《我在大虞长生》 第1章,乱世 世宗三十二年,虞国南境三州大旱,粮食减收,动乱渐起。 云州。 大泽府,常山县。 砰! 脆响之中,‘草芝堂’虚掩的门被踹开。 一个面色红润、络腮胡、三十来岁的男人,带着两个跟班进来:“哟,阿锐,在啊?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哪?” “虎爷!” 对面是一个脸色苍白、下巴有着绒毛、十五六岁的少年,名叫方锐,这时见到虎爷,就连忙从柜台后站起,满脸笑容:“这不是午后歇个晌嘛,正等着您,交这月的例钱哪!” 说着,捧过来十二个外圆内方的大钱。 “这次交钱挺痛快么?” 虎爷接过大钱,在手上掂了两下,就知道数目:“少了,上面发话,从这个月开始,例钱加两成。” “两成?” 方锐面露苦色,肉疼地咬了咬牙,从怀中再度取出三枚大钱。 “这么爽利?本以为还要用些手段的。” 虎爷微微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道:“阿锐,近来可是发财了啊?” “虎爷说笑了,这一条街道上的事情,哪有您不知道的?我要是发财,哪能瞒得过您去?” “这不是想着,咱能好好开药堂,全靠虎爷照看、老虎帮照看,所以,就是再难,也要支持您的工作啊!” 方锐弯着腰,脸上满是恭维的笑容,最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敢瞒虎爷,咱也有些小心思:家父征兵去了,草芝堂没个主事的,想请虎爷多照看一下。” “不错、不错,阿锐,你很识时务。放心,我老虎帮就是吃这一口饭的,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虎爷笑着拍了两下方锐肩膀。 “那就多谢虎爷您嘞!” 方锐满是奉承地笑着,送走了虎爷。 是的,就是笑脸相送,没有什么‘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的狠话,也没有眼底闪烁冷芒。 ——如虎爷这般人,三教九流的人见得多了,最擅长察言观色,稍有怨恨、不忿,上去就是一顿毒打,可不会和你讲什么规矩。 前世今生,方锐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在能够主宰你命运的强者面前,要保持敬畏,无论对方是好是坏,是善是恶。 “当然,可以委曲求全,虚与委蛇,却不能断了骨头……这些账,还是要记着的。” 送走虎爷,方锐返回屋内,脸上的笑容这才消失。 “锐哥儿,人走了?” 这时,里屋帘布掀开,一个头戴木叉、身穿粗布襦裙、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正是方锐的母亲:方薛氏。 “娘,走了!” 方锐脸上再次露出笑容,不过这次的笑容要发自内心得多:“我说过的嘛,这种交例钱的事情我来就行,您偏要在后面盯着。” “嗨,你这孩子,我这不是不放心嘛?以前都是你爹去打交道的……唉!”说到方锐的爹,方薛氏重重叹了口气。 “娘,您放心,爹虽然被征兵了,但是作为随军的医师,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再说,吉人自有天相……”方锐宽慰道。 “希望吧!” 方薛氏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方才多交的三个大钱,不由满脸心疼:“以前还是‘白二黑三’,现在就成了‘白三黑四’……这世道啊!” 所谓‘白二黑三’,就是白道官府拿两成利,黑道帮派拿三成利;‘白三黑四’,自然就是白道官府拿三成利,黑道帮派拿四成利。 前者,抠抠索索一点,还能攒下一些钱;后者嘛,勉强过日子都难。 “是啊,这世道……越是大灾的年景,剥削越重哪!”方锐叹了口气。 “不说这些了。” 方薛氏摇了摇头,提着篮子就要出门:“锐哥儿你守着家,我去买点粮食。” “棒子面不能买了,要全买高粱面……皂角也没有了……” 她絮絮叨叨咕哝着。 “娘,等下。” 方锐突然喊住了方薛氏,拉着她朝着里屋去。 “锐哥儿,又要弄那个?” “嗯啊!” “不弄行不行?感觉不舒服。” “哎,娘,你就听我的吧!” 方锐拉着方薛氏,来到里屋,摆弄起自己的工具,又给方薛氏脸上添了几颗痘痘、雀斑。 “娘!兄长!” 这时,一道声音从床上响起,是一个身穿襦裙、扎着两条辫子的丫头,名叫方灵。 “灵儿,午觉醒了?” 方锐扭头问道:“看看咱娘,丑不丑?” “丑。” 方灵诚实地点了点头:“越来越丑了。” “那我就放心了。” 方锐拍拍胸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对方薛氏道:“娘,现在您可以出去了……对了,身上再加一些碎布,看上去臃肿一些……这世道啊,打扮得丑一些,这样才安全。” 方薛氏虽然嘴里嘟囔着,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按照方锐说的做了,随后又叮嘱方锐兄妹两句,这才挎着篮子出门了。 这时。 方灵已经自己穿鞋、梳头发,从床上起来了。 咕噜噜! 她肚子叫了两声。 “我去喝水。”方灵说。 “等下,” 方锐掏掏摸摸,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半块高粱面饼子,递给方灵:“拿去磨牙吧!” 嘎嘣! 方灵接过去,在手里掰成两半,将大的一半给方锐:“兄长,你也磨牙。” 方锐低头,看着方灵一双乌漆漆、亮晶晶的大眼睛、还有泛黄的头发,笑了笑:“我是大人,不用磨牙。” “对了,你过来,我也给你脸上弄一些痘痘、雀斑。” “哦。” 方灵听话地过来。 方锐看着方灵一边费劲儿啃着高粱面饼,一边任凭自己摆弄,嘴角不由勾了勾,感觉自己这个妹妹有点呆呆的,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不过,他也理解:这个世道的人,识字都难得,不读书自然少智。 在这种环境下,什么腹黑、古灵精怪的性子,不大可能存在的。 而另一面,穷人家的早当家,方灵表现出来也的确是这样,听话、乖巧、懂事。 “好了。” 给方灵脸上又加了几个痘痘、雀斑,看上去又变丑了不少,方锐这才拍拍手,让妹妹在这里屋玩,自己去了外堂。 在柜台后坐下。 方锐揉了揉眉心,回忆起这一世的事情。 没错,他是个穿越者,不同于起点孤儿院的其它穿越者,有父、有母,有妹。 父亲方百草。 母亲方薛氏。 妹妹方灵。 前身方锐,从小就是一个病秧子,半月前一场大病,让地球方锐穿越而来,占据了此身。 “我所在的国家是大虞,具体一点,就是虞国、云州、大泽府、常山县……今岁夏季大旱,粮食减收,城外有太平教作乱,征兵……” 方锐想到这里,眼中有些复杂。 半月前,他穿越而来,一场大病初愈,当时正值征兵……可想而知,若是方锐充军去了,以他的体质,几乎是十死无生。 关键时刻,是此身的父亲方百草站出来,明明超过了征兵年龄五十岁,却以医师的身份疏通关系,代替了方锐。 “不仅是父亲,还有娘、妹妹……” 这些日子,在方百草走后,方锐就成了家里的一家之主:吃饭时,方薛氏让他先吃,吃稠的,她和方灵吃稀的……粮食紧着他吃,宁可自己挨饿…… 如此种种,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坦白来说,身为穿越者,在一开始的时候,要说方锐对方百草、方薛氏、方灵,对这个家有多深的感情,是不可能的。 可随着相处,他却打心眼里认可了他们。 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在这类似古代的乱世,要想带着全家人活下去,必须小心、谨慎……和这个世道的其它底层人相比,浑浑噩噩,全无希望,我却是不同!” “因为,我有金手指……” “啊——” 方锐正思索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不由连忙起身,来到门前,从门缝向外小心看了一眼。 …… 第2章,人心 “原来是老楚家!多半是因为例钱的事情……” 方锐眼睛眯了眯,想了一下,出门去。 此时,在老楚家门外,已经围了一圈人,都是邻里乡亲。 “福泉叔!菜根嫂!大锤叔!小锤哥!” 方锐一个个打着招呼,问道:“这是怎么了?” “老楚家出事了。”菜根嫂叹息。 “还不是……” “小锤,闭嘴!唉,阿锐,你自己看吧!” 被称作‘大锤叔’、‘小锤哥’的,分别叫做王大锤、王小锤,是一对父子,家里打铁的。 这时,他们父子让开条缝,让方锐能上前看到里面。 只见: 老楚家门外,虎爷的两个跟班,押着两人跪下,正是老楚家的老楚与小楚! 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两人方锐也认识,他还记得:自家和老楚一家的关系不错,老爹还给老楚治过病。 “大家伙儿都听着!” 虎爷站在一旁,身上的漆黑短打有些凌乱。 他也不禁止众人围观,或者说他这正是他想看到的,以儆效尤:“老楚一家对抗上缴例钱,就是对抗我张黑虎!对抗老虎帮!特别是:他们还敢对我动手……” 听了这话,人群顿时哗然。 “老楚一家竟然这么大胆!” “还敢对虎爷动手?”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 “对抗老虎帮?对张黑虎动手?以老楚一家的性子,不至于啊!” 方锐看向老楚家屋内:其中桌椅散乱,乱糟糟一片。 顿时。 他心中就有了些猜测:真正的事实,应该是:老虎帮加税,老楚家交不出,虎爷等人手脚不干净,就想要趁机抢、拿,然后发生了肢体冲突……这应该就是‘对抗老虎帮’、‘对虎爷动手’的真相了。 当然,虎爷肯定也有借题发挥,趁机立威的意思! 果然。 就见老楚头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辩解。 砰! 这个时候,虎爷却是狠狠一踹,直接将老楚头踢了一个跟斗:“今天,老子就要执行帮规帮法!给我拖下去,打!狠狠地打!” 两个跟班连忙跟上,连踢带踹,将老楚父子打得啊啊惨叫。 好一阵儿后。 虎爷才一挥手,让两个跟班停了下来,眯着眼睛道:“好了,帮规执行过了,例钱也不能少……给我搜!” 闻言。 两个跟班顿时如狼似虎地冲进老楚家,一通打砸翻找。 砰! 装水的大缸被掀翻摔裂。 哗啦! 一床席子直接掀开,被子、枕头散落一地。 这种抄家的惨象,再配合着老楚父子鼻青脸肿、一阵哼哼着惨叫,顿时令所有人都心中戚戚。 毕竟,都是邻里乡亲,知根知底的,见到老楚一家如此遭难,难免物伤其类。 可最多也就是心中同情了。 更多? 却是不敢的。 方锐看了看左右,心中暗忖:‘其实,邻居乡亲足有上百人,张黑虎只有三人,若是人人都抄起家伙冲上去,虎爷之流就死无葬身之地,但没逼到那个份上,老实忍让,就是这种下场……’ ‘当然,张黑虎背后还有‘老虎帮’,真要反抗……多半也是以悲剧收场!’ “找到了。” 这时,一个跟班惊喜出声,从装衣服的大黑箱子里,翻出一个红布包裹的银镯子出来,献宝般拿过来递给虎爷。 “不能……还给我……这是死去孩他娘的嫁妆啊!” 老楚头本来都已经被打得神志不清,但看到这银镯子,仿佛回光返照般,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老东西,滚!” 虎爷飞起一脚,将老楚头踢得额头磕在地面上,撞得满脸是血:“好家伙,两钱重的银镯子啊,老楚……你还说你交不起例钱?” “哈哈,我也不难为你,老楚,这就当做是你对我动手的赔礼了……走!” 虎爷说完,一挥手,带着两个跟班扬长而去,所过之处人群纷纷散开,如避蛇蝎。 目视虎爷等人离开的背影。 方锐联想起之前虎爷来到自家‘草芝堂’时的态度,心中突然有所明悟:‘我家在邻里之间,处于中上水平……爹征兵走了,我又是个病秧子,没有底气……完全就是最适合儆猴的那只鸡哪!’ ‘之前的时候,虎爷之流想必就是奔着挑事来的,也多亏我识趣……当时若是我多说两句,恐怕立即就是一顿毒打!’ ‘这般来看,老楚家倒是代替过我家受难了。否则,即便老楚家暂时交不齐例钱,虎爷也未必会做的这么过分!’ ‘当然,只要老楚家舍不得那个银镯子,交不齐例钱,就迟早是这个下场。’ 想到这里。 方锐深深一叹:“这世道……难啊!” 话虽如此,其实,横向对比的话,他家还不是最难的。 就如: 老楚家是做行脚商的,碰到今岁这个旱情,县城内消费下降,他家连例钱都凑不齐。 张大锤、张小锤一家,是打铁的,生意也下降,不过好在承接了官府的订单,勉强能过活,可那个苦、那个累……不用多说。 福泉叔、菜根嫂一家,是做豆腐的,照样也难,起早贪黑,也同样是勉强过活而已。 …… 邻居之中,稍好一些的,是隔壁家的三娘子,开了个沽酒的铺子,听说还背靠一个军头,算是邻里乡亲中最好的一个。 “对了,三娘子似乎没来……” 方锐看向自家隔壁的三娘子家,门上上着锁,不在家,不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综合来看,我家在邻里之中处于中上水平,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难的,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算是中庸……中庸好,中庸妙啊,不冒头,不引人注意。’ 方锐这般想着,看着被邻里扶起的楚家父子,也没去凑那个热闹,踱步回了自家‘草芝堂’。 至于主动去给老楚家父子救治? 不存在的。 交情没到那个份上——或许方父和老楚家关系不错,但那又不是他。 再者。 此刻,方锐若是主动去给老楚家父子救治,那就默认属于接济,不仅收不到一个大钱的诊费,还要搭上药材钱。 相反,若是对方来到‘草芝堂’,就是正常诊治,无论对方是以粮食抵诊费,还是欠着,那都要付钱的。 这不是过分算计,而是太穷了,穷到不得不计较这一点。 不只是方锐,其它人亦是如此。 就比如:此刻,其它人做的也就是搀扶一下,送老楚家父子回屋,这些惠而不费的事情,有人拿出鸡蛋、腊肉什么的补品,给老楚家吗? 没有! 别人都不大方,凭什么要方锐大方? 与其穷大方,还不如拿那点钱,买些东西,给娘、妹妹补补身体! 至于说什么没有格局? “呵!爹征兵去了,我若是‘穷大方’,不仅会惹来不必要的怀疑,还会让邻居们以为我是冤大头,来欺负我年幼!” 可不要以为这是天方夜谭,这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还是大概率事件。 永远不要低估人性之恶! “就是这么个世道,” 方锐眼睛一闪:“对穷人来说,实在是……不允许有多余的同情心啊!” …… 下午。 ‘草芝堂’生意不错,来了两三波病人,诊费五个大钱,但刨去成本,其实也就两个大钱而已。 对了,老楚家父子也来了,方锐给做了正骨、抹了药酒,对方没钱,拿了十斤麦糠抵偿诊费。 夕阳西下的时候。 方薛氏挎着篮子回来了,却是满脸后怕的表情,一进门就道:“锐哥儿,多亏了你啊!” …… 第3章,劫运 “娘,怎么回事,可是出什么事了?”方锐连忙问道。 “抓走了!有个妇人被抓走了!”方薛氏激动地说着,脸色有些苍白。 方锐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方薛氏去买粮食的时候,目睹了一个有些姿色的妇人,被帮派大汉看中,直接当街给抓走了。 “当时,这事就发生在离我不远处……多亏锐哥儿你这些日子让我扮丑,不然,恐怕……” 方薛氏至今回忆起来,仍旧后怕不已。 “这可真是……侥幸!”方锐心中同样满是后怕。 若是方薛氏真的被抓走,那个后果……他都不敢想象! 对他们这种小老百姓来说,遇到那种事情,简直求告无门。哪怕他有金手指,在没有成长起来之前,暂时也没有挽回的力量。 万一去得晚了,发生不可言之事,那方锐……恐怕要心态炸裂,直接黑化了。 “那妇人被抓走的时候,大吼大叫,周围人却没一个人敢管……她的清白恐怕是……”方薛氏絮絮叨叨说着,发泄着心中的惶恐,语气中不乏同情。 “娘,” 方锐摇摇头,宽慰道:“我也同情那妇人,可这种事情,咱们也管不了……只能庆幸,没有发生在咱家头上……” “唉,这世道乱了啊!”他叹息。 记忆中,大旱以前的话,县城中虽然也有欺男霸女的事情,但绝对不至于如此光天化日,明目张胆。 现在,就连县城都是如此,可想而知,县城之下的乡下,该是何等秩序崩坏。 “是啊,世道乱了,连太平教贼人都出来了,不然,你爹也不会去征兵……”方薛氏说着,神色伤感。 “娘,不说这些了。” 方锐担心方薛氏过度惶惧、忧思,出现什么心理问题,连忙转移话题:“怎么样,娘,我给您扮丑的手艺不错吧?” 坦白来说,方薛氏如果去掉那些弄出来的痘痘、雀斑,十分颜值,能打七八分。 再搭配上那丰腴的身材,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美人。 当初,方锐穿越而来,了解到这是一个什么世道后,心中非常没有安全感。 故以,这才撺掇着让方薛氏扮丑。 不过。 方锐也没有鲁莽,直接让方薛氏变得‘丑’地邻居都认不出,而是慢慢来。 平常不出门的时候,就是今日增加两个痘痘,明日增加两个雀斑,潜移默化;等到有事要出门的时候,可以一次性多添加几个‘嘴泡’,别人问了就是‘上火’。 如今,在方锐的精心装扮下,方薛氏的颜值已经被掩盖下去了,而且,还被邻居们一点点改变印象接受。 可即使是这样,方锐仍旧不太放心,为了防止某些有特殊嗜好的奇葩——‘吹了灯都一样’,每次出门,他还让方薛氏往身上添加了碎布块,让身形变得臃肿。 “不错,锐哥儿有出息了。” 听到这话,方薛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以后家里的事儿啊,都听你的,你当家做主。” 显然,这次事情,方锐用自己的谨慎,成功躲过了一场灾祸,赢得了方薛氏的信服。 方薛氏说着话,回头一看,突然发现:方灵这丫头,正撅着屁股、趴在桌上,扒着篮子探头探脑。 “死丫头!” 她一把揪住方灵耳朵:“找什么呢?今个儿可没给你带零嘴吃!” “哦!” 方灵抿着嘴,委屈巴巴地被拎到一边。 “好了,娘!” 方锐打了个圆场,将妹妹从方薛氏的魔爪之下解救出来。 他知道:方薛氏看着严厉,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从前出门买菜、卖粮食,很多时候都会带回来一些零嘴,比如饴糖、板栗捎给两兄妹。 这次没有,也只是因为如今的日子难了。 而方灵这种‘翻篮子’表现,也没什么坏心思,让方锐情不自禁想起前世放学回家妹妹翻他的书包。 看着这一幕,他心中有着淡淡的温馨。 “日子过得越来越紧巴了。” 方薛氏叹息:“例钱涨了!粮食涨了!这次都没买棒子面,全买成了便宜的高粱面。”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你娘啊,现在都恨不得一个大钱掰成两半花。” “对了,锐哥儿,” 方薛氏征求意见道:“看现在的情况,粮价应该还要涨,要不,将家里的存钱,都拿去买成粮食……俗话说得好,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啊!” “换成粮食是好,可娘您忘记了:现在,官府限量购粮,要凭户籍的。” 方锐皱了皱眉:“我想想办法吧!” 其实,他倒是有个办法:黑市! 不过,出于小心谨慎,现在没有实力,他也不敢去,准备等实力提升过后再说。 ‘金手指积蓄得差不多了,快了,也就在这一二日!’方锐暗忖道。 咕噜噜! 这时,他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锐哥儿,饿了吧?我去做饭。” “娘,我帮忙烧火。灵儿,你择菜!” “哦!” 方灵点了下头,脑后翘起的两条辫子跟着一晃一晃,乖巧地去了。 不多时后。 三人在小小的厨房忙活起来,昏暗的光线下,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温馨。 …… 夜色降临,在晚间的知了声、不知名的虫儿嘶鸣声中,粮食煮熟的香气散发出来。 一灯如豆。 晚餐摆在小木桌上,是高粱面野菜糊糊、高粱面饼。 高粱面野菜糊糊,一人一碗,方锐的是最稠的;高粱面饼,方锐独自一个,方薛氏、方灵每人半个。 这般的晚饭,在如今的灾年已经是丰盛了,城中七八成的人都比不上,县城外面就更不用说了。 “娘,灵儿,都吃吧!” 方锐先动筷子,方薛氏、方灵才开始吃。 ——方百草走后,他作为家中唯一一个男儿,自动享受了一家之主的待遇,哪怕和娘、妹妹说,也推辞不掉。 呼噜噜! 方锐一大口高粱面野菜糊糊吞咽下去。 其实,这高粱面磨得并不是很精细,即使做成饭糊糊,也有些呛嗓子。但不得不说,习惯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大半月来,他已经从不适应,变成现在的习惯了。 方薛氏、方灵也是小口小口地吃着,非常珍惜。 饭间,方锐谈起楚家的事儿:“……下午时候,老楚家父子还来咱‘草芝堂’治病哪,给了十斤麦糠。” 主食分类,从高级到低级,依次是:白面、棒子面、高粱面、麦糠。 这世道,大户老爷、地主老财,也就是白面做主食,偶尔吃肉;百姓中顶好一些的,以棒子面做主食。 方家还要差上一筹,以前,主食是:棒子面、高粱面混杂,以高粱面居多。 现在,主食已经退化成全是高粱面了。 不过,这种水平,在邻居乡亲就算中上等了,大多数邻里乡亲,主食都是麦糠。 至于城外? 最没有营养的麦糠都吃不上,听说,早就开始吃树皮、草根了。 “唉!” 方薛氏听了楚家的事,叹息道:“老楚和你爹交好,说来和咱们关系还不错哩!吃过饭,你拿一斤高粱面去看看吧!” 她也没说方锐收老楚家十斤麦糠不对,知道方锐是有主意的,也支持,不过,认为还是要讲些邻居情分。 至于为何让方锐去? 自然是因为:方锐是一家之主,卖人情的事情当然要让他去了。 “好!”方锐答应道。 他不愿意为同情心让自家承担风险,但,对邻里的人情世故还是不排斥的。 再者,一斤高粱面,也不多。 “就算有邻里帮衬一些,以后,老楚家怕也是难了。” 老楚家的遭遇,让方薛氏又想起下午的事情,不由感叹道:“这世道,一家人平平安安就是福啊!” “是啊,平平安安就是福。” 方锐重复了一遍,看着娘,又看看埋头呼噜呼噜、像只小狗般的妹妹,感觉心里一阵踏实。 “方家嫂嫂!方家嫂嫂!”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是一道婉转悦耳的女声。 “是三娘子!”方锐心中一动,刚想起身。 “哎,来了!” 方薛氏已经去开门了。 吱呀一声。 门开了,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馨香。 方锐起身看去。 只见那来人:年龄大概二十五六,鬓发微散,身材窈窕。 她,倒也称不上绝世美人,如果说她的样貌只能打八分的话,那么,那份成熟风韵的气质,却足以打十分。 前凸后翘,如一个锯葫芦,又如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尤其是一身肌肤雪白生蕴,吹弹可破,在黯淡的夜色中似乎泛着光,再搭配着一双水汪汪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摇曳着令人迷醉的风情。 这人正是三娘子。 “方家嫂嫂、锐哥儿、灵丫头!” 三娘子未语先笑,冲三人各自打了招呼,这才晃了晃手,说明了来意:“我家得了些白面,做了些野菜馅饺子,送来一些给你们尝尝,数量有些少,也就是尝个味儿,不要嫌弃。” “这是说的哪里话,怎么会嫌弃?” 方薛氏拉住三娘子:“吃了没?没吃的话,在我家吃一些吧?” 她也没有推辞。 实际上,这个时代,自家做了什么好饭,给左右邻居送一些尝尝味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吃了,囡囡还在家里等着我哩,走了,等会儿你们吃过了,我来取碗。”三娘子说着,放下装着饺子的碗,已是袅袅婷婷地转身去了。 “哎,三娘,哪能让你来取,等会儿我让锐哥儿给你送去!”方薛氏在后边喊。 等三娘子走后。 方薛氏关上门,喜滋滋地回来:“这饺子可是好东西,来,锐哥儿、灵丫头!” 碗里的饺子不多,只有六个,她分给方锐五个,方灵一个,自己……没有。 ——这个时代,普遍重男轻女,相比较来说,方薛氏已经是轻的了,搁在大多数家庭,能将饺子全给家中男儿。 “谢谢娘,啊呜~” 方灵看着碗中的饺子,眼中似乎都冒出了光,这可是记忆中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东西,不由吞咽着口水,啊呜一声就要咬下。 “等下。” 方锐拦住了方灵,夹起碗中的一个饺子,细细闻闻饺子皮,又拿筷子戳开一个孔,闻闻里面的馅儿。 谨慎来说,他其实是不想吃别人给的食物的,再次也要拿小动物试毒。 这次已经是特殊情况了。 一来,现在的他,包括方家,还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算计; 二来,这个时代,毒药是难搞的,一般就那少数集中,即使是最隐秘的砒霜,其实也是有极淡的味道,嗅觉敏锐的他可以分辨出来。 如此谨慎,完全是因为:在这个世道,方锐极度没有安全感,怀疑周围一切潜在危险。 “好了,吃吧!” 方锐细心检验了一番,没有发现问题,这才让妹妹动口。 旁边。 方薛氏看到方锐的动作,本想说他疑神疑鬼,可想到下午的事情,又憋进了肚子,没说出来。 “娘、妹妹,你们也吃。” 这时,方锐将自己碗里的饺子,给妹妹夹了一个、方薛氏夹了两个:“不许拒绝!娘,你说过的,我是一家之主,听我的,都吃!” “哎!”方薛氏听了这话,答应着,眼角有些晶莹。 “谢谢兄长!” 方灵这丫头倒是没心没肺,高兴地昂了下头,让脑袋后面的两条辫子一翘一翘的。 她在囫囵吞下了之前的那个饺子后,这下学会细嚼慢咽了,一点、一点小心珍惜地吃着。 昏黄不定的灯火下。 一家三口、三个人儿的影子缩在一起,仿佛彼此依偎。 …… 不同于娘、妹妹小口珍惜吃着,方锐草草吃了晚饭,向里屋走去:“你们吃着,我进去歇一会儿,等下再给老楚家送高粱面、给三娘子家还碗……记住,让我去啊,外面天黑,你们去着不安全。” 来到里屋。 方锐躺在床上,闭上眼,视线所及漆黑一片,唯有左上角亮着一颗光点,他意识沉寂其中。 顿时,一片光幕出现。 【姓名:方锐】 【劫运:138】 【功法:养身功(初学乍练)(+)】 【境界:无】 【技能:方氏医术(熟练)】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第4章,长生 没错,这就是方锐的金手指! “劫运,在我的理解中,度过劫数,自有气数加身,这便是劫运。” 乱世之中,最不缺少劫难,可能仅仅只是大人物的一个恶意,就能成为小人物的劫难,让一个家庭伤筋动骨。 度过劫数的方式吗? 可以实力破之,可以取巧借力,也可以:见微知著,将劫数消弭于萌芽! “大半月来,我小心谨慎,也带着娘、妹妹低调,无形中避免了一些麻烦,这就积攒了劫运。” 其实,方锐在理解了劫运的原理后,也试过演戏来钻空子。 但,不行。 可欺人,可欺心,可欺骗不了事情的本质——就如:没有博士的实力,即使买了一个博士文凭,照样还是没有博士的实力。 功法一栏的《养身功》吗?这个是家传功法,一本养生功法。它虽然品级不高,但依旧可以‘以武入品’。 不过就是:其它高等级功法,在初学乍练时,配合一些药膏,就可以入品;而《养身功》,必须达到‘初窥门径’,钻研到一定程度。 “可惜,我这具身体的资质、悟性不行,迟迟把握不到那一线窍门,进入门径,因而也就不能以武入品!” 技能栏目的《方氏医术》,这个是前身从小学习的本领,吃饭的家伙,不用多说。 神通一栏的‘长生不老’,是面板自带,方锐一开始看到,是非常激动的,可它处于灰色。 方锐感知到的信息是:可以耗费海量的劫运点,将‘长生不老’神通完全激活,之后每天消耗一点点劫运,将自身状态维持在最巅峰。 另一种方式,是耗费一定数目的劫运点,暂时激活,出现一次性返老还童的效果,之后依然会正常衰老。 对这一点,方锐其实挺理解的。 毕竟,维持长生不老,对抗岁月消磨的能量,该是何等庞大? 若是没有代价,只从冥冥中索取,反而让他从不安。 方锐深信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与其不劳而获,我更相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有了‘长生不老’神通,这就意味着:只要有足够的劫运点,方锐就能寿元无尽,老死不了! 当然,对如今不过十六七岁的他来说,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 “之前大半个月,我的劫运点也只积累了四十多点,今日,避免了虎爷、娘两场劫难,直接就让我的劫运点飙升到了138点……这倒也合理。” “《养身功》、《方氏医术》,两者后都出现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一下子就能提升两项了。” 方锐并没有被138点劫运冲昏头脑,仍旧保持着清醒:“很可能在提升其中一项后,另一项就因为劫运点不足,后面的‘+’消失。” 相比《方氏医术》,自然是提升《养身功》更加迫切。 毕竟,乱世之中,武力为重啊! “下午的时候,我就发现劫运点够了,不过,正常突破需要的时间不会太长,但面板提升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才等到了现在。” “是时候了!” 方锐眼中闪过一抹期待:“我这具身体资质、悟性不够,那就外挂来补……不对,什么外挂?那都是我自己的努力!” “给我加点!” 意识在《养身功》后面的‘+’一点。 顿时。 面板上的劫运点如漏斗中的沙子一般减少。 与此同时,脑海中涌出汩汩清凉的气流,游弋全身,小部分被身体截留,大部分涌向全身皮肤。 方锐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大夏日里洗了个凉水澡,凉而不冷,全身皮肤还有些痒痒的,好似有人拿着鹅毛在挠。 仅仅不到十个呼吸,脑海中的清凉气流就没了,这种感受也随之消失。 “结束了吗?” 方锐下意识再看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88】 【功法:养身功(初窥门径)】 【境界:九品(磨皮)】 【技能:方氏医术(熟练)】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突破了,‘初窥门径’级别的养身功!九品磨皮境界!” “只是,消耗了50劫运点吗?” 方锐看着技能一栏,眼中一闪:“果然,我之前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养身功》突破后,《方氏医术》后面的‘+’消失了。也就是说,熟练等级之后的《方氏医术》,需要更多劫运点吗?” “罢了,剩下的劫运点,就先存着吧!” 他念头一动,这一片面板光幕重新化作了一个细小光点,不闭眼,根本无法发现。 然后,这才开始研究入品后的变化。 “强壮的感觉!” 方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身体中虚弱的感觉消失无踪,自己的力气,好像变大了许多。 想了一下。 他瞄准粗、大、笨的木床,双手抓住床檐,猛一用力,竟是倏地一下,将木床给抬起来了! 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 “二百斤的力气,还是有的……这还是我底子不足,先天体虚,入品后增加的力气不如其它人。” “但也超过了吃不饱饭的普通人!” “而且……” 方锐放下木床,找了把剪刀,在手背上一滑,嗤地一下声音中,只留下了一条白印子。 “果然,九品磨皮境界,肤如牛皮!” 这时。 方锐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一点:“比起其他人,我虽然先天体虚增加的力气不足,但也有优势:其它人的磨皮因为种种原因,总有罩门,我却是劫运点提升,周身无漏!” “总的来说,有优势、有劣势,战斗时,要尽力扬长避短。” 九品境界,也就是这样了,皮糙肉厚、力气大一些。 别看在全副武装的兵卒面前,不算什么,甚至,两三个普通人拿着大刀,都能放倒杀了。 但,也要看和谁比! 在这个世道,武器是那么好得到的吗? 大虞禁弓弩,不禁刀剑,可好一些的刀剑,直接是十两银子起步,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 劣质铁制作的剪刀、菜刀,倒是买得起,但很难对九品武者的皮肤破防。 再者,普通人普遍吃不饱饭,力气能大到哪里去? 故以。 九品对上一般人,就如身强体壮、身穿布甲的人,打营养不良的普通人。 这般来看,九品武者,也是稀罕货了。 哪怕老虎帮,也只有数量稀少的精英帮众,才是九品——就如虎爷,是九品武者,再加上一些帮内关系,才能捞到对一条胡同收例钱的肥差。 “我爹方百草,《养身功》虽然在初窥门径这个阶段走得很远,但并没有达到登堂入室的境界,照样是九品,但也能庇护一个草芝堂。” “大半月前,他能走成功关系,代替我征兵,除了医师的身份外,九品武者的实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点。” 方锐心中泛起明悟:“另外,今天虎爷如此轻松放过我,除了我好言好语、交钱痛快之外,我那去了军营的九品武者老爹,恐怕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毕竟,老爹只是去征兵了,不是死了!” “如今,我也是九品了,有了这般实力,有些事情,就可以去做了。” 方锐眼睛一闪:“比如:去黑市……当然,那要等天色更晚一些,在这之前,先把别的事情办了吧!” 出了里屋。 方薛氏、方灵已经吃过饭,前者在厨房洗碗,后者撅着个小屁股、哼哧哼哧趴在那里擦桌子。 旁边椅子上,放着一个小麻布袋子,里面是给老楚家的一斤高粱面,还有洗干净的三娘子家的碗。 “娘,我出去了。”方锐拿起麻袋、碗,喊了一声,出门去。 “天黑,小心些。”方薛氏从厨房探头喊道。 “知道了。” …… 老楚家不远,出门转个弯儿,几步路就到了。 不同于别家一灯如豆,灯火摇曳,老楚家昏暗一片,方锐知道老楚家应该是不舍得点灯,费那个灯油。 “老楚叔!” 方锐敲了下门,没有回应,但却把虚掩的门给敲开了。 借着月色进去。 进门不远,就突然听到一阵‘哎呦’、‘哎呦’的低低痛苦呻吟。 “声音似乎是从里屋传来。” 方锐上前两步,就看到:老楚躺在床上,不断痛苦呻吟,眼睛浑浊,脸庞苍老,明明四十多岁正当年,却苍老的如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这是由于常年沉重的体力活,再加上营养不够,身体亏空,造成的未老先衰。 “老楚叔!”方锐声音大了一些,又叫了一声。 这次,老楚终于听到了,一双浑浊的眼睛看过来:“锐哥儿来啦?” 他尝试坐起身招呼,却牵动身上的伤,疼得脸孔扭曲,一阵急促地‘哎呦’、‘哎呦’叫着。 “不用起来,老楚叔,您歇着。”方锐道。 这时,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后面厨房,小楚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出来,面孔稚嫩,其实也就比方锐大不了几个月。 他手中端着麦糠糊糊——那是比高粱面更加难以下咽,让人吃着嗓子痛,并且极没有营养的食物。 甚至,就连麦糠糊糊都不多,只有小半个碗底。 “老楚家难了,到了下月,恐怕……” 方锐心中这般想着,开口道:“我来看看你们,送些高粱面。” “多谢锐哥儿了,有心了。” 老楚呵斥如闷葫芦一般的儿子:“还不快去?倒腾一下,麻袋还给锐哥儿。” 在这时代,小小的一个麻袋,也是财产。 “哎!” 小楚这才放下碗,低着头接过了高粱面,从方锐手里接过高粱面的时候,他嘴角微动,极小声地道了声谢。 ——若非方锐听力过人,恐怕都听不到。 ‘这真是……’ 方锐看到这样的小楚,心底莫名有些酸楚。 在他记忆中,小楚从小跟着老楚走街串巷,东跑西走,性格开朗乐天,以前没少向他分享外边的趣事,说过‘哪天路过哪里见过的小姑娘有多漂亮’,还曾对他放过豪言‘以后要娶一个漂亮媳妇’…… 如今,却是如此消沉、寡言,判若两人。 这一幕,让方锐愈发坚定,要变得强大,掌握力量,主宰自己的命运。 给高粱面换了袋子,还了麻袋给方锐,之后,方锐也没有逗留,便告辞了。 小楚送方锐出去。 方锐察觉到:小楚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也没戳破,故作不知,离开了。 等离开一段距离。 方锐蓦然停下,再也忍不住,骂了一声:“艹,这世道……” …… 因为是比邻,三娘子家更近,很快就到了。 咚咚! 方锐敲门。 “谁?”屋内,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囡囡吗?我,你阿锐哥。” 咔嚓一声。 门栓拉动,里面叉着的门开了,露出一个五六岁大、眉心点了点朱砂、身穿襦裙的漂亮小姑娘。 “阿锐哥!”囡囡脆生生叫道。 “你娘呢?”方锐摸了下小丫头的头。 “打水去啦!” 囡囡道:“娘亲告诉我,一个人在家,陌生人不要开门,其它邻居也不要开门,阿锐哥要来还碗可以开门。” “真聪明。” 方锐刮了下小姑娘鼻子,没问她爹——三娘子是寡妇。 不过,据说,三娘子靠着城中的一个军头。 他认为大概率是真的,不然,以三娘子的姿色,在这个世道,不可能有现在安稳平静的生活。 “锐哥儿!”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婉转悦耳的声音。 “三姐姐!” 方锐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三娘子放下水瓮,一手掐腰,一手以手背抚着额头细密的汗珠,俏然立在如薄纱一般的朦胧月色下,明明只有二十多岁,如水蜜桃一般诱人的身体却流溢着成熟妇人的风韵,妩媚动人。 看到这一幕。 他都被惊艳了下,眼神呆滞了一个刹那,才恢复清明。 说实话。 前身是幻想过这个邻家大姐姐的,以往小楚和他讲走街串巷时遇到的漂亮姑娘,前身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却是嗤之以鼻的,认为都比不过三娘子去。 现在么? 方锐……也馋。 但他知道现实,县中普通兵卒不一定入品,但三娘子背后的军头,一定是入品的,极不好惹。 美色? 方锐固然喜欢,但要承担如此风险,那就抱歉,只能敬而远之了。 “锐哥儿,来啦?” 三娘子笑了笑,如一株怒放的水莲花,在月色中摇曳着独属于成熟妇人的迷人风情。 她心有些讶然,对以前方锐的心思,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却不以为忤。 毕竟,其它人看她的目光,她也不是不知道,龌龊多了,相比较之下,方锐一个俊美小少年畏畏缩缩的偷看、脸红的羞涩,并不让她厌恶,反而,证明自己的魅力,潜意识中是自豪的、得意的。 ‘锐哥儿……这些天似乎有些变了。’ 三娘子心中暗道。 就比如:此刻,方锐就没有像以前那样脸红地避开视线,反而大大方方和她对视,眼神清明,没有胆怯,也没有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这让她对方锐的评价提高了两分,打算以后多卖些人情。 是的,之前送饺子,也不过是卖方家人情罢了,毕竟,方家医术传家,卖方家人情,也可以为女儿和她以备万一。 “三姐姐,我来还碗,你这是提水哪?我来帮你。” 方锐看似坦然,心中终究还是有少许尴尬的,这时就连忙转移话题,过来帮忙。 还没有等三娘子拒绝,他就一下子将水瓮搬起来。 可没想到:瓮中的水还挺多,连瓮带水,足有七八十斤,对女人来说很沉重,但对如今如品的他来说,却不算什么了。 只是,搬动如此重的水翁,却又不符合他以往的人设。 为了掩饰这个漏洞,方锐若无其事地解释了句:“近来,吃了个偏方,我感觉身体好了些,浑身都有劲儿了。” 其实,即使三娘子知道他入品,也没有太大妨碍,但他本能地想要隐藏底牌。 “是吗?那可真是福气,恭喜锐哥儿了。” 三娘子笑着,眼中闪烁。 在她印象中,方锐一直是一个病秧子,现在这般,可不像是好了一些。 “锐哥儿,坐,我给你倒水。” “谢谢三姐姐。” 方锐也没推辞,坐了下来,故意呼哧呼哧穿着粗气,维持人设,同时转移话题:“三姐姐,午后你做什么去了,我看老楚家出事那会儿,你家锁着门?” 三娘子倒水的动作一顿:“买些东西,今天是囡囡的生儿。” “这样啊,小福星,生辰快乐。” 方锐刮了下囡囡鼻子,话锋一转,问出真正关心的事:“三姐姐,你消息灵通,我想打听一下,县城外如今怎么样了?” 这是关心自家老爹。 “我也不太清楚。” 三娘子摇头,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县衙中的后备兵也要出动了,就在这一两日……这消息重大,你切莫外传。” 本来,若是以前的方锐,她是断不会说出这个消息的,但,看到方锐这些日子的变化、以及方才表现,这才决定卖一个大人情。 ——毕竟,让外人知道她的靠山走了,或许会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风险。 三娘子没说消息来源,不过,方锐知道,应该是来自她背后那个军头,那么,这消息的准确性就非常高了。 “三姐姐,谢了,我晓得的,必然会守口如瓶。” 方锐答应着,心中却是一个咯噔。 什么时候,县衙中的后备兵才会出动,变相增援? 必然是局势不利的时候! 这就意味着:方百草随军出征,可能有危险。 尽管知道了这一点,可以方锐如今的力量,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帮不到老爹,不过,家里这边还是可以未雨绸缪的……去黑市买粮的事要抓紧了。’他暗忖。 之后。 方锐又和三娘子随意聊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回到家,他当即找到方薛氏:“娘,家里的存钱呢,您给我拿些出来,我去买粮!” …… 第5章,反杀 “锐哥儿,你要去黑市?” 方薛氏皱着眉头:“那里乱糟糟的……” 显然是担心方锐安全。 方锐既然敢提出来去黑市,自然是有说服方薛氏的底气:“娘,我入品了!” 入品武者和普通人自是不同的,别的不说,饭量就要大上许多,朝夕相处,根本不可能瞒着家人。 与其过一段时间暴露,不如自己说出来,还能让方薛氏安心。 “真入品了?” 自家丈夫方百草就是入品武者,方薛氏自然是知道入品的概念的,闻言不由震惊问道。 “娘,我哪敢骗您?” 方锐说着,一手抓住柜台边缘,倏地一下就是抬起。 “我的儿啊!” 方薛氏眼睛瞪大,捂着嘴,又惊又喜:“这可真是老天保佑!神佛保佑!” 方百草曾经说过,方锐先天体虚,药石无医,唯有自强……只有入品,并在武道上一步步精进,才能弥补身体亏空。 如今方锐武道入品,不再是病秧子,自然让她开心不已。 更重要的是…… 自打方百草代替方锐征兵离开,家里没了主心骨……今天,虎爷来收例钱,老楚家的遭遇、下午目睹妇人被当街抓走…… 如此种种,让方薛氏心中极度没有安全感,方锐突破入品,才算是填补了这一块。 好一会儿,方薛氏都没有平静下来,满面红光,喜不自胜,连连重复道:“我儿出息了!我儿出息了!” 方锐也没有打断,任凭方薛氏发泄着开心的情绪,心中有着淡淡的自豪,等方薛氏平静下来,才道:“娘,您注意保密,这可是咱家的底牌。” “晓得的、我晓得的。就听我儿的!”方薛氏自是言听计从。 方锐又道:“我从三娘子那里得知,城中以后恐怕会更乱,咱家须得多存些粮,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啊!” “当然,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来,即使去黑市,也要小心。” “我是打算着:咱家一次就买一部分,多去几次,老鼠搬家,以免被人盯上……” “好,锐哥儿,就听你的。”方薛氏也是有决断的,和方锐商量了一下,当即回屋拿钱了。 不多时后。 方锐带了一部分家中存钱,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 …… 黑市的位置,方锐是知道的,方百草替他从军离开前,交代了不少事情,其中就有关于黑市的。 从老爹那里,他得知了不少有关黑市的常识、经验,可即使知道这些,以前是个病秧子,没有一点自保能力,万一被盯上就完蛋了,也不敢去。 现在武道入品,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当然,即使九品武者,在黑市也绝非顶尖,只不过有了一定自保能力罢了。 俗话说‘有多大的能力干多大的事’,方锐深知这个道理,只要不超出自己本分,二三十斤粮食,还是在他庇护能力范围之内的。 更别说,这二三十斤粮食,不过是高粱面,又不是什么白面、肉,连棒子面都不是。 九品武者所不能力的凶人、恶人,也看不上这点东西,犯不着盯上他。 黑市在南城的一个角落,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入口处,一个络腮大汉守着,面无表情:“一个大钱入市费,进去后,禁止打斗,违者后果自负。” 方锐早知道流程,沉默地交了钱,就进去了。 黑市中大多数人都蒙着脸,还有戴着斗笠、挎刀佩剑的人。 方锐一见到后者就远远避开——他爹曾嘱托过,这些人基本都是狠茬子,在黑市见到了,有多远就躲多远。 他没有急着去买粮食,先慢慢看起来。 说是黑市,其实也没多神秘,只不过是另类的集市,摆摊的东西,也是杂七杂八。 最多的还是普通人家,拿公鸡、鸡蛋之类,来这里换东西——黑市的价格要高一些。 还有一点。 说来也是讽刺:黑市的秩序,竟然比正经集市好,在这里,几乎很少出现强买强卖、变相抢劫的事情。 故以,许多百姓宁可交一个大钱‘入市费’,也要来这里买卖。 卖粮食的也不少。 不要以为开玩笑,这是真的。 即使今岁大旱,物资匮乏,可粮商手里并不缺粮。官府又有规定:百姓凭户籍,限量、限价购粮。 这条法令,在这世道,竟然严格执行下去了——至少,明面上严格执行下去了。 原因? 很简单:罚款。 一道罚款政令,就能调动底层小官小吏的能动性。 这世道,老实规矩的商户,还要抽掉二两油;若是被抓住把柄,小吏岂能不狠狠趴下一层皮? 就方锐所知,常山县掌管集市的小吏,目前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钓鱼执法了。 ——如方锐前世,某交通单位的摄像头可是一直最先进的,此中微妙不足为外人道也。 其实,即使有这条法令,粮商也是有赚的,可对商人来说,赚的少了就是亏了,所以才有黑市卖粮的铺子。 可以说:这黑市卖粮的铺子中,十个就六个是城中粮商,剩下四个,那也是城中大户。 在这里,可以较为大宗地采买粮食,当然,价格也要高出市面上高出不少。 “鸡蛋!黄豆!” 方锐看着眼馋,很想买一些给娘、妹妹补充营养,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来黑市,下意识想要谨慎一些。 这时。 方锐正走着,忽然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拦在身前,就在他暗暗警惕的时候,这个瘦高个儿从怀中掏出本册子:“小郎君,要秘籍吗?” “呵!” 方锐嗤之以鼻,转身就走。 “哎哎,功法不要,武技也有啊!”瘦高个儿在后面追着道。 方锐走得更快了。 不是他不想要秘籍,而是对方的东西……都是假的。 这个时代,门户之见比前世重多了,即使一门手艺:木工、打铁、磨豆腐……都是看家、吃饭的本领,轻易不外传。 要传,也是传儿不传女,没有男儿的,收了亲传弟子,那也要‘考验’十几年,再藏一手。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可不是说笑的! 普通手艺都尚且如此,武功秘籍就更别说了。 即使书写成册,其中的隐语、暗语也不知道有多少,这也就罢了,更坑的是:关键部分往往有缺漏,不记录在册,只口耳相传。 这样的秘籍,都算是上等货色,能卖出价格的——毕竟,即使不能练习,也可以观其大略,学习其中的理念,启发思路。 黑市中主动兜售的秘籍,方百草曾经说过,那都是次品中的次品。 上面内容,不需要辨认哪些是假的,应该问:有哪些是真的! 那些开头部分是真的秘籍,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了,更严重者,除了名字,其它部分全是半真半假,那才是坑。 真要有人傻乎乎照着练,那绝对是非死即残! ‘我的面板非常呆板,缺漏、错误的秘籍,根本收录不了,所以,我要这些垃圾货做什么?’ 方锐根本不接话,走得飞快。 老爹曾告诫过他:这都是坑,切莫相信,最好连话茬都不要接,否则,暴露了菜鸟的身份,都可能会被盯上。 瘦高个儿望着方锐离开,摇了摇头:“可惜了,没坑着,找下一个吧!” 摆脱了推销秘籍的瘦高个儿。 方锐也不想多留,以免让家里等待的娘亲担心,当即在货比三家后,挑了一个性价比最高的铺子买了三十斤高粱面,就出了黑市。 出黑市时,络腮大汉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出了黑市,安全概不负责。” ‘这绝对是个狠茬子!’ 方锐不着痕迹瞟了一眼对方身边布包着的横刀,微微点头,提着粮袋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前脚离开,后面一个葛布蒙面、额头有一道疤痕,仿佛长了三只眼的矮瘦男子,跟着他离开的方向追去。 黑市出入口不远处,两个小贩看到了这一幕,在谈论着。 “嘿,三眼盯上之前那人了,那人有麻烦了!” “可不是,那人看着精瘦模样的,一看就是个好羊羔。不过,我看那人也就买了些高粱面,穷骨头一个,啥时候三眼这么饥不择食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三眼最近在赌场输了不少,手头正紧……” …… “还真有人跟来了!” 方锐余光向后一瞥。 以他的小心谨慎,又极度没有安全感,在离开黑市后,怎会不做好反侦察? 其实,方锐也想过,衣服内塞一些碎布,装胖一点,让自己看上去不好欺负一些。 可想了一下,又放弃了。 原因? 无它,太穷了。 本来,方家是有一些存钱的,但大半月前,方百草为了疏通关系代替方锐从军,花费不少,所剩已不多。 近来,官府、帮派的盘剥又加剧,‘草之堂’入不敷出。 这种情况下,方锐想要用家中仅存不多的钱,未雨绸缪,积存粮食,就不得不冒一点风险。 所以,才有了这个愿者上钩的钓鱼计划。 当然。 他也担心钓到过江猛龙,故以,在黑市中,鸡蛋、黄豆、白面……通通都不敢买,连少量都不敢买,甚至,就连棒子面都放弃了,只买了三十斤高粱面。 说实话,这种粗糙的高粱面,有些卡嗓子,真正有点实力的人,都不会吃。 这就基本上就排除了钓到硬骨头的可能,即使有上钩的,也只会是小虾米。 “来吧!” 方锐眼睛一闪,装作仓皇地加快了速度。 “想跑?”后方,三眼当即跟着加速。 路过一个拐角。 三眼赫然发现:前方的方锐不见了! 他正疑惑。 这时。 呼! 一个硕大的粮袋从旁边砸来。 ——正是方锐! 三眼打架经验丰富,面对危险各种反应已经形成本能,身子下意识一低,躲过粮袋的同时,右腿向方锐绊出。 然而。 方锐却是先他一步,一脚踹来,势大力沉,带起破空声,直插三眼心口。 “不好!” 三眼连忙收腿,顺势扎作马步,双手交叉格挡。 砰! 一声爆响中。 方锐晃了下身体,稳住身形;三眼则是连连退开数步卸力。 ‘难缠的对手!这人战斗经验比我丰富得多,我偷袭都未能占得多大便宜……所幸,如我所料,只是个普通人。’ 方锐眼睛眯起。 孰不知,对面的三眼手臂已是一片发麻,心中大惊:‘好大的力气!这可不是羊羔,而是钓鱼的?!不过……能打!’ 力气比他大的,他又不是没见过,他自信:凭借着一股狠劲儿和丰富的打斗经验,能干掉对方。 ——是的,方锐因为先天体虚,入品后增加的力气不如其它人,这让三眼没有分辨出,方锐是个入品武者。 “杀!” 三眼也不逼逼,如一条饿极了的瘦狼凶狠扑出,袖中一动,一把张开的剪刀如蝴蝶刀般探出,身形飞快掠近方锐。 “我打!” 方锐也不甘示弱,将粮袋扔在一边,沙包大的拳头砸向三眼的太阳穴。 两人身形瞬间接近—— 这时,三眼却脚步一错,如一条泥鳅般伶俐地躲过方锐拳头,右手握着剪刀,狠辣划过方锐肚子,如燕子浮水。 嗤啦! 剪刀划破麻布衣服,切割在方锐肌肤上——若是一般人,这时,当即就会被开膛破肚。 然而,在方锐这里,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中,却只是留下了一道白痕。 “肌如牛皮,入品武者?!” 三眼瞳孔猛地一缩,又惊又畏,当即就想退走。 ‘现在想走?晚了!’ 方锐身子顺势一低,借着这个近身的机会,抱住三眼的身体连带他的双臂,束缚住他的行动,然后膝盖猛顶对方胯下。 砰!砰!砰! 直将三眼顶得翻白眼。 男人最脆弱的部位接连遭到重击,三眼痛的手中剪刀吧嗒一声坠地,挣扎更是渐渐无力。 哗! 方锐瞅准机会,将三眼猛地一掀,掀翻在地。 就在三眼捂着下肢痛哼的刹那—— 方锐捡起一块脚边早就备好的砖头,已是追了过来,对着三眼脑袋连连狠砸。 入品之后,他的力气本就超出一般人,这时狠砸之下,三眼哪能受得住? 砰!砰!砰! 方锐一通猛砸之下,直将三眼脑袋砸得一片血肉模糊,看不出人样,都不见喘气了,方才停手。 这时,战斗结束,感知着双手温热粘稠的鲜血,他才感到一阵恶心,胃中翻涌。 可理智告诉他:这里不是逗留的地方,必须尽快离开。 “呕……嗝!” 方锐压抑住呕吐的冲动,在三眼身上一阵摸索,找到一个装东西的褡裢,并确保其它地方没有隐藏,这才飞快起身离开。 …… 第6章,宁静 离开现场,一直跑出了两三条街道,又兜了大半个圈子,直到确认再没有人跟上来,方锐这才放缓速度。 呼哧!呼哧! 他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才有功夫,查看一下褡裢中的东西——提前检查一下,也以免带回去什么不好的东西。 打开褡裢。 入目,是:三个大钱、一个麻布小包、一个巴掌大小的小陶罐。 “三个大钱?” 方锐脸色有些难看。 单从钱方面来看,这次可是亏大了,完全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险,简单来说,就是: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 再打开麻布小包,里面金黄黄一片。 “黄豆?!” 方锐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用手一掂,察觉到是三斤多。 “这才像个样子。”他暗暗点头。 在这世道,黄豆可是珍贵,有营养,能榨油,炒着吃既香又方便。 之前,黑市中也有黄豆,不过,相比大宗粮食:麦糠、高粱面之类,数量稀少得多,而且死贵! 最后一个巴掌大小的陶罐。 方锐打开,闻了一下,脸上更是露出喜色:“猪板油!” 这可就更珍贵了。 他家做饭,只能用麻籽油一类的劣质植物油,还不敢多用,每次只放一点点,珍惜非常。 与植物油相比,猪板油可就好多了,味道香,吃了有劲儿,能带来饱腹的感觉。 可以说,这一罐的猪板油,给二十个大钱都不换。 “好收获!有了这黄豆、猪板油,可以给娘、妹妹补充营养了!” 方锐眼中一喜。 他想了一下,扔了这抢来的褡裢,将大钱、黄豆、猪板油都转移到自己的麻袋中,这才再度动身,飞快向着家里返回。 …… 方家。 方灵这个小不点,已经熟睡。 方薛氏却坐在堂屋,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纳着鞋底,不时起身,向着窗外张望一眼。 显然,是在等待方锐。 某一刻。 咚咚咚! “谁?”方薛氏警惕地问了一声,放下针、鞋底,从簸箕中拿出剪刀。 “娘,是我。” 听到方锐的声音,方薛氏这才连忙去开门,让方锐进来,对门外张望了下,关上门、从里面重新叉上。 “锐哥儿,你可回来了?!我刚才从窗户中看,都没看到你……”方薛氏絮絮叨叨说着。 方锐笑笑,没说话。 他小心谨慎,行动自然隐秘,若是能被方薛氏看到,岂不是,也有可能被其它邻居看到? 当然,方薛氏这话,本来也不是要方锐回答,只是抒发内心等待的焦急罢了。 这时。 她就将方锐拉到身前,这看看、那看看,突然脸色一变,摸着方锐肚子处问道:“锐哥儿,你这里衣服怎么破了?看着像是被割破的……” “没事,被一个蠢贼盯上,我反将对方打发了。”方锐说得轻描淡写。 “锐哥儿!” 方薛氏听了,却一下子严肃地板着脸。 她岂能不知,方锐说的轻描淡写,事实上却哪有那么简单? 必然凶险无比! 这副严母的样子没维持多久,方薛氏就绷不住了,低下头,忍不住啜泣着,抹着眼泪。 “娘,您哭什么?” 即使面对凶狠的三眼,也能沉着应对的方锐,在这一刻却懵住了,如同无措的小孩,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赔出笑脸:“娘,您看,这是什么?三十斤高粱面,还有黄豆、猪板油……” 可是。 往日这每一样,都能让方薛氏高兴半天的东西,此时,她却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哽咽道:“锐哥儿,你买粮就买粮,可……咱能不能不冒险啊?” 她并不笨,对自家儿子的了解,再加上一句‘反将对方打发了’,就能猜出:方锐多半是拿自己在冒险。 方锐沉默了。 面对这个样子的方薛氏,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想了一下,答应道:“娘,我答应您,以后不主动冒险了。” 其实,这次的事情,他也心有余悸,本来就在犹豫着,是否收手。 这般‘钓鱼’,本就收获不确定,运气不好,万一碰到打不过的强人,就真的完蛋了。 即使有劫运点补偿,也不太合算——方锐长生不老,时间无限,但命却也只有一条。 至于钱的问题,可以想别的法子,好好想一想,总有出路,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听到方锐的保证,方薛氏这才稍稍舒缓。 方锐连忙岔开话题:“娘,灵儿呢?睡了?” “嗯,睡了。她吵着要和你睡,在你那屋……现在已经睡着了……” 方薛氏整理着方锐带回来的东西,将高粱面、黄豆、猪板油一一归类,找地方藏起来。 她心思聪敏,也不再追问黄豆、猪板油这些好东西是怎么来的,只要方锐保证,以后不再冒险,就心满意足了。 “我去洗脚……” “等下。” 方薛氏叫住方锐:“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缝补一下。” “娘,明天吧,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 “知道了。” 方薛氏答应着,却还是我行我素,拿起方锐的衣服,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缝着。 等方锐洗过脚出来,她依然还在缝,一针一线,针脚细密,在冒着烟的油灯下,眼睛吃力地眯起。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不知为何,方锐突然想起这句诗,心中有暖流在涌动。 “娘,不早了,睡了。” 他强硬地拿过针、衣服,吹了油灯:“娘,等明天吧,您早些休息!” “哎,你这孩子……好、好,我听你的就是!” 方薛氏拗不过方锐,这才无奈地摇摇头,趁着窗外的月光回屋了。 方锐望着娘亲进屋,笑了一笑,也回到了自己屋里。 床上,方灵睡觉又不老实,睡着睡着就变成了横着睡,盖住肚子的薄被,也被她踹到地下了,不过睡得倒是如小猪一般香甜。 “这丫头!” 方锐笑了笑,抱起方灵放正,给她肚子盖上被角,在脸蛋上吧唧亲了一下,这才在旁边躺下。 夜色深深,有不知名的虫儿叫着,他也随之进入了梦乡。 …… 次日,早上。 “娘,今天的菜好吃。”方灵道。 “好吃都堵不住你嘴?”方薛氏敲了下她的头。 其实,不过在炒野菜时加了一点点猪油而已,就香得很了。 “哦哦!” 方灵筷子扒着饭,呼噜呼噜,一双眼睛却盯着菜碗。 “好吃就多吃些。”旁边,方锐笑着给她夹了一大筷子。 最终,半碗炒野菜,三人吃得干干净净。 就连菜碗上的些许油渍,都被方薛氏用高粱面饼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看上去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简直都用不着洗碗了。 …… 上午。 方家炒黄豆,诱人的香气飘出很远。 “兄长!”方灵吸着空气中的香气,飞快跑进来。 门外,还有三五个孩子,眼巴巴地盯着、吞咽口水,其中,三娘子家的囡囡也在。 “喏,拿去慢慢吃。”方锐给方灵抓了些,塞进她衣服兜里。 “谢谢兄长!”方灵高兴地蹦了下,迫不及待放进嘴里一颗。 咯嘣! 一颗炒黄豆咬下,那股醇香在味蕾上炸开,让小丫头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咕咚! 门外,齐齐的口水吞咽声响起。 对外面那些邻居家小孩儿,方锐也没小气,招招手:“来!” “铁子,你五颗。” “小山,你的。” “阿槐,吃吧。” “囡囡,乖。” …… 倒不是方锐舍不得更多,而是:这年头物资匮乏,又逢旱情,三五颗炒黄豆,已经算是大方了,更多就要被人背地里说‘傻大方’了。 唯独三娘子家囡囡,方锐特意悄悄地给抓了一小把。 “不要给别人说。”他小声道。 “谢谢阿锐哥!” 囡囡眨眨眼睛,蹦着跳着,跟其它孩子一起去玩了。 “锐哥儿,礼尚往来,给三丫头家也带些吧?”方薛氏将炒好的黄豆盛出来,对方锐道。 “好,我拿去给三姐姐。” 方锐带着小半碗黄豆去三娘子家。 “三姐姐,我来给你送些炒黄豆。” “这可是好东西。” “没多少,就尝个味道儿,三姐姐不要嫌少。” “锐哥儿哟!” 三娘子白了方锐一眼,风情万种:“拿昨个儿我的话,来堵我是吧?” “哪敢?”方锐拿回碗,笑着正要回去。 “等下。” 三娘子叫住方锐,从屋里拿出一双新布鞋:“这双鞋给你,锐哥,试试看。” 上面有着淡淡的香气,方锐接过,倒是没真的试。 他是男人,并无女儿家那般讲究,轻易不能被人看脚,也无脚气什么的……但在女人面前脱鞋,总归有些尴尬、不自在。 “三姐姐,看着挺合适的,倒是不用试了,一定挺适合我,谢了。” “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儿呢?” 三娘子倚门目送,怔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这小子……竟敢调戏我!” 随着她的嗔笑,雪子翻涌,如海浪惊涛,又如盛夏怒放的果实,饱满馨香,令人垂涎欲滴。 只可惜,无人得见。 …… 午后,方家有睡午觉的习惯。 方灵有时跟方薛氏睡,有时过来和方锐睡。 床上,方灵侧着身子躺着,手上拿着一颗炒黄豆,用牙齿一点一点磨,就是咂着那个味儿,一颗能吃很久。 吃着、吃着,小丫头就睡着了。 旁边,方锐感到床上有什么东西硌人,伸手一抓,是三两颗从方灵兜里溜出来的炒黄豆,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透过门缝,能看到堂屋里,方薛氏在门口缝衣服。 窗外,知了、还有不知名的虫儿,一声接着一声声嘶力竭地叫着。 夏日悠长。 这世道的乱象、罪恶,都被阻隔在了外面。岁月时光,在这般的日头中,也仿佛被拉长变得绵软。 方锐眯着眼睛,一颗心也跟着宁静下来。 …… 时光如白驹过隙,从指缝中飞快溜走。 匆匆大半个月时间过去。 县城中,粮价依旧在涨,草芝堂的生意也没什么起色。 ——世道不靖,活着都难,哪来的钱看病呢?对大多数人来说,宁可硬挺着。 方锐当家‘草芝堂’,和邻居们见谁都有礼貌,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却都保持着一个距离。 唯独三娘子家,有时去坐坐,关系不错。 三娘子想卖方家人情;方锐想交好三娘子,打听消息,双方一拍即合,倒是比从前更亲近了不少。 方锐也从三娘子那里得知:县中的后备兵已经出动了,城外的具体情况,却是未知。 暗中。 方锐动用家中存钱,如蚂蚁搬家般从黑市买粮,也没有再‘钓鱼’。 有一点晦气的是:他去黑市,基本上五次中都有三次,碰到那个推销秘籍的瘦高个儿,看来对方也是黑市的常客。 除此之外,方家一片风平浪静,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其实也对,像小说中,事情一个接着一个,矛盾冲突层出不穷,那是为了推动剧情发展。 现实中,对底层百姓来说,老实本分的话,一辈子中碰到两三次大灾大难,都是了不得了。 当然,他们抵抗风险的能力弱,碰到一次大灾大难,都会伤筋动骨,甚至破家灭族。 不过。 如今不是太平时节,世道将乱,比起以往,遇到乱子的概率,也的确是要大上一些。 唯一不好的是:草芝堂入不敷出,再加上去黑市买粮,方家已经没太多钱了,只剩下一些应急的钱。 那些钱,是万万不能动的。 想继续存粮? 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 这日上午。 方薛氏在里屋缝衣服,方灵在一旁帮着搓麻线。 外屋。 方锐在柜台后拨着算盘。 就在这时,两个不速之客到了。 …… 第7章,了仇 “二狗子?!” 方锐眉毛一扬。 这是店中原本的伙计,方百草代他从军后,店中生意不好,就辞去了,没想到现在回来了。 看这情况,似乎来者不善。 “阿锐,” 二狗子挺直腰板进来,扬眉吐气,好似衣锦还乡的贵人,可一转身,就对另一人低头哈腰:“还不快过来?今个儿,我给你引见个贵人。” “好好表现,莫要不识抬举。”他凑近两步,压低声音道。 方锐眼睛眯了眯。 以往二狗子在草芝堂时,哪次见了他,不讨好地一口一个锐哥——不同于方薛氏、三娘子口中的锐哥儿,更类似‘哥儿’、‘姐儿’之类的亲切词,二狗子亏中的‘哥’,就是巴结讨好。 现在,已经换成阿锐了。 ‘这是长本事了啊!’ 方锐眉头一动,看向另一人。 只见这人:歪嘴、脑门上长着个小瘤子,身材矮小,不过一米五六,看模样三十来岁。 这人他也认识,名叫张豹,是虎爷的亲兄弟,仗着他兄长名头,没少作威作福,在附近几条街可是‘大名鼎鼎’。 当面,人们怕他畏他,叫他一声‘豹爷’,背后,就叫‘张歪嘴’。 就是不知,此人今天为何而来,不过,多半没有好事。 “哟,豹爷,您来了?坐!坐!” 方锐脸上露出笑容,搬了把椅子过来:“有啥事,还要豹爷您亲自来?吩咐一声不就得了!” 张豹没理方锐,一双三角眼打量着‘草芝堂’的布置,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表情,往后一仰,四仰八叉坐下,颐指气使地对二狗子一抬下巴。 “好事!大好事!” 二狗子连忙笑道:“阿锐,你不是有个妹妹,长得还挺水灵?我领豹爷来看看,相中的话,就定个娃娃亲……” “哦?”方锐闻言,眼睛一眯。 谁不知道,张豹的儿子是个傻子,这是把她妹妹往火坑里推啊! 方锐自问,当初二狗子在草芝堂,方家待他不错,这人也跟个哈巴狗一般,对着方家人恭敬讨好。 没想到…… 现在看来,这可不是哈巴狗,而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头生反骨的二五仔啊! 方锐看了看张豹,又看了看二狗子,心下就知道:这事,多半是二狗子撺掇的……这是要拿他妹妹当做进身之阶,来讨好张豹! 他心中一冷,却没有表现出来。 “咋了?阿锐,可是不愿意?” 二狗子见方锐思索,似有踌躇,顿时声音一冷:“告诉你,这可是抬举你家,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福分……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这人一改往日里的卑躬屈膝,此时狗仗人势,汪汪乱叫,当真是:一朝翻身起,便把权来使,将一个恶奴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方锐心中一动:‘今日,只要我表现出入品武者的身份,就能暂时解决此事。’ ‘不过,张老虎一家对我记恨,那是绝对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找到机会,落井下石!’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除此之外,还会暴露底牌,以及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显然是极不明智的。 ‘乱世将起,最忌当出头鸟啊!’ 方锐心思一转,脸上再度露出笑容:“哪敢……只是,我妹妹……唉,我把她领来,让豹爷亲自看吧!” 说着,他转身去了里屋。 …… 里屋。 方薛氏、方灵自然是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方灵还小,不懂这些,迷迷糊糊听着。 方薛氏听到二狗子来了,撺掇着要让方灵和张豹家的傻儿子定下娃娃亲,顿时又惊又气,紧紧抓住方灵的衣角,过度用力之下,指节都有些发白了。 也就是知道方锐入品,心中还有些底气,这才没彻底乱了方寸。 “娘,放心,交给我就是。” 方锐进来,给了方薛氏一个安心的眼神,拉着方灵出去:“灵儿,没事的,乖!” …… 很快,方锐就将方灵领出来了。 只见方灵:泛黄的头发,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大半月来,方家伙食稍稍改善,虽然补充了些油水,但弥补身体,哪是那么容易的? 不提这个,方灵小脸蛋上,还有许多痘痘、雀斑,至少,和好看俩字完全撤不上什么关系。 张豹、二狗子俩人,看到这样的方灵,顿时傻眼了。 张歪嘴长得丑,但鉴赏美丑的审美能力还是有的,这时见到方灵,顿时脸色一沉:“二狗子,这就是你说的水灵灵的小姑娘?” “这……怎么……怎么就成了这样?” 二狗子额头冷汗都出来了,讷讷说不出话来,可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指着方灵,大声道:“假的!这一定是障眼法……” 说着,他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伸出手,就要用力揉抹方灵脸蛋,揭穿方锐的把戏。 可却被方锐一把抓住手腕:“二狗子,你欺人太甚!” “看到了吗?心虚了!他心虚了!这一定是画上去的!”二狗子连忙大叫。 张豹也投来怀疑的目光。 “豹爷……哎,我哪有那个胆子唬您哪?也罢,为了自证清白,那就来吧!” “哼,二狗子,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方锐端来盆清水,将毛巾用水沾湿,对着方灵的脸用力揉了两下,揉的都有些微微变形。 旋即,他摊开手巾,上面没有半点异常。 方灵脸上,也是和之前一模一样。 显然,这些痘痘、雀斑都是真的,不是什么障眼法。 “这……这……” 二狗子愣住了,嘴巴一点点张开,大得几乎能塞进去个癞蛤蟆。 方锐心中冷笑:‘我的药膏,岂是等闲?’ 这可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真正长出来的,当然,因为是药膏造成的类似过敏反应,恢复起来也容易,用另一种药膏涂抹一两天,就可以了。 这时,二狗子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可方锐哪会再给他机会,委屈地对张豹道:“豹爷,瞧二狗子之前说的,我怎么敢欺骗您?” “再说,我也不知道您今个儿要来,能提前做好准备啊!” “本来,这事也不好说,可既然牵扯到了豹爷,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事啊,还要从我爹代我从军说起……” “自从我爹代我从军走了,我娘伤心之下就得了一种怪病,就是长这种痘痘、斑点,别的倒没什么影响,就是不好看……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传染了我妹妹……” “就连我自己……” 方锐说着,指了指自己脸上,上面赫然也有三五个痘痘。 “原来是这样!” 张豹看着方锐脸上的痘痘,顿时信了。 毕竟,方灵、方锐,两人的例证摆在这儿,方薛氏的情况,他也听闻过一些。 信了之后……就是心中发毛! 张豹彻底打消了和方家定下娃娃亲的想法,就连待在这里,都生怕被传染了。 ——虽然没什么别的影响,但他也不想变得更丑啊! “走了,不送!” 张豹腾地一下起身就走,仿佛在这里多待一个呼吸,就会被传染了一样。 “豹爷!” 二狗子连忙在后面跟上。 可张豹回身就是一脚,将二狗子踹得倒栽了个跟头,宛若一只四叉八仰的癞蛤蟆:“废物,滚!” 然后,就是头也不回走了。 二狗子在后面,想追又不敢追,欲哭无泪。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巴结上了张豹,可就因为今天这事儿,全完了! “呸!” 好一会儿,二狗子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回头恶毒地盯着方家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才转身离去。 阳光下,方锐立在‘草芝堂’门口,盯着二狗子离去的背影,眯起眼,嘴角一点点勾起,露出了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 方家人有传染病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只是长一些痘痘、雀斑,不好看一点,别的倒也没什么,但还是让‘草芝堂’的生意冷清了不少。 就是邻居们,也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唯独三娘子家,似乎不以为意,态度和以前一样。 …… 两天后。 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方锐黑布蒙面,从二狗子家翻墙出来。 次日,二狗子一家就突然开始厌食、呕吐;半个月后,一家人形销骨立,浑身浮肿而死。 ——显然,生前被病魔折磨不轻。 这年头,穷人稀奇古怪发病得多了,也没什么人关注。 除了吃绝户的邻居,也就官府登记一下,查都不会查,用官老爷们的话说,‘贱民的命不值钱’。 ……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时间回到这晚。 “黄曲霉素中毒的滋味,可不好受,二狗子,好好品味吧!” 方锐回望一眼,大步迈入黑暗。 前世,他好歹也是大学本科学历,这一世又是医术传家,故以,从淀粉含量高的作物中提取黄曲霉素,并不难。 至于二狗子家的妻儿老小? 这世道,可没有‘祸不及家人’的说法。 “更何况,二狗子你想毁了我妹妹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祸不及家人’啊!” 方锐眼睛一闪:“还有另一个……张豹!” 张豹此人,扯着虎爷的大旗,在邻近几条街欺男霸女,缺德事没少做,他本不想管,可偏偏不该惹到他的头上。 “不过,去张豹家里下毒,怕是行不通了……张豹并没有和虎爷分家,万一碰到那条死老虎,可就麻烦了。” 方锐入品后,未尝没有想过去找虎爷清算。 可对方照样是九品,经验丰富,说不准还有什么底牌,再加上力气不如人,多半打不过对方。 甚至,纠缠时间稍长一些,都可能引来麻烦 最重要的是:打掉一个虎爷,‘老虎帮’转眼就能给你另派一个‘熊爷’、‘猪爷’,于事无补。 “那针对张豹,在外面下毒?” 方锐想了一下,就放弃了。 张豹这人玩得花,经常乱跑,行踪不固定。 而且,在外面下毒,很容易波及一大片,成为大案,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尤其是:张豹、二狗子,若是两人都是同样的症状,那就有些巧合了。” “所以,就干脆一些吧!” 方锐想道。 …… 又三天后。 张豹从一家酒馆醉醺醺出来,路过一条阴暗小巷,突然一只手从背后伸来,锢住他的脖子,将他拖了进去。 “呜呜!” 张豹低低呜咽着,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他这个人,本就是矮萝卜,又酒色无度,身体虚得很,怎能抵挡得住入品武者的大力? ——别看那晚上的三眼,虽然同样精瘦,但实则是刀口舔血、狩猎羊羔的狠茬子,与张豹天壤之别。 “豹爷,该上路了!” 低低的声音中,方锐手中剪刀一转,割破张豹的脖子,顿时,鲜血哗哗喷涌。 砰! 张豹的尸体摔倒在地上。 第二次杀人,方锐发现,相比上次,自己心态要好得多了。 “变态?杀人狂?呸呸,我才不是,都是这世道逼的啊!” 摸尸。 二十多个大钱,只能说还行。 “张豹家中,应该有不少钱,稳妥起见,自然是不能去了,我可不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方锐清理了下现场,确认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破绽,就转身离开。 这个时代,可没有监控,许多命案,往往都成了无头公案,找到凶手的才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他就一个弱小的、先天体虚的病秧子,谁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至于凶器剪刀? 那是黑市买的,随便找个地方挖坑一埋,谁能找得到? 当然,这个世界有武道,未必没有其它神秘力量,但,至少以前身十多年的见闻,从未听说过。 老爹方百草也没有提及过,大概是同样未曾听闻。 所以,即使有神秘力量,也不会是虎爷这种偏远县城帮派的一个精英帮众,可以使用得了的。 …… 张豹的尸体,是第二天早上被发现的——他经常留宿半掩门,彻夜不归,昨晚没被发现也是正常。 方锐听说:虎爷怒不可遏,四处追索凶手,可张豹仗着他的虎皮,得罪的人多了,简直怀疑不过来。 最终,自然是无疾而终。 张豹之死,附近几条街道的人倒是喜闻乐见,暗地里欢欣鼓舞。 事情越穿越邪乎,据说,那杀张豹之人,黑面虬髯,身高七尺,刀法精湛…… 所以,这和方锐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关系? 方家的生活,重新回归了平静。 这天晚上。 方锐躺在里屋床上,闭目,打开光幕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179】 【功法:养身功(初窥门径)(+)】 【境界:九品(磨皮)】 【技能:方氏医术(熟练)(+)】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179点劫运点,《养身功》、《方氏医术》,又都可以提升了。” “上次提升的是《养身功》,按理说,这次该轮到《方氏医术》了。” “所以,这次我选……《养身功》!” …… 第8章,八品 “《养身功》,给我加点!” 方锐意念在《养身功》后的‘+’上一点。 顿时。 熟悉的清凉气流汩汩涌出,一小部分被身体各处截取,弥补先天不足,大部分则是游走于全身筋络,进行强化、微调,使之更适合人体发力。 和上次差不多,大概十个呼吸左右,突破便完成了。 方锐看向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79】 【功法:养身功(登堂入室)】 【境界:八品(易筋)】 【技能:方氏医术(熟练)】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从九品磨皮到八品易筋,消耗了100劫运点吗?” “果然,《方氏医术》后的‘+’又消失了,我猜测,它从熟练提升到下一个等级,大概也是需要100劫运点。” 方锐暗自点头,关闭了面板。 “八品易筋之境!”他仔细感知着突破带来的变化。 “筋络强化,皮膜更坚韧了些,力气也增加许多,如今,我的力气……三百斤,应该是足足有的。” 可别小看了这个数字,这个世界:一斤足有将近七百克,三百斤力气,就是前世的四百二十斤! 在这九成九的人饭都吃不饱,营养不良的时代,也算是个大力士了。 “如今,我的力气,超出正常九品武者,但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却不如正常的八品武者。” “但也弱不了太多!” 突破九品磨皮、八品易筋的时候,有一小部分气流被身体截留,弥补了方锐的一些先天不足。 而且,他是劫运点提升,不比其它人,突破九品磨皮的时候,周身无漏,没有罩门;如今突破八品,那神秘气流也照顾到了身体的每一处细小筋络。 综合来看,方锐的真正战力,是和普通八品武者差不多的。 “和虎爷相比呢?” 方锐下意识拿自己和虎爷对比:“我的境界占优,力气大一些,周身无漏,但,劣势也很明显。” “虎爷虽不是那种经常游走身死边缘的狠茬子,但打斗经验丰富,也不是我能比,而且,还有兵器……再加上,料敌从宽,算上可能的其它底牌……” “嘶,这么一算,我还未必能解决得了他。” “甚至,只要被纠缠住,让虎爷呼朋唤友……我就危险了!” 还是那句话:下三品武者,也只是皮糙肉厚、力气大了一点。哪怕是普通人,只要不怕死,七八个围上一圈拿着刀剑一哄而上,照样能给你砍了。 当然,方锐也没想着,现在就去清算虎爷。 他有长生不老神通,寿元无尽,未来有大把的机会和虎爷算账。 “我是极有耐心的,不急于一时,三年不行,就五年,再不济十年……实在不行,等他个三五十年,再‘拳打北海幼儿园,脚踢南山敬老院’,也是可以的。” “虎爷的事先放一边,现在,我最大的问题是……没钱了!” 是的,就是没钱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方锐从没有像此刻,更深刻理解这句话。 草芝堂入不敷出……市面物价飞涨……要存钱购粮……他突破后,饭量大涨,吃得更多了…… 总之,就是没钱了。 “人生在世,难啊……还好,我早有打算。”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方家医术传家,方锐想搞钱,自然是靠医术了。 他的方法很简单。 那就是:成品药! 成品药,并不是多么高大上的东西,就是一个理念上的突破。 这个时代,门户之见严重,知识珍贵,医家同样不例外,可以说:只要会一两个偏方,都能成为游方郎中,走街串巷。 或许是为了保障医师的地位,或许是约定俗成,医师诊治普遍都是当面诊断,除了保持逼格,大概还有增加附加值的意味? 总之,成品药这个东西,方锐是没有听说过的。 “以我如今的医术,太珍贵的成品药也弄不出来,当然,即使能弄出来,也保不住。” 这也是方锐之前不提升《方氏医术》,一门心思提升《养身功》的原因。 像前世那种大治世界,有一门手艺,医术精湛,就能大肆搂钱,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但在这个世界,这个世道,技艺再精湛,在有权有势的人眼中,也不过是一块抹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拿来即用,没用就扔掉,半点尊重也没有。 “如今世道,旁的都是虚的,只有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才不会被人欺负!” “所以,我才矢志不渝地追寻力量啊!” 方锐叹息着:“我如今的实力,还远没有到从心所欲的地步,该苟着还是得苟着。” “像成品药这种出风头的东西,就不能出现在草芝堂,否则,铁定被盯上,麻烦不断。” “虎爷的觊觎、老虎帮的威胁、甚至邻居的羡慕嫉妒……都是隐患。” “所以,最好就是拿去黑市售卖。” …… 从里屋出去。 方灵已经被赶去睡觉了;方薛氏洗过碗,在堂屋坐着,正愁眉苦脸。 “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方锐问道。 “还能是什么?” 方薛氏苦着脸:“咱家没多少存钱了,储备应急的钱不能动……虽说已经存了些粮食,但坐吃山空,如何是好?” “我还以为是是什么事……娘,放心,交给我就是。” 方锐说了成品药的主意:“……两种成品药,一种是止血的‘止血粉’;一种是清凉下火的‘养身药’,拿去黑市售卖,自然就有钱继续存粮了。” “这是个好主意。” 方薛氏琢磨了一下,也觉得可行:“在黑市卖,也不至于让周围邻居眼红,比较好一些,只是……” “锐哥儿,全让你担着危险了。”她说这话时,语气中有着埋怨自己没本事的自责、愧疚。 “娘,你说的哪里话?爹去代我从军了,我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儿,就该承担起这份责任。” “总之,钱的事,您别担心,把心放肚子里,等着享福就是。” 油灯跳动的火苗下,方锐看着方薛氏眉宇间的淡淡皱纹,由衷地说出了这话。 “享福?” 方薛氏笑着摇摇头,眼中有着一股方锐此时所不能理解的情感:“与其享福,我只盼着你和灵儿过得好,就知足了。” 如此平淡质朴的话,却让方锐心灵触动,心头似有千言万语,却讷讷难言,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娘,夜色深了,我该走了。” 他望了一眼窗外,背上早已制作好的成品药包,嘱咐道:“娘,您不用等我,早些睡吧!” “哎!”方薛氏答应着,起身送出门外。 方锐却知道:方薛氏嘴上答应,却不会依从,还会在这里守着等他回来。 原因很简单:只有他回来了,方薛氏才能安心,才能睡得着。 “娘,走了!”方锐摆摆手,没入夜色。 方薛氏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关门叉上,来到窗前,在油灯下缝补着衣服,不时抬头,望向窗外一眼。 每个方锐去黑市的夜晚,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无一日不是如此。 …… 第9章,卖药 黑市入口,依旧那个络腮大汉:“入市费一个大钱!” 这些日子,方锐没少往来黑市,也听到过一嘴,此人名叫袁达,绰号‘快刀客’。 “袁爷,” 方锐不着痕迹看了一眼这人旁边的横刀,赔笑道:“我今个儿想租个位置,做买卖,还请行个方便。” “要铺子,还是摊位?”袁达耸拉着眼皮。 “摊位就行。” “摊位费一晚两个大钱。” 方锐交了入市费、摊位费一共三个大钱,得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方牌,上书‘庚辛二十九’,就被打发了进去。 方百草告知过他经验,再加上这些日子的观察琢磨,方锐倒也清楚流程,进入黑市,找到方牌对应的位置,将方牌摆在显眼的地方,以供黑市巡卫检查。 旁边,还立有一块大一些的木牌,上面可以写售卖东西的名称。 一些不识字的小贩,要弄这个,往往会求助他人,赔笑脸不说,还得给些好处。 方锐医术传家,自然是识字的,倒是不用。 他在木牌上写下:伤口止血‘止血粉’;清凉下火‘养身药’,然后,就取出一包包药粉在身前摆上。 成品药这种玩意,还是很新奇的,很快,就有过路识字的,被吸引驻足。 方锐见来了生意,主动介绍道:“两种成品药,一种‘止血粉’,受伤之时,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可以止血;另一种‘养身药’,热水冲服,清热下火,养身健体。” “有了这药包,遇到对应情况,就不用去药堂,自行便可处理,方便快捷……一副只需两个大钱。” 围观的人也不是傻子,很容易便想明白了成品药的便利,只是这东西新奇,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时,一个葛布蒙面、三角眼的男子,开口道:“贵了!你这药包成本,怕是还不到一个大钱吧?一个大钱卖不卖?我多买一些。” “这位客人说笑了。” 方锐摇头道:“成本是成本,一团药材混杂在一起,你也用不了啊?这就是秘方的价值。” “何况,你去药堂,就不要诊费?综合下来,比我这成品药还贵。” “更不用说,我这成品药随取随用的便利了。” 他敢定这个价格,自然是考虑过的:让自己有得赚,让客人也有实惠,双赢的事情。 听了方锐的话,围观的人暗自点头,觉得有理,纷纷意动,但还是没有急着出手。 毕竟,这三角眼男子还在,万一他能将价格给讲下去哪? 三角眼男子是个好面子的人,这么多人看着,脸上有些挂不住:“小郎君,便宜些卖了吧,这么多人等着哪?黑市中有规矩,但出去外面,可不太平。” 这话就隐隐有威胁的意味。 方锐瞥了这人一眼,没说话。 鶸鸡一个,若敢来,送走了便是。 这种不屑于争辩的态度,更让三角眼男子感觉侮辱,尤其是:周围人戏谑、调侃、看热闹的眼神,让他脸上火辣辣一片,窝火不已。 可这是黑市,哪敢动手? 三眼角男子也不是傻子,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珠一转,突然道:“你这药包说得再好,可没试过,谁知道效果?” “若是你拿一些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来糊弄我们,没用还好说,若是我们用出毛病,找谁说理去?” 是啊! 这话一出,顿时点醒了其它人,让他们陷入迟疑。 黑市,也只是提供一个买卖的场所,不保证东西真假、质量如何,全看各自眼力,盈亏自负。 真如三角眼男子所说,没用还罢了,若是用出问题,要了小命,那才亏大了哪! “你想如何?”方锐声音淡淡,波澜不惊问道。 “简单!” 三角眼男子眼中凶光一闪,咄咄逼人道:“那劳什子清凉下火的‘养身药’,就不说了,‘止血粉’倒是可以立马验证效果。” “你给自己来一刀,再拿你自己的‘止血粉’用上一用,让我们看一看效果,不然,我们不放心哪!” 图穷匕见,这是要挑事的节奏! “大家伙儿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三角眼男子煽动着众人。 围观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跟着起哄。 “是啊!” “来一个!” “试过我就买!” …… 方锐没说话,冷冷看着三眼角男子,直将对方盯得有些发毛,才开口道:“好!”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 ——这是方薛氏让他带上防身的,其实,对入品武者来说,普通剪刀并没什么用,但并不妨碍他接受这份好意。 “都看清楚了。” 方锐分开剪刀,以刀刃在手背上用力一割。 他自然不会愚蠢到‘给自己来一刀’,要想证明‘止血粉’效果? 一个小伤口足矣。 可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嗤! 令人牙酸的声音中,剪刀却只在方锐手背上留下一道白痕,根本没有割开皮肤。 “入品武者?!”有人惊呼。 在这一幕下,起哄的人纷纷闭嘴,场中一下子安静下来,看他们的神情,分明是畏惧。 这个世道,力量即是道理,拳头即是正义,入品武者或许在官吏大户眼中算不了什么,但却足以震慑这些普通人。 三角眼男子更是瞳孔一缩,张着手倒退,趁着众人震惊,没人注意到他,溜到人群后面灰溜溜跑了。 那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好像后面有什么人撵着他一般。 显然,是怕方锐记恨,出了黑市截杀! 也是讽刺,之前三角眼男子威胁方锐的手段,现在返还在了他自己头上。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何之前的威胁方锐如此不屑? 唯实力耳。 ‘果然,畏强凌弱,乃是人的本性!’ 方锐看着众人反应,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一动。 他故意表露出入品武者的实力,就是为了震慑! 还是那句话: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普通人怀揣几十个大钱都可能被惦记上;入品武者却足以庇护一月三五银子的生意。 ——没人会为此出手,因为不值得! 当然,若是更多,一月十两、二十两的生意,即使是入品武者,那恐怕也会有人铤而走险。 方锐这成品药的生意,一天下来,刨去药材成本、入市费、摊位费,也就七八个大钱的利润,一月也就将近二两银子,还是可以保住的。(银子兑换大钱,比例不固定,要看银子成色、市价行情等因素,大概在一比一百多) 这个程度,甚至还不到他暴露出的九品实力,所能庇护的极限。 何况,方锐还留了一手,真正八品的战力,却只表露出九品,留有余地! 这一手,是他跟前世小说中的一个老苟魔学的,有十分实力,表现出七分,只做出三分的事。 如此行事,就不太可能会被人觊觎,即使出了意外,也有底牌,可以翻盘! …… 第10章,破家 嗤!嗤!嗤! 方锐没有停手,反复在手背上割了五六下,才出现一道浅浅的伤口,撒上‘止血粉’,当即止血,没一会儿就结出了血痂。 效果相当出色! 药效不错,再加上他的实力保证,成品药生意开张大吉。 “我要一包‘止血粉’。” “我要一包‘养身药’。” “我来‘止血粉’、‘养身药’各两包!” …… 不仅是‘止血粉’,就连‘养身药’也卖出不少,不过,相对‘止血粉’,‘养身药’的售卖速度要慢一些。 那个卖秘籍瘦的高个儿,今天也在,还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稍一试探,就放弃了向他推销秘籍的想法。 ——这大半月来,方锐来黑市的打扮胖瘦不一,他遇到过这人三五次,但,这人此时显然没认出他来。 这瘦高个儿是个自来熟,死皮赖脸和方锐搭话,显然是有了结交之心。 和他聊了两句,方锐得知:此人叫做高要,外号‘包打听’,也算是有了点头之交。 “哎,想不想知道,方才那个三角眼的是谁?” 高要没等方锐回答,自顾自说了:“那人叫做周处,有个入品武者的二叔,是东城野狼帮的精英帮众……” 这是看方锐年轻不大,就是入品武者,特意卖一个人情。 ‘周处,这名字……一听就是个祸害啊!’ 方锐暗暗记下这个名字:‘嗯,有意思,也在东城吗?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野狼帮,还和老虎帮是老对头了。’ 他倒不是要立即清算此人,仇恨没到那个份上,这周处也不是可以随意打发的货色。 不过,记小本本是肯定的。 方锐是长生之人,寿元无尽,有的是耐心和此人慢慢玩。 “谢了。”他开口道。 “不谢,走喽,继续去找肥羊了。” 高要摆摆手,径自离开。 他想要结交方锐不假,却也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人,很懂得分寸,能保持一个令人非常舒服的距离。 …… 前前后后,大概一刻钟,方锐准备的成品药包就卖完了。 由于开张大吉,再加上验证了这条财路,他的心情不错,除了三十斤高粱面外,今日还买了些棒子面、一斤鸡蛋。 或许是暴露了入品武者的原因,出去黑市后,也没被人盯上。 至于那个叫嚣的周处,更是没见踪影。 ‘没有麻烦事的感觉……真好!’ 方锐心中感叹一句,轻车熟路返回。 半路时,天空中飘起了小雨。 “下雨了,这旱情能稍稍缓解。不过,看样子下不大,而且……缓不济急!” “这常山县的乱子,恐怕还是会持续下去。” 风雨夜归人。 方锐回到家时,方薛氏果然还在堂屋等着。 “怎么样?”方锐一进门,方薛氏先是绕着他打量一圈,确认没受伤后,就急忙问起成品药的事。 “很不错,准备的药包全卖光了。”方锐笑道。 “我儿真有本事!” 方薛氏乐得一抚掌。 她这一辈的人,最怕坐吃山空,没有稳定收入来源,只看着家中的存钱减少,就心慌不已。 这几天晚上,她为了钱的事儿,可是经常睡不着觉,现在……终于解决了。 “娘,除了高粱面,我还买了些棒子面、鸡蛋,给你和妹妹补充营养,明早咱们仨一人一个煮鸡蛋。” 方薛氏也不知听没听到,乐滋滋地在那儿收拢东西。 或许是有饥饿的记忆、饿怕了,这个年代的人,对食物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这些物资,哪怕只是摆在那儿看着,也安心踏实。 在这艰难的世道,方薛氏为数不多快乐的事情,就是收拢物资,看着粮柜里的粮食多多的,就高兴。 因为:这意味着,不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不让儿女、丈夫饿肚子。 ——也算是:苦中作乐。 方薛氏将东西收起来,扳着手指算着家中的存粮,算了算后,高兴道:“锐哥儿,家中的存粮有小一千斤了,咱家还从没有这么多粮食的时候哪!” 她絮絮叨叨说着:“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就是……就是……你爹要是也在就好了……” “是啊!”方锐闻言,动作一顿,也想起那个挺身而出代替自己从军的男人,心中一阵感激。 “唉!” “唉!” 两声长长的叹息。 “娘,您放心,爹吉人自有天相……时候也不早了,您早些睡吧!”方锐看方薛氏的情绪陷入低落,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如此道。 各自回屋。 里屋床上,方灵已经熟睡,今个儿,这丫头倒是没在睡梦中变得横七竖八,值得表扬。 吧唧! 方锐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在一旁睡了。 窗外的不知名的虫儿叫着,凉风习习,吹去夏日晚上燥热的热气,时光也仿佛如水般被吹动,缓缓流淌。 …… 次日早上。 方家的早餐,是:棒子面粥,炒野菜,还有一个煮鸡蛋。 “哇,棒子面粥!” 方灵看到不是高粱面粥,顿时欢呼一声,等看到那个煮鸡蛋,更是眼巴巴地流口水,可却懂事地不张口。 她知道:这是自家兄长的。 以往,方百草当家的时候,家中遇到好吃的,顺序是:方百草、方锐、方薛氏、方灵。 这倒不完全是重男轻女。 ——方百草当家,要做最多、最重的活儿;方锐是家中唯二的男子,病秧子,先天体弱,需要食补;方薛氏是大人,同样也要干活;方灵这丫头,可不就只能排最末了么? 她已经习惯了。 果然,只听方薛氏道:“这是给你兄长的,他要干活,吃饱了才有力气养咱们这个家……其实,咱家的日子已经很好了,至少还能保证一日三餐,我见大多邻居为了节省粮食,都已经不吃午饭了。” “娘,我知道,我不吃。”方灵埋着头,呼呼噜噜喝粥,喉咙耸动,口水和粥一起咽下,强忍着不去看那个煮鸡蛋。 “娘!” 方锐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昨晚,明明说了一人一个煮鸡蛋,全家都补充一下营养,现在,却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有。 方锐也理解方薛氏的心思:鸡蛋这种珍贵的东西,尽可能想让他多吃一些,养好他这个方家的‘擎天白玉柱’。 从这种角度来看,方薛氏的做法,其实也没错。 至少,这种擅做主张的好意,他无法去埋怨……不过,却是可以主动将这特殊份待遇分享。 “灵儿,我不喜欢吃蛋黄,来。”方锐剥了鸡蛋,将蛋黄给方灵。 “锐哥儿,” 方薛氏板着脸,本该生气的,可看到这兄友妹恭的一幕,又生不出气来,只好摇头无奈道:“你就宠着她吧!” “娘,还有你的,咱们一人一半。”方锐笑道。 “我不喜欢吃蛋清,你自己吃!” 方薛氏连忙用手捂着碗,避开了去。 可方锐直接将蛋清塞到了她嘴边:“娘,吃吧,你就让我这么举着?” 方薛氏无奈:“那我就吃一小块。” 她吃了一小块后,果然再也不肯吃。 方锐只好收回来,自己吃下,然后,抱着自己大碗,呼呼噜噜喝粥。 ——自从入品后,他的饭量就大增,换上了以前方百草的大碗;昨晚突破八品后,这一大碗粥都有些勉强了。 旁边。 方灵小口、小口地吃着蛋黄,异常珍惜。 她看着娘亲和兄长争来争去,非常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蛋黄这么好吃,兄长却不喜欢;蛋清也很好吃,娘亲为什么也不喜欢吃。 真是奇奇怪怪。 啪! 方薛氏看着‘没心没肺’的方灵,没好气地用筷子敲了一下她脑袋,嘱咐道:“咱家吃鸡蛋的事,可不准出去说……” “哦。” 方灵认真点头。 在这方面,她非常值得信任,乖乖的,守口如瓶,十分听话。 …… 昨夜的雨飘了一阵,很快就停了,并没有如方锐所想的那般稍稍缓解旱情。 常山县的混乱,还在持续。 剿贼的官兵,一直没有消息;纵使官府限制,城中物价依旧还在涨,特别是粮价;县城内的百姓,在官府、帮派的双重盘剥下,日子越发艰难…… 可这一切,都被隔绝在‘草芝堂’之外。 方家的生活依旧平静,比之方百草在时,生活质量都没有下降多少——在这般大灾岁月,能维持住已是不易,对比其它邻居,方家人非常满足。 暗中。 方锐去黑市售卖成品药,一直在持续,每隔一天就去一次——这个频率,既可以节省入市费、摊位费,又不会让一次积存的药包卖不完,是他试探出来的最优解。 卖药所换来的钱,大部分都被方锐换成了粮食,偶尔还给家中改善一次伙食。 平静的日子,就这般慢慢过去,一晃就是小半月。 这天,又到了‘老虎帮’收例钱的时间。 …… 今个儿,虎爷一身漆黑短打,露出的精壮的腱子肉,身后跟着两个跟班,来到柳树胡同。 “怎么样,那方家小子可有异常?” 虎爷突然问道。 上月,方锐交例钱痛快,就被心思诡诈的他给盯上了。 ——如虎爷这种市井之人,三教九流打交道得多了,最是敏锐,稍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警惕。 而面对这种情况,他向来是‘宁杀错,无放过’的。 所以,这才有了派人盯着方家的一幕。 这倒也不能怪方锐当初不谨慎,实在是:那个时候,方锐真要多说两句,恐怕就会被立成靶子毒打一顿。 总之,这世道,底层人横竖都不对,左右都没理,只能从下签中选择稍好一些的选择。 “虎爷放心,咱都盯着哪,没什么异常。真要说,也就是比以前方大夫在的时候,更老实本分了。”一个跟班道。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这一月间,除了晚上方锐去黑市,方家真的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就连偶然改善伙食,都是偷偷摸摸、深深藏着掖着的。 “看来,的确是老方从军走了,方家没有底气。” 虎爷没头没尾地叹息了下:“可惜了,方家嫂子,原本还不错的,现在……” 显然,他也是听说了方家的‘传染病’。 方锐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心谨慎,让他和方家在无意中避免了很多麻烦。 …… 草芝堂。 方锐交了这月例钱,就轻松打发走了虎爷。 ——当然,虎爷‘闻病色变’,害怕沾染了晦气,也未尝不是一方面因素。 不多时后。 方锐正在坐堂,突然听到外面有哭声。 “怎么了?”方薛氏掀开里屋帘子,方灵跟着冒头,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后面。 “娘、灵儿,你们在家守着,我出去看看。”方锐心中有了些猜测,这般交代了一句,出门去了。 …… 如同方锐心中预料的那样,果然是老楚家。 “大锤叔、菜根嫂、枣槐叔……” 方锐一一打招呼。 这些人笑着回应,却不自觉避开了一些——显然是畏惧传闻中‘传染病’。 方锐看到这一幕,神色并无半点异样,无论这些人怎样对待,态度如何,每次见面,他都将礼貌给做足了,至少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当然,表面客气的背后,实则是疏离淡漠。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在这小小的常山县中,悲惨之事每一天都在发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就轮在谁的头上,方锐不图这些邻居帮些什么,也不想和他们建立太过密切的关系,以免在发生悲惨之事的时候,为之神伤,被情绪影响了判断。 唯有三娘子,态度一如往常,过来打了个招呼:“锐哥儿是愈发精神了!” “三姐姐也更漂亮了。” 方锐礼貌商业互吹了句,问道:“三姐姐,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老楚家……唉!” 三娘子叹息着,没继续说下去。 方锐从让开的人缝中看去。 只见: 老楚头被草席裹着,躺着地上,小楚跪在一边,挽着老楚头的手,身上满是凌乱的脚印。 方锐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老楚家交不出例钱,被虎爷拿房子,充数,给赶了出来。 “这可真是……” 他看向草席裹着的老楚头。 与上次见面相比,此时的老楚头形同枯槁,简直快没有了人形,就连意识,都是迷迷糊糊,干瘪枯涩的双眼塌在一起,嘴中无意识地喊着:“娃他娘嘞、娃他娘嘞,镯子……” 哪怕以往与老楚家不太对付的邻居,看到这一幕,也是不忍,心有戚戚。 不过,却没人帮忙。 这个时节,大家都艰难,都在勉强挨着过日子,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量。 现实就是:除了同情,什么也做不了。 “唉!” “唉!” “唉!” …… 或许是不忍看,或许是怕小楚求到了自家头上,邻居们或摇头、或叹息,纷纷离开散去了。 方锐想了一下,也跟着回家,不过没一会儿,从家中拿出二斤的高粱面,放在小楚身边。 不是他拿不出更多,实在是:再多,就是祸非福了。 ——无论对老楚父子,还是方家,都是如此。 小楚埋着头,双手紧握,死死握着老楚头的手,眼睛浑浊,似乎都没注意到方锐。 方锐也没彰功,默默放下麻布袋,安静离开,没说话,也没打扰小楚。 …… 返回草芝堂。 约么一刻钟后。 屋外,突然响起一声悲呼。 方锐连忙起身,来到窗前看去。 只见:小楚抱着草席裹着老楚头,发出痛哭。 他知道,应该是……老楚头咽气了。 “爹!” “爹!” “爹!” 一声声沙哑的呼唤从窗外传来,撕心裂肺,好如寒冬腊月里哀嚎的沙哑的风。 旁边,方薛氏不知何时也过来了,透过窗户看着外面。 “老楚家……没了啊!”方薛氏这般道。 她没说再帮老楚父子什么。 之前,方锐拿出那二斤高粱面,就是她默认的,更多,方家却是无能为力了。 “是啊,老楚家没了。” 方锐喃喃重复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老楚头形容枯槁的脸,神志不清地一声声呼唤着‘娃他娘嘞,镯子……’ “艹,这世道……”他道。 …… 第11章,起高楼 老楚家的事情,在柳树胡同,就如一颗石头砸在了湖水中,惊起轩然大波,让整个胡同的人心有戚戚。 可这事总会过去,波澜渐消,这日子该过、还得继续过。 在这大灾年岁,普通人的日子愈发艰难,与其说是过日子,不如说是挨日子,挨过这苦难年景,就捡一条命;挨不过去,就草席一卷……如荒野中一茬茬生长的野草般,来得卑微渺小,去得无声无息。 方家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渺小的一员。 当然,如今方家的日子,相对还好。 有成品药生意支撑着,在黑市购买粮食,日子还能过得下去,方家人又低调,不出风头。 你不找事,事自不找你,生活也是风平浪静。 这晚。 晚饭过后,方薛氏、方灵在厨房洗碗,方锐在堂屋整理药包。 咚咚咚!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方锐警惕问道。 同时,他不慌不忙将药包放入药柜,收拢起来。 “我!锐哥儿,我是你大锤叔!”门外响起声音。 “王大锤家?”方锐眼睛一眯。 王大锤家就是那一家打铁的,普通邻居而已,无论是方百草当家时,还是现在,都和王家没什么太深的交情。 ‘借粮?还是其它事?罢了,也无须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方锐开门:“大锤叔啊!来,进来坐,吃饭了没?” 方薛氏也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倒了杯水。 “吃过了。”王大锤坐下,摆手道。 这年头不景气,粮食珍贵,真要趁人家吃饭的时候上门,那简直是人嫌狗憎,他这就是估摸着方家吃过饭了才来。 “方家嫂子,我过来,是有些事情要谈。”王大锤看向方薛氏。 “老方从军去了,我家的事儿都是锐哥儿做主,你有事和他说就行了……你们男人谈事,我去洗碗。” 方薛氏说完,也不待王大锤反应,就去厨房了,临出堂屋时,还带上了门。 方锐暗暗点了个赞。 这些日子,随着他武道突破、卖成品药挣钱、从黑市买粮养家……等一系列事,已经实际上当家做主,方薛氏此举,也是给足了他面子。 当然,这倒不是说方锐在意这点虚荣心,而是怕方薛氏来谈的话,被人套路了,平白掺和进一些麻烦中去。 “大锤叔,我娘说的没错,你有事就和我说吧!”方锐不动声色道。 “这……” 王大锤看着方锐略显稚嫩的面孔,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起话茬儿。 还是方锐主动开口,找了个话题:“大锤叔,最近,你可看到过小楚?” 说来,自从老楚头死后,他就再没见过小楚了。 “没见过。” 王大锤摇头,也是叹息:“自老楚头去后,小楚不知道上哪了……” 有了这个开了头,他说话也流畅起来。 “……这日子难啊!现在,不少邻居们家里都快断顿了,两顿饭都维持不住,一天只吃一顿,还是麦糠……” 王大锤也不说具体什么事,反而诉起了苦。 ‘这是要借粮?’ 方锐心中道了句,也没让王大锤开口丢面子,主动道:“大锤叔啊,我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既然你都来了,我家就借一斤麦糠……” 不是小气,而是这年景,太大方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再说,两家又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凭什么大方? “不是……锐哥儿,我不是来借粮的……” 方锐竟然猜错了,王大锤吭哧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家也难,就想着,有个挣钱的门路……” “大锤叔,不必说了。” 方锐直接开口打断:“我家的日子虽难,但半饿着肚子,也还能勉强过下去,不想掺和其它事……” 还真就是瞧不起对方,他就不信:王大锤能有什么门槛低、来钱快、还无风险的路子! ——真要有那种办法,其它人早一哄而上了,还能轮得到王大锤过来介绍? 所以。 方锐笃定:没好事。 知道了这点,后面王大锤要说的,他听,甚至都不想听! 谁知道,王大锤反而对方锐这种谨慎非常满意:“锐哥儿,别忙着拒绝,先听听……这事儿,是有一些风险,可都在我身上,你也知道,我家现在承接了官府的单子……你也不用做太多,只需要介绍一些路子……” 响鼓不用重锤。 方锐听到这儿,当即就明白了:‘原来是这条作死的路子……’ 当初,县中为了剿灭城外太平贼,大肆征兵,别家出人,王家则是接下了打铁任务代替兵役。 那时,自然是好事,可后续代价也重。 官府提供原材料,王家每月上交一定数目的兵器,可因为是代替兵役,再加上官吏上下其手,因此,给王家的手工费极底,让王家如今都撑不下去了。 王家这才动了心思,盯上了这些兵器。 这个时代,兵器之流,价格极贵。 纵然王家的手艺不行,只能制作‘制式兵器’,不比江湖中人的宝刀宝剑,但价格也远远超出了剪刀、菜刀之类。 具体操作,也很简单:通过工艺这里节省一点,那里节省一点,再多报备损耗一些原铁损耗……一月就能攒出一两把兵器,拿去卖的钱,足够王家过上不错的日子。 找上方家,自然是因为:方家医术传家,方百草又是入品武者,有不少人脉,可以介绍路子售出兵器。 什么,为什么不去黑市? 当然是因为:这种东西极为敏感,在黑市售卖,很容易被盯上。 而且,真以为官府在黑市没点眼线? 那也太天真了吧! ‘这事的确是有一定利润,不过,风险太大了!说白了,就是在挖官府的墙角。’ ‘万一真的出事,即使暴露我八品武者的身份,恐怕都担不下来。’ 而且,这点利润,方锐也看不上。 不是这个盘子小了,其实,真比较起来,和售卖成品药一月的利润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这是赌命的买卖,自然要王大锤要拿大头,剩下给他的,不过是汤汤水水。 如此高风险、低收益的事情,他岂能看得上? “大锤叔,这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你今天也从没来过方家。”方锐摆明了态度,不愿意掺和此事。 他又没疯! 安安稳稳做成品药的生意,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痛快舒服,为何要想不开,去掺和这作死的买卖? “锐哥儿……” 王大锤语气陡然变得不善。 也是,这种关乎妻儿老小、身家性命的事情,暴露给了对方,谁能放心? 万一方锐一个举报,他全家就死定了! 方锐看着面相憨厚的王大锤陡然面露凶光,眼睛一眯:“大锤叔,你想如何?” 今个儿对方说破了天,他也不会参与,若是想玩阴的……呵呵! ‘多年邻居,希望他不要不识趣。’他心道。 王大锤看着有恃无恐的方锐,稍稍冷静,暗忖:‘老方是入品武者,未必没有留下什么底牌……’ 不过,即使是有底牌,什么过硬的人脉关系,那也是要押后才能起作用,如今他可是人在这儿,不让方家也留下个致命把柄,绝不会轻易离开! 毕竟,他身强力壮,又是打铁的,力气比一般人大不少,而方家却是孤儿寡母,即使眼前的方锐,也是个出名的病秧子…… 这么一想。 王大锤顿时恶从胆边生:“锐哥儿,这事儿干系重大,叔一家的把柄都留在你这儿了,你是不是也给个把柄,才能让叔放心?是这个道理吧?” “呵呵,大锤叔,我给你个面子,叫你一声‘大锤叔’,不给面子,你算什么东西?!” 方锐气势一下子变得张扬,如同露出了爪牙的猛兽。 他实力在身,只是不想暴露,可不是不能暴露。 还想让他留下把柄?攥着他的命脉? 简直开玩笑! 方锐是穿越者,骨子里极度反感被威胁,被桎梏。 别的不说,他若是愿意当狗,只要暴露出真正实力,一月拿十两银子以上,轻轻松松。 可没选择这条路,就是不想受到拘束! 如今王大锤实却是在触碰他的逆鳞。 若非还维持着理智,方锐都想上问一句:‘我先宰了你,再杀你全家,这算不算是把柄?!’ “阿锐,你……”王大锤看到突然嚣张起来的方锐,也是怒气上涌,腾地一下就要站起身。 可方锐伸出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顿时。 王大锤感觉:自身被一股巨力压制,无论如何挣扎,始终动弹不了,起不了身。 这种变故,让他瞬间面色大变,眼中满是惊恐:“阿锐,你、你的力气……” 在他的印象中,方锐从来都是个病秧子,怎么可能有如此巨力? ‘唯一的可能,只有……入品武者?!’王大锤想到这一点,瞳孔猛地一缩。 他可是深知入品武者的厉害。 就如虎爷:若非是入品武者,怎么敢每次只带上两个跟班,就到处收例钱? 纵使有老虎帮的名头,难道就不怕:这群底层人被逼急了,狗急跳墙,兔子咬人? 唯实力耳! 王大锤慌了。 现在的情况是:他既打不过方锐,威胁不了方家,又有把柄落在方锐手上,简直是任凭揉扁捏圆,都反抗不了。 心中绝望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后悔。 王大锤不只后悔之前威胁方锐,更后悔:平日里没有交好方家。 自从方家传出‘传染病’,一众邻居就有意无意疏远,只有三娘子家一如往日。 若是他有一双慧眼,明智地选择交好方家,说不定:就会被方锐提携一把,不必走上这条不归路了。 可一切都晚了,既然走上这条不归路,就回不了头了! “大锤叔,现在冷静下来了吧?” 方锐眼中一闪,突然收敛了全身气势,坐下,眯起眼睛,看上去人畜无害,可王大锤再不敢有半点轻视:“你也看到了,你打不过我,我拳头比你大,若想对你家不利,根本不必那么麻烦……” “我还是那句话,之前的事情我就当你没说过,你今天也从未来过方家。” 呼! 听到这么说,王大锤绷紧绝望的心神,瞬间放松。 ‘看来,锐哥儿还是讲邻居情面的,没打算将我家置之死地,不计较之前的事,甚至都不打算举报我家。’ 这一刻,他十分安心。 正如方锐说的那样,对方有着凌驾于他的力量,真要对王家不利,完全没必要如此麻烦,更无需欺骗他。 读懂了这个信号,王大锤连忙保证道:“锐哥儿,你放心,我知道好歹……今个儿,我压根就没来过方家。” 说完,他起身就走。 “等等!” 方锐叫住他:“我是不会举报你家,但你家万一出事,也别胡乱攀咬……” “不敢!我发誓,若是……”王大锤信誓旦旦。 方锐知道:王大锤此时或许不敢,也没那个想法,但,事到临头,未必就不会改变主意。 人性本恶,有些人,当自己溺水的时候,可是会想着拉人下水,将无辜者一起带走。 “别废话,听我说。” 既然撕破了脸,方锐也没给这王大锤留面子,当即喝止住了他:“大锤叔,你听我分析分析。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东窗事发,官府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多半也不会让你全家死绝……但,我却是有这个本事!” “别不信,就如你之前,不是也不知道我的实力吗?” “这么说吧,” 方锐眼睛眯起:“从始至终,你都对我的能耐一无所知!” 王大锤眼皮狠狠一跳,瞬间,脑补出什么隐藏组织……阴谋…… 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他这种小老百姓,是最具软弱性的,若非被逼到那个份上,实在过不下去,怎敢倒卖兵器? 此时,也是如此。 王大锤脑补太多,自己将自己吓住了。 他深信:若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方锐是真有能力,让自家全家死绝的。 如此威胁之下,王大锤再次保证:“锐……不,锐爷,您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牵连别人……” 望着这人离去的背影。 方锐眼睛一闪:“可惜……不太好杀了此人!” 三眼、二狗子、甚至张豹之流,他都可以处理,但,如王大锤这般的邻居,就不太好…… 毕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哪! 当然,真要狠下心弄掉此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要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现在,这般选择就很好。” 经过方才的一番话后,即使留着王大锤,对方也不是威胁了,出事与否,都不会牵连到他的头上。 至于是否太过便宜了王大锤? “呵呵!这王家,也未必没有报应,只不过不是我亲自出手罢了……” 方家讥讽一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看他起高楼,我看他楼塌了啊!” …… 第12章,楼塌了 王大锤离开后。 方薛氏进来:“锐哥儿,怎么了,我好像听着,你们发生了争吵?” “没事,一些小误会,说清楚了就好了。” 方锐说守口如瓶,就是守口如瓶。 好吧,其实是这件事情,止于他这里最好,若是告诉方薛氏,反而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见方锐如此说,方薛氏点点头,也不再问。 又在家逗弄了会儿方灵,见时候不早了,方锐带好药包起身:“娘,时候差不多了,我该出去了。” “哎,去吧,一路小心。”方薛氏送出门外,目视方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返身回来,在昏暗的油灯下,一边等着他,一边做着些针线活。 …… 黑市。 方锐照例租了个摊位,售卖老两样‘止血粉’、‘养身药’成品药包。 他这生意,不说有多红火,但也不时有人就来购买,络绎不绝。 其实,黑市中早就出现了仿品。 成品药生意,说白了,有门槛,但也高不到哪里去。 普通人模仿不了。 但对权贵来说,不过是一个思路的问题,找一个差不多的医生,就能研制出类似的东西,甚至更加优异的成品药。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大人物盯上他。 若是香皂、香水之类,即使方锐再低调,恐怕也要有麻烦——那些权贵大户又不是傻子,自然是有眼光的,如那般玩意儿,在方锐手中卖不出多少,但若是利用他们的路子摊开,那就是暴利。 所以,什么生意能做,什么生意不能做,他心里也是有杆秤的,相当有自知之明。 话说回来。 成品药这玩意儿,城中大户虽然也能弄出来,但人家根本看不上黑市中的小打小闹,真要想搞,直接令下面药铺加一个成品药的分类就是。 因此,黑市中出现的仿品,基本都是如方锐一般的医师。 不过。 方锐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最先售卖成品药,卖出的药又从没听说出什么事故,信誉不错,生意自然比黑市中别家好上不少。 他又是入品武者,这点利润,不至于被盯上,这就代表着稳定,又是一大优势。 总之,方锐目前的成品药生意,还算可以。 没一会儿。 “来啦?” 高要转悠过来,打了个招呼,一屁股在旁边坐下,将怀中的假秘籍放在一边。 这些日子,他和方锐都是黑市中的常客,见过不少次,打打招呼聊聊天,一来二去就有了三分交情。 “生意怎么样?” “还行。”方锐惜字如金。 “嗨,白问了,看着就知道。我就不行了……” 高要骂骂咧咧:“娘的,这些人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你那些秘籍,但凡错漏少些,都不至于到现在这地步……少卖些假东西,积点阴德吧!” 方锐想起第一次来黑市时,这家伙向自己兜售秘籍的情景,忍不住吐槽了句。 “瞧你这话说的,我倒是想卖一些上等货色的秘籍,可弄得到吗?”高要叫屈。 方锐突然想起一个笑话。 问:你为什么制作假钱? 答:因为我制作不出真钱。 ‘这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方锐心中好笑,摇头笑了下。 这边,高要却打开了话匣子:“至于,你说我害人,这我可不认!” “那些穷鬼,总是异想天开,幻想自己天资过人,练武有成了,报复这个、打翻那个,简直认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货色……” “就几个大钱的秘籍,他们难道就不知道是假的?当然知道!只不过不愿意相信罢了,自己骗自己……或者说,抱着自己是话本中主角的心思,想撞大运。可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冰雹!” “这些都怪我喽?” 方锐默然。 这些话,倒也是事实。 “话说回来,” 高要继续道:“即使有秘籍传承,练武之时,也得配合药膳、药浴,穷人根本供应不了,没那个条件。” “那些人从我这儿买的假秘籍,反正也练不成,倒是好说,要是真东西,他们照着练,才是害人哪!没有食药滋补的情况下,早衰折寿都是好的!” “我这也是积德行善了吧?”高要不要脸地道。 “这……” 方锐葛布下的脸皮微微抽搐。 倒不是为这家伙的厚脸皮。 而是…… 他本以为,高要的‘假秘籍’是半真半假,却没想到,这家伙直接坦言练不了,恐怕上面是九假一真,甚至全篇胡编也不是没可能。 简直过分。 不过,这高要所言,也未尝没有道理。 这个世道,底层人越是绝望,就越是渴求力量,但,逆天改命岂是容易? 俗话说:穷文富武,可不是开玩笑的。 习武,在有秘籍的情况下,的确也要配合药浴、药膳,补充营养……就算这些都不说,习武人的饭量,也不是一般家庭能够支撑得起的。 也就是方锐有面板,可以直接靠劫运点提升,否则,以当初方家的状况,根本供养不了他入品。 说了会儿话,高要起身,准备继续去兜售假秘籍。 他家日子也不好过,要讨生活啊! “等下。” 方锐喊住高要:“我有个提议:我提供货源,你替我售卖药包,分你两成利润,干不干?” 他想得很清楚,自己有必要将销售分包出去,邻居不行,太知根知底了,容易出事,反观黑市认识的这个家伙,就很合适。 如此做的原因有很多: 现在,隔一天就要来一次黑市兜售,往来出门太过频繁,有被邻居注意到的风险…… 晚上出门,家中没人看着,不太安心…… 不耐烦兜售时与人打交道,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这就需要一个中间商,分担方锐的一部分工作,也是分担风险。 至于,让高要卖货,给他两成利,会不会太多? 这个倒不至于。 两人说白了,也不过泛泛之交,直到今天,两人甚至连真面目都没互相看过,给的太少了,也留不住人。 再者,论经营售卖的天赋,方锐自认不如这高要——此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嘴皮子溜得很,靠卖假秘籍都能养家糊口,让这人卖成品药,或许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说不定,合作之后,他不但节省了精力,避免各种麻烦,还能因为加大供货量、出货量,赚的不比以前少哪!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干,不干是傻子。”高要当即道。 他也是兴奋。 如此费心思,和方锐结交,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看中方锐潜力,希望等方锐发达了,提携他、给他一个机会吗? 只是没想到,这份投资回报得这么快。 “好,一言为定。” 方锐和高要商量了一下:“……那就暂定三天一次给你供货,到时,正好结上一次账、分一次利,若是卖得好,还可以加大供货量。” 他也不怕高要背叛,卷药跑路。 毕竟,一边是细水长流的利润,一边是一次捞一笔,得罪他不说,还不过是苍蝇肉的小利…… 孰轻孰重,方锐相信,高要还是能够拎得清的。 退一步说,即使高要脑子发昏,真的背叛跑路了,他也不过损失三五天的药包罢了,承担得起。 这点代价,能彻底认清一个人,也是值得的。 …… 从这日开始,方锐就和高要开始了合作,正如他所料的那般,合作之后,利润并不比他以前单干的少,反而要更多。 按他估算,以前一月约么二两银子的利润,合作之后,就攀升到了三两多,并且还有上升的趋势,估计最后能稳定到四两银子。 不过也就这个程度了,毕竟,盘子就这么大。 方锐知足了。 当然,这个程度的利润,以他目前暴露出来的九品的实力,还是能护住的,问题不大。 有了成品药的生意持续提供钱财,方家的生活质量提高了不少,仿佛回到了大灾以前,主食已经由之前的基本全是高粱面,变成了:一半高粱面、一半棒子面。 ——在这个大灾年岁,已经是相当难得。 这还是在方锐突破八品易筋,饭量大增的情况下,除此之外,方家甚至可以隔三差五改善一下伙食,买一二斤鸡蛋补补营养。 方家低调,闷声发财。 周围邻居们的日子,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艰难,许多家庭连每日一顿饭都快保证不了了,可以说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不过,这其中却不包括王家。 方锐暗中留心,观察到:王大锤家的生活改善不少,相比别家人满面菜色,他家至少能吃饱。 ‘看来,王家在那条不归路上,还是走下去了!’他暗道。 当然,这不关他事。 方锐也没有抱着去踩一脚的想法,只是安心过着自家的小日子,尽可能地低调。 …… 平静的日子如白驹过隙,一转眼间,又是半月时间过去。 直到这日—— 当当! “大家伙都出来!” 当当当! 一阵铜锣声从外面传来,令方锐皱起眉头,知道出事了。 “锐哥儿,怎么了?”方薛氏牵着方灵的手,来到堂屋问道。 “娘、灵儿,你们守着家,我去看看。”方锐交代了一声,出门去了。 来到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先他一步,围拢了过去,不过这次不是在老楚家门外——老楚家早已破家。 这一次是王家。 “大山叔!翠花嫂!茂子哥!”方锐一如既往,客气地打招呼。 这些邻居们也热情回应,只不过脸上,有着些许的尴尬。 原因? 方家的‘传染病’,传扬了这么久,也没真见到传染谁,就连和方家最亲近的三娘子家都是,他们也就不害怕了。 私下里都在传:方家的‘传染病’传染性不强,只有在一起生活,非常亲近,才可能会被传染,普通的接触却是没关系。 没有了这个因素,大家也愿意和方家亲近了。 ——方家医术传家,在没有外部因素的影响下,这些邻居当然愿意和方家交好了,以防有个万一,去‘草芝堂’看病的时候,赊欠、或者拿粮食抵账,也好说话不是? 他们脸上的尴尬,自然是因为之前一段时日的疏远,有些不好意思。 方锐心知肚明,却也没在意这些人之前的‘势利’。 他深知:人之天性,趋利避害,这些邻居所为,也无可厚非。 当然,话虽如此,方锐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既然这些邻居选择了淡漠,那么,他也不会交心,和这些邻居们,最多也就是泛泛之交。 实际上,方家也一直是这么做的,表面上,对这些邻居们哪个都客客气气,真正却是独立疏远。 “三姐姐!” 方锐来到一边,捏了下囡囡脸蛋,看向愈发风韵动人的三娘子:“这是……怎么了?” “王家出事了……唉,锐哥儿,你自己来看吧!”三娘子叹息着,让开半个身位。 方锐站到旁边,鼻尖缭绕着一股兰花的馥郁香气,这个时代没有香水,可三娘子身上的香味,却比前世最顶级的香水还要撩人。 让他不由心思一荡。 不过,转瞬间,眼神就恢复清明。 ‘饱暖思**,古人诚不欺我……要不,找个时间,去领略一下这个时代的风俗文化……再不济,去买一两个俏丽小丫鬟,也可以啊!正好这年岁,人贱粮贵,也不用多少钱……甚至,我听说,县城外面,三五斤麦糠就能换一个媳妇来……’ ‘咳咳,想远了,低调,要低调!’ 方锐克制杂念,收敛心神,向着里边看去。 只见: 王家一家人:王大锤、王小锤、和方灵年纪差不多大,五六岁的铁子、王唐氏,都被反手绑着跪下。 旁边,两个身穿灰衣、胸口画着一个大大的‘差’字的皂吏,揉动着手中鞭子,跃跃欲试。 “打!” 最前方,缁衣捕头一挥手。 顿时。 两个皂吏手中鞭子呼呼落下,鞭打得王家人惨叫连连,哭声戚戚,让围观的一种邻居们,都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 ‘果然,我看他起高楼,我看他楼塌了!’ 方锐心中有了猜测,同时,不由想起了当初的老楚头父子,心中暗叹一声:‘何其相似也!’ ‘这个时代,官府、帮派,就是百姓头上的两座大山啊!’ 周围的邻居们也在低声议论。 “王家这是犯什么事了?” “连孩子都……这真是……” “嘘,噤声!” …… 将王家人打得皮开肉绽,浑身鲜血淋漓。 “停!” 缁衣捕头才一挥手,上前两步,向四方抱拳:“各位父老乡亲,王家父子手脚不干净,克扣矿石,私铸兵器,高价贩卖……这是对抗官府……抄家……全家打成奴隶……” 话音落下。 当即,身后两个灰衣皂吏出去,如狼似虎冲进王家,翻箱倒柜,一阵折腾后,最后在门上贴了封条。 最终,王家被抄家,房屋查封,全家人扭送带走。 在官府的人走后,噤若寒蝉的一众邻居们,才敢开口。 “我就说王家,最近怎么好过了不少,原来竟是这般……真是胆大包天哪!” “王家父子也就罢了,自作自受,可怜王家嫂嫂,还有那么小的小铁子……” “唉,若非被逼到那个份上,实在活不下去了,谁会干这种买卖哪?都是苦命人啊!” …… 或幸灾乐祸,或同情可怜,或物伤其类…… 不一而足。 方锐眼睛一闪:‘果然如我所料,官府也没有斩尽杀绝,而是将王家人打成了奴隶,废物利用!’ ‘王家大锤、小锤父子,恐怕要进奴隶营,专门打造兵器……这世道的奴隶营,活不了多久的……’ ‘而王唐氏、小铁子,多半是发卖……当然,能不能卖出去就不一定了,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这不关他事,也懒得去管,摇摇头,回自家‘草芝堂’了。 …… 其后几日,王家的事情都是邻里间的吃瓜话题,三娘子消息灵通,通过她这里,方锐也得知了更多的消息。 原来,王家通过亲戚牵线,找到了一个买家,可谁知道,买家就是官府的帮闲。 那买家为了博一个前程,举报了王家、以及王家亲戚,让王家人、王家亲戚都被打成了奴隶。 “这可真是……” 方锐摇摇头,想到了‘狼人杀’:“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都不知道对面是人是鬼啊!” 他彻底打消了购买俏丽丫鬟的打算。 高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今方家宅子太小,若是加一两个人,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以后吧!我长生不老,寿元无尽,这世上能享受的,终有一日都会被我享受到……此刻的压抑,是为了来日更好的释放……’ ‘不急、不急,我不急,急乎哉?不急也!事缓则圆啊!’ 方锐目光悠悠,抱住扑过来的方灵,刮了下这小丫头的鼻子。 门槛处,午后的阳光下,方薛氏坐在小凳子上,正在纳鞋底,不时从老簸箕里取出针、剪刀。 暖风穿堂而过,让柜台上的账簿簌簌颤动。 平静的日子如酒,让方锐微微醺然。 ‘这样就挺好。’他心道。 …… 第13章,异心 日落月升,夜幕笼罩了大地。 方家。 一灯如豆,火苗欢快地在灯盏上跳跃着,驱散了屋子中的黑暗。 桌上,是香喷喷的饭菜。 今日晚饭: 棒子面粥,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棒子面磨得比较细,份属上等; 棒子面馍,色泽金黄,浓香酥脆,方薛氏手艺过人,将其烙得焦而不糊,不仅不卡嗓子,而且还味似锅巴,可口美味; 一小盆兔肉,上面洒着青翠的葱花、野菜,鲜香四溢。 说来也是运气,方锐上次在黑市中碰到了卖野兔的,这才好运买下——这个年岁,在黑市中,粮食还好说,肉食、鸡蛋、黄豆之类,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也要看运气。 野兔买回来后,方薛氏都舍不得吃,直到今天,才在方锐的催促下,炖了改善伙食。 这一桌子的食物,在这个年岁,尤为显得丰盛,纵然是城中不太顶尖的富户,也不是能日日吃到。 吱呀! 方锐推开门,端着空碗回来。 他方才去了哪? 自然是送了一小碗兔肉给三娘子家。 回来却看到:方薛氏、方灵两人,围着桌子都没动筷子——纵然方灵这小丫头,已经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不断咽口水了,也照样没有动筷子。 “娘、灵儿,我都说了,让你们先吃。” 方锐无奈坐下,拿起筷子,给她俩一人夹了一大块兔肉。 “我吃馍就行……哎,怎么还给我夹?!你这孩子!”方薛氏没好气地白方锐了一眼。 纵然方锐灌输了不少‘及时享乐’的思想,经常说‘粮食就是用来吃的、不必那么节俭’,可方薛氏还是依旧如故,舍不得吃,遇到好东西,总想着留给儿女。 相比起来,方灵这丫头就‘没心没肺’多了。 “谢谢兄长!” 她道了声谢,就迫不及待地低下头,烫的哈着气也不松口,啃得满嘴流油,眼睛放光。 可吃了一口后,又舍不得大口吃了,改为小口,一点肉、一点馍、一口粥,吃得小心翼翼,珍惜而满足。 每一块小骨头上的肉,都吃得干干净净。 ‘这丫头,看她吃东西,真是胃口大开!’ 方锐笑了笑,也夹了块兔肉,尝了尝。 或许是这个时代的兔子天然,也或许是方薛氏的手艺,总之,这兔肉比他前世吃过的都要好吃,绵香劲道,还有野菜的鲜味,令人口舌生津。 “哎,吃过的骨头都放一边,还能熬骨头汤,都是油水,可不能浪费了。”方薛氏絮絮叨叨道。 方锐也不感觉厌烦,只觉温馨。 这时,见方灵吃完一块兔肉,自己不敢再夹——怕被方薛氏骂,可耸动着鼻尖,小眼神直往盆子里瞟。 “想吃就自己夹呗!” 方锐看着好笑,摇了摇头,又给她夹了一大块。 “哇!” 小丫头开心得不行,若非方薛氏在这儿,她恐怕都要欢呼了,不过,还是凑过油乎乎小嘴对着方锐脸蛋吧唧了一下,惹得方锐故作嫌弃地连连摆手。 “你就宠着她吧!” 方薛氏心疼不已,嘴里嘟哝道:“太大手大脚了,这些省着吃,能吃好几顿哪!” “娘,做出来就是吃的嘛,咱家如今也不缺这点,灵儿要吃,就让她一顿吃个过瘾……反正,最近咱家补充了不少油水,也不怕贸然吃多了肉拉肚子。” 方锐笑道:“娘,您也是,再来一块!” “哎哎,不用,我不喜欢……好好,我自己来……我吃小的那块就成……你这孩子……” …… 一顿丰盛的晚餐,在温馨的氛围结束了。 吃过饭。 方灵帮着方薛氏洗刷了碗筷,又玩了一段时间,就开始打瞌睡,乖乖地自己洗漱过后,就去睡觉了。 方锐看着夜色渐深,时候差不多了,也背着药包起身:“娘,我出去了。” “嗯,去吧,一路小心。”方薛氏送出门外。 …… 黑市。 方锐来到约定好的地点,发现到了时间,高要却没来。 “卷款跑路了?不太可能啊,这些天接触,我看那高要,也不像是利令智昏的人。”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方锐皱眉。 他决定:在这儿等一炷香时间,若是对方还不来,那就离开,等明日这个时候再来。 约么一刻钟功夫后。 一道葛布蒙面的高瘦人影急匆匆赶来了,不是高要,又是哪个? “晚了,抱歉、抱歉,方爷,实在是有点事情耽搁时间了!” 高要呼哧、呼哧喘着口气。 显然是真遇到了事,紧赶慢赶来的。 “没什么事吧?”方锐问道。 “没事……不,有事,好事,大好事!” 高要眉头一挑,忍不住炫耀道:“虽然耽搁了些时间,不过……不亏!方爷,你猜怎么着?我弄到了一本真家伙!” 虽然和方锐合作卖成品药,但他自家的老本行——卖假秘籍,也没放下,这些天他卖完了成品药,就行头一换,继续去卖假秘籍。 不得不说,这家伙也是个人才。 “哦,武功秘籍吗?功法还是武技?”方锐眼睛一亮。 “哟,方爷,您可真敢想?!武功传承,哪是好得的?” 高要摇头道:“一本旁门杂术罢了。” “也是。” 方锐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方才是自己想多了。 就说他家传的《养身功》,在功法之中也不过下品,方家历代就看得极严,秘传不宣,传儿不传女,不记录文字,只口口相诵,其中还有大量暗语解读。 方锐当初学习时,都学了个把个月。 ‘草芝堂’以前的伙计二狗子,方家对他不错,也只是体现在伙食上、钱财上,其它的就别想了,别说《养身功》,医术上的本事,方百草连皮毛都没教给他。 当然,这也有和二狗子是伙计,不是正经学徒有关,但话说回来了,即使是学徒,那也要先学个十年八年的规矩,才可能教一些真本事。 这不是方家特例,而是社会的大风气,就是如此。 管中窥豹,可见这个时代门户之见的严重。 至于高要说的旁门杂术? 这包括的可就多了,涵盖许多手艺:吹糖人、磨豆腐、动物杂耍、戏法表演、风水堪舆、偷盗开锁、打井建筑……等等都算。 “你得到的旁门杂术,是哪一类?”方锐问道。 “杂耍,更具体点说,就是驯兽。那人祖上就是耍这个的,据说也是阔过,后来才破落了……今岁这个年景,方爷您也知道……那人一家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若非如此,我还真不一定能成。” 高要说完,面上喜色稍退:“东西是好东西,可恐怕不太好卖。想买的,付不起那个钱;真正能付得起钱的,多半又看不上。” 这话不假。 真正的底层人,确实眼巴巴想要学一门手艺吃饭,可买不起; 稍微好过一点的,比如方锐家这种的中层人家,基本都有着自家手艺,可自家手艺学好就够讨饭吃了,要别的传承,也没什么用; 而权贵大户人家,更是看不上。 不过,不好卖归不好卖,可听高要的说法,得到代价也不大,只要能卖出去,总归有得赚。 再不济,就留着呗,等年景好了,说不定,运气好就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哪! “你确保是真的?”方锐眼睛一闪,突然问道。 “当然,我听那人口述,补全了所有缺漏,还有暗语注解,最重要的是……” 高要说着,不自觉露出一丝煞气:“我知道那人是谁,家住那里,他若敢骗我,我自有法子治他,让他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这家伙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想想就知道,一个卖假秘籍的,这么些年都没出事,能是什么简单货色。 “怎么,方爷,您想要?”高要很快回过味了。 “嗯。” 方锐颔首:“想看看,技多不压身。再者,即使练不成,留给后辈子孙,也是个压箱底的底蕴……” 以上,自然全都是借口! 他不可能说出自家面板的事。 “怎么样,卖我一份吧?” “哟,方爷,” 高要眼珠子一转:“本来,以咱们的交情,送给方爷您一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听听就行了,方锐直接打断他:“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你说个价?我听听。” 指望着高要大方,记着当初拉对方入伙卖药的情分,直接送他一份? 只能说是:异想天开! 当初方锐提及合作的时候,高要可能确实感激了一下,但,人心最善变,这些日子早都被消磨差不多了。 对高要这种市井之人来说,情分?什么东西?几个大钱一斤? 是!他们接人待物,自有圆滑的一面,很有分寸。 可另一面么? 正因为看得多了、见得多了,都是老油子,信钱不信人,从不相信什么情分。 对这一点,方锐看得很清楚。 同样,他也没把当初拉着高要卖药,当成提携——本来就是合作的事,谁也不欠谁。 之前合作的事明明白白,现在《驯兽术》的事情,自然也要讲得清清楚楚。 “方爷您敞亮!” 高要竖了个大拇指:“那我就开口了,二两银子!” 这个价格,若是在正常年景么,倒也不贵,但,要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灾年岁啊! 在这个背景下,就相对很贵了,可以说是狮子大开口。 方锐自然不是冤大头。 “五十大钱。” 他还价道:“这个价格,差不多你够保本了,而且,这东西不比其他,可以重复售卖。” 据方锐估算,高要弄到这东西,大概也就花了几十斤麦糠,甚至更少,绝对远不到五十个大钱。 “哎哟,方爷,账不是您这么算的。” 高要叫屈:“为了这东西,我可是没少使劲儿,花了不知道多少精力,缠了那家人,不知道多长时间……这样吧,方爷,我退一步,一两九钱银子!” “六十大钱。” “一两八钱。” ……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价格定在了一两银子。 高要接过钱,喜色掩盖不住都从眼睛中流溢出来,显然是:不但回本了,还已经赚了些。 方锐也没多说什么,买卖罢了,接过《驯兽术》后,看也没看,就直接揣进了怀里。 他也不怕东西有问题,只要面板收录不上,直接找这高要就是——在他这里,既然卖了,自然就要负责售后。 做成一单生意,高要尝到甜头,忽然问道:“方爷,您还要它的旁门杂术不?我认识一人,有风水堪舆传承,您要不要?” “怎么不要?” 方锐眼睛一闪:“你能弄来,我就要。” “好嘞,那我可记住了。” 高要答应一声,略过这茬儿,忽然欲言又止。 方锐眼睛一眯,暗道一声:‘来了!’ 自合作后,两种成品药销售量直线攀升,方锐节省了精力,利润几乎翻了一倍;同样,高要也没少赚。 不过,方锐隐隐感觉:这家伙最近有点飘了,觉得自己出力不小,试图商量提高利润分成。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他也不避讳这事,高要真要提了,那就摊开来讲就是。 可没想却猜错了,高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方爷,您看,‘止血粉’、‘养身药’,这两种成品药咱们卖这么久了,市面上也出现了不少仿品……虽然没咱们的质量好、信誉佳,但终归是有影响……” “你有事直说,不用东拉西扯!”方锐打断他。 “那个,我就想问,方爷,您还有没其它的成品药方?” 高要保证道:“若是您弄出来其它新药,我保证,咱们必然利润大增,若是药方稀罕一些,甚至,利润翻倍都不是难事。” “没。” 方锐摇头:“若是有,我早弄出来,兜售发财了。” 他这话不假,现在手中确实没有其它成品药方,不过,却也可以有——提升《方氏医术》等级,再研制出一二种成品药方也不是难事。 那般情况下,两人合作,方锐大概率还真能分到一月八九两银子的利润,不过,就有些太显眼了。 方锐在黑市中暴露出来的实力,只是入品武者,目前一月三五两银子的利润,还在他庇护范围之内…… 可若是直接翻倍,一月十两银子的利润,就风险大增,指不定,会被有心人盯上。 ‘除非,我直接暴露出八品实力……’ 可这太不稳健了,方锐还想藏一手底牌,不取也。 因此,别看他直接占据八成利润,但提供成品药之外,也提供了保护伞的作用,顶着外界压力。 ——若是换个医师,没这个实力,却占着这么大份额的成品药生意,恐怕早就被当成肥羊宰了。 高要也是沾了他的光。 “也是!” 高要满脸失望,小眼睛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锐看到高要的反应,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这家伙是尝到了甜头,心野了、飘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啊!” 试问:高要询问新药,预见到了可能利润翻倍,那么,就没想过他可能庇护不住,风险大增吗? 怎么可能?! 如高要这般市井之人,三教九流打交道过了,要说他没这个心眼,方锐是不信的。 ‘那就是:抱着我挡在前面,有事我抗,他享受好处,有万一就溜的心思。’ 方锐洞若观火。 不过,他也理解:自己不是小说中的龙傲天,不可能让人见到就纳头便拜,安心听话,当一个工具人。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啊!’方锐暗暗警醒自己。 两人分账、交货,最终,高要也没说提高分成。 高要不说,方锐也就当做不知道。 当然,即使高要说了,方锐也是断然拒绝。 今日让一寸,明日高要就敢要一尺,他可不会惯着对方。 什么,高要找别家医师合作? 可以。 分账算清楚,事情说明白,以后也别打着他的旗号,切割干净,那就可以; 但若是动什么小心思,想耍花招,那就别怪他了! 至于,两人间的交情? 有这个东西吗? 真要来说,他和高要,两人之间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彼此之间,不过是合作,或者说,彼此利用罢了。 两人一直都是黑市见面,高要只知道他姓方,他也只知道对方这一个名字,真假都未知。 彼此之间,甚至都没见过真面目,说什么情分,也确实有些搞笑。 ‘合作归合作、买卖是买卖,分开?就要断舍离,断个干干净净!’ ‘我不想算计别人,却也不想被人算计,如果真有人想称量一下,看看我的脾气,那我也会让对方如愿!’ 方锐目光一闪。 和高要分开,他在黑市中采买了些粮食,就匆匆离开。 …… 第14章,七品 夜色深深,火苗在灯盏上滋滋跳跃。 昏暗的灯光下,方薛氏歪着头、吃力地眯着眼,不时用口水抿湿麻线,或者用牙齿咬断线头,缝制着衣服。 方锐、方灵,兄妹俩人从小到大的一身身衣服,都是这么来的。 别家邻居的孩子,一身衣服,破了打补丁、小了改长,一直就是那么一身。 兄妹两人却几乎没穿过打补丁的衣服,这都源于方薛氏的一双巧手,拆拆补补,加上一些新布,就连碎布拼接都能弄得看上去是点缀…… 在她的巧手下,兄妹俩出门从来都是干净爽利,在同龄人面前极有面子。 即使方家如今好过了许多,也远没到奢侈地去买成衣的地步。 前些日子,方锐去黑市时正好扯了几尺布,带回来后,方薛氏就想着,赶在秋冬来临前,给兄妹俩一人做一身新衣服。 至于她自己? 她不用。 ‘我穿旧衣服习惯了。’方薛氏总是如此道。 结束了一只袖口的缝制,方薛氏放下针线,活动着酸麻的指节,扭头下意识向窗外张望去。 “快了,往日里这个时候,锐哥儿差不多就快回来了。” 方薛氏估摸着时间,起身去到厨房,烧了一锅热水。 每次,方锐从黑市回来,都习惯用热水洗脚,有时,还擦一擦身子。 自从第一次之后,方薛氏就记住了他的这个小习惯,每次都估摸着时间,提前一些时候烧水,让方锐能方便些。 烧上了水。 方薛氏又来到了窗户边,巴巴向外张望着,等待着方锐回来。 这就是方薛氏的一个晚上。 或者说,只要方锐去黑市,每一个夜晚,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今晚,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已经过了往日方锐回来的时间,可方锐今个儿……仍旧没见人影! “锐哥儿不会是出什么事……不会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方薛氏嘴上说着,脚步却是焦急地个不停,双手合十,口中低低地咕哝着:“祖宗保佑!神仙保佑!”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半盏茶。 一盏茶。 一刻钟。 …… “锐哥儿,莫非……真的出什么事了?!这可怎么办?!如何是好?!” 方薛氏脸色发白,双手死死攥住,手腕都攥出了青筋,额头更是冷汗涔涔,在昏暗的烛火下泛着光。 她很想出去找方锐,可又理智告诉她:不能去! ——她一个妇道人家,并无什么武力,出去了反倒是累赘。再者,万一她前脚出去,后脚方锐就回来了,那才是让方锐担心哪! “可怜我就是个没本事的妇人!” 方薛氏从没有像此刻,怨恨自己没本事。 她内心煎熬折磨的同时,更是后悔,后悔不该让方锐去黑市。 虽然方家现在的日子好了,可若非是大灾年景,实在过不下去,方薛氏本心来讲,是极不愿意方锐冒险的。 她宁愿自己苦一点、累一点,不愿意方锐担着风险。 可方灵是一方面因素,另外……她也劝不住方锐。 此刻。 方薛氏只有一个念头:希望方锐平安回来! “若是锐哥儿平安,我愿意拿家中千斤粮食换取,要我阳寿也行,哪怕是以‘一命抵一命’……” 方薛氏双手合十,低低咕哝着,闪烁着泪花的眼中尽是虔诚。 可以预想:如果真有那般机会,她一定会是义无反顾答应的。 或许是精诚所至。 下一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方锐的声音:“娘!” 在方薛氏眼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锐哥儿!” 她内心一下子被巨大的喜悦充满,扑过去开门,大忧大喜之下,剧烈情绪起伏,让整个人都有些虚脱,脚下一个踉跄。 “娘!” 方锐连忙搀扶住方薛氏,看着娘亲苍白如纸的脸色,当即询问起原因。 “没事,锐哥儿,你安稳回来就好……”方薛氏苍白着脸,笑着摇了摇头。 之前的担心、忧切、赌咒发誓,只字未提。 但方锐何等敏锐之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明白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他知道自己去黑市,方薛氏会担心,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提心吊胆。 这一刻,方锐心中突然明悟。 或许,每一次去黑市,最受折磨的,不是:谨慎小心,备下各种后手,思索各种情况,劳心劳力的他; 而是:在家中等待、提心吊胆、度秒如日的方薛氏。 “娘!” 方锐吸了下发酸的鼻子,没说什么煽情的话,让方薛氏再消耗心神,只是转移话题,说了些轻松的:“娘,您看,我带回来的东西,嘿,足足五十斤高粱面哪!” “您说,不要买棒子面,全要高粱面,耐吃,这回我可是听您的。” 在和高要合作后,成品药生意利润倍增,方家的主食就换成了:一半棒子面、一半高粱面,为此方薛氏没少说他不会过日子。 这次,他可总算是‘会过日子’了一次。 当然,这也不是方锐的本意,只不过花了一两银子买《驯兽术》后,要想供他如今这个大胃王吃饱,就只能紧巴巴地买高粱面了。 也没买小部分棒子面,让方灵、方薛氏吃——因为,根据他对方薛氏的了解,真要买上一小部分棒子面,方薛氏也只会让他吃了。 “是不错。” 方薛氏果然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些琐事中去,不过,等看到了还有一斤鸡蛋时,就皱了皱眉,又絮絮叨叨地说他‘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了。 方锐也不还口,任凭方薛氏说着他,心中更无什么不耐烦的情绪,只有温暖。 同样,他也没瞒着《驯兽术》的事,给方薛氏说了。 “锐哥儿,这事你做得对。” 方薛氏表示支持:“你爹以前就经常说,咱家虽然穷,却不能像其它邻居那样只看眼前,过一天算一天,也要考虑将来。” “那传承买了,就是咱家的底蕴,为此苦一点,多吃些高粱面算什么?现在这个时节,别家高粱面都没得吃,就连麦糠,都要省着吃哩!” “是啊!” 方锐附和赞同着,看到方薛氏脸色好看了些,催促道:“娘,时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 “哎!” 方薛氏答应着,却径直去了厨房,端来了一盆热水:“锐哥儿,给你烧的水,来烫烫脚。” “谢谢娘!”方锐连忙起身接过。 夜凉如水,风声吹动林木萧萧,屋内灯火摇曳,明灭不定,却自有着一股温馨。 …… 洗过脚,热水擦了擦身子,回屋。 今个儿,方灵这丫头倒没有在他这屋睡,吃过饭玩累了,直接就在方薛氏那屋睡了。 方锐正好就着烛火,阅读《驯兽术》。 哗啦啦! 他取出来,放在油灯前,一字一句,认真看着。 记录《驯兽术》的草纸廉价,上面的字迹也不好看,狗爬似的,只能勉强辨认清楚,再加上灯光昏暗…… 方锐只能吃力地眯着眼。 他这时才感受到:每个晚上,方薛氏一边等着他,一边做针线活,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煎熬。 甚至,更多的不在肉体上,而在心里。 通读一遍过后。 方锐闭目,在一片漆黑之中,意识沉寂在眼角的光点,顿时,熟悉的光幕出现。 【姓名:方锐】 【劫运:196】 【功法:养身功(登堂入室)】 【境界:八品(易筋)】 【技能:方氏医术(熟练)(+)、驯兽术(未入门)(+)】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收录成功了,果然,东西是真的!” 方锐心中一动。 不过,他也觉得理所当然,高要说认识卖传承的人,那人只要畏惧高要、心有顾忌,就不敢耍花招,拿假货糊弄。 “记录成功了,可想要让《驯兽术》真正破限,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方锐感知到的信息:技能一栏,等级为:入门、熟练、精通、小成、大成、圆满…… “再之后,就是破限!” 方锐眼睛一闪:“据我感知到的信息,技能破限,就会发生质变,化腐朽为神奇,衍生一项神通。” 当然,同样是神通,也有天差地别,那衍生出的神通肯定远远比不上‘长生不老’,说是神通其实都有些抬举了,其实更类似于专长,可也是极为了不得的东西! “这《驯兽术》,也是正好遇到了……一两银子,买下一门将来的‘神通种子’,还是很值得的。” 若非如此,方锐怎么会出手如此大方? 要知道:一两银子,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与高要合作后,一月利润约么四两银子的利润不假,可这才不合作半个月么,对方就生出了小心思……换句话说,方锐还没来得及完成原始积累。 当然,方锐目前,也不打断提升《驯兽术》,将它提升到圆满,都不知道要多少劫运点,破限更是海量。 “就先放着吧!长生不老的我,有的是时间。” “急乎哉?不急也!” 不说《驯兽术》,即使是《方氏医术》,他暂时都不打算提升。 还是那句话:如今世道,一切皆虚,唯有拳头、力量,才是硬道理! “据我猜测,突破七品需要200劫运点,也就两三天的事情了。下一次去黑市前,应该就可以凑到。”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睡觉!” 方锐吹了灯,伸了个懒腰,躺到床上入睡。 …… 平静的日子就如指缝中的沙,看去很有质感,可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悄悄溜走了,只剩下空空如也寡淡的回忆。 可如果能选择,大部分人都不会选记忆深刻、刻骨铭心的活法,更喜欢无波无澜、清平宁静的生活。 匆匆两日过去。 这晚。 方锐吃过晚饭,回到里屋。 他躺在床上,闭目,意识沉寂眼角的光点召唤出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200】 【功法:养身功(登堂入室)(+)】 【境界:八品(易筋)】 【技能:方氏医术(熟练)(+)、驯兽术(未入门)(+)】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200劫运点,《养身功》后面也出现了‘+’,刚刚好吗?果然如我所料。” 方锐眉头一动:“今日,我就要以一己之力突破七品,踏入锻骨……面板,给我加点!” 他意念在《养身功》后的‘+’上一点。 依旧是熟悉的清凉气流,由劫运点转化,自冥冥中涌出,一小部分被身体各处截取,大部分则是淬炼全身骨骼。 具体感受? 大概是伤口愈合时,那种痒痒的感觉,很轻微,又如在隆冬里晒暖,舒适得全身细胞都仿佛舒张开来。 和之前两次差不多,大概十个呼吸左右,突破便完成了。 面板更新。 【姓名:方锐】 【劫运:0】 【功法:养身功(已有小成)】 【境界:七品(锻骨)】 【技能:方氏医术(熟练)、驯兽术(未入门)】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七品锻骨境界,成了。” 方锐暗自点头,关闭了面板,仔细感知着突破后的变化。 “皮膜愈发坚韧,筋络也得到了强化,最重要是:锻骨如钢!”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骨骼毕竟不能和真正的钢铁相比,不过,却更适合人体发力,力气再增,这却是真的。 “如今,我的力气……五百斤,大概是有的。就是抗大包,都比别人能抗一些。” 当然,这纯属开玩笑,扛大包赚的工钱,大概率,都不够他吃的。 “还是那个问题,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气力增长不如其它七品武者……” “不过,每次提升时,身体截留了小部分能量,弥补了一些先天不足……再加上,九品磨皮无漏,八品易筋、七品锻骨,因为是劫运点提升,都照顾到了全身每一处……” “所以,综合来看,我的力气,是不比正常的七品武者小多少的,真正战力,也可相媲美,甚至犹有过之。” 当然,还是不能飘。 依旧是那句话:下三品武者,也不过皮糙肉厚、力气大了一点。即使普通人,不怕死、手持兵器、多个一哄而上,照样能给砍了。 “听爹说,到了中三品,会有一个较大的提升,那时,面对手持利刃的普通人围攻,也不是太怕了。” “不过,六品啊,我估计所需的劫运点,比之突破七品翻倍都不止,至少需要500点!” “短时间内,恐怕是提升不成了,要不……转向《方氏医术》?” 方锐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想法,就被他狠狠掐灭了:“不,还是积攒着,争取早日到达中三品吧!” 这个世道,武力为重,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分心其它,除非……万不得已。 …… 第15章,散伙 劫运点自有神妙,用它提升境界,方锐也没有不适应暴增力量的情况,仿佛天生便是如此,如若本能。 甚至,比自行修炼而来的力量,都更加得心应手。 方锐自然也好奇,可也知道,其中原理不是现在的他可以理解的。 他感受了下七品变化,就从里屋出来。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却还没黑,落日的余光渲染了漫天的火烧云,那一个个黄澄澄的云朵板块,如同今岁旱情下城外鱼鳞状龟裂的土地。 方灵和小伙伴们,在门外路上,做着游戏。 这些娃娃们脸上普遍的菜色,不少邻居家的孩子都有些跑不动,只有他家方灵、三娘子家囡囡,以及其它为数不多的两三个孩子,相对稍好一些。 也就是小孩儿活泼,还有无处发泄的精力,来做游戏,大人们也吃不饱,却更习惯躺着节省力气。 “哇!” 这些孩子们看到方锐,口中喊着‘方家哥哥’,围了过来。 “方家哥哥,我们要听故事!” “对,听故事!” “方灵、方灵,快求求你哥哥,让他给咱们讲故事!” …… 这些孩子们过来,身边仿佛来了一窝麻雀,叽叽喳喳。 方灵被簇拥在中心,这个呆萌的小丫头,却被选为了孩子们的大姐头,这时可怜巴巴地拉了拉方锐袖子:“兄长!” “好了,好了,今个儿有故事。”方锐笑道。 他闲来没事,会给这些孩子们讲一两个故事。 这个时代,不但物资匮乏,精神娱乐更是匮乏,识字的人极少,可并不妨碍雅俗共赏的故事的魅力。 能从方锐口中听到一两个故事,这些孩子们就很满足、很过瘾。 有时,方锐身上会揣着少许黄豆,讲故事时,会大方地分到这些孩子一两颗,就更让他们围着他转。 如果说,方灵是大姐头,那他就是这群孩子中的‘无冕之王’。 方锐倒也乐在其中。 如此做…… 无聊是一方面,在这干巴巴的世道,总要找些乐子。 另一方面。 前些日子,方家的‘传染病’甚嚣尘上,固然避免了一些麻烦,可也让邻居们疏远,方锐乐得和其它邻居保持距离。 可大人间也就罢了,方灵只是一个孩子,玩伴疏远的冷暴力,实在不该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 方锐看到方灵孤孤单单,没人和她玩儿,可怜巴巴的,出于对妹妹身心健康的考虑,就出手了。 分化拉拢、故事吸引、黄豆诱惑……一套组合拳下来,事情就解决了。 当然,‘传染病’最终证明是乌龙,邻居们重新接触方家,在孩子间,就更没什么影响了。 而因为方锐的原因,方灵也成了孩子中最受欢迎的,被其它人围着转,开心不已,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也因此和方锐愈发亲近。 ‘草芝堂’生意萧条,可有黑市成品药的生意,方锐也不太在意着些,他有一段时间的乐子,就是观察研究妹妹。 他发现:这种被小伙伴当做中心的感受,比给方灵吃一些好东西,要更让她感到快乐。 ‘果然,‘精神上的饱满’是比‘物质上的丰沛’更加高级的快乐……怪不得前世先烈,在那般贫穷困苦的环境下,依然保持着乐观主义精神。’ 方锐一边思维发散着,一边信手拈来地讲着小故事。 天色渐晚,慢慢黑下来了。 “山子!” “阿槐!” “大春!” …… 一声声悠长的呼喊在柳树胡同中响起,是大人们在喊自家娃娃回家。 孩子们却是一脸依依不舍。 “好了。” 方锐拍拍手:“今天就讲到这儿,小萝卜头们,回去吧!” 孩子们离开。 方灵也有些累了,小脸上红扑扑、汗涔涔的,让她洗漱了下,又自个儿玩了会儿,就去睡觉了。 方锐又等了些时候,见天色不早,带上药包起身:“娘,我出去了。” “哎!” 方薛氏答应着,却下意识想起了上次的经历,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道:“去吧,锐哥儿,路上小心。” 她送方锐出门,注视着方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返身回屋。 灯盏上,火苗在一顿一顿地跳跃。 “唉!” 方薛氏叹息一声,有些神思不属,显然是担心方锐。 她只好让自己忙起来,打扫屋子、擦桌子……好长时间,才终于平静下来。 可不时下意识扭头望向窗外,却暴露了真实的心绪。 …… 黑市。 这次见面,高要没迟到,反而还先到一些。 两人分了这三天的成品药利润,方锐正准备提供这一次的药包。 高要却没有接,欲言又止后,终究还是提起了利润分成:“方爷,两成利润太少了,实在养不了家,家中妻儿老小,都指望着我吃饭哪!您看……” 方锐瞥了一眼高要,拒绝道:“这事……恐怕没得谈。” 养不了家? 这话,他是不信的。 高要虽然只拿了两成纯利,但,只他一人的话,棒子面管饱、油水丰沛绰绰有余。 哪怕一家三五口人,只要没有入品武者,高粱面管饱也还是足足的。甚至,隔三差五还能改善伙食。 这个待遇,在这个年岁,已经是常山县城中,最顶尖20%家庭中的一小撮了。 如此,仍不满足,那还想怎么样?每天白面配肉?是不是还要上天哪? “哎,方爷!方爷!算我求您嘞!” 高要连连作揖,弓着腰,曲着腿,似乎就要下跪了,看上去实在可怜:“您就看着,再多赏口饭吃呗!我老高感激不尽!就再加一成利润?一成就好!” 两人所谓的位置并不太偏僻,也有过路人看到,纷纷侧目。 当然,也只是侧目——方锐前世做好事都可能被讹上,这个年头多管闲事,可能就是要命。 方锐面无表风情,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冷淡吐出俩字:“不行。” 若是看他年轻,欺他心软,或者好面子,抹不开脸…… 那可就是大错特错! 两世为人,方锐非常现实,答应不了的事情,就是答应不了,从不会因为好面子打肿脸充胖子。 再者…… ‘呵呵,这个老油条子,我今日让他一尺,明日,他就敢要一丈。’方锐心中哂然。 “方爷,您这可真是……铁石心肠。” 高要佝偻着腰,似乎神色落寞,突然叹了口气,拍着胸口,仿佛交心道:“方爷,不瞒您说,这两天,也有别家医师找我合作,开出五成利的许诺,您看……” 这话……就暗含威胁的意味。 “好,既然你都这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阻挡你的富贵。那就……好聚好散。” 方锐一口答应。 诚然,高要是一个好的销售员,成品药生意能有如今的利润,对方功不可没,他不否认高要的贡献,但,也绝不可能被要挟了。 扪心自问,他给高要两成利润的分成,少么? 不少了! 还是那句话:方锐除了供货商的角色外,还起到保护伞的所用,没有他,高要能躲在羽翼下安稳收钱? 做梦吧! 高要此人,不知是欺他年轻,还是故作不知,有意无意忽略了后一点。 若是散伙后,高要和别的医师合作,不赚什么钱也就罢了,若是真有现在和方锐合作这个利润,那才有得好看哪! “这……方爷……” 听闻方锐说好聚好散,高要一下子懵了。 他说起别家的待遇,是有隐隐威胁的意味,但,更多的是:货比两家,想要趁机抬价。 在高要预料中,方锐的反应,应该是:纠结、不舍,到时,他再趁机一鼓动,提高利润分成的事,多半就能成了。 可,方锐直接敲定散伙,这是什么鬼?! 甚至,他如果没听错的话,方锐的语气中,似乎是……有一丝欣喜。 这就好比: 你去找上司,要求提高工资,上司不答应,你就拿出辞职砝码……本以为,上司会不舍,会挽留…… 可没想到,上司一口答应:一言为定! 这个时候,你又拿出去对头企业工作,作为威胁…… 可上司更是一脸笑嘻嘻:双喜临门! 就问:这该是何等卧槽的心情? 《万万没想到》现场版。 其实,高要的感觉没错,敲定散伙,方锐心中,的确是有一丝欣喜、轻松。 ‘高要此人,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可合作利用,却不可深交。’ ‘同时,此人利益至上,得志猖狂,这个性子,若是继续合作下来,极有可能惹来麻烦,牵连到我……所以,趁这个机会,和他顺势切割干净……也好!’ 方锐虽然舍不得翻倍的利润,但,更希望稳妥、宁静。 “咱们之前的合作很愉快,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分开之后的事情,也要摊开来讲……” “分开之后,你和其它医师合作,这个我没意见,也管不着……毕竟,人各有志嘛!” “但,” 方锐声音陡然一沉:“你不能打着我的旗号,如:成品药鼻祖,给我做事之类……这些,就都不要再说了。” “咱们终究合作一场,我也不想……以后不太好看。” 方锐不是小孩,闹翻了,就不允许其它人和对方玩;他是成年人,是讲道理的。 但,讲道理归讲道理,却绝不想吃闷亏。 正如他所说:万一在分开之后,高要依旧打着‘成品药鼻祖’的名号,就会影响他的生意;扯着他的虎皮,就可能招灾,给他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丑话说在前头,将来,如果真的出问题,那也……怨不得他! “哪能?” 高要尴尬地笑笑。 他的确是被戳中了心思——是有想着,含糊不清,让人误以为他还在和方锐合作,借着方锐的虎皮……即使出事,等方锐找来,也可说自己不知情,都是别人误会。 但,方锐这么摊开一说,就不可能了。 若是再敢狐假虎威,高要有预感:等方锐找上门,可能真的会发生不忍言之事。 ‘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心思如此老道?’ 高要心中暗骂。 他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你……好自为之。”方锐深深看了高要一眼,不再多言,扭头离开。 “哎,方爷,等等。” 高要一拍脑袋,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喊住方锐:“您之前提过一嘴的风水堪舆传承,我找到了,您还要不要?” 本来,这个是作为他提高利润分成的筹码的,可没想到方锐说不玩了就不玩了,现在这个,也只能当做生意来谈了。 不过,他下定决心:‘反正以后也不合作了,这最后一次,我要赚一笔大的!’ “一两银子,能成就交易。”方锐驻足,淡淡开口。 “我……哎,不是!方爷,这份传承,比上一个难搞多了,我花了更大的代价……” 高要诉苦道:“不瞒您说:就为这份传承,我不但前两天从您这儿赚的一两银子搭出去了,自己还倒贴上了一些……您这个价格,我真的很难办……” 他这话,倒也不假。 只是。 方锐闻言,二话没说,抬步就走。 ‘一定是欲擒故纵,在和我比耐心……’ 高要心中暗道。 他死死盯着方锐:一步、两步、三步…… 然后,就眼睁睁开着:方锐径直离开了。 “我艹!” 高要欲哭无泪:“这tm……方爷……呸,姓方的如果不要,这东西……不是就砸我手里了吗?!” 这份风水堪舆的传承,和那份《驯兽术》一样,同样难卖,若是自己留着,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本。 可他现在,急需用钱啊! “这可真是……晦气。” 高要恨恨地骂了一声。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老油条,今天竟然连连吃瘪。 本来计划得很好。 软语相求,吃准年轻人好面子;提出别家拉拢,隐隐威胁;拿出风水堪舆的传承,作为砝码…… 一套组合拳下来,就不信方锐不给他加薪,只要开了头,打开缺口,还怕以后没得寸进尺的机会? 可谁知道,方锐不按套路出牌,一板一眼,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直接谈崩了! 不但增加利润分成的事情,吹了;就连这份费尽心思弄来、想要当做筹码的风水堪舆传承,都有可能砸在手里。 熟不知:方锐两世为人,年纪却都不大,知道:自己若是玩套路,不一定玩得过高要。 所以,在来之前,他早就给自己定好了底线,能成就合作,不能就散伙。 这份克制力,在年轻人身上,的确不多见。 “唉,现在的年轻人哪,可真行!” 高要唉声叹气:“罢了,罢了,这东西总不能砸在我自己手上,得,等会儿还得去找那位爷!” …… 第16章,大败 和高要分开,方锐脚步不停。 高要的确猜错了,他不是欲擒故纵,对那本风水堪舆的传承,也没有志在必得的想法。 ——反正现在利用不上,短时间内也不会用劫运点提升。 如果便宜,能存下自然最好;如果不能,那就以后再找机会! 他是长生者,有的是时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租了个摊位,回归以前老本行,自行售卖成品药包。 生意嘛? 还行。 方锐估摸着,一月下来,应该有二两多一点银子的利润。 虽然要比和高要合作少上不少,但或许是高要近来打出了‘成品药鼻祖’的名声,还是比一开始的时候要好上一些。 一刻钟后。 方锐将没卖完的药包收起,去采买了五十斤高粱面,途中,还运气不错地遇到了个卖黄豆的,买上了一斤。 随后。 他正准备离开黑市,却被一道熟悉的人影拦住了去路。 “方爷,可找着您嘞!” 高要舔着脸:“那个……您走之后,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成人之美。就依您,一两银子,风水堪舆的传承就卖了!” 方药淡淡看了一眼:“早这么办不就好了?何必呢!” 他倒不会负气耍性子,说什么不要。 作为长生者,虽然只要有耐心、肯搜罗,未来总有机会得到。 但,若是过了这个年景,即使遇到合适的门路,价钱肯定也要高上不少,三五两都打不住,七八两银子都有可能……除此之外,还要忧心东西的真假。 与那般相比,现在早早就落袋为安,不香吗? 高要也没有尴尬,脸皮颇厚,仿佛没听到似的,他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可说好了,一两银子,您可不能变卦啊!” “呵,放心。” 方锐现在,作为占据主动权的一方,却也没有出尔反尔。 一则,即使能谈,顶天了,再砍下来一二十个大钱……这点钱,还不值得搭上信誉,再加上还要费口水,又浪费时间、精力。 二来,他今天对高要的打击已经够猛烈,这人是精明、市侩不假,可万一再讲价,激起对方逆反心理,也会有不必要的变数。 还是那句话:对他来说,一两银子买一个未来的‘神通种子’,绝对不亏。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交易,各自分开。 离开黑市。 方锐绕了个弯儿,走出一段距离后,蓦然从一处小巷钻出,看向后面,并无什么人影。 “没意外啊!”他声音淡淡。 “也对,那种突破之后,事情立马找上你,送上临头让人装逼的,也只存在于小说中。” “可这是现实,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方锐摇摇头,加快速度,向着家中赶去。 他可没忘了,家中,方薛氏还在等着他哪! …… 方家。 烛火闪烁,点点微芒如同萤火透出窗外,在微凉的夜色中,绽放出点点温暖,指引游子归处。 吱呀! 方薛氏开门,迎向归来的方锐:“锐哥儿,回来啦?今晚挺早么!” “回来了。” 方锐笑着回答道。 不得不说,这种有人等着、守候着的感觉,着实让人心中安宁。 至于今晚回来比寻常早些? 自然是因为:他只卖了一半多的成品药,就估摸着时间,匆匆收摊,及早回来了。 毕竟,方锐事先也不知道,今晚会和高要散伙,此事出发前他也未向方薛氏提起过,怕耽搁时间回来晚了,又让方薛氏提心吊胆。 当然,这些考虑,他没说出来。 因为方锐知道:若是说了,方薛氏会认为自己让他耽搁了事情,平白自责、愧疚。 ——就如:方薛氏从来都没说过:每个夜晚方锐出去,她是如何担忧一样。 “对了,” 方锐说起了和高要散伙的事情:“……我观那人,不是个安稳性子,将来恐惹出什么祸患,牵连过来,就趁机断了。” “对,不是好人,就及早断了来往,咱一家人平平安安啊,比啥都强!” 方薛氏非常理解,支持方锐的做法。 “是啊,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方锐重复了一遍,苦笑道:“只是,断了合作后,成品药生意的利润大减,要连累娘、妹妹跟着我一起过苦日子了。” 成品药利润缩减、他突破七品,饭量再次增长、还要存粮……关键是:买传承的二两银子支出…… 种种因素综合,方家真的是:要回归高粱面当主食的日子了。 “傻孩子!” 方薛氏笑着摇摇头:“只要你和灵儿平安,娘就不苦。” 闻言,方锐心中一暖。 他自认:不是什么情绪敏感之人,可此时却被这简单的话触动了心灵。 方薛氏没注意到方锐的反应,扳着指头,在盘算道:“咱家存粮不少,有一千多斤呢!先紧着你吃,我、灵儿少吃一些也没什么……” “再不行,就全部换成麦糠……别家都是这么过的……” “娘,您这就是想多了。” 方锐摇摇头:“远没到那个份上……再怎么说,高粱面管饱,还是绰绰有余的,偶尔,也还能改善伙食。” 一月二两多银子的利润,养一家三口,哪怕他是个大胃王,也不至于到那种程度,仍旧是常山县最顶尖20%家庭中的一小撮。 说着话,方薛氏已经从厨房,将热水打来了。 “谢谢娘。时候不早了,您也早些歇息吧!” 方锐洗过了脚,擦了下身子,也回屋了。 方灵这丫头,今个儿依旧没在他这屋睡——近些日子,她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当方锐晚上去黑市时,就跑去方薛氏那屋,和方薛氏睡了。 烛火摇曳。 方锐借着微光,取出从高要那里得来的风水堪舆传承,粗糙的草纸上,字迹潦草,封面上是《周氏风水堪舆》六个大字。 通读一遍后,果然被面板收录。 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3】 【功法:养身功(已有小成)】 【境界:七品(锻骨)】 【技能:方氏医术(熟练)、驯兽术(未入门)、风水术(未入门)】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风水术吗?又一门‘神通种子’啊!” “不过,还是那句话,现在还远不是提升的时候,和《驯兽术》一样,暂且放着吧!” 方锐心情不错,伸了个懒腰,在夏夜的虫嘶中入睡了。 …… 次日,清早。 方家早餐:高粱面糊糊,再配上一碗炒野菜。 相当简陋。 但搁在这个年景,在大多数邻居们眼中,就极为丰盛了。 “今个儿的菜,没以前好吃。”方灵吃了一口,这般道。 “哦?” 方锐夹了一筷子,尝了尝,感觉口味寡淡:“娘,您是不是没放油?” “放了啊!” 方薛氏顿了下,反应过来:“锐哥儿,你那次给我的猪板油,昨个儿用没了,今早炒菜,放的是麻籽油。” “我怎么说……” 方锐点点头:“看来,要想法子,再弄些猪板油了。” 方灵闻言,在一边使劲点着头。 然后,就被一筷子敲在了脑门上。 “你这丫头,嘴养刁了是吧?” 方薛氏对方锐道:“猪板油贵着呢,一罐要好多大钱哩,锐哥儿,你可别惯着她。” “这怎么能算惯着?” 方锐摇头笑道:“不过正常补充营养罢了……再说,我在武道上又有突破,也需要油水……肚子里有油水,粮食就相对少吃了些,人也有劲儿……” 一边说,他一边在心中感叹,这个世道不易。 前世,物资丰沛,牛奶随处倒、剩菜剩饭堆积如山,大量浪费……这个世道,却连一块猪板油,都是难得的奢侈。 一顿早饭就在闲聊中结束了。 虽然麻籽油炒菜的味道确实没有猪板油好,但方家都是过过苦日子的,十分珍惜粮食,就连经常被方薛氏说‘嘴最刁’的方灵,夹的野菜、粥碗都是吃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一大锅粥,方薛氏和方灵只一人吃了一碗,剩下都被方锐吃了,即使如此,仍旧有些勉强。 武者食补,需要高能量食物,没有油水,通常要吃几个普通人的份量,才能勉强提供身体所需。 即使以量补质,也不太舒服,感觉浑身不得劲儿。 孰不知:其它七品武者,都是好吃好喝滋补身子,也就是方锐特殊,以劫运点强行提升……突破后,大量粗粮供养身体,也非常勉强,自然就难受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方锐叹息:“这样下去不行,还是要想法子,弄些猪板油啊!” 黑市中,相比肉、黄豆等稀缺货,猪板油相对更罕见,并且价格非常高,每次出现,都会引起哄抢。 “要想个法子,多赚些钱了!” “有些生意赚钱,却不能做;有些生意能做,却不赚钱。” 方锐思来想去,自己最好的选择,竟然还是成品药。 “这已经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了,罢了,等劫运点攒够了,就提升医术,研制出新的成品药配方吧!” “到时,必然利润大增,可能会达到一月七八两银子。” “正好,我如今突破七品,在黑市中,也可以暴露出八品境界……那般,即使一月十两银子,甚至十五两的利润,都能庇护住。” 方锐突破七品后,虽然暂时没有机会出手,但身怀伟力,胆气自生,也有了更大的野望。 当然,他追求稳妥的心,始终未曾变。 还是那句话:有十分的实力,只展露七分,做三分的事,遇到意外也有余力翻盘。 …… 午后,方薛氏、方灵在里屋睡午觉。 方锐守在外面堂屋。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如碎金般洒落进来,落在古色古香的药柜上,极其细微的光尘在空气中飞舞,草药的清香也在这温暖中愈发弥漫开来。 哗啦啦! 方锐捧着一本医书,手不释卷。 劫运点提升功法、技能,也和他自身的熟练程度相关,自己努力些,所需的劫运点,也会相应降低一部分。 方锐正看得入神。 咚咚咚! 敲门声中,虚掩的‘草芝堂’大门,直接被敲开了,来人是一身襦裙、俏丽妩媚的三娘子。 “三姐姐?”方锐起身。 “锐哥儿,你娘呢?罢了,这事儿和你说,也是一样的。” 三娘子也没卖关子,直接说出了消息:“……一月前,出城剿灭太平贼的官军,先是小胜一场,后中了伏兵,全军覆没……县中一日三惊,县尊震怒……若非后备军去了,如今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哪!” “现在想来,当初县中后备军出城,恐怕也是发现了什么苗头……唉,到了现在,才是彻底捂不住了。” “那我爹……” 方锐心头一跳。 自穿越此身后,方百草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对方毅然代替自己从军,他心中是感激的、怀有敬意的…… 本心来讲,他是极不愿意方百草出事的。 “你爹吉人自有天相,又是医师、入品武者,纵然兵败,也必然不会有事的。” 三娘子安慰道。 她心中同样忧心忡忡,之前一批剿贼的官军败了,那后备军呢?谁又敢保证,不会出问题? 而她背靠的军头,可是就在后备军中。 ‘若是有个万一……’ 三娘子思及此处,心中一个咯噔。 她倒不是多喜欢那军头,而是:对方若是倒了,她一个女人家,在这世道,如何能抵挡外界的恶意? ‘到时候,我又能依靠谁呢?’ 三娘子下意识看了方锐一眼:‘再看看、再看看吧……’ …… 三娘子说过这个消息,卖了人情,就匆匆离开。 “锐哥儿,” 方薛氏从里屋出来:“我方才似乎听到三丫头的声音了,她来什么事啊?咱们两家关系不错,一些事若是能帮,还是要帮的……” 方锐犹豫了一下,将三娘子带来的消息说了。 这事……也不好瞒着,关键是:很快就会传开,也瞒不住。 “你爹他……” 方薛氏听闻,脚下踉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 悲惨之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总如隔靴挠痒,感受并不真切,只有不幸降临到自己头上,才会真的感同身受。 如老楚家、王家,当初事发之时,方薛氏也同情,但要说多么悲伤,也是假的。 现在听闻事关方百草,就不同了,事关己身,切肤之痛,骤然听闻,她确实有五雷轰顶的感觉。 “娘!” 方锐连忙搀扶住方薛氏,拿出三娘子安慰自己的一套话来安慰她:“……爹是作为医师身份,随军出征,一般都在后军,纵然兵败,也比别人安全得多……再者,爹是入品武者……” “我知道、我知道……” 方薛氏勉强一笑。 若只是她自己一个人,她当然会痛哭一场,发泄出来。 可还有方锐、方灵,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作为方家唯一的大人,需要做好表率,不能乱了方寸——至少,不能在孩子面前乱了方寸。 因此,她强忍着悲伤,故作无事。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啊! 呼! 方锐松了口气,方薛氏的反应,比他预想中的要好。 要问:他就不悲伤吗? 悲伤。 但相比方薛氏,要少上许多,毕竟,他穿越而来,和方百草的相处时间相对较少。 不过,方锐认可了方百草,希望对方安全,也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 他知道悲伤也也无济于事,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应对接下来的乱局。 方薛氏也想到了:“锐哥儿,你说,咱们现在要不要出去再买些粮?” 方锐认真考虑了一下,拒绝了:“娘,咱家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即使此时出去买,应该也买不到多少粮食了。” “再者,消息扩散后,想必外面是乱糟糟,一片兵荒马乱,十分不安全……此时不宜出去!” “也是,咱们已经存了不少粮食,不至于这个时候冒险。” 方薛氏想了一下,也打消了出去买粮的想法,转身进了里屋,叫醒午睡的方灵,叮嘱这丫头待在家里,不要出去乱跑。 …… 第17章,呜咽 果然如方锐所料。 下午时,第一波剿贼官兵大败的消息,就在城中传播开来,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轩然大波。 若非有消息传出,县尊大人早有布置,后备军已经出动,扛起剿贼大旗……恐怕就不只是轩然大波这么简单了。 不过,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依旧恐怖。 粮价再次猛涨一截,百姓纷纷抢购,即使有限购令、限价令,也无济于事,听说多处粮铺都发生了打斗、踩踏事件。 街道上,小偷小摸、抢掠之类的事件,也变得多了。 官府强力弹压,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 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整片天空渲染成血一般的颜色。 草之堂外,路人行色匆匆,不时,可见身穿皮甲的捕快、衙役经过,巡视不法。 “世道将乱啊!”方锐坐在柜台后,望着门外,发出一声叹息。 当当! “都出来啦!” 当当当! 铜锣声从窗外传来,令方锐眉头一皱,站起身来。 “锐哥儿!”方薛氏拉着方灵,从里屋探出头来。 “娘,你和灵儿待在家里,我出去看看。”方锐交代一声,出门去了。 这个时候,柳树胡同在家的邻居们,也纷纷出门。 外面,一眼就可以看到: 虎爷一身漆黑短打,手上握着柄朴刀,大马金刀站着,旁边两个跟班敲着铜锣,召集胡同的人家。 “怎么了?今个儿没到交例钱的日子啊,老虎帮的人怎么来了?”有人嘀咕。 “难道又有人家犯事了?”这是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也用不着猜来猜去,等着看虎爷怎么说吧!不过……多半没好事……”后半句声音压得极低。 …… ‘来者不善哪!每次见到这死老虎,准没好事……’ 方锐瞟了虎爷一眼,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表面热情地和邻居们打着招呼,混入其中,丝毫不惹眼。 “大家伙儿都到了吧?如果有不在家的,那也无妨,等回来了转告一声就是。” 虎爷看人来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老虎帮有令,原来一月一交的例钱,改成一旬……也就是十日一交……” “另外,鉴于这个年景,物价飞涨,例钱再提高一成……” ‘果然没好事。’ 方锐心中暗叹一声:‘十日一交,这是缩短回款周期,看来老虎帮对城中局势也有隐忧;例钱增加一成,这就是……丧心病狂了啊!’ 如果说:老虎帮以前的例钱分成,是割韭菜;那么,如今连续增加例钱,就是快要将韭菜挖断根了。 ‘前一点还好说,无非是朝三暮四,还是朝四暮三的事情;后一点,那就真是雪上加霜了!’ 方锐看向周围。 果然,一众邻居们哗然,顿时吵翻了天。 “不是上上月才提高两成吗?这又提高一成,可让我家怎么过啊?” “就是,日子本来就难熬,这还要加例钱……” “这是要逼死咱们哪!” …… 叹息者有之;诉苦者有之;啜泣者更有之…… 甚至,互相打气、彼此壮胆着,营造出了三分群情激愤的架势。 “难啊!” 方锐也是唉声叹气,装作满面苦色。 沉浸式演出嘛! 诚然,有黑市成品药的生意支撑,方家当然拿得出这点钱,不过,财不露白啊! “肃静!” 虎爷猛地暴喝一声,抽刀出鞘,明晃晃的寒芒在夕阳余晖下晃得人心中一寒。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噤若寒蝉。 ‘好刀!’方锐目光一闪,同样随大流地低下头去。 “规矩就是规矩,容不得讨价还价,谁有不服?站出来!” 虎爷怒目圆瞪,逼视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众人人纷纷避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更不用说,站出来了。 方锐更是老神在在,脚步如同扎根,心中腹诽:‘哪个傻的,会撞枪口上,以自家人头试一试此刀的锋利?’ 半晌,无人作声。 “好,既然没人不服,那就是都同意了。” 虎爷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刀入鞘,神色也随之和缓了些:“我老虎帮不是不讲情理,这样吧,今日通知大家,好歹也给大家些准备时间,那就明日再来收这一旬的例钱……” “交不起的,也没关系,可以向我们借贷嘛,按个手印、画个押,大家都是朋友,也不会怎么着……” 不少人暗暗撇嘴。 这话,谁信谁是傻子,老虎帮的钱,是好借的吗?! 九出十三归的利息,很难还得起;真要还不起,房子必然没了,甚至,全家人都得搭上,卖身成奴。 ‘秀儿啊!想出这主意的人,可真tn的是个人才……明着抢钱,抢的少了,还要让受害者写欠条……不,准确的说,是拿少抢的钱对受害者放高利贷……’ ‘这可真是……敲骨吸髓!’ 方锐心中发冷。 每次,他以为自己对这个世道足够了解的时候,都会被现实再一次教做人。 虎爷离开后。 柳树胡同的一众人家,也三三两两、愁眉苦脸地散了。 “锐哥儿,家中钱可够?可要借一些?”三娘子喊住方锐。 “谢过三姐姐好意,不过,我家还有一点积蓄,就先不用了……”方锐婉拒。 “那就好。” 三娘子拉着囡囡,笑盈盈道:“如果有需要,和姐姐说一声就是……” …… 回家。 方锐说了再度加例钱的事情:“……娘,就是这样,咱家又要多一笔支出了。” 方薛氏听了,也是气愤:“这是把人绝路上逼啊!” “咱家还好说一些……搁在别家,恐怕不用多久,就又有人家要像当初的老楚家一般,破家了……”她叹息道。 可生气归生气,感慨归感慨,过后,她还是准备好了明日要交的例钱。 和这个世道的大部分人一样,方薛氏性子偏软,不被逼到绝路上,不会有勇气,奋起反抗的。 当然,妻儿老小是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冲动,不敢豁出去啊! 炊烟袅袅升腾,晕染开来,便是人间烟火气。 方锐望向窗外,知道:这个晚上,各家各户中,将会有许多不平静。 不过,这不关方家的事。 有他在,便可如山岳大坝,将一切风浪阻挡在外,让这个小小的家里,还能保持着难得的宁静。 今日晚饭:高粱面粥、高粱面饼,一碗炒野菜。 饭菜简陋,气氛却是温馨。 饭后。 倒也没别家的,来方家借钱。 一则,这柳树胡同中,大多数人家抽调出未来一部分吃饭的钱,拆东墙补西墙,暂时还拆补得过来; 二来,除了三娘子家,其他人家都和方家都相对疏远,就是借钱,人家也会选择关系好,相对有把握的。 否则,借不到钱不说,还闹得尴尬,以后,双方岂不是都不好来往了? …… 今晚,方锐倒也没去黑市,吃过了晚饭,早早洗漱了,上床睡觉。 方灵这丫头,过来他这屋睡。 吱呀! 方锐来到窗前,打开窗户,想让室内通风,却听到了随风传来的、不知哪户人家的低低啜泣声。 他动作一顿,暗忖道:‘应该是哪户凑不齐例钱的人家……’ “兄长?”方灵见他呆住,咕噜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喊道。 “哎,来了。” “兄长,我想听故事。” “好,那今个儿,就讲一个孙大圣的故事……” 方锐目光一闪:‘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这个世道,也不知何时才能出一位如东方初升红日之人,拯救万民于水火……’ 他? 他是个没出息的,只想过宁静的生活,或许将来某一日,这个想法会改变,但至少暂时没有。 方锐摇摇头,不再多想,将一个《大闹天宫》娓娓道来,各个角色活灵活现,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在这般的声音中,月亮升起来了,月光从窗户投进来,洒落在床前,如水般流淌。 窗外,夏夜里不知名虫儿嘶鸣的声音,混杂着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低低啜泣声,就在这般环境中,方灵沉沉睡去了。 …… 次日。 虎爷再来,柳树胡同,大部分人家都交了例钱。 交,还能苟延残喘;不交,当即就要破家……这个选择题,还是很好做的。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方家,不过,方锐满面笑容地将例钱奉上的时候,心中暗暗又给这死老虎记上了一笔。 除此之外,也有三五家没凑够钱……虎爷带着俩跟班,在他们家中翻找一通,确认敲掉骨头,也榨不出二两油了,才给出一张欠条,让他们按手印、画押…… 躲过了这一劫。 柳树胡同的一众人家,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是愁眉苦脸。 这日子本就难熬,过不下去,他们本想着熬到入秋,等旱情缓解,可没想到……老虎帮来了这一出。 将来一段时间的日子,可以料想:会更难、更苦啊! …… 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转眼又是小半月过去。 方家的日子么? 倒也还好。 有成品药生意的利润供应,方家的存粮不但没消耗,反而还增加了一些。 黑市中,如黄豆、肉、猪板油一类的东西,愈发罕见了,有两次方锐运气好碰到,可都没竞价抢过别人。 总的来说,方家人能吃饱,只是没油水。 以大量粗粮勉强供应身体所需,方锐一开始也不太好受,现在么,倒是慢慢习惯了。 柳树胡同的其他人家,那可就难了。 一天一顿都保证不了,而且,可能仅有的一顿,也是连麦糠都不敢多加的稀粥糊糊。 方锐敏锐观察到:周围邻居们,就连大人们都是有气无力,一天天里,能不动就不动,能躺着就不站着;孩子更是面黄肌瘦,连玩耍的活泼劲儿都没了。 柳树胡同的情况,也不是特例,而是如今常山县城中最大多数人的缩影。 甚至,情况更糟糕者,都不在少数。 方薛氏现在已经不让方灵出去了,外面越来越乱。她可是知道:饿疯了的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外面乱归乱,方家倒还算是风平浪静。 这晚。 “……谢谢方家妹子啊!” 菜根嫂提着装有二斤麦糠的麻袋,口中感激的话不要钱地说出,千恩万谢地走了。 等她离开后。 方锐关上门,和方薛氏相对坐下,神色凝重道:“娘,咱家不能再往外借粮了,不然……” 菜根嫂可不是第一个来方家借粮的。 这小半月里,柳树胡同中,不少人家都打过这个主意。 虽说方家和一众邻居相对疏远,关系并不是多好,可人家都快饿疯了的,还要脸做什么? 来方家借粮,也就是有枣没枣打两杆子。 这么多年的邻居,人家串门来了,方薛氏也不好往外赶,特别是:人家不直接说借粮,一阵东拉西扯、拐弯抹角…… 方薛氏也有法子:对那些关系淡淡、基本没来往的人家,就装傻,相对诉苦,反正就是没粮;关系稍稍近一些,有一二分香火情的,倒是心软借出去了一些。 当然,她也不傻,高粱面不舍得借,只借出去麦糠,数量也不多,都只是一二斤。 不过,迄今为止,也借过三五家了。 “……这个数量,已经濒临了警戒线,甚至,可能引起了有心人注意。” 方锐目光一闪,道:“娘,您发现没,这两天,来咱家借粮的,都比往日多了一些?” “确实。” 方薛氏听方锐说得认真,也是重视,非常严肃答应下来:“好,娘不借了,以后说啥都不借了。” 还是那句话:除了三娘子家,柳树胡同的其它邻居都和方家相对疏远,关系也就那样。 心善是一回事,一二十斤麦糠也不算什么,可牵扯到自家安危,那就万万不能允许了。 “那就好。” 方锐松了口气。 他说的严肃,其实也未必会有事,目前风险也不算多大,只不过是想引起方薛氏重视,掐灭危险于萌芽之中。 话虽如此,方锐也不敢大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些许可能他都不敢去赌。 ‘其实,我在家的时候,倒也不怕出什么意外;只是,隔三差五去黑市时……’ 在方锐看来,锁门都不保险。 对此。 他也有办法:近来,晚上去黑市时,就让方薛氏、方灵俩人,躲进地窖,外面搬一块大石头堵住,非天赋异禀者,或者入品武者,根本搬不动。 这就相对安全多了。 商定了这事。 方薛氏感慨道:“前两天,再一次交例钱,之前借贷老虎帮的人家,都像当初的老楚家一般,破家了……” “这世道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似乎是在问方锐,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谁知道呢?”方锐也是叹息。 乡下的农户,早就大面积破产了;如今,也该轮到城中了。 “都难、都苦,慢慢熬着吧!相对来说,咱家已经是好的了。” “是啊!” “唉!” “唉!” 两道长长的叹息,传出窗外,在深沉的夜色中淹没无声,犹如时代的呜咽。 …… 第18章,贼来 夜幕降临,巨大的黑暗笼罩下来,常山县城中,亮起的万家灯火如风中残烛,摇曳挣扎。 柳树胡同,往日里这个时候,到了晚饭时间,已经是炊烟袅袅,可这些日子,却变得稀疏许多。 ——官府、帮派双重盘剥下,许多人家已经连一天仅有的一顿饭,都保证不了了。 方家倒是还好。 一如往日,炊烟袅袅升腾,混杂着高粱面饼子的淡淡清香,在暮夜微凉的风中四散开来,人间烟火便化作了红尘喧嚣。 …… 呼!吸!呼!吸! 二蛋趴在窗前,眼巴巴望着方家的方向,不断深呼吸,呼吸着风儿带来的五谷清香,下意识咕咚咕咚吞咽着口水。 啪! 一巴掌落在了他脑门上。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借来了二斤麦糠,咱家今晚吃麦糠糊糊,也不用眼红人家……”菜根嫂掐腰道。 “真的?”二蛋瞪大了双眼,喉咙不自觉耸动。 “嘿,小兔崽子,我还会骗你?” 菜根嫂哼了一声,扭着腰转身出去了,嘴里还在咕哝道:“要说,咱柳树胡同,哪家开火最多,方家肯定算一个。” “算来,方家都借出去了小十斤麦糠了。人家方家,肯定还有更多存粮,不然怎么有粮食借出去哟!” “也就是老方留下的底子厚……不过也指不定,暗地里,方家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买卖……” 门口,福泉叔坐在门槛上,用竹条编着筐,一言不发。 菜根嫂絮絮叨叨了半天,却没人搭理,扭头道:“哎,当家的,你在听着嘛?说句话啊,跟个闷葫芦似的!” “说什么?” 福泉叔瓮声开口:“咱过好自己的就行了,盯着别人家干什么?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编个筐、纳个鞋底,卖钱换粮……” …… “大前天,去方家串门,我眼尖,还从他家粮缸里,看到了高粱面……好家伙,从缝隙看去,估摸着也都有一二十斤哪!这要是换成麦糠,至少也能换四五十斤……” 菜花婶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装粮食的麻袋,小心翼翼地往大锅中小心加了极少量的麦糠:“可惜,咱两家关系处的不好,也就见面打个招呼的交情,我实在不好意思张口借粮……” “哇,高粱面!” 小花听到菜花婶提到高粱面,一双大眼睛中亮晶晶的,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忆,如小小只的袋鼠一般,高兴地蹦了下。 小丘也吞咽着口水:“我记得,高粱面饼子可香甜了,咱家好久没吃到过了哪!” 俩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七岁,都是小萝卜头,在这年景下个个面黄肌瘦、瘦的可见骨头。 “唉!” 大山叔坐在门槛上,望着屋外如巨兽一般吞噬下来的黑暗,沉沉叹了口气,浑浊的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 “爹!娘!” 阿槐从外面跑进来:“方灵家都开始做饭了,咱家什么时候做饭啊?” 枣槐叔坐在门口,半边脸沐浴在月光下,半边脸笼罩在阴影中,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回应的是长久的沉默。 “皮孩子!” 祥林嫂抄着擀面棒子,在阿槐屁股上捶了一下:“吃什么吃?少出去溜达,节省力气,比什么都强!” “哦,我知道了。”阿槐悻悻然去喝水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家娘亲转身去的时候,吸着鼻子抹了抹眼角。 …… 方家。 今日的晚餐,其实比邻居们想象中的还要丰盛:高粱面粥、高粱面馍、麻籽油炒野菜、一人一个煮鸡蛋。 “娘,吃啊!” 方锐看着方薛氏将鸡蛋放在一边,舍不得吃,只好自己给剥了,放她碗里。 ——若非方锐擅做主张,直接拿了三个鸡蛋放锅里煮,哪会有三个鸡蛋?让方薛氏自己来的话,她只会给方锐煮一个,最多再给方灵加一个。 她自己? 是万万舍不得吃的。 ‘我不喜欢吃。’方薛氏总是如此说。 最有意思的是:方薛氏说的次数多了,方灵这蠢丫头,竟然真的信了。 ‘或许,等这丫头再稍微再长大一些,才会明白吧!’ 方锐看着这不过才五岁的小萝卜头妹妹,有些无奈。 说她聪明,也是真聪明:交代的事情从来都是守口如瓶;能干的家务事也完成得很好,从不叫苦;挑食?更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家里做啥她吃啥…… ——好吧,最后一点,在这世道,算不上什么优点,因为方锐迄今还没发现过哪家孩子挑食的。 以这个时代的目光,方灵也能算得上是乖孩子;若放在方锐前世,那就更是‘别人家的孩子’,超级无敌贴心小棉袄。 可说这丫头笨,许多时候,她也确实是呆糊糊的,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偶尔还找不到东西,有时候反应总慢一拍…… ——方薛氏说她不喜欢吃鸡蛋,说的次数多了,又装作呕吐,还真将方灵给骗住了。 不过,方锐也理解。 这个年代,识字读书的人都少,更别提女孩儿了,这般环境下,指望一个才五岁的孩子有多聪慧、多通晓人情世故,也实在是难为她了。 ‘以后,等有了条件,识字读书都要给这丫头补上才是……’方锐暗忖道。 最终,方薛氏还是没吃那个煮鸡蛋,又从碗里捞了出来,分给了兄妹俩一人一半,方灵吃蛋黄,方锐吃蛋清。 然后,她又拿起方锐剥过的鸡蛋壳,将上面残留的蛋清剥了下来:“哎,你这个孩子,也不剥干净……” 只有这些星星点点的碎渣,她才自己吃了。 方锐笑笑,也没说话。 他对方薛氏的性子也渐渐了解,不如此,怎么能让她吃上一些呢? “我剥干净了!”方灵在一边举起小手。 “哈,你厉害。” 方锐笑着点了下方灵额头。 她何止是剥干净了啊? 这小丫头珍惜非常,剥鸡蛋的时候小心翼翼,连鸡蛋壳上一点点蛋清都不会剩下,吃得干干净净,甚至,外面那层薄膜都没放过。 就这,在剥过以后,还要在蛋壳内部舔上一圈。 真真是:节省极了。 滋啦啦! 火苗在灯盏上一下一下地跳跃,绽放出暖色调昏黄的光线,充盈了小小的房间,一家三口的影子也在地面上微微摇曳,簇拥在一起。 温馨而宁静。 …… 晚饭过后。 方薛氏收拾房间,方灵帮着去洗碗。 方锐则坐在油灯前下,手中捧着医书,自己努力的同时,也在等着劫运点积攒,他一颗改善生活的心从未改变。 收拾好房间、洗过碗筷,方薛氏就吹灭了油灯,用她的话说,就是‘既费灯油、又费眼睛,早早睡了最节省’。 方锐也不争辩,洗漱过后,和小丫头一起回屋睡了。 黑市? 前天才去过,今日倒也不用去。 “兄长,我还想听孙猴子的故事……”黑暗中,方灵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道。 “好啊,昨天讲到哪里了?” “火焰山,孙猴子去借芭蕉扇……”这方面,小丫头倒是记得清楚。 “好。” 方锐笑了一下,声音渐渐响起。 夜色静谧,一轮皎洁的明月在窗前探出脑袋,仿佛也在安静听着。 不知何时,方灵沉沉睡去了。 方锐也随之进入梦乡。 …… 方锐是被惊醒的。 嘎吱!嘎吱! 夜色如墨,门外,却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唰! 方锐警惕地睁开眼睛:‘不是娘,她的脚步声我熟悉,不符合,而且,也不会如此做贼心虚……’ 入品武者,增加的可不只是力气,而是全方面的增幅,比如:感知。 再加上,近些日子城中治安下降,以他的谨慎小心,睡觉都不踏实,分出了一部分心神。 种种原因综合,这才会如此警觉。 ‘厨房的方向,是有人偷粮食?窃贼么?也对,这个年景……’ 方锐没再继续想下去,一个翻身起床,向外面冲去。 艺高人胆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方薛氏突然从房间出来,撞到那贼人。 毕竟,从距离来说,方薛氏的屋子离厨房更近,万一,她也听到声音,真的出来…… 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以方锐的小心谨慎,绝不会去赌这个概率。 咚咚咚! 方锐为了加快速度,也没有掩饰,脚步声急促地响起,顿时惊动了厨房的一道黑影,扭头就往外跑。 “谁?” 方锐速度更快,先一步堵在了厨房门口。 几乎就在下一刻,那道黑影撞了过来。 砰! 方锐晃都未晃;反观那道黑影,如同撞上了一座巨石,被反震的力道蹬蹬蹬后退几步。 不见对方回答,方锐也懒得废话,一步跨出,伸手抓向这人,如老鹰抓向小鸡仔。 黑影肩膀被抓住,半点挣脱不得,慌乱之下,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袖中一闪,剪刀刀刃割向着方锐手腕。 “拿来!” 方锐却不闪不避,反手迎着剪刀刀刃抓去,在嗤地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中,握住剪刀刀刃,劈手夺了过来。 同时。 他右腿向前狠狠一踹。 砰! 黑影直接被踢出去两三米远,跌坐在地,抱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呻吟着,再也站不起来。 这番打斗极快,不过发生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但动静却不小。 屋中已有灯光亮起,传来方薛氏的声音:“锐哥儿?” 邻近人家也纷纷亮起灯光。 此时,因为之前的打斗,动作太大,那道黑影脸上蒙面的麻布掉落,露出真容。 “大山叔?!”借着窗外的微光,方锐认出了这黑影身份,目光一闪。 …… 不多时后。 方家厨房外,各家的灯火,将这里照得一片亮堂堂。 许多邻居们披着衣服而来,围成一圈,对中间的宋大山指指点点。 “这宋大山真是不像话!” “过分了,竟然来方家偷粮食……” “唉,咱再穷、再苦,可也不能偷啊!” …… 在一众邻居们的声讨中,宋大山埋着头、捂着脸,不时抽搐一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显然是没脸见人了。 “咳咳!” 方锐咳嗽两声,在众人目光下道:“大山叔来我家偷粮,这事我也不好擅自处理,劳烦大家做个见证,就……报官吧!” 人群顿时一静。 自从第一波剿贼官军大败的消息传出,城中治安就急剧恶化,官府也开始从严打击犯罪,若是报官,这宋大山绝对讨不了好! “锐哥儿,” 听到报官,宋大山身子一颤,也不羞愧掩面了,挣扎着爬起身,磕磕绊绊道:“是我糊涂……放过我,放你大山叔一马……咱们这么多年的邻居啊……我还和你爹一起喝过酒……” ‘这个时候,还在依仗辈分,倚老卖老……’方锐眼中厉芒一闪。 其它人见到宋大山这副可怜的样子,却是面露不忍,纷纷当起了和事佬。 “锐哥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哪!” “是啊,都是这么多年的邻居,报官就算了吧!” “让宋大山道个歉也就是了,毕竟,锐哥儿你也将人家打得这么惨,宋大山也受到教训了……” …… 或许真有人是考虑邻里情分,劝说方家息事宁人。 但更多的人,却是出于羡慕、嫉妒方家过得好,心中不平衡,刻意地在为宋大山说话,拉偏架。 要问:就不怕方家记恨? 还真不怕! 有一个词就做‘人多势众’,还有一个词叫做‘法不责众’。 听到大家的话,宋大山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连忙道:“锐哥儿!方家嫂嫂!大家伙儿说的没错,你们就行行好,给我个机会吧!” “你……你……” 方薛氏指着宋大山,气得脸色发青。 这些人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或者说,谁家的孩子谁心疼。 之前,方薛氏一到,就关心地拉着方锐,检查他有没有受伤,自然发现了方锐夺过来的剪刀,还有他被割破的衣袖、手腕上的白痕。 显然,宋大山对方锐动剪刀了! 这是奔着要命来的啊,就这,还要放过宋大山?若非方锐是入品武者……方薛氏都不敢想象。 她是心软,但绝不是‘是非不分’,不管别人如何想,至少她,是绝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宋大山的。 还有一点,更令方薛氏生气:其它人也就罢了,有两三家她借粮的人家,竟然也在向着宋大山说话! “娘,您别气,交给我。”方锐压低声音说了句,目光一闪,正要开口。 这时,站在一旁的三娘子,突然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 第19章,斩首 “咦,锐哥儿,你这袖口怎么破了?是宋大山割的么?可曾受伤了?”三娘子拉着方锐袖口,惊讶问道。 方锐会意:“是,被大山叔用剪刀划了一下,留下道白印子,不妨事。” “呀,只留下了一道白印子吗?刀割不伤,肤如牛皮,这是入品武者啊!锐哥,你突破入品了?” “前两天,侥幸突破了。” 两人一唱一和。 其它人听到方锐成了入品武者,惊讶之余,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再也没有人劝说方家大度、息事宁人了,反而,场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尴尬氛围。 他们自然知道入品武者意味着什么。 入品武者,在这常山县城中,也算是不大不小的角色了,可以说,一步脚跨出了底层。 无论哪个帮派,都不会不收入品武者,甚至,只要确定身家清白,一般都会直接提拔为精英帮众。 退一步讲,即使不加入帮派,也能比其他人家多获得一些尊重,无论是在帮派人员,还是官府衙役面前,都是如此。 从前的时候,方百草靠着入品武者的身份,就足以庇护着一个‘草芝堂’。 也是在第一波剿贼官军大败的消息传回,方百草生死不明,一众邻居们才对方家的忌惮减少,纷纷借粮…… ——这也算是变相地欺负孤儿寡母了,不过比较隐晦而已。 如今,方锐成为入品武者,撑起了方家,其它人心态变化,自然不敢再如往常视之。 就算不说生死未明的方百草,仅仅一个入品武者的方锐,就足够震慑他们了。 ‘果然,人性本恶,欺软怕硬!’ 方锐心中暗道。 之前,这些邻居敢劝方家息事宁人;可当初,虎爷对老楚家动手、官府对王家抄家,他们可曾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没有! 前后差别,不过是拳头大小罢了。 老硬虎帮拳头大,虎爷手腕硬,他们不敢反抗;方才,在方锐表现出入品武者实力之前,方家看上去比较‘软’,所以他们敢道德绑架。 而如今,当他暴露出入品武者的实力,他们就立刻噤声了。 可以说:此时的方锐,就算比不上虎爷,也至少有半个虎爷的威慑力了。 这也正是方锐主动暴露出九品实力的原因:震慑邻里,减少一些麻烦。 人群中心。 宋大山看着方才帮他说话的邻居们,此刻噤若寒蝉,方才脸上的欣喜顿时化作了惊慌,颤抖着身子,竟是扑通一声跪下,大耳光啪啪扇着自己的脸:“锐……锐爷,不要报官……我再也不敢了……” ‘早干嘛去了?’ 方锐心中冷哂一声,不为所动,目光游移,扫过那些方才劝和的‘好邻居们’,他们一个个尴尬地避开视线,恳求地看向方薛氏,希望她说两句话转圜关系。 可方薛氏心善不假,却不是老好人,她还没忘了之前这些邻居是如何道德绑架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去看他们。 此时,她可是出气了,看着这些邻居们前后不一的反应,心中畅快,脸上也有光。 “咳咳!” 这些邻居们尴尬的同时,心中更是后悔不已:早知道方锐是入品武者,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掺和进来啊,就算不交好方家,也万万不会得罪了。 三娘子瞥了一眼这些人,好看的一双秋水明眸中闪过淡淡的不屑、嘲讽,俏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今天方锐的表现,可以说远超她心中预料,让她更加坚定了交好方家的决心。 “这边怎么了?怎么都不睡觉?”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在这道声音中,两个身穿灰衣、胸口上画着一个‘差’字的衙役进来了,正是巡夜的官府中人。 …… 当两个衙役询问情况的时候,这些邻居们抢着说了,争相作证。 事情经过本就不复杂,众人说了一遍,他们就心中有数,这些日子,这样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少…… 尤其是:听到方锐如此年轻,就是入品武者时,态度更是和善了三分。 “那……方兄弟,这人我们就带走了?” 这衙役话语中带着客气。 还是那句话,身为入品武者,无论是在帮派人员,还是官府衙役面前,都有三分面子。 “那就麻烦两位老兄,为兄弟做主了,改日请两位喝酒。”方锐借着贴近的机会,各自送出了一把大钱。 “好说、好说,方兄弟放心。”两个衙役暗自掂量了下,脸上笑容顿时更加真诚,暗赞方锐会做人。 于是,在一众邻居的注视下,宋大山面如死灰地被带走了。 “大山!”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悲戚呼喊。 原来是宋大山家的菜花婶来了! 宋大山出来偷粮,也没告诉菜花婶,而且,他家距离方家有一段距离,听到外面隐约的动静,本来也没想出门的。 ——就如柳树胡同的人家,也不是所有邻居都来了,就像其它稍远一些的人家,就没过来多少。 直到…… 菜花婶发现宋大山不见了,本以为是去了茅房,可始终等不回来,又突然想起傍晚的事情,心中一个咯噔,这才出门过来,现在才赶到。 “两位差爷,等等!等等!”菜花婶在后面大喊。 可这两个衙役哪有那份耐心,更别说还得了方锐的关照,自然是理都不理,强硬拖着宋大山,直接带走了。 见菜花婶回身,方锐也懒得多费口舌,和三娘子道了声别,就拉着方薛氏回屋了,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些邻居们倒是没走,和菜花婶说了事情经过,纷纷指责起宋大山。 “你家大山,实在不像话,这大半夜的,来方家偷粮食,还对锐哥儿动剪刀……” “是啊,太过分了!” “我都看不下去……” “确实是你家宋大山做得不对……这天色已晚,也别打扰人家了,真想求情,明早再来吧!” …… 这些人大声指责着宋大山,一个个义愤填膺,仿佛受害者不是方家,而是他们自己一样。 屋里,方薛氏还在愤愤不平:“呸,这群见风使舵的,锐哥儿你可不要被他们骗了!” “放心吧,娘,我知道的。” 方锐明白:这些人的确是在向方家卖人情,或者说,补偿之前的不好的表现,唯恐他记仇、报复。 其实,这些人想多了。 方锐恩怨分明,却也不是睚眦必报之人,一些道德绑架的话而已,也没造成什么恶劣影响,他自然不会去刻意追究、报复。 当然,他们要想凭借这些表现,和他搭上关系,占什么便宜,却也是痴心妄想。 …… 回屋。 “兄长,” 方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半醒来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外面出啥事了啊?” “一个偷粮贼,被抓走了……没事,你继续睡吧!” 方锐笑了笑:这丫头也是心大,外面那么大事,都没彻底吵醒。 不过,他也理解:小孩子睡性大,不说方灵,就是三娘子家囡囡、别家的孩子,也没见有谁来的。 “哦!”小丫头梦呓般答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一夜匆匆而过。 …… 次日。 清早,方家开伙做饭,高粱面烹煮的清香随着炊烟袅袅升腾。 不同于以往的小心翼翼、尽量遮掩,今后,哪怕方家吃的稍好一些,别家也不敢说什么了。 这就是入品武者的威慑力。 “娘,宋家婶婶,还有小丘、小花,在咱家外面跪着哎!”方灵趴在窗口,撅着小屁股,探头探脑道。 一大早,菜花婶就领着宋小丘、宋小花,这一对儿女,来到方家外面跪着,显然是想为宋大山求情。 可方薛氏气还没消,砰地一声关上门,将他们晾在了外面。 即使这般,菜花婶和一对儿女也没走,仍在方家门外跪着。 “就你管得多?”方薛氏冷着脸,哼了一声。 “哦!” 方灵见方薛氏生气,连忙跑开,不敢触霉头,来到方锐身边,小声问道:“兄长,他们为什么要跪着啊?” “因为做错事了,要求咱家……”方锐刮了下小丫头的鼻尖。 方家关起门,吃完了一顿饭。 早饭过后。 菜花婶领着宋小丘、宋小花,三人还在外面跪着。 方薛氏从窗口向外看去,脸上露出一抹不忍。 大人也就罢了,两个小孩:宋小丘、宋小花,和方灵年龄差不多,跪了这么久,让她有些看不下去。 方锐看到方薛氏的反应,想了想,这事确实不好放着,需要做一个了结,便开口道:“娘,我去处理吧!” “哎!”方薛氏自然答应。 方家早就是方锐当家做主了,她也习惯了,有大事都让方锐做主。 吱呀! 方家门开了。 外面,等候良久的菜花婶,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 她拉着俩孩子起身,想凑上前,可跪得久了,腿脚僵硬酥麻,脚下一个踉跄;旁边,小丘、小花也是站不稳,差点栽倒。 方锐搭了把手,搀扶住他们。 他注意到:无论是菜花婶,还是小丘、小花,穿的麻布裤子似乎质量不太好,这时已经被磨破,可以看到通红的膝盖。 “锐……爷,” 菜花婶抓住方锐袖子,啜泣着哀求道:“是我家大山不对,对不住方家……我们可以赔偿,暂时凑不齐钱,也会慢慢给……只求,放我家大山一条活路啊!” ‘这才是道歉么,有认错、有商量赔偿,不像是昨晚的宋大山,只想着靠邻居情分,道德绑架。’ 他们的态度,方锐感受到了,是认可的,可却不能答应。 “叫什么锐爷?和以前一样,叫我锐哥儿就行。” 方锐摇摇头,说起了正事:“菜花婶,不是我心狠,而是……你试想一下:昨晚,大山叔若碰到的不是我,是我娘亲、妹妹,或者,我不是入品武者……后果会怎样?” 菜花婶哑口无言。 若真是那般,多半会发生不忍言之事。 “大山叔也是成年人,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所以,菜花婶,你想让我去向官府求情、撤案,这种以德报怨的事情,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面对菜花婶绝望的表情,方锐无动于衷,只是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这样吧,官府审案的差役若来询问,我就实话实说,不会添油加醋,官府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然后,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咱们两家该怎么处,还怎么处,我也不会刻意记恨……” 话虽如此,方锐却知道:因为他的关照,宋大山此人,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至于什么赔偿,就不要再谈了,我家也没什么损失,再说,这个年景大家都不好过……” 这纯粹是漂亮话,方锐即使想要赔偿,宋家也拿不出什么,否则,宋大山又何必来偷粮呢? 远处,一些邻居不敢光明正大地围观,却也在竖起耳朵偷偷听着,听到这番处理,纷纷都夸方锐做事敞亮。 当然,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讨好、几分畏惧,就只有各人自己知道了。 “谢谢!谢谢锐哥儿!” 菜花婶知道这个处理,已经是她能争取的最大程度了,也不敢再纠缠,领着一双儿女,落寞转身离去了。 …… 上午的时候,一个衙役来到方家,方锐认出,正是昨夜两个衙役中的一个,叫做江平安。 “方兄弟,判下来了,那个宋大山今日午时斩首……”江平安来‘报喜’。 “谢了,江兄中午留下,我请江兄喝酒!” 方锐有心结交此人。 毕竟是官府衙役,披着一身官皮,探听消息、或者一些小麻烦,都可以轻易解决。 这就是一条路子啊! 以前? 方锐倒不是不想经营关系,只是入品武者的身份没有暴露出来,即使他想结交,人家也看不上他啊! 若是刻意为之,反而会弄巧成拙,被当成肥羊盯上。 现在,在暴露出入品武者身份后,两人地位相当,这才可以平等相交。 当然,这只是一个基础,想要关系更进一步? 就要看手腕本事了! “不了,下次、下次!方兄弟也知道最近城中的情况,我这边忙得脚不沾地……就连老兄这边,还是我特意抽时间来的……” “好,那我就不留江兄了,不过,这顿酒,我可记着!” 方锐下定决心:即使江平安不来,他也要主动上门,带些礼物多跑几次,一来二去,这不就熟了吗? 交情是慢慢处出来的啊! ‘老爹也留下了一些关系,以前,地位不对等,倒也不太好贸然上门,如今,却是可以活动起来了!’ 方锐心道。 …… 出门,江平安召集柳树胡同的人家,顺道宣读对了宋大山的判决,就离开了,却留下一片哗然。 “宋大山竟然要被砍头了,这可真是……” “我听说:最近,城中犯人太多,监牢都装不下了,也没那么多粮食……同时,也为了震慑不法,这才量刑从严的吧!” “或许还有方……” “嘘,噤声!这话是能说的吗?” …… 邻居们议论着,在对方家愈发敬畏的同时,无形中也疏离了许多。 方锐也不在意。 或者说,这种威慑力,正是他想要的,有了宋大山被杀鸡儆猴,想必日后方家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 第20章,柳叶 午后,灿金色的阳光笼罩大地,柳树胡同那棵巨大的柳树屹立着,将阳光分割成碎金子般的光影,在微风中闪烁。 福泉叔坐在门槛上,编着竹筐;菜根嫂在稍里边一些,纳着鞋底;二蛋则被菜根嫂以‘躺床上歇着,节省力气’为名,打发去午睡了。 “宋大山午时行刑,菜花姐去收的尸,草席一卷就拉去城外埋了……咱们柳树胡同的人家,去送的都没几个……” “多少年的老邻居啊,就这么走了,谁能想到?方家那锐哥儿,也是心狠,我瞧着,宋大山判斩,多半就有他在背后使劲儿……” 菜根嫂絮絮叨叨:“不过,方家锐哥儿也的确是出息了,入品武者啊!咱们高攀不上喽!” 如闷葫芦一般、只是静静听着的福泉叔,突然开口说了句:“那你昨晚还得罪人家?” 啪!啪! 菜根嫂扇着自己的嘴,脸上满是懊悔:“当家的,你说起这事儿,我就后悔啊!昨晚一个嘴快,就跟着附和说出口了……不过,心里嫉妒方家过得好,也是真的……” “唉,早知道锐哥儿是入品武者,我说啥也不敢哪!” “你这人……” 福泉叔摇头:“方家给咱家借过粮,这是情分,咱家得记着……昨晚那时候,无论方家对错,你都不该向着宋大山说话的……” 这种行为,真要说来,已经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了。 “所以我才后悔……不过,方家也不至于记仇吧?那么多人呢!” 菜根嫂越说,越有底气,咕哝道:“即使如咱家这样,借了方家的粮,又偏帮宋大山说话的,也有两三家……方家锐哥儿不至于来找咱们,不至于……” 正说着。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方锐的声音:“福泉叔!菜花嫂!” 他并没叫错。 ——两家并无什么亲戚关系,福泉叔的‘叔’,只是代表对方和他父亲同辈;而菜花嫂的‘嫂’,在这时代,年龄不太大的已婚妇人都可以称一个‘嫂’,也显得对方年轻,大家都这么叫的。 至于宋大山家的菜花婶? 那是因为:菜花婶,比菜根嫂,足足大了快十岁,才称呼的‘婶’。 “那啥,锐哥儿啊,来了?坐啊,我给你倒水。”菜根嫂脸上表情僵硬了下,挤出个笑容。 明显有些心虚。 方才还在信誓旦旦得说:方锐不会来,可刚说完,方锐就真的来了,说不定就是为了昨晚的事情秋后算账呢! 某种意义上说,方锐此来,也的确是为此。 如其它邻居,本来就是点头之交,昨晚道德绑架两句,他也无所谓,不至于睚眦必报。 可借粮的两三家,却不一样。 方锐不可能允许:‘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情,在自家头上发生。 “菜根嫂,我家日子也不好过,前天借的二斤麦糠可能还了?”方锐也不磨蹭,直接说出来意。 菜根嫂满脸尴尬,却还是道:“那个……锐哥儿……能不能宽限一些日子?” 方家日子不好过? 这话,她是万万不信的。 谁不知道,方家的情况,在柳树胡同属于最好的一批。 事实上,方家也确实没有缺粮。 方锐这么说,是在清算昨晚菜根嫂帮腔宋大山,道德绑架方家,以‘日子不好过’为名,不过是给对方留最后一丝面子罢了。 菜根嫂自然也懂,可借回来的麦糠已经吃了一些,凑不齐二斤…… 即使能拿其它东西补上,那也绝对不好受,别的不说,就问: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全家饿肚子吗? ‘这是彻底不要脸了!’ 方锐脸色一冷。 是,对方可能有难处,可这关他什么事? 今个儿,方家借出去的粮,这菜根嫂一家,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既然不要脸,那就不用给脸了,直接撕破脸吧!’ 方锐目光一闪,正待说话。 “锐哥儿,” 这时,福泉叔突然开口了:“昨夜的事情,是我家做得不地道……孩他娘,剩下的麦糠还有一斤多吧?拿来……还有,我这两天编筐的钱卖的两个大钱,也一并拿来……” “当家的……”菜根嫂欲言又止。 “去!” 福泉叔语气加重了些,不容置疑。 毕竟是一家之主,菜根嫂虽然万般肉疼、不舍,但还是去了,将剩下的麦糠,以及两个大钱,都拿了过来。 那麦糠还有一斤多,用了不到二三两,少了这点麦糠,却补偿两个大钱,本来是远远不至于的。 可近来,粮食价格疯涨,一天一个样儿,再加上补偿做错事的心理,倒也在合理范围内。 ‘这福泉叔,还算是比较明事理。’ 方锐坦然收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道谢? 大可不必,这不过是拿回自家借出去的东西罢了。 “行,福泉叔、菜花嫂,那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方锐也没再多说什么,拿着东西起身,直接离开了。 两家本就不是一路人,从此分割清楚,桥归桥、路归路,对谁都好。 方锐离开后。 菜根嫂再也绷不住,抹着眼泪,啜泣道:“当家的,咱家接下来这日子,可怎么过啊?都怪我……都怪我……” 此刻,心中悔恨的情绪如毒蛇一般噬咬着她的心,让她无比自责、煎熬。 ——就因为她的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让方家直接要回去借的粮食,由此导致,一家三口都要跟着一起饿肚子。 如果只有她自己也就罢了,可还有丈夫,还有孩子,要知道:二蛋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半大孩子啊! 他们都要为她一个人的错误买单。 怪方家? 也完全没道理。 人家也只是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真要说,也是她家先对不起人家。 门外,大大的太阳下,暑气蒸腾,蝉声虫嘶混杂在一起,吵嚷着让人心烦。 福泉叔手中编着竹筐,沉默良久,才沉沉叹息一声:“唉,就当……长个教训吧!” …… 其它两家,方锐也没忘记,相继去把借出去的粮要了回来。 这两家人倒也识趣,就算吃了一些,也拿其它等价值的东西,或者野菜,或者麻籽油,补偿齐了。 拜访过菜根嫂三家,方锐手上,多了:五斤麦糠、一斤野菜、半斤麻籽油、两个大钱。 这些东西,对别家来说,那就是救命的物资,可对方家来说,却不算什么。 方锐索要回来,也只是不想喂白眼狼,同时,和这些人家做一个彻底的切割罢了。 这些东西他也没带回去,脚步一拐,去往枣槐叔家。 前些日子,方薛氏一共借了六家邻居粮食,都不多,全是麦糠,每家也就一二斤。 在昨夜,如菜根嫂,有三家坐歪了屁股,帮宋大山说话;有两家沉默;只有一家,站在方家这边说了话。 这唯一的一家,就是枣槐叔家——虽然他们的声音淹没在众人‘劝说’中,并没起到什么作用,但方锐还是记住了。 恩怨分明。 六家人中,参与道德绑架、拉偏架的,将借的粮食要回来;沉默的,不做处理,保持原样,等待自己归还;帮方家说话的…… 这份情,他也要有所还报。 …… “爹、娘,咱家的饭什么时候好啊?”阿槐跑过来。 “快了,小兔崽子,急什么?”祥林嫂的声音从厨房中传出来。 “哦,我再去喝水!” 咕咚!咕咚! 阿槐喝了一大陶碗的水,喝得直打嗝。 可只喝水,确实不饱肚子,不一会儿,肚子又咕咕叫了,他吞咽着口水回来。 “娘,好了么?”阿槐又问道。 “好了!好了!”祥林嫂终于道。 她将‘饭’盛出来。 那是青绿色的汤水,其中悬浮着一片片叶片——是的,这不是什么高粱面、麦糠煮出来的粥,只是加了一点糙盐的煮柳叶。 枣槐叔是一家之主,碗里最多;然后是阿槐;最后是祥林嫂自己,只有寥寥一点。 “吃吧!”祥林嫂分筷子。 呼噜噜! 阿槐坐下,对碗里的煮柳叶并不惊讶,甚至,还有些期待,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汤水连带着一片柳叶入嘴。 其实,柳叶在嫩的时候最好吃;若是老了,便又苦又硬,难以下咽。 枣槐叔家的这柳叶,便是如此。 入口,是非常苦的,但阿槐知道,只要继续慢慢地一直嚼,就会发现……它越来越苦! 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那味道,苦到了胃里,苦到了心里,苦到了骨子里,苦得眼泪混杂着鼻涕一起哗啦啦流出来了。 “咳咳!咳咳!” 阿槐咳嗽着,抹了抹脸,却还是不住地往嘴里吞咽。 因为:这煮柳叶汤,它虽然苦、硬,可是也能垫垫肚子,比饿着的滋味好啊! ——饥饿,是真能将人逼疯的,那种滋味,只有亲身体味过的人才知道,和那种刻苦铭心相比,吃这煮柳叶,却是又算不得什么了。 “枣槐叔?祥林嫂?” 这时,外面响起一道声音,是方锐。 枣槐叔一家下意识捂住碗口——毕竟,不好看、不体面。 可方锐来得太快,没掩盖住,还是被方锐看到了。 方锐看到一家人碗里的东西,沉默了一下,取出带来东西:五斤麦糠、一斤野菜、半斤麻籽油、两个大钱。 阿槐望着这些东西,猛地吞咽着咽口水,不敢说话;祥林嫂看了一眼枣槐叔,也不敢没开口,等着枣槐叔做决定。 “锐哥儿,前些日子,我家就借了二斤粮,还没归还……” 实在是,眼前这份‘馅饼’太大,让枣槐叔不敢收,甚至,不敢借。 “我知道。” 方锐明白对方的不安,直接说明白了:“……为我家说话的,只有你们一家……这些东西,不急,等年景好了再还,都可以。” 他没说给。 可话虽如此,太平年景和大灾世道,这些物资的价值,能一样吗? 这人情……太大了。 大到枣槐叔还是不敢接受,摆手道:“本分而已,再说,也没起到什么用……” 方锐笑了笑,没再在这一点上纠缠,只是强硬将东西放下:“枣槐叔,你能忍,可祥林嫂、阿槐哪?收着吧!” 枣槐叔沉默了。 第一波剿贼官军大败,受影响的绝不只是方家,他家中,阿槐上面的哥哥,同样没了消息。 所以,阿槐就是他家仅剩下的一颗独苗了,若是再挨饿出事,那就真是绝后了,死了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好。” 枣槐叔终于答应。 他也不是善谈的人,只说了这一个字,其它……都记在心里。 “若是过不下去,可以再来借……”方锐道。 只要有良心,不是白眼狼,借一些粮食,对方家来说,还真没什么。 现在方家的情况,和之前又有不同。 如果说以前,方家吃好一点,稍微接济别人家一点粮食,都要顾忌邻居眼红嫉妒的话; 那么,在方锐暴露入品武者后,就完全不至于了。 不说自家吃好一些,就是借出去十斤二十斤粮食,甚至,去黑市的事情宣扬出来,都不算什么。 也就是成品药生意揭破,可能会带来一些小麻烦。 方锐离开后。 “这次,咱们可欠大了方家大人情,要记住,记心里。” 枣槐叔严肃叮嘱着,在祥林嫂、阿槐认真点头后,才道:“收起来吧!” “哇,终于不用吃煮柳叶了。” 阿槐发出一声欢呼:“娘,咱家今晚做麦糠饼子吧?” 啪! 一巴掌拍在他脑门。 祥林嫂掐着腰,啐道:“小兔崽子,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还麦糠饼子?你咋不上天哪?” 在看到阿槐耸拉着脑袋、满脸失望后,她顿了下,终究还是不忍道:“吃麦糠糊糊吧!麦糠糊糊用粮食少,这就就够好了……” “哇,谢谢娘!”阿槐变脸一般,瞬间再次开心起来。 空气中,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 第21章,了结 落日的霞光晕染亿万里穹空,绵绵无垠的云朵化作炫彩,绮丽的晖光穿过千山万水,笼罩了整个常山城,将一切景物变得金黄澄澄。 每当这个时候,柳树胡同,那棵巨大的大柳树下,总会聚集许多妇人,缝缝补补的同时,闲话家长里短。 今日也不例外。 柳树胡同藏不住事儿。 下午时候,方锐从菜根嫂等三家要回借粮,以及:接济枣槐叔一家,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这件太阳底下的新鲜事,自然成了今日的八卦主题。 “菜根嫂,方家锐哥儿,可真是去你家要回了借的粮食?”一个年轻小妇人问道。 ‘这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吗?’ 菜根嫂脸色变了变,感觉坐着浑身不自在,不由道:“那啥……我家里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她走后。 噗噗噗噗! 身后,传来一阵憋笑的声音,半是玩笑,半是嘲讽。 “我听说,不仅是菜根嫂家,还有其它两家的借粮也被要回去了。” 菜根嫂离开后,这群妇人谈起这件事,就更加肆无忌惮。 “是真的!我家就住在枣槐家不远,那会儿正好看到……” 另一个妇人羡慕道:“好家伙,足有:一小袋麦糠、野菜,还有油,都被接济了枣槐家……方家锐哥儿可真是大方啊!” “听说是借,不是给……”有人语气泛酸。 “说是借,等年景好了再还,可这和白给,有什么区别?这也叫借的话,姐姐妹妹,都借我家些粮呗?” “是啊,我也借,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哈哈哈哈!” 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笑过之后,才又有妇人开口,感慨道:“唉,枣槐家原本都快过不下去了,我瞧着都似要饿死人,现在,却是又能撑下去了……” “这就叫:本分做人,自有福报!” “是啊,那几家嘴上不说,现在,恐怕心里都后悔死了……没看方才菜根嫂的那个脸色吗?” “活该!我瞧着方家锐哥儿,也是个敞亮人,恩怨分明,有恩必报……” …… 不仅是这些妇人八卦,晚上吃饭时,家里的男人也在说。 更有明白人,看清楚了方锐的手腕:对那几家不同的做法,区别对待,拉一批、打一批。 报仇的同时,竖起来了知恩图报的标杆。 大家都会想:枣槐叔家帮助方家,都没起到作用,就获得了巨大回报,那我们呢? 真要和方家亲近,万一帮上了忙,自家遇到事情,方家会袖手旁观?一定会更大方吧? 出于这种心思。 各家男人都交代自家媳妇儿,多和方薛氏多联络感情,就连家中孩子,也被叮嘱,和方灵处好关系。 …… 接下来一段时间,方薛氏发现:自己人缘变得极好,邻里热情,有点小事情,大家就争相帮忙。 方灵也是沾光,俨然成了柳树胡同的孩子王。 就连方锐,哪怕有宋大山斩首后的威慑,其它邻居见面也多三分亲近。 这些东西,方锐倒是不在乎,可方薛氏、方灵不同。 宋大山斩首的事情,可能会让邻居疏远方家,连同薛氏、方灵一起遭受冷暴力,可这种可能,还没出现就被化解了。 或许,还有更多的小麻烦,被消弭于无形,劫运点的反馈,就是最好的证明。 总之,要回菜根嫂三家的借粮,了仇;接枣槐叔一家,还情……此举,让方锐赢麻了。 …… 时间回到这晚。 晚饭过后。 “娘、灵儿,老规矩,你们躲去地窖。”方锐道。 “哎!” 方薛氏习惯了,答应一声,领着乖巧的方灵,进去了地窖。 外面。 轰! 方锐搬动一块特意寻来的巨石,将地窖门堵住。 这巨石极重,不是天赋异禀、天生大力,或者入品武者,根本搬不开,这就最大程度上保障了两人安全。 至于里面空气? 也不用担心,自有通风口。 其实,宋大山一事后,柳树胡同的邻居就不太可能作妖了,但,不是还有胡同外的人吗? 保险起见,方锐还是让方薛氏、方灵躲进了地窖。 在她们进去后,他重新回屋,不过,并没带药包,去往黑市。 反而,葛布蒙面,径直去往了宋大山家。 ‘宋大山已死,他家,却还有:菜花婶、小丘、小花……’ 方锐在犹豫,是否斩草除根。 是,今天早上,他是对菜花婶说过,以后不会记恨,该怎么处,就怎么处。 可事实上,怎么可能?! 别的不说,宋大山是因方家而死,若是菜花婶,或者小丘、小花,心存仇恨,一意报复,那就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什么,她们是妇人、小孩儿? 可只要拿着剪刀,找准机会,妇孺照样能袭杀成年人。 ‘我是不怕,可娘亲、灵儿呢?’ 方锐目光一闪。 他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两人,万一,真被宋家妇孺偷袭,出什么意外,那绝对是不可承受之痛! ‘以我的性格,习惯于消灭危险于萌芽……可对妇孺动手……特别是,她们还未真的表露出敌意……’ 方锐眼中闪过挣扎之色:‘罢了,先去看看,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做吧!’ …… 宋家。 夜色微凉,清冷入水的月光缓缓流淌进来,让屋内格外孤寒。 “娘,呜呜,爹死了!”小花哇哇哭着。 “是不是方灵家做的?我听见了,他们说,是方灵兄长……” 小丘才七岁,可已经有些许懂事了,这时就咬着牙,攥紧拳头,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目光。 “不是,不关方家事。” 菜花婶拉过两个孩子,喃喃着:“不要恨、恨不得,更别学你爹害人……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小花哽咽着答道。 小丘却不说话,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小丘……” 菜花婶神色一下子变得严厉,将小丘搬正身子,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咆哮般地问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丘终于道。 “唉。” 菜花婶看着小丘的反应,失望地叹了口气,知子莫若母,她怎么会看不出,小丘是口服心不服。 “罢了!罢了!” 一瞬间,她整个人,如抽去骨头般瘫软了下来,摇了摇头,平静道:“也罢,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原原本本告诉你们,说给你们听……” “……你爹偷方家粮食,这世道,粮就是命……而且,你爹动了剪刀,那是要杀人的,只不过,方家锐哥儿有本事,没成就是了……再者,这是官府判的……” “你们就算要恨,也该恨老虎帮,恨这个世道,又关方家什么事呢?都是苦命人罢了。” 这般交心的话,摊开了讲,一时让小丘眼中满是迷茫,他听进去了,可也不知道该恨谁了。 菜花婶继续说下去,也不管两个孩子能不能听懂,或者说,遭逢大变,他们必须要听懂了,必须要早熟了。 “其实,说什么仇恨、报复,都是没影儿的事情,现实是:娘带着你们,该怎么活下去……” “你们爹不在,没有当家的,粮食也快见底了……这就是要破家……可怎么办?” “而且,还要向老虎帮交例钱……” 菜花婶像是在对两个孩子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 这般问题,她都无法解决,两个孩子自然更不可能给出答案。甚至,这般苍白的现实,一时将他们吓懵了。 小花吓得停下了啜泣;小丘更是两眼空洞,打击得都没了心气。 “这柳树胡同是不能留了!” 菜花婶沉默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城外兵荒马乱,也是万万去不得的,只有去东城,投奔你们姥姥家!” 当然,这个选择未必多好,丧夫的女儿领着孩子回门,不用想,就知道要受尽白眼。 那边的日子同样不好过,领着两个孩子过去,也未必能活下去。 可终究是一条路啊! 菜花婶的执行力很强,当即就开始收拾东西:“你们也帮着,咱们连夜收拾……等明天,天不亮,就离开柳树胡同……” …… ‘走了也好,不用让我为难。’ 方锐暗忖道。 是的,他站在窗外,从头听到了尾。 菜花婶不让两个孩子记恨方家——或许是真心,或许只是不想两个孩子生活在仇恨中; 他们全家要离开柳树胡同——更多,只是为了活下去。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两点因素,让方锐打消了杀心。 否则…… 没有否则——这世上,不事到临头,谁又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这吃人的世道,总是能将人逼得‘人不人、鬼不鬼’……这次或许过去了,可下一次,我又会如何选择呢?’ 方锐没有答案。 他心中幽幽叹了口气,隐入阴影中,悄无声息离去了。 …… 次日,上午。 邻居们赫然发现:宋家的门大开着,菜花婶,连同两个孩子:小丘、小花,都不见了 甚至,连一些被褥之类稍微值钱的东西,都没了。 一群邻居在外面围着,议论纷纷。 “宋家人去哪了?” “谁知道?看样子,像是打包东西,主动离开的……估计,是去投奔亲戚了吧?” “也对,宋家没了顶梁柱的男人,还要交例钱……” “离开柳树胡同,又能好过到哪儿去?不说寄人篱下,就说,咱们常山县城中,哪里没有帮派?” “唉,都是苦命人……” …… 其中有一些人,心怀阴暗心思,猜测可能和方家有关,当然,不敢说出来。 方锐心知肚明,可也不在意。 看完了热闹,曲终人散,他和三娘子结伴离开。 三娘子突然问道:“锐哥儿,宋家这般下场,你可解恨了吧?” “解恨?” 方锐怔了一下,旋即才明白过来,摇头苦笑:“都是苦命人,恨个啥啊?” 他没说谎,真不恨,无论是将宋大山送官,震慑邻居;还是昨晚,去宋家偷听,防备危险…… 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也是。” 三娘子微微颔首,也不知是信了没信。 “还有一件事,不解释一下?” 她翻了个好看的白眼:“锐哥儿,你早在月前帮我搬水瓮那次,就入品了吧?还说得了个药方,治好了身体?真是瞒得我好苦!” “哈哈,那啥,也是不得已。” 方锐尴尬地摸了下鼻子:“这世道,不隐藏些手段,怎能安心?” “别的不说,” 他忽然看向三娘子:“三姐姐,你不也是吗?世道如此之乱,你就没有什么后手?” 那个身在县中后备军的军头,离城这么久,凭三娘子的姿色,却没人骚扰,显然也不是那么简单。 三娘子自是不会正面回答,拿出了女人特权,耍赖道:“姐姐哪有什么后手?遇到困难,还要指望着锐哥儿你拉扯一把哩!” “当然。”方锐痛快应下。 话虽如此,他还是会权衡,若是力所能及,不会惹上大麻烦,帮就帮了。 其它,就算了。 这还是和三娘子家关系不错……若是柳树胡同的其它邻居,不过点头之交,方锐管他们去死? 不是没有同情心,实在是:这个世道,不平事太多了,管不了啊! 社会大风气,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信? 出去逛逛,外面街道上,每天都在上演着多少不平事,路人经过,都是快步躲开走了。 …… 第22章,新药 夏日的阳光跨过树梢,在窗前投落圈圈错落的光影,空气中有极细微的光尘飞舞。 蔚蓝的天空下,知了声声鸣叫,混杂着不知名虫儿的嘶声。 这是一个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 叮哩咣当! 厨房,方薛氏收拾着锅碗瓢盆。 方灵一个人翻花绳,不时打一个哈欠。 方锐读着医书。 小小的屋子里,充满了生活气息,时光都仿佛被拉得绵长。 “灵儿,睡午觉!” “哦!” 方薛氏洗好碗筷,拾掇好屋子,拉着不太情愿的方灵,回屋睡午睡了。 外堂,只剩下方锐一个人,在柜台后读着医书。 蓦然。 “呕!” 方锐拍了拍胸口,将涌到喉咙的酸水咽下。 没有油水,吃多了粗粮,就是这样:心里发慌,肚子发胀,胃里发酸。 这些日子,他已经慢慢习惯了,可习惯归习惯,还是不喜欢,不舒服,总感觉浑身不得劲儿。 “在这个年景,我家的日子,比起别家,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毕竟,再没油水,也比饿肚子的滋味好多了。”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方锐目光一闪:“没油水、没营养,终究是亏空身体,一时的节省,将来十倍的代价,都未必能弥补。” “妹妹正在长身体;娘亲倒是不用长身体,可这么下去,营养不良,也容易短寿。” “就连我自己,能忍受是能忍受,可毕竟在练武,不说别的,也影响实力发挥。” 方锐倒也不是想大鱼大肉,奢侈享乐,只不过想保证营养跟得上罢了。 “是时候改善处境,提高生活质量了。” “正好,这些日子来,劫运点也积攒得差不多了。” 方锐这般想着,望向门外。 门外门可罗雀,即使偶尔一两个路人经过,也是行色匆匆。 在这年景,草芝堂显然是没什么生意的,或者说,他如今,已经不在乎草芝堂这点汤汤水水。 继续开业,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应付外界罢了。 方锐起身去,关了‘草芝堂’大门,旋即,返回柜台后坐下,闭目,意识沉寂在左上角的光点。 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92】 【功法:养身功(已有小成)】 【境界:七品(锻骨)】 【技能:方氏医术(熟练)(+)、驯兽术(未入门)(+)、风水术(未入门)(+)】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92点劫运点,《方氏医术》已经可以提升了,我这些天手不释卷,节省了8点劫运点么?” “《方氏医术》,提升!” 方锐意念在《方氏医术》后的‘+’上一点。 伴随着面板上的劫运点飞快减少,脑海中,熟悉的清凉气流出现。 这一次,或许是提升技能的原因,不比提升功法之时,那些清凉气流并没有游弋全身,而是萦绕脑海不散。 方锐感到:自己的思维仿佛拉长、加快,下意识回忆起《方氏医术》的内容,字字句句从眼前闪过,无数明悟从心头泛起。 许多疑惑,以前吃不懂的,在这一刻,如开了窍一般,茅塞顿开; 许多东西,以前自以为懂了,实际上并没有彻底吃透,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许多医理,以前经过方百草鉴定吃透的,在这一刻,却从不同角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感悟丛生; …… 一二十个呼吸后,才从这种顿悟状态,退了出来。 方锐眼底闪过一道精芒:“怪不得,老爹告诉我:‘这《方氏医术》,要一遍遍读,每读一遍,都有一遍的收获’。” “此言不假!” 他看向面板,劫运点再次清零,与之相对应的,面板上的技能一栏,《方氏医术》已经变成了‘精通’,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面板关闭。 “精通等级的《方氏医术》啊,我爹几十年苦心孤诣,也差不多就是这个程度了。” 实际上,精通等级的技能,已经是常人努力所能达到的极限! 《方氏医术》精通,在这常山县城,已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一小撮儿,哪怕大户人家的坐诊医师,一般也就这个地步。 下一个等级,小成,小有所成,不仅要一些天赋,还要名师教导。 《方氏医术》小成,就足以名动一方。 再之后的大成,已经不是一些天赋那么简单了,那需要绝顶天资、悟性,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些机缘。 《方氏医术》大成,可称一代名医。 技能圆满,则代表着:超越了创始者,超越了一代代增添删减的所有先祖,其中一切精妙,都信手拈来。 《方氏医术》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一窍通、百窍通,可称泰山宗师,即使面对皇宫太医,都不遑多让。 “当然,那等级别的医术,距离我还很遥远……不过,精通级别的《方氏医术》,也足够我钻研新的成品药配方了。” 不同于以往,苦思无门,这一次尝试,方锐脑海灵光频频迸现,各种思路纷纷涌现。 他连忙拿起纸笔,飞快记录下来。 一时间,小小的屋子安静非常,只有毛笔在草纸上书写的极细微的声音。 沉浸投入一件事,忙碌起来,时间就会过得飞快。 方薛氏午睡醒来了,看到方锐在专心写写画画,特意放缓脚步,不去打扰。 甚至,为此还叫醒了方灵,交代不要出声。 …… 一下午时间匆匆而过,‘草芝堂’在这个下午也没再开门。 傍晚时分。 方锐才回过神,从专注的状态退出,第一感觉就是饥饿。 “我这是……研究了一下午?” 他看了看外面的漫天的暮色,伸了个懒腰:“所幸,不辱使命,成果斐然!” 两种新的成品药,已然成功。 生肌粉:加快伤口愈合。 去疤膏:能够祛除一些轻度疤痕。 因为不是从无至有,而是由原本的药方,直接改良成‘成品药’,在不影响效果的前提下,能够较长时间保存……再加上经过药理验证…… 所以,倒也不用长时间临床试药,这就算可以了。 “晚饭后,我配置一些两种新药……今晚就拿去黑市售卖,看看效果,不过想来不会太差……” “若是卖得好,有钱了,就可以:买肉、买油、买蛋!” 方锐下意识吞咽了口口水。 是!这个年景很差,大多数人吃不起饭,粮价涨到了天上……即使黑市中,肉、蛋、油之类,也比较少见。 可只要有银子、肯花钱,多逛逛转转,守候一些时候,运气不错的话,还是买上一些好东西的。 甚至,若是不嫌贵,可以去找二手贩子……再阔气一点,更是可以去大户人家的粮铺,只要给足了价钱,要啥东西,人家也能想办法给你弄到。 所以说:物资匮乏是事实,但也是相对的。只要你有钱,有力量,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晚饭过后。 方薛氏让方灵去洗碗,她在一边整理药材,辅助帮忙,方锐亲手配置,制作出来一些‘生肌粉’、‘去疤膏’。 等时候差不多了。 方薛氏、方灵去地窖,方锐交代一声,告知可能晚些回来,让她们不要担心,便搬上巨石堵住地窖出门了。 …… 黑市。 入口处,守着的依旧是那个‘快刀客’袁达,方锐照例交了‘入市费’、‘摊位费’,领过一个号牌,轻车熟路找到位置摆摊。 摊位旁边的木牌上,他用带来的木炭,添加了‘生肌粉’、‘去疤膏’两样新货,并加大加粗。 不一会儿,就有客人来问。 这些日子,方锐的摊位,可是积攒了不少老客。 毕竟,他是第一个吃螃蟹的,成品药鼻祖,卖得药包又质量好、口碑高,准时出摊,还是入品武者,稳定…… 综合下来,黑市中做成品药生意的,就属他生意最好。 “……‘生肌粉’能加快伤口愈合……‘去疤膏’能够祛除一些不深的疤痕,还有一些美白肌肤的效果,送女子最讨欢心……” 方锐推销道:“今日推出新品,正在做活动……满十个大钱减一钱,满二十个大钱减三钱……不容错过!” 新品+活动,果然威力非凡。 “‘生肌粉’、‘去疤膏’,给我各来一包,还有……” 这客人听了,一咬牙,竟是连带‘止血粉’、‘养身药’,一口气要了二十多个大钱的药包。 随后,客人络绎不绝,就没断过。 特别是:‘生肌粉’、‘去疤膏’,别看贵一些,相反比‘止血粉’、‘养身药’卖得更快。 总之,方锐的摊位,可以称得上一句是生意火爆了。 …… “艹,姓方的摊位,今天生意怎么这么好?!” 远处,高要抱着假秘籍溜达过来,看到方锐摊位火爆的景象,眼睛瞬间瞪大,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上月,自从和方锐散伙,和其他医师合作,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惯性影响,生意还相当不错。 毕竟,买家又不知道:高要和方锐有没有散伙,买药包的时候也不会特意问上一句,这还是不是成品药鼻祖的药包。 可方锐也在黑市卖药包,经过他的澄清,高要就慢慢借不到光了,又因为方锐之前的警告,也不敢主动扯虎皮。 ——毕竟,方锐不时来往黑市,万一被逮到……高要也怕方锐追杀他啊! 这也就罢了。 更糟糕的是:最开始那三两天的火爆生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被盯上了! ——黑市中,那些专门黑吃黑、宰肥羊的家伙,消息可灵通得很,方锐和高要散伙的次日,他们就得到消息了。 结果么? 那个和高要合作的医师,合作两次之后,就再也没来过黑市了,可想而知,多半是出事了。 就连高要自己,那两天都被人盯上——若非他警惕,又有两手压箱底的本事,摆脱了盯梢,又连着几天没去黑市,恐怕早就完蛋了。 随后,高要和第二个医师合作。 可随着时间推移,没了‘成品药鼻祖’的旗号,没人庇护,成品药质量又下降,生意断崖式下跌。 ——毕竟,之前方锐和高要合作的成功,核心在于:高要的口才营销+方锐的药包质量,现在失去了一半,高要纵使口才再好,也回天乏术啊! 当然,因祸得福,生意不好,也不至于被盯上,之前盯上高要的人都懒得继续寻他晦气了。 这些日子,高要收入大降,不止一次后悔。 也就是:偶尔溜达到这边,来方锐摊子看看,看到方锐同样利润下降,这才好过一些,有个心理安慰…… 可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要连忙去打听,这一打听,自然得知了新药的消息。 “我艹!我艹!艹艹艹!” 他眼都红了:“那姓方的,之前还糊弄我没有新的药方,现在这是什么?!按照这个推出的时间,恐怕那个时候,姓方的已经在研制了!” 气愤、嫉妒、悔恨…… 此刻,高要的心中,复杂无比。 毕竟是成年人。 左思右想之后,他心中做下决定:“还是得回去找姓方的!” 其实。 这些日子,高要已经不止一次产生这个念头,但,他还是要点脸的,面子上不太过得去…… 可现在,这么大利益,足以击破他的脸皮了。 别说回去道歉、认怂,只要能重新合作,下跪都行! 挣钱嘛,不丢人。 “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呸!” 高要啐了声,揉了揉脸,露出个讨好的灿烂笑容,弯下腰身,向着方锐摊位走去。 …… 方锐想过,有了两种新的成品药,今天生意可能会好上不少,却没想到,会这么好。 两种新药:‘生肌粉’、‘去疤膏’极为畅销,甚至,还带动了两种老药的销量。 不到一盏茶时间,所有药包就全部卖完了。 方锐心情不错,开始收摊。 这时,却有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方爷……”高要舔着笑脸。 “打住!” 方锐眉头一皱,直接打断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免了吧,给自己留些面子。” 说罢,他立刻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对这种麻烦家伙,方锐既然铁了心断个干净,又怎么会愿意重新沾染上?话不投机半句多,多听此人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 目送方锐背影消失不见。 高要脸上青红叫加,种种情绪:屈辱、嫉恨、恼怒……最终化作了一个字:“艹!” …… 第23章,期待 打发了高要。 方锐自己在黑市中逛荡起来,逛了一圈,猪板油、蛋、肉,一样都没遇到,只买了三十斤棒子面。 是的,就是棒子面——成品药利润大增,他也阔起来了,方家重回棒子面当做主粮的时代。 “肉、蛋、油、黄豆……这些总得买上一二样,改善生活,闲散农户买不到的话,就只能去找二手贩子了。” 方锐目光一闪。 如果说到处游逛,向闲散农户买肉、蛋、油……这一类东西,要碰运气的话; 那么,去找二手贩子,就不需要了。 ——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每晚守在这里,碰到闲散农户卖家,就去抢购过来,加价出售。 所以。 二手贩子手里,一般都有货,猪肉、鸡肉、兔肉、黄豆、猪板油、鸡蛋……至少也有一两样。 对客人来说,基本都是有啥,就买啥。 不多时后。 方锐提着麻袋,从一个二手贩子那里离开。 收获不错。 他将对方那里的东西扫货了,计有:一小罐猪板油;三斤干蘑菇;一只大公鸡。 足足九十个大钱,快一两银子,才买下来。 “虽然将今天的卖药利润全花出去了,甚至,还倒贴了十多个大钱……但,不慌。” 方锐很淡定:“之前,我家其实也存了一些钱,只不过,卖药收入不增加,不敢动用。” “现在,研制出了新的成品药方,生意火爆,利润大增,一月少说也有十多两银子……这就是底气,没必要再节省了。” “就是这些东西的质量……真亏!” 方锐嘴角抽搐。 他看了:那猪板油还好,并没什么问题;干蘑菇就有些发碎;大公鸡也比较老了。 二手贩子那里的东西就是这样,种类不全,质量也参差不齐。 就这,方锐还是货比三家,选了一家性价比最高的。 想要更好的服务? 也可以。 去大户人家的粮铺,在那里,可以订购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猪肉、鸡肉、驴肉、猪板油、牛油、鸡蛋、鸭蛋…… 甚至,宝刀宝剑,人家都能给你弄来。 种类齐全,质量上乘,服务绝对让你没话说……不过,相对应的,价格就要高上许多,比二手贩子那里贵多了。 方锐还特意问了一下,发现低于二两银子的买卖,人家恕不接待。 这让他深深感叹:自己是个穷鬼。 离开黑市。 方锐一如既往保持着警惕,在一阵狂奔后,蓦然从后方一个胡同钻了出来,前后观察,并没人跟来。 “也是,这才一开始,新药出来的第一天……” “再者,今日我准备的药包比较少,利润还不算太起眼,等以后稳定下来,那可是一月十多两银子利润的买卖!” “以我之前暴露出来的九品实力,想要护住这个盘子,怕是都极为勉强。” 方锐早已突破七品,但在黑市有心人的眼中,却还是早前表现出来的九品。 这个实力,对这种程度利润的生意,威慑性还是差了点。 当利益大于风险,就会有人铤而走险……这个世道,这个年景,从不缺乏亡命之徒! “不过,若是我暴露出八品实力,护住自家买卖,就绰绰有余了……只是,这东西我总不能自卖自夸……” 否则,人家还会以为他虚张声势哪! “所以,最好就是来一个靶子,被我打掉,踩着对方立威……这个不急,总会有利欲熏心之辈伸爪子的……” 方锐目光一闪:“到时,我再剁了它就是!” 见到天色不早,他也不再磨蹭,加快速度,向着家里返回。 …… 回到家,方锐直奔地窖,将巨石搬开,领着方薛氏、方灵回屋,点燃油灯。 火苗跳动,散发出昏黄的暖色调光芒,充斥了整个小小的屋子。 方锐放下麻布袋,将其中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棒子面、猪板油、干蘑菇、大公鸡……” “哇哦!” 方灵呆呆看着,眼睛都直了。 方薛氏更是捂着胸口,每拿出一样,眼角就抽搐一下:“怎么全是棒子面?!还有:猪板油、干蘑菇、大公鸡……” “我……你……锐哥儿,咱家这是不过日子啦?” 显然是为方锐的奢侈心疼不轻。 在她看来,这些东西,在这个年景,要花多少钱?若是换成高粱面,能吃多久了啊?! “今天研发出两种新药……生意火爆,利润大增……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娘,您的想法该变一变了。” 方锐说出成品药利润大增的事情,总结道:“咱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越过越好!”方灵拍着小手。 “我……我试着改变吧!” 方薛氏不是泥古不化的人,毕竟若是可以,哪个母亲会不愿意自家孩子吃得好一些呢? “还有:锐哥儿,以后家里这些事情,采买之类,都由你做主……” 她说着这话,神色有些落寞——那是儿女成长了、懂事了、自己不再被需要的失落。 同样。 与之一同滋生的,还有欣慰、自豪。 方薛氏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锐哥儿,无论怎样,苦日子也好,好日子也罢,娘陪着你们就是。” 方锐心中一动,被这般朴实的话触动心灵,让他胸中有暖流在涌动。 方薛氏让方灵烧水,自己帮着方锐收拾大公鸡,开膛破肚,拾掇干净,除了鸡肉腌制,鸡爪、鸡心、鸡肝、鸡肠……都收起来放好。 随后,各人洗漱。 清冷的夜色如水,方家小小屋子内,随着烛火跳跃,呼吸哈气,渐渐温暖起来。 有着一股别样的温馨。 …… 洗漱过后,方灵蹬蹬蹬跑到了方锐这屋,显然是要和他一起睡。 “兄长,咱们什么时候吃鸡啊?” “明天中午。” “哇,明天中午吃好的!”方灵欢呼。 “咋了,今天不听故事了?” “要听!要听!”方灵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用力点头。 “这就讲……” 方锐声音响起。 一如往常,月亮从窗口探出头,散发出澄澈皎洁的光芒。 半晌过去。 方锐讲完了一章节故事,小小屋子内陷入安静,他约么着,平常这个时候方灵都睡着了,习惯性地去给她盖一下小肚子。 可这一动,方灵立刻扭头看过来,一双大眼睛在不算昏暗的光线中亮晶晶的。 “怎么还不睡呀?” “兄长,我一想到明天吃肉,就睡不着!” 方灵诚实回答,吞咽着口水:“我在等天亮哩!” “这么馋么?!上上个月底,咱家不是才吃过肉?兔肉,忘了?”方锐道。 “哦,我想起来了。” 方灵翻个身子,转过来,面对方锐:“兄长,可我还是感觉,好像很久很久都没吃过肉了呀!” “哈哈!”方锐笑了下。 这种感受,他其实非常能理解的。 这一二月间,家中油水太少,还都是麻籽油,搭配的主食都是粗粮,肚子里没点油水……这种情况下,任谁见了肉,都会眼睛冒红光的。 小丫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有精力得不行。 方锐就继续讲故事:“……孙猴子偷人参果……” “兄长,” 方灵突然问道:“人参果有鸡肉好吃吗?” 方锐无语了下,心中恶趣味发作,调侃道:“应该没有吧!毕竟,果子哪有肉好吃?” “我想着也是。”方灵煞有其事点头。 方锐:…… 这给他整不会了。 又是讲了很长一段故事,直到很晚,方灵才迷迷糊糊睡着。 方锐给她盖小肚子的时候,发现这丫头,在睡梦中都嘀咕着‘肉’,还流口水,把枕头都打湿了。 他给丫头擦了擦嘴角,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也睡去了。 …… 次日。 约么早上五六点钟,方灵就醒了,说话倒是也不说话,也不打扰方锐睡觉,就是不时翻一个身子。 方锐睡得很轻,自然跟着醒来:“灵儿,今个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兄长,我想着吃肉呢!” 方灵的声音带着初醒来的娇嫩,脆生生的,让人忍不住想到春天第一场春雨后冒出头的嫩笋。 “我做梦……一群公鸡追我……后来,它们都跳到了碗里……我一大口一只鸡……”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方锐好笑,揉了揉小丫头脑袋:“今天中午吃鸡,鸡肉就让你吃个过瘾……” 他是能理解小丫头心情的。 前世,方锐小时候,每当要过年,到了腊月里、年跟上,每晚都睡不着,扳着手指头数日子…… 那种期待,是没过过苦日子的人,无法体会的。 嬉闹了一阵。 到了起床的时候,方灵赤脚站在床上,望着窗外一轮圆彤彤的红日,突然问道:“兄长,你看那像不像一个大肉丸子啊?” 方锐好笑非常,拍了下她额头:“是不是看到啥东西,你都能联想到肉啊?” …… 早饭。 今日是:棒子面粥,比起卡喉咙的高粱面粥,可是好多了。 半上午,方薛氏早早炖上了鸡肉,方锐在一旁帮着——倒不是不信任方薛氏手艺,只是担心她不舍得放油。 香气开始升腾。 方锐也不怕,甚至,都没有特意关着门。 他身为入品武者,吃点好的怎么了?以他的实力,足以庇护,倒也不必太藏着掖着了。 …… 日当正午。 方家的香气愈发浓郁了,不知道多少人家吸着鼻子,不时望向这边。 “锐哥儿,差不多了,加一把野菜,可以出锅了。”方薛氏道。 “好咧!” 方锐答应一声,过去出锅。 方灵连忙跟上,像一个小尾巴似的,在一边眼巴巴守着。 哗! 锅盖揭开,白烟蒸腾,香气扑面而来。 只见: 大锅中,一锅小鸡炖蘑菇随着浓油汤汁中汩汩翻滚,鸡肉被冒着泡顶起,淌下金黄的油滴;一块块蘑菇吸足了油水,丰润饱满,勾人垂涎…… 出锅之前,再加一把野菜,野菜的鲜嫩激发肉的香气,顿时更加浓郁,香得令人口舌生津! 方锐夹起一小块鸡肉,吹了下,尝了尝味道。 入口…… 香! 一口咬下去,油润滑腻的鸡肉,连同其中鲜美的汤水一起在味蕾上炸开,还混杂有野菜的鲜味,满口留香。 继续咀嚼下去,鸡肉劲道,越嚼越香! ——大公鸡本身是有些老的,可不知道方薛氏怎么处理的,已经不太能感觉到了,甚至,那种鸡肉的‘老’变成了劲道的口感。 方锐瞧着小丫头在一旁眼巴巴瞧着,笑了笑,又夹了一块鸡肉喂给她:“慢点,小心烫!” 呼!哈!呼!哈! 方灵烫得哈气,在口中不断翻滚,可舍不得吐出来。 等鸡肉稍稍凉了一些,一咬、一嚼,那种滋味……顿时,让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如一只冬日太阳底下晒暖的猫。 这一刻,柳树胡同中,不知道多少人家将脑袋从门、窗探出去,望向方家的方向,大口吞咽着口水。 “娘,我给三娘子家端去半碗?对了,枣槐叔家,要不也送一点?”方锐问道。 “也行。” 方薛氏答应着,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锐哥儿,要不把两家人喊过来吧?这么端去,容易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方锐想了一下:“还是算了。枣槐叔家三个、三姐姐家两个,再加咱们三个……一起吃的话,就……” 他没说完,但方薛氏也明白,这般好东西,让关系亲近的别家尝尝味道可以,可大头,肯定要先紧着自家吃。 当然,以方锐对三娘子家、枣槐叔家的了解,即使将他们喊来一起吃,他们也不会哄抢,让方家少吃了。 可,那般拘束,让大家都吃不好,何必呢?还不如分开,各自在家痛痛快快地吃。 “还是我送去一些吧!” 方锐道:“至于其它邻居看到,说影响不好,是有一些,可其实……也没什么。” 这个世道,也有一些好处,力量、拳头至上,他一个入品武者,家里偶尔吃一顿好的,怎么了? 又不是某个不可言说的时代,这个世界,可不怕什么举报。 “那行,锐哥你心里有数就行。”方薛氏答应了。 …… 第24章,美味 柳树胡同。 正午的阳光在枝叉跳动,穿过树梢,投落一圈圈闪烁的光影,照射在地面上,就成了一地碎金。 方锐来到三娘子家。 囡囡撅着屁股,手上拿着一根秸秆,在墙角戳蚂蚁窝。 一个人玩着,自得其乐。 “囡囡?”方锐喊了声。 “阿锐哥?!” 囡囡扭头看了下,连忙起身,面对方锐,开心地蹦了下,脸颊上浮现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阿锐哥,你找娘亲什么事哩?还有:阿锐哥,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啊?” “我家做了鸡肉炖蘑菇,端些给你家尝尝……你娘呢?” 方锐蹲下身子,用没拿着碗的左手,捏了捏囡囡软乎乎的小脸蛋。 “我娘在屋里洗头发哩!” 囡囡说着,偏头看了一眼碗里,顿时惊呼出声:“哇!肉,还有蘑菇……阿锐哥,这真是给我家的吗?” 她吞咽着口水,像方灵一样,看得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那还有假?!” 方锐笑了笑,直接将小半碗鸡肉交给她:“罢了,给也是你一样的,拿去吧,等吃过后,再将碗送过去就是了。” 说着,他抹了抹囡囡的丸子头,转身离开。 ——家里还有一顿丰盛的大餐等着,方锐不回去,方薛氏、方灵不会动筷子的。再者,还有枣槐叔一家要去送哪! “锐哥儿!”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婉转的声音。 方锐扭头看去。 三娘子从屋里出来,刚洗过的长发舒展,散发着水润气息,白皙水嫩的皮肤在正午阳光下熠熠生辉,袅袅婷婷过来。 她接近后,一股如兰花般的淡雅香气顿时氤氲散开,混杂着皂豆的清爽气息,沁人心脾,撩人心弦。 ‘这个时代,竟也有这般的清丽动人的人儿!’ 方锐心中暗叹。 三娘子姣好的容貌、细腻白皙的皮肤,放在美女辈出的前世,也能算中上。 当然,她身上最迷人的,还是如水蜜桃般饱满的成熟妇人的风韵气息,摇曳生姿,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方锐定力不错,并没再失神,只是欣赏地多看了两眼……嗯,雪子。 三娘子若有所觉,似笑非笑盯着方锐眼睛,直将他看得偏过视线,才略过这茬儿,开玩笑道:“半上午的时候,就闻到你家传来的香气了,勾动馋虫,若非锐哥儿你主动送来,我都要带着囡囡过去打秋风哩!” “三姐姐说笑了,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三姐姐家这一份。”方锐摸了摸鼻子。 “娘,看!阿锐哥送的鸡肉……”囡囡雀跃地跑过来。 “小心些。” 三娘子扶住囡囡,接过她手上的小碗,看了一眼,抬头讶然道:“鸡肉、蘑菇……锐哥儿,这都是好东西啊,弄来不容易吧?” 饶是她,都觉得有些惊喜。 毕竟,年景摆在这儿,就是她家也有些艰难,能存下一些麦糠,高粱面吃饱也不难,偶尔混杂一些棒子面,可同样没油水。 “还行。”方锐打个哈哈,也没细说。 三娘子就聪明地不再问,只是道:“谢谢啦!” …… 给三娘子家送过后,方锐再次出门,去往枣槐叔家。 不比送三娘子家的有小半碗,这次,送给枣槐叔家的,就要少一些:一个鸡头、两三块鸡肉、汤水,再加一些蘑菇。 ——三娘子家、枣槐叔家,虽说都和方家相对亲近,但也是有区别的。枣槐叔家,不过就是前两天说过一句的情分;而三娘子家,自方锐穿越以来,和方家的人情交流、交通往来,都远不是前者可比。 枣槐叔家。 正值午时,正是吃饭的时候,堂屋里,枣槐叔、祥林嫂、阿槐三人面前,各自摆着一碗麦糠糊糊。 这麦糠糊糊不稠,很稀,甚至,可以说是光可鉴人,上面还漂浮着少许柳叶。 一家人吃起来,却好如珍馐美味,珍惜非常。 他家虽说得了方家接济,但也不能胡吃海喝,自是要算着过日子。哪怕方锐说过‘没粮可以再借’,可那不过是:实在过不下去的下策。 真要是不知节制、三五天就胡吃海喝吃完了,就是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去向方家借粮。 呼噜噜! 阿槐咀嚼着,咽下一片柳叶,再喝口汤,那嘴中一点点麦糠的味道就中和了苦味,让口中稍稍有了滋味。 “枣槐叔、祥林嫂!”方锐的声音响起。 他方一进门,枣槐叔全家都站起身,来迎接。 祥林嫂连忙去搬椅子,招呼道:“锐哥儿,过来了?坐!快坐!” 她下意识想邀请方锐吃饭,可邀请的话到了嘴边,却没好意思说了,张了张嘴,又重新咽下。 ——倒不是舍不得这点粮食,而是:方家情况不是他家能比,拿这种饭菜招待人,反而有些得罪人的意思。 “不坐了,我就是来送些东西。” 方锐笑道:“我家侥幸得了一只老公鸡,今个儿做出来,拿来些给你们尝尝,也不多,莫要嫌弃。” 咕咚! 阿槐眼睛发直地看着一小碗小鸡炖蘑菇,喉咙下意识耸动。 “这是哪里话?我……” 祥林嫂说了一半,突然停下了,看向枣槐叔——家里是枣槐叔当家做主,她不好擅自应下。 “这……太贵重了……那个,锐哥儿……”枣槐叔下意识想拒绝,可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表现出来,就有些语无伦次, “一点东西而已,枣槐叔,收下吧!我放这儿了,吃完后碗送过去就行……”方锐说完,也不给枣槐家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 “哎!” 枣槐数没喊住方锐,见他走了,沉默了一下,才道:“做人,得讲良心,咱家要记恩。” 祥林嫂、阿槐都是认真点头。 这时,阿槐眼睛冒光盯着那个小碗,双手擦着衣服,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道:“爹、娘,我吃一块肉吗?就一小块!” “吃什么?!” 祥林嫂一筷子敲了过来,絮絮叨叨道:“这汤汁都是油水,分次倒入锅里,能吃好几顿……煮粥的时候,加一块肉进去,煮烂了就是一顿,也能吃好几顿……鸡头最大,更是能分开,煮两三顿……” “总的来说,对付对付,这些东西,可是能吃好几天哩!” 这话毫不夸张。 这个世道,一块猪皮,做饭前在锅里擦一擦,当做油水,都能用好久,更不用说这肉了。 “哦!” 阿槐闻言,有些失望,耸拉着脑袋,却也懂事,不再提吃肉。 枣槐叔突然开口:“肚里没油水,吃肉拉肚子……一人一块蘑菇吧!” 这个时代,即使疼爱孩子,也不太可能紧着孩子一人吃。 一则,大人是劳动力,要干重活;二来,家家户户普遍孩子多,孩子多了,也就不可能‘三辈疼爱于一身’。 有了枣槐叔开口,祥林嫂才动手拿起碗,分蘑菇,一人一块,枣槐叔的最大,阿槐次之,她的最小。 “谢谢爹、娘!”阿槐顿时欢呼一声,高兴极了,这蘑菇丰润饱满,一看就浸润足了油水,绝对好吃。 他小口、小口,极其珍惜地吃着,等枣槐叔、祥林嫂吃完了饭,催促着洗碗的时候,才不舍地将还剩下的一小块一口吞下。 即使这样,阿槐也舍不得匆匆吞咽下去,一小块蘑菇在嘴角咀嚼了半天,让那个味儿浸润到嘴里、胃里,直到心田里,才能稍稍驱散这日子的苦。 …… 方锐给三娘子家、枣槐叔家送肉,自是有眼尖的邻居看到,引起一片议论。 …… “这年岁,方家竟然还能吃肉……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黑市吧?不过,其它路子也有可能……方家锐哥儿不是和那个江衙役关系不错吗?还有:老方也有些朋友,我看锐哥儿昨下午拎着东西出去了,多半是捡起那些关系……” “是啊,入品武者就是不一样,人家路子广着哩!” …… “咱家上次吃肉,还是在前两年的过年吧?那滋味,都回忆不起来了哟!” “谁说不是哪?这人和人,没法子比、没法子比啊!” “行了,这些酸话,在家说也就算了,出去可兴不得……我瞧着那方家锐哥儿,是个记仇的……” “人家也记恩,不然,哪会大方地送肉?!” …… “这方家锐哥儿,可真是大方,那可是肉啊,说送就送……” 菜根嫂从窗口向外偷瞄着,絮絮叨叨道:“三娘子家也就罢了,毕竟和方家一向关系好,可枣槐家竟然也有……” 咕咚! 二蛋站在旁边,眼巴巴地向外张望着,下意识吞咽口水。 看到自家儿子这副可怜样子,菜根嫂脸上满是自责,悔恨如同毒蛇一般噬咬着她的心:“若是……若是当初,不图一时痛快,帮上方家说上一句……枣槐家现在的待遇,就是咱家的了……” 人往往对飘在天上、摸不着的事物,没太大感觉,却对:曾经近在咫尺,从手边溜走的机会,无比遗憾。 孰不知,性格决定命运——菜根嫂的嘴快、小性自私;枣槐叔的沉稳、讲良心,不同的性格,在冥冥中,早就注定好了一切。 “行了。” 福泉叔放下一个编好的藤筐,瓮声道:“眼馋别人家有什么用?咱过好自家的日子就行了……昨晚我拿回来的麦糠,还有柳叶,混杂着一起煮着吃吧!”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中,菜根嫂转身去了。 …… 其实,后悔的又何止是菜根嫂,当初的其它两家,受过方家接济却又偏帮宋大山的人家,亦是悔青了肠子。 …… 方家的这一顿肉,让柳树胡同的邻居门,或是惊叹眼红、或是羡慕嫉妒、或是悔恨难当……不一而足。 人间百态。 …… 方锐从枣槐叔家返回,果然,方薛氏、方灵等着他,都没动筷子。 方薛氏还好,在这个闲晌儿,还闲不住地缝制着衣服。 方灵就…… 这小丫头闻着满屋子的香味,屁股坐不住,扭来扭去,如同椅子上长了钉子一般,可一双大眼睛,始终发直地盯着桌子中央的小鸡炖蘑菇。 有趣极了。 方锐好笑地摇了摇头,洗手坐下:“娘、灵儿,吃饭吧!” 他没再说‘下次两人先吃、不用等他’的话,因为知道没用,即使说了,她们下次还是会这样。 “哇哦!” 方灵欢呼一声,却依旧不敢动筷子,看了看方薛氏,又看了看,想吃肉、却不太敢夹。 “瞧我做什么?吃吧!吃吧!”方薛氏没好气地哼了声。 昨个儿方锐说的话,她听进去了,也不太抠抠索索、太过节省了。 “是啊,灵儿,我答应过你的,让你今个儿吃个过瘾,就吃呗!娘,您也吃!” 方锐给方薛氏夹菜。 “哎,慢点、慢点!” 方薛氏倒是没拒绝,反而还主动将碗迎了过去,生怕油水滴下来浪费一滴。 “肉吃干净,骨头也要留着,聚拢一起,煮着炖着,都是油水哩……”她絮絮叨叨说道。 方薛氏尝试改变,让儿女在吃的方面,不用太吝啬、太节省,但对食物的珍惜,却是一点都没变。 这是铭刻在这个时代人们骨子里的基因,改不了的。 方锐也没苦着自己,同样夹了一块鸡翅,吮吸汤汁,嚼着翅尖肉,感受美食的滋味在味蕾上炸开。 小小屋子内,盛放小鸡炖蘑菇的陶碗热气腾腾,烟火气息笼罩了三人,桌前,正午的阳光穿透过麻布帘子打下碎金子般的光影。 温馨而又宁静。 这一顿饭,方锐、方薛氏、方灵,三人都吃得很开心、很满足。 特别是方灵,当真是吃了个过瘾,满嘴油光光的,肚子圆滚滚的,肚皮撑大薄薄的都似乎透明起来。 饭后。 叮哩咣当! 方薛氏收拾厨房;方灵舔着嘴角,摸着肚子,一脸满足。 方锐坐在窗前,手中捧着本医书,却没读,看了看厨房中忙碌的方薛氏,又看了看满脸满足的方灵,会心笑了。 ‘即使山珍海味,一个人吃的话,也是没有太多滋味……只有家人聚在一起,在那种烟火味中享受美食,才是最香啊!’他心想道。 …… 第25章,负重 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一旬过去。 这些日子,方锐去了黑市三次,在增加‘生肌粉’、‘去疤膏’供应后,果然如他所料,利润大增,生意火爆。 估么着,一月下来,足有十多两银子的利润! 暂时倒也无事,没人截杀,不过,这看似平静的背后,方锐感受到:波澜渐起,暗流涌动。 或许在下次、或者下下次,就会有利欲熏心之人伸出爪牙。 …… 这日晌午,日上梢头。 方锐来到了甜水井胡同——甜水井胡同,因一口甜水井而得名,井水尤为清冽、甘甜。 和柳树胡同的邻居差不多,这胡同的人,同样是满脸菜色。 “嫂嫂,洗衣服哪?” “林叔,出去买东西?” “老伯,身体还结实啊?” …… 方锐笑着,和见到的人,不管认不认识都一一打招呼。 走了一段。 前方,出现一方遍布青苔的石头水井,一群妇人在边上洗衣服,这时,就有一个高颧骨的妇人,对着一处独门小院喊道:“江家姐姐,你家老江的那个小友人,又来嘞!” “哪嘞?哪嘞?” 那座独门小院中,一个身穿襦裙、头戴木叉、额头生了颗美人痣、年龄四十多岁的妇人匆匆出来,看到方锐,尤其是他手上的小麻袋,脸上笑容更热切了三分。 “江嫂嫂,我来了。”方锐说着,上前递过小麻袋。 他所拜访的,正是因为宋大山一事而结交的那个官府衙役:江平安。 “小方,来就来么,怎么又带东西?太客气了!来吧,快进来!”江嫂嫂热情地拉着方锐进门。 “江嫂嫂,那我可就真不客气了,中午可就在您这儿吃饭了?”方锐打蛇随棍上。 “吃呗!吃呗!嫂嫂还能小气了?”江嫂嫂嗔笑道。 一般来说,在这个世道,掐着吃饭到来,那是绝对要被嫌弃的……可带着礼物,那又不同了。 方锐凑近两步,低声道:“除了麻袋里的半斤鸡蛋、一斤黄豆,上次您说过的‘美肤膏’,我也给您弄来了两份……” 所谓‘美肤膏’其实就是‘去疤膏’,这些日子在黑市中售卖,还卖出了一定名气,相当火爆……只不过,流传到外面就成了‘美肤膏’。 这东西在外紧俏得不行,但对方锐这个制造商来说,只是个药材成本,也就那样,算不得什么。 若非给多了显得不值钱,拿出十份八份,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江嫂嫂一听,顿时眼睛都亮了:“这东西不容易弄到吧?” ‘美肤膏’的名头,在她老姐妹们中都传开了,紧俏至极,一份难求,没想到方锐一下子弄来了两份。 这要是拿出去,就是炫耀的资本,怎能不高兴? “嗨,江嫂嫂,我可是跟您打了包票的,再难,也不能说话不算数不是……不然,岂不是没脸来了?” 方锐深知一个道理:容易的事,要说的难;难的事,要往更难了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人记住人情。 果然,江嫂嫂感动得不行,拉着方锐的手:“小方啊,这个人情,嫂嫂记住了!” 方锐嘿嘿一笑,又加了把劲儿,好听话不要钱地说出来:“我听说,‘美肤膏’美白养颜,效果出众,嫂嫂您用了,绝对年轻十岁八岁,出去一看……嘿,别人还以为是哪家一二十岁未出阁的小姑娘……” “哪能?哪能?” 江嫂嫂这般说着,嘴上却是笑得合不拢,眼角都挤出了一些皱纹:“对了,小方,你是来找老江的吧?他刚下衙回来没多久,正在屋里面换衣服哪!” “你坐着,我去喊他出来!”她说着,匆匆去了。 方锐看着江嫂嫂的背影,笑了笑。 他可还记得,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江嫂嫂冷颜冷色,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以为方锐是江平安哪个狐朋狗友,上门吃粮食的…… 也就是送出了些礼物,脸色才稍稍好看。 方锐脸皮厚,也不在乎,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地来,每次来,除了带少许黄豆、鸡蛋这些紧俏东西外,还探听江嫂嫂喜好,带了一些女人喜欢的小玩意儿。 一来二去的,江嫂嫂对他的态度,直线攀升。 ——前世,方锐做过一段时间的保健品销售,知道怎么讨好大妈大婶,这些小恩小惠,可是最有效了。 果然,枕头风的威力不俗,方锐和江平安拉起关系来事半功倍。 这不,才十来天,上门不过五六次,在江嫂嫂的枕头风下,他和江平安的关系就亲近了不知多少,就差磕头拜把子了。 “哎!哎!” 江平安衣服都没系好,就被江嫂嫂拉了出来,陪方锐闲聊。 正好,正值午时,饭菜也做得差不多,一起摆出来。 桌上:豆油炒野菜、棒子面馍、棒子面粥,热水温着的黄酒,还有一碟豆干、一盘茴香豆,用来下酒。 “酒来不及热,我用盆子加了热水温着,你们男人一边喝、一边谈事情,我们女人带着孩子,去后面吃……”江嫂嫂笑吟吟扭身去了里屋。 方锐看着一桌食物,暗暗感叹:‘官府衙役果然油水丰厚,主食是高粱面,还能吃上棒子面馍,相比底层人麦糠都要省着吃,确实好过太多了!’ “方兄弟,” 江平安还有些吃醋:“你嫂子这人啊,我可从没见过,对谁有像你这么亲热……” 方锐哈哈一笑:“那是嫂子心地和善、热情,看我年纪小,照顾我哪!” 他说着,拿起盆中的一陶罐黄酒,给江平安倒上了一杯——这酒,也是他带来的,托三娘子找来的上好老黄酒。 哗啦啦! 酒水入杯,回声清脆,色泽清澈,气味醇香。 “好酒!好东西啊!” 江平安看着都有些眼热,赞叹道:“尤其是在这个年景,能弄到这般的好酒,就更不容易了!” “知道江兄好这一口,我也是费了些关系,才弄到这老黄酒……”方锐自然不会说轻松弄到。 还是那个道理:越是让对方知道不容易,才越能让人记住人情。 “江兄尝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江平安端起酒杯,咂了一口,老黄酒入嘴,绵厚醇香,回味悠长,让他不由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酒水入腹,再来一颗茴香豆,那滋味……啧啧,快活似神仙哪! 方锐自己也倒上一杯,话匣子打开:“世道越来越乱……我来的路上,路过集市,看到有人强抢……” “这种事情,多着哪,也管不了……别看咱身上披着一层官皮,可帮派、大户,照样惹不起,惹不起啊!” “世道确实变了,以前,没这么乱的……” 江平安说着,看向方锐,羡慕道:“世道变乱之时,什么都比不上练武防身啊!” “也只不过比常人多谢自保之力罢了。您还不知道吗?咱们这等人,在普通人眼中是个人物,可……” 方锐苦笑摇头:“真较真起来,又算得了什么?若是被大乱波及,顷刻之间,同样是家破人亡……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到咱们小民头上,就是不可承受之重!” “说得有理啊!此言……当浮一大白!” 江平安击节赞叹,和方锐碰了下杯子。 当然,方锐感觉,这家伙就是纯粹想喝酒。 一杯老黄酒入肚。 江平安谈性也被打开:“我看这乱象,未必能消停,将有一日,波及到县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以后得势,还请方兄弟照看我家一二……”他拉着方锐的手说道。 方锐有意结交江平安,江平安又何尝不是,想要和方锐处好关系? 入品武者,或许平时不算什么,但在乱世之中,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哪一日就得势了。 ‘更何况,我观此人头角峥嵘,人情达练,若有时运,当可乘风而起啊!’ 江平安看着方锐,心中暗道。 ——从他娘子身上就可以看出,这才几日,就处得比亲弟弟还亲,若非两人岁数相差太大,他恐怕都会怀疑…… 方锐自然不知道江平安所想。 若是他知道,必然会腹诽一句:‘你才头角峥嵘,你全家都头角峥嵘……’ “放心!放心!” 方锐满口应下:“苟富贵,无相忘,江兄亦是啊!” 到了酒酣耳热之时,那个情真意切……两人简直恨不得当场拜把子。 或许是说了这些交心的话,也或许是喝着喝着喝得半醉,终于,这些天来,江平安嘴里第一次吐露出来一些重要消息。 “大泽府,太平贼作乱……咱常山县,贼首名为李玄通……李玄通,家贫,少时为地主放牛……天赋异禀,天神神力……年十三,是时为地主所欺,未曾习武,就曾打死过入品武者的地主家供奉……” “……后上山从贼,得贼首看重,传授武功,习武之后,进度一日千里……适逢今岁大旱,揭竿而起,此时,已成一寨首领,实力更是破入中品……” “就是此人定计,佯装小败,引剿贼官军追击,在鹰嘴峡,利用地势覆灭了第一波剿贼官军……” ‘这是主角模板啊!’ 方锐心中暗忖着,目光一闪,感叹道:“乱世将至,必出妖孽!” “是啊!纵使有后备军,我瞧着,这局势也不太妙……方兄弟若有渠道,还是早早储备些粮食……”江平安交心道。 “谢过江兄提醒了。” 方锐心中一沉,面上却是不露声色:“来,江兄,喝酒!喝酒!” …… 半个时辰后。 方锐喝得微醺,谢绝江嫂嫂挽留,踏着午后的热辣辣的阳光离开。 路旁,树梢上知了声声声嘶力竭地鸣叫,不知名的虫儿也跟着掺热闹,一片聒噪喧嚣,路人行人行色匆匆。 离开江平安家。 方锐甩甩脑袋,眼神刹那间恢复清明,暗忖着江平安的话,思索如今局势,以及……后路。 “存粮?我家早就在做了,如今已有千把斤。” 当然,其中小半是高粱面,大半是麦糠——当初存粮的时候,粮价还便宜,一个大钱五六斤麦糠,放到现在,怎么可能?! 即使如此,对方家来说,也是一笔相当庞大的数字,省着些吃,支撑三五月都不是问题。 “油、蛋、肉、豆子……之类,只有豆油近来存了一些,其它倒是没有。看来,哪怕价格稍贵,也要多储备一些了。” 至于离开常山县? 以方锐的谨慎小心,自然早就想过最坏的可能,斟酌过这个选择。 问题是:离开常山县,又能去哪? 城外? 自是不行。 “县城中,如今还有秩序;城外,早就乱糟糟一片,完全失去了约束……即使我有些武力,出了城,都不敢保证能护住娘、灵儿活下去。” 还是那句话:下三品武者不过是:皮糙肉厚、力气大些,照样可以被普通人围攻干掉。 这也是方锐至今,没去寻虎爷、老虎帮晦气的原因。 “老虎帮就不说了,人多势众。虎爷么?亦是有一把上好朴刀,万一给我来一下,命中要害,七品武者也要死啊!” “即使偷袭,成功的可能比较大,但,一个意外,就是完蛋……我可没有重开的机会。” 方锐不取也。 “未闻玉器有与瓦罐相碰者。不急、不急,我不急,事缓则圆,我有的是耐心。” “等我突破中品,再让那死老虎好看……还是回到后路的事情上。” 去往其它县城? 也未必有常山县好。 “府城,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操作不易……” “自行出发,认路都是一条麻烦,更不用说山贼之类,比去乡下都危险,极大可能是走不到府城的。” “最好是跟着商队,可特地去往府城的商队不好找,即使找到了,要想跟着,也得付出一大笔钱财……” “而且,跟随商队的话,最好是有一辆自家的马车……可马匹,这种东西,在这个年景,尤为难买啊!” 所以,跑路,说着好听,可事实上,其中花费,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承受的。 “罢了,存粮继续,不过要偏重在豆、油、肉、蛋……之类上。” “府城也可以作为一条备选后路,慢慢打听商队,存钱……还要想办法买一匹马,驽马也可以……” 方锐定计道。 …… 傍晚,夕阳西下的余晖晕染整片天空,红得似血。 厨房。 叮哩咣当! 方薛氏在做饭。 院子里,方灵和三娘子家的囡囡蹦蹦跳跳,在一起玩耍。 暮风徐徐。 方锐坐在门槛上,目光柔和,看着这一切。 他并未将从江平安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方薛氏、方灵,思索后路的事情,亦是如此。 因为:告诉她们,除了让两人平白忧虑之外,并无什么益处,相反,还要担心她们无心说出去,引起麻烦。 ‘如果这份岁月静好,注定要有一个人在背后负重前行,那么,是我就好……’ 方锐闭上眼睛,沐浴在暮风中,享受着这份奢侈的宁静。 …… 第26章,猎杀 夜色深深,常山县万家灯火在巨大的黑暗中摇曳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柳树胡同。 方家早已吃过晚饭,油灯滋啦啦作响,灯盏上火苗跳跃闪烁,散发出暖色调的昏黄光芒,充斥了整个小小屋子。 方薛氏在油灯旁做着针线活。 方锐温声讲着故事。 方灵一只手托着腮帮,小脸蛋望向方锐的方向,入神听着,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 正是一天中最为温馨宁静的时候。 蓦然。 “……差不多了。” 方锐讲完一个大章节,停下起身,望了眼窗外,约摸着到了时间:“娘、灵儿,我该出发了。” 方薛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同样起身,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却没说出口,沉默地帮着检查着药包,又给方锐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 直到方锐背上药包—— 她胸中千言万语,最终,才汇成一句话:“锐哥儿,路上小心。” “兄长,早些回来!”方灵最近也懂事了些,似模似样,学着方薛氏叮嘱道。 “哎!” 方锐答应一声,笑着摸了摸方灵脑袋,领着她、方薛氏躲去地窖,巨石堵门。 随后,他出门锁上屋子,直奔黑市而去。 …… 来到黑市,方锐轻车熟路交了入市费、摊位费,找到位置摆摊。 他三日一来,已经成了习惯,开摊时间也固定在子时(晚上十一点)左右,故以,刚开始摆摊,就有客人过来买药包。 “我要三包‘生肌粉’!” “来五包‘去疤膏’!” “一包‘止血粉’!” …… 生意一如既往地火爆。 突然,方锐感觉到一股窥视感,顿时扭头,循着感应的方向,扫视过去。 那人仓皇避开视线,转过身子,在不远处的一个摊位上瞧来瞧去,似乎是在问价,显得正常无比。 “呵!” 方锐轻笑了声。 虽然没看到那人的正脸,但根据背影,他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周处! 没错! 就是方锐第一次来黑市,那个挑事的三角眼男子。 他能认出此人,倒不是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这已经不是周处第一次盯梢了。 最近两三次来黑市售卖药包,此人都在若有若无地观察。 对方做得隐秘,可以方锐的敏锐小心,怎能发现不了?只不过,故作不知罢了。 ‘鱼儿上钩了……斩断这一波伸出的爪子,以人头立威,成品药生意就能重新稳定下来。’方锐心中暗道。 “老板,还有‘去疤膏’吗?来一份!”这时,摊位前又来了一个客人,催促道。 “哦,给你!”方锐回神,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接客做生意。 过了一会儿。 不远处,周处放下东西,扭头看向这边,看到方锐忙着做生意,并无什么异常,这才大喘了口气。 “呸!” 他啐了一口,从侧后方地盯着方锐,眼中满是恶毒:“这人今天果然来了,方才,似乎还有所察觉……” “不行,不能等下去了,告诉二叔,今晚必须动手!” 周处喃喃着,飞快转身离开。 至于,他怎么会盯上方锐? 这还要从第一次见面后说起。 当日,方锐暴露入品武者的身份,周处仓皇逃离,可是提心吊胆了好几天,都不敢来黑市。 后来,即使来了黑市,也担心被方锐报复截杀,都是藏头露尾,对方锐的摊位避之不及…… 直到月余之后,周处发现方锐并没有动手的想法,才恢复正常。 虽然确认没了危险,但,周处对当日之事、以及之前自己惊弓之鸟的行为,恼怒、暗恨不已。 当然,暗恨归暗恨,可是却也做不了什么。 方锐是入品武者,只凭周处自己,决然是无法对付的。 他二叔周长林是野狼帮精英帮众,入品武者不假,可跟他的关系也没那么亲近。 周处真要把自己当个人物,请周长林出头,为了他胸中一口郁气,去和方锐结仇,甚至打生打死,绝对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毕竟,这是现实,不是小说——为了后辈的一点矛盾,就贸然出头结仇,甚至,去和同等境界的强者打生打死,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 利诱? 也不可能。 方锐是入品武者,这一月三五两银子的生意,是足以庇护住的。 换句话说:这点利润,不足以打动他二叔,让周长林冒着和同境界强者打生打死的风险,贸然出手。 再加上,方锐谨慎小心,周处无计可施,慢慢的,也都快淡忘了。 直到前些日子,方锐研发出新的成品药,生意火爆…… 这个年景,周处因为家中日子不好过,经常往来黑市,也就在那一日,正好发现了这一点。 这就让他如闻着腥味的猫,找到了机会。 周处盯梢了两次,估算出:一个月下来,方锐至少有十多两银子的利润。 这可不是小数目! 若是从方锐口中逼问出药方,那就是细水长流的生意啊! 周处告诉了二叔周长林。 这年头,帮派人员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周长林听到消息后,也没有贸然相信,而是派人调查一番,发现这确实是事实,才答应下来,准备干了这一票,弄了方锐这头肥羊。 行动日期……就在今日! 周处特意央求着过来,只为看这一场好戏,出了心中恶气,甚至,之前主动请缨,来确认方锐是否到来。 这才是他今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哼哼,这可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周处一双三角眼中满是嫉妒:“一月十多两银子的买卖啊,也不看看自己的胃口,简直是找死!” 他脑海中想象着:方锐被打倒,如狗一般求饶的场景,不由嘴角露出了恶毒的笑意,去往和二叔约定地点的脚步,都加快了三分。 …… 今日的生意一如既往火爆。 不到盏茶功夫,药包就全部卖光,尤其是‘去疤膏’,完全供不应求,提前许多时候就售罄,后来一段时间,还不时有客人询问。 方锐卖了最后一包药包,收拾东西,正准备离开。 “方爷!”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高要。 只见这家伙:佝偻着身子,满脸讨好的笑容,搭配上他那高个子,显得极为滑稽,如同一条哈巴狗。 这不是高要第一次来了,这两三次方锐来黑市,他都会在这儿守着。 目的吗? 不言自明,重新和方锐合伙,卖成品药。 “方爷,我留心着,知道您近来在采购肉、蛋、油、豆……之类的紧俏货,特意给您弄来了点黄豆,足有二斤黄豆哪!”高要低头哈腰,递过一个麻布袋。 第一次空手而来被拒绝后,这两三次他来,倒也没再空口白话,除了笑脸逢迎外,还会带些小礼物。 “免了。” 方锐冷淡摆手,转身就走。 之前两三次,他没有收,这次,同样不会收。 这种人的东西,可不是好拿的,他也不想平白给人念想……甚至,更黑暗一点揣度,谁知道其中会有什么问题。 “那方爷,您慢走嘞!” 这次同样是徒劳无功,高要也不失望,呵呵笑着,心中打定主意,下次再来。 如他这般市井之人,脸皮厚,倒也不怕落面子,只要有利益、有钱挣,脸算什么?面子几个大钱一斤? 只是。 高要希冀这样死缠烂打,以‘诚’动人,就可以让方锐改变主意,那可是……大错特错! 方锐不是听不进去意见之人,但,坚定了的心意,也不会轻易改变。 这件事情的本质在于:他看清了高要的本性,此人重利轻义,得志猖狂,是个货真价实的麻烦精,和此人合作,就要做好被牵连、收拾烂摊子的准备…… 而方锐本心,希望宁静,深谙苟道,又怎么会愿意招惹上这般的麻烦? ‘这个狗皮膏药,具体影响倒也没多少,只是如苍蝇一般烦人……癞蛤蟆趴在脚背上,不咬人,却膈应人哪!’ 方锐思及此处,脚步一顿:“我明说了:你能给的,我都不稀罕;你想要的,我不可能答应……咱们之间,注定不可能再合作。” ‘不好!’ 高要心中咯噔一下。 他不怕好事多磨,只怕方锐坚定了心。 “爷!方爷!” 高要连声道:“咱们合作,还如之前的利润分成,给我两成就好,这次我绝不变卦……不,一成也行……” “呵!” 方锐轻笑了下,只留下一句话:“别说一成,即使你不要钱,甚至倒贴,都再无可能了。” “你……好自为之!”说罢,他抬步便走,再不停留。 “艹,这姓方的铁石心肠吗?真tm的不是个东西!”高要盯着方锐的背影,恶狠狠龇了下牙。 …… 方锐买了些东西,从黑市离开。 出口不远处。 “就是他,二叔、高伯,咱们快跟上!”周处急切而又兴奋的声音响起。 “放心,跑不了!” 周长林脸颊狭长,一双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有鹰视之相:“稍后,还请高兄压阵!” 被他称作‘高兄’之人,名叫高通,是一个皮肤黝黑、双手骨节粗大、色如精铁的壮汉。 此时闻言,瓮声答了句:“好!” “嘿嘿,二叔您太抬举那人了,不仅带了砍刀,还请了高伯压阵,这简直就是大材小用。”周处恭维笑道。 “莫要这么说,狮子搏兔,亦须全力。” 周长林摇头,解下背上布包的砍刀:“走吧!” 话虽如此,他心中也是觉得:今日稳了。 毕竟,对付一个九品,不但他自己来了,还带着砍刀,又请了高通这位好友压阵…… 此局,已经是泰山压卵,就问:还能怎么输? …… 方锐、周处一伙先后离去,在黑市出口处,引发一片议论。 旁观者清。 方锐这般火爆的生意,盯上他的人自然不止周处一伙;而周长林、高通这般凶人,有显著特征,纵使蒙面,也会被有心人注意。 更多的,还是吃瓜路人。 “艹,被抢先了一步,到嘴的肥羊飞了!” “方才那一伙人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有鹰视之相的,是野狼帮精英帮众周长林;另一个如铁塔般的壮汉,名为高通,一手《铁手功》,号称搏杀八品武者都不落下风……” “嘶!那个卖药虽也是入品武者,但……怕是危险了!” “可惜,以后的‘去疤膏’不好买了。” “谁说的?那卖药的被擒住,周长林一伙逼问出配方,就不做买卖了?不过是换一家摊位罢了。” “也是。” …… 人群议论纷纷。 出口处,‘快刀客’袁达微眯着眼,擦拭着手中横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 “果然来了么?” 方锐出了黑市,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 他也不急,吊着这些人,保持着一定距离,直到某一处岔道,突然加快了速度。 “离开黑市足够远了,二叔,可以动手了!” 周处正说着,突然焦急叫道:“不好,那人发现了,咱们快跟上!” 周长林、高通二人没有回答,却已是加快了脚步。 哒哒哒! 周长林速度最快,在最前方;高通因为体型原因,稍慢一些,不过也只相距二三米。 周处是普通人,体力一般,被落在了最后,几个呼吸之间,就拉开了十几米。 “哪去了?” 周长林追出了上百米后,经过一个拐角,发现前方赫然不见了方锐的人影。 他眉头一跳,握着砍刀的手不由禁了紧:‘此人……似乎在遛着我们走?对地形极为熟悉……而且,速度也不太正常……’ 没来由的,周长林心中一阵不安,正要提醒后方的高通。 这时。 哗啦啦! 突然,一蓬石灰粉从上方落下,遮蔽了视线,将周长林,连同后方赶来的高通,一同笼罩在内。 紧接着。 倏! 破空声响起,是什么东西砸下来了。 ‘冲我来的?’ 高通耳朵一动,嘴角露出冷笑:‘那人手中的麻袋吗?’ 他知道方锐手上有一个小麻袋,装满了粮食,也不过三五十斤,即使以九品武者的力气偷袭砸来,又有多大的力道? “哈!” 高通大喝一声,双手前托。 几乎在下一瞬—— 砰! 那麻袋砸了过来。 ‘不对!’ 高通心头一跳。 这麻袋不符合常理地沉重,并且,裹挟着巨大力道,直接将他一只手砸得骨折,然后狠狠撞在了他肩膀,将他砸得整个人翻滚。 ——没错,这麻袋中,装的并不是什么麦糠之类的粮食,而是石头,再配合着方锐的七品大力,直接将此人砸丢了半条命。 “咳咳!” 高通剧烈咳嗽着,感觉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难受极了。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武者听声辨位可是一绝,他分辨方位,黝黑如同精铁般的大手猛地一抓。 ‘抓到了!’ 高通心头一喜。 他修炼的功法名为《铁手功》,一身功夫大半都在手上,虽是九品,但双手力气,比寻常八品武者力气都大。 “给我死来!” 高通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猛然发力。 可转瞬。 他面色变了,对方手上传来一股超越他的巨力,让他丝毫也动弹不得——不是他抓住了对方,是……对方抓住了他! 咔嚓! 高通仅剩的一只完好胳膊被掰断了。 旋即。 “起!” 方锐暴喝一声,一手抓住高通肩膀,一手托着高通的腰,后仰如弓,身体大筋发力、锻骨骨头承力。 蓦然一抛! 轰! 直接将高通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甩了出去! 这个时候,石灰粉尘刚刚落下,视线尚未恢复清明—— 周长林看到冲着自己扑来的人影,双手握着砍刀,用力向前一捅:“死!” 噗嗤! 刀尖穿胸而过。 …… 第27章,斩尽 高通胸口被捅穿,刀身齐根没入,整个身子在惯性下继续向前,狠狠撞在了周长林身上,带着他骨碌碌翻滚。 砰! 直到撞上了墙壁,滚在一起的两人才停下。 周长林被压在身下;高通趴在上方,双目暴凸,已经说出不话来,嗬嗬吐血,染红了衣服。 “高兄?!” 周长林终于看清了身上之人的脸,惊呼一声,心中自责、慌乱,可也没忘了眼前的危机。 哒哒哒! 此时,方锐已经大步追到了跟前。 这个处境,周长林根本来不及从高通身上拔刀,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左手撑地,右脚一脚扫出。 ——他谋算得很好,逼退方锐后,就地一个翻滚,顺势拔刀,到时手持砍刀,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然而。 方锐不闪不避,咔地一声,反手抓住了周长林的右腿。 一般来说,胳膊拧不过大腿,更别说,硬接下这迅猛一腿了,可方锐不但接下了,还死死扼住,让周长林动弹不得。 ‘这股力气……八品都不可能!难道是……七品?!’ 周长林心头一跳。 纵然不敢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也只有这一个答案。 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欲哭无泪:你tm早说,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怎么敢对七品武者截杀啊?! 更让他憋屈的是:方锐明明这么强了,正面交锋,都能大占上风,竟然还搞偷袭,简直不讲武德! 咔嚓! 方锐用力一扭,直接将周长林右腿掰骨折。 “啊!” 周长林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饶……饶命……” 方锐却理都不理,趁着对方痛得脸色扭曲的刹那,一步跨出,抓住周长林头发,按着对方脑袋,往旁边墙壁上狠狠一撞。 砰! 鲜血迸溅,一颗大好人头直接变了形状。 世界清净了! “反派死于话多,我可不会。” 方锐喃喃着,沾血的手在周长林衣服上抹了抹,干脆利落站起身。 整个战斗过程,从始至终,完全是一边倒的碾压局,前后时间,也不过几十个呼吸。 然而,这背后却是…… 方锐对这段路程,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次,探查了附近多少回,甚至,每次经过这些地段,都会特别注意。 他脑海中不知道模拟了多少次,在这段路程上,自己如何偷袭,从哪个位置袭杀最好……或者:自己万一被追杀,从哪些路线逃跑,哪里可以打伏击……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可以说:方锐秋风扫落叶的背后,是无数次盘算模拟的心血。 “我一般不动手,若要动手,就务求是碾压局!” 方锐目光一闪,来到旁边,拔下高通尸体上的砍刀。 “二叔,我来了……我……” 周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这时才赶到,然后,就看到了高通、周长林两具还没凉透的尸体,以及如魔神一般转过身盯着他的方锐。 “高伯……二叔……你……你……” 他声音颤抖,情不自禁吞咽了口唾沫,只感觉双腿发软。 “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啊!” 这时,高通的尸体已被方锐拎起,砸了过来。 砰! 周处被应声砸倒,怀中一支匕首叮铃铃掉落。 方锐握着砍刀,大步上前,挑断了周处手筋脚筋,在这人惨叫声中,将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来截杀的,除了你和这两人外,还有谁?”他冷声问道。 “饶、饶命……饶我,我就告诉你……”周处结结巴巴说着,只感觉下肢一阵温热,赫然是尿裤子了。 方锐没说话,刀尖从周处脖子移开,对着他脊背一处扎下。 他是医师,知道人体的许多部位,受伤极其疼痛、但不致命,如果此人嘴硬的话,倒是可以陪他玩玩。 “啊!”周处应声发出惨叫,痛得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直流。 “还有谁?”方锐再次问道。 “没、没了。”周处顿时老实了。 方锐没放过他,又开始问其它问题,语速极快,根本不给周处反应时间,甚至每隔一会儿,还会挑一些重复询问…… 一通问询之后,得出了他想要的情报。 然后,刀光一闪,一道红线从周处脖颈上出现。 “周长林、高通……” 方锐目光闪烁。 据周处所说,这两人,朋友是有,但基本都是酒肉朋友,不可能替他们出头。 “也是,混帮派的混混,能有什么好友?就算是至交亲朋,也不大可能来找我寻仇。” “小说话本中,杀了一个,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个接着一个送人头的,不过是为了戏剧冲突罢了!” 这是真实世界,不是小说,人要现实得多。 ——哪怕是至交亲朋,也几乎不可能为了一个死人,去和强敌搏命,相反,争抢财产、吃绝户,甚至‘汝妻子,吾自养之’的可能,都比那种概率大多了。 “故事中口口相传的忠义之辈,正是因为屈指可数,才会被传颂、希冀啊!” 至于野狼帮? 那就更不是问题了。 野狼帮不过一个帮派组织,办事拿好处,可不是帮众的老母,专门擦屁股的,外面惹的祸患,自然自行承担。 为了周长林、高通,就出动强横武者报复? 简直无稽之谈。 别说方锐没有冒犯到野狼帮,没有利益冲突,即使有,面对方锐这般强者,对方也会权衡再三,看是否能拉拢,或者其它各退一步的解决办法…… 在真正穿鞋的人面前,武力永远是最后一步。 “我的成品药生意,这次之后,应该就没人再敢觊觎了。” 倒不是没有更强大的势力,而是:以成品药生意目前的利润,方锐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能够镇得住。 门当户对、德位相配,就是这个道理。 “此处非是久留之地,事情了结,也该尽快离开了!” 方锐目光一闪,抓紧时间摸尸。 他在周处、周长林、高通三人身上搜刮一通,只得了一些大钱、碎银,加起来约么一两银子。 “穷鬼!” 方锐不由暗骂了声。 不过他也理解,这些人是来截杀他的,身上带那么多钱做什么? 真要说,这次战斗的收获,除了震慑黑市众人、护住成品药生意之外,最有价值的,并不是那一两银子…… 而是:一把砍刀,一把匕首——前者是周长林的,后者,则是从周处身上缴获的。 那把砍刀,和县兵的制式武器质量差不多,在黑市中,约么能卖出十两银子;那把匕首,也值个二三两银子。 “好东西!以后打斗,终于不用赤手空拳了。” “匕首可以随身携带……砍刀的话,稳妥起见,还是找个地方埋了,等需要的时候,再起出来!” 方锐整理了下收获,确认现场没有什么破绽、遗漏,当即飞快离开。 装石头的小麻袋,也没再去捡。 那个小麻袋,真的就是装石头的,他来回拿着,不过是掩人耳目,顺便当做武器罢了。 身上真正藏东西的地方…… 方锐摸了下背后褡裢。 那是前些日子,方薛氏特意为他缝制的,里面除了做生意的钱,还有今天买的三斤黄豆、一斤腊肉。 至于粗粮? 那玩意方家藏得不少了,方锐早就打算,不再多存了。 …… 方锐找地方埋了砍刀,快步回家,脑海中还在想着,等方薛氏、方灵看到他带回来的腊肉、黄豆,该如何高兴。 开门。 却看到:正屋的门大开着,一眼望去,其中桌椅凌乱。 ‘不好!’ 方锐心头一跳,也不去管凌乱的屋子,径直冲去地窖。 来到地窖。 他看到门口,那块堵门的巨石没动,才松了一口气。 “娘、灵儿?” 方锐喊着,发力将巨石搬开。 “是锐哥儿么?在呢!” 吧嗒一声,里面门栓拉开,方薛氏拉着方灵出来。 “兄长!” 方灵如乳燕投怀一般,扑进方锐怀里,没等他发问,就主动说了:“半晌前,咱家来了一个毛贼哩……还找到了地窖,在外面搬不动巨石,才走了……” “娘不让我出声……我可乖了!”她仰着小脸,一副快表扬我的模样。 “也幸好听了锐哥儿你的……” 方薛氏脸上满是后怕,显然心有余悸。 方锐目光一闪,拼凑出了事情经过:窃贼翻墙进来,撬门偷了屋里,又找到了地窖,搬不动巨石,方才走了。 ‘还好,我让娘、灵儿躲去地窖……若是在家中……那简直不敢想象!’他庆幸不已。 进屋,点燃油灯。 屋内,乱糟糟一片:厨房中,装着高粱面的小陶罐不见了,还有一些野菜……其它一些小杂物…… “丢了好些东西哩!” 方薛氏心疼不已,连连叹息。 “人没事就好。” 方锐摇头:“再说:咱家大头,又不在这里……” 那些被偷的东西,其实只是小损失。 方家真正的大头:钱、粮,都藏在地窖这边,就连那一罐猪板油,方薛氏躲进地窖时,都抱上了。 “娘、灵儿,你们受惊了,时辰也不早,洗漱一下,早些睡吧!” 方锐正说着话。 “方兄弟!方兄弟!”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娘、灵儿,你们洗漱,我出去看看。” 方锐出门。 门外,江平安提着一个陶罐,里面装了些东西……重点是:那陶罐看着眼熟,不正是他家的? “江兄,这是……”方锐心中有了些猜测,却还是问道。 “隔壁胡同抓住了一个窃贼,还闹出了人命,一家五口,包括老弱妇孺都……” 江平安摇头叹息:“……审讯中,得知那贼还偷了柳树胡同,我知道方兄弟就住在这边,担心……过来看看……” “诺,赃物在这儿,方兄弟认不认识?拿去卖个人情也好……” 若是普通人家遭窃,即使捉住窃贼,东西也别想找回来了,也就是方锐和江平安的交情,对方才会将东西送来。 至于,那毛贼被抓住? 江平安本来就是巡视这一带的,倒也在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人命……” 方锐瞳孔一缩,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不瞒江兄,那贼偷的,正是我家……” “那……大娘、妹子……” 江平安说了一半,回过神,一拍脑袋:“忘了,方兄弟是入品武者……只是,有方兄弟坐镇,怎么会被那贼偷了去?” “江兄有所不知……” 方锐苦笑:“……昨日听了江兄消息,我想着多采买些东西,去了黑市……我娘、妹妹藏在地窖,外有巨石堵住,内有门栓……倒是没事……” 黑市并不合法,去黑市这种事情,真要说起来,也有些游走于灰色地带,更别提眼前还是一位官府衙役了。 可以两人的交情,这种屁大点的事情,完全不算什么。 “原来是这样……幸亏方兄弟谨慎,大娘、妹子没事,不然,我这良心不安哪!” 江平安拍拍方锐肩膀:“方兄弟,以后你若是去黑市,可提前给我说上一声,我值守区域就在这边,守在柳树胡同……反正都要巡逻,在哪不是巡逻……” 话虽如此,可他这种行为的本质,其实是:牺牲其它区域的治安资源,集中在柳树胡同这一块。 绝对的公器私用! 但。 方锐不是圣母,对这种利己做法,也不会矫情不用。 “那可就太好了!”这个人情,方锐必须要记。 ‘既然欠了人情,也不在乎多欠一些……’ 他目光一闪,问道:“江兄,那窃贼,可能……” 说着,做了个横切的手势。 这是要斩草除根! 此人险些威胁到方薛氏、方灵性命,方锐怎会让此人活着? “小事!” 江平安一口应下:“县中囚牢早就人满为患,再者,本来就出了人命……操作一下,不难……” 方锐点点头,没将人情诉之于口,到了他们这种关系,就没必要说出来了,记在心里就可以了。 “哦,对了,你昨个儿送给你嫂嫂那什么……对,是叫‘美肤膏’这个东西,还能弄来吗?” 江平安说起来,一脸不好意思:“你嫂嫂那人,去和老姐妹炫耀,人家一夸,就稀里糊涂找不着北,应承下不少……” “哈哈,江兄放心,再难也得给嫂嫂弄来。” 方锐保证道:“明天中午,我去找江兄喝酒,顺便把东西送去。” “好兄弟,够义气!方兄弟,你可不知道,你嫂嫂将我缠得……” 江平安揉了揉额头,一脸意味不明的表情。 两人又说笑了两句,江平安因为还要巡逻值守,就匆匆告辞离开了。 …… 第28章,威临 无尽黑暗的穹顶之下,月牙黯淡,漫天繁星闪烁,星辉熠熠,好如无尽燃起的星火。 方家,灯盏上火苗跳跃闪烁,笼罩着围拢在桌前的三人。 “……那窃贼被抓了……还犯下了命案,听说,一家五口,老弱妇孺,无一幸免……” 方锐将从江平安那里听来的消息,对方薛氏、方灵说了。 “这可真是……” 方薛氏叹息之余,也是庆幸不已。 方灵如今也有些懂事了,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兄长,我和娘亲要是不躲进地窖,是不是也会死啊?” ‘死’这个字眼从一个五岁孩子的口中说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厚重与辛酸。 方锐眼角一跳,沉默了下,笑着摸了摸方灵脑袋:“不会的,没有这种假设。” 此时,他才有空闲解下褡裢,也为了冲淡这股沉重的气氛,从中拿出了黄豆、腊肉。 “哇,黄豆,还有肉!”方灵发出一声惊呼。 “兄长,咱家又要吃肉了吗?”黄昏的光线下,她一双大眼睛闪亮亮的。 ‘这小丫头片子没心没肺,方才还在说‘死’,现在就想着吃肉了!’方锐心中好笑。 “吃什么?这是腊肉,能存住哩!”方薛氏敲了下方灵脑袋。 “是的,要存着的。” 方锐想了一下,说道:“这世道,接下来……可能会更不好,咱家粗粮存的差不多了……其它紧俏货,也得存上一些……” 他本来不准备说,可有了今天这事……给方薛氏、方灵提个醒也好。 当然。 方锐不是准备全盘托出,让方薛氏、方灵平白忧心,只是提上一嘴,让她们有个印象,行事能再小心谨慎一些。 …… 洗漱过后,各自安睡。 方灵现在习惯和方锐睡了,因为:方锐好说话、不会凶她,还会讲有趣的故事。 今晚方锐去黑市,方灵也跟着睡得晚了;还有晚上窃贼一事惊魂,心神波动不小,方锐讲着故事,没一会儿,小丫头就睡着了。 方锐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睡不着。 他闭目,召唤出面板,发现劫运点竟然攀升至将近二百点了。 ‘恐怕,今天发生的事情,所占比重不小……’方锐暗道。 最近,劫运点积攒突然加快了许多。 出奇的,方锐并没有感到欣喜,而是想到了更多:“以草芥之身,身处这大世之中,何尝不是一种劫数……劫运点的映照,正是乱世之缩影。” “劫运点积攒的加快,意味着:这苍生之劫,越来越猛烈了么?” “大势滔滔,百姓若蜉蝣,一个浪头波及,就是家破人亡。在这世道,宁静平安,这种东西,都成为了难得的奢侈……” 别看柳树胡同的邻居,苦是苦了点,还能安稳过日子。可其实,这种安稳,就如沙子搭建的城堡,在风浪之下,一触即溃。 方锐苦心孤诣的准备,最多也就相当于一个舢板,勉强能扑腾两下,要想在这乱世之中乘风破浪,却还差了许多。 “力量、力量啊!” 方锐眸子幽深,望着窗外漫天星光,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 次日,上午。 方锐拎着二斤棒子面、五份‘去疤膏’,去往甜水井胡同,江平安家。 棒子面还好说,江嫂嫂见到‘去疤膏’,欢喜不胜,差点没当场亲方锐一口,热情得不行。 午饭时。 照例,江平安、方锐俩男人在外面喝酒,江嫂嫂带着孩子去里屋吃。 午饭:棒子面粥、棒子面馍——这是提前知道方锐要来,特意准备的,倒也没什么。 可下酒菜,除了一碟豆干、一盘茴香豆之外,竟然还有一大碗烧鸡! “嫂嫂,这是……烧鸡?!这可太客气了!”方锐都有些受宠若惊。 这世道,这年景,在普通人家,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肉,更别说是招待客人了。 而且,他看这一大碗撕碎的烧鸡,其中竟然有三条鸡腿,明显不是一只鸡的分量。 “嗨,这还是沾了小方你的光,是这样,我和老姐妹们……”江嫂嫂解释道。 方锐懂了。 大概就是:江嫂嫂应承下了‘美肤膏’的事情,她的一群老姐妹们,也不好意思白拿……这是做了交换。 如此说来,还真是沾了他的光……江嫂嫂借花献佛,同时,还有想让方锐多搞些‘美肤膏’……不,是‘去疤膏’的盘算。 ‘看来,不管是哪个时代,只要有条件,女人都对自己的容貌上心无比啊!’ 方锐心中暗道,这般考虑着,都有想把‘去疤膏’改名‘美肤膏’的心思了。 江嫂嫂手艺不错,烧鸡做得香喷喷,酒水么,是方锐上次带来剩下大半的老黄酒。 烧鸡就酒,越喝越有。 方锐、江平安两人,喝着聊着,越喝感情越深。 直到喝得日头偏转,江平安已经醉倒,方锐也真正微醺,这顿酒方才结束,他告辞起身离开。 离开前。 江嫂嫂热情地不行,打包了一些鸡架强硬塞给方锐,要他带上:“带回去给大娘、妹子尝尝,鸡骨架上面的肉我没剔太干净,当个零嘴子,也能尝尝味儿……” “哎,嫂嫂……” 方锐推辞一番,还是收下了。 就在他心中暗暗自豪自己颜值的魅力时—— “那个,小方啊,还是‘美肤膏’的事,你能不能再多弄一些……”江嫂嫂扭扭捏捏说出了意图。 “咳咳!咳咳!嫂嫂放心!” 自恋被戳破的方锐眉头跳动,满口应付着,尴尬地溜掉了。 …… 午后,在知了、虫嘶聒噪的喧嚣中,方锐踏着暖阳,回到了柳树胡同。 这时。 三娘子、方薛氏,正坐在院子里,缝缝补补,不时闲话一句胡同里的事。 囡囡、方灵,两个小丫头坐在一边,翻着花绳。 她们年龄相仿,又住得近,本来就会在一起玩,近来,一起玩耍得尤其多。 因为:柳树胡同中,其它人家的孩子,基本都半饿着肚子,没了活泼劲儿,玩不动了。 “兄长,我想听故事!” “阿锐哥,你手上拿的什么啊?” 两个小丫头扑过来,簇拥在方锐身旁。 “鸡骨架,打包带回来的,你们当做零嘴子吃吧!故事么?也有!” 方锐微微醺然,却又没有睡意,乘着这股兴头,在藤椅上躺下,微眯着眼睛讲起了故事。 旁边,方灵、囡囡在小板凳上并排坐着,一边小口、小口极珍惜地吃着鸡骨架,一边听着故事,好不惬意。 大大的暖阳下,暖和的风声吹拂,带动草木声簌簌。 不知何时,三娘子看了过来,看到两个小丫头簇拥着的方锐,怔了一下,眉眼柔和,不知在想些什么。 …… 傍晚的时候,虎爷带着俩跟班来了,收这旬的例钱。 在方锐暴露出入品武者的身份后,虎爷见面就是满脸笑容,对方锐的称呼,已经从‘阿锐’变成了更亲近的‘锐哥儿’,可谓是客气多了。 交了这月例钱,打发走虎爷,方锐脸上的笑容消失,心中又暗暗给这只死老虎记上了一笔。 “如今,我也有了武器,手持砍刀,去虎爷家中清算,也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无伤干掉这只死老虎……” 方锐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罢了,才八成,不到九成九哪!再等等、再等等!” “还是等原定的突破中三品吧!快了,也要不了多久的!” 虎爷和周处、周长林、高通一伙不同,对方在明,他在暗,也没有那种事到临头的亟需性,大可不必那么着急。 不多时后。 门外,又一户人家破家,哭泣的声音传来。 方锐没出去凑热闹,只是透过窗户看着,看着一众邻居们围观、指指点点,或同情怜悯;或物伤其类;或幸灾乐祸…… 仿佛又一个轮回。 他注视着这一切,下意识想到了老楚家,耳边的哭声,与脑海中当初老楚头‘娃他娘嘞,镯子’的沙哑嘶喊重合在一起,久久没说话。 ……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柳树胡同倒也没再发生什么大事。 这天晚上,方家吃过晚饭,又过去了许久,方锐看了眼天色,差不多到了时候,便准备出发,让方薛氏、方灵进入地窖。 虽然事先已经告知江平安,对方也应承下来,今晚会守在这一片,但还是让方薛氏、方灵进了地窖,算是双保险。 出门。 方锐远远看到几道巡逻的人影,冲当头的江平安点了点头,便转身,径直去往黑市。 ——是的,官府为了应对城中乱象,弹压不法,衙役扩招了,江平安也顺势升职成了一个小头目,在平民百姓眼中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凭借着七品武者的过人耳力,他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后方的声音。 “江头,那边有道人影!我看不是贼偷,就是去黑市的,咱们又能发上一笔!” “发你大爷哩?那是老子兄弟!” “呸呸,你瞧我这嘴!那啥,江头,刚才有人过去吗?我咋啥都没看见……” …… 黑市。 按照规律,今日是方锐来卖药的日期。 黑市入口处,几个摊位上的小贩,在一起闲聊。 “若是没出事儿,那个卖药的,今个就该来了……可惜了……” “是啊,那人也是倒霉,竟然被周长林、高通一伙凶人盯上!” “我听说,近来‘去疤膏’可紧俏得很……周长林、高通一伙凶人,逼问出配方,可是赚大了啊!” …… 他们话里话外,显然都不认为方锐今天能来。 至于周长林、高通一伙,全部身死的消息? 当初,发生战斗的位置,距离黑市较远……再者,他们的消息,也没那么灵通。 黑市入口处。 ‘快刀客’袁达一如既往眯着眼,靠在藤椅上,擦着横刀,往来进出黑市的人,无不是叫一声‘袁爷’,恭敬地放下入市费。 只有偶尔碰到租赁摊位、铺子的,他才会动上一动,随手扔出一块号牌,那副懒散的样子,好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直到—— 方锐来到。 见到这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装扮,黑市入口内,那几个摊贩,齐齐噤声、眼睛瞪得溜圆,如同见到了鬼一般。 “袁爷,这是今天的入市费、摊位费!”方锐摸出三个大钱。 袁达眼神奇异——那是……惊讶。 他身子坐直了些,不像以往,随手扔出木牌,这次,却是伸手递过。 ——以黑市手眼通天的背景,自然早就晓得周长林、高通一伙身死,可袁达此人,只喜练武,对外界之事并无过多关注,故以也未提前得知。 “谢过袁爷。”方锐明显感觉到袁达的尊重,对强者的尊重。 ‘我反杀周长林、高通一伙,实力得到了此人认可吗?果然,这个世道,拳头至上啊!’他心中暗道。 不过。 方锐倒也不会以为:袁达是怕了自己,或者:觉得自己有多大本事,开始飘了。 远不至于! 他明白:袁达能坐镇黑市,保底也是八品,更大概率是和他同样的七品,并且,看那横刀就知道:对方多半还会一门精湛刀法,自己……大概率是打不过对方的。 至于中三品? 反倒不太可能。 中三品武者,在常山县中,都算是一只脚跨入顶层了,也就县中帮派的帮主,以及大户人家才有。 黑市背后靠山是城中大族,中三品武者自然是有的,但照样数量稀少,每一个都是宝贝,不太可能放到这里。 方锐领了号牌,径直进入黑市,寻找位置。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身后,才响起嘈杂的议论声。 “那人竟然来了!这可真是……难以置信……” “这人既然来了,那么,周长林、高通一伙凶人,多半是栽了……也是,这两天确实没看到他们……” “后生可畏啊!周长林、高通一伙凶人,也是夜路走多了,撞见鬼了!” “能反杀周长林、高通一伙凶人,至少也是八品的实力……从今以后,那人的生意,再没人敢觊觎了!” …… “有些意思!” 袁达注视着方锐的背影,喃喃了句,便又重新恢复了慵懒,躺回藤椅上,眯着眼睛擦着横刀。 …… 第29章,狠辣 方锐找到位置,开始摆摊。 不时可以看到:远处,三三两两,有人领着同伴,冲着自己这边微抬下巴,耳语一阵,似乎是在诉说自己的事迹,引起同行者一阵侧目。 “瞧见了吗?就是那人!赫赫有名的凶人,两个入品武者:周长林、高通,就是栽在了此人手上! “二打一,据说还有兵器,这都输了……那人至少也有八品的实力,说不定,还会更强!” “这般实力,独占一个月十多两银子利润的生意,倒也不会德不配位,让人平白觊觎……” “听说这人的成品药包,质量上佳,要不咱们去买上一些?” …… 方锐耳灵眼尖,能听到一些隐隐约约的议论,以及,看到这些人脸上震惊、敬畏的表情。 当然,他们也就在远处悄悄耳语一番,凑过来围观,或者到近处指指点点,像看猴戏一般? 那是万万不敢的。 这个世道,拳头为大,力量至上,生活的毒打,早就让普通人将‘敬畏强者’的道理刻入了骨子里。 ‘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虽然的确是危险了些,但一劳永逸。’ ‘可以预见:只要我的成品药生意,不再突然利润暴增,就能安安稳稳经营下去,不会再被有心人盯上……’ 方锐暗道。 他也考虑过:反杀周长林、高通一伙带来的威慑,会不会过犹不及,让客人胆寒而不敢来买药包。 可现实告诉了他答案:不会! 或许是方锐实力强大,生意稳定;或许是方锐一贯带来的印象,诚信经营;也或许是这个世道的人天性慕强…… 总之,今日的成品药生意,比以往更加火爆。 纵使方锐加大了供应量,可不到盏茶功夫,所有药包销售一空。 “没了,所有药包全部售罄,想要的话,三天后再来……” 方锐打发走又一个来询问的客人,心情不错地收拾东西,正准备离开。 这时。 一个不速之客——高要,突然火急火燎来了。 ‘又是这个狗皮膏药!’ 方锐皱眉。 他本以为:高要找自己,还是希望成品药合作的事。 没想到…… 这家伙直接跪了,开口就是恳求道:“方爷,救命!” “怎么回事?”方锐想了下,问道。 本来,以他谨慎的性格,应该直接打断,扭头就走,听都不听的。 可高要突然找来自己,直言开口救命,这就给方锐一种暗示,让他怀疑:这其中,是否和自己有关? ‘听听也罢,至少知道什么事情,心里有个底……至于是否出手,那就看具体什么事情了。’ 方锐暗道。 反杀周长林、高通一伙后,以他明面上表现出的实力,在黑市中也算是一号人物了,无论遇到什么麻烦事,抗风险能力都要增强许多。 至少,不会像平民百姓那般,听上一嘴、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仅仅擦个边,或者强者随意的一个迁怒,就会遭遇横祸。 “是这样……” 高要脸色一喜。 ——方锐肯听,就说明:这事情有希望。 随着他的诉说,方锐也渐渐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两人散伙后,高要收入锐减,干回了老本行,卖假秘籍。 可曾经沧海难为水,跟着方锐一段时日后,高要早就被养刁了胃口,几个大钱一本的假秘籍,坑骗穷鬼,已经看不上眼了。 也是作死。 他花了些成本,从一些特殊渠道,捣鼓出来了一些半真半假、看上去很像真的秘籍,专宰大户肥羊。 如此,倒也做成了几笔生意。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很快,就坑到了不该惹的人——曹蛇,外号‘操蛇佬’的堂弟。 对方被高要忽悠着,买了一本假秘籍,照着练,然后不出意外地……练废了! 高要躲了些日子,终究还是没躲过。 今日,曹蛇找来黑市,要上门堵他,高要听到风声,六神无主之下,又恰好听到了方锐的凶威事迹…… 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方爷,救命啊!求您出面,帮我了结了此事吧!” 高要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看到方锐不动声色,心中大呼不妙,连忙退而求其次,补充道:“我只求您当个中间人,让我和那曹蛇坐下来谈谈……这事说到底,是我做得不地道,无论退钱,还是赔偿,都好说……” ‘呵,看来我还挺有先见之明,早就担心,这高要可能会惹出祸事,牵连于我……’ ‘没想到,竟然一言成谶!’ 方锐目光一闪,正待开口。 这时,一道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高要,你这厮可是让我好找!” 伴随着这道声音,一个面色蜡黄、嘴角有一颗黑痣、手臂上缠着黑蛇的三十来岁的男子,带着两个跟班到来。 正是绰号‘操蛇佬’的曹蛇! 看到方锐,一个跟班面色变了变,连忙来到曹蛇跟前,耳语说了些什么。 当即,曹蛇瞳孔一缩,忌惮地看了方锐,犹豫了下还是上前,抱拳笑道:“这位……兄弟,我和高要有些仇怨,可否袖手旁观?事后,我曹蛇必有厚报。” 方锐一贯低调,黑市中,就连知道他姓氏的人都很少,曹蛇自然也在这个行列。 “爷!方爷!” 高要亦是看向方锐,佝偻着身子,眼中满是哀求,双手攥紧,捏了一把冷汗。 “厚报就免了。” 听闻此言,高要脸上大喜,曹蛇则是面色难看…… 然而下一刻,方锐却退后一步,继续道:“早前,我和此人是有一些合作,可也只是合作关系,早就断了……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牵连。” “你们之间的恩仇,也与我无关,自便就是。” 摆明了,这事他不插手。 原因? 方锐和高要并无交情,真要说来,甚至还有些小嫌隙,凭什么要为此人出头,招惹强敌? 这‘操蛇佬’曹蛇,方锐也听说过一嘴,是个入品武者,一手玩蛇的本领,却是不俗,据说还曾斩杀过一个入品武者。 曹蛇这般强人,和他无冤无仇,又是好言好语,方锐吃饱了撑着才会多管闲事。 他可不是什么圣母主角,专门劝人以和为贵。 ‘更何况,高要此举,本身就有些‘祸水东引’的意思,不怀好意……我若是帮了这次,此人日后扯起虎皮,未必不会惹出更大的祸患……’ 方锐玩味的看了高要一眼,却也没走,就在一旁看戏。 “谢过这位兄弟!” 虽然方锐说过不提什么厚报,但他表明态度,不掺和这事,曹蛇就必须承这份情。 他冲方锐抱了抱拳,转身,目光阴冷地看向高要。 见到方锐拒绝掺和,希望破灭,顿时化作了绝望,高要低头的瞬间,小眼睛中怨恨之色一闪而过。 可抬起头时,面对曹蛇,又是一脸卑微讨好的笑容:“蛇、蛇爷……那啥,我退款……不,赔偿……您说个方案,只求饶我一条小命……” “我说个方案?呵呵!” 曹蛇阴冷笑着,明明是笑声,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底发毛:“赔偿,自然是要赔偿的,你全部身家,也就勉勉强强吧!除此之外,我堂弟半身不遂,你至少也要如此,方能解我心头之恨啊!” ‘够狠!要了高要的钱,还要让他瘫痪,这种处理,绝对比杀了此人还要让他难受……’方锐暗道。 方锐能想到的,高要这个老油条子,自然也能想到,面色瞬间难看无比,知道此事是无法善了了。 之前装孙子,是为了躲过一劫,现在话已至此,他也不装了,直起腰身,扭头就走。 曹蛇却带着两个跟班,亦步亦趋跟上。 高要顿时急了:“曹蛇,你好大的胆子,敢在黑市动手?” 这一声大叫,当即引起了黑市巡逻人员的注意。 “当然不敢。可我能跟着你,寸步不离,直到你出去!”曹蛇靠近两步,在高要耳边,阴柔出声。 这是不择手段了! 一般来说,即使要堵人,也会讲究吃相,比如:周长林、高要一伙,要截杀方锐,就在黑市出口守着。 如曹蛇这般明晃晃跟着,就有些赤裸裸,游走在踩线的边缘。 其实,曹蛇也是没办法:高要这小子滑不溜秋,在黑市出口守着,他自然干过,可不知为何,就是没堵住这人。 至于这种踩线行为? 他自然也早有准备。 “去。”曹蛇扬了下下巴。 顿时,两个跟班会意点头,满脸堆笑迎上了那些巡逻人员,递过一个钱袋…… 不一会儿,那些巡逻人员领头的,道了句‘黑市中不要动手,出去后,任你们解决恩怨’,就走了。 显然是被打点好了。 ‘这高要有些本事,竟然能将曹蛇逼到这一步……’ 方锐目光一闪,透过表面,看到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不过,这一次,他就麻烦了!’ ‘当然,此人心思诡诈,也未尝没有底牌……’他暗道。 “方爷!” 高要果然被曹蛇这一手打懵了,额头冷汗涔涔直冒,再度哀求地看向方锐。 曹蛇也是心头一紧,凝重看向方锐。 “呵!我说过了,这是你们的事……” 方锐玩味地摇头笑了下,转身,大步离开。 看过了好戏,自然就没必要留了,他还要买些东西,尽早回去,以免让方薛氏、方灵担心。 …… 方锐今天运气不错,在一个闲散农户的摊位上,遇到了一只风干兔,和二手贩子一番竞价,以相对低廉的价格买到了手里。 毕竟,二手贩子囤货也要考虑成本,到了一定价格,他们就会放弃。 随后。 方锐又逛了一圈,在发现没有什么肉、蛋、豆、油……之类的紧俏货后,货比三家,从一个二手贩子那里,买了一罐猪板油、两斤鸡蛋。 见时候差不多,他便准备出黑市,离开。 …… 黑市出口。 方锐出去时,又遇到了高要、曹蛇一伙。 高要在稍前方,脸色苍白,魂不守舍;曹蛇带着两个跟班,在后面一些,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 ‘倒是巧了!’ 方锐看着前面,对方和他间隔三五米,也在排队等着出去。 很快轮到了高要,来到袁达身旁。 就在这时,方锐眼尖,发现:高要脸上堆笑、低头哈腰叫着‘袁爷’打招呼的时候,左手伸进了右手袖子里,似乎有什么小动作。 紧接着,异变突生。 后方一个身位,曹蛇手腕上缠绕的吐着蛇信子的黑蛇,突然发狂,如同一条黑线弹射而出,射向高要。 “啊!” 高要以手遮挡,发出一声惨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惊呆了场上所有人。 无论是如方锐一般的路人,还是曹蛇,抑或者……袁达。 场中寂静了一个刹那。 只有:黑蛇咬在高要手背,身子、尾巴狂躁扭动,发出的细微声音。 方锐眼尖,看到了高要发黑的手腕。 不过,在惊讶过后,他眼中却是闪过一抹玩味之色。 这时。 曹蛇也反应过来,脸上苍白,连忙吹着‘御蛇口哨’,想要唤回自家黑蛇,可黑蛇却是没反应,依旧狂躁扑腾着身子,咬在高要手背上。 没办法,他只好上前,亲自捉回。 其它路人也相继回过神,一阵窃窃私语。 “这不是‘操蛇佬’曹蛇吗,竟敢在黑市动手?” “是啊,真是好大的胆子!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这都多长时间了,终于又有人敢捋虎须了。” “其它地方也就罢了,可这是黑市出口啊,那位袁爷的面前,这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我看这其中,似乎有古怪……你看曹蛇的表情,似乎他也没想到……” “那又怎样?在黑市中动手了,这就是事实。” …… 袁达身后,两个值守的黑市护卫,对着曹蛇大喝。 “竟然在黑市动手?” “大胆!” 袁达手一扬,顿时让这两人闭嘴,他缓缓从躺椅上坐起,看了一眼曹蛇,又眯起眼睛,看向高要。 高要不敢对视,下意识低头,却还是抓住机会,握住受伤的左手,哭泣着叫道:“袁爷,求您给我做主啊!这曹蛇不守规矩,竟然在黑市中,对我悍然动手……” “住口!” 曹蛇喝止住高要,脸色苍白地连忙对袁达解释:“袁爷,这不是我做的啊,我的黑蛇为何会如此,我也不知道,我没下令啊!” “不对,这是此人捣鬼!” 他也不是白痴,这时平复下慌乱的心情,顿时明悟过来。 ‘确实是高要在捣鬼!’ 方锐想到高要之前的动作,又联想到《驯兽术》,眼睛一闪:‘应是:高要早有防备,身上有什么东西,在近距离下,可以让曹蛇的黑蛇发狂,主动袭击他……’ ‘啧啧,这是死中求活啊!万一,高要没挡住,被黑蛇咬中了脖子等要害……’ 只能说:曹蛇够狠,可高要更狠! 方锐好奇的是:接下来,袁达会怎么处理。 “或许。” 袁达站起身,微微点着头。 曹蛇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以为袁达听进去了,要彻查此事。 可下一刻。 哗! 如匹练般的刀光一闪。 曹蛇的表情瞬间僵硬在了脸上,凝滞一个呼吸后,他的人头骨碌碌滚落,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涌,无头身躯砰地一声栽倒。 …… 第30章,处世 砰! 曹蛇无头尸体落地。 他一死,没了约束,黑蛇顿时再次发狂,一个弹射,向着最近的袁达扑去。 哗! 刀光再闪。 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什么都没看清,就只见:那条闪电般向袁达扑去的黑蛇,已经是跌落在地上,一分两半,微微抽搐着。 注意:是两半,不是两段,从蛇身中间一分为二! ‘好厉害!’ 方锐目光一闪:‘这一招,我看得清,却躲不开、挡不住。’ 不仅是他被震住了,其他人同样失声,为这般精妙的刀法所震惊,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大,噤若寒蝉。 曹蛇的两个跟班,原本还想分辩两句,近距离见到这一幕,直接裤子都湿了,扑通一声瘫软在地。 始作俑者高要,更是瞳孔猛地收缩,脸色发白——这次可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 这一刻,他内心都产生了动摇:自己竟敢利用这般的人,借刀杀人,是不是失心疯了、昏了头了。 如果说,之前曹蛇的黑蛇暴动,公然挑衅了黑市规矩,哪怕其中另有隐情,也在事实上落了黑市面子; 那么,这一刻,袁达就是用曹蛇的人头,以及那一手精妙的刀法,将这份面子重新捡了起来,并立成了‘金字牌坊’! “来人,给此人拉下去救治。” 袁达淡淡看了高要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块绸布,擦拭着横刀上的血液,随后,极有韵味地回身一插,收刀入鞘。 “这可真是……” 从头到尾目睹了的方锐,心中震撼莫名,揣摩着这一切:‘之前有个路人说的没错,无论如何,曹蛇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坏了规矩……所以,此人必须死!’ ‘高要被抬走,给予治疗,会不会被‘意外’死了、埋了,再不出现?’ 这个疑问刚刚生出,他内心,就给出了答案:‘不会!至少,暂时不会,因为在明面上,高要是受害者,黑市纵使不怕,也要应付一下悠悠众口。’ ‘不过,高要虽然暂时保住性命,日后也必有一劫……袁达似乎看出了些什么,某种意义上说,高要这是拿他当刀……’ ‘呵!小儿舞大刀,岂是好玩的?没有那个力量,却强行持刀,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高要此人,更大可能的结局是:十天半月后,在这件事逐渐平息,被人忘记时,十分‘正常’地横死街头……’ 方锐思索着这一切,揣摩着其中道理,学习处事思路、手腕手段。 他并不会因为自己是穿越者,就在心态上高人一等,认为自己比这个世道其它人,都要聪明…… 那般,迟早会栽跟头! ‘活到老,学到老,不断学习,才能不断进步……这亦是苟道的一部分。’ 方锐心中暗道。 当然,他也只是将其当做一个样板例子,吸取经验、教训,至于具体事宜,是不会插手的。 ——那又不关他的事! ‘之前面对曹蛇,我都没帮高要;不久后此人的一劫,我更是不会管……’ ‘其实,这般也好,也免得可能脏了我的手。’ 不得不说:方锐在见识过了高要狠辣后,以他的小心谨慎,内心是存有一份忌惮的。 很快,黑市出口恢复秩序,来往人员重新通行。 方锐通过时。 袁达似乎还记得他,对方锐微微颔首。 顿时。 方锐成了往来人群瞩目的焦点。 来黑市的熟人都知道:袁达一向眼高于顶,能得到他的认可的,一定是强者。 还不知道方锐的,顿时开始询问周围人,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这人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成品药鼻祖!新药‘生肌粉’、‘去疤膏’的售卖者……哦,外面是叫‘美肤膏’的!” “嘿,这些算什么?周长林、高通,听说过没?那两个凶人,前两天带着兵器追杀此人,现在没消息了,这人却还活着……” “嘶,此子恐怖如斯!” …… ‘果然是强者!’ 不少人心中纷纷冒出这般想法,望向方锐的目光,满是忌惮、敬畏,暗暗将他列为了黑市中最不可招惹之人之一。 ‘竟然借到了此人的一丝凶威……能让我减少一些可能的麻烦的同时,也会让我将来的敌人尽可能高估我……只能说:利弊参半吧!’ 方锐暗暗想着,抱拳道了声‘袁爷’,离开黑市。 …… 一路疾行,回到柳树胡同。 远远的,方锐看到两道身影在这边巡逻,他也没有避着,径直迎了上去。 “方兄弟回来了?今晚这边无事,放心吧!”其中一人赫然是江平安,另一人则是他的手下。 “谢过江兄了,其它人呢?我出去的时候,似乎看到不少……”方锐闲话道。 “我的那些手下?都散出去,巡逻去了,捞油水……” 江平安使了个眼色:“你懂的。” 方锐颔首。 他的确懂得: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去黑市的人不在少数,万一被巡逻的衙役抓住,就不可避免地要破财免灾;小偷小摸,不太严重的,逮住了,只要给钱,照样能放走。 还有更丧心病狂的衙役,默许贼人偷盗,甚至更进一步,相互勾结,和窃贼分成,充当保护伞…… 当然,这种害群之马倒也算不太多,方锐也只是听江平安是提过一嘴,至少,江平安是没这么做的。 ——不然,方锐就要怀疑此人太没有底线,及早疏远了。 “麻烦这位兄弟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方锐从怀中掏出一把大钱,递给旁边那个衙役。 对方守在这边,少捞了油水,一次的话,看在江平安的份上,也不会说什么,但不可能次次这样。 若是一直没有补偿,必然心怀怨怼,特别是:巡逻守护这种事,主观因素很重要,人家心里委屈了,故意出工不出力,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能酿成不必要的祸患。 所以,还是要有所补偿的,这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当然,也不可能给太多,像个冤大头一样,这其中的度,需要自行把握。 “这……”那衙役看向江平安。 “看我干什么?我兄弟给你的,接着就是!” 江平安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也不会阻拦这手下不收,踢了这手下一脚,骂骂咧咧道:“这些大钱,可比你去巡逻捞的油水还多些,那般还要到处跑,怎比跟着老子在这边歇息轻松?还不快谢谢我方兄弟!” 他是个心思玲珑的,这是在故意卖方锐人情。 “哎,谢过方爷!” 这衙役被踢了一脚,也不生气,反而满脸笑容地向方锐道谢。 因为:正如江平安所说的,他在这边守着,轻松不说,油水还比其它衙役多些,远远超出了心理预期。 ——原本,他可是以为这是要来打白工的。 “自家兄弟,何必道谢?下次说不得还有劳烦的时候。”方锐说着漂亮话。 “方爷放心,您的事,就是我的事。”这衙役拍着胸口,满口答应,保证一定尽心。 “客气!” 方锐回头看向江平安,手伸进怀里,作势掏钱:“还有江兄的一份……” “方兄弟这不是磕碜我吗?” 江平安笑着拍掉了方锐的手:“没你这事,我照样守在一处歇着,在哪歇着不是歇着?下面人捞的油水,也都有我的一份……” “所以,和我见什么外?真要有心,请我多喝两顿酒就是了。”他笑道。 “那可就说定了!” 方锐又和江平安闲聊两句,分别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凭借他过人的耳力,还能听到身后隐约的声音。 “头儿,咱们这就走了,不守了?” “废话!我方兄弟可是入品武者,他回来了,哪还用咱们继续守着……若有贼偷敢来,那是主动往刀口上撞!” “柳树胡同的其他人家……” “其他人家关我屁事?!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吧!这世道下,你管得过来?管不过来哟!” …… 归家,一切无事。 方薛氏、方灵从地窖出来,回屋,点灯。 火光跳动,充斥整个小小的屋子。 方锐解下褡裢,黄豆、猪板油、风干兔,这些好东西,一样接着一样,从褡裢中取出。 方薛氏、方灵,皆是高兴不已。 在这个世道,这个年景,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些紧俏的物资,更让人有安全感,感到心中踏实。 方薛氏一边心疼着钱,一边高兴收拢东西;方灵眼睛发直,似乎想到了它们变成美食的样子,吞咽着口水。 方锐在一边看着,开心笑了。 前世小时候,他父亲出门回家,总会带一些肉包、或者其他零嘴,看着他吃,在一边抽着烟,眉眼舒展。 他想着:这会不会是同样的一种心情。 ‘老父亲的心境?不,一家之主的成就感吧?’ 不过,不管是不是,方锐都想说:这种感觉,其实挺迷人的。 各自洗漱,回屋安睡,讲故事。 如水一般的夜色中,一天过去了。 …… 时光如梭,天空明暗了两次,就是匆匆两日过去,宁静无事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因为新药出现,利润大增,方家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有了油水,方薛氏、方灵脸上,也渐渐有了健康的红润。 柳树胡同的其它大多数人家,却还是一如既往,艰难困苦。 江平安家,方锐基本是隔一日一去,喝喝酒、吃吃饭,拉近关系,交流感情。 两人处得相当不错,相比之前,又有升温。 …… 这日晚上,月上梢头。 到了晚饭时间。 今日,方家晚饭:棒子面粥、棒子面馍,一碗炒野菜,一小碟炒黄豆,一小碗烧兔腿,里面还有两个煎鸡蛋。 热气腾腾,荤素菜的香气袅袅,充满了小小的屋子。 “哇,又是好饭,好香啊!”方灵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大眼睛闪亮亮,小鼻子翕动,大口吞咽着口水。 她已经找到了规律:每隔两日,当晚上自家兄长要出去时,家里的饭菜就会好一些,油水足一些。 近来么?似乎格外好一些。 “什么叫好饭,什么叫差饭?” 方薛氏在小丫头脑袋上敲了一筷子:“炒黄豆、煎鸡蛋、兔腿,都是给你兄长的,他晚上要出去做事,吃饱了,才有力气。” “哦,我知道的,我不吃。”方灵懂事地收回目光。 方锐笑笑:“娘,你和灵儿也吃些吧!让你们看着,我一个人吃,怎么吃得下去?” 在他坚持下,分给了方薛氏、方灵一人半个煎鸡蛋,方灵还有两块兔肉、一大把炒黄豆,再多,方薛氏就说什么也不肯了。 其实,只是这些,方薛氏都在说太宠着方灵了。 方锐笑道:“家里再缺,也不缺这一口的啊!” 他是想着,让方灵养好身子,将来可以练武的。 这个时代门户之见严重,即使是开明如方百草也不例外,按照祖训《养身功》传男不传女,但他不同,倒没有这种偏见。 ‘到时,爹如果不答应,我另找一份功法就是……不过,这丫头才五岁,还太小了。’ 方锐这般想着,看向方灵。 只见:这小丫头埋着头,吃得香极了,一口只咬一点点,吞咽入肚后,小脸上露出一种极为满足的表情。 让方锐都看得都胃口大开。 他都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前世之时,会有吃播大行其道。 一家人聚在一起,在这一张小小的桌上,吃着饭、说着闲话。 “……昨个儿,我看着咱胡同有两家,在采摘柳叶,那东西……唉,日子也是难……” 方薛氏叹息道:“其中,还有枣槐家,他家当初是帮咱家说过话的,锐哥儿,咱家要不再借他家一些麦糠?” “也行。” 方锐想了想,答应下来:“咱家存着的麦糠,也挺多的,反正也不吃,只是当着备用,借出一些也无妨。” 上次,他虽然给枣槐家带去了五六斤麦糠,但枣槐叔一家三口人,即使每日半斤,就着一些柳叶吃,这些日子也早吃光了。 火光摇曳。 一顿晚饭,就在这种温馨的氛围中结束。 饭后。 方薛氏去洗碗,打理厨房;方灵一边满足地摸着小肚子,打着饱嗝,一边拿抹布擦桌子。 “灵儿,里面叉上门,其它人来了不要开,等我回来……有事就大叫……” 方锐交代过后,提着一个装着10斤麦糠的小麻袋,出门去了。 枣槐叔家也不远,就几步路的事情,即使有事,很快就能赶回来,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 第31章,演员 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如雾如纱一般笼罩着大地,照得一片亮堂堂,不同于白日的酷热,这夜晚竟是有些清冷。 时而有夜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声音,犹如一声声低低的呜咽。 这般环境下,方锐来到了枣槐叔家。 屋内传出说话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暂时驻足。 …… 枣槐叔家,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正如方锐预料,早前那五六斤麦糠,枣槐叔一家早已吃光了,又恢复从前,过回了白水煮柳叶的日子。 “呕~” 阿槐吞咽下一片煮柳叶,捂着嘴,发出一声干呕。 “过了几天好日子,这柳叶就吃不下去了?”枣槐叔闷声道。 是的,他嘴里的好日子,不过就是:麦糠搭配柳叶,混在一起煮着吃。 对这一点,阿槐、祥林嫂都没有反驳。 某种程度上讲,在这个年景,这也的确算是‘好日子’了。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城外,早就过不下去了,树皮、草根都抢着吃——别说什么捕鱼、打猎,若是可以渔猎,那还算什么大旱之年? 衣不遮体,流民四起,路有白骨……这才是乡下的真实写照。 也只有规模稍大一些的商队,才有足够的护卫、才能探索出安全路线,往来通行,运粮通商,这也是城中粮价飞涨的原因。 “不是,我能吃下去。” 阿槐含糊说着,仿佛生怕碗被端走,为了证明一般,扒了一大口柳叶,咀嚼着吞咽了下去。 那老柳叶的苦味,一下子浸润到胃里、心里,从眼角涌了出来。 ——就像是:人可以被辣哭、酸哭,同样,也是可以被苦哭的。 “咳咳、咳咳!”阿槐剧烈咳嗽着,眼角不可抑制地流出水来。 “我儿,慢些、慢些!” 祥林嫂拍着阿槐后背,眼中露出一丝心疼,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开口道:“当家的,要不,我去方家借一些麦糠?上次锐哥儿也说过,咱们没粮了,可以再去借……” 枣槐叔沉默了半晌,似是在思索,最终还是道:“再挺挺,等实在挺不下去了,再说。” …… 门外。 方锐听到这里,双目仰望天空,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再逗留,出声道:“枣槐叔!祥林嫂!” “锐哥儿来了?” 见方锐进门,枣槐叔一家都是起身。 “锐哥儿,来,坐,快坐!” 祥林嫂回身搬椅子,神情有些慌乱——方才还在说方锐,方锐就突然上门,让她有一种‘说曹操曹操到’的局促不安。 “不坐了。我想着,你家上次的麦糠也该吃光了,我又送来十斤。” 方锐不等二人说话,就道:“枣槐叔、祥林嫂,你们也别不好意思!还是那句话:就当借的,等年景好了,你家再还回来就是,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说罢,他放下粮袋,转身走了。 是的,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留下来听枣槐叔一家的感激之语。 因为。 方锐知道:搁在柳树胡同的一些人家,借去十斤麦糠,人家好话能说一箩筐,听得你眉开眼笑。 可枣槐叔家不同,枣槐叔木讷嘴笨,祥林嫂、阿槐也相对性格腼腆,感激的话不太会说,但会记在心里。 他也不图什么,只要知道:这一家人拿了东西,不会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就好。 方锐匆匆离去。 枣槐叔连忙送出门去,目视方锐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屋:“东西收起来吧!咱家欠方家的,还不清了啊!” “槐子,你将来有了孩子,要说给他听,记住了吗?”他叮嘱道。 “哎,爹,我记心里了。” 阿槐认真点头,然后,咧嘴看向祥林嫂:“娘,明天,咱家是不是煮柳叶的时候,就能加一些麦糠糊糊了?像前些日子一样?” “是啊,就你这个小兔崽子最机灵!” 祥林嫂拍了下阿槐脑袋,宝贝一般拎起粮袋,拿回屋里,嘴里絮絮叨叨道:“有了这些,咱家又能撑下去一段时间了……这小麻袋,我给倒腾出来、洗干净,明天送还方家嫂嫂……” …… 方锐给枣槐叔一家送粮的事情,被菜根嫂看在眼里。 说来也巧,当时,她出来倒刷锅、洗碗水,恰好就看到了。 回家。 菜根嫂说起这事,又一次叹息:“早知道,当初就该帮方家说话的,看看人家枣槐家,缺粮了,都有人主动上门送麦糠……唉!” “娘,咱家好久没吃过麦糠了,我好想吃麦糠饼啊!”二蛋听到麦糠,下意识摸着肚子,咽了口口水。 “可怜我儿!” 菜根嫂看着如面如土色、瘦得如皮包骨头般的儿子,心疼道:“当家的,你说:咱们总吃柳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大人还好,可孩子……吃久了,人都吃垮了!” 月光下,福泉叔坐门槛上编着筐,沉默了下,瓮声道:“我说什么?我能有什么法子哩?” “买粮?家里没钱。借粮?胡同里好一些的人家,就那么几户,和咱们关系都不好……” 当初,他家借了方家的粮,却偏帮宋大山说话,这事过后,柳树胡同的其他人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都暗暗给他家打上了‘恩将仇报’的标签,隐隐排斥。 这种处境下,即使菜根嫂拉下脸上门借粮,也借不到。 “当初,我要是没向着宋大山说话就好了,就算不开口,也好啊!我现在也能厚着脸皮去方家借粮……” 这件事,午夜梦回,菜根嫂不止一次梦到,从悔恨中惊醒。 沉默良久,她咬了咬牙,才道:“就算吃柳叶,也得搭配些麦糠,人不能吃垮了……过几日,老虎帮的例钱也该交了……当家的,明个儿,把我当初嫁来带来的那件嫁妆,去当铺死当了吧!” 福泉叔身子一颤,旋即,是深深的叹息。 “对不住啊,二蛋,娘那根银钗子,本来想着将来传给你媳妇的……可现在……咱家实在撑不住了,过不下去了啊!” 菜根嫂摸着二蛋的脸,无声地流出了两行泪水。 “娘!” 二蛋鼻子一酸,虽然还不太懂事,但在这股氛围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儿别哭,是娘自作自受,是娘活该……那银钗子卖了,就可以买麦糠了,给你做饼子吃……” 菜根嫂吸了下鼻子,勉强挤出个笑容,起身去了里屋拿东西了。 …… 菜根嫂家发生的事,方锐并不知道,这时,他从枣槐叔家回来,进了屋。 “粮食送去了?” 这时,方薛氏刚洗过碗筷,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出来,问道。 “送去了。枣槐叔家……挺难的!”方锐道。 “这年景,都难、都苦。” 方薛氏叹息:“咱家也帮不过来的,最多,也就是挑关系稍好的一二家,帮衬一些。” “是啊!” 方锐颔首。 他并非冷血之人,在这个冰冷的世道,不可能如圣母一般普度众生,但对那些对他展露善意的人,也不吝于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施以援手。 ——如枣槐叔家。 “所幸,咱家还能过得下去。” 方薛氏庆幸不已:“若非锐哥儿你身子骨好起来,突破入品,咱家的日子恐怕也难了。” 方锐笑了笑,没说什么。 昏暗的火光下。 方薛氏在油灯旁缝制着衣服。 方锐抱着方灵,温声讲故事,等待着去黑市的时辰。 窗外,夜风迅疾,发出阵阵急促的呜咽,些许逸散进入屋内,引动油灯的火苗上下跳跃。 三人小小的影子映照在地上,相互依偎在一起,也随着火光微微摇曳。 ……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方锐起身,背起药包,将方薛氏、方灵引往地窖,出门。 江平安那边,已经提前交代过,出了门,远处胡同中,可以望到两道熟悉的人影。 “江兄就位了,我也可以出发了。” 方锐冲那边点了点头,径直去往黑市。 …… 往来这么多次,方锐早已轻车熟路,交钱、拿号牌,进入黑市,摆摊。 不少人已经认出了他,或侧目,或敬畏,或忌惮……伴随着一阵窃窃私语声。 “是他!就是他!” “这可是袁爷认可的强者,听说,周长林、高通一伙凶人就是……” “嘘,噤声,勿要多谈,这可是高手,人家听得到的。” …… 这就是上次事情的后遗症了……不过,相对应的,方锐名气更大,生意也更加火爆了。 只能说:他痛并快乐着。 “来十份‘去疤膏’。” 这客人接过东西,交了钱,却没走:“这位爷,我是常家的管事……我家老爷说了,请您护院,一月十五两银子……” “不好意思,本人喜欢自由,受不得什么拘束。” 方锐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哎!那行,爷,您忙着!” 这人也不纠缠,痛快离开。 ——他家老爷可是交代过的,无论方锐答应与否,都要好生对待……就算不说这个,只凭方锐自身的强者身份,也让他不敢怠慢啊! 接下来,买药的人中,又有两三波人,说是商队、镖局什么的,想要请他,最高开出了一月二十两银子…… 方锐全部拒绝! ‘为什么都想让我当狗?’他心中郁闷。 若是暴露出七品实力,投靠一方,在哪里会少了银钱待遇?只不过,他不愿罢了。 ‘当然,这个可以看成打工,比如前世的保安之类,这般想,我倒也没什么心理障碍。’ ‘只是,拿了钱,就要承担义务啊!’ 人家花了大价钱,请了去,总不可能让你闲着,想想就知道,不可能……而打打杀杀,就要结仇,掺和到什么麻烦中去……万一再牵扯到什么大人物、大势力,怎么办? 退一步讲,暴露身份后,仇家奈何不得自己,万一转头对付方薛氏、方灵,如何是好? 这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 ‘我看过小说,什么护卫、押镖的、走商队的……通通都是麻烦的近义词,太过危险了!’ ‘这与我小心谨慎的性格不符……毕竟,能苟着,为什么要打打杀杀?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啊!’方锐心中暗道。 “要两份‘生肌粉’、三份‘去疤膏’!” “来了!” 方锐回神,递过去药包。 ‘还是这般卖药好啊,自在、轻松,最重要的是:麻烦少……’他接过了钱,心中满意道。 …… 药包卖了一多半的时候。 黑市巡逻人员过来,其中,出现了一个方锐意想不到的人。 “哟,方爷,生意兴隆,大吉大利啊!”高要一如既往,点头哈腰,笑脸相迎。 “高要?!” 方锐目光一闪,明白了此人的心思:‘上次,这家伙为了活命,设局让袁达当刀,可是得罪了那位……所以,他唯恐报复,加入黑市方面,成为了一个巡逻护卫?’ ‘这一招,说不得真管用,在高要成了自家人后,袁达那般人物,未必还会计较……当然,只是未必,不过也算得上一招妙棋了!’ ‘打不过就加入?这家伙,还真tn的是个人才!’ 方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却还是问道:“你怎么成了黑市护卫?” 高要自然不会说出‘怕袁达报复’,只是道:“嘿嘿,方爷,您也知道:城中最近动荡,日子不好过,又恰逢黑市招人……我会些嘴皮子的本事,就加入了黑市方面……” “原来是这样。”方锐颔首,也不戳破。 “以后,还请方爷多多照顾……”高要一如既往地恭敬,嘴上说着好听话。 即使他加入黑市方面,成为一个巡逻护卫,也照样得罪不起方锐,万一惹得方锐不高兴,在外面动手,谁知道?谁会管? “好说、好说!”方锐应付着。 两人闲聊了两句,高要离开。 远处。 离开一段距离后,高要蓦然变脸,脸上闪过一抹狰狞嫉妒,向后方啐了一口,恨恨道:“呸,这姓方的,生意可真好啊!” “还有上次……哼,千万别让我找到机会!” 他喃喃着,挺直腰杆,转身迈着八字步走了。 ‘好家伙!’ 方锐对此人始终留着心思,这时,就清楚看到了这一幕,并确认,自己看得没错:‘这高要……是在演我?’ 论演技? 他可就有话说了。 方锐可同样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资深演员,演过虎爷、豹爷……后一个现在已经死了,前一个嘛,也如秋后蚂蚱,在即将死亡的路上。 …… 第32章,生病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么!可我和这高要没什么过节啊,他为何会恨上我?’ ‘哦,真要说,其实也有,没答应此人的成品药合作,上次也没帮忙……所以,这就记恨上了?’ ‘可帮是情分,不帮不是本分吗?这真是……让人从何说起呢?!’ 方锐眼神复杂,倏而,化作一缕冷芒:‘你想做勾践,可我不是夫差啊!’ ‘这条毒蛇必须及早除了,否则,哪日找到机会,说不得就会咬我一口……我怎么可能允许那般事情发生?!’ 他想到了上次,高要面对曹蛇死中求活的狠辣,当即打定主意:‘此事宜早不宜迟,今日,就去截杀了此僚。’ 至于,仅凭一个脸色、一口唾沫,就斩草除根,会不会有一些草率? 当然不会! ‘我可不是狄公,讲什么证据?自由心证即可!再说,高要那厮也不是什么好人……’ ‘对这种有极大威胁的恶人,我向来是:宁杀错,无放过!’ 方锐望着远处高要的背影,眼睛眯起,蒙面的葛布下,脸上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 “摊主,来两包‘去疤膏’!” “哎,来了。” 方锐回过神,好似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做着生意。 …… 因为出名的原因,今日生意格外火爆。 不过,方锐这次的供货量更大,真算起来,售卖时间,反倒要比以往花费更久一些。 这也是他有意为之。 ‘除了采购一些紧俏吃食,注意马匹、商队之外,我还要囤积一批药材……而卖了药包,才有钱啊!’ ‘正好借着反杀周长林、高通一伙的威慑,还有借来袁达的一丝余威,加大出货,多多挣钱!’ 常山县城中,这些日子,不仅是粮价,其它东西价格也在飞涨,比如:药材。 ‘草芝堂’的采购渠道,是从方百草那里延续下来的老关系了,几十年的交情,那边倒也没有坐地起价,但水涨船高,也要按照市场行情不是? 药材、粮食,这些物资大多都是从别的县城,甚至府城运来……而外面不太平,商队探索新的安全路线、请更多护卫,都需要成本。 成本上去了,售价又怎么可能不上涨? ‘如果继续乱下去,不仅粮价会继续涨,药材价格亦是会持续攀升,早买早便宜,我自然要再囤积一批!’ 这事方锐和方薛氏说过,告知她因为准备药包更多,可能会卖久一点,相对晚回去一些。 故以,也不担心顺便截杀个高要,回去晚了,让方薛氏、方灵太过担心。 一炷香时间后。 全部药包卖光,倒是比方锐预估的提早一些。 今日。 他没像以往那样,急着离开,反倒是在黑市中一阵闲逛,除了买到两斤鸡蛋、三斤黄豆之外,还意外遇到了一罐蜂蜜,与二手贩子竞价成功抢到了手里。 直到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悠悠然离开黑市。 …… 黑市出口外。 一处阴暗拐角,方锐盯着远处,看着从黑市中出来的稀疏人影。 “我来的时候,大概在子时(晚上十一点),正是黑市最火爆的时候,之后,黑市的人流量,其实是在下降的。” “黑市关闭的时间,一般在零点左右。现在么,是子初三刻(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如高要这般的黑市巡逻人员,大概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前后相继离开……” 方锐凝神以待,从一道道身影上掠过,搜寻着高要。 可直到一刻钟后,黑市即将清场,仍然没看守到那道熟悉的身形! “这怎么回事?难道,高要还没出来?可不太可能啊!” 方锐暗自喃喃着,想了下,取出充斥身上的碎布,瞬间让自家体型清瘦了不少,然后,重新返回黑市。 不多时后,他从黑市出来,眉宇间泛着一丝煞气。 ——他花了些大钱打听,得知:高要此人,在半盏茶前就离开了! “竟然让这厮溜了?!” 方锐目光一闪,心中微怒的同时,更多的却是疑惑:“这高要,到底是如何在我眼皮底下溜掉的?” “像我一样改变体型?不对啊,他本来看着就是瘦高个儿,再瘦,就皮包骨头了,如那般具有特殊体征的人,我一定是会特殊关注的……” “加胖?也不可能,我自己就玩了这一手,如高要差不多个头的人,都有注意,可仍旧是错过了……” 方锐眼睛闪烁,联想到了前几日的曹蛇,对方似乎也是堵不到高要,逼不得已,才在黑市中行险,这才让高要有了绝境翻盘的机会。 “瘦高个儿、瘦高个儿……” 他喃喃着,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难道,高要此人,身高上有问题?!” 方锐自习回忆着和高要的历次见面,这一留心,发现:高要此人,行动上确实有着些许不协调! “我以前只以为,对方是天生缺陷,或者脚部受过伤,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罢了,等明日验证就是。” 是的,就是明日,方锐连下一次、三天后来卖药包都等不及,决定明日特意来黑市一趟,只为了除掉高要! “如高要这般的毒蛇,放任一天,就有放任一天的危险,为谨慎计,还是当及早除去了。” “当然,这是明日的事……现在,还是尽快回去吧,娘、灵儿,恐怕该等急了。” 既然已经漏掉了高要,方锐也不再停留,离开黑市,在检查无人跟踪后,就一路疾驰向家中返回。 …… 回到柳树胡同,江平安和另一个衙役,还在这边守着。 “江兄,抱歉了,出了些事情,回来晚了些,劳烦两位了。”方锐连连告罪。 “小事,你怎么样,人没受伤吧?”江平安可是知道,黑市也不太平。 “没事。” 方锐和江平安聊了两句,又照例给了另一个衙役一些大钱,辞别两人,匆匆返回。 归家。 将方薛氏、方灵从地窖放出来,果然,她们已经开始忧心,过来将方锐好一通检查,发现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回屋,方锐取出鸡蛋、黄豆、蜂蜜,方薛氏、方灵自是一番高兴,冲淡了之前有些郁郁的气氛。 这些且不提。 洗漱过后,各自安睡。 一晚上就这般过去。 …… 次日清晨。 方锐早早醒来,也没叫醒方灵,轻手轻脚出屋,发现:往常这个时候早已起床的方薛氏,今日竟然还没起来。 ‘也是,昨晚上耽搁晚了一些,又心神紧张,这乍一放松,难免起得稍晚一些。’ 反倒是方锐,自从入品后,只要愿意,就可以轻松进入深度睡眠,看起来每天睡得时间不长,连午觉都没了,却依旧是神采奕奕。 方锐也不去叫醒方薛氏,正好让她多睡些时间,自己去做早饭。 “娘、灵儿,昨晚先忧后喜,心神张弛……今早,正好补充些营养,吃顿好的……” 方锐拿出昨晚买来的那一罐蜂蜜,就着蜂蜜水,一人煮了两个荷包蛋,又热了些棒子面馍。 差不多做好的时候,方薛氏、方灵,也相继起床了。 这时。 正值拂晓,门外笼罩着淡淡如烟的薄雾。晨色微凉,天际红日初露,曦光泼墨澄澈的穹空,跨越万水千山,从有着朦胧水汽的窗子穿过,打出一片好看的光影。 桌子上,三只陶碗里,是浅橙色蜂蜜水的荷包蛋,白橙相间,中央的小盆子里棒子面馍冒着热气。 “哇!哇!荷包蛋!”原本睡眼惺忪的方灵,看到桌上,一下子清醒了,小脸上满是惊喜。 她记忆中,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几次荷包蛋呢,似乎……比吃肉都少。 “太……” 本想说方锐两句‘太奢侈了’,可想起前些日子答应的‘不在吃上太节俭’,就又咽了下去,双手掐腰看向旁边的方灵,没好气道:“还不快去洗脸?” “哦哦!”方灵吓得脖子一缩,也不敢触霉头,鹌鹑似的连忙去了。 不多时后。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享用这一顿丰盛的早餐。 “唔唔……” 方灵咂着蜂蜜水,不时小口咬一点点荷包蛋,极其珍惜地吃着。 或许是这般的甜食,很合小丫头的口味,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眯成了月牙,近来营养跟上、那略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比肉都好吃,不,和肉一般好吃……”方灵满脸幸福,含含糊糊地道。 “这才到哪里啊?!” 方锐笑了笑,摸着小丫头脑袋:“跟着兄长,以后有你山珍海味吃……” “净胡说,咱家吃什么山珍海味?那是达官贵人才能吃哩!”方薛氏在一旁笑着,不信道。 方锐笑而不语,也没有解释。 一世长生,这个目标……哪怕对穿越者来说,如非主角光环,连连开逆天挂,也几乎不可能达成。 但,只是让家人过上好一些的日子?却是不难的。 方锐并不狂妄自大,但若是连这份自信都没有,那就太过矫情了。 边吃边聊,闲话着家长里短。 方薛氏突然说起一件事:“小楚死了……离开咱柳树胡同后,小楚成了乞儿,那天,和别的乞丐争抢大户人家的泔水,被打死了……也是你长林叔出去买东西,瞧着眼熟,过去看了一眼,才辨认出来……” “这可真是……” 方锐怔了下,久久无言。 他想过:命途多舛如小楚,可能流亡出城,加入义军,来日出人头地,向虎爷讨债……却终究没料到,竟是这般下场。 ‘也是,家破人亡,高人收徒,报仇雪恨;退婚庶子,一鸣惊人,崛起打脸;佳人含冤,得遇青天,沉冤昭雪……这种剧情,也只可能存在于话本小说中。’ 现实,又怎么可能呢?! 真如那般开局,现实中,九成九的结尾是:家破人亡后,落魄成乞儿,冻饿亡于街头;退婚过后,庶子依旧平平无奇,郁郁终生;佳人喊冤无门,反遭打击蹂躏,恶人逍遥法外…… ‘正是因为求而不得,方才寄托于空想,编撰成话本,为世人所追捧、希冀啊!’ 方锐心中叹息道。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听到小楚的消息。 见到方锐沉默,似是伤感,方薛氏换了个话题:“对了,昨个儿,三娘似乎生病了……” “生病?!” 方锐闻言,放下筷子,眼睛一眯。 除了担心三娘子外,还有…… 近日旱情持续,乱象愈甚,他对‘生病’二字可是尤为警惕,因为,在前世历史中,大灾往往伴随着大疫! “不严重吧?什么病症?咱们胡同,可有类似的?”方锐追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囡囡说,似乎是肚子疼……咱胡同中,好像,也没听过类似的……” 方薛氏见方锐神色凝重,也怕自己的回答误导了方锐,审慎地回答道。 “也罢,饭后,我去看看吧!” 方锐想了下,叮嘱道:“娘、灵儿,近日你们非必要不要出门……即使其它邻居,也尽量少接触……” “知道了。” 见方锐说得认真,方薛氏、方灵都是认真点头,答应下来。 …… 饭后。 方锐来到三娘家,发现:桌前,只有囡囡一个人坐着在吃饭,小丫头身高相对椅子还有些矮,一边吃,一边晃悠着腿。 他看了一眼,早饭是:高粱面糊糊,高粱面馍。 不好,但,相对柳树胡同的其他人家,也绝对不差。 “囡囡,你娘亲呢?”方锐来到桌前,蹲下身子,捏了捏囡囡小脸蛋问道。 “阿锐哥?!” 囡囡咽下有些卡嗓子高粱面糊糊,从椅子上跳下来,小大人似的道:“阿锐哥,你吃饭没啊?我给你盛一碗吧?” 说着,她扭头看了一眼里屋,又小声道:“娘亲说她不舒服,给我做过了饭,没吃,就又回屋了哩!阿锐哥,你会治病,吃过饭,能不能帮娘亲看一看啊!” ‘好家伙,白让我感动了!’ 方锐好笑地摸了摸囡囡头顶,开玩笑道:“我就是不吃,也会帮你娘亲看病的……我这次来,就是听说了你娘亲生病了,才过来看看……” “好吧,那阿锐哥,你快跟我来!” 囡囡拉着方锐的手,向里屋跑去。 吱呀! 进门,方锐看到:分开的葛布蚊帐中,三娘子躺在床上,眉头微蹙,如病弱西子,轻薄单衣勾勒出玲珑身形,葱白的皓腕暴露在被子外。 …… 第33章,治愈 “囡囡?还有,锐哥儿,你怎么来了?” 三娘子下意识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下面身着单衣的玲珑胴体暴露出来。 方锐及时转头,可还是透过轻薄单衣,看到了一抹美好的风景。 嗯,真大,真挺。 “啊!” 或许是因为生病,脑子都迟钝了些,见到方锐的反应,三娘子才意识到不对,急促地惊呼一声,连忙拉过被子盖住身体。 她那因为生病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两抹浅浅红晕。 本来,方锐想要退出去,等三娘子穿外衣、整理好,再行诊治的。 可囡囡还小,哪里注意得到这些东西,拉过他的手就上前去:“阿锐哥,你快过来,帮我娘亲看看哩!” ‘既然错了,索性就将错就错……我心无邪念,身有正气,自然事无不可,光风霁月。’ 方锐晃了下腿,调整了下姿势,随着囡囡来到三娘子床前坐下,若无其事道:“三姐姐,你躺着就好,我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过来看看!” 三娘子毕竟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方才的羞赧,很快被压下,再加上囡囡在这,方锐不提,她也便装作无事。 “让锐哥儿见笑了,只是有些腹疼,许是‘胃心痛’。” 胃心痛,胃病也。 “相同的症状,未必是一样的病灶,这个看过才知道……三姐姐,手伸来!” 这般命令中略带一丝调侃的语气,让三娘子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如少女般娇俏的微表情,却出现在这个如水蜜桃般风韵妇人的身体上,反差中有着一股惊人的魅力。 她还是乖乖伸出了手腕:“锐哥儿,麻烦了!” “稍待。” 方锐点点头,把脉。 片刻后。 “果然是胃心痛……脾胃虚弱,还有:先天体寒,又阴寒入体,阴阳不调……” 他皱眉道:“颇为麻烦,恐怕难以根治……” 其实,就是:胃病,以及宫寒,以方锐前世的医疗手段,都很难根治,何况是这个世界? ‘不过,也不一定,这个世界有武道,未必没有其它神秘力量……’方锐心中暗道。 “难以根治?” 三娘子喃喃着,脸上苍白了些。 她下意识想到:自己若是出事,那……囡囡…… “娘!阿锐哥?”囡囡惊惶地看向方锐。 看到囡囡的反应,三娘子压下慌乱,倒是镇定了许多:“锐哥儿,可能延缓么?我还有多久……” “三姐姐想到哪里去了?!” 方锐见三娘子、囡囡明显想多了,摇头道:“这病灶并不要命,根治我做不到,可开两副药调理一番,还是可以做到的,正常生活也与常人无异。” “不过,我要说三姐姐两句:有病就治,怎么不及早来找我?多亏发现得及时,若是拖下去,变得更严重,小病拖成大病,那才是麻烦。” “再者,也就是我,换个医师……”他摇摇头。 也就是方锐医术精进,《方氏医术》达到了精通,若是一般医师,多半都会束手无策。 另外,他囤积了不少药材,种类也相对齐全,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三娘子这才松了口气。 面对方锐的教训,如面对夫子被训斥的学生,乖乖低头,只是下意识嘟嘴,暴露了一丝如少女的心性,摇曳着动人的风情。 “那就好,谢谢锐哥儿了……我本想着,挺挺,就挺过去的……下次不会了,一定及早诊治……” 这个时代,面对病痛,百姓的观念,基本都是:熬一熬,就过去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没看过几次病。 ——与方锐前世,小痛小病,医院看看,观念大不相同。 不仅是三娘子,方锐也松了一口气。 ‘并非瘟疫之类,传染性疾病,看来,倒是我多虑了。’他心中暗道。 “谢谢方锐哥!”囡囡虽然才四五岁,但也听得懂话了,知道自家娘亲是没事了,垫着脚尖对着方锐脸蛋,吧嗒亲了一口。 “小事。” 方锐抹了下脸上的口水,道:“三姐姐你躺着,可以睡一会儿,囡囡照顾好你娘亲,我去拿药……” …… 回到家,方锐说了三娘子的病情。 “那就好!没事就好!” 方薛氏吁了口气,想了一下,去屋里,拿出半斤鸡蛋,又倒了小半碗蜂蜜:“锐哥儿,三丫头病了,这些给她带去吧?” 她向来是心善的,如枣槐家,不过是当初说了句话,展露善意,就三番两次帮助…… 更何况是:关系更好、更亲近的三娘子家呢? “也好。” 方锐接过东西,问道:“娘,咱家是不是还有个牛皮水袋?也借三姐姐治病用吧!” “那牛皮水袋啊!当初,本来是给你爹做的,准备让他带去兵营用……可没缝好,他就出发了……” 方薛氏被勾起了回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是有,我去给你拿。” 方锐连着药材一起拿过去,到了三娘子家。 …… “三姐姐,喝了这个,再睡一会儿吧?”方锐冲了碗蜂蜜水端来。 “这是……蜂蜜?!太贵重了!” 三娘子惊讶看向方锐。 “既然拿来,三姐姐喝就是了,客气什么?”方锐笑道。 三娘子想了一下,也没再推辞,喝了一口,清甜的蜂蜜水入喉,流入胃中,带来温暖的感觉。 她看向一边眼巴巴的囡囡:“囡囡,来,你也喝些!” “我不喝。” 囡囡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却是摇头:“这是阿锐哥给娘亲泡的,泡的时候,阿锐哥也说给我泡一碗,我都没要呢!娘亲,你喝了,要快快好起来啊!” 懂事得让人心疼。 三娘子感觉,方才那一口蜂蜜水的暖意,从胃部一直浸润到了心口,又来到了眼眶,化成了晶莹。 她笑了下,将碗凑过去:“来,囡囡,没事的,娘不差这点,喝一口。” “哦。” 囡囡只喝了一口,就忍着,不再喝了。 看着这一幕母女情深。 方锐目光柔和:‘在这冰冷的世道,也终究有治愈的东西,如黑夜中的萤火,渺小微弱,却又顽强不绝。’ “三姐姐,还有这个。” 他拿出那个牛皮袋子:“我在这袋子中装了开水,你贴着,可以暖肚子。” 其实,就是效仿前世的暖宝宝。 三娘子怔了一下,才明白了用法,赞叹、惊讶地看向方锐:“锐哥儿,你怎么想到的,想到了这种方法?” “或许是心细?”方锐调侃道。 三娘子却信了。 ——的确,非是心细,又如何能想到这般? 囡囡、方锐,这般关心的人,让她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囡囡,过来,咱们出去吧!让你娘亲睡一会儿,咱们去熬药……”方锐拉过囡囡的手。 “我帮忙生火,娘亲做饭,都是我在生火哩!”囡囡蹦了下道。 “好,真乖!” 方锐牵着囡囡的手出去。 三娘子望着一大一小两人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笑靥。 吱呀一声中,门关上了。 她却并不感到孤独,小腹处的热水袋持续释放出温暖,压下了小腹的疼痛,让昨夜本就没睡好的她,泛起阵阵睡意,不知何时,沉沉睡着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三娘子悠悠醒来,明媚的光透过窗子、帘布,隐隐约约照落进来,形成一圈圈柔和并不刺目的光影。 她穿上外衣起床。 哗啦! 帘布拉开,开窗。 外面,一轮如火的红日升起,绽放出万道霞光,打下一串串金粉色的光圈,蓬勃的朝气、清新的空气,从窗外一起奔涌进屋子。 与之相伴的,还有一股草药清苦味。 清晨的回忆涌上心头,让三娘子嘴角不由地勾起。 ‘真好!’她心道。 吱呀! 开门出去。 门口,院子中,一个小架子下,小火燃烧,上面的陶罐被烧得通红。 方锐在一旁,不时打开陶罐的盖子,搅一搅、看一眼。 草药汤水汩汩翻滚,烟火气升腾而出,空气中的那股清苦味就是从中逸散。 一缕阳光翻过墙头,正在撇在方锐身上,将他笼罩,光影里的少年,如玉一般的温润。 听到了屋里的动静。 方锐转身,看到三娘子,笑了笑:“三姐姐醒了?屋里桌子上,有蜂蜜水冲泡的荷包蛋,三姐姐可以趁热吃了,垫垫肚子,等些时候再喝药。” 那笑容如阳光一般明媚,又如干涸土地中的一弯清泉,仿佛能流进人的心里,沁人心脾,让三娘子都失神了刹那。 她回头,果然看到:在桌子上,褐色的陶碗中,素白的荷包蛋与橙红色的蜂蜜水相间,正腾腾冒着热气。 “娘亲,你醒啦?” 这时,又一道声音响起,是囡囡。 她抱着一些柴火,小脸蛋上许是因为烧火,有些黑漆漆的,放下柴火过来,将屋里那碗荷包蛋端给三娘子:“阿锐哥煮的哦,我也帮着烧火了哩,娘亲,你快吃吧!” “哎!”三娘子会心笑了。 方锐看到:三娘子斜倚在门口,身着宽松的襦裙遮掩了窈窕身姿,面容清丽,裸露出在外的白皙肌肤好似笼罩了一层光晕,恍如少女。 然而,那股慵懒闲适中,却有着一股母性的光辉。 矛盾而又迷人。 …… 吃过荷包蛋,喝了药。 三娘子从屋内取出了一坛酒,小心抱过来,打开密封的红布,顿时,一股醇厚的清香喷薄而出。 “好酒!” 方锐赞叹道。 他眼力不俗,自然能看出这酒的珍贵。 “锐哥儿,你上次找我寻酒,说是拉关系……诺,给你罢!”三娘子笑道。 “三姐姐,我给你钱……” “锐哥儿,这话就不要说了。” 三娘子打断方锐,按住方锐从怀中掏钱的手,故作嗔怒道:“你为我诊病,还送了蜂蜜、鸡蛋,也没要我的钱哩!真要较真,那我也把钱给你?” “好吧!” 方锐本想说,这一坛好酒比那些东西可珍贵多了,但看到三娘子反应,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更重要的,是……竖旗了。 此时,三娘子为了阻止方锐掏钱,按住了他的手,肌肤相触,那股兰花般的香气又缭绕鼻尖…… 他又是个年纪轻轻,火气正旺的少年……擎天柱立,帐篷随之而起。 “三姐姐在看什么?” 方锐大胆试探道。 他不是太监,想要就争取,该出手时就出手。 “呸,我什么没看过?” 三娘子是妇人不假,可嘴上说着不害羞,两颊仍是浮现出两朵浅浅的红晕,她退后两步撇过视线,转移话题:“我家还有些白面,中午我去找嫂嫂,咱们做包子……” “好啊!不过,还是等晚上吧!中午,我约了人喝酒……” 见三娘子逃避了,方锐知道分寸未到,也不穷追猛打,适可而止。 风流可以,但不能下流,死缠烂打,不是他的作风,更别说强迫了。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 方锐辞别三娘子,抱着一坛好酒离开。 …… 中午。 方锐带了二斤棒子面、五份‘去疤膏’,又装了一斤三娘子送的好酒,去甜水井胡同,找江平安喝酒。 江嫂嫂自是一番热情,喜不自胜。 “好酒!好酒!” 江平安连呼着,感叹方锐好运,竟碰到了如此好酒。 酒酣耳热之时,方锐顺势提出请求,请江平安这两三日内,晚上都守在柳树胡同,看顾着一下方家,还有:以后,也顺便照看三娘子家。 江平安自然痛快答应。 …… 午后,方锐喝得微醺,从甜水井胡同离开,踏着烈阳,回到柳树胡同。 微风浮动,灿烂的阳光下,那棵大柳树上柳叶一下下翻转跃动,闪烁着琐碎的、如碎银子般的光。 方锐看到:有两户胡同的人家,正在采摘柳叶。 其中一家,就是菜根嫂家,看到方锐经过,菜根嫂下意识避开目光——自从当初那事后,她见到方家人,自己都是心中尴尬,绕着走。 “长林叔!菜根嫂!” 方锐倒是并不在意,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回家去了。 …… 院内,廊檐下。 方薛氏、三娘子并排做着,在缝缝补补,做着针线活。 方灵和囡囡一旁玩耍,玩抓石子的游戏。 经过上午的诊病一事,三娘子家和方家,似乎更亲近了。 “三姐姐,可感觉好一些了?”方锐进门问道。 “锐哥儿回来了?好多了,还要谢过你的药。”三娘子笑道。 “那就好。” 方锐一手一个,抱住扑过来的囡囡、方灵,将她们一边一个放在身旁,应两个小丫头的请求,讲起了故事。 温和的声音响起,展开了一副神话、瑰丽的故事。 彼时。 知了、不知名的虫儿,声声声嘶力竭地叫着,大大的太阳下,暖风穿堂而过,缓慢了时光。 …… 第34章,变故 夜幕降临,无垠的黑暗如巨兽一般吞噬了大地,穹宇闪烁的繁星,好似窥视而下的眼睛,高高在上,淡漠无情。 常山城中,各处人家的火光亮起,或明亮,或黯淡……它们与穹空的星光相辉映,一在天上,一在人间。 孩子们的声音渐渐小了,远去了,回归到了灯火处,吵闹、叫嚷、锅碗瓢盆碰撞的当啷声从中传出…… 生活喧嚣驱散了夜色静谧,给这空旷的黑夜,渲染上了一抹烟火气。 ‘我曾听说,黑夜里从路边走过,所见的每一处灯火,哪怕再渺小细微,都是一个归处,一个锚。’ ‘没有归处的人,也就没了锚点,是可怜的!’ 方锐坐在门檐下,躺在藤椅上,仰望天空繁星,神思也仿佛飞去了穹空玉宇,共情到了那种寂寞:‘我正在经历着这一切,我正在失去这一切,当有朝一日,亲朋故旧只剩下我一人,茫茫无依,心无归处,该是何等孤独?’ ‘或许,只有着漫天星辰,可随我长久……’ “兄长!” “阿锐哥!” 这两声呼唤,将正处在‘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方锐,拉回到了人间。 ‘至少,我现在还拥有着一切,人总是要活在当下啊!’ 方锐笑了笑,回应道:“来了!” 小小的屋子内。 “锐哥儿,洗手,吃饭了!” 方薛氏和三娘子,来来回回,端着饭菜,方灵、囡囡,也在帮着擦桌子,拿筷子。 炒豆芽端出来了; 棒子面粥端出来了; 一大盆绵香白嫩的包子端出来了——下午时,三娘子拿的白面、野菜、野葱,方家拿的黄豆芽、鸡蛋、猪油,凑一起做出来了这些包子。 不算大的桌子上,它们摆在一起,冒着腾腾热气,白色的气雾相互交织,化作了巨大的馨香。 “锐哥儿!” 方薛氏看着方锐,本想邀请三娘子、囡囡先坐下,可想要方锐如今已经是事实上的一家之主,要照顾他的面子,又咽回去了。 三娘子拉着囡囡,自忖自家是客人,看了看方薛氏,又看了看方锐,等着主家先落座。 至于两个小丫头…… 方灵盯着桌上,眼睛发直,已经在咕咚咽口水了; 囡囡虽然和方家人都很熟了,但毕竟不在自己家,稍有些怯生,也馋,可没方灵那么明显,只是不时看桌上一眼。 “娘、灵儿,坐啊!还有三姐姐、囡囡,不是外人,也不用讲究,都坐!” 方锐招呼着。 落座后,他见各人还是有些拘束,一人给夹了一个大包子。 “大家都趁热吃!” 方锐率先动口,对着眼前这个有着好看花纹的白腻馨香的包子,一口咬下。 噗嗤! 滚烫的油汁如牛丸一般在嘴中溅开,然后是:野菜的鲜、豆芽的嫩、鸡蛋的香……这些滋味在味蕾上交替跳跃,丰润的油水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如海绵一般尽情吸收着。 真真是:皮薄馅厚,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 “好滋味!” 方锐赞叹道:“不过,小心,有些烫!” 他提醒的还是有些晚了。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已经抢先咬下去了。 油汁在嘴中炸开,烫得她们直哈气,可又舍不得吐出来,在嘴里不断翻转,等稍稍凉上一些,一咀嚼,这野菜包子的丰润滋味在口中涌散,美得她们鼻子中不自觉地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方薛氏、三娘子还好一些,食指大动,却也不心急。 方薛氏看着眼前包子上的美好花纹,对三娘子夸赞道:“我手上这个,一看就是三丫头你包的,当时包出来的花纹好看,现在蒸出来更好看,真是心灵手巧!” “哪里?嫂嫂过誉了。” 三娘子小口咬了一口手上包子,赞叹道:“我做的,其实也就是样子货,比不上嫂嫂做得香,皮薄馅厚,滋味丰美……我还要学着哩!” 两人一顿商业互吹。 “三丫头你呀!” 方薛氏眉开眼笑:“可真是:能干、手巧、会说话!锐哥儿将来,若是能娶到你这般的媳妇,那就好了!” 当然,这只是比喻,像是三娘子这般的媳妇,并不真的是三娘子——如果方锐真要娶三娘子,她恐怕就要急眼了! 不过仅仅是透一下……咳咳,恐怕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在这方面,无论哪个时代,妻子对待丈夫,和对待儿子,从来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标准。 方薛氏本是一句无心之言,不知为何,三娘子一瞬间脸色有些不自然,她当然知道:方锐不会娶她,最多做个没名分的…… 三娘子下意识看了眼方锐,也不知是否心有灵犀,方锐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一者坦然清明,一者略微慌乱。 对视之中,三娘子唰地一下撇开视线,脸上浮现出两朵浅浅的红晕。 啧啧,少女的妩媚,少妇的羞涩,最是撩人,特别是搭配上那具成熟丰韵的身体,极致的反差…… 方锐感觉自己被电了下,不由坐直了些,晃了晃腿。 嗯,心无邪念身自正。 方薛氏倒没注意两人的小动作,至于三娘子脸上的红晕?这出笼不久的包子热气腾腾,只看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就知道了,吃得小脸红扑扑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包子的确做得极香,方薛氏、三娘子吃了,都眉眼弯弯,显然很是喜欢。 以往方锐、方薛氏、方灵三口,围着一桌子,稍显清冷;今日多了三娘子、囡囡两口,五口人围着桌子坐着,着实热闹了许多。 方薛氏、三娘子闲话着家长里短,方锐不时插上一嘴,说一些趣味的话,活跃气氛。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也做出了杰出贡献,闷头哼哼地直吃着,如一曲喜庆的交响乐,也算是背景气氛组。 欢快轻松极了。 说笑的声音、碗筷碰撞的声音,随着白色烟雾传出窗外,驱散了黑夜的静谧。穹顶之上的漫天星辰眨着眼睛,好似是在羡慕地看着。 美好的一顿晚餐,就在这般的气氛中结束。 …… 饭后。 三娘子帮着方薛氏洗碗,打扫卫生后,才带着囡囡回家。 不过,在离开前,方薛氏将剩下的包子,强硬分出一半,让三娘子带回去了。 三娘子、囡囡离开后。 时间还早,油灯下,方薛氏分类药材,方灵在一旁帮忙,方锐则是制作药包。 截杀高要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如实说,平白让方薛氏、方灵担心,只是借口:囤积药材,需要加大销售药包,加快回款,所以,这几日要持续去黑市…… 合情合理,理由正当,方薛氏自然支持。 “娘、灵儿,我去了!” 到了时辰,方锐将方薛氏、方灵领往地窖,出门去。 当然,做戏做足,以免和方薛氏不好交代,自然带上了药包,准备顺便售卖了。 外面,见到江平安、另一个衙役就位,方锐远远点头示意,一路疾驰,直奔黑市而去。 来到黑市。 纵然不是三天一次的固定卖药日期,买药的人少上一些,可因为药包数量更少,所以,倒也没耽搁太多时间。 只是,却不见主要目标:高要。 方锐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黑市的巡逻人员,在前些日子扩招后,已经变成了一日一轮换。 也就是说:昨日值守后,高要下一次值守日期,在明日。 “这是恶人命硬?还是好事多磨?也罢,就让高要再多活一天,等明日……” 方锐喃喃着,出黑市返回。 …… 次日,又是平静无事一天。 …… 夜晚。 方锐再度来到黑市。 和前日一样,即使不是三天一次的固定日期,客人也没少上太多,生意照样火爆。 仅仅半盏茶功夫,为数不多的药包就卖出了大半。 这时,高要却主动过来了,身旁,还跟着另一人,手握横刀的袁达。 方锐正惊疑不定。 就见: “方爷,林公子邀请,跟我走一趟吧!”高要皮笑肉不笑道。 明明是邀请,他却说得阴阳怪气,让人听着就忍不住发火。 若是搁在另一位成名强者身上,面对高要这般臭虫的挑衅,恐怕,当场就忍不住了,一个大耳瓜子扇过去。 可方锐,哪是在乎什么强者尊严的人? 他目光一闪:‘林公子?常山县林家?!这个先不谈,高要并非不智之人,可为何会如此挑衅我?’ ‘莫非……是想故意激怒我?让我对他出手?或许,也察觉到了我的敌意?’ ‘是了,此刻高要代表林公子邀请我,就代表着那位林公子的面子,我若是打了他,就是打了林公子的脸……那般,即使袁达不想出手,也得出手了!’ 方锐想到这一点,反而安心了。 因为:高要还需要试图挑衅、激怒他,借刀杀人,意味着此人还没有翻天的力量! 只要他自己克制,不犯错,就不会有危险,避开危局,然后……回头清算! “好!” 方锐想到这些,目光闪烁间,一口应下。 看到方锐不气不恼,就这么痛快答应了,高要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慌乱。 这意味着,这个敌人……隐忍、克制,难缠至极,比当初的曹蛇还要危险百倍! 方锐猜得完全没错。 高要之前的举动,就是为了激怒方锐,让方锐和高达斗起来。 原因? 对方锐不爽是一点;另一点,方锐也猜到了,就是高要察觉到:方锐可能要对他出手。 前日,高要出去黑市,就隐隐察觉到莫名注视;今日来到黑市,得知有人打听自己;又得知:方锐前天异常,比寻常晚离开黑市,又不符合常理地,接连两日到黑市卖药…… 如此多的反常,让高要心中忐忑……恰逢林公子今晚到来,他在旁撺掇了一下,想要找机会看能否对方锐先下手为强。 “袁爷,可否容我收拾一下?当然,若是林公子等得急,我这些药包就不要了,立刻就走,也可以。” 方锐看向袁达。 他没记错的话,此人对自己有些好感,这是一个轻微的试探,如果对方应下,就可以顺势打听更多的情报。 就算试探失败,有后面一句话补充,给足了对方面子,也不会轻易翻脸。 袁达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前方锐的表现,他看在眼里,不愠不怒,泰然自若。 他正想点头,道一声‘可’。 可高要先一步开口了,指着方锐骂道:“大胆,你敢让林公子等着?” ‘既然得罪了这姓方的,那就得罪到底,一定要激怒对方,让此人和袁达斗起来,借刀杀人……’他心中发狠。 可高要话音还没落下。 砰! 袁达直接出手,一脚踹在高要屁股上,将他踹翻,让高要咕噜噜翻滚,栽了个狗啃泥。 “狗一般的东西,收起你的小心思!”袁达指着高要鼻子骂道。 一而再挑衅方锐,给他找事,想让他当刀,真以为他没脾气了?! 若非林公子让高要和他一同出来,邀请方锐过去,目前不好对高要动手,以他的性子,方才恐怕都会直接杀了此人! “咳!咳咳!” 高要拍着胸口,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额头、头发上还有沾染的泥巴,看着狼狈极了。 可却是不敢有丝毫不敬,对着袁达低头哈腰,笑脸逢迎。 他知道:这次是将袁达得罪狠了,心中打定主意,无论今天算计方锐成不成,都要舍弃这个身份! 这时。 方锐收拾好了东西,淡淡看了一眼高要,凑上前两步:“袁爷,不知林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止血粉、生肌粉。” 袁达惜字如金:“你的药包,比我们的药效稍好一点。”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方锐意料。 其实,无论‘止血粉’、‘养身药’,还是‘生肌粉’、‘去疤膏’,大家族的供奉医师,都能研制出来类似的,正是如此,他才敢拿出来做生意。 ‘不对啊!就算林家药包比我的差上一点,林家的供奉医师,花上一些时间也能补足,这是……有什么紧迫之事?’ ‘止血粉、生肌粉,和兵事有关,难道是……城外有什么变故?!’ ‘当然,也不一定,或许只是人家随手为之,也可能……是此人撺掇!’ 方锐看了高要一眼。 果然,袁达一指高要,继续道:“是此人推荐了你!” 他看方锐合眼缘,就直接说了。 当然也是厌恶高要,想要借刀杀人——哪怕方锐不杀,过了今日,他也会亲自动手。 ‘好啊,我对高要的重视果然是对的!这就是一条毒蛇,冷不丁就会被盯上,咬上一口,等这事了结……不,不能插旗,最重要的,还是过了眼前这一关!’ 方锐目光一闪。 高要在后面听着,心中暗暗叫苦:‘不行,今日过后,必须舍其了这个身份,甚至,更极端一些,直接跑路!’ …… 方锐和袁达、高要离开后,远处黑市的人群,这才响起一片议论声。 “也不知是什么人,竟能指使袁爷亲自跑腿……” “什么人?!咱常山县两大顶尖家族,林家主管黑市,夏家掌控帮派,能让袁爷跑腿的人,自然是林家人了……恐怕还不是一般的林家人,说不定是那几位嫡系公子……” “嘶!多大的事,能让林家嫡系公子关注?那卖药的有大麻烦了!” “也不一定,没看到袁爷对那人都客客气气,另一个不懂事的护卫都被踹翻了吗?说不定,是人家有什么大机缘哪!” “嗨,管它麻烦还是机缘,和咱们这些小人物有什么关系?那些大人物啊,咱们一个都得罪不起……” …… 第35章,终杀 方锐跟着袁达、高要,出了黑市,七拐八绕,大约走出了几百米,来到了一处僻静小院。 这座院子装潢并不华丽,不过布局错落有致,能看出格外用心。 进入院子,袁达就不再说话,方锐也保持安静,在袁达、高要带领下,来到了堂屋。 屋内,两列十二盏无烟白蜡亮起,照得一片亮堂堂。 桌案后,是一个面容轩朗、天庭饱满、身穿锦衣的二十来岁男子,腰悬玉佩,下坠金黄流苏,一看就是大家子弟。 在他两旁,有一对双胞胎女侍女,身着浅粉色齐胸襦裙、淡青色披肩,面容姣好,姿色出众。 ‘想必,这就是那位林家嫡系公子——林枫了!’ 方锐心中暗道。 从之前和袁达的交流中,他已经得知:这位林家公子的名讳。 林枫正在翻阅着什么东西,听到动静,抬头瞥来:“你就是成品药鼻祖?也是‘生肌粉’、‘去疤膏’的研制者?更是反杀了周长林、高通?” 方才,他已经看过有关情报,对方锐愈发感兴趣了。 首创成品药,并推陈出新,说明聪慧、医术不俗;如此年纪轻轻,能反杀周长林、高通,说明天赋异禀,在武道上有些潜力…… “见过林公子!” 方锐一板一眼,深深作揖:“正是在下,区区不才。‘成品药鼻祖’不敢当,都是小人饶舌,夸大其词……” “不过,在下第一个在黑市中卖成品药,倒是真的……还要感谢林公子,提供这般一个平台,让在下能够糊口。” “至于反杀周长林、高通,实乃逼不得已……”他脸上露出苦笑。 沉浸式演出! 在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强者面前,方锐心态上小心翼翼,深深懂得敬畏二字。 旁边,高要脸色难看。 成品药鼻祖,是他当初宣传时加上去的,当着他的面说‘小人饶舌’、‘夸大其词’,这岂不是在:指着和尚骂秃子? 袁达听闻此言,倒是看方锐更顺眼了许多——今日,高要可是将他恶心得不轻,对此人愈发厌恶了。 “原来是这样。” 林枫微微颔首,倒是看出来了一些,方锐和高要似乎不太对付,自然也明白了,之前高要撺掇将方锐请来,多半不怀好意。 不过,无论如何,高要目前都是他家名义上的下人,以他的情商,自不会当场卖了高要,说出‘汝左司马曹无伤也’之类的话。 “我需要你的药方,你开个价吧!”林枫淡淡道。 话音落下。 整个堂屋陷入安静,甚至,有一丝凝肃。 高要暗暗抬头,期待的看向方锐,希望方锐不交,顽固反抗。 搁在一般情况下,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这个世道,门户之见严重,如‘生肌粉’、‘去疤膏’之类的药方,都是可以作为传家手艺,代代受用的。 传承比命重,是大多数人的观念。 ‘这人看着像是个识时务的……不过,常人对吃饭活计,向来看得很重,一时想不开,也犹未可知……’ 袁达看向方锐,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等着看方锐如何选择。 他看方锐顺眼不假,也有一些好感,可若是方锐拒绝,林枫要他出手,他也不会丝毫有犹豫。 一对双胞胎侍女同样看向方锐,希望方锐懂事,不要让她家公子为难。 至于这种行为本身? 她们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家公子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荣幸,更别说,如此好言好语和你商量了,那简直是抬举你! “折煞在下了!我的方子,能对林公子有帮助,这是在下的荣幸,怎么敢收钱?我愿献给林公子。” 方锐嘴上道着,从怀中取出一份草纸,双手捧上。 没错,他身上常备着四种成品药的配方,原本是想着:和人交易、遇到险情扔出去当做诱饵、万一被大佬打劫,或能破财免灾……故以在身上留了一份,以备万一。 至于守着药方,宁死不屈? 那不是方锐的作风。 他可没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想法,保命为上,身外之物皆是其次,从心得很。 别说这些成品药方,就算是《方氏医术》、《养身功》,都能给出去。 ‘如此痛快?!’ 高要看到方锐表现,心下大为失望,本以为方锐还能硬挺一下,没想到:竟然这么没骨气。 ‘好歹一个强者,林公子问了一句,就主动交出了,还不要钱,简直是丢人!’ 高要心中大骂一通后,开始忐忑不安。 ‘今日,这姓方的大概是躲过一劫……如今,该担心的,就是我了……不行,今晚之后,必须舍其这个身份,甚至,做好跑路的准备!’ 他并没有再巧言令色、搬弄是非,不说方锐在这里,难以得逞,就说:以林枫的精明,也糊弄不过去。 ——那般简直是在作死! ‘这人真是……’ 袁达暗叹方锐识时务的同时,也有一丝不齿。 对方是他认可的强者,可……骨头这么软,这就让他怀疑自己是否有些看走眼了。 反倒是那两个侍女,一副理所应当、本该如此的样子,其中一人上前,给了方锐一个‘你还算识趣’的眼神,将药方拿过来,转交给林枫。 “善!” 林枫只看了一眼,就放在旁边,也不担心真假——他料定方锐不敢欺骗自己。 当然,也或许是不放在心上,反倒是……似乎对方锐此人更感兴趣! “哈哈,有趣、有趣!你是个妙人!” 林枫看着方锐,大笑着抚掌,邀请道:“可愿意加入我林家?我可给你一等护院的待遇。” ‘这姓方的,怎么这么好运气?什么好事都轮上他了?’ 高要满心嫉妒,眼睛瞬间瞪大。 袁达也是惊讶,不过倒不至于嫉妒。 他本身就是七品武者,享一等护卫待遇,更得到林家看重,坐镇黑市,比一般的一等护院还要强上一些。 林枫身旁,其中一个双胞胎侍女见方锐怔住,自豪解释道:“我林家护院,皆是入品武者。九品武者,为三等护院;八品武者,是二等护院;七品武者,才可当得一等护院。” “一等护院,在我林家,也不过二十几人而已,大多都是跟随各位公子,一月足有三十两银子的俸禄。” “若是出去了,哪怕小帮派的帮主,中品武者,也得给三分面子!” 方锐明面上表露出来的实力,只有八品,林枫却直接开出一等护院的待遇,已经算是厚待了。 ‘听着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可……我拒绝!再如何,也是给人当狗,我可没那个兴趣。’ ‘不过,果断拒绝也不行,那就是在打脸了……嗯,飙演技的时候到了。’ 方锐目光一闪,深吸口气,似乎是被打动,可又仿佛因为什么在犹豫,面色变幻不定,显然在挣扎。 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开口道:“抱歉,恐怕要辜负林公子的好意了,在下胆子小,不喜欢打打杀杀,还是想过平静的生活。” “那就罢了。” 林枫也不知是大家公子的教养,还是不放在心上,面对方锐拒绝,神色淡然,不但没有生气,相反,看向方锐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 ——仿佛损失的不是自己,而是方锐一样。 事实上,其他人也皆是认为如此。 高要看到方锐拒绝,郁郁一整晚的心态,才稍稍有所慰藉。 袁达可惜地摇头,暗叹此人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一对双胞胎侍女,同样是一副‘你错过了天大机缘’的表情。 “你去吧!晴儿,送客!”林枫显然不想再多说,摆摆手。 “是,公子。” 那个名为‘晴儿’的双胞胎侍女上前,伸手引路:“请了!” ‘既然演戏,自然要演到底。’ 方锐心中一动,代入着角色,张了张嘴,好似为在错过了大机缘感到后悔,可终究没说出什么,一板一眼行了个礼,‘失魂落魄’跟着那侍女出去了。 …… 离开这座院子。 方锐目光一闪:“林家么?!” 常山县两大顶尖家族,林家主管黑市,夏家掌控帮派。 就如老虎帮,背后就是夏家,如柳树胡同的人家要给老虎帮交例钱一样,老虎帮同样要给夏家交数。 可以说:老虎帮做的恶,一半要记在夏家头上。 ‘夏家,早已在我的小本本上……如今,可以再添一个林家。’ ‘这些大户都一个德行,再如何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强买强卖、生杀予夺的本质!’ ‘话说,我这连强买强卖似乎都算不上,只有‘强’,没有‘买卖’,一个大钱都不给我啊!’ 即使方锐暴露七品实力都没用,七品武者,最多也就是让林家认真看上一眼。 只有到了六品,进入中三品,才可能得到重视——七品、六品,一品之差,天壤之别。 ‘所幸,今日有惊无险,劫运点又暴增一截,我踏入六品的时间,很快了!’ ‘清算林家,那是将来的事……不过,今日,务必截杀了高要!’ 方锐心下暗道。 …… 方锐离去后。 “公子,您若是喜欢那人,我费些心思,为您招揽过来……”袁达建议道。 他终究是对方锐有些好感,还是想拉方锐一把。 “不必!” 林枫点评了句:“人生区区几十年,机会能有多少?此人没有野心、甘于平庸、小富即安,这种心态,把握不住机会,注定成不了大事。” “若非此人有些头脑,潜力不错,我都不会多说一句!” “是啊!” 袁达叹息。 下三品还好,中三品境界,要想突破,不但要秘籍、天资、悟性,还要大药! 除此之外,也必须在三十岁、气血衰落之前,否则,过了这个节点,就很难突破了。 ‘那卖药的错过了这个机会,一辈子也就是在下三品打转儿,蹉跎终生了!’ 袁达心中暗道。 武道,朝夕必争——所以,如他这般的武痴,才会加入林家当狗,只为了资源! 可惜,他们不知道:方锐长生不老,寿元无尽,大可不必‘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而劫运点强行提升,更是什么资源都比不上。 这时。 高要见方锐离开,觉得自己又行了,眼睛一闪,开口道:“林公子,何不截杀那卖药的?” “为何?”林枫眼睛眯起,瞧了过来。 “林公子向那人索取药方,那人必是怀恨在心……还有,此人胆敢拒绝您的招揽,这岂不是驳斥了您的面子?”高要连忙道。 “哦?” 林枫似笑非笑,盯着高要,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药方,难道不是那人主动献上的?至于,拒绝我一句随口的邀请,我就要斩草除根,你是不是也太过小瞧我林某人了?” “更退一步说,拒绝过我的人不在少数,难道都要杀了?” 拒绝,就要杀你,远不至于——这种心胸,比街头市井流氓都要不如,何况大家族子弟? 事实上,大户权贵垄断知识,家中子弟接受精英教育,他们更懂得如何虚怀若谷,招揽人才。 别说没什么野心了。 即使有野心,也远远达不到忌惮的地步,只会欣喜,驱策之,为自己所用。 哪怕真的有朝一日掌控不了,也是观其心性,决定是否投资交好。 当然,大家族中,也有精英教育的漏网之鱼,度量极小,睚眦必报者。 方锐的演戏,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即使是那般人,见到方锐后悔,恐怕也更希望,方锐每次想起今天这事,为错过机缘悔恨不已,因此也不会动手。 “你的心思我知晓,不过……滚吧!” 林枫摆摆手,低下头去,似乎多说一句都欠奉。 也是,在他心中,高要此人,也就有些口才,其它一无是处,品性更是值得商榷。 虽说垃圾都有价值,但林家麾下人才无数,为何要用这般品德有亏的人? 又不是什么大才,不值得为其破例。 说句难听的话,用了此人,林枫还担心,林家被此人带坏了风气哪! “我……林公子……” 高要还想再说什么,却已是被下人架着扔了出去。 袁达目光一闪,本想跟着离去,碾死这只臭虫。 “袁护院!” 林枫却喊住了他:“……局势不妙,黑市之中,物资储备加紧……还有……” ‘也罢,明日再和那只臭虫计较。’ 袁达心中暗道一声,仔细倾听,一一将吩咐记下。 …… 高要被扔出来,也不敢放肆,连滚连爬地去了一处茅厕,出来之时,已经从一个瘦高个儿,变成了小矮子。 他着有一手类似踩高跷的本事,能改变身高,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瘦高个儿,行动之间,看起来和常人几乎无二。 凭这一招,曾躲过好几次致命危机! ‘哼,那姓方的多半在附近守着,可想抓到老子?嘿嘿,等下辈子去吧!’ 高要自得想着,路过一处拐角。 “高要!” 突然,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高要下意识扭头。 虽然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 哗! 石灰粉中,一个装着石头的麻袋直接砸了过去,将高要砸得惨叫一声,直接滚倒,如一个四脚仰天的癞蛤蟆。 “咳!咳咳!” 高要捂着胸口,刚要起身,就感到后背被人踩住,一股大力镇压而下,将他狠狠按在了地上。 然后,头发被人抓住,闪烁寒光的匕首在脖子下掠过。 嗤啦! 裂帛声中,匕首割断脖颈,鲜血喷涌。 高要的身躯重重坠地,余光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方……方……” ‘果然是他……我恨……’ 他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瞳孔放大,没了气息。 “竟然磨皮成功了?也是,前些日子,这家伙亟需用钱,想来就是为了突破入品了。” 方锐也想过,制住高要,慢慢折磨,看此人悔恨、求饶的样子。 可也只是想想。 以他的谨慎,自然不会节外生枝,还是选择了一击必杀。 接下来,从高要身上摸尸的东西,证明了方锐的正确性:毒针、毒水、淬毒长钉、生石灰粉……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类似高跷的机巧东西。 方锐看了,自己用不了,强行使用,也别扭得很,一眼就能看出。 “大概是需要特殊训练,还有独门药方配合,以免身体暗伤之类……” 不过,他并没找到那些东西,甚至,连高要的所练功法,都没找到。 至于什么认不出材质的古卷、铁片、玉佩、令牌之类? 更是没影的事情。 真正有用的,也就一些大钱。 “也是,前世小说中,杀人之后,掉落功法、无名神物,完全都是剧情需要……现实中,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方锐也不可惜,收拾了下现场,踏着夜色,匆匆离去。 …… 第36章,六品 子夜的风中,方锐吹去了一身血腥气,归来回家。 从地窖领出方薛氏、方灵。 “兄长,你看!你看!” 方灵两手捂着,露出一条小缝隙,里面可见一闪一闪的青绿荧光。 “萤火虫?!” 方锐蹲下身子,从她手缝中看去,笑问道:“要不要,我给你叠一个草纸小灯笼,将它们装进去?” “好呀!好呀!”方灵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你们兄妹俩可真是……” 方锐看着如此有童心陪着方灵胡闹的方锐,摇了摇头,呵斥道:“灵儿,那东西臭臭的,快放走了吧!” “哦!” 方薛氏还有极有威严的,方灵听了,吐了吐舌头,张开手,两只萤火虫从她手心升起,一闪一闪,没入了夜空。 三人都是看着这一幕。 进屋。 油灯亮起,小小的屋子被火光充斥。 方锐看了看窗外的黑暗,视线落回屋内,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许多。 ‘这就是我的归处、锚点啊!’他心中暗道。 “锐哥儿,今个儿怎么还剩下这些药包?”方薛氏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 方锐摸了下鼻子,自然不会实话实说,让方薛氏担心,只推说今日生意不太好,没卖光。 方薛氏看了方锐一眼,不知信了没信,倒也没再追问。 各自洗漱,睡觉。 …… 回屋。 方灵如今已经养成了习惯,基本都和方锐睡。 如往常一般讲故事。 今日讲了好些时候,方灵依旧没睡着。 咕噜噜! 小丫头摸着肚子:“兄长,我好饿啊!” ‘这是睡得晚了,等我等得饿了。’ 方锐笑了笑:“要不,咱们起来,去热两个包子?” “好啊!好呀!” 方灵骨碌一个翻滚,从床上爬起来,一双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晶晶的,仿佛要去做什么坏事。 方锐还没起身,这丫头已经穿好鞋了:“兄长,快些!” “好好!” 方锐刚穿上鞋子,就被方灵拉走了。 吱呀! 开门出去。 “兄长,你脚步轻些!”方灵压低声音。 “哦哦,知道,悄悄的,打枪的不要……”方锐笑了笑,配合道。 兄妹俩猫着腰,放轻脚步,悄悄来到了厨房。 添水,生火。 方锐拿过两个冷包子,正想蒸着热一下,方灵却道:“兄长,咱们烤包子吧,烤着快一些。” 方锐本想说‘这可未必’,不过想了一下,童心发作,又答应下来:“也好!” 于是。 两个包子被放在灶台外,被小火烤着,淡淡的香气开始散发出来,方锐不时用手将它们翻个面。 方灵这丫头,就在一边指挥。 “兄长,好了、好了,要糊了!” “糊一点才好吃!” “兄长骗人!” “胡说,我从来不骗人!” …… 方锐就这般和方灵争辩着。 若是死去的高要看到这一幕,怕是会惊掉下巴,眼珠子都能瞪出来。 这还是那个方爷吗? 能和人勾心斗角,也能行这般童稚之事? 有秋风扫落叶的冷酷无情,也有这般的纯真笑容? 一双手可以杀人斩敌,也可以给在这般夜晚,给妹妹烧火烤包子? 或许反差极大,但不假,这都是方锐。 滋滋! 直到包子的外皮烤得焦黑,稍稍有些糊了,油水滋滋往外冒,方锐才将两个包子拿出来。 “我先尝尝。”方锐咯嘣一声咬下。 滋味么? 首先,是锅巴般的爽脆,还有着锅巴所没有的微焦的香味,然后,是热油包裹的野菜、豆芽,这般味道如闪烁的电火花,在味蕾上跳跃。 真真是:香极了! 如品珍馐,方锐脸上的表情无比惊叹。 “兄长,我也要!我也要吃!”小丫头摇晃着方锐手臂,眼睛都直了。 “好好。”方锐这才不逗方灵,递了过去。 又是一声嘎嘣,方灵大眼睛眯起来了,弯弯的成了月牙。 “我就说吧,糊一点更好吃?” “嗯嗯!”小丫头嘴巴被堵住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皎洁的月光从厨房的窗子外照落进来,里面,是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在灶火台边上蹲着,偷偷吃着烤包子。 方灵还不时向外猫上一眼,生怕方薛氏出来,被逮住了。 在她的记忆中,这个晚上的烤包子美味极了。 “真香啊!” 方锐感叹着,看向方灵:‘或许,这丫头也和我一样,这一夜晚的事情,能记很久,怀念很久……’ ‘也许有一天,她会缅怀这夜烤包子的滋味,做出同样的东西……可即使那般,也吃不出这夜的滋味了。’ 很多东西的滋味,不仅是东西本身,还有什么时候,和什么人一起吃——如《社戏》中的迅哥儿,终生再也没有吃到过那夜滋味的烧花生。 一人一个烤包子。 方灵吃饱了,对方锐来说,却不过是垫垫肚子。 漱口,回屋。 方灵吃了东西,睡意袭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丫头!” 方锐给她盖了下小肚子,闭眼,打开面板。 【劫运点:481】。 ‘今日之事,竟然暴涨了小二百点,也能侧面说明:今日之事的险恶!’ 方锐目光一闪:‘快了,距离我预计的500劫运点,很快了……不过就是几日的事情,到时就可以破入中三品……’ 夜色已深,窗外不时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虫嘶,皎皎月光如霜华一般洒落床前。 在这般环境中,他沉沉睡去了。 …… 自从除掉了高要这个灾星,方锐仿佛就是洗去了晦气,日子过得宁静美好,囤积药材,黑市采购紧俏物资,顺利无比。 匆匆就是五日过去。 这五日中。 柳树胡同平静无事; 方锐找江平安喝了两次酒; 黑市采买了一些紧俏物资,油、豆、肉……之类都积攒了一些,一些不太耐久存储的,基本都日常吃了,大大改善了伙食。 也有烦心事:马匹没买到,就连驽马,都始终求而不得,在当下这种环境中倒也正常;离开常山县的商队,亦是没有消息。 除此之外,这份宁静之中,方锐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胡同的那棵大柳树上的柳叶,如同中年男人头顶的头发,在日复一日中,被薅得越发秃了; 黑市物资似乎也开始收缩; 街头巷角的乞儿更多了; …… 这种环境,就如空旷而安静的森林,令人心悸。 “如今,常山县城给我的感觉,就如一个引线点燃的巨大火药桶,此时就处在:即将爆炸,最后时刻来临前夕的静默!” 自从留意到这些反常,这两日间,方锐睡觉都始终留着一份心神,睡得极轻,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醒来。 …… 这日午后。 方薛氏、方灵在里屋午睡。 方锐坐在堂屋柜台后,看着门外,大大的太阳下,门可罗雀,行色匆匆的行人都少见。 也没什么生意,便去关了门。 “事不宜迟,也该突破了。” 方锐闭目,意识沉寂视线左上角的光点,召唤出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501】 【功法:养身功(已有小成)(+)】 【境界:七品(锻骨)】 【技能:方氏医术(精通)(+)、驯兽术(未入门)(+)、风水术(未入门)(+)】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果然如我所料,突破中品,需要500劫运点……《养身功》,给我突破!” 方锐意念在《养身功》后的‘+’上一点。 轰! 一股比突破下三品时庞大数倍的清凉气流,从虚无中涌现,灌注入他的体内。 一小部分被身体截留,更大部分,却是…… 不同于九品作用于皮膜;八品作用于筋络;七品作用于骨骼,这一次,是涌入全身窍穴。 六品境界,是为开窍! 随着这些清凉气流在周身游走,方锐感觉:自己如同在三伏天里饮下一杯冰饮,每个毛孔都舒张开,舒爽地让人直想哼哼。 在这个过程中,周身窍穴,有丝丝劲力生成。 若是袁达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必然羡慕嫉妒到眼睛发红——常人突破中三品,需要大药,在短时间内提供海量营养,供养身体,滋补窍穴,方可能诞生劲力。 即使这般,突破起来,失败率也极高……有一些勉强成功的,也因为大药质量不佳,在突破后大病一场,要修养许久。 哪能如方锐这般,劫运点供能,水到渠成? …… 这一次,足足百来个呼吸后,那股清凉气流才消失无踪。 方锐睁开眼睛,看向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1】 【功法:养身功(炉火纯青)】 【境界:六品(开窍)】 【技能:方氏医术(精通)、驯兽术(未入门)、风水术(未入门)】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六品开窍,终于是成了,如今,我也是中三品武者了!” 方锐细细感受着突破后的变化,最大的不同,是多了一股特殊的‘劲力’。 他突然抬手,在柜台边轻轻一按,劲力涌动,再次抬起,上面已经多了一个浅浅的手印。 “嘶,好霸道的劲力!” 方锐惊叹了声,起身活动了下,发现:除了方才那般使用,劲力还可以用来加持身体,让自身的力量、速度,在短时间内突破人体极限…… 就如他料想的一般,破入中三品后,果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的先天体虚,在突破六品后,也弥补了大半,想来等到真正破入上三品时,就能彻底补足。” “相对来说,先天不足的拖累已经很小了……因为是劫运点提升,开窍更多,保守估计,我也比寻常的六品劲力更足!” 可以说:至此,劫运点提升的优势,终于大过先天不足的负面buff,让方锐总算是摆脱‘突破后比同层次增幅更小’的尴尬了。 “只是,没有武技……” 所谓武技,其实就是:杀人法总结成的经验而已。 面对同层次,自然有些影响…… “不过,我傻了,才会去找同是中品的武者拼命,以境界碾压,欺负下三品的武者不香吗?” “劲力加持下,我的力量、速度都会破限,单对单,哪怕面对七品武者,都是碾压。” “当初,袁达那一刀让我心悸,可放在现在么?呵呵,根本砍不中我!” “等闲十多人手持兵器的围攻,我也不惧了,劲力加持,去留随意……还可以放风筝……” 当然,六品武者同样是肉体凡躯,冲击成建制的军阵,照样是找死……若遇到特殊地形,被训练有素的军伍围上,亦是可以围杀! 毕竟,劲力有限。 “我的劲力,虽然超出同层次,但若是每一招都用上劲力,打出去,也只能维持二三十招……加持肉身,倒是节省一些,可以维持半盏茶时间。” “不过,足够了!” “以我目前的层次,根本招惹不到中品武者,至于陷于特殊地形、被训练有素的军伍围杀?以我的小心谨慎,也不可能落到那种地步。” “除此之外,在这常山县城,基本没什么能威胁到我……总算是有些安全感了。” 实际上,六品武者,在如老虎帮这般的小帮派中,一帮之主,都大可当得。 即使去了林、夏两家,也能得到足够重视,成为客卿,一定程度上平等对话,地位远非什么护院之类可比。 至此,已经一只脚跨入了常山县的顶层! “破入中品,许多事情都可以去做了……比如:干掉那只死老虎!” 方锐目光一闪:“这事,倒也不用太心急,踩点两天,选一处好地方,让这只死老虎走得无声无息……” …… 晚饭后。 方薛氏系着围裙,正准备去洗碗;方灵正在擦桌子;方锐扫着地。 这时,三娘子拉着囡囡,匆匆找来了。 “方家嫂嫂,我有些急事,需要找锐哥儿,让囡囡在这和灵儿玩,我和锐哥儿出去说吧?” “好!” 方薛氏见三娘子脸色焦急,知道可能有什么急事,连忙答应一声:“放心,囡囡就在这和灵儿玩,我看着她们,你们去吧!” 出门。 三娘子拉着方锐,径直来到她家,关上门、拉上窗帘,转身,说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县中后备军再败,几近全军覆没,太平贼快攻到县城了!” “什么?!” 方锐勃然色变。 …… 第37章,造孽 “……李玄通先是召集常山十八寨会盟,在会上打服了所有山匪头目,收服十八寨贼匪,统合调度下,截断了县中后备军粮道……又亲率高手夜袭,烧了后备军粮草……人心惶惶之机,李玄通一举出击……” “后备军大败……如今,贼势浩大,已逼近县城了!”三娘子详细言道,眉宇间带着一缕抹之不去的忧愁。 “这可真是天崩地裂的大事!”方锐深吸口气。 这事的准确性,他自不会怀疑——三娘子不可能骗他,也没意义,这种消息捂不住的,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开。 方锐飞快思索着这件事带来的连锁反应:‘先是第一波剿贼官军大败,这次又折了后备军,常山县城中大概是没多少兵力了。’ ‘继续征兵?县尊有点脑子,都不大可能做这种事……来不及训练,一群乌合之众,还要担心混入的奸细……’ ‘最好的办法,是请大户出人,借助城墙,倒也可以一试,不过,也是艰难……’ ‘总之,常山县城危险了!’ 方锐目光一闪:‘要不,带着娘亲、妹妹出城,去乡下?可粮食不好带……而且,万一撞上乱军,那才是危险!’ ‘相反,城内还有最基本的秩序,以我的六品实力,只要不太跳,掺和进什么大麻烦中去,自保绰绰有余。’ ‘甚至,即使城破,在最乱的那段时间,我都不怕……’ 乱世之中,武力为重,方锐不去欺负别人都是好的,自不可能被人欺负了。 他飞快思索着这些,一颗心安定下来,这时,看向三娘子,发现对方神思不属。 ‘也是,后备军几近全军覆没,那军头多半也出事了,没了靠山,三姐姐的处境岌岌可危……’方锐心中暗道。 “锐哥儿,我想跟你!”三娘子看向方锐,突然开口。 “好!” 如果是以前,方锐可能会犹豫,可现在,突破六品后,倒不在乎了。 本来就带着方薛氏、方灵,再带两个人也无妨,不过…… “我有些事情需要先说清楚……” 两人异口同声。 “咱们想一块了。锐哥儿,我先说吧!‘跟你’,这两个字,以锐哥儿你的聪慧,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的……” 三娘子脸上浮现出两朵红霞,一直红到了脖子跟:“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先告诉你一些事情……” 她不是少女了,不可能为爱痴狂,什么都不管不顾,有些东西,在某些事情发生前,必须要说清楚,以免将来两人后悔。 “我有过一个男人,囡囡他爹,你知道的……” 闻言,方锐目光一闪,欲言又止。 “锐哥儿,你想说那个军头是吧?这事说来话长。” 三娘子详细道:“那军头,是囡囡他爹的远方亲戚……当然,此人帮我,也没怀好心……只不过,我没让他得逞就是……” “那军头有些惧内,一开始,我是借着对方媳妇的关系,虚与委蛇……后来,借着那军头的平台,结交了不少其它军头的家眷,合作经营了一些产业,在我操持下也算红火……” “如锐哥儿你知道的沽酒铺子,其实只是最明面上的……因为多方利益牵扯,还有那军头家最大的一份,对方倒也不敢太过逼迫了。” “这次的消息,来源正是:其中兵败逃回的另一位军头,据其人所说,后备军大败,那军头也在战阵中覆亡……不过,县尊目前下令,封锁了消息……” “原来是这样。”方锐颔首。 别看三娘子说得轻松,其实,真要如三娘子做到这般,大为不易,个中牵扯到的勾心斗角难以计数。 三娘子能在那般境况中,左右逢源,保存己身,真可称得上一句:奇女子。 ‘也难怪,那军头死了,三姐姐并无半点伤心。’ ‘还有,三姐姐的经商天赋……放在前世,也多半是一位大型上市公司的女总裁了。’ 方锐下意识想到,三娘子这般如水蜜桃般饱满、凹凸有致的身子,换上包臀裙、黑丝……啧啧,硬了、硬了! 至于三娘子不是什么处? 他倒没什么介怀——毕竟,早有心理准备,囡囡都有了,总不可能是狗血地捡来的。 可以说:三娘子和那军头没什么关系,已经是意外之喜,比预想中好多了。 “我操持着那些产业,也能沾些光,我家这些年,还算过得去,也皆是为此……” 三娘子继续道:“前月,县中后备军出城剿贼,那些军头大半离开,不过以产业为纽带的关系网还在,尚能庇护我和囡囡……这也是这些日子,我家如此安稳的原因……” “只是,如今城中时节……锐哥儿,你也知道……” 她苦笑道:“百业凋零,那些产业相继变卖,我经营的关系网,也逐渐支离破碎……” “是啊!” 方锐感叹:“大势如此,倒也不能怪三姐姐。” 看他家‘草芝堂’就知道了,见一叶而知秋,可想而知如今城中的大环境。 “说回我跟你的事儿!” 三娘子突然表情变得认真,盯着方锐眼睛:“锐哥儿,我虽然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可也懂得贞洁。如果我跟了你,我自会为你守身……” “无论以后如何,你都会是我最后一个男人,你若出事,我……自也不会苟活!”她声音中带着一股铿锵。 “至于……名分什么的,你不用给,我也不会要。” “这般世道,我也做了些准备:在城中另备了两处小院,还有一辆马车,几百斤存粮……” “最后,我有些经商天赋,或许可以帮到你。” “这些是我能给你的,我的全部……” 三娘子声音顿了下,继续道:“锐哥儿,如果我跟了你,我希望:你能庇护我和囡囡,无论怎样,留在城中也好,去别处也罢,都带着我们……当然,如果有最坏的情况,自是以你的家人为重,可先舍弃我,然后是囡囡……”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锐哥儿,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大树,我愿成为缠绕其上的菟丝子!” 三娘子显然想了很久,早有腹稿,这时一口气说完,脸都憋得稍有些涨红,紧张地看向方锐,样子十分可爱。 “三姐姐啊!”方锐一叹。 美人恩重,教他如何是好? 试问:这般一个漂亮懂事的女子,不要名分、赠送产业、贡献智慧、守身如玉地跟着你,所求仅仅是庇护,怎能不让人动容? 其实,之前他想说的,也就在这些之内。 “三姐姐你说完了,那就我来说吧!” 方锐视线毫无闪躲,与三娘子对视,沉声道:“三姐姐,我保证:如果你跟了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因为利益放弃你和囡囡……对待你们,如对待娘亲、妹妹一样……竭我所能,给你们庇护!” “天机五十,人算四九。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真有不可抗拒的情况出现,也请三姐姐体谅,我会如你所说……” “当然,我会尽力不让那种事情发生。” “除此之外,言不如行,三姐姐看我如何做就是。” 方锐看似可以对‘虎爷’、‘林公子’讨好赔笑,身段放得极低,但其实,骨子里亦是骄傲之人,这时挺直脊梁,如松傲骨,也在平日的伪装下显露出一二分。 “三姐姐,请相信你今天的选择:当一颗大树参天而起,缠绕它身上的菟丝子,也将来到高处,看到远处的风景。” 三娘子是个极聪明的人,既然交心,就一切坦诚,展露出所有后手,如同猫咪露出最脆弱的肚皮。 他亦不是冷心冷血之人,面对一个这般全身心交托的女子,如何会不珍视? 一切说开后。 两人都感觉,彼此之间,心也仿佛更贴近了数分。 到了这种程度,方锐自不会矫情,想知道什么就问:“三姐姐,你说的两处院子,在什么地方?” “还有……马车?!这玩意儿我也在寻找,可十分难买。三姐姐,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说着,上前两步,拉住三娘子的手。 三娘子身子一颤,白皙的俏脸上刚褪下去的红霞重新升起,变得滚烫,连带着声音都有三分颤抖:“一处在城南甜水井胡同,一处在城东白杨胡同……这些年帮那群人打理产业,我也不是白过的,那两处院子……” 她话没说完,但方锐明白:大概就是,勾心斗角,中饱私囊啦! “至于马车,锐哥儿,你知道的啊!” 或许是之前的交心,此刻,三娘子褪去以往保护自己的壳,温婉之中,语气竟带着一丝俏皮:“就是那天,囡囡生儿的时候……” “哦?” 方锐回忆了下,想起来了。 ——那天,他问三娘子午后去做什么了,三娘子回答‘买些东西,今天是囡囡的生儿’。 ‘买些东西’和‘囡囡的生儿’联系起来,方锐自然以为,是为囡囡买些东西庆生儿,可没想到,竟然是买的马车。 现在看来,三娘子的确没说假话,‘买些东西’是真的,‘囡囡的生儿’也是真的,只是他理解错……不,应该说,是三娘子故意误导! “真是: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方锐下意识感叹,紧了紧握着三娘子的手。 “以后再不骗锐哥儿了。”三娘子倾慕地看着方锐,虽是紧张地身体颤抖,羞涩不已,却还是大胆地反手握住了方锐的手,十指交叉。 找上方锐,对她来说,是一场赌博……表面看去,方锐只有入品武者的实力,在她经营关系的圈子内,同样的入品武者有不少,甚至更强的也有。 可,她就是找了方锐。 更别说:还如此毫无保留,交出全部后手。 若非方锐真的让她动心,三娘子又怎会如此? 这些年,她打交道的人,全是勾心斗角,充斥了算计、反利算计,在那种环境下,终日戴着假面具,无一个真心之人……她早就疲倦了。 而方锐,就是这苦难的岁月里,唯一的一缕光……三娘子不由想起了那个清晨,一撇阳光下站着的少年,温润如玉。 “三姐姐!”方锐情不自禁唤了声。 不得不说,这种被人喜欢、倾慕看着的滋味,的确不错。 非常满足大男子主义心理,让人自豪,然后……欲从身起…… “三姐姐,你脖子上这根红线,挂着的是什么?”方锐突然问道。 “啊?锐哥儿,你要看吗?” 三娘子拉出来:“就是一个玉坠啊!” 这是一颗雨滴形状的玉坠,色泽殷红,如相思红豆,沉于雪子之间,与另两颗若隐若现的红豆相映成辉。 “真漂亮!”方锐赞叹。 “我祖传的……哎呀!” 三娘子惊呼一声,看着方锐低头,噙玩着红豆一般的玉坠,不,玉坠一般的…… “锐哥儿,轻些!”她嘤咛一声,扬起了秀美修长的脖颈。 “放心,三姐姐。” 方锐自然不会操之过急,怠慢了佳人。 …… 窗外院子中。 久无人经过狭窄幽径,在这一日迎来了访客,夜色渐深,天气转凉,路边的稀疏杂草上挂上了点点白霜,凝为晶露…… 上面的露水积蓄越多。 直到一刻钟后,猛然一个激灵,哗啦啦落下。 …… 随后。 夜色更深,更多的霜露在凝结。 这一次,足足一炷香时间后,杂草上积蓄的露水才汇聚成潮,在一个激灵中哗啦啦而落,如一个轮回。 …… 方家。 方灵、囡囡,俩丫头在一起玩耍,翻花绳、躲猫猫……倒是精神,玩得不亦乐乎。 反倒是方薛氏,不时看一眼外边:这么久了,锐哥儿和三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她想了下,交代两个小丫头一声,出门。 三娘子家,距离方家也就两步路,很快就到。 方薛氏本想敲门,可突然听到了隐隐约约声音,不由动作一顿。 她想了下,趴在门上,听了听,瞬间脸色涨红,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一句话:“造孽啊!” …… 第38章,恩重 夜色静谧,不知名的虫儿时而叫上一声,月亮害羞地躲入了云朵后,烛火跳跃、暖色调的朦胧光芒摇曳,勾勒出两道相拥的剪影。 三娘梨花带雨地趴在方锐胸口,微微喘息着,几缕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睡眼惺忪,好如海棠春睡初醒的卷帘人。 方锐细细品味过了三娘子这颗成熟水蜜桃的滋味。 一个字:润。 年少不知……错把…… 他满足地微眯着眼睛,轻抚着怀中佳人,找些话来说:“三姐姐,贼军的事情,勿用忧虑……安心即可,有我在哩!” “嗯!”三娘子轻轻答应着,声音慵懒,如呢喃的吴侬软语。 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三娘子,的确是那般好似江南烟雨中走出的女子,如酒,如惊鸿舞。 “方才,我娘其实来过了。”方锐冷不丁道。 “啊?”三娘子一下子坐起来。 嘶! 方锐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继续道:“三姐姐别激动!” 其实,方薛氏来到门外的时候,他察觉到了……只是,当时正在紧要关头,他是停下不动了,可三娘子并无那般敏锐的听觉,还以为是他累了,贴心地自……咳咳。 其后。 方锐分出一部分心神,听着方薛氏平安无事回去了,才继续开动。 “锐哥儿,你还说!我、我都没脸见人了……”三娘子脸上的红霞,一直蔓延到了修长白皙如白天鹅一般的秀美脖颈。 “没事,三姐姐这般漂亮媳妇,总要见婆婆的……”方锐笑道。 “锐哥儿!” 三娘子语气认真了些:“不是说好的么?不谈名分的。你值得更好的女子……我、我也有囡囡……” “我不争的,我不要的……不要的……”她声音轻轻道,如同梦呓。 “三姐姐哟!”方锐抱着三娘子的手紧了紧。 美人恩重,教他如何还报? 半晌,事又毕……三娘子在方锐温暖的怀抱中,沉沉欲睡。 她也的确是累了,承受太多。 “三姐姐!” 方锐轻唤了声,道:“囡囡还在我家,想必,也快等急了……这样吧,我去生火,烧些水,你可以再躺一下,等会儿起来,洗下身子……囡囡,我再留她玩一会儿,一炷香后送她过来……” “锐哥儿,你真好!”三娘子听到囡囡,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听到方锐的话,心下感动,仰头在他脸颊啄了下。 “好了,三姐姐,来日方长……”方锐翻了个身,‘波’地一声起身,又回身给三娘子盖好。 “三姐姐晚上安心睡……我留意着这边……不会出事的……我家、还有你这边,还是太小,你那边准备的两个院子,若是有大一些的,改明儿咱们搬去院子,一起住……” “嗯!” …… 生火,烧了水,从三娘子家出去。 “已经这么晚了吗?怪不得,有一个词叫做‘春宵苦短’。” 方锐看了眼天色,咕哝了声,拉了拉衣服,遮住脖颈下的印记,神清气爽地返回自家。 彼时。 明月从云朵后探出,绽放出如水一般流淌的月华,月朗星稀,晚风徐徐,虫鸣不惊。 …… 回家。 囡囡、方灵两个小丫头,还在疯玩着,好似不知道累一般。 ‘毕竟是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方锐看着两个小丫头,目光柔和。 “锐哥儿,过来!” 方薛氏招招手,拉过方锐,进了里屋:“你和三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咳咳,娘,是这样……” 方锐没想瞒着,也瞒不住,日后总要保护三娘子、囡囡的,关键是……方薛氏也知道了。 当方薛氏听到,三娘子愿意不要名分、倾尽所有地跟着方锐,面色和缓下来,同时,浮现出一抹愧疚:“咱家对不起三丫头啊!锐哥儿,你以后要对她好些、再好些……” “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一贯温婉慈祥的方薛氏,竟然第一次爆了粗口,埋怨道:“锐哥儿,看你做的好事,你让我和三丫头怎么相处啊?这不是……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你管我叫婆婆,我和你姐妹相称? 她只要一想,就感觉头大,忍不住抚额:“造孽啊!” 方锐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 自己便宜都占了,被骂……就被骂两句吧,应该的——毕竟,他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给方薛氏带来的冲击也着实是大。 方薛氏想了下,道:“锐哥儿,你去将三丫头喊过来,一起睡,我和三丫头、囡囡睡,你和灵儿……” “啊?” “难不成:还要我、灵儿、囡囡睡,成全你和三丫头?”方薛氏没好气地白了方锐一眼。 “不是,咱家比较小,这般睡……” 关键是:太快了! 方锐也是没想到:方薛氏心脏竟然这般大,前一刻,还在埋怨他,后一刻就接受现实了,还要请三娘子、囡囡过来一起住…… 孰不知:方薛氏责怪他是真的,但更多的,是考虑如何善后,如何稳定、维护他和三娘子的关系。 甚至,在方薛氏心中,有一丝连她自己自己都没察觉的自豪:我儿魅力真大,连三丫头这般的女子都不要名分…… “咱家是小,可挤挤也就过去了,总比冒风险强。” 方薛氏解释了原因:“这世道乱糟糟的,将三丫头喊过来,也方便有个照应……那天,咱家不是还来贼偷了么?若是还有贼偷,去了三丫头家,多危险……” 在方锐耳濡目染下,她的性格,也渐渐趋于谨慎、小心。 “也行。” 方锐想了一下,答应下来。 他在这边注意着,听着三娘子家动静,也能确保没事,可终究不如在自家这边,更能让他照顾周全。 …… 不多时后,方锐将三娘子喊了过来。 三娘子是懂事理的,在方锐说了方薛氏的担心后,她强忍着羞涩,还是过来了。 这时,再见方薛氏,她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叫。 再称呼‘方家嫂嫂’,似乎太过疏远;而叫‘婆婆’,又太……再者,她说了不要名分的。 方薛氏看着梳洗过后,愈发水润动人的三娘子,暗叹方锐眼光好,过去拉住三娘子的手,笑道:“三丫头,若不嫌弃,叫我一声‘阿婶’吧,不必拘束,以前咱们怎么处,以后还是怎么处!” 因为方锐的原因,两人辈分错乱,她也在重新找寻定位。 至于‘阿婶’,方薛氏四十出头,三娘子二十六七,叫一声‘阿婶’,并不为过。 “阿婶!”三娘子强忍着羞涩,落落大方叫了声。 “哎,好丫头,委屈你了!” 方薛氏拉着将娘子进屋:“囡囡过来,咱们去睡觉,不管他们!” 在等候方锐的时候,她和方灵、囡囡,早就洗漱过了。 “娘,可不可以让囡囡和我一起,和兄长睡啊?”方灵拉着囡囡的手,不舍问道。 囡囡看了看三娘子,又看了看方灵,一脸犹豫。 “好好,你们一起睡吧,我正好和三丫头说说话!” 方薛氏拉着三娘子进屋了。 自家儿子造孽,她还是想安抚一下三娘子,帮方锐稳定后宅。 三娘子方薛氏被拉着进屋,趁囡囡不注意,回头给了方锐一个歉意的眼神,吐了吐舌头,俏皮灵动宛若少女。 “真好啊!” 方锐暗叹一声,去洗漱了。 洗漱过后,进屋。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已经在床上并排躺下,见到方锐进来,如弹簧一般腾地一下齐刷刷弹起,大眼睛盯着方锐。 “兄长,我想听故事。” “对,阿锐哥,讲故事。” “好。” 方锐自无不可。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 可他没想到:一只羊+一只羊,费心程度远大于两只羊。 以前方灵一个人听故事还好,现在,有了囡囡,这俩小丫头竟然在一起煞有其事地讨论故事情节,还不时和他争辩一嘴…… 就如看书有了本章说,时不时和人杠一下,阅读速度-1,趣味+2,同时,催眠效果-3…… 费了老鼻子劲儿,方锐才将两个小丫头哄睡着。 他侧着身子,酝酿睡意——这床稍有些小,一大两小三人挤一挤,勉强才能睡下。 正当睡意袭来,突然‘咚’地一声。 方锐当即睁眼,抬起身子一看,睡在最那边的方灵掉地上了。 ‘这丫头!’他笑笑,下床去抱。 “兄长,我怎么到了地下啊?”方灵睡眼惺忪。 方锐:…… 这应该问你自己啊! “没事,继续睡吧!” “哦!”方灵答应一声,又沉沉睡去了。 “唉!” 为了避免再发生‘事故’,方锐叹了口气,将床让给两个小丫头,自己找了张草席,打地铺。 以他的武道境界,倒也不怕什么受凉生病。 这般布置,才终于安生下来,一夜时间就这般过去。 …… 次日,清早。 曦光微凉,炊烟袅袅,随着方家做饭,五谷的香气伴着炊烟散发出去,不少人家趴在窗口,都在对着方家的方向吸气。 还可以听见隐约的议论声。 “咱们柳树胡同,如今,也就方家等寥寥几家,能吃上早饭了。” “可不是?咱家一天一顿柳叶糊糊,都得省着吃哩!” “谁叫方家锐哥儿是入品武者?没见虎爷收例钱时,都对方家锐哥儿客客气气。” “羡慕人家作甚?过好咱们自家日子吧!” …… 在方薛氏邀请下,三娘子、囡囡留下,和方家一起吃早饭。 今日早饭:棒子面糊糊、棒子面馍,一大盆炒豆芽。 说来,三娘子打定主意跟着方锐,是有心理准备过苦日子的,可没想到:方家的日常饭菜,比她家似乎还要好一些。 柳树胡同的其他人家,已经艰难到吃柳叶,与之相比起来,更是如同:一在天上,一在地下。 ‘锐哥儿家偶尔弄到一些好东西,还说得过去……可做饭时,我看着粮缸的主粮都是棒子面,比我家还要好一些……’ ‘应该是另有什么秘密……’ 方锐没主动告诉,三娘子也不问,更无什么不满。 对她来说,方锐什么时候想告诉了,自然会告诉,即使不告诉,也有不告诉的理由。 她选定了方锐,就认准这个人,不会去怀疑、胡思乱想什么。 “来,三丫头、囡囡,你们多吃些!”方薛氏给三娘子、囡囡夹菜。 “谢过阿婶!” “谢谢阿婆!” 有了囡囡比着,方灵这小丫头也是胃口大开,吃得比往日都似乎更香了。 当然,吃得最多的,还是方锐,一大锅棒子面糊糊、一大盆棒子面馍,还有一大碗炒豆芽,四分之三,都是他一个人吃下的。 五人围着桌子吃着饭,说着闲话,人多,也显得热闹,一顿早饭,就在这般轻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饭后。 方薛氏去洗碗;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一个擦桌子,一个扫地。 三娘子本想去厨房帮着的,可被方薛氏强硬推了出来,让她歇着。 她找到方锐:“锐哥儿,阿婶,还有灵儿脸上的痘痘、雀斑,不是自然长出来的,更不是什么传染病吧?” “我和囡囡的脸上,要不也弄一些?” 对这一点,以三娘子的聪慧,早看出来了,可之前的关系没到负距离接触,也不好问。 现在跟着方锐,倒是能问了,不过不是为了寻求答案,而是为了扮丑…… 为了给方锐减少一些可能的麻烦,她愿意扮丑,遮掩住自己的姿色。 “是。” 方锐坦然承认了:“不过,三姐姐,你和囡囡不用的,以前你们一直都没事,现在真要弄,反而显得有些刻意。” “至于可能的麻烦,相信我,没事的。” 三娘子的容貌,真要较真,其实也就八分,更迷人的,是那份成熟风韵。 拥有如此成熟风韵的女子,在这世道,不算太多,但也不少见。 再者,这种美,其实是不太符合主流审美的,这个世界的主流审美,更偏向于纤纤灵巧、弱柳扶风。 更关键的是:方锐的实力! 不说真正的六品,即使明面上的九品,都差不多可以护住了——对强者来说,有一定姿色的女人,从来都不是稀缺物品,都是穿鞋的,犯不着玩命。 当然,真正名动天下、倾城倾国的绝世美人,那又另说。 “锐哥儿!”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虎爷?!” 方锐眼睛一眯:“三姐姐,你去里屋,和娘、灵儿、囡囡在一起,我出去看看。放心,不会有事的!” …… 第39章,杀虎 草芝堂外。 虎爷依旧一身漆黑短打,带着两个跟班,手上握着把朴刀。 “哟,虎爷?!稀客、稀客!来,快请进!” 方锐引着虎爷和两个跟班进门,搬了把椅子,问道:“您今日来,这是?” “唉,不瞒锐哥儿,我这是遇到难处了啊!” 虎爷不答,反而叫苦道:“这两日,帮派突然摊派下来任务,要我们找寻物资,你说:这不是为难人吗?” 常山县两大顶尖家族,林家提早六七日就在加紧储备物资,因为掌控黑市,倒也方便。 夏家么? 反应迟钝一些,也没有黑市的便利,不过也有法子,将任务摊派下去,分给城中各帮派。 这不,虎爷就需要‘冲业绩’了。 “是为难人……” 方锐附和着,脸上赔着笑,准备看虎爷这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多半是来者不善,不过,何惧之有?秋后的蚂蚱,看它如何蹦跶吧!’他心中暗道。 “要我说啊!这事,还得锐哥儿你帮忙!” “哦?如何帮?”方锐不动声色。 “简单。” 虎爷笑眯眯道:“我听闻,锐哥儿前些日子囤积了一批药材,想以原价买下来。” 图穷匕见! ‘原来是为了那批药材!’方锐目光一闪。 至于,虎爷为何会知道这批药材? 这就说来话长了。 最开始时,方锐开始制作成品药,小心谨慎,采购药材也是小心翼翼,虎爷还真没太察觉; 等到方锐真正突破七品,表露出入品武者实力后,才稍稍放开手脚…… 那时,虎爷就已经得知了。 他猜测:方锐在黑市中跟风售卖成品药……不过方锐表面亦是入品武者,犯不着为这点事情撕破脸,故以,也就没什么动作。 直到前些天,方锐突然囤积了一大批药材,引起了虎爷注意。 恰逢夏家摊派任务,帮派二次分派指标,为了‘冲业绩’,虎爷自然就将主意打到了这批药材上。 ‘有了这批药材,我不但能完成任务,还能顺带大赚上一笔……说不得,日后就有更大的机缘。’ 虎爷心中暗道。 他自有消息渠道,和方锐一样,同样知道了县中后备军兵败的消息。 不过,却是不惊反喜。 城中动荡,对平民百姓是灾难,对野心家来说却是大机遇:旧有的秩序崩塌,新的秩序还没有形成,正是出人头地、鱼龙翻身的最好机会! ‘这是欺负我不知道行情了!’方锐心中冷笑。 原价? 这些天来,城中药材这类紧俏物资,一天一个价,‘市价’都有价无市,更别说按照早前几天的原价了。 更何况:若是传出后备军大败的消息,银钱贬值,这批药材翻三倍、五倍,都有人抢着要。 如此一块大饼,虎爷空口白牙就想拿去,简直是做梦哪! “虎爷,这些药材,我不准备卖。”方锐笑了笑道。 “是么?” 虎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冷淡下来,皮笑肉不笑道:“锐哥儿,这是不肯帮忙了?真是令哥哥寒心哪!” “听我句劝,你虽然是入品武者,可在这么乱的世道,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还是会出事的……” 他威胁过后,又是语气一软:“当然,那批药材,你不愿意全部原价转手给我,也可留下一小部分,制作成品药包,我可给……一成的手工费。” 这是软硬兼施! 先是人身威胁,又隐隐点出了售卖成品药的把柄,最后装作退后一步,给方锐些余地,免得‘将兔子逼急了’。 如此手段,不可谓不老辣! 若是方锐只是入品武者,恐怕还真会被虎爷拿捏,可他不是! 虎爷只以为:方锐是跟风在黑市售卖成品药,万万没想到,他就是‘成品药鼻祖’。 毕竟,在他看来,方锐才入品,又是先天体虚,怎么可能反杀得了周长林、高通那般凶人? 正因如此,虎爷才有这个胆量逼迫。 ‘呵,加价一成?不仅巧取豪夺,还想压榨我的劳动力?听我说:谢谢你啊!’ 方锐脸上还在笑着,心中杀机涌动。 其实,只要他暴露出真正实力,保管能将虎爷吓得屁股尿流。 可……不行! 因为:方锐的提升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不符合身份,不符合常理! 甚至,在虎爷面前暴露出七品、八品实力,都有风险,容易被联想到黑市‘成品药鼻祖’,可能给方薛氏、方灵带来危险。 ‘虎爷此人,我是必杀的!不过,不能在家中杀,不然后续可能会有些麻烦。’ ‘最好是拖延一二,将此人打发走。稍后,在别处打杀了了事!’ 方锐这般想着,故作沉吟道:“虎爷可否容我考虑一二?” 不是他不想虚与委蛇,暂且答应,而是:这一答应,虎爷必然担心夜长梦多,害怕县中后备军大败的消息扩散开,平生波折,定然会直接拉走大部分药材。 这药材拉走容易,众目睽睽之下,要想拿回来可就难了。 要知道:如此种类齐全的大量药材,可是他留着防备万一的,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给你脸了!’ 虎爷目光一闪,脸上露出一抹不耐。 他能坐下来,和方锐好言好语商量,‘大度’地提出原价购买,不过是看方锐是个入品武者罢了。 ‘但,此子真以为仗着入品武者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简直天真!’ ‘病秧子一个,哪怕成了入品武者,也是个病猫啊!’ 虎爷脸色冷硬,摸上了一旁放着的朴刀。 ‘看来是谈不拢了!’ 方锐亦是眼睛眯起:‘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这么急着找死啊?!’ 最好不要在家中杀,可不是不能在家中杀。 ‘杀了埋干净,带着娘、妹妹、三姐姐、囡囡,去往别处院子……等县中后备军大败的消息传出,城中大乱,老虎帮未必还顾得上我……’ ‘即使顾得上,又如何?老虎帮不可能为了一个精英帮众,就帮主亲自出手,剩下的老虎帮众人,来了都是送菜……’ 方锐思索着,心中生出狠意。 这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充斥一股肃杀的气氛。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方兄弟!” 是江平安来了! 他大步进来,故意笑着向方锐问道:“这位是?!方兄弟,不给我介绍一下?” “老虎帮的虎爷,想买药材,我说考虑考虑,就起了些争执……” “哦,老虎帮啊!” 江平安看了一眼虎爷:“虎爷是吧?做生意嘛,以和为贵……我也认识几个入品武者,改天坐下吃饭,一起谈谈……” 软中带硬,显然是偏帮方锐。 ‘这朋友能处,有事真上。’方锐目光一闪。 这个人情他记下了。 虎爷看了眼江平安腰间悬挂的佩刀,又看了看方锐,自己加上两个跟班,真玩硬的,即使能赢,恐怕也要付出一定代价。 他按捺住心头杀意,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也行,那……锐哥儿,我就先走了,你好好考虑……咱们回见!” ‘回见?这一回头,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方锐心中冷哂,任凭虎爷带着两个跟班离开。 他虽然不怕,但……能不在自家动手,还是最好,除了怕麻烦,还嫌虎爷血脏、晦气哪! “我观此人不会死心,方兄弟,日后小心了。” “江兄放心,我有计较的。江兄来这是……”方锐心中已有了些猜测,还是问道。 “是这样……” 果然是说县中后备军大败的消息。 “……柳树胡同这边,我影响有限……若有万一,方兄弟就带着大娘、妹子过去,甜水井胡同那边,我还是能照应一二的……” 这是交心之言了。 “好,谢过江兄。” 方锐没有立刻答应。 因为:他暂时也不确定,是否过去。 三娘子另有两处院子:一处在城南甜水井胡同,一处在城东白杨胡同…… 昨日,方锐操劳他事,没来得及细问,即使离开柳树胡同,也要比较一下两处环境,和三娘子、方薛氏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 江平安离开后。 方锐找来三娘子、方薛氏,问了问另两处院子的情况,三人一起商讨去留。 对比一番,发现:三处地方各有优点。 柳树胡同,小了一点,也不是不能住,优点是:不用搬、省事、邻居熟悉、住着舒心; 白杨胡同那处院子,面积最大,最宽敞; 甜水井胡同的院子,面积中等,优点是:有江平安照应着,可能会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三人商量一番,决定:还是暂时留在柳树胡同,如果有必要,再看情况,挑一处合适的院子过去。 反正,另两处院子,三娘子都备有存粮、铺盖,随时可以过去,拎包入住。 商量过后。 方薛氏、三娘子去了里屋,做针线活,交流感情。 方锐留在堂屋,坐在柜台后,思索虎爷的事:‘原本想着盯梢两日,选一处好地方,让虎爷走得无声无息……现在看来,计划恐怕要提前了。’ “今夜?不,或许可以更早!” 高要的教训,让方锐深知夜长梦多。 “或许,现在白天,就可以……”他喃喃道。 细一想,发现,这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天,一方面,出其不意; 另一方面,城中渐乱,可贼偷也基本是晚上行动,白天时,柳树胡同这边,还是非常安全的。 ‘也免得我晚上出去,娘、灵儿、三姐姐、囡囡她们,可能有危险!’ 至于白日,可能被人看到? ‘我若杀人,必是蒙面……另外,如今时节,平民百姓在白日里,能不出门,也是尽量不出门……听到呼救,也不敢多管闲事……’ 方锐想到这些,坚定了决心:“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杀了这只死老虎!” 他与方薛氏、三娘子交代一声,让她们反锁了门,当即出门去。 …… 方锐行走在街道上。 不同于往日的热闹繁华,如今城中,人迹罕见,偶然见到一两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好似前世的空巢乡下。 ‘后备军兵败的消息,还没大范围传播开,可见官府封锁,还是有一定效果的……当然,这个时代,不比互联网发达的前世,消息传播本来就慢……’ ‘不过,再慢,等到下午时、今晚,最迟明天,消息也会传开了。’ 方锐暗忖着,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仿佛隔垣洞见,看到了汇聚而来的兵祸灾劫,如阴云笼罩在常山县城上空。 他并未直接去往虎爷家,而是先去了另一处地方,取出埋下的砍刀。 从地下挖出,解开包裹的麻布,可见上面斑驳锈迹。 “破伤风之刃?!也算是个不错的buff!” 方锐喃喃着,葛布蒙面,直奔虎爷家而去。 …… 虎爷家。 “……婆娘,拿块腊肉出来,中午做些好的,老爷要请客!” 虎爷骂骂咧咧:“呸!以为就你们有朋友,爷就没点人脉了?” “那方家的小兔崽子,长行市了,以为巴结上一个衙役,我就奈何你没办法了?!” “哼哼,看下午时,爷怎么炮制你!” “哎,老爷!” 一个有些姿色的妇人,拿着块腊肉,从堂屋出来。 一个肉乎乎的小胖墩儿跟在身后:“娘,给我切一块腊肉,我要烤着……” 话音未落。 一道人影落下,伴随着两人砰砰倒地。 “汪汪!汪汪汪汪汪!” 急促的狗叫声响起。 “谁?” 虎爷警惕爬起,拔出朴刀,出门。 正好看到: 方锐一刀横击,将自家大黑狗一分为二。 “好贼子!” 虎爷瞳孔一缩,看了眼方锐身边昏倒的妻儿,对着蒙面的方锐大喝问道:“你是哪个?我如何招惹了你?” 方锐不答,身形一掠,如一只大鸟飞扑而来。 “好好好!” 虎爷怒极反笑,朴刀一挑,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 这一刀,简单、狠辣、致命,大巧不工,迅疾无比! 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仿佛看到:方锐被一刀刺穿胸膛,鲜血喷涌的样子。 然而,下一刻,令虎爷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那人影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轻易躲开了去,如一道影子般来到他身后,在他背心,一掌按下。 …… 第40章,丰收 方锐看似轻飘飘一掌,却蕴含着沛然大力,将虎爷整个人打飞,向前扑出,如癞蛤蟆一般摔在了地上。 “这是……” 虎爷似乎想到什么,眼睛瞬间瞪大。 他在老虎帮中,一次酒席上,帮主喝大了曾夸耀过,武道到了中品,自有神异,会诞生一股独立于肉身力量之外的‘劲力’。 ‘难道,这就是……可、可……’ 虎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招惹到了如此强敌。 不是……他何德何能啊,竟然让一个中品强人,在大白天杀上门来,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恨? 就在虎爷惊怖之时,方锐身形一闪,飞快上前,刀尖连挑,割断了虎爷手筋、脚筋。 嘴巴倒是不用。 方锐也不担心,虎爷口中放出毒针。 以为是小说话本哪? 他实在想象不出,嘴巴放毒针,是何等情形,也做不到。 是的,以六品的实力,都万万做不到‘嘴巴吐毒针’这种吊诡操作。 牙齿中藏毒药自杀?更不可能了! 虎爷又不是什么杀手,死士,极为惜命——若真牙齿藏毒,万一不小心毒药泄露,造成小命丢了,那该多冤啊! 方锐没去管失去反抗能力的虎爷,径直进屋。 虎爷见此,眼睛一动,仿佛想起什么,当即大呼出声:“爹,快跑!” 他这般呼唤,既是提醒自家老爹,也是希望引来救援。 可……周围一片安静,仿佛无人区,周围邻居,都如同死了一般。 虎爷心中大骂:‘该死的官府衙役!该死的一群白眼狼!都是黑了心的!’ 他平日欺压别的胡同百姓,可兔子不吃窝边草,很少欺负周围邻居,偶尔还会给点小恩小惠,这些邻居也都是赔着笑脸,虎爷长、虎爷短叫着…… 可现在,到了要命关头,竟没一个人敢来看看! 屋内。 “救命!来人啊!救命……” 声音戛然而止。 方锐提着一个打晕的老翁,走出来,将此人与虎爷昏倒的妻儿扔在一起。 至此,虎爷一家团圆。 方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说实话,虎爷的实力,让他有些惊讶。 ‘虎爷此人,实力已经接近八品,还掌握着一门刀法,方才那一刀,换一个八品武者,可能都栽了。’ ‘若是我七品时,贸然前来,说不得还会有些波折!’ 方锐目光一闪,砍刀指向虎爷:“交出你那门刀法武技。” 虎爷虽然有些奇怪,这般高手怎么可能看上自家武技,可落到这个地步,已没心思去好奇,只是冷笑道:“我交出去,阁下能放过我?” “你死,他们活!”方锐淡淡道。 “这……” 虎爷迟疑了。 如果眼前这强人说‘放过他,以及全家人’,他必然不信;可杀他,留妻儿、老爹,还是有可能的。 “我说……” 他一咬牙,开始背诵,只是语速较慢,不时,还停顿下来想一想。 显然,仍心存侥幸,拖延时间。 ‘找死!’ 方锐目光一闪,刀尖往下一扎,刺在一处痛觉神经。 “啊!” 虎爷发出一声惨叫,面孔都疼得扭曲变形,痛不欲生。 “不要耍小心思!” “不是,我……”虎爷还想分辩。 方锐又是一刀刺下。 “啊——我错了,不敢、不敢了!” 虎爷求饶着,再不敢故意拖延。 很快,一遍过后,结果却是…… 面板无记录! “呵!” 方锐冷笑一声,也不再去折磨虎爷,反而走向一边,那里,是虎爷妻儿、老爹三人。 虎爷看到这一幕,仿佛猜到了什么,睚眦欲裂,比方才受到折磨时,更惊恐难当:“停下!回来!我错了!尔敢?!啊!” 只见: 刀光一闪。 那老翁……也就是虎爷老爹,人头滚落,鲜血如喷泉般迸溅。 方锐淡漠收刀,脸上没有半点不忍。 虎爷妻儿、老爹,三人享受虎爷这么多年作恶的成果,那么,一同承担作恶的苦果,不是理所当然吗? 况且,虎爷的老爹,他听闻过一些……一树梨花压海棠,黄花闺女都不知道糟蹋了多少! “你……好狠!” 目睹自家老爹惨死,虎爷内心一片冰冷,打消了心中仅存的侥幸。 他意识到了:眼前这人打晕自家妻儿、老爹不杀,并非不忍、心软心善,而是……威胁自己的砝码。 果然,方锐冰冷望来:“下次,再有错漏,你妻儿皆死。” 他语气平淡,毫无波澜,仿佛再说一件普通的事,可就是这份平静,让虎爷心惊胆战。 “我说了,你就能放过我妻儿?” “你可以赌一赌。”方锐紧了紧握着的刀柄。 他不想耽误太久,也没那么多耐心,若虎爷当真不说,那就杀了虎爷全家了账,尽快离开。 妇孺无辜? 笑话! 老楚一家无不无辜?被虎爷破家的那么多柳树胡同人家,无不无辜? 始作俑者,其无后也! 至于,虎爷的那门刀法武技? 方锐是想要,可不是势在必得。 需要用到武技的敌人?必是中品,明面上,暂时没有。 中品之下?劲力加持之下,身体属性碾压,也根本用不到武技。 换句话说:没那个迫切需求。 “好,阁下这般强者,想必说到做到!” 虎爷这话,自是将方锐架起来。 可,方锐根本无动于衷,让他看不出丝毫想法。 “罢!罢!” 虎爷惨笑了声,再一次开始背诵。 这一次过后,面板技能一栏,一门武技出现。 显然,是真的。 方锐微微颔首:“功法?” 虎爷之前已经被突破心理防线,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次就容易接受得多了,乖乖再次开始背诵。 功法比武技要长,中途背诵到一半…… 方锐耳朵一动,听到外面有了些动静。 “停!” 虎爷的功法名叫《蛮牛决》,是一部不比《养身功》好上多少的垃圾功法,不适合女子,他也不太在乎,不是志在必得。 如今时间紧迫,自然放弃这块鸡肋。 “藏钱的地方?”方锐转而问道。 “在……”虎爷说了两处地方。 方锐进门,又很快出来,身上褡裢中多出了一百六七十两银子。 ‘一波肥,大收获!’ 他表面不动神色,心中却是颇为欣喜。 方锐不知道的是:其中相当一部分,是老虎帮采购药材的银钱。 ——说来,这也算是因果循环,虎爷想要盘剥方锐一道赚差价,可阴差阳错,如今反被方锐空手套白狼。 “阁下,你想要的,都已如愿……可以放过我妻儿了吧?”虎爷忐忑问道。 虎毒不食子,这个时代,对于香火后代的看重,是方锐前世之人所无法理解的! 即使如虎爷这般恶人,明知自身必死,也愿意做些什么,甚至不惜向仇人低头服软,为妻儿争取一分活命的机会。 “自然,虎爷好走!”这次,方锐没再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 “你、你是……”虎爷满面惊容,眼睛如铜铃一般瞪大。 震惊、 悔恨、难以置信…… 就在这般情绪中—— 咔! 刀光一闪,人头滚落。 方锐给了虎爷一个痛快。 ‘虎爷可能隐藏了些藏钱地方,不过,大头应该都在这里了,其它的琐碎,我也不在乎了!’ 他拍了拍褡裢中银子,捡起虎爷的朴刀,径直离开。 对虎爷妻儿,也没动手。 原因? 这一对孤儿寡母,没了虎爷,也活不下去,那些虎爷曾经欺压过的人,会加倍奉还回来! 风水轮流转,他们也该尝尝底层人那般绝望的滋味…… 方锐没必要脏了手。 至于什么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十年之期已到,战神归来,横扫报仇? 现实又不是话本。 退一万步讲,即使这孩子没死,也学成一身本事,想要报仇,该找谁? 方锐直接打晕了他们,没让他们看见自己,还有葛布蒙面。 ‘而且,那时,我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了……’ 方锐看着远处赶来的官府衙役嘲讽一笑:“杀人何须用刀?不说虎爷曾经那些欺压过的人,这些赶来救援的衙役,见到虎爷身死,恐怕第一件事,就是落井下石!” 抄家县令,破门衙役,岂是说着玩的? “你们慢慢玩吧,走也!” 方锐脚尖一点,身形如鸿雁般掠出,飞快离开。 …… 后面,还能听到依稀的声音。 “虎爷死了?!凶手在那,快……” “闭嘴!追什么追?那强人一掠两丈,不是身怀精妙身法,就是……反正不是咱们能得罪的!” “老伍好见识!做咱们这一行的,招子不放亮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再说,追凶可没什么油水,油水在这儿哪!那位强人吃肉,留下的骨头,都够咱们啃了……” “敲骨吸髓,榨油水嘛,帮派人员精通,咱们也不差……房子……拷打……银钱……还有这女人,啧啧……” …… 返回。 方锐进屋,就受到了方薛氏、三娘子的迎接。 ——方锐交代她们别乱跑,外面乱糟糟的,可他自己却出去了,半晌才回来,让她们怎能不担心? “锐哥儿,没事吧?”方薛氏关切问道。 三娘子去倒了碗水,端过来,没开口,一双秋水明眸却也是望着方锐,满是关切。 “娘,我没事!谢谢三姐姐!” 方锐坐下,喝了口水,道:“娘,今天中午,拿块腊肉,还有些蘑菇出来炒了,多放些油水,炒一盆豆芽……再炖一大碗鸡蛋糕,做顿好饭吧?” “这也太大手大脚了。咱家日子是好过了些,可也不是这么过的……”方薛氏心疼道。 她虽然答应过,在吃的方面不吝啬,可这也太奢侈了。 三娘子没说话。 一来,她的身份,不好劝说;二者,方家没钱了,她存的私房钱,拿来就是…… 再没了,就陪着一起过苦日子,打定主意跟方锐时,三娘子心中,就做好吃糠咽菜的准备了。 “是奢侈了些,不过……我武道上有些突破,饭量更大了,还有,今天是个好日子,庆祝一下。” 方锐笑了笑,解下褡裢,放在桌子上,打开。 哗! 许多五两的小锭银子,还有大片碎银,连成一片的璀璨光芒极为冲击人心,反射的淡淡光影在墙壁上起伏,如春日阳光下粼粼荡漾的湖水。 二人都是呆住了。 方薛氏捂着嘴,眼睛瞪大。 话说,她这一辈子,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哩! 三娘子同样惊讶,不过稍好一些——这些年,她为那些军头操持产业,经手的银钱也不在少数。 她的失态,更多是因为:方锐没有避及她,为这份信任触动。 ——正如昨日,方锐向她承诺的那般,‘对待你和囡囡,如对待娘亲、妹妹一样’。 君若作磐石,妾当为蒲苇,磐石无转移,蒲苇韧如丝! 三娘子仰慕、感动地看着方锐,一双如剪影秋水的眸子里,绵绵情意仿佛能将人化开了去。 看着方薛氏、三娘子或震惊、或情意绵绵的眼神。 方锐心中自有一股自豪,说不出的成就感。 他为何会为这些银子欣喜?还不是想到:方薛氏、三娘子见到它们,可能会震惊、高兴? 不然,百多两银子罢了,对前世见过大世面的方锐来说,也就那样。 “锐哥儿,” 方薛氏下意识看了眼关好的门窗,才松了口气,震惊过后,忐忑不安问道:“这么多银子,怎么来的?” 三娘子亦是问询地看向方锐。 方锐沉吟了一下,还是选择坦言相告:“之前,虎爷找来……” “……娘、三姐姐,你们也知道,那批药材,是我存着防备万一的,轻易不能舍弃……” “方才,我去虎爷家走了一遭……放心,娘、三姐姐,没人知道是我!” 方锐说出原委。 这也是三娘子一个定心丸,武道突破,连虎爷都能杀,这般实力,自然庇护得住她、囡囡。 “锐哥儿,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是,和我们妇道人家商量没用……可,至少也说一声……” “所幸,神仙保佑,你平安无事……” 方薛氏埋怨着,絮絮叨叨。 方锐含笑听着,并无半点不耐烦——如果说,这世上,有谁为他付出不图回报,甚至能为他去死,方薛氏绝对算一个。 “辛苦你了!” 三娘子胸中千言万语,只说出这一句话。 她是有体会的,在外面操劳,是何等危险,要何等算计,勾心斗角……也明白的,正是因为有方锐在外面遮风挡雨,负重前行,才有她们的安稳。 方锐做的,三娘子懂,正因为懂,才感动,才倾慕。 ‘三姐姐好会啊!’ 被爱慕、喜欢、崇拜、依靠……‘自己是她的天’那种眼神看着,实在是……令人沉醉其中……如同猫爪挠似的,心中痒痒的…… ‘怪不得,有句话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方锐暗道。 …… 第41章,画卷 方薛氏、三娘子做饭去了。 方锐将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叫到堂屋玩,自己进了里屋。 不多时后。 咕噜噜! 方锐摸着肚子,脸色微微发白。 这倒不是先天体虚的缘故——那个不影响,他武道提升太快,压制住了,基本与常人无二。 就如漏水的木桶,只要加水比漏水快,就完全没有影响。 真正原因是…… 方锐提炼劲力,将之前与虎爷打斗消耗的劲力补充回来了,可劲力不是凭空生成的,要消耗能量,这就会大量撺取身体营养。 “其他中品武者,顿顿食补,油水丰厚,还要佐以药膳……我却是没那个条件。” 方锐是储存了一些紧俏物资,可不算太多,也容不得日日奢侈。 随着林、夏两家储备物资,城中其他大户跟随,黑市中的物资已经收紧,再买的话,价格奇高不说,也未必能买到多少。 药膳么? 他手上是有一批药材,可那些药材中,上了年份的老药都少见,百年以上的大药,更是不用说。 ——中品武者药膳的药材,至少也要是上年份的老药。 而大药…… 即使方锐买得起,都未必买得到。这是大家族的垄断资源,也是如袁达那般武者不得不投靠当狗的原因。 “无论哪个世道,要想向上,都必然有着巨大的限制、壁垒啊!” 方锐感叹道。 “我的营养供应问题……只能多吃些,以量补质,另外,用普通药材调配一些简陋版药膳,总归聊胜于无。” 这个条件,其实也就能让方锐勉强维持境界,搁在其他武者身上,这个情况下,要想突破根本不可能。 也就是他特殊,有劫运点。 “话说回来,杀了虎爷,收获还是不错的,除了那些银子外,最大的收获,还是……” 方锐看向面板技能一栏,从虎爷那里得来的一门武技:“《夺命刀法》!这名字,可真是朴实无华!” 《夺命刀法》的具体内容,也就是:如何出刀,做到最快杀人夺命……练习武技的过程,由浅入深,其实就是将各种应对练成本能,最终达到庖丁解牛、技近乎道的地步。 “在家练习也不好,娘、三姐姐还好说,容易吓着灵儿、囡囡,还是劫运点加点吧!” “当然,首重境界。若是我到了五品,对付六品,还要什么武技?凭借自身属性,力大飞砖就可以!” “即使劫运点够提升《夺命刀法》,也可先存着……在攒够突破五品的劫运点之前,如有紧急情况,需要提升武技,那另当别论。” …… 午时,就在方家开始传出香味的时候,窗外突然响起一片欢呼。 方锐来到窗前,听了听,能听到外面隐约的声音。 “长林叔,听说了么?虎爷……呸,张黑虎死了!那只死老虎,今天上午,在家里被人闯入杀了……”一人高声道。 “我也听说了,不但是张黑虎,还有他老爹都被人砍死了,就剩下孤儿寡母……”饶是一贯稳重的长林叔,语气中都带着欢欣。 “天杀的,老天有眼啊!老楚家、桂花家、三苗家……一笔笔血债,死得好、死得妙啊!我若是知道谁杀的,家中肯定给那人供上牌位……” “可不是?虎爷妻儿还在,谁跟我一起去看看?”这是菜根嫂的声音。 “我去!” “我也去!” …… “嗨,你们想干什么?去张黑虎家,吐唾沫?戳脊梁骨?用不着咱们喽!官府衙役早就过去了,不过,可不是帮张黑虎家做主的,而是……嘿嘿……” “是啊,张黑虎妻儿都被衙役带走了,说是保护,可……这话谁信谁傻!灭门的衙役,可不是说笑的!我看张家,这次不脱层皮,别想过去……” “脱层皮都是好的,我听说,张黑虎媳妇很有些姿色,被衙役带走……嘿嘿!嘿嘿嘿!”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那确实是惨了,不过……活该!” …… “这就是人心向背啊!” 方锐听着窗外的兴奋议论,悠悠一叹:“自作孽,不可活,张黑虎一死,他家的报应,也就来了!” “不过……张黑虎是死了,可这群邻居高兴得太早了,老虎帮可还没亡哪!” 而且……等县中后备军大败、太平贼即将到来,这两个消息相继传开,这些邻居们恐怕就更笑不出了。 连带着张黑虎身死的消息,可谓是:一日三惊。 “到时,还指不定怎么乱哪!” “所以,趁现在,高兴吧!兴奋吧!再晚一些,恐怕就笑不出来了……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也未尝是一件好事……” 吱呀! 方锐关上窗,对别人家的事情,他……管不着,管不了,也懒得去管。 收回视线,注意力放回屋内。 厨房。 锅碗瓢盆的叮当声,混杂着方薛氏、三娘子说笑的声音,食物诱人的香气,就在这般氛围中,与正午的阳光一同流溢进来。 方灵、囡囡在堂屋玩耍,翻着花绳。 不远处的窗前,有一串串光影投落,在暖风中荡漾,如一片树叶落入镜子般的湖面,晕开波澜。 风儿喧嚣,暑气蒸腾,时光仿佛在这年岁中化开,如滴墨落入清水,逝若流星,却留下一抹浓墨重彩。 ‘这正是我想要守候的啊!’方锐目光柔和地望着这一切。 “锐哥儿,吃饭了!” “哎,来了。” 方锐答应一声,笑着出去了。 …… 方锐帮着方薛氏、三娘子,在端饭菜;方灵拿筷子;囡囡去搬凳子。 一碗碗饭菜被端上来了。 蘑菇炒腊肉、炒豆芽、一大碗炖鸡蛋糕、一大盆棒子面馍、一碗碗棒子面糊糊…… 暗色的老旧桌子上,这盆盆碗碗,或刚出锅、或炒好盖起来的饭菜,滚烫的白烟从中升腾、交融,勾人垂涎的浓香晕染开来,弥漫了整个小小的屋子。 “哇,又是好饭哩!娘亲,囡囡、三姐姐和咱们一起吃吗?”方灵问方薛氏。 “以后都一起吃。今后,咱们是一家人了,囡囡就是你妹妹,你要照顾她,好不好?”方薛氏问道。 “好耶!” 方灵拍着手,很高兴囡囡这个玩伴成了自家妹妹,拉着囡囡的手,欢快地并排坐下。 “现在玩得好,你自然高兴,可日后如果闹了矛盾,不许说出‘让囡囡回自己家’的话,记住了吗?” 方锐点了下小丫头额头,在一旁教育道:“咱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三娘子不要名分,他也给不了,其它方面,却不会亏待了,承诺的事情,也会做到。 ——两世为人的方锐,不是毛头小子,只图一时痛快,穿上裤子,说过的话就丢在脑后,会在生活点滴中践行自己的诺言。 对方锐来说,不做则已,既然做了,就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这是一个心智成熟的男人的自我修养。 “记住了。”方灵认真点头。 三娘子看到这一幕,不由为方锐的细心动容,连小孩子的心理都能考虑到,可见对自己说的话,是真正放在心上的。 ‘锐哥儿这般,反倒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她心中暗道。 三娘子猜对了! 方锐看似十六七岁,可算上前世,心理年龄反倒比她还要稍大一些,拥有完整的世界观、人生观,这也是两人相处如此舒服的原因。 当然,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打动三娘子,让她润物无声地喜欢上,托付一切豪赌。 “三姐姐,我应该做的。” 方锐面对三娘子情意绵绵的眼神,笑了笑,在桌下轻拍了下她的手。 三娘子身子一颤,白皙的脸上浮现出轻云出岫般的红晕,忙教育囡囡掩饰过去:“囡囡,以后,阿锐哥、灵儿就是你兄长、姊姊,你要听他们话,如听娘亲的话一般,明白了么?” “嗯嗯,囡囡很乖的。” 囡囡虽然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成了一家人,但对突然多出来的兄长、姊姊,并不排斥,相反很有好感。 而且…… 她知道:娘亲昨晚、今天很开心,比以前笑得多多了,也知道,娘亲希望她和方灵好好相处。 娘亲希望的事,囡囡自然会做;娘亲高兴,她也会开心。 这些东西,昨晚方锐、方灵、囡囡三人一起睡,在一些细节中,方锐敏锐察觉到了。 ‘囡囡,也不能说刻意讨好灵儿……只是,三姐姐的希望,以及来到这边三分寄人篱下的意味,确实让着了灵儿一些……’ ‘这丫头继承了三姐姐的聪慧,在那般家庭环境,又相对早熟……相比灵儿,心思的确更多一些……’ 方锐可没忘记,当初这个小小只萝莉,就想用一顿饭诱拐他给三娘子看病。 ‘不过,小丫头心地是好的……而且,再怎么样,也还是个和灵儿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啊!’ 他目光温和,怜惜地摸了摸囡囡脑袋:“囡囡真乖!” “好了,都吃饭吧!” 方锐给各人夹菜,先是囡囡、方灵,再是三娘子、方薛氏,从小到大,先客后主。 ——说是一家人,三娘子、囡囡的心态,恐怕一时间还转变不过来,算是半个客人,自然要刻意照顾一些。 正如他承诺的那般,除非遇到不可抗拒情况,对待三娘子、囡囡,会如对待方薛氏、方灵一样。 “哇!好吃!这个也好吃!”方灵小脸上满是满足。 囡囡安静一些,一双大眼睛也弯弯成了月牙——这些饭菜,自是极好、极香的,比她家以往的吃食还好些哩! 方薛氏、三娘子没说话,方锐却也能感觉到她们内心的欣然、喜欢。 毕竟,对美味的向往,是人之天性。 一顿午饭,就在这般欢声笑语中,轻快的过去。 …… 午后。 方薛氏在廊檐下,缝制着衣服。 方锐奇怪问道:“娘,我和灵儿的衣服不是已经缝好了吗?这是……哦!” 话没说完,他自己就反应过来:“是三姐姐、囡囡的?!” “嗯。” 方薛氏用牙齿咬断线头,答应了声,白了方锐一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三丫头没名分地跟着你,我能厚此薄彼,不给她和囡囡一份?” “咳咳!” 方锐尴尬地咳嗽了声:“谢谢娘了。” “阿婶,我也来帮忙!” 三娘子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 ——本来是方薛氏想洗碗的,是她抢先一步,先去了。 三娘子是极聪慧的,知人心世故,又勤快、心灵手巧,半天相处下来,和方薛氏没有半点隔阂。 让方薛氏都有一种,提前和儿媳妇相处的感觉,也让她内心不只一次遗憾:若是三娘子再小些,是个黄花闺女,没有孩子,许给方锐,那是极好的…… “娘,你坐着,我领三姐姐去找针线!” 进屋,方锐从背后帮三娘子解下围裙,拥住她,环住纤细的腰身,轻嗅如兰花般的香气。 “锐哥儿,不是地方,阿婶在等着哩!”三娘子感受着什么,白嫩的耳垂鲜红欲滴。 “三姐姐,我哪能那么荒唐?” 这份克制,方锐还是有的。 “只是……三姐姐,说真话,你想不想……”他向前顶了下。 “我……我……” 三娘子不好意思开口,可想到方锐的细心、爱怜,不由为之感动,满心爱慕,鼓起勇气,细弱蚊蝇地应了声:“想的……” 简短两字,却比最动人的情话还要撩人心弦,让方锐火气直冒。 若非这里不是地方,他恐怕都…… 呼! 方锐贴近三娘子,将脑袋埋入如瀑一般的青丝,狠狠深吸了口,又在她脸颊上啄了下,这才帮着找出针线。 两人出去。 三娘子脸上,还残留着如晚霞一般的淡淡红晕。 方薛氏表面不动声色,转头的刹那,却是狠狠地白了方锐一眼。 “咳咳……灵儿,囡囡,来,我给你们讲故事。” “兄长,你真好!” “来啦!” …… 方薛氏、三娘子做着针线活,闲话家长里短。 方锐给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讲着故事。 不知何时,方薛氏、三娘子也不闲话了,都在入神听着。 午后的时光啊,如老树的年轮,在岁月中一圈圈晕染开来,窗前点点斑驳浮动的光影,似一幅徐徐展开老旧画卷的泛黄底色。 逝者如斯夫,缓缓流淌。 …… 第42章,渐乱 大大的太阳下,暑气在一圈圈刺目的光影中蒸腾,蝉与不知名的虫儿时而有气无力地叫上一声。 就在这般的下午时分,城中仿佛突然就乱起来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恶人四处生事,地痞流氓也跟着抖了起来,官府捕头衙役捉襟见肘,根本弹压不过来,本就摇摇欲坠的城中治安再次急剧恶化。 就在这般动荡之中—— ‘县中后备军败亡,太平贼即将围城’,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如飓风一般席卷开来,很快传遍了整个常山县城,给这四处起火的城中再次泼了一桶油。 城中各处一片哗然,沸反盈天,柳树胡同也不例外。 大柳树下,汇集了一大群人,乱哄哄如同菜市场,好似恢复了往日太平时节的热闹,却也只是‘好似’——因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无一例外地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 “祸事了!祸事了!听说了吗?县中后备军全军覆没,太平贼就要来了!”一人高声道。 “怎么没有?这消息,仿佛突然就传开了……如今,城中各处都乱起来了,到处是生事的……” “若是真的,这可怎么办?!” “嗨,我看:要担心的是那群大人物才对哩!” 这人幸灾乐祸道:“咱们小老百姓,有什么可抢的?只要躲过最乱的时候,不管谁来了,是官是贼,都乖乖交税交例钱,谁会和咱们这种小人物过不去?” “话是没错,可就是……最乱的那段时候难过啊!兵过如梳,匪过如篦,是说笑的么?” “是啊!而且,真到了城破人亡的危急关头,难保那些差爷们不会拿咱们拉壮丁……”语气中满是忧虑。 “小乱避城,大乱避乡。我看这次是大乱哩!最好是出城去乡下,到外面躲一躲……” “有些道理。可咱们现在就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如今问题是:这些消息的真假都不确定……可别闹了什么乌龙!”还是有看得明白的人。 “要是能找个消息灵通的人物,打听一下就好了。” “是啊,问一下,得个准信儿,心里也有个谱儿……可那般人物,咱们谁认识哪?”这是菜根嫂的声音。 “谁说没有?方家锐哥儿不就是入品武者?还和官府衙役交好哩!多半就知道……” “对啊,方家锐哥儿应该知道!” “菜根嫂,要不你去方家问一问?”有人起哄道。 谁不知道,前些日子宋大山的事情,菜根嫂等三家和方家的恩怨。 “嘿,就捉弄人,你咋不去?”菜根嫂满面尴尬,没好气啐道。 “我和方家,不是不太熟么?” “我家也是哩!” “我家倒是还好,可这般重大的事情,人家也未必肯说……要欠人情哩……”最后的小半句话,声音压得极低。 …… 最终,大家或明显、或隐晦地望向了枣槐叔一家。 ‘合着你们不想欠人情,就让我家去,是吧?’祥林嫂冷哼一声,就想反怼回去。 “行了!” 这时,枣槐叔拉了祥林嫂一下,站起身:“我去吧!” …… 方锐站在窗口,听着外面的声音,心中猜测道:‘城中那些四处生事的人,多半就是潜入进城的太平贼细作……包括散播消息,恐怕都是为了引发混乱,为破城做准备……’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他负身而立,喃喃道:“所幸,在这颗时代大潮来临之前,我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守护自身,以及我所珍视的人!” “锐哥儿!” 方薛氏、三娘子,一人拉着一个小丫头过来。 “越来越乱了。这世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方薛氏叹息。 昨夜,三娘子提前和她说过‘县中后备军兵败’的事情;今天上午时,方锐也抽空和方薛氏、三娘子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并无什么大问题。 故以,方薛氏倒没有如外面那群邻居般慌乱,可也没有那份静气做针线活了。 这时,她们找来,倒也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只是下意识想过来而已——哪怕不说什么,只看到方锐,就有了主心骨,心神也随之安定下来。 “阿婶,会好起来的。”三娘子宽慰道。 “是啊,娘,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方锐亦是道。 当然,他没说的是:从大乱到大治,这期间会死多少人,有多少难。 “希望吧!” 方薛氏应和着,除了眉宇间的忧愁,心中还有一分隐隐的希冀:或许,能再见方百草。 ——当初,第一波剿贼兵败,方百草可能被俘,如今太平贼到来……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方锐自然也想到过这种可能,但,没说,毕竟只是可能。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相反,不付希望,不期而至,那才叫惊喜。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枣槐叔的声音:“锐哥儿?!” “枣槐叔来了,应该是打听消息的,娘,你们在里屋待着,我去看看。” 方锐交代一声,去了堂屋。 …… “枣槐叔,快来坐,喝水!”方锐倒了碗水。 “那啥,锐哥儿,不用客气……” 寒暄两句后,枣槐叔终究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憋不住问道:“锐哥儿,我想问下,外面传的的消息,是真的不?” 方锐沉默了下,颔首:“是真的。” “这可真是……” 枣槐叔端着碗的手颤了下,脸上的表情一时复杂无比,既有面对这般灾难消息的忧愁,也有消息得到确认,心中大石头落地的轻松。 方锐也没说话,给对方消化的时间。 他知道:枣槐叔半句没说完的话,并不是想感叹、询问什么,只是对内心情绪的抒发。 屋内,寂静无声。 好一会儿。 枣槐叔才开口:“锐哥儿,你家准备怎么办?” “留守城中吧!” “是啊,锐哥儿你有关系,不怕拉壮丁;也有武力,最乱的时候,也不惧……” 一向沉默寡言的枣槐叔,罕见地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这更多的,亦是一种宣泄,宣泄他内心的慌乱、忐忑,对未知的恐惧。 “枣槐叔哪?”方锐问道。 “可能……出城吧!”枣槐叔想了下,道。 “小乱避城,大乱避乡。这次依我看,恐怕是大乱……按说,是该出城……不过,” 方锐皱眉:“这般年景,出城也未必好过。” “那也是一条路啊!” 枣槐叔苦笑:“……形势紧急,万一拉壮丁,我倒是不怕,可还有阿槐……我家大娃生死未卜,总不能连阿槐也……” “我总要给老孙家留下个香火……” “再说,县城一旦被攻破,最乱的时候……” 枣槐叔喃喃说着,既是在理清思绪,也是在询问方锐意见——他来确认消息,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此了。 “也是。” 方锐思索了一下,颔首道:“这也算是一条死中求活的出路了。出城躲三五天,十天半月……运气好,等城中安定了,再回来,也就没事了。” 他没说,‘让枣槐叔一家留下,给予庇护’的话。 倒不是看护不住,而是:其他问题太多了。 比如: 想要照看,必须离得近一些,可枣槐叔家离得不算太近……难道,让他们一家住过来? 就算勉强挤在一起,吃饭怎么办?枣槐叔家连麦糠没有少有,方家的主食,却是吃棒子面…… 这怎么处理?就算接济枣槐叔家麦糠,面子上都不好看……那么,要不要一起吃? 还有,可能暴露的秘密,比如真正实力…… …… 总之,庇护二字,说着容易,可其中牵扯,实在太多了。 方锐有仇必报,有恩必还,这不假。可恩情,也分大恩、小恩…… 说到底,枣槐叔一家,也不过在宋大山一事上说了句话的情分……为此,他接济些粮食,就是极限。 再多,就过度了。 方锐不是圣母,不可能普度众生……有些事情,强行去做,是给自己添麻烦,对枣槐叔家也不好。 虽然枣槐叔家不太可能是忘恩负义的人,可真要大包大揽,一切安排好,再养出惯性…… 人心易变,恩大成仇、升米恩,斗米仇,谁又说得准呢? ‘人啊,除了夫妻至亲,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给自己退路,也是给别人余地……’方锐暗道。 “希望如此,能如锐哥儿你说的那般,躲过去吧!” 枣槐叔苦笑着起身:“那行,谢过锐哥儿了,我这就走了……” “还有……锐哥儿,你家对我家的恩情,我记着……谢过了!” 他不是个习惯将恩情‘诉诸于口’这次,可这次,可能一去无回,再无相见,这句道谢已经是仅能做的了。 “枣槐叔,等下!” 方锐突然叫住枣槐叔,去了里屋,很快手中拿着个麻布袋返回:“这是二十斤麦糠……还是那句话:就当借的,等年景好了,再还就是!” 不是他不舍得更多,而是:二十斤麦糠,就是极限,再多,就不是帮人,而是害人了。 “锐哥儿,我……”枣槐叔还想说什么。 “收下吧!” 方锐将麻布袋交到枣槐叔的手中,按住,恳切道:“枣槐叔,别的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一路平安……” “只有一点:如果要出城,就尽快!否则,迟则生变……拖延久了,出城恐怕都不容易了。” 枣槐叔最终还是收下了,走之前,硬是磕了个头,方锐拦都拦不住,说是替阿槐磕的。 …… 枣槐叔将方锐的话听进去了,出去后,对众人稍作转述,就带着祥林嫂回屋去收拾东西,行动果断。 不多时后,外面就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 方锐来到窗前,看到:柳树胡同的不少人家,已经行动起来了,带着被褥、锅碗瓢盆……拖家带口离开,有条件的推着个独轮小木车,没条件的就肩抗手提。 其中有很多熟悉的人家,如枣槐叔家、福泉叔家、白石叔家…… 方锐想了下,出门,去送了送。 “锐哥儿,多谢你的消息了!” “一路平安!” “白石家也出城啊?结个伴不?” …… 此时,不管是谁,只要路过的,基本都会相互打个招呼,一团和气。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用在这里或许不太恰当,但也有那么两三分意思——这一去,对许多人来说就是永别,在这般背景下,往日邻里间的磕磕绊绊,一些矛盾,都不算什么了,也都不在乎了。 当然,也有人家没走,如长林叔家,这时,就在方锐不远处看着,对来往路过的人打招呼、告别,说句吉利话。 “长林叔,你家不出城么?”方锐问道。 “嗨,我家不比枣槐家他们,只有那一个儿子,还在第一波剿贼官军中……锐哥儿,你知道的……” “说不准,太平贼打进来,还能看到我家大娃一眼……只要看到一眼,就是死了合眼,我都满足哩!哈哈!哈哈!” 长林叔明明在笑,听着却更像是在哭:“所以,出城是赌命,留在城中也是赌命,我还想着能看到一眼我家大娃,就没心思来回折腾啦!” “不只是我家,你满堂叔家也一样……” “这样啊!” 方锐想起了自家老爹,心有戚戚,宽慰道:“是这个理儿,说不定,你家大娃、还有我爹他们,就跟着太平贼回来了……” “再者,长林叔,你家不还有两个女儿吗?将来招个倒插门的,也能承继香火……” “我家那个家底,哪能招得到倒插门的哟?不过锐哥儿,你说的也算是一条路子……谢你吉言啦!” 闲聊了两句,长林叔告辞,转身向家中走去,头发斑白,身形佝偻……许是被这世道压垮了脊梁。 在方锐眼中,有一种难言的落寞。 他摇摇头,又看向那些拖家带口离开的人家,依稀还能看到枣槐叔一家的身影。 “希望……还能再见吧!” 话虽如此,方锐却知道:这些离开的人家中,今日一别,日后,有相当大一部分,都再不会见了。 红日西斜,如血一般的霞光弥补苍穹,层层叠叠的火烧云好如燎原四起的火焰。 就在这般的天幕下,那些人家渐渐远去了。 回家。 廊檐下,方薛氏、三娘子相互梳着头发。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被交代了不许出去,就在院子里玩耍,玩着类似方锐前世‘跳房子’一类的游戏,蹦蹦跳跳,活泼灵动。 ‘真好!’方锐心道。 他同情如枣槐叔、长林叔那些人,却不希望成为那些人,他孜孜不倦追求力量,所为的,不正是能有更多的选择吗? 就如今时今日。 更久远的将来……方锐不知道,至少,在此刻,他追求力量,不只是单纯为了力量本身,也是在守护着什么。 他看向廊檐下的方薛氏、三娘子,院子中的方灵、囡囡,目光柔和。 彼时。 日头偏转,黄昏余晖的光线明暗交替,橘黄色的暖色调光芒洒遍了院子,暮光中有风徐徐,拂动草木飒飒。 …… 第43章,护佑 夕阳的余晖中,炊烟袅袅升起,比起往日,今日的柳树胡同,烟火气淡薄了许多。 就在方家饭菜的香气开始传出的时候——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不是我家,是……隔壁三姐姐家?!” 方锐来到窗前望去。 只见:三娘子家关着的门外,一个身穿灰黑短打、看上去三四十岁、五大三粗的大汉,正在敲门。 “三姐姐!” 方锐想了一下,将三娘子从厨房喊出来:“这位,三姐姐……可认识?” “是他?!” 三娘子皱了皱眉,道:“这军头姓何,八品易筋武者,是我之前建立的以产业为纽带的关系网中,最强的几人之一……” “不过,以往我打交道的多是女眷,和那些军头也少有往来,此人的性子,倒是不大清楚……” “也不知,此人今日所来为何,看上了我可能截留的银钱?又或者,想让我为他操持产业?”她猜测道。 “难道就不能是三姐姐这个人?在我看来,三姐姐才是最大的宝贝……”方锐笑道。 “锐哥儿,也就是你拿我当宝哩!” 三娘子有自知之明,自身姿色也就那般,大概是不足以让此人专门跑一趟的。 “不过,无论怎样,都给锐哥儿添麻烦了。”她脸上满是歉意。 “三姐姐说什么傻话?我是你男人,这自然是我应该做的……放心,交给我就是!” “等等,锐哥儿,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毕竟,是由我引起的事情,我不去也不太好……” 除此之外,三娘子也有一份小心思,出去当面也可证明自己:光明磊落,和此人并无关系。 方锐自是体味到了三娘子的心细,心中爱怜更甚:“我自是信任三姐姐的……不过,三姐姐说的也有道理,也罢,那就一起去吧!” …… “三娘子,你……” 何军头看到三娘子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艳。 如果说:往昔,三娘子如盛夏成熟的果实,在枝头静静绽放着馨香,怡然自得,孤芳自赏; 那么此时,就是:细雨过后,成熟的果实被滋润荡涤,展露出明丽的颜色,清丽无端,鲜艳欲滴。 是的,‘清丽圣洁的姣好面容’与‘妖冶妩媚的成熟风韵’,两者共存于三娘子一人身上,同时流溢出‘缥缈如仙’、‘妖娆似魔’两种矛盾而又和谐的风韵,在这种极致的反差中绽放出难言的诱惑。 尤其是:三娘子脸上多出了一股自信,秋水明眸中多出了一股千帆阅尽、褪去铅华的纯真,顾盼之间自有神采,如点睛之龙,鲜活明丽,如从画卷中走出。 何军头脸色复杂,看向方锐:“这位是?!” “我姓方!”方锐抱了抱拳,看着对方脸上的羡慕、嫉妒,他心中如炎炎盛夏中喝了一杯冰水……一个字:爽。 女人是男人最好的点缀,还有什么,比自己女人被人眼馋、惊艳,更能证明一个男人的能力? 当然,看看就好,其他……免谈!方锐可没有变态嗜好。 ‘幸好,三姐姐这般女子,倾心于我,被我提前收下……’他心中暗道。 仿佛是察觉到了方锐心思,为了给他长脸,原本落后一个身位的三娘子上前半步,轻挽着方锐的胳膊:“何家兄弟,这是我男人,也是位武者,若有事,他一切皆可做主……” 这个举动,在这个时代已经颇为大胆,也就是她这般二十六七岁的轻熟女才可大大方方做出。 看到这一幕,何军头心中更酸了:“那啥,我就是来看看,看需不需要帮忙……不想……” 他是真想来帮忙的。 毕竟,在何军头看来,三娘子操持的那些产业变卖,关系网支离破碎,又逢太平贼将至,城内乱糟糟一片,应该是极不好过的…… 至于,帮忙之外的目的? 三娘子也猜中了。 对三娘子截留的银钱,何军头也有猜测,不过倒并不算太看重,真正的更看重的,是三娘子本身的商业天赋! 相比之下,反倒是她的姿色,排在最后——能收下更好,可以更加信任,不能也无妨。 当然,这是何军头之前的想法,若是从前三娘子也有今日这般令他惊艳,那么,或许,姿色这一条,就可以与商业天赋齐平了。 ‘也不知道:三娘子还是从前的容貌,并无多大变化,可为何,看起来就如换了个人一般……’ 不!准确来说,何军头是知道的! 以他的阅历,自然能看出,三娘子这是被人滋润的,显然,是眼前这位老兄的功劳! “不知,这位何兄弟所来何事?”方锐问道。 身怀实力,自然俯仰无惧,从容淡定,即使此人来者不善,也弹指可破。 “这……” 能称为武者,至少也是入品实力,三娘子又名花有主,一般来说,何军头应该径直离开,不会冒险了。 可……他堂堂一个八品武者,就被一个武者的名头吓走,面子上,实在是不大过得去。 何军头是在犹豫着,是径直离开,还是再试探一二,一时间,不由陷入踌躇。 “可是不太好说,有什么为难的?无妨,那就进屋,喝碗水慢慢说罢!”方锐拉着何军头手腕,向屋里走去。 “嗯?!” 何军头被方锐握住手腕,本能挣扎,可一挣之下,竟然没挣脱,反被一股大力牵着向前。 ‘八品!此人……至少也是八品!而且,如此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实力?!’他心下震撼难言。 这一刻,何军头心中,那真是什么想法也没了,反而,惶恐难当。 这个时代,又恰逢当今变局,自是拳头为大,弱者敢对强者龇牙,那是要被打死的! 他赶忙回忆,自从见面开始,自己是否有无礼的行为,检索一遍,发现没有后,这才松了口气。 ‘可,若是这位,以为我对三娘子有所觊觎,不怀好意,该如何是好?’何军头想到这点,又忧愁起来。 进屋。 “来,何兄弟,喝水!”方锐转身倒水。 “不敢!不敢!”何军头连忙起身,抢着倒水,如同学徒对待师父。 倒完水后,他双手捧着碗坐下,却好似坐在了钉子上,一阵坐立不安……更好笑的是:始终目不斜视,不敢再多看三娘子一眼,生怕引起方锐误会。 随后,闲聊了两句,就匆匆提出告辞。 “何军头,慢走!” 方锐任由此人离开。 或许此人是好心,也或许是觊觎三娘子美色、财富,谁知道呢? 论迹不论心,至少,在他面前,这何军头没有什么不轨之处,也没无礼猖狂的地方。 你看我女人一眼,我杀你全家?你动我一条狗,我灭你满门? 不至于,远不至于。 “锐哥儿!” 看方锐如此轻描淡写就解决了麻烦,看到自己往日心目中的大人物,在方锐面前如此卑躬屈膝,恭敬讨好…… 三娘子一双秋水明眸中满是崇拜,其中的绵绵情意,如江南六月梅雨的连绵雨线,仿佛能让人化开了去。 即使方锐没这般本事,她也会不离不弃,守心如一,可世间哪个女子,会拒绝心爱的人更有本事、更为自己长脸呢? 就如:男人会为自己女人的漂亮美丽而自豪,女人又何尝不会为自己男人有本事、给自己长脸,而感到得意,欢喜? ‘这般眼神,三姐姐太会了……’ 方锐感觉心痒痒的,如猫爪挠一般,下意识揽住三娘子,下巴放在她肩膀上,细嗅着如兰的清雅素雅的香气,摩挲着如瀑一般青丝的细腻触感。 “咳咳!” 厨房中传来方薛氏的咳嗽声:“囡囡、灵儿,外面做饭,烟大,就在里屋玩,不要出来!” 这是暗示俩人,方灵、囡囡在里屋玩呢,不要太过分。 “三姐姐,别撩我,娘亲看到了。”方锐退开两步,一脸义正辞严。 “咯咯!” 三娘子看到方锐这般一本正经的可爱反差,掩口笑了笑,娇俏的神采流溢而出,灵动活泼,如二八少女。 在这般的笑声中。 滋啦啦! 厨房,炒菜下锅,落入热油中,浓郁的香气如烟花般炸散,弥漫开来。 ‘真好!’方锐心道。 三娘子这时也不笑了,轻轻拉着方锐的手,低声道:“总之,今天的事,谢谢锐哥儿。” “三姐姐又说傻话了,咱们这般关系,道什么谢?” 方锐倒不会说什么红颜祸水,享受什么,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接纳了一个人,就要承担对应的责任。 不过,他也知道,三娘子带来的麻烦,最多也就是如此了。 毕竟,在外人眼中,三娘子不过是一个八分姿色的成熟妇人而已……个中才华、内媚,不为外人所道也! 如此,吸引来的敌人,何军头这般的八品,就是极限。 其实,真要说来,即使是何军头,更多也是看中三娘子本身的商业天赋,对她本人,不过是搂草打兔子。 总之,还是那句话:以方锐如今的实力,在这常山县城中,守住一个三娘子,完全绰绰有余。 …… “真是吓死人了也!” 何军头离开方家,拍着胸口,长吐出口气,好如逃过一劫,满脸心有余悸:“那人……是真的强!有如此实力,也难怪三娘子跟了那位!” “可惜……” 他话没说完,就摇摇头,不敢再想。 “奇怪,这边柳树胡同,怎么会有如此年轻的高手?以前,似乎没听说过啊?” 何军头本想打听一下的,可转瞬,又打消了想法。 一来,如今城中局势颇乱,即使费些心思,也未必能打听到,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去做些其他事情; 二来,在他看来,以后也未必和方锐有什么交集了,没必要费心思。 “罢了,说不准,那人就牵扯到什么大家族的阴私……人啊,还是知道的少些好,这般,才能活得长久啊!” 何军头叹息一声,径直离开了。 …… 火苗跳跃,昏黄的暖色调光芒,如同霞光一般晕染开来。 方家今日晚饭:炒豆芽、炒干木耳、棒子面馍、棒子面粥,还有一盆煮鸡蛋。 饭菜的香气与那腾腾直冒的白烟,一起扩散,弥布整个小小的屋子。 “来,吃鸡蛋,一人……” 方锐拿起装煮鸡蛋的盆子。 “锐哥儿,我们一人一个,剩下的都是你的……你练武,需要营养……”方薛氏打断道。 “对,锐哥儿,不必管我们,我们一人一个,就足够了,哪能吃那么多?”三娘子也是劝道。 “好吧!”方锐这才无奈应下。 方薛氏一边剥着蛋壳,一边问道:“我做饭那会儿,听着外面像是有人来了,没事吧?” “没事,已经解决了。”方锐随口道。 的确,何军头的事情,对三娘子来说可能是一个大麻烦,但对他来说,真就一个小插曲而已。 “那就好。” 方薛氏点点头,也不再问,转头看向方灵、囡囡,突然一筷子敲在方灵头上:“你这丫头,拿囡囡的蛋黄干什么?不要欺负妹妹!” “我没!” 方灵委屈巴巴:“囡囡更喜欢吃蛋清,我拿蛋清和她换……” “对的,阿婆!”囡囡小心地看了方薛氏一眼。 毕竟,她才来一天,还是有些怕生,对方锐还好,对方薛氏就稍微怕一些。 “是,灵儿在照顾妹妹呢,小孩子的事儿么?阿婶,您莫生气。”三娘子也是劝道。 “好吧,你们喜欢就好。”方薛氏也不说什么了。 “吃菜!吃菜!” 方锐笑了笑,给每人夹了一筷子豆芽,又给将剥好的一个鸡蛋分了蛋黄、蛋清,各自给方灵、囡囡。 “你就宠着她们吧!”方薛氏摇头。 三娘子不说话,就在一边笑,眉眼温柔。 “这哪叫宠了?!” 方锐摇摇头,又拿过一个鸡蛋剥着,看着两个小丫头如小仓鼠一般小口小口满足地吃着,目光柔和。 相对来说,方灵这只‘小仓鼠’,胃口更好,更可爱;囡囡稍文静一些,看着更乖。 他还发现:囡囡过来后,方灵这丫头有了玩伴,更开心,更活泼了些。 一顿晚饭就在这般轻快的气氛中结束。 …… 饭后。 方薛氏去洗碗。 三娘子在打扫卫生。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擦着桌子。 这时。 咚咚咚! 门外,又有敲门声响起。 …… 第44章,地痞 “谁?”方锐正想查探一下。 砰! 门已是被踹开。 ——之前,方薛氏出去倒刷锅水,房门虚掩,并没有反叉上。 “自是你差爷!” 一个身穿葛布衣服、二十来岁、癞痢头的男子进门,看着吊儿郎当,身上有一股混不吝的痞气:“太平贼将至,尔等守土有责,县尊有令,增兵役……当然,也可拿出五十个大钱免役……” 话里话外,赤裸裸的俩字:要钱! ‘这可不像官府衙役,更像是……地痞流氓!’ 方锐皱眉:“阁下可有身份证明?我记得,柳树胡同这边,是吴衙役在负责吧?” 他说的吴衙役,是负责柳树胡同这一片的官差,有老爹方百草的交情,早就被打点好了,即使征兵、拉壮丁,也不会找上方家。 ——县军一败再败,威信大减,同时,人手损失,组织力度大降,才有这般空子可钻。 当初,方百草替方锐从军那时,可没有如此条件。 “我管他什么吴衙役?!差爷我只知道,如今,这一片胡同的兵役,都是我癞痢刘承包的!” 癞痢刘从怀中掏出张官府批文,在方锐面前晃了下。 “癞痢刘?!” 方锐想起来了,心中一动:‘我怎么说,听着有些熟悉,原来是这人啊!’ 若是在城南,癞痢刘这个名字,一说保管就有人知道,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地痞流氓,哪怕是在这城东的柳树胡同,方锐都听说过一嘴。 他看了下批文,是真的。 只是…… ‘这个年头真疯狂,老鼠都能给猫当伴娘……不是,流氓都能给官府当差爷了?!’ 方锐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无非是官府组织力度下降,那群官老爷搞出来的幺蛾子,弄出什么临时工,雇佣执法…… ‘不,不是雇佣执法,更准确的说,是收钱卖官府批文,将执法权承包出去……这可真是和我大天朝一脉相传啊!’ 方锐心中暗叹了声,清楚了这人底细,想了下,却也不准备和这人对着干。 毕竟,一点小钱而已,打发走眼前这个恶客,还是值得的。 武力么?从来都是最后一步,非是必要,他也不想在家中动手。 还是那句话:这般地痞流氓人贱血臭,就是杀了,方锐还嫌脏了手,弄污了地方哪! “行,这位差爷,我交!” 方锐从怀中摸了摸,摸出一块碎银,足抵得过五十个大钱。 “算你小子识相!” 癞痢刘眼睛一亮,拿过收下,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冷不防,看到了一边背对着这边,正在打扫的三娘子。 ——方才,他是踹门闯进来的,三娘子当时正在打扫,没来得及进里屋。 之后,三娘子若是刻意进去,反得显得惹眼,故以,她只是聪明地背对这边,刻意降低存在感。 可还是被注意到了! “嘿,这边的小娘子,说得就是你,转过身来,让差爷我看看……”癞痢刘搓着手,嘿嘿笑着就要走过去。 “差爷,这不好吧?”方锐伸手拦住他,脸上的笑容渐冷。 ‘又给锐哥儿添麻烦了!’ 三娘子暗叹一声,见躲不过去,便也不躲了,上前两步,站在方锐身后。 这时,方薛氏听到外边动静,嘱咐两个小丫头一句,满面忧色地出来,可旋即就被三娘子拦住,拉到一边,耳语一番,冷静下来。 咕咚! 癞痢刘看了一眼‘丑陋’的方薛氏,就撇过头去,盯着三娘子,看到她如此花容月貌,皮肤更是白皙细腻,下意识吞咽了口唾沫,脸上痴相更甚。 “呸,小瘪三,识相的,就乖乖给我让开,不然……” 他下意识去推方锐,可一推之下,竟然没推开,尤其是这般当着佳人的面,臊得脸一下子红了。 “不然怎样?”方锐还在笑着。 “不然,差爷我就将你拉去充军,自有你的苦头吃!”癞痢刘威胁道。 “可我不是交过了免役钱了吗?” “哈哈!笑话!” 癞痢刘看着方锐,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说你交过了,就是交过了?差爷我还说你没交哪!你说了不算,差爷我说了才算!” 出乎意料,眼前这人并没有他预想中的害怕,反而颇为平静,甚至,还在笑。 “哦,原来是这样!” 方锐脸上的笑容,已经渐渐变得有些玩味:“癞痢刘,你来这儿之前,就没打听过我是谁吗?” 来到这个世界,他所见皆是聪明人,至少也是明白人,可没想到……还真让他碰到了这般找死的蠢货。 “你是谁?!” 癞痢刘心头泛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可很快就被压下,大骂道:“我tm管你是谁?给差爷我装什么装?!” 在他心中,住在柳树胡同这般普通胡同的人家,能是什么大人物?顶天了不过一个入品武者! 可根据癞痢刘以往的经验,哪怕是入品武者,见了官府衙役,也要忌惮那身官皮,得敬着、奉承着,顶多就是比常人多了三分面子。 也正是因此,癞痢刘拿着官府批文,才会如此嚣张,三句口中不离‘差爷’…… 这就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可癞痢刘忘了,这是什么时候——若是太平时节,的确如此,可现在么,官军一败再败,太平贼都快来了,城中乱象丛生…… 纵使方锐只是一个入品武者,也敢教他做人! “哈哈!” 癞痢刘见方锐和煦地笑着,放下了拦着他的手,更是猖狂得意:“我就说吧?你不敢动手!” “否则,就是对抗官差,对抗朝廷,全家……” 他,癞痢刘,如今出息了,是差爷!在这般的普通胡同,根本不带怕的! 可癞痢刘话还没说完。 咔! 方锐一把掐住了癞痢刘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你、你竟敢对我动手?!刁民……”癞痢刘满面涨红,呜咽道。 “刁民?这话从一个地痞流氓嘴中说出,可真是……讽刺!” 方锐如看小丑一般,掐着癞痢刘脖子的手一转,一掌按在对方胸口。 砰! 癞痢刘胸膛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整个人向后倒飞,穿过大门,余势不减,扑通一声跌落在院子中。 “娘、三姐姐,我去去就回,并不走远……放心,没事的。” 方锐交代一声,大步追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 癞痢刘挣扎坐起,剧烈咳嗽着,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碎了,口中吐着淤血,满面惊恐地看向方锐:“你、你……不要过来……饶命……” 他终于冷静下来,知道怕了。 客观来说,癞痢刘身为一个地痞流氓,能生存至今,还是有智慧的,只不过是作为地痞流氓的智慧,而不是当官差的! 以往,他也曾被官差吓唬、威胁,羡慕官差的威风,压抑久了,一朝成为所谓的‘差爷’,负面情绪反弹爆发,表现出来,就是:猖狂、小人得志。 癞痢刘以为:这身官皮无比强大,能护住他,可他错了,大错特错! 这一错,付出的代价就是命! “自作孽,不可活。何必多言?!” 方锐神色冷淡,身形一闪,来到已是重伤垂死的癞痢刘身前,一掌拍在对方脑门,砰地一声,头颅应声凹陷,鲜血迸溅。 他拎着这人尸体,如拎小鸡仔般,大步出门。 走出几十米后,对着胡同墙壁另一边,奋力一扔!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自有人洗地。 返回。 方薛氏迎上来,忧切问道:“锐哥儿,那人自称什么‘差爷’,这般杀了,不会有事吧?” “癞痢刘算什么官差?!” 方锐摇头笑道:“不过一个县衙临时雇佣的地痞流氓罢了,在这个时局,死上这般一个人,不会有人在乎的……娘,您就放心吧!” “是啊,阿婶,今天那个癞痢刘来过了吗?咱们没看到,那就是没来!”三娘子跟着道。 “三姐姐的话有理。” 方锐没想到,三娘子还有这般腹黑的一面。 “那就好!”方薛氏听闻两人如此说,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锐哥儿,癞痢刘死了,这边胡同的拉壮丁任务没有完成,官府会不会再派人来?咱们虽然不怕,可终归也是麻烦吧?” 三娘子建议道:“要不,还是去别处院子,躲上一躲?” “也好。” 方锐想了下,答应下来:“此事,宜急不宜缓……娘、三姐姐,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咱们稍后就走,去甜水井胡同那边!” 三娘子说的不错,如癞痢刘这般烦人的‘差爷’一波波来,他即使不怕,也嫌麻烦。 而去了甜水井胡同那边,有江平安照应,倒是不用担心这种事情。 ‘再者,这边柳树胡同,邻居都对我太过熟悉,遇到事情,我也不好肆意出手……’ 纵然那些邻居没那个眼力,分辨不出方锐的真正实力,可终究也是些许隐患。 相反,甜水井胡同那边,邻居都不认识,他反倒可以放开手脚一些。 ‘还有就是:我家这一离开,癞痢刘一事可能的手尾,就彻底斩干净了。’ 即使有人可能怀疑到方锐身上,在这个时局,也不会大费周章,去寻找一家已经离开的人。 匆匆收拾好东西。 方薛氏、三娘子,除了带一些自己和两个小丫头的随身衣服,也就是猪板油、鸡蛋、黄豆、腊肉等一些紧俏东西,以及药材等物,一共收拢了两三百斤。 至于日常用品,主粮麦糠、高粱面之类? 那边甜水井胡同院子,三娘子准备的都有,也不必麻烦地带过去。 “还有这么多粮食、药材哩!”方薛氏心疼道。 “放心,娘,这些东西放在地窖里,外面我布置下,没人拿得走的。” 地窖还剩下八九百斤粮食,大半是麦糠,小部分是棒子面、高粱面,为数不多的白面,自然是带走了。 待拿了东西从地窖出去,方锐找些干草将入口掩盖,又搬来前些日子特意寻来的一些大块巨石,在外面堆成假山形状。 收拾好,锁门。 出去。 方锐在前,一手一个超大麻袋,里面是紧俏吃食、药材等一些重物;方薛氏、三娘子则相对轻便,背着包袱,里面是衣物之类,在稍后一些,一人牵着一个小丫头。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幕降临,黑暗中有影影绰绰的人影,不知道多少罪恶在发生。 途中,方锐就察觉到了不只一次的窥视感。 可他轻松扛着两个大号麻袋,腰间挂着一柄朴刀,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倒也没人头铁地撞上来,所见人影纷纷远远避开。 无论地痞流氓,还是巡街衙役,皆是如此。 …… 不多时后,一行人来到甜水井胡同。 “锐哥儿、阿婶,这边!”三娘子在前引着,来到一处院子门口。 开锁,进门。 方锐发现,这处院子说着比白杨胡同那处院子小一些,但其实已经相当宽敞了。 虽然不是三进三出,可也有前后院,除了厨房、堂屋,还有四个房间,以及一个竹子搭建的马厩。 “希律律~” 马厩中传来声音。 “哇,兄长快看,有大马哩!”方灵惊呼。 囡囡也在一边好奇看着,这处是三娘子置备的院子不假,可她也没来过几次。 “一头驽马而已。” 三娘子笑了笑,摸了下两个小丫头的脑袋,对方锐解释道:“这马是隔壁赵婶在帮着喂养……赵婶也是苦命人,男人早死,大儿子被征兵,家里就剩两个女娃……我每月接济赵婶一些麦糠,她就帮着喂一下马,打扫屋子,照看一下这边……” “白杨胡同那边也是,也有一个白婶照看着……” “原来是这样。” 方锐颔首:“倒是巧了!这处院子距离我那位朋友家不远,也就几步路的功夫,挺方便……” 正说着话,隔壁响起脚步声,一个身穿麻衣、五六十岁、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的妇人出现在门口。 “三娘?” “哎,是我,赵婶,我给介绍一下,这是……” “我就说,听着有人来了么?” …… 相互认识过后,方薛氏、三娘子整理房间,赵婶也在帮着安顿。 “娘、三姐姐,你们收拾,我去和那边朋友打声招呼,有事你们喊一声……” 另外,方锐也会注意着这边,倒也不怕出事。 “哎,去吧,是该打个招呼。”方薛氏道。 “锐哥儿,放心。”三娘子浅浅一笑。 交代一声后,方锐径直出门,去往江平安家。 …… 第45章,围城 明月皎皎,月朗星稀,如水一般的月华笼罩大地。 暮夜的风中,带来远处偶尔一声的尖锐喝骂,以及若有似无的惨叫,这般的夜色中,不知道多少罪恶在滋生。 就在这般环境中,方锐来到了江平安家,敲门。 咚咚咚! “谁啊?”里面传来一道警惕的女声。 “江嫂嫂,是我!” “小方啊!” 吱呀一声中,门开了:“来,快进来!” 江嫂嫂错身让方锐进屋,警惕地探头向外面左右看了看,回身反叉上门,这才长舒口气。 她看到方锐手上提着的东西,又是一阵埋怨:“小方,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这年景都不好过,不要搞这些面子上的东西哩!” 如果说最开始,江嫂嫂不过是嘴上客气,那么现在,随着方锐和江家的交情逐步加深,这话就是真心实意的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几份‘去疤膏’,还有一斤黄豆……而且,这次的礼物,还真是非送不可……我家刚搬过来,来这边后还是第一次上嫂嫂家的门,自然不能空着手……” 这两日,方锐也没能再进货药材,可早先就储备了一批,拿出来制作少许‘去疤膏’送礼,还是可以的。 至于再去黑市卖药包? 自然不会了。 一则,击杀虎爷后,收获不菲,他,方锐,现在是有钱人;二来,如今药材珍贵,制作药包卖钱,不值当。 还有就是:黑市物资早已经收紧,物价奇高不说,即使有钱,也难以买到太多紧俏货。 “搬过来了?这是好事啊!咱们两家可以互相照应……” 江嫂嫂脸上一喜,这才接过东西:“那嫂嫂就收下了……不过,小方,下不为例啊,下次若还是还带着东西过来,嫂嫂就要生气了!” 她将黄豆放到一边,‘去疤膏’小心收进柜子里,嘴上说着不要,其实还是很喜欢这礼物的。 ‘去疤膏’也确实好用——它的效果:去疤为主,美白去痘、去斑,只是辅助,可就是这辅助效果,最被人稀罕,特别是女子。 “好,那我以后空着手来,嫂嫂可不要嫌弃我白吃白喝……对了,江兄哪?” “在里面哪,我去找老江出来,和你说话……忙活了一下午,老江快黑才回来,吃过饭就去躺着了,也没睡,就是眯一会儿……” 江平安还在打着哈欠,就被拉了出来。 “小方上次带来的酒还剩下一些,我去温着,正好老江你晚上也不去巡街,你和小方,你们俩人边喝边聊……” 江嫂嫂说着,风风火火去了。 “让方兄弟见笑了,你嫂子这人就是火急火燎的……哈欠……”江平安说着,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哈欠。 “江兄可是昨夜没睡好?” “这倒不是……你也知道,下午的时候,‘后备军覆亡,太平贼即将围城’的消息扩散,城中大乱,自然事多……还有……” 正说着话,江嫂嫂端着个木盆过来,其中是热水,一小壶酒连带着酒壶在里面温着,还有一小碟茴香豆,当做下酒菜。 在这个时节,有酒、有下酒菜,如此待客,已经是相当奢侈了。 “你们男人说着,我就不掺和了,我进屋了。”江嫂嫂放下东西,进了里屋。 “来,方兄弟,都是熟人,我就不给你拿了,自己吃豆子,莫要客气!” 江平安顾自捻了一颗茴香豆,放进嘴里一下一下咀嚼着,品着那个味儿,困意慢慢褪去,慢条斯理继续道:“还有就是:下午时候,我们这些老捕头、老衙役,遭到不明人物袭击……死伤人数,只我知道的,就有十多人……” “哦?” 方锐神色一正:“我听说下午时,城中冒出不少作恶生事的……‘后备军兵败,太平贼将至’的消息,扩散速度,也快得不正常……现在,还有衙役捕头遭到袭击……恐怕皆是太平贼细作所为,想要引起混乱,为后续破城做准备……” “是啊,我也是这般想的。有不少聪明的衙役捕头,都看出了这一点,消极怠工,或者干脆回家躲着……” 江平安苦笑道:“我也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还有家小,看这情况,今晚就不准备去巡街了,准备先观望观望……” “是该小心些,江兄这份谨慎是对的。” 易地而处,方锐多半也会这般做,这时,他看酒温得差不多了,端起酒壶倒酒。 哗啦啦! 昏黄的火光下,刚温过的琥珀色酒水澄澈透亮,从壶口汩汩流出,溅落碗中,浓郁的香气也随之逸散开来,满室生香。 “好酒!” 江平安嗅着这酒的香气,赞叹一声,端起碗,闷了一大口,让老黄酒的滋味在味蕾上跳跃。 少卿,他才咕咚一声吞下,满足地长长叹了口气,又捻了颗茴香豆在嘴中慢慢嚼着,感慨道:“如今,城中乱起来了啊!” “是啊!” 方锐附和着,端起酒碗,不疾不徐慢慢咂着,说起自家的事:“今晚,我家来了一个地痞流氓,癞痢刘,自称‘差爷’,拿着官府批文……” “……也正是因此,我才会急匆匆带着家人,过来避难……” 击杀了癞痢刘的事情,他也没瞒着——江平安此人,不是什么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再者,对方身为衙役,这般事情见得多了,接受能力比常人要强得多。 “小事,那癞痢刘死就死了,一个地痞流氓而已,不会有人在乎……” 果然,江平安和方锐的看法一致:“不过,方兄弟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若是留在柳树胡同那边,后续兵役的事情,可能还有些麻烦……” “当然,既然搬过来了,一切自有我挡着。” “谢过江兄了!”方锐端起碗。 砰! 江平安和方锐碰了下碗:“搬过来好啊!咱们兄弟相互照应着……” 他心中有分寸,也不去问方锐搬来的那处院子来源——朋友相处么,又不是养宠物,要掌控对方的一切,合该给自己和对方留出余地。 “江兄,你说,如今这世道,地痞流氓都能当官府的‘差爷’了,也是有趣!” 方锐笑道:“我猜:这和下午时候,太平贼细作的袭击有关?” “是,方兄弟,你猜的没错。” 江平安说起这事儿:“……县中两波兵败,随军高手覆亡,官府高层武力锐减……还有今天下午,衙役捕头遭到袭击……真正的官差趋利避害,消极怠工,可不是只能雇佣地痞流氓了吗?” “不,也不能说是雇佣,其实,更确切的说,是那些地痞流氓找了关系、交了些钱,承包下了这次征收兵役的权力……说好听些,是承包,说难听些,就是卖官鬻爵……” 对这种事,他同样看不过眼,可……不敢管,也管不了啊! “原来是这般。” 方锐皱眉:“这般操作,县中有些实力的,基本都能躲过去,真正拉去的,大多都是平民百姓……来不及培训,即使送上城头,也是一群乌合之众……” “而且,其中多半,还混杂了太平贼细作……” “上面的那群老爷们,难道就不怕玩脱了?” 要知道:万一城破,太平贼进来,那些大户人家必然首当其冲——没别的原因,底层百姓被压榨得太狠了,基本没什么东西可抢,兜里比脸都干净,不从大户身上动脑筋,哪里来油水? “方兄弟有所不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江平安叹息道:“上面的老爷们自然知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请大户出人协防守城,可这些大户人家也不傻,担心损耗太多实力,不愿出太多人。” 站在那些大户的角度来看:城破了,他们不好过不假,可也未必有事,但如果在守城中损耗太多力量,没了实力,那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所以,就只能拉壮丁,让大户人家出的人盯着……明知道这般有隐患,也必须去做,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强不是?” “这可真是……” 方锐摇头:“那群大户,若是齐心协力,有人出人,有力出力,借助城墙,还有守住县城的希望……可如今,既怕城破,又不想损耗力量,首鼠两端……” 如明末东林党,既不愿意改朝换代,丢失手中权力,也不想收手,从自己身上割肉…… “是啊!我看这常山城,怕是……” 江平安的态度同样悲观,摆了摆手:“罢了,不说这些,方兄弟,喝酒!咱们喝酒!” 推杯换盏间,气氛渐渐推向高潮。 方锐陪着江平安,也没少喝,可眼神却是清明:‘也就是江平安了,换个人,都未必知道这些消息,即使知道,也未必肯说……’ 与其像大多数人一般,稀里糊涂得过且过,他更想做个明白人。 酒酣耳热之时,江平安拉着方锐手腕,恳切道:“我寻思着,这般避着,可以躲一时,却不能躲一世……除非我不要了这身官皮……” “说不得,过两日我还要去巡街,甚至,上城头……家中,还请方兄弟多多照应……” “放心!以往是江兄照看我家,如今换过来了,我自是不会推辞……” 砰! 酒碗对碰,两人一饮而尽。 又喝了些时候,江平安喝得半醉,被江嫂嫂搀扶着洗漱,方锐才提出告辞,离开江家。 出了门。 方锐之前的微醺模样,瞬间消失,踏着月色,向着三娘子在甜水井胡同这边的院子而去。 在这世道,方薛氏、方灵,还有三娘子、囡囡的安危,皆系于他一人之身,他实在是不能醉、不敢醉啊! …… “锐哥儿,回来了?” 是三娘子开的门,她鼻子翕动了下:“好重的酒气,要不,我去煮些醒酒汤?” “是喝了些酒,不过,真没什么醉意,就不用麻烦了。” 方锐问道:“三姐姐,两个小丫头哪?” “她们啊,本来还说着等你回来,听故事呢!可玩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许是今天一通搬家折腾,累乏了吧!” 三娘子顿了下,又道:“还有阿婶,也回屋睡了。” 其实,方薛氏本想守着,等方锐回来的,可又一想,好不容易来到了这边,宽敞了些,某两人可能热乎,就回屋了,给某两人腾出空间。 也就是方才,她听到外面方锐说话的声音,才真正安定下心,睡意袭来,准备入睡了。 “锐哥儿,锅里热着水,洗漱下吧!” 三娘子打来热水,蹲下身子,自然地就要给方锐脱去鞋袜、洗脚。 “不用,三姐姐,我自己来。” 方锐坚持推拒了,等洗完脚,在擦洗时,三娘子又主动端起木盆,出去倒洗脚水。 自然、理所应当,仿佛分内之事,并无半点委屈。 ‘还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好啊!’ 方锐心中暗叹一声,等三娘子回来,从背后拥住她,低头,将下巴放在对方肩膀,细嗅着鼻尖缭绕的如兰的香气:“三姐姐,你想了没?” “锐哥儿!” 三娘子声音婉转,这一声轻轻如呢喃的呼唤,竟能从中听出几个弯儿,如绕梁环回的磬音,徘徊在心头。 妩媚、撩人。 方锐心中真是爱煞了,用力拥紧三娘子,让自己身体与对方镶嵌贴合。 “锐哥儿,别在这儿……” “好。不过,三姐姐答应过,今天……在上面……” 方锐抱起三娘子,大步向着最边上的屋子走去。 …… 夜寒露重,窗外院子的树上片片洁白的霜华凝聚,一炷香后,在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中,霜华凝聚的清澈露水如潮水般哗啦啦落下。 今夜的风儿甚是喧嚣。 …… 次日,清早。 早饭:高粱面糊糊、高粱面馍、一大碗炒豆芽,一人一个煮鸡蛋。 ——搬过来后,因为要省着些吃细粮,主食已经从棒子面,换成了高粱面。 三娘子坐在窗前的位置,金色的初阳从窗子打落进来,在串串光影中,辉映着她白皙的皮肤,好似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娘亲,你今天真好看!”囡囡眨巴了下眼睛道。 “好看!”方灵也是点头。 三娘子脸上微红:“可能是昨晚睡得好……” “三丫头年轻,就是睡眠好,我就不行了。” 方薛氏有着轻微的黑眼圈,借着夹菜的功夫,没好气地白了方锐一眼。 “咳咳!” 方锐尴尬地咳嗽着低下了头。 …… 刚吃过早饭。 江平安匆匆找来,带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太平贼围城了! …… 第46章,托付 “这么快?!” 饶是方锐早有心理准备,可骤然听闻这个消息,还是被震撼了下。 ‘带领一群乌合之众,却能做到这般的行军速度,那贼匪头子李玄通,是个能人啊!’他心中暗道。 “我也不敢相信,可事实如此……刚收到消息,就过来告诉方兄弟了……县衙紧急召集,要求我们衙役、捕头出巡,弹压不法,措辞极为严厉……” 江平安苦笑着摇头:“我本以为,还能有几日缓冲,却不想……” 显然,县尊急了!若是被太平贼破城,他官帽子绝对是没了,甚至小命不保,还要搭上家人…… 这般处境,自然什么都顾不得了,对下面人狠狠加码。 若是江平安再拖延不去,一身官皮丢了都是轻的,更严重的,可能被立为靶子,杀鸡儆猴。 ——是!官府方面高层战力损失严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清算几个捕头衙役,还是不难的。 “这边我已经交代过,那负责兵役的人,即使拉壮丁,也不会找上方兄弟……” 江平安说到这里,顿了顿,如交代后事般,恳切嘱托道:“若是我有万一……昨晚交代的话,方兄弟,勿忘!” 说罢,他转身匆匆离开。 方锐看着阳光下江平安的背影,怔了下,旋即摇头:“看来,昨晚没醉的,不只是我……” “真是……这世道,无论是人是鬼,都在演啊!” 虽是清早,太阳已经升起,阳光笼罩大地,到处一片亮堂堂,可就在这般大白日中,微风中不时带来叫骂声、哭泣声,绵绵不绝。 方锐叹息着转身:“乱了!这世道……彻底乱了啊!” …… 返身回屋,方锐压下心中的些许烦躁,面上恢复了镇定,智珠在握,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作为家中的主心骨儿,无论什么情况,他都不能乱。 “……就是这般,今早,太平贼已经围城了。”方锐也没瞒着,说出从江平安那里得来的消息。 “竟这么快?!” “这可如何是好?” 方薛氏、三娘子都有些慌乱。 是的,三娘子也不例外——她是‘女强人’不假,可遇到这般天塌一般的大事,还是会破防的……也或许是跟了方锐,有了依靠,性子不自觉软弱了些。 当然,慌乱只是短时间,她们看到镇定的方锐,很快,就重新冷静下来。 “锐哥儿,这……之前虽然你也说过,但,真的没事么?”方薛氏问道。 三娘子也是忧切地看过来。 “真没事。” 方锐想了下,觉得应该给两人吃颗定心丸,便将事情剖开了来讲:“咱家已经准备得很好了。有银钱,吃的不缺,武力也有……” 何止是有? 他真正实力,乃是六品,实打实的中三品,一只脚迈入常山县顶层的存在。 这就是底气。 “退一万步讲,即使太平贼破城而入,城中最乱的时候,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强人,也不会失心疯了,盯上咱们这般的普通人家……有那个功夫,去抢当铺、钱庄、大户人家,不香吗?” “来的,最多也就是一些乱兵,地痞流氓……可这些人……” 方锐摇头:“土鸡瓦狗,弹指可破耳!” 他说的是实情。 可以说:只要老实些,不太跳,哪怕只是入品武者,都有不小的可能,在城破后最乱的那段时间躲过去。 更别说方锐了,以他的实力,不去欺负别人都是好的,庇护自家这般的一户普通人家,绰绰有余。 看到方锐自信的模样,方薛氏心中安定下来,三娘子亦是如此,眼中满是崇拜、倾慕。 方锐这般拆开来讲,分析一下,她们发现还真是这个道理:就连县城被破,最坏的情况,都似乎没什么影响,那还担心什么? 所以,就完全不慌了,甚至,还有闲心,坐下来,继续做着针线活。 方锐看到这一幕,目光柔和:‘果然,无论太平时节,还是乱世,总归是实力至上……有了力量,在哪里都不怕……’ “娘、三姐姐,我将那个朋友的家眷喊过来,和你们认识一下吧?” 这边距离江平安家并不远,也就几步路的功夫,其实,方锐在这边盯着,也不怕出什么问题。 可喊来江嫂嫂,和方薛氏、三娘子说说话,认识一番,也能让她们转移注意力,少忧心感怀一些外面的事情。 “好。” 方薛氏、三娘子自是答应。 …… 出门。 方锐去往江平安家。 没走两步,见到一个身上有些痞气的街溜子,身上却穿着皂衣,胸口一个大大的‘差’字,大摇大摆,如横行的螃蟹一般,身后跟着一个跟班。 可见了方锐,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瞬间收敛,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低头哈腰,很是客气。 “这位……是方锐方爷吧?!江衙役和我特意提过您的……哦!” 说着,他一拍脑门:“小人姓严,单名一个松字,您叫我小严就成。” 其实,江平安交代过,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江平安有意无意提到过,方锐至少是入品武者。 本来,即使如此,也不应该让严松这般放低姿态的。 可…… 昨晚,他动作慢了一些,没来及行动,却不妨知道:有几个狐朋狗友的地痞流氓,骤然成为差爷,一朝得权,拎不清身份,然后……就被打杀了。 ——很显然,癞痢刘并非个例。 这就给严松敲响了警钟。 所以,即使他没那个脑子,前车之鉴,也会教他识时务,认清局势。 伸手不打笑脸人。 方锐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严松如此客气,可也不会摆脸色,更不会没情商地直称‘小严’。 “是我……严兄弟有事就忙,我去江衙役家串串门,不耽误你办事……”他也没想着和这人搞多深的交情,随意说上两句,就告辞离开。 身后,还能隐隐约约的声音。 “严爷,即使有江衙役的关系,可看现在这局势,那位自身难保,说不准哪天就没了……咱有必要,对一个靠着他关系的人,这么客气吗?” “呸!你小子知道个屁?!我可是听说了,人家至少也是入品武者……这世道啊,无论怎么变,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拳头为大……” …… 方锐来到江平安家,将来意一说,江嫂嫂自是欣然答应,带着两个小不点,一起出门。 两个小不点,一个男娃,七八岁大,名叫牛墩;还有一个女娃,不过五六岁,和方灵、囡囡差不多的年纪,叫小豆芽。 ——这个时代,名字大多就是这般,朴实无华,有一些取贱名儿,好养活的意思。 锁上门,方锐领着江嫂嫂三人过来。 来到院门前,突然听到,左手边的院子,传来哭泣、哀求的声音,听着还有些熟悉。 “赵婶?!” 方锐目光一闪,心中有了些猜测:“江嫂嫂,你先进去,我去那边看看。” “小方你和赵婶儿认识?我也跟着一起去吧,有事也能说上句话。”江嫂嫂道。 “也行。” 方锐和江嫂嫂三人来到旁边院子,进门。 就见到: 头发斑白的赵婶身形佝偻,跪在地上,拉着严松的胳膊哀求道:“差爷啊,我家真没钱了,能不能缓缓?欠着,我签字画押……” 旁边,是两个女娃,一个八九岁,一个十二三岁,面黄肌瘦,看着怯怯的,手拉着手瑟缩在一起,如同两只鹌鹑。 “没钱?这不是还有两个女儿嘛?可以拿人抵……” “严兄弟,” 方锐轻叹一声,开口道:“我和赵婶儿认识……多少钱,我替她们出了吧!” 他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对三娘子这家熟人,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还是愿意出手,拉一把的。 那跟班正要说话。 严松拉了对方一下,脸上赔出笑脸,抢先一步开口道:“哎,方爷,瞧您这说的?我哪能收您的钱?” “这事就算了。来,赵婶儿,您快起来,” 他蹲下身子,双手将赵婶搀扶起来,还和善地给对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嗨,您和方爷有交情,怎么不早说?不然,也不会闹成这样……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 这番变脸功夫,当真是……厉害! 峰回路转,事情就这般轻易解决了,赵婶儿整个人都懵住了。 就是旁边的江嫂嫂,都看得脸皮抽抽……不过,在心里,却是有一种莫名的爽快。 “行了,我也不能让你难做,这些钱拿去喝茶。”方锐取出一把大钱,塞了过去。 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自不想为这点小事,欠下人情。 “嗨,您真是讲究,谢过方爷赏……那,您忙,我就先走了?” 严松说着,领着跟班,略过方锐住的那处院子,问也不问,径直去往了下一处人家。 “赵婶儿,过去了,没事了……”江嫂嫂拉着赵婶儿的手,安慰道。 “过、过去了?!” 赵婶儿直到此刻还有些晕晕乎乎,不过,至少回过神了,连忙拉着两个女儿,过来给方锐磕头:“快!快来谢过恩人!” 一番感激,自不必提。 闲话两句,方锐辞别赵婶儿,领着江嫂嫂三人出来,回自家院子时,右手边的院子,也是响起喝骂声、啜泣声——仔细分辨,还能听出严松的声音。 “那边,是孙老汉家……他家也是苦命,大儿子征兵,在第一波剿贼官军中,生死不明……如今,这二儿子,恐怕也要被拉壮丁……” 江嫂嫂叹息。 “都是可怜人……” 方锐感叹了声,却也只是感叹了声,旋即,便领着江嫂嫂三人进屋,反叉上门。 没去看热闹——他不是那种围观砍头,还能叫好,蘸着吃人血馒头的人。 也没多管闲事——孙老汉家和他非亲非故,没有半点交情。 还是那句话:他不是圣母,这世道的可怜人多了,庇护住家人;有交情的亲邻朋友,能帮的也帮上一把;其他陌生人,却是管不过来的…… …… 领着江嫂嫂三人,刚进院门。 方薛氏、三娘子就迎出来了:“锐哥儿,你回来了?” 之前,她们也听到隔壁赵婶家的动静,可方锐不在,也不敢贸然过去,生怕没帮上忙,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方锐说了一嘴赵婶儿家的事,又介绍了江嫂嫂三人给她们认识。 三人说着话,很快,就聊成一片。 女人之间,特别是:在彼此有心结交的情况下,建立关系总是很快的。 牛墩、小豆芽,则是被领去了里屋,和方灵、囡囡一起玩。 本来,牛墩大一些,领着妹妹过来,是有挑战方灵‘孩子王’位置的想法,可方灵、囡囡这俩小丫头,将方锐给她们讲过的故事,添油加醋地给兄妹俩一讲,直将两个‘没见识’的小家伙唬得一愣一愣的…… …… 大大的太阳下。 金色的阳光铺陈整个院子,打下一圈圈闪烁的光影,在草木间跳跃。 后院屋子里,方薛氏、三娘子、江嫂嫂三人做着针线活,闲话着;里屋,方灵、囡囡、牛墩、小豆芽,几个小孩子们在玩耍。 方锐坐在前院堂屋,一边守着门,一边翻阅着医书,时而,听到外面有声音靠近,抬头竖耳倾听,确定声音远去后又低下头。 安静闲适,岁月静好。 外面。 太平贼围城的消息很快扩散开来,城中乱象加剧,太平贼细作四处生乱,引发恐慌,地痞流氓也跟着生事。 青天白日下,无数的罪恶在滋生。 哭声、叫骂声、破门打砸抢的声音……有的,甚至听着,就在不远处…… 还有:城门方向,不时响起的隐约喊杀声…… 交织成一团。 这般的声音,传入方锐所在的这处院子,却并没有引起恐慌,反而渐渐被众人习惯,似乎……沦为了一种背景乐。 原因? 小孩子们或许是因为天真无知…… 方薛氏、三娘子,皆是因为:方锐在前院守着——他一贯沉稳,说到做到,这种印象带给了两人极大的安全感。 而江嫂嫂,则纯粹是被这种宽松轻快的气氛感染。 …… 半上午时。 这处院子,有两个毛贼试图闯门,方锐直接出去,打断了来人手脚,扔在门外路上直哼哼。 这般震慑之下,再没地痞流氓敢来这一片捋虎须,就连赵婶儿等附近几户人家,都沾了光,因此安全下来。 …… 一上午时间匆匆过去。 …… 第47章,惨象 正午炽烈的阳光下,一串串炽白刺目的光影蒸腾,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血腥味。 就在这般环境下,江平安来到了方锐所在的这处院子。 “我见着家中门锁了,想来你嫂嫂她们,应该就在这边……”江平安看着有些疲惫,对方锐笑着道。 “江兄快进来……嫂嫂被我娘亲拉着留下,现在,一起在厨房做午饭……” 方锐邀请道:“江兄一道过来,中午就在这边吃。” “那就叨扰了!” 院子中的大柳树下,有一个石桌,两人相对坐下,江平安下午还要巡街,不宜喝酒,方锐就拿了些高碎,来泡着喝。 “上午时候,我听着声音,城中愈发混乱了……嗯?我看江兄脸色不大好,没事吧?”方锐问道。 “不妨,只是有些疲累……城中确实是乱,恶性案件都弹压不过来……而且,要时刻防备太平贼细作的袭击,精神绷紧……” 江平安苦笑道:“也就回来,到了方兄弟这里,才敢稍稍放松。” “江兄辛苦了!”方锐倒过一碗茶,递了过去。 “我这算什么?比起许多人家,却是好多了。方兄弟,你不知道……” 江平安摇头,说起中午时候巡街时的见闻:“……我亲眼目睹:一户人家,有个姿色不错的妇人,被扒光……三五个地痞流氓围着……” “这可是光天化日……这般事情,我今日都见到不只一例……没见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太多了,太多了啊!”他叹息道。 方锐安静听着,也没有插话,随着江平安诉说,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幕幕惨象,不忍直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尤以后者为甚。”方锐感慨。 “方兄弟此言,当浮一大白。” 江平安下意识举碗,喝到口中,才想起是茶不是酒,那般清苦的滋味,与上午时候亲历的画面一齐上心头,让一时他有些痴了,讷讷无言。 方锐亦是沉默。 坦诚的说,两人皆不是什么绝对意义上的好人,但都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 此刻。 一个是被亲历见闻冲击; 另一个,穿越而来,下意识与前世对比,听着江平安的诉说,更有上午时候的听闻佐证,仿佛从盛世走入书中的历史,心绪涌动,复杂难言。 ——就如同,历史书上的‘岁大饥,人相食’六字,只是去读,绝对无法感同身受,只有身在那个时代之中,才知道是如何绝望! “锐哥儿,吃饭了!” 最终,还是厨房中方薛氏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娘,你和三姐姐、江嫂嫂,还有灵儿、囡囡一群孩子们,在里屋吃吧!” 方锐叮嘱道:“你们人多,多分些饭菜……至于我和江兄,我们男人,在外面吃就行,正好有些话说,你们也不太适合听……” 在大户人家,规矩众多,只有男主人、客人吃完,女眷、孩子才能吃。 不过,他们这小门小户,也不用讲究那么多,分出一些饭菜,让方薛氏她们在里面吃就行了。 “那也行,你们男人吃着聊着……” 方薛氏、三娘子、江嫂嫂帮着将饭菜端出来,在石桌上摆好,才带着一群孩子们进去了。 这处院子够大,她们那么多人在里屋,也不怕容不下。 外面,大柳树的树荫下。 今日午饭:一大碗炒豆芽、一小盆腊肉蘑菇,一小竹筐高粱面馍,还有两大碗白面做的面条。 “这么丰盛?和方兄弟你家这一比,我家以往待客都显得磕碜了!”江平安有意驱散伤感气氛,笑着开玩笑道。 “哈哈,也就这么一两顿,我家带来的好东西大都在这儿了,祸祸光了,也就没了……江兄下次再来,可不要埋怨我招待不周。” 方锐递过筷子:“来来来,江兄,趁热吃!” 他们吃饭,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边吃边聊。 “……你嫂嫂她们在这边,我就放心了,谢过了。”江平安道谢。 “江兄说什么客气话?” 方锐摆摆手:“以往,是江兄照看我家,现在自是轮到我还人情了……日后江兄出去,江嫂嫂她们就在我这儿,放心就是。” “不过说来,” 他又是叹息:“不仅是别处,就连咱们甜水井胡同这边,上午时候也不太平……我听着好多打砸抢的声音,就在不远处……我这处院子,也来了两个毛贼,不过被我打折了手脚,扔了出去……” “一群看不清形势的蠢货!” 江平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喝骂道:“太平贼细作猖狂,那群地痞流氓也跟着头脑发昏,四处生乱,欺负平民百姓,作威作福……若真有本事,怎么不敢去找大户人家?” 他说的不错,太平贼细作数量有限,真正起到的作用不过是一个引子,更多的乱象,其实是城中原本的流氓地痞弄出来的。 这群欺软怕硬的货色,逮着平民百姓可劲祸害,单个人也不强,可就是人多,汇聚起来的破坏力就相当触目惊心,带来的影响也恶劣。 真正来讲,他们也捞不到多少油水,就一点小钱,毕竟,平头百姓有什么可抢的? 如此作为,更多的不过是:发泄心中的暴虐欲望。 “江兄这话有理,一群欺软怕硬的货色罢了。平民百姓哪有什么油水?真正的肉,都在大户人家手中哪!” 方锐不屑于欺凌弱小,另外,对这些平民百姓手中一星半点的好处,也看不上眼,自是不会效仿。 甚至,对这群人嗤之以鼻。 “是啊,城中大户人家,才真正是肥的流油哪!不过,目前他们的力量,还没太大损失,即使有心人,暂时也不敢妄动……否则就是找死!” 江平安看得明白:“依我看:那些头脑聪明的强人,恐怕要等城破后,才会火中取栗,捞取好处哪!” “到时,方兄弟可要出手?” “江兄说笑了,我这小体量,哪能与那些强人抢食吃?” 方锐摇头:“在这世道,还是:小心谨慎,苟命为上!” 主要是:除了劫运点,他现在还真没什么太缺的。 “哈哈,你啊,就是喜欢藏拙!” 江平安笑着一指方锐,也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略过这茬儿。 ‘江兄此人心思通透,多半看出些什么,或许猜测我是八品、七品?当然,中品武者,纵使是江兄,恐怕也不敢想的……’ 方锐暗忖着,摆了摆手:“罢了,不说这些,江兄,城外的局势,你可有消息?” “知道一些。” 江平安凝重点头:“……今上午,太平贼先是一波高手突击,却被两大家族联合其他大户、官方的武者,给挡住了……” “后来,太平贼驱赶抓捕的流民,蚁附攻城……局势僵持,场面很是血腥……” 这些消息,也就是他在外面办事,另外,还有些关系,才能得到。 “如此么?” 方锐皱眉:“这是真正交上手了……城中势力手中染了太平贼人的血,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结了……若是城破,那李玄通恐怕会放开贼军乱杀一通……万一损失过大,拖延日久,一把火将城中烧了,人为制造流民,裹挟百姓……我都不奇怪……” “甚至,再悲观些,屠城都未必不可能……” 放任贼军,不封刀;或者:烧了常山城,制造流民…… 这些他都不怕,就怕……屠城。 那般成建制的大规模军队,即使他已入中品,都硬碰不得,最多保全自己,方薛氏、三娘子她们怕是…… “嗯?还是方兄弟看得长远……” 江平安心中凛然:“不过,放任贼军,不禁刀兵……更狠一些,一把火烧了常山城,就是极限了……” “当然,即使这两种情况,咱们都不好过。” “至于屠城么?” 他皱眉道:“以太平贼的军纪,恐怕难以做到……强行去做,也是吃力不讨好,会激发强烈反抗,贼军多半也会损失惨重……那李玄通是聪明人,不会如此利令智昏……” “这倒是,我也是如此想着。” 方锐稍稍放下了心:“我看,守城的关键在林、夏两家……而这两家,若是局势不妙,难保不会有什么异心……” 对大家族来说,守住城,等来府兵救援,自然是最好选择;可府兵到来前,万一被太平贼强攻破城,他们大概是要族灭的。 折中一下,和太平贼勾结,献城于贼,这般,也是要割肉…… 总之,是左右为难的选择。 “是啊,可咱们这般小人物,也干涉不了那两大家族的想法,做不了什么,只能听天由命……” 江平安叹息道:“这些年,我也和那些大家族打过交道,深知他们的秉性……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心态高高在上,没有和对方匹配的实力、地位,连人家的面都未必能见到……更不用说,听取意见了……” 这一点上,无论哪个时代都一样,即使开明如某些贵人,能做到礼贤下士,可也至少得是‘士’才行啊! “确实。” 方锐想起当初和林三公子的见面,对方没有纨绔跋扈,盛气凌人,可骨子里的傲然,却是遮掩不住。 ‘若是我的真正实力暴露出来,倒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和这般的大家族平等交往……这就是基础,可以撬动局势的杠杆……而守城的关键在林、夏两家,破局的关键也在这两家,这其中,未必没有操作的可能……’ ‘不对,我想这些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应该操心这些的,是太平贼才对……万一拖延日久,等府兵到来……’ 方锐摇摇头,甩开这些思绪,大口夹菜吃饭。 话说,江平安可真不客气,大筷子夹着腊肉,咀嚼得满嘴流油。 ——当然,这也是两人关系到了一定程度的证明,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真要客气,说明还没把你当朋友。 “江兄,你这下手够快的啊!” “方兄弟也不慢!” “哈哈!” 在这份争抢中,饭菜都似乎都变得更香了,两个男人的笑声,与那透过斑驳柳叶散落的碎金子般的光影,一起闪烁晃动。 …… 吃完午饭,江平安匆匆离开,又去巡街值守了。 江嫂嫂、牛墩、小豆芽还是待在这边。 下午的时候。 城中乱象持续,叫骂声、哭泣声、打砸抢的声音、城门方向的喊杀声……乱糟糟一片。 方锐所在的这处院子,基本无事。 为什么说‘基本’? 因为:在半下午时,又有两波地痞先后到来,皆是被方锐打断了手脚,扔在外面。 然后,就彻底清净了。 有惊无险……嗯,其实,确切来讲,连‘惊’都算不上。 正如方锐和江平安聊得那般,目前这个时候,作乱的大半都是地痞流氓,遭殃的是平民百姓,城中大户、有实力的人家,还是大体完好。 方锐在前院堂屋读着医书。 后院,方薛氏、三娘子、江嫂嫂做着针线活,闲话着;囡囡、方灵、牛墩、小豆芽几个娃娃在玩耍。 一下午时间,就这般飞快过去。 …… 傍晚,江平安返回,来到方锐这处院子,接走了江嫂嫂,还有牛墩、小豆芽。 夜间,因为换班的原因,他倒是不用继续出去巡街了……那位县尊大人,倒也没将人往死里逼。 这边。 晚饭过后,方薛氏、三娘子和方锐商量着,回一次柳树胡同。 “锐哥儿,三丫头这边的存粮,麦糠居多,高粱面都不算太多,棒子面更是几乎没有……要不,回柳树胡同一趟,将咱家的棒子面、高粱面细粮,再拿一些过来?” “阿婶说的是,昨晚来得匆忙,还有一些琐碎的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这下回去,正好一并带来……” “行,那就一起吧!” 方锐想了下,答应下来。 他也想过,将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留在江平安家,让对方帮着照看一下…… 可只是想想,很快,就打消了想法。 ——江平安实力不错,可只是在普通人中,自身连入品武者都不是,即使手持腰刀,实力也就那样…… 万一出什么意外,方锐后悔药都没地方买。 故以,他宁可麻烦一些,自己将方薛氏、三娘子她们带上。 …… 明天晚七点上架 首先感谢拂尘大佬大力支持,给我争取了许多推荐,这本书一路过来,新书能上的推荐,基本都上过了。 然后,感谢各位读者大佬,一直追读,对这本书的支持。 明天晚上七点上架,老时间了。 现在的心情吗? 并没什么紧张,没有我看别的大佬上架写的那般忐忑不安,大概是我期望不高,并没给自己定下什么目标。 千钧,精品,大精品,万定……都没有。 反正就很放松的。 我还记得我写这本书的初衷,那时候,大概在九月末,文抄大神的《神秘之劫》结束,结婚度蜜月去了…… 我实在书荒闲得无聊,又因为疫情不能开心地出去撸串,就想着写点东西消遣,就慢慢地,慢吞吞地弄出了一个大纲……因为我也看网文,看过许多比较狗血、不合逻辑的东西,我写的时候,下意识都在回避那些,各位大佬如果留心,应该能发现…… 所以,我真的就是个萌新,以前写过点东西,纸质、网上都有,这不假……但绝不是什么大佬的马甲。 说说上架后的更新吧。 拂尘大佬告诉我,想要最大程度利用推荐,最好每天两更,一更三千……我是个不喜欢让人失望的人,那时候,就开始有意识存稿。 我就想:不是每天下班后,多码一俩小时的字嘛,我还不到三十,年轻人,可以拼一拼…… 然后,那两天,我就发现:白天上班特别没精神,工作效率贼低……后来,还小小感冒了一场,头昏脑涨,我还担心出什么大问题,所幸,核酸监测没事…… 总之,存稿没攒起来,反倒搭进去了两章…… 这事过后,我就想明白了,还是老老实实,正常上班,正常作息,正常码字。 所以,我大概注定是成不了大神的,除了文笔、剧情节奏什么的之外,还有写作的意志力,没那个咬着牙也要爆更的狠劲。 辞职? 我从来没想过,对现在的工作,其实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我上班的时候,工作做完,经常开开开小差,掏出来手机看看,但不影响我热爱这份工作……(说热爱其实有点假,但满意这工作的待遇、福利、假期是真的) 工作是主,吃饭的饭碗;写作是兼职,消遣,或者说任性、梦想,不能让后者影响前者,这是底线,不可动摇。 所以,上架之后,除了明天之外,以后大概也不会爆发。 明天晚上七点,三章12000(本想拆成4章,或者6章,看起来多一点的,可为了保证情节连贯,它就不太好拆) 以后,周一到周五也就是四千字,周六周日我看情况,如果得空,就尽力两更六千……(划重点,看情况、如果得空、尽力……不敢保证每个周末都六千,毕竟,我也要休息,追剧、撸串、追小说、看电影……) 其它加更的话,订个不太可能的目标,三千均订以上,每一千均,加更一个四千字大章(其它作者都有,拂尘大佬也建议我弄一个,可我实在没空,就订高一点吧,哈哈) 比起起点其它的各位作者,我的更新大概是不太给力的,让各位期待的书友失望了,给大家道歉,鞠躬…… 这一点,我不想糊弄大家,提前说清楚,更多做不到的事情,也不敢胡乱应承各位大佬。 对我个人来说,写作的事情,慢就慢些,重要的是保证质量,按照我自己的节奏慢慢推进……我想写点让自己看得过去的东西,至少目前来说,我想写点东西的想法远大于挣钱…… 我个人的性子比较温吞,没有那狠劲儿,却也有一股耐性……这本书,我就想着,一年写不完,就两年、三年……就算一天四千字,一年也有144万字,三年就是432万字…… 恰巧,这本书的大纲,就是按照三四百万字篇幅设计的。 更新时间,没有意外的话,大概一直会放在晚上七点。 我个人追书、看书,一般都在吃晚饭的时候,所以我设置更新的时间,就在晚上七点,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着:在各位大佬工作忙碌一天后,吃晚饭的时间,能带来点消遣…… 到这里,我想要说的,大概就说完了,因为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可能有点乱,请各位大佬多多包含…… 最后,再次给各位大佬问好,我去码字了。 …… 第48章,弄人 一轮白玉盘高挂天际,皎洁澄澈的月光如水银般流淌,这般的夜空下,无数的罪恶,如腐烂淤泥一般在滋生。 黑暗中有影影绰绰的人影;鼻间缭绕着鲜血的腥甜、以及些许腐臭;耳边是时有时无的惨叫声、若有似无的哭泣声…… 这一切,无一不在诉说着,这是一个何等混乱的夜晚。 道路两旁,方锐感受到,那一扇 《我在大虞长生》第48章,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章,夜袭 “太平贼夜袭?!” 方锐一个翻身坐起,听着窗外城门方向传来的喊杀声,眉头紧皱,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两个小丫头,披上衣服轻手轻脚出门。 来到院子中,城门方向的声音更加清晰,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还有其他方向打砸的声音,以及远处隐隐的火光。 ‘因为兵卒素质、夜盲症等原因,太平贼不大可能在夜 《我在大虞长生》第49章,夜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近忧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就是匆匆五日过去。 这五日中,城外的太平贼,还在和城中势力僵持。 期间,太平贼夜袭了两三次,破城……倒是也没能破城,每次都虚惊一场,不过也给城中势力造成了大量死伤。 城中局势么,太平贼的细作一直在带头生乱,富家大户,乃至有些武力的人家都还好,真正遭殃的是底层百姓 《我在大虞长生》第50章,近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1章,樯橹 夜风呼啸,吹动穹霄之上的乌云,遮蔽明月,阻隔月华,让无边的天幕蓦然一黯。 就在这般的夜色中,方锐从夏府外离开,飞快返回。 空气中,腥甜的血腥味夹杂着腐臭,时而响起打砸的声音,还有:惨嚎声、哭泣声、狰笑声…… 道路两旁,大多门扉紧闭,透过门缝,可以察觉到一双双紧张的视线;有的门户大开 《我在大虞长生》第51章,樯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2章,何求 虞国世宗三十二年,南境三州大旱,流民四起……十月,李玄通兵围常山城……城中大户夏家为内应,夜开城门,县城因此而破。 …… 城门方向,喊杀声、擂鼓声……惊天动地。 “城破了!” “贼军打进来了!” “夏家反水,献城……” …… 这般的惊惶的喊叫声,如潮水一般向 《我在大虞长生》第52章,何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章,乱止 无边的月华笼罩大地,夜风呜咽,如哭似嚎。 甜水井胡同,院外。 目睹方锐干脆利落一刀砍了黄捕头。 江平安呆住了;另一边,还没进门的江嫂嫂低低惊呼了声,连忙捂住牛墩、小豆芽俩小不点的眼睛。 江嫂嫂是为血腥的场面失态。 而江平安…… 方才生死一刻,方锐拦住了黄捕头,然后 《我在大虞长生》第53章,乱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4章,杀伐 “熟人?!” 对这惨叫声,方锐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是谁,交代方薛氏、三娘子、江嫂嫂照看好几个小不点,待在屋内,自身去往前院,出门。 外面,不少人围在隔壁孙老汉家门口,还伴随着七嘴八舌的声音。 “孙家的胜子,你这是回来了?!” “胜子,我家福娃和你一起去从军的,你可看到哩 《我在大虞长生》第54章,杀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5章,安宁 【劫运点:1253】 “怎么会这么多?!”方锐震惊。 别看近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可事实上,距离他上次突破六品,才不过短短七八日。 “昨日我看过,记得才二百多劫运点,今日……孙胜那个小角色,远不可能……” 这又不是话本,存在什么主角。 “那就只有……破城……” 《我在大虞长生》第55章,安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6章,涓流 直到下午时候,去打听方百草消息的江平安才返回。 “方兄弟,这事有蹊跷啊!” 江平安风风火火来到,一屁股坐下,也不客气,自己倒了碗水,喝了一大口,才道:“今上午时,从你这边离开,我就去托人详细打听,大伯人在哪里,执行什么任务……” “……托了不少关系,找到一个义军大头目……可对方一听 《我在大虞长生》第56章,涓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7章,双杀 无垠的夜空下,明月郎朗,有风骤起。 柳树胡同,夜风呼啸,吹动草木哗哗作响,汇聚成巨大的音浪,辉映着摇曳的万家灯火。 吱呀! 方锐推门,与一缕夜风一同进来,惊起油灯的火苗左右翻飞、上下跳动。 屋内。 桌子上,一大盆老母鸡汤,腾腾冒着热气,金黄色的汤水中有圈圈点点的油滴浮动 《我在大虞长生》第57章,双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稍多,审核了 。。。 《我在大虞长生》稍多,审核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8章,深藏 “失火啦!快来人,段府失火啦!” 当太平贼巡街的衙役,发现了段府的冲天火势时,方锐已经远远离开。 这夏日的天气古怪无比,夹杂在风中的雨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了,只剩下呼啸的夜风,发出阵阵哭嚎。 黑暗的街道中,方锐快步疾行,时而突然加速,从另一个方向出现,向后观察,如一道神出鬼没的 《我在大虞长生》第58章,深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9章,风起 夕阳西下,一轮火红的圆日掩映在西边群山间,橙红色的余晖渲染半边天空,跨过千山万水,越过斑驳的黄泥墙头,打落在院子中的石桌上。 于是,落日与晚霞一同被盛进酒壶,倒入碗中。 “那位斩杀老虎帮帮主崇季虎、野狼帮帮主段狼,为民除害的好汉,我是敬佩的,恨不能相见,亲手敬此人一碗!” 江平安遗 《我在大虞长生》第59章,风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0章,黄雀 夜风呼啸,吹动云层如波涛般起伏,一轮皎洁的明月,在乌云中时而隐匿,时而显露。 暗纱一般的夜幕下,街道空旷,人迹罕见,除了零星的太平贼巡逻衙役,再无别人。 家家户户门扉紧闭,大多都吹了灯,只有极少数人家,屋内一灯如豆,有着昏黄黯淡的光芒闪烁。 显得极为冷清。 与之形成对比鲜明的 《我在大虞长生》第60章,黄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章,诛心 乌云遮月,夜风怒号,暗纱一般的夜色中,寂寥的枝头,有乌鸦嘎嘎鸣叫。 哗啦啦! 方锐衣袍烈烈,抽刀,横指林枫二人。 “公子,退后!” 全叔神色凝重,拔刀上前,将林枫挡在身后。 林枫默不作声后退。 明显来者不善,不可能善了,他自然也不会多费口舌,更不可能求饶,自觉退后 《我在大虞长生》第61章,诛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章,太阳 穹顶之上,无星无月,天与地,笼罩在一片巨大深沉的黑暗中;夜风呼啸,吹动窗户哗啦啦作响,豆大的雨滴哒哒哒砸落在上面。 这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屋内,一灯如豆。 “三姐姐?”方锐轻轻开门。 “锐哥儿,饿了么?我给你煮了些粥。”三娘子声音压得极低。 “呃,是有些饿了,三姐姐 《我在大虞长生》第62章,太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3章,无后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流逝,一晃就是两日过去。 这两日中,除了太平贼衙役、夏家武者反复过来筛查外,柳树胡同倒也平静无事,老爹方百草那边,也暂未有消息传来。 不过,诈城这种事情,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方锐也不急。 这日晌午。 江平安过来拜访,将采买的紧俏物资送来,有肉、蛋、油 《我在大虞长生》第63章,无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4章,从容 柳树胡同。 大柳树下,光影斑驳,人头攒聚,比前两日八卦吃瓜来的人还要多,仿佛恢复了往昔的热闹。 可事实上,这些人一个个脸上带着忧色,正是因为疫情——太平贼没有封锁瘟疫的消息,反而有意推波助澜,希冀引起民众重视,到了此时,疫情消息已经在城中彻底扩散开来。 事关自身,自然要比往日吃瓜八 《我在大虞长生》第64章,从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5章,报应 “枣槐叔?!” 方锐听到这般熟悉的声音,从浅睡中惊醒:“这个时候找来,应是出事了,结合大环境,大概是枣槐叔家中有人,感染了病灶么?” 他心思敏锐,一念之间,就猜出了七七八八:“我的具体应对,看情况……罢了,无论如何,先去瞧瞧再说。” 看了眼旁边,给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盖了下肚子,轻 《我在大虞长生》第65章,报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6章,豪赌 炽金色的阳光笼罩整个常山城,各处错落的飞檐屋顶,泛着点点白光。 此时,已是上午时分。 可城中各家各户门扉紧闭,街道上,罕有人迹,只有太平贼衙役偶尔巡逻的身影,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空气中是令人心悸的静谧,唯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哭声,似近似远,缥缈哀戚,令闻者毛骨悚然。 《我在大虞长生》第66章,豪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7章,天柱 蔚蓝的天空下,阳光明媚,几朵如棉花糖般的白云在微风中缓缓摇曳。 柳树胡同,胡同口的大柳树下,一口大铁锅被架起,下方火焰熊熊,燃烧得正旺。 “生地、黄连、丹皮、半夏……” 一个医馆学徒对照着药方指点着,旁边,两个太平军衙役听从吩咐不断往大锅中投入各种药材,大片的水汽化作白烟蒸腾,一股 《我在大虞长生》第67章,天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8章,四品 【劫运点:5089】 “这么多?!” 方锐惊讶:“常山县城,经历过旱灾、兵灾,直到瘟疫爆发前,大概只剩下一两万人。前两日,具体感染瘟疫的人,以家庭为单位一起划分进去,也就两三千人。” “说句难听的话,即使烧城,也不可能将义军、百姓,全城人尽数烧死,因为那般,怎么执行下去都是个问题。 《我在大虞长生》第68章,四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9章,大寿 日头偏转,夕阳西下,黄昏的余晖将半边天空染成金黄稻穗一般的颜色,暮风徐徐中,一树一树的叶子闪着光。 就是这般的傍晚,胡同口的大柳树下,上演了一出好戏。 先是来了两个地痞流氓闹事,稍后,又来了一个身穿漆黑短打的壮汉带着俩跟班,将前者驱赶走,自我介绍叫作曹全,是什么野狗帮的。 “大家伙 《我在大虞长生》第69章,大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0章,惊雷 入夜,夏家一处厢房。 两列十八盏无烟红烛,将整个屋子照得宛若白昼,黄花梨木的桌子上覆盖着绣花绸缎桌布,上面摆放着山珍海味:燕窝、鱼翅、熊掌…… 可以说,仅这一桌子菜的花费,普通人家十年都挣不到。 “来来来,五妹、日升兄,吃菜!”夏云昭招呼着。 屋内并无侍女,在他左手边,是一个 《我在大虞长生》第70章,惊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1章,繁花 县衙。 左伯阳匆匆推门进来:“甄师,有大变,夏家出事了!” “哦?!” 甄佚头都没抬起,依旧在一份公文上批阅着,心稳手稳:“不要慌,伯阳,慢慢说!” “甄师,据咱们打入夏府的细作汇报,府中家丁护院纷纷中招昏倒……另有细作看到,夏家大房、二房当家的,两个五品,并一干六品武者过去 《我在大虞长生》第71章,繁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2章,灵师 常山城,在旱灾、兵祸、林家灭门、大疫、夏家灭门,应接不暇的连番事端后,终于平静下来,如一位遍体鳞伤的疲惫老者,迎来了难得的歇憩。 匆匆一月时间过去。 城中平静无事,百姓休养生息,林家、夏家这两个昔日的顶尖大家族,也如昨日黄花,被渐渐遗忘。 整个常山城,上下放松,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 《我在大虞长生》第72章,灵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3章,离去 “常山城被攻破,当夜,玄通大将军就带着少许精兵,轻车简从离开,去邻县诈城。方兄弟,你的父亲是入品武者,又是医术不俗的医师,想来也是这个原因,才被一同征召带走。” “这些日子,玄通大将军联合别地义军,伪装附近县城的溃兵诈城,已相继攻破云山、白川、长淮三县,只是义军上面封锁了消息。” “直到 《我在大虞长生》第73章,离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4章,贵圈 清晨,橘红色的阳光垂落,泼墨在千山万水间,与淡薄如烟的雾气相交融,为崇山峻岭披上了一道道彩纱。 蓝天之上,白云之下,有苍鹰清啼,盘旋而过,忽而俯冲疾下。 就在这般的环境中,一支商队缓缓穿行在山岭沟壑之间,如土丘中行进的蚂蚁。 吱呀呀! 商队后方,方家的马车驶过,在因为干旱而有 《我在大虞长生》第74章,贵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5章,野爹 “嗷呜!” 急促尖厉的狼嚎声此起彼伏,犹如不断加快的鼓点,让人下意识捏紧手心,咬住牙齿,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心脏。 昏暗的光线中,四面八方,到处是影影绰绰的黑影,荒草在哗啦啦的声音中大片地倒伏,犹如一曲正在上演的《十面埋伏》。 “我听过兄长讲的故事《狼来了》,狼吃小孩的!”方灵小 《我在大虞长生》第75章,野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6章,遮天 次日,方锐神清气爽起床。 反观常家那边,王伯神采奕奕,常母面色红润,只有常青打着哈欠,精神头不大好的样子。 ‘那位常公子,是被下了昏睡一类的药物?还是劣质版的。看来,那位王伯对常青这个便宜儿子,不怎么上心啊!’ 以方锐的医术,自然能看出些端倪,可也懒得管,招呼着方薛氏、三娘子、囡囡 《我在大虞长生》第76章,遮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7章,舍得 月黑风高,夜色深深。 如淤泥一般的大片阴影中,一道蒙面人影蹑手蹑脚,向着方家马车这边而来。 ‘那边方家的小子,是个暗器高手,只要不让他出暗器……等干掉了此人,还可以……’ 王伯想到了三娘子的姿色,喉咙耸动,咕咚吞咽了口口水。 正在他畅想之时—— 突然,方家马车那边,一道 《我在大虞长生》第77章,舍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8章,异兽 ‘我去!说是关于灵师的只言片语,还真的就是只言片语,不带半点夸张的。’ 方锐将整本《常三柳游记》通读一遍,眼睛眯起:‘那位常家先祖常三柳,也只是恰巧碰到了一位灵师,攀谈了一二,得知了些信息,武者所用的大药、灵药,似乎大多和灵师有关。’ ‘另外,灵师似乎有什么禁忌,只不过,那位灵师没提,常 《我在大虞长生》第78章,异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开单章解释说明一些情况 各位大佬,真的以为我想要解释那么多吗?还不是有人和我杠。不然,直接流畅地写下去,多顺,多轻松,不香么? 就如昨天那章分钱的事情,商队百多个人,八九百两银子,一人也就几两,主角拿了驴子、书册,足有几十两了,更有:不想吃独食,收买人心,去了云山城,要人家帮忙等原因。就这,我少解释了些,多少人喷我? 我明明以为各位大佬都能想到的。 最离谱的是上上章,主角烦不胜烦,告诉常青常母和王伯偷情,结果同时有人喷主角圣母、冷酷,简直了。 好吧,如各位大佬所愿,以后章节我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解释说明,如果真有和我杠的,我直接删了、不下场就是——别说一个一个解释,根本解释不过来,更有许多大佬,已经不仅仅是要一個解释了,而是要和我辩论一个输赢,我解释一条,对方狂追猛打两三条,一定要我不说了才肯罢休,这谁能顶得住? 至于为什么要删? 因为许多读者真的是带节奏,就如一个辩论‘我儿日升’用法的,非说‘便数典籍,从未见过’,三国演义中的‘我儿奉先何在’,‘吾儿王腾有大帝之资’不是?那条评论我放了一天,结果下面七八个赞同的,没一个大佬反驳…… 我也追小说,我打开本章说,本来想是看看有什么梗、笑话的,可看到有的杠的评论,本来觉得没问题的,有时竟然会被影响,这是不是带节奏?算不算是影响其他读者的阅读体验? 追订六七千,追订没掉,沉默的大多数都没觉得有问题,我觉得,就算是有问题,应该也不会太大吧? 再说,我如果能写出完美无缺、人人拍案叫绝的书,还会是lv1的萌新? 那啥,这些我提前说了,如果有接受不了的,觉得我写的不能让大佬满意的,不用留言,可以直接下架,去看其他大佬的书,起点的好书很多,让我感到自愧弗如的更多,咱们没必要相互为难。 我写书的初衷,也没想赚多大钱,我有工作,我就想写点让自己看得过去的东西,如果能给许多大佬带来些消遣,那就更是侥天之幸。 所以,不用拿弃书威胁我,特别是有些作者的小号。 我内心很强大,不会被影响,阳了、上班、码字,连着轴转,都能撑住……见不得别人好的可以省省了,再说,我这成绩也不算多好,没必要盯上我,是吧? 我会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写下去,一年、两年、三年…… 就这些,最后祝各位大佬身体健康,不阳。(阳是真难受,个人意见,别听那些‘早晚都要阳’的说法,做好自我防护,能不阳,自然还是不阳的好。) 第79章,屠城 灿金色的阳光笼罩穹野,勾勒出云山城的巍峨轮廓,如同一只趴伏在平原上的巨兽。 “终于要到了啊!” 方锐举目眺望而去:‘鹰嘴峡的地甲蚣之事,那只是个概率性意外。之后,再无事端,看来,我也不是灾星附体,走到哪里,就哪里出事嘛!’ ‘乱兵、山匪、大盗、美人刺客、化形小白狐,竟然没有全来一遍 《我在大虞长生》第79章,屠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0章,山崩 “屠城?兵临云山城?” 方锐心中一凛:“不知商队有何打算?” “暂留城中,观望一下局势吧!” 陈管事苦笑:“采购物资需要时间,等准备好出城,万一再恰好碰到官军,被驱赶着蚁附攻城……” 当初常山城时,柳树胡同出城的福泉叔等人家,不就是如此么? 别以为这是太平军的专利,那位 《我在大虞长生》第80章,山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1章,三品 “‘地崩山摧’是真的,只不过,‘壮士’真的死了吗?” 方锐收拾心情,看向下方。 铁浮屠大军并没有全军覆没,仍有残余,只不过,剩下的连十之一二都没有,还大多身受重伤。 这也正常。 毕竟,方锐这两天,收服了这么多地甲蚣,也只是营造了一段距离的多米诺骨牌而已,并非整个峡谷。 《我在大虞长生》第81章,三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2章,杀局 风在呼啸,火在翻卷,沙尘滚滚扬起。 昏黄的火光跳跃,黯淡的光线中,映照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大片张牙舞爪的地甲蚣,还有刺目的血泊。 “嘶嘶嘶!” “噗嗤!” “啊,怪物,不要过来!” …… 地甲蚣的密集颤鸣的声音、锋锐的鳞片割开血肉鲜血迸溅的声音、铁浮屠大军惨叫的声 《我在大虞长生》第82章,杀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3章,夕拾 今夜不见月光,反倒是天空之中,群星熠熠闪烁,尤为明亮,仿佛在夜幕中低垂的一盏盏小灯笼,与大地分外接近。 从高空俯瞰下去,云山城的万家灯火摇曳,每一盏,都好似对应着穹霄中的一颗繁星。 那一扇扇泛着朦胧灯光的窗子后,吵嚷着,喧嚣着……有着各色各样的喜乐哀愁,它们如那跳跃的灯火一般,渺小微弱, 《我在大虞长生》第83章,夕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4章,两年 世宗三十三年,这一年中的大半时间,方家都是在赶路中度过的。 从车马到船,再到车马;从平原大山到大川大湖,再到丘陵盆地……一路上,不知换了多少商队。 有的一程,只在一县里面打转儿;有的一程,却能经过两三县,过州城。 途中,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也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危险,异兽、山贼、乱兵、 《我在大虞长生》第84章,两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5章,大雪 低垂的夜幕中,如鹅毛大小的雪花寂静无声飘落,只有当屏住呼吸,仔细侧耳倾听时,才能听到那般沙沙沙沙极细微雪落的声音。 吱吱呀呀! 马车从蓬松的积雪上碾过,车帘不时拉开,伸出两只白嫩嫩的小手,伴随着方灵、囡囡两个如百灵鸟般欢快的声音。 “兄长,快看!快看!这朵雪花是六芒星形状的!” 《我在大虞长生》第85章,大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6章,日常 方锐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高手,可能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多。 因为……大环境! “非常奇怪的事情,明明越到高品,每一次突破,都是一次生命层次的质变,可寿元并没有增长多少。” “具体原因……” 方锐能清晰感觉到,武道三品后,自身已经可以吞吐空气中的某种超凡因子。 理论上说, 《我在大虞长生》第86章,日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7章,采花 低沉的天幕下,西风吹雪,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却是炭火熊熊,暖意升腾,在雕花的窗户上形成朦胧流淌的水汽。 温过的老黄酒愈发浓香,还有牛杂、鸭肠、鸡胗火烧佐着下酒,让人胃口大开。 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在屋内如烟花般炸开。 这般的天气,在衙门用‘公款吃喝’,确实和在家一人独饮独酌,滋味大不相同 《我在大虞长生》第87章,采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8章,幽梦 如烟似雾的空气中,雪花片片飘零,偶有扑入亭内。 丝竹管弦之乐袅袅响起,一位美貌女子身着轻纱,肌肤若隐若现,翩翩而舞,时而凌空跃起,流云水袖在半空伸展,裙袂飞扬。 “好!这位嬛儿身段可真柔韧!”一位少爷赞叹道。 “若是摆在……嘿嘿!”笑声中充满了不可言说的猥琐。 “就是她了,这 《我在大虞长生》第88章,幽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9章,净土 次日清晨,连绵数日的大雪初霁,天空湛蓝如洗,久违的阳光泼落,飞檐屋角上的积雪在曦光中泛出粉红。 “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方锐神清气爽起床,推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闯入进来。 身后,粉纱帐中,一场晨间运动后,柳盼儿眼角挂着泪滴,再度软绵绵睡去。 他回首,看了看床上那张熟悉的容貌, 《我在大虞长生》第89章,净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章,那时爱情(元旦快乐) 暮色中,天边最后一缕光落下,树梢上挂着浅浅月影,光线开始黯淡,空气中似乎笼罩着颗粒一般的黑纱,回廊两旁的积雪浮动着点点的光。 一盏盏灯笼悬挂,散发出柔和朦胧的光芒,映照出前路。 就在这般的环境下,方锐来到了三娘子的住所。 这里一如既往的清幽,暮晚的微风吹动轻纱摇曳,空气中有着三娘子 《我在大虞长生》第90章,那时爱情(元旦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1章,玉梅 暮晚的橘红色霞光之中,丝竹声阵阵,桃、杏、樱……各色花瓣随风而落。 中央位置,有着身穿彩色薄纱的女子翩翩而舞,席间更有美貌侍女端着盘碟,袅袅婷婷,快步疾趋穿行。 ‘好一场盛会!’ 方锐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赞一声,下意识联想起了86版《西游记》中的蟠桃会。 “老爷请用!” 《我在大虞长生》第91章,玉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2章,灵参 漆黑夜幕之上,明月皎皎,无边清冷的月华绽放,如流动的白霜般笼罩着大地,照在方锐乘坐的即将启动的马车上。 “小友!”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乍一听,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可方锐是何等心性,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此时,自然也淡定无比,神色如常:“葛道长?!” 出了马车,果然见到是白云观的浮云居士葛长庚,这时,也没见到对方带着的童子,只身而来。 “小友,可否过来一叙?” 明显是要说的事情,需要避着车夫,不好让外人知道。 “自然。”方锐吩咐车夫在此等着,跟了过去。 来到旁边街道,一处隐蔽巷道,葛长庚才提出:“小友可否取出今日获得的灵玉参,让贫道一观?” “道长请看。” 方锐心中有些许惊讶,也有一些‘果然是为此而来’的念头,微怔了一下后,大大方方取出一个绸布包裹,展开露出如小儿般的灵玉参。 他也不认为葛长庚会抢这灵玉参,以对方身份,完全不至于。 事实上也正是这般。 葛长庚没有去接,只是双目闪烁淡淡灵光,对着灵玉参看去,神色渐渐变得凝重,没头没尾道了句:“果然!” 旋即。 他伸指一点,淡青色的灵光如弹簧般螺旋而下,洒在灵玉参上,让原本看起来正常无比的灵玉参,一下子黑气直冒,更有隐约小儿凄厉的尖啸声在半空炸响。 方锐瞳孔猛地收缩:“这是?!” 直到十来个呼吸后,灵玉参上的黑气完全散去—— 呼! 葛长庚才长长吐出口气,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解释了句:“孙灵师以特殊手段培育灵药,留下了些残余,却不愿花大力气清理干净……” “至于更深的,我知道一些,却不可说了。”他说着,脸上露出歉意。 “那就不为难道长了。” 方锐自然不怪葛长庚。 两人并无太深交情,对方也没义务告诉他真相。 再者,葛长庚前来提醒,又帮助似乎驱逐了灵玉参上的什么东西,已经是莫大的情分,再奢求过多,反而得寸进尺了。 方锐也不去问那隐约的小儿凄厉尖啸声、阴森黑气,面上露出犹疑之色,侧面问出另一个问题:“葛道长,这灵玉参既然如此,那么,玉梅子、大药、老药……” 在他想来,玉梅子是奇果,天生地养,最是纯粹,受不得外物沾染,再加上,葛长庚也吃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大药、老药,他就不敢保证了。 “小友想多了。” 葛长庚抚须道:“玉梅子乃是天地奇果,自然没问题。大药、老药么?也是正常,只是利用阵法加速,算是自然培育,而灵药……”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缄默不言。 显然,灵药是有问题的。 “那些所谓的‘灵药’,都有问题?”方锐眼睛一眯。 “不是灵药有问题,而是朝廷的灵药……大虞朝廷中,凡是掺杂了一个灵字的,其实大半都是……” 葛长庚说到这里,意识到什么,再次中断,换了个话题:“真要说,这灵玉参若是不问来历,只是吃,也没太大问题,一两颗不妨事,特别是经过贫道净化后,更是和自然生长的半灵药,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但,还是不可多吃,特别是那般处理不干净的,长久服用,会动摇武道根基,还可能会影响心性……总之,小友在这方面当慎之又慎。” “谢过葛道长提醒了。” 不知为何,方锐此刻下意识联想到了当初康怀风所说的‘吃人’,心头宛若笼罩了一层阴霾。 ‘朝廷、灵药……此中怕是大有龌龊!’ 他暗忖着,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只是对葛长庚深深一礼,感谢对方今日的提醒、帮助。 “不必多礼,我与小友相识,因缘际会,也算是小友种善因,得善果。” 葛长庚说到这里,顿了下:“我此来,也只是不想看到小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入歧途罢了。” “天色不早了,小友回去吧!” 说罢,他摆了摆手,示意方锐不用相送,周身缭绕着璀璨灵光,飘然离开。 “世人都道神仙好,唯有权势忘不了;古来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道神仙好,唯有~长生忘不了……” 只余道歌声袅袅,在清冷的夜色中回荡,久久不绝。 若是旁人,听闻这道歌,大概会感悟丛生,或者感叹一句‘奇人’,可方锐么? “这葛道长,可真是……不就是上回在他面前装了一次么?这就要找回场子,给我还回来?!” 他笑骂一声,觉得这位白云居士非常有意思,有着老顽童一般的心性。 回去马车。 吱呀呀! 马车摇晃着向方府返回。 方锐坐在车厢中,双目微阖,想着方才之事:‘孙守财培育灵药,多半是凭借什么邪恶术法。’ ‘这般的灵药,即使白送我,我也不愿吃。那么,换一个问题,若是有邪恶术法,可以给娘、三姐姐、灵儿、囡囡她们延寿,我会用吗?’ 方锐思索良久,给出自己的答案:不会。 他是希望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长寿,但,不希望她们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这只是假设,以后,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方锐自我安慰着,可心中也知道,其实不大可能。 毕竟,此世的王公贵族,都没有比普通人长寿太多,可见,延寿之法难得。 ‘除我之外,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长生么?’ 方锐看向车窗外。 恰此时,夜风呼啸,吹动乌云遮蔽了明月,四野一片黑漆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夜,或许,就如这大虞……” 方锐喃喃着,收回目光,看向怀中的灵玉参,想了一下,真气涌动,直接将它震碎。 是的,旁人眼中宝贝万分的灵玉参,此刻,他却是弃若敝履,直接毁了。 其他武者若是看到一幕,必然会痛心疾首,大骂暴殄天物。 但方锐毫不可惜。 ‘诚然,我即使不用这灵玉参,也可以拿出去交换。可……’ 方锐摇摇头。 他对这灵玉参的来历,大概是有一些猜测的,心中膈应。 另外,拿出去交换,可能引起怀疑、瞩目,对方锐这般只想苟着的人来说,实乃不必要的麻烦。 “咦?!” 这时,方锐突然惊咦一声。 他能感知到,在震碎灵玉参后,空气中的那种超凡因子陡然变多了,只不过,混合着一股阴晦、凶厉之气。 ‘灵玉参、灵药、吃人……这灵师职业,怎么就突然换成诡异风了?’ 方锐心头一沉,也没有吸收这些超凡因子,袖袍一扫,真气鼓动,直接将那些混杂着不详气息的超凡因子驱赶、荡涤一空。 ‘不对,那个神捕司的灵师孙守财,给我一种阴森感觉不假,可反观浮云居士,就给我一种春风化雨的自然之感。’ ‘或许,灵师与灵师,也是不一样的。’ 方锐暗忖着,在马车摇摇晃晃之中,向着方府返回。 …… 返回方府。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都没有睡,包括大小丫鬟,一起在等着。 见方锐回来,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蹦蹦跳跳过来,左瞧瞧、右看看,探头探脑。 “兄长,你可回来啦!”方灵最后一个‘啦’字声音拉得老长。 “是滴!是滴!我们等了好长时间哩!娘亲说,阿锐哥你吃席去了。”囡囡细声细气道。 “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啊?”方灵原地蹦了蹦。 “礼物!礼物!”囡囡点着小脑袋。 如今,方家日子好多了,已经什么不缺吃的、小玩意儿了,可这两个小丫头,依旧是如此。 这是那一年赶路中养成的习惯。 从南境三州到吴州,路上是极清苦的,每次,方锐从外面回来,却总能带回来些好东西,或是吃的,或是其它好玩意儿,是方灵、囡囡这俩小丫头那段艰苦岁月中最期待的时光。 “就你们机灵!” 方锐笑了笑,取下腰间悬挂的锦袋,倒出两颗玉梅子。 灵玉参他毁了,没有带回来,可玉梅子这般奇果,经过自己、葛长庚双重鉴定过的,就完全没问题。 这两颗玉梅子,宛若冰晶琉璃,在朦胧昏暗的的光线中,通体绽放着淡青色的毫光,显得神异不凡。 “哇!哇!兄长,它会发光耶!好好看哟!”方灵攥着小手,举到胸前,微微前倾着身子,瞪大眼睛,如河豚般鼓着腮帮。 “好看!好看!”囡囡细声细气道。 不但是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就连大小丫鬟们,都齐齐发出惊呼。 只有方薛氏、三娘子,一个是身份在这儿,不好大惊小怪,一个是见多识广,眼中虽都有着惊讶,可没太过表现出来。 “不但好看,还好吃哪!” 方锐摸摸两个小丫头脑袋,一人一颗玉梅子递了过去:“尝尝!” 嘎嘣! 方灵咬了一口,旋即,就如被定身了般,凝滞了两三个呼吸,才一蹦跳起来:“兄长,酸酸甜甜的,好吃。” 似乎是觉得‘好吃’俩字,远远无法形容玉梅子的美味,她又补充了句:“最好吃的果子,比肉都好吃!” “嗯嗯!”囡囡大眼睛弯弯如月牙,如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 “娘,你也尝尝!”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咬了一口后,似乎想起什么,转过脑袋向后面望了望,扑过去,伸出咬过一口的玉梅子递到方薛氏、三娘子嘴边。 大小丫鬟在旁边看着,轻嗅空气中淡淡的果香,微微吞咽着口水,想着那么好看的果子,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锐哥儿,这是玉梅子?!” 三娘子知道方锐去参加了玉梅会,便想到了玉梅子:“在外面,一颗玉梅子上百两银子,都抢不到哩!” 这东西她听说过,近些日子,还尝试收购过,可没买到,不然早就带回来了。 “上百两银子一颗果子?这……” 方薛氏看着眼前沾了方灵口水的果子,眉梢跳了跳。 来到淮阴府,方家日子是好过了许多,她也吃过了不少好东西,可最贵的,如雪鲟鱼,都比这个差远了。 一颗上百两银子啊,只是听着,都感觉肉疼。 “是玉梅子。灵儿、囡囡,你们自己吃吧!我这还有,诺,娘、三姐姐,一人一颗。” 方锐又倒出来两颗玉梅子,给方薛氏、三娘子分了,五颗玉梅子,只剩下最后一颗,他看向旁边的大小丫鬟。 这些大小丫鬟都是三娘子精心挑选的,不但容貌姣好,更个个极有分寸,听到这玉梅子如此珍贵稀罕,也就是看个稀奇,万不敢奢望的。 不过,这最后一颗,方锐也不准备自己吃了。 玉梅子增益体质的效果,以第一颗最佳,其后也就是尝个味儿。 “晴云,去取一个干净的木桶,盛些热水来,记得,一定要是滚烫的热水。” “是,老爷!”晴云娇俏答应一声,扭着腰身去了,这大丫鬟,在方锐的开发下,出落得愈发娇俏动人了。 扑通! 等晴云取来一桶热水,方锐将手中最后一颗玉梅子,轻轻投入其中。 旋即,便只见:这颗如冰晶一般的玉梅子,在滚烫的热水中,竟然开始融化,汩汩升腾着淡金色的气雾,最终在水面上方约一尺处,形成了一个隐约的金色‘福’字。 屋子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哇,快看,那果子融化了!” “那片光影,好像一个‘福’字哎!” “好神奇呀,就跟话本中的法术似的。” “怪不得这么贵。”就连方薛氏,看到这一幕,在怔了一下后,都是嘴中嘟囔了句。 …… ‘奇果玉梅子,在滚烫的热水中会融化,产生异象。这是我在一本杂记中看过的,果然如此。’ 方锐心中暗道。 至于,玉梅子的这般玄奇之处,为何在玉梅会上没有演示? 很简单。 试想一下:玉梅会上,冲泡一盆玉梅水,分下去一人一碗,神捕司司正周长发上去发表感言:‘今年,大家都辛苦了,请满饮此杯玉梅水……’ 实在太过小家子气,逼格都碎了一地,完全不符合神捕司财大气粗的印象嘛! 另外就是:也不知道是何种原理,明明是天青色的玉梅子,泡出来的玉梅水却是淡黄色的,还腾腾冒着热气,有点像…… 反正就是不大好看。 在持续了七八个呼吸后,玉梅子融化大半,木桶上方,那个金色烟雾形成的‘福’字,才随之散去。 “好了,白芍、晴云,给下面人分了吧!让你们等我这么久,也都不容易。” 方锐摆摆手。 “是,老爷。”白芍、晴云两个大丫鬟福身一礼,声音雀跃,脸上带着喜色。 倒不仅仅是嘴馋,更是为方锐对她们的重视,以及能沾染些福气而高兴。 “谢谢老爷!” 小丫鬟们也在欢呼。 屋内莺莺燕燕的声音,让这有些清冷的夜晚,似乎一下子热闹起来。 看到这一幕,方薛氏本有的一点心疼,也打消了,更没说什么。 “哇,这水好喝,酸酸甜甜的的。” “喝了后,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好神奇!” “要不怎么说,一颗果子,要上百两银子哩?” “可不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也就是咱们跟着老爷、夫人、太夫人,才有这般天大的福气!” …… 方锐看着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小口吃着玉梅子,眉眼间喜欢的样子,听着耳边大小丫鬟们莺莺燕燕的雀跃声音,一颗心也随之安宁下来,那些‘灵药’、‘吃人’的阴暗、烦恼,仿佛也被阻隔在外了。 彼时。 屋内光影摇曳,窗外,在阴凉处积存了一半月尚未融化的残雪,反射着屋内橘红柔和的光,朦朦胧胧。 视线抬升,无边的夜幕中,有着巨大深沉的黑暗,如巨兽一般噬咬下来,方府亮起的光芒好似一道撑起的结界,单薄却又稳如泰山。 …… (本章完) 第93章,踏青 冬去春来,冰河解冻。 春天到了。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衣衫变得轻薄,如胖乎乎小鸭子薅了毛,看着清瘦许多,个子也显得拔高了,出落得愈发水灵。 三娘子每隔两日,就会去一趟四海楼,四海商会在她的操持下,稳中上升,持续发展。 方锐依旧在衙门混着日子,也有留心‘灵药’、‘半灵药’相关,暂时却没什么发现。 还有,冬季过去,神捕司东南分司的事情变多了——都是些琐事,大事没有,小事不断,让人烦不胜烦。 他能推就推,尽量推到手下三个大捕头身上,自己偷得清闲。 ……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这日,方锐从衙门午觉醒来,望向窗外,河边杨柳依依,柳条泛出新绿,河面白光粼粼浮动,闪烁如阳光下大鱼的鳞片。 “要不,明日带着娘、三姐姐、灵儿、囡囡,去城外踏青?”他忽然起心动念。 这么一想,就觉得这主意非常不错。 在这草长莺飞季节,出去踏青,去莫愁湖,湖畔草色青青,蜂飞蝶舞,万物勃发,湖中浮光浅浅,大鱼游动,晕开涟漪。 岸边,烤鱼、放纸鸢……或者躺在毯子上,幕天席地,大梦一场,想想都觉得舒爽。 至于,明日不是休沐,这是问题吗? 方锐伸了个懒腰,出门去,告知手下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个大捕头:“明日,我准备请一天假……” “头儿,您家中有事?”李大胆急忙问道。 “是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只管吩咐一声。”手下第一号马屁精,牛八斤关切看过来,胸脯拍得砰砰响。 “没说的,也算我一个。”荀不惑这老苟货,此刻,也是站起身。 …… “嗯,的确有事。” 方锐扫了三人一眼,表情严肃:“明天,我准备带着家人出城踏青,所以,衙门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此言一出,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个大捕头,在怔了一下后,顿时,纷纷目光幽怨地望过来。 好家伙,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原来竟是请假出去玩?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 “那就这样说定了。” 方锐也不管幽怨的三人,摆了摆手,离开了。 要下属做什么?不就是分担重担,背黑锅的么?后者他不需要,前者手下人得顶起来。 等方锐离开,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人还在嘀嘀咕咕。 “我就知道,玉梅子不是那么好吃的。这些天,衙门中这么多活儿,我……”牛八斤满脸痛苦,瘫坐下来。 “呸,牛八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吹牛去了玉梅会,出了多大的风头?现在是偿还的时候了,哈哈!” 李大胆毫不留情地揭破道。 虽然要干活,很痛苦,但看着老冤家一起干活,比自己还痛苦,那就不算什么了。 “是啊,大胆我还是放心的,挺实诚,可八斤你……总之,这么多活儿,你别想着偷懒啊!”荀不惑警告道。 …… 若是别家,上司偷懒到这种程度,让下面人如此劳心劳力,手下人早就抗议,或者干脆偷懒,撂挑子了。 反正出了岔子,担责任,也有个高的顶着。 可这神捕司东南分司不一样,方锐出手大方,带着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人去玉梅会;平时有什么好处,办案的油水,更是舍得往下分。 虽然灰色收入的分配,自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但规矩内也是有浮动的,方锐给下面人分好处,可从来都是规则之内能多给就多给。 就这一点,去问问,西城、北城的神捕司分司,哪个大小捕头,心里不羡慕? 所以。 即使方锐偷懒、撂挑子,给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人加担子,他们苦着脸,硬着头皮,也要干。 还要干得好,甘之如饴! …… 次日,方锐果然请假没去衙门,带着方薛氏、三娘子,以及兴高采烈的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准备出城踏青。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 “吁!” 车夫勒住拉车的马匹,在外面道:“老爷,前面封锁了,可能要等候一会儿。” “嗯?!” 方锐掀开车帘,向前方望去。 要知道:他可是神捕司的银章大捕,城中九成九的人都惹不起的存在,一般都是别人主动避让,需要他等候的时候,还是极少的。 这一看,果然发现:前方封锁了,不少马车都拥堵在此,远处,甚至还有一辆马车上挂着神捕司玉章神捕的旌旗,也被堵在这里。 ‘能让玉章神捕都等着的人,城中可不多,一般人没这么大脸。’ 方锐暗忖着,让车夫去打听一下。 很快,车夫回来,禀报道:“老爷,是郑家的车队出城,听说是去南山园的。” “郑家啊,难怪……” 方锐喃喃着,瞬间明白了。 淮阴府城,根本不像是当初的常山县,有林、夏两家并立,在这里,郑家是真正的一家独大。 可以说:在淮阴府中,郑家的势力,只在大虞朝廷之下,并和前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 比如:神捕司中的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银章大捕,其中小半,都是郑家人。 而南山园,位于城外南山,是一处园子,不过,却又不是一处普通的园子, 关于南山园,有一首童谣:‘南山南,南山园;南山园,大无沿;十日看,看不完;皇上叹,仙人赞……’ 不错!这南山园,曾经一位大虞皇帝南巡,都来此游览过的。而这处南山园,就归郑家所有。 ——可见郑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鼎盛之势。 ‘那童谣中,有皇上,有仙人,皇上还好说,可仙人……应该是一位强大的灵师?’ 方锐暗忖着。 这时,后面方薛氏所在的马车听到动静,探头问道:“锐哥儿,没事吧?” “没事,前面郑家人出城,封锁城门了,咱们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方锐答道。 “郑家?嗯,咱们不急。” 郑家的名声,在淮阴府无人不知,就连深居方府的方薛氏都是听说过的。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不多时后,等郑家人走了,城门解除封锁,方家马车靠前一批通过,出城去了。 出城之后,车队径直向着莫愁湖而去,一路上再无事端。 …… 来到莫愁湖。 今日大晴天,已经有一些富贵人家前来踏青,不过,有这般闲情逸致,或者说闲钱时间的人家,还是相对较少的。 再加上,如今尚是初春,稍稍有些清冷,所以,总体上游人并不算太多。 即使如此,方锐也没有随大流,在这人较多的地方,而是选了一处相对偏僻,经常去钓鱼的开阔平地。 “好了,就在这里吧!晴云、白芍,你们带着小丫鬟们收拾一下。”方锐吩咐道。 是的,这次不仅带了晴云、白芍两个大丫鬟,更带了六个小丫鬟。 春夏秋冬、风霜雨雪、梅兰竹菊十二小丫鬟,出来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着看家。 ——原本其中两个小丫鬟,是跟着柳盼儿的,后来,因为方锐用着熟悉,三娘子又将她们调了回来,从四海楼重新选了两个小丫鬟过去。 一通打理过后,就开始享受了。 彼时。 天青青欲雨,天穹之下,漂浮着几朵如棉花糖般的云朵,好如漫画中一般的景象。 温和的阳光笼罩大地,草青青,湖青青,天青青,水天一色。 湖光春日,令人醺然。 身处这般环境,深呼吸,心胸都似乎为之开阔。 “咕咕!” 方锐经常来这边钓鱼,那只白头鸥对他已经极为熟悉了,也不怕方锐一行人,展翅飞落过来,迈着小碎步舒展着翅膀。 “哇,小白,快来!快来!还记得我么?” “让我摸摸!” 方灵、囡囡去摸它,这只白头鸥也不躲闪,反而伸出翅膀,如对待小崽子一般,去抚她们脑袋。 惹得两个小丫头咯咯直笑。 不一会儿,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又蹦蹦跳跳,如出笼的小鸟般,在青青的草地上,撒欢到处跑了。 稍后再一看,却是已经在晴云、白芍两个大丫鬟带领下,被一群小丫鬟簇拥着,在放纸鸢。 可谓是:活泼,精力十足。 方薛氏、三娘子,则坐在湖边,方锐教着她们钓鱼,眉眼间皆是带着轻快的喜色,旁边毯子上还有各种点心、果子。 半上午时。 “唳!” 葛长庚带着童子而来,竟是乘着一大一小两只白鹤,周身缭绕灵光,从半空飞来,轻飘飘落下。 这般不凡的出场方式,顿时,引起大小丫鬟们的一片惊呼。 “好厉害啊!” “跟话本中的仙人似的!” “咦,快看,那位道长过来了?看样子和咱们老爷认识哩!” ……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蹦蹦跳跳,已是率先凑了上去。 “哇,道长爷爷,您是骑着鹤来的?”方灵探过脑袋道。 可‘骑’和‘鹤’这俩字联系起来,让人下意识想到:骑着牛、骑着驴、骑着鹅,莫名有一种搞笑的感觉,瞬间将逼格打落下去了。 “是灵儿小姑娘啊!” 葛长庚轻抚着自己长长白须的手,下意识抖了一下,颇为认真地纠正道:“不是骑着鹤,是乘着鹤哦!” “道长爷爷,我能摸摸它么?”囡囡细声细气问道。 “囡囡,要有礼貌哟!” 三娘子赶忙拉住囡囡。 方薛氏也是在训斥方灵:“没大没小的。” “不妨事。” 葛长庚却是抚须摇头,还真命令大白鹤,让囡囡摸了。 “我的也让你摸摸。”旁边的清衍小童子,也搂着自己小白鹤的脖子,送到了方灵跟前。 ‘这般能乘人的白鹤,纵然有葛道长施加了轻身术的缘故,也得是异兽才行。’ 方锐看着两个小丫头喜爱的模样,心中生出些许羡慕:‘什么时候,我也去弄一只飞行异兽,给驯化了。’ 葛长庚带着童子过来,也只是打个招呼,随后,就去另一边钓鱼了,没有相扰。 到了午饭时间,不须方锐招呼,葛长庚就带着清衍小童子,自己过来了。 毕竟,方锐的手艺,那是真的不错。 ——废话,方锐闲来无事,或者说为了享受,将厨艺点到了大成,能不好吗? 方锐纵然知道了葛长庚灵师身份,也不敬畏恭敬,或者说讨好逢迎,如往常一般,随意开玩笑道:“道长过来吃饭,空手可不好!” 这然不卑不亢的态度,让葛长庚感到很是舒服。 “自然有礼物!”他一拍白鹤。 “唳!” 那只大白鹤清鸣一声飞起,在湖面上盘旋片刻,忽然俯冲疾下,双翅合拢,就如梭形利箭一般扎进了湖面。 足足二三十个呼吸,都没有动静。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都有些急了,原地蹦了蹦,就要开口询问。 也就在这时—— 哗啦啦! 那只大白鹤抓起一条三尺长、活蹦乱跳的大金鲢,从水面升腾而起。 “这就算作贫道的礼物了。”葛长庚看着大白鹤将大金鲢叼来,抚须笑道。 周围响起大小丫鬟们的惊呼声。 “厉害,那只大白鹤竟能闭气那么久哩!” “我听老爷说过,这好像是什么异兽。” “这金鲢鱼,可是莫愁湖的特有品种,很难捉到,而且,还这么大……今天,咱们跟着老爷又有口福了!” ……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也是大呼小叫,围过去,对着大白鹤一通乱摸,摸得它挺直胸膛,一阵舒爽的唳唳直叫。 方薛氏、三娘子亦是赞叹,知道葛长庚是个奇人,神态恭敬。 唯有方锐眼角抽搐,十分怀疑:这葛长庚就是看到他的白头鸥送鱼,觉得很有逼格,特意带来的白鹤。 如果这种想法被清衍童子知道,一定会告诉他:‘你猜得没错,我师父自从收服了白鹤后,每次都是乘鹤而来,还为两次钓鱼都没遇到你,而感到遗憾哩!’ 说到白头鸥。 方锐看向一边,发现这家伙正盯着那条大金鲢,眼睛发直,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丢人呐!’ 他没好气地拍了一下白头鸥脑袋,拿过大金鲢,开始烧烤。 还别说,这大金鲢烧烤起来,滋味还真不错。 烤好之后,分成四份。 方薛氏、三娘子、囡囡、方灵,还有六七岁的清衍小童子在一边吃;大小丫鬟们在一起吃;两只大白鹤、白头鸥在一起吃。 方锐、葛长庚两人,则在稍远处的另一边。 “不错!” 葛长庚吃了块鱼肉,赞叹一声,看了一眼方锐:“气息纯一,看来,小友并没服用那株灵玉参,能忍得住如此诱惑,非常人也。” ‘我的清高,只是因为有底气罢了。有面板、劫运点,不然,恐怕也未必能忍住诱惑……’ 方锐摇摇头,提起自己捉了采花贼康怀风一事,侧面试探道:“葛道长,我将来如若自己观察出真相,那当如何?” “这个……小友自己看出尚可,我却不能说。”葛长庚想了一下,如是道。 “懂!” 方锐瞬间意会。 和我大天朝一脉相传,有些事情,可知不可说,人家解决不了问题,还解决不了捅出问题的人嘛? 只要捂着盖子,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咳咳!”葛长庚咳嗽了声。 这是方锐第二次询问,一点不说也实在过意不去,特别是吃了人家东西,吃人嘴软……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侧面提示一次。 “小友看这酒,如何?”葛长庚倒了一杯酒,忽然指着杯中,问道。 方锐看去,只见那酒杯中,倒映出蓝天白云,远山飞鸟,湖光如镜。 “好。”他不由道了声。 “现在又如何?” 葛长庚手指隐隐泛着灵光,在杯子边缘敲击一次,波纹荡起,仿佛戳破了表象般,杯子中画面瞬间变了。 那是:尸山血海,白骨森森,如淤泥一般的苦海,伸出无数苍白浮肿的手,还有无数婴儿流出血泪…… 这般景象只是一瞬,随着那波纹平复,瞬间消失,又恢复如初,重现出湖光春色。 “此景如大虞。”葛长庚说出这句,就安静地只管吃喝,给方锐消化的时间。 ‘果然,目前的平和景象,岁月静好,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假象么?’ 方锐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纵使不愿意相信,可目前得到的线索:曾经的金章名捕康怀风、灵玉参、葛长庚,无一不在告诉他,这大虞深藏着肮脏、龌龊…… 甚至,仅仅方锐所了解的一角,就知道:南境三州的大旱,在减丁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算计;所谓的灵药,大虞朝廷供应上品武者的资源,多半亦是染血…… 还有更多,目前所不知道的。 ‘大虞,大概真如这杯酒,美人的外表下,可能是……白骨骷髅!’他心中凛然。 葛长庚看到方锐脸色稍稍变幻之后,就是平静下来,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异:“小友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可谓心性过人矣!” “不,只是提前有所猜测罢了。”方锐苦笑。 “非是有所猜测这么简单,小友能如此,自身亦是不凡。不瞒小友,曾有一个数年相交的金章名捕老友,看到这般景象,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再也没有找过老道……哈哈!” 葛长庚笑声中有一股说不出的辛酸。 他顿了一下,忽然好奇问道:“倘若这般之恶,如阴影袭来,小友当如何?” 方锐慎重思索了一下,开口道:“穷则独善其身,保全自身、家人。” “我如果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哪?” “换个巢。” “换个巢?哈哈,小友好急智,不过,也是个办法。” 葛长庚颔首,笑过之后,又摇头:“只怕大虞之下,四海之内,皆是皮肉相似,内里大同小异。” “我小时候,也曾憧憬过世界,可长大后,随着对世界的了解越深,就越悲观绝望。甚至,我所知晓的,也只是片面……”他深深叹息。 “道长,就没有想过去改变?”方锐好奇问道。 “改变?哈哈!” 葛长庚笑了,笑声中有些悲凉:“这大虞,只我所看到的一角,就如蝼蚁之于山岳,蜉蝣之于沧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谈何去改变?” “况且,贫道看似风光,实则,也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苟且偷生的可怜虫罢了,寄情山水只是无奈。” 他不胜唏嘘道:“人啊,知道的越少,才越快乐。我劝小友。即使追寻真相,也不必太心急,不妨先尽情体这世间的美好。不然,知道更多后,大概就没有这份心境了。” “也不然。” 葛长庚刚说完,就又摇头:“如若体验过世间的美好,再看到真相,常人大概会心境崩碎吧?不过,以小友的心性,倒也不至于,可亦是痛苦。” “我曾听过一种说法,世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先极力渲染一种事物的美好,再将它生生打碎。” “这话有理。” 方锐思维发散,下意识想到:‘这就和某颜色文有异曲同工之妙,开头先渲染女主人公多么的高不可攀,冰山高冷,然后再打破这种印象,写对方何等堕落……是某些作者的惯用手法。’ ‘不对,我这是在想什么?罪过!罪过!’ 方锐拉回思绪,反省自身:‘我对如今的美好,其实是有所留恋的,不然,也不会心底隐隐排斥寻找真相。’ 以他三品的实力,真想要调查什么东西,绝不至于如今没有丝毫进展。 当然,从长生者角度讲,欲速则不达,真要快了,反而容易出问题。 葛长庚抚了抚须,还要再说什么。 “啾啾!” 这时,两只凤尾燕慌慌忙忙飞来,毛发散乱。 …… (本章完) 第94章,上古 “嗯?” 方锐下意识看了方薛氏那边一眼,看到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四人都在,才微微放松。 实际上,这时她们正在吃饭,怎会不在? 即使之前,有方锐的交代,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也不会到处跑,离开他的视线。 另外,这些凤尾燕…… 因为出来踏青,方锐也不好太过拘着这些凤尾燕,方薛氏等人身边每人两只,就让它们轮流出去放风,一共放出去了四只,任这些小家伙们自行折腾。 至于什么柳盼儿之流? 不可能的。 别说凤尾燕没有多余的。即使有多余的凤尾燕,给了柳盼儿,对方真的出事,也不可能飞这么远,找到这里。 “啾啾!啾啾啾!” 两只凤尾燕叽叽喳喳,扑闪着小翅膀,在半空上下飞舞。 方锐和它们相处这么久,已经懂一些这些小家伙的肢体语言了,大概明白了意思:它们找到了什么宝贝,却打不过看守的东西,过来搬救兵。 ‘到底碰到什么玩意儿了?’他心头一动。 “咦,这是异兽?!似乎是《异兽谱》中记载的凤尾燕?能收服这些小家伙,小友好福缘。”葛长庚赞叹道。 “道长好见识!说来,得到它们,也是机缘巧合。” 方锐站起身:“这些小家伙找我搬救兵哪!我去看看,劳烦道长照看一下这边。” “放心。” 葛长庚似乎想到了什么,抚须笑了笑:“此去,或许是小友的福缘,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说着。 他抬手间,一金、一红、一青三枚玉符飞出:“这个赠予小友,作为护身之用。金的金钟玉符,红的火球玉符,青的轻身玉符……用法么?小友想必也知道,以劲力催发即可。” “谢过了。” 方锐也没客套,大大方方收下,随后,又交代方薛氏、三娘子一声,跟着两只凤尾燕离开。 …… “啾啾!” 两只凤尾燕速度极快,在前方带路。 方锐不比两只凤尾燕稍慢,追逐着它们,越走越偏僻。 说实话,他选择的那处踏青地点,本来就稍显偏僻,可跟着两只凤尾燕一路过去,就更偏僻了。 甚至,在走过一段后,直接没有了路,方锐只好凭借身法,在草木之间快速飘过。 一直走了大约二三里的样子。 两只凤尾燕才不飞了,挥舞着小翅膀,又是一阵上下比划。 “到了么,就在前方?” 方锐问着,身形一下子由极动转为极静,在一处树梢上立定,轻轻晃了晃,负手向前方看去。 只见: 在大片荆棘灌木、繁茂杂草包围之中,有一个幽静水潭,上游溪水蜿蜒,叮咚叮咚而来,落入其中。 实际上,不用两只凤尾燕提醒,他也察觉到了不对,一路走来,别处都是虫嘶鸟鸣,非常热闹,到了这水潭附近,却很是静谧。 “啾啾!” 两只凤尾燕点着小脑袋,表示认可。 而这时,又是两只两只凤尾燕一闪飞来,和带领方锐过来的那两只凤尾燕一样,同样毛发散乱,一看到他,就扑过来上下翻飞,用肢体语言告状。 显然,它们还是颇为聪明的,两只去报信,两只留下来,就在这边盯着。 “好,看我给你们出气。” 方锐笑了笑,脚尖一点,直接飘了过去。 当然,别看他如此莽撞,其实已经暗暗小心,打起了精神,体内真气网络浮现。 就在即将接近潭边之时—— 嗖! 一道碧绿光芒射来,迅疾无比。 那碧绿光芒速度极快,又是作为偷袭,若是寻常五品武者,猝不及防之下,恐怕都要吃大亏。 可方锐是什么境界? 三品炼脏,更别说,提前有所防备。 “来!” 他手心真气涌动,向前方一握,在‘噼啪’一声炸响中,半空一道真气大手凝形,直接抓住了那道碧绿光芒。 等抓住后,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道碧绿光芒,原来是一条一尺有余,通体碧绿莹莹,如碧玉一般的小蛇。 只是,美丽不假,可也毒,它蛇口中滴落的毒液,直接在一片滋滋作响中,将地面腐蚀得坑坑洼洼。 “异兽么?难怪。” 方锐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怪不得凤尾燕都吃了亏,若非它们同样是速度类型异兽,还会飞,恐怕,就不是掉一些毛那么简单了。” “嘶嘶!” 这条碧绿小蛇,纵使被抓住,亦是在死命挣扎,吐着蛇信子,蛇瞳凶厉。 “桀骜不驯的异兽?我最喜欢了。” 方锐温和笑着,身形一动,将它带到一边。 具体细节不表,总之,在不多时后,经过他的一番友好交流,这条碧绿小蛇初步表示了服从。 “啾啾!” 这时,四只凤尾燕已经飞到了潭水边,叽叽喳喳,上下翻飞,示意那边有宝贝,快过去。 方锐去一看,发现:水潭边缘,一片不大的奇石嶙峋,犬牙交错,水潭是石头底部,潭水清澈,可见其中一条条游鱼。 这些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潭水边缘,有一株散发着淡淡碧绿色毫光的植物。 它不过半尺高,盘子大小,茎生五叶,叶子有些类似薄荷,但却要比薄荷精致多了,如那异兽小蛇般,通体亦是碧绿莹莹,宛若碧玉。 “如玉梅树一般的奇株?” 方锐瞧了又瞧,却认不出具体是哪种奇株。 他虽然看了不少杂记、游记,但目前依旧是半吊子货,再者,这奇株没结出奇果,也确实不大好分辨。 “不过,不管是什么奇株,这都是一份不错的收获!” ‘想来,应该就是四只凤尾燕乱蹿,发现了这里,想要抢夺这株奇株,反被那异兽小蛇教训,最后找到我搬救兵。’ 方锐暗忖道。 “啾啾!” 这时,四只凤尾燕又凑到跟前,一阵上下翻飞。 “你们想要吃它的叶子?” 方锐想了下,摘下一片叶子,真气一划,一分为四,射出给它们。 它们发现了这奇株,还是有功劳的,有功当赏嘛! “啾啾啾啾!” 四只凤尾燕欢喜叼过,脖子一扬直接一口吞下了,显得格外欢喜。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刚收服的异兽小蛇。 “嘶嘶!” 它吐着蛇信子,一阵躁动不安,若非方锐刚刚才和它友好交流过,此时,恐怕就要暴起对四只凤尾燕出手了。 “老实点!” 方锐哼了一声,直接让这条异兽小蛇安静下来,旋即也懒得再管它,他此时为难的,是怎么处理这株奇株。 “放在这里?即使让异兽小蛇守护,也不安全。今日四只凤尾燕能发现它,明日其他人也能发现,万一被人杀了异兽小蛇,取了奇株,那就彻底鸡飞蛋打了。” 方锐略作犹豫,直接将这奇株连同根须一同挖了,准备带回去,让葛长庚辨认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移植。 他也不怕葛长庚动什么心思,以目前的交往来看,对方人品还是不错的。 再者,从葛长庚之前的反应来看,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更退一步讲,守护奇株的异兽小蛇,实力也不过五六品,所以,大概率这奇株也不会太过珍惜。 …… “恭喜小友了,这是碧玉荷,目前为下品奇株。” 葛长庚淡笑道:“对了,奇株附近,常有异兽守护。碧玉荷的话,守护异兽常为碧玉蛇,小友可曾遇到?” ‘果然,如我预料中的那般,这碧玉荷并不太过珍惜,葛道长也只为我感到高兴,没有什么觊觎的心思。’ 方锐暗忖着,拿出收服的异兽小蛇:“异兽碧玉蛇?是它么?” “碧绿莹莹,通体若碧玉,果然是碧玉蛇。小友好本事!” 葛长庚深深看了眼方锐,这么短时间,就能收服一条异兽,定然是有什么特殊方法。 不过,他深懂为人处世之道,也不去问。 “道长,我对碧玉荷了解不多,还要请教一番。”方锐大大方方询问道。 “碧玉荷生长之地,蚊虫不生;碧玉蛇所在,更是鼠獐退避。小友将碧玉荷移植家中,日后就轻省了。” “这碧玉荷果然是可以移植的么?只是,环境问题……”方锐迟疑道。 “小友花费些钱财,改造一番即可。另外,奇株生命力强悍,即使环境有些许瑕疵,最多也就生长稍慢些。” 葛长庚抚须道:“正常情况,碧玉荷所结出的奇果——玉荷子,是夏天成熟,环境不太适宜的话,可能就会拖延到秋冬。” “奇果玉荷子,比起小友吃过的玉梅子,大概要珍贵一些。真要说来,这碧玉荷的一片叶子,其实就相当于一颗玉梅子了,可以冲泡玉荷水,与冲泡玉梅水的方法相似……” ‘怪不得,之前凤尾燕,要向我讨要碧玉荷的叶子。’ 方锐暗道一声,伸手又采了碧玉荷的一片嫩叶,吩咐晴云取来一盆滚烫热水,投入其中。 汩汩! 碧玉一般的叶子竟开始融化,上下浮动着泛出大量气泡,在木盆上空,形成一团缥缈朦胧的青色云气,如祥云一般。 最终,一片叶子彻底化开,将整盆滚烫的热水染成琥珀美玉一般的颜色,在腾腾热气之中,还有颗颗如星光般的碧玉光点浮沉,看上去美轮美奂。 “哇,兄长,好漂亮!” “漂亮!”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眼睛都看直了,大小丫鬟们更是一片惊呼。 方薛氏、三娘子也没好多少,脸上满是惊叹之色。 ‘这玉荷水,比起玉梅水,的确看上去好多了。’ 方锐心中暗道一声,吩咐给葛长庚、自己、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清衍童子盛出一小碗,剩下的给晴云、白芍几个大小丫鬟们分了。 顿时,又是引起一片欢呼,大小丫鬟们都欢喜得不行。 “前些日子是玉梅水,现在又是玉荷水,咱们真是天大的福气。” “不是咱们天大的福气,是老爷有大福缘,咱们都跟着沾染了福气哩!” “这么好看的水,我都不忍心喝。” …… “好喝!”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喝着水,大眼睛弯弯如月牙。 方薛氏、三娘子两人,皆是眉眼温柔,脸上也带着喜欢之色。 …… 砰! 方锐与葛长庚碰了下碗,饮下一口玉荷水。 如琥珀美玉一般的滚烫玉荷水入腹,却带来股股清凉的气流,在体内涌动,不冷、不寒,只是给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的感觉。 那是区别于吃下玉梅子,浑身暖洋洋,通体舒泰的另一种体验。 “今日,老道跟着小友,也算是有口福了。”葛长庚笑道。 方锐却知道,葛长庚如此说,更多的只是客套话。 毕竟,人家玉梅子都没少吃,岂会在乎这一碗玉荷水? “对了,道长之前说碧玉荷‘目前为下品奇株’,这话是何意?难道,它还会成长不成?”他好奇问道。 “的确如此。这碧玉荷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奇株,一年生,结出奇果玉荷子。这玉荷子既是奇果,也是种子,可以一茬茬种下去。” 葛长庚抚须道:“我观小友的碧玉荷,只有大概三五年的样子,属于下品奇株;若是生长百年,便可成为中品奇株;若有三百年,便是上品奇株;如能成长五百年,就能成为极品奇株,结出夺天地造化的极品奇果。” “至于更大年份,我看到的书上,却是也没有记载。” ‘这碧玉荷,竟然是养成系奇株?不过,倒是挺适合我的,我还真想和它比一比寿命,看看培育个万儿八千年,会发生何等变化。’ 方锐如此想着,口中却道:“下品奇株就不错,若真是中品奇株、上品奇株,太过珍惜,我反而庇护不住。” 听葛长庚的语气,这一整株碧玉荷的价值,大概也就相当于七八颗玉梅子,不算太过珍惜。 换句话说,即使以他明面上展露的实力,也能庇护得住。 “福祸相依,常人只看到了福,小友却看到了可能的隐患,只此一点,小友就非常人能及也。”葛长庚赞叹道。 “道长过誉了。” 方锐摇了摇头,与葛长庚再度碰了碰碗,喝下一口玉荷水,看着周围绝美的湖光春色,由衷感叹道:“日月清风,山川湖泊,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这莫愁湖,也的确是钟灵敏秀,竟能孕育出碧玉荷这般的奇株。” “小友此言,当浮一大白。” 葛长庚显然心情不错,畅饮了一口玉荷水,谈性大开:“比起别处,莫愁湖的确是格外钟灵敏秀,这还牵扯到了一桩上古趣闻。” “哦?”方锐来了兴致,适时捧哏。 “上古之时,传说,此地有真龙陨落……龙珠落下,化作了莫愁湖。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人来此寻宝,甚至湖底都被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可始终无果。慢慢的,也就没人信了。” 葛长庚抚须道:“不过,老道却是觉得,这传说不假。因为,莫愁湖附近,每隔一些年,就会诞生出奇株,虽然九成九的奇株等阶不高,皆是如小友的碧玉荷一般。” “不瞒小友,我经常来此钓鱼,除了寄情山水之外,也是抱着些捡漏的心思,哈哈!” “道长坦诚。”方锐也是笑了。 “对了,三枚玉符并未用到,还给道长。”他取出之前葛长庚相赠的三枚玉符。 “不必。” 葛长庚却是一摆手:“赠予小友,便赠予了,何须收回?” “那便谢过道长了。” 葛长庚大气,方锐也不矫情,直接收下。 这三枚玉符,也的确是能提升他部分战力的,说不得,什么关键时候,就用到了。 吃过午饭。 葛长庚告辞离开,带着清衍童子,继续去另一边垂钓。 方锐一家人,则在这边游玩。 蓝天白云,湖光春色,家人相聚,其乐融融,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哪怕葛长庚侧面提示过大虞的阴暗,那些烦心事也被暂时遗忘了,寄情此刻的山水。 玩了一下午,过足了瘾,等黄昏时候,方锐一家人与葛长庚告辞,返回城中。 …… 就在方锐一家返回城中的时候—— 葛长庚也带着清衍童子,回到了白云观,正在面见一位不速之客。 “章恨水?!”清衍童子一见到来人,就脸上露出气愤之色,咬牙切齿。 葛长庚拦住了清衍童子:“章玉章,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语气中,带着一股客套、疏离。 是的,这正是他曾经那位朋友,只不过,昔日的金章名捕,已经变成了玉章神捕。 而此事具体,也不是葛长庚对方锐说的那么简单,那位朋友听了真相,不但此后再也没主动找过他,还向上面告了一状,害得葛长庚差点没命。 “葛道长,” 章恨水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周长发年龄已大,过不了几年,就会退下去,庇护不了葛道长太久。” “我来,是想问上葛道长一句:可愿转修朝廷灵修之道,加入朝廷,投靠未来的新任神捕司司正?” “新任神捕司司正?!看来,章玉章已经搭上了另一条线。” 葛长庚摇摇头:“不过,老道并无转修朝廷灵修之道的意愿,也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拘束,让章玉章失望了。” “罢了,我也不勉强。不过,提醒葛道长一句,那位大人来自州中,势力远非葛道长可以想象。如今,那位大人尚未履职,根基未成,正是投靠的好机会,若是等再过些年……” “章玉章可以走了。” 葛长庚打断章恨水,端起茶碗。 这是送客之意。 “呵!” 面对葛长庚的不识时务,章恨水也没有生气,摇了摇头,大步起身,只留下一句:“希望,下次再见葛道长,不是刀兵相见。” 等章恨水离开后。 “师父,咱们离开淮阴府吧?”清衍童子焦急道。 “离开淮阴府?” 葛长庚摇头:“天下之大,何处不排斥上古灵修?换一个地方,也无用的。我有些累了,不想再逃,再者,也没到那个时候……” “可恶!若非那章恨水,您也不会暴露出来,被朝廷记录在册……” “这些……就不必再说了。” 葛长庚苦笑一声,想到方锐,蓦然发出声叹息:“同样是人,怎么就差距那么大呢?” …… 匆匆又是半月过去。 这日,方锐下衙回来,三娘子匆匆找来:“锐哥儿,又有南境三州的消息了!” “哦?!” 方锐心头一动。 …… (本章完) 第95章,剧变 “朝廷禁军横扫南境三州,如秋风扫落叶,各地乱军头领或擒或杀……占据云州三府的李玄通,在僵持一月后,亦是兵败,投诚朝廷,被封安乐侯……” ‘果然,这根本不是什么平叛、镇乱,更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收割!’ 方锐暗忖着,心中生出无限唏嘘。 遥想初来此世,当初还在云州大泽府常山县,他以为是:大虞风雨飘摇,乱世将至,却没想到,一开始进入的只是一场棋局。 ‘离开南境三州,来到吴州淮阴府,就真的跳出这场棋局了吗?恐怕不然,最多,只能算是离开了棋盘中厮杀最惨烈的一角。’ 方锐暗道一声,收回思绪,问道:“那李玄通,我看是个枭雄性子,果真投了朝廷?还有,太平军中的其它人呢?” 他想问的,其实是太平军中的那位狠人,可三娘子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也没法问,只能侧敲旁击。 “商队带回的消息是这样,李玄通的确投了朝廷,至于太平军中的其它人?李玄通是这波乱军头领,还好说,其它小人物,打听起来难度就大了。” 三娘子关切道:“锐哥儿,这个很重要吗?你若是需要,我吩咐下去,让商队的人全力打听。” “罢了,三姐姐,不必了。南境三州距离咱们太远,传递消息不易,即使让下面人特意打听,多半也没什么希望的,再者,没那个必要性。” 方锐目光一闪:‘太平军中那位狠人没消息,或许是距离太远,消息传递不便;更大的可能却是,对方隐藏幕后,寻常手段根本打听不到。’ ‘李玄通那般枭雄,轻易就败了,还投诚朝廷,其中猫腻深深,或许就与此人有关。’ ‘此人的来历……嗯,会不会就是大虞朝廷之人?’ 方锐心中生出这般猜测,顿时联想到了更多:‘当初,太平军中那位狠人在常山城做了什么?破家大族、清查田地、打击帮派……以太平军的名义,将城中腐朽残余清扫一空!’ ‘这般脏活都干完了,大虞朝廷禁军来了,又收复了常山县,根本不需要多做什么,就能长治久安。’ ‘见一斑而窥全豹……’方锐心头一动。 果然,三娘子继续说道:“朝廷迁移别州百姓,分田分地,南境三州显现大治之相……” ‘若真如我猜测,其它乱军如李玄通的太平军一般,辖下旧有残余都清除干净了,又经过变相减丁,怎能不大治?’ 方锐眸光深深:‘这佐证了我的猜测,也就是说,太平军中那位狠人极可能是大虞朝廷的人?’ ‘可这就细思极恐了!李玄通堂堂一条大气运蛟龙,从出生、成长,到起事、兵败、投诚,被人一手安排?’ ‘楚门的世界?不,甚至比楚门还要夸张!’ 毕竟,安排一个普通人,与安排一条大气运蛟龙,难度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方锐再联想到:葛长庚所见大虞的一角,就深深感到自己渺小,如蝼蚁之于山岳,蜉蝣之于沧海,无比绝望。 霎时间,他心头宛若被巨大的阴霾笼罩。 ‘果然,一切美好只是表象,大虞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无数阴暗如阴影般张牙舞爪。’ ‘纵使我不去清理,只想着自保,独善其身,庇护家人,最好也要有一定了解才是。’ 方锐下定决心。 “啦啦啦啦啦!” 这时,外面响起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的声音。 三娘子接了她们放学,是一起回来的,只不过,三娘子径直来了这里,而两个小丫头去换了衣服,这时才出来。 窗外。 方灵、囡囡在前方蹦蹦跳跳,身后嘎嘎嘎嘎,是一群前些日子才孵化的小鸭子,扭着屁股,一摇一摆。 两个小丫头带着它们满府乱蹿,抓虫子吃。 ——自从府中改造了水塘,种下了碧玉荷,附近虫鼠不生,方灵、囡囡想要喂养小鸭子,就只能带着它们全府乱蹿捉虫了。 还能听到她们的声音。 “灵儿姐姐,等会儿,咱们去给碧玉荷浇水吧?” “不行,兄长不让咱们祸害它了。” “那咱们不让大黄、大黑、大花撒尿就是了。” “呃……也对。” 是的,前些日子,这两个小祸害在家,让三条大狗对着碧玉荷撒尿,还大言不惭地说是施肥。 这让很久都不动手的方薛氏、三娘子,抽了她们屁股一顿。 至于浇水的原因,也很搞笑。 碧玉荷五片叶子,当少于三片时,才会影响到生长,而采了一片叶子,一般一个月就能长回来。 两个小丫头为了让碧玉荷快些生长,早些喝到玉荷水,擅自让三条大狗给它施肥。 “这俩小丫头,真是调皮……我去说她们。”三娘子抚着额头,出去了。 橘红色的夕阳下,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老老实实站成一排,身旁是一群扭着屁股‘嘎嘎嘎嘎’乱叫的小鸭子,三娘子故作严厉,板着脸训斥着她们。 方锐看到这一幕,笑了笑:‘这就是我所珍视的,想要守护的啊,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若真有人想一试我的锋芒,那……’ 从南境三州走来,到了淮阴府,他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可要被人认为是人畜无害的绵羊,那就大错特错! …… 接下来一段日子,方锐在衙门中有意识打听‘灵药’、‘半灵药’相关,小心试探,却发现,此类消息似乎被特意封锁了。 他的动作稍大,就引起了警觉,被不明人物盯梢。 于是。 方锐恢复了咸鱼状态。 那般盯梢,在持续了足足半月过后,才退去不见,让他的生活,恢复了常态。 …… “看来,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半夜,方锐穿着单衣起床:“不过,调查这些事情可以暂且放缓。家中的防备,却是万万不能放松,反而需要更加警惕才是。” 他暗忖着,吹了一声口哨。 扑簌簌! 嗡嗡嗡! 夜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来,那是大片黑红色、长有森白尖牙的类蝙蝠生物,还有拳头大小、通体黑色的大蜂。 “杀人蝙、黑王蜂……”方锐喃喃道。 不错,这又是两种异兽,是当初从南境三州到梧州的路上,与凤尾燕一般,先后收服的异兽。 毕竟,那么远的路程,那么丰富的经历,以他的心性,又怎么可能只收服一些凤尾燕就满足了呢? ‘如今,凤尾燕、杀人蝙、黑王蜂,再算上碧玉蛇,我府中也有四种异兽守护了。’ ‘也就是它们体型小,所需要的资源也相对较少,才能让我勉力维持。’ 方锐暗忖着,用特制药丸喂过一番后,才让它们离去,重新隐藏,继续监察府中。 …… 时间匆匆流逝,又是半月过去。 春天彻底到了,春暖花开,阳光明媚,衙门中的琐事也渐渐减少,恢复了往日相对清闲的日子。 就在神捕司东南分司上下放松的时候,淮阴府城平静的外表下,却涌起道道暗流。 这日。 段玉找来,送上了一份银章大捕的临时兑换名录。 方锐看了一下,上面基本上都是丹药,大多是下三品武者所用的基础丹药,也有少数中品武者用到的丹药。 直到看到半灵丹—— 他心下一惊,瞳孔猛地收缩:“这……半灵丹?!” “方银章有所不知,半灵丹乃是以半灵药为主材,佐以其它材料炼制而成,却比单独服用半灵药,效果要好上不少。” 段玉脸上带着自豪之色:“也是咱们运气,神捕司联合郑家,准备炼制一批丹药,这个临时兑换名录,其实就是给咱们这些人的福利。” “哦?” 方锐眼睛眯起,详细询问了好一通。 等段玉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后,询问他是否订购的时候,方锐才以没贡献点为由,婉言谢绝,让段玉很是无语。 方锐也不在意,他本来就是白嫖消息罢了。 随后,段玉欲言又止,似乎想说说些什么,可最终也没有提出,就离开了。 等段玉走后。 牛八斤凑过来:“头儿,您府上可是有一株碧玉荷?” “是有。” 方锐颔首:“八斤,你怎么知道的?” 这家伙向来消息灵通,可也不至于在方府中安插探子吧?碧玉荷的事情他也没主动往外说。 “嘿嘿,您府中传出的。” 牛八斤继续道:“我还打听到,那位段银章想要炼制一味丹药,其中材料,就有碧玉荷的叶子,可求购不得,那位没找您开口?” “没开口啊,可能是怕我拒绝,没面子?不过,不至于吧?” 方锐是和段玉有一些小小过节,可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对方想要碧玉荷叶子,可以提嘛,大不了成丹后分一些…… 哦,神捕司、郑家联手炼的丹,他还真不大敢吃,即使段玉问了,多半也是会拒绝的。 …… 当日方锐回去,就立刻让三娘子调查碧玉荷消息泄露之事。 三娘子很快查出,是十二小丫鬟之一的话梅出府炫耀,泄露出去的。 事后处理么? 她直接将话梅调去了四海楼,从此府中再无敢于多嘴之人。 …… 没几天过去。 淮阴府城中,大街上出现了不少神秘人影,也不做什么,就是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尤其是一些婴儿、年龄不大的童男女。 就连淮阴女子学院,都不例外。 “啦啦啦啦啦!” 一群身穿彩衣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进入学院大门。 “大人,您看?”阴影处,一位七品武者对着另一位斗篷人点头哈腰。 虽然对方只是下品灵师,如学徒一般,可在他眼中,同样是大人物,得罪不起的存在。 “适格者已经记录过了,走吧!之后的审查背景、抓人,自有其它人负责,那不是咱们该操心的。” 那戴着斗篷之人蓦然转身。 “是!” …… 又十多日后。 南山园。 俯瞰下去,整个园子的景色美轮美奂,宛若人间仙境。 尤其到了夜晚,满园灯火通明,辉映着秀美绝伦的景色,更是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可与天上明月争辉。 可就在这夜—— 中心处的地下暗室,不时飘出一朵枣子大小的虚幻之花,那花朵呈灰绿色,几近透明,给人以飘忽、邪异之感。 大部分花朵在飘出一段距离后,湮灭消散于无形。 只有少数虚幻之花,碰到南山园中服侍的下人,让这些下人瞬间失去生息倒地,额头长出一朵血色肉花,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 “头儿,又是一起失踪的案子!”李大胆进来。 “卷宗放下吧!” 方锐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烦躁。 秋风动而蝉先知,作为神捕司一区分司的主事人,他敏锐感知到了城中局势变化,仿佛突然就暗流涌动起来,变得波澜诡谲。 最重要的是:这种改变猝不及防,让人没有半点防备。 轰隆! 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破空,乌云低垂,大风骤起。 “唉!” 方锐站在窗前,听着外面的呼啸风声,蓦然发出一声叹息:“风雨欲来啊!” 不多时后。 哗啦啦! 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一点也没有春雨的绵绵温柔。 …… 就在大雨之中,方锐乘坐马车,返回了方府。 因为衙门事多,走不开,别说如以往提前下衙了,就是他这条咸鱼,都开始加班了。 这个时候,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早已经回来了,甚至,晚饭都差不多做好了,在后厨热着,就等方锐回来,一起用晚饭。 晚饭中。 方锐说了城中婴儿、童男女失踪的事情,问两个小丫头:“灵儿、囡囡,要不你们最近请一段时间的假,不要去学院了?” “喔?!” 方灵抬起小脑袋:“兄长,一定要请假么?” “如果请假太久,会跟不上的。”囡囡也是小声嘀咕。 显然,两个小丫头不太想请假。 以前,她们还不想上学,后来才发现,在学校被小伙伴簇拥着,有不少玩伴儿,似乎比家里还快活些,就反而不大愿意在家了。 “听大人的话。”三娘子瞥过去一眼,瞬间让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乖乖低下小脑袋。 “是啊!安全最重要,这个事情还是要放在心上的。” 方薛氏凝重道。 近朱者赤,跟着方锐这么久,三娘子、方薛氏也学到了方锐身上的谨慎。 “娘、三姐姐,也不至于。女子学院毕竟特殊,作案人员不一定敢盯上。最重要的是……” 方锐语气顿了顿:“灵儿、囡囡真要继续去学院,我会在她们身上做好防护的。” 杀人蝠长得丑,两个小丫头排斥,但碧玉蛇可以带上,还有黑王蜂,搭配他特制的药粉。 再加上凤尾燕,即使五品武者,猝不及防之下,遭遇围攻,都可能被瞬杀。 另外,还可以再调拨一些捕头过去看着。 什么,公器私用? 太难听了,换种说法,那叫:为了公务,守株待兔,以身犯险。 ‘异兽、捕头,还有其它手段,重重防护,基本可以确认不会出什么问题。’方锐心中暗道。 饭后,返回房间。 窗前。 方锐望着外面的大雨,伫立良久,心中忽然生出一念:“或许,是时候突破二品了!” 思及此处。 他微阖双目,意识沉寂视线左上角的光点,面板如星光亮起。 …… (本章完) 第96章,二品 【劫运点:10099】 “二品之境,需要10000劫运点么?” 方锐看向功法一栏中亮起的《养身功》,下定决心,今夜便立刻提升。 召唤来几只杀人蝙、黑王蜂,吩咐它们,对这边格外加强守候,随后,进入密室。 “开始吧!” 他心念一动,意识沉寂面板,在《养身功》后的‘+’上一点。 轰! 随着面板泛起涟漪般的波纹,《养身功》后的‘+’闪烁了下,消失不见,一股磅礴清凉气流从虚无中涌现,倒灌入身体。 这一刻。 方锐感到自身进入一种冥冥之状态,无思无念,只有脑海中无数关于《养身功》的感悟如水流般流淌而过。 不同于以往突破,一切变化只在身体内部完成,这一次,那磅礴清凉气流竟然冲出体外,化作一道道晶蓝色光缕,缭绕着他周身,时而飞出,时而收回,穿梭不定。 九品磨皮、八品易筋、七品锻骨、六品开窍、五品洗髓、四品换血、三品炼脏,一次次提升过的身体各部位,在这种荡涤之下,开始排出顽固残余的杂质,凝固在体表,形成一层灰垢。 不错,武道二品,是为无垢! 与此同时。 身体内破入上三品构建的超凡网络自发显现,真气在其中快速游走,奔流激荡,逐渐由无色变为万古青木的淡青色,向着另一种能量开始升华。 …… 足足两百来个呼吸后,缭绕方锐周身的光缕,才开始渐渐减少,最终,尽数消失。 咔嚓嚓! 某一刻,体表的灰垢蓦然破碎。 “二品成矣!” 方锐睁开眼睛,之前突破之时激活的超凡网络尚未收敛,拂袖之间,周身青色光华缭绕,将污垢带出扫向一边。 “感觉仿佛获得了新生,脱胎换骨。”他喃喃道。 实际上,方锐此刻的确不一样了,明明模样没有半分变化,也没有皮肤变白,可就是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 尤其是,此刻超凡网络激发,看上去更加不同凡俗,飘飘乎遗世独立,仿佛下一刻就会飞走似的。 那种缥缈出尘的气质,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只有一个字:仙。 “这种变化,太瞩目了。” 方锐却是皱眉,想了一下,静默超凡网络,并且,有意识地压制这种变化。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方才,看上去就如皓月当空般引人注目的他,此刻,却一下子普通下来,比以往还要普通些。 这种普通,普通的不是相貌、气质,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存在感,仿佛一下子就被削弱了。 “太过普通了,也不好。” 方锐心念一动,周身光华一闪,一下子就恢复到了往初,看上去和突破之前,没有半分变化。 “现在就可以了。” 他满意点了点头,看向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99】 【功法:养身功(举世无双)】 【境界:二品(无垢)】 【技能:方氏医术(圆满)、驯兽术(小成)、风水术(小成)、夺命刀法(圆满)、疾踪步(圆满)、易容术(小成)、掷燕十三手(大成)、薛家枪(未入门)(+)、劈山刀法(未入门)(+)、卜算术(未入门)(+)、窃术(未入门)(+)、农经(未入门)(+)、雕刻术(未入门)(+)、厨艺(大成)……】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举世无双级别的《养身功》?” 方锐心中泛起明悟:‘如果说,出神入化级别的《养身功》,世间还可能另有人达到;那么,举世无双级别,就意味着大虞之大,世间之大,在《养身功》一门功法上,再无一人可与我比肩。’ 至此,他已经凭借劫运点,将《养身功》提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突破二品无垢境界后,我的具体变化么?” 方锐关闭面板,细细体味着,忽而激发超凡网络,抬手在半空一拈,一朵淡青色半透明莲花在指尖浮现。 “去!” 他拂袖一挥。 那朵半透明的淡青色莲花旋转着,飞出两丈多远,来到室内另一边,与闪烁跃动的蜡烛上半身重合,犹如给它盖上了一个灯罩,变成了‘宝莲灯’,连散发出的光芒都是淡青色的了。 这种变化,足足持续了七八个呼吸,才随着虚幻莲花如肥皂泡般破灭而停止。 “如果说,三品炼脏诞生的是真气;那么,二品无垢,产生的超凡能量可称为真元!” “比起可离体一丈的真气,真元更加凝练,可离体三丈!” 方锐喃喃着,开始试验真元的特性。 对肉身加持的效果,在超凡网络启动,真元流通之时,较之三品之时,提升了足足三成有余。 另外,在治疗伤势、压制毒性等方面,也比真气增强不少。 “二品无垢境界诞生的真元,可以看做是真气的纯化升华,更优版本,不错,很不错!” 方锐微微颔首:“整个淮阴府城,似乎都没有二品武者,我似乎就是一府之中的个体武力最强者?!” “接下来,面对城中波澜诡谲的局势,总算是有些安全感了。” 至于突破后会不会被人发现? 方锐完全不担心。 他早就知道:武者的超凡能量,无论中三品的‘劲力’,还是三品的真气、二品的真元,都自带隐秘属性,有一种屏蔽隔离的特效。 哪怕是上三品,只要自身超凡网络不显,看上去,也就是强壮些的普通人,当面都发现不了。 如神捕司司正周长发、葛长庚,不是也发现不了方锐的真正实力么? 至于更多,什么突破一二品,就会立刻被大虞上层知晓、锁定? 那就更是杞人忧天了。 不说武者自带的隐秘性,就说整个大虞,辽阔无比,比前世一个大洲都大,那般直接精准锁定天下的一二品高手,是什么恐怖的概念? 简直涉及到规则层面了。 是,大虞似乎有改变天象的能力,可一个地区的人工降雨,和精准锁定一个大洲内非同常人的‘伪超凡人士’,那是一个难度吗? …… 出了密室。 方锐正打算喝杯茶,就睡觉了,可突然听到府中有异样的动静传来。 “这么巧?我刚突破,就有人送上门,给我活动筋骨?” 他眸光一动,放下茶盏,整个人已是从屋内消失不见。 可随后就失望了。 纵然方锐速度极快,锁定方位,立刻追索过去,来到了中院,可还是晚了一步。 扑簌簌! 嗡嗡嗡! 那道绸布蒙面的黑影,在杀人蝠、黑王蜂一哄而上的围攻中,连发出道声音都没能做到,直接就扑通一声倒地,彻底没了生息。 见到方锐到来,这些杀人蝠、黑王蜂呼啦啦飞过来,绕着方锐一通飞舞表功,他甩出些特制药丸作为奖赏,打发走这些小家伙。 随后,小心上前,一番试探,确认这人是真死透了,才揭开面罩,发现竟是…… “段玉?!” 方锐还以为是什么大敌,没想到,竟然是此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这段玉直奔中院的荷塘,应该是瞅准了碧玉荷。不过,堂堂一个银章大捕,为了区区的碧玉荷的叶子,就死了。” “这可真是……” 方锐叹息着,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莫名感觉有些戏剧性。 你说,你想要碧玉荷的叶子,至于偷么? 放下面子,说几句软话,让我高兴高兴,再承诺一二三四五个人情,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肯定就给你了。 可你这,为何非要来偷呢?还偏偏这么鶸,连坚持到我来都不行,不然也未必会死啊! 方锐摇摇头,本着不能浪费资源的原则,在段玉身上一通搜索,银钱、功法什么的通通都无,只有一张阴灵丹的丹方。 “还行,有一点收获,不过,这段玉来偷东西,随身带着丹方做什么?” 他喃喃着,略一转念,就明白了。 ‘神捕司发福利,可以用贡献点定制丹药,这个比较紧急,段玉找不到碧玉荷的叶子,又拉不下脸向我恳求,当然,也可能是想节省一些,就做了一次梁上君子。’ 段玉同样也不认为,方锐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和他大打出手,乃至生死相向。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如果我没发现,让段玉偷走了碧玉荷的叶子,那正合他意;如果发现了,他就大大方方拿出阴灵丹的丹方,和我商量,割肉……’ ‘可唯独没想到,因为自己太弱,根本没见到我,就在一群异兽的围攻中,死翘翘了。’ 方锐猜到了大致经过,再次感叹了一句事情的戏剧性。 “这阴灵丹的丹方,阴属性丹药么?怪不得需要碧玉荷的叶子……咦?!” 方锐突然看到一味药材,不由皱起眉头:“极阴极情之血?这是什么东西?” 他医术大成,在药理上也见识不俗,可唯独没听说过什么‘极阴极情之血’。 “怎么听着,不是什么好玩意哪?!罢了,也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了,等下次见到葛道长时问问。” 方锐暗暗记下阴灵丹的丹方,随后,真元涌动,将整张丹方连同段玉的尸体,一同毁尸灭迹。 “段玉来我府上偷盗碧玉荷,也不知,是否在家中留下了什么线索?最好去检查一下,确保不会牵连到我身上。”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若有万一哪? 至于会不会画蛇添足,去段府一趟,反而留下痕迹? 不会! 方锐和葛长庚交谈过,武者、灵师,两者并无上下、优劣之分。 灵师是有一些追踪索迹的手段不假,可武者的劲力、真气,亦是可以隔绝屏蔽。 之前,方锐以真元对段玉毁尸灭迹,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什么卜算之法? 方锐自身也得到了一本卜算术,对此世的卜算,也算有些了解:实力强大、身居高位、命格特殊、大气运在身之类的人,卜算难度极大。 就拿他来说,不提身怀的面板、劫运点这个因素,只说自身的二品实力,即使堪比上三品武者的上品灵师亲手卜算,赔上半条命,都未必能有结果。 ‘而且,朝廷中的灵师,似乎和葛道长那般的灵师不大一样,有什么禁忌。用葛道长的话说,就是‘栓上了狗链子’。’ 方锐摇摇头,不再想这些,径直出门去往段府。 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料,段玉知道偷盗这种事情不好看,也不认为自己会出什么事,故以并没留下线索。 在检查一番后,确实没有疏漏后。 方锐无声无息从段府离开。 …… 随后半月,段玉一个银章大捕的失踪,在城中惊起了一阵波澜。 甚至,因为碧玉荷的关系,方锐这边都有人过来,进行了一次例行询问,可也就是例行询问。 再之后,一段时间没有发现,就不了了之了。 反而,辖下童男女失踪案频发,让方锐焦头烂额。 …… 淮阴女子学院。 这日。 两个面容平平无奇的男子来到,真正实力,都是七品武者。 “三个适格者,一人是朝廷银章大捕的家眷,此目标放弃。”一人拿出三幅画像,将其中一幅抽出毁掉。 若是方锐在这里,必然会认出,这幅画像中的人正是方灵。 “明白。” “也算此女走运。这次,需要大量适格者,上面吩咐了,除了咱们郑家、朝廷的六品以及以上家眷,其他人都大可抓捕,无须顾忌的。” “别说了,人来了,动手!” 两人大步冲向人群,在一片恐惧的尖叫声中,狰笑着抓了目标得逞,就要离开,逃之夭夭。 可就在这时,大量人影从周围冲出。 “不许动,神捕司办案!” 明里暗里,几重岗哨齐齐出动,仿佛守株待兔,早就等在这里似的,重重包围过来。 是的,这是方锐为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准备的一重后手。 至于凤尾燕、碧玉蛇、黑王蜂等异兽? 在方锐吩咐下,只要不对方灵、囡囡展露出敌意,不直接对她们出手,它们是不会现身,暴露在人前的。 …… “头儿,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咱们东南分司开创性地捉到了两个舌头,哦,就是抓捕童男女的下面线人。” 牛八斤狂拍马匹:“您不知道,那可是两个七品武者,难怪以前没有抓住过。咱们的人费了好大的劲儿,也就是您布置全面,才在淮阴女子学院……” “等等,淮阴女子学院?!” 方锐啪的一声放下茶杯,看向牛八斤,目光冰冷:“我家的两个小丫头……” “头儿,息怒!” 牛八斤只感觉,方锐的目光犹若实质,仿佛能将人冰冻似的,不由缩了缩脖子,连忙道:“那些家伙也不是什么人都抓的,说是要什么适格者,目标也不是您府上的两位小姐。现在,您府上的两位小姐都已经平安送回府上了。” “哦,这样么?” 方锐之前的气势瞬间收敛,重新坐下来,端起茶杯,眸光闪烁,似乎在想些什么。 这时,牛八斤又道:“不过,您府上的大丫鬟白芍,说是弟弟失踪,想请您帮忙……” 噗! 方锐一口茶水喷出来,眉头深深皱起,盯着牛八斤:“你他娘的,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头儿,息怒!息怒!”牛八斤嘿嘿赔着笑。 方锐正想细问大丫鬟白芍弟弟的事情。 这时,李大胆面色难看地进来,眼眶通红:“头儿,我家黑娃失踪了!” “你不是派人看着了么?” 方锐公器私用,下面人自然有样学样,如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人,都调拨了衙门人手,看着自家家人。 对此,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找了人看着,可来人将两个保护的捕头打伤了,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掳走了!”李大胆攥紧拳头道。 “嗯?!” 方锐眸光深深。 对这件事,他其实是有猜测的,前几日神捕司才联合郑家发福利,没过多久,城中就频频出事…… 这可能牵扯到了大虞背后隐藏的龌龊。 ‘可若是真如我猜测的那般,大虞朝廷已经疯狂到,对自己人下手了?还是说李大胆级别太低?抑或者,这次有什么不一样?’ 方锐看向牛八斤:“八斤,抓到的那两个舌头,审问了吗?” “审了。不过,” 牛八斤面露尴尬之色:“他们一副大有来头的样子,不慌不忙,还叫嚣着让咱们好好招待,说是很快就会有人领走,来大牢就像游玩似的……” “头儿,让我去审问吧!”李大胆咬牙切齿。 “嗯,去吧!”方锐摆摆手。 等李大胆离开了,牛八斤才道:“头儿,李大胆这个状态,别真把人弄死了。到时候,您不好交差……” 他还是有分寸的,虽说和李大胆是欢喜冤家,但也就在鸡毛蒜皮上的小事斗斗嘴,真正大事上,还是不含糊的。 比如方才,就没有出言阻止,不然真要和李大胆结仇了。 至于此时开口? 一方面,也是出于好意提醒,担心那些人真的背后有人,找来了,方锐不好交差;另一方面,也怕李大胆一时冲动,耽误了自己。 “走,咱们是得去一趟牢房。” 方锐豁然站起身。 不过,他不是担心李大胆弄死了那两人,两个底层执行的小人物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兜得住! 幕后之人也不敢摆到明面上,拿这个说事。 方锐是想到了康怀风:‘或许,能从此人口中能得到真相!’ …… 刚进大牢。 就听到鞭子啪啪啪的破空声,还有李大胆愤怒的声音:“你们抓的孩子,都送去哪了?去哪了?” “不说是吧?我让你们嘴硬,给我上大刑……” “不要,你敢,我可是……啊~” “你会后悔的……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 “头儿,这……”牛八斤苦笑。 方锐沉默了下,道:“由着他发泄吧,出了事我担着!还有,你在外面看着点,别让人进来。” 这倒不是防着牛八斤,而是:有些东西,不让下面人知道,反而是为他们好。 吱呀! 大门关闭。 方锐深吸口气,目光渐冷,回首道:“来人,提审康怀风!” 无论如何,今天,他誓要一个答案。 …… (本章完) 第97章,葬花 哗啦啦! 康怀风戴着沉重的镣铐,进入要犯铁椅中。 方锐沉默地坐在对面不远处,双手交叉,目光冷漠。 身后,一缕缕光从牢房天窗倾泻,加诸周身,不过这一次,他再也不敢说自己代表了光和正义。 ——至少,在方锐了解中,康怀风知男而上,采一些去青楼的纨绔大少的……这般的小恶,与大虞背后隐现一角的龌龊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对比之下,此人也确实可以称得上一句‘干净’。 “最近,城中出现……” 方锐没有废话,直入主题,说了婴儿、童男女失踪之事。 “开始了!又开始了!” 康怀风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脸上突然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如果我没猜错,就在此前不久,你们神捕司内部,给出了一份贡献点临时兑换名录,有半灵丹之类的吧?” “你果然知道。” 方锐眼睛眯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罢了,我自己一个个问吧!所谓的灵药,到底是如何培养的?” “看来,你自己就有所猜测嘛!” 康怀风深深看了方锐一眼,非常配合地老实道:“各地的方法不同,不过大同小异,都有一味极阴极情之血。” ‘又是极阴极情之血?!’ 方锐再次听到这个词,凝重问道:“什么是极阴极情之血?” “极阴极情之血,呵呵!” 康怀风冷笑一声,直接说了:“极阴,自然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不过,通常满足三点,就可以判定为阴体,勉强凑合使用;极情,极致的爱、满足、痛苦……都可以。” “极致的爱、满足等正面情绪极难,可极致的痛苦、怨憎,却很容易啊!尤其是对心性纯真的婴孩,童男女……” “所以,极阴极情之血,在朝廷中,专指阴体的纯真婴孩、童男女,在极致折磨下死去时的心头血啊!” “那些失踪的婴孩儿、童男女……”方锐瞳孔猛地收缩。 “不错!” 康怀风依旧十分配合,似乎方锐敢问,他就敢说:“都被当地官府势力、世家联手抓去了,折磨取血,当做材料,培育成了灵药,或者作为炼丹材料。” “你以为,你吃的是灵药吗?” 他癫狂地站起身,带动身上镣铐哗啦啦作响,一双眼睛瞪大死死盯着方锐:“不!你吃的是人!是人哪!” “这……”方锐心神剧震,眉梢下意识跳了跳。 想想那幅画面:一群不大的婴孩、如花一般年纪的纯真童男女,被硬生生折磨致死,虐杀取出心头血,培育灵药…… 他料想到了大虞背后可能隐藏的龌龊、残忍,却没想到竟是如此龌龊、残忍,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好一会儿。 方锐才平静下来,默默推算:‘囡囡不是什么阴体,而灵儿,阴年、阴月、阴时……三项满足。但据之前八斤所说,灵儿不在抓捕名录之中,是三点满足的阴体不是太过珍惜?也或者,有我的因素?’ ‘可为什么李大胆家的黑娃,还是被抓走了?’ 他心生疑惑,看向康怀风。 此时,这人说了吃人的真相后,就显得有些癫狂,精神状态不太对,嗬嗬有声,嘴中不断重复着‘吃人’、‘吃人’。 “嗯?” 方锐皱了皱眉,指尖淡青色光华一闪,‘叮’地一声敲击在桌面上,这声音中有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奇异节奏,顿时让此人激灵灵回过神来。 “你、你……” 康怀风看着方锐,下意识吞咽了口唾沫,明明眼前之人看上去无比普通、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就是有一种直面洪水猛兽的强烈恐惧感。 “康怀风,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我手下有一个七品大捕头……” 方锐淡淡开口,说了李大胆之事。 “这……” 康怀风听了,也是有些惊讶:“如今,大虞朝廷,连自己人都吃了么?!” …… 走出审讯室,方锐长长吐出口气。 ‘如康怀风所说,淮阴府的神捕司、郑家,乃至整个大虞、全天下世家大族的武者,都在吃人。’ ‘在这个大环境中,你不吃人,反而成为另类了。’ 想到这里,他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就好如:整个世界都疯了,唯一清醒的那个,才是怪胎。 方锐回想起之前,最后离开时,康怀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想成为大虞上层吗?可以,你得先学会吃人。’ “吃人啊,这可真是……” 方锐叹息着摇了摇头,思绪发散:‘按康怀风所说,即使是抓人,通常也不会对自己人下手的,不但是我这种银章大捕,就连大捕头、捕头、捕快、衙役,都是一样。’ ‘可淮阴府这次,需要的适格者似乎非常多,多到不得不放开一定限制,连如李大胆这般大捕头的家眷,都动手了。’ “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秘?”他喃喃着,大步向外走去。 “头儿!” 后面,李大胆追了出来,眼眶通红:“那两个舌头交代了,此事和郑家有关,这是真的吗?” 方锐脚步一顿,颔首:“是!” “那康怀风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 李大胆沉默了下,咬牙道:“头儿,我从八斤口中知道,您方才去审问康怀风了,肯定知道更多真相,您能不能告诉我?” “你真想知道?” 方锐转过身,直视李大胆眼睛:“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了,未必是好事。” “头儿,我……想知道!” …… 昨天一场滂沱大雨过后,今晚无风无月,夜空阴沉,空气中有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还有料峭的阴冷寒意。 在马车吱吱呀呀的声音中,方锐下衙回家。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没吃晚饭,都在等着。 方锐一回来,家中有了主心骨,她们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心中也随之安定下来,脸上有了笑容。 先去换衣服,他看到了白芍。 这个大丫鬟,纵然家中弟弟出事,也如往常一般妥帖,准备更换的衣服之类,井井有条。 只是,人变得沉默了许多。 “白芍,你弟弟的事情,我会尽力的。”方锐忍不住安慰了句。 “谢谢老爷。”白芍终于没绷住,一下子啜泣出声,哽咽着感谢道。 晚饭间。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如受惊的麻雀般说着下午之事。 “兄长,下午我们学院来了坏人,冲过来,抓起两个同学就走,好凶的……”方灵手舞足蹈比划道。 “好凶好凶的。”囡囡细声细气,如一个忠实的小复读机。 “早说了,不让你们去学院。” 三娘子抬起手,轻轻敲了敲两个小丫头脑袋。 “可不是?俩丫头回来一说,吓了我一大跳。”方薛氏叹息着,满脸心有余悸。 “是不能去了。灵儿、囡囡,从明天开始,你们就先不去学院了,在家待一段时间吧!” 方锐一言做出决定。 他是能继续防备,让人抓不走两个小丫头,只是,这般的惊吓来得多了,给她们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也不值当。 之前? 方锐那是猜测到了一些真相,料想对方即使抓人,也不大可能抓自家人,再加上有重重防护,异兽、安排人手、其它手段等,安全基本没问题。 事实上,的确如此,那些人没对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动手,即使动手,也不可能成功。 可周围的人…… 方锐想到白芍的弟弟,李大胆的儿子黑娃,不由微微叹息一声。 晚饭后,回到房间。 方锐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皱眉陷入思索:‘从南境三州到淮阴府,竟然没有一处真正的安全之所,世外桃源。’ ‘唯一令我慰藉的,无论走到哪里,拳头、力量都非虚假,可抵抗风浪,护佑家人。’ ‘只要力争上游,即使在这场人吃人的游戏中,也不会是被吃的那个人。’ 虽然这话有些血淋淋、赤裸裸,但,这就是现实。 ‘如今,淮阴府已经不安定,要不要离开?’ 方锐刚生出此念,就想到了葛长庚的话,大虞之大,天下之大,却皆是大同小异。 “到了别处,换一个新地方,真的能彻底安定下来吗?” 他对此持怀疑态度。 再者,离开淮阴府,就意味着要放弃如今经营的一切:四海商会、人脉关系……从头开始。 方锐也想过返回南境三州:‘变乱过后,刚刚被收割一遍的南境三州,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非常安宁,在那里,我甚至能慢慢布局,将方家经营为一个世家大族。’ ‘可世家大族又怎样?在大虞朝廷眼中,不过是一条稍大一些的鱼。我真正想要的,是窥探到大虞的真相、隐秘、底牌啊!’ 坦白说,只要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仍在,方锐就不准备搞太大的事,免得牵连到她们,带来危险。 ‘这也是一个积蓄的时间:对外,了解大虞的底蕴、隐秘;对内,积攒劫运点,等待来日……’ 方锐正思索着,突然看到窗外一闪,极远处有朦胧的光芒亮起,并敏锐地感知到了,空气中阴气攀升。 “那是……城外南山的方向?郑家南山园?!” 他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凝重。 …… 南山园。 是夜。 中心处的地下暗室,一朵灰到极致,呈现出黑绿色的半透明花朵缓缓升空。 它形如幽莲,中心部分有车篷大小,宛若实质,外围是朦胧虚化的巨大光影,如核心部分的超级放大版。 在这般无风无月的夜晚,从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花朵上,飘落一朵朵如婴儿拳头大小的黑绿小花,明明极为唯美的一幕,带来的却是无尽死亡。 整个南山园中,中品之下的所有人,在接触到那般墨绿小花后,一个个瞬间失去生息倒地,额头上长出血色肉花,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诡异之花,缓缓旋转着,似乎在吸收着什么东西,不断扩大,再扩大。 …… 白云观。 “师父,您快出来看,看南山那边!”清衍童子焦急出声。 这边位于山上,视野开阔,俯瞰下去,一览无余,能清楚看到高空中那朵黑绿色的巨大邪恶、诡异之花。 “这是……葬花?!不过,如此大的葬花,竟然接天连地……” 葛长庚勃然色变:“大凶之兆啊!” …… “葬花,二品及以上武者的真元,混合极致怨气,结出的阴祟之花,寄生普通人,能化虚为实,掳夺血肉精魄,长出肉花,让人迅速死亡。” “这只是普通葬花,南山园中,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已不是常理可揣度的了。至少,我从未听闻过,能够使下三品武者都直接死亡的葬花……若是任由发展下去,恐怕……” 孙守财说着,眼中露出一抹明显的恐惧之色。 “听到了么?二品武者的真元、极致怨气,你们郑家到底干了什么?” 神捕司司正周长发端起茶碗,看向郑家在神捕司中的两位玉章神捕:郑经纬、郑经翰,声音平静无比。 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般平静之下,隐藏着滔天的怒火。 也无怪周长发生气,任谁半夜被从小妾床上喊起来,告知合作方捅出了大篓子,心情都不会好。 事实上,不但是他,其它非郑家的四品玉章神捕、五品金章名捕,也是从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中断,紧急汇合而来。 他们看向郑家人的目光都有着隐隐的不满,若非忌惮郑家的势力,此时都要一边倒地声讨了。 “没干什么,只是……”郑经纬尴尬笑道。 “只是一个意外。”郑经翰补充。 “意外你们奶奶个腿!” 周长发啪地一下放下茶杯:“到了现在,还不肯说实话是吧?你们郑家,到底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他抽出一沓卷宗,呼啦啦甩了过去:“你们郑家,超额抓取了一倍的适格者,甚至,都抓到我的手下了,这是想干什么?啊?” “这些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他娘的那多大一朵葬花,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看我很快就要退下了,急着赶我走啊?” 周长发站起身,如老迈雄狮巡视领地,逼视了过去:“好,如你们郑家所愿,老夫大不了不干了,拼着提前内退,将此事捅上去……” 郑经纬、郑经翰两位玉章神捕,包括其他三位郑家的金章名捕,听到这话,身形晃了一下,面色齐齐大变。 若真如周长发所言,对方固然损失惨重,要提前两三年退下去,还会造成上面对他的评价降低,内退后,待遇大减。 可郑家就更不好过了! 闯出如此大的祸,还被捅到上面,严重些,整个郑家都要被连根拔起,以儆效尤。 郑经纬、郑经翰两人对视一眼,仿佛下了什么决定。 “司正大人,您息怒,我们说!南山园的怨气,您也知道,南山园是培育老药、大药、灵药的基地……” “不可能。” 孙守财质疑出声:“南山园有疏散怨气的大阵,更何况,仅仅培育一些灵药,不可能积蓄那般恐怖的极致怨气,凝聚出一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 “咳咳,那啥,我们郑家培育的灵药多了一些,还有……”郑经纬尴尬道。 “三弟!” 郑经翰看着其他人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打断了郑经纬,直接说道:“大人可听说过神药?” “灵药之上的神药?突破一品之上境界的必需品?”纵使周长发,听到这话,都是手腕一抖。 “不,我郑家怎么敢培育神药?也没那个能力啊!其实,只是半神药!”郑经翰连忙道。 “司正大人,我们郑家也是不得已,老祖寿元将近,不得不培育半神药,让老祖尝试突破续命。”郑经纬苦笑道。 听闻此言,一片议论声响起。 “培育半神药,破入二品,郑家可真敢想!”一位玉章神捕惊呼。 “怪不得,这次抓的适格者,多了那么多。”有金章名捕嘀咕道。 “我手下都有人遭灾……” “不对啊,即使培育一株半神药,也不至于积聚那么恐怖的怨气。”孙守财抚须摇头。 “孙灵师说得有理。”葛长庚曾经的老友,四品玉章神捕章恨水,暗暗与孙守财对视一眼。 …… “让他们继续说。”周长发冷哼一声,让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我们郑家,是培育了一株半神药,让老祖突破。可前两日,密室内突然飘出葬花。我们知道老祖到了危急关头,不好搅扰,于是,便加大供养,培育更多灵药投入……”郑经纬尴尬道。 “谁知道,今夜,就出现那朵巨大葬花。”郑经翰在一边补充。 虽然这两人说得含蓄,但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人精,自然听出了他们隐含未说的话:前些日子,郑家老祖突破的密室飘出葬花,这是不妙的征兆,可郑家非但没有立刻停止,反而丧心病狂地孤注一掷,封锁消息,加大培育供应灵药…… 直到今日,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出现,才代表郑家老祖突破彻底失败……呃,也不能算失败,大概率是突破成功,但压制不住半神药、灵药中蕴含的极致怨气,身死道消,并在南山园中极致怨气的环境下,产生尸变…… 这比直接失败更恐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很显然,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算计。 郑家拉着神捕司合作,可又瞒着合作伙伴培育半神药,郑家老祖出现失败征兆,不是立刻中止,而是加大供应,妄图挽回,最终,导致现在事情彻底大发了。 可最扯淡的是,因为郑家、神捕司的合作关系,这一次真出了什么恐怖后果,郑家固然要承担大部分责任,但神捕司也难逃其咎。 下首不少人偷偷看向周长发,郑家这次,不仅是耍了神捕司,更是将周长发这个司正,当做猴耍! 果然,周长发气得胡子发抖,额头青筋暴跳,一贯以好脾气著称的他,这次直接破防了:“你们郑家,瞒着我抓人?瞒着我培育半神药?瞒着我让你家老祖突破?出现失败征兆,还在瞒着我,孤注一掷?” “好了,现在事情大发了,再告诉我,拉着我一同背锅,收拾烂摊子是吧?” 他一把捞起桌子上的茶盏,砸了过去:“你们郑家够威风,把朝廷神捕司当成什么了?把我当成什么了?擦屁股的?嗯?!就仗着朝廷在淮阴府没有二品,治不了你们郑家是吧?” 面对那茶盏,郑经纬、郑经翰两人不敢躲,任由茶盏砸下,四分五裂,茶水顺着他们头脸哗啦啦留下。 面对最后一句诛心之言,更是不敢回答,额头渗出涔涔冷汗。 事实上,也的确如周长发所说。 他们郑家,就是瞅准了周长发在最后任期内,不想闹出大事,想获得一个良好评价,功成身退。 也正是因为这点,周长发有些懒政,郑家才能上下打点,先斩后奏,抓取了大量的适格者,培育半神药。 等周长发一通发泄过后,冷静下来,郑经纬才道:“司正大人息怒,对此,我们郑家也不愿意看到,事后,会有丰厚的补偿奉上。” “大家都有。”郑经翰在旁补充了句。 给众人割肉,总比事情捅到了上面,付出的代价小。甚至,不仅神捕司,府衙那边,也需要打点。 人家现在没有插手,不过是因为在这件事上,神捕司、郑家是直接责任人,少做少错,不想趟浑水罢了。 在场各位,终究是理智之人,或者说,感情用事的家伙,根本爬不到这般位置,就被筛选下去了。 “司正大人,郑家也是无心之失。” “是啊,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善后,解决南山园中那朵巨大的葬花,勿使它扩散下去。” “不错,先解决了问题,再追究责任吧!” …… 在场众人,小半都是郑家人,还有不少是和郑家关系亲厚的,这时有人开头,再有郑家人附和,很容易就形成了裹挟的‘大势’。 唯有孙守财、章恨水二人,无奈对视一眼,没有开口。 周长发环顾一圈,在众人纷纷低下头中,蓦然发出一声叹息:“那就这样吧!” 他声音中有着一丝明显的疲惫:“明日阳气最重的午时,咱们行动,我会请出秘宝‘武极剑’,你们郑家……” “大人放心!” 郑经纬连忙道:“我们郑家准备了‘大日真阳阵’,明日一早,就会送来阵法玉符。” “是啊,此阵最克阴邪,配合大人神威,一定能马到功成,铲除那朵巨大的葬花。”郑经翰拍马屁道。 “好好好。原来,你们郑家早就准备好了是吧?” 周长发冷笑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那就吩咐下去,明日午时行动,尽快解决这事!” …… 次日。 一大早,方锐就来到衙门,准备打听一下关于郑家、南山园的消息。 是的,昨晚他并没有贸然去南山园探查,毕竟,有神捕司的免费消息渠道可以蹭,为什么非要劳心劳力地去冒险哪? 刚来没多久,李大胆就找过来:“头儿,外面来了两位金章名捕,要见您……其中一位,是郑家的。” 因为自家儿子的事情,他今日来得极早,就是想看看,衙门中有什么消息,可显然是失望了。 “我去迎接……大胆,你去后面,让那两个舌头畏罪自杀了吧!”方锐淡淡吩咐道。 …… 6400字超大章,其中2000字算是5000均订的1/2加更,14000均订了,还欠……8又1/2个四千字大章。ennn,感觉一年半载,都还不完了。 (本章完) 第98章,仙侠 “让那两个舌头畏罪自杀?” 李大胆怔了下。 不是,畏罪自杀还有‘让’的么? “大胆,以后别只顾着莽头向前冲,向八斤学着点。” 方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给自己千刀万剐,也是可以定性为畏罪自杀的嘛!不过,你动作快些,走了。” 那两个舌头虽然只是底层执行者,但论起行为,比前世的人贩子更加可恨——毕竟,人贩子贩走的人还能活下去,可他们抓走的纯真婴儿、童男女,必死无疑,还是死在极致的痛苦之下。 对此种人,杀无赦,他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头儿,谢了!” 李大胆终于反应过来,踮起脚尖,对方锐的背影大声道,却只看到方锐摆了摆手,大步向外走去。 等转过身向内,他已经是眼眶通红,杀气腾腾。 …… 方锐揉了揉脸,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走向门外:“哟,郑金章、楚金章,两位可是稀客,快进来坐,我给你们泡茶。” 是的,前来的这两位金章名捕,他都认识。 那个臭着脸,眼睛仿佛长在头顶,浑身上下充满一种清冷高贵、自命不凡气息的,就是郑家人,金章名捕郑经楷。 ——郑家人身上,大多都充斥着这种优越感,纵使不是郑经纬、郑经翰那般的主脉嫡系,如郑经楷这般的旁支亦是如此,方锐见得多了。 另一位面上带着笑脸、和和气气的金章名捕,名为楚行云,在上次玉梅会后,就很是欣赏方锐,数次邀请方锐去他手下做事。 可神捕司分司的土霸王不香么?方锐也没有什么积攒贡献点,快速升迁的想法,自然屡屡婉言谢绝,楚行云也没有生气,反而多有照拂。 “上面有令,午时一刻(大概十一点十五),方银章带上两个大捕头,去南山园外集合,不容有误。” 郑经楷板着脸,递过神捕司司正周长发签发的令文。 每个银章大捕手下,都有三位七品大捕头,令文上只要求带去两位,显然考虑到了意外情况,非常人性化。 “是!”方锐双手接过令文,肃容以答。 “都是自己人,也不必这么严肃。”楚行云呵呵笑道。 “还有一件事,” 郑经楷冷着脸道:“听说,方银章手下抓到了两个掳掠婴儿、童男女的线人,这两人我要提走。” “果然来了。” 方锐暗道一声,痛快开口:“大人有令,自当遵从,此事好说、好说。不过,也不必急,两位大人先喝茶。” “我听说,方银章家中可是有一株碧玉荷,就拿这个来招待我们?小气了啊!” 楚行云开了句玩笑,端起茶杯,对郑经楷道:“正好也没有急事,郑金章,不如一起在方银章这里坐一会儿?” 郑经楷皱了皱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毕竟,方锐刚刚痛快答应提走案犯,给了面子,他也不好在此时太过摆谱,他们郑家人可都是很有教养的。 方锐陪着郑经楷、楚行云两人,闲话了一会儿,喝了半壶茶。 “头儿,不好了,那两个舌头畏罪自杀了!” 这时,李大胆突然急急忙忙冲进来,脸上带着‘惊容’。 只是,他这演技,让方锐有种捂脸的冲动。 “哦,是么?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纵使搭台的演员不合格,方锐仍旧发挥出了超神的影帝水准,怒声喝骂道。 然后,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面对方锐的精湛演技,李大胆一时有些接不上,吭哧了一下,竟然挠挠头,憨憨道:“那啥,头儿,我没吃早饭……” 方锐有种立刻扭头就走的冲动。 幸好,郑经楷、楚行云被两个线人自杀的消息吸引,没太注意这些细节。 “立刻带我去看看。” 郑经楷啪地一下放下茶杯,站起身。 虽说他也不是太在乎那两个下面的线人,但再怎么说也是郑家的狗,自家关起门怎么着都可以,可在对待外人时,还是要表现出庇护、关注的。 大牢。 郑经楷蹲下身子检查着,脸色难看:“这两人,下面的……还有舌头,都被割了,手筋、脚筋也被挑断,真正死因,却是额头的伤势……” 不愧是金章名捕,在一番检查之后,立刻给出论断。 “方银章,这是怎么回事?”他声音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怎么回事?”方锐如复读机一般重复了遍,看向李大胆。 “那啥,是这样。” 对这一点,李大胆早有腹稿,立刻回答道:“这两个掳掠婴儿、童男女的线人抓进来,经过我们的审讯,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罪行,良心发现,割断了自己的手筋脚筋,随后自宫、咬断舌头,一头撞死,以死谢罪……” “噗……咳咳!” 楚行云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在郑经楷、方锐、李大胆纷纷看过来的时候,摆手解释道:“没啥,就是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你们继续。” ‘笑个啥,演技不专业啊,没看我都没笑么?’ 方锐看向李大胆,又是感觉丢人至极:‘若非八斤还没来,我何至于用这个夯货?!’ 郑经楷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眉梢跳动,一副你们‘逗我玩’的表情。 他们郑家的狗,他还不知道吗?还能‘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罪行,良心发现’,骗鬼哪? 就算不说这个,在割断了自己手筋脚筋后,还他娘的能自宫?用牙咬么?简直够了! “那啥,顺序可能有点乱,但就是那么个意思……”李大胆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找补。 “行了。” 方锐实在看不下去了:“郑金章,您息怒,这都是我管教不严,事后,我一定狠狠地教训他们。” “对了,您还要提走这两人么?” 说着,他啪地踹了李大胆一脚:“愣着干什么,有没有点眼色?还不快将这两人给郑金章打包了?” “啊?哦哦!” 李大胆暗暗赞叹了句‘还是头厉害,杀人诛心’,就要麻溜行动。 “不用了!” 郑经楷冷哼一声,直接站起身,丢下一句‘方银章,好好管管你的手下’,就是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不是他不想做更多,而是:就算他职位比方锐高,可与方锐之间也没有从属关系,管不着方锐,更管不着李大胆。 再者,掳掠适格者的事情,也实在不能摆放在台面上说,这个哑巴亏,还真就得认了。 等郑经楷离开后。 楚行云才拍拍方锐肩膀,笑道:“这次的事,做得稍稍有些过了。不过,两个小卒子而已,也没什么。” “还有,说实话,挺解气的……哈哈哈哈!” 显然,他和郑经楷也不怎么对付,乐得看对方的笑话。 “小卒子啊!” 方锐喃喃着,心头涌起一抹无奈。 纵然他现在知道,掳掠婴儿、童男女的背后,是郑家、神捕司,可就能对郑家灭门、对神捕司动手么? 不能! 真敢对郑家灭门,真要对神捕司动手,这般的大事,一定是会惊动州城,派来上品灵师调查的。 上品灵师和上品灵师也有差别,如那般在上品灵师境界走到极致,能媲美一品武者的上品灵师,谁知道有什么手段? 万一二品武者的真元隔绝不了,让对方找来,如何是好? ‘况且,淮阴府如此,也非个例,整个大虞上层的武者都在吃人,我杀得完么?’方锐心中叹息。 楚行云见方锐神色无奈,以为是担心郑家的报复,不由笑道:“放心,这种事情,郑家不敢拿到明面上说的。” “再者,近些日子郑家自顾不暇,哪顾得上找你的麻烦?” 郑家算计神捕司,私自培养半神药,以及南山园巨大葬花一事,已经算是犯了众怒,善后就够郑家焦头烂额了的,根本没有精力搞事。 “哦?” 方锐顿时联想到了南山园之事,隐隐猜测,大概是郑家捅出了什么篓子。 ‘罢了,中午去了南山园,就知道了。’他暗忖道。 “还有,婴儿、童男女失踪的案子,不要往下查了,背后的水很深……你是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了。” “明白。” 方锐欲言又止,想侧敲旁击一下,问问大丫鬟白芍的弟弟、还有李大胆的儿子黑娃,还有没有找回的望。 还没开口,楚行云又明白了:“方银章是想问这背后的真相吧?” “这个我知道一些,但不能说,方银章若是想知道,就努力往上爬吧,我看好你哟!”他拍了拍方锐肩膀。 ‘其实,我知道的东西,未必比你少。’ 方锐暗道了句,面上却做出深受鼓舞之色,以免楚行云再胡乱猜测,赶忙说了李大胆之事,诚恳请教道:“楚金章,您看,李大胆的儿子黑娃,还有找回的可能么?” “这个……这次的事情特殊,也算你手下那个大捕头倒霉。” 楚行云面露唏嘘之色:“我只能说,节哀。” 方锐心中一个咯噔。 送走楚行云。 这个时候,时间也不早了,手下人纷纷上衙,方锐找来手下三个大捕头,说了午时行动之事,让他们自己讨论谁去谁留。 不多时后,李大胆找了过来:“头儿,您说的午时去郑家南山园的行动,我想参加!” “大胆,你……” 方锐深深看了眼李大胆,没立刻答应:“让我考虑考虑,你自己也考虑考虑。我之前问了下,从那位楚金章口中得知,你儿子生还的概率不大。” “再者,大胆啊,你家中可不只黑娃,还有妻儿老母,你好好想想吧!” 之前,他吩咐李大胆杀了那两条郑家的狗,其实就是想让这家伙宣泄一下,可如今看来,并没多大的用处。 “头儿,我明白了。”李大胆声音干涩,脸上带着明显的挣扎之色。 …… 上午,差不多到了时候。 方锐准备出发。 可这时,手下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个大捕头,竟然还没商量好谁去谁留。 “那就我直接点将了!” 方锐犹豫了一下:“老苟、八斤,跟我走!” “头儿,我想好了,我去。”李大胆却是打断道。 面对李大胆哀求可怜的目光,方锐不忍闭目:“罢罢罢,由你,八斤,你留下,换大胆吧!” “唉!” 荀不惑摇头,在一边看着,发出一声叹息。 “大胆,不要做傻事,回来我请你喝酒。”牛八斤这般的人精,亦是看出些什么。 这个以往最欢怼李大胆的欢喜冤家,今日都消停了下来,竟然难得地说了句服软的话。 “好,牛八斤,那我可等着了。”李大胆捶了下牛八斤肩膀,大步跟随方锐离去。 …… 来到南山,整个外围,都已经披坚执锐的甲兵封锁。 方锐展示银章大捕的银印,确认身份后,才被放行。 他带着荀不惑、李大胆两个大捕头,在甲兵带领下,一路深入。 到了南山园外的一处空地上,这里已经是乌泱泱的一片人。 神捕司司正周长发、神捕司灵师孙守财、四品玉章神捕、五品张金章名捕、六品银章大捕,还有各人带来的七品大捕头。 可以说:神捕司精锐,近乎全数在此。 哦,还有一位熟人葛长庚,大概是周长发请来帮场子的。 除此之外,就是郑家人了。 至于怎么分辨出郑家人的? 很简单。 那些郑家武者,与郑经楷一般,身上大多有着如出一辙的优越感,隔得远远的,都能感受到那股子味道。 葛长庚远远冲颔首示意。 方锐还礼之后,凑过去,加入了神捕司银章大捕的圈子,不少人纷纷打招呼,他也一一客气回应。 作为大家眼中的潜力股,方锐又没有什么傲气,放得下身段,故以,和不少银章大捕都关系不错。 ——哦,十二位银章大捕中,郑家占了四位,那四人和其他人不是一个圈子,玩不到一起去,不算在内。 这些银章大捕此时正在交流消息。 “听说这次的事情,是因为郑家老祖突破二品失败,产生了尸变。”一位银章大捕道。 “没那么简单。” 另一位银章大捕接茬:“看到了吗?那叫做葬花,只有二品及以上武者的真元,混合致怨气,才能凝结……而那么大的葬花,懂了吧?” “显然,其中大有猫腻!也不知道郑家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这个可不兴说,在场不少郑家人哪!说点别的,据说,这次咱们神捕司的镇司秘宝‘武极剑’,都请出来了!” “何止?据说,郑家也拿出了‘大日真阳阵’……” …… 大家都是各有消息渠道的人,甚至其中不少东西,都是从金章名捕口中泄露出来的。 当然,也就只言片语,有关‘半神药’、‘灵药培育真相’之类犯忌讳的东西,金章名捕肯定不敢乱说的。 ‘原来是这般,我怎么说……’ 听闻这些,方锐再联系自己知道的,已经差不多得出了真相:‘这一次,抓捕那么多的适格者,原来是为了供给郑家老祖突破嘛?!’ ‘还有,看这阵仗,郑家捅出的篓子不小,这是拉着我们神捕司,一起善后?’ ‘秘宝‘武极剑’?大日真阳阵?这又是什么东西?秘宝、阵法……’ 方锐饶有兴致地听着,有一种强烈直觉,稍后大概能窥探到大虞的部分底蕴。 ‘而这次要对付的东西……’ 他看向南山园中,神情凝重。 只见: 高空之中,悬浮着一道接天连地的巨大黑绿色花朵,经过一夜的发酵,它体型足足扩大了一倍,将整个南山园都笼罩在朦朦胧胧的灰色光芒之中。 从那朵巨大的黑绿色花朵中,如天女散花般,飘下一朵朵婴儿拳头大小般的缩小版黑绿小花。 明明看上去极其唯美的一幕,方锐却从中敏锐地感知到了极致的邪恶,以及……大恐怖! “神捕司众捕头听令,集结!” 这时,周长发蓦然一声大喝,召集队伍。 神捕司众人顿时停止议论,向对方所在汇聚而去,玉章神捕在前,金章名捕居中,银章大捕靠后,排成方阵。 至于七品大捕头? 这些人早就被带到另一边集合,似乎另有安排。 “各位捕头,请在请用秘宝‘武极剑’的表文上用印。” 孙守财带着一张表文经过,让玉章神捕、张金章名捕、银章大捕挨个按印,并分发阵基玉符。 过后,周长发才开口:“这次事情,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咱们的目标,就是清除后方那朵巨大葬花。” “等午时三刻,孙灵师请出秘宝‘武极剑’,葛道长主持‘大日真阳阵’,各位只需听令,向阵基玉符中注入劲力……” ‘合着,我这次来,就是作为人柱力的?’方锐把玩着手中阵基玉符,暗忖道。 不多时后。 午时三刻,阳光炽烈,到了一天中阳气最盛之时。 “开始吧!” 周长发凝重取出一个红木盒子,在上面一拍,真气涌动,让它凝滞半空:“孙灵师,动手!” “好!” 孙守财取出神捕司上下盖印的表文,木剑一挑,表文无风自燃,大喝一声:“请秘宝‘武极剑’!” “昂!” 虚空之中,似乎有龙吟声响起,表文燃烧化作红光冲入红木盒子。 咔嚓嚓! 那不知材质的红木盒子片片破碎,炫白色的光芒从中迸射而出,展露出一柄看不清具体模样的三尺光剑,其锋锐之盛,让后方这些中品武者都感到皮肤刺痛。 ‘这就是秘宝‘武极剑’?’ 方锐作为在场最强之人,更是能感受到此宝的恐怖:‘不仅仅是锋锐,更有镇神的效果,似乎让我的念头都有所迟缓……好厉害的宝贝!’ “武极剑,启!” 周长发双手按下,真气涌动隔空注入秘宝‘武极剑’,让它在嗡嗡颤鸣之中,通体的银白色光芒愈发炫目,极致锋锐之感愈盛。 “葛道长,该你了!”他大喝一声。 “好!” 葛长庚袖袍一挥:“各位捕头,以及那边的郑家武者,请速速激活阵基玉符!” 此言一落,下方的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银章大捕,还有另一边的郑家武者,齐齐开始动作。 方锐亦是配合,真气衍化明劲,注入阵基玉符。 嗡嗡嗡嗡! 一个个阵基玉符如星光般亮起,以它们为节点,一道道金色光线串联、交通,升入高空,组成一个巨大六芒星图案。 此刻,天空中大日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明亮,如水波般扩散出一圈圈波澜。 “来!” 葛长庚手握阵法玉盘,蓦然一招手,接引无尽大日光华,化作滔滔赤色气息,横空而过,打入秘宝‘武极剑’。 嗡嗡嗡! 秘宝‘武极剑’更加疾速颤动着,竟是在此刻,一分三、三化九、九生二十七……分化出无数虚化的金红色光剑。 “去!” 周长发大喝一声,双手猛地向前虚推。 哗啦啦! 无尽虚幻的金红色光剑,如万剑归宗般,化作滔滔剑道洪流,向着高空之中的巨大葬花,撞击而去。 或许是应激反应,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在此刻缓缓旋转,数不清的如婴儿拳头大小黑绿色小花飘落,闪烁着荧光,如九天落下的冥河,迎上剑道洪流。 无声无息中,两者开始大片大片地湮灭,迸发出极致璀璨的光芒,与之相比,大日的光芒在这一刻都相形见绌。 下方,无论是神捕司的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银章大捕,还是郑家之人,看到这一幕,都是齐齐惊呆了。 ‘我去!’ 方锐更是无语至极:‘不是说好的武侠,怎么画风突转,就成仙侠了?’ 这他娘的找谁说理去?! …… (本章完) 第99章,阎蛇 南山之上,大日之下,黑绿与赤红二色在在剧烈侵蚀。 前者,是从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上,飘落无尽充满死寂气息的黑绿小花,如九天倾泻而下的冥河;后者是大日光激发秘宝‘武极剑’,形成的赤红色光剑洪流,浩浩汤汤,汹汹滔滔。 那般的碰撞,在相互湮灭之中,绽放出如电焊般极致刺目璀璨的光芒。 一时间,让天空大日都为之黯淡。 ‘咦,我怎么感觉,这两者看上去花里胡哨,但其实,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厉害呢?’ 方锐刚才也是一时被镇住了,现在细细感受,心中就有些古怪。 ‘我的二品无垢真元,至刚至强,凝练无比,反观那葬花冥河、剑道洪流,有种大而无当的感觉。’ 这是相对来说的,也就是方锐这个二品武者,敢说这两者不够凝练,除他之外,在场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这个资格。 ‘也不知道,以我的真元,配合圆满级别刀法,砍出三丈长的刀气,能否破开那般的剑道洪流?’ 当然,方锐只是想想,又不是神经病,非要以身试法,去验证一番。 即使真的面对这般的招数,他也不会去硬撼,能避则避,以身法避开剑道洪流的中心,其它部分一刀可斩。 ‘嗯,也不可小觑,对付那朵能量态的巨大葬花,或许,就是此等招数才最合适;真要对付单人,那秘宝或许就换一种模式了。’ 方锐可没忘了,一开始的时候,那秘宝‘武极剑’给他的极致锋锐的感觉。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好宝贝啊!一件秘宝,竟然能让一个三品武者,发挥出比许多二品还要强大的力量,哦,或许还要再加上‘大日真阳阵’……’ ‘可即使如此,也很厉害了!’他眼馋无比,暗戳戳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弄上一件秘宝耍耍。 黑绿的葬花冥河与赤红的剑道洪流,两者还在半空僵持,彼此侵蚀湮灭。 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后。 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黯淡了许多,内部核心部分都变得有些虚幻;而神捕司捕头、郑家中人手中的阵基玉符,开始簌簌颤动,闪烁不定,显然也快到了极限。 “周司正,‘大日真阳阵’即将崩溃,不可拖延下去,还请速战速决!”葛长庚朗声道。 “正合我意,辛苦葛道长,再帮我一把!” “好!” 葛长庚答应一声,极限抽调‘大日真阳阵’的残余力量,让郑家中人、方锐等捕头手中的阵基玉符瞬间粉碎,招来磅礴无比的大日光华,化作滔滔赤色气息涌入秘宝‘武极剑’。 这一次,秘宝‘武极剑’没有再分化出赤红光剑,反而吸收了海量大日光华后,变得内敛灵动,蓦然发出一声清吟。 “出!” 周长发大喝一声,最大程度激活体内超凡网络,抽调真气打入秘宝‘武极剑’,全力之下,让自身面色都是一白。 旋即。 他双手虚握,如打出‘龟派气功’般,猛地向前一推。 唰! 这一次,不比之前的赤红能量光剑,秘宝‘武极剑’的实体灵动飞出,周遭萦绕着明亮赤色光芒,如一轮大日升空。 刺目的光芒,让下方的神捕司的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银章大捕,以及郑家之人,齐齐抬手遮眼。 方锐随大溜抬起手,可一双眼睛却是从指缝中望去,双目闪烁淡淡青光,在真元加持下,直接看到了秘宝‘武极剑’本体。 那是一柄剑身雕刻日月星辰,通体赤红如火的三尺飞剑! ‘好剑!好宝贝!还有,我就知道,这般秘宝同样有着极致凝练的招数。’ 可以说,此刻的秘宝‘武极剑’,方锐都不敢硬撼其锋。 ‘最后时刻来了,能否解决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就要出结果了。能成功么?’他暗忖道。 嗡! 此刻,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似乎也感知到了危险,应激反应之下,旋转速度瞬间加快,不要钱般泼落无尽黑绿小花,极致的阴气化为犹若实质般的巨大光柱,让空间都似乎被为之冰冻、凝滞。 可却没有半点作用。 秘宝‘武极剑’穿行在犹如实质般的黑绿光柱中,如一尾游鱼般灵动而上,划破巨大葬花的外围光芒,来到它的核心本体,穿梭分割。 唰唰唰! 秘宝‘武极剑’对能量态的巨大葬花,竟亦是照斩不误,来回穿梭,切碎葬花,让它们如雪花柳絮般大片大片地飘落。 而这时—— 通体黑绿色、散发荧光、如美玉般唯美的巨大葬花,也显露出了真容,那切碎飘落的葬花部分,在阳光映照下,每一片都闪烁着数不清婴儿人头的虚影。 在切碎的过程中,半空中,更有无数凄厉的尖啸声响起,让闻者头皮发麻,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七八个呼吸过后。 这般极致邪恶的景象,才如肥皂泡般幻灭,戛然而止,就好似,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与之伴随着的,巨大葬花笼罩整个南山园,那般如结界一般朦朦胧胧的灰色光芒,也如清晨的薄雾遇到太阳一般,飞快散去。 当然,空气中还残留着阴冷的气息,萦绕不散。 特别是南山园中,大太阳下,那明明秀美绝伦的景色,可不知为何,就是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好似深夜中的墓园。 叮! 秘宝‘武极剑’在彻底斩碎巨大葬花后,也仿佛能源耗尽,光芒黯淡飞落,在周长发示意下,被孙守财以灵符封存。 场中,无论是神捕司的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银章大捕,还是郑家之人,在看到巨大葬花破碎、笼罩整个南山园的灰色光芒散去后,皆是长出口气。 “咱们镇司秘宝‘武极剑’好生厉害,不说最后一击了,就说之前的赤红光剑,我都感觉,一柄都足以重伤我。”一位金章名捕惊叹。 “是啊,好厉害的秘宝!好厉害的‘大日真阳阵’!看来,郑家为了善后这次的事情,也是下了血本。”另一位金章名捕颔首。 “也不知道,郑家说服咱们神捕司动用秘宝‘武极剑’,付出了什么代价?”有银章大捕嘀咕。 “谁知道哪?反正我听说,这次行动的好处不会少。” “对了,方才那巨大葬花破碎之时,我似乎……” “嘘,噤声,不可说!” …… 方锐亦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就结束了?’ 不过,略一转念,又觉得这般才正常,毕竟大虞底蕴深不可测,反倒是意外频出,才是有问题,不合常理。 ‘当然,也能从侧面看出,大虞高层武者‘吃人’是多么熟练,面对各种意外情况,都有着丰富的处理经验。’他暗忖道。 “不要放松,事情还没有结束!刚才飘落的葬花部分,散入南山园中,还需要尽快清除,以免它们重新凝结……大家手持激活的玉符,靠近即可驱散……注意!地图上标注的禁区,严禁进入,违者后果自负……” 七品大捕头那边,一位玉章神捕过去,下令指挥让他们进入南山园。 那朵巨大葬花在击破后,威力大减,至少,不会让下品武者在进去后,直接死亡了。 不过,还有阴气、怨气、煞气残余,需要净化。 如李大胆、荀不惑之类的大捕头此来,就是做这个的——比起普通人,他们抗性强上不少,完全可以承担这般任务。 “各位捕头另有任务。” 孙守财开口道:“方才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是郑家老祖突破二品后,全身大半真元,以及海量的极致怨气,混合凝结而成……而郑家老祖的尸体,在这般极致怨气之中,多半也发生了尸变。” “大家可别小看,二品武者的尸体、残余真元,在经过极致的怨气、阴气、煞气淬炼,尸变而成的阴尸,纵然没有灵智,也足可媲美三品巅峰的武者!” “今日,咱们最后一项任务,就是围剿郑家老祖死后所化的阴尸。” …… 方锐注意到,在孙守财说话时,神捕司司正周长发将‘武极剑’装盒收起,明显不准备在接下来围剿阴尸的战斗中,动用此秘宝。 ‘不对啊,如果阴尸如此厉害,为什么要舍弃‘武极剑’不用?难道,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看来,秘宝‘武极剑’也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使用要付出什么代价,或者说,消耗什么东西。’ 方锐暗忖道。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 四品玉章神捕皱眉思索,似乎想到了什么;五品金章名捕脸上迷惑,却不敢开口询问;六品的银章大捕,就更不必说了。 周长发收起秘宝‘武极剑’,看向郑家两位玉章神捕,吩咐道:“该你们郑家了,即刻出人搜查你家老祖所化阴尸的位置,找到后发信号吧!” 这种危险的活儿,他自然不会让神捕司的银章大捕上,甚至,连七品大捕头,都舍不得派出去。 神捕司的人不上,自然就只能让郑家的人填上了。 “是,大人稍等。”郑经翰向旁边使了个眼色。 顿时,郑家另一位玉章神捕郑经纬会意点头,带着郑家大量七品武者,分散深入南山园,进入核心区域搜查阴尸。 ‘这般的搜查,本质上,是在用人命打探阴尸的位置。’ 方锐心中泛起明悟。 与此相比,神捕司的七品大捕头在外围清理葬花残余,近乎没有什么危险,只能算是苦力活。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郑家自己惹出的祸,自己不承担主力,还想指望别人么?’ ‘另外就是,郑家老祖所化的阴尸所在,大概位于南山园的核心区,让神捕司的人进去,郑家也不放心。’他暗忖道。 不只是方锐想到了这点,在场神捕司的其他捕头,都是人精,怎么可能想不到? 只是心照不宣,对这种只有好处的事情,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随后,在周长发命令下,又给各位捕头分发对付高品武者的武器,比如:据说上三品武者一时间都极难挣脱的天蚕网、可穿破上三品武者体表真元防护的破元弩、打入体内可影响上三品武者真元的封元针等等。 当然,如方锐这些捕头,拿到这些武器,也只是起牵制作用,打辅助。 真正充当主力的,是周长发,还有两位中品灵师孙守财、葛长庚掠阵,这般阵容,对付一头阴尸可谓极豪华了。 ‘这般对付高品武者的武器,也不知道具体威力如何?稍后,在划水的时候,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多留意一下。’ 方锐也不是非要摸鱼,而是:真要展露实力,大概会被以为是砸场子的,将队友们吓个半死。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一炷香时间后。 郑家进入核心区的七品武者,搜寻了两三遍,可仍旧没有找到郑家老祖所化的阴尸。 郑经翰急得额头冷汗涔涔:“大人,暂时尚未找到,可否再……” “找不到么?罢了,你们郑家自行处理吧!” 周长发直接打断郑经翰,转身对众捕头道:“收拾收拾,准备离开吧!对了,估摸着大捕头那边也到了尾声,稍后发信号让他们也撤退。” 可以说:在清除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后,确认事态不会不可控制,不会有大面积死伤,神捕司的责任,基本上就撇清了。 铲除阴尸,那是郑家付出不菲的代价,邀请神捕司众人顺路‘送佛送到西’而已。 但如今,可不是神捕司不出力,而是郑家找不到阴尸,那就怪不得神捕司了。 神捕司也不是郑家的下属,要在这十二时辰等着,再者,周长发对郑家算计他一事情,心中还是有不小的怨气。 现在,他态度摆在这儿了:既然找不到阴尸,那我们神捕司也不管了,这个烂摊子,你们郑家,留着自己慢慢收拾吧! 临走前,周长发还来了一手杀人诛心:“各位捕头,今日辛苦了。凡是参与今日行动的捕头,七品大捕头赏五百两银子;银章大捕赏五百贡献点、三千两银子、大药十株、老药二十株;金章名捕赏……” 这般赏格,可谓是优厚至极。 背后的代价,自然都是郑家这个冤大头承担的,很明显,他是在拿郑家的资源,收买自己的人心。 顿时,一片感激的声音响起。 “多谢司正大人!” “大人大气!” “好收获!” …… 在众捕头交口称赞声中,周长发哈哈大笑转身,当先撤退,留下脸上青红交加的郑经翰。 所有非郑家的捕头,包括孙守财、葛长庚两位灵师,大步跟随离开。 说实话。 走出南山园的那一刻,方锐心中还是懵逼的:‘这就真的结束了?中的开团,从来不都是费力吧唧,意外频出,死伤一片么?’ ‘相比起来,神捕司的这次活动,可真是轻松自在,报酬不菲,必须给五星好评啊!’ …… 出了南山园,周长发、孙守财、葛长庚,以及玉章神捕、金章名捕基本上直接走了,只有少数接地气的银章大捕,留在外面,等候手下的大捕头。 方锐就是其中之一。 不一会儿,荀不惑从中出来。 “老苟,大胆哪?”方锐问道。 “头儿,大胆还没出来么?” 荀不惑摇头:“我们是分散执行任务,并不在一起,出来时也没看见大胆。” “哦?” 方锐眯起眼睛:“那就再等等吧!” 一刻钟后。 神捕司的七品大捕头基本都出来了,留在这里的几个银章大捕,也等到了手下,和方锐打过招呼后,纷纷离开。 可李大胆还是没有出来。 “头儿,您说,大胆他会不会去了禁区?”荀不惑面露担忧,压低声音道。 ‘为了他儿子,大概是很有可能的。’ 方锐心中暗叹一声,直接转身:“走吧!” “头儿?!” 荀不惑欲言又止。 “我说,走!” 方锐神色冷漠,带着荀不惑,径直离开。 出了南山。 “头儿,大胆他……”荀不惑再度开口。 “老苟,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各人有各人的命数。” 方锐转身,拍了拍荀不惑肩膀:“老苟,你今天也累了,任务奖励是五百两银子,自己去衙门领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 不多时后。 南山园外,地面上,一道无色极淡、近乎透明的影子飘过,如清风吹拂,只有草木微颤。 是的,方锐回来了! 入城后,他下了马车,让车夫先行回去,以自己有事要办为由,独身离开。 而此刻隐身的状态么? 方锐调动真元,以薄薄的一层覆盖体表,偏折光线、拟态环境,并将自身的存在感削弱到了最低,便达成了这般的另类隐身。 这是他最近,发现真元的一些奇异特性后,摸索出来的使用小技巧。 ‘在我的真元隔绝下,一般的上品灵师,都不可能寻踪索迹。’ 当然,淮阴府是没有上品灵师的,只要方锐不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比如灭门郑家、袭击神捕司,诛杀一半捕头,也不会惊动州城的上品灵师大佬,费力吧唧过来。 ‘郑家南山园,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隐秘吧!’ 是的,方锐返回,主要是为了探查南山园中的隐秘。 如今,郑家的三品老祖突破失败身死,郑家自顾不暇,可谓是最好的机会了。 当然,探查归探查,要不要动手,做些什么,这是另说。 ‘另外,李大胆,还有李大胆的儿子、白芍的弟弟,若是见到,能帮就帮一把吧!’ 在不牵连自身情况下,对这般有些关系的人,方锐还是愿意出手拉一把的。 当然,如果超过一定限度的风险,比如:受伤,或者可能暴露自身、危及家人,那就算了。 方锐回想着之前神捕司下发的地图,径直来到了从荀不惑口中打听到李大胆负责的区域,感知阴气浓度,一路前行,深入所谓的‘禁区’。 不多时后,蓦然听到,空气中响起一声急促的‘嘶嘶嘶’声音。 他脚步一转,靠近声音源头。 然后,便看到了…… 一条足有三丈余长,水桶粗细的黑色大蛇,那大蛇额头处长有一块灰色菱形晶石,身上无鳞,只有一颗颗如成人拳头大小的腐烂肉瘤。 在它不远处,还躺着一具尸体。 ‘这是……异兽阎蛇?!还有,那是……’ 方锐瞳孔猛地一缩。 …… (本章完) 第100章,人药 ‘大胆?!’ 方锐心中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纵使这尸体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可那七品神捕司官服,以及对李大胆的熟悉,还是让他一眼辨认出来了。 一个时辰前,来到南山园,李大胆信誓旦旦向他保证不会冲动的画面,还犹在眼前…… 此刻,一条鲜活的生命,却已是变成了尸体。 方锐伸手一抓,李大胆尸体旁边,一颗黑色珠子飞来,随着他一起,在半空隐没不见。 ‘这颗珠子,竟然能够感知阴气浓度变化,看来大胆早有准备……唉!’ “嘶嘶嘶!” 那条黑色大蛇似乎极为痛苦,发出一阵阵嘶鸣,身体不断撞击着地面,还啃噬自己身体,看似已经陷入半疯。 可看到一颗珠子凭空飞起消失,纵然没有发现方锐,亦是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张口一吐。 哗! 一朵由阴气凝成的灰黑云朵飘来,所过之处,花草尽数衰败腐烂。 显然,李大胆就是死在这般手段之下。 ‘我可不是李大胆!’ 方锐保持着隐身状态,身形一动,轻易躲开了去。 ‘异兽阎蛇,体大如蟒,额有灰色菱形晶石,体表无鳞,长着一个个肉瘤,以阴气、怨气、煞气为食,吃饱后,体表肉瘤鼓起;反之,在饥饿之时,体表肉瘤干瘪……’ 自从上次踏青后,方锐与葛长庚的关系更加亲近,从对方嘴中掏出来不少干货,比如异兽阎蛇的知识,就是其中之一。 ‘这阎蛇,显然是郑家驯化的异兽,不但可以起到看护的作用,还可以吞食消化阴气,一举两得。’ ‘也就是它不吃血食,李大胆的尸体才能保存下来。不过,这阎蛇此刻的状态,似乎有些异常……’ 方锐皱眉看去。 “嘶嘶嘶!” 阎蛇吐着蛇信子,体表的一颗颗肉瘤,肿胀腐烂,如肥皂泡般不断胀大炸开,散发出丝丝极淡的黑气。 ‘异兽阎蛇虽然可以吞食阴气、怨气、煞气,但就如人能吃饭,却也不可过量一般……所以,它这是吃坏身体了吗?’ 方锐心中泛起明悟:‘之前,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笼罩整个南山园,持续飘落葬花,同化下方生物,让这条阎蛇被迫吞吃了超出极限的阴气……’ ‘结果就是:破坏了它体内的平衡,体表肉瘤如肥皂泡般反复炸开,甚至,自身都陷入了半疯。’ 他摇摇头,屈指一点,一点淡青色光芒飞出。 这光芒落入阎蛇眉心菱形晶核,直接封锁了它体内阴气外泄,让它体表肉瘤都不再反复炸开。 即使蛇口张大,嘶嘶有声,却再也吐不出阴气黑云。 然后。 这条阎蛇的身体,就一点点开始膨胀,胀大、再胀大,最终如气球一般炸开,混合着浓郁阴气的血肉,四散溅射。 ‘只要不是媲美一品武者的上品灵师来此,都会认定,这条阎蛇是被阴气给活活撑爆的。’ 方锐暗忖道。 这般半疯的异兽很难驯化,他没那个精力、时间,也不值得。 随后。 方锐又是袖袍一挥,真元涌动,震碎李大胆的尸体。 这倒不是他残忍,而是:此时,给李大胆收尸、下葬,明显不现实。 将李大胆尸体在那里放着,或者直接挖个坑埋了,若是被郑家的人发现,李大胆的任务奖励、抚恤半点拿不到不说,事后,郑家大概率还要找李大胆家的麻烦。 做完这些,方锐继续深入。 途中,又是几次遇到了郑家的守护异兽,比如地阴蚯、骨花蜥等等。 但这对李大胆那般七品武者来说的灾难,放在他的身上,就如清风拂面,所谓的‘禁区’,更是如履平地。 一路上,也没遇到郑家的守卫。 ‘往常,郑家在南山园的防守,定然森严无比,但,现在么?’ 方锐心中冷哂。 昨夜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的葬花出现,南山园中下三品武者直接死亡,即使中品武者在这里呆久了,也要丢掉半条命,故以,郑家人尽数撤出。 如今,那朵巨大葬花虽然解决了,可还有郑家老祖所化的阴尸没找到,郑家人自顾不暇,哪有精力重新组织起守卫? 方锐循着阴气浓度,最终,来到了一处瀑布之下。 “那里,是南山园中的一处阴气源头。所以,瀑布之后,别有洞天?水帘洞?!” 他细细感知,发现那瀑布水流之下,还有一层无色半透明的光膜,如结界一般。 “大概是灵师的手段。警戒结界?或者是,防御结界?” 他想了一下,抓了一只甲壳虫,真元将其包裹,试探扔入其中,畅通无阻。 “看来,我的真元隐秘性,足以屏蔽这种结界。也是,我可是二品武者,一般灵师的手段哪能防得住我?” 方锐真元覆盖体表,以隐身状态,直接进入。 瀑布之后,果然另有洞天。 不过,他本以为:后方会是什么阴森恐怖的景象,可没想到…… 穿过瀑布,视野瞬间开阔,洞口处狭窄,向里呈壶口形扩宽,两边山壁、上方顶部,镶嵌着无数明珠,散发出朦朦胧胧的柔和光芒。 大片的大药、老药,在这里栽种,空气中充斥着草木的馥郁清香,蜂飞蝶舞,更有如烟似纱的烟雾袅袅。 宛若仙境。 “咦?这里的超凡因子,哦,也就是灵子,超出外界将近一倍?!葛道长说过,在灵气环境中,药材的生长速度会大大加快……” ‘超凡因子’、‘灵子’,含有充盈灵子的空气被称为‘灵气’,这般理念,是方锐结合从葛长庚口中了解到的信息,自行整理出来的。 “所以,这就是此世大药、老药,看似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秘密?” “而我之前感知到的阴气源头……” 方锐眉头一皱,看向脚下看去:“竟然是从下方涌出去的?阴气从这里涌出,被瀑布的水流带走、冲刷,流动逸散,好巧妙的设计!” 他也没有在这里多看,感知着脚下的阴气通道,追根溯源,最终来到一处山壁。 在查探片刻后,找到一处机关打开,后方现出又一道如水纹般的光膜结界。 和之前一般,先以甲虫试探,确认自家真元可以屏蔽,安全无虞后,方锐一步跨入。 这一步,就好似从仙境来到地狱。 刚一进入,一股混杂着极致怨气的灵气迎面而来,阴冷无比,并让人呼吸不畅,莫名有种窒息的压抑感。 ‘如果说,外面的灵气浓度是一,刚刚大药、老药的药园是二,那么这里,灵气浓度就是十!’ ‘只是,这般的灵气与极致怨气融合,极难分离。’ 方锐暗忖着,向里走去。 然后,就看到了…… 一个个半透明的瓮中,装着婴儿、童男女,被未知成分的浓白液体包裹、维持着生命,陷入昏睡,他们面容痛苦无比,心口处长出人参般的药材。 “原来,所谓的灵药、半灵药,就是这么来的……呕!” 方锐腹中翻涌。 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被恶心到了。 ‘康怀风只是金章名捕,对灵药的培育过程,了解并不是很深。’ ‘什么折磨致死,取心头血?那都太小儿科了,这是直接以人为土,种出人药啊!’ 方锐想到当初获得那颗灵玉参:‘难怪与婴儿如此相似,以人种药,种出来的半灵药,能不受到影响,与人相似么?’ 场中,一共百来个人瓮,其中,九成以上的婴孩儿、童男女胸口的‘人药’,都变成了黑色;七八颗‘人药’,是白玉一般的颜色,表面泛着点点灵光;只有一株‘人药’,呈现出紫玉一般颜色,灵光湛然。 ‘黑色的,应该是废药,失败了;白玉色的是半灵药,这个我知道;那株紫玉色的,应该就是灵药了。’ 方锐暗忖道。 他也没有取用这些灵药、半灵药的想法,只是顺着这一个个人瓮,飞快搜寻过去。 ——白芍弟弟、李大胆的儿子,方锐看过两人画像,此时,自然是在搜寻这两个娃娃。 很快就找到了。 但。 白芍弟弟胸口处的‘人药’,已经变成黑色,吊着最后一口气,纵使是方锐,也回天乏术。 另一人,李大胆的儿子黑娃,胸口处竟然长出了‘半灵药’,情况稍好一些,只是他发现,一旦取走这株‘半灵药’,黑娃亦是会立刻死亡。 ‘这不是病,而是灵师的邪恶术法,并且进入了最后关头,根本不是我的医术,所能治疗的。’ ‘救不了!救不了啊!忙活一场,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方锐心中叹息。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声音,是两个郑家人来了。 “老祖化作的阴尸,到现在还没找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谁知道哪?神捕司的人走了,即使找到,对付一头三品巅峰的阴尸,咱家也要花费大代价。最好,是那阴尸离开了南山园……” “是啊,只要阴尸离开南山园,不找咱们郑家的麻烦,去祸祸那群贱民,管它去死?” “别说了,到了!快去看看,这一日间,有没有培育出灵药、半灵药。” …… ‘郑家人么?似乎还是嫡系,身上那股子人上人的优越感……呵!’ 方锐心中冷哂。 此时,他处于隐身状态,自然不是这两个郑家人所能发现。 “呀,成了!” “一株灵药,八株半灵药!” 两人惊喜的声音响起。 “灵药不敢想,不过半灵药么?嘿嘿,咱们可昧下一株,平分!” “正合我意!” 两人说着,打开一个个‘人瓮’,熟练采摘灵药、半灵药,面对采摘后立刻失去气息的婴儿、童男女,脸上没有半分波动。 ‘如此熟练,如此淡漠,显然早已不是第一次了。’方锐淡漠注视着,心头冰冷。 采摘灵药、半灵药后,以玉盒封存。 随后。 两人又将黑色废药一一小心采摘,聚集在一起,带着进入一条通道。 ‘我倒要看看,这些蕴含极致怨气的废药,是如何处理。’ 方锐暗忖着,悄无声息跟踪过去。 七拐八绕,来到一处石室。 石室之内,有一个巨大的金色熔炉,炉中赤红火焰汹汹,上方有一颗宝珠悬浮,垂下道道清光。 另有管道接入熔炉,汇聚核心区域的极致怨气,在熔炉中净化一遍,化作阴气,从另一边的管道排出。 那两个郑家人将黑色废药扔进熔炉,旋即,便转身离开。 在他们离开后。 方锐现身,看着宝珠,心头一动:‘如果我没猜错,这炉子能将废药中的‘极致怨气’洗成‘阴气’,核心部分就是那颗宝珠。’ 他想了一下,屈指一弹,一点劲风射出,打向宝珠,作为试探。 嗡! 就在即将命中宝珠的前一刻,从金色熔炉中涌出磅礴阴气,化作一条虚幻巨虺,一口吞下袭向宝珠的劲风,摇头摆尾对着方锐而来。 “巨虺?虺者,毒蛇,龙属也!” 方锐眼睛眯起,抬掌一拍,真元涌动,让这条阴气所化的虚幻巨虺,瞬间从头到尾崩溃湮灭。 然而,这并未结束。 嗡!嗡!嗡!嗡! 眨眼之间,更多阴气从炉中涌出,化作四条巨虺杀来。 “破!” 方锐以手作刀,以真元砍出回旋刀气,斩碎四条巨虺,退后撤出一定范围,那座金色熔炉才恢复平静。 “以我的本事,倒也可以强行突破,打碎熔炉,掳走宝珠,只是动静就大了。” 就如之前,方锐没有杀了那两个郑家的小喽啰,平添麻烦;此时,他自然也不会为了一颗不知作用的宝珠,多冒风险。 “罢了,换一种方法吧!” 他想了一下,眼眸一动,落在那金色炉子排出阴气的管道上:“或许,可以效仿之前对付异兽阎蛇那般,让这金色熔炉‘合理炸炉’。” …… 一刻钟后。 南山园,密室之中,金色熔炉中阴气不断积蓄、压缩,让炉中火焰都压低、再压低,上方悬浮的宝珠更是光芒闪烁不定。 咔嚓嚓! 又片刻后,宝珠之中,一道道细小的裂纹开始浮现。 它们纵横勾连,越来越大…… 最终。 轰! 炸炉了。 宝珠炸碎,金色熔炉中压缩的火焰、阴气、极致怨气,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如炮仗般炸开,掀开地面,化作一道巨大的灰色冲击波扩散。 那灰色冲击波所过之处,阴气、极致怨气侵染土地,直接改变地脉,让这处风水宝地化作了阴煞凶地,鬼气森森。 “怎么回事?” “这是……啊!” “不好,快运转劲力抵抗!” …… 郑家进入南山园的武者,中品武者还好,还有抵抗之力,可下品武者,在灰色冲击波扫过之后,一个个面色灰白,如割麦子般倒下。 …… “真是好大一个炮仗!” 远处山上,方锐看着南山园中如蘑菇云般扩散的灰色冲击波,神色淡漠无比。 对这些郑家人,他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可以说,这些郑家人全杀了,都不会有一两个无辜的。 “咦?!” 方锐突然眼睛一眯。 他赫然看到:南山园中的东南角,有一处地点,如黑洞一般,大肆吞吸着空气中逸散的极致怨气、阴气。 “应该是郑家老祖所化的阴尸,不知道经过这一波过后,那阴尸会不会再度增强?” “不过,关我屁事?!” 这是城外,又在南山园中,即使倒霉,也是园中的郑家人,最先倒霉。 方锐也懒得去管,大步离开。 …… 方锐拍拍屁股走了,可他操盘的南山园爆炸,却在城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 “郑神捕,听说,你家的‘洗怨炉’炸了?”下午时候,周长发就听说了此事,找来郑经翰确认。 “是,司正大人。” 郑经翰苦着脸:“南山园收复后,清理了些废药,‘洗怨炉’就炸了。应该是那朵巨大葬花的缘故,最后扔进去的废药,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的,他并不认为这是人祸,只以为是自家倒霉。 “这可真是不幸!” 周长发绷着脸,拍了拍郑经翰肩膀:“洗怨炉倒没什么,不过配套的净灵珠可极为珍贵,非得去州城向上品灵师求取才可。” “当然,你郑家财大气粗,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谢过司正大人安慰。”郑经翰眼角跳了又跳,强忍憋屈,匆匆退下。 在他离开后。 “还敢将我当耍猴?呸,活该!哇哈哈哈哈!” 周长发发出一声大笑:“吩咐下去,老夫今日高兴,醉仙楼摆宴听曲。” …… “自作孽,报应来了。” 白云观,葛长庚听闻这事后,抚须一笑。 …… “郑家这次损失大了,三品老祖身死,‘洗怨炉’炸炉,南山园化作阴煞凶地,后续还需要善后……” 孙守财笑道:“那位大人来了,要吃郑家这盘肉,就轻松多了。” “可惜,周长发与郑家没能对上,让大人提前上位……”章恨水遗憾道。 “这个倒是无妨,朝廷规矩在此,那位大人也并不心急。” 孙守财看向章恨水:“对了,那位大人,让我转告章神捕一句话:做人要守规矩,特别是,朝廷的规矩。” “这……” 章恨水身子一颤。 之前,他曾提议,瞒着那位大人,在‘大日真阳阵’上动手脚,让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扩散,连带周长发提前下台。 但孙守财拒绝了,显然,并将这件事转告了那位大人。 “章神捕啊,咱们做事,还是得守规矩,不守朝廷的规矩,郑家就是下场,你说对么?”孙守财笑眯眯道。 “是!是!”章恨水擦着额头的冷汗。 …… 城中百姓也在谈论此事。 “郑家可真是倒霉,一个地脉改动,南山园那块好好的风水宝地,就变成了阴煞凶地,这可真是倒霉!”有人幸灾乐祸。 “地脉改动?这是郑家自个儿传出的消息,骗鬼哪!”这是看得明白的。 “可不是?让钟灵毓秀的风水宝地,直接化作了阴煞凶地,背地里,郑家不知道干了多大的缺德事……”后半句声音压得极低。 “说不准,城内这些日子婴儿、童男女的失踪,就和郑家有关……” “很有可能,报应,老天开眼哪!” …… 郑家在城中的名声,直线下滑。 …… 也就在城中一片哗然之时。 傍晚。 风雨凄凄中,方锐乘坐马车,返回了方府。 …… (本章完) 第101章,流年 夜幕笼罩大地,万家灯火亮起。 方府。 一轮皎洁明月趴在窗前,屋内无烟蜡烛静静燃烧,散发出明亮的光芒,身穿红绿衣服的大小丫鬟们穿梭,在桌子上摆盘。 这般春日的夜晚,尚有些料峭寒意,各色热气腾腾的饭菜,冒着白汽,浓郁的烟火气缭绕而上。 方锐、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一家人围着桌子而坐。 “锐哥儿,城外郑家的南山园,真成了阴煞凶地?”饭间,方薛氏闲话问道。 ‘自然是真的,这还是您儿子我搞出来的!’ 方锐暗忖着,微微颔首,道了声:“是!” 不过,提到南山园,就想到了……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换了个话题:“如今,城中平静下来,灵儿、囡囡可以继续去上学了。”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被点名,齐刷刷抬起小脑袋。 “兄长,真的能去学院了?”方灵更激动一些,直接站起身子,一双如黑宝石般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上学!上学!”囡囡看到方灵站起来,想了下,也是跟着站起身。 然后,就被三娘子拍了拍屁股,镇压坐下:“怎么教你们的?好好坐着呀!” 她看向方锐:“这两个小丫头,以前在学院,同学围着转;这些日子没去上学,在府上,大小丫鬟也围着转,可终究比不得同龄人……” “不过,真让她们上学,过不了两天,俩人又要盼着放假了。” 三娘子还是极为了解方灵、囡囡的,对她们的脾性,把握得清清楚楚。 “才不是。”方灵抗议着,脸颊鼓起,如河豚一般。 “不是。”囡囡亦是小声嘟囔。 “对对对!”三娘子也不争辩,轻轻点了两个小丫头额头。 看到这一幕,方薛氏、方锐都是笑了。 “锐哥儿,城中真没事了?”方薛氏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嗯,没事了。不过,凤尾燕、碧玉蛇,还让灵儿、囡囡带上。” 在方锐的落井下石下,郑家再次遭遇沉重一击,下三品武者死伤惨重,南山园也变成了阴煞凶地,培育大药、灵药的基地彻底没了。 再加上,三品老祖身死,郑家如今自顾不暇,善后都焦头烂额,自然不会再去抓童男女了。 …… 饭后。 方锐找到大丫鬟白芍,说了自己找到一位金章名捕打听过,她弟弟极可能已遭不幸。 南山园一行,虽然已经确认,但这肯定是没法说的。 “谢过老爷!” 白芍福身一礼,红了眼眶。 “没事,想哭就哭出来吧!” 这才有低低的啜泣声响起。 “唉!”方锐叹息。 不过,他看白芍,要比李大胆更能接受现实,哭过一场后,大概也就过去了。 这就是小人物的无奈,纵然面对不幸、不公、不平,也只能忍,不然,又能如何哪? 反而如李大胆这般,有些力量,可又不太足,放弃不甘,而强行冒险,逆天改命,也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大胆啊!” 方锐想起这个手下,心中再次发出一声叹息。 …… 又是两日过去。 “头儿,大胆还是没消息,打报告给上面,结果,上面给回了一个指示,按失踪处理,您说,这像话么?” 牛八斤愤愤不平:“上面那群人,我还不知道么?一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惫懒得很。” “要不要,咱们再打一份报告,抗议一下?”他不甘问道。 前两日,关于李大胆的报告,就打上去了——方锐也没阻止,他是知道李大胆死了,可不能说出来。 “不必了,两三天了,大概……” 方锐没说下去,只是吩咐道:“尽快落实下去,给大胆争取一个因公殉职的待遇吧!这事情,拖延久了,就不好办了。” “头儿,大胆……”牛八斤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去吧!” 方锐打断他,想了下,又补充道:“大胆的抚恤,还有这次任务的银钱,一起送去,大胆的家人你也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了。” 牛八斤叹息一声,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头儿,您放心。李大胆有三个儿子,失踪的黑娃只是其中一个。哦,他还有个堂弟叫李铁牛,是咱们东南分司的八品捕头,最近正在凑钱买老药……” “从我这次的任务奖励中,拿出一百两、三株老药,给李家送去,若是那个李铁牛突破成功了,就让他接替大胆的位置吧!” “好!” 牛八斤出去前,突然说了句:“头儿,有您这样的上司,是大胆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福气。” 他说这话时,无比认真,半点没有以前拍马屁时的嬉皮笑脸。 …… 一旬后。 李铁牛突破七品,填补了李大胆的空缺。 牛八斤带着李铁牛过来:“头儿,我说了您不在乎这个的,可铁牛一定非要来当面感谢您!” “感谢大人赠予的老药,没有大人,就没有我李铁牛的今日……”李铁牛低头哈腰。 这家伙人高马大,却长着一双小眼睛,看上去颇为精明的模样。 “不必。别的我就不说了,大胆的家小,不能受委屈,你懂我的意思吧?”方锐敲打了句。 这个世道,吃绝户的例子不在少数,甚至有些时候,反而越是亲戚,手段越狠。 不过,若是这个李铁牛是聪明人,就这一句话,他就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了。 “我保证,不会让堂兄的家小受到半点委屈。”李铁牛胸脯拍得砰砰响。 …… 也不知为何,没了李大胆,东南分司中没了以往那般欢脱,即使聚餐,也没了从前的滋味。 方锐也没有如以前一般,和下属亲近,比如李铁牛,就始终保持着距离,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这就是长生者的悲哀么?’ ‘只是半个朋友的离去,就让我有些伤感,若是日后,娘、三姐姐、灵儿、囡囡呢?’ 方锐摇摇头,下意识回避去想那些。 不过,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自此之后,他虽然待人处事一如往常,可内心始终有种疏离感,有意识地与陌生人保持距离,再难交心。 …… 这日,方锐提前溜号下衙,踏着黄昏的霞光,回到了府内。 刚一进门。 “兄长,咱家的碧玉荷开花啦,好看滴很!” “开花啦,好看!”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蹦蹦跳跳过来,身后跟了一群扭着屁股的小鸭子,嘎嘎嘎嘎。 细看去,这群小鸭子比起半月前,胖了一圈有余。 可不? 因为府中有一株碧玉荷,虫子稀少,这两个小丫头就拿着自己的零花钱,让小丫鬟出去外面买虫子,喂养这群小鸭子吃,它们怎能长不胖? ‘大概,人只有在小时候,才能如此无忧无虑、心性纯真吧?’ 方锐笑了笑,摸了下两个小丫头脑袋:哦,是么?带我看看。 “兄长,快来!” “来!” 方灵、囡囡一边一个,拉着方锐的手就跑,在一群小鸭子的嘎嘎嘎嘎的簇拥中离去了。 来到池塘,果然看到,碧玉荷开花了。 夕阳下,通体如碧玉一般的碧玉荷,顶端开出了一个金色花骨朵,形似荷花,有红枣大小,外围有朦胧的光气缭绕,不断旋转。 看上去神异无比。 “不错,是挺好看的!”方锐也是惊讶。 “是吧?” 方灵背着手,垫起脚尖,得意点头,似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蹬蹬蹬就跑:“我去拿画具,将它画下来!” “等等,灵儿姐姐,我也去。”囡囡在后面喊着,连忙追去。 自从在方锐的教导下,这两个小丫头画画入门,有了几分模样后,看到什么好看的,就会惦记着画下来,如方锐前世的女生见到啥就想拍照一样。 不一会儿,方灵、囡囡回来了。 俩小丫头并排趴在亭子中石桌上,撅着小屁股,歪着小脑袋,不时咬一下笔杆子,在宣纸上画上一笔。 彼时。 正值黄昏,霞光漫天,温吞而不显得灼热,暮风徐徐,回廊中悬挂的串串风铃声清脆。 一池塘水映照着橘红霞光,缓缓流淌,如流淌而过的流年。 方锐侧坐在亭边,一只腿撑起,望着这般的景色,一时间,竟有些怔住了。 其实,近几天,他表面吃喝如常,心中却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久久无法释怀。 前世的史书,若是细读,从头到尾都是‘吃人’二字,若遇大灾,更有‘岁饥,人相食’的记录…… 但,那怎么比得上此世? 此世的吃人,是赤裸裸的,在用餐礼仪上,要比前世历史,更加粗暴蛮横。 就如:拿婴儿、童男女,在极致痛苦中,以人种药,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南山园的见闻,在方锐的道德观念中,直接突破了底线。 他心情不好,可也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告诉方薛氏、三娘子,也不过多两个不开心的人罢了。 可此时—— 方锐看着眼前景象,莫名地有些想开了。 ‘看过南山园罪恶后,我不会绝望悲观,颓废失落;也不会憎恶厌世,产生毁灭人格。’ ‘一双眼睛,在看过世间的阴暗丑恶后,还能有光;在见识过了世道的污秽肮脏后,还能发现美好。’ ‘知世故而不世故,身处这世间,无论外界环境如何,始终保留一方净土,心怀一份纯粹……’ “锐哥儿!” 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方锐的思绪。 他扭头看去,发现是三娘子抱着一些书,走过来了。 “这是一些杂记、游记、趣谈,我想着你可能感兴趣的……” 近两日方锐的坏心情,三娘子自然察觉到了,想着找些什么让他排解一下,转移注意力。 可方锐又没什么特别的爱好,除了钓鱼,大概就是看看书,她便通过四海商会,特意找来了这些。 “谢谢三姐姐。”方锐自然明白三娘子的心思,为这份体贴细腻感动。 “没什么的。” 三娘子抿着嘴笑笑:“锐哥儿,我弹琴给你听吧!” 曾经,方锐提过一嘴‘无事的时候可以学学琴’,她就记住了,私下里练习了许久,如今有些模样了,才拿出来展示。 于是,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被赶到了旁边石凳上画画,大丫鬟晴云拿来了琴,三娘子坐下弹奏着,举止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悠扬的琴声中,暮光流转,一池塘水潋滟着光,斑驳浮动,如天上星。 旁边,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看看方锐、瞧瞧三娘子,大眼睛滴溜溜转动着,在宣纸上沙沙涂画。 远处,大丫鬟白芍伫立白石桥上,对着下方溪水洒食,大片鱼儿跃起,晕开圈圈涟漪。 更远处,厨房中有声音响起,是方薛氏絮絮叨叨,交代着小丫鬟,准备什么食材,说要亲手做些羹汤,给方锐补补身子。 方锐看着这些,听着这些,一颗心也随之安宁下来。 …… 匆匆半月过去。 郑家老祖所化的阴尸,再没了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郑家不知付出了何等代价,打点城中各方,压下了擅自培育半神药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在这半月中,郑家也不知如何做到的,又出了一位三品武者,度过了虚弱期。 不过,郑家这波仇恨拉大了,也不敢再搞事,在城中的势力都有一定收缩。 城中恢复了往日的稳定,波澜不惊,再无事端,如同画皮鬼披上了人皮,美人楚楚,岁月静好。 神捕司衙门也开始变得清闲。 唯一令方锐郁闷的是,自身突破二品后,四海商会就不大能够供应他了。 毕竟,在不想吃半灵药前提下,大药、老药提供的能量,相比二品武者,还是差上许多。 另外就是:大药、老药,也算是中高端资源,不是那么容易大批量采购的。 带来的后果么? 掉境界倒也不至于,就是难受。 打个比方:普通人与高品武者,好比婴儿与成年人,即使都不干活,维持自身所需,每日的饭量也大不相同。 如果成年人只吃婴儿的饭量,就会处于饥饿状态,不好受是肯定的。 也就是方锐特殊,可以摆烂,不需要日常修炼精进,不然需要的资源,还会更多。 …… 方锐依旧会去莫愁湖钓鱼,偶尔会遇到葛长庚,但大多时候遇不到,遇到了,两人也会闲谈一阵。 有时方锐提前离去,有时葛长庚提前离去,兴致尽了,摆摆手打个招呼就走,并不会刻意陪着对方,相处起来极为潇洒、放松。 这日休沐,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睡懒觉不想出来,方锐一人来到莫愁湖,中午吃饭也在这里。 今日,葛长庚倒也来了,半上午时来,半下午时归,乘鹤而去。 在他走后。 方锐撸了一把旁边并排而坐的白头鸥,脑袋放空,继续钓鱼。 此时,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的鱼竿、鱼线上,有着淡青色光华闪烁,让原本普通的钓竿材质,看上去极为不凡,宛若琉璃。 这是真元传导的异象,方锐在摸索真元使用的技巧。 另外。 这般做,不但可以加强鱼竿、鱼线的韧性,也可以激发鱼饵的香气,增强对鱼群的吸引力,钓到珍惜鱼获概率更大。 不多时后。 哗! 一条两尺长的金鲢破水而出。 白头鸥扑闪着翅膀,一下子站起身,冲着方锐:“咕咕!咕咕咕!” “你要吃?罢了,给你吃吧!” 方锐将大金鲢扔过去:“话说,你这家伙越来越懒了,以前还会捉鱼、送鱼,现在净知道吃了。” 对于旁边两脚兽的逼逼赖赖,白头鸥充耳不闻,埋头享受着自己的大餐。 方锐好笑地摇摇头,准备重新坐下。 “嗯?!” 这时,他突然敏锐感知到了一股阴气,下意识身形一动,带出一连串残影蹿出,踏水而去,直奔阴气源头。 在方锐脚下,淡青色光华闪烁,一圈圈涟漪扩散。 “那是……” 方锐锁定追踪过去,看到了:某一处水域,鲜血奔涌,染红了湖水。 可等他到了跟前,仔细探查,只感知了一股熟悉的阴气,却无法追索罪魁祸首。 “是郑家老祖所化的那头阴尸?!对方怎么到了这里?” 若是在南山园,方锐管它去死,可这是在莫愁湖。 “这已经不是影响雅兴的问题了。” 方锐神情严肃:“灵儿、囡囡,有时也会过来,还有葛道长,他若是出事,也不好。” 葛长庚算是方锐的良师益友,赠送了玉符,还告知了不少秘闻,可以说,方锐欠人家不少人情。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在知道的情况下,自然要出手,排除这个安全隐患。 “如果真是那头阴尸,还是得灭了,再不济,也要驱逐,让它离开。” 方锐喃喃着,真元覆盖体表,入水而下,在这一片湖底搜索了一圈,却没有半点发现。 “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他忽然联想到,葛长庚说过,这莫愁湖,据说是上古真龙陨落之地,极为不凡,一直有奇株诞生就是明证。 ‘是了,真龙极阳;郑家老祖所化的那头阴尸,原本就有三品巅峰的实力,又在我爆了南山园的时候,吸收了一波极致怨气,增强了一番,说不准都触碰到二品门槛了。’ ‘二品阴尸,可称得上一句极阴。’ ‘极阳、极阴相吸,或许,那头阴尸循着本能,发现了什么奇地,屏蔽了自身的阴气外泄?’ 方锐暗忖道。 …… 自此之后,方锐对此事格外留意,来莫愁湖的钓鱼次数都频繁了不少。 其后半月中,他又感知二三次阴气,可每次追去,都差上一些,没能追踪到对方。 特别是有一次,只差一点点,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依旧失败了。 直到这一次—— “总算我让我抓住你了!” 方锐用上了轻身玉符,极快赶来,看到了远处湖水中一抹飞快下潜的黑影,毫不犹豫,破水而入。 一路追入湖底。 在对方钻入湖底淤泥后,他亦是没有放弃,真元化作锥形钻探而下,循着阴气感应,穷追不舍。 蜿蜒曲折而下,大约又追出去了百来米的样子,来到一处碎石区域,前方,空气中残留的阴气一下子变得浓郁。 “找到你的老巢了!” 方锐真元涌动,挥掌一拍。 轰! 碎石排开。 其后,一道光幕出现,显然别有洞天。 …… (本章完) 第102章,龙珠 轰! 碎石排开。 后方,是一道赤红色光幕,如珠帘般的光缕不断向下倾泻。 “果然如我所料,是一处奇地!” 方锐心神振奋的同时,暗暗警惕,真元涌动覆盖体表,提刀向前,一步跨入。 迎面,一股浩大阳刚的气息如浪潮般拍打而来,让体内的气血不受控制奔涌加速。 “这是?” 《我在大虞长生》第102章,龙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食气 吱呀呀! 方家马车出城,马车中,三娘子、方灵、囡囡皆在,还有大丫鬟白芍,以及几个小丫鬟。 方薛氏没去,说是俩小丫头叽叽喳喳太过吵人,不如在府上清净。 很快,来到城外,一处园子外。 方锐看了一眼,大门牌匾上,书着龙飞凤舞的‘桃花园’三字。 “这桃花园,与那家人讲价的时候,对方咬定两千两银子不松口。” 三娘子笑着说道:“不过,后来人家知道了是锐哥儿你要买,顿时降到了一千五百两,那家的公子,说是瞻仰过你在春风楼擒拿采花贼的风采,很是敬佩……” “哦,是么?我的名头这么好使?” 方锐与三娘子说着话,带着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以及大小丫鬟,进入了园子。 今日,天气晴好,天空蔚蓝如洗。 阳春三月的明媚阳光下,园子中,清澈的溪水蜿蜒,潺潺流动,大片的桃林一望无际。 入目皆是桃花的粉红,那一树一树的花瓣,在微风中颤动,浮动着浅浅白光,蜂蝶在其中闹着。 无数的桃花瓣落入溪水,随水而流;落到地面,铺了拇指厚的一层,踩上去触感绵软,如从雪地中走过,鼻尖缭绕,皆是馨香。 “哇,好大的园子,好多的桃树!”方灵进了园子,立刻就撒欢地跑开了。 “灵儿姐姐,等等我!”囡囡也叫嚷着,飞快跑掉了。 在方锐的眼色示意下,白芍带着小丫鬟们跟去,顿时,这里就只剩下了他和三娘子两人。 方锐看着满园桃花,又看了看三娘子,人面桃花相映红,一时竟比较不出,哪个更美。 “三姐姐,咱们也走吧!” 方锐环顾望了望,以风水术找到了一处最佳观景地点:“三姐姐,咱们去那边!” 来到一处缓坡,他指了指一处木屋的屋顶。 “啊,去屋顶么?我上不去的。” “没事,我带你。” 方锐拥着三娘子,脚尖一点,腾空而起。 “呀!” 在三娘子的惊呼中,两人来到了这处小屋的屋顶。 此处视野开阔,又处于桃林中心,位置极佳。 向下望去。 大片大片的桃树蔚然成林,泉水如明镜般的丝带穿过。 当风吹过时,无数桃花瓣漫天悬浮,闪着微光,舒尔,又化作条条桃花彩绸,翩跹舞动。 “好厉害,锐哥儿你第一次来,怎么找到这里的?”三娘子惊讶问道。 “秘密。” 方锐笑了笑:“不过,三姐姐既然问了……” 两人依偎着呢喃。 一者白衣飘飘,一者浅蓝色裙袂飞扬,如神仙眷侣。 …… 中午,也没有回方府,就在这边吃饭。 桃花林中,桃花花瓣飘落之中,大小丫鬟摆放着外面采买的饭菜。 在这般环境中用餐,极有意趣。 “三姐姐,也喝一杯吧!”自饮自酌,也是无趣,方锐便给三娘子倒了一杯。 “兄长,我们能喝一些么?” “对的,我们今天不上学,如果醉了,就去睡午觉。” 方灵、囡囡眼巴巴看过来。 这两个小丫头聪明得很,知道和三娘子说,肯定会被训斥,可和方锐说,通过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你们……”三娘子果然黛眉蹙起。 “三姐姐,今日,就由得她们吧!” 方锐笑着摇了摇头,也给两个小丫头一人倒了一杯。 “谢谢兄长!” 方灵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先是如小猫般舔了一下,尝到酒水滋味是甜丝丝的,才高兴地端起,大口喝着。 囡囡本来在细咂,看到方灵一下子喝光了,也是咕咚咕咚当作水喝。 “兄长,我还能再喝一杯!” “我也能!” “可以,不过你们小心,可别醉了。”方锐提醒。 “咦~” 方灵拉长语气,表示不信:“兄长都不会醉的,我和兄长一样,也不会的。这是叫……嗯,遗传!” 遗传的说法,自然是向方锐学来的。 “是滴,不会的。”囡囡点着小脑袋。 方锐笑了笑,也不争辩。 吃过饭,黄酒的后劲果然上来了。 本来,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还想再去玩耍一会儿的,站起身来,就如小鸭子般,摇摇摆摆。 “呀,兄长,你怎么在一直晃啊?”方灵小脸蛋红彤彤的,好如苹果。 “晃啊晃!” 囡囡走了两步,一下子坐在地上,捂着小屁股,哎哟一声,抿着小嘴委屈巴巴。 “我就说吧!” 方锐笑着摇了摇头,抱着方灵、囡囡,来到了一株桃花树下。 不一会儿,两个小丫头就睡着了。 哗啦啦! 微风拂过,桃花落下,洒在她们身上,让两个小丫头看上去,好如两个树下小憩的花仙子。 嗯,如果忽略她们嘴边泡泡的话。 …… 这处桃花园中,方锐以风水术选中一处地点,打造成了秘密基地。 为了种药大计,还将《农经》点到了小成,才开始选择药材种子,实地栽种,真正开始培育老药、大药。 除此之外,还在其中种了一些别的果树,希冀它们有朝一日变成奇株。 哦,还搬来了一些黑王蜂、杀人蝠,一方面守卫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它们会不会发生二次变异。 …… 种药大计开始,一两月后,方锐就不缺大药了,有了资源供给,也不用处于半饥饿状态难受了。 衙门那边,倒也没有太多事端,他摸着鱼,就将活干了。 许多任务,对六品银章来说,的确难度不小,可方锐真正实力乃是破格的二品,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又不购买丹药、半灵药,非常‘节省’,因此很快存下了一笔贡献点。 前两日,神捕司司正周长发似乎有什么喜事,兴致高昂地开了一场内部会议,或许因为葛长庚的关系,颇为欣赏方锐;也或许方锐确实干得不错…… 总之,方锐被狠狠点名表扬了,奖励了一笔银子、贡献点,还破格允许,给他开放了金章名捕的贡献点赊欠、打折权限。 “这能借的贡献点,必须要借啊!能借来贡献点,是我的本事,为什么不借?” “不过,贡献点怎么花呢?大药、老药,我也不缺。半灵药……呸!” 方锐想了想,有了决定:“是时候买一份下品灵师的传承了。” …… 来到兑换处。 负责人是郑经楷,态度冷漠:“方银章,想要兑换些什么?” 显然,上次没让他带走抓童男女的两个喽啰,反而演戏一番耍弄,此人记仇了。 方锐也没在意,径直开口:“一份下品灵师传承。” “哦?” 郑经楷眉梢跳了跳,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随后,动作明显快了不少,似乎巴不得方锐立刻兑换:“方银章,身份令牌拿来,我这就给你兑换。” ‘这家伙,脑子是有什么问题吗?’方锐心中暗暗嘀咕。 这是神捕司兑换处,纵使对方是郑家人,也绝不敢弄虚作假,他并不怕出什么意外,干脆地交出身份令牌。 “咦?你这贡献点不够啊!”郑经楷皱眉。 “是么?” 方锐看了眼郑经楷,自己算了一遍。 很快,他就尴尬地发现,自己存的贡献点,加上前两日奖励的,再加上可以透支的,最后算上打折,竟然还差上一些。 ——原来,方锐高估了五品金章名捕的打折权限,竟然只有小气的九五折。 “算了,下次吧!”方锐摇摇头,就准备离开,打算再攒上三五月。 “方银章留步!” 郑经楷叫住方锐,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容:“最近,兑换处有活动,下品灵师传承九折……” 屁的活动! 只不过,方锐的缺额,他准备自己补上,付出一些贡献点,就能坑对方一把,还是值得的。 伤敌九百自损一百,这事自然能做。 ‘这家伙说谎都不会,不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方锐真心实意道谢:“郑金章,我谢谢你啊!” 郑经楷飞快交接,划走方锐的贡献点,取了一枚玉符过来:“使用方法,与普通灵符一般。只能你自己修炼若敢泄露出去,朝廷会清算……” 待方锐画押确认,完成兑换。 他脸上立刻重新恢复冷漠,摆了摆手:“方银章可以走了。” ‘这家伙若是去学变脸,肯定能成大师。’ 方锐神色古怪离开。 出去,恰巧遇到楚行云,将这事儿说了。 “方银章,你上当了。”楚行云一拍额头。 “这东西有问题?” 郑经楷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神捕司兑换处动手脚,找死么? “东西没问题!只是,这破玩意儿,一般人根本练不成!与其兑换这个,还不如换一些‘半灵药’。” 楚行云拉着方锐进去:“走,我带你去换回来。” ‘东西没问题,那就没事了。我不是一般人啊!只要面板能收录,就是加点的问题。’ 方锐心中嘀咕道,可被楚行云拉着,也不好挣脱。 毕竟,他一个小小的六品银章大捕,真从楚行云这个五品金章名捕手中挣开了,那就尴尬大了! 见楚行云、方锐两人前来,郑经楷冷着一张臭脸:“朝廷规矩,兑换过的东西,概不退换。” “屁,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玉符又没使用,老郑,给我个面子……” “面子?楚行云,你在我这里有什么面子?彼此都看不顺眼,就别装了。”郑经楷冷笑。 “你……哼!是,我早看你不顺眼了。” 既然撕破脸,楚行云索性也不掩饰了:“一个郑家旁支,装什么装?对了,我前两日出城游玩,路过南山,看到南山园,那个阴气森森……” 这显然是在郑经楷伤口上撒盐。 旁支身份,一直是郑经楷的心结,而南山园,以往他没少拿南山园的进入资格,在同僚面前无形装逼。 一边,方锐听到南山园,面无表情地摸了摸鼻子。 在郑经楷面色难看至极中,楚行云带着方锐离开了。 “这事……唉,没能挽回。方银章,吃了这次亏,就当买个教训吧!我当初也是。” “没事,谢过大人。” 人家一片好意,也没什么坏心思,方锐自然不会不识抬举。 …… “食气法?” 方锐激活玉符,一道光芒射来,脑海中自动出现了《食气法》下篇,通读之后,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理论上,每人都可以修行《食气法》,这不假,但真正能够入门的,万中无一。 普通人的资质修炼这个,就如蜗牛爬,几十年都爬不到入门。 这就如理论上,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亿万富翁,可实际上,九成九的普通人一百年不吃不喝,也攒不够这个数字。 “有限的寿命中,《食气法》想要有所成就,对资质有极高的要求,另外,还需要气运作为资粮。” 方锐疑惑地喃喃道:“不过,气运这玩意真的存在么?” “资质只是小事,劫运点可以强行提升,可气运……” 他看向面板功法一栏,《食气法》后的‘+’,不大敢点下去。 “葛道长说过,朝廷灵师都是被栓上了狗链子,大概和气运有关?” “面板提升,至今,我都不明白具体原理。提升《食气法》之时,也不知道是劫运点代替气运,还是转化成了气运。” “前者还好,若是后者……” 方锐担心:提升了《食气法》之后,会受到某种辖制。 “罢了,还是找专业人士问问吧!” 他想到了葛长庚:“正好,明日休沐,去莫愁湖钓鱼,按规律,应该能碰到葛道长。” …… 次日休沐,方锐去莫愁湖钓鱼,半上午时,在一声清脆鹤鸣中,葛长庚、还有清衍小童子,果然来了。 “方居士,灵儿、囡囡两位小姐没来么?”清衍小童子问道。 “哦,早上我出来时,她们在睡懒觉,没有跟来。” 方锐回答着,心中莫名生出一种老父亲般的警惕:‘这小子,该不会是……要不,以后少带灵儿、囡囡过来?’ ‘罢了,有些小题大做了,两个小丫头还小,这种事情看她们自己吧!’ 他摇摇头,看向葛长庚:“道长今日红光满面,心情不错,可是有好事发生?” “前两日来莫愁湖钓鱼,抓住了一个好东西。” 至于什么好东西,葛长庚没细说,而是略过往下道:“我拿了它,与神捕司的孙道长合炼了一味丹药,给你们司正服用,治疗暗伤,对方应该可以在位置上多逗留一年半载……” 听闻这话,方锐心中电光火石般生出明悟:‘那个好东西,该不会就是血魂残余吧?’ 血魂残余带走了龙珠中极小一部分精华,的确,可以称得上一句好东西了。 ‘周长发得到丹药,治疗暗伤,难怪心情高兴,在内部会议中,狠狠点名表扬了我,破格给了我一番奖励。’ ‘合着,那逃跑的一点血魂残余,以这般的方式,又送了我一份礼物,回馈到我身上了?’ 方锐莫名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或许,也多亏了我将阴尸打爆,成了血魂残余。不然,葛道长收获的就不是机缘,而是死劫了!’ ‘而我能抓到阴尸尾巴,凭借的就是那枚轻身灵符……这可真是因果还报啊!’ 方锐心中暗叹着,闲谈开口,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葛道长,前两日,我购买了一份下品灵师的传承,看上面,灵师修炼似乎要用到气运?” “灵师修炼,都是如此么?”他问出了心中疑惑。 “小友的灵师传承,是在朝廷神捕司兑换购买的吧?” 葛长庚抚须:“灵师、气运,包括小友曾问到的上古,其实都是一个问题。” “这些问题,其实颇为隐秘,小友若是换个人问,必然不知,也就我的传承中方才有记载。” “以往小友问,我避而不答,今日却可以告诉小友,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小友须得付出代价。” 葛长庚没有卖关子,直言道:“若是小友答应,将来我若有万一,照拂小徒清衍,今日,我便可以告诉小友这些问题的答案。” “师父!”清衍小童子唤道。 葛长庚抬手,制止了清衍童子,对方锐道:“涉及门中传承,不能轻传,小友还请见谅。另外,此事小友考虑清楚了,有一定危险……” 他为人还是极为坦诚的,提前告知了风险。 ‘知识付费么?我很能理解。’ 方锐暗忖着,思索片刻,慎重答应下来。 在他看来:照拂清衍小童子,虽然可能有风险,但以此换取灵师隐秘,避免误入歧途,明显很值得! “好,我信得过小友。” 葛长庚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口:“如今之世,灵师有两种,一种是如我这般的上古灵师,另一种是朝廷灵师。” “我曾对小友说过,朝廷灵师就是栓着绳子的狗,狗链子就是气运。” ‘气运?果然么?!’ 方锐适时捧哏:“葛道长,这世间,真的存在气运么?” “气运,本来是没有的,可有人定义了它,世间,从此就有了气运。” ‘气运?定义?这涉及到了规则层次?!’ 方锐心神剧震:“葛道长,此话怎讲?” …… 各位大佬们小年快乐! (本章完) 第104章,天变 “这还要从上古说起。” 葛长庚自得地说道:“大虞禁史,别说上古了,就是大虞年间的事情,都没多少人知道,也就是我这一脉传承悠久。” “那我算是找对人了。”方锐适时捧哏。 有方锐这么好的一个听众,葛长庚谈兴大开,抚须道:“上古之时,那可是真正的修炼大世,有先天神圣移山倒海;有上古灵师呼风唤雨;有神兽异种叱咤九霄……” 说着,他眼中浮现出一抹向往之色。 ‘如此恐怖?!’ 方锐预料到了这个世界的上限极高,可没想到,竟能如此之高:‘我本以为是武侠,后来以为是仙侠,没想到正确答案,竟然是顶级玄幻?’ “咳咳,这些都是根据师门传承的只言片语,老道自身推测出来的,小友听听即可。” 葛长庚说回正题:“上古年间,那个时候可没有‘气运’这个概念,天地间只有无穷无尽的灵气,直到,后来天变……” ‘天变?!’ 方锐下意识坐正了些,神情严肃,有预感正菜要来了。 “关于天变,我师门传承中也没有太多记载,只知道,那是上古之时的一场恐怖大劫!” 葛长庚面色凝重:“这场大劫,终结了上古的辉煌盛世!” “天变之后,天地间原本无穷无尽的灵气,到了一个极低的程度;灵气多了一种特性,会被极致的负面情绪吸引;修炼再也不可长寿……” 他唏嘘道:“据说,上古年间,上品灵师之上,有五百寿;如今,上品之上的灵师,也就一百五十载可活。” ‘灵气骤降?是世界衰落,还是灵气被镇压封禁?给灵气添加特性,会被极致的负面情绪吸引,又是涉及到了规则层面?修炼不可长寿,这个倒是容易理解些,是灵气骤降的缘故么?’ 方锐目光闪烁,心中翻江倒海。 “在这场天变之中,有一位奇人横空出世……最终,终结大劫,开创大虞,也就是后来的虞圣皇……” ‘这位虞圣皇,怎么听着,有些像是天地主角?还有……’ 方锐终于忍不住,失声问道:“葛道长,大虞从上古天变之后,一直延续至今?” 这比他之前所想的还要恐怖,这哪是千年不灭的皇朝,从上古到现在,怕不是有成千上万年。 可世间,岂有万年不灭之皇朝耶?! “是啊,有什么不对么?”葛长庚反问。 面对葛长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方锐沉默了。 对葛长庚来说,在这般环境中成长,一切都习以为常。 就如一个人,如果从小生活在双日凌空的世界,也不会感觉有什么不对,反而哪天太阳少了一个,才会惊恐。 同一个道理,也就只有方锐这般穿越者,才能感受到此中深深的不协调。 方锐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摇摇头,换了一个话题:“所以,‘气运’这个概念,是虞圣皇定义的?” “是,也不是。” 葛长庚继续道:“虞圣皇开能定义气运,固然是自身大能,有大法力,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 “哦,如‘山河社稷图’这般的先天至宝,现在大虞内部,称作‘圣皇遗宝’了。” “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 方锐下意识想到了洪荒,旋即又暗自摇头:‘不大可能和洪荒有什么联系,先天至宝,取意‘先天而生的至宝’,并非某个世界专属,‘山河社稷图’大概率也是重名。’ ‘不过,唯独可以确定的是,这方天地上限极高。’ ‘给灵气增添特性,定义气运,这已经是规则层面了。这般大能,武道一品之上都远远不及吧?’ 方锐心中叹息。 “哈哈,小友被吓住了吧?非是小友所想的那般。” 葛长庚似乎看出方锐心中所想,摇头道:“纵然是虞圣皇那般皓月当空、镇压了一个时代的奇人,纵使有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也不是凭空就能创造一种能量的。” “这么说吧,集众之力,本就是一种力量,虞圣皇不是创造出了气运,更像是将它释放了出来。” “此乃千年前,我这一脉一位上品灵师之上的先祖所言,具体我也不太懂,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 “反倒是天变后,灵气增添了一种特性,在那位先祖看来,才是极为恐怖之事。” 他提及这一点,神情明显凝重了许多。 ‘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明白了。看来,上古天变中,虞圣皇凭借主场优势胜了,但似乎是惨胜?’ 方锐暗忖着,问道:“葛道长,虞圣皇定义了气运,可是为了大虞的万世基业?这条您说的狗链子,又具体有何等约束?” “并非如此。” 葛长庚却是摇头:“虞圣皇那般大杰,怎会如此狭隘?” “据说,虞圣皇一开始定义气运,似乎是为了取代灵气,后来才渐渐衍变,成为了套在朝廷灵师脖子上的狗链子。” “至于气运的具体约束,” 他举例道:“朝廷灵师,无气运修为不可寸进;不可对朝廷官员动手,否则会遭遇反噬;面对大虞皇室,大气运加身贵人,施展不出法术……” ‘这么严苛?幸好,我之前谨慎,没有贸然加点。’方锐心中庆幸不已。 虽然不知道面板提升的原理,以劫运点强行提升,也不一定会如其他朝廷灵师那般,但,这种事情是能心怀侥幸的么? 万一真被约束,不能对大虞朝廷动手,简直是自缚手脚! “如我这般的上古灵师,乃是吞吐天地灵气,自然不受此等拘束。” 葛长庚话锋一转:“当然,朝廷灵师能成为当今灵师的主流,自然有它的优点,只要有一定资质,气运充足,就能修行速度极快。” “可如我这般的上古灵师,在如今天地灵气衰落的情况下,就要慢得多。” 他苦笑道:“我的天赋,在我已仙逝的师父口中,百万中无一,至今,却才是中品灵师。” “而你们神捕司的孙灵师,资质普通,却凭借着气运,如今,亦是中品灵师了。” 这语气中,就有着许多无奈。 “葛道长,您之前所说的,若有万一……”方锐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想到了什么。 “不错,如我这般的上古灵师是受到朝廷打压的。如今,上古灵师凋零仅剩少数,也是苟延残喘,远避深山老林。” 葛长庚说到自己:“我么?也就是在淮阴府,有你们司正庇护。” ‘这般不受控制的力量,如果我是大虞顶层统治者,肯定也是会打压的。’ 方锐暗忖着,自然不会没情商地说出来,只是问道:“葛道长,灵师资质怎么测试,麻烦么?可能为我测试一下?” 说这话时,他已经将自身真元尽数隐藏,拟态成劲力,二品境界,自然不是一个中品灵师可以发现。 “这个简单。” 葛长庚伸出两根手指,搭在方锐手腕,灵光从中涌出,在方锐身上循环一圈,又收缩回去。 他的动作蓦然一顿。 “怎么样,我的资质,比之道长如何?”方锐迫不及待问道。 葛长庚没说话。 方锐一颗心往下沉:“那和我们神捕司的孙灵师相比……” 他堂堂一个隐藏的二品高手,岂不会连‘资质普通’的孙守财,都不如吧? “这……” 葛长庚欲言又止:“小友,咱们还是钓鱼吧!” “方居士,我师父说那位孙灵师资质普通,只是相较于我师父而言。”一边的清衍小童子,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了句。 一箭穿心! 方锐捂着胸口,咳嗽了声,暂时不想见到这对师徒,摆了摆手,径直去另一边钓鱼了。 后面,还能葛长庚训斥的声音:“徒儿啊,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方锐身形晃了晃,旋即,脚步不由再次加快。 这边风水不好,他今天要换个地方钓鱼! …… 次日。 衙门,方锐一如既往地喝茶摸鱼。 “头儿!” 牛八斤匆匆进来,说了个小道消息:“咱们周司正今早突然吐血,医师诊断,说是暗伤爆发,紧急找白云观的葛道长、孙道长过去哪!” “嗯?!” 方锐眼睛眯起:‘周长发的暗伤,不是被葛道长、孙守财,两人联手以血魂残余的龙珠精华炼丹,给治好了么?怎么会突然暗伤爆发?还急急忙忙找葛道长、孙守财……’ ‘此事有蹊跷!’ 他微微摩挲着下巴:‘葛道长我了解,人品信得过,周长发出事,也不符合葛道长的利益,那就是孙守财了!’ ‘但,孙守财此人可是朝廷灵师,就不怕气运反噬么?’ …… “是你,你就不怕气运反噬么?” 周长发死死盯着孙守财,刚问出口,自己就反应过来:“是了,你身后应该大人物担保……” 正因为孙守财是朝廷灵师,他才会放心,可没想到,最自信的地方,却出了意外。 “大人果然聪明。” 孙守财与朝廷气运相连,暗害上司,自然是有身后大人物背书,更有宝物镇压,才没有当场反噬暴毙。 “我待你不薄,何至于此?何必这么心急啊?何况,我若是死了,那波气运反噬,你当真镇压得了么?”周长发冷笑。 “大人待我不薄,这话我认。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也想寻求敕封,获得气运,突破上品灵师啊!” 孙守财索性开诚布公,摊开了讲:“再者,我也没想置大人于死地,引爆大人的暗伤,只是想让大人坐下来谈谈。我身后的大人物,愿出一株半神药,彻底治愈大人暗伤……” “好大的手笔!” 周长发虽是赞叹着,面色却不为所动,讥讽道:“不妨说说,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很简单!” 孙守财仿佛没听出周长发语气中的讥讽,断然开口:“尽一切规则内、规则外的手段,全面打压郑家!” “当然,在体制之内,不按规则行事,不可避免地要承担反噬,可大人就要离任了,再加上前些日子郑家先行算计,大人就算做得稍稍出格,也没人会说什么。”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大人提前离任,一走了之,少捞些好处罢了。” 他看向周长发:“对大人来说,这笔买卖划算得很哪!况且,前些日子郑家如此算计大人,大人心中就无怨恨么?” “利用我即将离任,打压郑家,将郑家打入低谷,等你背后的大人物来了,轻松收割。” “好算计!好大的胃口!” 周长发也不愧是多年的神捕司司正,经验老辣,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谋划,目光一闪:“你身后的大人物,真想与我合作,直接说明就是,何必来这一手?” “大人说笑了,若不是到了这个地步,大人会同意么?”孙守财反问道。 “呵呵!” 周长发沉默了。 若非暗伤全面爆发,他大概是:不会为了一株半神药,拼上大半辈子官声、提前离任、评价降低的代价,报复郑家的。 “大人可以好好考虑。”孙守财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只剩下周长发一人坐在原地,屋内烛火跃动,他的脸庞一半在光影中,一半在黑暗下,明灭不定。 …… 离开周长发府邸。 “咳咳!” 孙守财掩着嘴,一阵剧烈咳嗽后,放下手帕,上面,满是刺目的鲜血。 以下犯上,纵然有身后的大人物背书,宝物镇压,可剩下的反噬,依旧让他根基损伤。 并且,就如周长发说的那般,若对方真的暗伤爆发死了,那波剧烈反噬之下,他照样也活不成! “不过,周长发大概率会答应,这次赌赢了,等那位大人上位,一切都能加倍弥补回来。” “说来,这次还多亏了葛长庚,竟然找到了些许龙元精华,借着炼丹的机会,才能……不然,让周长发坐下来谈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孙守财喃喃道:“按葛长庚的说法,那份龙元精华是他捉了一道血魂残余,其上附带的。” “血魂残余、阴尸……果然,郑家之中,应该是有一颗龙珠的。只不过,情报上说不是说,郑家的龙珠为赤螭之珠么?” 赤螭者,无角,雌龙也! 雌龙,阴属,极阴之龙珠。 “可那日,炼丹的那份龙元精华,却是极阳属性,是情报出错了?还是……” …… 吱呀呀! ‘怎么回事,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方锐坐在马车中,看着面板上暴涨一截的劫运点,陷入了沉思。 他严重怀疑面板在内涵自己,明明这些日子如此安分,怎么就劫运点暴涨了? ‘让我捋一捋。’ 方锐汇总信息,思索片刻后,神色渐渐变得古怪:‘该不会是,从我手中溜走的血魂残余,成了什么事件的导火索吧?’ ‘先是间接送一波贡献点,这又是送一波劫运点,那血魂残余……是送宝童子么?’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啊!’ 轰隆隆! 此时,外面陡然有惊雷炸响,狂风刮起车厢的帘子翻滚不休。 方锐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大片鱼鳞状的黑云低垂,闷雷炸响,闪电划破天空,大风呼号,空气中似乎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街道上,路人行色匆匆。 “老爷,看样子是要下大暴雨了。”车夫在外面道。 “那就尽快返回吧!” “是!” …… 接下来一月。 被传暗伤爆发的周长发,重新现身人前,不但没有半点虚弱的模样,反而精神勃发,好似恢复到了年轻时候。 并且,立刻整肃神捕司,一改往日温和的作风,变得雷厉风行,高压管控。 神捕司上下叫苦不堪,城中治安却是大振,甚至,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 还有就是…… 一月之间,周长发清退了两位玉章神捕、三位金章名捕、三位银章大捕——没错,全是郑家人! 郑家在神捕司中的势力,近乎被清扫一空。 这下,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周长发冲着郑家来的。 真要说,周长发做得有些出格了,可在府衙看来,这是周长发退位前对郑家的报复,倒也没有介入,就如当初‘南山园葬花’一事中,吃瓜看戏。 可身为事件的另一个主角——郑家,却不能如此。 作为淮阴府的土霸主,吃了如此大亏,能如此忍了么? 显然不可能。 在‘南山园葬花’一事中,郑家退了一次,这次若是再退,虎威戳破、对外威慑大减,大可能就是群狼噬虎的局面。 这个代价,郑家根本承受不起! 所以,城中的聪明人都知道,郑家的报复要来了。 神捕司与郑家犹如针尖对麦芒,城中局势,陡然变得紧张,一触即发。 …… (本章完) 第105章,从心 瑶光阁。 “头儿,这瑶光阁,可是直接挂在郑家名下的产业,真的要查封么?”牛八斤忐忑问道。 “是啊,近来城中局势愈演愈烈了。咱们神捕司,抓小辫子查封郑家的产业,郑……悍匪也袭击咱们神捕司的人!” 荀不惑面露忧色:“听说,四品的章神捕都身受重伤;楚金章对郑家下手稍稍积极了些,就被悍匪袭击,奄奄一息。” 说是悍匪,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郑家对神捕司的报复! “嘿嘿!”李铁牛与方锐的关系,比不得牛八斤、荀不惑俩人,此时,也不敢贸然插嘴,只是挠着头赔笑。 听荀不惑说到了楚行云,方锐也是叹息了声:“查吧!任务压下来了,还能推诿么?放心,出了事我担着!” “再说,相比其它分司,咱们东南分司的任务,可是轻省多了。” “也是,咱们分司,确实任务轻省多了,查封郑家的产业也少……即使悍匪要袭击,也不至于先盯上咱们!”荀不惑颔首。 “这可都是头儿的面子,与葛道长交好,得到司正大人看重!”牛八斤时刻不忘拍马屁。 “可不是?!”李铁牛也是附和道。 三个大捕头脸上都带着自豪的表情,原本心中的一些忐忑,此时也尽数消失了。 “低调!低调!”方锐摆着手。 周长发看重他,看在葛长庚面子上,格外优待,因此,东南分司压下的任务最轻。 若是搁在以往,周长发这么做,处事不公,必然惹来非议,影响不好。 可现在人家都要离任了,还怕什么影响不好?规则之内,明目张胆徇私,怎么滴了? 不多时后。 瑶光阁查封完成,抄检财货,执行的东南分司按惯例自然要拿上一份。 “行了,些许油水而已,一个个脸上都笑得跟花一样,就不能学学我,低调些么?” 方锐笑骂一声:“还有,老规矩,这任务完成了,给你们放两天假,在家好好休息两日。” 没办法,他这东南分司的任务量少,就是能干一票,歇两日,别人羡慕不来。 “多谢头儿!嘿嘿,郑家果然富得流油,今天这笔油水可是顶得上以往两三个月的。当然,还是头儿大方,一贯给咱们能多分就多分!”牛八斤时刻不忘拍马屁。 “八斤,油水算什么?” 荀不惑摇头:“这两天假才最是宝贵哩!别的分司任务重,请假都不可能批,也就咱们分司了,沾了咱们头儿的光,才有这般好处。” “毕竟,最近悍匪猖獗么,在外可是危险,只有在家中,才安全哪!” 他说的没错,若是神捕司的人请假躲在家中,‘悍匪’基本不可能会袭击,因为郑家目的,就是制造恐慌,让神捕司下面人消极怠工。 再者,‘悍匪’闯入家中,动了朝廷官员的家人,这就触及底线了,到时府衙都会出手。 “其它分司的人都在传,咱们大人是神捕司中,天字第一号的好上司。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咱们哪!对了,这笔油水,我也会像以前一样,拿出一份给堂兄家……” 李铁牛低头哈腰笑着,深深知道自己是得了李大胆的余荫,故而对李大胆妻儿格外上心。 “行了,少给我拍马屁,都滚吧!” 方锐摆了摆手,大步离去,坐上马车,准备回府,好好休息上一两日。 …… 吱呀呀! 方锐坐在马车车厢中,暗忖道:‘这两日,灵儿、囡囡都没去上学,躲在府中,府中有重重防护,另外,郑家人也不大可能如此丧心病狂……’ ‘我这边的话,我打击郑家产业也不积极,总不会盯上我吧?’ 他想到这里,突然眼珠子一转:‘或许,盯上我才好!那般,我准备的血包等道具,就能派上用场了,正好碰个瓷,休息一半月。’ “嗯?!” 这时,方锐突然眼睛一眯,感知到外面的动静,瞬间,脸色变得极为古怪:‘不是,说曹操曹操到,真来了?’ 他动作麻利,立刻收拾一番,将血包放入嘴中。 仅仅三五个呼吸后。 唰! 外面街道上,一片尖叫声中,一道蒙面黑影飞快掠来,打碎车厢,对着其中的方锐,一掌拍下。 ‘这是……郑经楷?!有旧怨啊,难怪盯上了我。’ 二品武者的眼力,观察入微,纵使郑经楷蒙面,又刻意做了伪装,也瞒不过方锐的眼睛。 他佯装不敌,被一掌打中,哇地喷了一大口热血,神色惊恐:“你……五、五品?!” ‘晦气!’ 被喷了一头一脸血的郑经楷,身形僵硬了下,再次一掌按下,随后,脚尖一点飞快转身离去。 ‘好家伙,这最后一掌潜伏着暗劲,是我要重伤后‘正常暴毙’啊!’ 方锐暗叹着,用真元瞬间消融了郑经楷的暗劲,表面却又是喷出一大口鲜血。 “老爷!”摔倒的车夫看到郑经楷离去,这才悲呼一声,连滚带爬过来,摇晃着方锐。 ‘我若真受伤了,这么摇着,怕不是要早死哟?不行,这车夫该换了!’ 方锐暗暗翻了个白眼,面色苍白剧烈咳嗽起来:“咳咳!我、我没事,快去请……大夫!带我……回府!” …… “锐哥儿!” “兄长!” “阿锐哥!” “老爷!”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大小丫鬟,围了一圈,面色忧切。 “不用担心,我……没事,修养一俩月就好了……对了,我受伤去不了衙门了,给我请半……嗯,一个月的假……”方锐虚弱道。 其他人还不觉,可最了解方锐的方薛氏、三娘子两人,暗暗退后两步,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有着狐疑。 稍后,等大小丫鬟们,包括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都走了。 不等方薛氏、三娘子询问,方锐脸上的苍白唰地褪去一下,变得红润,坐起来,还伸了个懒腰:“娘、三姐姐,放心,我没事,就是不想出风头,在家休息一半月。” 话说,这一近月来,在周长发的高压管控下,他摸鱼都少了,现在‘受伤’了,终于能名正言顺休息些日子了。 方薛氏、三娘子闻言,都是松了口气 虽然刚刚已经有所猜测,但现在确认了,才真正放下心来。 “锐哥儿,你放心,我会注意保密的。” “大小丫鬟们照料,容易暴露,这样吧,四海商会的事情先放一放,我过来照顾锐哥儿你吧?”三娘子提议道。 “三姐姐……” 方锐正想回答,可突然察觉到什么,如一阵风般躺下,脸色重新变得苍白如纸,一副半死不活要咽气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方薛氏、三娘子都是暗暗翻了个白眼。 大丫鬟晴云眼眶通红进来,哽咽道:“老爷,您的下属、同僚,还有一位葛道长,都来看望你哩!带来了好多补品、药材,不过怕打扰到您,没贸然进来。哦,那位道长送的是一枚玉符,说是一定要交到您手里……” “唉,人缘太好,没办法,让他们不用担心,先回去吧!娘,您也忙去,我这里,有三姐姐陪着就行。” “也好,我去看看两个小丫头。” 方薛氏说着,带着大丫鬟晴云走了,将空间留给两人。 “锐哥儿,吃水果么?我去给你拿。” 被方锐直勾勾盯着,纵使两人已是老夫老妻,三娘子仍旧有些羞涩。 不过,知道方锐没事,接下来一段日子,她又有大量时间与方锐朝夕相处,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 是夜。 无风无月,夜风呼啸。 方锐神清气爽起床,伸了个懒腰,望向窗外:“夜黑风高,正是杀人夜啊!” 他想起郑家,就颇为不忿:‘我一贯咸鱼,这次,神捕司针对郑家,我东南分司的任务指标最轻,查封郑家产业最少。就这,还盯上我,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特别是:今日,那郑经楷明显下了死手的。” “这个仇当然要报,俗话说,报仇不隔夜,若是等到明日,那都是我效率低了!’ 方锐换上一身黑袍,提刀出府,没入深沉夜色。 …… 城中一处院落,‘郑家袭击神捕司捕头’行动指挥总部。 是的,这个行动的总部,并不设在郑家,毕竟,郑家盯着的人太多,极不方便。 后院一间静室,郑经纬、郑经楷两人一坐一站,赫然正是:神捕司曾经的一位玉章神捕、一位金章名捕。 “堂兄,今日咱们的行动,又袭击了一位金章大捕、一位银章大捕……神捕司中已经人心惶惶,没人敢全力办事了,依我看,要不了两三日,神捕司针对咱们郑家的行动就要被迫中止。” 郑经楷汇报道。 此刻,他完全没有在同僚面前的高冷,面对郑经纬这个郑家嫡系,低头哈腰,卑微讨好。 “很好,家族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郑经纬拍了拍郑经楷的肩膀:“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家族花费大代价,又从府城中求得了一颗‘洗怨珠’,咱家的灵药培育基地要重新建起来了。好好努力,我会保举你,给你一个突破四品的机会。” 同样,作为这次行动的主导人,若是完成得好,家族中会分出灵药份额,给他一次尝试突破上三品的机会。 没错,只是一次机会! 突破上三品,即使资质足够、灵药充足,也不是一定能突破成功。 事实上,八成的概率都是突破失败,损伤元气;剩下的两成,一成九的可能直接暴毙,只有百分之一成功的概率。 也正是因此,上三品武者才会如此稀少,地位如此之高。 “多谢堂兄!” 郑经楷脸上一喜,正连连感谢着,突然看到郑经纬面色一变,豁然站起身,心中正疑惑着。 然后。 不待询问,他自己就发现了不对。 只见:点点赤金色光芒从外面涌入,化作一道结界。 “不好!” 郑经纬当即激活一枚轻身玉符,丢下郑经楷,周身缭绕灵光,带出残影,破窗就要逃走。 ‘我艹!’ 郑经楷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家这位嫡系堂兄,赫然是放弃自己作为靶子,只身逃跑了。 他心中恼怒的同时,同样拿出一枚玉符,刚要行动,就看到自家逃跑的堂兄郑经纬倒飞回来,在半空中炸开。 哗啦啦! 血肉如雨点般溅落。 与此同时,一道蒙面黑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屋内。 正是方锐! 他如何找到的这里? 自然是跟着一个尾巴,顺藤摸瓜,郑家的各种防备手段固然不错,可对一位二品武者来说,却如同虚设。 “大人饶命!” 郑经楷直接跪了:“您可是为郑家袭击神捕司而来?我愿意出面作证,将功折罪!” 郑经纬一个四品武者都栽了,他一个五品武者,又能如何?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傻蛋,郑经楷可没那么头铁,从心的很,果断跳反! ‘若我是周长发,说不准还真能饶你一命,但很可惜,我此来,只为报仇啊!’ 方锐暗忖着,一掌轰出,直接将此人打成重伤吐血。 随后。 他大步上前,一脚踩在郑经楷的胸膛,掌心按下,真元涌出化作暗劲,如诡雷般进入对方体内。 “你是……” 这般熟悉的两掌,有‘以治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味道,瞬间让郑经楷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满面惊骇。 可他话还没说完—— 砰! 体内暗劲爆炸,让郑经楷五脏六腑破碎,七窍流血而死。 “死在阴毒暗劲之下,不好受吧?!” 方锐冷笑一声,真元涌动化作大手印,将郑经楷毁尸灭迹。 做完这一切,他从怀中取出龙珠封禁,收回结界。 “我的真元隐蔽,却还不足够保险,龙珠的结界是更安全的方式。” “有龙珠屏蔽,此处发生的事情,恐怕媲美一品武者的上品灵师来了,都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来。” 方锐伸了个懒腰,转身大步离开:“打完收工,回家睡觉了!” …… 次日。 郑家家主、南山园一事后新近突破的三品武者,郑绍光来到这处别院,随行的,还有一位中品灵师。 “如何?”郑绍光沉着脸问道。 “家主恕罪,我遍施手段,却无法追索到半点痕迹。”这位中品灵师尴尬摇头。 “呵呵,没有痕迹,就是最好的痕迹!淮阴府中,能处理如此干净的,只有那二三方而已,除去咱们、府衙,就只有神捕司了!” 郑绍光冷笑:“好好好,周长发够狠,我还以为,我和他有之间有默契,会将争斗压制在下面人之间,现在看来……呵呵!” “也罢,老夫也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位周司正了!” …… 三日后。 “头儿,您是不知道,” 牛八斤手舞足蹈道:“那日,郑家家主郑绍光闯入神捕司,与咱们周司正邀斗,一番大战,那个景象,电闪雷鸣、天塌地陷……” “停停停!八斤,别给我扯淡,来点干货。” 方锐这个病号躺在床上,一边听牛八斤说最近城中的消息,一边张开嘴,让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将剥好的瓜子投喂。 “那啥,头儿,大战之时,我也不在现场啊,都是道听途说的。” 牛八斤尴尬挠头:“传出来的打斗过程,肯定有夸大,我就不说了,就捡我知道的说吧!” “郑家不愧是咱们府城唯一世家,到底是底蕴深厚,郑家主不过新近突破上三品,真正战力,却只比咱们司正大人稍弱一筹。” “听说,郑家主的真气是极阴属性,真气一出,十方冰冻……城中最近有人传啊,郑家有一件极阴至宝……” “哦,极阴属性的至宝?” 方锐眼睛眯起:“八斤,你继续说,最后结果哪?” “最后结果么,郑家主重伤,可咱们司正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受伤不轻。可奇怪的是,次日,咱们司正大人就似乎好得差不多了。” “现在啊,咱们神捕司在对郑家痛打落水狗……哦,对了,司正大人说了,您是因公负伤,好好休息,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去上衙,这个不急。” “咱们东南分司的任务,也分出去了,我和老苟、铁牛,都是沾了您的光!”他嘿嘿笑道。 “哦,这样啊!” 方锐答应着,将方灵、囡囡这会儿剥好的瓜子一把吃了,摸摸她们的小脑袋。 顿时,两个小丫头大受鼓舞,又各自抓起一把瓜子,噼啪、噼啪,准备继续给他投食。 “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八斤,你接着说,咱们接着乐……” …… (本章完) 第106章,双龙 郑绍光与周长发一战后,郑家与神捕司的争斗,也彻底进入了白热化。 作为郑家唯一的上三品武者,郑绍光重伤,神捕司却有周长发主持大局,更有朝廷官方的优势,郑家节节败退。 如此形势下,城中各方势力:以往郑家极力压制的大家族、乃至府衙方面……都蠢蠢欲动。 在这般微妙局势中,匆匆一月时间过去。 …… 这一月中,方锐养养伤、听听曲、和来看望的手下聊聊,偶尔与三娘子、府中大小丫鬟交流一下。 哦,为了保持良好心情,有利于伤势恢复,方锐还带着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去城外桃花园度假了小半月。 玩耍的同时,对龙珠的研究也没有放下,可收获寥寥。 东边不亮西边亮,大药、老药培育基地却有了成果,一株桃树变异为奇株‘红玉桃树’,上面的奇果‘红玉桃’暂未成熟,不过也快了。 还有两只黑王蜂,体表长出了一圈圈金色纹路,方锐命名为‘金纹黑王蜂’。 这般的金纹黑王蜂,他亲身评估过,战力那叫一个凶猛,一般的五品武者都防不住,这还是单只战斗力。 其它的倒也无事,就是:四海商会事情不少,三娘子不能离开太久,她在待了几天后,就回去了;方灵、囡囡两个乐不思蜀的小丫头,也在请假一周后,被方薛氏提溜着强行带走了。 在方薛氏、三娘子,还有两个小丫头走后。 方锐想了想,以风水术的眼光,饶有兴致地指挥下面人,对桃花园进行了一番改造整修。 总之,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相当惬意悠闲。 …… 相比之下,郑家的日子就难过多了。 “神捕司欺人太甚!” “是啊,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最近,往日对咱家如狗一般老实的各大家族,如今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了。” “这哪里是狗,明明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唉,谁让咱们郑家唯一的上三品,家主重伤?话说,也不知道周长发用了什么法子,那么快就伤势恢复了。” “还用想么?定然是什么邪法!” …… “咳咳!” 郑绍光掩着嘴,脸色苍白,显然伤势还没好。 他抬了抬手,压下了堂内的杂音,开口道:“联系神捕司,咱们郑家认输了,愿意再退一步,放弃神捕司查封的所有产业,并给周长发一大笔好处,让对方停止对咱们郑家的打压,恢复神捕司内部捕头的位置……” “若是周长发不同意呢?”有人问道。 “不同意?!” 郑绍光脸上浮现出一抹冷色:“那就拼着反噬,将周长发提前搞下去!咱家上面也有关系,更有周长发的罪证,以往不发作,只是使用代价太大,得不偿失罢了。” “爹!” 郑经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咱家率先低头,和神捕司和谈,这是认怂的表现啊!” “当初南山园一事上,就退了一次,如今一退再退,下面大家族都开始蠢蠢欲动了。甚至,府衙那边的态度,都开始暧昧起来。” “一个不好,就是群狼噬虎的局面啊!” 年纪轻轻,曾就是神捕司的玉章神捕,无论武道资质,还是眼光、能力,他在整个郑家都是拔尖的。 “无事,我自有计较。” 郑绍光看了一眼自家儿子郑经翰,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大手一挥:“翰儿,你尽管去做……咳咳!” …… 两日后。 “爹,大事不好了!” 郑经翰慌乱冲进来:“周长发满口答应和谈,可订立契约,拿了好处后,对方就不见了。” “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对方早前两日就提前离任了。” 契约内容,是建立在周长发还是神捕司司正的前提下,但,谁知道这个时候对方就提前离任了,一纸契约顿时成了空文。 显然,周长发狠狠耍了郑家一把。 这次,郑家明显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以提前二三年离任的代价,只为算计咱们郑家一把?好好好,好啊,这周老匹夫够狠!” 郑绍光额头青筋暴跳,大喝一声,怒急攻心之下,又牵动伤势,竟然喷出一大口血昏厥了过去。 “爹!” “家主!” …… “周长发离任了?哈哈,好啊!让这老匹夫为了葛长庚,故意做局,坑害于我?!” 章恨水大笑出声,牵动自身的伤势,一阵咳嗽。 之前,周长发借刀杀人,让他冲锋陷阵被郑家报复,也就是运气好,再加上早早投靠了身后大人物,身有一件赐下宝物,才保得一命。 “章玉章先好好养伤。迎接大人的事,交给我来就行!” 孙守财眯着眼睛笑了笑,站起身:“行了,我来就是告知这个消息,也该走了,章玉章有伤在身,不必相送。” “孙灵师慢走!慢走!” 在孙守财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章恨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一拳砸在床头:“好一个孙守财,这是来显摆的!上次向大人举报我,那笔账,我还没算哪!” “还有葛长庚,若非是你,怎么会有这一切啊?!你等着,你们都等着……” 周长发是上三品,再加上要走了,他不敢怨恨,怨恨也没有用,可对孙守财、葛长庚,还是敢的。 别看章恨水、孙守财两人都投靠了那位大人物,可两人彼此都看不顺眼,也就是表面同僚的交情罢了。 …… 从章府离开。 “章恨水?呵呵!不打压下你,我怎能独占鳌头,在将来酬功时获得敕封,尝试突破上品灵师啊?!” 孙守财看向郑家的方向:“鱼死网破,也是需要勇气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郑家这条大鱼,已经上钩,等大人到来,再溜上一阵,就可以收割了。” 他喃喃着,目光闪烁:“此中,我或许可以……” …… 这日,方锐前来白云观,拜访葛长庚。 在他‘受伤卧床’的时候,葛长庚三次来府上探望,一次送上了一枚玉符,两次送药,如今,自然该礼节性回访了。 白云观中。 夕阳西下,灿金色的云海翻滚,松声涛涛,一株古松树下的石桌,两人相对而坐。 清衍小童子端来一壶清茶,给葛长庚、方锐倒上。 “小友的伤势可好了?”葛长庚抚须问道。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方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蓝色玉符:“葛道长相送的玉符,暂未用上,今日正好问上一问,不知,这是何种玉符?” 神捕司内部,也可兑换玉符,但需要的贡献点极高,而且这枚模样的玉符,却是从未见过。 不过,它内部的云纹,比之火球玉符、轻身玉符、金钟玉符,要繁复得多,显然更加珍贵。 “咳咳,这是‘大回春玉符’。” 葛长庚说了个名字,就道:“小友既然没用上,不如还我?” ‘看来,这枚玉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珍贵,幸好我没拿去试验。’ 方锐暗忖着,一把将‘大回春玉符’收回:“道长送出去的东西,怎好再收回去?我就不让道长为难了。” “罢了!” 葛长庚看到方锐如此不要脸,脸颊微微抽搐,无奈道:“这大回春玉符,可立竿见影恢复一定伤势,只有上品灵师才可制作,还要有法术图录、制符秘法。” “我也无法制作,用一枚少一枚,小友仔细使用。” “对了,” 他突然想起方锐前些日子所问,不由问道:“小友近来,可修炼了朝廷灵师的法门?” “没有。” 方锐摇头:“道长测过我的资质……再者,我也不愿受到辖制,给自己套上链子,束手束脚。” 他自从知道朝廷灵师的弊端后,就彻底绝了提升《食气法》的心思。 就算要提升,也肯定走上古灵师一路。不过,没有上古灵师的功法,认识的葛长庚也不好讨要。 另外,在如今劫运点不足的情况下,方锐暂时也不大想分心,专注武道,一力破万法,不香么? “那便好。” 两人闲谈着。 这时,清衍小童子过来,喊道:“师父,周司正来了,说是要和您道别!” “哈哈!” 不用葛长庚去请,在一阵大笑声中,周长发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葛老弟?咦,方银章也在?” “司正大人!”方锐起身见礼。 “我已经提前离任,不再是什么司正了,方银章既然是葛老弟的朋友,我便托大称你一句‘方小弟’,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周老兄’即可。” 周长发也不客套,就如来到了自己家,大大方方坐下,喝了杯茶,开口道:“葛老弟,注意提防章恨水!我本想借刀杀人,为老兄永绝后患,却没弄死。如今,此人投靠了一位大人物,我倒不大好出手了。” “方小弟亦是,” 他看向方锐:“此人小肚鸡肠,知晓你与葛道长的交好,多半会迁怒。” “谢过周老兄提醒。”葛长庚、方锐,两人皆是拱手。 “嗨,算不得什么。” 周长发摆手:“章恨水只是一个小角色,不足为惧,他身后的大人物,那位即将履任的神捕司司正,才是真正难缠的角色!” “周老兄可知道那位的底细?”葛长庚问道。 “听说,来自州城甄家,背景深厚。此人与我有交易,我打压郑家,予我一株半神药;我提前离任,又是一株半神药……我前些日子那么快恢复伤势,正是因此。” “这人心机深沉,出手大方,不过,越是大方,越是所求甚大!” 周长发摇头:“那一幕,我是看不到了!葛老弟、方小弟,你们日后在淮阴府,一定要小心,防备遭到波及。” 他也没有隐瞒,将这些都说出来了,反正已经卸任神捕司司正,即将走了,也不在乎什么犯忌讳。 “周老兄卸任司正,不知要去往何处?”方锐给周长发倒了杯茶。 “周老兄……唉!”葛长庚叹息一声,亦是看过来。 “南方的陪都,上洛,在那儿养老啦!” 周长发和葛长庚、方锐闲聊一阵,便放下茶盏起身:“我的家眷已经先行一步,此来,只为告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动身了。” 葛长庚、清衍小童子、方锐,三人送周长发下山。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送君亭’吧,不必再远送了。” 周长发哈哈一笑,一拍胯下异兽黑鳞马,带着两个仆从离开。 彼时。 夕阳晚照,青青草色无边无际,向远方蔓延。 清衍小童子忽然张口,唱起一曲从方灵、囡囡那里学来的歌谣:“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葛长庚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只笛子,婉转悠长的笛声响起,与歌声相合。 远方暮光下,周长发调转马头,挥了挥手,旋即,驾马翻过山头,身影消失不见。 “唳!” 两只白鹤清鸣,从半空盘旋落下,稍稍驱散了离别的伤感。 “小友,可要再去我的白云观坐一会儿?”葛长庚问道。 “不了。” 方锐抬手,指了指路边剧烈摇晃的树木:“起风了,我也该回城了,葛道长、还有清衍小童子,你们保重!” “小友慢走!” “方居士慢走!” …… “风雨欲来啊!” 郑经翰站在廊檐下,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神色忧愁。 近来,他亲弟弟郑经纬身死,亲爹郑绍光重伤,周长发在算计郑家一把后,立刻抽身离开,留下岌岌可危的郑家。 ‘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是郑家……我又能何去何从?’他正出神想着。 这时,一个大丫鬟飞快前来:“大少爷,老爷醒了,请您立刻过去呢!” “哦,快带我去!” …… “翰儿,咱们郑家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咳、咳咳,如今,唯有一策:传你家主之位,让你尽快破入上三品。” 郑绍光驱散了下人,面色苍白道。 “爹,这……破入三品,仓促之下,恐非易事啊!” 纵然郑经翰有自信,在四十岁前破入三品,但,立刻突破,这就为难人了。 “跟我来!” 郑绍光却是摇摇头,拖着病躯带着郑经翰进入暗道,通过重重机关、验证,来到郑家最核心的场所。 那是一处地下高台,重重阵法封禁中,最中心处是一颗悬浮半空的银白色圆珠。 它如核桃大小,悬浮半空,滴溜溜旋转,散发出无尽如月华一般的光芒,外溢的能量化作一条条银白小龙,穿梭不定。 如果说,方锐手中的那颗龙珠就如一轮煌煌大日,那么,此颗明珠,恰似一轮皎皎明月! “爹,这是……龙珠?!真龙之珠?!”郑经翰瞪大双眼。 “不错,这是咱家的龙珠!” 郑绍光开口道:“这颗龙珠,乃是咱们郑家最为核心的秘密,一代人中,唯有家主、传功太上长老等寥寥二三人知道,祖训有曰,不到极为困难的时刻,不可动用龙珠。” “当初,南山园一事后,咱家内外交困,我不得已动用龙珠,破入三品。” 他看向郑经翰:“咱家的极阴功法,再加上龙珠的极阴本源,破入三品的成功率高达九成。” “所以,明白了吧?这就是我为何对你破入三品信心十足的原因!” “爹,咱家如今的形势,比南山园一事后更为险恶,您为何不再次动用龙珠,治疗伤势?”郑经翰疑惑道。 “翰儿啊,你以为我不想么?” 郑绍光苦笑:“先祖为防后人贪婪,索求无度,透支龙珠能量,设有限制,只有家主才可启用龙珠,一人一生只可启用一次。” “稍后,你就是咱家郑家的家主了,还有什么想问的,都问出来吧,我一次性给你解惑!” “咱家老祖,我没记错的话,突破三品时似乎用的是灵药,突破二品时,为何不使用龙珠?”郑经翰想了下,开口问道。 “咱家老祖,突破三品时的确没有用到龙珠,甚至,突破二品时也没用,不过体内封存着一份龙珠本源,那是为了更大的计划……” “这……”郑经翰脑子愈发乱了,感觉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此事说来话长。” 郑绍光爆出了惊天大料:“淮阴府是龙陨之地,这没错,不过,上古之时陨落的却不是一条龙,而是双龙!一雄一雌,龙珠也是一阳一阴,咱家得到的龙珠只是阴属,还有另一颗极阳属性的龙珠在外。” “为了找到另一颗龙珠,咱家历代先祖苦思冥想,终于有了一个计划:培养出上三品阴尸,再在它体内封存一份阴属龙珠本源,利用阴阳相吸的原理,让阴尸以本能感应另一颗龙珠!” 说来容易,可上三品阴尸、阴属龙珠本源,岂是能简单做到的?无论哪一样,都要付出莫大代价! “这……为了龙珠,让咱家老祖变成……”郑经翰有些接受不能。 “翰儿,没你想的那么阴暗。” 郑绍光摇头:“若是咱家老祖成功突破二品,那自然最好;若是不成功,那便成仁,执行阴尸计划。” “不然,你以为,当初为何在老祖突破出现失败征兆后,咱家还丧心病狂,不惜代价投入灵药?真正目的,本来就是培育出一具上三品阴尸啊!” “那……神捕司?!” “不找来找来神捕司,做出吃亏的假象,如何能瞒天过海?” “南山园……” “南山园倒是一个意外。南山园毁了,阴气爆发,老祖所化阴尸突破二品,这倒是意外之喜。” 郑绍光详细说道:“二品阴尸,在淮阴府内已经无敌,更别说,若是找到另一颗龙珠,阴尸体内极阴本源释放,能将躯体淬炼到远超二品强者的程度!” “那,爹,咱家的阴尸、另一颗龙珠哪?”郑经翰问道。 “还没回来。” 郑绍光看向自家儿子:“翰儿,咱家的计划,可不是仅仅找到另一颗龙珠那么简单。” “二品阴尸,在极阳属性的龙珠洗练下,会变成活死尸,实力或许能突破一品,到时找来,以秘法灌注老祖记忆……” “咱家的目的,是为了培养一具有着老祖记忆的一品活死尸?!”郑经翰震惊道。 “还不止。” 郑绍光眼中浮现勃勃野心:“咱家虽然没有突破一品之上的武道功法,但却有一门上古炼尸法,到时有了阴阳龙珠,可以凭借炼尸法,将一品的活死尸直接推进到一品以上。” “一品之上,那才是真正的巅峰战力,大虞朝廷都得慎重对待。到了那时,咱们郑家才算真正跳出棋盘,摆脱塘中之鱼的命运,成为半个棋手,笑看天下风云!” “所以,翰儿你要做的,就是稳住,不能慌,乱了方寸!等撑过这一劫,咱们郑家来日方长,未来可期!” “我明白了,爹!” 郑经翰为这个计划深深震撼的同时,一颗心火热起来,迸发出前所未有的信心。 可这对野心勃勃的父子哪里知道,他家堪称‘普通二品武者都拿不下的阴尸’,早就没了,连带着龙珠一起,被方锐偷家了! …… 方府。 夜。 “咦,怎么又是凭空一大波劫运点入账?!” 方锐怀疑,这破面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算了,管它哪,是好事就行。” 他关闭面板,双手枕在脑后,暗忖道:‘新任神捕司司正,过两日就要到了。唉,又要上衙了,趁这之前,要好好放松一下才是。’ ‘嗯,桃花园的红玉桃也该成熟了,明日,带着娘、三姐姐、灵儿、囡囡,一起出城玩吧!’ …… (本章完) 第107章,红玉 蔚蓝如洗的天空下,三两朵如棉花糖一般的白云缓缓摇曳,再下方的园子中,有大片大片的桃林,清亮的溪流如丝带般蜿蜒而过。 桃林中,溪流边,红、白、黄各色的小花,在灿金色的阳光中,斑驳闪着光,如散落一地的星光。 “哇,好多好大的桃子,快看这个,又红又大!” “我这个更大哩!”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眉心点着朱砂,脸颊粉嘟嘟,穿着浅粉色的裙子,精致可爱。 可这般小仙女的形象,随着她们撒欢大呼小叫,一下子就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灵儿小姐、囡囡小姐,慢些,等等我们!” 大小丫鬟在后面追赶着,生怕两个小丫头,磕着碰着了。 “行了,晴云、白芍,你们带着小丫鬟散了吧,不用管她们,外围的桃子你们随意去吃,都玩得开心些。” 方锐一手一个,抱住扑过来的两个小丫头:“我们进去里面,无事不要过来。” “谢谢老爷!” 大小丫鬟们齐齐福身一礼,莺莺燕燕散开,如一群仙女般袅袅婷婷飘走了。 依稀还能听到她们嬉笑雀跃的声音。 “好多的大桃子,咱们有口福了!” “我就说吧,跟着老爷出来,肯定能得闲去玩。” “这里好美啊,我早就听说过‘桃花园’,这次终于轮到我过来了!” …… “阿婶,您待她们优厚,锐哥儿也宠着这群大小丫鬟,她们学着灵儿、囡囡,都有些调皮了。”三娘子笑着摇头。 “本就是一群不大的丫头,活泼些好。”方薛氏是个心善的。 “是啊,真要像是别家,大小丫鬟一板一眼、事事赔着小心,我反而不自在。走吧,娘、三姐姐、灵儿、囡囡,咱们去里面。” 方锐摇摇头,带着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深入园子。 不多时后。 “哇,好累,在这亭子中歇会吧!” “嗯嗯,歇一会!” “让你们撒着欢到处跑……” 方锐敲了敲两个小丫头脑袋,如此说着,却还是带着她们进入亭子。 这是一座四角翘起的白玉亭子,在一座拱形的白石小桥旁边,亭子中悬挂着串串风铃,在微风中、金子般的阳光下,叮铃铃清脆作响。 亭边,蜿蜒的溪水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池塘,水面上泛着白光,不时有鱼儿跃出。 “我去采摘一些桃子过来。”三娘子说道。 “我也去!” “还有我,咱们比比谁摘来的桃子大。” …… “那我可赢定了。”方锐提着一个大大的竹篮,神神秘秘出去。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这时,亭中石桌上,已经摆放着一盘桃子,溪水清洗了,用绸布擦拭过。 方薛氏、三娘子,眉眼间都带着开心,显然很享受亲手采摘的乐趣。 囡囡小脸上有些懊恼。 方灵却是如斗胜了的公鸡,得意洋洋:“兄长,就差你一个了,现在我的桃子最大。” “看我的。” 方锐笑笑,掀开竹篮上的绸布,顿时,五个超大的桃子冒了出来, 它们如小号的西瓜,通体赤红,没有半点青色,宛若红色的玉石,还散发着点点荧光。 “哇,好大!” “阿锐哥的桃子最大!” “这似乎不是一般的桃子。”方薛氏道。 “锐哥儿,这也是奇果么?”三娘子想到了吃过的玉梅子,不由问道。 “是奇果,这是奇果红玉桃。”方锐笑着点了点头,分发下去,一人一颗。 “兄长作弊!” 方灵哼了哼,抱着红玉桃来到亭子边,就要一口咬下去。 此时,她手中的红玉桃暴露在日光下,通体萦绕的荧光,呼地一下化作光焰蹿升,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看起来就好像桃子着火了一般。 “呀!” 方灵呆呆抱着红玉桃,一下子懵住了,特别是:小脸和红玉桃凑在一起,红玉桃却比她的精致小脸蛋,还要大。 那种视觉冲击,可爱极了,如一个表情包。 方薛氏、三娘子、囡囡,本来吓了一跳,可看到方灵没事,反而呆呆的可爱模样,都是和方锐一道笑出声。 “这是正常的,奇果皆有神奇之处,红玉桃不比玉梅子、碧玉荷的叶子,能泡水化开,但在日光下就会出现这般异象。” 方锐解释着,对着手中的红玉桃,咔嚓咬了一口。 红玉桃的滋味,就是桃子的味道,不过可比一般桃子的滋味好多了,即使最顶级的普通桃子,也比不上。 吃下去后,身体还会涌出阵阵暖流,暖热得微微出汗,却不燥、不干,好似蒸桑拿一般。 “真好吃!” “嗯嗯,我又有劲了!” “身体暖暖的,若是那几天,吃上一颗……嗯,三丫头你体寒,多吃些。” “是的,这红玉桃,是阳属性奇果,可以增强体质,治疗体寒。我还有不少的,三姐姐,日后你就不怕腹痛了。” 方锐的确还有不少。 不过,这次的红玉桃,没给大小丫鬟,倒不是他小气,不舍得。 而是:红玉桃树,是受龙珠影响变异而来的。虽然给大小丫鬟吃了,也不大可能外泄;即使红玉桃的消息外泄出去,也不大可能会有人联想到龙珠。但,谨慎些不是更好么? 吃过红玉桃后,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又恢复了精力,蹦蹦跳跳,唱着歌、背诗,雀跃不已。 一会是‘知了声声叫着夏天’,一会又是‘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方薛氏、三娘子在亭子中闲话。 方锐拿着鱼竿,坐在亭子边,对着池塘钓鱼。 直到—— 大丫鬟晴云突然风风火火找过来,告诉方锐:“老爷,外面来了两个乘坐火鸟飞来的人,要拜访您哩!” …… 方锐出门,当即就见到了大丫鬟晴云口中的火鸟。 那是两只大鸟,羽毛是火红色,腹部、鸟喙是金色,阳光照在它身上,如流动的火焰。 看上去,的确就像是两只火鸟! ‘赤羽金喙,沐光如火,这是异兽——赤羽金雕!’ 经过这半年来和葛长庚的交流,方锐已非‘吴下阿蒙’,《异兽谱》上的异兽基本识全了,见到这两只大鸟,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信息。 ‘异兽不凡,能以它们为坐骑的人,必然更为不凡!’ 方锐看向前来拜访的两人。 当前一人,是个二十多的青年,身穿白衣,温润如玉,眼神玩世不恭,好似蔑视一切,又有着一股霸道睥睨,气场强大。 另一人四五十岁,两鬓斑白,容貌平平无奇,眼睛却极为明亮,身上更是好似有着一种……仙气。 是的,就是仙气! 那种给人的感觉,和二品无垢武者,气势全开给人的感觉颇为类似,但却又不大一样。 如果说,二品无垢武者,给人感觉更侧重于干净、无暇;那么,此人身上,就更凸出缥缈、出尘。 普通人见了,多半会纳头便拜,以为神仙。 ‘此二人绝非常人。’ 方锐暗忖着,脸上却没有半分波动,不卑不亢道:“二位是?” “我名甄道极,这是我二叔……”那位白衣青年开口。 “在下甄佚。”另一位中年人拱了拱手。 ‘姓甄?!’ 方锐心中一动,瞬间想到了周长发所说的新任神捕司司正,不过,二品武者的表情管理极其到位,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二位此来是?” “我们从高空经过,见到此园风水极佳,似是出于名师之手,等飞近些,又听闻吟诗的女声,特来拜会这桃花园中的桃花仙!” 甄道极说着,上下打量方锐。 显然,他们靠近时,恰巧听到了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的‘桃花诗’。 “果然是雅人,自有气度,气运深藏。”甄佚亦是颔首。 “气运?!”方锐下意识喃喃出声。 “皇厘定天下气运,从此,人生下就有三六九等。下者气运灰白,上者气运青紫。” 甄道极随意说道:“不过,此为小道,气运后天可改,人力,亦可逆天数。” 这般隐秘,如数家珍般信口道来,让人有种心旌神摇之感。 ‘此人见闻之广博,或许还在葛道长之上。’ 方锐暗忖着,摇头笑了笑,以开玩笑的语气道:“既然这般说,那二位,不妨看一看我的气运。” “二叔?”甄道极看向甄佚。 “看不出。” 甄佚大大方方摇头:“命格特殊、实力强横、身居高位、身怀异宝……诸如此类人,气运深藏,难以见得。如蛟龙,半仙之人都不可见!” “不过,据面相上看,阁下似乎先天不足,不过如今已补足;更有一场死劫,如今看来,大概也是度过去了。” “若能小心谨慎,与人为善,今生当可福寿绵长。” ‘这个甄佚,有点东西啊!’ 方锐心中微惊,口中却道:“道长糊弄我了,此套话也。” “若真‘福寿绵长’,便是我‘小心谨慎,与人为善’;若不然,便是违背了,横竖都是道长有理。” 他笑着摇头:“我更相信,人定胜天。” “好一句‘人定胜天’!” 甄道极笑了:“你说的不错,望气观相只为小道,所看多为浮象。世间之有趣,就在于无穷变数,人岂能望尽一切?” “别的不说,大人物的恶意、天灾人祸,顷刻之间,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运。” “权势、气运,终究是外物,最可依恃者,乃是自身力量,任它千般险阻,万般劫难,我自一拳破之!” 他名‘道极’,取意‘武道之极’,有此种信念不足为奇。 “哈哈,有言曰‘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不意,今日竟得遇知己。二位赶路辛苦,若不嫌弃,可进来吃两颗桃子解解渴。” “哈哈,好!” “谢过主人家了。” 甄道极、甄佚二人,吃了几颗桃子,闲话片刻,便就起身,提出告辞。 “我们吃了阁下五颗桃子,礼尚往来,便回赠阁下五枚玉符。” 临出门时,甄佚笑着一拂袖,五枚玉符飞出。 这五枚玉符,二青、二金、一红,赫然是:两枚轻身玉符、两枚金钟玉符、一枚火球玉符。 当初,他在太平贼卧底,十年又十年,最终成了一路蛟龙的老师,地位是高,可李玄通未发迹之前,不能对外联系,也是穷酸。 那时,一枚玉符都是肉疼。 可这般‘受苦’也是值得的,南境三州事了,甄佚酬功,获得海量气运,一举破入上品灵师,返回家族。 身家骤然阔绰了,一时间,就有些报复性豪爽。 当然,甄佚也不是冤大头,此举,不过是对方锐这个‘命格特殊’的奇人,结一个善缘罢了。 ‘这般的冤大……呸,豪客,以后熟悉了,必然得多请几次啊!’ 方锐心中嘀咕着,笑着拱手:“谢过了!” “听阁下家中丫鬟说,阁下是神捕司银章,想必也认识这些玉符,五颗桃子岂能换五枚玉符乎?” 甄道极突然戏谑开口。 他倒不是故意为难方锐,也不是舍不得五枚玉符——从甄佚送出玉符,他看都没看一眼,便能看出。 真正目的,似乎只是好奇,方锐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方锐也不诡辩,说什么‘五颗桃子等同于五枚玉符’,只是道:“长者赐,不敢辞。” “哈哈,阁下好急智。” 甄道极抚掌而笑。 他夸赞方锐急智,而不是有礼君子,因为,已经看出方锐脸皮厚,颇有些厚黑。 能写出‘桃花园中桃花仙’,可见性格之中,亦有着出尘的一面。 出尘洒然,是为隐士,可敬不可亲;世俗厚黑,是为俗人,可往来,却不可亲近。 反而,既能出尘洒然,又能世俗厚黑,是妙人也!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笑过之后,甄道极纵身一跃,来到赤羽金雕背上,朝着方锐挥了挥手,与甄佚一道腾空而去。 ‘怎么和葛道长一样,喜欢在我面前装逼?’ 方锐心中泛起一股古怪的情绪:‘若是我此刻突然喊一股‘甄司正’,不知道,那位甄道极会不会一头栽下来。’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他并没有那般恶趣味。 …… 高空之上。 “许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甄道极笑道。 “是啊,一个有意思的人。听说,这人是银章大捕,也就是你将来的手下了。” “也不知此人知道我的身份后,还能否如此自若,若否,那就有些无趣了。” 甄道极微微摇头:“二叔,你方才为何自称‘甄佚’?” “佚者,隐于云烟,藏于市野,去留无痕,无名无姓。” 甄佚说着这话,回想到当初,云州大泽府的一幕。 …… “甄师,为什么?”李玄通满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名‘佚’,又有一名,曰‘丰余’。” “丰余、奉虞,哈哈,甄师是朝廷的人?” “一直都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哪有什么时候?这般说吧,玄通,从你一出生,就站在戏台上,是主角;而我,不过一个配角也。” 甄佚叹息:“玄通,你斗不过大虞朝廷的,降了吧!” “原来如此,哈哈,从来都是一场戏么?” 李玄通披头散发,道心崩碎:“那便如甄师所愿,我李玄通……降了!不过,这声甄师,是最后一声,从此,你我两清,恩断义绝!” …… 说来,方锐与甄佚是常山县的故人,从未相见过的老对手,今日,亦是相见不相识。 世间之缘,世事之妙,由此可见。 甄道极摇头揭破:“二叔,你还忘不了安乐候?” “是。” 甄佚坦然承担:“不过,过去的已经过去,来到淮阴府,新的一页便开始了。” “道极啊,此来,我是为见证你的试炼,顺便,也给自己放一个假。” “你的一切行为,我不会主动干涉,指手画脚。不过,你却可以主动寻求我的帮助。” “最后,我会根据你的手段、效率、收获,给出公正评价。”他正色道。 是的,堂堂一个府城世家,郑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在甄佚、甄道极二人眼中,不过一个试验场而已。 “很好,您就看着吧!” 甄道极负手而立,沐浴金光,眼神睥睨,望向淮阴府城中郑家的方向:“我会干脆利落地完成这次收割!” …… 郑家。 咔嚓嚓! 暗室石门打开,郑经翰大步从中走出,周身强悍的气息涌动:“爹,我突破了!” “哈哈,好……咳咳咳!” 因为激动,郑绍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润:“突破就好,突破就好啊!如此,咱家又能争取一段时间,等阴尸回归了。” “爹,咱家的阴尸,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 郑绍光摇头:“南山园一事,阴尸遭遇阴气洗礼,固然实力突破二品,可也破坏了咱们布置在它体内的手段,如今算是彻底失联了,只能等阴尸自己找回来。” “我心中总是不踏实……” “我儿多虑了!” 郑绍光摆手:“咱家的阴尸,实力已破入二品,更有龙珠本源淬炼,躯体坚硬远超二品,一般的二品武者,都万万拿不下它。” “可要知道,咱们淮阴府,最强战力才不过三品啊,如此,谁能威胁咱家阴尸?!” “也是。” 这么一说,郑经翰也放下心:“对了,爹,听说,新任神捕司司正已经到了。” “先送上一份重礼吧,也算是投石问路,看能不能拿回咱家在神捕司的位置。” “是!” …… 傍晚。 方锐带着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从城外桃花园回去。 半路,外边天色忽地变了,闷雷阵阵,黑云低沉,大风骤起。 “这六月的天,真是说变就变,看来又有一场大暴雨将至啊!” …… (本章完) 第108章,下月 哗啦啦! 大雨如瓢泼一般落下,顺着鱼鳞一般的错落瓦片汇成帘幕,敲打在青石台阶上。 屋内。 方锐对面,是牛八斤、荀不惑两人,中间桌子上,摆放着干果、蜜饯、糕点、瓜子……各色零食点心。 “说说吧,你俩人匆匆忙忙找来,有啥大事?”方锐‘葛优躺’在藤椅上,瞧向两人。 俩人对视一眼,还是荀不惑开口道:“头儿,我听说,咱们神捕司新任司正来了。” “是么?” 方锐抓起一把瓜子,‘噼啪’、‘噼啪’嗑着,嗯了一声:“然后呢?” 看到方锐这副懒散的样子,牛八斤终于忍不住:“不是,头儿,您就不急么?一朝天子一朝臣,该早做准备了啊!” 当周长发是神捕司司正的时候,因为葛长庚的关系,对方锐格外优待,东南分司也跟着受尽照顾,让神捕司内部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 方锐能有那么好的人缘,一方面,确实是没有架子,性格随和;更大一方面,却是因为周长发的关系。 如今,在其他人眼中,他的靠山……啪,没了! “别的分司,这两天都在传,您要垮了,咱们分司往后的日子,也要不好过了。以往跨区办案,都很好说话的,现在也难了。这背后,代表着其他的银章大捕态度转变……” 荀不惑索性将话摊开,说得更清楚:“头儿,您是周司正亲近的老臣,又是银章大捕,级别不低,但终究比不得金章名捕、玉章神捕。” “若是新任司正上台,有很大可能拿您开刀,以往对您嫉妒的其他银章大捕,或许也会落井下石……头儿,这些不得不防啊!” “嗯,老苟,你说得很有道理。” 方锐放下一把瓜子壳,微微颔首:“行吧,这事,我知道了。” 他可是见过甄道极、甄佚的,在两人面前,不说多有面子,但也不至于被当成靶子,拿来开刀、刁难。 那些想着看好戏的,见不得别人好的,恐怕要失望了。 当然,这些事情不可能多说。 ‘行吧,知道了’,这是什么态度? 牛八斤傻眼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头儿,我不是一直在盯着大胆家么?发现这两日,李铁牛已经在到处送礼,多半是在准备后路……” 那副表情,就差没指着方锐鼻子说:头儿,事情已经到这个严重程度了,你可长点心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方锐摆摆手,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态度随意。 这时,大丫鬟晴云过来:“老爷,晚饭好了,太夫人、夫人、小姐喊您过去用餐呢!” “行,我这就过去。” 方锐站起身:“八斤、老苟,要不留下来吃点?” “咳……” 牛八斤刚想说话。 “不了,头儿,您忙,我和八斤还有些事说,就先告辞了。” 荀不惑拉扯着牛八斤走了。 送走两人。 方锐真就去吃饭了,对什么‘新任神捕司司正上任、同僚排挤’之类,再无半点挂怀。 是的,在牛八斤、荀不惑两人眼中惊天动地的大事,在他眼中,真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别说我见过甄道极、甄佚,就是不认识,那又如何?展露五品实力,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如果说,非大家族出身,十九岁的六品,算是踏入天才的门槛;那么,十九岁的五品,已经是天才中的佼佼者。 这个潜力,足够让人拉拢了,那些同僚若是知道,只会比往日更加亲热。毕竟,大人物爱屋及乌的另眼相待,怎能比得上自身强大? 不过,方锐在见过甄佚、甄道极,料定甄道极是新任司正后,已经排除这个方案,不想出那份风头了。 …… 出去方府。 “老苟,你刚才拉我做什么?”牛八斤哼哧道。 “所谓留饭,不过是头儿的客套话,懂不懂?” 荀不惑沉默了下,道:“八斤,你还没看出来么?自从大胆没了后,头儿就有意识地和下面人保持距离,哪怕是咱俩也一样。” “不,你不是看不出,是习惯性地讨好头儿,没转过来这个弯儿。”他盯着牛八斤的眼睛道。 闻言。 牛八斤脸上嬉笑的神色瞬间退去,变得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是这样啊!” 沉默半晌。 他又开口道:“对今天这事,老苟,你怎么看?” “看什么看?头儿明显心里有数,没啥事的。” “老苟,还是你看得清楚!” “你不也是?表面嘻嘻哈哈,心里明白着呐!” 荀不惑叹息道:“只有李铁牛,看似是最精明的,其实是最笨的……连大胆都不如!” …… 两日后,新任司正与下面人的第一次见面会议。 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银章大捕,纷纷早早到来,只为给新任司正留下一个好印象。 方锐来到时,外面已经乌泱泱一片,更令人尴尬的是,在他来后,场中原本嘈杂的声音瞬间压低。 银章大捕的圈子,以往见面,总是会过来‘方兄长、方兄短’打招呼的几人,这次却是纷纷避开方锐的目光,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荀不惑能想到的,这些人自然也能想到,方锐作为六品银章大捕,前身司正的老臣,位置不高不低,正好适合新任司正拿来开刀立威。 显然,他们这是怕被波及。 ‘人情冷暖,莫过如此啊!’ 方锐看了一下,唯一有些情分的金章名捕楚行云没到,便也没凑过去惹人厌,独身一人站在一边,神态自若。 不过,这份表现落在别人眼中,就是强装淡定,空气中,有窃窃私语声响起。 “到现在了,那位方银章还在装哪!” “是啊,我就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早前咱们围剿郑家时,其它分司都忙得脚不沾地,凭什么唯独东南分司清闲?” “有得有失。这不,新任司正大人来了,他就坐蜡了?” “瞧着吧!今天那位新任司正大人上台,第一个开刀的就是此人。” …… 这些人刻意压低声音,对六品武者有用,可哪能瞒得过方锐这个二品? 不过,他也不在乎,从常山县到淮阴府,行万里路,‘人心’二字早就看透了。 “司正大人到了!” 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哄乱一阵后,纷纷散开,来人果然是一身三品司正官袍的甄道极。 “孙灵师!章玉章!” 甄道极先是冲孙守财、章恨水二人,颔首示意。 这两人,一个是神捕司灵师,一个是玉章神捕,都是早前投靠的人,极具代表性。 第三个将要打招呼的人,基本上所有人都以为,会是哪位金章名捕。 此时,场中几位金章名捕已经个个挺直胸膛,翘首以待,等着甄道极看向自己。 可甄道极的目光却越过他们,径直看向更后方的方锐:“桃花仙人,我说过,咱们很快还会见面的。怎样,我没说错吧?” 他没有装作不识,坦荡打招呼,语气戏谑中带着些亲近。 “司正大人,” 方锐却是摇头:“这里是神捕司,没有什么‘桃花仙人’,只有方锐。” “哈哈,好一个‘只有方锐’!” 甄道极怔了一下,旋即,大笑道:“那……方银章,随我一道进来开会,事后,我再请你喝酒。” 说着,他当先进入。 本来,随后该是玉章神捕、金章名捕,可有了甄道极那句话,方锐理了理衣领,当仁不让第二个进场。 从容不迫中,更有一种洒然的气度。 甄道极看到方锐第二个进来,暗暗点头:‘此人本分守己,知道进退,却又不失气魄,我没看走眼,果然是个人物。’ 随后,第三个进场的是孙守财,也没有为方锐抢先,而感到生气,反而含笑对方锐点了点头。 方锐不过六品,根本影响不到他的利益,再者,甄道极他是有些了解的,赏罚分明,绝不至于公私不分。 再接着,是章恨水,同样对方锐露出一个笑容。 本来,如周长发所猜,因为葛长庚的关系,他对方锐是有些迁怒的,可甄道极的态度,改变了他的想法。 再之后,金章名捕、银章大捕,依次入场。 这些同僚,此刻,一个个面色尴尬,避开方锐的目光,不敢对视。 他们万万没想到,方锐竟然提前认识了新任司正,并让对方这么给面子。 ‘呵呵,都以为甄道极在给我脸么?错了!都错了!’ 方锐暗暗摇头:‘甄道极这般人,世家大族培养出的政治生物,怎么可能感情用事?’ ‘一开始,与我打招呼的初衷,或许有昨日一面之缘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在继以孙守财代表的灵师、以章恨水为代表的神捕司高层之后,对我所在的银章大捕层次展示亲和力,我不过是筏子罢了。’ 昨日一面之缘,只是保证他不至于被针对,别的,就真没了。 方锐真要看不清形势,以为自己在甄道极那里有什么面子,不过自取其辱而已。 会议开始。 甄道极先是宣布:神捕内待遇提高,兑换名录增多…… 随后,在众人欣喜放松之时,突然发难,摆出罪证,拿下一位捞过了线、坏了规矩的金章名捕。 如此驾轻就熟,恩威并施,初步收拢了人心。 …… 会议结束。 散场出去,往日的一个个朋友又回来了,个个笑脸相迎打招呼,方锐态度没有半分变化,如往常一般寒暄回应。 这些人惭愧的同时,心中都暗暗赞叹方锐是个人物。 ‘果然,当人向上走时,所见皆是笑脸,所遇皆是好人。’ ‘若我今天栽了,不说别人,手下两个大捕头:牛八斤、荀不惑,时间稍长,都可能生出异样想法。’ 别看在这两人在方锐面前,嘻嘻哈哈,一副奉承、拍马屁,丑角般的样子。 但,能坐到大捕头这个位置,会有傻的么? 真把别人当做傻子,那才是最大的傻子。 ‘人心,不可较真啊!’ 方锐暗忖着,正要离开。 这时,孙守财出来了,遥遥对方锐点头示意,随后便离开,显然还有着灵师的矜持。 章恨水却是直接过来,笑着打了个招呼:“方银章!” “见过章玉章。” 方锐回应着,竟然敏锐察觉到,此人没有半分敌意,态度中,还带着些亲近。 ‘这就是周长发提醒我小心的那个章恨水?’ 他怔了一下,旋即就明白过来:‘此人趋炎附势,只要甄道极对我态度未变,还认我这个朋友一天,此人就不敢有半点小心思!’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方锐原本的‘观察一番,再看是否斩草除根’的想法,瞬间打消了。 他又不是疯子,对已经没有敌意的人,何必多费手脚? 再者,真要对章恨水出手,袭杀四品玉章神捕,也有莫大的风险。 ‘这章恨水为了拍马屁,搬到了甄道极住所不远处,即使我带上龙珠作案,事后无法追查,可万一作案之时,惊动了甄道极、甄佚呢?’ ‘夜路走多了,真的会碰到鬼的啊!’ 方锐与章恨水虚与委蛇着,闲聊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 “大人,您找我?” 李铁牛赔着笑脸,低头哈腰进来,迎上的却是一双淡漠无比的目光。 “我……” 他心下一个咯噔,直接跪了,狠狠扇着自己巴掌:“大人,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瞒着您找后路……我……” “你若只是找后路,便也罢了,就如人对路边蹦跶的蚂蚱,不会过多在意一眼,可你万不该……” 方锐冷哼一声,扔出一叠资料。 “这、这是?” 李铁牛看了一眼,直接身子颤抖如筛糠。 上面,赫然是他这两日的言行记录,比如:翻脸如翻书,欺凌李大胆孤儿寡母,索要钱财,拿去还赌债…… “扒了官皮,废去武功,抄了家财,扔去赌场,让他自生自灭吧!” “不!不!大人!我错了,饶命!饶命啊!” 在李铁牛悲呼声中,被牛八斤招呼着人架走了。 …… 在处理了李铁牛,杀猴儆鸡后,东南分司上下惊骇,对方锐的印象除了‘好上司’外,更多了许多敬畏。 就连牛八斤、荀不惑二人,都在恭谨之中,稍稍有了些距离。 对此。 方锐并不在乎,普通捕头、捕快、衙役,不过上下级的关系。 牛八斤、荀不惑二人,最多也只能算半个朋友,他在规则之内给足了好处、油水,他们帮方锐分担繁杂琐事,互不相欠,于心无愧。 平静的日子就这般过去,神捕司也迎来了甄道极的统治时代。 具体感受么,不如前两年时宽松;也不如围剿郑家时高压,能摸鱼,但摸不了太狠。 ‘神捕司内部,甄道极在逐步加强掌控,眼前城中的风平浪静,不过在麻痹郑家,积蓄力量。’ ‘反观郑家,却似乎势颓,摇摇欲坠。’ 方锐暗暗盘算着城中局势:‘不过,那般大家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从外面来杀,一时是杀不死的,或许,有什么底蕴,也说不准。’ …… 很快,方锐的猜测,就得到了验证:郑家触底反弹了! 郑经翰破入上三品的消息传出,神捕司中,更恢复了郑家一个金章名捕、一个银章大捕。 一时间,郑家声势大振。 城中那些蠢蠢欲动不安分的大家族,顿时老实下来;态度暧昧的府衙,也恢复了和郑家的关系,一切都好似回到了往日。 …… “那姓甄的,好个不识抬举,送上那么一份重礼,就恢复了咱家一个金章名捕、一个银章大捕。” 郑经翰面色难看。 金章名捕、银章大捕,看似风光,实则都是面子上,神捕司内部,真正有话语权的,至少也得是四品玉章神捕。 这么说吧,甄道极看似让步了,但这次郑家并没有拿到什么真正实惠。 “那位出身州城世家,自有傲气,不可能一下子恢复咱家在神捕司全部位置,待价而沽,也是正常的。” 郑绍光倒是看得开。 “爹,不怕那位要好处,就怕对方胃口太大,目前一切只为麻痹咱们,真正志在鲸吞咱们郑家啊!” 郑经翰忧心道:“当初,周长发突然打压咱们郑家,事有蹊跷,突然离开,就更蹊跷了。” “现在,又是这个州城世家子弟匆匆走马上任,您不觉得,这时间太巧了么?” “翰儿啊,你认识到这一点,就很好。” 郑绍光欣慰道:“即使对方真的志在咱们家,也需要先站稳脚跟,将神捕司打造成铁桶一般。而咱们这边,又何尝不是在拖时间哪?” “等阴尸归位,极阳属性龙珠收回,有一品之上的活死尸压阵,对外,还有何惧?” “也是,即使对方真的志在咱家,也不过比谁更快罢了。” 郑经翰想了一下,开口道:“爹,您给我交个底,咱家的阴尸啥时候能回来?” “嗯,大概……下月?!” …… “怎么回事?最近,劫运点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地上涨?” 衙门中,方锐看着闲书、摸着鱼,闲来无事看一眼面板,就发现劫运点又双叒自己上涨了。 “很好,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面板了,继续努力。” 方锐自我调侃着,关闭了面板。 他哪里知道,自己打灭的那具阴尸,直接影响了郑家的核心战略决策,从而深刻影响着城中局势。 …… (本章完) 第109章,醉灵 匆匆两个多月过去。 甄道极不仅在神捕司站稳脚跟,更彻底抹去了周长发的痕迹,打下自己的烙印,统治力比之周长发巅峰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对待郑家的态度么? 一贯虚与委蛇,好处收了不少,也恢复了郑家在神捕司中的一些位置,可都不过金章名捕、银章大捕,排除在权力核心之外。 总之,郑家也就表面风光,实惠并没有拿到多少。 那次开会前,甄道极说是请方锐喝酒,后来果真请了一次,礼尚往来,方锐也回请了一次。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识了,日渐相处,发现彼此性情投契,还真成了朋友。 在方锐看来,甄道极是一个极有人格魅力的人:坦荡,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不屑于掩饰;刻苦,武道资质妖孽,可仍每日至少练功三个时辰;恢弘大气,表现在一些高端知识,提到了就说,毫不遮遮掩掩,藏着掖着,以及吃穿用度方面…… 当然,甄道极也不是刻意摆场面,吃穿用度,都是根据自己喜好、舒适为先,细节中见奢华。 就比如:某一日,甄道极说起想吃‘龙凤烩’,次日就弄来了一只异兽喷火鸡、一条异兽金龙鱼,据说,还是人家自家人工养殖的! 方锐也没有蹭吃蹭喝,占便宜,贡献出了大师级厨艺劳动力,拿出全部厨艺本事,以大半日时间做成了这道‘龙凤烩’。 以异兽肉为主材,以奇果金苹子为调味,各种数百年分的大药只能当做添头…… 此道菜做成之时,满锅金光,金色烟气化作龙凤呈祥,久久不散,异香飘出三里,小半条街巷皆可闻。 不知道多少人对着甄府的方向吞咽口水,若非这条街道住着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更知道甄道极是神捕司司正,来自州城世家,恐怕都要厚着脸皮上门讨要了。 一贯仙风道骨、极有风度的甄佚,在菜成之后的数个呼吸,竟然循着味道,动用法术,直接跳墙过来。 方锐调侃此事,给这道菜起了别名‘仙跳墙’,不但让甄道极抚掌大笑,后来更传遍全城,引为一时趣谈,也带火了这道名菜。 如此趣事,不胜枚举。 不过,方锐看清很清楚,甄道极的性格中,有着唯我独尊,极为霸道的一面。 目前在表面上,方锐与甄道极身份相差太大,也无利益纠葛,暂时倒也还好说。 另外,朋友么,至少要能聊到一起。 甄道极知识面广博,各种高端知识、隐秘如数家珍;方锐思路开阔,想象天马行空,更有一套辩证的科学思维,逻辑理念,前世的深厚文化底蕴。 有时,方锐、甄道极两人闲聊着,甄佚都会忍不住加入进来。 方锐能获得一些高端知识、有趣见闻、隐秘;甄道极、甄佚也能在与方锐的交流中受益,许多时候,方锐的大胆猜想会让他们细咂琢磨,思索可行性,时而的‘惊人之语’,也能让他们深思品味。 于是。 就形成这般奇特的关系:在神捕司,甄道极与方锐上下级;私下中,却是朋友。 甄道极、方锐都是聪明人,分寸把握得恰如其分,公私分明,各自心中,皆是有数。 这般相处,也都彼此舒适。 两人之间,没有谁更占太多便宜,也没有谁依附谁,人格平等,平等相交。 可在外人眼中,特别是神捕司的一群同僚眼中,则就是:方锐傍上了大靠山。 因此,他们对方锐的态度,矜持一些的是亲近、讨好,脸皮厚一些的,近乎阿谀奉承。 这不足为奇。 以往周长发看重方锐,是因为葛长庚的关系,现在,方锐与甄道极的交往,却是全凭自身。 作为朋友,就算甄道极不对方锐徇私,可在聊天中,方锐对某些人的印象,也会间接影响甄道极的观感,从而影响到这些人的升迁、福利待遇。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一个朋友呢? 葛长庚那边,关系也没有淡了,方锐还是经常会去莫愁湖钓鱼,遇到了,就凑一起说说话、吃顿饭。 相比与甄道极交往,心中隐隐绷着一根弦,和葛长庚相处就极为放松。 除此之外,就是:逗弄逗弄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和三娘子、府上大小丫鬟交流交流,偶尔出去找柳盼儿打个野食,在桃花园秘密基地种种田…… 这般的小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当然,方锐也留出一部分心神,关注着城中局势。 以局中人‘神捕司的马甲’,以局外人‘看戏的心态’,坐观城中风云,笑看郑家兴衰,好似甄道极与郑经翰两个下棋人之外的观棋者。 …… 方锐能坐得住,郑家却坐不住了。 郑经翰最近很苦恼,完全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自家在城中的影响力日益削弱,虽然他不知道‘温水煮青蛙’这个说法,但完全有这种感觉。 ‘不愧是州城来的世家子,我的手腕,远不如此人啊!’ 郑经翰有些急了,找到郑绍光:“爹,咱家的阴尸到底啥时候回来啊?” “快了!快了!我估么着,再怎么,下个月也应该回来了。”郑绍光佯装淡定,心里其实也有些慌了。 一开始,他是无比笃定自家计划的,可现在,阴尸迟迟不归,他心里也有些不安。 郑经翰无语了。 这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个答案了,下月回归,在他心中,都快成一个梗了。 若非知道,老爹万万不可能坑儿子,郑经翰都要怀疑,自家是不是有一具放出去的阴尸,有没有这一系列的计划。 “咳咳!” 被自家儿子以那种‘你靠不靠谱啊’的眼神看着,郑绍光尴尬咳嗽了声,道:“阴尸是咱家这个计划中最强的一点,也是最不可能出问题的一点,现在没回来,大概率是二品阴尸不同于计划中的三品,洗去自身阴气较慢。” “翰儿,耐心些,再等等吧!” 这话,是在说给郑经翰听,也是在坚定他自己的信心。 “希望如此。” 郑经翰叹息着,又提起一事:“爹,咱们父子二人连续突破上三品,其它几房坐不住了,猜到祖上可能是留下什么重宝,要咱们拿出来共享……” “欠敲打!你是家主,你看着办,尽管去做。不过,” 郑绍光话锋一转:“注意手段、分寸,不能搞得离心离德。咱们这般的大家族啊,从外面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就怕内忧外患……” “爹,我明白的。” …… 桃花园。 “龙珠,我的龙珠!” 方锐把玩着龙珠,看着秘密基地中,大片随风摇曳、长势良好的大药、老药,脸上露出丰收老农一般的笑容。 能有如此成果,这里汇聚的浓郁灵气,是最主要的因素,然后是小成《农经》,再就是四海商队搜集的各种肥料。 “看这样子,大药、老药在满足我后,还能结余不少。尤其是……” 方锐蹲下身子,看向一株山参。 只见: 这株山参不同于别的,外表竟泛起淡淡的紫色,周遭更有浅紫色的光点萦绕。 “这是‘半灵药’,还不是极致负面情绪催生出的肮脏玩意儿,是天生地养的真正‘半灵药’!” 方锐叹息道:“只可惜,看这样子,没有潜力了,只能止步‘半灵药’,成不了真正的灵药。” “罢了,也是我贪心了,‘半灵药’已经不错。” “嗯,去钓两条鱼,今晚和它一同炖了!虽然比不得当初那顿‘仙跳墙’,但以我的厨艺,也能做出一顿水准上的药膳。” 他心情不错地想道。 …… 这是八月的傍晚,漆黑的夜幕尚未降临,暮晚的最后一缕光尚未收敛。 昏黄色的光线笼罩大地,空气中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有种颗粒般的质感。 彼时。 暮风之中,大片的桃林中,一树一树成熟的桃子微微摇曳,它们大多是熟透了炸开的,让人一看就能联想到丰润甜美的汁水在舌尖绽放的滋味。 如清亮绸带般的小溪蜿蜒而过,溪水涓涓流淌,霞光在水波中打着旋儿。 方薛氏、三娘子并肩坐在溪畔,脚丫放在溪水中,轻声闲话着。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挽起裤脚,在溪水中捉着小鱼。 夏蝉混杂着不知名的虫儿嘶鸣,交织在一起叫嚷着,包围了她们,几只萤火虫飞舞,簇拥着她们。 叮铃铃! 淅沥沥! 这边,四角翘起的白玉亭子中,风铃声阵阵,冰水如珠帘般溅落,带走夏日的炎热。 此为‘冰雨亭’,在此世并不稀奇,稍富裕一些的大户都能修建得起。 如甄道极的甄府上,那更是奢侈,以阵法营造出清凉无比的环境。 亭子中。 方锐拿着把蒲扇,给红泥小火炉扇着火,上面的小锅中,浓白色的鱼汤汩汩翻滚,可见浮动的鱼肉、山参片。 在汤面上,有淡紫色的光点上下浮沉。 “兄长,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呀?这都一下午了。” “这鱼汤好看!好香!”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扑进来,小脸热得红扑扑的,是那般熟透桃子尖尖尾部的颜色。 “诺,让你们尝尝!” 方锐笑着舀出来一小勺鱼汤,吹了吹,给两个小丫头一人喂了一勺。 “好吃,唔……”方灵说着,大眼睛中好似出现了蚊香圈圈,一头栽倒。 “阿锐哥,你怎么在晃呀?” 囡囡稍好一些,可也摇摇晃晃,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醉氧……不,醉灵气么?失策了!” 方锐一拍脑袋,赶忙提溜起两个小丫头,放在亭子边石椅上,想了想,又取出两枚玉符激活。 这是测试灵师资质的小玩意儿,甄佚那个狗大户,出手阔绰至极,在他随口提过一次后,上门拜访时就送了几枚玉符作为礼物。 唰唰! 两道半透明的光芒落下,在方灵、囡囡身上闪烁一阵后,一者呈现橙色,一者呈现绿色。 “赤橙黄绿青蓝紫。灵儿是橙色,比我这个铁废物稍强,但同样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入门;囡囡是绿色,竟然还不错的样子,达到孙守财的普通程度了。” 七色中,普通人基本都是赤色资质,橙色资质都是百里挑一,黄色资质更是千里挑一。 当然,这三种颜色的资质都是垃圾,没什么卵用,终其一生,也就在入门打转。 唯有万里挑一的绿色‘普通资质’,才可能有所成就,而甄佚的青色天才资质,葛长庚的蓝色妖孽资质,压根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绿色资质啊,难怪比灵儿抗性稍强,以后可以让囡囡修行灵师途径……咳,想多了,我自己目前都还没有灵师法门呐!” 方锐摇头。 晚饭。 方锐第一次吃了独食,方灵醉灵气睡着,方薛氏、三娘子、囡囡三人一人一颗大大的红玉桃,倒也够吃了。 而大小丫鬟们,则都在桃花园的外围,自己弄东西吃。 晚上,也没有折腾,就在这边休息。 萤火飞舞,蝉鸣虫嘶,星光漫天,一下一下闪烁眨着眼睛,夏日的夜就这般过去。 …… 同样是这般的夏夜。 孙府。 玉架之中,摆放着一份明黄色的圣旨。 呼! 在常人不可见的视野中,孙守财张口一吸,口鼻中吞入一条气运小龙。 片刻后。 他脑后青光一闪,睁开眼睛:“这次酬功,让我获得敕封,在中品灵师层次前进了一小步,可距离上品灵师,仍旧遥遥无期。” “灵师之路,难难难,难于上青天啊!” 因为甄道极的关系,他曾酬功获得过甄佚两次指点,得知:甄佚这般的世家子,也是蹉跎二三十年,才立下大功,获得不菲气运,一举破入上品灵师,似乎还在上品灵师层次走出了一段距离…… “这般世家子弟,都如此艰难,我一个普通背景、普通资质,终其一生,真的可以成为上品灵师么?” 孙守财眸光闪烁:“或许,是时候搏一搏了。而我的机缘,就在……龙珠!” “郑家的那颗龙珠,我不敢想,是大人的。不过,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还有一颗龙珠!” “南山园、郑家老祖、阴尸、阴尸残魂、阳属性本源、龙珠……郑家似乎在下一盘大棋?不过,似乎目前出了什么意外,而不自知。” “所以,这个秘密,目前,除我之外,应该也就郑家二三位核心知晓了。” 在甄道极来淮阴府之前,孙守财负责搜集郑家的消息,从侧面推测出了郑家有一颗阴属性龙珠,之后又帮周长发以阴尸残魂炼药,接触到了那极小一部分阳属性龙珠本源。 故而,才有此猜测。 “这一点,连大人都不知道。如今,郑家覆灭在即,我或许可以浑水摸鱼,慢慢搜寻线索,最终尝试拿到那颗阳属性龙珠。” “不过,在这之前,” 孙守财眼中冷芒一闪:“阴尸残魂,阳属性龙珠本源,这一点万不能暴露,周长发已走,就唯有葛长庚……” …… 次日。 孙守财找到章恨水:“想除掉葛长庚吗?我可以帮你……” …… 三日后,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 “唳!” 方府之上,陡然响起一声鹤鸣。 “嗯?听这声音,似乎是葛道长的白鹤?!” 方锐蓦然睁开眼睛。 …… (本章完) 第110章,差价(各位大佬除夕快乐) “唳!” 白鹤载着清衍小童子,在滂沱的大雨之中,进入方府。 扑簌簌! 嗡嗡嗡! 黑暗中,伴随着混杂在哗啦啦雨声中极细微的声音,好似有什么恐怖在疾速掠近,让清衍小童子一下子感觉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可在一道口哨声后,那种危险至极的感觉瞬间褪去,消失无踪。 ‘还好我来得及时。’ 如今,方锐府上,防卫级别比起昔日已不可同日而语。 三种异兽,碧玉蛇、杀人蝠、凤尾燕,也就罢了。 最恐怖的是黑王蜂,在龙珠辐射作用下,诞生了一次变异‘金纹黑王蜂’、二次变异‘紫纹黑皇蜂’。 金纹黑王蜂,一般五品武者都防不住;紫纹黑皇蜂更是恐怖,都能破开一般四品武者的化劲,造成杀伤。 ——也就是从小培养,方锐又能实力镇压,再加上将《驯兽术》提升至大成,配合大成医术制作药饵,才能驯服这些变异体。 目前,方府中有:一窝黑王蜂,十多只金纹黑王蜂,两只紫纹黑皇蜂。 也就是说:贸然闯入方府,将遭受相当于:一大群六品、十几个五品、两个四品级别的战力围攻。 这般豪华真容,上三品之下,都要头疼! ‘果然,师父的感觉没错,方居士不是那么简单。’ 清衍小童子乘着白鹤落下,满头、满脸、满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哒哒哒滴着水,狼狈不堪。 “清衍啊,来,快擦擦!” 方锐递过去手巾:“你怎么冒着这么大的雨过来?可是出什么事了?你师父呢?” “方居士,我们白云观遭遇神捕司袭击……” “神捕司袭击?你确定?” 方锐瞳孔一缩:“不是,在周司正临走前,不是已经帮你们师徒摆平了官面上的麻烦么?” “师父曾说过,官字两张口,具体如何,还不是看你们神捕司如何说?” 清衍小童子咬牙切齿:“我亲眼看到了,袭击的两人,一个是章恨水那恶人,还有一个是你们神捕司姓孙的灵师,就是这俩人!” “师父用白云观的阵法困住他们,让我来方府找你,还交代一定不要回去……哇!” 再如何,这终究是个和方灵、囡囡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说出了原委,想到了伤心处,哇地一声哭出来。 至于要方锐出手去救葛长庚? 葛长庚没说,清衍小童子也没说。 两人都认为方锐有一定隐藏,却不认为能敌得过章恨水、孙守财,不想他去冒险。 “只有这两人么,没带下面人?!那就多半不是神捕司授意,而是他们私自行动……我找人看看。” 方锐叫来已经起床的两个小丫鬟,安排她们照顾清衍小童子,换身干爽的衣服,又去交代三娘子一声,匆匆离开。 …… 说是去找人看看,不过掩人耳目,实则,在出府后,方锐一路直奔白云观。 ‘如果我只是六品,必然不会去,可我真正实力乃是二品,对方不过一个中品灵师、一个四品武者。’ ‘在能力足够的情况下,能帮葛道长一把,还是要帮一把的。’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葛长庚可谓方锐的良师益友,从对方那里获得了许多知识、见闻,比荀不惑、牛八斤关系深厚得多,比甄道极友情纯粹得多,他更是欠了人家不少人情。 哗啦啦! 大雨如瓢泼一般落下,在方锐身上半透明无色真气薄膜下分开,不沾染分毫。 ‘葛道长,白云观是你的老巢,可一定要坚持得久一些啊!’他暗忖着,飞快向白云观而去。 很快,就远远望到了白云观,可白云观中,却是一片黑暗,让方锐心头一个咯噔。 真正来到白云观,进入其中,那种不妙的感觉得到确认。 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桌椅散乱,墙壁崩塌,屋顶破漏,砖瓦泥土洒落,雨水哗啦啦倾泻进来。 没见到葛长庚尸体,空气中却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一些染血的残布、破碎的尸肉…… “战斗结束得这么快?!还有,这是毁尸灭迹了?好狠!” 方锐心下一沉。 ‘也是,从清衍小童子离开,再到我过来,一来一去,差不多一刻钟时间。而这个时间,足够一个人死上无数次了!’ ‘更别说,敌人既然偷袭,绝对做好了万全准备,速战速决,不可能拖延。’ 这给方锐再一次敲响了警钟:这是真实世界,不是、话本,主角不会在最后一刻及时赶到,敌人也不会发表那么多‘反派感言’。 一个意外、疏漏,所要付出的,就是血的代价! “这可真是……” 方锐不忍闭目,回想起两日前,与葛长庚最后一次见面:如血一般的残阳下,莫愁湖畔,葛长庚一个趣闻讲到一半,突然闭口不言,背着鱼竿、乘着白鹤升空,看着他满脸无语的样子,道一句‘且听下回分解’,哈哈大笑而去。 “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面。那个没讲完的趣闻,此生,再也听不到另一半了。” 他叹息着,不胜唏嘘的同时,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哀伤。 ——就如:白发苍苍之时,突然翻到了年少时没做完的习题集,感慨所剩不多的时光。 “葛道长,清衍小童子我会如约照顾好,你一路好走!” 方锐拂袖一挥,淡青色的真元涌动,将血腥味、残布、碎肉震碎推出,化作骨灰升腾半空,在大雨中散去。 “章恨水、孙守财,此二人……” 他喃喃着,脸上泛起冷色,不过旋即又压下。 “不能亲自动手,太惹眼了。” 试想一下:先是葛长庚死亡,清衍小童子来到方府,然后,就死亡了章恨水、孙守财…… “甄道极可是聪明人,若是那般,多半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还有,章恨水那马屁精住的离甄府太近,万一动手时,惊动了甄佚、甄道极,就不好了。 “甄道极是三品武者,还不是一般的三品,不过我对付他,还是手拿把掐;可甄佚是上品灵师,还在这一境界中走出了一段距离,恐怕都达到了媲美二品武者的程度!” 方锐可没忘了,第一次见面时,甄佚身上,那股极其类似与二品无垢境界,说不出的仙气! “单对单,与甄佚交手,胜负不定,即使赢了,我也未必留得下对方。若是甄佚、甄道极两人联手,就更麻烦了。” “不对,我想这些做什么?不就是章恨水、孙守财么,什么时候,要和甄佚、甄道极对上了?” 方锐一拍脑袋:“我可是文明人,在不能用拳头万全解决的情况下,就该动脑子了。” “嗯,回去问问清衍小童子这件事的详细始末,还有章恨水、孙守财二人,对葛道长出手的原因……” …… 返回方府。 “葛道长已经仙去,节哀!”作为弟子,清衍小童子有知情的权力,方锐并没有瞒着。 “呜呜!”清衍小童子闻言,一下子哭出声来。 等他情绪发泄,哭声渐低。 方锐才开口问道:“章恨水、孙守财二人,为何会对葛道长动手?章恨水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早有恩怨;那孙守财,为什么?” 问清原因,才能搞清楚敌人的决心,评估的事态严重性。 “方居士,我也不知道,我……我没听师父说过,和那个姓孙的有什么仇。以前周爷爷在的时候,我师父和那位孙灵师的关系,似乎还不错的。” 清衍小童子哽咽着,忽然好似想起什么,拿出两个灵戒,其中一个是葛长庚的,打开取出遗物。 ‘葛道长这一脉,不愧是可以追溯上古的传承。虽然现在衰落了,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啊!’ 方锐暗忖着,眼角跳了跳。 他听甄佚说过,这般的‘储物灵戒’极为珍贵,还颇为得意自己有一枚,没少吹嘘,现在人家葛长庚师徒人手一枚! “清衍,这‘灵戒’,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展露……还有,你早些休息吧,我将这些带走看看,找找线索。” 关于灵师传承之类,方锐没动,只拿了些杂物,如葛长庚近来的手书,类似于日记一般的记事簿。 回到房间。 方锐一一翻阅,特别是葛长庚与孙守财有交集的部分,重点观看。 最终,在那本类似日记的记事簿中,锁定了一条信息:‘四月十二,莫愁湖钓鱼,捉阴尸残魂一只……取阳其属性龙珠本源炼药……孙守财见之,似有讶色,问之避而不答……’ “郑家、阴尸、阳属性龙珠、极阴属性至宝、葛长庚、孙守财、甄道极……” 方锐喃喃着,将这些主体在纸上写下来,联系勾画,以线索串联,结合目前已知的信息。 然后,他就得出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郑家的极阴属性至宝,莫非是阴属性龙珠?龙珠有两颗?!” “这么解释,似乎就合理了。” “郑家在下一盘大棋,我斩了阴尸,破坏了郑家的计划,持续影响城中局势,所以才有接二连三的劫运点反馈。” “孙守财早就投靠了甄道极,在得知阴属性龙珠后,又在炼药中,见到了阳属性龙珠本源……对葛道长动手,是想隐瞒另一颗阳属性龙珠,对知情者灭口。” “难怪,杀了人后,还要毁尸灭迹!” 方锐眼睛一眯:“只是孙守财没算到,葛道长有记事的习惯,记事簿还落到了我手中!” “清衍小童子在我这里,孙守财不确定葛道长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清衍小童子知不知情,固然不敢像对葛长庚那般杀上门,可其它的小手段试探,估计是层出不穷。” “我虽然不怕,却也烦不胜烦!” 重点是,方锐不好直接对孙守财动手,不然容易暴露自身。 “破局点么?” 他笔尖一勾,将甄道极圈起。 …… 次日一早。 方锐找去甄府。 “方锐,这么早找来,不知有何事?”甄道极一袭白衣,笑着进来。 “甄兄,朝廷可是在打击上古灵师?”方锐也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问道。 “是在打击上古灵师。历代朝廷,对上古灵师的打击力度有强有弱。不过,如今上古灵师式微,当今圣上性情温厚,各地制度不同……” 甄道极这话的潜台词:有需要了,就打击一次;不需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是担心你那位朋友葛长庚吧?大可不必。周长发临辞前,与我做了交易,我默许此人在淮阴府存在。” “可据我所知,昨夜,葛道长被咱们神捕司的章玉章、孙灵师上门打杀了,仅剩下九岁的小徒弟,逃到了我那里。”方锐苦笑道。 “哦?” 甄道极皱了皱眉。 这时,恰好有下人禀告:“大人,孙灵师、章玉章来了,要求见您!” “让他们进来。” 在孙守财、章恨水两人进来后,甄道极毫不客气,径直问道:“你们昨夜对葛长庚动手了?” 如果说,他和方锐说话的语气,是朋友间平等的尊重,那么,对这两人,就是上司对下属的质询。 “是,大人,那个……” “我们……” 孙守财、章恨水两人下意识看了方锐一眼,这般行动没有禀告甄道极,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顾忌方锐,怕他影响到甄道极的态度。 “哼!” 甄道极冷哼一声,打断两人,也没问此二人为何不请示,而是直接问道:“你们和葛长庚有私仇?” 打击上古灵修,这是政治正确,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至于汇报? 这方面,孙守财、章恨水都有一定的独立自主权,没必要事事汇报,恰好,这事情不大不小,汇报可以,不汇报也可以。 “大人容禀:周长发在任时,曾为了葛长庚暗害于我,属下和葛长庚乃是生死之仇。” 章恨水连忙道。 孙守财亦是开口:“周长发在位时,公私不分,拿了不少神捕司的灵师好处,给予葛长庚……” 听闻这话,章恨水暗暗撇嘴。 孙守财所说,他是万万不信的,对方如此积极主动找他合作,背后定然有更大的猫腻,他本想趁着这次行动抓到孙守财的把柄,可奈何没找到。 ‘编得还挺像!’方锐更是心中冷笑。 甄道极自然看出了孙守财的隐瞒,可也不在乎:“行了,你们之间的恩怨纠葛、鬼魅心思,我懒得去管。” 打击上古灵师,这是政治正确,他自然不可能因此处罚两人。 再者,甄道极只答应,默认葛长庚在淮阴府存在,可从没说过保证葛长庚安全,此次完全是私人恩怨。 “不过,这件事到此为止,明白了么?” 言下之意,是不可再牵连下去,对葛长庚的徒弟动手。 “是,大人!” 孙守财、章恨水都是心中一颤,对方锐这个朋友在甄道极心中的分量,有了新的认识。 “行了,若是无事,你们可以走了。”甄道极摆了摆手,打发走孙守财、章恨水。 在两人离开后。 “多谢甄兄了。” 方锐抱拳:“不过,甄兄的人情可不是好欠的,我须得尽快还了。正好,今日就有个机会。” 朋友之间,不能一方对另一方亏欠太多,不然,大概率就会失衡,从平等地位变成依附关系。 “哦?” 甄道极好奇看向方锐。 他这人没什么缺少的,一时还真想不出,方锐能如何还这个人情。 “一样宝物的线索。”方锐递过记事簿。 ‘如果是郑家的龙珠,那可就让我稍稍有些失望了。’ 甄道极暗忖着,接过记事簿。 “阴尸残魂、阳属性龙珠本源……” 他看了下去,喃喃着,面色剧烈变幻,蓦然,发出一声冷哼:“好一个郑家!好一个孙守财!” 甄道极的信息更全面,方锐能猜到的,他同样能猜到,甚至,能获得更多信息。 “甄兄,这个可够还人情?”方锐笑道。 “足够了,让我提前看清楚了一些事情。真要说起来,这次,我还占了些便宜。” 甄道极拱了拱手。 方锐的某些性情,独立而有分寸,不亏不欠,是让他极为欣赏的,这也是两人身份差距巨大、却能成为朋友的重要因素。 “既然甄兄这般说了,那我可就要求补差价了。” 方锐顺杆子往上爬:“喷火鸡、金龙鱼,这些甄兄可还有?今日,我再做上两份‘仙跳墙’,打包带回去一份。” “补差价?这个说法挺有趣的!” 甄道极虽然是第一次听闻这个词,可不妨碍瞬间就懂,笑着一指方锐:“你这人……我明知道你脸皮厚,却并不反感厌恶,这是为何?” 其实,原因他是知道的,就如这次:相对来说,他是稍稍占了些便宜不假,可够不上一个人情那种地步,方锐趁势提出索要一份食材,有趣而不显庸俗,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喷火鸡、金龙鱼、金苹子,今日是没有的。不过,却有蓝晶龟、双头蟒、雪兔、冰荔子、金精竹……” 甄道极承诺道:“今日,你能做出什么,就带走一半。” “好,那我今日,可就要拿出十二分本事了。嗯,就来一份‘龟虽寿’,以及‘守株待兔’吧!” …… 各位大佬除夕快乐,兔年大吉!!! (本章完) 第111章,华彩(春节快乐) 方锐去甄府的厨房做饭,甄道极、甄佚一起跟去了,还驱散走了下人,一同陪伴,打着下手。 毕竟,他不是厨子,如甄家这般的州城世家出身,精通人情世故,自然会来陪着。 “我有一手刀术,可以处理食材。” 甄道极露了一手,竟然是大成级别的刀术,处理食材绰绰有余。 “那我就控火吧!”甄佚拂袖一挥,灵力涌动,随心意操控火焰大小。 三人聚在一起,看起来不像是做饭,更类似于聚餐的感觉。 ‘甄道极的心理素质好得很啊!刚刚突然得知了两颗龙珠的消息,以及孙守财欺上瞒下,竟然不恼不愠,说放下就放下,来与我一起闲乐。’ ‘这不仅仅是从容,更是自信,不在乎郑家、孙守财如何蹦跶,尽在掌控。’ ‘此般大家族出身的菁英,无论见识、资源,还是心态、能力,都全面碾压常人,当真是恐怖!’ 方锐心中暗叹。 “小友,怎么出神了?火要多大?”甄佚问道。 “哦,中火就可以。对,差不多了,再稍小一些……” …… 午时,‘龟虽寿’、‘守株待兔’两道菜出锅。 如上次‘仙跳墙’一样,菜成之时,金光大作,香飘几里。 附近居住的小半条街的贵人,一个个都在心中狂呼‘又来了’、‘又来了’,被勾动馋虫,望着甄府的方向大口大口吞咽着口水。 “成了!” 方锐甩锅倒菜,摆盘盛放,抬袖一挥。 哗! 大片大片升腾的光影烟气,化作异象。 ‘龟虽寿’此菜,上空有一道龟蛇一身的玄武,仰天咆哮。 ‘守株待兔’这道菜,则是:袅袅烟气中,有金竹虚影屹立,兔子一只接着一只撞上来。 “我有一诗,可应此景。”方锐笑道。 “妙极!妙极!” 甄道极抚掌大笑:“我与方锐你因‘桃花诗’结缘,今日,你正好再以一篇佳作,以诗开篇,开启此盛宴。” “不错。”甄佚抚须,眼中亦是浮现出一抹期待。 方锐笑了一笑,开口道:“神龟虽寿,尤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伴随着这般清清如玉的声音响起。 甄道极蓦然抬手,真气涌动,激发美食的气息,让两道菜上空的光影,变得更加浓郁。 甄佚也没有闲着,同样出手,以灵力操控光影,应和着方锐的诗篇,现出一幕幕异象。 苍老的巨大神龟,哀啼而死;巨大的腾蛇在九霄云雾中遨游,寿尽化灰;夕阳之中,一匹老骥上路,开始千里之行;烈烈风中,一位白发将军,披甲上阵…… 最终,在方锐‘幸甚至哉,歌以咏志’的声音中,所有光气尽数化作烟花一般的华彩炸开。 “好好好,此诗可佐酒,当浮一大白!”甄佚赞叹。 “好诗当配好酒,二叔莫小气,好酒都拿出来,要带灵气的,别拿一般的酒水糊弄人。”甄道极趁机道。 “你啊,这不是坑叔么?” 甄佚大为摇头,与方锐相处一段时间后,也带上了方锐的一些说话习惯,不过,如此说着却还是去了。 拿来了好酒,佐以美食,还有三二佳友,大口喝酒,大口吃菜,高歌而饮。 在这股气氛感染下,三人皆有些放浪形骸,快意非凡。 ‘今日,我始知李太白《将进酒》之乐也,快哉!快哉!’ 方锐满饮下一杯酒,心中长叹。 彼时。 夏日灿金色的阳光泼落,经过甄府的阵法,褪去燥热,变得温和,斑驳辉映着府上雅致的风景。 微风之中,溪水流动,浮光浅浅。 酒席的气氛,也就在这般的环境中,升腾炽烈。 …… 傍晚。 方锐喝得微醺,带走一半佳肴,踏着夕阳返回。 …… 方锐离开后。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了,这个方锐,果真是个妙人。”甄道极感叹道。 “是啊!” 甄佚颔首:“如此污浊之世下,竟有如此性情之人,也是难得。此人有古之名士之风,往后千年,我等或能留下一段佳话。” “确实。” 甄道极哑然失笑:“古来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武道一品之上,也未必能在青史之中留下半点名姓,可我等,或许会伴随着这名菜、名诗,留名后世。” “好了,说回正题,一阴一阳两颗龙珠,郑家在下一盘大棋,那边……” 上午得空,甄佚也看到了葛长庚的记事簿,自然知道了这点。 “呵呵,二叔放心,些许小节,无伤大雅,我编织的这道大网可是结实得很。” 甄道极摆了摆手,神态自若。 “你心中有数就好。” 甄佚想了下,又问道:“孙守财那人,你打算如何处理?你没来淮阴府前,此人就主动投靠,算是一位老臣了。” “孙守财之功,我早已酬过,没有半点亏待;同样,此人欺上瞒下,也是事实。功过分开,该如何办,就如何办便是了。” 甄道极冷哼一声:“不过,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等郑家之事过后……” …… 方府。 两道佳肴上空,气雾光影升腾,玄武、金竹、雪兔衍化一阵后,最终在一片彩光中,化作烟花般的华彩。 ——方锐自然没有那个操控能力,不过,甄佚配套赠给了一枚玉符,靠着这般小玩意,弄出来的全套异象。 “哇哦,会发光的菜!”方灵瞪大眼睛。 “好看,一定好吃!”囡囡吞咽着口水。 “锐哥儿,这些菜很珍贵吧?要多少钱哩?”方薛氏惊讶问道。 “阿婶,这般东西,各种稀有食材,恐怕不是银子可以买到的,要欠人情呐!”三娘子摇了摇头,看向方锐。 “三姐姐说得不错,这般的菜,仅食材就是高等异兽肉、各种奇果,普通人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不过,这次是恰逢其会,倒不用欠人情。” 方锐笑道:“娘、三姐姐,你们上次不是问过一次‘仙跳墙’么?我就记住了。” “这次的佳肴,比‘仙跳墙’,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特意带回来些,给你们尝尝。” “好耶!” 方灵原地蹦了蹦,不过,很快绷着小脸:“兄长,我能吃么?会不会又晕倒啊?” 这是上次吃半灵药熬制的药膳,事后记住了。 “可以吃的,没事。”方锐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天生地养的半灵药,熬制的药膳,灵气充裕,但属性较为霸道,可能产生‘醉灵’的效果。 这般异兽肉、奇果做成的菜,就不同了,属性温补,对一般人来说,都能吃。 两者大概类似于:坐大巴,和坐火车的区别。 方锐带回来的这些佳肴,不少,但也不多,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一人一份。 大丫鬟晴云、白芍一份,和他有过交流过的三个小丫鬟,也有一份。 因为三娘子的原因,如白芍、晴云这般的‘特殊丫鬟’,在方府中没有妾的名分,却有妾的待遇。 “也分出一碗,给其它小丫鬟们,一人一勺尝尝味道吧!”方锐交代道。 “谢谢老爷!” 一片莺莺燕燕开心的声音响起。 …… 方锐也没忘了,带来一碗,给清衍小童子。 “听灵儿、囡囡说,找你玩也不去,白天一天都没出房间,一直就在屋子内修炼?这么刻苦?” “方居士,我师父这一脉,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能让传承断绝……”清衍小童子声音低落。 “唉!” 方锐叹息了一声:“你师父的仇……孙守财不久后就会遭报应;至于章恨水,我观此人面相刻薄,也不是长久之相。” 后半句纯属胡诌,他的《卜算术》都未入门,能看出什么?不过打算凭实力,让这个断言成真。 当然,现在不行,至少也要过一段时间。 ‘孙守财、章恨水两人的话,就太巧合了。只章恨水一人,过些日子,让他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非常正常地出意外,基本没什么问题。’ 方锐目光闪烁,暗忖道。 “方居士,这个给你!”清衍小童子突然开口,从怀中取出一枚灵戒,递了过来。 ‘这是寄人篱下,非常没有安全感,交保护费?傻孩子啊,若我是坏人,只会被激发欲望,更加将你吃干抹净。’ 方锐暗叹一声,摆了摆手,直接拒绝了:“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安心在这里住下,不用胡思乱想。” “那,方居士,我该如何报答您?” “不用,我只是……履行承诺而已。” 方锐是想要葛长庚这一脉的上古灵师传承,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人家师父刚死,这个时候开口,就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了。 日后,相处久了,他会尝试提一下,若是清衍小童子拒绝,也不会再觊觎,另寻它路就是。 方锐对待敌人冷血,但对待朋友、亲近之人,道德底线还是在一个相当的水平线上。 ‘给自己心中划一条线,在长生中,才不会失去人性,变成疯子、怪物。’他暗忖道。 “还有,你师父的事情,可以悲伤,但不可以一直悲伤,哭过之后,要振作起来。” 方锐语气一顿:“当然,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这个年纪,总该活泼些,也该有玩耍的自由。” “太过沉浸于负面情绪,要么被压垮,要么心性扭曲,生活就如做菜,一味苦熬也不行,总要有些调剂。” “这些话,你自己想一想吧!对了,” 他转身之时,身形顿了下:“方居士太生分了,以后,你可以叫我方叔。” ‘师父,您这次没看错人。’ 清衍小童子望着方锐离去的背影,眼眶微红,暗暗心道。 …… 方锐一路从甄府回去,路上没有半点遮掩,府上的香气也没有刻意掩饰,很快,他从甄府连吃带拿的消息传出。 带来的影响么? 同僚之中,以往就讨好的,更能放得下身段了;以往还稍稍显得矜持的,也开始巴结了。 甚至,就连金章名捕、玉章神捕,都对方锐客客气气,他俨然成了神捕司银章大捕中一个特殊的存在,无金章、玉章之实,却比一般的金章、玉章还要威风! …… “我本来已经尽量高估了,却没想到,还是小瞧了此人在大人心中的分量。” 孙守财震怖不已,本来打算一些试探的小手段,彻底打消了。 “罢了,葛长庚尸骨无存,不大可能留下什么线索,阳属性龙珠本源这般紧要之事,也不大可能告诉一个八九岁的弟子。” “真要过多出手,反而可能弄巧成拙,引发不必要的关注,此事,姑且就这般吧!” …… “方银章,那晚孙守财找到我,联手对付……此人,绝非表面说得那么简单,定然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章恨水知道方锐在甄府连吃带拿后,也是拉得下脸,直接上门拜访,告知了孙守财动机不纯的消息,只为交好卖人情。 至于方锐和葛长庚是朋友,对他可能怀有仇恨? 他以己度人,以为方锐收留清衍小童子,也不过看上了葛长庚的传承、遗宝。 “哦,是么?” 方锐应付着,一通虚与委蛇,打发走了章恨水。 …… 是夜。 “劫运点又一次暴涨了!而且,相比前几次,这次涨得更多!” 方锐看向面板,喃喃道:“这意味着,郑家与神捕司,郑经翰与甄道极的争斗,终于要尘埃落定了么?” …… 三日后。 郑家。 “报!神捕司联手府衙,突然行动,打击咱家产业,因为是从上而下,细作根本来不及传递消息!” “报!城中各大家族齐齐对咱家发难……” “报!神捕司的人、府兵,联手包围了外面,宣读咱家罪证,护院们纷纷心志动摇……” “报!三房、五房投了,当做带路人,开启外围阵法,神捕司的人、府兵进来了!” …… “好好好,甄道极好手段,不动则已,一动势若雷霆!” 郑经翰手腕颤抖,蹬蹬蹬退后几步,看向郑绍光:“爹,这可怎么办?” “吾儿勿慌!” 郑绍光苍老的脸庞上,眼角跳了跳,却是强行镇定:“事到如今,也只有最后一步了,提前召回阴尸……” “爹,您不是说过,咱们无法主动联系阴尸吗?” “是无法联系,可有一招提前强行召回阴尸的手段,这牵扯到后面灌注老祖记忆的步骤,还是一次性的……总之,做了这一步,后续要花费数倍的代价弥补,麻烦得很!” “不过,被逼到了这一步,也不得不为了,翰儿你跟我来!” …… 片刻后。 地下核心秘密基地,阵盘闪烁,其中悬浮的一颗菱形晶石疾速颤动着,突然咔嚓一声,崩碎开来。 “爹,这是怎么回事?” 郑经翰纵使不太明白,也知道这是强行唤回阴尸,此一招失败了。 “这……我……噗!” 郑绍光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疯魔般喃喃道:“没了,咱家的阴尸,没了!” 听闻此言,郑经翰只感觉天旋地转,捂着胸口,亦是有种吐血的冲动:“怎么会这样?!天亡我郑家!” “杀!” 此时,郑绍光已经心丧若死,眼眶通红:“翰儿,你带着人上去,杀光三房、五房那群叛徒!” “宁予外人,不予家贼吗?好!” 郑经翰转身大步离去。 他作为郑家家主,这般核心之人,是根本不可能投诚的,对方也不会接受,如今已生死志。 等郑经翰离开。 郑绍光却是来到一处,按下机关,打开另一处密道:“什么宁予外人,不予家贼?而是,最后玉石俱焚的手段,需要自家人的血来开启啊!” “翰儿,你先走一步,爹很快就下去陪你!” …… “杀,杀光这群叛徒!” “你们是郑家三房、五房的人吧?既然投诚了,是不是该展示一下诚意?” …… 这一日,郑家人的血染红了郑府,这些鲜血浸染地面,却在诡异地向下渗透,再渗透。 地下,在郑家人的鲜血浇灌下,那颗郑家先祖设下限制的阴属性龙珠,缓缓解封,化作一座上古炼尸大阵的阵眼。 更深处,一座血池中,蕴含极致怨气之血,在混杂了阴属性龙珠本源后,化作死灰色汩汩流来。 郑绍光身处血池中,在极致的痛苦中,被活活炼死,失去生机,尸体缓缓旋转着,一股死灰色飞快渲染而上。 上方,一个血红色的巨大‘尸’字缓缓成形。 …… (本章完) 第112章,能处 郑家正门,方锐带领东南分司的捕头、捕快,在这里查补疏漏。 说是查补疏漏,可甄道极种种手段之下,郑家人基本没啥能逃出来的,即使逃出来,也不会选择兵力最重的正门。 可以说:这里是极为安全的。 显然,方锐又双叒一次受到了特殊照顾。 “头儿,我们跟着您,又沾光了!”荀不惑感叹道。 “可不是?” 牛八斤脸上堆着笑:“如今,咱们神捕司谁不知道,头儿在司正大人那里可是极有面子的。” “行了,少给我拍马屁。” 方锐笑骂一句,摆了摆手道:“别说我耽误你们立功就行。” “头儿说笑了,我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荀不惑苦笑。 “我就更别说了,实力是七品之耻,真冲在前面,立功是小可能,出意外才是大可能。” 牛八斤挠挠头:“我也不贪,就像现在这般,跟在头儿您后面混,捞些油水,就满足了。” “是啊,人不能太贪、胃口太大,不然,是会被噎死的。” 方锐喃喃道。 就如这次,他就没想着浑水摸鱼,去取另一颗阴属性龙珠。 ‘从前两日甄府一行来看,甄道极对自己的布置极为自信,如今郑家绝对是天罗地网,真要有蠢货自作聪明动手脚,那才是找死。’ 再者,龙珠本源精华取不出来,只拿来培育大药、老药,一颗阳属性龙珠,也够方锐用了。 “头儿,快看那边!好狠,投诚的郑家人,全被驱赶去,和郑家人放对厮杀了。” “也是正常。” 荀不惑看得明白:“那些投诚的郑家人,谁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交一份投名状,大家都安心。” “让郑家人上,总比咱们自己人上的强。”方锐脸上带着笑。 只南山园一事,郑家人就没一个无辜的,更别说,后来,听说郑家又弄出了一个‘灵药培育基地’。 此等劣迹斑斑、罄竹难书之家族,族人死不足惜。 “头儿说得在理。现在,基本上都是郑家人自己在狗咬狗,反倒是咱们神捕司的人、府兵,都在看戏,少有伤亡。” “这是司正大人手段高明,多管齐下,内外齐发,郑家扛不住,也不足为奇。” “别大意,郑家这般的大家族,或许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也说不定。” 方锐已经敏锐察觉到了异常,空气似乎在变得阴冷,一股莫名的压抑感出现。 ‘不知道甄道极在哪里,此时在做些什么,针对郑家的最后反扑,又有何等准备?’他暗忖道。 …… 距离郑家不远处的一座高楼。 甄道极、甄佚两人相对而坐,哒哒落子,赫然是在下棋。 “在郑家没有丝毫察觉的前提下,联合府衙、城中大家族、策反郑家三房、五房,好手腕!” 甄佚赞叹一声:“只不过,你真的准备将那些好处分出去?投诚的郑家人又打算怎么办?” 他在云州常山县做下那般大事,自然是极聪明的,有此问,不过是尽到监察试炼的责任,考校甄道极罢了。 “吃独食,总是惹人恨的,将朋友变得多多的、敌人变得少少的,汇聚大势碾压而下,才是王道。” 甄道极一子落下,大气道:“分出去的好处,就分出去了吧,无非是投喂一些鱼饵,当小鱼长成大鱼,不还是咱家的盘中餐吗?” “至于投诚的郑家人,在交了投名状后,若还能活下来,我答应的,自然也会兑现。正好另开一个郑家分支,也能给郑家上面的关系一个交代。” “你考虑清楚了就好。” 甄佚笑了一笑:“不过,郑家到底是一个府城大家族,底蕴不俗,不是这么好灭的,此事或有反复。” 说着,他啪地落下一子。 这一子落下,原本处于极度颓势的甄佚这边,展现出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架势,显然,要和甄道极来一盘两败俱伤的和棋。 …… 轰! 咔嚓嚓嚓! 在一道惊天巨响中,整个郑府剧烈摇晃,地面大片大片地龟裂,瓦片滑落,墙壁崩塌。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 “怎么突然感觉好冷!” “快看,那是……” …… 一朵半径十丈的黑云不知何时出现,顿时,让空气变得阴寒无比。 ——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冷,更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并且。 它在飞快移动! 黑云所过之处,在咔嚓嚓的细微声音中,无尽浓郁的的阴气凝结为一片片灰黑色细薄冰片,密密麻麻,至锋至锐。 “啊,怪物!” “家主?!饶命,我是自己人啊!” “不,这不是人,而是……” …… 那朵黑云,对神捕司之人、府兵、郑家人,展开了无差别屠戮。 …… 纵使身处郑府正门外,都有一股灰白色的冰寒气雾涌来,让人脊背发凉。 ‘这股气息,一品?!’ 方锐真元拟态明劲,随手一拍,打散雾气,感受着远处那道恐怖的威压,神色凝重至极:‘郑家竟然出了一个一品?这怎么可能啊?!’ 不过,当他双目闪烁淡淡青光,穿透那朵黑云,看到其中的景象时,瞬间就明白了。 黑云之中,那是……一具尸! 那不是一般的尸体,而是一具通体青灰色的阴尸,额头镶嵌着一颗月白色核桃大小的圆珠,除了颜色、散发的气息与方锐那颗阳属性龙珠不一样,其它别无二致。 它不是阴属性龙珠,又是什么?! 只是,相比方锐那颗阳属性龙珠,这颗阴属性龙珠黯淡许多,明亮程度,大概只有前者的一半。 ‘龙珠的极小一部分本源,就能让郑家人破入上三品,如今,不计代价抽吸了龙珠一半本源,强行造就出来了一个一品阴尸么?!’ 事实上,远不只方锐想的这么简单。 郑家历代家主,都有取南山园之极致怨气,凝结了海量怨气之珠,加强郑家的最后底牌,那座上古炼尸大阵。 可以说:历代积累的海量极致怨气,一半的龙珠本源,再活活献祭郑绍光这个三品武者,配合上古炼尸大阵,才能速成这一具一品阴尸! ‘不!不只是一品那么简单!阴属性龙珠结界,混杂着无边恐怖阴气,形成了那朵恐怖黑云。’ ‘而且,这阴尸……在持续放大招!有龙珠供能,它根本没有技能冷却,相当于一段时间无限蓝量的超级一品!’ 方锐惊叹不已:‘龙珠还能这么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智慧了。’ ‘不过,再没有智慧,也是一具有着杀戮本能的一品阴尸,黑云成域,无限蓝量。’ 方锐估计自己都硬刚不过。 “撤!快撤!” 他一边带着手下人撤退,一边心中暗暗嘀咕:‘甄道极行不行啊?再不出手,我可就要跑路了。’ 是的,方锐目前并不太急,打不过这具阴尸不假,但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阴尸之流,身体沉重,速度较慢,当然,这是相对我这个身法武者圆满的二品武者来说,其它人可没说这话的资格。’ 而且,阴尸没有智慧,甩掉还是很简单的。 …… 时间稍稍提前。 “和棋?!” 甄道极摇摇头,抬手落子:“二叔,你再看!” “哦?” 甄佚眯起眼睛,神色稍稍凝重,落子应对。 十几手后。 甄道极各种布局串联,形成困杀,挫败了甄佚两败俱伤之势。 “我输了!” 甄佚爽利认输,看向甄道极,抚须颔首:“后生可畏啊!” 两人起身,看向郑家的方向,恰此时,一阵地动山摇中,那道黑云笼罩的一品阴尸蹿出。 “不错,郑家竟然弄出了一具一品阴尸!”甄佚脸上浮现出些许讶色。 “一品阴尸,是极为厉害,可惜没有智慧,在我的重重布置下,也就那样。” 甄道极吩咐下去:“来人,按照第三套方案执行。” “对了,” 他说着,语气顿了下,补充道:“让东南分司撤出,负责救治伤患。”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趣的朋友,甄道极可不希望,因为一个意外没了。 他是不会徇私不假,但,又不是不知变通,规则之内,可适当照顾。 …… “方银章,我上去了!” 这是一同退下、遇到的另一位金章名捕,此时接到命令,立刻到达指定地点,显然,要上前线。 纵使此人心中泛酸,也没有表露出分毫,毕竟,万一真的受伤,还要落到人家手里呐! “一路顺风。”方锐拱了拱手。 荀不惑、牛八斤两人,站在一边,给这位金章名捕手下的大捕头打招呼,送别。 “兄弟们,上前线啊?一路走好。” “可要保重,千万别回来,落到我们手上。” 这副阴阳怪气的语气,让这些大捕头一个个臭着脸,可却不敢回怼。 最过分的,也就是小声嘀咕一句:‘不就是跟了个好上司吗?’ 等这些人走了。 方锐才开口:“行了,老苟、八斤,不就是之前被人家讽刺了两句么?差不多就行了。” 他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最多,等会碰到人家治伤的时候,下手重一点就是了。” “嘶!” 本来,荀不惑、牛八斤还一脸受教的表情,可听到后半句,纷纷倒吸了口凉气,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念头:‘真要论脸厚心黑,还是得看头儿!’ “多学学我,人啊,少说多做。” 方锐摇摇头,走到一处高处,向远方眺望去。 “嗯?!” 就在这时,他突然耸动了下鼻子,在空气中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 …… 远处,那朵笼罩阴尸的黑云蓦然一顿,突然向着一个方向飞快移动。 在来到了某一处后。 “阵起!” 蓦然一道飘渺无端、好似从天外传来的声音响起。 哗!哗!哗! 地面,一个个阵基节点如星光般亮起,以它们为节点,一道道金色光柱纵横串联,组合排列,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巨大正九边形图案。 这一刻。 天空中的大日仿佛陡然变得明亮,如水波般扩散出一圈圈波纹,无尽炽烈的阳光接引而下,化作无尽燃烧的汹汹光焰,一整片地域看上去就好像烈火炼狱。 滋啦啦! 阴尸身周的黑云,与赤红光焰相互侵蚀,发出烧红烙铁捅入冰水般的声音,大片大片地湮灭,露出它的真身。 与此同时。 “疾!”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无尽光焰化作九条火龙,升腾而起,形成囚笼将阴尸束缚在原地。 …… “极品引尸香?!还有,这是……九曜炎狱阵?!” 方锐环抱双手,啧啧有声,只感觉大开眼界。 所谓‘极品引尸香’,顾名思义,是引尸之用,对阴尸一类的邪物,有着极强烈的吸引效果。 ‘九曜炎狱阵’就更了不得了,乃是至阳至刚之阵,极克邪祟! ——当初,‘南山园巨大葬花一事’中,不是有个‘大日真阳阵’吗?这个‘九曜炎狱阵’,可以看做那个‘大日真阳阵’的豪华升级版! ‘我没记错的话,葛道长当初提起这两物,特别是后者,说是布置代价极大!’ ‘啧啧,甄道极不愧是出身州府世家,底蕴就是深厚。’ ‘当然,这背后更恐怖的是,将郑家算计得明明白白,什么手段一出来,立刻就被针对克制了。’ 方锐心中暗叹:‘一品阴尸,各种奇阵……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来吧!这一次,就让我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底蕴!’ 他下意识咂了咂嘴,为没有带来一些瓜子,感到很是遗憾。 …… “唳!” 在一道清亮的尖啸声中,甄道极、甄佚两人终于现身,不过是乘着‘赤羽金雕’在高空盘旋。 “所有神捕司人员、府兵,听令,放!” 甄道极一声令下。 哗啦啦! 此处周围,早就埋伏好的神捕司捕头、府兵现身,将‘天蚕网’、‘破元弩’、‘封元针’等针对高品武者的武器,不要钱一般投射而出。 霎时间,天空一大片黑点密密麻麻,如雨点般笼罩而下。 当当当当! 一张张‘天蚕网’罩住了阴尸,一支支‘破元弩’、‘封元针’射在阴尸身上。 它体表的青灰色光芒蓦然变得黯淡,可在额心的龙珠一闪之后,重新恢复了明亮。 “吼!” 一声暴怒的咆哮声中。 阴尸撕碎缠缚的重重‘天蚕网’,体内无尽阴气滚滚涌出,一时间将‘九曜炎狱阵’的九条火龙都压下,滚滚阴气凝为实质一般的细薄冰片,射出阵外,造成一大片死伤。 …… ‘甄道极、甄佚,这两人骑着赤羽金雕,飞在天上,够谨慎的。不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也是明智的做法。’ ‘好恐怖的手段,一品武者若是陷入这般绝境,被这些武器攒射,恐怕不死也要重伤,也就是阴尸身躯够硬……不过,这些武器也有效果的,可惜阴尸有龙珠开挂,一段时间内无限蓝量,不好搞啊!’ ‘来了!来了!阴尸的反击来了!它发威了!咦?’ 方锐一边观战看戏,一边心中暗暗点评着,忽然,好像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快,都没长眼么?这是我们章玉章,作战受伤了,快来些人送下去治疗!” “来了!来了!快来人……嗯,头儿,您怎么来了?” “章玉章可是我的好兄弟啊,如今受伤了,我怎么能不过来看看?” 方锐大手一挥:“我做主了,快,先分出资源,将章玉章送下去治疗。” “方兄,大恩不言谢。” 或许是受伤变得虚弱,章恨水此时也有些感性,满脸感动地看向方锐,暗忖道:‘我就知道,前些日子的人情没有白卖,方锐这人能处啊!’ “哪里!哪里!” 方锐面上笑嘻嘻,凑上前来,很是和善地拍了拍章恨水肩膀。 …… (本章完) 第113章,黑子 ‘我的真元化作‘暗雷’,延迟激发对方身体内的阴气。如此做法,不久后,定然能让此人非常安详地暴毙。’ 方锐暗忖着,拉着章恨水的手,脸上恳切无比:“章玉章,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好兄弟!” 章恨水依依不舍,满脸感动地望着方锐,就这般被抬走了。 “咱们头儿和章玉章的关系真好!” “是啊!” 还能听到旁边人的窃窃私语。 也就在这时—— “孽畜!” 另一边,突然一道大喝声响起。 方锐瞬间将‘好兄弟章恨水’抛在脑后,回到原处,眺望向远方继续观战。 …… “孽畜!” 看到阴尸反击,杀伤了神捕司大量捕头,甄道极沉喝一声,看向甄佚,拱了拱手:“还请二叔出手!” “好!” 甄佚抬手一拍,背上红木盒子崩碎,秘宝‘武极剑’飞入手中。 “武极剑……启!” 他左手持剑,右手袖袍一挥,神捕司上下签字的表文飞出,在半空之中,无风自燃。 “昂吟!” 虚空之中,一条常人不可见的气运金龙投入秘宝‘武极剑’,让它迸发出极致锋锐的剑气。 “二叔,我再助你一臂之力。” 甄道极长笑一声,取出一方小印,默运真气激活。 “昂吟!” 又是一道气运金龙飞出,投入秘宝‘武极剑’,反而让它的光芒开始内敛。 “去!” 甄佚灵力灌注,抬手一挥。 嗖! 秘宝‘武极剑’拖曳着一道半透明光芒,如彗星般疾速下坠。 并且。 以它为锋头,在后方一分三、三化九、九成二十七,生成无数半透明的光剑,如洪流般倾泻而下。 “吼吼吼!” 阴尸似是也本能地感受到危机,额心龙珠闪烁,体内无尽滚滚阴气迸发,以自身为圆心滚滚向上翻涌,一时间彻底压下‘九曜炎狱阵’的无边光焰、九条火龙。 它的身形更是冲天而起,如点火升腾的火箭。 轰! 啪!啪!啪!啪! 如彗星撞地球般,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旋即,秘宝‘武极剑’分化的无数半透明光剑,与阴尸的阴气黑云剧烈侵蚀,发生连绵爆炸,迸发出极致璀璨的光芒。 片刻后。 唰! 高空之中,赤羽金雕的背上,甄佚抬手接过飞回的‘武极剑’。 下方,一退再退、被硬生生打回地面的阴尸,双臂可见白骨,胸口出现一个大洞,身体各处伤痕累累,流出黑血。 “好!”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顿时引爆了现场氛围。 “打得好!” “太厉害了!” “终于要结束了!” …… 可就在这般的欢呼声中。 “吼吼!” 阴尸额头龙珠疾速闪烁,浑身伤势在飞快恢复,那一声如虎啸龙吟般吼声,更是引动海量阴气,在半空化作一道巨大的黑色面孔。 蕴含极致阴气的声波,向‘九曜炎狱阵’阵外扩散,掀翻了不知道多少人。 …… ‘上一次我不知道,这次我可算是知道了,那份神捕司上下用印的表文,是启封秘宝‘武极剑’的必要程序,也是在分担气运支出。’ ‘厉害啊!上次秘宝‘武极剑’在三品的周长发手中,迸发出了二品的威能,如今,在媲美二品武者的上品灵师甄佚手中,竟迸发出了一品的威力!’ ‘当然,这也是甄道极加码,投入了更多气运的缘故。这一击,我都不敢硬接!’ ‘来了,开始对撞了,谁能赢?喔,甄佚赢了。不过,阴尸有一段时间内的无限蓝量恢复,局势仍旧在僵持。’ 方锐看着好戏,心中不断点评道。 这些隐秘,有的是以往和葛长庚交谈得知,有的是和甄道极、甄佚闲聊知道的,如今,他也算是此方面的‘文化人’了。 ‘秘宝‘武极剑’是神捕司镇司秘宝,也就是这次甄道极对郑家明正典刑,才能堂而皇之拿出来使用,不可能作为常规手段,个人私器。’ ‘不过,这玩意也确实是厉害,如今,困住了阴尸,照这般磨,也能将它磨死。’ ‘可这般的话,阴尸持续抽取阴属性龙珠本源,等干掉了它,龙珠也价值大减了。’ ‘就看甄道极如何选择了。’ 方锐暗忖着,抬头看向高空,颇有些‘吃瓜不嫌事大’的意味。 …… “不行,不能这般下去,不然,龙珠就毁了。” 甄道极皱眉看向甄佚:“二叔,有没有法子,将龙珠打落,与阴尸分离?” “方才我就尝试过了,被阴尸本能避开了,没成功。” 甄佚叹息一声:“道极,你调动军气,我再试一次吧!” “好。” 甄道极一拍身下赤羽金雕,从半空逡巡而过,向下方长呼:“青龙卫何在?” “在!” 正东方向,披坚执锐的百人精锐出现。 “白虎卫何在?” “在!” “朱雀卫何在?” “在!” “玄武卫何在?” “在!” “四卫听令,运转秘法,诛杀阴尸!” “杀!杀!杀!” 整齐划一的咆哮声中,常人不可见的无形军气,升腾而起。 “道极,取出印玺!” 甄佚蓦然一拂袖,抽调无形不可见的军气,经过印玺中的磅礴气运催化,化作肉眼可见的滚滚黑气而来,让秘宝‘武极剑’彻底化作一柄玄黑色杀伐光剑。 “杀!” 他神情凝重,周身灵力灌注,向下一按。 嗖! 秘宝‘武极剑’穿梭而下,飞快游走,绕着阴尸身周,一阵叮叮当当,招招剑指它的额心龙珠。 “吼吼吼!” 阴尸本能感觉到龙珠是很重要的东西,竭力抵抗,哪怕是身体其它部位大片崩碎都不在乎。 可无济于事。 秘宝‘武极剑’速度太快,在一次次敲击下,硬生生将阴尸最坚硬的头部打得崩裂,将上古炼尸大阵与它炼为一体的龙珠,生生撬出。 在失去龙珠后,甄佚爆发秘宝‘武极剑’内剩余的能量,化作一柄十丈光剑,一闪穿过阴尸,将它直接打爆,身体四散炸碎。 …… ‘气运不愧是万金油一般的东西,与军气融合,竟然能大幅度加持秘宝‘武极剑’威力!’ ‘还有,灵师似乎更适合操控秘宝?龙珠被打落了,阴尸完蛋了……果然死翘翘了?’ ‘好一场大戏,结束了啊!’ 方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过瘾!” 正如之前所想,他没有虎口夺食,去抢夺那颗阴属性龙珠的打算。 ——那是人家甄道极千辛万苦的战利品,真要敢此时出手抢夺,绝对是不死不休的。 ‘若是能顺手捡了,自然最好不过,可惜天下没有那么多捡漏的事情。’ 方锐暗叹:‘那颗阴龙珠,只剩下一小半本源,远不如我的阳属性龙珠,我更感兴趣的,其实是取用龙珠本源的方法。’ ‘不过,看那一品阴尸,本能就可以取用龙珠本源,大概,等我突破一品也可以做到了?’ ‘也不一定,或许是郑家的特殊秘法。罢了,不想那么多,等到了一品就知道了。’ 方锐暗忖着,打开面板看了眼:‘话说,来看一场大戏,收获一波不菲的劫运点,此行,我也是收获不小。’ …… 神捕司联手府衙、城中各大家族,展开闪电战,快速覆灭了郑家,此事,在城中造成了巨大轰动。 “郑家,这屹立多少年的大家族啊,说没就没了!” “是啊,太令人唏嘘了。话说,神捕司那位新任司正,当真是一位狠人。” “此人智谋无双,就连不少郑家自己人,都被策反……听说,最后时候,郑家还出来一具很厉害的阴尸,也被围攻打爆,什么都被人家算计得死死的。” …… 郑家覆灭一事传开,策划此次围剿行动的新任神捕司司正甄道极,在淮阴府城中彻底出名,狠狠烧了上任后的一把火。 与之相伴的,方锐的名声,也跟着从神捕司内,传到了外面,只不过,这份名声却并不怎么好。 “听说啊,神捕司内有一个银章大捕,姓方,和那位甄司正的关系极为不错,时常去甄府上,还连吃带拿的。” “身份差距这么大,还关系那么好?又是两个男的?这我熟啊,兔……卖屁股嘛!”不知为何,这人语气莫名地兴奋。 “老兄,你想多了吧?没听说过那位在甄府过夜啊!” “嗨,这种事儿能让人看到么?那般武者,来去无踪,能被咱们发现?或者,人家大白天就将该办的事儿办了,这个我有经……咳咳!” …… “污蔑,纯属污蔑啊!” 方锐听闻外面的谣言,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深深感觉自己风评被害。 “头儿,别生气,那就是些羡慕嫉妒的人,存心使坏,胡说八道!” “是啊,您要真是兔……怎么可能抓那个康怀风那个好男风的采花贼,不早就同流合污了?” “八斤啊,不会说话,你可以少说点。” 方锐瞪了牛八斤一眼,摆了摆手,问道:“这次郑家之事后,咱们分司的收获如何?” 郑家倒下,各方吃饱。神捕司作为此次行动的策划方,自然拿到了最大的一笔,东南分司也跟着大快朵颐。 “非常好!这两天,咱们都在查封郑家各种产业,收获金银无算……” “是的,头儿,咱们这次真要发大财了!预计比周司正在的那次,收获都要大上好几倍!” “一个薅羊毛,一个杀羊吃肉,能一样吗?” 方锐摆摆手:“行了,你们看着办吧,按照老规矩分配。” “好的。” 荀不惑走了,牛八斤却磨磨蹭蹭,逗留在后面,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对方锐道:“头儿,我跟您说哈,这次查抄郑家,我特意留心,给您弄了点好东西!” “啥玩意儿?说来听听。” “美人儿!据说,还是曾经郑家嫡系的家眷……” ‘人妻?好家伙,就拿这个考验老同志?!’ 方锐狠狠瞪了牛八斤一眼:“我不好那口,你自己留着享受吧!” “不是,头儿,我的意思是,您可以拿这个冲淡兔爷的名声……”牛八斤一副‘大聪明’的样子。 “我去,八斤,以前没发觉,你他娘的还是个人才啊?” 方锐无语至极。 兔爷的名声不好听,曹贼的名声,就好听了?! “八斤,麻溜地给我滚,我暂时不想看见你。”他挥了挥手。 “不是,头儿……”牛八斤还想抗争一下,劝说方锐接受自己的意见。 “滚!” 方锐抄起一卷案宗,作势欲砸。 “好好好,头儿,我走,这就走!”牛八斤麻溜抱头走了。 等他走后。 方锐靠在椅子上,摩挲着下巴:“这是有人黑我啊,是眼红嫉妒的同僚,还是别的谁?” “不过,以为这般的手段,就能挑拨我和甄道极的关系,那可真是想多了。” 他心态好得很,甄道极那般人物,也不是受舆论影响的人。 ‘没事,我有的是耐心,是小黑子,总会露出鸡脚的!’ 方锐暗忖道。 …… 甄府。 “道极啊,最近这两日,城中可是传出不少你的风流韵事!”甄佚笑着调侃道。 “无聊之人,无聊之事,何须理会?” 甄道极摇摇头:“说回这次郑家之事,咱们最大的收获,还是气运。” “是啊!” 甄佚听到气运二字,神色也是变得严肃:“只可惜,咱们州府仿制的秘宝‘万里江山图’,远比不得圣皇遗宝‘山河社稷图’,收割气运折损很大。” “圣皇遗宝啊,那个羡慕不来。无论如何,这一次,顺利完成了对淮阴府郑家的收割。” 甄道极继续开口:“除气运外,还有,就是龙珠了。” “这是一颗阴属性龙珠,与极阴的负面情绪相性相合,若是以它为核心,布下阵法,能建造一个大型‘灵药培育基地’。那般,你一路所需的武道资源,就不缺……” “二叔,不用说了,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的。” 甄道极不屑道:“依靠吃人,根基不纯,心性潜移默化偏移,天资再高,也绝了凭借自己突破一品之上的路。” 若是愿意服用‘人药’,以他的天资、资源,早就触碰到二品门槛了,如今还是三品,不过是因为只吃老药、大药、天生地养的半灵药、灵药罢了。 说实话,也就如甄道极这般州城世家‘核心种子’,不然根本经不起这么造的。 “武道一品之上,是为‘种道’,此种方法突破固然要受制于人,可除了此法,别无它路啊!”甄佚皱眉。 “世上本无路,可我来了,就应有路。”甄道极霸气回答。 “道极,有信心是好事,可……” 甄佚摇摇头。 言下之意,显然是不看好。 “放心,二叔,我不是白痴。历代那么多惊才绝艳之人,都没开出新路,我也不会那么头铁。” 这‘头铁’一词,自然是从方锐那里学来的舶来品。 “我的想法是,先在炼体上一途上突破,将身体推到一品武者之上的强度,看能不能反哺武道……” 甄道极目光一闪:“这就需要大量资源,一颗阴属性龙珠不够,还需要另一颗阳属性龙珠。” “这般倒是有些可行性。不过,如何找另一颗龙珠?” “先抓孙守财!” …… 这日。 方锐溜溜达达,提前下衙,暗忖着,将今日分得的财货带回府,方薛氏、三娘子不知该是何等震惊的表情。 就在这时—— “方银章!”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赫然是孙守财,满脸笑容地率先打招呼:“葛道长的那位弟子,在你那里还好吧?” “唉!” 说着,他叹息一声,宛若带上了痛苦面具:“说起此事,我就愧疚啊!当初,章玉章找到我,拉我一起对付葛道长……我本不想的,也怪我心志不坚。” ‘这个糟老头子坏滴很,就瞅中人家章恨水死了,不能掀开棺材板跳出来反驳!’ 是的,阴气爆发,前两日章恨水就很不安详的死去了。 …… (本章完) 第114章,应誓 “葛道长的弟子,清衍小童子?还行,不过挺悲伤的,那孩子可怜……” 方锐虚与委蛇着,也没戳破,与孙守财飙着戏。 虽然这孙守财,就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两天了,但兔子急了还咬人。万一,此人被揭破后,恼羞成怒,怀恨在心,报复自己怎么办? 他是不怕,可就怕对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出手。方府防护是不弱,可一个媲美四品武者的中品灵师存心搞事,也很难完全防住。 “对了,孙灵师,最近我苦恼啊,你是灵师,不知可否能帮到我?” “哦?方银章说来听听,能帮忙的我一定不推辞。” “是这样。不知道哪个丧良心的,坏我名声,造谣我……孙灵师可能帮我找出幕后主使?” “这……我也听说了。但,方银章啊,你将灵师想得太夸张了。” 孙守财无奈摇头,表情没有半分变化,甚至,连微表情,都没有丝毫破绽。 可方锐是二品武者,锁定周围环境,敏锐察觉到了,有一刹那间,孙守财的身体不正常地绷紧。 ‘小黑子,终于让我抓住鸡脚了吧?!’ 方锐眼睛眯了眯,故作义愤填膺道:“这背后使坏的人,是黑了心的,污蔑我也就罢了,可竟然牵连到司正大人,实在是该天打雷劈!” “可不是?” 孙守财仿佛共情,脸上同样浮现出怒色:“是啊,此人……是该天打雷劈!” “嘶!” 方锐暗暗倒吸了口冷气,心中惊叹:‘这厮……够狠!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不过,这也再次提醒了他,誓言信不得,那个‘我若是说谎死全家’的始作俑者碰瓷老太太,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呐! 方锐也没问,孙守财怎么敢算计甄道极。 不用想都知道,孙守财肯定不可能自己出手,大概就是:和人随意交谈,话语中稍稍引导,激发对方嫉妒心理,便抽身离开,较真来讲,此种行为连暗示都算不上。 事实上,孙守财也的确是如此做的。 原因么? 孙守财思来想去,还是不安心,可碍于方锐和甄道极的关系,又不敢搞小动作试探,暴露自身。 于是。 他就想出了这一招,藏在后面,妄图挑破方锐和甄道极的关系,最好是让两者疏远,这般就能放手施为了。 “清者自清,方银章不必去刻意解释,谣言止于智者。”孙守财宽慰道。 “好家伙,给我灌毒鸡汤?此人其心可诛!” 方锐笑脸以对:“不行啊,我是个俗人,对那般黑了心的人,肯定是要一天念叨个十遍八遍的,诅咒他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去青楼硬……” “咳咳!” 孙守财脸上浮现出极微妙的变化:“方银章,你这也忒狠毒了。” 就在两人暗暗斗法的时候—— 两个玉章神捕过来了:“孙守财,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孙守财怔了一下,旋即,就是面色大变地扭头:“方锐,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能让甄道极派遣来两位玉章神捕抓捕,必然是大事。 可他心里清楚,除了龙珠之外,没别的瞒着甄道极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欺上瞒下,‘阳属性龙珠’的秘密暴露了。 而唯一暴露的破绽,就在葛长庚,就在葛长庚的弟子,在方锐这个搅屎棍,所以今日被抓一定和方锐有关。 “孙灵师,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方锐表情疑惑,宛若一朵不谙世事的白莲花,不过,身体却是很诚实,一闪退后。 “卑鄙小人,狐媚惑上,还敢陷害于我?我先杀了你,再去向司正大人分辩!” 可事到如今,孙守财哪里再会被方锐欺骗? 他早就认定了方锐这个妖艳贱货! “死!” 孙守财大喝一声,身周灵光闪烁,飞快掠向方锐,手中更是灵力喷涌,形成一颗炽烈火球。 “快拿下他!” 两个前来的玉章神捕顿时急了,连忙动手。 他们可是听闻过的,方锐乃是司正大人的……好朋友,怎么敢让方锐出事? 若是方锐有个万一,此行,有功也成大过了。 一个玉章神捕身形一动,抢先一步,挡在方锐身前。 “禁!” 另一个玉章神捕,更是直接拿出逮捕批文,大喝一声。 “昂吟!” 虚空之中,一道常人不可见的气运金龙摇头摆尾飞出,对着孙守财蓦然发出一声咆哮。 “哇!” 孙守财顿时感到,体内灵力紊乱暴动,不由喷出一大口鲜血,法术被强行中断,周身灵光都是开始疾速闪烁。 两个玉章神捕一掠上前,三招两招,直接将孙守财擒拿。 ‘嘶!朝廷灵师面对官府,气运反噬竟然这么严重么?’ 方锐看着孙守财被三下五除二拿下,更加坚定了不修炼朝廷灵师法门的念头。 此时。 孙守财被捆住,可依旧一副铁骨铮铮的忠臣模样,对着方锐破口大骂。 “卑鄙小人,污蔑忠良,我要见大人!” “方锐,你狐媚惑上,不得好死!” “我是冤……” …… 显然,这孙守财还是有理智的,只针对方锐,不敢丝毫涉及甄道极,同时,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忠臣形象,希冀获得一个分辩的机会。 在他看来,欺瞒阳属性龙珠一事,并不算罪无可赦,只要见到甄道极,还是有机会死中求活的。 可孙守财没喊两句,就被一个玉章神捕急忙脱下袜子,给堵住了嘴。 ——此人敢胡言乱语,他们可不敢听! 另一个玉章神捕更是上前,赔出笑脸:“方银章受惊了吧?” 那态度,简直不像是面对一位银章大捕,更像是见到了上级……的夫人。 “无妨、无妨,两位大人辛苦了。” 方锐指着孙守财:“此人满口无状,性情凶戾,一定要看好,莫要让他逃出来了,为祸四方。”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此人的。” “是啊,这事包在我们身上……嘿嘿,那啥,还请方银章在司正大人面前多多美言。” 那表情,就差没直说,您帮我们吹两句枕头风了! “我……” 本来听到‘好好照顾孙守财’,方锐还觉得自己挺有面子,可听到最后半句,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变得僵硬。 …… 橘红色的夕阳中,方锐乘着马车,返回了方府。 方薛氏、三娘子一如既往在府门口迎接,随着不断卸下的财物,她们的心情从惊喜变成了惊吓。 “这么多财货?”饶是操持四海商会的三娘子,都感到讶然。 “是啊,我听说过‘福不可享尽’,咱家的日子已经够好了,锐哥儿,你可不能做不好的事情。”方薛氏担忧道。 “娘、三姐姐,放心吧!你们也知道,郑家不是被我们神捕司查抄了么?这是我分得的一份。” 方锐想了一下,又补充道:“神捕司上下都有一份,比我拿得多的,也大有人在。” 其实,在神捕司体制内,只要不踩线、不站错队,一些问题都不是问题;若是踩了线、站错队,即使没问题,也是问题。 听了这话,方薛氏、三娘子才安心下来。 晚饭。 方灵、囡囡也回来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围着冒着热气饭菜的桌子,烟火气升腾,一颗心也仿佛随之变得安宁。 方锐看向旁边,从前如小麻雀般叽叽喳喳的两个小丫头,如今已经变成娴静的小姑娘了。 她们的举止,在无意识地模仿三娘子,有着青涩的优雅,笑不露齿,话也少了许多。 说来也怪,明明还是今岁今月,明明还是这个年纪、这般样貌,可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 就好像是: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突然就长大了。 她们少有再领着一群鸭子满府撒欢乱跑,少有再缠着方锐讲故事,少有再一大早闯进房间叫方锐起床,从以前两个可爱的小丫头,彻底出落成了两个娴静美丽的小仙子。 ——方薛氏、三娘子容貌姣好,两个小丫头,也都继承了她们的美丽,特别是如今安静下来,真就如两个精致的小仙子。 这种变化让方锐猝不及防,就仿佛看到了春天栽种的纤弱小树苗,明明日益相处,可一个不留意,就已经长大长高了。 他高兴的同时,又有些许怅惘,也曾问过两个小丫头这个问题,方灵昂着小脸,认真回答‘兄长,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呀’,囡囡则是脸红红地回答道‘阿锐哥,学院教了嫁人的事情哩’。 得到答案,方锐释然了。 不过,那种女儿养大了的感觉,其中滋味之复杂:几多高兴、几多欣慰、几多酸涩……难以言喻。 ‘无论再如何变,这都是我最珍视的人啊!’ 方锐看着方薛氏、三娘子,又看了看方灵、囡囡,一如往常给她们夹菜,说起城中最近的趣事,引导饭间话题。 烛影摇曳,散发出暖色调的明亮光芒,五人的影子挤成小小的一团,互相依偎。 从云州常山县,再到吴中淮阴府,好似一切都未曾变。 …… 饭后。 方锐去找清衍小童子。 这小家伙并不和方锐他们一起吃饭,因为,许多时候他一修炼起来,就忘了时间,饭菜一般都是小丫鬟们送过去。 “章恨水死了,孙守财被抓了,多半也出不来了,你师父的仇,算是报了。” “呜呜!” 听闻方锐的话语,清衍小童子一下子哭出声来,好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郑重对方锐施礼:“谢过方叔!” “谢我做什么?他们是因果还报,自作孽罢了。”这种东西,方锐是万万不可能承认的。 “我知道,你疯狂修炼,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报仇,现在大仇已报、心结已去,以后还是张弛有度吧!” 他拍了拍清衍小童子的肩膀,转身就要离开。 “方叔等等。” 清衍小童子取过来一摞典籍,交给方锐:“方叔,我知道你喜欢异闻志异,这是我特意从师门传承中挑选出来的。” “好。” 方锐想了下,还是收下。 对方寄人篱下,心理上低了一头,若是他拒绝了,反而会加重清衍小童子心理包袱,非是好事。 …… 抱着典籍,方锐返回房间。 他并没有立即去看,反而放在桌上,走到窗前,眺望着窗外的漆黑夜幕,想到了很多:南境三州的百姓、云州常山县的夏家、林家,再到如今淮阴府的郑家…… “此方世界,众生如蜉蝣,县中大户是小鱼,府城世家是大鱼,更上面的层次姑且不知道,但如今已知的这些,都是要被吃的。” “不过,人吃鱼,极少数情况下,也可能翻船,变成鱼吃人!” 这一次,甄道极就相对侥幸。 若非方锐机缘巧合,打掉了郑家的阴尸,破坏了郑家的惊天计划,局势如何衍变,还真不一定! ‘所以,才会相当一笔数字的劫运点反馈吗?’ ‘不过,《养身功》后没有出现‘+’号,看来,距离突破一品,还差上一些。’ 方锐摇摇头,关闭面板,收回思绪,拿起一本书册,翻了两页。 吱呀! 这时,大丫鬟白芍推门,轻手轻脚进来,看到方锐在看书,就要退出去。 “哦,轮到白芍你值日了,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快过来啊!”方锐放下书册,张开怀抱。 “老爷,我先去洗漱。”白芍羞涩道。 “不必,咱们一起洗吧,节约用水……” …… 就在方锐洗鸳鸯浴的时候—— 神捕司大牢。 轰! 咔嚓嚓! 一道道阳属性的雷霆打下,让孙守财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孙守财是灵师,服用了过多‘以人炼就的灵药’,灵力属性阴邪,这般阳雷给他带来的折磨,直击灵魂深处,比千刀万剐还要难受。 ——说来也是讽刺,他白天诅咒了自己一句‘天打雷劈’,当晚就应验了。 “孙灵师,交代了吧!另一颗龙珠在哪?” “不,我不知道,这都是方锐那个小人构陷!大人,我要见司正大人……” “还不说么?行,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嘴到底有多硬……嗯,大人?” “你去吧!” 甄道极摆摆手,让这名心腹退出去:“孙守财,你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说出龙珠的所在,可活。” “司正大人,我真不知道啊!当日,我与葛长庚一道,为周长发炼药……我只是从那一份阳属性龙珠本源,推测出还有另一颗阳属性龙珠,其它的就真不知道了。” “我发誓,此言句句属实,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欺瞒您、对不起您的地方,否则天打雷劈!” 孙守财像狗一样卑微乞求:“大人,饶命啊,我不该欺瞒您,您放过我这一次,就把我当一个屁放了吧!” “二叔?” “假话!” “果然,人能说一次谎,就能说无数次……念着往日情分,孙守财,我本想给你一次机会的,可你没有珍惜。” 甄道极起身:“二叔,帮我搜魂吧!” 听闻‘搜魂’二字,孙守财脸上浮现出惊恐至极的神色,生死危机之下,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大人,您等等,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是……我说……” 可甄道极已经决然转身出门了。 “大人!司正大人!我是您的老臣,我为您立过功,您不能这么……啊!” …… 片刻后。 甄佚从里面出来,神色古怪至极。 …… (本章完) 第115章,斗法 “有关龙珠的事,孙守财是真不知道。不过,你和方锐小友的风流韵事,却是此人话术引导弄出来的。” “竟是这样么?” 甄道极目光一闪:“此人,死得倒是也不冤。” 造谣上司,缺乏敬畏之心,其心亦可诛! “不过,这般的话,事情可就不太好办了。” 他很快就放下‘造谣一事’,收回思绪,皱了皱眉:“我要想在体魄上突破,必须源源不断的‘混元丹’供应,这就缺不得阴、阳龙珠,另一颗龙珠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道极,其实你知道,有办法的。” 甄佚想了一下,开口道:“曾经,郑家培育了一具上三品阴尸,封印了一份阴属性龙珠本源,让它依靠本能去寻找另一颗龙珠。” “从现实看,这个计划是成功了的,咱们亦可以效仿。只要另一颗龙珠没有被人得到,以手段封禁,此种方法就大可能找到……” “阴属性龙珠就在我手中,一缕本源还好说,可上三品阴尸?难度颇大啊!”甄道极叹息。 阴尸炼就,一般要降上一品,也就是说:要想炼就一具的阴尸,至少也得二品以上的武者在极致怨气中死亡。 可哪怕是在甄家,一个二品武者,都是上层存在。 “难度是大。” 甄佚颔首:“不然,郑家也不会到了这一代,才在机缘巧合之下,施行这个计划。” “当然,郑家如何比得了咱们?道极,你这次以雷霆手段收割了郑家,家族对此颇为满意,你可调动的资源权限也随之扩大,只要申请,家族自然为你从别处取材。”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顿:“只是,就看你忍不忍心了。” 言下之意,培育阴尸,需要极致怨气,而极致怨气的获取,手段肯定不那么光彩。 对此,甄道极一贯极为反感。 “二叔,” 甄道极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就这么办吧!” 他不吃人,是为了自身武道纯粹,但,并不代表,就不会使用阴邪手段了。 ——换句话说:如这般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都有着极为灵活的道德底线。 …… 城外桃花园,秘密基地。 “没了龙珠,还真不行!” 方锐看着面前,除了奇株红玉桃树,其它普遍衰败萎靡的大药、老药,发出一声叹息。 原本龙珠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是的,在甄道极获得阴属性龙珠的当日,方锐就封禁了自己的龙珠,从这里收走了。 “郑家能培育一具上三品阴尸,封印一缕阴属性龙珠本源,寻找到龙珠,我可不认为更强盛的甄家,就没办法做到。” “不过,‘上三品阴尸’加上‘一缕阴属性龙珠本源’,能寻到另一颗龙珠,那是在龙珠无主的情况下。” 方锐以真元封禁龙珠,完全能屏蔽阴阳相吸的微弱感应。 即使如此,他还生怕不保险,将龙珠重重封印加固了藏到了别处。 “其实,对我自身来说,龙珠也就培育大药、老药,远没有那么重要,舍就舍了。” “可灵儿、囡囡,要想走上武道、灵师之路,需要大量资源,龙珠的本源就是必需品。” 或许漫漫长生中,方锐在久远的将来会得到更好的东西,但那是以后。 他能等,方灵、囡囡等不得啊! ‘若是情况允许,龙珠能不舍,自然还是不舍的好。’ 方锐目光一闪,暗忖道。 …… 半月后。 甄佚无奈找来:“我跟着阴尸,在城内城外来回溜达游荡了三五日,没半点发现。” “看来,另一颗龙珠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取拿到手封禁了。”甄道极眯起眼睛。 “是啊!” 甄佚颔首:“当初,葛长庚遇到的是阴尸残魂,说明:要么,郑家阴尸是被龙珠所在的危险打爆;要么是被人打爆。现在看来,是后一种可能。” “阳属性龙珠,还有一个能打爆二品阴尸的上三品武者,抑或者上品灵师。此事,越来越有趣了。” 甄道极咂了下嘴:“只是可惜了,我兑换的这具阴尸……” “也不算浪费。道极,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抽取部分阴属性龙珠本源,将它炼制成二品傀儡。” “也行。” 甄道极答应一声,说回龙珠的事:“二叔,对找寻另一颗龙珠,您还有什么建议?” “方锐,还有葛长庚的那个弟子……” “这两人?!” 甄道极想了下,摇头道:“他们知道的,恐怕都没孙守财多。” “我知道,我也没说要拿他们怎么样,只是问上一问,万一有些线索,他们自己都没注意呢?” 甄佚顿了一下,补充道:“毕竟,这两人,是继葛长庚、孙守财之后,有关那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阳属性龙珠’,唯二活着的相关人了。” 甄道极沉默着没开口。 “道极,你是担心,做下此事后,与方锐小友的关系出现裂痕吧?这个大概会的,具体得失,你自己衡量。” “让我想想。” 甄道极闭目,沉默良久,豁然睁开眼:“明日,邀请方锐、葛长庚弟子,一道来府上赴宴吧!” …… ‘果然,郑家能做到的事情,甄道极更可以。’ 方锐看着面板上攀升一截的劫运点,心中一动。 “老爷,” 这时,大丫鬟晴云进来,递过一张帖子:“甄府管家亲自来下帖,邀请您今晚去赴宴,还说要带上清衍小少爷。” “哦?” 方锐暗暗叹息:‘终于还是来了啊!’ ‘鸿门宴?!倒也不至于,大概就是询问一些线索。’ 他眼睛眯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 当晚。 方锐找来清衍小童子,一同前往甄府:“不必怕,别人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不必隐瞒,也不可隐瞒。” …… 是夜,明月皎皎,月朗星稀。 如水银般流动的月光下,甄府后院,假山嶙峋,碧溪潺潺,景色雅致。 桌案之上,上等异兽肉、奇果烹饪而成的珍馐佳肴,冒着腾腾热气,光影缭乱,芳香扑鼻。 更有灵气充盈的好酒,放在一片片圆盘形的奇株叶子上,供以流觞曲水。 此等奢靡,此等盛宴,可以说,整个淮阴府城中,享用过之人绝不超过一掌之数。 纵使是以往没少跟着葛长庚赴宴的清衍小童子,见了这般大场面,都是有些拘束。 “无事。” 方锐摸了摸清衍小童子小脑袋,神色淡定。 他连扶桑特色——人体……咳咳,都见识过,经历多了,总不会怯场。 “来来来,吃菜喝酒。” 甄道极闭口不谈它事,与甄佚一道,只是劝吃劝喝。 方锐也不主动去问,招呼着清衍小童子,吃喝自若,大快朵颐,来酒不拒。 等吃饱喝足。 他拿过身穿薄纱的绝美侍女递来的手巾,擦了擦嘴,看向甄道极:“甄兄如此盛宴招待,必有要事,我白吃白喝一通,也该做些什么了,不然于心不安哪!” “哈哈,方锐你果然聪慧,相较之下,反倒显得我有些不磊落了。” 甄道极使了个眼色。 “这位是葛道长的弟子,道号清衍是吧?老夫亦是灵师,不如过来,我与你指点一二。”甄佚抚须道。 清衍小童子下意识看向方锐。 “还不快去?你的机缘到了,记着我说的话。”方锐摆摆手。 等清衍小童子离去。 甄道极端起一杯酒:“今日,我的确有事要问,现在想来,我之所做是不甚大气,我为此赔罪了。” 说罢,他自斟自酌,连饮三杯。 “这是说的哪里话,甄兄言重了。” 方锐知道,甄道极此刻的豪爽,不过是:先君子,后小人。 小半年相处下来,他对甄道极这人,也有了些了解。 你说此人恢弘大气,那是真的——只要是真心认可的朋友,绝对出手阔绰,就比如:若此时方锐重伤需要用到‘半神药’,甄道极绝不会吝啬。 可心性果断,冷酷无情,同样是真的。 如果涉及到了核心利益,比如:若是知道另一颗阳属性龙珠,就在方锐手中,亦是会翻脸不认人,照杀不误。 又是一阵推杯换盏。 片刻后。 甄道极正襟危坐,认真看向方锐:“方锐,我想问你的问题,是关于龙珠本源、葛长庚,所有一切。” ‘来了!’ 方锐心中暗叹一声,神色沉凝,字斟句酌开口道:“我所有从外界得知关于龙珠的隐秘,一个是从你这里,另一个就是从葛道长那里。” “第一次得知莫愁湖是龙陨之地,还要从一次钓鱼说起,那次,我得到了一株碧玉荷,葛道长告诉我……” “再之后,就是另一次钓鱼,那日葛道长心情不错,我问,他说是得到一个好东西,具体什么却是没说。” “后来,清衍小童子来到,我看到了记事簿……唉!” 方锐叹息一声:“这就是我从葛道长那里得知的,所有关于龙珠的一切。” 他没说假话,全都是真的,每一个字都是。 “抱歉,揭开你的伤疤了。” 甄道极再次举杯。 方锐没说话,只是沉默对饮。 不一会儿,甄佚带着清衍小童子出来,对着甄道极微微颔首。 方锐又与他们闲谈片刻,便带着清衍小童子,告辞离开。 等方锐走后。 “方锐小友说的是实话,葛长庚那位弟子,也没问题。” “果然还是没线索。龙珠没找到,方锐那边亦是……” 甄道极叹息:“方锐是聪明人,经此一遭后,关系终究有了裂痕。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道极,别丧气,我再翻翻相关典籍,或许,能有其它的办法。” 对没找到另一颗龙珠的线索,反而让甄道极可能失去一个朋友,甄佚是愧疚的,说这话,就有补偿的心理。 “希望吧!” …… 吱呀呀! 马车晃动,带着方锐、清衍小童子向着方府而去。 “那位甄灵师,带你过去,做些什么了?”方锐问道。 “指点了我一二,然后,我似乎……睡了一会儿。” 清衍小童子想了下,压低声音,对方锐毫无保留道:“不过,方叔,我知道不是这么简单,那人对我采用了‘问心之法’。” 问心之法,灵师的一种手段,类似于催眠。 ‘不仅是我,连清衍小童子都没有放过么?’ ‘不对,更准确的说,清衍小童子是葛道长弟子,才是更直接的线索。我么?大概是附带。’ ‘可恐怖之处就在于,差点被歪打正着了。’ 方锐暗忖着,沉默了下:“不要记恨。”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可清衍小童子听懂了。 “我知道的。” 他如小大人一般懂事,慎重颔首:“若不是看在方叔您的面子上,对方说不定会直接抓人,采取更恐怖的手段,就比如搜魂……我要恨,也只会恨自己不够强大。” “唉!” 方锐叹息一声,知道今天之事的险恶。 别的不说,只看面板上波动攀升的劫运点,就可见一二。 只是,他心中如何翻江倒海,表面却是没有半分变化,古井无波。 哗! 方锐掀开车帘,回望了后方甄府一眼。 ‘经此一遭,我与甄道极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从前了。破镜重圆,亦有裂纹啊!’ …… 方锐心中有疙瘩,甄道极或许是忙,或许处于愧疚,总之,两人随后一月基本没见过面。 外界,那些趋炎附势、捕风捉影之人,对这种变化最为敏感,很快,就有不好听的话传出。 “咱们那位方银章,莫不是被司正大人厌弃,给甩了?” “可不是,那位方银章,都快一月没被临幸了。” “唉,自古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也是个可怜人。” “我就看不惯那个什么方银章,仗着卖屁股,得宠逞威,凭什么他就行?我差在哪里了?” “咳咳,兄台,咱们借一步说话!” …… “头儿,您和司正大人,是怎么回事啊?”牛八斤小心问道。 “是啊,听外面说,您和司正大人闹矛盾了。”荀不惑亦是开口。 “嗯?!” 方锐眯起眼睛,看向手下这两个大捕头:“怎么,都催着我去卖屁股?” “不不不!” 牛八斤脊背一凉,莫名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连忙拉着荀不惑跑了。 等这俩人离开。 方锐蓦然发出一声叹息:“我就想好好过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现在这种局势,我临时突破,展露五品实力,强大潜力,都不行了。反而会被人认为是心虚,甚至,平白惹得甄道极怀疑。’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他心中暗叹。 …… 这日休沐,方锐独身一人,来到莫愁湖钓鱼。 哗! 清晨橘红色的阳光下,一条大金鲢粼粼闪烁,破水而出。 方锐下意识扭头,看向旁边:“葛……” 空无一人,本想炫耀的话,也卡在了喉咙。 “唉!” 他蓦然感到一阵索然无味,放生了金鲢,在草色泛黄的岸边踱步,想起了衰败的桃花园秘密基地,想起了葛长庚…… 瑟瑟秋风中,鹧鸪声阵阵,一声声啼鸣‘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近日来,与甄道极三番两次的暗中斗法,虽然劫运点剧烈攀升,收获不菲,可每次都心惊肉跳,一个差错、应对不当,就是完蛋。’ 这不是战斗,却比战斗更加凶险! “这可不是我想过的生活……树挪死,人挪活,或许,是时候离开淮阴府,换个地方了。” 方锐喃喃道。 当初,迁移到淮阴府,是方薛氏等人实在走不下去了,身体不允许,现在或许该开启另一段旅程了。 …… (本章完) 第116章,离去 午后。 方府,方锐、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一家人,坐在后院的亭子里,在秋日的太阳下晒着暖,闲话着。 方锐提起了离开淮阴府。 方薛氏、三娘子都是惊讶,可也没问太多,就表示了赞成。 “外面的事情,我也不懂,你决定就好。” “是啊,锐哥儿,听你的。” 长久以来,方锐未雨绸缪,每料必中,为家中不知避过了多少劫难,如今,她们已经习惯性地听从他的话了。 “那就这么定了。” 方锐看向旁边两个安静画画的小姑娘,笑着问道:“灵儿、囡囡,咱家就要离开淮阴府了,你们会不会舍不得这里的小伙伴?” “会的。” 方灵停下画笔,微歪着小脑袋,理所当然道:“不过,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的啊!我们的小伙伴,和她们的家人在一起,我也和兄长在一起。” “是的,舍不得那些小伙伴,可更舍不得阿锐哥。” “你们……真的长大了啊!” 方锐怔了一下,伸出手,习惯性地去摸她们的小脑袋。 可被两个小姑娘躲开了。 “兄长,我已经长大了哩!” “是的呀!” 囡囡本来没动,可看着方灵躲开,也跟着不好意思地跳开了,稚嫩精致的小脸上,有着如云霞一般的羞涩。 彼时。 溪水潺潺,池塘的水面上,有着粼粼荡漾的光,时而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 池水边,碧玉一般的荷花亭亭玉立,缭绕着如丝带般缕缕的金色光影。 就在这时—— 噼啪!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空气中,一股诱人的清香出现,一颗如玉石般的小果子从碧玉荷中脱落,它如莲子般形状,在浓郁的光影中悬空旋转。 碧玉荷植株的彩光,飞快被吸收,变得枯萎。 “碧玉荷的果实成熟了,我知道,这是‘玉荷子’。” “它在吸收养分,快看,碧玉荷枯萎了耶!” “好香啊,能吃么?” …… ‘瓜熟蒂落,也在昭示着我,的确是时候离开了么?’ 方锐暗叹一声,接住掉落的玉荷子,笑着对方灵道:“它当然能吃,不过,这是种子,吃了它,来年你们就不能用碧玉荷的叶子泡水喝了。” “唔,那算了,还是不吃它了。” “是的,玉荷水清清凉凉,最好喝了。” “咱们快去收拾东西吧!” “你们两个小姑娘,快回来,先将画具给整理了!” …… 方锐看着两大两小手拉着手,在午后的暖光中并肩转身离去,不由会心地笑了笑。 可旋即。 他看着手心的玉荷子,想起了葛长庚,脸上的笑容就是凝滞,莫名地,心中一阵怅惘升起。 “这人间,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千百年后,还能陪着我的,会只有你吗?” 方锐低头,看着熠熠闪光的玉荷子,喃喃道。 ……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在整理东西,处理事务,和小伙伴告别,方锐也有自己的事情。 …… “清衍,我家大概要离开淮阴府,你可愿意一起?” “方叔,我跟着您。”清衍小童子坚定道。 “好!” 方锐拍了拍清衍小童子肩膀,欣慰道:“那便好,三日后便走,你收拾一下吧!” …… 神捕司,东南分司。 “不是,头儿,你要辞任银章大捕,还要离开淮阴府?”牛八斤满脸难以置信。 “何至于此啊!”荀不惑更是叹息。 “劝说的话就不必了,我意已决。愿意的话,三日后,可去城外送别。” 方锐站起身:“对了,离开之前,先带我去一趟大牢。” …… “康怀风,你自由了。”方锐吩咐人,给康怀风打开镣铐,送出牢外。 “当真放我走?!” 康怀风晕晕乎乎走出牢外,看着外面的景色,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满脸震惊,这是完全没想到的。 他所犯下的事情,说大不大,但也不小,采了那么多纨绔子弟,至少,在他看来,这辈子是没希望出去的。 “是。” 方锐颔首:“如你所说,某种程度上,你的确比大多数人都要干净,走吧,不要再被抓到了。” “你……” 康怀风深深看了方锐一眼,感激道:“我在大牢中,也听说了,你被人给甩了?虽然我一贯都是采人,但那啥,这救命之恩,我也不是不能牺牲一下,让你……” “康怀风!” 方锐眉毛挑了挑,身上迸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在我改变主意之前,给我麻溜地滚!立刻!马上!” “别别别,有话好说,我这就走。” 康怀风脊背一凉,扭头就跑,等跑出一段距离又回头:“方锐是吧?这个人情,我记住了。当然,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嗖! 一颗石子射出,让他浑身一麻,直接栽了一个狗啃泥。 …… 桃花园,秘密基地。 “龙珠早就被取走,各种异兽也转移了,只有红玉桃树……罢了,带不走的何须挂怀。” 方锐看着此处衰败的景象,踱步到洞口,忽地一挥袖,真元涌动,化作道道淡青色刀气。 轰隆隆! 身后,衰败的药草崩灭,奇株红玉桃树炸碎,龙珠渲染的坚硬红石大片滚落,埋葬了这里。 …… “柳盼儿,你有两个选择。或者随我离开,大概要吃苦,还可能遇到危险,我不绝对保证你的安全;你也可选择留下,我会给你留下一笔不菲的钱财,人脉关系也会给你打点好。” 说到这里,方锐语气顿了一下:“你是聪明人,知道我不喜欢试探,二选其一,无论哪一种,我都会说到做到。” 柳盼儿蹙起蛾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选择留下。” 如果没有三娘子,她大概会尝试搏一搏,但世上没有如果。 “好。” 方锐颔首。 管鲍之交而已,没有感情,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失望。 “应你所求。不过,在这之前……” 哗! 方锐一把抱起柳盼儿,走向轻纱摇曳的闺房。 前世,他听曾听过一个词,叫做分手……呸,这是离别前的深入感情交流。 或许知道是最后一次,柳盼儿婉转相就,侍奉得格外妥帖。 半个时辰后。 方锐大步离去,再无回头。 …… 晚饭后。 三娘子过来,说了一个消息:“锐哥儿,按照你的意思,愿意跟着咱们走的,有大丫鬟晴云、白芍,十二个小丫鬟中,只有四个:紫霜、蓝雨、幽兰、斑竹。” 说着,她语气有些低落,显然,为自己‘管家不力’,而感到自责。 “三姐姐不必感伤。这才是正常,毕竟要背井离乡,也实属为难人家了。” 方锐笑了笑:“所以,这已经不少了。” “再者,也未必是坏事。” 他温声道:“这些小丫鬟,与我相识一场,能用金钱了断,反而是最好的,今后包袱也小。” “好吧!” 三娘子明白了方锐的心思,轻点螓首。 “三姐姐,还有,愿意跟咱们走的大小丫鬟家中,格外关照一下,至少,不能比留下的待遇差了。” “嗯,我知道的。还有变卖的产业、财货……” 摇曳的烛光下,两人如经年的老夫老妻一般,闲话谈论着家中的事情。 …… 甄府。 “道极,有结果了。” 甄佚找来:“这些日子,我翻阅典籍,发现上古之时淮阴府陨落的双龙,不是一般的双龙,这阴阳双龙乃是伴侣,性命交修,相性相吸,比我原本的预估中,彼此联系还要紧密得多。” 说着,他语气兴奋:“这般的阴阳龙珠,抽取本源炼成的‘混元丹’,质量绝对是极品,有九成以上的大把握,将你的身躯推至一品之上!” “是么?!” 甄道极眼中浮现出一缕精芒:“那另一颗龙珠,我就更志在必得了。二叔,您就不要吊我胃口了,说说具体方案吧!” “八九溯源极阴大阵。” “那个需要‘一万个八字纯阴童男女’为祭的大阵?” “是。” 甄佚看向甄道极:“怎样,道极,可还要我继续说下去?” “继续。”甄道极沉默了一下,给出肯定答案。 “八九溯源极阴大阵,以一缕阴属性龙珠本源为媒介,借助两颗龙珠强大的相性相吸,追根溯源……另外,最好一次性到位。” 甄佚建议道:“有鉴于另一颗龙珠被人封禁。我的想法是,直接请出一封‘法旨’,作为阵法核心,道极你可舍得?” 所谓‘法旨’,乃是上品灵师之上的大能,以自身精血佐以奇材炼制而成的宝物,具有莫大伟力,传言一旨可敌武道一品。 “有什么不舍得的?二叔放手去做就是,希望这次不要出意外。” 甄道极脸上浮现出一抹肉疼之色,可还是大气地一挥手。 纵使是如他这般的州城世家核心嫡系子弟,一封‘法旨’,也是最为核心的底牌了。 “放心。” 甄佚信心十足:“有了‘八九溯源极阴大阵’,再请出一封‘法旨’压阵,只要对方不是一品之上,决然无法对龙珠封锁。” “即使对方带着龙珠离开淮阴府,也可追索到龙珠能量,找到龙珠曾经逗留之地。 “毕竟,龙珠所在,会长久地改变地貌,侵染产生龙血石,凭此,也可间接追寻。” 甄佚总结:“总之,这次定然万无一失。” “二叔,这项计划需要多久?” “各项准备加起来,尤其是最费事的童男女,需要从各地抽调,最快,预计也需要半月。” “那便如此吧!” 甄道极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方锐要走了。” “听说过一些。话说,你那群手下的确不成样子,是该管管了。” 甄佚摇头:“这次,外面风风雨雨,闹得不小,方锐小友大概也是为此,心灰意冷想要离开。” “是啊,那些人是得管管了,等方锐走后吧!” 甄道极脸上一冷,旋即,又恢复平静:“届时,我去送方锐一程,终究是我对不住他。” “我也去吧!”甄佚叹息。 方锐、甄道极的关系变得如此,他也有责任,因此,对这两人,心中是有一些愧疚的。 …… 三日后。 灿金色的朝阳之中,方家两辆马车,轻车简从出城。 这三日间,方家变卖处理城中产业,换成了金银,放在清衍小童子的灵戒中,少数东西在马车上。 城外,当初方锐、葛长庚送别周长发的‘送君亭’,今日,牛八斤、荀不惑相送方锐,好似一个轮回。 “头儿,保重啊,有空常回来看看。” “是啊,您永远是我们心中的头儿。” “行了,煽情的话就不要说了,你们回去吧!” 方锐摆摆手,就要上马车。 就在这时—— “唳!” 一道尖锐的啼鸣声响起。 天空中,一轮红日之下,两只赤羽金雕飞来,其上的两人,不是甄道极、甄佚,又是谁? 两人没有立刻下来。 反而,乘着赤羽金雕,在半空逡巡游荡,月华一般的银白色光芒随之落下,三里之内,草木皆是笼罩上了一层白霜薄冰,犹如冰雕。 特别是,在这般清晨的阳光下,朦胧的烟雾升腾,袅袅不绝,宛若仙境。 “哇,好漂亮,那人好厉害!” “是送别咱们的……不,是送别阿锐哥的,还是阿锐哥更厉害!” “灵儿、囡囡,闭嘴,那可是大人物哩!” …… 方家马车上,这般的声音响起。 另外。 城外人来人往,出城的自然不只方锐一家,此时,见到这般异象,不少人滞留观看,议论纷纷。 “快看,是神捕司的司正大人,是来送别那位方银章的……不,不是方银章了,人家前两日就辞任了。” “不是听说,他们闹翻了么,怎么还会来送别?” “显然是造谣喽!” “嘿,今日事后,大概有好戏看了。” …… 方锐、甄道极、甄佚,自然都听到了这些声音,可皆不是被外界影响的人,淡然自若。 甄道极、甄佚并肩过来。 “司正大人!甄灵师!” 牛八斤、荀不惑见到甄道极、甄佚,难免拘束,忐忑紧张不已。 “不必,今日没有神捕司司正,只有甄道极。” 甄道极来到方锐身前,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道:“方锐,是我对不住你。” “甄兄言重了。”方锐摇头。 “方锐小友素有诗才,不知,今日可有佳作?”甄佚见气氛太过压抑,适时转移话题。 “有。” 方锐笑了笑。 在淮阴府的一切,此时,如云烟般在眼前闪过:盛大的玉梅会;与葛长庚在莫愁湖畔垂钓;桃花园外相识;甄府盛宴上对酒高歌;莫愁湖畔,回首怅惘无人…… 方锐不由闭目,缓缓开口:“钟鼎山林都是梦,人间宠辱休惊。只消闲处遇平生。” 此句,作为听众的甄道极、甄佚、牛八斤、荀不惑,有不同的感受。 牛八斤、荀不惑,当做是对近些日子外界谣言的回应,不由心情复杂。 甄道极、甄佚两人,则想起了桃花园相遇,那日阳光正好,各有闲暇,缘从此起。 真可谓:只消闲处遇平生! “酒杯秋吸露,诗句夜裁冰。”方锐继续道。 这两句,就有着淡淡的怅惘。 “记取往昔明月夜,对酒灯火多情。” 甄道极、甄佚眼前,不由浮现出那日宴会,宴请方锐、清衍小童子,宴前,其乐融融;宴后,已生嫌隙。 他们心底,皆是发出一声叹息。 “问谁千里伴吾行。晚山眉样翠,秋水镜般明。” 最后,忽而转为豁达、洒然,也有寄情山水之意。 “好词,我等日后青史留名,全仰仗此词矣!” 甄佚赞叹一声,反手之间,从灵戒取出酒杯,分给在场众人,拂袖凝聚露水化入酒杯。 “酒杯秋吸露,诗句夜裁冰。我借着方锐小友之诗,召来露水为酒,以此践行。” 甄佚、甄道极、牛八斤、荀不惑,四人齐齐举杯:“一路顺风!” “谢过了。” 方锐仰脖一饮而尽。 …… 吱呀呀! 方家的马车,在朝阳下渐渐远去,掩没于绵延的青山中。 …… (本章完) 第117章,暴露 方锐一家离去,城外送别所带来的影响,却在淮阴府城内如飓风一般扩散。 大概就是:人走了,却还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说。 尤其是,那首送别词,借牛八斤、荀不惑之口,一日之间传遍全城,引为佳话。 “此等大才,造谣人家是兔爷,给排挤走了,这般行为,实属造孽啊!” “可不是?冤枉人了!如此趣人,也难怪那位神捕司司正,能够忽略身份成为朋友。” “妙人!妙人啊!可惜竟不是如传闻中那般,乃是同道中人,遗甚!” “那又如何?我就是看不惯那姓方的。写了一首精品词,我就不造谣他了?不可能的。” “呵呵,希望过两日,兄台还能说出这话。” …… 三日后。 神捕司联合府衙,展开了一场整风运动,不知道多少人在悔恨中落马,整个淮阴府官场,风气为之一清。 …… 吱呀呀! 如血一般的残阳下,方家马车驶向淮阴府辖下的一座县城。 车厢内。 方锐捧着清衍小童子借予的传承秘闻,神色认真,逐字逐句阅读:‘天地灵气衰落,武道应运而生……武道一品之上,是为‘种道’,体内种下灵种……‘灵种’若被引爆,自身重创,境界跌落。’ “葛道长师门,不愧是上古绵延至今的传承,这般的隐秘都有。只是,按葛道长所说,武道乃是一条绝路?!” “九品至一品,倒还罢了,可要想突破一品之上,只能让朝廷赐下‘灵种’,以身种道么?” 这可不是方锐想要的。 “不对!武道一品之上,也未必只有‘种道’一条路,‘种道’一途,大概只是最适合大虞朝廷的,毕竟便于管控么!” 方锐目光闪烁:‘不知道,我的面板,能不能将《养身功》强行突破一品之上?’ ‘大概不行。’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他自己就摇了摇头:‘《养身功》的理念极限,就是一品,我的面板、劫运点,虽然神奇,但也不可能不讲逻辑。’ 就如:饼再大,也大不过烙它的锅。 可以说:《养身功》能够直臻一品,都是它有一个理论完备的基础体系,每一次劫运点突破,都是在深入挖掘,推衍填充骨架。 也就是方锐了,换一个人,想要修成这般破格难度的功法,都基本不可能,‘举世无双’这个等级就可说明。 ‘相较别人,我还是有优势的,我的面板,对逻辑有错、理论残缺的功法根本不收录,劫运点更是可以强行提升。’ ‘这就是将来,武道一途中,我走出自己的路的底气。不过,这还太遥远了。’ ‘当下,还是先考虑突破一品吧!’ 方锐摇摇头,闭目,召唤出面板。 【劫运点:19239】 南山园一事、阴尸、周长发提前离任、撬动城中局势、郑家覆灭、与甄道极数次暗中斗法,刀尖上跳舞…… 这段时日,方锐不仅自身历劫,险死还生,更成为了郑家的劫,乃至整个淮阴府的劫。 ——至少,与没有他的原本轨迹相比,如今,淮阴府的局势,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养身功》后还没出现‘+’,距离突破一品,还稍稍差上一些。所缺的七百多点劫运点,正常情况下大概需要一二月。’ ‘若是劫运点突然爆发一波,那就好了。’ ‘不对,若是劫运点爆发,那必然是有大事。与之相比,我还是宁愿缓慢增长。’ 方锐心中暗道。 “老爷,岐水县到了!”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嗯,进城吧!” 进城,方锐打发走了车夫,以小成级别的易容术对一行人改换容貌,改换行囊装扮,改换马车…… 真正是:改头换面。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都习惯了方锐的谨慎,唯有几个大小丫鬟有些惊奇。 大丫鬟晴云问道:“老爷,至于这么做吗?好像有什么人要迫害咱们一般。” “谁知道呢?” 方锐笑笑:“我只是想着,有备无患罢了。” …… 半月后。 淮阴府城外,南山园。 “这里是一处阴煞凶地,乃是布置‘八九溯源极阴大阵’的最好地点,可以事半功倍。” 甄佚抚须道。 甄道极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下方。 下方,甄家的心腹抱着一个个童男女,将他们运入大阵。 以甄道极、甄佚两人的修为,还能听到清晰的声音。 “叔叔,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一个扎着双髻的红衣小姑娘问道。 “好多人哟,好热闹,我们来是玩游戏的么?”有孩子咯咯笑着拍手。 “伯伯,等我死了,能不能将我送回去啊?娘亲找不到我,一定会很担心的。”这是一个有些懂事的,压低声音道。 …… 此前时候,这些被抓来的孩子并没有受到虐待,反而被好吃好喝好玩招待着。 当然,这不是什么仁慈,而是为了祭品的质量。 ——只有保持心性纯真,快快乐乐,在稍后时刻,死亡之时,才能迸发出最纯粹、最极致的负面情绪。 甄道极脸上露出一丝不忍。 甄佚看出来了,也没有劝,只是道:“道极,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到了这一步,如何能放弃?” 甄道极蓦然转身:“开始吧!” 稍后。 轰! 一道明亮的光柱升腾,‘八九溯源极阴大阵’启动,滚滚黑气笼罩向那些童男女。 “我好难受!” “叔叔,救我!” “等我死了,一定记着将我送回去啊!” …… 一个个童男女,七窍流血死亡,极致的负面情绪升腾。 “龙珠本源,去!还有……法旨!” 甄佚拂袖之间,一张非金非玉、不知材质的明黄方帛升空,在金光大作中,其上浮现出一道如神灵般的巨大虚影,一闪进入‘八九溯源极阴大阵’。 嗡!嗡!嗡! 常人肉眼不可见的一圈圈灰色半透明波纹扩散,如引力波般拂过,让整个淮阴府城范围内两处浮现出红光,一处尤为明亮,一处相较黯淡许多。 “有结果了!阳属性龙珠已不在淮阴府城,不过,感应龙珠能量,追索到了两处龙珠曾逗留之地。” 甄佚乘坐赤羽金雕,双目闪烁碧绿色灵光,俯瞰而下:“一处是在莫愁湖,想必是一开始的龙珠所在;还有一处,那里是……桃花园?!” …… “大人,对方锐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白天,在桃花园找到方锐的秘密基地废墟,甄道极面无表情丢下一句‘全力调查方锐’,就回到府上,不吃不喝一言不发等待。 当初,方锐入职,自然也审查过,不过是简单记录,背景一栏是‘从外州迁徙而来’。另外,利用鉴真之术,确认方锐没被通缉,没有不良企图,就通过了。 ——只是一个六品银章大捕,刚刚跨入朝廷中层门槛,也不可能调动海量资源,追根溯源,追索祖宗十八代。 如今,甄道极重视起来,情况又有不同。大虞朝廷机器、再加上甄家的家族力量,双管齐下,形成一张恐怖大网,很快就有了结果。 “哦?快拿过来!” 甄道极罕见在下面人面前失态,眼中迸发出一缕精芒,将情报一把抓来,逐字逐句,仔细阅读。 “我也来看看。” 甄佚对方锐也挺感兴趣,不过不如甄道极心急,更多是旁观者的心态,此时,也凑过来一同观看。 然后就发现:吃个瓜,竟然吃到了自家头上! “这……从南境三州迁徙……常山县……” 甄佚脸上浮现出极度惊骇之色,胡须被一把揪断都不自知,记忆的闸门打开,瞬间联想到了,当初常山县中那个隔空斗法的搅局者。 好一会儿。 他才稳定心神,看着手中揪断的胡子,苦笑感叹:“这可真是……许久都没如此失态了。” “后生可畏,走眼了,老夫实在看走眼了啊!本来,自以为对方锐小友的评价已经够高,可没想到,竟然还是低估了。” 甄佚理智分析:“从这些资料看,此人破境极其迅猛,如今恐怕已有二品的实力。这般天资,比起道极你都不遑多让……” “二叔大可不必为我遮掩,这般惊才绝艳的妖孽人物,远超于我!” 此刻,甄道极没有半点怒容,反而,脸色平静到了极点,甚至还在笑:“方锐啊,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真是……让我该怎么回报你才好啊?!” “道极,你……唉!” 甄佚摇头。 他了解自家侄子,知道:这才是甄道极的愤怒状态——怒极反静,就如压抑的火山,真正愤怒到了极致。 也对! 如甄道极这般的大家族,心高气傲,付出真心交朋友,可到头来却是被一场戏耍、玩弄,如何能接受? “那日宴会,我还问方锐,有关龙珠的一切。” 甄道极回想起当日:“方锐第一句就是‘我所有从外界得知关于龙珠的隐秘’,如今看来,这的确是真话,不过是有删减的真话,竟将我都骗过去了。” “还有,前些日子,我还自作多情地去为方锐送别……现在想来,真可谓一场笑话。我苦苦追寻的另一颗龙珠,想必就在距离不远的马车上吧?” “这可真是讽刺!” 他喃喃着,语气冷漠如冰:“打爆阴尸,摘取龙珠,二品实力,还有如此心智,如此演技,方锐啊方锐,你真是给我太多惊喜了!” “不!方锐如此年纪,就有二品实力,这已经不是天资可以解释的了,此人身上,必然有更大的秘密!” 甄佚问道:“道极,你准备如何做,下通缉吗?” “不!我这位好朋友,可是绝顶的聪明人,如此做,只会打草惊蛇。” 甄道极语气一顿,果决道:“调动我一切可调动的情报资源,对方锐锁定位置,发现此人后,押上我的一切力量,对他埋伏合围!” “不过,咱们这边,倒是可以动起来了,任何关于此人的情报,都不能放过。” “我没记错的话,方锐是走了,可留下了一个外室,不少丫鬟吧?” 他犹豫了一下,冷酷下令:“对她们……搜魂!还有那两个手下,也一并抓了!” 方锐本以为,以甄道极的大气,即使发现龙珠在他手中,也不至于牵连别人,采用过激手段,最多也就是问心。 本来,理论上说,也的确是这样的,在甄道极的冷静状态下,大概率如此。 可方锐忽略了一点,甄道极不是圣人。 是人都会冲动,只不过,如甄道极这般的枭雄人物阈值相对较高,可阈值再高,也顶不住骤然得知自己被欺骗、戏耍,情绪剧烈反弹,波峰直接冲破了极限…… 这能怪谁?怪方锐演技实在太好?对这一点,方锐也有话说,他真不是成心演甄道极的啊! “好吧!” 甄佚叹息一声,转身出去。 “方锐啊,你我终须做过一场,分个你死我活!” 甄道极踱步到窗前,负手望向远方。 对他来说,如今,这已经不仅仅一颗龙珠的事情了。 这场隐瞒、欺骗,以及:在寻找龙珠的过程中,三番两次违背本心,都需要一个了结! …… 城中一座雅致小院。 轰! 大门破碎。 “柳盼儿是吧?抓走!” …… “你是曾经方府的丫鬟?全家带走。” …… 神捕司。 牛八斤、荀不惑被打翻在地,摘去官帽。 “你们这是做什么?知道我是谁么?我和司正大人喝过酒!”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呵呵,下令抓人的正是司正大人,要怪就怪你们曾经的那位好上司,私藏重宝潜逃,不抓你们抓谁?” 或许是出于嫉妒,这人多说了两句。 听闻此言,牛八斤一怔,然后颓然瘫坐。 相较之下,荀不惑倒是更为平静,曾经享受到了在方锐手下的好处,如今,遭受牵连不是应当么? “啧啧,牛八斤前两日还得意吹嘘,现在倒霉了吧?” “老苟为人低调,这次倒是遭了牵连。” “唉,这种事,如何说呢?以往跟着那位,他们也没少躲灾避劫啊!” …… 不过,相较柳盼儿、其他小丫鬟,牛八斤、荀不惑作为神捕司内的人,终究留了一线,只是关押暂未搜魂。 …… 甄道极突然下令,抓捕方锐亲近之人,在城中引发轩然大波。 “怎么回事?前两日,那位司正大人还和方锐传为一段佳话,怎么现在就突然闹翻了?” “听说是,那位方锐私藏重宝潜逃!” “能写出那般精品词的人,不至于吧?或许另有缘由。” “唉,这城中的风向,一变再变,令人目不暇接,越来越看不懂喽!” …… 就在一片风声鹤唳之时—— 城中各处,有明暗线放飞信鸽,向外传递消息,可被立刻锁定,纷纷抓捕。 …… “劫运点突然如此暴涨,这是淮阴府龙珠之事,暴露了?!” 方锐瞳孔一缩:“不行,有关的联系渠道、后手,必须全部弃用,那些手段针对别人还行,在甄道极面前,就是个笑话,反而,会增大暴露风险。” “甚至,若非我一行人改头换面,恐怕此时就该被盯上锁定了吧?可即使如此,也就能争取一段时间。” “突破一品,刻不容缓了啊!” 方锐闭目,意识灌注视线左上角的光点,脑海中面板如星光亮起。 …… 昨天返程,打扫卫生,耽误了些时间,字数有些少,更难受的是今天开始上班了。 祝各位大佬新的一年工作顺利,身体健康,前途似锦!!! …… (本章完) 第118章,一品 “20000劫运点,一品,突破吧!” 方锐心中无波无澜,意识沉寂面板,在《养身功》后的‘+’上一点。 轰! 面板上,20000劫运点消失,转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清凉气流倒灌而下,给人一种被海水淹没的感觉。 这一刻。 九品磨皮、八品易筋、七品锻骨、六品开窍、五品洗髓、四品换血、三品炼脏、二品无垢。 之前每次突破时的感悟,如大江大河一般在心头冲刷而过,回忆整合,它们如一片片砖瓦堆积,此时,覆盖上了最后一层,大厦落成。 刹那间,方锐福至心灵,心中生出了一种圆满之感。 与此同时。 超凡网络自发显现,在体外亮起,淡青色的真元奔流激荡,再度纯化,向着更高一层级的能量转变。 如果说,三品炼脏到二品无垢,是在褪去杂质,真气向着更纯净的一面转变;那么,二品到一品,真元再次纯化提炼,就开始带上了一种极致的属性,至锋至锐,如一柄出鞘的宝剑。 咔嚓嚓! 些许气机散逸,直接让方锐的衣服湮灭,地面破碎,整个人悬浮半空,缓缓旋转。 劫运点所化的磅礴清凉气流,凝为一道道能量光缕,缭绕着他的周身,不断穿梭游走,形成一道光茧。 在这般变化之中,原本淡青色的真元,一次次纯化,变得纯之又纯,呈现出琉璃一般的无暇颜色。 是的,一品之境,是为纯元! …… 足足半盏茶后。 咔嚓嚓! 悬浮的能量光茧破碎,化作点点星光湮灭。 “一品成矣!” 方锐轻飘飘落地,睁开眼睛,看着赤裸的身躯,心念一动,体表光华游走化作一件青衫。 只见,这件青衫恍如真实,足可以假乱真。 “再如何以假乱真,也是假的啊,还是实体衣服自在。” 方锐换上一身衣服,看向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5511】 【功法:养身功(旷古绝今)(金色)】 【境界:一品(纯元)】 【技能:方氏医术(圆满)、驯兽术(大成)(+)、风水术(小成)(+)、夺命刀法(圆满)、疾踪步(圆满)、易容术(小成)(+)、掷燕十三手(大成)(+)、薛家枪(未入门)(+)、劈山刀法(未入门)(+)、卜算术(未入门)(+)、窃术(未入门)(+)、农经(小成)(+)、雕刻术(未入门)(+)、厨艺(大成)(+)……】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养身功》,达到旷古绝今级别了么?” 如果说,举世无双级别,意味着:存世之人中无一人可在《养身功》上,与方锐比肩。 那么,旷古绝今级别,则代表着:当今没有,古亦如此。 即使创造《养身功》之人,凭借着对功法的了解、自身境界的优势,可能模拟转化出二品的《养身功》,但也绝没有达到一品,真正触及《养身功》的理论极限。 “至此,已无路矣。再向前,理念都没了,只能自己走。” “《养身功》变成金色,也代表着这一点,不可再提升了。果然,如我之前所料啊!” “继往开来,推陈出新,青出于蓝,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么?还是来看看,突破一品之后,我的变化!” 方锐抬手一拈,半空中,光华一闪,一朵纯青色宝莲凭空浮现,滴溜溜旋转。 随后。 他想了一下,端起一杯茶水,直接倾倒了上去。 滋啦啦! 落下的水流,竟然被宝莲挡住,并在它的极致锋锐的气息下,化作大片朦胧的水汽,在摇曳的烛火映衬中显现出虹彩。 “以前的真元,再如何说犹如实质,也只是‘犹如’,如今,一品所诞生的能量,已经是真正的实质化,并天然携带着一股极致锋锐的属性。” “如果说,二品诞生真元,那么如今这般至纯至锐的能量,可称为‘罡元’!” “因为足够纯粹,所以,比起可离体三丈的真元,一品罡元,足可离体十丈!” 方锐心中一动,开始试‘罡元’的其它特性。 然后就发现:在对身躯的加持效果上,固然会带来强大的肉身负荷,可属性加成,也比二品之时,足足超出三成有余! 除此之外,因为罡元至纯至锐的特性,杀伤性更是爆表。 不过,也因为至纯至锐,在治疗伤势、压制毒性等方面,反而比起二品时,稍稍有所不如。 “一品啊,论起境界,我已经站在淮阴府之巅了。” 方锐心中不胜唏嘘。 哪怕算上甄道极、甄佚,亦是如此,前者只有三品,后者虽然是上品灵师,可论起境界也就媲美武道二品。 “还有一件喜事,龙珠的本源精华,终于可以取用了。” 方锐拿出龙珠,调动罡元,取出一缕细如发丝的龙珠本源。 哗! 这缕龙珠本源在出了龙珠后,瞬间膨胀化作一道龙形能量,游走不休。 “以前我二品之时,以真元撬动龙珠本源,就如用柔软细嫩的柳条去夹钢块,自然困难无比;如今,一品罡元,算是木质筷子,即使比不上钢铁坚硬,却也能四两拨千斤,将钢块夹起来。” 换句话说,他之前层次太低,压根没有达到取用龙珠本源的底线。 至于郑家、甄道极、甄佚,则是用秘法取巧,可取巧之法,哪比得上堂皇正道,来得直接轻松,干脆利落? “如今,可真正利用龙珠,调用本源,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也算是有了无限蓝量,可以无限开大。” 方锐心中一动:‘比起当日的郑家一品阴尸,我算是超级加强版了!’ 当初,时间仓促,郑家的那具一品阴尸,真论起来,也就刚刚跨过一品门槛,境界虚浮。 可方锐劫运点突破,突破即稳固,根基扎实无比,比起老牌一品,都不遑多让。 再者,阴尸没有智慧,只有本能,方锐不同,更有着身法、攻击数门圆满级别的武技。 另外,他手中的这颗阳属性龙珠,也不是半残的阴属性龙珠可比。 “境界突破,战力大增,更有了龙珠这张底牌,可以无限开大,总算是有些底气了。” 方锐开始思考甄道极之事:“劫运点如此暴增,恐怕是已经和此人彻底撕破脸了,即使我如今愿意妥协,交出龙珠,对方也多半不会罢手。”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终须做过一场,才能维护我想要的安定生活啊!” “打!必须打!还要尽快,拖延越久,对我越是不利!” 方锐想得很清楚。 甄道极出身州府世家,可调动的资源恐怖至极,远超于他,如果任由对方发挥,从容布置,以大军合围,再调动种种秘宝,那就太过被动了。 “况且,躲躲藏藏,被甄道极像老鼠一般抓捕,也忒过憋屈,不是我的作风。” “要来,就来主动出击!” 方锐暗忖道:‘我的二品实力,甄道极应该是能料到的。’ 毕竟,没有二品实力,根本无法打爆郑家老祖所化的阴尸,取得龙珠,这是对方一定可以想到的。 ‘不过,我这么快就突破一品,对方应该是始料未及的。’ ‘我若是突袭,打甄道极一个猝不及防,多半可以起到神兵天降的效果。神捕司秘宝‘武极剑’也不是私器,甄道极不可能随身携带,这又是断了对方一张底牌。’ 方锐暗暗估算:‘若是我主动出击,有八九成的胜算;反而,被动迎击,三四成把握都不足。’ “那么,就来一场闪电战吧!” 他下定决心:“不过,在这之前,需要将各项准备做到极致!狮子搏兔,亦须全力,更何况是这场生死对决?” 出门。 方锐径直找向清衍小童子。 …… 不多时后。 “唳!” 白鹤升空。 方锐周身灵光闪烁,屹立于白鹤背上,衣袍在夜风中烈烈作响。 是的!此时,他已经从清衍小童子那里得到上古灵修传承,并一举达到了中品灵师巅峰! “葛道长的传承名为《元始经》,清衍小童子手中有四卷,卷一至卷三,对应下品灵师、中品灵师、上品灵师,第四卷,对应上品灵师之上。” “我花费4400劫运点,修成卷一、卷二,须臾之间,已经臻至中品灵师的巅峰!” 下品灵师,打破玄关一窍,开辟识海,体内诞生气态灵力,可施展辅助性的小法术; 中品灵师,灵力化雾,可以自身灵力制作灵符,可施展攻击、防御、轻身等法术。 只不过,不达到上品灵师之上的‘半仙之境’,终究无法做到一念成法,施法速度、威力,与法术的熟练度有关。 “轻身术、金钟术、火球术,我一共耗费1110劫运点,皆是达到了小成。” “我所能做的,皆是做了,人事已尽,也该回淮阴府城,彻底了解这一场恩仇了!” 方锐喃喃着,双手向下虚按,胸口龙珠供能,转化源源不绝的罡元,加持白鹤。 “唳!” 此刻,整只白鹤清啼一声,以它为核心,外层出现了一只十丈之巨的超级放大版‘罡元白鹤’,如一架飞机从夜空呼啸而过。 …… 是夜。 淮阴府,楚府。 楚行云正在抱着小妾高乐,突然脸色一变,扭头望向窗外。 “老爷?!”小妾腻哼一声,显然有些不满。 “我有要事,去去就回。” 楚行云一把推开小妾,披上衣服,大步出门。 门外,一道黑影闪过,速度极快,将楚行云引至一处偏僻之地。 “你到底是谁?” “楚兄,好久不见。”方锐转身。 “你……方……方兄?!” 楚行云神色惊骇至极。 “是我,我来问楚兄一些消息。我府中放出的小丫鬟,还有柳盼儿、牛八斤、荀不惑,去了哪里?城中最近发生了什么?” 之前,方锐回到淮阴府,自然先要打探消息,无声无息去往柳盼儿那里、各个小丫鬟家、牛八斤家、荀不惑家,可皆是不见人。 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些不好的猜测,于是,便找来了还算是半个熟人的楚行云这里。 “这……”楚行云苦笑。 如果能选择,他实在不想掺和麻烦,可明显不可能。 当初,方锐离开前,曾特意过来打点,请求楚行云帮忙照顾柳盼儿等人,他也的确是放在心上的。 但碰到甄道极下令,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也没办法啊! 这是于心有愧,有了欠债。 再加上,之前方锐传音入秘,还有方才表现出的身法,楚行云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 面对一个有能力武力讨债的债权人,他选择了从心。 “方兄,是这样。今早,司正大人封锁了南山园,调集一万童男女……柳盼儿、小丫鬟……搜魂……” “难怪。呵,甄道极,好狠的手段!我终究是错估了你啊!” 方锐神色冰冷。 此时,他回忆起与相处的点滴,赫然发现:甄道极此人,表面再如何大气、豁达,可本质上,是高高在上,淡漠无情的。 “甄道极在哪里?” “这……” 楚行云犹豫了一下,先前从心了一次,很容易就有了第二次:“司……不,甄道极在神捕司司衙,大半天都没出来了,今日,甄家心腹进进出出,似乎要有什么大行动。” “谢过楚兄的实话,今夜,就当我从未来过。” 方锐转身,一步跨出,已到了三丈之外,呼吸之间,不见了影踪。 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错觉。 “还好老子坦诚。” 楚行云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神仙打架啊,我这个小人物,差点遭了无妄之灾。” “啧啧,就这般的神仙,曾经我还想着收作手下。现在想想,我当初该是有多自信啊!” 他都有些佩服那时的自己。 “管家?” “在!” “交代下去,今夜谁来找,我都不在。” 楚行云提了提裤腰带,骂骂咧咧回屋:“谁都别想耽误老子高乐……” …… 甄府。 “二叔,” 甄道极叹息:“现在冷静下来回想,方锐大概早就得到龙珠,认识咱们反在其后,我宴请方锐,询问龙珠,对方有选择地说真话,也是无奈。” “前些日子,方锐主动离开,或许也是某种角度的退让。” “的确如此。” 甄佚颔首:“不过,方锐小友那个外室,还有府中丫鬟,都已经搜魂了,也晚了。” “道极,你可后悔?” “虽然那般作为,的确是有些小家子气。不过,我所做之事,从不后悔。” 甄道极淡淡道:“至于那两个大捕头,问心之后,释放了吧!” “而方锐,我们终究须得做过一场,这无可避免。” “我明白了。只是,” 甄佚语气一顿:“针对方锐,调动如此多的资源,家族中恐怕有意见。还有,方锐一事可要具体上报?” “我与方锐,终究有些交情,罢了。” 除此之外,甄道极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没有说。 阴阳龙珠,若只是单颗,一品之上的存在,固然重视,可也不至于不要面皮,但这是相性相吸的阴阳双龙珠。 阴阳合一,堪称重宝,足以推动一品之上的存在向前一步! ‘我如果先一步利用了,造成既定事实,那么,即使老祖来了,也说不出什么。可若是……’ 甄道极暗忖着,微微摇头。 还有,方锐身上的秘密,他心中也有些想法,故以,隐隐排斥上报。 “道极,你……” 甄佚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感到外面布置的警戒手段被触动,眉头一皱。 也就在下一刻—— “唳!” 两道凄厉的悲鸣声响起。 甄佚、甄道极两人脸色变化,一同大步出门,然后就是一惊:“方锐?!” ‘先杀坐骑,断其后路!’ 方锐看着炸成血雨的赤羽金雕,对着出门的两人,二话不说一刀斩出。 极致璀璨,极致锋锐的刀气,一闪掠来,在皎皎夜空下,比星光还要绚烂。 可却带着无边的杀机! “这是……一品?!” 甄佚、甄道极两人,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极致骇然之色。 …… (本章完) 第119章,诛神 唰唰! 两张不知材质、非金非玉的明黄方帛升空,旋转着释放出金光,泯灭掠来的刀气。 正是‘法旨’! 其中一张,化作金莲落于甄佚脚下,让他周身灵光大作,气息节节攀升,脑后道道清光如珠帘一般垂落。 暗中潜藏的一具二品傀儡,不知何时出现,另一张‘法旨’落于它的肩膀,化作一道暗金色披风,气息亦是急剧增强。 这二者,一名上品灵师,一具阴尸傀儡,此刻在‘法旨’的加持之下,气息双双破入一品门槛,彼此联合,竟与方锐这位一品巅峰隐隐分庭抗礼。 传说一封‘法旨’,可敌一品,的确不是说笑! 只不过,‘法旨’至少也需要二品实力承载,恰好,今日这里就有一位媲美武道二品的上品灵师,一具二品傀儡。 当然,‘法旨’乃是上品灵师之上的大能,以自身精血佐以奇材炼制而成,需要损耗自身本源,极为珍贵。 如甄道极这般的州城世家核心弟子,也只有两封。一封是成年时家族赐予,一封是前些日子,在收割郑家之事上立了大功,方得赏赐。 而之前‘八九极阴溯源大阵’,作为压阵核心,已经用去一封。 甄佚乃是上代家主小妾所生,非是甄家嫡脉,成年没有获赐‘法旨’,也就是南境三州之事后,酬功获得海量气运,返回突破上品灵师,才获得一封。 可以说:这两人在一开始,就被方锐逼出了底牌! ‘果然,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一上来就偷袭结束战斗。’方锐暗忖着,眼睛眯起。 “方锐小友……唉!” 甄佚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刚刚见到方锐一品时极致惊骇,此刻却已经很快平静。 ‘道极侄儿,害苦我也!’他伫立金莲之上,表面风轻云淡,心中却是发出一声叹息。 就因为甄道极的谋算,不仅用去了一封珍贵至极的‘法旨’,接下来,更要与强敌生死相搏,简直是天坑! “大半月未见,方锐你上门就是一刀,这可不是做客之道。” 甄道极亦是镇定下来,从容掸去身上的灰尘。 只是,留心观察,从那跳动的眼角,便可知道,他远不如表面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这也实属正常。 甄道极本来还在盘算,如何布局,像猫抓老鼠一般合围方锐。 可没想到,这一天都没过去,方锐竟然就知道了,还突破一品,径直杀上门来。 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给他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就如:猎场中的小白兔,突然化身猛虎,开始了反狩猎。 “彼此彼此。对我亲近之人,你也不曾讲过武德啊!” 方锐刀尖斜指:“事已至此,何须多言?!甄道极,今日你我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好!” 甄道极话音落下,周身亮起重重光芒,飞快退后:“二叔,接龙珠!” 甄佚抬手接过阴属性龙珠,拂袖一挥,率先发动抢攻:“诛神刺,疾!” 伴随着这声音,一道通体如琉璃般的半透明长针飞出,在半空中一闪隐没不见。 “吼吼吼!” 阴尸傀儡亦是咆哮一声,带出道道残影,向方锐扑来。 ‘上品灵师才可炼就的本命法器么?’ 方锐心中一动,也不须看,凭着感觉一刀挥出。 当! 如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中,隐形的‘诛神刺’被一刀崩飞,气浪烈烈扩散。 与此同时。 他反手一甩,一连串罡元凝聚的天青色回旋刀气,从袖中射出。 嗖嗖嗖! 那般飘忽回旋的圆盘状刀气,尽数命中扑来的阴尸傀儡,炸出如炮弹一般璀璨光芒,逸散的些许能量,掀起剧烈狂风。 在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中,那股携带的巨大冲击,直接让它双脚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倒退。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方锐给自身施加轻身术,周身闪烁灵光,再配合一品巅峰的速度,也不去管被打到一边的阴尸傀儡,疾速掠向甄佚。 迎面却是数颗巨大的金红色火球,让空气都在颤抖扭曲,封锁所有方向。 “破!” 方锐将身前的火球一分两段,回刀再次崩飞从后方射来的‘诛神刺’,对着甄佚一刀横扫。 刺啦! 空气中骤然响起一刀裂帛之声,一道极致凝聚,极致锋锐的刀气,纤细如拉丝,如一圈极细微的波纹拂过,仿佛无形的空气都被割裂。 “玄武盾,去!” 甄佚神色凝重至极,法旨所化的金莲加持,龙珠供能,再加上自身灵力,全力灌注另一件本命法器‘玄武盾’。 哗! 一面如龟甲般盾牌飞出,迎风暴涨,挡向刀气,在极致尖锐的声音中,其上出现一道刺目的白痕。 后续冲击波,更是让甄佚与脚下金莲,一同如蒲公英般冲飞。 “吼吼!” 方锐正想乘胜追击,可被已经返回的阴尸傀儡纠缠住,又有‘诛神刺’在一旁逡巡寻找破绽。 …… 神捕司这边的战斗,声势无比巨大:各种建筑如豆腐般坍塌,隆隆之声如洪钟震响;光影璀璨如炸开的烟花。 此种动静,自然惊动了许多人。 …… 城中,一户户人家纷纷起身,望向神捕司的方向。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 “是神捕司的方向,有大能在战斗。看这般动静,恐怕传说中的上三品武者对决,也不过如此吧?” “当家的,快快回来,在外面瞧什么热闹哩?!” …… 这般消息很快传到了府衙。 “府尊大人,何不拖延一二,借刀杀人?” 甄道极霸道惯了,无论郑家一事,还是今日针对方锐的布置,把府衙当做下属一般命令,早就引得一些人不满。 “糊涂!” 府尊怒斥:“神捕司受袭,事关朝廷颜面,怎能故意懈怠?那甄道极背靠甄家,更是背景深厚,不好直接得罪。” “是是是,大人说的对,那咱们……” “不过,看这动静,贼人凶猛,须得全力以赴。这样吧,传我命令:抽调衙门所有入品武者,调动城外府兵,请出秘宝……” 府尊加重语气:“一定要力求稳妥,等各方汇聚,再一道杀过去!” “不是,大人,您刚刚不是说……” “哼!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一切按照程序办事,甄家能奈我何?这吴州是大虞的吴州,非是甄家的吴州,这一点,你可要一定弄明白了。” 府尊满脸义正辞严:“本官此举,实乃对朝廷负责,对衙门上下兄弟负责,对满城百姓负责……” ‘最关键的是,对自己小命负责。’他在心中暗暗补充。 …… 神捕司。 轰! 方锐磕飞‘诛神刺’,与阴尸傀儡狠狠一记对碰,身形一闪退后。 ‘好强!’ 甄佚越打越心惊,发现方锐的实力强悍超出想象,比积年的老牌一品都要恐怖得多。 ‘一品巅峰的境界,深厚扎实的根基,宗师级别的圆满刀术,还有灵师境界,似乎亦是臻至了中品巅峰!’ 不远处观战的甄道极,神色凝重至极:‘这方锐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才能在这般年纪就如此妖孽?!’ ‘麻烦!’ 方锐亦是在苦恼:‘甄佚、阴尸傀儡,一体同心,配合默契,短时间竟然打不掉。’ ‘之前那两张明黄方帛,应该是葛道长传承中提过的‘法旨’,法旨有时效,拖延下去,对方必败。不过,也有可能,是府衙方面的增援先到。’ ‘我可不想要赌什么运气,也罢,那就先拿你开刀!’ 方锐目光一闪,打飞阴尸傀儡,这次,没有选择攻击甄佚,反而一刀斩向甄道极。 “尔敢?!” 甄佚瞳孔急剧收缩,驱使玄武盾飞出,为甄道极遮挡,可在一阵爆炸中,甄道极仍是倒飞砸入废墟。 也就在这时—— “死!” 方锐猛地一记回马枪,一刀回斩。 “去!” 甄佚面色微变,怀中一连串玉符飞出,化作层层叠叠的金钟,方才勉强挡下这一刀,可也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不过,趁这个机会,召回了玄武盾。 “再来!” 方锐又一次回转,准备补刀甄道极。 这时。 唰! 废墟之内,一道金色印玺突然飞出,投落无尽赤红色光芒。 “昂吟!” 在不计代价的气运消耗下,半空中,一条如实质化的庞大气运金龙现形,昂首摆尾,对着方锐蓦然发出一声咆哮。 这一刻,方锐身形一顿,感觉自身念头都仿佛被定住。 唰! 甄道极从废墟中飞身而出,身上各色宝光闪烁。 三品实力,二品之躯,明王铠、不动如山符等重宝,还有玄武盾,为他挡下了方锐之前的一刀。 他语气急切,传音入秘:“二叔,方锐乃是朝廷灵师,我已用小周山印罩定,气运秘宝镇神,快快出手!” 今日调查的情报中,甄佚、甄道极二人都知道,方锐曾兑换过一份朝廷灵师传承。 再加上,如今方锐表现出的灵师修为,足有中品巅峰,修炼如此之快,让他们都以为方锐走的是朝廷灵师之道。 “好!” 甄佚眼中精光一闪,调动龙珠本源、磅礴灵力灌注‘诛神刺’,让它光芒大作,拖出一道明亮曳光,如流星下坠。 如果说,之前‘诛神刺’更偏向于神出鬼没、隐没无形,那么,此刻这一招,就是全点在了威力上。 阴尸傀儡更是在控制下,破空一拳,直接打出了音爆。 一刺一拳,堪称绝杀! ——哪怕是一品,没有防备被命中,也要被活活打爆! “成了么?!” 甄道极、甄佚两人,皆是期待地望过去,心中同时浮现出这般念头。 结果自然是…… 轰! 阴尸傀儡如炮弹般倒飞; ‘诛神刺’崩飞,灵光黯淡; 滚滚烟尘中,更有一道极致绚烂的刀气迸发,打爆悬空的气运秘宝‘小周山印’。 甄道极遭受反噬,闷哼一声,嘴角淌出血迹,可丝毫顾不得,只是满脸难以置信地望向完好无损的方锐:“你……这怎么可能?!” “竟然不受气运克制?!你不是修得朝廷灵师法门,而是走得上古灵师之道?!” 甄佚亦是神色骇然,今日第二次如此失态。 实在是:这太恐怖了! 当今之世,灵气衰落,如此大环境下,方锐这般年纪,走上古灵师之道,竟然还达到了中品灵师巅峰。 某种程度上说,这比武道一品还要夸张! ——毕竟,前者有很多方法可以取巧,而后者不能,至少,他们不知道半点无隐患的取巧方法! ‘还好,没修炼朝廷灵师之法,不然绝没这么快回神,说不得,今日就栽了。’ 方锐暗叹一声,甩下手中破碎的长刀,以罡元凝聚出一柄虚幻之刃。 不过,这却给甄道极、甄佚两人一种更加危险的感觉。 “爆!” 甄佚也是果决,知道阴尸傀儡已无法牵制方锐,压下心头的惊骇,抢先一步出手,直接引爆阴尸傀儡。 轰! 阴尸傀儡炸碎,产生恐怖的冲击波,让方锐不得不暂避锋芒。 随后,更加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呜呼呼! 法旨所化的暗金色披风,在这一刻,吸收阴尸傀儡炸碎的磅礴阴气,炸碎变作一道二十丈之高的巨大半身虚影,面容淡漠如高高在上俯瞰人间的神灵。 “诛!” 祂嘴唇蠕动,似乎发出重重叠叠的声音,覆掌从九霄按下,笼罩向方锐,如碾下一只蝼蚁。 那种给人的心灵压迫,无与伦比,打个比方:好似常人直面神佛,心头会下意识生出无边的无力感。 但。 方锐非是常人! ‘呵!什么魑魅魍魉,我这一刀,叫你烟消云散!!!’ 他双眸冷然,胸口龙珠本源涌动,灌注手中虚握的‘罡元之刃’,脚下一点,整个人蓦然腾空而上。 下一刻。 唰! 划破天空的青芒一闪。 不!那不是青芒!那是:一道极致凝练、极致绚烂的十丈刀气。 十丈,什么概念啊?! 三十米! 此一刀,逆伐而上,斩破覆压的遮天大手,对高空中的神灵虚影,一刀枭首。 刀落。 轰! 那道如神似佛的虚影,如海市蜃楼一般崩塌。 …… 城中不知道多少民众,从窗户向外张望,看向神捕司的方向。 “听着跟打雷似的,看着也像是放烟花,挺热闹的!”许多人吃瓜不嫌事大。 “快看,那是什么?神灵!”看到云空中巨大虚影的刹那,不知道多少人直接跪了。 “是神灵!神灵啊,请保佑我多子多孙,妻妾成群……” 这人许下了愿望,跪地磕头,抬头时正好看到:那道‘神灵虚影’被一刀枭首,身形崩塌。 他不由呆住了,嘴巴张大好似能塞进去一只癞蛤蟆,心中下意识浮现出一个念头:‘这死了的神灵,祂还能如愿么?’ …… (本章完) 第120章,混沌 府衙。 “好家伙,连法旨都用出来了,甄家叔侄这是被逼到了何种程度啊?” “嗯?极致催发的‘半仙虚影’,都被逆斩了?!” 府尊眺望着神捕司方向,瞳孔剧烈收缩:“如此巅峰战力,不是出身朝廷,就是来自其它‘半仙世家’。” “朝廷行动?我不知道啊!那就多半是‘半仙世家’狗咬狗了。看来,我不掺和是对的。” 他正暗忖着。 这时,一个属下突然急匆匆进来:“府尊大人,不好了!四灵卫、府军中,都有大量潜伏的甄家死忠,他们纠集数千人,先行一步增援神捕司了!” “混蛋!” 府尊怒斥一声,拂袖之间,将桌上茶杯扫落在地,深吸口气,咬牙切齿道:“秋后算账,那也得等到秋后,现在……加快速度,即刻增援神捕司!” 如他之前的做法,程序正确,总归无过,可现在下面人这么一搞,若是损伤过大,那就不得不跟着承担连带责任。 显然,这是被以下克上,倒逼了! …… 神捕司。 轰! 一刀贯入云空。 那道高坐九霄之上,淡漠俯瞰人间的‘神灵虚影’,如海浪拂过泡沫大厦一般崩塌。 “这……嘶!” 甄佚、甄道极两人看着这一幕,神色从希冀变为骇然,甚至出现了一丝恐惧。 ‘法旨’有两种状态。 第一种状态,就如一开始那般,对二品存在进行加持,破入一品门槛,也即传说中的可敌一品; 第二种形态,就如方才的那一招,极致催发、升华,召唤‘半仙虚影’降临。 之前,甄佚已经不是极致催发‘法旨’那么简单了,更献祭了一头二品阴尸傀儡,论起力量层次,已经隐隐超出一品极限。 可纵使如此,亦是被方锐一刀斩了。 最强的攻击手段,对方锐都无效,堪称黔驴技穷。此刻,他们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 不过,骇然、恐惧这不假,却也不耽误甄佚行动。 唰! 在方锐斩碎‘半仙虚影’的下一刻,甄佚脚尖一点,飞快后退,与甄道极并肩而立,仅剩的一封化作金莲的‘法旨’升腾笼罩在两人头顶。 仅仅如此,还远不放心。 “疾!” 他又是掐诀,抽调阴属性龙珠本源、自身灵力,供能玄武盾,在两人头顶,形成巨大盾甲。 嗖嗖嗖! ‘灵戒’之中,更有一枚枚玉符飞出。 甄道极有着默契,大袖一挥,身上亦是一件件宝物升空,钟、鼎、印、珠、符……不可计数。 刹那间。 两人上方就形成了一道半球形护罩,它以仅剩的一封‘法旨’为中心,各种宝物镶嵌其上,转动不休,流光溢彩。 显然,他们知道仅凭自身斩杀方锐无望,准备防御固守,等候增援,再作计较。 哗啦啦! 方锐从半空落下,衣袍在炸碎的‘半仙虚影’的冲击波中烈烈作响,面容冷峻如魔。 “该我了!” 他周身气机勃发,提刀大步而来。 “方锐,你……” “方锐小友,可否停手,请听我一言……” 甄道极、甄佚两人,面色一变,不约而同地开口。 唰! 一刀落下,十丈的刀气斩在那道半球形光罩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方锐没说话,可这一刀,已经回答了一切! 之前,他就说过,今日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岂是戏言?! 更何况,此刻占据优势,怎能不乘胜追击?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以为有了一层乌龟壳,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 方锐目光一闪,双手虚握罡元光刀,周身气机涌动,不断蓄势,更有胸口阳属性龙珠源源不断供能。 某一刻。 嗖! 周身灵光升腾间,他身形蓦然动了,一晃之下,整个人分身化影,好似分为了八道。 这八道身影围绕着那半球形光罩,或削、或斩、或撩、或刺、或劈……形态不一而足。 ——是的!顷刻之间,方锐砍出了八刀,因为速度过快非肉眼可捕捉,竟然造成了视觉滞留的效果。 等方锐背对停身。 身后。 绕着半球形光罩一周,八道十丈之巨的刀气,几乎同时落下。 这每一道刀气,或许不如之前‘诛仙弑神’的一刀威力巨大,但却够快,够密集,造成了共振的效果。 嗡!嗡!嗡! 那道流光溢彩的半透明护罩,剧烈颤鸣着,龟裂出一道道纹路。 首先是那封看似不磨不损的金色‘法旨’,现出裂纹;随后,是甄佚的本命法器‘玄武盾’,在咔嚓嚓中,四分五裂;再之后,那一件件宝物,钟、鼎、印、珠、符……一个接着一个粉碎! 轰! 两者抗衡造成的声势,让地面一阵摇晃,好似地龙翻身。 剧烈的爆炸声中,恐怖的冲击波向上翻卷,形成升腾的蘑菇云。 以二人为心,扩散的余波席卷,直接刮掉一层地皮,大片大片的地面如蛛网一般开裂。 …… 足足将近十个呼吸。 原地,半球形护罩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长发披散、面色苍白、狼狈不堪的甄佚,以及嘴角染血、玉冠歪斜的甄道极。 显然,他们受伤勉强保住了小命,付出的代价,却是:一品之上的半仙以自身精血、奇材,炼制的‘法旨’粉碎;甄佚的本命法器‘玄武盾’崩裂;两人身上,积攒半辈子的各种玉符、护身宝物全灭! “方锐,我有话说。”甄道极擦拭了嘴角血迹,整理衣襟。 “何至于此啊?方锐小友,我……” 甄佚深深叹息,可话刚说到这一半,面色突然剧烈变化,伸手对甄道极一推,让对方后退。 而被方锐锁定的他…… 轰! 在剧烈爆发的罡元中,身躯直接炸开粉碎。 ——在没有‘法旨’加持下,掉落一品门槛,区区一个媲美二品武者的上品灵师,在方锐这个一品巅峰手中,真的就是一招的事情! 哗! 方锐接过半空滴溜溜旋转的阴属性龙珠:“现在,可以谈谈了。” 他不是不能留敌片刻,解答心中一些疑惑,只不过,必须要求,局势在自身的绝对掌控下。 就如此刻,甄家叔侄的‘法旨’尽碎,双龙珠在手,甄佚这个媲美武道二品的上品灵师也死,只剩下最弱的甄道极这个三品。 此时。 甄道极正了正头顶玉冠,面容平静,哪怕二叔甄佚身死,面上也没有悲伤、愤怒,只有看开一切的豁然,坦然面对方锐。 他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 方锐转身,看向甄道极,突然没头没尾问道:“对那一万童男女,你是如何想的?” 说实话,对柳盼儿、府中小丫鬟搜魂,他都能理解,毕竟是敌手,如何对待都不过分。 可那一万童男女,眼睛不眨地作为材料…… 在方锐印象中,甄道极性格高傲,不屑于欺凌弱小……或者说,此刻他只想确认自己的猜测,看曾经是否走眼。 “一万童男女?!” 甄道极闻言,怔了一下。 他本以为,方锐会问如何锁定的对方,问阴阳龙珠的秘密,问武道一品之上,问柳盼儿、问府中小丫鬟……却唯独没想到,会问那一万童男女。 “原来如此。” 方锐看到甄道极的反应,就明白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对自己,无论以前是朋友时,还是如今是敌手时,甄道极都是认可的,当成人看的。 可对百姓,甄道极并不认为是同类,态度高高在上,不欺凌弱小,只是因为不屑罢了。 不过,若是有重大利益,却也不会手软。 ——即使如此,甄道极的道德节操,在世家子中已经算是极高的了。 ‘这是一个吃人的时代,这是一个比烂的世界!’方锐心中叹息。 甄道极也明白了,深深看了方锐一眼:“方锐,你是一个不一样的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我真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可惜没机会了。” “你杀了我与二叔后,家中老祖必来,因为有杀人因果,纵使你命格特殊,也未必不会暴露。” “这不是威胁。” 他摇头道:“大隐隐于市,事后,我建议你,离开吴州,去大虞都城吧!那里风云际会,才是真正的精彩之地,对卜算之术亦有巨大干扰。还有,我灵戒之中,有着自身关于真正武道一品之上的猜想……” 说着,甄道极取下自身灵戒,扔在一边。 随后。 咔! 他拔刀斜指,周身真气涌动,一闪掠向方锐。 下一刻。 两人交错而过。 轰! 甄道极身躯炸碎,半空中,只留下一道声音:“方锐,代我去看看真正的武道之极!” “结束了啊!” 方锐收刀,发现:在斩杀了甄道极后,自身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怅惘。 他沉默地看向甄道极遗物,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小心打开灵戒,取出其中的物品:书册、衣物、宝材…… 随后,以一枚记忆玉符提取文字,复制信息。 ——‘记忆玉符’是一种珍惜辅助玉符,唯有上品灵师才可炼制,这自然是清衍小童子给的。葛长庚这一脉上古灵修祖上阔过,攻击、防御玉符在一代代朝廷围剿中消耗殆尽,辅助玉符却还剩下些许。 随后。 唰! 刀气一闪,将甄道极的灵戒,连同其中东西,包括甄佚的遗物,一同毁去。 半空中,一道如眼睛形状的印记微微闪烁,在失去依凭后无力消散。 “嗯?!甄道极死前都在算计我么?之前所说,也皆是虚情假意,为了迷惑于我?” “也未必。” 方锐回忆着之前的一切,微微摇头:“大概,情真意切是有一些的,算计也是真的。我若没有这份谨慎,如何能去往武道之极?” “是真言,也是考验?唉,人心之复杂,谁又说得准呢?” 他叹息一声,放开对两颗龙珠的束缚。 滋啦啦! 阴阳龙珠悬空,彼此吸引,中间迸发出如闪电一般的明亮光弧,构成一副阴阳太极图,不断飞快旋转。 本来,阳属性龙珠本源几乎圆满,阴属性龙珠本源只剩下十之二三,可在这般的旋转中,极阳向着极阴转化,二者的本源飞快趋于平衡。 三五个呼吸后。 当阴阳双龙珠本源平衡,这种异变并未结束,或者说真正的异变才刚刚开始。 砰!砰!砰! 阴阳双龙珠灵动飞舞,在半空一次次飞快碰撞,最终,双双破碎,阴阳龙珠本源融合,化作混沌色。 它们原本的结界,一者赤红、一者月白,在此时也变为了半透明的无色界。 方锐回忆起看过的一则秘闻,心中一动:‘原来,这阴阳双龙珠,并非普通的一阴一阳那么简单,乃是极为罕见的性命交修,相性契合。’ ‘这意味着,它们的本源能无障碍融合,衍化混沌,此种能量,可称为混沌龙珠本源。’ “收!” 方锐蓦然一招手,以罡元承载‘混沌龙珠本源’,化作一颗核桃大小的圆珠。 ‘果然,这是更高层级的能量,若我以它为依托,恐怕能发挥出超出一品界限的力量,这是真正的超品底牌!’ 他心中隐隐激动。 就在这时—— 神捕司外,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快!再快些!大人正等着咱们救援!” “列阵,准备战斗!” “封锁这里!” …… “府衙方面的增援,这么快就到了?!” 方锐眼睛一眯,挥手之间,断袖为布。 之前,他并未易容遮掩,自然是有原因的。 在询问楚行云消息后,为了防备其人告密、或者甄家叔侄转移位置,直接杀了过来,哪有时间磨磨蹭蹭,改头换面? 同时。 方锐也有着小心思,真容示面,甄家叔侄可能心有些许愧疚,出手犹豫半分;或者见到他骇然难当,心神遭受冲击…… 无论如何,只要能影响甄家叔侄丁点状态,增加一丝丝胜算,就完全值得。 ——可不要小瞧这一点,许多时候,毫厘之差往往就是生死之别! 也别说方锐不讲武德,在甄家叔侄被打上敌人的标签后,不择手段就成了褒义词。 至于,在甄家叔侄面前暴露身份? 方锐若胜,甄道极、甄佚两人,包括此地的甄家心腹,必死! 若败……暴露与否,也没什么意义了。 “之前,是为了增加胜算,现在就不必了!” 方锐以布蒙面,调动胸口的混沌龙珠能量:“正好,试一试这张底牌,同时清理此处痕迹……那般,纵使甄家老祖来了,大概也追索不到半点痕迹。” 呼! 他深吸口气,抽调一缕混沌龙珠本源,凝于手心,一合一推,以圆满级别的刀术打出。 唰! 一道流光如闪电掠过,所过之处,今夜大战残留的超凡能量气息,顷刻之间,如烈阳下的冰雪般消融。 那流光余势不减,一闪没入后方的神捕司摘星楼。 一刀之后。 “似乎玩大了,走!” 方锐目光一闪,毫不犹豫转身,一步跨出,瞬间出现在三丈之外,如缩地成寸般离去。 …… 神捕司摘星楼,乃是淮阴府中,第一高之建筑。 有诗赞曰:危楼高千尺,手可摘星辰。 此夜此时。 在方锐离去后片刻—— 摘星阁突然亮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纹路出现,炽烈的光芒从中迸射而出。 然后。 轰隆隆隆! 楼塌了。 神捕司外,甄家死忠匆匆带来四灵卫、府兵,瞬间倒了血霉。 “快看,摘星楼亮了!” “这不是亮了,而是……不好!” “楼塌了,快跑!” …… 轰隆隆隆! 倒塌的高楼,溅起滚滚烟尘,如奔流激荡的洪水一般淹没而下。 甄家死忠匆匆带来四灵卫、府兵,在这一刻,又匆匆掉头,亡命向后奔逃,你争我抢。 人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唯恐跑得不够快。 “给老子滚开!” “啊,我的腿!” “别踩了,别……呜!” …… 一时间,叫骂声、踩踏声、痛呼声,交织成一片。 人间炼狱。 军队说强,的确强大,组成军阵,配合秘宝,即使如今的方锐,都不敢硬撼。 可没有统帅,一盘散沙,也就那样。 换句话说:整合起来的万人大军,是万人大军;可兵败如山倒时,还不如一万头猪。 此时,明显就是后一种情况。 …… 远处。 府尊带着人匆匆赶来,看到崩塌的摘星楼,终于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群蠢猪,终于赶着将自己送走了!还有甄道极,我日你个仙人板板,老夫被你坑惨了!” …… (本章完) 第121章,半仙 这一夜,淮阴府城极不平静。 神捕司内交手的巨大动静,隆隆如地龙翻身,光影冲天。 其后,就连摘星楼都倒了,排山倒海倾覆而下,在一片惨叫声中,淹没了上赶着来到的四灵卫、府兵。 事后统计,甄家死忠匆匆带去四灵卫、府兵,死伤过半,直让府尊气得跳脚,骂娘不止。 城中各处也在一片议论纷纷。 “听说,今夜有凶人大闹神捕司,与神捕司司正甄道极大打出手!” “就是那个好男风的神捕司司正?白天不是还听说,这甄道极有个相好的男人,私藏重宝举家潜逃……” “私藏重宝潜逃?这话谁信谁傻,真要私藏重宝潜逃,到现在会连一封通缉都没有?” 这人嘿嘿笑着,压低声音:“依我看,多半是那位甄司正的相好与人通奸,此人恼羞成怒,因爱生恨。” “有道理!唉,想当初,我被……那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往事不堪回首啊!” “嗨,现在谁还管什么相好不相好?通奸不通奸?神捕司司正受袭身死,摘星楼倒塌,四灵卫、府兵损失惨重……这可都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啊!” …… 城中没人将神捕司受袭与方锐联系起来。 毕竟,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方锐不过一个小小六品银章,甚至,连‘私藏秘宝举家潜逃’的传闻,都少有人信。 嗯,论可信度,还不如某些子虚乌有的桃色传闻。 而知晓全部真相,知悉龙珠隐秘,知道方锐真正实力,猜测方锐身上可能隐藏的大秘密,唯有甄道极、甄佚二人。 ——即使调查情报之人,也仅仅知道片面,如方家从南境三州迁移而来,其它有关龙珠,必须整合全局才能窥测出的信息,半点不知。 可唯独知道所有的甄道极、甄佚,却都没有泄露分毫。 原因? 一者,相性契合的阴阳龙珠太过珍贵,甄家叔侄更有觊觎方锐身上的秘密的心思,下意识排斥外泄,刻意压下了消息。 另一者,方锐太果断了。 甄道极的布置刚刚开始,还未具体落实下去;方锐就已经根据劫运点的异常,直接锁定,果断提升,兵贵神速返回,当天就杀上门来。 如此雷厉风行,直接打了甄家叔侄一个措手不及,底牌尽出也无济于事。 结果就是…… 随着甄道极、甄佚两人的死亡,原本的一切,也被彻底掩埋。 事实上,如果方锐迟来一日半日,结果就可能大不相同,但这世上,从没有如果。 …… 大牢。 “牛捕头、荀捕头,两位可以出去了!” 有牢头赔着笑脸,为两人亲手打开镣铐。 “八斤,你的关系?”荀不惑问道。 “怎么可能?!” 牛八斤苦笑。 他是有些关系不假,可面对神捕司司正,完全是蚍蜉撼树。 怀着疑惑、激动的心情,两人出来,见到外面等候的楚行云,瞬间就明白了。 “楚金章,是您救了我们?!” 牛八斤激动问道。 方锐离开前,给他们说过了,会招呼楚行云关照一二。 荀不惑却是想得更多,即使楚行云是金章名捕,在他们面前是大人物,可也改变不了甄道极的决定吧? “是这样。” 楚行云看出了荀不惑的疑惑,开口道:“今夜,有凶人袭击神捕司,司正大人没了……摘星楼也倒了,四灵卫、府兵损失惨重,城中正是用人之时……” 在这般的大背景,牛八斤、荀不惑两人的事情,还真就成了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没人会在意。 再者,如今甄道极人没了,也就没有了阻力,楚行云一个金章名捕要做成这个,还真不算太难。 “凶人袭击神捕司,司正大人没了?摘星楼也倒了?四灵卫、府兵损失惨重?” 牛八斤、荀不惑两人对视一眼,只感觉难以置信。 他们刚进去不到一天,就发生了如此大事,这未免也太魔幻了吧? “楚金章,那个袭击神捕司,击杀咱们司正大人的凶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谁知道呢?!” 楚行云眼角微不可察地一跳,可表面上,却是漫不经心回答道。 其实,他是有猜测的,方锐前脚问过消息离开,后脚神捕司就…… 可这种事,不能想,不敢想,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 除此之外,特意来搭救牛八斤、荀不惑两人,也是在向某人卖好罢了。 “行了,你们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我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 楚行云拍了拍两人肩膀。 …… 远处。 ‘这俩货出来了啊?正好,也省得我去想办法了。’ 方锐望着牛八斤、荀不惑这两个曾经的手下,心中暗叹一声,却没有现身相见的想法。 那般,是给自己平添风险,对牛八斤、荀不惑也非好事。 ‘相见不如不见,与其藕断丝连,不如一别两宽。去休!去休!’ 他蓦然转身,没入这秋日的夜晚,在朦朦胧胧、好如雾里看花的黯淡微光中,消失不见。 …… “老苟,快看,那边是不是头儿?” “嗯?哪里?是有点像,不过,头儿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你看错了吧?” “也是,希望头儿也没事。” “是啊,想咱们以前的日子,那是何等快活……” …… 这般的声音远去了。 …… 白支县,方家落脚的院子。 “唳!” 九霄之上,白鹤从漫天星光下掠过,乘风破云,呼啸而至。 随着它的降落,外围那道如飞机一般的‘超级放大版罡元形体’,瞬间虚化泯灭。 唰! 方锐青衫不染,从半空飘然而落。 向屋内看去。 他却发现:在这般霜寒露重的秋夜,自家屋内,竟然还有光芒亮着,一灯如豆。 是三娘子。 她之前听到动静,找到清衍小童子询问,得知方锐出去了,就在这里等候着,想要亲眼第一时间看到方锐回来。 “三姐姐!” 这般被家人等候守望的感觉,让方锐心中一暖,情不自禁唤出声。 “锐哥儿,你回来了?”三娘子听到声音,原本的些许困倦瞬间褪去,起身回眸之间,表情生动无比,浅笑嫣然。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方锐笑了笑,眉眼不自觉变得柔和:“我回来了。” …… 一日后。 “唳!” 淮阴府城上空,一朵红、黄、青三色流转的祥云飘来。 若是细看去,就会发现:这并非祥云,乃是一头龙首金雕周身萦绕的光气,化作三彩流转不定。 此时,在这头龙雕背上,伫立着一位羽衣星冠、一身鹤髦的白眉道人。 这雕名为‘三彩龙雕’,亦是甄家所有‘赤羽金雕’的祖宗,而那道人正是甄家老祖甄太元。 哗! 甄太元来到神捕司上空,探手向下一按,半空之中,一只云气大手压下,摄取气机。 “神仙啊!” 下方,不知道多少人见到这般神仙手段,纷纷跪倒在地,高呼仙人。 “嗯?!” 九霄之上,云气之中,这位被山呼神仙的甄太元,此刻看着手中散乱的气机,却是微微皱眉。 他想了下,又是掐指,以因果卜算之术推算,可再次失败,仍无结果。 “处理得如此干净。是哪个半仙世家,抑或者……朝廷?!也罢,正好去淮阴府府衙试探一番。” 甄太元一拍座下‘三彩龙雕’,径直飞往府衙。 …… “宋府尊,不请自来,叨扰了。” 甄太元如此说着,行动上却是毫不客气,不经通禀,乘着‘三彩龙雕’,直入府衙。 “太元尊者法驾亲临,这可真是蓬荜生辉。来人,上茶!上好茶!上我压箱底的好茶!” 宋府尊笑容洋溢,热情地迎出去。 ‘尊者’之称,乃是上品灵师之上,‘源法’境界大能的独有尊称,也可称呼‘真人’、‘半仙’,乃是真正屹立于大虞顶层的人物。 “茶就不必喝了,老道今日出关,得知后辈中两个麒麟儿命牌碎裂,故有此行,不知宋府尊可教我?” 甄太元开门见山,语气中,不乏有质问之意。 “这……丰余兄台,道极侄儿,对两位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宋府尊面容悲痛:“前日,我得知消息,上下动员,更有四灵卫、府兵先行一步……可谁曾想,贼人凶猛啊!” “据我所知,丰余兄台已经极致催发‘法旨’,召唤‘半仙虚影’,可仍是被那位凶手一刀横斩。那位凶手恐怕已经臻至一品极限,距离‘种道’武圣也只有半步之遥。” “尤其是最后,极有可能在战斗中极尽升华,成功突破了那一步,不然也不可能一击破碎摘星楼,让我四灵卫、府兵折损一半!” 吹嘘!狠狠的吹嘘! 不将某个凶手吹嘘得无比强大,无比妖孽,怎能解释损兵折将?岂不是显得他宋某人废物? 不是我方不努力,实乃敌人太强大! 事实上,宋府尊也是如此上报的,对某人狠狠吹嘘,再让甄道极背锅,并隐隐暗示自家挑起了半仙世家争斗…… 总之,一通操作下来,他成功地继续坐在了这个位置上。 ‘嗯,真言么?!’ 甄太元眸光一闪:‘看来,果真不是朝廷,那就是某个半仙世家了?!’ 宋府尊看着自己成功带歪甄太元,让对方陷入思索,没想着再为难他,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心中隐隐自得。 什么叫官场老油条啊?!(战术后仰) ‘稳健如周长发,多智如甄道极,俱往矣。还不是我宋某人,笑到了最后?’他心中暗道。 “袭击我甄家的恶匪,宋府尊可有线索?” “暂无。不过,我淮阴府衙……” “那不妨,宋府尊与老道一同联名,请用州中秘宝‘万里江山图’。” 甄太元顺势提出。 州城秘宝,不是甄家私器,说用就能用,须得各种程序,乃至付出不菲代价。 不过,若有宋府尊背书,将此事定义为‘公事’,就能省却许多麻烦。 “这……” 宋府尊下意识就想推辞。 半仙世家的争斗,与他何关?联名上书,这不是让他平白得罪人么? “嗯?!” 甄太元眼睛眯起,给宋府尊一股莫大的压力:“莫非,宋府尊就不想抓住凶手?是懈怠渎职,还是,与凶手有什么勾连呐?” “这怎么可能?!我……我联名就是!” 宋府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片刻后。 “太元尊者,慢走!慢走啊!一路走好!” 宋府尊赔着笑脸,送走甄太元。 等对方消失不见,影都没了。 他才愤愤然跳脚:“我呸!这甄家,就和我过不去了?刚被小的坑,又被老的坑,老夫上辈子欠你们的是吧?” “唉,啥时候能出一位凶人,也灭一个如甄家这般的半仙世家,给我长长眼啊!” …… ‘甄道极为恶,甄家要承担大半责任!至少,那‘八九极阴溯源大阵’的一万童男女,就绝不是一个神捕司司正,可以在短时间内凑齐的。’ ‘终究还是实力不足。不然,以我的脾气,这次定然要除恶务尽,直捣黄龙,灭上一个半仙世家过过瘾。’ ‘嗯,定个小目标:武道、灵师,齐齐突破一品之上,来日找甄家拉清单。’ 方锐微微摇头,收回思绪:“那还太远,现在,还是想想如何避开甄家老祖可能的追索。” “那日我一记超品大招清理气机,断了寻常的追根溯源之法,可还有因果卜算之术。” “我身怀混元龙珠本源,一般的一品之上大能都测算不到,可就怕对方动用什么恐怖秘宝。” 方锐知道自身特殊,大概率不是那么轻易卜算出来的,但也不能完全寄希望于此。 “还是须得再稳一手,增加一些保险。” 他心中一动,闭目,打开面板。 【劫运点:11912】 与甄道极、甄佚生死较量,避开一次真正的死劫;崩碎摘星楼,给予甄家心腹带领的四灵卫、府兵重创;以及其它影响,如甄家老祖搜寻无果…… 总之,劫运点再次突破一万大关! “武道一品之上,前方暂时无路,灵师途径,《元始经》卷三,所需的劫运点也远远不够。” 方锐喃喃着,看向技能一栏:“《卜算术》,就是你了,开个盲盒赌一把吧!” “给我提升!” 劫运点-1870。 《卜算术》圆满! “再来。” 方锐看着泛着金光,微微闪烁的《卜算术》:“继续提升,给我破限!” 劫运点-10000。 轰! 方锐脑海中,无穷关于《卜算术》感悟生出的同时。 面板上,神通一栏,如水波般的涟漪浮动中,‘长生不老’之后,出现了一道新的字样! “这是?!”他瞳孔猛地一缩。 …… (本章完) 第122章,神通 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42】 【功法:养身功(旷古绝今)(金色)、元始经(卷二)】 【境界:一品(纯元)、中品灵师】 【技能:《卜算术》(破限)(金色)、方氏医术(圆满)、夺命刀法(圆满)、疾踪步(圆满)……】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不在算中】 “神通:不在算中?!” 方锐意识倾注其中,品味着感知到的信息,神色中浮现出一抹古怪:“这是一道避劫神通不假,可却不是被动永固,无须消耗那种,而是和‘长生不老’一样,都需要后续供能?!” 在他感知中,当有大能卜算,突破命格、境界、至宝等因素影响,真正产生暴露风险时,才会触发。 然后…… 方锐就可自身供能这道神通,屏蔽卜算,乃至反击! 是的,可以自身供能! 与感知到的‘长生不老’不同,‘长生不老’激活后,一次性返老还童,或者完全激活以少量劫运点维持,都是需要劫运点。 而神通‘不在算中’,就显得有些……荤素不忌,劫运点供能更好,自身供能亦是可以。 “相比我的罡元、灵力、混沌龙珠本源,‘劫运’明显是更高层级的能量。” “从这方面来看,神通‘长生不老’的质量大概是远超‘不在算中’的,或许,就如我猜测的那般,技能破限所得的神通只是神通入门款,更类似于‘专长’?” 不过,弱也有弱的好处,一经生成,即是完全激活状态,立即可用。 “还有……” 在这次破限后,方锐对面板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此世界的功法,代表这方世界的修行大道,故而不能破限;而各种技能,如《卜算》、《农经》之流,算是具体分支,可以在总结的基础规则上极尽升华,也就是破限。” “显然,这涉及到规则层面了!” 他如今所已知的,真正涉及规则的现象,也就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定义气运,上古天变后灵气性质改变。 “我的面板亦是不简单啊!劫运,灾劫、命运,它的外相显化么?这是某种权柄,或者说道果?!” “如今信息太少,还无从判断。不过不急,我有的是时间,将来总有一日会弄明白。” 方锐伸了个懒腰:“有了神通‘不在算中’,我总算是安心了,不错,不错,神通是个好东西啊!” “以前,我怎么没想着弄两个玩玩呢?哦,以前我穷来着,那没事了。” 从技能圆满到破限,需要一万劫运点,可要知道,从九品到三品,一共也不过8850。 对从前的方锐来说,如开盲盒一般的破限神通,或者说专长,怎么比得上提升境界来得实在? “奢侈品啊!也就在日后的漫漫长生中,劫运点多了,才能多弄出来一些玩玩,暂时还是不想了。” 方锐看着面板上金光闪烁的新神通,如得到了一个新玩具,左看喜欢,右看喜欢,跃跃欲试,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关闭面板。 “可惜了,神通‘不在算中’只是被动,我自个儿试探不出效果。话说,哪里来个冤大头,给我试一试这门新神通啊?” …… ‘甄太元!’ 宋府尊心中破口大骂:‘这老匹夫,当真无耻至极,欺人太甚!’ 对方不但让他联名背书,次日,又派人将他请到了州城,拉着他一道疏通关系,请用秘宝‘万里山河图’。 也正是因此,仅仅二三日的时间,就打通了关节,完成了请用‘万里山河图’的程序。 在这之后,又盛情挽留,邀请观礼‘追凶大会’。 ‘苦也!我这是上了甄家的贼船。’ 宋府尊心中叹息:‘等‘追凶大会’后,找出另一个半仙世家,那我就是将对方彻底得罪死了。’ ‘更糟糕的是,我代表了朝廷,这次却被迫和甄家搅合在了一起,屁股坐歪,这是大忌,前途无亮啊!’ 他神情凄苦无比,宛若带上了痛苦面具。 “宋府尊,马上就要找到凶手了,怎么看您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旁边,一位甄家嫡系问道。 “高兴!高兴!老夫高兴得很啊!” 宋府尊咧了咧嘴,咬牙切齿道:“对某些人,老夫也是恨得很哪,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哈哈,将凶手挫骨扬灰就不必宋府尊代劳了,我家老祖自会亲力亲为。”这人语气自信,显然不认为会出什么问题。 包括在场观礼的其他权贵,皆是一样,都是这般认为的。 毕竟,还真没有请用秘宝‘万里山河图’,却出现意外的先例。 此时,‘追凶大会’尚未开始,场中一片议论纷纷。 “那就是超品秘宝‘万里山河图’?” “不错!听说,‘万里山河图’乃是圣皇遗宝‘山河社稷图’的仿制品,拥有后者的一丝本源,也不知是真是假。” “连‘万里山河图’都请用了,看来,甄家这次是动了真火。” “也难怪,太元尊者最看重的麒麟儿夭折,还搭上了一位上品灵师,甄家这次可谓是损失惨重。” “唉,查到凶手又怎样?能做下这般大事的,定然是另一门‘半仙世家’,恐会引发惊天大战啊!”有人叹息。 “老兄想多了,上面有朝廷压着哪!暴露行迹的‘半仙世家’,多半也就是割肉,交出凶手偿命……” …… 这般的议论声中。 “唳!” 云空之上,甄太元乘坐‘三彩龙雕’而来,白眉飘飘,周身霞光相随,宛若神仙中人。 对下方的嘈杂声音,他充耳不闻,面上无波无澜,反手取出一封‘请用批文’,向下一掷。 唰! 批文在半空破碎,化作流光落下。 高台之上,那道悬空的古朴无奇画卷,在璀璨光芒中解封,徐徐展开,映照出遮天蔽日的雄浑光影。 那光影之中,有:大川江流,峻岭形胜,万民耕织,虫鱼鸟兽…… 好似整个吴州山河,都被投影到了这里,给人以极大的视觉震撼。 …… “解封了!‘万里江山图’解封了,这就是完全体的超品秘宝啊!” “开眼了!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是啊,没有白来!” “嘘,噤声,快看,我家老祖要出手搜寻真凶了!” …… “因果为引,疾!” 甄太元屈指一弹,甄道极、甄佚二人的破碎命牌飞出,悬浮半空。 随后。 他反手之间,掌心有磅礴的实质化灵力涌出,如大江大河奔腾,从甄家叔侄二人破碎命牌上穿过,落入下方。 嗡!嗡!嗡! 灵力大河飞向‘万里山河图’映照出的真实光影中,化作一圈圈碧绿色涟漪,飞快拂过。 一个呼吸。 三个呼吸。 …… 十个呼吸。 直到灵力大河枯竭,一圈圈碧绿涟漪散去,可没有半点异状。 …… “怎么回事,太元尊者失手了?!” “急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哩!” “就是,太元尊者怎么会失手,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半仙?!什么叫做超品秘宝啊?!” …… ‘看来,宋府尊推测得不错,那位恶匪果真突破到了一品之上的‘种道’武圣,而且,命格极为特殊。’ 甄太元眸光一闪,拂袖之间,一方通体如琉璃的无暇小印飞出。 “昂吟!” 虚空之中,一道气运金龙从中飞出,穿过甄家叔侄二人破碎命牌,摇头摆尾而下。 嗡! ‘万里山河图’映照出的真实光影中,气运金龙解体,化作一圈圈金色涟漪。 十个呼吸后。 一阵风拂过,光影依旧,仍是没有半点异状。 …… “怎么还没结果?该不会是‘万里江山图’坏了吧?” “不可能是‘万里江山图’的问题,那就是……太元尊者?” 这人小声嘀咕:“太元尊者的状态似乎不太好?我怎么看他面色微微发白,额头隐有汗珠,这是有些虚啊!” “嘘,噤声,这话可不能乱说。” “就是,我家老祖修炼的是《乾阳真经》,别看已有百岁高龄,夜驭十女都不在话下,怎么可能会虚?” …… 听着下方各般声音,甄太元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想来,那位恶匪不但是一品之上,命格特殊,更有至宝在身。对面的‘半仙世家’,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哼,可老道今日,非要一个结果不可。’ 他心下一狠,再次催动那方琉璃小印,庞大的气运洪流化作龙凤虚影飞出,又一次穿过甄家叔侄的破碎命牌。 ——或许是负荷太大,这一次,直接让二人破碎命牌粉碎湮灭。 嗡!嗡!嗡! 气运龙凤盘旋,长鸣不止,一圈圈青色涟漪随之泛起,拂过‘万里山河图’映照出的光影,在某一处蓦然出现卡顿。 …… “有结果了!”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捏紧手心,齐齐看去,少数激动者甚至直接站起身。 “咦?!” 宋府尊感受着狂跳不止的右眼皮,心头一跳:‘此时,我若说可能会有什么意外,会不会被打啊?’ …… “嗯,有人在卜算我?是甄家老祖么?!” 方锐看着面板上微微闪烁的神通‘不在算中’,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而隐隐有些兴奋,毫不犹豫调动自身罡元、灵力、一团混沌龙珠本源,面板上剩余的几十劫运点也一同清空。 刹那间。 他感到自身意识攀升,来到一处黑暗空间,周身被缥缈如轻纱一般的雾气笼罩。 远处,一幅图卷显现出日升月落、山河形胜之景象,一道朦胧人影立于其上,周身气运所化的龙凤虚影相随。 ‘这缥缈雾气,是我的神通‘不在算中’外相显化?那人就是卜算我之人?此时此地,我相对那人是隐形的?’ 方锐心中泛起明悟:‘这次我投入的力量,完全可以屏蔽此人卜算,甚至,还有许多多余,对此人反噬。’ ‘啧啧,有意思。现实中,我境界或许不如对方,可在这里,攻守之势易也。’ “去!” 他心念一动,周遭无边的缥缈雾气随心意奔涌而来,灌注双手,在一合一推之间,化作天外一刀。 光芒一闪中。 嗤啦! 这片空间都仿佛无法承受,那一刀崩山断江,直取对面那道朦胧人影。 …… 甄太元感觉:自身心神如一条游鱼,在‘万里山河图’所化虚景中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畅快遨游。 这种体验,对他来说也极为难得,对修炼大有裨益,也是他此次除了追凶之外,另一重目的。 可就在此时—— 唰! ‘万里江山图’所化的山河之外,有一道光芒疾速掠来,斩天碎地,从甄太元神魂之上,一穿而过。 现实反馈就是…… “噗!” 甄太元蓦然睁眼,喷出一大口鲜血。 下方众人齐齐瞳孔一缩。 “慌什么?!” 还是甄家家主最为镇定,稍稍一愣,就懂了:“这是老祖在以自身精血为代价,卜算……” 他还没说完。 砰! 半空之中,‘三彩龙雕’背上,甄太元在吐出一大口鲜血后,面如金纸,径直一头栽倒。 与此同时。 轰! ‘万里江山图’所映照出的光影,在蓦然一闪之中,大片崩碎,就连‘万里江山图’本体,都合拢重新陷入封印状态。 …… 全场,在安静了三五个呼吸后,瞬间乱作一团。 “夭寿了,老祖……” “快快救人!” “这这这……‘万里山河图’光影崩碎,直接被打回封印状态,太元老祖也遭受反噬,何人有这般的本事啊?!” …… ‘真出意外了?’ 宋府尊怔了一下,忍不住狂拍大腿:“痛……咳咳!” 他强忍住将‘快’字咽下,揉了揉脸,换上一副悲戚面孔:“痛煞我也!” “太元尊者,你死……伤得好惨啊!呜呜!” …… “好神通!那般似乎可以斩天碎地,无所不能的体验,实在令人沉迷……咦?!” 方锐意识回归,正喃喃着,突然看到,面板上原本已经归零的劫运点,突然开始飞快跳跃,如疯了一般向上攀升不止。 …… 我在整理下一小卷的细纲,因为不想请假(话说开书以来似乎还没请过假),所以这两天在压缩字数,等过去后,字数就会稍多一些。 各位大佬,抱歉,鞠躬! …… (本章完) 第123章,终离 仅仅片刻。 劫运点就攀升到了三千出头,才开始渐渐放缓。 “按照往常经验,劫运点反馈,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所以,这些劫运点,只是我那一刀的即时反馈?” “确凿无疑了,那位卜算我的大能,必然是一品之上,而我得罪的那般人物,似乎也只有甄家老祖。” “话说,这般的‘半仙’质量就是高,单人就可比得上数千普通人。” 方锐摩挲着下巴:“咦,这其中,似乎有bug可卡。” ‘我故意做下大事,引人对我进行卜算,然后,以神通‘不在算中’反击,估计能埋掉不少人。’ 不过,这个大胆的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就被他压下:“冷静!冷静!不能飘!” “这个法子,一般人坑不到,即使‘半仙’大能,不借助至宝,大概都突破不了我的境界、命格、龙珠影响。” “可能突破这些因素的,必然是‘大鲨鱼’!” 万一对方灌注海量气运,或者请用先天至宝,让方锐倾尽自身混沌龙珠本源、劫运点都不够屏蔽,那就惨了。 “从这方面看,神通‘不在算中’不是永固被动,无需消耗,似乎不是劣势,反而是大大的优势。” 一开始,对神通‘不在算中’不像是前世传说中的大神通,更类似于加强版技能,方锐是稍有不甘的,可现在这个想法就完全变了。 “嗯,好像前世传说中的大神通,也需要法力催动,这个问题暂时忽略。说回神通‘不在算中’优劣的问题,完全永固的被动,无须消耗,可也意味着定型了,必然有极限。” 方锐绝不认为,一万劫运点破限的永久固化神通,就能屏蔽先天至宝的卜算。 反而这般需要供能的不同,上限极高,弹性极大,投入足够多的劫运点,绝对可以将先天至宝屏蔽。 “不过,三千劫运点,那是绝对不够的。即使加上我的混沌龙珠本源,也够呛。” 方锐叹息:“所以,还是必须冷静,苟住,不能飘啊!” “目前,这世上九成九九的卜算类超凡手段,都对我无效了。” “抛开超凡因素不谈,此世,也就是一个古代世界,寻常手段想要找到我,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定程度上算是安全了。” 方锐暗忖道:‘不过,也不能放松。甄家老祖这次虽然受伤,但也不知道影响有多大,那般屹立不知道多少年的半仙世家,定然是有重重手段的,说不定很快就能恢复。’ ‘我境界不如对方,真要当面撞到,还是会死人的。’ ‘吴州终归是人家的地盘,待着不安心,最好离开!’ 方锐就这性格,一边做充分的准备,一边做最坏的打算 “既然决心离开,那就不要磨磨蹭蹭了,尽快吧!那两只‘流云青鸾’,也该去取回来了。” “之前那次,我没突破一品,也不是中品灵师,乘着白鹤都追不上,这次么……哼哼!” 很早之前,方锐看到甄道极、甄佚的赤羽金雕,就萌生了抓捕飞行异兽的方法,让四海商会留意打听。 而这一对‘流云青鸾’的情报,就是其中成果之一。 可以说,方家离开淮阴府城后的路线,乃是精心选择的。 …… “这两天,兄长每日早出晚归,也不知去了哪里?” “昨天我问过,听阿锐哥说是去捉大鸟了,好像还是两只异兽大鸟。” “异兽啊,这我记得,异兽肉做菜很好吃的,异兽大鸟也一定很大,一锅炖不下吧?” “就知道吃!” 三娘子笑着过来,敲了敲两个小姑娘的脑袋,对这件事她是知道一些的:“那是用来做坐骑的。” 这时。 “唳!” 外面,一道清亮叫声传来,两团如火烧云般云彩落下,化作两只青色神鸟,白鹤紧随其后。 “兄长(阿锐哥)回来了!” 方灵、囡囡两个小姑娘‘呀’了一声,提着裙子,快步出去。 三娘子自然也跟上。 就连方薛氏,以及晴云、白芍几个大小丫鬟,乃至清衍小童子,都出来瞧热闹了。 “好漂亮的神鸟啊!”这是大小丫鬟惊叹的声音。 “神奇,它们飞行起来,如火红的云彩,可落下后,就成了青色。” “快看,它额头后有着青色光晕,羽毛、尾巴流苏上有辉光流转,比孔雀还要华丽哩!” …… “兄长,我能不能要它一根羽毛啊?”方灵看过来。 “唳!” 一对流云青鸾感知到些微恶意,仰脖对着方灵示威。 “嗯?!” 方锐哼了一声,顿时让它们脖子一缩。 “可以。” 他和善地微笑着,身上却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震慑二鸟:“只要不是将它们的羽毛全拔光了,拿去做衣服就行。” 受到某人恐吓,一对流云青鸾顿时乖了,屈辱地承受着一群雌性两脚兽的来回撸摸。 旁边的白鹤却不满了,以往这种团宠待遇,可是它独有的。 “唳!” 它叫了一声,迈着高雅的步子过来,一撅屁股,想要顶开一只流云青鸾,却因为体重、实力远远不如,被反震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一群人皆是笑出声。 “阿锐哥,这两只神鸟好厉害,你捕捉它们不容易吧?”囡囡凑上前,关切问道。 “还好。” 方锐云淡风轻地摆手:“我亲自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方薛氏、三娘子在一边笑着,也不揭穿,这事她们是知道一些的。 是的,方锐捉这两只流云青鸾,远没有他说得那么顺利。 第一次时,因为还没突破到武道一品,也不是中品灵师,乘着白鹤而去,因为这两只流云青鸾速度太快没抓住。 还反被它们报复,追着盘旋在头顶拉屎,追着拉了一二里。 ——不要问哪来那么多屎,这般的顶级异兽,真要恶心人,吃了立刻就能拉出来,消化系统极其强大。 总之,那一次方锐无功而返,还一肚子气地回来立即洗澡。 这次么,方锐突破到了武道一品,又有‘轻身术’加持,七八丈开外,一招大擒拿就将它们打包了。 随后,经过一番友好交流,它们深刻认识到了上次的错误,愿意给予补偿,在有生之年作为坐骑。 “兄长,我可以乘一下它吗?” “阿锐哥,我也要。” “可以。” 征得方锐同意,两个小姑娘乘坐流云青鸾飞了起来,也不飞远,就在院子上空盘旋,如两团飘来飘去的红云。 “好快啊,不过一点都不晕。” “嗯嗯,可舒服了,厉害的神鸟!” 方灵、囡囡跪坐在流云青鸾的背上,掩着裙角,笔直如瀑的长发飘扬,雀跃的声音清脆如黄鹂,好像漫画中的少女。 下方,大小丫鬟们看着,都是露出羡慕之色。 即使方薛氏、三娘子,也有些意动。 “娘、三姐姐,不急,咱们明日乘着流云青鸾赶路,有的是时间体验,你们不要嫌弃飞得太久就好。” 是的,方锐打算乘坐流云青鸾离开吴州,以混沌龙珠本源供能,化身放大版飞机,一次性就能将所有人全部带走。 ‘如果是跟随商队,要出吴州,那可就老慢了,可乘坐流云青鸾,却是极快。’ ‘捕捉它们,虽然耽误了一两日,但也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般跑长途,对它们来说可是苦力活。’ 方锐看着一对流云青鸾,目光闪烁:‘不过没事,苦一苦百姓……呸,苦一苦坐骑,骂名我背。’ 这绝不是他想起了某些经历,刻意报复,他怎么会是那般小心眼的人?怎么可能嘛?! …… 事实证明,压榨员……坐骑,是不可持续发展的。 方锐勒令一对流云青鸾跑长途,一旬之间出了吴州,然后,它们就在过度压榨下,短暂地失去了世俗欲望。 即使拿发情药挑逗,也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有半点激情。 ‘咳咳,明明前两日,这种鼓舞手段还是有效的,是出现了抗药性吗?下次有需要,可以改良一下配方。’ 方锐暗忖着,也不折腾一对流云青鸾了,换成了跟随商队马车赶路。 今后,在非必要情况下,他也不准备再压榨它们了,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魔鬼。 吱呀呀! 车队蜿蜒而过。 去淮阴府时,是方锐、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五人,如今,又多了清衍小童子,多了晴云、白芍等大小丫鬟。 除此之外,好似一切都未曾改变。 车厢。 方锐双手枕在脑后,陷入沉思:‘我在淮阴府的一切,虽说处理得干净,但也未必没留下一丝痕迹,现在没有泄露,将来未必不会。’ 不同于甄家,若是引起大虞朝廷注意,那般卜算力度又是不同。 有一点,甄道极说得没错,大隐隐于市,在藏龙卧虎之地,的确可以很大程度干扰卜算。 “去都城?不,太远,也太险,还是……去陪都上洛吧!” “葛道长的老友、上任神捕司司正周长发,还有‘安乐候’李玄通,那位常山县的反王,我父亲死亡的元凶之一,似乎也都在那里。” 另外,也只有那般大地方,才有可能获得足够资料,将《养身功》继往开来,开辟武道一品之上的新路。 是的,即使有了直达‘半仙’的《元始经》,方锐也不准备放弃武道。 “在我预估中,破入武道一品之上需要50000劫运点;而灵师途径,仅仅达到上品灵师巅峰,就需要40000,突破上品灵师之上的‘源法境’,更不知道需要多少,但绝对高于50000。” 如此来看,还是武道更接近一品之上。 与甄太元隔空过招后,方锐深感自身不足,武道、灵师,二者至少其一突破超品,才有足够的安全感。 “正好,去了陪都上洛,也可以站在更高的维度,看一看这大虞。上古天变、气运之说、半仙世家……这些隐秘或许都会向我一一敞开。” 如果说,在常山县时,身处底层,方锐看到了,大虞天地如棋局; 那么,在淮阴府城,作为一个银章大捕,他深刻见识到了,大虞吃人的本质。 “若是站在更高的维度,这个大虞,又是如何模样呢?” 无论一个人,还是一个国,都绝非二维平面,一眼望过去,就可以遍览。 它们是立体的,往往从不同的面看去,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下雪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方锐拉开车帘,向外望去。 正值午后,阳光穿破万里黄云,大白于天下,笼罩入目所见的一切,阴影被压缩到了极致。 更远处,大雁排成一字,嘎嘎飞过。 正是: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 就在方锐一家赶路之时—— 淮阴府城。 呜呼呼! 雪花飘落。 荀不惑、牛八斤并肩从神捕司衙门走出。 他们有在方锐手下的一段共同经历,也曾同患难,近来关系越来越好。 “今年的雪,下得很早啊!” “可不是?!走了,老苟,一起去喝点?” “行,不过这次,该八斤你请客了。” “我请就我请……唉,两个人喝酒还是不对味儿,想当初,头儿在时,还有大胆……” …… 两人的声音,在漫天飘落的雪花中,被渐渐淹没。 …… 府衙。 宋府尊正在大宴宾客,吹牛自己去州城的见闻,尽情高乐:“那日,我赴宴‘追凶大会’,太元尊者请出‘万里山河图’,那般景象可真是……与太元尊者斗法的半仙世家,也非等闲……我就一打盹儿,再一抬头,诶,太元尊者哪去了?原来,一口老血喷出,从半空……” 他讲得声情并茂。 下方,一众官员却表情好如便秘,强行打起精神不时颔首。 不是宋府尊讲述得不够精彩,而是:宋府尊从州城回来,大宴三日,这已经是第十二遍讲述这番经历了。 ‘嘿嘿,这般强人所难的感觉,爽快啊!’ 宋府尊看着座无虚席,一众人听着自己吹嘘,怀中美人不时斟酒喂下,不由在心中感叹:‘此间乐,不足道也!’ …… 吴州州城,甄家。 一间密室之内,男女合欢的靡靡之音不断从中传出,久久不绝。 “算算时间,三日三夜,也差不多了。” 在外等候的甄家家主,暗自嘀咕道。 轰! 这时,密室大门洞开,甄太元披上衣服,仙气飘飘大步走出。 “老祖,您……” “我没事。” 甄太元摆手:“有你送来的三百个八字纯阴的处子元阴、天材地宝,再配合我的乾阳真经,如今我的伤势已经恢复。” “不过,” 他脸色难看:“折损了十年寿元,我所剩时间不多了。” “可恶!” 甄家家主满脸义愤填膺:“我必定为老祖继续追索凶手,定要将其找到,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何必说这种没脑子的话?” 甄太元脚步一顿:“不必查了,我请用‘万里江山图’都卜算无果,你又何必何必自取其辱?当然,你若有本事,能抽出一条蛟龙之气运,或者能请用圣皇遗宝,当我没说。” “咳咳。” 甄家家主老脸一红,这哪是他能做到的,不由尴尬岔开话题:“老祖,在您疗伤时,城中动荡不稳,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甄太元哼了一声:“你可知道,咱家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真君玄旨?” “错!” “族中的‘九曜乾阳锁天大阵’?” “错!” “那是……” “是‘乾阳无极真人’这道敕封。” 甄太元看向甄家家主:“有些秘密,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乾阳无极真人’这道敕封,不同于那些只可保留一世的虚封,写入了圣皇遗宝‘山河社稷图’,乃是咱家真正与国同休的底气。” “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磅礴气运加身,突破源法境界并非难事。你……准备准备吧!” “老祖,这……您要传位给我?不可啊,老祖您……” 甄家家主心跳狠狠一跳,旋即就是强行按捺,生怕是什么试探,满口拒绝,悲怆出声。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还有,我累了,你下去吧!” 甄太元摆摆手,让甄家家主退下。 等甄家家主离开,他徘徊良久,最终去往祠堂。 “源法境修士,百五十载寿元,呵呵,讽刺,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甄太元在先人牌位前伫立良久,蓦然扑通一声跪下,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先祖啊,你们那一代人跟随圣皇,为了这万民,为了这世界,牺牲太大了!” “不,不只是你们,我们后世一代代人,所有的大虞顶层,为此也付出太多了。” “底层身不由己;中层只见吃人;可又有谁知道,我们所付出的?所牺牲的?” 甄太元冷笑:“十九州风调雨顺,亿万百姓安居乐业,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万万分之一被吃的概率。” “可我们,皇室、与国同休的半仙世家,真正的大虞顶层,却尽数牺牲了寿元、道途。” “如此代价,真的……值得么?!” …… 暮晚,大雪初霁,巍峨山川冰雪笼罩,浩荡江流汹汹滔滔,一片苍茫。 “山川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方锐与方灵、囡囡站在一起,望着眼前之景,轻吟出声。 身后不远,方薛氏、三娘子在指挥大小丫鬟做饭。 上空。 一对流云青鸾盘旋,垂下道道流光,更有仙鹤起舞,一同作为背景色,如画中景象。 “兄长,咱们不坐青鸾赶路了吗?” “不坐了。” “来此人间一趟,岂能虚度?接下来,咱们用脚丈量,走遍这万水千山。” 本心上,方锐是不并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更喜欢与家人一起,走遍千山万水,发现这世间之美。 “灵儿、囡囡,这也算是你们的成年旅行了。” “带你们走出千万里,去看草长莺飞,去看浩渺晴空,去看霜叶如花,去看万里冰封,再回到原初,倾听雪化、冰河解冻的声音……” “当然,更值得看的是生灵,雏鸟初啼、蛹破成蝶、幼鹰始翔……更有善恶黑白,形形色色的人心。” 方锐语重心长:“我也不求你们能有多通透。只愿走出走千万里,见识过世间之大后,至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微不可察地瞟了另一边的清衍小童子一眼:“不那么容易被人骗走。” 嗯,方锐倒也不是针对谁,正常恋爱,他也不反对,就怕方灵、囡囡在见识太少的情况下被骗了。 方灵、囡囡听得心神激荡,如玉一般的精致小脸上浮现出云霞一般的红晕,琉璃一般清澈眸子里闪烁着期待向往的光。 如今,两个小姑娘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方灵相对灵动活泼,有如着湘云一般的娇憨;囡囡更似黛玉杨柳依依,眉眼如烟钟灵敏秀。 ‘红楼之中,我却更喜欢薛宝琴,见识、容貌,乃是最超一等的人儿。’ 方锐暗忖着,摇了摇头。 “当然,那些都是以后的事。” 他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灵儿,我教给你的功法背熟了吗?还有,囡囡你也别笑,《元始经》可曾修炼出气感了?” “啊哦!” 两个小姑娘惊呼一声,目光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躲开,显然很是心虚。 不过,方锐在检查后,却发现两人都通过了。 这也不奇怪,两个小姑娘还是很聪明的,即使花了不少时间看杂书,分出少许心思,也完成布置的任务了。 “耶,通过了。” “阿锐哥,你再给我们讲个故事吧?好久都没讲过了。” “也好,我记得,曾给你们讲过一个《白蛇传》的的故事,今日这篇不同,这一篇,叫做《白蛇·缘起》。” 方锐轻轻讲述着,不大一会儿,就有三娘子、方薛氏、大小丫鬟、清衍小童子凑过来。 远处,依稀有商队之人的声音响起。 “听说,淮阴府死了两个甄家的大人物。” “我也听说了,甄家可是吴州的半仙世家……随后,请出‘万里山河图’卜算,反倒将甄家老祖自身搞得吐血……” “这可真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如此半仙世家,也不知是被哪位大能算计了?” “我这儿有另一个版本的说法,且听我讲来……” …… ‘说着别人的故事,却不曾想,自身也成为了故事、传奇,被人传颂。这可真是奇妙!’ 方锐听着这般声音,微微摇头,笑了一笑。 彼时。 落日西沉,天色黯淡,山水与故事,一同淹没熹微的冬日暮光中,如舞台上暂歇缓缓合拢的幕布。 …… 6200字大章,其中2000字算还账,还欠……呃,18000均了……还欠12章。 我去,怎么感觉越还越多了,我还能还完……吗。 …… (本章完) 第124章,上洛 方锐一家从淮阴府出发,跨过吴州,开启了一段漫长的旅程。 从一开始的秋风萧瑟,到冬雪初落,再到草长莺飞,夏雨阵阵,又见霜叶如花…… 匆匆三年过去。 方家横跨了鲁州、岚州、岐州,途中,遇到繁华有名的地方,就逗留游玩休息一番,看看当地名胜,品尝种种美食;遇到不感兴趣的地域,就或跟着商队,或乘坐流云青鸾赶路一小段。 好如一次超长途的旅行。 方锐有圆满级别医术,中品灵师的手段,作为保障,相比当初从南境三州前往吴州,也更加从容,方薛氏、三娘子等人的状态也保持得更好。 当然,这三年中,相比在淮阴府的最后时间,面板上劫运点的增速,大幅度收缩。 可方锐并不是太在乎,依旧不疾不继续着,趁着方薛氏还有精力,趁着三娘子还年轻,全身心沉浸在这次漫长的旅程。 他清楚知道,随着方薛氏年岁渐大,大概就没这般的机会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相比方锐的长生,方薛氏、三娘子等人终究寿元太过短暂,方锐不愿留下过多的遗憾。 但。 再漫长的路程,终究有结束的时候。 历经三个春秋轮回,当又一次春至,燕啄春泥,桃花盛开之时,大虞陪都——上洛快要到了。 吱呀呀! 在一辆定制的豪华马车中,方锐、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清衍各人都在。 “锐哥儿,是快到上洛了吧?” “是的,三姐姐,要结束了。”方锐笑道。 “现在回想起来,路上吃过好多:鲁州的白玉栗子、岚州的三彩锦鸡、岐州的青龙鱼……看过好多:一望无际的大江,红土地上的紫杉,戈壁中的仙人掌……好不舍得。” “你啊,你兄长带咱们走过这么远,吃过那么多,看过那么多,也该知足了。” 方薛氏顿了一顿,问道:“灵儿,还记得小时候在常山县吗?那些邻居啊,太多太多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就在家门口三五里打转儿,相比他们,咱们可是幸运太多了。” 随着方灵年岁渐大,她也少有再以训斥的语气了。 “是啊,这般的行程,可是太奢侈了,走过这一遭,我就感觉一辈子值得了。” 三娘子温婉笑道。 午夜梦回之时,她不只一次庆幸当初的选择,对如今的生活也是极为满足。 每一天,都怀着期待,每一天,都抱着热忱,感恩、知足,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动破碎这片美好的梦境。 “我就说一下嘛,我也满足了,我最喜欢、最感激兄长了。” 方灵撒娇道。 这一路上,她也见识了太多,也很懂事了,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兄长,是多么大的幸运,心存满满的感激。 “是的,没有方叔,我早就没了。”清衍也在一边道。 “阿锐哥,我该怎么报答你啊?”囡囡依恋地看过来。 “说什么傻话?” 方锐揉揉囡囡的空气刘海。 不但是方薛氏、方灵,对三娘子、囡囡,他也早就当做亲人看待了。 清衍……嗯,还在考察中。 “你们都说我的付出,可你们也给了我许多温暖、快乐,是我的锚点呐!”方锐笑着,目光柔和。 那般珍视的心情,非是体验过人间真情,非是有着妹妹、女儿、一家人其乐融融,所不能理解的。 ——彼此尊重,彼此融洽,彼此关怀,这般的亲情久而弥坚,他拥有着,体味着,享受着,那种想把世间最好的一切给她们的心情,是任何语言,描述起来都显得苍白空洞的。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亲如何不丈夫! 在方锐看来,若是如此至亲之间,都只是冰冷的利益,置之生死于不顾,只有冷漠的神性,太上无情…… 那么,再如何强大,也终究不过是力量的傀儡罢了。 “对了,我突然想起件事。锐哥儿,你说,咱们一路上过来,所见好像皆是太平,各地风调雨顺,太平安康。” 三娘子起了个话题,将众人从煽情的气氛中拉出。 “是啊,回想起来,的确是如此。也就咱们云州多灾多难,似乎是……天底下的劫难都汇聚过去了一般。”方薛氏附和道。 “娘这个说法有趣。” 方锐目光一闪,暗忖道:‘一路走来,大虞各地确实是太顺了,风调雨顺得不正常!数十年一次的大清洗,集中劫气爆发,在这个超凡世界……还真不是不可能。’ “方兄!方兄!”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是于东主,大概是快到上洛了,特意过来交代的,我去看看!” 方锐说着,出去。 所谓‘于东主’,是方家跟随这最后一程的商队主人,名为于嵩。 果然,于嵩满脸笑容过来,开口就道:“方兄,已至两界山,还有小半日路程就到上洛了。” 他态度极为客气,甚至,带着一丝奉承。 一个人优秀,是遮掩不住的,就如方锐。 在这段路程中,方锐甫一出手,就擒拿了赫赫有名的‘梅花盗’,更在之后,轻描淡写治好了两位突发急症的商队中人。 于嵩这般人物走南闯北,自然眼力不俗,知道方锐是个有本事的,身为商队主人却也拉得下脸,很会来事,对方家格外照顾,甚至,态度可以说是有一些讨好奉承。 “多谢告知。” 方锐举目眺望,看到远处一座如竖起食指形状的山脉,高耸入云,下方春暖花开,可见明媚的彩色,顶端却是直插云霄,冰雪皑皑。 “那座奇高的山峰,就是两界山?”他开口问道。 “不错。” 于嵩介绍道:“或许是因为两界山太高,也或许有其他因素,下段山脉有四季节气变化,上方却一年到头儿却始终是冰雪皑皑,如同分割的两界,故以而得名。” “从前,常有武者高手,在两界山中决斗。” 他知道方锐喜欢听一些趣闻,也不卖关子,直接就道:“最近一次武者决斗,大概是三年前吧,决斗的还是两个上三品武者,据说还都是二品,一个姓徐、一个姓寇。” “决斗后不久,前者在两界山中失踪,后者去往吴州,后来听说,也莫名其妙失踪了。” “因为觉得这事邪门,从此,在两界山中决斗的武者就少多了。” “哦?二品武者,吴州……” 方锐目光一闪:“当初,甄道极为了寻我手中的阳属性龙珠,弄出了一具上三品阴尸,那阴尸生前身份,该不会就是去吴州的那位寇姓武者吧?” …… 半日之后。 地平线上,一座雄城盘卧,旁有洛河水汹汹滔滔。 这座巨大城池的中心,一道雄壮的金色光柱冲天,周遭无数金色光点浮动,按照九宫八卦排列,遮天蔽日。 以方锐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那些金色光点是一道道悬空的光影幡旗。 这些光影幡旗作为一个个阵基节点,笼罩而下化作一道巨大的半球形光幕,将整个上洛城囊括在内,光滑如镜,并随着日光变幻色彩。 更有能量凝聚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虚影,不断徘徊飞舞,看上去极为壮观。 “好漂亮,整个上洛城,宛若一颗明珠一般。” “是啊,看那边,有四灵神兽盘旋飞舞……好一座仙城!” “路上咱们走遍三州,哪怕是鲁、岚、岐三州的州城,也无一处比得上这里。” “上洛可是陪都,怎是其它城池可以相提并论?” …… 饶是一路走来,见过不少大场面,可方薛氏、三娘子等人,以及大小丫鬟们见到了这一幕,仍是一片惊呼声响起。 于嵩骄傲地介绍道:“上洛城上空,有圣皇遗宝‘混沌四象幡’化作十二万九千六百星辰幡,连天象都能改变……” ‘哦?圣皇遗宝‘混沌四象幡’吗?久闻先天至宝大名,今日,终于近距离接触到了一件。’ 方锐暗忖着,举目眺望,武道直觉、灵师灵觉,皆是同时感受到了上洛城上空,有着一股浩荡无边的磅礴伟力引而不发。 ‘无愧先天至宝之名,这‘混沌四象幡’给我的感觉,本质极高,绝对比什么秘宝之流,等阶高出不知哪里去了。’ ‘大虞朝廷就是大气,如此一件先天至宝,大大咧咧摆在外面。当然,也就是如此一说,各种防护必然是不少的,真要有人敢动什么歪心思,绝对是找死。’ ‘嗯,定个小目标,以后漫漫长生中,找机会弄一件先天至宝耍耍。’ 他暗忖道。 “上洛城哪都好,可就是……” 于嵩滔滔不绝,介绍了好一阵上洛城,忽而话锋一转,面露苦色:“上洛居,大不易。物价贵就不说了,各种官府优遇政策,都需要户籍才能享受……” “不过,”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抹自豪之色:“我再待满三年,交够税期,就可以满足所有条件,拿到上洛城的户籍了,到时,就有资格在上洛城中买房……今后孩子,也能在上洛城中参与州考,说不得将来还能成为官员……” “咳咳!” 方锐听闻这话,脸色古怪无比:‘这玩意儿,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 异界版的落户政策? ‘这可真是……秀儿啊!’ 他半晌讷讷无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吐槽。 …… 入城。 以免麻烦,一对流云青鸾并没带着,放在外面。 ——方锐也不怕它们在外性子野了,直接跑了,一对流云青鸾身上有留下的灵术印记,定期出来打一顿,再给颗‘甜枣’就可以了。 进城后,于嵩热心地领路,介绍客栈。 暂时安顿下来后,方锐想了想,联络周长发。 他明面上这个身份,自然是能用的——当初,甄道极通缉令都没下,就被干掉了。 事后,甄道极、甄佚身死,也没人会认为,方锐一个小小六品武者,会有击杀甄家叔侄的本事。 等到甄太元卜算反噬,更是做实了‘半仙世家斗法’,这连番变故,目不暇接,哪还会有人再注意方锐这个小角色? 不多时后。 周长发应邀前来:“哈哈哈,方锐,果真是你?!没想到啊,咱们竟然能在这里重逢!” “周大人,又见面了!” 方锐笑着迎出去。 恰此时,被他请托去购置好菜的于嵩回来,看到了这一幕。 “方兄,我回来了,看我给你准备的什么好酒好菜……呃,周大人?!原来,方兄要宴请的是您?” “方兄,你们聊!” 于嵩很是有眼色地退下去了。 周长发作为城中数得上号的大人物,他自然是认识的——这个认识,是他认识周长发,周长发不认识他。 是的,上三品的周长发,哪怕在这大虞陪都上洛,亦算得上是一号顶尖的大人物。 ‘那位周大人,听说曾经是某一州府的神捕司司正,如今,退位在上洛养老……’ ‘龙不与蛇交,能与这般人物有联系,方兄定然亦非常人。我这次算是撞上大运了,今后一定要和方兄多多加深交情。’ 于嵩暗暗下定决心。 …… “周大人,请!”方锐举杯。 “我早已不是淮阴府神捕司司正了,你若愿意,叫我一声周兄吧!” 砰! 两人碰杯,随着酒水入腹,谈兴大开。 周长发说起这几年在上洛城的养老经历。 方锐则说出了对方走后,淮阴府城发生的事情,葛长庚被章恨水、孙守财两人突袭暗害,他收留了清衍,后来章恨水、孙守财二人各有报应。 “葛道长啊,救过我的命……唉,又一位老友没了,没了啊!” 周长发深深叹息,连饮数杯。 好一会儿。 他才抬头,看向方锐的目光,明显更加欣赏了:“方锐,葛道长当初和我说,你这人有君子之风,一诺千金,可堪信任。” “如今看来,此言不虚。清衍一事上,你做得好,这杯酒我敬你。” “周兄过誉了。”方锐摇头,一饮而尽。 “吴州的确是不太平。当初,一位寇姓天才武者,那可是一位二品,去了吴州,莫名其妙失踪……” “还有,听说吴州的半仙世家甄家,在两位嫡系被杀后,老祖卜算,都反噬吐血,大大折寿,去年就没了。” 这些都是很早的消息,因为事关吴州,周长发特意留心了一二。 真要说来,这方世界,顶层之间的消息传递速度极快,不比方锐前世慢上分毫,否则大虞也无法统治这么大的疆域。 “嗯?!” 方锐从周长发这里得知了更详尽的消息,略一推算,发现那位寇姓武者失踪的时间,和甄道极得到上三品阴尸的时间,两者大体吻合。 ‘当初,甄道极手中那具上三品阴尸,大概率还真是那位寇姓武者。’ ‘那位寇姓武者是被甄家狩猎当做材料了,那么,两界山中失踪的另一位徐姓二品武者呢?不对,我想这些做什么?!’ 他微微摇头,收回思绪。 …… 方锐与周长发,二人喝着聊着。 或许是,不比在淮阴府,两人没有了上下级关系;或许是,在这大虞陪都上洛‘他乡遇故知’;或者是有着葛长庚这个共同的老友、纽带…… 两人渐渐开怀,气氛越来越融洽,话题越来越随意,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正值午后,大大的阳光笼罩大地,有暖风穿堂而过,酒杯中斑驳浮动的光,从口而入,化作风花雪月而出。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 (本章完) 第125章,太初(元宵快乐) 吱呀呀! 上洛城中,可供十六驾马车并驱的宽阔路面,车轮碾过青石上的夕阳,哒哒而过。 车厢中。 “方锐小友,你既然来了,就及早安顿下来。户籍方面,对别人难办,对我来说却不是问题……”周长发拍着胸脯。 纵使于嵩这般一个商队的主人,要办一个户籍都是千难万难,可对周长发来说,真就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什么税期,居住时间,综合考量……统统不需要。 ——由人统治的国家,自然有专为人留下的后门,这在哪里都是一样。 “谢过周兄了。”方锐抱拳,记下这个人情。 他清楚知道:纵使如周长发这般的退休老领导,地位摆在这儿不假,可手上无权,找人办事,也是要欠人情的。 “区区小事,何足言谢?” 周长发摆手:“不过,城中大一些、位置好一些的院子,仓促之间,一时还真不好找。所幸,我另有一处院子,一开始来上洛时居住的,后来搬走了,现在空着在那儿。” “我之前所说,正要小友带前去的,就是那里。” 事实上,上洛城中的住房资源,远比他所说的还要紧张。 如于嵩,即使拿到了户籍,有了买房的准入资格,也不是就能买到的,位置稍好一些的,要么是天价,要么就不卖,也只能选择上洛城边缘的‘老破小’。 “谢过周兄了,钱……” “哈哈,方锐小友见外了,说什么钱?” 周长发摇头:“上洛居,大不易,小友还是自己存着吧!” “这……也罢。那就谢过周兄了!” 方锐再次抱拳,也没再坚持。 以他的表面身份,仓促之下,真要拿出一大笔‘天文数字的钱财’,反而不符合人设,平白惹人怀疑。 ‘既然已经欠下了人情,也不在乎再多欠一些。’方锐暗忖道。 “那处住所,不算太大,但也清幽雅致,哪都好,就是有一点问题。” 周长发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胡子抖动:“旁边住的那个元老头,有点难搞。” “哦?!” 方锐惊讶。 如周长发这般的上三品武者,又是大虞朝廷退休官员,在上洛城中也绝对算是大人物了,还会有觉得难搞的。 仿佛看出了方锐的疑惑,周长发解释道:“那个元老头,名为元好古,是从朝廷中枢退下的,仕途巅峰时入过紫霄阁,姓名、生辰八字录入‘太初金榜’,腰悬‘天心印’……” “太初金榜?天心印?” “哦,‘太初金榜’是圣皇遗宝之一,‘天心印’是入了紫霄阁的重臣,才可得赐的护身气运秘宝,等闲上三品武者都不可伤。” ‘又一件先天至宝!’方锐眼睛一眯。 “有‘天心印’护体,再加上……” 周长发继续道:“元好古那个老东西,无儿无女,刚正不阿,又持身极正,难搞哟!” “神京朝堂上,那满堂青紫都拿他没办法,致仕后将他弄到了上洛养老。就这,元老头还不安生,每天出门在城中溜达,专管不平事。各方也奈何不得,如今,城中的纨绔见了元老头都绕道走……” ‘懂了,这位元好古,是一个类似海瑞一般的人物。’ 方锐暗忖着,笑问道:“周兄,我看你也不像是……怎么会怕此人?” “小友说得是。我曾身为神捕司司正,怎会作奸犯科?是那元老头儿,管得忒宽了!” 周长发哼道:“小友,你来评评理:夜里,我就关起门,自家高乐,招谁惹谁了?可那可恶的元老头儿,拿着拐杖砸我家大门……” 听着这话,方锐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副画面:深夜,丝竹管弦声不绝,周长发正在抱着美人嘿咻高乐,一个老头绷着脸,突然在外面用拐杖梆梆梆砸门…… 噗! 饶是以他堪比专业级的影帝演技,一时也没绷住,笑出声来。 “方锐小友,你……哈哈!” 周长发说着,自己也笑了:“那元老头儿,不是武者,人又老了,睡眠不好,我大人有大量,也不和他计较了。” 话里话外,他语气中颇为嫌弃,可方锐还是能听出,周长发对那位元好古,是心中钦佩的。 “唉,我都半边身子埋入土的人了,也就这么点爱好,听听曲,耍耍乐子。这不让我高乐,岂不是在为难我吗?后来,我就搬走了!” “倒是方锐小友你,性格恬淡,应该能和元老头儿相处得来。相处不来也没关系,那元老头儿的脾气,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实在处不下去,大不了等过些日子,我再给你换一处住所。” …… 当天下午,在周长发、于嵩的帮助下,方家顺利地搬了过去。 傍晚之时,方锐见到了周长发口中那位‘元老头儿’。 这位元好古,是一个六七十岁、胡子花白、身穿布衣的老头儿,身形清瘦,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不过精神却是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好似能看透人心。 “老朽元好古,得知友邻乔迁至此,特来拜访。” 元好古当世名教出身,自有文人风骨,极为重视礼节,对方家这户新搬来的邻居,提上了笔墨纸砚作为礼物相贺。 这时,他腰间悬挂的一枚拳头大小的白玉方印,突然微微闪烁。 “‘天心印’警示,你是上古灵修?!” 就在方锐心神一凝之时,元好古摆手:“当今朝廷,已经不再明文严令打击上古灵修,朝廷不管,我也不会管。” “只是,提醒你一句,灵气有毒!” “元老先生,灵气有毒,这话是什么意思?”方锐目光一闪,追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 元好古摆了摆手,摇头晃脑,转身离去了。 “咳咳!” 方锐看着元好古离去的背影,莫名地有些理解周长发的心情了。 ‘这糟老头子,真会气人啊,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完吗?非要说到一半,藏着掖着吊人胃口,简直性格恶劣!’ 即使当初的葛长庚,遇到不能说的事情,也会侧面补偿些信息的啊! 不过。 倏而,方锐又笑了:‘没关系,日久见人心,我就不信,十年、二十年相处,乃至将这糟老头子送走,都换不来一句交心话。’ …… 时光匆匆,二三月过去,由春入夏。 这日午后。 葱郁的院子中,知了声声声嘶力竭地叫着,天气渐渐变得燥热。 咔嚓! 刀光一闪。 一颗色如冰晶琉璃的西瓜分开,分为大小几乎一模一样的一瓣一瓣,冒着森森寒气。 “这是奇果‘冰璃瓜’,灵儿、囡囡,都尝尝吧!” 方锐笑着将瓜分给在场的两个小姑娘。 上洛城中,直接就有常年售卖各种奇果的高档铺子,不过,准入资格极高,这个‘冰璃瓜’还是周长发相送的。 “兄长,咱家今年不用‘冰雨亭’吗?”方灵如淑女般,小口小口吃着瓜,看向方锐问道。 “不必,很快就凉爽了。” 方锐掐指,算了算时间:“来了!” 话音刚落。 轰隆隆! 外面陡然一道惊雷炸响。 上洛城上空,那道半球形光幕流转,变为雪碧一般的清凉颜色,随后,朦朦胧胧、如烟如雾的雨丝飘落,带来阵阵清爽。 “看吧,我能掐会算,呼风唤雨。”方锐负手而立,淡淡道。 “兄~长!”方灵嗔怪地白了方锐一眼,拉长腔调,那般撒娇的语气直让人头皮发麻。 “是啊,阿锐哥,你就别捉弄我们,吊胃口了,直接告诉我们呗!”囡囡亦是好奇地看过来,秋水般明眸澄澈如水晶琉璃。 若是小时候,她们大概还真信了,可现在哪里会被轻易哄骗? “唉,你们长大了,没以前可爱了。” 方锐摇摇头,笑着解释道:“这上洛中,有一个‘安乐候’,见不得酷暑,所以,有位‘半仙’包真人就操控‘混沌四象幡’下雨了。” “这场雨啊,就叫做六月荷雨!” 如此消息,自然从周长发口中得知的。 ‘大概是,南境三州的大旱给‘安乐候’李玄通留下了心理阴影?也或许,留下阴影的不是大旱,而是被操控的人生。’ 不过,让方锐没想到的是:在上洛城中,李玄通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真真正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或许,李玄通这位投诚的蛟龙身上,有什么值得那位包真人看重的东西吧?’方锐暗忖道。 其实,他更在意的,是这背后所蕴藏的东西。 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悬空上洛城,不是防御,而是改变天象,更偏重于功能性、娱乐性。 这就如:火药化作盛世烟火,这种大虞朝廷‘我于世间全无敌’的自信,实在让人心折! …… 这般淅淅沥沥的夏日雨季中,一天格外悠长。 方灵、囡囡两个小姑娘,去找大小丫鬟们下棋了。 前院,方锐躺在藤椅上,翻阅着从甄道极那里复印来一品之上的新法资料、猜想。 ‘当今,武道一品之上只有一条路,是为‘种道’……体内种入灵种,神药供能,罡元引爆,开辟灵海,可也从此被打上烙印,生死由人……’ ‘嗯?与葛道长的记录稍有不同,谁对谁错?以我如今的眼界看来,应该是甄道极这份正确。’ 葛长庚毕竟是灵师,一些武者的的隐秘,看得不甚分明,记录稍稍失真,倒也说得过去。 ‘也有可能是甄道极故意误导我。罢了,慢慢试验吧!’ 其实,方锐凭借着自己的知识积累,已经尝试在《养身功》的基础上,捣鼓出来好几个武道一品之上的版本。 可遗憾的是:他这种碰运气,多半是‘我琢磨着’、‘应该是这样’的玩意儿,面板瞧都不瞧。 是的,相比其它人,还需要种种辛苦验证,方锐只要看面板收录不收录就可以,省力不知多少。 ‘这般总想着碰运气,是万万不成的,还是要屁股坐得住,静得下心,埋头苦研啊!’ ‘要开辟出武道一品之上的新法,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另外,最好是有一些高品武者,供我研究对照……’ 方锐暗忖着,目光闪烁。 “方叔!” 这时,清衍敲门,在获得方锐允许后,磨磨蹭蹭进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事,说说看。” “我真说了?” “说呗!有啥事,方叔给你兜底。” “那啥,方叔,我就想问问,灵儿姐姐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嘛?她最喜欢什么来着……” “嗯?!” 方锐眉毛挑了挑,听得脸色越来越黑。 让我教你怎么追我妹妹? 好家伙,是你飘了,还是我提不动刀了? “去去去!” 方锐摆手:“今个儿我心情不好,暂时不想说话,你可以走了。” 他和清衍的关系也极为熟了,以随意的语气开玩笑,倒也不怕对方敏感多想。 “哎!” 清衍还想再说什么,直接就被方锐大袖一扫,给轰出去了。 “这臭小子!” 方锐来回翻阅着手中资料,也看不下去了,索性直接放下:“十一二岁的小小年纪,不想着学习,天天想着早恋……” 清衍刚出去,没一会儿,囡囡又探头探脑进来了。 “囡囡?你怎么不去和灵儿玩,上我这边了?” “灵儿姐姐在练功,我没人玩了啊!阿锐哥,我刚刚看清衍过来了,他找你什么事啊?” “小姑娘家家的,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又不懂。” “谁说我不懂?!” 囡囡嘟着嘴:“我都知道,清衍喜欢灵儿姐姐。” “嗯?!” 方锐惊讶抬头:“囡囡,你……真的懂事了。” 随后。 他语气顿了下,极为和善贴心地试探道:“囡囡啊,你是不是也看上谁了,不用怕,大胆和阿锐哥说,我去给你提亲?” “阿锐哥,你在说什么呀?!” 囡囡跺了跺脚,如玉般精致的俏脸上,浮现出云霞一般的红晕。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她顿时脸色变了变,丢下一句‘阿锐哥,我先走啦’,如受惊的兔子跑掉了。 来人自然是三娘子。 “咦,囡囡刚才也在,那丫头躲着我做什么?” 她摇摇头,看向方锐:“锐哥儿,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看看咱们做些什么生意?闲着坐吃山空,总是不好。” “开个医馆吧!” 方锐想了下道。 以他的医术,在挣钱的同时,也能接触到足够多的高品武者,供以对照研究,推衍武道一品之上的新法。 “锐哥儿,你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我听说还有灵师,法术很是神奇……” “三姐姐,我承认,法术的确有过人之处,可普通医术,也不是可以被取代的。” 方锐就是中品灵师,自己还不知道么? 灵师的各类治疗性法术,对大气运加身之人,效果都有相当程度的削弱。 最最重要的是:在如今天地灵气衰竭的大环境下,这玩意氪命! 所以,正常医师,在这个世界还是有前途的。 ‘不过,若是精通级别的医术,在上洛城立足也难,即使小成级别都够呛。可我是圆满的宗师级医术,真正站在医术之巅的存在啊!’ …… 一月后,‘草芝堂’在上洛城开业。 开业当日,周长发、于嵩,亲自带着礼物上门恭贺,邻居元好古那老头儿,也送上了一份贺礼。 啾——啪! 烟花炸开,好如璀璨盛放的年华。 方锐看着彩光下,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各人笑容洋溢的年轻容颜,不由亦是嘴角勾起。 ‘真好啊!’他心道。 …… 祝各位大佬元宵快乐!!! (本章完) 第126章,十年 当在一地安顿下来,时间就如上紧了的发条,按照惯性一往无前,倏忽之间,已不见了昨日踪影。 匆匆十年而过。 …… 上洛,草芝堂。 “方医师,来啦?” “方大夫,早上好啊!” “这是我铺子新出的云锦绸缎,方大夫您拿着,给夫人、两位小姐做礼物……那啥,我最近老感觉腰酸腿软,眼睛发花……” …… 随着方锐过来,旁边铺子的东家、掌柜纷纷问好,态度客气至极,甚至,可以称得上讨好。 “嗯,来了!” “陈掌柜,也早上好,生意兴隆啊!” “那我可就收下了?!西门官人啊,你那不是病,是房事过度……听说你又娶了一房寡妇?姓潘还是姓李来着?也没多大事,等会儿,我给你开一盒‘龙精虎猛补肾丸’……” …… 方锐轻捋着小胡子,含笑点头,一一回应。 说来,十年前,他还年轻,下巴绒毛尚未完全褪去,作为医师,不大被人信任;如今,蓄起了胡子,人看起来就稳重多了,生意也直线上升。 好吧,这是开玩笑。 不过,一开始生意冷清,那是真的,也就是周长发带来些朋友,刻意照顾;后来,治疗的疑难杂症多了,名声渐渐传开,直到治好一位众多医师束手无策的一品武者,这才彻底名气爆发。 如今,因为慕名而来的病患太多,‘草芝堂’的门槛也水涨船高,方锐基本只接待高品武者病患,还要提前预约。 ‘只可惜,没有一品之上的‘种道’武圣前来寻医。’他心中叹息。 一品之上的‘种道’武圣,这般人物在上洛,虽然稀少,但还是有二三位的,可一次都没来过。 一方面,‘种道’武圣,这般人物很少受伤;另一方面,人家也不大信得过。 ‘唉,这种东西急不得,随缘吧!以我如今的名气,说不定哪天就有这般人物主动送上门了。’ 目前,方锐已经将从甄道极那里得来的一品之上新法资料整理归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又结合对高品武者的诊断对照,研究渐深。 ‘虽说还没完全成功,但也感觉也相差不远了,如今,我所欠缺的,大概就是一两例真正的‘种道’武圣参考。’ …… 上午,方锐诊治过一位通过周长发关系而来的病患,就彻底没事了。 其他病患,自有招来的坐堂大夫诊治,不需他费心。 送走周长发那位病患朋友,周长发倒也没走,留下喝酒。 酒酣耳热之时。 周长发交心道:“方锐啊,当初你一家自淮阴府迁移而来,我还是有些警惕的,如今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方家横跨鲁、岚、岐三州,偏偏来到了上洛,一路无事,家人还看起来很不错,他顿时便猜到了方锐有所隐藏。 ——当然,开挂选手是不可以常理揣度的,周长发也不可能想到方锐隐藏了那么多,表面六品,真正竟然是一品! “方锐小友啊,我也不瞒你,在淮阴府时,我被郑家坑、被孙守财坑、被甄道极坑,实在被坑怕了,就难免过多警惕……年龄越老,胆子越小,我只想着致仕后在上洛尽情高乐,担心你万一带来什么太大的麻烦,牵连到我。” “所以,才介绍了元老头儿旁边的院子……” 这是有让元好古判别的意思。 不然,以周长发的身份地位,纵然上洛城中住房资源紧张,但只要肯出力,仓促之下寻找另一处院子也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另外,之后我还观察了方锐小友几年,这才放下心……是我不对,我罚酒赔罪。”周长发举杯。 “哪里?人之常情罢了。” 方锐并无介怀。 防人之心不可无,对方这也只是谨慎,何罪之有? 另外,他对此事,其实是有所察觉的,不过,也不在乎就是了。 毕竟,方锐来到上洛城,真没想着搞事。 这十年间,也一直老实本分,即使对外采购大药、老药,也只是按照五六品的正常量,自身有混沌龙珠本源供能。 可谓是:没有半点异常。 “方锐啊,你当初,为何要来上洛?”周长发如今这一问,真的就只剩下好奇了。 “因为,上洛有周兄这位故人在此,或可得些许照拂,另外,这里不直接吃人。” 是的,上洛城中,没有抓人炼药那些糟心事! 毕竟是仅次于神京的次善之地,怎么能将吃人摆在明面上?当然是:所有‘神药’、‘灵药’之流的资源,都在别处培育,然后上供了。 就如,天都皆是青山绿水,要将…… ‘我说的这两点,皆是真话。至于躲避可能的卜算、推衍武道一品之上的新法、从更高的维度看大虞……那就不足道了。’方锐暗忖道。 “原来如此。” 周长发颔首,显然是信了。 他对方锐早就彻底放下戒心,如今,两人也算是忘年交,比之当初方锐与葛长庚,也差不多了。 砰! 婆娑树下,斑驳的光影中,两人碰杯,这壶十年前埋下的好酒,如今变得愈发醇香。 …… 半下午时,酒罢散场,周长发离去。 “方兄!方兄!” 于嵩来了。 这位商队主人,十年间,和方家走得很近,以稍高于成本价,供应‘草芝堂’优质药材。 每次行商回来,或者逢年过节,都会去方家拜访,带些稀奇玩意儿,与方家人也算是极为熟悉了。 如此经营,倒也不是图着什么,大概就是:平时抱佛脚,想着万一遇到什么急事,好开口之类。 当然,至今也没真求过方锐什么事。 一开始,方锐还有意保持距离,可于嵩也拉得下脸,来得次数多了,他慢慢地倒也不排斥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么,不就是处出来的。至少于嵩所作所为,不让方锐感到排斥,也远比前世‘许多半生不熟的所谓亲戚’强出不知哪里去了。 “于东主啊,是来供货药材的吧?说实话,你这里的药材质量上佳,价格又低廉,我都不好意思了。” “嘿嘿!” 于嵩招呼着下面人上货,不用方锐烦心,直接就一切打理周全:“我也不亏,方兄,咱们十年的老交情了,说这些客气话?” “对了,我这次行商,又弄回来一些有趣的玩意儿,您拿着,给两位小姐逗逗乐子。” 在方锐邀请下,于嵩坐下喝茶,捡着方锐感兴趣的,说一些行商听闻的,天南地北的最新消息、趣事。 等差不多了,他也不尬聊,主动起身,提出离去,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相处起来,好如春风化雨,很是令人舒服。 于嵩走后。 方锐回忆起这些年的相处,不由暗暗感叹于嵩会做人。 “大千世界,形形色色,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这于嵩,十年如一日,经营着一份关系,常人远不及也,是个人物啊!” …… 傍晚,方锐踏着夕阳,从‘草芝堂’离去,去往奇果店,买了半斤‘紫晶荔’返回。 他行医这么多年,自然积攒了不少人脉,地位水涨船高,也有了资格,进入这奇果店买东西。 “元老头?!元老头儿?!”方锐并没直接回去,来到旁边的院子。 对这元好古,他一开始还尊称‘元老先生’,后来发现这糟老头子脾气着实又臭又硬,再加上关系也亲近了,就和周长发一样称呼‘元老头儿’。 对此,这老头子也不在意。 “是方小子啊?!” 这时,元好古正躺在藤椅上,半眯着眼,擦拭着自家‘天心印’,听闻声音小心放下。 ‘天心印’,乃是一件气运秘宝,方锐和元好古关系亲近后,也曾借来把玩过,却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不过,据元好古所说:入了神京中枢紫霄阁,‘太初金榜’留名,‘天心印’就可以借取气运自动防御,乃至反击、反噬,上三品之下无敌。 除此之外,它似乎还有一种类似‘天魔解体’的特殊状态,连一品之上的存在都能带走——这也是上洛城中权贵无数,可却任凭他铲除不平,不敢招惹的原因。 “方小子啊,又给我买东西了?这次还是奇果?先说好啊,你再贿赂我,若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照样敲你。” 元好古顿了下,又警惕地补充了句:“还有,别想着套我话,套话也没用。” 方锐哑然失笑。 这糟老头子的臭脾气,也就他能忍受了。 “得得得,元老头儿,我也就在你这儿吃过这么大亏,这是奇果‘紫晶荔’,拿去嚼两颗养养身吧!” 他知道,元好古是极为清贫的,不是没钱,而是俸禄都分给了受欺压的可怜人,连穿着都只是布衣。 除了那一屋子的书,还真是身无长物。 哦,就连这座院子,都是朝廷分配的,不算是元好古的私人之物,不然这糟老头子也能给卖了。 ‘听说,元老头儿原本是有妻儿的,可因为一桩大案,顶着反噬,被报复没了……’ 方锐暗忖着,微微摇头。 他成不了这样的人,可不妨碍,对这般人敬佩。 吧唧!吧唧! 元好古嚼着‘紫晶荔’,任凭方锐在他身上施针,治疗一些病痛。 “元老头,灵气有毒,此言何解?这方面,对灵修有什么影响?”方锐一边施针,一边问道。 这是他感觉分寸差不多了,再次问出来。 “灵修啊!” 元好古喃喃道:“话说,老朽的灵师天赋还是极高的,乃是万里挑一的绿色资质。” 方锐无语。 绿色‘普通资质’,的确是万里挑一不假,可也就刚刚迈过灵师修炼的门槛,很值得骄傲吗?我家囡囡就是啊! 况且,谁问你灵师资质了? 方锐动作一顿,等着元好古继续说,解释‘灵气有毒’,可这糟老头子闭嘴不说了,只是一颗一颗吧唧吧唧嚼着‘紫晶荔’。 ‘我就知道,这性格恶劣的糟老头子!’ 见元好古不说,方锐主动再提:“元老头,灵气有毒,此言何解?” 不是他不识趣,听不懂‘避而不答的委婉拒绝’,而是这糟老头子不可以常理揣度,许多时候,就是喜欢故意捉弄人。 元好古看了方锐一眼,又嚼了一颗‘紫晶荔’,拍拍手:“不是给你说过,不可说么!” “合着,这‘紫晶荔’真白吃了?”方锐忍不住翻白眼。 这糟老头子真会气人。 这次,元好古或许也是觉得不好意思,终于露了点口风:“不是我不说,是我说了,今天就得不安详地交代在这儿。” ‘如此严重?!看来,这根本不是提上一嘴的事情,而是说了,要付出惨重代价,难怪元老头讳莫如深。’ 方锐暗忖着,开玩笑道:“您老还怕死?” “怕倒是不怕,只是……” 元好古沉默了半晌,就在方锐以为他不会继续往下说时,突然再次开口了:“老朽早就活够了,看开生死,早一步下去,也不过是陪妻儿。只是,这世上尚有如此多的不平事,老朽怎么甘心闭眼啊?” “方小子,为了给你一个想要答案而死,不值;为惩奸除恶而死,值!” 闻言,方锐沉默了。 这话,他是信的,可正因为信,所以沉默了。 “哈哈,方小子,被吓住了吧?老朽可还没到要死的时候呐,真到那个时候……” 元好古摇摇头,没继续说下去:“至于你要问的……别问了,人生在世,难得糊涂,知道的越少,才越开心。老朽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是求学之时,想当初……”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低,竟是睡着了。 “唉!” 方锐看着元好古苍老的面容,轻轻一叹。 遥想十年前,这老头子精神抖擞,每日拄着拐杖上街溜达,专管不平事,是真的能跳起来敲人的…… 可如今,精力不济,出门的频次也大大降低了。 ‘岁月如刀啊!’ 他摇摇头,给元好古盖上一张毯子,起身出门。 …… 回家。 迎接出来的,是三娘子。 如今,她也三十九了,纵使有方锐在,保养得很好,可仍见眼角微小的皱纹。 “灵儿、囡囡呢?”方锐一边洗着手,一边问道。 “囡囡整天在家里修炼,都快入魔了,我让灵儿、清衍喊她去城外踏青,到现在,还没回来哪!” “对了,” 三娘子说起一件事:“阿婶最近状态不大好,老是说起以前在常山县的事,我陪着开导,似乎也没多大用……” “我去看看娘吧!” 方锐去后院,看到方薛氏时,发现她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望着夕阳出神,怔怔发呆。 如今,她也五十多岁了,头上已见些许白发,精神大不如前,每天除了几十年如一日地给方锐做一顿饭,就极少动弹了。 不知为何,方锐看到这一幕,莫名地鼻子一酸,也不顾及什么干不干净,过去在方薛氏身边坐下。 “锐哥儿,你回来了?!” 也就在方锐、三娘子等寥寥数人面前,方薛氏才会话多一些,絮絮叨叨,说着最近家中之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常山县,说到了方百草,说到了方锐小时候…… 大概,人年龄大了,就真的喜欢回忆从前吧! …… 良久之后,方薛氏去做饭。 方锐从后院出来。 彼时。 上洛城上空,夕阳西下,霞光如血,‘混沌四象幡’操控光幕,将洛河之水映照在天上。 好似一江残阳,从天空流淌而下。 方锐眺望着这一幕,久久伫立,眼前一一闪过元好古、三娘子、方薛氏的影子,莫名地,心中生出难言的怅惘。 他不由闭目,轻吟道:“君不见,洛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其声如泣,在暮风中回荡开,久久不绝。 …… (本章完) 第127章,回光 昏暗如纱的暮光中,有风徜徉。 方灵一行人踏青回来了,如今,方灵、囡囡两位姑娘,也有二十一二了,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 囡囡走的是灵师途径,万里挑一的‘绿色资质’也只是刚刚迈过门槛,速度缓慢,纵使很努力、有方锐的资源供给,如今也只是下品灵师,大概媲美武道八品的样子。 因为亦是修炼《元始经》,算是清衍的小师妹,清衍这小子乃是‘蓝色资质’,如今,已经触碰到了中品灵师的门槛了。 方灵武道八品易筋境,其实,方锐更熟悉武道,资源也不缺,这丫头本该修炼更快的,可她怕变强了,也变丑了…… 总之,方锐这个医术宗师配药,再加上,花费了一笔能培育出数个下品武者的资源,让方灵的容貌并没受到练武影响。 方锐喊来两个姑娘,拿出‘云锦’,还有于嵩相送的小玩意。 这般‘云锦’,展开之后,随着光影变幻色彩,真的就如云霞一般,极为美丽。 “天衣无缝,流光皎洁,好看是好看,可就是做成衣服穿出去,也太招摇了。” 方灵微微摇头,放下‘云锦’道。 从小耳濡目染,她的性子中,也有着方锐稳妥谨慎的一面。 “阿锐哥,我看这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呀,有什么特殊的吗?”囡囡照了照,好奇问道。 “它啊,类似美颜相机……” “美颜相机?!” “嗯,那是一种非常恐怖的邪法,不欺人,只欺骗自己。” 方锐想起前世那些开了美颜,就觉得那是自己的小仙女,摇了摇头,给两个姑娘解释了下这面镜子,笑道:“你们正是最美的年华,容貌无暇,自然没效果。” 这面镜子,对三娘子是有效果的,可三娘子不是那般自欺欺人的人,重视容貌,也却能从容地面对容颜老去。 ——因为,方锐对她说过,两个人在一起,相互陪伴着慢慢变老,大概就是这世上最浪漫的事。 “灵儿、囡囡,过来坐,咱们谈谈。” 方锐拍拍身旁,让两个姑娘在身边坐下,问道:“灵儿,你对清衍是什么看法?“ “兄~长!” 方灵拉长语调,亦嗔亦羞。 “不用避忌这个话题啊,你们都二十一二了,普通人家的女子,如你们这般年龄,孩子都有了。” 方锐顿了一顿:“当然,我也不是催着你们赶快嫁出去,养还是养得起的,只是问一问,灵儿你的真实想法。” “这样呀!” 方灵听闻方锐的话,神色变得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对清衍,我……嗯,谈不上喜欢,就是有些许好感,城中别家公子我也看不大上,相处最久的男子,除了兄长,大概就是清衍了。” “还有,兄长、囡囡修炼的《元始经》……” “别想那些。” 方锐摇头,将话说开了:“我庇护清衍,是因为当初对葛道长的承诺,抚养他直到成年。这些年,我所做尤有超出,没有亏待过他,没让他走歪路,指点修炼,没给混沌龙珠本源,却也给了其它灵师资源……” “总之,我和囡囡是修炼了《元始经》不假,但对清衍,谈不上亏欠……即使有亏欠,也是我来偿还。” “灵儿、囡囡,你们对此不要有心理负担。” 说着,他转头,直视方灵眼睛:“灵儿,你若是喜欢清衍,我不会阻拦,会祝福你们,我也差不多看清了,那小子大概还是值得托付的。” “只不过,兄长更希望,你和某个人在一起,是真的喜欢对方,而不是因为别的……若是将就的话,将来可能会后悔。” “当然,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兄长都支持。不管发生什么,将来……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你,是绝对偏向着你的。” “只因为,我是你的兄长啊!” 这般心情,大概只有拥有妹妹、女儿,并和其感情极好的人,才能体会。 “兄长!” 方灵笑着,清澈的眸子中有泪花浮动,感动地抱着方锐胳膊,微偏着脑袋,枕在肩膀:“说来也怪兄长啊,有这么一个参照,其他人都看不入眼了。” “早前些年啊,我看了话本,还去问娘,我是不是亲生的,结果被被娘拎着我的耳朵,劈头盖脸给训了一顿……对了,兄长,你去看过娘了吗?” “看了,身体好好的,是心病。” 方锐叹息。 他是医术宗师,若真是身体上的病痛,那还好办,可问题出在心理方面,就有些为难了。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弄出来一个孙子、孙女,给娘分分心,转移注意力……可我一品后,和三姐姐就更生不出孩子了。’ ‘话说,那些大家族子弟,十一二岁刚开始练武时就保存种子……其它的生子秘法,也至少对方中品才能承受,不然,一品武者的生命精气过于强大,胎儿发育成长,直接就能要了母体的命!’ 方锐暗忖着,微微摇头。 “阿锐哥,我有一个办法!” 一只安静倾听的囡囡,突然开口道:“要不,咱们收养一个婴孩儿吧?最好是有灵师资质的,顺便,可以给‘元始道’留下传承。” “这是个好办法。一举两得,既可以给娘找些事做,也能为‘元始道’光大传承,不使断绝。” 方锐眼睛一亮。 他不亏欠清衍,可对葛长庚,其实是有所亏欠的。 照顾清衍? 这是当初的约定,可以看成一个对赌,若葛长庚不出事,方锐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白嫖情报;若是葛长庚出事,那就庇护清衍直到成年。 所以,这一点,不能算是对葛长庚的偿还。 ‘我当初还欠下葛道长不少人情,后来,又要了《元始经》,虽说是清衍自愿的,可也算是因果。’ 当初清衍送来的秘闻中,方锐曾看过,灵师途径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是要受到因果羁绊的,所欠因果越少越好。 正所谓:众生畏果,菩萨畏因。 ‘为‘元始道’寻一个传承人,这也算是一些偿还吧!’方锐暗忖道。 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个抱来的婴孩儿,他也不可能再如对待方灵、囡囡般亲近了,顶多就算是堂兄妹,比陌生人稍重视些。 “兄长,那就这么定了,我去看看娘!” 方灵起身,离开之前,突然推了一下囡囡:“兄长,囡囡喜欢你。” “嘻嘻,囡囡你不是想做我嫂子吗?不用谢!” 等囡囡反应过来,方灵已经小跑着走掉了。 “阿锐哥!” 这个在外人面前清冷的小姑娘,此刻,已经害羞到差点头上腾腾冒烟了,嗫嚅着终究没说出什么,也跟着跑掉了。 其实,以她的性子,不至于害羞到这种程度,不敢面对方锐的,只是因为三娘子。 “唉!” 方锐望着囡囡的背影,苦笑叹息:“希望,等她再长大些,这份感情能慢慢变淡吧!” 对囡囡,他看着长大的这个姑娘,喜欢是有的,可却不是男女之间的。 这倒是次要因素,方锐是个很随和的人,倒也不是不能委屈牺牲一下。 关键是……三娘子。 三娘子是不反对,可真要收了,还是会在两人之间扎下一根刺,尤其是随着三娘子日益衰老,会躲避他的。 …… “灵儿,晚上好啊!晚上好啊!” “今天练功了吗?” 方灵刚进房间,两个金冠学舌鸟扑簌簌飞了过来,发出惟妙惟肖的声音,一个是囡囡的声音,一个是方锐的声音。 “晚上好。” 方灵对一只金冠学舌鸟点点头,又拍了下另一只的脑袋:“练过啦!练过啦!” 她给两只学舌鸟喂过食,在粉色轻纱飘扬、花草葱郁的窗前坐下,纤手托着腮帮,思索自己与清衍的关系。 ‘清衍迟早要离开,光大师门传承的,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就也要离开,离开娘、兄长。’ ‘娘都快老了,兄长也在一岁一岁变老,我若不在,他们肯定会难过的,那怎么行?!’ ‘以前,是娘、兄长,陪伴、照顾着我,让我开开心心长大;现在我长大了,以后,该是我陪伴、照顾着娘、兄长,让他们高高兴兴变老。’ 其实,方灵知道,错过了清衍,大概以后就更没看得上眼的人了,很可能就嫁不出去啦! “不嫁就不嫁!”她琼鼻翕动了下,小声哼道。 “不嫁就不嫁!” “不嫁就不嫁!” 两只学舌鸟重复着,发出囡囡、方锐的声音,仿佛在坚定她的信心。 “嘻嘻!” 方灵笑了,笑得很开心,眉眼扬起,笑靥如花,好似让整个稍有些昏暗的房间都变得明亮起来。 她点了蜡烛,拿出抽屉最下方的一本粉红信筏,翻开,上面扉页赫然是:‘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啊!’ ——那是当初离开淮阴府时,方灵曾说过、曾写下的话,如今已经在岁月中泛黄,可娟秀字迹,依旧依旧清晰可见。 “距离那时,真的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啊!” 方灵想了下,拿起笔,又在下方补充了句:‘长大,不是年龄的增加,而是开始懂得付出。’ ‘兄长说过,如果要拒绝,就要早些说清楚,不要吊着别人,那种行为不好。’ 她这般想着,站起身,出门而去。 …… 次日。 “不好了,下面丫鬟今日去请清衍小道吃饭,可见到房门大开,进去一看,没找到人,只发现桌上的书信!” 大丫鬟晴云拿着五封书信,匆匆过来。 一封给方薛氏,一封给三娘子,是对长辈问候。 一封给方锐,感谢这些年的庇护教导,让他在熏陶下,心有底线,性格没有变得偏激、阴翳;解释了离去的原因,是为寻找徒弟,延续师门传承。 一封给囡囡,是同门师兄妹的关怀。 最后一封给方灵,其上,只有‘珍重’二字。 ——千言万语书不尽,唯有二字写心事。 随后几日,方家都沉浸在清衍离去的伤感中。 直到…… 方锐通过周长发的关系,找来一个遗弃的女婴,测过灵师天赋,乃是绿色资质,取名方漓。 方薛氏果然转移注意力,有着小家伙的陪伴,心情渐渐好转起来。 …… 半年后,岚州的一座小村落。 夕阳如血。 唰! 清衍白衣不染,击杀最后一个山匪,救下这里的村民。 对村中前来的孩子测定资质时,发现,一个其中父母双亡的女孩儿,灵师天赋,竟然是罕见的青色资质。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愿意。”女孩儿怯怯点头。 “你可有名字?” “二妞!” “二妞,我给你起个道号,就叫……莫愁吧!” 莫愁湖畔初相遇,一见方灵误终身。 清衍转身,眺望向上洛的方向:“阿婆、阿婶、方叔、囡囡姐,还有……灵儿,你们可还好吗?” …… 今夜,整个上洛城上空,光幕流转,显现出‘南山不老松’、‘东海长流水’之景象。 更有光影飘落,化作一颗颗虚幻的寿桃,散落四方。 啾——啪! 大片大片的烟花绽放。 是的,今日,是方薛氏五十二岁寿。 而如此景象,自然是周长发、元好古的关系,以及方锐十年来治病救人的面子,方才联名申请来一次的。 此时此刻,整个上洛城城轰动,无数人抬头,看着这般景象,感叹如此大手笔的过寿方式。 “好盛大的景象!也不知是城中哪家的权贵所为?” “听说,并非是那些权贵,而是‘草芝堂’的方神医为娘亲过寿,消耗无数人情,才申请来的。” “世间岂有如此纯孝之人乎?!” “作为女子,我更羡慕那位方神医的母亲,一辈子有这么一次,就算是人生值得了啊!” “谁说不是?” …… 方家。 “阿婶,生辰快乐!” “阿婆,阿锐哥给您特制的蛋糕来啦!” “锐哥儿,外面那些,还有这些……太过花费了!”方薛氏如此说着,可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为自家这个有本事的儿子自豪。 “兄长,你好大的面子呀!”方灵悄悄凑过来。 “本来是为你申请的,原是十里红妆,满城花瓣雨的,可看你似乎暂时嫁不出去了,所以就给娘了。” 方锐笑了笑:“怎样,后悔不?” “才不!” 璀璨烟花映照下,方灵笑靥如花:“那我就赖兄长一辈子!” …… 时光匆匆,转瞬又是半载过去。 这日,元好古突然将方锐喊去,整个人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连拐杖都不拄了。 见此,方锐却是心中一个咯噔:“元老头,你这是……” “回光返照么?我知道,我要死啦!” 元好古摆手,从容地笑道:“方小子,我今日叫你过来,一为告别,二来么,你这些年的奇果老朽也不白吃,治疗也不白享,回馈你一些礼物……” “怎么,终于肯解释‘灵气有毒’了?”方锐压下心头的怅惘,故意笑着,开玩笑道。 “不是,那个不可说,不可说啊!” 元好古顿了下,道:“灵气有毒,其实也没什么,对短生种来说,区区百十年的光景,几无妨碍。” “方小子,你当我没说过这话就是了。毕竟,追溯而上直至上古,世间何人可得长生乎?” “咳咳!” 方锐很想回一句‘区区不才,正是在下’,不知道能不能将这糟老头子气得不想死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元老头的话,真是扎心了啊!本来,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还不是志在必得的,可被他这么一说,我不搞清楚,日后还怎么睡得着觉啊?!’ 方锐暗忖道。 “所谓礼物么?其一,是我屋子这些书,都赠予你了,并非什么功法秘闻,乃是圣贤之书,可养身、治家、平天下。” “其二,” 元好古转身,目视方锐:“你可知先天至宝之威乎?” …… (本章完) 第128章,向道 ‘先天至宝之威?!这糟老头子哪有什么先天至宝?哦,大概是‘天心印’天魔解体的特殊状态,能借用先天至宝‘太初金榜’之力?’ 方锐略一转念,就明白过来。 ‘罢了,这糟老头子都快死了,今日就让着他些。’ 他暗忖着,非常配合地捧哏道:“不知。” “老朽亦不知。”元好古笑指方锐,似乎在说,你小子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吧。 方锐:…… 这糟老头子一如既往地性格恶劣。 “不过,今日就知道了,我崩碎‘天心印’,泯灭‘太初金榜’留名,可借取这件先天至宝一二成之威能。” 元好古脸色一肃:“方小子,看好了,此可为你昭示武道之前路!” 言罢。 他正了正冠冕,转身大步走向门外,身形骤然变得明亮。 那是极致勃发的气运金光! 在此映照下,元好古身躯内有着一道一模一样的虚影摇曳,几欲离体而出。 与此同时。 哗! 一股强横的精神力量散逸,带给人一股犹如实质化的莫大压迫,让空气都在嗡鸣。 见到这一幕,方锐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种道’武圣,乃是:神药供能,灵种爆炸,混一罡元,开辟灵海。我的新法,似乎可以……’ 他瞬间将这个想法记下,留待日后整理,旋即,眼睛眨也不眨,凝神盯着元好古,生怕错过一帧一秒。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之无声,人不然,人不平,当鸣!” “吾为众生鸣!吾为黎民抱不平!” “微斯人,吾谁与归?!” 元好古负手大步向前,朗朗出声,其声铮铮如金石交击。 在这一步步中—— 咔嚓嚓! 他腰间悬挂的白玉方印‘天心印’,绽出一道道裂纹,最终轰然崩碎。 旋即。 轰! 一道充斥着亘古气息的不磨金旨虚影,从元好古脚下旋转升腾,悬浮头顶,那股浩大亘远之气息横扫,让整个院子中的沙石簌簌颤动。 赫然正是:先天至宝‘太初金榜’! ‘强!很强!非常强!无愧先天至宝之名!’ 方锐感受着体内躁动的罡元,心中暗叹,神色凝重无比。 此时。 在‘太初金榜’上,一道道姓名流转,最终定格在‘元好古’上,倏而此名破碎,化作无尽气运金光笼罩而下。 这般磅礴的气运冲刷,等闲上三品武者都不能承受,更何况元好古这一个普通人? 轰! 元好古身躯破碎湮灭,仅剩神魂,周遭有光焰彤彤如火,好似在剧烈燃烧,宛如一轮小太阳。 ‘什么刮骨疗伤,所承受之痛苦,岂有身躯湮灭之万一?还有,‘太初金榜’留名破碎,化作滔滔气运燃烧神魂,这或许是比身体崩碎,更加不可承受之痛!’ ‘‘天心印’借取‘太初金榜’的力量,所承受的代价未免也太惨痛了些。’ 方锐暗叹着,抬头望去。 神魂状态下,元好古神色淡然,古井无波,对诸般痛苦,似乎全然没有没有感觉。 彼时,只余他的金石之音在半空中回荡,带着无边怅惘,仿佛是对天地之叩问,是万民之呐喊。 “微斯人,吾谁与归?!” “吾谁与归?!” “与归?!” …… 倏而。 元好古似乎是想通了,声音蓦然转为豁达:“天地浩然,人间正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方小子,老朽去也!” 他最后回望,深深看了一眼方锐,化光冲天,一往无前,再无回头。 如血一般夕阳下。 元好古神魂所化的小太阳背对暮光,冲向无边无际淹没而下的黑暗,明明是自身炽盛如大日,在天地的大背景下,却好似飞蛾扑入火海! 此情此景,有着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慷慨悲壮。 “向道之人,至死方休!” 方锐叹息闭目,不由想起了某位剑圣,心中百味杂糅,一时间,竟也不知是何滋味。 数个呼吸后。 轰! 城中远方,蓦然传来一声巨响。 “嗯?!” 方锐回神,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让我看看,这局‘狼人杀’中,是哪位要被带走了!” …… 房顶上。 方锐负手而立,眺望远方,寻到声音炸响之处:“那个方向,是那位‘种道’武圣戚霸?!”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位戚霸戚武圣,因为所练功法,最喜采补,而武圣与常人生命层次差距巨大,往往会采补致死,传闻胯下每天都会有数位女子殒命。 另外,此人性格霸道,小肚鸡肠,曾有一位正常商业竞争无意中得罪他的商贾,就被活活烹了,还宴请对方妻儿…… 总之,斑斑劣迹,罄竹难书。 不过,因为有元好古在,戚霸极少在上洛城中作恶,采补的女子都是从外地寻得,就是生怕元好古死前一个想不开。 “听闻,元老头儿只和那位戚武圣只对上过一次,此人不再明目张胆作恶,就消停了。可没想到,竟然是在这儿等着!” 方锐感叹。 “元老匹夫,你欺人太甚!” 这道隆隆如闷雷炸响的声音中,一道二十丈之巨的武道圣躯出现,光影冲天。 “诛!” 回应此人的,只有这一字。 唰唰唰! 无尽浩然光剑,如星河倾泻,最后,是元好古剑胆文心的舍身一剑,恍如大日坠地。 轰! 整个上洛城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成了么?!” 方锐举目望去。 城中心,戚霸的那道二十丈之巨武道圣躯绽放出一条条裂纹,轰然解体破碎。 与此同时。 一道清脆的鸣声响起,是剑断的声音。 哗啦啦! 无尽浩然正气散归天地,化作一波波正气浪潮,席卷全城,荡涤寰宇,扫尽鬼魅。 在这一刻,上洛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落泪,又有多少人弹冠相庆。 …… “呜呜,元老先生没了!” “什么,这是元老先生?!天杀的啊,该死的人不死,元老先生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怎么就没了呢?!” “从此之后,世上还有何人可为我等寒门伸冤,为黎民抱不平?!” …… “哈哈,元老匹夫死了!” “是戚武圣的府邸?!呼!方才看到那道光,还吓得我提心吊胆的。看来,和戚武圣相比起来,我秦某人还算是个好人啊!” “那该死的元老头,终于死了!明日,本公子要出去,抢两个良家助助兴……” “住口!你这孽子,可是青楼不够你玩了?万一哪天再出一个元好古……说!你是不是想坑死你爹我,好继承家主之位?” …… “这人间,若没有元好古这般人,几多无趣!” 方锐叹息着,在屋檐上坐下。 哗! 他手中灵光一闪,从‘灵戒’中取出酒来,斟满一杯,对着城中心的方向,在浩然正气化作的烈烈风中洒下。 …… 元好古的屋子。 方锐整理遗物,发现除了那些书之外,只有锅碗瓢盆之类,就连洗得发白的布衣也只有两身,其余稍稍珍贵的物事一样都无。 “这般人物、这般人物……” 他苦笑着,蓦然有种自惭形愧的感觉,可却知道:自己永远也成为不了元好古那般人。 徘徊良久后。 方锐躺在元好古那张锃光掉漆的老藤椅上,任由思维发散,盘算着一些事情。 ‘按照元老头儿的说法,灵气有毒,对只有百十年光景的短生种来说无妨,无须在乎,可我不同啊!’ ‘话说,武道、灵师途径,似乎都没有彻底摒弃灵气……’ 这就是扎在方锐心中的一根刺。 ‘还有一个问题,从这些年的相处中得知,元老头儿对大虞的看法,似乎并非是不可救药,反而是有着相当程度的认同感。’ ‘尤其是,对定期人口清理,劫气汇聚某些州,不仅是知晓,更有隐隐赞成的意思。’ ‘也就是对吃人,颇多微词……’ 对元好古的人品,方锐自然是信得过的,所以,他料定:这背后有自己不了解的大隐秘! 可这些问题的答案,又问不出来,如‘灵气有毒’一般,元好古口风甚严,讳莫如深。 “迷雾重重啊!” 方锐叹息。 本来,对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也不是势在必得的,可知道‘灵气有毒’后,就有了某种紧迫性。 ‘不行!这些问题的答案,必须弄清楚。我得看看,站在更高的维度,在大虞高层的眼中,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般,对将来我的行动,也算是一个指引。’ 不然,方锐将来万一真掀起什么大劫,推翻大虞,自以为是希望之光,反而却是打开了什么‘潘多拉魔盒’,那可就不好玩了。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弄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与元老头儿十多年相交,他都没告诉我,我还能指望谁?” “指望我自己?!” 方锐微微摇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平。 他可不想再进入大虞体制了,淮阴府的经历已经证明,加入进去是不行滴! 别的不说,真要到了高层,单单审核那一关就过不去。 “还是换个方法吧!” 方锐喃喃着,看着满屋子的书,突然眼睛一亮:“要不……就开个私塾,体验一下夫子这个职业?” ‘嗯,这个世界的名教,还是比较重视德行的,相对来说,就是记恩。我教出的学生,就如放出去的一颗颗蒲公英种子,总有能进入大虞高层的……’ ‘我也不要他们做些什么,或者冒着生命危险,吐露秘密,只求在将来老死的时候,和我唠嗑两句,这总可以吧?’ 方锐越想,越是觉得这计划可行。 至于他能不能教书育人? 这还不简单,有这满屋子的书,劫运点点上去就是了。 ‘这倒也不算突兀,我和元老头儿是邻居,耳濡目染,也能解释,在此方面的造诣……’ ‘另外,教书育人,和医术一般,算是服务性质,不会触动大人物的奶酪。’ 元老头儿其实也可以教书的,不过有些人怕他教育出来成器的学生,将他拉回朝堂,故而,不敢放他进入这个行业。 可方锐就没这方面的限制:“即使我将来的学生请我出山,给我谋一官半职,我也不会去的啊!” ‘嗯,就这么定了,不过,开私塾不急在一时半会,当务之急,还是先突破一品之上。’ ‘之前,我观元老头儿破碎‘天心印’萌生的思路:以精神力形成种子,代替‘灵种’,引爆罡元……’ ‘这般方式,绝对比所谓的‘种道’纯粹!’ 方锐暗忖着,目光闪烁:‘十多年的苦研推衍,基础有了,新的思路也有了,只差一个真正的‘种道’武圣,让我对照借鉴一下。’ “可哪来的‘种道’武圣呢?!”他不由叹息。 …… “方锐小友!” 这时,外面传来周长发的声音:“快跟我走,上面有令,召集城中名医,去为一位大人物会诊哪!” “是那位戚武圣?” “嗯?方锐小友,你怎么知道?哦,看我糊涂了,你是元老头儿的邻居来着……” 周长发凑上前来,小声叮嘱道:“方锐小友啊,这次不去不行,你也千万别做什么傻事,最多,出工不出力就是了。” 后半句话,声音压得极低。 “我晓得的,谢过周兄提醒了。稍等,我准备一下,这就走。” 方锐交代方薛氏、三娘子一声,带着药箱匆匆离开,心中暗道:‘元老头儿,我谢谢你啊,最后还送了我一份大礼!’ ‘有了这块拼图,我的一品之上的新法,大概很快就可以完成了。’ …… 子夜时分,方锐回来了。 嗯,不是治好了,是那位戚霸戚武圣人没了。 方锐没动什么手脚,因为没必要。 如今,他的医术,比起前世传说中的扁鹊之流,都不遑多让,去了一看之下,当即就断定:治不了,没救了,等死吧! ‘真要说来,‘种道’武圣生命极其顽强,真要让我放手施为,还是有一二成希望的,可我怎么可能出手?!’ 不说个人情绪,即使抛开这点不谈,方锐也不会去赌。 他可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如此低的概率,治好了,未必得人情;治不好,多半要赔上一条命。 不可能赢的赌局,怎么可能下场去赌?! 当然,这并不妨碍方锐装模作样诊断一番,收集了这位戚武圣的身体数据资料。 …… 次日。 ‘草芝堂’并未开门。 迎接出来的,是一个小伙计:“我们掌柜的说了,以后医馆不开了,改开私塾,欢迎各位将自家孩子送来读书啊!” 众人嘴上说着‘恭喜’,可转过头,就议论开了。 “造孽啊,没了方神医的‘龙精虎猛补肾丸’,我日后可怎么大杀四方?我的三十六房小妾,岂不是……”西门大官人愁眉苦脸地哀叹。 “可不是?好好的医师不当,去当什么夫子,这不是有病么?”另一人哼道。 “嘿,有没有病,人家方神医自己不知道吗?说不得,方神医就在元老先生的熏陶下,于圣贤之书也有一番造诣呐!”这话听着似乎是在为方锐说话,可语调却是阴阳怪气。 “瞎折腾,我看方神医开私塾失败,就该老老实实回去开医馆了。” “当家的,我看方神医不像是想一出来一出的人,要不,把咱们孩子送过去,试一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即使那位方大夫上门,跪着求我,也绝对不可能……” “大夫教授圣贤书?!误人子弟,乱弹琴哟!”一位老学究摇头晃脑。 …… “世间有人谤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当如何处之?且等三十年后,再去看他!” “对我来说,三十年不行,就三百年。” 方锐得知外面的非议声,不在意地笑笑:“况且,那些人又如何知道,我在上洛城中,重开‘草芝堂’,真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啊!” 他打开面板,看向功法一栏,一武道、一灵师,两门功法如星光亮起。 …… (本章完) 第129章,超品 【劫运:59876】 【功法:???(+)、元始经(卷二)(+)】 “这十余年,我修身养性,劫运点增长缓慢了许多,至今,才将近六万点。” “不过还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武道新法,终于有了成果。” “在《养身功》基础上,我苦心孤诣,推陈出新,继往开来,推衍出的武道一品之上新法,如今已被面板收录,其后出现了‘+’!” 这意味着,方锐可以凭借劫运点,强行提升了。 “新法成矣,这是区别于‘种道’的新路,我乃天下独一人也!” 此般成就,纵使当不得‘武祖’之称,却也可类比孔子之后的孟子,在日后青史上,是须得浓墨重彩书写的人物。 “我来到此世,从常山县开始,自《养身功》踏入武道,一路至今,这门功法也将陪伴我今后漫长的长生。” “不如,便叫它《长生经》吧!” 方锐心念一动,瞬间,功法一栏如水波般流转中,三个问号化作一片涟漪消散,为《长生经》所取代。 “嗯,也是时候突破超品了。不过,在上洛城内,却是万万不行的。” 方锐并不知道,突破超品时,会不会出现什么异象,万一,引起城中大人物的关注就不好了。 他可没想着,刚刚突破,就人前显圣大打一场。 天狂欲雨,人狂有祸。 “上洛城中,还是有几位超品战力的,再者,我即使要打,也不会选择在人家主场‘混沌四象幡’的领域内啊!” “那就去城外吧!正好,那一对流云青鸾,也有一二月没去揍一顿了。” …… “唳!” 方锐衣袍飘飘,白衣胜雪,乘着流云青鸾遨游天际,旁边,还有另一只流云青鸾化作红云相随。 此时,这一对流云青鸾温顺至极,乖得不能再乖,显然,刚刚经受过一顿社会的毒打。 当初方锐收服它们时,俩鸟还不到上三品,不过飞行速度却是一般上三品异兽都不及。 这些年中,这一对流云青鸾自身成长,再加上方锐每次来投喂奇果,散养在外也可能获得了一些小机缘…… 此次来到,它们竟然破入了上三品层次! 不过,这也给了一对流云青鸾带来了强大的信心,妄图翻身当家做主,一扫从前作为坐骑的屈辱,准备反过来将某个两脚兽…… 然后,就被揍翻了。 事实证明,你主人还是你主人,不会因为你们突破上三品有什么改变。 “行了,就这里吧,下去!” 方锐在两界山中选了一处偏僻崖谷,视线隐蔽,又在其中选了一处山洞,巨石堵门。 随后,又让一对流云青鸾在外盘旋护法,这才准备突破。 “距离上次突破一品,一晃之间,已经快十五年了啊!” 方锐叹息着,唏嘘不已:“今日,我终于要突破武道一品之上,臻至超品之境了!” “那就……开始吧!” 他闭目凝神,意识沉寂面板,在《长生经》后的‘+’上一点。 轰! 面板上,50000劫运点如潮水般疾速消退,转而,化作一道漩涡虚影,从虚无中倾泻下如洪水般的磅礴清凉气流。 这般异象,在以往历次突破中,前所未有! 滚滚清凉气流淹没中,方锐心神抱元守一,陷入了冥冥之状态,思维在这一刻无限加速,突破了某种极限。 《养身功》从九品至一品,各般精要在心头飞快流淌而过,旋即,衔接的是武道一品之上的部分,没有半分滞涩。 这门花费十余年推演而成的功法,已经框架完备,逻辑缜密,理论可行,满足了面板的最低要求。 此刻。 在悟道状态下,方锐如同开了挂般,念头运转堪比传说中的神灵,无穷感悟生出,对《长生经》进一步完善。 好如在骨架内填充了血肉,让《长生经》彻底变为了一门成熟功法,于体内飞快运行。 嗡!嗡!嗡! 方锐脑后绽放出一圈圈金色光环,整个人升腾而起,盘坐半空。 哗! 体内构建的超凡网络自发显现,明亮的罡元在其中游走,奔流激荡,最终汇聚于下丹田,如煮沸的水般汩汩翻滚。 ‘开!’ 方锐蓦然一动念,神念形成‘精神力种子’下沉,进入下丹田。 轰! 犹如电火花点燃汽缸,暴动的罡元瞬间爆发,与滚滚涌入而来的清凉气流碰撞,化作另一种新的更高等级的超凡能量,灵动澄澈如水流。 如果说,‘罡元’已经转变为实质态,但未经打磨,显得粗糙,犹如带着毛刺的半成品…… 那么,此刻这般新的超凡能量,就是雕琢完成的艺术品,灵动、无暇、圆润、凝练,可称为‘灵元’! 也就在这一刻—— 方锐福至心灵,体内下丹田,生成的‘灵元’翻滚化作海洋。 与此同时。 体外超凡网络映照,下丹田处,同样化作朦朦胧胧的灵元海洋,并在如经脉一般的超凡网络之外衍化‘能量血肉’,生成武道圣躯。 三丈! 五丈! 十丈! 十五丈! …… 三十丈! 这般的‘武道圣躯’疾速扩大,再扩大,如吹气球一般膨胀,闪烁着淡淡金光,并一点点变得凝实。 犹如佛陀降世的虚影! …… 足足盏茶时间后。 唰! 方锐蓦然睁眼,这一刹那,‘武道圣躯’瞬间变得凝实:“超品已破,武道圣躯,成矣!” 这道三十丈之巨的‘武道圣躯’同时睁眼,犹如画龙点睛,一下子活了过来。 可这是在山洞,哪有三十丈之高?! 轰! 一道惊天巨响中,山石崩碎,方锐以‘武道圣躯’状态从中冲出。 正午日光下。 方锐三十丈之巨的‘武道圣躯’闪烁淡淡金光,散发出无比慑人的气机,将空气都压迫得嘶嘶颤鸣。 “唳!” 一对流云青鸾盘旋高空,惊叫着看向下方的主人,感受着生命层次差距带来的巨大威压,身体微微颤抖,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这种力量满溢出来,如仙似佛的感觉,真是……强大!” 方锐喃喃着,也不收起‘武道圣躯’,下意识看向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9876】 【功法:长生经(金色)、元始经(卷二)】 【境界:超品(???)、中品灵师】 【技能:《卜算术》(破限)(金色)、方氏医术(圆满)、夺命刀法(圆满)、疾踪步(圆满)……】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不在算中】 …… ‘咦,《长生经》已经没有了等级吗?!’ 方锐心中一讶,不过,旋即就明悟过来:“也对,等级是为了划分后来者的,作为开创者,我自身就是极限,我本身就是巅峰,何须等级承认?!” “金色,则代表着当今框架内《长生经》的圆满,升无可升……” 这倒也正常,本就没有后路,如何提升?等他推衍出长生经下一卷,自然就可以了。 “武道境界是三个问号?是了,我走的不是‘种道’之路,是我自身开创的新法,独一份的存在,自然没有境界名称。” “嗯,这个境界,叫什么好呢?!” 方锐琢磨道。 先天? ‘太过小家子气,比起武侠发出剑气都震惊一片的小小先天,我或可称为‘大先天’?大先天么?不好,感觉怪怪的样子。’ 蜕凡? ‘我的确同常人拉开了生命层次质的差距,当得起一句‘蜕去凡身’,不过这名字也不大好听,就跟是仙道基础境界似的……不够霸气!’ 武林神话? ‘这倒是够霸气了!如此境界,也的确超凡入圣,称一句‘武林神话’不算太过分,吓唬人也不错,可就是……骗人也就罢了,却不能连自己都骗了,长久下去我怕我会飘啊!’ “罢了,这一境界,开辟灵元之海,就叫‘元海’吧!” 方锐心念一动,面板上,境界一栏,超品后的三个问号,瞬间化作了‘元海’二字。 “破入元海境,我的变化么?首先,最大的变化,当属‘武道圣躯’。” 他喃喃着,双手向前虚推,三十丈之巨的‘武道圣躯’做出同样的动作。 唰! 灵元涌动,炸裂如电弧,旋转着疾速射出,如炮弹般冲入崖壁,在轰隆隆的声音中,大片碎石滚落。 “那位戚武圣的‘武道圣躯’二十丈,大概是因为‘种道’的关系,‘灵种’外来不够纯粹,我的这般新法成就,‘武道圣躯’就足有三十丈。” “灵师途径,上品灵师之上是为‘源法境’,据我所知,‘种道’武圣普遍比‘源法’真人弱上不少,可我却未必!” “昨日,元老头儿破碎‘天心印’,舍身一击,若是如今的我面对,大概也是重创不了的。” 方锐心中一动,‘武道圣躯’瞬间黯淡虚化,自身翩然落地。 “比起一品时的罡元,可离体十丈,我的灵元更为灵动凝练,足可离体三十丈,这也是构建‘武道圣躯’的基础。” “武道圣躯是爆发状态,极为消耗,若没有混沌龙珠本源供能,维持半盏茶的时间都困难,一般战斗还是在常态。” 方锐尝试了‘灵元’对身体的加持效果,比一品时超出了七成有余,堪称质变。 另外,在治疗伤势、压制毒性等方面,也跨过了一个大台阶。 “昨日,元老头儿那一击,击碎了那位戚武圣的‘武道圣躯’,重创了对方的‘神’,不然,以‘种道’武圣的强大生命力,那位戚武圣也未必会死掉。” 方锐摇摇头,不再想这些,反掌之间,手心灵元涌动,缭绕化作一柄青玉光剑,舒尔,又变为一把青玉二胡。 “灵元的‘灵’字,不是指‘灵气’,而是灵动,充满灵性,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他喃喃着,轻轻拉动手中二胡。 咿咿呀呀! 空气中,悠扬的二胡声随之响起,其中似乎蕴含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高空之上,飞过的大雁停留徘徊,仿佛被操控般,时而形成一个‘人’字,时而又形成一个‘一’字,最后更是组成一个复杂的‘灵’字。 “啧啧,某位武林神话的装逼手段,很难吗?现在看来,也就这么回事。” 方锐双手一搓,手中青玉二胡瞬间化作光点消散,高空那些大雁没了影响,也不再逡巡,嘎嘎嘎叫着飞走远去了。 “超品武圣啊,论起境界,我也算是站在大虞之巅了。” 可以说:元海境武圣,位格等同于源法境真人,是方锐目前已知最强之境界! “总算是有些安全感了。” 方锐叹息着,负手屹立在山巅,迎着午后炽烈的阳光,胸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气,淡淡吟咏道:“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 “嘎!嘎!嘎!” 烈烈风中,无人回答,只有两只乌鸦飞过。 “咳咳咳咳!” 方锐好一阵咳嗽,揉了揉脸:“罢了,还是不能飘。上洛这座陪都中,‘种道’武圣似有二三位,还有一位源法境的包真人,更有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 当然,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的所有权属于朝廷,改变天象,那是职责范围之内,若是用于战斗就需要各方签字,或者重重审批。 “不可妄自尊大,也不必妄自菲薄,总的来说,只要我不干出什么捅破天的大事,在上洛城中还是很安全的。” 方锐自己做了一个客观的判断,随后,也不再逗留,召来徘徊的流云青鸾,心情极好地返回。 身后,耸入天际,白玉皑皑的两界山为背景,云空之下,午后的大太阳怒放,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迸发出了万丈金光。 …… 到了下午,方锐关闭‘草芝堂’,改开私塾,准备弃医从文的消息,在城中彻底发酵开来,成为了城中很多人茶余饭后的乐子。 好吧,说是乐子,其实有些美化,坦诚来讲,就是嘲笑。 不过,方锐关上门,全当不知。 哦,值得一提的是:在这般大环境下,于嵩这个小老弟,一如既往地坚定支持,将自家儿子带来交给方锐,作为第一个学生。 然后,整个下午就没别的事了。 方锐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怡然自得地在家中,和方薛氏、三娘子聊聊天,看看书,一天就这么过去。 …… 晚饭后。 方锐返回房间,想起一事:“突破超品后,有些人也可以解决了,比如……李玄通!” 之前,他在知道了六月荷雨,明白了那位包真人对李玄通的重视后,就果断将李玄通抛在脑后,再无想起。 也就是如今突破了超品,才会将李玄通这个人,从小本本中重新翻出来。 “不急,让我先卜算一下。” 话说,卜算这玩意很是玄乎,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自身境界位格、对方命格、气运、重宝等等。 它可以被屏蔽、干扰,甚至误导。 所以,方锐一贯的态度是:卜算可信,但不可尽信,也就是当做参考。 “我目前也就是算算自身,以及与我强因果之人的吉凶、位置。” 是的,别看方锐《卜算术》破限,可也就那么回事。 毕竟,这玩意很受自身境界的限制。 真要让他卜算具体什么事,比如上古天变发生了什么,那可就太为难人了。 如神话传说中,掐指一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就更是扯淡。 至少,以方锐当前的境界不可能做到! ——就如菩提老祖能算孙猴子,这背后是:人家本身就是道行滔天的大能! “之前,我卜算过一次袭杀李玄通,结果是大凶。那么,这次呢?” 方锐目光一闪。 他的吉凶卜算结果没那么复杂,只有五个:大凶,小凶,中平,小吉,大吉。 ‘不说是大吉、小吉,毕竟,袭杀李玄通,不大可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应该是中平吧?!’ 方锐暗暗猜测着,手中灵光闪烁,开始掐指卜算。 很快,结果出来了。 “这是?!”他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之色。 …… 文抄大神开新书了,喜欢的大佬可以去看看,开个传送门…… (本章完) 第130章,枯荣 “大吉、大凶,同时出现?!” 方锐靠在藤椅上,揉了揉眉心:“这就信息量太大了啊!” ‘大凶,不大可能应在李玄通身上,那就是包真人?!我今晚若去,这位包真人有特殊的手段发现我,乃至有置我于死地的力量?’ ‘哦,城中还有二三位‘种道’武圣,若是我被纠缠住……不对,我打不过,跑还是很可以的。’ ‘那就是:包真人若是被逼急了,可以有什么方法,临时借用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的力量吗?’ 方锐目光闪烁:“也只有这般,才可解释‘大凶’。” “至于大吉,” 他皱了皱眉:‘也不大可能应在李玄通身上,此人的价值,我大概猜着一些,是身上的气运,可我不需要这玩意儿,也没有这方面的秘法。’ ‘所以,‘大吉’亦是应在包真人身上?’ “这就非常有意思了。” 方锐摩挲着下巴:“斩杀包真人,对我有大好处吗?” ‘大凶、大吉,同时出现,也就是说:如果我应对得宜,一切做到最完美,是有可能斩杀包真人,得到大好处的。’ ‘所以,不算外力,单凭自身,此人大概是不如我的?’ “嗯,若是有些喜欢在刀尖上跳舞的主角,还可能赌一把,可我么?” 方锐哼了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平:“老子才不去,有大好处又怎样?就能让我冒险么?不可能的。” 高风险高收益的事情,也不能干啊! 他双手枕在脑后,暗暗琢磨着这条卜算结果,得出了更多信息:‘以我目前的境界,正常来说,是不可能卜算到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这个因素的,即使它没有激活,刻意屏蔽我……’ ‘可结果,偏偏卜算到了。’ 换一个‘种道’武圣、源法真人卜算,大概亦是会漏过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这个因素,从而让卜算出现大偏差。 “存在即合理,这其中,必有原因。” 方锐心中有了些想法:‘之前有猜测,我的面板,是道果、权柄的外相显化……无论是什么,它的位格极高,这一点是肯定的。我卜算之时,可借得一丝位格,因此,先天至宝在未激活的状态下,也不可屏蔽,会被我卜算在内?’ ‘这意味着,我的卜算结果极难被干扰,出现错误概率很小。’ “不错哟,开挂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方锐暗暗兴奋:“让我看看,《卜算术》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被我开发出来的……” 来回摸索了好一番。 最后。 他无奈发现:这借来的一丝位格,就是借来的,甚至可以说硬蹭上去的,自身境界不足,靠这一丝没有道行支撑的位格,想要‘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依旧是做梦。 啪!一步登天的美梦,破碎。 “还是那句话,不可妄自尊大,也不必妄自菲薄啊!至于李玄通,且看着另找机会吧!” …… 一旬后。 ‘听闻,今日李玄通出城踏青?!’ ‘城外是个好地方啊,那位包真人赶去,也需要一定时间。即使对方的底牌,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无令不可移动,不在它的领域内,威力也要削弱许多。’ ‘不急,让我先卜算一下。’ 方锐掐指。 果然,卜算结果:小吉。 “这就可以干了嘛!” 方锐从藤椅上起身,在上午明媚的阳光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迎面见到方灵:“兄长,你要出门?” “嗯,出去溜达一圈。” 方锐回答着,在心中补充了句:‘顺便……杀个人。’ …… 城外,草长莺飞,一处大松树后。 “美人!我的美人!” “侯爷,你讨厌……” …… 不堪入耳的声音不时传出。 两人在外放风,身上皆是有着上位者的气质,语气随意闲聊着。 “啧啧,这安乐候,听说,当初还是一位蛟龙,现在竟然成了这样。人废了啊!”这人语气中满是不屑。 “我倒不这么看。对此人来说,如此活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比那些贱民的日子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也是。不过,如咱们这般的大人物,看守这么一个废物,也的确是大材小用了些。” “也就偶尔出外这一两日,若是在城中,哪用得着咱们?保护这废物一半日,就能换取一次包真人的指点,倒也值得……” …… 赫然是:被包真人,以人情、重利邀请来看守的两个一品武者。 就在这两人闲谈间—— 异变突生。 轰! 灵元爆裂旋转,化作一颗能量弹疾速袭来,炸开烟尘滚滚。 尘烟散尽。 唰! 一封‘法旨’旋转,绽放金光,为这两位一品武者,以及更后方打野受惊的一对狗男女,挡下逸散的能量。 “老人家,您……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误会!误会!我等是包真人的人……” 这两个一品武者注视前方,看着大袖飘飘而来的一个老头子,慌忙辩解着,可若是细看,就能发现他们眼底的凝重。 他们可不是白痴,更不是软蛋,显然看出了这个‘老头子’的不凡! 是的,方锐易容打扮而来,外表正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 ‘两个一品护卫,还有半仙法旨,那位包真人足够重视李玄通的啊!’ ‘麻烦!若不是怕动静过大,引起注意,没有动用‘武道圣躯’,纵使有半仙法旨,方才也一招结束了。’ ‘不过,正常状态,也就二三刀的事情。’ 方锐暗忖着,二话不说,一掠上前,右手手心灵元缭绕延伸,化作一柄青玉光刀。 “此人强大,秦兄,咱们一起上!” “好,一起!” 两位一品武者罡元传音入秘,飞快交流,似乎是决心死战到底。 可下一刻—— 嗖! 他们不约而同皆是掉头,身形化作残影,赫然是:都抱着忽悠对方上前挡住方锐,自己逃命的想法。 这倒也正常。 两人都是一品武者,在上洛城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也就是包真人以一次指点的机会,换取二人看守保护李玄通一半日,但若是要搏命,那还是算了。 毕竟,即使李玄通死了,他们最多被包真人记恨,可若是头铁地留下来,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两权相害,自然取其轻。 ‘这两个祸害,还想跑?!’ 对上洛城中的大人物,方锐可都有留心,这两人皆非什么好东西,特别是那个姓秦的,臭名昭著,都在当初元好古筛选带走之列。 平常没遇到也就算了,可若是顺手解决的事,那自然顺手了。 明明这两人速度快得带出残影,可在方锐眼中,却如0.5倍速的慢动作。 唰! 他一刀斩碎挡路的‘半仙法旨’,如闲庭信步般,挡在了这两个一品武者身前。 “前辈……” 两人面色剧变,大呼出声。 可迎接他们的是破空一刀—— 轰! 两人惊恐的表情凝滞在脸上,身躯如海潮拂过的泡沫般,泯灭崩散。 ‘老人家又怎么了?说捏死你们,不就捏死你们了?!’ 方锐心中嗤笑一声,回身拂袖一挥,化作狂风,掀开大松树后的一张毯子,暴露出两人。 那是:一个只穿着肚兜的美貌女子,以及一个半裸的肥头大耳胖乎乎中年人。 若非武道直觉、灵觉,以及掐算因果,都在告诉方锐,这是李玄通,他都不敢相信。 ‘那位包真人,真将李玄通养成猪了?!’ 方锐暗忖着,心中微讶,动作却是丝毫不慢,一指点出,灵元涌动化作一柄光针射出。 就在掠至李玄通身前三尺之时—— 唰唰唰! 三张‘半仙法旨’呈品字形旋转飞出,绽放金光,泯灭掠来的灵元光针,一道虚影升腾,现出一位羽衣星冠、长白胡子的清瘦道人。 赫然正是包思存包真人! 不过。 这般虚影状态下,他双目无神,动作机械,显然,只是某种秘法程式。 “孽畜,诛!” 在这般如若雷霆炸响的声音中,一抹灰色飞快渲染,覆盖附近方圆百米。 除了李玄通外,花草树木、虫鱼鸟兽,一切都在变得‘枯萎’,就如那个美貌女子,刹那间化作了干尸。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碧绿光点涌来。 ——汲取生机!赫然正是:包思存修炼《枯荣真经》的独有绝技! 与此同时。 李玄通摆放在一边衣物中,一枚玉色方印升空,大放光明,让李玄通头顶,现出一条气运蛟龙。 只是,这条气运蛟龙的模样极为古怪,好似发育畸形般,头大尾大,爪牙退化。 在无尽碧绿光点涌入下,那条奇形怪状的气运蛟龙,如吹气球般膨胀,顷刻间变作一条二十丈之巨的实质化蛟龙,摇头摆尾向着方锐冲撞而来。 三封‘半仙法旨’、李玄通的特殊蛟龙命格、气运秘宝,种种结合,此招的确已媲美半仙一击! ‘前后四封‘半仙法旨’?!好家伙,这位包真人对李玄通多看重啊!难怪,从前卜算袭杀李玄通是大凶。’ ‘还有,灵师手段之繁复,的确非是武道可比。’ ‘不过,我也非是昔日吴下阿蒙了!’ 方锐目光一闪,伸手向前虚握,半空中一道灵元大手出现,擒拿住蛟龙脖颈,狠狠一捏。 咔嚓嚓! 清脆的崩裂声中,那道实质化的碧绿琉璃般的蛟龙,炸裂崩碎化作光点泯灭。 下一刻。 那道原本呆滞如程式般的包思存虚影,仿佛被触动,眼神蓦然变得灵动:“道友请留手,还请听我一言……” “聒噪!” 方锐反掌一拍,灵元如雷霆炸裂,直接将包思存虚影震散,三封‘半仙法旨’崩碎,悬浮李玄通头顶的玉色方印黯淡滚落。 “前辈饶命!” 在这般慑人的气息下,李玄通直接跪了,身下湿了一片。 赫然是:被吓得屁股尿流。 ‘英雄气短,豪气不再,当年的李玄通或许早就死了,所剩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方锐暗忖着,只觉一阵索然无味。 这般的李玄通,让他连半句废话都欠奉,灵元大手按下,如摁死一只蝼蚁般,将李玄通毁尸灭迹。 虚空中,蓦然有一道常人不可闻的蛟龙悲鸣响起,一大团火红气运散归天地。 “恩仇已了!” 当初,方百草作为李玄通手下的兵,为李玄通打天下,连连奇袭破城,作为随军医师,方百草绝对是有功的,可就是这般的功臣,在李玄通手下被人针对,缺医少药死了。 作为旁观者,或许李玄通罪不至死,但方锐身为人子,却不会那么大度,李玄通此人非杀不可! ‘卜算中的小吉,想必就是那枚玉色方印了,气运秘宝么?!’ 可如今的方锐,哪能看得上一件可能有隐患的秘宝? 他屈指一弹,灵元迸射,直接将它炸碎毁去。 “打完收工,该走了!” 方锐负手转身,一步跨出,直接出现在数丈之外,如缩地成寸般,数个呼吸间已经是缥缈无踪。 身后,只余下一片如同被犁过的土地,以及午后依旧灿烂的阳光。 …… 百来个呼吸后。 “昂!” 一条青龙腾云驾雾,风驰电掣而来,来到这处战场上空,瞬间虚化黯淡,一道人影从半空飘然落下。 “晚了一步,李玄通……死了!” 包思存看着现场,手中掐指一算,顿时,脸色铁青,胡子都在抖动。 此时,他真真是气煞了,心都在滴血。 要知道:如李玄通这般投诚的蛟龙,极为难得。 包思存可是花费了极大代价,利益交换,才将李玄通据为己有,然后,好吃好喝,顺心如意,要风给风,要雨给雨…… 花费十多年,终于将李玄通消磨志气,养成了猪,可就是这般即将收割的前夕,李玄通被人弄死了。 十余年苦功,一朝丧尽!!! 更重要的是:本来计划,活生生抽取李玄通这条蛟龙气运,以《枯荣真经》夺天地造化,冲击更高境界,从而延寿的想法,彻底完了! “啊啊啊,哪个孽畜坏我好事?!” 在这般惨痛打击下,包思存终于破防了,歇斯底里地怒吼。 若是被城中其他人看到,素来仙风道骨的包真人竟有这一面,恐怕眼珠子都要跌落一地。 伴随这道怒吼…… 轰隆隆! 以他为中心,恐怖的灵压升腾,产生一片密集的爆炸。 一通发泄后,包思存终于冷静下来。 “能破坏我布置的,必然是超品。上洛城中的‘种道’武圣没这个胆子,那就是外来的?” “呵呵,不管你是谁,这事没完!没完!” 他眼中迸现出极致阴毒之色。 …… “啊啊啊,哪个孽畜坏我好事?!” 这道如雷霆炸响般的声音,滚滚传入城内,久久不绝。 ‘不愧是源法境真人,嗓门就是大。’ 方锐掏了掏耳朵,逗弄着身前的学舌鸟:“来,再给大爷叫一个……” …… (本章完) 第131章,诡谲 伴随着包思存的一声吼,安乐候之死,以及两位一品武者大人物之死,如长了翅膀般,在上洛城中飞快传播开来。 “秦守备,还有隼总兵,这可是大人物,听说还是一品武者,就这么死了?这可真是……死得好啊!”后半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轻快。 “作孽太重,遭了报应呗!”有人直接拍手称快。 “看吧,我就说,元老先生没带走他们,可天理循环,自有报应不爽。也不知是哪位豪杰所为?” “安乐候李玄通也死了,听说,包真人可是气惨了。” “可不是?包真人气急败坏回去,听说不知道砸了多少东西,打杀了几个下人,还好像立刻召去了两位武圣大人……” “我就疑惑啊,那个安乐候李玄通,是包真人的相好吗?怎么这么看重,就跟死了亲儿子似的。” “别胡说,人家是道士,只云雨采补,不生孩子的。当然,这个云雨,不一定限于女子嘛!” “不愧是大人物,就是玩得花。”这人语气羡慕。 “嗨,我就想知道,没了那个安乐候,以后,‘六月荷雨’会不会没了啊?” …… 小老百姓们就是这样,什么大人物的,死来死去,也就是口中的乐子,不会让他们少吃一顿饭。 这般由百姓组成的滔滔人潮,就如那上洛城外的洛河,奔流激荡。 什么大人物之死,或许会溅起一时的浪花,却不能半点影响这条河流滔滔向前。 当真是: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 方家。 房间,方锐正在观看‘元始道’的传承留影。 一颗卵形无暇玉符,在注入灵力后滴溜溜旋转,投射出一道光幕。 画面中: 大虞朝廷大军包围元始道山门,伐山破庙,移山改水,泼洒粪便、黑狗血,驱赶百姓送死,制造戾气……以种种手段污染灵脉。 十万甲胄精兵列阵,军气在兵道秘法下化作鱼鳞状的粼粼黑云,在这般磅礴军气压制下,元始道无数灵师施展出的灵术,火球变成了小火苗…… 就连源法真人的半仙法相,都摇摇欲坠,崩碎大半。 如狼似虎的朝廷精兵,狰狞笑着,展开了一场血腥屠戮…… 血与火在升腾!!! …… “虞圣皇定义了气运,从此,集众之力外显,众志成城,就不再是形容词,而是真正的力量!” “上古灵师,纵使不比朝廷灵师,不受气运克制,但力量就是力量,可禁法、伐山、破庙!” 方锐叹息着,取出另一枚留影玉符,以灵力激活。 又是一道光幕升腾。 画面中: 一位身穿‘混沌太初,元始开天’的元始道道袍真人,乘凤而来,对一个蟒服王爷展开袭杀。 那位王爷头顶,现出蛟龙腾云之景,文治武功凝为祥云,翻滚不休,杀伐军气化作黑色雷霆。 距离王爷三十丈外,元始道真人灵力凝聚的彩凤就是崩碎,从半空坠落,按下的灵力大手,亦是在气运冲击下湮灭崩碎…… 最终,这位真人重创了蟒服王爷,可自身遭遇气运反噬,身死道消。 …… “还是那句话:力量就是力量,想要施加影响,就必须承受相对应的反噬,就如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还有,比起画面中的那位蟒服王爷,李玄通无政权、无军权,气运显化只是一条光秃秃的蛟龙,简直逊爆了啊!” 方锐叹息:“风从虎,云从龙,没有军政支持的蛟龙,还算是蛟龙吗?” “难怪,我击杀李玄通,反噬就如清风拂面。” “嗯,这也得感谢那位包真人,十年如一日的纵容之下,生生将李玄通养成了一个废物、蠢猪!” 方锐默默给包思存点了个赞。 唰! 他关闭了留影玉符,在屋内踱步:‘如此来看,超品存在,自身逍遥是足够了。’ ‘可远远称不上无敌,想要一人敌军,左右天下大势,屠王斩皇,那还远远不够!’ “我是想逍遥……” 窗前,方锐负手而立,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可这方世界,疑云重重,不得真相,不可安心,怎得真正的大逍遥?’ 嗖! 这时,一只凤尾燕飞来,传讯而至。 是的,在他手下,凤尾燕已经从昔日的保护异兽,逐渐退位,成为了如今的传讯信使。 “在我建立起人脉网后,三姐姐的四海商会,这两年也重开了,这是今日消息汇览吗?让我看看。” 方锐取下一封筏纸,一目十行阅读着,眼睛微微眯起。 “根据消息,果然,包思存开始布置,准备动用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卜算凶手了。” “可惜……” 方锐本有打算,擒拿李玄通钓鱼,将包思存引导远离上洛,从而狩猎,击杀对方的。 可后来,想了又想,还是打消了。 谁知道那位包真人,是不是同样的苟道中人,会不会呼朋唤友叫上城中武圣、其他朋友,另外,先天至宝的力量也可以跨越空间。 “那般,胜负可就未知了,对我来说,不胜即是败,万一被打落马甲都是大祸。” “还是以神通‘不在算中’反噬,最为安全。” “只是,” 方锐微微摇头:“将近一万劫运点,混沌龙珠本源,屏蔽对方卜算是足够了,我算过没有凶兆,这就是印证。” “可要想反噬对方,就没什么把握了。” 毕竟,那可是先天至宝,远超超品秘宝‘万里江山图’的存在。 ‘再者,我昨日卜算的‘大吉’,不知是应在击杀包思存本人,劫运点反馈,还是此人身上有什么东西。’ ‘如果是后者,即使反噬杀了对方,恐怕也不会有太大好处。’ ‘罢了,尝试一番吧,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 方锐暗忖着,闭目等待。 …… 上洛都衙。 密室。 包思存手中一枚‘四象令’化作星光破碎,感到自身与散发混沌气息的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建立起了一丝联系。 嗡! 密室之外,以九宫八卦排列的九九八十一盏长明灯,在汹涌澎湃鼓荡向外的灵力下,一盏盏点燃,如火龙般蔓延。 每一盏长明灯处,都有一位中品武者供能;核心九盏,每一盏,更是有着上三品武者坐镇。 ——也就是这里是陪都上洛,不然,仓促之下都很难凑齐如此阵容。 这般庞大的能量供给下,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终于满足底线,开始激活。 上洛城上空,球形光幕之外,逡巡盘旋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虚影蓦然咆哮,浑身燃烧起炽盛的光焰,栩栩如生。 仿佛神话中的生物,走入了现实。 这一刻,整个上洛城中,不知道多少人齐齐抬头望天。 “藏头露尾的鼠辈,这次,本真人看你还往哪里逃?!” 包思存冷笑一声,闭目入定。 …… “来了!” 方锐察觉神通‘不在算中’被触动,心中一动,意识进入虚界空间。 依旧如上次那般,自身被缥缈雾气笼罩。 远处,包思存神魂化作半仙法相,‘混沌四象幡’衍化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缭绕周身盘旋,头顶一颗司南滴溜溜旋转。 ‘诛!’ 方锐感受着在这片空间,自身仿佛能毁天灭地的强大,眼睛一眯,灵元、混沌龙珠本源充能,化作破界一刀。 这一刀,破空无痕,迅疾如电,斩出的下一刹,就来到了包思存前方。 嗡! 在包思存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正对的混沌四象幡衍化的圣兽朱雀自发防御,骤然一声清鸣中,能量波如水纹荡漾,泯灭掠来的刀气。 也就在这般碰撞中,方锐那一刀极致内敛的能量逸散,造成空间咔嚓嚓炸裂,却又在混沌四灵流转下,弥合如初。 如果说,方锐在这片虚界空间,堪称毁天灭地,那么,‘混沌四象幡’所化的混沌四灵,在这里就有着能力:衍化混沌,再造乾坤。 “谁?!” 包思存瞳孔猛缩,警惕惊叫,头顶司南光芒大盛,飞快旋转,进行锁定。 得到的结果,却是…… 空无一物?! ‘若是超品秘宝,方才我那一刀,已经重创此人了。这个结果,不算差,也不算最好吧!’ 方锐暗叹。 好的一面是:神通‘不在算中’依旧给力,在投入了足够的能量后,先天至宝的卜算亦是可以屏蔽。 坏的一面是:神通附带的反噬,似乎无法突破‘混沌四象幡’所化的圣兽四灵,伤到包思存。 ‘也对,不在算中,听名字就知道,最强的能力是屏蔽因果,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所谓的给予反噬,只是附带。’ ‘上次针对甄家老祖,对方使用的是超品秘宝,也就罢了,这次可是先天至宝,自然反噬困难。’ 不过,方锐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仍在尝试。 唰唰唰! 灵元、混沌龙珠本源无限供能,大招迭出,衍化诸般绝学攻击:遮天大手、回旋刀气、八方皆斩…… 包思存就只看到:自虚无之中,一招招惊天地、泣鬼神,强大无比的攻击穿梭而来,自身只能被动防守。 哦,不是他被动防守,是‘混沌四象幡’衍化的混沌四灵在自发防守,若只是他,早就被重创神魂了。 ‘对方竟如此强大,莫非是真仙耶?不,绝不可能,否则对方岂会不敢与我正面对上?’ ‘那就是身怀卜算类的重宝吗?呵呵,我有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护身,能奈我何?’ 包思存压下心头的震惊、骇然,眼中燃烧着汹汹怒火,手中飞快掐诀:‘孽畜!岂不知只要出手,必有痕迹?本真人今日就给你上一课,看我究天索地、追根溯源大法!’ ‘嗯,怎么会算不出?!’ ‘不对,只差一点点,快!再快!再再快啊!’ 他头顶悬浮的司南,疾速旋转着,已经快到转出了火星,可依旧只差一点点,锁定不了。 这让包思存无比抓狂,却又如输红眼了的赌徒,不舍得退走。 是的,这是方锐使的坏,控制着神通‘不在算中’所化的缥缈雾气,伪装出只比对方强出一点点的状态,吊着对方。 “嗯?!” 某一刻,方锐蓦然发现,自己心有所感之下,以灵元模拟的当初看到的‘太初金榜’一击,让‘混沌四象幡’所化的混沌四灵有几不可察的一丝迟滞。 ‘先天至宝之间,可以彼此影响?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说都是大虞朝廷之物,对方为了避免窝里斗设置的后手?’ 方锐心中一动:‘管它怎么回事,这一点是我可以利用的。若包思存是‘混沌四象幡’的主人,在上面留下烙印,一念就可主控,那这就不是破绽,我还真没办法。’ 可对方显然只是通过某种方法,临时借用‘混沌四象幡’的力量,这就成了不是破绽的破绽。 ‘杀!’ 方锐心念一动,这一次直接调动劫运点供能,衍化‘太初金榜’一击。 是的,是衍化,不是模拟,劫运点供能之下,这一击竟然比真的还要真。 嗡! 衍化的‘太初金榜’虚影一闪,狠狠与‘混沌四象幡’衍化的混沌四灵撞上,强度明明不及,可就是产生了共振,让后者出现了一刹那的迟滞。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 咻! 一刀破空,下一刻就来到了包思存身前,映照出他惊骇至极的面孔。 “不好!” 包思存亡魂大冒,想要立刻退出,可锁定之下,哪是仓促退能出的,直接被命中。 可就在这时—— 异变突生。 一页充斥着诡谲、不详气息的虚影一闪,将包思存神魂带走。 …… 上洛都衙。 密室。 “哇!” 包思存睁眼,吐出一大口黑血,面如金纸。 密室之外,大阵之中,明明无风,一盏盏长明灯却是急剧摇曳,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包真人?包真人?您还好吧?”外面有人忧切喊道。 “我没事,不要进来!” 包思存答应一声,压下脸上的惊骇之色:‘方才,那是‘太初金榜’的气息?!’ ‘是它!是它!就是它!我绝不会认错,我这是被紫霄阁中的某一二位盯上了?难道是那件事暴露了?’ ‘不,不是暴露,不然,早就大军围剿了,应该只是试探……可这也和暴露没什么区别了。’ ‘毕竟,方才最后一刻,我暴露了些底细,只要那些老顽固捅出,查证之下,这东西决然就无法隐藏了。’ 包思存面色阴沉不定,看向怀中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人皮色的书页,上面没有字迹,是一枚枚扭曲蠕动的血色符文,充斥着无比的诱惑。 它的来历? 当初,徐姓二品武者在两界山失踪,包思存和对方有些关系,入山寻找,然后就看到了…… ‘这东西,牵扯到上古,我若是将它交出,大概能既往不咎,还会获得嘉奖。’ ‘可嘉奖,能延寿续命吗?尤其是,我这次受到反噬,神魂受创。’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管它什么东西,只要能让我活下去,我就……’ 摇曳的烛火下,包思存清瘦苍白的面孔,狰狞如厉鬼。 …… 方家。 “嗯?!” 方锐意识回归,蓦然睁眼:‘方才,救走包思存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那般气息,给他一种心惊肉跳,大不详之感。 面板上,方才损失的劫运点,已经在飞快补回,并继续攀升,顷刻间暴涨了小一万点。 “昨日,我卜算的大吉,就应在此处?可我还没有解决包思存啊?!” “哦,也是,这就小一万的劫运点,对我来说也就小吉的程度。也就是说,真正干掉包思存,还有更多劫运点反馈?” 方锐喃喃着,再次想起之前那样东西,目光幽深,明灭不定:“这个世界,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本章完) 两万均感言以及一些想说的话 " 均订19750,其实还差一点,不过应该也就在这三五日了,结合一些想说的话,提前发出来。 1、请各位大佬多一些耐心。 昨天发生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就上上一章,截止昨晚十一点,有五千多人追订,期间评论和和气气;可从昨晚十一点到今早,后续不到三千人的追订,评论就出现了大反转。 问题出现在哪里呢? 在两个一品武者看守李玄通那里,出现了第一个‘一品不如狗’的评论后,然后就是:一品不如狗——战力崩了——质量大不如前——全书崩了——作者换人了——本书要太监了…… 可往下多看两行,就知道,这两个一品武者也是大人物,被包真人客客气气,以人情、指点,重利邀请来的;细想一下,就知道,这是陪都,类比上海的有钱人,高品武者依旧是大人物不假,但也绝不会是凤毛麟角。 结果评论硬是被带崩了,这让我明白了,什么‘谣言止于智者’,真是毒鸡汤啊! 2、断章,吊胃口的问题。 我某些被骂的断章之后的一章,订阅比其他章节数据,大概会普遍高出一成。 我不知道这么断章,会被骂吗?当然知道,还知道,有人会撕票。 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月票和订阅,我要订阅。 3、请各位大佬多一些包容。 开书至今,我没请过一天假,也敢拍着胸脯保证,所有写出来的章节,都是认认真真,尽到最大努力的,如果还有问题,那是能力问题,绝不是态度问题。 作为一個写作者,初学乍练,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有成长的留白。 如果能给您带来一些乐子,您可以这么想:哟,这个萌新比我想象中的强出一丝嘛,意外之喜;如果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您应该想,这个扑街,怪不得不是5级大佬,大神,白金,比不上那些名家很正常的嘛! 最后,衷心祝愿所有过去的,将来的,陪伴我走过一程的,陪伴我续走下去的所有读者大佬,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家庭和睦,万事如意。 此致,鞠躬! …… . 第132章,华年 次日。 上洛城中传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引发轩然大波:包思存包真人失踪了。 哦,说是失踪,其实不太恰当,包思存留信了,信中言说自己有感大限将至,请辞职务,准备游山览水,归葬于天地…… 官场有一个潜规则:只要不是不赦之大罪,到了这种程度,都不会再穷追猛打,多是既往不咎。 实际上,包思存察知到‘太初金榜’之气息,自以为被大虞朝廷中某位盯上,只是想用这个法子,稍稍拖延一二。 可哪知道,虚界空间中那般‘太初金榜’的一击,乃是方锐以劫运点衍化,在脑补一番后,成功将自己吓溜了。 大虞朝廷确认书信的确是包思存所留,也没有追究索查,任由来去。 这就成了一个奇妙的误会。 …… “包思存跑了?!” 方锐听闻这个消息,脸色古怪:“我昨日衍化‘太初金榜’的一击,还有如此效果,竟将此人给吓跑了?” ‘看来,此人身上有大问题,不容于大虞朝廷。’ ‘不过,跑了也好啊,以后,我再诛杀此人,牵连就要小得多了。’ “嗯,尝试一下,看能否锁定对方。” 方锐手中灵光闪烁,开始掐指卜算,反复数次却是并无结果。 ‘不应该如此啊,我和对方同位格,《卜算术》又是破限,因果足够,更有借来面板的一丝位格。’ 一般来说,是可以锁定对方的,但偏偏失败了。 他暗忖着,下意识想到了昨日所见那样充斥着诡谲、不详气息的书页,神色顿时变得凝重。 ‘上古天变、灵气有毒、天地灵气骤降、虞圣皇定义气运、朝廷灵师之道、武道诞生、打击上古灵修……’ ‘从元好古,再到昨日之包思存……’ 方锐将这些从脑海中过了一遍,自感距离真相越来越近的同时,也是不胜唏嘘:“历史之下,淹没了多少真相,多少慷慨悲歌之故事!” 他倒是也看得开,见确实找不到包思存所在,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恰好,私塾改造也完成了。 ‘叮咚,您夫子职业已经加载完毕。’ 方锐笑了笑,心中调侃地想道。 随着年龄渐长,家中有方薛氏这般年龄稍大的,有三娘子这般熟透了、风华正茂的,有方灵、囡囡这般青春洋溢,灵动活泼的,有方漓这般牙牙学语的,各般年纪。 如此环境下,他倒是越来越有童心了。 今日,因为准备招生,方锐换上了‘夫子时装’。 “三姐姐,好看么?”他长袍束腰,在三娘子身前转了个圈,笑着问道。 “好看。” 三娘子抿嘴笑笑,秋水般的明眸中有着光,显然很是喜欢。 “那晚上回来,咱们制服……” “好啊!” 三娘子答应:“锐哥儿,我给你煮汤。” 方锐:…… 我这是反被调戏了吗?!我这一定是反被调戏了吧?! 若是当初,听闻这话,三娘子定然是会羞涩的,可现在,已经开发成熟,改变颇大。 这是真的老夫老妻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笑了,有着一种举案齐眉的默契。 …… 昔日的‘草芝堂’,如今,已经被改造成了‘三味书屋’。 今日,外面一片熙熙攘攘。 “老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方神医跪地求你,你都不让你家娃娃来的吗?” “我说过这话?哦,那不是哄你……咳咳,说我做什么,老白啊,你不是也说过……” “气话!气话!我对方神医可是很信任的!” …… “方锐小友啊,看来,不用我帮忙了。” 周长发送上一份贺礼,笑着摆手离开:“走了,你忙,莫送!” “这……” 方锐看到‘三味书屋’一片人众,怔了一下,旋即,转念一想,已是明白过来。 是,他不开药堂,改开私塾,被人骂、嘲笑,那是真的。 其中,有见不得人好的;有恨铁不成钢,希望方锐回心转意的;再有就是,起哄看乐子的。 堂堂一代神医,为什么没普罗大众说话? 因为:除了邻里,方锐在中下层的名声,还真不是太好。 原因么,方锐可不是大圣人,为了自身相对清闲,只问诊高品武者,或者能出得起极高价的人。 ‘方一刀’的名声,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倒不是方锐狠心,而是:一旦开了口子,那就真没清闲了,许多时候,还往往出力不讨好。 ——有位药贩子说得没错啊,这个世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所以,嘲笑是真的,可也不影响这些人赌一把?’ 方锐心中已经明白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往他太过高高在上,难以接触,现在改开私塾,反而亲民了。 再者,方锐是元好古的邻居,耳濡目染,有一二分水准,也就足以教授蒙学了啊! 还有就是:元好古当初留下了一屋子的书,就冲这个,拜师就值得! 更不用说,成了方锐的弟子,万一将来家人患上疑难杂症,有了这个纽带,也好上门求医不是? ‘无论医疗,还是教育,在这个世界,都是高端资源,是极稀缺的。’ ‘我也不在乎,家长、学生趋利而来,这是一个双向选择。’ ‘真正聪慧伶俐、性如璞玉、可堪培养的苗子,免束脩我都要,其他蠢笨的,给再多钱,我也懒得收。’ 是的,方锐目的性很强,是希望将来学生进入大虞顶层,有所反馈,可不是在异世界办希望小学的。 …… 半日后。 方锐看着满堂五六七八岁的莘莘学子,仿佛看到了一片青青禾苗,脸上露出了老农般的笑容。 这个世界,只有小学、大学,小学到五年,大学五到八年。 当然,这是通人的标准,真正来说,十二岁就可参加州考,就如前世十二岁的举人。 小学又称蒙学,一般是私塾,固定老师。 大学,则多是学院性质,没有固定老师,分为初、中、高班,考试通过就可以升班。 ‘我择聪慧者选取,蒙学教育可以压缩到两年。这般两年一茬,甲子之后,就可以收割第一波了!’ 是的,相较于寿命较长的武者,这个世界更大多数是普通人。 就如这些学生,因为资质、家境、传承、资源等原因,走上了读书之路,即使将来成为大人物,也错过了年龄。 而不成高品武者,普通人寿命也如正常的古代世界,六七十岁都算是高寿。 就如元好古,不就七十出头,人就没了吗? ‘我今年三十出头,甲子之后,九十有余,这第一波学生,也大多濒临大限。’ 以方锐的医术,再加上养生之名,明面上活个百来岁,都不算太出格。 到时,一个白发苍苍、说不定明天就会嗝屁的老师,问自家大限将至的学生一些问题,对方戒心必然会降到最低,能忍心不说吗? “方神医……不,方夫子,我家娃娃就交给您了。如果不听话,您就打,狠狠的打,我没意见的!” “是的,我家娃娃也是,感谢您免了一半束脩啊!” “方夫子啊,求您收下我家的娃吧,我给您下跪了!” “老陈,你下跪也没用啊,是你家娃娃自己不争气,没被选上,能怨谁?” “就是,没听方夫子说没名额了,已经教不过来了么?” …… 方锐打发走这些或喜或悲的众家长,准备开始第一课。 这时,一位老学究进来了,姓蔡名冲,是元好古的老朋友,也算他是半个朋友。 此人提前打过招呼,是来旁听的,也曾说过:如果方锐授课有一定水准,会去为他正名;可若是误人子弟,糟蹋元好古的名声,就要割袍断交。 方锐是见过大世面的,心理素质良好,自不会慌,对蔡冲微微颔首,神色淡然。 “于谦。” “坐下吧,我和你爹,可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你此名,或有大承负,忠直方正,亦须学得存身之道……” …… “白世仁。” “世仁,这名字……我为你取一字,曰‘从一’……” …… “张衡。” “好名字,希望你勤学苦思,善加钻研……” …… 方锐一一与这些学生认识,殷切叮嘱,并无半分厚此薄彼。 真正的筛选,早在之前,就已经完成了,能坐到这里的皆是可造之材,自然会一视同仁。 毕竟,他是传道受业施恩的,可不是结仇的。 “现在,开始第一课……” 方锐早已将《童典》点到了大成,又有两世的感悟,思想碰撞,解说起来生动有趣,深入浅出。 下方,一个个学生听得入迷,眼中满是求知的目光。 最后方。 蔡冲一开始是抱着审视的目光,可不多久后,就渐渐坐正,神色肃然,将方锐视作名教大家,等而视之。 再稍后,他更是听得连连颔首,甚至,拿出纸笔记录,一副求学者的虚心模样。 …… 半日后。 蔡冲离开,对外感叹:“世间岂有生而知之者乎?方生也!” “方生之才世无伦,老朽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啊!” 他对方锐,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并下断言:“四十年后,方生之徒,必有入紫霄阁者也!” 这番评价在城中飞快扩散,不知道让多少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能得蔡老如此评价,那位方夫子,何德何能啊?!”有人震惊难言。 “我深知蔡老此人,平生宁断骨头不折腰,可谓脾气极硬,如此评价,必然是真心的。” “这么说,那位方神医……不,方夫子是真有水平的?” “也不须多,只要蔡老口中的五六成,就可称名师。不知道,现在将孩子送去,还来不来得及?”这人眼睛一亮。 “晚了,早就收满了。呜呜,我悔啊,竟信了城中流言,今日没去报名,吾儿痛失一名师!”这人嚎啕大哭。 “那位方夫子,真奇人也,竟在医术、圣贤之书,两道上皆是取得了非凡造诣。” …… 上洛城中,医术出神入化的名医有不少,名教大家亦有不少,可医术出神入化的名教大家,却似乎只有方锐这一位。 一时间,方锐之名传遍全城,声名大噪。 …… “声名于我何加焉?!” 城中毁誉,方锐一概不理,这日休沐,带着方薛氏、三娘子等人去城外洛河畔郊游。 方漓,也就是那个收养来的女婴儿,牙牙学语,走路摇摇晃晃,正是一生中最可爱的时候。 大小丫鬟们在簇拥看顾着。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也在不远处,围着一张毯子而坐,上面摆放着果子、点心,或下棋、或闲聊。 此处城外,视野开阔,让人心旷神怡。 ‘真好啊!’ 方锐感到自己是在逐渐变得淡漠,唯有在家人面前,共享天伦,才会敞开心扉,有较大的情感波动。 除此之外,纵使上洛之繁华,在他眼中亦如雾中之花,所教授的学生,亦是保持着一个相对疏远的距离。 ‘我这是……正在成为一个合格的长生者吗?!’ 方锐心中暗叹。 “兄长,你在看什么啊?”方灵、囡囡两个大姑娘手拉着手过来。 “在看这洛河,它滔滔而流,就如奔流的时间。然后,想起了一些从前……”方锐笑道。 “从前啊!” 方灵回忆:“我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在常山县,那时东西多珍贵啊,一小把炒黄豆,我能和出去小伙伴们炫耀半天……还有,半夜起来烤包子……”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事情恍若云烟,如昨日,又好像过去了好久。” “我也记得,阿锐哥送来的鸡汤,还有给娘亲治病……”囡囡也是说着,无暇如玉的俏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 如今,她已不想着更进一步,就这般,平平淡淡一直持续下去,就挺好。 “是啊!” 方锐听她们说起往事,嘴角也是露出笑容,可转眼间,望到那边白发日增的方薛氏,笑容又是淡了些。 他站在洛河水前,半晌无言,千言万语最终化作手指洛河的一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彼时。 夕阳之下,大雁高飞,漫天霞光倒映入洛河,奔流激荡东入海,正如一江逝去的华年。 …… (本章完) 第133章,相守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八年后。 “今日,州考就开始了。” 方锐眺望都衙的方向,回想起州考前络绎不绝拜访的学生,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这八年间,两年一茬,他已经带出了四届学生,如今,第一批学生都开始参加州考了。 ‘三味书屋’择优选取,压缩学制,学生进入大学学院后仍如鹤立鸡群,远超其它私塾,迄今已有‘神童私塾’之名。 “希望,今番州考能有学生桂榜题名,彻底坐实这个名号!” 方锐负手而立,望着院中盛开怒放的桂花,暗忖道。 高空。 “昂!” 随着开考大祭,以及考生进场,常人不可见的视野中,八方升腾的气运金龙,长吟着没入苍穹。 “真是壮观啊!” 方锐感叹着,心中忽地生出一念:‘从上古至今,大虞无数年间,收割的气运该是何等如山如海,磅礴无量,可它们又用在了哪里呢?’ …… 一月后。 州考结果出炉,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启用,将洛河水倒映入上洛天空,形成光幕,满城可见。 光幕中心暂时是一片空白,外围是此世千百种花卉形成的繁复花边,并有一朵朵桂花光影飘落。 故以,上洛此榜有‘洛河天榜’之称,又名‘桂榜’。 片刻后。 到了午时(中午十一点),在万众期待中,终于开始放榜。 榜一,唐世良。 这道绽放金光的名字出现在光幕上方,与此同时,一位中年男人的形貌在稍下方对照浮现,以确保不会重名出错,足足持续了一百个呼吸。 …… 榜三,于谦。 闪烁金光的姓名下,浮现出一个稚嫩少年的形貌。 ——是的,不同于榜一、榜二,皆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这榜三,竟是一个面容稚嫩少年! 虽然仅仅持续了六十个呼吸,但由此所引发的轰动,比榜首还要大得多。 …… 三甲之后,金光褪去,换作银辉闪烁,持续时间,一律十个呼吸。 …… 榜四十四,张衡。 …… 最终,百人之名相继闪过后,光幕流转化作一副巨大的名单,将悬空三日,昭明天下。 …… “不错,我的学生中,两人入榜了。” “于谦、张衡这俩小子,这般全服通报……不,全城通报,比我前世的跨马游街,可是还要风光无数倍啊!” 方锐神色欣然:‘此两颗韭菜,算是初见成效,可以列入重点关注的备选菜篮。’ ‘再者,有了这两个标杆,名声打了出去,日后,我的‘三味书屋’也可收到更加优秀的学子。’ 这就是一个良性循环! 当一个个学生,如蒲公英的种子般放飞,送入大虞神京中枢,在甲子培育后,终究能逮住一个获得反馈。 “真是一场相当漫长的收割啊!” …… 相比方锐只是欣然,上洛城中此消息传播开,就是轰动了。 如果说,从前‘三味书屋’被称为‘神童私塾’,算是过誉,那么,当有了于谦、张衡这两位十五六岁的‘桂榜题名’者,就已经是名副其实了。 这一日,城中不知道多少人在惊叹,比于谦、张衡两位当事人,以及方锐这个老师,都要激动得多。 可以说:不只是于谦、张衡两人,一朝成名满城知,就连方锐、三味书屋都跟着火了起来,甚至,热度不在前两者之下。 “桂榜题名者,向来都是三四十岁,二十岁的都少见,这次竟有两位十五六岁的上榜者,其中还有一位榜三,这真是我名教大兴啊!”一人唏嘘感叹。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两位榜中少年,有着一个共同点,都是方夫子的学生!”这人一副很懂的样子。 “方夫子此人,大才啊!”一提方锐之名,就有人接口。 “可不是?名师出高徒。当初蔡老断言,方夫子的学生,四十年后,必有入中枢紫霄阁者,那时候我还不信,现在却是信了。” “听说,那个神童私塾‘三味书屋’,将蒙学从三五年压缩到了两年,可学制缩短了,人家教育出的学生却比别处的更加优秀,你说这是不是咄咄怪事?” “方夫子,奇人也!悬壶济世,教书育人,干一行成一行。”语气中满是钦佩。 “唉,如此有名的私塾,一听就进不去,不是咱们这等人家可想,可奢望的啊!” “老兄这话不对,你难道不知道吗?方夫子收徒,只看天资秉性,不问出身贵贱,真是良才会减免束脩的。” “是啊,我邻居堂兄的二叔的弟弟的儿子,就被免束脩收入了。” “这……货比货得扔,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唉,不说这个了,说说最近城中的趣事吧,听说两界山中最近出现了什么‘黑兽’……” …… 于、张两家,送上门感谢的礼物,直接堆满了一间屋子。 这八年间,其他教过、在读学生的家长也来凑热闹,络绎不绝,上门送礼,热情备至。 伸手不打笑脸人。 方锐也不好往外赶人,可又实在不耐,索性出门访友去了。 …… 周府。 后院,方锐、周长发两人,并肩躺在藤椅上,在太阳底下晒着暖。 “说来,方锐啊,当初你开‘三味书屋’,我是不看好的,可如今看来,是看走眼了啊!” 周长发瞧着方锐:“没想到,你竟能做出这么一番成就,弄出如此大名声。” “声名……周兄,你知道的,我何曾在乎过这些?” 方锐摇了摇头,转而问道:“周兄,近来身体还好?” “不好。” 周长发嘴角抽搐,下意识捂住腰子:“唉,前些日子又看上一个美人,想纳为妾,可惜……总不能让人家守活寡!” “这不能高乐,日子过着啊,实在无趣,方锐你是神医,可有什么法子?” 一般上三品武者,体质强大,到了九十来岁还能活蹦乱跳。 周长发今年八十有一,是因为年轻时受过暗伤,损了根基,纵使服用过‘半神药’…… 可那玩意,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方锐的医术,自然可以治疗压制,但代价么,就是要固本培元,不能高乐。 “法子么?也不是没有。” “哦?!” 周长发眼睛一亮,如老顽童一般,一下子坐了起来。 “一瓶‘龙精虎猛补肾丸’就可以了,不过,今日参加周兄的纳妾喜宴,明日,就该赶赴丧宴了。” 方锐调侃着道。 两人二十多年的交情,倒也不怕因为这般小小的玩笑,出现什么嫌隙。 “那还是算了。” 周长发咂了咂嘴,又躺了下去:“我还想多活两年……别人我不知道,可我这人啊,越老,就越怕死。” “人之常情,千古艰难唯一死嘛!” 两人在大太阳下,晒着暖,闲聊着,从天南海北,聊到了淮阴府,葛长庚…… 再聊着聊着,暖暖的大太阳下,周长发竟是睡着了。 方锐瞧着周长发,脸上有着许多老年斑,轻轻打着鼾,嘴角还淌出口水,看上去就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儿,实无什么形象。 可他还清楚记得:初见周长发时,在那场‘玉梅会’,是何等意气风发,高坐上首,接受众人朝贺…… ‘曾经那般的大人物,竟也在岁月中,褪去了所有光环,成了这般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头儿。’ 方锐心中叹息着,生出明悟:没有人生来高贵,气质不凡,不过居其位,养其气。 大人物也有喜怒哀乐,也有不堪、落魄,也有如小市民八卦、不雅的一面,只是常人见不得罢了。 ‘可若有一天,娘、三姐姐也老去,成了……’ “唉!” 方锐轻轻一叹,没再继续想下去,只是闭目,在这秋日微风的暖阳中,小憩。 …… 傍晚,返家。 刚进门,就撞上一个活蹦乱跳冲过来的小丫头。 “哎哟!” 方漓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额头,雪雪呼痛。 在她身后,小鸡小鸭叽叽嘎嘎,还有两条大狗汪汪汪,就如一个动物将军。 这小萝莉今年已经八岁了,正是上蹿下跳,人憎狗嫌的年纪。 嗯,比当初方灵、囡囡还要活泼,整天捉鸡撵狗,上房揭瓦…… 从前,方薛氏还说方锐宠着方灵、囡囡,可到了她自己,对着亦如女儿、亦如孙女一般的这个小丫头,更为宠爱。 “大兄?!” 方漓见到是方锐,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小漓儿啊,今日可做过功课了?” 方锐板着脸问道。 他和这小丫头的关系还行,可终究不如当初的方灵、囡囡那般亲近,一部分是‘夫子光环’原因。 还有么,就是:随着方灵、囡囡的一岁岁增大,随着方薛氏、三娘子的衰老,方锐预感到了离别,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心中再对别人,始终存着一份疏离、淡漠。 “嗯嗯,完成了,等会儿娘给我考核。” 这小丫头聪明得很,知道方薛氏给她考核,即使不通过,也舍不得责罚她。 “你啊!” 方锐心中好笑。 比起小时候的方灵、囡囡,这个小萝莉更具有反抗精神,让她做个功课,跟什么似的,充满了斗智斗勇。 见到方锐即将进入夫子的说教状态。 方漓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抢先一步,岔开话题:“大兄,告诉你个秘密:娘、灵儿姐姐,都在厨房做饭,说要给三姐姐庆生儿哩!” “这般么?” 方锐见多识广,如何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心思,可也懒得计较,找她麻烦了:“行了,你小心些,自己去玩吧!” “好耶!” 方漓拍着小手一蹦跳起来,在方锐看过来时,又一下子放轻脚步,淑女般转过了月亮门,就又开始撒欢跳脱了。 一群小鸡、小鸭,两只大狗,叽叽嘎嘎汪汪地跟着走了,呼啦一下子清净下来。 “这小丫头片子……” 方锐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不知道,我若是将这一幕画下来,千百年后,给元始道的后人们看看他们的方漓老祖这一面,那些后辈会是什么表情。’ 是的,他已经给清衍寄过信,确认将方漓收入元始道门下,不过为了‘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整理方锐的修习(开挂)感悟另开一脉。 而方漓作为元始道另开一脉的老祖,在后世,定然是会被大书特书的。 ‘这个小捣蛋鬼,能承担起这个责任么?罢了,再看看吧,不行另选就是。’ 方锐暗叹一声,去往后院。 …… 窗前。 暮晚的风中,树叶声交织飒飒,有一瓣一瓣的桂花飘落。 “又老了一岁呀!” 三娘子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眼角的皱纹,轻轻叹息着。 她忽然想起了方锐提过的一句诗: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三姐姐!”方锐进来了。 “锐哥儿,你回来了?”三娘子回身,在昏暗光线中,绽放出动人的笑靥。 方锐一时竟怔了下,不由回想起在常山县时,那个漫天霞光的黄昏。 “三姐姐,你真好看!” “锐哥儿,你就会哄我,我都老了。” “不老。” 方锐端详着三娘子,容颜依旧,清丽美貌,可眼角,终究已有着较为明显的鱼尾纹。 只是,不减容貌,却有着另一种成熟的风韵。 方锐笑了笑,将三娘子拥在怀中:“三姐姐,生老病死,人间伦常。” “别说你此时尚未老去,纵使老去,也该坦然接受,不至于不敢面对,人总归要是与自己和解的啊!” “我知道的,锐哥儿,你不用安慰我的。” 三娘子反手握住方锐的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锐哥儿,你说过啊,世上最浪漫的事,就是一起变老,我会陪着你的,一直……” “嗯。” 方锐答应一声,心中突然无比庆幸。 庆幸‘长生不老’神通没有激活,不是容颜永驻,是可选择的,在激活后,一次性返老还童。 不然,对三娘子这么一个喜欢他,乃至胜过她自己的人,大概是不想将衰老的那一面给他看的,定然是会躲着他的。 两人依偎着,十指相交,轻轻说着话。 相思写尽是相守,他们在风风雨雨中走过,感情如埋入地下的老酒,变得越发醇香,是亲情,也是灵魂的共鸣。 窗外,水车在暮风中缓缓旋转,桂花在暮光中一瓣一瓣纷飞闪光,黄昏将它们剪影落入屋内,浮动流转。 好似演绎着花开花谢。 门口。 在外人面前素来清冷的囡囡,看着这一幕,会心地笑了。 ‘吹你吹过的风,好如相拥;走你走过的路,恰似相逢。两个最亲的人,他们的美好,大概……也是自己的美好吧?’ 她悄悄退后,在轻微‘吱呀’一声中,将门关上了。 …… 在烛光中,一家人其乐融融,给三娘子过了生辰。 方漓大了一岁;方灵、囡囡长了一岁;方薛氏、三娘子、方锐也老了一岁。 …… 次日。 于嵩一大早找来了:“方兄!方兄!” “于东主,昨日才送过一次谢师礼,今日怎么又来了?” 方锐调侃地笑着,等看到于嵩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由心中一动,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方兄,我的商队在两界山,受到‘黑兽’袭击……两个心腹被咬伤……” “哦?!” 方锐眼睛一眯。 对这事,他是听闻过一些的。 所谓黑兽,据说,是通体漆黑、肉身半腐的异化动物,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制造。 两界山附近,最近听说不少袭击事件,方锐最近没去城外,也不再是医师,少有人能托到关系找上门来,自然也从无见过这种被‘黑兽’咬伤的病例。 “方兄,我遍寻城中能请得的医师,皆不能治……实在没法子,这才来……” 于嵩面露惭愧之色。 “我看看吧!” 两人二十年的交情了,区区小事,方锐自不至于推辞。 “多谢!”于嵩千恩万谢,招呼人将两个手下心腹抬来。 “咦?!这伤口……” 方锐看着这两人的断腿、伤臂,皆是冒着缕缕黑气,肉芽腐烂、蠕动。 “方兄,怎么,可是有什么问题?若是实在不能治,那就……” “能治,抬进去吧!你们在外稍等。” 方锐目光闪烁:‘有邪异能量波动,这不是天成,而是某种邪恶超凡手段!’ ‘若是其他顶尖医师,大概只能以大药、老药,激发体魄,看患者能不能抗不过去。’ ‘可我么?’ 他眯起眼睛,将这两人弄晕,蓦然伸手在半空一抓。 …… “谢过方兄!谢过方兄!” 于嵩没想到方锐这么厉害,仅仅短短一刻钟,轻描淡写就稳定了伤势,暗叹着‘盛名之下无虚士’,带着手下心腹先行走了。 送走于嵩,返回屋内。 方锐看着手中一颗提取的黑气阴珠,尝试卜算,发现竟然受到了巨大干扰,一时间,竟然卜算不出来。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种感觉……’ 他暗忖着,蓦然想到了八年前,那段尘封的记忆:包思存,还有那一页充满诡谲、不详气息的书页! “卜算成功率,与我自身境界、因果、介质等因素有关,这一点从伤口提取的阴气太弱,真要多抓一些‘黑兽’,未必不能卜算成功。” “不过,不急,先让我卜算一下此行吉凶。” 方锐手中灵光闪烁,开始掐诀:“嗯,结果……小凶?!意味着我可能会受伤,但能逃命?!” 要知道:他可是超品存在,元海武圣啊! ‘这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目前实力,竟然还不够么?那就……开挂吧!’ 方锐打开面板。 【劫运点:64176】 “灵师途径,可以提升到上品灵师,另外,可将一门技能破限,获得攻伐神通……” 他喃喃着,豁然转身,大步走向密室。 …… (本章完) 第134章,斩神 密室。 方锐挥手之间,灵元涌动,将整个室内封禁。 “这次,并非是超品大境界突破,凝聚半仙法相,如此布置,倒也足够了。” “开始吧!” 他喃喃着,闭目召唤出面板,在功法一栏《元始经》后的‘+’上一点。 轰! 《元始经》第三卷,一篇道典绽放金光,字字句句如游走的蝌蚪般在眼前流转,方锐进入悟道状态下,脑海中无穷感悟生出。 与此同时。 识海之内,灵力涌动,不断蒸腾纯化升华。 百来个呼吸后。 唰! 方锐蓦然睁开双眼:“上品灵师,成矣!” 如果说,下品灵师,打破玄关一窍,开辟识海,体内诞生气态灵力,可施展辅助性的小法术;中品灵师,灵力化雾,可以自身灵力制作灵符,可施展攻击、防御、轻身等法术; 那么,上品灵师,灵力已成絮状,法术威力大幅度提升,更可炼制本命法器! “其实,我修成《元始经》卷三,已经达到了上品灵师极限,灵力已有向着液态转变的趋势,媲美武道一品巅峰!” “唯一所欠缺的,就是本命法器,不过,炼制本命法器的材料难寻,我的主战力是武道,目前倒也无甚影响。” 是的,方锐暂时对灵师途径的定位,就是辅助! “灵师途径到达了上品,可以看做:有一个一体同心,濒临超品的上品灵师对我完美辅助,加成之下,我的实力可以提升一成有余。” “可惜,灵师途径不是超品,没能凝聚半仙法相,不然,加成将会更加恐怖!” “灵师提升完成了,也该凝聚杀伐神通了。” 方锐看着面板技能一栏,闪烁淡淡的金光一门武技:“《夺命刀法》,就是你了,给我……破限吧!” 劫运点-10000! 无数刀道感悟在心中乱转的同时。 轰! 面板剧烈震荡,生出一圈圈涟漪,神通一栏蓦然多出了新的字样。 【姓名:方锐】 【劫运:14176】 【功法:长生经(金色)、元始经(卷三)】 【境界:武圣(元海)、上品灵师】 【技能:《卜算术》(破限)(金色)、夺命刀法(破限)(金色)、方氏医术(圆满)、疾踪步(圆满)……】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不在算中、斩神碎灵】 …… “神通——斩神碎灵?!” 方锐意识沉寂其中,感知反馈得来的信息:“与神通‘不在算中’一样,神通‘斩神碎灵’同样需要供能,劫运点可以,自身能量亦可。” “这是一门杀伐手段不假,可却不是常规的杀伐手段,面对非纯粹魂体状态的敌人,只有将对方削弱到了一定程度,才可使用。” 因为,这道神通针对的就不是肉身,而是:神魂、真灵! 效果极其恐怖,斩灭神魂,崩碎真灵,让对方连轮回转世,都做不到。 “好神通啊,当敌人削弱到了一定程度,肉窍对神魂防御降低,用出这一招,直接就是绝杀!” “以后,再也不怕什么重伤濒死、天魔解体的手段,恶心人了!” “只是,有伤天和。” 方锐看过元始道传承,元始道先人曾有猜测,当灵师途径到了极致,是会超脱天地,届时就须得返还世界因果。 ‘怪不得,前世神话传说中,无数大能要立教、讲道,传法众生,教化天下。’ ‘我的提升,皆是以劫运点,不问天地索取,比起别人,因果要小得多。可若是神通‘斩神碎灵’用多了,也会与世界结下大因果,届时也是障碍,阻我大道。’ ‘嗯,不可滥用,也不能心怀忌惮不用,核武器就是要有敢用的魄力,才会让敌人忌惮。’ “具体使用,看情况吧!” 再有就是…… 方锐反馈得来的信息中,因为技能破限的神通,是提炼这个世界的基础规则升华得来,此世刀、剑之类基础规则大同小异,故以,是不可能再用其它刀法、剑法破限,去刷神通数量了。 “也对,一窍通、百窍通,以我的刀法破限之境界,别的剑法、刀法入手,即刻就可以发挥大成、圆满级别的威力。” 之所以面板上收录的武技,还有未入门的,那是因为方锐当初草草翻阅,只为让面板收录,自身根本没记内容。 “说回两界山的‘黑兽’,此事,多半和包思存有什么关系。” 方锐目光一闪:‘有备无患。要叠甲,那就叠到最厚,提升灵师修为、杀伐神通之外,或许,还可以去找一趟周长发,要一封……’ …… 一日后。 “诺,方锐,你要的东西!” 周长发扔过去一样东西:“你拿去做什么,我不问,唯独有一点,别惹出太大乱子,我还想安度晚年呐!” “谢了。” 方锐笑笑:“周兄,我这人你还不知道么?和和气气,与人为善,从不主动结怨。” “再者,这玩意说有用,确实有用,说没用也没用,想拿它惹出大乱子也不可能啊!” “对了,” 他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张纸扔了过去:“这是一份药方,能让你高乐的,不过用材珍惜,你自己看着办。” “哦?!” 周长发闻言眼睛一亮,连忙小心接过,打开一看,见到上面,果然是各种奇果之类的珍贵材料:“用材倒是小事,当初,老夫可没少从郑家那里敲好处。” 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堂而皇之。 “好!好啊!老夫终于能……大恩不言谢!” “客气。” 方锐摇头,转身离开:“走了。” “方锐,别做傻事,凡事三思量力而行,莫要将自己玩死了,我还等着你给我送终呐!”周长发在后面喊道。 “放心。”方锐遥遥摆手,并无回头。 …… “这次的卜算结果,大吉!” 方锐满意点头。 当然,这最多只能当做一个参照,就算结果是好的,途中也未必顺利,乃至,有可能忽略的因素。 ‘能屏蔽我的位置卜算,对方大概有位格极高之物,是那张充斥诡谲、不详气息的书页?!’ ‘料敌从宽,说不定,在那张书页之后,还有更恐怖的存在,隐没在我卜算之外。’ ‘谨慎行事吧,能行就打,不行就跑,大吉的好处,也比不上小命重要。’ 方锐暗下决心。 …… 两界山。 “唳!” 方锐乘坐流云青鸾,在高空盘旋。 俯瞰而下,两界山外围,已经有大虞朝廷之人展开封锁,开始拉网搜捕‘黑兽’,只不过进展缓慢。 “看来,两界山中的‘黑兽’之事,已经引起大虞注意,不过看这情形,也就在最初的程度。” “也对,听闻那些‘黑兽’的实力,不过下品、中品的程度,危害范围、人数有限,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太过重视?” 方锐避开那些人,直接进入广阔的两界山内域。 “第一步,抓捕黑兽,搜集卜算介质。” 他正盘算着,忽然见着二十丈外掠过的一只黑鹰,不由探手向前一抓。 半空中。 咔嚓! 一道大手印蓦然浮现,直接将它擒拿。 “啾啾啾!” 这苍鹰尖锐叫着,声音仿佛针刺般直扎入脑海,可却对方锐并无半点影响。 它通体腐烂,身体冰冷,好似一具活动的尸体,体表冒着浓郁黑气,化作腥臭的液滴流淌。 显然,这是一只所谓的‘黑兽’! “对活物充满攻击性,实力只有下品的程度,可却有一定的精神污染,若是大量齐聚,等闲中品武者都讨不了好。” 方锐研究一番,做出判断,随后,猛地一捏,将这只‘黑兽’湮灭化作黑气。 “继续狩猎!” …… 一炷香后。 方锐看着手中击杀数十只黑兽,所撺取形成的黑气光球,眸光一闪。 “差不多可以了。” “若是其他超品存在,纵然有这般卜算介质,也大概难以成功,可我借着一丝面板位格,倒是可以尝试一下了。” “疾!” 方锐手中掐诀,灵光疾闪,这颗‘黑气光球’猛然炸开化作一道黑色箭头。 “成了!” 他微微一笑,向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而去,片刻后来到一处偏僻险崖,到了这里,黑色箭头瞬间黯淡虚化不见。 “就在这里么?!” 方锐锁定此处,细细搜寻,上天入地。 可让他奇怪的是,却无半点发现。 “出错了?不大可能啊!” 方锐想了一下,转身离开,重复捕捉‘黑兽’的过程,提取介质卜算,可不多时后,再次找到了这里。 “有意思!” 他摩挲着下巴,目光闪烁:‘我在元始道的传承中看过,上古之时,有或天然,或至宝造就的洞天福地,小则方圆数里,大则方圆百里。’ 通俗来说,就是‘异空间’! “这次的情况,会不会是这般?!” “如果是的话,入口节点,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过知道这点也做不了什么,那般异空间极为隐秘,不得接引还真轻易进入不得。” “不过,不急,能有‘黑兽’源源不断出现,说明是有内外交通的,倒是可以借助这一点,顺藤摸瓜,在‘开门’时强行闯入。” 方锐从灵戒中取出毯子,就在附近盘膝坐下,静静等待。 时间流逝,日升日落,夜色降临。 直到—— 霜寒露重,午夜时分。 半空中,突然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浮现,化作一团硕大的黑云,一只鸟儿飞过穿出,顷刻间就变成了‘黑兽’。 “果然如我所料,来了!” 方锐瞬间惊醒,一拍身旁的流云青鸾:“走!” “唳!” 流云青鸾尖啸升空。 ‘就是这里,此时正是‘开门’之时,该去了!’ 方锐在流云青鸾背上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撞入半空一处,消失不见。 “在外等着!” 只有这般的余声留下,吩咐流云青鸾。 …… 轰! 方锐感觉自身仿佛穿破了一层肥皂泡,旋即,迎面而来的是浓郁到极点的滚滚灵气。 外面本是无风无月的黑夜,也一下子变了,天亮了。 “这是?!” 方锐举目眺望。 无尽火烧云的天幕下,这片异空间的十里方圆的一切,都被暮晚橘红色的阳光笼罩。 一眼可见的,是一座白色玉卵石形成的高山,山上灵芝仙药遍地,仙光袅袅,云烟缭绕。 旁边,有一道壮阔的大河奔腾,其中竟满是液化的灵气。 再就是,无边无际的火红花丛,一望无际。 在那座白石山上,一道白发长眉、清逸如仙的人影,盘膝而坐。 “包真人?!” 方锐是看过包思存画像的,眯起眼睛开口。 “是我,我是包思存,你口中的包真人。” 包思存身穿云霞仙衣,仙风道骨,大袖飘飘:“既来此者,皆为有缘,服仙药,饮灵泉,可得长生……” 在他头顶,灵气流转,形成巨大的漩涡。 身后,是张开的半仙法相,宝相庄严,庆云升腾,缕缕流光化作珠帘垂落。 并且。 随着包思存开口,无穷无尽的各色花瓣从半空飘落,地面上浮现出一朵朵金色莲花。 当真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若是其他修行者来此,必会听得如痴如醉,因为,包思存是真的在讲道,讲的是长生之道啊! “唉!” 可方锐却是蓦然发出一声叹息,闭目,以武道直觉感知外界。 顿时,仿佛开启了真实视野。 哪有什么滚滚灵气?有的只是无边浓郁的阴煞黑气! 猩红色的天幕下,这片异空间的十里方圆的一切,都被血色光芒笼罩。 白石山是白骨山,灵芝仙药,是以人头栽种的一株株肉灵芝,血气腾腾,煞气弥漫。 灵气液化形成的奔腾河流,却是黑红色的血河,河面上倒映出密密麻麻的人脸。 那大片的火红花丛,是彼岸花,栽种土地是肉泥血壤! 包思存的形象也变了。 乃是一个身穿破烂道袍的老头儿,无牙无发,眼歪嘴斜,眼睛、鼻子、嘴巴,好似人偶一般随意安上去,还在不断扭曲,好如照着哈哈境。 可诡异的是:纵使如此,给人的感觉却不丑,有着一种畸形、妖冶、引人堕落的美感。 在他头顶,那道旋转的灵气漩涡,是无尽从虚无中涌来的黑色气息,奔流流转之下,些许逸散出去。 于是,就成了外面的黑云! 声音也不同了。 “我是包思存,包思存却非我。” 包思存神神叨叨说着,忽地诡异一笑:“既来此者,皆为有缘,服肉芝,饮秽泉,可得长生……” 身后,他的半仙法相张开,双目空洞,流出血泪,黑气缭乱,阴气森森。 并且。 随着包思存开口,一朵朵腐臭的血花丛半空飘落,黑红之色的人头莲花,在地上不断绽放又枯萎。 什么仙人讲道? 这明明是诡仙传法! 可就是这般声音,缭绕旋转,即使看透了本相,仍然充斥着一股奇异的蛊惑,有令人忍不住倾听下去、沉浸其中的魔力。 因为,这就是修炼者终生所要追寻的道、终极,还有……长生! ‘这是一种道,诡道,可却不是我之道,我所要的长生,也何须向你求索?’! 方锐抱元守一,心神坚如磐石,不动不摇。 ‘区区鬼魅,也敢惑我心神?找死!’ 他心中冷笑,蓦然发出一声大喝:“大胆,包思存,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咻! 破限一刀斩出,毁天灭地,崩碎外相如湮灭海市蜃楼,分血河、断骨山,直斩包思存而去。 …… (本章完) 第135章,黑天 “斩!” 破限一刀斩出。 以方锐如今的刀道境界,除非是先天至宝、超品秘宝,否则,手中有没有兵刃几乎一样,无甚影响。 什么天刀、无刀之奥妙,他已尽得矣。 噼啪! 裂帛的声音中,这片异空间的诸般仙家景象如海市蜃楼般崩碎,黑红血河一刀两断,白骨山从中分开,在下一瞬落在了包思存身上。 咔嚓嚓! 此一刀,穿过包思存的身躯,没过身后的诡相,一刺即过。 不但是他的诡异身躯泯灭消融,身后那道三十丈之巨的诡仙法相,亦是如琉璃般崩碎,那种视觉震撼,就如满城多米诺骨牌天倾坍塌。 “这么轻易?!” 方锐皱了皱眉,忽地眼睛一眯,望向脚下。 轰隆隆! 大地开裂,肉泥血壤翻滚,一座肉山从下方凸出。 不,那不是肉山,而是……一个顶天立地、三十丈之巨的庞大血肉巨人! 它的面孔有五六分像包思存,通体由黑红色的肉泥血壤组成,滚滚黑气化作脓血流淌; 脑袋上布满的一个个肉髻,赫然是一颗颗人头,在呐喊,在咆哮,在尖啸; 手臂上好似有着无数触须舞动,可细看,那是一只只疯狂挥动的手臂,好似在求助,在挣扎,又仿佛是要拉人下水; 是的,比起传说中的三头六臂,这是千头万臂! 此般状态下的‘包思存’,仅仅注视,就会受到猛烈的心神冲击,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顺着视线污染。 “吼!” 血肉巨人只是现身一顶。 方锐整个人,直接在溅射的余波中,如蝇虫般被弹飞。 ‘方才我所斩杀的,只是虚相,这般血肉巨人状态才是包思存的实相!这个疯子,为了延寿长生,竟然舍弃了半仙法相,吞噬融合生灵,将自己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心中生出明悟。 “武道圣躯,出!” 方锐在高空之上,现出了武道圣躯,可仅仅只有二十余丈:‘好强大的压制!身处这里,就仿佛在对抗整片异空间!’ 是的,原本足有三十丈之巨的武道圣躯,在这方异空间的压制之下,此时,竟然只剩下了二十余丈! 可纵然如此,仍旧压迫得周遭空气嘶嘶作响,颤鸣不止。 “包思存,你可听说过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高空之上,方锐整个人上翻之后,开始疾速下坠,武道圣躯爆发出炸裂的青玉色灵元,更有浓郁灵光缭绕周身。 看上去,就好似一个巨大的青色太阳! 在向下坠去中,一方浩大如佛祖的手掌凝成,向下按去。 蓄势!蓄势!再蓄势! 加速!加速!再加速! 这方从天而降的神掌,与与空气剧烈摩擦,直接出现大片火花,如同燃烧,璀璨夺目至极。 轰! 势不可挡! 包思存所化的血肉巨人,没能迟滞这一掌半点,直接就被压成了肉糜。 这裹挟无尽炸裂灵元,加持层层法术,又经过不断蓄势的一掌,碾碎了血肉巨人,狠狠按在了地面,惊起地动山摇,大片开裂。 一时间,整片异空间都仿佛在嗡嗡震颤。 ‘结束了么?这般一击,换做另一个超品存在,也绝对死定了。’ 如此惊天动地的一掌后,方锐身形倒转,如鸿毛般飘飞退后,悬浮半空,融入武道圣躯。 咕噜噜! 原地,一方巨大的掌印形状的湖泊中,其中被压碎的血肉汩汩翻滚,再次撑起,吹气球般重新变作血肉巨人。 看样子,竟似没受到太大伤害。 ‘嗯?!好强大的生命力!这般诡异状态,对能量攻击的抗性很强?那就……硬碰硬吧!’ 方锐目光一闪,武道圣躯周身,各色灵光亮起,化作增益加持,让他看去宛若神人。 “死!” 他一掠而去,在破空声中,下一瞬就来到了对方跟前,一拳轰出,砸向‘包思存’。 轰!轰!轰!轰!轰! 好如惊雷一般的声音中,两道肉眼都无法捕捉的巨大影子,身形飞快交替碰撞,所过之处大片肉泥血壤炸开,如密集的大当量炸弹爆炸。 此刻,若是有人可以看得清,必然会发现,两者周身,不断有细密的黑色裂缝出现。 赫然是:交手逸散的能量余波,有撕裂这片异空间的趋势。 大约盏茶时间后。 砰! 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大声音中,两者交错分开,中心处一颗人头大小的黑洞出现又弥合。 ‘包思存’如炮弹般跌落在地。 方锐却是以武道圣躯状态,单膝跪地,右手之中,抓着一只流淌脓血的巨大手臂,手心灵元涌动将其磨灭。 显然,后者占据了上风! 可他此刻心中满是侥幸:‘好险,若是我未提升灵师途径之前,这次交手,受伤的就该是我了,难怪第一次卜算结果是小凶。’ 这也正常。 此处是包思存的主场,受到加持,强横无比,反观方锐,却受到压制。 最坑的是,那血肉巨人诡异的很,战斗中,在持续释放精神污染,冲击心神。 方锐心神坚固,抱元守一,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聒噪。 ——就如:在高数考试,大喇叭滋滋啦啦在耳边吵嚷。 ‘所幸,有灵师途径的加持,还能压制对方,这场战斗,还能打!’ ‘这次断它一臂,下次再断一腿,反复消磨,要不了多久,就能将它彻底干掉。’ 方锐暗忖着,正要再度出手。 可就在这时—— 空气中,忽然响起袅袅不绝的道音响起:“谷神不死,是为玄牝;玄牝之门,是为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尽……” 这般的道经声,似尖啸,似哭泣,似呐喊,层层叠叠,盘旋回转。 如此声音中。 那道白骨山上方,漩涡转动速度蓦然加快,无穷无尽的黑气从虚无中接引而来,隐隐约约有一幕幕景象浮现:人瓮中,灵药培育;屠戮童男女,取心头血;血湖肉海中,神药种成…… ‘这是……外界一幕幕吃人的景象?!这是在牵引天地的诡异气息?’ 方锐瞳孔猛地收缩,心神剧震。 滚滚黑气涌来,‘包思存’所化的血肉巨人,瞬间重新长出一臂,并且,吸纳这片异空间的血肉,身躯在飞快膨胀。 三十丈! 三十三丈! 三十六丈! …… 在超品存在中,一般来说,大即为尊,大即为美,大即为强! ‘不能任由它提升!’ 纵使此刻心中无数的猜测、联想生出,惊骇难言,可方锐终究是能分得清主次之人,一掠上前就要打断对方。 咕噜噜! ‘包思存’所化的血肉巨人身上,数块巨大的血肉滚落,唰唰唰化作三个十丈高小型血肉巨人,咆哮着冲向方锐,作为纠缠。 斩!斩!斩! 方锐一刀一个,斩碎拦路的小型血肉巨人,来到‘包思存’身前。 此时。 ‘包思存’所化的血肉巨人已经膨胀到了四十丈之巨,面对掠来的方锐,双手化作血肉大磨盘,正逆转动,对着前方狠狠一砸。 轰! 方锐武道圣躯体表灵光爆闪,不知道多少层法术加持破碎,自身更是被打飞退后,武道圣躯双足与血肉地面嗤啦啦摩擦,形成幽深的沟壑。 “咳咳!” 纵使他的本尊,都是感到一阵气血震荡,咳嗽不止。 ‘直娘贼,太欺负人了!’ ‘这家伙似乎处于某种蜕变晋升的状态,实力弹性极大,这片异空间更是对方的主场,受到加持,我反被压制……’ ‘没法打了啊!’ 方锐猜测,也正是‘包思存’这种特殊蜕变状态,才会让这片异空间的气息外泄,在外凝成黑云,制造‘黑兽’。 ‘不可拖延了,拿出底牌,一波流吧,若是不成……就该跑路了!’ 方锐暗忖着,也未再上前阻止,就在远处蓄势,混沌龙珠本源充能,灵元炸裂奔涌,极限催动破限级别的刀术。 光! 耀眼的光! 武道圣躯抬起的双手,如抓住了两个小太阳,蓦然一合并拢,对着‘包思存’斩下,化作一道四十丈之巨的巨大青玉光刀。 ——是的,就是四十丈,不破当前境界三十丈极限,此等刀术,如何称得上‘破限’二字?! 轰! ‘包思存’所化的血肉巨人抡起血肉大磨盘抵挡,撑住这一刀,发出惊天巨响。 虽然它被压着一点点下跪,但,竟是挡住了! ‘好家伙,真是厉害!不过还没结束!’ “爆!” 方锐大喝一声。 四十丈的巨大光刀瞬间崩碎,化作漫天刀气风暴,席卷旋转,至锐至锋,破碎这片异空间绽开密密麻麻的细小空间裂纹,对血肉巨人进行切片。 ‘趁你病,要你命!’ “出!” 方锐拂袖之间,一张明黄方旨飞出,上书‘诛邪讨恶’四字,金光大放,气运金龙升腾。 ——这是来之前特意向周长发讨要的底牌,包思存曾是朝廷灵师,以此铸就根基,纵然如今诡异化,也要受到大虞朝廷气运影响。 他本意是给对方一个压制,可没想到…… “昂!” 圣旨上的气运金龙冲天而起,似乎冲破了整片异空间,接引下一道煌煌气运光柱,照落在刀气风暴之上,让其中被切片的血肉巨人痛嚎着,冒出一阵阵炙烤般的黑气。 外表看去,就是原本的青色刀气龙卷一下子亮了,变作了青金色。 ‘我所求的那封旨意,使用限制颇大,只可‘诛邪讨恶’,蕴含大虞朝廷气运也有限,可竟能发挥如此大作用?’ ‘好家伙,直接接引外界海量气运,形成气运金柱?!这些诡异东西,也是大虞朝廷深恶痛绝,坚决打击的吗?’ ‘背后,似乎有大秘密啊!’ 方锐暗忖着,却也没时间细想了。 因为,神通‘斩神碎灵’触动,可以使用了。 ‘到达斩杀线了。’ ‘斩神非斩身,杀生为救生!’ “去!” 他以自身灵元、混沌龙珠本源供能,激活‘斩神碎灵’神通,斩出无色一刀。 这一刀极致内敛,没有盛大的声势,只是一闪,进入了刀气龙卷中,然后就没了动静。 “这‘斩神碎灵’神通,该不会是假冒伪劣产品吧?怎么看这动静,比我一品之时的攻击,都还有所不如?!” 方锐看着这平淡的声势,有些小慌,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片刻后。 刀气龙卷风暴消散,气运光柱黯淡虚化。 ‘包思存’所化的血肉巨人被切片成碎肉,又经过气运光柱炙烤,一大摊焦糊的黑肉挣扎着凝聚,如惯性一般蠕动着重组成血肉巨人后,蓦然又崩溃开来。 哗啦啦啦! 大片大片的碎肉般,如雨点般掉落。 从那一堆碎肉中,无数张面孔升腾,凶戾不再,仿佛得到了解脱,大片大片地湮灭崩溃。 最后,是包思存的神魂,仿佛在这一刻也恢复了清醒。 “青天已死!青天已死!青天已死!” 他连呼三声,声如杜鹃啼血,随后表情蓦然变得惊恐:“黑天……大黑天……祂……” 话音未落。 神魂支离破碎,核心处的一颗光点,骤然明亮后黯淡熄灭。 显然,是真灵崩碎了。 “给力啊,终于结束了!神通‘斩神碎灵’,我果然没看错你。” 方锐赞叹一声,心神稍稍放松。 嗡! 原处,只剩下一页诡谲不详气息书页悬浮半空,充斥着无边的诱惑。 方锐一眼看去,莫名地就知道了它的名字:黑天诡书。 “黑天诡书?怎么……又是黑天?!” 他想起方才包思存魂飞魄散、真灵崩碎之前所言:‘青天已死、黑天、大黑天,这里的‘天’,是指世界?’ ‘还有,包思存死前那么恐惧,所说的,应该不是他、她,或者它,而是……祂?!’ ‘神灵?!不对,结合此行的诡异见闻,应该是不可名状之存在。’ “难顶啊!这狗世界,一开始我以为是低武,后来成了仙侠,再发现是超玄幻,现在又有克苏鲁乱入……” 方锐莫名有种群魔乱舞的既视感,也深深感到,自己大概从未看清过这个世界。 黑天诡书上,有着晦暗不明的光芒流转不定,持续散发出信息。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为之物,惟恍惟惚,恍兮惚兮……食巨胜则寿,形可延……欲得长生,服肉芝,饮秽泉……’ “这是道经?不,诡经!它在映照我自身,以我所能所能理解的方式,展现出来。” “一开始还比较正常,可很快,就向着诡谲的一面衍变了。” “只是,拿长生来诱惑我?” 方锐看向这异空间内,那所谓的‘肉芝’,乃是人头灵芝,所谓的‘秽泉’,乃是黑红血泉。 对此,他对包思存,只能说一句佩服,让他来,那是真的下不去口啊! “可笑,我自有长生不老,何须学你之法?” “斩!” 他体内灵元涌动,双手作刀,斩出一道绚烂的刀气。 唰! 一刀掠过,黑天诡书完好如初,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微微颤动着,好似是在嘲讽。 “呃……这么坚固?!” 方锐一惊之下,旋即,自己就明白过来:“哦,也对,它能帮助包思存屏蔽我的卜算,真论位格,想必也是极高的,恐怕比之先天至宝都不差太多。如此重宝,怎能轻易毁去?” “只是,” 他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无比:“神通‘斩神碎灵’可用……” “这意味着,这张‘黑天诡书’是某种意义上的活物,心神显化?” “区区一点心神显化,就能凝为实质,化作至宝。这是……包思存口中的那个祂?!” 方锐悚然而惊。 “不过,管你是什么东西,只要神通‘斩神碎灵’可用,那就可灭。” 他深吸口气:“给我……碎!” 一道流光闪过。 咔嚓嚓! 黑天诡书上,纵横交错的裂纹出现,炸裂崩碎开来。 可就在下一瞬—— 方锐蓦然感到,神通‘不在算中’被触动,意识进入了虚界空间。 “好家伙,有人在卜算我!让我看看,在哪儿呢?” 他看着灵元、混沌龙珠本源、劫运点三重供能之下,自己被缥缈雾气笼罩,满意点头,这才环顾左右,寻找卜算自己之人。 可奇怪的是,不同于上上次甄家老祖以‘万里江山图’卜算,也不同于上次包思存以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卜算,这一次,竟然找不到卜算自己的主体。 “嗯,我之前是破碎了‘黑天诡书’,所以……不会吧?!不会吧?!” 方锐喃喃着,忽然想起什么,僵硬地抬起头。 入目,视野所及,在遥远处是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 祂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好似间隔了一个世界,还在飞快远离。 可仅仅能看到的渺小一角…… 就是:无限高远!无比浩渺!无穷伟大!无以揣度!无可名状! 与那道不可名状的虚影相比,方锐自身,的确好如蝼蚁之于山岳,蜉蝣之于沧海。 这也难怪,之前他一时之间,没有发现对方了。 ——就如:蚂蚁地上爬过,注意不到,天空中掠过的苍鹰。 “我去,邪神亲自下场捉我,要不要这么刺激啊?!”方锐捂着胸口,脸红心跳脖子粗,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 (本章完) 第136章,玄君 “哦,不对,我是神魂状态,哪有什么脸红心跳脖子粗?那没事了。” 方锐自我调侃着,眼神清明,心中镇定。 有些人,每逢大事,必有静气,他就是这般人,事越大,心越稳。 另外,对斩碎‘黑天诡书’后的异变,方锐也是有所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现在看来,之前的‘包思存’处于一个关键时刻,我破坏了这番布置,祂可能就有所感知,未必是我斩碎了‘黑天诡书’才开始卜算。’ 对斩碎‘黑天诡书’,方锐也是有所思量的,并非不过脑子就做了。 ‘杀了包思存,破坏了祂的计划,已经结下因果。’ ‘凡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对方锐来说,自然要斩草除根,破碎‘黑天诡书’,顺便,收割一波劫运点。 至于什么隔空卜算之类,他还真不怕。 ‘那位邪神若真能横行无忌,这早已不是一个正常世界了,故以,我料定:即使反噬,最多也就是这般卜算之时,通过虚界空间,隔空污染之类。’ 可方锐有神通‘不在算中’,启用之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屏蔽一切因果,还污染个屁? 反之,真要放下‘黑天诡书’不管,径直离开,真等某一天那位邪神神降,才是真正要完蛋的节奏。 ‘目前,我的劫运点充足,只要不是当面,邪神又如何?!特别是在这虚界空间……’ ‘未必不能弑神!’ 当然,这是开玩笑,方锐还没那么飘。 战略上蔑视,战术上重视。 他以自身灵元、混沌龙珠本源、劫运点三重供能,维持着神通‘不在算中’所化的缥缈雾气,严阵以待。 ‘上空极高渺处的壁障,可是世界之壁?!我与那位邪神,间隔了一个世界,也难怪对方的恐怖被隔绝。’ ‘那位邪神似乎还在飞快远离,这般对我卜算,想必祂也代价不小。’ ‘维持片刻,等其自退即可。’ 方锐暗忖着,也没有攻击,一动不如一静。 ——倒也不是不想攻击,而是间隔一个世界,他并无手段将攻击打出去。 “咦,来了?!” 遥远的界壁,忽然被无边的阴影笼罩,整个虚界空间都仿佛黯淡下来,旋即,是一种说不出的极细微声音响起。 ——那种声音,明明很微弱,却就是令听者莫名地心烦意乱,心慌难言,焦躁不耐。 与此同时。 界壁上,大片刺目的光芒炸开,却有一种无声的寂静。 这般的战斗手段,无以形容,方锐已经看不懂了,或者说,涉及到了认知盲区。 “是规则、概念层次么?!” 方锐叹息着,目睹遥远的高空,有极淡的黑气,穿过世界壁,涌入而来。 那般的黑气,诡谲不详,只是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心惊肉跳,明显是什么极为恐怖之物。 只是,它们却似乎找寻不到侵蚀目标,缭绕逸散,乃至穿过神通‘不在算中’显化的雾气,就好似穿过虚无。 ‘稳了!’ 方锐心中一动:‘看来,我的面板位格是媲美邪神,乃至高于祂的奇物。’ ‘还有,果然如我所料,反噬是以因果线传递的污染。想必,包思存就是受到这般污染,才会蜕变得那么快。’ ‘这是也想污染我,将我收下当狗?!’ 方锐心中冷笑:‘我奈何不得你的本尊,还对付不了区区的力量映照?’ “去!” 他并指作刀,以自身灵元、混沌龙珠本源,在这片虚界空间,直接生成了一方刀气界域,绞杀而去。 哗啦啦! 那些缭绕的黑气,一时间遭遇突击,还真受到了不小影响。 纵然十分的刀气,也只能磨灭一分黑气,可硬是将它磨灭了不少。 可转而,不等方锐欣喜,令他惊怖的一幕发生了。 嗡! 虚界空间内残余的黑气,纠缠着凝形,化作一道扭曲的影子,蓦然开口,发出了一道听不真切的字节。 然后,方锐的刀气界域,就以一种他看不懂的方式崩溃了。 并且。 方锐瞬间感到:自身武道灵元、灵师灵力,同时出现了凝滞;混沌龙珠本源,亦是供能中断。 只剩下劫运点还在运转,持续支持神通‘不在算中’,维持着显化的缥缈雾气。 ‘我的灵元、灵力,还有混沌龙珠本源……到底怎么回事?!’ ‘还好,我谨慎之下,三重供能,还有劫运点,不然,神通‘不在算中’沉寂,这一下直接就被锁定了。’ 方锐惊骇之中,镇压下杂念,抛弃灵元、灵力、混沌龙珠本源,也不再吝惜劫运点,大功率输出衍化所见过的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太初金榜’。 “我就不信,劫运点衍化的先天至宝,这般高位格的攻击,还能被你莫名其妙轻易散去。” 轰! 混沌四象幡、太初金榜,两件先天至宝,一幡一榜的虚影,对着那道扭曲影子狠狠砸下。 咔嚓嚓! 一幡一榜的虚影,在对碰中竟然破碎了,可也让邪神虚影黯淡不少。 祂双手抬起,虚无的能量波动,似乎又是要发出什么攻击。 “斩!” 方锐感知到触动的神通‘斩神碎灵’,却是先一步抢攻。 嗖! 微光闪过。 邪神虚影动作停顿,在凝滞了一个呼吸后,直接化光崩碎。 …… 唰! 方锐意识回归,睁开眼睛,感受着体内操控自如的灵元、灵力,将它们以及混沌龙珠本源,反复检索了数遍,却无半点发现。 “怎么回事?是真没问题,还是现在的我发现不了?” 他目光闪烁:“之前,我的灵力、灵元,乃至混沌龙珠本源,都突然不受控制,这就是所谓‘灵气有毒’的真相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的境界,还是劫运点提升,只是维持境界吸取外界灵气,若是换一个人,岂不是要能量暴动?’ ‘在战斗中来这么一下,绝对是要坑死人的节奏啊!’ 方锐摇摇头,暂且将这些念头压下,看向面板。 劫运点如疯了般,疯狂攀升,持续暴涨。 五万! 八万! 十二万! …… 直到突破了十五万大关,才开始渐渐放缓。 与此同时。 功法一栏,《元始经》第四卷亮起,出现了‘+’。 神通一栏,从穿越至今,始终没有动静的‘长生不老’,也开始微微闪烁金光! “《元始经》第四卷,可以提升了!上品灵师之上,是为源法境界,凝聚法相,人称‘半仙’。” “还有,神通‘长生不老’啊!” 方锐感知着面板反馈的信息,心中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可以消耗100000点,一次性返老还童了!” “不错,不枉我辛苦一场,打灭包思存,破碎‘黑天诡书’,连邪神虚影都斩灭了一尊。” 方锐脸上浮现出笑容。 咔嚓嚓! 这时,忽然一阵破碎声响起,一道道黑色裂缝在半空浮现。 “这片异空间要崩溃了?也是,它以‘黑天诡书’为核心根基,‘黑天诡书’毁了,它的崩溃也在情理之中。” “嗯,打扫一下战场,就该走了。” 方锐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搜寻一番,还真找到了包思存的灵戒。 其中,找到了一些宝材,还有一枚令牌,上书‘四象’二字。 “四象令?我听过,好像是大虞朝廷嘉奖,能一次性驱使‘混沌四象幡’的令牌。” 方锐想了下,以灵元对灵戒、宝材、四象令洗礼,又将后者特意以灵元封禁,其它认不出、看不上眼的杂物尽数毁去,这才破空离开。 …… 外界,两界山。 唰! 方锐从半空跃出,灵元化作两道巨大的光翼悬停,早就在外等候的流云青鸾清啼一声,升空飞来,将他托于背上。 回首望去。 咔嚓嚓! 原处,一道漆黑色的空间裂缝,好如伤口愈合顽固的疤痕,在挣扎着扩大,并有丝丝黑气逸散。 “嗯?!” 方锐正待出手,却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去。 天空,一朵朵鱼鳞状的黑云飘来,闷雷声中,一道道紫色雷霆劈落,将这道黑色裂缝崩碎。 咔嚓嚓! 常人不可见的视野中,更有一道道金色气运锁链,封锁虚空,弥合空间,眨眼间隐没不见。 原处,只剩下了稳固的空间,再也感知不到半点‘异空间’波动。 “世界的本能排斥?!还有:人道气运……” 方锐深深望了一眼,吩咐流云青鸾,升空离去。 …… 半日后。 朝阳之下,磬音之中,无穷流光化作璎珞、花环落下,一位如若九天玄女的女子,乘坐五彩凰鸟而来。 “听闻,两界山中‘黑兽’出没,不知是否有‘诡域’生出?” “罢了,以‘山河社稷图’一查便知。” 她朱唇轻启,素手向下一抛,一幅图卷落下。 哗! ‘山河社稷图’悬浮天幕,投落光芒,将整座数千丈之高的两界山倒映其中,金色波澜拂过,没有半点异状。 “并无‘诡域’吗?那就应是天地轮转,偶然出现的缝隙。” 这女子拂动流云水袖,灵光大作。 ‘山河社稷图’中,代表‘黑兽’的一个个黑点,如同橡皮擦般被抹去,现实中,它们亦是一只接着一只尽数死亡。 随后。 更有气运神凰扑入,清啼着荡涤乾坤,整个两界山都仿佛被净化了一遍。 图中,一个早起上山,背着竹筐的采药童子,不慎失足,惊叫着跌落崖壁,下一刻却光芒一闪从图中钻出。 “我不是……我不是跌落崖壁,怎么会在这里?!神仙姐姐,是你救了我吗?” 采药童子挠着头,惊得呆住了。 “是我救了你,可我却不是神仙姐姐。” 这女子笑了笑,好如百花盛开:“你今日大惊大喜,心神起伏,不宜再采药了,快些回去,休息养神吧!” 说着。 她纤手一点,以‘山河社稷图’取来一根山参抛下,一拍身下凰鸟升空。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哪?”采药童子在下方追赶着,高声喊道。 “餐霞饮露洞元玄,九转方得是真仙;高坐紫霄台上位,山河入手定云澜。” “我为大虞太上清虚云澜玄君!” 这般清脆悦耳宛若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中,五彩流光化作无数光影花瓣落下,已不见了人影。 …… 返回。 方锐进入密室,回想此行经过,整理提取信息。 “乱糟糟的,信息量太大了啊!” 他揉着太阳穴,感觉在解决一些疑问的同时,亦有更多的疑惑生出。 比如: 大虞各地吃人的景象,是如何化作诡异气息,被‘包思存’所化的血肉巨人利用的?‘黑天诡书’是怎么进入世界的,与前者有无关系? 上古天变,是否是异界入侵?外神入侵? 灵气有毒,是否是指面对那位邪神时,灵元、灵力失控?上古之时,虞圣皇明显赢了,是如何避免灵气有毒的? 邪神为什么能够卷土重来,对此方世界持续施加影响?若没有我,包思存继续蜕变下去,会怎样? 离开时所见的气运金锁,是否是大虞一代代收割的气运,在抵抗异界? 太多疑惑了。 “我的长生,还不是稳如磐石啊!” 方锐叹息:“若真让那什么‘大黑天’入侵成功,整个世界转为‘诡异风’,我怕是就只能修诡仙了!” “哦,我破坏了那位外神的计划,还斩杀了祂的虚影,说不定还能牵连那位的本尊,已经彻底入了祂的眼。” “真让外神入侵成功,祂怕不是翻遍世界,都要抓住我,探究秘密,提取面板哟?!” “头疼!” 方锐摇摇头,压下这些烦恼,认真思索:‘以我推测,或许正是因为‘灵气有毒’,上古之后,虞圣皇才定义气运,作为灵气的替代能量,朝廷灵师、武道,或许也是因此而生。’ 只不过,这两条道路都不算太成功,没有彻底摒弃灵气。 “难道,想要解决‘灵气有毒’,必须开创己道,走出上古灵师、朝廷灵师、武道之外的第三条道路?” “我将来开创的道,叫什么呢?方仙道?!” “我,方锐,方仙道祖,打钱……咳咳,八字还没一撇呐,现在想这些还太遥远了。” 方锐看向面板。 “十五万多的劫运点么?” 若是以前,有如此多的劫运点,他肯定会先将灵师途径提升到‘源法境’,可这次见识到了‘灵气有毒’后,就有些犹豫了。 “罢了,暂时实力够用,有需要再提升吧!” “而且,若真立刻提升了《元始经》卷四,剩下的劫运点,就未必够一次性‘返老还童’了。” 方锐目前对提升武道、灵师途径的态度:会因为灵气有毒而有所忌惮、谨慎,但在需要的时候,却也不会畏首畏尾、因噎废食! “真要来说,我的提升,使用的是劫运点,是没问题的,可就是突破后,维持境界必须吸收外来能量,相比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我沾染‘灵气之毒’绝对要轻微得多。” “再者,” 方锐还有一个猜想:“我的本命神通‘长生不老’,一次性返老还童的时候,不知道能否洗干净这种‘灵气之毒’?!” 这也是他目前要留存着劫运点,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 (本章完) 第137章,天心 “神通‘长生不老’激活,一次性返老还童,全面洗礼,状态逆转,应该是可以清除‘灵气之毒’的吧?” “罢了,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么,还是先看看这次的其它收获。” 方锐摇摇头,从灵戒中,取出一些宝材。 是的,只有这些炼宝材料。 至于四象令? 牵扯到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他担心被反锁定,以灵元洗礼、封禁后,还觉得不放心,藏在了外面,准备有用到的时候再去取。 “金晶石、冰魄寒铁、玄元重水、星辰沙……这都是上好的宝材啊!” “纵使源法境真人,提升自己的本命法宝,用材也不过如此了。” 事实上,方锐猜的没错。 这些包思存积攒大半辈子的宝材,原本的确是打算,在抽取李玄通蛟龙气运后,尝试冲击更高境界,并顺带将自家法宝祭炼一番,提升品级的。 可奈何,李玄通这只‘即将煮熟的鸭子’,直接被方锐连锅端了! 后来,包思存堕入诡道,‘半仙法相’都变作了血肉巨人,这些宝材,反而用不到了。 这才便宜了方锐。 “源法真人都可提升法宝的宝材,我如今拿来祭炼‘本命法器’,堪称奢侈,不过,也可最大程度增益潜力。” 一般来说,为了保障自身战力,其他灵师在破入上品灵师门槛后,有条件的,就会着手炼制‘本命法器’了。 方锐现在才开始炼制‘本命法器’,其实都有些晚了,不过晚也有晚的好处。 “普通上品灵师,大概拿这些宝材都没办法,我却不同。” 他在灵师途径,已经走到了上品灵师的极限,武道境界更是元海武圣! “上品灵师极限,再加上武圣境界的灵元辅助,完全可以更精妙的手法炼制‘本命法器’。” “去!” 方锐拂袖一挥,灵元涌动,拟态化作一方青玉色宝炉,下方,更有灵元火焰汹汹。 “炼宝以凡炉凡火,怎比得上师法天地?!” “前世神话传说中大能,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我如今境界,虽然比不得,却也可以学得一二分。” 方锐喃喃着,操控各种宝材,按照先后顺序飞入其中。 汩汩! 炽烈的灵元火焰下,这些宝材经过长时间灼烧,开始融化,翻滚着淬炼精华,褪去杂质。 “下一步,提纯混沌龙珠本源。” 方锐直接分出一半的混沌龙珠本源,以灵元反复灼烧,并模拟雷霆劈落洗礼,又利用前世理念,诸如化学离心之法…… 最终,反复折腾,提取出一缕混沌之气。 “再下一步,就是成胚,给我……融!” 方锐体内灵元激荡,毫无保留输出,操控各种宝材提纯的精华液滴、一缕混沌之气在半空轰然碰撞。 轰! 混沌色光芒一闪,一颗圆珠模样的宝器渐渐成形。 “宝胚成矣。” “最后一步,成宝!” 方锐目光一闪,逼出一滴自身精血注入,打下神魂烙印。 嗡! 半空之中,一颗金珠滴溜溜旋转,光芒大作,映照得整个密室通透明亮,辉光粼粼波动如水波。 “好宝贝!” 方锐感受着这颗心神相连的宝珠,面上浮现出欣然的笑意:“它最珍贵的,乃是那一缕从混沌龙珠本源中提取的混沌之气,混沌之气,太一也;金,不磨不损……” “故以,便命名为‘太一金珠’吧!” 此言落下。 嗡! ‘太一金珠’旋转,又是一层粼粼的光芒逸散而出,仿佛也是在为此欣喜。 “哈哈哈!” 方锐长笑一声,抬手将‘太一金珠’收入手中:“此宝潜力巨大,未来可期,可至今仍是法器层次,目前对我来说,战力提升不大。” “不过,当灵师途径突破源法境界,也会带动它晋升法宝,提升一个大层次,到时候就可以追赶上来了。” “另外,长久的温养,也会提升‘本命法器’威力。数百年后,它大概就能不逊色于超品秘宝,若是有万千年的大法力持续孕养,威力怕是能直追‘先天至宝’!” “不错!不错!” 方锐收起‘太一金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一通折腾,终于事了,告一段落,我可真是太辛苦了,也该好好歇息一番。” “人啊,越活,才越明白,要学会取悦自己,与自己和解。” …… 午后。 后院亭边,泉眼潺潺,溪水细流,树荫笼罩而下,打下片片阴凉。 小潭水中,栽种下的通体如碧玉一般‘碧玉荷’,绽放缕缕金色光影,小荷尖尖,蜻蜓缭绕。 在这夏末秋初明媚的阳光中,在这午后和煦的清风中。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在亭子中,玩着骨牌。 方锐在旁边捧着本书,也不是什么传承隐秘,只是普通话本,与家人一道,享受着悠闲时光。 唯独不开心的,大概只有方漓这个小丫头片子。 就在方锐眼皮子底下,被‘看押’着写字,宛若戴上了痛苦面具,时而咬着笔杆,小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 ‘这丫头。’ 方锐笑了笑,看向不远处水潭边,那株碧玉荷。 它从吴州淮阴府,一路跟随走来,代代往复,迄今已有二十年荷龄,可仍是下品奇株。 摘了一片叶子,取来热水冲泡,化作星光点点、清香袅袅的玉荷水,分给众人。 “兄长,我也要!我也要!” 方漓翕动了下小鼻子,一下子瞪大眼睛,精神了起来。 嘻嘻哈哈! 一片笑声响起。 …… 也就在这般时候—— 上洛城中,有一大一小两道人影来到,一个是温和儒雅的中年道人,一个是清冷美丽的小女道。 过路人,都不由多看了后者两眼,心中暗赞一声‘真好看的小女道’。 这两人,自然是清衍,以及他的弟子莫愁。 外人眼中清冷的小女道莫愁,在清衍面前却是格外话多:“师父!师父!上洛城中好繁华啊!还有,好多好吃的美食……” “上洛是繁华。我等修道人,不可不知这世间之繁华,却也不可沉溺其中,此为入世出世之道理。” 清衍教导弟子一句,顿了一下,又道:“城中的美食不算什么,你方伯伯若是能下厨,那才叫美味呐!” “师父,你叫方叔,却让我叫方伯伯,是不是辈分不对呀?” “咳咳!” 清衍尴尬地咳嗽两声:“无所谓吧!反正,家里面,辈分一直挺乱的。方叔、阿婶,似乎不喜欢别人将他们叫大了。” 他说到这里,回忆起当年,因为方灵的原因,想改口‘方叔’叫‘方兄’,给自己抬个辈分,然后被某人罚背了一天的书…… 往事不堪回首。 “哦!” 莫愁点了点头。 她能感觉到,自家师父在进入了上洛后,是极开心的,就仿佛,出外多年的游子回到了家。 ‘方家,师父口中时常提起的‘家’,也不知是什么样子?’ 莫愁心中有着无比的期待。 在师父口中,方伯伯是一个神奇的人:神秘,实力强大;人很好,但有时候又很懒;做饭极好吃;治病的本事,谁都比不上…… 还有:灵儿姑姑、囡囡姑姑、阿婶、阿婆。 ‘很快就要见面了。’她心中暗道。 …… 大丫鬟晴云领着清衍、莫愁进来:“太夫人、老爷、夫人,灵儿、囡囡小姐,你们快看,这是谁来了?” “阿婆、阿婶、方叔、囡囡姐,还有……” 清衍顿了一下,看向方灵,才道:“灵儿,你们可还好吗?” 旁边。 小姑娘莫愁惊讶地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在她的记忆中,自家师父素来性子温和,如谦谦君子,不愠不怒,从未失态破防过。 可刚刚那一刻,在问候灵儿姑姑的时候,明显声音有些颤抖。 莫愁不由顺着目光看去:灵儿姑姑,是一个身穿彩衣,很美很美的女子;旁边那个也很美,应该是囡囡姑姑。 再旁边,两鬓斑白,身上有着一股咸……咳咳,慵懒气质的,就应该是方伯伯;看上去保养得很好,差不多年龄的,是阿婶;满头银发,面目慈祥的,应是阿婆。 “清衍,你回来了?” “这孩子,将近十年不见了啊!” “这是你的弟子?” …… 方锐、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皆是起身,各自脸上,有着欣然、激动、高兴。 虽是十年未见,可清衍容貌,除了多了些风霜,变化并不大,他们自然是认得出的。 旁边,那个亭亭玉立的清冷小姑娘,倒是没见过。 方漓自然是不认识清衍的,不过,也听方锐说过自家这个便宜师兄,好奇地探出脑袋打量,看了看清衍,又看向比自己大一些的莫愁。 “是。这是我的弟子……莫愁。”清衍笑道。 听闻这姑娘,道号为‘莫愁’,方灵明显动作顿了下。 囡囡也是轻轻一叹,看了一眼方灵。 “好了,叙旧有的是时间。” 方锐笑道:“难得欢聚,今天,我下厨吧!” …… 晚上。 方家是一顿极为丰盛的晚餐。 上品异兽肉为食材,奇果为佐味,烹饪出的美味菜肴,出锅之时,光影缭乱,炸开化作层层华彩。 如今,不比在淮阴府时,方锐行医、教书这么多年,有着深厚的人脉关系,弄到区区一些食材自然不是问题。 “难得锐哥儿做一顿饭,今日,咱们可是有口福了。” “是啊,兄长一年到头儿,亲自出手做饭都不超过十指之数。” “快来尝尝,清衍、莫愁,多吃些!”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 气氛融洽,一片其乐融融。 小姑娘莫愁看向碗中堆得满满的极为美味饭菜,暗忖道:‘阿婆、方伯伯、阿婶灵儿姑姑、囡囡姑姑都是极好的人,也难怪,师父这么多年一直心心念念着这里。’ 她看了看方漓,有些羡慕,羡慕她有这般好的家人,羡慕她在繁华的上洛,不必风餐露宿,走过千万里修行,却也有些不羡慕。 因为。 ‘方漓有这么好的亲人,我也有着师父呀!’莫愁心想道。 …… 饭后。 无垠的夜空下,星光闪闪,方锐、清衍两人坐在房顶谈心。 清衍说着这些年的经历。 方锐倾听着,不时问上一句,等清衍说完后,又将自己对《元始经》的感悟,整理一份赠予。 “对了,” 他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清衍,《元始经》卷四之后,可还有后续?” “有。还有卷五、卷六。” 清衍叹息:“可惜,很早之前,在大虞朝廷针对上古灵师的围剿中,就丢失了。” “那个时候,我元始道山门,是在吴州,真要说后续可能存在的地方,吴州半仙世家甄家、吴州州衙、大虞皇庭,也就这三处。” “虽说现在天地大环境,不适合上古灵师,卷三之后基本就无法修习,但毕竟是师门传承,师父也一直想着追回,才逗留吴州,只是无果,一直为此抱憾……” “我就说么,有戛然而止的未竟之感。” 方锐应和着,目光一闪:‘大虞皇庭,这个惹不起,吴州州衙、甄家,尤其是后者,等日后或许可以谋划一二……’ “可否为我详细说说?”他问道。 “自然。” 清衍苦笑:“不过,方叔,还是那句话,如今天地大环境,不适合上古灵师,《元始经》卷三之后基本就无法修习,这些听听也就罢了。” “修成《元始经》卷四,是为源法境,人称半仙、真人、尊者;再之后,是为玄域,世称真君、真仙、玄君。” “这个境界,哪怕是朝廷灵师,都几乎不可能达到。据师门先祖所说,即使是大虞朝廷,此般人物每一代也只出一二位……” 这些隐秘,不记录于纸面,只是师徒口口相传,从前方锐没问,清衍也觉得不甚重要,便没说。 今日,方锐问到,清衍才会吐露。 “玄域之境,真君、真仙、玄君……” 方锐喃喃着,继续问道:“卷五,是为玄域之境,那么,《元始经》卷六呢?” “卷六,是为天心境,此般境界,哪怕在上古之时,亦可称得上一句大能。” “不过,” 清衍神色凝重:“先祖说过,当今,天心已殁,根本不可能再有这般人物出现了,哪怕大虞朝廷举国之力,也不可能做到。” “天心已殁?此言何解?” “不知。师门先祖对此讳莫如深,并未有深入详解……”清衍摇头。 “这般么?!” 方锐眼睛一眯,却是下意识想到了包思存魂飞魄散之时,所说的那句‘青天已死’。 ‘青天代表什么?天意?世界意志?青天已死,是说世界意志崩溃了?!’ ‘不可能吧,若真是世界意志崩溃,那此方世界不大可能如此祥和。’ 况且。 在离开两界山的那片异空间后,方锐还看到了雷霆落下,世界的本能排斥。 ‘所以,天心已死,大概是指世界意志遭受重创,陷入了沉睡?’他暗暗猜测道。 “方叔?!方叔?!”清衍看到方锐神色变幻,一时呆住了,不由喊道。 “没什么,想到点事情。还有,你和灵儿……唉,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 …… 重逢只是一时,离别才是长久。 清衍带着小姑娘莫愁,小住一二月后,就辞别了,说是要继续寻找灵地,建立山门。 方锐、方灵去送了一程。 “灵儿,这次错过了,大概就真的错过了。” “兄长,从前吧,我是对清衍有一些好感,可这么多年过去,真的就只剩下朋友了……只是有些伤感,不知道,这次一别,下次再见面是何时了。” “谁知道呢?” 方锐摇摇头,取下腰间葫芦,饮了口酒:“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啊!” 两人转身,一轮血红的夕阳缓缓落下地平线,暮光如潮水般淹没了大地。 …… (本章完) 第138章,圣道 六年后。 早春的风中,一树一树闪着光,大地回暖。 “真快啊!” 方锐推开窗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六年中,方漓抽条般成长,开始懂事;三味书屋一茬茬的学生散入大虞,开始他们的辉煌。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也在一岁一岁地衰老,不过,无病无灾,健健康康,在这个并不算‘山河无恙’的世道,已颇为难得。 至少,她们自己是庆幸的、珍惜的、满足的。 “在这万物生发的季节,却也有迟暮枯朽。” 方锐抬手,接住一片度过寒冬,凋零的老叶:“算算时间,周兄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 周府。 “我要死啦!” 周长发对着方锐说道。 上三品武者,有着敏锐的武道直觉,能相对清晰地感知自己大限。 “爹!” “爷爷!” …… 其中一个儿子,更是跪下磕头,乞求方锐:“方神医,求您再救一救爷爷吧!” 方锐沉默着微微摇头。 周长发的身子,早已如破漏的筛子,在他的修修补补之下,能坚持到今日,都是奇迹。 继续修补,以他的医术,倒也不是不可以做到,可奈何,周长发自身已油尽灯枯。 “好了,别为难方锐了。” 周长发对子孙们摆摆手:“该交代你们的事情,早已交代过了,这最后的时间,就让我和老朋友叙叙旧,说说话吧!” 他驱赶走了儿孙,兴致勃勃带着方锐,去看自己的棺材、寿衣,还笑着询问,它们是否好看。 最后。 周长发带着方锐转悠到了门口,或许是累了,也或许是想看看外面,毫不在乎形象地直接坐在门槛上,就如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头儿。 “从前,周兄还和我说过,越老怕死的,怎么,如今不怕了么?”方锐问道。 他知道的,周长发早已不避讳谈论生死,自然也无须顾忌。 “怕,又不怕。” 周长发颔首,又摇头:“也怪啊,从前是怕死的,可事到临头,反而不太怕了。” “就像:当初我担心做不好神捕司司正,可等到真的上任,才发现,也就那样。” “说来,我这一辈子,风光过,做过一府的神捕司司正,大权在握……也曾被人算计过,见识过人心鬼魅……最终,还能安稳落地,退下来,落一个体面,得一个善终……” “也算是值得了啊!” 他说着,语气中有说不出的豁达。 “周兄看得开。” 两人并肩,看着外面街道上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周长发眼中浮现出一抹向往,旋即,是释然。 “我哪是看得开?!” 他摇头:“看不开哟,千古艰难唯一死。可没法子,横竖都要死,总不能哭哭啼啼吧?” “哈哈!” 方锐笑了:“周兄坦诚。” 周长发也笑了,笑得几乎喘不过来气,枯瘦如老树皮的脸上留下两行浑浊的泪:“我家那口子,早就走啦!就连儿子,也送走了一个。平生知交,更是零落……所挂念的人、物,越来越少,近来,时常感觉疲惫,想要睡去。” “可这是一年半载,身体不行的时候,才生出的感觉。早前两年,我可是想着趁最后的时间,加倍高乐,忘记了发妻,忘记了儿孙,为了配置那壮阳药,掏空了大半个家底……” “如今,回首望去,好似大梦初醒,发现都认不出那个时候的自己了,我这是被欲望迷了心窍啊!” “欲望……本心……” 方锐喃喃着,一时间,想到了很多。 乡下老农,不乏有看开生死者,早早为自己置备棺材,笑谈后事;可世间皇帝权贵,却多是苦苦追寻长生; ——因为,后者所能享受到的,是前者永远也无法想象,终其一生,也无法享受完的。 男人至死是少年,喜欢少女,除非挂在墙上; 前世,多有青壮年英明神武的皇帝,到了老了,权力欲愈发旺盛,荒淫无度; …… “也怪我,给了周兄那张药方。” 方锐微微摇头,又道:“不过,周兄乃是重情之人,有着锚点,终究幡然醒悟,找回了自我。” “重情?!锚点?!也算是吧!” 周长发叹息:“我常常在想,这世上若真的有长生者,未必是命运的馈赠,或是诅咒,也未尝可知。” “若是无心无肺,太上忘情,终究会在漫长岁月中,被欲望改变,变成另一个人;可若用情太深,以情为锚,看着身边珍视之人一个个老去,无法挽留,那般之痛该是何等刻骨铭心?!” ‘一语成谶,这可是在预言我么?!’ 方锐暗忖着,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 “哈哈,扯远了,世有岂有长生不老者乎?!这只是妄想,妄想啊!” 周长发摆摆手,换了个话题:“方锐,你可还记得淮阴府?” “自然记得……”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回忆往事。 “‘送君亭’外,葛道长、你、清衍,为我送别……那晚的夕阳,可真好啊!” 周长发说着,气息渐弱,再没了声音。 “唉!” 方锐闭目,轻叹了口气,站起身。 …… “老爷走啦!” “爹!” “爷爷,呜呜!” …… 在这般的喧嚷声中,在或真心、或假意的哭声中—— 方锐沐浴斜阳,缓步走出周府。 外面,街道上,依旧繁华,没因一个人的离去而有丝毫改变:一群小孩儿奔跑着穿过街道,售卖糖葫芦的白胡子老者高声叫卖,回暖的新燕叼着春泥飞过…… “黄发垂髫,生老病死,自然更替,天理人伦,血脉传承……” 方锐喃喃道:“这是芸芸众生,唯独我,是跳出岁月长河的长生者。” “是太上忘情,还是以情为锚,这是一个选择。” 他抬头,看向如血的残阳下,‘混沌四象幡’操控天象,半城晴好,半城微雨。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道是无情却有情啊!” 夕阳下,方锐穿过青石白灰的巷道,孤身一人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 …… 返家。 三娘子急匆匆找来,说了一个消息:“锐哥儿,阿婶做饭时,不慎摔倒了。” ——从常山县,到淮阴府,再到上洛,纵使方家条件一再拔升,可方薛氏始终坚持,每天下厨给方锐做一顿饭。 方锐心中一个咯噔:“我去看看。” “之前你不在,已经请相熟的医师看过了,说是伤到了骨头,很是麻烦,人家都不敢治。” “三姐姐放心,我的医术,你还不知道么?” 方锐如此说着,心中却是浮现出一抹担忧:‘我今年四十有八,娘也有六十七,快七十岁的人了,体质偏弱,骨节较脆,许多治疗方法都用不了。’ ‘再者,即使治好了,也有一定可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进门时,隐约听到方薛氏的痛哼,可等见面时,她脸上只剩下了笑容:“锐哥儿,你回来了?” 这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却让方锐鼻子一酸。 方锐下意识想到了:当初在常山县,每每夜晚去黑市时,方薛氏是如何忧心,可等他回来,展现在他面前的始终是最好的一面。 “娘,我给您诊断一下。” 在忧切的目光中,方锐察看过后,轻吐出口气:“有些麻烦,不过还好,能治。三姐姐,你在这儿先陪着娘,我去取些东西,去去就回。” …… ‘送走周长发时,我心中怅然是有一些的,可并无太多悲伤,但,听闻娘出事……’ 方锐本以为,自己已有‘坐看人间三万年’的淡漠心境,可真正牵涉到至亲之人,那般心尖的颤动,让他知道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淡然。 ‘娘的伤势,能治,也能治好,但正如之前所料,也一定可能留下后遗症,以后不能太过剧烈活动。’ ‘《方氏医术》,须得再提升一番了,希望能开出延寿神通吧!’ 其实,将技能破限,的确就如开盲盒,所得神通,完全无法预料。 【劫运:200082】 “之前的十五万多劫运点没有消耗,再加上,这六年间,劫运点缓缓积攒,赫然已经突破二十万大关了。” “我如今劫运点充足,为了娘,倒也不吝惜赌一次。” “《方氏医术》,破限吧!” 劫运点-10000! 方锐心头,无数医术感悟生出的同时。 嗡! 面板震颤,如水波般的涟漪涌动中,又一门新的神通缓缓浮现。 【姓名:方锐】 【劫运:190082】 【功法:长生经(金色)、元始经(卷三)】 【境界:武圣(元海)、上品灵师】 【技能:《卜算术》(破限)(金色)、夺命刀法(破限)(金色)、方氏医术(破限)(金色)……】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不在算中、斩神碎灵、枯木长春】 …… “神通:枯木长春?!” 方锐意识沉寂面板,感知反馈得到的信息:以劫运点激发,转化‘生命元力’,可使人在寿命极限内,不病不痛,活动如常,容颜长驻。 是的,这门神通与‘长生不老’一般,同样看不上他自身的能量,只要劫运点供能。 “是因为所谓的‘生命元力’,极为特殊,我自身的能量无法转化吗?” “看来,神通层次的高低,与是否只需劫运点供能,并无直接关系,不可简单判断。” 方锐喃喃着,心有预感,将来破限产生的神通,可能会超过功法提升,成为新的劫运点消耗大户。 一方面,功法暂时升无可升;另一方面,各种神通确实好用,不可能故意不用。 就如:上次屏蔽外神卜算,虽然一次性消耗了上万劫运点,都抵得上开出两三门新神通了,但反馈的收获更大啊! 只能说:真香。 “罢了,劫运点就劫运点吧,神通‘枯木长春’听起来也确实很厉害的样子。” “还有一点,它也不是一劳永逸的,生命元力会消耗,故而,每隔一年半载都需要补充。” 听起来很麻烦,但效果也确实非凡。 “随着人渐渐衰老,生理机能退化,渐渐不能自理,可所谓的生命元力,竟能让人不病不痛,活动如常,堪称逆反常理!” “最后一种效果——容颜长驻,此世,我也听到过,有一些珍贵宝物,可以一定期限内驻颜,还有一些邪恶秘法,不过代价极大,后遗症也不小。” “这个是可选择的,看娘的意思吧,不过,三姐姐应该会很喜欢。” 方锐摇摇头:“唯独有一点,不是延寿神通啊!只在寿命极限内有效……” 所谓寿命极限,不是他所想的,都是普遍的一百五十岁,而是波动的,每个人都有不同。 一方面,是先天决定,似乎和‘灵魂’的奥秘有关;另一方面,受到后天影响,比如小时候营养跟不上,年轻时透支、亏空,不爱惜身体……等等,都可能会缩短寿命极限。 常人,大概也就是八九十岁,百来岁的样子,纵使这般,在这个世道也绝对称得上高寿了。 “也好,让娘、三姐姐、囡囡、灵儿她们,一世安乐吧!” 方锐叹息。 此方世界,人死之后,魂魄消散,只余一点真灵转世,可能是花草树木,虫鱼鸟兽…… 他不认为自己能找得到‘方薛氏等人的真灵转世’,即使找到,也不认为那还是方薛氏等人。 “不愧不负,陪伴她们开开心心度过此生此世,其它……交给时间。” “圣人之道,与世同移,遇情不累。” …… 一阵青色光华涌动后。 方锐从方薛氏的房间走出。 “怎么样?”三娘子焦急地看过来。 “好了。” 方锐含笑点头。 他自然不会说出神通‘枯木常春’,只说是一门秘法,给方薛氏注入了‘生命元力’,容颜方面,薛氏却拒绝了。 方灵、囡囡,带着方漓出去了,这方面她们暂时不需要,方锐自己也不需要,就只有三娘子了。 “三姐姐,走,我和你说一件事。” “正好,锐哥儿,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嗯,去我房间吧!三姐姐要说什么?” “是囡囡的事。锐哥儿,我老了……” “谁说三姐姐老了?” 方锐打断三娘子的话,轻轻拥住她,身上如万古青木般浓郁的光芒涌动:“三姐姐,看镜子。” “呀!” 三娘子感受到一股股暖流进入体内,让自己身体好像变得充满了活力,下意识看向镜子。 镜子中,她眉眼间的皱纹飞快褪去,少数白发化作青丝,容颜也在变化,逆转为四十岁,三十岁,二十五岁…… “锐哥儿,这……这……”三娘子惊呼出声。 “只是注入了如无源之水的‘生命元力’、外表改变,寿元并无变化。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三姐姐也注意保密,出门时,最好我给你易容一番……” 这个世界虽然并不是没有容颜常驻的秘法,以方锐如今的地位、人脉,一二人也护得住,可能少些麻烦,自然还是少些的好。 “嗯,谢谢锐哥儿,我知道的。” “三姐姐,和我说什么谢?” 方锐看了一眼面板上少了的数上千劫运点,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可抬头端详着好如那年初见的三娘子,心头一跳,却又觉得很值了。 更让他觉得值得的是:三娘子的俏脸上,那抹开心的笑靥。 “三姐姐?” “嗯?” “咱们……” 方锐悄悄耳语了句,抱起三娘子,大步走向轻纱摇曳的床榻。 …… (本章完) 第139章,方门 时间就如白驹过隙,从指缝中,不经意地溜走。 可就如:平缓的河流中,时而也会泛起浪花,这般平静的日子中,也会有不经意间的惊喜。 “唳!” 方锐收到鸿雁传书:“于谦那小子,进入紫霄阁了啊!” 他与自家学生之间,多有书信往来,自然知道:于谦进入官场后,十年在地方做出成绩,五年在朝廷任事,如今,不过三十岁出头,已经要进入紫霄阁了。 这在青史中,也算是最年轻的一批了。 咚咚咚!锵锵锵! 上洛城中,锣鼓声喧天,大片烟花绽放。 ‘混沌四象幡’撑起的光幕流转,将洛河水倒映入天上,粼粼波动,更有无数金花光影,从半空飘落。 城中各处,皆是可见,满城议论声响起。 “怪哉!怪哉!这个时节,可不是州考放榜之时,‘洛河天榜’怎么就突然出来了?”有人惊奇道。 “是啊,莫不是出错了吧?” “两位兄台,看清楚啊,这可不是‘桂榜’,‘桂榜’飘落的是桂花光影,这次却是金花。”这是个瞧得仔细的。 “应是有大事。钟老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何征兆?” “莫非是……” 一位白胡子老者似乎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抚须道:“我若猜的不错,应是我上洛城中有人入了紫霄阁,这可是天大好事啊!” “快哉!快哉!又有一人入紫霄阁,我上洛名教大兴,今日当去勾栏听曲。” “只是不知是哪位龙凤?怎么还不出来,我也好上门去亲近一番。” “莫急!莫急!很快就有结果了。” …… 一支盛大的庆祝队伍,在去了于家后,又敲锣打鼓前往方家。 “方兄,你是谦儿的老师,他能有今日,十分功劳,你独占八分啊!” 于嵩握着方锐的手腕,激动道。 “哪里?是他的资质好。”方锐摇头。 “资质再好,也要后天教育,反正我就认定了方兄,方兄,你当与我、谦儿共享这份荣耀!” 于嵩大笑着坚持道。 不多时后。 一道‘太初金榜’的能量,从大虞神京破空而来,与‘混沌四象幡’衍化的光幕碰撞,生成一道明亮的金色光柱,直入九霄之上。 在那道金色光柱周围,视野之中,满是如烟花般绽放的七彩华光。 再之后,那道金色光柱中,于谦、方锐、于嵩,三人一前两后的身影升腾而起,俯瞰上洛。 此一幕,真真是:比‘桂榜提名’还要风光无数倍! …… “那位入紫霄阁者,竟是……于家麒麟子?!不出所料,不出所料啊!”一人感叹。 “我记得,是那个十五六岁就桂榜提名的神童,如今,一晃十五六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啧啧,真是风光!我若有这么一遭,就是立刻去死,也值得了。” “于阁老身后,那两人中,一个我认识,是他的父亲,行商的。另一位是……怎么看着好眼熟?”这人喃喃道。 “是方夫子啊,这你都认不出?”当即有人开口。 ——方锐在上洛城中,还是颇有些名声的。 “当初蔡老断言,方夫子的学生中,四十年中,必有入紫霄阁者,如今断言成真啦!” “方夫子,奇人也!咦,老兄,你怎么这么激动?” “哈哈,我的娃娃正是方夫子的学生,对于阁老可称得上一句师兄,他日若进入官场,这就是同师门的臂助呐!” “憾不能入方夫子门下。” 旁边一人闻言,语气羡慕至极:“方夫子门下,真正是成才者众多,今后大虞官场,或可自成一势力,曰:方门。” …… 方家。 方薛氏满头银发,慈祥地笑着抬头:“锐哥儿他爹,一辈子悬壶济世,没想到轮到了他,却是弃医从文,桃李满天下。” “锐哥儿自己出息,阿婶,也是您教得好。”三娘子说着,美眸望向天幕。 两人语气中,皆是有着自豪,与有荣焉。 后院。 方灵、囡囡并肩而立。 “兄长好厉害!” “嗯嗯,一直都是,阿锐哥做什么都能成。” 囡囡如秋水般的明眸,一眨不眨,倒映出天幕上的流光溢彩。 “若非兄长……”方灵微微摇头,没继续说下去。 可囡囡明白方灵未说出的话:若非方锐这么优秀,有了比较,她们怎么会对别人看不上眼,始终不想嫁出去呢?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人啊,在年少时,就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 …… 于谦入阁,名声在上洛城中传扬,引发巨大轰动。 不但是于家被踏破了门槛,就连方家,都连带着门庭若市。 拉关系的;送礼求收徒的;希望借助方锐关系求于谦办事的…… 烦不胜烦。 方锐索性关上门,招呼门房,对这些来人一概婉拒。 他这人,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可一般人能挡,自家学生却挡不了,这些学生也没刻意多做什么,仅仅上门勤些,人多势众,自发就形成了以同师门为纽带的关系网。 大虞官场‘方门’之名,自此渐渐传出。 …… 又十年后。 于谦主导,在朝堂掀起一场针对武道、朝廷灵师的革新,新政开始一月,遭遇如潮反对。 反对派剧烈反扑之下,于谦下狱,判决秋后问斩。 政息,人将亡。 史称‘一月新政’。 …… 上洛。 原本,门庭若市、络绎不绝的于家,一家子成了臭狗屎,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就连方家都冷清不少。 “方兄!方兄!” 这日,于嵩找来,下跪哀求:“方兄,求你救救我儿!” “于东主起来吧!” 方锐叹息:“此事我已知晓,我为他的老师,既然分享这份荣耀,自然该承担相应之责任,我这便写信。” “只是,成与不成,不敢保证……” 此世名教,尊师重道,特别是官场,若是此点名声有亏,是决然走不长的。 他又是‘方门’的精神领袖,以往从不乱说话,多加干涉。 故以。 综合来讲,方锐这第一次出手,分量是极重的。 但,说句真心话,也就这一次,以后,就没这么好用了。 可以说:这一次出手,就消耗方锐教书以来,所积攒下的大半人情。 于嵩自然是知道这点的。 “如此,已足够了。方兄啊……” 他一语未尽,眼泪哗啦啦啦留下,感激涕零跪下:“我替我儿,给方兄磕头了。” “无妨,人脉、人情,此般外物,于我如浮云。” 方锐阻止于嵩,摆手道。 这是实话。 他大半辈子所结交的人脉关系,在眼中真如浮云,并不太在乎,真正重视的,乃是归于自身的伟力。 当然,不在乎归不在乎,可这毕竟是一枚重要筹码,方锐权衡之后,还是愿意为于谦抛出。 ‘于谦这个弟子,我是了解的,记情、重义,此番,就算作投资吧!’他心中暗叹一声。 …… 一旬后。 大虞神京,旭日初升之时。 ‘方门’十二核心牵头,纠结京官七十二人,联名上书,为于谦求情,言‘于阁老无私心,其心如昭昭日月,圣皇有言:不因言获罪,不因政见不同杀人,实乃不可死者……’ 七十二人齐诵正气歌,共闯‘太初金榜’天心鉴,‘浩然之气’直冲霄汉。 ‘太始帝’听闻大震,曰:“既无私心,必非奸佞,于卿罪不致死。如太祖令,当赦也。” 最终,于谦得赦,外放荒州。 史称:方门七十二贤死谏。 …… 方锐一封书信,搅动如此风云,让上洛城中无数人对他重新审视。 ‘方门’之名,一时大噪。 方家。 “唉!” 方锐却是一声叹息:“于谦那小子,刚正不阿,和我门下其他弟子并不太亲近,这次他们出手,真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嗯,那核心十二人多为自愿,其它人么,恐怕多是被自愿,为声名所裹挟。” “不过,也就这第一次好使,下一次就不行了。” 即使能行,他也不大敢了。 “于谦啊于谦,你好自为之,我可救不了你下一次了。”方锐眺望荒州的方向,喃喃道。 …… 此后,于谦主政一方,废寝忘食,三年后,以功绩强升中枢。 因为是在规则范围之内,纵使有很多人看他不惯、很不爽,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其实,于谦只要放弃新政,仕途未尝不可打开另一片局面,可他若真能放弃,就不是他了。 这一次。 于谦吸取教训,没再步子大了扯到蛋儿,一点点怀柔试探,可武道、朝廷灵师改革当真是禁忌,稍有苗头就再次被群起攻之,打压外放。 如此,三起三落。 于谦的身体,在案牍之劳形的摧残下,再也坚持不住,五十出头就亏空重病,致仕回到上洛修养。 …… 回到上洛后,方锐给于谦的诊治,倒也尽心。 不过,于谦并非武者,比之当初周长发的情况还要糟糕。 仅仅半载,就到了最后时刻。 这日。 方锐正装出门,准备送自家这个学生最后一程,也有预感,此行,大半生积攒下来的许多疑惑都将得到答案。 …… 上洛城外,洛云亭。 在这高处,可以看到,秋日如血的残阳之下,洛河水滔滔,鹜鸟高飞。 当真是: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 “方师来了?!” 于谦起身相迎,执弟子礼。 是的,这个天下闻名,被无数人敬、无数人恨的于阁老,在方锐面前,态度恭谨至极。 这一幕,若是那些人看到,怕是眼珠子都要掉一地。 “你……唉,坐吧!” 方锐深深看了一眼自家这个学生:身穿布衣,身形单薄消瘦,面上有着不正常的红光,精神头儿却很好。 “今日,并无师徒,咱们之间就随意说说话。” 两人白发苍苍的人儿,在石桌后,相对而坐,一壶浊酒荡漾,倒映出飞鸟与晚霞。 “你啊!” 方锐叹息着,面露回忆之色:“我还记得,收你做学生的第一日,就提醒你,要学得存身之道。” “可你……不懂恤己。” “少时,你被传为神童,苦读不辍,废寝忘食;及长,进入官场,为案牍所累,又是废寝忘食……我还听闻,你在江州抗洪,长住堤岸三十六日,与官兵同吃住……赈灾之中,亲监赈济粮,与民同食……” “身体亏空太重了啊!” 这般身体亏空,大大缩短了于谦的寿命极限,不说是他的医术,即使神通‘枯木常青’,都没什么作用。 “方师,我辜负您的期望了。” “我的期望?这倒不算什么。只是,你自己……可有后悔?” “不悔。我对得起天下,对得起苍生,唯独对不起……爹娘……”于谦说到最后,声音渐低。 “你父亲啊,我三年前,送走了他,今日,看来还要送走你。” 是的,于嵩已去了,享年七十有三,在这个这个时代,已算得上高寿。 “死亡而已,老师不是教过我么,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谦何惧一死?” 其声铿锵如金石,让方锐莫名想起当初的元好古。 “我不如你。” 他微微摇头:“罢了,不说这些了,我曾告诉过你,我对你的教导、帮助,亦有私心,只为在你临终前,获得一些答案。” “这些问题么,如元老先生曾向我提过的‘灵气有毒’,还有,这大虞境内,每隔一些年数州的‘劫’……” “敢问,老师为何想知道这些?”于谦问道。 他非是好奇,而是:要对天下苍生负责。 “不瞒你,我出身云州,五十年前南境三州大旱,亲历见证了那场灾难……后来,也曾在吴州淮阴府做过银章……再后来,才到了上洛。” “我在底层时,见这天地如棋局;在中层时,所见皆是吃人。” “如今,我已七十有六矣,年近耄耋,就想问问,在你眼中此世究竟如何模样?” 方锐看向于谦:“你可能满足为师?” 这是实话。 于谦身怀‘天心印’,能清楚感知得到。 “老师待我恩重如山,如此不违本心之事,谦自不会拒绝。也罢,我便将这些,连同我的志向,一并说与老师知。” ‘果然,于谦知道这些!’ 方锐暗叹一声,坐正身子。 其实,这并不奇怪。 紫霄阁,乃是大虞施政顶层,许多隐秘自然要说清楚,才能统一思想,力往一处使。 “这些东西说来话长。” 于谦缓缓开口:“上古天变,大黑天猝然入侵,我方世界被侵占小半……大黑天不知用何种方法,改变了灵气性质,使得它会被负面情绪吸引……” “而灵气有毒,并非是指这个,而是指:灵气性质改变后,上古灵修在面对外神时,体内灵力会逆反暴动,圣皇所带领的大能就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 咔嚓嚓! 伴随着这些话说出,他腰间悬挂的天心印,绽放出一道裂纹,他的嘴角,也逸出一丝血迹。 “于谦,你……” “无妨,我乃将死之人,能回报老师一二,也值了。老师还有什么问题,可尽管问。” “天变,异界入侵,这般么?!如此说来,圣皇最终还是赢了,可他是如何避免‘灵气有毒’的?” “这个问题啊,很简单。因为:圣皇非人哉!” …… (本章完) 第140章,洪虞 “这个问题啊,很简单。因为:圣皇非人哉!” 于谦缓缓开口:“祂乃是天地诞生的最后一尊古神,也是最强大的一尊古神。” 这很容易理解。 在当时天变的背景下,大黑天入侵,世界意志自然要倾尽全力自救,虞圣皇秉承一个世界的希望,应运而生。 “古神,天生神祇,祂们执掌天地权柄,天生便能调动天地之力,据闻圣皇更是可以驱使世界本源之力,自然不会为‘灵气有毒’克制。” “哦?!” 方锐眯起眼睛,有些懂了:‘世界本源,乃是一种高层次力量,而灵气、气运、地气……相当于次级能量。大黑天所污染的,也只是灵气而已。’ ‘不知道,我的劫运,相比世界本源,层次高低如何?’ 他暗忖着,继续问道:“这么说,如今的大虞皇室,乃是古神血脉?” “非也,神与人岂能有血脉耶?!” 于谦一言石破天惊:“如今,大虞皇室,乃是圣皇所收的第一个家臣血脉。” “竟是这般?!” 方锐神色微动。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一个超品存在,诞生子嗣都何其困难,更不用说虞圣皇那般的古神了。 ‘当今大虞皇室一脉,说好听些,是虞圣皇的家臣,说难听点,就是家奴!看守大虞的家奴!’ ‘如此不风光之往事,也难怪大虞官方,讳莫如深了。’ 方锐暗忖着,留心到方才于谦说起大虞皇室,脸上并无太多敬畏。 这也正常。 此世界名教,讲究天地国亲师。 是的,排在第三位的,是‘国’,非是‘君’! 以前,方锐对这一点还有些奇怪,可现在知道了这些,顿时,就明白了。 ——在这般的历史背景下,家奴出身的大虞皇室,怎敢与天地并列? 要说对虞圣皇,如于谦这般阁老自然是敬畏的,可要说当代皇帝,大概就如公司高管看董事长,尊敬是有的,但要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是放屁了。 “我们这方世界,名为洪虞界,虞者,天也,代表正统。” 于谦擦拭去嘴角不断溢出的血迹,唏嘘着说出另一段隐秘:“圣皇曾言,世间若有更适合救世之人,可取大虞而代之,唯独只需谨记,国号中须有‘虞’字。” “尊虞,即尊天也!” 此言出自虞圣皇之口,倒也能说得过去,祂是天地古神,代表的是世界利益,而非大虞的利益。 “洪虞界、虞、正统……” 方锐喃喃着,想到了许多事情。 前世,历朝百姓,皆为炎黄子孙;历代皇帝,皆自称天子,祭天之时,第一句就是:臣总理山河以祭天…… ‘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虞圣皇一句‘可取大虞而代之’,却是大大削弱了大虞的法理性,换而言之,造反合法。’ 方锐更加明白,大虞为何要封禁这些隐秘了。 “上古天变,可是我洪虞界赢了?后来,天地灵气,为何会衰落?圣皇此人,可还活着?” 他看着面色愈发苍白的于谦,抓紧时间问道。 “是我洪虞界胜了,不过,代价堪称惨重。” 于谦神色肃穆:“大能陨落无数,世界意志重创沉睡,圣皇与天地联系紧密,也遭遇反噬,寿元无多。” “圣皇在最后的时间,做下了一系列大事,如:发现灵气有毒后,以大虞气运天柱封禁灵气;以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定义气运;开辟武道、朝廷灵师道路,替代上古灵师……” “可遗憾的是:圣皇中道崩殂,所开创的武道、朝廷灵师道路,并没能彻底摒弃灵气。” “聚天地之劫于几州,数十年一轮收割,也是那时候开始的?”方锐问道。 “是。” 于谦颔首:“在天变后的大背景下,我洪虞界惨胜,天道沉睡,天下各处,更有不少世界缝隙……” “这就亟需一个稳定的皇朝,为此,圣皇不惜骂名,反手封禁了残余的大能,开辟大虞。” “其后,又以数道先天至宝镇压天地,聚拢天地劫气、变数,压缩于一角,这便是数十年便有几州遭劫的真相。” “此举,在于收割气运,削减人口……” “以人道养天道,蕴养天地?以气运金锁,封锁、弥合世界缝隙?圣皇大手笔啊!” 方锐感叹着,问道:“之前,圣皇说若有更适合救世之人,可取大虞而代之,可这般削减变数,岂不是与之相悖?” “我观如今之大虞,已经根深蒂固,不可动摇矣。” “再者,圣皇就不怕大虞上层,腐化、堕落么?” “老师一针见血。” 于谦分析:“以我观之,圣皇当初所为,也是一时之法,迫于形势,不得不为,可后人奉为圭臬,以为万世不移之基。” “当初,此法拯救了世界,是有大功绩,这必须承认;可同时,它也让大虞皇室、半仙世家无止境膨胀,时至今日,已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唉!” 他叹息一声,继续道:“为了防止大虞上层堕落,圣皇也留下后手,以紫霄阁分权制衡皇室,择品性、能力出众的读书人进入,紫霄阁玄首,更是代代玄君……” “这般么?” 方锐皱眉:“你此言不错,当时天变之后,大环境如此,圣皇种种举措,是有积极意义的。” “可世间岂有适用万世之法乎?时移世易,也该跟着变通才是!” 他想起在两界山时,那般无穷无尽的诡异气息,映照出大虞一幕幕吃人的景象。 “老师此言有理。” 于谦深以为然:“随着时间推移,大虞所面对的形势不同,施行之法也当随之改变,当初圣皇所立之法,已不那么适应现世了。” “朝廷早已发现,每一轮收割气运之时,众生哭嚎,天地灵气激荡,会有海量诡异气息生出。” “另,武道、朝廷灵师,并没有彻底摒弃灵气,培育灵药等,吃人之时,亦是有诡异气息生出。” “天地间的诡异气息越多,大黑天所能渗透的力量就越多,诡域、黑天诡书,就是外神借助世间诡异气息,力量投影之物……” “如此说来,每一轮收割众生,培育灵药,此般种种,皆如开门揖盗?” 方锐叹息:“曾经的好法,竟变成恶法了。” “老师慧眼。” 于谦颔首:“从上古至今,黑天诡书、诡域诞生的频次,愈发缩短,已由曾经的千年,变为如今百八十年,这就是明证。” “我之改革,就是为此。” “气运收割,是天地所需,可以暂缓;但……” 他声如金石:“禁绝武道、朝廷灵师,培育灵药之类,刻不容缓啊!” “难怪……” 方锐喃喃着,深深看了自家这个学生一眼。 难怪,于谦仅仅改革开了个头,反噬之大,就差点丢掉性命。 禁绝吃人,以人培育灵药、神药之流,说着简单,可其实,完全站在大虞皇室、所有世家的对立面。 这已经不是在割他们的肉了,而是砍头。 虞圣皇以大虞气运天柱封禁灵气,天地灵气衰落,修行者本来已经寿元大减,若是再禁绝以人种药,突破将会更加艰难。 那般,如今凭借着上三品武道境界,能活到八九十岁、百多岁的世家高层,都将折寿,从此,寿元与普通人无二。 再有就是:失去了高端战力镇压,统治也会不稳。 这般事情,他们怎么可能容忍? “那些人也知道吃人会滋生诡异气息,可就是心怀侥幸,愚不可及也!” 于谦极为罕见地,脸上露出一抹恨其不争之色:“岂不知:若是有朝一日,天地间诡异气息突破极限,世界门户洞开,大黑天卷土重来,一界覆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乎?!” “这是死结。” 方锐摇头。 就如:明末东林党。 大明倒了,他们是不希望看到的,可让他们将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停下挖大明的墙脚,更是不可能。 他们不知道挖下去,会将大明挖倒吗? 知道! 他们不知道入关,自家日子会不好过么? 知道! 可就是停不下手。 结果最终就是:大明真的倒了,清军入关,真正的凄惨开始,为一群鞑子,如猪狗一般屠戮宰杀。 ‘今日之大虞,与前世之明末,何其相似也。’ 方锐暗叹。 “我三番两次试图改革,皆是以失败告终。” 于谦身形摇晃,腰间悬挂‘天心印’裂纹已纵横密布,却是毫不在乎,并无对死亡的恐惧,只有遗憾。 “还记得,年少时曾听老师讲过的虚构话本故事,孔明六出祁山,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我遗志未成,寿元将尽,亦是不甘啊,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 “哇!” 他说着,吐出一大口鲜血,血染衣袍。 “于谦,你……” “无事。” 于谦摆手:“老师啊,我毕生夙愿,唯愿后辈生活在阳光下,不为诡谲、绝望笼罩,我真的错了吗?” “若是有错,错在何处?” “若是无错,并肩者何在?” 他起身,面对滔滔洛河,在这一刻潸然泪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呼! 方锐深吸口气,张了张嘴,却是无言。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是看得很清楚的。 于谦错了么? 无错,只是道德太高,在做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大虞千秋万代至此,从内部突破已近乎不可能,除非是……自下而上的刮骨疗毒!’ ‘可就如之前所说,大虞根深蒂固,此法亦是何其难也!’ 方锐微微摇头,看着自家这个学生,盯着对方的眼睛,肯定道:“你……无错。” “无错么?谦得老师一言,幸甚!” “也罢,在这人生最后时间,也容谦任性一次,放下一切,稍稍舒缓。” “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于谦端起酒壶,先为方锐斟满一杯,又为自己倒上一杯,细细咂着。 片刻后。 他杯酒饮尽,放下酒杯,长身而立:“后世子孙,自有后世子孙的福气,或有其它方法救世,也未尝可知。” “谦,唯愿我洪虞万古!” 夕阳下,于谦腰间悬挂的‘天心印’咔嚓嚓支离破碎,化光湮灭,身躯如一方金色雕塑凝滞。 哗啦啦! 方锐沉默起身,端起酒杯,对着于谦倒下。 …… 三日后。 于谦入葬之日,天南海北皆有赶往者,万人相送。 …… 又一月后。 方锐以年老精力不济为由,关闭‘三味书屋’,‘方门’之中,千余学生赶至,潸然泪下。 …… 城外。 “唳!” 一对流云青鸾盯着方锐,目光无比幽怨。 十年、十年,又十年,这人类怎么还不老死啊?当初说的一生为坐骑,到底是谁的一生? “离开淮阴府那年,我还是十七八岁,收了你们,如今我七十有六,你们跟着我也五十多年啦!” 方锐唏嘘说着,这并不影响,方才他这个糟老头子,又对这一对已有二品实力的流云青鸾,狠狠暴揍了一顿。 “走吧,走吧,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今日就放你们离开,不过,留下那只你们的小崽子。” “我承诺:三十年内,也放走它去找对象。” “唳!唳!” 方锐目送着这一对老伙计没入云霄,悠悠叹息:“这岁月啊!” …… 返回。 “方夫子啊,您回来啦?” 隔壁的邻居换了一茬又一茬,如今是一个年轻的读书人,还被方锐教过,这时见到就极为尊敬地打招呼。 对了,因为方锐居住在这里,传说这片人杰地灵,福寿绵延,带动附近房价都涨了好几成。 家中,方薛氏、三娘子,皆是白发苍苍,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暖。 是的,当方锐从一个中年帅大叔,变成老头儿后,三娘子也没有再选择驻颜。 因为:三娘子说,两人曾经有过约定,要一起变老。 女人对容貌执着,这一点无须怀疑,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三娘子仍旧放弃了青春永驻。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莫大的考验。 “兄长!” “阿锐哥!” 方灵、囡囡、方漓也出来了,一家人团聚,没有一个缺少。 ‘真好啊!’ 方锐心中感叹着,却知道:方薛氏、三娘子八九十岁了,真的没几年了,哪怕方灵、囡囡,也陪伴不了太久了。 神通‘枯木常青’,终究不是延寿神通,纵使他付出不菲代价,这些年劫运点增长放缓许多,可换来的,也只是方薛氏等人不病不痛,活动如常。 “神通不敌天数!” 方锐无奈叹息。 在他身后。 秋风吹过,一树枯黄的叶子,一叶一叶凋零。 …… (本章完) 第141章,生离 大雪盈天,静谧无声,如鹅毛般轻轻飘落。 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屋内的火炉烧得通红,噼啪作响。 这日。 晚上,方薛氏做过饭,一家人吃过。 她并没有如往常般早早睡去,素来不甚话多的她,今日,与一家人坐着,絮絮叨叨回忆起了往事,说了好多。 最后,方薛氏盯着方锐看了好久,眼中满是放不下与牵绊。 ——纵使方锐早已出息,成了大人物;纵使方锐已如此年龄了,可在为人娘的眼中,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是需要自己担心挂怀的。 她张了张嘴,很多话想说,可最终只是叮嘱道:“锐哥儿,你要好好的啊!” …… 次日,方薛氏再没有醒来。 …… 次年春,方锐在院中种下一颗梨树,久久伫立。 “锐哥儿,生老病死,无法避免,阿婶这般,已经是无数人向往的离去。”三娘子劝道。 “我知道的。” 的确,方锐是知道的,可知道,就不会悲伤么? 圣人之道,遇情不累,他怎能不懂,可做不到,做不到啊! “锐哥儿,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吗?” 三娘子伸手,抚平方锐眉梢的皱纹:“我好怕,怕走在你前面,那般孤独……我怎么忍心看着你承受?我怎么放心你啊?” 她是了解方锐的,可正因为了解,才宁可自己承受那般生离死别之痛。 如此之爱,或许是……相思写尽是相守的后一重? …… 三娘子终究没有熬过方锐,在又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离开了。 “兄长!” “阿锐哥!” “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再陪三姐姐待一会儿。” 方锐摆了摆手,让方灵、囡囡离去,自个儿在三娘子坟头坐下。 三娘子一生极为素简,所留下的东西不多,最重要的物品,是那一幅早年在淮阴府时的素描画,如今已斑驳泛黄。 哗啦啦! 方锐打开这幅精心裱过的画卷,可见上面时常阅览的痕迹,但保护得很好。 画中,三娘子浅笑嫣然,旁边,有题字:‘杯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扑簌簌! 一只蝴蝶飞来,落在画中,落在画中三娘子的发丝间,停留少许,旋即,在清晨薄烟一般的白雾中飞离。 滴答! 一滴露珠从枝头落下,滴落在方锐脸颊,他怔怔望着那对蝴蝶远去,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久久无言。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已惘然啊!” 方锐深吸口气,闭目。 …… 回到院子。 方锐踱步良久,在梨树之旁,种下了一棵枇杷。 …… 又十年后。 院中,方锐昔年手植之梨树、枇杷,已亭亭如盖矣。 风儿吹过,梨花飘落,洒落满头满脸。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方锐叹息着,转身,进入屋子。 方灵也已到了弥留之际:“兄长,还记得在常山县时,那个夜晚烤的包子,后来,我再也没吃过那般味道……” …… 院中,多了一颗枣树。 …… 最后一颗桃树,是方锐、囡囡一起种下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好喜欢这句话。” 囡囡顿了一下,又道:“阿锐哥,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这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她毕生所有的力气,缓缓闭阖上了眼睛。 …… “终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了。” 瑟瑟秋风中,此言无人应答,只有一树一树哗啦啦作响。 …… “漓儿,这里一切,就交给你和你的弟子照看了。” 方漓秉承元始道一脉,自然是有弟子的。 “兄长,你……” “这一世最后的时间,让我独自待会儿吧!” 方锐深深看了一眼白发苍苍、时日无多的方漓,这个世上仅存的半个亲人,摆了摆手,出门,大步离去。 不知不觉。 来到了上洛城外,洛河水边。 轰隆隆! 洛河水奔流激荡,无休无止,方家来到上洛的一年,这洛河水是何等模样,如今依旧是何等模样。 “人之一生,相较于山水,不过一瞬;可山水一纪,相较于长生者,亦不过一瞬。” “何为长生者?山移水易,唯我不变!” “可我迄今,还不是一个合格的长生者啊!” 方锐叹息着,闭目,一幕幕往事在眼前浮现。 一家人团聚,他指着这滔滔洛河,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洛云楼上,于谦面对洛河,潸然泪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方锐喃喃着,注视着滔滔洛河,大概能体会到那种心境了。 “不过,那是多少年前,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来着?” “长生啊!岁月啊!我曾经拥有着一切,可转眼间,就消散如烟。” 方锐深吸口气:“逝者已逝,生者还当继续活下去。” “这方世界……” 他仰望天穹,看着湛然青天,声音淡漠如口含天宪:“此片天地,不应被污染,我之亲人真灵当永世安宁!” …… “唳!” 流云青鸾清啼一声,振翅高飞。 “什么,三十年之期将至,提醒我,记得放你离开找对象?好好好,我一把老骨头了,还会骗人……不,骗鸟么?!” 方锐暗暗嘀咕着,决心在这一年半载间,就找一个流云青鸾的替代品。 毕竟,他又不是真的恶魔,要逮着这一家子流云青鸾,生生世世,其乐无穷。 ——最关键的是:就这一只雌性流云青鸾,也生生世世不起来啊! 高空之上。 方锐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枚早年封禁埋下的令牌,上书‘四象’二字,流光湛然。 是‘四象令’! ——这是当初,他在两界山‘诡域’内绞杀包思存,所获得的收获之一。 “以‘四象令’,一次性驱使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借取一丝我的面板位格,再以混沌龙珠本源供能,此卦或可卜算天地。” 方锐喃喃着,对着下方上洛城,抬手一抛。 嗡! ‘四象令’在半空中化光破碎。 瞬间。 他感觉到:自身与上洛城中的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之间,建立起了一丝联系,有着临时基础权限,可在一定限度内驱使它。 “挪移‘混沌四象幡’的本体,不可能做到,借取力量攻击,都有一定困难,改变天象之类的辅助、卜算却是可以。” 方锐仔细体味着,取用所剩的混沌龙珠本源,尽数供能。 哗! 上洛城上空,球形光幕之外,逡巡盘旋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虚影蓦然发出一声咆哮,浑身燃烧起炽盛的光焰。 在这一刻,它们的身形变得恍若实质,栩栩如生。 “乾坤无极,天地借法,疾!” 方锐手中掐诀,打出一道道灵光。 轰! 四灵流转,九宫八卦虚影浮现,一道巨大光柱沟通天地。 少顷。 混沌色光芒涌动中,一幕幕画面开始浮现:一抹猩红侵染日月,诡异降临,生灵涂炭…… “这次卜卦,有如天助,过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只不过,” 方锐神情凝重:“卜算结果:大凶,时间在五百到八百载。”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我干预的话,少则五百载,多则八百载,天地间的诡异气息就会浓郁到洞开世界门户。” “大虞啊大虞,给你机会让你上,你不中用啊!” 若是大虞能守御世界,他也不是非要劳心劳力,亲自出手。 可大虞不是不行嘛! “既然你上你不行,那就走开,让我来,虞圣皇可是有言,能者上、弱者下!” “开劫、救世、定乾坤,我自一力担之!” 方锐声若金玉。 这不是他有责任感,而是:不得不为。 根据卜算结果,距离‘天崩’,还有数百上千年。 对普通人来说,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时间,一辈子都看不到,死后,管它洪水滔天! 可身为长生者,却不行。 “救世,即救己啊!另外,娘、三姐姐、灵儿、囡囡的真灵,可都在这个世界。” “再者就是:这也并非没有好处的事,只要开劫,就是滚滚劫运点,更不用说若是成功救世……” “要救世,首要面对大虞!” 方锐看得很清楚,大虞早已积重难返,皇室、世家,上层尽数被利益绑架,内部革新是根本没希望的。 ——于谦,就是实例! “唯一办法,只有另起炉灶,进行自下而上的刮骨疗毒。” “大虞,我就是你的劫!” 方锐一震衣袖,衣袍烈烈,气势煊赫,好如洗尽铅华,又似出鞘之剑。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断尘缘、了牵挂,百年蛰伏……十年不鸣,况且一鸣惊人,何况百年积蓄乎? 可以说:此刻之方锐,这般无了牵挂,淡漠在上的状态,几无弱点,已有来日大劫主之一二分风采! “诚然,大虞在万千年的积蓄中,早已根深蒂固,不可动摇,可我是长生者!” “一世不行,就二世、三世,我倒要看看,几世可谋一国?!”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啊!” 方锐看着下方星罗棋布的城池,一拍座下流云青鸾高飞:“天地如棋局,我方锐,今日以执棋人身份入局矣!” …… 方锐卜算产生的巨大异象,惊动上洛满城人,就连上洛城中的镇守真人,都在闭关中,紧急出来。 “前辈!前辈!” 仅仅十几个呼吸,上洛镇守真人就升空而来,高声呼唤:“前辈,方才可是您在以‘混沌四象幡’卜算?” 只是。 方锐哪会多话,根本理都不理,乘着流云青鸾远走高飞。 下方。 那位上洛镇守真人不但不生气,反而恍然一拍大腿:“照啊,就是这个味儿!” “我就说,方才那番声势,不像是真人,应是一位玄君,现在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不是玄君,也没这般的脾气啊!” 他嘀咕着,暗暗猜测道:“是哪位真君呢?是皇室那位?还是紫霄阁的云澜玄君?” “罢了,总归是我大虞的人,别人可不会有‘四象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留个案底压下来吧!” …… “开劫并不急于一时。” 方锐离开上洛后,想了想,去往吴州。 这一辈子,从南境三州,到吴州淮阴府,再到上洛。 在这一世的最后时刻,他准备回头,再去看看那来时走过的路。 …… 淮阴府。 荀不惑、牛八斤早已死去,方锐倒是见到了他们的后人,却并未相见打扰,只是看了一眼,便又离去。 …… 云州。 鹰嘴峡,一群地甲蚣的老巢。 这一日,方锐回来了,对一窝‘忘主’的地甲蚣,痛殴了一顿,打服之后,看到了当初留下石瓮。 百八十年积蓄的山石灵乳,经过不断压缩,岁月酝酿,此时,竟然已经变成了流光溢彩的‘地心灵乳’。 地心灵乳,一种珍贵天材地宝,对上三品武者都有一些作用。 在一群地甲蚣幽怨的小眼神中,方锐掏空了它们的存货,留下一句‘不错,继续努力’,以及薄可见底的石罐,飘然而去。 …… 常山县。 方锐返回柳树胡同,发现:昔年相识之人,早已尽数凋零,无一人识得他了。 方家祖屋,那个穿越最初的地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娃问道:“老爷爷,您是从外地来的吧?” “哦,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胡同的人,我都认识啊!还有,您的穿着大不一样哩!对了,您找谁么?我帮您呀!” “哈哈!” 方锐并未回答,只是笑得落寞:“少小离乡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吟罢。 他忽地看到了这小女娃脖子上的一枚玉坠,眼睛一眯:“你可认识江阿牛?” 江阿牛,小名牛墩,正是故人江平安的儿子。 “江阿牛,似乎在哪里听过,老爷爷您等一下。” 小女娃歪着脑袋想了下,飞快转身,小跑着进入里面:“爷爷!爷爷!您认识……” 不多时后。 一个白发苍苍老者拄着拐杖出来,对方锐行礼:“江阿牛正是家父,三十年前就已经去了,敢问老先生可是家父的故人?” ‘江平安的孙子啊,算算年龄,也对得上。’ ‘还有,当初我离开南境三州时,也的确是将房契交给江平安的……江家后人在此,也就不奇怪了。’ 方锐暗忖着,叹道:“算是故人吧!可否,容我进去喝一碗水?” “自然,老先生请!” “谢了。” 方锐进门,在屋内转了一圈,看着依稀残留的少许熟悉的景物,脑海中深深埋藏的记忆打开,往昔与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老先生?老先生?” “抱歉,走神了。” 方锐摇摇头,喝了一碗水,随后抛下一个装有‘地心灵乳’的葫芦:“喝你一碗水,还你一葫芦。” “此葫芦中有灵乳,你家有新生儿出现时,可喂服一二滴……” “咦?!” 他说着,忽然心有所感,掐指一算,最终,目光奇异地看向那个小女娃:“你之后代中,竟似有我将来的一个弟子?缘之一字,果真,妙不可言啊!” 老者、小女娃皆是迷迷瞪瞪,完全不明白,方锐一个老头子,怎么会对一个小女娃说,后代中会有他的弟子。 方锐也不解释,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一步跨出,已是出现在了数丈开外,再一眨眼,整个人已是不见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好似皆是虚幻。 “这……” 江老头儿揉揉眼睛,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葫芦,仍自不确信,又问了自家孙女,这才确信自己没做梦。 终究饱经世事,年老成精,回过神,他当即就关上门,认真叮嘱孙女一番,将葫芦小心藏了起来。 …… 郊外,深山。 方锐伸手拘起一束花:“花有重开日,我亦有再少年。” “开始吧!” 他周身一缕缕流光涌动,璀璨无比,每一步跨出,就是年轻一岁,等数十步之后,已如少年。 “唳!” 方锐凌空踏出,落在一只仙鹤背上,乘鹤而去,直入云霄,万丈光芒沐浴其身。 ——不错,流云青鸾已经放走了,这是一只新收服的异兽紫羽鹤。 …… “神仙啊!” 山林中,一个张姓樵夫看到这一幕,双目圆瞪,嘴巴张大,好如能塞进去一只癞蛤蟆。 扑通! 他手中斧头,都惊落在地。 等回去后。 张樵夫见人就说,自己在山中遇仙,可没人相信,甚至,被传为一时笑谈。 可他自身,始终坚信世间有仙,并认为,自己能见仙,亦是有福之人。 数十年后。 昔日的张樵夫,已成了富甲一方的张员外,在这山中见仙之地,斥巨资修建了‘仙鹤楼’,只为重见仙人一面。 可—— 无果。 千年后,有新虞大诗人崔颢,游览至此。 题诗曰: 仙人已乘仙鹤去,此地空余仙鹤楼。 仙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 其实,写到这里,才算是第一大卷终结。 这一大卷,又分为三小卷: 在南境三州,身处底层,观此世如棋局; 在吴州淮阴,身处中层,所见皆是吃人; 在陪都上洛,算是高层视角,见到了天地真相。 第一世,算是第一大卷,一定程度上说都是铺垫,好不容易提升到超品,有了成为棋手的资格…… 嗯,不多说了,再多说就要剧透了。 各位大佬晚上好啊,咱们明天见。 …… (本章完) 第142章,半仙 高空之上,一轮金色大日之下。 唰唰唰! 一缕缕混沌色流光缭绕方锐周身穿梭不定,紫气东来,在他的头顶形成硕大华盖。 “好一个神通:长生不老!” 这一次,方锐深刻感觉到了本命神通,与其它技能破限神通的不同。 那是本源层次上的碾压! 如果说,神通‘不在算中’,只是虚界空间中的虚无缥缈;神通‘斩神碎灵’,只是针对神魂真灵的杀招;神通‘枯木长春’,只是衍化生命元力,外在表象的长青…… 那么,神通‘长生不老’,激活后产生的能量,直指原初,换句话说:近道! 何为近道? 混沌无极,渺渺兮不可言也! 无极生万物之始,是为先天五太,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此时神通‘长生不老’产生的能量,就类似于此。 “概念上的‘长生’,或许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困难,恐怕什么上古大能灵师‘天心之境’都远无法做到;我的面板,也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神秘。” 在那般原初能量下,逆反本源,方锐正在一岁岁变得年轻! 白发化作青丝;皮肤上的皱纹飞快消失;老迈的身体开始重新迸发出活力…… 这般的年轻,不是如神通‘枯木常青’灌注生命元力,好似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而是一种从外到内、彻彻底底的年轻! 是的!不只是外表,还有体内能量,乃至灵魂,都在变得年轻,甚至,真灵亦是发生某种冥冥之变化。 “咦,这是?!” 方锐内视身体,看到了自身的武道灵元、灵师灵力中,所蕴含的极细微的虚幻黑点,它们如附骨之疽,形成一道道虚幻锁链。 在逆反本源的过程中,显化出来的它们,纵使并没有遭到刻意针对,仅仅是连带,就如冰雪般飞快消融,形成虚幻黑色锁链一根根崩断。 ‘灵气之毒么?果然如我所料,当神通‘长生不老’激活之时,我的身体逆反本源,它们也会连带着被洗去、净化。’ 方锐暗忖着,心神沉浸其中,细细体味着这般返老还童的新奇体验。 八十岁! 四十岁! 二十岁! …… 这般自外而内的年轻,如春来阳光下焕发生机、嫩叶舒展开的小草,让方锐忍不出想要长呼一声。 只是,唯一不妥的一点是:这个过程,至此,似乎仍没有停下的趋势。 ‘我去!返老还童真就是字面意思?非要将我变成稚童,才肯罢休?!’ 方锐细细感知,发现:还真是这样。 神通‘长生不老’,一次性激活,一旦开始,不可中止,因为十万劫运点,已经尽数转化成了原初能量。 不过,却是可以将体内多余的原初能量排出,衍化成其它能量。 但。 这就是天大的亏本! 此般原初能量,非常特殊,极不稳定,也就在神通‘长生不老’的规则约束之下,才可对方锐身体生效,返老还童。 什么传输、排出之类,离开神通‘长生不老’的规则庇护,即刻就会从先天退化为后天,失去‘返老还童’神效,价值大降。 具体比喻,大概类似:用宇宙货币兑换成了人民币! ‘罢了,这个亏必须要吃,我可不想变成稚童。’ 方锐暗叹一声,取出本命法器‘太一金珠’。 或许由于心神相连,被视作某种程度的一体,原初能量传输灌注‘太一金珠’中,退化的竟不太严重,保留着一二分原初能量的效果。 这就是天大的好处! 太一金珠最为核心的,本就是那一缕方锐后天加工的‘伪混沌之气’,可这般的‘伪混沌之气’,怎么得上原初能量?! 嗡! 太一金珠金光大炽,悬浮半空,滴溜溜旋转。 它最为核心的一缕混沌之气,不断纯化升华,趋于真正的原初混沌,本质、潜力大大提升。 在这个过程中,所沾染的此界‘灵气之毒’,那意象显化的一条条虚幻黑色锁链,尽数断裂。 只可惜…… 仅仅三五个呼吸,它就嗡嗡震动,显示吃不下了。 ‘唉,剩下的原初能量,就只能排出体外了。’ ‘不过,还是得操控一下,宇宙币兑换成人民币也就罢了,若是换成津巴布韦币,那就真的亏到姥姥家了!’ 方锐叹息着,反掌之间,掌心一团混沌色的能量激荡生出。 这是混沌龙珠本源! 毕竟,迄今为止,他所拥有的可掌控的最高层次能量,就是混沌龙珠本源了,自然要衍化为它。 片刻后。 方锐看着掌心中一团混沌龙珠本源,肉疼颔首:“虽然亏了些,但也不错了,这般纯净无污染的混沌龙珠本源,可以拿来维持境界,或者短时间内无限蓝量的底牌。” 之前,他在淮阴府所得的那一团混沌龙珠本源,早在七八十年中消耗得七七八八,仅剩的混沌龙珠本源,又在卜算天地中供能祸祸掉了。 “年轻的感觉……真好啊!” 方锐收起‘混沌龙珠本源’,在湛金色的阳光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向面板。 【劫运:318296】 “原本是四十一万多的,在激活神通‘长生不老’一次性返老还童后,就只剩下三十一万多了。” 过去这些年,方锐没有刻意搞什么大事,劫运点增加得并不快。 再加上,要启用神通‘枯木长春’,给方薛氏、三娘子等人注入生命元力,拖累了进度,积蓄较为缓慢。 “不过,我不悔!不悔啊!” 方锐叹息着,看向功法一栏的《元始经》:“既然确认一次性返老还童,能够清除‘灵气之毒’,那么,也是时候突破源法境真人了。” 之前没有确认这点,他自然不敢仓促提升,担心灵气中毒积重难返。 可现在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说来,论起对灵气的依赖程度,上古灵师、朝廷灵师、武道,三条道路,是从高到低的。 之前,方锐还有考虑,若一次性返老还童都不能清除‘灵气之毒’,就考虑放弃上古灵师…… 当然,这些都是之前! “真正确认‘灵气之毒’可解,武道、灵师都可以大胆提升了,吸收外界灵气,也不必太顾及,大不了来一次返老还童。” “嗯,给自己留下个保险,面板上尽量留着十万劫运点打底。” 方锐心中定计着,驱使紫羽鹤飞落,找了一处深山,开辟山洞,进入其中准备突破。 “《元始经》卷四,开始突破吧!” 他意识沉浸面板,在《元始经》后的‘+’上一点。 劫运点-70000! 轰! 方锐头顶,一道漩涡虚影生成,如洪水般的磅礴清凉气流从中倾泻而下。 这般能量供给下,他的识海之内,灵力奔流激荡,飞快纯化,开始向着晶蓝色的液态转变。 是的,下品灵师灵力为气态;中品灵师灵力化雾;上品灵师灵力为絮态。 再之后,就是液态! 上品灵师之上,是为源法境,灵力化液,只是标志之一。 何为源法? 在识海形成本源符篆,一念成法! 相比上品灵师在施法之时,有一个在脑海中勾勒法术符篆的过程,再快都需要时间。 源法境真人,一念即可成法,不仅是速度,在威力上,也堪称史诗级加强。 不过,源法境真人在识海形成本源符篆,也不是说形成就能形成的,至少要将一门法术修习到小成层次,才可以做到。 ——当然,如若是大成、圆满,自然更好,凝聚的本源符篆更加完美。 而突破源法境之时,识海激荡,正是最容易凝聚本源符篆之时,故以,每一位上品灵师在突破源法境前都会做足了准备。 ‘这般突破之时的上佳机会,自然不能错过,所凝聚的本源符篆多多益善。’ ‘正好,元始道传承中,各般配套法术齐备!’ 方锐心中一动:‘至于法术熟练度,其他人需要辛苦修习,我却大可不必……看我开挂!’ 劫运点-1870! 迷魂术圆满,一颗灰色本源符篆开始凝聚。 …… 劫运点-1870! 天火术圆满,一颗红色本源符篆凝聚。 …… 劫运点-1870! 金盾术圆满,一颗金色本源符篆凝聚。 …… 劫运点-1870! 分影术圆满,一颗青色本源符篆凝聚。 …… 识海中,一枚接着一枚的本源符篆生成。 与此同时。 方锐身后,一道缥缈巨大的虚影摇曳,赫然正是半仙法相正在凝聚。 嗡! ‘太一金珠’这件心神相连的本命法器,也是悬浮身前,承接着从虚无中涌出的清凉气流洗礼,气息节节攀升,向着法宝的层次蜕变。 盏茶时间后。 唰! 方锐蓦然睁开眼睛:“源法境,成矣!” 识海之中,十二道本源符篆,熠熠闪光。 身后三十丈之巨的半仙法相成形,宝相庄严,道道流光化作珠帘垂落。 嗡! 太一金珠,更是在这一刻绽放出无比璀璨的金光,彻底完成了从法器到法宝的蜕变! “别人突破源法境之时,凝聚三四道本源符篆都是多的,我却是一连凝聚了十二道本源符篆,还是都以圆满级别法术凝聚的,最为完美的状态。” “‘太一金珠’,用材不凡,有着一缕‘混沌之气’,更经过我数十年温养、原初能量洗礼,此时蜕变为法宝,论起威力,怕是不逊色于老牌真人的法宝!” “综合来讲,不考虑武道因素,我的战力,想必在所有源法真人之中,都算是佼佼者!” 方锐飘然而起,出山洞去,准备试验一番。 “疾!” 他嫌弃地瞥了一眼欢快飞来的紫羽鹤,手中掐诀,脚下液态化的灵力升腾,直接化作一只能量态栩栩如生的流云青鸾,振翅飞翔。 “元海武圣的灵元,灵动归灵动,可蕴含着一股爆裂属性,相较之下,源法真人的灵力更具有可塑性。” 比如:曾经,方锐最多将武圣灵元化作光翼,可现在,半仙灵力直接拟态成了坐骑。 “理论上说,源法真人若是不嫌浪费灵力,可以自身持续飞行,可如今天地灵气衰落,续航严重不足。” “所以,坐骑还是需要的。” “嗯,等会下去,对紫羽鹤好点。” 方锐喃喃着,乘着能量态的流云青鸾升入高空,俯瞰下方。 正午的阳光下,山河湖泊、远处的城池,熠熠闪着光,仿佛在身下匍匐,又如星罗棋布的棋子。 “天地如棋盘,众生如棋子?这就是源法真人的视角么?” “我终于明白,为何说源法真人才可成为棋手了,灵师超品战力质变,又可一定程度飞行,若无牵挂,去留随意。” “虽然仍然不可一人敌军,但也有一定程度和州府势力平等对话的资格了,这是一个重大突破。” “法相,起!” 方锐面容淡漠,周身灵力涌动,化作三十丈之巨的庞大法相。 “武道圣躯,偏重于一力降十会,一力破万法;半仙法相,则更偏向于技巧、辅助,对法术的加持尤为巨大!” 他喃喃着,伸手蓦然向下一按。 轰隆隆! 滚滚天火砸落,将下方山林一片地域化作火海。 …… 再一反掌。 咔嚓嚓! 无数雷霆狂风暴雨般劈落,一条条电蛇疯狂扭动,大片树木化作焦黑之色。 …… 如此巨大的动静,惊扰得无数野兽四散奔逃。 “啧啧,灵师超品战力,的确强大的不像话,单论战力,都媲美我的武道元海,各种手段更是全面繁复得多,难怪突破消耗劫运点更多!” “而且,灵师法术威力受到天地灵气影响,这还是天地灵气不足的情况下,若是在上古时代,源法真人怕是比元海武圣要强出一筹。” 对此,方锐也能理解:灵师是上古之法,漫长时间衍变中各般法术极为齐全,武道却是后来之法,少有武圣境界配套的战斗秘技。 “嗯,今日心情不错,正好开两门神通出来庆贺一番,《风水术》、《驭兽术》、《易容术》,就是你们了。” 劫运点-11500! 风水术,小成——破限! 神通生成:天子望气! …… 劫运点-11500! 易容术,小成——破限! 神通生成:千变万化! …… 劫运点-11000! 驭兽术,大成——破限! 神通生成:聚兽调禽! …… 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207876】 【功法:长生经(金色)、元始经(卷四)】 【境界:武圣(元海)、真人(源法)】 【技能:卜算术(破限)(金色)、夺命刀法(破限)(金色)、方氏医术(破限)(金色)、风水术(破限)(金色)、驯兽术(破限)(金色)、易容术(破限)(金色)……】 【神通:长生不老(闪光)、不在算中、斩神碎灵、枯木长春、天子望气、千变万化、聚兽调禽】 …… (本章完) 第143章,劫妖 “神通:天子望气、千变万化、聚兽调禽?!” 方锐眼睛一眯,仔细感知反馈的信息。 天子望气,并非什么谈笑杀人之法,而是一门纯粹的望气术,上观天地之山河地理,下察个人之吉凶祸福。 不同于寻常望气术,观大气运之人时,可能会遭遇气运反噬,看不真切,乃至被气数误导。 神通‘天子望气’就要高明得多,若无至宝遮掩,便可直窥本质,天地变化了然于胸,个人本命、气运尽可观之。 “不错!不错!这是争王、扶龙必备之神技啊,对布阵、破阵之类,亦是大有裨益。” 上佳之辅助神通。 这是方锐给神通‘天子望气’的定位。 神通‘千变万化’。 这是一门变化神通,不是障眼法,是真正的血肉变化。 若是仅此,也当不得神通之名,它最为恐怖的是:若有血液样本,变成一个人后,就连血脉都可以变化出来,能通过血脉验证那种! 寻常卜算,亦是无法堪破。 不过,限制也很大,对如今的方锐来说,只能变人形态,或者类人形态,如猴子、猩猩之类。 “咳咳,变动物就算了,那太变态。” “总之,这个‘千变万化’神通也算不错吧,开马甲必备。” 神通‘天子望气’与‘千变万化’,启用之时,同样皆需供能,自身能量可以,劫运点也是可以。 而最后一门神通‘聚兽调禽’,就非常有意思,与神通‘枯木长春’一样,只要劫运点,其它能量不认。 “以劫运点衍化‘妖元力’,点化劫妖,天然与我亲近么?” 方锐喃喃着,准备试验一番。 “就是你了!” 他蓦然探手一抓。 唰! 半空中,一只灵力大手凝聚,捞起一只飞过的黑鹰。 “啾啾!” 这只黑鹰焦躁叫着。 “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予你一场大机缘。” 方锐的声音中,蕴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安抚黑鹰平静下来。 “妖元力,生!” 他意念一动,激活神通‘聚兽调禽’,十点劫运点消耗,指尖中,一点玄黑色的奇异能量生出。 在这一滴妖元力生成的刹那—— 原本已经安抚下来的黑鹰,再次变得焦躁起来,一双锐利的鹰眼一眨不眨,贪婪盯着‘妖元力’,本能地想要将它吞下去。 它感受到了进化的契机! 下方,身为异兽,感知更为敏锐的紫羽鹤,也不闹小脾气了,唰地一下如利箭般蹿起。 “唳!唳!” 紫羽鹤升空而来,在方锐身前如穿花般飞舞着,上蹿下跳,对这滴‘妖元力’的渴望,溢于言表。 “你也想要?可以,不过等会儿吧,先让这只黑鹰尝试一番。” 方锐安抚紫羽鹤一句,在它幽怨的小眼神中,屈指一弹,这滴玄黑色的‘妖元力’,一闪落入黑鹰口中。 顷刻间,神奇的变化发生了。 咔嚓嚓! 在玄黑色光芒笼罩中,黑鹰骨骼急剧生长,翅膀伸展,羽毛泛出铁质一般光泽,整个身形都庞大了一圈。 气息更是变得凶悍,可一双眼睛,却是灵动无比。 “啾啾!” 黑鹰叫声中带着雀跃,亲昵地飞过来,好似见到了父母一般。 “没了吗?” 方锐却是遗憾叹息:“我还以为能够化形,看来,终究是我想多了。” 他试验一番,发现:这只原本普通的黑鹰,此时实力,已经达到媲美人类入品武者的程度,灵性、智慧更是大增,一些较为复杂的指令,都是能够完成。 “我能感觉到,这只黑鹰承受10点劫运点所化‘妖元力’,暂时就已经是极限,紫羽鹤身为异兽,实力媲美人类四品武者,想来能够承受的多一些吧?” “化形,或许还有希望,对了,这只紫羽鹤,貌似是雌性的……” “吃吧,这是你的!” 方锐再次激活神通‘聚兽调禽’,消耗上百劫运点,直接凝聚一颗樱桃大小的妖元力:“吃个饱吧!” 对自己人……不,自己兽,他还是很大方的。 或许是这一次凝聚的妖元力更多,迸发出的吸引也更大,直接惊动了附近不少飞禽走兽。 “嗷呜!” “吼!” …… 地面上,狼、虎、野猪……十多只走兽聚啸而来。 …… “唳!” “啾啾!” …… 天空中,苍鹰、白鹭、麻雀……几十只飞禽盘旋。 也就是方才那只黑鹰,因为‘吃撑了’,才稍稍平静,不过,一双锐利的眼睛中依旧满是渴望。 “唳!” 紫羽鹤早就迫不及待了,欢叫一声,仿佛生怕别人抢食般飞了过来,一口吞下‘妖元力’,身上亮起浓郁的黑光。 咔嚓嚓! 和黑鹰一般,依旧是骨骼增生,体型变大,身上气息,亦是在节节攀升。 “咦,不够么?!” 方锐却是眼睛一眯,再次消耗上百劫运点,投入一份‘妖元力’:“说是让你吃饱,自然就让你吃饱。” 如此,反复投喂了数次,直到消耗了千余劫运点,感觉紫羽鹤到了极限,他方才停手。 又是十几个呼吸过后。 哗! 一股媲美人类上三品武者凶悍气息逸散而出。 紫羽鹤周腾空而起,体型变大了足足一圈,羽毛上闪烁着紫晶石一般的厚重光泽,一双如紫宝石般的眼睛,更是灵动非凡。 “这就突破上品了?不,只是实力媲美上品武者,阶段还是少年期,种族潜力大增。” “还有,依旧没能化形。” 方锐咂咂嘴,看向贴过来的一鹤一鹰两只劫妖,传来阵阵亲昵的情绪。 下方,十多只走兽仍未散去;不远处,几十只各种飞禽仍在盘旋,眼巴巴盯着。 “我将来,还有成为飞禽走兽之友,万妖之师的潜质?” “哦,点化飞禽走兽,开辟‘劫妖’一道,万妖之师已经配不上我了,或可称为……妖祖?!” “只是,这个名头,有什么用么?” 方锐轻虚名而重实利,这些花里胡哨的,可吸引不了他。 “点化一百、一千劫妖,那又如何,又不是人,可以成军……嗯,等等!谁说,只有人才可以组成军阵了?!” “所谓军气,不过是气运显化,集众之力外显,这些‘劫妖’,未必不能形成军气啊!” 方锐瞬间感觉思路打开了:“劫妖的灵慧,远超普通野兽,已经能够执行较复杂的指令;意志纯粹,气息凶悍,或许更适合兵道秘法才对!” 想到就做。 他当即游荡一圈,选了十头苍鹰,点化为入品‘劫妖’。 验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疾!” 方锐操控这些黑影训练了好一阵后,蓦然一掐诀,启用兵道秘法。 他这些年可不是白活的,一门兵道秘法,自然是有的。 霎时间。 视野中,丝丝缕缕的玄黑色杀伐之气升腾,正是军气! “真的能行?!” 方锐眼睛一亮:“这可就太有意思了啊!” “若是一万相当于入品武者的‘劫妖’,形成军阵,在秘法加持下,短时间内,我或能匹敌‘玄君’?!” “不过,” 他想到什么,脸色又是一苦:“只是一万入品‘劫妖’,就需要10万劫运点,还有,其中上品的妖将统领,中品的劫妖骨干。” 是的,方锐不可能一人统领万妖,需要穿插骨架,安排媲美上品武者实力的千妖将,媲美中品武者实力的百妖将。 “神通‘聚兽调禽’赋予我的加持,目前统御六七千‘劫妖’,上三品为将,中品为骨干,如指臂使,性价比最高。” “劫妖数量再多,就不太得心应手了,不过还是可以继续堆积战力,若是超过一万,就掌控不过来,战力不升反降了。” “当然,若是深研兵家传承,或许能掌控更多劫妖,只是,还是劫运点的问题。” 一万入品劫妖,再加上,上品妖将、中品骨干,就需要十四万劫运点,有这个劫运点,说不得都能提升到武道、灵师下一大境界了! 果然,方锐从前的猜测成真,开出一门神通,消耗并不算什么,后续使用才是大头。 各项神通,已经有超越功法的趋势,成为新的劫运点消耗大户。 “不过,还好吧,底牌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如今,我的武道、灵师途径,双双突破超品,还有这些神通,天下大可去得。” 方锐心中豪气顿生:“嗯,筹备一番,去吴州看看能否取回《元始经》卷五、卷六。” “顺便探听消息,筹备开劫!” …… 三月后。 吴州,州城。 天仙楼,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 “听说,西境三州又是旱情,又是蝗灾的,运粮过去,是一门好生意啊!” “不会波及到咱们吴州吧?” “自然不会。咱们吴州素来风调雨顺,你可看到过一只蝗虫?倒是近来,城中时常看到一些大鸟飞过。” “那就太平无事,只管高乐!” …… 一间天字号包厢中。 ‘西境三州?算算时间,又一轮收割也是时候开始了!’ 方锐听着这般声音,眼睛微微眯起。 旁边。 自有两位身穿轻薄纱衣,雪白肌肤若隐若现的美貌女子,轮流给方锐夹菜,身后还有一个美貌女子负责捶背。 这是用餐配套服务,方锐事先并不知情,等知道后,也不好太过矫情,只能勉为其难地体验一番。 ‘腐朽啊!堕落啊!’ 方锐心中批判着,张开了嘴:“嗯,这个不错,再来一筷子!” “公子,您喜欢就好!” 三位美貌侍女脸上欢喜,侍奉格外尽心。 ——无它,某人出手阔绰,长得又俊,即使发生点什么,也不吃亏啊! 这时。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 “甄十八公子来了!” “那位甄光正?今日赎走百香阁清诗花魁那位甄家公子?!”这人语气咬牙切齿。 “不是听说此人好男风么,怎么……” “老兄见识少了啊!好男风,这和喜欢美色,矛盾么?它不矛盾啊!” “甄家一个响当当的真人世家,怎么会出现甄光正这般废物?好色荒唐也就罢了,听说也无甚能为,纨绔得很!” “这你就不懂了吧?甄家中有好多房的,十八公子这一房的主母是续弦,为了彰显自身大度,对十八公子好是好,可就是好过头儿了啊!” “嘘,大家族的阴私,也是能说的?喝酒!喝酒!” …… ‘正好需要个筏子进入甄家……甄光正,就是你了!’ 方锐听着外面的声音,目光一闪。 不多时后。 等甄光正用餐离开,他打赏过后,亦是跟着起身,在三位美貌女子幽怨的目光中,洒然离去。 …… “少爷,怎样?” “晦气,今个儿,竟没一个相中的。” 甄光正摆手:“梁叔,回去吧!” 他有个习惯,在城中逛荡猎艳,看中了没背景的男女,就通通带走,因此并不坐马车。 “那就回去,清诗姑娘,已为少爷您准备好了!” 被称作‘梁叔’的中年男人赔着笑:“这明明能抢的,您一定要花银子赎买,这太有道德了啊!” “那是,咱十八公子对美人,就讲究一个心甘情愿……” “噗嗤!” 方锐终于没忍住,笑出声。 他这些年,少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了。 “小娃娃,你家大人,就没教过你祸从口出么?” 梁叔负手而立,渊渟岳峙,一派宗师气度:“有些人,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哦?!” 方锐见此,微微吃了一惊。 不确信地,再次探查了此人一遍,确认这人只是四品武者。 ‘小小四品,可笑可笑。’ 他心中生出此念的同时,又蓦然回想起,在府城、县城,哪怕是州城,四品武者的确不算是什么小人物了。 ‘我已经走出如此之远了吗?’方锐心中一叹。 “梁叔,上,解决掉此人!” 甄光正鼓动着梁叔上前,自身却是眼珠子一转,悄悄后退。 是的,他发现了不对:这附近,太过安静,安静到不正常! “少爷,您看好了。” “遮天手!” 梁叔急于表现,一时竟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大喝一声,掌心化劲喷吐,一掠而来。 “去!” 方锐面容淡漠,一掌按出,半空中,灵元涌动,化作一方手印。 ‘这……怎么可能?!’ 梁叔脸上的自信,变作极致的惊骇,身躯如沙子般湮灭。 “看来,十八公子,也不像传说中那般废物么?” 方锐挡在甄光正身前。 是的,他早以法术封锁了附近,包括声音都传不出去,那位梁叔一时都没看出来,这个甄光正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好汉饶命!” 甄光正强笑道:“您要钱,还是功法、天材地宝,都好说……” 唰! 方锐却无废话,一指点出,封禁了此人:“放心,不会杀你的。” 若是杀了甄光正,命牌碎裂,他还怎么混入甄家? …… 将甄光正搜魂弄成傻子,毁了容,扔入一个桥洞。 方锐大步离开,启用神通‘千变万化’,变作了对方模样。 身后。 一阵乞丐的声音响起。 “这小子嫩的很,皮肤跟豆腐似的。” “是啊,比窑子里的姐儿都嫩。不看脸的话,还是能……” “都悠着些,那位大人物可是说了,此人一定要活着!” …… 甄家。 方锐学着甄光正,迈着螃蟹一般八字步,刚进甄府,就被一个狗腿模样的小厮拉住。 “十八爷,清诗姑娘早就等着您呐!” ‘清诗姑娘?那位甄光正赎买的花魁么?’ 方锐心中一动,看向此人:“这……” “懂,清诗姑娘是雏儿,没人敢动,而且,还按照您的喜欢,穿上了那些玩意儿……” “不是,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怎么会难办?少爷放心,主母不会说什么的。” …… 嘎吱! 房门关上。 方锐转身,看着房间内一个缺衣少布、如花似玉的羞答答女子,眉头皱起。 他一个百来岁的老人家,为什么要承受这种考验啊? …… (本章完) 第144章,九曜 “唉!” 方锐叹息一声,迷魂术发动。 那个名为清诗的花魁,瞬间眼神迷离,嘤咛一声,夹着腿倒在床上,发出不可言述的声音。 ‘就这样吧!’ 方锐却是暗叹一声,在一旁坐下,淡淡看着。 没动手,倒不是矫情之类。 而是:他本能地排斥留下过多痕迹——哪怕以‘千变万化’神通,变成了甄光正的样子,亦是如此。 谨慎是成功者的功勋牌,大意是失败者的墓志铭! “嗯……哼……啊……哦……” 床榻上,莺歌言语,春色无边。 ‘还有人偷听?!’ 方锐眼睛一眯,想了一下,拂袖一挥,以法术配乐,发出阵阵靡靡之音。 素材么? 前世那么多本子,剧情丰富,思路开阔,自然怎么刺激,怎么来。 若是一二年前,他还不大可能做出这种事,可如今返老还童,心态年轻,也不由生出了些恶趣味。 门外。 那个狗腿小厮趴在门上,听得面红耳赤,眼珠通红,几欲冒火,双手不自觉下移…… …… 大半个时辰后。 方锐半敞着怀,边整理衣服,边提了提裤子出来。 “少爷,可还尽兴?” “还行。” 方锐学着甄光正语气:“带我各处溜达一圈,消消食,然后去找二十四弟!” 他搜魂甄光正知道一条消息,自家便宜二十四弟甄光风手上,便存着一枚令牌,可以进入甄家藏经阁,选取功法。 “哎,十八爷,小的给您带路!” …… “二十四弟,你那枚进入藏经阁的令牌我要了,开个价吧!” 方锐一副狗大户的模样。 嗯,不是自己的东西,卖起来不心疼。 “哦?十八兄你要选取功法修炼?咱们府上谁不知道你……哈哈,我没别的意思。” “再者,你不是修习的《三阳真法》么?到了境界,自可求得核心传承《乾阳真经》,还要选取其它功法做什么?” 甄光风好奇问道。 他是小妾所生,不入嫡传,才不可修习《三阳真法》,只能从藏经阁中另择它法,手上才会存着令牌。 “十八兄我就是想练功了,要选一门武道功法同修,提升一下……就问你,换不换吧?” “武道功法?懂了,嘿嘿嘿!” 甄光风意味深长地看了方锐一眼,试探道:“那要看十八兄能开出什么价了。” “十八兄,你那个珍藏的‘黑金紫玉瓶’……” “送你了!”方锐大手一挥。 “东门的那处铺子?” “给你了!” “嫂子?” “让你……嗯?!” 方锐眼睛一眯。 好家伙,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绿我? 不对,是绿甄光正,可那也过分了啊! 你不知道这是你嫂子吗?得……咳咳,加钱也不行。 “兄长,不是小弟不仗义,实在是嫂嫂太……咕咚!” 甄光风吞咽了口口水:“再说,弟媳不是也让你……” 方锐:…… 不愧是大家族,玩得就是开。 见方锐沉默,甄光风以为条件不够,再次补充道:“兄长,我可以叫上弟媳,咱们一起……” 方锐不想说话了。 这甄家兄弟,一个名为‘光正’,取义:光伟正大;一个名为‘光风’,取义:光风霁月。 可这都是些什么货色? 我方某人,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和你们格格不入啊! …… 方锐最终还是得到了令牌,至于什么本子剧情,与甄光风虚与委蛇,说是考虑一下,暂时应付过去了。 …… 甄家,藏经阁。 方锐在两个看守的阁老面前出示了令牌,进入其中。 在穿过正门口的光幕时,体内血气,微微翻涌了下,若非他是超品存在,都几乎感知不到。 ‘针对血脉验证的阵法么?有趣!神通‘千变万化’建功了啊!’ 方锐暗忖着,一步跨入其中。 藏经阁中,空荡荡一片,再无值守,毕竟,选取功法是一件颇为私密的事情。 至于安全问题? 这是甄家腹地,有着半仙老祖坐镇,有着镇族大阵,有着各般底牌,历史上还从未发生过强窃功法之事。 ‘此处,果真如甄光正的记忆中那般,空荡荡一片,无人,也无什么书架、书册、玉符。’ ‘而各般功法的所在……’ 方锐心中一动,抬头望去。 所见,并非是屋顶,而是…… 阵法能量旋转,形成一片漆黑色的星云状天幕,其中,有着无数如星辰般的光球,浮沉不定,熠熠闪光! “这如夜空银河的每一颗星辰,都代表着一门功法、武技、秘法……” “真是令人震撼,真想……全部搬走啊!” 方锐心中感叹着,感觉自己成了土包子,又如进了米仓的老鼠。 ‘也对,大虞存在多久,如甄家这般与国同休的半仙世家,就存在了多久,在如此漫长的时间中,自然积累多多。’ ‘狗大户!’ 他暗骂了一声,拿出令牌,接引下一道光幕,研究一番,开始翻阅。 这一看,就看入了迷。 虽然所有功法秘籍,只有简介、开篇部分内容,但也让方锐看得如痴如醉,感觉大开眼界。 ‘朝廷灵师、上古灵师、武道……真是全面,应有尽有!’ 方锐暗叹着,抽离注意力,专注此行的正事。 “按照甄光正的记忆,藏经阁之中,除了镇族功法《乾阳真经》没有,其它甄家珍藏尽数在此,可以兑换。” “现在首要问题,就是搞清楚,有没有《元始经》!” 若无《元始经》卷五、卷六,这里再多功法,也对方锐价值有限,不值得冒如此大险,他立刻掉头就走。 呼! 方锐深吸口气,开始检索,上方天幕中,一颗星辰熠熠闪烁,降低高度。 “真的有?!” “果然,如当初清衍所说,甄家先祖参与剿灭元始道,私留了一份传承么?!” 方锐微微激动,开始查验。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验证过,这里的元始经简介、开篇部分,是真的。 坏消息是:令牌权限不够,只能兑换《元始经》前三卷。 “有点难办啊!这般的封禁,我倒不是不能强行破开,可势必惊动甄家……” 方锐思索:‘是靠着甄光正的身份慢慢谋划,还是今日即刻强取?’ ‘强取的话,今日,势必要和甄家做过一场;而慢慢谋划,似乎也不太稳妥,大概同样需要和甄家做过一场?!’ 方锐对甄光正搜魂,自然不可能事无巨细,扮演对方,还是有破绽的,有心人可能会注意到。 其次,甄光正在外,虽说受到那群乞丐照顾,可万一意外死了,命牌碎裂,他亦是会暴露。 再者,这是超凡世界,皮相最次;血脉为重,是重要的鉴别手段;可最顶级的,乃是神魂验证。 ‘甄家祭祖之时,或许就有针对神魂鉴真的术法,那般我同样可能暴露。’ ‘罢了,迟则生变,潜伏几年、十几年,睡人家老婆,打人家儿子,那也不太好!’ ‘还是直接开干吧!正好,我也准备了不少底牌,今日就大干它一场!’ 方锐心中定念,目光变得坚定。 ‘不过,只取一门《元始经》,有些亏!’ ‘取一门是取,取十门是取,囊括所有也是取!我甄光正……今日不做人啦!’ 这么一想,方锐顿时心安理得,蓦然伸手一抓:“都给我下来,化作我将来开创‘方仙道’的资粮吧!” 轰! 一股恐怖的吸引迸发,天幕之上,那一颗颗星辰爆闪,禁制锁链浮现,纷纷崩碎。 哗!哗!哗!哗!哗! 一道道光缕投落,化作庞大的信息流,灌注脑海。 ‘信息过多,也是某种污染,若是普通人,在这股庞大的信息冲击下,恐怕会直接变成傻子……即使半仙,也很难承受这种信息量。’ ‘可我不是承受,只是不记忆地在脑海过一遍,让面板记录即可。’ ‘在这个过程中,鉴别真假,去伪存真,也直接一并进行了。’ 是的,这是方锐新开发出的,对面板的一种利用,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这般搂草打兔子的底气。 唰唰唰唰! 面板上,一门门功法、技能,如刷屏一般浮现。 …… 如此巨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外面值守的两位甄家阁老,让他们面色大变进入藏经阁。 “甄光正,你在做什么?!” “不是光正,光正怎能破开这些功法禁制?!大胆妖人,竟敢用邪法夺我甄家血脉,当诛!” 两个三品阁老,一左一右,浑身赤红色真气缭绕,杀气腾腾,夹击而来。 “何必找死?!” 方锐面容淡漠,拂袖一扫,灵元涌动形成飓风,将面色大变,惊骇欲绝的两人撕碎。 “我虽有不少底牌,却也不想在甄家腹地交手,此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走也!” 他脚下液态化灵力升腾,形成能量态流云青鸾,清啼一声,冲破藏经阁,腾空而起。 “何方宵小,胆敢犯我甄家?!” 此时,蓦然一道声音响起。 正是:当初的甄家家主,如今的甄家老祖甄初阳,感应到藏经阁出事,从闭关中惊出。 他脚踩三彩龙雕,身后三十丈半仙法相浮现,金红庆云化作华盖,缕缕流光如珠帘垂落,仙气凛然。 “咦,哪家的源法真人?!罢了,待我擒拿下你,再与你家长辈分说。” 甄初阳左手抚须,右掌轻飘飘一按,半空中一只赤红色灵力大手印掠来。 ‘想擒拿下我?啧,好大的口气!’ 方锐心中哂然,同样在半空现出半仙法相,凝聚灵力大手,裹挟炸裂灵元,一掌对轰而出。 ‘竟敢与我对碰?可笑可笑!’ ‘岂不闻,灵师越老,灵力越纯?神魂气息如此年轻,定然……嗯?不好!’ 甄初阳自信的表情瞬间化作惊恐,眼睁睁看到,自家灵力大手印炸碎。 轰! 一声惊天巨响中。 座下三彩龙雕惊叫一声,连人带鸟一同被轰得旋转倒飞。 “啧啧,不愧是老牌真人,捶着手感真不错。”方锐咂咂嘴,满意颔首。 …… 甄家,一处小院。 “发生什么事了?!” 甄光风听到外面巨大动静,提着裤子,骂骂咧咧从屋子中出来,然后,就看到了…… 不是,他看到了什么?自家十八兄甄光正,一掌将自家老祖……拍飞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做什么? 甄光风双目圆瞪,嘴巴张大,仿佛能塞进去一只癞蛤蟆,等稍稍回神,下意识回望了一眼,咕咚一声吞咽了口唾沫,只感觉胯下发凉。 “嫂嫂……” 他惊叫着转身。 唰! 这时,方锐、甄初阳两人交手的能量余波,溅射而来,径直命中甄光风背心,让他如癞蛤蟆般扑倒在地。 …… ‘灵师源法、武道元海,一加一大于二,即使甄初阳这般的老牌半仙,也与我差距巨大。’ ‘若是双方都不借助外力,我有信心,一二十招内干掉对方!’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里是对方的老巢,要打也不能在这里打,走也!’ 方锐并未追击甄初阳,而是驱使身下能量态的流云青鸾,疾速升空。 可就在这时—— “九曜乾阳锁天大阵,启!”(123章曾出现) 伴随着这道暴怒的声音,甄初阳乘着三彩龙雕,狼狈飞起。 是的,他被激怒了! 想他甄初阳,自从成为源法真人、甄家老祖,所见皆是笑脸,所享皆是优遇,谁见了不客气地称呼一声‘初阳尊者’。 这都多少年了,没被人打过脸了。 可眼前这个小辈,竟敢……竟敢将他在众目睽睽下,给旋转打飞了。 他不要面子的么?! 故以,暴怒之下,直接激活了镇族阵法‘九曜乾阳锁天大阵’。 下一刻。 天……变了! 明明是黄昏,却一下子好似回到了正午,九轮赤红色的大日蓦然升起,呈九宫之局排列,投落一道道赤红光柱。 整个甄家都被赤红色的光幕笼罩封锁,汹汹滔滔的极阳气息汹涌澎湃,镇压内部一切。 ‘好厉害的阵法!’ 方锐感觉到:在阵法压制下,自身灵力运转不畅,身后的半仙法相,都是崩塌大半。 “小孽畜,给我受死!” 反观甄初阳,却是气息节节飙升,身后半仙法相都膨胀到了五十丈,掐诀驱使阵法内无穷无尽的极阳气息,化作九条恐怖的火龙飞来。 ‘局势有点不妙啊,不过,问题不大。’ “去!” 方锐周身灵元涌动,武道圣躯沐浴雷霆,硬扛着阵法压力现身,又在灵师‘分神化念’之法下,脱离身躯而去,直接冲向九条火龙。 ——此招,赫然正是武道元海、灵师源法,两者超品结合而成的恐怖手段。 与此同时。 “给我……开!” 他低喝一声,蓦然掐诀。 话音落下。 唰!唰!唰! 甄家各处,一道道天青色光芒冲天而起,搅扰‘九曜乾阳锁天大阵’,让它好似信号不良一般,出现滋啦啦闪烁。 之前,方锐让那个狗腿小厮领着逛荡甄家,就是在以神通‘天子望气’,选择阵眼,埋下‘禁断玉符’。 而那些‘禁断玉符’,自然是他筹备三月的成果之一! ‘甄家的镇族大阵,自然不是那么好破的,可我提前布置,影响中断一二个呼吸,还是可以做到的。’ 方锐暗忖着,脚踩能量态的流云青鸾,神色淡淡,瞥了远处的甄初阳一眼,飞天一冲而出。 在他走后。 轰! 分神化念、离体而出、沐浴雷霆的武道圣躯,悍然拖着九条火龙自爆,爆裂灵元、天火炸散,直接将小半个甄家炸成了白地。 “小孽畜,我要你死啊啊啊啊!”甄初阳怒不可遏的咆哮声响起。 …… (本章完) 第145章,玄旨 ‘无能狂怒,有什么用呢?若是甄家老祖敢追出来,我就让他……’ 方锐心中冷哂,正欲乘着流云青鸾离去。 身后。 这时,突然响起一声暴喝:“贼子,哪里逃?” “还真追出来了?找死!” 方锐回头,正欲全力出手,在最短时间内干掉甄初阳,让对方有来无回。 可转眼间,就看到:甄 《我在大虞长生》第145章,玄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6章,谪仙 “唳!” 蔚蔚青天之下,皑皑流云之中,紫羽鹤清啼盘旋。 它的背上。 方锐青衫飘飘,笔直伫立,周身并无任何光影气象,却自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大气质,让人见了一眼就能和普通人区别开来。 “西南三州,是为原、凉、饶,这就到了啊!” 举目望去。 但见: 落日苍茫,天高地远,大旱让地面枯黄,宛如黄沙万里,一道黄烟滚滚笔直冲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相较于南境三州的热辣,吴州、上洛的绮丽,西南三州给人的印象,就是雄浑!” “只是,正如‘覆舟水是苍生泪’,这般雄浑壮阔的景象背后,乃是苍生劫呐!” 方锐双目闪烁淡淡灵光,能清晰看到,那所谓的黄烟滚滚,乃是蝗虫组成的蝗云! “这些蝗虫,可谓原、凉、饶三州众生的灾难,不过,一物降一物,这却都是我的劫妖苍鹰的美食。” “唳!唳!” 身后,吴州州府一战过后,剩余的五千余劫妖黑鹰呼啸而至,如一团乌压压的黑云来到。 这些黑鹰在变成劫妖后,饭量大得惊人,一路吃过来,栖息落地之处,蛇鼠不生。 就这,还吃不饱,虽说没有抗议,但也时常可怜巴巴地望着方锐,看啥都眼睛冒光。 好似……方锐虐待了它们似的! “对于虫类,如蝗虫,苍鹰一般是不吃的。” “可我这些劫妖黑鹰,食谱很杂,只要是肉,都吃,也或许是饿得狠了?” “它们的消化能力、抗毒能力,也是非常强大,什么蝗虫成群之后,有毒之类,也完全不带怕的。” 方锐可是亲眼见过,这些劫妖黑鹰吞食各类剧毒昆虫,屁事没有。 “唳?唳?” 一群劫妖黑鹰征询叫道,询问是否可以去觅食,显然,没有命令,不敢擅自行动。 “去吧!去吧!都去吃个饱吧!” 在方锐开口后,这些劫妖黑鹰顿时欢叫着,化整为零,如乌云解体般四散开来,开始捕捉蝗虫大快朵颐。 “我的这些劫妖黑鹰,虽然都是大胃口,但相对三州的蝗虫,却也是滴水难灭火海。” “也是,数件先天至宝联合布局,将大虞广阔天地数十年的变数、劫气压缩于三州,怎么可能轻易消灭?” 方锐喃喃着,启动神通‘天子望气’,观望天地。 霎时间,视野为之一变。 山水背后,地脉、水脉轨迹,错落分明,代表龙蛇起陆的金色气运光影纠缠,一团乱麻。 更高空,如雾霾一般的灰色劫气无边无沿,笼罩三州天地,好似穹顶。 除此之外,大地之上,一道道、一缕缕,充斥着晦暗、阴沉,给人以不详感觉的黑气,袅袅升腾。 “地脉、水脉,气运、劫气,这些也就罢了,最后的黑气,那是于谦口中的‘诡异气息’?” “不!” 方锐细细察知着,微微摇头:“大虞朝廷过度猜测了,这些所谓的‘诡异气息’,其实就是天地负面气息,世界之暗。这其实不算什么,世界本身就有着强大的自我净化能力,可以净化这些负面气息。” “问题在于:洪虞界的世界意志重创沉睡,仅靠本能,净化能力大减,而天地间的灵气又在上古天变中,遭遇大黑天概念化的污染,算是留下了暗门。” “故以,当天地间的负面气息,不断积蓄,突破某一个较高的阈值,就会让大黑天‘开门’么?” 方锐明辨天地,心中生出明悟。 “大黑天的入侵危机,只有禁绝灵气,开辟新的超凡道路,才可从根源上彻底解决。” “虞圣皇以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定义气运,开辟武道、朝廷灵师之道,我亦是可以效仿。”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对此,方锐早就开始筹备了。 一则,积蓄各方面知识,为将来开辟一道打下基础; ——如洗劫甄家藏经阁。 二则,积蓄劫运点,提升武道、灵师途径的境界,毕竟,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这一项,一直在进行中。 三则,筹谋先天至宝,假于外物。 ——过山开路,遇水搭桥,方锐并没有什么全凭自身的想法,如能谋划一二件先天至宝,自然求之不得……只不过这一点,暂时还没什么好的计划。 “当然,开辟新道,那是长期目标。此次西南三州之棋局,我的短期目标么?” “其一、积蓄劫运点,突破灵师途径玄域;其二、筹备开辟武道元海之后的新路;其三、尽量做出改变,减少天地间的负面气息产生,延缓大黑天的到来。” “大虞皇室、世家培育灵药、神药,我目前阻止不了,但在这次三州之劫中,避免反复拉锯,生民死伤过半,降低天地负面气息产生,还是有可能的。” “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啊!” 方锐跃跃欲试,感觉西南三州就如一个娇滴滴小娘子,等着他去临幸…… 不对,是如一张白纸,等着他作画。 “在这片天地,我的各种想法,尽可去泼墨挥毫!” “我也不必给自己强加太多责任,只管尽力去做便是,能成多少,就看天意,失败也无所谓。” “身为长生者棋手,只要隐于幕后,不亲自下场,就永远不会输,大不了卷土再来!” “咦?!” 方锐突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有故人之后在附近,似还在遭难?!” 他《卜算术》破限,灵师途径又突破源法境界后,近距离下,与自身因果牵绊之人物,都有着模糊感应。 “紫羽鹤,走,咱们去看看!” 方锐指点方向,破空而去。 …… 白杨树乡,一户院子。 数十个穿着破烂,身形消瘦的流民,拿着砖头、竹竿包围院子,或对着大门敲砸,或尝试翻墙。 “这老袁家听说是白杨树乡的富农,肯定有粮,咱们抢他娘的!”一人高呼出声。 “就是,抢他娘的!这老袁家,连施粥都不大方,我呸!”另一人接话道。 “这是……肉香味儿?!我闻到肉的味道了!”这人惊呼着,眼睛都好似在冒光,如一头饿恶。 “我也闻到了,听说这家今日在办喜事,定然有很多好吃食……咱们快冲进去啊!” “对对,不用怕,这不是什么大户,就是富农,咱们一哄而上抢了他丫的!” “石头搬来了,咱们翻墙,快推我上去……” …… 院内。 一个小老头儿跺着脚:“这好好的喜事,怎么就成了这样啊?!” “爹,咱们不该施粥的,也怪我没劝您,这下子可惹大祸了。”一个敦厚汉子哼哧开口。 “我悔啊!不好……” 这时。 两个流民翻墙进来,一人拦向敦厚汉子,一人去开门,让外面攒聚的流民,一哄进来。 “快快快,开门了,快抢!” “是肉!炖猪肉!只有这么一小碗……我的!” “这是粮食……” …… “各位好汉们,我跪下求你们了,我家也是种田的穷苦人,不能抢,不能抢啊!” “大兄弟,我给你端过粥的,你忘记了吗?你不能这样啊!” “后面是女眷,后面不能进啊!” 可这些早就红了眼的流民,哪里会听?那个敦厚汉子想要去阻拦,立刻就被三五个流民一哄而上打翻在地。 这些流民如蝗虫一般,不但抢粮,各种稍稍值钱的东西也不放过,甚至,后间一个老妪、一个身穿嫁衣的清秀姑娘被揪了出来。 其中,有人搓着手上前…… “唳!” 就在这时,一声清亮鹤鸣之中,方锐从天而降,一缕缕光芒缭绕扩散,让这些流民身形凝滞。 ‘故人之后?!’ 方锐看向小老头儿、那个敦厚汉子,手中掐指:‘当初常山县的故人,袁达的后人么?’ 袁达,就是曾经在常山县时,那个为林家在市守门之人,曾一刀将一条毒蛇,从中劈开一分为二。 后来,林家被夏家、太平军灭门,袁达护送林枫出逃,最后被方锐还人情救了一命逃离。 ‘八九十年了啊,那个曾经让我惊叹的高手,我已甩出对方不知多远了。’ 方锐暗叹着,看向那小老头儿,询问出声:“老人家叫什么名字?这里发生了何事?” “仙长,小老儿名为袁贵,是这样……” 袁贵拉着老伴儿、儿子、儿媳跪地磕头后,才作揖开口。 原来,袁家养了个童养媳,今日是成亲之时,想着分分喜气,给外面两个流民端了碗粥……后来,其他流民闻言,越聚越多……等粥没了,聚集的流民却驱赶不走,才发生了这般不忍言之事。 “我家是外来的,才搬过来两三辈,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平常和乡人交好,人家面上也给个笑脸,可到了这般生死关头,却是都不肯帮忙啊!或许,还想着吃绝户哩!” 袁贵叹息。 ‘真话!这些流民,真是……既可怜,又可恨啊!’ 方锐暗叹着,拂袖一挥,这些流民纷纷昏倒:“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是报官还是如何,你们自己决定。” “对了,你家今日是大喜之日,可否容我讨碗水酒喝?” “仙长说笑了,您可是我家的大恩人,快快请进!” 片刻后。 方锐喝了杯浊酒,询问道:“老人家说,祖上从外地搬来,可是云州?” “仙长竟然知道?!” 袁贵不敢隐瞒,如实开口:“我的爷爷是从云州常山县而来……后来,才躲到原州,临去时,还在念叨着那位不知名姓的救命恩人……” “不瞒老人家,那位救你祖上之人,和我有些渊源,我也是心血来潮,才会来此。” 方锐摇头笑道。 “啊?!” 袁贵当即就跪了。 他不认为方锐会欺骗自己,如方锐这般的神仙人物,根本没那个必要说谎嘛! 不一会儿后。 袁贵取出一柄略有锈迹的横刀,交给方锐:“爷爷说了,若是有幸见到恩人之后,就将此刀交给对方,这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 “这把刀啊!” 方锐目露回忆之色,叹息着收下了。 稍后,那个敦厚汉子,也就是袁贵的儿子,拉着羞答答的新媳妇,过来拜见方锐。 “你们……甚好。” 方锐看着鼻青脸肿,却手拉着手、感情甚笃的小两口,眼底浮现出一缕羡慕之色:“袁开是吧?岁月如刀,韶华易逝,珍惜眼前人啊!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对了,你们这一对新人,我今日既喝了你们的喜酒,便也赠你们一份礼物,这是《青木功》、十根大药……有了这些,纵使你资质中平,也有一定可能破入中品,日后,便也有了护卫家人的本事。” 他反掌之间,手心光芒一闪,从灵戒中取出这些东西。 《青木功》是当初常山城夏家的功法,灭门此家后得到,在如今方锐的眼中,并不算高级,只能说普普通通。 ‘当初,袁达是被夏家围剿逃离,今日,他的后代又得到夏家的功法,因果轮回,也是有趣!’他心道。 “愣着做什么?如此大机缘,还不快谢谢仙长?”袁贵推了自家儿子一把。 “哦哦!” 袁开反应过来,连忙对着方锐磕头。 这是个实诚汉子,每一个头,都磕得梆梆直响。 方锐也没避让,坦然受之。 一门《青木功》、十根大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落在普通人手中,就天大的机缘。 真可谓是:手缝中漏出一点,就足以让人逆天改命。 “最后一事,给你们一句忠告,西南三州将乱,若求安稳,还是尽早离开吧!” “啊?” 袁贵一怔,试探问道:“仙长,如今这原州,还不算乱吗?” “当然不算,这才哪到哪啊?!” 方锐想起曾经的云州,摇头叹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齐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这是又一个轮回,人力不可撼也!” “再一个原因,就是……” 他一震袖袍,慨然道:“我来了!” 此言落下。 轰隆隆! 恰逢窗外,有惊雷炸响,滚滚不绝。 啪! 袁贵正欲为方锐夹菜,听闻此言,手中一个颤抖,筷子落地,神色惊恐。 这是他能听的东西的吗?! “哈哈!” 方锐不再多说,大笑起身,三两步如缩地成寸般出现在门外,随后,光芒大作中,升空而起。 “还未请问仙长名姓?” 这时,袁贵一家人才反应过来,连忙追出去,对着周身缭绕清光升空的方锐,大喊出声。 “百年修道得此身;一朝踏破仙凡门。笑看红尘十万载;是为人间谪仙人!” 万丈光芒下,此般清清如玉的声音回响,久久不绝。 …… (本章完) 第147章,人间 方锐乘鹤巡游,找寻原州蛟龙,途中游山玩水,以神通‘天子望气’,顺便搜罗英才。 是的,他并没有心弦绷紧,赶着一件件事情,应接不暇,很会给自己放假。 在这个过程中,五千余劫妖黑鹰分散,安排到了一处处,每处四五十只,命令它们各自招揽小弟。 如此,化整为零,如星火般散开,避免了目标太大,也解决了食物问题。 …… 一月后。 西江府,南涿县。 “当初,云州的天定蛟龙是李玄通,原州的蛟龙会是谁呢?” “可惜,我与对方的因果牵绊不够,对方又身怀大气运,卜算干扰太强,只能定位到西江府。” “如今,西江府辖下的县城,我已基本访查一遍,只剩下南涿县,大可能就在这里了。” 这三五日间,方锐自号‘天机道人’,对外一日三卦,算出了石员外三个儿子不是亲生,解决了鲁屠户十年不育……声名鹊起。 有人想寻他;有人躲着他;有人想治疗顽疾;有人深恨某人泄密,咬牙切齿,使出下作手段,可那些人很快无声无息消失…… 只有方锐依旧在活跃。 “涿县的糖炒栗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卖烤石瓜啦!” “糖葫芦!糖葫芦!” …… ‘西南大旱才开始不太久,影响有限,不过已见经济萧条。’ 方锐一身道袍,并未佩戴玉佩、香囊,朴素简洁,却自有一股气质,令人一见忘俗。 他也没有端着,见到喜欢的小吃,就买来尝尝,遇到感兴趣的小玩意儿,亦是不吝买下。 不多时后。 方锐在一处小摊前驻足。 摊位上,摆放着一对对小泥人,有:爷孙、母子、夫妻、兄妹……憨态可掬,煞是可爱。 摊主是一个小老头儿,皮肤黝黑如老树皮,脸上有着刀工斧凿般的深深皱纹。 旁边,大概是他的孙子、孙女,一个十一二岁,一个五六岁,皆是瘦瘦小小、头发发黄。 咕噜噜! 小女孩儿肚子在叫。 那个兄长从口袋中掏了又掏,好不容易找出一粒黄豆,递给妹妹:“小丫,拿去磨牙!” “磨牙啊!” 方锐看到这一幕,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想到了穿越之初…… “这泥人看着不错,怎么卖?” “一对一个大钱。”小老头儿热情回应。 或许是睹物思人,方锐看着这些泥人,从它们的眉眼中,似乎都能找到一丝熟悉的影子。 “我全要了!” “道长善心,谢过道长,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小老头儿连声说着,感恩戴德。 这年景,日子难过,泥人生意自然不好,今日做成这一单,就能去换粮食救命嘞! “买卖而已,何必言谢?” 方锐摇摇头,突然皱眉看向一边:“嗯?!” 不远处,几个地痞流氓凑在一起,正在嘀嘀咕咕。 “老孙头儿,今个儿可是遇到肥羊了!” “十多个、将近二十个大钱,不少了。” “等会儿,咱们去借一些来……” …… “哼!” 方锐冷哼一声,如炸雷般在这几个地痞流氓耳边响起,让他们一个个浑身瘫软。 “岂不闻,这三尺人间,举头有神明乎?尔等……好自为之!” 其声铿锵,掷地有声,敲击心灵。 一刹那间,这些地痞流氓甚至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可恶了。 不过,如这般人怎么可能悔改,就如狗改不了吃屎! 当然。 改不了吃屎是真的,可如这般小人物,识时务也是真的。 “不敢!不敢!打扰道长了。我们这就走……” 这些地痞流氓赔着笑脸爬起来,灰溜溜离去,如夹着尾巴的狗。 以后,他们大概都不敢再欺负孙老头儿了。 毕竟,谁知道方锐会不会哪天再关注这个老孙头儿一下,万一,就因为欺负个没油水的苦哈哈,枉送了卿卿性命,那该有多冤枉?! “多谢道长……哎,人哩?” 孙老头儿回头时,方锐已不见了,只有身前留下的一些大钱,以及一串糖葫芦。 “好人啊!” 他叹息着,叮嘱孙子、孙女:“咱们可得记住……” 孙老头儿将糖葫芦给孙子,这小小少年又给了妹妹:“你吃,我不吃甜的哩!” “吃嘛,兄长,你也吃。” “妹妹,你好笨哦!” 这小小少年摸摸妹妹的头:“娘说了,我是兄长,生来就是要让着你……” ……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要去惩奸除恶,惩恶扬善,帮人,只是因为想做了,就做了。’ ‘不用再三考虑后果,不用反复斟酌是否承担得起反噬,在底线之内,肆意由心,这就是修行的用处啊!’ “快哉!快哉!” 方锐解下腰间葫芦,饮了口酒,越走越快。 直到—— 看到一处围拢的人群,热闹非凡,心血来潮之下,脚步一顿,凑了过去。 只听: “好一口宝刀,竟能吹毛断发!”有人惊呼。 “如此宝刀,这义士也真舍得,竟要卖了换钱,为母治病,当真是一条汉子!”另一人赞叹。 “好刀,可惜囊中羞涩,无财买下。” “快看,曹孟来了!”突然有人叫道。 “曹孟是谁?” “曹孟你都不认识?那是本县县尉之子,素有任侠之名,好交游,不出意外,他会出手了。” “好家伙,曹孟果真出手了,出价三百两银子啊!” “这般价格,倒也没有压价,反而比市价高出不少,很有诚意了。”这是识货的。 “是啊,若是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多半会趁火打劫……曹孟真君子也!” …… 方锐从周围人的谈论中,得知了事情经过。 原来,场中那人名为关治,有一口家传宝刀,因为母亲重病,要将之卖掉,此刀被县中素有任侠之名的曹孟买下。 ‘这关治……’ 方锐看去,只见此人,身高八尺,青面长须,神态威严。 以神通‘天子望气’,观之…… 本命金黄,化作刀形;内运红白;外运灰白,夹杂着丝丝缕缕黑气。 ‘金黄本命化作刀形,这是将星之命;内运红白,说明实力足有七品巅峰,距离中品亦是不远;外运散乱,有着黑气,代表目前困顿。’ 方锐暗忖道。 气运等级,从低到高,为:灰、白、红、橙、金、青、紫。 本命,乃是指本身器量、天资,先天而成,代表一般后天之极限,若无大机缘极难改易。 平民为灰白;县、府之才为红、橙;金色达州;青紫为阁臣、宰辅。 特殊人才,王、皇,本命还会化作异象,就如这关治。 内运,乃是境界显化。 下品为灰、白;中品为红、橙;上品为金色。 只有超品,才可呈现出一缕青意。 外运,是指一时之运,如官职、势力等等。 如方锐自己,乃是源法真人、元海武圣,因为踏破仙凡之门,本命不显;内运青色;外运青色。 ‘这关治,天生将星,龙佐之才么?有趣!’ 方锐暗忖着,再度看向曹孟。 外运红色,这是县尉之子的身份带来的气运。 内运红橙,代表实力中品,具体应当是五品暗劲。 本命却是…… “昂!” 气运深藏,化为蛟形,生有四爪。 ‘找到你了!’ 方锐心中一动:‘这就是原州的天定蛟龙!’ ‘果真是大气运。若我不出手干预,关治卖刀救母,曹孟豪爽出手,买刀还刀,兄弟结义,从此传为一段佳话。’ ‘不过,既让我看破,自然要横插一脚,在此布子!’ 方锐知道:此时,寻常法子是没用的,比如:与曹孟抬价。 关治、曹孟已经达成交易,曹孟以示诚意,还比市价高出不少,关治断然不会毁诺,若是仓促出手,只会沦为佳话中的丑角。 ‘那就只有反其道而行之了。’ 方锐目光一闪,突然上前,长笑不止:“哈哈哈哈哈!” 众人果然循声看来。 曹孟、关治二人本来已经达成交易,正要钱货两讫,这时也是动作一顿。 有人问方锐:“道长因何而笑?” “我笑他关治无信,笑他曹孟少智,这刀如何当得宝刀之称乎?”方锐笑指两人。 赫然是:震惊流,先声夺人! 此言一出,果然全场哗然。 “道长,治如何无信?这刀又如何当不得宝刀之称?你今日不说清楚,治定然不与你罢休!” 关治抚须皱眉,面容不怒自威。 被骂‘少智’,曹孟脸上闪过一抹阴沉,不过看到方锐身上不俗之气质,神色一惊,又是转为和缓,笑容爽朗:“还请道长指教!” 不过,其他人可就没这般客气了。 “你这道人信口开河,这刀吹毛断发,我等亲眼所见,怎么当不得宝刀了?”有人叫道。 “就是!那你说说,如何才当得宝刀?”另一人质问。 “你今日不说清楚,我林某人,也不与你善罢甘休!” “这道人想疯了,莫不是为了搅黄生意,等事后,自己再来买刀?这般的我见多了。” …… 声讨声络绎不绝,不乏有指着方锐鼻子骂的,局势渐渐有失控的趋势。 “住口!一群泼才,哪个敢对我恩公不敬?!” 就在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粗犷汉子撞开人群冲过来,将方锐护在身后。 “是鲁屠户!” “这杀才可不好惹!” “浑人也,与他讲不清理的!” …… 刹那间,人群竟然冷静下来。 这鲁屠户,本名鲁飞,练习一门刀法,杀猪无数,故而诨号‘屠户’。 不过,仅仅将此人当做一个屠户,那就大错特错,这家伙家中,可是掌控着南涿县半城的肉食供应。 与方锐结缘,乃是因为:由于功法原因,鲁飞阳气阻塞,下面硬不起来,不育,前日才被方锐治好。 “恩公勿怕,待我打发了这群腌臜货!”鲁飞嗓门极大,声如炸雷,震得人耳朵一阵嗡鸣。 “咦?!” 关治看到鲁飞,不知为何,本能地感觉亲近。 “壮士哉!” 曹孟更是眼睛放光,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感觉这就是天生的自家兄弟啊! ‘我丢!’ 方锐看到这一幕,却是嘴角抽搐:‘鲁飞与关治一般,亦是金色本命,天生将星。好家伙,这是三结义模板?’ “不必,我自己即可处理。” 他摆摆手,绕过鲁飞上前:“你这刀,说是吹毛断发,我信;可夸耀无坚不摧,却还差了许多。” “也罢,空口白牙,终究不能让尔等心服口服。” “今日,我就拿出一柄真正的宝刀,让你们见识见识。” 方锐说着,手中灵光一闪,一柄宝刀凭空出现,拔刀出鞘,粼粼青光映照方圆三丈之地。 这正是袁达那柄刀,经过他的灵元洗礼,又添入了一点点混沌龙珠本源,如今,已成了真正的神兵利器。 一手凭空变物的本事,再加上刀出之异象,让周遭人群知道方锐是有真本事的,瞬间安静下来,拘束许多。 ‘此刀……与我有缘啊!’ 曹孟看着这刀,发自心底地喜爱,孰不知这是因为混沌龙珠本源的缘故。 “好刀!” 身后的鲁飞,更是眼睛放光,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关治,敢否对碰一下?看哪把刀才是真正的无坚不摧。”方锐笑道。 “怎么不敢?!” 虽然方锐手中之刀卖相非凡,但,关治对自家祖传宝刀却也是有着自信。 砰! 两刀相碰。 半空之中,竟然亮起刺目的火花。 “没吃饭么?再来!”方锐喝道。 “道长,小心了!” 关治心中被激出火气,再加上知道方锐非凡,也不再留手,以七品锻骨神力爆发,一刀斩出。 当! 方锐抽刀一挡。 踏!踏!踏! 反震之下,关治连退数步,在咔嚓嚓的声音,手中之刀绽开裂纹,片片崩碎。 “嘶!” 围观众人纷纷倒吸冷气。 不但为方锐手中宝刀之利惊叹,更为方锐的实力震惊,再想起之前所为,不少人额头,已经冒出涔涔冷汗。 “恐怖如斯!那把吹毛断发的宝刀,竟然碎了?道长手中,岂是神兵乎?!”有人瞪大眼睛。 “恐怖的不仅是刀,更是道长的实力!”这是看得明白的。 “坏了!方才,我对道长出言不逊,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这人脸色苍白。 …… ‘此人实力,或许还在我之上?’曹孟眼睛一眯。 “恩公实力好强!” 鲁飞也是瞪大铜铃般的双目,挠了挠头,瓮声道。 “这……惭愧,是治狂妄了,向道长道歉,也无颜再卖刀矣。” 关治羞愧掩面,放下曹孟的三百两银子,大步转身。 “哎!” 曹孟正想去追。 可有一道声音比他更快—— “壮士留步,我愿为你母亲治病。”正是方锐开口了。 “哦?!” 关治脚步一顿,转身:“道长会治病?” “我恩公神算无双,更是神医,曾治疗我……” 鲁飞大声道。 “咳咳!” 方锐打断鲁飞,瞥了这夯货一眼,和煦笑道:“我观阁下头角峥嵘,将来必有一番作为,愿为你母亲治病,结下一份善缘,可否带我去看看?” “谢过道长!” 关治嘴唇嗫嚅了下,答应了,重重抱拳。 他性格骄傲,无功不受禄,本来应该拒绝的,可这事,牵扯到了他母亲。 另外就是…… 之前,方锐口有惊人之语,重重贬低他的刀,却在证明了自身实力,得到关治认可后,又突然展现出重视,让他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哈哈,不打不相识!” 这时,曹孟笑着开口道:“我家中有一处园子,其中有一口青苔泉,大旱不枯,在它的滋润下,今年园中桃子尤为丰硕,食之大大补益元气,道长、关兄、还有这位壮士,不如一起去坐坐?” ‘坐坐也就罢了,就怕你在酒酣耳热之时释放技能,拉上我们仨拜把子,结为异性兄弟,来个桃园四结义啊!’ 方锐心中腹诽。 “这……” 关治迟疑,有着方才买刀的情分,实是不好拒绝,再者也为那补益元气的桃子,有些意动。 当然,这个意动,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家中重病的母亲。 鲁飞看着曹孟顺眼,感觉此人豪爽,同样意动。 ‘蛟龙气运迷心啊!’ 方锐眼神清明,以神通‘天子望气’,看到:曹孟头顶,气运蛟龙咆哮,在对着关治、鲁飞施加影响。 ‘关治、鲁飞二人,今日还不能给你!’ 他心中一动,断然清喝出声:“关治,你母亲在家,病痛缠身,苦苦等你归去,心急如焚,为何还磨磨蹭蹭?” “道长教训得是,治谨受教!” 关治闻言如遭雷击,幡然醒悟,对着曹孟一抱拳:“曹义士,抱歉了,家中母亲重病在床,治归心似箭,改日再上门拜谢!” 方锐带着关治、鲁飞离开。 没了热闹可看,围观人群议论着离去,一个个的,脸上皆是带着兴奋之色,显然今日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了。 曲终人散。 “为何……我会莫名的心痛?” 曹孟望着方锐三人离去的背影,捂着胸口,感觉一阵怅然若失,就好似……有什么重要机缘,被人给抢走了。 …… (本章完) 第148章,棋子 南涿县城郊,鸟语花香,溪水环绕间,有三间茅草屋掩映,这就是关治之家。 苔痕阶绿,草色青青,景色雅致,各般用度,却是颇为简陋。 “这也忒寒酸了些,明日我给关哥哥换个好去处!”鲁飞哼道。 “鲁弟,这却不必。” 关治抚须道:“斯是陋室,却可清心,家传有兵书一卷,治手不释卷,已满足矣。” 大概是天定的缘分,这一路过来,关治、鲁飞两人,已经是哥哥、弟弟的叫上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今岁大旱,关治你这居处附近,却是景色不减,是谓人杰地灵也!” 方锐说着进门,为一个白发老妪,也就是关治母亲诊断一番,倏而,使眼色让关治出门。 “我有上中下三法,可治你母。” “哦?!” 纵使关治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此时闻言,也隐隐激动:“道长,治愿闻其详!” 同时。 他也是在心中暗暗感叹:‘道长果然神医也,其他医师我也不是没请过,却一个个只言治不了。’ “下法者,有病治病,药到病除;中法者,固本培元,养身延年;上法么?” 方锐一震袖袍,傲然笑道:“我有大神通,可保你娘寿命极限之前,无病无灾……” “恩公忒个不爽利,那还说什么,自然是用上法了!”鲁飞一副大聪明的模样,瓮声道。 “鲁弟,道长既分上中下三法,自有缘由,想必,每一法代价不同。” 关治心中明了,肃然看向方锐:“道长,这上中下三法,我各须付出什么?” “下法者,一剂药方即可,无甚代价,若取此法,只当结一份善缘。” “中法者,须得我全力出手,并佐以各种奇材珍药,代价不小,若取此法,你欠我一次人情。” “上法么,” 方锐直视关治眼睛:“此法于我亦是代价颇大,若取上法,你须得效忠于我。” 就是如此直接! 他可不是滥好人,施恩不图报,或者,顾忌颜面,等对方主动拜主。 那不是方锐的作风。 当然,他也不屑于使用下三滥手段,给人挖坑,提前说的明明白白,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恩公,你怎么也干这趁火打劫的勾当,也忒……” 鲁飞心直口快,哼哧道。 “鲁弟!” 关治打断鲁飞:“道长优厚于我,又说得清楚明白,怎能算趁火打劫?” 他思索了下,看向方锐:“若效忠道长,对违背良心之事,治可否拒绝?” “哈哈,关治你乃忠义之士,我自不会让你为难。” “既如此……治选上法。” “善!” 方锐微微颔首,大步入内。 关治、鲁飞对视一眼,跟着进门。 旋即,便只见: “疾!” 方锐清喝一声,激活神通‘枯木长春’,手心缕缕青色光华涌动,仅仅逸散之气息,就让窗前一株枯黄之花焕发生机。 “这是?!” 关治、鲁飞两人皆是武者,感知敏锐,能清楚感受到:那般青色能量对自己的巨大吸引,知道这定然是极为珍贵之物。 须臾后。 关母灰败的脸色转为红润,气息平稳,绵长有力。 纵使关治、鲁飞这般外行,也能看出,关母恢复了健康。 方锐却是脚下一个踉跄,神色苍白,被关治搀扶在手。 ——神通‘枯木长春’,只消耗劫运点,自然不会影响他自身。 只不过,若是真的表现风轻云淡,半点损耗都无,关治、鲁飞潜意识就会有一种上当欺骗的感觉,现实中,一些善意的小套路,往往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道长?!”关治果然目光关切。 “走,出去说。” “您没事吧?还有,我娘……” “我无事,你娘,亦是无事了,一觉醒来,大概就可下床走路了。” 方锐笑着道。 “这般么?” 关治长长吐出口气,忽地单膝跪下,重重抱拳:“治拜见主公。” “哈哈哈,大善!” 方锐手中灵光一闪,袁达那柄宝刀再次出现:“宝刀赠英雄,此刀,就赠予你了。” “这……” “你既称我为主公,怎能没有见面礼?这便是了。”方锐笑道。 关治这才收下了。 “我的呐?恩公……不,主公!”鲁飞在一边看得眼馋不已。 “你也愿意叫我主公?” “怎么不愿?我要和关哥哥一起,再说,您本就对我有再造之恩……” “不悔?” “不悔!” “那好,你回去准备材料,稍后我为你量身锻造一柄。” 方锐看着鲁飞喜滋滋地先行一步,手中又是灵光一闪,取出金银赠予关治:“不用拒绝,将军不差饿兵,就当先行犒赏了。” “再者,即使你不用,你母亲也不用?拿去,给你母亲吃些好的吧!” “珍惜眼前人,莫待子欲养而亲不在啊!” “主公!” 纵使关治不是情绪外显之人,此刻,亦是眼眶微红。 先为他母治病,再赠神兵,又给金银,这般厚遇,他只能效死回报矣! ——正可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主公,不知可有吩咐?”关治迫不及待想为方锐做些事情。 “恰好,还真有一事,我要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 次日。 南涿县,百味楼。 方锐依旧一身中年道人打扮,喝酒吃肉,不疾不徐。 身上有着一股卓尔不群的气质,寻常人见之,会下意识感觉自惭形愧,故以,酒楼中客人虽是极多,但唯独他一人一桌无人打扰。 吃过饭后,又叫了一壶好酒,闭目等着。 盏茶时间后。 方锐蓦然睁眼之时。 门口,一道人影出现,正是曹孟,他扫视一圈,似乎发现了方锐,自来熟地坐过来拼桌。 “道长,好巧啊,又见面了!” “是啊!” 方锐笑着,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昨日他给曹孟留下了深刻印象,对方为地头蛇,必然会对他详细调查,若他猜测不错,曹孟是刻意找来的。 正好,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也是提前卜了一挂,专门在此等候曹孟。 这一眼望来,曹孟只感觉自身仿佛被看穿,一切小心思都无所遁形,不由激灵灵颤抖了下,忙端起酒壶掩饰:“听闻道长自号‘天机’,最擅卜卦,不知可否为我卜上一卦?” “贫道一日三卦,从无例外,今日三卦已毕。” 方锐说着,就在曹孟面露失望之色时,又是话锋一转:“不过,曹官人非常人,贫道今日愿破例一次。” “哦?那就多谢道长了。” 曹孟期待望过来。 ‘果然,轻易得来的不会珍惜,我只用话术转圜一下,就拔高了对方的期望值。’ 方锐早就看过曹孟,自然胸有成竹,此时,装模作样掐诀一番,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观曹官人,有枭雄之志,王者之命!” 轰隆隆! 也是巧合,这个时候,窗外恰好惊雷炸响。 啪! 曹孟脸色大变,手中筷子掉落,不过,反应极快,连忙捡起掩饰道:“我胆子小,这雷声,太吓人了些!” 他干笑着,看了周围一眼,发现周围人恍然不闻,对两人的谈话,似乎半点都听不到。 “曹官人放心,我已封锁三尺之地,这些话出之我口,入之你耳,再无第三人得知。” 方锐笑了一笑,继续开口:“除此之外,曹官人的实力,当是中品,五品暗劲!” 这个实力,对他来说远远算不得什么,可在这般的一县中,已算是绝对强者! 曹孟手腕又是一抖。 他对外展露的实力是六品,真正境界,就连父母都未知,却不曾想,竟被方锐一眼看透。 “再有就是……曹官人当前,应是有什么困顿、难处。”方锐最后又是道。 “道长莫非神人耶?!”曹孟大惊之下,失声开口。 他爹虽是县尉,却被县尊压着,大户排挤,将要打发去接过剿匪这个苦差事…… 又被方锐言中了! 此时,曹孟对方锐的感官,就是高山仰止,同时,又对这种被彻底看透的感觉不安,心中猜疑、忌惮丛生。 方锐敏锐捕捉到了这般情绪:‘果然是蛟龙性子,礼贤下士,却也有着多疑的一面。’ 若是曹孟手下,他表现得这般聪明,就是取死之道,如杨修。 但,很遗憾,他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可能是。 曹孟压下心中的忌惮,面上笑容不变,诚心问道:“不知此局何解,道长可有教我?” “贫道方才说过,曹官人有王者之命,自可遇难成祥。” 方锐一脸高深莫测:“若我所料不错,曹官人麾下,近日必有良臣、猛将来投!” “哦?!” 曹孟半信半疑。 “我说是有,那便是有。自强者,天助之!天不助者,我助之!” 方锐伸手一抹,从怀中取出一块龙形玉佩,其中一缕混沌龙珠本源化作龙形光影流转。 “好宝贝!” 曹孟瞪大眼睛,感觉这块玉佩对自己充满吸引,那种程度,比之昨日所见的那把刀,还要更甚一筹。 “此玉佩赠予曹官人。” “这……” 曹孟莫名感到一丝不妥,想了下道:“岂能让道长破费?我愿出千金,买下这块玉佩。” “此玉佩只赠不卖。”方锐却是摇头。 笑话,若真是让曹孟买了,那岂不是因果两清?他这次投资,可就亏大了。 “曹官人可要?不要,那便算了!”方锐作势欲收回。 “要!” 曹孟一咬牙,一把抢过玉佩:“道长一诺千金,说好的赠予,怎能收回?!” “嗯?!” 方锐借着喝酒,启动神通‘天子望气’,看向曹孟。 那龙形玉佩中的一缕混沌龙珠本源,化作金光没入曹孟眉心,他的气运显化中,外运陡然大涨,熊熊燃烧,本命蛟龙咆哮一声,腾云驾雾,叱咤风雷,驱散外运中黑气所化囚笼。 “哈!” 曹孟喝了碗酒,长长吐出口气,只感觉心中畅快无比,仿佛此时做任何事情,都能无往不利。 正可谓:时来天地皆同力! ‘潜龙在渊,见龙在田,飞龙在天,曹孟之蛟龙气运已被我彻底激活,大事成矣!’ 方锐心中一动:“恭喜曹官人,我所言良臣、猛将来投,三日必见分晓,此去剿匪,也必将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那就借道长吉言了。” 曹孟眼中浮现出一抹期待:“与道长一番交谈,受益良多。道长不如去我府上,我们彻夜长谈,抵足而眠……” ‘好家伙,你一个姓曹的,怎么拿的姓刘的剧本?’ 方锐心中腹诽着,笑而不语。 曹孟虽是原州蛟龙,可这座小庙,却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再者,身为执棋人,亲自下场,站在人群瞩目中心,那可是大忌。 见方锐不接茬,婉拒之意明显,曹孟心中大为遗憾:‘如此高人,不能为我所用,憾甚!’ ‘不过也对,今日仓促提出,也确实显得不大合适,等日后,我再备上厚礼,亲自上门,再三顾之。’ ‘若还是不行,那就……’ 曹孟眸光一闪,亲切拉着方锐手腕,慷慨大气道:“我曹孟日后若能有所成就,必不忘今日之恩,苟富贵,无相忘也,金樽共汝饮……” ‘好家伙,是不是还有下一句,白刃不相饶?这就开始给我画大饼了?不愧是蛟龙性子啊!’ ‘可我却不是你的手下,真要说来,算是……天使投资人。’ 众所周知,天使投资人,可从不是什么天使,而是恶狼,要吃肉的。 ‘今日投资,无论将来十倍返还,还是关键时刻施加影响,都是大赚。’ 方锐眸光深深,眼底淡漠,观曹孟如俯瞰棋子的执棋人。 “道长……”曹孟还要说些什么。 方锐却大袖一摆,已是飘然而起:“今日得见风起于青萍之末,快哉!快哉!” 长笑声中,青光缭绕,原处已不见了人影。 …… 从百味楼离开。 返回,曹孟并未回家,而是来到旁边一处院子。 “老师,我今天遇到一位奇人……” 曹孟口中,对方锐的赞誉不加掩饰,并为没有将这等人才收入麾下大感遗憾。 他口中的‘老师’,名为姬赋,乃是一位博学多才的大贤。 “这……” 姬赋听着曹孟所说,心中泛酸,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某一刻。 他恍然明白:这位天机道人所为,不正是他当初翻版么? 先打出名声,再偶然相遇,与蛟龙认识…… ‘只不过,这人做得更加出色,不着痕迹。竟然比我还会装,当真恐怖如斯!’ 姬赋眸光闪烁。 “老师,怎么了?” 曹孟看出一些姬赋的心思,是想对自己投资,却又有些自矜,抠抠索索。 故以,他有着刻意拿方锐激一下姬赋的心思,形成竞争,给带来对方紧张感,从而让姬赋对自己更加重视。 等曹孟离开。 ‘曹孟这个学生,心思愈发深沉了啊!不过,还在掌控,并无大碍。’ ‘唯独需要注意的是……’ 姬赋皱眉思索:‘那位天机道人,到底是哪家布局?原州这块大饼,不是早已定下各方份额了么?这般吃相难看了啊!’ …… “有意思,县尉之子曹孟,蛟龙;邻居姬赋,老师!” 方锐隐身半空,看向离去的曹孟,又看了一眼姬赋:“这曹孟、姬赋,与当初的李玄通、甄佚,何其相似也。” “所以,这一局,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 方锐俯瞰姬赋,如观曹孟一般,亦是高高在上的淡漠:“原、凉、饶三州之内,除大虞朝廷之外,自我之下,尔等皆为臣妾……不,棋子!” …… (本章完) 第149章,胜天 两日后。 关治、鲁飞果真来投。 曹孟大喜,与二人把臂同游,进入园中。 他口中的那一眼青苔泉,的确神奇,在它的滋润下,园中各色鲜花盛开,一棵棵桃树硕果累累。 “来来,二位贤弟快尝尝!” 曹官人打发走了侍女,亲手摘下一盘桃子,在泉水边洗干净端来,又亲手以袖子擦拭,分给二人。 以他县尉之子的身份,做到这一步,绝对称得上礼贤下士。 搁在一般人身上,必然会心生感动,再加上蛟龙气运影响,那就是士为知己者死,肝脑涂地。 可惜,有某人珠玉在前,关治、鲁飞二人并无太大反应。 “谢过曹都统!” 关治、鲁飞皆是抱拳。 大虞军制:五人一伍,设伍长;十人一什,设什长;百人一佰,设百夫长;五百人一都,设都统。 曹孟之父为县尉,曹孟也因此得到蒙荫,为南涿县军四都统之一。 只是,这般都统的称呼,就带着一丝疏远。 ‘奇怪,这二人的态度,未免也太过冷淡了些?似乎……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是二人太过傲气,还是我用力过猛了些,被看穿了?!’ 曹孟眸光一闪,哈哈笑道:“叫什么都统?这里非是军营,咱们私下相处,二位贤弟,叫我一声哥哥就好。” “说来,县军正要出城剿匪,我得二位贤弟来投,当真是如虎添翼,不胜欣喜啊!” “这……” 关治念着大前天买刀的情分,迟疑了下,终究还是改口,抱拳道:“正要跟着曹哥哥建功立业。” “没错,我家中有些积蓄,愿为曹哥哥出兵三百、甲胄五十。” 鲁飞大手一挥,豪气道。 本来,按照原本剧情,他是会倾家支援曹孟的;可现在,早就投了方锐,那般情况自不可能再发生。 “两位贤弟,” 曹孟掩面,声音哽咽,说哭就哭:“这情深义重,如山似海……让我如何还报啊?!” …… ‘这姓曹的,好不讲武德,一言不合就开大。只是,这似乎是姓刘的技能啊!’ 不远处,方锐在一株桃树下隐身而坐,周身无色半透明光华流转,缕缕鲜桃之气息化作光缕没入他手中葫芦,让里面酒水愈发醇香。 今日,他来并非是搞事的,而是想见证、或者验证某些东西。 ‘看这情况,原本的桃园三结义,未必还能看到!’ ‘这一拜,生死不改……’ 方锐心中响起这般bgm,戏谑地看去,等待着曹孟的表演。 …… 酒酣耳热之时。 曹孟果然开口道:“不瞒两位贤弟,当日,我初见着两位贤弟就感觉一见如故,好似是前世的缘分,不如今日我们三人就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说着。 他拍了拍手,当即有仆人出现,搬来早就准备好的香案。 ——两日前,方锐就有言‘三日内必有良臣、猛将来投’,曹孟自然做好了准备。 “曹哥哥,我……” 鲁飞咣咣喝了两坛子好酒,此时已有些大舌头,越看曹孟,越感觉此人顺眼,当即就想答应。 关治轻抚长须,看着曹孟情真意切的样子,亦是有些意动。 …… ‘此为气运惑心!’ 方锐启动神通‘天子望气’,观望而去,见到:曹孟头顶气运蛟龙咆哮,对着关治、鲁飞二人喷云吐雾,持续施加影响。 见到这一幕。 他却是神色淡然,并未出手。 ‘关治、鲁飞二人是我的人,可若是抵抗不住曹孟气运影响,与其结拜,这就有脱离掌控的趋势,后续计划就须得调整。’ 这是一个试验,或者说,验证! ‘我自问已尽人力,曹孟是为原州蛟龙,占据天数,这一局,乃是人力、天数的较量。’ ‘究竟是:人力不敌天数,还是……’ 方锐眸光幽幽。 …… 鲁飞正欲答应。 关治却突然想起了方锐,意识到自己如今已是有主公之人,瞬间驱散心中那一丝意动,冷静下来,拉了一下鲁飞。 “关哥哥,你……” 鲁飞看着粗鲁,其实也是心思精明之人,这时眼珠子一转,亦是冷静下来,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还有,心细的二人,此刻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比如,这拜天地的香案来得太快,就好似有准备一般。 “曹哥哥的心意,治心领了,只是我出身微末,实在当不得……我还有事,今日便先告辞了。” 关治告罪起身。 “那啥,曹哥哥,我也走了。” 鲁飞放下酒坛,也跟着离开。 “二位贤弟,是我喝多了,一时嘴快唐突,勿怪!勿怪!我送送你们……” 曹孟醉眼朦胧,脚步踉跄将关治、鲁飞相送出园外:“改日,咱们再一同喝酒啊!” 等送走两人。 他返回园子,眼神瞬间变得清明,面色变了又变,看着原地的香案,忽然一把哗啦啦推倒。 “好个不识抬举的两人!简直……岂有此理!” 曹孟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精心准备的布置,怎么就失败了。 “罢了。” 他终究是蛟龙性子,深吸口气,很快就平静下来:“关治、鲁飞二人在我手下,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来吧!” “少爷,外面有一个书生登门,说是慕名来投!” “哦?!” 曹孟眼睛眯起,想了想,将桌上的菜吃了一口咀嚼吐出,又脱下鞋子、光着脚,做出慌慌忙忙之态迎出去。 …… “关治、鲁飞二人,终究还是抵抗住了气运影响……赢了,人力败天数,此局是我胜天半子!” 方锐举起葫芦喝了一口,笑了一笑。 可—— 啪! 名场面也没了。 “好好的桃园三结义,没了啊!我可真是个藏头露尾、不择手段、冷酷无情之人,不过,那又怎样?!” “成大事者之枭雄,哪个没有心机?” 方锐看着曹孟光脚出去,笑了一笑:“今日这一事过后,外面大概就会有传闻,曹公吐哺,天下归心?!” ‘啧啧,什么佳话,多半都是演出来的啊!’ “不过,曹孟啊曹孟,你以为,这般就能收拢人心了吗?那可都是我的人!” 他巡游原州,可是寻觅了不少英才,皆是传信他们投奔曹孟。 接下来,曹孟还会遇到更多来投者,什么出门捡人,纳头便拜,都是寻常事,俗称‘脸帝’。 “有趣,蛟龙身边,除了大虞皇室、世家的布置,还有,就是我的人了。” “某天若是翻脸,曹孟就会发现:除了自己这个草头王,手下竟然……全他娘的是二五仔!” 方锐眼中闪过一抹恶趣味。 …… 三日后。 南涿县军旌旗如林,如长龙般出城,开启剿匪征程。 半空。 方锐隐身乘鹤,俯瞰下方,在神通‘天子望气’的视野中,军气凝形,化作神骏龙狼,咆哮不止。 “曹孟蛟龙气运已经激活,如我之前所说,此去剿匪,必当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再之后,收拢贼匪,择其精壮,又有我热心资助的人才,顷刻间就可羽翼丰满,必能速发横推,减少拉锯,天地间产生的负面气息也会随之减少。” “啧啧,我先是激活曹孟的蛟龙气运,又是人才输送,可是帮了曹孟大忙,对方真该谢谢我啊!” 方锐感叹。 “嗯,原州的布局差不多了,也是时候抽身离去。” 他身为执棋人,自然要与棋子保持距离。 “原州这边,可以让子弹先飞一会儿。西南三州,还有剩下的凉、饶二州,需要落子。” “先易后难,凉州地域广阔,人多兽多,正适合神通‘聚兽调禽’发挥,就先去那里吧!” 方锐一拍座下紫羽鹤,升空离去。 …… 深入西南三州,一路所见,大旱绵延,蝗虫数量已突破了一个限度,铺天盖地,不可遏制。 这般年岁,人性的丑陋最大限度放大,在一些重旱地区,‘人相食’、‘易子相食’,历史书中的记载,真切映照到了现实。 实可谓:惨不忍睹! “黎民何辜?!苍生何辜啊?!” 方锐叹息。 途中,他见到还未发生、正在发生的惨象,会出手阻止,留下一些物资;也有晚到一步,锅中已经煮着……也不会悲伤。 “滚滚红尘,最是炼心,我能感觉到,自身距离圣人之心境——遇情不累,越来越近了!” 其实,方锐性格中的重情,只针对家人,对外人么,情感是极淡薄的。 本质上说,他绝非什么好人,虽无害人之心,但指望他普度众生,慈悲世人,那也是笑话! “罢了,不想这些,过了界碑,就到凉州地界了。” “嗯,让我卜算一下凉州天地的蛟龙。” 方锐手中掐诀一番后,神色奇异:“咦,这卜算结果……竟然是,没有结果?!” 是的,在他卜算中,凉州没有天定蛟龙,胜者为王,最后养蛊决出的优胜者就可得到蛟龙气运加身。 “这怎么看,像是为了克制大虞朝廷的收割,而生出的变数?” “哦,对了,如今西南三州,正是劫气、变数汇聚之地,出现此等事情,并不奇怪。” “既然这般,因地制宜,我或许也该换种方法落子,养蛊模式么?挺不错的。” “我可以分散劫妖,多点开花!不过,在这之前,需要换个形象。” 方锐启动神通‘千变万化’,摇身一变,从中年道人形象变作了一个膀大腰圆的魁梧大汉,想了一想,又戴上了一个恶鬼面具。 “即使有人能突破我的灵力封锁,看穿面具,也只能看到我的假面;更深一层,或许能查到原州的天机道人;再进一层,或许能找到我见过袁达之后,所化的神秘道人……” 可到这里,线索就断了,谁能想到方锐乃是返老还童之人?! “这套路啊,一层一层,可真有意思。” “可惜,若非正面刚不过大虞朝廷,哪还需要如此麻烦?” 吴州州城一件超品秘宝,全力激活之下,就能轻伤军阵加持之下的方锐,更不用说,玄域大能提着先天至宝砍人了。 那是真的会死人滴! “也是我的劫运点不够多,一般人拿着先天至宝卜算,我不怕,可若是大虞朝廷拿着先天至宝卜算,那就不行了。” 包思存之事已经验证过,神通‘不在算中’的反噬,对有先天至宝护身之人无用。 如此,以先天至宝卜算与神通‘不在算中’屏蔽,就变成了矛与盾的关系,看谁投入的多。 是,方锐手上,有着过十万的劫运点,可要知道,大虞朝廷不知多少年收割的气运,虽说多数都被拿去‘以人道养天道’,但剩下的恐怕亦是一个天文数字。 “若是我将大虞朝廷得罪狠了,拼着投入海量气运,耗空我的劫运点,强行卜算定位我,再搭配玄君提着先天至宝砍人……” “啧啧!” 方锐想想都感觉刺激。 当然,他不暴露出大半底细,展现出搅动三州风云,有倾覆大虞天下的潜力,大虞朝廷也不大可能动用如此超规格的手段。 “还是那句话,稳妥起见,不能过早暴露啊!” “我要苟着发育,等我藏不住那一天,一定是我实现了劫运点自由,存款百万、千万,突破玄域,并有十万劫妖拱卫……”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慢慢积攒家底吧!” “嗯,或许也不用,” 方锐目光一闪:“这次西南三州若是布局成功,届时收网,就能网罗一票大的……” …… 擒拿了三百苍鹰,消耗三千九百劫运点,以神通‘聚兽调禽’将它们点化为劫妖。 方锐正准备考察一番,开始在凉州的第一次落子。 唰! 他乘坐紫羽鹤,化光而行。 “唳!唳!” 身后,三百劫妖黑影,如一团黑云从半空掠过。 此时,正值暮晚,光线黯淡,西山点点如血的残阳下,下方一处村庄,有着熊熊的火光燃烧。 “咦,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方锐招呼紫羽鹤降落,接下来,所见所闻,饶是以他淡漠的心境,都不由心绪动荡。 …… 铁废物的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大神那样,怒更二十章啊? 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深深感受到了人与人的参差,唉,给各位大佬鞠躬! …… (本章完) 第150章,星辰 “唳!” 方锐并未掩饰,周身缭绕缕缕清光,乘鹤落下。 也就在这前一刻—— 噗嗤! 白森森的刀,映照出如血的残阳,砍落而下,旋即,比夕阳更刺目的猩红溅射而出。 村庄中的火光辉映下,滚滚血气升腾,落入一方血鼎。 “杀良冒功?!” 方锐看着地面一颗颗老弱妇孺的人头,年龄大者白发苍苍,年龄小者还不如穿越之初的方灵,又看了看那千余披坚执锐的甲士,深深皱眉。 “凉州黑蛟军营正夏侯献,奉令剿匪,你这道……汉子是谁?从何而来?为何又戴着面具遮遮掩掩?” 夏侯献人高马大,一身玄黑甲胄,本来想称呼方锐道人的,可看到对方五大三粗更胜自己,顿时改口。 当然,他并非什么好脾气,若非见方锐出场不凡,不似好惹的样子,连这点废话都不会。 身后。 原本分散开的千余甲兵,肃然无声集合,组成军阵。 “剿匪?那怎么,剿到村庄来了?” 方锐冷笑问道。 “个种缘由,涉及机密,自有上令。怎么,你这汉子要多管闲事?” 夏侯献说着,不等方锐回答,已是果断动用兵道秘法抢先出手。 ——对方看似不好惹,可他对自家军阵,更加信任,有自信排除变数,完成灭口。 “杀!” 杀伐之气升腾,凝聚为一柄丈许黑矛,一闪掠向方锐。 ‘令行禁止?兵家秘法?果然是精兵,可……那就更该死了。’ 方锐脸色愈冷。 这奉令剿匪的黑蛟军,不去剿匪,只来村庄屠戮,显然是不想吃苦,畏惧损伤。 至于那道军气凝聚的长矛? 根本不用他本尊出手,就被呼啸赶至的三百劫妖黑鹰,凝聚军气护盾挡下。 “兽类成军?莫非妖法耶?你是……灵师?!” 夏侯献看到三百劫妖黑鹰,瞳孔猛地一缩,从怀中取出金牌剿贼大令。 ‘灵师各般法术,最被气运、军阵所克,不管你是上古灵师余孽,还是朝廷灵师,今日都给我留下吧!’ 他心中冷笑着,手中剿贼金令蓦然一挥。 “昂!” 常人不可见的气运金龙升腾,吞吐军气化作一条三丈黑龙,对着三百劫妖黑鹰咆哮,声波化作一道道半透明波纹,横扫而来。 可方锐的劫妖黑鹰,乃是神通‘聚兽调禽’点化,哪会被气运、军阵克制? 此刻,自然稳如泰山。 “哼!” 方锐蓦然一声冷哼,如雷霆般炸响。 在夏侯献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虚空一道青色雷霆劈落,将气运、军气显化的三丈黑龙炸碎,剿贼金令遭遇反噬,顷刻崩裂。 “给我死来!” 方锐又是探手一抓,虚空中一道天青大手印浮现,对着夏侯献摄下。 “啊!” 夏侯献怒目圆瞪,激发军阵,与身后千军凝为一体,可仍旧被那大手震碎军阵,擒拿拎出。 至此,他仍在挣扎大呼:“大胆,我乃凉州州军,朝廷天兵,你如此肆意妄为,就不怕祸及家人乎?” “如果你能逆转生死,复活她们,我谢谢你!” 方锐冷笑一声,双目青芒闪烁,映照入夏侯献眼睛,以迷魂之法,检索信息。 “嗯?这只黑蛟军是奉令剿匪不假,目标为祁连六寨的贼匪,不过,又不是杀良冒功这么简单,还肩负着……呵呵!” “这支军队,无一个不该死之人,当杀!” 在夏侯献被从军阵中强行抓走,黑蛟军副官即刻替补,整军有序撤退。 “想逃?!” 方锐拂袖一挥,灵元化作飓风席卷,破碎军阵,随后三百劫妖黑鹰长啼,冲杀而下。 “啊!” “这是精怪!” “不要过来,走开啊!” …… 所谓的精兵,在这群至少都是入品的劫妖黑影的爪下,不堪一击,如猪狗一般,被血腥屠戮。 “这可是千百人啊,你你你……怎么下得去手?!”夏侯献看着自己的手下,千余袍泽被屠,睚眦欲裂。 “你们要做的事情,你自己不清楚么?杀人?我只看到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方锐淡漠俯瞰,如高高在上的神灵:“知道我为什么留有分寸,没对你破坏性搜魂,将你直接变成傻子么?” “为何?”夏侯献下意识问道,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呵呵!” 方锐却未回答,只是灵元大手一捏,让夏侯献肉身如西瓜般炸碎,神魂在缕缕青光维持下,一时尚存。 旋即。 他伸手一招,那口黑蛟军搜集血食的血鼎中,滚滚怨气喷薄而出,化作一道道狰狞如厉鬼的面孔,对着夏侯献的神魂一哄而上。 “还我命来!” “死死死!” “死啊!” …… 夏侯献的神魂,直接被噬咬分食,此般之痛苦,绝对比五马分尸,还要酷烈得多。 “我错了……杀了我、杀了我……有人会为我报仇……我诅咒你不得善终……啊,你不是人……你是魔头……” “谦虚了不是,比起你们,我还差远了啊!” 任凭夏侯献认罪、求饶、威胁、诅咒,方锐皆是无动于衷,神情淡漠,注视着他的神魂在狰狞惨叫中,彻底魂飞魄散。 …… 片刻后,三百劫妖黑鹰肆虐,对这千余黑蛟军屠戮完成。 方锐将它们留在外面,自身进入村子。 所见,一片熊熊火光中,无数村民苍白的尸体横七竖八,青壮、老弱、妇孺皆有,刺目的鲜血流淌。 “无一活口……嗯?!” 方锐漫步着,忽而来到一处院子,挥手一招,灵光涌动,茅草堆之中现出一个小女孩儿。 这是个身穿麻衣、不过六七岁的女孩儿,瘦瘦小小,头发枯黄,看到方锐后,害怕地向后瑟缩。 “莫怕,我不是坏人。” 方锐上前,牵着小女孩的手,进入屋子,潦倒的桌椅间,躺着一个男人、一个老妪的尸体。 “爹!奶奶!”那小女孩儿叫道。 自无回应。 “他们死了。” “唉!” 方锐叹息了声,手中掐诀,两人尸体飞出屋外被泥土掩埋,又留下一些物资,转身离开。 “叔叔!” 小女孩儿伸出手,似乎是想挽留,可没有得到回应,只有,外面无边的黑暗如潮水般淹没而来。 …… “唳!” 方锐盘坐在紫羽鹤背上,心中莫名地一阵烦躁,好似有什么东西堵着。 他忽地扪心自问。 “我不知道,我走后,那个女孩儿大可能生存不下去么?知道!” “我本心中,想不想管那个女孩儿?想!” “那为什么没管?我怕自身牵连到她……不,是我怕对方拖累了我,影响我的大逍遥、大自在。” “可对我而言,这明明就是随手为之,安排一户人家事情。” 方锐一怔:“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漠了?” “今日,我能为了减少些许麻烦,淡漠生命,违背本心;那将来有朝一日,为了道果,会不会舍弃有关于人的一切,忘了娘、三姐姐……” 他思及此处,面色悚然而变。 当初,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离去时,那种痛是刻骨铭心的;后来,想起之时,依旧会隐隐作痛;再后来,淡了一些,想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有朝一日,我会不会忘却娘、三姐姐、灵儿、囡囡?我正在向着淡漠、非人的一面转变?!” “还有,我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方锐反思:“遇情不累,不是无情,我似乎陷入了某种偏执,在刻意向着它靠拢,反而将自己置于了某种藩篱。” “这般下去,即使有朝一日,我成了道主,站在了诸天万界之上,那还是自己么?” “方锐啊方锐,你此刻,你还敢说自己不忘初心么?” 方锐拍拍脑袋:“错了,我错了啊!” “古之大德心境,或与世同移,遇情不累;或既可高远,又可近人……” “那是他们的心境,不是我的!” 方锐喃喃着,眼神渐渐清明:“不刻意必去做,走自己的路就是了。于我而言,能力之内,本心所向,去做就是。”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返;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 “走,紫羽鹤,咱们回去。” …… 返回之时,那小女孩儿已不在堂屋,方锐在里间一个昏暗的房间找到了她。 这时。 小女孩儿蜷缩在床的一脚,抱着腿,低着头捂着眼睛,让本就瘦小的她看起来更小了,怀中还抱着一件女子的粗麻衣服。 或许是听到动静,她张开指缝看过来,声音中带着惊喜:“叔叔?!” “是我。” 方锐笑了笑,对这丫头施展了一个安抚心神的小法术,顿时让她感觉如同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轻轻哼唧了声,感觉更加亲近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 “辛雪儿。” “雪儿么?这个名字很好听。” “我娘说,我出生的时候,下了好大的雪,才叫雪儿……” “这样啊。刚才我走了,你怕不怕?” “我……” 辛雪儿想了下,用力点头,又摇头:“害怕的,可娘说过,捂住眼睛,看不到,就什么都不怕了。” “能和我说说你娘吗?” 方锐注意到,辛雪儿提到娘亲的次数很多,反而没提过之前看到的死去的爹、奶奶。 “我娘啊!” 辛雪儿小脸上,露出回忆之色:“爹总是骂娘笨,娘就笑……奶奶总骂我赔钱货,好凶,打得好痛,娘抱住我,给我说,闭上眼,看不到,就什么都不怕了。” “今岁没了收成,我不能吃饭,娘吃的最少,还偷偷给我……娘去外面做工换粮,有次,人家给个烤黑薯,揣在怀里回来,还是热的,好甜……后来,娘病了,没有钱,就走了……娘走前,对我说,雪儿,你要好好的啊……” 你要好好的啊! 这句话,也是他的母亲,曾说过的啊! 方锐扬起脸,闭目,在这一刻竟是潸然泪下。 明明方薛氏当初走时,他都没有落泪的,可此刻不知为何就是忍不住。 是的,许多时候,当时明明心中很痛,却哭不出来,事后某一刻想起,却是哭得稀里糊涂。 “叔叔,你怎么了?” “没事。” 方锐摇摇头:“谢谢你,点醒了我,让我记起一些事情,找回一些东西。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叔叔能不能娘活过来啊?” “不能。” 方锐沉默了下,才道:“我也想,可做不到啊,换一个吧!” “那我能跟着叔叔吗?”辛雪儿怯怯问道。 “不必的,我可以给你找一个好人家,那般会比跟着我好一些。” “我想跟着叔叔。” “跟着我,会有些危险,也可能会受到牵连,还要吗?” “要。” “那我就陪你一程,到你可以独自生存……在这个过程中,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方锐伸出手。 辛雪儿将小手握了过来,从床上跳下,怀中还紧紧抱着她娘的那件旧衣服,十分乖巧,如一只小猫咪。 “叔叔,一程,是一段时间的意思吗?” “是。” “为什么是一程?” “因为,没谁能陪着你永远走下去,无论爹、娘,还是伴侣,人总会长大、变老……要学会告别,学会忍受孤独……” “哦!” 辛雪儿点头:“叔叔,我还是不大懂……” 一大一小牵着手出门,夕阳下最后一缕光投落,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噼啪! 篝火燃烧。 或许是辛雪儿生怕自己没用,方锐不要她;也或许是,以前在家中做活儿太多,习惯性抢着烧火。 方锐察觉到小丫头的一些心思,任由她去做。 “以前在家,也是你做饭吗?” “是的,我站在板凳上做饭。以后,我给叔叔做饭,我很有用的……也吃得少。” 这么一看,倒像是辛雪儿在照顾他了,这是个很懂事的小丫头。 “你来烤吧!” 方锐从灵戒中取出面饼,灵戒隔绝空气,倒也不怕变质。 说来,他这些日子一个人时,都是餐风饮露,吞吐灵气,不怎么用吃饭了。 不一会儿后。 “叔叔,给,烤好了!” “怎么全给我?” “家里,以前吃饭,都是爹、奶奶、娘,最后是我啊!后来,收成不好,我就不能吃了。” “这样啊!” 方锐沉默了下,递过去一张面饼。 这整张面饼,都是我的吗?辛雪儿不确信地问道,好似手中,拿着什么十分了不得的东西。 “嗯,吃吧!” “我吃一半,不,一小半就够了……我吃的少。” “吃。” “哦哦,好吧,好吃,好香。”辛雪儿小口吃着,开心地眼睛弯弯,如同月牙。 等方锐吃完,辛雪儿手中那张饼子,还剩下大半。 “吃不下了吗?” “不是,我想留着明天吃。” “吃完吧,明天有明天的食物,明天吃肉。” “吃肉?我家过年都吃不到哩!以前,我家也有一块腊肉,奶奶说,要给我将来的弟弟吃……” “后来呢?” “后来,肉坏了。” 方锐再度沉默。 “叔叔,你的家人呢?” “她们……死了。” 方锐平静的语气背后,有着难言的沉重。 他手中灵光一闪,取出一幅画轴,徐徐展开,在今夜的星光下,画中女子巧笑嫣然。 咕咚! 方锐解下葫芦,灌了口酒,滋味甚苦,心中某块地方,隐隐作痛。 那种痛,沉甸甸的,却让人无比踏实,能让人清楚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彼时。 穹霄之下,明月皎皎,点点星光点缀,笼罩旷野,好似与千百年前一模一样。 可似此星辰,终非昨夜。 …… (本章完) 第151章,无事 “叔叔,这画中的姐姐是谁啊?” “我的……妻子。” 方锐摇摇头,不复多言,收起画卷:“你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呐!” 说着。 他从灵戒中取出毯子、丝被。 “哦哦!” 辛雪儿接过,先给方锐铺好,再给自己铺好,乖巧钻入其中,只是,好一会儿后,仍旧瞪着大眼睛。 “睡不着吗?” “嗯,这毯子好软,好暖和,和在娘的怀里一样……以前下雨天,娘总是说腿疼,要是娘有这个就好了……” 小小的人儿说着话,在毯子中只露出小脸,显得更加小小只:“叔叔,我会听话,很快睡着的。” 她总是这般,小心翼翼,生怕惹方锐丁点不快。 “倒也不必强迫自己。” 方锐轻轻道:“要不,我给你故事吧?” “什么是故事?” “故事,就是……” 不多时后。 辛雪儿睡着了,蜷缩着身子,还紧紧拉住方锐的袖角,好似生怕自己醒来就不见了方锐,这场美梦就结束了。 方锐摇头笑了笑,就在旁边毯子上坐下,感觉在这般的星夜下,内心深处,竟是久违的安宁。 “难怪,人要有伴侣、儿女,哪怕一个人,也会养一两只宠物,如猫、如狗。” “有着陪伴,总归是好一些啊!” 他晃晃葫芦,咂了口酒,思索傍晚时发生的事情。 “我对那支黑蛟军营正夏侯献的搜魂,得知了:对方表面是为剿匪,剿灭祁连六寨,可实际上,乃是趁着西南三州大乱,杀人搜集血食,供给后面的人培育神药。” 而所谓‘后面的人’,正是半仙世家,除了凉州半仙世家廖家外,还有其它州的…… “屠村灭寨,适逢大劫之时,吃相都不加掩饰了啊!” 方锐脸色幽冷:“这与我减少天地负面气息的初衷相悖,我在凉州布局,也该做些什么。” “如夏侯献那般的军队,分散很多,难以一处处清除,再者,现在也不是和那些半仙世家正面对上的时候……或许可以借助……” “搜魂得知的信息中,就有祁连六寨的位置,明日……等布子的时候,这件事情,搂草打兔子一并处理了吧!” …… 次日。 辛雪儿一早醒来,就去捡柴烧火,做饭。 “啦啦啦!” 她小声唱着歌,这是仅需要一点点温暖,就能元气满满的小丫头,这般的心态,感染得方锐也莫名地心情好起来。 早饭,只是简单的面糊糊,辛雪儿在捡柴时,还认出了一种苦菜,采摘添入进去。 最终,一小锅糊糊,成了灰黑色的黑暗料理。 饶是不挑食的方锐,尝了这糊糊,都感觉难以下咽,辛雪儿却吃了个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之后,依旧是辛雪儿洗碗。 方锐并没有阻止,任由她去做,暂时也没有给小丫头吃太好的东西,一者养胃,没有油水吃太好容易拉肚子。 再者…… 很多时候,世间的乐趣要一点点发掘,一点点拔高期待,一下子给予太多,反而容易让人迷失。 饭后。 方锐带着辛雪儿乘坐紫羽鹤飞行,风在身侧,山川居于其下,俯瞰可见干旱之下,无垠土黄色的大地。 “好高啊,叔叔,这是在飞哩!” “雪儿,你在此坐着,我办些事,去去就回。” “叔叔,你去做什么?” “将一窝狼,给训练成狗,用来围堵老虎。” “哦!” 辛雪儿点点头:“不懂。” “不懂就对了。” 方锐摇头笑笑,周身缭绕乌光,一跃而下。 …… 祁连山脉。 黑风寨,聚义堂。 六寨山匪首领,齐聚此处,商讨面对大虞剿匪精兵的应对。 有人主张投诚;有人提出转移;有人想要打上一场,再进行转移…… 什么,死战到底? 不存在的! “既然如此,都是一群识时务之人,那就好办了。” 方锐现身,大步走进。 “你是哪个,怎敢擅闯入此?好没规矩!我等头领议事,也是你可以插话的?”一人冷脸喝骂。 “宋兄弟,你的手下的确该管管了。”另一人亦是皱眉。 “若是在我的手下,此般人,早就拉出去砍了。”有人冷笑。 “还戴着面具?装神弄鬼!” “体格不错,我倒是喜欢,宋兄弟,打个商量,不如将此人让给我?” …… 这些头领议论纷纷,对方锐评头论足。 “这……” 宋姓头领喃喃道:“我手下的兄弟中,没这个人啊!” 他素好交游,有一门本事,见人不忘,自然知道,自家手下中是没有这般壮士的。 此言落下,瞬间,整个聚义堂鸦雀无声。 这里是宋姓头领的主场,既然对方都说手下没这般人,又不是他们带来的…… 那么,此人到底是哪来的?又如何闯入此处的? 要知道:今日六寨首领开会,自然着重防卫,外面布置森严,有着重重封锁。 ——即使是他们,也不可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来到这里啊! 此事……简直细思极恐! 在一个刹那的安静后,六寨首领纷纷色变,人仰马翻,有的高呼‘来人’;有的直接化作残影向外逃去…… 可这些人,当即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 “此处已被我封锁,喊破喉咙也没用,况且,你们真以为叫来手下,就能奈何得了我?” 方锐在上位白虎皮覆盖的头把交椅上,大马金刀坐下,逼视下方众人,霸气侧漏开口道:“还不报上名来?!” 六寨首领对视一眼,面露苦色,纷纷开口。 “黑风寨,宋贡。” “清风寨,苏泊。” “黄风寨,李昱。” “花岗寨,康杰。” “白石寨,焦猛。” “磐石寨,皇甫承。” 此刻,这六寨首领乖的跟个兔子一般,哪还有之前的半分桀骜? 原因么? 这些山匪聚啸山林,自然深知弱肉强食的道理,信奉拳头,在弱小者面前穷凶极恶,在强大者面前唯唯诺诺。 欺软怕硬,无过如此。 方锐展露实力,自然能压制住他们,不过,想要收获这群人的忠诚?那是笑话! ‘只是,我也不是要收服你们,而是训狗,或者说养蛊啊!’ 方锐心中冷笑一声,开口道:“朝廷围剿的大军,你们不必担心,我已打发了。” 说着。 他拂袖一挥,乌光缭绕化作一面光幕,现出昨日景象,击碎军阵,三百劫妖黑鹰虐杀黑蛟军。 “嘶!” 六寨首领看到这一幕,无不倒吸冷气,眼前这人仅凭一己之力,配合驱兽之术,竟然屠了大虞朝廷千余精兵。 他们一个个不由在心中估算,如是六寨上下联合起来,面对此人…… 然后,心头就是一个咯噔,恐怕亦是只有败亡一途。 “大人神威!” “大人诛除暴虞军队,我等感激不尽。” “是啊,不知大人此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 …… “吩咐?自然是……打县城,光化县城!”方锐一言石破天惊。 “这……此事,还请大人三思!” “此举无异于送死啊!” “不错,光化县城中的县军,可都是精锐……” …… 六寨首领纷纷反对。 他们可不想成为消耗品,换取方锐的富贵! 若是方锐强行逼迫,这些人大概也只会出工不出力,乃至逃走。 “仅凭你们一群废物,自无胜算,不过……且跟我出去。” 方锐冷笑一声,大步起身。 宋贡六人对视一眼,无奈在后面跟上。 一路出去,所见手下,纷纷昏倒,他们心中,不由对方锐更加忌惮。 来到外面。 “吁!” 方锐吹了声口哨,三百劫妖黑鹰如同一团黑云呼啸而下,在兵家秘法下,军气凝为一道十丈黑鹰,撞入不远处的山峦引发山崩。 “这这这……” 宋贡六人瞪大眼睛。 之前的光影,还可能是障眼法,但如今直面这般恐怖,亲眼目睹,自然做不了假。 尤其是,后者所带来的的视觉震撼,远远不是前者可以比拟的。 “如此,可行否?”方锐再次问道。 “或可一试,不过,仍需谨慎。” “这般大事,是得从长计议。” “咱们须得想个损耗最小的办法……” …… 直到此时—— 宋贡六人才看到了攻破县城的希望。 在这些人想来,城破后,方锐吃肉,他们跟着,总能喝口汤吧? 只是,他们也担心手下损失太大,此刻还在权衡。 “错了,不是我,而是你们。” 方锐自然看出这些人的想法:“这三百劫妖黑鹰,每寨分得五十,我再传授你们一门兵家秘法,约定率先破城、擒拿光化县尊者为王,统御六寨。” “另外,你们攻破所得财货,我一概不取。” 他说到这里,语气一顿,蛊惑道:“想一想,光化城中大户的金银钱财、功法秘籍、老药大药,还有美女……” 得此承诺,又在这般未来可期的画饼下。 这些野心勃勃的山匪头子,果然被挑逗起了欲望,一个个目光火热、呼吸粗重。 “大人有令,岂敢不从?!” “他娘的,干了!” “给我三日,必让大人听闻好消息!” “大丈夫生于世,当轰轰烈烈……” …… 这为别人卖命,与替自己卖命,自然大不一样。 “善!” 方锐拂袖之间,一门兵家秘法化作流光映照入六人脑海,三百劫妖黑鹰一分为六:“这些劫妖黑鹰,聪慧通灵,可懂人话,若有事,直接吩咐即可。” “您这是……”宋贡闻言,最先品过来味儿。 “是,我之前说了,打光化县城,是你们的事情,我自不会横加干预,指手画脚。” 方锐乃是养蛊人,怎可能亲自下场? 言罢。 他脚下乌光闪烁,化作一道能量态黑鹰,升空而起。 “对了,还不知大人名讳?”宋贡在下方高呼。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 “我为……楚狂人,你们也可称我——妖祖!” 这般杀气腾腾的诗句,在半空凝为玄黑色光影一字一字悬浮,等方锐最后一句落下,它们轰然炸碎,化作烈烈风起。 扑通! 宋贡等六寨首领,有二三人,直接惊骇跪下。 这般的狂劲,这般的匪气,他们身为山匪头子,竟也不及万一,如萤火之于皓月。 可以说:他们脑海中留下了阴影,终生难忘这一幕。 …… “叔叔,你回来啦?”辛雪儿语气雀跃。 “嗯,回来了。” 方锐神态平和,语气温缓。 这一幕,若是被宋贡等六个头匪头子看到,怕是眼珠子都会掉落一地。 是的,方才他在六寨首领面前,身上所表现出的狂霸、匪气,此刻尽数退去,如演员走出角色。 “叔叔,你事情办完了吗?” “完了。” “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啊?” “去光化县城,歇息两日。” “光化县城?我知道,前年赶集时,娘带我去过一次哩!” 就在这般的对话中,无边金色的阳光笼罩大地,紫羽鹤清啼着载着一大一小两人破空而去。 …… 光化县。 方锐租了一处院子,在城中采买食材,准备做饭。 这是一个人后,他第一次做饭。 辛雪儿烧火、剥蒜。 方锐和面、切肉。 两人小声说着话。 中午,午饭是烂肉面, 肉炖得稀烂,绵软醇香,添加了些鲜嫩的野菜,滋味爽滑可口,能让人吞下舌头。 “你怎么吃着还哭了?” “呜呜,叔叔,我想娘了……我娘说,她嫁过来那天,才吃过肉……” “那你就代替她多吃吧!”方锐顿了下,摸摸小丫头脑袋。 “叔叔,你昨天讲的故事,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星星吗?” “真的。” “那我好想早点变成星星啊!” “你……傻孩子。” …… 饭后。 方锐拿出一个花盆,取出玉荷子,这是当年那株碧玉荷。 从前,每年都是方灵、囡囡种下的,现在没人帮他了。 “叔叔,我来帮你。”辛雪儿扛着小锄头过来。 方锐笑了笑:“好啊!” 不多时后。 将雨荷子在花盆种好,他又布置了个微型阵法,维系碧玉荷的生长环境。 “叔叔,这是薄荷吗?它能吃吗?” “不是薄荷,不过能吃,只是,吃了后,就不能种下去用它的叶子泡水了。” “那就不吃了。” …… 这熟悉的对话,多年前,好似发生过。 方锐怔了下,从灵戒中取出当日买的泥人在窗前摆下,又挂上从上洛带走的,当年方灵、囡囡亲手制作的风铃。 “叔叔,这些泥人,为什么都是成对的啊?” “因为泥人,本来就是成对的啊!这对是兄妹、这对是母子、这对是母女……” 叮铃铃! 这般清脆的声音中。 方锐、辛雪儿并排,一大一小,久久在窗前站着。 此刻。 方锐感觉到,内心无比平和,非是淡漠,非是躺平,只是平和。 那般平和,如琐碎阳光般的温馨,不炙热,却温暖、安宁。 窗外,虫儿叫着,光影斑驳。 今日无事。 …… (本章完) 第152章,入秋 次夜。 月黑风高,大风呼号。 “开始了么?!” 方锐站在房顶,眺望城门方向,可见一颗颗黑点疾速掠来。 …… “宋哥哥,只咱们黑风寨一寨,能行么?” “这种事情,不试试怎知道?” 宋贡眯起眼睛:“此次重点,在于那些所谓的‘劫妖’。吴军师,你是懂得法术的,你怎么看?” 吴军师是个小矮个儿,此时捋着小胡子道:“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县城中气运浩荡,那位‘妖祖’以法术迷惑的兽类未必……” 他话还没说完,就只见:那些劫妖黑鹰载着寨中兄弟,无波无澜,轻易入城。 “咳咳,未必能……回来!” 吴军师补充了句:“宋哥哥,不如再等等?勿用急躁。” “军师这是老成之言。” 可很快,就见一群黑鹰重新升空,径直飞来。 一道人影从鹰背上跳下:“哥哥,此法能行,咱黑风寨破城就在今日……咦,哥哥你怎么走神了?” “没事。” 宋贡摆摆手,压下心底对那位‘妖祖’的浓重忌惮,回神抱拳道:“妖大爷们,接下来就拜托了。等破城后,宋某定然好酒好肉招待各位……” “唳!” 这些劫妖黑鹰通灵,自然是听得懂人话的,颔首回应。 盏茶功夫后。 黑风寨分得的五十头劫妖黑鹰,一茬茬运送,将三百精锐运入城中。 “林兄弟,你带百五十人去军营;其它人,跟我走,包围县衙活捉县尊!” “杀!” …… 祁连六寨中,表面一体,实则各有探子,黑风寨出动,其余五寨很快得到消息。 “不是说好了,约定进退,防着那位妖祖一手吗?这黑风寨,怎么先一步行动了?” “先入县城,擒拿县尊者,统御六寨……宋贡那厮,定然是看中了此点!” “宋贡这个浓眉大眼的,号称仁义无双,竟也如此狡诈!” “快快快,召集弟兄们,咱们也去光化县城!” “嘿嘿,有姓宋的去探路,也好。若是对方不成,那就从长计议;若真破了城,我焦某人自也能跟着吃肉……” …… 今夜,黑风寨宋贡一行人的行动,顺利得超乎想象。 县尊还在小妾床上,就被揪出抓了起来,两个五品护卫,也被宋贡此人,以兵家秘法聚集军气轻易干掉。 究其缘由,还是那一点:即使在县衙这般气运重地,方锐以劫运点化的劫妖黑鹰,也不受半点影响。 另一队去往军营的,也将光化县军,在睡梦中俘虏。 而这时—— 其他五寨首领,在得知消息后,也匆匆赶来。 “宋哥哥好没义气,不是说好的……” “是啊,怎么也不通知弟弟一声?” “唉,这事闹得,就跟我们赶着过来摘桃子似的。” …… “各位哥哥弟弟勿怪!今夜,宋某也只是想着来探探路,谁知道,竟就将县城拿下了。” 宋贡抱拳道。 就在其他五寨首领一脸无语之时—— 哗! 这时,早在暗中观战的方锐,周身缭绕乌光,披着玄黑披风,轰然从天而降。 “大人!” 宋贡六人,对方锐皆是有着轻重不一的心理阴影,此时,一个个神情肃然,鸦雀无声。 “如之前约定,光化县城中的财货我分文不取,尔等皆可分得一份。” 此言一出,除黑风寨之人,其他五寨首领皆是面露喜色。 宋贡拦住身后想要说话的黑大汉,笑道:“控制光化县城,以及后续守卫,还要仰仗各位哥哥弟弟援手,自当人人有份……” “大人言而有信,我焦某人佩服!” “是啊!” “宋哥哥也是仁义无双。” …… “好了。” 方锐双手下压,让这五寨首领安静:“按照昨日的约定,率先破城、擒拿光化县尊者为王,统御六寨,你们五个,都将手下人交给黑风寨吧!” 这话出来,轮到黑风寨之人面露喜色,其他五寨寨主面色难看,安静片刻后,纷纷开口。 “大人,这不好吧?” “是啊,不如我们认宋哥哥为首,兄弟们还是自家管理?” “我白石寨中,兄弟们脾气可不太好,万一闹出些事情来……” …… “大人,” 宋贡打圆场道:“要不就如……” 他自信,只要有了名分,以后迟早能将这些人收服。 方锐抬手打断了宋贡,扫视其余五寨寨主,淡淡问道:“你们都是这个意思?” 宋贡能等,他可懒得磨磨蹭蹭! 五寨寨主对视一眼,皆是沉默。 “我焦某人,也不是不守承诺之人。可没了手下弟兄,岂不是成了光杆?还不如在山上称霸一方!” 白石寨主焦猛咬了咬牙,大着胆子开口,可越说越有底气:“老子不伺候了!还是回山上快活,这城中的好处,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好。” 方锐面具下,嘴角勾起:“那我送你一程。” 就在其他四寨首领准备有样学样之时—— 轰! 焦猛刚转过身,身躯突然如西瓜般炸开,四分五裂,鲜血飙射,溅了旁边四寨首领满头满脸。 “这这这……” 剩下四寨首领都被震懵了。 饶是吃瓜的宋贡,亦是瞳孔一缩,为方锐的喜怒无常吓着了。 “是不是给你们脸了,都不认识自己是谁了?!” 方锐霸道看向剩下的四寨首领:“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我再问一遍,谁赞成,谁反对?” 训狗,自然要恩威并施,之前分了好处,这时就该打一棒子,让这些狼崽子清醒清醒。 “我……我赞成!” “焦兄弟狂悖,不识抬举,死得好啊!” “是啊!” …… 焦猛的血,让剩余的四寨寨主彻底冷静下来。 他们意识到了,如今光化县城已破,自己没想象中那么重要,完全可以全屠了,重新募兵。 在认清现实后,四人心中,皆是在为慢了黑风寨一步暗暗后悔。 “宋贡?” “在,大人请吩咐!” “城中穷苦百姓哪有油水,抢他们……老子丢不起那个人,要去抢就抢大户。金银大药你们自留,秘籍给我抄录一份……” “遵命。” 宋贡抱拳,心中暗喜。 他是有大野心的,自然知道:欲成大事,需要一个好名声,可下面弟兄并非皆是良善,有了方锐的命令约束,就好办多了。 退一步说。 ‘即使兄弟们有怨气,也潜移默化引导,转移到……我做好人。’宋贡目光一闪。 …… 一夜之间,光化县城百姓发现天变了,城中换了主人。 “怎么昨夜没什么动静,就换天了?” “是啊,没听到城门方向的攻城厮杀声,这些人难道是飞进来的不成?” “听说,攻破县城的是贼匪,这可是祸事了啊!” “不,这支贼匪似乎……不一样,对咱们小老百姓秋毫无犯,还免了苛捐杂税……”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可这股贼匪竟然如此纯良,这可真是稀奇了。” …… 来到方锐租住的小院门口,宋贡还感觉跟做梦一样,昨日,他还只是一个山匪头子,今日就成了一县之主。 那般风光,那般神气…… 呼! 宋贡深吸口气,收敛了在外人面前的傲气,下意识放轻脚步。 “宋哥哥……” “你这黑厮,就在外面等着,我一人进去即可。” 宋贡缓步进来,见到方锐正拿着一柄大剪刀,在修剪院中草木。 明明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做着这种事,却是莫名地自然和谐,身上更有着一股‘人间见我尽低眉’的霸气。 ‘这到底是怎样神秘的一个人啊?!’ 宋贡清楚知道,外面城中传他用兵如神,可……那都是假的。 昨夜破城的真正功臣,乃是眼前这个惊鸿一瞥、如云龙出手的楚狂人,他黑风寨只是光化县城表面的主人,这位才是隐藏背后的黑手。 “大人!” 宋贡语气谦卑讨好,汇报道:“城中普通大户,已抄家不少,缴获的秘籍传承正在整理,稍后,便给您送来……” “只是,城中真正两大顶尖家族与帮派联合,不好轻动……城中粮食也紧缺……兄弟们被约束不扰百姓,心中也有些怨气……”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什么两大家族,抄了就是,一切问题自解。” 方锐语气淡淡:“如今,你手中上千人,三百劫妖黑鹰,军阵加持下堪比上品武者,别说做不到。” “所以,你是不愿做?还是有别的想法啊?”他一眼瞥来。 “这……大人容禀!” 宋贡下意识想起昨夜焦猛身躯炸开的景象,额头渗出涔涔冷汗,忙解释道:“城中上下官吏,与两大家族联系密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贸然抄家,恐怕全城瘫痪……我们本是贼匪,皆为粗人……” “绑架了官僚体系么?呵呵!” 方锐冷笑一声:“底层小吏,与那两家也不过依附关系,若是识时务最好,不识时务,换了就是。” “至于中高层,晚些时候,我给你一份名单。” 他轻描淡写,随口就解决了让宋贡头疼不已的难题。 “是,有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回去,我便对两大家族动手。宋贡杀气腾腾。” “还有一件事,下面有朝廷官兵屠村灭寨,将他们打掉。” “这……会不会刺激大虞?” “嗯?!” “是,我一定谨记。”宋贡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方锐注视着宋贡离去的背影:‘我观此人有些心向大虞,最好不要怀着什么招安的心思,否则……’ “叔叔,饭好了!”这时,辛雪儿从厨房探出小脑袋,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来了。” …… 当日。 方锐以神通‘天子望气’,观望气运,选取人才,作为官僚替代,给了宋贡一份名单。 此举也算是掺沙子,再加上劫妖黑鹰,足够对黑风寨保持影响。 在方锐的帮助下,宋贡很快掌控光化县城,并开始向外扩张。 因为劫妖黑鹰的关系,再加上此人有些能为,势如破竹,一月之间,连克数县。 …… “宋哥哥仁义之名传遍三县,天下只知宋相公,不闻大人啊!”苏泊秘密来访,叹息开口。 这正是当日的祁连六寨之一,清风寨主。 方锐深深看了此人一眼:“若无事,你可以走了。” 苏泊不敢多言,只能离开。 在他走后。 很快,又有人来到,这次是当初的花岗寨主康杰。 …… 这日。 方锐找来。 “大人,您怎么来了?快快请坐,我亲自给您倒茶。” 宋贡一如往常地殷勤。 只是,若是观察此人的微表情,就能看出他比往日少了些畏惧。 也是,连克数县,自领宋侯之位,身边所见之人皆是奉承,怎能不飘呢? “茶就不喝了,我此来,是听说你下令放走一支屠村灭寨的朝廷官军,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如此霸道之语,让宋贡面色变了一变,不过很快又露出笑脸:“大人,您听我说,是这样,我觉得,我们目前应当以保存实力为主,不必过分刺激……” “我可以理解,你想着投诚朝廷吗?” 方锐手指瞧着桌子。 不知为何,宋贡在这一刻突然感知到了死亡的危机,心尖一颤,不过,想到了自己的准备,又是镇定下来:“是又如何?大人还是莫要太过逼迫,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处已被我心腹手下重重包围,大人家中我也已派人前去,大人最好……” 这是不装了,将仁义面孔,彻底撕了下来。 “你一族男丁当满门灭绝,女眷充入营妓……”方锐声音平静,如行刑前,宣读判决。 “欺人太甚!好好好,这是大人逼我的!”宋贡脸色一狠,蓦然拍手。 “谁人敢伤我宋哥哥?!” 霎时,如雷霆炸响般的声音中,一个黝黑汉子带着甲兵冲入。 “杀!” 宋贡在兵家秘法之外,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门气运秘法,头顶悬浮出如实质化的黑蛇腾云之象。 吴姓军师亦是现身,掐诀之间,一道道阵法灵光升腾。 “这就是你的底气?!” 方锐拂袖之间,灵元涌动,化作飓风席卷,崩裂阵法,打散军阵,直接将那黝黑汉子、吴姓军师炸碎。 其他甲士,更是如断了线的风筝纷纷倒飞。 踏踏踏! 宋贡更是连退数步,头顶黑蛇腾云之象,如琉璃般破碎。 “死来!” 方锐身形一晃,如瞬移般掠去,将宋贡整个人掐住脖子提起。 “嗬嗬!”宋贡怒目圆瞪,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是不是很奇怪,为何你的气运、兵家秘法对我无用?因为,你的文武根基,都是我赐予你的啊!” 在宋贡哀求的目光中,方锐轻轻一捏,此人身躯湮灭粉碎。 “嘶嘶嘶!” 一条气运黑蛇出现,化作反噬,可在撞向方锐之时骤然崩溃。 “若是一条军政俱全的蛟龙,我还忌惮三分,可气运黑蛇么?呵呵!更别说,还是我赐的根基!” 片刻后。 方锐清理一番,召集宋贡麾下文武,宣布道:“你们宋侯造反,已被我格杀……” 下方众人闻言面色怪异,主公造反,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从今以后,你就是李侯,此方势力新的主人。”方锐环顾一圈,突然一指李昱。 这是当日的黄风寨主。 “为什么是他(我)?”当日的其他寨主齐齐惊呼。 “因为……只有此人没来找过我啊!”方锐脸上浮现出一抹恶趣味的笑容。 …… 返回。 紫羽鹤振翅飞来,对着门外的尸体一阵比划,表功。 “做得不错。” 对这个结果,方锐毫不意外。 紫羽鹤实力乃是上品,更别说,他在辛雪儿身上留下了一缕念头。 就如当初包思存在李玄通身上的布置,方锐此般手段,一般超品都可抵挡一段时间。 “雪儿,方才怕不怕?” “不怕。” 方锐笑了笑。 辛雪儿帮他找回本心,他照顾对方一程,在这个过程中,聊以慰藉,陪伴。 若说她是拖累、弱点,远不至于。 方锐会做好布置,尽量不使辛雪儿陷入险境,但也不可能给予当初方灵、囡囡的地位,为了她不去冒险,全心付出。 ——这是辛雪儿当初的选择,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当然,在这个世界,何处无风险?相较之下,在方锐身边反倒是危险微乎其微了。 …… 半月后。 李昱再克两县,全踞一府,然后就被方锐叫停。 ‘这个时间,一府就是极限,再多,大概就会迎来大虞铁拳打击了……如今,这个模板已验证在凉州可行,是时候培养出更多的蛊虫了。’ 方锐下定决心:“雪儿,走,咱们搬家。” “哦!” 辛雪儿乖巧点头,去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很少,给她买两件的衣服,还有一件她娘的旧衣物。 方锐的也不多,一盆碧玉荷,然后就是窗台上的泥人、风铃。 哗! 一叶枯黄的叶子,从窗子晃晃悠悠飘入。 “入秋了啊!” 方锐叹息着,拂去叶子,将最后一对泥人收起。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 …… (本章完) 第153章,路遇 接下来的日子。 方锐按照黑风寨的模式如法炮制,无中生有一个‘妖盟’,换着‘妖盟’内部马甲四处开花,在这般催化下,凉州局势开始加速衍变。 有了他热心资助的飞行类劫妖,各路叛军破城更快,拉锯减轻,民众死伤减少;同时,在他的影响下,对屠村灭寨、搜集血食的朝廷军队,形成了大网围剿…… 可以说:因为‘妖盟’乱入,整个凉州,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 这日。 夕阳西下,霞光如血。 平原上,二十多个难民衣衫褴褛,饥肠辘辘,围在一起,捡柴生火。 “唳!” 这时,云空中一道清啼声中,一颗小点飞快变大,细看去,发现那竟是一只紫色大鹤。 “能不能想个法子,捉了它?”一人摸着肚子,眼睛冒光,好似想囫囵吞了那鹤。 “是啊!好大一只鹤,若是宰了,恐怕一锅炖不下。”另一人亦是吞咽着口水。 “那也要打得过才行。” 其中一个小老儿摇头:“这般大的禽兽,都快成精了,说不得比那些武者都要厉害哩!” “咦,快看,似乎鹤背上有人?”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听说,隔壁府的潘侯起事,手下就有一支无当飞军,乘着大鸟破城……” …… “唳!” 紫羽鹤长声啼鸣着,掀起狂风呼啸落下,让这群流民纷纷惊呼着掩面。 显然,方才这些人‘一锅炖不下’之语被它听到了,这是在报复呐! “好了!” 倏而,在一道温和的声音中,狂风骤停。 这些流民循声看去。 只见,那只鹤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大,双翅舒展开,足有丈许,羽毛上泛着冰冷的光泽,宛如钢铁铸就。 背上,的确乘坐着两人,一大一小。 一者是个大汉,面容粗犷,五大三粗,身上有着一股慑人的气势;一者是个小女娃,瘦瘦小小,眼睛灵动,衣服干净。 正是:方锐、辛雪儿。 此刻。 这一伙流民战战兢兢,身子颤抖,哪还有之前半点狩猎紫羽鹤的心思? 一只可以掀起狂风的灵鹤,岂是他们招惹得起的?更别说……能将此般灵鹤作为坐骑的奇人异士了! 领头的一个两鬓斑白的小老儿,站出来对方锐行礼,忐忑问道:“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 ‘果然,这般形象,这般出场能省却许多麻烦。’ 方锐暗道一声。 别看这些流民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可却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善恶随时可以转变,对弱小者欺凌抢掠,对强大者恭敬顺服。 类似事情,这些日子,他见得多了。 ‘当世道混乱,秩序崩塌之时,唯一永恒不变的,只有实力、拳头啊!’ 方锐暗忖着,开口问道:“我是为问路而来,不知此地距离凉州城,还有多远?” 呼! 这小老儿听闻不是来找麻烦的,松了口气,指了个方向:“凉州城在这边,还有五六日的脚程……” ‘那对我来说,也就是一半个时辰。’ 方锐也没着急离开,让辛雪儿在一边歇息,自己和这小老儿交流。 “老人家贵姓?” ——在这个年代,三十岁都可自称老夫,这小老儿年龄五六十岁,叫一声老人家,并不为过。 “免贵姓翁。” “翁老丈是哪里人?” “金沙府黄水县人,一路逃难,才到了这里……这都是我的同乡……” “金沙府的旱灾很严重?” “怎么不严重?土地龟裂,没收成,朝廷还要征税……小老儿打交道大半辈子的田地啊,就那么丢了。没法子哟,不走就是个死……走了,逃荒,也就多喘两口气……” …… 方锐原本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个翁老丈,能成为这群流民的领头儿,其中,比他强壮的不在少数。 此时,经过一番交谈,发现这翁老丈说话条理清晰,有些见识,想必这就是原因了。 正说着话。 方锐突然见到,这些流民捕捉蝗虫,穿着串儿,放在火中烧烤,似乎是要吃它。 “翁老丈,你们烧烤蝗虫,是吃么?” “是。” “可这……成群的蝗虫,有毒啊!” “大人,没法子。” 翁老丈苦笑:“吃了烧烤的蝗虫,也不一定会死,是赌命;可不吃,那就是饿死,我们能怎么办啊?” “逃荒路上,只要有吃的,哪怕是草根、树皮,我们都吃;只有实在没法子的情况,才吃蝗虫……大人您看,我们这群人中,没娃娃、没女眷,那都是吃蝗虫吃没啦!” “这般么?” 方锐叹息。 虽然成群的蝗虫有毒,但经过烧烤,高温之下毒性减弱,再加上这个世界的人体质相对强大一些,食用少量还真不一定会出事。 不过,此举依旧与饮鸩止渴无异。 “吃的还好说,更难的,其实是取水,也亏得小老儿有一门本事,能凭着感觉挖坑找水,这才带着同乡人走到这里……” 翁老丈自得道。 方锐看去,旁边一处果然有个新挖掘的坑,里面有浅浅的浑浊的水。 另一边篝火上,还有一个破陶罐,正在烧着水,这时已经烧开了,汩汩翻滚。 “大人,我们只有这个招待了,还请不要嫌弃。” 翁老丈取出一个最干净的碗,从破陶罐上层舀出一碗水,已经是其中最清澈的了,可还是有些泛黄,端过来给方锐。 “自不会。” 方锐微微摇头,咂了一口,转头问道:“雪儿,你要喝吗?” “要。” 辛雪儿点点小脑袋。 她跟着方锐,这两三月间过得不错,但并没有因此变得骄气,说是这般的水就喝不惯,喝不下去了。 “既喝了你们的水,自当有所回馈。” 方锐想了下,从灵戒取出一些干饼,准备分给这些流民。 “这……太珍贵了,使不得啊!”翁老丈连连摆手。 “你们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来招待我;我所拿出的,只是自己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 方锐摇摇头,将干饼分给这些人。 “好香的饼子,这是麦香……这是麦香啊!”有人将贴着鼻子大口呼吸着,激动到流泪。 “还是白面的,纯白面的,纵使最好的年景,这般的饼子,我家都难得吃上一回。” “谢过大人!谢过大人呐!”这人砰砰磕头。 …… 一片感激声中。 方锐却看到:这些人基本都没吃;即使吃,也只是掰下一点点,品尝个味儿,就小心收起来。 翁老丈解释道:“这般的好东西,自然该留着,等以后救命哩!” “理解。” 方锐笑笑,暗叹:‘这便是苦命人呐!’ ‘如此世道,单纯以善恶来定义这些流民,是不恰当的,应当从一个广义的角度,辩证看待。’ ‘上察山河,下体民心,只有不把自己当做超一格的‘仙’、‘神’、‘圣’,才可始终保持人性,身有人味儿啊!’ 他心中种种念头浮现。 “不好了,翁伯,黑阎王来了!”这时,突然有人叫道。 方锐举目眺望。 地平线上,一营千余黑蛟军浮现,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驱赶另一群流民,不时射箭。 只是,那些箭矢却少有射中,似乎只是为了驱赶,找乐子;他们看待那些流民的目光,也不是同类,而好似看野兽。 “黑蛟军啊,这可真是……阴魂不散!” 方锐眸光闪烁:‘如此行为,是为了让那些流民更加绝望,制造出的血食更加美味么?’ ‘只是,这些兵卒在执行命令的过程中,也沉浸代入了角色,仿佛就是高高在上的半仙世家中人,同样不把流民当人了。’ 这时。 在翁老丈这群流民发现黑蛟军的时候,黑蛟军同样也发现了这一群猎物,分出一队人包围过来,只是并没有速度过快,依旧在享受着猫捉老鼠的乐趣。 这边众人面色大变。 “不好,那群黑阎王发现咱们了,他们过来了!” “快跑!” “不行,对方骑着马,咱们跑不掉的……” …… “祸事啊!” 翁老丈脚下一个踉跄,面色惨白,叹息看向方锐:“大人有所不知,这些黑阎王最是残暴,见人就屠啊!” “您有灵鹤,快快飞行离去吧,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他料想方锐有些本事,可也从没想过,方锐一人就能解决那么多黑蛟军。 那怎么可能嘛?! “咦?!” 方锐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忽地抬头,望向天空:“看来不必我出手了,你们的救兵来了。” 话音刚落。 “唳!” 高空之中,一团黑云呼啸掠来。 不,那不是黑云,那是坐劫妖黑鹰的军卒,一面书写着‘潘’字的旌旗招展,冲杀向那群黑蛟军。 “是潘侯的无当飞军!” “潘侯的无当飞军和黑阎王打起来了。” “咱们有救了!” …… 峰回路转,翁老丈这群流民喜极而泣,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潘侯?哦,是我养的蛊虫之一。’ 这二三月间,方锐在凉州效仿黑风寨的模式,投资扶持了不少势力,这所谓的潘侯,就是其中一家。 “撤!撤!” 反观黑蛟军,纷纷面色大变,再无之前猫戏耗子的从容,放弃那些流民,掉头就走。 他们和劫妖黑鹰是老冤家了,自然知道对方的恐怖,故而,此刻根本不纠缠,即刻撤退。 只是,在地上跑的,怎么比得上在天上飞的?很快就被追上,被狩猎剿杀。 风水轮流转,方才是黑蛟军剿杀流民,此刻,被绞杀的,换成了他们。 那潘侯的无当飞军,分出一人过来:“尔等听着,我潘阀有善政,选拔通过者可从军,享月俸,战斗斩获、立功另赏……不合格者,亦可参与屯田……” “感谢潘大帅!我要从军……” “我年龄稍大,从军大概不行,不过也可屯田,总比逃荒好得多,这也是一条活路啊!” “是啊,总算能活下去了。” …… “大人?!” 翁老丈欣喜转头,找向方锐,却发现方锐二人、连同那只灵鹤,不知什么时候,已消失不见了。 …… 残阳如血,暮风徐徐。 “唳!” 紫羽鹤载着方锐、辛雪儿两人,振翅高飞。 “叔叔,你在笑什么呀?” “笑我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做自己事情的同时,也拯救了许多人。” 方锐摘下腰间黄皮葫芦,灌了口酒。 “哦。” 辛雪儿点点头:“不懂。” 咕噜噜! 她肚子叫了起来。 “哈哈,不懂也没关系,你还小呐!饿了么?咱们晚上吃肉……” …… 时至暮晚,天边最后一缕光尚未落下,天色将黑未黑,空气中如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黑纱,带着颗粒的质感。 篝火摇曳,明灭不定。 噼啪! 柴火炸响的声音中,大片火星冲出一丈之高,又泯灭黯淡。 篝火上,一口铁锅内,肉汤汩汩翻滚。 “叔叔,好了!” 辛雪儿将第一碗肉汤给方锐,第二碗才给自己。 剩下的连锅都是紫羽鹤的,毕竟,这只獐子是它捕捉的。 “好吃吗?” “好吃。” 辛雪儿大眼睛亮晶晶的。 方锐欣慰看着这小丫头,二三月来,她发黄的头发变成了乌黑,皮肤也有了光泽,就好像自家养的小猫咪更漂亮了。 饭后。 辛雪儿刷碗、洗漱后,乖乖钻进毯子,大眼睛时不时看向方锐。 “是想听故事吗?” “是的。” “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娘说过,给人添麻烦,会被讨厌的……我不想被叔叔讨厌。” “傻丫头!” 方锐摸了摸辛雪儿脑袋,给她讲了个故事,哄睡着了。 随后,打开面板。 【劫运点:112938】 “我在原州、凉州搞事,还是卓有成效的,面板上积存的劫运点不多,那是因为我不断点化劫妖,投资分散出去了。” “这般类似以战养战,如今在凉州点化的劫妖总和,已有七八千了,这就是十万劫运点,堪称恐怖!” 方锐想了下:“是时候破限一门兵家传承了。” “《孙氏兵谱》,就是你了。” 劫运点-11870。 心头无数感悟生成的同时。 嗡! 面板震荡,一圈圈波纹中,新的神通字样生成:多多益善·残。 “神通‘多多益善’也就罢了,还有个残字,这是几个意思?” 方锐意识沉浸面板,感知反馈得来的信息:“这个世界兵道基础规则,不比刀法之流,极为庞大繁复,所以,需要更多不同种类的兵家传承,来完善这门神通?” “完美状态的神通,可以消耗劫运点,进入兵仙状态,控兵无算。” “目前,因为神通残缺,启用之时,对我的加持,只能临时加持到两万么?不过,这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来说,也足够了!” …… (本章完) 第154章,玉皇 次日。 蓝天白云之下,万丈湛金色的阳光泼落,巍峨的凉州州城如一座巨兽,盘卧在平原上,城外入城之人排成长龙。 其中,多为衣衫褴褛的流民。 “好大!” 辛雪儿呆呆地大眼睛有些发直,似乎因为词汇匮乏无法形容:“叔叔,这比我见过最大的城,还要大哩!” “嗯,是大,以前,我带你去过的城,只是县城、府城,这是州城。” “不过,问世上是否此山最高?一山更比一山高。这凉州州城,比起陪都上洛,却又不算什么了。传说中的大虞神京,更是雄浑壮阔,自成一界……” 方锐摸摸辛雪儿脑袋:“日后,若有机会,咱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 辛雪儿想了下,又问道:“叔叔!叔叔!昨天见到的翁老伯他们,是不是原本就要来这里的?” “是。若没有我的因素,想来,翁老丈那些人,应当就是要来此的……” 一大一小牵着手,说着话上前,高空中,紫羽鹤盘旋,振翅清啼。 入城通道不只一条。 贵人通道,出示一枚令牌,即可免费进入;商旅通道,几乎无须等待,须支付一百大钱;平民通道,要耐心排队,入城费十个大钱…… 而真正人数最多的流民,自然连十个大钱都拿不出,被一些黑衣管事带走安排做工。 ‘安排做工?凉州州城中,有那么多的活计么?’ 方锐看着那些黑衣管事、被带走的流民,脸上皆是有着开心的笑容,若有所思。 “叔叔,你怎么走神了?” “哦,想到些事。” “咱们快去排队吧!” “不必。” 方锐并未使用法术迷惑,去走贵人通道,而是拿出了一角银子,以钞能力,从商旅通道快速入城。 “咦?!” 刚一入城,他就感受到一股压制。 这种程度的压制,并不算强,在此,中品武者‘劲’、上品武者的真气等,大概威力减半。 ‘对我的影响么,微乎其微,如巨人笼罩上蛛网,一冲即破,但可能被借此锁定。’ ‘有趣,类似军阵、气运压制,是什么宝物吗?’ 方锐目光闪烁:‘这种程度,若是无限加强、放大,岂不就是绝天地通?!’ 找了一个伢人,也就是掮客,在租房路上,闲聊中,随口问起此事。 “公子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家祖祖辈辈住在这凉州城,一代代传下来,还真知道些隐秘。” 伢人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在方锐给了些大钱后,才眉开眼笑道:“从前,城中可没有这般禁制的,可公子,您也知道,咱们凉州民风彪悍,多有桀骜武者在城中打斗……” “后来,州牧大人就开启了超品秘宝‘绝天录’。这超品秘宝‘绝天录’,听说,似乎是仿照神京中一个名为‘玉皇封天书’的宝贝所造……” 显然,他之前所言不假,连超品秘宝这般词汇都知道。 ‘如吴州州城的超品秘宝‘万里山河图’,是效仿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炼制;这凉州州城的超品秘宝‘绝天录’,亦是如此么?’ ‘所以,这所谓的‘玉皇封天书’,大概同样是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混沌四象幡、太初金榜之后的又一件先天至宝啊!’ 方锐暗忖着,又问道:“城门处,那些被带走的流民,在城中何处做工?” “听说是在州军军营。” 伢人摇头,叹息道:“那可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反正,被带走的流民,就从没再见出现过。” “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呐?公子,我有些猜测,可不敢说啊!” 伢人指了指头顶:“咱们州城头顶,是千年世家廖家……” “哦!” 方锐目光闪烁,浮现出一抹思索。 稍后。 看了不少院子,最终,以神通‘天子望气’,观望风水,选了一处幽静、方便出行的小院。 这个过程中,伢人不见不耐,细心讲解,价格倒也公道,尽职尽责。 签了租赁文书,租下院子后,方锐打赏了一角碎银。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这是你应得的,添麻烦了。” “公子客气,咱就是吃这碗饭的。这日子难过,说来是公子照顾咱生意……” 伢人苦笑:“从前还好,可今岁大旱,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过我这般人还算好的了,那些出苦力的,找个喝口粥的活计都是难得,更别说,城外那些被蒙骗的流民……” ‘若是一个人勤劳,不说致富,却连温饱都成问题,那可能是方向出了问题;但如果这种现象成了普遍,那就是世道出了问题。’ 方锐目送伢人离去,心中暗忖道。 一大一小两人,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清理干净。 小丫头还央着将风铃、泥人取出,在窗前挂上,屋内摆上。 若是方锐一人,大概是懒得如此折腾的,可有了辛雪儿,也会做这些‘看似无意义的事’,身上更多了些人味儿。 随后。 两人出去买菜,中午做的炖排骨,以药材作为佐料调味,香气馥郁,飘出很远。 “娘,我饿!”旁边院子传来稚嫩的声音。 “雪儿,你去给左右邻居,送上一碗。”方锐想了一下,吩咐道。 左右邻居倒是个讲究的,不多时后,一家送来了一匹布,一家送来了竹编的桌子、藤椅,祝贺乔迁新居。 方锐不是占便宜的人,再加上这个年景……他各自回礼对方一块腊肉,两家人格外惊喜,连连感谢。 如此一番事情后,明明初来,却仿佛融入了这里。 午后。 院外,传来孩子们玩耍的声音。 窗前,树影摇曳,如碎金子的斑驳光点明灭不定,盆栽中的碧玉荷,缭绕着缕缕金色流光。 辛雪儿就坐在窗前,写着方锐教她的字,一遍又一遍。 论乖巧,当初的方灵、囡囡都是不如她的,方漓就更不必说了。 方锐躺在一边藤椅上,翻阅一本搜集的秘闻,不时现出思索状。 这是那些养蛊的李侯、潘侯之流,破城缴获所得,层次较低,但从底层纵观古今,亦是别有一番趣味。 哗啦啦啦! 午后的风轻拂,吹动院中树木作响,如一首缓慢的曲子,安抚着奔波二三月后疲惫的心神,稍作小憩。 …… 次日。 方锐孤身出城,乘坐紫羽鹤,升空翱翔。 从高空俯瞰。 凉州州城的确就像是平原上横卧的巨兽,张开巨口,吞吐着天南海北各处汇聚而来的难民。 “血食……州军大营……” 方锐喃喃着,向城外州军大营飞去,距离还有二三里,便招呼紫羽鹤停下,不必再靠近。 “好强的压制!” 他感受到,凉州州军大营杀伐之气冲天,带给人无比的窒息感,让自身灵力、灵元,都运转不畅。 “此般程度,怕是军营之中,精兵甲士不下十万。” 举目眺望。 无数难民,在甲士驱赶下,如蚂蚁一般,分工协作,似乎修建着什么东西。 “的确是做工,不过……这些流民,应当也是要成为‘神药’的一部分吧?” 方锐想到自己之前搜集的消息:黑蛟军上供血食愈发频繁,大概是如廖家这般的半仙世家,培育‘神药’要开始了。 所谓‘神药’,乃是灵药之上的超品药材,可供给一品武者,配合‘灵种’开辟灵海,突破种道武圣。 即使源法真人,也需要‘神药’冲击修行中的小瓶颈。 “外州的血食份额,皆是被提炼送走,唯独本土半仙世家廖家,培育神药,是在本地进行……” “若我猜测不错,廖家培育神药所在,应当就在州军大营。” 在方锐想来,培育神药的过程中,将产生恐怖怨气,源法真人都要感觉棘手,自然是大军镇压最为稳妥。 “话说,淮阴府的郑家灵药药园,我是见过的,可培育神药么,却还没见识过。” “此处有十万大军,强行阻止,大概是不成的。不过,若能观摩,我心中一些疑惑,也或能解开。” “应该就在这一半月了。半仙世家……廖家……” 方锐喃喃着,目光闪烁,明晦不定。 …… 方锐在念叨半仙世家廖家的时候,廖家也在念叨着他。 “元化老祖,朝廷发来申饰,咱们凉州局势衍变过快,濒临失控……” 廖家家主汇报道。 那被称作元化老祖之人,乃是一个枯瘦道人,面上带着愁苦之意。 这时闻言,淡淡开口道:“此事,不是交由你的么?” “老祖容禀,不是孙儿不努力,实是……” 廖家家主哭丧着脸:“此次大劫,变数汇聚我凉州,天定蛟龙不生,更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妖盟’,有驱兽成军之法,妖盟妖族楚狂人更是疑似超品……” “其他半仙世家,分享血食份额,却不肯出力,只想着看好戏,拖后腿。就连朝廷,都有作壁上观之意”。 “孙儿、孙儿,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廖家家主说着,不胜委屈辛酸,差点没哭出来。 “妖盟?!驱兽成军之法?!疑似超品?!” 廖元化皱了皱眉,开口道:“可有抓住‘妖盟’之人?” “这……孙儿无能,一人都没抓住……”廖家家主羞愧掩面。 他哪里知道,整个‘妖盟’,全是方锐开的马甲,一人组成了整个‘妖盟’,怎么可能抓得住呢? “罢了,培育神药过后,我亲手出手。” 廖元化声音淡淡,带着一股‘无所谓,我会出手’的自信,波澜不惊问道:“我看最近的血食供应,似有些紧张?” “还是‘妖盟’所为,那‘妖盟’资助各方乱军飞行妖卒,绞杀我们搜集血食的黑蛟军……不过,老祖放心,我已吩咐下去,拿州城外的流民填补,神药培育断不会受影响……” “那就好,神药培育,关乎我廖家百年大计,万万不容出差错,你可明白?” “是,孙儿明白!” …… 匆匆一旬过去。 方锐除了城外的一些布置,就是歇息,看看书,带着辛雪儿在城中游逛一番,去茶馆听听曲。 真正放松下来,的确感觉自在,惬意非常。 暮晚的风中。 方锐躺在藤椅上,喃喃道:“若是山河无恙,我也想岁月静好,何曾愿意搞事?” “可不行啊!拯救世界,还真非我不可。” 他掐指一算:“廖家培育神药,应该就在今天,该干活了。” “雪儿,你做着饭,我去去就回。” 方锐伸了个懒腰起身,话音未落,整个人已是从院中消失不见。 出城。 “唳!” 紫羽鹤清啼,载着方锐去往州军大营。 “到这里就可以了。” 距离凉州州军大营还有三五里,他便招呼紫羽鹤停下,衣袍烈烈负手眺望而去。 远处。 凉州州军大营中,无数流民如同猪羊一般被驱赶着,上了一座庞大祭坛,下方阵法流转化作滚滚黑气升腾,让他们惨嚎着身躯融化。 这些流民,之前那些天的辛劳,赫然是在修建自己的坟墓! “虽然我投资各方势力,打击搜集血食的黑蛟军,救了无数流民,但……无济于事啊!” 方锐叹息着,心中生出明悟:大虞、半仙世家仍是这片天地的主宰,只要不讲吃相,多少人都能补够。 他这次所带来的改变,无非是…… 以前半仙世家注意吃相,从一州各地分散搜集血食;如今彻底撕下了遮掩,直接抓捕州城外的流民,让州城中人看到了他们‘吃人’的本质。 此时。 除了被驱赶的流民,更有滚滚血华化作长河横亘半空,滔滔阴气扩散,让空气都在极速变得阴冷,十数万州军形成的军阵都几乎无法压制。 “不对,这个数量,廖家疯了吧?!” 方锐面色骤变,悚然而惊。 天地间,一地阴气太过浓郁,是会出事的,就比如:当初郑家南山园,那朵接天连地的恐怖葬花。 “我本以为,郑家培育神药,也就是二三株的样子,可看这阴气程度,恐怕都有十株以上。” “这真是……不怕胃口太大噎死么?!” “数百万人极致怨恨下死亡产生的阴气,如此能量级,恐怕足以催生出玄域级别的邪物啊!” 方锐正感叹着,旋即,就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州军大营中,一道奇阵启动,巨大的灰黑光柱冲天,沟通阴阳,让天象骤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一下子黑云滚滚,电蛇狂舞。 咔嚓嚓! 一道接着一道的紫色雷霆劈落,无尽电光遮掩一切颜色,打开一条冥冥之通道。 混沌光芒流转中,一座座府邸、宫阙虚影浮现,丝丝玄奥气息逸散。 “这股气息是……” 方锐瞳孔猛地收缩。 …… (本章完) 第155章,地府 “这股气息是……阴世轮回?!” 方锐明明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气息,可武道直觉、灵师途径的灵觉,直接就确定了答案。 那种感觉,类似于婴儿生下来就会哭、就会喝奶,人之于天地之母的根源气息,也断不会认错。 “所以,那一座座府邸、宫阙的虚影,乃是阴世地府?” “可这方世界,不是没有轮回吗?” 方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蓦然变得激动:“这么说,娘、三姐姐、灵儿、囡囡她们……” “冷静!冷静!”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凝神分辨:“不!不对,这并非真正的阴世地府,最多只能算一个雏形,根本无法支撑投胎转世……” “这个世界的轮回,终究是那一点最为本质的真灵,在天地规则下转生。此方阴世地府的雏形,只能净化阴气、怨念,也就是只有净化天地负面气息的能力,是为中和世界之暗而生么?” 但,依旧不可思议! “这方阴世地府的雏形,显然不是天成,那么,到底是谁建立的?谁有如此本事,建立这等涉及世界规则的奇观?” “还有,廖家培育神药,打开阴阳通道,将滚滚阴气排放进去,这岂不是相当于……将阴世地府,当成了厕所?!” “这是什么鬼?如此拉屎,真的没问题吗?” 方锐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 “半仙世家培育神药,过程中产生海量阴气,极可能诞生邪祟,可我所见的秘闻中,从未听过。” “如今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原来,竟是排泄到了阴世地府。”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方锐目光闪烁:“大虞收割气运,以人道养天道,可世界意志久久没有恢复,这不合常理,会与此有关吗?” “这又与大黑天入侵,有着怎样的影响?” 他只感觉:一个疑惑解决的同时,更多疑惑生出,一团乱麻。 “这些东西,或许,这些半仙世家的老祖会知道答案。” 方锐目光闪烁,俯瞰望去。 接下来。 果然如他所料,阴阳之门洞开,鲸吞百万人在怨恨中死亡产生的极致阴气,空气中那股窒息的感觉不存,阴冷飞快消退。 当阴阳通道变得虚幻之时…… 暮晚的天空中,乌云消散,雷霆乍歇,重新变得晴朗,好如一场倾盆大雨过后得到清洗的天地。 所有阴气排泄干净,剩余下的,自然是无尽清灵的灵机。 那一颗颗神药种子,旋转着吞吸天地间灵机,飞快发芽、生长、开花,化作一株株莲花,异香袅袅,氤氲紫气,绽放缕缕七彩光华。 “神药就是这般模样?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知道,这般仙光袅袅的神药,乃是上百万人血肉孕育的呢?” 方锐叹息着,目光一凝:“按照原计划,开始钓鱼吧!” “此事,成亦欣喜,不成……也便罢了。” 他摇摇头,原本圆润如一、不泄不漏的气息,泄露出微不可察的一丝。 霎时间。 “嗯?!” 廖元化此刻阵法加持,感知尤为敏锐,皱眉抬头望向天空,心头一动,便联想到了‘妖盟’盟主。 若是其他半仙世家真人来此,不需要遮掩,自然只有那个疑似超品的‘妖盟’盟主了。 尤其是:在他察觉气机后,对方立刻掉头便逃,这便更加确定了。 “好胆,竟然来送死?今日双喜临门矣。” 廖元化拂袖收起神药,笑了一笑。 “老祖,这是?” “我已发现那位‘妖盟’盟主,孙儿且为我摆下庆功宴,待我去去就回。” “老祖,可需带上大军?” “大军出行不便,我只身……嗯,带上两位武圣即可,廖江、廖霸,随我走。” 廖元化说着,拂袖卷起悄无声息出现的两位大汉,直入云霄。 这般抛弃大军,追踪方锐,自然是有底气的。 对方疑似超品…… 可他乃是货真价实的源法真人,世称半仙,站在此方世界食物链的顶层。更不用说又是老牌真人、一方世家老祖,底牌众多。 寻常二三位真人围攻,廖元化都不惧,更别说方锐只有一人了。 纵使如此,他还稳了一手,带上了两个种道武圣。 这种敌我对比,就问,怎么输啊? “道友还请留步!” 廖元化乘坐一方法宝金舟,带着两个种道武圣,化作流光。 方锐只凭灵师途径,加持紫羽鹤,施为之下,竟然还拉不开距离,反被一点点拉近。 ‘狗大户啊,专门赶路的法宝,够阔绰的。不过,稍后……都是我的!’ ‘而且,如此也好,我也不用留手了,方才显得真实。’ 方锐暗忖着,再次加大灵力供应,让紫羽鹤再次加快。 “速度倒是不错!” 廖元化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手中掐诀,亦是让座下法宝金舟更快三分,连连开口,如魔音灌脑:“道友与我廖家有缘,何不束手就擒,老祖饶你不死!” ‘呵,猖狂!等会儿,纵使你束手就擒,我也定不饶你。’ 方锐心志坚定,自不会被影响,闷头只管赶路,一路疾行,向着预定的地点而去。 “老祖,此人似乎在故意引诱咱们?” “是啊,不可不防!” “无妨,陪这小辈耍耍!” 廖元化脸上维持着天塌不惊的神色,手中却是毫无保留供应灵力,将法宝金舟催动到了极限,金光大作,不断与方锐拉近距离。 盏茶功夫后。 就在前后双方距离拉进到了一个限度,可以有效攻击之时—— ‘到了!’ 方锐猝然掉头,形成一方灵力大手,外覆爆裂灵元,如拍苍蝇般,对着后方相对渺小的金舟轰然拍下。 “起!” 廖元化哪想到对方还敢反击? 不过,到底经验丰富,掐诀之间,灵力涌动,在金舟外形成一方金色球形光罩。 砰! 交击的余波在半空绽放一道道半透明波纹,金舟外的金色球形光罩凹凸变形,如肥皂泡般炸开,不过却也挡住了方锐一击,只是在惯性下生生砸入下方。 “老祖?!” 廖江、廖霸两位种道武圣发出惊呼。 “无事,这小辈有些本事,不在我之下。” 廖元化带着二人从法宝金舟中飘然而出,神色凝重了许多:“小辈,你不错,很有些本事。” “不过,” 他身后三十丈半仙法相张开,烈烈气势席卷:“我半仙世家的底蕴,非你所能想象。在绝对的实力,一切皆是枉然……” 身旁,两位种道武圣,同样释放出二十丈之巨的武道圣躯。 “哦,是么?!” 方锐挥手之间,一重重璀璨阵法灵光升腾,笼罩了此处。 随后。 “唳!” 八千劫妖黑鹰乌压压一片,形成军阵,烈烈杀伐之气横扫,压制得廖元化三人的半仙法相、武道圣躯,如信号不良般剧烈波动。 ——这正是一旬间,方锐利用反馈的劫运点化,再加上从附近抽调而来的劫妖黑鹰。 “现在可以谈谈了。” 方锐乘坐紫羽鹤,俯瞰而下。 “这怎么可能?!”廖家两位种道武圣,面色剧变。 廖元化脸上自信的笑容,亦是一点点凝滞。 “廖江、廖霸,助我!” 在察觉战局脱离掌控,廖元化半点不再废话,直接拿出了杀招强攻。 他与身后的两位种道武圣,形成三才之势,灵力调合二人灵元,以秘法打出,化作一道恐怖的黑紫色阴阳神雷。 “灭!” 可这般攻击,在方锐主控杀伐之气形成的百余丈神鹰虚影一扇之下,即是湮灭。 更有浩荡能量横扫,让三人齐齐退后吐血。 ‘这八千妖卒,竟相当于数万精兵?!此般程度,恐怕……’ 廖元化面色连变,仿佛下了什么决定,抬手打出一封紫色玉旨。 正是真君玄旨。 哗! 阴阳领域扩散,对抗军阵,更有一对百丈比翼鸟飞天,与神鹰展开碰撞,只是终究落于下风。 ‘我已试验过,上次十万劫运点,培育七千劫妖黑鹰,可匹敌真君玄旨,这次却是足足调来了八千劫妖黑鹰啊!’ 方锐心中冷笑,正待操控杀伐军气所化的神鹰,彻底湮灭真君玄旨,再去寻廖元化的晦气。 可也就在这时—— “老祖!”突然两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赫然是:廖元化见到局势不妙,直接引爆了二人体内的‘灵种’,让两位种道武圣自爆。 轰!轰! 恐怖的冲击波,直接炸开了方锐在此精心布置的重重阵法。 “趁我被‘真君玄旨’拖住手脚,直接牺牲两个种道武圣,炸开阵法突围,这廖家老祖,够果断的啊!” 方锐叹息着,打灭真君玄旨的能量,镇压下此处余波。 可此时—— 廖元化早已升入半空,化作道道流光四散,奔向四面八方。 “好一个以假乱真的幻术,可我有神通‘天子望气’,这个对我无用啊!” 方锐一眼就分辨出了哪个是廖元化本尊,不过却没有匆忙动身,再次掐指一算:“大吉,此人身上再无真君玄旨了么?走也!” 唰! 他这次连紫羽鹤都没有乘坐,化作一道流光追去,身后的劫妖黑影,速度稍慢,更是被远远甩在身后。 …… “苦也!苦也!” 廖元化身化一道流光飞快穿行,原本就显得愁苦的脸上,此刻愁苦之意更甚。 他此来擒拿方锐,本以为是手拿把掐的稳胜局,可剧情突然暴走,先是方锐实力超出预料,后又有妖卒埋伏,拿出真君玄旨,献祭两个种道武圣,才仅以身逃…… “不对,还没有逃掉!” 廖元化突然发现,身后一道流光疾速掠来:“不可能啊,我的大成‘浮光掠影’之法,祖上可是有言,非玄君不可堪破,此人如何是找到我真身的?” 来不及细想,他蓦然动用秘法加速。 “哪里逃?!” 方锐灵力涌动,在脚下化作能量态的流云青鸾,身后,更有灵元作为喷气助力,速度比起之前何止暴增一截。 “欺人太甚!” 廖元化眼见甩不掉方锐,反被飞快拉近,心中冷笑:‘没了妖卒大军,当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唰! 他取出本命法宝‘玄牝珠’,向后打去。 这颗玄牝珠,取十二万九千六百,正好一元之数女子的秽血,佐以奇材炼制,最擅污人肉身、灵力、法宝。 ‘好浓重的污秽气息,不过,呵呵!正好被我的‘太一金珠’所克!’ 方锐目光一闪,招出‘太一金珠’:“去!” 一红一金,两道本命法宝,在半空斗法。 砰! ‘玄牝珠’的污秽光芒,直接被‘太一金珠’打成混沌,撞击之中,前者嗡鸣一声,倒飞回去。 “哇!” 廖元化吐血镇压下反噬,看着自家本命法宝‘玄牝珠’上一道浅浅裂纹,却是顾不得心疼。 因为,方锐杀来了。 “困!” 他清喝一声,灵戒中一道道法符飞出,化作雷霆、火海、龙卷、冰霜、光箭…… 可这些法术,顷刻间就被‘太一金珠’打灭,只不过拖延了一二呼吸…… 也就在这个时间—— 廖元化周身光芒一闪,突然化作一男一女两人,分开遁逃。 “咦?!” 方锐以神通‘天子望气’望去,发现,两者竟然都是真的。 想了一下。 他现出武道圣躯,注入一缕神魂意志,离体追踪男身而去,自己却是追向廖元化女身。 “小辈,我非是廖元化,那个男的才是!” “小辈勿追,有话好说!” “你敢对我无礼?” …… 任凭廖元化或蛊惑、或求饶、或威胁,方锐不为所动,擒拿封禁了这个女身。 另一边,等他追踪而去,廖元化男身绝望之下已自爆。 接下来。 方锐通过搜魂,得知:廖元化修炼的是《天人化生真经》,在源法境时,可修炼出男相、女相,两者可短暂分开,甚至,任何一相死亡,剩余一相,都可耗费大代价重新修炼出来。 “有趣的功法。不过,我真正感兴趣的,乃是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秘密,比如:那方阴世地府雏形、世界意志久未苏醒之因……” 他喃喃着,神魂意志狂暴冲入廖元化脑海,展开深入搜魂。 …… (本章完) 第156章,跑路 方锐神魂意志深入廖元化识海,一路畅通无阻。 “不对,纵使被我封禁灵力,堂堂一个源法真人,识海防御,也绝不至于这么弱。” “所以……陷阱么?!” 方锐喃喃着,谨慎之下,正待退出。 虽然卜算结果大吉,但也只能作为参考,他可不会尽信。 可也就在这时—— 变故突生。 唰唰唰! 一道道流光闪烁,整个廖元化识海被封锁。 金红光芒涌动中,廖元化神魂显化,呈半仙法相态,上有两颗头。 一头居中,呈本来面貌;一头居右,呈女性化;左侧肩膀,却是一条断裂淌血的脖颈。 “方才,浅层搜魂得到的信息,果然有疏漏,是诱饵,故意诱导我深入!” ‘廖家的《天人化生真经》,真正应该有三相:本我相、男相、女相。’ ‘本我相在内,谨守识海;男相、女相,则可显露在外,短暂分开。’ ‘本我相调控男相、女相,而男相、女相,同样可以映照入识海的本我相。’ ‘所以,这三头,则分别代表映照的三相,而男相之前在外自爆,故而,少了一头吗?’ 方锐心中生出明悟。 此刻。 他察觉到这缕神魂意志无法退出,倒也不急,淡然看着廖元化准备搞什么幺蛾子。 毕竟只是一缕神魂意志,损失了也不算什么,更别说,还有着底牌在身。 “小辈,你毁我肉身,断我道途,我纵使魂飞魄散,也要你不得好死啊!” 廖元化声如杜鹃啼血,仅剩的双头四目淌出血泪,身躯如蜡油般融化,化作浓郁的黑红色光芒升腾,一股污秽、不详、让人心惊肉跳的气息逸散。 显然,是在动用什么恐怖的禁忌之法。 “应是神魂诅咒的法门,想借着我这一缕神魂意志,污秽我的神魂?” “这般的半仙世家老祖,果然手段重重,可……何必呢?” “孰不知,我方某人,最不怕的就是神魂啊!特别是,这般不设防的神魂!” 方锐暗叹一声,神通‘斩神碎灵’启动,斩出一刀。 唰! 一刀既过。 廖元化的禁忌秘法硬生生中断,在满是怨憎、不甘的目光中,神魂如琉璃般破碎。 识海中的封锁,也顷刻崩溃。 “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要我不得好死?我连真灵都给你灭喽!” 方锐轻笑一声,卷起廖元化的神魂碎片,查探信息。 那崩碎的神魂碎片,如一片片破碎镜子般折射,被提取出海量信息。 “果然,这般半仙世家的老祖,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比如:那方阴世地府雏形的缔造者,竟然是……虞圣皇?!”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人为缔造奇观净化天地负面气息,好大的手笔!此般大能,此种壮举,除了虞圣皇,我也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位了。” “另外,” 方锐目光一闪:“我的学生于谦,当初所言,虞圣皇遭天地牵连反噬身死,可在廖家老祖的心中,虞圣皇却是生死未知,甚至极大可能就在阴世地府中沉睡?!” “也是,如虞圣皇那般古神,岂是容易死掉的?我个人也倾向于,虞圣皇并没有死干净啊!” “于谦当初所言,大概是,自身也不知道?” 方锐摇摇头,收回思绪:“虞圣皇当年时间有限,只来得及建立阴世地府雏形,随后传授大虞皇室、半仙世家开启通道之法……而后,在一代代衍变中,阴世地府才成了神药培育之时的厕所。” “不过,在廖家老祖记忆中,虞圣皇净化这般气息,似乎自身也是有好处,具体不清楚。” 他却有猜测:是可获得天道功德么? 前世,神话传说中,可不乏大能,在对世界有大功德后,立地成圣。 “只是,虞圣皇恐怕没预料到,大虞皇室、世家,会逐渐将阴世地府当成厕所,肆无忌惮排放吧?” 要知道:凡事过犹不及,如此排放,那方阴世地府雏形未必能承受啊! 而世界意志久未苏醒…… 这是廖元化也不知道的,不过,有所猜测,天地间攀升的负面气息,可能是一方面原因。 “大虞皇室、半仙世家都很清楚,天地间攀升的负面气息,是非常可怖的,可享受着‘吃人’的好处,根本停不下手!” “还有,在廖家老祖的印象中,大虞皇室在阴世地府排泄最狠、最多,这其中是善意,还是恶意,当真耐人寻味。” “世界意志久未苏醒,大虞皇室,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换位思考,若是方锐站在大虞皇室的立场,大概是不希望时世界意志苏醒、虞圣皇回归,让自家头上多出个主人的。 “罢了,这些事情,日后再慢慢探究吧,现在,还是清理一下此次收获。” 方锐打开廖元化的灵戒,灵识扫去,都不由为之一愣,瞬间感觉,自己成了个土包子。 其中,材料、法宝、神药、传承……皆是上等,数目繁多,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精品藏宝库。 其中最让他感兴趣的,是一套‘封天锁地禁灵大阵’的阵法玉符。 如果说,凉州州城的超品秘宝‘绝天录’,是类似气运、军阵的压制;那么,这套‘封天锁地禁灵大阵’,就是彻底禁绝灵气,将一片地域变成无灵之地。 如此,在阵法中,不能吸收灵气,借助外力,全凭自身能量。 “灵师的法术,需要引动天地灵气,增强威力,这方面,被此阵法完克啊!相对而言,武者削弱的少,反倒就是增强了。” 廖元化原本打算,就是将此阵布在家族,最大程度发挥自家‘种道’武圣力量的。 “即使有阵法玉符,布置此阵也需要一定时间,不然……嗯,不然我也不怕,这‘封天锁地禁灵大阵’,禁绝不了军阵,更别说,我武道也不弱。” “总之,它是个好东西,可对我而言,更多是研究意义,实战就非常鸡肋了。打得过的不需要,打不过的,也未必有用。” “留着吧,看以后有没机会使用。” 方锐分类整理,将所有东西用灵力洗礼过一遍,随后又清理战场痕迹。 “话说,廖家老祖之死,乃是大虞开国以来,第一例半仙世家老祖死亡吧?还是死在这无人知晓的荒野。” “嗯,廖家老祖是我诛杀的第一个半仙世家老祖,可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对了,廖家老祖已死,要不要……直接去将廖家灭了?” 方锐想了下,还是打消了此念。 “廖家老祖之死,对那些半仙世家来说,就够吓人了,还是不要太过刺激他们的小心脏了……还不到时候啊!” 再说,廖家之中,也没有什么太过吸引他的东西。 真正高端宝材之类,大多都在廖元化身上了,藏经阁功法之类,虽说可作为推衍‘方仙道’的资粮,但那玩意需要的资料海了去了,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要慢慢来…… “唳!” 这时,八千劫妖黑鹰方才赶到。 方锐挥手将它们遣返,带走了一部分神药,作为对李侯、潘侯之流的后续投资。 “虽然这些神药的来路……但事已至此,纵使毁了,也不过将灵机重归于天地,乃是浪费。” “不如分出去,完成我的布局,让活着的人少死一些,同时,反馈我劫运点。” 做完这一切。 “走吧!” 方锐召来紫羽鹤,破空离去。 …… 明月皎皎,月华如烟如纱,夜风吹拂。 “唳!” 方锐青衫不染,负手而立在鹤背,衣角轻轻掀起。 风儿吹去身上的点点血腥,明月悬浮脑后,万丈月华笼罩其身,平白增添了三分高处不胜寒的清冷与寂寥。 返回城内,万家灯火摇曳,一扇扇亮起的窗户中,传来锅碗瓢盆碰撞,以及孩子们的声音。 刹那间,仿佛从高处不胜寒的天宫,一下子回到了人间。 院子内,堂屋的门口。 辛雪儿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大门,小小的身子蜷缩,看起来更加小小只。 突然。 她仿佛看到了什么,眼睛有了光,站起来脆生生喊道:“叔叔,你回来啦?” “回来了。” 方锐摸摸小丫头脑袋,牵起她冰凉的小手:“冷么?” “冷。” “那怎么在这儿坐着?” “等叔叔。” “吃过了吗?” “没,要等等叔叔一起。” “怎么非要等我?” “就是想等叔叔一起啊!” …… 一大一小,牵着手入内。 廊檐下,串串风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风儿穿堂而过,烛光闪烁如榴花。 …… 同一片天空下。 凉州州城中,廖家。 咔嚓嚓! 突然,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惊动了看守祠堂昏昏欲睡的守祠人。 “谁的命牌碎了啊?” 守祠人揉揉眼睛,晃晃悠悠站起身,从记忆中那些濒临大限的命牌上一一扫过。 “嗯,都没事?” 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那就是年轻一辈了?!” “啧啧,多少年了,我廖家的年轻人,没在外夭折过了,今日终于又出现一个敢于捋胡须的。” “让我想想,上次那个胆大包天的,是三族死绝,自身神魂,被点了五十年的天灯吧?” 守祠人喃喃着,已经可以预见,明日城中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他在年轻人的命牌中看过一遍,可依旧没有找到。 “怪了,那就是……家主一辈?!” “廖玄策……廖玄英……不是……” 守祠人越找越忐忑,最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那就是我耳朵背了,没事?不对啊,命牌破碎的声音,这么多年了,我还会认错么?” “我廖家的活人中,只剩下……” 他喃喃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大着胆子向最上面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 廖元化的命牌摔倒,支离破碎。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元化老祖明明还有数十载的寿元啊?!怎么就……” 守祠人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大好如能塞进去癞蛤蟆,一口气直接没喘过来,浑身瘫软,一屁股坐下。 好一会儿。 他才晃晃脑袋,双手拍打着腿凄厉大喊道:“不好啦!夭寿啦!老祖,他……没啦!” …… 凉州州城外,州军大营中。 今日,为了庆祝神药培育成功,犒赏三军,鸡鸭鱼肉皆有,足量提供,更不禁酒…… 这般宴席,在往年都可堪称丰盛,更不用说在今年这般大灾的年岁了。 各处喜气洋洋,更有以法术幻化,悬挂各处的红绸布。 这时,突然一人慌慌张张来到:“爹……” “三儿啊,你怎么了来了?来来来,咱家神药培育成功,你正好留下来庆贺一番……天大的事,也给我等明天再说。” 廖家家主摆手道。 “不是,爹,我要说的是老祖消息……” “老祖的消息?这我知道啊,老祖追踪‘妖盟’盟主去了,怎么抓到了?这种事也值得大惊小怪?!” 廖家家主摇摇头,又是埋怨道:“只是,老祖说好让我摆宴席的,怎么又回城去了?那老祖宗啊,年龄大了,可真是任性……” “不!不是!爹,是老祖没了。”这人都快急哭了,不得已打断道。 “没了,没了好啊……嗯?” 廖家家主忽然反应过来,眼睛瞪大:“你说什么?!” “老祖……死求了。” “我……我……” 廖家家主只感觉天旋地转,临昏倒前,还能听到周围隐约的声音。 “快快快!红的撤去,换成白的。” “都给我哭起来!” “唢呐呐?!” …… 次日。 凉州州城中,百姓果然说起这事。 “听说了吗?昨日,廖家在城外军营摆了上千桌,庆祝他家老祖仙去。” “庆祝?” “可不就是庆祝吗,那个红光绸缎,挂满了整个军营,哦,后来换成白的了。” “啧啧,这一代的廖家家主不行啊,也忒心急了!” “可不是?” …… 当凉州州城的百姓们吃瓜、看廖家热闹之时,其他在凉州的半仙世家势力,听闻此消息,却是纷纷震骇不已,如受惊的兔子般,连夜扛着搜集的血食跑路了。 …… (本章完) 第157章,神人 凉州,定阳府。 “见过主公!”文武群臣分为两列行礼。 “不必多礼!” 李昱高坐上首,含笑抬手。 他正是当初祁连六寨的黄风寨主,因为黑风寨主宋贡心向大虞,放走搜集血食的黑蛟军,被方锐诛杀;后又因为私下没找方锐打小报告,靠着躺平,躺成了一方义军势力的首领。 如今,居其位,养其气,身上也多了些身为‘人主’的气势。 此刻,若是有精通望气之法的人来看,必然会发现:李昱气运化蟒,额前凸起,赫然正是在向着蛟龙衍变,更有军政支持,化作黑、红二色气运祥云。 “今日议事,第一件,昌平县缺粮……” “从光化县调拨粮食……” …… “朝廷封锁我定阳府商路……” “可暂从云上府借道……” …… “沽江县有路匪作乱……” “派一佰妖军镇压……” …… 一件件事情提出,经过商讨,一件件得到解决。 这时,忽地有人开口:“主公,我方如今已全踞定阳府,兵强马壮,何不继续对外扩张?” “此事为难。” 李昱面露难色:“妖祖大人有言,如今占据一府之地已是极限,再多,就要被大虞朝廷打击……” “主公此言差矣!如今,我凉州义军遍地,纵使扩张,也未必会遭受打击……”当即有人提出质疑。 “是啊,我方明明是最先起事,可错失良机,被其他义军势力追赶。主公,再犹豫下去,我方可就要落后了!”另一人扼腕叹息。 “可我方稳扎稳打,根基夯实,也非其他义军势力可比。” “出头的椽子先烂,妖祖大人的忧虑还是有道理的。” “我人道争龙,何须什么妖祖干预,指手画脚?”这是个后来加入的年轻人,没见识过方锐恐怖。 “大胆!竟敢对妖祖大人无礼……” …… ‘在场中有逆臣要害我啊!’ ‘我当初就是因为听话,才得以有今日的风光,若是有二心,不说大虞朝廷,只说妖祖大人那一关就过不去。’ ‘宋贡的例子,可是前车之鉴!’ 李昱暗忖着,冷眼扫视,头脑保持清醒,分辨哪些是真心为他考虑,哪些是心中藏奸。 经过一番争论。 他终于开口:“不必多言,此事……” “报!” 这时,突然令兵来到:“州城传来消息,据闻,州城世家廖家老祖被妖祖大人诛杀……” 下一刻。 哗! 如同被按上了暂停键,满堂中人,瞬间鸦雀无声。 这些凉州众人,对高高在上的半仙世家廖家,皆是有着轻重不一的心理阴影,可就是那般世家的老祖,惊天彻底的大能,竟然那位神秘的妖祖诛杀了?! 如此威慑,足以打消掉许多人的小心思。 …… 议事过后。 李昱返回后院,回想起当日与方锐的初见,不由苦笑叹息:“我当初就知道,妖祖大人并非池中之物,这不?不搞事则已,搞起事来,当真是石破天惊。” “谜一样的男人,神一样的男人呐!” 这时,方锐抽调的劫妖黑鹰亦是返回。 “唳!” 这是一头格外强壮的劫妖黑鹰,张开双翼,足有一丈多宽。 “这位妖使,不知妖祖大人有何吩咐?” 李昱抱拳恭敬问道。 他可是知道,这些‘劫妖黑鹰’都是通人性的,即使不说作为战场的杀手锏的因素,也得好吃好喝供奉着,以免它们去向方锐打小报告啊! 更别说,这头劫妖黑鹰,乃是媲美人类上品武者实力的千妖将,单打独斗,自己都打不过。 哗! 一颗灵戒丢下。 “这是大人给我的?!来人啊,好吃好喝供奉妖使,我要焚香沐浴,再开启大人赐我的灵戒……” 不多时后。 李昱焚香沐浴过了,深吸口气,打开灵戒。 首先是一封金旨,展开之后,一个个字迹冒出,在半空化作光影,足足盏茶功夫才炸开化作光尘。 “这……” 李昱看过之后,神情激动:“大人的意思是,如今凉州朝廷实力,已经自顾不暇,我可以继续扩张了?!” “这是其他义军势力的机会,也是我的机会!” 他已经可以预见,一轮新的大扩张即将开始,接下来凉州将是何等风起云涌。 “还有,神药、功法……” 李昱从灵戒中取出一朵绽放七彩光华的莲花、一枚一次性玉符。 “七彩宝莲,《真武神功》么?” “大人当真大气,如此重宝,轻易就赐予了我……” 他心中升腾起熊熊野心,可旋即,又是化作无力:“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何尝不是大人的自信呢?” “一人可为万兽师,一行可乱百世法,这就是妖祖大人啊!我之于大人,就如萤火之于皓月,怎敢有二心呢?” …… 得到方锐扩张命令,又被加注投资的,自然不只李昱一方势力。 接下来。 这些方锐养蛊的各方义军势力,如放开缰绳的野马,全力发威,让凉州各地,处处燃起战火。 战情如火,凉州府城一日三惊,大片地域落入义军之手。 甚至,此消息传入大虞中枢,引发关注。 …… 神京。 数件先天至宝联合,形成临时异空间,化作乐园。 朦胧烟雨之下,无边湖光春色之中。 一个身穿龙袍的威严男子与一位白眉道人,在莲叶上相对而坐,正是大虞永定帝与无极真君。 “老祖,廖家当真废物,元化真人死了,凉州局势衍变失控,人口消耗的任务也未完成,简直丢人现眼,实为半仙世家之耻。” 永定帝叹道:“恐怕此次凉州的气运收割,还需要我们皇室,为其擦屁股。” 只是,他的语气虽然愤怒,但细看便可知,脸上并无忧愁,甚至带着一丝看乐子的有趣。 原因么? 凉州之乱,在永定帝眼中并不算什么,反掌可灭,只有坐在他这个位置,才能明白大虞底蕴的恐怖。 既然没事,那看廖家这般的半仙世家丢脸,就纯属乐子了。 更何况,给廖家擦屁股,也不是没有好处。 果然。 只听无极真君淡然开口:“既然要我们皇室兜底,那就拿了此次收割中,廖家的气运份额吧!” “还有,你对那个‘妖盟’盟主此人,如何看?” “‘妖盟’盟主能击杀廖家真人,无论是廖真人出于大意,还是那位‘妖盟’盟主设下埋伏军阵,都意味着此人自身实力不弱,定为超品……如今天地环境,怎有野生超品诞生的可能,更别说‘妖盟’盟主有一门驱兽成兵之法,显然是有传承的……” 永定帝断言道:“故以,以我观之,那位‘妖盟’盟主当是另一个半仙世家中人。” “只是不知,此人前些日子,才在吴州闹了甄家一场,怎么又去凉州和廖家为难了?” 他摇头笑道:“这些半仙世家,可真是胡闹。特别是,在这般气运收割之时,确实有些不知分寸了。” “是啊,不知分寸,那就下发一张通缉吧!” 无极真君如此说着,很明显,是要轻拿轻放了。 这般不知分寸的半仙世家,打破了半仙世家内部默契,反让皇室捡便宜,屁股决定立场,他们自然巴不得这种半仙世家中的‘奇葩种’再接再厉,多闹出些乱子才好。 咚!咚!咚!咚!咚! 这时,突然五道洪大的钟声响起,直接穿入这片临时异空间。 “开天钟五响,是紫霄阁那位要离京了?” “饶州气运收割,其中蹊跷你也知道,云澜真君去调查……本来,上次上洛之事是她去的,此次轮到我了,可她言静极思动,想再出去一次,我便让与她了。” “原来是这般。” 就在永定帝与无极真君谈论之时—— 紫霄阁上空。 “啾!” 磬音之中,一声清啼破空,直入云霄。 “饶州之事,还有那道变数,此去,须得确定一番,是否为圣皇布置……” 虞云澜清冷的眸子眺望远方,一拍座下凰鸟,倏忽已消失不见,只余下道道流光闪烁,化作璎珞、花环飘落。 …… 凉州州城。 “报,曲陶县破!” “报,隆台县破!” “报,大名府城陷落!” …… “又是丢城失地的消息?那就不用说了。”廖家家主疲惫地摆摆手。 “不是,爹,这次是朝廷发来的诘问……” “给朝廷解释一番咱们的难处,多卖卖惨,请亲近的半仙世家在朝堂上说说话,这次气运收割,咱家的份额尽数让出去……” “爹,这未尝也太过憋屈了。” “那又如何?以咱家现在这个现状,守不住的。主动舍了,还能得个面子;若是……”廖家家主摇摇头,没继续说下去。 “都怪‘妖盟’盟主,若非此人以卑鄙手段暗算了老祖……” “这话就不必说了,成王败寇而已,无非是对方技高一筹。‘妖盟’盟主?呵呵!” 廖家家主与永定帝的思路差不多,猜测那位‘妖盟’盟主,要么是其他半仙世家中人,要么是大虞朝廷之人…… 可无论是哪一方,目前的廖家,都是惹不起。 “三儿啊,说实话,那位‘妖盟’盟主,只要不再继续找咱家的麻烦,我就烧高香了。” “爹,咱家竟到了这般生死关头?” “也不至于,若真如我所料,对方倒也不会赶尽杀绝。” 廖家家主目光一闪:“当务之急,还是我尽快继承‘阴阳清微真人’的敕封,突破半仙之境……” “那凉州局势,就彻底不管了吗?” “怎能不管?纵使请别人擦屁股,咱家的态度,还是要表现出来的,让家中高手随军吧,尽力遏制州中局势……” ……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方锐与辛雪儿一道,乘坐在紫羽鹤背上俯瞰山河:“大势汇聚,已成滔滔之势,非人力可阻挡啊! “嗯,遏制凉州局势,半仙世家廖家不行,大虞朝廷么,或许可以。” “只是,纵使大虞朝廷出手,也不会在这般早的时候,无论如何,此次劫运点反馈少不了我的。” 凉州布局已经完成,方锐打算溜了。 这种放了火就跑的感觉,就俩字:刺激! 至于通缉? “通缉的是妖祖楚狂人,关我方锐什么事?” 是的,方锐早已变化容貌,换了一副形象,纵使辛雪儿,也以破限级别的易容术打扮过。 “叔叔,咱们去哪?” “饶州。” “饶州是哪?” “饶州……就是饶州,那里物产丰饶,江河纵横,纵使今岁西南三州大旱、蝗灾,受到的影响,也相对最轻,咱们去看看那里的风土人情。” “唳!” 金色的朝阳之下,紫羽鹤清啼一声,破空离去。 …… 昨晚没写完,今天下班回来也没补完,还差几百字,抱歉抱歉,鞠躬…… (本章完) 第158章,煮酒 饶州,常兴府城。 有间酒馆。 方锐化身青衫书生模样,带着辛雪儿,在二楼的一处隔间坐下。 桌上,摆放着茶点,店家还挺有巧思,将这些点心,做成了小动物模样。 辛雪儿都不舍得吃,将自家碟子中的点心拨弄着,大眼睛亮晶晶,嘴中小声嘟囔着,似乎在演绎方锐给她讲过的故事,类似过家家,一个人玩得津津有味。 察觉到方锐的目光,她就歪着脑袋看过来:“叔叔?” “没事,你玩吧!” 方锐摸摸小丫头的脑袋。 这么长时间相处,辛雪儿在外人面前,还会怕生;可面对他,已经很是自然放松了,如小猫咪面对主人展露出最柔软的肚皮。 辛雪儿玩耍。 方锐则是给自己斟了杯酒,望向下面,侧耳倾听。 这个位置是极好的,采光极好,一盆不知名的盆栽沐浴阳光,折射点点光影,通透如琉璃;又能透过围栏,俯瞰下面,倾听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 …… 下方,纵然墙上贴着‘莫谈国事’四字,可挡不住这些酒客们的谈兴。 “日子不好过啊,又是干旱,又是蝗虫……”有人叹息。 “是啊,我还听说,就这,咱们饶州,都是西南三州中最好的了,受灾较轻。原州、凉州,那才叫一个惨呐!”另一人接茬儿。 “前日,我听一个行商说,凉州有些地方,已经易子相食了。” “自家都过不下去了,那还有心力同情别州?” 一个汉子脸上满是忧愁:“我就关心家门口的事儿,最近,破家的越来越多了啊!” “可不是?粮食减收,想要活命,就得借债,可借了‘砍头债’,那就没了头儿了,最后,地没了,人也没了……纵使有些家底,不去借,可也防不住有人盯上,专门坑你……” “唉,这年岁,有人受灾,有人发财。都说天灾人祸,可天灾哪能比得上人祸呢?” “何不请官府主持公道?”一个年轻书生模样的人开口。 “这娃娃年轻了不是?你以为,那些员外、地主,谁在他们后面?贪官污吏,蛇鼠一窝,可不是说笑的哟!” “一同盘剥小老百姓,所得好处,三七分成……”这是个看透的。 “哎,说不得,这个可说不得!” 掌柜的连忙出来:“各位快收了神通吧!喝酒就喝酒,千万莫谈国事。” …… “这西南三州的饶州,物产丰饶,江河纵横,纵使今岁大旱、蝗灾,受到的影响也相对最轻。” “可……” 方锐摇头:“正如这些人所说,我一路走来,所见吏治也最坏。” “如此大环境,当大半的人都活不下去了,怎能不揭竿而起呢?” …… 掌柜的出面,还是有些效果的,可等他转身,这些这些酒客们的议论声,又开始了。 一群苦命人,不借着三两碗浊酒宣泄一番心中的苦闷、憋屈,是会憋出病的。 不过,终究还是给了面子,换了个换题。 “凉州出了个‘妖盟’,‘妖盟’中有个妖祖,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据说,身高九尺,黑面獠牙,会吞云吐雾,驱兽成军……”这人语气兴奋。 “我连襟的侄儿的兄长的邻居,在府衙中当差,就听闻消息,那个自号‘妖祖’的狠人,将凉州州城世家的老祖都杀了……”另一人接茬。 “乱世必出妖孽啊!” “不说凉州,咱们饶州,不是也出了个宇文黯?一朝起势,连下神木、余清两府之地。” “听说,有擅望气者,言此人乃是反王命格,是个为王前驱的……”有人小声嘀咕。 “成王败寇,什么反王不反王,为王前驱的?真成事了,那就是真王。” “是啊!听闻,宇文黯拥兵二十万,出行车架十六乘,前呼后拥三里地,此等风光想想都令人心折!” …… “大丈夫当如是!” 坐在角落,一个名为刘昀的中年男人,忽地拍案而起。 此番动静,让旁边桌上的一人调侃开口:“怎么,这位兄台也有造反之志乎?” “哪能?哪能?” 刘昀干笑着摆手。 所幸,那人也只是揶揄,不追问了。 “唉!” 刘昀回头坐下,看看自己发福的双腿,看着浊酒倒映的些许白发,想想少年时立下的志向,自己半生努力…… 但。 蹉跎岁月,困顿半生,终究一事无成。 刘昀思及此处,不由悲从中来:“空有一腔凌云志,奈何难生两翼风。时不利兮可奈何,奈何奈何奈若何啊!” “小二,再给我来……” 他恨不得叫上一壶好酒,喝得大醉酩酊,可一摸怀中刚发的一两多俸禄,看着身上这件破旧、久未换洗的长衫,终究是改口:“再来一碟茴香豆!” …… “有趣!有趣!” 方锐看着下方大堂的刘昀,嘴角玩味,勾勒出一丝笑意:‘饶州的天定蛟龙,至今困顿,这是我没想到的。’ ‘对比起来,方才那位听闻有着反王命格,是为王前驱的宇文黯,反而有着一番成就。’ ‘这也的确是古怪!’ 他暗忖着,以神通‘天子望气’观望刘昀,透过蛟龙自晦的重重迷雾,看到了:刘昀气运显化之蛟龙,仿佛受到什么东西压制,萎靡不振,甚至形体都变得虚幻,几欲炸散开。 “这是气运被夺,命格将崩?!” 方锐目光闪烁。 虽说并非气运决定一切,理论上说,只要那位反王可明晰天地,抢先速发,压制天定蛟龙;或者做得极为出色,一次次战胜天定蛟龙,就可夺运改易命格…… 但,理论只是理论,逆天改命何其难也! “此中,必有大外力,可这等外力从何而来?” ‘不是……就是……’ 方锐心中一动,忽然笑了:“这饶州,天定蛟龙气运被夺,反王异军突起,天地颠倒,阴阳错乱,真有趣啊!” “公子,这是掌柜吩咐赠送的茶水,不要钱。” 这时,小二进来,送来一壶青梅茶,深深看了一眼方锐这个青衫书生,暗忖道:‘这人可真有气质,就跟书中的人儿似的,以前我见过的人中,没一个可比的,难怪掌柜吩咐要结一份善缘……’ 旁边,正在玩耍的辛雪儿,抬头看了这小二一眼,就又低下去了,没有半点大惊小怪。 一路走来,自家叔叔总能骗吃骗喝……不是,总是能被‘送吃送喝’,她都习惯了。 孰不知,这是方锐为了避免麻烦,没有太过压制身上那股出尘忘俗的气质,才让无数人想要交好,愿意卖个人情。 “善!” 方锐颔首,随手打赏一角银子。 “这……” 小二脸上欢喜心动,可又不大敢接,怕坏了自家掌柜结善缘的想法。 “无事,既给你,拿了便是。” 方锐自然看穿了小二的想法,吩咐道:“我有一事需得你帮忙,看到那个人了么?可请他过来一叙。” “公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小二拍着胸脯下去了。 不多时后。 “贵人叫我?!” 刘昀在小二带领下,满脸狐疑地来到隔间,一眼就看到了方锐。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宁静致远,好如芝兰玉树,明明容貌不甚俊朗,可身上气质却极是不俗,宛若鹤立鸡群,一眼就能和常人区分开来,令人一见忘俗。 ‘世上竟有这般人也?’刘昀面露惊色,心中闪过这般念头。 “刘君请坐。”方锐摊手。 “谢过先生。” 刘昀到底也非常人,很快整理心绪,正色坐下。 “我方才听闻,刘君有言‘大丈夫当如是’,觉得有趣,便请刘君来此,一晤小叙。” “原来如此。” 刘昀非是不善言辞之人,与方锐见礼后,打开话匣。 在交谈中。 方锐得知了:刘昀是衙门中的一个小旗官,素好交游,每月俸禄不少,可因为豪爽请客,每每月中就散尽,许多时候还要去兄长嫂嫂家蹭饭…… ‘虽然穷困,一颗心却没有被限制,眼界很开,而交游人物,这就是根基爪牙。’他心中暗暗评价。 “蹉跎半生,一事无成,让先生见笑了。”刘昀说着,羞惭掩面。 “困顿只是一时,我观刘君,终有出头之日。” 方锐脸上带着笑意,忽然拂袖一挥,那一壶青梅茶中袅袅青色气息提取而出,没入另一壶酒水之中,让其如同煮沸了般,汩汩翻滚。 霎时间。 一股浓郁的酒香,伴随着清新自然的青梅气息,逸散而出。 “这这这……” 刘昀眼睛都看直了,如此神仙手段,简直闻所未闻啊! “我等二人,今日便效仿先贤,青梅煮酒论英雄。刘君观之,西南三州中,何人可为英雄啊?” 方锐斟酒问道。 ‘效仿先贤,青梅煮酒论英雄?此典故我怎么没听闻过?看来,以后还是得多读书啊!’ 刘昀心中嘀咕着,开口道:“我听闻,原州曹孟,素有大志,礼贤下士,趁剿匪一朝起势,如今已占据二府三县之地,可为英雄否?” “此人外诚内伪,性格多疑,最多,可称枭雄,非为英雄也。”方锐摇头。 “我听闻,凉州李昱,广开言路,善于纳谏,从山匪跃居一路诸侯,如今已占据一府五县之地,可为英雄否?” “此人性情懦弱,多思少断,不可为英雄也。” “我听闻,凉州宇文黯,天生神力,纵横捭阖,迄今未逢一败,如今已占据两府六县之地,可为英雄否?” “此人多有暴虐之举,性格狷狂,吾料其或有大祸,中道崩殂,也犹未可知。” “这……” 刘昀苦笑,最后提出一个人选:“我还听闻,凉州有‘妖祖’楚狂人,此人来历神秘,不为人知,无人见过真容,每一次出手,皆如云龙探爪,不可窥得半分痕迹……疑似凉州所有乱军幕后掌控……有驱兽成军之法,诛杀一州世家老祖……此人可当得英雄否?” “此人……自然当得。” 方锐颔首,忽地诡秘一笑:“以我观之,西南三州中,堪称英雄者,唯那位‘妖祖’楚狂人与刘君也!” “我如何当得起英雄?”刘昀吓了一跳,手腕颤动酒水都洒了出来。 “刘君百折不挠,矢志不渝;三十年如一日,初心不改,如何当不得英雄?” 方锐抬头,直视刘昀眼睛:“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我观刘君,有朝一日,可取那宇文黯而代之。” “先生……先生喝多了。” “那便不妨再多喝一杯。” 方锐自斟自酌,又饮了一杯后,忽地伸手在袖中一抹,取出一块蟠龙玉佩,扔了过去。 这玉佩与赠予曹孟那块一般,其中蕴含了一缕混沌龙珠本源,对此等蛟龙有着大用。 “此玉佩赠我?” “是。” “那便谢过先生了。” 刘昀抓过玉佩,脸上一喜。 ‘质地不错,好玉啊,若是卖了,想必,也能卖个百来两银子……当然,这位先生必是高人,所赠之物必是不凡,卖是万万不能卖的。’ 他暗忖着,急忙将玉佩塞入怀中,忽然感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让自身精神昂扬、奋发,那种感觉就好似渴死的鱼儿得了水,久旱逢甘霖。 “善哉!善哉!” 方锐看到在得了自己支持后,刘昀头顶显化的气运蛟龙形体稳定,不由一笑。 “哦,对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突然伸手一抓,将刘昀腰间宝剑取拿在手:“刘君既收我玉佩,便以此物相偿吧!” ——倒不是贪图什么,或者急功近利索求回报,而是:若真如方锐之前某些猜测,这东西,或能作为一个后手。 “这……” 刘昀脸上浮现出一抹肉疼之色,不过,宝剑已被方锐拿去,自知要回无望,便大气一挥手:“此剑,名为‘青霄’,我曾用它斩过一条青蛇,先生若喜欢,拿去便是。” “哈哈,好,一赠一还,不亏不欠,大善!” 方锐抚掌而笑。 刘昀见方锐似有离去之意,连忙道:“先生神人也,今日听先生一言,如闻仙乐耳暂明,还请先生留下,我好时时请益啊!” 方锐笑而不语。 “走了!” 他拉着辛雪儿的手,蓦然起身。 “哎,先生!” 刘昀抱住方锐大腿,不肯松开:“先生不愿留下,我也不敢让先生为难,只是,我如今困顿,还请先生再助我一助啊!” ‘这脸皮,莫名让我想起一个人。’ 方锐暗忖着,失笑开口:“罢罢罢,尔有所求,吾当有应,此灵戒中,有神药一株,《龙神功》一门,便都赠予你吧!” 说罢。 他周身灵光一闪,震开刘昀,已经带着辛雪儿离去。 “先生!先生!” 刘昀追出去,越是大喊,方锐走得越快,呼吸之间,已消失不见。 …… “咦?!” 方锐带着辛雪儿,出去酒馆门外,忽地脚步一顿。 他目光瞥到,远方巷道,有一道白衣倩影,清冷皎洁如天上月,一闪消失不见。 …… (本章完) 第159章,三遇 “那女子……绝非常人。” 方锐下意识想对其卜算,可旋即动作一顿,卜算目标换成了自己:‘无凶么?那就够了,其他人与我何关?!’ “叔叔?” “没事,走吧!” 方锐牵着辛雪儿的手,不疾不徐,缓步向前,可神奇的是,周围的人与景物却在飞快后退。 “似乎忘了什么事……” 他喃喃着,一时想不起来,便也不想了,带着辛雪儿,径直离开。 …… “先生!先生!” 刘昀眼见方锐不见了,满脸呆滞:“我想说,先生您的酒钱,还没付啊!” “刘公子,在这常兴城中,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也不想……” 钱财事小,坏了名声事大。 刘昀自然晓得轻重,看着小二,欲哭无泪,肉疼地从怀中取出新发的俸禄:“我……我给!” 片刻后。 “唉!” 他结了酒水茶点钱,攥着干瘪的钱财,唉声叹气出门。 没走多远,忽然遇到一个年轻人。 只见这人,面如冠玉,目似点漆,生得好一番容貌,只是手持染血长戟,面色苍白。 “兄台,你……” 刘昀大着胆子打招呼,可话还没说完,就见此人一头栽倒。 若是其他人,还真不敢管,可他素好交游。 尤其是…… ‘刚见过那位神人般的先生,得遇点化,或许我时来运转,就在今日?此人将来或可成为我之臂膀……’ 刘昀思及此处,毫不犹豫将这年轻人救起,拿着仅剩的俸禄为此人寻医诊治。 等这年轻人苏醒。 刘昀与对方攀谈一番,耍了个心眼,有意无意表露,曾遇高人,言说自己将来或有一番成就。 这年轻人当即表达投效之意:“吾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义父?!” 纵使以刘昀的不要脸,也不由怔了一下:“可我还不到四十啊!小兄弟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刘兄’便是。对了,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姓严,单名一个忠字。” “严忠,好名字啊!” 两人正说着话。 忽然一人匆匆找来,拉着刘昀的手腕,就往外走:“刘兄,快跟我走吧!” “萧兄弟,发生了何事?” “上面有令,要咱们押送犯人去往金水府,与宇文贼对抗的前线……延误了日子,就是大祸啊!” …… “唳!” 万里晴空之下,紫羽鹤载着方锐、辛雪儿两人,穿梭在清风白云之间。 “那位反王宇文黯,也须得去会上一会,不过,在这之前,先给自己算一挂。” 方锐手中灵光闪烁,掐诀卜算。 少顷后。 “嗯?!” 他面色难看:“此行吉凶,卜算结果……一片混沌!卜算不出来么?” 一般来说,如曹孟、刘昀,这般变数、劫气风云际会生成的蛟龙,大气运加身,天然屏蔽卜算。 寻常源法真人、乃至玄域大能,都卜算不出。也就方锐凭借着一丝借来的面板位格,可模糊算定。 而反王命格,真要说来,次于天定蛟龙一筹,等而下之,就更不可能屏蔽他的卜算了。 可现在,这种情况却偏偏发生了。 “此中必有大外力干扰!这也验证了,为何饶州阴阳颠倒,蛟龙困顿,反王崛起……” 方锐目光闪烁:‘能施加这般大外力的,不是大虞朝廷,就是……大黑天!’ ‘前者,自不必说,拥有各般先天至宝,真正激活之下,对某人加持,屏蔽我的卜算并非难事;后者,就更不必说了,乃是世界大劫,手段诡异莫测,不可揣度。’ ‘是哪一方呢?’ 他摩挲着下巴:‘大虞朝廷的话,似乎没必要这么做,原州、饶州的天定蛟龙,都没见有多重视,更不用说一个区区反王命格了。’ ‘所以,更大可能是大黑天?!’ “若是这般,就有大麻烦了啊!这意味着,大黑天在想办法加速‘开门’。” 当初,方锐借着四象令,以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对天地进行卜算,得到的结果,还有五到八百载的时间。 可那是针对当时形势,天机怎能算尽?未来从不是一成不变的。 ‘我能想办法减少天地负面气息产生,延缓大黑天的到来;大黑天自然也不甘寂寞,在寻找破绽,加快对洪虞界的渗透。’ ‘这个宇文黯,就是大黑天的出招么?’ “多事之秋啊!” 方锐蓦然发出一声叹息:“连反王都能操控,大黑天对此界的渗透,恐怕已经到了一个极为深刻的程度。” 他暗自猜测,或许正是因为世界意志沉睡,大黑天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此事,我本不想管,可若不管,只怕引发大乱子……就怕,某天一觉醒来,世界就变成了诡异风。” “罢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该出手时,还得出手啊!” “况且,此事既是危机,又何尝不是机遇?我在原、凉二州搞事的劫运点,都点化劫妖黑鹰,分散隐藏起来了,这次若能挫败大黑天阴谋,或许能大大缩短突破玄域之境的进程。” 方锐下定决心,思索对策:‘听闻宇文黯在神木府城,此人身上有着大古怪,那里多半是龙潭虎穴,鲁莽去找宇文黯,是下下之策!’ ‘此人与饶州天定蛟龙刘昀,两者天生相克,我拿了刘昀的青霄剑,算是一张底牌,可这还远远不够。”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方锐目光闪烁:“神木府不能去,不过,未尝不能侧面迂回,去宇文黯的起家之地看看。” “嗯,宇文黯的起家之地,乃是平湖县,我若此去……” 卜算结果:小吉。 “在那里,可能有所发现吗?那就去吧!” …… 午后,平湖水粼粼波动,反射出炫白的光,犹如大鱼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 一个青衫模样的读书人,带着个身穿襦裙的可爱女娃,站在湖畔。 正是方锐、辛雪儿。 他并没有高来高去,乘坐紫羽鹤直入平湖县城,而是打算从附近摸底,全面了解一番,这个反王命格宇文黯起家之地的平湖县。 “要过湖不哟?”艄公悠长的声音传来。 “过湖的。”方锐答道。 于是,艄公撑着船桨,驶过来。 方锐带着辛雪儿上船。 这船逼仄,并不宽广,上面除了艄公,还有一个有些姿色的妇人,以及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 她们稍有些瘦弱,脸上却并无菜色,显然没有经常挨饿。 “船家,这年岁,还能过得去啊?”方锐随口聊天。 “我们撑船的,还不就这个样么,苦啊!太阳晒、大雨淋,一辈子没个根,也亏得这平湖浪小,不比大江大河……也就是今年这般年岁,比田里刨食的好一些,总是有鱼吃的。” 艄公问道:“先生,可是要去平湖县?” “是。平湖县怎样?” “那可是个宝地,宇文大人就是平湖县人,那话怎么说的,人杰地……” “人杰地灵。” “对,人杰地灵!平湖县是个好去处哇,地也好,人也好,都好。” 艄公赞不绝口。 “好在哪里?”方锐追问。 “当官的有良心,百姓有善心,这还不好么?更多的好,咱嘴笨也说不上来,先生去了就知道,近年去了平湖县的,可没有一个说不好的。” “哦?!” 方锐感兴趣的同时,心中不免疑惑,仓廪食而知礼节,这般的大灾年岁,平湖县真能有这么好么? 他是这么想的,便这么问了出来:“平湖县中没饿死人的?” “还真没。” 艄公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平湖县中,有种‘黑蘑菇’,产量极高,味道还鲜,一钱五斤,比麦糠都便宜哩!” “我这里就有,先生可要看看?” “好啊!” 方锐顺势答应下来,看了看那所谓的‘黑蘑菇’,并未发现什么问题。 这时,船舱中有一股鲜香的味道传来,原来是那妇人做好了鱼汤,喊艄公吃午饭了。 “先生,还有女娃娃,可要喝上一碗?”艄公顺势邀请道。 “不了,我们吃过饭了。”方锐婉拒。 他医术、境界皆是顶尖,并不惧什么下毒之类,可不知为何,想到那般‘黑蘑菇’,心中就隐隐排斥。 “那便算了。” 艄公也不强求。 他知道,有些船家是会用蒙汗药下在饭菜中害人,可他家是本分的,可不敢做那种事,更何况眼前这人看着就非是常人。 正值午后,无风无浪,湖面如境,蓝天白云倒映入湖中,船行在水中,如行在天上。 辛雪儿依偎过来,如太阳下晒暖的小猫咪。 方锐声音轻柔,讲着故事,船家的小女娃有些怕生,却也在不远处听着,不时看过来一眼。 “叔叔?”辛雪儿察觉到方锐声音一顿,似是出神了,不由喊道。 “没事。” 方锐眯了眯眼睛,方才似乎看到,天空有一道彩光飘过。 他摸了摸小丫头脑袋,继续讲着故事,直到将她午睡睡着。 “先生,我来照顾小女娃,您要不去里面睡一觉?”艄公压低声音,悄悄问道。 身后,那个妇人脸上露出羞涩。 这般的船上,女子常常兼职着某种营生,服侍客人。 “不了。” 方锐摇头拒绝。 且不说,他并非荤素不忌的人,即使不顾及这点,也不能当着人家丈夫、女儿的面,白日…… …… 小半个时辰后。 船已过湖,方锐拉着午睡醒来的辛雪儿,下船。 除了船费,他还打赏一角碎银,这才离开。 “可惜了。” 艄公望着方锐离去的背影,遗憾叹息:“这么俊的人儿,又出手这么大方,若是在船上睡一觉,说不得更大方哩!万一留下血脉,出个读书种子,那才是我家祖坟冒青烟呐!” …… 过了平湖,一路上所见路人,从平湖县出去的,都在说平湖县的好,让方锐的期待不断拔高。 半下午时,终于到了平湖县。 入城,立刻就见到了不同,不同于别处,并无什么进城费,对百姓的盘剥。 相反,那些守门兵卒一个个态度和善,帮着搀扶老人、帮着给商队推车…… 进城时,还热心叮嘱:“入城后,若是有什么难事,可以去找衙役帮忙。” 进入城中。 这种祥和的气氛,越发浓郁。 是的,平湖县城带给方锐的印象,就是祥和! 小孩儿撞到穿着丝绸的贵人,对方非但不生气,反而和善地将小孩儿扶起; 客栈中掌柜,请门口的乞丐们进去吃饭,不收钱; 有人家交不上税,被小吏免去,自掏腰包; …… 最离谱的是,方锐以鉴心之术看出,这些人都是真心实意这么做的。 在这里,没有官吏、帮派的欺压,百姓和气,人人脸上带着笑脸,真正做到了: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好如:世外桃源,乃是一方真正的理想乡。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种祥和,祥和得似乎太过头儿了,给人一种不真实、虚幻的感受。 方锐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古怪,可要说又说不出来。 最终,他想明白了…… ‘再和谐的社会,都是相对和谐的,哪怕是传说中的大同世界,也不可能让所有人无私,其乐融融。’ ‘这是反人性的!’ 方锐暗忖着,拉着辛雪儿,进入了一家卖‘黑蘑菇’的店铺。 “这黑蘑菇怎么卖?” “一个大钱五斤。” “听说这黑蘑菇产量极高,味道又鲜,不知可否售卖秘方?我想买下来,引进家乡……” “客官不是第一个想这么做的,可惜,这黑蘑菇只能在我平湖县城种。” 店家笑着解释道:“钱就不必了,秘方告诉客官也无妨,只要身处城中,晚上在床头摆一盆土,取一颗黑蘑菇碾碎撒入其中,再在盆中滴一滴自己的血,睡上一觉,次日盆中就会长出蘑菇。” “只不过,长出蘑菇的多少,却取决于客人自身……” 出门。 黄昏火红的霞光下,一群老人围了一圈,在树下下棋。 见到方锐、辛雪儿过来,得知他们是外地来的,这些人极为好客,热情邀请去自家家中吃饭,不去还不高兴。 方锐还是婉拒了,在路人的指点下,去一处客栈投宿。 半路,遇到一道倩影。 那是一位白衣女子,气质清冷皎洁如天上月,肩膀上有一只火红的雀儿,周身缭绕着缕缕半透明光芒,如笼罩上了一层滤镜。 这让她存在感极低,哪怕路人见了打招呼,也转头就忘了。 ‘此为源法真人手段,是大虞朝廷一方?还是……大黑天污染之人?’ 方锐故作不觉,拉着辛雪儿,去了一处客栈。 ‘奇怪的城,奇怪的人,奇怪的那女子。’ 他暗忖道。 …… (本章完) 第160章,诡梦 暮光中有风拂过,犬吠鸡鸣的声音中,大人们扯着长腔喊孩子们回家吃饭,孩童们蹦着跳着从街头巷尾跑过,一盏盏昏黄的灯火透过窗子亮起。 不远处,有一树一树的红叶闪烁摇晃,如同盛放的花火。 悦来客栈。 一间上房,方锐站在窗前,透过窗子望着外面平湖县的一切。 “理想乡?!桃花源?!” 他看着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低声喃喃道:“希望,到了晚上,不会换一种画风。”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是店家小二的声音:“客官,掌柜吩咐我送来饭食,还有免费的蘑菇汤……” “谢谢了!”方锐开门。 “嗨,您客气,有事吩咐一声就行。”小二服务周到,态度热情。 此般热情洋溢、热心和善的态度,一如城中所有的居民。 打发走了小二,关上门。 方锐转身,立即将饭菜、蘑菇汤收起,又从灵戒中取出糕点、水。 “在外面,最好不要吃别人的东西,不干净,也不安全。”他趁机教导道。 “是的。” 辛雪儿微歪着小脑袋想了下,点头:“娘说过,在外面,要小心坏人。” “对的,雪儿很聪明。” “叔叔也很聪明。” “哈哈!” 方锐看着如仓鼠般吃着东西的小丫头,不由笑出声。 片刻后。 “雪儿吃饱了吗?” “雪儿吃饱了,叔叔呢?” “叔叔也吃饱了。” “那我来收拾桌子。” “真乖。” 方锐揉了揉辛雪儿脑袋,小丫头眯着眼睛,发出如猫咪般哼哼。 ‘这才对嘛!’ 他感觉和小丫头相处,有种真实的温馨感,外面平湖县的祥和,在这般映衬下,就有些显得有些虚幻缥缈,如镜中花、水中月。 收拾过后,辛雪儿乖乖睡觉,一个故事还没讲完,小丫头就睡着了。 “出去看看吧!” 方锐拂袖一挥,灵光闪烁,在屋内化作一道禁制。 “晚上的平湖县,可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他喃喃着,身形蓦然变得虚幻,再一眨眼,一阵微风拂过,屋内已不见了人影。 …… 半个时辰后。 方锐无声在一处房顶出现,方才他在平湖县中逛了大半圈,竟然没发现什么异常。 唯一不是异常的异常,就是:整个平湖县太安宁了,在这般的漆黑的夜幕下,没有偷盗、没有真正争吵、没有欺压、没有半点罪恶…… 静谧祥和,一如白日。 ‘可事实上,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啊,一个县城中,怎么可能全是好人呢?’ 方锐目光闪烁。 “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敲着锣经过。 “时辰不早了么?” 方锐想了一下,随风潜入夜,来到一处普通人家中。 这户人家的夫妻,正按照白天那个售卖‘黑蘑菇’店家说的方法,盛上一盆泥土,将一株黑蘑菇碾碎撒入,一人滴了一滴血,摆放在床头。 然后,吹了灯,躺在床上。 “当家的,都三天没那个了,今晚要不要……”妇人羞羞答答低声开口。 “唉,我本想早些睡,明早才能多些蘑菇,不过,来一次也行吧!”男主人叹息。 “算了,还是睡吧,多些蘑菇,也能多挣些钱。” “不行,让你憋着,我这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当家的,身体要紧。” “没事,我行的,一次疏通不打紧。” …… 夫妻俩相敬如宾推拒着,最终,还是行了一次房,双双进入贤者状态后,睡着了。 然后。 方锐看不明白的一幕发生了,床上摆放的盆中,碾碎的蘑菇碎屑,扎入泥土中,飞快生根、发芽、生长。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半点法术痕迹,这……不神秘学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以神通‘天子望气’窥视,竟然亦是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方锐也非纠结之人,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去想,深深看了屋内一眼,转身离开。 在他走后。 屋内这对夫妻沉睡得更为香甜,嘴角似勾未勾,好似在笑,却莫名地,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 “平湖县乃是宇文黯的起家之地,若有蹊跷,多半就在宇文家,去那里看看吧,希望能有所收获。” 方锐想了一下,脚步一转。 宇文家。 “让我吃一口,就一口。” “那就一口哟,爷爷,吃我的梨!” “哇,真香!我的好乖孙。” 宇文老爷子抱着孙子,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家人欢聚,其乐融融,谦让和睦。 方锐左看、右看,里看、外看,亦是没有半点不对,悄无声息离开。 …… 方锐游逛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返回客栈。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具体说,又说不出在哪里,这平湖县,可真是古怪啊!” “那么,只有小马过河,自身试试才知道了?” 方锐找来一盆泥土,取出一颗黑蘑菇,碾碎撒入其中。 “还差一滴血。” 他毫不犹豫,逼出鲜血投入。 反正,这个身份是以神通‘千变万化’变来的,乃是前往饶州途中,取代一个绰号‘黑心书生’的山匪军师,连血脉都不是自己的。 要牵连,也是牵连那个死去的黑心书生,关他方锐什么事? ……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 方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耳朵一动,整个客栈的声音收入耳底。 “我的蘑菇长出来了,好多啊!” “我也是!” “这种方法真有用,昨日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怪不得这般大灾年岁,平湖县中没饿死的,这是块宝地啊!” “咱们下次多带些人过来……” …… 方锐看向床头,一夜过去,仍旧是泥土,没有半点变化的盆子,脸色一黑。 “为何我的蘑菇没有长出来?歧视啊!” 他呸了一声,分析原因:“问题出在哪里呢?是我没吃蘑菇?还是昨晚,我打坐了一夜,没睡着?” 思索不得结果,便也罢了,准备今晚再次试验。 吃过早饭,出门。 天朗气清,阳光普照,南来北往,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见面皆是热情地打这招呼,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方锐带着辛雪儿周游城中,所见之人,皆是至纯至善,就连来到平湖县的客商都似乎受到了影响,处处为善。 中午,再次遇到了昨日的白衣女子。 ‘我观此人气息,以及灵觉反馈,不像是大黑天污染之人,那就是……大虞朝廷之人?!大虞朝廷也在调查宇文黯么?’ ‘看样子,这人大概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方锐依旧没有与对方接触。 一天过去,无事发生,返回客栈。 …… 又是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树下下棋的老人们三三两两散去;孩子们蹦蹦跳跳穿过街头巷尾;家家户户中有锅碗瓢盆的声音响起…… 方锐站在窗前,看着这无比祥和的一幕,不知为何,总是感觉,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雪儿,怎么样,喜欢这里吗?”他随口问道。 “不喜欢。”辛雪儿想了一下,却是如此回答。 “哦?!” 方锐眼睛一眯,这般的桃花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或许小孩子心灵敏锐,有所发现?’ 他暗忖着,蹲下身子,认真问道:“为什么呢?” “晚上,这里很黑、很冷。” 闻言。 方锐若有所思。 这一点,他也有感受,只是,哪怕是以神通‘天子望气’,也瞧不出半点异常。 饭后。 照常讲故事,哄睡小丫头。 床上,辛雪儿蜷缩着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梦呓出声:“娘……” “小丫头做噩梦了……嗯?梦么?” 方锐脑海中迸现出一道灵光:“我本来就有所猜测,昨晚我的蘑菇没长出来,是因为我没有入睡,真正来说,是没有做梦吗?” “所以,平湖县的异常不在现实,难道在梦境之中?” “我记得,我似乎有一门造梦、入梦之法来着。” 他摩挲着下巴,心念一动,一缕神魂意志飞出。 辛雪儿梦中。 这是一个下雨天。 淅淅沥沥! 破旧、矮小的院子中,奶奶在擦着腊肉,嘴里嘟囔:“我的大孙子哟,你啥时候出来?奶奶等你等得好苦……” 一个黝黑矮小的汉子坐在门槛上,编着竹筐,骂骂咧咧:“你个没用的女人,一天下来,只做了这么点活儿,要你……” 旁边,一个瘦瘦小小的妇人只是赔着笑。 “爹,娘在雨天,腿很痛的,所以,干活会慢一些……”辛雪儿从厨房探出小脑袋,这时的她小小瘦瘦,穿着破烂,头发发黄,正是方锐初见的模样。 “大人说话,要你插嘴?饭还没做好?”奶奶瞪过来,脸上带着凶相。 “快好了。”辛雪儿不由脖子一缩。 “没用的东西,赔钱货,看我不……” 奶奶拿起扫帚。 “娘,雪儿还小……” “你也是个没用的,我连你一起打!” “我好疼……别打娘……奶奶,别打了……我听话……” 辛雪儿蜷缩着身子,看着越发小小的,不住颤抖,发丝淋在雨中,小脸苍白。 这时,忽然痛疼没了。 小家伙睁开眼,看到一道身影挡在她的身前,笑容温和如初晨的阳光,揉揉她的头发:“没事了。” “叔叔?!” 辛雪儿本能喊道,然后,情绪激动,梦境摇晃破碎,显然要醒来了。 可旋即,光芒一闪,场景变了。 没了奶奶,屋檐下,只有她和那个妇人。 “娘,这毯子好软和的,您盖上,腿就不痛了。” “是的呢!”妇人眉眼温柔。 “娘,这是肉汤,我吃过的,可好喝了,您尝尝。” “哪来的?” “是啊,哪来的呢?” 辛雪儿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我……我想起来了,是叔叔给的。” “叔叔?!” …… 方锐悄悄退出,看到辛雪儿眼角的泪痕干涸,小小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小丫头啊!” 他叹息一声,收回思绪:“果然是梦境的问题,这里有一种我无法察觉的场、或者说域,让人做噩梦。” “不过,若我所料没错,平湖县的异常,与做梦有关,却也与黑蘑菇有关。” “那黑蘑菇,或许是……平湖县公共梦境的钥匙!” 方锐喃喃着,曲指一弹,一缕神魂意志灵光飞出,穿过墙壁,一闪没入隔壁住客的眉心。 …… “咦?这里……依旧是悦来客栈?!” 方锐灵力隐身,看着周围的熟悉的布置,只是,隔壁住客此时不在,似乎出去了。 他想了一下,来到窗前,向外看去。 那是…… 黑色的天幕上,悬挂着一轮猩红大日,光芒如血。 出门。 路上,随处可见黑蘑菇,它们的伞盖上,或长着滴溜溜转动的眼珠;或长着如蛇一般扭动的触手;或长着分叉吐息的舌头…… 还有现实中平湖县的所有人。 一个小孩儿撞到穿着丝绸的贵人,被对方发癫地笑着,吊起来打。 饭馆中,掌柜倒掉饭菜,用鞋底狠狠践踏,看着周围一圈乞丐们趴在地上舔舐,哈哈哈哈大笑。 一户人家交不上税,小吏胁迫女人,在夫前……猖獗大笑…… …… 方锐面无表情,一路走过,来到梦中的宇文家。 宇文老爷子双目猩红,正拿着一把刀子,嘴上流淌着黏液,走向着一个男童:“让爷爷吃一口,就一口……” “那就一口哟,爷爷,快吃吧!”男童天真笑着,割下自己身上的一块肉。 “哇,真香!我的好乖孙……再给我来一口……” 这时,一群男人女人出来,挡在夏家老爷子身躯。 “老爷子你真是,怎么能这样做呢?” “就是,我们没吃呐,给我们留一点吧!” “乖,大伯下手很快、很轻的……” …… 一群人的影子,在血红的光芒下摇曳,扭曲。 …… “什么世外桃源?这是群魔乱舞啊!” “现实中至善至纯,梦里是至邪至恶,因为两者分开,反而造成,极为偏执、疯狂么?” 就如一个弹簧,压缩到极致,才能反弹。 “可这有什么用?” 此念刚刚生出,方锐心中就生出猜测:“这般的至恶,被侵染的人,可以化作锚点,等到星星之火燎原,想必大黑天就可以‘开门’了。” “黑蘑菇,应该是对方收割的某种东西,分出部分造化而成……就如剪了羊毛卖钱,分出一部分给栏里的羊买饲料,说是投入,可将来,都是肉干。” “在这个过程,平湖县所有人的控制,也会被加深。” 至于,为什么方锐的蘑菇不长,他此时也大概明白了。 人家别人都是癫狂、疯魔,贡献出了某种东西,可他是个吝啬鬼一毛不拔,还想要黑蘑菇? 大黑天,或者说……邪神,岂能让你白嫖了? “邪神啊!” 方锐喃喃着,抬头望向天空的太阳,忽然发现:它……好像一个蘑菇啊! …… (本章完) 第161章,太岁 “咦?!” 方锐突然看到,这片平湖县所有人的梦境中,下雨了。 只是,落下的并非雨点,而是……洋洋洒洒的黑蘑菇。 在这般的蘑菇雨中,群魔乱舞的众人动作一顿,然后,继续发癫,不过好如换了一首舞曲。 有汉子乱蹦乱跳,扭着身子,在蘑菇雨中舞蹈;有老人趴下如青蛙,一戳一蹦跶,追逐着纷飞洒落的蘑菇;有女子躺在地上,如蛆一般乱拱,啃噬着地上蘑菇…… 这些人嘴中还在嘟囔着什么东西。 “太岁!太岁!黑太岁!” “您是丰收,您是黑暗,您是繁殖……” “礼赞大黑天!” …… 这般无数人的声音,好如梦呓,层层叠叠,在半空晕开圈圈实质化的涟漪,携带着洗脑般的恐怖污染。 “如此污染,对我不算什么,可若是普通人,轻易就会被同化,在这片梦境中癫狂,被收割掉某种东西,从而加剧世界的堕落。” 方锐看着周围疯了般的所有人,只有自己清醒,莫名有种荒唐感,似乎在这里疯了才是正常,清醒反为异类。 再将这般堕落疯狂的场景,对比白日里宁静祥和如世外桃源般的平湖县,他心中生出极大的震撼。 “若是大黑天‘开门’后,就是这般景象,那还不如……累了,毁灭吧!” 方锐摇摇头,收回思绪:“这些人口中的‘黑太岁’,就是造成这一切的邪神?嗯,黑太岁、蘑菇,倒也相配。” “这个象征为‘黑太岁’的邪神,与上洛两界山中我打过交道的那个,似乎不是同一个邪神。什么玩意,大黑天中的邪神不止一尊么?” “罢了,这些事情,容后再慢慢思索,此行找到了平湖县的异常,就是重大突破。” “至于解决之法,我只是一缕神魂意志哎,此等事情,还是出去,让本尊烦恼吧!” 方锐自我调侃着,化光升空,就想要退出此片梦境。 可旋即—— 他悬浮高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脸色一黑:“坏了,出不去了!” 一股牵引牵绊着,拉扯着,与无数人相连。 在方锐要退出梦境的刹那,下方所有人仿佛有所感应,停下动作,齐齐抬头,动作整齐划一,望向他的方向。 就……极为诡异! “这是?!” 方锐从高空俯瞰,下方梦境中,猩红如血海,平湖县的无数人,如坠海中。 在停顿刹那后,这些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如同恶鬼,挥舞着手,好似将他拖着拉下去。 “进来容易出去难?要想离开,就必须通过考验,带着所有人超脱?嫉妒、贪婪,极致的恶,正是此处的一种体现呐!” “可惜,我最讨厌的就是套路,什么考验,什么拉扯,我锅都给你砸喽!” “给我……碎!” 方锐清喝一声,周身绽放出如太阳般的光芒。 一人可撼三万众,他……今日,就要打碎这两三万人的公共梦境,强行出去。 至于,能不能做到? 毋庸置疑。 虽然进入的只是一缕神魂意志,但本质极高,灵师途径、武道双双超品;反观对面,不过二三万凡人,只是惊碎一个这般梦境的本事还是有的。 轰隆隆! 地动山摇,房屋崩塌。 咔嚓嚓! 大地断裂出一条条深邃裂痕,梦境虚空碎裂,现出黑洞。 “走也!” 方锐正要遁出梦境,忽地隐隐感到到一股注视,刹那间,自身这一缕神魂意志,就如琥珀中的虫子被冻住。 与此同时。 这梦境之中,无边黑暗涌动,那轮猩红大日,不知何时,彻底变作了太岁形状,即将崩溃的梦境顷刻稳定。 ‘黑太岁么?最坏的情况,果然来了。’ 方锐暗叹一声,按照预案就要散去这一缕神魂意志。 他可不敢将一缕神魂意志落到邪神手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相比起来,一缕神魂意志的损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顶多神魂震荡,受些轻微伤,修养一二日就好了,要说麻烦的,反而是此行获得的信息,会尽数丢失。 可就在这时—— “唳!” 一声凰鸟清鸣,半空中,朦胧的七彩光芒流转,化作一道门户,从中飞出一人一鸟。 ‘是那白衣女子,她找来此处了?’ 方锐暗忖着,感受到这一缕神魂意志,被一圈七彩流光拂过,封锁顷刻解除,心下不由一惊。 若是他神魂入梦来此,决不会被轻易定住,但想来,也无法如此,轻描淡写破除禁制。 ‘我本以为,此女不过源法真人,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方锐目光闪烁。 此时。 不同于先前方锐数次所见,虞云澜刻意内敛,这一刻的她气势全开,伫立于凰鸟之上,头戴冠冕,脑后明月化作光轮,清灵之气在袖间、身后衍化彩带,如广寒仙子,清冷高贵,不可亵渎。 山河虚影流转,在她身周,形成七彩领域镇压此方梦境。 而她的到来,也加剧了黑太岁的显化。 虚空之中,那一轮猩红大日疾速坠落,化作太岁意象,整片梦境天地的空间凹凸扭曲,形成一方恐怖大口,对着虞云澜咬下。 哗! 万万里山河虚影浮动,凝聚为一轮旋转月轮,让那巨口瞬间炸碎开来,凋落的道道阴影,重新凝聚为一方太岁黯淡的虚影。 ‘山河社稷图?!此女手中,这是先天至宝的本体?!而且,这般如臂指使,恐怕还不同于‘四象令’之于‘混沌四象幡’,此女乃是真正神魂烙印先天至宝的。’ ‘这位,莫非就是紫霄阁那位真君?!’ ‘是了,这可不是话本,添油战术,一波波送人头……发现可能的大黑天痕迹,大虞朝廷自然是最高重视,即刻出动一位真君,也并不为过。’ 方锐暗忖着,察觉这道映照至此的黑太岁意象显化,达到了斩杀线,当即启动神通‘斩神碎灵’,抢先出手:“斩!” 唰! 一刀既出,那朵顽固不化的黑太岁虚影,顷刻崩碎,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一道极为痛苦的声音响起。 “嗯?” 虞云澜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缕讶色。 方才那一刀,她……看不懂。 “谢过仙子相救,抱歉,方才一时手痒,没忍住。” 方锐暗暗察看一眼面板上飞快攀升的劫运点,抬手作揖。 “无妨。我名虞云澜,道友如何称呼?” 这般声音婉转悦耳,恍如一字一字敲击在心田,却自有一股清冷疏离。 此女给人的印象,就好如高山之巅、大雪飘零中的雪莲,仿佛天生就该浮在云皑,不为世俗沾染,无有嗔痴喜怒种种情绪。 ‘只是,我怎么感觉,此女对我似乎格外重视?是我自恋了,还是我方才出手,暴露太多?’ ‘我每天都会给自己卜算吉凶,应该没事吧?’ 方锐暗忖着,开口道:“我姓方。” “方道友,可愿随我解决天地之阵,断绝大黑天的规则干涉?” 虞云澜邀请道。 若是大虞神京中枢,地位足够高、能接触到她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眼珠子都要掉落一地,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云澜真君,什么时候会主动邀请人了? 别说主动邀请,寻常一年半载说的话,恐怕都没有今日多。 “天地之阵?阵法么,它位于何处?” 方锐在现实中平湖县逛过,也在梦境中游览一边,却从未感知过什么阵法痕迹。 “现实与梦境的间层。” “原来如此,不在人间,不在梦境,而在间层……” 方锐喃喃道。 对于现实与梦境的间层,他是知道的,也有秘法进入。 由此,知道了这一点后也明白了,为何平湖县范围内,才能种出蘑菇,因为处于那个所谓天地之阵的笼罩范围。 与此同时。 方锐心中更是生出明悟:‘难怪我的神通‘天子望气’无用,原来,这根本不是气的问题,而是大黑天的规则干涉。’ “虞道友,我这一缕神魂意志消耗殆尽,便不去了,祝道友一路顺风。” 他说完,化作流光遁去。 虞云澜目视方锐这一缕神魂意志离去,并未挽留,旋即,云袖一展,袅袅朦胧雾气升起。 她乘坐凤凰鸟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在二人离开后,这般的平湖县所有人的梦境,大片大片崩碎化作混沌。 …… 客栈。 “回来了么?” 方锐抬手抓住一缕流光,接过这一缕神魂意志,梦境中所见的一切浮现心头。 “问题果然出在梦境……外界祥和,梦境疯狂,两个极端……黑太岁……虞云澜……竟是如此?!” 他不放心,再次给自己卜算一卦:“无凶,虞云澜对我是友好态度,至少没有敌意?” “也是,虞云澜代表的是紫霄阁,与大虞皇室不同,前者代表世界利益,后者更偏重自身,是有细微区别的。” “故以,即使虞云澜看出什么,也不一定会与我为难。” “可即使如此,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一位手持先天至宝的真君打交道,我讨厌不受掌控的感觉,还是赶快跑路吧!” 他叫醒辛雪儿,准备带着小丫头,连夜跑路。 刚出门。 踏!踏!踏!踏!踏! 突然,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是…… 客栈之中,家家户户之中,无数人影出门汇聚而来,一个个耷拉着眼睛,似醒非醒,动作机械,如同提线木偶。 他们的状态极为诡异,似乎对正常人……也就是没有吃过‘黑蘑菇’之人的气息非常讨厌,具备强烈的攻击性。 “是了,那方梦境破碎,可虞云澜口中的天地之阵还在,那位‘黑太岁’依旧能对这些人施加影响,这些人体内的控制也还没有解除。” 方锐喃喃着,拂袖一挥,璀璨灵光以他为中心扩散,想要定住涌来的这些人,可法术竟无效果。 想要升空避开,可这些陷入诡异状态的人,聚合在一起似乎生成了某种场,压制灵力无法化形,只能落到一处房屋。 这些人仍然不敢放弃,在机械攀爬。 “定身、限制类法术无效,灵力化形离开不能,可要说怕,我也不怕的,杀光一城人都非难事……” “所以,这是成心恶心我,逼着我杀人?” 方锐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恶心到了。 该杀之人也就罢了,他从不手软,可也绝非什么魔头啊! 这平湖县城中,有多少人,只是被‘黑蘑菇’控制,身不由己,并非该死之人。 让方锐见死不救——他目前确实也没办法,这种事情的确做得出来,可杀人,就有些违背本心了。 “叔叔,这些人怎么了?好奇怪啊!” “被邪法控制了,类似……丧尸。” “哦。” “你不怕么?呃,你不知道丧尸。” 方锐目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思路:‘那所谓的‘黑蘑菇’,以武道、灵师手段无法看穿,操控这些人的原理也违反此世界神秘学,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另一种体系,比如……微生物?!’ 他想了一下,擒拿住一人,以神通‘枯木长春’注入生命元力,然后就看到,这人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蘑菇。 “果然如我所料!” “这些黑蘑菇操控人的原理,是通过蘑菇中的某种微生物,从微观层次,影响激素、各种信息素分泌,控制身体,绑架心灵……” 你以为你想做的,就是想做的? “这不神秘学,不,或者说,是区别于这个世界武道、灵师的另一种概念,另一个体系。” “由此看出,大黑天乃是世界狩猎者,或许已经成功吞噬了不只一个世界?” 方锐思及此处,心中大惊。 “罢了,这些事情以后再想,现在,还是尝试一番,能否解决问题吧!” 他已经有了思路,以灵元刺激这人的全身,经过一番对微生物的灭杀。 当即,这人停止挣扎,体表的蘑菇粉碎,陷入昏迷,呼吸平稳,显然已经无事了。 “有用!” 方锐如法炮制,以自身灵元,顷刻间给周围百米内之人完成杀毒。 没了这些陷入诡异状态的人,压制灵力化形的场消失,再不能阻止他离开。 离开前。 方锐想了一下,手中掐诀,灵力涌动变作一只光鸟留下。 …… 不多时后。 七彩光芒闪烁中,虞云澜从悦来客栈中一间上房出现,是的,她降低存在感后,与方锐住在同一家客栈。 方锐能发现她的不凡,以她的境界,自然亦是能看出方锐的超尘脱俗,今晚也正是察觉到了法术波动,才会跟随入梦。 “那人离开了么?” 下一刻,虞云澜出现在方锐最后离开之地,白皙指尖触碰他留下的光鸟获取信息。 “蘑菇……微小生物……杀毒?” 她喃喃着,伸手一招,山河社稷图悬空,吞吐灵气化作灵力如九天银河倾泻,为平湖县城中无数人杀毒解除诡异状态。 “我怎么到了这里?” “是啊,我怎么也出门了?” “这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 “真是壮观啊!” 方锐带着辛雪儿出城后,找到紫羽鹤,已离开六七里,这时回头看着那般‘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壮观景象,不由感叹出声。 “嗯,此行反馈的劫运点……” 到了这时,他才有时间察看面板。 …… (本章完) 第162章,祭天 “增加了五万多劫运点,不算太多,是因为没有我,虞云澜也能解决此事么?” “此中,或许大半还是我抢人头的反馈,这么说来,一个邪神虚影,五万多的劫运点,还是有些抠索了。” “所以,那个‘黑太岁’的意象显化,因为处于梦境之中,干涉不深,我对祂造成的伤害有限?” “再者就是……” 方锐眼中闪过一抹阴霾:“这件事情,还远没有彻底解决啊!” “平湖县只是宇文黯的起家之地,若是他占据的两府之地,皆是如此,那就……” “不大可能!” 他摇摇头:“此方世界毕竟没有沦陷,对大黑天有着强烈排斥,想要营造平湖县那般的环境,必然要付出极大代价。” 从某种程度上说,平湖县的一切,更像是一个试点。 “不过,显然这个试点成功了,宇文黯占据的两府之中,别处未必来得及、也未必能付出那般大的代价,布置与平湖县一般。” “可他的老巢神木府城,想来大概是有类似布置的。” 方锐思及此处,再次对自身去往神木府进行卜算,结果依旧是一片混沌。 “得知真相,也不能堪破对方的卜算屏蔽,更是不能改变敌我实力对比,这种情况下,我依旧不敢去冒险啊!” “大黑天、黑太岁……唉!” 他蓦然发出一声叹息:“我原计划中,调查平湖县后,若有发现,察觉大黑天痕迹,就向大虞官方匿名举报。现在,虞云澜既已知晓,这一步倒是省去了。” “话说,虞云澜代表大虞官方,有一界支持,应对一个区区宇文黯,应该是不难的。 只是,平湖县一事后,想必对方已被惊动,此事宜急不宜缓,须得速战速决,不然,对方指不定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这些东西,想必不用我提醒,那个虞云澜是个聪明的……再者,大虞方面我也管不了啊!” 方锐摇摇头,甩开这些思绪,突然望向下方:“又见平湖,又见那条船,这倒是巧了。” 想了一下。 他招呼紫羽鹤,带着辛雪儿,呼啸落下。 …… 此时,那艄公一家还未睡,船舱中传来声音。 “什么东西的味道,怎地这般恶臭?”这是艄公的声音。 “我找找……当家的,是那些‘黑蘑菇’坏了!呀,它们变成了脓液,洗洗也吃不成的。” “是不是受潮了?你这女人,怎么保管的?好生不知道珍惜!这年岁,吃的东西多金贵啊!” “明明睡觉前,我还看过的……”妇人声音中带着委屈。 “你还有理了?罢罢罢,快些出去倒掉吧!” …… 两人压低声音,带着腐臭的‘黑蘑菇’,来到船舱外。 就在这时—— “唳!” 熠熠星光下,一只巨大的紫色仙鹤掠来,一大一小两道人影从半空飘落。 “先生……不,仙人!” 艄公前两日才载过方锐、辛雪儿,印象深刻,这时连忙激动地拉着妻子跪拜。 “不用多礼,船家,我们又见面了。” 方锐看着那些腐烂的黑蘑菇,微微摇头:“这些‘黑蘑菇’不是好东西,它的腐烂也与你妻子保管无关,总之,以后还是不要吃了。” 他有所猜测,想必是虞云澜破碎了平湖县的天地之阵,隔绝了‘黑太岁’影响,才让这些黑蘑菇原形毕露,显现出了本来面貌。 “这……” 艄公迟疑,对这话,显然是不大信的。 ——以前吃了那么多‘黑蘑菇’,不都没事儿么? 再者,他们这般穷苦人,哪有挑挑拣拣的资格?什么不是好东西,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疾!” 方锐看出艄公不信,屈指一点。 唰! 一点灵元飞出,化作蓝紫色光芒刺激艄公周身,好似一张电网,让此人打摆子,身躯不断颤抖。 “仙人,饶了当家的吧,我们再也不吃那‘黑蘑菇’啦!” 妇人跪下连连磕头。 “你再看。”方锐知道此人是误会了,摇头道。 “咳咳咳!” 艄公剧烈咳嗽,吐出大片菌丝,它们如小蛇般蠕动,最终,化作一滩腐臭的黑色黏液。 这是那些‘黑蘑菇’中的微生物,杀毒后的残余,也可看作某种污染。 ‘之前,黑蘑菇在他们体内的污染,应是处于潜伏状态,只有在平湖县才会发作,可不代表平常时候,就没事了。’ ‘这些污染若不祛除,长久存在体内,就如附骨之疽,激发人内心的阴暗面,大折寿元……当天地间负面气息攀升,大黑天对洪虞界干预加深,更是直接就会变成黑太岁的信徒,或者说,肉畜。’ 他暗忖道。 “乖乖,这天底下,果然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这些‘黑蘑菇’便宜归便宜,可它也有毒啊!” 艄公清醒过来,看着那滩黑天黏液,面色惊恐,旋即,似乎想起什么又是大惊:“还请仙人救我妻女!” “这个容易。” 方锐给艄公妻女杀毒诊疗过后,在对方盛情邀请下,今夜暂居舟中。 他并没进入船舱打扰,而是取出毯子,就在甲板上留下。 辛雪儿本就是被喊醒,这时安定下来,很快再次睡着。 满天星光,映照入湖水之中,粼粼波动,小船随着水浪,微微摇曳。 咕咚! 方锐仰面躺下,解下葫芦慢慢咂着。 一夜无事。 …… 次日。 清早,薄烟袅袅之中,方锐带着辛雪儿,告别艄公一家,乘鹤离去。 随后,来到了附近一座县城,改换容貌,顺便,打算歇憩上一二日。 上午时候。 方锐与辛雪儿一道,在一处小摊上吃饭。 这时,一道白衣倩影周身笼罩朦胧光芒,乍然出现。 ‘是她,虞云澜,怎么来到了这里?这么巧,不会吧?’ 方锐不动声色,心头却是一跳。 他没感应到针对自己的卜算,也为防对方寻找特意改变了容貌,可直觉虞云澜就是来找寻自己。 果然。 虞云澜在对面坐下:“方道友,又见面了。” ‘好漂亮的姐姐!’ 辛雪儿暗忖着,看了看方锐,又看了看虞云澜,乖乖埋头吃着自己碗中东西,不说话。 ——娘说过,大人的事情,小孩儿不能问。 “唉!” 方锐叹息一声,拂袖一挥,灵力成阵隔绝外界。 “虞道友如何找到我的?” 卜算不可能,其它痕迹,他也自信清理干净了啊! “直觉。” 虞云澜朱唇轻启,吐出二字,其声如玉清澈,可给人的感觉,却如高岭雪莲的清冷。 若是一般人,她回答到这里,大概就结束了——你问了,我说了,能不能懂,是你的事情。 只是,方锐终究不同。 虞云澜想了下,又补充道:“我为‘天心灵体’,想找一个人,就能找到。” ‘很好,很强大!’ 方锐听了这个答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嘴角忍不住地抽抽。 这般无须证据,不要逻辑,仅凭直觉,就俩字:无解。 “虞道友,对我知道多少?”他试探道。 “吴州甄家的事,妖祖,凉州廖家的事……都是你。” 虞云澜自然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除了大虞皇室、大虞世家之外,超品诞生的可能,除了……变数。 “咳咳!” 方锐心中一紧。 “这些与我无关。”虞云澜却又道。 “我之所为,相当于造大虞的反,你不管?” 方锐心中早有猜测,却还是确认问道。 “不管。别人不可,你却可以。除了奉天敬虞,此外,一切由你。” “为何?” “你是变数,希望。” 虞云澜清冷如雪山的眸子,第一次出现波动:“你在因果、轮回之外,命运的轨迹,在你身边划出弧线。” ‘这是在说我穿越者的身份?’ 方锐听不大明白,却是确认了一点,今日至少不会打起来了。 与此同时。 他发现,虽然和虞云澜交流,好似人机问答,但此女却也有着很好的一面,有问必答,不说假话。 所以,继续问道:“虞道友找我何事?” “邀你同去神木城。天道沉睡,反王宇文黯堕落,当诛!” 虞云澜在说着‘诛’这个字眼,面容依旧清冷,没有一丝杀气。 “何不让大虞朝廷增援,那般,岂不是更好?” “太慢。其中或有变故,再者……” 虞云澜语气一顿:“神木城中,有数十万人。” ‘此女倒和其他大虞高层不同,心中留存着一份善良,不过也对,不如此,如何当得紫霄阁玄首?’ 方锐暗忖着,又问道:“你自己去不行吗?” “不行。‘天心灵体’告诉我,会有危险。” 虞云澜坦然说出,并未有半分遮掩。 ‘好家伙,‘天心灵体’这么离谱?天道的亲闺女是吧?’ 方锐腹诽着,追问:“加上我就够了?” “是。” “让我想想。” 方锐皱眉,暗自思索:‘我的计划中,本就要打击大黑天入侵。更别说,参与行动,可借着虞云澜之手,挫败大黑天阴谋,收割劫运点,那般,灵师途径玄域,可成矣。’ ‘唯独就是,安全问题……’ 他目光一闪,看向虞云澜,问道:“可否借我‘山河社稷图’,让我卜算一番?” 卜算、屏蔽,两者强度是相对而言的。 凭借先天至宝,再加上,面板的一丝位格,上次在上洛,连天地都能卜算。 方锐并不认为,若有先天至宝在手,那神木城的宇文黯还能屏蔽他的卜算。 “可。” 虞云澜并未犹豫,纤手一招,一幅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画卷浮现。 “谢了。” 方锐接过‘山河社稷图’,灵力涌动注入,感觉似乎比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要强大许多:‘不,应是虞云澜赋予了我更高的权限。’ “开!” 他清喝一声,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面板的一丝位格、破限级别的《卜算术》,齐齐发动,突破一重迷雾的封锁。 卜算结果:大吉。 “可以去!” 方锐还了‘山河社稷图’,果断开口:“昨晚,平湖县之事已打草惊蛇,此事宜早不宜迟,虞道友看,何时出发为好?” “现在。” “那便现在。” “叔叔,那我呢?” 辛雪儿早已吃完了饭,乖乖坐在一边,这时终于插嘴。 因为,她发现,自己再不开口,自家叔叔,就要被这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漂亮姐姐拐走啦! “呃……” 方锐正想着,将小丫头丢在哪里托管两天。 “可入我图中。”这时,虞云澜突然道。 “你的图中?‘山河社稷图’,能将我也收入么?” “可。” “很好,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咱们可以……” …… 神木府城。 正值正午时分,烈阳灿灿,炙烤大地。 府衙之外,一块平台上。 文武群臣分站两列。 最前方,正是昨夜召集匠人,连夜修炼而成的一方黑色祭坛。 “大人,吉时已至。” “善!” 宇文黯一身黑袍,眼底有着漆黑与猩红涌动,一步步走上前去。 ‘攻城掠地,也就在这般大劫之时,平日,若有作乱,必会被大虞血腥镇压。’ ‘可惜,二府之中布置不够,只有神木府城数十万人。’ ‘不过,也足够了,等大虞调集大军而来,我早已献祭一城,取悦大黑天神明;若是大虞朝廷敢有强者独身前来,我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 宇文黯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站在祭坛之前,宣读祭文:“青天已死,黑天当立,今我宇文黯……” ‘谁说大黑天畏光惧阳,今日,我就要在这午时献祭一城!’ ‘桀桀桀桀桀,总有一日,这青天大日,也会逆反,变为猩红呐!’ 他心中冷笑着,高声开口道:“拜!” 砰! 一拜之下。 在场文武群臣头顶气运消散,面色惨白。 满城之中,家家户户的百姓,如同提线木偶般,亦是伏身拜倒,面色苍白好如大病一场。 “再拜。” 二拜之下。 满城中人,气息衰弱。 正是:一拜精散;二拜气衰;三拜,神魂碎裂,魂飞魄散,真灵永堕! “三……” 就在宇文黯话音未落之时。 虚空之中,一团七彩光华蓦然出现,正是虞云澜借助‘山河社稷图’空间挪移来到。 轰! 一道巨大的光柱落下,破碎祭坛。 “嗯?!” 宇文黯震惊之后,旋即就是大怒:“山河社稷图,当代天心玄女?大胆!今日敢来,那便给我留下吧!” 刹那间。 滚滚黑气从地下涌动,将整个神木城封锁,天幕扭曲黑暗,环境改移,变为大黑天侵染的诡地。 哗!哗!哗! 三页黑天诡书升空。 一页中,浮现出一条无始无终的冥河;一页中,飞出一条色彩斑斓,满是涂鸦的扭曲之龙;一页中,是一具充斥着不详气息的尸骸。 三尊邪神!!! …… (本章完) 第163章,上清 三尊邪神!!! 虽然祂们皆为映照入的虚影,但,亦是恐怖难当。 无始无终的冥河之上,无数诡灵浮现;扭曲之龙首尾相接成环,如一轮太阳,绽放出色彩斑斓的恐怖污染;不详气息的尸骸,身后有着肉山血海涌动。 “起!” 虞云澜拂袖一展,海量气运注入‘山河社稷图’,亿万里山河、十万万生民的光影升腾,与三邪神虚影对抗侵蚀,大片刺目的光芒炸开。 哗! 她犹不满足,手中‘山河社稷图’再次一震,一圈璀璨的七彩光环如水中涟漪般绽放,让三邪神虚影显化的异象崩碎。 尤其是那条冥河虚影,受到格外照顾,在此般打击下,直接黯淡不少。 见到这一幕。 下方,宇文黯却是冷笑:“一时之勇罢了,无用的,先天至宝虽可磨灭神明力量,却无法真正伤害神明。” “而在我这精心布置的邪域内,吾之神明持续投入力量,便映照之影不灭……” 他话音未落。 唰! 这时,一道无色刀光出现,一闪掠过。 那条无始无终、流动不休的的冥河虚影瞬间凝滞,其中浮现的无数诡灵顷刻崩塌,一道凄厉的尖啸在半空炸响。 然后,祂的映照之影再无出现,仿佛彻底消失。 此一刀,赫然是隐藏‘山河社稷图’中的方锐,在察觉那冥河虚影在达到斩杀线后,所施展的神通‘斩魂碎灵’! “定!” 虞云澜自不会犹豫,在与方锐配合,斩杀冥河邪神虚影之后,手中‘山河社稷图’一照,定住另一道邪神虚影‘扭曲之龙’,七彩光芒炙烤,让其身形虚幻黯淡。 唰! 方锐配合无比默契,又是一刀斩下,将祂破碎。 顷刻间,两道邪神虚影崩碎! 最后剩下的充斥不详气息的尸骸,这道邪神虚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根本没用虞云澜、方锐动手,就自行散去化作无尽暗灰光点飘落。 “我的神明啊!” 宇文黯看着连续两道邪神虚影崩灭,再无出现,有种信仰破灭的既视感,可等接触到半空散落的暗灰光点,神情又是蓦然变得无比惊恐:“不不不,我为大黑天立过功,再给我一次机……” “啊!” 在一道痛苦的咆哮声中,他整个人血肉蒸发,彻底变作了一具实质化的漆黑骸骨。 “方道友,对这宇文黯,你那一招可还能用?” “不可。那神通只针对魂体,此时那邪神力量已与宇文黯融合,有了肉窍,我已无法了。道友可自行出手。” “好。” 虞云澜与方锐神念传音,飞快交流着,手中‘山河社稷图’一转,一道丈许之粗的七彩光柱,破空笼罩而下下。 可也就在此时—— 轰隆隆! 整个神木府衙,地动山摇,大地开裂,一位位士卒身影出现,足有十万之众。 不,这不是普通人类士卒! 他们一个个双目漆黑,皮肤灰白,宛若尸体,身上皆是充斥着一股诡异气息,赫然是早已被炼成了诡兵。 “嘶嘶!” 在十万诡兵支持下,宇文黯头顶,无尽诡异气息升腾化作一条百五十丈的巨虺,头颅高昂仰天吐信。 虺者,身有剧毒,龙属也。 这巨虺喷云吐雾,吐出一片恐怕黑气,挡下投落的七彩光柱。 “诡卒成军么?!邪神力量在此方天地受到压制,这是对方利用本土化规则,最大程度,释放邪神力量得到方式。” “另外就是,宇文黯乃是反王,天生帅才,可将十万众,大黑天邪神选了一条好狗啊!” 虞云澜赋予了方锐权限,此刻,他能透过‘山河社稷图’,看到外界形势,暗暗感叹道。 “去!” 虞云澜手中掐诀,滚滚气运涌入‘山河社稷图’,化作一只百五十丈的七彩凰鸟飞出。 “啾!” “嘶嘶!” 一巨虺、一凰鸟,两者展开碰撞,逸散的冲击波,让房屋如豆腐倒塌,大地如玻璃般开裂。 片刻后,二者经过一番惨烈搏杀后,皆是伤痕累累,形体虚幻,几欲崩灭。 “疾!” 虞云澜云袖一展,‘山河社稷图’封存的海量气运落下,让凰鸟完好如初。 反观宇文黯一方,十万诡卒持续供能巨虺,身上诡异气息已是衰落萎靡。 ‘要结束了么?’ 方锐在观望到这一幕,心生此念。 可就在这时—— “吼吼!” 宇文黯蓦然发出一声咆哮。 遮蔽天穹的黑暗流转,化作一方巨大的漩涡,吞吸外界天地间无穷无尽的负面气息,灌注而下,十万诡卒顿时焕然一新,诡异气息涌动让那条百五十丈的巨虺也得到修补。 “啾!” “嘶嘶!” 一巨虺、一凰鸟,再次厮杀在一起。 “嗯?!” 虞云澜见到这一幕,却是深深皱眉。 她的‘山河社稷图’中储存气运有限,若是对方能无限借用外界天地负面气息,那就麻烦大了。 “麻烦了!” 方锐亦是心头一跳,不过,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大亮。 “方道友可是有破局之法?”虞云澜传音。 “有,我有一门阵法,曰‘封天锁地禁灵大阵’……” 这门阵法,乃是在凉州之时,诛杀廖家老祖,所获得的战利品,效果为禁绝一方地域的灵气。 之前,方锐已发现:宇文黯借用天地间负面气息之时,是以灵气为载体的,只要禁绝灵气,就能断绝负面气息的供应。 ——这并不奇怪,此方世界的灵气早在上古天变就遭遇大黑天污染,与天地间负面气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唰唰唰! 一枚枚玉符飞出,组合成阵。 哗! 虞云澜拂袖之间,此阵没入‘山河社稷图’中,霎时间,一股禁灵场域无限扩散,笼罩整个神木府城。 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总管一界山河地理,效果之一,就是对任何阵法,都有着恐怖加成。 “啾!” “嘶嘶!” 当百五十丈的巨虺、凰鸟,二者再次两败俱伤。 虞云澜抽调气运,轻易弥补凰鸟。 “吼吼!” 宇文黯无能咆哮,却是再也召唤不来外界天地负面气息,修补那条巨虺。 赫然是:‘封天锁地禁灵大阵’建功了! 这一刻。 他双目陡然猩红,周身无数半透明丝线生出,却是知道这次己方计划失败,准备利用剩余的邪神能量,收割神木府城百姓饱餐一顿。 “不好!” 虞云澜神情一凛,匆忙出手,可看似还是慢了一步。 “虞道友放心。” 方锐忽然现身,手中青霄剑破碎,虚空之中蓦然一道龙吟炸响。 此剑,取自饶州天定蛟龙刘昀,对方气运天然克制反王,虽然此刻宇文黯已被邪神力量控制,但终究还是反王之躯。 故以,宇文黯不可遏制地身形一顿。 也就在这一刹那—— “啾!” 那道百五十丈的凰鸟,拖曳山河虚影落下,如陨石坠地。 轰隆隆隆! 地动山摇中,被邪神能量侵蚀的宇文黯与十万诡卒,一齐湮灭,恐怖的能量激荡,直接破碎此片诡域。 笼罩整个神木府城的黑暗天幕,亦是炸开,重见天光。 满城百姓,也纷纷好如大梦初醒,恢复神智。 “我这是怎么了?” “身体好虚弱。” “我想起来了,是宇文……” …… 哗!哗!哗! 那道百五十丈凰鸟残余能量,化作一缕缕璀璨流光落下,净化全城人体内的污染。 “神仙啊!” 当无数人走出家门,感恩戴德,对天拜下的时候。 虞云澜、方锐二人,已是各自屹立于凰鸟、紫羽鹤背上,在午后的灿灿金光中离去。 …… “唳!” “啾!” 凰鸟、紫羽鹤,各自载着虞云澜、方锐二人,在一处树林盘旋落下。 正值午后,灿金色阳光透过枝叶变作斑驳的光点,碎碎闪闪打落在他们身上。 ‘这种与神仙队友一道打野的体验,畅快啊!’ 方锐心情极为不错:‘此行顺利至极,雷霆解决神木府城一事,倒也不是对方太弱。’ 宇文黯明显早有布置,将神木成化作诡地封锁,召唤三尊邪神虚影,寻常二三位真君去了,怕是都要栽。 虞云澜一人,手持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都不行,会被磨死;他单独对上,也不行,毕竟不是虚界空间,不触发斩杀线,神通‘斩神碎灵’也无用。 ‘亏得我二人配合默契,虞云澜将邪神虚影打残,我再进行补刀,干脆利落。’ ‘其后与邪神力量融合的宇文黯,十万诡卒,更是须得我的‘封天锁地禁灵大阵’,配合‘山河社稷图’,才能解决。’ 方锐暗忖着,看着面板上飙升了十余万、仍在飞快攀升的劫运点,脸上不由得露出丰收老农般的笑容:‘灵师途径玄域之境,真君、真仙,我终于要成就了。’ 虞云澜清冷绝美的脸上,亦是有着清淡的笑意,就好如:那大雪纷飞的皑皑高岭上,浅浅摇曳的冰山雪莲。 说来,这种与人配合,将后背托付于人的体验,对她来说,也颇为新奇。 “我要走了。” “虞道友走好。” 这是方锐预料到的分别,虞云澜走很正常,不走才不正常——毕竟,人家一位玄域真君,紫霄阁玄首,哪能在外逗留,久久不归呢? 他想了下,一拍腰间葫芦,酒液飞出,灵力在半空凝为两盏酒杯,将它们盛下。 “此酒为道友践行。” “我……” 虞云澜想说什么,可犹豫了下,终究没说,抬袖接过酒水以自身灵力洗礼一遍,一饮而尽。 这一幕,若是被神京城中,那些见过虞云澜的王公权贵家的子弟看到,必然会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杀了方锐。 谁不知道,虞仙子素有洁癖,平日,别说参加宴饮,见得一面仙颜都是侥天之幸,可方锐所递之酒她竟然喝了! “我有一个请求。” “虞道友尽管说来。” 方锐心情不错,痛快答道。 他本以为,虞云澜所请,会是什么遇到大黑天情报分享,或者下次再一起行动之类。 可没想到…… “请道友助我修行。”虞云澜慎重开口。 “噗!” 方锐一口酒水喷出,在阳光下形成一弯浅浅的彩虹。 这个‘助你修行’是怎么助,是布施肉身,还是舍身饲虎? 可很快,他就明白,自己误会了。 “我所修功法,为《三清九转玄功》,玄域境时,须修得太清、玉清、上清三身。” “太清身,心如止水,太上忘情,三年方成;玉清身,上体天心,得益体质,直接成就;只余下上清身,须体红尘,屡屡失败,我有预感,在道友身边可得成功。” 虞云澜开口:“不知,可否容我上清身,留在道友身边一段时间?” “这……” 方锐微微皱眉,思索利弊。 虞云澜的上清身,留在他身边,好处嘛,可能得知大虞朝廷一些隐秘,遇到最坏情况,比如大虞皇室真君提着先天至宝来砍,也可能有一定转圜。 坏处则是,自身秘密可能暴露。 再就是,她太强了,手持先天至宝的真君,纵使明知没有恶意,也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啊! “抱歉,我不喜欢被人跟着。”方锐思索一番,最终还是拒绝。 “那便罢了。” 虞云澜并未多说什么,从‘山河社稷图’中放出辛雪儿,便告辞离去。 “这姑娘性格不错,能处。” 方锐看得出,虞云澜并没因为自己的拒绝,而有什么生气、记恨的情绪之类。 “叔叔,姐姐不跟咱们走吗?” “嗯。” 方锐解释道:“她有自己的事情。” 阳光下,他带着辛雪儿乘坐紫羽鹤离去,没入云霄消失不见。 …… 余垚府。 方锐带着辛雪儿,本想找一处隐秘地点突破,可总有种被什么盯着的感觉,纵使去人口熙攘的府城逛游一圈,那种感觉仍未散去。 可卜算无凶,却偏偏又又找不出对方,这让他怎么敢放心突破? 傍晚。 客栈,房间。 方锐蓦然发出一声叹息:“虞道友,我发现你了,出来吧!” “道友是如何发现的?” 虞云澜还真被诈唬出来了。 此时,她的容貌、气质与白日一致,清冷无二,几无区别,只是气息波动只有源法境界。 显然此为上清身。 ‘自然是猜出来的。’ 方锐暗自翻了个白眼,不答反问:“虞道友,为什么暗中跟着我?” “你不让我在你身边。” “不是,我不让你在我身边,你就暗中跟着?” 方锐颇为无语。 不会制造假币,所以就造真钞?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他都被气糊涂了。 “身边暗中跟着个人,对我,也是有影响的。” “有影响么?道友可以当做不知道。” “咳咳!” 方锐明白了虞云澜的逻辑。 与他一道,光明正大体悟红尘,他拒绝了,那就暗中观察,蹭一蹭变数。 后一种方式,她以为方锐不会发现,便不算不打扰,没有影响,也无须告知。 “这东西,怎么说呢?叫做隐私。当自己做什么事情,一想到被人盯着就会很不舒服……”方锐努力解释道。 “这样么?抱歉。” 虞云澜想了下,认真道歉后,又道:“下次,我会小心,不让方道友察觉。” 方锐:??? 不让我察觉,就是没有?姑娘哎,您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 (本章完) 第164章,真仙 “我……” 方锐看着虞云澜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莫名心累。 他发现,这姑娘看似清冷,实则某些方面,就是小白,根本无法交流。 “你之前,不是答应‘那便罢了’吗?” “那是本尊答应的。” ‘所以,本尊答应的,不关你的事?’ 方锐揉了揉眉心:“你的本尊呢?” “走了。” “将你分出来,自己走了?” “嗯。” “咳咳咳咳!” 方锐再度无语。 将上清身分出来,自己走了,这是几个意思?岂不是……放任她找自己么? 那位虞云澜,有点腹黑,这位上清身,就更是相对情绪化,有点皮。 ‘不,我都糊涂了,这分明就是一个人!’ 方锐暗自吐槽着,继续问道:“直说吧,你能不能不跟着我,在我附近?” “不能。” 虞云澜强调:“我要突破。” “突破就那么重要?” “我的三清身圆满,才可沟通天地,察看天道状况。” 方锐沉默了。 这人打不过,赶不走,犹如牛皮糖,还占据大义,他真的没办法啊! ——是的,别看虞云澜这具上清身,只有源法层次的能量波动,可一对一,正面交手还真未必打得过对方,谁知道虞云澜本尊留下了什么手段? “这样吧,你就不要暗中跟着了,光明正大在我身边,不过,咱们约法三章……” 方锐改变注意了,感觉任由这姑娘暗中盯着,还不如放在明面上。 安全感的问题,这个上清身,毕竟只有源法境界,在他突破玄域层次后,就威胁不大了。 而自身的秘密……此女也非不讲道理之人,好好商量,应该可以。 “何为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就是做一个君子协定:不能私自窥探对方;不能私自窥探对方;还是不能私自窥探对方!” “好。”虞云澜果然痛快答应。 “叔叔,吃饭……” 这是,辛雪儿进门,一眼就看到了虞云澜:“姐姐,你回来了?” “嗯。” “她要留下,和咱们生活一段时间。” “哦!” 辛雪儿点着小脑袋表示明白:“以后,叔叔、姐姐、我,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这孩子,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方锐敲了敲小丫头脑袋,拉着她离开:“走,去吃饭吧,虞道友可要一起?” “不必。” 虞云澜拒绝,她这般境界,早就不用吃喝,又有洁癖,自然不会在这外面吃饭了。 …… 饭后。 方锐找来,虞云澜正在打坐。 “方道友找我何事?” “我要突破玄域境了。” 这种事情朝夕相处,根本瞒不住,主动说了也显得坦诚相待,再有就是,方锐准备询问虞云澜一些注意事项。 既然让对方待在身边,自然要充分利用这种优越条件。 “突破玄域境吗?” 虞云澜清冷的眸子微微闪烁,这种突破之事,乃是极为私密的,方锐坦诚告诉她,这种被人信任的体验很奇异。 将心比心,她亦是注意着分寸,并未问出心中的一些疑惑。 “虞道友可有叮嘱?” “有。” 虞云澜想了一下,确认道:“方道友可是走得上古灵修之道?” “是。” “那就麻烦了。” 虞云澜好看的蛾眉微微蹙起:“玄域境突破,涉及神魂蜕变,上古灵修又只吞吐天地灵气,而灵气有毒,会在这个过程污染神魂……” “这不比源法境界,乃是在根源上,不可逆转的污染,若是吞吐天地灵气突破玄域,极可能堕落。” 此点,正是当年,大虞官方打击上古灵修的重要原因之一。 “哦?!” 方锐深深皱眉:“那道友是……” “我走得是朝廷灵师之道,海量气运供应,又有先天至宝隔绝外界,避免对灵气的本能吞吐。” 从虞云澜的话中,便可知:要想走朝廷灵师之道突破玄域境,至少须得满足两个条件,一为海量气运,二为先天至宝隔绝。 某种程度上讲,这般直接让大虞皇室、紫霄阁,垄断了玄域修士。 ‘我突破时的能量,乃是劫运点供应,不从外界索取,这最大的难关,对我来说却不是问题。’ ‘只是,突破之时,本能吞吐天地灵气无法避免。所以,亦须得先天至宝隔绝外界么?’ 即使神通‘长生不老’的一次性返老还童,大概率能洗去污染,方锐也不想冒这个险。 “虽然我走得是上古灵师之道,但突破时,无须吞吐天地灵气,只有后一点……虞道友的‘山河社稷图’可还在?” “本尊已带走。” “那便罢了。” 方锐已想到了一个新的方法:‘倒也不必非得先天至宝,‘封天锁地禁灵大阵’似乎也可以。’ ‘封天锁地禁灵大阵’禁绝灵气,制造一片无灵环境,自然不怕本能吞吐灵气了。 ‘或许,半仙世家廖家弄出‘封天锁地禁灵大阵’,真正目的就在于此?’ ‘只是可惜,今日阵法玉符消耗掉了,要想重新炼制,还须得一段时间。’ 方锐暗叹。 虞云澜不笨,方锐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道友可是打算利用那门禁灵阵法?倒也不必辛苦炼制玉符,今日一见,我的本命灵宝‘周天星辰图’已记录此阵,可一念成阵。” 灵宝乃是法宝的进阶,只有玄域真君才可炼制,就如她的本命灵宝‘周天星辰图’,经过多年温养,恐怕足以让她此身发挥玄域层次的战力。 “那便多谢道友了。” 安危托于人手,方锐却并不担心,对此女他已有了一定了解,再加上,对方红尘炼心离不得他,两人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利益共同体。 “道友准备何时何地突破?” “今夜,城外。” 此等突破之事,宜早不宜迟,方锐自然不会学什么主角,非要等到危难前夕,或者临阵突破。 那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善。” …… “唳!” “啾!” 方锐、虞云澜二人,各自乘坐紫羽鹤、凰鸟,飞入一片偏僻山林。 哗! 虞云澜流云水袖一挥,一卷图卷飞出,散为无数银色星辰,可与天上星光争辉,升入半空。 旋即。 它们飞快排列组合,瞬间成阵,此片地域的灵气被排斥一空。 赫然是:‘封天锁地禁灵大阵’已经布置完成。 “你只管突破,我为你护法。” 虞云澜说完,只留下一道高冷的背影,乘坐凰鸟升空。 显然,她这是记得之前的约法三章,不能私自窥探对方。 “这姑娘……倒是个重信之人。” 方锐细细感知,并未察觉什么窥视之感,不由摇头笑笑,就在这漫天星光下盘膝而坐,打开面板。 【劫运:349338】 “平湖县一事后,加上原本积攒的,已有十六万劫运点,神木府城,与虞云澜配合,斩杀两尊邪神投影,挫败大黑天阴谋,直接暴涨了十八万,如今劫运点已经突破三十四万。” “而《元始经》卷五,也终于亮起了啊!” 方锐看着面板上庞大的劫运点,有种腰缠万贯,财富自由的欣然。 “想必,在这次突破之后,还能剩下不少,至少,激活一次返老还童的十万点是绝对有的。” “那么,灵师玄域之境,此世个人战力的巅峰,开始吧!” 方锐意识沉浸面板,在《元始经》后的‘+’上一点:“《元始经》卷五,给我……破!” 劫运点-160000! 轰! 面板上,劫运点如潮水般飞快消退之中,他的头顶一道庞大的漩涡虚影出现,从中倾泻出洪水般的磅礴清凉气流。 刹那间,方锐心神入定,《元始经》卷五全篇符文,如溪流般在脑海中流淌而过,其中奥义一一迸现。 与此同时。 在那股浩瀚清凉气流供能下,他的识海,液态化的灵力如同煮沸了一般,翻滚着不断向外扩大,并开始从淡青色向着纯青转变。 识海上空,神魂小人盘坐,亦是开始了某种蜕变,好似洗尽铅华,一点点变得澄澈透亮,源法境之时,凝聚的一颗颗如星辰般的法术符篆,此刻相继飘来铭刻于神魂羽衣之上。 外界。 方锐身后,半仙法相出现,在滚滚磅礴清凉气流灌注下,如吹气球般飞快膨胀,气息越来越强横。 五十丈! 六十丈! 七十丈! …… 嗡! 本命法宝‘太一金珠’悬浮身前,再度开始晋升,由法宝向着灵宝蜕变。 足足盏茶功夫后。 识海之中,翻滚的灵力逐渐停歇,此时,这些灵力已变为澄澈纯青,并扩大成湖。 神魂小人通体通透如琉璃,绽放道道清光,一颗颗法术符篆化作星辰之衣披于身上。 外界。 半仙……不,真仙法相定格为百丈,在脑后位置,不断衍化太初开天、元始混沌、五行相生之景。 嗡! ‘太一金珠’亦是在这一刻蜕变,金光冲天而起,煌煌如大日。 哗! 方锐蓦然睁开眼睛:“玄域之境,吾今成矣!” 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189338】 【功法:长生经(金色)、元始经(卷五)(灰色)】 【境界:武圣(元海)、真君(玄域)】 【技能:卜算术(破限)(金色)、夺命刀法(破限)(金色)、方氏医术(破限)(金色)、风水术(破限)(金色)、驯兽术(破限)(金色)、易容术(破限)(金色)……】 【神通:长生不老(闪光)、不在算中、斩神碎灵、枯木长春、天子望气、千变万化、聚兽调禽、多多益善·残】 …… “果然是玄域真君,此次突破,消耗了十六万劫运点么?” 方锐神色欣然,可等看到功法一栏变成灰色的《元始经》,又是一叹:“《元始经》变作灰色,昭示着,它虽未达到理论极限,但也不可再提升了么?” “果然如我所料,即使是面板,也不能强行将《元始经》拔升到卷六,从而带动我,突破天心境啊!” “想想也对,世界意志沉睡,突破天心境‘上感天心’的基础条件都不满足,怎么可能提升成功呢?” 就如:花盆里种不出参天松,庭院里跑不出千里马。 “天道不醒,则灵师途径,玄域已为巅峰,其后,已无路矣。” “想再度突破,要么,帮助虞云澜,唤醒天道;要么,走别的路子,比如武道。” “以我之见,灵师途径,更偏重交感天地,借力于外;而武道,则更偏重于开发自身,再往后去,应是不同于灵师途径‘上体天心’的另一条路子。” 方锐笃定道。 既然不需要‘上体天心’,自然就可以避开天道沉睡的影响。 “不过,现在想这些事情太早了,如今,我就连武道对应灵师途径的玄域境,都还没有推衍出来哪!” “罢了,这些以后再说,现在么,还是看看此次突破玄域境,所产生的变化。” 方锐伸手一招,一团液态化灵力在手中浮现,色泽纯青。 如果说,源法境之时的液态灵力,好如清水,那么,此时玄域境的灵力已浓稠如浆态。 哗! 他调动这团灵力,化作火龙飞出,将大片树木炸作粉碎。 “玄域境的灵力质量更高,法术威能自然大大增强,比源法境时超出五成。” “然而,最大的变化,却远不止灵力纯化这么简单。” 方锐心念一动,识海之内,神魂小人连同星衣之上一枚枚法术符篆如星光亮起,在体外形成一方白、青、蓝、红、黄五色流转的领域,笼罩一里方圆。 “这是《元始经》修成的五行玄域,在我这五行玄域内,我的法术将得到恐怖加成,反观敌方,只要不超过我境界的五行法术,尽数无用,甚至,半仙法相之流都会被压制崩塌。” “对了,我的真仙法相,起!” 方锐心念一动,身后百丈法相升腾,俯瞰天地。 可以说,真君领域、真仙法相,此般完全状态下,单人对抗六七八万精锐大军,都是寻常。 “还有,我的本命法宝‘太一金珠’,也蜕变成了灵宝,如今恐怕比之州城中的超品秘宝,也不遑多让了。” “玄域境啊,果然又是一个大蜕变,经由虞云澜确认,包括大虞朝廷,这个境界也就那么二三人而已。” 方锐负手而立,意气风发,颇有种‘拔剑四顾,发现身前已无一合之敌’的寂寥感。 “哪怕大虞皇室无极真君、虞云澜本尊当面,我有自信,也能单……呃,咳咳,他们皆有先天至宝,我应是打不过的。” “不过,身为棋手,自身境界,这稍弱的一环,我却是已经补足了。” 他喃喃道。 也就在这时—— 哗! 一道明晃晃的月华,突然贯穿星辰天幕,照落在方锐身上。 …… (本章完) 第165章,入画 哗! 一道明晃晃的月华,突然贯穿星辰天幕,照落在方锐身上。 此处,本就为虞云澜的本命灵宝‘周天星辰图’笼罩,她又骤然出手,释放月华,让方锐一时都猝不及防。 被这道月华命中,他脑后悬浮起三尺清辉,清光莹莹。 此时。 方锐已经反应过来,这是某种鉴定术,鉴定他在突破玄域境后,是否被天地灵气污染,神魂堕落。 “咦?方道友,你的身体自内而外,都很纯净。” 虞云澜现身,清冷的眸子中带着惊讶。 方锐明明走的是上古灵师之路,可身体受到的灵气污染,竟然似乎比她都轻微,这怎能让人不惊讶? “虞道友,” 方锐深深皱眉,关注点却在另外的事情:“你这般行为,是不是……” 这般不打招呼,直接来一记鉴定术,让他下意识心生反感,那是自身没有得到尊重,心理上的不适。 可话还没说完,自己就明白了,虞云澜不提前打招呼,是有原因的——若是提前说了,万一方锐真的神魂堕落,必然会自发掩藏,乃至抢先对虞云澜出手。 事实上,正如方锐所想,虞云澜应诺,对‘方锐不吞吐天地灵气突破玄域境’的秘密,不会窥探。 可对他在突破玄域境后,是否神魂堕落,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要弄清楚的。 故以。 在感应到方锐突破完成,虞云澜才会猝然出手,来一记鉴定术。 之前,她主动提出帮助,布置‘封天锁地禁灵大阵’,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现场验证方锐是否在突破后出现问题。 对刚刚突然的鉴定术,方锐没问下去,而是换了个问题:“若是我真的神魂堕落,虞道友会杀了我?” “是。” “若杀不了呢?” “本尊会出手。” “虞道友跟着我,也有防备我,做出不利于世界的事情?” “是。” 虞云澜一如最初,有问必答,坦诚无比。 方锐却沉默了。 ‘果然,如我所料么?’ 在虞云澜的眼中,他是变数,在因果、轮回之外,命运的轨迹,经由他身边划出弧线。 可变数,并不代表着,一定会让洪虞界处境变得更好,也可能……更坏。 如此一个不稳定因素,虞云澜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她的上清身,跟随方锐身边,除了功法原因,红尘炼心之外,同时,恐怕也是监视。 ——所以,无论方锐答不答应,这个上清身都会跟在方锐身边,无非是在明面上,还是暗中的问题。 ‘更黑暗些想,若非面对大黑天,洪虞界处于绝对不利局面,我这般的变数,虞云澜见了,恐怕当场就要扼杀吧?’ ‘即使如此,若是我这个变数,做出对世界不利的事情,超过某个限度,此女亦是会翻脸。’ 别看虞云澜清冷、单纯,但若是真的触碰‘洪虞界安危’这个逆鳞,她绝不会手软。 当然,方锐也没说虞云澜的资格,他的目的同样不纯。 帮虞云澜修成上清身,感应天道,也是为自己的道途,希冀天道苏醒,灵师途径能有前路; 留虞云澜在身边,不过是两权相害取其轻,总比被人暗中盯着好,更有从她的身上,白嫖大虞情报的想法; 除此之外,方锐亦是在铺垫:若有朝一日,推翻大虞,重定乾坤,虞云澜的身份地位,能减少许多麻烦; …… 直接点说,两人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一见倾心?大多数的美好,若是撕开皮囊,下面都是赤裸裸的利益啊!’ 方锐暗叹着,却是莫名地心平气和了。 既无期望,自无失望,毕竟,连朋友不是,又岂能要求对方如何呢? “方道友,你那避免灵气污染的法门,可有普适性?”虞云澜重提此事。 “只对我个人有用。” 方锐摇头。 所谓避免灵气污染的法门,不过是他激活神通‘长生不老’,一次性返老还童之时,所附带的净化,别人怎么可能使用? “那便罢了。” 虞云澜天心灵体感应,自然知道,方锐说的是真话。 如果真有普适性,那就是救世之法,她…… 此般凭空假设,并无意义。 接下来,两人皆是沉默,仿佛突然间就变得无话可说。 散去‘封天锁地禁灵大阵’,召来凰鸟、紫羽鹤,各自升空。 皎洁的月光下,虞云澜一身清冷白衣,晚风微寒,吹动些许青丝,衣裙濯濯,摇曳生姿。 她容颜平静如水,只是瞳光微微闪烁,似乎有着什么心事。 ‘为何,我会莫名地难过?’ 虞云澜察觉到了方锐的疏远,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若再来一次,她大概还是会如此做;若是方锐再问一次,她大概还是会如此回答。 她有着自身坚持,不想骗人,终究也不会骗人。 “抱歉!”虞云澜朱唇轻启,突然道。 这是对之前鉴定术的道歉。 “无妨。” 方锐摆手。 虞云澜有虞云澜的立场,他有他的坚持,两人都没错,虞云澜无须道歉,他也没资格责怪。 “唳!” “啾!” 两人乘坐凰鸟、紫羽鹤飞去,好如之前破空飞来,只是有什么东西似乎已变得不同。 …… 一月后。 饶州,沐平府城一处酒楼。 二楼雅间,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客官慢用。”小二端上来一盘点心、一壶清茶,小心退下。 “虞道友要么?” 方锐先是给辛雪儿拿了一块点心,又看向虞云澜,礼貌问道。 这一月间,他与虞云澜的关系,也就那样,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一天下来可能说不到两句话。 可终究不是小朋友,不和谁玩、闹什么冷战,对待这姑娘的态度倒是一如往初。 “谢谢。” 虞云澜犹豫了下,却是接过。 这倒是让方锐稍稍惊讶,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可是知道,这姑娘有洁癖的,从未在外吃过东西。 “唔唔!” 辛雪儿吃着点心,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 小丫头感知很敏锐的,这么些天了,已经察觉到两个大人之间的隔阂。 她想了一下,突然站起来,趴在方锐小声道:“叔叔,你是不是和姐姐吵架了?你们在一起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我爹娘就是这样的。” 纵使辛雪儿刻意压低声音,可虞云澜是何等境界,怎么可能听不到,刹那间,如霜雪凝聚的皓腕一颤。 你个大聪明! 方锐敲了下小丫头的脑袋,又夹了块点心,堵住她嘴:“大人的事情,莫要管。” “童言无忌,虞道友摸要见怪。” 他对虞云澜歉意笑笑,忽然耳朵一动,将注意力转向外边的议论。 …… “听说了么?反王宇文黯,被灭了?” “那怎能没听说?据说是,这人在神木府城进行邪祭,封锁全城,最终,引来两位神人天降……” “一潮落,必有一潮升。想那刘昀,不过常兴府城中一小旗官,押运罪囚延误时间,就扯旗反了……顷刻间席卷一府,大才猛将纷纷去投……” …… “说到刘昀,这些日子,我以神通‘天子望气’,选拔良才,没少在刘昀这个饶州天定蛟龙身边埋子。” “再加上,当初传功、赠药之恩,饶州这边也差不多了。” “至此,原、凉、饶,三州布子已成矣!” 方锐眸光闪烁:“接下来,就是微调,等待局势衍变。” 这般布子,就如下棋,看似缭绕散乱,精彩之处在于那掀开屠龙之时,勾连合围,刹那间,便是:天塌地陷,天崩地裂。 “到那时,纵使以大虞千万年之底蕴,在这西南三州,此片棋盘上,我也有了一搏之力。” “特别是,我自身实力一环,已经补足。” 方锐端起杯中茶,一饮而尽:“大虞啊,你可准备好,迎接我给你的惊喜了么?” 恰此时。 窗前有风吹过,激起一壶好茶晕开涟漪,与小丫头如小仓鼠般咔嚓嚓咀嚼的声音相和。 虞云澜余光瞥见一抹坚毅的眼神,清冷如冰雪琉璃的眸子中,微微失神。 外边,长街繁华,叫卖不绝,街头的一位白胡子老者,将这一切临摹入画。 …… 昨晚下大雪,我骑着我的小电动下班回来,摔了一跤,唉,耽误不少时间,今天就这么多了。 抱歉,抱歉,鞠躬! …… (本章完) 第166章,顿悟 原州,颍和府。 方锐、辛雪儿、虞云澜三人入城。 “阔别数月,又返回原州了啊!” 他换回了当初天机道人的容貌,辛雪儿易容打扮,虞云澜也以法术变得普通。 街道上热闹非凡,叫卖声不绝。 “听说了么?魏侯今日在城外阅军,五虎上将:关、鲁、马、黄、赵俱在。”有人八卦道。 “什么魏侯,人家现在是魏公了。”另一人接茬。 “坐拥甲兵二十万,割据四府,席卷原州大半,曹孟自领魏公,倒也不算德不配位。” “那传闻是真是假,魏公不喜处子,却尤好人妻……咱们颍和府城被破之后,城中罪官大户的女眷……嘿嘿嘿!” “哼!” 旁边,一个破落大户子弟,闻言却是莫名脸色涨红,恨恨低声道:“我与曹贼势不两立!” …… “数月不见,当初的曹孟曹都统,已变为魏公;关治、鲁飞等人,也成了横刀立马的大将军。” 方锐唏嘘不已:“时间真是一个伟大的魔术师。” “或许,有朝一日,我的碧玉荷,会成为万古青天一株莲;我推陈出新的武道,会成为当世显学;我与大黑天的斗争,也会成为史诗与神话……” 这种身在历史,却又在书写历史的奇异感觉,让他一时不由怔住,陷入某种冥冥之境,周身玄奥的气息波动。 “这是……心境顿悟?!” 虞云澜清冷的瞳光闪烁,带着一丝羡慕之色。 心境渺渺不可言说,却对玄域之后的境界有着巨大影响,就如她的《三清九转功》,需要修炼太清、玉清、上清三清身,各有不同要求。 其它功法,也要求类似的感悟,这是掌控更大力量的前提,若无匹配心境,就极难突破;即使强行提升,也容易成为力量的傀儡,堕入魔道。 可心境顿悟,往往可遇而不可求,此次方锐就是进入了这般状态。 “叔……” 辛雪儿回头开口,可刚出声,就已戛然而止,变成了呜呀呜地的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嘘! 虞云澜葱白的食指竖起唇边,一道声音直接映照入她的脑海:“这是你叔叔的机缘,莫要打扰。” 顿时,小丫头捂着嘴,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 周遭喧哗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安静,一切声响都被过滤隔绝,对一些隐隐窥探的目光,也不在乎。 除此之外,虞云澜也没有多做,挪移方锐,或者隔绝外界景象,以防打断方锐这种状态。 直到盏茶时间后—— 方锐目光一闪,恍然回神。 要说变化么? 似有若无,神魂似乎更澄澈透亮了些,心志更加坚定,更多,就似乎没了。 “谢过虞道友护法,嗯?!” 方锐道谢过后,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看向一处。 “就是这人!”这时,一个小眼睛、脸上带着些精明之色的人,带着一队甲兵过来。 “这人犯什么事了?” “什么犯事?这人……貌似是魏公悬赏的大才——那位天机道人,我看过画像的。” “赏银三百两银子啊,我也认出来了,只恨被人抢先一步报告,惜哉!憾甚!” …… “道长,我们魏公盛情邀请您去城外一叙,还请上车。” 领头的一位裨将恭敬抱拳。 “哦?带路吧!” 方锐并无惊讶,以天机道人的身份出现,就做好了这般准备,曹孟此人,正好是要见一见的。 他带着辛雪儿、虞云澜上了车架,徒留身后面色各异的一众围观者,以及一片议论声。 “我没看错吧?那车架,似乎是……魏公车架?!”有人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道。 “你没看错,那就是魏公车架!”另一人拍着大腿。 “素闻魏公礼贤下士,今日一见,方知果然如此啊!” “魏公礼贤下士也就罢了,可那道人也是猖狂,毫不推辞就上了马车,更带着两个女眷,此人何德何能?”这是一个羡慕嫉妒恨欲狂的书生。 …… 对这般魏公车架,方锐倒是神色坦然,如乘驴车; 虞云澜亦是不看重,她本尊可是云澜真君,所享排场不知比这阔气多少; 只有辛雪儿,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东瞧瞧,细看看,却懂事地并不说话。 吱吱呀呀! 马车一路来到城外。 “南涿县一别,道长,别来无恙乎?” 曹孟领着群臣,面带笑容快步迎来,可谓给足了方锐面子。 ——以前他称呼方锐‘道长’,现在依旧称呼‘道长’,只是比从前,少了一分恭谨,多了一分肆意。 “魏公有礼。” 方锐拱了拱手。 ‘此人再度出现了!’ 身后,文官群臣之列,姬赋这个曹孟的老师面色变了变。 对这个比他还会装逼的人,他自然是印象深刻的。 ‘所幸,我早已完成了在魏公身边的布局,根基深厚不可撼动,这般情况下,此人也只能捡些残羹冷炙。’ ‘不过,稍后还须得试探一番,看这人到底是哪个半仙世家的。’ 可姬赋却不知道,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一人坐看棋局,一人身在局中,两者根本不是同一层次的人。 在他身后,更多的文臣面色不动,低垂的眸光却是微微闪烁。 “还请道长同观阅军。” “善!” 哒哒哒哒! 曹孟麾下五虎上将,关治、鲁飞、一位银枪白甲,面若少年的将军、一位面容粗狂,有着西域特色的青年将军、一位年老白胡子将军,乘马而来。 正是麾下五虎上将。 关治、鲁飞等五人,此时望向这边,面容忽地隐现激动。 曹孟理解为这是对自己的拥戴,含笑颔首,轻捋胡须,却没注意到,旁边方锐脸上同样淡淡的笑容。 ——关治、鲁飞二人自不必说,另三将也在当初方锐游历原州时,得遇过接济,或指点武功,或赐予坐骑,或救治儿子,早就变成了某人的形状。 “今日阅军,开始吧!” 曹孟蓦然一挥手。 “诺!” 关治五将抱拳散入军阵。 分列东、西、南、北、中,五方共计二十万大军,霎时间旌旗招展,烈烈作响,兵马如林。 “杀!杀!杀!杀!杀!” 在五将指挥下,喊杀声冲天,士兵举矛、前行整齐划一,甲胄碰撞声冷冽,浓郁肃杀之气弥补。 杀伐之气横亘苍穹,化而凝形,为青龙、黑虎、银鸟、天马、金狮,或冲天而起,或俯冲咆哮,或振翅长嘶,或双蹄前跃,或毛发竖张。 此般威势下,纵使曹孟麾下文臣,乃是自己一方,亲近龙气、军气,都是脸色苍白。 方锐却巍然而立,无形的气场散发,为身后虞云澜、辛雪儿二人遮掩庇护,神色自若,无波无澜。 “哦?” 曹孟余光留心到这一幕,惊讶地眼睛微眯,更加坚定了某种心思。 ‘此人不与魏公龙气亲近,面对二十万大军威势,却能风轻云淡,甚至,尚有余力庇护女眷……这必是哪家半仙世家老祖无疑!’ ‘可可可……此等人物,竟然亲自下场,与我这般的小辈抢食吃?当真好个不要脸!’ 姬赋心中腹诽,暗骂不已。 人知道的越多,就越懂得敬畏,他猜测方锐是哪家半仙老祖后,气势下意识弱了一筹,之前试探的想法也就此打消。 “道长,你观我的五虎上将如何?” 曹孟忽而问道。 ‘你的五虎上将?不,是我的。’ 方锐暗笑一声,答道:“忠毅勇悍,将帅之才。” “我的二十万甲兵如何?” ‘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我的。’ 方锐目光闪烁,赞曰:“军容威严,无当雄兵。” “那……此般文臣,又如何?” 以神通‘天子望气’观之,一派郁郁金青之色,更有气运凝化成祥瑞者。 ‘一多半也是我的。’ 方锐笑笑,再道:“济世定邦,足堪大用。” “大善。” 曹孟抚掌而笑:“道长,你观我甲兵无算,猛将如龙,良臣济济,更有雕栏玉砌,金殿朱阁……” 炫耀! 赤裸裸的炫耀! 当初,方锐是他需要仰望之人,如今,他已成魏公,文武如云,甲兵如林,怎能不好好炫耀一番? 尤其在这般的熟人面前炫耀,心中更有一丝‘昔日你对我爱答不理,如今,我已是高攀不起之人’,那种感觉,爽到骨子里了啊! 要不,怎有人言,衣锦当还乡呐? “故以,” 曹孟继续道:“道长何不事我麾下,共举大业,岂不美哉?” 方锐是他的一个执念! 当初,求而不得,深以为憾,其后许久更是念念不忘——不然,也不会悬赏以银。 如今重逢,再有机会,自然要招揽了。 此种心态,大概空气类似于:功成名就,或者重生之后,弥补遗憾。 另外就是,收集这般大才,也能满足某种集卡癖啊! “我……” 方锐正要开口。 “道长先莫要拒绝。” 曹孟打断方锐:“道正若有什么困难,我自会周全解决。 曾有一徐姓书生,家贫,需赡老母,居住甚远,我便赠以府邸; 曾有一杜姓勇士,好美酒,我便开放吾之私窖进出之权; 曾有一许姓谋士,尤爱财货,我便筹以万金相聘; …… 道长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来,我必全力解决。” 话说到这种程度,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 “罢罢罢。” 方锐笑道:“我不通政务,唯擅术数,可为一小吏,又生性懒散,希望上衙时间能宽裕些。” “既如此,当如道长所愿。” 曹孟沉吟少许,开口道:“不如,就为一粮草主簿吧!明日履任,每日巳时(上午九点)上差,酉时(下午五点)下衙,一旬可休三日。” “善。” 方锐颔首的同时,心情莫名古怪。 合着,这真就是:人在曹营,朝九晚五? “除此之外,我当赠道长以金银、宅院、仆女。” 曹孟自然明白,这般之事,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不必……”方锐正要拒绝。 “道长还是收下吧,大丈夫来此世上一遭,岂能不享受一番红尘富贵?” 曹孟大袍一挥,回首问道:“我加魏公之日,身处殿前,文武拜倒,回至堂后,金银为器,美人如玉……道长可知道我当时说了一句什么话?” “什么话?” “吾今日始知魏公之贵乎!”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 身后,曹孟麾下文武,目光奇异。 曹孟大势加身,身有王霸之气,自是一番难言之风采;方锐却丝毫不弱,如云缥缈,如湖宁静,深不可测…… 相较之下,在场其余人杰,皆是逊色何止一筹矣! …… 辞别曹孟。 “你为何要接受那人征辟?” 虞云澜突然问道。 近日来,她上清身感悟红尘,几无进展,反思之后,觉得自己是该心态主动一些。 另外,对这个问题,也确实疑惑——虞云澜可是知道,西南三州蛟龙在方锐眼中不过棋子,如今为何要在曹孟手下当一个粮草主簿? “要想立体看得一方势力全貌,须得从高层、底层两面。高层方面,我自有布置,可以得悉;底层方面,亦须察知。” 方锐目光一闪:“如此,才可观察其队伍的纯洁性,是否顺我心意。” “底层观察,非得接受征辟?有官,即有责,岂不拘束?” 虞云澜想起,本尊身为天心玄女,紫霄阁首,权力极大,却也责任极大,束缚神京,无事难以外出。 “有些东西,不进入其中,看不清的。至于拘束?” 方锐摇头:“能拘束一个人的从不是什么外物,而是……心。若我有朝一日,突然不想干了,那便挂印而去,曹孟能奈我何?” 他心境顿悟后,处世更为坦然,隐隐有种‘从心所欲,不逾矩’之感。 “心?” 虞云澜眸光闪烁,若有所思,忽然又问道:“不如意又如何?” 这是指先前的观察曹孟势力。 “若有小错,当须微调,尽快掰回;若不可逆转,病入膏肓……” “怎么?” “那便推倒重来。” “如此岂不可惜?” “瓶瓶罐罐,砸碎了再来嘛!” 方锐轻轻一笑:“须知,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彼时。 旭日东升,灿灿如金的阳光越过千山万水,映照着那张恍如少年的脸庞,自有一股宁静与自信,晃得虞云澜微微失神。 …… (本章完) 第167章,有情 是夜。 明月皎皎,无风无云。 方锐一袭白袍,伫立庭院,好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身后白玉亭中,青石石桌上,摆放着二人茶具,只是奇怪的是,其中无水,亦无茶叶。 “你来了!” 某一刻,方锐忽地大袖一摆,转过身去,清淡无波的眸子看向一处,那道悄无声息出现的黑影。 “拜见主公。”关治看了眼这位澄澈如玉、好似比天上明月还要皎洁的人,心神微震,连忙低头单膝跪下,抱拳低声道。 是的,就是主公! 这一幕,若是被从不肯称呼对方主公,只以‘魏侯’、‘魏公’相称的曹孟听到,恐怕会痛心疾首,抚膺长叹:难道是我待关将军还不够好么,将军何以薄待我至此啊?! 可孰不知,在关治心中,曹孟大概就相当于借调公司的老板,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人,何须和你讲什么忠义? “主公,这府邸中有盯梢,我已避开,鲁飞弟弟本也想来,可惜功法粗猛刚烈难以敛息,唯恐惊动盯梢之人……还请主公见谅。” “无妨。” 方锐怎能不知曹孟给予府邸,亦有盯梢之意,早就蒙蔽了这些人的视听。 “此处我已施法隔绝,关将军不必担心,坐。” “诺。” 关治抱拳坐下,只是腰杆笔直,只有半边屁股坐在石凳上,恭谨有礼的同时,显得颇为拘束。 这也正常,关治忠心不假,可两人终究接触不多,又久未见面,难免生疏。 再者,他并非善于言辞、八面玲珑之人。 方锐也未开口,只是拿起茶具,周身之间,忽而有白、青、蓝、红、红五色光华流转,五行领域展开。 哗! 他招手之间,天空中如匹练般的月华,落下凝为晶露;金木水火土,天地五行粒子,在领域伟力下,从大地、溪流、草木中飞出,化为茶叶。 随后轻轻一晃。 汩汩! 这一壶好茶就如煮沸了般,翻滚着冒出白烟,清香之气沁人心脾。 方锐欲要倒茶,可关治怎敢让主公服侍,抢先一步,先为方锐倒了杯茶,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这茶不错,关将军可满饮之。”方锐吹了气,浅浅咂了一口,微笑道。 “谢过主公。” 关治看着杯中泛着五色光华的茶水,身体本能吞咽了口口水,仰脖一饮而尽。 茶水入口微苦,却莫名地,给人以神清气爽之感,等咽下后,又有着回甘绵绵不绝。 倏而,体内暗劲忽地快速运转,刹那间突破了五品暗劲到四品化劲的关隘。 ‘此茶莫非神药乎?’ 关治心头剧震,起身拜下:“多谢主公厚赐。” “盏茶而已,是你自身根基扎实。” 方锐面色淡淡,仿若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摆摆手道:“给我说说曹孟的事吧!” “是。” 一杯茶过后,关治拘束少了许多,开始缓缓叙说。 “当日,在南涿县时,我跟随曹孟出城剿匪……” 方锐认真倾听,时而插嘴问上一句,每每一针见血,直中关要。 在关治的叙述下,他对曹孟起家、壮大过程,乃至整个势力开始有了一个深入了解。 片刻后。 关治自身所知诉说完毕,方才停下。 “善。” 方锐微微颔首:“关将军有功,不可不赏。” 他手中光华一闪,取出一个青皮葫芦:“葫芦中灵液,一日之内给你娘服下,可保二三年内身体无病无痛。” 说是灵液,其实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的神通‘枯木长春’生命元力,如今,他已可做到以灵液短暂封存。 “谢过主公。” 关治面色动容,再次跪地拜下。 唰! 方锐又是一点,一道青色光华一闪,没入关治眉心:“此为《青龙功》三品之境的功法精要、前人修习心得,你当善用之。” 这门《青龙功》,乃是当初吴州甄家藏经阁中的一门功法。 其中,功法内容,下品、中品的经验、心得、关窍,从前就已传给关治,今日这是三品部分。 ——纵使方锐看重关治,也不会一次性给予太多,以免来日赏无可赏。这与投资蛟龙又不一样,那是将来要对方十倍偿还的,手下人可不能这般杀鸡取卵。 ‘关治这次立功,也是恰逢其会,接下来西南三州衍变加速,风起云涌,此人实力正好提升一番。’ 方锐暗忖道。 “治必不负主公所望。” 关治双目微红,感动不已,已不知说什么了。 平生,他最珍视的,不过家中老母、自身武道,如今,皆是被方锐考虑到,如此怎能不感动? 相较之下,曹孟拉拢所赠金银、美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还有,这是‘千里传音符’,以后可方便联络。” 方锐又赐下一张银色符篆。 这千里传音符,并非一次性,可反复使用,作用么,就是传音。 此符,源法真人就可制作,不过传音距离只有百十里,唯有玄域大能,才可制作出真正的‘千里传音符’。 从饶州、凉州一路返回,此符,已经分别赐予其他蛟龙麾下棋子。 至于三州间距,远不止千里? 方锐效仿前世网络,在三州建立了一个个基站,如今,已经勾连三州。 ——此般思路,当初,可是让虞云澜惊讶不已。 “竟然如此神奇?!” 关治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自以为在曹孟麾下已经见过世面,可岂比得上今日所见奇物之万一? 方锐在他心中的印象,也变得越发玄奥神秘,深不可测。 等关治被一通嘉赏,砸得晕晕乎乎辞别。 方锐拂袖之间,收起青石桌上茶盏,亦是起身:“曹孟麾下其余四将,以及曾经落子的文臣,今日也须得亲自去见一见了。” 关治一人讲述,有所片面,还需其他武将多角度补充;另外,亦须得文官视角的叙述。 出府。 方锐一一拜访。 鲁飞四将还好,忠心不改,给予轻重赏赐。 文臣么,就……呵呵! 负心多是读书人。 有富贵迷心者,想要欺骗糊弄,可哪能瞒得过鉴心之术;有翻脸不认人者,想要做出切割…… 方锐自有特殊方法,让这些渣滓屈服。 既然当初自愿交易,说好的付出忠诚,怎能反悔呢? 你不履约,我自让你履约! 只是撕破脸后,场面就有些不好看了。贪生怕死者,种以禁制、毒药;爱惜名声者,再加以迷魂,手握把柄。 至于,什么手段不光彩? 还是那句话,方锐可从不是什么好人啊! …… 等再返回时。 方锐对曹孟势力的大方向、战略层次,已有了一个深刻了解,乃至比曹孟这个魏公都要通透。 “其他方面差强人意,唯独就是:曹孟为了快速席卷,对世家大族做出了过分妥协,容忍、默许,甚至是,许诺出‘吃人份额’,作为利益交换,供其培育灵药。” “针对此事,我已做出布置,就看曹孟如何选择了。” 他眺望向府衙方向:“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啊!” …… 次日,曹孟麾下十二文官上书提议,限制世家大族抓人培育灵药。 此等建议,被曹孟断然拒绝。 他有言:‘苦一苦百姓又如何’,又有言:‘一将功成万骨枯,宁我负天下人,毋天下人负我。’ 此事遂不再提。 …… 喀嚓! 园中,方锐手持大剪刀,在一声清脆的声音中剪断枝蔓。 这两日,他朝九晚五,在相对底层的角度观察曹孟势力。 其中,大户、世家官吏占比不小,秩序监管也有缺漏,腐化堕落速度极快。 迄今,曹孟麾下势力看似不错,不过是因为,灾年人口大量死亡,资源空出。 可以说:如今曹孟麾下,比之大虞西南三州之外的别州,远不如矣! “最重要的是,此人没有一颗仁德之心,这般的势力,纵然推翻大虞,又能如何呢?” 说不得,还会比现在更坏,让大黑天提早到来。 “曹孟势力,不合我意啊!至于是否坏到了骨子里,无可救药,还有待后续观察。” 方锐眸光闪烁:“即使到那时,我说的‘推倒重来’,也不是亲身下场,操刀动手术,或者取代曹孟,自立为王。” 还是那句话,执棋人下场,赢了也是输了。 再就是,蛟龙命格,代表某种意义上的应天顺人,没那个命,成为一方王侯也往往事倍功半。 更且,抛弃大道逍遥,强行去为,于道途有碍,得不偿失。 “身在棋盘外,才可保持清醒啊!” “嗯,我不下场,却也不意味着无法处理。垃圾都有用处,更何况一个蛟龙棋子呢?” “我没记错,曹孟儿子不少,或可另选魏公,也或者,在将来与大虞朝廷的对抗中,将其作为消耗性棋子。” “罢了,如今下断言还太过武断,再看看,再看看吧!” 方锐微微摇头,将曹孟甩到脑后,放下大剪刀,提起水壶,专注给身前的碧玉荷浇水。 什么魏公,此刻在他眼中,远比不上这株碧玉荷。 “从前年岁,这般时节,哪还用我照料它,灵儿、囡囡,两丫头都将这事包圆了。” 方锐叹息。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叔叔!” 辛雪儿蹦蹦跳跳找来,小手中拿着一个画轴:“快看!快看!这可有意思了!” 她迫不及待地分享,将画轴徐徐展开,画中,是一株青翠欲滴的荷叶,以及上面一只青蛙。 “咦?这画,只是一幅普通的画,可上面,似乎有一股玄奇的造化力量。” 方锐瞬间就发现了它的不凡。 果然,下一刻。 唰! 炫白色的光芒一闪,先是那一株荷叶从画卷中消失,化作真实一般的光影出现在了外界,然后是那只青蛙,还‘呱’地叫了一声。 “荷叶也就罢了,这青蛙……竟然非是某种光影映像,而是被短暂赋予了灵?!” 方锐惊讶喃喃道,旋即,似乎了想到了什么,神色蓦然动容:“雪儿,这画卷是哪来的?” “画是堂屋的,不过,虞姐姐施过法。” 辛雪儿脆生生道。 她话音未落。 方锐已是从原地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你在这儿玩,我有要事,去去就回。” “我就知道。” 辛雪儿大眼睛转动,并未去追方锐。 她很聪明的,知道方锐去找虞云澜了,大概是因为,叔叔也有一幅画,画中有叔叔的妻子。 其实。 辛雪儿看到虞云澜的这般本事,就想到了这些,故意找过来的。 一方面,是想让叔叔的妻子也像这画中的青蛙一般能出来,以后叔叔就不会再伤心了;一方面,叔叔和姐姐吵架,希望能通过这次的事情和好。 “嗯,叔叔教过,这叫一个石头,打了两个鸟。” 辛雪儿嘟囔着,撅着小屁股趴在桌子上,伸出小指头戳了戳那只画灵青蛙。 “呱!” 这青蛙不满地瞥了小丫头一眼,向前一蹦跶。 再一戳,又一蹦跶。 可没蹦跶两下,就啪地一下散去,重回画中了。 …… 后院,嶙峋假山边,玉白石亭中。 虞云澜落座蒲团,纤长双腿合拢,长长素白的裙摆散开,青丝垂落如瀑,些许从玉肩散落至青石桌面。 霞光流转,映照其影,景色如画,玉人若仙,清冷中却自有一股无言的孤寂。 “方道友所来何事?” 虞云澜螓首微抬,清冷的眸子若星。 在方锐突破玄域境后,对她有了无形的隔阂,两人之间,犹若陌生人,基本不会主动找来的。 “雪儿手中的画,可是虞道友施法?”方锐语气少有的急切。 “是。” “可能帮我施法一幅画卷?”方锐手腕微颤,取出三娘子那幅画卷。 “赋灵,还是点灵?” “两者有何区别?” “赋灵一时,点灵长久。” “点灵。” 虞云澜沉默了下:“好。” 七彩光芒升腾,她的造化领域出现,浓缩化作一条彩虹桥,没入画卷,自身眉心亦有一颗璀璨光点飞出。 那幅画卷,在玄奇造化光芒下,材质仿佛变为了琉璃一般,袅袅光气从中升腾,先是圆月消失,随后画中人儿,也是不见了。 唰! 画灵出现,正是三娘子相貌,却高不过一尺,双眸若水晶,懵懂清澈,翩翩起舞升空,裙摆间有着流苏一般晶蓝色光焰,飞起落坐在那轮月亮上,好似嫦娥仙子,晃荡着脚丫。 “咿呀!” 她突然看到了方锐,莫名亲昵的感觉生出,咿咿呀呀飞来,贴着方锐脸颊,轻轻蹭了蹭。 那般熟悉的眉眼,那般依稀的温柔,方锐本以为随着时间淡去的情感,此刻,如火山喷发般涌动而出。 轰! 一幕幕旧忆浮现眼前。 常山县,那个一切最初之地,两人初见; 两年时间,她陪伴着走过南境三州,甘苦与共; 淮阴府,柳盼儿一事后,月下诉衷情,她长发如瀑,浅笑嫣然; 到了上洛,几十年相守相知,最终放弃容颜不老,她握紧方锐的双手,说:‘锐哥儿,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变老啊’; 方薛氏去后,她伸手抚平方锐眉梢的皱纹:‘锐哥儿,我好怕,怕走在你前面,那般孤独……我怎么忍心看着你承受?我怎么放心你啊?’ …… 胸膛中的激荡热流,冲入眼眶,刹那间模糊了视线。 呼! 方锐深吸口气,压下类似近乡情怯的颤栗,伸手去抚摸这好似重生的三娘子。 唰! 她好似害羞、好似受惊,一下子钻入画中,不出来了。 方锐无奈笑笑,目光宠溺,看待她……如妻如女。 这一刻,他心中生出明悟。 “我的道路,从非天魔之道,无情无性,无恃无心。” 正是:君非寡情人,缘何言太上? “我的道,乃是有情众生之路,非为锚,非为执,只为本心。” 识海之中,神魂在蜕变,愈发澄澈透亮。 方锐对此却并不在乎,只是看着这幅画,满足笑着珍而重之收起。 …… (本章完) 第168章,神女 收起画卷,方锐却发现:虞云澜清冷如玉的俏脸上,此时格外苍白,气息波动都隐隐跌落一截。 此女自身却是不觉,看着方锐瞳光微微闪烁,似有触动,眼底深处,闪过一缕羡慕之色。 “点灵之术,要付出什么代价?”方锐皱眉问道。 方才因为牵扯三娘子,他心绪激荡,忽略了这点,现在想来,死物生灵绝非简单之事。 至少,他就没办法做到。 “领域退化,一缕天心灵魄。”虞云澜答道。 画作生灵,她有两术,一为赋灵,一为点灵。 赋灵之术,是临时赋予力量,激活画师绘画之时画中寄托的情绪,使之片刻显化,如那幅荷叶青蛙图。 所耗费的,不过自身一点蕴含造化属性的灵力。 而点灵之术,却是硬生生将画中执念、情思升华,造就一个独立的、全新的生灵,就如方才对那幅三娘子画卷,已经牵涉到了造化玄奇。 即使虞云澜修炼的是《三清九转功》,玄域之时所生领域为造化领域,死物点灵,这般事情,也不是她如今的境界能做到的。 她能做成此事,还多亏了天心灵体,注入了一缕天心灵魄——天心灵魄,乃是天心灵体的本源,只这一缕天心灵魄,就不知多少年才能修回。 这也是之前方锐请求,虞云澜并未果断答应,沉默了一下的原因。 “何必?”方锐叹息。 他何德何能,让虞云澜付出如此代价啊! ‘这下,人情欠大了。’方锐暗道。 他并不喜欢欠人情,可此事再来一次,纵然提前知晓这一切,只要虞云澜不拒绝,大概还是会如此选择的。 虞云澜清冷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心,螓首微摇:“那天事情……补偿。” 言下之意,方锐不必因为此事,觉得欠人情。 “这……” 方锐不知如何说了。 那天事情,虞云澜本就无错,何须补偿? 他发现,此女异于常人,心思过分敏锐。 ‘或许是出身、经历……’ 从前,方锐并不想了解这些,那与他无关,可此时迟疑了下,问道:“虞道友从前一直在神京?” “出去过三次。” 虞云澜顿了下,补充道:“清剿诡域。” “那……怎么去的神京?” “三岁时,上一代紫霄阁首,我的师父,算定下一代天心玄女位置,接去了神京。” “然后呢?” “修炼。” “还有呢?” 虞云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表达不够清楚:“一直修炼。” “那……可有朋友?” “无。” 方锐沉默了。 寥寥数语,他已经大概了解了虞云澜从前。 因为天心灵体,成为当代天心玄女,居于神京,如嫦娥居于广寒,困束一地。 海量气运、自身体质、功法等因素下,在很短时间内,她就修炼到了极高境界,自此,人心世态,在眼中一览无余。 也因此,看多了因为权势、仙姿,奉承逢迎者,或者就是,紫霄阁中,各般下级…… 偌大神京,却无一个朋友,乃至说得上话的人。 ‘也正是因此,我与她在神木府的并肩战斗,这种新奇体验,让她将我当做了朋友?’ 方锐隐隐明悟:‘之后我的疏远,才会让她难过,才会在今日说出补偿之言。’ 可站在虞云澜的立场,如此所为,又做错了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 她肩负着守卫一界的责任,百年如一,已成执念,或者说,某种存在的意义。 此种情况下,又如何能苛求,为一人而让天地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如果说虞云澜真有什么地方做错,是不该对方锐坦诚么?是须得换一种更温和的说法么?还是,没有拿大义进行道德绑架? “唉!” 方锐叹息一声,暗道:‘此女看似是清冷仙子,实则……只是一个孤寂的自闭少女。’ 嗯,玄域三百寿,天心灵体增百寿,共计四百寿的虞云澜,如今不过只有百岁出头,称一句少女似乎也并不算太夸张。 思及此处,方锐心中莫名柔软了些。 当然,只是同情,并无其他。 方锐在对面坐下,郑重道:“虞道友很厉害,画卷点灵很成功,我很满意,谢谢了。” 虽然虞云澜说了不须记人情,但他岂是那般人?自会在合适时候给予偿报。 “非我之功,画中的感情、执念,很浓。” 虞云澜的意思是:这非只是她自身的能力,这幅画中,寄予了极浓的感情、执念,两者配合,才有如此效果。 “这般点灵之后,画灵能维系多久?” 虽然虞云澜之前说的,点灵可得长久,方锐也不认为,画灵就可得长生——他早已知晓,长生之果,远没有那般廉价。 “此执之浓,约存百载。不过,若画中人、作画人,一者执念不消,持续提供情绪,就可继续留存。” 虞云澜说到这里,顿了下:“紫霄阁中,有一祖师,其之画灵,存世三百六十载,祖师身死之日,画灵选择自陨。” 听起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不过,方锐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这么说,此画绑定我,只要我不死,它就可得变相的长生,除非……我变心!’ ‘可有朝一日,我若变心,那我也不是我了,纵使神魂长青、身躯不老,也相当于死了。’ 关于画灵,他再问了些问题,也算是弄清楚了。 画中人、作画人的执念,相当于画灵的根基,只要持续提供,它便不会消亡。 不过,画灵也可以吃‘文墨气息’、‘灵力’、‘气运’之类。 只是,前者好似氧气,存世根基;后者那些,大概相当于零食,不吃也不会死,吃了大概相当于……娱乐,消遣。 ‘以后,可多买些书画,还有,投喂灵力……嗯,灵气有污染,这个不好,还是给它吃混沌龙珠本源吧!’ 方锐暗忖道。 “祖师曾言,画灵虽受画中之人、景的影响,但,却为独立个体,并非某人的替代、影子。” 虞云澜似乎看出什么,突然道。 “我明白的。” 方锐摇头笑笑,岂能不知,那画灵并非三娘子。 “这画中之灵,她啊,怎么说呢?我只当她……一个新的老朋友。”他轻轻道。 “朋友么?” 虞云澜清冷的眸子一闪,突然盯着方锐眼睛,认真问道:“那……我们可是朋友?” “是。”方锐思索了下,慎重答道。 闻言。 虞云澜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此般浅浅的笑容,在这金乌西沉、暮夜交替的时分,仿佛让周围黯淡的光线都一下子明亮起来,惊艳了时光。 树梢上,那一轮银盘般的圆月中,似有广寒仙子起舞,可比起她,却也似逊色三分。 ‘秋水为神玉为骨,冰雪为肤月为魂。’ 方锐欣赏地看看,便收回目光,并无多余之念。 片刻沉默。 此时的静谧,不同于以往两人独处,仿佛有着隔阂,类似于冷战,冷清、不适、让人下意识想要终结;此时么,隔阂尽去,好似多了一分默契,宁静、心安,有种闲适放松的心境。 “方才,画中女子,是你的爱人?”虞云澜突然问道。 既是朋友,她便想着,主动接触了解方锐,可并不知晓,不适合一上来就问这般私密之事。 ——纵使能看透人心,可真正相处起来,却是笨拙的可爱。 所幸,方锐也不在乎,他已知晓虞云澜是个社交菜鸟的本质了。 “是。”他微微颔首。 “能说说她的事吗?” 虞云澜好奇问道。 此刻,她是真的好奇,并不为红尘炼心,这般有思有欲,身上的清冷褪去三分,倒更像是一个邻家女孩儿了。 “这该如何说起呢?” 方锐叹息一声,目中露出回忆之色:“我们的相识,是在一个小城,那时的日子很苦……” 徐徐不惊的暮风中,他讲完了三娘子的故事,旋即又是片刻的静谧。 虞云澜似在体味,好一会儿,才道:“她的一生很幸福。” “或许。” 方锐取下腰间葫芦,举起到了嘴边,却没有喝。 他想起了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三娘子在怀中离开,纵使如此久了,每每回忆时,胸中某块地方还是隐隐作痛。 “你是个很好的人。” “大概……不算。” 方锐苦笑,正要说些什么,转头,忽而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虞云澜清澈的目光。 有人说,一眼定终身,对视时最容易有朦胧的情绪产生。 恰此时。 微风乍烈,前方的小塘中,有一池涟漪泛起。 “明日咱们出去,我带你走走看看,体悟红尘。” 方锐主动开口,打断了这种状态。 他并非话本中感情迟钝的主角,被人几乎明示喜欢着,却还如木头一般恍若不知,相反,心思敏锐至极,在察觉到某种事情的萌芽,就立刻主动终止。 ‘我的心,终究太小,小到不能盛放进去第二个人。’ 方锐知道,自己是有希望获得虞云澜青睐的,此后,也可以厚颜无耻安慰自己,这是在帮助对方红尘炼心。 是的,别人没希望,他却是有这个希望的。 一则,那些人根本没有与虞云澜长久相处的机会,方锐却有;二则,两人相处时的地位,是平等的。 虞云澜心灵敏锐,一切谎言、企图都瞒不过她,方锐也做不到,可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好,正常相处,就不难获得倾心。 毕竟,在排除天心灵体、玄域修为、看穿人心外,她也只是一个感情小白,懵懂清纯得很。 获得虞云澜倾心,不但可以得‘色’,还可以以这份感情为阶梯,让她帮助推翻大虞,定鼎乾坤。 甚至,方锐都不需要花什么心思,只要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一切都能水到渠成。 但。 方锐就是不想那么做! 一是,本心底线。 二则…… ‘感情这种东西,乃是红线,缠缚双端,缚人,亦束己啊!’ 方锐暗叹。 “好。” 虞云澜察觉方锐有‘今日闲聊便到这里’的心思,当即告辞,并且,方才那种莫名的心绪,也需要整理一番。 在她离开后。 呼! 方锐吐出口气,取出那幅三娘子画卷,展开,先是一轮皎皎明月从中升起,然后,画中的三娘子不见了。 唰! 高不过一尺,通体由晶蓝色粒子构成的光影画灵,翩跹舞蹈着飞出。 “你的名字?就叫作……念儿罢!” “咿唔!” 画灵歪着脑袋,似乎是在思索,不知为何,这个名字让她本能地欢喜得很,高兴地在半空转着圈圈。 “小念儿,过来!” 方锐伸手摸去。 唰! 她清澈如水晶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抹狡黠,如同做游戏般,一闪跑开了。 “唉!” 方锐无奈笑笑,反手从灵戒中取出一缕混沌龙珠本源,丢了过去:“看看这零食怎么样,好不好吃?” “咿呀!” 小念儿飞去,接住那缕光带一般的混沌龙珠本源,好似抱起了重物,整个身子猛地向下一坠,发出低低的惊呼。 那缕混沌龙珠本源与她小小的身子在一起对比,显得尤为可爱。 少顷。 她又费力地晃晃悠悠重新飞高,对着怀中的混沌龙珠本源看了看,思索一下,似乎是感知到了食物的气息,尝试啃了一口,然后那如琉璃一般的大眼睛就亮起来了,发出稚嫩且雀跃如小孩子般的声音:“好吃。” “哈哈哈,喜欢就好。” 方锐笑了,看着小念儿,好似看到了一只小号的三娘子,给她投喂,便也如养育三娘子一般了。 他摇摇头,白玉栏杆上坐下,拿着葫芦喝着酒。 “咿呀!” 见方锐不去抓她了,小念儿探头探脑,又自己飞了过来,坐在方锐的肩膀上,晃悠着小腿,不时,对着怀中大大长长的一缕混沌龙珠本源啃上一口。 或许是因为和三娘子一般的样貌,也或许是三娘子多少年在画中倾注的感情,此时,小念儿在身边,耳边好似有着三娘子的低低言语,在与他窃语私话。 方锐心灵,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宁静。 叮铃铃铃!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三两颗星辰熠熠闪烁,暮晚徐徐的风中,清脆的风铃声回荡,传出很远很远,久久不绝。 …… (本章完) 第169章,逼宫 “卖茶!卖茶!高碎茶叶,消食解胀……” “陈年的葛布、麻布,全部便宜卖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老爷留步,您看这女娃,模样多清秀,只要一百大钱,她的身契就是您的啦!” …… 叫卖声不绝,一片喧哗,车水马龙。 一处茶馆的二楼。 方锐与虞云澜坐在窗边,看着外边的一切。 只有二人,辛雪儿并没来;并且,此时虞云澜以法术遮掩过,看上去无比普通。 “你在找什么?” “给你找素材,看世间百态、人心,说好的,今日带你体悟红尘嘛!” 方锐已经选好了目标,指点下方:“那个老翁、妇女,或者小乞丐,从中选一个吧!” 他口中的老翁,是一个推着板车售卖木柴的老农,在如今秋寒之时,仍穿着麻布单衣,瑟缩着身子等人买柴; 所指的妇女,是一个洗衣铺子的洗衣女,高个子、高颧骨,面容带着三分刻薄,正在埋头麻利地洗着衣服; 最后的小乞丐,矮瘦黑小,衣衫褴褛,如一条野狗,蹲在一家饭馆外面,等待着后厨倒泔水桶; …… “那个洗衣女。”虞云澜做出选择。 “好。” 方锐颔首,暗忖:‘我大概知道,那个卖柴老翁可能有卖炭翁的剧情;洗衣女、小乞丐就不大清楚了,不过总归有得看。’ 从太阳升起到中午,大概两个时辰匆匆过去。 卖柴老翁在此处卖不掉柴火,推着板车,去了别处;小乞丐在饭馆小二倒泔水时,与两个乞丐争抢一番,抢到一根骨头跑掉了。 这时,那个妇人捶了捶腿,终于站起身,恰好,一个拿衣服的大娘来了。 大娘对拿出洗过的衣服,皱着眉头挑毛病:“这里掉色,还有这里,给我洗皱了……” 总之,就是想少掏钱。 那妇人倒也泼辣,掐着腰开口就骂:“你娘个腿的……” 后面的话,难听至极。 一通撒泼后,她得到了约定的五个大钱,得意洋洋如斗胜的公鸡,其后又与洗衣铺子主人讲价一番,交了两个大钱的分成离开。 …… 虞云澜微微皱眉。 “是不是觉得,那妇人是个泼妇?” “是。” “看下去吧!” 方锐笑笑,没多说什么,只是道:“走,咱们跟上。” 放下一钱银子的茶水费,悄无声息间,两人从茶馆中消失不见。 …… 半路上,妇人花了一个大钱,买了两个高粱面饼,想了想,又花了一个大钱买了个石薯。 “这个石薯是里面最大的。” 她嘴里嘟囔着,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仿佛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将石薯捂在怀里,快步回去。 ——石薯是原州的特产,在热的时候还好,若是凉了就根根粗糙纤维难以下咽,不过,却也比磨喉咙的高粱面饼要好出许多。 妇人东拐西绕,最终来到一处脏臭破败的巷子,进了一间简陋屋子。 屋内有个五六岁的男孩儿,大概是她的儿子,只是脸色发白,好似先天有什么疾病。 在儿子面前,妇人仍旧嘴上不饶人,泼辣无比:“没用的东西,一上午时间,连一根麻绳都没搓好……还吃我的、住我的,我当初怎么会把你生下来啊?” 可如此说着,她还是从怀中,拿出那个唯一的石薯,还有一个高粱面饼给对方,自己只有一个高粱面饼。 “娘,我……” 男孩儿缩着脖子,想说什么,可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吧嗒! 他手中的石薯、高粱面饼掉落在地。 “怎么又犯病了?不怕,娘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妇人脸色急切,连忙跑去将三五处藏得的大钱全部取出,单薄的身子抱着儿子,晃晃悠悠,飞快出门去。 …… “这是个好母亲。”虞云澜沉默了下,轻轻道。 “是啊!” 方锐叹息着转身:“走吧,咱们继续看。” 这好比一幕真实影剧,看到这里,两人的心神都沉浸了进去。 …… 济世堂。 “不够,还差三个大钱。”一个山羊胡的医师抚须道。 “不会的,我数过,这钱明明够了啊!”妇人脸色大急。 “嘿,瞧你这说的,这般年岁,啥都在涨,我们这药堂能不涨价?” “这……行行好,先给我儿子治了吧,我给您跪下了。” “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也可以,不过,事后要补五个大钱,毕竟我们也不是开善堂的……等你拿了钱来,再把你儿子带走吧!” “谢谢!谢谢啊!” 妇人感激磕头。 …… “之前她……现在又怎么……”虞云澜清冷的眸子闪过一抹疑惑。 方锐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为何之前这妇人,会为一两个大钱的洗衣费撒泼,吵上一架,现在,却为何甘愿被那山羊胡医师宰上一刀,并不讲价。 “很简单。” 方锐摇头道:“这妇人,虽然没读过书,但也懂得一个朴素的道理,自家儿子,还在人家手上。” 言下之意,若是让那医师心里不舒服了,人家万一报复到她的儿子身上,怎么办? 虽然只是万一,可妇人也不敢赌啊! “是这样么?” 虞云澜清冷的眸子微动,若有所思。 …… 妇人回家,翻箱倒柜,凑那五个大钱。 俗话说,破家值万金,这屋子虽然简陋,但翻一翻,却还是能找些钱的。 东翻西找,在装针线的簸箕中找到一个大钱,在床头又找到一个大钱……又足足翻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了另三个大钱。 当从一件破衣服中,找到最后一个大钱时。 “够了!够了!” 妇人如疯了般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儿啊,等着我,娘这就去接你回来。” …… 屋外。 方锐、虞云澜看着妇人从这里、那里,一枚一枚,终于凑齐了五个大钱。 两人心中,也仿佛受到感染,感知到了那股喜悦。 …… 再回济世堂。 那男孩儿得到山羊胡医师施针,又喂了碗药汤后,此时已经醒来,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娘!” “哎,我的儿。” 妇人交了五个大钱,欢天喜地拉着儿子出门。 可没走两步,就被两人拦住—— “确定这娃娃是适格者?” “自然。” “哈哈,又一个没背景的适格者,送上门的功劳。” 其中一人狰笑着,劈手从妇人手中,夺过男孩儿。 “啊!” 妇人怔了一下,似是也没想到光天化日就有人敢当街抢人,可很快就反应过来,撒泼大喊:“大白天抓人,没王法啦!都快来看看哪!” 可如此撒泼,她保护自己、赖以生存的武器,这次却失去了作用。 “王法?我就是王法!哈哈,不怕告诉你,我们东主是苏家,这般抓人,魏公都是准允的。” ——世家抓人培育灵药,这是早就与曹孟达成的约定,利益交换。 听闻这话,围拢过来,本准备帮忙的一些人,脚步一顿,脸色皆是带着些惧色。 “城中苏家?这可不敢管哟!”一人摇头。 “没听说,还牵扯到魏公么?都是大人物的事情哩!”另一人接茬。 “大娘,先顾好自己,事后再想办法吧!”有好心人劝道。 …… “儿啊!” 妇人却是红了眼睛,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如一头发怒母狮子,冲了上去,向提着自己儿子那人的手咬下。 “呀!” 这人下意识松手。 妇人一下子拉过儿子,扭头就跑。 砰! 可旋即就被另一人拦住,踹翻在地,‘咣’地一声抽出了刀。 “呸!” 妇人将儿子护在身下,恶狠狠盯着来人,目光好似要择人而噬。 她生存下去唯一的念想,就是自己儿子,若儿子没了,她也不活了。 今个儿,哪怕要死,也要死在儿子前面。 …… “唉!” 方锐蓦然发出一声叹息,屈指一点。 唰唰! 两道光点飞出。 那两个苏家之人,顿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倒下。 妇人扫视一圈,并未发现出手之人,却也顾不得细看,抓住这个机会,拉着自己儿子飞快跑掉了。 这次,方锐并未再跟去,反而看向身旁:“虞道友?!” 虞云澜似有触动,周身有着玄奥的气息波动。 ‘咦,这就悟了?我本以为,至少要三五次呐!不过,这似乎并非是心境顿悟,而是此女功法感悟红尘的独有状态。’ 方锐细细辨认,暗忖道。 ——心境这种东西,形而上之,玄之又玄,同一件事情,一人看了可能有所得,另一人看了可能半点收获都无。 在虞云澜感悟中,她遮掩容貌的法术失效,周身异象生出,月白色的光晕如水波晕染,银白光缕在身后、玉臂间缭绕,脑后一轮明月生出,光波粼粼波动,衍化‘海上明月共潮生’之景。 身上的气质,愈发清冷、高渺,好似下一刻就会乘风归去,犹如谪落凡尘的九天玄女,凛然不可亵渎。 然而,最引人瞩目的,却是虞云澜自身,那无暇绝美的容貌,让这一刻天地六合无颜色。 “是仙人啊!” “仙子!” 街头上,不知道多少民众,高呼着跪倒;不知道多少书生、公子,被惊艳地呆呆说不出话来。 ‘世人多愚,痴于皮相,若是大黑天降临,衍化仙境雷音,是否也会被供为玉帝佛祖?’ 方锐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目中现出思索之色。 这一刻,入目所及,无数人在看虞云澜;虞云澜却不知何时睁开的眸子,在看方锐;方锐却注视着芸芸众生。 “谢谢。”虞云澜忽地开口。 “不必。” 方锐回过神,问道:“虞道友,可有所得?” “有。上清身修行,已走出一步。” “甚好,那就不虚此行,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好。” 如此声音中,两人身形,在一阵袅袅青烟中消失不见。 …… 返回。 又是黄昏,山水宁静,暮晚的霞光笼罩着这座静谧的府邸。 “虞道友在想什么?”方锐过来,笑着问道。 “白天的事。” “对世家大户,那般以人种药,虞道友从前不是知道的么?” “是。” 虞云澜斟酌了语言:“可,从未这么近见过。” “也是。” 方锐了然颔首:“许多事情,从别人口中听闻,和发生在身边,亲眼目睹,是大不同的。” 就如,某些人高高在上久了,就会说出类似‘何不食肉糜’之言。 “你不管吗?”虞云澜突然问道。 方锐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曹孟是自己的棋子,自己不应该管一管么? “管。” 他慎重颔首:“很快,曹孟就会有报应的,道友坐观就是。” …… 其后两日,颍和府城中,在‘神女降世,魏公得天命’之言甚嚣尘上之时。 曹孟麾下,文臣逼宫,发生了一场‘变乱’。 “还请魏公效法圣天子,垂拱而治。” “你、你们……乱臣贼子,尔等欲造反乎?” 曹孟大怒。 到了这般层次,自然知晓一些‘加工过的上古隐秘’,虞圣皇垂拱而治,那是人家乃是古神,天道代言人,身怀无边伟力。 可他这么做,岂不是自缚手脚么? “吾等不敢。请魏公批建内阁,自今日起,魏公之令,须得内阁审批……” 这是限制君权。 “姬师,你同意此议?” “臣……同意。” 姬赋所代表的的派系,自然希望曹孟垂拱而治,降低今后朝廷的收割难度。 “许宁?” “臣……同意。” 许宁垂首的脸上带着苦笑,某人手握他的身家性命、把柄,让他不得不同意啊! “荀柏?” “臣,亦是同意。” …… “你、你们……” 此刻,曹孟心中只有一念:‘群臣合而谋孤也!’ 他这般念头,某种程度上说倒也不错,手下人中,方锐之人占据一大半,姬赋所在半仙世家占据一小半,这就几乎囊括了整个文臣体系。 在曹孟‘欣然纳谏’后,内阁一日之间火速成立,与城中世家展开割裂,开始对劫掠人口之事,进行轰轰烈烈的打击。 ——这本就是方锐的命令,方锐一方自不必说;姬赋一方么,清理世家大户,本就是大劫之中收割气运的必要流程,他们自然也在推波助澜。 不过,曹孟当晚就搞出了幺蛾子,命心腹带出‘衣带诏’,发令调兵,欲用屠刀净化一番手下。 可手下大将……拒奉诏。 次日,姬赋带着文武百官逼宫:“魏公欲造反乎?” “吾与诸君戏之耳!” 大势难逆,曹孟赶忙认错,终于彻底接受了这般模式。 返回后宫。 曹孟一通打砸泄愤后,望天无语凝噎:“怎么,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呢?苍天何以如此薄待我曹孟啊!” …… “那你又何以苛待百姓呢?” 方锐关闭监控曹孟的光影,招招手:“小念儿,过来。” “咿唔!” 小念儿扑闪翅膀,如花仙子飞了过来,贴着方锐的脸颊蹭了蹭。 可等方锐伸手摸她,她又唰地一下飞走了,扑入虞云澜怀中。 ——在吃了几缕混沌龙珠本源后,小念儿身后就长出了一双透明的翅膀,也因为这般的投喂,与方锐更亲近了许多。 不过,这小家伙似乎更亲近虞云澜这个造主。 嗯,那天诞生后,方锐与虞云澜就成了朋友,平日也会说说话。 他也渐渐知道了,此女看似清冷,实则并不难相处。 虞云澜的底线是洪虞界安危,方锐并无倾覆此界的想法,两人核心利益并不冲突,甚至可以说某种程度上的契合,本就有成为朋友的前提。 两人窃窃私话着。 暮风徐徐,霞光流转,这般的一天就这么过去。 …… (本章完) 第170章,三王 秋去冬至,冬去春来,春去夏又至。 匆匆大半年时间过去。 方锐在曹孟麾下,明面上做着粮草主簿朝九晚五,实则暗中关注着三州局势,遥控指挥,闲暇之时也带着虞云澜出去走走逛逛体悟红尘。 小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 在这大半年内,原、饶、凉三州,如添入了催化剂般飞快衍化。 …… 原州。 曹孟经过‘变乱’一事后,垂拱而治。 麾下臣子,却是每日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奋斗。 ——姬赋所代表的半仙世家一方,想着尽快收割完成酬功;而另一方,有某人在暗中盯着,或拿着胡萝卜引诱,或拿着鞭子鞭策,怎能不尽心尽力? 故以,以曹孟为代表的的大魏势力,继续以不可挡之势席卷开来,向外扩散,节节胜利。 一开始,曹孟还因为文武群臣的逼宫,故意摆烂,想让手下人认识到自己这个主公的重要性,从而希冀复辟以往制度。 可谁知道,他发现:自己摆烂的过程中,手下人竟然越干越好了。 这可就尴尬了! 曹孟生怕手下人习惯了这种模式,今后将自己当成泥塑雕像,便立刻终止摆烂,很是好好表现了一段时间,英明神武,夙兴夜寐。 然后就……熬出了头疾。 在差点被开颅之后,他终于明白了:生活就像那啥,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躺平享受。 渐渐地,曹孟倒也发现了内阁模式的好处,可以抓大放小,节省精力,其后便也绝了搞幺蛾子的心思。 永定三十二年春,整个原州除了零星之地,已全被曹孟势力占据。 是年三月。 曹孟在颍和府,祭祀天地,自加魏王。 彼时。 携群臣祭天,文武百官汇聚,辖下黎民百万,拥兵五十万之众。 曹孟一袭蛟龙袍,高坐王位环顾下方,心头大快,不由吟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至此,曹魏势力达到巅峰。 …… 凉州。 在当初廖家老祖被方锐打杀之后,此次凉州气运收割之事,就全盘移交到了大虞皇室手中。 或许是由于自信,也或许由于想在所有半仙世家面前秀一波肌肉,大虞皇室抱着一副‘无所谓,我会出手’的傲慢,任由凉州肆意局势发展,等待最后的清盘收割。 方锐同样没有掺和,静待最后的蛊王决出。 于是,本就没有天定蛟龙的凉州,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养蛊场,各方义军势力相互厮杀,展开了一场大乱斗。 各方势力都有方锐的投资,也不乏企图摆脱控制者,想要借助敌方之手,清除盯梢的劫妖黑鹰,让它们之间相互厮杀…… 可那却是痴人说梦,想太多了。 这些劫妖黑鹰可都是有智慧的。 故以,经常能见到这般一幕奇景:下方,两方义军势力打得头破血流,可高空中,两边的劫妖黑鹰却在悠哉划水,一团和气。 ——方锐早有交代,义军势力之间战争,它们无须掺和,最多,只能执行一些运兵奇谋。 永定三十二年春。 借助占据先手优势,李昱势力扫平各方,一统凉州,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吸收各方人才,方锐对其势力掌控进一步加深。 是年五月。 李昱在颍和府,祭祀天地,自加唐王。 “拜见唐王。”群臣跪拜朝贺。 “诸卿平身!” 天地大势加身,又有神药、灵种相助,在这一刻,李昱神功突破超品,周身气机煌煌如大日。 野心这种东西,往往会随着地位、力量变化,如野草般滋生。 ‘我这麾下群臣中,到底掺杂了妖祖大人多少沙子呢?’ 李昱一眼望去,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甘。 可想到那位妖祖楚狂人的强大,甚至,就连自身神功、神药、灵种都是对方所赐予,仅自身手下就更有过万劫妖黑鹰…… 再看看眼前的白玉雕栏,金殿朱阁,富贵荣华,还有那如花一般的周美人……不,周王后。 那般的刚刚滋生的一缕野心,又飞快湮灭。 ‘我已经拥有很多了。或许……就这般做个傀儡,也不错。’ 李昱暗忖着,一笑开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在这良辰吉日,又逢春光佳景,诸君当满饮之。” …… 饶州。 在宇文黯这个乱入的大黑天棋子,被方锐、虞云澜两人联手打掉后,困顿许久的天定蛟龙刘昀,一朝勃发,如烈火燎原般起势,飞快席卷开来。 饶州吏治,本就是烂到了骨子里,为西南三州最坏,刘昀采取手下谋士之策,‘杀官除恶,以得民心’,与其说是一路打过去,不如说是一路杀过去。 那可真是:贪官污吏、世家大户,杀得人头滚滚,山河变色,整个饶州大地焕然一新。 贪官污吏、世家大户,闻刘变色,与之相对应的,黎民百姓却是交口称赞,拍手称快。 也正是因此,大军所到之处,百姓箪食瓢饮,夹道相迎,故而,相较曹孟、李昱虽是后发,但席卷速度之快却尤在前两者之上。 永定三十二年春,已几乎全据饶州。 是年五月。 刘昀在当初的常兴府城,祭祀天地,自加汉王。 高台之上。 刘昀周身气息涌动,亦是到达了超品的门槛,此时,俯瞰文武群臣,慨然而吟:“大风起兮云飞扬……” “当初,那位赠我功法、神药的先生,如今又在何处呢?” …… 原州,颍和府。 “啧啧,这三人一句半句熟悉的诗词,是巧合,还是另有缘由?” “还有,虞云澜的‘山河社稷图’、造化领域,也常让我想起前世的一尊大能。” 方锐摇摇头:“罢了,这些东西多思无益,还是先注重眼下吧!” 这些日子,他以千里传音符‘打电话’,监控三州势力,自然察觉到,某个时刻即将来临。 “此盘棋局,终于来到了后期,我的屠龙之局已布置完毕,可……何时龙来呢?” 方锐负手而立,眺望大虞神京的方向:“料想,大虞朝廷也该行动了,我只须……且听龙吟!” …… 永定三十二年夏,六月。 永定帝听闻曹孟、李昱、刘昀三人称王,大怒,发《讨不臣书》,派兵遣将,分南北两路剿贼。 北路军,兵出饶州,以老将卜亚子为帅;南路军,兵出原州,以三皇子应彦为帅,名将阎兆年为副帅。 南北两路,各领精兵五十万,势如泰山压卵。 一时间,天下大震。 …… 原州,魏王宫。 “大虞的战略意图很明显,北路军攻饶州,覆灭刘汉势力;南路军,攻我原州,企图覆灭我曹魏势力,其后会师,共击之后的凉州……” 这般战略意图,明明白白摆出来,不怕你知道,可就是这般堂皇大势,直来直往碾压过去,最是无解。 “北路军自有刘汉势力应对。我们需要考虑的,是以大虞三皇子应彦为帅、阎兆年为副帅的南路军,诸卿有何计策啊?”曹孟一身蛟龙袍,俯瞰问道。 满堂鸦雀无声。 以姬赋的半仙世家势力,此时面色忧愁悲戚,内心却是隐隐激动,恨不得立刻卖了曹孟,获得酬功。 更多方锐布局的文武群臣,这时亦是沉默,对曹孟势力能否挡住大虞征讨,说实话,心中完全持怀疑态度。 没人是傻子,纵使大虞封锁了收割气运的隐秘,可到了他们这般层次,也能看出些许东西,正因为知道的越多,才越是忧虑。 “诸卿何以作鹌鹑状?敌有五十万之众,我曹孟亦有雄兵五十万,何惧哉?!” 曹孟怒而拍案。 听起来,似乎的确如此,可他的五十万雄兵,需要镇压四方,分散开来,真正能抽调出去抵御作战的不过三十万。 再者,大虞的精兵和曹魏势力的精兵,这虽然都叫精兵,但,他们是一种东西么? 这种话,满堂文武群臣心中都明白,可要说出来,那就没朋友啦! “我原州多山多林,可打游击战,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关治想起方锐所赐兵书,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道。 “关将军妙计!除此之外,臣提议,与凉州李唐势力、饶州刘汉势力结盟。”另一人开口道。 “饶州刘汉势力也就罢了,凉州唐王势力岂能轻信?凉州无战事,不得不防其从背后趁火打劫啊!” “攘外必先安内。得知大虞大军将至,城中人心惶惶,商贾囤积居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辖下残余世家大族蠢蠢欲动,似有死灰复燃之兆……” …… 曹孟听闻这般纷乱的事态,只感觉焦头烂额,头疾隐有发作的趋势。 …… 饶州,汉王宫。 “大虞,虎狼之军也!” 刘昀叹息着,忽而目光一凝:“现今,我治下如何?” “托大王洪福,斩杀贪官污吏、世家大户人头滚滚,故而,如今尚算稳定,百姓也多有拥戴。” “善。” 刘昀颔首:“内部安稳,外部却有大敌将至,如今,大虞五十万精兵来势汹汹,为之奈何?” “大虞雄兵不可当也,我方可避其锋芒,依托城墙节节守御,消耗大虞兵力,等待合适时机再一举出动灭之。” “我愿为大王领兵!”严忠抱拳出列。 “可联合原州曹魏势力、凉州李唐势力,共抗大虞。” “不仅是联盟,还可向凉州唐王借兵,臣愿为使臣出使李唐。” …… “大善,那便依诸位卿家所言。” 刘昀抚掌而笑:“如今国事唯艰,还望诸位勠力同心,共抗外敌,等退敌之后,孤何吝赏赐?” …… 凉州,唐王宫。 “诸位卿家,” 李昱召集群臣:“大虞分南北两路来攻,我凉州在后,暂无战事。如今,原州魏王、饶州汉王,皆派遣使臣前来结盟,汉王更有借兵之请……各位说说看法吧!” “大王岂不闻唇亡齿寒?臣以为,可与曹魏、刘汉结盟。”一位臣子出列道。 “非也!非也!” 另一人提出不同意见:“我观曹魏、刘汉二方势力,非久存之相,我方正可趁大虞来攻,侵占原州曹魏、饶州刘汉之地,壮大自身……唯有如此,来日面对大虞,才可有一线保存之机。” “匹夫之见!当今,乃是大虞势大,李唐、曹魏、刘汉艰难求存,若痛失其中二方,我李唐岂有独抗大虞之力?” “是啊,曹魏、刘汉,臂助也,不可背刺之。” “若对曹魏、刘汉捅刀子,与两方打起来,未免让大虞看了笑话。” “臣以为,与曹魏、刘汉结盟可以,却不可借兵,若借兵于刘汉,乃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也。” …… 李昱看着下方群臣争吵不休,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这些人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只是难以决断,此时听到各人所说皆有各人的道理,就更无法决断了。 ‘不过,此般大事,我也做不了主,真正能做主此事的,还是妖祖大人。’ 李昱目光一闪:‘罢了,还是等大人的联络指示吧!’ …… 原州,颍和府。 虞云澜与方锐相对而坐,清声言道:“神京之中,数门先天至宝联合,可制造太虚幻境,拟真古往今来的战场,培育将帅之才。” “北路军主帅老将卜亚子,就曾多次进入太虚幻境,用兵持重,最擅以势压人;南路军主帅三皇子应彦,更没少进太虚幻境,用兵多诡;副帅阎兆年,累世将门,公认的名将之才。” 若是大虞知道,他们的当代紫霄阁首、天心玄女,亲自向方锐这个乱军头子吐露情报,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吐血三升。 “哦?” 方锐慎重颔首:“大虞皇室原来姓应么?” “你……” 虞云澜清冷的眸子闪过一缕嗔意,似乎在说,‘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心这个’,不过还是回答道:“历代紫霄阁首、天心玄女,以国号虞为姓;圣皇为太祖皇帝,二代太宗皇帝为圣皇身边人,为表顺天应人之意,改姓为‘应’,此后便成了大虞皇室之姓。” 大半年相处下来,两人也的确极为熟悉了,才会在方锐面前流出这般情貌。 “哈哈!” 方锐看着一贯清冷的虞云澜露出小情绪,不由笑出声:“我从没有小瞧大虞啊!别的不说,大虞这一手南北分攻,就很高明,大军未至,曹魏、刘汉就已经先对李唐防备起来。” “不过,和我预料有所出入,却也无伤大雅。” “不要大意。” “大意?” 方锐微微摇头:“面对大虞这个庞然大物,我怎么敢大意?战术上从来都是极为重视的。” “不过,” 他轻摇着蒲扇,给肩膀上晃荡双腿的小念儿扇着风:“战术上重视,战略上却要蔑视对方,总不能,未战自己先怯了吧?” “而且,这一局棋,在战略上,我自信,比大虞看得远……或许,卜亚子、应彦、阎兆年还以为这一次普通的收割,却不知道我的厉害。” “而偏偏,大虞这次出动的力量,堪称强大,却也没有与三王势力悬殊到一定程度……” 此便是以弱胜强的基础。 “这次,我就努力给大虞上一课!” 布局多时,方锐终于获得了一次坐在棋盘上与大虞对弈的资格,这次他便要一试大虞锋芒。 …… (本章完) 第171章,擒王 永定三十二年夏,六月。 凉州唐王李昱当机立断,与原州曹魏势力、饶州刘汉势力结盟,以示诚意,在凉州与原、饶二州交界,退兵三百里。 …… 饶州,汉王宫。 使臣代表刘汉与李唐结盟返回,得到嘉奖,借兵之议却是被婉拒。 可无人知道,当日夜,刘昀得到了一封使臣带回的唐王秘信。 次日。 刘昀下令,对凉州不设防,令大将严忠率兵三十万,兵出常兴府,全权抵御大虞来犯之北路军。 此举押上一切,可谓一场豪赌。 …… 原州,魏王宫。 不比汉王刘昀骨子里带着一丝赌性,曹孟生性多疑,纵使与李唐势力结盟,仍心存疑虑,犹豫是否分兵防凉州一手。 最终。 在方锐暗暗以当初资助的玉佩气运影响下,曹孟才下定决心,以关治为帅,并五虎上将之二:鲁、赵,携二十万大军拒敌;另,马、黄二将,各领兵五万,拱卫中枢。 …… 一时间,天下目光聚焦西南三州。 …… 不出意料,李唐、曹魏、刘汉三王结盟,勉强整合实力,面对大虞二路大军亦是节节败退,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一触即溃。 夏去秋至,秋去冬来,仅仅半年时间。 饶州。 纵使刘汉大将严忠据城而守,在大虞老将卜亚子挂帅的北路军下,已丢失两府之地,也就是此人用兵持稳,才让局势暂时焦灼僵持。 原州。 面对以三皇子应彦为帅、名将阎兆年为副帅的南路军,曹孟势力,更是丢失三府之地。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关治利用原州多山多林的地形,展开了麻雀战、骚扰战、游击战。 总之,一个核心战略思想: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亡。 在兵力、精锐皆不如对方的情况下,给大虞南路军造成了不菲损失,战损比竟略略占优。 …… 原州,白云府,虎头山。 大虞南路军大营,旌旗烈烈,甲兵如林。 中军大营。 “十一月初八,魏军劫掠粮草,击退之,死三十九,伤八十六。 十一月十一,魏军半道偷袭,击退之,死四十七,伤七十三。 十一月十三,魏军夜间袭扰,击退之,死二十二,伤五十八。 十一月十三,魏军投毒水源,击退之,死二十一,伤三十三。 ……” 南路军主帅三皇子应彦一身蟒袍,扔下奏报,哂笑道:“兆年啊,我本以为,来此原州,会是一场旷世对决,却没想到净是来捉老鼠了。” “一群不成气候的乱军罢了,非如此,又能如何?我坚信,殿下定会取得胜利。” 对面下首,一位身穿银甲的青年将领,阎兆年抱拳道。 “对此战胜利,我从不怀疑,只是,若消耗过大、兵力损失过重,那也不好看啊!” “殿下之意……” “攻敌所必救。” “魏都颍和府城?!” “兆年知我心意也。” 应彦抚掌而笑:“我欲令淳于将军领兵十万,兵压渭南、渭北二城,做出进逼魏都颍和府城之势;自身率军驻扎雁荡山,以逸待劳,等待关治前来送死。” “殿下此计甚妙,只是,欲夺颍和,须先拔除渭南、渭北二城。渭南、渭北二城,互为犄角,易守难攻,曹魏马、黄二将又非善类,这容易衍变为一场消耗战……当然,剿灭此二贼只是时间问题,吸引来关治也足够。” “不,那路大军只是明面;暗中……” “奇渡阴山,直捣颍和?” “不错。” 应彦颔首:“兵者,诡道也。此般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明暗结合……兆年以为可行否?” “有大军与鲁、黄二将对峙,吸引魏军注意力;阴山又地势险要,高不可攀,却对我飞龙卫不成问题;曹魏王宫中,又有姬赋等人可为联络……此计可有七八成胜算。” 阎兆年分析着,忽而单膝跪下抱拳道:“还请殿下将此重任交予我。” “大善,深入敌后,纵横千里,斩将擒王,非你莫属也。” 应彦长身而立,慨然感叹道:“若是此计功成,那便是原州战事结束之时,届时,兆年,你当为首功。” …… 很快,大虞南路军做出动作,关治军中即刻察闻动静。 “将军,我们可要去勤王救驾?” “稍安勿躁。” 关治轻抚长须道:“那路大军自有马、黄二将抵挡,非是轻易可破,另外,我这就上疏王上战略转移,并携大军靠近雁荡山……” 如此说着,他却是眸光一闪:‘大虞南路军,已深入原州远矣,是时候传信主公了。’ …… 原州,颍和府。 “是时候收网了!” 方锐挂断与关治的‘千里传音符’通话,豁然起身。 他这半年等待,任由大虞南北两路讨逆军在原州、饶州肆虐,目的有很多:骄纵敌心;分散敌兵;拉长敌方补给;等待大虞大军进入口袋…… 现在,即将到了掀开布局,屠大龙之时。 “虞道友、雪儿,该走了。”方锐找去,告知虞云澜、辛雪儿二人。 “好。”虞云澜只是颔首。 她身无挂怀,无牵无累,自然随时可走。 “叔叔,又要搬家么?” 辛雪儿跟随方锐,从凉州到饶州、再到原州,搬家都已经习惯了。 “是啊,去见证一场好戏。” …… 三日后。 方锐给曹孟留下一封书信,挂印而去,带着虞云澜、辛雪儿二人不知所踪。 …… 魏王宫。 “报,方主簿留信一封,挂印而去。” “哦?速速呈上来。” 曹孟看过书信,顿时脸色铁青,暴怒拍案:“好好好,好一个天机道人,还教我‘多行善事,好自为之’,当真是岂有此理!” 他的愤怒,不是因为方锐这个人的离去。 ——如今,曹魏势力麾下人才济济,并不缺乏,曹孟在意的是方锐弃之而去背后所代表的‘不看好’,或者说某种意义上的不祥之兆。 再加上,近日前线战事不利的消息频频传来,让郁积的烦燥一下子爆发出来。 “通缉令,追索那天机道人,死活不……” 只是,曹孟的话还未说完。 “报!大王,不好了,虞军兵临城下!” “什么?你说什么?” 曹孟怒目瞪去:“虞军不是还在白云府么?来犯的一路大军,也被我五虎上将马、黄二将挡于渭水,虞军从何而来?” “莫非是谎报军情?当斩!” “大王,确有其事啊,虞军已到城外了,那旗帜之上的‘虞’字,小人怎会认错?” “这……莫非是偷渡阴山?!” 曹孟并不蠢笨,由事实倒推,很快就想到了答案,顿时,身形不由晃了晃。 “报!” 这时,又有令兵来报:“大王,四公子、还有荀阁老、许阁老……皆是不见了。” “好孽畜!好一群乱臣贼……” “报!大王,守城将反叛,打开城门献城了!” “我……我……” 受此接二连三的打击,曹孟再也支撑不住,仰天栽倒。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只有姬赋一人守在身边。 “老师啊!” 曹孟握着姬赋的手,双目含泪,满是感动。 自家儿子、大臣,在形势不利情况下,皆是抛弃逃跑,只有姬赋仍留在身边,这是何等的情义啊? 他却没有注意到,姬赋微微闪烁的眼眸。 “老师,如今形势如何?”曹孟挣扎坐起身。 “大王啊,你还是好好休息吧,都城如今已破了。” “那……” “没错,大王你已经被俘虏了。” “这、这语气……老师你……” “是的,大王,我乃半仙世家姬家之人,当初奉令去南涿县……今日,献城的守将,也是我的人。” 姬赋摊牌了:“大王,投了吧!” 这时,曾经的曹魏势力麾下,一小半群臣哗啦啦涌进来:“还请大王迷途知返,投我大虞。” “你、你们……” 曹孟双目暴凸,身子如筛糠般颤抖。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满堂济济的手下,除了逃掉的乱臣贼子外,竟然全都是大虞奸细,举目四望无一个自己人。 “嗬嗬,嗬嗬……原来,我乃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呐!” 曹孟癫狂喃喃着,额头青筋暴跳,突然‘哇’地吐血再度昏厥。 …… 此时,方锐已带着虞云澜、辛雪儿二女来到了前线,白云府。 “魏王被擒,家被偷了?无所谓。” 方锐收到消息,却是哂笑摇头:“魏王没了,那又怎样?该打,自然继续打。” 这又不是下象棋,谁规定,自家‘帅’没了,就打不下去了? “在我这里,魏王曹孟也只是一个棋子,可抛弃、可以牺牲。” “只是没想到,早前下的一步闲棋,竟然用到了。许宁、荀柏等人已带着曹孟四公子曹闵,另立中枢了吗?” 其实,阴山算是方锐故意留下的后门:“那三皇子应彦挺大胆,抓住了机会,一口吞下了颍和府城,活捉曹孟,此人是个人才啊!” “不过,吃下去了我的诱饵,也不可避免地分兵,这次战役,我的胜算就更大了。” “雁荡山,彦荡山,大虞三皇子应彦,这雁荡山,合该是你大败埋骨之地!” …… 雁荡山。 “报,阎将军传来捷报,已夺下魏都颍和府城,活捉魏王曹孟!” “报,渭南、渭北二城守将马、赵,以‘将在外,令有所不受’为由,拒接受魏王大印加盖的投降令,仍在抵抗作战!” “报,淳于将军十万大军,被曹魏马、赵二将拖于渭水!” “报,曹魏军关治率军二十万,逼近我军,预计在傍晚时分,可抵达雁荡山!” …… “顽固不化!魏王已降,这些曹魏将领却还在负隅顽抗,我是该说他们忠诚呢?还是该说他们愚昧呢?” 大虞三皇子应彦叹息着放下奏报:“也罢,我就用这一战,彻底打断打断曹魏军的骨头。” 他如今仍拥兵二十万,关治亦是二十万大军,可精锐程度远胜对方,更是以逸待劳,此战岂有输的道理? “传令下去,今晚犒赏三军,好肉好菜,明日,随我大破敌军!” “诺!” …… 当日下午。 关治大军逼临雁荡山,是夜,却是违反常理地对虞军发动了大规模夜袭。 一时间。 血与火缭绕,喊杀声冲天。 “好胆,关治这只老鼠,竟也有此等勇气、魄力?真是给我上了一课啊!” 应彦半夜被惊醒,披甲出帐:“不过,我可不是酒囊饭菜,若以为这般,便能得逞大胜,那就大错特错!” 他虽然没想预料到曹魏军夜袭,但营地防守四平八稳,迅速整军,展开反击,依靠士兵精锐程度、以逸待劳的精神状态,竟然很快开始扭转劣势、占据上风。 …… 山崖之上,烈烈风中。 方锐、虞云澜二人,一青衫、一白裙,如谪落人间的仙人,眺望下方,目睹两军厮杀。 “昂!” “吟!” “吼!” “唳!” 在他们的视野中,曹魏大军军气显化的青龙、黑虎、银鸟,对虞军显化金龙展开对攻。 一开始,猝不及防偷袭下,前三者确实占据了些许优势,可等那金龙反应过来,稳定阵脚,却是又落于下风。 虞云澜看向方锐,目露忧切,似乎在说:‘这就是你请我来看的好戏?’ “虞道友莫急,算算时间,也该来了!” 方锐手中掐算着时间,突然抬头望天。 也恰就在下一刻—— “唳!” 一片惊鸣中,三万劫妖黑鹰带着三万精兵,呼啸而来。 劫妖本就战力非凡,三万劫妖黑鹰,可当二十万人族精锐,再加上所带来的三万凉州唐王精兵,这就相当于二十三万大军。 二十三万大军,再加上关治所率二十万,共计四十三万精兵,围剿大虞二十万众,可谓占尽优势。 在此般增援下,天空中气运显化,蓦然又出现一只巨大神鹰,与青龙、黑虎、银鸟一道,对虞军显化的金龙展开绞杀。 不久后。 “昂!” 虞军金龙悲鸣一声,蓦然崩溃坠落。 …… “不好,这是凉州唐王来援?” 燃烧的火光,映照出大虞三皇子应彦惊恐、难以置信的面容。 他万万没想到,凉州唐王李昱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援救曹魏…… 而且,那所谓的劫妖黑鹰,也不只情报中的一万之数,竟有三万之众,带着精兵一路飞来,让己方竟然都没收到消息…… 最恐怖的是:那般劫妖黑鹰的强大远超预料,面对大虞精锐,竟然能以一当六,乃至以一当七! “殿下,形势不妙,快走!”隐于暗处的两个种道武圣出来,带着应彦就要撤退。 可三人刚离开军阵范围,摆脱军气压制—— 轰! 晋升为灵宝的‘太一金珠’,在方锐这个玄域真君的驱使下,一击将他们打为飞灰。 …… (本章完) 第172章,改天 山崖之上。 哗! 方锐收回‘太一金珠’,看向并未阻拦的虞云澜,笑了笑:“虞道友竟不阻我?” “我与他不熟。”虞云澜轻轻开口。 言下之意,她与方锐关系更好。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虞云澜!’ 方锐心中好笑。 若是死去的大虞三皇子应彦知道,虞云澜看着他去死,并淡淡给出评价‘不熟’,也不知道,会是何等的心理阴影。 “此战虽胜,可你将魏王作为弃子,唐王、汉王心中岂无异念?” 这一年多来,方锐带着虞云澜体悟红尘,她也逐渐开始思索人心。 “唐王李昱,那人性格懦弱,即使有想法,只要我一如既往强势,也只会憋着。而汉王刘昀……” 方锐摇头:“此人有些混不吝,脸皮极厚。这么说吧,只要我还对他有大用,即使我在刘昀面前烹煮了他爹,这人都能先替我尝尝咸淡。” 这些事情,他自然考虑过,无伤大雅。 此时,下方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垃圾时间,兵败如山倒,大虞军已回天乏术。 “接下来,你欲如何?”虞云澜又问道。 “自然是……在大虞反应过来之前,集中优势兵力,发动闪电战,先灭渭水淳于钧,再打北路军卜亚子,随后拉网,进行一场从南至北的大迂回,一举荡清西南三州的百万虞军!” …… 次日。 鲁飞带领部分精锐,乘坐劫妖黑鹰赶至渭水,联合马、黄二将十万魏军,共击淳于钧,大败虞军。 …… 原州,魏都颍和府。 “凉州李唐出手,雁荡山一役中,三皇子兵败身死……渭水淳于钧亦是大败,十万大军尽殁……” 阎兆年接到消息,手腕都在颤抖。 他简直快要疯了。 明明前一天,自己还是‘孤军深入,纵横千里,斩将擒王’的大功臣,何等风光;可下一日,就听闻南路军主力大败,自己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军’。 局势变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啊! 啪! 阎兆年扔下奏报,恨恨咬牙:“这些曹魏叛逆,岂不闻,他们魏王还在我手中乎?若是逼急了,我就……” “报,曹魏阁臣许宁、荀柏等人,带着曹孟四公子曹闵,于白云府另立中枢……” “这……” 阎兆年还未说出口的威胁,戛然而止。 既然曹魏已另立中枢,那么,曹孟这个魏王就价值大降,他若是真的杀了曹孟,说不得人家还要在心里感谢呐! 更别说,万一杀了曹孟,让魏军成了含恨之师,大大激发士气,那就更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来人,速速点齐兵马。”阎兆年忽地一挥手。 “诺,吾等誓死追随将军,与魏军决一死战。” “不!” 阎兆年却是摆手:“我们……逃……咳咳,战略撤退!” 如今,原州的局势波澜诡谲,让他都已经有些看不懂了,当务之急,自然是先保存有用之身,跳出这个泥潭。 另一边。 被俘的曹孟得知‘魏军大胜的消息’,顿时如遭雷击,又哭又笑,良久,方才回过神。 要问他此时的心情,怎一个‘苦’字了得? 曹魏军大胜了,可与自己无关,这就好比,女朋友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我悔啊!” 曹孟蓦然想起,当初关治曾提议他战略转移,可他没听,此时不由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可抛开事实不谈,这就全是自己的过错么? 难道,关治就不能多建议两次吗? 难道,许宁、荀柏等人在城破时逃亡,就不能带上自己吗? 难道,曹闵这个逆子,就不能下令活捉大虞三皇子,交换俘虏,将自己给换回去吗? “一群乱臣贼子!逆子!” 曹孟怒骂着,掀桌砸椅,好一通发泄,直到折腾得浑身没了力气,才颓然坐下,无语凝噎望天:“苍天啊苍天,你何以如此薄待我曹孟?!” …… 阎兆年弃颍和府城而逃,带着曹孟领军撤退,立刻被修整完毕的关治军盯上。 此人也无愧名将之称,突破重重封锁,一路打出包围圈,虽然损兵折将,但最终带着曹孟、以及千余骑逃出原州。 而这个时候—— 方锐已经带着补充完毕的三万劫妖黑鹰,转战饶州。 在与饶州刘汉势力联合下,于江汉平原,以绝对优势兵力大败北路军卜亚子。 此后,又进行拉网,进行了一场从南至北的大迂回,收服原、饶二州沦陷的五府,将西南三州百万虞军一网打尽。 …… 一月之间,雁荡山之战、渭水之战、江汉平原之战,以雷霆之势诛灭大虞南北讨逆军。 随后,从南至北的战略大迂回,更是堪称经典,将西南三境内的虞军包了饺子,一网成擒。 此消息传出,各州震动!大虞神京震动! 可以说,自上古天变之后,大虞立国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惨败,乃千万年亘古未有之事。 …… 大虞神京。 “先前还是捷报频传,这就突然来了一场大败,百万雄师覆灭?应彦,废物!阎兆年,废物!卜亚子,都是废物!” 永定帝怒骂着,看向身侧:“老祖?” 另一边,无极真君应无极却是盯着光影衍化的地图,抚掌而笑:“妙!妙啊!” “什么?” “我在说三反王军打的这一战。” 应无极兴致勃勃道:“雁荡山之战、渭水之战、江汉平原之战,也就罢了,无非是依靠那所谓的劫妖运兵偷袭,集中优势兵力以多打少。” “可后面的清剿三州……敌方不与我军正面交锋,表面避其锋芒,实则依靠劫妖神速,直插我军后方,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再往回打,这就完成了一个从南至北的战略大迂回,以最小的代价,将我大虞百万大军一网成擒。” “此等操作,妙啊!” 用后世的话说,这是一场教科书的级别战役。 事实上,应无极所说也不假,方锐正是吸收了闪电战、运动战、歼灭战的精髓,集中优势兵力,以多打少,以弱胜强,才让大虞救援不及,一举覆灭南北两路合计百万大军。 “唉!” 永定帝抚额,只感觉头疼。 自家这个老祖,不好酒色之类,所感兴趣的,除了修炼,也就是军事了。 平日里,除了苦修,也就是在太虚幻境中过一过将帅的瘾,所幸还知道轻重,并不会亲自参与军国大事实操。 ——皇室老祖下场,赢了那是理所当然;若是败了,那就是天下震动。 ‘老祖平时还好,可一牵扯到爱好,就不靠谱了,要知道,您现在叫好的可是大虞敌人啊!’永定帝心中嘀咕。 “唉!” 应无极同样叹息:“以行观人,此等气吞山河之大气魄,非大胸襟、大格局者不能拥有,那提出这般战略的,必然是一位军事大家。” “不知是原州天机道人?是凉州妖祖楚狂人?还是饶州的神秘书生?” 以大虞的情报网强大,自然将魏王曹孟、唐王李昱、汉王刘昀背后的支持者,都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此人提出这般战略,还能成功施行下去,让三反王配合默契,真是奇人。我倒想见一见这般人物。陛下,此人当活捉,礼遇送……” “老祖!”永定帝终于忍不住了。 那人可是杀了三皇子应彦,他都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还活捉?还给予礼遇? “不就是死了个儿子,陛下你不是还有二十三个?做人要大气。”应无极看穿了永定帝心思,却是浑不在意摆手。 ‘谁的儿子,谁心疼,您老倒是说得轻巧。’ 永定帝腹诽。 “朕只是忧心社稷……”他分辩道。 “区区一人,能奈我大虞社稷何?放心,天塌不下来。” 应无极摆手:“我大虞家大业大,底子厚,败一次、两次,都不会伤筋动骨,可对方只要败一次,就是满盘皆输。这次输了,不过就是整军再战嘛!” “整军再战,说来容易,可这次折损百万大军,再想调集,至少需要数月,在这个时间……” “放心。西南三王也非铁板一块,之前在我大虞的外部压力下,尚能团结,如今大败我虞军,我就不信,他们内部矛盾还能压制得住?” 这就好比,同患难易,同富贵难。 “再者,” 应无极又道:“西南三州一番大战,三王势力兵困马乏,也需要收拾内部。” “这倒也是。”永定帝闻言,微微颔首。 …… 饶州,汉王宫,天柱台。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方锐举起一杯酒水,对着烈烈风中洒下。 这是对前世某位伟人的致敬。 他这番作战,采取对方的军事思想,运用了闪电战、歼灭战、大迂回战略,哪怕只得一二分风采,亦是将西南三州改天换地。 旁边,虞云澜一袭白裙濯濯,澹澹如莲,望向方锐清冷的眸子,却有着异彩闪烁。 这些日子,她见证了方锐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之间,扫清大虞南北两路百万雄师。 不得不承认,在实力境界之外,这种来自人格上的智慧、胸襟、气魄,更别有一种令人心旌神摇的魅力。 “下一步,你待如何?” “自然是……打出去。” 方锐目光眺望大虞神京的方向:“剿灭大虞来犯百万雄师,因为所处地理位置原因,曹魏、李唐、刘汉三方所得好处不均,大虞或以为,三方矛盾将压制不住,可岂知道,他们都是都是我的人啊!” 曹魏势力,曹孟已被俘虏,其四子曹闵不过傀儡;凉州李唐势力,亦不必说;唯一有些麻烦的,乃是刘汉势力,在三方中渗透相对较轻,汉王刘昀此人又极富主见,不过,此人当初接受方锐资助,以气运施加影响还是可以的。 “我这次,就要打大虞一个猝不及防,化战略被动被战略主动!”他望向远方大地,蓦然一握拳。 “可三州方历大战,人困马乏……” “人困马乏?呵呵,从没有什么‘打不了’、‘不能打’,只有好处没给够!我准备在曹魏、李唐、刘汉,施行军功赐田制。” 前世大秦虎狼之军告诉方锐,军功赐田制度,最能激发士卒积极性。 此世与前世大中华一般,百姓对土地看得极重,更不用说,在百年蓬勃发展后,大虞的人口、土地矛盾又已经变得极为尖锐。 原本,大虞镇压西南三州后,可从别地迁移来人口泄洪,缓解土地矛盾,但,方锐此时正是要抢先一步把田给分了。 走大虞的路,让大虞无路可走! “另外,有了军功赐田制,那来自邻州的数十万降兵,或可策反,军心可用。” 方锐下意识想到,前世解放战争时,某党政委给俘虏们上了一堂政治课,然后俘虏们衣服一换,就嗷嗷叫着掉头去打老蒋了。 ‘除此之外,最主要的是:扫灭大虞百万大军,我收获的劫运以百万计,又能点化众多劫妖。’ 当初,他初至西南三州时,将五千多劫妖黑鹰分散原州,让它们各自收拢小弟,这次,就能一次性全盘点化了。 ‘届时,坐拥十万劫妖,再将神通‘多多益善·残’提升至控兵十万,哪怕面对手持先天至宝的真君,我也不惧了啊!’ 这一点,方锐是向虞云澜求证过的。 ‘正好,等待大军兵出西南,天机道人、妖族楚狂人、饶州神秘书生的马甲大概也藏不住了,与大虞皇室真君的一战势在必行。’ 方锐目光一闪:‘此战不可不打,至少维持不败,才可证明自己的顶层力量,让大虞忌惮,方才有继续和大虞同局对弈的资格。’ ‘这一战,我就要打出威风,向历史宣告我方锐的到来!’ …… 永定三十三年春,一月。 原州曹魏、凉州李唐、饶州刘汉,三方犒赏三军,齐齐颁布‘军功赐田制’,分田于民,得到治下民众拥戴,士兵个个好战如虎、闻战心切。 二月初二。 曹魏、李唐、刘汉合兵百万,分北、中、南二路兵出西南,直掠吴、宜、康三州。 三王讨虞军势如破竹,一月之间,攻克五府之地。 大虞十九州大震!神京大震! …… (本章完) 第173章,刺王 大虞,神京。 吧嗒! 永定帝手中奏报掉落在地:“曹魏、李唐、刘汉合兵百万,兵出西南,一月之间已席卷五府之地?!” “三反王的内部矛盾、利益分配,究竟是如何协调的?尤其是唐王李昱,他是傻子吗?纵使打出西南三州,也只能占一块飞地,有何用?此人莫非脑子被驴踢了?” “最后的军功分田制,更是大胆,这在掘我大虞的根啊!此等绝户之计,也不知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坏种提出来的?” 各种疑点纠缠,成了一团乱麻。 不得不承认,这次西南三州的局势,连永定帝都有些看不懂了。 当然,他对大虞能取得最后胜利,从未怀疑。只是,为了这次收割可能要付出更大代价而暴怒。 就好如:自家圈养的绵羊,就该每天咩咩咩等待收割羊毛,可你怎敢跳出羊圈,踩踏庄稼,乃至拱人?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危害最大的,还是最后的‘军功分田制’!”愤怒过后,此时永定帝已经冷静下来。 三反王将地给那群士卒贱民分了,等大虞收复西南三州,这些落到对方手中的田地,是收回,还是不收回呢? 若是收回,民心积怨,平白拉了一大波仇恨;若是不收,那从何另寻土地安置人口,给别州泄洪? 可以说,方锐这一招,给大虞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陛下!” 这时,应无极突然找来:“三反王再度联合,说不过去,这不合常理,我去验证一番,果然发现端倪。” “我对那原州天机道人、凉州妖祖楚狂人、饶州的神秘书生,各自进行卜算,花了好一番功夫。你猜怎么着?最后,竟然全都指向一人!” ——方锐的神通‘千变万化’,本就对一般卜算具有干扰,更不要说还有神通‘不在算中’屏蔽,可奈何应无极采取数件先天至宝联合,又耗费大量气运,方锐不想用劫运点平白对耗,这才被卜算出来。 “好好好,原来如此,对方这是早有预谋啊!” 永定帝拍着桌子,怒发冲冠:“我就说,这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妖孽?!” “老祖,咱们早有猜测,那妖祖楚狂人出自世家,既然三人一体,那么,此次西南三州乱局的幕后主导,就应是某个世家了。”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他们这是在造反。” 永定帝不愿意相信,一个没有背景、来历的人,就能掀起如此风浪,哪怕方锐不是出自世家,也必须要是。 否则,岂不是说,大虞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连一个无背景、跟脚之人,都能鼓噪起如此声势? “背后世家,我们可慢慢追查,事后算账。不过,三反王的大军,已将战火烧至西南三州之外,这是历次大劫亘古未有,陛下还当早做应对。” “如之前所说,整兵再战需要时间,一时半刻来不及,可任由三反王军队肆虐,造成的损失可就不可估量了。” 永定帝苦笑着,忽而转身直视应无极眼睛:“老祖,非常时刻,当用非常手段,依我之见,可用斩首战术。” “以超品战力,刺王吗?” “是。” 以往,大虞历次收割气运,从未采用过刺王这般斩首战术,那会造成收割的气运大大折损、留下许多后遗症,同时也是某种程度上的示弱。 可这次,大虞显然被方锐逼得破防,要突破下限了! “唉,也罢。” 应无极叹息:“紫霄阁那一位,不会掺和这种事,这般脏活还是老祖我去吧!” “我皇室、世家真人,不愿意冒此凶险,那就让‘种道’武圣去行刺三反王,我么,就亲去会一会那位神秘黑手。” “善。” 永定帝颔首。 他知道自家老祖尤好军事,看待那位大战略家、大军师家的幕后黑手,有种看偶像的感觉,可也知道应无极会知晓轻重,屁股不会做歪。 也就是说:应无极再钦佩对方,也不会放走那人,最多,就是不杀活捉。 “若是西南三州之事就这么结束,及时止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永定帝听闻‘开天钟’五响,昭示自家老祖已出京离去,举目眺望天空,喃喃道:“希望老祖此行顺利吧!” …… 永定三十三年春,三月。 凉州,唐王李昱携周王后出城踏青,遭遇大虞三位武圣刺杀。 轰! 三道灵元凝聚的遮天大掌,在距离唐王车架尚有百米,直接湮灭崩溃。 “救驾!救驾!” 一片兵荒马乱之时。 “尔等勿须慌乱,此三个刺客交由孤对付即可。” 唐王李昱拥着周王后出来,神色淡然。 “昂!” 一条赤金色气运蛟龙在他头顶显化,政权所化的金色祥云朵朵,形成华盖,军权所化的黑色雨云,炸开道道雷霆,龙身在其中若隐若现,对来袭的三人蓦然发出一声咆哮。 瞬间。 大虞三位武圣感到一股强横压制,体内灵元运转不畅,气息节节跌落。 ‘好恐怖的王者龙气!’ 他们暗叹着,却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天子金旨:“唐王无道,奉大虞天子令,当诛!” 哗! 天子金旨炸碎,其中的大虞天子真龙之气,化作一片金光,加持三人之身,对抗唐王的王者龙气压制。 大虞三位武圣身披金光,一闪来到唐王李昱跟前——纵然有天子金旨庇护,削弱龙气压制,此时他们仍旧气息跌落了超品门槛。 不过,在三人想来,他们就算受压制境界跌落,那也是拥有超品经验的上品,对付一个最多不过上品实力、又没有战斗经验的王者,岂不是手到擒来? 然后。 大虞三位武圣就看到了,唐王李昱幻化出一只灵元大手,向他们抓了过来。 “超品武圣?!这怎么可能?” 三人亡魂大冒。 是的,李昱早已突破超品! ——方锐赐予他的《真武神功》,与赐予汉王刘昀的《龙神功》一般,取自于一门功法《天子龙拳》,可借助天地大势、气运修炼,而他们已占据一州,天地大势加身,更有方锐赠予的灵种、神药,自然突破‘种道’武圣不成问题。 “将三人带下去。” 李昱将这三个大虞武圣擒获封禁,在怀中周王后仰慕的目光中,扔给了手下。 ‘这次,还多亏了妖祖大人提醒,也不知大人此时如何了?’ 他暗忖道。 ——方锐在感知到大虞皇室卜算,就猜测到了大虞可能派遣顶端战力刺杀,毕竟这是解决当前困局性价比最高的方法。 “希望,妖祖大人不要出事才好。” 李昱喃喃道。 他这唐王,虽说是傀儡,可方锐只抓大方向,其他事任由他处理,也能让李昱过一把王者的瘾,更别说各种王者的享受了。 此般待遇,是万一兵败大虞被俘,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故而,才会不希望方锐出事。 …… 饶州。 同日,汉王刘昀亦是遭到大虞武圣行刺,布局反杀。 …… 原州。 曹孟四子,如今新的魏王曹闵,同样没能幸免。 可在方锐留下的五千劫妖黑鹰镇守,并有坐镇的五虎将之二马、黄二将统领下,诛灭来袭大虞三武圣。 …… 也就在唐王李昱、汉王刘昀、魏王曹闵,相继遭遇大虞武圣刺杀之时—— 原、宜二州交界,伏牛山。 “万事俱备矣!” 方锐一袭青衫,走出山洞。 此时,他已经又将数门不同兵家传承破限,将神通‘多多益善·残’提升至控兵十万。 “莫要逞强。真君之能,再加上先天至宝……” 虞云澜微摇螓首,清冷的眸子中,带着一缕关切。 “来!” 方锐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挥手。 哗啦啦! 一大片密密麻麻,如层层黑云般的劫妖黑鹰飞来,让天空都在刹那间变得黯淡。 ——当初初至原州,分散出去的五千多劫妖黑鹰,在各自收拢小弟,又经过这次方锐以百余万劫运点化,如今已成十万妖卒。 此时,在神通‘多多益善·残’的提升下,控制愈发得心应手。 轰! 无尽滚滚杀伐之气灌注而下,生成一只仅有丈许、栩栩如生的神鹰,身上却充斥着一股上位气息。 那股气息,已经隐隐超出玄域层次,跨入另一个门槛。 “虞道友观之,这般手段如何?” “这种程度,倒可与应无极一战了。” 虞云澜瞳中泛出异彩,又一次为方锐创造奇迹感到惊讶,正想说什么,可这时天心灵体感应,微微变色:“应无极将至,我与他不宜相见。” 这倒并非她惧怕对方,而是……被看到和方锐一起,对方锐不好,也平生波澜。 话音落下,一阵青烟升起中,身形已是消失不见。 “大虞皇室无极真君,此人要来了么?” 方锐喃喃,眺望北方,盘膝而坐等待。 面对先前对方的卜算,他并未以神通‘不在算中’屏蔽,故而被锁定位置。 原因? 正如之前所说,要证明自己的顶层力量,让大虞忌惮,方才有继续和大虞同局对弈的资格,这一战势在必行。 盏茶功夫后。 “昂!” 一条黑龙腾云驾雾,呼啸而来,其上乘着一道人。 方锐举目看去,那大虞皇室无极真君应无极,一身太极道袍,额头处长着一颗肉瘤,面容清矍,周身缭绕缕缕玄奇道意。 “原州天机道人、凉州妖祖楚狂人、饶州的神秘书生,都是阁下?” “是。” “小先生可让我好找。那大迂回战略、军功授田制,也都是小先生提出的?”应无极的态度,忽而变得莫名热情。 “是。” “这些东西,小先生是怎么想到的?” ‘自然是:前世五千年历史、二十四朝作为底蕴,面对许多困境,都能站在历史上游,作出如天外飞仙般神来之笔的应对。’ 只是,这些东西,方锐就不能说了。 他更奇怪的是:喂喂喂,你可是大虞皇室真君,怎么一副我小迷弟的样子? 见方锐沉思不答。 应无极蓦然发出一声叹息:“罢了,将小先生请去神京,有得是时间探讨。小先生,请了。” “大虞神京吗?我会去,却不是这个时候。”方锐摇头。 “那就对不住了,小先生小心,稍后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应无极说着,抬头望了那密密麻麻的劫妖黑鹰一眼,周身阴阳领域释放,衍化八卦太极,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更是剑气冲霄刺破暗沉的天幕。 “起!” 方锐绽放五行领域,滚滚杀伐之气落下,化作神鹰。 阴阳、五行,两方领域对碰,更有先天至宝、十万劫妖各自加持,彼此侵蚀中,光线扭曲都似乎变作了混沌。 …… 半日后。 整座伏牛山尖锐的山峦,都在方锐、应无极二人大战下,硬生生被削平了。 战斗结束。 “如何?”虞云澜不知从哪里而来,忽然出现。 “不胜不败。” 方锐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能感受到,应无极未尽全力,有隐藏手段不曾用出,不过,我又何尝不是呢?” “这次战斗,更像是大虞对我的一个试探,更大的意义,在于:证明了我有与大虞同局对弈的资格。” 事实上,正如他所说,这次战斗昭示了他亦有一人敌军的‘核武器’,足以让大虞忌惮。 此战之后,两方之间就会存在一种默契,至少在找到万全解决方锐的办法之前,大虞不会再行刺王之事了,毕竟也怕他的报复啊! …… 大虞派遣超品武圣,刺王失败,方锐又展现出与手持先天至宝的皇室真君相抗衡的实力。 然后,大虞就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当然,也可能是有心无力,在折军百万后,终究需要时间,再次整军。 在这个期间。 三王军队攻城略地,席卷吴、宜、康三州之地,州中大户豪族纷纷臣服,就连往日煊赫无比的半仙世家,都相继望风而逃。 三王讨虞军,一路势如破竹。 直到—— 永定三十三年夏,六月。 三王北、中、南三路讨虞大军,攻克吴、宜、康三州,于天水河胜利会师。 值得一提的是,得益于‘军功赐田制’,三王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打越多,此时已拥兵一百二十万。 彼时,大虞也终于重新整军,命阎兆年之父、号称‘水师之龙’的阎吉祥,将兵百万,与三王军隔河对峙。 一方人多;一方兵精,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大虞一方,皇室真君应无极,亲至坐镇。 三王军一方,为表重视,魏王曹闵、唐王李昱、汉王刘昀亦是亲至前线,方锐、虞云澜自不必说,同样来到。 这决定天下走势的重要战役,一触即发。 …… (本章完) 第174章,帝流 天水河。 大河水滔滔不绝,奔流激荡,浪花澎湃,其中鱼龟无数,万类霜天竞自由。 这往日里宁静祥和、养育了两岸无数打渔人的天水河,如今,却不见一条渔船踪影。 在它的南北两畔,驻扎了三王军、水军营寨,战船林立,战争阴云笼罩,自然再不见天水河畔打渔人。 “三千里天水河,此一段水域宽度,宽处可有数十里,窄处亦有十余里,足以作为一个水战平台了。” 方锐俯瞰望去,感叹言道。 “此战,你可有成算?”虞云澜问道。 “成竹在胸矣!” “成竹在胸?” 虞云澜怔了一下,不过以她的冰雪聪明,很快就明白过来这词的意思。 说来,她也习惯了,与方锐相处,方锐口中总能蹦出来一些奇怪的词,还能据此讲出一些奇妙的小故事。 “哈哈哈,说来,‘胸有成竹’这个词也牵扯到一个小故事。” 方锐笑着言道:“从前,有一个书生,好画竹……” 为了帮体悟红尘,成就上清身,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常常旁征博引,希冀给她多带来一些心灵上的触动。 …… 返回三王军大营。 方锐去寻关治。 “主公!” 关治起身拜下。 在方锐的暗中推动下,此时,他已成为这百二十万军的统帅。 “不必多礼。” 方锐拂袖之间,一股无形力量涌动,将关治搀扶起身。 ‘主公依旧是那么深不可测,即使我如今臻至一品,也难以望其项背啊!’ 关治暗叹着,恭谨问道:“不知主公此来,可有吩咐?” “吩咐倒也没有,只是想来问一下,关将军,你看,此战我方有多少胜算?” “这……” “无妨,实话实说即可。” “只一二成。” “哦?!” 方锐微讶。 三王军一方人多,大虞军一方兵精,外界皆是以为双方半斤八两,可谁能想到,关治如此信心不足。 “主公容禀。” 关治开口道:“我方军队看似越打越多,但,士卒素质其实下降得极为厉害,说是一百二十万,可其中精锐不足一半,更不擅水战。” “再者,那虞军主帅阎吉祥我听闻过,用兵持重,尤擅水战,我远不及也。”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不足:“我之本意,既不擅水战,那就拖延下去,变水战为陆战;可若僵持下去,给大虞时间,对方兵力将会越聚越多;反观我方,士卒却是渐有安逸之心,恐会堕落……” 归根结底,还是三王势力的底蕴,远不及大虞。 哪怕三王实力,如今已占原、饶、凉、吴、宜、康六州之地,但相比占据十三州,土地更肥沃、面积更广大、基本盘更稳固的大虞,还是处于劣势。 另外,大虞千万年积威甚深——即使到现在,在三王势力内部,普遍也并不认为可以推翻大虞,如今打得每一场胜利,在他们眼中都是赚了一次,在占据六州后,许多人更是满足了,有了类似‘小富即安’的心思,想要停下享受。 可岂不知: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不胜则死? “这些不利因素都是客观存在的,不过,我却有妙计。” “主公,莫非是……火攻?!” “用兵无情,无过水火。若是火攻之计可成,覆灭大虞百万大军自不是难事,纵然那大虞无极真君也无法干涉。 可……” 方锐摇头:“如你所说,阎吉祥用兵谨慎,自会格外防范此计,和那等老狐狸玩心眼,无异于自寻死路。” “此战想胜,依我看,还得寻外力……” “报!” 这时,忽有令兵来报:“关将军,营外有虞军使臣来访! “请进来吧!我倒要要看看,那位号称‘水师之龙’阎大帅能弄出什么花样。”方锐说着,身形已是隐没不见。 “见过关将军!” 虞军使臣被请入进来,献上礼盒:“我军阎帅,特令我此来给关将军送上一份礼物。” “哦?” 关治抚须而立,青面不见喜怒,却自有一股凛然威严。 两个亲兵当即上前,打开礼盒,发现却是一件女装。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大胆!”两个亲兵怒目呵斥,似乎只要关治一声令下,就要将这使臣拉下去砍了。 这虞军使臣倒也是个人物,此时神态自若道:“阎帅有言,三王乱军为何避而不出?岂是怕了我这个老匹夫,畏惧兵败,尽成鱼鳖乎?” 关治心性,自不至于穿上这件女装,以示自己老乌龟般的心态,可也不会被激怒,失去理智。 ——他早年出身寒微,多受白眼,早已磨炼出了心态。 可这时,忽然收到方锐传音:“关将军不妨将计就计,约定十日后一战。” 关治闻言眼睛一眯,佯怒‘咔’地一声抽出宝剑,一剑分断桌案:“老匹夫,何以小觑我关治?”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回去告诉阎老匹夫,十日后,我与他在天水河上决一死战!” 等虞军使臣离开。 “主公,您此番邀战,可是已有破敌之计?” “不错,十日之后,此战我军必胜。” “治斗胆一问……” “天机不可泄露。” 方锐却是摇头。 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机事不密则害成。哪怕是对三王军主帅关治,他也不会透露自己的计划。 …… 虞军使臣不但拜访了三王军主帅关治,曹魏、李唐、刘汉三王,亦是皆有求见。 …… “虞军使臣?不见!不见!” 魏王曹闵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这时,正在苦哈哈地练字。 是的,他本以为亲临前线,只是起到一个吉祥物的作用,鼓舞士气,可没想要……竟然还要学习。 学习?学个屁啊! 当然,没人知道,曹闵这副熊孩子的外表下,却也有着自己的心机。 ‘我这个魏王,当得比父亲还要不如,那些阁臣欺我年幼,把持大权……我还知道,他们背后,还有着那人……’ 曹闵想起那道如鬼神般深不可测的人物,身体下意识颤抖。 ‘忍!忍!忍!我要忍!’ 他心中咆哮着,笔尖勾勒,竟将‘忍’字写了出来。 这时,才恍然反应过来。 “啊!” 曹闵低低惊呼一声,连忙拿墨汁,将那个‘忍’字涂黑。 …… 虞军使臣求见之时,唐王李昱正拥着周王后,在云水台观景天水河。 “虞军使臣?这就不必见了。” 李昱都能猜到,那虞军使臣会说什么话,无非是挑拨人心之言。 可他明白一点:自己现在过得不错,绝对比兵败大虞被俘要好得多,只要知道这一点,那就足够了。 “大王,此战我方可能胜?”周王后问道。 “一定会的。” 话虽如此,可李昱心中,其实没半点信心。 同关治一般,他对三王军如今号称的‘一百二十万大军’,到底是什么成色还是有点数的。 ‘此战若能胜,必胜在妖祖大人,希望大人此番还能力挽天倾。’ 李昱心中暗暗祈祷。 …… “今天下皆知,三王背后有一大贤者,此人实力通天,智计无双,三王实为其傀儡……日后,纵使三王军席卷天下,这天下是何人之天下?还请大王细思之,勿为他人做嫁也!” 大虞使臣离开后。 刘昀一人在行宫中,踱步良久。 正如方锐当初判言,若对他有大用,此人能忍辱负重,哪怕是将他亲爹煮了,他都能尝尝咸淡。 可一切忍辱负重的前提,是为了他自己的霸业,若是为了他人嫁衣,那就不能够了。 “那位对我刘汉的影响,究竟有多深?” 刘昀蓦然想起,自己当初决定配合曹魏、李唐,兵出西南,似乎就是受到了某种影响,突然转变想法。 这让他悚然而惊。 对一个王者来说,自身意志被操控、影响,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诚然,三王势力如今一片形势大好。可这片大好基业,若不属于我,那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刘昀喃喃着,眸光深沉。 当日。 刘昀召集麾下文臣,试探提出,己方可否争取与大虞作战的主帅位置,反对声如潮,遂作罢。 这次试探,让他亲眼目睹到了:自家麾下大量‘忠臣’,视三王势力利益超过了刘汉利益,可谓被渗透得触目惊心。 当晚。 刘昀召集二三心腹,商讨对策。 然而,他所没有预料到的是,会议前脚结束,后脚,所谓的心腹就将他给卖了。 …… “啧啧,我这都是选中了三个什么货色啊!一个卧薪尝胆;一个只知享乐;一个更是背刺我摆脱影响,企图自立。” 方锐玩味笑着,身前摆放着三样东西。 一者,乃是魏王曹闵还原过、写着‘忍’字的字帖;一者,乃是唐王李昱与周王后的今日对话;一者,乃是汉王刘昀与心腹的今夜密会会议记录。 “天水河之战,不容有失。往大了说,这是一路胜下去,倾覆大虞的重要一步;往小了说,我先前投入的劫运点,也需要以战养战收回。” 方锐一震袖袍,起身而立:“故以,一切阻碍此战胜利者,皆是与我方锐为敌。 唐王李昱,此人倒还识趣,你要享乐,我满足你,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魏王曹闵,你要隐忍,便先让你忍下去,等待此战后,再秋后算账; 汉王刘昀,这个不稳定因素,却是须得即刻处理了……” …… 汉王行宫。 方锐猝然找来。 “先生?”刘昀眼底闪过一抹慌乱,面上却是若无其事。 “我听人说,汉王病了。” “啊?” 刘昀惊讶:“孤王无病啊,这是哪个小人所言?先生告诉我,明日,我必斩之。” “哦,大概是谣言。” 方锐不答,却是又道:“我听说,汉王今夜召集心腹密会,此亦是谣言乎?” “这……先生听我解释……” 刘昀脸色剧变,唰地一下变得苍白。 他暗下决心,今日,若是自己能躲过这一劫,那二三心腹断不能要了,必杀之。 “汉王何须与我解释?咱们还是说回‘汉王有疾’的事情吧!” 方锐说着,蓦然一步上前,如缩地成寸般,无视刘昀龙气显化、无视刘昀武道修为,一把掐住对方脖子。 ——此人当初受他资助,麾下文武更是半数来自于他,蛟龙气运、文武气运显化,自然对他效果有限得很。而武道武圣修为,面对他这个玄域真君,更是如玩笑一般。 “孤王没病……没病……啊!” “不,我说你有病,你就有病。” 方锐灵力凝聚一根灰色气针,扎入刘昀胸口,让此人仰面倒下。 …… 次日。 有消息传出:汉王刘昀中风卧床,口不能言,刘汉大权,尽付萧相。 …… 天水河北,虞军大营。 “汉王刘昀,废物!竟连水花都没能折腾起,就被镇压了。” 阎兆年怒骂道。 他当初在西南三州,突破关治重重封锁,带着魏王曹孟突围而出,也算是西南三州中大败的唯一亮色,明面上倒也没被追责。 “罢了,本就没多少指望,为帅者,一切阴谋诡计,最终还是要回归到战场上。” 此次虞军主帅,号称‘水师之龙’的阎吉祥听闻这消息,只是摆摆手,旋即就继续埋下头,对着地图苦心研究。 “爹,您注意身体啊!咱们不是早已分析过,此番水战,可谓十拿九稳吗?” “糊涂……咳咳咳!” 阎吉祥拍着胸口,一阵咳嗽后,方才道:“不是教过你的吗?兵者,险恶之事也,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你看我,对三王军主帅关治又送女装,又口出狂言‘让其尽成鱼鳖’,可落到实际上,岂有一丝一毫的小瞧怠慢?” “还不是怀着如履薄冰之心,小心翼翼,反复查阅各种资料、研究地图……” “爹,孩儿受教了。” 阎兆年自然明白这些,只不过,关心老爹身体罢了。 “是孩儿无能,让爹受牵连了。” 他羞惭掩面。 别看在西南三州一战中,阎兆年带回了魏王曹孟,可那一战也折损了三皇子应彦,被永定帝记恨,若非如此,阎吉祥为何要赌上身前身后名出山啊? 毕竟,此战若胜,对阎吉祥也不过锦上添花;可若是败了,那就是一世英名尽丧。 “箭在弦上,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阎吉祥叹息着,忽而捂着胸口:“不知为何,我忽然感到一阵不安?不行,不能拖延到十日后了,明日咱们就全军押上。” 他是真正的天生将种,在多次太虚幻境的沉浸式试炼中,磨砺出了敏锐的战场直觉,此次战场直觉反馈的危机前所未有,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这……爹,咱们不是约定好了十日后了么?如此言而无信,岂不有损我大国威仪?” “兵者,诡道也,说什么言而无信?” 阎吉祥哼了一声:“至于,什么大国威仪?” “万年之前,我大虞新成,南方尚有无数小国林立,其中有一国,曰黑赛罗,国人皮肤黝黑……是时,我虞皇彰以仁德,给予黑赛罗人在我大虞超规格待遇,律法宽松,更有补贴,可你猜怎么着?此国人态度傲慢,淫我国女……” “后代虞皇,令我阎家先祖,出兵灭此国朝食,抓捕黑赛罗人为奴,用鞭子抽、用镣铐锁,黑赛罗人反而变得比绵羊还要乖、比畜生还要听话。” “怎么样,听闻这段历史,你有何感想?” “父亲是想告诉我:这国与人一般,头可断、血可流,就是膝盖……不能软!” “不。” 阎吉祥踹了儿子一脚:“你给我扯什么淡?” “老子是要告诉你,什么大国威仪、面子,那都是虚的;只有拳头、力量,才是实际!” …… 明月当空,月华皎洁。 方锐一袭青衫不染,伫立半空,以神通‘天子望气’观察。 天水河北岸,大虞百万大军,军气铁板一块,森严有度,煞气冲天;反观南岸的三王军,同样军气缭绕,煞气冲天,却给人以一种大而无当的感觉。 “阎吉祥不愧是‘水师之龙’,治军有方,至少,在水战上,关治比之远不及也。” “若是就此迎敌,我方必败无疑。所幸,我也从没想着靠就这百二十万大军,取得胜利。” 方锐转身而去,一路来到天水河上游。 “去!” 他以三王军席卷吴、宜、康三州又积攒下的百万劫运点,激活神通‘聚兽调禽’,衍化海量妖元力,在皎洁月华中洒入水面。 哗啦啦! 江水之中,突然暴动。 水蛇、鲫鱼、大龟……无数水兽涌动,溯流而上,哄抢着、争渡着,好似在跃龙门。 它们争先恐后,迎接着这场盛大的蜕变。 是的!从没有人规定,神通‘聚兽调禽’,只能点化飞禽,其它各种兽类自然亦是可以! 方锐留着这一手,就是为了作为一手底牌,此时终于用上了。 …… 永定三十三年夏,六月,有妖道于天水河,散布帝流浆,造就水妖无算……其害其恶,为后人记也。 ——节选自《大虞秘史》卷一百二十三 …… (本章完) 第175章,天丧 次日。 红日初升,金光万丈。 北岸百万虞军拔旗出寨,战船如林,旌旗烈烈,向着南岸三王军水寨,渡河而来。 “报!北岸虞军忽然出动,向我军扑来!” 三王军与虞军彼此严密盯防,虞军出动,自然立刻被三王军察知。 “不是说好的十日为期,阎老匹夫安敢欺我?!” 关治眼睛一眯,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虞军此举着实让他难受非常。 出战,可不知道方锐的计策是否已准备好,万一尚未完成,仓促出战,必败无疑。 若避而不战,不说影响士气,只说,万一被虞军抓住破绽,强攻营寨,一把火烧了战船,那就陷入了战略被动,短时间不能过江了。而拖延下去,以大虞十三州之底蕴,不输亦输也。 “尽管放手施为,一切有我兜底。”这时,突然一道传音响起,传音入密。 ‘看来,主公已布局完成矣!’ 关治暗叹着,心中大定,果断下令道:“来人,点齐兵马战船,全军压上,今日,我便要与虞军决一死战。” “诺!” …… 咚!咚!咚!咚!咚! 擂鼓声震天。 天水河中心,三王军百二十万军汇聚,列阵排开,与虞军对峙。 河面之上,军气弥补,煞气冲天,压抑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上空飞鸟不渡。 ‘这虞帅阎吉祥,果真擅长水战,大有本事。’ 三王军主舰之上,关治一袭青色披风,一手持长刀,一手轻捋胡须,看了一眼对面身穿金甲、银甲的阎氏父子,又望向那战船纵横、森严有度的水上军阵,心中暗暗惊叹。 “父亲,那关治果然出来了!”对面,阎兆年兴奋开口,似乎敌人胆敢出来,和他们水上交战,便是大局已定。 “唉!” 阎吉祥见此,却是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他倒更宁愿三王军避而不战,自己率军去攻,一把火烧了对方水寨、战船,争取时间,取得战略上的胜利,那种看得懂的胜利。 可此时三王军出来,敢与虞军相争,显然另有依恃,这种看不清、不可控的战局,反而最是让他不喜。 只是,再不喜,再忐忑,事已至此,也退不得了。 是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过,敌人的依恃到底什么?还是须得早些试探出来才是。是飞行劫妖?可那飞行劫妖早已暴露,我军已有成熟应对之法,敌人该不会如此不智。那么,今日三王军的压轴手段,究竟又是什么?’ 阎吉祥暗忖着,长声问道:“后生仔怎敢来送死?” “送死?关某只知道,今日便要讨取你这老匹夫人头。先前,我们约定十日后交战,老匹夫缘何言而无信乎?” “老夫欺你矣!”阎吉祥这是彻底不要面皮了。 “好一个不要脸的老匹夫,少说废话,今日无非一战耳!”关治冷笑一声,长刀横指。 “罢罢罢,那老夫今日便给你上一课。” 阎吉祥想要试探三王军底牌;关治想要打击阎吉祥威信,从而影响虞军士气。 一番言语交锋后,却是都没有得逞,不欢而散,今日最终胜负,还是要落在战场之上。 “出!出!出!” “杀!杀!杀!” 关治、阎吉祥二人,各令一队水师试探冲杀,在河心展开交手。 也就在这时—— “小先生,何不出来一叙?”这是大虞皇室无极真君应无极的声音。 “真君相邀,怎能不应?” 方锐看着隐身避去的虞云澜,长笑一声升空,同时无边劫妖黑鹰滚滚拱卫而来。 …… “小先生,别来无恙乎?”应无极依旧是先前所见那般打扮,一身太极道袍,手持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 “尚且安好,多谢真君关怀。” 方锐微微颔首示意。 在他身后,十万劫妖黑鹰形成黑云,乌压压一片。 “今日之战,我二人皆不下场,只坐观之,小先生以为如何?” “善,我等身为执棋人,本该如此。” 其实,真要说来,仅仅玄域真君之力,对这般百万大军的对决,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但。 两人可不是普通的玄域真君,一者可控兵十万劫妖黑鹰,一者手持先天至宝,纵然在这般的百万大军对决中,都是决定胜负的力量。 若是两人亲自下场,那对下方双方大军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如今,彼此忌惮,彼此有着默契,反而是最好。 “应真君,闲来无事,不如对弈一盘?” 方锐抽调身后十万劫妖黑鹰凝聚的杀伐之气,弥补苍穹,在两人间化作一方巨大棋盘。 “哈哈,小先生有此雅趣,我自当奉陪。” 应无极长笑一声,激活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以其能量,衍化黑白子。 这般棋局之中,两人力量纠缠,难以抽出,若有一者想要提前中断,出手干预下方战场,那就要承受共同力量反噬。 “真君为客,可执黑先行。” “我自认棋艺不及小先生,那就承让了。”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随意闲谈着,下方的百万大军厮杀,反而成了陪衬,似乎全然没被他们放在心上。 方锐是真不在意,胸有成竹,若是这般还能被虞军翻盘,那便是技不如人,合该如此。 应无极似乎也不在意。 大概是……大虞底蕴深厚? ‘若是虞军此战胜了,对大虞来说,自然是大好事,可打断三王军胜利之势,同时,三王军也难以再组织起这般庞大军力,被消灭只是时间问题; 可若虞军败了,后果同样相当严重……’ 方锐心头正思量着,忽然察觉到应无极分神观望下方局势,不由哑然失笑。 他并不知道的是:应无极喜好军事,下方的两军相争,就好如与他这个军事大家、战略大家的同局对弈,故而,对此战格外执着了些。 …… 开局试探交战,事关士气,两军皆出的是精锐,差距不大,三王军稍占劣势,却也看不出太多。 再之后。 关治就全军押上了。 之前方锐传音,让他放手施为,那正好,将此战作为自己的磨砺,放开了打! 这就给阎吉祥看愣了。 好小子,你这么莽的么?之前资料中可没发现啊! 不过,他小吃了一惊,却也不妨碍,出动八十万军,挡住关治。 是的,三王军的一百二十万大军,虞军只出八十万,就挡住了,还打得有来有回,频频给三王军造成危险。 一方面,虞军确实精锐;另一方面,阎吉祥此人的水战指挥,远超关治。 轰! 双方军气冲天,化作一青龙、一金龙意象显化。 青龙已经竭尽所能,全力以赴,却还是险象环生,反观那金龙游刃有余,从容淡定。 …… “痛快!痛快!” 在这般战争烈度下,凶而不危,反而不断发掘着关治的指挥潜力,让他积累经验、飞快成长,越打越勇。 …… “好一个天纵奇才!若是此人可进入太虚幻境,我必不如也。” 仅凭场中八十万大军,一时之间,阎吉祥竟然无法彻底拿下关治。 此时,他正在犹豫着,是否将手中二十万后备军,亦是押上,彻底置对方于死地。 “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阎兆年脸色大急:“就如您所说,关治成长极快,对方一百二十万军,也在飞快成长,向着水战精锐蜕变……任由局势这般发展下去,三王乱军将不可制也。” “爹,还请让我带领后备军,一举压上去,突破三王军承受极限,锁定胜势。” 他抱拳请令。 “这……” 阎吉祥皱眉。 他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只是忌惮对面还未出现的底牌,想留出余力,以策完全,可此时又忌惮关治的成长。 “容我想想。” 阎吉祥看着愈发神勇的关治,踱步一二后,终于下定决心:“兆年,你带十万后备军从东南方斜插而下,分割三王军,锁定胜势,务必从速。” “是!” 很快,在阎兆年率领十万生力军加入下,三王军不堪重负,显现出大败之势。 “昂!” 天空中,代表虞军的金龙声势大震,反观三王军军气所化青龙萎靡不振。 …… 南岸观战台。 魏王曹闵尚且年幼,可也能看出此时局势不利,己方似乎要输了。 ‘若是此战败了,我还是魏王吗?我的隐忍还有必要吗?’ 他心中蓦然浮现出这般念头。 …… “不好!” 唐王李昱揽着周王后,蓦然站起身。 “大王,怎么,我看着似乎局势不利?”周王后问道。 “是如此。” 李昱微微颔首,仰头望天:‘妖祖大人,你在哪里啊?怎么还不出来力挽狂澜?’ …… “阿巴阿巴!” 汉王刘昀纵使已经中风,口不能言,可还是被抬到了这里,此时见到这一幕,面色激动。 ‘三王军要败了!该死的那人,你可曾料到这一幕?’ 此时,他心中无比快意。 要问原因…… 为防变数,方锐废了刘昀武功,将他变成了中风的瘫痪、哑巴。 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一夜之间被打落尘埃,怎能不恨?此恨绵绵,当真倾尽五湖四海也难以洗刷。 “大王勿忧,那位大人必会出手,胜利终将属于我们。”这时,一旁的萧相忽然开口。 “哼!” 刘昀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搭理这个某人的狗腿子。 他此刻已经在脑海中畅想,三王军大败之后,某人遭到大虞追杀,下场无比悲惨,想到高兴处差点颅内高潮。 …… 高空。 “咦?!” 方锐蓦然发出一声惊咦。 “小先生,莫要忘了先前约定。”应无极还以为,方锐是在为三王军战局不利而惊怒,连忙提醒道。 “哈哈,真君放心,我自不会忘。” 方锐摇头。 他方才的惊咦,只是没想到,关治能咬住九十万虞军,在这般情况下,虞军接下来必损失惨重。 “那便好,胜败乃兵家常事,小先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应真君说得是,” 方锐收回目光落在棋盘,摄起一颗阴阳剑气凝聚的棋子隔空落下,轻轻摇头:“棋局多变,胜负未知,如今才刚刚开始……应真君,我等拭目以待就是。” …… 下方。 天水河中,虞军正与三王军交战,战局焦灼,厮杀正酣,胜负天平正向着大虞一方倾斜。 可就在这时—— 哗啦啦! 河水翻涌,突然有成规模的各种巨大水兽涌动,上浮水面。 它们一个个体型庞大,远超正常兽类,正是方锐点化而成的水族劫妖。 砰砰砰! 这些水族劫妖同类之间形成军阵,异常聪明地只挑选虞军战船,定点爆破,顿时,就让虞军吃了大亏。 “不好,水下有东西掀船,船翻了!” “啊,这是什么东西,救……” “是妖怪!不是天上飞的,是水里游的!” …… 一艘艘虞军战船被掀翻,一船船虞军如下饺子般落了水,被水族劫妖一哄而上。 大虞军队以前总结出的、对付劫妖黑鹰的武器,各种方法,全无用处。 这般只能被动挨打,却不能给敌人造成伤害的局面,在虞军中造成了巨大恐慌。 …… 水族劫妖,这方新的生力军加入战场,军气自然有所显化。 轰!轰!轰!轰!轰! 一道道军气光柱亮起。 天空中,水蛇、玄龟、大鱼……一个个军气意象凝聚,与三王军的青龙一道,对大虞展开金龙展开围攻,形成百兽噬龙之象。 …… ‘原来,这就是主公说的妙计,不仅可以点化飞禽,更可以点化鱼蛇龟属吗?’ 关治心中一动,大喝出声:“水族劫妖,乃我军增援,杀!今日之战,军功加三成!” 一开始,水族劫妖出现,三王军也是慌乱了一下的,可看到它们对己方秋毫无犯,只杀大虞军,原本低落的士气顿时就有所恢复。 而这时,又听到关治许诺,今日战功加三成,这加的是战功么?明明是土地啊! 还是跟着那些水族劫妖,痛打落水狗,近乎白捡的土地! 一百二十万大军,纵然士卒素质不行,可要是打顺风仗,被激发起了野心,那也是能当精兵来用的。 不出意外,三王军逆风翻盘了! …… “水妖?!水妖?!完了!” 阎吉祥看到四面八方,好似无穷无尽的水族劫妖,手脚冰凉。 他万万没想到,方锐心肠竟然如此歹毒,明明可以点化飞禽走兽、水陆畜生,却一直只以劫妖黑鹰示人。 就连点化其它劫妖走兽,都一次没有使用过,就为了在这等着,突然放出水族劫妖,坑算他这个老头子一把。 对此,阎吉祥只想说:我何德何能,让你这么处心积虑算计啊?! 纵使,他此刻手中还要十万后备军,可也无济于事了。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输了,无非输多输少的问题,现在看这情况,大概是……满盘皆输! …… 南岸观战台。 ‘那个恶人、大恶人,好厉害!’ 魏王曹闵握紧拳头,看得满脸激动、惊骇。 他决定了,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隐忍、隐忍、再隐忍,没有万全机会,一定不能出手。 嗯,等到自己将来有朝一日成功了,斗死了那个大恶人,一定要写一本书,就叫作……《我的隐忍》。 …… “好好好,绝处逢生!” 唐王李昱拥着周王后,拍案站起,满面喜色。 “我就说,妖祖大人从不会让人失望!” 他心中大畅。 此战既赢,他……李昱又能继续快快乐乐地当一个废物大王了。 …… 滴答! 汉王看着这一幕,却是眼角无声地留下两行泪水。 ‘苍天无眼啊,怎么……怎么就让那人赢了呢?’ 他想起此战胜利后,那人注意力必然转移到自己身上,不由恐惧地一阵颤抖:‘那人,不会……不会弑王吧?不!那人不敢的!一定不……敢的!’ …… 高空之上。 应无极也是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胜负之易,实在太快,就像龙卷风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 方锐却是嘴角含笑,轻轻安慰出声。 应无极:…… 这不是他之前安慰对方的话么?你可做个人吧! “我……输了。” 应无极看着阎兆年的船只被掀翻、自身遭遇水妖围攻;看着成建制的虞军投降;看着主帅阎吉祥被包围……嘴角不由露出苦笑。 …… 下方。 “老将军可有话说?” 关治一袭青色披风,手持长刀,轻抚长须,来到虞军主舰甲板看向阎吉祥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将军。 “此战,非战之罪,非尔之功!实乃……天丧予!天丧予!天丧予!”阎吉祥声如杜鹃啼血,大呼三声。 咔! 刺目的阳光下,一颗大好头颅滚落。 …… “唉!” 应无极注视着这一幕,不忍闭目。 解散棋盘。 他再无言辞,落寞离去。 身后,只有血与火染红的河面,以及漂浮的无数樯橹。 …… 永定三十三年夏,六月十二。 大虞与三王战于天水河,因三王军得水族劫妖之助,大败虞军,虞军主帅阎吉祥战死,百万大军一朝倾覆。 消息传出,十九州大震!天下噤声! …… (本章完) 第176章,南虞 大虞,神京。 “水妖偷袭……阎吉祥战死……百万大军一朝倾覆?!” 永定帝扔下奏报:“废物!废物!阎氏父子,国之罪人也!” 他心中知道,纵然换一个主帅,多半也是同样结果,可,仍然不可遏制地迁怒。 无它,天水河一战惨败,影响实在太恶劣了。 国本动摇,那不至于,但,‘动骨’称不上,‘伤筋’却是肯定的。 更尴尬的是,百万大军一朝尽丧,如上次一般,重新整兵需要时间,可这个时间,难道就任由三王军肆虐?再次放弃三州? 就算放弃三州,谁能保证,下次大会战就一定会取得胜利? 万一再败…… 永定帝都不敢想象那种后果。 “陛下,事已至此,还是接受现实,尽快收拾烂摊子吧!天水河之败,我大虞陷入战略被动,短时间内再难组织起有效反击;连锁反应之下,各州半仙世家,更是信心动摇……” “战略被动,这是真的。不过,半仙世家?!” 永定帝冷笑:“老祖放心!那群家伙,根基在于与国同休的真人敕封,在于气运,与我大虞绑在一起,想跳船都不可能。 更不用说,三王势力禁绝培育灵药、神药,那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 现在,三王乱军占据的六州,那六个流亡的半仙世家,期盼我大虞收复失地,重振家声;其它各州半仙世家,因为天水河之战,对三王军恐惧,反而会更加贴近我大虞。” 他说着,蓦然一拍掌:“来人,传讯那些半仙世家,告诉他们,有什么手段都给我拿出来,对付不了妖道,就去对付三王军手下将领,不惜代价,一定要遏制住三王军攻势。” “诺!” 等太监下去。 永定帝才咬牙切齿道:“我算看清了,一切症结都在那妖道!此人才是祸乱之源,此人若除,天下咸安!” “那人啊,却是难对付。”应无极想到两次与方锐见面,微微摇头,面露难色。 “若老祖手持两件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玉皇封天书,可能斩了那妖道?” 先天至宝,也就是圣皇遗宝,一共有七件:山河社稷图、太初金榜、玉皇封天书、阴阳无极剑、开天钟、混沌四象幡、生死簿。 ‘山河社稷图’、‘太初金榜’为大虞紫霄阁执掌;‘玉皇封天书’、‘阴阳无极剑’为大虞皇室执掌;‘开天钟’悬挂皇宫门口;‘混沌四象幡’镇压陪都上洛;最后的‘生死簿’,却是被虞圣皇带走,传闻为地府雏形根基。 “陛下,神京乃是……先天至宝万不可擅动,圣皇有言,神京至少须得有三件先天至宝镇压。我若带走皇室两件先天至宝,那就太危险了。 再说,手持两件先天至宝也没用。” 应无极摇头:“先天至宝之威能,纵然玄域真君,也不能完全发挥,我持用‘阴阳无极剑’也是借助封存的气运,如小儿舞大锤,舞一柄已是极限,若是两柄,那就未伤人,先伤己了!” “这般么?那就只能采用别的方法了,不过那般代价就太大了。” 若是永定帝这话传出去,必然天下震动,大虞竟然有对付三王军妖道方法,似乎还不止一种! 那么,大虞底蕴,到底该有多深? “非常时刻,当行非常手段,选取其中危害较轻的一种吧!依我看,那人的根基在于劫妖,我们不如……”后面的声音渐不可闻。 “善!” 永定帝抚掌而笑:“那般点妖手段,两次倾覆我大虞百万大军,妖道更依恃之与老祖抗衡,此人因此而兴,也必将因此而亡。” “只是,要行那法,还须告知寻紫霄阁那位一番,纵然她不出力,也当争取,不反对才是。” “这是自然。” …… 紫霄阁。 “云澜真君可知,此次气运收割不顺,西南有三王作乱,猖獗凶戾,一至荼毒六州,天下大危!我洪虞界大危矣!” 永定帝找来,危言耸听道。 “有所听闻。”虞云澜只是淡淡言道,其余却不多说。 她所说的‘有所听闻’,只是指‘气运收割不顺’,后面的‘荼毒六州’,‘天下大危,洪虞界大危’,并不如此认为。 毕竟,也是见过方锐的,知道对方不是那般人。 “咳咳!” 对虞云澜的话,永定帝听懂了,可他这般的政治生物,脸皮早就锻炼出来了,也不觉得尴尬。 “朕此来,是为商讨应对那妖道……” “圣皇规矩,天下争龙,紫霄阁一脉不会出手。” “既然云澜真君如此说,那朕也不敢强求。我大虞皇室自行出手,应对即可,准备如此如此……” 永定帝将计划诉说了一番。 “这是你们的事。” 虞云澜淡淡道。 言下之意,她不会相助,却也不会坏事阻拦。 “多谢。” 这就已经达成了此行最低要求,没别的事,永定帝也不想面对冷冰冰的虞云澜,给自己找不自在,便告辞离去。 “那人危矣,上清身也不知如何了。” 虞云澜清冷的眸光闪烁。 她的上清身在外是独立存档的,只有收回,才会记忆同步。 片刻后。 唰! 一道流光冲入天幕,径直向南而去。 …… 天水河。 为庆祝白日发生在这里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今夜,三王军不禁酒肉,犒赏三军,整个南岸都笼罩在一片欢腾的海洋中。 三三五五的士卒凑在一起,敞胸露乳,大口饮酒,大口吃肉,开怀大笑。 “今日战功计算加三成,一场战斗下来,我就能拿二十亩田,我家俩儿子能娶媳妇啦,哈哈哈哈!”一个中年汉子大笑。 “老弟手慢了点,算下来只有十亩,亏了!亏大了啊!”旁边一人却是一阵扼腕叹息。 “哈哈,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这才打了六州,还有大半个天下哩!” “说的也是,大虞军不过如此,说不得,有生之年,咱还能亲眼看着改朝换代呐!” …… 经历过今日的又一场大胜,三王军上下对大虞畏惧减弱,相反,野心滋长,对未来充满了展望。 …… 方锐坐在河畔,沐浴夜风,不同于那些乐观的三王势力上下,却是保持着清醒。 ‘现在,其实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啊!占据六州,又在天水河大败百万虞军,这恐怕已经触及大虞心理底线,不择手段也要将我扑杀了。’ 最关键的是:此时,他的各般手段、底牌,几乎尽出,其后就拿不出什么新鲜玩意了。 反而,大虞的底蕴,连冰山一角都未展露。 “虞道友,你可知大虞有什么厉害底牌?”方锐看向旁边的虞云澜问道。 “不知。” 虞云澜螓首微摇,想了下,又补充道:“本尊大概知道,我却不知。” 她只是上清身而已,本尊分出她时,已斩去了部分记忆,一些极为核心的隐秘,自然不知。 “不过,我却有一个建议:曹魏、李唐、刘汉,三国归一。” 虞云澜吐露一个秘密:“圣皇当年厘定天地,定义气运,大虞十九州,每一州都代表着一份气运,建国以虞为号,就可立起一国气运天柱,并将这份气运融入国运。” “当气运天柱立起,虽须分出去一部分气运滋养天道,但亦可获得大义,同时可以庇护上下文武,免遭一些鬼魅手段。” “好,多谢虞道友提醒。” 方锐思索片刻,发现虞云澜说得在道,除了那些好处外,还可解决三王政令不一的不便,便于日后征战管理。 ‘正好,刘昀那个二五仔,夺了他的汉王之位;曹闵那个小屁孩,也不用让他隐忍下去了,嗯,后续就送去好好学习吧!小小屁孩,学什么小胡子?’ ‘新的国号,就定为南虞吧,南虞皇么?李昱,就是你了!’ 他暗下决心。 唰! 这时,一道流光从天际飞来,没入虞云澜眉心。 “是本尊召我回归。” 她解释道。 其实,早在天水河之战前,上清身就已经修行圆满了,纵使本尊不提醒,大概也会很快离去。 “方道友,本尊言及,大虞皇室似要对你才采取什么行动,具体本尊未说,你当一切小心。” 虞云澜说着,此时对自己本尊,也是埋怨,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说明白。 可孰不知,本尊哪有她的记忆? 在大虞皇室与方锐之间,虞云澜本尊是持中立态度的,并不以为这消息对上清身有什么用,自然能简洁就简洁、能省略就省略,可又怎么知道,自己这个上清身已经屁股坐歪了? “多谢提醒。” 方锐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虞道友什么时候走?” “现在。” ——尽早回去,问一问本尊,也能看看视情况严重程度,需不需要通风报信啥的。 “那我就不多留虞道友了,一路顺风,我会代你为雪儿告别。” “好。” 虞云澜临别前,慎重提醒:“我之本尊不可信,我是她的一部分,她却绝不是我。” 方锐:…… 这话,也不知道她的本尊知道,会是何等老父亲、老母亲的感受。 …… 永定三十三年夏,六月十八。 方锐主导了一场改天换日,足以铭记历史的大事件,罢曹魏、李唐、刘汉势力,立国号南虞,下辖原、饶、凉、吴、宜、康六州,定都吴州建业,南虞皇李昱。 原本三王势力百官整合,完成了一次纯化,大大增强了方锐的影响力。 呜!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中。 李昱一身龙袍,走上了祭坛,主持祭天之礼。 下方。 曾经的汉王刘昀,身体颤抖如善康,一双眼睛中满是嫉妒、愤恨、不甘。 他想起昨夜,自己苦苦哀求,愿意作为方锐的傀儡,只为穿上那一身龙袍,登上皇位,过一把万人之上的瘾。 可方锐只是淡淡看了刘昀一眼,说了一句话:‘流氓安可为帝乎?’ 此言杀人诛心,一句话,击碎了他的所有幻想。 ——刘昀不知道的是,某个世界,还真有个流氓成了皇帝,只可惜,他是不可能复制了。 此时。 与刘昀同样不甘心的,还有一个人,曾经的魏王曹闵,他的《我的隐忍》,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只是,最令他难以接受的,却不是魏王之位没了,而是:后续还要被送入学堂学习。 小少年都快哭了。 那人是何等恶毒的心肠啊?竟然如此了解他!针对他! 与刘昀、曹闵心情截然相反的,是另一个人。 “今臣李昱,总理山河以祭天……” 李昱宣读着祭天表文,心态奇异非常。 他发现,自己的开挂之路,其实就是躺平之路。 一开始,因为躺平无争,在宋贡被诛后,成功接手了祁连六寨势力,为后来成为唐王奠定了基础;现在,又因为躺平听话,又从唐王躺赢成了南虞皇…… 这般玄奇经历,真是让人从何说起呢? 高空之中。 轰! 方锐以神通‘天子望气’,看到:在祭天完成之后,原、饶、凉、吴、宜、康六州之间,无数金红色气运蜂拥而来,化为南虞国运天柱。 这是代表着天地支持,大义加身! “果然,什么曹魏、李唐、刘汉,在这洪虞界,都只是不入流的杂牌国号。只有带有‘虞’字,才是正统啊!” “如今,南虞国运天柱已立,文武得享庇护,如许宁、关治这般顶尖文武,哪怕老牌半仙,也不可能以巫蛊魇镇秘法侵害了。” 方锐欣然道。 …… 永定三十三年夏,六月二十一。 南虞再启战事。 北路军,八十大军挥师渡河,剑指鲁、岐、岚三州;南路军八十万,直掠云、林、越南境三州。 战火重燃,天下震惊! …… “气煞我也!那妖道怎敢?怎敢啊?!” 永定帝大怒掀翻桌案。 那李昱为南虞皇,岂不是暗示,他是为北虞皇,无声之间,自己就丢了一半主权? 是的,民间现在已有北虞皇、南虞皇之说。 现在都是如此,若是僵持个一年半载,那还了得?岂不是,要从实质上瓜分他的大虞呐? “那小先……咳咳,那人厉害啊,细观其每一步,都走在一条极其正确的道路上。” 应无极感叹:“南虞国运天柱一立,那些半仙世家,针对南虞文武的秘法就无效了,南虞在南方席卷之势,已不可遏制。” “哼!老祖,看来咱们先前所猜不错,那妖道必然出自半仙世家,而且还是顶级半仙世家。” 永定帝已有怀疑对象,只是那几个怀疑对象看谁都像,却拿不出证据。 “陛下息怒,咱们的计划正在进行,等计划完成,那人就如拔了牙的老虎。” “老祖说的是。” 永定帝深吸口气,握紧手掌:“待给那妖道拔了牙,诛了此獠,无此人后,所谓的南虞势力,不过土鸡瓦狗耳,朕……反掌可灭!” …… (本章完) 第177章,禁法 紫霄阁。 虞云澜上清身悄无声息出现。 ——她执掌紫霄阁,本就是神京一半的主人,此地一切禁制,皆为虚妄,如今自然可以无声无息返回,不惊动任何人。 此时,上清身与虞云澜本尊相对,两者容貌一致,气息同源,好如在照镜子。 只是,若细心观察,便能发现:后者似乎更清冷一些,前者相较之下多了一抹人味儿。 “你回来了?” “是。” 上清身本想询问大虞皇室对付方锐之事,可忽而又沉默了,并未问出,直接向前一步,归入本尊。 ——同步记忆,共享那般经历,本尊自然会做出正确选择。 轰! 上清身归位,虞云澜周身缕缕玄奥的气息散发,脑后月轮升起,衣裙清光濯濯,更显凛然不可侵犯。 太清、玉清、上清,三清身既已圆满。 《三清九转功》自发运转,瞬间达到了玄域境极限,并在持续向上攀登,若是洪虞界天道苏醒,以她此时的状态,顷刻间就可向上突破。 与此同时。 上清身的记忆,也在同步,一切恍若亲身亲历。 从在饶州分别,上清身跟着方锐,被诈唬现身,再到之后的约法三章,方锐突破,之后跟随游历三州……到最后的上清身圆满,返回归来。 “上清身体悟红尘,似乎并不难,那以前,为何屡屡失败?其中似有蹊跷,可是……大虞皇室?!” 虞云澜接受上清身记忆后,自然也学会了思索人心。 是的,以前只是凭借境界、自身特殊,一眼看穿人心,现在,却学会了思索人心鬼魅。 不过,上清身带来触动更深的,却是……一个人。 那个贯穿上清身这段经历的,最重要的人:方锐。 至今,虞云澜都说不出来方锐哪里好,可就是感觉相处莫名地舒服。 此刻。 她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幕幕画面:暮晚之中,宁静的晚霞之下,飞还的群鸟声中,两人轻轻说话,日头就在这般的光影中偏转。 ——虽然从未说出口过,但,无疑,那般的日子,让她很喜欢。 还有,两人一起在颍和府城中,看世间百态,明明不是多有意思的事情,却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事后回想起来,就是觉得有趣; 再就是:西南三州战起,那人隐居幕后,布下一盘盘大棋,赢得一场场大胜,叱咤风云,气吞山河; …… 虞云澜想不到,世间就有这般一个人,能和她成为朋友。 她曾经也想不到,世间竟有这般有趣的人,安静时如君子兰,恬淡居于一角;真正动起来时,又如雷霆霹雳,如山川险谷,那般豪迈的胸襟,包容天下的格局,真奇男子也! 而动静之间,那般对比,那般得宜,又让那人的人格魅力,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牵动心魄的程度。 世上竟有这般人,是从没想过的,而恰恰又被她遇到了。 真正是: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那种缘分,那种欣喜,那种惊艳,是无法言说的,特别是在分别后,变得格外清晰。 虞云澜此刻,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七上八下,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如荒草般蔓延、生长,不可抑制。 “我……” 她忽而望向玄水镜,原来想起那人时,嘴角是会下意识地勾起,那般清微的笑意,好似让光线都变得明亮。 自己也会笑的吗? 这时。 “不好!” 虞云澜突然想起大虞皇室计划,当即,生出一种去阻止冲动。 可旋即就被压下,冷静下来:‘不行,我没有立场,无法干涉,强行去为,也无作用。’ ‘还是,稍后等上清身,告知那人。那人神秘,或许,自己便有办法。’ 虞云澜想到这里,想到上清身,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一点点不舒服,仿佛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上清身抢走了一般。 ‘这不都是我吗?’ 她螓首微摇,压下纷乱的思绪:“虞云澜,你的职责是守护天地,可曾忘了?” “三清身圆满,察看天道时机已至,你还在等什么?” 默运秘法,正要行动,天心灵体突然反馈来一阵心悸之感。 “沟通天道有危险?” 虞云澜好看的蛾眉深深蹙起。 沟通天道,竟然有危险,这是她没料到的。 可沟通天道,察看情况,这事势在必行,无论有无危险,都要去做。 虞云澜担心的是:万一自己受创,皇室反应…… 有些事情很明显,千万载下来,大虞皇室早已变了。 ‘而且,还有那人……罢了,等留下布置,等这般事情了结,看着那人安全,再行沟通天道吧!’ 虞云澜下定决心,正想重新放出上清身,去吴州给方锐通风报信,可突然想到‘千里传音符’,以及方锐的思路那一个个基站。 “或许,不用让上清身去了。” 她清冷如秋水般的眸子微微闪烁:“我有‘山河社稷图’操纵空间,可借助曾经布下的一个个节点,直连吴州,又有那人的‘千里传音符’为坐标,可直接沟通。” 唰! 上清身带回的‘千里传音符’亮起,没入‘山河社稷图’,又勾连虚空。 “那人……” 虞云澜深吸口气,玉容清冷平静,心中却隐隐有着期待。 …… 吴州,建业。 这昔日的吴州州城,半仙世家甄家所在之地,如今却成了南虞都城。 从大虞换成南虞,治下百姓倒也没有多么难以接受,小老百姓嘛,管他头顶上是谁,只要不影响过自家小日子就成。 方锐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下方,车水马龙,走夫贩卒,往来如梭。 “吴州啊,我与此地,却是有着不解之缘。” “当初,我带着家人从南境三州,来到吴州淮阴府,成为银章大捕,在那里,葛长庚、周长发、甄道极、荀不惑、牛八斤……郑家,还有龙珠……” “那些人,那些事,如今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方锐唏嘘不已。 “这吴州建业,我之前其实也来过一次,那次,是为了从甄家夺取《元始经》卷五、卷六……” “如今,甄家逃亡,我却成了此地幕后的主人。” 可谓世事多变。 “罢了,往事不堪回首,还是立足当下。” 方锐眺望远方:“今日,北路军北伐,在鲁、歧、岚三州多有斩获;南路军去往云、林、越,也一路势如破竹。” “只是大虞,却平静地不正常。” 他蓦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两日,有将领以‘千里传音符’传讯,大虞一方多次突袭,不过目标却放在了劫妖黑鹰上,击杀后连带尸体一同带走。 还有,天水河附近,也出现在大虞真人,屠戮水族劫妖,带走了不少尸体。 其实,大虞皇室、半仙世家,对劫妖的研究,很早就开始了。 自从西南三州战事中,劫妖黑鹰大发神威,就被大虞皇室、半仙世家盯上了,为此,死的、活捉,弄去了不少,进行研究。 可劫妖乃是方锐以神通‘聚兽调禽’凝聚妖元力点化的,他们怎么可能搞出名堂? 研究不出来,后来渐渐地,大虞一方就不干这种事情了。 “现在,大虞为何又故态复萌?” “要说劫妖黑鹰,最是难缠,重点打击,可为何,要带走它们的尸体?” 别说作为军粮吃肉,劫妖不同于异兽,体内有着妖力,会侵蚀士卒身体,是毒非补。 这一点,大虞一方早就知道的。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以那些劫妖黑鹰的尸体为媒介,通过巫蛊魇胜秘法,诅咒于我?” “也不大可能啊!” 那般邪法,施展条件极为严苛,比如:施术者至少要比受术者高一个大境界,受术者不能是大气运之人,对方没有至宝护体…… 只说第一点,方锐可是玄域真君,可这世上岂有天心境大能乎? 更不用说,他是以神通‘聚兽调禽’点化的劫妖,隔了一层,即使要诅咒,也有面板挡在前面。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大虞这次,到底准备如何应对?” 方锐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 嗡! 他突然感应到,有人在通过‘千里传音符’联络自己,不由反手一挥,取出一沓千里传音符’,从中找出打来电话的。 竟然是…… “虞云澜?!她不是回神京了吗?这里距离大虞神京,不知多少万里,她怎么打通的?” 方锐奇怪嘀咕着,施法注入灵力,接通。 “喂,虞道友吗?” 这是代入打电话了。 其实,以‘千里传音符’通讯,大概感受,就类似打电话,不过只有语音模式。 对面一片沉默。 “喂,有人么?不说话我挂了啊!” 方锐恍惚了下,若非手中的的确确拿的是‘千里传音符’,他还以为是前世电信诈骗呐! “是我。”清冷熟悉的声音从中传出, “本尊,还是上清身?” “本尊。” “哦。” 方锐瞬间提起十二分警惕。 虞云澜的上清身,可是提醒过,本尊不可轻信。 对面,虞云澜也明白方锐这一声‘哦’所包含的警惕,毕竟,同步过上清身记忆。 然后,心中莫名就对上清身有些怨念:这么坑本尊的吗? “我与她上清身一体,我即是她。”她认真强调道。 “哦!” 方锐答应了声,感觉有些好笑。 上清身提醒他虞云澜本尊不可信,虞云澜本尊又强调自己与上清身一体,虞云澜这本尊、分身,可真有意思。 “虞道友有什么事?”其实,方锐心中已有猜测,猜测‘虞云澜是来告密的’。 接下来,这个猜测果然得到证实。 “大虞皇室决定动用国运天柱,配合先天至宝‘玉皇封天录’,封禁你的点化劫妖之能。” “封禁我点化劫妖之能?” “是。” 方锐惊了。 好家伙,封印一门能力,这不科学啊! 好吧,这是修仙世界,不用讲科学,可即使这般,听起来也非常不可思议。 他的法术……不,‘聚兽调禽’神通,这种概念上的东西也能被封禁吗? 如此形而上之,简直牵涉到了规则层次。 虞云澜似乎明白方锐的震惊,说了另一件事:“当年,圣皇曾以大虞国运天柱、数件先天至宝,封禁天地间灵气。” “嘶!” 方锐闻言,倒吸了口凉气。 他想起来了:还真是! 虞圣皇能以大虞国运天柱、数件先天至宝,封禁天地间灵气;如今大虞只是封禁他的一门神通,似乎……也说得过去? ‘只是,我的神通,可是在面板上,这也能被封禁么?不知我的面板可会对抗?’ 说实话,若非牵连到自身,对这般彗星撞地球般的奇思妙想,方锐还真的非常感兴趣,想看看结果。 只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那就不好玩了啊! ‘最坏情况,万一,我的神通‘聚兽调禽’真的被封禁……嘶,后果貌似有点严重。’ 南虞军中,若无劫妖,战力必然大降;最恐怖的,却还是在顶端战力上。 方锐能与手持先天至宝的应无极匹敌,关键在于那十万劫妖,若是神通‘聚兽调禽’被封,十万劫妖土崩瓦解,再面对手持先天至宝的应无极,简直如案板上的肉。 他心头升起浓郁的危机感。 对面,虞云澜见方锐长久沉默,主动开口:“方道友,我可能提供什么帮助?” “还真有。” 方锐想了一下,提出道:“虞道友,可否能再借我‘山河社稷图’一用?” “这……” 虞云澜迟疑了。 她以为,方锐借用‘山河社稷图’,是为了对坑手持‘阴阳无极剑’的应无极,可那般,就相当于她正面与大虞皇室决裂,站在了方锐一边。 此般,确实可以让南虞与大虞南北分立,但紫霄阁有规矩,不得参与改朝换代。 这有违祖训。 如此重大决定,虞云澜确实不可能匆促答应。 “不,虞道友误会了。” 方锐略一转念,就明白了虞云澜的想法:“我借用‘山河社稷图’,并非为战斗,而是……推衍功法。” …… 挂断‘千里传音符’。 方锐眉头紧锁:“未雨绸缪,凡事都要做最坏打算啊!” “万一神通‘聚兽调禽’被封禁,我必须获得新的与先天至宝相抗衡的力量,另一门先天至宝,不大可能,那就是武道了。” “这些日子,随着南虞的席卷,我也在搜罗功法、扩充底蕴,若有先天至宝辅助推衍,推衍出媲美灵师途径玄域层次的武道功法,还是有信心的。” “至于再往上,媲美天心境的武道功法,我如今只有些思路……到时再看吧!” 方锐微微摇头,打开面板:“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再开一门神通,作为‘聚兽调禽’的替代品,希望此番能如意!” …… (本章完) 第178章,道果 “破限技能,凝聚神通,当然不能在外面。” 方锐返回,来到一处僻静的普通小院。 谁也想不到,南虞皇李昱,那个傀儡居住于南虞皇宫,纵情享乐,声色犬马,反而是南虞真正的掌控者,却居住在这般普通至极的地方。 他对居所,其实没什么要求,毕竟,就自己和辛雪儿两个人,之前再加上虞云澜三个人。 受到方薛氏当初的影响,也不愿意太过讲究,什么府邸之类,人少地大,平白显得空旷。 此时。 正值午后,阳光和煦,房檐下辛雪儿在大藤椅上晃荡,如一只大大的猫咪,画灵小念儿在她身边身边飞来飞去。 那幅三娘子画卷的画灵小念儿,并不喜欢在画中,虞云澜也说了,多与人交流画灵会变得‘聪明’,方锐也便由着她了。 恰巧,虞云澜之前走了,小丫头一个挺孤单的,有画灵也有个伴儿,一同玩耍。 “叔叔!”辛雪儿看到方锐返回,连忙站起来。 “嗯,你们玩,我进去一会儿。” 方锐来到静室,盘坐,打开面板。 【劫运:2338393】 “两百三十多万劫运点啊!” 这是天水河一战,以及:后来方锐立下南虞,再加上这些日子南虞继续向外扩张,获得反馈……种种因素相加积攒下来的。 他早已发现,只要自己坚定不移走在搞事的路上,哪怕不对劫运点格外关注,不去刻意花太多心思,它也会越攒越多。 “从前,我一直是,要花劫运点的地方太多,劫运点不够;现在,反倒是劫运点太多,不知道怎么花出去了,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可惜,灵师途径天心境,因为天道沉睡原因,《元始经》卷六无法提升;武道功法,却又没有后续,也用不到。” “现在,看着这海量劫运点,也只能开开盲盒的样子。” 方锐叹息一声,目光集中到技能一栏:“一个个来吧!” “《窃术》,破限!” 劫运点-11870! 轰! 劫运点如潮水减退,无数感悟生出,面板震荡,神通一栏,在如水波般的涟漪中,新的字样生成。 获得神通:袖里空空。 “神通:袖里空空,这是一门……空间类神通?!” 方锐感悟着,发现这门神通,可以消耗劫运点,创造一个随身空间。 “不错,似乎很有前景的样子。” 他激活神通‘袖里空空’,消耗劫运点,感应到一方自己绑定的空间正在开辟。 可旋即似乎察觉到什么,脸都黑了,差点没跳脚:“一万劫运点,一立方空间,怎么不去抢啊?” 方锐此刻两百多万劫运点,也只能开辟两百多立方。 注意,这是立方,不是平方,房地产都没这么坑! “这神通‘袖里空空’的空间,可比‘灵戒’奢侈多了;也有好处,可以灌注空气,收入活物。” “再就是,空间节点只有我能开启,空间极为稳固。” “这似乎是天然的囚笼……收人吗?” 方锐喃喃着,突然摇头:“可惜,这般空间的收容不具备强制性。不过,以后我可以尝试结合收人秘术,看看能不能将此演变成袖里乾坤、掌中佛国等大神通。” 除此之外,他还有奇思妙想,尝试将自己收进去,希冀在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时,作为避灾。 然后,结果不出意料地失败了。 “我自己,似乎是作为空间锚定节点存在的,故而自己不能进去,这就好比:人不能将自己抱起来,或者左脚踩右脚上天。” “罢了,这门神通试验到此为止。下一个吧,大成级别的《农经》,破限!” 劫运点-11000! 轰! 获得神通:万物生长。 “劫运点供能,转化木元力,加快植物生长,有什么用?冒充大德鲁伊吗?下一个。” “《厨艺》,同样早已大成,给我破限!” 劫运点-11000! 轰! 获得神通:食为天。 “任何食材,在我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菜成之后,还会出现发光等特效,中华小当家吗?” “献祭这么多神通,下一次,总该给我出货了吧?” 方锐看向面板上的一门技能:“《机关傀儡术》,就是你了,撒豆成兵,可一定要开出来啊!” “机关傀儡术,破限!” 劫运点-11000! 轰! 获得神通:生命活化。 “神通:生命活化?!不是撒豆成兵吗?” 方锐心下失望,却还是细细感应,劫运点供能,此门激活神通后,可以诞生‘活化元力’,将死物活化。 “听起来,似乎和虞云澜的赋灵、点灵之术有些相似,不过,具体应该不同,尝试一下吧!” 他想了一下,拿来一个木偶,消耗劫运点,神通‘生命活化’激活,凝聚一滴散发浅褐色光芒的液滴。 唰! 那道浅褐色液滴落到木偶上,顿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浅褐色的光芒缭绕中,它身形如橡皮泥一般凹凸变形,纹理变得愈发细腻,等光芒内敛,竟然动起来了。 “能说话吗?”方锐感受到,这活化木偶与自己天然亲近,如同神通‘聚兽调禽’点化的劫妖,不由问道。 那活化木偶闻言,愣了好一会儿,嘴唇似乎动了动,假装自己回答了。 是的,就是假装!方锐是会唇语的,可这玩意说的东西,根本就读不出来! “好吧,哑巴吗?没事走两步。” 这下,活化木偶依旧迟缓了好一会儿,才张开腿,开始试探行走,可没走两步就两腿绊在一起‘啪’地栽倒了。 栽倒之后,它并没有尝试爬起来,只是一双小短腿不断扑腾,脑袋抬起,满是清纯无辜地望向方锐。 方锐面无表情与它对视,眼神越发古怪,这该不会是一个智障吧? 为了验证这个活化木偶只是个例。 他想了想,又活化了一只毛笔,然后,这只毛笔蹦蹦跳跳,会自己研磨了,还老希望往方锐手上跳,想要被操持着写字; 又活化了一把老藤椅,好长时间没见变化,直到方锐坐上去,它开始缓缓自动晃荡。 好吧,会自动摇晃的老藤椅,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用处。 “垃圾神通,毁我青……咳咳,浪费我劫运点!” 方锐躺在活化老藤椅上,额头满是黑线。 此时,他已经无比庆幸,自己没有一开始拿本命灵宝‘太一金珠’冒险,不然,活化出来一个智障,怕不是要将自己气死。 “这些活化物品,没有灵魂,没有强大的自我意志,不可能形成军阵,指望它们代替神通‘聚兽调禽’也自然是不可能。” “现在想想,纵然传说中的神通撒豆成兵,抛出豆子变为力士、神人,它们没有自我意志、强烈信念,想要组成军阵大概也是不能够的。” 方锐无奈叹息。 开盲盒大业继续。 《天火术》破限! 获得神通:避火。 《云雨术》破限! 获得神通:避水。 …… “都什么鸡肋?” 方锐面无表情:“最后一个,《疾踪步》,破限!” 劫运点-10000。 轰! 获得神通:纵地金光。 “神通:纵地金光,与其说是一门神通,不是说是一门遁法,自身能量、劫运供能,发挥出极致速度。” 当然,再快的速度,也要自身能承受才可以。 比如:常人肉体,无法承受太大加速度,与空气相对速度过大的摩擦;方锐纵然是玄域真君,同样无法承受,从静止瞬间进入亚光速。 “不过,再如何,依仗神通‘纵地金光’,同阶之中,任谁也追不上我。” “这门神通的出现,是在昭示我,打不过,就跑吗?” “唉!” 方锐叹息一声,关闭面板:“希冀开出一门神通,作为‘聚兽调禽’的替代,此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那就只有虞云澜那边了,希望她带来‘山河社稷图’,能助我完成武道前路开拓。” “话说,一切危机的前提,是大虞真能封禁我的神通‘聚兽调禽’,可问题是,大虞能封禁吗?” 对这个结果,方锐忐忑的同时,也是好奇。 …… 大虞,神京。 天坛。 “朕为天子,大虞皇帝,吾令,国运天柱,出!” 永定帝一身金色龙袍,紫玉冠冕,高站九重台,朗声开口,如口含天宪。 一言既出。 轰! 在常人不见的视野中,一道横亘天地的金色光柱蓦然显现,正是大虞国运天柱。 哗啦啦啦! 这时,禁军列阵,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万劫妖黑鹰、水族劫妖尸体搬来,在天台之下,铺陈遍地。 “此一万劫妖,可作为施法媒介,还请老祖出手。” “善。” 应无极反手之间,取出一块天青色玉令。 “老祖,此可为……圣皇天宪令?” “正是。” 应无极抚须颔首:“圣皇天宪令,共有三道,前两道在圣皇沉睡之后,封印世界缝隙,这是剩余的最后一道了。” 封禁一门神通,涉及概念规则,如此形而上之的事情,他自然是不行的,要借用圣皇之力。 “如此奇物,倒是浪费了。”永定帝惋惜感叹。 “这倒是小事。” 应无极摇头:“更大的影响,却是:封禁那人术法,恐会加重国运承负,此后,我等每年可汲取的气运,将会变少。” “另外,开启国运天柱,天地灵气可能会有所回升,大黑天浸染加深,从此,世间多事矣!” “陛下可下定决心?”他直视永定帝眼睛,问道。 “自然。” 永定帝狠狠咬牙:“加重国运承负,汲取气运减少,无非节俭修炼用度;天地灵气回升,大黑天浸染加深,不过多清剿两个诡域。” “付出如此代价,只要能封禁那妖道邪法,一切就值。” 上古天变,距今还是太久了,足有数万年,大黑天的恐怖,后人渐渐趋于文字记录的印象。 如此,才有大虞皇室、半仙世家培育灵药、神药无度,饮鸩止渴。 这就如人啊,明知吸烟有害健康、会增大患癌几率,可不事到临头,就是心怀侥幸。 “如陛下所愿。” 应无极微微颔首,将圣皇天宪灵抛出:“去!” 唰! 圣皇天宪灵悬浮天空,投落光芒让一万劫妖尸体崩灭炸碎,大片黑气翻滚不休,最终,映照出‘神通聚兽调禽’六字。 下一刻。 “封!” 应无极蓦然掐诀。 天空中,先天至宝‘玉皇封天书’飞来,融入大虞国运天柱,对着那映照出的‘神通聚兽调禽’六字,悍然镇压而下。 …… 吴州,建业。 院子中。 方锐将那只活化木偶拎出,送与辛雪儿逗乐,正在说话间。 “嗯?” 他蓦然起身,周身气息冥冥,闭目。 “叔……” 辛雪儿想到了上次方锐的顿悟,连忙捂住了嘴,还去关上了门,等在远处,乖巧守候着。 意识海。 方锐意识降临,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所在:“意识海,或者说心灵最深处吗?传说,这种状态,媲美心境顿悟,在极巧合、极难得的情况下才能进入。我刚刚,只是和辛雪儿在说话啊,怎么突然就来到这里了?” “罢了,不想那么多,还是趁此时机,好好体验一番。对了,传闻心灵最深处,包含人的一切秘密,我的面板也在吧?” 他环顾寻找着,忽然抬头看向上方。 在那里,一颗……不,半颗上圆下方的发光体,在缓缓旋转,无穷意象、无尽玄妙,从其上持续流溢而出。 看到它,仿佛就看到了天地初开,混沌之初;又仿佛看到了森罗万象,宇宙大千。 它似是一,又恍为全,渺渺难言。 那明明不是面板样子,方锐的灵觉、武道直觉却皆是在告诉他,那就是面板。 “面板,只是它的外在显化、我的认知,此时所见,才是真正状态吗?” “这东西,到底是何物?宇宙奇物?还是说……道果?” 方锐忽略它的外象玄妙,向本体看去,可以看到在上面有着一个个放大的字样,正是面板上各个栏目。 这时。 轰! 突然一道金色光柱,从冥冥中映照而来,其中似包裹着一本‘书’的模样,跨越空间,径直落在那道发光体上。 …… (本章完) 第179章,封神 轰! 那道金色光柱,破空映照而来,正对半颗疑似道果的奇物,落在它的神通一栏,‘聚兽调禽’字眼之上。 “这是大虞的国运天柱,还有先天至宝‘玉皇封天书’?大虞对我神通‘聚兽调禽’的封禁已经开始了吗?” 方锐凝神望去,也想知道,这般对抗的结果。 咔嚓嚓! 大虞国运光柱,在这一刻海量气运如水波流动般倾灌而下,其中的先天至宝‘玉皇封天书’,更是一页页翻动,两相结合,恐怖的封禁之力凝聚为一道道暗金色的锁链,对着神通栏目‘聚兽调禽’攀爬而上。 “看这样子,大虞皇室此般手段,竟然真的有可能将我的神通‘聚兽调禽’封禁。” “可我的面板,是何等高阶奇物,这么轻易就能被拿捏?” 方锐皱眉不已,可等看到下一幕,瞬间明悟了。 嗡!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触犯,那半颗奇物,忽而震颤了一下,一道月白色光华流转,从表面笼罩而下。 只是,这奇物并非完整,乃是残缺的,流转的光华没能掠过神通栏的死角,自然不能对此时封禁造成影响。 “我的面板,或者说这半颗奇物,等阶极高,哪怕不是活物,没有自主意志,也有本能的应激反应。” “当然,纵然本能的应激反应,以它的等阶,也足以万法不沾,可事情就坏在它是残缺的,有漏洞,达到了一定层次的手段,对它还是有作用的。” 这就好比:一方正常的大海,若是有石油泄露,可以自主净化污染,但若是有缺陷的死海,那就不可以了。 “所以,只能我自己来了?” 方锐感受到,自己可以消耗劫运点,从而遏制这种封禁。 只是,他想了一下,就放弃了。 “大虞国运如山如海,我的两百多万劫运点全投入进去,也只可拖延一时。” 这是一个无底洞,面对此般情形,方锐自然选择及时止损。 他不知道的是,若是真的选择对抗封禁,会加重大虞国运天柱承负,可能动摇其根基,让天地灵气回升,大黑天浸染加深,产生一场恐怖的大动荡。 哗啦啦! 没有方锐阻止,这般封禁顺利无比,一条条暗金色锁链蔓延覆盖了神通‘聚兽调禽’。 唰! 方锐从意识海脱离,蓦然睁开眼睛。 “叔叔,你醒啦?我在这守着,就怕有人打扰哩!” “嗯,雪儿真乖。” 方锐摸了摸扑过来的小丫头脑袋,暗暗看向面板,发现神通一栏,‘聚兽调禽’已经黯淡下去,后方多了‘封禁’二字。 ‘只有掀翻大虞国运天柱,才可启封这门神通,重新动用吗?’ 他感知反馈得来的信息,眸光一闪。 此时。 神通‘聚兽调禽’既已封禁,变化自然发生。 像以前一样,生成‘妖元力’点化劫妖,那是再不能够了。 已经点化的劫妖,倒是不会退化,或者遭到反噬什么的。 只是,神通‘聚兽调禽’所带来的,那种天然对劫妖的统御,不存在了。 打个比方,以前所有劫妖,面对方锐就好比面对自己的王,可现在么,这种滤镜消失了。 “唉!” 方锐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叔叔叹什么气?” “你叔叔我啊,刚刚放生了数十万生灵,那可都是苦心孤诣、花费大代价培育的啊!” 可不是,数百万劫运点的投入呐! “不过,万类霜天竞自由,这或许就是大势所趋吧!” 方锐倒是想得开。 他本就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再纠结,很快接受现实,思索下一步。 ‘我城外那十万劫妖黑鹰,此刻恐怕已经作鸟兽散了,南虞各将麾下,那些劫妖黑鹰,大概也会四散离开。’ 南虞大军,早就以‘劫妖黑鹰’为核心,形成了一整套察敌、运兵、奇袭……充满南虞特色的军略,故而才能以劣势之兵,与大虞相抗衡。 现在劫妖没了,这般的军略崩塌,一切都要推倒重来。 ‘如此机会,大虞一定不会放过,无论对南虞,还是对我,这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风雨欲来啊!” 方锐仰望天穹,看到风起云涌,大雨将至。 …… 事实上,正如方锐所料。 就在他的神通‘聚兽调禽’遭到封禁之时—— 建业城外,潜藏的十万劫妖黑鹰,再不受命令约束,如黑云土崩瓦解,作鸟兽散。 南虞各路大军麾下,无论是正在休息、或者战斗之中……所有劫妖黑鹰尽数失控,四散离去。 天水河,方锐当初以百万劫运点化的水族劫妖,此时,再不复平静,凶猛捕杀普通鱼虾,乃至彼此争斗、厮杀,让整条大河都变得激荡、凶险。 …… 大虞,神京。 国运天柱颤鸣一声,蓦然变得黯淡,虚化不见。 “大事成矣!” 应无极手中掐诀,收回‘玉皇封天书’:“陛下,那人点妖之术已遭封禁,连带反噬之下,重则道基崩毁,轻则也必将修为大损。” 正常来说,如果神通‘聚兽调禽’是方锐自悟得来,归属自身,封禁连带反噬之下,的确是如此。 可他岂知道,这门神通乃是在面板上,区区反噬,直接被隔绝,方锐自身没一丁点感受。 “哈哈哈,好!那妖道没了点妖邪法,又自身受创,就如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也。” 永定帝抚掌大笑:“此番,老祖功莫大焉!” “唉!” 应无极感知到天地间攀升的灵气浓度,心中却是暗叹:‘对大虞皇室,我的确是功莫大焉;可对这天地,我却是……有大罪孽呐!’ …… 紫霄阁。 虞云澜感知到天地灵气浓度变化,清冷的瞳光微微闪烁:“圣皇,您可曾想到,大虞皇室会变成今日模样?” 理论上说,大虞皇室的利益,与世界利益是一体的,天然站在大黑天对立面,是要维护世界安危的。 就如一个国家的上层,国家发展壮大,他们分享最大的蛋糕;国家倾覆,自身利益也首当其冲。 可也有不正常的情况,如某个老太太,量中华之物力,结万国之欢心。 如今,大虞皇室为了打击南虞,已经有这个倾向。 这次所为,就突破了底线,不择手段,置世界安危于不顾,可谓在刀尖上跳舞。 其实,紫霄阁作为大虞皇室的制衡,有克制对方的手段。 可问题是,现在大虞皇室,还没到那般程度,至少,还没想着卖世界。 大虞国运反馈天地,也的确是起到了一定积极作用。 反而,仓促启用最终手段,激化矛盾,可能会将事情变得更坏,乃至将大虞皇室推到对立面。 “唉!” 虞云澜轻轻叹息。 接受上清身后,她学会了思索人心,可越是思索,越是一片乱糟糟,只觉心神疲惫。 “相较之下,那人更有底线,相处起来,也更轻松,更舒服。” “去吧!去吧!” 虞云澜分出上清身,送出‘山河社稷图’,目送对方离去,就好似,自身也飞出了这重重院墙深锁的宫闱。 …… 吴州,建业。 “我的神通‘聚兽调禽’既已遭到封禁,我料,不日之内,大虞便会有大动作,我须得早做准备了。” 方锐想了一下,取出‘千里传音符’,联络关治。 “主上,正要禀告,方才,我麾下的劫妖黑鹰……” “此事我已知晓,这是大虞作祟。” 方锐淡淡开口。 在这般平静的声音中,原本心绪慌乱的关治,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安定下来。 “接下来,我方当进行战略收缩,以谨守为要……” 挂断通讯,方锐一一联络其他将领,有他这根定海神针在,各军虽有小慌却无大乱,很快平复下来。 “除了武将,还有最重要的一人,须得提前安抚了。” …… 南虞皇宫。 “陛下!” “皇上!” …… 轻纱帐摇,温泉水滑,各色花瓣洒满的瑶池中,隐隐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酥糯入骨。 “哈哈哈,此帝王之乐也。” 李昱笑着,突然感应到什么,脸色一变,推开怀中美女,大步起身离开。 “你们不用跟着。” 来到殿外一处僻静所在,他看着月华下那一道青衫人影,恭敬拜下。 “见过帝师,不知,帝师今日怎有闲心来此?” 李昱登基为帝后,为了讨好方锐,也为了拉近关系,给方锐加了帝师之名,舔着脸将自己变成了方锐的学生。 “不必多礼。” 方锐双手虚抬,灵力涌动,让李昱控制不住站起身来。 ‘我如今已贵为人皇,国运天柱庇护,大人却依旧能如此轻描淡写,对我施加影响,果真深不可测。’ 李昱心中凛然,对方锐更添三分敬畏。 他不知道的是,方锐能做到这般,一为自身境界,二是南虞根基,大半来自于方锐之故。 “我要离开建业了。”方锐突然开口。 “大人!” 李昱面色大变,情急之下,‘帝师’都不喊了,换回‘大人’之称:“如今,南虞国事唯艰,怎离得开大人呐?” 这话真心实意。 只要方锐在,他就心中安定,可以纵情享乐;可若方锐不在,睡觉都不踏实。 ——毕竟,谁不知道,大虞恨他这个南虞皇入骨,没了方锐坐镇,谁知道会有什么阴谋诡计、邪法秘术等着? “国事,自有文武辅佐,何须我插手?至于你自身安危,国运天柱自可庇佑。” “另,我赐你一宝物。” 方锐反手之间,取出一道金旨:“此为‘封神榜’,可以灵元、国运驱动,召唤九道武圣虚影。” 他说着,手中一震,九道散发着强横气息的武圣虚影出现。 ——当初,大虞派遣‘种道’武圣刺杀曹魏、李唐、刘汉三王,九位武圣皆被或擒或杀,这‘封神榜’正是以其为祭,并以各种奇材炼制而成。 “此宝在手,配合你的天子龙气,等闲十余个真人刺杀,你也不惧矣!” “谢大人!” 李昱目光火热,双手捧着接过。 要知道,纵使他贵为南虞皇帝,也从没见过如此珍贵的宝物。 “宝物虽好,可更要看使用它的人,你……好自为之。” “是,多谢大人教诲。” 李昱连忙再次拜下,等再抬起头,却发现:方锐早已鸿飞冥冥,不见踪影了。 “大人真乃神人也!” 他手持‘封神榜’,伫立良久,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 “李昱贵为真龙天子,又有我赐予的‘封神榜’,多位真人联手都强杀不得,大虞皇室中,能行此事的也就那位无极真君。” “可纵使一位真君,要强杀一位真龙天子,所遭遇的反噬,也足够让其身死魂灭。” 这般一换一的傻事,那位抓无极真君只要脑子没问题,就不会干的。 而南虞麾下文武,刺杀难度不小,价值又有限,大虞也惧怕方锐对等报复,也是不会做的。 至少,在杀了方锐之前,不会。 “诸事已毕,这吴州建业是不能留了,我也该离去了。” 方锐已经感受到先天至宝的卜算,不过,用神通‘不在算中’屏蔽了。 他既然打算离开,连带着辛雪儿都带上,将小丫头藏在神通‘袖里空空’开辟的空间,倒也省事。 …… 上洛之外,两界山。 方锐一袭青衫,负手而立,眺望远方盘卧在平原上的城池。 故地重游,他并未进入上洛城,返回那曾经生活多年的故地,大概……类似于近乡情怯? “这里是约定的地点,虞云澜说好,会送‘山河社稷图’来此。” 方锐摇摇头,收回思绪。 说曹操曹操到。 唰! 这时,一道七彩流光掠来,现出一道人影,不是虞云澜,又是哪个? “你回来了。” 方锐感知到对方的气息,便认出是上清身,笑着颔首。 “嗯。” 这般‘回来’的说法,让虞云澜莫名心中一暖。 本来,一路上她心情颇为激动的,可等真正见到方锐,不知为何,又一下子安宁下来。 唰! 她纤手一招,‘山河社稷图’飞来,自动解除了上面的神魂烙印。 只有留下神魂烙印,才可获得最高权限,最大程度使用一门先天至宝。 可这般,也意味着先天至宝能够被夺去。 “谢过了。” 方锐慎重道谢,为这份人情,也为这份信任。 每一件先天至宝,皆是攻防、推衍、卜算一体,功能全面。 可各个先天至宝之间,也有侧重,比如,‘阴阳无极剑’偏重攻伐,‘山河社稷图’就侧重辅助。 “开始吧!” 方锐不是磨磨蹭蹭的人,当即,准备开始推衍武道《长生经》武圣之后的后续。 因为相对整个推衍过程,自身灵力、灵元有限,他又无气运存储,想着以神通‘枯木长春’转化生命元力供能,配合‘山河社稷图’造化之能,说不定有奇效。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咦?!” 方锐打开面板,发现功法一栏,《长生经》之后,此时,竟然出现一个虚幻的推衍二字。 此种面板异变,乃是前所未有! ‘这种变化,可是‘山河社稷图’带来的?’ 方锐心中无比震撼的同时,感受到面板传来一股本能冲动,一股将‘山河社稷图’当做食物吞噬吃掉的冲动。 …… (本章完) 第180章,武神 “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竟然可以被我的面板吞噬吃掉?难道,如‘山河社稷图’这般的先天至宝,本就是面板这件奇物的一部分?” 方锐脑海刚刚生出这般想法,瞬间就被自我否决:“不,目前所知,我的面板等阶远远高于先天至宝。” ——别的不说,面板技能破限的神通‘斩神碎灵’,在大量劫运点灌注下,都能对邪神生效,根本不是先天至宝可比的。 换句话说:之前那个猜测,先天至宝作为面板这件奇物的一部分,它远远不配,不够资格。 “那就是,先天至宝可以作为‘优质食物’,能被我的面板这件奇物食用吗?” “话说,我以前怎么没有发觉这一点?” 曾经,方锐也拥有过‘四象令’,借用过一次‘混沌四象幡’;也拿着‘山河社稷图’卜算过一次。 “哦,第一次以‘四象令’借用‘混沌四象幡’,根本没有触碰到它的本体;卜算那次,倒是‘山河社稷图’本体在手,可却没能打下神魂烙印。” “所以,只有当我神魂烙印打入先天至宝,有我的控制、辅助,面板‘狗仗人势’,才可能成功吃掉先天至宝吗?” 方锐能够感觉到,若是自家面板真的吞噬了先天至宝,会有巨大好处,可能虚幻的‘推衍’功能就直接固化了。 只是,‘山河社稷图’不是自己的,他不可能真让面板吞噬了。 人家虞云澜出于信任,将‘山河社稷图’毫无保留借出,方锐真让面板吞了,那成什么人了? “更别说,面板吞噬‘山河社稷图’后,所得收获,只是‘可能’将推衍功能固化,万一吞噬了‘山河社稷图’还不够,还需要其它的先天至宝,我上哪去找另两三件先天至宝给它吃?” 方锐可不会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以后推翻大虞,手中先天至宝多了,再考虑给面板打打牙祭吧,现在么,还是算了。” 他锐感受着面板反馈得来信息:“不让面板吃掉,只要‘山河社稷图’在手,这般虚幻的‘推衍’也能使用。” ‘山河社稷图’本身,就有推衍的功能,可很显然,联合面板使用,会将这种推衍能力提升一个大档次。 “不过,比起固化的推衍功能,虚幻的推衍功能,有所削弱,还要消耗更多的劫运点?” “这倒是小事,我现在,别的没有,就是劫运点多啊!足有两百多万存款呐,来吧!” “推衍《长生经》,开始!” 方锐意念在面板功法一栏,《长生经》后虚幻的‘推衍’二字上狠狠一点。 轰! 面板震动,劫运点如潮水般飞快消退,‘山河社稷图’散发着点点毫光,顷刻间,与面板建立了某种冥冥之联系。 面板中,无数储存记录的武道功法、武技;还有灵师途径,直达玄域,乃至天心层次的功法作为参照,化作此次推衍的资粮…… 方锐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在加速,再加速;脑海中,《长生经》这部自创的武道功法,后续符文在推衍中,一一浮现。 最为恐怖的,这般的推衍出的经文,宛若经过了千锤百炼,颠簸不破,一出现就达到了堪称完美的地步。 “武道武圣之后,当为武神!” “武神者,见神不坏,肉身反哺洗礼神魂,神魂正大阳刚,可称阳神,阳神意志贯彻灵元,让灵元进化,成为新的能量——神元!” “这一境界,或可称为:炼神。” 方锐蓦然睁开眼睛:“《长生经》武神篇,成矣!” 此时,面板功法一栏,《长生经》后重新出现了‘+’。 这意味着,武道也可以继续向上攀登,提升至对应灵师途径玄域层次了! “不过,武道武神,岂能让我满足?我更想要的,是武道炼神之后,媲美灵师途径天心境的功法啊!” “若臻至那般武道境界,足以一人镇压此世,还与大虞下什么棋?直接掀翻棋盘,打上神京,横推一切。” 方锐看向面板,《长生经》虚幻的‘推衍’二字已变得黯淡,意味着不可再向上推衍。 “虽有失望,却也不出所料,反馈的信息,乃是资料不足。” “也对,面板收录的功法虽然繁多,但其实,只有一二成可臻至‘种道’武圣;作为参照的灵师途径功法,也只有寥寥数门可达天心境。” “底蕴浅薄呐!” 见此不行,方锐换了个思路:“武道武神之后,不可推衍,那我的‘方仙道’呢?” “也不需要一下子将‘方仙道’推衍至太高层次,只要能代替武道、灵师途径,完成奠基,媲美武道九至一品、灵师途径上中下品,暂时就足够了。” 方锐尝试一番,面板反馈得来的信息是:推衍能力不够。 “也不行啊,看来,只有让面板吞噬先天至宝,增强推衍能力,才可能推衍出不需要灵气的‘方仙道’,进而才可能彻底解决大黑天入侵的问题。” “罢了,这些是将来的事情,现在还是先突破武道炼神之境吧!” “武神之境,与灵师途径玄域境一般,同样牵涉到了神魂,亦是须得封锁天地灵气,避免污染……此事,还得去找虞道友!” 方锐关闭面板,切断与‘山河社稷图’的联系,径直出去。 …… 两界山,一处隐秘峡谷。 “封天锁地禁灵大阵,起!” 虞云澜纤手一挥,本命灵宝‘周天星辰图’映照,布下‘封天锁地禁灵大阵’,漫天星辰升起,灵气退散。 此时,‘山河社稷图’已经返还,不过,方锐不想进入图中,便效仿上次突破的布置。 “方道友尽管突破,我在外围护法。” 虞云澜知道方锐不喜欢外人窥探私密,说了一声,便是离去。 “这姑娘,倒是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方锐摇摇头,盘膝坐下。 “武神之境,开始吧!” 他闭目凝神,意识沉寂面板,在《长生经》后的‘+’上一点。 嗡! 面板上,200000劫运点飞快消退,方锐头顶上空,蓦然出现一道庞大的漩涡虚影,如洪水般的磅礴清凉气流从中倾泻而下。 《长生经》武神篇精要,一一从心头如江流般奔腾而过,体内灵元按照行功路线自发运转,如千锤百炼般丝滑顺畅。 轰! 三十丈的武道圣躯自发显现,炽烈气息煊赫无比。 五十丈! 八十丈! 一百丈! …… 如吹气球般飞快膨胀。 然后。 那百丈武道圣躯忽而开始了崩塌……不,更准确的说,那是压缩! 八十丈! 五十丈! 三十丈! 十五丈! 十丈! …… 从外表看去,就仿佛那道庞大的武道圣躯,生生被吞入了体内。 哗! 方锐盘坐的身躯,忽而悬空升起,些许逸散的气机化作一圈圈金红色波纹荡漾而出。 此时,他只有一个感觉:热!非常热! 身体就仿佛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承载着武道圣躯压缩的力量,也就是在无穷清凉气流灌注下,对武道圣躯爆裂的能量调和,才不至于爆体而亡。 若是内视自身,就会发现:体内的一个个细胞散发着金红色光芒,如燃烧起来了一般,好似一颗颗怒放的小太阳。 ‘我明白了。’ 方锐心中忽而泛起明悟:‘无论灵师途径的玄域境,还是武道的炼神境,这个大境界都是极为重要的一步,直接决定将来道路。’ ‘灵师途径,半仙法相继续扩大,向着大而广层次的一往无前狂奔,最终走上法相天地,感悟世界的道路;而武道,则是将此前凝聚的力量,收慑归于自身,从而走上身化天地、宇宙,以自身小天地对抗外天地的道路。’ 此时。 随着武道圣躯的能量不断收慑,方锐体内一颗颗细胞变得无比强大,强横的肉身开始反哺神魂,进行洗礼,让神魂变得愈发明亮,充斥着一股纯阳气息。 与此同时。 武圣境界的灵元,在体内奔流激荡,开始被阳神意志渲染,进行升华,向着更高层次的力量转变。 如果说,武圣灵元,灵动玄妙;那么,此刻武神之境,凝聚的新的超凡能量,融入了自我之神,武道之神,可称为……神元! 足足盏茶时间后。 那道庞大的百丈武道圣躯,在清凉气流调和下,完全压缩入了体内,消失无踪,而方锐体内也仿佛化作了天地烘炉,每一颗细胞都如太阳熊熊燃烧,无休无止进行着聚变反应。 下丹田的元海之中,所有奔腾的灵元,也尽数被渲染升华成了神元。 也就在这时—— 唰! 盘坐半空的方锐,忽而飘然落地,睁开眼睛:“武神之境,成矣!” 此言既出。 哗! 空气变得明亮,身前好似着了火一般。 原来,竟然是他说话吐出的气息,化作一片火红之气,好如火烧云一般染红了身前大片地域,让笼罩范围的草木都变得枯萎碳化。 “武神之境啊,已全然变得非人,呵气成云,若是完全放开自身,仅仅身体逸散的气息都能如旱魃一般赤地数里。” “在常人眼中,这也的确是堪称‘神’了。” 方锐感叹着,压制自身意象,看向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1952846】 【功法:长生经(金色)、元始经(卷五)】 【境界:武神(炼神)、真君(玄域)】 【技能:卜算术(破限)(金色)、夺命刀法(破限)(金色)、方氏医术(破限)(金色)、风水术(破限)(金色)、驯兽术(破限)(金色)、易容术(破限)(金色)……】 【神通:长生不老(闪光)、不在算中、斩神碎灵、枯木长春、天子望气、千变万化、聚兽调禽(封禁)、多多益善·残、袖里空空、万物生长、食为天、生命活化、避火、避水……纵地金光】 …… “果然是武神之境,武道炼神!” 方锐微微颔首:“武道炼神之境,旨在一步步纯化神魂,最终让神魂臻至纯阳,可我的劫运点突破一步到位,直接就是炼神巅峰。” “至此,我的武道、灵师途径,都已无前路了啊!” 灵师途径自不必说,要想突破天心境,须得唤醒天道;武道后续,却是没有功法,这需要积累底蕴,搜集资粮,非一朝一夕之事。 “罢了,还是看看突破武神之境的变化吧!” 方锐细细感知。 首先,武道圣躯没了。 “不过,现在我哪还需要武道圣躯?自身就是最强大的武器,一力破万法,普通玄域真君的领域,我轻易就可撕裂。” 再就是,灵元也被阳神意志渲染,升华成了神元,杀伤力爆表! 总得来说,灵师途径玄域境,手段更为全面;武道武神之境,更偏重战斗力,目前战力已经盖过前者一头了。 “嗯,如果说:武道九至一品,灵师途径下、中、上品,是为一阶;武道元海、种道,灵师途径源法,是为二阶;武道炼神,灵师玄域,是为三阶。” “那我现在,乃是武道、灵师途径,双三阶巅峰,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真正的洪虞界第一人。” 方锐心中生出无限豪情,可旋即又是一叹:“只可惜,此世有先天至宝,在先天至宝加持之下,玄域真君的战力,直飚下一大境界的门槛。” “灵师途径、武道,单一来说,我的确都打不过大虞手持先天至宝的应无极,可两者结合么?” 方锐眸光一闪。 他本来打算,武道突破后,与灵师途径结合,双三阶巅峰配合,臻至半步天心境战力,再加上神通‘纵地金光’,威慑应无极的。 可没想到,武道突破,给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真仙法相,出!” 方锐身后清光缭绕,灵力涌动,百丈真仙法相升腾。 “吞!” 他蓦然动用武神之能,吞噬真仙法相,体内细胞一个个好似在燃烧变得炽红明亮,周身气息节节攀升,竟然隐隐窥探到了下一大境界门槛。 可以说,此时战力,比当初十万劫妖黑鹰加持,都不差太多了。 “我早知道,武道与灵师途径结合,一加一远大于二,可万万没想到,因为武道吞纳各般外力归于自身,能与灵师途径结合这么完美,让我一下子攀升到伪‘天心境’战力。” “虽然这般状态,会给我的身体造成极大负荷,不过有神通‘枯木长春’衍化生命元力弥补修复,对我来说,这却完全不是问题。” “应无极,来吧!” 方锐目光悠悠,眺望天际:“不借助劫妖外力,我凭借自身实力,照样能和你打一场,此番不败,南虞就有和真正大虞分南北分治的基础了。” 是的,他并不好高骛远,想着一口吃个胖子直接消灭大虞,第一阶段目标,只是立稳脚步,与大虞南北分治。 然后,再徐徐图之! …… (本章完) 第181章,通天 滴答!滴答! 夏雨淅淅沥沥,如串成线的珠子,在天地间结成雨帘。 两界山中,树木葱郁,天空是那种雪碧般的颜色,雨水溅开的湿润、混合着风的凉,让人格外清爽。 嗡! 一道青碧色的光幕流转,与这般环境融为一体,雨水顺着倾斜滑落,如流过澄澈的琉璃,却不禁止湿凉的风与空气扑入。 这般的光幕下,方锐正在亲手做饭。 为了突破庆祝武神之境,为了感谢虞云澜借予‘山河社稷图’、布置‘封天锁地禁灵大阵’,聊表谢意,他提议一起去上洛城中吃顿大餐,可虞云澜想了一下,更希望方锐亲手做饭,他自无不可,答应下来。 ——虞云澜是知道方锐做饭极好的,在颖和府城,辛雪儿生日时曾做过一次,也就是那偶然的一次,就让她记住了。 呼!呼! 辛雪儿鼓起小脸如包子般,吹着火。 让小丫头烧火,而非法术替代,倒不是为了什么仪式感,或者烟火味,纯粹就是让她有参与感。 画灵小念儿,嘴中咿呀咿呀,扑闪着小翅膀飞来飞去,时而穿过流转的光幕,飞入外面雨幕,时而又穿入进来,欢快不已。 就连虞云澜也被方锐支使着,清洗葱嫰的野菜。 大大小小,好如一家人。 “好了。” 方锐说着,刀光一闪,将清洗过鲜嫩的野菜,分成大片碎花,洒落在锅中。 汩汩! 锅中,那两界山特色禽鸟——三色锦鸡,一块块鸡肉吸收足了汁水,圆润金黄;一块块伞帽似的小蘑菇,在翻滚的汤水中起伏;浓郁的金黄色液滴油脂凝而不散,还有点点新嫩的野菜点缀。 哗! 此时开锅,鸡肉油脂的清香,与蘑菇、野菜的清新,一同扑逸而出,让人食指大动。 最为神奇的是,整锅菜都在发光,缭乱的气雾化作光影:青天绿水间,一只凤凰冲天而鸣。 另一锅中,是煮好的蓝玉晶米,一颗颗饱满分明,一锅米饭上空,好似有着蓝色的火焰燃烧。 “哇哦!”辛雪儿本来被香气吸引,垫着脚尖,耸动着小鼻子,可此时所见这般景象,低低惊呼一声呆住了。 以她的早慧,也想象不出,普通的食材经过方锐之手,竟能变得如此有‘仙气’,这是她有幸能吃的吗? ‘方道友的厨艺,比上次更精进了许多。’ 虞云澜清冷的眸子浮现出一抹讶色,评价道:“技近乎道。” 某种意义上,她说得不错,由厨艺升华而来的神通‘食为天’,的确技近乎道,这般做成的饭菜,已不仅仅是味蕾上的享受,更有着滋补身体、美容养颜之效。 “不用客气,都吃吧!” 作为大厨,自己制作的食物被认可,方锐心中倒也有着一份欣然。 虞云澜樱桃般的朱唇轻启,小口吃着,喝汤时可见粉嫩的香舌一吸一卷,那舒展的好看的眉眼,代表她的喜欢。 那份喜欢,不只是对食物,也是对这般宁静的氛围。 呼噜、呼噜! 相较之下,辛雪儿就没有那般淑女般的优雅吃相,却显得可爱,苹果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那种满足、享受,很容易让人看饿了,让见者食欲大开。 画灵小念儿,自然吃不了实体饭菜,方锐摄取饭菜的气息为她凝聚了一朵雪白的云朵,如棉花糖一般,她立马大眼睛亮亮的扑入其中,分外满足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在这般的雨天,在这般的环境中,享受着这般的美食,也无须说话,听着那淅淅沥沥的伴奏,心情就会宁静下来,无比惬意、放松、舒缓。 方锐、虞云澜两个大人,并没特意吃快,也未刻意放慢,顺其自然,很快吃完。 这时。 辛雪儿这个小丫头,还在继续小口、小口,珍惜地吃着。 画灵小念儿趴在棉花糖云朵晃荡着小脚丫,两颊上有着浅浅粉红的晕,如喝醉了酒般,晕晕乎乎,憨态可掬。 方锐从灵戒中取出一把藤椅,靠着上面轻轻摇晃着,作为消食。 旁边还有给虞云澜准备的一把藤椅,这次,她想了一下,倒也没像从前只坐在蒲团,学着躺了上去。 那般曲线玲珑,与清冷如仙子的气质对比,有种反差的美感。 方锐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非礼勿视。 “你上清身圆满,上次去神京,可曾沟通天道?”方锐起了个话题。 这既是对虞云澜的礼貌关心,也是询问天道状况,对灵师途径前路的关切。 “尚未。” 虞云澜螓首微摇:“我感知到了危险。” 或许是觉得说得不够清楚,又补充了句:“很危险。我本尊猜测,天道大概率遭到了污染,可能与地府有关……我暂且不准备沟通天道。” 她并没有遮掩,将自己知道的尽数说了,也不知道本尊知晓会是什么感受。 当然,虞云澜本尊既然没有封锁这些消息,自然有准备上清身泄露秘密,或许,潜意识中也有求助方锐的意图。 “暂且不准备沟通天道,那就是说,以后还会了?”方锐皱眉。 “是。” “既已知晓危险,更有猜测,虞道友何苦如此,一定要沟通天道?”方锐劝道。 换位思考,若是他明知此事不可行,大概是不会去做的。 “我虽有猜测,天道可能遭遇大黑天污染,但,定然还未到最坏情况。若置之不顾,不明情况,万一有朝一日,一夜之间,陡然变天……” 虞云澜身负守卫一界之责,自然不会允许这般事情发生:“反倒沟通天道,可能唤醒天道本能,自我净化。” “当然,” 她期待看向方锐:“道友若有更好方法,安全行事,我自当采纳。” 对方锐,至少虞云澜的上清身,是极为信任的。 “虞道友太过高看我了。” 方锐苦笑,想了下后,给出了个主意:“可否寻求大虞皇室之助?” “大虞皇室不可信。” “也是。” 方锐想起,当初斩杀凉州半仙世家廖家老祖时,对方记忆中,大虞皇室可是肆意将地府当做厕所排放的。 ‘另外,虞云澜上清身久未圆满,其中也有蹊跷,大虞皇室在其中,也不知扮演了什么角色?若虞云澜真的寻求大虞皇室帮助,此事,恐怕还真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他想了下,问道:“虞道友沟通天道时,可否带人?我若一起,虞道友再行感应,危险程度如何?” “先说清,若真有大危险,纵使我欠道友人情,也是万万不会去的。” 方锐是不想此界天道遭遇大黑天污染;也的确欠虞云澜人情;更想解决此事,收割劫运点;同时,亦希冀天道苏醒,灵师途径能有前路…… 可理由再多,他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使用秘法,可带着一二人,若是方道友一起……” 虞云澜细细感应,清冷的眸子忽然一亮:“我并未感受到如上次那般心悸的危险,果然,道友是极为特殊的。方道友,你可以拿‘山河社稷图’卜算验证。” 方锐微微颔首,虽然知道虞云澜不大可能骗他,但这种事,还是亲自确认一下放心,接过‘山河社稷图’卜算。 卜算结果:大吉。 ‘与虞云澜一道沟通天道,乃是我的大机缘?这般大机缘,指的是劫运点反馈,还是其他?’ 方锐冥冥有种直觉,似乎与虞云澜沟通天道一行,对自己极为重要。 “此事,我应下了。”他慎重开口。 “谢过方道友。” 虞云澜清冷的闪过一抹欣然,不仅为此事再无危险,更为能与方锐再次并肩战斗。 “方道友可还有事情?若无,我当回去联络本尊,此事,宜早不宜迟。” 与方锐相处久了,她也渐渐被同化,行事变得雷厉风行。 “并无,祝道友一路顺风。” 方锐看着虞云澜收回‘山河社稷图’,与辛雪儿颔首告别,化光离去。 辛雪儿早就吃过饭了,这时正在洗碗,扭头问道:“叔叔,虞姐姐怎么又走了啊?” “她有自己的事,现在,又剩咱们仨了。” 方锐看向画灵小念儿,她在白云团上趴着睡着了,那神似三娘子的眉眼让他目光不自觉变得温柔。 他想了下,取出画卷,收回画灵,看向辛雪儿问道:“雪儿,待在那片空间,你可觉得难受?” 这指的是神通‘袖里空空’开辟的空间。 “不啊,小念儿睡醒了,会出来和我玩,我写写字,看看插画书,还有好吃的……” 辛雪儿说着,满脸幸福。 如今,小丫头已经识字了,那般带有插画的故事书,能看得津津有味,还有可口的食物,哪怕是身在那片小小的空间,也仿佛置身天堂。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那片空间完全由方锐主宰,这让因为从小经历,缺乏安全感的她,无比安心。 “哈哈!” 方锐笑了:“我有些事情,想着那里你如果呆不习惯,就先送去一处普通人家寄宿……不过,你既然喜欢,那便算了吧!” 他将辛雪儿收入神通‘袖里空空’的空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些日子,因为与大虞斗法,操盘整个棋局,忙忙碌碌,心神片刻不得放松…… 方锐心头都生出些倦意。 “只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只有将大虞打痛,造成南北分治的既定事实,才可暂且迎来平静的日子。” “应无极,想必你也寻我多时了,来吧!” 方锐蓦然起身,煊赫的气势冲破青碧色光幕,火红色的云气升腾,让大片地域的雨幕,都暂作停歇。 他心念一动,神通‘不在算中’沉寂,解除针对卜算的屏蔽。 …… 大虞,神京。 “锁定那位了。” 应无极抚须:“那人虽有秘法,就连先天至宝的卜算都可屏蔽,但终究比不得我大虞气运无量,如今,终于耗不下去了。” 他却不知道,自己卜算锁定方锐,只是方锐想要他锁定了,不然,两百万劫运点足够消耗得大虞欲仙欲死。 “哈哈哈,好啊!” 永定帝大笑抚掌:“天时已至矣!” “还请老祖而出手解决那妖道,而我么?” 他目中迸发出璀璨精芒:“等老祖动身,我这边将同时掀起对南虞朝廷的反攻倒算,这次朕誓要将南虞势力连根拔起。” “陛下切莫大意,那人虽然被老祖我牵制,可南虞麾下文臣武将,人才济济,亦是不容小觑。” “老祖过虑了,若无妖道点妖之术,区区南虞何足惧哉?” 永定帝大手一挥:“朕的百万禁军,这次就要将其荡为齑粉!”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南虞的‘军功授田制’,固然给南虞创造了一批既得利益者,保障了军队的战斗力,却也给大虞出了一个大大难题,若是收复失地…… 这次,正好借着大战,清洗人口,清洗南虞既得利益阶层,可预见的,必将血流成河。 …… 永定三十三年夏,七月初一。 就在皇室老祖无极真君,应无极携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南下,奔袭两界山之时—— 永定帝临朝,斥责南虞为伪逆、南虞群臣为乱臣贼子、南虞帝师为妖道,发《讨逆书》。 当日,下令御驾亲征,携禁军百万,挥师南下,对南虞势力展开了浩浩荡荡的反攻倒算。 …… 两界山。 “永定帝御驾亲征,不从地方调兵,直携中枢百万禁军南下?如此豪赌,是以为吃定我了吗?” 方锐挂断与虞云澜的通讯,眸光一闪。 “若是永定帝兵败身死,百万禁军一朝倾覆,那才好玩呐!可惜,我的点妖之术被封禁,南虞如今根本没有这般力量。” “罢了,还是专心应对应无极吧,只有顶端战力分庭抗礼,才有下层势力决战的机会啊!” 方锐喃喃着,释放出真仙法相,以武神之能吞之,体内每一颗都在如聚变般熊熊燃烧,炽烈气息让山中大雨都蓦然停歇。 …… 哗啦啦啦! 雨越下越大,如瓢泼一般,遮天蔽日。 也就在这般时候—— 应无极来到了两界山:“那人在哪儿?我感应中,就在这附近啊!” 他正喃喃着。 唰! 一道火红云气掠来,蒸腾雨水,化作无边白气。 “好手段!” 应无极战斗早已形成本能,挥手一甩,自身阴阳领域如披风般旋转甩出,笼罩而下,与火红云气嗤啦啦侵蚀。 嗡! 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自主悬浮身前,对阴阳领域进行加持。 可下一刻,颠覆他三观的一幕发生了。 轰! 咔嚓嚓! 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加持的阴阳领域,在此刻竟然如玻璃片片支离破碎。 一道光人从中冲出,如瞬移般到应无极身后,一拳轰下,这一拳中所蕴含的霸道无我的‘神’,所裹挟睥睨天下的‘势’,直接让洪虞界这般稳固的空间荡漾起圈圈涟漪。 …… (本章完) 第182章,契书 嗡! 原本悬浮在应无极身前的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以超出他思维掌控的速度自动护体,破开空间来到身后,剑身上黑白色的阴阳二气流转,形成一个太极图案。 轰! 方锐无可匹敌的一拳狠狠砸在上面,太极图案大幅度向内凹陷,宣泄的能量波凝为肉眼可见的半透明圆饼状,向上破入天空,切开雨幕,向下深入大地,引发如地龙翻身般的地动山摇。 ‘阴阳无极剑’嗡鸣一声,连带着应无极整个人,在拳势之下逆风前冲。 ‘可惜了,先天至宝护体啊,麻烦!’ 方锐暗叹一声,调整极致爆发的后遗症,以神通‘枯木长春’凝聚生命元力修复细胞,体表红光蓦然一黯,现出自身容貌。 另一边。 哗! 应无极足足前冲数十丈,方才稳定身形停下,额头冒出涔涔冷汗。 方才,若非‘阴阳无极剑’自动护体,那一拳足以将他重创! 然而。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却并非刚刚的惊险,而是穿过雨幕,看到了那来袭之人。 “是你?这怎么可能?!” 应无极面露惊容,失声开口,胡子都在不住颤抖。 对方的神通‘聚兽调禽’,明明已被大虞国运天柱、先天至宝‘玉皇封天书’联合成功封禁,南虞劫妖四散,这消息是经过验证的,可此人为何没有受到反噬? 要知道:神通法术的作为道基一部分,若是被封镇,就如同一个正常人被割了腰子,怎能不受到影响? ‘不,这人非但没有受到影响,根基未损,甚至还更进一步!’ ‘此前,这位还需要以十万劫妖,形成军阵才能与我相抗,如今却仅凭自身之能,就臻至伪天心境战力了。’ 应无极心头惊骇至极。 “大虞有千万年之底蕴,我又怎能没有依恃,让真君失望了。” 方锐淡淡一笑,负手望去:“怎样,应真君,可还要打下去否?” 之前那偷袭的一拳,已经是在武道、灵师途径合一状态下,再次超负荷爆发,可谓目前,所能打出最强的攻击招数…… ——是的,他就是这么无耻,一上来就偷袭,还拿出最强攻击,就是打着灭杀应无极的心思。 可此心思显然落空了,先天至宝护体的防御,让方锐根本打不破。 既然干不掉对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胁迫应无极坐下来谈判。 “道友好手段!” 应无极轻抚颤抖的胡子,终究是活过了多少年的老怪物,知道存在即合理,此时,已经压下心头的疑惑冷静下来。 如果说,他以前称呼方锐‘小先生’,只是因为对方锐军事谋略上的佩服,就算方锐身拥十万劫妖,与自身抗衡,也并未太过当回事…… 那么,现在称呼‘道友’,就是认真下来,真正将方锐当做同等存在了。 不过。 应无极也非等闲,想要胁迫他坐在谈判桌上,没那么简单。 “如果我猜测不错,道友此般状态,乃是秘法,不可长久维系?” 言下之意,想让我屈服,坐下来谈判,你暂时还不够资格。 “那就看看吧!” 方锐并未多说,早已以神通‘枯木长春’修复超负荷爆发的后遗症,这时话落,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掠去。 “疾!” 应无极掐诀以‘阴阳无极剑’加持自身,思维加速,又是全神贯注之下,自然不会像是一开始那般,轻易被方锐偷袭。 “天火焱龙,去!” 他身后百丈真仙法相招摇,更有先天至宝加持,虚空生火化作百丈琉璃实体般的火龙长吟而去。 “什么天火焱龙?在我看来,不过一虫耳!” 方锐哂笑一声,武神之躯再加上真仙法相供能,炽烈能量爆发之下渲染将通体都渲染成了赤金色,迎着那条百丈琉璃火龙一路对碰,打崩过去,来到应无极身前一拳轰出。 当! ‘阴阳无极剑’脆鸣,一声清越之音中,应无极百丈法相荡灭,整个人如皮球般,倒飞出去。 可他在倒飞中却是长笑出声:“哈哈哈,我有先天至宝护体,道友可能破我防乎?” “自不能。同样,应真君奈我何?” “是么?等秘法效果结束,希望道友还能如此嘴硬。” 瓢泼大雨下,应无极完全放弃了防御,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加持一道道强横法术放出,雷龙、冰龙、土龙…… 可皆是被方锐打崩,湮灭为粒子消散,就连真仙阴阳领域,也压制不住方锐,只要出现即刻就被撕裂。 反而,倒是他自身,如皮球般被打得飞来飞去,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道疾驰的流光。 ‘多少年了,老夫未曾如此狼狈过了?此人有大不对。’ 应无极并未表现出来,可越与方锐交手,窥探到的信息越多,心中就越是骇然:‘此人这般状态,力量归一,唯我霸道,不似灵师手段,反倒更像是……武道?!’ ‘可武道,如今最高不才是‘种道’吗?此人是怎么将发挥出比肩玄域,乃至伪天心境的战力?’ ‘更难以置信的是,此人的秘法爆发这么久,竟然仍未衰落?’ 他心中一阵惊叹:‘看来,要扭转局势,必须借助先天至宝之力了。’ 轰! 在又一次被打飞后。 应无极彻底放弃了法术,激活‘阴阳无极剑’封存的海量气运,幻化一柄柄阴阳剑气,以秘法剑术打出:“看我归一剑诀!” 唰唰唰! 一圈黑白色剑气螺旋而出,漫天的雨水,在这一刻都被切碎成气,最终道道剑气化而归一,穿梭刺去。 这一剑,并无煊赫的声势,却有极致的内敛,从虚空拖曳而过,空间都泛起丝丝流线性的涟漪。 “好剑法!” 方锐双目闪烁淡淡清光,浓郁的赤红色光芒凝于指尖,如在指尖托起了一个小太阳,身形一错之间,蓦然在半空一点。 咔! 此一指,直接点在了剑光半身,这道恐怖剑光,竟然瞬间被逆反为阴阳二气,崩碎了。 “碎……碎了?!” 应无极口中豪言还未放出,自信的表情还凝滞在脸上,就看到了这无比恐怖的一幕。 可以说,这一天中出乎意料的事情,简直比从前一辈子加起来都多。 是的,应无极承认,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纵然上次在伏牛山顶交手,方锐有十万劫妖黑鹰形成军阵,加持己身,面对他这个玄域真君驾驭的先天至宝最强攻击,也没有如此轻描淡写啊! 应无极不知道的是…… 当初十万劫妖黑鹰加持之下,固然比方锐此刻的状态,要强大一些,可那种力量毕竟是借来的,不如归于自身的伟力控制精细。 更别说,刚刚方锐动用了一张底牌:神通‘天子望气’,配合灵目之术,可以窥探到敌人招数的薄弱点。 可以说:正是归于自身的伟力,再加上,方锐看出那一剑阴阳二气交合之点,才能四两拨千斤,以最少的力量,达成那般恐怖的视觉效果。 “应真君还有何手段,尽管用出。” 方锐神色淡淡,负手悬立半空,一派宗师气度。 没有趁着应无极心神失守,进行偷袭,倒不是他讲武德,而是对方有‘阴阳无极剑’护身,偷袭无用。 事实上,若非先天至宝护体,今日应无极不知道已经死多少次了。 “好,道友厉害,我还有一招,这一次若道友能挡下,我便愿坐下一谈。” 应无极深吸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黑白二色的符纸:“此为‘阴阳神火符’,道友小心了,去!” 唰! 那符纸化作一道流光飞出,在半空中,变作一团金红色火焰、一团晶蓝色火焰,构成一尾阴阳鱼,追逐旋转。 此为:太阳真火!太阴真火! 太阳真火属性极阳,传说中为金乌之火,无物不焚;太阴真火属性极阴,极阴之地诞生,专克神魂。 大虞皇室先祖,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了这一丝一缕的太阳真火、太阴真火,炼制为一枚神符,作为皇室底蕴。 “疾!” 应无极手中掐诀,身前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注入阴阳二气,让太阳真火、太阴真火旋转着达到了阴阳调和之境,现出一丝大破灭之意。 如果说:武道九至一品,灵师途径下、中、上品,是为一阶;武道元海境、种道境,灵师途径源法境,是为二阶;武道炼神境,灵师玄域境,是为三阶;灵师天心境,是为四阶。 那么,此时这一道攻击,在天心境中都算是强大,可谓四阶攻伐手段了! 只是,面对这般恐怖的攻击,方锐神色却是莫名古怪:“对我玩火?!” 他身形不动,任凭那恐怖火焰汹涌淹没而来。 汹汹! 此般火焰下,空间都在变得扭曲,天空蓦然一亮,两界山上空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雨云,在这一刻都被烧了个空。 “死了吗?” 应无极抚须吁气,可这口气还没吐出,就看到,方锐周身缭绕道道清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太阳真火、太阴真火都在避让,轻松写意从中走出,青衫不染,不伤分毫。 “你你你……怎么可能无惧我的神火?!” 他右手颤抖指着方锐,左手胡子揪断都不自知,脸上满是见了鬼的表情。 方锐不答,却是反问道:“真君说话可还算数?” 他自然不怕太阳真火、太阴真火。 神通‘避火’之下,只要有充足劫运点供应,一切火焰,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本以为,‘避火’是一道鸡肋神通,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用到了。技多不压身,此言果然不假啊!’ 他暗叹道。 “唉!” 应无极苦笑回神,虽然不知道方锐用了什么手段,但知道,再奈何对方不得,只好休战。 “道友当知道,我们等这般存在,一人即可匹敌五六十万大军,若对下面人出手,那就是天灾……” 他不知道方锐这般实力是如何得来的,但对方锐的忌惮,那是确确实实的,当然,方锐也忌惮应无极对南虞大军、百姓出手。 这是相互威慑。 “是啊!我的意见是:让争斗止步于下面。不过这般约定,如何确保双方遵守呢?” 方锐自不会做屠戮军队、百姓的事,那般杀孽,也是有反噬的,更何况,会制造大量负面气息、加速大黑天侵染。 这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让争斗止于下层?道友高见啊!至于如何遵守,我有圣皇契书一卷,上有圣皇以七件先天至宝打下之烙印,若有违背,必遭七件先天至宝反噬真灵,哪怕玄域真君也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应无极取出一卷紫色文书,神念一动,在上面烙印下契约。 说来,他手中的好东西真不少,倒不是预料到此行的情况有备无患,而是作为大虞皇室唯一真君,许多底蕴都带在身上。 “哦?” 方锐神念一扫,发现上面内容,大概就是:彼此不得直接对大军、百姓出手,造成百万死伤,才会反噬,条件很宽松。 并且,条约极为主观唯心,被人算计不算,只有主观恶意,才会触发……可谓一切考虑周到至极。 “到了我们这般层次,任何小手段都瞒不过,契书自然是没问题的,道友神念烙印,即可生效。” 应无极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此时,大虞自觉优势在我,他自然害怕,大虞覆灭南虞后,方锐做出玉石俱焚的不理智之事。 ‘呵呵,你信不过我,我还信不过你呐!’ 方锐暗笑。 他是不可能屠戮大军、百姓的,反倒是将来有朝一日,南虞占据优势,指不定大虞会狗急跳墙。 明说了,大虞皇室的节操底线,方锐信不过。 ‘此封契书直接针对真灵,可上次进入心灵最深处,有感我的真灵与面板奇物融合,就算违约,契书反噬真的有效吗?’ ‘罢了,那种事情,何必去赌?这契书约束了我,却也约束了大虞,谁占便宜,还不一定呐!’ 方锐检查过后没有问题,在上面烙印下一丝神念,顿时冥冥中感受到一股反馈,若有违背,就会有反噬降临。 “好了,应真君这下可以放……”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道阵法自应无极身上飞出,将两人囊括,瞬间消失不见。 …… (本章完) 第183章,帝降 阵法既出,天地立变。 原本,应无极的神火已将雨云烧散,雨过天霁,晴和景明,此时却又见漫天星斗。 脚下也非是山石泥土,而是暗灰色的结界之力。 赫然已不在两界山,这乃是阵法形成的空间,自称一界。 唰! 方锐身形疾闪后退,肃身而立,警惕与应无极拉开距离。 方才,应无极释放阵法太快,根本反应不及。 并非他大意,而是:此等手段,即使在之前的战斗中用出,避开的可能,也只在五五之数。 再加上,刚刚签订契书,方锐虽然没有放下警惕,但契书签订后,绷紧的心神刹那间舒缓,乃是人之天性。 谁能想到,这老家伙翻脸不认人,前一刻还笑嘻嘻,下一瞬就抓住这刹那之机,释放出了这般奇阵? 不过,方锐始终保持着武道、灵师途径合一的状态,倒也不惧就是了。 ‘这似乎是某种困阵?’ 他暗忖着,淡然看向应无极:“应真君这是何意?” “只是想留道友一段时间罢了。” 应无极哈哈一笑,抚须自得道:“此为‘九九星斗封天禁断大阵’,以先天至宝‘玉皇封天书’的一缕本源,佐以秘法炼化结界之力入识海,可一念释放,阵成后借取周天星斗之力形成封禁。” “此阵由我这位玄域真君主持,更有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作为阵眼,道友是万万破不开的,还请在此,陪老夫待一段时间吧!” 实际上,他等方锐签订契书后,才启动阵法,的确是为了抓住心神破绽,增大将方锐困住的概率。 同时,先签订契书,也是怕猝然将方锐困入阵中,将其激怒,方锐情绪化下直接不签契书了。 “哦,是么?!” 方锐以神通‘天子望气’观望,发现此阵,一时间还真没有破绽。 不过,应无极说的‘万万破不开’…… 他微微摇头,手中掐指推算:“道友这‘九九星斗封天禁断大阵’的确厉害,可既然借助星斗之力,自然也为星斗之力所限,若我所料不错,一月之后天象变动,届时阵法即有疏漏。” “道友慧眼!” 应无极脸上的笑容一僵,转而,发出一声赞叹。 也就是之前看到:方锐并未遭到神通封禁反噬折损根基,反而实力大进;爆发秘术似乎没有时限;‘阴阳神火符’生成的太阳真火、太阴真火,都不能奈何方锐分毫…… 震惊的次数多了,差不多都快震惊习惯了,此时才没有大惊小怪。 “能困住道友一月,已达到我心中底线,若是一月后,道友能破阵而出,那是天意。” “呵呵!” 方锐笑笑,不说话。 一月后天象变动,阵法有漏,对别人来说,抓住这个时机或许很难,但对他来说却自有把握。 “应真君还未解释,为何以下作手段困我在此?” “咳咳,我使用下作手段困住道友,实是无奈,道友每有惊人之举,若出去主持南虞军略,我不放心啊!” 这是实话,应无极对方锐的忌惮、大虞皇室对方锐的忌惮,是真的。 另外,此言也是暗暗吹捧。 ——这阵法困人,亦困己,若是方锐在这里对他动手,虽然杀不了他,可将他当做沙包般打来打去,那也让人窝心不是? “如此说来,这还是我的荣幸了?” 方锐哂笑一声。 别看应无极此时对他客客气气,满面和气,还似有讨好之意,可他清楚知道,自己一旦维系不住武道、灵师途径合一的状态,滑落伪天心境战力,这老家伙立刻就会翻脸,悍然动手。 那份契书,约定彼此不可屠杀军队、百姓,却从没禁止彼此相互厮杀! ‘只是,此人若是打着将我困在此地,等待我伪天心境战力维系不住,再落井下石的想法,那是想瞎了心!’ 方锐有神通‘枯木长春’供给生命元力,持续修复身体,自然可以长久维持此时状态,特别是在不剧烈战斗时,消耗更小。 两百万劫运点岂是等闲? 更不要说,外界持续反馈的劫运点,神通‘枯木长春’消耗劫运点的速度,都未必比得上劫运点攀升的速度。 方锐深深看了应无极一眼,淡然盘坐,挥手间一方巨大棋盘出现:“应真君,可要与我对弈一局,打发时间?” “求之不得。” 应无极落座下来,以‘阴阳无极剑’阴阳二气化作黑白棋子,一边下棋,一边好奇问道:“道友被我困于此地,难道就不急?” “为何要急?” 方锐淡然反问,捻起一颗棋子,以灵力打出落下:“我在这里,应真君也在这里,大虞、南虞双方顶端战力皆困于此,这般情况下,若是南虞上下连大虞一月都抵挡不住,那要他们何用?” 一个势力想要崛起,除了顶端战力外,中下层也要争气。 顶层战力方面的压力,他已经挡住了,剩下的,那是南虞上下、文武群臣的事情。 ‘大虞百万禁军,按我估计,南虞是挡不住的,不过仅仅支撑一月,若是上下一心,绝对绰绰有余。’ 方锐眸光一闪。 这也是对南虞上下的一个考验,若是如此小小劫难都承受不住,那有何资格与他一道分享荣耀? 退一万步讲,若是南虞真的不行,连一月都支撑不住,就被大虞灭了,烂到了那种程度…… 那便罢了! 方锐宁可洗盘重来,以待下次。 “道友竟是如此心态?老夫佩服啊!” 应无极敬叹不已。 如此自信、如此豪情,让他都不由生出自惭形秽之感,可敬叹归敬叹,若是让大虞如此冒险,那是万万不敢的。 …… 一月时间匆匆而过。 外界局势飞快衍变,两界山‘九九星斗封天禁断大阵’中,却自成天地,隔绝与外界沟通,方锐、应无极两人因此对大虞、南虞情报也是一无所知。 期间,他们表面一团和气,实则彼此各自警惕。 应无极一直在等待方锐秘法时效过去,跌落伪天心境战力,趁机扼杀。 可令他失望的是…… 三天过去了。 七天过去了。 十天过去了。 …… 直到将近一月过去了,方锐气息依旧不见半点衰弱,始终昂扬。 ‘这不合常理!此子到底是如何做到,如此长久维持伪天心境战力的?罢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次不除此子,来日必成大患呐!’ 应无极心中叹息着,为此次没能诛杀方锐惋惜不已。 …… 这日。 ‘一月之期已至矣!’ 方锐心中一动,体内真仙法相供能,激活武神最强状态,炽烈能量形成浓郁红光冲出体表如火山喷发,瞬移般破碎身前棋盘,一拳将猝不及防、‘阴阳无极剑’护体的应无极打飞。 与此同时。 轰! 一道赤红光柱冲天而起,撼动阵法,让自成一界的‘九九星斗封天禁断大阵’都在震动。 外界天象变动,牵引阵法内部上空的星斗变幻,又在如此冲击冲击下,内外合法,让整个大阵蓦然出现了一息凝滞。 “就是此时!” 方锐激活神通‘纵地金光’,身化流光,‘唰’地一下冲霄而起,破碎空间,遁空不见。 而直到这时—— “咳咳咳!” 被打飞的应无极,才稳定身形:“年轻人不讲武德啊,为防老夫出手阻止,竟然不声不响地先一步偷袭?” “还有这般神速的神通,我都远远比不上,此子的底牌到底有多少?” “唉,能困住此子一月,已是极限,陛下,老祖我尽力了啊!” 应无极解散阵法,离阵而出,以秘法联络上洛,在沟通一番获知最近一月信息后,不由大喜。 “哈哈哈哈,也不知那人得知如今天下局势,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幸好老夫有先见之明,签订契书,让那人不能对大军、百姓出手!” 笑过之后,应无极冷静下来:“虽说即将尘埃落定,但未曾彻底覆灭南虞,盖棺定论之前,还是不能大意。” “嗯,老夫还得去前线坐镇,方可确保万全呐!” 他喃喃着,化光而去。 …… 破‘九九星斗封天禁断大阵’而出,离开两界山。 方锐取出一沓‘千里传音符’,发现在这一月内,李昱、关治、鲁飞等人,南虞文武,一开始,每日都曾数次‘打电话’过来…… 直到三天前,突然全部没了动静。 还有虞云澜,也都曾主动联络过来两三次,最近一次是今日。 这些联络,因为阵法阻隔,自然尽数失败。 “看来,发生大事了啊!” 方锐眸光一闪,反向联络回去,却发现:李昱、关治等人,竟然无法接通了。 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想了下,又联络虞云澜。 这次终于打通了。 “方道友,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为何联络不上?”虞云澜素来清冷的声音中,罕见带着一丝关切。 一开始,她联络方锐两次,没有接通,以为方锐有什么事情,再加上并未感应到方锐遭遇危险,就没去管。 直到今日,第三次联络,仍旧没能接通……若非方锐此时主动联络过去,虞云澜已经准备安排上清身来寻了。 “没事,与应无极打了一场,被阵法困了一月,之前答应你共同沟通天道,可能要晚些时候。” 方锐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情况,然后,就提出询问:“虞道友,你可知道南虞近一月的状况?” “听说了些,永定帝携大虞禁军御驾亲征,一路大胜,已包围南虞都城建业,正在进行最后一战……” 虞云澜作为宅女,本来对这些事情是不大关心的,可因为与方锐相关,也稍稍关注了些。 “谢过虞道友了。” …… 吴州,建业。 夕阳西下,如血一般霞光下,苍茫悠远的号角声吹响。 残破的建业城外,大虞禁军如潮水退去,令行禁止;反观城墙上的南虞军,一个个面露疲色,好似劫后余生。 “我将南虞大军交给关治,他就给我带成了这样?” 方锐皱眉不已。 在他神通‘天子望气’的视野中,大虞八十万禁军军容整齐,煞气冲天,形成一条昂扬的金龙。 反观城内,五十万疲敝之兵士气低落,军气化作一只小了足足一圈的疲敝黑虎。 “气成黑虎,怎么是鲁飞带兵?” 方锐心中疑惑重重,潜入南虞军营,南虞军气对他极为亲近,没有半分排斥压制,一路畅通无路。 “谁?!” 鲁飞主持战事一天,回归主帅大帐,突然感觉到其中有人,不由怒目圆瞪大喝一声,浑身煞气席卷。 “是我。”方锐转过身,万人屠的煞气迎面而来,对他却只若清风拂面。 “主公,您回来了?!” 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见到方锐,竟然是一个滑跪过来,抱着方锐大腿,声泪俱下:“主公啊,您的南虞……完了!” “不急,慢慢说。” 方锐压下心中重重疑惑,拂袖一挥,清光缭绕将鲁飞扶起,淡然道:“从一月前开始说吧!” 之前,虞云澜也说了些情报,不过太过简略,要知具体情况,自然还得看鲁飞这个南虞大将。 在方锐天塌不惊的心态影响下,鲁飞也渐渐平静下来,瓮声道:“主公,一月前,大虞皇帝老儿带着百万禁军南下那些天杀的世家也配合……” 大概就是:永定帝携带大虞百万禁军南下,各州半仙世家也开始出手,凶猛反扑! 对于此,关治的应对是:收缩兵力,保存实力,期间也找机会打了三场大会战。 可南虞军硬实力不如大虞禁军,又没有了劫妖配合,三战三败,唯一还好的是,损兵较少。 “就在这个时候,” 鲁飞恨恨道:“主公,咱们皇帝,不,李昱那个孬种,带着她女人逃了,投诚大虞去了……” “什么?!” 方锐脸色一变,罕见地第一次失态。 他万万没想到,李昱这个南虞皇竟然会投诚大虞! ‘李昱疯了吗?好好的皇帝不做,去投诚大虞?从鲁飞的话中得知,当时,关治虽然三战三败,但南虞还远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啊!’ “此中必有隐情,你给我详细说来。” 他看向鲁飞。 …… (本章完) 第184章,破军 “主公,那个姓周的娘们,原来是大虞的人!腹中还怀了李昱的儿子,为此哭闹要挟自杀……” “周皇后是大虞的人?还怀孕了男儿?这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方锐当初卜算过,李昱终生无子。 他不认为自己卜算错误。 要么,李昱遭到欺骗,这个概率较小——此世怀孕,可以法术提前验证胎儿男女,以李昱掌握的资源,受骗可能不大。 要么,就是…… ‘而李昱叛投大虞,我大概也明白了。’ ‘关治三战三败,南虞朝廷上下惊惶;我这边联络不上,李昱可能以为我出事了;周皇后是大虞的人,在背后撺掇,以儿子相要挟……种种原因之下,李昱才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至于周皇后为何从前没有被发现? 大虞皇室、半仙世家,秘法无数,方锐自然用过鉴心之术,可周皇后此女并无疑点,也就忽略了过去。 他此时已有猜测:大概是某种术式,静默状态下并无破绽,周皇后自身都不认为自己是大虞之人;只有体内手段激活后才会现出端倪,而大虞启用周皇后这颗暗子,大概就在自己被困于阵法那段时间。 “我知道李昱此人,性子软弱,耳根子软,有小聪明,却无大野心,这是优点,让他躺平成了南虞皇,却也是致命破绽,让此人有了今日。” “性格决定命运,此言不假啊!” 方锐叹息着,同时也明白了:为何自己离开两界山后,联络不上南虞文武,大概是李昱投诚后,泄露消息,让大虞摧毁了‘信号基站’,方才隔绝‘千里传音符’的通讯。 “李昱投诚之后呢?”他继续问道。 “李昱那厮投诚大虞后,局势大坏,好多府县投降,大虞军一路南下,杀了过来……关哥哥等大将,还有那些文臣,让李昱女儿李缳成了新皇帝……” “果然!” 方锐微微颔首。 一月之前,虽然他的神通‘聚兽调禽’被封禁,劫妖四散。 但。 彼时,南虞有原、饶、凉、吴、宜、康六州为基本盘,更有北路军杀往鲁、岐、岚,南路军南下云、林、越,合计占据七州之地,以此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既得利益阶层,坐拥二三百万大军。 别说是这么多兵卒,就是这么多头猪,分布将近七州之地,一月之间,都不是大虞百万禁军抓得完的。 关治三战三败,可折损较小,听鲁飞的意思,那时关治已经醒悟,准备放下面子,重启游击战。 ——这种战法极为恶心,若行此招,绝对不是大虞短时间能拿下的。 可事情坏在,李昱投诚了! 一国皇帝,带头叛变,这是什么概念? 固然,南虞文武反应迅速,立下李昱女儿为新皇,可此世根本没有女人当皇帝的先例,如此牝鸡司晨,给人的印象,就是一副南虞要完蛋了的样子。 连锁反应生出,南虞军队成建制投降,丢城失地——南虞上层,都知道李昱只是一个傀儡,可中下层不知道啊! 大虞禁军顺理成章,席卷南下,一路兵临南虞都城建业。 “李昱啊!” 方锐此时竟然笑了:“你的蠢,你的笨,让我说什么好呢?你真以为投降大虞,就能讨得了好?” 当初,李玄通那条蛟龙,可是被养成了猪,李昱这个他催生出的真龙,在大虞眼中就更是一只肥美的羔羊…… “罢了,此人日后再行清算。” 方锐摇摇头,收回思绪:“再之后呢?关治身在何处,为何你在此统帅大军?” “后来,关哥哥遭遇大虞邪法,昏迷不醒,其他大将也是,可不是只有俺顶上了么?” 鲁飞嘴中还在嘟囔:“那些阁臣一个个都好好的,大虞就是欺负俺们打仗的。” “原来是这样。” 方锐点头。 大概是:李昱投诚后,南虞丢城失地,国运天柱衰落,对南虞文武庇护减弱,才让大虞有机可趁,以魇镇秘法侵害。 纵使如此,大虞魇镇南虞大将付出的代价也绝不小,定然是大出血。 文臣没有魇镇,除了大虞舍不得付出更多代价外,大概也是为了南虞政局稳定,持续消耗人口? 鲁飞没有魇镇,倒不是多一个大将就不能了,可能是,此人比较铁憨憨,用兵猛打猛冲? ‘这是一把消耗兵力的好手啊!’ 方锐如此想着,看了鲁飞一眼。 鲁飞这个铁憨憨,此时还在奇怪:“主公,你看俺做什么?俺可是忠心耿耿!” 方锐笑笑不答,只是道:“关治等将在哪,带我过去,为他们诊治,还有,将城中阁臣唤来吧!” …… 一炷香后。 关、马、赵、黄、严等大将,方锐为几人解除魇镇秘法,苏醒过来。 所用方法么,倒也简单,将一门咒术提升到破限,用魔法对抗魔法,如此就可以了。 另外,获得一门神通‘钉头七箭’,只需一草人、一弓箭、两盏灯,消耗自身气运,或者劫运,以特定程式对某人祭拜三七二十一日,即可箭杀此人。 此神通的恐怖之处在于,同阶强者都可隔空咒杀,只是,想以此神通解决应无极,却是痴心妄想。 应无极背靠大虞国运天柱,可借取无边气运,方锐可没有对等的气运、劫运与其对耗。 另外,许宁、荀柏、萧丞等南虞阁臣也被叫来,一番交流。 “局势大坏啊!” 方锐对如今南虞面临的局势,有了更全面了解,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相比一月之前,北路军、南路军的战果丢失,吴、宜、康三州也被大虞收回大半。 只有原、饶、凉三州完好。 可大虞军兵临城下,围困建业,切断了南虞朝廷与大后方的沟通,将整个南虞上层包了饺子,只要覆灭南虞中枢,其余各地传檄可定。 此战,事关南虞生死存亡,但南虞全面处于劣势。 南虞只有残兵五十万,疲敝之兵,士气衰落。 反观大虞,城外有着八十万禁军,这是大虞南下的精锐,精完神足,武备精锐,一路大胜仗过来,气势如虹。 “主公,此乃我之过也。”关治单膝跪下。 鲁、赵、马等将跟着跪倒在地。 “我等无能!” 许宁、荀柏、萧丞等南虞阁臣,亦是跪下,羞惭掩面。 一月之间,南虞局势就崩坏到了这般地步,固然,最大程度上是李昱的锅,可他们也难辞其咎。 “汝等的确有过,可我又何尝没有呢?是我选定了李昱为帝,也是我没有发现周皇后奸细身份……” 方锐拂袖之间,清光缭绕将众人搀扶起身:“既然我等都有过错,那就不必说了,吸取教训,知耻后勇,挫败大虞。” 坦白来说,除了李昱这个南虞皇外,其余人表现勉强合格,至少还给他保住了三四州的根基,以及建业城中如今五十万军,这就是力挽天倾,以图后续的基础。 “谢主公!” 一众文武抱拳,为方锐的宽宏大量心中感慨,浮动的心思也渐渐安定。 “善!” 方锐微微颔首,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我方如今面临的局势虽然恶劣,但却远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若是将大虞精锐覆灭于此,然后沟通各州,我南虞,依旧还是南虞!” 此言,带着强大自信,仿佛让众人回到了往日,所向无敌,无往不胜,一时间都不由失神。 “主公,我愿带兵突围,护送中枢冲破封锁,返回西南三州,再与大虞计较。” 关治抱拳出列道。 之前,方锐说的‘覆灭大虞精锐’,他以为不过是鼓舞士气之言。 毕竟,如今敌人两倍于己,士气、精锐程度更远胜己方,己方还没有了劫妖相助,要想以弱胜强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倒不必,我自有妙计,区区八十万大虞禁军,何足惧也?看我弹指破它。” 方锐胸有成竹。 他的确有底牌,倒不是什么巨型傀儡,且不说,制作巨型傀儡需要技术手段、大量时间。 只说,即使有大量巨型傀儡,以神通‘生命活化’点化,也如智障一般,意志无法统合,就如一盘散沙,不堪大用。 洪虞界乃是超凡世界,意志可以干涉现实的,万众一心,意志如铁,意志如钢,显化出来,就是军阵的强横威力。 一个上品实力的万人将,在数万大军加持之下,就能发挥出武圣之能,在没有军气压制下,动辄覆盖上百米的军团攻击,别说活化的巨型傀儡了,什么高达来了都是一扫一大片。 只有意志统合,凝为一体,与相对应的军阵抗衡,手段才有效,如劫妖成军。 方锐的底牌,并非生命活化的巨型傀儡,而是…… “关将军,曾经我要你准备的那样事物,如何了?”方锐看向关治问道。 “主公吩咐,自不敢怠慢,早已搜寻多种存入库中。” 关治怔了一下,才回想起来方锐说的是何物,虽然疑惑,那般东西到底有何用,却还是早早就准备好了。 “大善,稍后带我去取。” 方锐自信而笑:“万事俱备,破敌,就在今夜。” “今夜?主公,咱们今晚夜袭大虞军?” “不,是等对方夜袭。” “等大虞军夜袭?可……主公,大虞军怎么会来夜袭?围城至今,大虞军还从没夜袭过啊!”鲁飞瓮声道。 “因为我来了。” 若是方锐真的被应无极诛杀,大虞自然不会急,会和南虞慢慢玩,消耗人口,如猫戏老鼠。 可应无极并没能诛杀方锐,如此情况下,对方锐的忌惮,定然会让大虞军担心夜长梦多,想要速战速决。 “我去安排人手,布下陷阱,必让大虞军今夜吃个闷亏。” “不,关将军,你将他们放进来,这般施为……还有……” 方锐交代一番,吩咐文武群臣各司其职后,自身出门去。 呜呼呼! 漆黑如墨的夜幕下,大风起兮,发出尖锐的呼啸,带来空气中丝丝血腥味,充斥着一股肃杀的气氛。 …… 建业城外,大虞中军大营,一顶雕刻龙纹的营帐。 应无极、永定帝二人相对而坐,听着应无极说起两界山一行经过,永定帝不时发出惊呼。 “什么,妖道点妖神通遭遇封禁,竟然没遭到反噬?” “什么,妖道竟然有秘法,可以长时间维持伪天心境战力?” “什么,老祖用出了‘阴阳神火符’,如此都奈何那妖道不得?” “妖孽!妖孽啊!” 永定帝倒吸着冷气,眼中满是忌惮。 “所幸,我让那人签下契书,不得屠戮百姓、军队,又困住此人一月……陛下啊,老祖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啦!” “老祖能做到如此,已经很好了。” 永定帝冷静下来,对应无极大加称赞:“还是有老祖先见之明,让那人签下契书,此后,就算灭了南虞,那人也不可能做出玉石俱焚之举了。” “而南虞一灭,没了中下层,妖道一人孤掌难鸣,不足为虑矣!” “是啊,这还多亏了陛下在这一月内,带领禁军横扫数州,打下如今局势。” 应无极脸上庆幸之余,又是幸灾乐祸:“面对如此天崩之局,那人纵然胸中韬略如海,又能怎样?神通不敌天数,终究是回天乏术!天佑我大虞啊!” “当然,陛下还是不可大意,应当给予那人足够重视,暂停消耗人口之举,尽快覆灭南虞势力,以免夜长梦多。” “老祖说得对,有那妖道在,南虞一日不灭,朕一日难安,今夜就彻底终结这场博弈吧!” …… 半夜。 建业城门方向,忽然火光大起,喊杀声冲天。 “道友何在,何不出来一叙?”应无极声音滚滚,如若天雷,传入城中。 唰! 一道流光升空,化作方锐身形,悬空与应无极对峙,青衫不染,神色并无半分惊讶。 “道友知道我方要夜袭?” “是有所料。” “哦?!” 应无极脸上一惊,旋即,又是大笑:“道友唬我也!况且,纵使道友提前料中,又能怎样?我大虞雄兵,实力碾压你方,这非是计谋可以改变。” 他指点下方:“道友请看!” 轰! 大虞禁军用出了某种秘术,滚滚雷声之下,建业四面城门大开,如狼似虎的禁军,鱼贯进入。 烈烈军气显化,化作一条金龙,冲天长吟。 “道友?” 应无极本以为方锐会失态,可此时望去,方锐神色依旧淡然,不知为何,他心中忽地咯噔一下。 那种感觉,就好似上次天水河大战,水妖出现之前,一种不详的预感升起,恰如那日那时。 “大虞禁军的确精锐,可,真君且看我破它!” 方锐向下一指:“道友请看。” 话音落下。 轰隆隆! 冲入城中的大虞禁军,忽然感到地动山摇,地下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出来了! …… (本章完) 第185章,大胜 轰隆隆隆! 大地开裂,泥石四溅,烟尘滚滚,大片粗壮的荆棘,冲破大地而出,如同蜿蜒攀爬的巨蟒。 它们一根根呈现血红色,足有碗口粗细,体表还生长着倒刺,在幽暗的光线下,反射出钢铁一般的冷芒。 “啊,这是什么东西?” “地下!是地下的怪物!” “敌军有埋伏!” …… 大虞这八十万禁军,原本在吩咐下,拿出秘法夜袭破城,准备给城中的南虞军来一个神兵天降,大肆屠戮,却没想到,自身还没发威,一上来就遭遇到了残酷阻击。 唰!唰!唰! 那招摇着的一根根血色荆棘,如同活物一般,找准大虞兵卒甲胄间的缝隙,刺破插入,吮血吸髓,让大好一个活人顷刻间变得干瘪,刺穿吊起。 如此凶残、嗜血、阴森的场景,给人以极大的视觉震撼,心神冲击。 从高空俯瞰下去,四面城门,层层叠叠,无边血色的荆棘呼啸而出,如一片片扭曲的阴影。 转眼间,偌大的建业城,就好似化作了血色植物囚笼。 …… “这貌似是地荆棘?可为何,以前攻城时从未发现?还是说,短短半夜,就长出了如此多地荆棘?” 应无极失声开口。 如此半夜时间,就造化成林的大神通,不说玄域真君做不到,即使修炼木属性功法的天心境大能,也做不到吧? 所谓的‘地荆棘’,乃是一种本土生物,非常奇特,生长地下,捕食昆虫、蛇鼠为生。 它的藤条极为坚硬,如钢似铁,凡是被它盯上束缚的猎物,极少有脱离,素有‘地阎王’之称。 ‘地荆棘’种子也较为易寻,可天道平衡,此种奇特生物生长极为缓慢,往往几十上百年,才能长长那么一小段、长粗那么一小圈。 ‘建邺城中如此多‘地荆棘’,自然是播撒种子,神通‘万物生长’催化之故。’ 方锐微微一笑,看向应无极:“今夜,大虞八十万禁军,当荡灭于此。” 此言犹如宣告,带着强大自信,仿佛对今夜大虞禁军命运的判言。 呼! 应无极深吸口气,回过神来:“如此大片的地荆棘,的确可怖,而且这似乎还不是普通的地荆棘,更大、更粗、更为嗜血,莫非是道友新悟的妖法?” “我承认,出人意料不假,但……” 他此时已经稳定下心神,哂笑道:“任道友妖法精妙,又怎能敌过军卒万众一心,军阵碾压下,任何妖物尽为齑粉,不足为惧也。” 一口一个‘妖法’,极尽贬低之能事,可何尝又不是侧面说明应无极的心中的忌惮呢? “哦,是吗?” 方锐不置可否。 神通‘万物生长’,只是让植物生长加速,若是培育普通的地荆棘,的确只能打大虞禁军一个猝不及防,在对方反应过来,军气压制、军团攻击下,很快就会被剿灭。 可他的地荆棘,真的会有那么简单? …… 大虞禁军不愧是精锐,纵然一开始地荆棘偷袭,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可很快就反应过来,在百夫长、千夫长带领下,试图反击。 咔咔咔! 一柄柄制式长刀斩下,却只在那一根根粗壮的荆棘,溅起点点火星。 很快,大虞禁军统帅,就发现了此点,传令以更大单位,组成军阵,全面反击。 “此乃邪物,众将聚阵,以军阵剿灭!” “各卒听令,运转秘法,破!” “植物惧火,看我秘术!” …… 一位小将动用兵家秘术,聚啸军气干涉现实,虚空生火。 哗啦啦! 一条条火龙向着四面的地荆棘扑去。 可只见那一根根荆棘摇曳着,丝丝缕缕嗜血杀伐之气升腾,将那火焰压制扑灭。 “杀!” 另一个将领军阵加持,顷刻间将自身实力拔升至上品,砍出一道十丈刀光。 咔嚓嚓! 那道璀璨刀光,却在地荆棘成阵压制下,飞出不远,便萎靡到只剩三尺,被一根荆棘藤一鞭崩碎。 “这些荆棘,它们形成军阵了?!” “我早听说,飞鹰、鱼鳖,在南虞帝师点化下,可成妖聚阵,如今连植物都行了吗?此乃妖植也!” “夭寿了啊!” …… 各处传来一阵阵惊呼。 这般植物组合形成军阵,打破脑回路,颠覆三观,让大虞禁军不知道多少将领,都看傻了眼。 …… 看傻了眼的不仅是大虞将士,还有在上空,与方锐对峙的应无极。 “妖植!妖植啊!” 植物成阵,地荆棘组合汇聚军气,简直是活久见,如果说以前的劫妖成阵还能勉强理解,可这群植物是什么鬼? 飞禽成精了,鱼鳖成精了,如今,也植物成精了?!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不能成精的? 应无极只感觉,脑子嗡嗡直响。 不得不说,方锐玩得这一手花活儿,实在让他眼前一亮,不,眼前一黑! 这么说吧,从前,应无极也听说过一些奇葩理论,草木皆兵,万物可为军阵,可那不是理论上的吗? 什么时候,神话照进现实了?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普通地荆棘的确不成形成军阵,可这些地荆棘,乃是我以神通‘生命活化’点化过的啊!’ 方锐眸光一闪。 是的,他不仅以神通‘万物生长’,快速催生出了这满城的地荆棘,更是又大出血,消耗海量劫运点以神通‘生命活化’,将它们全盘点化。 一开始,方锐的确被面板反馈的信息限制了思路,只想着以神通‘生命活化’点化死物。 那些点化出来的死物,全是智障,他思索原因,这是为什么? 后来想通了,神通‘生命活化’,不可能凭空创造出来一个‘灵’。 然后,方锐就突发奇想,既然不能创造灵,那么,为什么不在现有基础上点化呢? 比如植物。 植物本身就有着微弱的自我意识,神通‘生命活化’点化之后,增强自我意志,或许可称为‘植物妖’。 一番试验之后,方锐感觉自己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原来,神通‘生命活化’是这么用的。 这其实也不奇怪。 当初,神通‘聚兽调禽’,点化动物灵慧,生成劫妖;‘生命活化’作为同等层次的神通,自然可以给植物启迪自我,植物意志单纯,同样亦是适合形成军阵。 自从有了这般思路,开发出了神通‘生命活化’新姿势,方锐就让关治寻找合适种子,今日在库存的多种种子中,选中了‘地荆棘’这一种。 ‘果然如我所料,地荆棘集众意志干涉现实,形成军阵,这般才能参与大军团作战,不被对方军气镇压剿灭。’ ‘而且,‘地荆棘’的嗜血特性,更适配军阵的杀伐属性,真正效果,比我原本预料中的还要好!’ 方锐正思索着,忽然听到下方如潮的喊杀声,原来是南虞军到了! …… “杀!” 关治指挥下,鲁、赵、马、黄、严等将,携南虞五十万大军,加入战场。 原本,大虞禁军和群魔乱舞的地荆棘纠缠,就已经心力交瘁,只能勉强结阵自保,这时又见南虞生力军加入,顿时士气大衰。 唰唰唰! 无边无沿的地荆棘,开始对大虞禁军,展开突刺分割,配合南虞军队,进行绞杀。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 大虞上下将士震惊发现:今夜,与他们战斗的南虞军,相比以前,竟然展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精神面貌,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 “杀!”一个南虞士卒将一个地荆棘困缚的禁军,一刀枭首,扬眉吐气大笑。 “过瘾呐!”旁边一人亦是长叹。 “第三个,三亩地到手!”这士卒不顾溅落满身的鲜血,长刀一震,嘴中咕哝道。 …… 南虞军苦大虞禁军久矣! 此前数日,被打得甚是憋屈,积累了满腔恨意;今夜作战前,南虞高层又许以重赏,这才重整士气。 当然,若大虞禁军还是那块硬骨头,遭遇挫折,用不了多久,这口心气就会泄掉…… 可此时的大虞禁军,在满城地荆棘配合下,完全称不上硬茬子,这般痛打落水狗,自然士气如虹。 夫战,勇气也! 顺风仗下,南虞军看大虞禁军,已经不是在看人了,而是在看一亩亩金闪闪的土地,一个个嗷嗷叫着,你追我赶,生怕杀的少了。 如此气氛感染下,今夜,南虞军杀疯了! 嗡! 天空中,军气显化,大虞金龙被荆棘囚笼困缚,南虞军气显化青龙、黑虎、银鸟、天马、金狮,对其展开围殴。 金龙摇头摆尾,似乎是想要撤退,可被荆棘囚笼牢牢束缚,逃都逃不掉,在围攻下蓦然悲鸣一声,摇摇欲坠。 …… “不好!” 天空中,应无极见到大虞禁军陷入绝境,脸色骤变,身形一闪,向下疾冲而去。 他此番出手,倒不是要屠戮南虞军民,有契书约束的,而是要破开地荆棘囚笼,助大虞禁军逃离。 唰! 可旋即,就被一道流光击中,狠狠打飞了回来。 正是武道、灵师途径合一的方锐:“应真君要到哪里去啊?” “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今日放我方禁军一马……” 应无极话音未落。 唰! 方锐又是好似瞬移般而去,一拳打在应无极脸上,将对方后半句话直接打了回去。 “呵!” 他看轻笑一声,看着被打飞出去的应无极:“放大虞禁军一马,就凭……你脸大么?!” 是的,别看表面方锐、应无极二人表面一团和气,实则,暗地里皆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不要说这虚伪,在奈何对方不得时,这就是成年人社交法则,你看两大国贸易战暗中打得你死我活,明面上两国领导人见面,不还是笑容如沐春风,亲切握手? 当然,这种表面和气,是维系在彼此皆有分寸、默契的前提下,可如果对方撕破这份默契,那就不要怪不给面子了。 更直白点说:你既不要脸,那何须给你脸?!两国领导人会谈,也不是没有不讲风度甩脸色的情况。 “好好好,你很好!” 应无极飞出数十丈才止住身形,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恨恨看了方锐一眼,冷笑道:“老夫不管了,这总行吧?” 他说着,不甘看了下方一眼,就要向着城外离去。 “走?!” 方锐面容幽冷,蓦然双手掐诀,截取下方地荆棘军阵形成杀伐之气,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数百丈漆黑荆棘,向着应无极困缚而去。 “啊!” 应无极面露惊容,知道方锐这是要赶尽杀绝,当即从灵戒中取出一张散发恐怖气息的紫色神符,向后扔出:“都天神雷符,去!” 轰! 一道紫色雷霆落下,整个建业城上空都一下子变得炽亮,好似化作了雷霆海洋。 片刻后。 雷霆消散。 “咳咳!” 方锐现身,嘴角流淌出一缕血迹,看着化作一道流光离去的应无极,面露苦笑:“我就知道,大虞皇室底蕴深厚,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四阶神符?” 这次的四阶神符‘都天神雷符’,不比上次的‘阴阳神火符’强大,只能算是四阶普通一击,可他可没有‘避雷’神通,也就是借取军阵防御,才只受了轻伤。 “长春注我,疾!” 他激活神通‘枯木长春’,衍化生命元力,很快恢复自身:“我的这般‘超武神状态’,防御似乎极为强悍,纵使不借助军阵,面对普通四阶神符,大概也只是重伤,神通‘枯木长春’可以修复,不过这种事情怎么敢赌啊?” “唉,还是等什么时候真正突破四阶,达到武道炼神之后,或者灵师天心境,再与应无极算账吧!” 方锐叹息着,看向下方:“大局已定矣!” “可惜……” 他看了眼面板反馈的劫运点,面露肉疼之色:“这次,先后动用神通‘万物生长’、‘生命活化’,点化满城地荆棘,消耗太大了,足足一百四五十万劫运点,这一战都补不回来,还须得后续反馈。” 最坑的是,这些地荆棘哪怕以神通‘生命活化’点化后,也不可稍长距离移动,远没有劫妖的机动性。 这可比神通‘聚兽调禽’差远了。 嗯,神通‘聚兽调禽’被封禁的第三十一天,想它。 “再者,这一次是出其不意,下一次大虞有防备,点化妖植就不大好用了。” 方锐微微摇头,看向城外方向:“不过还好,这次大胜,总算奠定了南北并立的基础,也不知,那位永定帝此时是何心情?” …… 城外,大虞禁军大营。 永定帝坐镇中军营帐,并未出去参战。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些道理他自然明白。 ‘也不知一个时辰,能否结束战斗,让朕能按时就寝?还有,这战后的庆功宴是摆在建业,还是摆在神京呢?’ ‘唉,这真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永定帝满怀期待,正胡思乱想。 这时,一个接着一个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报!我军遭遇埋伏……” “报!南虞大军杀到,我军大败……” “报!我军遭妖植拦截,无法后撤,司马将军战死……” …… “我……我……” 永定帝听闻一个恶讯,脸色就苍白一分,等到最后听闻,自家八十万禁军有去无回,气血逆冲‘哇’地吐血仰面栽倒。 “陛下!” 也就在这时—— 唰! 应无极身化流光归来,披头散发,满是狼狈:“快!快!快!快带着陛下撤退!” …… 是夜。 大虞八十万禁军,或降或杀,一夜倾覆,仅数千残兵,携永定帝仓皇北顾。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 永定三十三年夏,八月初一,大虞禁军与南虞战于建业,是夜夜袭,遭妖道驱使木成妖之术伏击,八十万禁军一夜尽丧……自此天下南北二分,此恨此耻,为后人记! ——节选自《大虞秘史》卷一百二十四 …… (本章完) 第186章,女帝 红日初升,晨光微凉,浅红色的串串阳光照落,落在建业城中一座座耸立的屋脊上,落在四面染血的残破城墙上。 这日的清晨,好似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却又大不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可却不见一具尸体,因为都被拖入了地下,化作了‘地荆棘’的肥料。 此时。 那一根根血色荆棘藤,在阳光下招摇着、舒展着,在获得了海量血肉滋养后,它们变得更加饱满、鲜艳,如妖似魔。 可南虞将士却并不畏惧,昨夜,与这些‘地荆棘’并肩作战,早已知道它们不会伤害自己人,不知道多少人更是在作战中被它们救了性命。 纵使此刻,这些‘好帮手’还在兢兢业业,化作一个个囚笼,困着缴械的大虞禁军俘虏。 反观大虞禁军俘虏,一个个对这些‘地荆棘’却是尽可能避开,甚至,看都不敢看一眼,畏之如虎。 无怪他们如此反应,亲眼目睹身边人被这些妖植贯穿,吮血吸髓,那般心理阴影,恐怕一辈子挥之不去。 “走!快走!都给我老实点!” 南虞兵卒押送着垂头丧气的大虞俘虏,一路上,所见自家受伤的、退下去修整的袍泽,人人脸上虽然皆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亢奋。 他们多会打招呼,相互问上一句。 “老兄,昨晚收获多少?” “个人斩首战功,大概二三十亩地,集体的不太好算,不过,加起来能有四十亩吧!” “我多一些,估计能有五六十亩。听说,鲁将军的亲卫队,最少的都有百亩呐!” “可跟着鲁将军,死伤的也多啊,那都是拿命拼出来的。” “嗨,咱们大头兵,在哪不是玩命?打仗立功,能换土地,就知足吧!特别是昨夜那般的顺风仗,简直就是白捡土地一样……” “是啊,我这瘸了一条腿,这一仗后,就要退下去了,出生入死这么久,也该娶妻生子,享受享受啦!” …… 昨夜那一战,不知道让多少人埋骨他乡,又让多少人改变命运。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 昨夜大胜的消息传入城中,扩散开来,掀起风暴。 “听说了吗?昨夜城外虞军大败,明明前两日,咱们南虞眼看着就要完了,可这一夜之间形势就又变了。”有人感叹。 “我家儿子就是当兵的,早上回来一趟,据说,乃是咱们南虞帝师施展大法,变出满城灵植荆棘……”这是个消息灵通的。 “还是帝师大人有本事,要我说,什么女帝?叫咱们帝师大人当皇帝才好呐!” “嘿,这话可不兴说,这种事情都是大人物决定的。” “什么,咱们南虞赢了?好,好啊,我家儿子拿命换的土地,保住了啊!”有人家听闻此讯,喜极而泣。 “我家三儿也在军中,昨夜一场大胜,不知道能拿多少土地?”这妇人扳着指头,脸上满是憧憬。 “我家倒是没人参军。不过,这打仗停了就好啊,又能有一段太平日子。” “可恨!妖道果然大害,吩咐下去,咱们的人转入潜伏!”这是混入城中的大虞奸细。 …… 城中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立场,对大胜消息反应各异。 …… 城中一处极普通的院子。 只因为方锐在此,就让它变得不普通起来。 此时,南虞文武群臣聚集这里,俨然成了南虞中枢。 武将厮杀一夜,个个浑身煞气,因为皆修武道功法,却个个神采奕奕;文官们一个个顶着黑眼圈,精神头却也极为不错。 昨夜的胜利,让他们心潮澎湃,这一场胜利,不仅是一次战役的胜利,更味着南虞从此有了与大虞南北分立天下的基础。 更进一步说,为在场诸位的荣华富贵,奠定了坚实基础。 “主公,昨夜一战,斩敌二十万,俘虏五十万……攻破城外大虞军营,俘获战马……粮草……我军伤亡极小……” “很好!” 方锐神色淡然,听完此番汇报,这时,放下手中草茎编织着的东西,起身而立:“昨夜之胜,全赖各位,群臣用心,将士用命,焉能不胜乎?” 对昨夜一战的后续结果,他并不感到意外,在应无极带着永定帝仓皇北顾之时,大胜已成定局。 “我等为主公贺!” 文武群臣齐齐拜下。 昨夜之胜,让南虞上下欢欣鼓舞,将士低落的士气找回,文臣对南虞重拾信心,他们此时对方锐的态度已堪称狂热,奉若神明。 “好了。” 方锐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此战既胜,还有手尾须得处理。首在稳定人心,赏赐土地要落实下去,一如既往,在此点上动手脚者杀无赦,荀首辅你盯着此事。” 要求手下绝对廉洁,那不可能,他也非苛刻之人,可什么可以拿,什么不可以拿,这要定下一条红线。 “诺!”阁臣首辅荀柏拜下。 “还有,满城‘地荆棘’,我稍后会约束下令,不会使其伤人,可让百姓安心……” 这些‘地荆棘’难以较长距离移动,远比不上劫妖的机动性,不过利用剩余价值防御守城,足可当数十万精兵,确保都城建业固若金汤。 “关将军,后续收复失地,扩大战果,这种战场上的事情,不用我教,你自行斟酌……只是谨记一点,稳字当头,量力而行。” “是!”关治出列抱拳。 各般事情,一一吩咐下去。 “若无事,都退下吧!” 方锐摆摆手。 文武群臣正待离开。 这时,阁臣许宁出列:“还请主公登基称帝。” 李昱叛逃大虞,是为罪臣……不,罪帝,南虞文武扶其女儿李缳为帝,只不过是因为李昱无子,一时又无更适合人选,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策。 此世,可从无女子为帝者。 而最有资格,最有能力取代李缳称帝者,自然非方锐莫属。 此时,许宁首先提出,就是要抢占拥立之功。 ‘功大莫过于从龙、拥立,若主公登基,借此,我或可取荀柏而代之,为内阁首辅!’ 许宁暗忖着,瞥了荀柏一眼。 ‘许宁此人,贪财逢迎,小人也!’ 荀柏心中哂然,动作却是不慢:“请主公登基称帝。” “请主公登基称帝。” 其余文武表情各异,或是遗憾劝进之事被许宁抢先一步,或是高兴方锐终于要走到台前,或是思索此事后续影响,纷纷跟着拜下。 “登基称帝?!” 方锐看向下方文武群臣,这些人的勾心斗角,尽数收入眼底一览无余。 虽然这些人皆是投效于他,各般软硬手段确保忠诚,但彼此之间,却也因为理念、出身、利益等因素,划分派系,绝非一团和气。 只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以方锐之能,他自信,只要自己在的一天,这些人就不敢炸刺,只能乖乖自身贡献力量。 换句话说:任他权臣奸相、骄兵悍将,我自一力驭之! ‘登基此事,我只要向赵某人学习,假惺惺推让一番,就能轻而易举龙袍加身,帝位唾手可得。’ ‘只是我从前不要这个帝位,现在又怎么会要?’ 方锐挥手之间,金光缭绕扶起文武群臣,淡然清声道:“称帝非我意,但愿天下宁。称帝之事不必再提,帝位归属,我再看看吧!” 他说是不下场,就绝不会下场,在场外才能保持超然,才能看得更清。 再者,生性惫懒,根本就不是劳心劳力之人。 “这……” 文武群臣见方锐言辞铿锵,绝非假惺惺,顿时不敢再言。 一些人心中遗憾的同时,却也有着隐隐的喜意,方锐若不登基,别人为帝可没他这份威信,君权自然衰落,那就意味着,他们这些臣属权力增强。 等这些人离开后。 方锐坐下,继续摆弄着手中草茎,渐渐编织成形成一个草人形状:“嗯,那位女帝李缳,也须得去看看考察一番,上次被李昱打眼,这次可总不能再错付了。” …… 建业城,南虞皇宫。 南虞皇帝,也就是如今天下闻名的女帝李缳,手中捧着一本书静静而坐,明明是一张妩媚动人的面容,身上却有着一股英气飒然的气质。 矛盾而又统一。 “陛下,用膳了。” 御膳太监招呼宫女端上来一盘盘饭菜,口中称呼着‘陛下’,可态度极为冷淡,行动之间,更无什么尊重。 谁不知道,女帝只是一个傀儡,没有半点权力,更因为叛逃大虞的前帝李昱,作为其女儿,天然背负着罪孽。 如今,南虞大胜,很多人都在猜测着,李缳什么时候被那位帝师大人废去,遭到清算。 此般形势下,宫中太监、宫女,怎么会对李缳有恭敬? 李缳沉默地吃着冷饭,并不争辩,更不为此感到生气。 她的名字,李缳,缳者,绳套也,隐有‘自缢’之意,这是曾经的周皇后改名。 其中包藏的恶毒心思,不言而喻。 从前,那般危险环境,李缳都如小透明般,没有存在感,活了下来。 现在,这点冷遇,又算得了什么?又怎会被激怒? ‘若我所料不错,我真正改变命运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李缳用膳过后,凤眸微微闪烁,端坐在清冷深宫中等待。 某一刻。 唰! 一道青衫人影悄无声息出现,不是方锐,又是哪个? “为大人贺!昨夜大胜虞军,从此天下南北两分。”李缳起身,对方锐深深行礼。 “哦,你知道我要来?” “是。” “一个聪明人。” 方锐深深看了此女一眼:“那你也当知道,我此来,是为了什么?对你,又意味着什么?” “是。” “很好,我有三问。” 方锐负手而立,直视李缳眼睛,仿佛要窥视到此女心灵:“对你父亲李昱,你如何看?” “多谋少断,胸无大志,心存天真。” 这是对李昱为人的评价。 随后,李缳顿了一下,又道:“弃国弃妻,死有余辜。” 此言之狠毒,是表明与李昱的彻底切割。 倒不是她无情,而是:她母亲蹊跷落水,此案硬生生被李昱按下,无疾而终,背后,对李昱、对周皇后的恨意无须多言。 对这个回答,方锐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若你得朝政之权,当如何?” “割据南方,休养生息,轻徭薄役;打击世家,开启民智。” “哦?” 方锐眼睛一亮。 此女的回答,可以说超出了他的期望。 首先,没有说什么躺平之言。 曾经,李昱当权,只知躺平,大权尽付内阁,甚少干预,其中大半是对方锐的忌惮。 可事实上,他哪值得方锐忌惮?李昱做得越好,他越欢喜,只要大方向听话即可。 李昱没有看到这一点,李缳却把握到了这一点。 其次,思路准确,一针见血。 ‘休养生息,轻徭薄役’,这是最适宜南虞的政策,如今,数州疲敝,割据南方就足够南虞吃撑,根本没有打下去的力量;而‘打击世家,开启民智’,就更符合方锐救世思路,给他一种说到心坎上的感觉。 “对我,你如何看?”方锐发出第三问。 “我愿身心臣服大人。” 李缳并没说什么夸赞、奉承之语,直击核心。 “好,你放松心神,莫要反抗。” 方锐一指点出。 唰! 李缳只感觉,一道刀光映照入脑海深处,消失不见。 这是神通‘斩神碎灵’开发出的新应用,低于自身境界,只要不反抗,就可直接将神通‘斩神碎灵’的刀光提前种入识海,无须再达到斩杀线,方锐一念即可令对方魂飞魄散,真灵湮灭。 “若你背叛,当永世不得超生。” 方锐声音平淡,却自有令人一股信服的力量:“作为交换,你将成为南虞真正的帝王,一代女帝。” “谢大人。” 得此承诺,李缳再难自恃,久藏心底的一缕野心从凤眸中闪过。 “你有野心,这是好事。只是,女帝并不好为,天下人之言,千夫所指,你可做好准备?” “自然。” 在方锐面前,李缳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天下谁规定,女子之身,就不能为帝?我为女帝,偏要做出一番功绩,羞煞万千男儿,至于什么狺狺狂吠,何足挂心?我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当然,纵使我在万万人之上,却仍于大人一人之下。” 女帝说着,凤凰般的脑袋垂下,表示顺从之意,修长纤细的双膝更是屈起,正对方锐跪下。 她似乎极为了解男人的心思,言语中那般区别对待,那般反差,莫名地,给人以一股禁忌般的刺激。 唰! 龙袍褪去,露出雪白细腻如琉璃瓷器般的肌肤。 …… (本章完) 第187章,帝曌 一夜过去。 轻纱帐摇,馨香袅袅,从中伸出一双藕臂,轻软细腻的天蚕丝帛下,是更轻软细腻的高挑身躯,隐隐勾勒出丰润的曲线,半遮半掩,露出如羊脂玉的足尖,修长雪白的双腿,给人一股惊心动魄的诱惑。 然而,就这般的美人儿,此刻在方锐怀中。 是的,他将李缳睡了! 方锐并非矫情之人,走肾不走心嘛,并不拒绝这般深入交流。 再说,奔波忙碌这么久,就不能享受享受了? 回想昨夜……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日为君开。 唯一不好的是,闲话漫步,曲径通幽之时,这女人竟不甘人下,那怎了得? 镇压!必须狠狠的镇压! 好一场惊世大战,天昏地暗,电闪雷鸣,从窗前,一直到门外。 方锐与女帝展开了一场巅峰对决,方锐虽然占据绝对优势,女帝却凭借耐力,始终顽抗,不肯认输。 最终,还是方锐看女帝不容易,让了一手,在一记彗星撞地球般的对碰中,溯源返本混沌太初,达到了一种阴阳大和谐。 嗯,大道都磨灭了。 哗! 一缕清光缭绕,将殿内浑浊的空气排出,接引清新气息。 昨夜东风昨夜雨,一夜疾风暴雨,雨水飘洒,洒落在金碧辉煌的宫殿,洒落在飞檐屋角,浸润花园。 “主人!” 李缳妩媚的声音,与那一抹雪白,一同打着颤儿。 “还是叫我主上吧!” 方锐发现了,此女性格中不拘小节,什么姿……不,招数,都十分配合,时而,还能给你来一手刺激的。 不过,这也正是她迷人的地方。 想一想,日后……金殿……龙椅……宫外巡视……咳咳,人生的乐趣,就在于每去一个地方,就有一个地方的快乐。 “主上。” 李缳俯身过来,如瀑的青丝垂落,居高临下。 “给我消停些。” 方锐轻轻一拍,将李缳拥住,肌肤相触,香香软软,如抱着一团绵软云朵。 那动人容颜,让他想起,昨夜,女帝盛放之时的妩媚,如一朵雍容牡丹,寸寸流溢。 “你很不错,当赏!” 方锐霸道搂过女子天鹅般的雪颈,两人额头相触,一缕流光自眉心传递而出。 “这是……” 李缳风眸眨了眨,现出惊喜之色:“《四海八荒天地唯我独尊帝皇经》?!” 这门《四海八荒天地唯我独尊帝皇经》,自《天子龙拳》改编而来,不同于曾经赐予李昱、赐予刘昀的《龙神功》、《真武神功》,走的并非是‘种道’之路,而是武道元海之路! ——李缳已被种下神通‘斩神碎灵’约束,自然没必要多此一举,给予‘灵种’,为其种道,牺牲潜力。 作为南虞女帝,天地大势加身,国运天柱亲近,再加上此女武道资质不算绝顶,却也可称上等,将来足以臻至元海武圣之境。 若是将来南虞一统天下,武神之境,也不是不可想象一下。 这与关治、鲁飞那些将领,又不一样。 关治等将领,非是天子,没有如此优势,正常突破超品都难,自然还是让他们走难度稍低的‘种道’之途,才有一线可能成就超品。 “主上!主人!” 女帝表达感谢的方式很特别,一个翻身而起,霸道吻下,深深的吻,深深的撺取。 方锐怔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开始反攻,这女人欠调……又想在上…… …… 一番云雨。 雪白肌肤上留下点点草莓般的痕迹,龙袍披上,金缕束腰,纤细腰身纤纤一握,纤足穿入雪白罗袜。 对镜而坐,朱砂一点眉心,胭脂渲染樱桃般的唇瓣,长发挽起,佩戴步摇。 方锐就这么看着,看美人起床梳妆,也挺有意思的。 “李缳,‘缳’这个字眼意味不好。这般,我为你重新取个名字……嗯,就叫做李曌吧!” 他心中浮现出一抹恶趣味,曲指一弹,‘曌’这个字在半空浮现出来。 “日月当空,曌?!” 不知为何,李缳一眼看到这个字眼,就打心底的喜欢,妩媚眉眼间,流露出一丝霸气:“好,从今日起,我为……李曌!” 哗! 她长袖一震,璨然起身,一身龙袍、纯金步摇在灿金色的阳光中闪烁,纤纤步履自有一股气势,高贵雍容,如临凡的凤凰。 大概是方锐给了底气,李缳……不,李曌相比别日,浴火重生,开始了某种涅槃改变。 ‘别看此女在我面前相对乖顺,可绝非善茬,那些愈发贪权肆意的文臣,恐怕,没好日子过了……也罢,我懒得敲打他们,交给李曌也好。’ ‘不过,女帝再君临天下,回到后宫,在我面前,也要低眉……’ 方锐开始体会到,某些大佬养成明星的乐趣了,那些在外面千万人迷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却要跪…… 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她们不为人知的一面,想想怎能不刺激? 此中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错!不错!长生寂寞,就该找些乐子啊!” 方锐脑袋枕在双臂,看着堂皇金殿中摇曳的斑驳金色光影,轻轻笑了笑。 …… 皇宫一夜留宿,在方锐眼中不过小事,却在南虞政坛引发了一场大地震。 …… 许府。 “父亲,此事……” “无须放在心上。” 阁臣许宁摇头:“不过主公一玩物罢了,那李昱叛逃大虞,作为其女儿,自动出局,今后顶多就是一傀儡。” “父亲高见!还有一事,今日,府上又来了不少送礼的,希望在功勋兑换的土地大小、位置……” “收下。” 许宁一口应下:“送上门的银子,哪有拒绝的道理?” 不多时后,在接见了一众客人,府库中的金银又多了许多。 许宁此人,平生没别的爱好,只好金银财货,是的,他的快乐如此简单。 回到后宅,躺在金子铺就的床榻,仿佛思维运转都加速了。 “啊!”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什么女人,怎么比得上这些金闪闪的小可爱啊?” …… 荀府。 “主公留宿皇宫?” 首辅荀柏来回踱步,思索良久,喃喃道:“出头的椽子先烂,或许,是时候退一步了!” 他作为首辅,树大招风,此时退一步,观望形势,乃是最明智的选择。 “甚至,这次说不得有机会,将那人弄下去……” 荀柏眸光一闪。 …… 曹府。 另一位阁臣萧丞,得知此事,蓦然发出一声叹息:“今日过后,那女帝之名,或许就名副其实了啊!” …… 关府。 关治听闻这消息,并不放在心上,转头就去做其它事了。 身为一个武将,效忠认定的人,做好自己分内的事,那便够了,其余与他何关? …… 鲁飞倒是八卦的性子,当天上午以‘千里传音符’打电话过来,大嗓门隆隆响:“主公,听说你将女帝给睡了?” …… 文武群臣,不同的反应、选择,似乎昭示了不同的命运。 …… 匆匆三五日过去。 李曌临朝,因为方锐沉默表态,内阁群臣忌惮不已,借此机会,以手腕权术收回了一些权力。 可,所受桎梏仍然颇大。 此中,方锐并没有太多干预,虽然许诺李曌女帝之位,但他不可能强压着众臣效忠,后续还要看此女自己手腕。 这日朝会。 “诸位爱卿,有事奏事,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奏,臣弹劾阁臣许宁,于军功授田一事上,贪赃枉法,公权私用,私相授予……” 在首辅荀柏眼神示意下,一位言官出列,递交证据。 霎时间。 朝廷陷入一片安静,弹劾一位阁臣,这在南虞朝堂上尚属首次。 太监将证据呈上。 哗啦啦! 李曌翻阅一遍,并不发表意见,给群臣传阅,随后,才看向许宁:“许爱卿有何话说?” “臣……无话可说。”许宁脸一扬,昂头道。 此事,证据确凿,根本容不得他抵赖。 “既然认罪,萧爱卿,此罪论律当如何?” 李曌淡淡问道。 阁臣萧丞出列:“禀陛下,此乃死罪,论律当斩!” 如此默契配合,让朝堂中不知道多少人惊讶,不知道到底是萧丞投靠了李曌,还是,萧丞这是在与首辅荀柏联合? 可荀柏自然知道,自己并没有与萧丞联合,那就是对方投靠了李曌。 这让他脸色变了变,显然大出意料。 “死罪?!” 这时,当事人许宁拍拍袖袍,冷哼一声:“我尚在曹魏时,大虞将领阎兆年偷渡阴山攻破颖和,我带领曹孟四子曹闵,另立中枢,力挽天倾;南虞建立时,我为次辅;大虞八十万禁军兵临城下,我夙兴夜寐,操持政务,平稳局势……” “如此累累功勋,恰如那昭昭日月……” “住口,功过岂能混淆一提乎?” 萧丞大喝打断许宁,跪地叩首:“陛下,许宁在‘军功授田’一事上动手脚,实乃掘我南虞根基,罪不可赦,我请斩此人!” “善,既依卿言……” 李曌正待下令。 萧丞投靠她后,她探知首辅荀柏正欲对许宁发难,故意顺水推舟,准备借着这个机会,斩次辅许宁以立威! 除此之外,斩了许宁,空出次辅之位,也能安插上她的人,进一步掌控朝中大权。 此乃借刀杀人,螳螂捕蝉,一石二鸟之计! “不可!陛下,许阁老有大功,请陛下宽宏,念在以往情分,准允特赦!” 这时,荀柏突然出列发声。 是的,原本暗中主导,发动弹劾许宁的人,是他;可此时,他改变主意了。 因为。 荀柏意识到,自己被李曌当枪使了,若是真的杀了许宁后,自己就要首当其冲,首辅之位岌岌可危。 再者,他本以为,许宁最多不过丢官,可没想到,竟然要斩首! ‘若是开了这个坏头儿,岂不是意味着,阁臣亦可杀?那我等阁臣,与那些泥腿子又有何区别?’ 没错!荀柏心中,自己苦苦奋斗,才到了这般位置,自当高人一等,哪怕自己、自己家人、自己后辈犯了什么事,都应该平安着地才对,怎么能像对草民一般,严刑峻法,打打杀杀呢? “请陛下宽宏,特赦许阁老!” 在荀柏出言后,满朝文臣,一大半跟着哗啦啦跪下。 他们或是荀柏、许宁朋党;或是不希望看到李曌这个女帝彻底掌权;或是兔死狐悲,不希望自己这般中枢重臣落到这般下场……于是,纷纷跟随出言劝阻。 李曌沉默了。 此时,她若是特赦许宁,自身威信、律法威严将遭到动摇;可若是与如此多大臣对着干,强硬通过,那就是裁判下场,不输亦输,更乃下下之策。 这是左右为难之局。 不过,以李曌心机,谋算于前,自然想过荀柏这个老狐狸临时更改主意的可能,也有后手等着。 此时,她正等着一人出现! “哈哈!” 当事人许宁,却自以为看明白了如今局势,大笑出声:“陛下,我许宁有过,今日愿辞官,为一富家翁。” 说罢。 他摘下官帽,大步转身。 可殿外禁卫,哪敢放走许宁,以身相挡。 “嗯?!” 许宁一步步向前,逼迫禁卫后退,可这些禁卫却始终不肯让开一条路。 “尔等对我放又不放,斩又不斩,是为何意?” “大人莫要逼我们……” “逼你们?” 许宁仰天大笑:“哈哈哈,我许宁,内阁次辅是也,谁敢斩我?谁敢斩我?谁敢斩我?” 此般猖狂三声呐喊,刚刚落下。 就听一声:“我敢斩你!” 唰! 一道刀光掠过,让许宁瞳孔放大,瞬间倒下。 这般熟悉的熟悉,亦是让满朝文武齐齐变色,抬头看去。 方锐元神降临,如煌煌大日悬浮半空,负手而立。 ——这是他最近研究武道、灵师途径,深入开发出的另一种用法,武神之躯助力神魂离窍,是为‘元神离体’,元神状态下妙用无穷,只是有些畏惧气运,不过南虞气运与他一体,自无妨碍。 ‘嗯,南虞气运,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都与我一体。’ 方锐暗忖着,瞥了李曌一眼。 呼! 女帝此时恰也望了过来,与方锐对视,眨了眨眼,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是的,她的后手正是方锐,为了请来方锐压阵一次,可是付出了重大牺牲,连口…… “许宁有功不假,可我自有酬劳,紫玉珊瑚树、清净琉璃瓶、金银十万两……” “但此人欲壑难填,我早有言,在军功授田一事上动手脚者,杀无赦……许宁如此下场,实为咎由自取。” “萧丞所言不假,功过不相抵,今日,我便以许宁之人头,昭示南虞律法之威严,皇权之威严。” “自此之后,尔等不必再称我主公,南虞之事,尽决于女帝……” “主公,不可啊!” 满殿文武群臣齐刷刷跪倒。 “诸位勿要作此小女儿姿态,我也非全盘放下,今日之后,我当为南虞太上,殿外设一‘惊圣钟’,若有皇权不公,可请阁臣敲响此钟,请我裁决!” 方锐说完,淡淡瞥了首辅荀柏一眼,元神遁空离去。 在他走后。 “参见陛下。” 在荀柏抹了把额头冷汗,第一个出声跪下后,其余群臣齐刷刷拜倒。 “众位爱卿请起!” 李曌一袭龙袍,拂袖起身,双手虚抬。 此刻。 她心潮澎湃,知道此时,自己已成为了真正的女帝,南虞皇帝:‘主上说是不帮我,可终究心软,还是变相帮了我……为报答主上,回去或许可以穿着龙袍……’ …… (本章完) 第188章,钉头 建业,城中一处清幽院子。 灿灿如金子般的阳光下,泉眼叮咚,化作淙淙小溪。 “这两日,与女帝厮混,也着实荒唐了些。” 方锐舒展身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发现:来到这个时代,时日越久,不但自己在改变这个时代,自己同样也在被这个时代逐渐浸染、同化。 这是一个怎样时代呢? 除了超凡之力,也就类似前世普通古代,上层人鲜有不逛青楼者,哪怕感情再好、再恩爱的夫妻,作为妻子,也不会阻止丈夫纳妾、听曲。 ——当初三娘子,不也主动为方锐选女,送女? 元好古那般刚正不阿,以身祭道的人,方锐接收了对方藏书,也曾发现年轻时的日记:‘半月俸禄,去青楼寻欢,甚乐也’。 是否觉得崩人设、毁三观?可这就是这个时代! 哪怕前世,季大师的日记中,不也有:‘我平生,就想多日几个女人’。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 事先说好不谈感情,你情我愿,不强迫、不pua、不精神控制,这有什么龌龊的呢? 可以说,如此能力下,还有如此道德标准,即使在前世,也是极高的了。 但许多人,往往就喜欢拿自己都做不到的‘圣人操守’,去要求别人。 “李曌是极聪慧的,若没有这段关系,她恐怕会疑神疑鬼,生怕哪怕一天,就成了弃子。” 没办法,谁让方锐是有前科的,当初,魏王曹孟说弃就弃,可那是形势所迫啊! “故而,我宠幸李曌,她求之不得,绝非强迫。” “我舍身给女帝吃了颗定心丸,往小了说,是找一个帝位替代,承担勾心斗角,处理繁重庶务,往大了说,那是为了国家安定。” 方锐自觉,为南虞付出了许多。 “至于,拒绝虞云澜……此女要感情,可这,偏偏是我给不了的。” “相较之下,我宁愿选择女帝,不谈感情,你情我愿,利益交换,多好呢!” 方锐微微摇头:“说起虞云澜,大虞大败,此女坐镇神京,事务繁多,沟通天道之事要延迟一月半月。” 哗啦啦! 此时,辛雪儿坐在溪水,哼着歌浣足,送小丫头的那只活化木偶,呆呆傻傻地有样学样。 前方,溪水浅浅,荷叶青翠,荷花怒放,时而有蜻蜓点过。 就在这般的环境中,画灵小念儿飞来飞去,最后落在方锐肩膀上晃荡着小脚丫。 方锐笑了笑,收回目光,继续编织着手中的草人:“长生寂寞,人事多艰,可偶尔停下步伐稍稍放松,却也不能沉溺其中,忘了正事啊!” 他灵力浸润手中草人,缕缕青光顺着根根稻草流转,让草人逐渐浮现出李昱面貌。 “李昱出自凉州,自立唐王后,方得凉州天命,催生出王者命格;其后南虞立国,又得国运天柱滋养,渐渐蜕变为真龙命格。” 当初,李玄通不过一条蛟龙,都被包思存珍而重之,视为珍宝,有着大用。 蛟龙尚且如此,更何况,李昱这般真龙命格呢? “如今,李昱投降大虞,要谨防此人被大虞利用,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弄死了事。” “再者,我可从不是什么大度的人,现在南虞诸事自有李曌操心,我腾出手来,也是时候清算此人了。” “李昱啊,你受我一切,却又背叛我,可做好……我收回一切的准备了吗?” 方锐眼睛眯起:“不过,咒杀此人,却还需要一些时日筹备。” 当今,李昱虽无南虞国运天柱庇护,但再如何,依旧是真龙命格,纵使他想以神通‘钉头七箭’隔空咒杀,也没那么简单。 至少,作为施法材料的草人、灯盏、弓箭,就需要花些心思温养祭炼。 …… 也就在方锐闲云野鹤,同时筹备咒杀李昱之时,南虞朝廷开始动作,十九州天下,瞬间风起云涌。 …… 永定三十三年夏,八月初七。 南虞女帝李曌统合内部,再度兴兵,令关治为北路军元帅,兵出吴、宜、康三州,收复失地;令严忠为南路军元帅,兵出云、林、越三州。 建业大胜后,南虞军士气大震,倒也可堪一用;反观大虞惨败,在南方再难组织起一场大会战。 故而。 关治北伐,在吴、宜、康三州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严忠率南路军,南下兴兵,讨伐云、林、越三州,同样势如破竹,捷报频传。 大虞节节收缩,最终在鲁、歧、岚三州形成防线,与南虞对峙。 至九月末,南虞已得原、饶、凉、吴、宜、康、云、林、越九州,全踞南方,与大虞实质上划分南北而治。 十月初一。 挟大胜之势,李曌于建业举行登基大典,定年号‘神凰’,当年为神凰元年,并发《告北帝书》,遣使传于永定帝。 …… 上洛。 建业城一战后,当夜,应无极带着吐血昏厥的永定帝仓皇北顾,逃到上洛,在此修整。 永定帝苏醒之后,就在这里修养身体,主持战事,暂时,倒也并未返回神京。 这日,南虞国书,李曌的《告北帝书》送来。 “止戈罢战,南北分立,两国修好?简直是痴心妄想……咳咳咳咳!” 永定帝大骂着,忽而脸色苍白,捂着胸口,一阵剧烈咳嗽。 “陛下息怒!” 应无极劝阻道:“以陛下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要看了,平生郁气,郁气攻心,对身体大害啊!” 永定帝的身体情况,之所以能被气到这个程度,一方面是从小身体不好,另一方面,则是没有修炼。 是的,武道、灵师途径皆未修炼,这是虞圣皇考虑到长生皇帝的危害,约束大虞为帝者不可修炼。 “无事,世间岂有被气死之人乎?朕还从未听闻过。” 永定帝摆摆手,继续看下去:“建议我改国号为北虞,勿为天下人笑,勿谓言之不预也?” “此女……当真好胆!” 他怒而拍案,额头青筋暴跳,脸红脖子粗,一口气喘出去,几乎收不回来。 “陛下?!” 应无极连忙取出特制灵丹,喂给服下,才让永定帝脸色稍稍好转。 呼! 永定帝喘着气,放下国书,苦笑道:“老祖,我……” “陛下切勿忧虑,南虞女帝不过唬人之言。” 应无极分析:“我大虞虽节节败退,但实则收缩兵力,以图自强;南虞大军虽势如破竹,北路军收复吴、宜、康三州,南路军攻下云、林、越三州,看似风光,但实则将士疲敝,已无力继续扩大战果。” “南虞朝廷,此刻想的必然是落袋为安,不然何以送来此国书?” “老祖,我明白的。” 永定帝微微摇头:“我不惧南虞大军,亦不在乎女帝,此女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傀儡,我何等身份,怎会与其计较?” “唯一所忧虑者,只有妖道!” 一想到方锐培育满城妖植,葬送八十万禁军,他就心绞痛,只是不敢多想,生怕将自己气死了过去。 “妖道啊,此人的确大害!” 这是应无极第一次称呼方锐‘妖道’。 从前,他称呼方锐‘小先生’、‘道友’,其实,无论哪个,背后隐隐有着一种上位者的俯瞰,居高临下的优越。 直到建业城之战,自身被打得狼狈如狗,更是险些身陨落,这才心态彻底转变,对方锐欲除之而后快。 “老祖,您若与紫霄阁那位联手,能否除掉妖道?”永定帝忽然问道。 “两位手持先天至宝的真君联手,自无问题,只是,紫霄阁规矩,还有那位脾气……” 应无极叹息摇头。 显然,对此不抱希望。 “是啊!” 永定帝想了一下,也觉得没什么希望,与应无极相对苦笑。 两人并不知道,论亲近程度,虞云澜对方锐恐怕还要在他们之上。 应无极沉默片刻,忽然道:“对付妖道,两位手持先天至宝的真君即可,并不一定非要是紫霄阁那位。” “嗯?可我大虞,何来第二位真君?” 永定帝皱眉:“圣皇当年约束,皇室、紫霄阁一代只可出一位真君,此事以圣皇契书约定,违背必受七件先天至宝反噬;不说如何避开契书,只说违背规矩,势必要与紫霄阁撕破脸啊!” “陛下,这些我自然知道,只是,另一位真君,不一定非要出自我皇室,或者紫霄阁。”应无极提醒道。 “老祖是说……半仙世家?!” 永定帝深深皱眉,舒尔,忽然似乎想开了,眉头舒展:“以往,半仙世家的确是我皇室打击对象,可如今有着共同的外敌南虞,这些矛盾,暂可放在一边。” “只是,老祖,我们曾经猜测,妖道大可能出自某个半仙世家,此事万一弄巧成拙……” “陛下放心。” 应无极早有筹算:“您看甄家如何?妖道曾经依仗劫妖之力,炸毁大半个甄家,与甄家有着深仇大恨,断非甄家之人;甄家老祖也在那一战中受创,纵然突破真君,将来除掉妖道后,也便于制衡。” “突破资粮嘛,正好有着曾经的南虞皇李昱,真龙气运、命格……” 他说到这里,忽而又叹息,假惺惺好似猫哭老鼠:“只有一点,此事好说不好听,那李昱投诚我大虞,又立有大功,如此苛待倒不大好。” “无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永定帝蓦然一摆手,来回踱了两步,下定决心:“此事,就这么定了!” “来人,告诉甄家老祖甄初阳,李昱交给他了,一切手段尽可施为,力求尽快突破玄域之境,诛除妖道!” …… 上洛,一处奢华府邸。 李昱投诚大虞后,就被转移,居住在此。 说来也巧,这里曾是安乐侯府,也就是曾经安乐侯李玄通的住所。 “建业之战,南虞大胜……缳儿登基,为女帝,国号‘神凰’……” 李昱得知这些消息,此时,也不知自己是何心情。 要说后悔,那是肯定的! 谁能想到,不久之前南虞眼看着就要覆灭在即,可突然间又峰回路转呢? “后悔……可世间哪有后悔药?唉!” 李昱叹息一声,只能自我安慰:“我本身就不喜什么皇权富贵,投诚大虞,能得享清平安乐,更有莲儿、肚中儿子相伴,也好啊!” 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至于所谓的‘莲儿’,乃是曾经的周皇后,名为周莲,当初曾以腹中男儿性命要挟,这也是他叛投大虞的重要原因之一。 “去看看莲儿吧!” 李昱只感觉一阵惆怅,起心动念,想如往常般找周莲倾诉一番,脚步一转,径直而去。 来到周莲院子。 平日值守的丫鬟,不知为何,今日皆是不见,一路进去,等靠近周莲房间,忽然一阵靡靡之音传来。 “这……” 李昱心头一个咯噔,放轻脚步,偷看而去,瞬间眼睛瞪大,步伐踉跄。 那个让他不惜背弃自己国家的女人,此时竟在和旁人偷情,还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儿! “贱人!” 李昱大怒冲出,旋即,却被一道掠来的流光定住,口不能言,身不可动。 施法之人,正是半仙世家甄家老祖,甄初阳。 “来,美人,咱们……” “咯咯!” 周莲娇笑着。 “这李昱还不知道吧,来,莲儿,告诉他,你肚中的孩子是谁的。”甄初阳笑着问道。 “反正不是他的。” 周莲看了李昱一眼,眼中哪还有往日的情谊,只有无尽鄙夷:“他不行,怎能让妾身怀上男儿呢?还要看大人呐!” “哈哈哈哈!”甄初阳嘲讽大笑。 ‘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 此时,李昱心中却只有这一个念头,嗡嗡直响,等被某些靡靡之音惊醒,暴怒才冲上心头。 可诡异的是,任他额头青筋突兀,直欲吐血,可不知为何,脑子却是异常的清醒,只能眼睁睁看着、听着…… “呵!” 甄初阳动作着,眼中闪过一缕精芒。 他此番所为,就是为了摧毁李昱心志,从而抽取真龙之气、真龙命格,化作自身晋升资粮。 这李昱和当初的李玄通不一样,李玄通乃是蛟龙性子,需要美人、温柔乡消磨志向。 可李昱有个屁的志向,只爱躺平,只好美人。 甄初阳所做,就是要来一记猛药,打击李昱心神,摧毁心志、信念,好让自己以秘法夺运! …… (本章完) 第189章,二气 南虞,建业。 “成了!” 方锐手中草人光华一闪,形貌变化,渐渐与李昱别无二致。 “不错,万事俱备矣!” 他含笑颔首。 “神通‘钉头七箭’,虽然稍麻烦了些,但胜在安全!” 李昱曾为真龙天子,如今,虽已无南虞国运天柱庇护,但若是强杀,反噬仍不会小。 更不用说,应无极坐镇上洛,那里还汇聚大量半仙世家。 “我也曾动念潜入上洛,可此念方起,武道直觉就是警铃大作,卜算更是大凶,可见那是乃是龙潭虎穴。” 这并不奇怪,建业城一战后,大虞大败亏输,从此只会尽可能高估方锐实力,怎会没有防备? 或是大军,或是阵法,或是其它手段…… “从前,和我对阵的,其实只是大虞皇室,十九州半仙世家的底蕴,其实并未展露太多。” “别的不说,只说曾经十九州州府的超品秘宝,现在来看,隐隐就有成套之感……” 方锐眸光一闪:“不过,许多大威力手段,移动艰难,只要我不去自投罗网,自闯陷阱,倒也不必太过惧怕。” “就如此次,我不去上洛,隔空诅杀,大虞能奈我何?” “疾!” 他手中掐诀,拂袖一挥。 唰! 草人飞出悬空,两盏以灵力祭炼过的莲花灯盏紧随其后,一上一下,对草人罩定,散发出幽绿色光芒。 “李昱,该还账了。” 方锐对草人微微拱手,权作一拜,神通‘钉头七箭’激活,传来反馈,自己可以气运、或者劫运点供能。 “气运一道,玄之又玄,太过折损自己气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自然是劫运点供能了。” 他心念一动,面板上千余劫运点如潮水般消退,化作‘咒元力’,又融自身入一缕意志,变作一条死灰色雾气小蛇。 “嘶嘶!” 死灰色雾气小蛇冲入草人,破入虚空冥冥,一闪消失不见。 “我每日一拜,李昱便会日渐萎靡,任何手段都查探不出,等到三七二十一日后,就会达到咒杀线。” 方锐负手而立,眺望上洛方向:“那时,纵然远在千万里外,我也可隔空咒杀李昱,使其天人五衰,魂飞魄散。” …… 上洛。 这些日子,李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周莲变着花样偷情,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这里必须提一句,甄家老祖甄初阳,乃是何等人? 甄初阳修炼的功法,名为《乾阳真经》,最擅长采补、御女。 另外,如这般半仙世家的老祖,漫长生命,闲来无事,大多爱好学习,多才多艺,比如:绳索艺术、宠物野外训练、犬科类动物驯化…… 总之,这些日子,李昱花式戴帽子。 他愤怒,喝骂,咆哮,可最终,都成了无能狂怒。 谁让李昱修为被废去,体内还种入了禁制,连自杀都不可得。 是的,他早已废去了修为,还是自废修为。 当初,周莲撺掇:‘相公,你当自废修为,以使大虞安心’,这话,李昱真信了。 然后,他就如摇着尾巴的狗,都没用大虞吩咐,便表示忠心,表明自己的无害,自废武功。 可如此摇尾乞怜,大虞需要他做出牺牲时,下狠手却也没有半点犹豫……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这日晚饭。 李昱见不得饭桌上,某对狗男女卿卿我我,草草扒了两口,就起身离去,散步排遣。 彼时。 夜寒宫清,明月如钩,月华如霜,秋风萧瑟,吹落残花凋零。 “唉!” 李昱叹息一声,心头生出无限凄凉,不忍闭上眼,可旋即脑海就浮现周莲背叛的画面,不堪入目…… 他用力摇头,将这些画面驱逐脑海,回忆曾经身为南虞皇时,那般风光的场面,可只觉越来越远,越来越淡,稍一不注意,就有某些画面乱入。 此时,两相对比,再看着眼前此情此景,李昱竟不由潸然泪下,不由吟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妖祖大人,我错了!错了啊!” 他扑通一声跪倒,双手拍地,眼角无声地流出两行泪水。 “李昱,甄真人给你送来一份礼物,快看看吧!”这时,下人捧着一个盒子来到,用一副‘多吃蔬菜’的同情眼神看着他。 “哼!” 李昱吸了吸鼻子,整理情绪,转过头去。 他不用想,都知道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这些日子,甄初阳对他极尽羞辱之能事,不放过任何机会。 可李昱不想看,下人得了吩咐,却一定要他看,故而,打开盒子,取出其中一幅画卷在李昱眼前展开。 “啊!” 李昱瞥了一眼,顿时如遭雷击,足足十来个呼吸,才反应过来,双手捶胸大叫一声。 恰此时,冥冥之中,一条虚无半透明的灰黑色小蛇飞来,一闪扑入李昱头顶气运真龙显化,消失不见。 纵然他体内有着禁制,可此时在这般变故下,又逢大怒大悲,惨叫一声,突然昏厥过去。 “此人竟被气昏了?快去禀告甄真人!” 哗啦啦! 图卷掉落,最上方,赫然写着几个小字《临幸皇后图》。 …… “甄真人,陛下让我来问问,你多久突破真君啊?”一位声音尖锐的太监,来此问道。 “快了!快了!” 甄初阳放下怀中美人,笑道:“李昱在我手段打击下,已渐渐性情大变,最多一二月,便可大功告成。” “很好,陛下特让我送来一份秘法,相助甄真人一臂之力。陛下可是对真人寄予厚望,您可莫要让他老人家失望。” “多谢陛下……王公公慢走。” 等对方离去。 甄初阳看着手中玉简,神念读取。 “以往劫气催生的各州蛟龙,皆与一州天地相呼应,命格之中蕴含一州积攒数十年之灵慧,夺运秘法的本质,就是抽出蛟龙气运中蕴藏的灵慧。” “真龙天子,真龙之气、真龙命格,更是蕴藏数州灵慧,世界青睐,玄之又玄,以夺运秘法,夺取此种高等级能量,便可让一位半仙突破。” “妙啊!这一篇说明,鞭辟入里,字字珠玑,直臻夺运秘法的本质。” 甄初阳看着玉简最后,附带的一篇极品夺运秘法,更是放光:“有了此秘法,我突破真君的成算,更添三成。” “报,甄真人,李昱昏厥过去了。”这时,忽有下人来报。 李昱的事情,甄初阳吩咐过,列为最高优先级,故而,很快通禀到了这里。 “哦?我明明给李昱下了禁制,让他强制清醒,怎会昏厥?快带我去看看。” 甄初阳飞快过去,为李昱诊断,却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这倒也正常。 神通‘钉头七箭’玄奥莫测,诡秘万端,纵然应无极来此,都未必能发现端倪,何况是他区区一个真人? “可能李昱的真龙命格,不比蛟龙,相对特殊?” 甄初阳诊断无果,只能归咎于真龙命格的特殊,还有自己将李昱气得太狠了。 说来,从前半仙世家夺运秘法的施展对象,都是蛟龙,李昱可谓是第一个被夺运的真龙命格。 ——这就如慈禧、汪精卫之流,虽然不是光伟正,但凭借某方面开天辟地的第一耻,也足以载入史册嘛! “不过,我观李昱的精神波动,已有萎靡之势,看来我先前的思路是十分正确的,有着奇效啊!” 甄初阳喃喃道。 “等多来几次,就可以彻底摧毁李昱心志,抽运夺命了。” 他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登临真君之境,不由心潮澎湃,目光火热:“为了我的道途,就只好苦一苦你了,接下来还要加大力度啊!” 这个决定,直接奠定了接下来大半月,李昱暗无天日的羞辱生活。 …… 匆匆大半月过去。 “掐指一算,今日,便是第二十一日了。” 方锐心中好奇,神通‘钉头七箭’最终一击,是何等情形。 “现在就知道了。” 他脚踏天罡北斗步伐,手中出现一弓三箭,神通‘钉头七箭’激活后,劫运点转化‘咒元力’加持,让三根箭矢化作黑色。 “第一箭,左眼。” 唰! 一箭飞出,命中草人左眼眼眶,簌簌颤动。 …… 上洛。 甄初阳今日又换了个花样。 屏风之后,李昱昔日的法宝‘封神榜’激活,现出武圣虚影,还伴随着周莲的咯咯娇笑,靡靡之音不绝。 “贱人!贱人!” 李昱被绑在椅子上,发出愤怒咆哮,神通‘钉头七箭’对精神的镇压都一时被突破,眼眶通红,几欲吐血。 “啊!” 这时,他突然惨叫一声,左眼炸开,现出空洞,流淌血泪。 屏风之后。 甄初阳耍乐着,却也分出很大一部分心神,留意外面李昱,此时身形一闪,出现在李昱身边。 后方,周莲……跪爬而来。 “好胆,何人在此动手?” 甄初阳大喝一声,灵力如长河席卷,护住李昱周身。 可仿佛挑衅一般—— 下一刻。 砰! 一道神秘力量破空而来,无视甄初阳的灵力守护,让李昱右眼又是炸开。 “谁?到底是谁?!” 甄初阳怒不可遏。 他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可却有人在这时对李昱动手,想要置李昱于死地,若是李昱死了,还如何成就真君? 这不是在杀李昱,这是在断他道途啊! 试问,如此情况,甄初阳怎能不怒? 可远在建业的方锐,岂会被恐吓住,第三箭对着草人心窝径直射出。 唰! 一支虚无之箭破空而来,裹挟一缕方锐的降临,让李昱心口炸开。 与此同时。 若是有极为高明的望气术观望,就会发现:李昱气运显化中,三七二十一日,潜伏的一条条灰黑色小蛇在此刻尽数蹿出,对着气运显化的金龙吞噬撕咬。 痛! 从神魂到肉窍,自内而外,痛不欲生。 极致的痛苦中,李昱七窍流血,身上更是出现了天人五衰般的腐败臭气。 “妖……祖大人,抱歉……谢……” 可也就在这时,极致痛苦之下,弥留之际的李昱神智恢复了一线清明,即将身死的敏锐直觉也似感知到了方锐降临的意志,含糊不清出声。 此刻,这般的痛苦对他反而不算什么了,更如解脱,脖子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吟!” 李昱身上的真龙气运,一切造化,返归天地。 “啊,我的气运!我的机缘!” 甄初阳看着这一幕,癫狂如疯魔,剧烈情绪波动下,甚至,连李昱最后含糊的妖祖大人都没心思关注。 “主……” 周莲跪着爬过来,却被甄初阳弃如敝履,一脚踹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最后一箭,的确裹挟方锐一缕意念降临,看到了李昱身死,看到了‘封神榜’,看到了甄初阳、周莲:“玩得真花。” 这缕降临的意志念头一动。 咔嚓嚓! 封神榜迸现一道道裂痕,璀璨光芒从中射出,控制的九道武圣虚影同时自爆。 ——没错,方锐当初将‘封神榜’交给李昱时,就留下暗手,以神通‘生命活化’点化,此时自然可以一念崩碎。 甄初阳本身境界,不过源法真人,猝不及防之下,九个武圣虚影近距离自爆,如何能幸免? 周莲亦是如此,在剧烈爆炸之中,血肉成泥,连同李昱的尸体,瞬间粉碎。 这个李昱又爱又恨之人,死后与他血肉交融,永远在了一起。 …… 上洛,行宫。 永定帝、应无极二人对坐而饮。 “陛下今日精神不错?” “人逢喜事精神爽,甄真人那边进展顺利,不出意外,最多一月,就可顺利突破真君,到时与老祖联手,就是妖道授首之日!” 永定帝冷硬的脸上挂着笑容:“妖道死后,南虞不足为惧,届时……在朕手中分裂的国土,终将在朕的手上一统……” 他正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展望。 “陛下,不好!安乐侯府突然发生大爆炸,甄真人、李昱命牌碎裂……” “什么?!甄初阳,废物,坏朕大计!” 永定帝怒骂着,看向应无极:“老祖,快快卜算这是何人所为?” “好。” 应无极颔首,直接借助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卜算,如此‘强因果’下竟还遭遇巨大干扰:“陛下,恐怕是妖道。” “妖道!妖道!妖道!朕恨……噗!” 永定帝仰天吐血。 “陛下!” 应无极扑去。 …… 神凰元年十月,十月二十四。 永定帝得知甄初阳、李昱身陨消息,气急攻心,性命垂危,被皇室老祖应无极吊住一线生机,连夜赶回神京。 由此在北虞产生巨大动荡。 半仙世家谋划数月,企图对南虞的军事反击,就此告破崩盘。 …… 神凰元年,南虞太上二气永定帝,覆灭北虞阴谋,对历史进程有着积极意义,加快了南北分化…… ——节选自《世说南北虞》 …… (本章完) 第190章,仙品 建业,南虞皇宫。 李曌端起一杯茶水,修长如白天鹅一扬吞下,微微蹙了蹙眉:“主上,听闻,昨日北虞一位真人,还有他……死了?” 女帝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李昱,此身生父。 不过,因为母亲、周莲那女人的原因,她与李昱并无父女之情,反而视如仇寇。 得知李昱身死的消息,李曌不但没有悲痛,反而再度陪着方锐荒唐庆祝了一次…… “是。” 方锐说起李昱,也有些神色复杂,联想到昨日一缕意志降临所见,已差不多猜到李昱的耻辱生涯,简单说了一下。 李曌听闻这些,只是沉默,并没再就李昱多说,显然李昱纵死,也不肯原谅他。 “据说,北虞永定帝因为这事,生气吐血,连夜返回神京治疗?上洛半仙世家筹谋的军事反击,也就此告破,这倒是意外之喜,都要感谢主上。” “小事,不值一提。” 方锐波澜不惊摆手。 他以神通‘钉头七箭’对李昱出手,更多是清算,还有防止李昱被利用,至于无意中破灭半仙世家军事行动,以及气吐血永定帝,那倒是意外收获。 ‘永定帝能生气到这般程度,显而易见,北虞企图利用李昱,完成什么阴谋,可惜被我破灭。’ 李昱这般的真龙命格,可不是大白菜,死掉之后,说培养,就能再培养一个。 当初,李昱成为凉州养蛊场的最终胜利者,才凝聚王者命格、蛟龙真命,其后,又借着南虞立国,相当于弱化版的开国皇帝,并吸收海量气运,才一举凝聚真龙命格。 其他人想要成就真龙命格,可不是在皇位上坐一两日就可以的,难度更大,时间更久,气运消耗也更多。 ‘据说,永定帝身体不大好,像这次的事情,若是多来两次,不知道能否将对方气死?’ 方锐思索着,觉得自己若是真能将永定帝气死,必能载入史册,为后世留下一段佳话。 “主上的不值一提,在我这里,却是帮了大忙呐!” 李曌略过这事,说着朝中的事情,有成就、成绩,语气得意、兴奋;也有小烦恼,倒也不是寻求方锐帮助,只是让他作为一个听众。 如此,就像是上学回家,将学校见闻向家长倾诉的小女孩儿。 若是南虞文武群臣看到这一幕,恐怕是难以置信的,那个杀伐果断,在前不久的肃风运动中,杀得人头滚滚的女帝,怎会有寻常女子温婉小意的一面嘛? 可孰不知,女人大多是善变的,有着多副面孔。 女帝日月当空,巾帼不让须眉,可也是有着自己小小虚荣心,想炫耀的,同样有自己的小烦恼,想要倾诉…… 这些东西对谁说都不合适,只有在方锐面前,这个一贯高山仰止、深不可测的主上面前,才能毫无保留诉说出来。 就如乘风破浪的帆船,在方锐面前,好似返回了安心的港湾。 “不错,你继续批阅奏折吧,我走了。” 方锐摆摆手,在青烟升腾中消失不见。 纵然理智如李曌,此时也不由微微气恼,每次某人提起裤子,就格外硬气,拍拍屁股很快就离开了。 她并没有察觉,从一开始,两人没有感情,只是利益交换,到如今渐渐日久生情,开始对方锐有着依恋了。 ——其实,爱情这东西,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奢侈品,更多的是只要不讨厌,就凑合过一辈子了。 李曌选中方锐,自感是幸运的,某人虽然有荒唐了些,但也从未让她难做,淡然温和的性格,让她很是安心。 “只有一点,” 李曌抚摸着平滑细腻的小腹:“主上,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段,却放着肥沃的土壤,不肯播种……” “这也罢了,日久方长。” 她凤眸闪烁,蓦然发出一声叹息:“再说,孩子太早出来,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武圣之境,就有百五十寿;武神之境,更有三百寿,对普通人可谓长生。 真要过早生下孩子,百年之太子,不是将人逼疯,骨肉相残,就是要将子女提前送走。 …… 返回小院。 秋日午后的阳光中,溪水潺潺,日光在打着旋儿的水涡中流转,片片落花随水流,自有一股清幽与静谧。 “叔叔,你的荷花熟啦!” 辛雪儿被授予看管碧玉荷的差事,这丫头不像曾经的方灵、囡囡,卡着不影响碧玉荷生长的最低三片叶子,多长出一片就立刻撸去泡水了,只有方锐吩咐时才会采下一片。 活化的木偶在后面,摇摇摆摆跟着跑来。 “熟了!熟了!” 画灵小念儿扑闪着透明的小翅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飞来飞去。 她是会说话的,但很少说,也就在心情极好时会吐出一两个字。 “那是奇株‘碧玉荷’,不是荷花。” 方锐摸了摸小丫头脑袋。 “哦!” 辛雪儿‘嗯哼’了一声,拉着方锐的手跑去看。 果然,通透如碧玉般的碧玉荷,此时缕缕璀璨的光影缭绕,只是,并非以往的金色,而是天青之色。 噼啪! 玉荷子落下的那一刻,一股诱人的异香逸散而出,原本碧玉荷的茎秆瞬间枯萎。 “百年生长,终于进阶为中品奇株了么?从莫愁湖,我得到它,迄今也将近百年了啊!” 方锐招手摄来‘玉荷子’,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以他如今的地位,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奇株,要得到较难,但上品奇株,却是不难。 之所以保留着这株碧玉荷,一年年种下去,不过是因为念旧,以及保留曾经那一份记忆罢了。 “这是第一个百年,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我们比一比谁活得久。万古青天一株莲,不外如是也。” 方锐喃喃着,收起‘玉荷子’:“今天合该庆祝,我亲自下厨。” “好耶!” 匆匆又是两日过去。 这日,方锐收到虞云澜联络,她已离开神京,可以赴约沟通天道了。 “大概,正是因为永定帝吐血垂危,应无极返回坐镇,故而,虞云澜才可以离开了吧?” 方锐目光一闪。 其实他猜测得不错。 不过,永定帝、应无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虞云澜匆匆离去,竟是为了见方锐,沟通天道。 在两人认知中,虞云澜三清身还未圆满,怎么可能嘛? “叔叔,刚才是虞姐姐吗?” “嗯。” 方锐微微颔首:“我要去赴一场约会。” 上次,卜算大吉,可见集他与虞云澜二人之力量,纵有波折,定然也是有惊无险。 还有,武道直觉提示,不可错过的大机缘。 另外,这对天道苏醒,灵师途径天心境突破,以及此界安危,都是大好事。 无论从那种角度考虑,都不应该拒绝此行。 “雪儿,这次你留下吧!” 方锐也不知道,自己与沟通天道,到底需要多久,将辛雪儿留在神通‘袖里空空’空间,万一时间太久,那就不好了。 他联络李曌,交代照顾辛雪儿,随后,即刻动身,化作流光离去。 …… 大虞,神京。 应无极带着永定帝连夜返回神京,取出皇宫内库珍藏的天材地宝,终于将永定帝救醒。 “老祖,妖道可死?” 永定帝苏醒后,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可见,方锐在他心中,已成了某种心魔、执念。 “陛下,这是在神京,至于妖道……” “朕想起来了。” 永定帝定了定神,已恢复记忆:“李昱死了,甄初阳那个废物,也死了。” “然后,老祖卜算出是妖道所谓,朕气吐血……” 他说到此处,又是一阵呼吸急促,眼看着一口气就要喘不过来。 “陛下!” 应无极连忙为永定帝输入灵力,稳定病情:“陛下,暂时还是莫要想着对付妖道了,身体要紧呐!” “说来,老祖我也只是暂且为陛下稳定病情,并未能根治。陛下若多思多怒,病情恐会持续恶化,最终回天乏术……” 他面有难色。 若是常人,这般病症倒还好办,可永定帝乃是真龙天子,身具真龙命格,更与国运天柱相合,万法难侵。 这同时意味着,任何治疗性法术、灵药,都很难起效,纵然是的真君灵力,效果也极其有限。 “老祖,可有根治之法?” 永定帝也是人,自然不想死,更何况壮志未酬、执念未消。 “有,我有二法。” 应无极想了下,开口道:“第一法,陛下退位。” 退位之后,失去国运天柱影响,这般就好治一些,若他这个玄域真君全力出手,并非太难之事。 永定帝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老祖说第二种方法吧!” 权力就如毒药,令人着迷,欲罢不能,他不到闭眼之时,怎么甘心交出手中权力? 更不用说,大虞在他手中分裂,若不在他手中统一,那就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合眼都不甘心。 至于,临场做戏,退位治好之后,再行登基? 那简直是笑话。 一国皇位岂是儿戏?退位之后,真能拿得回来?太子岂是等闲之辈? 应无极乃大虞皇室老祖,所忠诚的,也从不是永定帝个人,而是整个皇室。 退一万步讲,就算永定帝做好后手,一切顺利,太子配合,应无极配合…… 可那也要过了圣皇契书那一关,能承担七件先天至宝反噬,先挺过去再说。 “第二种方法,” 应无极似早有预料,抚须道:“服用仙品天材地宝。” “国运天柱霸道无匹,排斥一切药效,可这种排斥也是有限度的,你强我便弱,比如,媲美天心境层次的仙品天材地宝,便可生效。” 所谓仙品天材地宝…… 如果说:应无极曾用过的‘阴阳神火符’、‘都天神雷符’,算是四阶神符,同等阶的四阶天材地宝,可称‘仙品天材地宝’。 也只有这般的‘仙品天材地宝’,才可能顶着国运天柱,对永定帝龙体生效。 “仙品天材地宝?!” 永定帝皱眉:“老祖,我没记错的话,皇宫内库之中并无这种东西吧?” ‘仙品天材地宝’极为难得,在他印象中,皇家内库也无存货,倒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这般好东西保存困难,药效会随时间流逝,基本得到就很快用了。 “没有,不过,也可以有……” 应无极若有深意。 “是啊,可以有,老祖是说那个?” 永定帝眸光闪烁。 皇室真君坐化之前,都会进入皇家禁地中,在一门阵法‘九幽黄泉万尸大阵’中坐化,成为镇守神京的底蕴,此阵法气息则被先天至宝‘玉皇封天录’隔绝。 而‘九幽黄泉万尸大阵’,此阵构成,需要阴世地府本源。 是的,就是那个阴世地府的雏形,这是在夺虞圣皇的根基。 正如凉州半仙世家廖家老祖的记忆中那样,不知从何时起,大虞皇室对虞圣皇的忠诚变了,不希望虞圣皇苏醒,头顶上多个爹,暗暗做了很多事情。 比如:对阴世地府肆无忌惮的排放,对阴世地府本源的抽取。 “祖上告诫,此事决不可过度而为,若要抽取阴世地府的本源,必须当代皇帝、真君老祖皆是同意……老祖,直说吧,你要什么?” 永定帝忽而盯着应无极眼睛,径直问道。 还是那句话,应无极效忠皇室,却非忠诚于他,如此为他考虑,太过了。 “一株‘仙品天材地宝’罢了。” 应无极并未掩藏意图:“陛下,一株‘仙品天材地宝’是培育,两株也是培育,你说呢?” “老祖要‘仙品天材地宝’做什么?如今天心已殁,纵使‘仙品天材地宝’,也无法相助老祖突破天心境啊!” “炼体而已,炼体虽无媲美天心境的境界,但臻至极致,也可达到伪天心境战力。” 建业城一战,面对军阵加持的方锐,那般生死危机,的确是让应无极怕了,如今开始不择手段积攒底牌。 “这样啊!” 永定帝颔首,却不置可否。 应无极见其沉默,开口劝道:“陛下,性命攸关,为何犹豫不决?” “至于对天地的担心,这种事情,前人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了,都没出问题,怎会偏偏在我们身上出问题?” “是啊,不止一次了。” 永定帝喃喃着,眸光明晦不定,最终苍白的双手缓缓握紧,下定决心:“此事……可!” …… 上洛,两界山之巅。 这里好似天之极。 从此处向下眺望,正值秋季,上方千米冰雪皑皑,下方绵绵不知多少里霜叶如花。 火红与雪白,带来极致的视觉碰撞。 可如此景象,也没能掩藏一道白衣胜雪的倩影,在一道流光掠来之时,那清冷唯美的玉颜上忽而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在这一刻,好似让天地失色。 “方道友,你来了?” …… (本章完) 第191章,万灵 “是啊,我来了。” 纵然不是初见,可那般清浅如新月的笑意,仍旧让方锐微微失神。 虞云澜的容貌,达到了某种极致,李曌、三娘子都可称美人,比起她却差了一个层次,特别是一贯清冷的她,极少数浅笑之时,如一抹清辉月色照在荷塘,晕开圈圈涟漪。 就如西子捧心、貂蝉拜月等名场面,堪称绝世美人最美的时刻。 若不亲眼所言,根本无以言喻,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深切体会到,那般带给人的极致视觉震撼。 “沟通天道,就在这里?” 不过,方锐终究是心神坚定之人,很快回过神来。 再者,这是虞云澜本尊,非是上清身,下意识地,心理上有些距离。 说实话,虞云澜本尊与上清身的关系,他一直不大明白,基本就是按照双胞胎姐妹对待。 其实,上清身只是本尊的一个面,或者说一部分,本尊是更全的人格,某种程度上看成一体也并无不当。 “是。” 虞云澜在等待方锐时,心情颇为复杂,期待、忐忑……可等真正见到方锐,反而平静下来了。 她并非善言之人,正好不知道接下来如何说,恰巧方锐发问,便顺着回答:“两界山为一处天之极,有益此事。” 如虞云澜、方锐这般人,做一件事,便会尽力做到极致,哪怕微小助益,也不会放过。 “方道友可调整状态。” “好。” 方锐盘膝而坐,释放五行领域,召来冰雪化水,雪莲瓣瓣,成就一壶好茶。 神通‘食为天’加持之下,闪烁着道道清辉。 他近来不怎么喜酒,反倒爱上了喝茶,一杯茶下去,心神宁静,精气神也会随之调整到巅峰。 “虞道友可要来一杯?” “谢谢。” 湛蓝无际的天空下,有风徐徐,两人相对而坐,附近是皑皑冰雪,更远处是火红的枫叶翻滚如海浪。 两人并无说话,可莫名地,好似比先前亲近了些。 …… 盏茶过后。 方锐感到,自身精气神达到了巅峰,顿时开口:“虞道友,可以了。” “好。” 虞云澜螓首微点,玉颜上出现浅浅的红晕:“道友与我双掌相合,神魂出窍,我施展秘法牵连。” 方锐大大方方伸手,与一双纤细葱白、略带冰凉的玉手相合,反观虞云澜,似乎格外紧张,白嫩精致如瓷器的耳垂都在微微颤动。 这让他心中好笑的同时,也莫名感觉更拉近了些距离:‘这般的双手触碰,连拉手都算不上,也就此世的女子会害羞了,哪比得上前世,多少女子负距离交流都只当做家常便饭。’ “方道友,神魂出窍。” “好。” 方锐压下心头一缕冰肌玉骨的触感带来的旖旎,稳定心神,意识沉浸识海。 对面。 唰! 虞云澜《三清九转功》运转,太清、玉清、上清三身,蓦然在身后呈扇形出现,清气蒸腾中,三身与本尊合一。 刹那间,她神魂离体而出,绽放清辉无限,仅仅神魂,就达到了准天心境层次。 几乎与此同时。 方锐元神出窍,离体而出,气势比之虞云澜丝毫不弱。 如果说,他的武神吞并真仙法,体内细胞如小太阳般,聚变反应,那是灵师途径辅助武道,一力破万法; 那么,这般‘元神出窍’,就是武道炼神之力加持神魂,形成元神,虽然不如前一种状态,却也堪堪达到了伪天心境战力。 “嗯?” 虞云澜颇为惊讶,方锐仅仅神魂,就能达到这种能量层次,不逊色于天心灵体,堪称不可思议。 不过,她也没有询问,尊重方锐秘密。 “方道友,我要运转神魂秘法了,莫要抵抗。” “好!” “阴阳二合,周游六虚,疾!” 虞云澜掐诀一点,自身神魂无限清辉笼罩而去,与方锐神魂呈现两极旋转,渐渐构建了一种神秘学上的神魂联系,心念相通,彼此玄妙共享。 “这种感觉?” 方锐感到,无须传音,一念就可知道虞云澜想法,更神奇的是,似乎共享了对方天心灵体的玄妙。 天地万物,此时在他眼中,都在显露着自身道理、玄机,可勘察其本质,这是绝世修道天才的感觉。 是的,方锐修道天赋只能说是废柴,从前都是面板加点开挂,这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天才的视角。 ‘难怪,虞云澜进境如此之快,这般天心灵体,也相当于开挂了……若是寻常人而言,仅仅这般链接,就是不小的机缘。’ 方锐体验着这种感觉,自感神奇非常。 “天心灵体,可提前获得天心境部分玄妙,辨析天地万物本质,可道友当谨守本心,以防道化。” “谢过虞道友提醒。” 虞云澜并未再多说,一念之间,‘山河社稷图’笼罩两人身躯保存,此般状态下,寻常真君来了也难伤。 倏而。 ‘山河社稷图’中,又有一道灵光飞出,正是先天至宝之灵,化作彩虹,缭绕两人神魂周围。 “方道友,走了。” 两人心念相通,虞云澜传递出此念后,一同向上疾速攀升。 她的天心灵体玄妙万端,绽放着一种奇异光辉,引路向上,在无限高渺处通过一道虚无门户,刹那间感知立变。 无尽苍茫、浩瀚的感觉浮现。 最重要的是:无穷体悟,无数道理蜂拥而来,灌注心头。 如果说,在外界,哪怕天心灵体,也只是降低难度,还需要自身感悟道理;那么此刻,在穿过了那一扇虚无门户之后,大量道理,直接就是抢着挤着而来,向脑海中灌注。 这般肉眼可见的提升,对玄域真君来说都是一次大机缘,可遇而不可求。 虞云澜见方锐陷入体悟,并没说什么,将一切道理排斥在外,默默护法,等到某一刻才神魂传音:“方道友,要靠近天道核心,小心了。” 方锐瞬间惊醒。 共享虞云澜的天心灵体绝世天才资质,再加上,方才那般大道感悟,他第一次体验,难免有些许沉浸。 反而,是虞云澜护法,牺牲了自身感悟的机会。 他心中生出歉意的同时,也不由疑惑非常,不是刚刚才穿过那扇虚无门户,怎会这么快就靠近天道核心了? “无妨。” 此刻,两人心神相连,虞云澜瞬间感应到了方锐想法,‘无妨’是对方锐心中歉意的回应,继而解释道:“在穿过天道之门后,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自动向着天道核心靠近。” 紫霄阁早代天心玄女,也有修成三清身者,感悟天道,故而,留下了些经验。 “哦?” 方锐向周围观察去。 穿过天道之门后,已不见下界天地山川万物景象,四周皆是渺渺清气,无论是向前、向后、向左、向右,似乎都只是在向着一个方向靠近。 很快,一片天空中的海洋出现,那是万灵意志的海洋,万灵的泛意识,显化出来,就是亿万万颗光点,如星空繁星,静谧无声。 是的,这片海洋,给人的感觉,就是静谧,好如睡着了一般! 只是,这片瑰丽奇观,底层一角,却呈现漆黑之色,犹如一团墨水,在以一个并不显眼,但越来越快的速度渲染。 那般的漆黑,仅仅只是望上去,就莫名给人以混乱、扭曲之感觉。 “这就是天道核心,万灵之海,方道友,我们之前猜测的不错,天道的确被污染了。” 虞云澜神情凝重。 “不好!” 方锐却发现了更糟糕的事情,两人神魂外围的清光,不知何时,沾染了一抹诡异的淡灰之色,犹如附骨之疽。 ‘或许是虞云澜的天心灵体,亲近天道,来到这里,自动建立链接,遭遇污染?也或许是,那般污染达到了概念层次,乃是双向,我看到它的同时,就要遭受污染?’ 他猜测着,就要提醒虞云澜退出此处。 不过,虞云澜比方锐想象中的更加果决,无须提醒,就是瞬间掐诀,让二人上品开始虚化,就要脱离此地。 可就在这时—— 那片万灵之海底部一角,浓郁如墨汁般的黑色突然开始翻滚,然后,空间中就出现了一股恐怖拉扯,让虞云澜带着方锐退出此处失败。 更恐怖的是,一条漆黑长河,从那万灵之海底部贯穿而来,淹没向两人。 “去!” 虞云澜纤手一点,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之灵,化虹而去,变作一道彩虹桥,挡住漆黑长河。 “虞道友,不行的,此法最多也只可延缓污染。” 方锐叹息着一指外围,神魂外围的清光,从方才的浅灰色,渐渐浓郁,竟有成为黑色之势。 两人这般境界,心灵敏锐,皆是察觉到了一股大祸临头之感。 “出师不利啊,这还没有真正沟通天道,就遭遇如此污染。” “是我连累了道友。”虞云澜语气中带着歉意。 “没事,卜算结果大吉,想来,我二人身上,应该有什么手段可以平安度过。” 方锐默默检索面板上的神通,落在‘长生不老’之上。 ‘我们二人此行的生机,多半就落在你头上了吧?罢了,且来一试!’ 他意念在面板神通一栏,闪光状态的‘长生不老’上一点。 轰! 十万劫运点消退。 神通‘长生不老’激活,一次性返老还童效果发动,那般混沌无极,原初近道的能量,再度出现! 唰!唰!唰! 一缕缕混沌色流光出现,缭绕方锐神魂周身穿梭不定,紫气成云,在他的头顶形成硕大华盖。 他神魂寿命,在一岁岁变化,趋于年轻,在这般逆反本源的能量下,那股神魂清光中代表污染的黑色,如橡皮擦般被轻易擦去。 虞云澜与方锐神魂链接,神秘学上的联系,纵然没有让她也享受返老还童的效果,可仅仅只是渲染,就让她神魂清光中的黑色跟着散去。 随着这抹黑色消退,神魂清光重新变得清澈,两人感觉,心灵仿佛褪去了一道枷锁,变得自由、清灵。 ‘大黑天污染,竟也能被洗去?!果然,此行的生机,在方道友身上。方道友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神奇未曾发掘啊?’ 虞云澜清澈的明眸中异彩涟涟。 “虞道友,我来挡住污染,你只管沟通天道。” 方锐传音道。 他的劫运点有限,不可能磨灭所有污染,最好的方法,还是唤醒天道,激发天道的自我净化机制。 “好。” 虞云澜并非扭捏之人,果断运转秘法,闭目沟通天道。 随着她开始沟通天道,万灵之海的底部,那片浓郁不化的黑色,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开始暴动,如同煮沸了的水般。 轰! 那条贯穿而来的漆黑长河,也变得愈发壮大,就连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之灵化作的彩虹桥,也被打落飞回,污秽长河直冲两人而来。 “来得好!” 方锐周身原初能量涌动,逸散形成混沌色光芒,庇护自身与虞云澜二人,浩荡漆黑长河轰击而来,就如雾气冲击在礁石上,瞬间蒸腾散去。 两者剧烈碰撞造成的视觉效果,如同仙侠大片中的顶级特效,无比震撼。 “有意思!” 方锐感知着脑海不断涌现的信息,心中一动:“大黑天污染,既是劫难,也是机缘,只要清除了其中污染,就能白嫖信息吗?” “只是,这些信息杂乱无章,还需要我自行整理、组合,才可能形成技能。话说,这也算屎里淘金了吧?” “罢了,这种事情,以后再考虑,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不能再变小啦!” 在神通‘长生不老’的一次性返老还童效果下,方锐神魂寿命已经变为十八岁,可另一边,虞云澜看似还远未完成沟通天道。 再继续下去,就真真正正要‘返老还童’了。 等虞云澜清醒来一看,我的辣么大一个方道友哪去了,怎么就只剩下一个小正太? 那种场面,简直想想都社死啊! “唉,就算浪费也顾不得了。” 方锐下定决心,心念一动,将原初能量排出体外,与那漆黑长河碰撞,大片湮灭。 这就好比,铜丝就可以导电,却用了银子替代,作为电线,乃是极为暴殄天物之举! 很快,一次返老还童结束。 方锐果断开启第二次。 时间飞快流逝。 三次! 四次! …… 七次! “唉,这就已经砸入七十万劫运点了,继续下去还不知道要投入多少。此次,希望别亏本吧!” 方锐暗叹。 终于,就在第九次激活神通‘长生不老’后。 唰! 虞云澜一双如秋水般的明眸睁开:“辛苦方道友了。” 也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 轰隆隆! 那方无边无际,庞大无比的万灵之海,忽而开始波动,从静谧无声,刹那间动若惊雷。 …… (本章完) 第192章,圣人 代表整片天地万灵的泛意识,从沉睡中苏醒,那整片海洋中的亿万星辰光点,在这一刻,齐齐熠熠闪烁。 仅仅注视着它们,就好似看到了芸芸大千众生,贩夫走卒、飞禽走兽、花草虫鱼…… 万灵泛意识中对自由的向往,那般万类霜天竞自由的意志,亿万一心,好如一曲荡气回肠的史诗,调动这方世界最本源的力量。 轰隆隆! 无尽星辉涌动,凝聚为璀璨的世界之力,奔腾不休。 轰! 万灵之海底部,那片如墨汁般污秽,顷刻被压缩至一角。 旋即。 咔嚓嚓嚓! 无尽紫霄神雷劈落,每一道都相当于四阶天心境全力一击,可那般密密麻麻岂可计数? 庶民之怒,伏尸二人,血溅五步;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而这……乃是一方世界的怒火! 万灵之海底部的污秽,在紫霄神雷下剧烈翻涌着蒸腾,就连污染而来的漆黑长河也随之中断。 “这才对嘛!” 方锐看着一幕,微微颔首:“洪虞界能孕育出七件先天至宝,可见是一方大世界,此界天道绝对不弱,不然也不可能在上古之时,抵御住大黑天的入侵。” “之前不过是陷入沉睡,才被偷偷摸摸侵染,现在醒来,如此污秽,就不值一提了。” 这就如:一个人若是失去意识,一个小水洼都能溺死;但若是苏醒,大江大河亦可泅渡。 “方道友,此般碰撞,彰显世间道理,万般玄妙,切不可错失机会。” 虞云澜与方锐心神相连,察觉方锐走神,传音提醒。 她说的没错,天道核心万灵之海与那般污秽对抗的过程中,的确有无数玄妙道理显化。 这些玄妙道理,相比之前自动灌注的体悟,还要更高一等,属于世界更深层次的玄妙,价值也不可同日而语。 “好,多谢提醒。” 方锐答应一声,即刻凝神观望,渐渐沉浸其中。 片刻后。 万灵之海底部,那团污秽已遭抹除,万灵之海也恢复了平静。 虞云澜、方锐二人相继回神。 “唉,纵然共享虞云澜的天心灵体天赋,观辨这般玄妙,进境不错,可也远远比不上加点啊!” 方锐发现,什么挂,都比不上自己的面板。 显然,面板本质上,乃是与洪虞界天道同等层次,乃至更高位格的奇物。 “不过,纵然再位格再高的奇物,也有极限,就如饼再大不可能大过烙它的锅,面板也不可能让我达到超出它的层次。” “再者,面板来历莫测,我固然不可因噎废食而不用,但也不可依赖过重,自身修炼也不能放松。” 方锐思索着,暗暗看向面板,发现劫运点飞快攀升补回。 另一边。 虞云澜发现方锐时而思索着,就把自己给屏蔽了,不过,倒也不在乎,之前帮助避免污染就已是极大恩情了。 她正要说什么,忽而神情一肃。 嗡! 此刻,无论是虞云澜,还是方锐,共享着天心灵体玄妙,都敏锐感知到了一道无形无质的高渺意识降临。 甚至,‘看’到了祂的意象显化,那是一道高高在上、淡漠无情的竖眼,凝望而来,扫向两人。 “这是……天道显化?!” 方锐神魂激灵灵一个颤抖,莫名有种看透了的感觉,心中一凛:“天道当面,我的穿越者身份,乃至面板,会不会被发现?继而,发生不可测之事?” 他刚生出此念。 唰! 一蓬清光照落,有些类似虞云澜的造化领域,但显而易见,层次更高,对着两人笼罩而下。 “此乃造化之光,方道友不必担心。” 虞云澜的提醒,再加上自身灵觉并未感到危险,方锐才没有躲避,任凭光芒罩落。 此般光芒下,虞云澜周身,气息愈发玄妙莫测。 方锐也感觉到,自己与整片天地好似更加融洽的同时,神魂也似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世界青睐?让我获得了本世界土著……不,远比本世界土著更高,乃至气运之子的待遇,除此之外,我的资质也在飞快提升!” “这就是天道的嘉奖么?” 方锐恍然明白了:天道乃是万灵意志的集合,并没有人格化的自我,更像是一段机械程序,至公无私。 故而,纵然他的穿越者身份暴露,被天道发现不是土著,在为世界立功后,也得奖励。 不仅仅是造化之光,此番天道奖励,还未结束。 唰! 一缕缕紫色气息垂落,没入两人头顶,消失不见。 方锐以神通‘天子望气’观去,自己、虞云澜二人头顶,除了玄域实力显化的纯青云气外,此时,更多了一蓬紫气华盖。 传说中,世间有大功德、大业果之人,可得紫气加身;天地圣人出行,更是紫气东来八万里。 “所以,这是天道功德?!” 他心中泛起明悟。 “的确是天道功德。” 虞云澜一贯清冷的声音中,此时都有着些许波动:“天道功德妙用无穷,可挡灾劫,减弱突破天心境,乃至后续境界的雷罚;可转化世界本源之力,作为突破瓶颈的修炼资粮;甚至,对传说中的问道超脱,都有着莫大作用。” 天道功德,可遇而不可求,只有对天地立下大功德之人才可获得,哪怕上古大能见了,也要眼红嫉妒。 “天道功德啊,我前世似乎有所耳闻。” 方锐暗忖:“也不知在此方世界,天道功德多到一定程度,是否也可以立地成圣,获得世界位格,不死不灭?” 片刻后。 缕缕天道功德沉淀,笼罩两人的造化之光消散,感应之中,天道显化的竖眼消失不见,万灵之海也重新变得静谧。 “不错!我如今的修炼资质,堪称天才,武道资质万中无一,灵师资质也达到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第二档蓝色,的确是大机缘啊!” 方锐微微颔首,感叹道:“虞道友,此行这就结束了?” 倒不是别的,而是:太顺利了。 他貌似只出了九次神通‘长生不老’,别的啥都没做,妥妥的工具人既视感,可此行收获,却堪称不菲。 “方道友,这只是开始。” 虞云澜螓首微摇,纤手以一个奇异的手法掐诀,蓦然一指。 天道之力呼应,虚空扭曲,一扇奇异门户出现,其中,有着缕缕九幽气息散发。 “此门,直通阴世地府。” 她解释道:“我方才沟通天道时得知,天道之污染,从阴世地府蔓延而来,若不解决此点,污染恐还会反复。” “阴世地府么?果然。” 方锐早有猜测。 大虞皇室、半仙世家,将阴世地府当做厕所排放,绝非正道,现在,果然出事了。 “只是此事,天道苏醒,就不能一并解决了吗?” “阴世地府自成一界,圣皇本想等其大成,并入世界,可如今大业未成,天道力量渗透困难。” 虞云澜解释道:“再者,方才天道只是短暂苏醒,祂本就重创未愈,又强行苏醒清除污染,消耗巨大,如今已再度陷入沉睡,只能等日后人道祭天,以人道气运缓缓弥补。” “这样啊!” 方锐皱眉:“天道都是如此,险遭污染,可见阴世地府的情况,该是何等糟糕,那里恐是大凶之地!” “方道友所言有理。只是,没有干涉到阳世,可见还没臻至最坏情况,此去,能净化阴世地府最好,若不能,便毁了阴世地府。” “另外,” 虞云澜纤手一抬,手中浮现出三缕流光:“我沟通天道时,得赐圣皇的三道本源灵光,圣皇在阴世地府沉睡,纵然遭遇污染,也可凭此唤醒,作为助力。” “方道友可回去,我自行前去即可。” 再如何准备周全,也难保万全,若是再度拉着方锐冒险,说实话,她也有些过意不去。 “还是一起吧!” 方锐眸光一闪,却是微微摇头。 卜算之中,此行大吉,自然包含整个过程,再者他有预感,自己的大机缘还远未结束。 没记错的话,其中一件先天至宝‘生死簿’可是在阴世地府,若真到了最坏情形,要毁去阴世地府,那是不是意味着…… “多谢道友了。” 虞云澜玉颜上浮现出清浅的笑意,与方锐并肩作战,总是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 “道友心情似乎很好?” “是,因为道友。” “什么?” 方锐不是没听清,只是没想到,你这女人,怎么猝不及防撩人呢? “走了。” 虞云澜这次并未回答,神魂化作流光,似乎有些慌乱地进入通道。 对素来清冷、有一说一的她来说,这般反应极为少见。 “这女人,该不会……” 方锐摇摇头,紧随其后。 唰! 随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那道门户旋转着,很快收缩消失不见。 …… 就在方锐、虞云澜二人神魂,去往阴世地府之时—— 大虞,神京。 应无极、永定帝二人,通过重重禁制,向着皇宫地下而去。 “我皇室先祖的此番布置,以‘玉皇封天录’封锁气息,紫霄阁都是不知。” 应无极为永定帝解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 皇宫地下‘九幽黄泉万尸大阵’,永定帝是知道的,但也从未亲临来过。 倒是应无极,曾跟随上代皇室真君来过一次,此时作为领路人。 通过最后一道阵法,空间变幻,九幽之气扑面而来。 天空中,有着无数夜明珠悬浮,映照着黄泉之水滚滚流淌,一座座白玉台上盘坐着一道道人影,犹如尘封的兵马俑,散发着强大气息,好似随时都会苏醒。 此般景象震撼无比,若有密集鼓点的配曲,简直可以直接剪辑入史诗大片了。 “老祖,这些皇室真君,都还活着?”永定帝看着如此之多的真君,震撼至极。 “不算活,却也不算死,处于一种类似‘活死尸’非死非活的状态,需要时可以唤醒,发挥真君之能。” 应无极语气一顿:“只是,激活之后,原本灵智全消,就变成真正的‘活死尸’了。” 这些皇室真君借助‘九幽黄泉万尸大阵’尘封,将自己处于冰冻状态,就是希冀,将来某一日天地灵气复苏,有一线希望延寿复活。 “老祖,可能牺牲几位先祖,诛了妖道?” 永定帝迫不及待问道。 方锐简直成了他的执念了,什么时候都念念不忘。 只是,这般的话,若是被这些皇室老祖听到,也不知会是何心情,拿他们作为一次性的牺牲品? 这可真是,后辈子孙,孝感动天。 “呃……” 饶是应无极,也被永定帝奇葩思路震惊了下,思索片刻,才认真回答道:“陛下,恐怕不行,这些真君老祖也就在‘九幽黄泉万尸大阵’中,借助九幽黄泉之力,才可发挥真君之能,若是带出去,便会瞬间坐化,变成真正‘活死尸’,掉落境界只有半仙之威了。” 若是此法真的有效,他还不真介意‘孝出强大’一次,可惜不能啊! “陛下,走吧!” 应无极带着永定帝腾空,来到中心,最大的一处紫玉高台处:“此为‘九幽黄泉万尸大阵’核心,窃天台。” “维系大阵,抽取阴世地府本源,培育仙品天材地宝,所有一切,就是凭借它之力?” “正是。” 应无极说出‘窃天台’来历:“我等皇室、半仙世家,实则只可召唤阴世地府雏形的虚影,排放负面气息,根本不可进入其中,这就是圣皇对我等的防备!” “一位皇室祖上却寻到了阴世地府一个不是破绽的破绽,每当人间诡域生出,阴世地府的防御便会达到最薄弱,便可以‘窃天之术’偷取阴世地府本源,以此布下了‘九幽黄泉万尸大阵’。” “后来,世间负面气息攀升,又有一位老祖修成‘窃天台’,从此,任何时刻都可偷取阴世地府本源了。” “老祖,如此肆意抽取阴世地府本源,固然让圣皇不能苏醒,可会不会加速世界堕落,让大黑天降临?” 只要不牵扯方锐,永定帝智商还是在线的。 “不会。” 应无极哂笑一声:“陛下,圣皇的强大,远超出你我想象。” “上古之时,天变之后,天道沉睡,圣皇镇压一众古神,这可不是巧合,而是圣皇刻意营造的局势,而阴世地府的建立,也是圣皇为了达成祂的某个目的。” “哦,什么目的?这些东西,为何朕从来不知?” 永定帝惊讶。 “咳咳,这是布下‘九幽黄泉万尸大阵’那位祖上的猜测,牵扯修炼隐秘,记录在一本手记之中,陛下不知道也属正常。” 应无极也没瞒着,爆出一个惊天大秘:“我们洪虞界,是无道祖的,或者说圣人、界主的,圣皇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积攒天道功德成圣,获得世界位格!” …… (本章完) 第193章,圣皇 “若是真让圣皇成圣,哼哼!” 应无极冷笑:“作为天道圣人,世界之主,大黑天入侵固然不足惧也,哪怕邪神真身降临,也可镇压。” “可我等一界生灵,尽为其奴也。” 作为修行者,最不喜约束,可若是虞圣皇证道圣人,获得世界位格,那是什么概念? 简直好比人格化的天道,一念即可监察天地万灵,也难怪大虞皇室会如此‘反动’。 “此言有理。” 永定帝眼中亦是浮现出一抹浓重的忌惮。 不说修行者,他这个九五之尊、说一不二的皇帝,也何曾愿意头上多个爹? 还是一个对自己一切了如指掌的爹! 至此。 永定帝彻底明白了应无极的意思:圣皇很强大,隐藏很深,对大黑天布置也很周全,我们不用太过束手束脚,可以放心祸祸。 “真是没想到,圣皇也有这般的一面,如此惊天谋算。”他蓦然发出一声感叹。 “陛下,这个世界,是人是鬼,是神是仙,皆有欲望,圣皇怎能例外?” 应无极揭开血淋淋的现实:“相比起来,传闻中如圣人般无私的圣皇,我更愿意相信这才是事实。” “而圣皇既有私心,妄图成圣,我们皇室背叛也就不算什么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更何况证道成圣,承担反噬,不是应当的吗? 早先应无极不知道这些时,他屁股虽坐在皇室这边,心中却还对虞圣皇有着崇敬,但等真正了解到如此隐秘,却再无半点愧疚了。 “是啊,为了众生自由,我皇室对圣皇的背刺是正义的。” 永定帝喃喃着,似乎在说服自己,忽而又话锋一转:“哼,我等所为,妖道也在享利之列,可其一边享利一边反我大虞,实乃罪大恶极。” 他时刻不忘cue一下方锐,这个一生之敌。 应无极无语了,他虽然对方锐也有着忌惮,欲杀之而后快,但,却也没像永定帝这般成了心魔。 “陛下,开始吧!” 他微微摇头,不再多说,准备尽快行动,培育出‘仙品天材地宝’,好提升自己应对方锐。 “善。” 永定帝从怀中取出天子玉玺,扬起那一刻,在此地幽冥之气刺激下,八道龙形气运飞出,呈顺时针旋转。 “真君仙令,去!” 应无极抬手之间,打出一块古朴令牌,阴阳二气流转。 嗡! 龙形气运、阴阳二气,二者光芒合一,化作一道巨大的太极图旋转落下,让窃天台上阵法节点一处处亮起,中心一道巨大光柱升腾,召唤阴世地府虚影轰然降临。 …… 另一边。 虞云澜、方锐二人神魂穿过通道,从天道之界,直达阴世地府。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不化的晦暗气息。 与肉身不同,神魂是不需要呼吸的,却可与外界交感。 若说在两界山,神魂与外界交感,感觉是自然、舒适;在天道之界,感觉是缥缈、浩瀚;那么在这里,交感的体验就是:晦暗、压抑、心灵如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这是极不正常的,正常的阴世地府,那就是纯粹的幽冥阴气,神魂交感应是清冷森凉,却决非这般。 “小心了。” 方锐提起万分警惕,已有心理准备,下一刻就面对整个阴世地府的镇压。 虞云澜与他心念相通,察觉到这般心思,却是螓首微摇:“我们借助天道之力掩护来此,不踏入某些禁地,暂时是不会被察觉的。” “如此么?” 方锐稍稍放松,这才分出心神观察周围,看着瞧着,蓦然,目光一凝。 这里光线相对昏暗,犹如暮夜交替之时,举目望去,四面八方都是无垠的黑土地,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猩红。 是的,此处竟然是有‘太阳’的,一轮猩红的太阳。 “嗯?!” 方锐以神通‘天子望气’观望去,发现那一轮‘太阳’,本质竟是一轮旋转的圆盘,再往深层窥探,圆盘之中竟是一本书册模样的奇物。 “紫霄阁藏书有言,圣皇以先天至宝‘生死簿’打造小轮回盘,作为阴世地府的根基,净化负面气息,以求天道功德。” 虞云澜感知到方锐的念头,解释着,神色凝重:“只是没想到,如今,‘小轮回盘’竟遭到侵染。” “大虞皇室、半仙世家,肆无忌惮将阴世地府当做厕所排放,超过了‘小轮回盘’的净化限度,故而大黑天力量干涉,才遭遇侵染吗?” 方锐心中生出猜测。 他还是漏猜了一点,若仅仅是负面气息过度涌入,阴世地府自可排放外天地,但大虞皇室抽取阴世地府本源,却如釜底抽薪,让阴世地府功能都受到了影响,这才遭到侵染。 ——虞圣皇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可也毕竟不能算到千万年后,想不到后世的大虞皇室竟有这般胆量,还能找到诡域出现时不是破绽的破绽,以‘窃天之术’抽取阴世地府本源。 “虞道友,你看,被侵染的‘小轮回盘’,不再净化负面气息,反而是吞吸负面气息转化某种能量,以太阳光的形式泼落在这片黑土地上,让此处化作类似诡域的所在。” 方锐目光如炬,辨析‘小轮回盘’能量运转,很快就发现了这些情况。 “是,这片土地,似乎……极为适宜魂魄生存。” 虞云澜说着,清冷的目光突然望向某一处。 方锐亦是感知到什么,同时看去。 唰唰唰! 远处,一道道虚幻魂魄降临,在黑土地影响下逐渐变得凝实,旋即就被一股吞吸之力,拉扯着向一个方向飞去。 “咦,这阴世地府竟能接引生魂,容纳魂魄?” 方锐本以为,这里仅能净化负面气息的。 要知道,容纳魂魄,干预轮回转世,在他印象中,几乎是大成的阴世地府才能做到的事情。 “我也不知,紫霄阁传承记载中,阴世地府只是雏形,并无这般玄妙的,许是被大黑天侵染后的新能力?” 虞云澜猜测着,问道:“方道友,你可感觉到了空间中的那股牵引?” “自然。” 方锐颔首。 整片空间中,有一股力量,似乎专门针对神魂、魂魄,向着一个方向拉扯,只是,这种力量相对他们却是不值一提。 “我们去看看。” “好。” 两人保持隐身,跟着那片出现的魂魄,追踪而去。 大约一炷香后。 飞行数十里,竟然看到了一座巍峨无边的城池,城门上书‘酆都’二字。 城门口,聚集着汇聚而来的一片魂魄,喧喧嚷嚷。 方锐、虞云澜二人对视一眼,默契上前观望。 …… “进城者,来此审判!” ‘酆都’城门,一个青面獠牙,气息媲美上品武者的鬼差,周身缭绕缕缕黑灰之气,大声开口。 “速速过来!”两个鬼卒压着一个紫衣老者魂魄上前。 “姓名?” “老朽钟余。” 这紫衣老者说了姓名后,连忙飞快补充:“老朽在大虞为官,一生刚正不阿,清正廉洁,享年八十四,寿终正寝……” “哦?” 鬼差眼睛眯起,挥了挥手:“以‘善恶宝鉴’鉴之。” 钟余闻言,慌乱想要挣扎,却还是被押了上去。 ‘善恶宝鉴’乃是一面镜子状的宝物,对着钟余一照,他头顶上黑色光芒涌动,浮现出一行字迹。 【姓名:钟余】 【主原罪:贪】 【罪恶值:9826】 【评价:恶贯满盈】 【事迹:……】 “哈哈哈哈!” 鬼差大笑:“好一个钟余,你本在大虞为官不假,可却是巨贪,被孙辈不慎揭露,群情激愤,要求严查,却因为背景丝毫无损,反而声名大噪,引来求办事者无数,因收贿赂太多而乐死了,是也不是?” “这……是,大人饶命,我错了。” 钟余脸色大变,跪地磕头。 “不,你没错,我们正需要你这般的人才……酆都欢迎你,去吧!” 鬼差取出一枚金色令牌,打入钟余身体,让此人魂体闪烁金光,随后,挥了挥手。 后方,两个鬼卒热情迎上来:“大人,快快请进!有何不明白的我们为您解释……” 钟余迷迷糊糊,就被迎进了城去。 …… 方锐、虞云澜看着这一幕,对视一眼,皆是心情奇异。 他们没想到,这酆都鬼城,竟然还会分辨善恶,只是,似乎并非惩善罚恶,而是…… 接下来,又一个魂魄押来,鉴定为【非善非恶】,发放一枚白色令牌,进城去了。 两人继续观看,发现大多数人皆是如此,评判【非善非恶】。 只有少数人,为【小有恶迹】,发放灰色令牌进城;【大有恶行】,发放红色令牌进城。 ——钟余那般评价【恶贯满盈】,也是难得,这一批中竟然都没出第二个。 还有个评价【小有善名】,一个评价【多行善事】,竟然分别被打入了第一层拔舌地狱、第八层刀山地狱。 “果然,这被侵染的阴世地府大有问题,恶人目前暂且不知,好人却是要下地狱,可谓病态。” 方锐微微摇头:“虞道友,咱们进城去看看吧!” “好。” 两人隐身,进入酆都城中。 进城刹那,空气中那股晦暗气息愈发浓郁,纵然二人这般境界,神魂都感到了一丝压抑,极不舒服。 只不过,这和见到的一切相比,却又不算什么了。 城中。 有吃白食者,客栈掌柜、小二反而赔着笑,仿佛这是他们的荣幸; 有当街掳掠女子者,白日宣淫,甚至,按照某种等级,分先后顺序; 有丑陋女子,让一排面容姣好的女子跪下,手持鞭子,在她们脸上、身上打下一道道血痕,围观者一片交好声; …… 钟余被带到了外城的一座大府邸,仆人无算,美人板凳、美人盂…… 一切都充满了癫狂。 方锐、虞云澜二人,略施手段,得知情报。 原来,那些聚集而来的魂魄,若是评价为‘善’,按照五等评价:小有善名、多行善事、善名远扬、一世善人、至纯至善,分别打入十八层地狱。 评价为【非善非恶】者,进入酆都城中,发放白色令牌,为平民。 鉴定为‘恶’者,享有特权,也分五等,小有恶迹、大有恶行、恶贯满盈、无恶不作、穷凶极恶,分别赐予灰、红、金、青、紫五色令牌。 令牌等级越高者,权限越大,对低层次者可生杀予夺。 灰、红、金,前三等令牌,只能在外城;青、紫,后两等令牌,却可进入内城。 方锐、虞云澜两人去看了,内城之中,声色犬马,那般奢靡享乐,堪比皇帝。 反而是,十八层地狱中,所有善人都在忏悔、哭嚎:‘饶了我吧,我下辈子再也不做善事了’、‘下辈子,我要做恶人、坏人,最坏、最恶的人’、‘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此情此景,简直颠覆三观。 至少,方锐、虞云澜两人看完,都沉默了。 “当前阴世地府的规则,乃是惩善扬恶,如此所为,大概是此举,有益于大黑天侵蚀地府、天道。” 透过表象,方锐一眼就看到了本质。 “乾坤颠倒,阴阳逆乱,此地当灭。” 虞云澜一贯清冷的声音,此时,格外带着一丝冷意。 “毁去就太浪费了,我看这阴世地府,如今似已臻至大成,只要解决核心问题,未尝不可扭转。” 方锐说着,眺望酆都中心:“据说,酆都掌控者,乃是长居阴天子宫的阴天子,也不知道那所谓阴天子,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可惜,阴天子宫的外围禁制,强行进入就会触动。” 酆都外城、内城,乃至十八层地狱,二人不惊动就可进入,可唯独阴天子宫不行。 阴天子宫乃是阴世地府的核心,宫外禁制,隐隐与天空中的‘小轮回盘’相呼应。 如要强闯禁制,就是在与‘小轮回盘’正面碰撞。 “虞道友,走过这么多地方,可感应到圣皇所在?不妨先唤醒祂,了解一番那阴天子的底细,再一道出手不迟。” 方锐素来稳健,如此提议道。 “感应不到,多半是被封印了。”虞云澜螓首微摇。 “唉,那就只能咱们自己动手了。” “好。” 两人皆是知道,待得越久,身上残留的天道之力越弱,越可能暴露,故而,当兵贵神速。 既下决心,他们立刻行动。 唰!唰! 两道流光划破天穹,直冲阴天子宫而去,如两轮太阳狠狠撞去,让阴天子宫外半球形的禁制光幕,如肥皂泡般幻灭。 轰隆隆! 强破禁制的反噬,让天空中的‘太阳’都在颤抖,整个阴世地府都在震动,酆都鬼城中,所有鬼魂齐齐抬头。 “呜!” “嗷!” 十八层地狱中,一片鬼哭狼嚎。 诚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碎!” 方锐闯入禁制后,直接动用本命灵宝‘太一金珠’之灵,元神法力灌注,化作一片混沌色光芒横压而下,让整片宫殿刹那间无声湮灭。 如此粗暴的找人招数,果然效果非凡,瞬间让一道扭曲人影显露出来。 赫然是阴天子! 嗖! 虞云澜默契无比,即刻出手,以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之灵,投落光柱罩下,将对方定住。 此刻,两人这才看到‘阴天子’面容,眉心一道金色竖纹,面容高贵完美,威严霸道。 方锐只是心中赞叹,这阴天子竟也有如此仪态。 虞云澜却是面色微变:“圣皇?!” ‘阴天子乃是圣皇?!’ 她心中生出此念的同时,动作飞快,抛出天道所赐的一缕圣皇本源灵光,一闪掠去,没入对方眉心。 …… (本章完) 第194章,功败 大虞,神京。 ‘九幽黄泉万尸大阵’启动,召唤阴世地府虚影降临,虽然只是一方雏形,但观去却如一方小世界,横压而下。 “这就是阴世地府?!” 永定帝注视着这一幕,心中震撼莫名。 “不错,抛开私心不谈,圣皇的雄心、手段皆属顶尖,惊才绝艳,堪称千古第一人。” “只是,任祂风华绝代,陷入沉睡千万年,一切也早已物是人非,徒为我大虞皇室做嫁耳!” 应无极手中蓦然掐诀,窃天台启动,与阴世地府建立链接。 “窃取阴世地府本源,此非易事,陛下还请稍等。” 他正说着。 轰隆隆! 阴世地府虚影中,忽然两道流光横空,与地府中心宫殿碰撞,造成整个幽冥轮回,都在剧烈晃动。 应无极、永定帝二人,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幕,心中大惊,心脏狠狠揪紧,简直惊骇欲绝。 这就好比:奸夫潜入偷香,可突然察觉男主人返回,被堵在了屋内,那该是何等刺……不,惊恐! “老祖,那两道流光,是为何物?”永定帝的声音中,罕见地带着惊慌。 “我们召唤而来的,只是阴世地府虚影,隔着一层,分辨不清,我亦不知。” 应无极猜测道:“可能是进入阴世地府之人?或者,圣皇埋伏的后手?前者不大可能,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 圣皇所建阴世地府,其实介于虚实之间,只可神魂降临,而神魂离体,至少需要半仙之境。 不过,圣皇对阴世地府防范严密,如何进入,大虞皇室、紫霄阁、半仙世家皆是不知。 虞云澜也是沟通天道,才有办法进入。 “若真是圣皇后手,那说明,圣皇对我等行动已有察觉,老祖,可还要继续?” 永定帝感觉这次行动,变数横生,大出预料,已有渐渐失控之感。 “自然。” 应无极顿了一下,面色一狠:“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干了,岂能半途而废?” “再者,我们皇室这些年做的事情,陛下你也知道,万一圣皇苏醒,必遭清算,,万劫不复。” “老祖所言有理。” 永定帝亦是有决断之人,当即下定决心,一条道走到黑。 应无极是为提升实力,相较之下,他更需要抽取阴世地府本源,培育‘仙品天材地宝’,来保住小命。 轰隆隆! 恐怖的阵法之力,化作一条虚幻巨蛇,对着天空吞吸。 窃取阴世地府本源的过程,远比永定帝、应无极二人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阴世地府似乎出了什么乱子,抵抗之力比皇室先祖记载的要微弱许多,很快就被抽出大量九幽气息,化作九幽本源落入窃天台中一方白玉池。 咔嚓嚓! 九幽本源的滋养中,放入其中的两颗银灰色种子,熠熠闪光,表皮破碎,飞快发芽。 “彼岸草开始生长了。” 永定帝、应无极二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是有着喜色。 …… 阴世地府。 方锐心思敏锐,在虞云澜说出‘圣皇’二字的刹那,即刻意识到了真相:“阴天子乃是圣皇?!” 这个情况……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本以为,大黑天在污染阴世地府后,会将沉睡的圣皇封印,阴天子会是邪神投影,或者另外什么恶心玩意儿。 “现在看来,大黑天手笔远比我想象中大得多,污染地府后,企图直接将圣皇黑化,变作黑暗地府的阴天子,进而污秽天道,毕其功于一役……这是何等野心啊?!” “若没有我的话,说不得,还真让大黑天得逞了。” 当然,这一切其实也是方锐的锅。 当初,他造就劫妖,让大虞不得不以国运天柱封禁神通‘聚兽调禽’,继而天地灵气回升,世间负面气息攀升。 表面看去,之后,世界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可其实,大黑天一方在暗度陈仓。 世间负面气息攀升,大黑天干涉加深,将这部分影响,尽数投入地府,一举压过圣皇,将其黑化为阴天子,其后更是持续投入,开启了地府接引亡魂之能,妄图打造黑暗地府。 若是不管不顾,任其发展下去,恐怕要不了太久,大黑天就能‘开门’,彻底降临。 “我的初衷是好的,推翻大虞,重定乾坤,刮骨疗毒……可这个过程中,所带来的,可能并非全是正反馈,延缓大黑天到来。” 这就好比:有些老年病人,放弃治疗,还能苟延残喘许久;可若是要动手术,可能治愈,但更大的可能是更快嗝屁。 “命运从不是一成不变,而是动态变化的啊!” 方锐对此,有了更深的体会。 曾经,他的卜算结果,乃是还有五百到八百年时间,可在蝴蝶效应下,真的就只能作为参考了。 “方道友,助我!” 虞云澜传音。 在她打出那一道圣皇本源灵光后,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之灵定住的圣皇,一双眼睛在天青、猩红二色交替闪烁,并且天青愈发频繁。 显然,圣皇并非等闲之辈,并未彻底堕落黑化,只是暂且潜伏,以待变故。 比如:此时,方锐、虞云澜二人来到! 而就在这时—— 强破禁制,大黑天感应,圣皇身后的影子,不断扭曲,好似有什么恐怖之物,即将借助圣皇身躯降临。 瞬间,圣皇眼中的青光遭到极大压制,猩红大盛。 “疾!” 方锐调动元神法力,化作一道纯青光柱笼罩而去。 虞云澜亦是毫无保留,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之灵,泼落无尽银白色清辉。 两人策应下,压制邪神降临,让圣皇重新稳定,眼中猩红渐褪,在向着好的一面转变。 方锐、虞云澜见到这一幕,皆是稍稍放松,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 其实,也是他们果决,猝不及防偷袭,定住圣皇,用出本源灵光,不然有得麻烦。 “若是不出意外,当可圣皇唤醒,净化阴世地府……” 虞云澜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欣喜之意。 阴世地府似已大成,若能净化,彻底并入天道,这就是世界根基,可大大增强洪虞界防护。 纵然不能彻底解决大黑天入侵,也至少能争取千百年,乃至更久。 “姑娘,不要插旗啊!” 方锐腹诽着,忽然心中一动,一股不妙的预感生出。 阴世地府本源,被大虞皇室以‘九幽黄泉万尸大阵’抽取,在这个关键时刻,如被恶狼般狠狠咬了一口。 天空中,‘小轮回盘’化作的太阳蓦然一黯,旋即变得猩红明亮,一圈圈如水波涟漪般的猩红阳光扩散,笼罩四方。 这一刻。 “嗷!” “嚎!” “呜!” …… 整个地府,数以十万计的魂魄表情蓦然变得狰狞,鬼哭狼嚎之中,负面气息蒸腾,化作滚滚黑气蜂拥而来。 相对现实,非虚非实的阴世地府,乃是高出半个维度的存在,大虞皇室从现实窃取本源,顷刻间被方锐、虞云澜二人居高临下锁定位置,发现位于大虞神京,瞬间联想到了大虞皇室。 这般背后捅刀子的行为,方锐自不必说,一阵心累;纵然清冷如虞云澜,也罕见出现愤怒的情绪。 可此时却不是生气计较的时候—— 圣皇眼中的光芒,瞬间由天青之色,化作纯粹的猩红。 “不好!” 方锐、虞云澜二人,皆是心中一个咯噔。 圣皇唤醒计划,功败垂成! 哗! 一道强横气势散发,化作肉眼可见的黑色波浪席卷,方锐、虞云澜二人都感到一股隐隐的压迫。 这是圣皇……不,阴天子,邪神力量侵染的黑暗阴天子! 相比还是那张面容,却再不见之前高贵完美、威严霸道,反而无比邪恶、扭曲邪异,祂眉心之处,金色竖眼更是彻底化作了黑色。 “杀!” 并不废话,方锐、虞云澜二人心念相连,一同默契出手攻击。 “混沌之刀,去!” 方锐元神法力毫无保留输出,催动本命灵宝‘太一金珠’之灵衍化混沌色光华,又以破限级别刀法打出,凝为一道千百丈的混沌匹练刀气斩落。 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全力出手攻击了,让人忘了最擅长乃是刀法啊! 特别是,如今动用本命灵宝‘太一金珠’衍化混沌,再以破限刀术打出,简直比武神吞并真仙法相状态的最强攻击,还要强上三分。 咔! 阴天子眉心变作黑色的竖眼,沟通天空猩红太阳,与‘小轮回盘’以血红色雷电相连,借力之下,竟是一手接住这道千百丈刀气。 几乎与此同时。 “造化之剑,疾!” 虞云澜天心灵体配合极致造化领域,又经过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之灵加持,化作一道千百丈的银白色剑光落下。 唰! 阴天子同样一手接下。 这一幕堪称震撼! 阴天子眉心处血色雷霆升腾,牵连天空大日,以一己之力,一手硬接方锐千百丈混沌刀气,一手抓住虞云澜千百丈造化剑光。 怎一个凶字了得?! 方锐、虞云澜二人对视一眼,齐喝出声:“碎!” 咔嚓嚓! 轰隆隆! 这一刻,千百丈的混沌色刀气、月白色造化剑光,齐齐破碎,化作刀气剑光龙卷风暴,将阴天子生生击退,中断与‘小轮回盘’的勾连,气息也在极限虚弱,达到了低谷。 就在这时—— 唰! 刀气剑光龙卷风暴中,隐藏的一缕圣皇本源灵光,直冲阴天子飞去,可距离祂眉心仅剩一寸时,轰然破碎。 ——虞云澜得天道所赐,一共三道圣皇本源灵光,一道在最开始时用了,一道此刻崩碎,仅剩最后一道。 看到这一幕,方锐、虞云澜两人皆是神色凝重:没想到,在将阴天子打击至如此虚弱,仍能抗拒圣皇本源灵光侵入。 其实,阴天子的能量级,受到此地大黑天侵染程度限制,最多也只能堪堪触及四阶,与方锐、虞云澜二人相当。 不过是,祂凭借圣皇之躯、地府主场、更高境界的眼界,才强过方锐、虞云澜二人而已。 若是单打独斗,方锐、虞云澜皆没有胜过阴天子的信心,可谁会与祂单打独斗? 不讲武德,联手之下,彼此心念相通,无比默契,还是有自信胜过对方的。 眼见本源灵光入侵失败。 唰!唰! 方锐、虞云澜并没有给阴天子喘息的机会,化作流光冲上,向阴天子杀去。 阴天子面容淡漠邪异,无悲无喜,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对撞相迎。 刹那之间。 天空中,方锐、虞云澜二人所化的天青、月白流光,与阴天子所化的死黑流光相互追逐对轰,溅落青、白、黑三色光芒如雨,没入下方黑土地,造成灭世一般的地动山摇。 足足半盏茶功夫后。 轰! 三道纠缠在一起的流光分开。 青、白二色光芒悬停半空,化作方锐、虞云澜二人神魂,并肩而立。 轰! 黑光代表的阴天子,却是如流星坠落,撞入地下不知多少深。 可仅仅下一刻—— 唰! 阴天子从地下飞出,眉心黑色竖眼以血色雷霆沟通‘太阳’,‘云端充能’之下,气息恢复,甚至节节攀升,增强了一截。 原来,这是大虞皇室持续抽取地府本源,造成大黑天对此地浸染加深,邪神投入力量变多,阴天子实力自然增强。 “不能这般下去,有着大虞皇室背刺,这又是对方主场,拖延下去,对我们大不利。” 方锐心念传音,询问出声:“虞道友,你可能牵制阴天子刹那的同时,影响那道‘小轮回盘’一瞬?” “可。” 虞云澜干脆答道。 两人一番战斗,早有默契,直接各自出手。 唰!唰!唰! 虞云澜运转秘法,太清、玉清、上清三清身旋转,灵力归一,气息突然暴涨至天心境层次,打出亿万道月华如绸带笼罩向阴天子。 与此同时。 她的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之灵飞出,散发出某种奇异波动,与‘生死簿’产生共鸣。 先天至宝‘生死簿’乃是‘小轮回盘’的核心,共鸣之下,这一瞬间脱离阴天子控制。 是的,虞云澜正是借助先天至宝的共鸣,做到了这一点! 而就在这一刻—— “去!” 方锐神通‘生命活化’激活,百万劫运点消耗,化作海量的‘活化元力’,横亘苍穹,对着与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之灵共鸣、失去控制的‘小轮回盘’撞入。 …… (本章完) 第195章,斩杀 哗啦啦! 如大江洪流般的‘活化元力’,淹没了天空中的‘太阳’,撞入‘小轮回盘’。 刹那间,高悬天际,那一轮‘太阳’变了,猩红光芒稍稍内敛,表面不断凹凸蠕动,好似一颗……狮子头肉丸子。 它的表面一点点变得细腻,原本的猩红,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看上去,渐渐趋于粉红。 前一刻猩红降临的诡异风,下一秒,竟有变作樱桃小丸子的既视感。 “活化成功了!” 方锐感受着神通‘生命活化’的反馈,心中一动。 多亏他早有准备,直接消耗了百万劫运点,转化如此海量的‘活化元力’也仅仅富余一些。 与此同时。 遭到牵制的阴天子,感知到这边变故,爆发了。 轰! 漆黑光芒爆炸,犹如黑洞崩塌,空间如裂帛般震荡,那亿万道如绸带的月华轰然崩碎,大片泯灭。 半空。 虞云澜恍如实质化的神魂,清冷面容上,蓦然变得苍白。 阴天子同样气息衰落,仰望天穹,那始终高高在上、邪异淡漠的面容,第一次变色。 “啊!” 祂双手张开,长发披散,仰天怒吼,眉心黑色竖眼,散发血色雷霆如电火花般滋啦啦闪烁。 但,却仿佛信号不良般,并未收到任何回应。 “啊!” 阴天子再次怒吼。 结果……依旧没动静。 本来,祂眉心血色雷霆沟连猩红大日,霸气邪恶的一幕,可此时pose摆出来了,却没有反馈,看上去,莫名有种小丑般的荒唐滑稽。 ——就如霸道总裁开着劳斯莱斯停在闹市,突然取出一根腰带,喊了一声铠甲合体。 “噗!” 方锐忍不住笑了。 虞云澜嘴角亦是勾勒出清浅笑意:“方道友,这是怎么回事?” “解释起来有些复杂,重点是,我现在能影响‘小轮回盘’了。” 方锐简略答道。 是的,他凭借神通‘生命活化’带来的亲近,此时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小轮回盘’了。 活化之前,大黑天侵染阴世地府,阴天子能够控制‘小轮回盘’,理所应当,可活化之后么? 咳咳,对于将‘小轮回盘’活化的后果,方锐其实是不大清楚的。 这般活化后果并不可测,特别是死物活化,某个智障木偶就是例子。 不然,他早做了。 此前对‘小轮回盘’强行活化,那是局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小轮回盘’核心是‘生死簿’,对先天至宝活化,可谓开了历史先河,神通‘生命活化’是有启灵效果的,具体能达到什么程度,尚未可知。” 值得一提的是,法宝、灵宝、先天至宝,皆是死物,它们的‘灵’,并非自我意识的灵,而是一缕灵性,可以被炼化、掌控。 正是有了这缕灵性,才可虚实相生,方锐、虞云澜二人神魂,能将本命灵宝‘太一金珠’之灵、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之灵带来,便是此理。 “先天至宝的潜力远超凡物,活化之后,灵智也该强上一些,至少,不应该是智障才对。” “方才,‘小轮回盘’的灵智就回应了我,拒绝呼应阴天子。” 方锐暗忖着,心中却也有一丝忧虑:“按照经验,神通‘生命活化’活化之物,都会有某种特性。” 比如:活化木偶,喜欢模仿人;活化毛笔,喜欢被操持写字;活化藤椅,当人坐上去会摇晃;活化地荆棘,嗜血…… 这个被污染的‘小轮回盘’,诞生特性,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不过。 很快,方锐就知道了。 嗖嗖嗖! 诞生灵智、成了精的‘小轮回盘’,突然飞来飞去,如皮球般满天乱蹿,表现出来,就是太阳暴走了。 可它作为阴世地府的核心,如此任性,后果就是整个阴世地府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十万亡魂鬼哭狼嚎。 “性格恶劣,调皮捣蛋,‘小轮回盘’的活化特性,是小魔头吗?莫非是大黑天污染的影响?” 方锐心头一跳。 “方道友,快阻止它。” 虞云澜传音。 阴世地府长久遭受大黑天污染,如一颗大当量炸弹,缓缓净化‘拆弹’还好,可若是阴世地府突然崩塌,对现实就是一场大灾难。 “好。” 方锐一念尝试阻止,可旋即,脸色一僵,因为,‘小轮回盘’灵智反馈来的大致意思是:‘不干!不干!就不干’。 这成精了的‘小轮回盘’,反了天了! 具体原因,不但方锐可以影响它,借着大黑天污染,阴天子同样保留着一定权限,可以施加影响。 方锐与阴天子对着干,成精了的‘小轮回盘’就如撒欢的哈士奇,失控了。 这就好比:小孩要做一件事情,父母一方赞成,一方反对,意志相左,这个时候,小屁孩儿就会选择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符合本性的去做,然后无法无天。 “虞道友,速速击杀阴天子,我才能阻止‘小轮回盘’。” “好!” 方锐、虞云澜二人身化流光,直杀阴天子而去。 而就在这时—— 成精了的‘小轮回盘’突然停下了,因为,它感受到有东西在抽取自己的本源。 之前,它不过死物,抽血就抽血,没啥感觉。 可现在成精了,变成了小魔头,还敢抢它东西? 轰! 暴躁的成了精的‘小轮回盘’,顺着那股吸力,反吞了回去。 …… 大虞,神京。 长长长! 大大大! 永定帝、应无极二人,看着窃天台白玉池中,飞快发芽生长的‘彼岸草’,脸上皆是有着喜色。 “彼岸草,传说可助人超脱苦海,渡生彼岸,位列仙品,此宝足可顶着大虞国运天柱影响,治疗陛下。” “老祖有了‘彼岸草’,也可炼体突破,同喜!同喜!” 二人对视一眼,正大笑着。 突然。 窃天台白玉池中,阵法抽取而来的一团银色九幽本源,开始缩小、缩小、再缩小,受此影响,两颗彼岸草停止了生长。 永定帝、应无极齐齐变色,抬头望去。 那道阵法之力,形成的虚幻巨蛇,吞吸九幽之气,此时却被一股力量阻止,甚至反吸回来。 白玉池中,九幽本源逆流而上,被吞吸带走。 “老祖,这可是圣皇……” 永定帝声音一颤。 “无妨。” 应无极心中也有三分慌乱,表面却是镇定:“圣皇已沉睡数千上万年,难道,还能爬出来不成?” “陛下,速速拿出玉玺,与我一道加持阵法。” “好!” 永定帝也是果决之人,当即行动。 他需要彼岸草救命,此刻夺九幽本源,就是在夺他的命啊! 阻止! 必须狠狠地阻止! 轰! 玉玺悬空,浓郁气运形成华盖,没入阵法。 应无极同时动手,阴阳领域覆盖,灵力倾泻而下,让阵法之力形成的虚幻巨蛇蓦然膨胀,仰天嘶鸣。 顿时,倒流之势中止,阴世地府本源再度缓缓流逝。 …… 阴世地府。 成了精的‘小轮回盘’,感知到那股抽吸之力加剧,视作挑衅,自然暴躁大怒,极限抽调阴世地府力量。 轰隆隆! 如此两方拔河之下,整个阴世地府地动山摇,崩溃愈发剧烈。 “嗷!” “嚎!” “呜!” …… 这一刻,阴世地府中,无数亡魂受到影响炸散,化作袅袅黑烟,丝丝缕缕如瘴气般升腾。 轰! 这些黑气聚啸而来,凝聚为一道漆黑光柱,横亘天地,沟通冥冥,接引恐怖黑暗之力灌注阴天子。 赫然是:大黑天加注了! 可这是洪虞界,怎容大黑天放肆? 咔嚓嚓嚓! 天地愤怒,本能排斥,无尽紫霄神雷落下,顷刻间,那道横亘天地的巨大漆黑光柱崩溃。 紧接着,方锐、虞云澜二人化作流光而来,与阴天子交击,力量碰撞震荡空间,双双倒飞。 哗! 阴天子悬停半空,一头黑发飘扬,如同根根蠕动的触手,身上堕落黑暗气息与之前相比,何止强出一星半点? 千百丈外,一青一白两道流光落定,化作方锐、虞云澜二人身形,看到这一幕,皆是神色无比凝重。 此刻,阴天子气息之强横,赫然已超出二人许多,纵然他们联手,胜负也犹未可知。 这是阴世地府濒临崩溃,黑暗气息升腾,临时提升了大黑天邪神力量投影上限。 当然,两人之前所做也不是无用功,断了阴天子借用‘小轮回盘’之力,中止了无休无止消耗战,奠定了此刻的决胜局。 方才海量亡魂死亡献祭,大黑天加注,也不可能再来一次,阴天子再败一次,就死定了。 “斩!” 方锐、虞云澜二人对视一眼,默契无比,再度同时发出各自最强攻击招数。 唰!唰! 一道千百丈混沌刀气,一道千百丈银白造化剑光,破空向着阴天子夹击而去。 可明明锁定之下,如此招数,却斩了个空。 嗡! 阴天子整个身形散作虚无,化作一股漆黑法域弥漫,直接笼罩了千百丈外的方锐、虞云澜二人。 天地立变。 不过转眼间,方锐身边已失去了虞云澜身形,前后左右上下,皆是无边黑暗,带来恐怖的压迫。 滋啦啦! 他神魂之外,散发五彩的五行领域,遭遇剧烈侵蚀,元神法力消耗,在这一刻成数十上百倍地增长。 “若是一般真君,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撑不了太久,可我么?还真不怕什么消耗。” “此处……黑暗领域?不太像!” 方锐喃喃着,一步向前,却来到了后方;明明是向左,却来到了前方。 在这里,阴阳颠倒,规则扭曲。 “我有些明白了!阴天子,天子也,哪怕是大黑天的天子,也能一定程度上借助天之力,阴天子身化这片黑暗法域,相当于无限弱化的天道,更因为大黑天的缘故,规则扭曲混乱。” “论位格,这里恐怕已经超出了领域,达到了领域之上的层次!” 方锐心中泛起明悟。 “方道友?” 这时,前方突然出现‘虞云澜’身形,造化领域笼罩周身。 哗! 方锐却是一刀斩出,将其破碎。 “造化领域都拟态出来了,可惜,模拟再像,也没有那股神魂间的联系啊!” 他感应了下虞云澜的位置,一步向后,身形立变,看到了另一个虞云澜。 “方道友!” 虞云澜默默感应了下,察觉到秘法的神魂联系,欣喜出声。 方才,二人赫然是在双向奔赴。 “我有一法,可破此地。”虞云澜一如既往语言简练。 “哦?” 方锐察觉此处相当于无限弱化的天道,知道攻击无用,根本没有费力尝试。 因为,寻常攻击,就如人在地上抛石头,怎能伤害到天? “什么?”他好奇问道。 虞云澜却没有回答,太清、玉清、上清三清身旋转,清辉璀璨,皎皎如月,化光而来。 “竟是这样?!” 方锐与虞云澜神魂重合的刹那,瞬间知道了方法:天心灵体,同样代表着天的层次,只是虞云澜力量不够,需要借助于他。 这种借助,必须更深层次的联系,神魂相连都不够,要……神魂交融! 神魂交融,某种程度上说,乃是比男女之事都更要私密、亲近的接触。 方锐感知着那股清冷,沁入心脾,好似让人头皮发麻的舒畅,心绪复杂:这次神魂交融,乃是虞云澜单方面的配合,若他有所恶意,轻易就能重创,甚至击杀对方。 这份信任,沉甸甸的。 方锐却不知道,若是换个人,若非是他,哪怕知道这种方法,虞云澜也绝不会去做的。 “方道友,出手!”神魂交融,虞云澜清冷、隐藏羞赧的声音,传入心底。 “好!” 方锐压下心头的复杂,微微闭目,此刻,不仅是那份神魂交融的快感,同样更有某种与天地合的体悟。 下一刻,造化、五行两方领域融合,化作紫色光芒,合于掌心,仅仅气息就让这片黑色法域颤动。 “此处乃是阴世地府,可亦是归属洪虞界,洪虞界天道干涉自然强于大黑天,这一点,就注定了胜败。” “破!” 方锐双手一合,一推。 哗! 一道紫色光芒迸发,其中好似蕴含刀光剑影,无限延伸。 嗤啦! 裂帛之声中,这片笼罩穹野、无边无际的漆黑法域,如幕布般撕裂。 阴天子自虚无中打出原形,胸膛出现一道紫色裂痕,光芒从中迸发,周身黑色气息涌动,却不能弥合。 这是天之力层次的伤害! “去!” 虞云澜神魂脱离而出,打出最后一缕圣皇本源灵光,没入阴天子眉心,让祂双目之中猩红开始褪去,黑色竖眼也渐渐变为金色。 可就在这时—— 哗! 方锐突然暴起出手,神通‘斩神碎灵’激活,无形刀光没过阴天子,或者说……圣皇。 …… (本章完) 第196章,三才 “方道友?!” 虞云澜疑惑看来。 她身为紫霄阁天心玄女,对圣皇,其实是有着一种信仰,或者说,视为偶像的。 若非是方锐,共同经历了一系列事情、神魂交融都做过,有着深厚信任基础,换一个人对圣皇出手,虞云澜恐怕都会直接攻击了。 “你看!” 方锐并未解释,只是紧紧盯着前方,面露思索之色。 神通‘斩神碎灵’一刀既过。 阴天子……不,圣皇身躯炸开,触目惊心的黑暗逸散而出,消弭无形,很快显露出最核心部分,一颗漆黑之色的十六面体,骤然明亮,而后迅速崩溃。 “嗯?!” 虞云澜神色微变:“传承记载,万物真灵如萤火,圣皇真灵怎会是如此?而且,污染得如此彻底?” 她所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圣皇主动接纳了大黑天。 “或许,这不是圣皇呢?” 方锐一言石破天惊。 之前,神通‘斩神碎灵’感应,反馈而来的感觉极为奇怪,明明已经触发,却有种杀不死圣皇的感觉,故而他才斩出一刀。 此时看到这一幕,彻底确认了:这不是圣皇,至少,不是本体。 如虞云澜所说,真灵本质,乃是一颗萤火般的光点,而那颗十六面体,更好似模拟真灵的人造芯片,虚拟人工智能核心。 “还有,虞道友,你有没有发觉,我们面对的圣皇,也太弱了些?”他表情玩味问道。 “似乎……是这样。” 虞云澜螓首微点。 圣皇乃是何等存在? 上古之时,抗衡大黑天入侵,封禁古神,如孤月凌空,横压一个时代,如此大能,怎会轻易被侵蚀、堕落? 即使堕落,他们二人,又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击败? “若我猜得没错,圣皇不在这里,方才那只是一具替劫假身。” 方锐断言道。 与此同时。 他心中蓦然发出一声叹息:‘不愧是圣皇,已经触及到了真灵层次吗?此等境界,恐怕已不止四阶天心境,达到了五阶,乃至六阶!’ 四阶、五阶、六阶,只是方锐个人划分。 上古时代,并没有这般说法,天心境层次,就可称大能,古神、圣皇也是大能。 可其中差别,就如都叫大学生,但专科与清北的距离。 “替劫假身?!” 虞云澜喃喃着,认同方锐的观点:“据闻,圣皇炼化阴世地府核心,以‘小轮回盘’为本命灵宝,如今‘小轮回盘’完好,说明圣皇的确无事……” 她话音未落。 咔! 一声清冽至极的声音中,天空中,‘小轮回盘’蓦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方道友?!” 虞云澜清冷的神色波动,并非光速打脸的尴尬,而是急切。 正如之前所说,阴世地府的核心是‘小轮回盘’,若它出事,地府崩溃,积攒海量污染一朝爆发,对人间界是一场大灾难。 “虞道友莫急!” 方锐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飞快沟通‘小轮回盘’。 之前,成了精的‘小轮回盘’与窃天台拔河,应无极、永定帝不要脸地亲自下场,让阴世地府本源继续流逝。 它抢不过对面,然后,就愤而拔网线,切断了阵法链接。 再之后,阴天子失败,方锐、虞云澜胜利,没有了阴天子作祟,方锐一念阻止‘小轮回盘’满天流窜。 纵然它不太情愿,可也停下了。 但就在方才,成了精的‘小轮回盘’突然反馈来一股恐惧情绪,方锐再与它沟通,就没有了动静,灵智好如死了一般。 咔嚓嚓! 这时,‘小轮回盘’裂纹弥补,越来越多,最终,‘太阳’炸了。 轰! 地动山摇,此前逃过一劫的少数亡魂魂飞魄散,整个地府都在解体。 方锐、虞云澜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忧虑、震惊、疑惑。 既然之前那是圣皇替劫假身,圣皇不在阴世地府,又在哪里?此次事情,祂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小轮回盘’为何会毫无征兆崩溃? 本命灵宝‘小轮回盘’崩溃,是否意味着,圣皇出事了? …… “主人死亡,本命灵宝一定崩碎,可……” 虞云澜没继续说下去,但方锐明白。 主人死亡,本命灵宝一定崩碎,可本命灵宝崩碎,主人不一定死亡。 可能,‘小轮回盘’是圣皇假身的本命灵宝,假身死亡,‘小轮回盘’崩碎……圣皇骗了紫霄阁。 可能,‘小轮回盘’的确是圣皇本尊的本命灵宝不假,但,祂处于某种原因,主动崩碎了‘小轮回盘’。 这两种可能,方锐、虞云澜二人皆是想到了。 若是前一种,便也罢了,若是后一种,那……事情就非常有意思了。 这意味着:有双无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 “前一种可能更加合理,可我个人却更倾向于后一种。圣皇若主动崩碎自身本命灵宝‘小轮回盘’,是因为大黑天污染?还是因为我有了‘小轮回盘’一定掌控权,害怕暴露某些秘密?” 方锐眸光闪烁,并未说话,与虞云澜对视一眼,同时微微颔首,有着难言的默契。 显然,虞云澜也对圣皇起疑心了。 唰! 这时,‘小轮回盘’崩溃,核心部分先天至宝‘生死簿’黑暗力量涌动,破开空间,就要鸿飞冥冥。 “定!” 虞云澜早有关注,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之灵横空,与‘生死簿’共鸣,让它在半空蓦然一顿。 几乎同时。 方锐元神法力涌动,摄拿而去,并一念利用残留的活化影响,进行牵制。 ‘小轮回盘’经过活化,纵然此时崩碎,‘生死簿’身为前者核心,也残留着一定影响。 嗡嗡! ‘生死簿’剧烈颤鸣。 大黑天力量浸染,相当于将它彻底炼化,想要阻止一件先天至宝逃离其实是极难的,并且,它内部似乎还有着一股不明意志作祟。 若非有‘山河社稷图’,以及方锐神通‘生命活化’残留影响,此刻牵制都做不到。 可纵然如此,它也隐隐有脱离的趋势。 “方道友,我以秘法提升,进行干预,你寻机会将‘生死簿’镇压,炼化己用。”虞云澜传音。 “不。” 方锐拒绝了。 临时提升秘法也不是没有代价的,虞云澜三番两次使用秘法,此时已经气息虚浮,再继续透支,多半会伤及本源。 再者,纵使‘生死簿’镇压留下,他也不大敢用。 如今局势迷雾重重,‘生死簿’有着大黑天污染,更可能牵涉圣皇布置,留在身边寝食难安,生怕什么时候就要被捅一刀。 所以,何必麻烦? “面板,你不是想吃先天至宝吗?这一次,我满足你,给我……吞!” 方锐主动配合,辅助面板吞噬‘生死簿’。 ‘生死簿’并没被他打下烙印,完全掌控,但凭借活化残留的部分权限,以其为引,还是可以吞噬的,只不过需要消耗劫运点罢了。 嗡! 面板上劫运点飞快消退。 一股伟大缥缈、不可言说的力量降临,落在‘生死簿’上,顷刻间,如脱缰野马暴动的这件先天至宝,陷入诡异的安静。 那般微微颤抖,似乎是在……恐惧? 某一刻。 咔嚓! 先天至宝‘生死簿’,这方蕴含生死轮回玄妙、散发黑白阴阳二气、亘古不磨的书簿,上面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那般炸裂的声音,清冽不绝,让空间晕染开层层圈圈水波般的涟漪。 “‘生死簿’裂开了!” 虞云澜清冷眸子失神,比‘小轮回盘’崩碎时还要震惊。 虽然‘小轮回盘’核心是‘生死簿’,但终究是将它当做核心材料,后天炼成,故而崩灭破碎,也属正常。 可‘生死簿’,乃是先天至宝,先天造化而生,强大毋庸置疑,从来没有人可以破坏它,甚至伤害到它,更不用说崩出裂纹。 此乃开天辟地亘古未有之事! 咔嚓嚓嚓! ‘生死簿’上第一道裂纹后,就如多米诺骨牌崩塌,顷刻间,纵横密布的裂纹出现,其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飞快流逝。 “来了!” 方锐瞬间感觉到,如大虞封禁神通‘聚兽调禽’之时,自己意识再度来到了心灵最深处,见到了那一颗上圆下方的半颗奇物,也即面板本质。 此时,随着劫运点流逝,那道奇物在不断加快旋转,表面层层叠叠的荧光,散发无尽玄妙的波动。 外界‘生死簿’崩碎,一道黑紫色浆态物质溪流被抽取牵引而来,经过外围荧光磨盘般的压缩净化,洗去大黑天污染,变作一股紫色精粹,被尽数吸收。 “这是我的面板,在吞噬消化‘生死簿’?” 方锐心中生出明悟。 此般玄而又玄的状态,仅仅持续了刹那,便意识回归现实。 面板震动,仿佛正在发生某种变化,他感知而去,反馈信息,乃是正在消化。 具体变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知晓。 “所以,穿越百载后,我的面板,终于要升级,更新迭代了?” 方锐暗笑一声,睁开眼睛。 虞云澜早已召回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之灵,‘生死簿’自从出现第一道裂纹后,就如被玩坏了般任由摆弄了,自然不需要她再出手,进行限制。 而这时—— 轰隆隆! ‘小轮回盘’崩碎,地府崩溃已不可遏制,人间大变也不可避免。 虞云澜也不问‘生死簿’消失的秘密,只是道:“方道友,阴世地府崩碎,即将沉沦归墟,我们尽快离开此处,返回人间吧?” 人间大变在即,她自然想尽快返回。 “好。” 方锐回望,深深看了崩塌中的阴世地府,感觉这里似乎还隐藏着许多诡秘。 只是,显然不适合再继续探索下去了。 唰!唰! 二人神魂化光离去,破空不见。 …… 在方锐、虞云澜二人走后。 轰! 咔嚓嚓嚓! 阴世地府大面积崩塌,在无形力量牵扯下,沉入归墟。 归墟者,传闻世界之尽头,万灵之归所,好比‘世界的谷道’,腐朽的一切之物都将沉沦至此。 阴世地府最深处,一块碎片坠落而下,其中,沉睡的某道影子陡然睁开眼睛,刺目紫芒好似洞彻阴阳,只是旋即又趋于黯淡。 …… 人间。 某处地下,一股至尊至贵的皇者之气波动,很快却又隐匿不见。 …… 人间之上。 某处界域,云雾缥缈,缕缕仙灵之气氤氲成雾,遍地灵药生长,灵泉激荡。 可却静谧无声,空无人烟,甚至没有一个活着的生灵。 在这片界域的中心,有一座座矗立的紫色丰碑,好如墓碑。 镇先天火神重黎于此! 镇先天水神帝工于此! 祖龙敖怒之墓! 元凤孔凰之墓! …… 那一道道丰碑上的字迹,诉说着这里的传奇。 是的,这里乃是先天神圣封禁之墟,上古大能埋葬之墓,上古之时,又名‘圣墟’、‘神墓’,乃是无数大能梦魇之地。 此片界域的最深处。 一道巨人般的身影沉睡,轮廓苍茫,不可计算,无尽世界之力在此浮动闪烁,灿若星辰。 …… 阴世地府崩碎,如一颗巨大的暗雷引爆,倾泻的恐怖污染让世界动荡。 这般挑破脓包,长久来看,是有利的,可也让世界短时间内,虚弱到了一个低谷。 轰! 洪虞界天地界壁,森罗扭曲之力量渗透,一道黑山羊虚影显现,与天地交感化作无穷数字化的信息流,勾勒出一张羊皮纸图貌。 羊皮纸形成的刹那,上面飞快出现一行行字迹,并非这个世界的文字,可神奇的是:哪怕不识字的普通小儿,看到也能明白上面的意思。 【这是一方恢弘的世界!这是一方浩瀚的世界!这是一方青色本源等级的世界!】 【如此磅礴大世界,历史洪流滚滚向前,自开天辟地之后,出现多少慷慨悲歌之故事,浓墨重彩之人物!】 【上古之时,大黑天入侵,天道以图自救,孕育出最后一尊古神——虞圣皇,成功打退大黑天入侵……】 到了这里,羊皮纸上的字迹顿了一下,扭曲光芒闪烁,旋即,浮现出更多字迹。 【虞圣皇生而为圣,却非圣人,古神出身,成就了祂,也限制了祂,祂渐渐意识到,即使身怀救世之功,也无法证道成圣……因为,这是祂的天命!】 【圣人者,开天辟地,遂古传道,继往开来,兴灭继绝。】 【虞圣皇选择了开天辟地,补全世界,故而创造了天外天,也即天界;阴世地府,也即幽冥界……真灵三分,沉睡天界、人间、幽冥界。】 【祂是第一代人皇,人道功德加身,此后大虞之皇皆为天子……幽冥界、天界大成之日,冥君、天帝之位加身……天帝、冥君、人皇,天地人三才合一,可证圣道!】 【漫长的时间流逝,一切淹没在了历史中,瞒过了所有人……直到某个变数出现……】 …… (本章完) 第197章,摘星 【变数,非是此界之人……他的来历,要追溯到……%@#¥&*……∮℅‰n……】 羊皮纸仿佛突然受到干扰般,滋啦啦一阵闪烁,伴随着大量乱码出现。 片刻后,所有内容尽数抹除,展现出全新的字迹。 【很显然,这牵涉到一位伟大存在,不可言!不可说!不可听!】 【命运的齿轮转动,这方世界的拐角也随之到来,幽冥界崩塌,惊动了界外黑暗中的阴影,针对世界的新一轮围猎即将开始;虞圣皇真灵三分,沉睡三界,等待着天界大成;人间核心十九州,南北二分……最有意思的是,似乎有一位伟大存在向这局棋盘,抛出了骰子……】 【一切正在变得越来越有趣,戏台上,每一个角色声嘶力竭,争渡抓向自己虚无的命运,最终,是圣人身披七彩,屹立于世界之上;还是大黑天淹没一切;又或者……】 羊皮纸如信号不良般,再次一阵闪烁,只是这次并没有出现乱码,停顿了一下后,很快有字迹继续出现。 【总之,无论如何,这将会是一场精彩万分的戏剧。】 【伟大的公山羊之神,森罗万象之主……最为忠诚的仆人,对此拭目以待。】 至此,羊皮纸上的字迹尽数消失,数字化的无尽信息流内敛,化作一道流光,璀然向人间落去。 …… 大虞,神京。 时间稍稍提前。 窃天台与成了精的‘小轮回盘’,针对阴世地府本源,展开了拔河比赛,当大虞皇室处于劣势时,应无极、永定帝瞬间不要脸地亲自下场了。 嗡! 浓郁如华盖般的气运、阴阳二气,滚滚注入阵法,让阵法之力形成的虚幻巨蛇蓦然膨胀一圈,仰天嘶鸣。 九幽本源倒流之势,戛然而止,并且,反吞阴世地府九幽气息,化作九幽本源缓缓流淌而下。 窃天台上白玉池,两株彼岸草再度开始生长。 “老祖,咱们赢了,圣皇手段不过如此耳!” 永定帝大笑。 “毕竟,圣皇陷入沉睡……” 应无极抚须颔首。 可就在这时—— 咔! 阴世地府虚影摇曳,忽而消散不见,阵法蓦然归于平静。 “老祖,这是怎么了?”永定帝急忙问道。 “对面主动切断了链接。” 应无极说着,心中那叫一个憋屈。 就好比:吵架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我方引经据典,从对方父母问候到祖宗十八代,终于占据上风,想要大肆输出时,对方突然不玩了。 那种感受,只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揪住对方衣领: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我怎么感觉,阴世地府似乎成了精,有灵智般?” 应无极面色惊奇。 这般死物成精,诞生灵智,莫名有种熟悉之感。 ‘莫非是……妖道?!可妖道怎能进入阴世地府?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真是着了魔了,可不能像陛下那样,让妖道成了自身执念。’ 他暗忖着,微微摇头。 “阴世地府成精?老祖莫要说笑了,还是先看看它们吧!” 永定帝指着两株停止生长的彼岸草。 此时,它们还只是半成品,远未生长完成,就如一锅夹生饭,怎么吃? 无论拿来治疗,还是辅助炼体突破,都不行啊! “对面能切断链接,我们也能再次建立,纵使很快被切断,每次偷一点,多来十数次,也能窃来足够的九幽本源。” 应无极想了下,提出一个极不要脸、不是办法的办法。 “好。” 永定帝身为天子,早就锻炼出来了,轻虚名而重实利,只要能培育彼岸草救命,脸是什么东西? 玉玺、令牌祭出,再次开启窃天台。 嗡! 阴世地府虚影降临,召唤出现。 这次抽取阴世地府本源,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挡,顺利无比。 哗啦啦! 九幽气息吞吸而来,化作九幽本源,滚滚落入窃天台中白玉池,如此效率,比一开始还要快三分。 “按照这个速度,仅需片刻,就能让两株彼岸草成熟。”应无极不知道这次如此顺利的原因,却不妨碍他的欣喜。 “不对!老祖,你快看,吞吸而来的本源,怎么突然变成了黑色?” 永定帝惊呼。 九幽本源,本为银河一般的颜色,可此时吞吸而来的东西却浓稠漆黑如墨汁。 “不好,这是污染……” 应无极急忙掐诀施法,妄图中止,可还是慢了一步。 那恐怖污染落下,侵染两株彼岸草,瞬间,让它们颜色黑化,散发出股股腐臭之味。 “功亏一篑矣!” 应无极懊恼不已,痛心疾首:“怎会抽取而来的不是九幽本源,而是污染呢?阴世地府到底除了何等变故?” 永定帝也想到了这一点,悲痛之中,脸色忽而急剧变化。 两人蓦然抬头,齐齐望去。 轰隆隆! 召唤降临的阴世地府虚影,剧烈摇晃,外围如海市蜃楼般开始崩塌。 “阴世地府……炸了?!” “这怎么可能啊?!” 永定帝、应无极二人,眼睛瞪直,嘴巴张大好如能塞进去癞蛤蟆,皆是惊呆了。 他们干了什么?莫非是……他们将阴世地府抽爆了? 天可怜见,他们真没想如此啊! 这就如:看家的哈士奇,本想拆个沙发耍一耍,可没想到,点燃煤气罐,将家给炸了! 永定帝、应无极从震惊中回神,心头冰凉,对视一眼,皆是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与此恶讯相比,彼岸草培育失败,都不算什么了。 没了彼岸草,永定帝最多注意一些,勿惊勿怒,纵使最坏情况,驾崩身死,大虞江山社稷也还在; 没了彼岸草,应无极炼体无法突破,只要不去大虞建业,没有一城地荆棘加持,倒也不惧方锐。 可抽干阴世地府本源,让它崩塌,这实乃天倾大祸也。 “老祖,大黑天可是降临了?”永定帝声音干涩,颤抖着问道。 “尚未。” 应无极苦笑摇头:“不过,阴世地府崩塌,抽取而来的尽是污染……想来,局势纵然没到那般地步,也差不多了。” 理论上说,一般情况下,的确是这样,可谁能想到,这是方锐、虞云澜二人唤醒天道之后,去往地府,主动挑破了这颗脓包。 这对人间是一场大灾难不假,但,却还远没到世界即将沦陷的程度。 可永定帝、应无极二人不知道这些,这一刻,他们是真的慌了。 忐忑、慌乱、后悔……还有,对圣皇的怨恨。 是的,就是怨恨圣皇。 怨恨圣皇没用,我们本以为你神秘莫测、强大莫名,才可劲祸祸,可……哪知道你竟然是绣花枕头? “不好,天地有变!” 应无极似乎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勃然色变,手中掐诀打出一道光幕。 永定帝颤抖看去。 光幕中,映照外界天地景象,骤然从白日化作黑夜。 …… 阴世地府崩塌,潜藏的污染如暗雷引爆,让世界动荡。 值此世界虚弱之时,大黑天干涉降临了。 明明是烈日当头的正午,下一刻,天昏地暗,如墨汁般的黑暗飞快在天幕渲染,其中隐隐掺杂着一抹猩红。 紧接着—— 轰隆隆! 咔嚓嚓! 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天穹之上,紫色雷霆狂蛇奔腾肆虐,与黑暗交织碰撞。 闪烁的紫色电光密布,如同天罗地网,撕破黑暗。 滋啦啦! 一道道雷霆炸开,犹如火树银花,大片如墨的漆黑好似被熔炼,挤压在一起形成一颗颗明亮的黑色星辰,让周围都在光线扭曲,在某一刻四散坠落。 火树银花,星落如雨。 好一个: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只是,这般的星落,却是黑暗版本。 轰!轰!轰! 随着数不清的黑色星辰落下,天地间,好似有某种变化正在发生。 …… 南虞,建业。 “姐姐,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啊?”被抱在龙椅上的辛雪儿,晃悠着小腿,仰着小脸问道。 她被托付给了李曌,或许是爱屋及乌,或许是小丫头讨人喜爱,一大一小相处得还真不错,万万人梦寐以求的龙椅,都给小丫头坐了,上面还随着摆放着一些水果、点心。 “我也想知道。” 李曌批阅奏折的纤手一顿,叹息了声。 方锐不在,她总感觉缺了什么。 当然,女帝有一颗强大丰满的内心,并不是依靠男人的小女人,只不过,方锐在更安心罢了。 再就是…… 前些日子,某人在的时候,或许是憋久了,一日、两日、三日的,痴缠不休; 如今,某人离去久了,还真有些想。 ‘近来,我武道又有突破,若在……一定不会……’ 李曌一双凤眸中,燃烧起熊熊斗志。 她的性子,不甘人下,从不言败,屡败屡战,屡战…… “哦!” 辛雪儿点着脑袋,捻起一块点心喂过来:“姐姐,这个点心好吃,你尝尝呀!” 嘎嘣! 李曌微摇螓首,摆脱胡思乱想,咬了一口。 她正咀嚼着,国运交感,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变色,拉着辛雪儿走出宫门。 也就在这时—— 唰! 天黑了。 正午的璀璨大日隐没,深沉黑暗弥补苍穹,雷霆电光炸裂,然后,无数黑色星辰,如雨坠落。 这般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曌却没有半点小瞧,敏锐察觉到天地间将有某种大变:“雪儿,你一个人玩耍,我有些事情处理。” 转过身。 她龙袍一展,唤来司礼大太监:“宣文武群臣,一刻钟后于金銮殿召开廷议。” …… 两界山。 唰!唰! 方锐、虞云澜二人神魂返回,归位肉身,从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中飞出。 山巅,二人并肩而立,望着天穹中的弥布的巨大黑暗。 “这次,大黑天,当真大手笔。” 方锐感叹:“咦,还有三位老熟人?” “是啊,共五尊邪神。”虞云澜玉颜清冷。 不同于常人,只能看到天穹中的黑暗、雷霆,在他们二人视野中,能透过天穹,看到世界之外的意象。 那淹没而来,无穷无尽的黑暗,乃是五尊邪神的渲染。 分别是: 一方无始无终的冥河; 一具充斥着不详气息的尸骸; 一头色彩斑斓,满是涂鸦的扭曲之龙; 一道不断扭曲、朦胧虚无如泡沫般的影子; 一条一节一节勾连而成,身上铭刻十二时辰的衔尾蛇。 正是祂们的力量渗透,渲染天幕,触发世界的本能反击,无量紫霄神雷落下,撕裂黑暗天幕。 ‘阴世地府这颗暗雷炸开,污染扩散,对人间本就是一场灾难;值此世界界壁防御最薄弱之时,大黑天邪神又趁机干涉,投入血本……这是雪上加霜啊!’ ‘如此变故,大概是原州宇文黯、阴世地府的阴谋被粉碎后,对方发现局势逐渐脱离掌控,坐不住了吗?’ 方锐目中露出思索之色。 对五位邪神攻破界壁,让大黑天降临,他是不担心的,此界局势,远没到那种程度。 只不过是,给了大黑天一个施加影响,在洪虞界内部落子的机会。 轰隆隆! 无量紫霄神雷下,五位邪神渲染而来的恐怖污染被清除、净化,只有残留的小部分,化作一颗颗黑色星辰,坠落如雨。 其中一颗黑色星辰,就是向着两界山而来。 “方道友?” “好。” 两人经历过沟通天道、阴世地府一行,已是默契无比,无须多言,就知道各自心思,比如这次是摘星。 嗖!嗖! 一青一白,两道流光螺旋交替,直上九霄,迎上那颗坠落的黑色星辰。 “疾!” 方锐灵力涌动,本命灵宝‘太一金珠’飞出。 经过沟通天道后的造化之光洗礼,资质提升,这颗本命灵宝威力似也有所增强,化作一片混沌光芒而去,让黑色星辰微不可察地一顿。 哗! 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凝为的彩虹桥,趁机链接而上,如降落伞般撑起,让它在下坠中,不断降速。 而此时—— 方锐、虞云澜二人,已经追了上来,分南北而立,青、白二色灵力流转,化作一张大网,笼罩而去。 嗡!嗡!嗡! 黑色星辰被压缩、压缩、再压缩,从山岳大小,逐渐压缩为一颗西瓜大小、呈现极致黑色的光球。 “成了!” 方锐、虞云澜二人相对而立,距离不过三尺,对视默契一笑。 …… (本章完) 第198章,轮回 嗡! 捕捉的黑色星辰,封禁压缩为一颗西瓜大小的光球,缓缓旋转。 它的颜色,呈现极致深沉的黑色,仿佛黑洞,周遭光线都在隐隐扭曲,只是看一眼,心神都似乎要被吸走,陷入进去。 方锐、虞云澜二人心神强大,自无半点问题,对它的能量进行一番分析后,却皆是微微皱眉。 他们发现:这般的黑色星辰,乃是五位邪神污染,经过九霄雷霆洗礼,又进入世界内部,遭到本土化压制的产物,固然比不得天道核心‘万灵之海’的污染,本质上要低了一个层次。 但,对普通生灵,人、兽、草木等来说,仍旧是一场大灾难。 “这般高浓度的黑暗星辰,本质是某种污染,可使生灵诡异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坠落的黑暗星辰虽多,但天地更加辽阔,它们能量逸散后,分布整个世界也就不算什么了。” 方锐微微摇头:“只是,它们似乎可以与灵气结合,具有持久的生命力,怨念、负面情绪等,会使得污染集合,滋生诡异之物。” 这般特性,昭示着这场灾难不会来得太过猛烈,顷刻间四处狼烟,但同时也意味着不可能集中清除,将会是一场长久的对抗。 毕竟,人间龌龊不少,又有各种阴地,谁知道,诡物从哪里滋生? 方锐已经可以想象到:天下各地,诡物将如星星之火,层出不穷,防不胜防,除之不绝。 “世间,从此多事矣!”他不由叹息。 “是啊!” 虞云澜清冷的眸子流露出一抹忧色:“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日积月累,水滴石穿,终究能净化干净。” “最为难的是,黑暗星辰污染,似乎可以同化灵力,自我增长,或许侵蚀生灵,同样可以达到这般效果。” 她看向捕捉的这颗黑色星辰,缓缓旋转着,在不断侵蚀着二人的灵力封禁,将其同化,转变为污染。 要知道:二人皆为真君,灵力中蕴含意志,如此都能被同化,可见黑暗星辰力量的诡异! “让我试试。” 方锐说着,气息蓦然一变,转换武神状态吞并真仙法相,体内每一颗细胞熊熊燃烧,呵气之间一抹炽烈红光如箭飞出。 唰! 滋啦啦! 红光没入,如同烙铁插入冰水,其中蕴含的武道神元,与黑暗星辰污染剧烈侵蚀,顷刻间将后者消磨了不少。 “有效果!相对灵力净化污染,事倍功半,蕴含武道意志的神元,效率要高出许多。” 方锐得出结论。 “不用灵力,使用另外的力量吗?” 虞云澜想了一下,以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调动大虞气运,滚滚灌注而下,顷刻间将封禁的黑暗星辰磨去薄薄一层。 “果然,气运消磨,比灵力效果好。方道友,我们解决了它吧!” “好!” 二人联手,足足消耗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它彻底磨灭。 倏而。 在磨灭这可捕捉的黑色星辰后,忽然,有着颗颗紫色光点垂落,没入两人气运显化,消失不见。 对这东西,方锐、虞云澜都是认识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天道功德?!” 天道功德的宝贵,不必赘言。 别看这只是一丝丝天道功德,数量极少,可也价值不菲,在上古之时,那都是要被一群大能趋之若鹜的。 更何况,假如净化黑暗星辰污染,可得天道功德,那就意味着,这是可以重复施为、积少成多的。 “或许,五位邪神投入的污染,本身也是世界的养料?” 方锐猜想道:“若是洪虞界完好,邪神如此投入污染,恐怕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也就是目前,天道虚弱沉睡,才须得我们消磨过后方可吸收。” 消磨污染,并不是说,消磨过后,就彻底没了,而是变成不可见的微观物质,化归天地,成为世界的养料。 “净化黑暗星辰污染,可得天道功德;而黑暗星辰污染,可以侵蚀生灵,自我增生……如此说,这岂不是?” 虞云澜没说下去。 可方锐明白她的意思:卡bug。 圈养生灵,进行污染,再净化,就可以套出天道功德,挖世界墙脚。 不过,这谈何容易? “虞道友,我们净化了一颗黑暗星辰,才得到了点点天道功德,肉眼可见,如此秘密,旁人恐怕难以知道。 再者,纵然知道,黑暗星辰污染分散天地,诡异之物滋生恐怕也要看运气,不是说圈养就能圈养的……即使克服一切问题,下了大力气,最后产出也未必如意。 最后,天道至公,没有人格化的自我,却也不是智障,不会任由人钻空子。” 方锐分析道。 “也是。” 虞云澜微微颔首。 这话题之后,两人间,忽然陷入沉默,好似……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山巅上,串串金色光影泼落,映照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如大鱼鳞片的光,更有点点清浅的粉红。 徐徐不惊的风中,方锐、虞云澜二人并肩而立,一者青衫飘逸,一者白衣不染,好如谪落凡尘的神仙眷侣。 就在这般的沉默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酝酿,破土发芽。 “方道友,此行多谢你了。”最终,还是虞云澜抿了抿唇,率先打破沉默。 这并非没话找话,谢意也是真的。 若只有她一人,恐怕在天道核心万灵之海就会止步,遭遇污染,天道也将无声无息堕落,回天乏术。 “不必,我也是此界之人,说来也是自救。” 方锐摇头道:“再者,此行我收获极大。” 他的确收获极大:去往天道途中,大量体悟;大黑天污染,在神通‘长生不老’净化后,获得海量信息;造化之光洗礼,资质提升,嘉奖天道功德;吞噬先天至宝‘生死簿’;劫运点反馈…… 可谓超级大丰收。 “天道现今如何?”方锐似乎想到什么,忽而问道。 “天道强行苏醒,自我净化,再度陷入了沉睡,需要人间王朝气运供养,才可苏醒。” 虞云澜奇怪地看了方锐一眼,这个问题,她似乎说过。 “我只是好奇,往昔千万年间,大虞供养气运如山如海,天道却久未恢复,是不是所需太多了些? 另外,千万年前,阴世地府只是雏形,如今,却将近大成……” 方锐将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说出。 “方道友是说,大虞祭天气运被圣皇截取,供养了幽冥界?” 虞云澜心思灵慧,一点即通。 “只是猜测罢了。” 方锐眸光闪烁。 虞圣皇身为第一位人皇,也是最后一位人皇(后代大虞皇帝只称天子),又是天地最后一尊古神,亲近天道,截取人道祭天的气运,供养阴世地府,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还有,我更好奇的是,阴世地府中,似乎只有圣皇替劫假身,祂本尊又究竟去了哪里?” “是啊!” 虞云澜喃喃着,阴世地府一行后,她本就对圣皇有所怀疑,此刻听闻这话,心中警惕更增。 都是聪明人,方锐点到即止,换了个话题:“对大虞皇室,虞道友如何看?” 若非大虞皇室背后捅刀子,关键时刻,抽取阴世地府本源,他们未必不能唤醒圣皇替劫假身,阴世地府也未必会崩溃,更不用说后来这些事情,大黑天干预,五尊邪神侵染…… “大虞皇室?!” 虞云澜一贯清冷的声音中,罕见怒意。 若说在阴世地府,顾不得生气,现在安定下来,重提大虞皇室,积蓄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此前,大虞皇室阻她三清身圆满,沟通天道;阴世地府一行,又明悟了大虞皇室更多罪行。 窃取阴世地府本源、排放污染,乃至天道污染,都间接与其有关。 这是背叛圣皇……不,背叛世界之举! ——在虞云澜心中,紫霄阁虽是圣皇制衡大虞皇室而创立,但她所受的教育,更多是对世界负责。 至此。 虞云澜看清了大虞皇室真面目,也彻底达到了容忍极限:“我欲带着紫霄阁出离,去往道友南虞,不知方道友意下如何?” “嗯?!” 方锐怔了一下,旋即笑道:“自然欢迎之至!” 他没想到,不牵涉底线,一贯清冷说话的虞云澜,这次竟然如此果决,要与大虞决裂。 其实,促使虞云澜做出如此选择的,除了大虞皇室所作所为,还与方锐一道,沟通天道、阴世地府一行,有着莫大关系。 相比大虞暮气沉沉,勾心斗角,净是一些窝心事,自然南虞印象更好,那里好如红日初升,乃是整个世界的希望。 再就是,她也有着小小私心,南虞有着某人。 ——虞云澜性子清冷不假,可也不是木石冰块,有心,有着对美好的向往,有着对爱与被爱的憧憬。 ‘若虞云澜带着紫霄阁而来,不说天下人心,无形加持;不说带来的紫霄阁人才,只说表面顶尖战力上面,南虞就与大虞逆转……还有,先天至宝!’ ‘我若手持先天至宝,战力瞬间拔升一截,即使不借助建业满城地荆棘之力,再与应无极单打独斗,也能占据上风,甚至击杀……’ 方锐暗忖道。 “大虞皇室不是那么简单。” 虞云澜仿佛看出了方锐心思:“大虞皇室代代真君,代代积累,似乎在筹谋着什么,若是不顾一切,必然是极为恐怖的。 别的不说,只说十九州半仙世家,十九件超品秘宝组合,形成的‘周天混元大阵’,就能困杀寻常天心境大能。 再者,我恐怕也带不出太多先天至宝……大虞神京之下,乃是……” “这么说,大虞都城神京,岂不是坐在火山口上?” 方锐神色微惊,思索片刻后:“这就不好办了,如道友所说,大虞皇室在有着布置,势必是龙潭虎穴……” “方道友放心,大虞皇室有着筹谋,我紫霄阁也非任人宰割……” 虞云澜传音入秘,后面的声音渐不可闻。 “这般么?那若只求脱离,倒也不难,虞道友暂且修整,随后我们一同去大虞神京走上一遭。” “好。” 等虞云澜闭关,恢复之前超负荷使用秘法的伤势。 这时,方锐蓦然心中一动,感觉到,自家面板在吞噬先天至宝‘生死簿’后,升级进化,终于完成了。 …… 两界山巅。 方锐盘膝而坐,微微闭目,意念倾注视野左上角的光点,轻轻一点,召唤面板。 唰! 不同于之前的反馈正在进化,这一次,熟悉的光幕终于出现。 【姓名:方锐】 【劫运:2017876】 【功法:长生经(金色)、元始经(卷五)……《青木功》(可推衍)……】 【境界:武神(炼神)、真君(玄域)】 【技能:卜算术(破限)(金色)、夺命刀法(破限)(金色)、方氏医术(破限)(金色)、风水术(破限)(金色)、驯兽术(破限)(金色)、易容术(破限)(金色)……】 【神通:长生不老(闪光)、不在算中、斩神碎灵、枯木长春、天子望气、千变万化、聚兽调禽(封禁)、多多益善·残、袖里空空、万物生长、食为天、生命活化、避火、避水……纵地金光】 【法则之宝:轮回池】 …… “还剩两百万劫运点吗?沟通天道、阴世地府之行,先是激活八九次神通‘长生不老’,后又活化‘小轮回盘’,共付出一百多万劫运点,这下全部补回,还多出了一些。” 方锐暗暗点头。 “不过,这只是附带,最重要的,还是吞噬先天至宝‘生死簿’后,面板发生的变化。” “咦,我心心念念的推衍功能,终于出现了?!” 方锐看向功法一栏,折叠的许多功法后,都出现了(可推衍)三字,差点没泪流满面。 天可怜见,他眼馋这个功能,馋了多久啊!若是有这个供能,当初哪还要在上洛苟十年? 只是。 稍后,方锐感知一番后,差点没忍住骂人,这般的推衍功能,与上次与‘山河社稷图’链接后,竟然相差仿佛。 “明明上次只是链接,这次可真真正正是吞噬了一件先天至宝,怎么能相差仿佛呢?” “是因为,相较于‘山河社稷图’,‘生死簿’侧重不在于推衍吗?反馈信息,只要多吞噬几件先天至宝,就能强化推衍功能?” “好家伙,面板是你企鹅生产的吗?要变强必须充值先天至宝?vip你还给我分出几个等级?” 方锐吐槽着,看向最后一行:“吞噬先天至宝‘生死簿’,最大的变化就是这个了,新的子栏目:法则之宝——轮回池?!” 他心念一动,意识沉浸其中,感知反馈的信息。 …… (本章完) 第199章,羊皮 “轮回池,牵涉轮回奥秘,触碰到了法则层次,无愧‘法则之宝’这个名字。” “对逆乱阴阳平衡、违背天理轮回、非生非死的生物,如秘法延寿之人、亡魂、阴灵,可以消耗劫运点,召唤法则攻击,强行将对方打入轮回。” 方锐感知反馈的信息,神色惊讶,眸光闪烁:“这般法则攻击,虽有限制,但若用到关键地方,就很恐怖,可以起到胜负手的作用。” “不仅如此,轮回池的逆天之处,还在于,可以留存魂魄,乃至真灵!” 生灵死亡,魂魄消散后,一点本质真灵进入天地轮回,进行转世,此为天理,可‘轮回池’竟能截留真灵,简直逆天! 当然,留存真灵逼格更高,可收容魂魄,却更加实用。 “收容魂魄于‘轮回池’,可为面板,持续提供劫运点;而劫运点,又可以维持魂魄不散。” 生灵魂魄,相比肉身,其实是寿元更久的,若收入‘轮回池’以劫运维持,便可让魂魄生存到寿元极限。 这个时间,可能是几年、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百来年。 “唉!” 方锐忽而叹息:“若那个时候,我有‘轮回池’,娘、三姐姐、灵儿、囡囡……” 可那时,他还不知道面板可以吞噬先天至宝的秘密,更不用说进入阴世地府吞噬‘生死簿’了。 “当时,娘、三姐姐、灵儿、囡囡在,我没有‘轮回池’;如今有了‘轮回池’,她们却早已不在了。” “这般遗憾……” 方锐仰头闭目。 正如:少时亲人皆在身边,可没钱困苦;但等有了钱,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啊!” 他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或许,那时纵有‘轮回池’,娘、三姐姐、灵儿、囡囡也未必会如此选择。” 孤阳不长,孤阴不生。 失去肉身,仅余魂魄,阴阳失衡,也会失去许多体会、滋味,比如:存在感削弱、情绪感知钝化,哭也流不出泪水;随着时间流逝,还会渐渐失去感情,变得淡漠,生前的亲身记忆,也渐渐如第三者旁观一般了。 直到彻底失去情感,变成另一个人;或者,先一步达到魂魄寿元极限,魂体崩溃。 那般的活着,对有些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折磨。 “娘、三姐姐、灵儿、囡囡等人,大概宁愿正常生老病死,就此离去,也不愿变得无情,忘了我吧?” “将魂魄收入‘轮回池’留存,看来也只是一时之法,不得长久,将来,我或许有更好的方法。” 方锐微微摇头,想开了:“若我达到圣皇,乃至邪神那般境界,未必不能复活娘、三姐姐、灵儿、囡囡;若还不行,那就更高,等有朝一日从时光长河中将她们拉出。” “现在做不到,只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啊!” 他叹息着,目光变得坚定,收回思绪:“我的‘轮回池’,功效非凡,可如何利用呢?收容的魂魄提供劫运点,作为能源池?” 目前,‘轮回池’可容纳魂魄数量有限,需要劫运点不断提升容纳极限。 “若无限扩大下去,这岂不是……神国雏形?” 方锐目光一闪:“甚至,思路打开,可以‘轮回池’为根基,建立阴世地府。” “作为阴世地府、幽冥界之主,想来是有极大好处的,不然,圣皇为何执着于建立阴世地府?” 他想到前世生活传说中的冥君、阎王,面露思索之色:“若以‘轮回池’为根基,建立阴世地府,再并入世界,我是否可以间接获得天道的一部分掌控权?” “再加上,这般开天辟地、补全世界的大功德,能否让我一举证道成圣?” …… 半日后。 虞云澜恢复超负荷使用秘法的伤势,气息隐隐更进一步,显然,之前一行中,她所得好处同样不小。 出关,两人一道去往神京。 唰!唰! 一青一白流光划破天空,直往北地而去。 从高空俯瞰,这是与南方不同的风貌,山川巍峨,平原辽阔,景色壮丽。 “方道友,这是第一次来北地?”虞云澜问道。 “是。” 方锐颔首。 他从前,最多与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去往上洛,再往北就没有了。 “北地风光,与南国不同。这是定州,我的家乡,很小时候就被师父带走了……前面是雍州……神京在中州……” 与初见相比,虞云澜在方锐面前,话多了许多,此时,更是尝试在为方锐解说。 可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很称职的导游,毕竟坐镇神京,极少出来,能解说的并不多。 纵使如此,却仍在笨拙地寻找话题,与外表的清冷,不食人间烟火形成对比,有种反差的可爱。 方锐倒也没有异色,认真倾听。 他过目不忘,看书对北地了解比虞云澜更多,只是,别人对自己的重视,那颗心,须得尊重。 ‘方道友是个很好的人呢!’ 虞云澜感知到方锐的认真,眉眼弯弯,如三月樱花般的唇瓣,勾勒出清清浅浅似春日湖光的笑意,显然心情极好。 明明她一人时,路途是会觉得枯燥的,会下意识将遁光加速,可此时却不觉得乏味,就算再长一些也没什么了。 如此心态,沟通天道之后,心情放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同行的人了。 同样的景物,同样的路途,有无人陪伴,相伴的人是谁,自然是不同的心情。 路过雍州。 “咦?!” 方锐似乎感应到什么,蓦然一顿。 “方道友,怎么了?” “似有故人之后,我去看看。虞道友不妨先行一步,去往神京布置,等我到时再雷霆发动。”方锐建议道。 虞云澜本想说一起去的,可想了一下,还是答应:“好。” 这是方锐私人之事,她说同去,不太好。 再者,神京布置,的确需要一定时间。 还有就是,方锐与应无极乃是死敌,牵绊、因果极深,应无极又是真君,灵觉敏锐,万一方锐同行早去,应无极心血来潮有所感应,打草惊蛇不好了。 唰! 虞云澜遁光加速,去往神京。 方锐掐指算了一下,去往另一个方向:“故人之后,与我有因果的,这边似乎还不止一个?” …… 一处小村庄。 黄昏,霞光漫天,残阳如血。 村口,一群佝偻着腰身、扛着锄头的农汉,从远处纵横的阡陌结伴返回,三三两两说着话。 这是无比普通的一天。 “唳!” 这时,忽然一道木门炸开,从中冲出一头黑鹰。 不,准确的说,这是一头腐鹰,身躯糜烂,嘴中长着锯齿,从中流淌出黄褐色的黏液,如精钢般的双翅展开足有丈许。 “咦,玉哥儿家怎么了?” “这是玉哥儿家的小黑,怎么成了这样?” “它扑过来了,大家伙儿快挡住!” …… 一群人惊呼着,纷纷举起出锄头、铁铲,对着那腐鹰打去。 哗! 腐鹰双翅一扇,竟然掀起狂风,飞沙走石,让一群农汉纷纷人仰马翻,仰面栽倒。 咔! 它如利箭般掠过,锋锐的爪子闪烁着寒芒,捅进了一个农汉胸膛,猛地一撕,直将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抓出。 “妖魔!” “啊!” “快跑!” …… 看到这般血腥的一幕,农汉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可两条腿跑,哪能比得过飞? 很快,就被腐鹰追逐而上,展开猎杀。 村口一间草屋。 窗前,一个脸色蜡黄、下巴处还有着绒毛,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收回目光,抓过一张羊皮纸,神情恍惚而愤怒:“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羊皮纸上,有着一行行奇异的字迹,好似由一只只蠕虫组合而成,哪怕不认识字的稚童,也能读懂它的意思。 【我是方玉,我很幸运,我与一只来历奇特的黑鹰结为伙伴,我亲切地称呼它小黑……我更幸运的是,遇到了羊皮纸大人……】 【这日,我的伙伴小黑返回,并未像往常般带回兔子、獐子,反而浑身是伤,奄奄一息,我为此伤心不已……】 【仁慈而又慷慨的羊皮纸大人给了我帮助,一门神秘仪式——复灵仪式:百年坟土、十年槐树枝、母鸡血……】 【得益于天地间的某种变化,仪式成功了,小黑恢复了伤势,相比于起死回生,失去灵智、遭到污染这点小小的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呢?】 “告诉我,告诉我,怎么让小黑变回去?” 方玉忽而低头,发疯般揪着羊皮纸问道。 【小黑堕落为腐鹰,失控了,正在大肆屠戮……危急时刻,我再次想到了羊皮纸大人,我深信,仁慈而又慷慨的羊皮纸大人,一定有办法,能够挽回小黑的堕落!】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只可惜,我发现,我太弱小了,一切都能挽回小黑的方法,都无法使用!】 “我太弱小了吗?” 方玉揪着头发,将羊皮纸揉成一团,旋即,深吸口气,又重新展开:“那告诉我,怎么驱赶走小黑,救下阿叔阿婶他们?” 【等待!】 【村庄中,隐藏着一名武者,名为康伯光,因为某个原因,他会出手!】 也就在羊皮纸上字迹显现的刹那—— “孽畜!” 一个留着不长不短头发、面容风流,扛着一柄长刀的青年,脚尖一点,如飞鸿踏雪般掠过,在一处墙头出现。 “这人……是武师大人?!” “我们村中竟然还隐藏着一位武师?” “这下咱们有救了!” …… 就在这般声音中。 唰! 康伯光施展出极为俊逸的轻功,身化残影,掠向腐鹰,长刀横空,劈砍而下。 当! 腐鹰双翅一展,如钢铁般羽毛扫过,与长刀交击,竟是发出金铁交击之音。 ‘这孽畜,当真好大的力气!’ 康伯光感到一阵大力传来,手中长刀都是崩飞,可却不退反进,欺身而上,在半空留下一片掌印。 “打完收工。” 他与腐鹰交错而过,一撩额间头发,眉头一扬。 身后。 啪!啪!啪!啪!啪! 一阵细密的爆炸声响起。 原来,方才那一片掌印中,竟然蕴藏五品暗劲,此时炸开,让腐鹰溅射出一片脓汁,心脏都开裂。 “各位父老乡亲,不用谢哈,我是行走江湖,人称万里独行的……” 康伯光话音未落。 砰! 好似无事的腐鹰蓦然回转,如铁扇的双翅狠狠一拍,撞击在康伯光后背,将此人狠狠打飞出去。 是的,心脏都破裂的它,竟然没死! …… 【康伯光出手了,但,他大意了,怎知道诡兽并无普通生灵的弱点?康伯光将为他的大意,付出生命的代价,连带着方家村全村老小,都将被无情屠戮!】 【我知道,我是时候离开了,在伟大的羊皮纸上大人的指点下,我一定能平安无事离开……】 “全村屠戮?我一个人走?不可能!” 方玉抓着羊皮纸:“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你一定有办法!” 他恶狠狠盯着羊皮纸:“说!说啊!不说我就将你给烧了!” 或许是威胁起到了作用,羊皮纸上,竟然真的出现一行字迹。 【当然,我还有最后一个选择,出去直面堕落的小黑,或许能暂时激发它的一线灵智,让它主动离开方家村!】 【但,我很可能会死!】 【这是一场赌博!】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这……我……” 方玉迟疑了。 离开,活;留下,赌一场,大可能会死。 这一刻。 他忽然想起自己吃百家饭长大,想起村中阿叔阿婶们的帮助,想起老张头儿话本中的故事,忽然,下定决心:“赌了!我先遇到小黑,又遇到羊皮纸,我是话本中主角那般的人,我是不会死的……” “小黑!” 方玉冲了出去,大声喊道。 唰! 腐鹰飞来,一双利爪贯穿胸膛,这一刻,它的双眸中出现点点波动,可旋即就被黑暗淹没。 “我……我真的死了……怎么可能啊?我怎么会死?” 方玉看到,自己心脏被掏出来了,意识在渐渐模糊,砰地一声,身躯倒下。 【我是方玉,我死了!】 【人总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一个,可现实,往往很讽刺。】 【这是一个可悲的故事,人与兽的伙伴,因为人的执念,兽堕落成了诡兽;人,最终也死于兽之爪牙!】 【这是命运的玩弄!这是一场精彩的戏剧!此场戏剧,将以方家村一村人的鲜血画上句……】 羊皮纸上,这般字迹还未显现完成,突然一阵闪烁。 【不,戏剧的尾声,命运的车轮开始偏转……】 羊皮纸突然开始虚化、黯淡,消失不见。 …… (本章完) 第200章,故人 腐鹰在击杀方玉后,或许是斩断了牵绊,也或许是连续杀戮,释放出了凶性,凶威更盛。 “唳!” 在一道尖厉的叫声中。 它的体表,浓郁不化的黑灰色光芒如花瓣凋谢,凝为一根根羽毛形状的污秽光芒,道道悬浮,忽而,从极静转为极动,向四面八方迸射而出。 这一刻。 村头逃窜的农汉,听闻动静出来的妇人,脸上极致的惊骇仿佛凝滞。 “咳咳!” 康伯光嘴角流出血迹,捂着胸口,挣扎坐起。 他比这些村民见识更多,看到这一幕,更加绝望。 ‘这头异兽,没有心脏等弱点,也就罢了,竟然还提前拥有了部分真气特性?’ ‘没想到,我纵横江湖数十年,没被神捕司玉章、金章、银章捕头抓住,没死在敌人手中,却要栽在这个小小的村庄。’ 康伯光嘴角露出苦笑,并没有尝试躲避,因为知道自己这般重伤状态,根本躲不开,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然而。 预料中的死亡,却并没有来到。 那无数羽毛形状的污秽箭光芒,突然,尽数如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与此同时。 嗖! 一点青芒似从天外而来,贯穿腐鹰,让它从半空跌落。 一道少年容貌的道人身形,不知何时出现,大袖飘飘,周身缕缕清光游走,不似凡人。 ‘此人,一招就将那异兽杀了?难道是掌门宗师级的人物?那般清光,可是传说中上品高手的真气?’ ‘这个小小村庄,何德何能,先有一头奇特异兽,又来这般一位宗师巨擘?’ 康伯光暗忖着,连忙抱拳:“在下花间派康伯光,多谢前辈相救!” 虽然方锐少年形貌,但用屁股想,都知道不可能是少年,反而更加彰显其恐怖,自然要口呼‘前辈’。 另一边。 逃过一劫的农汉、妇人,看到降临的方锐,破灭污秽箭光,雷霆打杀腐鹰,心中皆是被劫后余生的欣喜充满。 “这莫不是仙人哟?” “那妖魔死了?” “咱们快去拜见仙人。” “等等,别忘了,刚才那妖魔可是……” …… 方锐没去管那些村民,看向康伯光:“花间派?康伯光?你和康怀风是什么关系?” 康怀风,也就是淮阴府那个采花贼,当年,他离开淮阴府城之时,放走了此人。 ‘师父一生采男无数,仇家无算,以往,我没少背锅……这个前辈自身,或者亲近之人,莫非被师父采过?’ 康伯光心中一动。 多亏方锐不知道他的嘀咕,不然,恐怕当即就会让他体验一番社会险恶。 “康怀风,嗯……” 康伯光正想试探一番,可突然看到什么,瞳孔猛缩:“前辈小心!” “妖魔又活了!” “不好!” “快跑!” …… 另一边,那些村民们,也是发出一阵惊呼。 唰! 原来,灵力贯穿脑袋的腐鹰,竟然还没死,一闪迅疾掠来,闪烁黑光的双翅如剪刀般扫向方锐。 如此威势,纵使是一头壮牛,定然都要被一分两段。 可—— 方锐甚至都没转头,腐鹰距离他还有丈许之时,白、青、蓝、红、黄,五色光华流转,五行领域形成一方囚笼将它困缚。 “有些意思!” 他抬手将腐鹰招至身前,看过去:“黑色星辰的污染,消散天地,这么快就有诡兽出现了吗?” “咦,它的前身竟是一只劫妖黑鹰?难怪,在变成诡兽后,直接有着差不多五品的实力。” “并且,这诡兽不像普通生灵,有着肉身的弱点,寻常四品武者,恐怕都拿它不下。” 方锐心念一动。 “唳!” 这只腐鹰惨叫着,在克化五行的五行领域中,腐烂的肉身融化,化作缕缕黑气。 肉身湮灭后。 它的魂魄,在某种污秽能量下,竟然形成阴影态的诡灵,妄图复仇,不过,在天差地别的实力碾压下,瞬间崩碎。 “神仙啊!” 那些村民们,看着这般眼花缭乱的操作,将腐鹰打得死无全尸、魂飞魄散,顿时,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这般手段,哪怕师父口中的上品武者,也做不到吧?’ 康伯光更是看傻了眼:‘这位前辈,究竟到底到了何种境界?莫非是……上品之上?!’ “嘶!” 他想到此处,狠狠倒吸了口冷气,再不敢耍弄小心思:“不敢欺瞒前辈,康怀风乃是家师。” “你师父吗?他如今……” “家师早已故去了。” “死了啊!算算时间,倒也是。” 方锐微微叹息着,忽而神色玩味:“你师父不是坏人,但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 “而你么?若我所观不错,修的乃是双休武道功法,多有渔色……为何会出手相助这一村人?” 一个风流无情的江湖浪客,类似采花贼般的人,突然行了善事,你说怪不怪? “这……” 康伯光本想吹嘘一番,争取一个好印象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还是本能地从心,坦诚道:“我师父说过,他欠一位方姓前辈一条命,遇到姓方的人,能帮就帮一把……而这里是方家村。” “原来如此。” 方锐了然颔首。 当初,他放了康怀风,康怀风感动之下,还说要贡献屁股来着…… 没想到,康怀风最终还是记下了这份恩情,甚至说给了徒弟听,才有了今日之事。 ‘缘’之一字,当真妙不可言。 “前辈,” 康伯光观察方锐神情,眼珠子转动,心中小心思活泛:‘师父那个糟老头子,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与这位前辈交好,看着还很有些交情的样子。’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他娘的,终于不是接过仇怨,而是能沾些便宜了。’ ‘嗯,这般的大粗腿,若是学个一招半式,或者人家手缝里漏出一点宝物,对我来说,那就是天大的好处、保命的手段!’ 他打蛇随棍上,搓着手道:“前辈,我虽然没听我师父提过您,但,君子之交淡如水,想必你们一定是好友……那啥,这第一次见面……” “呵,论不要脸,你们师门还真是一脉相承。” 见到当年故人后辈,方锐心情不错,这康伯光又刻意奉承逢迎,还真不吝啬,给点小小好处。 他想了一下,手中青光一闪,一小瓶‘地心灵乳’扔了过去:“拿去,此物治疗你的伤势,绰绰有余。” 这是当初在鹰嘴峡,收割地甲蚣的存货,有好大一罐子来着,可方锐实力层提升太快,根本用不到,存着不知放多久了。 “地心灵乳?传说中的天材地宝,对上三品武者都有用啊!” 康伯光喜滋滋接过,暗暗感叹方锐阔绰,又道:“前辈,您看我这兵器,刚才在与那异兽对碰中,豁了口……” “那可不是什么异兽,而是……诡兽。” 方锐摇摇头,看向他的长刀:“这也好办。” 唰! 他屈指一点,一点神元飞出,将那长刀随便糊弄祭炼了下。 虽说只是随便糊弄,但,武神之境的神元层次太高,哪怕只是随便祭炼了下,也足以将这长刀提升至神兵利器的层次。 至少,对超品之下的武者来说,那是足够用了。 咔! 康伯光拔刀,刀身上寒芒如水波粼粼映照而出,看到这一幕,嘴角咧开,后牙槽都笑出来了。 “好刀!好刀啊!” 他赞叹一声:“还有,前辈,我的这双休武道功法《怜花宝鉴》,虽然进境不错,但那啥,就是持久差了些,您能不能……” “咳咳!” 方锐嘴角抽了抽,这小子没完没了是吧,还帮你提高持久…… “滚!” 他拂袖一扫,清光卷起这人,直接扔到了数十丈外。 “啊,前辈手下留……” 康伯光蹬蹬蹬站定,发现被扔出这么远,自身被一股无形力量裹挟,丝毫无伤,这般神奇,让他对方锐的猜测更加拔高了许多。 他知道这次机缘已达到了极限,也不敢再奢求更多,对着方锐方向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多谢前辈赐宝,此番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这就不搅扰前辈了,江湖路远,来日再见!” 说罢,康伯光转身跑得飞快,好似后面有什么人追着一般。 …… 方锐瞥了一眼康伯光,摇了摇头,看向村口。 这边。 在他来之前,腐鹰已经击杀十多人,十多具被掏心的血腥尸体横陈。 此时,那些尸体旁,有着三三两两的人家哀伤哭泣。 这个时代,人口是重要劳动力,特别是家中男人,那是顶梁柱般的存在,若是出事,对一个家庭来说都是重创。 这些村民们也不敢怠慢方锐这个‘仙人’,除了家中有丧事的,其他一群人赔着小心着过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稍好、身上衣服没有补丁的老头儿:“老朽是方家村村正方正,多谢仙长救命除妖,还请入村,让我们好好招待一番!” “招待就不必了。” 方锐婉拒,询问道:“你们可知道,那只腐鹰来历?” 这个世界所有劫妖,都出自于他之手,自然是最了解的,它们对污染的抗性,要比寻常生灵强大许多,没理由最先堕落。 这其中,必有蹊跷。 “回仙长,那只鹰啊,叫小黑,是阿玉家的……当初,阿玉进山,遇到……只是不知道,怎么变成了今天这样……” “我下午看到过,小黑不知道怎么快死了,阿玉将它抱进了院子……”有人补充道。 “我也看到了。”另有人接茬。 “对的,只是小黑为什么变成妖魔,就不知道了……可惜阿玉死了,他可是个好孩子啊!”有人叹息。 …… 大概就是一个俗套的故事,一个村间少年,和一只落单的劫妖黑鹰结下了羁绊,平平常常,普普通通。 唯一不平常的是,那只劫妖黑鹰今天遭遇重创,快死了,后面不知道发生什么,变成了这样。 ‘此事多半是人为。大可能,是那个名为方玉的乡野少年……’ 方锐暗忖着,在村民带领下,去了方玉院子检查一番,除了一些坟土、槐树枝、母鸡血等一些阴属性材料外,别无发现。 ‘这头劫妖黑鹰,出自我之手,与我有大因果,我倒是可以尝试,卜算造成它变成诡兽的凶手……’ 他掐指一算:“凶手是……眼前已成尸体的方玉?!果然,是这方玉让黑鹰变成诡兽?可这方玉,只是一个乡野少年,那般邪法从何而来?” 可惜,卜算之术,只能占卜吉凶,与自己有大的因果的人、物,卜算一个事情具体事由,暂时却是做不到的。 “如果这件事背后,是某个人的阴谋算计,那么,我卜算让黑鹰堕落诡兽的凶手,是百分之九十九可以一同卜算出来的。” “可既然卜算不出来,那就是:方玉很可能通过某个遗迹、洞窟得到邪法,最终,作茧自缚?” 方锐思索着,再次谢绝方家村的赴宴邀请,却并没有离开。 “方玉乃是方家村的村民,听说,县城都没去过,这般的村民,活动范围基本就是方圆数里。” “如果有什么遗迹、洞窟,那多半就在这个范围。” 方锐暗中在方家村检索一番,没有发现,便开始以方家村为圆心向外排查。 …… 又向外搜出二三里。 半空。 方锐暂时没发现什么遗迹、洞窟,却见一个秀美坤道骑马而来。 “又一个与我有因果之人!” 他喃喃着,从半空落下。 “前辈是?”女道人警惕勒马。 “可是北派元始道之人?” 方锐抛出一枚令牌。 北派元始道,乃是当年他为了抛却因果,让收养的女婴方漓开创;南派元始道,则是清衍那一脉。 “北派元始道道微,拜见师祖。” 道微下马行礼。 她只知道,有此令牌必为门中师祖,却不记得门中有这般一个,决定等自己回去,好好问问。 “不必多礼,方漓如何了?” “方漓师祖,多年前已经坐化。” “坐化了啊。” 方锐沉默了下,抛出一张‘万里传音符’:“这枚玉符收起,若有需要,可与我联系。” “多谢师祖,对了,师祖可见过一个采花贼?” “康伯光?” “正是,不知……” 方锐询问一番,得知:毕竟师父是康怀风,康伯光为人还是有底线的,偷心非偷人,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不过,还是搞了许多有夫之妇,在这个时代,就非常为人不耻,为世道所不容,似乎还和这个道微有一段恩怨情仇。 “这边,你去吧!” 方锐指了个方向,并不多加干涉,离去不见。 …… 以方家村为中心,搜寻了方圆数里,无果。 “竟然没什么遗迹、洞窟,是我没找到?还是,我之前,推衍错误?” “可如果推衍错误,那就意味着卜算出了问题,所以,有什么人、或者物,能跳出我的卜算之外?” 方锐眸光闪烁:“我的面板,在吞噬了‘生死簿’后,位格更是隐隐提升一丝,跳出我的卜算之外,这概率就更小了。” 他思索不出,也不纠结此事,正好,接到虞云澜传讯,加速往神京而去。 …… (本章完) 第201章,毒妇 大虞,神京。 山色空蒙,细雨微微,云烟袅袅,湖光如镜,水天一色。 这是先天至宝构造的异空间。 此前培育彼岸草功亏一篑,永定帝并未得到仙品天材地宝治病,知道自己万不可再大惊大怒,特意在此放松身心,修身养性。 “陛下好雅兴!” 此声未落,阴阳黑白二气流转中,应无极身形凭空出现在永定帝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此前异常天象,无数黑暗星辰坠落,调查结果已出来了。” “现今确定,并非大黑天降临,而是邪神干涉,投放污染,才有那般天地变化……” “那便好!那便好啊!” 永定帝放下茶盏,抚掌而笑,语气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庆幸。 本以为,捅了大篓子,将自家给炸了,没想到,只是被扔进来两根小鞭炮…… 当时,目睹阴世地府崩碎,可真把他们两人吓得够呛,以为大黑天即将降临,世界堕落,覆巢之下无完卵。 现在看来,只是邪神投放污染…… 嗯,放在以前,这的确是天塌地陷的大事,但被吓了一遭后,二人心理承受能力大大增强。 这就好比:本以为,要掀开房顶,没想到,只是开了个窗,完全在容忍范围之内嘛! “陛下切莫大意!这次,大黑天手段诡异,黑暗星辰污染直接融于天地灵气,可侵蚀生灵,自我增生,绵绵不绝。” 应无极神色凝重道:“若无有效克制方法,局势将不可遏制向大黑天一方倾斜,世界堕落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纵然损失九州,大虞仍是数千万平方公里的大帝国,国家机器运转起来,效率极高,很快就搜集到了大量信息、采集到了充足样本,初步查清了这次污染的性质。 “哦?!” 永定帝听闻此言,皱了皱眉,不过倏而又舒展开来:“我大虞人才济济,只要不是火烧眉头,刹那间见生死,慢慢来,总能想到办法的。” “这次,大黑天付出大代价,从内部渗透,可见外部无法突破,我们洪虞界暂时还是安全的。” “这倒也是。” 应无极咂了一口茶,颔首赞同:“我们洪虞界,乃是一方大世界,底蕴深厚,上古之时,大能无算,据说,圣皇更是达到了邪神的层次,也难怪大黑天念念不忘。” “说到圣皇,” 他顿了顿,又道:“我总感觉,祂并没那么简单,虽然遭遇规则伤害沉睡,但想来多有布置,只可惜淹没在岁月中,如今已不可考了。” “若有所图,早晚会跳出来的。” 永定帝摇摇头,忽而叹息:“可惜,这次彼岸草培育失败,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世界无恙,祖上留下的江山社稷还在,他自然又想起了自己安危。 “这……若无仙品天材地宝,恐怕是无法根治的,陛下又不肯退位。” 应无极想了下,道:“当然,只要陛下平心静气,勿惊勿怒,其实,也无太大问题。” “只要不牵涉妖道,朕好得很。” 永定帝想起方锐,心头莫名一阵烦躁,连忙甩头抛开,给应无极倒了杯茶,请教道:“老祖,听说紫霄阁那位返回了,不知她可有治愈我的方法?” “希望不大,不过,陛下也可去问问。” 应无极微微摇头:“那位返回不久,就召集紫霄阁众臣,似有要事,现在,恐怕没什么空。” 名义上,紫霄阁是和大虞皇室同等的存在,紫霄阁群臣又一个个刚正方直,大虞皇室无事是不会去找不自在的,一般各行其是。 成千上万年间,两方早已达成默契,磨合出一种彼此都可接受的相处方式。 “那就等等吧,晚些时候,朕再亲去拜访。” 永定帝与应无极谈论着虞云澜,却不知道…… 另一边,虞云澜正在准备着,与大虞皇室彻底决裂。 …… 紫霄阁。 虞云澜返回,做出一番布置后,旋即便将紫霄阁群臣召集而来。 此时,济济一堂,这些紫霄阁臣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头戴青色纶巾,腰悬‘天心印’,浩然之气升腾,直冲霄汉。 “许久都没有举行这般集体会议了吧?犹记得,上一次还是在三年前。” “也不知,玄首召集我等何事?” “若老夫所猜不错,大概,与之前天象变动有关。” …… 议论纷纷中。 哗! 虞云澜现身,却一言不发,拂袖之间,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展开,直接将毫无准备的一堂重臣收走。 她又不傻,知道这些人中,必有心向大虞皇室者,以防告密,一切机密说都不说,直接先收走了事。 等离开神京,到达南虞,再给这些人解释,给予选择的机会,也是一样的。 “此事隐瞒不了太久。” 虞云澜想了一下,与方锐传讯后,决定即刻开始下一步。 本来,原定计划是等方锐到来,一同动手的,现在,计划要稍稍提前。 一来,方锐与大虞皇室的龌龊,她心知肚明,有些担心方锐来了,刺激大虞皇室做出玉石俱焚的不理智之事,给方锐带来危险。 二来,这是紫霄阁与大虞皇室的事情,如果可能,她还是希望自行处理,做一个了断。 当然,虞云澜也非意气用事之人,估摸着时间的。 若无意外,方锐大概正好接走她;若有变故,方锐也能赶得上,作为最后的底牌。 “下一步,封禁那处。” 虞云澜清冷的眸光一闪,回想起两界山时,与方锐的对话。 …… “大虞神京之下,乃是……上古天变之后,遗留下的最大一处世界缝隙。” “世界缝隙?!” “不错,正是因为如此,我与应无极,至少须得一人坐镇神京,并至少留下三件先天至宝镇压。” “若是这般,那就麻烦了。必须留下足够的先天至宝,可如此,也难保大虞皇室挪用……乃至,在推翻大虞之时,大虞皇室以此作为威胁,玉石俱焚……” “方道友放心,圣皇早已留下反制之法,太初金榜、玉皇封天书、开天钟三件先天至宝,其中早已留下禁制,配合‘补天秘法’,可填充那处世界缝隙。只是,若如此,三件先天至宝将困于那里,连我也无法取出了。” “如此倒也公平,我方、大虞皇室皆不可动用,亦能防止大虞皇室作妖。” …… “补天秘法,没想到,我也有动用它的一日。” 虞云澜清冷的眸光闪烁,掐诀之下,灵力蒸腾,领域旋转,一种奇异的波动弥漫。 她的造化领域,最适合补天秘法,而‘补天秘法’紫霄阁代代相传,也没别的作用,就为在必要之时,以三件先天至宝封堵那处世界缝隙。 嗡! 在这股奇异波动下,三件先天至宝忽而激活。 太初金榜,散发太初气息,储存的‘浩然正气’直冲云霄; 玉皇封天书,禁断隔绝之力犹若实质,好似能封禁天地,绝天地通; 开天钟,一声声深邃而悠远的钟声响起,仿佛溯源可至开天之初,其声荡涤神魂,镇神封魔; …… “太初金榜,与紫霄阁臣‘天心印’交感,储存数千上万年中一代代人杰之‘浩然正气’;玉皇封天书,具备世间最强大封禁之力;开天钟,具有镇神封魔之奇效。” “如此三宝合一,生生不息,方得补天。” 虞云澜心中明悟生出,最终一拂袖:“去!” 唰!唰!唰! 太初金榜、玉皇封天书、开天钟三件先天至宝,蓦然光芒一闪,破开空间,没入地下。 神京之下最深处,有一道呈现树杈形状的扭曲缝隙,它横亘虚空,空间在那里都好似失去了意义,并没有物理上可衡量的长短、大小,好似一道世界的疤痕。 这正是世界缝隙! 处于神京的五件先天至宝垂落缕缕气息,并有一道道气运金锁笼罩而上,却在那道世界缝隙映照下,呈现出半透明的颜色,可见后面黑暗沉沉,以及世界之外涌动的混沌力量。 此时。 太初金榜、玉皇封天书、开天钟三件先天至宝破空而来,呈现三才旋转,力量交融,化作三角,旋转没入其中,让世界缝隙快速虚幻黯淡,最终消失不见。 这就好似,破裂的‘天之痕’被补上了一般。 如果说,从前,这处世界缝隙,只是借助先天至宝的力量镇压,缝隙还在这里。 那么,如今‘补天秘法’作用下,就是真真正正被太初金榜、玉皇封天书、开天钟三件先天至宝填充了,至少,虞云澜、大虞皇室皆是已不可再取出。 而这时—— 玉皇封天录被‘补天秘法’驱动,去填补了世界缝隙,皇宫之下,‘九幽黄泉万尸大阵’再无遮掩,气息逸散。 此般气息,神京之中的普通百姓不能察觉,却瞒不过应无极、虞云澜这般真君。 “果然,大虞皇室抽取阴世地府本源,早有年头了。” 虞云澜清冷玉容如霜,在阴世地府一行后,对此已有猜测,此时,就是得到了验证。 只是。 她并非意气用事之人,去找大虞皇室对质、算账,而是以‘山河社稷图’之力破开空间,一闪消失不见。 这是要去接引紫霄阁臣的家眷。 之前不做此事,是以防惊动大虞皇室,打草惊蛇,现在世界缝隙已经封禁,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 咔嚓嚓! 虞云澜补天秘法发动,太初金榜、玉皇封天书、开天钟三件先天至宝,去填充了世界缝隙,这边以先天至宝力量构建的‘度假空间’,自然受到影响开始崩溃。 唰!唰! 永定帝、应无极二人身形退出,来到现实。 “老祖,这是怎么了?” “让我看看,嗯?好浓郁的幽冥气息……不好,我们皇室的‘九幽黄泉万尸大阵’,怎么气息泄露了?先天至宝‘玉皇封天录’去了何处?” 应无极惊呼着,神念扫过,发现不仅‘玉皇封天录’不见了,皇宫门口,‘开天钟’也不见了。 再一观,地下深处,那道世界缝隙已弥合。 ‘神京之中,能做到这般事情的,只有紫霄阁那位……’ 他心中已有猜测猜测,留下一句‘陛下,我去去就回’,身形已是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拦住了一人。 正是虞云澜。 此时,她已经用‘山河社稷图’接引走了大半紫霄阁臣家眷,见应无极拦在身前,心中轻叹,知道无法继续下去了。 “虞真君,可是你以‘玉皇封天录’、‘开天钟’,弥合了世界缝隙?” 应无极脸色阴沉:“圣皇规矩,紫霄阁执掌‘山河社稷图’、‘太初金榜’;大虞皇室执掌‘玉皇封天书’、‘阴阳无极剑’;‘开天钟’悬挂皇宫门口;‘混沌四象幡’镇压陪都上洛;你私自作此举动,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是我以太初金榜、玉皇封天书、开天钟三宝弥合世界缝隙,不过,此为圣皇所允。” 虞云澜神色清冷,质询道:“倒是你大虞皇室,皇宫之下抽取阴世地府的阵法,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这……” 应无极还没想好怎么狡辩。 虞云澜又是道:“大肆向阴世地府排放负面情绪,盗取阴世地府本源,阻我三清身圆满,乃至,间接导致天道污染,汝大虞皇室知罪否?” 她并未遮掩,此般清冷婉转,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响度一致地传遍全城,落在每一个人耳中。 “紫霄阁那位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永定帝手腕一颤,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 满城文武群臣、百姓,更是大哗。 “这是虞真君的声音?” “怎么听着,像是在论罪皇室?” “阴世地府是什么东西?天道污染又从何说起?” …… “你……你……” 应无极遭遇质问,第一反应,是被揭破的震惊、心虚。 然后,忽然觉察到不对,这话中蕴含的信息量太大,让他思维飞快运转,察觉到背后恐怖的‘真相’。 ‘虞云澜既然知道天道污染,那么,想必已经三清身圆满,沟通过了天道?我与陛下,召唤阴世地府虚影,所见的两道流光,其中之一是虞云澜,另一人……’ 应无极思及此处,仿佛被一道雷霆劈中:‘我们这般同等存在,还能是谁?妖道?!’ “妖道是你的人?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你,谁还能培育出一位真君? 好!好啊!南虞背后是妖道,妖道背后是你虞云澜,你当真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地府崩塌,想必也是你所为?‘生死簿’想必也落入了你的手中吧?阴世地府中沉睡的圣皇,是否也被你诛杀? 你……你这个毒妇,隐藏得好深,简直比圣皇都要老谋深算!” 应无极手指虞云澜,神色极致震惊之下,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显然,方才虞云澜的质询,让他自以为发觉了一切的‘真相’。 …… (本章完) 第202章,三气 “不可理喻!” 虞云澜听闻应无极的猜测,只感觉此人思路清奇。 方锐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人? 阴世地府崩塌,明明是大虞皇室抽取九幽本源;‘生死簿’遭遇污染,乃是方锐以未知手段崩碎;阴世地府之中,都未曾见到圣皇真身,谈何诛杀? 沟通天道、阴世地府之行,某种程度上说,皆是在给大虞皇室收拾手尾,应无极此时,还在倒打一耙? 只是,以虞云澜的性子,也不可能去争辩、争吵。 她深知,这种对方认定的事情,想要辩解扭转,根本是不可能的,也没意义。 应无极见虞云澜沉默,只当做默认,心中反而有着一丝释怀。 如果说,以往大败亏输,输在方锐这个无名小卒手中,那的确是难以接受,几乎都快成了执念、心魔。 那么,败在虞云澜手中,反而容易接受得多。 ‘紫霄阁历代天心玄女,心如琉璃,空灵纯粹,无有俗念,谁能知道会出现虞云澜这般一个奇葩?看似小白花,实则野心勃勃,手腕通天,布局深远,玩弄人心于鼓掌?’ ‘是了,若不是她在幕后掌控,南虞怎会出一位女帝?这二人,真实性格可是相似得紧。’ 应无极暗忖着,自以为明白了一切,深吸口气,竟是怒容收敛,意图和虞云澜谈判:“虞真君,你到底要做什么?不妨大大方方说出来,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不要忙着拒绝,你确信,圣皇的确已被你诛杀?祂的确死干净了么?我们大虞皇室,知晓的秘密、底牌,可未必比你紫霄阁少。” 他意味深长道:“如今局势,外有大黑天虎视眈眈,内有圣皇隐藏暗中,我们何不联手?以我们两方之力,足可主宰人间界,皇权富贵、道途前路,乃至一线成圣机缘,何物不可得?” 成千上万年来,大虞皇室不是没有试探过紫霄阁,可紫霄阁始终死硬顽固,一副‘世界忠诚走狗’的样子,他们自然什么龌龊都要瞒着。 现在紫霄阁主动谋划,应无极不怒反喜,有种拨云见月之感:不怕你有欲望,就怕你清高、油盐不进! 另外,他说的也是真的,只要利益够大,以往一切都能翻过去,共同合作。 “夏虫不可语冰!” 对应无极自以为的大度退让,合作挖世界墙脚,谋取私利,虞云澜却只感觉市侩,有种恶心的腐臭。 此刻,她更加肯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今日,我紫霄阁与大虞皇室决裂,去往南虞。” 此般声音,清清如玉,刹那间传彻神京。 “你敢?!” 应无极怔了一下,旋即,就是大怒咆哮。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说的这般清楚明白,做出如此退让,虞云澜竟然还不知好歹,安敢拒绝好意、戏耍羞辱?! 那种感觉,就如谈了好多年的对象,突然昭告天下,要跟人跑了。 虞云澜却再无废话。 哗! 她灵力涌动,手中‘山河社稷图’,一道七彩光柱照落而下。 “疾!” 应无极面色剧变,身前‘阴阳无极剑’悬空,黑白二色呈太极图旋转,好如盾牌。 轰! 二者相撞,应无极身形被狠狠压下,砸入地面。 虽然虞云澜、应无极,皆持有先天至宝,但虞云澜显然道行高出一些。 她三清身圆满,又在沟通天道中,得有进益,达到世界天花板,可以说,只要环境允许,瞬间就能向上晋升。 反观应无极,却是稍弱了一筹。 嗖! 虞云澜并没纠缠,以‘山河社稷图’破空,放弃再行接引紫霄阁臣家眷,赫然是打算离开。 “贱妇,哪里走?” 应无极灰头土脸从地下飞出,饱含怒火的声音传出。 这一刻。 唰!唰!唰! 大虞神京,布置的重重禁制光芒闪烁,其中不乏禁空的,逼迫虞云澜现身。 “昂!” 大虞国运翻涌,更是在秘法下,化作一条金龙,禁断阴阳五行,横冲而去。 在大虞都城神京这个特殊地方,国运天柱所在,此条气运金龙,竟然已经达到了真正的四阶层次。 “唉!” 虞云澜蓦然叹息一声,其实,这些禁制基本对她无效,最多只能阻拦少许时间,气运金龙亦是如此。 她身为紫霄阁玄首,拥有玄女令,同样可以汲取大虞国运,此时,就以秘法衍化一只气运神凰。 “昂!” “唳!” 天空中,龙凤争鸣,不断交击碰撞,最终双双炸开,如烟花般绚烂。 而趁着这个时间,应无极已经做出了下一步反应。 “贱妇,让你看看我大虞皇室真正的底蕴。” 他怒喝一声,手中掐诀,勾连皇宫之下阵法核心:“九幽黄泉万尸大阵,给我……启!” 抽取地府本源,需要应无极、永定帝二人令牌,只是启用阵法,却只应无极一人即可。 唰! 刹那间,九幽之气澎湃,浓郁不化的暗灰色遮蔽天幕,一道黄泉之水滚滚流淌,从皇宫之下的核心阵法,忽而出现在天上,飞快哗啦啦膨胀,横亘苍穹。 此阵镶嵌入天地,借用天地之力,已有挪移空间之效,乃是真正的四阶阵法,对应天心境层次! 唰! 这一刻,‘阴阳无极剑’本体射来,纠缠‘山河社稷图’,两者共鸣,暂时失控。 与此同时。 哗啦啦! 那道黄泉之河,仿佛携带着一方天地的力量,污秽、冲撞而来。 虞云澜神色清冷,‘山河社稷图’暂不可用,亦未慌张,沟通‘玄女令’,一枚枚七彩球形能量烙印飞出,每一枚都散发着三阶真君层次的能量波动,庇护周身。 这是紫霄阁历代玄首,在坐化之时,将毕生力量留在玄女令中所形成的能量烙印。 在黄泉水冲击下,它们一颗颗明灭闪烁,不动如山。 得此喘息。 唰! 虞云澜收回‘山河社稷图’,身化流光,冲霄而起,在‘玄女令’中能量烙印的支持下,即将破阵而出。 “好一个得天独厚的天心灵体,坐化之时,竟能以毕生精气神直接形成能量烙印?皇室老祖们,对不住了,今日我必诛这妖妇。” 应无极狠狠一咬牙,蓦然掐诀。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拂过。 皇宫之下,‘九幽黄泉万尸大阵’核心,一座座白玉台上,盘坐着的犹如尘封兵马俑的一道道人影,周身气机波动,忽而一个个睁开眼睛。 “今夕,人间是何年?” “后辈子孙唤醒吾何事?” “天地灵气复苏否?大黑天降临否?” …… 一位位老祖皇室老祖被强行苏醒,虽然尽数身上暮气沉沉,但却周身散发着货真价实的三阶玄域真君巅峰的强横气息。 “各位老祖,还请借我力量,留下此人!” 应无极大喝一声,全力催动阵法。 嗡!嗡!嗡! 以皇室这些三阶真君为人柱力,供应灵力,作为阵法节点,‘九幽黄泉万尸大阵’笼罩天幕的暗灰色,陡然变为黑色。 哗啦啦! 那条黄泉之水,更是瞬间膨胀十倍,恐怖的天地之力加持其上。 如果说,此前,‘九幽黄泉万尸大阵’已份属四阶;那么,此刻,再极限拔升后,已达到四阶之上,或可堪称……五阶! 这是大虞皇室背叛圣皇后,为将来可能某一日,对抗圣皇所布置的底牌,没想到,却是被虞云澜先一步享受到了。 “历代大虞皇室真君,竟借着此邪恶阵法,非死非活延续至今?” 虞云澜本欲以‘山河社稷图’破开阵法空间,从而离去的,可随着阵法之力激增,自然失败,神色凝重地望向那道黄泉之水。 此刻。 她只剩最后一条路,超负荷催动历代心玄女的所有能量烙印,看一举爆发能否庇护离开。 只是,这般方式的成败,着实未知,要赌运气的。 就在此险恶之时—— 滴答! 似如一滴水滴溅入深潭,明明是极轻微的声音,却仿佛浸透神魂,越是修为高深者,越是能察觉此刻的恐怖。 嗡! 一股无形无质、不可用语言描述的波动,拂过虚空。 皇宫之下,‘九幽黄泉万尸大阵’核心,白玉台上,那一道道苏醒的人影,刹那间惊恐的表情凝滞在脸上,如若雕塑。 是的,数十上百个真君,在这一刹那齐齐寂灭! 唰!唰!唰! 一颗颗真灵光点升空。 失去这些真君巅峰的人柱力供应,‘九幽黄泉万尸大阵’震荡,气息急剧削弱。 虞云澜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轰! 已经催动的天心玄女能量烙印,灌注‘山河社稷图’,化作一道七彩光柱,冲天而起,打开一条通道。 外面。 方锐一袭青衫,背后轮回池虚影闪烁,收拢聚啸而来的真灵光点。 没错,他到来已有片刻,可无法破入‘九幽黄泉万尸大阵’,直到应无极唤醒历代皇室真君先祖,这才感应到可以动用轮回池的法则攻击。 也是大虞皇室作死,以抽取的九幽本源,强行凝滞这些皇室真君,将他们保持在了非死非活的状态。 这不巧了,如此逆乱阴阳平衡、违背天理轮回的操作,完全处在轮回法则的攻击点,这才被一举收割。 “虞道友,我来晚了。” “不,方道友来得正是时候。” 虞云澜浅浅一笑,从打开的阵法通道飞出,立在方锐身后半个身为,显然以他为主,回望下方。 “妖道,是你?!” 应无极怒不可遏,怒发冲冠,胡子、头发根根竖起。 如此愤怒…… 不仅是诛杀虞云澜的好事,被破坏坏了。 还在于:他感应到,之前那古怪莫名的波动下,所有皇室老祖齐齐坐化了,这就让大虞皇室最大的底牌,这个超四阶、预备对抗圣皇的手段……啪,没了! ‘九幽黄泉万尸大阵’中,储存阵法核心的九幽本源充足,哪怕皇室老祖苏醒,只要在阵法之内,爆发过后同样也再次沉睡,反复使用。 但,方锐一招法则攻击,收割真灵,直接将这些真君老祖变成了活死尸,生生掉落一个大境界,再也无法让阵法爆发出远超四阶,堪称五阶的力量了。 这张底牌严重受损! “应真君,别来无恙啊,顺便代我向永定帝问个好,紫霄阁,我方锐今日带走了!” 唰!唰! 方锐、虞云澜二人身化虹光,破空离去。 他倒不是不想反攻神京,一劳永逸。 而是…… 纵然那些皇室真君坐化,可也是一个个二阶半仙巅峰的活死尸,作为人柱力,足以让‘九幽黄泉万尸大阵’,保持在四阶阵法中的强横层次。 神京更是大虞主场,对方拥有无量气运,二人联手,也未必讨得了好。 更别说,大虞皇室可能的其它隐藏底牌,乃至军队增援了。 “妖道!妖妇!” 应无极望着二人离去,好一通无能狂怒后,才冷静下来。 其实,方锐、虞云澜二人不敢纠缠,他又何尝不忌惮对方呢? 那般看不懂的手段,直接让数十上百真君坐化,万一,给他也来一下呢? “还有,我明明猜测,虞云澜是妖道背后的幕后掌控者,可那妖道,种种诡异玄奇之手段,似乎虞云澜都无法相比。” “而且,方才,虞云澜似乎以妖道为主的样子?” 应无极迷惑了,想不通,方锐与虞云澜两者到底是什么关系。 “罢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妖道、妖妇,一丘之貉,何必多思?” “似乎忘了什么事情……对了,陛下!” 应无极面色大变。 之前,他对虞云澜的猜测,因为心神失守,再考虑到永定帝身体原因,并没有灵力传遍全城。 可方锐到来的声音,却是整个神京都听到了。 …… “……代我向永定帝问个好,紫霄阁,我方锐带走了!” “妖道!又是妖道!” 永定帝听闻这般熟悉的声音,刹那间,不由回想起:方锐席卷原、饶、凉三州;天水河,葬送百万虞军;建业城中,满城地荆棘埋葬八十万禁军;暗算李昱,炸死甄家老祖…… 一桩桩!一件件! “妖道!妖道!妖道……啊!” 永定帝眼睛通红,连喝三声,忽而仰天吐血。 “陛下……” …… (本章完) 第203章,帝崩 唰!唰! 两道流光划破天幕。 下方。 山野之中,草色枯黄,间杂着如火焰燃烧的枫林,江水如青碧丝带蜿蜒而过,远处阡陌田地纵横如星罗棋盘。 在虞云澜眼中,这些景物前所未有的鲜活,心头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快。 这次离开神京,好似一朝脱去枷锁,方知我是我。 “虞道友心情很不错?” “是,以往困于神京,就如鸟儿困于樊笼,如今一朝自由,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或是心情不错,也或是因为在方锐面前,虞云澜清美的俏脸颇为认真,阐述着自己的心境,难得显得话多。 “天地辽阔,去了南虞,道友可去更多的地方看看,纵然九分心力许以世界,也当留出一分留予自己。” 方锐有些明白的虞云澜心情,笑着建议道。 “那……方道友可愿与我一起?”虞云澜忽然问道。 “好。” 方锐下意识答应,才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岔开话题:“之前,虞道友所说神京之下那道世界缝隙,如何了?” 虞云澜玉颜上有着清浅的笑意,语气都似更轻快了三分:“我以补天之术,将太初金榜、玉皇封天录、开天钟三件先天至宝填补了那处世界缝隙,从此大虞神京再无须人镇守了。” “只是,三件先天至宝也困于那里,不可取用了。” “此举,终究是利大于弊,至少,大虞将来就不能玉石俱焚,作为威胁。” 方锐忽然想起另一事:“这么说,太初金榜、玉皇封天录、开天钟三件先天至宝填补世界缝隙,道友又带走了‘山河社稷图’,大虞皇室真正掌控的先天至宝,只有‘阴阳无极剑’、‘混沌四象幡’了。” 这一次,虞云澜当真做得太绝了,绝对让大虞皇室肉疼无比。 “混沌四象幡,乃是上洛半仙世家共掌,作为核心,镶嵌一十九件超品秘宝布下的‘周天混元大阵’,上洛防护恐不弱于神京。” 虞云澜螓首微摇。 言下之意,大虞皇室真正掌控的先天至宝,只有‘阴阳无极剑’一件。 另外,她知道,方锐似有一种摧毁先天至宝获取好处的秘法,也是在侧面提醒,不要冲动去上洛抢夺‘混沌四象幡’。 “虞道友放心,我自不会如此不智。” 事实上,方锐还真考虑过,只是察觉危险放弃了。 “如今,虞遭到连番削弱,自保有余,进取不足,短时间内不再是威胁,南虞休养生息之余,另外,也可腾出手来,应对黑暗星辰坠落,所带来的天地变化。” 他想了一下,将之前在方家村,遇到那头诡兽腐鹰的见闻诉说了。 “没有生灵弱点,死后,还可变为诡灵?” 虞云澜如远黛的蛾眉蹙起:“听方道友所言,这般诡兽,对我等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普通百姓……要想诛杀一头诡兽,中品武者、灵师恐怕都不行,为求稳妥,须得上品武者、灵师。” “只是,天下间,哪有那么多武者、灵师?若这些诡兽生成,袭击村庄,大肆屠戮,污染增生,我等只能被动应对,人间界恐将大乱。” “虞道友一针见血。” 这正是方锐忧虑的。 他已经能想象到,将来,‘天黑,别出门’,以及‘四处诡祸’、‘星星之火,燎原之势’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此事不是迫在眉睫,还有时间,暂时之间,局势远未到那般剧烈程度。 “紫霄阁可以尽一份力,虽是杯水车薪……还有,这些阁臣是我未曾告知,强行带走的,希望方道友可以给他们选择,去留自由。” “此事自然。” 方锐一口答应。 强扭瓜不甜,虽然可以解渴,但时至今日,南虞已积攒相当一份家底,自不会饥不择食、强人所难。 两人交谈着,一青一白两道流光在微醺的夕阳下划过,去往南虞。 …… 大虞,神京。 皇宫,金碧辉煌,雕栏玉砌。 此时,这方人间至贵之地,却是一片压抑,宫女、太监噤若寒蝉。 “老祖,父皇他……” “唉!” 应无极叹息一声,面露无奈:“回天乏术,老祖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吊住最后一口气。” “如今,纵使陛下退位,也……” 他摇摇头:“瑜儿,去见陛下最后一面吧!” 听闻此言。 太子身子一颤,心绪复杂,也不知此刻是何心情,进入其中,迎面而来一股浓郁药味。 龙床上,永定帝脸色苍白,无有一丝血色,显然,已到了弥留之际。 “父皇!” 太子来到床边,屈膝跪下,未语先泪。 “是瑜儿啊?坐吧!” 永定气息微弱,此时看向太子的目光,满是慈爱:“你是朕的大儿,你不知,你出生之时,朕初为人父,是何等欣喜……你小时候,朕喜爱得紧,也多有陪伴,那时候……真好啊!” “后来,孩子越来越多,朕执迷权力,少了对你的陪伴、关切,这是为父的不对,请瑜儿原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在这个父为子纲的时代,还是一位皇帝,主动承认自己错误,对儿子道歉,此种行为可谓难得。 “父皇!” 至少,太子就被感动了,这一声哭泣,相比之前,要更真切得多。 他也回想起了小时候,那般父子之情,为之动容。 “朕这一生,亏欠你们,更亏欠的,却是大虞。” 永定帝眼中露出回忆之色:“朕少时登基,立下志向,要成为一代超越先祖的明君……早些年,倒也顺利,国泰民安……” “直到,那人出现!” 他平静如深潭的声音,忽而出现波动:“先是,原、饶、凉三州气运收割,大败亏输,被大迂回包围,损兵百万;天水河一役,百万虞军葬身鱼腹;建业城中,再度折损八十万禁军……” 其声字字泣血,还未说完,鲜血已是染红了嘴边。 “父皇不要说了!”太子哭泣哀求。 “不必,朕要死了,不说完,就再也说不出口啦!” 永定帝摆摆手,继续言道:“三场大败,崩折我大虞一半国运,造成今日,南虞崛起,天下二分。” “再回想起,当年登基时立下的志向,朕只能感叹,造化弄人,一至于厮!” 他高亢的声音忽而转为落寞,眼角泛出点点泪花:“瑜儿,为父给你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啊!” “父皇,儿臣必收服失地,斩下那妖道头颅,祭祀祖庙……” 太子赌咒发誓道。 “不,你守住剩下半个天下,就可以了,朕自己都没能做到的事情,怎么能要求你呢?” 永定帝摇摇头,看到太子眼中的斗志,要说什么,喉咙却仿佛被卡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咳!” “父皇?!” 太子连忙上前,为永定帝抚捋背部。 “守成,非……轻易之事……” 永定帝咳出一大口血,才感觉舒畅了些,摆手阻止太子擦拭,抓紧时间,殷切叮嘱道:“那人大才,万要重视,不可大意,否则,江山必亡。” 方锐曾是他的心魔、执念,在此弥留之际,终于释怀,不再称‘妖道’,反而承认了方锐的能力。 “兵戈之事,多问老祖;政事,可问于沈恬、于梦溪……” 此为谆谆教导。 “孩儿必不敢忘!” “那便好。” 永定帝气息愈发熹微,声音也越来越小:“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要去见列祖列宗了……无颜……无颜啊!” “万一、万一,” 他忽而看向太子,枯瘦的手抓去:“朕是说,若遇绝好时机,万一……我儿平定南虞,家祭之时,无忘……告诉我……” “孩儿记住了。”太子反握住永定帝的手,哽咽含泪点头。 听闻此言,永定帝似乎心愿已了。 吧嗒! 他缓缓合眼,原本熹微的气息,彻底归于无有。 “父皇!” 太子发出一声凄厉哭泣,犹如呐喊。 彼时。 夕阳西下,霞光如血,光线趋于黯淡,好似垂落的幕布,似乎昭示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咚!咚!咚!咚!咚!咚!咚! 先天至宝‘开天钟’已被取走,镇压世界缝隙,新取来替代的秘宝大钟,连作七响,传彻大半个神京。 “钟声七响,这是山陵崩?!” “呜呜,陛下龙驭归天了!” “早听龙体欠安,不想……竟如此英年早逝!” …… 神凰元年十一月二十六。 大虞永定帝,山陵崩于泰和宫。 十二月初一。 太子应瑜登基,改年号靖难,史称靖难帝。 …… 永定帝驾崩,靖难帝登基,以往一贯与大虞皇室不对付的半仙世家,这次却难得的没有拖后腿。 在南虞这个外力压迫下,为了富贵荣华,为了寿元道途,为了身家性命,半仙世家与大虞皇室,前所未有团结在了一起。 …… 南虞,建业。 “年号靖难,是为平定灾厄之意?好志向。” 李曌如此说着,凤眸中却是强大的自信,自信不会弱于那大虞靖难帝。 方锐坐在一边,品着茶,修身养性,面无表情,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嗯,他今晚来得有些早了,李曌还在批阅奏折。 “紫霄阁臣,那些人如何了?” “主上,按照您的指示,去留自由。” 李曌停下批阅奏折,抬头答道。 事关虞云澜带来的紫霄阁臣,的确如此,不过她还顺便干了一件大事。 借着紫霄阁补充的人才,再度展开了一场大清洗,对一些贪污腐败,或者尸位素餐、躺在功劳簿上不思进取者,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 其中,不乏一些元老。 如果说,方锐从前,这些臣子的要求,只是忠心、不背叛、屁股坐正;那么,李曌的要求,就要高得多,忠诚是底线,能力是主要,德行要在一个底线之上。 总而言之,经过这此事件,女帝对南虞朝堂的掌控力+1+1+1…… 对这些事情,方锐是知道一些的,却不在意,既然选择了李曌,那就是一国尽托付之。 “主上,那位紫霄阁首,我是否也安排个职位?”李曌忽而抬头,一双明媚大气的凤眸看来。 “嗯?!” 方锐懒得思索,可不是笨,脑子一转就明白过来,李曌这是在试探虞云澜的地位,是与他同等;还是和她差不多;或者干脆直接被捉回来的…… 若是后两者,以李曌这胆大包天的性子,就敢把虞云澜当棋子利用。 ‘这娘们的野心就如胸怀一般,又膨胀了,必须教训,狠狠的教训!’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李曌身边,抱起女帝。 “主上!” 李曌不甘示弱,如灵蛇葱白双臂环抱住脖子,高挑的身形让她一双凤眸居高临下。 一番大战。 事毕,事毕,事又毕。 已是旭日东升。 女帝依偎在方锐怀中,如高贵的金丝猫一般,显然已被降服,轻轻说着话如梦呓一般,询问以前。 “南虞立国,其实筚路蓝缕。” 方锐回忆着,轻声道:“大虞万千年积累,老底深厚至极,输一次、二次、三次,都有东山再起之机,我却是白手起家,败一次便是满盘皆输。” “所幸,经历种种,如今终于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 回想起布局原、饶、凉三州,大战天水河,建业一役力挽狂澜……一路走来,唏嘘不胜。 “过去的已经过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予你了。” “嗯。” 李曌说着自己设想:“靖难帝新近登基,北面大虞威胁,暂不须虑,是时候休养生息,处理一些事情了。” “我南虞内部,黎民疲敝,百废待兴;世家大族,如若顽疾;昨日天变,黑暗星辰污染……” “天变,这个我想想法子,前两者,就你自行处理吧,你待如何?” “大势汤汤,无非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女帝霸气回眸,让某人一阵激动。 “主上,你……” 她凤凰嗔白了一眼,高傲雪白如天鹅般的脖颈,缓缓低下。 事后。 李曌披上龙袍,金缕束腰,准备去早朝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皇位浸染,她身上,那股高不可攀、华美雍容的气质,愈发明显,一颦一笑皆有种难言的魅力。 “主上!” 女帝临走之前,还回头来,对着方锐吻下,撺取一番,才施施然离开。 “这妖精……” 方锐哭笑不得,若不是考虑到早朝,定然要将她抓回来,唱一曲《征服》。 …… 返回小院。 正值清晨,薄露微微。 院中小溪,清水涟涟,碧波粼粼,清烟流动,化作云雾缭绕。 虞云澜坐在溪边白玉亭中,依旧是一声纯白的衣裙,衣裳整洁,修整勾勒出玲珑的曲线,玉带所结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下裳白裙长长,拖曳在地,朦胧玉腿修长笔直。 此时,她手中捧着一卷书卷,清冷如仙子。 辛雪儿站在溪畔,上身鹅黄窄短袄,下是粉色襦裙,可可爱爱,抛着鱼食,引起条条鱼儿跃起晕开圈圈涟漪。 画灵小念儿则是扑闪着一对透明的小翅膀,如花仙子,在半空中转着圈。 方锐出现的刹那,让两人一灵齐齐望来。 “咿呀!”小念儿亲昵得飞了过来。 “叔叔,我早上都找不到你呢!”辛雪儿也是蹦着跟在后面。 “乖。” 方锐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向后看去,与那一双似有涟漪的清冷眸子对上,相视一笑。 …… 竟然定时设错时间了 (本章完) 第204章,龙脉 清晨,如烟的雾气袅袅,草木间,有着如月光的霜华,带着淡淡的冷意。 等那一轮红日从天边升起,那股清淡的冷意不但没有散去,反而愈发浓重了些。 冬日里,就是这般。 太阳出来了,万顷浅红的阳光柔柔落下,并没有夏日烈阳的灼热,在这般的阳光下晒着暖,有种昏昏欲睡的惬意感。 白玉亭中。 琐碎浅淡的光影,照落进来,虞云澜素白的衣裙,好似在闪着光,整个人清美万方。 方锐与她下着棋,论着道,说着话,偶尔夹杂着些见闻,并不郑重,只是随意聊天的闲谈。 虞云澜性子安静,话较少,不过有他在,倒也不会冷场。 辛雪儿捧着放在膝盖上的插画书,字字行行地读着。 这是这个时代的儿童故事,配有插画,小丫头看得津津有味,这是她在学字、认字后,发现的新天地。 画灵小念儿是喜欢热闹的,可无人玩耍,只好飞回画中,画卷铺平在阳光下着暖,其中的她也似睡着了一般。 “叽叽喳喳!” 各种鸟儿起来了,各种鸟叫交织在一起,听不分明;清澈见底的小溪中,可见白色、灰色、青色的石子,三两只鱼儿来到溪水边,翕合着鱼鳃,忽而一动,唰地一下跑远了。 在这般环境中,方锐与虞云澜下了三两局棋。 等虞云澜看书。 方锐开始修炼,时间半个时辰。 从前,他资质废渣,苦修没有半点感觉,如今资质大大提升,倒也能体会到修炼的令人着迷的魅力了。 修炼结束,又开始整理沟通天道一行中,大黑天污染净化过后的信息,其中繁杂无章,大多无用,方锐要做的,就是将其中有用的找出来,组合起来,形成技能,大概类似于屎里淘金。 到了时间,辛雪儿也恋恋不舍、意犹未尽放下了插画书,开始练字、写字。 就是做着这些事,平淡,却不乏味,尤其是,有着虞云澜这般的绝世美人在身边,仅仅看着,就赏心悦目,心情也会不自觉好起来。 “前几日,还在与大黑天斗争,拯救世界,现在,就进入养老的平淡日常了啊!” 方锐伸了个懒腰,在日头升起的太阳中,熠熠闪光。 …… 中午。 方锐不想做饭,提议出去吃,顺便下午游玩。 “雪儿,这些时日在皇宫,憋坏了吧?”他摸了摸小丫头脑袋,问道。 “还好,李姐姐教了我好多……” 辛雪儿说着,突然看向虞云澜:“虞姐姐又不一样了呢!” “一个小法术。” 以虞云澜的仙姿,若是不加遮掩去往城中,引发如潘安一般的混乱,真是一点都不夸张,平白要多无数事端。 这般遮掩的小法术,赋予一道滤镜般的光芒,其他人看来普通,唯有方锐、辛雪儿两人,才可看到真容。 这是当初上清身养成的习惯。 虞云澜上清身,也是她,可毕竟这是本尊第一次与方锐出门,此时,就不自信问道:“方道友,这般还好吗?我要不要换身衣服?” “这倒不必,论姿容,虞道友乃是我所见第一人,这是美不自知了。”方锐笑着摇头。 虞云澜听闻此言,清美的玉颜上浮现浅浅红晕,螓首微偏。 那般清冷含蓄的美,恰似那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如水莲花般不胜凉风的娇羞。 方锐一行并未马车,步行出门,去往街头。 随着深入这座古城,来到闹市,人间烟火气,随着叫卖声,扑面而来。 “新到的宜州庐春的布匹,天下闻名,今日九折!” “凉州骡马,犁地、磨面、运货……不容错过!” “越州黑薯,亩产三十石,种田的来看看啦!” …… 战乱过去,时局稳定,南虞朝廷又宽松政策,鼓励商贸、鼓励传播良种,各州物资运送而来。 南虞都城建业,这座城市,开发焕发出勃勃的活力与生机。 听风楼。 方锐在建业,也算待了不少时间,自然知道这里出名的吃食。 “听风楼的酥油茶、板鸭,算是一绝,来,虞道友尝尝!” 他拿起薄如蝉翼的面饼,卷起腾腾冒着热气的金黄色板鸭肉、蔬菜,递给虞云澜。 “谢谢。” 虞云澜清冷的眸子闪过一抹惊讶,接了过来。 这个时代,女子的地位是很低的,纵使恩爱和睦的夫妻,也少有男子能做到这种地步,去服侍女子吃食,可方锐做得却无比自然。 她心绪复杂,朱唇轻启,轻轻咬了一口,入口,鸭肉油脂的馨香、蔬菜的鲜嫩,混合在一起在味蕾上爆炸,肥而不腻,唇齿间留有回味。 这般美食,让人不自觉地眉眼弯弯。 “方道友也吃。”虞云澜想了一下,也学着卷起一个,递了过去。 “呜,叔叔和虞姐姐,就像是夫妻一般呢!” 辛雪儿一双黑漆漆如宝石般的大眼睛,灵动转了转,忽然道。 若是李曌在这里,必然会拍她小脑袋:‘好嘛,合着,前些天我白宠你啦!’ 随着小丫头这一句话,空气蓦然变得安静。 “童言无忌,虞道友勿怪。” 方锐将卷好的鸭肉,塞过去:“雪儿,这个你的,堵住嘴。” “啊呜,谢谢叔叔!” 辛雪儿如大猫咪一般,埋下头,一个人进入结界,不说话了,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吃得极香。 她小时候生活困苦,到现在稍大一些,条件已极好了,对食物仍有着一种特殊的喜爱、珍惜,每次一定要吃得干干净净。 嗯,用方锐前世的话说,这是一个小吃货,最可可爱爱的那种小吃货。 三人享受着美食,听着外面的声音。 “女帝何其不智!”一人放下酒盏,蓦然叹息。 “可不是?对农户、小商小贩,减免税收,却对我等官宦家的产业,却施加重税,天底下岂有这般的道理?”这声音中就带着恼怒。 “最荒唐的是,听说,女帝还要扩大州考,弄什么科考,让那些寒门布衣草民,与我等同台竞争,这岂不是胡闹吗?”此人说着,啪地一下拍了桌子。 “是啊,岂有此理!”另一人感同身受。 “我还听说,女帝想要提升女子地位,依我看,将来,指不定女子还有做官呐!”这是以嘲讽夸大的语气,当作笑话说出。 “哈哈哈哈!” 顿时,引起一片哄堂大笑,显然也都是当做笑话听,并不认为,这般事情会成真。 …… “对这些,虞道友如何看?” 方锐问道。 这些东西,其实,有许多都是李曌在……上向他取经得来。 “我觉得似是好事。”虞云澜想了下,道。 “错了!对黎民百姓,自是好事;可对这些人,却是大大的不好。在这人眼中,王侯将相,官宦之家,就该世世代代富贵荣华,怎容那些黎民草芥,分享他们的荣光?” 方锐冷笑:“屁股决定脑袋啊!” “是。” 虞云澜深以为然,颔首道:“南虞如旭日初升,正在掀起一场变革,方道友无需太过忧虑。” “哈哈,不错。我观,女帝正在做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事业,该忧虑是他们才对。” 方锐一指外面:“正所谓,大势汤汤,诸如此狺狺狂吠之辈,恰如螳臂当车,终将被历史的车轮毫不留情碾过。” “再说,士族掌控话语权,可在我这里,却是不算,百姓说了才算。稍后,我们去外面看看。” 吃过饭。 辛雪儿才从一个人的结界中出来,摸了摸小肚子,蹦了蹦,一左一右,拉着方锐、虞云澜走上街头。 转过了两个弯,溜过了几个摊,小丫头手中又多了多了些小吃食。 明明才吃过饭,可她就是能吃下去,小嘴吧唧吧唧,让人担心一直吃下去,小肚子会不会撑破了。 在逛街中,方锐也会随机问问,和摊主闲谈。 “那些欺负人的地痞,都被抓去修路了,朝廷这事做得好啊!” “上个月,隔壁牛家生了个孩子,没交人头税,听说,以后人头税都免了哩!” “集市上多了好多东西,天南地北的。那个黑薯,据说亩产三十石,也不知真的假的,若是能有二十石,我就心满意足了!” …… 这是黎民百姓的声音,和那些官宦子弟相反,虽然大多也觉得女帝颠覆印象,可能不太合适,但却基本没有说坏话的。 因为,他们心里有杆秤,是最清楚的,现在的日子,比以往好过了不知多少。 来到一个卖糖人的摊位前。 “大娘,你对女帝怎么看?”虞云澜学着方锐问道。 “女帝啊,听别人说,牝鸡……牝鸡……” “牝鸡司晨。” “对,牝鸡司晨,就是这个词!” 大娘一拍脑袋:“这些那些读书人说的,俺也不知是啥意思,应该不是什么好听话,可俺觉得,陛下还挺好的。我儿子去当兵,田地都分下来了哩!” “大娘,你儿子从军?”方锐问道。 “是啊,俺四个儿子,除最小的八岁的,三个大些的都去了。” 说到这里,大娘脸上的笑容寡淡了些:“只是,大娃、二娃都死啦,三娃也断了条胳膊……” 方锐、虞云澜闻言,皆沉默了。 “嗨,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好在,那什么军功授田,发下来了一百二十亩田地,够我家三娃、四娃成家娶媳妇啦!” 大娘说着,脸上满是感激:“一百二十亩田啊,全发下来了,都是城外的好田,朝廷好啊,陛下好啊!” 她唠嗑着,手中饴糖吹好了糖人。 或许是看小丫头可爱,这个糖人大大的,足有别的两倍。 方锐给了双倍的大钱,大娘却是不要。 “做过这一段时间,就不做了,歇一歇……三娃去唐府给他姐姐赎身,到时候儿女都在身边,我就能享清福啦!” 大娘如是说道。 方锐将糖人递给小丫头,悄悄放下一角碎银,与虞云澜一道离开了。 “方道友似有感触?” “不错,很早之前……” 方锐说着,摇了摇头。 他想起穿越之初,在虎爷面前装孙子,当初那种情况下,那是最正确的选择,但却是时代的悲哀。 再想到之前见闻。 方锐由衷道:“普通老百姓,能有什么奢求呢?维护好治安;少收些税;年景好些,田地丰收,就满足了……” “只要维持相对公平,不严刑峻法,再风调雨顺一些,他们自己就会创造财富,那就是太平盛世了。” “反而,贪官污吏、大户豪族,才是贪婪无度,欲壑难填……” 方锐哂笑:“他们恨不得,将压榨程度,维持在以百姓不造反为底线。” “方道友心怀天下。”虞云澜沉默了下,轻轻道。 “心怀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却当不得,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方锐摆摆手:“罢了,不说这些了,走吧,咱们今日只游山玩水,不谈天下大事。” 他拉着小丫头,向前去了。 后方。 虞云澜看着方锐背影,阳光下好似镀上了一层金辉,微微失神。 她曾见过方锐在西南三州,布下大局,气吞山河如虎;也曾见过,并肩作战时,方锐果决狠辣,当机立断;今日又见到了一面,对底层人的怜悯、共情。 ‘方道友,是真的将底层当做人看的,是特殊的,与众不同的,世间独一份的。’ 虞云澜笑了笑,那般清美的笑容,如春暖花开,月光乍泻,好似让天地都为之失色,只可惜,无人得见。 她似乎是想开了,螓首微摇,快步追了上去。 …… 玄武湖。 方锐租借了一条小船,与虞云澜、辛雪儿泛湖。 天气晴明,玄武湖的湖水青碧,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小船划过,激起涟漪粼粼荡漾,一圈圈水波潋滟日光。 时而,还可见水下的大鱼翻转着身子游过,水面上的鸥鹭如出弦的利箭掠过。 “若是从高空俯瞰,整个玄武湖,恰如一颗熠熠闪光的宝石,此地景色,殊为不错。”方锐笑着道。 “说来,这玄武湖,乃是十九州龙脉的一处节点。” “哦?这个说法,倒是稀奇。” …… (本章完) 第205章,嫦娥 “十九州汇聚一界精华,龙脉贯穿南北,上洛也是一处龙脉节点,神京则位于龙脉逆鳞位置,气运所钟。” “然后?”方锐更感兴趣了,追问道。 虞云澜沉默了下,才道:“大虞皇室,对此可能有更多研究。” 言下之意,别的就不知道了。 她神情微囧,与往日的清冷形成对比,有种反差的可爱。 “这样啊!” 方锐笑了笑,也没继续问,向前划去。 小船行驶在如翡翠般的湖面上,荡起圈圈涟漪。 虞云澜盘坐蒲团,闲看湖光景色,身边不时有大鱼游过。 辛雪儿如小猫咪般舔着手中糖人,兜兜里还有之前买的黄豆、果子,嘴中断断续续哼着不成曲调的歌儿,大眼睛如月牙般弯弯,写满了开心满足。 今日,天和景明,来玄武湖游玩的人不少,水面上,可见不少舟船往来。 前方,就有一艘二三层高格外大的船。 “好大啊!” “那是楼船。” 以方锐、虞云澜二人的境界,还能清晰听到上面的声音。 那是在举行诗会。 诗会主题,还和他们之前听到的事情有关,扩大州考。 楼船上的人,皆似有些出身,颇为自信,畅想着科考之后,金榜题名的风光场景,以此为题写一首诗。 “哈!” 方锐笑出声。 “叔叔,你笑什么?”辛雪儿歪过脑袋问道。 “我想起一个故事。” 方锐说来:“天空中飞过一只大雁,地下,一家四口看到,父亲说烤着吃,母亲说煮着吃,兄长说蒸着吃,弟弟说炒着吃……” “然后呢?” “然后,大雁飞走了。” “好笨哟!”辛雪儿笑。 虞云澜也是唇角微微勾起。 小船向前,距离那艘楼船更近了,可以听到那些读书人自信朗诵自己诗词的声音。 “不如方道友写得好。” 虞云澜是看过,方锐写(抄)的诗词,给辛雪儿作为练字之用的。 “是的。” 小丫头点着小脑袋。 在方锐一行听到楼船上的声音,他们的声音也传过去,被楼船上的读书人听到,他们居高临下望来,看到小船上,不过是一个青衫少年,一个普通样貌的侍女,一个小女娃。 虞云澜的容貌经过法术遮掩,在这些人看来,就是一个普通容貌的侍女。 “阁下也是来科考的学子?”一人问道。 “令妹、侍女何以草率评判我等诗词,还说不如阁下所作?” 另一人就没这么客气了:“我等皆是饱学之士,遍读名教典籍,观阁下穿着,便知家境,可读过一二卷书乎?” “的确,不读书,则无礼。令妹、侍女没有教养,怎也不管管?”又有一人接口道。 …… “我自不是今岁科考的学子,不过,教出的名教大家,恐怕比你们船上的人还要多些。” 想当年,方锐开创的‘三味书屋’,不知教出了多少名教大家,进入大虞中枢,都有‘方门’之名。 对此番狂言,这些读书人自是一脸不信,他也不解释。 “名教典籍,姑且不论我读了多少。” 方锐挡在虞云澜、辛雪儿身前,看向那个说她们没教养的读书人:“没教养说谁?” “没教养说你们!”那读书人下意识道。 “咯咯,好笨!”辛雪儿拍着手笑起来。 虞云澜看了看挡在身前的方锐,唇角有清浅的弧度。 方才,她正要惩戒那人,却被方锐拦下,传音:‘读书人的事情,就用读书人的方法解决。’ “你……” 那人面色难看,手指方锐。 “柳兄!” 旁边一个书生连忙拦住,回头道:“阁下既有本事,不如也作一首诗,让我等见识一番?” 这个提议,自然是希望方锐出丑。 “是极!是极!”那个被喊作‘柳兄’的书生眼珠一转,反应过来,连声赞同。 “在侍女、妹妹面前,兄台可不要胆怯丢人!” …… “方道友!” “叔叔!” 虞云澜、辛雪儿也是看来,将方锐当做主心骨,有种希望他给这群读书人上一课的期待。 “也罢。” 方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虞道友、雪儿,看我去……嗯,装个逼。” “说起作诗,我还真不会,不过到可以借来一首,让尔等学习一二,此诗作者为宋·佚名。” “真名不敢说,托口佚名,还多此一举起了个宋姓?”一人嘲笑。 “我们又不会笑你……”另一人摇头。 “不错,我们是有教养之人,不会笑你,可你若作得不好,自己就当知耻。”这是暗讽之前‘没教养’的辩论。 …… 方锐对这些嘲讽却不再搭理,一袭青衫,负手而立,略作思忖,朗声开口。 呼啦啦! 恰此时,微风乍起,惊起一湖涟漪,小船飞快向前,与楼船并立同行。 他清清如玉的声音,顺着风声,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 “三千人中第一仙,等闲平步上青天。时人勿讶登科早,月上嫦娥爱少年。” 空气蓦然一静。 这首诗,自然是极好的。 此诗主题,与畅想科考金榜题名,完全符合。 ‘三千人中第一仙’,蕴含着一股大口气、大自信,不仅自信是第一人,还自比为‘仙;等闲平步上青天,说明了金榜题名后的地位翻天覆地变化。 ‘时人勿讶登科早,月上嫦娥爱少年’,则是说,不要惊讶他的少年模样,这是气运所钟,月上仙子都喜爱呐! 与此诗相比起来,之前这些书生所作的诗词,皆如马尿一般无味,如同嚼蜡,可扔进废纸篓了。 他们毕竟是读书人,要脸的,也不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这诗不好,只能羞惭掩面。 见到这般畅快的一幕。 “叔叔!” 辛雪儿自豪拉着方锐袖子,晃了晃。 虞云澜也是心情奇异,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还有就是…… 她是听过方锐‘嫦娥奔月’的故事的,诗中的‘月上嫦娥爱少年’,谁是少年?谁又是嫦娥呢? 特属于这个时代浪漫,无形撩动着心弦,让那素来波澜不惊的心湖,如这一湖晴日下的冬水,泛起涟漪。 方锐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射出了丘比特之箭。 另一边。 这些书生回神,却大多拉不下面子,开口称赞。 只有一个姜书生:“兄台,此诗极好,可流芳百世……” “非也。” 方锐却是摇头:“诗词文赋,不过小道,须知,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格物致知、数术政务,才是利国利民之大道。” 楼船上,一片沉默。 他们那般如同‘吃了屎’的表情,仿佛在说,好的赖的,都你都说完了,还让我们说什么?你诗作的好,你有理,这总行了吧? 小船还在飞快向前。 “兄台留步!” 姜姓书生连忙喊道:“还请上船一叙,参与盛会,稍后,唐家唐三公子会亲至;更有杜家酒坊的琼浆玉液;还有瑶光阁的花魁……” 唐家,方锐有些印象,从前大虞统治吴州时,与半仙世家甄家联姻;后来,南虞建国,又与首辅荀柏的儿子结为亲家,算是一个大大的墙头草,不过在寻常人眼中,算是很有权势了; 杜家酒坊的琼浆玉液,此等好酒,建业闻名; 瑶光阁的清倌人,传闻个个美貌动人,更不用说,其中的花魁了,定然是天香国色。 权贵、好酒、美人,如此盛会,对寻常人来说,的确是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方锐还没说话。 虞云澜心中莫名地不舒服,忽而上前一步,与方锐并肩,撤去法术,显露真容。 哗! 好如大风起兮的夜晚,狂风吹去乌云,一轮明月倾泻出万丈皎皎月华;又如冰雪缥缈的山巅,风雪骤然停下,一株冰山雪莲花瓣流转晶露;更如烟雨朦胧的洛水上,雾去雨霁,翩跹惊鸿舞的洛神摘下面纱…… 这一刻,那如嫦娥、如洛神般清绝唯美的玉容,仿佛吸引了天地间所有的声光颜色,哪怕是如明珠一般的玄武湖,相较都逊色许多。 至少,楼船之上,满船人都说不出话,惊呆了,看傻了。 他们视野中,只有:那一艘小船闪烁着灵光,乘风破浪,舟头一者青衫不染、一者白衣如仙,如神仙眷侣,绝尘远去。 这一次。 比之前诗词更为长久的安静,楼船上的书生才从失神中回转,惊叹开口。 “此非仙人乎?!”有人失声道。 “定然是了。如此风采,如此卓然,不是仙人,还能为何?憾不能邀请而来!”这是一声‘见贤思齐焉而不能’的叹息。 “那位兄台,还有那仙子,绝非常人……有那佳人相伴,也难怪看不上瑶光阁的花魁了。”此声中,颇多羡慕。 “真乃神女也!我从未见过那般仙姿玉容的佳人,看过之后,再看其他女子,尽如胭脂俗粉矣!”这人此刻方才回神,神思怅惘。 …… “什么神女、仙子?” 这时,后面一艘楼船追来,其中一个面如中秋之月、身穿锦袍、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的锦衣男子上船。 “是唐三公子!” “唐三公子来晚了,甚是可惜,没有看上之前的热闹。” “嗨,因为一个丫鬟,有个兵油子闹事,若非朝廷掀起整风运动,定然让……罢了,今日不说这些扫兴的了,方才有什么热闹?” 唐三公子‘啪’地一合扇子,笑着问道。 “我来说,先是一位兄台,作了一首极好的诗,唐三公子必当听听……” “以我之见,最大的惊喜,还是之后那位仙子,她……唉,其貌之美,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也!” …… 方锐一行,自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此时。 小船乘风破浪,向着玄武湖中,更幽静处去。 方锐、虞云澜二人并立舟头,衣袖飘飘,遗世独立,好似下一刻,就会乘风归去。 后方,辛雪儿一双灵动黑漆漆的大眼珠转动,小嘴中咯嘣咯嘣,如大宠物一般的可爱,倒是平添了三分人间红尘气。 ‘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方锐伫立船头,风扬起额前的发,与身旁佳人纤细修长如铅笔芯的长发纠缠,鼻尖缭绕着一股清幽的体香,心头蓦然浮现起这句话。 他微微摇头,笑道:“装了逼就跑,这种感觉,倒是不错。” 虞云澜静默不语,唯美玉容上的清浅笑意,显示着她心情极好,不仅是又看到了方锐有趣的另一面,也因为方才之事。 “怎么,虞道友,刚刚为何不遮掩容貌了?”方锐看过来,好奇问道。 虞云澜螓首微摇,不答反问:“之前的诗?” “什么?” “月上嫦娥爱少年。” 咔! 这一刻,方锐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整个人仿佛被一道雷霆劈中。 他蓦然发现,自己无意中好似干了一件……嗯,不知道说是‘蠢’还是‘渣’的事。 月上嫦娥爱少年,虞云澜显露容貌,是对这句诗的回应?这算是表白?这一定是表白吧? 沉默之中,空气里,好似有着霜糖一般的旖旎在酝酿。 似乎是察觉到安静得不对劲,好似多余的辛雪儿终于皱了皱小鼻子出来,仰着鹅蛋般的小脸问道:“叔叔,咱们刚才怎么不去大船啊?” “不是一路人,装一下就行了,没必要掺和进去。” 方锐从囧境中被拯救出来,宠溺地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脑袋,又道:“最重要的是,咱们是自己出来玩的啊,你虞姐姐可是个宅女,不喜欢那些事情的。” 其实,那个姜姓书生,还是一个故人之后。 当初,方锐一家离开南境三州,其间,受到过一个商队主人姜堰的帮助,赠予玉坠。 之前,他在姜姓书生身上感应到了玉坠,只是,缘分未到,故而不见。 “哦!” 辛雪儿点了点小脑袋。 ‘因为我不喜欢这般事情吗?’ 虞云澜感知着话语中的关心,心湖如冬日暖阳下的湖水,微微荡漾。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无形之中,两人的关系好似更进了一步。 小船继续向前,深入玄武湖,能见游玩的舟船越来越少了,最终,远近再无同行者。 寻到一处小小的岛屿。 那处岛上,有着梅树,却未开花,就在这小小岛边停下,小船在湖水中缓缓转着圈。 晕开的圈圈涟漪,粼粼波动,反射出如大鱼鳞片的光。 置身此般景色中,心胸都仿佛为之开阔。 方锐躺平,仰望蓝天白云,双手枕在脑后,身躯随着小船在水中的蓝天白云旋转,任由思维发散。 旁边,小丫头嘎嘣嘎嘣,吃着之前买的零食,觉得好吃的,还会不时投喂方锐一颗。 虞云澜盘坐蒲团,就在小船的另一头看着,往日里清冷的眸光,在这一刻,无比柔和。 她想了下,从‘山河社稷图’中取出‘仙瑶琴’,纤细白嫩如削葱的十指落在其上,闭目,今日的一切从眼前闪现,心湖间欢悦的情绪,随着琴声流淌缓缓而出。 …… (本章完) 第206章,近道 冬日的空气本应干燥,可在玄武湖中,明媚的阳光下,湖水蒸腾起点点水汽,让空气变得温润,人置身其中,仿佛得到滋养,如沐浴在微微杏花雨中,触感清凉,舒适惬意。 天空蔚蓝,白云苍狗,时而有鸥鹭飞过。 小船停靠小小岛屿边,在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湖水中缓缓旋转,好似徜徉在天空中,自有一番说不出的诗意与雅趣。 深入玄武湖,人烟罕至,又有一些‘野渡无人舟自横’的稍稍寂寥。 叮!泠!铮!淙! 琴声清越,在晴明的天地间回转,却又驱散些许的寂寥。 如此琴声,哪怕不懂琴的人,听到后,也会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 因为,它已有了灵性。 琴音中所蕴含的清浅欢悦,如春日山涧叮咚流淌的泉眼,会不自觉渲染听者的心情。 “唳!” 三两对仙鹤吸引来,和着琴声,翩翩而舞。 这一幕,完全不涉及任何法术灵力,只是最纯粹技近乎道的技艺! ‘不想,虞道友的琴艺竟到了这种地步。’ 方锐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眯起,静静听着,不多时闭上了眼睛,完全沉浸其中。 辛雪儿咀嚼零食的动作,也不知何时停下,一颗豆子送到了嘴边,却歪着小脑袋,一时忘记吃了。 此般琴音的主人…… 虞云澜盘坐小舟的一头,略略喧嚣的风儿吹动,扬起白衣轻纱的衣角,如瀑的青丝在身后垂落,真如画中的人儿。 她本就唯美,此时专注一件事时,就更平添了三分难言的美,纤细葱白的十指落在瑶琴上,点点造化灵力不自觉注入。 这一刻,更加玄奇的一幕发生了。 琴声有了色彩,那是如月华凝霜一般的颜色;琴声有了形状,变幻不定,如舞女伸展的绸缎,如水波泛起的涟漪,又如层层叠叠的浪花…… 隆冬之际,这般的琴声,好如二月的春风拂过。 小小的岛屿上,几株梅树长出了花苞,又变为花骨朵,最终怒放,好如挂在枝头馨香的雪。 湖岸边、小小岛屿附近,夏日里埋葬的荷花的种子,也在生长,青碧色的荷叶,大红色的荷花,好似一下子来到了盛夏。 它们在翻卷着日光的水波中摇曳,那般景象,当真有了一种‘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观感。 琴音传得更远,湖畔堤岸上,一棵棵柳树长出如剪刀裁剪的新叶。 …… 辽阔天地间,一时间,仿佛只剩下琴音。 玄武湖中,一条条舟船上游玩的人,无论在做什么,这一刻皆是停下,倾听绕梁不绝回响的琴音。 他们自也见到了琴声带来的奇异景象,冰河解冻,万物复苏。 有人啧啧称奇,只是欣赏; 有人欣喜若狂,以丹青之术,勾勒留于画中; 更多的,却是好事者,循着琴音,向琴声来源之处,寻访而来; 可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尽数迷路了,转了个圈又回到原地,不能靠近。 …… 此前,与方锐一行,有过一面之缘的楼船上。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我若所料不错,这般琴音,必是那对神仙眷侣所弹奏!”一人笃定道。 “对,定是那位仙子!”当即有人附和出声。 “那位文采卓然的兄台,也未尝不可能。”另一人提出不同意见。 “非也!非也!以声辨人,此琴音如山涧小溪欣悦婉转,非女子不可弹奏出。” “弹琴,与作诗类似。我等读书人,也未必没有写闺阁诗出众者,怎知一定不会是那位兄台?” “两位不必争辩,咱们找去,一看便知。” …… 唐三公子赴会,本就有提前投资,结交这些读书人之意,此时,果断拍板:“那咱们就行此雅事,去寻访你们口中那对神仙眷侣!” 很快,他们就得知了,不少怀着同样目的的船只,在这里绕圈子,却仍旧没有放弃。 因为,唐三公子随身有一位中品灵师护卫。 可—— 在那位护身的中品灵师指路下,船只依旧在绕圈子,这就有些恐怖了。 “三公子,对方修为远超于我,万不可轻慢得罪。”护身的中品灵师暗暗传音。 “罢了,既然高人不欲打扰,我等怎能强求?” 唐三公子心中一动,笑着对一众书生道。 唐家,在建业城中的确有些权势,可也有许多人是不好得罪的,比如,这般一位疑似上品灵师者。 如唐家这种墙头草,历经大浪而屹立不倒,家中子弟自然是教育有方的。 这倒不是说教导纯良,而是说,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可以惹,欺负黎民百姓无所谓,可若是有些来头的,那就要和气为上。 …… 玄武湖中,无数人向往却不可见之人,此般琴音的主人,就在方锐身边。 在近处,更能体味到这般琴音的神奇,仿佛能牵动人的心弦。 一曲既罢。 琴音落下,方锐沉浸其中,心中仍旧残存着琴音传递而来的欣悦。 这就如:品了一壶好茶,杯中茶尽,口齿之间,仍残存着回甘。 片刻后。 方锐咂磨着嘴,才回过神:‘虞道友这般琴艺,恐怕已达到面板认定的破限,触及到了规则,或者说,世界的本质。’ 他面板技能破限,凝练神通,自然也触及到了规则,不过终究只是借用,比不得虞云澜凭自身达到了这种层次。 “此般琴艺,技近乎道,已可通神矣!” 方锐叹息着,由衷称赞道:“道友厉害!” “好听!” 小丫头没文化,只能说出‘好听’,晃晃荡荡蹦过去,在虞云澜身旁,亲昵地蹭了蹭。 虞云澜学着方锐,摸了摸辛雪儿的小脑袋:“从前,我在神京,也常弹琴打发时间,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 她看着小小岛屿上的的梅花,远处湖畔的荷叶、荷花,顿了一下,才道:“方才,天时、地利、人和,我的琴艺,似乎更进了一步,达到了另一个层次。” “哦?!” 方锐感觉自己猜测成真,虞云澜琴艺大概真的达到了面板认定的‘破限’,不由追问道:“此番过后,道友可感知到什么变化?” 虞云澜好看的眉头蹙起,想了好一会儿,却是螓首微摇:“那种感受,具体说不清楚。” “不过,外在形式,大概就是:我感受到,自身琴音,可让草木生长;可辅助疗伤;亦可进行攻伐。” “只以攻伐手段来说,配合我的境界,琴音威力,在我所有手段中,已只在‘山河社稷图’之下。” ‘果然,自己掌控的破限技能,不比我面板破限得来的神通,诡异莫测,但要更加全面。’ 方锐暗忖着,开口笑道:“此为好事,合该庆贺。” 他轻轻一挥手,小岛屿上几株梅树上,一瓣瓣梅花片片飞舞,在日头下闪着光,提纯出一股洁白色的气息,融入葫芦中的酒水,散发缕缕梅花清香。 哗啦啦! 澄澈的酒液飞出,落在酒盏,各自向着方锐、虞云澜飞去。 “借着此地梅花,酿一壶梅花酒,庆祝虞道友琴艺突破。”方锐举杯。 “多谢。” 虞云澜轻纱云袖抬起,举止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清美优雅。 “叔叔,我能喝一杯梅花酒吗?我也想给虞姐姐庆祝。”辛雪儿小鼻子翕动了下,眼巴巴问道。 “哈哈!” 方锐倒是开明,便也给辛雪儿斟了一杯。 只是,小丫头酒量着实不怎样,一杯之后,就晕乎乎的了,如小猫咪般吐着小舌头,有着小酒窝的脸蛋上也浮现起苹果似的酡红。 砰! 二人看了看小丫头,倏而目光触及,相视一笑,举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闲适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傍晚,晚霞铺满整个湖面之时,小船便开始掉头返回了。 “嘎嘎嘎嘎!” 与来时相比,小舟行在新长出的荷花荷叶间、水草间,水声哗哗,惊动其间不少水鸟,振翅飞起。 水天一色的湖水中,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此景可入画。 …… 玄武湖边。 方锐三人还了小船,在夕阳下,准备踱步返回。 可没走多远—— 突然,感知到一股诡异气息。 “虞道友也感知到了吧?我们去看看。” 方锐与虞云澜对视一眼,交代一声,将辛雪儿收入神通‘袖里空空’的空间。 “好。” 虞云澜也不问方锐的收人神通,方锐身上的神奇之处,她早就见得多了,‘山河社稷图’光芒一闪,带着二人破空消失不见。 几乎下一瞬,就找到了诡异气息的源头。 原来,竟是一个浑身散发黑气的独臂诡灵,旁边有着一群人,还是熟人,正是之前楼船上的那群书生。 “那人明明已经死了,怎还会变成怪物?”一人惊呼道。 “我们快退后!”另一人快步后退。 “各位莫怕,我的护卫自会出手。”唐三公子却是满脸自信,嘴角含笑,啪地一合折扇。 …… 果然。 唰! 那位中品灵师出手了,挥手之间,一根灵光闪烁的藤蔓飞出,如灵蛇一般,将独臂诡灵缠缚。 “此人大概修炼了一门邪法,不过,活着都不是我对手,死了就更不是。” 唐三公子冷笑:“有此证据,稍后报官,定要让此人满门诛绝!” 似乎‘满门诛绝’四字,挑动了独臂诡灵的情绪,让他身上黑气蓦然一盛。 在方锐、虞云澜二人的视野中,就是它吸收了空气中更多游离的黑暗星辰污染,实力陡然变强一截,身上黑气浸染困缚的藤蔓,让后者轰地一下炸开。 旋即。 嗖! 明明有更近的目标,它却选中了那位唐三公子,一闪冲去。 可却只见,唐三公子腰间悬挂的一枚玉符亮起,将独臂诡灵弹了开来。 …… “人死之时的强烈怨气,吸引黑暗星辰的污染,魂魄变为了诡灵。” 方锐皱眉,对那独臂诡灵的情况做出判断。 “此人……似乎还保留着一定灵智。”虞云澜不确定道。 “的确如此。” 方锐不再等待,蓦然现身,伸指一点,就是将独臂诡灵力定住,看向这群人问道:“怎么回事?” “是你?兄台,不,高人!” 这群书生见到方锐出现,发出一片惊呼,再看旁边‘普通’的虞云澜,顿知是法术遮掩,不敢再看。 “是这样,我们游湖返回,此人突然偷袭唐三公子……” “唐三公子的护卫,将此人杀了,就变成了这样。” “的确是如此。” …… ‘这就是那对神仙眷侣?之前弹琴的高人?更疑似上品灵师的存在?’ 唐三公子与自家护卫对视一眼,在后者微微颔首后,他脸上顿时浮现出热情洋溢的笑容,迎上前去:“谢过二位搭救,我是唐府唐三,不知两位是?” 方锐看到独臂尸体、独臂诡灵,皱了皱眉,有所联想,也不回答,唰地射出一道灵光,无视这位唐三公子身上的一切防护,直接提取记忆。 “公子!” 那位中品灵师护卫惊叫一声,却并不敢动手,只是大喝:“我们是唐家之人,与内阁荀首辅乃是姻亲,你们可要想清楚……” 虞云澜只是淡淡看去一眼,此人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动弹不得了。 这番变故,让旁观的一群书生惊呆了。 而此时—— 方锐已提取唐三公子记忆,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 原来,独臂诡灵生前,名为杨叶,巧了,正是之前那位吹糖人大娘的三儿子。 杨叶姐姐杨蔓,卖身唐府,因为唐府一些龌龊死了。 杨叶来赎身,自然不成,唐府想要搪塞过去,反被揭穿,要求真相却被打了一顿。 若非老兵身份,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其后,杨叶报官,却因为对象是唐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官员不作为。 怒极之下,他这才来袭杀唐三,却被反杀,死前爆发强烈怨气,变作了诡灵。 得知一切后,方锐心情颇为糟糕。 杨家兄弟三人从军,战死两人,为国立下功勋,也不过得田百二十亩;唐家是大虞残留,于南虞无半点功劳,却因为投机成功,没遭到清算,迄今仍保留着家财万贯,城外数万亩良田。 ‘这群遗老遗少,哪怕改朝换代,也能富贵绵延,仍是人上人,主宰那些无数为国流血牺牲家庭的的命运啊!’ 为何会如此扭曲? 本质就在于:外有大虞,相比一个老兵,唐家更有统战价值,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方锐蓦然感到一阵心累。 “干什么的?” 远处,远方突然传来一道大喝,旋即是踏踏踏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建业城巡捕来了。 那位中品灵师护卫,心中一喜:‘这是……建业城巡捕的安大人?!’ “救我!安大人,我乃唐家唐三。” 唐三大呼出声,更是宛若看到了救星。 之前,事情没有调查清楚,方锐提取信息并未采取暴力手段,故而,他此时的状态良好。 那群书生则是面色各异,有的担忧;有的看好戏;还有的是面对‘神仙打架’,想要撤退…… 然而。 那位安大人很快带捕快包围了这里,却是看都没看唐三一眼,在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直接在方锐面前跪了:“见过太上!” …… (本章完) 第207章,逆旅 “太、太上?!” 唐三仿佛被掐住喉咙,发出一声尖厉的惊叫。 旁边,那位中品灵师护卫,更是恐惧地身体都在颤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怎么可能?!” 太上之称,在整个南虞,能当得起的只有一人。 如果说,李曌主宰着南虞军政,是一国皇帝;那么,太上就是皇上之皇。 ‘可传说中,这位太上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会被我碰到?这是什么祖坟冒黑烟的运气啊?!’ 唐三心中咆哮着,面容扭曲。 实在是:阶位相差太大,恨不起来,不敢恨了。 这就好比,一些人会怨恨自己亲戚、邻居有钱,可却不会嫉妒首富,纵使人家不给一分钱,也会自带干粮帮忙吹嘘说好话。 “难怪!” 旁边,这群书生却是心中泛出明悟,难怪之前在玄武湖,琴音可使万物复苏,冬日里显现初春、盛夏之景。 如此大能,除了那位传说中的存在,还能有谁?他们早该想到的! 然后,就是激动了。 方锐这个名字,少有人知道,但他的存在,却是南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曾经的帝师,今日的太上,那就是一个传奇,主导改天换地,数次挽狂澜于既倒。 建立南虞,钦点女帝,带着紫霄阁分裂……做下不知多少开天辟地的大事,为多少人神往倾慕。 更不用说,方锐拐带来了大虞紫霄阁后,在如今天下名教读书人的心中,对南虞的正统认可,已不逊色于绵延千万年的大虞。 此等传说中的人物,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如今就站在面前,怎能让他们不激动? 方锐却是神色淡淡,对这些书生并无关注,径直看向安巡捕:“你认识我?” “是,大虞禁军围城之战,属下曾有幸跟着上官,远远见过太上天颜。” 安巡捕赔着小心道。 是的,他见过方锐,只不过,只是站在最末尾,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 别说是他,就是此人上官的上官,在方锐面前,都只有站着听讲,没有开口说话的份。 “嗯。” 方锐微微颔首,并未多说,抬手一枚光点打入此人眉心:“此为唐家不法证据,交给你了。” “此事依法处理,若有横加干预者,无论老虎、苍蝇,都给我一把拍了,拿不下的去找神凰帝。” “最后,此人的家人好生对待,不要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他一句话给此事定性。 唐三不杀,让官府审判,是维护南虞律法的威严;而杨叶身死诡变之事,则是亲自作了背书。 “臣明白。”安巡捕慎重抱拳。 “嗬!嗬嗬!” 这时,之前被方锐定住的独臂诡灵,面容忽而露出挣扎之色,似恢复了一二分清明。 “嗯?!” 方锐与身旁虞云澜对视一眼,皆是有着惊讶。 “虞道友,请助它一助!”他开口道。 哗! 虞云澜心有灵犀,会意颔首,一道造化灵力打出,对这头独臂诡灵缓缓保护性净化,让其沉睡。 嗖! 方锐心念一动,将净化中的独臂诡灵收入轮回池。 诡灵是否可以保留灵智,又是否可以净化污染,返本归元成为纯净魂魄,这都是需要研究的,而此人又是一个绝佳的特殊样本。 随后,他拒绝了安巡捕护送,因为身份暴露,也没再步行返回,与虞云澜一同破空离去。 两人离开后。 “带走!” 安巡捕一挥手,带着面如死灰的唐家主仆二人,迅疾离开。 围观的书生纷纷避让,对唐三主仆如避蛇蝎,他们都是知道,这一次,唐家要完蛋了。 等这些人走了。 一群人才如炸开了锅般,兴奋说起今日奇幻的种种。 “刘兄今日没来,可真是亏大了。” “是啊,今日所历种种之玄奇,常人一生恐怕都见不到。” “啊,我知道那位仙子是谁了!” 突然,有书生一拍大腿,惊呼道。 “谁?” “紫霄阁玄首。” “是了,那位既是太上,能与其并肩的,只有大虞曾经的紫霄阁玄首了!” 这人恍然大悟,忽而,又小声八卦道:“你们说,咱们太上与那位紫霄阁首,两人……” “嘘!噤声,这是我等能妄加猜测的吗?” …… 这边发生的事情,随后,更是如飓风一般,在建业城中传扬开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连夜对方锐的态度深入解读。 许多官场中人都是猜测,朝廷对大虞残留势力,将迎来新一轮残酷打击;城中的大虞遗老遗少,更是噤若寒蝉,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另外,方锐的‘微服私访’,也是对城中各家纨绔子弟的威慑,让他们无形中安分了不知多少。 …… 小院。 夕阳西下,金红的霞光漫天,缕缕炊烟从青瓦白墙间升起。 方锐在厨房,切菜、炒菜。 虞云澜、辛雪儿则在择菜,准确来说,是小丫头在教着前者。 “虞姐姐,这样,这个菜是吃菜根的……对的,掰成小截……” 别看辛雪儿小小只,从小的经历,却是让她做饭经验丰富,教着虞云澜,后者聪颖耐心,倒也是个极好的学生。 这一幕若是被旁人瞧见,见到那纤细葱白的十指涌来择菜,怕是会痛心疾首,大骂暴殄天物,佳人怎能如此? 只可惜,虞云澜唇角浅浅的弧度,诉说着心甘情愿。 今日的一天,从小到大,是她少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一天。 上午,下棋、看书;中午,听风楼吃饭;下午,逛街、游湖,所见诗会,深入玄武湖,归来。 一切都有趣极了。 对虞云澜来说,最大的收获,却不是琴艺突破,而是今日经历本身,只要想起来,就会心中欣然,令人眉眼弯弯。 厨房。 滋啦啦! 烟火气蒸腾,缭绕的光影中,诱人馨香扑面而来。 神通‘食为天’之下,普通食材都能化腐朽为神奇,更不用说,这般特意送来贡品食材了。 方锐神情专注,享受着此刻的放松。 前一段时间,杀伐冒险,时刻绷紧心弦,今日才稍稍得闲,对他来说这也是不错的一天。 不多时后。 “好了。” 方锐盛菜盛饭,虞云澜、辛雪儿端菜端饭,好如一家三口。 直到一人来到,打破了这种平静。 是李曌! 因为傍晚时,唐家、老兵杨叶事情。 “主上?!” 院子周围有着禁制,等闲人进入不得,这却对有着令牌的李曌无效。 她进入之后,恰巧与院中亭子端过一盘菜的虞云澜对上,转念间就认出了对方身份。 ‘此女,果如传说中那般,清冷唯美,缥缈如仙,世间无二。’ 李曌暗忖着,凤眸眯了眯,笑道:“虞玄首,你来到南虞,因朝中政务繁忙,还不曾亲自招待,这是我的不是。” ‘此人,身上有着方道友的气息。’ 虞云澜何等境界,瞬间辨认出来,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不过,转而就不在乎了。 这个时代,纳妾很正常。 她感知到女帝似有若无的敌意,沉默了下,只吐出一字:“坐。” 无形中,空气似乎刀光剑影闪过,只能说,某些事情,的确是女子的天赋技能。 ‘这是……女主人的姿态吗?’ 李曌眉头挑了挑:自己……似乎先输了一阵? 她却不知,虞云澜看似清冷,实则灵慧于心,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的。 就在两人之间迸发火花之时—— “叔叔,虞姐姐和李姐姐,两人会不会打起来?”辛雪儿紧张的语气中,似还有一丝……兴奋? “为什么这么说?” “前些日子,我在皇宫中听一些宫女姐姐讲的故事啊,一群妃子围着一个人,斗啊斗的,叫……啊对,这叫宫斗来着。” 辛雪儿说到这里,小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若是其他坏女人,当然得从叔叔身边赶走,可是,虞姐姐、李姐姐,两人都很好哎!” “不是,前些天,在皇宫中,你都学了些什么玩意儿啊?”方锐抚额。 …… “行了,既然来了,就留下一起吃饭吧!” 方锐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 此言一出,原本跃跃欲试、想要掀起新一轮暗中交锋的李曌,瞬间偃旗息鼓。 她和方锐的关系,一开始更类似于主奴,后来亲密了些,也是类似附庸,很清楚自己定位,不敢、也不想惹方锐不高兴的。 女帝不搞事,虞云澜也不是惹事的性子,当即战火平息。 饭间。 “主上,你尝尝这个!” 李曌先给方锐夹了一筷子,才自己吃,转而,凤眸中就是满是惊讶:“这饭菜,御厨手艺都远不能及也。” “对的,叔叔做饭最好吃了。” 辛雪儿小脑袋连点:“这个、这个,都好吃,李姐姐你尝尝,虞姐姐你也吃,还有叔叔……” “这小丫头。” 方锐笑着摇了摇头,给辛雪儿夹了一筷子,给李曌回了一筷子,不偏不倚,也给虞云澜夹了一筷子。 “谢谢。” 虞云澜的性子,你对她好,她会记在心里,至少同等地返还,故而也给方锐夹了一筷子。 李曌见此,却误以为挑衅,当即不甘示弱又给方锐夹了一筷子。 虞云澜动作一顿。 瞬间,席间异样的气氛,开始酝酿。 ‘好可怕!’ 辛雪儿大眼睛转了转,赶紧进入结界,埋头吃饭,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吃什么,会自己夹。” 方锐无奈摇头,为了转移二人注意力,打开话题:“今日唐家之事,如何了?” “这些时日,朝廷重心放在筹备科考,唐家之事我本想往后缓缓,既然出了今天这般事,也就顺势提前动手彻查了。” “嗯。” 方锐微微颔首:“黑暗星辰坠落后,各地可有事端?” “有。” 李曌说着,神情忽而变得凝重:“因为身怀怨气死亡,滋生诡灵的事件,已上报了十数起,暂未统计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我意,清平吏治,减少冤假错案,只是,此法终究治标不治本。” “此事不必太过忧虑,我正在想办法。” 方锐缓缓说道:“我在设想一种香火气运神道体系,代天封神,不过,其中还有许多难关,虞道友,咱们这些日子讨论一下。” “好。” 虞云澜螓首微点。 在这般闲聊中,一顿饭很快结束。 饭后。 李曌并没走,借着这个机会,向虞云澜请教一些紫霄阁臣的性情,作为参考,以备后续用人。 虞云澜自是知无不言。 两人看起来,倒也相处融洽,女人间的友情就是这么奇怪。 辛雪儿则在和活化木偶、画灵小念儿,在小院中跑来跑去,嬉戏玩耍。 吱呀呀! 方锐躺在活化藤椅上,晃来晃去,沐浴在暮风中,仰望漫天星辰,思维发散。 恍惚间,他竟感觉有一种回到当初的上洛小院,夏日纳凉,只是,身边陪伴的人终究不同了。 ‘此方天地,不过容身之所,身边人皆为过客么?’ 方锐闭目,忽而轻轻吟诵出声:“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一缕清光萦绕周身,他身上,有着丝丝缕缕玄奥的气息弥漫。 这一刻。 虞云澜、李曌、辛雪儿,还有画灵小念儿、活化木偶,皆是停下,齐齐看来。 “主……” 李曌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方道友正在心境顿悟,不要打扰。” “嘘!” 辛雪儿早有一次经验,连忙捂住嘴,还抱住画灵小念儿、活化木偶,不让它们发声。 是的,方锐的确是在心境顿悟。 这一次,与上次在颖和府城不同,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无限攀升,来到一个极高渺处,俯瞰着天地。 沼泽、冰山、大海…… 洪虞界核心,乃是十九州,一条明亮的龙脉贯穿南北,龙脉七寸之处,似乎有着什么东西隐藏,在吞吸着什么。 可惜细看去,又不见了,好似只是一场错觉。 十九州大地上,还有一道道如丝如缕的黑气蒸腾,那是黑暗星辰的污染,它们影影绰绰,如群魔乱舞。 倏而。 方锐又感觉到,自己意识所在的极高渺处,其上,似乎还有这一片空域,可但想要想要触及却又不可得。 片刻后。 方锐心境顿悟结束,意识回转,与上次一样,神魂澄清了许多,不由伸了个懒腰起身而立。 虞云澜、李曌走来,与他并肩,辛雪儿也抱着活化木偶过来,夹在中间,画灵小念儿‘咿呀’着盘旋上空。 啾——啪! 这时,天空中忽然有大片烟火升起,璀璨炸开。 在昼夜交替,即将黯淡的天色中,烟火浮动斑驳的彩光落下,落在他们每一个人脸上,好似将这一刻定格。 …… (本章完) 第208章,神敕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冬夜,月华霜冷,空气中,弥漫着如雾一般的寒气,萧瑟枝头三两片枯叶颤动。 方锐站在窗前,出神望着外面。 “之前心境顿悟,意识拔升,从那般奇特维度,俯瞰辽阔天地,十九州龙脉中似有潜藏的东西,会是什么?” “它位于十九州龙脉七寸之处,据此可以大略定位,日后可以查查。” “还有,黑暗星辰污染弥漫整个天地,如附骨之疽,不可不察,此事要早做筹备。” “最后,那个感知到的似有若无的空域,存在与否?若是存在,又会是什么地方?” 方锐眸光闪烁,忽然想到,上古天变,虞圣皇封印一众古神,却无人知晓所在。 他曾问过虞云澜,可对方竟然都是不知。 “此事,会与虞圣皇有关吗?虞圣皇……虞圣皇……” 方锐喃喃着,忽而叹息:“目前,从表面上看,我几乎无敌于人间,可实则,外有大黑天虎视眈眈,内部也似有诡秘重重啊!” 他摇摇头,收回思绪,准备修炼。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李曌的声音:“主上?!” 吱呀! 房门无风自开。 “有事?”方锐转身看去。 那场烟花过后,天色已晚,李曌今夜便留宿在这边。 “请教一些事情,有关科考,还有……” 沐浴后,水汽盈盈的幽香弥漫,搭配着李曌大气妩媚、国色天香的面容,高挑修长的身形,真如一株亭亭玉立、雍容华贵的牡丹花。 “呵!” 方锐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想来取经,直说就是,何必找借口? “既然主上看出来了,那朕就不装了。” 李曌一双妩媚的凤眸看来,一扬下巴,舔了舔唇角:“主上,我想了!” “妖精!” 方锐大步而去,一个横抱,走向床榻。 “呀!”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灵力波动,将整个房间隔音。 …… 后院,相隔不远的一间清雅朴素的房间。 “嗯?!” 虞云澜单衣薄纱,笼罩在窗前月华下,愈发显得清冷动人,听着李曌进入某处房间的声音,微微蹙眉。 要说不舒服,自然是有一些的。 “这就是方道友所说的吃醋吗?什么时候,我开始有了这种情绪?” 她轻轻喃喃道。 “虞姐姐,我能来和你一起睡吗?”这时,门口吱呀一声,探进来了一颗小脑袋。 “雪儿?” 虞云澜顿了一下,问道:“为什么呢?” “就是想了嘛!” 辛雪儿知道,方锐、李曌晚上大概会一起睡觉的,想着虞云澜可能孤单,心情不好,所以才会过来的。 她可是为某个叔叔操碎了心。 “好。” 虞云澜不喜欢别人在身边,不过,小丫头例外。 或许是爱屋及乌,对着辛雪儿也有着与众不同的怜爱。 “虞姐姐,好冷,咱们早些睡吧?” 辛雪儿拉着虞云澜,钻进被窝,暖和的温度,让她大眼睛弯弯,小脸上酒窝都露出来了。 虞云澜看着小小只的小丫头,清冷的眸光渐渐变得柔和:‘若是我也有孩子,大概也会是这般……’ ‘嗯?我怎么会有孩子?一个人怎能有孩子呢?要有,也是……’ 她似乎想到什么,清美脸上蓦然浮现起云霞一般的浅浅红晕,美不胜收。 “虞姐姐,你好漂亮啊!” 辛雪儿呆了呆,一下子扑进虞云澜怀里,如小猫咪般蹭了蹭,触感酥弹、滑嫩,就好似在娘亲的怀里。 “唔唔唔!” 她发出满足的哼哼。 “雪儿,你是如何遇到方道友的?能和我说说吗?” 不知为何,虞云澜就是想了解方锐多一些,更多一些。 “就是那天……” 辛雪儿回忆说着。 一大一小,在这静谧的冬夜,小声夜话。 窗外,星星眨着眼,好似也在偷听。 直到好久后。 “虞姐姐,我好困啊!” 辛雪儿打了个哈欠:“咱们明天再说吧?” 小丫头没想到,平日不怎么说话的虞姐姐,一说到叔叔,也会有这么多问题,让她都招架不过来。 “好。” 虞云澜歉意一笑,也觉察到了不妥,自己……似乎有些太过沉迷了。 她不需要休息,小丫头可不行。 唰! 一点灵光飞去,打灭了摇曳的烛光,让屋子陷入昏暗。 在寒冷的冬夜,一轮明月静静绽放光芒,笼罩天地,静谧无声。 一夜就这么过去。 …… 时光流逝,匆匆二三月过去,冬去春来,冰河解冻,万物复苏。 果然如世人所猜测得的那般,大虞靖难帝新近登基,忙着梳理内部,团结半仙世家,并未再启兵戈。 南虞一方,同样在梳理内部,苦练内功。 自从唐家明令正法,被抄家清算,大虞残留的遗老遗少们,一个个都无比安分,夹着尾巴做人。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逃往大虞,可土地、人脉这些资源无法带走,只带着浮财离开,去了陌生州府,那就是肥羊。 更不用说,大虞十九州半仙世家收缩,如今大虞内部同样资源紧张,一个萝卜一个坑,纵使去往大虞,也根本没有成长发展的土壤。 其实,不但是这些遗老遗少安分了,南虞官员们,近来,也一个个格外谨慎。 因为,第一届科考将要开始了,这意味着他们不是不可替代的。 在这个时代,赶路是极难的,虽然有超凡手段,但并未沉入底层,应用于大众。 故而,去年冬天,颁布科考令,至今,还有考生陆续赶来。 因为这些读书人的涌入,建业城中更热闹了许多,让这座古城焕发出强大的活力。 如果说,这是好消息,那么坏消息也有。 黑暗星辰污染,虽然只是初露端倪,但放在南虞九州范围,每天发生的诡祸事件就是成百上千,层出不穷。 …… 这日。 李曌下了早朝之后,来到方锐这处小院。 近二三月间,她时常过来,也算是此地常客了。 “咦?!” 今日,李曌通过方锐给予的令牌,穿过外部阵法来到,目光却是一凝,当即顿足屏住呼吸。 只见。 白玉凉亭中,方锐、虞云澜二人相对而坐。 虞云澜身前,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悬浮,缕缕流光穿出,在半空勾勒出了一道虚幻的红色符篆。 “方道友,就是此刻!” “明白!” 方锐心念一动,面板一栏法则之宝‘轮回池’一闪,一颗青色光点射来。 那枚虚幻红色符篆得此助力,表面光芒一闪,竟是蓦然变得凝实。 嗡! 可仅仅维持了两三个呼吸后,就是崩溃开来,湮灭为星星点点的光尘消散。 “又失败了!” 方锐、虞云澜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发出一声叹息。 他设想的香火气运神道,代天封神,香火神灵牧守四方,收容魂魄,镇压诡异。 重中之重,就在于打造‘香火神敕’,此香火神敕,魂魄容纳后,可让魂体长存、吸收香火气运,提升力量。 恰巧。 虞云澜的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乃是定义气运之物,一开始的那枚红色符篆,就相当于‘山河社稷图’的子程序,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接受香火气运。 方锐让面板吞噬先天至宝‘生死簿’后,拥有法则之宝‘轮回池’,可以凝聚轮回法域种子,让魂魄长存,乃至以它为核心凝聚‘伪劣版轮回领域’,收容亡魂,也就是传说中的神域。 两种能力叠加,也就可以打造出‘香火神敕’。 设想很美好,理论也成立,可这些日子,方锐、虞云澜二人频频试验,却是频频失败。 说实话,对‘香火神敕’的要求,他们二人,已经是降低、降低、再降低了。 比如:一开始,他们将目标放在打造州城隍、府城隍神敕,后来发现,能吸收一府、一州的‘山河社稷图’子程序都不好弄,这个难度实在太高,现在已经将目标降低到土地神敕,能庇护一村就算不错; 比如:一开始方锐设想的香火神敕,要具备传说中送子、求雨、肥田等职能,融合各个法术种子,现在已经降低到能驱邪就行; 比如:一开始设定的香火神灵成就后,只要有香火气运,直接就可以提升力量,现在已经降低目标,变成能收容香火气运就成,大不了再为香火神灵量身推衍一部《香火宝诰经》; …… 纵使如此降低目标,一枚小小的‘土地神敕’,仍旧没能打造出来。 其实,打造香火神敕,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需要选择魂魄承载,并不是谁都行的。 那又是一大关。 在方锐、虞云澜二人猜测,或许必须魂魄强大、意志坚定者,才可承受神敕,不使自己魂体崩溃。 总之,香火气运神道,难关重重。 ‘不过,此路若真的走通,那就是另开一道,一定程度上能够代替如今的超凡法门,对世界有大好处。’ ‘除此之外,’ 方锐还有更大企图:‘一个个香火神灵的神域,若是合并,岂不直接就是阴世地府?’ ‘我掌控各个香火神灵的神敕,身为香火神灵之主,天生就是冥君!’ 如果说,虞圣皇打造阴世地府雏形,慢慢扩大;那么,他的思路,就是让香火神灵众筹,打造一块块拼图,最后拼接! 只是,蓝图很美好,可如今第一步还没有跨出去。 “主上、虞玄首,辛苦了。” 李曌对‘香火气运神道’的计划,也是知道的。 或许为了冲淡这股失败氛围,她说了个好消息:“科考考场,这两日已打造完成,主上您看,科考日期定在何日为好?” “这般事情,你自己决定即可。” “那就三月初一。” “善。” 方锐微微颔首,问道:“如今,南虞各地,诡祸情况如何?” “很糟糕。” 李曌蹙眉:“清平吏治,打击冤假错案,效果相当有限。” “一来,冤假错案不可能杜绝;二来,并非只有死前含怨之人,才会变成诡灵,许多穷凶极恶之人也会。” “此事,着实让人焦头烂额。” 在方锐面前,她并无面对南虞群臣的威严、霸道,反而如小女人般诉说烦恼。 “只有诡灵,没有诡兽吗?”方锐忽而想到,当初在方家村之事,不由问道。 “说来稀奇,还真没听有上报来的。”李曌想了下,摇头道。 “人是万物之灵,天生智慧,又拥有七情六欲,是大黑天邪神最喜之物,也最易被大黑天污染侵蚀。”虞云澜插话。 “虞道友所言有理。” 方锐眸光一闪,对那次劫妖黑鹰变为诡兽之事,愈发觉得蹊跷,暗暗记在心底。 “诡变之祸,愈演愈烈,朝中群臣提出一个策略,集村并寨,迁往县城、府城。” 李曌说着,又是迟疑:“可也有大臣反驳,说此议不可取,虽然便于镇守,但如此收缩抛荒,势必将造成粮荒。” “双方所言都有理,任由诡祸衍变,恐会屠村灭寨;可集村并寨,迁往县城、府城,大面积抛荒,也确实会有粮食危机。” 方锐摇头:“此事的本质,在于诡变之祸,压缩了人类生存范围,加剧了人口与土地的矛盾!” “对了,诡祸不只发生在我南虞,大虞如何应对的?” “大虞的中高层武者数量,非我们能比……” 李曌正说着,忽而面色一变,从灵戒中取出‘千里传音符’,显然,这是有紧急传讯。 “下面人汇报,建业城附近的松山村,发生诡祸,全村死绝,无一活口……诞生诡灵逃逸不见……” “什么?!” 方锐、虞云澜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微微色变。 距离黑暗星辰坠落,这才多久,诡祸已经剧烈至此了吗? ‘香火气运神道,迫在眉睫啊!’ 方锐暗叹着,对李曌开口:“此事,虞道友,咱们走一趟吧?” “好。” 虞云澜螓首微点。 “如此,我便放心了。” 李曌起身而立,神情严肃:“科考在即,却发生了此事,影响甚坏,或有心怀不轨者冒头,我也要去主持大局……” …… (本章完) 第209章,成神(五一快乐) 建业城外,松平乡,松山村。 方锐、虞云澜二人来到。 村中,一片静寂,戴着头巾、身着布裙的男女村民,身上并没有伤口,却一个个面色灰白,没了气息,尸身冰冷。 “没有活人,尽数死于诡祸……松山村竟是一处阴地,一村死绝,想必就是因此了。” 方锐叹息:“虞道友,我们去搜寻那头逃逸诡灵吧!” 本来,探明原因,两人就可以离开,剩下的事情交给下面人动手,不必亲自劳烦。 可若是如此,他们固然自己省事了,但此中耽搁的时间,不知道多少人要因此殒命。 “方道友善心。” “身为南虞太上,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方锐摇头:“再说,亲自考察,也便于推衍香火气运神道。” …… 松平乡,松禾村。 月黑风高,村口大槐树上,乌鸦三咂。 此时,大约戌时(晚七点),正是晚饭时间,村东头,一间青瓦小院院中,一灯如豆。 “有消息说,松山村一村人死绝了,是诡灵作祟……这世道啊!” 村正吕东叹息着,忽而开口道:“大郎、二郎,吃过饭,帮你娘收拾东西,咱们明早去建业城避一避。” “好。” 吕家大郎、二郎,当即答应道。 “当家的,你可是村正,咱们家若是这么走了……” “头发长,见识短!” 吕东呵斥一声:“命都要没了,还惦记着那些?诡灵是闹着玩的吗?” 他见妇人被训得低头,顿了下,才满面愁容道:“别说以后了,希望今夜不要出事吧!” “爹,有那么严重……” 吱呀! 正说着,突然,房门打开了。 “哪来的风……”妇人起身正准备关上。 “呔!” 吕东却是入品武者,最为眼尖,瞧见一道黑影扑来,一咬舌尖,大喝出声。 常人不可见的视野,那一点舌尖血蕴含武者血气,好似一道红光射去。 这是官府传授对付诡灵的方法。 若是一般新诞生的诡灵,这一下恐怕就要被震散,可此头诡灵却是屠了一村的邪物! 砰! 诡灵被弹开去,却仿佛没事般,再度扑来,黑光一闪,吕东面色灰败仰面倒下。 “爹!” “当家的!” 跳动的火光下,诡灵扑向吕东家人。 惨叫声连连,让附近邻居紧闭门户,可怎能挡住诡灵? 整个松禾村,霎时间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二郎,跟上!” 距离吕东家不远,苏虎背着苏老爹,身后跟着弟弟苏牛,出门想要连夜离村。 迎面,一道黑风袭来,让二人重重倒下。 ‘我命休矣!’苏牛见黑风再起,向自己扑来,绝望闭上了眼睛。 …… “还是晚来一步。” 虞云澜出手,一道光幕落下,庇护苏牛。 方锐擒拿弹来的诡灵,对这般彻底堕落、失去灵智的诡灵,自不会留情,轻轻一捏,它便如琉璃般破碎。 从一些记忆碎片,得知了真相。 原来,这正是屠了松山村的那头诡灵,生前名为王大壮。 事情缘由,乃是这样的:松山村中,张家人丁最多,仗此常常蛮不讲理,今日,张家人与王大壮老娘发生口角,王大壮老娘身体不好,活生生气死。 王大壮去讨公道,与张家发生斗殴,被失手打死,怨气郁结,变成诡灵,对张家人展开杀戮。 松山村又是阴地,张家人也非善茬,竟也诞生了两头诡灵,因为生前仇恨,变成诡灵后亦是仇视,相互厮杀、吞噬。 普通诡灵,一般是下品实力,可相互吞噬之后,竟变成了中品,这才让松山村一村死绝。 “也是个可怜人。” 方锐微微摇头,对虞云澜道:“如今看来,松山村一事,只是意外,黑暗星辰污染,远没到屠村灭寨的程度。” “可惜这些无辜者。” “是啊!” 方锐想起什么,蓦然心念一动,‘轮回池’无形波动拂过,今夜松禾存身死之人,魂魄尽数被收走。 没了这些枉死的魂魄,杜绝了可能的诡灵诞生,空气中的阴森之感都是散去。 “我们是朝廷的人。小兄弟莫怕,你叫什么名字?”他看向那少年问道。 “恩公,在下苏家二郎,苏牛。”苏牛磕磕绊绊道。 “你读过书?” “是,读过两年。” “难怪文绉绉的。你们村正家住何处,可否带我过去?” “恩公是说吕村正?他们家……应是没了。” “也罢,那你便暂代村正之位。明早,还请告知村民去村口打谷场聚集,我有事情宣布。” “恩公有命,怎敢不从?”苏牛连忙答应道。 …… “方道友似有想法?” 松禾村今夜死伤不少,在一片哭泣声中,方锐、虞云澜二人升空离去。 “是,有些想法,正想请虞道友帮忙试验。” 方锐说道:“方才打杀诡灵,我忽然想到了天道功德,我们制造神敕,代天封神,其中怎能不加入天道功德呢?” “此议……或可一试。” 虞云澜清冷的眸子微亮。 片刻后,一处山洞。 方锐、虞云澜二人相对而坐。 嗡! 虞云澜唤出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缕缕流光穿出,半空一道虚幻的红色符篆勾勒成形。 无数次失败,这一步她已经极为熟练了。 “该我了。” 方锐深吸口气,法则之宝‘轮回池’动用,一颗青色光点射去,并有天道功德飞出一缕,化作紫芒一闪。 那枚虚幻的红色符篆,蓦然一震,一道道流光缭绕穿梭,不断颤动着,一点点变得凝实。 方锐、虞云澜二人屏息凝神,皆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唯恐它像以往那般崩溃,功亏一篑。 一息。 三息。 五息。 …… 足足十息过去了,那枚红色符篆停止颤动,表面仍有缕缕极细微如发丝的流光穿梭,缓缓旋转着,竟是稳定下来了。 “香火神敕成了!” 方锐、虞云澜二人一眼,皆是面露欣喜之色。 “这一步终于成功,下一步,就是找魂魄容纳神敕了。” 他想了下,从轮回池中,唤出曾经那个独臂诡灵,如今净化过后,老兵杨叶的魂魄。 是的,那个独臂诡灵,净化回来了,返本溯源成为纯净魂魄。 关于它此前为何能保留部分神智,这二三月间,方锐、虞云澜二人研究,也找出原因了,是因为杨叶有着对母亲、弟弟的执念。 而这般没有完全堕落,具备灵智的诡灵,才可能净化污染过后,逆转为纯净魂魄。 毕竟,经过天道洗礼,进入世界的黑暗星辰污染,论本质,并不高出真君灵力多少。 唯一的问题是,需要虞云澜这般造化领域的真君出手,不具备普适性。 “两位恩公,不知找我何事?” “这是土地神敕。” 方锐一指那枚香火土地神敕,坦诚相告:“若你能容纳此神敕,就可成为一村土地神,离我而长存,到时可将家人接去,可庇护数代;可托梦相见……” “当然,若容纳失败,后果也是惨痛的,将会魂飞魄散,真灵轮回转世。” 他并未隐瞒,将一切告知:“这是机缘,也伴随莫大的风险,你可选择自己是否赌一把。 当然,若你拒绝,也可重回轮回池中,直至魂体崩溃,此事你可以考虑……” “恩公,不用说了,我做!” 面对方锐、虞云澜二人的目光,杨叶不好意思笑了下:“说实话,恩公那个地方,实在无趣得很,对我来说,活着就是一种折磨,不如赌一把。 还有,二位恩公救我,我也想为二位恩公做些事情。 若是成了,自然最好;若是不成,魂飞魄散,也是我命该如此……反正我娘、弟弟也早以为我死了,现在生活得不错。” 他说着,目光愈发坚定:“感谢二位恩公给我这个机会,来吧!” “好!” 方锐见杨叶做出选择,蓦然一喝:“放开心神。” 在杨叶心神放松的刹那—— 唰! 他拂袖间,土地神敕一闪没入杨叶魂体眉心。 “嗯哼!” 杨叶面容一变,痛苦闷哼了声,可却咬牙坚持,魂体不断闪烁,明灭不定。 三息。 五息。 十息。 …… 就在方锐、虞云澜二人,都以为杨叶将成功之时。 砰! 杨叶忽然魂体炸开,魂飞魄散,只剩下一点真灵,没入冥冥,消失不见。 “这……” 方锐沉默了下,垂下眼睑:“我本以为,以此人心念之坚定,会成功的,可竟失败了。” “到底是何原因?” 他皱眉不已,想不明白。 “我倒是有个猜测。” 虞云澜忽然道:“此为世间第一道香火神敕,容纳了它,就是世间第一个香火神灵,如此尊位,非普通人可以承受。” “这般么?!” 方锐思忖着,觉得此言颇有些道理:“也就是说,第一个土地神敕,必须寻找身负大气运者。” 他微微皱眉。 此种人物极为罕见,但也不是找不到,可那般人要么活着,要么不知道死了多久,早就魂飞魄散、真灵转世了。 问题来了,是杀了对方?还是等对方老死? 前者自不必说,结仇之后,再送对方大机缘,怕不是脑子有病;后者,诡变之祸,可是迫在眉睫啊! 再者。 ‘第一尊香火神,事关阴世地府谋划,交托给别人,会不会影响我的大计?实在是让人难以放心。’ 当初,李昱背叛之事,让方锐耿耿于怀至今。 说实话,第一尊香火神,牵涉到的的利益太大,即使种下生死手段,他都不放心。 ‘要不,我自己来?’ 方锐脑海中迸现一道灵光:‘论命格特殊,身怀大气运,我当仁不让啊!不然,怎能突破真君、武神?那都是凭……我自己努力的。’ ‘就连虞云澜,都称我为变数。’ 他当然不是要自杀,而是前些日子,整理沟通天道一行,净化大黑天污染的信息,得到了一门技能:夺舍之术。 随手将此门技能破限,就获得了一门新神通‘分魂’,可以无伤分裂三道神魂。 分魂死亡,本尊无损;本尊死亡,那……就是真死了,连带着分魂都要崩溃。 听起来不错,似乎是一门苟命神通,可神通‘分魂’,分出去的只是普通魂魄,并无本尊真君、武神之能,最多只可借得一点本质,魂魄稳固。 故而,这鸡肋神通,之前还真没想起来。 ‘还是我自己来吧!’ 方锐下定决心,动用神通‘分魂’,三万劫运点消耗,一道与自己容貌无二的魂魄,离体而出。 “本尊!”分魂双手环抱,酷酷地一颔首。 ‘这恶劣性格,真的是我?’ 方锐嘴角微微抽搐,能感觉到,自己一念就可以主控分魂,若是不控制,对方就会进入类似挂机状态。 挂机状态,具体行为逻辑,以本尊为模板。 ‘呸,这我不承认。’ 他驱散心中杂念:“虞道友助我,一起出手!” “嗯?!” 虞云澜见方锐思索片刻,忽而神魂离体,正在惊讶中,本尊竟然开口说话了,似乎神魂仍在体内。 在与方锐确认过眼神后,她也不多问,纤手一点。 唰! 二人合力下,土地神敕一闪飞出,没入分魂眉心。 有过之前旁观杨叶,方锐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会是剧烈痛苦,没想到,完全没有。 似乎是土地神敕本身,他就是打造者之一,更融入了轮回池的‘轮回领域种子’,容纳无比顺利,刹那完成。 只有最后一刻,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注视。 “天道?!” 方锐心中一动:‘虞道友之前所猜,果然不错。’ 那股注视扫过,让他分魂颤栗了下,旋即就是无事。 倏而。 缕缕紫气垂落,正是天道功德,两份落入方锐本尊、虞云澜头顶,最后一份没入分魂。 经过这般变化,分魂似乎发生了些不同,具体要说,但又说不上来,总归是良性变异。 ‘趁此机会,将香火神灵的功法一并推衍出来。’ 他意念一点,前世记忆中,香火神灵法门,以及此世灵师气运修炼之法,作为资粮,让面板开始推衍。 无穷信息流闪烁中,一枚枚金色符文流转,组合成一部功法《香火宝诰经》。 ‘成了!这《香火宝诰经》,虽然目前只能修炼到州城隍层次,也就是媲美武道元海、灵师半仙,但也足够用了。’ 方锐看向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2327876】 【功法:长生经(金色)、元始经(卷五)、香火宝诰经】 【境界:武神(炼神)、真君(玄域)、土地神】 【技能:卜算术(破限)(金色)、夺命刀法(破限)(金色)、方氏医术(破限)(金色)……】 【神通:长生不老(闪光)、不在算中、斩神碎灵、分魂】 【法则之宝:轮回池】 …… (本章完) 第210章,土地 次日。 松禾村,村口打谷场。 往日逢年过节祭天的古老土台上,摆放着一尊泥塑土地神像,相貌与方锐八九分相似。 方锐、虞云澜二人上首而立。 下方,一村村民尽数来齐,这些小民慑于朝廷威严,乖顺无比,自不敢怠慢。 不过若是细看去,就能发现他们神色间的哀戚。昨晚,方锐、虞云澜二人及时来到,可也有二十余人遭难。 如此大灾,以后还指不定会重演,自然人心浮动。 方锐一指土地神像:“此为土地神,尔等诚心祭拜,可保佑一村平安无事,今后,再无邪祟侵扰。” 下方,村民们欲言又止,慑于方锐当面不敢反驳,可心思都写在脸上:不要以为我们见识短,就骗我们啊!这不就一个土疙瘩么?咋了,塑成你的样子就不是土疙瘩了? “苏村正。” 方锐也不解释,对着一人微微颔首。 代村正苏牛有些紧张,可还是拿着祭文上前,大声诵读:“天地有神,是曰土地;心怀虔诚,凡夫祭祀;佑我松禾,清平无事……” 一开始,他还有些结巴,后来却是越读越顺畅。 一祭松山。松山是附近山脉,村民常有进山打猎采集。 二祭白水。白水从松禾存经过,饮用灌溉,皆离不开。 三祭土地。土地原意耕种之地,如今,又有土地神之意。 …… 村民三次跪拜,点点火光中,香火青烟升腾,常人不可见的视野中,点点香火气运蜂拥汇聚而来。 “方道友,是时候了。”虞云澜传音看来。 方锐微微颔首,放出容纳土地神敕的分魂,祂向前一步跨出,进入神像,勾连建立链接。 嗡! 土地神像金光一闪,样貌彻底与方锐无二,衣服也变为南虞官服,栩栩如生,显然是‘开了光’。 村民三拜起身,看到这一幕,纷纷发出惊呼。 “娘嘞,真有土地神?”一个壮汉呆呆如探头的大鹅。 “娘,快看,土地神显灵了!”有个小娃娃怔了一下,大声叫道。 “石娃,快快跪下,给土地神磕头。”妇人连忙拉着自己孩子跪下。 …… 从一开始的不信,到此刻,见到神迹,村民们纷纷思想转变,对土地神的存在深信不疑。 尤其是,那一身官服,大大增强了说服力,这代表了正统、威严啊! 他们争先恐后跪下磕头,额头都磕红了。 如果说,之前因为昨夜诡祸,松禾村人心浮动,那么,此刻人心就彻底落定了。 那些本来想要离开,躲避诡祸之人,也纷纷打消了主意。 在这个时代,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丢弃土地,背井离乡?毕竟人离乡贱啊! “怪不得,前世神话传说中,常有神灵降下神迹,如此显灵,实乃收割信仰的利器啊!” 方锐看着狂热的村们们,暗暗叹着,忽而眉头一动。 旁边,虞云澜似也感知到什么,向土台上神像看去。 嗡! 方锐分魂归位,与土地神像相融,某种意义上说,相比之前容纳土地神敕,此刻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成就香火神灵。 刹那间,天地有感。 原本再平常不过的这个清晨,东方紫气东来,云空中绽放万丈霞光。 这个时候,如此异象,让村民们愈发狂热,磕头不止,并纷纷在心中许愿。 “土地神保佑,以后不再有邪祟袭击村子!” “土地神啊,让我今年生个大胖小子吧!” “保佑我家今年土地多收三五斗。” “快到播种时候了,土地神啊,请您下一场雨水……” …… 众生之愿景,随着天道功德又一次落下,方锐土地神分身,蓦然感到识海中凝聚四道金色神通符篆,分别为驱邪、送子、肥田、求雨。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我苦心孤诣,想将此四门法术种子融入土地神敕,却是不成,如今竟轻易达成目标了。” 方锐暗叹着,只感觉造化弄人。 而此时—— 他的土地神分身,也抓紧机会,运转《香火宝诰经》,吞吸香火气运,气息节节攀升。 不仅是这些虔诚狂热的村民…… 过往年岁,松禾村逢年过节,祭祀天地,留存在祭台中的无主香火气运,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九品! 八品! 七品! 六品! 方锐香火土地神分身,顷刻间,气息突破中品,香火气运铸金身,伴生神宝‘土地金印’生成。 “此种感觉……” 他暗暗咂舌,香火神灵突破中品,相比武者、灵师,神力浩大,强出数筹,尤其是对诡灵之类的魂体,极为克制。 不过,也有弱点,那就是香火。 只能说,有所擅长,也有所短。 “还有,以‘轮回法域种子’为根基,土地神域开辟了。” 方锐土地神分身,感觉到香火气运灌注中,土地神像内,一方虚无空域开辟,内有洞天三五里。 此方土地神域,并非真实,只可容纳魂魄。 而具体妙用么? 方锐感觉到,自己在土地神域内,堪称史诗级增强,面对同为中品的武者、灵师,能吊起来打。 “此点,有些类似于西方传说中的神国。除此之外,似乎,土地神域还保留了‘轮回池’部分特性。” 常人死之后,因为夜晚、白天;普通人、武者;衰老死亡、正常死亡……等等因素,魂魄可留存片刻,最多一半日,就会魂体崩溃,一点真灵轮回转世。 但若是在土地神域中,能将魂魄留存七日! “若是我愿意付出神力,还能让魂魄留存更久,此点远非武者、灵师可比,我的香火神道,果然神妙无穷啊!” 方锐暗忖着,土地神分身显圣,神像金光大作:“我为土地神,掌驱邪、送子、肥田、求雨之能,今后庇护尔等一村不遭诡祸。” “作为回报,尔等每逢初一、十五,须举行大祭,其余时间,个人上香全凭自愿。” 此声落下,金光一闪,神像神异内敛。 “我听土地神的!” “感谢土地神。” “我提议,咱们大家伙儿给土地神立庙,将神像搬进去!” “好,这事该办。” “是啊,土地神住在咱们村庙中,以后再也不怕诡祸了!” …… 村民们七嘴八舌。 “初一、十五,每月两次大祭,如此不虞村民精气神损耗过度,倒也合理。” “不错。” 就在土地神分身显圣之时,方锐本尊、虞云澜身形隐没,转入暗中观察。 …… 一日后,松禾村土地神庙中。 方锐分魂……如今说是分身也未尝不可,看着空荡荡的土地神域:“只我一个光杆司令,难道巡逻村庄,还要我亲力亲为?这可不行!” “文武判官、阴兵阴吏,都得慢慢安排上才是。” “这就需要魂魄,一般来讲,只有耐心等待活人死亡,可我嘛!” 他联络本尊:“我,分身,打……咳咳,送魂魄来!” 不多时后。 唰! 一道流光掠来,化作大片的魂魄。 这些魂魄,正是昨日方锐、虞云澜二人,在松平乡搜寻诡灵之时,寻找的魂魄,再加上昨晚松禾村死去之人,大约有五十之数。 “这是哪儿?” “那位神仙说了,似乎是……要把咱们送到什么土地神那去?” “快看外边,这里是松禾村!” …… 这些魂魄中,原本的松禾村村正吕东一家,还有苏老爹、苏虎等人,都在其中。 “背后有人,就是好做神呐!” 方锐分身暗叹着,刚刚还在为本尊的效率满意,转而就是眉头皱起:“怎么净是歪瓜裂枣?没一个有半点文气的,也就是说,一群大老粗,都不识字?” “看来,此次选拔文吏是不成了,先弄些阴兵凑合吧!” 他暗忖着,神威如狱散发,让一群魂魄安静:“这是我的神域,我为土地神,现今,需选拔一什十人阴兵,护卫村庄,有意参加选拔者出列。” 一群魂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吕家大郎、二郎正要有动作,却是被吕东拉住,微微摇头。 什么选拔阴兵,护卫村庄,似乎还要和诡灵作战,听着就危险,他这般人精自不会让家人出头。 “我儿,你爹我人老魂虚,选拔怕是不行了,你去吧,不要担心我。” 恰恰相反的是,苏老爹却是对儿子苏虎如此道。 昨晚,他身死成为魂魄后,目睹二儿子被方锐救命,这土地神与方锐相貌一致,大概有什么关系,这是要报恩。 “爹,那我去了。”苏虎出列。 “呵!” 方锐冷眼旁观,将一切尽收眼底,却并不干预。 最终,五十几个魂魄,只有十多人出列,又在他的神威筛选中,仅剩下十人。 唰! 方锐拂袖一挥,神力涌动。 这十人魂魄在地上一个打滚,衣服变作了皮衣皮甲,手中出现长刀,身上煞气隐隐。 他看向魂体气息最强大一人:“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人名叫苏虎。” “很好,我没记错,你是松禾村本地人吧?从今日起,你为这一队阴兵的什长,职责为巡逻村庄,带回死者魂魄,若遇诡灵立地诛杀,不敌可求救。” “诺!”苏虎抱拳去了。 “至于其余人么?” 方锐拂袖一卷,将他们带着,深入土地神域。 …… 吕东等魂魄,只感觉眼前一花,景物就变了,从方才的土地神殿,来到了一片空荡荡之处。 哗! 方锐张口一吐,神力涌动。 土地神域中,一座小村子出现,其中,一座座整齐的房屋拔地而起,一块块土地形成,里面还长满了金黄色沉甸甸的麦穗。 这一幕,让这些魂魄都看呆了。 “此为魂村,今后,其他身死的魂魄,也会被送来此处,就由你分配房子、田地,村口这间店铺也交由你看管。” 方锐对着苏老爹一点,一段消息传入,自身已是消失不见。 随着他离开,现场顿时炸开了锅,一群魂魄吵吵嚷嚷。 “苏老爹,我先来,先给我分!” “苏伯,咱们同村的啊!” “嘿,土地神大人看着的,分配可要公正……” …… “呵呵,都有,不用抢,都一样的,足够的。” 苏老爹消化着方锐传来的消息,看着这些人,眼底深处却是有着一抹同情之色。 …… 很快。 这些魂魄就发现,在这里,简直跟做梦一般。 房子宽敞明亮,干净整齐;田地中,随便种种,就能丰收;还有野鸡等物,傻得很,轻易就能捕捉。 唯独不好的是,人死变成魂魄后,吃什么东西都没滋没味,最多,只是有种饱腹感。 …… 一天时间匆匆过去,阴兵巡逻结束。 方锐设下宴席,桌上馒头、肉食腾腾冒着热气,饭菜竟然都有着香味,魂魄都能闻得到,令人食指大动。 这与那个收容魂魄的村庄食物不同,乃是他以神力,从祭品中提取精华而成,魂魄也能尝到味道。 咕咚!咕咚! 这些阴兵吞咽着口水。 他们生前,这般饭食都很少吃过,更不用说死后了。 “各位,” 方锐看着这些阴兵,开口道:“你们巡逻村庄,有功,不可不酬,自即日起,每月发放大钱。普通阴兵一月十枚大钱,什长一月二十枚,接引亡魂,斩杀诡灵,有功另算……” “大人,我们都死了,要钱也没用啊!” “是啊!” “若是能将大钱换成这般饭菜,那就好了。” …… “非也。” 方锐却是摇头:“你们已经身死,身为魂魄,若是在外面,最多也只需一半日,就会魂飞魄散,在我的土地神域中,也只可生存七日。” “而这一枚大钱,” 他反手之间,取出耗费一缕神力凝聚的大钱:“一枚大钱,可让魂魄延长存留十日,也可治疗魂体损伤,增强实力,让魂体更加坚固。” 此言一出,这些阴兵们顿时震傻了。 “七日?那我的家人……” “笨,你不会将自己的俸禄,抽出些拿给家人。” “嘶!幸好我选入了阴兵,不然那岂不是还要再死一次?” …… 一众阴兵议论声中。 方锐将这月俸禄发放下去。 有的阴兵当场就用了,不过更多的,还是留着给家人。 …… (本章完) 第211章,悔恨 吕东是曾经松禾村的村正,听说松山村灭村后,准备带着家人逃难,可在当夜,全家就被诡灵杀死了。 也多亏有神仙路过,先是全家人魂魄进入了一个陌生地域,后来,又被送到了土地神神域,最后来到了魂村。 要说这魂村,可是一个好地方,物产丰饶至极。 傍晚。 吕家一家人喜气洋洋。 白墙青瓦的院子内,宽敞明亮的大堂中,桌子上,摆放着大白面馒头,还有炒野鸡、野兔。 在以往活着时,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这么奢侈了。 只是,唯独有一点不好,无论大白面馒头,还是野鸡、野兔,吃着都没滋没味。 就好像:一口食物经过反复咀嚼,吸收了所有味道后的残渣。 “爹、娘,以前活着时候,这些东西舍不得吃;现在死了,能够可劲儿吃了,却尝不出味道了。” 吕二郎感叹。 “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的吃就行了,还要什么味道?” 吕东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收成不好、闹饥荒的年岁,什么树皮、草根,都有人抢着吃哩!” 吕二郎吓得脖子一缩。 “听你爹的,是该知足了,咱们死了,还能住这么大的房子,有那么多田地,这是多大的福气啊!” 妇人说着,压低声音道:“说到田地,我瞧着,咱们刚收割一轮的田里,也没有播种,没过一会儿,新的麦穗又长出来了。当家的,你说这怪不怪?” “娘,不止呐!” 吕大郎也是道:“田边树林间,野鸡、野兔、狍子之类,多得很,还傻乎乎的,跟捉不完似的。听说,这是土地神老爷神力!” “是啊,能住在这般宝地,是要感谢土地神老爷。” 吕东感叹着,思忖道:‘就是不知道,以后魂魄多了,房子、田地怎么办?’ 之前土地神老爷可是说,以后人死,魂魄都要送来这里,来的魂魄多了,也不知道房子、田地够不够分? ‘不过,苏老爹也说了,只要我们在一天,我家的房子、田地,就都是我们的。’他暗想道。 “爹,” 吕二郎忽而幸灾乐祸道:“那些参加阴兵的,要去村子巡查,说不定还要和诡灵动手,变成魂魄了,还可能再死一次。他们都是傻子,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哪有咱们在这儿享福好?” “是这样,也多亏爹拦住了咱们。”吕大郎也是说道。 “现在知道了吧?” 吕东用鸡骨头剔着牙,眼睛里有着精明之色闪过:“这人呐,还是得自私一些,那些吃苦、受累、担着风险的,最好鼓动别人上,这样才能过得好啊!” 他传授着经验之谈。 吕大郎、吕二郎听得连连颔首。 这一刻,吕东环顾左右,看着妻儿,又想到在这里衣食无忧,不由心中得意、满足。 他发现,这人死了,还真没什么可怕的,变成魂魄来到土地神这里,快活似神仙。 在这里,没人收税,几乎不用劳作,就能有吃有喝,还有妻儿陪在身边,那叫一个舒服啊! 如果知道死了是这样,估计不知道多少人,都要盼着早死。 “对了,当家的,我听说,村口苏老爹那家铺子里,盐、米啥的,都是极好的,还不要钱哩!” “行,等会吃过饭,我去看看。” …… 饭后。 吕东溜达着来到村口的铺子:“苏老爹?!苏老爹?!” 他探头向里面张望去,发现一口缸子里,装着上好的青盐,另一边,还有颗颗如珍珠般的白米,品质都极高,只有从前在建业城中大盐铺、大粮铺中看到过。 “吕村正来了,想要些什么?这些不要钱的。”苏老爹起身,笑呵呵问道。 “现在我人都死了,哪还是什么村正?叫我吕老弟就好。” 吕东摆摆手,不确信问道:“我想要些盐,这些东西,真的都不要钱?” “那是,土地神老爷仁慈啊,只要不浪费,要多少都行。” 苏老爹说着,包了三五斤盐:“不过,想来这些,就够用了。” 吕东接过纸包,余光瞥见,那口缸里刚刚舀的盐,竟然又自动补充满了,不由啧啧称奇,暗暗感叹土地神老爷的神奇。 他又闲聊了两句,正准备离开,忽而鼻子动了动:“有酒味!苏老爹,你这里还有酒?” “是有。” 苏老爹指着最里面的一口酒坛,呵呵笑道:“这个酒啊,可是咱们魂魄都能尝到味道的,也是这个铺子中唯一要钱的,一个大钱三斤。” “大钱?” “对。” 苏老爹从怀中摸出一枚大钱,它看着,也就是生前那些大钱的样式,只是,微微闪着红光。 “苏老爹,这大钱怎么获得?” “自然是给土地神老爷当差,我一月有五个大钱,想来,那些阴兵也有。” ‘那这大钱有什么用呢?只能买些酒水,满足口腹之欲?’ 吕东暗暗摇头,开玩笑道:“苏老爹啊,你说,土地神老爷大方的时候也大方,免费给咱们分房子、田地;可小气的时候也是小气,你一个月才三五个大钱?咱们活着的时候,好年景去建业城中做工,一月都有二三十钱呐!” “可不是。这大钱和那大钱能一样吗?这大钱神奇着哩,可是能……” 苏老爹争辩着,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不说了。 “能什么?” 吕东察觉到其中似有隐情,连忙追问。 “土地神老爷也没说不能说,那我就说了。” 苏老爹不忿对方冤枉土地神老爷小气,吐露出一个秘密:“吕村正你知道,咱们已经死了,魂魄若是在外面,很快就会魂飞魄散的,土地神老爷仁慈,将咱们接来这里,能存七日呐!而这一枚大钱,能让魂魄续存十日,还能……” 哗! 后面的话,吕东已经听不清了,如遭雷劈,手中纸包跌落,盐洒了一地。 这一刻,他心中的积攒疑惑,瞬间全部明白了。 为什么不怕房子、田地不够分,因为他们只能生存七日,然后就会魂飞魄散,空出来给后来者。 为什么刚才苏老爹没头没脑说,这一包盐就够了,三五斤盐,可不是足够他一家生活七日了么? “七日……七日……” 吕东喃喃着,一时有些痴了:合着,他这般神仙般的生活,是限期的,只有七日? …… 吕东失魂落魄离开。 苏老爹注视着对方的背影,目光中有着怜悯之色。 从前,活着的时候,对方是村正,生活在村里最好,只有他羡慕对方家的份儿;可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回对方羡慕自己了。 别看这差事,一月只有五个大钱,可那也能保证不必魂飞魄散啊! “爹!”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原来是苏虎回来了。 “爹,听说,土地神老爷让您管这家铺子?” “是啊,你是那一队阴兵的什张,我想着,还是沾了你的光。” 苏老爹感叹着,叮嘱道:“土地神老爷,对咱家有大恩大德啊,你可要记住,卖力干差。” “爹,我晓得的。” 苏虎用力点了点头,献宝似的拿出一个纸包:“爹,你看这是什么?” “吃食?烤的鸭肉,怎么闻着有着香味?” “爹,这是土地神老爷神力变化的吃食,和别的吃食不一样,咱们魂魄也能尝到味道,吃了后,还能让魂魄延长二三日。” 苏虎说着,一拍脑袋:“对了,听土地神老爷说,这个还不是一般的烤鸭肉,是建业城中听风楼的板鸭口味!” 只要方锐曾经吃过的食物,或者祭品,都能以神力模拟变化出来。 之前举办大宴,这般神奇的食物,阴兵们大多并不舍得吃,想带回去给家人尝尝,对此他也没有阻拦。 “好儿子,你有孝心了。” 苏老爹感叹:“建业城听风楼的板鸭,据说,一只都要几两银子哩,活着的时候没吃到,没想到死了吃到了。” “爹,神力大钱的事,您也知道了吧?我是什长,一月有二十个大钱哩!” 苏虎拿出一半来。 “你的自个儿留着,提升自己,好给土地老爷办差;我的我每月攒着一两钱,给你弟弟将来……” …… 相比苏家父慈子孝,一片快活,吕家却是气氛压抑。 “七日之后,魂飞魄散?!” 听了这个消息,吕东妻子吕刘氏,还有吕大郎、吕二郎,都是傻眼了。 之前,他们还在嘲笑,那些去当阴兵的,冒着风险,说不定啥时候就会再死一次;可现在,人家死不死不知道,很快他们却是要再死一次了。 “当家的,这可如何是好?”吕刘氏哭哭啼啼。 “是啊,爹!” 吕大郎、吕二郎也是面色难看,心中隐隐有着怨气,怨恨之前吕东阻拦他们选拔阴兵。 毕竟,这真不是平常小事,而是生死大事呐! “我真傻,真的,自以为聪明,却不曾想,乃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傻子。” 吕东捶胸顿足,懊悔不已:“我自作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曾经,有一个为土地神老爷打工的机会,他没有珍惜,现在失去了,才是追悔莫及! …… 二三日后,魂魄只能留存七日的消息,不知从哪里传出,魂村之中,非阴兵、阴兵家眷之人,顿时都慌了。 “变成魂魄,还能再死?我已经死了一次,不想再死啊!” “那不是死,那是魂飞魄散!可……这也和再死一次没啥区别了。” “咱们去土地神殿,去求土地神老爷,争取也能成为阴兵。” “对对对,去求土地神老爷!” …… 这些人走出魂村,去往土地神神殿之前。 人多势众,喧喧嚷嚷,隐隐还有施压的意思。 可等方锐真正出现在这些人面前,这一众人,却又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尔等来意,我已知晓,可,目前阴兵足够,无须再招。” 方锐冷淡开口。 之前这些人自作聪明,看不上阴兵,现在知道恐怖,想来了,怎么可能?以为这里是便池,想不来便不来,想来就来? 当然,他没那么小心眼,和这些小人物置气,目前的确不缺阴兵了。 就算要缺,也是缺少文吏,可这些人中,大字都不认识一个,有什么用? 土地神力有限,不可能养着太多魂魄,哪怕将来,也注定了大多数都要魂飞魄散,轮回转世。 哗! 方锐拂袖一挥,一阵风起,将这些人卷了回去。 且不说这些人如何后悔不已,只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他们不想魂飞魄散,只有去借钱。 但神力大钱,也不是好借的,它珍贵非常,可增长魂魄存在时间;可在受伤时,修补魂体;可增强魂体强度…… 阴兵自己不够用,有的还要分出部分给家人;暂时没家人在这里的,也要以备将来,家人死了来此。 总之,这借的不是钱,而是命,极少有人会借出去,同时也担心对方还不起。 既然借不来,有的人就动歪心思了,想要抢,可阴兵们经过方锐神力洗礼那是寻常魂魄能敌? 就算是苏老爹,也经过神力大钱加固,一打七八个不在话下。 特别是,在方锐明正典型,将几个作奸犯科的魂魄打得魂飞魄散,并宣布几人三族后代不可入选土地阴兵、文吏,彻底震慑住了众人。 这比阳间律法都很多了,抢钱几乎不可能成功不说,还要连累亲族后代,彻底断绝死后延寿希望,简直是天坑啊! 这些人见如何也弄不来神力大钱,渐渐也平静了,无奈躺平,只是哪怕衣食无忧,也再无第一日的欢声笑语了。 就如:断头饭虽好,可享受之后,就是断头啊,心大的,终究是少数。 二三日过去。 已经有一些魂魄,开始消散,轮回转世。 说是在土地神域内,能存七日,但只是平均数,并非严格是这个数字,存在上下波动。 魂体崩溃的魂魄,收回房子、土地,以待分配后来者,这就更加重了恐慌。 可以说,这些魂魄目前最期盼的,就是土地神老爷再次开恩,选拔阴兵,日日念叨简直堪比狂信徒。 只是,人死成了魂魄,已不能再提供香火气运,轮回池容量目前又极其有限…… 没有好处的事情,方锐才懒得管,任凭这些魂魄消散,回归天地,转世投胎。 …… (本章完) 第212章,志异 徐闻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 女帝登基,年号神凰,神凰二年,扩大州考为科考,各地读书人纷纷前往建业。 不过,他路上耽搁了些时间,所幸,科考日期在三月份,还不算太晚。 哒哒! 徐闻一身葛布青衫,牵着驴子,腰间佩剑。 身边,有着一个书童,背着书篓。 他出身县城,家境中等,没有护卫,只有一个书童相随,自身却有些武艺。 一路不走小路,只沿着官道,若有机会,便与商队结伴同行,其余些许危险,谨慎之下也应对了过去。 倒也没有什么强人,专门来与他这个穷书生为难。 这日午后。 徐闻主仆二人,路过松平乡,松禾村。 “少爷,到这里,就是建业附近,咱们终于赶上了。”书童语气中满是欣喜。 “是啊!” 徐闻想起一路上风餐露宿,其中种种艰辛,也不由心有戚戚然:“小五,前面有个村子,咱们去采买些干粮。” “哎,少爷。”书童小五答应着,牵过驴子,跟着向前而去。 村口,有一个小庙,不时有村民进进出出,神色虔诚,香火鼎盛。 这时,两个大娘从中出来,还在说着话。 “自从有了土地神老爷,咱们村就安定了,晚上出门都不怕了。” “是啊!” 另一位大娘感叹着,忽而压低声音,八卦道:“嗨,你知道吗,村北的刘婶子,一直想要个儿子,向土地神老爷祈祷,你猜怎么着?昨日有反应了,像是有了。” “真的假的?刘婶子不都四十多了,这是老树开花啊!” “可不是?土地神老爷显灵送子!” “还有,向土地神老爷乞雨,前两日真下了一场雨。” “我看啊,今年这田地的禾苗绿油油,比往年长势都快一截哩!” …… “嗤!” 听着这些,小五笑出声:“少爷,什么驱邪、求雨、肥田,也就罢了,显灵送子,这怕不是淫神邪祀哟!” 这一声,顿时捅了马蜂窝。 “去去,你个生瓜娃子知道些什么?” “就是,土地神老爷,也是你能说的?” 两个大娘拉下脸,盯着书童小五,似乎再敢说一句,就要喊人,将他打出去。 “二位大娘勿怪,我是进京赶考的书生,这是我的书童小五,方才小五无意出言冒犯,在下代为赔罪了。” 徐闻说着,抱拳行礼道歉。 这个世道,读书人还是很受尊重的,再加上他礼节周全,二位大娘倒也不那么生气了。 “也就是我们好说话。” “若是村中别人,听到这话,非得打你们……” “多谢二位大娘宽宏大量,不知可否能给我说一说这土地神?” 徐闻素好神鬼志异,对这些有着浓厚兴趣,此时就询问出声。 “土地神老爷啊,这可是个善神……” “是啊,你不知道……” 两位大娘你一言,我一嘴,说着土地神事迹,保佑平安,求雨肥田等等。 “若真如此,倒是一位有德善神。” 徐闻听了,也进去上了一炷香。 见此,两位大娘神色愈发和善,似乎上了香,信仰土地神老爷,就是自己人了。 在她们帮助下,徐闻主仆二人顺利采买了粮食,告辞离开。 “少爷,你不是不信神么?”等离开松禾村,小五才问道。 “我不是不信,而是以往,求证之下,多为虚妄,这次似有不同,若非要上京赶考,我定要在此住上些时日,考察一番……” 徐闻遗憾摇头:“再者,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着尊重、敬畏。敬天地,敬百姓,敬鬼神,心中有着敬畏,才不会闯下大祸……” …… 松禾村,土地神庙。 方锐分身附着土地神像,高高在上,俯瞰下方信徒,听着层层叠叠的祈愿,别有一番不同滋味的心境。 点点火光闪烁,烟雾缭绕之中,浓郁的香火气运汇聚而来。 哗! 他伸手一抓,香火气运化作缕缕朱红色神力。 “香火虽好,但也附带因果,为信徒如愿,便是一种了结因果的方式。” 这些日子,方锐也有启用神通:驱邪、送子、肥田、求雨,给信徒如愿。 驱邪,分内之责,自不必说,偿还每月两次大祭因果;送子,这个只是提升怀孕概率;肥田,可使亩产提升一二成;求雨,这个要看时节、天气,消耗神力多少不同。 当然,给信徒如愿,方锐却也不会干亏本的事情,收十分香火,做五分的事,香火不够就别想了。 至于为什么是‘收十分香火,做五分的事’? 中间商不要赚差价的吗?他一个堂堂土地神,难道无偿打白工? 打个比方:比如送子,这需要五缕神力,只有等到信徒提供十份香火后,方锐才会进行如愿。 所以,什么临时抱佛脚,那是没用滴! “也有信徒上香,没有许愿的,这些多余的香火气运,都要记录在案,等信徒死后,给予神力大钱偿还。” “如此杂务,我堂堂一个土地神亲力亲为,都没有时间摸鱼了啊!” “看来,还是需要效仿阴兵,组建文吏,将这份工作也承包出去。” 方锐思索着,心念一动,回归土地神域。 …… 离开松禾村。 徐闻主仆继续赶路,没走多远,来到一个山坳,忽然,隐隐有虎啸声传来。 “少爷,莫不是有大虫?”书童小五小声道。 “恐怕是了。” 徐闻想了一下,皱眉开口道:“走,小五,咱们回去,明日,雇佣村民结伴去往建业。” 近来,不知为何,乡野间野兽时常暴动,袭击路人,他就击杀了不少。 可遇到猛虎,还是第一次,并无信心打得过。 孰不知,这是黑暗星辰坠落的影响,虽然兽类诡变比较困难,但也受到影响,变得躁动。 徐闻主仆刚刚掉头,可不速之客出现了。 “吼!” 一头吊睛白额大虎拦住了去路。 它身长足有一丈,尾巴如钢鞭一般,血盆大口垂涎,显然,是见过人血的。 “少爷?!”书童小五两股战战。 “杀!” 徐闻却是大喝一声手提三尺剑,扑了出去。 之前掉头,是因为谨慎,现在勇猛刚进,却是因为逃不掉,只有狭路相逢勇者胜。 …… 一番大战,徐闻主仆二人与吊睛白额大虎同归于尽,不,准确的说,是徐闻与吊睛白额大虎同归于尽,书童小五只是作为拉低评价的添头。 哗! 徐闻尸体上,魂魄出现。 “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他看着自己双手,有种透明之感。 “少爷?!”小五出现在旁边,却是声音颤抖,手指向一处。 “吼吼!” 原来,那头吊睛白额大虎死后也出现了魂魄。 “兽与人一般,死后,也会出现魂魄吗?” 徐闻喃喃着,反手抓剑,却抓了空,魂魄状态,自然拿不起阳间之剑。 而这时—— “吼!” 吊睛白额大虎怀着生前的仇恨,已是一掠扑来。 “少爷!”小五将徐闻推到一边,自身胳膊却是被咬断。 “小五!” 徐闻怒目回身,双拳砸下,可却被白虎一尾巴掀飞。 “咳咳!” 他捂着胸口,想要再起却是不能,魂体都是一阵不稳:“这赤手空拳,果然打不过此虎。” “莫非,今日我主仆二人还要再死一次?” 他嘴角露出苦笑。 也就是在这时—— “孽畜,怎敢行凶?” 只听一声大喝中,红光一闪,一把长刀掠来。 唰! 那头吊睛白额大虎被贯穿,身形凝滞了下,蓦然崩溃,只剩下一柄长刀,扎在地面速速颤动。 徐闻看去,竟是一队兵卒,魂体凝实看似活人,走路却无须双脚,原来是和自己一样的魂魄。 不过,同为魂魄,对方却比自己不知强大多少,身上煞气隐隐,让他感觉一阵呼吸困难。 “少爷?”小五只剩下独臂,从地上爬起来,紧张道。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徐闻神情镇定,向为首的一人见礼:“不知各位是?” “我等乃是土地神麾下阴兵。” 苏虎打量过来:“看你装扮,似是书生?可认识字,懂数术?” “我家少爷,自是会的。”小五骄傲道。 “小五!” 徐闻对着小五微微摇头,礼节周全:“承蒙相救,在下徐闻,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愿效犬马之劳。” “不是为我们,是为土地神老爷。” 苏虎拍了拍徐闻肩膀:“你交了好运了,土地神老爷正要选拔文吏,若是被选中,可是大大的好事,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一行阴兵,带着徐闻主仆折返。 来到土地庙,径直穿过神龛,徐闻只感觉眼前一花,眼前景色立变,出现了一座类似县衙布置的神殿。 书童小五被带走,而他自身,则是被苏虎引着进入其中。 “大人,又寻来一个识字的魂魄此人名为徐闻,本为进京赶考的考生,遭遇猛虎身死。”苏虎单膝跪下禀告道。 “哦?!” 方锐看来,见到此人头顶葱郁文气,微微颔首:“既如此,就和这七八人一道,共同参与考试吧!” 这七八人,都是这些日子中,松禾村,还有邻村,一些病死,或者老死的识字之人,以前或是书生,或是念过几年学,或是账房老吏…… 之前,他有感须得找人分担杂务,这才聚集一些识字之人考试。 ‘这个徐闻文气最高,显然是最为出众之人,但也不好直接任命,亦须得参加考试,走程序,如此才能服众,这是建立体制之道啊!’ 方锐暗忖着,拂袖一挥,神力衍化一张张桌椅、试卷。 “土地神么?!” 徐闻听着声音,暗暗抬头,瞧去一眼,只见一位面容如玉的少年周身绽放道道神光,刺目得几乎流下泪来。 ‘神威如海!神威如狱!古人果不欺我!’ 他暗叹着,看着身前凭空出现的桌椅、试卷,心头更为凛然。 ‘我本是要去往建业,参加科考,没想到中道身死,可死后,也要参加考试。’ 徐闻自我调侃地想着,笑了笑,平复心境,开始书写。 考试结果,果然徐闻拔得头筹,还有另外四人通过选拔。 “徐闻,我今册封你为典吏,付和、顾茂、许白、许江四人为令吏,为松禾村活人登记造册,记录香火……” 方锐高坐上首,拂袖一挥,五人身上各自出现典吏、令吏公服。 “谢大人!”五人神态不一,或平静,或亢奋,或遗憾,齐声应诺。 “既如此,今日就上任吧!” 方锐微微颔首,用神力衍化出偏殿,让五人即刻去工作。 等他们走后。 “啊,终于可以摸鱼了!”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环顾左右:“似乎,还缺点什么?” 少顷。 “照啊!” 方锐眼睛一亮,右拳一捶左掌:“我想到了,是缺二三四五个侍女,给我捏肩揉背!” …… 酉时(大约下午五点)。 咚! 钟声响起,下衙时间到了。 出了土地神殿。 “徐典吏,晚上一起吃饭啊!” “没滋没味的,吃着有什么意思?我请大人喝酒!” “非也,徐大人初来,怕是许多事情不清楚,我来给大人领路,介绍……” …… 四位同僚都是热情道。 显然,是看徐闻前程远大,想要交好。 可等看到苏虎,纷纷退去,约定改天。 不仅是苏虎,还有书童小五,也来了,而且,手臂恢复如初。 “小五,你的手臂?” “少爷,是苏大哥拿了一样宝物,这么一挥,我就好了。”书童小五手舞足蹈比划道。 “谢过苏大哥,那宝物定然十分珍贵,我……” 之前来的时候,苏虎见徐闻是个人才,提点了些事情,再加上救命之恩,徐闻主仆便如此称呼了。 “嗨,客气!” 苏虎摆摆手:“不过就是大钱罢了,徐兄弟也有的,不过,这大钱的确是宝物,作用非凡,可……我等为土地神老爷效力,不仅有大钱,还有其他好处,比如,每月的大宴……” 一路说着,来到村口。 “求求各位,给个大钱吧!” “可怜可怜……” “明日,就是第七天了,我一家人……呜呜!” …… 一群人竟然在这里乞讨,如吕东一家,就在其中。 前方如付和等令吏,都是躲开了。 徐闻也非老好人,同样没给,进入村子。 “唉!” 苏虎叹息:“不是我等为土地神老爷效力之人,大概七日后,就会魂飞魄散了……这些人也是无奈,当然,徐兄弟不主动给,也没人敢抢。” 他领着徐闻主仆安顿下来,请喝了顿酒,详细告知了这里的情况。 饭后。 送走苏虎,徐闻在窗前坐下,神情唏嘘:“没想到,死后境遇,竟如此神奇。” 他拿出苏虎赠送的纸、笔,唰唰记录,记录死后成为魂魄的变化,记录魂村的神奇,记录自己今日见闻。 此文名为《土地神记》,日后在方锐宣传下,为阳世间千古名篇,千万年后,仍被选入教材。 只是,到了那时,早已经变了意味,被定义为幻想之作、神鬼志异,什么字句翻译、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扼杀了不知道多少高中小学生的脑细胞。 …… (本章完) 第213章,人主 松禾村,土地庙。 如今,方锐真正得了清闲。 本应属于他的工作,拆分交托出去:阴兵巡查村子,带回魂魄;文吏处理庶务,记录香火。 他自己嘛,如今,只管给信徒如愿。 “给信徒如愿这种事情,其实也是也可承包出去的,分出神通种子,册封求雨司吏、送子司吏、肥田司吏……” “只是,其中的技术难题,还需要研究,再者,无功不可滥赏啊!” 方锐倒也不虞,随着权力、义务下分,自己被架空,或者手下造反什么的。 这和阳间不同,由他册封的文吏、阴兵,一念可剥夺根基;再加上手握神力,把持财政大权…… 如此就注定了,下属们翻不了天。 “舒服啊!力度再重点,右边,对!” 方锐哼哼着,身边有两个清秀女子,服侍着揉肩捏背。 虽说现在还是干事业的初期,但也不缺这一星半点的神力,维持两三个侍女魂魄,享受享受。 本尊要他一个分身劳心劳力,他一个分身,享受享受怎么了? 嗯,若非他只是分身,不能套娃般动用神通‘分魂’,自己这个职位,都能给承包出去喽! “是,老爷!” 背后,这两个身穿丫鬟服饰的侍女侍奉格外尽心,带着讨好之意。 这份差事,魂村中可是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至极的! 在土地神老爷身边,不但自身不虞魂体崩溃,某种程度上说,相当于再活一世,甚至还可以福泽家人。 其实,这两个女子也称不上多美,只能说小家碧玉,也是占了如今魂魄还少的优势,不然,绝对轮不到她们的。 “目前,我是一村土地神,想要扩大职权,自然要向外扩张。” “只是,我的神敕虽然特殊,经过天地洗礼,产生某种良性变异,但真的能吸收更大范围的香火气运吗?” “这个可以慢慢试验,也不急,毕竟,真的开始扩张后,事情就多了啊!” 方锐想着,躺得更平了些,可忽而神情变得严肃,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 “是。” 等两个侍女不明所以,一脸紧张离开。 方锐本尊、虞云澜二人神魂,凭空在土地神殿内出现。 之前,他们并未离开,只是在暗中观察罢了。 此时,虞云澜看了看土地神分身,又看了看方锐本尊,神色略略异样。 “咳咳!” 方锐本尊尴尬咳嗽了声:“虞道友,我这分身比较特别,他是他,我是我。” 这些日子,他在试验分身是否能独当一面,并未掌控,处于挂机状态,任凭自由行动。 说实话,这个分身,虽然是神通‘分魂’创造而来,但融入土地神敕,成为天地间第一尊香火神灵后,产生的变化,方锐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呵!” 土地分身听着本尊划清界限之言,也不反驳,只是笑了下:“不知,本尊找我何事?” “松禾村管理不错,可以扩大试点了,准备晋升乡土地神吧!” 之前,方锐本尊、虞云澜两人打造的土地神敕,只是村土地神敕,只可大概吸收一村范围的香火气运。 这两日,二人也曾尝试打造能吸收一乡范围的土地神敕,但尽数失败,这根本不是‘面多加水、水多加面’的问题,扩大神敕范围,其中难度呈几何倍增。 最终也没办法,方锐想到分身特殊,打算看看能否让他自行晋升。 ‘前世神话传说中,土地神不可离开自己辖区范围,否则就会变得虚弱,也不能吸收别地香火,还有日游神、夜游神巡查,感应纠察不法。’ ‘阴暗些想,那未必不是在神敕中留有暗门,但我与分身一体,可没有留一手,种下桎梏。’ 方锐暗忖道。 “好,什么时候?”土地分身见躲不过去,也展现出了雷厉风行的一面,直接问道。 “明日一早,我们已有安排,到时,松平一乡其余六村,皆会立起神像,举行大祭……” …… 次日一早。 松平乡其余六村,松山村、松水村、松土村、松苗村、下沟村、大柳树村,皆是全村人出动开始举行大祭。 各村立起土地神庙,泥塑土地神像。 此时,一村村人跪地,对着神像虔诚祈祷。 “土地神老爷,请保佑我家宅清净,平平安安!” “让老汉我今岁丰收……” “多子多福,多生两个大胖小子。” …… 松平乡,一乡七村之间,多有相互嫁娶,自然是有沟通交流的,早就知道了松禾村的土地神消息。 在松禾村村民自带干粮,口口相传下,也早就知道了土地神老爷可是一个善神,掌驱邪、求雨、送子、肥田…… 乃至,死后都能管着你呐! 此前,他们只能羡慕松禾村现在自己村庄也有土地神庇佑了,再不必担心邪祟,怎能不高兴? 故而,这些人在一开始,普遍就超越了泛信徒层次,多数达到了真信徒的层次。 …… 松禾村,土地神庙。 嗡! 常人不可见的视野,天空中,大量香火气运蜂拥而来。 ‘我目前虽是村土地神,但我的土地神敕不同凡响,在经过天地洗礼后,只要祈祷指向明确,就能跨域一个层次,接受一乡土地的香火气运。’ 方锐心中泛起明悟。 他感到自己意识投影,仿佛降临到了松平乡六村的土地神像上,看到一个个信徒跪在面前祈祷,不由心念一动。 哗!哗!哗!哗!哗!哗! 松平乡其余六村之中,土地神像大放金光,顷刻间变了模样,换了官服,模样栩栩如生。 此般变化,让村民们更加狂热,高呼‘土地神显灵了’,愈发虔诚祭拜祈祷,更多香火气运汇聚而来。 噼啪! 方锐感到,神魂中一道炸响,土地神敕光芒一闪,开始进化,本质得到提升,神妙更增。 这是晋升乡土地神了。 “我自身实力,也该提升一番了。” 方锐张口一吞,大量香火气运如河流一般,被吸入腹中,《香火宝诰经》飞快运转,让自身气息节节攀升突破媲美武者五品。 与此同时。 松平乡其余六村之中,一个个土地神域也在开辟,他感到,自己一念就可进行空间转移,乃至将它们合并。 ‘大善,本尊的制造一块块拼图,最终,组合起来形成阴世地府,此计大有可为啊!’ 方锐眸中神光一闪,召集松禾村土地神域中各位阴兵文吏:“我欲改革军制,五人一伍,设伍长;什人一什,设什长;五什一队,设队正。” “苏虎何在?” “在!” “我今封你为队正,自去寻魂魄,将阴兵队伍扩增至五十人。” “诺!”苏虎出列抱拳。 “徐闻何在?” “在,我今封你录事为典吏,跟随而去,选拔文吏,搭起各村架构。” “诺!”徐闻拱手作揖。 “很好。” 方锐眸光一闪,神力发动,六扇虚无门扉出现:“此六门,分别通往松平乡其余六村土地神域,尔等可以去了。” …… 松土村。 苏虎、徐闻一行,穿过门扉,直接来到了松土村的土地神域。 “外边真的是松土村?!我妹妹就嫁在这边,不会认错的。” “眨眼间,就来到了十几里外,这也太神奇了。” “嗨,土地神老爷的大能,怎是咱们这些人能想象的?” …… “好了,闲话少说,都快去办事吧!” 苏虎拍拍手,叮嘱道:“我知道,大家伙可能有亲朋好友在这边,想要帮忙入选阴兵,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别帮因为帮忙将自己给陷进去了,祸及家人。” “当然,同等的条件下,咱们肯定优先选拔亲近人,可自身太差,那就不要带来了,不然别怪我到时候不给面子。” “头儿,放心吧,我可不想丢了差事。” “是啊,咱心里有杆秤的。” “过分的事,那可不敢。” …… 阴兵一个个做出保证。 徐闻这边,自然也少不了想走关系的,可相比阴兵选拔,文吏要求更高,怎敢随意降低标准? 他倒是更会做人,不动声色婉拒,却也不得罪人。 …… 暮夜时分。 松禾村土地神域中,阴兵文吏济济一堂。 松平乡在建业附近,识字之人还是不少的,再加上黑暗星辰污染,近来常有猛兽袭击,村民、赶考之人多有遇害者。 苏虎、徐闻,倒也没费太大力气,就募齐了编制。 今晚,土地神体系内部,举行大宴。 方锐自是高坐上首。 阴兵、文吏分列,徐闻、苏虎二人也是位置靠前;下方,老人、新人依次而坐。 一张张桌子上,摆放着鸡鸭鱼肉,美酒珍馐,香气诱人,惹人垂涎。 ——这自然是神力变化的,本尊吃过的寻常食物,分身如今大都可以变化出来。 在座九成以上,活着都没吃过此般盛宴,更何况如今死了? 也就是原本老人,吃过一次,见过世面,还维持着形象,保持淡定;新人们则是紧张忐忑之余,一个个眼馋嘴馋,哈喇子都差点没流出来。 ‘这些人素质、眼界、格局终究还是小了些。’ 方锐看向下方,心中微动。 可以说,这批人是极为幸运的。 土地神体系,只是初创,目前还在试点阶段,门槛较低,随着以后扩大开来,魂魄越来越多,门槛必然就会大大提高了。 到了那时,没有过硬素质,想要再加入香火神灵体系,就几乎不大可能了。 “诸位,” 方锐也不是那种聚餐开场前,要发表长篇大论之人,很懂下面人的心思:“有话饭后再说,现在……开吃!不必拘束,吃好喝好!” “谢土地神老爷!” 众人大声叫好。 然后,大多数人就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吃得放浪形骸,不少人还吧唧着嘴,发出满足的呻吟。 徐闻是读书人,吃相倒是文雅,不过,品尝着这般酒水,如此美食,心中也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死后,还能有幸享用如此盛宴,真好啊!’他心中暗叹。 一番饕餮盛宴之后。 方锐看着不少留出食物带走之人,也没有阻止,环顾开口道:“黑暗星辰坠落,污染四散,天地多有诡变之事,我香火神灵之道应运而生,是为开万世之太平。” 下方人大多听得一脸懵懵懂懂。 他见众人表情,意识到这般文绉绉不对,索性大白话开口:“这么说吧,我香火神灵之道,已经得到南虞朝廷认可,今后,土地神庙、城隍庙,将兴建在南虞每一个村庄、县城、州府,乃至,开遍十九州!” “到时候,天下人死后,魂魄不必再在一时三刻间,就魂飞魄散,将皆有所依。” 这是在告诉众人,我们正在做一个伟大的事业。 这话,大多数人听懂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莫名地被感染,心潮澎湃。 ‘若是真如此,到了那般程度,我岂不是也能再见我的亲人?’ 徐闻想到这里,一时不由得痴了,神往不已。 “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也需要一个章程,也保障这项伟大的事业的进行,对那些徇私枉法、中饱私囊……等行为,我们要严厉打击,稍后,会颁布一部律法。” 方锐神情威严,扫视而下:“惩罚么,轻则,魂飞魄散,家眷后人不可进入香火神灵体系;重者,魂魄遭受酷刑,求死不能;最严重者,真灵崩灭,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宣示规矩,以免不教而诛。 众人尽皆心头凛然。 “当然,有过当罚,有功当赏,酬功,从神力大钱,再到蒙荫子孙,乃至册封一村土地、一县城隍,都不是不可能。” 这是在画大饼了。 此饼,显然够大、够香,还看得见、摸得着、想象得到。 哗! 果然,众人轰动了。 “我们也能成为土地神?成为神灵?” 不说普通阴兵文吏,就是徐闻,都大大地心动了。 他比其他人,更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一村土地神,那就是封疆大吏、一方土皇帝,细节上可操作的地方太多了,足以保障一家一族兴旺数代。 至此,所有人情绪彻底被调动,这般有理想,有规矩,有前途的事业,怎能不尽心竭力? “必为大人效死!” “干了!” “敢不用心?” …… “哈哈,善!” 方锐看着下方觥筹交错,在侍女服侍下端起酒盏,微微一抿,暗笑道:‘此乃人主之乐也!’ …… (本章完) 第214章,考试 “会谈理想,会画大饼,恩威并施,这土地神分身,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资本家了。” 方锐暗叹。 对这分身,能否胜任香火神灵之道传扬大业,他再无疑虑。 “正如对方所说,等土地神庙、城隍庙,真正开遍十九州,香火神灵之道大成,就是分身登临冥君大位之时。” “第一步已经迈出,后续不过滚雪球罢了,我所能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过程。” 方锐思忖着,看向虞云澜:“虞道友,走吧!” “回去建业吗?” 虞云澜建议道:“香火神灵体系扩大,方道友,可以考虑紫霄阁人选。” 她身为紫霄阁玄首,也没忘记帮手下人争取利益。 “正有此念。” 方锐微微颔首:“松平乡试点成功,接下来就是逐步扩大香火神灵体系,亟需高层次人才,紫霄阁中那些刚正之人,正是香火神灵体系所需要的。” “如此还远远不够,要想将香火神灵体系覆盖南虞,仍须得更多英才投身啊!” “方道友,科考可是为此准备?” 虞云澜明眸闪烁。 此时想来,前后串联,只觉豁然贯通,她不由暗暗惊叹方锐布局深远,一环套一环。 “算是吧!” 方锐的确有此心思:“建业那边,李曌传来消息,又有人不安分了。科考不仅是国策,更关乎香火神灵体系,决不容破坏!” 两人说着,身化流光,返回建业而去。 …… 建业,小院。 得知方锐、虞云澜二人返回,当日下朝,李曌就带着辛雪儿过来了。 在李曌暗示下,虞云澜带着辛雪儿离去,她与方锐留下议事。 “主上,香火神灵体系可是成了?” “姑且算是有了雏形……”方锐简单说了下此行经过。 “这倒是喜事。” 李曌畅想道:“等土地庙兴建到每一个村庄,诡祸就可大大遏制了。只是,要想做到这种程度,需要极多有才能的魂魄加入吧?” 她不愧是做了这么久皇帝的人,眼光独到,一针见血。 “的确,这是目前限制香火神灵体系推广的最大因素。” 对此,方锐也没办法,总不能将活人给杀了:“所幸,诡祸衍变需要时间,暂时可控,还有时间通过科考选拔读书人,作为将来香火神灵体系的种子。” “这倒也是。说到科考,” 李曌声音一冷:“最近多有大臣上奏折,言及将来诡祸势必愈演剧烈,危及各州府交通,为考生安全计,请罢科考。” “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只是,背后蕴藏的心思……” 显然,那些官员不想要有人竞争,取消他们的不可替代性。 对这些人,李曌也没办法,毕竟不能因言治罪,当面喜怒不形于色,背后可是气得够呛。 “你如何处理的?” “对这些声音,我暂且压下了,本意是,想等第一届科考过去,后续再看情况处理。” 李曌说着,蛾眉蹙起:“主上,你猜接下来怎么着?在科考出卷一事上,那些大臣又做起了文章,题目尽是一些名教典籍,如此选拔出来的,大多怕是满口仁义道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我要这些人有何用?” “我将试卷打回,几次让大臣重新出卷,可结果竟然大同小异……” 这是君臣博弈。 其实,她所说的已经很克制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臣子暗暗抵制,非暴力不配合。 “不仅是朝中臣子,紫霄阁也是如此吧?这才是你让虞道友避开的原因?” 方锐了解紫霄阁那些人,刚直是真的,对名教的维护也是真的。 “是。” 李曌苦笑:“紫霄阁那些人,用对地方,的确好用,可也性情顽固,墨守成规。” 虞云澜乃是紫霄阁首,自然不好当着对方的面,商量如何如何,倒也不是怕对方告密,只是避免尴尬。 “天下没有十全十美之人,关键看伱怎么用,这是驭人之道。当然,由此可见,科考改革的阻力也是巨大的……” 方锐微微皱眉,不过,旋即又是舒展:“一般情况下,这必然要经过一场长期博弈,可如今么,有了香火神道,倒是不妨步子迈得稍大一些。” 改革的本质,其实是让既得利益团体割肉,让出权力,分给其他阶层。 一国建立初期,利益划分尚未饱和,这时才是改革的好时机,相对简单,越往后难度越大。 到了王朝中后期,改革就必须流血了。 ‘南虞初建,目前,改革难度还是相对较小的,但,具体施行也是困难重重。’ ‘不过,改革还有一种方式,将蛋糕做大,补偿改革中利益受损者,比如:向外扩张等。’ ‘而如今,我的香火神道体系,就是一块大蛋糕,完全可以辅助科考改革推行。’ 方锐看得明白:香火神灵体系、科考两个策略,彼此可以相辅相成,前者需要后者人才,后者可借助前者施行。 “主上的意思,是进行嘉奖,对科考出身,以及有声望的官员,许诺死后成为香火神灵?” 李曌凤眸一眯:“如此,就让科考有了巨大吸引,对官员也是一个震慑,生前受到朝廷管辖,死后也要受到辖制,更能让官员心有敬畏克制自己的欲望。” “可以预见的,将来,南虞官场风气必将为之一清。” 这自然是大好事。 并且,利诱大多数人倒戈,科考改革自然就水到渠成了,紫霄阁之人不配合,也不妨事了。 “不错。不过,此事暂且不要透露出去,选择一个恰当时机是其一,另外,也是进行一次筛选。” 方锐忽而玩味一笑:“这次科考的试卷,就由我来出题吧!” …… 随着科考日期临近,建业城中,暗流涌动。 不少大臣仍打着扼杀科考的想法,以诡祸为由,奏折不断。 当然,他们也知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第一届科考势在必行,但也无妨,只要不出现第二届、第三届,那便是胜利。 也有支持科考的臣子,不过,最近也在考题上与李曌闹了分歧。 李曌突然宣布,不用继续出题了,让这些人下意识以为,李曌已经在以往试题中,选中了一份。 顿时,他们一阵庆祝,认为这是名教的胜利。 如此种种,时刻牵动着城中考生的心弦,不过,这些考生只是被影响下时代的一粒尘埃,暂时只能仰望那些大佬搅动风云。 …… 听风楼,一间包房。 有三五书生汇聚。 其中之一,名为姜琛,之前,方锐、虞云澜游玄武湖时曾有一面之缘,也即故人之后。 “王兄、李兄都来了啊!” 被称作‘王兄’之人,名为王充,乃是之前游玄武湖结识,事后相聊投机、相见恨晚,引为知己。 被称作‘李兄’之人,名为李世文,乃是建业城土著,大虞遗老,在一场诗会上与姜琛认识。 ——在这个世道,三字姓名可是了不得,中间一字,代表着辈分。 只有官宦世家,拥有极高社会地位的家族,另开一脉传承十代后,才能在名中,增加辈分。 当然,也有自夸自大,装裱门面者,不过,在旁人眼中,多为笑话。 李世文见姜琛、王充二人有才,有意结交,故而邀请来此;姜琛、王充二人,则是想要打听些消息。 故而,一拍即合,才有了这场聚会。 “听风楼的板鸭,可是一绝,非常不错,姜兄、王兄,都来尝尝。”李世文邀请道。 “多谢李兄破费了。” “李兄,不知可有城中最近关于科考的消息?” “自然有的。” 李世文用薄饼一捏一卷,以建业城土著特有的‘吃鸭礼仪’卷起鸭肉,轻轻咬了一口,才道:“听说,因为天下诡祸愈演愈烈,日后科考可能取消了,咱们是第一届,恐也将是最后一届。” 他家是大虞遗老,因为安分,在此前针对大虞遗老遗少的打击中躲过一劫,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能探听到一些上层消息。 “这可真是……” 姜琛、王充对视一眼,都是有着遗憾。 “如此良策,竟因为外界环境,无法实施……” “唉,咱们能赶上着第一届,已是大运气了。” 姜琛叹息了声,问道:“李兄,我听说,科考考题几次被打回,这是怎么回事?” “此事倒也简单,不过是朝中阁臣,想要出关于的名教典籍题目,可女帝似有不同想法,故而几次打回。” 李世文哂笑一声:“不过,女帝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并未再要求修改试题,考试名教典籍已成定局。” “除非那位太上亲自干涉,不然……哈哈!” 他开着玩笑,不过显然不认为会发生这种可能,因为方锐早已不理朝中政事,怎会为了这点小事出手? “太上啊!” 姜琛想起那日所见方锐风采,不由微微失神。 “考试名教典籍?!” 王充听闻这话,却是面露苦色:“我自幼家贫,只能跟着叔叔学习数术之道,名教典籍却是少读。苦也,这可如何是好?” “我家中倒是典籍不少,只是,进京赶考,也未曾多带。” “无妨,我借予王兄一些便是。”李世文笑道。 此时,已将近科考之日,临时抱佛脚,也不怕帮助对方增加竞争,不过是卖一个顺水人情。 …… 建业城中,类似于此,谈论科考的考生不在少数。 或不安、或忐忑、或庆幸……他们心情不一,做着自己的准备。 这是此世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科考,他们见证历史的同时,也在参与历史,书写历史。 在各般人不同的心情中,科考之日,终于到来了。 …… 三月初一。 姜琛与王充、李世文二人一道,来到考场。 这日,天气晴明,惠风和畅,阳光之下,修建的考场闪着金光,错落连绵。 此时,不少人已经到来,人流排成了长龙,验证身份后,依次进入。 值得一提的是,不需要人工搜身,这个世界自有法术,一道金光一闪,就过去了。 当然,其中不乏妄图弄虚作假,耍弄一些小手段的人,可在方锐亲手布置的法术下,皆是被抓出,剥夺考试资格。 “走吧,王兄、李兄,咱们进去。” “预祝两位兄台金榜题名!” “哈哈,同祝!” 三人先后通过检测,进入考场,被带到不同考房。 “朱八一,地字三十六号!” “曾阪,地字七十二号!” …… “姜琛,人字一百二十三号!” 姜琛被引着进入一间考房。 咔嚓! 进入之后,外面大锁落下。 “靠近茅厕啊,这运气……” 姜琛摇头苦笑。 所幸,他心理素质不错,深呼吸后,调整心境,静心等待。 不多时后。 窗口处,传入试卷。 ‘来了!’ 姜琛摊开试卷,先是扫视上面题目,这一看之下,纵使以他的见多识广,早有心理准备,也是呆了下。 一、选择题(请将正确答案的序号填在括号中) 不是,谁能告诉他,选择题是什么? 姜琛继续看去。 1、黑薯成熟月份在几月?() 甲、十二月 乙、三月 丙、九月 丁、六月。 ‘黑薯成熟月份?!’ 姜琛咧了咧嘴,发现选择题涉及知识五花八门,其中有名教典籍,也有五谷农事乃至天文地理……应有尽有。 然后,接下来是…… 二、填空题(请将正确答案填在括号中) 1、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请问鸡兔各几何? 鸡();兔()。 ‘数术问题?!’ 姜琛暗忖着,嘴角微微抽搐,再往下看。 三、简答题。 1、请你列举科考的意义。 ‘终于正常了下。’ 姜琛腹诽着,面无表情,继续阅卷。 四、应用题。 第一题,大概是一个各村交税赋,求设置地点最合理的位置,也就是最优解的问题。 不过,要求写出思考过程。 如果说,这就罢了,最后竟然还有附加题,难度、深度,都不是前面题目可以同日而语。 “嘶!” 看完试卷之后,姜琛倒吸了口冷气,只感觉大开眼界。 虽然他不大能描述此刻的心情,但,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震撼。 ‘看来,朝廷不是要选拔死读书之人,而是真正考察我们的能力?相对来说,我还是占优势的。’ 姜琛心中生出明悟,深吸口气,开始落笔。 …… ‘不是名教典籍,当真天助我也!’ 王充阅卷完毕,心中暗喜,答得飞快。 …… 另一边,李世文却是傻眼了,面色极为难看,第一题就被卡住了。 不是,他娘的,谁能告诉他,黑薯到底几月份成熟?这是那个天杀的,出的这丧天良的题目啊?! …… 姜琛、王充、李世文三人只是代表,像他们一样的人,在这个考场,还有很多,心情也不一。 或是气得直欲骂娘,或是心中暗喜,或是一脸黑人问号…… …… “主上,您这出的题目,可……真好。”李曌嘴角勾起,在最后二字格外加重了语气。 虞云澜如秋水般的明眸中,亦是带着笑意:“现在,恐怕外面已经吵翻天了。” “管他们呐!” 方锐躺在活化藤椅上,身子微微晃荡着,勾起的嘴角,暴露了心情很不错:‘跨越时空,让这个世界的人,也感受一下被考试的支配的恐惧吧!’ “嗯?!” 他似有感应,忽而看向一处:“你来了。” …… (本章完) 第215章,对题 唰! 一道人影降落,在日光下宛若琉璃身,只有淡淡的影子。 正是土地神分身……不,更准确的说,如今,已是城隍神分身,从乡土地神,晋升为了城隍! 他的气息,也突破上品,体内蕴含着磅礴浩大的神力。 虞云澜、李曌二人看去,只见这城隍神分身与本尊外表一模一样,但也有不同,本尊气息内敛,气质温和,如普通人;城隍神分身身上,却是一种神灵的淡漠,充斥着浓郁的香火气息。 “已经晋升了么?不错。”方锐微微颔首。 “还要多谢本尊相助。” 城隍分身如此快突破,南虞朝廷配合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近日,方锐如辛勤的小蜜蜂般,以轮回池在建业城内搜集魂魄,资助分身。 也多亏建业乃是南虞都城,虹吸了数十上百万人口,文化普及率也相对较高,才能找到足够多的魂魄,搭建起阴兵文吏的基础架构。 “接下来,就用不着我了,有建业一城百万人口作为大本营,滚雪球的速度,将会越来越快。” 这是一个正反馈机制。 当然,更重要的是,方锐早就搭建好了南虞这个平台,不会对分身进行桎梏,让对方可以事半功倍。 就如鹅厂,要想做某一个app,对别家就是降维打击。 “之后,册封神灵……人前显圣……” “本尊放心。” 等城隍神分身离去。 “万事俱备,咱们出去看一看吧,也听一听那些考生的声音。”方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好。”虞云澜自无不可。 “主上、虞玄首,我觉得我们还是遮掩下遮掩容貌。” 李曌自不必说,方锐、虞云澜二人么? 自从上次两人游玄武湖,遭遇唐三,唐家覆灭,城中别家权贵就学聪明了,暗暗给家中子弟展示他们画像,让后辈子孙都留意着。 可以说,方锐、虞云澜二人如今在建业城也是‘恶名远扬’,若是不做遮掩出去,保管纨绔子弟退避三舍,各处都有人鞍前马后。 “那便如此吧!” 方锐给自己、李曌、辛雪儿施加了个法术。 虞云澜倒是不用,经验丰富,自行即可,施法过后,理所当然站在他的左边。 辛雪儿看了看虞云澜,又看了看李曌,眨眨眼睛,默默让出方锐右手边的位置。 “乖!” 李曌笑了声,牵着小丫头的手,一道出门。 …… 科考考场。 咚!咚!咚! 三声过后,开始收卷,众考生心情不一走出考场。 姜琛、王充、李世文三人,各自顺着人流往外走,身旁是各种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是哪个大臣出的题?选择、填空、简答、应用、附加,简直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这人语气就如一个被强暴蹂躏的小姑娘,悲戚不已。 “异端!异端!这是异端!”旁边有人立刻接茬,声音愤怒,好如在审判邪教徒。 “是啊,不考名教典籍,净去出一些偏门晦涩的题目。就说第一题,黑薯是几月份成熟的,瞧瞧,这是我等读书人该知道的问题吗?” “如此离经叛道,必是女帝所为无疑!” “哼哼,我回去后,必要告诉我爷爷,上奏驳斥,作废这次考试结果。”一人冷哼道。 “可不是?我也要告诉我爹,若女帝执迷不悟,那就敲响‘惊圣钟’,去请太上评理!” “此等试卷,载入史册,必将遗臭万年!” …… 如此声讨声中。 李世文苍白颓废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希望;而如姜琛、王充,那些考试不错的,则是心中忐忑不已。 …… 这种声讨,直到一份公告被贴出来,才戛然而止。 公告上,大意是说:此次科考试卷,全部题目乃是太上所出……三日后,将公布此次科考成绩,并宣布一件大事…… 见到这份公告后,不知道多少考生面色变幻,精彩至极。 “这份试题,原来是太上所出?我就说嘛好!真好!出得真好!”沉默之中,忽然有人一拍大腿。 “是啊,难怪我觉得这题目天文地理、数术格物,无所不包,原来是太上所出,这就不奇怪了。太上学贯古今,无一不通,真是我辈楷模啊!”另一道声音响起。 “不是,即使是太上出题,也不必如此吧,如此吹嘘,你们的良心……” “兄台,你有所不知,太上神通广大,据闻有千里眼、顺风耳,而且极为记仇,小心眼,如果……”这人说到一半,突然闭口不言。 “咳咳,之前竟然如此污蔑这试卷,你们良心就不会痛吗?这般试卷,必将名留史册,传扬千古啊!” …… 此时,姜琛、王充、李世文三人也汇合了。 “李兄,竟然被伱言中了,太上果然干涉了这次出题……” “咳咳!” 姜琛见李世文面色不大对,打断了王充的扎心之言,转移话题道:“王兄,看你表情,似乎考得不错?” “还行吧!” 王充压抑着心中的欣喜,问道:“姜兄,你呢?” “我也还行。” “李兄?” ‘我……我若是说蒙了一小半、空了一小半,会不会显得不合群?’ 李世文腹诽着,挤出一个难看笑容:“我也还行。” “对了,第一题,你们选的是什么?”他忐忑问道。 …… 在知道这份试卷是方锐所出后,这些考生皆是知道想要搞事,作废这次科考结果,那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他们纷纷接受现实,然后开始……对题! “第一题你们选啥?黑薯成熟月份,选的几月?” “我选的三月。” “明明是六月,六月许多瓜果成熟。” “这你就错了,五谷丰登,金秋九月,应该是九月才对。” …… 今日,因为科考,考场外面,早有一些摊贩等着,售卖小吃。 旁边,一个老汉听闻这些,就是一脸懵:这些将来要为官作宰的读书人,怎么着,为一个黑薯成熟月份争论起来了? “是十二月哩!”他好心提醒道。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怒目而视。 “胡说,怎么可能是十二月?” “就是。” “你一个老农懂什么?难道,比我们这群读书人知道的还多?” …… “嗨,若说别的,俺还不知道,可你们看,俺是干啥的!” 老汉指了指脚下,背篓的是一小堆烤黑薯。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老汉并没感受到这股尴尬气氛,还咕哝着补刀了句:“就这,还读书人哩,还想当官?不如回家种黑薯去吧!” …… “错了!错了!我错了!”有人掩面,宛若带上了痛苦面具。 这是又哭了的一个。 “对了!对了!小爷我对啦!”这人如癫痫病一般手舞足蹈。 这是又疯了一个。 “不会的都选甲,运气啊!”一人神神叨叨道。 这是又考废了的一个。 …… “选择题也就罢了,总能蒙一个,可后面的题目……”有人抱怨。 “的确,鸡兔同笼?!这题太难了,太难了,我不会啊!”这是崩溃的一人。 “他娘的,多少鸡、多少兔,头伸进去看一看,数一数,不就知道了?简直有病,非要给个腿,让咱们自己算。” “是也!看腿的话,也不是不行,鸡腿、兔腿,长得不一样,难道还分不清么?我看,这就是成心为难咱们。” “噤声,出题人可是……” “哦,对对对,这题目出得妙啊!” …… “李兄,还要继续对下去吗?” 姜琛、王充二人看着李世文表情,满是同情。 对题这种事情,越是菜鸡,越爱对题,而李世文这人似乎今日运气不怎么好,完美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 一开始,李世文表情如死了爹;之后,娘也死了;现在么,已经陷入癫狂,彻底放飞自我。 “对,继续对!”李世文声音中气十足,只是怎么听,怎么像是败犬的哀嚎。 …… 考场之外,上演着人间喜剧,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又哭又笑。 真是有意思极了。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方锐叹息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曾经,他也是这般被人考试,为难的一员;现在么,换成了他为难别人。 还别说,这种感觉的确不错。 “这些人好笨啊,那些题目,我都会的。” “嗯,雪儿真聪明。” 李曌刮了下小丫头鼻子,看向方锐:“主上,一开始我可是替你背锅了,好多人喊打喊杀呐!” “回去给你补偿……” “好。” 李曌与方锐对视一笑,有种无言的默契。 这种默契,让虞云澜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下意识出声打破平静:“也不知道,后世历史,会如何评价这第一次科考?” “管它呢,任由后人分说去吧!” “话虽如此,我想,评价也不会低,这可是开创先河……” 如此闲话中,四人身影远去。 …… 建业城中,一处偏僻院落。 这里正是大虞探子的一处秘密据点。 “大人,南虞第一次科考试卷,已经弄来了。” 这人补充道:“大人放心,我们从不同考生手中采集,绝对隐秘!” 针对南虞第一次科考,大虞方面给予了很大的关注,此时,又暴出消息乃是方锐亲自出题,这个关注度就更高了。 ——大虞方面可是有指示,方锐这位南虞太上,若有情报,一举一动都要列为最高级别,立即汇报。 这不,科考刚结束不久,就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了题目。 “好!很好!快快快,拿给我看看。” 这头目飞快接过原本激动的脸色,很快变得怪异无比:“启动最高级别召集令,召集据点所有人手即刻过来。” 片刻后。 据点人员汇聚,又启动机关,来到了一处地下绝密会议处。 头目神色肃穆:“各位,大家都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心腹,大虞需要你们的时候到了,接下来,你们将执行一场最高等级的绝密任务。” “头儿,下令吧!” “是啊!” “您就吩咐吧!” …… 一般任务都是单线分配的,此时对方说出这般话,众人都以为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热血沸腾,随时做好准备为国捐躯。 然后,在他们懵逼的眼神中,每人被发了一张卷子。 “这是南虞第一场科考试卷,耗费组织大量心血,方才得来。我要求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写出一份标准答案汇报上去。” 头目面色无比凝重:“这是一场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大人,这杀人还行,可要我们做题……这不是难为我们吗?” “是啊,就不能直接传上去?” “从外面找人也行。” …… “闭嘴!” 头目呵斥一声,让众人安静:“若是直接将试卷传回去,岂不是代表着我们的无能?而找人来做,平添暴露风险。” “至于这任务有困难,我当然知道有困难,可你们就不能努力努力,克服困难?这样,我允许你们可以自由商量。” 接下来,这群人就如赶赴刑场般,一个个表情无比凝重拿起了试卷。 不过,他们一群暗间、探子,如果学富五车,还会被安排来当探子? 很快,就争吵了起来。 “黑薯是三月份成熟的吧?” “六月!” “不对,应该是九月!” …… 争吵之中,差点没打起来。 头目一头黑线,感觉自己似乎出了个蠢主意。 真是可恨啊,若非自己不会,何至于需要这群废物? 他真的觉得,与其交给这群人讨论,还真如出去绑架一个农汉,揪着对方脖子问一问:‘他娘的,你告诉我,黑薯成熟到底在几月份?’ 终于。 磕磕绊绊,一通忙活后,头目将集众人意见的‘参考’答案,附带考卷,以绝密渠道传了出去。 …… 不仅是大虞探子在研究试卷,南虞之中,朝中大臣、城中权贵也在加紧研究这份试卷。 因为出题人方锐的光环,倒是少有人敢说是离经叛道。 真正的聪明人,也从中看出了方锐的思路,或者是说将来科考的大方向,不是选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而是要选出真正的实干型人才。 除此之外,他们更关心的,是三日后放榜之日,方锐所要宣布的大事。 毕竟,方锐已经沉寂许久,不问政事,这次如此慎重,可想而知必然惊天动地。 在所有人心情不一的等待中,匆匆三日而过。 …… (本章完) 第216章,大同 南虞,建业。 城中心的大广场,这里曾是半仙世家甄家核心之地,后来,南虞攻破建业,收为国有。 城中百姓都听说,这里将修建一个叫‘商业街’的东西,可这么久过去,直到今日,才对外开放。 再加上,今日科考放榜,还有方锐所说宣布的大事,无数人蜂拥汇聚而来。 只是,这些人来到这里,却是惊奇地发现,广场上有一些地方笼罩着雾气,被遮掩住了。 …… 正对广场的一间客栈房间。 虞云澜一身月白的衣裙,衬托得身上气质更加出尘不染,清冷如仙,此时站在窗前,望向外面:“今日之事,必将轰动天下。” “是啊,这将是历史铭记的一日。”李曌身穿便服,并肩而立,轻声感叹道。 她并不出面,是因为今日更多涉及阴间之事,乃是方锐一个人的舞台,去了也会被对方光环掩盖,索性旁观。 “叔叔在哪,还没有来么?” 旁边,辛雪儿垫着脚尖,也是向外张望去。 …… 不少朝中大臣,以私人身份来到。 其实,科考放榜,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真正关注的,乃是方锐口中即将宣布的大事。 “荀首辅,真巧啊!”萧丞打了个招呼。 “是巧,萧阁老也来了。” 荀柏问道:“不知萧阁老可知道,太上所要宣布的乃是何事?” “荀首辅都不知道,我怎能知道?” 萧丞摇头。 荀柏本为首辅,可前些天被唐家牵累,反观他率先投靠李曌,近来在朝争中隐隐占据上风,大有取代之势。 对他们这般读书人来说,成为首辅,施展自己政治抱负,青史留名,这是一件很难拒绝的诱惑。 …… 关治、鲁飞等武将,也是到来了,不过,相比之下,倒是没有文臣那么多勾心斗角。 他们来此,更多是为了见到方锐。 …… 除此之外,还有虞云澜带来的紫霄阁之人,也是来了,见证南虞第一次科考放榜,以及想要第一时间得知方锐所言大事。 这是身为官场中人,所必备的政治嗅觉。 …… 广场上,许多书生也是来了,三五成群,相互说着话,忐忑等待着放榜。 姜琛、王充、李世文三人就在其中。 “王兄何必紧张?之前对题,王兄几无错处,必然榜上有名,说不得还在前三甲之列。” 姜琛开玩笑道:“若是中了前三甲,王兄可要请我与李兄吃饭。” “是啊!”李世文挤出笑容,也是说着。 “前三甲?这却是不敢想。” 王充连连摇头。 他虽然自信考得不错,但也不敢小觑天下人。 ‘唉,相比姜兄、王兄,我却没那个榜上有名的自信,只希望后面简单题多给些分,让我上榜末尾就好。’ 李世文暗暗祈祷着,希望奇迹发生。 他自知考得差,但,听说许多人考得更差,也怀着一线希冀,自己榜上有名。 …… 更多的来人,却是凑热闹的百姓,从高处一眼望去,那真是乌泱泱一片,人山人海。 “科考今日放榜,瞧那些读书人都来了。” “要说这科考,科考试题我都会两道,下次我也去试试。” “哈哈,白老三,你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两个,还想科考做官?做梦呐!” “看那边,雾气遮掩的啥子东西?” “谁知道呢,瞧热闹呗!” …… 万众瞩目中,方锐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并没弄出什么异象,人前显圣,拉风招摇。 以他如今的地位,也不需要那些。 “现在宣布科考结果!”如此清清如玉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这就是咱们太上?” “竟然是太上亲自主持,这可是他第一次公众露面,可见对科考的重视。” “快看,放榜了!” …… 方锐拂袖一挥。 唰! 一道金色榜文浮现。 第一名:吴州建业苏宁。(画像) 第二名:宜州中昌,王充。(画像) …… 第三十六名:康州桐柏,姜琛。(画像) …… 一道道名字浮现,连同画像,除了前三甲为金色,后续皆是银色,悬浮半空。 …… “王兄,你是榜眼,果然被我说中了!” 姜琛发出一道惊呼,顿时,引发周围人一片瞩目。 “恭喜王兄!”李世文压下心中复杂滋味,也是贺喜道。 “姜兄,快看,你也中了!” 王充说着,指着最新出现的一道人影。 “哈哈,同喜,我们等等李兄。” “李兄,伱大概在后面一些。” “也是!” 李世文矜持地微微点头,王充、姜琛连续两人榜上有名,这也给了他一种错觉,似乎,这次科考选拔要求也没那么高。 特别是,越到后面,这种期待就越是强烈。 但,直到五百人榜单全部出现,也不见李世文的名字,显然,名落孙山。 这就让他尴尬了,特别是在周围时而‘噫,我中了’的声音中,那叫一个社死。 姜琛、王充二人也不好安慰,说着那些话,更如炫耀一般。 …… “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 方锐看着下方众多书生,或喜欲狂、或羞愧难当、或嚎啕大哭……反应不一,不由微微摇头。 其实,他这次为科考放榜,只是添头,真正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开始。 “肃静!” 方锐一声令下,让全场再度安静,对着某一处屈指一点。 唰! 一团雾气散开,原处,现出一道玄黑色的巨大石碑,高三十三丈,坐北朝南。 背面雕刻着密密麻麻无数名字,正是南虞立国前后牺牲的所有将士。 正面,则是雕刻着碑文。 在西南三州战役中牺牲的将士,永垂不朽! 在南虞建国战役中牺牲的将士,永垂不朽! 南虞建国前后牺牲的十八万九千六百五十四将士,永垂不朽! 此为南虞的英灵纪念碑。 仅仅望着,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厚重,让人不由神情肃穆。 …… 虞云澜、李曌二人早就知道英灵纪念碑,可此时看到,还是难免震撼,肃容而立。 …… 关治、鲁飞等,一众今日来到的将领,皆是起身神色肃穆。 …… 荀柏、萧丞等,今日来到的文臣,也是尽皆闭目哀悼,眼前浮现出那段金戈铁马、朝不保夕的岁月。 …… 众多读书人,中榜的喜悦赞消,落榜的也是哀伤情绪压下去一些,此刻,皆是震撼地望向英灵纪念碑。 …… 而原本凑热闹的百姓,也只感觉心头仿佛被压着什么东西,有些人,甚至开始低低的啜泣。 “我儿的名字,想来就在上面吧?” “国家没忘了这些人啊!” “这是个好时代,为国打仗,国家都记着呐,之前分的田地不说,现在还时常有做官的来看望哩!” …… 方锐任由这些人发泄,足足盏茶功夫后,才重新有了动作,又是伸指一点,另一团云雾消散,现出一座庙宇。 “此为城隍庙!” 他的声音,再度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天地有大变人间多有诡变之祸,为守护天下安宁,我今开辟香火神灵之道,安定四方。” “自即日起,以建业中心,辐射修建城隍庙、土地庙……香火神灵执掌驱邪、求雨、肥田、送子之神通,百姓以香火祭祀,神灵庇佑安康。” “南虞上下群臣,武将有功勋、文臣有政绩者,死后可得册封,成为阴兵、文吏……今日之前为国牺牲的将士,功勋记录在册,蒙荫家眷后人……” “现在,请城隍神,开始册封。” 嗖! 城隍神分身出现。 不比本尊的平平无奇,他整个神如煌煌大日,香火神灵气息横压四方,甚至,超品存在都感觉呼吸困难。 这自然是本尊暗暗附加的特效,以便分身收集信仰。 “黄巢,你生前为南虞五虎将之一,大有功勋……我今赐封你为阴兵营正,统领一营阴兵,神力白银万两!” “牛壮,你为南虞将士,生前有功勋……我今赐封你为阴兵什长,神力大钱十两!” “齐江,你为南虞官吏,生前有功绩……我今赐封你为录事典吏,神力大钱三两!” …… “诺,见过城隍神老爷!” 一众魂魄身上光芒一闪,各自现出甲胄、官服,魂体凝实。 这一幕册封,赫然是方锐本尊,施法让这些魂魄白日显形,显现在了世人面前。 “大善!” 城隍神分身满意颔首,拂袖一卷,卷着这些手下进入城隍庙。 …… 如此景象,彻底惊呆了南虞文武群臣,在场所有百姓。 他们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人死后,变成魂魄,竟然还能活?乃至,成为香火神灵? 这是要捅破天的节奏啊! …… 荀柏、萧丞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这么说,以他们的功绩,死后也能成为香火神灵? 这是天大的好处!天大的福利啊! 不过转而,他们就是想到了更多,如此福利待遇,只有安稳退下后才能享受,若是中途犯法革职,那就全完了。 可以预见的,方锐展露出‘代天封神’这一手,必将大大刷新南虞的吏治。 …… “嘿,前天黄大胡子不行了,俺还去看过他,没想到他竟然没死,还成了什么香火神?” 鲁飞瓮声道:“真是好运气,不知道俺以后死了,能捞个什么位置?” “鲁弟无须担心,主公定然对我等有所安排。” 关治抚须道。 那城隍神与方锐相貌一致,显然大有关系。 他生前为方锐效力,死后继续效力,那是应当,若是换一个人,他这般傲气性格说不定会怎么样呐! …… 紫霄阁那些老臣,思忖着这事,也是一个个微微颔首。 诡变之祸,他们自然是清楚的,没想到竟有如此神妙之法。 …… 最惊喜的,莫过于姜琛、王充这些中榜书生了。 刚刚考中,成为官员预备役,就得了这个天大机缘,死后之事,都不用担心了。 而那些名落孙山的则是一个个失落无比,不过,旋即就是暗暗咬牙,决心下次科考努力。 可想而知,日后科考的竞争,必将越来越激烈。 …… 至于那些普通百姓,得知如此隐秘,一个个都震惊得说不出来话了,也想不到太远的事情,此刻一个个都是满心的‘卧槽’。 …… “诸位,” 方锐开口,压下还未响起的议论:“南虞之内,我曾见到老兵遭受欺压,伸冤无门;也曾见到于国无半分贡献者,窃居大量财富;更见到一些官吏贪赃枉法,鱼肉百姓。”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顿。 ‘以前,我力量不足,做不了什么,现在,却是大可以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做些真正想做的事情。’ 方锐暗忖着,沐浴在万丈金色阳光,高高举起双手,朗声开口:“我有一个目标,让我们的英雄不再流血又流泪,让他们生前受到敬仰,死后享受人间香火,备受哀荣!” 场下,无数老兵的家人,目光中有着泪花,却是一个个自豪地仰起头,停直胸膛。 饶是关治、鲁飞这些大将,也是红了眼眶。 …… “我有一个目标,让南虞更加公平,不是绝对的公平,而是相对的公平,建立全民贡献体系,无论你是官员,还是农户、商人,只要对南虞有贡献,就有相应的回报。” “根据个人贡献,给予相匹配的待遇,而那些于国无功者,将再无半点超国民待遇!” 如李世文这般的遗老遗少,下意识脖子一缩。 而更多的百姓眼中,却有了光,仿佛燃烧起火焰。 …… “我有一个目标,打击腐败,深挖狠抓,无限期追责,哪怕已死后成了香火神灵,也照打不误,让他们在万民骂声中,遗臭万年!” 场下,多数官员问心无愧,少数官吏却是目光躲闪。 而所有百姓,则是激动攥起了拳头,向上挥舞。 …… “我有一个目标,在南虞这片土地上,每一个国人都能沐浴到光明,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用我们双手,创造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大同世界!” 此声落下,全场直接炸了。 百姓山呼万岁,海量气运升腾,南虞国运金龙蓦然膨胀一圈,冲天而鸣,让天地为之变色。 …… (本章完) 第217章,震撼 耳边是百姓山呼海啸的呼声。 方锐仰头,望向那极尽升华的气运,神色动容。 “这是万民的希冀啊!” 他也曾思考过,以这个时代生产力,想要建立一个类似前世西方社会福利体系,或者共产大同社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只是建立一个贡献、待遇相对等的制度,却是有可能的。” 社会生产力就好如一张大饼,方锐想要让做饼者、贡献者,占据最大的份额。 而那些不思劳动、偷奸耍滑的遗老遗少;夸夸其谈,招摇撞骗的假名士、伪专家;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转过头还要挖墙根的投机者……将这些人的份额,压缩到最低。 社会财富再分配,这是一门学问。 “不能一个国家大多数人,忙忙碌碌,却不能维持基本生活,而让社会财富,被那些不事生产、于国无用者窃取啊!” 就如那句话:如果一人辛勤劳动,却不能衣食无忧,可能是这个人的问题;但大多数人辛勤劳动,却不能衣食无忧,没有尺寸容身之所,那么一定是这个国家病了。 …… “太上竟有如此志向?!” 萧丞、荀柏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沉默了,饶是他们这般老油条,在方才那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中,也是感染动容,心潮澎湃。 可终究是内阁阁臣、政客,很快就清醒过来,恢复理智,开始思索:“全民贡献体系?贡献、待遇相匹配?” 如果方锐说,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绝对公平的社会,他们绝对嗤之以鼻,但多少贡献、多少待遇,这个……似乎真的具备一定可行性? 相对来说,这也更符合这个时代观念的公平! …… 关治、鲁飞,久久没能回神,在方锐的声音中,想起了原州初遇,想起了金戈铁马、血与火的厮杀,一路走来…… 良久之后。 鲁飞感觉胸中情绪涌动,有什么东西不吐不快,可奈何没文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只好挠挠头:“主公说得好,说到俺的心坎里去了。” “是啊!” 关治抚须,眯起眼睛:“想要达成那般愿景,极难,道阻且长,还有太多坎坷……” 他微微摇头:“我愿如曾经那般,为主公执剑,斩平一切阻遏。” “还有俺!” …… 今日,紫霄阁来此的老臣们,也纷纷沉默了。 本来,第一届科考试卷,试题杂七杂八,其中,名教典籍只占一二成,他们是不满的,还曾多次联名上书。 但,此时听到方锐的‘宣讲’,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开始审视自身,是否太过偏执了。 名教典籍中,也有类似‘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言,方锐提出的目标,也正是此世名教所孜孜不倦,矢志不渝追寻的终极境界。 虽然,那还差了一些,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大同世界,但,显然更具备合理性。 相较于为万民谋取福祉,相较于建立那么一个理想乡,达成名教的终极目标,名教一时的些许牺牲,真的又不算什么了。 虞云澜将他们带来南虞,不过,直到此刻,这些人才真正发自内心地认可了方锐,认可了南虞朝廷。 “哈哈,玄首说得没错相较于暮气沉沉的大虞,新生的南虞才是希望。我名教中的终极理想乡,或许能在这里得到验证。” “如此盛事,我这个老骨头怎能不出一把力?我回去就上奏折,下调地方,不死不归。” “去!同去!希望老夫有生之年,能见证这盛世的降临。” …… “这是何等格局啊?!” 姜琛、王充两人,望着那道人影,心中澎湃着难以言喻的震撼。 书中典籍记载,每成大事者,必有不凡,身上有着令人惊服的人格魅力。 他们曾经并不太相信,因为从未遇到过。 可就在方才,就在方锐的‘宣讲’中,真切感知到了那种人格上的光辉,心灵上的洗礼,思想上的振聋发聩。 同时,也对南虞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虽然,南虞至今还有许多不足,不是那么的完美,但,绝对是一个充满希望之地,一个值得一个为之奉献、为之奋斗的国家。 不过十七八九岁,正是如朝阳初升的热血男儿,胸怀万丈豪情,如今知道,国家会保障生前、死后,自然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为国做实事。 他们深信,国家也不会亏待他们,百姓不会忘记他们,历史不会遗忘他们。 如姜琛、王充,只是在场读书人的代表,不仅是两人,还有更多的,百百千千的读书人,情绪被调动了起来,对方锐信服、崇拜,对身在这个国家而感到自豪,对万众一心朝着那个目标奋斗而感到热血沸腾。 …… “这就是主上,我的男人!” 李曌昂起晶莹如雪的下巴,盯着外面好似在闪光的方锐,一双明艳凤眸中满是自豪。 她自信自己虽然女儿身,但从不弱于男子,可在方锐面前,却甘愿雌伏,因为那是天下间,独一无二、与众不同、旷古绝今之人。 虞云澜抿着如樱花般的唇瓣,清冷的眸子里有着什么东西在涌动,流转异彩。 很难想象,这般一个清冷的人儿,也会流露出那般‘眼中有光,四下皆是你’的情态,但此刻的的确确真实地出现了。 这就好如极地冰山中拂过的一缕料峭春风,最是绕指柔,能令冰川融化、山河失色。 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 旁边,辛雪儿望着万众呼声中耀眼的方锐,小小的心灵中,仿佛经受一场洗礼,一颗种子在悄悄生根发芽。 多年以后后世人研究南虞历史,为辛雪儿单独开了一篇《列传》,其中,记录了她这么一段原话。 ‘我人生的转折点,是从那个春天,第一届科考放榜之日上,叔叔三月宣言之后开始的,我想,我没有叔叔那般悠长的寿元,却也可以在有限的生命内,做一些无限的事情。 我很庆幸,如今当我垂垂老矣之时,回首往事,没有虚度年华而悔恨,也没有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 我可以自豪说出,我毕生的生命和大部分精力,献给了这片我爱的深沉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 这一场春天的里的演讲,史称‘三月宣讲’,为后续神凰盛世、百年华章拉开了序幕,乃至可以说,在整个洪虞界历史进程中,这也堪称极为浓墨重彩、不可不书的一笔。 当然,从历史的长河上空俯瞰,也能窥得一二那时的波澜壮阔,可真正只有跳入这段历史,才能真切感受到这一日所掀起的飓风,后续所带来的巨大影响。 …… 南虞,建业中心大广场发生之事,第一时间被大虞探子探知,作为最高等级,传回大虞中枢。 大虞神京皇宫。 一幕光影上,播放着今日景象,从一开始的科考开榜,到英灵纪念碑出现,再到方锐宣布香火神灵体系,以及最后慷慨激昂的宣讲。 播放完毕,皇宫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后。 应无极愈发苍老的面容上,带着难言之色,才感慨出声道:“施行科考,选拔英才,是收官吏之心;建造英灵纪念碑,缅怀亡者,是收士卒之心;最后的宣讲,提出全民贡献制度,则是收万民之心。” “官吏之心、士卒之心、万民之心,三心既得,何愁国家不兴?” “我曾以为,那人纳山川于胸怀,气吞半壁山河,已是大气魄,可今日看到这般宣讲,才始觉,仍小瞧了对方……大同世界,当真好大的心!最令人唏嘘的是,在对方手中,竟完全有达成的可能。” 应无极说着,不由闭目叹息:“世间,怎会有这般人物啊?!” “是啊,世间,怎会有这般人物?” 靖难帝发觉,自己虽与方锐敌对,但仍被对方那般气魄、胸襟所感染,也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志向是否能达成。 ‘靖难,靖难,大虞在我手中真的能结束灾难吗?南虞蒸蒸日上,反观我大虞山河日下,要怎样才能得胜啊?’ 他扪心自问,却没有答案。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表面上看去,如今,大虞一方,实力仍强于南虞。 可其实,并非这样。 大虞看上去虽强,却是虚胖,那些半仙世家的力量,只是迫于南虞压力,被迫团结在大虞皇室身边。 ——可以说,若非南虞从根子上,就不接受‘吃人’,培育灵药、神药种种,说不得那些半仙世家直接就投了。 故而,大虞皇室与半仙世家只是报团取暖,但心不齐。 这心不齐,真正做起事来,就受到严重桎梏,更别提,大虞内部还有各种沉疴旧疾。 “老祖,我欲对大虞改革,您看如何?”靖难帝思忖良久,忽而开口道。 “这……” 应无极斟酌着回答:“小改尚可,大改么?” 他微微摇头:“如今,大虞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若是不治、小治,尚能苟延残喘;若是用猛药,恐会适得其反,一命呜呼呐!” “总之,陛下,此事万万慎重。” “是啊!大虞的情况,朕怎会不知,只是……唉!” 靖难帝叹息一声,面对大虞这个烂摊子,只感觉心累无比。 “陛下,南虞构建香火神灵体系,今后,诡变之祸恐怕祸害不了他们了,这个难题落到咱们头上了。”应无极转移话题,提起一事。 “这……的确是个问题。” 靖难帝皱了皱眉。 此前,因为大虞中高层武者、灵师较多,面对更烂的南虞,还在幸灾乐祸,可现在对方别出机杼解决了难题…… 立刻,压力就传过来了。 “老祖,对修炼这方面的事情,朕不大懂,只是想问,您可够能照抄南虞的香火神灵体系?” 靖难帝说着,也是眼睛一亮。 若是大虞能够搭建起香火神灵体系,这就创造出了一个巨大新蛋糕,可以与内部各方势力妥协,说不得,就能完成改革。 “恐怕不行。” 应无极苦笑摇头:“我也曾尝试过,可其中有两个大难点,第一个,如何收拢香火气运;第二个,如何维系魂魄存在。” “南虞能做到,那是虞云澜带走了定义气运的‘山河社稷图’,还有先天至宝‘生死簿’,多半也落入了他们手中,可咱们没那个条件。” “这般么?那咱们大虞,该怎样应对愈演愈烈的诡祸?” 靖难帝与应无极对视一眼,君臣皆迷茫。 …… 且不说大虞君臣如何迷茫,只说,南虞内部因为‘三月宣讲’所带来的变化。 …… 荀府。 荀柏站在窗前,看着院中老树发出新芽,目中露出之色思索。 他身为南虞首辅,不久前因为姻亲唐三所在的唐家牵累,政场陷入颓势,又有次辅萧丞加大攻势,几乎心灰意懒,想要退下了。 可经过今日所见所闻…… ‘老夫尚才五十,正是为官的大好年华,怎好退下?’ 荀柏目光一点点变得坚定,喊来儿子:“攸儿,刘家送来欧大家的书画,你去送归还了吧!” 他为人不爱财,不好色,只好一些字画,从前都是眼底揉不得丝毫沙子,直到前两日决定退下,才有些迟疑,是否…… 当然,荀柏是爱惜羽毛之人,徇私枉法的事是不会做的,所为之事,最多也就是灰色擦边。 “父亲英明!” 荀攸表示支持:“生前这些东西,算得了什么?只要父亲做出功绩,死后成为香火神灵,那可是能庇佑家族数代兴旺啊!” “你不懂……唉,罢了,伱去吧!” 荀柏摆摆手。 他真正改变主意,其实是被方锐所说的‘大同世界’吸引,那是为了理想,怎能说是为了利益呢? …… 南虞官场内部,如荀柏一般的人,还有许多,曾经或许心念动摇,今日之后纷纷坚定立场。 原因么? 或者为了理想;或者因为香火神灵…… 总之,不论如何,在极短的时间内,南虞内部吏治清明,达到了一种海晏河清的程度,为之后‘神凰盛世’奠定了深厚基础。 …… (本章完) 第218章,变化 建业,中心大广场。 在方锐那场宣讲后,这里的‘商业街’对外开放,各样商家在朝廷管理下入驻。 集中管理的新颖模式;天南海北的各样特色商品,开放宵禁……种种原因,让这里迸发出了旺盛的活力,每日人流络绎不绝,成了建业城中最热闹的所在。 “赣西火烧~” “南溪瓷器~” “苏山烈酒~” …… 方锐、虞云澜、李曌、辛雪儿四人,经过遮掩,来到这里,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繁华。 在那场宣讲后,他在后三者心中,似乎多了一道滤镜光环。 李曌在某些方面更为主动;虞云澜相对情绪内敛,但时而也会露出倾慕之色,有种朦胧恋爱的感觉。 辛雪儿更是将方锐视作了人生导师,喜欢追问一些问题,从一个小吃货,逐渐变成一个有独立思想的小吃货。 “近来,朝中矛盾趋于缓和,我轻松不少,但还是免不了和臣子斗心眼,如此闲暇时光倒是殊为难得。” 李曌感叹:“若非时而有着这般机会,与主上一同相处,外出散心,一直在那般勾心斗角的环境中,我恐怕性格都会逐渐变得偏执。” 她性格中有着磊落的一面,在方锐面前,并不掩饰自己的爱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不用多说,方锐就能想象到,如今,那些大臣为了政绩、政治抱负等,明争暗斗。 旁边。 虞云澜安安静静听着,并不插话,心中忽而浮现出一个念头:‘若是没有女帝,只我、方道友、雪儿三人,就好了。’ 她刚生出此念,就是螓首微摇,驱散了去,也不知何时,自己波澜不惊的心境中,也开始有了私心杂念。 当然。 真正相处起来,四人还是颇为融洽的,特别是有辛雪儿这个开心果在,走走逛逛,吃些小吃,买些喜欢的小玩意儿…… 事实证明,无论哪个时代,哪怕是虞云澜、李曌这般奇女子,都是喜欢逛街这项活动的,方锐能感受到她们心情的轻快。 如果不喜欢,那可能是不是合适的人,至少,在方锐面前,两女展现出了这般不为外人所见的一面。 城隍庙。 人流如织,香火鼎盛,缕缕香火气运飘向神像。 从城隍庙‘视察’出来,方锐脚步一顿。 “叔叔,怎么了?” “没什么,看到些熟人。” 方锐微微摇头,笑了笑:“走吧!” …… 那的确是熟人。 姜琛、王充、李世文三人一行,也来到了这里。 此前,姜琛、王充二人中榜,分配留在了建业,一个在工部、一个在礼部,恰逢今日休沐,听闻商业街的繁华,过来见识一番。 李世文则是想要维护与两人的关系,应邀赴约。 “唉,不比二位风光,我落榜之后,每日在家中,尤其是在爹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也多亏二位应邀,让我才能出来散散心。” 李世文苦笑道。 相比从前,如今在姜琛、王充二人面前,他身段放低了许多。 毕竟,以前再落魄,那也是建业土著,大虞遗老遗少,面对两个外地来的读书人,有着心理优势。 可如今,境遇变化,姜琛、王充二人中榜,成了官,李世文还是民,天然就矮了一头。 更不用说,两人赶上了好时机,生前为官,死后大概率能成为香火神灵,李世文怎能不客气、讨好,积攒些香火情? 反而,姜琛、王充二人为官不久,还没有适应身份转变,以及记着此前的李世文的照顾,态度并无什么变化。 “李兄,我二人也只是先行一步下次科考你就当高中了。”姜琛安慰道。 “是啊,李兄你数术似不大好,我可为你补习。”王充也是道。 “承姜兄吉言了,只是下一届科考,竞争恐越来越激烈,我只求能榜上有名,就满足了。至于补习……” 李世文却是摇头婉拒:“王兄为官忙碌,怎敢劳烦?我请些西席先生也就是了。” 与姜琛、王充二人的交情,用一分,就少一分,如果有可能,他还想留着等到死后呐! 三人说着话,来到城隍庙。 庙中,有着如织的人流,相比外面,却颇为安静,哪怕带着小孩的妇人,也是尽力约束,细声细气,仿佛生怕惊扰了神灵。 只有层层叠叠低低的祈祷声,在大殿中回荡,伴随着香火青烟袅袅,泥塑鎏金神像俯瞰下方,莫名给人以肃穆之感。 不拘是李世文,还是姜琛、王充二人,都上了一炷香。 这个世界名教没有‘敬神灵而远之’的说法,尤其是大众确认了的‘香火神灵,故而,如官员之流,上香亦是常见。 从城隍庙出去,三人在商业街中闲逛。 “卖报!卖报!城隍庙将铺设整个吴州!松平乡爆发诡祸,遭土地神镇压!”报童挥舞着手中一沓报纸,奔跑着叫卖道。 “听说,这报纸还是太上首创,卖报的报童,大多招自修建的孤儿院。” 姜琛感叹道:“此乃善政啊!” “的确。不过,报纸能出现,在我看来,还是科学院改良了造纸术,将纸价变得极为便宜。” 王充想起自己读书时的艰难,轻轻一叹,畅想道:“说不得不用二三年,一本书的价格将降低七八成,越来越多的人都有书可读。” “是啊!” 李世文脸上带着难言之色,这是打破了世家大族对知识的垄断,也是他说将来科考竞争会越来越激烈的原因。 …… 三人都不是缺钱的人,李世文自不必说,姜琛、王充也有俸禄,闲话着,各要了一份报纸。 他们正准备去往一处茶馆,坐下看报。 半路,遇到一些人在路边安装什么东西,一问之下,得知是一种名叫‘聚灵路灯’的东西,将先在商业街试点铺设,若是效果不错,将推广开来,让整个建业城晚上亮起来。 得到答案,三人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 姜琛才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除了科学院,近来,不是还组建了一个神秘学院吗?这应该是神秘学院的成果。” “应该是了。听名字,这聚灵路灯,应该涉及到灵气、微型阵法。”王充猜测道。 “这做了官就是不一样,姜兄、王兄,伱们的消息渠道,都比我还灵通些了。” 三人闲话着,去往路边一处茶馆。 “小二,你这里有什么茶?” “三位客官,那可多了。咱吴州的红草茶、茅根茶……宜州的……” 小二如说相声般,口中咄咄咄咄,一连说出二三十种:“若是下旬客官过来,说不得,又要多出三五种呐!” 最终,姜琛要了一碗云州紫尖茶,王充要了一碗宜州酥油茶,李世文则是要了一碗越州青菊茶。 “不瞒姜兄、李兄我少时家境穷苦,每年年前赶大集时,就希望喝上一碗酥油茶,肚子里沾些油水。” 王充咂了一口,脸上满是满足:“就是这个味儿,家乡的味道,小时候的味道啊!” “王兄,你中榜成了官,好日子还在后面呐!” 李世文笑道:“咱们三人,喝了三州的三种特色茶,也是有趣。” “是啊,以小观大,可见朝廷策略,以降卒修建驰道,沟通各州往来……要想富,先修路,这话不假啊!” 姜琛唏嘘不已。 三人闲聊一番,看看报,听听外面的闲谈,倒也惬意非常。 茶馆,中途一个说书人来到,说了一个《土地神记》。 故事主人翁,是一个书生,倒是让三人很有代入感,不知不觉就代入了那般奇幻经历,跟着见识死后的世界。 只是,说书人讲故事时,添油加醋,烘托气氛,一半个时辰,才讲了半个篇章,让听众心痒痒不已。 傍晚。 三人从茶馆出来,还专门找了个书铺,各自买了一本《土地神记》。 “一个大钱,从大广场坐到北大门了,途经……” 一凉宽敞的四轮马车上,车夫在吆喝。 “公共马车?听闻也是太上发明的,王兄、李兄,咱们去体验一番吧?”姜琛提出。 “那就去吧!” 三人坐上公共马车,看着宽敞明亮的车厢,皆是微微颔首。 此时,他们回想起一天所见所闻的种种,心中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放在以前,这番经历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三人眼中新奇的种种,其实在方锐眼中,只若平常,还会觉得远远不足;虞云澜、李曌也只是看个稀奇;可放在姜琛三人视角,乃至更底层,却能感知到那种深入时代、翻天覆地的变化。 “变化真大啊!”姜琛感叹。 “的确,一天一个样,此为陛下之功。” 虽然民间常有声音,这都是太上在背后指点,但,如此盛世的前兆,王充认为女帝同样功不可没。 “时代变了!” 李世文也是由衷叹息。 对此,他是极有发言权的,当初唐三唐家,牵连出针对遗老遗少的事情,他家就因为建国后遵纪守法,并未遭到清算。 可见,南虞还是包容的,只要不触犯律法,就不会遭到刻意针对,是有一个有原则、有秩序的国家。 马车哒哒而过,车厢外的街道,偌大的建业中,无论官员、百姓,各安其所。 此刻。 夕阳西下,黄昏如火烧的霞光,照耀千山万水,山河仿佛在燃烧,一片安静祥和。 与那西沉的落日不同,这是一个冉冉升起,熠熠闪光的时代。 …… 匆匆半年过去。 土地庙、城隍庙,在南虞境内滚雪球般激增,各地诡祸遭到镇压,形成一个良性正反馈,形势大好。 …… 这一日。 李曌带来不少皇宫食材,在小院举行烧烤,谈起大虞之事。 “诡祸加剧,相较我南虞,大虞中上品武者虽多,却也渐渐管不过来了,开始手忙脚乱。” 李曌语气中带着嘲讽之意:“纵然大虞皇室联合半仙世家,学习咱们发行报纸,对南虞进行妖魔化宣传,可在两国交界,仍有不少百姓偷渡。” “我早有所料,若是其他事,只管看乐子就行,可诡祸么?毕竟咱们和大虞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若是大虞那边出问题,让大黑天降临,咱们也得遭殃。” 方锐倒是愿意无偿资助大虞香火神敕,反正,最终控制权在他和虞云澜手中,不过是借鸡生蛋,培育自己的幽冥界板块。 可奈何大虞不愿意啊! ——那是自然的,不然,香火神灵体系铺设过去,大虞将对南虞再无秘密可言,和举国投降也差不太多了。 “而要想推平大虞,目前暂时不可能,至少在我真正到达四阶之前,基本不可能。” 方锐要想突破四阶,灵师途径自然不行,只有寻求武道。 ‘武道后续我设想是为天人境,不同于灵师天心境借助天地之力,武道天人境,在体内形成内天地,对抗外界。’ ‘可此功法如何完善,是一个问题,传下去收割?目前大环境不允许,别说武神了,就连元海武圣目前都没第二个。’ ‘内求的话,面板推衍功能,算力不够,除非一二件先天至宝,可先天至宝从哪来?’ 方锐摇摇头,暂且放下此事,想起另一件事情,即上次心境顿悟之时,似乎观察到的龙脉七寸处吞吸气运的节点。 那玩意,其实他后续卜算过,可全无结果,也曾去找寻过,也没任何发现,直到最近,似乎有什么变化发生,隐有心血来潮之感。 方锐将这事说了。 “方道友,你是准备去探查一番吗,我与你一道吧?”虞云澜开口。 “不,我并不准备亲身前去。” 方锐给出一个出人意料答案:“我培育了个分魂,已用香火气运提升至超品,准备扔过去探探路。” 这自然不是天地间第一尊香火神灵,那个分魂可命名‘方大’,这第二道‘分魂’,姑且命名为方二。 “方二,你可以去了!”他摆摆手。 “这种危险的事……彳亍吧!”方二双手环抱、冷着脸,酷酷一颔首,化光去了。 …… 说说这本书的前后变化。 写这本书的初衷嘛,就是书荒了,想写点东西耍耍,所以设大纲时,就特别嗨,想写啥,就列啥,比如第一卷写穷苦底层;第二卷,我就要写开始当棋手了…… 那时就想,凭啥主角就要跨越大境界逆伐,等主角突破到同境界,要么立刻换地图,同境界不如狗;要么书就完了。我就想写当棋手……现在才知道,tui,怪不得没人写,真不好写。 因为你都成棋手了,许多矛盾,就不存在了,就如成功了,身边都是好人。 我就想着,列举小人物,描写主角所作所为对他们命运的影响,可这个很容易偏,写主角再怎么最多被说水,写小人物没写群像那个笔力真不行。 行吧,这本书就写个两三百万字,将好玩的思路、想尝试的思路,一次性尽个人最大能力写完,尝试完,写香火;写道祖;写…… 等下本书,就踏踏实实,扬长避短,弄好大纲,写自己最擅长的。 要说的就这些,鞠躬! …… (本章完) 第219章,再现 就在方锐的第二分魂,前去探查神州龙脉七寸节点之时—— 大虞,神京。 皇宫。 靖难帝、应无极两人相对而坐,再度谈起诡祸之事。 这半年时间,大虞各地诡祸愈演愈烈,半仙世家、中高层武者力量,四处救火,却越来越应接不暇。 “老祖啊,此前我还说改革,现在,诡祸已牵涉朝廷全部精力,哪还有余力做其它?” 靖难帝揉了揉眉心,苦笑道:“父皇临终时,朕还曾立志,靖平天下,恢复一统,如今看来,恐怕是被一统的那个……唉,这可让朕如何是好?” “陛下切勿气馁……” 应无极本想说些鼓励的话,可张了张嘴,又咽下去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唉,说来也是老祖我的无能,不能像南虞那位另开一道,甚至,照猫画虎复制‘香火神道’模式都做不到。” “诡祸……诡祸啊!” 他喃喃着,犹豫片刻,似下定决心:“陛下,我思来想去,可有两法解决困境。” “两法?老祖何不早说?”靖难帝神色一震。 “此中各有苦衷,陛下且听我说来。” 应无极缓缓开口道:“第一法,效仿南虞的香火神道,此法精妙绝伦,在南虞也已经验证了成效,是具备可行性的。” “当然,我不是说接受南虞提供的香火神敕。香火神道的难点,无非在于维持魂魄生存、吸纳香火气运,此两点涉及轮回、气运之奥妙,在这两方面的研究,天下间却还有人比南虞那位更深。” “老祖是说……圣皇?!”靖难帝眼睛一眯。 “不错,就是圣皇!” 应无极颔首:“之前我猜测,南虞那位、虞云澜去了阴世地府,崩塌幽冥界,诛杀其中沉睡的圣皇……可后来想想,圣皇岂是那么容易被诛杀的?虞云澜也否认此点。” “那么,问题来了,圣皇到底在何处呢?” 他不等靖难帝回答,自顾自言道:“我大虞皇室对神州龙脉研究颇深……呃,其实,在其它许多方面都不差。 毕竟,陛下你也知道,大虞历代之中,天下清平无事,先祖们无聊,常常会研究捣鼓些什么。 也就是南虞那位,太过匪夷所思,在魂魄轮回、香火气运方面的研究上,硬是凭着一己之力,超越了我们大虞无数代积累,搞出香火神道……这是完全不讲逻辑的。 那位的出现,是南虞的大幸,却是先帝,还有陛下,以及我,咱们这一二代的大不幸。” “老祖!”靖难帝听着更伤心了。 这是大实话啊,曾经,大虞江山何等稳固,也就是出了南虞那个妖孽,才让天下间,从此多事。 就好似:从前大虞那么多年的清平,积攒下的孽债,至今全报应来了。 “咳咳,言归正传,我大虞皇室曾有一位先祖,通过各种间接观测方式,发现神州龙脉的一处节点,也即七寸之处,犹如一个无底洞,虽然缓慢,但却持续地在吞吸气运。” 应无极说到这里,神色变得有些奇异:“那位老祖曾去查探过,发现那里有一处异空间,并且极度排外,以先天至宝之能,都是无法强行破入。” “不过,天道五十,大衍四九,天地尚且有缺,一处异空间又怎能完美?先祖研究发现,每逢三百六十五年,周天变化之年,就有强行破入其中的机会。” 曾经,他在两界山中,困住方锐的‘九九星斗封天禁断大阵’,就是那位先祖,从这里得到启发创出。 “那位先祖进去了?”靖难帝也渐渐被应无极的讲述吸引,不由追问道。 “当然,不仅是那位先祖,后来,还有二三位先祖也进去了。陛下您也知道,在漫长岁月中,总有些志趣特殊(爱好作死)的先祖。” “然后?” “无一例外,他们全部一去不回。” 应无极推测道:“真君已是如今世间顶尖战力,可数位先祖一去不回,此等险恶之地,必然与圣皇有关,圣皇大概率就在其中沉睡。” 曾经,在与虞云澜摊牌、求合作之时,他本打算,分享这个隐秘,共同铲除那个异空间的。 可虞云澜‘不识抬举’,后面的事情,也就没有发生。 “老祖,您也说了,圣皇可能沉睡其中,并非绝对。再者,今年可是三百六十五年轮转,周天变化之年?更退一步讲,即使找寻到圣皇,就凭咱们皇室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圣皇真的会帮咱们吗?” 靖难帝问出一连串问题。 “圣皇沉睡那处异空间,的确只是可能。周天变化之年这个是今年不假,否则我也不会提起此事。至于,圣皇是否会帮我们……” 应无极迟疑道:“据传,圣皇受到道伤,不然也不会自我封禁沉睡,祂需要汲取气运,这个我们可以作出利益交换。况且,如今南虞势大,圣皇又是野心之辈……此法,还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当然,此中变数极大,也是我之前没说的原因,陛下可自行决定,是否采用此法。” “老祖,说说另一种方法吧!” 显然,靖难帝心中对圣皇极为排斥,不到穷途末路、万不得已,还是不想采用此法的。 “第二种方法吗,这涉及一物,陛下请看。” 应无极手中一闪,似乎取出了什么东西。 “老祖?!”靖难帝疑惑问道,在他视野中,自家老祖两手空空。 “陛下也看不到吗?” 应无极叹息一声:“我手中,有一张羊皮纸。” “羊皮纸?!” 也就是应无极了,靖难帝知道自家老祖不是开玩笑的人,或者,若是换个人,他恐怕都以为对方疯了。 他下意识伸手抓去,却抓了个空,不由面色微变。 要知道,身为一国之君,靖难帝身怀天子龙气,纵然是真君大能,在面前施展障眼法都是无用,不可能迷惑得了。 这就更说明此刻的恐怖! “老祖,您说的羊皮纸,它从何而来?”靖难帝神色凝重问道。 “陛下可还记得汤家之事?” “自然记得,半月之前,半仙世家汤家家主出了问题,狂性大发,变为邪物,还是老祖去处理的此事。” “那次,我去时,汤家老祖已变成了真君层次的邪物,还是我以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绞杀,事后,我追根溯源,找到了它。” 应无极斟酌着言辞:“不,更准确的说,不是我找到了它,而是它选择了我。” “选择?” “是选择。此羊皮纸,第一见之后,就纠缠上了我,别人看不到、摸不着,我却扔不掉无论抛在哪里,很快就会再次出现在我身边;尝试毁灭,却发现它水火不侵,先天至宝都不能伤害,而且疑似拥有智慧,会蛊惑人心,更是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这么诡异?” “是啊!” 应无极叹息:“这羊皮纸的确非是善类,它给出的信息,似乎有某种缺陷,或者说,助人达成目标,似乎是以一种极为扭曲的方式。” “就如汤家家主,突破真君的秘法,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可就是变成了邪物。” 神秘学上,所有馈赠暗中必有标价,此羊皮纸诡异,他也不敢使用,得到后只是以阴阳二气封存。 “此物或许牵扯到大黑天,老祖当格外谨慎。” 靖难帝说着,忽然看向应无极:“老祖不会想求问此物吧?” 用疑似大黑天之物,去询问应对大黑天的黑暗星辰污染的方法,是他疯了,还是老祖疯了? “大黑天诡书,我也见识过,可此物来历似乎更为神秘,未必是大黑天之物。” 应无极无奈叹息:“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么?” “如果陛下决定了我可开启封禁,问上一问。” 他看向这张只有自己能看见,闪烁幽幽光芒的羊皮纸,上面仿佛有着一种魔鬼的诱惑。 “这……唉!” 靖难帝叹息一声,久久无语。 …… 另一边。 方锐第二分魂方二来到了两界山。 没错,这就是神州龙脉七寸之处,当然,相比绵延广阔的两界山脉,龙脉节点缩小了一些范围。 “本尊曾猜测,这里有一个异空间?如今看来,果真是这样。” 方二很快找到了一处位置。 凭借着香火神灵之身,他还感知到了更多,天地间有气运流逝,加速向那处空间节点涌入,这个速度越来越快。 “之前几次,本尊前来探查,并没有这种现象,唯独这次特殊,都能被我观测到了。” “看来,那处异空间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可我似乎进不去?” 方二尝试一番,发现无法进入,当即做出决定:“甩锅……召唤……不,求助本尊的时候到了。” 不多时后。 唰!唰! 两道流光落下,方锐本尊、虞云澜到了。 “……事情就是这样。” 事实上,不用分魂说了,方锐凭借神通‘天子望气’,已经能看到南虞、大虞的气运,不断流入一处空间节点。 不过,这种事情,他竟然无法阻止。 “我身为南虞的幕后建立者,对南虞国运拥有极高的权限,可却无法阻止,这说明,对方的权限更高?” “那片异空间内,与虞圣皇有关?祂是人皇,又定义了‘气运’,唯有如此才说得通。” 方锐思忖道。 这时,虞云澜法术试探过后,开口道:“方道友,这处异空间极有意思,对外排斥很强,只有三百六十五年,周天变动之年,才会出现破绽。” “不过,今年即是周天变动之年,虽然还没到最容易的时刻,不过,想要强行进入,也相对轻松。” 她说着,‘山河社稷图’飞出,缕缕七彩光芒垂落,让一颗漆黑色的空间节点现形,旋转着一点点扩大。 只是,扩大还不足芝麻大小,忽而遭遇到了阻遏。 那处异空间内,有着星星点点,半透明盈盈如水波般的光芒从内涌动,将七彩光芒笼罩,如同添加上了一层滤镜一般,看不真切了,如看镜中花、水中月。 受此影响,不但空间节点扩大之势即刻中止,它本身也开始变得琢磨不透,好如脱离了现世。 至少,方锐此刻感知到,若是让第二分魂进入,那是万万进不去的。 “嗯?!” 虞云澜明眸闪了闪。 她感觉到,自己的投入的造化灵力失控了,那是一种不逊色自己造化灵力的力量,甚至可以说,处于更高级别。 只是,这不仅是自身灵力,更有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的效果,‘山河社稷图’本就有沟通空间之能,一般来说,这般破入异空间基本是不会出错的。 比如:曾经面对大黑天‘诡域’,就是无往不利。 可这次,偏偏遭到了看不懂的阻遏,就非常不合理。 ‘这种力量的特征,似乎在哪里听过,可一时间,要说出来,又想不起来……咦?’ 方锐突然感觉到,面板一栏,法则之宝‘轮回池’,居然在微微闪烁,代表可以动用。 “去!” 他不由心念一动。 一股无形的波动拂过,扰动而去。 顿时,笼罩在空间节点周围盈盈如水的能量,开始波动,从宛若水中花、镜中月,一下子落于现实。 这就意味着,能够相互对耗,进行抗衡。 “开!” 虞云澜自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山河社稷图’垂落一道七彩光柱,撕裂开空间节点。 就在间不容发的时机—— 唰! 方锐主控操控第二分魂,化作流光,一闪飞去,穿过空间节点,没入其中。 …… 在第二分魂进入后。 “我与分魂的联系,被切断了?”方锐微微皱眉。 一般异空间,并不具备这个能力,显然这处异空间极为特殊。 “方道友不必忧心,若是不行,我们稍后亲自进入。”虞云澜提议道。 “不,其中吉凶,卜算都不可得,如此鲁莽,太冒险了。” 方锐微微摇头。 ‘上次我心境顿悟之时,意识拔升,看到人间这处,以及更上层的空域,若再加上阴世地府……’ ‘阴世地府中,有生死簿,牵涉到轮回规则。’ 他暗忖着,突然开口问道:“虞道友,这天底下,先天至宝真的就只有七件吗?” “我紫霄阁传承中记载,只有七件。” 虞云澜顿了下,补充道:“先天至宝,伴随先天神圣而生,记载的先天神圣只有七个,只是,圣皇似乎并没有伴生先天至宝。” “九为数之极。” “方道友,你是说……”虞云澜神色微动。 “不,我什么都没说。” 方锐环顾左右,意味深长开口:“蛇之七寸,打之必死,龙之七寸,亦是相较于逆鳞,更为薄弱之处。” “圣皇将这处异空间,建立在神州龙脉七寸之处,其心……“ …… (本章完) 第220章,回档 “本尊不当人啊,这就将我扔进来了!” 虚空之中,光芒一闪,方锐第二分魂出现。 也几乎就在下一刻—— 下方。 轰隆隆! 地动山摇,巨大的动静响起。 “哟呵,刚来就有发现?” 方锐俯瞰望去。 一处巍峨山岳的山脚下,有一方漆黑洞口,长约九丈、宽约五丈,暗合九五之意,内部似乎是一方地宫。 这时,就有一道巨石正在落下,将地宫门户封禁。 若是方锐发现此处的第一刻,就不假思索疾驰飞入,倒有着冲进去的可能,但他刚刚降临,还没有开始探索,不知其中底细,怎敢贸然进入?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是第二分魂,不怕死不假,本就是用来探路的,却也不能无价值的死去,至少要带出去些消息才是。 故而,方锐犹豫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犹豫,在‘轰’地一声中,巨石落下了。 嗡! 随着地宫巨石落下,巍峨山脉上,一枚枚山水地脉节点串联,形成阵法仪轨,最终勾勒成为一个六芒星图案,闪烁之后隐匿不见。 阵成之时,伴随着一股浩瀚阵法之力逸散,如水波般弥漫开来。 “疾!” 方锐以香火神力凝为护盾,在席卷的阵法之力中,如大海风暴中的扁舟,一连被扫出颠婆退后一二十丈,方才稳定身形。 等阵法之力平静。 “神秘地宫?极高等阶的阵法?” 他上前去,检查一番,发现在阵法之力下,那个地宫似乎已经与山岳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痕迹。 “去!” 方锐想了一下,拿出自身作为香火神分魂,最强大的法宝城隍金印,催动之下迎风暴涨化作一方数丈金山,砸在原本地宫入口外的巨石上。 轰! 若是在外界,没有压制的情况下,此般超品的全力一击,一个小山丘,恐怕都要被打崩了。 但只见,那巨石表面一颗颗灰色蝌蚪般的符文游走,形成光幕,一闪之下,不但挡住了金山一击,还反震出了一道水波般的阵法之力。 “不好!” 方锐连忙布下防护,又是如落叶般被扫后数十丈,仍感觉体内一阵神力翻涌,好一会儿调息,才平复下来。 随后,他尝试了些其它法子,发现怎么都进入不了这地宫。 “强攻不行,攻击越强,阵法反击力度越大;一点点消磨阻断地宫的巨石,倒是没有反击了,只是阵法之力会很快补充;从别处下挖也不行,无论从哪里,很快都会遭到阵法之力挡路。” “也是,至少四阶的高阶阵法,怎能取巧?” “不过,不只是我不行,恐怕本尊来了都勉强。所以,我被挡在外面了?” 方锐进不去,倒也不强求,准备去这处异空间的别地看看。 “此时天色……” 他先抬头看了看天空,正是黄昏时分,一轮金红色的落日西垂落山。 “阴世地府的太阳,是小轮回盘,或者说‘生死簿’,这个异空间的太阳,会不会也有古怪?” 方锐以神通‘天子望气’望去。 ——他虽是分魂,但在本尊应允下,也能打开面板,使用神通,也不知是何原理。 此时看去,天空中,那的确是太阳不假,只是,怎么说呢,好如一道映像一般,有种极为古怪的感觉,可真要具体形容的话,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他倒也豁达,暂时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升空而去,准备游荡在附近观察一番。 原本的地宫入口,修建在这座巍峨山岳的山脚,当然,说是山脚,也不算太山脚,要稍微向上一些。 地宫入口外面,有一条三丈宽的通道直通山下,上面还有着比较新的车辙痕迹,周围还有大片砍伐后的树桩,以及丢了一地的刀、斧、凿子等各种工具,非常杂乱。 好似,不久前还有许多人在这里劳作,突然,某个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仓促撤走了一般。 山脚附近的两三里方圆,还可见一处处挖的黏土大坑,似乎是进行过采土。 “根据痕迹来看,这些人离开并不太久,也就在一半日的样子,去找个活人问问情况。” 方锐在附近没找到活人,便升空飞行,很快,寻到二三里外的一个小村庄。 这小村庄中,屋舍俨然,一座座黄泥茅草屋井然而立,只是,神识扫过依旧没见一个活人。 从村庄上空飞过。 “嗯?!” 方锐突然感知到什么,进入一间屋子,这里的灶台中,还有细微的点点烟气升腾,燃烧生火的草木灰还温着。 这说明,最多一半日前,还有人在这里生活。 接下来,他找到了更多生活气息的证据,各处屋子,都没有灰尘;院子中,有不少晾晒的谷物…… “一半日前,这村子中,应该有许多人生活……” 方锐下了断言皱眉喃喃道:“可问题是,为何此时,就不见一个活人了呢?去哪里了?都进入那座地宫了?” “嘶呀!” “知了!” …… 夕阳西下,空旷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小村庄中,却没有一个人,只有各种虫儿悠闲叫着,静谧自然。 方锐只感觉,有什么地方,莫名的古怪:“这处异空间,从那地宫,地宫之外,再到这村庄,乃至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给我一种极其不对劲儿的感觉,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他继续向外围探索。 最终发现,这处异空间,有着大概方圆二三十里的面积,再外面就是青蒙蒙的空间,乃是这处异空间的界壁。 “去!” 方锐打出一道神力,形成一道朱红色光束撞入青蒙蒙空间,却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竟然破不开,我出不去了?” 他深深皱眉。 一般来说,从异空间内部出去,要比进入简单得多,但此时就是打不开出去的通道,这是极不合常理的。 “整个异空间,我都搜索过了,别处没有发现,有可能的发现在地宫,但我进不去。” “要想出去,与本尊通报消息,却也出不去,唉,我被困在这里了啊!” “还好本尊没来,我一个分魂也就罢了,若是本尊也困死这里才是完蛋。” 方锐觉得无聊又对这处异空间搜索了几遍,依旧没有有价值的发现。 不知不觉,已是日落月升,月色如霜。 他也懒得再搜寻,便回到那处小村庄,随机找了个屋子,进入躺下,歇息摸鱼。 “本尊啊,这可不是我不努力干活,而是能力有限,办不到啊,先躺一会儿。” “嗯,这处异空间的月亮,真圆呐!” 方锐思维发散地想着,无聊之下以神通‘天子望气’观察,那轮月亮,也的确是月亮,可与白日的太阳一般,同样感觉古怪。 这里的一切,都有种古怪的感觉。 “我是分魂,走的是香火神灵之道,本尊武道、灵师途径同修,境界更高,或许来了,能有所发现。” “可惜,我与本尊的联系中断了……” 方锐正喃喃着,突然想到什么,打开面板。 “我似乎想到办法,与本尊交流了。” 他忽而眼睛一亮:“这个面板,并没有留言板的功能,但可以改变功法名称,也许可以借助这一点,进行传讯?” “有点掉逼格啊,但有用就行,试试吧!” 唰! 方锐意念一动,将功法一栏折叠的功法收起,选中一门《大日真经》变为《本尊,在?》 于是,面板功法一栏,微微一闪,就变成了: 【功法:长生经(金色)、元始经(卷五)、香火宝诰经……(本尊,在?)】 …… 异空间之外,两界山。 “蛇之七寸,打之必死,龙之七寸,亦是相较于逆鳞,更为薄弱之处。” “圣皇将这处异空间,建立在神州龙脉七寸之处,其心……” 方锐顿了下,看向虞云澜眼睛:“说是‘可诛’有些过分,但,说是不怀好意,绝对不冤枉圣皇。” “此言有理,圣皇此举,的确有些古怪。”相较于疑点重重的虞圣皇,虞云澜自然更相信方锐。 “你心中有警惕就好,手中的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最好也留意一下,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在关键时刻反噬……” 方锐说着,突然感知到面板变化,不由暗暗打开。 这一下,自然就看到了第二分魂的留言。 ‘难为分魂了,竟然能想到这种大开脑洞的联络办法,真是妙啊!嗯,分魂就是我,看来我还是很聪明的……咳咳,谦虚、低调。’ 他请虞云澜护法,自身闭目坐下,学着第二分魂的方法,改了一门功法名字,进行联络。 【在。你做得很好,刚进去,就找到了联络的办法,不过不要骄傲,更不要摸鱼,尽快开始探索……】 …… “刚进去?我明明都进来小半日了,这都快子夜时分了。” “本尊这话,是在内涵我不干活,效率慢?本尊不是这种人啊!再说,这种认真的语气……” “罢了,摊开来,直接问一问就是。” 当即回道: 【本尊,你在开玩笑吗?我这都进来大半日了。】 …… “大半日?!” 方锐皱眉,明明第二分魂前脚才进去,连半盏茶时间都没到,可为何说,进去了大半日? “分魂说谎?自己人不骗自己人,这种可能微乎其微。那就是……时间不同步?!” 普遍来说,依附于主世界的异空间、秘境等,时间都是同步的,但这次,竟然出现了例外。 “是了,我想到了!” 方锐分辨出,之前打开空间节点的时候,那股遏制‘开门’,有着熟悉特征的神秘高级力量,到底是什么了。 那是……光阴的力量! ‘难怪,之前虞云澜的造化灵力,配合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仍无法见效,打开空间节点。’ ‘光阴力量影响下,那处空间节点犹如镜中月、水中花,既在那里,又不在那里,处于一种过去、或者将来的状态,故而,怎能打开?’ ‘也就是法则碰撞,让光阴力量现形,这才成功进入。’ 方锐脑海中,飞快转过这些念头,看向虞云澜:“虞道友,伱可曾说过……光阴的力量?” “光阴的力量?!” 虞云澜好看的蛾眉蹙起,螓首微摇:“光阴的力量极为神秘,据我紫霄阁传承记载,在天心境之后,方可触及……其实,天心境只是基础条件,哪怕在上古之时,能触及光阴力量的大能,依旧寥寥可数,而且还多是皮毛,真正能应用实战的,似乎一个都无。” “这样么?”方锐眼睛一眯。 …… 异空间内部。 方锐第二分魂,也接到了本尊信息:“光阴的力量?!” 此刻,他联系来到这里之后,一切见闻,那些古怪好似串联了起来,一道灵光在脑海炸开,仿佛窥探到了真相。 可就在此时—— 嗡! 子夜到了。 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如倒映在湖泊中,被砸入石子,溅起一圈圈波纹。 不!那不是波纹,而是实质化、肉眼可见的光阴的力量! 这般的力量扫过,异空间之内,一切景物,包括虫鱼鸟兽都在扭曲,飞快变化。 “这种力量……果然!” 方锐撑起层层神力护盾,想要抗衡着光阴的力量,可全无作用,只是瞬间,就被渗透而来。 这就如身体力气再大,在梦魇之中,也没有半点作用一样。 “我去!” 他爆了句粗口霎时间失去了意识。 …… 异空间之内。 夕阳西下,正值黄昏时分,一轮金红色的落日垂落西山。 某一刻。 唰! 虚空之中,光芒一闪,方锐第二分魂出现,同时,还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本尊不当人啊,这就将我扔进来了!” 也就在他出现的刹那—— 下方。 轰隆隆! 地动山摇,巨大的动静中,地宫入口的巨石落下。 “嗯?!” 方锐犹豫了刹那,依旧没能进入。 他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像上次那般,在阵法之力的波动中护住自身;探索地宫阵法;探索地宫入口之外;探索二三里外的小村庄;探索整个异空间…… 直到—— 某一刻,分魂打开了面板。 【本尊,在?】 【在。你做得很好……】 …… 【……光阴的力量!】 “这是什么?怎么会有对话,这似乎是我的语气啊!而且,这些内容……” 刹那间方锐分魂呆住了:“光阴的力量,光阴的力量!我这是……已经被读档过一次了?!” …… (本章完) 第221章,昆仑 “我这是……已经被读档过一次了?!” 无声无息之间,时光倒回,就连记忆都是不存,这让方锐感觉毛骨悚然。 “也就是面板位格足够高,在光阴之力下,也并未受到影响,保留了与本尊的对话,这才让我察觉不对劲儿!” 他也终于知道了,之前感觉的古怪,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地宫外的道路,那些比较新的车辙;小村庄中,那些新鲜的生活痕迹,并非不久前生活在这里之人所留。 或者说,这里的‘不久’,的确是这一天前的不久,但这一天,却是被不知被重复读档了多少次。 那些花草虫鱼鸟兽,给他古怪的感觉,则是因为,它们在这一次次读档中生存了不知多久,本该早已腐朽的它们,可却是在这段重复的时光中活过了成千上万年! “哪怕只是读档某一天,只是局限于一个异空间的范围,这般光阴回溯,也是极为惊悚的事情,真的是人力所能为?本尊猜测,这处异空间与圣皇有关,祂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吗?” 方锐喃喃着,忽而抬头,望向地平线上那一轮落日。 正值昼夜交替之际,他注意到,太阳隐没,月亮升起,竟然出现在同一个位置。 “这不符合常理!而且,这处异空间中的太阳、月亮,带给我的感觉,就好如是……镜子映照之物?!” “对了,镜子!” 方锐脑海中迸现出一道灵光:“我知道了,这个秘境中的太阳、月亮,乃是一道镜子至宝映照出来的!” 这不仅能解释,为何太阳落山,月亮升起,出现在同一位置,也能解释之前以神通‘天子望气’观望时,那般古怪的感觉。 正因为,这本就是镜中映照的景物,自然真的不能再真,难以发现破绽,将他都蒙骗过去了! “看来,本尊猜测大可能是真的,先天至宝不只七件,这里就可能是七件之外的另一件先天至宝,一件可以操控光阴之力的镜子类先天至宝!” 方锐深吸口气,盯着天空中高悬的圆月,目光炽热至极:“进入这秘境,遭遇读档,遇到光阴的力量,既是劫,又何尝不是大机缘?” “我的面板,可是对先天至宝饥渴已久,阴世地府中,小轮回盘核心‘生死簿’都已吞噬,再吞一件又何妨?” “那般,不说能否获得一件新的法则之宝,就说推衍功能增强,大概率都足以让我推衍出武道后续,真正突破媲美灵师途径的天心境,成为当世唯一四阶战力!” 当然,这要排除那个不知死活、不得所在的圣皇! 呼! 方锐深吸口气,启动神通‘生命活化’,以劫运点,转化生命元力,以神力托举飞升。 哗啦啦! 一道‘生命元力’汇聚的小河,向上逆流而去,直奔那轮圆月。 嗡! 昆仑镜似乎感应到了危机,如水波的透明光芒扩散,正是光阴之力,形成朦朦胧胧的结界,阻隔而来。 生命元力同样是一种高级别的能量,有着活化生命之能,但,术业有专攻,终究没能突破封锁。 “果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活化这门至宝的吗?” 方锐暗叹一声。 不过,这般的碰撞,也让那门先天至宝暴露出了某种信息,让他知道了这门至宝的名字。 “这的确是一门先天至宝,名为……昆仑镜?!” “又一个熟悉的名字,这和前世神话传说中的昆仑镜,有无关系?” “罢了,这是我以后需要探寻的秘密,现在么,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收了它!” 方锐压下杂念:“被炼化先天至宝,有着自我防护,这昆仑镜自然也不例外,更别说,它似乎是这处异空间的核心所在,仅凭我的力量,想要活化似乎是不可能的。” 当初在阴世地府,也是有着虞云澜的辅助,才能成功活化‘小轮回盘’。 “不过,我无法做到,这不意味着本尊也是这样。” 他打开面板传讯,将一切发现告知过去。 …… 因为这处异空间内外时间流速不同,方锐的第二分魂被读档,造成通讯中断,在外界也不过一小会儿,并没引起方锐本尊注意。 直到—— 第二分魂传讯,将一切发现告知。 “这处异空间之内,光阴之力影响下,在重复读档某一天?这一切元凶乃是一门新的先天至宝‘昆仑镜’?” 方锐收到这个信息,同样被震惊得不轻。 “第二分魂邀请我进去,釜底抽薪,直接将昆仑镜活化了?嗯,这个可以做,不过不急,先让分魂探索更多信息,比如那个神秘地宫……” 他盘算着,并未隐瞒,对虞云澜诉说了分魂的异空间发现,让虞云澜听了也是神色微变。 “先天至宝‘昆仑镜’?每到子夜时分,就进行回溯?这处异空间,的确古怪非常。” 虞云澜面露思忖之色:“光阴之力难以捉摸,若是我们之前贸然进去,恐怕中招都不自知。 事实上,正如她所说,若是此前两人一头闯入,很大可能在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就中招了。 也就是方锐本尊、分魂,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再加上面板神异,这才机缘巧合之下堪破真相。 “这处异空间的主人,一直重复在这一天,目的为何?这一天,难道有着十分特殊的意义?” “谁知道呢?” 方锐以神通‘天子望气’观气,察觉到,这处空间节点吞吸气运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难道,这种一次一次的回溯,就如压力泵,作用是抽取气运?不过这个猜测也不一定正确。” 方锐暗忖着,微微摇头:“不管对方要做什么我只管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就是。” “如今,这处异空间的空间节点显现,显然是对方的计划到了紧要关头,但还没有完成。” “对方的计划,大概率和那处神秘地宫有关,让第二分魂前去阻止。” 他传讯第二分魂。 【我会持续发消息,引起面板震动,让你在下一次回溯的第一时间,打开面板,看到提示进入!】 随后。 方锐还准备,给李曌、大虞传讯,想要废黜虞圣皇人皇之位之位,不过想了一下,又打消了。 “圣皇在天变之乱中有大功,建立世间第一个皇朝故而才有人皇之位,这不是想废黜的,就能废黜的。” 曾经,大虞一统天下,大虞皇室那么忌惮圣皇,也没干那种事情,显然暂时做不到。 “再者,先天至宝昆仑镜出现,虽然有八九成把握,这处异空间的主人就是圣皇,但终究还不能完全确定。若是贸然行此事,名不正、言不顺,虞云澜恐怕也会不支持……” “且再看看吧!” 方锐暗忖着,等待着消息。 …… 异空间之内。 “本尊要我下次读档之时,第一时间进入那处神秘地宫吗?也罢,我也正想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方锐喃喃着,盘膝等待。 终于,子夜再临。 嗡! 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绽放浩瀚的光阴之力,笼罩整个异空间,让一切景物都在扭曲。 “来了!” 这次,方锐知道没用,并未费力阻挡,光阴之力拂过,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 又是黄昏,日落西山。 唰! 虚空之中,方锐第二分魂出现,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本尊不当人啊,这就将我扔进来了!” 也就在他出现的刹那—— 轰隆隆! 下方山脚,地动山摇中,地宫入口的门户即将闭合。 与此同时。 方锐感知到了面板变化,功法一栏刷屏般的【进入地宫】,虽然震惊不解,但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化光冲入。 面板除了他,没人能使用,本尊总不会坑自己吧? 嗖! 这第二分魂乃是香火神灵态,没有肉身,遁速极快,在巨石落下前,间不容发进入了地宫入口。 石门落下。 轰! 虚空之中,无形的阵法之力涌动。 “嗯?!” 方锐瞬间感知到,自己在进入这里后,遭到一种恐怖的压制,实力节节跌落。 超品! 上品! 中品! 一直到跌到大约武道五品的程度,方才堪堪停止。 “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当年的凉州州城秘宝‘绝天录’压制,不过,可比那里狠多了。” 方锐蓦然发出一声叹息:“我乃是神灵,魂魄状态,都无法飞行了啊!” 试探一番,后方,地宫入口的巨石已无法打开。 转身,向前望去。 这是一条宽五丈、高九丈,通体由青铜铸造的通道,顶端、左右两壁,镶嵌着一颗颗大小一致的夜明珠,映照地此处煌煌明亮。 方锐并未急着前行,而是默默再次打开面板,了解信息:“光阴之力……读档……先天至宝‘昆仑镜’……原来如此。” “我的任务,就是探查这处神秘地宫?” 他了然之后,回复了本尊一句【已进入地宫,准备开始探查】,便不再迟疑,向前行去。 顺着这条青铜通道,一路前行,大约有百米的样子,前方豁然开朗,来到了一处广场。 这处广场上,有着一些碎裂的泥土块,还有掉落的兵戈,就好如,雕塑被打碎了一般。 不过,诡异的是,那些泥土块流淌着红色粘浆。 “嗯?这是……血?!” 方锐望去:“泥土怎会淌血?这些碎块拼凑起来,倒有些像是兵马俑,大约有百来个左右。” “这些兵马俑活过来了?不,应该是将活人炼成人俑。这些人俑经历了一场大战么?那么,对象是谁?” “显然,来人胜利了,打碎了这些人俑……在这地宫中,受到如此压制,还能打碎这些人俑,来人实力不错啊!” 方锐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些战斗痕迹很新,也就发生在不久前,最多,也就是半日前。 “不对,这处异空间,一直在回溯着某一日,所以,来人可能是……早我千百年前到来?” “我、虞云澜,甚至还取巧了,要是别人,恐怕非得每逢三百六十五年,周天变化之年的某日某时,这处异空间的空间节点最薄弱之时,才能突破进来。” “有如此实力、闲情逸致的,大概是……大虞皇室的人?!” 方锐猜测着,暗暗提起警惕,继续向前而去。 又不多时后,来到一个泥土修建的坊市,风格古朴,可追溯上古,不过一片空旷。 只有一些碎裂的泥土块,还有掉落的兵戈,不过相比之前的广场,数量要多上一些,拼凑起来大约有两百来个。 “有些明白了。” 方锐微微颔首:“这处地宫的构建,是效仿外面城市的,先是广场,再是民间坊市,最后到核心宫殿群,防护力量依次增强。” “这圣皇在沉睡中,还想着效仿现实,建立一个偌大城市,为祂守陵护卫吗?” 他暗忖着,溜达向前。 再向前去,果然,又行了一二里后,来到一处宫殿城墙外,门口是一扇闭合的青铜大门。 门外,有着大片人俑碎裂的土块,血腥味弥漫。 不过,与之前两处不同的是,还有百来个完好的人俑,其中,领头的还有马匹。 “这的确是人俑,有着活人气息,应该是特殊秘法炼制,处于一种非死非生的状态,困在这一日时光中。” 方锐上前去,准备像之前那般通过。 可在靠近大约三丈后—— 嗡! 这些完好的人俑双目一闪,竟然开始动弹,俨然是活过来了:“擅闯圣皇陵寝者,杀无赦!” 他们的动作僵硬,一板一眼,可莫名有着一种肃杀之感,包围杀来。 “果然,这处异空间牵涉圣皇。只是,不能像之前那般捡便宜不用动手通过了啊!” 方锐神目金光一闪,反手之间取出城隍金印,神力灌注之下变大砸去。 虽然此刻,他的实力遭到压制,但也有五品,更别说香火神道,以神力浩大著称,完全可横扫同境界的武者、灵师。 叮! 百人队伍,汇聚成流线性,竟然形成军阵,丝丝黑气汇聚当头的骑马小将,长枪一挑,打飞半人大小的城隍金印,对着方锐一枪扎来。 …… (本章完) 第222章,掘根 异空间之内,地宫,青铜大门前。 面对一枪扎来的骑马小将青铜人俑—— “聚!” 方锐伸手一抓,一团红色云气涌动,聚合为一方神力护盾。 当! 长矛刺在上面,清越交击之音响起,随后,便紧跟着咔嚓嚓的声音,神力护盾现出纵横密布的裂纹,最终,炸开消散。 ‘这百人队的青铜人俑,竟比外面数百人的精兵还要恐怖?!可惜我实力被压制得太狠……’ 方锐借力向后一跃,大袖一展,灰色云气笼罩而去,其中,现出万民祈祷之景。 此为香火之毒。 正是提纯香火气运,分离香火神力后,所得的香火之毒,可冲击心神,无声无息令人迷乱。 ‘此般香火神灵的手段,还是此世第一次使用,绝不存在针对性防备,对武者、灵师,我都有信心。只是,不知能否对这青铜人俑见效……’ 方锐暗叹着,飞快向后,拉开距离。 “擅闯圣皇陵寝者,杀无赦!” 这些青铜人俑竟似全无影响,从香火毒瘴中冲出,追逐而来。 ‘稍稍失算了,这些青铜人俑非生非死,不算活人,只有护卫陵寝的意志,不吃我的香火之毒。’ 方锐倒也不是死脑筋,感觉貌似打不过的样子,立刻就撤。 一追一逃。 离开那扇青铜大门大约三十丈,这百人青铜人俑突然停止了,回返宫殿城墙外的那扇青铜大门前,双目中光芒熄灭,一动不动,好似重新化作了雕塑。 “看来只要离开一定范围,或者,强行闯入青铜大门之内,这些青铜人俑就不会再追逐了,门口那些残肢断骸就是明证。” “我原本实力踏破超品门槛,都压制成了这般程度,强闯不过去,那前面的闯入者,大概是玄域真君?” “只是,大虞皇室真君来此,总不会是活得无聊作死吧?这其中,难道有什么秘密?” 方锐皱了皱眉:“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要进去看看,方才知道了。” “之前,我本想依仗速度,调虎离山,再行回转偷偷进入,现在看来不可行,只好试试另一种方法了。” 他看向面板,法则之宝‘轮回池’缓缓闪烁,显示可以动用。 “这些困在一日时光的青铜人俑,非生非死,寿元早已超过天地约束的极限,早该进入轮回,我的轮回池才可用吗?” “也不知道,若是我将这些青铜人俑的真灵打入轮回,下一次读档,这些青铜人俑还能否恢复?” 方锐小心再度向前,距离青铜大门三丈之外,在它们激活的距离之外,开始动用轮回池,一股无形波动拂过。 嗡! 这些青铜人俑体表,有着与它们相貌一致的魂魄,在影影绰绰地闪烁,只是面容呆滞,被虚空中一道道不知从何处涌来的透明锁链束缚,形成拉扯,不得轮回超脱。 “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些人俑的魂魄,经过光阴之力一次次回溯,遭到祭炼,已经与此处异空间绑定?” 方锐感觉,自己若是不计劫运投入,倒是也可以强行将它们送入轮回,只是就可能惊醒幕后沉睡的圣皇。 “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圣皇何等实力,纵然传闻受了道伤,状态不好,保存着多少战力,仍未可知。 再说,他还未探索这片异空间完成,知己却不知彼,诸如昆仑镜的好处,也没拿到,自然不是掀桌子的时候。 “不过,我似乎可以通过了。” 方锐保持着最低限度‘轮回池’的激活,一步向前,跨入三丈范围内。 这些青铜人俑的魂魄遭到牵制,果然没有激活,一动不动,犹如雕塑,任凭他通过。 “若非我自身特殊,换一个超品,想要通过这里,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轰! 方锐推开青铜大门。 迎面,一道银白色光芒迸发,这竟然是一条白银铸就的通道。 “青铜、白银后面会不会还有黄金?圣皇还真是恶趣味。” 方锐进入通道,身后青铜大门自动合拢,向前走去,看着通道上方、左右雕刻的浮世绘,记录着上古天变中圣皇与大黑天的斗争。 他瞧了瞧,不由啧啧出声:“全都是圣皇的丰功伟绩,刻画形象极其光伟正,圣皇还是个臭美之人?” 穿过通道,似乎是一处练兵场,广场中有不少残肢断骸。 不过,不是青铜泥土人俑,这些泥土人俑外表镀银,堪称白银泥土人俑,实力气息也更强大些。 唯独相同的是,人俑的碎土块,都有着鲜血流淌。 其中,也有一些完好的白银人俑,随着方锐上前被激活杀来,然后就在‘轮回池’的作用下,一个个再度身形凝滞。 若是此时从天空俯瞰,就能看到惊人的一幕,方锐从宫殿群中飞快穿行,一队队冲杀而来的银甲士卒身形凝滞,任由他经过。 直到—— 一道如鸿毛般的身影穿行而来,身着阴阳道袍,气息与应无极有些相似:“道友,快走!” 身后,踏踏踏的声音中,千道白银人俑追逐而来,竟全是骑兵。 “来了,终于遇到在我之前,进入这处异空间的人了。” 方锐眼睛眯了眯。 ‘不过,有些蹊跷……’ 他的实力踏破了超品门槛,在这里压制到仅剩五品;对方却还保持着超品战力,想来本身境界应为玄域境,还是玄域中期、后期的样子。 拥有超品实力,面对千余白银人俑,不当如此艰难才对。 ‘联想到之前隐隐的窥视,应是此人看到我特殊,特意试探?也罢,如你所愿又如何?’ 方锐心中一动,‘轮回池’无形波动拂过,凝滞了前方这些银甲人俑。 纵然那道人也是感觉一阵心悸,但细细体察却又感觉无事,好似之前只是错觉。 ‘如此数量的人俑,也能凝滞?此人这到底是何手段?’ 他看着那些凝滞的人俑,眼底浮现一抹惊色,不过很快收敛:“道友,我们前面谈。” 之后。 两人默契向前,进入一条通道,摆脱了后方银甲人俑。 “道友好手段,老夫应阳钧,多谢道友相救。” 应阳钧转身,深深看了方锐一眼:“道友似乎状态极为特殊,没有肉身,只有魂魄,却又不是神魂出窍……” 正如方锐猜测,他此前已经发现方锐,看到方锐可以凝滞人俑,只是似乎气息低微,有些拿不准。 这才有了方才的试探。 “我这是香火神躯,自身有些特殊,颇为克制人俑。” 面对一个真君撒谎是不可能的,方锐说的自然都是真话,只是,言辞之言,误导对方以为‘轮回池’乃是香火神灵的特殊手段。 旋即。 他突然问道:“不知道友进来时,是哪一年?” “天宝二年,道友问这个……” ‘果然!’ 方锐暗叹一声,解释道:“我进入此片异空间,外界已是靖难年间,距离天宝二年,足有七百多年了。” 他并没有说南虞的神凰年号纪年,而是说的大虞年号,就是为了防备意外。 而估算时间,到了方锐这般层次,大虞的禁史早已无用,更有过目不忘之能,记得大虞历代年号,略略一算,就知道了。 “什么,七百多年?!” 应阳钧果然惊骇得不轻,几乎是心神失守:“老夫进入此处,迄今,才不过半日啊!” 他自然感知到方锐说的是真话,可自身感知中,经历的时间,也的确只有半日,这种截然相反的答案,让自身脑袋嗡嗡直响。 ‘这处异空间……不,应该说虞圣皇的手段果然诡异,将一位真君囚禁在一天之中,回溯不知多少次,还能让对方毫无所觉,简直是玩弄于股掌之间呐!’ 方锐看向应阳钧的眼神,就带着一丝同情:“道友难道没有发现,这里有着光阴之力干涉,在不断回溯着某一日吗?” “光阴之力?回溯某一日?” 应阳钧听闻此言,如遭雷击,面色精彩至极,惊骇之后,忽而又有一丝杀意闪过,不过一闪就是收敛。 他方才,还真生出了一个念头,对方锐进行搜魂,验证方锐所说真假。 ——如应阳钧这般皇室真君,在外面时,那是万万之人之上,性格中难免有着霸道的一面,绝非什么纯良的小白花,有如此想法不足为奇。 可只是转念,应阳钧就冷静下来了。 首先,接下来,他可能用得着方锐;其次,方锐身上有古怪,面对他的超品气息,仍旧气定神闲,恐有依仗。 最重要的,应阳钧想起什么,已经开始相信方锐说的是真的了。 ‘这老小子不怀好意!’ 也就在应阳钧心生杀意的刹那,方锐心中冷笑了声。 他本尊亦是真君,还是武神,魂魄本质极高,更不用说,香火神灵对情绪感知最为敏锐,自然感知到了那份杀意。 ‘方才,若是此人出手,就死定了!什么真君,在这处秘境中回溯了这么久,早就是该死之人。’ 而该死之人,‘轮回池’皆可打入轮回。 之前,针对那些人俑,方锐只是以劫运点,最低限度启动‘轮回池’,应阳钧才无事。 若是加大劫运点投入,那就…… ‘罢了,先留这老小子一段时间。’ 目的么? 套出更多信息,还有就是…… 方锐并不认为,仅凭‘轮回池’这一手,就能去往地宫最核心处,有必要留着应阳钧这个打手,冲锋陷阵。 呼! 应阳钧不愧是活了数百年的老怪物,短短时间内,已经消化了方锐给出的信息,平复心境:“多谢道友告知,方才我心态有所失衡,还请道友见谅。” “此时想想,我之前一路前行时,就见到前面有打碎的人俑,还有极为熟悉的阴阳气息残留,当时就有疑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那恐怕是多年前进入此地的老祖所留。” “说不得,某一次的回溯中,我还与前面的老祖相遇过,察知真相,只是再次回溯时忘了。” 应阳钧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毫不掩饰的恨意:“创造出这般恶毒秘境,圣皇必有大阴谋,我们万不能让祂得逞。” ‘七百多年前,圣皇、大虞皇室就已经开始狗咬狗了?’ 方锐暗暗嗤笑一声,抚掌笑道:“正是如此,我们困于此处,必得同心协力才是。” 或许是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这一刻,两人貌似亲近了许多。 “对了,道友为何而来?”他趁机试探这些大虞皇室老祖来此目的。 “老夫寿元将近,又听闻这里,可能有先祖所言的延寿机缘,故而,前来闯一闯。” 应阳钧并没有说‘延寿机缘’具体是何,转而,就是反问道:“道友呢?” “我啊,却是因为,秘境之外已生异象,吞吸气运,故而前来探查。” 方锐简略回答。 “哦,是么?” 应阳钧眼眸一动:“道友可否和我说说外面……” 两人维持着表面和气,勾心斗角试探着,一路向前。 …… 继续向前,已经进入内殿部分,不仅是银甲人俑,还有各种困阵、禁制,方锐、应阳钧两人配合倒也不惧,一路速通。 一炷香后。 在一处阵法内,终于又见到一道人影。 “旭日东升起,朝阳映前程。您是升字辈的升蓬老祖?”应阳钧神色激动,开启了认亲模式。 这是一位来自永乐年间的大虞皇室真君,名为应升蓬。 一番诉说,这应升蓬自是惊骇不已。 随后,这人也是加入,三人结伴向前。 …… 又是半炷香后。 最终,在一扇黄金大门外,见到了第三位大虞皇室老祖。 这位大虞皇室真君,名为应旭骅,来自大虞元狩年间,即那位以间接方式,观察到天下气运流逝,最终锁定这处异空间的大虞老祖。 不仅如此,这人资质、机缘也是绝顶,不但自身境界为玄域巅峰,当年还得到了一株仙品天材地宝,将炼体也提升到了三阶巅峰,综合战力不比方锐本体差了。 方锐三人,将关于此片异空间的情报诉说。 “我明白了。”应旭骅结合自身所知,洞悉了一切。 “明白什么?” “我明白圣皇要做什么了。” 应旭骅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带着感慨、惊叹、愤恨等难言的复杂之色:“祂好大的雄心,这是要掘断我人道之根,以求自身的长生啊!” …… (本章完) 第223章,人元 “掘断我人道之根,以求自身的长生?” 方锐疑惑问道:“我也曾了解过,上古之时,灵师、武者、神兽,皆有寿元大限,唯独如圣皇这般的古神,好似寿元无尽,从没有衰老死亡者,如此还算不得长生么?” 这个问题,他问过虞云澜,但以紫霄阁的传承都是不知。 “老祖?!” 应升蓬、应阳钧同样疑惑,向应旭骅看去。 “圣皇亦是古神,有意封锁此等事关自身的隐秘,再加上,上古之时,其他古神皆被圣皇封禁于不可知之地,你等不知也是正常。也就是我,醉心于此等研究……” 应旭骅轻轻抚须,声音中带着一抹得意:“世人多以为古神长生,寿元无尽,其实大谬!长生之难,难难难,难于上青天,纵使是天地钟爱的古神,又如何能避免?” “我曾搜集海量资料,旁敲侧击,对照参考,最终,得出一个大可能的猜测:古神之流,大约八百、一千年,原本的神魂就会消亡,神躯之内,诞生一个新的神魂。” “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死过一次了,纵使留下后手,承接原本记忆,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古神了。” “如此,岂能算长生乎?” 他喟叹一声:“圣皇虽是天地间最后一尊古神,但也不能例外,我猜想中,祂后来之所以神隐消失,除了道伤之外,也是不甘神魂消亡,以某种大神通,冻结寿元。比如在这片异空间,一次次回溯时光……” ‘长生果然比我想象中还要困难,圣皇这般存在都不可得,我的面板,我的‘长生不老’神通,当真逆天。’ 方锐眸光一闪,追问道:“长生艰难,圣皇此番布置,就能求得长生?” “可得有限度的长生,这就需要说到一物,乃是……” “老祖!” 应升蓬、应阳钧显然知道些什么,不愿意告知方锐,连忙急声打断道。 “无妨,面对圣皇之局,如此时刻,若是仍彼此提防、勾心斗角,那才是没有一线生机!况且,你二人未必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应旭骅摆摆手,看向方锐:“道友且听我慢慢讲来。” “自古天人相犯,圣皇却是极为特殊,在上古天变中救世,开创大虞,以古神之身成为世间第一尊人皇。” “天地古神,伴生先天至宝,若我所料不错,圣皇伴生的先天至宝,执掌光阴之力;人皇身负人道功德,可有权限,抽取神州龙脉精华,当然这是有限制的,次数过多就会被人道厌弃。”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可圣皇,身具古神、人皇双重身份,利用自身先天至宝布置这处秘境,一次次回溯时光,以欺天之术钻空子,无限制抽取神州龙脉本源,只为炼制一枚人元大丹!” “人元大丹?!”方锐皱了皱眉,并没听说过此物。 “人元大丹,乃是长生之宝,服用之后,与人道气运相连,人道不灭,则寿元不绝。” “是啊,这可是逆天长生之宝物。” 这次,应升蓬、应阳钧两人见自家老祖说出来了,也不再隐瞒,为方锐解释着,一个个目光火热。 他们在外乃是皇室真君老祖,进入这片异空间,倒也不全是作死心态,还有希冀获得人元大丹,得到长生机缘。 当然,进入这片异空间,需要周天轮转之年;以往来看,这处异空间中,培育人元大丹只是小概率事件,又有先祖来此一去不回;皇宫之下,更有‘九幽黄泉万尸大阵’,可以在临死前自我封禁,等待灵气复苏,看起来要比这个靠谱得多…… 故而,才只有他们三位大虞皇室真君来此。 “从外界的秘境空间节点吞吸气运,异象外显,再加上,你们告知我的,一次次时光回溯……想来,圣皇野心勃勃,果真是要培育人元大丹,而且,即将成功了。” 应旭骅语气唏嘘,感慨不已。 “神州龙脉精华流逝,可会有什么后果?这就是掘我人道之根?”方锐问道。 “后果么,灾难频发,诞生各类英杰,如读书、修道、练武的种子减少。” 应旭骅摇头:“不过,我说的掘我人道之根,却不是这个。” 听闻此言,应升蓬、应阳钧二人也是被吸引注意力,看了过来,显然,这是他们也不知道的事情。 “看到这扇黄金大门了吗?” 应旭骅一指身后:“其后,有着十二金人,乃是上古天变后,圣皇收天下斧钺,所铸造而成,不过却是半成品。” “当圣皇培育人元大丹吞食之后,与人道气运相连,以其为引子,再加上人皇身份,曾经定义气运之功……或可抽取虚弱的神州龙脉,彻底将十二金人祭炼完成,永镇天下。” “什么?!”应升蓬、应阳钧二人,皆是被惊骇得不轻。 “圣皇乃是唯一的人皇,在人道本就有着超然地位,为何欲壑难填,还要如此?”方锐也是皱眉。 “若是以前,这个问题我恐怕无法回答,可如今来到这里,再加上伱们的信息,才想通了一些事情。” 应旭骅缓缓道:“我听闻圣皇曾建立阴世地府,对应天地人三才之‘地’;此处秘境中的布置,针对人道,对应天地人三才之‘人’;我料想,圣皇可能还有一处界域的布置,对应天地人三才之‘天’。” “这也正好可以解释,上古之时,那些古神大能被封禁到了何处。” ‘果然,我上次心境顿悟之时,感知到的那方空域,并非幻觉,大可能就是圣皇隐藏的天界。’ 方锐压下心头的震惊,继续听下去。 “相比地界、天界,我人道意味着变数、不可控,圣皇收天下斧钺,铸造十二金人,更欲抽取神州龙脉祭炼,正是要镇压一切变数,掌控人间界,万世不移!” 应旭骅提出一个更恐怖的猜想:“等到天地人三才圆满,那时,圣皇极大可能就会顺势登临我洪虞界圣人之位。” “圣皇好大的野心。” 应阳钧咬牙切齿:“这是要奴役一界呐!” “如此阴谋必不能让祂得逞。”应升蓬同仇敌忾。 ‘对你们而言,更重要的,恐怕是那颗人元大丹吧?’ 方锐暗暗嗤笑一声,思索道:‘人道的确意味着变数,恰逢圣皇即将成功之时,我的到来,成了祂的劫数,未尝不是某种天意。’ “升蓬、阳钧,切勿小瞧了圣皇的布置,无数次的回溯中,我们或许也有相遇,识破圣皇谋划,可既有今日,便代表着从前皆是失败。如今的破局点,大概便在这位道友,听说道友能够定住人俑?” 应旭骅看向方锐,这也是他之前好声好气,耐心解释的原因。 “如是那种以邪法祭炼活人的人俑,的确可以定住,不过,听闻十二金人乃是熔天下斧钺所铸,似乎是某种灵宝,我却是不可。” 方锐微微摇头。 “这倒是无妨,黄金大门之内,除了十二金人,还有数万金甲人俑,配合起来最是难缠,若道友能定住那些人俑,十二金人、其余禁制,交由我们三人即可。” 应旭骅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友也不必怕我等卸磨杀驴,人元大丹,非得人皇之尊才可服用,我等却是无福消受,不过若将其打碎为人元小丹,却是可以了。” “人元小丹,虽然不能绑定人道气运,却也可以绑定一国气运,限制更大了许多,但也不失为延寿重宝。” 这话,既是对方锐说,也是在对应升蓬、应阳钧二人说。 果然,应升蓬、应阳钧二人闻言,眼前一亮,人元大丹虽好,但只有一颗,人元小丹也不错啊! “此言甚妙。”应升蓬抚掌。 “道友,我等得了人元小丹,从此出去,必为你请封,共享长生。”应阳钧也是许诺道。 ‘相比应升蓬、应阳钧二人,应旭骅将一切摊开来讲,的确大气许多。若我没有神通‘长生不老’,恐怕还真要动心。’ ‘可惜,我自有长生之道,再者,什么承诺,都不如自身靠谱啊!’ 方锐暗叹着,默默将此处所得讯息,通过面板,传讯本尊,脸上却是露出意动之色:“大善,那便依三位所言!” …… 异空间之外,两界山。 “地宫之中,以活人为祭,炼制青铜、白银、黄金人俑?还有,圣皇谋划:抽取神州龙脉净化,炼制人元大丹;收天下斧钺,铸十二金人,妄图吞噬神州龙脉,永镇天下;以及最后的天地人三才之法,证道成圣……” 方锐收到第二分魂传讯,又是狠狠震惊了一番。 随后,他并无保留,将这些告知虞云澜。 “没想到,圣皇竟是如此之人。”虞云澜蛾眉蹙起。 “如圣皇那般的古神,并无善恶之念,只追逐大道,从祂的角度,或许以为自己所行正义,乃是救世之法。” 方锐微微摇头:“我打算传讯南虞,将圣皇所为,祭祀皇天厚土,行罢黜人皇之事,虞道友以为如何?” 若是圣皇没有此番谋划,在异空间中一次次回溯时光,行窃天之术,如蚂蚁搬家,长久偷取神州龙脉精华,这招根本没用,但如今祂自身失德,这就另说了。 “圣皇失德,此举自是应当。” 虞云澜螓首微点,又是问道:“可要传讯大虞?” “这……” 方锐思索,最终,还是颔首:“传讯告知吧!” 若是不传讯,多半能坑大虞一把。 但,相较于大虞,他更忌惮圣皇,宁可放弃这次打击大虞的机会,也要最大程度削弱圣皇。 “虞道友,稍后,我们一同进入这处异空间。” 此一时,彼一时。 之前不进去,是因为不知底细,风险太大;可如今又不一样,已经察知了异空间的根底。 再者,要想收了昆仑镜,非得方锐本尊、虞云澜,联手进入走一遭不可。 “好。” 二人各自传讯通知南虞、大虞后。 嗡! ‘轮回池’无形波动拂过,扰动空间节点。 “开!”虞云澜轻喝一声,‘山河社稷图’一照,七彩光芒旋转,化作一道门户。 嗖嗖! 无须言语,二人早已形成默契,一青一白两道流光疾速没入。 …… 异空间之内。 轰! 黄金大门打开,道道金色光芒从中迸发,一股吞吸之力传来,门外,方锐、应旭骅、应升蓬、应阳钧,四人身形消失不见。 下一刻,天地立变。 “擅闯圣皇陵寝者,杀!” 一道类似天坛的巨大广场上,十二道身高十丈的金色人影,携带万余金甲人俑,冲杀而来,有着千军万马之势。 十二金人如锋头,身后金甲人俑散发着连绵金光,汇聚向前,看起来,就如奔涌冲来的金色浪潮。 “道友,快快出手,切勿让他们配合成阵。”应旭骅、应升蓬、应阳钧三人声音急切,传音而来。 “明白。” 方锐心中一动一股无形波动拂过。 万余金甲人俑齐齐身形凝滞,如雕塑一般,被定在了原地,身上军阵金光消散,金色浪潮刹那崩溃。 下一刻。 “三位一体,九九八卦图,快!” 应旭骅、应升蓬、应阳钧三人早已商量好战术,此刻,阴阳灵力毫无保留涌出,同源功法配合之下,阴阳生四象,四象衍八卦。 唰! 一道巨大的八卦图笼罩向那十二金人,让它们在原地打转。 随后。 应旭骅、应升蓬、应阳钧三人身化流光,争先恐后,向着一处疾驰飞去。 那是这处广场的核心,一座白玉高台,其上,有着云气笼罩,看不真切。 “想必那里就是人元大丹所在了。啧啧,之前一个个,或看似只有小聪明;或老好人般全无心机;或如师父耐心解惑,装得多好。现在外敌一去,立刻不演了,将我抛在脑后啊!” 意料之中,方锐自然也不会生气,速度飞快,在金甲人俑之中穿行,可数个呼吸仍未距离接近。 “嗯,白玉台外,有着阵法·咫尺天涯?此种阵法,想要过去,一种是强闯突破,一种是找到阵眼,每一步走在正确位置。” 他激活神通‘天子望气’,步步生莲,很快踏上白玉台。 …… (本章完) 第224章,碎丹 异空间之内,黄金大门之后。 方锐激活神通‘天子望气’,‘阵法·咫尺天涯’如反掌观纹,每一处阵眼都浮现眼前,如闲庭信步般步步生莲,很快穿过阵法,来到白玉台前。 唰唰唰! 他飞快向上攀登,上方传来打斗的声音,还有应旭骅、应升蓬、应阳钧三人的对话。 “升蓬孙儿、阳钧孙儿,为何联手偷袭?莫非是信不过老祖?还是不满足人元小丹啊?”这是应旭骅的声音。 “老祖不是也早有防备么?人元小丹固然不错,可人元大丹更好,为了长生,不得不争呐!” “不错,圣皇失德,获罪于人道,无可祷也,将失人皇之位,我等出去,未尝不可成就人皇,服用人元大丹。” 应升蓬、应阳钧两人,似乎是联手结盟了。 “可人元大丹只有一颗,你们却有两二人,纵使老祖我有心让出,你们又该如何分配?”应旭骅赤裸裸的挑拨之言。 “这就不劳老祖费心了,老祖若真有心关照孙辈,不如自裁。” “是啊,还请老祖早登极乐,将机会让于我二人,剩下之事,我们各凭手段。” 应升蓬、应阳钧二人自然不蠢。 …… “应旭骅、应升蓬、应阳钧,这三位大虞皇室真君,窝里斗打起来了?” 对此,方锐并不意外。 利益大到一定程度,父子反目都不罕见,更何况,人元大丹,这般万载难遇的长生机缘? 再说,三人虽然同为大虞皇室真君,血脉相连,但相隔数百年,有多少情分,那当真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的。 至于,之前的人元小丹计划? “人元小丹,乃是与皇朝绑定。若我所料不错,人道皇朝昌盛也就罢了,若是皇朝衰落,恐怕也要遭遇反噬,虚弱,乃至沉睡都不是不可能。其中,变故太多,受限极大。” 方锐微微摇头。 而上人元大丹,可是直接绑定人道,人道不灭,我亦寿元无尽! 正好,圣皇失德,若是以此祭天,必能让圣皇去位,这就有了新的人皇诞生机会,若能登临人皇,再吞了人元大丹,当真是天大的机缘。 “啧啧,应升蓬、应阳钧二人也是聪明,知道应旭骅战力最强,先联手针对于他,排除此人;应旭骅恐怕也抱着独吞人元大丹的心思,早有防备……” 于是,就出现了眼前这般祖慈孙孝、孝感动天的一幕。 方锐登上白玉台,果然见到应旭骅、应升蓬、应阳钧三人,化作三道流光正在激烈缠斗。 虽然他们口中一口一个‘老祖’、‘孙儿’,但出手可没有半点留情,招招欲致对方于死地。 应升蓬、应阳钧二打一,稍稍占据上风,突然轰地一声碰撞分开,也是发现了方锐,暂作罢手。 “下方的‘阵法·咫尺天涯’,竟然没有拦住小友?啧,小友何必赶着过来送死?” 应旭骅已经不称‘道友’,只以戏谑的‘小友’相称。 并且,再无之前传道解惑的名师姿态,语气中,带着一抹不加掩饰的杀意。 “唉,一路同行,之前相处还挺愉快的。” 应阳钧看向方锐:“本不打算理会想着返程还可能用到,但你既然来此……之前我们对话,都听到了吧?” 人元大丹才是重中之重,必须扼杀除了他们之外,一切变数。 “人元大丹,我等皇室之人争夺也就罢了,也是伱可觊觎?”应升蓬更是一改之前老好人的姿态,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神色。 三人这是暴露出了真面目。 不过可笑的是,他们都想除掉方锐,进行清场,但同样都害怕自己出手时遭到偷袭,一时间皆不敢动。 “一群早该死去的冢中枯骨,还在这里狺狺狂吠,真是好笑。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如今外面之世如何?我又是谁吧?” 方锐脸上露出一抹玩味之色,暗暗打开面板。 “什么?!” 听闻此言,应旭骅、应升蓬、应阳钧三人脸色皆是变了变,敏锐的灵师灵觉,让他们心头浮现出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或想要质询方锐;或想要约定,共同出手…… “都给我尘归尘,土归土吧!” 这时,方锐却已懒得多说,在召唤出的面板法则之宝一栏,‘轮回池’上一点,顿时,不加限制的劫运点投入。 嗡! 轮回之力涌动,在半空凝为肉眼可见的实质化波纹,就如这片异空间一次次回溯时那般。 在这股力量下,应旭骅、应升蓬、应阳钧三人,只感觉一股大恐怖降临,任何顽抗皆是无用,刹那间神魂被抽取。 哗啦啦! 只见,他们的魂魄上,缠缚着一道道光阴之力凝聚的锁链,正是一次次的时光回溯中,形成的禁锢。 “啊,这是什么?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应升蓬发出惊叫。 “这不是针对人俑的招数?为何对我等,竟然也有用?”应阳钧难以置信看向方锐。 “这是……接近法则层次的攻击?!”应旭骅更为知识渊博,这一刻,也更加骇然。 …… 应旭骅、应升蓬、应阳钧三人惊骇的面容在这一刻凝滞,微张着口也不知是想要求饶,威胁,还是喝骂,但一切都晚了。 轮回的力量崩断那些锁链,让他们真君神魂湮灭,只余一颗真灵没入冥冥。 玄域真君之躯,更是在一刹间,飞快衰老、腐朽好似在瞬间经历了无尽时光,化作尘埃崩塌。 随着三人被强行打入轮回,好似起到了连锁反应,整个异空间都微微一震。 “之前我没动那些人俑,将它们打入轮回,就是考虑到这点。现在看来,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一遭啊!” 方锐蓦然发出一声叹息:“想必,圣皇即将苏醒了吧?” 之前他进入这片异空间,就好比,趁着主人家睡着,偷偷摸摸潜入房子,不一定会被发现。 但,将神魂与这片异空间绑定的应旭骅三人打入轮回,就如将人家房子内的东西给打砸了,自然极大可能会惊醒主人家。 “抓紧时间吧!” 方锐暗叹一声,飞快向前。 白玉高台的中心,半空中,一方天青色的虚幻池子,其中一道道半透明的虚无锁链,扎入一条神龙虚影体内。 最为神奇的是,在这方虚幻的池子,在那条神龙虚影的七寸之处,却有一颗实质化、如婴儿拳头大小的金色丹丸,不断缓缓旋转,缕缕光丝从神龙虚影流去,让它表面不时闪过一道光芒。 “人元大丹,圣皇谋划成千上万年,所图谋之物!” 方锐一眼看去,就知道了这是何物:“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这颗人元大丹,乃是圣皇以大心血布置此片异空间,一次次光阴回溯,以窃天之术,抽取神州龙脉精华炼制而成,难怪有着逆天长生之效。” 哪怕不凭借它,与人道气运绑定,以求长生,仅仅只是作为修道资粮,都是极为大补之物。 “如此宝物,上古大能见了,都必然要争个头破血流、打个你死我活。也就是我,不需要它的长生之功,价值可能相对低上不少。” “无论如何,这都是大机缘、大收获,纵使此刻还差些许火候,没有彻底圆满,也顾不得了,不能拖延下去,平生变数,让圣皇得了。” 方锐下定决心,凝聚一道神力大手,向半空的人元大丹抓去。 嗡! 就在这时,忽然空间有涟漪晕开,那是实质化的光阴之力涌动,赫然,即将开始再一次的回溯读档。 “果然没有那么顺利!” 对此,方锐似有预料,面容上是无悲无喜的淡漠:“想必,本尊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 异空间之内,地宫之外。 此前,在方锐第二分魂与应旭骅、应升蓬、应阳钧三人约定,进入黄金大门之前,曾与方锐联络,以面板传递消息。 之后,方锐、虞云澜布置一番,对南虞、大虞传讯后,就是当机立断进入。 唰!唰! 半空之中,一青一白两道流光凭空出现,化作方锐、虞云澜两人身形。 这时,异空间之内,已经到了夜晚,万籁俱寂,一轮皎洁明月高悬。 “谁能想到,这轮明月,乃是一方镜子类先天至宝,映照外界之景。” 方锐举目眺望去,感叹一声后,立即道:“虞道友,迟则生变,我们即刻动手。” “好。” 虞云澜依旧是那般的清冷如月的样子,并不多言,默契配合,云袖一扫,‘山河社稷图’飞出。 璀璨的七彩光芒中,在这夜空中,好似一轮彩虹桥升起,与那一轮明月并肩,散发出莫名波动。 这一套流程,在当初阴世地府,活化‘小轮回盘’时就演练过一次,自然熟悉至极。 嗡! 果然,这一件先天至宝‘昆仑境’也不能避免,与‘山河社稷图’发生共鸣,表现出来,就是夜空中的那一轮圆月明暗不定闪烁。 “去!” 方锐自不会放过这等机会,神通‘生命活化’激活,百万劫运点消耗,海量活化元力滔滔汇聚成河,在灵力托举下,向着那一轮圆月奔腾而去。 本以为‘昆仑镜’遭到‘山河社稷图’牵制,会像是阴世地府那次一般无比顺利,可没想到…… 嗡! 或许是圣皇暗手,也或许是‘昆仑镜’镶嵌入了这片异空间核心,虚空之力横亘苍穹,竟然拦截住了灵力裹挟的‘活化元力’大河。 “没有办法取巧,只有硬实力对碰。” 方锐皱了皱眉,激活武神、真君结合的最强状态,强攻猛打。 就在他与那虚空之力对耗之时—— 整片异空间突然微微一震。 “分魂那边出事了?”方锐面色一动,却没见第二分魂传递消息。 “方道友?” “没事。” 方锐驱除杂念,专注眼前,看着半空中,节节败退的虚空之力,瞅准机会全力爆发:“给我……破!” 波! 如同扎破一层水膜的声音后,‘活化元力’汇聚的长河,终于撞入‘昆仑镜’。 也几乎就在前一刻,天空中圆月大炽,光阴之力弥漫,似要开始另一次回溯,但随着‘活化元力’撞入,就如出了问题的汽车般,‘噗’地一声熄火。 “方道友,可是成功了?” “还不算。” 方锐感知到,在‘昆仑镜’活化后,它内部的确生出了一道乖巧的意志,传来亲昵的情绪,但其中,还有着另一股意志分庭抗礼。 话音未落。 哗! 整个异空间震动,一股至尊至贵的皇者气息在虚空澎湃,让万物生灵都忍不住俯首。 “圣皇苏醒了?!” 方锐、虞云澜二人,皆是接近天心境层次的大能,自不会轻易被外界影响,此时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有着凝重之色。 也就下一刻—— 嗡! 天空中,那一轮圆月……也就是‘昆仑镜’,突然有着浓郁的光阴之力迸发,之前灌入的‘活化元力’竟然开始倒流而出。 方锐同时感觉到,神通‘生命活化’产生的那股意识,在飞快趋于虚弱。 “我去,‘昆仑镜’还能这么用,自我读档,刷新状态?作弊啊!” 他惊呼一声,飞快喊道:“虞道友!” 事实上,不用方锐开口,虞云澜就已经出手了,以‘山河社稷图’共振,干扰‘昆仑镜’。 ‘面板,还等什么?给我吞!’ 方锐心中一动,让面板开始强行吞噬,只是此刻‘昆仑镜’内,神通‘生命活化’产生的那道意识极为虚弱,让面板建立链接吞噬,都是困难无比,就如筷子夹钢珠一般,滑不溜秋。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艰难的对抗。 …… 异空间之内,地宫。 时光回溯停下了,看来本尊成功了,已经活化了‘昆仑镜’。 方锐冷笑一声,看着半空中的‘人元大丹’,神力大手蓦然抓下。 轰! 半空中,虚幻池子、神龙虚影,突然尽数炸开,化作金光横扫,震碎了神力大手。 而那颗人元大丹,则是嗖地一下就要飞离。 “想走?!” 方锐神色淡漠,所行手段却是狠辣至极,直接燃烧香火神灵之躯,化作一支火红箭光,一闪射去。 人元大丹速度再快,又怎能快过神力能量所化的箭光? 一箭穿心。 咔嚓嚓! 人元大丹从中崩碎,化作九颗人元小丹,四散溅射。 …… (本章完) 第225章,饕餮 咔嚓嚓! 人元大丹从中崩碎,化作九颗人元小丹,四散溅射。 人元大丹破碎,化作人元小丹,可对任何修行者来说,这仍是一场泼天大机缘,在上古之时都足以引发无数大能争抢。 ‘若我此刻出手,全力争夺,九颗人元小丹至少能抢下一半!’ 方锐感知着虚空中涌动的阵法空间之力,面容冷静至极,却是并未动身,反而张口一吐,一大团灰白色云气笼罩而去。 这是香火之毒! 是的,他宁可第一时间放弃,进行污染,也不与圣皇竞争抢夺,此举可谓损人不利已。 为何? 往大了说,圣皇无道失德,为人道所不容,这是替天行道,代万民行罚。 往小了说,方锐与圣皇乃是敌人,大道相争的敌人,这个敌人还与从前都不同,名声极大,手段莫测,必得最大程度削弱对方。 可以说,如今,大虞在方锐眼中都不算什么了,不过冢中枯骨,不足为虑,但唯独圣皇,一日不除,此心难安。 ‘上古天变中,圣皇打退大黑天入侵,反手镇压了并肩作战的大能,随后开创大虞,定义气运,开辟武道雏形,还落子三界,谋划天地人三才成圣……在人间界,布置这处异空间,妄图炼制人元大丹,更打算抽取神州龙脉血炼十二金人……’ ‘如此野心勃勃,行事肆无忌惮,竟然还留下一个好名声。’ ‘由此种种,足以看出,圣皇乃是一个极有能力、手腕,却又脸厚心黑、不择手段、极致利己之人,最为重要的是,还懂得装裱自己。’ ‘这般的敌人,简直恐怖!与祂作为对手,决不能在乎三瓜俩枣,首鼠两端,就应趁祂状态不好,最大程度削弱,尽一切可能扼杀!’ 方锐心中凛然,清醒至极。 哗! 那香火之毒的灰白云气笼罩而去,只有两颗因为溅射速度过快,逃过一劫,其它七颗人元小丹尽数被笼罩,湛金色的表面出现灰白纹路。 ‘香火之毒的效果,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方锐心中一惊,不过转而就明白了。 人元大丹,乃是抽取神州龙脉精华,或者说人道气运精粹炼制而成,人元小丹亦是此理,而从香火气运中提炼出的香火之毒,堪称气运之毒,自然最是针对克制。 也就在这一二个呼吸间,此处阵法之力涌动,空间挪移之力发动,带着九颗或污秽、或完好的人元小丹闪烁不定,即将消失。 ——这整个地宫,本就被一道高阶阵法笼罩,虽然它的主要功效,在于炼制人元大丹,内部防御都需要黄金、白银、青铜人俑,但对于如人元小丹这般的死物,还是有着些许虚空挪移之力。 唰! 在这最后机会,方锐对着射向自己侧前方,最近一颗完好的人元小丹,凝聚神力大手蓦然一抓,将它截留。 几乎与此同时—— 溅射分散去往各个方向,另七颗废丹,还有一颗完好的人元小丹,在一个闪烁后,消失不见。 “可惜了,早知道香火之毒有这般效果,一开始就该对人元大丹使用的。” 不过,不能让圣皇得到人元大丹,这是第一目标;尽可能少地让圣皇得到人元小丹,算是次要目标。 故而,在不知香火之毒效果的前提下,当时,方锐选择破碎人元大丹,也不能说错。 他看向手中的这颗人元小丹,它并非标准化的球形而是不规则的碎块,此时微微闪烁荧光,但可感知其中蕴含的令人心惊的磅礴能量。 “仅仅一颗人元小丹,就比一位真君全身灵力还要恐怖!人元小丹都是如此,原本的人元大丹又该是何等逆天?会不会直接让圣皇恢复?” “幸好崩碎了人元大丹,挫败圣皇谋划,不知道这对祂影响有多大?七颗污染的废丹也被带走,它们失去神异,圣皇要去何用?作为引子么?” “仅剩完好的一颗人元小丹,也不是好吃的,它可是神州龙脉精华凝练而成……” 方锐想到本尊的布置,眸光一闪。 …… 异空间之内,地宫之下,真正的核心所在。 一只如白玉的手,向半空一抓,空间荡漾起波纹,八颗丹丸凭空出现,一颗金光灿灿,七颗表面黯淡,带着灰白色纹路。 它们汇成一个圆,绕着这只如同白玉铸就的手腕缭滴溜溜旋转。 顺着那只手望下去,它的主人,那是一位怎样的存在啊? 一具长九丈、宽五丈、高三丈的巨大水晶棺中,躺着一道赤裸的人……不,一个神。 祂头戴紫色冠冕,缕缕金光化作流苏垂落,面容无比完美——是的就是完美,找不到任何瑕疵的完美; 身上,流溢着一股难以言喻、至尊至贵的皇者气息,仿佛可令万物俯首众生臣服; 通体宛若琉璃铸就,只是胸前有着三道漆黑如墨的裂纹,好似呼吸一般闪烁,诡异非常。 这正是圣皇真灵三分后,三身之一的人皇身。 轰隆隆! 某一刻,水晶棺突然打开,圣皇从中飘出,悬浮半空,道道紫气流转,化作一身紫色袍子。 哗! 祂睁开了双眼,一双紫瞳中,有着一幅幅画面流转,正是异空间内,曾经发生的一切。 “应家三个后辈,紫霄阁天心玄女,还有,那年轻人……” 仅仅只是平淡的叙述,可这般声音,却充斥着一股难言的肃穆、威严:“冥界崩塌,三身之一冥君之身沉入归墟,即是此人主导所为。如今已走上规则之路,可一定程度动用此方天地的轮回规则……变数!” “昆仑镜,却不能让你窃了。” 只是一念,地宫之外,被方锐神通‘生命活化’的‘昆仑镜’,竟然开始自我回溯时光。 “还有,人元大丹破碎,只剩下了人元小丹……” 成千上万年的谋划布局,今朝功亏一篑,这种巨大落差,若是搁在常人身上,哪怕是心性强大者,也必然要心态失衡,怒不可遏。 但此刻,圣皇完美的容颜上没有半点波澜,犹如一具机器。 “七颗人元小丹,已废。” 圣皇看向七颗灵光大损的人元小丹,做出论断。 在遭遇方锐的香火之毒污染后,它们内部虽然仍旧蕴含着恐怖的能量,但,却是已经失去人元小丹本应有的‘夺天地造化’之神效。 是的,经过圣皇布局,抽取神州龙脉净化,成千上万年祭炼的人元大丹,方锐燃烧神魂,一道神力箭光就是崩碎,将它变为了九颗人元小丹;随后,一口香火之毒,又是废了七颗人元小丹。 这就如:一件精美的瓷器,需要诸多工艺,历时长久,方能打造完成,但想要毁掉它,只需抬手轻轻一推,就可摔碎。 “仅此一颗完好。” 圣皇捻起唯一一颗完好的人元小丹,放入口中,炼化之后,周身涌动起缕缕金色流光,宛如琉璃铸就的身躯胸前,三道漆黑裂纹稍稍黯淡,如修复黏贴的瓷器。 “人元大丹谋划失败,抽取神州龙脉血炼十二金人,却无影响。” 祂蓦然一挥手。 哗啦啦! 七颗污染的人元小丹飞走,破开空间,消失不见。 …… 地宫,黄金大门之后。 七颗遭遇香火之毒污染的废丹,来到这里蓦然炸碎,化作无尽火红色的光点飘落。 “咦,这七颗废丹又回来了?不好,我之前猜中了,圣皇要拿它们作为引子,祭炼十二金人!” 白玉高台上,方锐望去,面色微变正要想法子阻止。 但,为时已晚。 轰! 在七颗‘人元小丹’废丹的能量滋养下,十二金人仿佛吃了大补丸般,身上一个个亮起如火焰燃烧一般的炽烈红光,此前应旭骅、应升蓬、应阳钧三人联手布下的八卦图封禁,瞬间崩解。 “吒!” 十二金人齐齐动作,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发出一声清喝,恐怖的能量在半空化作实质化波纹扫过。 “我……” 方锐这道第二神魂,之前本就燃烧过神体,此时遭到这般能量波及,直接崩碎,只来得及在临死前,打开神通‘袖里空空’的空间放入人元小丹。 在他死后,下一刻。 轰隆隆! 整个广场地动山摇,这片地宫秘境中的核心,地下隐藏成千上万年的‘宙光饕餮噬龙阵’,在七颗‘人元小丹’废丹供能下,终于激活运转,恐怖的吞噬之力,在十二金人脚下化作十二处巨大黑洞,最终又升空蓦然合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气势。 如果说,曾经大虞皇室的‘九幽黄泉万尸大阵’,在九幽本源、皇室无数年积攒的真君老祖加持下,已经超出天心境层次,堪称五阶大阵。 那么,这方穷圣皇之心血,以本命灵宝‘昆仑镜’、上古神兽饕餮本源,此刻又有七颗‘人元小丹’废丹供能,全力激活的‘宙光饕餮噬龙阵’,已经犹有超出,短时间内可看做旷古未有的六阶阵法! 此前,此阵之所以看上去废物,似乎连直接抹杀方锐第二分魂,都做不到,那是因为,它对外不对内,并且作用根本不在于此。 先前没激活的残缺状态,能力在于回溯时光,以欺天之术,一次次抽取神州龙脉本源,炼制人元大丹;此刻全面激活,能力在于,以‘人元小丹’废丹中的龙脉精华为引子,抽取神州龙脉。 随着‘宙光饕餮噬龙阵’全面激活…… 这处异空间外。 十九州大地上,如建业玄武湖,大虞、南虞,贯穿神州龙脉的一处处节点亮起,虚无的神州龙脉,在此刻竟然被抽取现形,凝缩而来。 黄金大门之后,这处广场上空,一道巨大的神龙显现,犹如实质,在它的七寸之处,乃是那一口恐怖吞噬之力凝聚的巨大黑洞。 “吟!” 神龙摇头摆尾,悲鸣不止,却无半点用处,自身身躯不断融化,化作缕缕血色粘稠的光芒落下。 此般能量,是为龙元,在吞吸之力下,向着十二金人汇聚。 原本的十二金人,只能说是半成品,此时得到龙元注入,才是向着完美晋升,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表面呈现出不磨不垢的暗金色光芒,气息节节飙升,几乎是眨眼之间,就突破了四阶天心境层次。 与此同时。 “吾皇!吾皇!吾皇!” 整个地宫之内,黄金、白银、青铜十万人俑,也得到逸散的龙元能量滋养,产生质变,异口同声地狂热高呼。 …… 异空间之内,地宫之外。 “这是?!” 正在与‘昆仑镜’自我回溯对抗的方锐、虞云澜,皆是感应到了地宫位置恐怖的能量波动,不由暗暗心惊。 “看来,圣皇的谋划,企图吞噬神州龙脉,祭炼十二金人,此时开始了!” “万万不能让祂得逞!” 若是真让十二金人,吞了神州龙脉,那它们的实力,每一个都将会超越四阶天心境,并且身怀神州龙气,克化阴阳五行,镇压万法,无人能敌。 再配合地宫之中,黄金、白银、青铜,共计十万人俑,到时,纵然天下皆反,圣皇都能只手平定,再造乾坤! “方道友,如何做?我们要暂且放弃‘昆仑镜’,去地宫么?” “这……” 方锐看去,地宫之外,随着‘宙光饕餮噬龙阵’激活,浓郁的光阴之力化作结界笼罩,抗拒一切进入。 “不,地宫的阵法已经启动,我们短时间内进不去的,还是专注眼前,先辅助我吞了‘昆仑镜’。” 他转头盯着天空中那轮圆月:“‘昆仑镜’是这处异空间核心,也极大可能是圣皇的本命灵宝,打掉它,我们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好。” 虞云澜并不多问,催动‘山河社稷图’全力扰动‘昆仑镜’,配合方锐。 ‘地宫之中,我的第二分魂已死,不过我还有布置。再加上,进入这里前对南虞、大虞的传讯……’ ‘此局,鹿死谁手,尚且未知!’ 方锐眸光一闪,面色镇定,加紧尝试让面板吞噬‘昆仑镜’。 …… (本章完) 第226章,罢皇 就在方锐、虞云澜二人联手,加紧对‘昆仑镜’吞噬之时—— 地宫之中。 “第一分魂没来,第二分魂挂了,看来,还是得靠我第三分魂力挽狂澜呐!” 方锐掏掏耳朵,从一处现出身形。 没错,这正是方锐的第三分魂,神通‘分魂’可是能产生三道分魂! 第一分魂,乃是天地间第一尊香火神灵,得到天道垂青,产生某种不可思议之变化,坐镇南虞; 此前,暴露在明面上,进入这处异空间,进入地宫探索的,乃是第二分魂,遭灭十二金人的能量波破灭; 而这第三分魂,本是被第二分魂随身携带,一道进入地宫,可后来,在猜到后面可能遇到大虞皇室真君后,就被悄悄找了个安全地方放下了。 没想到,没坑到应旭骅、应升蓬、应阳钧三人,却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此时,整个地宫之内,随着‘宙光饕餮噬龙阵’全面激活,龙元气息弥散,分布各处的黄金、白银、青铜人俑,皆与十二金人一般,得天大好处,在发生某种进阶。 “吾皇!” “吾皇!” “吾皇!” …… 十万人俑好如狂信徒,狂热高呼着,层层叠叠的声浪回荡开来,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倒是可怜,一群本该死去之人,被迷了心智,还在助纣为孽。我今日就助你们超脱,早入轮回。” 方锐心念一动,面板上,劫运点毫无保留对‘轮回池’开放,如此不计代价的催动下,恐怖的轮回法则波动,直接在身后形成一方轮回大黑洞,犹如实质化的轮回法则力量席卷,如水波般向外扩散而去。 本来,在‘宙光饕餮噬龙阵’启动后,整个地宫封闭,被浓郁的光阴力量包裹,若是方锐本尊在地宫之外施展这一手,遭到光阴力量扰动,效果必然大打折扣。 可他不同,这个第三分魂就处于地宫内部,此时,这一手可谓中心开花。 嗡!嗡!嗡! 轮回法则力量扫过之处,分布地宫各处,黄金、白银、青铜十万人俑,其上有着虚影摇曳,缠缚着的一根根半透明锁链崩断。 那是邪法封禁于人俑之内的魂魄,在成千上万年的回溯中,与这片异空间绑定,此刻却在轮回力量下,纷纷得到解脱,恢复刹那清醒。 “我是谁?我这是在哪?”一道人俑魂魄面现迷茫之色。 “啊,我想起起来了,我是为圣皇修建陵寝之人,最后时刻,却被变成了人俑……”这是一个开始找回记忆的。 “一次次重复,我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年,外面,父母妻儿,想必早就老死了吧?我恨!我恨呐!”此声如杜鹃啼血。 …… 十万人俑的魂魄,在摆脱束缚后,刹那间,好似经过了漫长时光,开始腐朽崩碎,进入轮回,只留下海量怨气。 轰隆隆! 而且,伴随着这些魂魄被强行打入轮回,与他们绑定的这片异空间,遭到扰动,也开始剧烈摇晃。 与此同时,在人俑魂魄消散后,黄金、白银、青铜十万人俑,自然也一个个开始崩碎。 ‘宙光饕餮噬龙阵’,以十二金人为阵眼,十万人俑爪牙为阵基,随着吞噬神州龙脉显化的神龙,十二金人、十万人俑不断蜕变,神龙不断削弱,由此就造成,吞噬速度将会越来越快,形成一个正反馈机制。 可现在,随着十万人俑崩碎,正反馈被打破,吞噬速度大大减缓。 “可惜,十二金人乃是收天下斧钺铸造,不似那十万人俑,乃是以邪法炼制活人而成,不能凭借轮回法则的力量直接从根源上抹杀。” “不过,崩毁十万人俑,也算是剪除羽翼,延缓对方的效率,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啧啧,十万生魂,积聚成千上万年的怨气,一朝勃发,如此反噬,也够圣皇喝一壶的。更不用说,南虞、大虞废黜人皇之位,想必也要开始了,若能成功,那般反噬,才是恐怖!” 当然,方锐看得清楚,圣皇不可以常理揣度,这些针对祂的手段未必能致命。 “我所能想到真正抹杀祂的手段,也只有‘轮回池’的法则攻击……” 他目光幽幽:“若我所料不错,圣皇应该就沉睡于地宫内部某处,此番覆盖式的轮回法则打击,也不知道,能否对祂产生影响?” …… 地宫之下,异空间核心所在。 嗡! 轮回法则力量,形成实质化的波纹,笼罩而来。 也不见圣皇动作,周身却已是涌动起光阴之力,隔绝轮回法则力量,一双紫瞳闪烁,映照出地宫中方锐第三分魂的身影:“又是一道分魂,还有,轮回法则……” 祂虽是古神,但早已到了寿元大限,不过是以种种方法,欺天夺寿而已,某种程度上说,最受轮回法则克制。 故而,此时根本不敢硬抗,只以光阴之力扰动。 当然,也就是这般无差别、覆盖式的攻击,才可抵抗,若是方锐当面,‘轮回池’单独针对,祂也无任何信心。 “一个走上法则之路的变数,麻烦!” 对方锐,此时,圣皇也感觉棘手无比。 若是只论战斗力,哪怕是祂这具三身之一的人皇身,身怀道伤,无数年修养之下,实力也超出天心境层次,堪称五阶存在,正面作战方锐绝不是对手。 但,奈何方锐走上了法则之路! 圣皇也走上法则之路只是,两人情况不同。 祂凭借本命先天至宝‘昆仑镜’,走上法则之路,并未掌控光阴法则,只是光阴之力钻研极深,能够使用光阴之力。 方锐则是凭借‘轮回池’,取巧走上法则之路,自身对轮回法则并无钻研,都不能用于正面战斗,只能针对寿元将近、或者将死之人。 这么说吧,圣皇、方锐两人,一者走的是正道,由浅入深;一者取巧借用工具,距离真正执掌一道大罗规则,都是差得远呐! 就在圣皇为方锐苦恼思索之时—— “嘶嘶!” 那十万人俑魂魄,这成千上万年时光积聚的怨气,溯源因果而来,化作一条充满怨毒、不详的恐怖黑蛇,对着祂吞噬而下。 圣皇如白玉铸造的右手向前一抓,竟然将虚幻的怨气黑蛇变为实质,扼住它的脖颈,轻轻一捏。 紫光一闪中。 轰! 这条恐怖的怨气黑蛇就是崩碎。 只是,此番出手,也让圣皇胸口的三道黑色伤痕,如呼吸般诡异地微微闪烁,色彩似乎加深了一丝。 “没有人元大丹,道伤未愈啊!” 圣皇喃喃着,忽而,万年不变、古井不波的完美容颜上,微微一动:“天机感应,变故将生。” 祂略作思索,伸手一挥。 地宫之中,黄金大门之后。 哗啦啦! ‘宙光饕餮噬龙阵’剥夺的神州龙脉显化的神龙龙元,不再均分落下,分配十二金人,开始集中一尊供应,赫然是准备率先将一尊十二金人祭炼完成。 …… 异空间之内,地宫之外。 轰隆隆! 随着方锐第三分魂出手,地宫之中,十万人俑魂魄强行打入轮回,牵动绑定的这片异空间地动山摇;同时,十万人俑崩碎,也让‘宙光饕餮噬龙阵’阵基折损,地宫方向的恐怖能量大幅度回落。 “方道友,看来是你的布置见效了。”虞云澜语气欣然。 “大概是吧,不过也不能太过乐观,对圣皇那般存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方锐说着,眸光一闪:“此时,想必南虞、大虞方面,废黜圣皇人皇之位,也要开始了吧?” “这的确是一招杀手锏,不过,圣皇也不会坐以待毙……” “罢了,还是专注眼前,先吞了‘昆仑镜’,升级面板,拿到最大好处!” 他心神坐照,感知神通‘生命活化’,在‘昆仑镜’中产生的微弱之灵,在圣皇那边好似突然分心之时,猝然抓去。 恰此时。 虞云澜打出了一记绝妙配合,‘山河社稷图’的力量穿破空间,与‘昆仑镜’共振,让后者蓦然一顿。 “就是此时!” 方锐心中一动,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意识贯穿,锁定了‘昆仑镜’,与面板建立链接。 这就好比,一条的滑不溜秋的泥鳅,终于被抓住,放在了案板上,厨刀压下。 “大局已定,与面板链接,岂还能跑?‘昆仑镜’为鱼肉,我为刀俎,开始吧!” 方锐望向天空中那一轮皎皎明月,对面板下达吞噬命令。 …… 南虞。 建业,皇宫。 李曌在受到方锐传讯后,即刻传召文武群臣,来到天坛。 又令钦天监望气士,时刻观望国运天柱。 某一刻,国运天柱陡然一个摇晃,气运开始飞快流逝,国运显化的金龙也莫名变得暴躁,长吟盘旋不止。 “陛下,国运天柱有大变。”钦天监望气士惊慌出声。 “开始了么?” 李曌微微颔首,正要说些什么。 这时,圣皇以‘宙光饕餮噬龙阵’强行抽取神州龙脉,连锁反应也开始显现,南虞文武群臣皆感觉心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慌张,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 “老夫为何突然有心惊肉跳之感?” “恐有大祸事发生啊!” “陛下,您召集我等而来,可否是知道些什么?” …… 文武群臣大多慌乱,只有寥寥几位内阁忠臣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诸位爱卿勿慌,稍后便知。” 李曌面容镇定,拿出荀柏起草的诏书,以玉玺盖印,登高天坛,清声诵读:“圣皇失德,窃取神州龙脉净化孕育‘人元大丹’,又欲抽取神州龙脉,血炼十二金人……所行无道,获罪于天,亦获罪于人道,实乃罪大恶极,天人共怒,人神共愤,无可祷也……” “今,吾携带南虞文武群臣以祭天,罢黜圣皇人皇之位!” 此言落下。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不知从哪里飘来大片的鱼鳞状黑云,层层叠叠,翻滚不休,其中更似有雷蛇狂舞。 轰隆隆! 好似下一刻,就会有雷霆劈落。 ‘若是我所言不实,以天子身份,污蔑人皇至尊,必大大折损自身天眷,说不得还有九霄神雷落下。’ ‘但我所言属实,主上信息、还有天地变化,皆能证明,圣皇的确失在行大逆不道之事,获罪于人道,自取灭亡!’ 狂风之中,李曌一身龙袍烈烈作响,站在天坛之上,仰望天空密布的乌云,神色淡然。 果不其然。 轰隆隆! 仅仅数个呼吸天空中一片闷雷炸响,似乎是在回应李曌罢黜圣皇人皇尊位之请,那大片黑云,也是消散远去。 南虞国运天柱开始趋于稳定,国运显化的五爪金龙,冲霄猛然一撕,仿佛挣脱了一道看不见的束缚,发出一声欢快长吟。 南虞文武群臣,心头那股大祸临头之感,顷刻间,烟消云散,顿时不由发出欢呼。 高高的天坛之上。 李曌却没有那份共情的欣喜,负手而立,遥望上洛方向:“主上,您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 大虞,神京。 “老祖,对此传讯您如何看,虞云澜真会如此好心?”靖难帝问道。 “南虞那位,还有虞云澜,大概去了那处秘境,或许,发现了什么。” 应无极想了下,道:“这种事情,若是真的,必有验证,不能作假,也作不了假。” “那我们真要罢黜圣皇?此举,是否会让南虞得利?” “陛下啊。” 应无极苦笑:“若此事是真的,我们恐怕还要多谢虞云澜告知,这可是关系国本之事,至于,此举是否会让南虞得利……” “南虞太上、虞云澜,皆非等闲,但在我眼中,面对圣皇,恐怕还要处于劣势,能得什么利?” “再者,退一万步说,在南虞一方与圣皇的斗争中,若南虞取胜,挫败圣皇阴谋,我等也能安心,与南虞两分天下,陛下还是大虞陛下,我也还是大虞皇室老祖;可若圣皇取胜,计谋得逞,我等尽为其奴也!”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让靖难帝下定了决心:“老祖,若是此事为真,那我们也罢黜圣皇人皇尊位……” 也就在这时—— 大虞这边,也感知到了气运流逝,国运显化的金龙开始变得狂躁。 应无极、靖难帝对视一眼:“可以开始了!” …… (本章完) 第227章,二分 大虞,神京。 靖难帝一身金色龙袍,头戴冠冕,面容威严,身旁是打着华篷的宫女,簇拥着走上高台。 下方,大臣身穿朝服,各个神情肃穆,一应流程,一板一眼。 相比南虞,大虞传承悠久,祭祀之礼自有规矩,哪怕此次祭天仓促,一切从简,也看起来极有标准。 高台上,靖难帝衣袍烈烈,向下方望去。 “陛下,每拖延一分,我大虞国运流逝就多一分,还请勿要迟疑,尽快开始。” 应无极传音。 靖难帝微微颔首,从一旁托盘上拿起祭天表文:“吾为大虞第九百二十一代皇帝,今携大虞群臣,以告苍天……圣皇其行也无道,其心也可诛,请黜其人皇之位!” 此言落下,清亮的声音,在偌大的广场中回荡。 然而,诡异的是,却没有任何反馈,大虞国运,仍在飞快流逝。 “这情况不对!为何陛下祭文,没有国运天柱相呼应?” 应无极心中惊诧,抚须的手都是一顿。 之所以靖难帝有这个资格,祭天请罢人皇,是因为他的大虞皇帝、天子身份,可以与大虞国运天柱相呼应,这是至关重要的。 不然,随便来一个普通人,就叫嚷着‘我要这天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埋不了我心’,你看天地理不理? 下方,大臣微微变色,纷纷对视,也是在暗自猜测,这是怎么回事? “我为何感觉,自身与国运隔绝,仿佛已不是这大虞皇帝?” 靖难帝也是皱眉,从腰间解下玉玺,再次威严道:“朕为大虞皇帝,请黜落圣皇人皇之位!” “昂!” 虚空之中,常人不可见的视角,大虞国运金龙显化,翱翔九霄,似是要沟通天地。 “看来,刚才只是一场意……” 靖难帝刚生出此念,就见国运金龙双通赤红,咆哮一声,竟然摇头摆尾,对着自己俯冲而下。 那股气势,竟带着……杀意?! 他不由怔住了。 国运金龙反噬皇帝,这种事情亘古未有,简直天方夜谭,可此刻,偏偏就发生了。 “不好!” 应无极亦是大惊,可顾不得细思缘由,身形一闪,挡在靖难帝身前,撑起一道阴阳二气灵力罩。 轰! 国运金光混合黑白阴阳二气,一同炸开溅射,借着灵力罩争取的瞬息之机,应无极带着靖难帝离开,祭天天坛却是在此番碰撞中轰隆隆崩塌。 众大臣惊叫着四散后退。 “发生了何事?” “这……为何看起来像是国运反噬?可我大虞国运,怎会反噬陛下?!” “快快救驾!” …… 一片兵荒马乱之时。 “我明白了!圣皇!是圣皇!” 靖难帝被带着狼狈躲到一边,此时回过神,已是想明白了,不由咬牙切齿:“圣皇在我大虞国运天柱中留下了暗手,一旦想要做对祂不利之事,就会反噬!” 圣皇开创大虞,身为开国太祖,自然权限极高,能做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更恐怖的是,此般后手埋伏数千上万年,大虞历代都没有察觉,至今还能动用。 “圣皇?!” 应无极想到更多,圣皇曾言,若有更适合救世之人,可取大虞而代之;另一边,却又留下多件先天至宝,纵容半仙世家,似乎自相矛盾。 以圣皇之惊才绝艳就没预料到,大虞皇室、半仙世家会无限膨胀,最终造成阶级固化,万世不移? ‘我明白了,这是圣皇有意为之!祂说的冠冕堂皇,却并没准备让人取代大虞,反而,提出此言只是为了让我大虞皇室警惕,严防死守,扼杀一切变数。’ ‘更进一步的目的,让我大虞皇室保持统治,保留国运天柱中的暗手,只等今日,抽取神州龙脉之时,哪怕觉察到真相,也无法干涉。’ ‘这般算计,横跨千万年,当真是……’ 应无极只感觉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吟!” 这时,国运金龙悲鸣一声,金色的龙身中,此刻细看去,竟然贯穿着根根血丝,好似牵丝戏的提线木偶,被操控着榨取精华,顷刻间形销骨立。 “好狠!这是要抽干我大虞国运啊,朕……” 靖难帝望到这一幕,突然脸色变化,捂着心口,眼睛一白,仰面栽倒。 显然,这是因为身为大虞皇帝,与大虞国运相连,此时遭到国运金龙榨取的反噬,晕厥过去了。 “陛下!” 应无极,旁边围过来的大臣,齐齐发出惊呼。 就在大虞几乎陷入绝境之时—— 天空中,忽而有层层叠叠鱼鳞状黑云飘来,滚滚翻动不休,突然,从中劈落一道紫色雷霆。 轰! 咔嚓嚓! 大虞国运金龙一下子炸开,旋即,又在蜂拥汇聚而来的气运中聚拢,虽然明显变得虚弱许多,但金龙内部那一根根贯穿的血线,却是不见了。 显然,圣皇布置的暗手,在方才那神雷中被消去了。 应无极一怔倏而心中泛起明悟:南虞祭天,天地有感,圣皇阴谋已经败露,故而,才有了此刻这一幕。 “哈哈哈!” 他癫狂大笑:“圣皇,你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南虞那位变数,将神州十九州一分为二,建立南虞吧?” 南虞乃是方锐白手起家建立,另起炉灶,自然没有什么圣皇暗手,之前李曌祭天,才会顺利无比。 “圣皇,你机关算尽太聪明,却被南虞那位误打误撞给破了,这是天要亡伱……嗯?不对!” 应无极忽而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他早前以为是虞云澜培育了方锐,可后来,察知虞云澜竟以方锐为主,这就显然不是了。 今日之事,让他心中生出一个更合理的猜测。 “南虞那位来历神秘,莫非是来自上古,和圣皇同时代之人?建立南虞,也并非是误打误撞的巧合,而是有计划的针对圣?” “若是如此,许多不合理就能说得通了。那位惊天动地的实力,种种诡异莫测的手段,从何而来;虞云澜为何甘愿为从;建立南虞后,为何又并不上心甚至交托女帝……” “上古大能啊,圣皇都是棋差一招的人,我输得不冤。” 应无极自以为明白了一切,刹那间心态都苍老了不少,面对这般动辄千万年的布局,只有深深的无力感,不过此时心底却也有着一抹畅快。 方锐作为对手,那真是恨不得吮其血、啖其肉,可此时有着圣皇这个共同敌人,勉强处于同一战线,这种神队友,那叫一个舒爽呐! “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应无极摇摇头,将这些想法压在心底,施法救醒靖难帝。 之前,因为圣皇暗手,国运金龙遭到持续抽取,反噬之下,对靖难帝他也是无能为力,可此时圣皇暗手被破,那就不难了。 “老祖,我……” 靖难帝刚刚睁眼,就只见应无极一点,心中各般明悟升起。 “老祖,我知道怎么做了。” 他也是果决,这时一咬牙,立刻撕破身上一块衣服,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上面题书。 “朕以大虞皇帝的身份,写以血书,请黜圣皇人皇之位!” 此声如杜鹃啼鸣,当真字字泣血。 “疾!” 应无极打出一道灵力,血书燃烧,化作一道血芒升空。 “吟!” 国运金光沾染上此道光芒,好如血龙腾空,沟通天地。 刹那间,天地传来呼应。 轰隆隆! 一道连绵不绝的浩大雷声,响彻十九州,宛若苍天之怒。 …… 随着南虞、大虞相继祭天,废黜圣皇人皇之位,一股恐怖的变化开始酝酿。 人皇乃是人道之皇,人道并不只包括人,虫鱼鸟兽、草木生灵,亦在其中,不过人占据了最大比重。 上古之时,圣皇身怀救世之功,方登临人皇之位。 而如今么! 圣皇自身失德,占据神州十九州的南虞、大虞两个人道皇朝,齐齐请求罢免之位,这就占据大部分权重,再加上天地响应…… 这一刻,圣皇真正失去了人皇之位! 圣皇抽取神州龙脉,‘宙光饕餮噬龙阵’的强大,固然是最大原因,可这也与圣皇的人皇身份密不可分,某种程度上说,圣皇以自身人皇权限,背刺了神州龙脉。 如今,圣皇人皇身份一去,这就缺失了重要一环。 轰! 随着天地响应,黜落圣皇人皇之位。 神州龙脉仿佛得到了某种解脱,一颗颗龙脉节点蓦然变得炽亮闪烁,在阳光下,好似燃烧跳跃的火焰,熊熊席卷。 …… 两界山,异空间中,地宫之内。 黄金大门之后。 ‘宙光饕餮噬龙阵’中,因为第三分魂的杰作,这里的金甲人俑崩碎,下方,只剩下十二金人孤零零伫立。 虽然十万人俑崩碎,神州龙脉得到喘息,但仍被‘宙光饕餮噬龙阵’吞噬之力化作的巨大黑洞钉在七寸,持续剥夺龙元,经过圣皇干涉,这些龙元又集中倾注在一道金人上。 直到某一刻—— 圣皇失却人皇之位,神州龙脉去掉一重禁锢,此处显化的神龙感知到某种契机,蓦然发出一道长吟,自身全力一挣。 咔嚓! 偌大一条神龙,以七寸部分为分界,竟然从中崩断,一分为二,变作两条小一号的神龙,翱翔盘旋一周,望着下方的龙眸中满是仇恨。 “吟!” “吟!” 两道神龙螺旋冲下,在‘宙光饕餮噬龙阵’好似包容穹宇的核心阵法空间中,它们大小如意变得千万丈长,浩瀚的人道之力围绕显化,万灵、山河虚影旋转,宛如两颗拉长坠落的彗星。 “吒!” 此时,十二金人中,十一道金人已经被祭炼小半,最后一道金人更是接近完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在‘宙光饕餮噬龙阵’加持下,闪烁合一,化作一道散发无量光芒的金色佛陀,手中磅礴吞噬之力凝为黑洞按下。 顷刻间,两条如彗星坠落的神龙,与佛陀巨掌中的黑洞碰撞。 轰隆隆! 极致璀璨的光芒中,空间动摇,堪称六阶阵法的‘宙光饕餮噬龙阵’竟然都是崩溃,恐怖吞噬之力凝聚的黑洞坍塌,泯灭归于虚无。 两条神龙穿过散发无量光芒的佛陀,身后发生剧烈爆炸,佛陀炸碎,重归十二金人,其中十一金人直接咔嚓嚓崩碎,只有最后一尊金人,表面也是光芒黯淡。 哗啦啦! 两条神龙张口一吸,十一金人崩碎,弥漫在虚空中的龙元,就如水流一般,被吞吸干净。 等它们准备再次出手,最后一尊金人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徘徊一周也寻不到,更找不到始作俑者的圣皇,只能不甘散去。 …… 地宫之下,异空间核心所在。 “人皇之位,被废了!” 圣皇那张高贵完美、万年不变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动容之色头顶上的紫色冠冕,在这一刻轰然崩碎。 显然,这代表着,祂被彻底打落了人皇位格。 不仅如此,没有人皇之位加持,又被人道所厌弃,之前吞服的人元小丹也开始暴动,嘴角流淌出如小蛇般的紫色血液。 咔嚓嚓! 胸口的道伤,那三道漆黑裂纹,也在此时开始作祟,如蜘蛛网般蔓延扩大,顷刻之间,笼罩圣皇全身,好似下一刻,祂整个人,就会如瓷器一般支离破碎。 如此恐怖反噬下,祂的气息节节跌落,从五阶滑落不止,最终,只维持在天心境层次。 “唉!” 圣皇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此般声音,让人听了,似乎都会被感染,心中生出悲伤之情。 “人皇身要灭了么?不,似乎还有转机……” 祂突然感知到什么,望向虚空某处,目光一凝。 …… 异空间内,地宫之外。 轰隆隆! 断裂的神州龙脉显化与十二金人交手,造成整个异空间地动山摇,最终‘宙光饕餮噬龙阵’破碎,笼罩在地宫之外,那浓郁的光阴之力也是散去。 “看来,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圣皇遭遇神州龙脉反噬。”虞云澜轻出一口气。 “是啊!” 方锐叹息着,忽而看向天空。 咔嚓! 高悬天际,那一轮皎洁明月,从中裂开了。 …… (本章完) 第228章,碎镜 咔嚓! 高悬天际,那一轮皎洁明月,从中裂开了。 不,裂开的不是明月,而是映照明月的‘昆仑镜’,从中崩裂。 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多裂纹纵横交错,勾连扩散,让‘昆仑镜’宛若一个黏贴起来的瓷器,好似下一刻就会支离破碎。 “面板与‘昆仑镜’建立链接,开始吞噬,再加上圣皇失却人皇之位,自身遭受反噬,可以投入过来的力量大减,‘昆仑镜’破碎已经定局。” 方锐如此想着,却仍不敢放松,凝阵以待:“圣皇手段莫测,我坚信祂死保‘昆仑镜’不过垂死挣扎,但,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也不能大意。” 旁边,虞云澜手持‘山河社稷图’,也是将感知放到最大,警惕十足,时刻准备出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两人等待的,可能与圣皇的新一轮斗法,并没有到来。 相反。 咔嚓嚓嚓! 昆仑镜突然开始加快崩溃,只不过一瞬间,就突然如积木般崩塌了开来。 “圣皇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在加速‘昆仑镜’崩溃?这是自感无力回天,索性破罐子破摔?” “不,圣皇不是这等人,绝对不会做没意义的置气,也就是说,破碎‘昆仑镜’,此般变化对祂也有好处?” 方锐似乎想到什么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祂是需要‘昆仑镜’破碎后,所蕴含的精粹?!” 果不其然。 哗啦啦! 随着‘昆仑镜’崩碎,一小片半透明、闪烁熠熠荧光的星屑从半空飘落,美轮美奂,唯美至极。 这正是先天至宝破碎后的精粹! 嗡! 面板释放吞吸之力,就要将这些精粹裹挟吞噬一空,可就在这时,虚空中突然冒出另一股力量,对这些精粹展开抢夺。 “痴心妄想!” 方锐瞬间出手,白、青、蓝、红、黄,五行灵力旋转,化作一方漩涡吞吸。 旁边,虞云澜亦是祭出‘山河社稷图’,七彩光芒凝为星云。 只是,没想到的是,两人的力量,竟然对半空中面板与圣皇,两者围绕‘昆仑镜’破碎精粹的争夺,全然无用。 就好似,处于另一个维度,起不到半点干涉。 “是了,‘昆仑镜’破碎,这般先天至宝的精粹涉及规则层次,也就面板、圣皇达到了那般程度,而我与虞云澜还差得远。” “‘山河社稷图’固然是先天至宝,但以虞云澜的目前的实力,目前也无法完全发挥。” 方锐心中生出明悟。 面板与圣皇的争夺,在瞬息间就结束了。 大半‘昆仑镜’破碎后的精粹被面板吞噬,小半则是光芒一闪,消失不见,显然,是被圣皇得去了。 “方道友?”虞云澜声音中带着疑惑,是在问方才那是何物,自己的力量又为何触碰不到。 “先天至宝已涉及一界规则,方才那便是‘昆仑镜’破碎后,内部蕴含的规则精粹。” 方锐解释着,眼睛一眯:‘我的面板层次,自然要高出圣皇许多,但‘昆仑镜’乃是圣皇的本命灵宝,与后者有着强关联,这是对方能从面板虎口夺食的原因么?’ 他感知到,也不知是这次的规则精粹数量较少,还是面板曾有过一次吞噬‘生死簿’的经验,总之,这次面板很快就完成了进阶。 嗡! 面板震荡,如水波荡漾中,各项子栏目模糊了一瞬倏而,又如雾气散去变得清晰。 “这是面板第二次进阶了啊!” 方锐期待看去,发现……面板似乎并无变化。 法则之宝一栏,依旧是孤零零只有‘轮回池’一个,只是,各项辅助功能大大增强,比如推衍功能。 至少,此时推演武道炼神境界之后的功法,就完全可以做到了。 “虽说保底目标完成了,这次之后,就能达到设想中,媲美灵师途径的武道天人境,成为四阶存在,但,吸收了‘昆仑镜’破碎后,大半的光阴规则精粹,竟然没有变化?” “不说另一项法则之宝,给我一项来光阴系神通也行啊!” 方锐心中要说没有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也就在这时—— “嗯?!” 他忽然感觉到,如当初大虞封禁神通‘聚兽调禽’之时、在阴世地府吞噬‘生死簿’之时,自己的意识第三次来到了心灵最深处,见到了那一颗上圆下方的半颗奇物,也即面板本质。 此时,那道奇物缓缓旋转,表面层层叠叠的荧光愈发浓郁,无尽玄妙、无穷道理显化而出。 在它的中部,多了一道残缺的半透明色符号闪烁,忽明忽暗,其上,散发着一股熟悉的力量气息。 “这股力量气息是……光阴之力?!我不会认错的所以,这是一颗光阴法则凝聚的符号?” “是因为圣皇夺走部分规则精粹,面板吞噬剩下的规则精粹,不足以形成法则之宝,或者神通,故而,就凝聚成了这个残缺符号么?” “虽然这个符号只是残缺的,虽然这只是洪虞界的光阴规则,并非大罗光阴规则,但也算是难得的大机缘了,我仔细体悟,对日后道途必然大有裨益!” 方锐心下欣然,尝试观望,但感觉就如小学生面对高数题目,头昏脑涨,等自身清醒,意识已经回归现实。 ‘以我目前的境界,看来还不是时候,等以后境界高了再尝试吧!’ 他心中暗道。 方才,方锐在心灵最深处所见所想,外界却不过一瞬,在虞云澜看来,他只是怔了一下。 “方道友,现在咱们如何做?去寻找圣皇,还是就此离去?”虞云澜问道。 此时,经历过断裂的神州龙脉、所化两条神龙,与半成品十二金人交手,‘宙光饕餮噬龙阵’崩溃,此片异空间的核心‘昆仑镜’又是崩碎,整个异空间濒临崩塌。 呜呼呼! 远方边界之处,已有虚空风暴生成,大片土地被撕裂卷入。 “去寻圣皇。距离此片异空间彻底崩塌,还有一定时间,而圣皇这般人物,今日不斩草除根,来日必遗祸无穷!” 方锐顿了一下,又道:“圣皇被黜落人皇之位,又遭神州龙脉反噬,如今就连本命灵宝‘昆仑镜’都是破碎,此时,状态必然极为不好。祂放弃争夺‘昆仑镜’主导权,杀鸡取卵,掠夺规则精粹,就是明证。” 不趁祂病、要祂命,以‘轮回池’,将圣皇强行打入轮回,更待何时? “只是,我们不知圣皇位置。若是祂一心躲避,或者提前消化了规则精粹,就此离去,我们也是无法。” “虞道友,跟我来!” 得益于面板,在圣皇完全消化那些规则精粹前,方锐能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这也是面板对规则精粹吞噬速度远超圣皇,才创造出来的机会,不过,圣皇消化速度想来也不会太慢,他必须赶在圣皇在彻底消化规则精粹之前,找到对方。 唰!唰! 方锐、虞云澜两人化作一青一白两道流光,飞快没入破碎的地宫。 …… 地宫之下,异空间最核心处。 就在‘昆仑镜’破碎之时—— “咳咳!” 圣皇遭到本命灵宝破碎的反噬,嘴角再度淌出一行如小蛇般的紫色血液。 胸前三道漆黑裂缝,在之前黜落人皇之位、神州龙脉相继反噬之下,早已扩散到全身,此时,更是开始向着内部侵蚀。 祂身后,一道如漆黑如墨的影子张牙舞爪,扭曲不定,一股深沉的黑暗气息,更是开始侵蚀眉心。 “真是狼狈啊!” 圣皇叹息着,纵然被逼到了几乎身陨的程度,声音中仍充斥着一股高贵、从容。 的确,祂是第一次输的这么惨。 即将大功告成之时,人元大丹崩碎;自身刚刚苏醒,就被黜落人皇之位;随后,‘宙光饕餮噬龙阵’崩溃,吞噬神州龙脉、祭炼十二金人永镇天下的计划,也宣告破产;再接着又被神州龙脉反噬;现如今,就连本命灵宝‘昆仑镜’都是碎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 接连反噬之下,更是差点陨落,几乎要被扼杀于刚刚苏醒。 可以说,能将圣皇逼到如此狼狈的程度,方锐足以傲视千古,因为,这是曾经上古无数大能,大黑天入侵,都没能做到之事。 “没想到,最后的生机,竟在于它。” 圣皇喃喃着,看向如白玉铸就的左手上,环绕游走不定的规则精粹。 曾经,祂这具人皇身,也是参悟本命灵宝‘昆仑镜’,才走上规则之路,领悟光阴力量。 自然也知道,先天至宝中,蕴含这方世界的光阴规则精粹,也不吝惜损失先天至宝,助自身修行……奈何,以自身之能,根本破碎不了先天至宝。 不然,何至于留下山河社稷图、太初金榜、玉皇封天书、阴阳无极剑、开天钟、混沌四象幡等六件先天至宝,交给大虞? 先前,圣皇以为方锐是争夺‘昆仑镜’的主导权,自然不甘放弃这件本命灵宝,可等方锐暴露出破碎‘昆仑镜’的目的,再加上祂自身状态,这才推了一手,让‘昆仑镜’崩碎,其后,又凭借与本命灵宝的强关联,夺走部分规则精粹…… “之前我还只是怀疑,现在却可以肯定了,那个变数身上有着大秘密!破碎先天至宝?呵!” 圣皇想起之前感知到的高位格气息,神色间罕有地露出了慎重之色,一双紫瞳中闪烁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倏而。 祂张口一吸,那些规则精粹如小蛇般被吞入口中,瞬间,闭目感知着心头涌现的光阴法则感悟,周深玄奥气息开始波动。 嗡! 自身状态开始回溯,身上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漆黑裂纹,在这一刻,竟如触手一般开始收缩,受伤跌落的气息也在节节攀升。 可刚刚过去不久—— 唰! 圣皇突然睁眼,如琉璃铸就的紫瞳中,映照出方锐、虞云澜二人身形:“这么快就找来了么?麻烦!” “去吧,挡住他们。” 祂心中一动,身旁仅存的那道金人已是消失不见,如此,似乎还觉得不够,白玉般的右手一点。 赫然,又是动用了另一张底牌。 其实,圣皇也是迫不得已。 祂此时的状态,若没有规则精粹,种种反噬之下,再加上胸前的道伤,足以让这具人皇身破灭。 而规则精粹,又可以被方锐感应,在知道方锐身上的高位格奇物后,更是明白,自身隔绝不了规则精粹。 这就意味逃不了,可要说与方锐、虞云澜两人正面交手,以圣皇此时的糟糕状,轮回法则之下,一个照面,就要被带走,强行打入轮回。 没办法,唯一的选择,就是和方锐、虞云澜两人抢时间。 …… 唰!唰! 方锐、虞云澜二人,一青一白两道流光,在地宫中飞快穿行。 直到某一刻—— “吒!” 在这般一道大喝声中,一道龙形能量突然袭来,裹挟排山倒海之势,掀翻滚滚泥土,如地龙翻身而来。 方锐、虞云澜二人战斗经验丰富,在疾速穿行中,却也保持着警惕,机变无双,反应极快,当即联手出招,与那龙形能量产生碰撞。 轰隆隆! 金红、天青、银白三色能量波逸散,造成地宫大面积坍塌。 方锐、虞云澜二人在冲击波中,退后不止。 这时,前方金光收敛,现出一道身形,却是一具十丈高金人,呈暗金色。 它气息浩大阳刚,压迫天地,赫然到了天心境四阶层次,更身怀神州龙气,镇压阴阳五行,恐怖无比。 “金人?!” 方锐、虞云澜二人皆是一惊,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之前神州龙脉反噬景象,确凿无误,这具金人,应该是圣皇用某种方法保留下来,但绝无吞噬神州龙脉的大成金人之威。 至于,四阶天心境层次? 他们非是等闲,都有着准四阶战力,也不惧就是了。 “方道友,我牵制金人,你去寻圣皇。” 虞云澜说着打出‘山河社稷图’,空间之力笼罩而去。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唰! 从地宫深处,一道流光激射而来,径直命中‘山河社稷图’。 …… (本章完) 第229章,天人 嗡! ‘山河社稷图’一顿,表面有诡异的紫光闪烁,其中虞云澜打下的神魂烙印遭到隔绝,瞬间脱离控制,向着金人飞去。 这道金人本已是四阶层次,若是再让它得了‘山河社稷图’,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果然,我的‘山河社稷图’,如太初金榜、玉皇封天书、开天钟一般,其中皆是有着圣皇暗手!” 早前,虞云澜经过方锐提醒,已是细细检查过一遍,但仍无察觉,可见圣皇手段之精妙。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防备。 “香火为引,万化定基,疾!” 虞云澜葱白的玉指一点。 唰!唰!唰! 缕缕红光绽放,忽然从‘山河社稷图’内部爆发,正是源不断的香火气运。 香火神道乃是方锐、虞云澜二人创立,它的根基,一者是方锐的‘轮回池’,一者为虞云澜的‘山河社稷图’,前者保证香火神灵魂魄不散;后者定义气运,分出子程序,让神敕可以吸收一定范围内的香火气运。 虞云澜作为香火神道的开道之祖之一,早已与‘山河社稷图’建立了除神魂烙印外的另一种感应,此时就是以此反制。 嗤嗤嗤! ‘山河社稷图’悬浮半空,其上紫芒、红光交相闪烁,剧烈侵蚀,代表香火气运的红光占据优势,飞快清除着圣皇的暗手,但这也让‘山河社稷图’一时间凝滞,无法动用。 就在虞云澜镇压‘山河社稷图’之际—— 另一边,因为虞云澜‘方道友,我牵制金人,你去寻圣皇’之言,方锐并无犹疑,从金人身旁掠过,就要向地宫内部而去, 可这时出了变故,‘山河社稷图’暗手爆发,困缚金人的空间之力消失。 嗖! 金人身形一闪,如瞬移般,带出一片视觉滞留效果的幻影,来到旁边掠过的方锐身前,一拳轰出。 何为金人? 金者,万劫不磨也。 金人之躯,本就是圣皇收天下斧钺铸造,又经过神州龙脉的龙元淬炼,纵然尚未圆满,更遭遇神州龙脉反噬,但相比四阶天心境大能的身躯,仍要恐怖得多,堪称‘七步之内,人尽敌国’。 更不用说,它身怀神州龙脉的龙气,镇压万法,克化五行,恐怖肉身+神州龙气,远不是1+1=2那么简单。 这一拳之下。 嗤啦! 这片开始崩溃的异空间中,本就不稳定的空间,在一道清脆的裂帛声中,应声破碎,一道道如破碎镜子般的裂纹纵横延展。 破碎虚空! 如此恐怖的一拳下,纵然一般四阶天心境大能,也都要被打灭肉身,消融神魂。 “方道友?!”虞云澜素来清冷的玉颜上,此时罕有地露出失态之色,几乎连镇压‘山河社稷图’都顾不得。 但以她的位置,想要救援,根本来不及。 嘭! 轰隆隆! 先是一道清越炸响,旋即是恐怖的爆炸,能量波化作的烈烈气浪,将地宫地面坚硬的白玉石,都是掀起一层。 从中,一道影子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出。 “方道友,你……嗯,这是?!” 虞云澜还未说完,如秋水般的明眸就是睁大,玉颜上满是震惊之色。 那道倒飞的影子,不是方锐,而是……金人?! 此刻,方锐站在原地衣衫破碎,暴露出半裸的身躯,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好似在熊熊燃烧,于体表形成一片辉煌的炽红色光芒。 在他身后,一方小天地虚影浮现,闪烁不定。 如果说,从前方锐的气质是温润如玉,那么,此刻就是霸道阳刚,至正至阳。 ‘为何,我面对方道友,感觉不是面对一个人,更像是……一方小天地?!’ 虞云澜心中惊讶。 事实上,她所想不错,武道天人境,与灵师途径天心境不同,乃是在体内形成小天地,以自身小天地之力对抗外天地之力。 不过,方锐目前还未达到天人境。 ‘我如今么,可以说是半步天人境,配合灵师途径,吞噬真仙法相,已是绝对的四阶战力,还是更适合正面作战的武道四阶!’ 之前,面板进阶后,在赶来的路上,方锐就命令面板,开始推衍《长生经》后续。 而此刻,这门脱胎于曾经的《养身功》,自创的武道功法,赫然已经被推演至天人境层次! 方锐的资质,在沟通天道之行中大大提升,此时又有了后续功法,昭示前路,自然而然向前迈出了半步。 可以说:如果在一个安定环境,有着充足的修炼资粮,他无需面板都可以自身完成突破! “正是有了四阶战力,再配合神通‘天子望气’,我刚刚才能一举打飞金人。” 虽然目前来说,金人表现出的实力并不弱于方锐,但没有战斗智慧、战斗经验,这就是天然缺陷,更别说,他可以借助神通‘天子望气’,看破破绽。 综合之下,差不多同等的实力,表现出来的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虞道友,你速速抹除‘山河社稷图’中的圣皇手段,这个金人交给我!” 方锐说着,闪身掠去,躲过金人一击,看穿一处破绽,再次将金人打飞。 轰!轰!轰! 他与金人交手中,一道道漆黑空间裂缝扩大,聚为风暴,原本出现在这片异空间边界的虚空风暴,竟然在这里提前形成。 仅仅二三个呼吸后。 “好了!” ‘山河社稷图’中紫色光芒泯灭,虞云澜将它收回,正准备联合方锐对金人出手。 “虞道友,不要恋战,走!” 方锐终于寻到机会,将拦路的金人甩到后方,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化作一道流光向前,身后虞云澜当即跟上。 金人皮糙肉厚,哪怕他占据上风,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 况且,诛杀一个金人并无太大用处,擒贼先擒王,自然要分清主次,先去寻圣皇晦气。 唰!唰! 方锐、虞云澜两人,在前而行;后方,金人速度快得形成一道金光,进行追逐,却追之不及,只能发出一声声无能狂怒。 循着对规则精粹的感应,又向前行出三五里。 噗! 穿过一道肥皂泡般的结界,来到一处空域,正是圣皇所在的异空间核心。 “圣皇,受死!” 方锐第一时间激活法则之宝‘轮回池’,动用轮回规则攻击。 只是,空荡荡地下空间中并无半道人影,只有一些规则精粹悬浮。 “方道友,圣皇已经离去了。” 虞云澜螓首微摇:“看来,圣皇凭借规则精粹恢复了一定伤势,宁可抛却剩下的规则精粹不要,也要离去,咱们这是将祂逼到了一定程度。” “不愧是圣皇,够果断的!” 方锐叹息一声,知道失去了规则精粹的定位,想要再寻到圣皇诛杀,希望渺茫,不过心中还是有着一抹不甘。 “圣皇此前所行,获罪人道,从这片异空间出去,必遭天地反噬,大概率有天打雷劈的异象,我们即刻出去,看能否找到祂……若是不行,那就返回,诛杀了那道金人,断其一臂。” 他头脑清醒,即刻做出决断。 “如此也好。方道友,这些规则精粹伱收了吧,我要之也无用。” 两人共同行事,按规矩这些规则精粹当属共同所有,对这些规则精粹的珍贵,虞云澜自然也是知道的,可还是寻借口让出。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毕竟,其中或有圣皇暗手,正好我也有一份礼物……” 方锐心中一动,以面板吞噬了这些规则精粹,旋即,正准备取出‘人元小丹’赠予虞云澜,不过,突然感知到什么,面色微变。 嗡! 光阴之力涌动,笼罩这处异空间核心的空域,将内部的他们两人困束在内。 “这是……整片异空间中残余的光阴之力,被圣皇聚拢于此,形成封禁?”方锐皱眉。 “如此手段倒是不难破开。只是,因为光阴之力影响,我们出去,可能已在盏茶时间后,也可能是一刻钟、一两个时辰后了。”虞云澜自非等闲之辈,略一观察,就发现了底细。 “是啊,有这些时间,足够圣皇解决天地反噬的异象,逃之夭夭,甚至,将外面的金人都带走。” 方锐蓦然发出一声叹息:“看来,此处这些规则精粹,不过是诱饵,圣皇果然狡猾。” “罢了,事已至此,尽人事、听天命,尽快破开此处出去,看能否逮到圣皇尾巴吧!” …… 异空间之外,两界山。 唰!唰! 虚空之力勾勒出一扇门户,一紫一金两道流光从中射出,化作圣皇、金人的身形。 “咳咳!” 圣皇一副病秧子的模样,剧烈咳嗽着,嘴角流淌出如小蛇般的紫色血液。 就像虞云澜猜测的那样,方锐两人追杀上门,祂不得已放弃部分规则精粹离开,已消化的规则精粹,也只是保障勉强不在之前种种反噬下挂掉而已。 方才,稍稍出手,聚拢异空间内残余的光阴之力,困住方锐、虞云澜二人,就是牵动伤势,又引发如此吐血。 此时,随着圣皇、金人出现,虚空中一股恐怖的气息开始酝酿。 呜呼呼! 轰隆隆! 大风骤起,大片鱼鳞状的黑云飘来,其中雷声隆隆,电蛇狂舞,好似末日之景。 “啾啾!” “唳!” “吼!” …… 随着这股恐怖的气息弥漫,附近山中,飞鸟惊叫着高飞,走兽咆哮着远离,一片兵荒马乱。 “天地之罚啊!” 圣皇仰头望去,神情淡漠,喃喃出声。 若是祂的谋算成功,抽取神州龙脉吞噬,祭炼十二金人,镇压人间,统领人道,与天道一定程度上平起平坐,怎会有如此之罚?谁敢给祂罚? 如今,不过是计划失败,连锁反应的反噬罢了。 总归,就是四个字:成王败寇。 “若是天道已经苏醒,此事还当真有些麻烦,但天道尚在沉睡……” 圣皇如白玉铸就的右手一招,自身、金人身上各自飞出一缕气息,又有草木编织形成两个草人,与气息融合,飞向天空。 轰隆隆! 咔嚓! 紫色雷霆劈下破碎两个草人后,竟然真的开始散去。 显然,圣皇这道替劫欺天之秘法,成功了。 “咳咳!” 不过,圣皇这番出手又是牵动伤势,让祂看上去更病弱了些,几乎是性命垂危:“此秘法只管得一时,若是动用超限度的力量,又会引来天地之罚,并且,下次此法就无用了。” “罢了,万千年前的布置,不知尚还在否,先将伤势稳定下来,再去看看,如今外界局势如何。” 祂喃喃着,带着金人消失不见。 …… 一个时辰后。 上洛,四海酒楼。 一间包厢内,坐着一个浑身充满贵气、脸色苍白的中年人,还有一个膀大腰圆、双目稍有呆滞、看上去是护卫的大汉。 正是遮掩过后的圣皇、金人。 “十九州两分,大虞、南虞,分南北而治,难怪,我在大虞国运天柱中埋下的手段,没有起作用,仍被废黜了人皇之位。” “还有黑暗星辰污染,诡灵……” 圣皇想了想,决定去往大虞。 对南虞么,因为方锐的原因,暂时实在没什么信心;可大虞,那就不同了。 祂可是大虞的创立者,纵然过去成千上万年,也是手拿把掐,这是作为一个开国太祖、曾经人道皇者的自信。 “不过,在这之前……” 圣皇屈指一弹,一道无色流光飞出,不多时后,便有一道小幡飞来,上面充斥着混沌四灵之气息。 正是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 自南虞建立后,半仙世家集合超品秘宝,布置下‘周天混元大阵’,更以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为阵眼,将上洛打造成桥头堡。 此阵,哪怕方锐都不敢硬闯,可圣皇如此轻易就取来了压阵的‘混沌四象幡’,甚至,‘混沌四象幡’消失,城中半仙世家暂时都毫无所察! 要说原因么,也很简单,‘混沌四象幡’不似‘阴阳无极剑’、‘山河社稷图’,暂时无主;圣皇又在‘混沌四象幡’中留下了手段;而‘周天混元大阵’,更是祂所创立的…… 简直被完克! …… (本章完) 第230章,武仙 两界山。 唰!唰! 一青一白两道流光,化作方锐、虞云澜两人身形。 因为光阴之力的缘故,他们自感,在异空间中,破开封禁不过片刻,但外面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此时,两人飞上高空略一扫视,发现周围数里渺无人踪。 “果然,已不见圣皇踪影,被祂逃走了。” “依方道友之见,祂会去哪里?” “想必是……大虞!” 方锐解释道:“如今,圣皇所剩牌面,已经很少。祂妄想天地人三才证道成圣,‘地’之方面,阴世地府崩塌,谋划失败;‘人’之方面,人元大丹破碎,抽取神州龙脉、祭炼十二金人,也被我等挫败,自身更是在反噬之下,半死不活,唯一可以期待的,也就是三才之‘天’的天界了。” “可圣皇失却人皇身份,天界失去人道气运供养,大概率只能寻求大虞了。” 曾经,人道皇朝祭天的气运,遭到圣皇以未知手段截留,供养阴世地府、天界。 虽然方锐不知道,圣皇用的到底是何种手段,但必然与人皇身份密不可分,如今,祂被黜落人皇之位,天界的气运供养自然中断。 而圣皇如果还想成就天帝之位,大可能会从大虞寻找突破口。 “如此说来,圣皇与大虞,可能会斗起来?”虞云澜眸光微亮。 “我倒希望他们狗咬狗,但以圣皇的手腕,恐怕事情未必会如我们期待发展。” 方锐看得很清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不得,面对我们南虞的威胁,以及利益驱使下,圣皇、大虞两方会合流。” “那……方道友,我们要不要直奔建业,看能否拦截圣皇?”虞云澜提议。 她可不是性子清冷的社恐少女,也有着杀伐果断的一面。 “不。” 方锐思索了下,却是拒绝:“圣皇老谋深算,我能想到的事情,祂多半也能想到,或许会针对布局,布下陷阱……” 此前在异空间中,他行事雷厉风行,咄咄紧逼,那是因为,人元大丹、抽取神州龙脉,祭炼十二金人,此两项计划,圣皇成就其一,就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了。 可现在么,圣皇谋划尽数落空,自身更被削弱到一定程度,攻守之势逆也,那就不能再冒进行险,当步步为营,谨慎为先。 “也对,南虞存亡系于你一人之身,的确不能再危险。” 虞云澜螓首微点。 ‘又发现方道友的一个优点呢!该穷追猛打的时候,绝不手段;该稳健谨慎的时候,也不会头脑发热,时刻保持着理智清醒……’ 她心中暗道。 既做出决定,两人不再于此逗留,向着南虞建业返回而去。 …… 就在方锐、虞云澜两人返回南虞之时—— 大虞,神京。 “陛下,感觉怎么样?”应无极问道。 在圣皇暗手下,靖难帝遭遇国运天柱反噬,之后又书以血书,元气大伤,不过此时已恢复许多:“老祖,朕感觉好多了,如今只是担忧圣皇……” “陛下不必多虑。圣皇所行无道,黜落人皇之位后,必遭神州龙脉反噬,还有南虞那位、虞云澜落井下石,纵然能逃掉,也不过丧家之犬罢了。” 应无极摇头宽慰。 “背后说人坏话,应忠贤的后辈,看来不怎么礼貌!”这时,室内,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应无极、靖难帝二人心头一跳,连忙循声望去。 窗前,一道周身充满皇者气息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相貌与大虞皇室祖上画卷记载的圣皇无二。 这不是圣皇,又是哪个?! 在祂身后,更有着一道金人,散发恐怖气息。 正在养病的靖难帝,都是心下大惊,跳脚从床上站起,神色惊骇欲绝:“你、你们是如何闯进来的?” “陛下,走!” 应无极却已是向前一步,挡在靖难帝身前,激活了皇宫之下的‘九幽黄泉万尸大阵’,顿时阵法挪移空间之力席卷,裹挟着他与靖难帝二人的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一门有些意思的阵法。” 在圣皇如此声音中,身后金人一拳轰出,打开一扇空间门户圣皇一马当先进入,金人紧随其后。 皇宫之下,‘九幽黄泉万尸大阵’阵中。 九幽之气澎湃,浓郁不化的暗灰色遮蔽天幕,一道黄泉之水滚滚流淌,横亘苍穹,好似从天空流下。 应无极带着靖难帝,踩在黄泉之水所化的河流上,向一处看了过去:“好胆,圣皇伱竟敢追来?” “有何不敢?!” 圣皇神情懒散,左右环顾,淡淡点评道:“不错,此阵取我阴世地府的九幽本源为能量源泉,数百道半仙巅峰的活死尸为阵基,若是能保留他们一口活气,尽数唤醒,足以与上古强大的古神一战。” “可这些活死尸失去了那一口活气,已唤醒不得,此阵威力只能困杀一般的天心境了。可惜!可惜!若我所料不错,这是南虞那位太上的手笔吧?” 不愧是圣皇,祂一眼就看穿了‘九幽黄泉万尸大阵’的底细,还猜出了方锐动用轮回规则,让此阵大大降阶。 “哼!” 圣皇哪壶不开提哪壶,让应无极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往事,脸色一臭。 “看穿了此阵又如何?圣皇陛下,遭遇神州龙脉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此阵对付如今的你,却是绰绰有余!” 他冷笑一声,伸指一点。 哗啦啦! 脚下黄泉之河延展而去,浩浩荡荡,裹挟阵法天地之力,冲刷而去,势不可挡。 根本不见圣皇动作。 唰! 金人已是冲上前去,手中凭空出现一个小幡,轻轻一晃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混沌四灵飞出,冲破黄泉之河,倏而又聚合一起,冲击后方中心的‘窃天台’,让整个‘九幽黄泉万尸大阵’都是蓦然一个凝滞。 赫然是被找到了阵眼。 “混沌四象幡?!你何时从上洛盗来了它?” 应无极惊叫一声。 他震惊归震惊,下手却是丝毫不慢。 嗖! 之前隐没而去,绕到圣皇背后的‘阴阳无极剑’,此时,裹挟浓郁阴阳二气,如流光射去。 叮! 圣皇却仿佛早有所料般,右手闪烁紫色光芒向后一抓,就是将握在‘阴阳无极剑’手心。 “我的‘阴阳无极剑’!” 此时,应无极竟是感觉,自身烙印在‘阴阳无极剑’的神魂烙印被隔绝,与‘阴阳无极剑’失去了联系,不由面色大变。 这不仅仅是为失去‘阴阳无极剑’,更是因为…… 从一开始的交手,圣皇始终游刃有余,将自己算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简直犹如老子打儿子,让他心中充满了一种无力感。 ‘南虞那位,还有虞云澜,究竟是如何与圣皇交手的?竟还能占据上风?’应无极心中翻江倒海。 “老祖,我来助你!”身后,靖难帝见应无极处于下风,解下腰间玉玺,已存了赴死之心。 “好,陛下,咱们与祂拼了!” 应无极激发斗志,正准备爆发秘法,可这时,却见圣皇将‘阴阳无极剑’扔了回来,自身恢复了与‘阴阳无极剑’神魂烙印间的联系。 “嗯?!” 他不由动作一顿。 “咳咳!” 圣皇轻声咳嗽着,嘴角流淌出一点紫色血迹:“咱们可以谈谈。” “原来圣皇陛下已到了强弩之末。”应无极与靖难帝二人一眼,冷笑道。 “你说的不错。” 圣皇并未遮掩:“不过,我这强弩之末的分身,却也可以带走你们!” 祂此言非虚,若是不考虑后果,倒是真能带走应无极、靖难帝两人,只是,多半会再次招来天罚。 当然,除掉应无极、靖难帝二人也不符合祂的利益,大虞群臣认应无极、靖难帝二人,又不认祂,强行镇压,又会引起动乱,给南虞可趁之机。 再者,祂如今的状态,也不适合在明面上。 听到圣皇这只是分身,又存有和谈之念,应无极、靖难帝二人不由气势一泄:“圣皇陛下,如何谈?我们又如何信得过你?我们大虞皇室,曾经可是……” “曾经那些事,既往不咎,我岂是气量狭小之人?并且,我还能给出你们更多。” 圣皇看向应无极、靖难帝两人:“若我所看不错,你的寿元将尽吧?还有你,可想以皇帝之身,进行修炼?” “延寿?!” “你能让朕修炼?是了,那份契书本就是你……” 应无极、靖难帝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有着心动。 见此,圣皇抛出另一个砝码:“外有南虞威胁,那个变数‘方锐’的存在;洪虞界外,更有大黑天虎视眈眈,黑暗星辰污染……” “最重要的,还是南虞那位吧?看来,圣皇陛下也是那位手中吃了大亏,不愧是上古存在呐!” 应无极冷笑。 ‘这人以为那个变数是上古之人?’ 圣皇心中一动,却没有否认,渲染‘方锐威胁论’对祂也有着好处:“不错,咱们面对那人处于劣势,合作才能共赢。” …… 就在大虞皇室一方与圣皇合流之时—— 方锐、虞云澜二人,回到了建业。 建业乃是方锐老巢,这里有着满城地荆棘守护、南虞大军驻扎、香火神灵分身……相比别处,可谓是安全感十足。 不过,返回之后,方锐并没有懈怠,即刻开始闭关,准备真正突破武道天人境。 小院,密室。 此处,布下‘封天锁地禁灵大阵’,已营造成了适合突破的环境。 呼! 方锐并没立即开始突破,而是闭目,梳理《长生经》天人篇章,字字句句功法文字,从眼前流转而过,心头浮现出感悟。 “武道炼神之后,当为天人境!” “不同于灵师途径的天心境,乃是感悟天道,借助天地之力;而武道天人境,以人战天,在身体内部形成小天地,可以自身内天地之力对抗外天地,也真正超脱了‘人’的层次,达到了开始超脱天地的‘仙’之境!” “故而,这一境界,又可称为:武仙。” 天人境,或者说武仙,达到方锐划分的四阶,哪怕在上古之时,也可称为大能了。 而‘仙’这个说法,的确也不算错,‘仙品天材地宝’的‘仙品’就是例证。 “以我如今的资质,自身就可以突破,但我不是虞云澜,不能以气运为资粮,只有劫运点供能。” “罢了,一些劫运点而已,我如今还真不缺,天人之境,开始吧!” 方锐闭目凝神,意识沉寂面板,在《长生经》后的‘+’上一点。 嗡! 面板上,1000000劫运点飞快消退,头顶上空,蓦然出现一道庞大的漩涡虚影,如洪水般的磅礴清凉气流从中倾泻而下。 《长生经》天人篇精要,一一从心头如江流般奔腾而过,体内神元开辟新的路线,飞快运转。 哗! 方锐盘坐的身形,悬浮而起,自身气机开始无意识地与天地交感。 如果是灵师途径的天人境,此刻就要沟通天道,感悟天地,从而今后举止之间,可以借助天地之力。 但,武道天人境不同,走得乃是以人战天之路,自然为天地所不容! 其实,方锐不知道的是,如洪虞界这般辉煌的大世界,武道天人境理论上说是走不通的,因为天人境,那是要掠夺外天地,蕴养强大自身内天地,最终内天地化为世界。 这是什么? 这是对世界内部的蛀虫,会在诞生之初就遭遇世界全力打击,降下恐怖雷罚,进行扼杀,不死不休。 但,戏剧性的是,洪虞界天道此时处于沉睡状态,只能本能地进行压制,这就给方锐创造了一个绝佳契机。 嗤!嗤!嗤! 天道沉睡世界本能的天地之力排斥,也是恐怖无比,如排山倒海压迫而来,让方锐内天地呈现崩溃之兆。 但,却又在劫运所化的能量滋养下,又不断修复。 就在这般不断崩溃、修复的循环中,方锐的内天地,变得愈发坚固、完善。 一盏茶! 两盏茶! 一炷香! …… 终于,直到足足半个时辰后。 唰! 虚浮半空的方锐,身后内天地虚影达到了一个完美的程度,一闪收入体内,飘然落地,睁开眼睛。 “天人之境,成矣!” 他下意识看向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1732846】 【功法:长生经(金色)、元始经(卷五)】 【境界:武仙(天人)、真君(玄域)】 【技能:卜算术(破限)(金色)、夺命刀法(破限)(金色)……】 【神通:长生不老(闪光)、不在算中、斩神碎灵、枯木长春……纵地金光】 【法则之宝:轮回池】 …… 回来晚了,检查错别字发布,耽误了一小会儿…… (本章完) 第231章,大罗 “这次突破,消耗了百万劫运点。可见,从炼神到天人境,乃是一个大门槛!” 方锐关闭面板,从灵戒中取出一件青衫换上,外表看去,除了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几乎就是一个普通书生。 哪怕是虞云澜、乃至灵师途径的天心境大能在此,细细感知,也只会得出这个结论。 这就是武道天人境的玄妙! 不比炼神境时,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好似在发生裂变反应,气势煊赫至极,天人境就极为内敛,返璞归真。 因为,天人境一身力量,皆是潜藏于内天地中。 “内天地,出!” 方锐心中一动,神魂蜕变形成的‘内天地之种’,映照出一方浩大虚影。 是的,此时内天地尚且为虚幻,能看到其中大片大片的荒凉。 “‘内天地之种’终究只是一颗种子,需要修炼,吞夺天地间的能量,炼假成真,化虚为实。” “而天地间的能量的么,气运、灵气、山脉水脉地气……皆是可以。” 到了如今这个层次,方锐对各种能量,已经有了本质上的认知:“一方世界中,最为本质的能量,乃是世界本源,气运、灵气、地气等等,不过是世界本源衍化的次级能量。” “我的天人境修炼,吞夺天地能量,其实就是挖世界墙脚。这种行为,恐怕为天地不容呐!” 他想了下,尝试开始修炼。 哗! 外界能量,无论灵气,还是虚空游离的气运,滚滚而来化作一道漩涡,被风卷残云般鲸吞吸收、炼化。 内天地虚影微微一晃,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么一点点能量,自然不至于立竿见影。不过,” 方锐感知敏锐,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我的天道功德,似乎……被削减了极细微的一丝丝?!” “是了,吞夺天地能量,这种对世界有害之事,自然会被削减天道功德。若是我的天道功德归零,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神色古怪,突然想到了什么:“前世,各种天人境界后,乃是破碎虚空,‘破碎虚空’听着好听,可我如今怎么感觉,这是被世界厌弃,从而放逐了呢?” “洪虞界之外,可是有大黑天虎视眈眈,若是我被放逐……” 那种事情,简直想想都刺激。 “纵使能解决世界放逐的问题,我也不敢肆意吞夺天地能量,挖洪虞界墙角,不然,让大黑天降临……唉,天人境的修炼,难办哟!” “我的劫运,倒是比之世界本源都不差的高阶能量,只是,也因为等级过高,需要媒介释放,不能直接作为修炼资粮。” 方锐可以通过神通‘长生不老’、‘枯木长春’,将劫运转化,但平常时候,却是不能直接将劫运作为修炼资粮的,这般二次转化偏偏又极大浪费。 若是想要直接利用劫运点,须得推衍出天人境后续功法。 可天人境已超前这个世界武道太多,其后之路,完全是一摸黑,连参考资料都没有,更别说推衍了。 “后续修炼,可以问问虞云澜,虽然武道、灵师途径不同,但殊途同归,终究可以作为参考么!” “罢了,不想这些事,先看看突破天人境后的变化。” 方锐细细体察,感知体内神元,已经完全归入内天地,战斗之时,每一击都可以融入内天地之力。 “其中强大,倒是不太好试验,不然,这住所恐怕一下就没了。” “而且,若是我以灵师途径为辅,真仙法相融入内天地,作为能量源泉,我的战力还能再次拔升,在四阶层次恐怕也算得上强者了。” 方锐微微颔首:“自上古天变后,天道沉睡,我想必是古往今来第一个真正突破四阶的吧?如今,单论个人战力,恐怕只有圣皇能与我较量一番了。” “不过,圣皇身怀道伤,又无人元大丹,更遭遇神州龙脉反噬,如今实力剩下多少,还真不好说。此外,还被我的‘轮回池’完克……” 总之,未来可期! …… 方锐走出突破的密室,伸了个懒腰。 这时,天色已至傍晚,天地间,一片朦胧烟雨飘摇,光线显得稍有些昏暗。 滴答!滴答! 雨水顺着鱼鳞般错落的青瓦滑落,在廊檐下的青石上溅开,形成更细微晶莹的水珠滑落在青绿色苔藓间。 廊檐外,漫天牛毛般的雨丝在风中飘落,和着洋洋洒洒的琴声嗓开,不远处,小潭水中晕开涟漪。 这般的傍晚,给人以空静、舒缓之感。 方锐穿过红漆木柱的回廊,去寻虞云澜,外间,虞云澜坐在门前,正对着雨色的院子抚琴。 她似乎回来洗漱过又小憩刚刚醒来,身穿着轻便的白纱,可见隐约朦胧如凝脂的肌肤,长发只是被白绸随意一束,散在身后,那股稍有的慵懒冲淡了一贯的清冷。 “方道友来了?!” 如雨帘随意飘洒的琴声一顿,虞云澜纤细葱白的十指从瑶琴上移开,素手端起尚还飘着缕缕烟气的褐色小壶,与方锐倒了一杯茶水,动作有种说不出的韵律、优雅。 她看向方锐,婉转清越的声音中,蕴含着初晨阳光般的欣悦:“方道友闭关似有所得,我看不透了。” “我的武道,达到了媲美灵师天心境的层次。” 方锐轻嗅着空气中淡淡如兰的香气,在对面坐下,并无隐瞒,想了一下,拿出武道《长生经》全卷。 “虞道友可以看看。” “好。” 空气一时陷入安静,只有屋外细微的风雨声。 虞云澜看着这卷《长生经》,神色时而惊讶、时而惊叹,半晌,看过之后,却又是蛾眉蹙起:“这篇武道功法极为精妙,不同于灵师的沟通天道的思路,以人逆天,只是天人境之后,修炼似要夺天地造化?” 如今,若要让她在方锐、洪虞界中选一个,答案已再不如曾经那般坚定。 “是如此,我也正为此点苦恼,暂停天人境修炼,虞道友可相信,我并非不知分寸之人。” 方锐微微摇头,问道:“灵师途径天心境之后的修炼,虞道友可有所知?” ‘是了,方道友不是那般求道疯魔、不顾后果之人,我这是关心则乱了。’ 虞云澜暗叹着,心湖平静下来,微呡了一口茶水,才道:“此事我知道一些灵师天心境之后的修炼,可有两法。” “哦?”方锐来了兴致。 “其一为神道。灵师天心境,可借助天地之力,上古时代的古神,可调动天地之力极为浩大,这也是祂们胜过我人族天心境大能的原因。” 虞云澜娓娓道来:“我人族先祖就想,可否学习古神,在天地之力上走下去。人族先祖料想,此途到了极致,便是成为一界之主,也即圣人,举手投足间,可调动世界之力。” “因为此法取自古神,最终目标的圣人,也像是类似古神,放大版的特殊神灵,故而此法名为神道。” “而修炼此法的方法,就是积攒天道功德,以求最终成圣。” “明白了。” 方锐微微颔首。 生灵对世界有功,世界嘉奖天道功德,这就好比,对公司有贡献的员工,奖励股票,而股票积攒足够多,就可以从打工人变为公司股东,也即‘圣人’,掌握世界本源份额。 洪虞界这般强大的世界,成就圣人,也必然比小世界圣人强大,就如大公司股东,胜过小公司股东。 这么一类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虞道友第二法呢?” “其二,是为仙道。” 虞云澜微微叹息:“上古之时,灵师源法境、玄域境,并无半仙、真仙之称。上古之后,修行衰落,才有这般说法,所谓仙之称,其实不过是某种希冀罢了。” “原来如此。”方锐心中明悟。 “前面说过,神道走到极致,成就世界之主,绑定一方世界,仙道么,则是悟道,求大罗逍遥。” 说到‘道’,虞云澜神色慎重:“道之所在玄之又玄,不可言说,不过,道却有显化。” “现在想来,两界山异空间中,方道友破碎‘昆仑镜’所得的规则精粹,就是道的一种显化,古籍中对此记载,多称为法则、权柄。” “没有这般规则精粹的道之显化,仙道入门都极难,上古之时,我人族大能仙道入门、踏上规则之路者都寥寥无几。不过,古神伴生先天至宝,先天至宝中蕴含规则,祂们走仙道入门却是相对容易,但也未闻有在仙道走到尽头的。” 虞云澜说着,眸子中浮现出一抹神往之色:“我人族先祖猜测,只在一方世界,体悟的规则并不完美,须得神游万界,锤炼自身体悟之规则,将其变为大罗规则,在任何世界都不会削弱,才算是达到仙道终极,大罗之境。” “神道、仙道,这便是天心境之后修炼的两法了,各有玄妙,并无优劣之分。上古大黑天入侵后,曾有残留典籍记载,如我洪虞界这般大界,若诞生世界之主,在世界之内,并不弱于仙道大罗。” ‘神道?仙道?这神道终极,世界之主,怎么听着,那么像是洪荒的天道圣人?仙道终极,大罗之境,则像是混元大罗金仙?’ 方锐暗忖着,思索自身走哪条道路,却发现自己似乎都已经走上了。 ‘神道,我创出香火神道,准备整合冥界,以谋求圣人之位;还有武道,天人境之后,若是将内天地化为世界,岂不也相当于成就圣人?也属于神道范畴。’ ‘而仙道,我已有‘轮回池’,更有面板本质,那颗奇物上的光阴规则符号,这也是无意中做了铺垫。’ ‘神道、仙道,我皆已走上,将来,也不必放弃其一,大可以两条腿走路。未来可期啊!’ 方锐心中振奋,对虞云澜作了个道揖:“多谢虞道友解惑,如今,我已明晰前路。” “对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将在两界山异空间中,并未送出的‘人元小丹’取了出来:“此物赠予道友。” “这是?” “道友当听过,我之前说的人元大丹功效,这是人元大丹破碎后的人元小丹,我偶得了一颗。此物可与人道皇朝绑定,皇朝不灭,则寿元不绝,也即某种程度的长生了。” 方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当然,此物也有限制,受到绑定的人道皇朝兴衰影响。此物道友可留着,若非寿元将近,万不得已,倒是不必急着使用。” 听着方锐殷切之言,虞云澜沉默了,一时间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虽然这并非人元大丹,只是人元小丹,但也是一种长生之法,足以引得夫妻反目、骨肉相残,可方锐就是这么大大方方给了。 见虞云澜沉默,方锐劝道:“虞道友收下吧,此前两界山一行,也是得道友之助,我才得了大机缘。另外,道友也不必担心,我虽无‘人元小丹’,却也有其他延寿之法……” “好。” 虞云澜深深看了方锐一眼,收下‘人元小丹’,正要说些什么。 “叔叔、虞姐姐,你们回来了?!”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是李曌、辛雪儿回来了。 方锐、虞云澜两人返回,并没有给李曌传讯,这是她们担心方锐安危,今日处理诸事后才过来等待,赶上了而已。 “嗯,回来了。”方锐摸了摸小丫头脑袋。 “主上,下午时,我收到你的传讯,祭天废黜圣皇,当时风起云涌……” “此事不急,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说吧!” 方锐看了眼外面天色:“时辰不早了,又逢今日有喜,我亲自下厨吧!” “好耶!”小丫头拍手。 “走,雪儿,咱们去帮忙。” 李曌拉过辛雪儿,下意识看了虞云澜一眼。 虞云澜神色平静。 这种平静,让李曌莫名地不舒服。 怎么说,那是一种好似居高临下的包容,就如姐姐对妹妹、大妇对小妾。 ‘怎么回事?明明还是处子啊!’ 她一双凤眸眯了眯。 “唔!”辛雪儿眨巴了下大眼睛,敏锐感知到气氛不对劲,悄悄溜到了方锐身边。 “走吧!” 方锐摇摇头,带着小丫头转身,在连绵的雨声中,穿过抄手走廊,走向青瓦白墙的厨房。 哗啦啦! 雨势渐大,犹如帘幕,遮蔽了日常的一出好戏。 …… (本章完) 第232章,半圣 大虞,神京。 在南虞的实质性威胁下,大虞皇室、圣皇双方经过磋商,终于艰难地达成了合作约定。 约定内容: 大虞国运天柱向圣皇开放权限,给予庇护; 大虞分出一定国运份额,在今后祭天之时,供养天界。 作为交换。 圣皇传授应无极延寿秘法; 圣皇帮助靖难帝,以皇帝身份,进行修炼; 在必要时候,圣皇须出力,支持大虞进行改革; 针对黑暗星辰污染,大虞诡祸横生,圣皇给出解决之法。 这只是主要内容,另外,还有针对双方的约束,圣皇不得干预大虞朝政,大虞不得无故停止供养天界气运等等。 达成约定后,双方耗费了圣皇一张珍贵的天道契书,对天道指誓,完成这些后,双方才有了一定程度的信任。 “圣皇冕下,合作愉快。” 因为圣皇失去人皇尊位,应无极、靖难帝倒是没有再故意刺激,称呼圣皇‘陛下’,只以‘冕下’相称。 “合作愉快。”圣皇神色淡淡,微微颔首。 “对了,圣皇冕下,南虞那边恐怕万万想不到,我们双方会达成合作,可否利用这一点,算计南虞那位一番?” 应无极提议道。 曾经,在方锐手中一败再败,都有了心理阴影,猜测方锐来自上古后,更是几乎失去了和方锐为敌的勇气。 可现在,随着与圣皇合流,他感觉自己又行了。 在应无极想来,方锐、圣皇棋逢对手,方锐也只是略占上风,如今有他这个有力臂助,纸面上看去,就处于了优势,岂不是稳操胜券? “无用,以那人心性,不会上当。不过你若是想做,也可以尝试一下。” 圣皇盯了应无极一眼,暗暗摇头。 应无极与那人作为对手如此之久,对敌人的了解,甚至还不如祂。 ‘论心智谋划,相比那位方锐,大虞皇室差之远矣,真要对付那人,还须得我亲自出手。’ 圣皇心中暗道。 这般心思,若是被应无极知道,也不知道会是何等心情。 “也是。”他听闻圣皇之言,想了下,倒也没再坚持。 “圣皇冕下,对解决黑暗星辰污染,你准备采用何法?” 靖难帝对方锐倒是没有太大执念,反而黑暗星辰污染造就的诡祸,乃是一块心病。 看前两日就知道,若非实在被逼急了,怎会考虑使用来历不明的羊皮纸,饮鸩止渴? 也就是此时将问题甩给了圣皇,方才一念天地宽。 不过,催促圣皇尽快给出方案,也是必要的。 “听闻南虞解决此事,乃是创出了一种名为香火神道的体系,册封香火神灵镇守四方,你们可有那香火神灵的神敕,让我一观?”圣皇问道。 闻言,应无极、靖难帝二人,神色间皆是有着些许尴尬。 “圣皇冕下有所不知,南虞那位对香火神敕有着感应,若强行剥离,香火神敕即会崩溃,故而我们倒是没有。” “陛下所言不错,不过,老夫也曾观察研究过,那香火神敕,不过是有着保存魂魄、吸收香火气运的集合体。” “魂魄、香火气运……那便罢了,我准备一番,自行去看看吧!” 圣皇紫瞳微闪。 那香火神敕听着,怎么让祂感觉,牵涉幽冥轮回? ‘难道,那个变数在阴世地府一行后,也萌生了打造冥界之念?’ ‘香火气运,亦归属气运之流,乃是被我定义;因为‘生死簿’,我又于轮回法则有所涉猎,若是能在大虞复制香火体系,在其中加以暗手,或能……摘桃子?!’ ‘若是窃取冥界成功,再覆灭南虞,一统人间,之前被破坏的计划,倒也能弥补了。’ 是的,圣皇始终没有放弃天地人三才证道成圣的谋划。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乃是真如我猜测的那般,具体究竟如何,还须得亲自去看看,才能确定。’ 祂思忖着这些摆了摆手:“给我准备一处宫殿即可,若是无事,伱们也可去了!” 这是赶客了。 “老祖!” 靖难帝却没有离开,反而给应无极使了一个颜色:“您不是有个东西,想要让圣皇冕下掌掌眼吗?何不趁此机会拿出来。” “什么东……哦!” 应无极话说到一半,瞬间会意,从灵戒中取出羊皮纸、一枚玉符,分左右手而持:“圣皇冕下请看。” 他不确信圣皇能否看到羊皮纸,故而多拿出一枚玉符,进行遮掩试探。 “嗯?!” 圣皇紫瞳眯起,原本心底微微的不耐,瞬间消失:“这枚玉符也就罢了,虽有些机巧,不过是一枚天心境层次威力的玉符。而这羊皮纸却有些意思,充斥着一股极为诡谲的气息,我一时看不穿,可否拿来让我研究一番?” ‘圣皇果真能看到羊皮纸?!’ 此时,靖难帝、应无极二人,皆是心头一跳。 靖难帝确信了自家老祖没有骗他;而应无极么,则是看到了摆脱羊皮纸,清除身边这颗暗雷的希望。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何别人看不到,圣皇却可以看到,但很显然,圣皇是特殊的,有成为羊皮纸寄宿之主的潜质。 更别说,圣皇主动提出索要羊皮纸研究,简直是送上门来。 “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这也是偶然所得,圣皇冕下既然喜欢,那就赠予冕下了,尽管拿去。” 应无极按捺着心中激动,故作大方将羊皮纸递了过去。 他此举不怀好意近来追查之下,隐隐发现蛛丝马迹,这羊皮纸似乎历代宿主都不得善终,死于非命,绝对是充满是不详的大邪之物。 此时能摆脱掉它,并送给表面合作、实则乃是潜在敌人的圣皇,那真是一石两鸟,一举两得。 “那就多谢了。” 圣皇接过羊皮纸,目视应无极、靖难帝二人离去,一双紫色眼瞳中微微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与圣皇分开。 应无极、靖难帝二人面无表情,一路来到一间密室,启动重重封禁,确认不会被监听,方才心神一松。 “陛下,羊皮纸送走了!真的送走了!这次再没有回来!” 应无极检查一番,看向靖难帝,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甚至说着这话时,几乎高兴到如小孩般手舞足蹈。 “恭喜老祖!” 靖难帝也是面带喜色,不过,很快却又皱眉。 他对将羊皮纸送给圣皇,这种坑害盟友的行为,并无任何心理障碍,毕竟双方合作只在表面,背地里的勾心斗角才是主题。 真正皱眉的是,那羊皮纸,会不会成了圣皇的大机缘。 靖难帝如此想的,也是如此问的:“老祖,您说会不会,因为咱们层次不够高,那羊皮纸在咱们手中为祸,圣皇得了却是大福缘?” “陛下多虑了,那羊皮纸的恐怖,远超想象。” 应无极闻言,方才稍稍冷静,满脸心有余悸:“圣皇之前说看不穿羊皮纸,乃是真话,这说明羊皮纸层次极高,乃至高于圣皇!但,注意了,这是一件邪物!” “咱们之前不是调查过么?在我之前羊皮纸的历代主人,或长或短,皆是遭遇不详、厄运。别看圣皇不知深浅,但羊皮纸同样来历诡异,未必不会为其所克。” “而且,” 他说到这里,神色凝重至极:“如今摆脱羊皮纸,回想之前,纵使没有动用羊皮纸,可似乎仍在潜移默化受到影响,直到将羊皮纸转嫁圣皇,才犹如大梦一场醒来。” “那羊皮纸,竟如此邪异?”靖难帝震惊。 “没错,此物或许牵涉到传说中的‘法则’、‘权柄’。圣皇又如何我知道祂多半踏上了法则之路,但与羊皮纸的法则,孰强孰弱,还不一定呐!” 应无极冷笑一声,摇摇头,显然不想多说羊皮纸,岔开话题:“说来,陛下,这次圣皇来到,谋求合作,咱们所得的好处可不少。” “是啊!” 靖难帝听到这个,也是笑了起来:“与圣皇合作,老祖获得延寿,摆脱羊皮纸。朕也是能以皇帝之身修炼;朝廷改革有了曙光;头疼多时的诡祸问题,也有圣皇承担了。 所付出的,不过是保下圣皇,让祂来日继续与南虞那位斗法而已。 老祖,咱们今后或许可以效仿此法,若有南虞那位出招,就让圣皇挡在前面,为咱们排忧解难……而咱们大虞皇室么,就缩在后面,坐山观虎斗。” “陛下所言甚是。” 应无极眼中精光闪烁:“相比南虞那位、圣皇,咱们大虞皇室最弱,却未必不能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咱们降低存在,躲在圣皇之后,他们双方哪个取得了极大优势,咱们就对弱势一方帮忙,最好让他们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咱们来一个渔翁得利……” “哈哈,老祖此计甚妙。” 靖难帝笑出声来,只感觉登基以来,今日才第一次真正扬眉吐气:“这一切,还要感谢南虞那位,重创圣皇,挫败其谋划,才让祂放下尊严,来求与咱们合作。” “可不是?南虞那位恐怕打死也想不到,重创圣皇,挫败祂的谋划,最大得利者,却是咱们大虞皇室。” 应无极与靖难帝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出声,各自心头皆有大获全胜、赢麻了的感觉。 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 应无极、靖难帝二人离开后。 圣皇看向手中的羊皮纸,蹙起眉头。 之前,祂看出羊皮纸层次极高,试探提出拿来研究,没想到,应无极竟然直接大方赠送了。 可就在接过羊皮纸的那一刻,圣皇感知到了,冥冥中,因果法则绑定,让祂摆脱不掉了羊皮纸了。 “并且,这羊皮纸上,有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法则力量波动!” 圣皇喃喃着,伸出白玉般的手轻轻一抚,光阴之力涌动,形成封禁,隔断了那种蛊惑人心的法则力量波动。 然而,短短不过片刻,那无色的光阴之力封禁,就出现了一缕灰黑色纹路。 “这羊皮纸层次之高,还要超出我的预料,一件强大、邪恶的法则之宝啊!” 祂尝试了一下,果然炼化不了:“看来,要想不受影响,只能时时勤加封禁了。” “如此邪恶、不详、诡异,又因果绑定,甩之不掉……难怪,应无极会迫不及待甩锅给我了。” “只是,祸兮?福兮?祸福相依呐!” 圣皇倒是看得极开。 至于大虞皇室对祂的算计,此时忍下,那倒不是祂大度,而是大虞皇室自从选择与祂合作开始,步入祂的节奏,就已经输了。 至于,现在一切吃下去的好处,不过是命运的馈赠,都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将来注定十倍、百倍偿还。 只是,圣皇不知道的是,祂算计着大虞皇室,也有东西在算计着祂。 被祂封禁的羊皮纸上,一行行字样飞快出现。 【沉睡的古神醒来,祂将与&¥#@*(乱码)展开圣人之争,以神州十九州为棋盘,南北人间皇朝为棋子,暗中更有隐藏的大黑天虎视眈眈……大幕即将拉开!】 【仁慈而又慷慨的羊皮纸大人暂时居于幕后,将在关键时刻打出转折,为伟大的主人奉献一幕精彩的戏剧!】 …… 圣皇并不知道羊皮纸的变化,将它收起后,就开始通过大虞国运天柱开放的权限,以秘法对金人进行洗礼。 嗡!嗡!嗡! 气运冲刷,金人转过九九八十一圈后,体表暗金色的光芒一闪。 “好了,以大虞国运一番祭炼后,就不怕它动用实力,遭遇天打雷劈了。另外,我也可以意识附身其上,观感同步,去南虞一游。” 圣皇紫瞳一闪:“香火神道么?就让我来看一看你的底细。” …… 南虞,建业。 方锐在修炼、放松之余,也没忘了在外的圣皇,思索如何最快提升实力。 “最快的方法,自然是构建幽冥界,成就冥君之位,如此大功德下,纵然不能直接证道成圣,我的香火神灵分身,也必相当于半步圣人了,足以镇压一切不服!” “只是,想要构建幽冥界,成就冥君之位,就须得将香火神道推广天下,整个神州十九州。南虞进行得如火如荼,还好说,可大虞,总不能靖难帝、应无极,或者圣皇脑子坏掉了,主动将我的香火神道体系复制过去吧?” “哎哟,头疼!” 方锐拍拍额头,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唰地一下坐起身。 …… (本章完) 第233章,剁爪 “有四阶存在,闯入了某处香火神域?!” 方锐闭目,通过法则之宝‘轮回池’感知,建业附近的某处村庄,土地神庙的神域中,闯进去了一个不速之客。 纵然对方隐藏得很好,敛息之法无比精妙,寻常同阶存在当面恐怕都察觉不到。 但。 香火神域,那是什么地方? 因为香火神敕的组成,核心之一就是‘轮回池’的力量种子,故而,某种程度上说,香火神域乃是‘轮回池’轮回法域的延展。 而一个四阶存在,闯入了香火神域,就如:自家屋外院子的空地上,来了一头膘肥体壮的野猪,纵然它穿上了人的衣服,直立行走,就能瞒得过去了? “有意思!” 方锐嘴角一勾,一缕意识降临而去。 …… 建业城外。 松平乡,松禾村。 一头散发森森黑气的诡灵,被一伍阴兵包围,正在战斗,那一伍阴兵,个个奋勇争先。 当初,方锐曾提拔过的苏虎,带着两个阴兵亲卫站在一边,并未插手,加入战局。 他一看便知,以那头诡灵的实力,一伍阴兵足够对付,根本不须他亲自出手,此时加入进去,反而有抢人头之嫌。 说实话,身为最早跟随方锐的魂魄,苏虎混得不差,并不缺这点功勋,再说,下面人做事,皆有他这个队正一份功劳。 “近来,诡祸越来越多了。”苏虎皱眉。 南虞香火神灵体系四处开花,大虞却是没有,故而天地间的黑暗星辰污染一直在攀升,连带南虞出现诡祸的频率,近来也是激增。 “头儿,诡祸多了还不好么?这些可都是功劳啊,能兑换神力大钱的。”一个亲卫舔了舔嘴唇,目光火热。 “不能这么说,城隍神老爷可是说过,诡祸增多,对天地是祸非福。” 苏虎摇头道。 方锐的香火神灵分身,早已高升建业城隍,如今,松禾村的土地神,由当初那位赶考遇虎身死的徐闻担任。 “头儿,那般大事,可不是咱们能管的。说来,头儿您也是可惜,当初城隍老爷去建业城,您要是报名跟去了,现在说不准都是营正了!” “我活着时,在松禾村土生土长,这死了也离不开……” 苏虎与亲卫说话间,一伍阴兵已经解决了那头诡灵。 “斩杀一头初生诡灵,功劳已记录在册,回头可去兑换神力大钱,好了,继续巡逻吧!”他摆手道。 “多谢头儿!” 整齐的叫好声中,这一伍阴兵换个方向,继续巡逻去了,还可以听见,转过身去的他们的谈话声。 “老李啊,刚才让你捡了个便宜,抢了人头,另有奖励五个神力大钱,必须得请喝酒。” “对,请喝酒,还有那最近新出的,有着阳间滋味的饭菜,也得来上一份。” “哈哈,咱老李请就是了,不过,兄弟们别看我挣钱,花销也大,神力大钱总感觉不够使。” “是也,是也,活着的时候挣钱,这死了,也要挣钱啊!” …… 在这般声音中,那一伍阴兵远去了。 这些阴兵,包括苏虎,皆是不知道,一个魁梧大汉盯着他们,从头看到了尾。 此魁梧大汉,正是圣皇的金人所幻化! 不过,这金人此时并非机械的傀儡,圣皇施以秘法,同步感官,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分身。 “那就是阴兵吗?” 圣皇来到松禾村,这个香火神道的发源地、第一尊香火神灵诞生之处,自然是为了探察香火神道的底细。 “这些阴兵,体内并无所谓的香火神敕,只是被一股无根之源的力量维持魂体不散,有趣!想必就是香火气运转化的香火神力了?” 祂一双眼睛闪烁淡淡金光,向着松河村望去,可见一些人家中,有着星星点点香火气运,向着村口的土地神庙汇聚。 那是村民将土地神像供奉在家,此时正在祈祷。 然而,香火气运最浓郁之处却是村口的土地神庙之中,一片灿灿金光,远远可见。 “果然如应无极所说,南虞的香火神灵,能吸收一定范围内的香火气运。” 圣皇喃喃着,去往村口土地神庙。 这松禾村的土地神庙较为简陋,不过内中香火却是鼎盛,人来人往,此时,可听见信徒们低低的祈祷声。 “我媳妇上月生了个大胖小子,特来找土地神老爷还愿。” “感谢土地神老爷,保佑土地丰收,让我家今年多收了三五斗。” “家中老娘晚上睡不着觉,也不知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请土地神老爷保佑!” …… 低低的祈祷声中,香火明灭不定,映照出一张张的虔诚面孔。 “送子、肥田、驱邪、求雨……” 圣皇踱步向前,明明近在咫尺,这些村民却对祂视而不见。 “凡人供奉香火神灵,提供香火气运;香火神灵则承担种种职能,庇护、造福一方。如此体系下,人间、阴世,两者相互成就!” 祂眼界不俗,瞬间看出了香火神灵体系的精妙:“那个变数,能设计出如此一套体系,的确大才。难怪,南虞境内诡祸遭到极大遏制。” “不过,要想真正看清香火神灵体系,是否牵涉轮回、冥界,还是须得去香火神域中走上一遭。” 圣皇缓步向前,身形逐渐变得虚幻,撞入香火神像前方的神龛。 唰! 下一刻,天地立变。 前方,一块石碑中书写着‘魂村’二字,其中可见不少魂魄。 “此片界域非虚非实,只可容纳魂魄。只是我的金人具有虚实大神通,才可以进入。” 圣皇举目眺望,向魂村中看去。 青瓦白墙的屋子,连绵不绝;远处田地,阡陌纵横,五谷丰登,还有野物遍地…… 村口,村头的小铺子外,簇拥着一群魂魄。 “这么好的青盐都不要钱?发了,发了,吃不完的粮食、野物,盐醋各种东西也不钱,我为什么没有早死啊?!”一个魂魄热泪盈眶。 “老兄,这些东西再好,可我听说,却只能享受七天,七天之后就要魂飞魄散了!”另一个魂魄却是愁眉苦脸。 “我也听说了,苏老爹,魂魄只能活七天,这消息是真的么?” “阴兵选拔什么时候开始啊?” “我会写字,我想应征文吏……” …… “大家伙儿都静静!” 苏老爹看着苍老,但可是经过不少神力大钱强化魂体的,这时释放出一缕气息,就让这些魂魄安静下来,这才好心解释道:“七日是真的,若是魂魄在外面,只能活一二日,也是咱们土地神老爷仁慈,接到这里才有七日好活。” “要想继续活下去,就必须神力大钱,生前是土地神老爷信徒,香火有余额的,送来时会给你发神力大钱。” “不过,要想长久生存下去,要么家人,要么自己,给土地神老爷办事,成为阴兵、文吏才行。现在,阴兵已经不招了,都是上面分配下来的老兵;文吏倒是还在招,不过不是每月都有的,考核也越来越严格,若是有机会参加考试,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苏老爹给这些新魂科普道。 “我怎么说,送我过来时,给了我两个大钱,原来是香火余额。” “我也有,我得了四个大钱,只是不识字,坐吃山空,不是很快就要魂飞魄散?” “我倒是识字,可也不一定能碰到考试,咱们没赶上好时候啊!听说以前……” …… 这些魂魄一片唉声叹息,却不敢造次。 “这所谓的香火神域中,蕴含着一股特殊的法域之力,魂魄在此能延长一定的时限,若想继续生存,就须得那种香火神力了。” 圣皇踱步,来到土地神殿前,一双金睛穿破神力变化的墙壁,看到了其中的松禾村土地神。 此时,徐闻正在检查账目,对圣皇的视线竟似全然没有感知。 片刻后。 圣皇收回目光:“原来如此,香火神道的秘密,我已尽得矣。” “香火神敕,牵涉轮回法则、气运力量,前者维持魂魄不散构建香火神域;后者么,收拢香火气运,凝聚香火神力,自身修炼壮大的同时,分出部分偿还信徒因果。” “最重要的是,我已确信,这所谓的香火神域,正是一块块冥界板块,若是香火神道大成,顷刻间就可构建冥界。” “集亿万众生之力,构建冥界,当真是好想法、好气魄啊!” 圣皇由衷赞叹。 祂的冥界、天界,本是打造一个雏形,经过窃取人道皇朝祭天的气运,成千上万年缓缓生长,也未能完成。 如今,冥界已经崩塌,天界也只是完成八九成,尚未圆满。 毕竟,祭天之时,从天道口中窃取的气运份额,能有多少? 但,方锐的做法,集亿万众生之力,若是将香火体系扩散十九州,或许仅需数十上百年,就可让冥界圆满。 “那位变数,我仍小瞧了他!” “只是,疑惑的是,这般天马行空的思路,打造香火神敕也就罢了,可那人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定出这么一个环环相扣、面面俱到、好似经过千锤百炼的成熟规则体系?” 哪怕是圣皇,看到这般土地、城隍、阴兵、文吏、日夜游神……等等规则,也感觉无可更改,好似这套体系,已经经过了千万年的时光锤炼。 这已经不是大智慧可以解释的了。 “此人的来历,会不会是……” 圣皇眸光一闪,将这个猜测记在心底,与此同时,心中对方锐的预估再次拔高,视作了自上古以来最为重要的对手。 祂隐隐有着预感,只要抹杀方锐,过了这一关人劫,成圣之路将再无坎坷。 “这场你死我活的博弈,现在……就开始了。” 如此淡漠的声音中,圣皇身形从土地神域中消失。 只是,祂没有察觉的是,一道极玄妙的轮回法域之力攀缠而来,化作标记。 若这是圣皇本尊,那还可能被发现,可惜,这只是金人之身,自难察觉。 当然,这也不怪圣皇大意,祂已经足够谨慎,没有去往建业,没有去往其它城隍庙,只是来找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土地神观察,可仍是中招了。 只因为,圣皇不知道方锐的厉害! 谁能想到,所有香火神域都是轮回法域延展,更牵涉到了‘轮回池’、面板,祂方一进入此处就被方锐感应? …… “原来,竟是圣皇的金人!方才看去,它不如上次所见、在两界山中异空间的死板,似乎有着智慧。” “所以,这是圣皇意识附身其上了?” 方锐摩挲下巴:“圣皇去了土地神庙,应该是,观察我的香火神道?” “嗯,明白了!” 他忽而一笑:“我的众筹冥界计划,想来瞒不过圣皇,祂若是还想天地人三才证道成圣,该怎么做呢?” “自然是鸠占鹊巢,摘我的桃子!” 圣皇身为定义气运之人,若再加上其它一些准备,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所以,我期望的,大虞复制香火神灵体系,还真有可能成功。” “不过,无论将来如何,现在,圣皇既然敢向南虞伸出爪子,自然要剁了它!” 方锐豁然起身:“虞云澜的‘山河社稷图’,虽然已清除圣皇暗手,但谁知道,圣皇还能否感应它的位置,所以,这次我最好自己去。” “料敌从宽,假设圣皇已与大虞合流,那金人手中可能还有着一件先天至宝。四阶金人+先天至宝,啧啧,这个陷阱,要好好准备一番了!” …… 吴州。 圣皇意识依附金人,在看了松禾村的土地神庙后,就开始悄悄回返。 半路,经过某处山林。 “嗯?!” 圣皇突然停下,蹙起眉头,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环顾四周。 蓝天白云,一切正常。 下方。 哗啦啦! 风吹林动,连绵如海的松柏摇曳,涛声如啸。 圣皇以金人之身,细细感知,仍没什么发现,可骨子的谨慎,让不假思索立刻掉头,准备远遁千里。 但为时已晚。 轰! 下方山林,地动山摇间,好似有着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浩瀚血光遮天蔽日,将圣皇卷入其中。 …… (本章完) 第234章,碎金 哗!哗!哗! 一片片血色荆棘破土而出,肆意招摇,顷刻间风景秀丽的山林就好似化作了魔窟,缕缕血色光芒凝为一根根粗壮藤蔓光影,扎入虚空。 上方,圣皇意识依附的金人,已是消失不见。 嗡! 视线变幻。 圣皇眼前出现一片血红的空域,本能释放出吸收神州龙气凝聚的护体金光,道道金芒如无量佛光绽放,可转瞬就被一股无形力量压缩到仅剩周身三尺。 祂细细体察,素来泰然不惊的神情,罕见变色:“这是……军阵构造的阵法世界?!” 兵家军阵之道正是由圣皇创出,集众之力,模仿玄域真君的领域压制,自然对此道极为了解,堪称兵家之祖。 可越是了解,越是知道这片阵法世界的恐怖! 是的,注意圣皇的用词,祂说的并非是阵法空间,而是阵法世界! 何为世界? 洪虞界这般的一界,是为世界;比洪虞界世界本源弱小的小世界,也是世界。 而这方阵法世界,也可以非常勉强地称为世界了。 当然,相比拥有日月星辰、可以吞吐混沌之力转化世界本源、不假外求的真正世界,这方所谓的‘阵法世界’,简直可谓是简配版中的乞丐版,但也拥有天地之力、勃勃生机、三才分明等关键要素,远远超出了阵法空间的层次。 完全可以想象,在这方阵法世界的加持下,此阵之主能爆发出多么恐怖的威力。 这么说吧,以军阵原理,集中磅礴无尽的杀伐之气,形成阵法世界,这是古往今来,一代代兵道大家孜孜不倦的追求,但仍只存在于设想中、概念中的存在,今日却是真实出现了。 此时,哪怕圣皇看到了这般实例,都不明白是如何做到的,这才是之前祂罕见失态的原因。 “不错,这正是阵法世界,圣皇好眼力。” 虚空中一道人影凭空出现,一根根粗壮的血色荆棘藤虚影簇拥拱卫着,开出一道无边血花,此人站立其上,一袭黑衣如魔王在世。 不是方锐,又是哪个? 这阵法世界,以他天人境界的‘内天地种子’为核心;神通万物生长、生命活化,百万劫运点催生出的地荆棘成阵,进行供能;神通‘多多益善·残’统帅杀伐之气;又注入南虞皇朝的人道气运、天道功德转化的世界本源之力、‘轮回池’轮回法域之力;最终,还有神通‘天子望气’调和三才…… 可以说,这方阵法世界,乃是方锐如今种种神通,各种能力,相互配合的集大成之作。 在这里,方锐的天人境界,经过阵法世界加持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强了。 当然,如此特殊状态有着极大限制,人道气运、天道功德、轮回法域之力,三者消耗自不必说,还需要提前准备,不好移动,只能守株待兔。 之所以能成功堵到圣皇意识附身的这道金人,关键在于,提前以轮回法域标记了对方。 还有就是:方锐一路风驰电掣赶路,绕到前方,布下陷阱。 而圣皇来到南虞,为求隐秘,自是不敢嚣张地暴露气息,极速赶路,况且,一路上还在考察南虞生态,为大虞将来改革做准备…… 种种原因综合之下,才让方锐将圣皇堵在了半路,捉鳖入瓮。 “是你?!” 圣皇蹙眉。 说来,这还是祂与方锐的第一次真正见面,在见到方锐后,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大概是某个地方露出了破绽,才被半路埋伏。 然后,祂下意识看向周围。 ——正如方锐猜测的那般,虽然‘山河社稷图’中暗手已去,但圣皇仍可以感应‘山河社稷图’的位置,此时却并未察知到‘山河社稷图’在附近。 其实,若是虞云澜真的带着‘山河社稷图’跟随方锐来到,在他们二人绕到前方时,以圣皇的警惕,就会立刻远遁千里,逃之夭夭了。 “圣皇可是在找虞道友?看来你果然对‘山河社稷图’有着感应,不过不用看了,这次只我一人。” 方锐并没有让虞云澜不带‘山河社稷图’来,不带着‘山河社稷图’,虞云澜不过三阶巅峰战力,在此时这般对决中,并没有太大帮助。 啪!啪! 圣皇轻轻鼓掌,哪怕被半路伏击,觉察到阵法世界时微微失态,也很快平静,此时深深看了方锐一眼:“论天赋才情、谋略心智你在我生平所见中,自上古溯今,也可当得第……” 他如此说着,怀中一道小幡突然化作流光飞出,这般不要面皮地夸赞方锐,赫然只为吸引注意力,进行抢攻。 半空中,‘混沌四象幡’爆发出极致璀璨的混沌色光芒,四散凝形。 “吟!” “吼!” “唳!” “哞!”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神兽出现,每一个都足有数百丈之巨,虽然只是能量态,但却每一个都栩栩如生,宛若活着,威压、神态更是几若真实。 它们盘旋成圈,内部一道混沌黑洞凝聚,恐怖的混沌力横扫,好似要重炼地水火风,重开天地。 如此威力,超过应无极使用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不知道多少矣! 这自然是因为,应无极不过玄域真君,根本没有发挥出‘阴阳无极剑’的真正威力;而这道金人乃是货真价实的四阶存在,再加上圣皇对先天至宝的了解,动用‘混沌四象幡’威力可谓惊天动地。 与此同时。 圣皇身形变得虚幻,周身空间力量涌动,似乎就要强行离开这方阵法世界。 是的,祂不认为只凭‘混沌四象幡’就能奈何方锐,谋求先离开此处——即使要打,也不能在这个方锐的主场! 如果是其它阵法,哪怕大虞皇室的四阶阵法‘九幽黄泉万尸大阵’,在这一手下,恐怕也就被圣皇离开了。 但—— “呵,没想到圣皇类我啊,也完全没有半点所谓的强者尊严、风度!” 方锐轻笑一声。 若在别处,他自不敢如此托大,可是这是他的阵法世界。 如果说,圣人乃是世界之主,可调动一方世界之力;那么,他就是这方阵法世界之主,同样可调动这方阵法世界之力。 如此状态下,即使圣皇本尊来了,不借助轮回法则,都有信心一战,何况只是一个金人乎? “缚!” 方锐宛若口含天宪,一字出声。 呼啦啦! 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所化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衍化的混沌力量直接被阵法世界吸收,虚空之中,并有一道道阵法世界之力凝聚的锁链探出,将混沌四灵困缚。 纵然它们如何悲鸣挣扎,亦是半点无济于事。 “禁!” 又是一字落下。 整个阵法世界,世界之力形成纵横密布,形成一道道拉网般的能量网格,直接锁定一处,刺破涌动的空间之力,将圣皇压迫显形。 是的,方锐仅仅出了两字,圣皇不要面皮抢攻,谋划逃离的大招,就被化解于无形! 下一刻。 唰! 方锐没有再动用阵法世界之力,只以自身武道天人境界实力,身形一闪,出现在圣皇身前,一拳轰出。 自他突破天人境后,还没有真正试验过自身战力,而此时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不但可以给增加战斗经验,而且,还能进一步逼迫圣皇的底牌。 毕竟,这只是圣皇意识附身的金人,自然要寻求利益最大化,试探祂的手段,为将来决战做准备。 嗖! 方锐乃是天人境状态,这一拳唯我唯一,裹挟内天地之力,带着残影,向着神通‘天子望气’观望到的圣皇一处破绽打去。 当! 圣皇周身五彩龙气流转,一个动作之间,这处破绽竟然变成了诱敌之手,格挡的同时蓦然一甩将方锐扔开去了。 仅此一招,就可看出,这金人战斗经验丰富,远非在当初两界山异空间中可比。 不过,也可以理解,圣皇意识附身金人之上,这相当于圣皇代打。 ‘刚才那个手法,妙啊!’ 方锐神通‘天子望气’启动,双目闪闪,正待再次杀去。 可这时,圣皇连手的反击却已是到来。 “吟!” 一道粗壮的龙形能量咆哮冲杀。 “嗯?!” 方锐天人之力笼罩全身,一招降龙伏虎,向着金龙抓去,却不知圣皇用了何等技巧,那金龙蓦然一招龙抬头,撞向他的胸膛。 唰! 不得已之下,只好动用阵法世界之力,挪移避开。 若是不如此,这一下恐怕就要受创,可见圣皇战斗经验丰富远在方锐之上。 ‘如此技巧,值得我学习!’ 方锐眸光一闪,再度杀去,与圣皇交手,神通‘天子望气’全开之下,竟然仍处于劣势,不时陷入险境,不得不动用阵法世界之力。 不过,随着交手,他的战斗经验提升,陷入险境频率越来越少,甚至偶尔能够打出反击,让圣皇狼狈。 在这个过程中,圣皇仿佛没看出方锐的盘算般,尽力陪练。 ‘圣皇这是降低我的戒心,谋划大招,以图自救?呵,那就让我看看伱有何惊天动地的底牌!’ 方锐心中暗暗冷笑,提高了警惕。 终于,在方锐又一次陷入险境。 轰! 圣皇打出一道恐怖混洞,让方锐又一次挪移。 而随着方锐这一躲,混洞力量炸开,造成阵法世界震动,奇异波动传递到外界,引起天地间庚金之气暴动。 阵法世界之外,山林之中。 无尽庚金之气暴动,形成风暴,席卷向漫山地荆棘。 哗啦啦! 连绵的活化地荆棘摇曳,血红色杀伐之气弥漫,抵挡向那般庚金之气,可却仿佛遇到了克星般,被轻易穿过,大片斩断。 其实,若是这里的是数十万精兵,那也不至于如此,可地荆棘乃是草木之妖,圣皇金人又是收天下斧钺铸造,为庚金之属,金克木! 随着地荆棘成片断裂,阵法世界供能减弱,‘混沌四象幡’化作的混沌四灵咆哮,几欲挣脱。 与此同时。 圣皇自我解封了金人的气息,传递外界,造成大片鱼鳞状的黑云飘来。 咔嚓嚓! 一道道紫霄神雷落下,可因为金人在阵法世界内,就被后者承受。 一时间,内外夹攻,阵法世界似乎岌岌可危。 圣皇更是操控金人,周身空间力量再次涌动,想要强行离开。 “好一个混洞庚金之术,呼应外界,以金克木,破我的地荆棘,减弱阵法世界供能,又主动释放金人气息,借助天地之力,引动紫霄神雷。” 方锐赞叹一声:“若是旁人,恐怕还真被你跑了,可我么?” “神通——万物生长!” 外界,如雨的青色甘霖落下,瞬间让那些受损的地荆棘恢复,并且变得更加旺盛,阵法世界供能当即恢复稳定。 连锁反应下,‘混沌四象幡’化作的混沌四灵,再次被牢牢锁住。 嗡!嗡!嗡! 阵法世界之力弥补,形成虚幻网络拉网,亦是将圣皇再度逼出。 至于外界紫霄神雷? 它再厉害,阵法世界抵抗一时半刻,还是可以做到的。 “多谢圣皇陪练,帮我提升战斗经验,现在,还请圣皇上路!” 方锐自感战斗经验已提升得差不多,对着圣皇一指。 哗啦啦! 整个阵法世界呼应,无尽阵法世界之力涌动,化作龙卷般的血色刀光。 “唉!” 在方锐以神通‘万物生长’恢复地荆棘之时,圣皇已自知计划失败,金人今日注定陨落于此,此时并未再作无用的抵抗,只是略有不甘地一叹。 在这般叹息声中—— 咔嚓嚓! 这具圣皇意识附身的四阶金人,在血色风暴中支离破碎,湮灭成渣。 嗡! 失去金人供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崩溃,重新化作‘混沌四象幡’,化作一道流光,升空远去。 “在我的阵法世界内,还能往哪跑?!” 方锐伸手一抓‘混沌四象幡’已是被取来,道道阵法世界之力形成封禁。 “不错!” 他微微颔首,心中欣然:“这次碎了金人,断圣皇一臂,让祂失去了这个四阶战力,又夺了‘混沌四象幡’这件先天至宝,恐怕足够让圣皇肉疼一阵了。” …… (本章完) 第235章,吞幡 唰! 方锐解散阵法世界,出现在外界。 刹那间,金人破碎后蕴含的龙元涌出,散归天地。 一缕缕紫色天道功德,落于他的头顶。 “对天地有益,即有天道功德;面板上,也有劫运点反馈……总得来说,比起此次构建阵法世界的消耗,并没有亏本,还有得赚。” “除此之外,铲除金人,断圣皇一臂,削弱敌人,就是增强自己。与圣皇这般存在较量,不大可能一次性奠定胜局,积小胜为大胜,如此策略倒也不错。” 方锐微微颔首:“话说回来,此次最大的收获,还是……” 他看向手中封禁的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并没有急着将它活化,让面板吞噬。 活化所需的一大笔劫运点只是小事,关键是‘混沌四象幡’中有着圣皇的神魂烙印,那般做,就可能像在两界山异空间中那样,被圣皇分走规则精粹。 “虽说‘混沌四象幡’不是圣皇本命先天至宝,两界山异空间中的旧事,不一定会重演,但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为上。” “要么,先磨灭了‘混沌四象幡’神魂烙印,再行吞噬;要么布下阵法,隔绝圣皇与‘混沌四象幡’的联系。” “无论哪种方法,都不适合在这里施展,该回去了。” 方锐身化流光,向着建业而去。 …… 大虞,神京。 “咳咳!” 圣皇唰地一下睁眼,完美的脸庞上忽而浮现出苍白之色,嘴角丝丝紫色血迹渗透而出。 祂意识附身金人,其实凭借的是一缕炼入其中的神魂,可金人破碎,那缕神魂亦是被方锐阵法世界之力切碎。 如此反噬下,让本已在大虞国运滋养、稍稍稳定下来的伤势,再度恶化复发。 呼! 圣皇张口一吸,虚空中,一条大虞国运所化的金红小蛇飞来,吞入腹中,稍稍压制下反噬。 祂从怀中取出一道手绢,动作优雅地擦干净嘴角血迹,蹙起眉头:“好一个阵法世界,此次金人破碎,‘混沌四象幡’也丢了。” 四阶金人破碎,又失去了一件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的确如方锐所料,这般损失,让圣皇狠狠肉疼了下。 不过,祂并非纠结过去的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倒也不会念念不忘,无法释怀。 “‘混沌四象幡’也就罢了,虽然珍贵,但并非我的本命先天至宝,反倒是没了金人,有些麻烦。” 因为炼制人元大丹、抽取神州龙脉祭炼十二金人,圣皇被天地厌弃,若是动用超限力量,即刻就会被感知,天打雷劈。 这和金人的情况不同,金人并非祂这个始作俑者,还可以秘法掩盖,祂要想如此,难度极大。 总之,没有了金人这个打手,自身又不能肆意出手,很受限制。 “在南虞与那位变数的交战,动静瞒不过大虞,近日大虞皇室可能会有试探,在知道我的金人碎了后,将来也必会生出许多不安分的心思。” 不过,圣皇对此并无过多忧虑。 上古之时,祂孤月凌空,横压一世,不仅实力超绝众人,心计谋算亦是顶尖。 在如今局势下,应对大虞皇室,还是有信心的,纵然没了金人,也不过多费些心思罢了。 “大虞这边不足虑,那个变数却是……” 圣皇回忆此行经过进行复盘:“我别处并无破绽,唯一被盯上的可能,就是在土地神域中。所以,进入南虞香火神域,就会被那人察知?这或许牵涉到,上次感知到的那件极高层次的至宝。” “还有,那个变数突破速度太快了,上次还只是凡境,今日已达‘仙’的层次,并且,观其路数,并非灵师途径,更似……武道?!” “此人的武道,乃是在我创立的武道基础上,以那门极高层次的至宝推衍?还是,此人带来的异界体系?” 是的,圣皇从香火神道一整套成熟的规则体系,已经开始猜测,方锐乃是异界来客,此时更是加重了这种怀疑。 “如此大敌,不容轻视呐!” 圣皇眸光一闪,如白玉铸就的手忽而在半空一抓:“此行损失甚大,所幸,也有收获。” 嗡! 半空中,丝丝缕缕金色、灰色流光游走,勾勒出一道虚幻符篆。 正是模仿南虞香火神道炼制的香火神敕! 圣皇定义气运,自然对气运之道极为了解;真灵三分的三身之一更曾创立冥界,打造‘小轮回盘’,涉猎轮回法则;南虞一行,又考察了方锐的样板……种种原因综合之下,此刻照猫画虎并非难事。 “不对,还是比不上南虞的香火神敕。” 圣皇细细感知发现自己香火神敕衍生的香火神域,魂魄居于此,若无香火神力补充,只可生存三日,远比不上南虞香火神域中的七日。 相比南虞香火神敕,祂创造的香火神敕,算是低配版本了。 “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没错,南虞的香火神道大可能绑定了那件极高层次至宝。” “罢了,我的香火神敕虽不如南虞,却也够用了。下一步,就是在大虞境内推广香火神道体系……” 将来,圣皇想要与方锐争夺新冥界的主导权,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就如:想要控股一个公司,进行注资,成为股东,乃是一个绝好的跳板。 …… 南虞,建业。 方锐返回,换身衣服,正好赶上午饭。 虞云澜、李曌、辛雪儿三人,任谁都没看出,他刚刚与圣皇大战一场,斩了个四阶金人,顺手收了一件先天至宝。 “雪儿,这个多吃些。”方锐给小丫头夹菜。 “唔,谢谢叔叔。”辛雪儿埋着小脑袋,开始吃饭,进入自己的结界。 饭间。 李曌无意中说起这事:“刚刚收到传讯,建业城外传来强大能量波动,似是有人交战……” “这事我知道,圣皇派来个金人探查,被我斩了,顺手缴获了‘混沌四象幡’。” 方锐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李曌、虞云澜二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之前罢黜圣皇人皇一事后,李曌可是找了不少圣皇资料,知道这是上古之时的何等人物,可此时听这话的意思,圣皇又一次在方锐手中吃大亏了? 虞云澜也是一顿,之前在两界山异空间中,亲手与金人交手过,深知对方的实力。 然而,这次方锐单打独斗,就斩杀了手持先天至宝的金人,还缴获了‘混沌四象幡’? “运气好罢了,守株待兔,埋伏了对方,若是野战,我未必是对手。”方锐摇头。 如此说法,才让李曌、虞云澜二女稍稍消解疑惑。 “主上,圣皇派遣那金人,所为何来?”李曌问道。 “方道友,你是如何发现它的?怎么不叫我去?”虞云澜蛾眉蹙起,也是问道。 “那金人所来,是为了考察我南虞的香火神道,进入一处土地神庙的香火神域后,才被我察知,没叫虞道友,则是考虑到圣皇可能对‘山河社稷图’有所感应。” 方锐解释着,忽而一叹:“那金人有着圣皇意识附身,后来,我虽然斩杀了它,但,料想我南虞香火神道的底细也暴露了。” “如此说来,不久之后,大虞各地也会开始出现香火神灵?”李曌凤眸闪了闪。 她还曾想过,大虞在诡祸下不攻自破,南虞兵不血刃一统神州十九州,现在看来,这却是不大可能了。 虞云澜没开口,不过,望来的秋水明眸中也浮现出忧切之色。 “无妨,我南虞香火神庙遍布各处,若圣皇真铁了心要窥探,也根本防不住,况且,这并非全是坏事。” 等圣皇复制出香火神道,在大虞全面推广,方锐‘冥界众筹计划’也会真正步入正轨。 至于,圣皇可能争夺冥君之位,那就各凭手段,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且不说我现在已有警惕,开始布局,准备后手,只说我是正版,圣皇是盗版,祂妄想摘桃子,就相当于以盗版干掉正版,天然处于劣势。’ 而且,方锐还有思虑:‘我有冥界众筹计划谋划冥君之位;圣皇也有天地人三才证道成圣的计划,如今,虽然三才之‘地’、三才之‘人’的谋划,皆是被我破坏,但三才之‘天’对应的天界还在,尚可谋求天帝之位。’ 他也想断圣皇之根,连天界一并摧毁了,彻底破灭圣皇希望,可奈何,连天界的坐标都找不到。 如冥界、天界,这般界域依附于主世界,不等它们真正圆满,或者圣皇这个主人主动暴露,乃是极难找到、进入的。 就如:圣皇的阴世地府,大虞皇室这么多年都没办法进入,方锐、虞云澜二人,当初也是沟通天道后,借助天道之力方才神魂进入。 ‘若是圣皇对我‘冥界众筹计划’置之不理,只是暗中操控大虞,以大虞国运全力供养天界,以求先我一步,率先成就成就天帝之位,那才是被动。’ 如果那种情况,即使方锐不愿意,也必要发动国战,对大虞宣战,打断圣皇计划。 因为,若让圣皇成就天帝,便相当于半个圣人,伤势全消、寿元大涨、轮回法则无用,这局棋他就输定了。 ‘可圣皇么,或者说心太大,或者说大气魄,要在供养天界的同时,竟妄图夺我根基,与我争夺冥君之位。但要知道,与我争夺冥军,在大虞推广香火神道,那就势必要分大虞之力、分自己精力呐!’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被拖入我的节奏,开局先输半招。’ 方锐眸光一闪:‘当然,我也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拿出全部筹码,每一点都尽可能做到极致,毕竟,面对圣皇这般对手,如何谨慎都不为过啊!’ 他如此想着,问起了李曌:“最近朝中形势如何?” “自举行科考、公开香火神道后,文武群臣、黎民百姓,各安其所,国内九州一片欣欣向荣。”李曌语气带着自豪之意。 “那便好,这些改革深入贯彻下去,每一刻都会增强我南虞的国力,等将来与大虞对上,就是左右成败的胜负手。” 南虞、大虞,两个人间皇朝的竞争,也是方锐、圣皇博弈的一处战场。 可以说,将来两人的大决战,两个人道皇朝的胜负,将是影响两人胜负的天平上一块重要砝码。 饭后。 方锐回到房间,暗自思索:“人道皇朝方面,自有李曌主持,我自身亦是不能放松。” “武道天人境后的修炼,为天地所不容,强行提升,折损天道功德,还会让减弱世界防护,让大黑天得利;灵师途径天心境,则是需要沟通天道,还有灵气之毒的污染。” “我曾经设想一门新法救世,现在看来,是否可以灵师途径、武道合一,取二者之优点,创造出一门新的道路呢?” 他回忆着前世看过的各种道家法门,脑海中思维费快运转,仿佛有着天雷地火碰撞,最终,却化作一声无奈叹息:“我最多只能提供一个思路,真正形成可修炼的法门,还是需要面板,这就须得提升面板推衍功能,以及搜集足够多的资料。” “前者,让面板吞噬先天至宝就可以了,后者么,坐拥南虞一国资源,我并不是太缺少,不过若有大虞皇室、半仙世家那边资料更好。” “罢了,立足当下,以免夜长梦多,还是先让面板吞了‘混沌四象幡’吧!” 方锐也想过装备‘混沌四象幡’己用,可其中有着圣皇神魂烙印,消磨就不知道要多久,其中更可能留有圣皇暗手,顾虑太多,不如索性神通‘生命活化’、面板吞噬,一条龙套餐料理了省事。 布置下隔绝神魂烙印的阵法,并请虞云澜在外护法。 “开始吧!” 方锐盘膝而坐,伸手抚在‘混沌四象幡’上,神通‘生命活化’启动,海量活化元力灌注。 嗡! ‘混沌四象幡’一震,其中一道新的灵性诞生。 如果说,曾经‘小轮回盘’活化,诞生灵性调皮捣蛋;‘昆仑镜’活化,诞生灵性乖巧听话;那么,这个‘混沌四象幡’内的灵性,就是笨笨的、迷迷糊糊的。 “无论何种灵性,只是为了与面板建立一道链接而已,方便其吞噬,给我……碎!” 方锐双目淡漠,对面板下令。 咔嚓嚓! 一道道裂纹,在‘混沌四象幡’的幡面上迸现。 …… (本章完) 第236章,仙宝 ‘混沌四象幡’破碎,点点流质般的物质,被面板吞吸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缕缕混沌色玄妙之气。 “嗯?!” 方锐却是眼睛一眯,这和之前两次,‘生死簿’、‘昆仑镜’破碎后的景象大有不同,似乎没有光粒态的规则精粹。 这时,面板传来反馈,让他心中浮现明悟:‘混沌四象幡’的确没有规则精粹,不过亦是有对面板有益的物质,已是被面板吞噬,还留下了‘混沌四象幡’破碎后,对面板无用的缕缕‘混沌之气’。 方锐不知道的是,先天至宝也有区别,如‘昆仑镜’、‘生死簿’,乃是真正先天地而孕育,内部蕴含规则精粹。 如‘混沌四象幡’这般先天至宝,说是先天至宝,其实乃是天地开辟之后生成,不过因为是古神的伴生至宝,才被一并称为先天至宝,但其中并不蕴含规则精粹。 当然,纵然没有规则精粹,‘混沌四象幡’亦当得起至宝之称,内部同样有着对面板有益的物质,还蕴含着其它一些特殊能量,如这‘混沌四象幡’中,就有‘混沌之气’。 这般的混沌之气,可比当初,方锐从‘混沌龙珠本源’中提纯的‘混沌之气’,要不知精纯多少,能量层次更是极高,不逊色于世界本源。 “罢了,没有规则精粹,想来这次面板进阶也不会有太大变化,不过剩下这些‘混沌之气’,也算不错吧!” 方锐想了一下,取出自己本命灵宝‘太一金珠’。 因为武道提升太快,这件本命灵宝,一直在体内以元气孕养,提升威力,如今已臻至顶尖灵宝层次了。 “纵然顶尖灵宝,对我如今四阶巅峰战力,也帮助不大,这些混沌之气,却是它再次进阶的大机缘。” “去!” 方锐伸指一点。 唰! ‘太一金珠’传来一声欢欣雀跃的情绪,扑上前去,滴溜溜旋转着,将‘混沌之气’牵引吞噬,开始蜕变。 它的表面,混沌色光芒疾闪,本体色泽从亮金色开始向着暗金色转变,这个过程中逸散出丝丝气息,压迫得空气密集嗤嗤作响。 盏茶功夫后。 嗡! ‘太一金珠’在清越嗡鸣中一震,混沌之力弥补虚空,光线都在这般力量下归于混沌。 “这般的混沌之力,比之灵师天心境层次的天地之力、武道天人境的内天地之力都毫不逊色,绝对达到了四阶层次,我的‘太一金珠’已堪称仙宝矣!” 方锐与‘太一金珠’心神相连,感知着它的强大,自信若是再面对圣皇金人,若对方没有先天至宝护体,一击就能将对方破碎。 “好宝贝啊!” 他赞叹一声将‘太一金珠’收入体内,继续蕴养。 而这时,面板消化完成‘混沌四象幡’破碎后的有益物质,微微一震,在如水波般的涟漪闪过后,重新清晰稳定下来。 “因为‘混沌四象幡’中并无规则精粹,果然如我所料,法则之宝、神通栏目皆无变化,不过,面板推衍能力再度增强。” 方锐微微颔首:“如此,工具就有了,接下来,就是搜集各种资料,还有结合前世思路,取武道、灵师途径之精粹,创出新法,这个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 “嗯,除了新法之外,面对圣皇,还得准备更多底牌,如今我步入武道天人境,神魂进一步蜕变,也有达到了感悟规则力量的基础条件,可以尝试踏上规则之路了。” 相对别人,他具备极大优势,可以观想法则之宝‘轮回池’,体悟轮回法则;吞噬‘昆仑镜’后,面板本质的奇物上,有一道光阴法则残缺符篆,也可以借它体悟光阴法则。 “再有就是,对大黑天那边,也不能放松警惕,早前沟通天道,收取的那些污染净化后的信息,也得继续整理……” “总之,各种条件都要利用上,种下种子,早早做出准备。” 方锐如此谋划着,踌躇满志,叹息道:“时间是一个伟大的东西如今种下的种子,将来,都会变作一枚枚砝码,成为决定我与圣皇、大黑天博弈的胜负手。” …… 大虞,神京。 圣皇看向来人:“二位,今日怎么来了?” 正是应无极、靖难帝两人。 “听说圣皇冕下去过了南虞?” “不知此行如何?” 他们收到情报,南虞建业城外山林爆发了一场高阶大战,似乎是方锐与圣皇交手,最终结果,还是圣皇这边吃了亏。 为两方狗咬狗心中暗爽之余,此来,也是对圣皇现今状态的试探。 “咳咳!” 圣皇掩口,完美的容颜上苍白如纸:“我施展秘法意识依附金人,去了南虞……返回途中,被南虞那位拦截,对方武道境界,竟是达到了媲美灵师天心境层次;更有无边妖荆棘,相当于百万精兵埋伏……” 此言,瞬间勾起了应无极、靖难帝两人不好的回忆。 应无极想起了当初在两界山中,自己将方锐困入‘九九星斗封天禁断大阵’中,却被方锐以卓绝的武道手段,狠狠打脸。 如今,再一回头展望,方锐实力,从一开始不如他,到赶上他,再到现在将他远远抛在身后…… 实力提升之速度,简直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靖难帝亦是面色一顿,提到‘地荆棘’,他就想到了,当初大虞八十万禁军在建业葬灭,那是一场堪称转折点的关键战役,父亲永定帝为此首次吐血,埋伏下了之后被三气丧命的引子。 “那方锐竟以无边地荆棘供能,创出了一方阵法世界……是的,就是兵家概念中的阵法世界,我全盛之时,也未必能破。最终,手段尽出,还是输了,金人破碎,‘混沌四象幡’丢失,自身也遭遇反噬。” 圣皇并无遮掩,直接说了。 如此坦诚,这让前来试探的应无极、靖难帝两人,只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终结果……他们听到了什么?! 本以为,圣皇、方锐狗咬狗,双方两败俱伤,可这剧本完全不对啊! 如圣皇所言,方锐弄出了什么阵法世界,圣皇全盛之时都未必可敌,如此强大,这还有他们的活路么? 应无极、靖难帝二人对视一眼,按照原本的谋划,方锐、圣皇两方,谁弱就暗中支持谁,暂时放弃了试探、打压圣皇的想法。 毕竟,他们是想看圣皇吃瘪不假,但却也不想让方锐以碾压之势,诛灭圣皇,覆灭大虞。 ‘呵!’ 圣皇察觉到了应无极、靖难帝二人的心思,心中哂然。 祂失去金人打手,自身暂时又不能过度出手,却不妨碍说真话,渲染‘方锐威胁论’,逼迫他们放弃无意义的试探。 “南虞那妖植,我是知道的,不可移动,只要小心谨慎,不落入陷阱即可。”应无极自我安慰道。 “是啊,须臾之间,培育出无边妖植,代价必然不小,我大虞只要一意固守,倒也不必太过惧怕。”靖难帝思索了下,如此道。 “不,这只是南虞那位手段之一。那个方锐,乃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敌人,进境飞快,诡异手段层出不穷,谁知道下一次他会有什么逆天招数?” 圣皇一心渲染‘方锐威胁论’:“对了,我遭到反噬,伤势复发,需要提前支取十年国运份额,稳定伤势……” “这不合约定吧?”应无极迟疑。 “这才签订契书不久,怎能反悔?”靖难帝亦是皱眉。 他们暂时放弃试探、打压圣皇,但也不想给予圣皇实质性支持,对此下意识感到不安。 “那便罢了。只是,我若压制不住反噬,此分身到了弥留之际,做出什么疯狂事情,恐怕不知道的。” 圣皇语气淡淡,却是暗含威胁。 潜台词:要不要赌一把,若我这分身死了,会不会带走你们? “圣皇冕下,有话好说,莫要冲动!” “是啊,预支国运份额,这个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一番讨价还价,在圣皇给予利益交换后,应无极、靖难帝答应让祂预支三年份国运份额。 因为,在两人看来,圣皇说出这般威胁之言,已是黔驴技穷下的示弱之举。 至于圣皇做大,且不说祂目前半死不活,自顾不暇,只说那张送出去的诡异羊皮纸,就注定让祂不详缠身。 “圣皇冕下,针对诡祸,还有南虞香火体系,你研究得如何了?”靖难帝又是催促问道。 应无极闻言,亦是关切望来。 “正要说起此事,这一次南虞之行,倒也不是无所得。” 圣皇说着,手心浮现出一颗神敕:“我已经可以复制南虞香火神道了。” “哦,圣皇陛下成功了?!”靖难帝声音激动。 “此香火神敕,会不会被南虞那位控制?” 应无极倒是相对冷静,问出这个问题。 若是不解决这一点,那是万不敢在大虞境内,推广香火神道的。 “香火神敕的核心,在于收拢香火气运、维持魂魄不散,只要在气运、轮回规则两道有一定造诣,照猫画虎,即可打造出香火神敕,我的香火神敕亲手打造,不与那位变数的至宝联系,如何会被控制?” 圣皇顿了下,又道:“不过,却也可在其中留下暗手。” “我知道二位的担心,在制作香火神敕时,可以让大虞皇帝玉玺参与一道流程,如此,大虞皇帝便可以天子之身,代天封神,大虞香火神灵受到我们共同钳制。” “此策甚妙!” 靖难帝听到‘以天子之身,代天封神’,目光异彩连连,大笑抚掌,看向应无极,确认可行性。 “听起来的确可以。” 应无极颔首。 “除此之外,此行南虞所见所闻,我感触良多。南虞之改革,国力蒸蒸日上,反观我大虞,则是病入膏肓,江河日下,已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不然,将来面对南虞,势必一触即溃。” 圣皇面色凝重开口。 正如方锐所预见的那般,祂也意识到了,大虞、南虞两个人道皇朝的胜负,将是两人未来冥君大位之争的一块重要砝码,故而这时才有此言。 “圣皇冕下也发现了?陛下早有此念,只是我大虞积弊甚深,忧心越改越坏,一不小心就是社稷倾颓……” “是啊!” 靖难帝失落叹息一声,不过,忽而语气又变得振奋:“有了香火神道,不但我大虞诡祸之患消解,而且,将来推行香火神灵体系之时,会创造出一份新的巨大利益,拿出部分让渡世家,改革难度就会大降……” 随后,圣皇又与靖难帝、应无极二人讨论推广香火神道体系,借此改革之事。 其中,圣皇说出了不少考察南虞时,启发所得的建设性方略,听得靖难帝、应无极两人连连颔首,直到傍晚时才恋恋不舍离去。 目送应无极、靖难帝二人离去。 圣皇微微颔首。 两人倾尽心力改革,最终,也只是为祂做嫁罢了。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当应无极、靖难帝二人,选择与圣皇合作,步入祂的节奏,就已经输了。 “此二人好打发,那个方锐却是……” 圣皇蹙起眉头。 祂深知,哪怕大虞改革完成,将来面对南虞,也很可能陷入劣势,必须布置更多手段。 “沉入归墟的阴世地府核心碎片,以及三身之一的阴天子之身……还有,天界……大黑天……” 圣皇喃喃着,紫瞳闪烁,眸光深深。 …… 大虞靖难二年。 落后南虞一步的大虞,亦是开始推广香火神道,并借此时机开始改革,在圣皇的暗中帮助下,倒也磕磕绊绊完成。 自此,大虞境内,黑暗星辰污染引发的诡祸遭到极大遏制,改革造成的社会矛盾弱化,勉强现出中兴之相。 与之相对应的,南虞继续大刀阔斧深化改革,科考、科学院、神秘学院……进行得如火如荼,国内一片欣欣向荣,进入了史称的‘神凰盛世’。 一时间,神州十九州无战事,天下安定。 …… (本章完) 第237章,光阴 二十年后。 建业,方锐所居住的小院。 中庭,松柏愈发青翠,青苔攀爬上了古井、石阶;南墙栽下的爬山虎,已长满了一壁,开始向着东隅蔓延。 小院中的景致,愈发清幽,这炎炎的夏日午后的阳光,也难以穿透浓密的葱绿,只能在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留下浅淡细微的光影。 这院子啊,就如一壶沉淀的老茶,有了时光的痕迹。 人们常说人杰地灵,这话想来是不错的,那条如绸带明镜般的小溪也仿佛有了灵性,不疾不徐注入白玉亭边扩大的青碧色潭水中,可见其中游动的大鱼。 “逝者如斯夫,光阴法则,不正如涓涓流淌的水流?” 方锐盘坐在潭水边,双手托着钓竿,看向午后光阴下缓慢流动的泉水,参悟着识海中面板奇物上的残缺符号,周身缕缕玄奥气息起伏不定。 唰! 他忽然伸手一指。 簌簌! 溪边金黄的沙子飞起,在半空中融化,变作一方透明的玻璃缸,奇异力量围绕它涌动,似乎给它添加了什么神奇之处。 “水来!” 方锐吐出二字。 哗啦啦! 清澈的潭水逆流而上,来到半空,向着玻璃缸灌注,只是奇异的是,看容积不过二三升的小小玻璃缸,竟然装了足足数个立方的水。 这让人不由怀疑,它是如何装下的,又怎么没有被撑破? “鱼来!” 方锐又道。 噗通! 一条三尺的大大红鲤鱼从潭水中活蹦乱跳飞出,却神奇地穿过了直径不过三寸的玻璃缸缸口,落入了其中。 在进入玻璃缸后,红鲤鱼鱼鳃的翕动,鱼尾的摇动,一下子放慢,好似0.2倍速的慢动作。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这就是光阴、空间法则的神奇啊!” 方锐右手托着玻璃缸:“因为空间法则,这玻璃缸看上去小小,内部却足有数个立方;因为光阴法则,它内部的时间流速,相较外界缓慢四五倍。” 二十年来,他纵有面板推衍供能之助,结合灵师、武道优点创出新法的计划,竟也没有太大进展,这件事情的难度超出了原本预料。 不过,法则领悟方面,却是颇为喜人,轮回法则参悟最深,其次是光阴、空间法则。 当然,距离彻底掌握还差得远,不过,却是可以稍稍动用光阴、空间法则力量,这个玻璃缸就是它们的实际应用。 若是懂行的人看到,定然会感觉不可思议至极,为方锐对光阴、空间法则的领悟叹服。 可此时见证这一幕的,却只有两个小观众。 那只活化木偶,比起二十年前,机灵了不少,开窍有了些智慧,这时就小小嘴巴张开,双目瞪得圆圆大大。 “咿唔?!” 画灵小念儿更是聪明,好奇地绕着玻璃缸飞来飞去,小脑袋上似乎缓缓冒出了一串问号。 话说,辛雪儿如今二十多岁了,已成了一个女官,若非休沐,是不在这边的。 也因为她长大了,没时间了,以前总是一起嬉闹的这两个小不点,自然而然,就跟在了方锐身边。 “主上,这是在钓鱼?” 李曌来了,和二十年前相比,身上威严日重,在方锐面前却态度与从前无二,也和方锐熟稔了许多,并不讲究,在旁边坐下,打量着玻璃缸:“以往钓鱼,不都是放回的么,这次怎么捉了来?” “对了,我记得,潭水中没这么小的红鲤鱼吧,还病恹恹的。” 得益于从前辛雪儿的辛勤投喂,这潭水中的鱼基本个个胖胖大大,好如胖头鱼,整个水潭,都因此扩大加深了两次。 “你将它放生了便知。”方锐笑道。 “咦?!” 李曌接过玻璃缸,手上一沉,那是不符合表面看上去的重量,狐疑皱眉,如言对着潭水向下倾倒。 哗啦啦! 倒出去的水,比玻璃缸看上去的容积多得多,当红鲤鱼从壶口飞出,更是瞬间变大化作了三尺长。 并且,活蹦乱跳,哪还有之前老年痴呆,行动迟钝,病恹恹的样子? 李曌凤眸中浮现出不可思议之色,直到红鲤鱼在潭水游了一圈压压惊,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主上,这是怎么回事?” “法则的力量罢了。” 方锐解释了一下,问起正事:“朝中北伐决议,可曾通过?” “神州统一,乃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自然通过,如今朝中已开始筹备了。”李曌肯定道。 “唉!” 方锐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二十年过去,香火神道大行于世,一座座香火神庙已实质性覆盖十九州,他感应到,‘众筹冥界计划’已可采撷果实,如此也意味着,与圣皇的大决战即将到来。 这是上层因素。 另一方面,南虞改革,国力膨胀,朝中、民间,上下有着向外扩张的利益诉求;大虞改革,也挤压下一些问题,需要宣泄,对外转移矛盾,近来蠢蠢欲动。 从这些角度来看,南虞、大虞一战,无可避免。 “主上可是忧心结果?相比大虞不彻底的改革,我南虞率先掀起变法,虽少大虞一州,但综合国力,如今却犹在大虞之上,这般优势下,最终也必将取得胜利。”李曌凤眸眯起,怀着强大自信。 “世间之事岂有绝对?大虞不是那么好对付啊!” 方锐摇头。 二十年中,南虞、大虞两国铆足了劲儿,改革变法,积蓄国力,犹如一场漫长的军备竞赛。 他自己都布局许多,料想,圣皇绝不会没有作为……两人之战,两国之战,不到最后一刻,胜负还真不好说。 “我知道的,自信是好事,却不能盲目么!” 李曌螓首微点,说起另一事:“荀首辅致仕,今日离京,主上可也要去见见?” 方锐沉默。 二十年间,他深入简出,大虞国事全部交予李曌,往日文武臣子皆难见真容。 内阁首辅荀柏前些日子即将致仕,希望能够求见方锐一面,被拒了。 “出去走走吧,你去寻虞道友一起。” “主上,你……” 李曌笑了,没说下去,她知道方锐性格看似淡漠,实则重情,这是决定去了。 方锐去换衣服,她则是去叫虞云澜。 后院。 早些年间栽下的那一片青竹,如今已郁郁葱葱巍然成林。 午后的风光竹影中,虞云澜独坐幽篁里,身前摆放着仙瑶琴,琴声天人合一,清冷如月上嫦娥。 李曌却暗暗撇了撇嘴,想起那次,看见某两人一起起床出门。 她说明来意。 “好。”虞云澜答应。 …… 建业中心大广场。 方锐、李曌、虞云澜三人,遮掩来到。 广场上,一辆辆自行车穿行如梭;也有着拉客的人力车;还有自动售报机,不少文人投币购报…… 如此景象,二十年前的南虞百姓,怕是想都想象不到。 来往百姓,大多面色红润,穿着普遍没有补丁,显然,身为南虞都城,首善之地,建业百姓在吃饱之余,已经开始向着吃好转变,并有闲钱消费。 人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带着大地方的骄傲,京城人的自豪,只有在看到穿官服之人,才会露出羡慕之色。 是的,这其中也是有着鄙视链的。 南虞朝中官员,生前死后有着编制的,心中优越感最强;然后,就是建业土著,对外地人有着心理优势;外地人么,对着大虞来人同样有着自豪感。 得益于报纸宣传,如今南虞百姓都知道了,都已经神凰二十一年了,大虞竟然还有‘以人炼药’的行为,天啊撸,大虞百姓都生活在什么水深火热中啊? 这么一比,优越感顿生。 方锐、李曌、虞云澜三人,在广场走过。 一个贼眉鼠眼男子突然凑过来,掀开衣服拿出个小册子,神神秘秘道:“公子,我看伱天庭饱满,面相富贵,将来必可为官作宰……我朋友的叔叔,乃是朝中……弄到科考密卷,二十两银子出给你……” “不要!不要!” 方锐摆手打发了此人,回头笑对李曌、虞云澜道:“我看着就这么像傻子么?” 二女脸上皆露出笑意。 与二十年前相比,虞云澜看似依旧清冷,万物不萦于心,实则已变化颇大,至少在方锐这般熟人面前生动许多。 这时,她就看向李曌,主动起了话题,调侃道:“妹妹也不管管?” “如何管?若是没脑子,相信密卷是真的,上当也是活该。” 李曌感叹:“从前蠢货太多骗子都不够用,现在,却是少有人信了。” 当年,第二次科考之时,还出现了不少人买到假密卷,事后报官的。 这种事情,若是买到真试题,那是天塌地陷的大事,而假密卷么,就纯属乐子了。 建业城隍庙,位于大广场的中央,如今周边铺子,已是寸土寸金,非休沐日亦是人流如川。 方锐三人并没进入,他站在远处一双目光穿过城隍庙,看到了其中城隍神域内,映照金光、神威如海、神威如狱的香火神灵分身。 在面板吞噬‘昆仑镜’、‘混沌四象幡’后,他又将《香火宝诰经》推衍更新了一次,再加上南虞九州滚滚香火气运供养,这香火神灵分身、天地间第一尊香火神灵,如今已经达到了准四阶的层次。 若是方锐在与圣皇的争夺中得胜,此分身更是会登临冥君之位,成为半步圣人的恐怖存在。 并未在城隍庙久留,路过茶楼,方锐忽而目光一瞥,心道了声‘好巧’,不过脚步并未停顿,带着虞云澜、李曌远去了。 茶楼之上。 姜琛、王充、李世文三人,时隔多年,再次重聚。 当年,姜琛在京中观政一年后,下调到了地方,历经辗转,如今方才升迁得回。 王充则是在工部科学院,一干就是这么多年。 李世文七年不中,彻底绝了科考心思,安心经商,在南虞大发展中,走南闯北倒也赚了不少钱。 三人境遇不同,多年以后重聚,好如毕业多年的同学聚会,当真心境复杂至极,唏嘘不胜。 一开始的生疏,在推杯换盏间,也尽数消去,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气氛热烈,聊起家庭,说起各自发展。 “姜兄此番回京,进入中枢,就如鱼入大海、龙腾九霄,前途无量啊!”李世文给姜琛倒酒。 “哪里,比不上王兄在科学院,连出成绩,如今已官高我一品矣!”姜琛摆手。 “这……姜兄、李兄,你们却是不知,我苦啊!居建业,大不易,房价高、物价高,朝中俸禄倒是也不低,若用于生活倒也有结余。” 王充说着,面露苦色:“只是,我有三个儿子,他们日后成家,就需要三套房子,第一套由朝廷分配,这还好,将来可以留给大儿子,但还有两套缺口……我当初想,建业房价会降,再等一等,可越等,这房价就越高,越是买不起。” “如今,每天睁开眼,就是距离买第二房还差多少……唉,哪比得上李兄家财万贯。” 因为香火神灵体系的原因,南虞官员官场极度清廉,官员个个洁身自好。 ——你不洁身自好,也有人逼你洁身自好,可不是,无数双眼睛盯着,就等着你主动犯错,拉下马来。 故而,安安心心做官还行,可要想拿黑色收入却是做梦,就是灰色收入,都要冒着丢官的大风险。 “家财万贯又如何?我当初七试不中自知不是那块料,逃出家门经商,因为此事,老爹至死都没原谅我,我死后无颜见李家先祖啊!” 李世文掩面叹息:“说到死后,你们可都是有编制之人,死后也是香火神灵,我就……” 他每每思及此处,都是百感交集,不知当初逃避是对是错,也无数次想过当年若再坚持一下,是否就能成功上岸。 三人说着,说到了如今天下大势。 “看风向,我南虞似要对大虞用兵。听说,如今大虞那边还有‘以人炼药’之事,简直是荒唐愚昧,不灭天理难容。”姜琛拍案。 “我对大虞也无好感。只是,战事一起,若克之不下,绵延日久,恐苍生遭劫啊!但求此战,我南虞能速胜吧!” 王充面色忧愁。 他对南虞获胜,这点深信不疑,只是希冀能够速胜。 “王兄安心。” 李世文安慰道:“大虞改革,多是效仿我南虞,综合国力也是落后许多,我南虞太上又是战略大家,想来不会拖延太久。” 他们倒是有信心,或者说,这也是南虞大多数人的想法。 …… ‘倒是对我有信心,这一战,我还真不能输啊!’ 方锐暗叹着,脚步一顿。 “主上,怎么了?” “没事,走吧!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去城外西站吧!” …… (本章完) 第238章,决战 呜呜! 建业城西站,汽笛声悠长。 这是科学院研发的蒸汽火车,如今轨道已经铺设南虞九州主要州府,并应用于民用载客。 方锐、李曌、虞云澜三人来时,看到摩肩接踵许多人,似乎今日车站之人格外多,这是因为知道首辅荀柏今日致仕离去,特来送行的。 老百姓们心中有着一杆秤,日子过得好不好,心中有数,朝廷不干人事、瞎折腾,会骂;施行仁政,轻徭薄赋,无为而治,日子过得好了,就会说朝廷好话。 在荀柏担任南虞第一任内阁首辅任期内,南虞百业蓬勃发展,百姓生活质量大幅度提升,进入神凰盛世,故而,他在民间名声很好。 这才有此时,万人空巷,无数百姓自发前来送行。 “荀大人大道理我不会说,我只知道,您在朝中期间,日子越来越好,您是大好人呐,我给你磕头了。”一片百姓跪下磕头。 “我知道朝廷不让收礼,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您带着路上吃。”有老妇捧着点心。 “荀阁老,您是我辈楷模,一路顺风!”这是送别的一个年轻官员。 …… 荀柏一一拱手还礼,对磕头感谢的百姓连言‘承不起’;对送物的百姓的婉拒好意;对前来送别的官员勉励。 最后,轮到昔日的内阁次辅、即将接任成为首辅的萧丞,却是率先开口,对荀柏道:“为官做到荀兄这个地步,已不枉此生,只愿我将来致仕也能有如此。” “我南虞即将北伐,此乃千秋之业,万世之功,萧阁老来日成就评价,必远甚我矣!” 荀柏摇头:“老夫只恨精力不济,唯恐于国误事,不能主持天下归一。” “遥想从前跟随主公,精力充沛,通宵达旦都不在话下,如今却……这时光啊!” 他下意识摸向鬓间白发,眼中浮现出一抹不甘,倏而又释怀,从送别的官员身上一一扫过,最终目光在萧丞身上落定,深深一揖:“国事就交给诸君了。我致仕归乡后,也会持续关注,希望能早日看到北伐成功,神州一统。” “放心,必不会让荀兄久等。” 萧丞与其他送别官员一同还礼,随后挥手让下人端来践行酒,亲手为荀柏斟满,心中百感交集,复杂无比。 两人都是最初跟随方锐的元老,不过当初一个在魏王曹孟麾下,一个打入汉王刘昀营中,后来,随着南虞建立,同入内阁,一个为首辅,一个为次辅,这些年间也是老对头。 两人彼此认可对方的能力、人品,却为了各自的政治抱负,也没少政斗。 如今随着荀柏去位,南虞也将进入萧丞的首辅时代。 这一对多年的老对手此一别,在这个车马慢的年月,此生恐怕都不可再见。 “如今朝中诸事繁忙,此杯酒饮过,诸位就回去吧!” 荀柏接过送行酒,下意识又是抬头望了一眼人群,心底仍是有着对某人到来的希望。 不过,到了此时,本已不抱太多期待的他,却是在看到了一处高台上意想不到的人影,眼眶瞬间湿润。 正是看到了方锐! 如荀柏、萧丞这般最初追随方锐的元老,对方锐皆是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感,这是其他后来南虞官员所无法共情的。 哪怕这些年,李曌作为南虞皇帝,干得极为不错,但在他们心中,分量也是远不及方锐的。 “我如此优待荀阁老可他仍如此念着主上呢!” 得益于南虞这些年的发展,如今,李曌《四海八荒天地唯我独尊帝皇经》已破入武道炼神境,自然看到了荀柏的失态,心中微微有些吃醋。 方锐轻笑了声,传音过去:“荀阁老于国有功,回乡安度晚年,等驾鹤之后,成为香火神灵,再入我麾下。” ‘于国有功’的评价,让荀柏心头生出一种盖棺定论,此生无憾的巨大满足感;‘等驾鹤之后,成为香火神灵,再入我麾下’,这话又是让他心中振奋,胸膛仿佛燃烧起了当初跟随方锐之初的激情。 咕咚! 荀柏仰脖将送行酒一饮而尽,对着方锐的方向,深深一揖到底,方才挥袍转身。 呜呜! 咣当!咣当! 汽笛声长鸣,蒸汽火车车轮撞击在轨道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荀柏坐在车厢窗前,望向外面,眼前浮现出生平的一幕幕。 半生落魄,直到遇到方锐,得到赏识资助,潜伏于魏王曹孟麾下,西南三州之战中……后来得国半个天下,南虞立国……建业转折之战……再到后来主持改革…… 如今回首,已走过太远。 ‘若是没遇到主公,我这一生会如何?大概会郁郁终生吧!’ ‘可遇到了主公这个贵人,如今,逆天改命、名留青史、子孙富贵、身前身后事、香火神灵之位,我皆是有了啊!’ 荀柏唏嘘之余,心中生出对方锐的无限感激。 呜呜! 蒸汽火车的黑烟升起,功名如烟,好似南柯一梦;前方,是列车驶向的归乡八千里路。 落日西下,云中现出朦胧月影,映照着他还乡之路。 …… 建业西战,送别的百姓久久不走。 “回去吧!” 方锐转身,带着虞云澜、李曌二女回返。 下方。 即将成为首辅的萧丞,也是收拾情绪,驱散了心中伤感,斗志昂扬,投入接下来的大事。 他们皆是清楚…… 荀柏的首辅时代结束,意味着南虞的平静结束,新的篇章拉开帷幕,南虞、大虞的大决战即将开始,天下再度风起云涌。 …… 神凰二十一年,九月十一。 南虞内阁通过了对大虞宣战决议,首辅萧丞起草两封国书,交由大虞。 一封国书,是代方锐与圣皇约战。 一封国书,是南虞对大虞宣战。 …… 大虞,神京。 圣皇、应无极、靖难帝,三人齐聚。 “这是南虞对我大虞的宣战国书,你们看看吧!”圣皇放下一封国书。 应无极、靖难帝憋屈拿起,轮换传阅。 这二十年中,香火神灵体系在大虞推广成功了;以往梦寐以求的改革,也磕磕绊绊完成了;可与之相伴的,他们也被圣皇架空了。 多少年前,上古之后,圣皇就对半仙世家有所布局,再加上祂极大的名声,超绝的手腕…… 总之,大虞皇室一次退让后,然后就是次次退让,现在,已和圣皇有了主从之分。 在应无极、靖难帝二人,传阅南虞宣战国书时—— 圣皇拿起另一封国书,却没有拆开,伸出如白玉的指尖一点。 嗡! 这封国书破碎,轮回之力扭曲,在半空形成字迹:‘下月初一,与九天之上一战,敢否?’ “呵!” 圣皇轻笑了声,万年不变的完美容颜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这时,应无极、靖难帝看完了南虞宣战国书,皆是面露忧愁之色。 “南虞宣战国书,约定在两国交界的牧野大平原,举行一场大会战?若是不应,倒显得胆怯,有损国体;若是应了,我大虞国力不如南虞,此战胜率不高呐!” “陛下,国体事小,社稷事大!以我之见,那就不应,我大虞一意固守,纵然南虞国力胜过我,可要想一路打过来,也要崩掉牙齿……” “应了吧!倾尽力量,与南虞一战。” 圣皇突然开口,在应无极、靖难帝双双皱眉,生出‘崽卖爷田,不是你的东西不心疼’想法时,又是开口:“此战若胜,助我完成谋划,日后人间界可彻底交还伱们大虞皇室统治。” “真的?!”应无极、靖难帝异口同声,不敢相信,却又舍不得不相信。 “我何须对你们说谎?” 圣皇淡淡说着,起身而立,眺望远方一轮冉冉升起的初阳,仿佛是在对应无极、靖难帝二人解释,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南虞有着自身优势可怎知我又没有准备?” “日月其迈,时盛岁新,也是时候与那变数做一个了结了。” 祂一言落下。 哗! 身后轮回之力所化的字迹崩碎,一股奇异波动传出千万里,让远在南虞建业的方锐微微一笑。 …… 接下来细节没太想好,今天字数就这么多,鞠躬 (本章完) 第239章,战起 神凰二十一年,十月初一。 南虞一百八十万精锐北上,与大虞一百五十万军对峙于牧野大平原。 南虞女帝李曌御驾亲征,大虞靖难帝亦是亲临前线。 两国倾尽精锐,豪赌天下,即将展开一场旷古未有的大会战。 …… 而就在这同日—— 九天之上,一处混洞之中的界域。 “吟!” 九龙拉车而来,正是上古鼎鼎大名的九龙辇,圣皇专属座驾。 “唳!” 一道紫色仙鹤出现。 方锐、圣皇同时看向对方。 圣皇一身紫袍,给人的印象,就是完美,下意识会生出好感,却不可亲近,那种至尊至贵、浩大神圣的气息,化作道道光弧,缕缕珠帘。 方锐身着青衫,周身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简约中却自有一股洒然之意,逸散气机呈清光挥洒,化作清风明月,白云舒展之景。 一者气质通神,一者风采似仙,这是一场神与仙的对决。 两人对视,心头凛然之余,皆有一种不出意料的感觉。 他们此前从未见过,却神往已久,对彼此重视非常,视若最大对手,若是今日所见如土鸡瓦狗、名不副实,那才是失望。 是的,算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真正会面:阴世地府执行时,阴天子只是圣皇三身之一的假身;两界山的异空间中,也并未真正见面;二十年前方锐的伏击,那也只是圣皇意识附身的金人。 “看来,圣皇恢复得不错,可喜可贺。”方锐轻笑。 “你亦是不可思议,古往今来之神怪圣贤,皆不如我远矣,唯有你,真正达到了与我同等的高度。” 圣皇自然有说这话的资格,此时随意扫了周围一眼,好奇问道:“你是如何找到的这处界域?” “这还和圣皇伱有关,天界、冥界未成,天地人三才不协,我神游太虚,仰观天地之大,发现此道混洞之中,竟别有洞天,正适合作为你我相会之地。” “善!” 圣皇微微颔首:“如此,我二人出手,就不虞会波及外界。” 两人如老朋友见面,随意闲聊着,看不出半点剑拔弩张,可突然,话题至此变得安静。 唰! 方锐暴起动手了。 身后,法则之宝‘轮回池’直接被召唤而出,银白光池轮转之际,无边轮回法则之力汪洋倾泻,好似粼粼水波。 从前,圣皇畏之如虎的轮回法则,此时却竟然没有半点影响,在此般轮回之力中,如水中之鱼,向前穿行。 再倏而,身形消失不见,穿破空间,刹那间来到方锐身前三尺,并指为剑,向前方刺去。 可三尺距离,在这一刻,却好似变得无限遥远,咫尺即为天涯,并且,祂的动作也在缓慢,仿佛光阴流速在减缓。 嗡! 圣皇体表流光一转,动作突然加速,但这时已是一道银白刀光掠来,快慢节奏难以言说,空间位置飘忽不定。 正是方锐结合领悟光阴、空间法则、破限刀术,创出的绝招寰宇宙光之刀! “嗯?!” 圣皇神色无比凝重,点出的右手一翻,亮起独属于光阴法则无色半透明力量,起势的左手上,则是银白色的空间力量闪烁,双手一合,又一转,如破解魔方般,消解夹住的刀光,让后者片片崩碎。 而这时—— 方锐、圣皇两人,已是再次相距千百丈,各自没了动作。 一开始见面,如老朋友般三言两语,方锐猝不及防出手,圣皇反袭杀,战斗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 可在此时,又无声无息,突然结束停手。 这其中自有缘由。 如秋风乍起的交手,方锐、圣皇并无丝毫留情,皆是抱着以个人之力诛灭对方的想法。 若是方锐能凭自身之力抹杀圣皇,南虞、大虞交战直接就结束了,就不用合双方之力‘众筹冥界’,虽然要慢一些,但却更稳。 而圣皇诛杀方锐,亦是此理,可以顺理成章吞并南虞,推倒南虞的香火神庙,更换成自己的更稳健地获胜。 这时,两人停手,乃是交手过后,知道了各自个人之力,暂时都无法置对方于死地。 方锐启动神通‘天子望气’,双目清光灿灿:“圣皇好气魄,为了逃避我的轮回法则克制,竟然已死过了一次?!当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古神也有寿元,到了大限就会神魂泯灭,为了防备他的‘轮回池’,这具真灵三分的人皇身已经死过一次,诞生了新的神魂,重新拥有漫长寿元。 之所以看上去还是圣皇,只是圣皇不知用了何种秘法,让新的神魂真灵不变,并同步记忆。 显然,这是二十年间圣皇准备的手段之一。 “阁下好眼力。” 圣皇并未否认,却也并未就此多说,看向方锐赞叹道:“你在光阴、空间法则的造诣,也令我叹为观止,论天赋才情,可当得古今第一,我亦不如远矣!” 这是实话,对方锐恐怖的成长(开挂)速度,祂都有种瞠目结舌之感。 双方凭自身之力,奈何对方不得,就只能启用原本‘众筹冥界’之计划,以争夺冥界主导权定胜负。 “请!” “请!” 方锐与圣皇对视一眼,身后‘轮回池’摇曳,抽取南虞九州中香火神灵之香火神域,一个个版块涌来,组合拼图。 一方充斥轮回气息的浩大虚影开始形成,其上,一道黑金色的神敕,即冥君神敕,也在一点点勾勒,被他的青色法力渲染。 “气运为引,去!” 圣皇如白玉的指尖一点,大虞各地香火神庙中,亦是海量的香火神域抽出而来,只是相比南虞的较为虚幻,此刻一同注入,加快整个冥界的形成。 在这个过程中,祂的紫色神力,也在渲染那枚黑金色的冥君神敕,与方锐争夺主导权。 不过,因为南虞香火神道与方锐‘轮回池’绑定,又是正版,哪怕圣皇拿出‘定义气运、气运源头’的权限,也仍落于下风。 对此,圣皇神色淡漠,仿佛早有预料,启用了又一张底牌:“阴世地府,来!” 嗡! 归墟之中一大块阴世地府核心碎片飞来,加入冥界。 赫然是当初阴世地府崩碎,沉入归墟的一块核心部分,此时,被祂召唤而来,派上了用场。 这么一大块阴世地府核心碎片加入,让正在飞速扩大的冥界,再度膨胀了一小圈,凝成的黑金色冥君神敕上,圣皇的紫色神力也压过方锐的青色法力。 “嗯,一块得到天道认可的阴世地府核心碎片?难怪有自信与我争夺冥君之位!” 方锐心中稍讶,却神色镇定:“请分身助我。” “本尊,我来了!” 唰! 一道与方锐容貌无二的神灵出现,正是第一分魂、天地第一尊香火神灵,眉心一道光芒射出,注入冥君神敕,让青紫二色光芒持平。 毕竟,圣皇的那块阴世地府核心碎片,有着天道认可;可方锐这一道分身,同样有着天地认可。 在权限上,这就追回去了,不过一大块阴世地府核心碎片本身,算是投资注入,稍稍对消了之前方锐的权限优势,这才现出持平之象。 圣皇微微皱眉,倏而又舒展,暂时持平这个结果,祂是可以接受的,只等稍后…… 可只见方锐动作不定,又是一指点出,一股奇异波动拂过,让冥君神敕上,青光压过紫光,吞并过去。 “这股气息……你破碎了‘山河社稷图’?!” 圣皇知道,方锐是有破碎先天至宝,取其精粹之能的,却没想到,连‘山河社稷图’都给吞了。 ‘难怪,此人空间规则领悟如此精深。这一下……’祂微微色变。 是的,在此场决战之前,虞云澜将‘山河社稷图’拿出来了,方锐让面板吞了‘山河社稷图’,不但获得规则精粹,更多了一个‘咫尺天涯’的空间神通,之前对圣皇使用的正是这一招。 当然,吞噬‘山河社稷图’的好处,还不仅如此。 因为‘山河社稷图’乃是定义气运之物,有一部分气运源头的权限,更是南虞香火神道的根基之一,方锐以面板吞了它后,对争夺冥君之位好处巨大。 “美人恩重啊!” 方锐想起临行前,虞云澜罕见情绪外露,执意将‘山河社稷图’交给他的情景,神色变得更加坚定,全力输出,持续压迫着代表圣皇的紫光份额。 “形势不妙!” 面对此中局势,圣皇不得已,只能提前召唤出大虞国运光柱。 可祂有大虞之助,方锐身后同样有南虞。 轰! 南虞国运光柱亮起。 两道巨大光柱展开对碰,冥君神敕上青紫二色光芒剧烈侵蚀,炸开火花一般的炽芒。 代表方锐的青光大占上风,但代表圣皇的紫芒,却也顽固坚守着一隅。 两人都在等待人间王朝的会战结果。 以神州为棋盘,一国为棋子,南虞、大虞两个人道皇朝的战场,也是二人相争延伸的一部分。 不同的是,因为此时的局面,南虞只要在战场上占据一定优势,方锐就能将圣皇彻底清盘出去,锁定胜局;而圣皇只有在大虞占据决定性上风时,才能逆转局势。 …… 就在方锐与圣皇战局焦灼之时—— 人间界,牧野大平原。 旌旗烈烈,甲兵如云,绵延数十里。 李曌、虞云澜二女,正在谈论此战。 “不知为何,大虞竟敢答应这场‘一局定胜负’的大会战,但想必自有其底气。”虞云澜感知敏锐,已经预见到了这一战不会太过顺利。 “是啊!” 李曌叹息:“我也想到了,可这是阳谋,只要我南虞想要速胜,就不容放过这个机会。” 这一战,无论南虞、大虞,其实都败不得。 大虞若败,将再无力抗拒南虞北伐,南虞一统天下即为定局。 同样,南虞综合国力虽然强于大虞,但并没有拉开质的差距,此战若败,也会处于绝对劣势。 “姐姐不必担心,大虞有其底气,我们也有主上的准备。” 李曌说着,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此战一定要拿下,为方锐助力。 …… 对面,靖难帝、应无极二人也在谈论此事。 “老祖,朕不甘呐,从曾经的棋手,堕落为如今棋盘中的棋子……”靖难帝握紧双拳,手腕青筋突兀,最终,却又不甘松开,心头充满了一种无力感。 “能成为棋手谁愿意当棋子?可陛下啊,要知道,最悲惨的不是棋子,而是连成为棋子都没资格的人。” 应无极是个识时务之人,此时苦笑一声,为靖难帝揭开了血淋淋的真相:“如今,我们与圣皇、南虞那位差距太大,已经连做渔翁的资格都没有了。” “所幸,我们似乎是圣皇计划中的重要一环,祂也承诺,若完成自身谋划,人间界交由我们大虞皇室统治。圣皇承诺还是信得过的。所以,陛下,期待此战能胜吧!” “老祖说的是。唉,也只能如此了。” …… 南虞,建业。 牧野大平原的景象,被以特殊秘法,形成光影映照在中心大广场上。 不知道多少民众来此,看着、谈论着这一幕,人声鼎沸。 “嚯,这可真壮观,好多人啊,一眼都望不到边!”有人感叹。 “可不是?咱南虞一百八十万,北虞一百五十万,数百万人呐!”另一人接茬。 “一百八十万对一百五十万?优势在咱们南虞啊!我儿子就在军中,这可是挣田地的好机会!”一个老头儿笑呵呵道。 “是啊,等我南虞赢了此战,北虞再无可战之兵,北方十州传檄而定,从此神州一统,天下归一。”有读书人慷慨激昂。 …… 大虞,神京。 大虞朝廷效仿南虞,也是映照光影,实时转播,世家大族、大虞百姓,都关心着这一战。 “坏了,只以兵力来看,我大虞不妙啊!”一个身穿丝绸的员外皱眉。 “什么坏了?是你们这些老爷们坏了,和我们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有穿着补丁的平民压低声音嘟囔。 “是啊,我听说南虞那边可好了,有……”这是一个南虞的‘自来吹’。 …… 相较于南虞上下一心,希望国战胜利,大虞内部却是分化,顽固的世家大族自然希望大虞获胜,可底层不少人却是希望南虞打过来。 这是二十年来,南虞持续的文化攻势的效果,在暗中流传过来的报纸洗礼下,大虞不少百姓思想启蒙,意识觉醒。 …… 总之,这场旷古未有的大会战,吸引了神州十九州无数人的目光。 牧野之战胜负,不仅关乎南虞、大虞两国,更决定天下走向,神州未来,乃至对整个洪虞界的命运都有着深刻影响。 此战,一触即发! …… (本章完) 第240章,天界 牧野大平原。 咚!咚!咚! 密集的鼓点声,仿佛敲击在心脏上,让人不由精神高度集中、战意勃发。 “杀!” “杀!” “杀!” 两军对垒,南虞一方的赤红与大虞一方的玄黑,相互逼近,如滔滔奔涌的浪潮,即将碰撞在一起。 “虞真君,可敢一战?”这时,一道流光掠来,正是应无极。 “我去了。” 虞云澜对李曌螓首微点,升空而去。 在这般数百万精锐的大战场,哪怕是她与应无极,也基本不可能干涉,若是方锐、圣皇,倒是还差不多。 二人对战,只是高层战力的相互牵制,同时鼓舞己方士气。 高空。 “虞真君,当初之事……” 应无极神色复杂,自从脑补以为方锐来自上古,不是虞云澜培养,便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虞云澜带着紫霄阁出走,大概率也是对大虞皇室所做所为失望。 真要说来,这事还是他们大虞皇室一方理亏。 “事已至此,何必多言?” 虞云澜凝眸看去,周身气机涌动,锁定了应无极:“今日,我不会手下留情。” “正合我意。” 应无极闻言,也不再纠结往事,长笑一声:“同样,老夫亦是不会手软。” 唰!唰!唰! 阴阳二气化作漫天剑气,划出弧线,攒聚向虞云澜所在的一点。 可来到虞云澜周身一丈距离,就在如月华一般的灵力中,尽数溶解。 “为何不用‘山河社稷图’?” 应无极下意识问道,不等虞云澜回答,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你将‘山河社稷图’送给那人了?!真是自大,自寻死路!” ‘若是诛杀了虞云澜,那人有所感应,受到影响,会不会间接帮助圣皇锁定胜局?’ 他思及此处,眼中凶光大盛,打出‘阴阳无极剑’本体。 叮! 清越剑鸣中,‘阴阳无极剑’周游六虚,带出漫天螺旋残影,飘忽刺向虞云澜,带着一股凛然杀意。 如此先天至宝本体的攻击,非同阶存在可以抵抗,而虞云澜的确也没有真正突破天心境。 不过,她依旧神色淡淡,周身一股奇异的波动生出,‘阴阳无极剑’来到跟前,忽然变得缓慢,纤手一点,就是荡开了去。 “这是……规则的力量?!是那人帮你的?!”应无极收回‘阴阳无极剑’,满脸难以置信之色,一双眼睛中更有惊惧、嫉妒。 “他是我的道侣。” 虞云澜俯瞰望去,平静的声音中,隐有一抹自豪。 其实,应无极所猜不错,正是方锐帮她踏上了规则之路。 首先,虞云澜乃是天心灵体,修行《三清九转功》,具有太清、玉清、上清三身,神魂强大不逊色于一般天心境,达到了踏上规则之路的底线。 其次,虞云澜又可以秘法与方锐神魂绑定,当两人神魂交融,双修之时,方锐感悟光阴规则可以一定程度分享,这才让虞云澜踏上了规则之路。 而正因为这点,哪怕面对手持‘阴阳无极剑’的应无极,虞云澜也自保无虞,方锐才没有坚决推辞,让面板吞噬了‘山河社稷图’。 轰!轰!轰! 两人一番全力交手,却都奈何不得彼此。 应无极先天至宝‘阴阳无极剑’在手;虞云澜虽然踏上了规则之路,但对光阴规则领悟不深,远比不上方锐,只能与前者势均力敌。 应无极察觉到这个现实,战意大降,守多攻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虞云澜却是不同,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是在凝神筹谋,寻机一举诛杀应无极。 …… 就在应无极与虞云澜交手之时—— 下方,牧野大平原上,两军交战也开始了。 数百万大军聚啸,无边杀伐之气充斥穹野,天地为之变色,这般环境中哪怕天心境大能都会神通不显,无法施法。 当然,这种压制针对双方让战争回归到了它原本应有的模样。 大虞军中,半仙世家这些年也没有闲着,开发出了不少军阵,长蛇阵、虎头阵、鹿角阵……并且,这些阵法彼此勾连,形成一方巨大的八卦阵。 南虞军中,则是呆板的方块阵,蒸汽战车开路,步卒紧随其后。 这是一场古典与科技的对决! 若是方锐此时在这里,以神通‘天子望气’观望,就能看到,大虞军气所化蛇、虎、鹿等兽,立于一道巨大的八卦图上;南虞军气显化,则是一头庞大的钢铁巨兽,一跃冲撞而去。 轰! 蒸汽战车横冲直撞碾过,突破战线,后方步卒趁机收割人头,以此般模式,向前推进过去。 噗嗤!噗嗤! 血浆迸射,恐慌如浪潮,在大虞军队中传递。 “啊,南虞战车拦不住,不可敌!” “杀,这都是军功!” “饶命!” …… 南虞兵多将广,更有蒸汽战车开路,士卒也知道,此战军功,可以兑换土地、封妻荫子士气高昂;反观大虞,兵力不如,又是因循守旧,士兵征召而来,也不知为何而战。 故而,方一交手,南虞就占据上风。 …… “不错!” 李曌眺望而去,对这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只看,接下来大虞的底牌是什么了。” …… 另一边。 靖难帝羞惭掩面,已经不忍看了。 他知道自家大虞,与南虞有着差距,却没想到如此大。 “好恐怖的蒸汽战车!朕早就说了,要改革军制,可那群乱臣贼子为了一己之私,让改革不彻底。” “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圣皇的后手,为何还不出现出现?” 靖难帝心急如焚。 是的,圣皇为了保密,具体准备,连他都给瞒着,只说会在合适时机发动。 …… 南虞,建业。 见到光影中的景象,南虞军占据上风,一片喝彩声响起。 “看这样子,要不了多久,北虞军就要崩溃了。” “蒸汽战车真厉害,这是科学院功劳!” “我家大儿就在军中,战后,立功分得田地,不知道会不会分到大虞去?唉,这可是真是幸福的烦恼。” …… 大虞,神京。 见到投影中的这般结果,却是一片指责、吵嚷声。 “跑什么?上啊!不就是什么蒸汽战车,怕个啥?”一个胖胖的员外看到光影中有士卒逃跑,恨铁不成钢骂道。 “就是,竟然临阵脱逃,当真胆小如鼠。执法队呢?快杀了他以儆效尤。”另一个公子哥接口道。 “说的好听,你们自己怎么不上?南虞快快打过来才好呐!”有百姓小声咕哝。 …… 对这结果,有人欢欣鼓舞,有人气急败坏。 …… 九天之上,混洞空域之内。 人间一道道香火神域抽取而来,如一个个版块,拼图幽冥界。 在这个过程中,黑金色的冥君神敕也在形成,其上代表方锐的青光,与代表圣皇的紫光,两者激烈争锋。 轰!轰! 方锐、圣皇各自身后,南虞、大虞国运光柱碰撞,映照出金戈铁马,刀光剑影,侵略如火。 而就在人间界,牧野大平原上,南虞在占据上风时,方锐身后的南虞国运光柱骤然明亮,压过圣皇身后的大虞国运光柱。 连锁反应下,就是冥君神敕之上,青光彻底压倒紫光,让后者一泻千里,连固守一隅都再无法做到。 可以说圣皇若无举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要被清盘出去,彻底失败。 “大虞溃败如此之快?!” 圣皇紫瞳一闪面色大变。 是的,这是祂第一次极罕有的失态,从前,之所以一向古井无波,那是因为赌注不够大。 而这次,事关冥君之位,乃至更进一步的洪虞界圣人之位,败者彻底出局,怎能不牵动心魄? ‘不行,必须即刻遏制。不然,纵然人间界后手启动,局势扭转,那也晚了。’ 圣皇深吸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蓦然掐诀,身后紫光贯彻穹空,召唤另一方浩大界域虚影降临。 正是隐藏甚深的天界! “来!” 祂完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肉疼之色,却是还是施法,抽取天界本源注入正在组合中的冥界。 这是加注注资,以避免被立刻清盘。 ‘为与我争夺冥君之位,不惜抽取天界本源?够疯狂!不过,怎知我的决心比伱小啊?’ 方锐不给圣皇丝毫喘息之机,即刻召唤面板,海量劫运点消退,通过‘轮回池’转化,化作轮回本源之力,亦是源源不断灌注正在形成的冥界。 本来,面板上的劫运点,不能直接成为能量,只能通过神通‘长生不老’、‘枯木长春’等转化,可在他轮回法则领悟到了一定程度后,如今,已经可以通过‘轮回池’,将劫运点转化为轮回本源。 嗡!嗡! 圣皇、方锐二人,就如红了眼的赌徒,在这场赌局上疯狂加码。 随着二人天界本源、轮回本源的注入,正在形成的冥界,如吃了大补药,飞快成长,短短片刻,气息强大已压过了两人。 如果说,在这之前,圣皇、方锐二人还可以反悔,付出绝大代价强行崩溃形成中的冥界,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可能性了。 ‘在我二人加码下,等冥界形成之时,恐怕会直接大圆满,并出现完整轮回,还能剩下深厚至极的底蕴。这般冥君之位的含金量也大增,绝对可以媲美半步圣人,在没有世界之主的洪虞界,堪称无敌。’ ‘什么大黑天,只要冥君不死,妄想降临也会成为笑话。’ 方锐与圣皇对视,皆是知晓这一点。 总之,事已至此,两人押上一切,这局赌注越来越大的惊天豪赌,两人各自都是输不起了。 当然,他如今仍占据绝对优势,圣皇注入天界本源,也只能稳住一时,只为争取时间,等待人间界后手启动。 若大虞没能大胜,哪怕只是平局、小胜,祂都会满盘皆输。 ‘有什么底牌,也该拿出了来吧!’ 方锐眸光深深,突然眉头一皱,感知到某种变化。 …… 牧野大平原。 随着南虞、大虞两军厮杀,尸横遍野,鲜血漂橹,似乎是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恐怖血腥之气混合着浓郁煞气,突然化作一道巨大血色光柱冲天而起。 刹那间。 呜呼呼! 风云变幻,天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空气中,好似蒙上了一层灰纱,大风呼啸。 所幸,整个战场两军杀伐之气交织,超凡之力不显,倒也没有出现飞沙走石的景象,影响战况。 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黑色漩涡旋转,开始吞吸方圆万万里范围的负面情绪,集中整个世界残余的黑暗星辰污染,变作漆黑颜色的雨点落下。 这时,南虞兵卒们身上皆是闪烁起金光,这是南虞国运庇护。 而大虞兵卒们就没有这个景象,那些正在惊惧逃命的、被吓破了胆的……凡是心神失守的大虞兵卒,淋雨之后,一个个变得面色呆滞,皮肤灰白,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这是变成了诡卒! “怎么下雨了?呵,下雨也挡不了老子立功!” 这人开着蒸汽战车向前碾去,可只见一群诡卒扑来,用身躯挡车轮,任凭被碾过分尸,都不松手。 “笑你娘嘞,吓老子?”一个南虞老兵一刀穿过一个诡卒胸膛,对方却仍旧不死,回头咬来。 “我砍!”有百夫长一刀劈砍在诡卒头上,对方脑袋都出现裂纹,鲜血直流,却回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 南虞士气高昂不假;可大虞这些变成诡卒的士兵,个个悍不畏死。 不,不仅是悍不畏死,只有不是脑袋炸碎、身躯残破大半,都能持续作战,根本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当然,最恐怖的是,它们非生非死,还能产生杀伐之气与南虞军气交织,让南虞将士无法以兵家军气秘法攻击。 战争胜负的天平,这一次,开始向着大虞倾斜。 …… “这是?!” 李曌看着一幕,凤眸眯起,虽然不知道具体原理,但却敢肯定绝对和大黑天有关,不由咬牙切齿:“勾结大黑天,与虎谋皮,大虞你们怎么敢啊?!” 事实上,她猜得没错。 圣皇的阴天子假身,曾在阴世轮回遭到污染,对大黑天有着某种研究,这时就是利用那项研究,以及对大虞国运天柱的掌控,临时对大黑天放开一个口子,可以让对方渗透力量。 因为香火神道的关系,大黑天的黑暗星辰污染计划失败,此时圣皇主动放开一个口子,让大黑天加深影响,对方怎能不愿意? 这就好比:老大、老二争家产,老二处于劣势,请来了外面虎视眈眈的黑涩会,固然老二可能会因此胜利,但也可能玩脱了,让对方连骨头都一并嚼碎给吞了。 …… (本章完) 第241章,撒豆 ‘主上准备的手段,不知对大黑天是否有用,至今也未出现,罢了,不能再等了!’ 李曌蓦然开口:“来人,取龙旗!” 身后,大太监怔了一下,旋即就明白过来,一个滑铲跪下,阻拦在前方,带着哭腔道:“陛下,不能啊,您万金之身,怎能以身犯险?太上若知道,非得活刮了我不可!” “万金之躯?你看那些南虞大好男儿,都在为南虞抛头颅、洒热血,朕又有何不可?主上曾告诉过我一句话,君王死社稷,今日,南虞若败,朕便与我的将士,一同为社稷赴死。” 李曌抓起龙旗,冲下高台挥掌打爆渗透过来的一个诡将,挥舞龙旗招摇:“南虞将士且看,朕与你们同在!” “总管,怎么办?”后面小太监慌得都哭了。 “怎么办?跟着陛下,冲!” 大总管一咬牙,如鬼魅般跟了上去,针线如蛛网弹出,打爆数个诡卒头颅,得意翘起兰花指:“哼,咱家可是修炼过太上赐予的《葵花宝典》!” 随着无比醒目的火红龙旗招摇,南虞将士看到,纷纷振奋。 “陛下!是陛下!”有人惊呼。 “娘的,陛下都上了前线,亲身作战,老子贱命一条,死了不过碗口大的一个疤,杀!”一个生出逃跑念头的士卒顿时打消想法,回转掉头。 “对,和这些怪物拼了!”这人目光中带着决死之意。 …… 至此,因为对诡卒畏惧,即将开始的溃败,在李曌行动下,暂时稳住。 …… 对面。 在大虞将士被黑雨转化为诡卒时,不仅是李曌震惊,靖难帝也震住了。 “这、这就是圣皇准备的后手?!” 靖难帝想要胜利,可也不想与大黑天有什么沾染,在察觉到圣皇利用大虞国运权限给大黑天开后门,下意识摸向腰间玉玺。 他亦是有着大虞国运天柱的权限,可以尝试阻止,至少能起到一部分遏制效果。 现在问题是,是否出手阻止。 “为什么圣皇后手,非是大黑天……”靖难帝皱眉。 大虞皇室虽然没少挖圣皇墙角,但一代代传承中,都极尽描述了大黑天的恐怖,他骨子里就对大黑天有着阴影,之前哪怕处于劣势,也没想过勾结大黑天。 可圣皇这位开国太祖,此时就亲身给靖难帝上了一课,什么叫作不择手段。 “唉!” 此时,靖难帝略一思忖,也明悟了,为什么圣皇非要选择无底线的勾结大黑天。 因为,到了圣皇、方锐这般层次,能左右他们胜负的力量,已经不多了,而大黑天就是为数不多、乃至仅有的的选择。 换句话说,方锐将圣皇逼迫到了山穷水尽、几乎无牌可打的地步,才迫使祂启动这种无底线、无下限的操作。 “要不要阻止?这些黑雨侵染的,可都是大虞士卒……” 靖难帝脸上浮现出一抹挣扎之色,可很快就从冲动中冷静下来:“一将兵成万骨枯,莫要怪朕心狠。” “再者,如圣皇之法,即使与大黑天与虎谋皮有着后患,那也是赢了之后的事情了;我若是出手阻止,万一让此战输了,那就没有以后了。” 认清这一点后,他放下了暗自摸向玉玺的手,看向远方浴血奋战、挥舞龙旗不倒的李曌,心中暗暗为方锐默哀:“可惜了!” 方锐布局胜过圣皇,李曌治国也胜过他,南虞硬实力更是远超大虞,可凭借这般不光彩的手段,大虞占据了上风。 当然,作为受益方,靖难帝如此感叹,不过只是鳄鱼的眼泪。 …… 高空。 应无极、虞云澜两人交手的同时,也各自分出一部分心神,留意着下方战场。 “大黑天的力量渗透?诡卒?哈哈,局势逆转了!” 应无极大笑一声,看向虞云澜:“虞真君胜负已分,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虞云澜不答,神色冰冷,忽然取出一枚金色丹丸,正是人元小丹,一口吞下。 从前,她不吞服人元小丹,是因为担心方锐所言乃是善意的谎言,在将来一人长生。 如今在南虞陷入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吞下人元小丹,是因为了强行爆发,希冀诛杀应无极,逆转局势。 同时,虞云澜也深知,南虞、大虞两个人道皇朝战争胜负,对于方锐的影响,若逆转局势正好,助力方锐获得胜利…… 若是不能,让圣皇成功,方锐必无活路,那就一同赴死。 是的,素来清冷淡漠的虞云澜,在此时做出了这个外人看起来极傻极蠢的举动,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与南虞绑定了生死,或者说,与方锐绑定了命运。 若是南虞大败,固然方锐可能失败,但南虞国运天柱必然先一步倾颓,让虞云澜衰弱,先一步赴死黄泉。 “人元小丹?!” 应无极在看到人元小丹的瞬间,呼吸变得无比火热圣皇可是告诉了他这东西存在。 可没等行动,就见虞云澜不假思索,一口吞下,让他瞬间眼睛瞪大:“嗯?伱……疯女人!你个疯女人!!” 这般疯狂之举,自寻死路,将应无极一时都镇住了! 嗡! 虞云澜气息暴增一截,如月华般霜白灵力在此时沾染了一抹血色,充斥无尽杀机。 应无极收回‘阴阳无极剑’护体,被打得狼狈不堪,只有招架之功,全无丝毫还手之力。 这般羞辱,让他心中憋了滔天郁气:‘哼,不过回光返照罢了,等南虞一败,连累你实力衰弱,看我不斩了你!’ …… 牧野之战的光影,传到了南虞都城建业,让整个中心大广场的人们如泼了一盆冷水。 “这黑雨是什么,快看那些淋过黑雨的大虞士卒,好生邪异。” “一群杀不死的怪物?不好,局势开始逆转了!” “啊,我的儿!” …… 随着南虞现出溃败之时,人群沉默,如心头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这时,大虞细作开始出声带节奏。 “都说了,国虽大,好战必亡,你们非要打,非要打,现在好了吧?” “是啊,非要打也就罢了,稳扎稳打不行吗?非要与大虞在牧野大平原展开大决战。” “我的亲戚儿子死了,我的邻居儿子也死了,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若是不擅起刀兵,就过以前的生活,多好!” …… 这般带节奏的声音,让人群开始骚动,直到李曌站出来,说出那番话,挥舞龙旗加入战场。 “快看,陛下出手了!” 一个书生站出来,将最先开口的人打倒:“大家不要听此人蛊惑人心之言!我就问,朝廷做出北伐决定,内阁态度一致,当初民间是否也是一片赞同声?我南虞速战速决,又是为了谁?大家的儿子在浴血奋战,陛下难道就不是?最重要的是,大家伙扪心自问,若让大虞获胜,我们岂有现在的好日子?” “对,你说的有道理。”有人幡然醒悟。 “为自己而战,为守护幸福生活而战,死得其所!”这是又一个明白人。 “从前是国家庇护咱们,现在,轮到南虞需要咱们的时候了,我听说,心诚祈愿,可有愿力,我提议,咱们为南虞祈祷!” “为南虞祈祷!为太上祈祷!为陛下祈祷!为虞真君祈祷!” …… 万众一心,一片默默祈祷声中,无数常人不可见的金色光点蒸腾。 …… 与南虞万众一心不同,大虞神京,在看到牧野大平原会战的异变,因为身份不同,各人反应分化。 世家大族乃是弹冠相庆。 “反败为胜了?好啊!只是,与大黑天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呵,勾结大黑天的后患?那是赢了以后的事情!” “圣皇下手够黑、够狠,我喜欢!该死的南虞,这次,终于要覆灭了!” …… 思想觉醒的不少底层人,却是绝望心死。 “完了!” “仅剩的希望,没了。” “苍天无眼啊,为何要助这该死的大虞……” …… 九天之上,混洞之中的空域。 一块块香火神域飞来,作为拼图,构建冥界。 唰!唰! 方锐、圣皇两人,注入轮回本源、天界本源,让冥界底蕴无止境增强。 这个过程中,圣皇看向方锐的目光,已经从惊讶到震惊,再到如今的麻木。 祂在注入天界本源,方锐则在跟进轮回本源,让祂不得不持续追投,可天界孕育了多少年,如今天界本源已抽取过半,方锐仍不落下风。 要知道,方锐注入的轮回本源,这些能量已超出了他本身能量不知道多少倍。 这就好比:一头奶牛,一天内挤出了自己体重许多倍的奶! 圣皇不知道的是,这二十年间,方锐深切影响着整个世界,早已积攒了数千万劫运点,有的是底蕴加注。 ‘看来,非要人间界逆转,获得大胜,才能锁定胜局了。’ 圣皇紫瞳一闪。 如祂期待的那样,大黑天入场,让大虞占据上风,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南虞并在没有短时内崩溃。 轰! 圣皇身后大虞国运光柱蓦然明亮,方锐身后,代表南虞的国运光柱却仍是充满韧性。 如此,方锐只是稍稍处于劣势,倏而,在南虞民众的祈愿之力光点下,又再度持平。 “万民所祈啊,圣皇,你合该有此败!” 方锐细细体味着,蓦然发出一声感叹,虽然圣皇下限之低稍稍超出预料,但准备的后手,却足以力挽狂澜。 “开始吧!” 他心念一动。 “你……” 圣皇心头陡然生出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 …… 牧野大平原。 上空,方锐第二分魂、第三分魂,同时出现。 神通‘分魂’,分魂死亡,自然可以重新制造,这两道分魂,已经走香火神道培育到了三阶层次。 此时,以一南一北两道分魂为中心,无数猩红色种子洒下。 神通:撒豆成兵! 当初,方锐沟通天道之行,净化污染过程中得到了不少杂乱信息,这些年在他整理后,得到了不少大黑天法术,其中有一门尸傀术,破限就到了这门神通。 这张压箱底的底牌,终于,还是派上了用场。 值得一提的是,神通‘撒豆成兵’,并非如传说中一般,撒下普通豆子就可变化为兵卒。 或许是因为由大黑天法术破限而来,它极为邪异,需要劫运点转化为‘尸元力’,再化作如红豆般的种子,种入死亡不久的尸体,让它们短暂‘活’过来,变成自己的兵卒。 这些秽土转生的兵卒,只能生存一日,但亦是可以形成军阵,凝聚杀伐之气。 此时,随着一颗颗猩红色‘红豆’落下,南虞、大虞无数将士的尸体睁开了眼睛。 ‘要死了!’ 一个南虞老兵面对身遭数刀、仍不死扑来的诡卒,面露绝望之色,可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身前:“老胡,你不是……” 那个被称作‘老胡’的汉子并没有回答,周身闪烁着猩红色光芒,沉默向对面诡卒杀去,击杀对方断了一条胳膊,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继续杀向下一个目标。 这般景象,在战场的一处处发生。 无数阵亡的将士死去,闪烁着猩红光芒爬起来,攻击大虞一方。 诡卒悍不畏死,恰好,这些神通‘撒豆成兵’复活的士卒同样悍不畏死,甚至,诡卒死亡后都能被寄生控制。 ‘这是主上的后手!’ 李曌暗道一声,挥舞龙旗,下令道:“配合复活之兵,对诡卒进行绞杀!” 战场局势变化,很快,再一次开始向着南虞倾斜。 …… 高空。 因为局势变化,服下人元小丹的虞云澜得到南虞国运加持,气息再度暴涨一截,如月华般的灵力内部出现缕缕金红光线,编织成一柄光针落下。 噗! 应无极全力防御,以‘阴阳无极剑’构建的黑白二色太极图,在一声如水泡炸裂的声音中,崩溃破碎,眉心出现一颗红点,双目中的神采急剧黯灭。 …… ‘又是这位南虞太上,红豆寄生,死人复活,化为兵卒?好诡异的招数!’ 靖难帝心中一惊,倏而,不知为何突然胸口一痛,本能举目望去,然后就是面容扭曲,惊骇欲绝:“老祖……不!” …… (本章完) 第242章,昊天 “我这算是帮上他了吧?” 虞云澜看着失去生机坠落的应无极尸体,爆发过后的后遗症下,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不过如此喃喃着,却是嘴角微微上扬。 那清浅唯美的笑容,如风雪中盛开的雪莲花,却可惜无人得见。 “这个对他有用。” 她封禁了‘阴阳无极剑’收起,带着应无极尸体降落,清冷的声音回荡开来:“大虞皇室老祖应无极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圣皇利用大虞国运权限,放开一条口子,让大黑天渗透力量进来,聚集黑暗星辰污染、天地间负面情绪,形成诡异黑雨,但这毕竟是在洪虞界虞本土,受到压制。 故而,被转化成诡卒的大虞将士,只是那些在战场上,因为血腥、恐惧……种种原因,精神受到重大刺激、濒临崩溃的,还有大半大虞将士暂时正常。 此时,这些正常的大虞将士,本就在一幕幕惊悚的死人复活下惶惶难耐,又闻应无极战死,顿时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士气一泻千里,出现成建制溃逃。 反观南虞一方,士气大振,纵然已精疲力竭,也在这个好消息刺激下打起精神。 毕竟,众所周知,敌方溃败,痛打落水狗之时,那是最好的收获取战功的机会! 兵戈之利、神通‘撒豆成兵’、应无极之死……南虞一方的优势堆积,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终于,在此时呈现出压倒性的局面。 “大局已定!” 李曌停下,深吸口气,绷紧的心神放松,回顾一波三折的一日,有种无比漫长之感。 …… 南虞,建业。 转播牧野平原大会战的光影中,局势反转,让现场响起一片兴奋的声音。 “咦,咱们太上出手了,死人复活?!这是何等大神通啊!” “局势稳住了,咱们南虞重新占据上风,祈祷有用!” “好消息,虞真君诛杀了大虞皇室老祖,快看,大虞军溃败了。” “赢了!赢了!这次是真的赢了!” …… 众人祈祷,在此刻成真! 如此共同协作达成目标,取得胜利,这种成就感更增强了对众人南虞的归属感,让现场气氛瞬间爆棚。 “我的国啊,赢了!”这书生人泪盈眶。 “各位,为庆祝咱们南虞获胜,今日客栈酒菜免费,全部免费!”一个客栈掌柜出门,大声笑着道。 “为南虞胜利贺!”有官员此刻也不再注意形象,放浪形骸,跟百姓一起撸起袖子狂呼。 …… 人群欢呼声响彻天地,震耳欲聋。 不仅如此,牧野大会战的最新消息,也在随着通讯网络实时传播整个南虞,这就让南虞的一座座州城、府城、县城中,亦是出现盛大的狂欢。 在这超凡世界,人心有着力量,亿万民众之心便是排山倒海之力,如此反馈之下,大虞国运光柱煌煌贯彻天地,浓郁到实质化可见。 …… 与此同时。 大虞,神京。 “这是什么古怪的神通,死人复活?局势竟然生生逆转了!还有,连大虞皇室的应老怪都死了?” 这位半仙世家的家主眉头一跳:“大不妙,这得跑路啊!”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不能给大虞陪葬,找个小地方一躲,隐姓埋名。”一个大虞官员暗下决心。 “以咱家在神京的恶名等南虞打来,必被清算,搬家,必须尽快搬家。”这是又一个准备搬家的世家大族。 …… 在牧野大平原战局再次逆转,大虞岌岌可危之时,大虞内部的世家大族纷纷开始找起了后路,顷刻间,就是一副‘食尽鸟投林,树倒猢狲散’的局面。 与大虞上层的世界大族不同,大虞底层人,有麻木者;有兴奋者;有翘首以待,期待南虞主持公道者……不一而足。 “大虞、南虞,都一个样,头上换了老爷,又怎么样呐?” “对面赢了,终于要脱离苦海了,南虞早些打过来啊!” “我的妻,你报仇有望了,等南虞打来,我第一个去带路,检举揭发黄家!” …… 大虞上层与底层的割裂,两极分化,更加速了大虞国运天柱的衰落,让它虚化黯淡,摇摇欲坠。 …… 九天之上,混洞空域之内。 人间各处香火神庙的香火神域,化作一个个版块被收来,构建冥界,又经过方锐、圣皇二人的轮回本源、天界本源注入,底蕴已深厚至极。 到了这时。 那一方浩大虚影摇曳颤动,即将圆满,而黑金色的冥君神敕也很快就要勾勒完成。 “大虞国运急剧流逝,牧野之战败了?!” 圣皇勃然变色,难以置信地看向方锐。 祂怎么可能接受无底线勾结大黑天,仍然失败的结局?! ‘两个分魂做得不错,人间界皇朝胜负的反馈,来了!’ 方锐却是暗赞一声,身后代表南虞的国运光柱暴涨一圈,煌煌曜曜如大日。 反观圣皇身后代表大虞的国运光幕,则是虚幻黯淡,几欲崩溃。 黑金色的冥君神敕上,原本青紫均衡的光芒,青光蓦然大盛,一举压倒紫光,就要将它彻底清除。 “不!” 圣皇面容扭曲。 祂忽然伸手一招,另一方浩瀚界域,被召唤而来的天界现出裂纹,从中飞出一方九层琉璃小塔。 洪虞界中,先天至宝有九,这正是除了‘山河社稷图’、‘太初金榜’、‘玉皇封天书’、‘阴阳无极剑’、‘开天钟’、‘混沌四象幡’、‘生死簿’、‘昆仑镜’之外的最后一件先天至宝,也是最强大的一件先天至宝,名曰‘昊天塔’! 上古之时,圣皇真灵三分,化作阴天子身、人皇身、天帝身,分别沉睡阴世地府、两界山中的异空间、天界,‘生死簿’、‘昆仑镜’、‘昊天塔’三件先天至宝也分别被埋入三处,希冀它们成长为仙宝之上混沌灵宝。 而这‘昊天塔’,就是其中最大可能晋升混沌灵宝的一件! 如今,‘生死簿’、‘昆仑镜’早已破碎,而这‘昊天塔’,也被圣皇孤注一掷,宁可让天界现出裂纹,也要提前取出。 这是因为祂清楚,在暴露出天界后,若自身失败,让方锐成为冥君,自家未圆满的天界万无幸免的可能,还不如在此时倾尽一切,作最后殊死一搏。 嗡! ‘昊天塔’不愧是最强大的先天至宝,又在天界中蕴养了无数年,此时一出,瞬间镇压维系住摇摇欲坠的大虞国运天柱,冥君神敕上最后一线紫光也被吊住。 虽然冥界尚未真正圆满,但在方锐、圣皇的轮回本源、天界本源滋养下,底蕴已无比深厚,哪怕他们二人都比之不及,昊天塔如此强行施为,乃是违逆大势,要承受整个未成形冥界的反噬。 嗡!嗡! 仅仅三五个呼吸,它就发出不堪重负的颤鸣。 不过,圣皇早已疯狂,用它不过是争取时间发动另一张底牌。 “还想顽抗,岂能让你得逞?!” 方锐已经不想继续与圣皇纠缠下去了,忽而掐诀。 轰! 南虞国运天柱贯穿混洞空间,向上通天。 几乎是瞬间,就得到了回应。 嗡! 一道淡漠无情、高渺无比的意识降临了。 正是洪虞界天道。 早在上次方锐、虞云澜二人沟通天道之行后,天道清除了大黑天污染,割掉脓块,自身陷入虚弱,再度沉睡修养。 而方锐此时,就是以南虞国运天柱的权限,暂时唤醒了天道。 也就在天道被唤醒降临的刹那—— 轰隆隆! 咔嚓嚓! 比九霄神雷还要恐怖的黑紫色都天神雷,撕裂空间砸下,劈向圣皇本尊、昊天塔。 ——由此可见,近来天道也是有所恢复。 其实,天道至公无私,并没有人格化的自我意识,但也会本能地,偏向于本土生灵。 方锐不属于此界之人,与圣皇天地最后一尊古神的身份相比,远远处于劣势。 但,你看圣皇都做了什么,窃取神州龙脉精华,炼制人元大丹,更欲抽取神州龙脉,祭炼十二金人……如今,更是勾结大黑天,联合这个洪虞界的死对头,置一界安危于不顾。 这种种行为,别说圣皇乃是天地最后一尊古神,哪怕是天道的亲儿子,也要大义灭亲了。 砰! ‘昊天塔’正在镇压大虞摇摇欲坠的国运天柱,本就难支,此时又遭遇都天神雷,内外夹攻,在悲鸣一声中,直接崩飞出去,灵性似乎都大大受损。 另一边。 面对更加密集恐怖的都天神雷…… 圣皇完美无瑕的容颜上,却是浮现出一抹疯狂之色:“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 祂以大虞国运天柱的权限,让大黑天力量渗透,并不是为了大黑天降临,不过是借助大黑天力量对付南虞,间接对付方锐,等获胜后登临冥君之位,自会驱逐大黑天影响,重整河山。 圣皇有这个自信,能做到这些,但天道不会听祂解释! 此时,祂已被逼到穷途末路只能动用一张原本不打算用的底牌,一张诡异不祥、用之祸福难料的底牌! 借着‘昊天塔’争取的片刻时间…… 圣皇已经取出羊皮纸,揭开了重重封禁,注入力量催动之下,其上,飞快浮现出一行行字迹。 【圣皇与xxx争夺冥君之位,不择手段借用大黑天之力,却仍大败亏输,关键时刻,他想起了仁慈而又慷慨的羊皮纸大人……】 是的,羊皮纸上浮现出的字迹是‘他’,并非‘祂’,这说明,至少在羊皮纸这里,圣皇当不得伟大存在之称。 【仁慈而又慷慨的羊皮纸大人决定帮助圣皇,毕竟,精彩的戏剧当有多重转折,而且,命运的馈赠将在之后标出价格……】 【此处不应有雷!】 随着最后一行字迹浮现,劈向圣皇的所有都天神雷,尽数消失了。 是的,恐怖无比的都天神雷,就是莫名其妙突然消失了。 羊皮纸上浮现出的字迹,具有因果、预言,或者说言出法随之力! “嗯?!” 方锐借助南虞国运天柱,暂时唤醒天道,准备借天道之手,结束此战,却看到圣皇取出了羊皮纸。 那羊皮纸他没见过,却莫名有一种熟悉感,如今境界敏锐的灵觉,让他瞬间想起了雍州方家村,不知缘由诡化的劫妖黑鹰。 等看到都天神雷莫名其妙消失,方锐心中的警惕更是提升到了最高,断定那羊皮纸乃是一件极高位格的至宝。 ‘那么,或许该是动用这一招了。’他眸光一闪。 而这时—— 【圣皇不被洪虞界天道感应!】 随着此行字迹出现,漫天鱼鳞状的黑云翻滚不休,黑紫色雷霆在其中闪烁,却是再也劈不下来,仿佛找不到目标。 就好似,圣皇真的脱离了洪虞界天道感应,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死!” 圣皇紫瞳闪烁,看向方锐,心念一动,力量传输,让羊皮纸上再度浮现出字迹。 【我眼前的此人当……】 然而,至此,却再也写不下去了,羊皮纸扭曲颤动,如蛇般扭曲的笔画却硬是勾勒不出一个‘死’字。 因为。 嗡! 方锐身后,浮现出上圆下方,半颗奇物之虚影。 正是面板的本质! 在他领悟规则力量之后,就可以召唤出一丝面板本质的虚影了,只是,无法攻击,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之前福至心灵用这一招,此时看来,果然有效! 簌簌! 方锐身后的一丝面板虚影,似乎在和羊皮纸对抗,前者倒是看不出什么,倒是后者,此时如得了癫痫症一般疯狂颤动。 就在这两者相互牵制之时—— 终于,冥界在吸收南虞、大虞两国的香火神域后,终于彻底圆满。 而黑金色冥君神敕,也在这时,彻底勾勒完成,其上,代表方锐获胜的青光熠熠流转。 ——本来,圣皇以‘昊天塔’强行为自己留住一线紫光,但在‘昊天塔’被都天神雷劈飞后,这一点紫光就泯灭殆尽。 “去吧,融合冥君神敕。” 方锐本体操控面板本质的一丝虚影,与羊皮纸牵制,对香火神灵分身下令道。 “好!” 香火神灵分身一步向前,融合冥君神敕。 可也就在这时—— 圣皇垂首的脸上,疯狂之色瞬间消失不见,好似之前的歇斯底里只是演戏,双目清澈明亮,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 (本章完) 第243章,神出 “谋划成矣!” 圣皇嘴角带着笑容,身躯蓦然如蜡像般消融。 不仅是这具人皇身,被召唤而来的天界虚影中,破裂的天界裂缝中,又是一道圣皇身影飞出,身躯同样亦是在诡异地融化。 这正是沉睡天界,圣皇真灵三分的三身之一的天帝身! ‘果然,我就知道,以当初阴世地府一行中,所观圣皇在真灵之道上所表现出的造诣,必有分身。’ 方锐一直打交道的,只是圣皇的人皇身,不过,却从祂的‘天地人三才证道成圣的’计划中,早就对这一点有所猜测。 ‘圣皇此刻暴露出天帝身,这是要做什么?’他心中生出无限警惕,然而下一刻,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知道了。 哗! 人皇身、天帝身,此二身融化,爆发出璀璨至极的光芒,二者螺旋纠缠,以光速射向方锐的香火神灵分身。 夺舍! 正是要夺舍方锐这具香火神灵分身! 在人间界牧野平原大虞会战失败后,圣皇所做的一切:故作失态;取出‘昊天塔’,让天界现出裂缝;动用诡异羊皮纸,牵制方锐的面板本质……只是为了这一刻,或者说,圣皇本就有两套计划。 若是牧野会战中,大虞获胜,与方锐的较量得胜直接登临冥君之位,此般自然最好。 可若是人间界大败,那就启用第二套计划,一个有些冒险,但若是成功,却是有着巨大收益的第二套计划! 这第二套计划,在人间界南虞、大虞两个人道皇朝胜负决出,那一刻就开始了。 大虞战败后,圣皇处于绝对下风,心中凝重是真的,却也不至于失态到歇斯底里,陷入疯狂,那多半是演出来的,只为降低方锐警惕; 取出‘昊天塔’,让天界出现一道裂缝,正是为了暗中唤醒三身之一的天帝身,方便此刻,以最快速度出现; 动用诡异羊皮纸,那是知道方锐身怀一门至宝,要对它进行牵制,排除夺舍的干扰,同时,因为诡异羊皮纸亦是受到方锐至宝的牵制,可以逃避动用诡异羊皮纸的代价,此可谓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 总之,种种细节铺垫,就是为了此刻的夺舍。 至于夺舍能否成功,在排除了方锐的至宝影响后,圣皇有这个信心。 世人皆知晓祂的伟力、谋略,却不知道圣皇最得意的,乃是对于真灵方面的研究,真灵三分秘法、阴天子假身的虚拟真灵……就是例证。 为了确保万全,以防触动被羊皮纸牵制方锐身上至宝,圣皇谨慎之下,还没有选择夺舍方锐本尊,只夺舍方锐的香火神灵本身。 就问:在方锐至宝被牵制情况下,以祂之真灵、神魂造诣,只是夺舍方锐一具分身,怎么输啊? 至于方锐本尊…… 那是圣皇准备在夺舍方锐的香火神灵分身,顺势登临冥君后,一边以冥君之尊擒拿,一边以秘法逆炼方锐本尊,以图取而代之获得方锐身上的至宝。 这才是鸠占鹊巢的全盘谋划! 唰! 此时,圣皇真灵三分后的人皇身、天帝身,在无数年的分开蕴养后,又合二归一,诞生出一缕金性不磨的色彩,射向方锐香火神灵分身。 可就在这危急一刻,方锐本尊、香火神灵分身的脸上,却同时浮现出一抹古怪之色。 ‘难怪我感觉,胜利来得稍显轻易、圣皇表现出的心性也稍稍令人失望,还在暗自小心警惕,原来是在这等着。’ ‘若是换个人在此,恐怕还真能夺舍成功,可我么?’ 方锐感知着仍旧能动用的面板所有神通,暗自冷笑:‘那门羊皮纸的确是一门强大至宝,但论层次,却不如我的面板,自然不能完全牵制。’ ‘更何况,你怎知道,我的面板早已形成一门专门克制神魂、真灵的神通啊?!’ 哦,见识过神通‘斩神碎灵’的,皆是魂飞魄散、真灵湮灭了,哪怕圣皇的阴天子假身,也因为此道神通一出即死,根本没能反馈回去信息。 唰! 方锐的香火神灵分身,再次动用这道恐怖神通,一道无形刀光没过。 圣皇谋划再多,真灵分和之术再玄妙,针对夺舍的秘法再层出不穷,也尽数无用。 面板神通‘斩神碎灵’,堪称超越规则之力的存在,有着即死判定,没过圣皇身躯融化的螺旋光缕,即刻让它炸开。 嗡! 随着这道螺旋纠缠的光缕炸散,丝丝光气化作圣皇虚影,祂看着方锐,嘴唇蠕动,似乎要说什么,可一字尚未吐出就是破碎。 是的,圣皇精心布下的绝杀招数,就是如此啼笑皆非、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这倒是非战之罪,圣皇布局已尽可能完善,但也不可能预料到,羊皮纸层次竟敢不够高,不能完全牵制面板;方锐香火神灵分身同样可以动用面板;面板更诞生出了专门克制神魂、真灵的神通‘斩神碎灵’…… “这圣皇倒是个对手,不过,正如这般,死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才是最好的对手,也是对祂最大的尊重,更是最能让我放心啊!” “只是,圣皇此二身,分别对应三才之‘人’、三才之‘天’,那么,在外是否还残余对应三才之地的分身?未必死干净了么?!” 方锐眼睛眯起,看向因为圣皇已死、簌簌颤动不止、想要黯淡虚化消失的羊皮纸,仍保持召唤面板本质的一丝虚影牵制。 另一边,香火神灵分身已经与黑金色的冥君神敕一合,开始炼化。 “罢了,先牵制留下羊皮纸,等分身登临冥君,圣皇若还真剩下一具分身,势必要让祂三身团圆,共赴黄泉……” …… 九天之上,天界。 圣皇为和方锐争夺冥君之位,抽取大半天界本源,加注冥界;又仓促强行取出‘昊天塔’,让天界现出裂纹。 而先天至宝‘昊天塔’,正是镇压天界之下古神的阵法中枢,失去了‘昊天塔’,后果可想而知…… 轰隆隆! 天界之中,氤氲成雾的仙灵之气剧烈翻滚,大地如地龙翻身般晃动开裂,地下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轰!轰!轰! 一座座犹如墓碑的巨大紫色丰碑倒塌。 一道笼罩火焰的身形,肆意宣泄力量,赤红的火光点亮半边天空,正是火神重黎; 一道周身缭绕水蓝色光缕的身形,水波弥漫,半个云霄都好似海水般粼粼荡漾,碧波万顷,乃是水神帝工; 星辰闪烁,元气涌来,化作一道身披混沌色披风的身影,这是太一尊者,曾被圣皇抢夺‘混沌四象幡’; 七彩光芒涌动中,一道人身蛇尾的身影出现,祂的面容达到了女性的完美,正是娲皇,曾被圣皇抢走‘山河社稷图’; 一道童子模样的神圣出现,周身阴阳黑白二气流转,化作阴阳鱼的图案,正是阴阳童子,曾被圣皇抢走‘阴阳无极剑’; 先天一炁如风灵动,变作太初道人,当初曾被圣皇抢走‘太初金榜’。 祂们皆为天地古神,上古之时被圣皇封禁镇压于此,抽取本源供养天界,有先天至宝的还被抢夺走了,某种程度上说算是‘受圣皇迫害者联盟’。 当然,祂们还是幸运的,等到了今朝脱身之日,而祖龙敖怒、元凤孔凰,乃至一些真正的先天神圣,因为一些缘由,都是被圣皇不惜付出大代价诛杀了。 …… 大虞,神京。 牧野之战大虞战败,大虞皇室老祖应无极身死,国运天柱本就摇摇欲坠;方锐又唤醒天道,因为圣皇的原因,天道厌弃大虞;具有大虞国运天柱权限的圣皇人皇身,夺舍失败身死…… 种种原因之下,大虞国运金龙悲鸣一声,炸碎开来,国运天柱亦是现形,开始崩溃。 也就在这时—— 先天火神重黎、先天水神帝工从天界脱身而出,宣泄力量,映照人间界都可见半边天空的火光、半边天空的水波,其中,又隐约可见二神身影。 大虞百姓看到了这一幕,却因为没什么见识,也不认识突然显化的大虞国运天柱,自然将这两种景象联系到了一起,发挥自己的想象。 “老天爷,这莫不是……神灵打架,将天柱都撞塌了也?!”一个老汉呆呆喃喃,如癞蛤蟆般张大了嘴巴。 “看着像是神灵打架,一个是火光、一个是水波,大概是水神、火神?”另一人猜测。 “不会发生什么灾难吧?好不容易南虞要打过来了,这还没过上好日子呐!”一个读书人嘀咕道。 …… 也就是从这日起,民间有了传说,曾有水火二神争斗撞塌天柱,让天外邪魔入侵…… 当然,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眼下,因为大虞国运天柱崩溃,自然不能再封禁天地灵气,天地间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复苏。 …… 牧野大平原。 时间稍稍提前。 应无极之死,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大虞溃败,会战进入了垃圾时间,南虞将士趁机痛打落水狗、扩大战果。 李曌、虞云澜二女会和,并未继续参与,与下面人争功。 “大虞已败,为何还会如此?” 李曌望向天空中巨大漩涡,吞吸天地间的黑暗星辰污染、负面气息,形成诡异黑雨,不但并未停下,反而有着越发扩大的趋势。 “圣皇利用大虞国运天柱的权限,给大黑天放开一道口子,放开简单,可再想合上却难,如今大黑天自不甘退出。” 虞云澜螓首微摇,提出一个建议:“大虞已败,我南虞即可代表人道皇朝,可以尝试直接沟通天道……” 沟通天道,其实并非易事,尤其还是在天道沉睡的情况下。 比如上次,方锐、虞云澜二人沟通天道,必须神魂出窍,凭借虞云澜的天心灵体才可做到,如今天道虽然祛除大黑天污染,在浅层沉睡、恢复修养之中,沟通难度稍稍低上一些,但仍非易事。 至少,直接沟通天道,就需要代表人道皇朝,才可以做到,就如此时,南虞大胜大虞,已可代表人道皇朝的正统。 ——之前人道皇朝南北二分并立,这也是方锐一开始没有沟通天道,给圣皇来一下的原因。 而且,即使南虞如今裹挟大胜之势,占据人道皇朝的正统,也不是谁来沟通天道都可以的,方锐是南虞太上可以;李曌是南虞皇帝可以;虞云澜有着一定程度的南虞国运天柱权限,再加上天心灵体,也有这个资格;但其他人,哪怕南虞重臣,都不行了。 就在李曌、虞云澜二女正准备沟通唤醒天道之时—— 一道高渺无情的意识降临。 刹那间,牧野大平原之上,鱼鳞状黑云密布,电蛇狂舞,雷声隆隆。 “主上?!” “方道友?!” 李曌、虞云澜二女对视一眼,面上皆是浮现出惊喜之色。 既然方锐沟通天道,至少说明他此时安全,而且,动用这一招,大可能因此锁定胜局。 同时,她们也为自己能帮上方锐,而感到欣然。 轰! 咔嚓嚓! 一道黑紫色雷霆突然劈落,正是都天神雷。 “不!” 伴随着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正是目睹应无极身死、在秘卫护卫下撤退的靖难帝,因为没有出手阻止大黑天,与圣皇同流合污,此时被天道清算,活活劈死。 大虞末代皇帝,就此落幕。 轰隆隆! 劈向靖难帝的只是一道,更多都天神雷如枝丫般炸开,封堵向天空的巨大漩涡,将后者不断向内压缩,再压缩。 可眼见进行到尾声时,功败垂成,那巨大漩涡,如压缩的弹簧突然反弹,瞬间暴涨了一圈…… 原来,大虞国运天柱崩溃,人间界灵气飞快复苏,让大黑天借此内外夹攻,将圣皇开放的口子撕开扩大。 轰隆隆隆! 天穹之中,如鱼鳞状层层叠叠的黑云剧烈翻滚,都天神雷密密麻麻更加猛烈,可驱逐效果,却是大不如前。 甚至,随着天地灵气飞快攀升,那道被压缩的漩涡竟在一点点扩大。 见此,李曌、虞云澜二女皆是蹙起眉头。 “去!” 李曌取出玉玺,召唤南虞国运金龙,冲天而起。 虞云澜亦是出手,催动缴获应无极的‘阴阳无极剑’,一剑撕裂云空漩涡。 在她们帮助下,局势终于得到遏制,但显而易见,随着天地灵气攀升,这场较量还有得纠缠。 …… 也就在这时—— 九天之上混洞空域之内。 方锐的香火神灵分身,炼化冥君神敕,也进入了尾声。 …… (本章完) 第244章,大罗 且说,方锐取香火神域构建冥界,创造一方界域,补全天地,让亿万生灵从此死有所归,这是何等的大功德? 嗡!嗡!嗡! 一团团紫云落下,没入他的头顶,正是垂落的天道功德,却被尽数给予香火神灵分身,辅助其炼化冥君神敕。 是的,就是一团团的天道功德,相比从前抠抠索索给出的丝丝缕缕,这一次天道大方至极,如此景象恐怕古神见了都要大流口水。 在这般海量天道功德辅助下,香火神灵分身融合冥君神敕无比顺利,眉心冥君神敕化作一道黑金色圆环滴溜溜专选,周身冥冥不可言说之气息涌动。 “冥君之位果然玄妙!” 方锐本尊召唤面板本质的一丝虚影,牵制诡异羊皮纸,同时分出心神观察。 “按我猜想,登临冥君之位后,可得整个冥界、乃至部分洪虞界之力加持,伟力通天,更是对体悟轮回法则具有莫大益处,不过,却要与冥界绑定,尽冥君之义务,乃至对整个洪虞界之义务。” 这也是他本尊不亲自融合冥君神敕原因。 “让香火神灵分身顶上去,这就方便多了,有事他干,领悟轮回法则的益处,我也可以享受。这就是得了好处,却将义务分了出去!” “乃至,等到我将来超脱世界之时,若是还欠洪虞界因果,那就让分身留下来,给洪虞界打工还债嘛!” 方锐无良地想道,早就做好了打算。 当然,香火神灵分身作为天地间第一尊香火神灵,也是最适合融合冥君神敕的,这也是现实考量。 哗! 某一刻,黑金色圆环转动停止,如烙印在了香火神灵分身的眉心,祂赫然已登临冥君之位,轮回之力化作光缕从周身缭绕,变作一袭黑金色袍子烈烈作响,气息撼天动地。 “本尊,冥界还在等我归位,这便去了。” 祂与方锐本尊心念相通,微微颔首,倏而,身形消失,去往了冥界。 “如此盛事,怎能不跟去亲眼见证?!” 方锐与香火神灵分身……不,与冥君分身一体,借着权限追去,一同进入冥界,诡异羊皮纸哗啦啦颤动,也被拖曳带走。 …… 冥界的位置,其实位于人间界之下,如一个鼓起的气泡。 等进入冥界。 方锐本尊就看到了极为壮观的一幕,冥君分身呼应整个冥界,与一方浩大界域共振。 “酆都鬼城,立!” 冥君分身一言既出,轮回之力笼罩天地,一座巨大城池拔地而起,最中心处,乃是一座宛若黑曜石铸就般的殿堂,正是冥神殿。 “奈何桥立!” 滔滔黄泉水奔流不息,其上一道黑玉桥蔓延,桥岸有着一泉,名曰‘忘尘泉’,稍远处是无边的彼岸花丛。 “十八层地狱,立!” 拔舌地狱、刀山地狱、蒸笼地狱、油锅地狱、火山地狱……一十八座地狱立起。 从此,人死之后,魂魄不再进入香火神域,而入冥界,分阴寿、断善恶,有香火阴寿者去往酆都鬼城;无香火阴寿者过奈何桥投胎转世;大奸大恶者去十八层地狱走上一遭…… 后续,还有香火神灵选拔,入地府当差。 “最后,轮回盘,出!” 嗡! 整个冥界震动,无边轮回本源涌来,开始形成一方玄妙之盘。 “啧啧,也就是我与圣皇,不计代价注入轮回本源、天界本源,才让冥界底蕴深厚至极,才能在如今形成之初,就如此大肆‘基建’。” 方锐暗叹一声。 “也罢,送佛送到西,我就再助你一臂之力!” 他心念一动,面板微微一震,法则之宝一栏中‘轮回池’闪烁虚化,消失不见,身前则是一方轮回法则之力环绕的光池出现。 正是剥离而出的‘轮回池’! 唰! ‘轮回池’化作一道流光而去,撞入正在形成的轮回盘,这时,天地呼应,又有紫气涌来,让正在形成的轮回盘蓦然膨胀变成一方大磨盘。 咔嚓嚓! 它上下咬合顺逆转动,散发出炽目的黑金色光芒,法则之力莹莹环绕,气息恐怖无比。 “倾注的冥界本源、我的‘轮回池’、世界祝福,让这轮回盘已经不像是盘了,或可称为‘轮回大磨盘’。” “嗯,这‘轮回大磨盘’,恐怕已经臻至混沌灵宝层次了!” 是的,曾经圣皇心心念念无数年都不可得的混沌灵宝,此时竟然机缘巧合成就。 随着‘轮回大磨盘’归位,整个冥界震动,冥君分身闭目仿佛陷入了某种顿悟。 缕缕黑金色光弧缭绕周身旋转,某一刻,祂忽而睁眼,紫金色光芒洞彻九幽,天地齐奏清玄音。 在这一刻,整个洪虞界,亿万生灵心中皆是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那是因为从此,众生死后皆有所归。 “好一个冥君之位!” 方锐本尊闭目,细细体悟着冥君分身的变化,感知到:冥君分身已经没有了狭义上的躯壳、魂体等弱点,此时的状态,更类似于合道。 “与冥界一界相合,散则为气,聚则成形,如传说中的天仙,冥界不灭,则冥君分身不死。” 当然,这与他的神通‘长生不老’不同,冥界若是崩溃,冥君分身仍会死亡;冥界衰落,也会陷入沉睡。 同时,冥君分身还要承受得住岁月的消磨,不然虽不会死,但会变成失去人性,淡漠无情的天道傀儡。 “长生艰难啊!” 方锐叹息一声再度细细体察:“正如之前猜测的那样,冥君分身可得整个冥界、乃至部分洪虞界之力加持,再手持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已不知有多强了。” “至少,我曾经布置下的阵法世界,就远不如矣!” 只能说,洪虞界不愧是大黑天无比觊觎的一方大世界,只是冥君就如此之强,若是世界之主,还不知能达到何种地步。 “再有就是,成为冥君之后,身合冥界,对轮回法则的领悟简单许多,以往晦涩艰深之处,现在思来纷纷茅塞顿开。” 打个比方:以往体悟轮回规则,就如自学大学高数,现在成为冥君后,则好似有了名师一对一教导。 当然,如此条件下,彻底领悟轮回规则仍是艰难无比,况且领悟的也只是洪虞界轮回规则,还需要体察不同世界轮回规则,才可能将之锤炼为大罗轮回规则。 “成为冥君有这些好处,自然也有着义务,与冥界绑定,摆烂、胡乱干预轮回,造成严重后果,那是要大损天道功德,最严重甚至失位的;当然,兢兢业业,维护轮回安定,也自有天道功德加身,相比别人获得天道功德简单多了。” “这倒是无所谓,反正打工的是冥君分身,又不是我。嗯,或许可以尝试窥探面板本质了。” 方锐主导冥君分身,向着召唤而出的那一丝面板本质看去。 在如今冥君分身的视野中,大多数事物都可直窥本质,很少有东西瞒得过了,可此时看向那一丝面板本质…… 嗡! 不同种类,玄奥的陌生规则编织,组成了面板本质的半颗奇物,若要细看去,就如观天书,瞬间眼晕。 “我的面板本质,竟是不同规则编织而成的半颗奇物,似乎牵扯到了‘劫’、‘命运’等规则,而且似乎有些不同,仿佛经过千锤百炼一般。” “难道这就是……大罗规则?!” 方锐眼角狠狠一跳,暂且压下这个念头,转而望向羊皮纸。 “诡异、不详,似乎牵涉到了因果规则,还有另一道暗面属性的规则,同样是一道规则至宝啊!” 他感知到面板有着吞噬羊皮纸的渴望,比吞噬先天至宝都要强烈得多,可刚生出想要面板吞噬的念头,冥君之身敏锐的灵性,就传来示警。 “这诡异羊皮纸,牵涉到一位恐怖存在,一旦吞噬,就会被察觉锁定吗?”方锐目光一闪。 羊皮纸仿佛也感知到了方锐的念头,它颤动着上面飞快显现出一行字迹。 【未来的伟大存在啊,请宽恕我,您将会获得我的主人、一位伟大存在、森罗万象之主的友谊!】 “这般名讳,一位大罗存在?” 方锐谨慎地没念叨‘森罗万象之主’,暗暗思忖:‘未来的伟大存在?我将来注定会成为那般大能么?不,这应该是奉承讨好之言,它自己都是森罗万象之主的奴仆,怎敢预言一位伟大存在的命运?’ “获得一位伟大存在的友谊,如此,那自然是……” 他看向羊皮纸,嘴角噙着和善的笑意,似乎是要放开对羊皮纸的牵制,可下一刻,反手就是以面板位格、冥君之力将它给封禁了。 “呵,还想蛊惑我,放开对你的牵制,让你传讯伱的主人,杀来夺宝么?大概正是因为方才我的面板牵制,你才没能够传讯吧?” “至于什么友谊,在你帮助圣皇,与我作对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是敌人了啊!” 事实上,方锐所猜不错,一开始羊皮来到此界,感应不到方锐,只以为是另一位伟大存在的布局落子,直到直面方锐,方锐召唤出一丝面板本质,才发现真相,这竟然是无主的…… 如此大机缘,哪怕对它的主人都有巨大好处,可被那一丝面板本质牵制,无法传讯,这才有方才的蛊惑,想让方锐放开牵制,奈何方锐不上当。 “啧,无意中似乎得罪了一伟大存在啊,本以为登临冥君之位,已经足够安全,没想到……” “还是尽早成为洪虞界圣人,世界之主,才最为稳妥。” 方锐喃喃着,不再看封禁的羊皮纸,将它收起。 “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还剩下一些手尾,尽快处理干净吧!” 他主导冥君之身,一双眼睛绽放紫金色光芒,洞穿冥冥,扫视八荒六合。 …… “先天至宝‘昊天塔’在之前都天神雷崩飞后,竟然不见了?” “圣皇所创天界,正在崩溃?其中封禁的古神已出?” 方锐双目湛然,跨越空间望到了这一切,忽而伸手一抓,圣皇所创天界的剩余本源、以及其中所蕴含的仙灵之气,就是被抓来,化作一朵淡青色的莲花,在手心缓缓旋转。 在分身登临冥君后,他就知道了一些隐秘。 “洪虞界乃是一方本源深厚的大世界,这不假,但并未天地人三才衍化圆满,就遭遇到了大黑天入侵,变得虚弱。” “如此情况下,只有补全三才,再顺势成为世界之主,才是那种最强大的世界之主,没有三才之弱点,可在洪虞界内匹敌大罗!” “难怪,圣皇心心念念‘天地人三才证道成圣’的计划。” 方锐思索己身:“我如今,成就冥君,对应三才之‘地’;人间界,南虞一统神州,作为南虞太上,三才之‘人’也勉强合格;唯独之缺三才之‘天’。” “所以,要创立天界么?” “不过,我的天界,我自己创造,打下完全属于自己的烙印,不需要继承圣皇遗泽。也罢,我登临冥君过程中,曾受南虞百姓之助,如今,就回报一场大福源吧!” “还有,大虞国运天柱崩溃,天地灵气攀升;牧野平原,圣皇给大黑天放开的口子……这些就一并解决了吧!” 方锐喃喃着,对着手中摄取而来,由圣皇残余天界本源、仙灵之气化作的莲花轻轻一吹,一道淡青色的风刮向人间。 …… 南虞。 方锐分身登临冥君,异象传遍天地,人间各地天空出现彩光。 而各地均有香火神灵,传递讯息,解释此象,让人们知道这是方锐成就大能,乃是大喜事。 如此,伴随着南虞的大胜,双喜临门,各地百姓庆祝更加热烈。 也就在这时—— 淡青色的风拂过各地,降落光雨,人沐浴之祛病去邪、强身健体;落入原野,丰土肥田、增收养地。 “我的老寒腿好了,这真是神雨!”一个中年人发出欢呼。 “这是太上给予咱们的福泽,快来接雨!”有人拿着盆就出去了。 “咱老百姓,今儿真高兴啊!牧野大胜,太上突破,更降下福泽,希望南虞越来越好!”这是最真诚普遍的祈愿。 …… (本章完) 第245章,补天 大虞,神京。 因为大虞国运光柱崩溃,封禁灵气逸散,造成大黑天干涉加深。 一时间,风起云涌,天色昏暗,半空中出现一道巨大空洞,好似天破了一般。 与此同时,先天火神重黎、先天水神帝工,二神破天界封印而出,肆意宣泄力量,造成天空中半边火红、半边水蓝。 “不好啦,火神、水神打斗,撞塌了天柱!”有人惊叫道。 “快看,天漏了!”一人指着天空勃然变色。 “莫不是要洪水淹世?快回家!”街道上人们纷纷返回。 …… 冥界。 方锐主导冥君分身,双目冥冥,看穿了大虞神京异象的本质:“上古之时,圣皇集古神大能之力聚拢人间界灵气,封为‘灵核’,镇压于大虞国运天柱之下,如今大虞国运天柱崩溃,‘灵核’失去镇压,挥洒灵气,造成天地灵气飞快攀升。” “而因为灵气之毒的原因,大黑天干预加深,方才有如此天象。” “此事,若想万全处置,那需要慢工出细活,不过,以我如今之力也可暂时镇压。” “去!” 方锐对着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一拂,大虞神京上空一道大磨盘虚影一闪,‘轮回大磨盘’之力代替大虞国运天柱重新镇压‘灵核’。 当即,天地灵气攀升中止。 这时。 因为方锐出手,随手也驱散了先天火神重黎、先天水神帝工的力量映照,天空中分野苍穹的火光、水蓝泯灭,变得澄澈如洗,蔚蓝莹莹,更有道道磬音响起。 瞬间,从末世之景,变成了天和景明。 纷纷回家、偷望外面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顿时,纷纷欢呼。 “神人补天,补全了天上的破洞!”有人猜测道。 “水神、火神打架,撞塌天柱捅破了天,闯下大祸,这是被神人抓走了!”这是个思维更发散的,瞬间就脑补了一个故事。 “如此神话传说,自当记录下来。听说,南虞那边这样的话本最是畅销,等南虞打过来,说不得,我还能凭此大赚一笔!”一个书生飞快记录着,畅想道。 …… 牧野大平原。 因为天地灵气飞快复苏,大黑天借助圣皇开的口子,展开猛烈反攻。 天道此前占据的优势,一点点吐回去,纵然李曌、虞云澜二女加入,也只是稍稍遏制,就又让局势反弹。 直到冥界圆满,天道蓦然增强,都天神雷的紫黑之意更浓郁三分。 轰! 咔嚓嚓! 亿万里雷霆炸开,对核心的漩涡展开围剿。 这时,又因为大虞神京封禁的灵核遭到镇压,大黑天干涉力量攀升之势为之一缓。 此消彼长之下,那道巨大漩涡再度开始被压缩。 嗡! 虚空之中,忽而又有大磨盘虚影一闪,联合天道,终于让漩涡缩小彻底消失,堵上了圣皇此前所开的口子。 “主上?!” “方道友?!” 李曌、虞云澜二女,感知到这股熟悉的力量气息,皆是眸光一闪,语气中带着惊喜之意。 “是我。” 一道方锐的投影显现,对着她们颔首一笑:“与圣皇的较量,我已大获全胜,不必担心,稍后处理一些手尾,便可返回与你们相聚。” …… 且说,天界崩碎,古神从中逃出。 这些古神被封禁数千上万年,神魂寂灭都不止一次,躯壳内早已诞生新的神魂,最多,只是传承了上古之时那些古神的记忆。 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封禁之力大减破封而出,但皆是不敢在天界逗留,分散四方。 同时,以祂们的敏锐,自然能感知到有一位存在正在晋升,猜测多半为圣皇,故而忐忑难耐,反应不一。 “那些古神恐为不安定因素,先看看祂们在做什么,再做处置。” 方锐主导冥君之身,摄取破碎天界中这些古神的残留气息,追根溯源,双目洞穿冥冥,锁定看去。 阴阳童子似乎是循着本命至宝‘阴阳无极剑’的感应,找向牧野大平原,但看到天道对大黑天的围剿与反围剿,在远处徘徊,等到方锐隔空降临‘轮回大磨盘’的力量,瞬间被吓跑,远遁千里。 “这个阴阳童子似乎胆子较小。” 到了方锐这个层次,交感天地,瞬间便能得知这些古神的名号。 …… 太一尊者感应到‘混沌四象幡’破碎,并非降临人间,反而直奔九天,开创了一方小型空域,尽力掩藏。 在此处,可接引部分世界之外的混沌力量,屏蔽自身,若非方锐可以冥君之尊驱使一定洪虞界之力,还真不一定找得到。 “这莫非是一位‘家里蹲式的苟道人物’?” …… 娲皇此时出现在神州之北,望着万顷冰川海洋,喃喃道:“这与传承记忆不符,数块大洲都沉没了么?” “这娲皇是‘山河社稷图’的主人,似乎还和人族创生有些关系。”方锐对娲皇这尊古神相对有着好感。 …… 太初道人竟是出现在南虞的一座县城,道士打扮位于一座茶馆,正在……说书抵偿茶钱?!下面人听得有滋有味。 “这太初道人乃是‘太初金榜’的主人,也是个有个性的。” …… 先天水神帝工躲入四海,此时,正在翻江蹈水,擒蛟拿鱼,狂吃不止。 “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传承记忆中,多少年一遍遍回忆,如今终于吃到了。”祂一边吃,还一边疯狂喃喃道。 “这怕不是个吃货?”方锐神情古怪。 …… 而先天火神重黎则在大虞一个村庄上方,正要施展吞吸之力。 “纵然圣皇要抓我回去,我要先吃个饱!”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古之时不乏有古神吃人,而古神吃人,就如人吃鸡鸭,世界并不会因此降下罪孽。或者说,只要不是对世界有大功德、或者大破坏,都不会有天谴降下。 可先天火神重黎刚要有动作,突然本能地感受到一股死亡的危机,虽然此种感觉转瞬即逝,但却是停下动作,惊疑不定环顾四周。 嗡! 虚空震动,方锐一道力量投影降临,带着无比玄妙的轮回之意。 他方才正想要彻底抹杀先天火神重黎,可突然感到,若是如此,将大大折损自己天道功德、气运福泽,并欠下世界大因果,故而才停下,准备询问一番,给此古神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为何要吃人?” “饿了!”先天火神重黎眼睛一转,瓮声道。 祂脾气暴躁不假,但却是识时务的,暗暗估量了下,自感打不过方锐,故而从心地老实回答道。 “不能吃神州之人。这是第一次,只做警告;若有第二次,我当泯灭你神魂;若有第三次,我将彻底抹杀先天火神的存在!” 方锐如此说,自然能做到。 泯灭古神神魂,即是打灭古神躯壳内的神魂,让神躯内诞生出新的神魂意识,某种程度上说,已经是杀了这位古神一次。 而彻底抹杀一位古神的存在…… 九件先天至宝中,‘昊天塔’乃是圣皇本身之先天至宝,暂且不说。 ‘混沌四象幡’、‘山河社稷图’、‘阴阳无极剑’、‘太初金榜’四件先天至宝,分别对应太一尊者、娲皇、阴阳童子、太初道人。 但,还有‘玉皇封天书’、‘生死簿’、‘昆仑镜’、‘开天钟’四件先天至宝,对应的古神何在? 自然是被圣皇彻底抹杀了。 ‘玉皇封天书’之主人,有皇者之相,与圣皇牵涉道争,自要抹杀;‘生死簿’牵涉冥界谋划,亦被圣皇抹杀其主人,抢夺而来;‘昆仑镜’牵涉人间界布局,同样被圣皇抹杀其主,夺来炼化为人皇身的本命至宝;‘开天钟’之主人,有与圣皇争夺天帝之位的资格,更是被抹杀。 圣皇都可彻底抹杀一尊古神,方锐的冥君之身,比之上古时的圣皇只强不弱,自然亦是能做到这一点,不过要拼着大折天道功德、与洪虞界结下因果的代价罢了。 “我答应,不吃就是。” 在先天火神重黎的理解中,整个神州都是方锐圈定的牧场,阻止自己在其中夺食,又拳头比自己大,这般要求自然是合理的。 祂答应下来,便不再逗留,强忍着一直飞出神州,出海找到一座荒岛,便迫不及待张口一吸。 哗! 树皮、青草,各般东西被吞吸而来,落入腹中,让先天火神重黎头顶的火焰都炽盛一分,此时满足地拍拍肚子,脸上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这就是树皮的滋味,还有如梦里青草香的滋味,真好啊!”祂喃喃着,热泪盈眶。 天可怜见,前身意识泯灭,自己神魂意识诞生,便在圣皇封禁之下,只能一遍遍回忆传承记忆,却什么东西都吃不到,已过去数百年矣。 今日终于脱身,最大、最急迫的愿望,就是好好吃一顿,从天界落下,直接就在那处村庄了,所以才想着吃人。 不然,若是有木属性的食物,谁tn的愿意吃人啊?就好比,若是有骨头啃,狗怎么会吃草一样! 只能说,堂堂一个先天火神也是可怜,因为镇压封禁的关系,自出生(意识诞生)起,就没吃过一顿饭。 可怜呐! …… 冥界。 方锐也没有完全相信先天火神重黎,借助冥君之身继续监察,看到了祂在荒岛上所做作为,脸上不由一黑:震惊,先天神圣火神重黎,吃草吃到热泪盈眶,痛哭流涕?! “这些古神,怕不是脑子多少都有些问题?要不还是封禁了吧?” 他戏谑想着,刚生出此念,就蓦然感受到一股恐怖震动,天地摇晃,继而,又是感应到,刚被唤醒、尚未再度沉睡的天道传来一股无比愤怒的情绪。 “嗯,发生何事了?!” 方锐继续意识主导冥君之身,洞穿冥冥,弗如远届扫视而去。 很快就锁定了震动源头所在,竟然是归墟,世界之谷道,在这里,还有着熟悉的残留气机。 “圣皇?!” 方锐心中一动:“是了,圣皇的人皇身、天帝身布局在此,想要对我夺舍,但我还没忘记,曾经的阴世地府一行,我与虞云澜联手,斩了圣皇阴天子假身,那么,祂的阴天子真身呢?” “想必,圣皇大概是真灵三分的,还有一具阴天子身,当初随着破碎的阴世地府碎片沉入归墟,在感应到人皇身、天帝身死亡后,趁我融合冥君神敕之时,收回‘昊天塔’跑路了?” 事实上,正如方锐猜测的那样,圣皇阴天子真身位于归墟,之前阴世地府的核心碎片飞来,祂仍留在归墟。 直到感应到人皇身、天帝身死亡,才收回‘昊天塔’,即刻逃出世界。 那是因为:圣皇知道,方锐登临冥君不可阻挡,反观祂夺舍失败,人皇身、天帝身死亡、天界崩塌,已是一败涂地,在洪虞界内不可能有着胜算。 当然,圣皇不仅仅是跑路离开,临走前还启动手段,以未知方法,引爆了归墟。 人之谷道,乃是一处重要弱点,世界之谷道亦是如此,此刻,相当于世界谷道的归墟就是被内部爆破。 这比之前圣皇通过大虞国运天柱权限,给大黑天开了一条口子,性质还要严重得多,直接造成天地震动,大黑天阴影如因随影而来。 “圣皇可真是大祸害,临如丧家之犬逃离,还给我制造了一个大麻烦。” 方锐神色凝重,生出一念,直接追出去,将圣皇最后一具阴天子身扼杀,可转瞬就冷静下来。 且不说,归墟被引爆这个烂摊子,还亟需收拾。 只说,他的冥君位格,在世界之内还好说,若是离开洪虞界,就会力量严重衰落。 更别说,还可能会被那些老对头——大黑天邪神盯上,在世界门外堵人。 “罢了,圣皇这笔账暂且记下,先收拾烂摊子吧!” 方锐暗暗将圣皇记在小本本上,感受到天道急切的求助,意识主导冥君分身,当即破开空间离去,只留下本尊在此。 …… 洪虞界之外。 圣皇的阴天子身看到远处洪虞界归墟,如影随形降临的阴影,神色无比淡漠:“我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别人也休想得到。” 祂的计划,在与方锐较量中,若是己身成功,那自然千好万好,自会收拾局面;可若是失败,就如此时,那就会启动埋伏的手段,让方锐与洪虞界一同葬灭。 如国运天柱崩溃、灵气复苏;归墟引爆……都是早就筹谋的算计。 “可惜了!” 圣皇最后回望一眼,再无留恋转身而去:幸好,我早已筹谋好了一条后路,一方小世界,虽远不如洪虞界,但也可存身。 祂以一种极奇特的隐匿秘法,在混沌中无形遨游,却没注意到,身后混沌海中,一缕极黯淡的黑灰光芒一闪而逝。 …… (本章完) 第246章,神降 洪虞界,归墟。 轰! 不知圣皇到底使用了何种手段,世界之谷道——归墟,此刻从内部爆裂,打开世界缝隙,大黑天邪神如影随形侵入。 嗡!嗡! 浓郁如墨、不可名状的丝丝缕缕黑气渗透而来。 归墟爆破,虽然不是世界真正敞开大门,但也相当于开了一个狗洞,足以容纳邪神的化身通过。 要知道,这可和曾经那些邪神的力量投影不同,如此化身,足以承载邪神大半力量。 若是挡不住这些邪神化身,让祂们进入世界内部大肆破坏,到了一定程度,那就会彻底‘开门’,让邪神真身降临,如此,洪虞界就完了。 果不其然,从世界之外,破碎的归墟入口,渗透而来如墨黑气,扭曲蠕动化作三道邪神化身。 哗啦啦! 一是,一条无始无终的冥河,其中有着无数诡灵浮现; 滋滋! 一是,一条色彩斑斓,满是涂鸦的扭曲之龙,首尾相接成环,如一轮太阳,绽放出色彩斑斓的恐怖污染; “嗬嗬……嗬嗬……” 一是,一具充斥着不详气息的尸骸,细看去,身后仿佛有着肉山血海涌动。 正是三道邪神化身,还是方锐的老熟人,当初那三道主导凉州宇文黯之事的幕后邪神。 轰! 咔嚓嚓嚓嚓嚓! 且不说方锐之前将天道唤醒,即使没有此事,如此大动静,也足以将沉睡中的天道惊醒。 天道既醒,面对圣皇爆裂归墟,方便大黑天邪神侵入,怎能不怒? 此时,在归墟之内,天道显化一道冰冷无情的竖眼,漫天紫金色的都天神雷不要钱一般劈下,形成雷霆囚笼封锁此地。 若非方锐创立冥界,补全天地,增强天道力量,祂未必能尽数将三道邪神化身堵在这里。 某一刻。 哗! 受到天道求援传讯,方锐冥界分身破开空间到来。 “轮回大磨盘去!” 他身后浮现出冥界虚影,宛若携带一方界域之力,更有洪虞界世界之力加持,催动‘轮回大磨盘’,让它爆发出璀璨至极的混沌色光芒,上下转动,逆向咬合,狠狠横扫而去。 轰! 不详尸骸身后肉山血海涌大片崩塌;扭曲之龙蓦然一黯,如太阳般的污染收缩;无始无终的冥河更是似乎极为被克制,其上悬浮的诡灵湮灭大半,本体都在这一下缩短了约十分之一。 ‘这般邪神化身,只有邪神本体大半力量,又受到洪虞界天道压制,比圣皇强,却比我冥君分身弱,至少我单挑可以抹杀。’ 简单交手后,方锐心中做出判断。 ‘看来,这些所谓的大黑天邪神,也并非大罗存在,只是在规则领悟上比较深,真正实力也就媲美一些中、小型世界之主。’ ‘可惜,祂们乃是化身并非魂体,不能触动神通‘斩神碎灵’。’ 事实上,此前方锐和这些邪神打交道都在虚界空间,这的确是某种意义上的第一次正面交战。 ‘不过,我联合天道,也可歼灭此三道邪神化身,只要不再来……’ 他思索着,收回‘轮回大磨盘’,正要再度出手,突然目光一凝。 嗡!嗡! 如墨般的黑气涌动,竟然又是两道邪神化身降临。 一者为黑太岁根部缕缕雪白菌丝好如纱网编织而成,顶部伞帽则是由无数蒲公英种子一般小伞构成,乍一看缥缈梦幻,细看去,那菌丝、孢子小伞皆是无数白色小点的蠕虫。 一者为虚无之影,浅显黯淡,几不可察。 这同样是两个老对手,与方锐打过交道,前者主导了平湖县黑蘑菇一事;后者虚无之影,则是方锐追踪包思存,在两界山中发现诡域,破碎黑天诡书,还与其在虚界空间中隔空斗法。 也就在这两道邪神化身降临的刹那—— 异变突生。 那道无始无终的冥河,似乎知道自己被方锐克制,主动遮挡向天道雷霆;那具不详尸骸,亦是释放滔天黑气,辅助牵制洪虞界天道。 剩下三道邪神化身,扭曲之龙、黑太岁、虚无之影,不约而同围攻向方锐。 扭曲之龙,散发出七彩斑斓的污染,以光速笼罩而来; 黑太岁玲珑剔透的身躯,梦幻舞动刹那间化作黑色; 虚无之影本就黯淡的影子,在这一刻更是虚化不见,向着方锐冥君分身的影子扎入。 “不好!” 方锐激活神通‘天子望气’,发现三道邪神分身的围剿,根本没有丝毫破绽,来不及思索对策,下一刻,就是在扭曲之龙的污染中眩晕,暂且失去意识,只以本能地散则为气,倏而聚合出现在另一个方向。 可如此竟然都是无用! 如黑曜石质地的蘑菇菌丝,不知何时已扎入了方锐冥君分身体内,禁锢了魂体;影子更是在疯狂扭曲,赫然已被扭曲之影寄生,让体表浮现出一层黑垢。 显然,这是规则的力量,根本无法躲避开! 可以说,只在刹那间,方锐的冥君分身已被寄生、禁锢,开始腐朽堕落,所幸此身与冥界相合,冥界不毁,此身不死,不然,恐怕顷刻间就会消亡。 但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被邪神化身寄生、禁锢,祂们循着冥冥中的因果联系,合力生成一团漆黑淤泥状的物质打向冥界。 显而易见,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被污染了冥界,失去立身之本,冥君分身就有真正的生死之危。 另一边,洪虞界天道发狂般,紫金色的都天神雷不要钱般挥洒,将无始无终的冥河、不详尸骸此两道邪神化身劈得意象显化都湮灭小半,却仍无法突破封锁,援助方锐。 而若是先被另三道邪神化身污染冥界,方锐冥君分魂消亡,洪虞界天道根本不可能挡住联合的五道邪神化身。 形势岌岌可危! …… 冥界。 “唉!” 冥君分身被邪神化身的力量寄生、封禁,方锐本尊意识瞬间被打回,此时就不由发出一声叹息:“冥君分身陷入险境,暂时失去意识,该我这个本尊出手了。” 他心念一动,针对冥君分身,神通‘长生不老’一次性返老还童启动,与此同时,‘轮回大磨盘’瞬移回归来到了冥界。 ——‘轮回大磨盘’本就是冥界之混沌灵宝,冥君分身又是方锐的分身,本尊亦是拥有‘轮回大磨盘’权限,自然可以一念召回。 “试一试吧!” 方锐以自身对轮回法则领悟,动用‘轮回大磨盘’。 他本尊实力并不弱,如今都可以与圣皇正面一战,手持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整个冥界也似乎感应到了危机,隐隐呼应,故而,这时爆发出的威力哪怕仍比不上冥君分身,也不差太多。 只见,虚空中轮回之力形成大磨盘虚影转动,开始磨灭那般漆黑淤泥状的物质,却不料它拥有恐怖污秽之力,竟然开始反向侵染,不得已,只能暂作封锁。 嗡! 大磨盘虚影一闪,截取一方界域,方才将那团漆黑淤泥状物质封锁在内。 “暂且封禁成功了!” 方锐心中一松:“接下来,还要看归墟那边!” …… 洪虞界,归墟。 因为方锐本尊为冥君分身启动了神通‘长生不老’,一次性返老还童效果发动。 唰唰唰! 一缕缕混沌色流光缭绕周身穿梭不定,紫气氤氲,在头顶形成硕大华盖。 原初近道之能量,再现! 虽然这般原初能量的最大作用是返老还童,但作为极高等级的能量,仅仅附带作用,都对大黑天污染净化有着奇效。 此时,在这般原初能量下。 冥君分身的神魂正在不断变得年轻,其中,寄生的如黑曜石质地的蘑菇菌丝,也在一根根融化;体表黑垢亦是飞快褪去,一道虚无阴影不可遏制地被排挤而出。 这一刻,围剿方锐冥君分身的扭曲之龙、黑太岁、虚无之影,包括牵制洪虞界天道的无始无终的冥河、不详尸骸,五道邪神化身皆是被吸引了注意力,情绪剧烈变化,一开始是惊讶,转而为震惊,再到惊恐,随后,不知意识到了什么,就是觊觎、贪婪。 却不等祂们动作…… 哗! 随着冥君分身污染被净化,方锐意识再度降临主导,瞬间宣泄残余的原初能量,化作轮回之力浪潮,将围剿的三道邪神化身掀飞退后。 紧接着。 轰! 一道巨大的漆黑光柱贯穿空间,照落在冥君分身上,让他的气息暴涨不止。 九天之中,一群劫妖黑鹰如云腾飞,形成军阵,杀伐之气烈烈,化作一道漆黑光柱。 正是神通‘聚兽调禽’,在大虞国运天柱崩塌后,重新解封,繁衍日久共聚的百多万劫妖黑鹰被召唤而来,聚拢成阵。 唰! 方锐伸手一招,冥界之中的‘轮回大磨盘’,又是瞬移而来。 “冥界助我、军阵加持,轮回法则,出!” 这一刻,整个冥界之力、部分洪虞界之力,百多万劫妖黑鹰形成军阵加持之下,冥君分身的‘生死轮回大神通’激活。 嗡! 恐怖轮回规则之力,化作一方大漩涡,仿佛要吞天噬地。 围剿方锐冥君分身的扭曲之龙、黑太岁、虚无之影三道邪神化身,前所未有地进入了防御状态,因为如此恐怖的轮回法则之力,也是祂们闻所未闻。 面对此般攻击,一个大意,被卷入洪虞界这般大世界的轮回之中,说不得本体都要遭到牵连。 嗡!嗡!嗡! 扭曲之龙散发出璀璨的七彩斑斓污染;黑太岁寄生虚空为锚点;虚无之影扭曲虚空相对抗。 可以说,在方锐以势压人下,扭曲之龙、黑太岁、虚无之影三道邪神化身不得不正面消耗。 这也是方锐想要的,论对法则的运用,他自然比不上这些邪神化身,那就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拖入正面消耗战。 这边,方锐冥君分身以一敌三,势均力敌。 另一边,洪虞界天道强势碾压两道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不详尸骸,此时,意象显化都被劈没了小半。 可以料想,一时半刻间,就能将祂们打灭。 ‘我冥君分神净化污染,神通‘聚兽调禽’召集劫妖黑鹰增援,局势已经逆转,但若是不能干脆利落结束战斗,封堵归墟,那就可能还有其它邪神化身降临。’ ‘换句话说,如此拖延下去,不输也是输了。’ 方锐心中凝重,暗暗传讯本尊,通知另两道分魂:‘看来,只有依仗那张底牌了。’ …… 就在洪虞界天道、方锐冥君分身,联手大战五道邪神化身之时—— 洪虞界天道,同时对那些破封而出的古神,发出了求助。 …… 且说,阴阳童子本循着感应,想要找去,商量看能不能讨回本命至宝‘阴阳无极剑’,可在感应到方锐‘轮回大磨盘’之力后,即刻远遁千里。 “好可怕,要不,还是放弃‘阴阳无极剑’,不要了吧?反正,失去本命至宝,也没什么。” 祂如此自言自语着,突然,接到了洪虞界天道求助。 “大黑天?好可怕!在传承记忆中好可怕!但这事,不去又不行。” 阴阳童子想了一下,苦着小脸,还是升空去了。 …… 九天之上,一座小型空域。 太一尊者接到洪虞界天道求助“:原来,圣皇逃离了此界,还爆破了归墟,让大黑天邪神化身入侵?!” “我生性与世无争,但此事却是避不开,罢了,去休!去休!” 话音未散,祂身形已是消失不见。 …… 神州之北,万顷冰川海洋。 “上古之时,四大洲遭到污染,已沉入海底了么?” 娲皇破水而出,感应到天道求助,不假思索化光冲天。 在上古时,面对大黑天,祂从来都是战斗在第一线。 …… 南虞的一座县城,一个小茶馆。 太初道人说书抵偿茶钱,却不料下面人听得入迷,事后,掌柜的还和祂商量,以后请祂继续来。 “此事好说……” 祂轻抚着须,正要应承下来,这时突然收到天道求助,顿时面色微变,匆忙告辞离去飞往归墟。 …… 东海。 此时,先天水神帝工正在翻江蹈水,擒蛟拿鱼,吃得不亦乐乎,突然受到了天道求助。 “大黑天个仙人板板,干它!” 祂扔下一条鱼,就是冲天而起。 …… 东海,一座荒岛。 先天火神重黎收到求助,恋恋不舍看了下方的草地一眼:“倒是不能让大黑天污染了,不然以后就吃不到了,走吧!” …… 阴阳童子、太一尊者、娲皇、太初道人、先天水神帝工、先天火神重黎,纷纷去往归墟。 …… 这时。 牧野大平原,方锐第二、第三分魂,找到李曌:“事急矣,借我南虞玉玺一用!” (本章完) 第247章,诛神 洪虞界,归墟。 不逊色于上古之时的一场惊天大战,正在爆发。 轰!轰! 方锐调动整个冥界、部分洪虞界之力,百万劫妖形成军阵,共同加持之下,施展生死轮回大神通,形成一方轮回大漩涡,与‘扭曲之龙’、‘黑太岁’、‘虚无之影’三道邪神化身对碰。 大片法则光芒炸开,惊起九天罡风烈烈如刀。 另一边。 轰! 咔嚓嚓嚓! 洪虞界天道释放出大片紫金色雷霆,好似囚笼,封锁此地,同时,压制‘无始无终的冥河’、‘不详尸骸’两道邪神化身,让二者意象显化都在成片成片湮灭。 这时。 唰!唰!唰!唰!唰!唰! 六道流光闪烁穿过一条自动分开的紫金色雷霆通道,先后而至。 正是收到洪虞界天道求助,火速赶来的六道古神,是为:先天火神重黎、先天水神帝工、太一尊者、娲皇、阴阳童子、太初道人。 ‘咦,这些本土古神来了?!’ 方锐暗暗警惕,对这些本土古神并无了解,谈不上信任,戒备是自然的。 以他的性子,万事做好最坏打算,即使这些本土古神倒戈,站在大黑天邪神一方,在即将到来的后手下,都是不惧。 ‘这也可当做一个试探,决定我以后对待这些古神的态度。’方锐心中一动。 熟不知,方锐在警惕这些本土古神,这些古神同样也在警惕着方锐。 祂们对这个战胜圣皇、将圣皇赶出洪虞界、让圣皇不得不玉石俱焚的存在,那是忌惮无比。 ——只要一想,圣皇已经够老谋深算,此人竟还能胜过圣皇,岂不是满身都是心眼子? 于是,六位古神不约而同选择帮助洪虞界天道,并未过去掺和方锐的战斗,哪怕脑袋一根筋如先天火神重黎、先天水神帝工,都是如此。 这倒也避免了方锐与祂们的相互防备,陷入内耗。 且看,这些古神调动天地之力,并各自在水火、造化、混沌、阴阳、太初等法则上有着一定造诣,倒也有着插手此般战局的资格。 有祂们相助,洪虞界天道优势更加明显,预估可以更快打灭‘无始无终的冥河’、‘不详尸骸’两道邪神化身,具体来说,时间从一时半刻,大概缩短到了半盏茶时间。 ‘这些本土古神实力,超过四阶天心境大能,却又不如圣皇。’ 方锐一边与三道邪神化身对碰,一边暗暗留心做出判断。 如果说,天心境乃是四阶;这些古神大概就是五阶巅峰;方锐本尊综合灵师、武道,二十年间的光阴、空间、轮回规则领悟,算是准六阶;圣皇三身合一的完全体大概达到了真正六阶。 世界之主,也即天道圣人,生命层次大质变,可谓七阶,冥君分身算是半七阶。 ‘这些本土古神倒是态度端正,没有懈怠、或者反水。也对,若真有大问题,上古之时,圣皇为了自己大计,早就抹杀了。’ ‘有了祂们加入,天道那边的战斗,预计也能更快结束,只是,一刻不封堵爆破的归墟,就意味着还有变数呐!’ ‘咦,人间界的增援来了。’ 方锐忽而目光一凝。 …… 牧野大平原。 在方锐第二、第三分魂诉说后。 李曌连缘由都不问,即刻取出南虞玉玺,咬破指尖鲜血滴落期上,最大程度激发皇朝气运。 霎时间,浩瀚国运化作金龙冲天。 …… 洪虞界,归墟。 “吟!” 一条通体由气运所化的千百丈金龙冲上九霄,穿过紫金色都天神雷所化的结界,来到归墟。 ‘人道支持来了,我那道后手,最后一块拼图也已补全。’ 方锐眸光一凝,即刻沟通天道。 嗡! 因为阴阳童子等六位古神加入,洪虞界天道在应对‘无始无终的冥河’、‘不详尸骸’两道邪神化身之余,还能突破封锁,分出力量,支援来一大片紫青色的天道之力。 “吟!” 人道金龙长嘶一声,焕发出煌煌金光。 “去!” 方锐冥君分身亦是呼应冥界,召唤轮回之力降临。 他的冥界之力,是为三才之‘地’;人间界国运金龙,是为三才之‘人’;洪虞界天道之力,是为三才之‘天’,此般一方大世界的大三才之力,又在神通‘天子望气’、曾经构建阵法世界的经验之下调和,爆发出的气机,当真撼天动地。 围剿方锐的‘扭曲之龙’、‘黑太岁’、‘虚无之影’三道邪神化身,瞬间感受到了致命威胁,这一刻,连挡在前方的轮回大漩涡都不顾,顶着反噬也欲要出手阻止。 被洪虞界天打击的‘无始无终的冥河’、‘不详尸骸’,亦是开始暴动。 如阴阳童子等六道古神,同样有着毛骨悚然之感,惊叹方锐手段之余,暗自也将警惕提升到了最高,生怕方锐搂草打兔子将祂们一同带走了。 “杀!” 方锐自然没有过河拆桥的想法,‘轮回大磨盘’调和大三才之力,锁定对面的三道邪神化身。 轰! 轮回之力、人道金龙、天道之力,大三才之力经过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约束,化作一道混沌光柱扫去。 ‘扭曲之龙’、‘黑太岁’、‘虚无之影’,三道邪神化身,祂们意象显化直接在这般攻击中蒸发。 赫然是被瞬间抹杀。 “再杀!” 此道攻击的残余力量,方锐强行调转方向,扫向‘无始无终的冥河’、‘不详尸骸’另两道邪神化身。 因为‘扭曲之龙’、‘黑太岁’、‘虚无之影’前车之鉴,再加上争取的反应之机,这二道邪神化身自我消散于无形,想要躲避。 但……无用! “咿呀!” 虚空中,响起如小孩哭声般凄厉的尖啸,等‘无始无终的冥河’、‘不详尸骸’两道邪神化身再次聚拢,意象显化已经蒸发九成,皆是垂垂将死。 一击,三道邪神化身抹杀,两道邪神化身重创! 当然,人道金龙暂时萎靡;方锐冥君分身气息也是一跌,显然两者消耗不小,唯独洪虞界天道,依旧伟力磅礴浩瀚。 如此,缺失了三才之二,短时间内,也不可动用再动用此招不过,却也足够了。 轰! 咔嚓嚓嚓嚓! 洪虞界天道雷霆不绝,劈向‘不详尸骸’;阴阳童子等六道古神,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辅助天道围攻,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方锐则是瞄准了‘无始无终的冥河’。 “收!” 他驱动‘轮回大磨盘’一转,施展吞吸之力。 ‘无始无终的冥河’本就在刚刚大三才一击中,衰弱到了极致;本身又极为被冥君分身克制,此时被摄取而来,以神通‘袖里空空’的空间封禁擒拿。 另一边。 洪虞界天道联合六道古神恃强凌弱,有着绝大优势,在三五息间也结束了战斗,将最后一道邪神化身‘不详尸骸’抹杀。 而就在这场战斗急进行到了尾声之时—— 嗡!嗡! 又有如墨黑气渗透。 赫然又是邪神化身降临。 其中之一,乃是一道血红竖眼,外围有着密集蠕动的长长睫毛,好如天道显化,但显然是被污染堕落的,此时发出‘嘶嘶’如同虫子般声音。 另一道邪神化身,看去影影绰绰,其上有着男女老少各般虚影,好似从人心之暗中诞生,宛若传说中的大天魔,伴随着降临,发出恐怖渗人的笑容:“桀桀桀桀……” 只是,这般笑声还未落下,就看到了最后两道邪神化身被或杀或擒,顿时,笑声戛然而止。 方锐、洪虞界天道竖眼、阴阳童子等六位本土古神,虎视眈眈,齐刷刷望来。 明明这是两大只邪神化身,此时,在一众目光下,却有着一种‘被一群抠脚壮汉盯上的两个小姑娘’之既视感。 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是添油送菜来了?四九年加入国军啊!’ ‘也幸好,此前面对五道邪神化身,我下手够快,不然,让这些邪神化身联合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方锐暗叹一声,心道侥幸。 如阴阳童子等六位本土古神,看到这两道新的邪神化身降临,同样心中庆幸,为方锐的杀伐果断暗暗赞叹。 言归正传。 经过此前的战斗,方锐与洪虞界天道、阴阳童子等六位本土古神,已有着默契,在方锐果断迎向‘大天魔’之时,洪虞界天道、阴阳童子等六位本土古神也围攻向‘血红竖眼’。 之前,洪虞界天道以紫金色都天神雷封锁此地,又对上两道邪神化身都大占上风,更别说,此刻只面对一道邪神化身,更有六位本土古神之助。 故而,这边战斗一开始就呈现碾压之势。 ‘我对上一位邪神化身,也是手拿把掐。不过还是那句话,免生变数,当速战速决!’ 方锐锁定‘大天魔’,身后冥界虚影一闪,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已是旋转扫去。 砰! 大天魔直接炸开,化作极淡的黑气,瞬间被‘轮回大磨盘’磨灭小半,残余黑气却向着后方飞去,直面那紫金色的无尽雷霆。 ‘想进入世界内部?可祂如何通过雷霆封锁,哪怕是邪神化身,都要一定时间呐!大概是有特殊能力?’ 方锐意识到这一点,心念一动,‘轮回大磨盘’上下顺逆旋转,轮回法则之力形成的大漩涡再现。 哗啦啦! ‘大天魔’所化黑气被席卷吞吸,大片磨灭,却断尾求生,仅剩三分之一的黑气虚化一闪,竟然直接穿过紫金色雷霆封锁,渗透过去,再度虚化聚合,已出现在雷霆封锁之后,向着世界内部遁逃。 “嗯?!” 方锐蓦然一招手,‘轮回大磨盘’追踪撞去。 轰! 半空中,‘大天魔’再度被‘轮回大磨盘’一撞,本源蒸发,仅剩下不到十分之一,可谓元气大伤,但仅仅只是一顿之后,就不停向世界内部化光冲去。 方锐下意识想要追索,可旋即又放弃:‘那‘大天魔’本源大损,暂时翻不起浪来,当务之急,还是诛杀这里剩余的一尊邪神化身,封堵爆破的归墟缝隙!’ 他转过身去,加入另一边战局,辅助洪虞界天道、六位本土古神对‘血红竖眼’抹杀。 在方锐加入下,本就是的碾压局,在一二息内结束。 “以免大黑天邪神继续降临化身,我等还是速速封堵归墟缝隙!”方锐一边沟通天道,一边对六位古神道。 “善!” 双方达成一致意见。 嗡! 天道调动世界本源,进行弥合;方锐则是招来冥界本源,辅助修复;六位本土古神则是各出手段,稳定空间。 如此,齐心协力下,爆破的归墟缝隙开始飞快愈合。 五息。 十息。 二十息。 …… 足足三十息后。 针对归墟的封堵,终于完成! 这相当于,洪虞界这座豪宅被爆破的狗洞,重新堵上,大黑天力量再难渗透过来。 说来也巧,也就在封堵归墟缝隙完成后的数个呼吸,世界之外,可见七八道影影绰绰的黑影,正是大黑天邪神之化身,却被坚固世界晶壁阻挡在外。 如此景象,可谓让方锐、六位本土古神皆是捏了把冷汗。 “幸好!” 方锐松了口气,向这些古神看去。 唰! 太一尊者、娲皇、阴阳童子、太初道人四位古神,仿佛见到天敌般,瞬间警惕聚合在一起,先天火神重黎、先天水神帝工怔了一下,也是靠拢过去。 虽然在之前战斗中,面对大黑天,大家是盟友,但此时战斗已经结束,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也是吃过圣皇背刺的亏,被坑怕了。 场面一度极为尴尬。 ‘都是圣皇,拉低了此界道德下限,人心不古了啊!’ 方锐暗暗骂着圣皇,对六位古神作了个道揖:“恭喜各位道友得脱樊笼,也感谢各位前来相拒大黑天,我可对各位做出承诺,只要各位不干预人间皇朝、抑或者行吃人之事,断不会如圣皇那般,行霸道之举。” 此言,既是对祂们前来相助的回应,也划下了底线。 六位古神自然答应,也不多言,告辞离去。 而这时,天道竖眼已是消散,再度陷入沉睡。 方锐看着六位古神离去的流光,忽而面如金纸,嘴角流淌出如小蛇般血迹,宛如琉璃铸就的冥君之躯,也是浮现出道道支离破碎的裂纹。 …… (本章完) 第248章,灵毒 “唉!” 方锐看着自己如琉璃破碎黏合的神躯,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此前大战中,一开始,‘扭曲之龙’、‘黑太岁’、‘虚无之影’三道邪神化身对他展开围攻,纵然以神通‘长生不老’一次性返老还童,净化去污染,但受到的道伤并没有恢复,之后,不过是凭着神通‘枯木长春’,源源不断提供生命元力强撑,才保持战斗力。 “话说,神通‘长生不老’一次性返老还童,真的不能治愈道伤么?” 方锐喃喃着,再一次激活神通‘长生不老’,混沌色流光穿梭,在原初能量下神魂逆反变得更加年轻,身躯中纵横勾连的裂纹也在飞快弥合,转瞬恢复如初。 但,等神通‘长生不老’效果过去,顷刻间神躯内的裂纹再次浮现。 “果然没这么简单!” 方锐皱眉。 其实,细想就知道,圣皇也曾受过道伤,更掌控光阴法则之力,为何不回溯状态治疗伤势,自然是因为无用! 光阴之力回溯,一般伤势尚可,但涉及规则层次的道伤,就无可奈何,当然,这也是光阴法则造诣不够精深,若真是达到大罗层次,这般程度的道伤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我的神通‘长生不老’,情况还稍有不同。神通‘长生不老’产生的源初能量,层次的确极高,甚至,高于邪神掌握的规则力量,但它的主要功能是返老还童,并没有治疗伤势的功效。” 就如:航天燃油不能直接取代锂电池,供应电动车一样。 “我这伤势看似严重,但因为冥君分身与冥界相合,是死不掉的,最多痛苦一些,影响部分实力。只要以自身轮回法则之力消磨、修养,数十年就能恢复。” 到了方锐冥君分身这般层次,轻易不会受伤,可一旦受伤,就很麻烦,需要以数十上百年为单位的修养。 ——当然,相对于漫长的寿元,这个时间,并不算长就是。 而且,方锐的情况,其实还算好的,至少,道伤附带的污染净化了。 如圣皇,上古之后,受到惨重道伤+大黑天本源污染,两相结合,相互促进爆发才是恐怖,祂的人皇身成千上万年都没养好,还须得抽取神州龙脉精华炼制人元大丹。 “这一对比,幸福感就出来了啊!还有一点较好的是,因为神通‘分魂’之玄妙,冥君分身的道伤,并未牵连本尊。” “付出如此代价,所获好处也不小,这可是救世大功……只是,相应的天道功德,洪虞界天道暂时还欠着。” 是的,洪虞界天道欠着方锐的天道功德没给,一是这次事件中,世界本源消耗严重;二就是方锐的功劳太大了,暂时给不起,真要强行给,世界就要破产啦! 说来,他如也算是洪虞界的债主了。 “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性好处,因为圣皇之事、大黑天在外的威胁,也让天道意识到了世界之主的亟需性;再加上欠我的天道功德,当我创造天界圆满,登临世界之主时,天道这边不会有什么阻碍。” 可别小瞧了这一点,纵然身怀大功德,也不是一定就能登临世界之主的,天道会本能排斥这般存在的诞生,毕竟,世界之主、天道圣人的存在,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与天道抢班夺权。 总之,付出代价不小,但绝对物有所值。 “已经很不错了。” 方锐暗暗颔首:“此次,亦诛杀了圣皇人皇身、天帝身,分身登临冥君之位,将圣皇的阴天子身赶出洪虞界,去了心腹大敌;补全归墟,世界暂时安全,从此也不用再考虑圣皇的骚操作,命运操纵己身之手……” 这是都是其它收获。 “不过,还是有点不爽啊!” “圣皇、大黑天邪神,这次给我来这一遭,我记住了。圣皇早已在小本本上,且不说,大黑天么,别让我逮着机会,啥时候给你也来个反向入侵……” 方锐刚给自己定下个小目标,突然感知到刚刚沉睡的天道苏醒,反馈来一段信息,不由深深皱眉后,又是一叹:“唉,还有一个大烂摊子等着我呐!” …… 方锐意识主导冥君分身,回归人间界,以冥君分身之权限,顿时,敏锐感应到天地间灵气之毒急剧攀升。 具体因由,之前落向冥界的那团黑色淤泥般物质,在‘扭曲之龙’等三道邪神化身诛灭后,封禁之力都无法阻止,直接蒸腾挥发了。 此刻方知那竟是一团大黑天本源! “若是那团大黑天本源没能成功阻截,恐怕此时整个冥界都已经被污染,冥君分身直接废了;现在,它却是与虚空中灵气相结合了。” 此前方锐与邪神化身战斗中,位于大虞的‘灵核’,受到大黑天邪神化身影响,开始暴动,突破‘轮回大磨盘’之力镇压,崩溃化作灵气弥漫天地,与挥发的大黑天本源相融。 现状就是:天地灵气浓度急剧攀升,灵气之毒也是愈发浓郁。 “灵气有毒,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说,从前的灵气之毒相当于慢性毒药,现在么,就是烈性毒药。” “从此以后,灵师途径、武道,正常修行恐怕都会出大问题。” 方锐皱了皱眉,打出轮回之力化作一道光影,模拟灵师修炼,很快却走火入魔,炸开消散。 再次尝试,模拟武者修炼,竟然亦是很快走火入魔炸开。 “灵师不行,连对灵气需求较低的武道,亦是不行了,强行修炼,不需多久就会走火入魔而死。” “对了,还有那道邪神化身‘大天魔’,侵入世界内部叠加灵气之毒的影响,今后灵师、乃至武者修炼,真是想不走火入魔都难。” 方锐喃喃着,掐诀以自身位格、面板位格,部分可调动的世界之力,追溯因果,卜算那道邪神化身‘大天魔’。 嗡!嗡!嗡! 身前虚空浮现出一道虚幻光图,正是神州十九州地图,其上以十万计的光点接点浮现,大多为浅灰色,只有少数为深黑色,并在不断扩散,飞快转移,方位时刻变化。 “难办了。” 方锐叹息一声,明白了‘大天魔’的本质。 虽然祂没到‘众生不灭,天魔不消’的程度,但已可寄宿人心,自在化身百万,轻微感染者与常人无异,只是作为载体,严重者才算是天魔夺舍,分布天南海北位置变幻…… 除非,让‘大天魔’反应不过来,来不及继续扩散,同时,在一瞬间,微操清除天南海北的所有轻微感染者体内‘魔种’,抹杀所有严重感染的‘被寄生者’,才能彻底诛杀‘大天魔’。 但此举谈何容易? 至少,以方锐冥君分身之能,都做不到。 “恐怕也只有我创立天界后,三才证道成圣,登临世界之主,掌控万灵之海,才能做成此事。” 方锐暗叹一声。 其实,‘大天魔’相对只是小节,有他坐镇,翻不了天,真正难缠的还是灵气之毒。 在如今浓度的灵气之毒下,可以说,灵气已废,无论灵师途径、武道,只要牵涉灵气,稍一深入修炼就会走火入魔,重创身陨。 当然,只要不继续修炼,其实也无妨,可如此,相当于抹杀了超凡途径。 “换句话说,灵气之毒,变相禁绝了此世道途,绝了我这般变数出现的可能; 同时,超凡断绝,意味着天界难成。天界不同于冥界,冥界只要构建轮回,让众生得以投胎转世,死有所归,即可圆满;天界,没有大量修行者为天官、天将,如何称得上天界?天界不能圆满,这就断了我的成圣之路。 更进一步,绝天地通,超凡灭绝,冥君分身干预人间,也将会越来越难……” 这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大黑天本源彻底污染灵气,这虽然不是直接入侵,但却是钝刀子割肉,其心歹毒,可见一斑啊!” 方锐暗下决心,暂且放弃修养道伤,想法解决此事。 自从规划了可行性的成圣之路,他就将洪虞界当成了自家后花园,还是很有主人翁意识的。 “应对‘灵气之毒’造成可能的超凡断绝,最好方法,乃是开创无须灵气的新法,这事本尊一直在做,只是没有头绪。还是需要提高硬件,让面板吞噬先天至宝,提升推衍能力。” “九件先天至宝中,‘山河社稷图’、‘混沌四象幡’、‘生死簿’、‘昆仑镜’已经吞噬,‘昊天塔’被圣皇阴天子身带离洪虞界;‘阴阳无极剑’,随着应无极身死,应该在云澜手中;‘太初金榜’、‘玉皇封天书’、‘开天钟’,封堵了大虞神京之下的世界缝隙,这个可以想个法子,替代取出。” 方锐筹算道:“还有,灵气之中的污染,也是一个大雷,须得拆掉,不然,指不定将来在哪个要命的时候爆掉。” “因为融合大黑天本源,灵气之毒加重,欲效仿圣皇聚拢灵气成为‘灵核’,就万难做到了,只能想其它法子。” “话说,毒蛇出没之地,常有解毒之草,是不是可以尝试以毒攻毒?” 方锐想起此前,以神通‘袖里空空’空间封禁的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眸光一动:“以‘轮回大磨盘’,缓慢消磨此邪神化身的意象显化,抽取记忆碎片,或许可以从中找一找,有无分离灵气中污染的法子。” 此念既出。 嗡! 身形闪烁,下一刻,已是回归冥界。 冥界,冥神殿。 哗啦啦! 随着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放出,祂开始剧烈膨胀,瞬间就要充满整个大殿。 “孽畜!” 但在方锐冷哼一声中,整个冥界之力呼应,又将其禁锢缩小。 可以说,这道邪神化身,最为冥君分身克制,也是他有信心以‘轮回大磨盘’搜魂的底气。 “开始吧!” 方锐控制‘无始无终的冥河’不让祂自爆,‘轮回大磨盘’缓缓旋转消磨,在虚空中凄厉的尖啸声中,抽取一丝极细微的灰色气流,尝试读取。 “嗯,成了,此法果然可以。这次只是一点散乱信息,不过不急,慢工出细活嘛!” “此事就交由你了。” 方锐意识回归本尊,将此事交由冥君分身托管,回返人间界:“大战一场,身心疲惫,该回去小憩二三日了,李曌、云澜她们她们,想必也该等急了。” “苦逼啊!本尊风花雪月,我这个重伤员,却还要干活……” 冥君分身骂骂咧咧,开始工作。 …… 有语云,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虽不至于这么夸张,但方锐、六位古神、洪虞界天道在天外归墟与邪神化身一战,此时返回,已是牧野大会战的次日暮晚。 此次归来,人间界局势已天翻地覆,大不相同矣! 方锐返回建业,看到整个建业城仍在庆祝大胜,好如一片欢腾的海洋。 他悬立建业城上空,神识扫视而去,一幕幕景象映照入心底。 皇宫,内阁。 为了庆祝牧业会战大胜,各处悬挂了上了红绸缎、红灯笼,看着就极为喜庆。 “大虞丰州海云郡请降,这是派遣接受的官员名单……” “关将军打得太快了,后勤都追不上!” “下衙时间到了?!下什么衙?这还有一摞子文书等着处理。” …… 萧丞和一众阁臣,忙并快乐着。 …… 中心大广场。 “为庆祝南虞大胜,全场七折!” “上好酒菜,都来看看啦,成本卖!” “黄少爷买单,刘记烟花铺子,所有烟花大家拿去免费放啦!” …… 为庆祝南虞大胜,整个广场此时就亮起了灯,让利活动也在继续,吸引百姓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 一处酒楼。 姜琛、王充从前线退下,轮休放假,找来好友李世文喝酒。 他们说着前线之事,又哭又笑,为战死的将士哭,为最后的胜利笑,挽着袖子高歌喝酒。 “为南虞贺!” 砰! 酒杯碰撞声中,窗外,大片烟火炸开。 …… 小院。 李曌深受方锐熏陶在大臣们忙成狗之时,自己却煞是清闲,此时还有闲心,为辛雪儿这个大姑娘说媒:“雪儿,你说看上谁,我明日就下旨赐婚……伱这也二十八了,不能再拖下去耽误了。” “虞姐姐,你看李姐姐……”辛雪儿羞红了脸。 “我觉得你李姐姐说得对。” 虞云澜清美的玉颜上,唇角勾起。 “呀,你们……” 辛雪儿嘟了嘟嘴,小声嘟囔:“你们就是怕我抢……” 画灵小念儿、活化木偶,两个小小只的家伙,躺在活化藤椅上摇晃,旁边是流光溢彩的碧玉荷。 再远处的桌案上,并排摆放着的泥人中,其一与她样貌一致。 叮铃铃铃! 金红色的晚霞下,暮风穿过回廊,风铃声清脆作响。 …… “这就是我要守护的人间呐!” 方锐心中一暖,推开已在时光下斑驳的木门,进入小院。 “方道友、(主上)、(叔叔),你回来啦!” 迎面而来,是动人的笑靥。 …… (本章完) 第249章,五洲 建业,小院。 雨点敲落在芭蕉上,芭蕉叶晃了晃,晶莹剔透的水珠滑落。 林木竹林是葱郁的,石阶苔藓是青绿的,今日,下着微雨的天空也仿佛是雪碧一般的颜色,溪流也被映衬地好若翠色,在细微无声的雨丝中晕开圈圈涟漪,偶有鱼儿跃出水面。 方锐、虞云澜,没有大事,向来是清闲无事的; 李曌么,近来朝事虽忙,但无大方向的决策,不过各种杂务,在某人熏陶下,她早就学会了摸鱼,将这些事分给下面人; 辛雪儿从前线后勤退下,近来也不用上衙,轮休休憩。 于是,长长的回廊尽头,青溪边的白石亭子中,四人在此喝茶,青石桌上还摆放着些点心。 “咿呀!” 画灵小念儿飞来飞去,时而飞入外边雨中,时而飞回进来亭内,如一只活泼好动的好奇猫咪;活化木偶则坐在亭边长石椅上,面朝外,木木地好似发呆。 然而,最为动人,夺去此地所有声光颜色的,却是李曌、虞云澜二女。 二女就如空山新雨后,水汽氤氲的花朵。 一者似晨间被雾气润湿的牡丹,妩媚妖冶,动人心魄;一者如月光下,雾气微微的睡莲,清丽恬淡,慵懒惬意。 “虞姐姐、李姐姐,你们好漂亮啊,不对,是今天格外漂亮。对了,你们昨晚去哪了啊,我去找都没见人。” 辛雪儿在外早就可以独当一面,家中却仍是天真,不过,真论起年龄,在方锐、虞云澜、李曌三人面前,还真就是个小妹妹。 听闻此问,李曌、虞云澜二女反应出奇地一致,端起茶盏喝茶,还有方锐,竟也是同样动作。 李曌呷了一口,威严地看了辛雪儿一眼,没说话。 虞云澜纤纤双手端起茶盏,云袖掩起,动作中说不出的优雅,但若是细心观察,就能发现她如玉腮边浮现出的浅红。 方锐亦是品了一口茶,好似没听到,自然起了个话题:“雪儿,你不是想知道牧野之战幕后种种吗?当日,九天之上的混洞,其中一方空域,我与圣皇……后来,归墟爆破,邪神化身……” 他与圣皇争夺冥君,以及之后归墟之事,娓娓道来,一波三折,牵动了辛雪儿心神。 李曌、虞云澜二人,也是只知结果,不知详情的,此时,亦是听得认真。 “最后,再度降临的两道邪神化身诛灭,我与天道、六位本土古神封堵归墟,世界安危一时无虞,但大黑天本源却蒸腾挥洒,与灵气结合,让天地间的灵气之毒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地步。” 方锐如今说来,仍是神色凝重:“武道、灵师,凡是涉及灵气之途径,都不可再修炼了,否则,必有走火入魔暴毙之厄。” “叔叔,我不修炼的。” 辛雪儿资质不行,并未修炼,这时,吐了吐舌头,看向李曌、虞云澜,目光满是关切:“不过,虞姐姐、李姐姐……” “我便不修炼灵师,也可体悟法则,倒是妹妹,神魂尚未达到体悟法则的程度,……”虞云澜蹙起蛾眉。 “这是个问题。” 李曌走得是武道,功法《四海八荒天地唯我独尊帝皇经》,修炼资粮多为气运;虞云澜修的是朝廷灵师,亦是如此。 但,两者皆不能完全排除灵气,也会受到这次事件的影响。 不过,虞云澜好的一点是服用过人元小丹,寿元无虞,同时,神魂强度达到了修炼法则的基础门槛。 其实,方锐本身也不过武道天人境,只是四阶,融合灵师真仙法相,可以达到四阶巅峰战力;二十年间,凭借‘轮回池’、面板本质显化的奇物上残缺光阴符号,别人入门都千难万难的法则,他已相对精深,再在光阴、轮回法则加持之下,真实战力达到了恐怖的准六阶。 圣皇三身合一,乃是六阶战力,只是当初将道伤尽数逼到人皇身,欲要借助人元大丹一举清除,但因为方锐破坏未能成功。 后来,为治愈道伤、逃避轮回法则克制,祂不得已让人皇身死过一次,这又造成无法三身合一,再加上心太大,最终,大败亏输于方锐之手。 而方锐与圣皇道争胜利,成就冥君分身,此分身达到了半七阶层次,堪称洪虞界主宰战力,才有如今之从容、逍遥。 “伱武道便不再修炼,以如今武神之境,也有数百寿,阳寿尽后,可为阴差;若不想走此途,也可保留记忆投胎转世……” 方锐对李曌道,顿了下,又看向辛雪儿:“雪儿也是!” 保留记忆投胎转世,这其实是不符合天地规则的,奈何他冥君分身就是有此权限。 一二个人如此做也无伤大雅,天道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达到一定数量,扰乱轮回,冥君分身就会吃挂落,遭遇反噬,削减天道功德,乃至打落冥君之位。 这就如一个国家,个别功勋卓著的老干部优待,其实不过小事,但如若上下都是歪风邪气,化国为家,那就非常严重了。 “而且,” 方锐继续道:“等来日天地开阔,我创出新法,开创修行大世,那时,此片天地必将极为精彩。” “天地开阔?!” “修行大世?!” 显然,李曌、虞云澜二女关注点不同。 辛雪儿为官培养出的政治嗅觉,倒是都关心,此时,竖起耳朵,与她们一同看向方锐。 “我分身登临冥君之位,知道了一些隐秘,此事且容我卖个关子,不久之后,就见分晓。” 方锐笑了笑,话锋一转:“倒是灵气之毒,这个须得尽快知会下去,虽然一半日修炼,就会感知异状,身体不适,但若再继续强行修炼,十天半月就可能暴毙。” “此事的确须得重视。”李曌微微颔首。 …… 冥界。 冥君分身虽然身受严重道伤,但仍身残志坚,不忘工作,坚守在第一线,可歌可泣…… 呸,说人话,就是:在本尊压榨下,身受道伤的冥君分身,并未能够沉睡修养,只能以神通‘枯木长春’维持强撑着,坚持工作。 如此一半日,倒也顶得住,但若是长年累月,消耗的劫运点,方锐本尊都会肉疼。 不过,此刻更肉疼的,却是别人。 虚空中,凄厉的尖啸声久久回响不绝,令闻者毛骨悚然。 正是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遭到镇压封禁,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持续被‘轮回大磨盘’消磨,压榨抽取本源、读取记忆。 “垃圾都是没有放对地方的资源,此言诚不欺我,这邪神化身真是一个宝藏啊!” 方锐冥君分身又是读取一次信息,看向形销骨立、意象显化已不足百分之一的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暗暗感叹着,开始琢磨:“要不,想办法喂胖了它,再反复压榨五六七八九十次?” 不是他不当人,实在是,这般邪神化身真是一个大宝藏! “首先就是,压榨抽取的邪神本源,经过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净化,祛除污染,就是层级极高的纯净能量,比之世界本源都不逊色太多。” 这般纯净能量,无论作为修炼资粮,还是过年送礼,都是上佳之选择。 “其次,在这个过程中,读取邪神化身的记忆信息,得到了不少大黑天技能。” 可不要小瞧这些大黑天技能,此前与圣皇对决,人间界扭转局势的神通‘撒豆成兵’,就是上次在沟通天道之行中,净化大黑天污染所得的附带信息,整理为‘尸傀术’,又破限得成。 故以,还真说不准,哪个大黑天技能破限后就给人一个大惊喜。 “再就是,在邪神化身的记忆中,得到了不少大黑天的碎片信息。” 在‘无始无终的冥河’这道邪神化身的记忆中,无比久远之前,大黑天也只是一个如洪虞界般本源深厚的大世界,可在之后,经过无数年,吞噬了不知道多少其它世界,如今大黑天之世界本源深厚,已超过洪虞界不知多少。 大黑天广袤无边,其中生活着大量邪神,连‘无始无终的冥河’这位邪神都不知具体有多少,只知道每一个邪神之实力,都媲美中小型世界之主。 “混沌海中,大中小型世界不计其数,掠夺、血腥的丛林法则,才是世界之间的本质么?这倒是为我提供了一个思路,将来成为洪虞界世界之主后,如何壮大世界。” 方锐喃喃着,暂且记下。 “不过,最大收获,还是得到了抽取灵气中污染之法。” 此法来历么? 大黑天中,这般堕落邪异之世界内部,更是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体现到了极致,邪神之下皆蝼蚁,各种魔物、诡异被圈养,定期收割,掠夺剥离其本源化为己用。 只能说,论起对付自己人,还是自己人更有经验,手段更狠,更毒辣。 “我对邪神掠夺圈养魔物、诡异本源的秘法,进行改良,以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为辅助,想来,是可以抽取灵气之中污染的。” 方锐喃喃着,蓦然掐诀,催动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转动,虚空中奇异波动生出,无边灵气滚滚吞吸而来,被剥离出一根黑色纤维状物质。 “成了!” 他研究一番,大为惊喜:“这般从灵气中剥离出的污染,极难二次磨灭、或者净化,以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都要费老鼻子劲儿了。不过,一物降一物,投喂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后,等祂消化恢复,再抽取此邪神的本源,就相对容易净化不少。” “妙啊,方才还想着,拿什么投喂这邪神化身,现在,饲料这不就来了?!” “不过,如此浩瀚磅礴的灵气中,蕴含的污染也是海量的,喂养邪神化身要不了多少,我以‘轮回大磨盘’净化邪神本源效率也太慢,还得想个其它法子处理这些剥离的污染才是。” 方锐思索片刻,忽而眼睛一亮:“灵气之中的污染,其实本质是大黑天本源,不同世界的世界本源,经由我剥离出来后,天地本来都可自行消化,只要不过载。” “找个地方投放封禁,让天道自行净化,只是,这个地方不能在神州,不然万一出现意外……总之,还是要找个其它地方。” “或许,东、南、西、北四大洲该重现了。” 方锐登临冥君之后,知道了许多天地间隐秘:上古之时,神州十九州名为中洲,中洲之外,更有东、南、西、北四大洲,在上古天变,大黑天入侵后,东洲崩碎,其它三大洲也遭遇污染,出于一些原因,陆沉海下。 “如今,或许是四大洲重出之时了,到时,抽取灵气中的污染,可封禁在四洲之中。” “不过,以我冥君之尊的伟力,让四洲重出也是稍显勉强,此中,还需要一个契机……” …… 时光匆匆,转瞬一月即过。 这一月中。 冥界。 每日迫害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之余,方锐冥君分身也没忘了正事,从阳间香火神灵中选拔阴神,厘定阴间秩序,收拢亡魂入冥界,分流或过奈何桥投胎转世;或去十八层地狱;或入酆都鬼城…… 冥界运转,阴阳分明,真正补全洪虞界三才之‘地’。 …… 与此同时。 人间界,牧业大会战一战后,大虞一百二十万主力尽殁,大虞末代皇帝靖难帝身死,大虞皇室老祖应无极身死,从此大虞再无一战之力。 大虞神京,半仙世家立靖难帝一岁半幼子为帝,组建临时朝廷,之后却展开了大争论争论焦点却不是抵抗还是投降,而是何种姿态、何种条件投降,因为个中利益、分歧,闹得不可开交。 而就在大虞临时朝廷争吵之时,南虞不曾停下用兵,以破竹之势席卷大虞。 其中,大将关治宝刀未老,一日连下三郡二十三城,后勤都追不上…… 除此之外,另有诸多将军大放异彩。 十月十二日早,关治兵临神京城下,大虞临时朝廷仓皇不已,午时,首辅宋禧携大虞奶娃幼帝出城请降。 至此,大虞覆灭,神州十九州已实质化落入南虞之手。 南虞之称,如今已不合时宜,修改国号迫在眉睫,同时,更有激励民众自信心、对士兵论功行赏之需求…… 一场祭天论功大典势在必行。 …… (本章完) 第250章,洲现 神凰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一。 南虞钦天监选择多个良辰吉日,经过内阁讨论,又吸收采纳民间意见,最终,将祭天论功大典定在这一日。 这日,正值秋时,又经过朝廷干涉天象,当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建业百姓,还有特意从别地赶来的百姓,纷纷早起,各自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喜气洋洋,向着中心大广场汇聚。 “青州贡茶,曾经只供应大虞皇室,爱茶人不容错过的珍品!” “荒州烟丝,口感纯正……” “中州白晶米,粒粒饱满,都来尝尝鲜啦!” …… 距离大典时间还早,中心大广场上叫卖声不绝。 因为交通便利,南虞各州府特色物品早已流通开来,如今大虞灭亡,大虞各州的特色商品也开始传入,只是暂时价格较高。 不过,随着道路进一步打通,价格不需太久就会被打落下来。 当然,中心大广场上,物美价廉、性价比高的商品更多,商户意识到了让利打折,可以刺激消费,赚得更多,也愿意做这种事。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对南虞的归属感、自豪感,自发为南虞庆祝了。 这个时代商品质量也极为不错,不讲诚信,生意是做不长久的,特别是在这中心大广场,基本都是老字号店铺。 商户店铺多,种类丰富,质量不错,百姓自然愿意消费。 连年丰收,轻徭薄赋,也让百姓手中有闲钱,来这里看热闹,愿意顺便消费;官员今日也放假,中低层官吏不必参与大典,来此观礼,自然也会消费。 干净整洁的大理石广场上,人与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如今,建业已成为千万人口的大城市,值此良辰佳日,展现出人山人海的盛大气象,已不逊色方锐前世矣。 “当初,云澜还警惕我危害世界,现在不担心了吧?这盛世,如你所愿。” 方锐与虞云澜、李曌遮掩来到,轻笑着道。 因为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的因素,他本就有守护世界之心,在有了成为世界之主的清晰计划后,更是将洪虞界当成了后花园,那就更上心了。 某种程度,这种对洪虞界的看重,与虞云澜算是志同道合。 “来到南虞,是我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虞云澜回想当初,玉容上浮现出欣然的笑意,以往的清冷已融化作绕指柔:“这里如初生的朝阳,充满活力,熠熠闪光,都是你,还有妹妹的功劳。” “其实,是我该谢谢你们。” 李曌螓首微摇,语气中带着感叹、唏嘘:“那个位置,太高、太孤独,如果没伱们陪伴,放纵欲望,我大概早已变得偏执、疯狂了吧?” 此言,倒是让方锐想起前世唯一的女皇帝。 “终究是‘如果’罢了。去吧,该准备了,上次英雄纪念碑、香火神道,你说我抢了风头,这次换你去。”他打趣道。 …… 距离大典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李曌去准备,方锐、虞云澜继续闲逛,深入广场,顿时被巨大的热闹包围,烟火红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 “那口子,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我见今天东西便宜,特地买来囤货的。诶,当家的你不也是,买这么多东西都用不到哩!” “咳咳,这不是脑子一热么?” …… 这是普通百姓,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体验到了剁手党的快乐与痛苦。 …… “哟,老丁,终于换上了新军装,不用拿去给你那露腚的老爹了?” “滚滚滚,会不会说话?今日不是要论功授勋么!话说,老伙计啊,军功授田,你选的哪里的地?选北方那边的地,能多分一倍呐!” “这事我也听说了,不过,我还是选的建业的地,少点就少点,离家近嘛!” …… 这是立功的士卒,战场过命的交情,因为军功授田人各有志做出不同选择,各奔前程。 …… 姜琛、王充,二人今日也相聚。 “王兄啊,牧野之战中,蒸汽战车大放异彩,你作为前线维修技术员,怕是功勋不小吧?不过,听说你都将功勋折现兑钱了?” “还不是为了儿子买房。别说我,你调度后勤,也没少立功,没听说你换地、兑钱,难不成是想积攒着,将来死后成为冥界阴神?” “是有这个考虑,不过冥界阴神,可比香火神灵难多了,还不知道能成不能成呐!” …… 这是南虞的中低层官吏,自从冥界创建后,从香火神灵中选拔阴神,他们对死后,也有了更高的追求。 …… 如此热闹的景象,一直持续到了午时。 午时一刻。 大典开始,李曌携文武群臣、观礼百姓,在英灵纪念碑前默哀,一片肃穆。 随后,是授勋程序为神州南北统一之战中,立功将士授予勋章。 此般勋章,可以享受快买票窗口、六十岁后的补贴金……等等福利待遇。 再之后,就是敲定有功将士授予之田地,赋予律法效力。 其实,此事之前就划分好,这时只是最终敲定。 最后。 等祭天完成,面对文武群臣、观礼百姓,李曌隆重宣告:“新虞帝国,今日成立了!” 关于国号,南虞之称自然是不合时宜,更改意见也有诸多分歧,如天虞、神虞等等,最终还是选定了新虞,因为要让普罗大众,与以往的大虞区分开,亦有‘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之意。 在此般庄严宣告声中,天空云层排开,日光如水波挥洒。 “新虞!” “新虞!” “新虞!” …… 此般热烈的呼声中,气运煌煌,国运天柱焕然一新。 …… 大虞覆灭,神州一统,新虞帝国建立,人道走向前所未有的巅峰,煌煌气运供养天道,又再无圣皇窃取…… 同时。 冥界运转,阴阳分明,真正补全洪虞界三才之‘地’。 如此正反馈下,天道开始一点点复苏,洪虞界焕发出新的活力,滚滚吞吸混沌海中大混沌,转化为磅礴世界本源。 就如: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开始好转,自我造血。 冥冥之中,开始有变化酝酿。 …… 冥界。 “时机已至矣!” 方锐冥君分身感悟天机变化,知道上古其余四大洲重出之机,业已来到此时,默默沟通天道。 嗡! 洪虞界天道显化,一道冰冷无情的竖眼降临。 以往,祂处于深度沉睡,在冥界运转、新虞建立后,开始复苏,处于浅睡眠状态,相对容易沟通唤醒。 随着天道苏醒,得知冥君分身意图,呼应支持,天象变化,风起云涌,世界本源化作一道紫色光柱落下。 “来了!” 方锐以‘轮回大磨盘’承接,又催动整个冥界之力,这方混沌灵宝终于第一次全力爆发,浩大虚影遮天蔽日,整个世界可见。 轰! 哗啦啦! 在如此排山倒海的伟力下,四海翻腾,泛起潮汐,洋上无边无际巨大漩涡出现,有浩瀚洲陆升起。 神洲之北,出现一方大洲; 神洲之西,出现一方大洲; 神洲之南,出现一方大洲; 神洲之东,出现……嗯,因为上古之时,东洲破碎,如今重出也只是无数岛屿,濒临神洲,最大一座也不过相当于神州十九州一州之大小。 “中土神洲之外,此番重出之洲陆,北方之大洲可称北俱芦洲,西方之大洲可称西牛贺洲,南方之大洲可称南赡部洲,东方……” 嗯,东方万岛,方锐都不好意思称为‘洲’:“东方最大的那岛,因有上古扶桑木之残骸,可称为扶桑,其余诸多岛屿,便统称为万岛之地吧!” 自此,中土神洲、北俱芦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四大洲,以及东境扶桑,以及万岛之地,如此秩序构建。 当然,那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如今,这般巨大动静,天地间强大生灵皆有感应。 …… 六位本土古神,在方锐之外,第一时间感应。 …… 东海,一座小岛屿。 先天火神重黎对着一颗大树,如看瓜般伸手一拍,就是将它打断,然后,塞进嘴里如吃薯条般嘎嘣嚼着。 最近,神洲之外,有植物的岛屿越来越难找了。没办法,这就造成,以前祂整个岛、整个岛地吃草啃树,已经不行了,只能像现在这样一根一根当做点心省着点吃。 突然,祂好似感知到了什么,抬头望向天空。 “哈,好强大的力量,是那人在唤出洲陆?!” 先天火神重黎感叹一声,瓮声喃喃道:“我答应了那人中土不能去,其它洲陆重出也好,多了好多觅食的地方!” …… 东海。 轰! 先天水神帝工,堂堂水神,竟然在潮汐碰撞之下,一不小心,被炸了出来:“谁个竟敢暗算我?我要……” 祂头顶之上,蔚蓝色跳动的水波,诉说着此刻的愤怒。 然后,感知到虚空中熟悉的力量,瞬间冷静下来。 “是那位在让洲陆重出,这岂不是意味着,我的地盘缩小?哼!” 先天水神帝工怒哼一声,方圆百里的海浪直接炸开:“此事,我帝工……忍了!” 祂是一根筋、不大有脑子没错,同样,却也极为信奉力量,知道方锐拳头大,这就能忍了许多。 不然,换成别个,你看看! …… 九天之上,一处小型空域。 太一尊者接引天外混沌,进行修炼,突然感知到天地能量波动,双目睁开,眺望人间界,看到此时之变化:“上古洲陆重出么?不过,这关我何事?!” 祂双目重新闭阖上,混沌色光芒流转掩盖了身形,只余虚空中袅袅道音回荡。 “不斗法来不争胜,不染因果不入劫。” …… “东、南、西、北,四洲陆重出?不,东洲早已碎去,重出也只是化作万岛。” 娲皇一双神目中浮现出缅怀之色,去往东方。 祂曾有一个兄长,从扶桑木而生,执掌‘玉皇封天录’,在上古天变之后,被圣皇诛杀。 此去,不过追忆旧事。 …… 西牛贺洲。 且说,阴阳童子自从天界破封而出,先是去找本命至宝‘阴阳无极剑’途中,被方锐吓了一次,后又去往归墟,与强大的大黑天邪神化身交手…… 这让祂有种深刻的不安全感,等战事一结束,告辞方锐,直接来到了海下打洞,修建洞府。 可谁知,这处洞府修建在原本的西牛贺洲之上,此时,洞府直接随着这洲陆浮出了水面,让阴阳童子一脸懵逼。 …… 原州,一座茶馆。 太初道人说书的声音蓦然一顿,倏而,笑了笑又继续:“接下来,咱们就说一说上古,传闻中,上古天地足有五大洲……” …… 建业。 虞云澜、李曌同样生出感应,却不知缘由,找来询问。 “勿用忧心,此事却是好事,这是上古四大洲重出之故。” 方锐本尊给二女说了上古五大洲之隐秘后,唏嘘感慨道:“如今,北俱芦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三大洲,以及东境扶桑,以及万岛之地,重现世界,我洪虞界才有真正一方大世界之气象。” “这就是主上曾说的天地辽阔?” “不错。” “那修行大世……” “这个也快了,尚须一些准备,不会让云澜你等太久的。” …… 冥界。 “计划顺利,不错。” 方锐冥君分身感知重出之洲陆,其上一片荒凉,还有着残存的淡淡污染:“上古天变,大黑天入侵,东洲直接被打崩,北、西、南三大洲也遭遇污染,沉入海底,以时光消磨。” “同时,也是为了压缩人类生存地域,防备人口太多,造成天地间负面气息淤积,让大黑天降临。” “如今,冥界运转、人道自强,更有我坐镇世界,却无有此虞了。” 他喃喃着,反手之间,取出一颗由缕缕黑色纤维所化的光球。 这正是从灵气中抽取的污染,这些日子,在投喂‘无始无终的冥河’邪神牌净化器,压榨本源后,还剩余了这么多。 “按照原计划,这就将污染投入重出之洲陆,化作禁地,让世界自行净化吧!” 方锐反手一抛,此颗光球向着人间界扶桑落去。 …… (本章完) 第251章,神话 上古沉没的大洲重出,从灵气中提取的污染投放,不过方锐随手之事,落于人间,便成了神话。 …… 东海,一望无垠的海面上,阳光粼粼跳跃波动。 轰隆隆! 一艘蒸汽渔船开来。 甲板上站着一个中年,因为海里来、风里去,面容颇为粗狂,胡子、头发却梳理得一丝不苟,这人正是这艘蒸汽渔船的主人,人称‘老徐’,真名徐大任。 在过往南虞轻徭薄赋的大环境下,他胆子大,运气也不错,找到了一处稍远海的洋流鱼潮,没少挣钱。 这不,拿出积蓄买了这一艘蒸汽渔船,升级换代,扩大规模,准备大干一场。 “小叔,郝叔他们问,还有多久能到呐?” 侄子徐昌上来,回身给舱室落锁。 洋流鱼潮的位置,那是机密,足以传家的,也只有自家人才没太大避讳,其它他外人途中一般都不许上甲板的。 “快到了,还有一二里。这蒸汽船载重是木船十倍以上,捕捞一次,就是大收获啊!”徐大任挥舞着拳头,三十出头的人,仍然朝气澎湃。 “咱们沿海的海鱼便宜,那些厂子,将海鱼加工成鱼干、鱼酱,卖去内陆,价格才高哩!”徐昌语气满是羡慕。 “会有的,都会有的,将来我也要开个厂子。” 徐大任回头,拍拍侄子肩膀:“跟着你叔我干个一半年,买房、媳妇都有啦!” “您自己都还没娶媳妇哩!”徐昌小声嘟囔。 “我要娶,就娶读过书的,那样的媳妇,在床上,抱着日起来才……” 这是真话,如果不是眼光高,如果愿意将就,不买蒸汽渔船,徐大任如今早已娶上媳妇啦! 叔侄俩正说着话。 突然,徐昌脸色大变,手指向前方,嘴巴张大,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小、小叔,快看!” 天空中,现出一方大磨盘的虚影,无边无沿,好似在大地任何一处都能看到,它上下顺逆转动,眼前大海也仿佛被牵引,澎湃起上百层房子高的浪花,出现了一道比县城还要大许多倍的漩涡。 那般排山倒海的天地伟力,非亲眼目睹,实在难以言喻。 “明明是晴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浪,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啊?” 徐大任呆住,只感觉脊背发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与大海打交道久了,他已有经验,大海大多时候都是平静的,这时就是安全的、富饶的,但偶尔也有暴躁的时候,那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一定要避开。 而此时,大海已经不能用暴躁来形容了,那是发怒,这般滔天的海浪、无垠的漩涡,船只也不可能跑出去,沿海地区都会有一场毁灭大灾。 可以说,此般天地之力,绝非人力可抗衡! 甚至,徐大任都没有乞求神仙,因为在他心中,面对如此大自然的伟力,恐怕神仙都不行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的船只并未被大浪掀翻,或者被漩涡吞吸,周边海域甚至依旧风平浪静。 那大浪、漩涡,被隔绝在一定范围之外,没有丝毫波及过来。 这自然是方锐的庇护! 若没有这般干预,如此大变,足以对中洲(神州)沿海造成毁灭式打击。 可徐大任自然不知道这一点,被吓坏了,反应过来后,看到浪潮、漩涡暂时没有波及过来,避之如虎,连忙下令退后。 毕竟,谁知道这般干预的力量,能维持多久? 直到片刻之后,离开十几里—— 之前看到的大浪、漩涡,突然停息了,远处,只有升腾而起,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大洲陆。 徐大任望到这一幕,难以置信瞪大眼睛:“怎么回事,难道是遇到海中幻象了?” 海市蜃楼之说,在海上早有流传。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这不是幻象,因为,自己找到的曾经那处洋流鱼潮,消失了。 大概是因为洲陆升起,地理变化,让那处洋流鱼潮没了,这也促使他做出决定:“走,咱们登上那处陆地看看!” 没了那处洋流鱼潮,徐大任无形中损失惨重,以他的胆量,此时自然要搏一搏,富贵险中求。 徐昌只是小辈不好反驳,只能答应。 其他船员也被从船舱中喊出来,拿上鱼叉等作为武器,驶往那处洲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在海上同样是此理,望到陆地不远,但真正登上去却行驶了足足一个时辰。 等真正登上陆地,脚踏实地,徐大任才彻底确认,之前所见不是幻觉,乃是最真实不过的景象。 “所以,此前那般伟力,是为了召唤出这片洲陆?那该是何等伟力啊!”他发出灵魂的拷问。 徐昌、包括裹其他船员,登上这片陆地,也是纷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们无比确信,从前绝对是没有这块庞大洲陆的。 从震惊中回神,无论再不可思议,也要面对现实,然后,众人就是如哥布伦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无比。 “这陆地看着极大,大概有一县之地,说不准能有一府大呐!”此人尽管已经尽可能高估了,却不知道,仅仅这扶桑之地就足有一州之大。 “看着好荒凉,一颗树木都没有。”有人嘀咕道。 “从海底生出来的陆地,怎么可能长有树木?只是竟也没有淤泥之类就很奇怪。”另一人接茬。 ……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以饱满的热情,开始探察。 很快发现,这片陆地光秃秃一片荒芜,没有一颗树木,奇怪的是,也没有海底淤泥,就是正常的泥土,只有空气中浓郁的咸湿海腥味,证明着这片陆地从海底升起。 时间一点点过去。 随着一开始的兴奋劲儿过去,众人热情降低,如此荒岛,上报朝廷,也没多大功劳,自然提不起劲儿来。 直到—— “快看,金、金子!”徐昌举着一块碎金、泥土混合的疙瘩,手腕颤抖,语气兴奋。 “看,我也找到一块,这附近说不准有金矿。”另一个船员举起一块金疙瘩,也是叫道。 “真的都是金子?!对了,这片陆地是从海下升起来的,肯定有着大量未发现的矿产。”徐大任眼睛一亮。 …… 金矿激发了众人的热情,很快,接二连三的金疙瘩被发现。 可兴奋过后,然后就是沉默,各人无形之间多了防备。 发现金矿,固然是好事,但此中巨大利益,极大可能会让这条船众人内斗,生死相向。 徐大任预见了这种苗头,当即摊开来讲:“大家伙儿听我说,这金矿利益太大,咱们抱团也吃不下,开发又太难,与其内斗反目,让别人占了便宜,不如回去向朝廷报备,领一大笔奖励,人人有份,各位拿着分到的钱想买船买船,想开厂开厂……” 自从香火神道提出,朝廷官员廉洁无比,信誉那是杠杠的,只要上报交给朝廷,确认之后,领一大笔奖励那是必然之事。 如此安排,也算是一个极好的解决办法,这些小船员也无太大野心,再说,能拿安全干净的钱,谁愿意拿提心吊胆的脏钱? 就在一个大危机被消弭无形之时—— “呕!” 突然,徐昌蹲下,一阵干呕,伸手捂着嘴,却冷不丁看到手心:“我、小叔,我的手心……” 他手心处,赫然浮现出一道如裂纹般的黑线。 “昌子,我……也是。” 徐大任看向自己手心,同样有着一道黑线,只不过颜色淡了一些。 这时,其他船员也纷纷感到恶心,开始干呕,各自看向手心。 “我也有!” “我的手上也是。” “这是怎么回事?” …… 恐慌开始蔓延。 相较其他人,徐大任只是轻微反胃,并无呕吐之感,猜测大概是因为自己武道入品,抗性较强的缘故。 南虞近年发展,对药物利用率提高,弄出了什么老药口服液,针对入品极为有效,他在海上闯荡也需要实力,故而,花了些钱让自己武道入品。 “大家不要慌,我们之前在船上没事,出问题是来到这片陆地之后。” 徐大任语气顿了一下,神色凝重道:“这怕是一片不祥之地,我们速速离开。对了,安全起见,之前捡到的金疙瘩,我建议也扔了。” 听说扔掉金疙瘩不少船员面露迟疑之色。 砰! 这时,徐昌带头,第一个扔掉金疙瘩,大声道:“我听小叔的,若命都没了,还要金子有什么用?” 在他示范效应下,众船员这才将金疙瘩扔了,开始撤退。 就在这时—— 唰! 一道流光掠来,正是方锐从灵气中提取的污染,第一次投放。 这颗由缕缕黑色纤维编织的光球,从天而降的刹那,如蘑菇云炸开,无限膨胀,化作黑气森森。 但也就在下一刻。 轰! 咔嚓嚓嚓! 紫金色雷霆落下,将其再度压制。 正是洪虞界天道生出感应,雷霆劈下,以世界自净能力,维持一个不强不弱的烈度,开始自行消化这些污染。 这一幕景象,被撤退中的徐大任等人看到,引发一阵惊呼。 “果然,老徐是对的,这里是妖魔之地、不详之地!”一人惊呼。 “幸好,扔掉了之前捡的金疙瘩。”有人满脸心有余悸。 “快走!”徐大任却仍保持着警惕,提醒众人,想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 众人还没完成撤离。 轰隆隆隆! “嘶嘶!” 突然,在一阵地动山摇中,从那浓郁黑雾中冒出一头八头八尾的恐怖大蛇,在雷霆中翻滚,向着这边海岸疾速掠来。 …… 冥界。 “看来,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方锐右手摩挲着下巴,双目窥破冥冥,看到了东海扶桑之地的景象。 “要说,此条邪物大蛇的来历么?” 他双目闪烁光芒,仿佛在对其追根溯源。 曾经,圣皇创立天界,镇杀了不少大能,将祂们尸骸封禁于天界核心,抽取精华化作天界本源。 其后,天界崩碎,方锐因为忙着登临冥君之位、处理归墟之事,也没干摸尸、捡尸之事,故而,不少大能尸骸散落于人间界各处。 而扶桑么,就落下了一具大能尸骸,是为祖龙敖怒之尸,此时与从灵气中抽取的污染结合,化作了这条八头八尾的邪物大蛇。 “嗯,扶桑之地,八头八尾的邪物大蛇,不如,就叫作……八岐大蛇吧!” 方锐恶趣味地为它命名:“此八岐大蛇,因为祖龙敖怒之尸的关系,再加上大黑天本源衍化的污染,实力已达五阶,可于我而言,仍是反手之间的事。” “不过,若能将它镇压,效仿‘邪神牌污染净化器’的原理,让天道以雷霆反复压榨,这倒是能加快不少消化污染的速度。” “只是,欲行此法,要么须得一位大能坐镇,可我却没那个功夫;要么布下封禁,但封禁也不绝对可靠,万一将来出什么意外,让此蛇破封,那不是给后人找事么?” “罢了,为了一劳永逸,还是直接抹杀吧!” 方锐正要行动,却是突然感知到什么,动作一顿:“咦?!” …… 东海,扶桑。 八岐大蛇爆发,掠向海岸线,显然是想入海躲避,逸散黑气滚滚,污染一切。 虽然没有刻意针对,但仅仅此般逸散之气息,就能让遭遇池鱼之殃的徐大任等人死无葬身之地。 “不好,邪物过来了!” “完了!” “我为什么要来这片不祥之地啊?” …… 徐大任、徐昌,还有船员们,脸上皆是浮现出绝望之色。 而就在这时—— 八岐大蛇即将来到之时,一道七彩光芒流转,化作大日般的曜芒,如天照薄烟,蒸干黑雾。 “嘶嘶嘶!” 八岐大蛇发出悲鸣,被一股力量裹挟着,倒回而去。 正是娲皇出手了。 祂前来扶桑缅怀旧忆,感应到此番变故,方才出手。 而这时—— 徐大任等人终于抓住机会,狼狈回到了船上,启航远离。 此刻,方锐冥君分身的力量投影也是到来,乃是如实体的光躯,望向徐大任等人驶离的方向:“南……不,新虞之人么?沾染扶桑残存污染之气啊,罢了,相见即是有缘。” 祂一言既出,便如言出法随般,徐大任等人身上些许污染遭到净化。 另一边,远离扶桑的蒸汽轮船上。 “我手上的黑线没了!” “我也好了!” “果然,老徐说得对离开那片不祥之地,就好了啊!” …… “今日一天,可真是……惊险刺激!” 徐大任回望后方的洲陆,深深吸了口气,回想起今日的一天:遇到大浪、大漩涡,不知缘由躲过;登去洲陆,沾染不详;见到恐怖大蛇,被神人所救逃掉…… “如今,洋流鱼潮没了,沾染不详的金矿大概也不能上报朝廷,获得奖赏了,不过好在命还在。” “听说,近来神话志异的话本卖得很好,将今日如实见闻记录下来,找人合伙卖去,说不准也能大发一笔……” 火红如血的夕阳下,蒸汽轮船‘突突突突’行驶在碧波万顷中,隐没消失在海平线。 …… (本章完) 第252章,高维 “虽说娲皇已经出手干预此事,但还是要来看一看,确认一些事情。” 方锐冥君分身的力量投影,正是为此而来。 唰! 本就是力量投影,在神通‘咫尺天涯’之下,他跨越空间,下一刻,就是来到了交战中心。 轰隆隆! 漫天鱼鳞状的黑云密布,雷声阵阵,电蛇狂舞,因为娲皇的原因,却是引而不发。 下方,黑雾翻涌,与彩光剧烈侵蚀,璀璨夺目的光大片炸开,前者显而易见地落于下风。 常人看不到具体战斗的景象,方锐却是例外,自能窥见战斗之景,然后,就是嘴角微微抽搐。 只见,娲皇带出一片残影,抡起八岐大蛇,东甩西砸,让这荒凉的扶桑大地,在一片地动山摇中,爆发出一道道绵延千百里的幽深沟壑,一座座火山也是被引爆,喷吐炽烈岩浆…… 一派末日之景。 “嘶嘶嘶!” 八岐大蛇被激发凶性,目露凶芒,八颗蛇头纠缠噬咬,可每一次都被娲皇拍回去,捶得满头大包。 怎么说呢,娲皇作为洪虞界本土古神,代表阴之一面、女性美之化身,与此刻粗暴野蛮的战斗风格形成强烈反差,令人大跌眼镜。 当然,也不是说不美,嗯,就算如此野蛮粗暴的战斗风格,在娲皇身上,同样有种暴力美学的感觉。 方锐却不知道,娲皇自新的神魂意识诞生,就处于封禁之中,只有传承战斗记忆,早已手痒了不知多少年,归墟一战中,又因为对手是邪神化身,动辄就是规则之力,打得极为憋屈…… 如今,难得在合适地点,遇到一个合适对手,怎能不好好殴打一番,过过手瘾? 或许是感应到了方锐到来,娲皇没让他久等,加快了战斗节奏。 轰! 娲皇抡起八岐大蛇,狠狠一砸,砸出一个不知多深的巨坑,旋即,造化之光闪烁中,大地合拢,将它封禁其下。 “嘶嘶!” 八岐大蛇怎会甘心被封禁,八头八尾搅动天地,让整个扶桑大岛都在摇晃。 “定!” 娲皇手掌一翻,寻到残破大半的扶桑木出现,往封禁之上一扎,如太阳般的光芒爆发,让封禁趋于稳定。 紧接着。 天空中,原本引而不发的雷霆道道劈下。 噼里啪啦! 整个扶桑木好似一根避雷针,传导雷电,让下方镇压封禁的八岐大蛇冒出腾腾黑气。 这正是净化污染之过程。 “道友请过来说话!”娲皇拍拍手,气质瞬间从荒蛮变为柔婉,在扶桑木下造化出一对青石桌椅,对方锐邀请道。 “善!” 方锐心念一动,已是瞬移来到扶桑树下。 这扶桑木虽是残破,但亦有数百丈,好如同根生长的两棵桑树,有干而无枝,树叶红色,每一片叶子都在闪着光。 本来,此树就是极阳属性,彤彤如火,此刻又因为净化八岐大蛇污染传导雷霆,真正宛若火树银花。 常人居于附近,必然承受不住此般高能反应而身体解离,不过对方锐、娲皇这等存在而言,自是无妨。 “道友喝茶。”娲皇取过取过一杯造化之力所化的灵茶。 “多谢。” 这只是方锐一道力量投影,能量光躯,却也可汲取此茶之中的能量,此时呷了一口,正要礼节性夸赞。 娲皇却是急性子,已抢先一步发问:“此邪物大蛇,本是上古一位道友尸骸遭到污染所化,道友可知那污染从何而来?” 祂这是忧心洪虞界有漏洞,大黑天暗度陈仓。 “咳咳,不瞒道友此事却是我所为。” 方锐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解释道:“归墟之战中,有一团大黑天本源进入世界,挥发与灵气结合,故而天地间灵气之毒急剧攀升,道友对此想必也有所感应。” “此事若不处理,人间界将逐步超凡断绝,绝天地通……” 他神情严肃:“为解决此事,我榨取擒拿的邪神化身‘无知无终的冥河’之记忆,得到从灵气中抽取污染的方法。但灵气中污染太多,投喂邪神、榨取本源,远远消化不了。不得已之下,我令上古洲陆重出,欲投放污染形成禁地,借天道之力净化。” “而扶桑之地,便是第一个试验场,只是,投放而来的污染,与一具大能尸骸结合,生成那道邪物大蛇,却是意外。” “不过,这也让我看到了另一个可能……” 方锐并未瞒着,将一切和盘托出,就连效仿‘邪神牌净化器’,利用八岐大蛇加快净化污染速度的想法,都一并说了。 如此,既是试探娲皇的反应,看祂是否愿意出力,也有借娲皇之口,试探其他本土古神的想法。 “道友巧思。” 娲皇赞叹一声当即承诺道:“身为洪虞界生灵,自当为天地尽一份职责。若是借助此邪物大蛇,真能加快污染净化速度,我愿坐镇此地。” 闻言,方锐肃然起敬。 他自然看得出,娲皇乃是听完之后,不假思索,遵从本心承诺,并未深思背后的好处。 ——此事背后,当然是有着好处的,镇压八岐大蛇,辅助天道净化污染,自然有着天道功德。 娲皇不笨,这时,很快更进一步认识到了这一点:“此事既可一步步祛除灵气中污染,又可增加世界本源,乃是一举两得之事,对世界功莫大焉,若是参与其中,必有天道功德加身。我贸然提出,却是不知分寸了……” “不必如此说我抽不出身,本想抹杀八岐大蛇,道友如今愿意坐镇此地,倒是为我省事了。” 方锐也想过,让虞云澜坐镇,享受此好处,可虞云澜实力不大够,万一将好事变成坏事那就不好了。 再者,获取天道功德的方式多了,他也舍不得让虞云澜长久困于扶桑之地。 两人敲定此事,达成合作共赢,也都认识到了彼此对天地都有着一种责任感,某种程度上志同道合,惺惺相惜,气氛也更为融洽。 闲聊之中,方锐突然问起:“此世人族,可是道友所创生?” “并非如此。” 娲皇否认:“开天之后,诞生飞禽走兽万族,人族乃是其中之一,怎会是我创生?不过,人族修炼体系,有我造化指点,可能因此,世人常有误会。” “原来如此么?!” 方锐微微颔首:“还有一事,道友的‘山河社稷图’,已是破碎……” 这是试探如娲皇此等本土古神,对他撺取先天至宝的态度。 “我等古神之伴生至宝,说重要,倒也重要,说不重要,其实也无甚重要。圣皇从我手中抢走‘山河社稷图’,你又从圣皇手中得到,合情合理,若我打得过你,自然要取回来;可我打不过你,却也怪不到伱身上。” 娲皇表现出弱肉强食的‘蛮荒思维’,倒也让方锐暗觉省事许多。 两人闲聊一番,方锐此道力量投影便是告辞离去,崩碎消散。 …… 冥界。 方锐睁开眼,意识回归。 与娲皇交谈,联想起从前的一些记忆,让他思绪翩飞。 “此世,天地主角同样是人族,并非什么稀奇古怪的种族,抑或者,干脆就是奇怪的非碳基生物,更有‘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昆仑镜’、‘娲皇’等熟悉之称,让我联想起前世幻想中的一方大世界,但细细究去,却又不同。” “似是而非啊!” 方锐叹息,想起曾经听闻过的一个理论,高维世界会辐射影响,冥冥中,会干预其它相较低维世界的衍变。 “所以,洪虞界会是如此么?” 他喃喃着,根据已有信息,却无法论证,既然破解不了这个谜题,就暂且压下。 “只有站得更高,方能看得更远呐!将来,等我成就世界之主,乃至大罗,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自己就会浮出水面。” “当然,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第一步,还是要想办法证道成圣。” 这些日子,方锐香火神灵分身成就冥君,主宰冥界,冥君分身、本尊领悟轮回法则,简直如开挂了挂一般,比从前身怀法则之宝‘轮回池’还要夸张得多。 这么说吧,如果说常人领悟轮回法则速度是一,‘轮回池’加持之下乃是十,那么,如今就是一百。 可想而知,若是成为世界之主,掌控洪虞界法则之海,对领悟本土各种法则,有着多大的裨益! “虽然这只是本土法则,领悟之后,还需要不同世界锤炼,但对于成就大罗,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步。” “所以,一意苦心钻研法则也不行,成为世界之主,对法则之路来说,乃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更不用说,我得罪了诡异羊皮纸背后的主人,一位疑似大罗的伟大存在,只有成就世界之主,才有安全感啊!” 方锐细细思索来:“要想成就世界之主,必先创立天界;要创立天界,就须得解决灵气污染,创造新法;要创造新法,就得让面板吞噬先天至宝。” “先天至宝么,虞云澜将‘阴阳无极剑’已给了我,还有‘太初金榜’、‘开天钟’、‘玉皇封天书’三件先天至宝,填补在了神京的世界缝隙,要想取出,必须得先解决世界缝隙。” “此道世界缝隙,要想弥合,最大难度在于其中的大黑天污染,若不祛除,即使以世界本源弥合,也会很快撕裂。” “不过,这对我却不是问题,神通‘长生不老’可以克制这个。然后,就是弥补世界缝隙所需的能量了。” 这个能量所需,其实可以让洪虞界天道出,但洪虞界天道刚刚才有所恢复,家底还没有积攒下来,就连方锐的天道功德都还欠着,要想做成此事,却是有心无力。 没办法,只能靠他自己了。 “当然,我做成此事,也不会亏,天道功德记账,洪虞界天道早晚总得还我。” “只是可惜,这欠我的天道功德,洪虞界天道不会计算利息。唉,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亏了啊!” “等将来,我成为世界之主,向外掠夺发展世界的时候,一定要搞个天道功德借贷体系,可以借贷天道功德突破境界,利率么,就参照前世房贷利率,再加上印花税什么的……” 方锐暗自思索着,记下这个创造性想法,反手一挥,一团澄澈的琉璃色能量飞来,出现在手心。 弥合神京之下那道世界缝隙的能量,就全靠这个了。 至于它的本质么,正是榨取的邪神本源,在经过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净化之后,所得的精纯本源能量。 论层次,它并不比世界本源差多少,又没有能量属性,很容易天道同化,转化成世界本源,作为弥补那道世界缝隙的能量。 “不过,现在这些本源能量还远远不够,看来,还是要加大对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的压榨……不,开发啊!” 方锐喃喃着,返神去往冥神殿:“邪神牌净化器,又要辛苦你了!” 不多时后,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旋转,抽取缕缕邪神本源,整个大殿中,如婴孩儿惨嚎般的凄厉之声久久回荡不绝。 …… 接下来一段日子。 方锐冥君分身,就在冥界兢兢业业干活儿,从灵气中剥离污染,对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投喂,然后,榨取其邪神本源、读取记忆…… 当然,还是那句话,‘邪神牌污染净化器’功率有限,消化不了太多污染,从灵气中剥离的污染大有剩余,多余的就投放扶桑,滋养那道封禁中八岐大蛇了。 于是,八岐大蛇这道邪物,不断天打雷劈,净化本源,又得到污染恢复……处在一次次痛不欲生的循环。 话说,因为方锐冥君分身榨取邪神本源分心,没有全力从灵气中提取污染,再加上,洪虞界天道的净化能力比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高出许多。 至少,扶桑这个厕坑……不,禁地,暂时还够排泄污染,没那么快达到饱和。 故而,方锐暂时还没有开辟其他大洲禁地的想法。 而另一边,东、西、南三大洲陆,以及扶桑之地,东海万岛的出现,也开始被发现,在新虞引发轩然大波。 …… 上章末尾修改了一下,感谢各位大佬的反馈…… (本章完) 第253章,仙啼 青碧晴空中,云朵聚散如苍狗,秋风徐徐,这秋日里,天地也仿佛变得格外高远。 天之下,建业这座千万人口繁华大城市的一角,一处僻静小院。 溪涧边,桂花瓣瓣飘落,落入淙淙的溪水,婉转悠扬的琴声,与那花瓣一起打着旋儿。 虞云澜一身轻白纱裙,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纤细葱白的十指弹着仙瑶琴。 方锐膝枕在旁,鼻尖缭绕着如兰似桂淡淡的体香,还有沐浴后的水汽,沁人心脾,心田宁静。 直到李曌进入,琴音落下,方锐也是懒懒坐起身。 “主上,你重出洲陆,搅动四方,让我都被叫回去开了好几次朝会,自己却这么清闲。”李曌语气幽怨。 “乖,晚上给你补偿。” 方锐伸了个懒腰,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李曌白了他一眼,不甘示弱,如凤凰般高傲的螓首扬起:“那我要十……” 如此虎狼之词,虞云澜却是目不斜视,只有腮边如云霞般的浅浅红晕暴露了此刻真实心情,她跟着方锐已时日不短,却仍是羞涩。 方锐也最喜欢看这般模样,仙子清冷的玉颜上,泛起红潮;星眸迷离,蹙眉似颦,如莺鹂啼…… “咳咳!” 他摇摇头,收回思绪:“大洲重出,我已尽力隔绝影响,对神州没多大牵涉吧?” “若说因此受灾,的确没有。不过,如今陆续有人发现那些洲陆,虽然上面荒芜,但却有着矿产,尤其是金银矿,可有效缓解如今新虞钱荒的局面。” 李曌在旁坐下:“主上说的纸币,细想之下,还是步子太大,以现在百姓的观念,恐怕接受不了,还是与金银挂钩,一步步来吧!” “金银本位过度,这是对的。”方锐颔首。 “对了,去过新洲陆的不少人,手心出现黑线,严重者甚至死亡,人称‘黑死病’……” “那不过上古之后,洲陆上残存的些许污染所致,武道中品及以上即可抗拒不受影响,另外,随着天道复苏,净化污染,影响还会进一步降低,或许一年半载之后,这般影响就会消弭一空。” 方锐解释着,顿了一下,又道:“而且,如今洪虞界吞吸混沌所化世界本源,也在向着重出之洲陆倾斜,加速它们衍变,百八十年后你再看,现在这些荒芜的洲陆都将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未来,将有一个大航海的时代。” 他做出断言。 至于禁地,不过排泄污染的‘茅坑’,扶桑一处暂时就够用了,将来不够之时,再开辟禁地,也用不了整个洲陆。 故而,这些洲陆虽然是方锐重启,但将来,终究是要归于万民,归于众生的。 这同样也是他给予新虞的馈赠,或许在将来某个转折点,人口、土地矛盾不可调和,重出洲陆就能成为泄洪口,延续国祚。 “伱说的修行大世,何时到来?”虞云澜突然也在旁问道。 “快了,快了。” 方锐暗暗掐指一算:“这些日子冥君分身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压榨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积攒的无属性邪神本源已是不菲,大概足够满足弥合那道世界缝隙所需了。” “嗯,是时候让冥君分身去神京走一遭,取回三件先天至宝了。” …… 神京。 方锐冥君分身降临,位于此城之上,幽冥之力流转化作一身黑袍,下方诸般声音汇聚于耳中,海量信息流瞬间归类整理。 每一个香火神灵都要面对大量信徒,处理信息速度都宛如超级计算机,更不用说他这个冥君了。 “铁路修过来,粮价一下子降了三成,好日子来了啊!”这是神京中一个再普通不过老百姓的真实感受。 “大娘,这才到哪?要说咱新虞的福利好处,那可是多得很哩!” 这是一个对新虞自来吹的书生:“别的不说,最近的城隍庙改造,您知道吧?从前大虞时,咱们死后进入城隍神域,魂魄只能生存三日,现在啥都不干,就能存活七日呐!” “是啊,曾经大虞的香火神灵都被世家大族把持,生前不说,死后还要被压榨克扣神力大钱,而现在新虞就不同了,无论从政、从军,只要立下功勋,死后就能成为阴兵、文吏,乃至香火神灵……不说了,我明年科考一定要上岸!” “杜兄啊,亏你往日自诩清高,现在新虞一成立,你就叛变这么快,哪有半点读书人的风骨?”有人打趣道。 这个被称作‘杜兄’的书生,闻言顿时涨红了脸分辩:“咱们曾经的小皇帝不也投诚新虞,被封作归顺侯,一辈子衣食无忧?我于君无愧,现在为新虞效力又有何不可?” “正是这个道理。不过听说,新虞科考内筒与咱们从前大虞有些不同,要想提高自己,最好还是得去建业游学啊!” “同去!同去!我家境虽差,但也通过审核,申请到了助学贷款。只可惜,咱们北境新近归化,居民贡献值不够学子申请的助学贷款额度,也要比南境那边的学子少上不少呐!” …… “李曌干得不错,民心可用啊!” 方锐听闻这些,微微颔首一笑,旋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看向一处:“咦?!” …… 一处酒楼。 一对女双胞胎修士,一者气质成熟,温婉大方、一者眼神灵动,精灵古怪,与一位苦行僧般之人,正在交谈。 “采薇法师、采芷法师,二位对那‘采花魔’如何看?” “观‘采花魔’数次作案现场,留下气息,有些类似曾经的诡灵……共同点是:奸淫之人皆为有修为的女子,吸干血肉精华,乃是纯粹的魔道行径。” “唔,姐姐说得没错。要不,我和姐姐以身为饵,布置陷阱,引蛇出洞?” 双胞胎姐妹中的妹妹一挥小拳头:“等那‘采花魔’一出现,我们就立刻围攻,也不用讲什么武德,打死他去领悬赏‘冰灵花’、‘菩提子’。如今,因为天地灵毒虽然无法修炼,但维持境界也好……” …… 三人皆为灵师。 说来,这对双胞胎灵师还与方锐有些关系,正是曾经清衍那一脉,南派元始道之门人,分别名为:涂采薇、涂采芷。 而最后一人,名为苦大师,走得亦是上古灵师的路子。 三人都是上古灵师,师门中有些交情,这才接了悬赏共同除魔。 要问,他们都是南方上古灵师的门派,为何来到了这北境神京? 这就说来尴尬了,生活不易,出来卖艺。 而南境,在香火神道提出后,曾经的南虞官员、也就是现在的南境官员们为了政绩,主观能动性可是充分调动,对百姓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更别说,容忍辖下魔头作乱了。 故而,在南境接不到活儿,这才只能来北方碰碰运气,讨口饭吃。 就在三人商讨之时—— “桀桀桀桀!” 突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响起:“以身为饵,引蛇出洞?!本座成全你们!” 听闻这般声音,涂采薇、涂采芷、苦大师三人皆是一惊。 对方潜伏至此,主动暴露之前,他们都没有察觉,显然修为在他们之上,听这言辞多半就是那位‘采花魔’。 而且,对方这般肆无忌惮,必然已经封锁此处,任何声音、动静,都传不出去。 “疾!” 涂采薇、涂采芷,姐妹心有灵犀,同时从灵戒取出剑符,燃烧化作光剑锁定射去。 苦大师亦是打出一颗舍利子,燃烧熊熊光焰。 三人赫然是全力出手。 …… 片刻后。 在涂采薇、涂采芷、苦大师三人夹击宝物中,‘采花魔’狼狈不已,凄惨落魄。 三人修为的确不如‘采花魔’,但底蕴深厚,外力手段层出不穷,后者都快被打死啦! 准确的说,苦大师还好,而是涂采薇、涂采芷姐妹,如带着百宝囊一样,灵符光剑唰唰唰攒射。 ——当初,第一世还在上洛时,那么多年,方锐闲极无聊制作了大量符篆,清衍也曾回去,带走相当一部分,大大充实了南派元始道的底蕴。 “还好,离开山门前,师父让我们多带了些符篆。” 涂采芷吐了吐小舌头,又拿出一枚剑符,娇叱一声:“老魔受死!” 涂采薇、苦大师,经验相对更丰富,此时,就不多废话,亦是一同出手。 “我不服啊大人救我!” ‘采花魔’大喝一声,刹那间,整个人的气质变了,长发披后,霸道睥睨,身上逸散出森森黑气。 这赫然是一个被邪神化身‘大天魔’影响,严重感染的‘被寄生者’! 随着祂出手,三人体内灵力震荡,反噬软绵绵倒下,各自施展中的手段,亦是被沉默打断。 “美人,桀桀桀桀桀……” ‘采花魔’淫笑一声,衣衫炸碎,向前扑去。 …… “当初,雍州方家村一行,遇到北派元始道,方漓那一脉的道微;此次,不想又遇到南派元始道,清衍那一脉的后人。活久了,总能遇到各种故人之后呐!” 方锐神色复杂,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洪虞界冥君之位格,虽然不至于对此界之人,‘逆知过去、前知未来’那么夸张,但凡是因果之人在一定距离,必有所感,目光注视而去,对方过去出身皆无所遁形。 酒楼之中。 “姐姐!” 涂采芷发出一声惊叫。 涂采薇面对扑来的‘采花魔’,咬着粉唇,面色绝望,打定注意,就想要自尽。 可也就在这时—— ‘采花魔’身形在半空凝滞,身躯如白纸燃烧的灰烬崩碎,刹那湮灭,连扑腾一下都没能做到,化作一缕黑光。 取而代之的,原地出现一道黑袍身影,反手收起黑光。 正是方锐! 他瞧也不瞧苦大师,目光在涂采薇、涂采芷二女身上扫过:“你们师门,清衍可还在么?” “回前辈,清衍师叔祖早已仙去。” 涂采薇回答着,勉强起身正要对方锐行礼,感谢救命之恩,可看到方锐面容,突然问道:“请问,前辈可是方锐师祖,新虞太上?” 南派元始道中,自然是有方锐画像的,清衍生前曾殷切叮咛后人,叙说恩情,言及遇到方锐万不可怠慢。 而方锐曾身为南虞太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留下影像极少,南派元始道之人曾有猜测,但不敢确认,此时偶然见面,涂采薇才趁机询问。 “是我!” 方锐并无遮掩的心思,看了涂采薇一眼,微微颔首。 得到确认,饶是心志成熟的涂采薇,也是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苦大师更为震惊,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新虞太上是谁,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这般人物,竟也能与元始道攀上关系?! “啊啊啊!” 涂采芷反应最为夸张。 在涂采薇询问时,她就期待盯着,若非姐姐先一步问了,她都会迫不及待问出来的,等方锐肯定回答,涂采芷直接激动尖叫了出来,大眼睛中都是小星星,就差扑过来抱大腿了。 “罢罢!” 如此热情的小迷妹,还是后辈,又是第一次见方锐自感不拿出份见面礼,都不好意思。 “此二宝赠予你们。” 他伸手一扫,两道虹光落入二女手中,化作青、白二剑。 “这是……法宝?!似乎还是顶阶法宝?”涂采薇瞪大美眸,不确信问道。 毕竟,师门中都无这种层次的法宝传承下来啊! “这灵剑灵性十足,师祖,它生出了法宝之灵是不是?”涂采芷敏锐察觉这一点,却更疑惑了。 法宝,那是源法半仙的标配,但却也不至于生出法宝之灵,那是更上的灵宝才有一点点可能做到,而如今,这灵剑灵性太足了,简直都能自主护体。 “不错,它正是生出了‘法宝之灵’的通灵法宝,有着灵宝之潜力。” 方锐颔首回答,此二剑不过法宝,对如今的他来说,也就那样,最珍贵之处在于,以神通‘生命活化’活化出了乖巧人格的法宝之灵。 “这也太贵重了……” “多谢师祖!” 相比涂采薇,涂采芷固然对宝物看重,但更似乎‘追星’的喜悦更大,拉着姐姐来到跟前,行大礼。 旁边,苦大师眼睛都红了。 对他来说,两姐妹符篆多些并没什么,也不算太值得羡慕,但这可是法宝啊,半仙真人才有的法宝,更不用说,这两道法宝通灵,有着灵宝潜力! 出手如此阔绰的师门前辈,为什么是别人家的啊?! “我看你们遭受灵力反噬,这个服下即可。” 方锐又扔出三道玉瓶,其中是地心灵乳,又经过虞云澜造化灵力调和。 如此宝物,论珍贵程度,那也是极高的,比他们接的‘采花魔’悬赏,都珍贵不知多少。 “多谢师祖(前辈)!” 涂采薇、涂采芷姐妹欣喜,感触最大的却是苦大师,出生入死的悬赏,没想到,却还不如这么随意一蹭。 这可真是……何等卧槽! 却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决心,回去师门后一定要问问师父,自家祖上有没有什么在外的前辈。 “我还有事,有缘再见吧!” 方锐留下两张‘万里传音符’,飘然离去,酒楼中只剩下欣喜之中、又略带怅惘的三人。 …… (本章完) 第254章,取宝 神京,曾经的大虞皇宫之下。 在大虞覆灭后,这里就处于封禁状态,却被一些有心人盯上。 “血食!天魔大人需要更多的血食!” “不能引起朝廷注意!” “上次的女子精血,天魔大人很满意!” …… 一道道黑影攒动,这正是深度浸染的‘被寄生者’,在外界被称作魔头的存在。 地面上,一口口污秽源泉涌动,冒出如烽烟般的黑气。 最中心处,邪神化身‘大天魔’的影子摇曳,如鸡爪的双手舞动,身后影影绰绰,出现男女老少的苍白扭曲之面孔,虚空中隐隐还有各种尖啸。 “本世界之人的精血,在我的手段下,足以掩盖天机,不被洪虞界天道察觉;就算那人,除非来到此地体察,不然,也不会注意到。” “曾经在世界之外,世界晶壁系的确难缠,可如今,让我进入这个乌龟壳,世界内部么?哼哼!” ‘大天魔’人性化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自傲之色,转而,又变为怨毒:“等我打开了世界缝隙,召唤黑天降临,定要对那人抽魂夺魄,点了魂灯,一万年啊一万年!” 因为本质即为‘天魔’,从人心中诞生,祂十分情绪化,如人一般,亦是有着强烈的憎恶,对方锐这个在归墟湮灭祂九成本源之人,可谓深恨不已,若有机会,必然要狠狠折磨报复。 “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方锐单手负后,进入此处,一步跨出,瞬移般跨过百步距离,周身幽冥之力化作扭曲的光弧,让这里一个个魔头崩碎,炸散为黑色光缕。 “是你?!” 大天魔尖叫一声,原本神色间的怨毒瞬间变为恐惧,本能虚化就想要逃离。 可一只如白玉的手抓住了祂,让祂逆反重新实质化。 “大天魔,又见面了。”方锐居高临下,神色淡漠,淡淡开口。 “桀桀桀桀!” 到了这时,‘大天魔’反而不慌了,魔音侵染如灌脑:“人类,你抓住我又怎样?这只是我部分显化,众生不灭,我亦不死。伱还以为是在天外归墟么?不怕告诉你,我已经寄生百万人心,有本事,你就将他们……” 这是说了一部分,隐瞒了重要的另一部分,除非同时杀死所有轻重感染者,并阻止祂的扩散,不然没用。 方锐要真听了祂的蛊惑滥杀百万无辜的‘轻度感染者’,留下心灵破绽,就可能滋生心魔,反而给‘大天魔’可趁之机。 其用心险恶,毒辣至极。 “聒噪!” 方锐早已明白‘大天魔’的本质,怎会被哄骗? 他审视一番,发现这‘大天魔’的确只是部分显化,不可能像是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那般,做成‘邪神牌净化器’,便失去了兴趣,轻轻一捏。 咔嚓! ‘大天魔’如鸡蛋壳般迸现出破碎。 “你杀不了我,你等着,你给我等着……啊!” 在放狠话的声音中,‘大天魔’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崩溃炸开化作一颗黑色光球。 “呵!” 方锐环顾此处:“好一个大天魔,竟是妄图打开这里的世界缝隙。” “此前见到的‘采花魔’,以采补为名,搜集血食,想必也是为了供应‘大天魔’,掩盖此处天机,暗暗布置大黑天开门。” “没想到,一个没理会,此獠竟已如此猖獗。” 方锐神色微冷。 他之前匆匆离去辞别涂采薇、涂采芷、苦大师三人,也是感应到了此处变故。 “罢了,针对‘大天魔’,展开一场大扫除吧!” 方锐屈指一弹,之前抹杀‘采花魔’所化黑光,与击杀此处魔头所化黑光,攒聚而来,飞入‘大天魔’崩碎而成的光球,让后者光芒大炽。 旋即。 他收拢此点‘大天魔’本源,以诅咒之术,对遭‘大天魔’深层污染者施法。 身前,浮现的中洲大地光影地图中,深黑色光点开始大片大片黯灭。 …… 新虞,北境,青州。 一处大户族内。 “青叶法师,您可是已收了定金,我夫人有喜之事……” “刘员外放心,贫道既然收了钱,自然是要办事的,不然,岂不是和那些邪魔歪道……” 青叶法师还没说完,突然仰面栽倒,身上黑气滚滚,蒸腾如烟,让周围人发出一片惊叫。 …… 新虞,南境,云州。 “李教头,你的事犯了,跟我们走一遭吧!” “为什么非要找死?!” 李教头身上冒出森森黑气,就在周围捕头警戒之时,突然惨叫一声栽倒。 …… 东海。 一艘大船之上。 “吕护卫,我爹好心聘请你,你却杀了我爹,还有曹叔他们……我、我和你拼了!”一个年轻人红着眼眶冲去。 “桀桀,送菜来么?” 吕护卫舔了下唇角溅染的血迹,面孔狰狞,正待斩草除根,却突然眼神凝滞,被一刀枭了首。 砰! 那年轻人看着吕护卫无头倒下的尸体,满脸难以置信:“这么凶悍的魔头,就这么被我杀了?我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爹,孩儿出息了,我给你们报仇了!”他跪地喃喃道。 …… 这一刻,整个中土神洲大地上,不知道有多少被‘大天魔’深度感染的寄生者,暴毙死亡。 神京,曾经的大虞皇宫之下。 光影地图上,代表‘深度寄生者’的深黑色光点尽数黯灭,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代表‘浅层污染者’的浅灰色光点加速扩散,飞快转移,方位时刻变化。 “可惜,以这一点‘大天魔’本源咒杀,只能抹杀‘深度寄生者’,而‘浅层次污染’者,因果牵连不够,不能杀,也不可杀。” 深度寄生者,必然是自身亏心,露出破绽,才被‘大天魔’深度感染寄生,某种程度上说,本人已死;浅层污染者,只是‘大天魔’魔气所化‘魔种’的载体,还是本人,只要意志坚定,不露太大破绽,在这洪虞界内,世界压制之下,‘大天魔’亦是无可奈何。 “日后,定期对‘深度寄生者’清理,省得他们搞事。” 对方锐来说,进入洪虞界的‘大天魔’就如一只癞蛤蟆,咬不死人,只能恶心人。 特别是,这次,在处理了此处的世界缝隙,弥补上这个漏洞后,就更是如此了。 “罢了,就这样吧,先处理此行的正事。” 方锐拂袖一挥,这里‘大天魔’之布置,尽数消融瓦解。 天道顿时生出感应,显化竖眼,雷声轰鸣好似愤怒。 方锐与祂展开沟通,诉说意图,欲要弥合此道世界缝隙,或许是‘大天魔’此前所为引起了天道警惕,瞬间得到呼应。 “以圣皇对空间规则的造诣,可以留下后手,让云澜以‘补天秘法’封禁此缝隙,以我如今之能,自然也可以让此道世界缝隙浮现。” “世界缝隙,出!” 他深吸口气,神通‘天子望气’启动,配合自身对空间法则的领悟,虚空纹理如庖丁解牛般出现在眼前,双手如弹琴舞动,奇异的波动生出,倏而一合一推。 嗡! 仿佛被揭开了幕布,虚空中,一道呈现树杈形状的扭曲缝隙蓦然浮现。 这正是神京之下,那道世界缝隙! 在其中,三团炽亮光芒位列三角,呈三才旋转,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化作一条条半透明金色锁链,封堵虚空。 透过半透明的金色锁链,可见世界缝隙之后黑暗沉沉,以及界外涌动的混沌力量。 “开天钟、太初金榜、玉皇封天录!” 方锐看着封堵的世界缝隙,并没急着取出三道先天至宝——那会出大事的。 当然,也没有急着施法弥合——正如早前所说,此道世界缝隙的难缠,在于其中蕴含的大黑天本源污染,若不率先净化了,投入多少世界本源都是打水漂。 “神通‘长生不老’,启!” 方锐心念一动,神通‘长生不老’发动,头顶紫色庆云凝结,缕缕混沌色流光缭绕周身,自虚无中涌来的可以返老还童的原初能量,此时却被毫不吝惜打出。 唰唰唰! 原初能量出现体外,处于飞快退化之中,没入世界缝隙,其中的黑色污染,如遇到橡皮餐般被大片擦去,让它逐渐呈现出世界缝隙本该有的银色。 “一次神通‘长生不老’,果然不够。” 方锐感知到原初能量见底,再次启动。 一连三次,才让这道世界缝隙中的污染,被彻底净化,显现本相,呈现出澄澈的银白色。 它横亘虚空,方向在那里好似失去了意义,亦没有物理上可衡量的长短、大小,好似一道世界的疤痕。 至此,哪怕不做什么,天道亦不投入,仅凭世界的本能,此道世界缝隙在数百年间也能自发愈合。 “可我欲取出三件先天至宝,根本等不了那么久啊!” 方锐反手一招,取出准备多日,一大团琉璃色的无属性邪神本源:“感谢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的馈赠。” 他微微一笑,对着净化过后,银白色的世界缝隙一抛。 唰! 如此纯净的无属性邪神本源,在半空被天道轻易同化,转化为为世界本源,有了充足的能源供应,天道爆发浩瀚出伟力,对弥补半空的世界缝隙展开弥合。 嗡!嗡!嗡!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道世界缝隙飞快缩小、缩小,再缩小。 在这个过程中,其中的三件先天至宝震动,一道道金色锁链不断收拢,被一个虚空气泡包裹,向内凹陷。 随着片刻后,虚空中的世界缝隙缩小至彻底消失,其中包裹着的三件先天至宝也被彻底吐出。 “来!” 方锐伸手一招,虚空气泡炸碎,三件先天至宝飞来环绕右手滴溜溜旋转,不由欣然而笑:“‘太初金榜’、‘开天钟’、‘玉皇封天录’,我得到了!” 而这时,世界缝隙弥合,虚空中一道雷霆炸响,他感应中,大概就是天道表达天道功德先欠着着的意思。 旋即,那道浩大高渺、冰冷无情的意识已是隐去。 “果然,此次又是欠账!” 方锐笑了一笑:“罢了,‘太初金榜’、‘开天钟’、‘玉皇封天录’三件先天至宝,此次已是大收获,送给本尊后,就沉睡养伤吧!” 是的,至今冥君之身还是以神通‘枯木长春’强撑着,早已心神疲惫。 至于沉睡之后冥界如何管理? 那自然是按照一套设定好的规则运转。 许多时候,一套行之有效、至公无私的规则,再加上定期微调,还要比人治能爆发出更加长久的生命力。 …… 冥君分身去神京取三件先天至宝,方锐本尊也没闲着。 上次,从娲皇那里,试探过本土古神对他吞噬先天至宝的态度后,他也没完全放下此事。 那些先天至宝,虽然不是直接从本土古神手中抢的,但也是祂们的伴生至宝,若是让面板吞噬了,也会结下部分因果,不利于将来超脱。 “昊天塔且不说,圣皇阴天子身带走了;昆仑镜、开天钟、玉皇封天书、生死簿,这四件先天至宝,主人早就被圣皇灭杀,人死债消,也谈不上什么因果。” “山河社稷图、阴阳无极剑、太初金榜、混沌四象幡,此四宝主人,娲皇、阴阳童子、太初道人、太一尊者,却都还活着呐!” 归墟一战中,四位本土古神并未隔岸观火,有这点情意,方锐还是要脸的,做不出像洪荒二人组那般,坑死债主了账因果。 “那也就只能补偿了。” 对此事,他也有办法。 “可以效仿娲皇那般,我再开辟禁地,让四位古神过去镇压,挣一份天道功德,算是给祂们找一份好工作……这就算是偿还因果了。” “此事,四位古神也答应了。” 其实,隐藏九天之上、不染因果的太一尊者,本不想应允这种事的,奈何方锐欠祂因果,若不答应,也怕一直被方锐惦记着。 故而,思忖再三,还是应下了。 “我将来,可是要成为世界之主的存在,某种程度上说,这四位古神,也是为将来的我打工。” “嗯,这么说来,此举既偿还了祂们因果,也是为我提前找到了四个优秀打工人,一鸭两吃,赢麻了啊!” 方锐略有些自得地感叹着,忽而望向身前,眸光一动。 …… (本章完) 第255章,地仙 嗡! 虚空之力一闪,‘太初金榜’、‘开天钟’、‘玉皇封天录’三件先天至宝,在身前一一浮现。 “冥君分身送来的快递啊!” 方锐看着三件先天至宝,咂舌感叹一声:“啧,这是将冥君分身压榨狠了,连面都不想见了。” “罢了,只要冥界运转、抽取灵气中的污染、封禁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这些事情无恙,冥君分身想要沉睡修养道伤,就随祂去吧!” 他摇摇头,取出‘阴阳无极剑’,与‘太初金榜’、‘开天钟’、‘玉皇封天录’一道,四件先天至宝并列身前。 “不容易啊,洪虞界内,剩下的四件先天至宝终于凑齐了,开始吧!” 这些无主的先天至宝,自然不需要多此一举,浪费劫运点以神通‘生命活化’活化,方锐简单炼化,与面板建立链接,旋即,心念一动。 随着一念令下,面板迫不及待般,释放出玄妙力量笼罩四件先天至宝。 嗡!嗡!嗡! 四件先天至宝爆发出璀璨光芒,震鸣不已,似乎是在反抗,但面对面板这件高位格至宝,自然无用。 咔嚓嚓嚓嚓! 一件接着一件的先天至宝,其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星星点点的如萤火的光点从中逸散涌出,升腾半空,消失不见。 方锐感知到,面板吞噬破碎后的有益物质后,微微震动,泛起圈圈涟漪,字迹模糊,如春日牛毛细雨下的湖面。 赫然是,正在进行又一次大进阶。 在这个等待过程中,他看向前方,如上次吞噬‘混沌四象幡’一般,这次面板吞噬过程中,也有两件先天至宝破碎后有着东西留下。 其一是‘阴阳无极剑’,残留下缕缕黑白二色气息,化作黑白阴阳鱼,在半空追逐旋转,灵动无比。 若是盯着它们细看,就会发现,这黑白阴阳鱼竟在追逐旋转中,衍化四象八卦,造化万物之景象。 “此物为……‘太极两仪气’!” 方锐感知面板的反馈,说出了此宝的名字:“这‘太极两仪气’,涉及造化奥妙,倒是可以作为一件礼物,送给云澜,想必,她会喜欢的。” 其二是‘太初金榜’,彻底破碎后,留下缕缕无色气息,与当初‘混沌四象幡’破碎后的混沌之气给人的感觉稍有些相似,但更为飘渺,不可言说。 “这缕气息则是‘太初之气’,乃是与‘混沌之气’、‘太极两仪气’一个层次的重宝。” “混沌太初,本为先天,就交由‘太一金珠’吧!” 方锐喃喃着,感知到本命仙宝‘太一金珠’的蠢蠢欲动,将它放出。 唰! ‘太一金珠’传来欢欣雀跃的情绪,扑了过去,滴溜溜旋转着,将‘太初之气’牵引吞噬,发生蜕变。 原本暗金色‘太一金珠’,忽而嗡鸣一声变得透明,给人以高渺轻灵之感。 “这是?!” 方锐一惊,细细感知着‘太一金珠’的变化。 原本,‘太一金珠’处于一地,混沌之力自发弥补虚空,让周遭光线都会在这般力量下归于混沌,看去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强横。 但如今么? 它多了一种形态转化,可从暗金变为无形,轻灵程度跨越一个大台阶,威力比曾经却不减反增,达到了举轻若重之地步。 显而易见,‘太一金珠’在吞噬‘太初之气’后,发生跃迁,再度晋升一个大台阶,已臻至五阶、乃至六阶的层次。 “以‘太一金珠’如今的威力,恐怕如娲皇那些本土古神,都不敢硬接一击吧?” “而且,先后吞吸了‘混沌之气’、‘太初之气’,‘太一金珠’根基已深厚无比,将来,有着晋升混沌灵宝之潜力啊!” 方锐满意点头,将‘太一金珠’收入体内,继续蕴养,也就在这时,感知到了面板进阶完成。 他意识倾注左上角的光点,打开面板,此时,其上涟漪尽去,字迹已重新变得清晰,不由目光扫去察看变化。 “法则之宝一栏,没有变化!” “倒是神通栏目,多了一个,神通‘封天锁地’?!听这名字,应该出自面板消化‘玉皇封天录’所得。” 方锐感知面板反馈此神通之信息,目光微动:“这门神通可以修为催动,灵师灵力、武道天人境的内世界之力,或者劫运点皆可,神通效果么暂时驱逐一地的一切超凡因子。” “如此说来,此神通的效果无限放大,那岂不就是整个世界绝天地通?!” “或许,我将来成为世界之主,就能做到那般地步。” 他摇摇头,并未就此多想:“这次面板进阶,还有一项变化,竟然是……技能?!” 这倒是出乎意料,自从修为达到一定层次后,面板技能就几乎没使用过了,它的最大作用,就是作为神通储备库。 方锐看向这门新技能,‘开天一式·混沌初开’。 “这门由面板消化‘开天钟’所得技能,或者说战法,极为特殊,竟不可破限。” 他感知着面板反馈此技能的信息,神色微妙:“在天外混沌,许多法术都会失效,不少神通,如神通‘聚兽调禽’也会受到影响,但此技能不会。” “因为‘开天一式·混沌初开’,本就是调动混沌之力的攻伐招数,似乎还牵涉到了力之法则?!” “不错,我将来与大黑天邪神、羊皮纸背后的大罗存在干架,那必然要御敌于世界之外的,多一门手段,总归是有备无患。” 当然,此次面板最大的变化还是推衍功能。 方锐细细察知面板的推衍功能变化,心中欣然无比:“相比从前,推衍功能可谓更新迭代,一连跨越了数个版本。” 如果说,曾经面板的推衍功能,好比商用计算机,那么,现在就拔高到了超算的程度! “一番折腾,主要都是为了提升此功能,如今终于成了啊!” 方锐辛酸叹息。 自从那团大黑天本源投放世界,加重灵气之毒,洪虞界修行法已实质上断绝! 这些日子,哪怕朝廷下令,诉说利害,禁止修炼,可仍有许多人不听劝阻,因此走火入魔暴毙者不计其数。 如此倒也罢了,关键是:此事若不解决,天界难成,世界之主就更不用说,严重影响方锐修行大计。 “解决灵气之毒,在于新法。新法难点,一在于需要海量资料;二在于面板的推衍算力。” “资料么,随着人间界一统,已经准备足够多;而面板推衍算力,如今在先后吞噬了一共八件件先天至宝,想必也足够了。” “新法终于可以再次尝试了。” 方锐闭目,看向面板上收录的曾经南虞、大虞功法,包揽灵师、武道,还有曾经二十年间的研究,以及前世记忆。 “此世灵师途径,太过依赖天地,天道沉睡,就被卡在成仙之境,可以料想,灵师途径纵有后续,也大不利于超脱。” “此世武道途径,根子上就出了问题,在我推进到天人境后,竟要直接掠夺天地,这无异于强抢世界,要被视作天魔一类的存在,不死不休,太过偏执,不留余地。” 若是小世界其实,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洪虞界这般大世界,简直十死无生。 “我的新法,必要弃二者之糟粕、取两道之精华。” 方锐目光一动:“再者,在修炼所需资粮上,此世灵师、武道,皆需灵气,我的新法,必要不拘泥于灵气,气运、地气、山水脉之气,日月精华、天地煞气……一切世界本源之下的次级能量,皆可炼化为资粮。” “那么,就开始吧!” 他意念一动,在面板功法一栏创建一门空白法门,旋即在其后的‘推衍’二字上义无反顾狠狠点下。 轰! 劫运点蒸腾,化作一道道光人,或坐或卧,正是在模拟修炼,然后,它们大片大片地崩灭。 每一个光人崩灭,就代表着一次推衍失败,一个思路证伪。 是的,仅仅一瞬间,就失败了成千上万次。 在这背后,意味着海量的劫运点消耗,毫不客气地说,这推衍中的每一息,都是劫运点在疯狂燃烧。 “正常情况,创立一门新法,新的体系,千难万难,需要不知多少代人、无数英杰前仆后继,方能开辟成功。” “我却要求速成,哪怕有着面板这件旷世奇宝的推衍助力,这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方锐坚定信念,心神沉入其中,默默感悟。 如此推衍过程,见证一门体系从无到有的创生,对他也是有着巨大好处。 时间就这么飞快流逝。 …… 一刻钟。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 八百万劫运点消耗,亿兆次错误、失败后,终于,新体系功法一点点扩展而出,成为了一门收入面板的功法。 那道道金文,组成瀑布流般流淌而下,汇聚成一篇字字珠玑、颠簸不破的法门。 “我曾有武道《长生经》、灵师《元始经》,此门新法倾注我大罗之道的心血,便命名《大罗经》吧!” 此念一出,顿时,面板上涟漪晕开,无名空白功法,变为《大罗经》三字。 “《大罗经》被面板记录,便意味着可行,但实践乃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说不如做,还是我亲身验证吧!” 方锐原本武道、灵师的境界自然还在,此时,就准备尽数转化为《大罗经》所代表的新体系。 “新法一阶,对应曾经武道九至一品,灵师下、中、上品,分为三境,名为纳气、元基、灵台。” 方锐早在沟通天道之行后,资质提升已然不俗,此时《大罗经》运转,体内灵力供应,刹那生出气感,气感构建基座,基座之上化生九层灵台。 纳气、元基、灵台三境,高屋建瓴之下,倏忽间完成! “新法二阶,对应曾经武道元海、种道,灵师源法境,是为元丹境,元丹九炼,方可大成。” 方锐蓦然掐诀,《大罗经》向着下一卷运转,灵台之上生出一颗虚幻丹影,灵力劈落,九炼之下变为不磨的暗金色。 元丹九转,亦是顷刻成就。 “新法三阶,对应曾经武道炼神、灵师玄域,为元神境,元神三转,乃为大成。” 武道、灵师的三阶皆是涉及神魂,此时,方锐元神之境,亦是在灵力供应下,顷刻间走过,元神大成。 至此,已三阶矣! 在《大罗经》划分中,新法一阶:纳气、元基、灵台;新法二阶,元丹九炼;新法三阶,元神三转……统称登仙门。 再接下来,就是‘仙’之境界。 “新法四阶,对应曾经武道天人境,灵师天心境,是为返虚境,又称人仙境,此境有三步,感悟天地、凝聚道种、神魂与道种相合。” 到了这一步,方锐灵师玄域境巅峰的灵力都已供应不足,武道天人境的内天地之力亦是调动…… 感悟天地不比沟通天道,这一步,他早就迈过,此时,自然顺利至极;在灵力、武道内天地之力支持下,‘道种’顷刻成就;再下一步,神魂主导,合入道种,亦是在刹那间完成。 《大罗经》四阶返虚境,圆满! 但《大罗经》到了这里,还没完。 “新法五阶,乃是曾经灵师、武道所没有的境界,我吸收神道、仙道之经验,以面板推衍创成,名为地仙境。” “人仙境时凝结之‘道种’,又称‘福地之种’,故而,《大罗经》五阶地仙,乃是开辟福地。” 福地开辟,一般来说,要最好锚定大川名山,便于日后吸取山水脉地气,提升福地。 “但,我提升境界大多由面板提供劫运点,以及日后超脱之考虑,自然是锚点面板这件奇物至宝。” “还有一点,‘福地之种’锚定面板,说不定也可让我提升对面板这件奇物的掌控。” 到了这时,曾经灵师、武道之修为,已经转化干净,只能以劫运点提升,方锐心中一动:“福地,开!” 轰! 三百万劫运点消耗,《大罗经》功法卷五运转,‘福地之种’一闪,进入心灵深处,与面板本质的奇物轰然相合。 轰隆隆! 面板本质的奇物光芒大作,浩瀚伟力涌动,外界,虚空之中,一方空域飞快开辟。 正是与方锐心神相连的福地! …… (本章完) 第256章,天仙 嗡! 方锐身形蓦然从密室消失,出现在自身开辟之中的福地。 轰隆隆! 如海啸澎湃的声音中—— 这片正在开辟地域,劫运点化作缕缕流光,又形成恐怖的青色风暴,撑开混沌,让整个福地不断扩大。 若以一个极高的视角俯瞰,洪虞界之外,一个空间气泡正在鼓起生成。 一里! 十里! 百里! …… 直到九百九十九里,这方有着日月轮转、真实存在的地域,才是稳定下来。 是的,不比天人境虚幻的内天地,这片地仙福地虽然荒芜,但却是一方真实地域! “也不同于秘境、异空间之流,我的地仙福地与自身联紧密至极,一念可调动整个福地之力加持,犹如无限缩小版的世界之主的权限。” 方锐感知着处于福地之中,仿佛无所不能的感觉,不由赞叹一声:“我的福地依托于世界,与洪虞界天地有着贯通性,故而,空间稳定堪比外界,要想如暴力摧毁秘境、异空间那般破坏,简直是痴人说梦。” “另一方面,我的福地虽然依托世界,但又有着独立性,乃是一方完全私人主导的界域。” 接下来地仙境的修炼,一般情况下,就是对世界做出贡献,换取世界准允,对山脉、水脉、地气等能量汲取,壮大福地。 相比灵师过于依赖天道,处于被动;武道太过霸道,在天人境后,如蛀虫般夺取世界本源,与世界乃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这次推演而成的新法,也即方仙道,与世界达成了某种和谐共生。 “妙啊!” 方锐又是赞叹一声,深层次感知自己的地仙福地:“福地之中,乃是我这位地仙的主场,进入此中,好似闯入前世西方神话神灵的神国,同阶存在都可一念抹杀;哪怕跨越一阶,六阶存在,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福地乃是一个地仙的核心,最后手段。 一般战斗,还是在外界进行,以地仙福地释放福地法域形成压制。 “另外,我的方仙道吸收灵师天心境之后的‘仙道理念’,福地法域可以承载自身法则领悟,两者完美融合,威力无穷。” “只是,我的法则领悟已到了一个较为精深的地步,地仙福地法域恐怕都承载不了,要想完全承载规则领悟,那非须得六阶天仙境的洞天法域不可。” 是的,《大罗经》在五阶地仙之后,仍未到尽头,还有卷六——天仙卷! “我的方仙道,五阶地仙种福地,六阶天仙开洞天。” 方锐心中再动:“洞天,开!” 轰! 这一次,面板之上,整整三千万劫运点蒸发,推动《大罗经》踏破卷五的门槛,向着卷六推进。 此时,心灵深处,与面板本质奇物相合的‘福地之种’闪烁,逐渐蜕变,成为‘洞天之种’! 轰隆隆隆隆! 福地边缘三千万劫运点化作的无穷流光绚烂如极光,又形成汹涌澎湃的青色风暴咆哮,让福地突破千里极限,在剧烈震荡之中,再次向外扩张。 五千里! 一万里! …… 三万里! 原本,整片界域映照外界日月轮转,此刻却有了分明的四时,身处其中,已与外界没有太大差异。 “福地日月轮转,洞天四时分明,福地已晋升为洞天矣!” 方锐悬停半空,恐怖的洞天之力缭绕周身,看向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1429088】 【功法:《大罗经》(卷六)《香火宝诰经》(折叠)】 【境界:天仙、冥君】 【技能:卜算术(破限)(金色)、夺命刀法(破限)(金色)、方氏医术(破限)(金色)……开天一式·混沌初开】 【神通:长生不老(闪光)、不在算中、斩神碎灵……分魂、咫尺天涯、封天锁地】 【法则之宝:无】 …… “劫运点退化到了七位数;灵师、武道修为尽数化去;法则之宝一栏的‘轮回池’,也早在冥界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形成之时,送了出去。” “不过,终于是到了六阶天仙境了。” 虽然面板如今看上去寒酸了许多,但方锐却看得很开,一切资源,只有真正转化成实力才是王道,其它皆为虚妄。 甚至,他此时比分身登临冥君还要高兴,因为,分身终究是分身的,大道之途还要看本尊。 “如娲皇那些本土古神得天独厚,生来生命层次就是五阶,稍稍感悟伴生至宝,踏上规则之路,实力顷刻间就能飙升到五阶巅峰;圣皇那个异类,上古之时,三身未分之前,实力更是达到了六阶!” “此前,我虽然凭借光阴、轮回、空间法则领悟,达到了准六阶的战力,但生命层次,却还是武道天人境所赋予的四阶。” “如今踏破天仙门槛,我的生命层次才真正超越本土古神,达到六阶!” “而真正战力么?” 方锐暗自估摸:“以洞天法域之力承载我对法则的感悟,绝对达到了六阶巅峰,只比冥君分身弱一筹!” 其实,冥君并非境界,只是一个位格,洪虞界这方大世界的位格,依仗之,可调动整个冥界之力、部分世界之力,但到了世界之外的混沌,瞬间就要被打回原形。 但天仙境界不同,‘洞天之种’寄托面板本质的奇物,也就是说,哪怕到了世界之外的混沌,实力也不会有半点影响。 当然,若是到了其它世界,受到世界规则压制,那另当别论。 “若是在我的洞天内部,冥君分身来了……” 方锐思索片刻,无奈叹息:“大概还是拿不下,甚至,无法抗衡。” 三阶到四阶,乃是‘凡’到‘仙’的蜕变;六阶到七阶,同样是一个大质变,纵使半七阶,也是恐怖无比,与六阶拉开了质的差距。 这么说吧,五阶福地之中,可以让地仙跨越一大阶,与六阶存在抗衡,但哪怕在天仙洞天之中,也无法抗衡半七阶。 “还有一点就是,我的洞天远未大成,洞天极限,乃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里方圆,现在才三万里。” 之所以没有继续提升,原因很现实……劫运点没了。 “登临冥君,驱离圣皇,抗拒大黑天邪神入侵,主导神州一统,重开四大洲……如此种种影响,积攒的数千万劫运点,一次性消耗干净了啊,最大头却是提升洞天。” 不得不说,天仙洞天,当真是一个吞金兽,让方锐都久违地感受到了劫运点不够用的感觉。 “若是劫运点充足,让洞天扩张,达到圆满,即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里方圆。” “再之后,打破十万里方圆的门槛,就可将洞天化作微型世界,那就达到了七阶,至此,可以有两个选择。” 方锐心神微动:“其一,以洞天成就的微型世界补全原本世界,换取原本世界的世界本源份额,成为天道圣人;其二,成为微型世界的世界之主,让微型世界脱离原本世界,在混沌中成长。” 是的,在登临天仙后,他更明白了‘天道圣人’与‘世界之主’的区别,此时,将两者区分开了。 天道圣人,拥有一定世界本源份额即可证就;世界之主,却必须占据半数以上的世界本源份额,拥有一个世界的主宰权限,方可称为‘世界之主’。 故而,‘世界之主’一定是‘天道圣人’,但‘天道圣人’却不一定是‘世界之主’。 “我的道路,将洞天衍变为微型世界后,化作天界,补全洪虞界,再凭借冥君、人间界支持,天地人三才证道成圣,成为洪虞界唯一的天道圣人。” “再加上救世功德种种,因为贡献太大,甚至,能一举压过天道,占据洪虞界最大本源份额,成为洪虞界之主!” 世界之主,已臻至七阶,超脱了‘仙’的层次,世界不崩,万劫不磨,可称得上一句‘圣’,并掌控一个世界的本土法则之海,对领悟规则有着莫大裨益。 七阶之后,是为八阶大罗,也即前世传说中的神话大罗,领悟一门大罗规则,映照诸天,在任何世界都不会削弱。 至此,方锐的前路已经明晰无比。 “一步步来吧,洞天化作天界,一则需要资粮,扩大为微型世界;二则,需要传道,开启一个修行大世,为将来天界的天神、天将、天兵积攒底蕴。” “这两件事都急不来,眼下,还是先调理洞天!” 方锐看着荒芜一片的洞天,暗暗思索:“若有山、水、草、木,五行俱全,当可让洞天更强三分。” “山川、水脉、草木,其实大可以从外界搬迁,天道欠债于我,至公无私的祂,也阻止不得。” “只是,要想在将来证道成圣的同时,一举成就世界之主,就不能杀鸡取卵,如此施为。” “罢了,还是以劫运点衍化吧!” 方锐成就天仙后,已经可以直接调动劫运点,衍化世界本源,再凭借天仙对自身洞天的天然掌控,拥有造化山川草木之能。 可他想了一下,还是中止:“天仙对洞天的造化之景象,想必云澜见了,对修行会大有好处。” “回去给她个惊喜。” 方锐意念一动从洞天之中消失,返回密室。 …… 小院,正值午后,竹影飒飒,偶尔响起一声的虫嘶中,枫叶飘落。 辛雪儿自从长大,去做官后,就常常不在这里了;李曌因为朝事,虽然跟某人学会了摸鱼偷闲,但也时而不在。 更多时候,小院中,只有方锐、虞云澜两人。 两人虽成了道侣,但并没有过度干预彼此的生活,不在一起时,就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但若想找对方,一定就能很快找到。 这般相处模式,就很令人舒服。 哦,忘了两个小家伙,画灵小念儿、活化木偶,有时候跟着方锐,有着后跟着虞云澜,但大多时候都是自己玩。 方锐从密室出来,两个小不点就在小溪边,咿咿呀呀地嬉闹。 他并没有惊扰两个小家伙,径直去往后院。 虞云澜其实有些‘宅’的属性,若非与方锐一道,是一定不会出门的,就看书、弹琴、种花。 此时找来,她果然在。 今日,虞云澜身穿上月白、下浅粉的高腰中袖襦裙,长发披在身后,如玉的皓腕露出,捧着一卷古卷,阳光从镂空雕花的窗子照落进来,整个人好似泛着光。 如画中人。 或许是听见了声音,虞云澜偏过螓首,起身迎来:“你来了?” 她就是有着这样一种魅力,任何喧嚣、浮躁,在她身边,仿佛就会消失,心灵变得安宁。 “给你带来一件礼物,或许对伱有帮助。” 方锐笑着取出‘太极两仪气’。 唰! ‘太极两仪气’失去约束,化作一尾灵动的阴阳鱼,在半空衍化四象八卦、造化万物之景。 “我很喜欢。” 虞云澜抿了抿粉唇,明眸潋滟着秋日的光。 其实,无论方锐送什么,她都会喜欢的。 “这缕气息,分属先天,似乎涉及造化、太初,很适合你的本命灵宝‘太一金珠’。” “我‘太一金珠’自有造化,这是给你的。再者,它从你给我的‘阴阳无极剑’分解得来,与你有缘。” 方锐的‘太一金珠’的确亦是能吸收‘太极两仪气’,但虞云澜得了它好处更大。 “好。” 虞云澜并未再推辞,放开压制,蠢蠢欲动的本命灵宝‘周天星辰图’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掠去。 她曾经手持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让人常常忽略了本命灵宝‘周天星辰图’,其实,这件本命灵宝在许多年蕴养下,如今已达到了四阶仙宝的层次。 这时,‘周天星辰图’飞去,吞吸了‘太极两仪气’,很快进阶,绽放璀璨星光,如水波般熠熠流转。 虞云澜欣悦时,唇角会微微上扬,极为好看,不过此刻却不是因为本命灵宝‘周天星辰图’进阶,而仅仅是因为方锐送她礼物这件事本身。 她就是这般,外表看似清冷,实则内心柔软、细腻,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会欣然许久,过后,也会十分地还回去。 方锐是喜欢逗她开心的,只要她开心,自己心情似乎也会不自觉好起来。 “我的礼物却还不只如此,云澜,你闭上眼睛。” 他故作神秘道。 在虞云澜长长的睫毛闪烁,如言闭目后,方锐挽起她的手,心念一动,消失在小院。 …… (本章完) 第257章,造化 天地立变。 下一刻,方锐、虞云澜两人出现在洞天。 “云澜,睁眼。”方锐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虞云澜睁开眼睛,一切倒映入秋水明眸的眼底。 下方,乃是无垠的荒漠,日光铺陈其上,灿灿若金,好似一片向远方延展的金色海洋。 这是一种区别于建业秀丽风景的雄浑壮阔。 说来,虞云澜早前要么在神京,要么在建业,少有去得太远,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 少顷,从沉浸中回神,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洞天本身:“此处似乎不是人间界,也不是秘境,内蕴神秀,但我一时又形容不出……” “这里是我的洞天,依附于世界,有着世界晶壁的保护,但又完全属于我私人。” 如方锐所说,洞天与洪虞界贯通一体,有着世界晶壁的保护,可以防止外神以此为跳板入侵;却又完全被他主宰,乃是一片独立的秘密空间,即使洪虞界天道,也监察不到此处。 这种完全私密的感觉,给人巨大的安全感、满足感。 “至于洞天是如何来的,云澜你也知道,为应对灵气之毒,我早前就在研究灵师、武道之外的新法,如今已有成果,此片洞天就是新法的伴生之物。” “我所说的修行大世,也是如此,将来,我将向十九州传播新法,教化亿万有情众生……” 方锐诉说着自己的蓝图,言语中,不是外人面前表现出的运筹帷幄、古井无波,少有地,带着面对心上人的一丝炫耀、自得。 虞云澜微偏着螓首,潋滟的光在如玉的耳垂、青丝间跳跃,静静倾听。 ‘这就是我的道侣呢!’她心中忽而生出这个想法。 “对了,我所说要送给你的另一件礼物……” 方锐说到这里,语气顿了一下,心念一动,面板上百万劫运点消退,以天仙之能直接转化为世界本源,又凭借洞天之主与洞天的紧密联系,将生成的世界本源灌注入‘洞天之种’。 如此连锁反应之下。 嗡! 这一刻,整个洞天都在震动,氤氲起浓郁的青紫色光芒。 方锐可以感觉到,自己能够利用注入的世界本源,扩张洞天,也可以改天换地,造化万物。 总之,在这些注入的世界本源消耗完毕之前,自己在这洞天之中,就如造物主一般,似乎无所不能。 “山起!” 他一言落下。 轰隆隆! 整个洞天剧震,大地开裂,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山峰拔地而起,声势壮观至极。 因为山峰的高矮不一,很快,它们就将三万里方圆分割成了平原、峡谷、盆地等等各般地形。 “水来!” 又是一言落下。 哗啦啦! 青紫色光芒流转,攒聚落下,化而成水,或是成为奔流的大江大河、或是成为山涧溪泉,星罗棋布分布在洞天各处。 “草木灵机,生!” 方锐观看往来上下三万里方圆,犹自不满足,再次开口。 顿时,山川溪涧之间,峡谷盆地之间,平原戈壁之间,青紫色氤氲之下,乔木、灌木不同种类的草木破土而出,欣欣向荣,如夏季大雨过后疯了般生长。 ——要知道:这可是连种子都没有,直接造化生成,比之方锐的神通‘万物生长’还要玄奇得多。 除此之外,更有注入的世界本源,化作山脉、水脉、地气,充实洞天,变作纯粹无半点污染的灵气,汇聚成朵朵祥云。 如此,也让整个洞天之中,出现不少奇花异草。 …… 须臾之间,原本荒芜一片的洞天,就化作了仙家福地,灵机无尽,气象万千。 见到此情此景。 虞云澜明眸凝滞,粉色如樱花般的唇瓣微张,与素来清冷的她相比,反差之下,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她是知道方锐不通造化法则的,可此刻,整个洞天中展露的造化玄妙,却又真实不虚,绝非幻象。 更何况,即使领悟造化法则,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如此大幅度改变数万里方圆。 除非,真正掌握一界的造化法则,并有海量能量供给! 其实,方锐的确没有掌握造化规则,连入门都没有,之所以能做到此种程度,全是凭天仙之境与自身洞天的联系,所赋予的掌控之能。 当然,虞云澜也没有惊讶太久。 她意识到此刻洞天中展现的造化玄妙,正是方锐送她的另一份礼物,当即驱散杂念,开始感悟观看,很快就入神沉浸其中,周身开始有缕缕玄奥气息流转。 ‘论起悟性,这方面,云澜其实还要在我之上。’ 方锐暗暗感叹,在旁等待。 嗡!嗡!嗡! 感悟之中,虞云澜周身有一缕缕月白弧光生成,缭绕旋转,如月华澄澈,如冰雪晶莹,映衬得其中人儿姣姣若仙。 在她睁眼的刹那漫天弧光散开,垂落如星如雨,让数里方圆的花朵,争先恐后怒放。 显然,得到这番机缘,造化法则踏破门槛! “方锐!” 虞云澜在半空转了个圈,流光拂过,一身衣服换作了广袖仙裙,又有月白流光化作披帛,绕肩曳地,回舞飘飘,婀娜多姿。 她知道,方锐喜欢看这样的她,故而,也愿意这样打扮,这大概就是女为悦己者容吧! 不得不说,如此盛装之下的虞云澜,也的确仙气十足。 “恭喜。” 方锐笑了笑,伸手一招,下方花瓣飞舞,在半空编织成一道花环,抬手走到近前。 虞云澜素手放在腰间,玉颜上浮现出云霞般浅浅羞涩,微微低下螓首,配合戴上花环瞬间,少了一抹如嫦娥仙子的广寒高冷,多了些如林间精灵的清新自然。 只能说,以她极致的容颜,稍稍变幻装扮,就会流溢出不同的美,让人目不暇接。 “走,我带走你去一个地方!”方锐伸出手。 虞云澜抿了抿唇,伸出葱白纤手,放于其上。 唰! 彩虹延展,辉映着两人,飞往洞天之中那座最高的山上。 云气流动,掩映着此山之巅,一座座白玉城池,为首的城门上,书着‘白玉京’三字。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这是方仙殿,旁边是伱的仙瑶宫……” “李妹妹呢?” “她的凰极宫在那边。” 方锐顿了下,又是道:“咱们走吧,我知你喜欢安静,想来这里你会喜欢,你可以在这里弹琴、看书,也可以一起看云卷云舒,鸟倦飞还;此地灵机丰沛,你还可以种些什么……” 因修习造化法则,虞云澜是喜欢种一些花草的,他犹记得,曾经虞云澜种的一株‘幻梦昙’,刹那芳华美得惊心动魄。 两人说着话,并肩而行。 松声涛涛,如层层海浪回荡在耳边,灵气化作的白云在身周流动,行走在这山上仙宫,如行在九天。 周游白玉京一圈,来到了白玉京后山的云崖,这里有一棵大菩提树。 方锐、虞云澜二人在树下相对坐下,虞云澜一袭白裙化开,如雪莲盛开,抬首间目光对上,虽不知笑何,但各自嘴角皆是有着一抹笑意晕染。 “云澜,我与你说说新法吧!” 方锐神色定了定,转为肃然,修行乃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 虞云澜以示郑重,同样正襟危坐。 “方仙道,取灵师、武道二者之精粹而生,第一阶有三境,为纳气、元基、灵台……” 方锐阐述新法原理。 虞云澜听着,面露思索,时而问上一句,与方锐辩证,这就是论道了。 不多时后。 方锐蹙起眉头,他本以为自己已对方仙道足够了解,可在虞云澜询问、辩证之下,竟然被问住了,倒不是不明白,而是心中意会,却不知道如何向对方阐明这一点。 这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是了,面板推衍出的《大罗经》,乃是完全适合我自身的顶配功法,我更是凭此达到了天仙之境,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已经对方仙道这个体系如庖丁解牛般了若指掌。’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一个新学科,进入顶尖学府取得了博士学位,但却未必能做到,编造一套从小学、初中、高中,直达博士学位的专业教材,让另一个人也达到同样高度。 ‘这正是我下一步要做的,只有跨越这一步,才能传道众生,称宗做祖。’ ‘行百里者半九十,这最后一步,就连面板都帮助不了我,只能靠我自己了啊!’ 方锐心中明悟。 “不必如此。” 虞云澜看似清冷,实则内心细腻,感知到了方锐略有低落的情绪,轻轻拉着他的手:“新法你已成功走过,接下来,不过完善归纳,如此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这是安慰,却也是真心话。 “谢谢。此番论道,是为了让你了解新法,并将你的功法《三清九转功》转变为新法,不过,其实不用如此麻烦的。” 方锐笑了笑:“这般吧!云澜,我若能须臾间将你的功法转变为新法,并让你满意,你就主动亲我一下,如何?” “你……” 虞云澜没想到,这好好地,甚至方锐刚刚还似在失落,突然就开起了玩笑,如玉的无暇脸颊上浮现出云霞。 “就当你答应了啊!” 方锐做主道。 其实,哪怕意乱情迷之时,虞云澜也少有主动,这番期待,让某人心中蠢蠢欲动,当即暗暗打开面板,开始推衍。 此前,《大罗经》推衍,耗费八百万劫运点,那是一个体系从无到有。 从如今的有,在大罗经基础上,融合《三清九转功》,转变为新法,难度就大降。 劫运点-100000! 轰! 一枚枚金文,汇聚成瀑布流流淌,组合为一门功法篇章。 “好了。” 方锐意念提取,对着虞云澜一点,一道流光没入她眉心。 “《造化金章》?!” 虞云澜本以为方锐是开玩笑,没想到,竟然给她来真的。 ‘如果……那不是……’ 她压下杂念,深入研读此门功法,然后就是越来越惊讶,完全符合自身不说,更是一门顶级功法。 当然,最重要的是,此门功法,按照方锐的划分体系,直达六阶——洞天之境! 如此功法,虞云澜自然不能说不满意的,可若是此刻主动兑现承诺,又…… 羞涩之下,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偷瞧方锐一眼,然后直接玄功运转,进入修行状态,转化修为。 ‘这是在躲我?原来,云澜也会耍赖皮啊!’ 方锐心中暗笑,发现虞云澜可爱的一面。 若非天道沉睡,虞云澜早就达到灵师四阶天心境,如今,更有光阴、造化规则领悟,故而,哪怕是方仙道新体系,回头转化修炼,也速度极快。 《造化金章》一阶,纳气、元基、灵台,三境一趟即过。 《造化金章》二阶,元丹九炼,自然也难不住她,片刻即成。 《造化金章》三阶,元神三转,这就开始了! ‘云澜虽走的是朝廷灵师之道,修炼资粮主要为气运,但也不能彻底隔绝灵气,神魂多少沾染了些灵气之毒,此时最好净化了。’ ‘我的神通‘长生不老’,诞生原初能量排出体外,虽然会很快退化,不再有返老还童之效,但净化污染还是可以的’ 方锐心中一动,激活神通‘长生不老’,以产生的原初能量对着虞云澜一扫。 嗡! 她神魂之中的黑气锁链,显化而出,道道崩断。 祛除神魂中的污染,虞云澜感觉心灵仿佛脱去枷锁,蓦然变得轻松,趁此时机一鼓作气,向着《造化金章》四阶人仙境突破。 不过,这个等阶因为她本就没有达到过,灵师修为也转化殆尽,故而突破速度开始趋于缓慢。 方锐看了虞云澜一眼,情况稳定,便开始思索己身之事。 ‘我不可能像对云澜这般,给所有人量身打造、推衍功法,最合适的,其实是抽离出根本的东西,为众生讲道,让众生自悟。’ 方锐目前的情况,就好比,对顶配汽车劳斯莱斯制作流程了若指掌,所要做的,就是抽离出基础制车技术,然后,传授讲道。 其他人听了,才能下者,按部就班,制造老年代步车;才能中者,添加一些想法,制造中档汽车大众、捷达;才能上者,可以在基础技术之上,研发丰田、宝马嘛! 如此,方可谓百花齐放。 “而我想要对新法体系的了解达到那一步,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实践! 既要教化众生,那不妨,就从收徒教授弟子开始吧!在这个过程中,我对方仙道的认知会逐步加深;同时,也可以为将来天界培养一批班底。 对了,前些日子,云澜还说要去寻弟子,这一代的天心玄女,不如一同去……就当是散心放松了,想必,那会是一场浪漫的旅行。” 方锐思及此处,突然感受到洞天内灵机变动,瞬间看向虞云澜。 …… (本章完) 第258章,宫斗 “云澜这是要突破返虚之境了。” 返虚之境,在新法中位列四阶,乃是由‘凡’到‘仙’的蜕变,此境又称人仙,这是从前虞云澜都未达到的生命层次。 方锐神色认真,以神通‘天子望气’,观望而去。 只见,风起云涌之中,此山附近,周遭十里之地的灵机、山脉地气、水脉之气,都仿佛受到牵引般,形成漩涡汇聚而来。 这赫然是虞云澜在突破之中,灵师修为转化殆尽,此时,本能地开始吸收外界能量。 只是,此片洞天之中,虽然之前经过方锐造化灵机,但说实话,普遍灵机浓度还是不够高,不足以支撑一位修士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破人仙。 或者说,仅仅凭借突破之时,本能牵引周遭十里灵机,所需资粮远远不够。 唰! 本命灵宝‘周天星辰图’心神相连,化作一道流光飞出,在山崖上空衍化漫天星辰,缕缕光芒垂落,正是储存其中的气运。 ——方仙道最大优点之一,就是兼收并蓄,可吸收气运、山脉地气、水脉之气、日月精华、天地煞气等世界本源的次级能量,此时,这些气运自然可以直接作为资粮炼化。 但或许是‘周天星辰图’储存的气运不够多,也或许是方锐为虞云澜推衍的《造化金章》层次太高,纵使有气运补充,仍稍稍有些勉强。 “该我出手了。若是在外界,还有些麻烦,可在我的洞天之中,问题就简单多了!” 方锐心中一动,面板500000劫运点消退,以天仙之能转化为世界本源,灌注入‘洞天之种’。 嗡! 整个洞天再度嗡鸣,三万里周天方圆,每一寸有着缕缕青紫色光芒氤氲。 “世界本源等阶过高,洞天之力亦是,好虽好,但却不利于此刻直接吸收,灵机、山脉之气、水脉之气倒是可以,但最适合云澜功法《造化金章》的,却还是星光、月华。” 方锐心中如此念头闪过,伸手一招。 刹那间,整个洞天,白日化作黑夜,夜空之中,一轮姣姣明月与无穷璀璨星辰化作的银河,同时映照出现。 下一刻。 哗!哗!哗! 三万里方圆的月华、星光,仿佛被一股恐怖的场域之力扭曲,吹落而下,形如漏斗,灌注而来。 这一幕视觉效果震撼至极——哪怕曾经的圣皇见了,都必要大骇失色,自愧弗如。 这就是洞天之主的伟力,一念改变天象,颠倒阴阳乾坤,这还只是调动能量供应,若是用于战斗,可想而知,该是何等恐怖。 且说,三万里月华、星光扭曲为漏斗攒聚落下,又经过‘周天星辰图’过滤,化作一片柔和的银白色光影,如荷塘月色的水波粼粼荡漾。 九霄之上是璀璨的明月星辰,下方是‘周天星辰图’所化的周天小星辰,两层星辰,一者浩瀚,一者柔美…… 仅仅观去,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唯美浪漫。 这时,虞云澜的心神忽而波动。 方锐猜出她的想法,传音而去:“云澜,不必顾及,当初我们结为道侣之时,我并未送你什么,今日我就以漫天星光,作为聘礼。你尽管突破,让我看看最好的你!” 虞云澜本以为,自己不是那种会为甜言蜜语动容之人,可方锐此时之言,犹如一支箭正中红心,让她心跳都不自觉加快,生出无穷动力,心神专注突破。 有着洞天的能量供给,如一个大型聚能阵加持,这般情况下,完全不用担心突破中的能量问题,可以一意专心突破。 虞云澜困于三阶巅峰不知多少年,底蕴深厚,神魂强大,更踏上了规则之路,自身全无破绽,自然顺利至极。 哗啦啦! 她位于风眼位置,吞吸粼粼星光,顷刻之间,已是踏破返虚门槛,开始蜕变。 由凡入仙,内外升华开始了! 一道道如灵动鱼儿的月白光缕穿梭,虞云澜仙躯洗礼,冰雪为肌玉为骨,眉心一枚银白色月桂树图案流转,愈发清冷如广寒嫦娥。 这白玉京后山之上,草木灵植开始疯狂生长,距离最近的那棵大菩提树,更是通体熠熠闪烁,化作了星光菩提树。 半盏茶后。 虞云澜仙体成就,至此,却仍未结束,从前多年积累底蕴,在这一刻迎来了大爆发。 返虚境修炼第一步感悟天地,虞云澜天心灵体得天独厚,早就完成,此时瞬间迈过; 返虚境修炼第二步,凝聚道种,在造化法则之助下,盏茶成就; 返虚境修炼第三步,元神合入道种,化作‘福地之种’,因为元神强大,一刻融入。 厚积薄发,虞云澜步入返虚境界大圆满,只差一步,就可开辟福地,成就五阶地仙! 而在光阴、造化法则加持之下,真实战力,实则已经破入五阶。 这虽比不得方锐,但在方锐之下,哪怕如娲皇等本土古神面前,也可自保,若能开辟福地,成就地仙,恐怕对上本土古神也能战而胜之。 可以说,到了这一步,在上古之时,诸多大能之中也非弱者了。 ‘可惜没能一举开辟福地。’ 方锐为虞云澜遗憾。 没能证就地仙…… 一则虞云澜暂未选好‘福地之种’的寄托之物;二则,面板残余劫运点只有二三十万,不够支撑福地开辟了。 至于劫运点消耗严重,对如今的方锐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以他现在的实力地位,一举一动都有着莫大影响,轻易可收割劫运点。 更别说,传道教化众生,成为世界之主,这种大目标在迈进之时,顺带就会有劫运点反馈。 言归正传。 虞云澜气息趋于稳定,明眸睁开,灿若星辰,月华涌动让裙裳翩翩,整个人好似要乘风归去。 她向着方锐看来,漫天璀璨星辰倒映入眼中,却尽数成了背景,真正入心的,只有那一人。 先前,突破之中,神魂净化,整个洞天三万里星光,那是多大的支持? 尤其是那句‘我以漫天星光作为聘礼’,如今想来,仍让虞云澜心弦如春日暖阳下的湖水,粼粼波动。 虞云澜本想道谢的,可又觉得生分,抿了抿唇。 “云澜很厉害。” 方锐率先开口,并肩来到身后的悬崖,一者青衫、一者白裙,沐浴风中,面对星辰汇聚而成的银河。 “讲道教化众生,开启修行大世,我目前还有所不足,我的打算,先教弟子……那大概是一场远行,云澜伱要找天心玄女,我们一起?” “我很期待。” 虞云澜如是道。 她本来是要找这一代天心玄女的,可现在,这件事突然就不重要了。 也不知是否是世界意志潜移默化影响,每数百年,总有一位天心灵体诞生,作为天心玄女进入紫霄阁,肩任守卫世界之责。 但时至如今,世界之内,有方锐坐镇,紫霄阁、天心玄女,似乎已没了缺少不可的必要性。 “李曌忙里偷闲可以,却是长久离不开建业,雪儿亦不用说,此行,大概只有我们两个人。” 方锐说着,看向虞云澜。 心有灵犀般,这时,虞云澜也恰巧看来,两人对视,目光如丝。 她抿了抿唇,忽而踮起脚尖凑过来,紧张地如云霞的红晕浮上腮边、长长睫毛都在颤动,但动作却坚定,对着方锐唇角吻下。 “这是……赌注。”如梦境呢喃的细微声音,似有若无。 这一刻,星光绽放,笼罩三万里方圆仙境一般的洞天,辉映出唇角晶莹,静谧勾勒出两道重叠的身影。 …… 傍晚。 洞天之内举行了一场大宴,说是大宴,其实也就方锐、虞云澜,下朝的李曌,还有下衙被唤回的辛雪儿四人。 嗯,画灵、活化木偶,两小只不算人。 洞天玄妙,一番惊讶,自不必提。 白玉京上,虞云澜早就游过了仙瑶宫;李曌看上了凰极宫;辛雪儿是雪云宫;画灵小念儿也耍赖撒娇,分了紫灵宫。 至于活化木偶,意见忽略。 当晚,方锐同样为李曌推衍了新法,李曌一身武道修为尽数转化,转化之中,亦是祛除神魂中的‘灵气之毒’污染,达到了元神三转。 ——他并非至公无私之人,传播新法,也是从最亲近的人惠及,然后身边人,一点点扩散向外,犹如一个个同心圆。 事后,方锐诉说了旅行之事。 “旅行啊!” 李曌语气顿了下:“我大概是去不了,主上,你和虞姐姐玩得开心……” …… 方锐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次日,就与虞云澜一道,在李曌、辛雪儿送别中,出发离去了。 送别返回。 辛雪儿突然问道:“李姐姐,你真的没空,陪叔叔、虞姐姐一起吗?” “你猜!” 李曌并未正面回答。 事实上,的确不是说朝廷离开她就运转不了了,真要说去,她也是可以去的。 之所以不争,是因为若强求,必会被方锐看出担心落得一个‘不顾大体’的印象,在方锐心中丢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虞云澜服用了人元小丹,可陪着主上长久;我纵使修行了新法,恐也难问道长生……主上提出的两种方法,阴神亦有寿命,保留记忆投胎转世却也是变了个人。’ ‘所以,虞云澜与主上加深感情,也好啊!至少等我离开那天,主上心中可能有的一点难过,会减轻些吧!’ 李曌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将一个人爱到了深处,纵使对自己不利,也会为对方考虑。 曾经的她很难想象,自己这般年少之时、就看遍人情冷暖、冷漠理智之人,也会坠入爱河。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方锐嘴硬心软,出手帮她镇压朝局?还是那日方锐心境顿悟,并肩看烟花炸开?抑或者二十年漫漫时光,点滴相处? 这种问题,连李曌自己都没答案。 ‘其实,与虞云澜相比,我一开始就处于极度劣势,她与主上地位平等,我却是……姐妹相称,还是将我拉高了地位。’ ‘而且,我知道,纵使虞云澜,在主上心中也是次一等的,最重要的却是那个女子……’ 李曌凤眸一闪,想到了画灵小念儿。 “唉!” 她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若能独享,谁愿意爱人有其他女子,更何况,她这般一个如此骄傲的人? 可惜,不能啊,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其实,有虞云澜也不错。如今,我元神之境,都有漫长寿命,如此漫漫时光,我与主上中多一个人,只作主上的调剂看待,打发无聊,其实……也不错?!’ 李曌这般念头,若是被虞云澜知道,纵使淡然清冷如她,必然也会生气,要与李曌决斗了。 毕竟,她在乎的东西不多,方锐恰巧就是逆鳞。 至于两人在方锐面前表现的和睦,背后么,两人关系自然没那么好,不过,她们都是聪明人罢了。 一个人愿意表面示弱;一个性子清冷,为了方锐,也不愿解释,看上去就…… 李曌收回发散的思维,摇头笑了笑,看向辛雪儿:“走,咱们回去吧!” …… 方锐与虞云澜的第一站,是上洛城。 他们来时,空中飘着雪花,纷纷扬扬,平原上的上洛城,如一只盘卧的雪白巨兽。 而失去了先天至宝‘混沌四象幡’,上洛比起往昔,也少了许多雄浑气象。 说来,第一世后,方锐其实有不少次路过上洛,但出于某些情绪,皆是不入。 直到如今,自问才有了一种坦然心境,重游故地。 “你在这里生活过?”虞云澜问道。 因为喜欢方锐,她愿意了解方锐的一切,对方锐的所有都感兴趣,这也算是……爱屋及乌? “嗯,生活了百八十年……如今归来,山移水移,物是人非啊!”方锐叹息。 上古之时的东、南、西、北洲陆重出,受此影响,中洲大陆版块移动,两界山位置相对上洛,都稍有变化;那条滔滔洛河,也因为曾经半仙世家汇聚于此,顽抗南虞,布置下‘周天星罗大阵’,让洛河水有所改道。 真正是,山移水移。 或许,世间沧海桑田,唯独不变的……只有他? …… (本章完) 第259章,得道 上洛。 雪花飘舞,落在青瓦白墙的屋檐上,落在青石板上。 路人行色匆匆。 就在这般环境中,方锐领着虞云澜,重回那条住了数十年、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 “这边的院子,有个叫元好古的老头曾住过,还是出自你的紫霄阁……” “元好古?我知道此人,那时……” 方锐、虞云澜两人并肩而行,说着话。 在那时,两人还不认识,却有着一个共同熟悉的人,如今谈论起来,颇有一种命运玄奇之感。 这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你、你是……方夫子的后人?!” 方锐循声看去,在曾经元好古住过的院门口,有着一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腰、拄着拐杖的老头儿,见到方锐呆了下,不确信问道。 “董季魁?!” “是我!方夫子向小先生说过我?!” 这老者激动得一把花白胡子都在颤抖。 这就好比人到老年,道左相逢,遇到曾经年少时的老师,却被一眼认出来,那种心情……实在难以言说。 尤其是,董季魁自以为在方锐诸多学生中,不过一个小透明,却没想到,方锐不但记得,似乎还向后人专门说过,这就有一种‘孔北海也知我刘备耶’的更特殊感受。 不过,这董季魁却是误会了,以方锐如今的境界,只要打过交道的人,皆不会遗忘。 此时,他已回忆起了所有与董季魁有关的记忆,此人小时候被他教过,再之后,还在隔壁当了一段不短时间的邻居,每每见到都会尊敬地打招呼……(第140章章末) 只不过,那时候此人年轻,如今却已垂垂老矣。 ‘岁月如刀啊!’ 方锐暗叹一声,并没解释自己是不是自己后人的问题,不过,在他说出对方名字之后,就被董季魁默认了。 “小先生快请进,来我家坐一坐!” 董季魁将方锐、虞云澜两人热情邀请入内,让老伴儿去做了好菜人参、鲍鱼皆有,又拿出好酒温上,家中所有最好的东西招待。 天地君亲师,此世师徒之情,绝非方锐前世人情淡薄可比。 再就是,上洛作为曾经的大虞陪都,如今改朝换代,仍是新虞沟通南北的重要城市,城中百姓生活质量相对很不错,可以拿出这些别地寻常人家看来较为珍贵的东西。 或许是人年龄大了,就喜欢说话,坐下之后,董季魁以感慨的语气,向方锐说起上洛这些年的变化。 说起当年那些同窗;说起周长发的后人;说起当初南北虞对峙的紧张;说起曾经大虞效仿南虞科考改革;说起如今新虞…… 方锐不时插话,问上一句,心中几多唏嘘感慨。 虞云澜就如一个小妻子,在旁夹菜斟酒,安静倾听。 “啰里啰嗦让小先生见笑了。”董季魁捧起酒杯。 这闲话间,虽然尽是家长里短,但他却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诉说了上洛数十年间的变迁,犹如时代的缩影。 当真是:一壶浊酒尽余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方锐端起清酒,与对方碰了下,一饮而尽。 也就在这一刻,感觉似曾相识,才蓦然回想起,在常山县时的江平安;在淮阴府的葛长庚、荀不惑、牛八斤;在上洛时的周长发……也都曾这么喝过酒。 如今,翻阅这些记忆,却犹如翻开一页页泛黄的书页。 坐了一会儿,方锐、虞云澜提出告辞,董季魁送两人出门,来到旁边的院门口,也即第一世住过数十年的院子。 此处,有一个道人等待。 “北派元始道玄元子,方漓师祖祖地驻守,见过方师祖。” 玄元子恭谨行礼。 “哦,伱认识我?”方锐负手看来。 “道微师姐在雍州有幸得见师祖,留下画像。” 玄元子解释了句,又道:“师祖可是要进入祖地?还请稍等,方漓师祖坐化前曾在此留下阵法,后又经过师门前辈完善加持,封禁甚严……我这就以令牌为师祖开启。” “不必了。” 方锐只是轻轻一推,就如寻常开门般,迈步进入,阵法全然没有触动,好似失灵了般。 虞云澜落后半步,默默跟上。 “这这这……” 玄元子呆住了。 要知道,方漓曾在此布阵,又有师门前辈完善加持,如此禁制,寻常半仙都能阻拦片刻。 可这位方师祖竟然如此风轻云淡通过,连一息都不能迟滞,那该是何等境界的大能? 当然,震惊归震惊他自然是不敢进入,只能按捺好奇,小心在外等候。 …… 吱呀! 方锐推门进入,好似瞬间跨越时光,来到了往昔。 那熟悉的不只一次出现在梦中的景物,让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仿佛如此就能见到魂牵梦绕等待的人儿。 只是,入目的梨树、枇杷、枣树、桃树、银杏一排树,毫不留情戳破了美梦。 “嗯,不对,五棵?!” 方锐眼睛眯起,忽而抬手一挥,一个木盒从银杏树旁飞出,其中,有着一封信。 是方漓的。 ‘最后一棵银杏,是我给自己种的,兄长看到莫要责怪……’ 方锐眼前浮现出那个从小就精灵古怪的人儿,轻轻叹息,抬头望去。 最前方的梨树婆娑参天,在纷纷扬扬、静谧无声飘落的大雪下,好如满树梨花盛开。 仿佛重回那个大雪天,方薛氏吃过晚饭,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往事,盯着他看了好久,最终只是道:“锐哥儿,你要好好的啊!” 不仅是娘亲方薛氏,还有那个相濡以沫的女子:“我好怕,怕走在你前面,那般孤独……我怎么忍心看着你承受?我怎么放心你啊?” 怀中逝去的妹妹方灵:“兄长,还记得在常山县时,那个夜晚烤的包子,后来,我再也没吃过那般味道……” 一起种下桃树的囡囡:“阿锐哥,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 音容笑貌犹在,这心安处的吾乡,却只余下树木在此守望。 “云澜,我领你看看吧,那时候……” 方锐在这里生活多年,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 方薛氏一年年做针线活的廊檐;三娘子练琴的亭子;栽种碧玉荷的池塘;方灵、囡囡悬挂风铃的回廊…… 就是这般平淡的叙述,却自有一股刻骨铭心,让虞云澜心中微酸,却又不自觉内心柔软,静静倾听。 终究与那次离开心境不同,这次竟在方灵房间中,墙上的暗门找到了一样东西,是那本很早很早之前送她的日记簿。 方锐仿佛看到,方灵怀着‘既希望他发现、又不希望他发现’的心情,将这本日记簿藏起。 如今它仍保存完好,但在时光下,难免斑驳泛黄。 打开。 ‘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啊!’这是离开淮阴府时的留言。 ‘长大,不是年龄的增加,而是开始懂得付出。’这是做出选择,与清衍分别的记录。 …… 方锐一页页看去,勾起曾经无数记忆,从另一种视角见证方灵的成长。 他看得很慢,今日大雪天,屋内视线又极昏暗。 虞云澜点了灯,静静在旁陪伴。 良久看完。 “唉!” 方锐叹息,本以为这次回归,自己已经能看得开的,却不曾想,仍会感伤。 “听说,到了一定境界,可令逝者复活。”虞云澜抿了抿唇,在旁忽然道。 她知道,若那女子还在,必会分去很大很大一部分的方锐,但见方锐的感伤,还是希望方锐能够如愿。 “是啊!” 方锐主控冥界后,已找到收取了方百草、方薛氏、三娘子、囡囡四人的真灵,唯有方灵的真灵,还在天地间轮回。 不过,即使有真灵,要想复活,以他如今的眼界,世界之主都不可能做到,大罗也未必可以。 那还要一个极漫长的时间啊! …… 次日清早,玄元子才再次见到方锐、虞云澜。 “辛苦了!” 方锐洞天之力化作一枚令牌,赐予而去:“收好,此物可保你性命一次,并另有用途,少则十年、多则五十年,自可得知。” “多谢师祖赐予。”玄元子心中一震,只感觉,等了一夜疲惫的精神瞬间重新振奋。 不过旋即,就又听到了令他手腕一抖的话。 “此地不用看守了,我会将这里带走。” “啊?师祖,这……” 玄元子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这可是一座院子,不是什么东西,如何带走?怎么带走? 可下一刻,他就见到了。 轰隆隆! 整座院子,连同其中所有物事,拔地而起,升空而去,没入虚空中的一方界域虚影,消失不见。 “无量天尊!” 玄元子失声宣了句道号,眼睛瞪大如铜铃。 不是,哪怕半仙,出手能毁灭这么一方院子,可能做到这种,让整个院子丝毫无损,拔地飞升的事情么? 隔壁,董季魁听到方锐声音,本想出门打招呼,然后就看到了方锐收走整个院子的一幕,心中下意识生出一个念头:‘这方夫子的后人,莫非是仙人乎?!’ ‘不,不是方夫子后人,这位神仙就是……’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对着方锐颤抖喊道:“老师?!” 方锐并未否认,将整个院子收入洞天后,抛下一道流光,旋即,便与虞云澜在青烟袅袅中消失。 “你不适修行,便将此瓶地心灵乳予你,求得延年益寿,一世安稳吧!” 等附近其他百姓赶来,方锐、虞云澜两人早已不见,只能遗憾叹息。 “来晚了,仙人走啦!” “是啊,能将整个院子拔宅飞升的,必是仙人无疑。” “这是方夫子曾住过的院子,人杰地灵哩!” …… 从此,人间有了传说:一人得道,拔宅飞升,鸡犬升天。 …… 细纲感觉不太满意,整理一下,今天就这些。 鞠躬! (本章完) 第260章,妖现 新虞,北境,定州。 风雪呼啸。 一架马车忽而凭空出现,在泥泞湿滑的山道上行驶,如履平地。 异兽龙鳞马拉车,紫金色玉帛蓬盖下的车厢中。 “洞天相比灵戒,极为广袤,更可储存活物,着实方便。”虞云澜感叹。 这些日子,两人旅行,并不需要赶着入城,天色已晚,周遭没有城池时,就进入洞天歇息,赶路时再在原地出现。 “哈哈,洞天的确广袤,不说我那上洛的院子,只要有足够的天道功德,换得天道允准,一座山岳都能收走……” 相比武道天人境暴力破坏式的掠夺,方仙道的‘仙’,乃是为世界做出贡献,获得天道功德,交易换取山脉、水脉、地气之流,可持续发展,合作共赢。 “而储存活物嘛,也的确也可以,不过其他地仙、天仙,要像我这般将福地、洞天作为随身空间,却也是不能的。” 方锐解释:“云澜你应知道,地仙‘福地之种’要选一寄托之物,一般都是选择名山大川的山脉、水脉,便于就近吸取山脉、水脉之力,因而无法轻移,我是‘洞天之种’寄托了一件特殊奇物,才能如此。” 至于何等‘特殊奇物’,事关修士隐秘,虞云澜自不会追问。 她斟了一壶温好的酒,为方锐倒上。 哗啦啦! 澄澈的酒液溅入月白瓷杯中,馥郁的酒香之气,混着虞云澜清淡如兰的体香一同散开。 彼时,车厢之外,西风呼号,卷起点点碎沙般的雪子,在琉璃车窗上凝为冰霜花。 当真是,风花雪月俱全。 方锐与虞云澜轻轻碰杯,一饮而尽,惬意地长舒口气。 在这般天气,此情此景,佳人作伴,观景饮酒,的确是一件美事。 与虞云澜这般美人一道,虽只两人,却也不会觉得孤寂,何况一路旅行经过诸多城市多有热闹,赶路时的独处,反而别有一番滋味。 粼粼车马声中,车厢中对话再度响起。 “我们要去往何处?” “循着感应中的冥冥天机,寻找有缘法之人。” “既如此,途中逗留游玩可省却,直接赶赴而去。”虞云澜体贴道。 “这倒不必。” 方锐摇头:“收徒之事,师择徒,徒亦择师,最好是双向奔赴。” “故而,我是去找弟子,却非求弟子,何必去赶?另外,除却缘法外,对方还要有让我入眼的特质,获得认可……” 不然,仅凭所谓的因果、天命,就想成为他的弟子,却是痴人说梦。 “有妖气!”这时,虞云澜忽然蹙眉道。 “是啊,品着好酒赏着景,怎么就突然遇到了妖呢?”方锐叹息一声,放下酒盏。 归墟一战后,灵气扩散,‘妖’渐渐重新出现,近日,两人已斩杀了数头。 之所以说‘重新出现’,那是因为,上古之时,就有‘妖’的存在——万兽之中,钟灵毓秀者皆可成妖。 那时,乃是真正的修行盛世,妖中也有大能者,传说,可有变化人形之能。 只不过,在上古天变后,上古圣皇封禁天地灵气,‘妖’就渐渐衰落绝迹,退化成了异兽。 如今,天地灵气复苏,妖也自然逐渐重新出现,尤其是异兽之流,相比寻常兽类,成妖概率更大。 还有一点,不得不提的是,因为灵气之毒的原因,人族如今修行常会走火入魔,暴毙而亡,而妖之体魄强大,少有走火入魔暴毙,却有嗜血疯狂、失去理智之厄,非得吞吃万物之灵的人,方可缓解此症。 故而,从这个角度讲,如今的妖,遇到十个全杀了,也绝不会有一个杀错的。 “云澜,我们去看看。” 话音落下,方锐、虞云澜两人,连带着马车,已是从原地消失不见。 …… 方锐、虞云澜二人循着妖气,来到数里之外,锁定一处。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莹白皎洁的雪地之上,翻倒十几辆拉货的马车,身穿蓝衣、皮货的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明显分属两方,刺目的血迹极为醒目。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尸体,无一例外皆是被挖心。 始作俑者,乃是一只三尾狐妖,此时正在与一个周身缭绕魔气的女子战斗。 “应是商队与山匪厮杀,血腥气吸引了妖狐而来,杀人取心。只是,那女子似乎极为特殊……” 虞云澜如秋水的明眸一凝,语气微讶。 三尾狐妖不过一阶上品,大概相当于武道上三品、上品灵师,那女子相较之下要更逊色许多,堪堪触及上三品门槛。 对人仙大圆满的她来说二阶、三阶都算不得什么,所说的特殊自然不是指那女子的实力。 “是啊!” 方锐深以为然,目光奇异:“那女子是邪神化身‘大天魔’的浅层感染者,体内蕴含一颗‘魔种’,此刻正是在利用‘魔种’的力量战斗。” 那女子二八年华,面容清美,不过,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身上的宁静气质,哪怕在此时生死关头,也不见半点慌乱,镇定如一,魔气都没能冲垮理智。 她与三尾妖狐战斗中,明显处于弱势,却频频以换伤引起三尾妖狐忌惮,有目标地转换战场,靠近水边。 只要入水,显然逃生可能大增。 濒临水边,三尾妖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全力爆发了。 它占据绝对实力又不再顾忌受伤,那女子苦心经营的局面瞬间告破,在对方疯狂攻击下,只能尽力避开要害。 可下一刻,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呜呜!” 三尾妖狐突然发出惊惶之声。 正是方锐出手了,伸手一招,凶威滔天的三尾妖狐顿时被一股无形之力禁锢,向着他飞去,不断缩小如玩偶一般落于掌中。 在成就天仙,开辟洞天之后,他对空间规则领悟愈深,此一招,就有神话传说中如来佛擒孙悟空之玄妙。 擒了此妖狐之后。 “呵!” 方锐却只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如此吃人之妖,投入洞天,补充生物多样性都没资格,本想杀死,可想了一下,又暂作封禁。 姜若瑄看着突然出现的两道人影,一人是位女子,一身白衣,眉目如画,美得不似凡人,皎皎若仙,若是不凝神去看,完全都注意不到,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但就是如此女子,却主动落后半步,显然以另一人为主。 另一人,正是擒拿妖狐的青衫男子,全身上下,除了一个青皮葫芦外再无装饰,仅仅站在那里,处于天地之中,又好似独立天地之外,那种给人的感觉无以言喻,只能以‘高山仰止’四字形容,似比那女子境界更上一层。 ‘这两位高人,我今日之前,毕生所见之人皆无法相比,也不知是何等身份?我这是遇到话本中的奇遇了?’ 她眸光微微波动,不过很快,就又归于宁静。 “姜氏商队管事姜若瑄,见过两位前辈,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 姜若瑄恭谨一礼,诉说起经过。 与虞云澜所猜大差不离,姜氏商队遭遇山匪,厮杀的血腥气引来那头三尾妖狐,其他人为妖狐所杀,她以图自救,利用了‘魔种’之力。 “‘魔种’来历玄奇,突然一日寄附在身,所幸我发现,只要没有心灵破绽,便不必担心。之前遭遇妖狐,生死关头,却是我主动接受了‘魔种’,两权相害取其轻,请两位前辈明鉴!” 她为避免被当作魔头,特意作此说明,显然是一位极聪明的女子。 “此事我们自然看出。” 方锐、虞云澜何等之人,自然看出姜若瑄的心思,有种观后辈的既视感,对视一眼,皆是莞尔。 ‘看来,这两位前辈并非不知变通之人,听闻身怀魔种’就喊打喊杀。’姜若瑄暗暗松了口气。 方锐神情温和,忽而对着姜若瑄腰间所悬一物一指:“你这玉坠从何而来?” ‘前辈如此大能,对这玉坠却并未不问自取,可见德行操守。’ 姜若瑄思及此处,神情更加恭谨:“回前辈,此玉坠乃是家传。” “家传啊!” 方锐叹息一声,想起当年,带着方薛氏、三娘子等人离开南境三州,碰到的那位赠予地图的商队主事,想必就是此女先人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与你祖上一人曾有一段缘法,却应在伱的身上。” 方锐看向姜若瑄:“你此次利用‘魔种’自救,‘魔种’已化作魔气深入魂魄,纵使心性坚定,时日长久,却也难免入魔。” “今日,我给你三个选择。 其一,我可以大法力剥离魔气,这个过程中难免魂魄受损,不过可以‘生生造化液’修复,只是如此,修复后的魂魄感知天地钝化,再难修道。我可再赐你一件灵宝,护身持家。 其二,不除魔气,只以秘法镇压,如此可走上道途我再传你一法门,踏上修行路。只是,随着修行渐深,魔气也会随之壮大,终究道途有限,止步成仙之门前。 其三,我观你情况,有感之下,得一《道心种魔大法》,可逆吞神魂之中的魔气,化为资粮。此法可完美解决你的问题,走上这条路,进境也将极快,这是好处;坏处么?既想吞魔自然九死一生,纵然此次成功,将来,也必将走上与魔为敌的道路,时刻处于悬崖边缘。 这便是我予你的三个选择,你如何选呐?” 方锐一言落下。 旁边,虞云澜闻言,亦是看去。 姜若瑄的情况,她自然知晓,却只能想出前两种方法,《道心种魔大法》之思路,连她都为之暗暗称奇,此时也来了兴趣,想看这女子会作何选择。 “前辈,晚辈有一疑,朝廷有言,如今天地灵气蕴含浓郁灵气之毒,修行必会走火入魔暴毙,您的法门……” “我所言乃是新法,有别于灵师、武道之外,不惧灵气之毒的新体系。” “这……” 姜若瑄纵然知道不应该,但心中还是难免怀疑。 要知道,方锐说的不是一门新功法,而是一个新体系,只要稍稍了解修行,就知道这是什么么概念。 一个成熟的新体系,理论上说必有成千上万年的衍变,怎会不声不响突然出现? 若非方锐、虞云澜二人显露之气象,并非虚假,她都要怀疑遇到骗子了。 “是否不信?” 方锐自然感知到姜若瑄的怀疑,却并未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吐出一句:“我乃新虞太上!” 此一言已足够! 姜若瑄闻言,果然身体微震,宁静的心境都维持不住,第一次失态:“前辈是新虞太上?!” 新虞太上,此位传奇在神州,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建立南虞,开创香火神道,一统神州…… 如果说有谁可能创出一个新体系,那么,必是这位孤月凌空之传说存在无疑。 与此同时,她也明悟了,为何方锐二人如此气度不凡,也的确只有那般身份,方才配得上。 旁边,虞云澜抿唇笑了笑,看到姜若瑄的失态、倾慕,感到骄傲、自豪的同时,又本能的有一点点不舒服。 ‘这就是他说的吃醋?’她如此想着,螓首微摇。 “莫看了,你如何选择?”方锐再度开口。 这般温和的声音,让姜若瑄俏脸一红,回过神来:“前辈,若我《道心种魔大法》入门,可否为前辈弟子?” “不够,这只是第一步。” 方锐没肯定,也未否认,却什么都说了。 “晚辈明白了。” 姜若瑄答应一声,并未因为此言,就脑子一热做出选择,冷静下来,思索三个选择的利弊。 第一个选择,全无风险,只是需要牺牲道途,不过有方锐承诺的灵宝,也可一世安稳富贵。 第二个选择,镇压魔气,虽可修行,但却是牺牲了未来潜力,但凭借方锐赐予的修行法门,将来大可成为一个修行世家。 第三个选择,可完美解决魂魄中的魔气,任何东西都不用牺牲,但也危险最大,九死一生,而人若死了,那是什么东西都没了。 方锐见姜若瑄陷入思索,似是感叹道:“许多人自以为天命之子,实则不然,认清自己其实也是一种能力。” 此女如何选择,他都不会强求。 那枚玉坠的确是一段缘分,乃至是仙缘,但,能否把握住,还要看个人。 …… (本章完) 第261章,记名 风雪呼啸,远方苍茫的山道间,可见分岔的路口通往不同方向。 一如此刻,姜若瑄面对命运的选择。 方锐并未催促,默默等待此女做出选择,只是恍惚间,回忆起穿越之初的隐忍,那时若有冲动,做出不同选择,未必会有今日。 虞云澜亦是思绪纷飞,想起与方锐的相遇,留下三清身之一的上清身,昔年之选择,成就今日之良缘。 只能说,每个人都会在人生一些时候,面对命运重大分岔路,当时却是不觉,很寻常就发生了。 过后回首,才会感叹一声:当时只道是寻常。 “前辈,晚辈已有选择了。” 姜若瑄抬头,目光坚定:“我幼年时,爹的元配将我们母女赶出家门……少年失恃(母亲去世),有感天地如逆旅,人生如蜉蝣过客,故而一心求道,成立商队以谋求修道资粮……终至武道四品之境,却又逢天地大变,灵气之毒为厄……如今,道既在眼前,又无牵挂,何须犹疑?” “故而,我选三,还请前辈成全。”她慎重拜下。 “不悔?”方锐袖袍一扫,直视而去。 “不悔!”姜若瑄抬头对上,声若金玉。 “好,如果你能吞魔成功,《道心种魔大法》入门,将来,你必会为今日之选择庆幸。” 方锐微微颔首:“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另择一地。” 他抬袖一拂,洞天之力笼罩虞云澜、姜若瑄二女,三人身影在原地消失不见。 姜若瑄只感觉眼前景色一变,原本的大雪纷飞,天地苍茫,一片皑皑雪白,刹那间都无了,仿佛换了一个世界。 这是一处极高的山崖,生长有一棵婆娑菩提树,它通体宛若星光凝聚,熠熠璀璨;稍远处,浓郁灵机化作雾气流动,可见掩映之中的一座巨大白玉仙城;更远处,无垠青碧向着往来四方延展,涛声如啸。 好似来到了……不,这就是仙境! 饶是姜若瑄心智不凡,此刻,也不由失神。 ‘他还是心软。’ 虞云澜看了方锐一眼,清澈如一泓秋水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心中暗道。 这棵因她突破而诞生的星光菩提树,具有清心宁神之功效,在这般环境下,姜若瑄修炼《道心种魔大法》绝不至于九死一生,说生死对半都是夸大了。 方锐特意将姜若瑄带来此处,显然是心软了,对此却又只做不说,一字不提,让虞云澜想到从一个方锐那里舶来的词——傲娇。 “前辈,这可是仙家秘境?” 姜若瑄命途多舛,早早独立,也是见过世面的,然而此刻经历宛若神话志异故事中的情节,心绪还是难免微微激荡。 “非是秘境,实乃洞天。” 以方锐如今的境界、地位,自不会再夸耀些什么,并不多说,只是一指:“坐!” 话音未落,清光缭绕,已是生出三个蒲团。 方锐、虞云澜二人并肩而坐,姜若瑄居于下首。 他拂袖一扫,半空中浮现一千二百五十六言青金色光影字迹,正是《道心种魔大法》一阶三境:纳气、元基、灵台之功法。 “此法门我已验证可行性,若有不懂,尽可询问,若有与己不合之处,我也可再为你量身修改;云澜若有意见,也尽可提出。” 以方锐如今之眼界,高屋建瓴之下,再加上对方仙道之了解,观姜若瑄的状态,自不难推衍出《道心种魔大法》一阶基础功法,甚至,此功法已得面板收录认可。 姜若瑄心中奇异不仅为此篇功法,更为方锐所言,可询问、讨论,量身修改。 此世之老师,传授技能、知识,大多不容置疑,能让伱询问,为你讲解,已经算是极为开明的了,而如方锐这般,允许讨论,量身修改,简直是与众不同、特立独行! 虞云澜却是早已习惯,方锐并无大男子主义、这份对人的尊重,也是两人相处极为融洽的原因之一。 “前辈,此点我不明白……” 既然方锐如此说,姜若瑄也不客气,有不懂之处便请教,每每一针见血,直中关要。 方锐也耐心为她讲解。 虞云澜赞叹巧思之余也提出了些意见,补充清心静神的部分,克制魔念,增添安全性。 一番探讨,姜若瑄为方锐、虞云澜二人的渊博学识所折服,对修行《道心种魔大法》信心大增。 方锐也再度修改了功法,使其更为完善。 甚至,为防坑弟子的事情发生,功法理论可行,但实际修行难度过高,还以面板推衍能力过了一遍,才定下最终成法。 “前辈,我再无疑惑,这就准备开始了。” 姜若瑄起身,对方锐执礼。 “善,你便在此处突破吧!” 方锐微微颔首,带着虞云澜,从山崖消失。 …… 白玉京,方仙殿。 “我们不为她观察护法?”虞云澜问道。 “不了,平白给她压力,何必呢?” 方锐摇头:“《道心种魔大法》为她量身修改完善,已降低不小难度,再非九死一生。若她能在魔气反噬的痛苦下,并不心神崩溃,又心性坚定,不受心魔蛊惑,不难入门。” “再者,我们若是为她护法,自可保障万全,但……” 他顿了下,才道:“总有些路,要自己走的,不然,纵使今日强行帮她渡过,将来也必出问题。” “最后就是,人呐,总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好坏之后果。” “此言有理。” 虞云澜螓首微点,忽而又是道:“你曾说过,魔之源头在那道邪神‘大天魔’化身,若《道心种魔大法》修行下去,岂不是,迟早要和那位存在对上?” “祸兮福兮。” 方锐眸光深深:“此中的确有大险恶,但,又何尝不是一场大机缘呢?” …… 另一边。 姜若瑄调息过后,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开始运转《道心种魔大法》,魂魄中的魔气被抽取炼化,好如贝壳将体内砂砾变为珍珠。 并且,因为魔气遍布神魂,那般痛苦,神魂中,无一处不要承受。 其实,相比肉体的疼痛,神魂上的痛苦更为强烈,在这般如浪潮痛苦下,大多数人恐怕都会麻木、崩溃。 姜若瑄却要运转秘法,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生生承受此种酷刑。 所幸,命途多舛,磨炼出了她的心性,如礁石宁静如一,默默承受着一波波的痛苦。 当一刻钟后,炼化魔气的痛苦渐渐减弱,心魔又开始作祟,一幕幕幻象生出,要拉人堕落…… 可姜若瑄身上那股宁静气质,让方锐、虞云澜二人都为之赞叹,心性坚定自不必说,此时,又有星光菩提树之助让心魔幻境多有破绽,自然奈何不得她。 此关亦是很快渡过。 终于,两关过去,魂魄之中的魔气炼化为资粮,再加上中品武道修为开始转化,让她飞快生出气感,积蓄法力。 纳气! 元基! 灵台! 又是一刻钟后。 姜若瑄睁眼刹那,周身气息涌动,让蒲团一周的尘埃呈圆形席卷扩散,默默感知体内真实不虚的强大法力,略带欣喜地喃喃道:“灵台境,成了。” 要知道,《道心种魔大法》的灵台境堪比武道上品,哪怕在如今可以人工培育药物的昌盛大世,上品修为也足以在一府之中享有尊贵地位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第一次才有这种好事,下一次再想享受如此‘突飞猛进’,就要亲自去降魔,寻找‘魔种’炼化了。 自我检查一番后,姜若瑄正要起身。 这时,方锐、虞云澜二人忽而再度出现:“不错,看来你已解决魂魄问题,《道心种魔大法》入门了。” “恭喜。”虞云澜亦是道了句。 “还要多谢两位前辈传法!” 姜若瑄恭谨如一,突破之后,也并无浮躁身上那股宁静气质,反而更加出尘。 显然,在此前的突破中,不仅是修为上的进步,心境亦有进益。 “不必自谦,能成此法,你心境超出常人多矣。既得我之法,就暂且作为记名弟子,称我一句老师吧!” “老师!”得到方锐初步认可,纵以姜若瑄的宁静心境,也难免欣然。 “善!” 方锐颔首一笑:“你既称我为老师,我自不能没有见面礼,此颗闪灵珠可在三丈内虚空腾挪,只是对你颇为消耗法力,就拿去做个玩意儿吧!” 以他如今的阔绰,一阶法器,还真就是个玩意儿。 但方锐能如此说,姜若瑄自不会真将闪灵珠当做个玩意儿,深知法器珍贵。 据她所知,许多上品灵师,都是没有本命灵器的,在多年积攒材料后,才能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灵器。 灵器都是如此,更别说,如此一件拥有虚空属性的珍贵法器了。 ‘仅仅作为记名弟子,老师都有如此赏赐,若是亲传又该如何?’ 当然,姜若瑄并非势力之人,想要宝物,这只是思维发散随意之想,相比其它好处,其实,她喜欢方锐门下温和开明的氛围。 故而,也希望获得方锐更进一步认可,成为真正入室弟子。 “说来,你还是你老师名下第一个弟子。” 虞云澜略带感叹开口,反手取出一枚如羊脂白玉的玉佩:“此枚清净玉佩,可宁心静神,对抵御外魔有着奇效,颇为适合你的功法,就赠予你吧!” “多谢老师、师娘!”姜若瑄拜下。 听闻此言。 虞云澜表面不动声色,如玉的脖颈却是浮现云霞般的清浅红晕,心中更有说不出的丝丝欣然。 以她的清冷性子,本不是会被轻易影响心绪之人,奈何涉及方锐。 ‘我这宁静淡薄的性子徒儿,原来也会拍马屁?是了,我这徒儿可是走南闯北跑商队的,不世故,却不意味着不知世故。’ 方锐自然感知到虞云澜的变化,看了看虞云澜,又看向姜若瑄,无奈一笑,反手取出之前擒拿的三尾妖狐:“你既已《道心种魔大法》入门,臻至灵台境,便可凝聚一枚‘魔种’,炼化一道魔傀了。这头三尾妖狐与你境界相当,却又实力强大一些,倒是正好。” “怎么?” 他见姜若瑄面露迟疑,欲言又止,不由言道:“法无正邪,人才有。不过,你若不愿炼制魔傀,便也罢了。” “弟子并非此意,只是,想与这头三尾妖狐再次一战,了仇怨因果,以求念头通达。” 姜若瑄拜下:“还请老师成全。” “善!” 方锐放开三尾妖狐的封禁,孰料,已有灵智的它,不愿成为姜若瑄的‘魔傀’、遭到折辱,当即想要自尽。 不过,且不说他的天仙境界,只说在这洞天中,怎能得逞? 瞬间,再次被禁锢,求死不得。 “呜呜!”三尾妖狐发出绝望叫声。 “你应该知道,在我手中,自尽也是不可能之事。” 方锐淡淡看向三尾妖狐:“做一个交易吧!我不插手,你若胜了我弟子,便准许你离开;若是败了,便成为我弟子‘魔傀’。很公平,不是么?” “呜呜呜呜呜!” “什么,若你在战斗中杀了她,我不能报复?好!” 方锐并未征询姜若瑄意见,直接应下。 因为,姜若瑄主动求战,同境界之下,却还不能胜过这三尾妖狐,反被杀了,那……说句不客气的话,死了也是活该。 他是老师,可不是什么保姆! “去!” 方锐再次放开对三尾妖狐的封禁。 这次,三尾妖狐果然并未再自尽,在自由的诱惑下,爆发出滔天战意,向着姜若瑄一掠扑去。 片刻后,三尾妖狐惨败,被种下‘魔种’,成为姜若瑄魔傀,此中过程不知赘述。 其实,姜若瑄刚刚突破,虽说是同境界,但法力并不如三尾妖狐,纵使算上闪灵珠,因为法力只够催动二三次,综合来看,两者实力也在五五开,姜若瑄赢在心智谋算。 这一次,面对三尾妖狐胜利,她心境再度小小进步。 这也让方锐对这记名弟子更认可了一分。 “若瑄?”方锐忽而开口。 “弟子在。” “我观你命数,似还有因果尘缘未了?” …… (本章完) 第262章,荣光 “我观你命数,似还有因果尘缘未了?” 方锐的神通‘天子望气’,上可察天地之山川地理,下可观众生之吉凶祸福,在突破天仙境后,神异更增。 何为天仙? 执天之道,观天之行,是为天仙也。因为天仙洞天与世界参照辩证,已可窥探冥冥中的因果。 当然,也就是境界差距巨大方能做到,如虞云澜就看不了。 “老师慧眼。” 姜若瑄声音宁静:“弟子以为,此前商队遭遇山匪事有蹊跷,背后多有纠葛。” “个中恩怨因缘,你回去自行处理吧!” 方锐笑了一笑:“正好,如今你如今臻至灵台之境,这般实力在新虞任何一府都算是个人物了,可趁早体验成名之乐,须知:衣锦当还乡呐!” “老师、师娘,伱们若无它事,不如一同去我故乡海口府,也可让弟子带领游玩,略尽心意?” 不说《道心种魔大法》后续功法,只说‘见贤思齐焉’,姜若瑄就不想与方锐、虞云澜二人分开,这种随侍大能身旁的熏陶,对任何修士来说都是莫大机缘。 方锐正准备说话,忽然目光一动,从灵戒中取出‘万里传音符’:“东海海域近来多有渔船失踪,一位上品武者奉令调查此事命牌碎裂,后一源法境真人前去,竟亦是如此,李曌请我出手。” 自灵气之毒加深,武道、灵师皆不可修炼,朝廷超凡战力死一位就少一位,一位上品武者、一位源法真人折损,对新虞朝廷来说都是不小损失。 “此案在定州海口府治内……也罢,云澜,我们与若瑄一道,去那里走上一遭吧?”他看向虞云澜。 “我自是从你,由你心意。” …… 定州,海口府城。 今日,家家户户贴上了喜庆剪纸,挂上了灯笼。 东门城外。 天空中有着道道术法形成的彩虹,红毯铺出城外三里,旌旗招展如林,三百对大汉持锣拿鼓对列,三百对美貌女子身穿轻薄纱衣、持彩绸红菱。 简直比任何节日都要盛大! 海口府城的秦府尊更是带上了全城一定品级之上的官吏,穿上新官服出城等候, 这自然是海口府衙接到朝廷消息,由方锐全权负责此次东海渔船大量失踪之案,地方官府须全力配合,如此,才有了这番盛大迎接。 城中百姓也是听闻了此消息,一大早,来城门外看热闹的百姓熙熙攘攘,交头接耳,翘首以待。 “咱们新虞太上,那可是传奇,从来都是说书人嘴中的人物,今日终于要见到了,也不知长啥样?”一个好事者搓着手道。 “太上改天换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代神仙人物。我想来,应是白胡子老神仙的形象吧?”有人猜测。 “非也非也,既是神仙,怎会老?又何来白胡子?”当即就又有人反对。 “嗨,等会儿见到就知道了。话说,今日还真是靡费,若是别人,我肯定要骂人,但太上就不同了。他老人家做出那么大贡献,迎接场面盛大点怎么啦?” “就是!况且,太上这次来,还是帮咱们平靖海域的。” …… “大人,您可知道,太上具体什么时候到?”有官员上前询问。 “我怎么知道?如太上那般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人物,谁能预测其行程?” 秦府尊哼了一声,不放心叮嘱道:“都有眼色些,等到太上一来,锣鼓都给立刻给我敲起来,舞姬都舞起来,一定要热热闹闹……” 说来也巧,话音未落。 远处,一团五彩祥云由远至近飞快而来,倏忽而至与此同时,大半个天空,往来不知多少里的青紫色之气凝聚。 赫然有传说中‘圣人出行,紫气东来八万里’的六七分神妙。 青烟袅袅中,五彩祥云落下,云气黯淡虚幻向内收缩,瞬间,显现出其中三人。 方锐青年形象,给人印象好如顽固长青之木,身处天地之中,却又独立天地之外,处于一种冥冥不可言说的状态; 虞云澜缥缈若仙,交感天地,如月宫嫦娥; 姜若瑄新近突破,灵台境之气息尚未收敛,流溢出丝丝玄妙与威压。 ——若是平常,必然为人瞩目,可此刻却成为了背景色。 秦府尊、百官海口府众多百姓,要说此刻感受吗? 只能说,百闻不如一见,此言不虚,传说中的太上果非凡俗,可要让他们说出具体哪里不俗,却又说不出,恰似那句话‘道为之物,唯恍唯惚’,总之,绝对没有失望就是。 最直接的证明,偌大现场,蓦然变得安静。 然后,足足数个呼吸后。 根本不用秦府尊吩咐,锣鼓声冲天而起,煊赫九霄;三百对美貌女子挥舞彩绸绫罗,如天女舞。 轰!轰!轰!轰!轰! 一道道烟火升空炸开,足有九十六响,其中夹杂着嘈杂声音。 “太上的风采,我、我说不出,但就是好!” “太上身边的那位仙子,是咱们新虞另一位真君吧?也不差啊,和咱们太上站在一起,看去真如神仙眷侣!” “我滴个乖乖,你听,九十五响礼花之后还有,这代表着比九五之尊九十五响的皇帝规格,还要高呐!” “没见识,你知道‘太上’是什么意思不?皇帝之上呐!所以,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 “那人不是姜氏商队的女娃嘛,怎么会跟在太上身后?难道……” …… 一百零百响烟花礼炮落下后。 “新虞定州海口府知府秦恪行,见过太上!” 秦府尊才上前行礼。 身后,城中有着一定品级之上的官员一同出声,跟随拜下。 “见过太上!” 再然后,数以十万的百姓如浪潮般蔓延拜下,声冲穹霄。 这非是森严地位促使,而是方锐所做之贡献,让百姓真心实意如此,与此同时,这些百姓心中还有一些敬仰,跪拜神灵的感觉。 某种程度上说,方锐、虞云澜二人,也的确比香火神灵本质高得多。 且说。 以方锐如今之地位、心境,如此场面,心湖亦是微波不起。 虞云澜也不如何,她曾在大虞执掌紫霄阁多年,见过大世面不计其数。 不过,二人身后半步的姜若瑄,见到这般高规格的盛大迎接,万民瞩目,百官拜倒的景象,宁静的心境却都在粼粼波动。 与方锐、虞云澜不同,如秦府尊这些人,可是她极为熟悉的大人物,此刻,却尽皆谦卑恭敬,简直颠覆印象。 “嗯,各位都请起吧!” 方锐抬手一托,无尽青光升腾,竟然是同时让所有人不由自主起身,旋即,介绍姜若瑄道:“此为我新收之弟子。” “见过姜仙子!” 秦府尊笑呵呵行礼,配合略胖的面容,显得极为和气。 姜若瑄回礼之时,却是思绪翻飞,想起曾经,作为海口府一支大商队的主人,有一次和其它商客一同有幸见过秦府尊一面,不过,那时秦府尊的态度,虽然同样和气,但却是对一众人俯视般点头,骨子里高高在上。 或许,这一幕秦府尊都已经不记得了,但她记忆尤深,与此时此情对比,更是触动心灵! ‘秦府尊的前后态度变化,如今对我尊重,乃至有讨好之意,显然,不是因为我实力变化,突破上品。’ 上品实力,虽然的确如方锐所说,哪怕在如今新虞各府之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绝不至于让一府之尊讨好! ‘那么,原因就是……我是老师弟子的身份!’ 姜若瑄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了成为方锐记名弟子之后,自己地位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以说,仅凭记名弟子这一身份,就比寻常真人、一地封疆大吏,还要尊贵! 随后,方锐被太上之礼迎进城,虞云澜作为新虞真君、紫霄阁首、道侣,一道进入;姜若瑄作为弟子,也连带着见识了。 分享如此荣光,让素来心智坚定、宁静淡泊的姜若瑄,都略微晕晕乎乎,心神微微失守。 这非是她心境不坚,而是……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可以用一个问题来回答,你以为起居八座、万众瞩目会很快乐吗?不,那般快乐超乎你想象! 多少雄才伟略、英明神武之帝皇,都在极致荣光、吹风奉承中迷了心,失了智,何况一小女子乎? 或许,这才是对姜若瑄能否成为方锐真传弟子,最大的考验! …… 入城之后,一直来到一处堪比行宫的府邸。 隔绝百姓、其它官员。 方锐看向姜若瑄:“若瑄,去做你自己的事吧,一切百无禁忌,只须记得,不忘初心、心中无愧即可。” “谨记老师教诲,弟子退下了。” 等姜若瑄走后。 方锐与虞云澜坐下,任秦府尊站在原地,自顾自给虞云澜、自己倒了杯茶,轻呷一口,才淡淡道:“海口府治内尚在受灾,今日场面,太过了啊!” 如此轻声淡语,却让秦府尊心尖一颤。 ‘得,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他暗道一声,面露苦笑道:“太上,这都是百姓自发所为,民心所向,不可阻挡,这也说明了您之大功德深入人心……” 方锐神色不动,继续喝着茶,并未说话。 虞云澜在旁看着,暗暗摇头。 民心所向是真的,但要说不能阻止,或者压缩迎接规制,那是在骗傻子! 秦府尊敏锐感知到气氛不对,偷偷抬眼,瞧见方锐不见喜怒的脸色,心下顿时一寒,不由咬牙坦诚道:“其实,是下官不知太上性格如何,怕办得简陋,被太上记恨,故而,这才想着礼多人不怪。” “当然,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下官发誓,绝没用过逼迫手段,只是倡议,其它皆是民众自发所为,也未从中为己谋求好处,撺取一文大钱。” 如今新虞官场之人,怎会求财,求的是升官,求的是做出更大政绩、贡献,争取在死后被封为香火神灵,乃至进入冥界,成为阴神。 相比之下贪污受贿,谋取私利?简直是在拿钱侮辱人?看不起谁呐! ‘这是实话。’虞云澜暗道。 不过,跟随方锐久了受到熏陶,更为明晰人心,却也知道,秦府尊此时如此坦诚,很难说其中有几分演戏的成分。 毕竟,众所周知,政客都是最好的演员,一镜到底那种的! 方锐依旧没有说话。 空气中,令人心悸的安静在持续,让秦府尊心中越发打鼓,愈来愈心慌,甚至感觉心律都开始紊乱,再之后,都有天旋地转之感…… “我当然知道,不然,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这时,方锐才轻轻一声放下茶盏,却仿佛敲击在秦府尊神魂深处:“记住,以后不要再搞形式主义,徒耗民脂民膏。” “是,下官、下官记住了。” 秦府尊脚下一个踉跄,稳定身形,大口深吸口气,这才感觉到,方才,涔涔冷汗让自己后背衣服都湿透了。 不过,他却丝毫不在乎,因为知道,今日这一关,终于过去了。 “说说东海域海渔船失踪之案吧!” “是。” 秦府尊还是有些能力的,说到正事,顿时神情严肃:“回太上,前些日子,出海捕鱼出事概率突然开始缓慢攀升,虽然这个幅度很小,但我们是有数据统计的,很快就引起了注意,在排除了天气因素后,本以为是哪里有暗礁,派出一队有着上品武者带队的小组调查。” “没想到,这一组人,突然命牌尽数碎裂,这是异常天气、暗礁绝对无法做到的……后来,朝廷派下一位真人前来,也……” 与李曌传讯信息一致,不过更加详实。 “下官猜测,可能是妖,因为据传有人在海中看到了巨大阴影。但又不像,近日全面禁海后,曾针对设下陷阱,可对方从未上岸……” 妖之流,已经摆脱了普通生物的限制,可以两栖;若真是妖,禁海之后,对方有着对吞人维持理智的需求,大概率会上岸,可似乎没有,这就前后矛盾。 “阴影……或许为妖……不上岸,有意思!” 方锐眯了眯眼。 因为没有直接的因果牵绊,倒也不太好卜算,不过,明日去搜寻气机,追踪即可。 以他如今之实力,在洪虞界之内,还真不信有什么麻烦。 …… (本章完) 第263章,长生 等秦府尊离去。 方锐放下茶盏,却发现,虞云澜螓首微偏,如秋水般的明眸一眨也不眨,直把他盯着看。 “云澜,你看我做什么?” “好看。” 方锐:…… 虞云澜在外是极高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言语能少说都少说,也就是成为道侣后、在他面前,好似褪去了坚硬的冰壳,露出温柔的芯蕊,极好说话。 这次出行,或许是因为李曌不在,只有两个人,两颗心更为贴近,也或许如度蜜月的甜蜜,给虞云澜养出些微如豆蔻少女的活泼,极难得时,会颠覆形象皮一下。 就如此刻。 这种极偶尔的活泼,如沙漠绿荫、夏日清泉,搭配她那清冷如嫦娥的容颜,有一种说不出的灵动魅力,当真让方锐爱煞了,恨不得捧在掌心,拥入怀中爱怜。 虞云澜见方锐微微呆滞,抿唇笑了笑,一如高山上暖阳下开放的萱草花。 之前,面对秦府尊,方锐一字不出,只用沉默就将对方心灵击溃……越发相处,越发能发现方锐身上的惊喜,如谜一样吸引人。 不过,对这些她并未多提,只是说起姜若瑄:“之前那般盛大迎接,我们还好,若瑄就……这般急剧的地位变化,对一个人冲击极大。” “这是她必须经历的。” 方锐叹息道:“微末之时,许多人尚能保持谦虚谨慎,冷静理智,但在名利巅峰时,仍保持清醒,不改本心,这是更弥足珍贵的能力。” “当然,我们站在过来人的视角,最重要的,还是她自身去经历,去体味,这就是人生么!” “有言道,出名要趁早,就让她去享受此时衣锦还乡的荣耀吧!” …… 此时,姜若瑄的确深刻感受到了衣锦还乡的荣耀。 在她成为方锐弟子,并突破上品的消息传出。立刻成为了今日整个海口府最大的瓜。 若是这个年代有微波热搜,今日首页必然是《震惊:我府人士姜若瑄仙子成为太上弟子》(爆)。 “交好运,真是交好运!竟然攀上那般大人物,姜氏商队的那位女娃,这下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啦!” “什么大人物,有多大?”这是个今日有事,没去城门的。 “多大?咱们新虞太上,你说够大不够大?” “嚯,啊这……” 此人哈地一口大吸气,捂着胸口差点没嗝屁:“乖乖,那可真是传奇大人物,比皇帝老儿都厉害,大,真是大破天喽!” “哼,得意什么?那女娃起得快,说不得落得也快,哪天就被咱们太上赶出师门了。” 这是一个心中泛酸之人,哼道:“之前名声那么大的徐缓,风光无限,府尊眼中的红人,前些日子不也突破失败,重伤反噬之下连修为都没保住……瞬间,门前冷落。” “徐缓是谁?” “兄台外地来的吧?说起徐缓,这是个大器晚成的人物,在我们海口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好事者详细介绍来:“那徐缓生性木讷,少时,因给了一个如乞丐般的癞痢奇人一碗水,得传《厚土功》,此功法奇门得很,三十年不入门,徐缓屡遭嘲讽却不改功法,终于一朝入门,然后就是一日千里,三年破入武道上品。” “奈何运气太差,” 这人叹息:“前些日子,徐缓在闭关突破二品时,恰逢灵气之毒加剧,突破失败重伤,朝廷关于‘因为灵气之毒不可修行’的告知,后来才下发……徐缓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呐!” “说徐缓做什么?他纵使突破武道二品,又怎么比得上姜仙子?仅仅一个太上弟子的身份,就足以让一位真人都客客气气。”这是一个对修行有了解的。 “是啊,作为太上弟子,大有成仙之资,哪怕仙路不成,将来坐化也可成为香火神灵、冥界阴神。”另一个修行者感叹,语气中满是羡慕。 …… 因为方锐这个老师,姜若瑄在城中经过哪里,就引起一大片瞩目,所闻九成九都是关于自己的讨论,看到谁,谁立刻就迎着露出和气的笑脸。 有手段如春风化雨结交的,也有一些人讨好、奉承手段不到家,太过赤裸裸,让人稍稍不适…… 无论哪种,这般荣耀,都极为让人虚荣心满足! 姜若瑄体会了今日的风光,才开始理解,为何有那么多要让夫婿觅封侯的妇人了。 回到巷子,邻居们的态度也大为不同。 因为幼时被生父的元配赶出家门,母亲早亡,后又建立商队谋求修道资粮……曾经,周围人总有些阴阳怪气的话。 今日,这些人却态度大变,极为热情。 “小姜回来啦?” “吃饭了不?过来我家吃些吧!” “还是来我家吧,我二姑家有个有儿子,仪表堂堂,又世代经商,颇有家资,正好和小姜凑……”这大娘赫然是想说媒。 可话还没说完就听另一人道:“呸,就你那亲戚,能配得上小姜?我要给小姜说亲的,那可是个去岁科考,榜上有名的。” “呵,伱们真是想瞎了心,也不看看姜仙子如今的身份?” 这是个心明的,骂了众人一句,转身对姜若瑄笑道:“姜仙子啊,过往我这嘴,多有得罪,你可不要在意,往心里去啊!” “是啊,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虽然有时候嘴……但没有坏心。如今你发达了,可不能忘记我呐!”有聪明人,自然也就有蠢的,这人仗着年龄辈分竟还想道德绑架,讨个人情。 …… 姜若瑄对想说媒的,婉言谢绝;对因为口角小事告罪的,直言不会记在心里;对想要道德绑架讨好处人情的,直接不作回应,冷淡处理。 如此一番,方才回到家中。 “小、小姐,你回来啦?” 这是巧嫂,很早就跟着姜若瑄了,多有照应,今日却也变得目光躲闪,不知是因为拘谨,还是心虚。 “唉!” 姜若瑄轻轻叹息,正想说些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请问,姜仙子可在?” 这是天下镖局的王镖头来访。 等不多时后,送走王镖头,又是白云商会的韩主事来访…… 半日时间,家中都是络绎不绝。 这些访客,有些是曾经的竞争对手,这次前来,乃是为了以往的过节赔礼道歉,姿态放得极低;有些是曾经求而不得的合作对象,如今,纷纷敞开大门,给出最大优惠力度,希望合作。 好似,一时间,周围人都变成了好人。 “不!不是周围人变成了好人,而是我身份变了!” 坦诚地说,姜若瑄也是人,纵使宁静如她,在逢迎奉承下,也会暗喜,也会感到飘飘然、舒爽,但,还能保持着清醒。 她非常清楚,如今一切,都是因为方锐弟子这个身份。 方锐太过高渺不可亲近,她这个弟子相对更容易接触,只是因为光环下的一点点荣光,就让她的处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如此经历,给姜若瑄带来了极大的触动,不过,并未让她沉迷在这份荣光中,反而向道之心更加坚定。 于是,她下定决心:“巧婶,我准备变卖商队,跟随老师修行。” “小姐,你不能啊!” 巧婶闻言急了,声音尖锐,不过旋即才意识到了如今姜若瑄身份变化,气势一弱,不过还是鼓起勇气准备说什么。 “巧婶,方才王镖头等人来访,给我说了些事。” 这一句话,顿时让巧婶宛若被掐住了喉咙,想说的话再没说出口。 姜若瑄直视巧婶的眼睛,后者目光心虚躲闪。 要问为何? 她此前怀疑遭遇山匪事有蹊跷,这是真的,幕后主使者正是昔年将她们母子赶出陈府、那位生父的元配——陈刘氏! 更具体些说,是因为,新虞律法中女子亦有继承权,这就让陈刘氏将姜若瑄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这才有了遭遇山匪…… ——姜若瑄生父姓陈,她是跟随母姓,玉坠也是从母亲那里得来。 而以姜若瑄的谨慎,能被那群山匪堵到,自然是有人出卖。 此人就是巧婶了。 这些事情,方才来访客人中不只一人揭露,拿出证据,只为卖姜若瑄一个人情,甚至还有提出若姜若瑄不方便出手,可以代劳的,不过皆是被姜若瑄拒绝。 只能说,如今,姜若瑄已与陈府差距过大,不知道多少人愿意为刀,只为了能与她搭上关系。 “巧婶,你背叛之事,以及过往从商队中捞取的三千一百两银子,看在过去多年照看的情分上,我就不计较了,你自去吧!” 姜若瑄平静道。 “这……我……小姐,我对不起你!”巧婶跪下磕头,落寞转身走了。 等巧婶离开,姜若瑄也是即刻出门,去往陈府。 今日,她与陈刘氏、以及那位生父陈泰,也要有一个了结! …… 半日后,城中又一轰动性消息传出,满城议论纷纷。 “知道吗?太上弟子姜仙子,将陈府的陈刘氏,送去见官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个中经过精彩至极,我特意从陈家下人中打听来,这就给你们说道说道。” 这个好事者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话说啊,姜仙子小时候,母女就被陈刘氏从陈府赶出……新虞成立,女子也能继承家产,为了这个,陈刘氏勾结山匪谋杀姜仙子……” “今日,姜仙子进入陈府,那陈刘氏还以为姜仙子不知情,不要脸地还想要让姜仙子推荐陈家公子拜入太上门下呐!” “姜仙子不会上当吧?”有人迫不及待问道。 “自然不会,姜仙子清声揭破了陈刘氏虚伪,拿出证据……那陈家公子也似知情,不过,姜仙子问心之后,确认陈家公子只是知情,没有具体参与,倒也留了情面,只送陈刘氏去见官。” “那陈刘氏泼妇般的人物,就没有顽抗,让府中护卫动手?”有人提出。 “陈刘氏是坏,却不是蠢,且不说姜仙子的上品修为,只说若敢对姜仙子动手,不怕牵连自家宝贝儿子?” “那陈家主,姜仙子生父,就没有阻拦?” “怎么没有阻拦?陈家主声泪俱下,言说‘陈刘氏纵有千般不对,万般不好,那也是你娘啊,怎么能如此’。你知道姜仙子怎么回答的?姜仙子直接说,‘我娘在地下’。好家伙,你不知道,这直接让陈家主无语了!” “大快人心呐!后来呢?” “后来,陈家主又道,‘她不是你娘,那我总是你爹吧’姜仙子这次回答更绝,言说‘生而养之,断头可还;不生而养,百世难还;生而不养,断发可还’,断发而去,只留下悔恨不已的陈家主。” “好啊,痛快,姜仙子真奇女子也!”一个听客拍案。 “谁说不是?姜仙子如此金玉一般的性情,难怪太上会收入门下啊!” …… 就在满城议论之时。 故事中的主角,姜若瑄却在变卖商队,并将灵戒中带回的商队护卫的尸骸,送回安葬,给予家人抚恤,并承诺照顾他们魂魄。 身为方锐的记名弟子,这个身份足以在人间、阴世两道吃得开,让些许魂魄获得优待自然不难。 可想而知,将来方锐成为圣人,那还会更恐怖,只此身份,三界之中都可横着走了。 …… 且说,另一边,方锐来到出事现场,以天仙之能竟然都无法在现场摄取到凶手气息,寻不到渔船失踪案的始作俑者。 “有意思!” 方锐自可唤醒冥君分身,以世界之力搜寻,不过,强行唤醒养伤的冥君分身,不人道、也不值当就是。 他倒也并不心急,有耐心和那幕后凶手捉迷藏。 此外,则是在关注姜若瑄这个弟子,看到了她对各种事情的处理,将她召来。 洞天,白玉京之后的山崖,星光菩提树之下,石桌,一壶茶水缭绕清烟。 “老师,我商队中那些护卫魂魄……” “此为小事,你既为我弟子,自可以我弟子身份便宜行事。” 方锐身处缥缈灵机化作的流动雾气中,宛若仙人,对姜若瑄所为点评:“心智坚定,恩怨分明,处事大方得体,若瑄,你已可得我《道心种魔大法》真传矣。” 姜若瑄听闻此言,宁静心湖中都是泛起波澜,按捺激动上前两步,为方锐斟茶奉上:“若瑄见过师尊!” 就如菩提老祖敲三下孙猴子脑袋,后者就会夜半三更前去,她显然也是有着这般灵性的,在得知传授功法后,称谓就由‘老师’变为‘师尊’。 “善,既如此,你为我座下大弟子。” 方锐满意一笑,接过奉茶抿了一口,在她头顶轻轻一抚。 刹那间,姜若瑄感到脑海中多了一篇玄妙要诀,沉浸其中如痴如醉。 …… 后来,世人在编撰的《若瑄仙子传》中,曾以一诗记录了这重大一幕。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 (本章完) 第264章,太阴 “《道心种魔大法》元丹篇?还有,元神篇、人仙篇?” 姜若瑄知道,《道心种魔大法》的灵台境,就媲美武道上品;那么,元丹境岂不是相当于源法真人? 至于,更之后的元神境、人仙篇…… 呃,这涉及到了知识盲区,从前从未听闻过。 这般层次的神功秘诀,绝对是有心道途之士梦寐以求的,更不要说不受灵气之毒影响,若是传出外面,必将引起腥风血雨! 此时,姜若瑄激动之余,心情却又无比复杂。 在这个时代,哪怕是学习一门普通手艺,都要先给师父当多年的廉价学徒,才可能传授真本事,若不是儿子,最后咽气时都要留着一手——只因为,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然而,如今她刚刚拜师,方锐就慷慨传授了《道心种魔大法》全篇。 此恩此德,让姜若瑄只能默默记在心底,深深拜下:“多谢师尊传法!” “不必多礼。” 方锐一袭青衫周身灵机所化的缥缈云雾流动,清声开口:“《道心种魔大法》一阶三境:纳气、元基、灵台;二阶元丹九炼;三阶元神三转,在我方仙道中统称凡境。四阶方可成仙,仙者,感悟天地之力,可调动天地元气,生命层次得到大跃迁。” “不说五阶地仙、六阶天仙纵使四阶人仙,都有八百寿。” “若瑄,你身为我座下大弟子,当克己向道,勉力修行,我对你的期许乃是成仙呐!” 这些隐秘方锐如数家珍道来,听得姜若瑄心旌神摇,尤其是在听到方锐期许成仙之言,更是心神触动,神情肃然执礼:“弟子定当全力以赴!” “当然,也不必有太大压力。现在,对你说成仙之事,的确也为时过早。” 方锐直视而去,温言道:“《道心种魔大法》我如今只推衍到人仙篇,更后面,倒不是没有思路,而是要看伱到时如何选择,或可为世间除去一大魔……” “弟子愿从师命,赴汤蹈火……” “那倒也不必,为师可没有让弟子顶雷的习惯,你若不愿,为师也自有应对之法。只是,祸兮福兮,那对你是一场大机缘也未尝可知。” 方锐摆手:“罢了,那些事情太过遥远,姑且不提。且说,我之所以传授你《道心种魔大法》直至人仙篇,是想让你通篇感受此功法之思想,以便修行。” “当然,与此前的一阶三境一般,为师只能确保功法可行性,却不能保证修行难度,你大可质疑探讨,然后再为你量身调整。” “让师尊费心了。” 姜若瑄心下感动,又是一礼:“弟子的确有许多地方不明……” 她倒是敏而好学的性子。 方锐一一解答。 他发现,这弟子心境宁静,又颇有悟性,举一反三,倒是颇为省心的,教授起来极轻松。 对答之中,一刻钟过去。 “今日就先到这里吧,你师娘盯着海域,不在此处,不然,若有她参与共同探讨,倒也更好完善。” “对了,” 方锐忽而想起一事:“《道心种魔大法》乃是‘法’,却也不可能少了‘术’,此‘太阴斩魔剑’、《太阴炼魔剑诀》,便一并赐予你吧!” 《太阴炼魔剑诀》乃是吸收灵师、武道武技,从而推衍出的新法剑道法诀,与《道心种魔大法》极为适配不说,也端得是极厉害。 ‘太阴斩魔剑’更是玄奇,剑身透明,出剑之时无影无形注入法力可斩肉身,心神御剑可斩神魄。目前虽然只是法宝层次,但却是可成长型法宝,更已经通灵,比上次赠予那枚‘闪灵珠’不知珍贵多少。 姜若瑄收了‘太阴斩魔剑’、《太阴炼魔剑诀》,如此厚礼都感觉被砸得晕晕乎乎,可拜师大礼包发送还未完毕。 “此为白玉京中藏经阁的令牌,你可多去翻阅,增长见闻。” 方锐补充道:“另外,凭此令牌,也可在我附近百里,自主进入洞天。洞天之中,白玉京中般若殿、般若峰,便也一并赐予你作为私人地域吧!” 姜若瑄感觉自己已经快震惊得麻木了。 如此优越条件,完全是曾经不可想象的,脑海中下意识生出一个念头:‘如此条件,若还不能在道途有所成就,真该羞愧自尽!’ 方锐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提点出声:“修行本质,无非性命双修,外物可养命延年,增长道行;自身却也须修性修心,提升心境,尤其对你《道心种魔大法》而言更是如此。” “谨遵师尊教诲。” 姜若瑄有过之前衣锦还乡的冲击,倒也很快平复下心境,宁静得体,落落大方,颇有方仙道大师姐之风采。 …… 暮晚时分,蔚蓝的海水涨落,浪花拍打在金色的沙滩上,海风徐徐,带来咸湿的气息。 今日,海口府的一处沙滩,摊贩、百姓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因为渔船失踪案,海口府执行海禁,在方锐到来,得了背书后,这才重新开放,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海面上,可以看到不少渔船穿梭,现场捕捞海鲜供应。 方锐、姜若瑄二人出了洞天,与守着海域的虞云澜经过遮掩,来到一处烧烤小摊坐下。 “师尊、师娘,我来吧!”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姜若瑄本想负责烧烤。 “不必,出来玩么,自己动手吃着才痛快。” 方锐拿过海鲜,给了虞云澜分了些,让她练手,又要了材料,自己制作铁板鱿鱼、粉丝扇贝。 他的厨艺早就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很快就有诱人的香气传出,分给两人。 虞云澜早就熟悉,无比自然。 姜若瑄就有些不好意思,让师尊动手已然不该,怎能还吃现成的?不过,在接过品尝一口后,当即眼睛就亮了。 ‘谁能想到,师尊那般传说中的存在,竟是如此平易近人?有这般的师尊是我莫大的福气。’她心中暗暗感叹。 如此香气,传至周围,也引来别的客人频频瞩目。 方锐将多的海鲜分了,换了酒来,这就算是认识了,不知身份,自也没有地位的鸿沟,在这露天的海滩上随意说着话。 言笑声在暮晚的海风中晕染开,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 网上看房和中介聊忘了时间,啊,明天再补…… (本章完) 第265章,地灵 方锐与虞云澜、姜若瑄二女,沐浴海风,品着海鲜,听着周围人说笑,体味着市井的乐趣。 渔船打来海鲜,吆喝售卖;各个烧烤摊子坐满食客,吃喝笑闹;还有许多一家人晚饭后散步闲逛…… 人一多,自然热闹,也由此衍生出了许多营生,有售卖手工小玩意儿的;也有说书人,其中有专业的,有不专业的,专业的自不必说,不专业的就是一些书生,找个地方说一段也能讨个赏钱,换一顿酒吃。 方锐这边的摊位前,就有一个两鬓斑白、身穿半旧绸衣的中年说书人:“且说姜仙子……” 说的正是如今海口府城中‘顶流’姜若瑄之事。 姜若瑄遭遇山匪,又遇到狐妖,再被方锐相救、看重,得以拜师,后又风光至极返回,向陈刘氏讨回公道…… 经历本身就够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又涉及传说中的极神秘的方锐,更添加了一抹神奇色彩,此刻在说书人口中,以说书技巧讲来,顿时引起一群人叫好。 “多少年了,在徐缓之外,咱们海口府终于又出现个人物。今日满城说书人尽言姜仙子之盛况,与那时徐缓修行《厚土功》三十年不入门,入门后三年破入武道上品,一飞冲天,消息传出后,何其相似也!”有人追忆道。 “不,如今之姜仙子,却是比那时的徐缓更为炙手可热。” 却有另一人反驳,看得明白:“徐缓三十年看不到希望的坚持,才有一飞冲天,咱们普通人是做不到的;反观姜仙子,偶遇太上,得到看重收徒,这般大机缘具有巧合性,大多数人觉得自己上也行,听来有代入感,故而更为受到追捧。” “话虽如此,可姜仙子能被太上看重收徒,也必有过人之处。” “对了,如今海岸重新开放,据说是因为太上亲自盯着,就等着渔船失踪的凶手作乱呐!” 这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所以啊,你们说,太上会不会就在这里,坐在咱们其中?” “你真是想瞎了心!太上何种人物,怎会来到市井之中?” 方锐身旁,那个以酒换烧烤的爽朗大汉哈哈一笑,拍向方锐肩膀:“兄台,你说是不?” …… 见到这一幕,虞云澜看了方锐一眼,秋水明眸中闪过一抹戏谑,抿嘴一笑,眉眼生动。 姜若瑄也是好笑,可毕竟是师尊,不好表露。 方锐看了眼想笑不敢笑的弟子,传音打趣:“坐在这里,听着说书人说自己的感受,如何?” 吃瓜吃到自己,贸然被问,以姜若瑄之宁静,也不由微微失态,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腼腆。 这般传音,自然瞒不过虞云澜,抬头间,三人目光交汇,同时笑了。 旁边拿酒换海鲜的爽朗汉子见此,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疑惑正待询问。 这时,中年说书人一段说完,周围叫好声渐低,议论声渐小,这才提着一个半旧竹篓过来讨要赏钱。 “祝各位听客福寿昌隆,财源滚滚!” 中年说书人也不说讨要赏钱的话,只是佝偻腰不断重复着吉利话,将半旧竹篓高高举起,与脑袋平齐。 若有给赏钱的无论多少,一定是要再深深鞠个躬的,若是有不给的,也不逗留,依旧笑脸相待。 其实,也有另一种模式,并不亲自下来讨赏钱,任由听众往台上扔,但这般的话,就有许多人不会出钱了。而这般下来讨要一圈,到了跟前,有不少人碍于面子,多少会给些,如此也能多收一点。 当然,许多书生不好意思,做不出这种事,于是要吃亏不少。但这位说书人年近中年显然是能为了吃饭,放下些脸面的。 很快,中年说书人到了这边,方锐投出给出一块碎银,让对方动作都顿了下,呼吸一凝,深深鞠躬。 一般人给一钱两钱,三钱五钱都是较多的,这么阔绰的听客可不多见,如此大额打赏让他眉毛不自觉扬了下,心中已经开始思索,今日回去能给家人带些什么东西了,是给小儿子加一个鸡腿,还是给老妻买了那个她心念许久、却从未开口的头花…… “我听人说起徐缓,此人在海口府似乎极为出名,不知先生可否给我讲上一讲?”方锐问道。 “这……” 中年说书人闻言,却是迟疑了,要说拒绝吧,方锐大额打赏了钱,这可是一位豪客;若是答应吧,若真给方锐说书徐缓,此般故事众人早就听烦了,恐怕要惹众怒。 真正是左右为难。 他看了眼半旧竹篓中的碎银,暗一咬牙,正准备开口,这时,周围人的声讨却是已经响起了。 “伱这人打听徐缓也就罢了,却要我们跟着听,好个霸道!”有人冷哼。 “兄台,这事你做得不地道啊!”另一人附和。 “就是,有钱又如何,就能为所欲为?” …… 方锐只是觉得那徐缓有些意思,心中好奇,故而才有此问,这是长久居于高位,思维逻辑惯性地少有考虑其他人想法,但这时遮掩身份,却没人惯着他。 恍然此点后,他倒也不会出言威胁,让这些人坐牢之类,反而,有错果断承认。 “是我的错,让先生为难了,先生此前的说书,倒是配得上此打赏,大可不必返还。” 方锐对中年说书人道了句,又转身对众人开口:“也对不住各位了,这般,今日在场各位消费,我来付账,以此聊表歉意。” 如此豪爽,反倒让那些酝酿完毕,准备破口大骂的人不好意思了。 大多数人见他诚恳,也收敛了怒气,说着‘兄台阔气’之类的话;少数人纵使嘴上还不饶人,低声嘟囔着‘有钱了不起么’,行动上却是默默多点了两个菜。 这么一场可能让几人灰头土脸的群情激愤,在刚刚开始,虞云澜、姜若瑄反应还未做出应对之时,就被化解,消弭于无形。 虞云澜看着方锐侧颜,一眨不眨,目光中有着盈盈潋滟的光。 姜若瑄视角却是稍有不同,知道方锐何等地位、身份,却肯承认考虑欠周,向一群普通人道歉,钦佩之余,也对自家师尊更多了些敬意。 “多谢贵客体谅。”中年说书人又给方锐深深一揖,这才去了,重新开始说书。 “兄台,我来给你说说那徐缓吧!” 那个以酒换菜的爽朗汉子,这时,却是凑过来小声道。 这是见方锐豪爽,起了结交的心思,此外,见方锐烧烤手艺后,还有一些别的念头,琢磨着拉方锐入伙,开个食肆什么的,那定然是一门好生意! “徐缓小时候,有个绰号叫木呆子,一次与友人相约,友人忘了时间,徐缓硬是在约定地点等了一日……徐缓人生最大的转折点,还是遇到了一个癞痢头乞丐,给了对方一碗水,被传授了一门功法《厚土功》。 常人修行一门功法,若是十天半月不入门,就放弃了,有耐心一些的,也最多坚持一年半载。但那徐缓,在毫无进展的情况下,修行《厚土功》三十年如一日……那《厚土功》倒也奇妙非常,入门之后,徐缓三年破入武道上品,轰动一时,府尊都亲自邀宴,但徐缓拒绝了一切拉拢,潜心练武…… 奈何天妒天才,在突破二品时,徐缓突破失败,后来才得了朝廷通知,世间因为灵气之毒,已经不可修行了。” 爽朗汉子倒是了解徐缓,说得详尽非常。 “三十年不入门,入门一日千里?有意思!” 方锐说的‘有意思’,不只是指那门功法,更是徐缓这个人。 以他如今的眼界,这《厚土功》大概是一门厚积薄发类的功法,除此之外,那徐缓也必然有特殊之处,比如什么修行天赋之类。 但更值得一提的是徐缓此人的心性。 试问:谁能在看不到一点反馈的情况下,坚持一件事情三十年如一日? 徐缓做到了。 虞云澜也是罕有地神色动容:“此人心志坚定非常人可比,有大毅力。” 姜若瑄本想听这大汉所说,补充不足的,后来却发现无可补充,便也罢了,跟着回顾了一遍。 作为本地人,见证徐缓的崛起、陨落,最为唏嘘感叹:“也是造化弄人,在突破瓶颈时受到了灵气之毒影响,一身修为尽作东流水……” “修为只是细枝末节,超品之下都不算什么,重在心性,三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真可谓如金玉一般的秉性。若能在如此大起大落之后,仍然不垮,那就更为难能可贵!” 方锐由衷感叹。 ‘修为只是细枝末节’、‘超品之下都不算什么’。 爽朗汉子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都听到了什么? 哪怕如今,三品武者在一府之内都算是大人物,更不要说二品、一品,然而,这些统统被方锐划分进入‘不算什么’的范畴。 这是何等大口气? ‘好家伙,酒还没喝两杯呐,这就开始说醉话了?’爽朗汉子默默想着,将一碟蚕豆给方锐推了过去。 然而,他转头的瞬间,看到了一副理所当然表情的虞云澜、姜若瑄,不由一怔,然后就是啪地一拍脑门:‘不对,恐怕醉的人是我,我这都醉得出现幻听了?!’ 这时,突然有人喊道:“快看,那边卖海鲜烧烤的人,是不是徐缓?!” 方锐循声看去,果然见到一个中年男人,很难说对方长得俊逸,但也说不上丑,整个人看上去颇为方正,动作一板一眼,尽管只是烧烤,却仿佛在做什么极为重要事情,一丝不苟。 在他看到徐缓的同时,不少人也发现了徐缓,一时间各般议论声响起。 “徐缓当初风光时,拒绝了各方拉拢,一意苦修。如今修为尽失,只能烧烤海鲜维持生活呐!”一人感慨道,语气中带着些许优越感。 “你这话却是错了,若是徐缓当初加入一方,招惹因果事端,在修为尽失后,恐怕早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另一人突然道。 “是啊!还有,因为灵气之毒的影响,徐缓的《厚土功》也成了废纸,不然,多半会有人巧取豪夺。”另一人附议。 “你们说的那是以前,现在可是新虞!你们若不信,可以去试试,胆敢作奸犯科,保管一日半日内就会被揪出,变成官员的政绩啊!”这是个有故事的人心酸感叹。 …… 方锐听着诸般声音,微微一笑:‘我之前的猜测没错,徐缓此人果然有特殊修行天赋,竟然是隐性地灵体,大概正是三十年持之以恒修炼《厚土功》,方才激活此种特殊体质。’ 传说中,地灵体乃是不逊色于虞云澜天心灵体的另一种灵体,只是隐性的话,那就与常人无异,除非激活才有效果。 如此也可解释,徐缓突破瓶颈时,受到攀升的灵气之毒影响,也没有暴毙——那根本不是根基扎实就能做到的。 这时,徐缓摊位去前,许多人凑了过去。 少数人阴阳怪气、嘲讽奚落,徐缓这般曾经他们眼中的大人物落平阳,人性中见不得别人好的卑劣一面显露,哪怕无冤无仇,也让他们说出刻薄之言。 多数人却是同情怜悯,然而这对骄傲之人而言,犹如尖刀,乃至,比阴阳怪气、直接的嘲讽奚落更甚。 但,无论哪一种,徐缓好似都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动作不顿做着自己的事情。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此人之心境还要超出我的预料’。方锐暗道。 虽然徐缓修为尽失,但武道直觉仍在,这时,仿佛察觉到了这边,忽而看了过来。 ——方锐、虞云澜并无刻意遮掩,姜若瑄也是灵台境界,在曾经一个上品武者的武道灵觉中,好似两轮太阳以及一颗星辰。 旁边,爽朗大汉片刻蓦然,在心中盘算一番后,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开口,言说合伙办食肆之事。 也就在这一刻—— “咦?!” 方锐感受到某种气息,身形闪烁,瞬间消失,下一瞬,就出现在数百米外的海水上空。 随后一二个呼吸间,虞云澜、姜若瑄先后消失,化作流光飞去。 …… 忙完了,恢复更新,周末开始补更。 (本章完) 第266章,显圣 海水粼粼波动,捕捞海货的船只穿梭在近海,往来如织,时而,可以看到鸥鸟在霞光中划过。 一切如梦似幻。 方锐忽而出现在海水上空,一指点去,仿佛戳破了肥皂泡般,露出幻象之下的现实。 哗啦啦! 一道直径数丈、宛若漏斗的漩涡转动,扭曲向下如龙卷,细小的气泡汩汩如沸,拖着一艘渔船向下,可见上面一个老汉惊恐绝望的面孔,在这一刻宛若凝滞。 …… 时间稍稍提前。 因为多日的海禁开放,人流反弹,今日各个摊位上生意格外好,对海货的需求更多,价钱都比往日提高了不少。 近海海面上,不时有渔船靠岸交货,打渔人大多面上有着喜色,认识的也会互相打招呼。 “老马,你这都送货两三次了吧,还不回去?” “再打两船,十天半月都没生意,好不容易有太上作保,放开海禁,自然要多挣些钱。胡老三,你这也不准备回?” “是呐,家里两个娃娃送去了学堂,花费厉害着哩!” …… 胡老三和认识的打渔人说了话,分别继续打渔去,身体已满是疲惫,可只要想到自家两个娃娃,就又是充满了干劲儿。 ‘听说,娃娃读书成了,考科举,出来就能做官,死了还能成为香火神哩!’这就是他最大的鼓舞。 曾经,大虞香火神灵份额,完全被世家大族把持,新虞建立后,复制了曾经南虞那一套,以军功、政绩为基础的贡献体系选拔。 本来,纵使如此,也不是胡老三这般打渔人家庭能争取此般机会的,但新虞政策好,对民间进行了一轮大减税…… 除此之外,曾经的各种鱼霸之类都被抓去修路,成为了新任秦府尊的政绩——听说,那时候还有不少人想贿赂秦府尊,可转头就被抓起来了。 重税、鱼霸没了,这就搬走了打渔人头顶的两座大山,如胡老三这般打渔人家庭才有了些闲钱,再加上朝廷鼓励教育,减免学费,这才给了他们将孩子送入学堂的机会。 “新府尊好,咱新虞好啊!”胡老三想到如今的好日子,只希望它能长久些,再长久些。 官府有作为,百姓是看得到的,看得到劳动致富,改变命运的希望,日子才有盼头儿。 “嚯!” 这时,胡老三眼尖看到海面下彩光一闪,不由惊叫一声,眼睛瞪大:“莫非是五色鲍?” 五色鲍,一种珍贵鱼获,值老鼻子钱了。 他正准备洒下渔网。 这时,那道彩光突然开始飞快上浮,竟然是一个彩色气泡更下方,似乎还有一道巨大浅灰色的阴影游弋。 唰! 彩色气泡速度极快,一闪就浮出海面,将一小片海域笼罩,隔绝开来,与此同时,船底生出一道漩涡,将船只向海水下拖曳。 ‘这是造成渔船失事的怪物?!’ 胡老三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连忙大喊‘救命’,然而,声音却被彩色气泡隔绝,无法传出。 甚至,那彩色气泡营造出一股幻象,附近一些渔船根本无法察觉。 “完了!” 胡老三一屁股坐在甲板上,面露绝望。 此时,他心中并没有什么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是担忧,担忧老妻支撑不起家庭,让两个成绩不错的娃娃从学堂退学,思及此处,然后就是浓浓的自责、愧疚。 就在百般滋味交杂之时—— 那个笼罩一小片海域的彩色气泡突然破碎,胡老三只感觉眼前一花,就是景物变化,漩涡出现在了身后赫然是被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瞬间挪移到了一旁。 此时,渔船稳定,再无葬身大海之厄,劫后余生的心情,让他眼中都泛起泪花,抬头看去自己的恩人,那是一道青衫人影,周深迸发缕缕旋转的青紫色光带,定住漩涡之下的一切。 是的,就是一切!无论海水、漩涡,还是一个个极细小的气泡,都是被瞬间凝滞住。 视觉效果无比震撼。 然后,一只仿佛冰冻凝滞如房子般大小的水母从海面下升起。 ‘这就是那作乱的妖怪,而我的恩人是……太上?’ 胡老三脑海之闪过这个念头,扑通一声跪地磕头,知道方锐这不仅是救了自己一条命,更是改变了自己一家人命运。 后来,这事被记入胡氏族谱,传到了千百年后。 …… 方锐为海口府开海禁背书,自然要有所作为,在感受到异常气息后,瞬间降临,救下胡老三。 除此之外,自也不会过度关注一个小人物的命运。 “起!” 他调动洞天之力,锁定异常气息来源的海域凝滞,让一头大水母浮出海面。 它足有房屋大小,气息悍然臻至超品,然而,最妖异的,却是那体表散发斑斓污染的光芒。 “嗯?!” 方锐本以为渔船失踪案,不过是海中强大异兽成妖,截杀了调查的真人,却在看到此头水母后瞬间知道不是,背后恐怕有大蹊跷。 他拂袖一展,将此头水母妖收走:“此事有古怪,云澜、若瑄,我们回去说。” 下一刻,洞天之力扫过,带着虞云澜、姜若瑄二女消失不见。 …… 方锐、虞云澜、姜若瑄三人走了,显圣带来的影响,却才刚刚开始发酵。 因为水母妖出现的地点,距离海岸不远,不少人都看到了,特别是之前方锐三人所在的烧烤摊。 那般突然消失,空间挪移出现在海面上,一指点破幻象,定住漩涡,一袖收走水母妖,如秋风扫落叶,这般大神通,倒也符合人们对他的想象。 观看了这么一场大戏,这些人怎能按捺得住,顿时一片如鼎沸的议论声响起。 “太上,那人必是太上无疑,造成渔船失事的妖怪被太上抓走啦!好家伙,比房子还大的一个水母,太上只用袖子一挥就装走了!”一人兴奋说着,手舞足蹈比划。 “被太上抓走不奇怪,若是太上出手没抓住,那才是大事。” 另一人摇头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那男子是太上,想必另外两位就是姜仙子、虞真君了。也就是说,咱们与这三位大人物一同吃了顿饭?” “何止坐在一起吃了顿饭?这顿饭,还是太上请的呐!” 这人拍着大腿笑得嘴都歪了:“乖乖,今日这事,能让我吹牛到将来重孙子出生!” “可不是,若是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羡慕咱们。” “难怪!难怪!” 此前以酒换烧烤的爽朗汉子喃喃着,这才恍然了为何方锐那般大口气,敢说出‘修为只是细枝末节’、‘超品之下都不算什么’的话:“若是太上,这口气还真不算大。只是,我竟然打算和太上一起开食肆、做生意……也多亏没来得及说出来,不然,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啦!” ……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沙滩许多人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然后就是得到了七嘴八舌炫耀的回答。 “也没啥,就是太上请我们吃了顿饭。”这人深得炫耀之精髓,风轻云淡一摆手,故作淡定道。 “是啊,真没啥,我就是吃了一串太上亲手烤制的大虾。什么,你问味道怎样?那自然是……好啊!”另一人说着,只感觉口舌生津,不由舔着嘴唇,怀念不已,或许是因为多了方锐亲手烤制这个光环,那串烧烤的味道在印象中似乎更好了。 “除了这些,也就是顺便看太上除了个妖。什么,伱们没看到?唉,那真是太可惜了。你们不知道啊,太上用手一指,就定住漩涡;袖袍一挥,那么大一个水母妖就飞快缩小,被收走了。简直就跟话本中的神仙一样呐!” …… 本来一二三四人说,其他人还不信,可这么多人众口铄金,就让后来者不得不信了,然后就是一个个羡慕嫉妒恨。 有好事者遗憾不已,追问了所有细节,还感觉不过瘾,最终又请出了那个中年说书人,将之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以说书技法娓娓道来。 因为这场故事,如此近距离发生在身边,还有许多人都是故事中的配角,有着相当的参与感,一经开讲,立即就引爆了气氛,让一众听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每一小段过后,必然有叫好声喧天,赏钱如雨。 徐缓都是过来听了,听过之后,还郑重给出五枚大钱的赏钱,方才离去。 等傍晚结束。 中年说书人一清点,嘿,竟然发现,今日一晚上的赏钱,比过去三五月收到的赏钱都多,这让他对方锐感激无比的同时,也是暗暗计较:“明日,可以给小儿子加一个鸡腿,老妻心念许久的头花也可以买了,甚至,还可以给自己这破了洞、烂了底的布鞋也换一换……” 如此想着,他在微光中离去返回,汇入热闹了一晚、至今还兴奋着的芸芸众生。 可以料想的是,方锐今日份的传说,随着沙滩上的人返回,也必将在海口府城中传扬开,成为‘明日头条’。 …… 洞天。 方锐带着虞云澜、姜若瑄二人,一闪出现。 水母妖擒获,让他感觉蹊跷,事情紧急;再加上身份暴露,已然不适合继续逗留,自然要离去了。 “这水母妖……的确有古怪。” 虞云澜看着放出的水母妖,好看的峨眉蹙起:“它的身上,有着一股极高层次的堕落污染,在我身前,若不用仙识去看,竟然都察觉不到气息。” “不错,它是妖,却又不是普通的妖,身上所携带的那股高位格辐射污染,已经达到了邪神‘大天魔’那个层次,却又不属于邪神‘大天魔’。” 这意味着,又有一尊大黑天邪神,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绕开了洪虞界的世界晶璧,可以干涉世界内部。 方锐神情凝重无比:“除此之外,这头水母妖之前能够避开我摄取气息,除了身上那股高位污染之外,还有一道本土水属性天地之力遮掩。” “在‘大天魔’之外的另一尊邪神、本土水属性天地之力?” 虞云澜神色微变,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姜若瑄虽然不知,但也从方锐、虞云澜二人语气、神态,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插言,只是默默倾听这些天地隐秘。 “如今世界并无破绽,我思来想去,新的邪神干涉世界内部,最大的可能,还是‘大天魔’化身进入时,携带了另一尊邪神的能量种子。” 方锐推测着,话锋一转:“而那股本土水属性天地之力……” 他意念一动,唤醒了冥界中沉睡的冥君分身——此一时、彼一时,面对如今情况,付出些微代价也顾不得了。 冥界。 方锐冥君分身醒来,利用自己的世界之力权限,搜寻先天水神帝工,然后,就发现……找不到了! “找不到,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先天水神帝工大概已经出事了!” 他又看向娲皇、太一尊者、太初道人、阴阳童子、先天火神重黎,见这五位本土古神安好,这才又稍稍松了口气。 而这时—— 洞天之中,方锐本尊忽然接到李曌的‘万里传音符’紧急告知,开拓其他洲陆的船队,在远海之中,发现大量蕴含极高层次污染的堕落之妖,并有人目睹一头真人巅峰层次的堕落之妖炸开,化作了一方诡异黑巢,蕴含恐怖的污染同化之力…… 他略一思索,带着虞云澜、姜若瑄二女出现洞天之外,搜寻猎杀不少大妖,投喂水母妖,让后者气息急剧攀升。 超品、真人,也即二阶层次,它气息很快攀升到了二阶中期,还没有停止。 二阶后期! 二阶巅峰! 然后。 砰! 它突然炸了,化作一方蕴含恐怖污染的巢穴,自主吸收天地间灵气,转化为腾腾黑气污染,如狼烟升腾。 几乎就在下一刻—— “叽叽喳喳!” “嗷!” “吼!” …… 飞禽走兽,受到灵气的吸引,遵循本能而来,在那腾腾黑气污染中,开始向着堕落之妖转变。 虞云澜、姜若瑄看到这一幕,皆是一惊。 方锐亦是沉默了下,并没说话,意识主导冥君分身。 冥界。 冥君分身忽而闭目,天地间无穷信息流涌来,又以冥君半七阶神明层次的算力处理。 某一刻。 方锐忽然收回意识,睁开眼:“我明白了,邪神‘大天魔’好大的野心,这次出手竟然是意在万灵之海!” …… (本章完) 第267章,黑巢 虞云澜、姜若瑄二女看来。 在她们的目光中,方锐缓缓开口,将冥君分身整理各种信息,又以半七阶神明层次的恐怖算力整理,所得出最接近真相的分析说出:“如我没猜错,邪神‘大天魔’化身进入洪虞界时,携带了另一尊邪神的能量种子,投放大海,制造了最初的黑巢,我们姑且称它为‘原初黑巢’。 黑巢可以自主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转化为一种特殊污染,也因为黑巢的灵气吸引特性,让海兽遵循本能而来,被转变为堕化之妖。 堕化之妖,吞吃血食,可以飞快成长,在突破三阶层次时,则会炸开,变为次级黑巢,次级黑巢与原初黑巢有着同样的特性,再次吸收天地灵气,吸引海兽,转化为堕落之妖……” 方锐说到这里,已然让虞云澜、姜若瑄二女心中发冷。 按照这个说法,如此循环往复下去,黑巢在大海中,就会如瘟疫一般传播,可以料想,若是没有被发现,时日推移,整个海洋,恐怕都会变为孕育邪物的巨大温床。 “其实,海洋之大,还要超出洲陆许多,海洋中的生灵也相对更多,只要污染了大比例的海洋生物,就可以反向入侵万灵之海,这是在我的眼皮子地下偷鸡呐!” 方锐叹息。 知道了这些,此前的许多疑惑,都是迎刃而解。 为何海口府会有渔船失踪? 自然是被堕落之妖当做血食捕猎了。 不过,从沿海渔船失踪数量,并没有太夸张,还有方才李曌的传讯,远洋探索船队在远海发现了大量堕落之妖。 这些种种都可以证明,此事背后的始作俑者‘大天魔’极为顾忌方锐,为了避免过早暴露,通过某种方法影响了另一尊邪神的能量种子,命令从黑巢诞生的堕落之妖‘兔子不吃窝边草’,约束它们向着深海遍地开花,却并不在近海作乱。 但要知道,大黑天邪神本就是一种偏向于疯狂混乱的存在,堕落之妖也是如此,并不可能完全约束,渔船失踪案就是明证。 之后,朝廷调查人员命牌碎裂,也是此理。 为何之前方锐没有摄取到气息? 在洪虞界内世界压制之下,方锐如今连邪神本尊都不惧,但要明白,再如何压制削弱,也改变不了邪神七阶的本质。 那另一尊邪神的能量种子,位格极高,可以衍变为次级黑巢的堕落之妖也保有上了一些特性;再加上,本土古神先天水神帝工遭到侵染,在大海之中,本土水属性天地法则之力干预封锁。 因而,方锐才没能在现场摄取到气息,不仅是他,就连洪虞界天道,不也被暂时隐瞒过去了吗? 至于先天水神帝工是如何悄无声息被污染? 方锐也有猜测,先天水神帝工有些吃货属性,大可能是吞吃了堕落之妖,内部爆破,从而才被侵染。 还有,堕落之妖为何不上岸? 堕落之妖,并非普通的妖,普通的妖需要吃人维持理智,但堕落之妖的使命,或者说命运,就是在提升到一定层次后,变作次级黑巢。 这也就清楚了为何海口官府在岸上布置下陷阱,却没有收获。 总之,先前种种疑惑,如今尽数明了。 “海洋的确是一处盲区,” 嗯,盲区这个词,也是虞云澜从方锐这里学来的舶来品:“接下来,我们如何做?” 种种经历,已然让她习惯了以方锐为主,无论在哪里。 “师尊!” 姜若瑄也是看来:“若有需要弟子的地方,还请吩咐。” “我先自己试试吧!” 方锐微微摇头:“其实,此事倒也并不如你们想象中的严重,阴谋的破坏力,在于始料未及骤然爆发,暴露时已成定局。” “若是真被邪神‘大天魔’暗度陈仓,将大半个海洋变作邪物的温床,逆向影响万灵之海,那的确极为恐怖。然而,此时么,却还远未到那般程度。” “提前暴露的阴谋,让人有了防备,祂便也翻不起浪来了。毕竟,这里终究是我的主场啊!”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冥君分身已然出手。 …… 冥界。 冥君分身双目窥破冥冥,整个冥界之力、部分洪虞界之力调动,此方世界唯一的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再一次转动。 这一刻。 从北海到东海,从南洋到西洋,亿万里海洋的底部天翻地覆,气泡汩汩涌动如沸,鱼虾海类奔流如逃。 一方无始无终的磨盘虚影一闪,浩瀚伟力拂过,数万黑气森森的黑巢一一如气球般炸开,正在孕育转化的数十上百万堕落之妖,无声无息身形湮灭。 ‘那位存在又出手了!’ 除先天水神帝工之外,其余五位本土古神同时生出此念,抬头望去,然后,就收到了方锐传讯。 …… 扶桑之地。 “大黑天邪神仍不死心么?” 娲皇收到方锐传讯,眉头一皱,不过,很快就没功夫再关注此事。 因为,封禁扶桑之下那头邪物八头大蛇再度暴动,牵连整个扶桑岛地动,火山喷发,好如末世。 片刻后。 邪物八头大蛇才被重新镇压,一切恢复平静。 …… 海下一处。 阴阳童子收到方锐传讯,瞬间跳脚:“先天水神帝工那家伙被大黑天邪神侵染了?不行,这海底太危险了,搬家,必须要搬家!” …… 九天之上一处空域。 太一尊者一身混沌色道袍,睁开双目,仿佛是在跨越空间与方锐对话:“道君放心,贫道不出此地,绝不会为大黑天邪神所趁,给道君带来麻烦。” …… 新虞,南境。 这段时日,太初道人在一座府城住下,说说书,得了些钱便吃喝游逛与附近许多人都熟识了,在这红尘自得其乐。 其实,上古年间,祂就是最亲近人族的先天神圣,没有之一。 “天塌了有个子高的盯着,倒也省心,更不用说,与霸道的圣皇相比,那位存在却是好说话多了。” 此时,正在兴致勃勃闲逛的太初道人,收到方锐传讯,微微一笑。 …… 南赡部洲。 先天火神重黎化作一道火红的影子掠过,下方,新嫩长出的绿植消失不见,如同被犁过一样,所过之处,那真是天高一尺。 祂正在快乐地吃吃吃,突然收到方锐传讯。 砰! 先天火神重黎差点没一头栽倒,嘴中的草都吐出来了,却都不觉,满脸心有余悸:“水神帝工因为吃妖,被大黑天邪神侵染了?那我……不对,我不食肉,乃是吃草的,没有此忧。” “但草物也可能有问题啊,以后吃东西,可一定要小心了。”祂苦着脸喃喃。 …… 嗡! 在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的浩瀚伟力下,数万黑巢一一崩灭,其中正在孕育转化的数十上百万堕落之妖亦是消亡,然后是游弋四方、早已转化成功的二阶堕落之妖,也迎来了死亡的命运。 是的,只是二阶及其以上,二阶之下的堕落之妖,因为数量太多、太散,以冥君分身之能都不能精准锁定了。 在这些变化发生的同时,万灵之海中,一团如墨的漆黑褪去,只剩下点点细小的微尘。 “事情暂时解决了。” 正如方锐之前所说,这里是他的主场,邪神化身‘大天魔’的阴谋尚未圆满,提前暴露,便再也不足为惧了。 “不过,还是有些手尾,或者说余毒。” 他微微皱眉:“二阶之上的堕落之妖尽数诛杀,二阶之下的堕落之妖却难以一网打尽,它们吞噬血食成长,还会变成黑巢,必须要定期清理。” “当然,还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找到那颗‘大天魔’投放的‘邪神之种’,以它为媒介,咒杀所有堕落之妖。” 方锐本以为,崩灭所有黑巢,那颗‘邪神之种’也会随之消失的,但如今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他感应到那颗‘邪神之种’还在。 除此之外,被侵染的先天水神帝工,也没有出现。 “尝试卜算一下吧!” 方锐冥君分身乃是天地尊位、半个世界位格,与大黑天邪神天然有着对立大因果,此时以半七阶之能,再加上一丝面板位格,底牌尽出之下,邪神化身大天魔都逃脱不过卜算,这颗‘邪神之种’自然也不例外。 很快,世界光影地图中,一处位置确定。 “原来是这样,那颗‘邪神之种’并不在黑巢中,而是寄生在一头普通堕落之妖体内,另外,被侵染的先天水神帝工,与它在同一个位置。” 方锐冥君分身一念降临而去,却意外感知到‘邪神之种’瞬间逃逸,变换位置,出现在另一个大洋。 再次尝试,它再次挪移,与先前一样。 “麻烦了!这颗‘邪神之种’与‘被侵染的先天水神帝工’,两者结合,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之变化,当高能存在降临而去,或者高位力量隔空降临,它都会瞬间产生应激反应,挪移变换位置。” 当真是滑不溜秋至极! 不过,比起邪神化身‘大天魔’,却是要稍好对付些。 ‘大天魔’化身千万,必须在防备祂扩散的同时,瞬间抹杀所有寄生,才可抹杀;而那颗‘邪神之种’,只要能抓住它,便一切都结束了。 “我这般高位存在,会让它应激挪移,力量根本无法作用在它身上,那就只能假别人之手了。” “这人最好实力弱小些,不会让‘邪神之种’应激转移,等进入这‘邪神之种’一定范围后,激活我所赐神符,便可将它定住。” “只是,这其中有一个问题,” 方锐面露思索:“‘邪神之种’蕴含恐怖污染,这个还可以利用外物隔绝,但靠近之时,产生的心魔、堕落诱惑,外人却无法干预,所以必须要心性强大之人。” “若瑄倒是符合要求,只是,此事过于危险不说,她修炼的又是《道心种魔大法》,不知到贸然靠近‘邪神之种’,是否会产生什么异变。” “还有其他人选么?” 方锐喃喃着,忽而想起了另一个人。 …… 就在方锐念叨之时—— 海口府城,另一边。 徐缓推着烧烤器具,在朦胧夜色中,返回了租住的小屋,这里却已经等着一人。 “曹鸿。”他缓缓说出来人的名字。 曹鸿,正是那个小故事中另一人的名字,就是那个小时候,徐缓与对方约定,在一处见面,对方却是忘了,徐缓在约定地点等了一天。 那事之后,徐缓见曹鸿对此毫无悔意,就主动疏远了。 本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后来,随着徐缓三年突破上品,一鸣惊人,名动海口府,曹鸿也作为小故事中的丑角而闻名,成为了笑话。 曹鸿为此深恨。 徐缓武道修为尚在之时,他自然不敢来碍眼,但等徐缓突破失败,修为尽失,就按捺不住了。 “是我。徐缓,你这个曾经的上品高手,竟落魄到去摆摊烧烤了?” 曹鸿在‘曾经’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哦,忘了,咱们徐大高手,那时候清高,手上没攒下多少钱。” “哦,对了,听说今晚太上出现在了海滩,徐缓你见到了没?是否还想着求助太上?我告诉伱,那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太上那般传说中的存在,怎会注意你这般小角色啊?” 如此一通阴阳怪气的奚落,徐缓脸上却没有半分变化,折让曹鸿觉得有些没意思。 他冷哼一声,拿出杀手锏,一张房契:“徐缓,我今天来啊,是通知你,这房子被我买下了,你明日搬走!” “好。” “我知道你没到期,但我就是……嗯?你说好?” 曹鸿感觉又是一拳打在了空处,处心积虑的报复没能让徐缓失态,就没那么痛快了。 “你就装吧,我看你这个穷酸,离开了这儿,还能住哪儿?希望咱们曾经的徐大高手不要睡大街吧!” 他丢下一句,拂袖离开——倒不是不想做更多,而是如今新虞律法森严,若是犯事,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影响下一代科考当官啊! 徐缓目视曹鸿离去,神色平静转身,似没有半点生气。 进屋。 他整理一卷书纸,上面赫然写满了搜罗来的方锐各般事迹,密密麻麻,还有性情分析,详尽非常。 …… (本章完) 第268章,三山 “因为灵气之毒,如今天地大环境已不适合修行,但最近城中却盛传姜若瑄突破上品,那想必是,太上已有解决此事的方法。” 这一点不但徐缓想到了,城中许多聪明人也猜到了。 修行,追逐生命层次跃迁,更长久的寿命,这是根基于血脉中的东西,也是人之天性,让无数人前赴后继、孜孜不倦、不择手段追求。 故而,别看如今新虞律法威严,但若是‘不受灵气之毒影响的修行之法’掌握在其他人手中,那仍会吸引来无数人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软硬兼施,巧取豪夺…… 可这般方法在方锐手中,这些人真是一点想法也没有了。 无他,身份、地位、实力相差太大,仰望都充满无力感,任何手段都是无用,一丝希望都看不到,自然让这些人打消了想法。 “其他人不能,我又何德何能,希冀从太上手中得传真法呢?” 徐缓看着身前一卷书纸上,搜罗来的方锐各般事迹,以及性情分析,轻轻一叹:“太上重情,却绝非滥好人,要想求得传法何其难也!” “傍晚时候,那是一个绝好的与太上接触的机会,可惜水母妖出现错过了。” “只是,就算不错过,我得以拜见太上,又能拿出何种东西打动对方,换得传法呢?” 徐缓扪心自问,却没有答案。 几十载人生,让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好东西不是靠施舍能得来的,最好的方法是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进行交换。 “交换啊,但我如今一无所有,恐怕明天连住处都无了啊!” 徐缓踱步窗前,苦涩一笑。 三十年如一日修炼《厚土功》,三年破入上品,本以为苦尽甘来,谁曾想一场突然的灵气之毒攀升,让突破失败,修为尽丧。 他也是凡人,面对如此之事,自然也有郁郁之气,可知道事已至此,怨天尤人、自怨自艾皆是无用,只能接受现实。 之后,更深刻见证了人情冷暖,如曹鸿的奚落、落井下石;还有无数人表面的同情、怜悯,背后幸灾乐祸…… 真如冰霜刀剑! 其实,徐缓对新虞是心怀许多感激的,因为新虞律法,让许多人保持了克制,守住了人性的底线,不然,他的处境还会更糟糕。 世上纯粹的、无所求的善意,乃是极少的,正因为少,方才显得珍贵,新虞律法给徐缓提供了最后的保障,如寒夜的一柴火光,让他铭记于心。 话说回来,如此冰霜刀剑严相逼,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心态崩溃了,徐缓却是能够做到不萦于心,因为有着一个坚定的目标——求道。 “我不怕道途艰难,路虽远,行且将至,只怕,前方无路呐!” 徐缓叹息。 呜呼呼! 哗啦啦! 这时,有大风起,很快,接着有大雨飘落,天地间一片苍茫。 徐缓却没资格在这般环境中多愁善感,因为,房子又漏水了。 是的,搬过来的这些时日,这房子已经不止一次漏水,上次漏水是一个地方,这次却是又换了个地方。 滴滴答答! 雨水溅落,打湿了床褥,冷风从缝隙刮来,带着些凛冽的寒意。 徐缓连忙搬走被褥,抱着稻草爬上屋顶,修缮加补。 本来,他是不会这个本领的,但,屋子漏水次数多了,就也熟练了。 好一会儿,漏水的地方补住,从屋顶下来,借着昏暗的光对着积水照了照,看到一个狼狈的影子。 “不错,却是比上次好多了。” 徐缓心情并未受到影响,擦了下水,换了件旧衣服,开始做晚饭,晚饭倒也好做,摆摊剩下的烧烤,挑些便宜的海鱼烤了就是。 “今晚生意不错,但毕竟刚开始,希望攒的这些钱,可以支持明日换个地方租住吧!” 他做烧烤生意,也没有糊弄,专门找人交学费学了烧烤手艺,又练到了一定程度,才出去做生意——这股认真劲儿,就让他相比旁人,多费了许多钱。 此时,徐缓给自己做做饭,也没有应付,一板一眼颇为认真,很快就有香味传出。 “喵!” 这时,突然传来猫叫声。 这是一只流浪的黑猫,在今日大雨中变成了一只落汤猫,猫毛纠缠贴在体表,露出烧伤的皮肤,显得格外丑——其实,它若是不丑,如今海口府百姓生活水平大大提高,或许就被哪家给收留了。 “猫兄,冒着雨过来,辛苦了。稍等,很快就好。” 徐缓看了一眼黑猫干瘪的肚子,继续熟练地翻转烤鱼。 这只黑猫是搬过来后,偶然遇到的,极为聪明,似是知道他穷,甚少在他这儿讨吃的,大多时候就是在别处蹭吃蹭喝,只有实在找不到食物时,才会过来。 此时,面对徐缓的话,它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喵’地叫了一声,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水这才到近前坐下,舔了舔了前爪,仿佛是用餐礼仪。 “猫兄请用!” 徐缓分出一条的烤鱼放下,又拿出一条继续烤,这才道:“我明日恐怕就要搬走了,也不知道这里下一任住客是谁,性情如何,猫兄当小心谨慎才是。” 哪怕命途多舛,哪怕刚刚经历过糟心事,他也没有愤世嫉俗,仍保持着心平气和,还能对一只素不相识的猫施加援手,这其实是极难得的。 至于劝说之言,他自是了解人心险恶的,倒不是为了算计谁只是为了不被算计而已。 当然,这黑猫不一定能听懂人话,但想来只要看到徐缓不在,以它的聪明,自然就会小心的。 一时间,一人一猫并排坐着,影子在跳动的火光下摇曳,只余细微的吃东西的声音,以及连绵雨声不绝。 “徐缓!” 屋内空间忽然亮了,方锐身形凭空出现,他仙识一扫,便发现了那卷书纸上自己的资料,已知晓对方所求。 “见过太上。” 傍晚时候,徐缓远远见过方锐擒拿水母妖、显露真容,那般风采无双,此时方锐骤然出现,就一眼认出。 他纵然震惊却也没有太过失态,连忙放下手中食物,起身冷静行礼。 “呼噜噜!呼噜噜!” 反倒是那只黑猫,瞬间炸毛,发出威胁之音。 “一只压制着进阶成妖本能的猫?有些意思。” 方锐扫了黑猫一眼,便不再关注,径直看向徐缓:“我欲除魔,需一辅助,非心性坚定不可为之,若你能做成活着回来,我可传你一修行法,如何?” “回前辈,此事我应下了。”徐缓果断答应。 这般逆天改命的机会,若有半点犹豫,那都是对命运的不尊重、对自己的不负责。 “很好。” 方锐微微颔首,若是徐缓方才有半点犹疑,或者待价而沽,他扭头就走了。 犹疑,代表着不坚定,心有缝隙,就大可能会被心魔撬动,待价而沽亦是此理。 至于放弃徐缓,定住‘邪神之种’的任务怎么办? 离开王屠夫,就只能吃带毛猪不成?这任务只需要心性坚定者,并非徐缓不可,在新虞广大的人口基数下,满足要求之人虽然稀有,但也还是能找出来一些的。 之所以第一选择来找徐缓,不过是因为,白天恰巧听到此人,他又距离最近罢了。 方锐忽而又问道:“我曾听闻,你武道三品之时,谨小慎微,不沾因果,现在怎么敢冒如此凶险?” “不敢欺瞒前辈。” 徐闻苦笑,如实回答:“晚辈体质特殊,曾经修武,并不需要太多资粮,即可稳步提升,自然无需行险。” “可如今突破失败,修为尽丧,别无它长,又有心道途,自然只能拿命去搏。” 对此,他理解极深,底层人若想逆天改命,一生中这般的机会极少,并且稍纵即逝,要想真正阶层跃迁,除了要果断抓住机会外,还要对自己够狠、够疯魔,如此,才有一线可能。 “话虽如此,可这般机会也不是谁都能把握的,伱很不错。” 方锐对徐缓观感尚可,还是给了次机会,提醒道:“此去有大凶险,你确定仍要冒险?我观你品行,纵使不再入道途,只在红尘,都可富甲一方,富贵一世。” “如前辈所说,我不入道途,也或可富贵一世,但……怎愿苟活啊?” 徐缓发出拷问心灵之问,并无半点犹豫,斩钉截铁:“我向道之心甚坚,九死不悔,请前辈成全。” 不过旋即那股豪气就是消失,他话锋一转:“只是,不知前辈要我具体如何做,可否赐下更多的情报,让我多些把握?” “此事自然。” 方锐感到好笑,一指点去,一道信息流没入徐缓眉心。 “此事要想做成,还须得你恢复修为。” 他如此说着,又是一拍,神通‘枯木长春’生命元力灌输而去,修复徐缓、经络、丹田,然后是洞天本源能量涌动,让徐缓恢复修为。 因为徐缓本就根基扎实,在修复经络、丹田后,强行提升,倒也没有揠苗助长之虞。 “前辈,我……我的修为?!” 徐缓悚然动容,感觉自己的修为不但已经恢复,甚至突破到了二品。 “一阶巅峰而已,马马虎虎吧,走了!” 方锐话音落下,已带着徐缓消失不见。 …… 南赡部洲之南的大洋上,一处海面。 方锐带着徐缓而来。 海口府已是夜晚,下着大雨,这里却还是白天,正当午时,海波在阳光下粼粼荡漾。 “前辈,这里是?”徐缓环顾四周,神色惊讶。 “世界之南。” 方锐并未多说:“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若是再近,那‘邪神之种’感知到我的力量,就会应激挪移。” “具体信息,之前都已经告知你了。还有一件事,” 他拂袖一展,一枚灵珠、一枚小印、一张青紫色神符飞去:“此枚‘净灵珠’可隔绝污染,还有法宝‘三山印’攻防一体,予你护身,而此神符,则须在靠近目标一里之内激活,其余事交由我即可。” ‘好宝贝!’ 徐缓慎重收起三宝,暗道一声。 青紫神符乃是任务道具,暂且不说;‘净灵珠’是辅助物品,倒也罢了;法宝‘三山印’,他炼化之后,心意相通,才知道这竟然是一件取三座山岳地脉炼制而成的重宝,威能无穷,感觉持有此宝,超品之下无……嗯,谦虚一点,难逢敌手。 呼! 他深吸口气,对方锐深深一揖:“不知前辈可还有嘱托?” “别的倒也无了,只是提醒你一点,‘净灵珠’虽可隔绝直接的污染,但靠近目标,也会生出心魔、堕落之念。” 方锐语气加重:“你若心神失守,则万事休矣,连我也救你不得,你可明白了?” “晚辈明白,必竭尽所能,不负重托……这便去了。” 徐缓收敛起息,然后调动灵力,与法宝‘三山印’链接,心神全面戒备,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如此稳健,倒有些成事的样子。” 方锐目视徐缓离去,微微颔首,并未再向前,正如之前所说,继续靠近,就会让‘邪神之种’应激挪移了。 甚至,在此等待时,连释放力量观察徐缓之事,都没有去做——极细微的力量,都可能打草惊蛇。 “徐缓激活神符定住‘邪神之种’,我感应之下再降临过去即可。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排除邪神化身‘大天魔’的干扰。” 方锐神色一冷,沟通冥君分身。 …… 冥界。 冥君分身召唤出光影地图,卜算之下,‘大天魔’化身所有轻重感染者尽数显现。 “我虽然不可能在防止‘大天魔’扩散的同时,瞬间灭杀所有轻重感染者,但在短时间内,点杀数量较少的所有重度感染者,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祂心念一动,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转动,浩瀚伟力弗如远届横扫而去。 刹那间,光影地图上,所有深灰色光点黯灭,然而,下一刻,就又有一二三四五颗深灰色光点前赴后继顽强亮起,然后就再度被方锐点杀。 总之,一个原则,让洪虞界内‘大天魔’的重度感染者短暂不存,而没有了重度感染者,也就意味着‘大天魔’短暂失去了直接干预现世的能力。 …… “我所能做的,皆是做了,接下来,就只看徐缓那边了。莫要让我失望啊!” 方锐本尊喃喃着,闭目默默等待。 …… (本章完) 第269章,守株 海底。 鱼流穿梭如织,光线微暗,却也可见远处浅海区的珊瑚群落,五颜六色,绚烂多彩。 “没想到,海下竟是如此神奇。不过,倒也不是多看的时候,前辈还在等着,该做事了。” “目标地点,数百里之外的一只海龟吗?” 徐缓感知着脑海中光影地图的一颗小点,暗自将警惕提到最高,向着对方所在的方位一路而去。 这光影地图,乃是方锐一缕极微弱的神魂之力映照,只有感知‘邪神之种’寄生之物位置的功效,并完全封禁于徐缓体内,倒也不虞让‘邪神之种’应激挪移。 那张青紫色神符也是同样的道理,蕴含伟力尽数封禁内敛,在不激活的状态下,相当于死物,没有半点神异。 这同时也意味着,接下来,方锐不可能再给予徐缓任何帮助,一路过去的艰难、乃至危险,都需要他自己想办法克服。 “不过,若不危险,前辈又怎会开出如此丰厚的条件?甚至,若非我有些名声,这般高风险、高收益的任务,都万不可能轮到我。” 徐缓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极为珍惜这次机会,甚至冥冥中有着预感,这将会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逆天改命的大机缘,比曾经得到《厚土功》都大! 不过,事越大,心越静,他此刻抛却一切杂念,全身心沉浸在这次任务中。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谨慎,一连靠近上百里,都是平静无事。 “按照地图比例现在,大概进入距离目标百里之内了。” 徐缓敏锐注意到,这时,自己贴身固定的‘净灵珠’,开始散发出细微毫光,让周身视觉、乃至武道灵觉都不可察的极黯淡黑气显形,又归于湮灭。 “按照前辈的说法,这只是那‘邪神之种’本能逸散的污染。只是本能,都能够渲染百里之地吗?当真是恐怖!” 徐缓暗道一声,更加警惕小心,也不再吝惜开始动用真元,将在水中穿行的声音隔绝,同时,拟态变色在视觉上消失。 在过了百里这个分界线,接下来的路程中,遇到海兽越来越强大,甚至,有一些气息都不弱于他。 当然,纵然再不弱,也只有一阶层次。 ——二阶及其之上的所有堕落之妖,此前,已经被方锐清理过一遍了。 “我的任务,乃是在目标一里之内激活神符,却是没有和这些海兽缠斗的必要。” 徐缓无声无息,将路上遇到海兽一一绕开。 仍旧无事。 他的这份好运气,一直持续到了距离‘邪神之种’寄生的大海龟,还有大约二十里之处。 且说。 徐缓真元拟态,隔绝声音、热量、视觉图像,如一道海水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向前。 哗! 这时,一道巨大如小山的阴影突然飞快掠过,正是一头一阶巅峰正在捕食的鲸妖。 “不好!” 徐缓本在缓缓潜行,在骤然掠过的鲸妖下,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一张黑暗巨口吞入,开始遭到妖力侵蚀、消化。 ‘不知道这头鲸妖接下来将去往何处,按兵不动潜伏下去,变数太大了。罢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杀!’ 他果断作出决定,反手激活法宝‘三山印’,一股厚重、锋锐之气息散发。 本来,徐缓是准备打算对准此头鲸妖的谷道,可想到万一如此,杀鲸不死,反遭纠缠,多生变故;又感受到了法宝‘三山印’绝强力量,有把握一击毙命,便临时改变主意,操控‘三山印’对准了鲸妖的脑袋刺出。 噗嗤! 一头玄黑色的尖锐山峰旋转,刺破鲸妖的脑袋,让他破身而出。 这头一阶巅峰的鲸妖果然一击毙命。 汩汩! 暗黑色的鲜血涌动,从致命伤口如喷泉喷射,浓郁的血腥味弥散。 此头鲸妖的尸体本就是极好材料,若是带回岸上,绝对可以卖出天价,若它体内诞生了龙涎香那般奇珍,更是价值不可估量。 徐缓却是连检查都没有,冲出鲸妖体外后,瞬间向前离开。 他是分得清轻重取舍之人! 鲸妖之尸、可能的龙涎香,固然珍贵,但若是耽误下去,吸引其它海妖前来,因而影响了任务,那就是大罪过了。 果不其然。 正如徐缓所料,鲸妖死亡的血腥味散开,吸引附近海妖蜂拥汇聚而来。 ‘邪神之种’寄生的那头海龟本来已距离不远,附近堕落之妖密度极高,在疯狂本能驱使下,密密麻麻,如若妖潮爆发。 轰! 徐缓撞死一条剑鱼妖,又反手镇压一乌贼妖、章鱼妖,最后索性催动法宝‘三山印’膨胀如山岳,挡在前方开路。 虽然他能级不高,不大可能让‘邪神之种’自主挪移,但如今惊动对方的寄宿体是必然的,以免夜长梦多,这时就全力爆发,速度快若流光,掠向‘邪神之种’寄生的大海龟。 十八里! 十五里! 十二里! …… 十里! 过了十里的界限,‘净灵珠’已是明亮如月,为徐缓挡下恐怖的污染。 但直接的污染被挡下,附带的心魔、堕落之念,却是无法避免。 这些东西正是姜若瑄《道心种魔大法》最好的资粮,但资粮多了也会噎死人的,若是她在此,恐怕就会被反向毒奶,瞬间撑爆。 徐缓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恐怖的心魔、堕落之念,瞬间如潮水淹没了他的意识,营造出如轮回一般的幻象,只有身躯仍在凭着惯性向前。 在如此短短距离,短短瞬息间,他好似已经经过了千百世轮回,忘了自己是谁,只有一个执念‘靠近前去,激发神符’,却又凭借着这个执念之锚,赤红的眼睛中竟然又硬生生恢复一线清明。 若是方锐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必然都会为徐缓的心性惊叹,他预料到了这任务需要强大的心性,却都没预料到心性要求会是如此之高。 呼噜噜! 这时,‘邪神之种’寄生的大海龟见到徐缓这么一只小虫子扑来,不知为何,突然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安,本能排斥对方靠近,下意识张口一吐,一道水龙卷吐出。 因为‘邪神之种’影响,这一刻它竟然突破二阶,水龙卷裹挟恐怖威势。 “不行,现在距离目标一里多点,还差一些。” 徐缓眼睛中维系着一线清明,此时一咬舌尖,做下决定,真元灌注法宝‘三山印’,让它膨胀如海底长出的三座山岳。 轰! 他毕竟只是一阶,纵使全力操控法宝‘三山印’,却仍是被那水龙卷撼动倒飞,牵连自身都是吐血。 然而,徐缓这时却向着计算地点猛地一扑,‘三山印’撼动后移搅动水流,让他回旋,向前带出一截。 而就是这一下,进入了距离大海龟一里之内! 徐缓双目爆发出夺目神采,激活怀中方锐所赐青紫神符:“成了!” 嗡! 封禁中的青紫神符激活,浩瀚伟力横扫而出,感知到这股力量,寄宿海龟体内的‘邪神之种’本能便要应激挪移,但那股伟力却已禁锢了这一片地域,又岂能做到? …… 南洋。 “我所赐之符被激活了。” 正在等待中的方锐感知到了什么,忽而睁眼,刹那之间已是了然一切。 “徐缓做得不错,这颗‘邪神之种’,终于让我堵住你了!” 他微微一笑,下一刻,已是消失在此处海面上。 …… 在徐缓激活方锐所赐青紫色神符,封禁此处,让‘邪神之种’应激挪移失败的下一刻。 嗡! ‘邪神之种’寄生的大海龟身体瞬间僵直,气息消亡,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结束,更恐怖的变化在发生。 一颗如婴儿拳头大小、色泽深黑、仿佛蕴含世界极致邪恶的球形种子,从大海龟身上悬浮而出,与虚空中一团扭曲流动的漆黑之水碰撞。 正是‘邪神之种’与堕落侵染的先天水神帝工,此刻二者结合,正在发生未知之变化! 此前,它们能够应激挪移,躲避方锐,现在被封禁了挪移之能,已然没了隐藏的必要,赫然只能殊死一搏。 咔嚓嚓! 完成方锐吩咐、重伤的徐缓,这一刻忽而低头,他看到‘净灵珠’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最终,一下子崩碎。 赫然是,污染超标,超过了净化极限。 “我……” 没有了‘净灵珠’防护,徐缓瞬间感到,自己身躯似要出现恐怖的异化。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了前方,刹那间,所有污染尽数被隔绝。 “辛苦了,稍等。” 他对徐缓微微颔首,拂袖一扫将对方收入洞天,旋即看向前方的怪物。 是的,就是怪物! 此时,侵染堕落的先天水神帝工已然融合了‘邪神之种’,形貌大体还是曾经见过的现身水神帝工容貌,只不过头顶的跳动的水流变成了玄黑色,体表长满了恶心的鳞片,还有如呼吸一般的恶心肉瘤。 可谓怪物无疑! 如果说,这还不算什么,那么,原本五阶巅峰的先天水神帝工,此时在融合了‘邪神之种’后,气息已然破入六阶撼动封禁此处的伟力都有崩溃的趋势。 “大衮!” 方锐见到这一幕,心神之中,瞬间浮现出‘邪神之种’所归属邪神的名讳,神色凝重,却并未召唤冥君分身而来。 冥君分身正在点杀邪神化身‘大天魔’深层感染者,抽调冥君分身而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故而,这次他准备本尊亲自动手。 “正好突破天仙境后,还未曾有一战……起!” 方锐心念一动,身后整个洞天虚影出现,洞天法域之力横扫渗透,凝固方圆三万里之一切,广袤海水中的无数海兽如被冻结入琥珀的虫子。 这正是洞天法域之力的恐怖! 若是这一招,针对本土古神,顷刻之间,就能将祂门变成普通人宰割,可谓虐菜之大招。 然而,此刻堕落的先天水神帝工与‘邪神之种’结合的怪物,邪神‘大衮’的子体却是六阶。 轰! 祂的身躯盯着洞天法域封禁,瞬间炸开。 紧接着。 哗啦啦! 轰隆隆! ‘大衮’炸开之后,身躯化作一道黑色水流,流过哪里,被方锐洞天法域之力凝滞的哪里就是解冻,被侵染成滔滔黑水,其中的生物也飞快被同化为堕落之妖…… 并且,它们与之前可以转变为母巢的堕落之妖,最高只有三阶不同,这次的堕落之妖,其中竟然有揠苗助长、强行临时拔升的四阶、五阶! 随着漆黑海水崩腾,那般污染仿佛也在自我繁殖一般,其中堕落之妖越来越多,洞天法域之力都在蚕食,滔滔黑水几欲有荡尽天下之势。 “好一个‘大衮’,执掌法则乃是繁殖、水,正好与先天水神帝工适配,在夺了先天水神帝工的操控天地之水的权限,可以短暂减弱世界压制,此地又在大海的环境……种种综合之下,祂的战力在六阶之中都算是强大的。” 方锐感叹一声,双手十指忽而如弹琴般舞动,身后灰、半透明、银白三色锁链交织而出。 正是他所领悟的轮回、光阴、空间法则,此刻融入洞天法域之中,让后者得到了史诗性的版本加强。 嗡!嗡!嗡!嗡! 洞天法域之内,空间挪移,‘大衮’所化黑水、其中堕落之妖,被飞快分割、分散;光阴法则之下,它们飞快老去;轮回法则,直接强制腐朽者消亡…… 三者结合,一条龙服务。 顷刻间,‘大衮’就开始崩塌式败退。 然而,祂忽然短尾求生,舍弃部分力量,集中剩下躯体,对准方锐洞天之域中的虚空一点撞去。 咔嚓! 此处似乎是一个薄弱点,洞天之域顿时破碎出一道缝隙,让‘大衮’一头扎入。 赫然,祂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打败方锐,而是从洞天之域中逃出,进行挪移保命。 “呵!” 方锐突然诡秘一笑。 他又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下一刻。 方锐身形一闪,正好出现在那处洞天之域的破绽之外,张开袖子迎接冲出的‘大衮’,守株待兔将祂收入袖中,继而转移入自家洞天。 …… (本章完) 第270章,诛灭 且说,‘大衮’寻到一处薄弱点,逃出方锐的洞天之域,下一刻,却感应到自身虚空挪移之能仍没有恢复,甚至,猝不及防之下被带到了另一片地域,下方无边无垠的大海都不见了。 相对外天地,这片地域似乎极为狭窄,灵气中也没有了祂赖以依仗的后备能源‘灵气之毒’,最关键的是,在这里,那股讨厌的洞天之域强度呈几何数倍暴增。 此处,自然是方锐的天仙洞天。 在极度不安之下,‘大衮’炸开化作一道漆黑水流,向着下方的一片湖泊落去。 “禁!” 这时,方锐紧跟着出现,一字吐出。 刹那间,‘大衮’便感到,那方湖泊竟然在排斥自己,无法融入,乃至都无法调动控制其中的水流。 祂侵染先天水神帝工,作为一个水神,天然可调动洪虞界天地水属性之力,竟然控制不了水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这般笑话,在此刻就是现实发生了——要问原因,自然是因为,方锐对自家洞天内的一切,五行内外,掌控权限皆是在‘大衮’之上。 “吼!” ‘大衮’愤怒嘶吼,状若威胁,却是掩盖本能的惶恐,忽而退后化作流光,似是想要远遁。 但这是方锐的天仙洞天之中,祂又能跑到哪里去? “镇!” 方锐又是一字落下。 嗡! 整个洞天翁鸣,往来三万里的地域好似有了生命、重量,刹那间,压在‘大衮’身上,让祂丝毫也动弹不得。 “碎!” 方锐淡漠望去,最后吐出一字。 嗤!嗤!嗤! 恐怖的洞天之力化作穿透性力量,无孔不入进入‘大衮’体内,让祂身躯迸现密密麻麻孔洞,瞬间支离破碎,原处只剩下一颗如婴儿拳头大小的漆黑球形种子,以及一团腐臭的漆黑水流。 赫然是这道‘大衮’子体直接被抹杀,打回原形。 ——扼杀一个六阶存在,就是如此简单! 这么说吧,如果在外界海洋,‘大衮’还能与方锐过上几招,可在这洞天之中么? 方锐虽然达不到半七阶,但也远超六阶巅峰,更别提,‘大衮’离开海洋,失却了主场优势。 失之毫厘,已是谬以千里,更何况此消彼长之下,‘大衮’与方锐的差距已不可以道理计? 如此结果,自然也就半点不足为奇了。 “来!” 方锐看着那颗漆黑球形种子,伸手一招,摄取而来:“这颗‘邪神之种’,本质是大黑天邪神‘大衮’的一颗本源力量种子,若是投喂污染,多半可以将它培育成一道邪神‘大衮’的化身。” “正好,我还在发愁,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那个‘邪神牌污染净化器’不够使,大天魔这就又给我送来了一个,真是好人啊!” 以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镇压邪神化身,当猪养投喂从灵气中分离的污染,再抽取邪神本源转化,当做‘邪神牌污染净化器’,那是好处多多。 一则,加快‘灵气之毒’净化速度减轻世界负担; 二则,给自身谋求天道功德,哪怕以欠债的方式,也可以在将来降低登临世界之主的难度; 三则,抽取后净化的无属性邪神本源,乃是媲美世界本源的高层次力量,用处极广。 “除此之外,还有……” 方锐收起‘邪神之种’,准备打算过后给冥君分身送去,随后又是摄取来那团漆黑水流:“这是先天水神帝工的本源,不过是遭到污染的。” 他心念一动,以整个洞天之力缓缓剥离,虽然比不得冥君分身以‘轮回大磨盘’方便,但以天仙之尊、整个洞天配合,倒也能做到。 片刻后,这团本源恢复无色纯净。 “若是将这团本源磨灭,洪虞界从此将再无先天水神;若是扔到外界,天道干预,很快就会诞生新的先天水神帝工,不过神魂刷新,和以前那个先天水神也不再是同一个了。” 方锐自然不会手贱,将这团本源磨灭,只是从中抽取数缕本源之后,剩下的扔出洞天。 自然会有新的先天水神帝工衍化而成,至于对方察觉自家本源缺少部分怎么办?别问,问就是净化污染,有所损耗。 另外,他如此行为,倒也也不会折损天道功德——农忙时,人家打短工割麦子的麦客,还有工钱呢,他这给洪虞界干个活,雁过拔毛收些好处费怎么了? “这先天水神帝工的本源,蕴含洪虞界水行法则本源,可以辅助体悟本土水之规则,也可以作为灵丹妙药,或者炼宝……值得珍藏啊!” 方锐满意收下:“不过,‘邪神之种’也好,先天水神帝工的本源也罢,这次最大的收获,还是劫运点。” 为世界消解了这一大劫,面板上,反馈的劫运点暴涨,足有数百万,缓解最近了劫运点不足的囧境。 总之,邪神化身‘大天魔’此番谋划,偷鸡不成蚀把米,给他带来的收获,不可谓不大。 “吃水不忘挖井人,这次,却不能忘了徐缓这个功臣。” 此前,方锐担心‘邪神之种’应激挪移,虽然没有进行监控,但此事过后,却是以光阴法则,回溯了徐缓一行经历。 ——他如今的光阴法则造诣虽然做不到一念回溯过去、未来,上知三万年,下知三万年,但在实力差距很大的情况下,却也是可以光影的形式,回溯一人短时间内过去经历。 “此次任务的危险,还要超出我原本预估,徐缓所为也超过了约定的标准,只赐一门功法,却就有些不足以酬功了。” “是否要再收一个弟子?” 方锐将来成就天界,册封众神,需要一个庞大的班底,徐缓也的确是一个意志坚定好苗子,但他原本却是没有收对方为弟子的打算。 ——相较姜若瑄,徐缓没有先人的缘分,这个标准对他的确要苛刻了许多。 “罢了,去调查看看,再做决定吧!” 方锐没有立即去见洞天中的徐缓,反而回到外界,对徐缓做了一个背景调查,全面了解,确认了此人的确稳健,不是惹麻烦的性子,这才下定某个决心。 …… 洞天。 徐缓被收入此地,来到后山的一处平台,这里栽种着一棵巨大菩提树,垂落星光如丝带,沐浴在此般光芒中,周身腾腾黑气被净化而去,身上的异化症状飞快消失。 短短片刻。 他就感觉到,自己之前面对‘大衮’瞬间遭到的污染,已经尽数清除,就连伤势都恢复不少,已经能站起身,此时观察周围,可以看到附近氤氲如水流动的灵雾,掩映着远处一座白玉仙宫,若隐若现,宛若仙境。 “传说,仙家大能多隐没世外秘境,不为世人所见,今日至此,方知传言不虚也。” 徐缓感叹着,却也不敢走动,盘坐等待,片刻后,突然感到整个空间震动,不过很快就又恢复稳定。 “想来,这是前辈在与那道邪神战斗。那邪神是主动躲着前辈,想来必然是不如的,前辈大概很快就会结束战斗过来。” 果然。 又不多时后,方锐出现,高坐云床,脑后青云流转,看向下方:“徐缓?” “在!”徐缓起身恭谨而立。 “先前,我所托你之事,你完成不错,现我如约传你一门法诀,名曰《皇天后土诀》。” 方锐一指点去,一道流光飞驰,没入徐缓眉心。 与姜若瑄不同,《道心种魔大法》的四阶地仙道路,要做出一个涉及邪神‘大天魔’的重大抉择,《皇天后土诀》就没有此事,故而,他一直将此功法推衍到了四阶地仙之境。 “《皇天后土诀》?!” 徐缓默默感知着脑中浮现的一篇功法,神色动容,此门功法就好似为他量身打造,适配无比,地灵体对此功法修行还有着莫大加持。 更关键的是,他曾经所得的《厚土功》已是神功妙诀,却也只到真人之境,但按照《皇天后土诀》的划分,真人境也不过二阶,其后还有后续,有着三阶元神之路,乃至更后的四阶——仙! “仙之境啊!” 徐缓心中有着一种‘朝闻道夕可死矣’的感动,心中对方锐感激非常,深深拜下:“多谢前辈!” “此功法却还不够酬伱之劳……” “前辈!” 徐缓神色惶恐:“此篇神功,晚辈自感已超出预料,满意之至,万不敢再贪得无厌。” “你倒是谦虚,不过,同一件事,在你我眼中分量、价值不同,我自有衡量,你不必多言。 为酬你之功,今日,我可再给予你三个选择。 其一,” 方锐反手一拂,身前出现一方绽放青色毫光之印玺法宝:“此宝名为‘浮屠印’,还是我在南虞为太上之时打造,本想自用,却没用得上,后来覆灭大虞,又从大虞国库中搜罗珍材,将它的等阶提升到了三阶巅峰,堪称灵宝中的极品,并且,我以特殊方法为它启灵,灵性十足,只差一步就可进阶四阶仙宝。” “纵使你如今与它等阶差距太大,但只需心意驱使,以它本身之能,三阶元神都不敢撼其锋芒,可护道修行。” “三阶巅峰层次的灵宝!” 纵使以徐缓的心性,此时闻言,心脏都不由狠狠跳动了下。 别说灵宝,就是真人之用的法宝,他从前都是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不敢奢望。 可眼前‘浮屠印’,却乃是一件法宝之上的灵宝,甚至在灵宝中都是极品,更让人激动的是,此刻只要他一点头,立刻就可以得到。 这是多大的诱惑? 其实,‘浮屠印’对徐缓的诱惑不仅是宝物本身,更在于它背后多代表的护道意义,此宝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安全感,让自身道途走得更顺。 呼! 面对如此惊天诱惑,徐缓却是深吸口气,按捺激动,很快冷静下来,等待后两个选择。 方锐看到徐缓的反应,微微颔首,指尖一点,身前浮现出一团无色半透明的纯净能量:“其二么,这是一团邪神本源,不过,我已将其中污染净化,如今乃是一团无属性的能量,可以直接作为资粮炼化。” “以你之心性,得了这团邪神本源,寻一地潜心修行,百多载后,或可三成成仙之望。” “修炼资粮……成仙!” 徐缓承认,自己再一次狠狠地被诱惑了。 以他的性格,拿了这纯净邪神本源,不必为修行资粮担心,还真能做出隐于一地,潜心修炼,直到苟成大能再出关的事情。 ‘灵宝虽好,威能无穷,却不如自己有,在我看来,这团邪神本源价值还要在灵宝‘浮屠印’之上。’ ‘灵宝‘浮屠印’、邪神本源,前两个选择就一个比一个珍贵,那么最后第三个选择又会是什么呢?’ 徐缓心中暗道,好奇不已。 “其三,” 方锐也没有吊胃口,揭露谜底:“我之第二真传。” 第二真传,此四字之分量,若掷地有声,落下的刹那,让徐缓都前所未有地失态一怔。 “师尊!” 徐缓一怔之后,醒神的刹那,立即俯首拜下。 他并无半点犹豫,就做出了选择,抛却了三阶巅峰的灵宝‘浮屠印’,邪神本源选择了三。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徐缓感觉,自己若在三个选择中有半点迟疑,那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对方锐的不尊重。 也不只是他,如果一百个新虞之人站在这里,八十个人都会做出如同样的选择——剩下那二十个,是因为没听到最后,提前被诱惑做出选择了。 这一点都不夸张。 不是新虞之人,对方锐的崇高地位是没有感受的,特别是修行中人,对方锐之敬仰,都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即使不从这个角度,功利来讲,授之以鱼,怎比得上授之以渔? 更别说,有无名师指导,修行难度完全是两个概念。 还有更多潜在影响,一个方锐弟子的身份,就足以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地位堪比州牧,冥界神灵面前都有大面子……哪怕修道不成,也有成为香火神灵、阴神的选择…… 总之,好处无穷。 …… (本章完) 第271章,道祖 “善!” 方锐对徐缓的选择,并无意外,坦然受了对方一礼,拂袖一挥,收走灵宝‘浮屠印’、邪神本源。 哪怕成了他的弟子,他也不会过度喂饭,不可能说徐缓选择了第三,前面二宝就一同全赐下了,那是不现实之事。 不过,对待弟子,也会一视同仁,该给的,却也不会少了。 “徐缓?” “弟子在。”徐缓垂手而立。 如今,自称这一声‘弟子’,却是名正言顺了。 “取出法宝‘三山印’。” “是。” 徐缓不知道方锐要做什么,但还是本能拿出,却见方锐一点,一道褐色光芒飞来没入,让法宝‘三山印’产生某种冥冥之变化。 他早已炼化此宝,与其心意相通,很快就感觉到法宝‘三山印’灵性飞快攀升,并凝聚成了一道意识,传来阵阵亲近之感。 ‘我从一本古书上看到,法宝诞生灵性,乃是晋阶成为灵宝的最关键一步,如今我的‘三山印’灵性十足,聚为一道意识,恐怕已超越一般的灵宝,潜力巨大,成长性极高!’ ‘而这么一件极罕见的法宝,却是师尊一指点化成就,师尊之能当真是神鬼莫测!’ 徐缓暗叹着,垂手看去:“师尊,这……” “不过小手段罢了。” 方锐所用,正是神通‘生命活化’,在他研究下,如今这门神通诞生的意识已可控,只要以法宝主人气息渲染约束,就能有意识控制诞生灵智的性格,不会出现太过叛逆的。 如此也就意味着,若是他愿意,不惜劫运点,又宝材足够,完全能够批量为法宝赋灵,制造灵宝。 “多谢师尊。” “嗯。” 方锐微微颔首,拂袖一挥,又是一枚令牌飞去:“此令牌与你神魂气息绑定,可在我附近百里之内进入洞天,白玉京中藏经阁之地也对你开放,其中藏书亿万,可多去看看。” “另外,此洞天中也当有你一席之地,厚土殿、厚土峰便一并赐予伱吧!” 话音落下,白玉京中一座大殿牌匾上自动浮现‘厚土殿’三字,并在姜若瑄的般若峰之外另有一座山峰拔地而起。 “多谢师尊!” 徐缓肃然再拜,这一刻,心中思绪激荡翻腾,没想到在这仙家宝地、世外秘境,自己竟然也能拥有一片地域。 ‘我听闻过,大家族中,后辈子弟修行条件极为优渥,家中藏书充栋,药膳顿顿皆有,条件再好的更是有‘聚灵阵’加持,但这些,又怎能比得上师尊所提供的条件?’ ‘藏书亿万,多么朴实无华的形容!更别说,这里无穷无尽的丰厚灵机,绝非什么药膳、聚灵阵之流所能比拟。’ 他心中生出几多惊喜、唏嘘,不由微微失神了。 方锐看到这个弟子略有些没出息的样子,倒也不以为意:“功法《皇天后土诀》,我已传你,稍后在方仙宫为你讲道。” “对了,在你之上,还有一个大师姐姜若瑄,你应该听说,稍后认识一下。” 大师姐之称,自然是按照入门先后划分的,并不以年龄论先后,虽然徐缓的确比姜若瑄还要大一些,但这只是小节,在方锐眼中,百岁之下都是小孩子。 另外,姜若瑄也的确有大师姐的样子,心智成熟,宁静周全,处事大方得体,曾经掌管一个商队井井有条。 徐缓的优点,乃是老黄牛一般,一步一个脚印,认准一个目标,坚定不受外物,但论起处理外事,还真不如姜若瑄。 “谨遵师尊吩咐!” …… 片刻后。 洞天,白玉京,方仙宫。 方锐高坐云床,身后庆云流转,虞云澜居于身侧。 下方,则是姜若瑄、徐缓二人。 ‘此地似乎不一般。’ 徐缓暗道,来到这里,感觉自己思维都仿佛敏捷了许多。 其实,他感觉没错,方仙宫内的确特殊,对悟性有着加持,利于悟道。 ——这是方锐见到‘星光菩提树’诞生,得到启发,以洞天之主的大神通,模拟、放大其韵律,聚拢此处,又加以约束、固化,才有此般效果。 不过,这个对悟性的加持程度因人而异,对徐缓、姜若瑄这般一阶来说,那简直就相当于开挂;对虞云澜这个四阶大圆满的人仙来说,也有一二成的思维加速;但对方锐六阶这般存在来说,也就是聊胜于无了。 介绍姜若瑄、徐缓师姐弟二人认识后,方锐便开始讲道讲解的正是《皇天后土诀》。 不仅徐缓在认真倾听,虞云澜、姜若瑄同样如此,她们虽不修行《皇天后土诀》,但多听多思,也可达到触类旁通的效果。 “《皇天后土诀》,乃是我方仙道一门典型的土行功法,此功法不惧灵气之毒,可炼化气运、日月星光、水脉之力……不过,最适合它的,却还是大地地脉之气……” 方锐看到徐缓欲言又止,温言开口:“徐缓可是有问题?尽可问来。” “师尊,何为地脉之气?我为何从未听说过。” “虽然你没有听说过,但地脉之气却是真实存在。相比气运不显,还需要定义,地脉之气本就存在乃是构成洲陆、山岳、龙脉的重要能量组成,只不过,曾经的灵师、武道功法,无法取用它罢了。 众生虽然不知地脉之气,但它就如真理一般,就在那里,与灵气、煞气等等一般,皆是世界本源的次级能量,都可作为修行资粮。 相较之下,若瑄的《道心种魔大法》最好的资粮——魔气,却是外来之物,可以看做大黑天世界本源的次级能量。” 方锐显然是照顾了徐缓,将这些曾经对姜若瑄讲过的内容,重述一遍。 如此明晰本质的道理,徐缓自然从未听过,此刻,就如海绵一般,如饥似渴吸收着这些知识。 一番问答、讨论后。 “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接下来,我开拓洞天,你们可在旁观礼,至于具体能领悟多少,就看个人悟性、缘法了。” 方锐说着,拂袖一展,带着虞云澜,以及姜若瑄、徐缓来到白玉京之外。 ‘开拓洞天?!’ 徐缓看了一眼远处半空中的方锐,又看向姜若瑄,带着询问的眼神。 姜若瑄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还是虞云澜为二人解惑:“洞天乃是天仙之本,在扩大过程中,会有无数玄妙流露,这对你们乃是一场莫大机缘,纵使如今不可领悟太多,也当尽可能记下,对将来修行大有裨益。” 这边。 方锐却是已经开始了,心念一动,面板上数百万劫运点消失,转化为世界本源能量,还有这些时日,冥君分身抽取邪神本源,净化后所得的无属性邪神本源能量…… 如此充沛的能量支持,又有天仙对洞天的本能掌控,那种如造物主般无所不能的感觉重现。 “开!” 他一指点去。 劫运转化的世界本源、净化后的无属性邪神本源,两者如两道流光螺旋升入九霄,轰然碰撞,化作一条紫龙咆哮,向着洞天边界之外飞去,向混沌推移。 原本三万里方圆的洞天,正在飞快扩大。 三万三千里! 三万五千里! …… 四万里! 整个洞天,赫然一口气增加了万里方圆! 与此同时,整个洞天的本源也在不断增强,无尽灵机、充裕地气、水脉之力,让洞天内万物焕发出勃勃生机。 “天魔窟,生!” 方锐取出一团从灵气中分离出的污染,向着一处一掷。 轰! 那团污染落去之地,变作洞窟,其中魔气森森、魔影重重,不过却被囚于一地,不可扩散。 “厚土山,起!” 又是一言,白玉京下,一座巍峨山岳拔地而起,玄黄色地气弥漫,底蕴浑厚无比。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虞云澜仍为这般创世之景,暗自惊叹。 姜若瑄、徐缓第一见到,那种震惊就更不用说! 曾经,二人知道方锐很厉害,但却没有一个实质化概念,直到此刻,才对方锐的大神通有了具体印象,心中皆是浮现出这般一个念头:‘原来,修行到了巅峰,能拥有如此伟力?!’ 这是他们曾经想象不到的,因为,方锐此刻所展现的伟力,类似于造物主的权柄,连话本中的仙神之流都要逊色许多。 毫不夸张地说,对姜若瑄、徐缓二人,这是一次眼界的提升、思想的启蒙,在他们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树立了一个远大目标,无意识中拔高了对自己的要求。 当然,二人都是心性坚定之人,震惊之余,也很快回过神,不敢耽误丝毫时间,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认真观看很快陷入顿悟,周身有丝丝玄奥气息波动。 其实,这般机缘,让不过一阶的两人观看,乃是天大的浪费,可谓暴殄天物,若是传出去,不知道要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 甚至,如果诸如娲皇等本土古神知道,都会愿意付出代价,换取一个这样的机会。 果不其然。 因为境界过低,片刻后,那些玄妙姜若瑄、徐缓二人就看不懂了,不过却记着虞云澜的话,拼命记忆此时的景象。 直到‘天魔窟’、‘厚土山’彻底诞生,此次机缘结束—— 方锐一个闪现,出现在姜若瑄、徐缓二人身前:“此次不仅洞天扩大,我更创造了‘天魔窟’、‘厚土山’两地。” “‘天魔窟’中魔头无数,外弱内强,循序渐进,若瑄修炼《道心种魔大法》,可去此地获取修炼资粮;徐缓修行《皇天后土诀》,则可去厚土山那里地脉之气充沛。” “在四阶成仙之前,你们皆可自由汲取。” 维系‘天魔窟’的污染,不过是冥君分身动动手的事情,‘厚土山’的地脉之气,涉及洞天本源,但对他也不过九牛一毛。 当然,这对方锐乃是九牛一毛,但对姜若瑄、徐缓二人来说却是泼天大机缘,让他们激动之余,感激拜下:“多谢师尊!” 尤其是徐缓,心中更加唏嘘,仅仅‘厚土山’的便利,就足以抵偿那团净化后的邪神本源了,这让他暗暗感慨自己选择没错的同时,对方锐不胜感激。 “‘天魔窟’、‘厚土山’却非你们一人之地,乃是将来你们身后一脉之地域,为师一人之力有限,方仙道发扬光大,终究还是要靠你们啊!” 方锐创造天界,需要一个庞大班底,自己是培养不过来的,也没那么多心力,这就需要弟子们了。 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这岂不是应当? 当然,这也不算坑人,入他门下,对无数人来说,都是一个逆天改命的莫大机缘。 可以料想,薪火相传之下,将来,方仙道注定成为洪虞界的修行主流,道家正统。 而到了那时,方锐就是当之无愧的道祖! 姜若瑄、徐缓二人想到那般场景,心中暗暗振奋,有了一种以之为己任的神圣使命感。 …… 方锐收徐缓为弟子,并无刻意隐瞒,消息很快就传出。 海口府城中再次爆发巨大轰动,时隔多年,徐缓重回海口府城的热点。 无数人与有荣焉,可不是,小小一个海口府,太上就收了两个弟子,非是人杰地灵不能解释,怎么不值得为之自豪? 就在城中皆言徐缓之时,他却是回到了那个残破住处。 城中各般显贵,以往三品时都对他不太看得上的大人物,在这一天,却是早早已等在门口,备上重礼想要拜访。 就是秦府尊,因为衙门事务繁忙没能亲自到来,也差人解释并送上一份厚礼。 “徐……徐仙师!” 曹鸿也来了,不过是作为某人的礼物,被押着抓来的。 这一刻,徐缓深刻感受到了方锐弟子身份的巨大影响,也更深刻体味到了人情冷暖,不由想起一句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此言不虚也。 “曹鸿此人,虽有可恨之处,但至少据我所知,并无违背律法,放他去吧!至于各位,情谊我心领,但我将随师尊远行,还请回去吧!” 这两日间,徐缓在藏经阁学了一门观气之法,一看便知,曹鸿福禄寿之气三衰,何必自己动手? 至于婉拒众人,那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多惹因果事端。 吱呀! 拒绝了众人,徐缓开门,屋内床上,一只黑猫扭头往来,雨过天晴的斑驳阳光照在它身上。 他露出一个微笑:“我要走了,猫兄可愿与我一道?” “喵!” 黑猫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一跃跳来。 徐缓回望一眼,抱着黑猫出门离去,再无回头。 …… ……泰山天神徐讳缓,得道祖垂青,收为真传,城中达官显贵登门为之贺,天神拒之,仅携一神猫而去。 ——节选自《泰山天神传》 …… 本来计划补更的,但成绩一落千丈,在犹豫是否稍稍加快进度,还看了会儿追更的学习,然后就看忘了……今天熬会儿夜,明天更新会多些。 (本章完) 第272章,命运 海口府最近很是热闹。 徐缓拜入方锐门下的消息传出,在说书人口中衍化了多个版本,又编排成戏剧,盛传于饭馆、茶摊、勾栏,有人的地方必可闻徐缓之名。 更火爆却是傍晚的海滩上,热闹非凡,人山人海。 一方面,渔船失踪案告破,除妖之后,安全得到保障,百姓因为海禁压抑一半月,骤然放开,情绪反弹;另一方面,这是方锐曾经微服前来吃饭过的地方,有种‘名人故居’的效应。 甚至,还有不少大家子弟出没,他们猜到了,徐缓是在这里让入了方锐的眼,故而,有请人说书扬名的;也有安排剧本,展示形象的……只为投机,希冀获得方锐的青睐,复制徐缓的成功。 有人的地方,就有名利场,如此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这些人却不知道,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徐缓背后所经历的一些,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想象,换做他们,哪怕有同样的机会,大概也是无法抓住的。 徐缓顶流的名声;还有那些大家子弟如猴子般上蹿下跳,希望引起关注……方锐自然是不大清楚的,这一切种种,也都与他无关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方锐一行静悄悄离开了海口府。 哒哒哒哒! 宽敞的马车中。 方锐捧着一本古书,随意在车窗边坐着,车厢内有着静心凝神的龙涎香点燃,还有虞云澜慵懒的琴声。 只有他们二人,姜若瑄、徐缓却是不在,位于洞天之中。 姜若瑄、徐缓出身皆是不大好,如今得了这般修行条件,好如进入蜜罐的蜜蜂,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泡在里面,不是在藏经阁,就是在‘天魔窟’、‘厚土山’。 特别是徐缓,一意苦修,根本没有休闲,就连吃饭都是辟谷丹,不觉半点枯燥,又有地灵体辅助,修行速度当真是一日千里。 当然,却仍比不上姜若瑄,《道心种魔大法》有些特殊,承担的风险巨大,但只要心境跟得上,修为提升速度就可以开挂般飙升。 因为方锐不重规矩,免了他们昏定晨省、早晚请安,故而,如今这二人也只有问题积攒多了,才会难得出洞天询问。 “嗯?!” 方锐忽然感到徐缓出了洞天,在外求见,便放下古书,让对方进来。 “徐缓,这些日子在洞天,可还习惯?” 不等徐缓回答,他又笑道:“想来是习惯的,我观你饮食皆用‘辟谷丹’替代,除了询问修行关窍,半步不出洞天,有些‘宅’了。” 徐缓已经习惯了,方锐偶尔会蹦出一些新奇词汇,不过却也不妨碍理解,反而形象生动,简明扼要。 “师尊教训的是。” 他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弟子有幸居于仙家灵地,藏经阁中有亿万藏书可观,厚土山中有海量地脉之气支撑修行,每日醒来都好似在梦中,故不敢有半点懈怠。” 正如徐缓所说,藏经阁中法诀无数;厚土山上有着丰沛地气,作为修行资粮;遇到问题,更有方锐这般大能解惑;门中氛围又极为宽松缓和,没有争斗……如此优越的条件,简直做梦都不敢想象。 这般背景下,他感觉,若是自己有丝毫松解,那简直都是天大的罪过。 “修行专注是好事,却也须松弛有度。” 方锐摆摆手,看向徐缓怀中的黑猫:“你此来可是为它?” “是,师尊,这次弟子来……”徐缓感觉难以启齿。 黑猫的情况,方锐曾经说过,压抑成妖的本能,可如今,却是有些压抑不住了。 他既不想黑猫在成妖后,压制吃人冲动,变得疯狂;更不愿黑猫压制不住吃人的本能,发生不忍言之事,这才来求助方锐。 但又因为如此小事,贸然打扰麻烦方锐,深感不安。 “我既为你师,合理之事,自可来寻我,倒也不必不好意思……我已知晓伱所求。” 方锐笑了一笑,屈指一点:“好了。” “好了?!” 徐缓微微傻眼,看向黑猫怀中紊乱的气息,果然已经变得稳定。 “如今的妖需要吃人维持理智,根源在于‘灵气之毒’,我传了它一门妖可修行的新法法门,无需吞吐灵气,自然也无需在将来成妖后要靠吃人维持理智。” 方锐解释了自己所用方法。 “徐缓,你当约束灵宠,此法门不可外传。” 一直在旁安静倾听的虞云澜,忽而开口。 她心思敏锐,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若是此法传出,将来妖类层出不穷,重现上古妖族,会对人族造成威胁。 响鼓不用捶,以徐缓之灵慧,自然瞬间明悟虞云澜的担心,保证道:“师尊、师娘放心,我定当加以约束,不使……” “这倒也不必。” 方锐却是摇头,对徐缓、虞云澜二人道:“我对不吃人的妖并无偏见,况且,不使妖修新法法门传开,妖就不会诞生了么?” “须知,堵不如疏啊,与其诞生吃人之妖,不如诞生修行我新法、不必吃人之妖。目前,我之所以尚未对人、妖传授新法,只是因为目前尚不具备普适性推广的基础。” “至于云澜你的担心,妖族挤压人族的生存空间,洪虞界很大,还是能容得下人、妖二族并存的。纵使有容不下的一天,到时,向外开辟就是了。” 站在新虞太上的立场,当然要压制妖族,保证人族天地主角的地位,但若是站在世界之主的立场,却是最好保证世界内种族多样性。 当然,方锐生而为人,却也不会忘了本,立场也会偏向人族,会对妖族加以约束,不使妖族侵占人族生存空间的事情发生。 再者说,那般事情还早,真到了那一步,方锐早就已经成就世界之主,可以辅助洪虞界向外开拓,吞噬其它世界了。 “也是此理。” 虞云澜显然被说服了,螓首微点。 徐缓亦是为方锐之心胸、气魄动容,叹服拜下。 …… 离开海口府,继续旅途。 方锐一边教导弟子,一边游历体验各地风土人情,以天仙之能,所过一地潜藏的各种宝物皆瞒不过眼睛,还真搜罗了不少天地奇珍。 ——当然,以他如今的眼光,九成以上都已经看不入眼了,基本都是炼制成宝物,充入自家宝库。 另外。 在这个过程中方锐对新法的认知也愈发透彻,逐渐达到了庖丁解牛的地步,至此,却仍不满足。 他开始尝试不借助面板,只以自己认知,将一门武道、灵师功法,改动成为新法,并至少要达到四阶成仙之境,如此目标自然屡屡失败,不过却也创造了许多二三阶、可被面板收录承认的半成品功法。 ——这些半成品功法,说是半成品,但放在民间,已经是神功秘典,毕竟,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无成仙之望,有无二三阶之后的后续功法根本无所谓。 这些功法,他也没有浪费,在洞天藏经阁中备录了一份,便当作机缘送出去了或藏于山崖洞窟,或隐匿于寻常画中,或记录于冰川玉璧,又或者当作送宝老爷爷,看哪个人极为顺眼,就赠予一份…… 甚至,并不仅仅限于人,也偶有点化兽类,乃至曾经神通‘聚兽调禽’催生的劫妖,真正做到了有教无类。 总之,在这一路上,留下了太多传说。 而那些得了功法的人、或者妖,便是新法的一颗颗种子,如星火散开,终将有一日,会成燎原之势。 …… 匆匆八年过去,方锐带着虞云澜、姜若瑄、徐缓,游历新虞十多州后,又来到了穿越之初的云州。 鹰嘴峡。 这里仍是曾经的一线峡谷,状若鹰嘴,内里极狭,在这炎炎夏日中,两面山璧如龟甲般开裂。 “此地地形险要,乃兵家必争之地。”姜若瑄评价道。 “若有布置,或可引发大规模地动。”徐缓修习《皇天后土诀》,对因势利导四字领悟愈发深刻,察看地形,如此道。 八年修行,当初不过灵台境的二人,如今已经踏入元丹境界,媲美灵师真人、武道武圣,进入了二阶层次。 “是啊!” 方锐想起当初,利用《风水术》、地甲蚣制造山崩,覆灭铁浮屠万军,回首往事,几多唏嘘。 “我去去就回。” 这时,他留下一句,忽而消失。 “师尊?!” 姜若瑄、徐缓二人对视,皆是疑惑。 八年间,他们与走过许多地方,名为师徒,实则相处模式更似朋友,印象中这般留下一句就消失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这里是你们师尊的故乡。” 虞云澜听方锐诉说过往事,知道这些,只是轻轻道。 山巅。 方锐看着这一窝地甲蚣,并无成妖,其中还有些熟悉的,不过相比上一次见长大多了,还有那一口石瓮,斑驳时光在表面留下了痕迹,里面‘地心灵乳’又是装满了。 哗! 他取出葫芦,对着石瓮一招,取走了石瓮中的‘地心灵乳’,顿时引发这一窝地甲蚣暴动,可旋即就被一股气息所慑安静下来。 那股气息并非针对它们,而是作用在山壁上,留下一篇功法。 这是一篇妖的修行功法,每次与山壁气息交感就可得到部分信息,直达三阶元神境。 “我取你们两次地心灵乳,便以这一篇功法偿还,因果还报,缘分已尽,至此方休吧!” 如此声音中,方锐身形消失。 等方锐返回,姜若瑄、徐缓发现他腰间多了一个葫芦,然后,取出杯子,给各人分了一杯。 “这‘地心灵乳’如何?”方锐品了一口,笑着问两个弟子。 “可宁心静神,益寿延年,与师娘的造化灵液有异曲同工之妙。” “修行奠基,提升资质的上佳天材地宝。” 姜若瑄、徐缓如实评价道,平心而论,这‘地心灵乳’是好东西不假,但在以往方锐分享赐下的天材地宝中,层次并不算拔尖。 二人有些不明白,方锐为何如此格外看重,问上一句。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地心灵乳’的确层次不算太高,但对于方锐多了一抹缅怀的记忆。 此番问答,让他想起曾送给江家后人的一葫芦‘地心灵乳’,不由微笑道:“常山县,或许有你们一个师妹,云澜的天心灵体弟子,大概也在那里,我们去看看吧!” …… 常山县。 黄泥墙上映照着斑驳斜阳,不知道多少年风雨敲打过、不知道多少人走过的青石板上,马车声哒哒,柳树胡同中,那棵曾经的大柳树也还在。 这个方锐一开始的起点之地,如今归来,仿佛因为地处偏远,与世隔绝,发展慢悠悠的好似没有太多变化。 只不过,那时熟悉的人没了,曾经的大旱、大疫,民不聊生,大柳树的叶子都被薅得光秃秃,已经上上上上一代的故事。 “日子越来越好了,今年咱们县又减免税收了。” “是啊,日子越来越好喽!朝廷政策好,咱们土地神老爷也保佑。你知道的,咱们县的土地神老爷是本地人,自然格外尽心。” “咱们县土地神老爷姓江嘛,谁不知道?说到江家,江家那可真是人杰地灵,代代都出人才!这一代江家双璧那对双胞胎江清雪、江晴雨,更是格外聪明水灵,跟一对小仙女儿似的,将来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小子呐?” …… 听着马车外的声音,虞云澜看了方锐一眼,这些人都不知道的是,常山县减免税收正是因为方锐,早在南虞时,此县就被方锐打了招呼,格外优待了。 而江家出人才,方锐也对她讲过,那大概是曾经因为送的一葫芦‘地心灵乳’,从胎儿抓起,赢在起跑线上,能不人杰地灵么? 吱呀呀! 马车来到一座小屋之前清下。 方锐怀着近乡情怯的心绪,下了马车,看向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小屋。 说来也巧,门口有着一对八九岁姐妹,正手拉着手出门。 这是一对双胞胎,精致美丽如小仙子,很难想象一个小县中,会有如此的人儿出落。 姐姐气质清冷,有些类似虞云澜,妹妹眉眼温柔——是的,明明一模一样的容貌,却让人能看出不同的气质来。 方锐、虞云澜、姜若瑄、徐缓四人,看到这对姐妹,皆是怔了一下。 “天心灵体?!水灵体?!” 姜若瑄、徐缓二人对视一眼,眸子中有着震惊之色。 这些年中,二人在洞天藏经阁中,看书无数,见识这一块早就补上了,又是元丹修为,稍稍探查,就鉴别出了她们的体质。 可这般两个极为顶尖的体质,竟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小小县城,同一对双胞胎姐妹身上?未免也太巧了。 虞云澜也早听方锐说过,卜算自家弟子在此,却没想到会是方锐故人之后。 另外,她知道方锐送了江家一葫芦‘地心灵乳’,但却也没预料到,能孕养出这样一对姐妹,一个天心灵体、一个水灵体,简直是奇迹。 ‘这恐怕不是‘地心灵乳’原因,我冥君分身掌控三界之一、轮回权限、部分世界伟力,哪怕无意识干扰,我身边之人、有善缘之人也会得到眷顾;当我有朝一日,成为洪虞界世界之主的时候,恐怕潜意识即为命运。’ 方锐心中暗道。 其实,此时让他微微失神的,不是这对双胞胎姐妹的顶尖体质,而是她们那与曾经江家嫂嫂略有一点点相似的眉眼,让他心中生出几多感慨的同时,走上前去。 “我们路过此地,两位小居士,可否容我们进去讨一碗水喝?”他看见这对双胞胎姐妹上脖子间悬挂的玉坠,笑了笑,眼神中浮现出一抹缅怀。 江清雪宛若小大人,绷着小脸,有种如含苞欲放水莲花的清冷。 江晴雨眼神灵动如水。 不知为何,她们莫名地感觉方锐亲近。 “好啊!”江晴雨下意识答应。 “不过,爹爹在衙门没回来,我们不能做主。”江清雪悄悄拉了一下妹妹。 “对的!” 江晴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用力点头:“叔叔,你们若要喝水,我们可以拿出来。” 两个姑娘是极聪明的,方锐能感应到屋内有着一个老妪,大概是她们的奶奶,担心将他带进去不安全,拿出在衙门的爹威慑,又想出妥帖办法,将水拿出来。 “有路过的客人讨水么?” 这时,似乎是听到外面声音,一个老妪出来,一眼看到了方锐,然后就是面色急剧变化:“您、您是?” 她正是当初的女童,与爷爷曾遇到了第一世末的方锐,赠予了一葫芦‘地心灵乳’,后来将方锐画入了画,被江家悉心珍藏。 虽然方锐此刻的样子,不如那时苍老,但也有八九分相似,让对那幅画极为熟悉的这老妪,印象深刻第一眼认出。 “又见面了!”方锐含笑颔首。 “您、您……俩孩子不懂事,您请!” 老妪已经激动到失声,颤抖着将方锐请入院内。 院子似乎翻修过,却尽最大可能,保留了曾经的布置。 一切景物都是那么熟悉,看到它们,往昔的一幕幕翻涌浮现眼前。 廊檐下,方薛氏、三娘子做针线活,闲话着;厨房中与方灵半夜起来烤包子;里屋,讲故事哄睡方灵、囡囡;院中石桌,曾经与江平安一起喝酒…… 那些人儿早已逝去,唯有江家的血脉,承接了曾经的这份因果。 “因果啊!命运啊!” 方锐心有触动,忽而闭目,意识沉浸心灵深处,看到了面板本质的奇物,第一次看懂了一条其中的纹路,那赫然是代表命运的大罗规则! …… (本章完) 第273章,道果 “劫运,灾劫、命运,早就昭示了面板的本质,只是没想到,一道大罗命运规则也只是面板本质的一部分,面板真正等阶还要在大罗之上?” “大罗境界,代表完全执掌一道大罗规则,更上的境界,乃是数道大罗规则编织成一颗道果吗?而我的面板本质,似乎正是一颗残破的道果!” 凭借方才的心有触动、刹那感悟,方锐看懂……不,更准确的说,是认出了那一道大罗命运规则,却不意味着立刻就能炼化执掌,毕竟本身只是六阶,与大罗规则本质相差太大。 ——就如面对一本天书,曾经一字不识,如今,也只是知道某个章节的名字,可以做到磕磕绊绊艰难阅读。 不过,纵使如此,也意味着,他能更进一步运用面板,做到许多曾经看上去不可思议之事。 旁边。 老妪看着进入院中、出神伫立的方锐,身子仍在颤抖,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再见小时候所遇那位仙人。 不怪她如此激动——小时候的遇仙之事,不仅改变了自己命运,也深刻影响了整个江家的命运,她的爷爷、她的父亲,都在等着仙人重现收徒,但皆是没能等到,她却有幸在垂垂老矣之时,终于等到了。 ‘仙人曾说,我家后辈中,会有他的弟子……’老妪看向江清雪、江晴雨孙女俩,浑浊的眸子中有着一种隐隐的期待。 江清雪、江晴雨作为江家双璧,自然也是听过奶奶、奶奶的爷爷一起遇仙之事的,据传奶奶是有大福气的,一辈子顺顺遂遂,遇大事不惊,印象中,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到奶奶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 ‘仙人?!’ 一对小姐妹自然是极聪明的,看看自家奶奶,又看看方锐,各自心中满是思索、好奇,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秘密。 江清雪、江晴雨双胞胎姐妹心有灵犀,眼神碰撞,你推了下你,我推了下你,显然都是想让对方询问。 最后,还是相对更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妹妹江晴雨趴在老妪耳边,小声问道:“奶奶,这叔叔是不是您说过的神仙啊?” 如小大人一般的姐姐江清雪,小小年纪就有种看上去清冷的气质,此时却也忍不住八卦地竖起小耳朵。 “是。” 当老妪微微颔首,这一对双胞姐妹,两双乌漆漆、亮晶晶的大眼睛瞬间瞪大。 虞云澜注意力却已不在江家姐妹身上,而是在这小屋本身,方锐对她讲过的,虽然从没有来过,但一草一木都好似久违重逢,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极为奇异。 ‘这就是他与亲人,还有那个女子生活的地方。’ 她心中忽而对那个叫三娘子的女子无比羡慕,如果可以,愿意付出一切与对方交换人生。 姜若瑄、徐缓站在后方,以他们的灵慧,自然能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方锐不对劲儿,虞云澜也不对劲儿。 不过,他们却不约而同,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看不出,保持安静,保持沉默。 片刻后。 唰! 方锐意识从心灵深处脱离,眼前的熟悉的、不止一次出现在梦中的景物,再次变得清晰,不由轻轻一叹,压下心中的复杂心绪。 “我可能收走此地?”对这穿越之初的故居,方锐自然是有保存下来的想法。 “回仙长,这座屋子是先祖的一位故人托管,您可是那位?”老妪声音颤抖问道。 小时候,在与爷爷一同遇仙后,她的爷爷分析了很多,曾提出猜测,那位仙人可能是江家先人‘前人种树’的善缘。 现在,这个跨越时空的猜测终于要得到验证了。 “是我,我托伱们玄祖江平安代管。”方锐微微颔首。 得到确认,如一只靴子落地,一切清晰明了,老妪也在瞬间明白了,当年自家为何能到仙人青睐。 “如此说来,仙长您收走这里,那是应该的。”她长长吐出口气,释怀道。 “善!” 方锐微微一笑,身后洞天虚影一闪,这个小屋、连同旁边,曾经三娘子的屋子,一同消失不见。 这让江清雪、江晴雨双胞胎齐齐眼睛瞪大,异口同声‘啊’地叫了一声,又同时捂住小嘴,两个容貌精致、一模一样的小小姐妹动作一致,如同照镜子,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可想学?”方锐忽而看向双胞胎的妹妹江晴雨,微笑问道。 “我想!”江晴雨娇娇弱弱,细声细气,却是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会主动争取。 “通过考验,我就是你的师父了。” 江晴雨还想说什么,方锐周身一股玄奥波动拂过,让她动作一顿,闭上了双目。 这股波动继续向外扩散,循着冥冥中的命运因果线,跨越空间,出了云州,精准寻向那些曾与他有缘法的故人之后。 ——正是之前的触动、感悟,让他看到了面板本质的大罗命运规则,此时,稍稍撬动,才能做出如此不可思议之事。 这一刻,曾经与方锐有缘法的荀不惑、李大胆、牛八斤、周长发……后人之中,年龄合适、资质在水准线之上,皆是进入了南柯一梦的奇异状态。 此为‘问心关’,若能通过,便会得知详情缘由,知道抓住了大机缘,成为方锐的弟子;若不通过,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一个恍惚。 虞云澜已领悟规则力量,这时,瞬间惊动,从感怀的情绪中脱离,看向方锐,感受到了一股无上规则的力量。 姜若瑄自然是接触不到规则之力的,修行的《道心种魔大法》,对精神力量感知极为敏锐。 对她来说,给眼前的一二人构造幻象炼心,这不难做到,但跨越无尽空间,明确指向一些人,却是万万无法想象的。 徐缓本身是地灵体,又修行《皇天后土诀》,在大地上感知范围极大,可却瞬间感知到方锐身上的波动遥遥而去,已超过了他的感知极限。 总之,这般手段他们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不必担心。” 方锐看向小小只萝莉江清雪:“这是你妹妹的机缘,若是通过,可为我的弟子。” 他顿了顿,故意没说江清雪,见到这小丫头,就如见到了小号的虞云澜,忍不住想逗弄一下。 老妪听到这话,又是欣喜、又是失落,欣喜自不必说,一个孙女就要成为仙人弟子,而失落么? 她看向另一个孙女江清雪,又看向方锐,欲言又止。 不过,小小的江清雪却也是个又主见的,此时,竟然如个小大人般,一板一眼对方锐行了一礼:“仙长,我也能成为您的弟子吗?我愿意接受考验。” “也可,只是相较于我却是有人更适合作为你的师父。” 方锐没再卖关子,微笑道:“云澜,你看?” 虞云澜被点名,微微抿了下如樱花般的唇瓣。 因为方锐的原因,并不需要再背负守卫世界的责任,下一代天心玄女其实已无存在的必要,故而,她本来是不打算收徒的,不过在看到江清雪后,却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毕竟是他的故人之后,他收了妹妹,我收了姐姐,成全这一段缘分,倒也不错。’ 如此想着,虞云澜看向江清雪:“你可愿拜我为师?” 作为天心灵体江清雪此前一些表现也证明了心性,倒也不必另外考验了。 “师尊!” 或许是因为天心灵体的感应,江清雪在虞云澜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亲近,并无犹豫,干脆答应道。 “好好好,快向你师尊行礼。” 老妪拉着江清雪,对虞云澜拜下,对她来说,两个孙女都能跟随仙人而去,有了归宿,已经是江家莫大的福气了。 “如此,今后你便为我的弟子罢!” 虞云澜清冷玉颜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轻抚江清雪头顶,确认了师徒关系。 其实,天心玄女代代单传,资源集中,当她的弟子,还真未必不如拜入方锐门下。 “师尊,以后我们可是要离开这里,去远方修行?” “是。” “那我的爹爹、娘亲、奶奶,能不能也带上?”江清雪忽然看向虞云澜,眼巴巴问道。 “此事……” 虞云澜清冷玉容上浮现思索之色,如远黛的蛾眉微蹙,曾经代代天心玄女,皆是在小时候被带离家人身边,斩断尘缘因果。 如今,这规矩倒不是不可以更改,只是,带上江清雪家人,就要平添许多麻烦了。 “胡闹!” 老妪见到虞云澜蹙眉,当即对江清雪呵斥出声。 她固然也不舍得一对孙女,这么小就要离家远行,也想在身旁看顾,但更怕让孙女错过这天大机缘,或者因此惹得孙女的师尊不高兴。 “倒也不必如此。” 这时,方锐开口了:“若你妹妹成为我的弟子,亲近之人也可入我的洞天,随时相见。” 在他规划的天界中,不仅有神,也当有人。 “咦?结果出来了。” 这时,方锐突然感应到‘问心关’结束,有三人通过。 江晴雨赤子无暇,竟然是三人中第一个通过的;其余两个人,一个是周长发的后代周灵汐,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最后一个是吴州淮阴府的故人荀不惑之后,一个名为荀三七的游侠。 此时,在借助面板的大罗命运规则之下,二人姓名、位置、许多过往信息,尽数反馈得来。 ‘周灵汐,得益于周长发留下的家底,从小家境殷实,性子古灵精怪乃是风灵体;而另一人……’ 方锐神色不由有些古怪:‘荀不惑那个老苟,当初多谨慎一人,也不知,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狂放不羁的后代,游历斩妖的游侠?啧啧!’ 他暗暗摇头,心念一动,此二人信息映照入姜若瑄、徐缓脑海:“若瑄、徐缓,辛苦你们一趟,前去接引你们师妹、师弟入门吧!” “谨遵师命。”姜若瑄、徐缓应诺一声,雷厉风行去了。 “此行日久,感悟良多,我意回归整理,这边之事处理完毕,我们就返程建业吧?”方锐看着醒来的江晴雨,确认了师徒名分,对虞云澜道。 “自是由你。” …… 一月后。 丰州,松山府。 周灵汐掐腰,不客气地看向姜若瑄:“你就是师尊派来接我的人?” 此前八年中,游历十多州,途中方锐也曾讲过一些故事,姜若瑄看到此刻的周灵汐,就莫名想到了方锐讲过的《西游记》一幕,‘你是猴子搬来的救兵吗’既视感。 “四师妹,你或许搞错了一件事情,我是你的大师姐,并非师尊派来接你的下人。” “啊,原来你不是师尊的手下么!” 周灵汐瞬间作出乖巧状,一双水汪汪的灵动大眼睛却是骨碌碌一转:“大师姐,那啥,咱们打个商量呗?” “你说。” “咱们比试一场,你若输了,就去和师尊说,咱们重定排位……” “你想当大师姐?” 姜若瑄忽而转身,认真看向这个四师妹。 方锐给出的信息,周灵汐性格古灵精怪,如今一见,哪是古灵精怪,简直性格恶劣——当然,这是玩笑话,能过‘问心关’,至少说明本性、本心是没有问题的。 周灵汐感觉自己仿佛被姜若瑄看透,莫名心虚,可旋即又想到自己没必要害怕,挺起小胸脯,哼哼道:“好吧,我承认了,我就是想当大师姐。” “师尊曾有名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又有言,不想当大师姐的弟子不是好弟子。” “所以,大师姐,咱们比武定位次呗!我是风灵体,如今修为武道上品,不要说胜之不武,我可以压制到和大师姐你同境界。” 周灵汐一副‘我可以让着你’的样子:“对了,大师姐,你什么境界来着?” “元丹七转,相当于,真人、或者武圣后期。” “呃……” 周灵汐噎了一下,旋即又嘴硬:“我若是早跟着师尊,现在肯定也早达到了这般境界了,说不得比大师姐你还高哩!” “也许。还要比吗?我可以压制境界。” “啊呀,看打!” 不等姜若瑄话音落下,周灵汐叫了一声,立刻先手偷袭。 片刻后。 “不行了,不行了,大师姐,我认输,咱们比琴。” …… “不行,这次比棋。” …… “书法!” …… 半个时辰后周灵汐俏脸上,满是绝望,生无可恋,从修为到琴棋书画,赫然全方位被按在地上摩擦。 她不知道的是,每一个大境界的提升,锤炼神魂、脑域开发,学习能力就会进阶一个大层次;方锐洞天中,藏经阁藏书浩如烟海;方锐又要求弟子学习琴棋书画,陶冶情操,锤炼心境…… 总之,这八年过去,姜若瑄、徐缓二人,不提修为,在其他各方面也堪称类拔萃。 “可以走了吗?” “大师姐,你说,我到了师门,会不会进步飞快,变得比你还厉害?”周灵汐想到什么,忽然又提起斗志,挥舞着小拳头问道,显然,还没放弃找回场子的想法。 姜若瑄认真思考片刻,给出答案:“进入师门,在师尊身边,定然是会进步飞快的。不过你在进步,我也在进步,我又比你我早入门八年,想来,恐怕是不行的。” “啊?!”周灵汐感觉姜若瑄说的好有道理,然后,顿时就感觉失去了人生乐趣。 姜若瑄看着这个四师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 另一边。 徐缓也找到了五师弟荀三七。 荀三七乃是一个游侠,游历四方,接悬赏,斩妖除魔换酒,当真是潇洒惬意。 “御剑乘风去,除妖天地间!” 当徐缓找到的时候,荀三七刚斩了一头狼妖,正在狼妖尸体旁痛饮烈酒。 “五师弟,随我去见师尊吧!” “那天之事并非幻象,乃是真的?这么说,曾经西南三州战略大迂回的幕后主事人、南虞开创者、大虞掘墓者、新虞太上,成了我的师尊?”荀三七一副至今仍不敢相信的样子。 “是,五师弟,走吧!” 相比周灵汐,荀三七很容易就跟徐缓上路了。 唰! ‘三山印’如今已经晋升灵宝,徐缓操控变大,载着荀三七升空。 “二师兄,进入师门后,是不是生活特别丰富多彩?我看话本中,什么试炼、任务、除魔斩妖、门中大比……”荀三七兴奋问道。 “不是。” “那做什么?” “修行?” “我是说,除了修行之外?” “看书,修行。” 荀三七:…… “无趣!无趣!” 荀三七叹息着,试探道:“二师兄,那啥,我能不能反悔?” “可以,打过我,或者猫兄。” 徐缓气息锁定荀三七。 与此同时。 “喵! 他怀中一只猫妖跳出变大,赫然也触及到了二阶层次,瞥了荀三七一眼,仅仅气息,就让对方有一种窒息之感。 荀三七从心闭口,并深感自己不够强大,再也不谈反悔此事。 “这个五师弟倒是个趣人。”徐缓心中暗道着,操控‘三山印’向建业飞遁而去。 …… 也就在姜若瑄、徐缓去寻两个师妹、师弟之时—— 方锐一行,已回到了建业。 自新虞元年冬,离开建业,开始旅途,如今结束返回,已是新虞八年秋矣! …… (本章完) 第274章,讲道 返回建业,方锐放空心情,不思不想,不去管新法之事,给自己放了个短假。 说来,八年中,虽然游历十多州,见过了许多风景,吃过了许多美食,却还是建业最为令人放松、安心。 还有就是,因为八年中,虞云澜常伴身侧,与李曌倒是聚少离多,这次回来,虞云澜就有意将方锐让于李曌。 七日后。 方锐进入了一个空冥的状态,进入洞天,整理心得。 “还差一些,如今,以我自身之能,还是不能将一门灵师、武道功法转化为四阶之上的方仙道新法。不过想来,等将五个弟子教导出师,就差不多了。” 他如此喃喃着,忽而抬头,目光穿破空间看向一处:“我那最后的两个弟子,终于到了啊!” …… 建业。 姜若瑄带着四师妹周灵汐,徐缓带着五师弟荀三七,却是凑巧遇到了。 一番认识,共同进入洞天。 因为有意让两个师弟、师妹认知环境,姜若瑄、徐缓二人并没有带着他们直接来到白玉京,而是进入洞天边缘,一路飞行过去。 “咱们师门竟然在世外秘境?” “二师兄说这里是洞天,但却宛若一方独立世界,师尊真是大手笔!” “快看,下面好漂亮!” “的确令人震撼!” 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如明镜一般的连绵湖泊、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 还有最高山峰上,缥缈云雾笼罩、若隐若现的白玉宫殿,以及无处不在的磅礴灵机,一景一物,无一不在显露着仙家气象。 周灵汐、荀三七二人,不时惊呼感叹,好如‘乡下土包子进城’——二人家境都不错,但如此仙家气象的洞天却显然是另一个维度的存在。 姜若瑄、徐缓二人,对师妹、师弟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倒也不以为意,说来,他们当初也没好太多。 此时,看到他们,就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也知道周灵汐、荀三七二人,与自己一般,在成为方锐弟子后,就意味着逆天改命,接下来将是一段全新的人生。 白玉京下。 姜若瑄、徐缓二人带着周灵汐、荀三七上山。 这时,如丝带缥缈的云层翻滚,从中冲出一方灵光闪烁的月白色小舟,然后,走出两个小小姐妹。 此舟名为‘造化灵舟’,乃是一件灵宝,虞云澜赐予弟子的。 而小小姐妹,自然是江清雪、江晴雨了,她们如今才不过八岁,尚在奠基阶段,方锐、虞云澜也没有压制二人天性,禁止玩耍之类。 “真可爱,这是师尊的孩……”周灵汐说着,伸手就想摸摸她们脑袋,另一只手还从灵戒中取出了两根糖葫芦。 ——当初的周长发乃是三品,周家还是颇有底蕴的,周灵汐作为周家天才,自然有‘灵戒’,其后周家得知周灵汐拜师方锐,与姜若瑄交流确认后,还让周灵汐带上了不少银钱、灵物,她路上又采购了许多东西。 “不得胡言,这是你三师姐。”姜若瑄肃然道。 周灵汐:…… “三师姐?!” 她一双水汪汪灵动的大眼睛都有些呆滞,自家竟有这么小的一个师姐? ——姜若瑄是向她说了自己有个三师姐江晴雨,可没有说,对方这么小呀! 此时,周灵汐摸向姐妹的手,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拿出的两串糖葫芦,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真是尴尬极了。 “见过三师姐。”荀三七倒是豁达,行了一礼。 江清雪眨了眨眼睛,如此小小年纪,被人称呼‘师姐’,心中自然很是愉悦,只是却还能绷着小脸维持清冷:“我不是拜入师丈门下的是妹妹。” “我还小,你们可以等我长大了再叫我师姐,谢谢你的礼物。”江晴雨小小年纪,便可见温柔的性子。 别看她才八岁,其实论起聪慧,已不比成人差了。 “都来方仙宫见我吧!” 这时,方锐的声音忽而在他们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周灵汐、荀三七顿时没了尴尬,怀着忐忑、激动心情,在姜若瑄带领下,向白玉京而去。 …… 白玉京,方仙宫。 “拜见师尊!” 周灵汐、荀三七是第一次来到,感知着此地的特殊,思维加快,还没有来得及细细观察,就学着姜若瑄等人一同行礼。 同时。 二人对自家师尊这般传说中的人物,也是好奇不已忍不住偷瞧。 今日,方锐一身青衫,木簪束发,周身流溢万古长青之气息,脑后有着庆云流转呈现金乌升起、玉蟾降落之景。 那般风采,足以满足世人对于仙的一切想象。 周灵汐、荀三七二人正为之震撼之时,方锐目光看来,让他们连忙低头。 “伱们入我门下,即为我之弟子,倒也不必拘束。” 方锐清清如玉的声音响起:“若瑄、徐缓,我早已传法,而晴雨、灵汐、三七,今日便一并传你们修行法门吧!” “晴雨?” “弟子在。”江晴雨年龄小小,认真起来,却也有模有样。 “你为水灵体,我今传你《清净琉璃功》。” 方锐指尖一点,一篇功法映照入江晴雨脑海,见其并无太大反应,觉得似乎有必要在弟子面前展示一番此功法,好树立起目标。 他意念一动,下一刻,已是带着五位弟子以及江清雪这个编外,一共六人,虚空挪移至白玉京后山的山巅。 “《清净琉璃功》,可修得琉璃无暇身,至清至净,此功法道功法到了极致,可炼天地间最纯粹之水。任何事物到了极致,都是大恐怖,且看《清净琉璃功》所附带的‘三千弱水’大神通。” 方锐说到这里,伸手一招。 轰! 蔚蓝如洗的天幕上,一道清澈至极的水流横压,仿佛有莫大重量般,虚空都被压得颤动,弥布苍空的无尽灵机所化雾气都不可漂浮,被分解消散。 此般异象中,传来方锐解说的声音:“传说,弱水生于天界星海、生生世世不染凡尘,这份极致的纯粹,却也是毒药,可分解净化抹去世界万物,生灵入其中,轮回都不可入。” 咕咚! 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四人,看到这般惊天动地的伟力,听闻这般解说,齐齐吞咽了口口水。 饶是姜若瑄、徐缓,跟随方锐八年,见过大世面,此刻,也是感觉大开眼界。 其实,二人的功法《道心种魔大法》、《皇天后土诀》,也各自附带一道神通身化万千、法天象地,只是没有成仙之前,根本无法发挥神通之威能。 也只有在此时,借着师妹、师弟入门的福气,观看方锐出手演示,才能一窥神通之强横,过过眼瘾。 ——是的,方锐极少出手的,哪怕跟随八年,他们所见出手,也屈指可数。 “晴雨,我再赐你本命法宝‘清净琉璃瓶’,身份令牌一枚,乃是进入洞天之凭证,白玉京中‘水云殿’予你为住所,‘碧水泉’可汲取水脉之力,以为修行《清净琉璃功》资粮。” “多谢师尊!” 江晴雨接下‘拜师大礼包’,晕晕乎乎站到一边。 “灵汐?” ‘到我了!’ 周灵汐按捺激动,清脆答应一声,出列拜下:“弟子在。” “你为风灵体,我今传你《九天风雷典》。” 方锐同样一点,一篇功法映照入周灵汐脑海。 “谢过师尊。”周灵汐感受着脑海中的玄妙功法,欲言又止。 “灵汐,若有什么问题,大可道来。” “师尊,《九天风雷典》可有附带的神通?”周灵汐期待问道。 “自然是有。” 方锐看着这个猴急的弟子,摇头笑了一笑:“《九天风雷典》附带神通之‘三昧神风’,你且看来。” 他拂袖一挥一股无形之风形成。 纵然山崖上有着缕缕清光,庇护住姜若瑄等六人,他们仍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倏忽间,那三昧神风吹到了远方,才看清它的形状,松涛翻滚,剧烈摇晃,如排山倒海,更有黄沙滚滚如狼烟。 更远方,湖泊翻涌浊浪,大江炸开浪花,天地都仿佛撼动,整个洞天天象为之改变,刹那间大雨滂沱。 当真是: 冷冷嗖嗖天地变,无影无形黄沙旋。 穿林折岭倒松海,拨土扬尘崩岭坫。 平湖起浪彻底浑,大河水涌翻波转。 乾坤险不炸崩开,万里山河都是颤! 这三昧神风,比起方才‘三千弱水’,拥有着更大的声势,别说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四人,就是早入师门的姜若瑄、徐缓二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我将来也要如师尊这般厉害!’ 周灵汐握着小拳头,立下信念。 方锐看着入神的众人,清清如玉的声音再度响起:“灵汐,我再赐你本命法宝‘芭蕉扇’,令牌一枚,作为进入洞天之凭证,白玉京中‘风灵殿’也予你为住所,‘无定风谷’可获取修行《九天风雷典》的资粮。” “多谢师尊!” 周灵汐压下心中的欣喜,再拜起身,站于一边。 “荀三七?” “弟子在。” 荀三七想到自己并不如师姐、师兄,有着特殊体质,颇有忐忑,深深吐出一口气,恭敬出列。 “三七,你体质平凡,却自有一股笑傲侠气,有如此心境,修为也不会慢,我今传你《青莲剑歌》。” 方锐将功法映照入荀三七脑海,手中一闪,却又是取出一柄三尺飞剑法宝:“《青莲剑歌》亦有附带神通,此神通从一门武技《万剑归宗》衍化得来,名为‘一剑光寒’。” “你且看好了。” 他将手中飞剑一掷,冲霄升空,刹那间,整个洞天数万里方圆,入目所及,皆是一片银白。 那是极致锋锐的剑光! 叮! 忽而一声清鸣,眼前一闪,好似戳破天空,方才三昧神风引发的滂沱大雨,刹那停歇。 真可谓是: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姜若瑄等六人,再一次为这一幕震撼。 这一次,不但是为神通的伟力,更为这一式的潇洒帅气——不得不说,难怪无数人都有一个剑仙梦,帅那是真真的。 荀三七就非常满意,要问‘三千弱水’、‘三昧神风’、‘一剑光寒’三个神通,哪个更强,他不知道,但要说哪个最帅,无疑是自家《青莲剑歌》的‘一剑光寒’无疑! “三七,此柄‘太白剑’便赐你作为本命法宝,另有令牌一枚,乃是进入洞天之凭证,白玉京中‘青莲殿’予你为住所,‘剑冢’可吸纳剑气,作为修行《青莲剑歌》的资粮。”方锐屈指一弹,那一柄法宝飞剑逡巡落下。 “多谢师尊!” 荀三七小心收起‘太白剑’、令牌,肃容而拜。 至此,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三个新弟子已安置完毕,却还有一个编外的江清雪。 ‘清雪虽非我的弟子,但来都来了,却也不好区别对待。’ 方锐想了一下:“晴雪?” “师丈!” “你师尊已传你功法《造化金章》,我便再赐你成长性法宝‘造化灵珠’,另有令牌一枚,可进入自主进入洞天。而白玉京中之住处,你师尊已为你分配仙瑶宫下的‘清雪殿’,修行之地也另有安排,我就不干涉了。” “多谢师丈。”江清雪行礼。 “善!” 方锐看着下方五位弟子、还有一个江清雪,微微满意颔首,这都是将来光大方仙道的种子,未来天界的班底。 “白玉京藏经阁对你们开放,若有修行中的问题,也皆可来询问,希望你们自制自勉,多思勤学!” “谨遵师尊(师丈)教诲!” …… 时光匆匆,又是三年过去。 方锐居于建业,倒也没再外出,给五位弟子、再加一个编外的江清雪传道授业解惑,时而也会与虞云澜、李曌坐而论道,让弟子们旁听。 因为并无资源争夺,姜若瑄六人又皆是灵慧之人,在这种宽松的氛围中,相处和睦,感情渐笃。 在教导弟子的过程中,方锐对方仙道的把握愈发深入,然而,自行推衍出一部直达成仙的功法,仍是感觉有一层窗户纸无法捅破,却也不心急,默默积累。 直到这一日,终于产生质变—— 方锐看着身前修改编撰的一部直达四阶的新法,已被收入面板,微微一笑:“一朝顿悟,讲道之机已至矣!” 下一刻。 唰! 他出现在洞天之外,手中拂尘灵宝一挥,三千缕流光如星落,飞向中土神洲十九州,也有极少数落向其它洲陆。 然后,便是一道声音传遍整个洪虞界,在每一个生灵耳边响起。 “我为新虞太上,有感天地灵气之毒,创出一独立于灵师、武道之外,无需灵气之新法,名曰‘方仙道’,三月之后于洞天讲道,凡有缘者皆可持吾法帖来建业听讲。” …… (本章完) 第275章,云动 三千流光,即为三千道法帖,也即入洞天听讲的凭证。 伴随这些法帖散落,还有其后方锐‘有缘者皆可持吾法帖来建业听讲’的声音,顿时,天下大哗,各方云动。 …… 东海,扶桑。 唰! 娲皇对着飞来的流光一点,化作一份法帖,却并未展开阅读,而是感受其上一股自己都无法解析的奇异力量,轻轻呢喃:“这就是人道新法的力量么?到时,或可去往中土神洲一听。” 先天神灵,对于求道的执着,其实并不比后天生灵稍逊分毫,甚至,因为寿元悠长的原因,某种程度上说要更强。 故而,祂自然愿意去听道方锐新法,看能否触类旁通。 至于扶桑树下镇压的邪物大蛇,只要提前加固封禁,离开十天半月,还是无妨的。 …… “也罢,下一个目标,就定为建业,正好,去体味一番新虞首善之地的风土人情!” 太初道人是喜好人道红尘的性子,这些年中,辗转去了新虞不少地方,接到此份法帖,当即决定将建业定为下一站。 …… 西牛贺州,一处地下洞府。 上次,因为邪神种子‘大衮’之事,阴阳童子搬家,从海底搬到了这里,还别说,还真在这里安顿无事了十来年。 不过,十多年对先天古神漫长的生命来说,只不过短短一瞬。 嗡! 这日,阴阳童子在洞府中坐,却接到了方锐送来的法帖。 祂苦恼皱起眉头,本心自然是不想去的,可想到当初‘先天水神帝工’遭到侵染,硬生生被方锐打成本源,又脑补一番、胡思乱想,感觉不去就是不给方锐不给面子,自然胆小地不敢不去。 …… 九天之上,一处空域。 混沌尊者这尊古神,自然也接到了方锐的法帖,不过,与以往对诸般因果避之不及不同,此次反而神色间有着欣然。 要问原因? 祂这处空域位于九霄之上,极为接近世界晶璧,天外混沌,故而,其实是六尊先天古神中第一个感知方锐开辟福地、洞天的。 对那般特殊空域,混沌尊者有着极大兴趣,虽然没有亲自进入查看,但通过外在观察,也能知道以晶璧为防护,更进一步推测,必然有着极强防御力在其中或能拥有不可思议之伟力。 这是什么?这是一方绝好的避劫所在啊! 没错,混沌尊者不在乎这次去听道的因果,那是希望将来能够开辟洞天福地,躲入其中,将来更好的不沾因果。 ——其实,祂所想不错,福地、洞天,的确有着躲入其中,因果不沾,灾劫难伤之能。 “洞天,洞中之天地也,这就是那方特殊空域的名称么?这次那人讲道,或许就会提及洞天开辟之法。若我得了此法,开辟洞天,躲入其中成一统休管春夏与秋冬,将是何其快哉!” 混沌尊者感叹着,胸中生出野望。 …… 南洋。 先天火神重黎位于一座荒岛,收到了方锐的听道邀请法帖。 “我曾与冥界那位约定,不踏足中土一步,可发出此帖之人又与冥界那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几可视作一人。” 方锐本尊与冥君分身的关系,自然瞒不过六位古神,不然,祂们也不会保持着那么大克制,对最繁华的中土始终秋毫无犯。 “如今,有了这份邀请法帖,我此去却是名正言顺,倒也不算违约。嗯,既然是对方请我去,那我途中吃上一些草木自然是应该的吧?” 先天火神重黎可是知道,中土神洲才是洪虞界核心,草木丰茂,一想到绿油油的树植,祂顿时拍拍手起身,嫌弃扔下了手中的杂草。 话说,若非中土神洲之外的其它重出之洲陆发展太慢,刚刚长出草皮,没有什么树木,谁愿意吃草啊! …… 东海之下。 当初,方锐将侵染的先天水神帝工打成一团本源,雁过拔毛后,扔出洞天,如今早就化作新的先天水神帝工。 这位新的水神保留着前任对‘大衮’一事的记忆,深感自己需要一些脑子……不,参谋,或者说智囊,于是,在这东海之底,营造了一片水晶宫阙,并点化了一个龟丞相,以及一群虾兵蟹将。 “大胆,那厮夺走我部分本源,如今竟还敢下法帖挑衅?!” 先天水神帝工看着飞来的法帖,愤然拍案,这一怒之下,让整个水晶宫摇晃不止,海水翻卷滔天大浪。 “水神大人息怒!” 龟丞相分析道:“依老奴之见,这谁参与了讲道,给那位大人捧场,那位大人未必记得,可若是谁不去,想必那位大人一定是记得的。所以,水神大人此次不仅要去,最好还要带上厚礼去,不然,岂不是再给那位大人夺取本源的借口?” 若是方锐在这里,必然会指着这老龟的鼻子骂,污蔑!纯属污蔑!自己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这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过,至少遭受过一次迫害的先天水神帝工,是如此认为的。 祂一听可能再次被方锐抢夺本源,顿时吓得一个激灵,不过,却也不想在手下人面前丢了面子,不由冷哼一声:“那本神这就去走一遭,与那人好好分说,不过,不管那人如何,咱们却不能失了礼节,由龟丞相你去挑选准备上一份礼物。” …… 北派元始道,也即方漓后来开创那一支分脉。 今日,掌门玉溪道人带着众弟子做早课——纵然因为灵气之毒,如今天地已不适合修行,但还是有一批向道者在默默坚持,不能修法,那便诵读道藏修心。 唰! 这时,一道流光忽而飞来殿中,落向一位女冠,化作一张清光莹莹,玄妙无比的法帖——此人正是曾经雍州方家村外,与方锐有过一面之缘的道微。 原来,那三千法帖有灵,对与方锐有缘法之人有着特殊眷顾。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殿中众人一愣,旋即,方锐的声音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得知‘新法’、‘讲道’,一片羡慕的目光投去。 旁边,玄元子忽而生出感应,摸向怀中一块清光莹莹令牌——曾经,他看守上洛那个院子,遇方锐得赐一枚令牌,有保命一次之功效,此时察知,这令牌竟然也可当做一份法帖使用。 他顿时明白了,曾经方锐所说‘令牌另有用途,乃是何意了。 “师尊……” 因为这般异象根本无法隐瞒,玄元子也不愿隐瞒,对师长坦诚说出此事。 顿时,大殿中一片窃窃私语,不少弟子心思浮动。 就连有几位长老,面对新法、大道诱惑、方锐这般大能亲口讲道传法,都是心中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看向道微、玄元子二人,目光微微闪烁。 “醒神!” 玉溪道人手中白玉如意一敲,叩心之音回荡,让殿中生出异样心思之人霎时清醒、冷静,这时,才将目光落向道微、玄元子二人:“道微、玄元子,你二人曾与太上有一番缘法,故有今日之机缘,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合当参与此次太上讲道,聆听新法之道。” “如今讲道之事传出,修行界恐有大乱,我意聚集师门力量,即刻动身,护送你二人去往建业。” 她说着,环顾一圈,从殿中每个人脸上扫过:“道微、玄元子二人听道带回新法,整个师门受益,各位还当勠力同心。” 此番明晰利害,聚拢人心,让殿中众人顿时纷纷应声拜下:“诺,谨遵掌门吩咐!” …… 南派元始道,也即曾经清衍那一脉。 如今掌门,正是当初清衍的一位弟子白云子,此时,正与一个紫发老者在松柏之下对弈,颇有仙家之气。 唰!唰! 这时,两道流光落向径直南派元始道的山门处。 然后,紧接着方锐的声音响起,广而告之三月后传法讲道之事。 刹那间,原本祥和的气氛,瞬间变得异样。 “无需灵气之新法——方仙道?!太上亲自讲道?!还有,最为关键的……法帖!” 紫发老者喃喃着,忽而目光灼灼,盯向先前两道流光落下的方位。 ‘苦也!’ 白云子暗道一声。 这个紫发老者号曰‘紫仙翁’,乃是紫灵派掌门,而紫灵派乃是与南派元始道乃是同一州的上古灵修门派。 此前,因为灵气之毒的关系,没有利益纠葛,又是同州宗门,二人还能说笑下棋…… 但如今么,两份法帖,代表两个听道的机会,个人道途,师门兴衰,如此泼天大机缘当面,父子反目都不难理解,何况他们这般淡若水的君子之交? 其实,白云子倒是不缺做过一场的决心,只是奈何打不过——虽然二人同为上品灵师,但对方师门有一件传承法宝‘紫韵镯’,这是他所不能比的。 ——第一世那时,方锐也不过二阶真人之境,只有一件本命灵宝‘太一金珠’,自然不可能资助清衍法宝。 “白云子道友,见者有份,这两份法帖,我要一封。”紫仙翁平静道。 而越是平静,越是昭示着自己的底线,说明势在必得。 白云子不敢不答应,却也做不到出卖弟子的机缘答应,只好含糊道:“紫道友,咱们可先去看看……” “师父!” 话音未落,这时忽而有一道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对双胞胎姐妹而来。 正是曾在神京,被方锐从‘大天魔’深入感染寄生的‘采花魔’手中救下的涂采薇、涂采芷,游历多年归来了。 “伱们……” 白云子、紫仙翁看去,落在二女腰间的青、白二剑,皆是瞳孔一缩。 赫然是发现了,这一对方锐曾经所赐、超越了法器层次的法宝! “师父,是这样,我们在神京,竟然遇到了太上,与咱们师门大有关系……就是这样,太上赐予了我们姐妹法宝‘青虹剑’、‘白虹剑’。” “它们还是通灵法宝哩!” “对了,师父,方才我们在进入山门时,得了两封法帖入怀。” “肯定是太上有感,特意赐下,真是对我们太好了。” …… 听闻这些紫仙翁沉默了下:“白云子道友,方才乃是玩笑,告辞了。” 他行了个道揖,慌慌张张匆匆离去。 不离去又能如何,涂采薇、涂采芷姐妹返回,南派元始道有了两件通灵法宝,自己未必打得过纵然打得过,没听人家说起与太上的缘法么,还敢强抢了,拿着抢的法帖去听方锐听道?那岂不是找死吗? “师父我们聪明吧?” “是啊,我们立大功了吧?” 涂采薇、涂采芷姐妹嘻嘻一笑,以她们的慧黠,怎么看不出方才形势? 不过是故意展露法宝、说出与方锐的关系,吓走紫仙翁,从而,不战屈人之兵罢了。 “还立功?麻烦不都是你们这两个小猴子带来的吗?” 白云子吹胡子瞪眼,目视这两个不省心的弟子:“走了,带上门派众人,尽快护送你们赶往建业吧!” …… 一处山野。 唰! 一道流光落向空地。 倏而,方锐的声音响起,竟然让周遭开启了些许灵智的许多野兽都是听懂,吸引来野猪、黑虎、食铁兽……相互展开了大厮杀。 不知道多久后。 大厮杀分出了胜负,最终胜利者一头野猪浑身鲜血淋漓,正要摘取胜利果实——那封法帖。 “唳!” 一只劫妖黑鹰突然从天而降,俯冲扑下。 …… 新虞北境,丰州。 是日,大雨滂沱,光线昏暗,故而落向城外山坡那一道流光,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到。 这道流光,也即此封法帖,吸引众多江湖人蜂拥而来,为争夺这个听道的机会,展开了惨烈厮杀。 据传,这一日江湖人死伤无数,鲜血染红了那处山坡,最终,是一位绝世刀客夺法帖而走。 …… 新虞南境,饶州。 一个李如璧的书生赶路,无意中看到一抹流光一闪,落向一处陡峭山巅。 随即,他听到了方锐的声音,得知真相后,按捺激动,冒着大危险、吃了大苦头,用了整整两日,咬牙坚持攀登而去,得了此封法帖。 …… 方锐散出的三千法帖,如砸入平静深潭的巨石,搅动风云,引发了不知多少故事,多少传奇。 …… (本章完) 第276章,轮回 洞天,方仙宫。 方锐召集五位弟子:“讲道之事,不容有失,若瑄、徐缓?” “弟子在。” “你二人可出去洞天,协助建业官府,安定城中秩序。” 因为那三千法帖,惹出不少乱子,最近李曌可都向方锐抱怨了。 其实,他还是有分寸的,那些法帖基本都落在城外、荒郊,争夺的人也基本是修行中人、江湖中人,对百姓影响较小。 而让修行中人、江湖中人竞争听道的机会,乃是出于物竞天择的目的——虽然最终肯定有凭运气拿到法帖的,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其中更多人,还是心性尚可的,足以作为传承新法的种子。 “师尊,弟子也愿意分忧。”荀三七毛遂自荐道。 “你啊!” 方锐微微摇头:“罢了,三七,此事你也去吧!” 这五位弟子中,就数荀三七相对耐不住性子,修行倒也勉强算得上勤勉,只是,每月必是要出洞天喝酒的,因为囊中羞涩,还曾接过不少朝廷悬赏。 在好酒之外,这个弟子还颇有任侠之气,此时自然想要凑这个热闹。 “诺!” 荀三七听闻方锐答应,略有兴奋拜下。 “此次讲道,不仅是众生之机缘,对伱们也是一次极好的机会,到时,可在我系统讲道中梳理自身所学。” 方锐谆谆教导着,又是道:“还有,修行并非闭门造车,等我讲道之后,尔等达到元神境,便可出洞天游历天下,收徒自开一脉,光大我方仙道。” 听闻这话,姜若瑄神色微微变化,她如今已至元丹九炼之境,只差一步就可突破元神境界,将会是师门中第一个离开。 当然,以她如今心境,虽然心中万分不舍辞别师尊、离开洞天,但也不会做出小女儿姿态,暗暗决心出洞天后,一定全力完成师愿,光大方仙道。 徐缓进境次之,如今,已经达到元丹七转。 江晴雨则是因为年龄缘故,尚在奠基,并未踏入修行。 周灵汐三年前乃是武道上品,早已转化成《九天风雷典》之法力,前些日子刚刚突破元丹境界。 荀三七曾经武道中品,如今三年过去,则是灵台境界。 “晴雨,你三年奠基,如今已圆满,自即日起,便可开始修行了。” 方锐又是看向三弟子江晴雨。 三年间,这个弟子除了奠基外,别的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至少《清净琉璃功》第一大篇已融会贯通,再有水灵体之助,修道资粮不缺,修行起来势必一日千里,将来反超荀三七这个随性的五弟子,都不令人意外。 “是,师父。” 江晴雨也长大了三岁,正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与愈发气质清冷的双胞胎姐姐江清雪不同,已可见些许温柔典雅之绝代姿容,声音糯糯道。 “师尊,两位师姐,还有师兄、师弟,都有事情做,我呢?”周灵汐这个性子活泼的,也是弟子中平素在方锐跟前最大胆调皮的一个,直接问道。 “你么?” 方锐微微抬头,双目仿佛穿破空间,看向洞天外的一处:“你就前去建业,替为师接引一些后辈吧!” …… 南派元始道掌门白云子带着门中众人,护送涂采薇、涂才芷前往建业,因为新虞南境的前身是南虞,秩序安定纵使在三千法帖散落之后也没遭受太大冲击,又有双法宝‘青虹剑’、‘白虹剑’一路总算是有惊无险。 建业,一处院子。 “建业居,真是大不易,这房租未免也太贵了。” “是啊,就这个院子一月的价钱,都够在咱们州府租住半年了。” “不过繁华也是真的,听说,整个建业城,有千万人口呐!” …… 也就在南派元始道众人刚刚安顿下来—— 周灵汐带着方锐所给的信息找来,言说有请去往洞天一行,掌门白云子自不敢带太多人搅扰,只让与方锐有缘法的涂采薇、涂才芷二人同行,便准备出发。 “洞天,传说中的世外秘境啊,马上就能见到了。” “要不要带上法帖?” 涂采薇、涂才芷一人一句问道。 “老道听闻,这般世外秘境,与主世界有着空间节点,到了节点之外,还须得信物方能进入。” 白云子也是问道:“周仙子咱们要不要雇一辆马车,过去节点位置?” “我师尊的洞天,却是与寻常秘境不同。” 周灵汐自豪解释道:“无需去往什么空间节点,只要在这建业之内,随地可进入洞天。” “而法帖也不必,那是听道时候使用的,咱们现在有这个就够了。” 她取出一块令牌,对着白云子师徒三人一晃,一蓬莹莹清光洒下,洞天之力发动,带着四人从原地消失。 白云子师徒三人只感觉眼前一闪,景色变幻,就是从建业城中,来到了一个半山腰。 从此处向下望去,乃是向天边延展而去的无垠原始森林,葱郁林木充斥眼底,然而最令人震撼的,却是空气中磅礴无限的浓郁灵机。 “好浓郁的灵机它们怎么在向我的身体内钻?” “姐姐,我也是。” 涂采薇、涂采芷姐妹忽而感受到,灵气在自主涌入体内,带动功法运转。 “不好!” 白云子脸色一变,当即想要阻止,以防两个弟子修炼走火入魔。 “我来!我来!” 洞天中,周灵汐境界虽然不算垫底,但也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这时难得可以表现,自然积极非常。 她纤指一点,一道青色之风流动,顿时隔绝灵气向涂氏姐妹体内涌入。 “一些人体质特殊,在灵气浓郁的环境,会出现灵吞现象,我师尊洞天中的灵气没有灵气之毒,其实吸收了也无妨,不会有走火入魔之厄。不过,最好还是等转化新法后再行修炼,我方才为你们压制住了。” 洞天藏经阁藏书无数,又有良好的学习氛围,三年熏陶,如今周灵汐也可称得上学识渊博,顿时辨知了这种情况解释道。 “谢谢周姐姐!” “周姐姐,你好厉害……咦,师父,你怎么了?” 涂采薇、涂采芷姐妹感觉周灵汐年龄不大,以示亲近,并不学着师父称呼‘周仙子’,只以‘周姐姐’相称,此时道谢着,却突然看到自家师父白云子面容呆滞,一副受到了重大打击的样子。 “没什么。” 白云子轻捋着胡子,掩饰失态,原来,从方才周灵汐的出手,察觉到了对方真人层次的气息。 ——周灵汐元丹境界,的确相当于灵师的真人。 这么年轻的真人,他只感觉自己一大把年龄活到狗身上了。 “这洞天中灵机丰沛,两个徒儿闹了事故,让仙子费心了,仙子修为高深,老道佩服。”白云子诚心道。 “我师尊洞天玄妙极多,灵机并不算什么,有机会我带你们看看啊!至于我的修为……道长过誉了。” 周灵汐听道白云子夸奖洞天,还是感觉与有荣焉的,至于称赞‘修为高深’,她真感觉有点脸红。 这是真的,就她这修为,和大师姐姜若瑄、二师兄徐缓比起来,算个什么啊,那两人是真的一个比一个变态,要说曾经还有比上一比的想法,那现在么,就是:累了,躺平了! “咦,周姐姐,山脚下怎么有一片桃林?好漂亮。” “不仅是桃林,后面似乎是一个村落,周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作为修士,自然视力极好,这时,涂采薇、涂采芷姐妹俯瞰望去,惊奇问道。 白云子循着看去,果然看到,在那片桃花林后,良田阡陌,屋舍俨然;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周仙子,那些可是隐居于太上洞天中的高人,清修之士?”他激动问道。 “不,那里是桃花源,其中大多都是普通人,有我们师兄妹的家人,或者沾亲带故的,还有曾经跟着师尊打天下的,一些有功的文官、武将家人。” 周灵汐自己亲人、家中亲戚等就在那里。 “哇,这洞天中灵机浓郁,住在这里岂不是延年益寿?” “这里地脉之力浑厚,与外界大不一样,看那田中,亩亩丰收,五谷丰登!” 涂采薇、涂采芷姐妹表示羡慕。 “桃花源,理想乡,能进入这仙家洞天,去往那里,的确福泽深厚!”白云子亦是感叹。 “你们要是感兴趣,过后可以带你们过去看看,不过现在不行,师尊还在等着,咱们快快过去吧!” 周灵汐取出自己本命灵宝‘芭蕉扇’,轻轻吹了口气,在缕缕天青莹莹的光芒中,它飞快变大,变作一页两丈多长、一丈余宽的芭蕉叶。 唰! 四人坐上去后,‘芭蕉扇’转了半圈,自主贴心地撑起护罩,不用控制,就灵动地向着山巅飞去。 如此灵性,赫然正是一件灵宝,这让白云子心中又是暗暗惊叹了一番。 不过,这份惊叹并没有多久,很快,就见到了让他更震惊的一幕。 那是半山腰中,一方碧绵延数里的碧玉泉水,浓郁至极点水脉之力,化作一条条半透明的水龙,起伏落下不定。 “这是……水脉化龙?!我在古籍中看到过,上古天变前,此等奇地都极为罕见,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目睹。” 白云子感叹着,差点没将自己胡子一把揪断。 涂采薇、涂采芷姐妹皆是目不转睛,此时,她们并未开口,为这般造化玄奇看迷住了,直接失声。 “哦,那是‘碧水泉’,我三师姐的修炼之所。” 哪怕早已司空见惯,周灵汐语气中,同样有这一抹惊叹:“此地的确玄奇,乃是我师尊亲手造化而成,还有我的大师姐的‘天魔窟’、二师兄的‘厚土山’、小师弟的‘剑冢’、以及我的‘无定风谷’,都是同等层次的奇地,有机会可以带你们前去看看。” “哦不,大师姐的‘天魔窟’就算了,那里比较危险。” 以她的性子,能说出这种话,自然是偷偷去耍过,吃了大亏,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听闻这些,涂采薇、涂采芷姐妹只是惊叹。 白云子心绪就复杂多了,没想到这洞天之中,竟然还有如此多同等的奇地。 之前周灵汐说‘洞天灵机丰沛不算什么,还有更多玄妙’,他还不信,只以为夸大,现在却是确确实实信了。 …… 后山,星光菩提树下。 方锐负手而立,看着周灵汐带来的白云子、涂采薇、涂采芷三人:“又见面了。” 涂采薇、涂采芷姐妹自不必说,而白云子,他其实也是见过一面的,只不过那时白云子太小,对方没有印象罢了。 “前辈!” 涂采薇、涂采芷这一对小迷妹,自然激动非常。 “太上!”白云子则显得拘束许多,这也不怪他,知道的越多,越是懂得敬畏。 “嗯!” 方锐微微颔首,一指点去,修改后的《元始经》新法传给三人。 当初,他从清衍那里得了《元始经》,如今,再还回去,正是一个轮回。 白云子感受着脑中的熟悉又陌生的《元始经》,因为震惊、惊喜,身体都在颤抖,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得到了新法,脑袋空白片刻才与两个弟子一同拜下:“多谢太上(前辈)。” “不必!” 方锐微微摇头,清声道:“你们可暂留洞天去我方仙殿中,参悟《元始经》新法,若有疑惑,在讲道之前皆可来询问。” “去吧!” 不等白云子三人道谢,他摆摆手,让周灵汐带着三人离去,只让那一抹追忆往事的淡淡惆怅,在心底酝酿。 …… 又旬日后,北派元始道掌门玉溪道人,带着师门众人,护送道微、玄元子来到建业。 同样是周灵汐接引,同样经历了一番游洞天的惊叹,同样被方锐传授《元始经》新法,在方仙宫参悟。 …… 而另一边,洞天之外,许多修行中人、江湖众人、得到法帖的幸运儿……逐渐向建业汇聚, 一时间,本就人口庞大的建业城,鱼龙混杂,泥沙俱下。 然而,所有持有法帖之人在踏入建业的那一刻,就意味着竞争结束,所有试图抢夺法帖之行为,都会遭到姜若瑄、徐缓、朝廷镇压。 不过,面对大道疑惑,自然有太多不死心的,建业城中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就在如此环境中,时间匆匆而过。 直到这一日—— 当! 一道天地磬音忽而响起。 方仙宫中,钻研《元始经》的白云子等人惊醒,心头刹那间浮现明悟:‘太上讲道,要开始了!’ …… (本章完) 第277章,仙荷 时间稍稍提前。 洞天,方仙宫外。 “师尊!” 五位弟子前来。 姜若瑄一身白衣,气质宁静;徐缓修行《皇天后土诀》,给人以大地山岳般的厚重;江晴雨如今也开始修行,身上有着一股水之灵秀;周灵汐双眸灵动,身上独有风之灵动;荀三七背着‘太白剑’,潇洒不羁。 “师尊,讲道之日就是今天了,现在已经午时啦!”周灵汐忍不住提醒道。 五位弟子中,就数她最为活泼,此时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啊眨,仿佛就再说:‘师尊啊,你可长点心吧,说好的讲道,现在可一点都没提前准备呐!’ “不急,再等等。再等等。” 方锐周身缥缈的云气流动,站在一方白玉池子边,将一颗颗龙眼大小的光粒抛去,身上有着一股闲适不惊的从容,慢悠悠道。 身前,那方白玉池子中,浓郁的地脉之力氤氲逸散成道道金色光缕,恐怖的水脉之力化作半透明龙形起伏降落不定,中心处有着一株车篷大小的碧玉荷摇曳流光,承接着抛落的光粒。 那龙眼大小的光粒,其实乃是无属性邪神本源压缩而成的能量结晶,而碧玉荷正是早早就跟随方锐那一株。 碧玉河作为奇株,一岁一枯荣,经过方锐秘法加速,早就成为极品奇株,如今还在向上培育。 此刻,它处于一种临界状态,随着不断投喂,一种奇异的变化正在发生。 “四师妹,师尊自有分寸。”姜若瑄平静道。 周灵汐显然很怕姜若瑄这个大师姐,虽然姜若瑄语气中并无训斥之意,但还是让她缩着脑袋吐了吐舌头:“我不是怕师尊忘了,闹了笑话么?” 方锐闻言,看了这个四弟子一眼,摇头笑笑没说话。 “唳!” 旁边,看守的紫羽鹤却是忽而一叫,仿佛在提醒什么。 下一刻,周灵汐早已选择性忘记、不堪回首的往事,瞬间被找了回来,让她不由脸上一黑。 作为方锐弟子,有无定风谷,她自然不缺修行资粮,可‘碧玉荷’早已晋升极品奇株,长出的叶子口感岂是寻常奇果可比? 大概就是,某一次,某人去偷荷叶,然后被看守的紫玉鹤追着,逃了半个洞天——此事承包了当年洞天一整年的笑话,某人可是躲入‘风灵殿’,闭门不出刻苦修炼,直到其他人都淡忘了,自己也选择性忘记此事,方才出来。 如今,却又是被紫羽鹤帮助回忆起。 不仅是周灵汐,姜若瑄、徐缓等人也回想起此事,脸上都是带着笑意。 “呀!” 周灵汐仿佛踩着尾巴的猫,凶乎乎的,却又奈何两个师姐、师兄不得,只好拿荀三七这个师弟出气:“小师弟,你也笑师姐?当初你偷偷出洞天喝花酒,带的钱却不够,还是师姐我……” “咳咳,师姐,我知道错了。”荀三七见周灵汐也开始揭短,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即果断认怂。 “好了!” 方锐笑着摇头,抛下最后一颗无属性邪神本源压缩凝聚的光点。 嗡! 碧玉荷摇曳的缕缕流光,在这一刻游走若实质,形成一道放大版的碧玉荷虚影旋转升空,星星点点的紫色光点洒落,那赫然是逸散的仙灵之气。 不错,就是仙灵之气! 极品奇株,品级等同于仙品天材地宝,而在仙品天材地宝之上,乃是天地灵根——传说,天地灵根只有在天地初开时才有极小的可能诞生,玄妙无穷,最大特质,就是具备仙灵之气。 这株碧玉荷此时,正是在向着天地灵根晋升! ——这也不足为奇,那些无属性邪神本源,可是和世界本源一个层次的能量,对碧玉荷进行滋养,完全可以将它再向上拔升一个品级,达到天地灵根的层次。 呜呼呼! 这时,天色忽然变化,白玉京上空,有大片鱼鳞状的黑云飘来,其中电蛇狂舞,雷龙游走。 原来,如今距离洪虞界开天不知已过了多久,天地灵根的出现,自然为世界所不容,而这里虽然是方锐洞天,但归根结底还是属于洪虞界,自然要受到洪虞界天地规则的辖制。 轰! 咔嚓嚓! 一道紫金色雷霆呈树杈状劈落,一闪就是横亘天幕落下赫然是抱着不毁灭‘碧玉荷’誓不罢休的态势。 面对此情此景,五位弟子齐齐色变,皆是有种神魂惊悸之感。 哪怕最强的姜若瑄,如今已有元丹九转之境,此时,都自感只需一丝这般的紫金色雷霆,就能将她重创。 然而,就是如此恐怖的雷霆—— “消!” 方锐一字吐出。 顿时,那道紫金色雷霆就是消散大半——洞天之中,虽然亦是受到洪虞界天地规则辖制,但三才五行,却也受他主宰,再加上身为洪虞界天道债主的身份,自然可以一言干预。 滋啦啦! 只剩下少许落在碧玉荷身上,化作一道道金色电弧游走,正是在借助天雷之力进行淬炼。 轰!轰!轰!轰!轰!轰! 九九八十一道恐怖的紫金色雷霆落下,然而在方锐的辅助下,本该十死无生的噩梦级考验,却变成了碧玉荷的机缘,让它在承受限度内,不断接受雷霆淬炼、洗礼。 它的根茎、花瓣,不断破损,又不断修复,最终在第八十一道雷霆劈落、云开日出、天朗气清后,焕发出道道至纯无暇的月白色光芒。 这株碧玉荷赫然是经过雷劫,晋升成为了天地灵根! 不,此时,再称呼‘碧玉荷’已不恰当,应该叫它……碧玉仙荷! ‘论品阶,这‘碧玉仙荷’可为六阶,比起我前世传说中的蟠桃树,都不遑多让。’ 方锐心念一扫,顿时已知道了这株碧玉仙荷的独有玄妙:每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百年一成熟,可得‘仙荷子’一百零八颗,每颗‘仙荷子’服之可增寿一载! 别看只是一载,但那可是在打破原有寿元极限的一载,并且,没有任何抗药性,可以一直服用下去。 理论上说,培育出三株‘碧玉仙荷’,就可得到变相的、无副作用的长生! 除此之外,这‘碧玉仙荷’的莲台,长久坐于其上,可凝聚无暇仙体,并极大增持悟性。 ——因为‘碧玉仙荷’的等阶极高,这个对悟性的增持效果,对方锐都是有着极大提升的。 “还行!” 方锐微微颔首,作出评价。 这个得了他‘还行’评价的‘碧玉仙荷’,此时,却是让五位弟子震撼失神,仅仅‘碧玉仙荷’成就之时逸散的仙灵之气,就让他们感觉五脏六腑都仿佛被荡涤。 如徐缓,感觉自己原本稳如山岳的根基再度精益了一份;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修为较低,还只是感觉固本培元。 而修为最高的姜若瑄,感受最深,感觉自己修行《道心种魔大法》残留的些许魔念都得到了净化! “讲道之机已至矣!” 方锐看向‘碧玉仙荷’,完满无缺的三千花瓣,还有成就‘碧玉仙荷’之时,一并凝聚的一百零八颗‘仙荷子’。 因为这一次的‘仙荷子’并未经历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百年一成熟,故而那些‘仙荷子’并不完美,少数成熟、少数不成熟、还有更多干瘪空心的。 “不过,却也足够了。” 他拂袖一挥,三千花瓣、一百零八颗仙荷子纷飞。 下一刻,神通‘万物生长’发动,滚滚木元力落下。 一百零八颗‘仙荷子’,那些成熟的、未成熟的、干瘪空心的,还有三千花瓣,化作大小不一的莲台。 “去!” 方锐再一拂袖,这些莲台飞往高空,在九霄之上悬浮缓缓旋转。 没错,他等待‘碧玉仙荷’成就,正是要借助‘碧玉仙荷’的‘仙荷子’、三千花瓣,培育莲座,给此次来听道之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当然,这只是其次,更多是为了保证此次讲道效果,以便,将来这些听讲之人可以将方仙道发扬光大。 “云来!” 方锐一招手。 整个洞天五万里之地,无尽云气奔涌而来,在九霄之上,形成一座缥缈云宫,将此前的三千余莲座遮掩在内。 “天梯现!” 方锐最后一指点去。 哗啦啦! 一道十二万九天六百阶的天梯,从九霄之上的缥缈云宫垂落,可见上空洒落而下的光芒。 姜若瑄、徐缓等五位弟子,看到这一幕幕已经呆滞,此时才知道了为何方锐之前并不做丝毫准备。 ——原来,早已是胸有成竹! “吾为新虞太上,今日于洞天讲道,凡持吾法帖者皆可来听讲!” 方锐手中忽而出现一玉如意灵宝,在虚空一点,一道道波纹生出,化作天地磬音响彻,与这一道声音一同传出。 这些做完,他又是看向五位弟子:“去吧,伱们虽为我的弟子,却亦是须登天梯,登天梯阶数、速度,决定莲台等级,谨记谨记。” “多谢师尊提前!” 五位弟子话音尚未落下,就在方锐一拂袖间挪移而去,各自去往了天梯。 …… 姜若瑄只感觉,就好像以令牌进入洞天之时,刹那间天地变化,来到了天梯第一阶,不过,眼前并没有师弟、师妹。 “看来,这种攀登是各自互不干涉的。” 她喃喃着,向上踏出一步,些微心魔滋生,在还没感觉到的时候,就是本能被功法《道心种魔大法》消杀。 “原来这天梯是考验心境,这倒难不住师弟、师妹。” 姜若瑄生出此念,放下心来,化作一道流光向上冲去。 显然,她并未忘了,方锐所言决定莲座等级的,乃是登天梯阶数、速度的综合。 …… 徐缓同样也开始了登天梯,异常坚定,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不过如此却也快出残影。 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等人亦是,虽然心境可能比不上姜若瑄、徐缓,但也绝对是出人中龙凤,开始了迅速攀登。 …… 那道天地磬音,方锐讲道开始之言,自然最先在洞天之中回荡。 方仙宫中。 参悟《元始经》新法,南派元始道的白云子、涂采薇、涂采芷,北派玉溪道人、道微、玄元子,下一刻就是从方仙宫中消失。 本来,白云子、玉溪道人并无法帖,乃是没有听道资格的,方锐原本也没打算让二人参与,可谁让他们运气不错,这次造化莲台数量比预计中多了些,以免浪费,也就顺便赐下了资格。 …… 涂采薇原本在方仙宫中,只感觉眼前一闪,就来到了天梯第一阶,眼前也不见了妹妹、师父,不过知道这是听道前最后的考验,也不担心,开始攀登天梯。 直到天梯七万多阶,有些承受不住,她刚刚生出懈怠之念就又是眼前一闪。 然后,就来到了一座云宫,此处云烟缥缈,仙家气象十足,自己则位于一座莲台之上。 环顾看去,发现这莲台有里外高低四层。 第一层,莲台最大,高度最高,在最核心层,只有十二座。 第二位,莲台大小稍逊之,在下方一丈,稍外一层,有二十四座。 第三排,也即自己这一排,莲台大小再逊之,在更下方两丈,更外一周,莲台有数七十二。 第四排莲台相对最小,位于最下层,不过数量则是最多,环绕了数圈,足有三千之数。 这时,涂采薇也感受到了座下莲台的奇异,坐于其上,可增持悟性,只比曾在方仙宫中逊色一些,并且还有着一股奇异力量,在荡涤身躯,固本培元。 ‘看来,应该是根据登天梯的成绩,决定莲台好坏,成绩越好,所坐莲台越好,所得好处也越大。’ 明白了这点,她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再多坚持一下。 也就在这时—— 唰! 前方,第二排莲座中,一道灵动女子身形浮现,带着懊恼之色,不是曾接引她进入洞天的周灵汐,又是哪个? “咦,采薇,你也到了?”周灵汐回首。 …… 洞天之外,伴随着那一道天地磬音响起,分散出去的三千法帖,在建业范围之内,皆是触发。 …… 建业,一处酒楼。 一个刀客正在喝酒,听闻天地磬音忽而神色微变,下一刻,胸中法帖光芒一闪,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他消失,来到了天梯第一阶。 …… “唳!” 建业城中,一只劫妖黑鹰身形一闪,消失在半空,然后来到了天梯,小眼睛闪闪烁转了转,感觉受到压制,无论如何飞不起来,无奈只好一阶一阶地向上蹦跶。 …… “来了。” 一处客栈,书生李如璧放下茶盏,消失在室内。 …… 这一刻,建业之中,所有手持法帖之人,尽数被接引入洞天。 而更高空,娲皇等六位古神化光而来,竟然也在法帖释放的洞天之力下,丝毫反抗不得,亦是被接引入洞天,强行约束登天梯。 …… (本章完) 第278章,开讲 洞天,方仙宫前。 方锐一袭青衫不染,周身缭绕缕缕缥缈雾气,与刚刚进入的虞云澜、李曌二人并肩而立,看向一片光幕,其中正是娲皇等六位古神在天梯之前。 方才‘法帖’触发,爆发出洞天法域的伟力,将祂们强行挪移至此,娲皇、太初道人、太一尊者、阴阳童子,显然受到了一点小小的震撼,这时平静下来,面对带有考验性质的天梯,哪怕心中多少有着怨气,却也不显,各自稍稍犹豫了下,就开始迅速攀登。 而脾气最为暴躁的两位古神…… 先天水神帝工因为‘大衮’邪神之种一事,还曾被生生打成了本源,有着前身记忆中的那顿毒打,此时却是最为乖巧老实的一个。 反而先天火神重黎,祂那个暴脾气,说好的前来做客听讲,此时却来这么一个考验,自感受到了侮辱,当即就是怒了,想要一把火烧了这天梯,返身离去。 可正要如此施为,却突然发现,在这天梯上,自己竟然调动不了天地火行之力了。 这不就尴尬了么? 若不能大范围调动某一种天地之力,这些本土古神其实与人族天心境大能并无太大区别,这简直相当于直接将祂打落一个大境界。 先天火神重黎顿时清醒了,区区一个造物的天梯,就能压制祂一个大境界,显然,对方早已与祂是不是一个等次的存在。 ——同层次之人,给予考验那是侮辱,可远超自身层次的大能,给你考验,那叫给你面子! “哼,我倒要看看,这天梯有何难?!” 先天火神重黎哼了一声,自我挽尊,亦是开始攀登。 ‘当初,侵染先天水神帝工的六阶‘大衮之子’,在我洞天内都不可调动五行之水,我的一个云梯造物,让先天火神重黎不能玩火,岂不是应当?’ 方锐微微摇头。 “这些古神,这就接受云梯考验了?”虞云澜颇为惊讶。 她可是知道,这些古神来自上古,高傲无比,可如今竟然如此老实按照方锐规则行事,实在是有种颠覆印象的感觉。 “不过是拳头不如罢了。” 李曌对这些本土古神没有滤镜,反倒直堪本质,此时就轻哼一声:“这些古神也不过为听道而来,其他人能攀登云梯,他们为何就不能?” “不错!” 方锐微微颔首:“登天梯成绩,决定莲台分配,古神也不能例外。以示公正,你们也去走个过场吧!” 他一拂袖,送虞云澜、李曌二女去往天梯。 …… 洞天,九霄之上。 一座通体云气构建的宫阙屹立,虽无巍峨庄严之大气磅礴,但却自有着一股缥缈梦幻的仙家气象。 此时,云宫之中,一道接着一道的人影浮现,正是从通过天梯而来的听道者。 这些听道者,来到此处,皆会出现在一座莲台之上。 这些莲台有着等级,最内圈莲台,乃是十二品,有数十二;稍外圈,乃是九品莲台有数二十四;再外圈,乃是六品莲台,有数七十二;最外围则是三品莲台,足有三千之数。 各般莲台,皆是有着洗礼身躯、固本培元、增持悟性之效,莲台品级越高,种种效果越好,所得好处自然也越大。 哪怕是最外围的三品莲台,等阶一致,却也有着位置好坏之分——因为它们环绕数圈的缘故,越靠近核心,稍后听道的效果,自然也相对越好。 而决定着莲台品级分配的,自然是登天梯的成绩,根据阶数、速度综合判断,此时只是初定排名,若后面人成绩成绩更好,还会自动挪移。 此时,就可见到许多莲台位置尤其是三品莲台,不断飞快变幻。 在这般环境中,有窃窃私语响起。 “太上真是大手笔,拿出如此多神奇莲台。仅仅是这最下等的就有易筋伐髓、开悟明智的效果,不知道更上品的莲台,功效又会是何等逆天?” “快看,最核心处的十二品莲台,又来一人!” “那位仁兄向后挪移了一位,从十二品莲台变为九品了,可惜!” …… “小师弟,伱也掉到九品莲台,和师姐一个等级啦!” 周灵汐对荀三七传音道。 她们师门五人中,大师姐姜若瑄、二师兄徐缓,心性超越其余诸人一个层次,乃是毫无疑问的十二品莲台,三师姐江晴雨、江晴雨的的姐姐江清雪,还有她,都是九品莲台。 唯独出乎意料的是,五师弟荀三七是个特例,超越了两个师姐,一开始占据了十二座十二品莲台之一。 当然,现在被挤下来了。 “师姐,我怎么感觉你在幸灾乐祸呢?”荀三七感受过十二品莲台的神效,此时被挤下来,要说没有遗憾是不可能的。 “不用感觉,自信点。小师弟,你太优秀了,让师姐压力很大啊!”周灵汐翻白眼道。 师门中,荀三七与这个四师姐关系最好,知道周灵汐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这只是她独特的安慰方式,说笑之间,心中已然释怀,看开了,不再遗憾。 不过,这不影响他毒舌反击:“我只为师姐担心,九品莲台只有二十四座,师姐现在只排在中游,等会儿若是被挤到六品莲台,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呃呃,小师弟,你扎心了啊!”周灵汐果然破防,面露苦色。 就在说话间,诸多身影一一出现,充斥了原本空旷的云宫。 而这云宫位置,乃是九天之上,缥缈云雾流动间,又有一道接着一道的身影出现,屹立于莲台——若是让凡人得见,必会以为这是仙宫大会了。 哦,说是仙宫大会,其实不大恰当,因为,不但有人,还有……异兽! “唳!” 一声清啼传来,一只劫妖黑鹰落于一座六品莲台。 唰! 一位刀客来了,锋锐之气逸散,落于一座九品莲台。 书生李如璧来了,虽然用时缓慢,但竟然攀登过了十二万九千六百阶天梯,立于一座十二莲台! 古神来了,娲皇、太一尊者、太初道人、阴阳童子、先天水神帝工、先天火神重黎,祂们心境未必足够,但胜在境界高深、底蕴深厚、秘法众多,故而通关也极快,纷纷落座于十二品莲台。 虞云澜、李曌来了,亦是毫无悬念登上十二品莲台。 某一刻,三千余身影终于全部出现完毕,位次确定,一座座莲台忽而绽放毫光,顿时让整个云宫之人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无不屏息凝神,空气刹那间变得安静。 嗡! 一座大如车篷的二十四品莲台突然出现,绽放纯白无暇的光芒,正是‘碧玉仙荷’的本体莲台。 在它出现的刹瞬间,十二品、九品、六品、三品,三千余莲台尽数震动,自动降落一丈高度,宛若面对君王的俯首。 与此同时缕缕仙灵之气呈光缕散开,氤氲笼罩,沐浴云宫中三千余的听道客。 这三千余听道客只感觉,在这仙灵之气中,无比神清气爽。 然而,下一刻,他们却见到,如此大声势现身的二十四品仙莲台,却在缓缓旋转,好似在迎接着什么,让所有人心脏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上,齐齐偏头看去。 当! 这时,一声磬音中,忽而有玄妙道歌声响起。 “高卧九重天,是为天上仙。 天地玄黄外,吾得道中玄。” 如此道歌声中,一道人影在二十四品仙台上出现,日月为冠冕,星光作羽衣,霞光为珠帘,紫气化庆云! 在三千余听道客的眼中,此时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形而上之、冥冥渺渺之气。 诚哉!聚则成形,散则为气;捉山拿岳,颠倒乾坤,正是为大哉天仙! 随着方锐出场,震慑效果拉满,一股玄之又玄、惟恍惟惚之气息笼罩全场。 这一刻,娲皇、太一尊者、太初道人、阴阳童子、先天水神帝工、先天火神重黎,六位先天古神尽皆心神失守,彻底确认了,眼前这位存在已经达到了一种祂们无法想象的境地。 虞云澜、李曌各自望去,或如秋水、或如凤眸的眼中,皆是有着自豪、崇拜的光。 姜若瑄、徐缓、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江清雪,各人在这一刻,心中崇敬达到了极致。 而剩下的三千听道客,更是无比虔诚,神色肃然,好如面对信仰,仿佛见到了苦苦追寻的道。 最终,这一切情绪,化作了众人执礼的异口同声:“见过太上!” “诸位有礼,坐!” 方锐手中拂尘一挥,一道道流光横贯四方,让三千余莲台长出层层花瓣,花开顷刻,众人坐下之余皆是感觉莲台神妙更增三成。 他视线一扫。 第一排中,十二座十二品莲台,六位古神娲皇、太一尊者、太初道人、阴阳童子、先天水神帝工、先天火神重黎,占据其六,还有虞云澜、李曌,以及两位学生姜若瑄、徐缓,占据其四,最后两道,一个是书生李如璧,另一个是不知名白发背剑翁。 第二排中,二十四座九品莲台中,其余三个学生,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还有江清雪,其他不知名的占据了足足二十位。 第三排中,七十二六品莲台中,有熟人白云子、玉溪道人、涂采薇、涂采芷、道微……九成以上亦是不知名的。 最后方,三千座三品莲台中,人、妖同样各有气象。 ‘天下英才何其多也,不过,今日尽入我彀中矣!’ 方锐心中一动,直接开讲,开题就是干货:“我方仙道,取武道、灵师之所长,可纳日月星光、山水之气、气运煞气等等为资粮,统有九大阶。第一大阶,纳气、元基、灵台……四阶成仙……七阶成圣,八阶大罗,九阶道果!” 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直接提出九阶道果的方仙道体系,让娲皇等六位古神都为之惊骇;虞云澜、李曌、江清雪、五位弟子这些身边人也差不多;其余听道客,那就更不必提,完全死寂一般的安静。 一般人,其实对修行概念,二阶真人已经是极致;姜若瑄五位弟子,暂时目标也只是成仙;哪怕六位古神、虞云澜、李曌,这个世界最巅峰的一小撮人,也只是了解到圣人、世界之主,大罗境界只知道名称,道果更是闻所未闻。 “我方仙道如今体系,已至七阶成圣之境,至于更高境界的具体么?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尚在开拓之中。此次讲道,具体讲一到四阶成仙之境,五阶、六阶、以及七阶成圣之路,只讲思路、原理;大罗、道果,则讲述吾之认知、猜想。” “现在,讲方仙道第一大阶第一境——纳气。纳气者,纳天地之气入体,以生法力,天地之气可选择……” 在不经过面板、能自行推衍出可成仙的新法后,方锐对方仙道的认知,已经达到了一个返璞归真的境地,此时讲道,隐隐与天仙洞天相呼应,天降金花,地涌金莲,异象层出不穷。 然而,这些却没有引起三千余听道客的注意,因为,他们无比认真,全神贯注,注意力都集中在方锐所讲的内容上,一个个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了一个字,听得如痴如醉。 如娲皇等六位古神,之前在见识到了方锐的境界,就知道此行可能会有大收获,但绝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大。 方锐的方仙道,竟然如今已经有了可达七阶的成熟之法,还愿意分享讲出。更别说,还要无私分享对大罗、道果的认知。 要知道,古神虽然生来即有相当于五阶的实力,可提升起来极为困难,现在,方锐却是将修行系统性划分了,划分出了四阶的人仙、五阶的地仙、六阶的天仙、七阶的圣人,这般系统化的可行性前路,对祂们而言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故而,在认识到了方仙道的巨大潜力后,哪怕是一开始的基础,祂们也听得无比认真。 至于,之前因为登天梯考验的那点芥蒂,早抛到不知哪里去了。 虞云澜、李曌,还有姜若瑄等人,虽然早已听过,但不知为何,只感觉方锐这次讲道有着质变,亦是专心致志,反思整理。 而第一次听闻这些其他听道客,更是拼命记忆,还有少数天资优秀者,已经进入修行状态,纳取此刻外界的仙灵之气。 …… (本章完) 第279章,分宝 洞天,九霄之上。 无垠晴空之下,霞光如织,仙鹤飞舞,掩映着一座巍巍云宫,其中一座座莲台绽放毫光,其上或人或兽,各有气象,好如群仙大会。 最中央处,方锐盘坐于二十四品仙莲台上,口中道音化作一个个光影字迹显形,如河流般缓缓流淌,穿过三千余听道客。 倏而,这些光影字迹破碎,化作金色花瓣飘落,又在如云气流动的地面上,凝为金莲。 正可谓:天降金花,地涌金莲。 下方,三千余听道客如闻仙乐,如痴如醉,每有进入顿悟者,座下莲台皆有感应,云气流动铺就的地面上生出波纹。 故而,可见一朵一朵金莲绽放,渐渐充斥整个云宫,一个接着一个听道客顿悟,座下莲台生出如水波般的涟漪,粼粼波动。 当真是好一副仙家之景。 此番讲道中,方锐阐述道理之余,也多有亲身演示方仙道之玄妙:风雨雷霆、春华秋实、草木枯荣、星辰轮转…… 诸多异象层出不穷。 在讲述方仙道基本理念后,他又传道三百法门,涉猎极广,纳日月星光、汲山川水脉、炼五行四时之力…… 一门门直达成仙的方仙道法门传出。 三千余听道客高兴之余,又是无比苦恼——高兴的自然是,仿佛身处玄妙的海洋,往日苦求而不可得的真理,此刻俯拾皆是;苦恼的却是,哪怕有着座下莲台辅助,也听不过来了。 他们只好选择一门最适合自身的铭记,而其它法门,只能尽可能记忆。 这般讲道中,时间缓缓流逝,一日又一日过去,此处仙灵之气充斥,倒也没有饥饿之问题。 方锐在三百直达成仙的方仙道法门后,又开始讲述如何开辟地仙福地、升格天仙洞天、洞天衍化世界,成圣之后如何感悟规则,又如何凝聚大罗权柄,再提出猜想,以大罗权柄构建道果。 如此种种繁多之玄妙,深入浅出讲出,娓娓道来。 直到七七四十九日过去,整个云宫中,已然是金莲铺遍,三千听道客中,顿悟者不知其数,各个座下莲台生出金色涟漪,交织碰撞,如同磅礴大雨之下的湖面。 要论收获最大的,当属娲皇、太一尊者、太初道人、阴阳童子、先天水神帝工、先天火神重黎六位先天古神,座下十二品莲台绽放道道光轮,赫然是明晰前路,尽得福地、洞天之玄妙。 方锐身边人,如虞云澜、李曌、江清雪,还有五位弟子姜若瑄、徐缓、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所得亦是良多,以此番听道,返照自身修行,皆有不同蜕变。 其余听道客,座下莲台动静不一,但至少都有一次顿悟,尽数感觉获得了天大好处,从此前路明朗。 …… 终于,在第七七四十九日的黄昏时分。 方锐讲道声停歇,这一刻,三千余听道客皆是知道这场旷古未有的讲道结束了,心中同时浮现起一种意犹未尽,无比遗憾之感。 “还请太上多讲些,让我等得见真理。” 在某一人出声后,其余人皆是相应,起身拜下,满是不舍恳请道。 “讲道至此已然恰到好处,再多就是赘言,徒惹嫌弃。” 方锐如此说,众人自然不敢再纠缠,此时又听他道:“尔等今日有缘听我讲道,又逢天地迁转,东南西北,四方重出之地复苏,修行盛世将至矣,还望诸位把握机缘,勉励修行,早日成仙得道。” 因为他抽取灵气之毒,化作污染,投放扶桑让天道以雷霆消磨净化,积蓄了一笔世界本源,足以作为东海万岛、北俱芦洲、南赡部洲、西牛贺洲等地域复苏之资粮。 可以料想,在不久之后,这些从海底重出之地,山脉、水脉之力将日益浓郁,奇花异果、奇珍宝材,各种天材地宝也将迎来一场大爆发。 再加上今日讲道,真正是一个修行盛世将临。 娲皇等六位先天古神,对此变化自然是有着预感的。 李曌、虞云澜二女,则是第一时间想起方锐曾提过的修行盛世,如今,正是因为他的讲道,天地复苏,二者共同促成。 这修行盛世有方锐的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们只感觉与有荣焉。 而姜若瑄五位弟子,其余听道客则是第一次听说,心中振奋,踌躇满志,皆是生出在这大世之中博得一席之地的野望。 “太上讲道,传我等不惧灵气之毒的新法,又逢天地复苏,大利修行……身处此等大世,幸甚至哉!”一人热泪盈眶。 “天时地利人和,我等来日,或有成仙之望!”又一人挺直胸膛。 “感谢太上……不,感谢道祖传道之恩!”前列有着一位刀客叹服拜下。 …… “谢过道祖!” 这一刻,众人对方锐的称呼,心悦诚服从太上变为‘道祖’。 “诸位不必多礼!” 道祖之称,方锐自问所做之事,乃是当仁不让,坦然受之,看着此时激动澎湃的众人,却又泼了一盆冷水:“修行盛世将至不假,却也有着大劫。” 三千余听道客闻言,齐齐露出惊容,就连娲皇等六位古神,对方锐口中‘大劫’都不敢小觑,纷纷言道:“还请道祖明示。” “所为大劫么,须知我洪虞界天地间有灵气之毒,灵毒迁转,化为邪物,有滔天之凶威;更可滋生妖魔鬼怪,扰乱天地。” 没错,这所谓大劫,正是方锐准备加大力度投放‘轮回大磨盘’从灵气中提取的污染。 换句话说,这场大劫正是由他操盘掀起。 ‘邪神化身‘大天魔’久无动静,让我心中隐有不安,可如今,世界之内并无漏洞我衍算天机,将来的危机多半在于世界之外。攘外必先安内,故而,须得尽快排了‘灵气之毒’这颗大雷。’ 方锐所采取的方法,正是加大力度投放污染,生成类似扶桑‘八岐大蛇’的邪物,让六位古神前去镇压;同时,分散小缕污染,化作妖魔鬼怪,投放入重出之洲陆,让修道者在去寻找机缘之时,顺带斩妖除魔,在这个过程中,借助天地循环净化污染。 “诸位倒也不必过度忧虑,寻常妖魔鬼怪皆在各位应对能力之内,而邪物么,我意效法娲皇,由古神镇压,此举可获得天道功德,诸位古神可愿?”他垂眸看去。 “多谢道祖赐予机缘。” 除了早已镇压扶桑的娲皇之外,太初道人等五位古神对视一眼,执礼拜下。 这的确是机缘! 就在刚刚,才从方锐口中得知福地、洞天开辟之法,亟需获取天道功德,而这一个能获得天道功德的差事,怎么不算机缘?都不须方锐说,祂们都会尽心尽力干活。 如娲皇、太一尊者、阴阳童子、太初道人,因为有着本命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混沌四象幡’、‘阴阳无极剑’、‘太初金榜’的因果,安排这份差事,就算偿还因果了。 如先天火神重黎、先天水神帝工,让这二神干活,祂们还要倒欠方锐因果。 ‘先天火神重黎、先天水神帝工,这两位古神镇压邪物,给世界打工,某种程度也算是给我打工,结果还要反欠我人情……我可真是个方扒皮。’ 其实,方锐邀请六位古神前来听道,早就算计……呸,未雨绸缪到了这些。 当然,他在这场大劫中,好处还远不止这些。 ‘我操盘这一场大劫,劫运点自然滚滚而来,可升级洞天、应对将来的变故,同时,这一次的操盘大劫,也能为我将来成为诸世大劫主积攒经验。 还有就是,只要提取污染转化妖魔鬼怪,维持在一个合适的限度,就能起到鲶鱼效应,锻炼这些这些修士,加快他们成长,成为将来我天界的底蕴。 另外,在这个过程中,也可以减轻天地的负担,让我将来成为世界之主后,能够轻松不知多少。’ 方锐早就想过这些,只觉此计妙不可言,一鱼不知道吃了多少次。 “既然邪物自有古神镇压,那在我等能力范围之内的妖魔鬼怪,吕某倒是想试一试剑!”一位剑客冷笑道。 “不错,求道岂能无劫数?我定然是要出海寻机缘的。”另一人道。 “同去!同去!” …… 就在这般豪迈豁达、慷慨激昂的议论声中,突然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老师容禀,您虽言那妖魔鬼怪在我等能力范围之内,但弟子仍深觉惶恐不安,还请老师念我来此听道有缘、修行不易,再救我一救啊!”第二排中,一个坐于九品金莲、面色带着些愁苦之意的中年道人忽而道。 为了拉进关系,此人不称方锐‘道祖’,而称‘老师’——只以这场讲道而言,三千余听道客虽非亲传,但称一句‘老师’,也不算错。 ‘无耻!’ ‘不要脸!’ ‘贼子!’ ……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听道客心中,都是骂开了。 ——你这个坐于第二排、位于二十四道九品莲台之一的人,都‘深觉惶恐不安’,那他们后面中些人算什么?都该惶恐至死了吧? 不过,这道人的示范效应,却也给不少人打开了新思路,或者说劣币驱逐良币,让无数人跟着拜下:“还请老师再救我等一救!” “罢罢罢!” 方锐深深看去了那中年道人一眼,深感此人有某无耻二人组之风范,当真印象深刻:“尔等前来听道,皆为有缘,修行不易,若陨于妖魔鬼怪之口,我实不忍……” 他虽然打算,将那些妖魔鬼怪当成‘鲶鱼’,给这些人砥砺磨剑,但也不希望将剑磨断太多,特别是,这其中有不少心性极为不错,但如今实力不足之人。 故而,那中年道人提醒的倒也不错,的确需要再安排一手。 “我曾游历天下,得天材地宝颇多,炼宝有数八百。” 方锐说着,拂袖一挥,袖中八百道流光升腾,化作刀、剑、斧、钺、勾、叉、钟、塔、印、镜……等等宝物,各个灵光闪烁,其中最低层次赫然都是法器,不乏有法宝,乃至灵宝! “这些宝物且放于厚土山,尔等自去,凭机缘自取便是。” 他拂袖之间,这些宝物如流星落去下方。 咕咚! 三千余听道客中,除了古神,虞云澜、李曌、姜若瑄等弟子,方锐身边人之外,其余各个目光中皆带着不同程度的火热,更有没出息、没见过世面的,甚至已经在吞咽口水。 “多谢老师!”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去吧!” 这时,方锐见那中年道人似又是要开口,忙一拂袖,让这些人消失不见,空旷的云宫中,霎时间只剩下寥寥数道人影。 …… 洞天之外,建业。 娲皇、太一尊者、太初道人、阴阳童子、先天水神帝工、先天火神重黎六位先天古神,身形凭空出现,伴随着一道方锐的声音:“诸位想必也不缺一件宝物,就不必去厚土山了,可回去早早准备,筹备镇压邪物之事。” 的确,对这些五阶的古神来说,哪怕三阶的灵宝都是鸡肋。 “道祖放心,我等必不敢忘。” 六位古神行了一礼,纷纷化光而起,各自离去。 …… 洞天之中,厚土山。 一柄青藤剑,缕缕剑光周游不定,显然大为不凡。 那位中年愁苦道人触碰而去,却被躲开,不怒反喜:“此宝灵性十足,或为灵宝,当真与老道我有缘!” ——这些宝物处于封禁之中,不触碰解开封禁,还真分辨不出具体层次。 就在这愁苦道人正准备再次动手之时—— 唰! 一道白发背剑翁带出残影,先一步抓住了青藤剑,青藤剑并无反抗。 下一刻,洞天之力涌动,带着此人身形消失不见。 “老道我被截胡了?还有,原来一人只能取一宝么!” 这道人脸上的愁苦之意更甚了些,却也不敢耽误抓紧时间去寻向下一个宝物,直到不多时候,遇到一件树形重宝,上面悬挂数件宝物恍若一体。 …… “三千余听道者,却只有八百宝物,果然如我所想,一人取一件宝物后,就会被传送出去。” 书生李如璧见到一人拿到一件宝物后,直接消失不见,如此喃喃着,循着自身冥冥中的感应,快步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途中,也曾好运遇到一二件宝物,却是丝毫不停。 终于,片刻后,找到一件‘心形琉璃,内部是雕刻着一条龙’的宝物。 “让我冥冥中有感应的就是它!” 李如璧毫不犹豫抓去,在摸到此宝的刹那,此宝瞬间融入体内。 同时,他也知道了此宝的名字:灵宝‘文心雕龙’,可转化法力、信念之力,化作浩然正气,以诗词杀人! …… 一位刀客掠向一件瓶子宝物。 “唳!” 一只劫妖黑鹰俯冲而下,抢先带走此宝,洞天之力带其离开的最后一刻,那瓶子宝物上,显现出‘阴阳二气瓶’五字清光。 …… “小青、小青告诉我,这两件宝物,我该选哪一件?” 涂采芷看着身前一镜、一塔环绕自己旋转的两件法宝,向自家法宝‘青虹剑’求助。 叮! 青虹剑嗡鸣一声,指向镜子法宝。 “那就它了!” 涂采芷抓住这件宝物的瞬间,一道信息出现心头:灵宝‘生死轮转镜’,法力催动,正面照人,可肉白骨、解百毒;背面照人,可消杀身躯、魂魄…… …… 厚土山上,一件件宝物为听道客所得,传送出洞天。 …… (本章完) 第280章,昆仑 洞天,九霄之上。 方锐拂袖送走一众听道客,原本拥堵的云宫瞬间变得空旷,只剩下李曌、虞云澜、江清雪,以及姜若瑄等五位弟子。 “师尊,你是不是将我们漏下了?再晚去一会儿,那么多宝贝,可就要被挑完啦!”周灵汐一副‘小财迷’的样子。 “你的本命灵宝‘芭蕉扇’不是已晋升灵宝,而且在灵宝中都属上乘,何必去和那些人争呢?”方锐摇头。 显然,他没准备让自己这些弟子,还有李曌、虞云澜、江清雪三人,进入厚土山,去与三千余听道客抢夺机缘。 若是虞云澜、李曌等人去了,不说各自资质、心境、修为,皆属顶尖,对灵宝的吸引,只说作为方锐身边人的身份,都能让那些充满灵性的灵宝,对其他人弃若敝履,蜂拥而来对她们投怀送抱。 再就是,如虞云澜、李曌等人,各般修道条件远非那些人可比,纵使去得了一件灵宝,也不过锦上添花;可那些人就大同了,修道条件不足,若是得了一件宝物护道,道途就会好走不知多少,去海外时,万一遭遇妖魔鬼怪,也是有极大可能救命的,完全不同的意义。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方锐对身边人早有安排,也为弟子们准备好了,等他们离去游历时,会有更好的宝物赐下。 “虽说是这样,但宝物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呀!” 周灵汐嘴中嘟囔着,一双灵动有神的大眼睛转了转,忽然看向云宫中的三千余莲台:“师尊,这里这么多莲台……” 莲台的神效,她可是亲身体味过的,那还是九品莲台,现在这里可是有十二座十二品莲台、二十四座九品莲台、七十二座六品莲台、三千座三品莲台。 十二品莲台,之前没有坐上,可是一直引以为憾;九品莲台,也是亲身验证的好东西;六品莲台想来也不错,三品莲台么,可能会次一些,不过足有三千座,量大管饱,还计较个什么劲儿? 如此多莲台,哪怕仅仅赐下部分,简直就足以让她瞬间暴富——与这些冲量的莲台相比,厚土山那些宝物甚至都不算什么了。 ‘到时,‘风灵殿’放一个,‘无定风谷’放一个,以后出洞天游历,收徒另开一脉时,挥手就给弟子送俩!’周灵汐想到自己那时的阔气,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忍不住弯弯成了月牙。 就在她畅想着暴富的未来时—— “你想要莲台?”方锐忽神秘一笑。 “嗯嗯!”周灵汐点头如捣蒜。 “灵汐,既然伱想要,那便都给你吧!” “啊?!” 周灵汐呆了,知道自家师尊一向是极为公正,可这么多莲台竟全都给自己了? 如此,莫非……难道是……自家师尊终于认清了内心,自己才是他最钟意心爱的弟子? 虞云澜、李曌仿佛看出些什么,笑而不语。 姜若瑄、徐缓、江清雪、江晴雨、荀三七,五人心智不凡,此时,已猜出其中必然另有缘由。 周灵汐自然也是不笨瞬间想到了,连忙看去那些莲台。 果然,这些莲台在这一刻出现了变化,一层层光影花瓣凋落,光晕黯灭,神异全消。 “讲道之前,你们也看到了,这些莲台,其实是我将‘碧玉仙荷’的花瓣、莲子以神通催生而成,透支潜能,才有那般易筋伐髓、启迪智慧的效果,但维持七七四十九日,已然是极限。” 方锐笑着解释:“如今,时间到了,这些莲台自然会归于平凡。” 周灵汐瞬间傻眼,下意识捂住胸口,表情一副‘错亿’的模样,此等情貌,让其余人不由莞尔。 瞬间,整个云宫中充满了一股快活的气息。 “当然,再如何,它们也是‘碧玉仙荷’的花瓣、莲子的所化。” 方锐看了眼周灵汐,又是道:“哪怕潜能透支,这些十二品、九品、六品莲台,如今也有清心静气的效果,坐于其上,可堪比点燃一阶上、中、下品的宁神香,而三千三品莲台,就只对并未踏入修行之人有着些许效果了。” “喔?!” 周灵汐听到这些,一双呆滞的大眼睛瞬间又恢复了灵动的神采。 ——的确,如方锐所说,虽然这些莲台神效去了九成九,但在寻常人面前还是极难得的珍宝,将来拿去送弟子,绝对拿得出手,更何况,最最最关键的是量大管饱啊! 以她财迷……不,勤俭持家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顿时,欢快地开始收莲台。 至于被师姐、师兄、师弟笑,她现在已经忽略性遗忘了——再说,只是被笑一下,就能换取如此多莲台,简直太值了。 姜若瑄、徐缓等人见到周灵汐动作,也瞬间意识到了这些,不过也不好意思去争,哪怕比周灵汐年纪小的江晴雨,都自恃师姐身份不好开口,只有荀三七作为师弟满不在乎。 “师姐,住手……不是,这些交给我来就行了,您歇着!” “走开!” “要的,我来帮忙!” “不用!” 周灵汐扭头,凶乎乎的:“再来我打你哟!” “打一顿也行,只要分我一半莲台。” “小师弟,你人长得不咋样,想得还挺美……” “师姐,你可以污染我的人格,但不能污染我的容貌。你摸着自己良心说,我荀三七真的长得不咋样?我心境受到了伤害,没有一半莲台治愈不了……” …… 就在这对师姐弟,上演姐友弟恭的大戏之时—— “师尊,在您此前讲道中,弟子已突破元神之境。”姜若瑄沉默了一下,忽而道。 “大师姐!” 徐缓、江晴雨都是看来,就连周灵汐、荀三七也不争了,纷纷看来。 他们可没忘记,方锐可是说过,在到达元神境后,可是要出洞天,周游历练、自开一脉的。 就连虞云澜、李曌、江清雪三人,也是被吸引了注意力。 在众人的目光中,方锐轻轻一叹,还是道:“若瑄,你准备准备,近日就出发吧!” “在外游历,你可自行收徒,另开一脉,将我方仙道一门发扬光大。” “弟子必不敢忘。”姜若瑄肃然拜下,神情无比认真道。 “善!” 方锐手中一招,取来一颗金色葫芦:“此为‘九九炼魔葫芦’。天地初开,有‘地书’焉,其后上古天变,‘地书’残破……我以残破之地书,混以界域之力炼制而成此宝,等阶已达四阶,可称仙宝,就赐予你护身吧!” 要问‘残破地书’从何而来,还要从他与圣皇决战说起,那时,圣皇匆忙逃离洪虞界,事后,冥君分身找出了洪虞界内几处的圣皇宝库,得到了不少珍宝,‘残破地书’就是其中之一。 总之,感谢圣皇老铁的馈赠。 “多谢师尊!” 姜若瑄再拜。 她知道,方锐虽然不诉诸于口,但其实,对她们师姐弟乃是极为爱护的。 旁边,徐缓、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纷纷沉默,仿佛看到了来日他们各自的离去。 虞云澜、李曌、江清雪也是被这股氛围感染。 “师尊,您将来赐我什么仙宝啊?”周灵汐忽然出声显然是看气氛伤感,起到转移话题开心果的作用。 “等你到了元神境,到时就知道了。” 方锐看向周灵汐:“灵汐,你当好好修行才是,切莫再惦记着为师‘碧玉仙荷’的叶子了。” “哈哈哈!” 此事重提,包括知晓此事的虞云澜、李曌都是笑了,让周灵汐囧得直想钻地缝。 姜若瑄唇角亦是浮现出笑意,对师门中这般融洽和谐、无忧无虑的日子,其实是极为不舍的,但知道方锐光大方仙道之望,身为门下大弟子,愿意做出表率,故而压下心中那些怅惘,坚定决心。 徐缓亦是如此,讲道之后已达元丹八炼,也很快了。 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倒是还早,但看到大姜若瑄将要离去游历,也预示到将来的师姐弟别离分开,心中难免失落。 …… 另一边。 方锐于天阙云宫之中,七七四十九日讲道,又分宝厚土山,随着三千余听道客出去洞天,传播开来引发巨大轰动。 一时间,‘新法’、‘方仙道’成为了热点,传遍整个新虞十九州的茶楼勾栏。 三千余听道客出洞天后,选择不一,有高调显露,投靠朝廷;有隐姓埋名,暂时隐居建业,借助此地秩序庇护;也有自恃武力高强,离去海外,抢占天地复苏的先机…… 不同选择,有着不同的命运。 唯一相同的是,从此,修行者中,在供奉天地之外,多了一位方仙道祖。 …… 洞天,方仙宫。 “走了啊!” 方锐忽而叹息,目光窥破冥冥,看到徐缓、江晴雨等人相送,姜若瑄最后对着方仙宫的方向一拜,驱动令牌离去,不由微微沉默。 “唉!” 他又是一声叹息,压下心中些许怅惘,闭目。 下一刻。 冥界,冥君分身忽而睁开双瞳,将一团以‘轮回大磨盘’提取的污染,对着虚空一掷。 南赡部洲,一处平原。 唰! 一道如墨黑光落下,与圣皇天界破碎,落入此地的元凤孔凰的尸体结合,化作邪物无足鸟。 “唳!” 它凄厉长鸣,尾羽拖曳黑色魔光,气势煊赫至极。 就在这时—— 轰! 一道流光落下,将‘无足鸟’镇压,大地分开倏而又合拢,显现出太初道人的身形,看向虚空:“道祖放心,此邪物交由贫道即可。” …… 随后数日,又有: 洪虞界地心,上古神兽麒麟始祖之尸与污染结合,化作邪物‘麒麟魔’,为先天火神重黎镇压; 冥渊,上古水怪无支祁之尸与污染结合,化作邪物‘水魔兽’,为先天水神帝工镇压; 北俱芦洲,上古巫祖之尸与污染结合,化作邪物‘千眼怪人’,为太一尊者所镇压; 西牛贺州,上古血神所留之血河石与污染结合,化作邪物‘无边血海’,为阴阳童子所镇压。 再加上,东境扶桑娲皇所镇压的‘邪物大蛇’,一时间,整个洪虞界对灵气中污染的净化效率,进入了快车道。 …… “云澜,想必你已凑足资粮,可以开辟地仙福地了吧?”这一日,方锐找到虞云澜问道。 “是,只是尚未确定福地寄托之物。”虞云澜自不会对方锐隐瞒。 “我倒是为你寻了一处地方,你可以看看。” 方锐拉着虞云澜,身形一闪,已是挪移至一处海洋之上。 他对着下方拂袖一挥,水浪翻滚,一股蛮荒气息逸散,一座拦腰截断的巍峨山岳从海下擎天而起,高出海平面八百丈。 “这是……上古天柱?!”虞云澜认出这股气息,惊讶问道。 “不错。” 方锐肯定道:“正是上古天柱,它对维系天地稳定有着巨大作用,但在上古天变中,崩塌倾颓,沉入海底,如今纵使被我唤出也只有这点高度了。” “我意,你福地寄托于此,下方镇压‘大衮’邪神之种,借助天道辅助净化污染,化为世界本源重新孕育天柱,如此倒也算一件大功德之事。” 此般功德,甚至还要超过娲皇六位古神不少,这正是方锐对虞云澜的安排。 他还没说的是,如此施为,也能在将来天界大成,封神之时,为虞云澜寻一个好位置。 ‘原来他早已为我想到这些。’ 虞云澜暗忖着,纤纤素手反握,对方锐清浅一笑,并肩看向那耸入云霄的天柱:“我们为它起一个名字吧!” “要不,就叫作……昆仑?!” …… 建业,摘星台。 方锐与李曌并肩而立,眺望下方,车马穿梭如龙,人流往来如织,一派盛世繁华。 “人道皇朝气运反馈之下,如今,如今你已踏入返虚,成就人仙了吧?”他问道。 “是啊,身为新虞皇帝,如此盛世,每日反馈的气运如山如海……” 李曌一双凤眸望来,其中带着强大自信:“主上,我有信心,在百年之内,成就地仙,开辟福地。” …… (本章完) 第281章,玄黄 姜若瑄离去后的第二年。 洞天,方仙宫中。 “师尊,弟子突破已突破元神境界。”徐缓拜见。 “元神了啊!” 方锐看着这个二弟子,想起在海口府时,徐缓修为尽失,沙滩上初遇,恍如昨日。 “你们师姐弟中,就属你最稳,为师也没有什么过多叮嘱……” 他说的没错,徐缓此人心性踏实,一步一个脚印,的确是师门五人中,走得最稳的——哪怕姜若瑄都有所不如,她的《道心种魔大法》,固然可凭借炼化魔头,突飞猛进,但却是需要相匹配的心境,还是有些险了。 唰! 方锐伸手一招,手中出现一方七层小塔:“此为‘天地一气玄黄塔’,乃是为师摄取三山五岳之地脉,逆反本源,最终炼制而成的一件四阶仙宝,就赐予你护身吧!” “多谢师尊!” 徐缓不善言辞,感激之情,蕴含在这深深一拜。 这一刻,他想起亦是想起与方锐初遇,自己的命运在那一日出现拐点,心中唏嘘之余,也是决心势必以光大方仙道为己任,方不负师恩。 “去吧!” 方锐欣慰看着这个弟子,并无多言,摆了摆手。 徐缓再度一拜,板板正正后退,直到宫门外方才转身。 方仙宫外。 “二师兄,伱也要走了么?” 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三人前来送别。 “是啊,我要离去游历了,三师妹、四师妹、五师弟,今后,你们多代我在师尊跟前尽孝……等将来出去有事,有事也尽可找师兄。” 徐缓对着三人作了一道揖,豁达转身,手中令牌一闪,法域之力涌动,带着他的身形消失在洞天。 …… 又七年后。 “师尊,弟子也突破元神境啦!”周灵汐找来,若是仔细倾听,就能发现她轻快的语调中隐藏的一抹失落。 “不错!” 方锐看着这个四弟子,张了张口,最终却是吐出:“你出去洞天,莫要……嗯,少惹祸。” 知徒莫若师,他自是知道的,想让这弟子不惹祸,那是不可能的,这才临时转变了口吻。 此种心境,大概就类似于菩提祖师让孙猴子离去,说‘离开方寸山莫说我是你师父’,不过,相比西游世界中大能遍地,洪虞界中方锐一家独大,无论这弟子闯出什么祸,都能兜得住——但也不想整天收拾烂摊子啊! 这么说吧,他对这个灵动活泼的四弟子,又是发愁,又是疼爱。 “师尊,弟子知道的,只是在您跟前,若是出去,弟子哪会……”听闻方锐都不说‘别惹祸’,只让她少闯祸,周灵汐难得露出一抹羞涩。 “嗯,我知你素来聪慧,但在外也要多加小心,莫要被人坑骗了,须知,善泅者死于溺……” 方锐说着这些,自感都有些如老妈子的唠叨。 “师尊,弟子知道啦!”周灵汐听着这些临别之前的谆谆之言,并无半点不耐,一一记在心里,此情此景,让她不由吸了吸鼻子,掩饰哭腔。 她的确是活泼好动,但也是有心之人,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乎? 方锐自然察觉到了此点,为了周灵汐面子,也没有点破,招手唤出一朵白色云朵:“此为‘缥缈庆云’,乃是碧玉仙荷的一缕仙灵本源所炼,等阶四阶仙宝,可攻可防,也可方便在你惹祸时跑路……” “师尊,弟子哪里需要跑路?” 周灵汐都被逗笑了,接过庆云,以她小财迷的性子此时却是看都未看,罕见地极为乖巧,对方锐深深拜下。 “师尊,您保重身体弟子走啦!弟子真走啦!” 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唉!” 方锐目送周灵汐去了,心中仍有些不放心,不由暗暗感慨,这培育弟子,就跟养儿女似的。 如姜若瑄、徐缓,就是那种省心的,如周灵汐,就是不那么省心的。 这份感怀,一直持续到了下午,看到碧玉仙荷光半边秃秃的莲台——十二片叶子,只剩下了七八片。 方锐良久沉默。 ——天仙洞天,虽然完全受他掌控,但他也没有‘被迫害妄想症’,时刻观察,特别是这灯下黑的方仙宫外,还真就被给薅了一把。 “那丫头!” 方锐突然感觉这四弟子周灵汐走了也挺好的。 …… 时光飞逝,又是二年匆匆而过。 荀三七也来了。 “你也元神了啊!” 方锐叹息一声,看向荀三七:“你是天生的剑客,潇洒不羁若谪仙人,浪漫豪迈之中,也不缺一份谨慎,但我希望,你能更稳健些。毕竟,人生没有重开的机会!”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遇人可再多留三分,种种道理你也懂得的,我就不赘言了。” 正如他所说,这个弟子身上是有一种浪漫主义情怀,能就着酒斩妖除魔,痛快豪饮;也能凭着俊逸容貌,一手上好诗词,让满楼红袖招,清倌人甘愿倒贴…… “师尊教诲,弟子谨记!”荀三七行礼。 “善!” 方锐招手,一把清光闪烁的三尺青锋飞来:“此为‘青莲剑’,乃是为师提炼万年玄铁之菁英,又于九天之上采集星尘沙,辅佐以各种珍材炼成,等阶四阶,乃为仙宝,便作为临别之赐吧!” 唰! 他屈指一弹,此剑清鸣一声落于荀三七之手:“去吧,你身上也有着一份我所希冀的向往,诗酒趁年华,趁着年轻,尽情去走一遭吧在这个波澜壮阔,即将到来的修行盛世,你当如大鹏!” 听闻此言,荀三七胸中澎湃着豪情,肃然拜下:“弟子辞别师尊!” 说罢,他大步转身。 “等等!”身后,又传来方锐的声音。 荀三七回头,一个葫芦扔了过来。 “这是你惦记的‘碧玉仙酿’,内有三千斤,可省着些喝。” ——‘碧玉仙酿’,乃是方锐以‘碧玉仙荷’的叶子,佐以各种珍材个奇果酝酿而成,荀三七作为好酒之人,自然没少惦记。当然,却也做不出像某个师姐那般偷偷去薅羊一把,过后,再去坦白,卖萌撒娇的事情。 “师尊!” 荀三七见过周灵汐离去时的哽咽,本以为自己不会做出小女儿姿态,会豁达洒然离去,可此时,见到方锐如此细心、如此细节,只感觉嗓子里仿佛卡着什么东西。 不过,他也不愿表露,对方锐再拜,起身退下离去。 后方,空荡荡的偌大方仙宫,只余一片沉默。 …… 再三年后。 最小的三弟子江晴雨,也突破了三阶元神之境。 “师尊!”江晴雨找来。 “晴雨来了啊!” 这日,方锐正在方仙宫外的池边,对‘碧玉仙荷’浇水,回首看向这个洞天中仅留的弟子,感慨回忆道:“当初,我在云州常山县时初见你,还是那么小小的,一转眼,就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江晴雨与她那姐姐江清雪不同,性子是极善良温和的,修行《清净琉璃功》,身上又有着一股温柔典雅的气质,令人一见忘俗。 “师尊……”江晴雨听方锐提起这些,自然难免羞涩。 “坐下说吧!” 方锐与三弟子江晴雨坐于池边白玉阶上,缓声言道:“晴雨,你性子温柔善良,这是好,也是坏。说实话,你们师姐弟五人,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须知,许多时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弟子受教。” 其实,江晴雨也是意识到了这点,为此,还特意锻炼心境,没少去‘天魔窟’试炼。 ——也正是因此,才耽误这么久,方才突破元神境。 如今,在有意识的锻炼下,已然不会对敌人心软,再加上明晰人心的天赋,这已经不算是弱点了。 方锐自然知晓这些,却仍提及这点,不过是为了加深江晴雨的记忆,引起足够重视。 这时,秋风拂过,云雾流动,空旷的方仙宫外,显得格外萧瑟。 江晴雨看向身边方锐孤孤单单的身影,心下不忍,犹豫了下忽而道:“师尊,要不弟子留下吧?” “不必作此小女儿姿态。” 方锐哈哈一笑,摇头道:“我让你们师姐弟出洞天游历,可不只是为了光大我方仙道。修行并非闭门造车之事,也须历练修心,非是只去‘天魔窟’就可代替的,故而,为师怎能耽误你的道途?” “不必伤感,为师能照顾好自己,等你成仙之后,也自有更多相聚之日,去吧!” 他手中一招,取来一颗熠熠闪光的灵珠:“此为‘水神珠,乃是我取先天水神帝工之本源,又以‘大衮’邪神之种净化后的本源,融合炼制而成,品级四阶仙宝,便赐予你护身吧!” “多谢师尊!”江晴雨接过‘水神珠’,触碰的刹那瞬间炼化,融入体内,心神相合。 “走吧,为师送你出洞天。” 方锐将江晴雨送出洞天外,目送对方离去,正准备返回。 “嗯?!” 这时,他突然眉头一动,负手看向一个方向:“终于,有古神开始种下福地了么?并且还是一连两位。” …… 扶桑,封禁邪物大蛇之地。 轰! 噼里啪啦! 天空中,紫金色雷霆道道劈落。 下方,屹立的数百丈参天巨木,爆发如太阳般的光芒,每一片叶子都好似在燃烧,青紫色雷霆极速传导而下,让下方镇压封禁的八岐大蛇冒出腾腾黑气。 扶桑木本身彤彤如火,接引而下树杈状的雷霆青紫莹莹,二者色彩分明,宛若火树银花。 就在如此高能环境中,娲皇身披造化光芒,一尘不染盘坐于扶桑木下,每一次雷霆落下,都有些微的天道功德落入头顶。 ——不比对方锐的欠债,实在是太大,天道还了立刻就要破产,如娲皇这般,净化灵气之毒污染所得天道功德的嘉奖,天道还是能给得起的。 某一刻。 娲皇忽而睁开双目,眉心缕缕流光穿梭,萦绕着中心一颗璀璨的种子旋转,它圆满无暇,隐隐映照出一方冥冥界域的虚影。 作为第一个镇压邪物的本土古神,如今,祂赫然已经积攒够了天道功德,可以作为资粮,开辟福地。 “福地之种!” 娲皇看向眉心的那颗种子,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蓦然掐诀,自身古神本源竟也是在这一刻灌注向‘福地之种’,让它愈发璀璨闪耀。 “去!” 完成这一步后,祂心念一动,‘福地之种’便向着扶桑木飞去,一闪没入其中,正是选择了扶桑木作为福地寄托之物。 在这一刻,扶桑木忽而变得虚幻,此地的空间之力也浓郁到了极点,让稳定的空间都开始晕起圈圈如水波的涟漪,洪虞界外的晶璧系则是一个气泡缓缓膨胀。 正是地仙福地在开辟! 就在这时—— 轰隆隆! 因为娲皇在晋升,承载寄托‘福地之种’的扶桑木变得虚幻,对下方八岐大蛇的封禁减弱,这头邪物顿时开始暴动,让整个扶桑境内地动山摇,火山喷发,宛如末日。 如此下去,邪物八岐大蛇势必破封,甚至会影响娲皇晋升。 关键时刻,突然一道冷哼声起,一道力量隔空紧跟而至,镇压下暴动的八岐大蛇,就如天外巨人伸来一根手指按住了蚂蚁。 片刻后。 扶桑木再度由虚变实,紧跟着,福地之力降落,赫然是娲皇已然突破成功,腾出手脚。 而这一刻,那般隔空而来的力量也是撤去。 嗡! 虚空中流光闪烁,娲皇身形重新出现,抬头看向一处,恭谨行礼:“多谢道祖护法。” “举手之劳罢了,还要恭喜娲皇,突破地仙之境!” 方锐本尊投影而来一道力量投影,好奇询问道:“你此刻感受如何?” 他对古神开辟之福地,的确有着好奇。 “感觉非常奇妙,福地似有避劫神效,对镇压此头邪物,也大有效果,哪怕扶桑之地不如其它洲陆板块,今日之后,也不会每日地动了,会降低到十天半月一次,随着我的福地扩大,这个频次还会降低。” 娲皇声音中带着欣喜,倾囊相告:“还有就是,或许是我的古神本源融入了‘福地之种’,突破地仙境界后,神魂升华,寿元也多出将近千载。” “这还要多谢道祖传法。” 祂又行了一礼,邀请道:“还请道祖前往我福地一坐。” “你能有魄力将古神本源融入了‘福地之种’,乃是你自身的机缘。至于去坐,我另有要事,就不必了。” 方锐说着,撤去这道投影。 ——他不比冥君分身,掌控部分天地之力,力量投影过来尚可,真进入对方福地,恐怕立刻就要掉线了。 …… (本章完) 第282章,百年 就在娲皇种下福地的同一时刻—— 地心,先天火神重黎,也种下了福地,只不过,祂的福地有些特殊。 哗啦啦! 炽烈的岩浆旋转,涌向半空与‘福地之种’、火神本源结合,化作一朵熠熠金莲,绽放虚空之力,一方福地赫然正在开辟。 此乃先天火神重黎独创的‘地火栽金莲’之法! 如果说,娲皇开辟的福地尚且还算正常,其中五行俱全;那么,祂的这方福地就有些别具一格,只有无边火海。 ——开辟福地的正常程序,应是以天道功德转化世界本源,再衍化造化之力,开拓虚空,生成福地中五行。而先天火神重黎此法,就是直接以天道功德换取天道许可,汲取地心岩浆,中途减少了两个步骤,消耗相对较小,也因此福地开辟出来乃是无边火海。 这般福地,或可称为火行福地! 当然,开辟火行福地,亦能证得地仙之位,地仙该有的能力也是不少,比如地仙标志——福地之力,将来突破天仙,同样只要将福地扩大至万里方圆,升格为洞天即可。 但,显而易见,火行福地绝对不如正常福地稳定。 还有一个隐患,将福地升格洞天,晋升天仙或许没什么,但之后要想将洞天升格为世界,就可能会有疑难——火行世界理论上可行,但绝对要比开天辟地正常世界难度大多了。 某种程度上说,这算是取巧了。 不过,也正因为取巧,先天火神重黎突破极快,此处封禁的邪物‘麒麟魔’刚开始暴动,就被突破完成的祂重新镇压了下去。 “哼哼!” 先天火神重黎直接在火行福地的岩浆中泡澡,舒服得直哼哼,如此环境,对正常生物来说无疑是灾难,但对祂却是再惬意不过。 “只可惜,没有草木可吃……”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如今外界各大洲复苏,出去打包一次,就够吃许久了。 …… 建业。 方锐从扶桑收回意识,双目窥破冥冥,又向地心看去,作为开创方仙道的鼻祖,此时一眼就看出了先天火神重黎‘地火栽金莲’之法的原理。 “难怪,娲皇占据先发优势,积攒了更多天道功德,先天火神重黎却能与娲皇同时开辟福地,原来是如此取巧了。” 他略一思忖,就明晰了‘地火栽金莲’之法的优劣:“此法损耗较小,牺牲了福地的些许稳定性,将来突破天仙也是无碍,甚至,比起正常福地,火行福地晋升洞天难度还要降低不少,只不过将问题推后到了突破七阶,将火行洞天升格为世界之时。” 如果说,方锐所传开辟福地之法,乃是中规中矩;那么,先天火神重黎之法就是先易后难,将一些问题押后。 “总之,‘地火栽金莲’之法可谓有舍有得吧!” 方锐如此评价着,微微感慨:“正如许多人,根本没有成仙之望;许多能成仙之英才,到了四阶也会耗尽潜力,很难再向上攀升,此法,却能帮助他们道途多走出一截。” “不错,可以收录入藏经阁,先天火神重黎也算是给我了一个小小惊喜。” “果然啊,前番讲道,就如传播下了一颗颗种子,无数英才为其浇水灌溉,最终也可让我收获无数果实。” 方锐欣然想道。 “另外,有六位古神镇压邪物,天地间灵气之毒净化的速度,比以往已然提升了数倍,不过还不够。” “正好讲道之后这十多年,新法修行者数量激增,同时,东海万岛、南赡部洲、西牛贺州、北俱芦洲,各地也开始加速复苏,也是时候更进一步,让妖魔鬼怪开始出现了。” 冥界,冥君分身睁开眼睛,‘轮回大磨盘’操控一团从灵气中提取的污染,碾碎成缕缕,投入除了中土神洲之外各地,生成妖魔鬼怪。 “这些生成的妖魔鬼怪,经过游历的众多修行者斩杀,参与洪虞界天地循环,其中污染就会得到净化,被洪虞界消化为世界本源;另一方面,在这个过程中,众多修行者也会得到锻炼,加速成长。” 不过,须得维持好这个烈度——烈度太低,会浪费资源,也会放慢修行者的成长;烈度太高,说不得就会玩脱,造成天地动荡同时让修行者损失过大,不利于将来天界封神。 “这第一次主导大劫,如此艰巨之任务,就交由冥君分身吧!毕竟,祂执掌部分天地之力,能操作更精细。” “也正好,这十多年间,祂伤势已然恢复小半,剩下的伤势,最多也就是痛苦些,不会每时每刻都要大量劫运点转化生命元力维持了。” 方锐无良想着,一念下了命令,让冥君分身操盘此事。 …… 返回洞天。 缥缈白玉京中,五位弟子纷纷离去,不复往日热闹仙气依然,却难免有着一股孤寂清萧。 “五个弟子离去游历,云澜与她的弟子江清雪镇压天柱;李曌忙于国事、修行,占据大部分时间……洞天中,除了山脚下桃花源中的凡人,只有我一个了。” “不!” 方锐忽而看向方仙宫外,在那里,画灵小念儿、活化木偶飞来跑去,一如曾经没心没肺,无忧无虑。 他不由摇头笑了笑,去后山星光菩提树下自饮自酌了番,方才返回方仙宫。 “如今,既有源源不断的净化后无属性邪神本源,又有主导大劫的劫运持续反馈,可以缓缓扩大洞天了,使其早日达到九万九千九百里极限。” “同时,洞天扩张中所展露的道理、玄妙,也不可错过,当悉心参悟。” 方锐喃喃着,盘坐‘碧玉仙荷’的莲台,开始修行。 …… 时光匆匆,不经意间,已是百年过去。 于凡人而言,这已然是一生;在修行者的眼中,也是一个不短的时间;而站在世界的维度,却不过一瞬。 但就是这一瞬,整个洪虞界却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巨变。 东海万岛、南赡部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各地加速复苏,原本从海下重出残存的污染渐渐消散,草木繁茂,矿产丰富,珍惜宝材生长…… 利益动人心,暴利诱惑下,再加上新虞朝廷支持,一个大航海时代,不出意外地来临了! 一开始,人们只是开矿淘金;后来,新虞人口爆发,土地、人口矛盾加剧,新虞又不能像从前大虞那般,蓄意起劫收割,只能主动泄洪,官方倡导,鼓励穷苦无地民众移民海外…… 俗世的人口大爆发,庞大基础之下,修行者数量也开始激增。 一方面,得益于方锐洞天讲道,还有曾经带着姜若瑄、徐缓八年游历,在各地留下的传承机缘,方仙道之法并不难寻;另一方面,因为灵气之毒的原因,武道、灵师之道已然不可修行…… 两者综合之下,旧法渐渐废弃,方仙道成为洪虞界修行的主流。 而大多数修行者,到了一定层次,困于中洲资源贫乏,都会去往海外,深入洲陆,寻找仙灵宝材。在这个过程,遇到妖魔鬼怪,自然难以善了,不得不行一番斩妖除魔之事。 妖魔鬼怪身死,参与天地循环之中,污染得到净化,成为世界本源,再被天道注入海外洲陆,催生天材地宝,如此又吸引更多修行者前来……形成一个正反馈,洪虞界对灵气之毒的净化效率飙升,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 于是,大黑天邪神筹谋,用来扼杀洪虞界未来的灵气之毒,在方锐开创的方仙道作用下,反成为了动力源泉,让俗世、修行界、冥界……整个洪虞界,走上了快车道,蓬勃发展。 …… 南赡部洲,临海城。 临海城,顾名思义,临海而建的一座城池,八九十年前,这里曾经是淘金客在沿海的一个驻点,后来,移民浪潮中,经历过一轮移民疯狂涌入…… ——南赡部洲乃是除了少部分东海万岛之外,最为靠近中土的洲陆,资源丰富,土地肥沃,一年三熟,又没有扶桑地域的时常地动,自然是移民的首选。 在大量移民涌入中,如今,临海城已是新虞在海外数一数二的移民大城池。 这一日,一个身着天青袍子、腰间悬挂着酒葫芦、背上负剑的潇洒俊逸男子,带着一个小小童儿,从街道走过。 因为这海外洲陆之地,多有天材地宝、妖魔鬼怪,吸引而来修行者游历洲陆,造成凡人与修行者混居的奇异局面,故而这一对气度不凡、多半是修行者的师徒,倒也没有引发路人围观。 “师父,这临海城,可比我们西牛贺洲的泰阿镇热闹多了。”那小小童儿左瞧右顾,如此道。 “那是自然,临海城乃是新虞在外最大的移民城池。”荀三七笑着解释道。 不错,此人正是方锐的五弟子——荀三七,与曾经辞别方锐游历时相比,他身上的那抹潇洒不羁并无改变,此外,却又多了一抹沧桑风霜。 而这个童儿,名为卜让,乃是荀三七在游历西牛贺洲时遇到,见其资质、心性不错,收为七弟子。 ——荀三七的青莲一脉,并非门派模式,而是效法方锐师徒传承,加上这卜让,至今也才收了七个。教育弟子的模式,他同样也极为推崇方锐方法,效法带在身边培养一些年,就放离散养。 却说,此时临海城的街道上,叫卖声不绝。 “新虞吴州的青竹酒,家乡味道,都来尝尝喽!” “北境大宗的布匹,便宜卖啦!” “土行珠修行者可看,拿同等价值宝物交换……” …… 不但有商贾,还有修行者,混杂叫卖,那种肉眼能看到的繁华,扑面而来。 卜让一时间都看花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师父,我听父母说,中土神洲才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那里比这临海城还热闹吗?” 他父母都是移民,哪怕在如今时代,也很难跨洲,故而出生起从未回去过,对中土神洲的印象全在听闻之中。 “你父母说的不错,中土神洲的确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不过,在那里,许多地方也是不如临海城的,但比临海城繁华的地方却也有不少。有朝一日,为师带你去看看。” 荀三七说起中土神洲,眼中浮现出一抹思念,看到路边挂着‘吴州青竹酒’的牌子,忽而脚步一转,带着弟子走了进去:“吴酒一杯春竹叶,今日,带你尝尝为师家乡的酒。” 哪怕百年过去,早已做了师父,他也还是好酒,很多时候,也还是会率性而为。 进了店中,要了一壶青竹酒,两盘点心。 荀三七正待倒酒,忽而眼睛一眯,原来是看到了店里面供奉的方仙道祖,不由起身,与弟子卜让一同恭敬拜了一拜,方才坐下。 周围人看来,也不奇怪,如今修行者皆有供奉道祖,只是在外见了道祖牌位,只是拱拱手,不如他们师徒这么正式罢了。 拜了方锐后荀三七师徒方才坐下,喝着酒,吃着点心,听着说书声。 原来,这酒家掌柜也是一个修行者,境界只有一阶下品,纳气境界——这种人在临海城有不少,偶然得了修行法,但不精妙;有一点天赋,但不高;有一定修行毅力,但不多,就成了这般的‘伪修行者’。 不过,这般‘伪修行者’对修行界内部了解也比寻常人多,亲身说书,也是极能吸引普通人的:“咱们临海城的李如璧李太守、‘浩然正气宗’掌门,伱们都知道吧?年前已突破三阶元神境,更有灵宝‘文心雕龙’,听说,月余之前出海,重伤了一头三阶魔妖……” 周围之人议论纷纷。 “李太守的确厉害,只是不知道,与大鹏王哪个厉害?听说大鹏王也有得自道祖的灵宝‘阴阳二气瓶’,收妖、收魔、收人无往不利,收入其中,一时三刻,就会化为浓水。”一人感叹道。 “我也想知晓,可大鹏王是灵妖,并非魔妖,李太守怎会与其打起来啊?”另一人接话。 “我最佩服的,却是天剑宗的白眉剑客,只一枚玉符,就可断水流,镇杀一头二阶上品的魔妖玄龟!”这人站起来大声道。 “天剑宗的白眉剑客,怎比得上三道之一的南派元始道涂仙子?” 一个紫袍老者冷哼一声,目露回忆之色:“我有幸见识过一次涂仙子出手,灵宝‘生死轮转境’,一面生、一面死,当真霸道无匹!” 这话顿时引起酒馆中一片人羡慕。 “呵呵,要这么说的话,那还是道祖亲传五脉最厉害!”先前那人面色涨红反驳道。 …… 方锐一门五脉:般若、厚土、水云、风灵、青莲,乃是公认的道祖亲传;一门五脉之下,乃是三道,天心道、北派元始道、南派元始道;再之后,才是五正宗、十二大派、三十六世家。 这些都是当初进入洞天,听道祖讲过道的,然后,才是由三千听道客传授的七十二散传。 …… (本章完) 第283章,重聚 可以说,方锐亲传一门五脉,以及三道五宗、十二大派、三十六世家、七十二散传,构成了如今修行界的格局。 当初方锐所说的修行盛世,真正来临! 此时,小小童儿卜让听着酒馆中各人的议论,说起自家师门,小脸上带着一抹自豪,不由地微微挺直胸膛。 荀三七留意到这徒儿的动作,咂了一口酒,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回忆起当年,自己被师父收为弟子,在洞天修行,偶尔出去到建业城中喝酒,听别人说起自家师尊事迹时,也是与有荣焉,同样的表情。 昔年昔时,恍若昨日,仿佛一个轮回。 酒家掌柜听酒客们提起道祖亲传五脉,也是从善如流讲起:“既然各位说起了,那我就说说这道祖亲传的一门五脉。 道祖有五位亲传弟子,相传,这五位尊者百年前就已经突破元神境界,只是元神艰难,如今他们是否成仙尚未可知,不过,可以确认的是,这五位尊者皆是执掌着一件仙宝! 道祖座下五脉之首,是为般若一脉,此脉极重心境,脉主姜若瑄姜仙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不曾听闻姜仙子执掌的仙宝为何; 道祖座下次脉是为厚土一脉,修行土行之法,脉主徐缓徐尊者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执掌仙宝‘天地一气玄黄塔’,曾有三阶上品的鲸魔掀起大浪,欲要倾覆我临海城,乃是徐尊者祭出‘天地一气玄黄塔护住了整个临海城……那日电闪雷鸣,巨浪滔天,唯有一座七层巨塔上下旋转,垂下玄黄光芒,庇护临海城不动分毫……我父亲亲眼见证了那震撼人心的一幕; 道祖座下第三脉是为水云一脉,修行水行之法,脉主江晴雨江仙子执掌的仙宝名为‘水神珠’。之前说过,鲸魔欲倾覆临海城不成,为徐尊者驱离,之后,徐尊者请来江仙子,深入大海,用时三七二十一日将那头三阶上品的鲸魔寻到斩杀; 道祖座下第四脉是为风灵一脉,修行风行之法,脉主周灵汐周仙子执掌之仙宝,我只听闻为一片云朵。周仙子游走各洲,搜罗宝材,曾在数头三阶上品魔妖围攻下安然无恙……因为宝物众多,周仙子也有一绰号——多宝仙子。” “而道祖座下最后一脉,是为青莲一脉,修行剑道。” 酒家掌柜说到这里,语气一顿:“要说,若能选择,道祖亲传五脉中,我最想入的,却还是这青莲一脉……”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个大汉嗤笑:“掌柜的还想选择,我只想被五位脉主其一选中,就烧高香啦!” “是也!是也!” 一片哄笑声响起。 卜让暗暗看了自家师父一眼,发现荀三七喝着酒似也听得有滋有味。 面对众人起哄,酒家掌柜也不恼:“我是有自知之明的,若能拜入青莲一脉,那定然下辈子了。” “言归正传,传闻中,数十年前,北俱芦洲那可是妖魔遍地,最为恐怖的几处地域之一‘白骨山’,更是令人闻之变色……青莲一脉的脉主荀三七荀尊者,曾一人一剑上了‘白骨山’……具体过程没人知道,但有人远远看到剑气纵横,光耀千里,然后,那白骨山就没了,凭空被削了一层,其上盘踞妖魔尽数授首。” “那该是何等风采!”他讲述着,无比感慨道。 显然,此人特意了解过荀三七事迹,讲述极为生动,众人都颇有代入感,听着纷纷露出神往之色。 “道祖亲传五脉极为团结往往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万不可招惹。曾经,青莲一脉的一位弟子,遭到一头二阶上品的灵妖以大欺小,求助咱们南赡部洲的风灵一脉,风灵一脉的脉主周仙子都亲自出动了,斩了那头灵妖。” “当然,你不惹事,五脉中人也不会仗势欺人,毕竟,五脉选拔极为严苛,心性为首,又门风极严,若有仗势欺人之事,内部处罚是更严厉的。” 酒家掌柜显然是有些东西的,此般秘闻娓娓道来,让酒馆中众人听得入迷,大声叫好,赏钱不断。 荀三七听到兴起,都是打赏了一锭银子。 他素来就是这般,兴致来了,出手极为阔绰,有着一种‘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的洒脱。 倒是卜让这个弟子,看到那一锭银子有些心疼,因为这一锭银子都足够家中用度数年了。 咣! 一锭数十两的银子,自然是极有分量的,发出清脆一声。 “敢问兄台名讳?” 酒家掌柜见了,都是乐得眉头舒展,腰身都不自觉弯了些,赔出笑脸,连忙问道。 按规矩,对这般出售阔绰的豪客,那是必要公开唱喏三声的,主打的就是让打赏的大爷有面子,觉得值。 “吾名……荀三七!” 荀三七说着,已是拉着卜让起身,到了门口,背上青莲剑一闪,剑出雷音,带着弟子化光离去。 后方,安静了刹那后,瞬间爆发轰动。 “荀三七、荀三七,我没听错吧?这名字,不就是方才说的、道祖亲传五脉之一、青莲一脉的脉主?”一人惊诧喃喃道。 “啊,我知道了!” 另一人忽而大叫一声:“难怪,方才那位对着道祖牌位如此正式,竟然是道祖亲传,这一切都说的过去了,那位必然是青莲一脉脉主无疑!” “竟能在此见到这么一位传说人物,当真快事,今日不醉不归!”有人兴奋拍案。 …… 天穹之上。 荀三七御剑带着弟子卜让化光而行,缕缕剑气撑起一道护罩,抵御罡风,头顶蓝天、身边白云快速后退。 不过,如此景象却没有吸引卜让注意力,因为方才自家师父的无形装逼,在他小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印象,种下了一颗种子,或者说,立下了一个目标——以后我也要这样。 “怎么了?” “没事。” 卜让摇摇头暗暗隐藏下自己的志向,准备将来一鸣惊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时看向前方,转移话题问道:“师父,咱们这是要去中土神洲吗?” “不,中土神洲等些时日再去,现在,咱们先去我师姐,也就是你师姑那里。” 荀三七说着,唏嘘感怀不已:“你师姑的风灵一脉,可比咱们青莲一脉大多了,伱师姑也比你师父我富多了。” 这话不假,多宝仙子可不是白叫的,周灵汐出洞天后,游历四方,凭借着仙宝‘缥缈庆云’能防能逃,探索过险地、抢掠过大妖、参与过争宝……搜刮了不少宝材奇珍。 不多时候,一片奇地出现在眼前。 纵横如沟壑的连绵峡谷中,风声呼号,碰撞汇聚形成一处处漩涡般的风洞,雷云低垂,时而有树杈状的电光劈下。 “师父,您说的周师姑的师门,就在这般地方?”卜让吃惊问道。 “这里名为风雷峡谷,对寻常人来说自然是恶地,无比危险;可对你师姑一脉而言,却是修行的上佳所在。” 荀三七怎么不知道,周灵汐的《九天风雷典》正是需要这般的环境? 唰! 他不再多言,带着卜让破空而去,进入一个最大的风洞。 波! 仿佛穿过了一层水膜。 刹那间,飓风消失,雷霆不见,春暖花开,空气中却充盈着浓郁的风属性之力。 “师弟,欢迎来到风之谷。” 今日,周灵汐一袭紫色广袖仙衣,青绸束腰,衣袂飘飘,气质端方卓然,赫然是早有感应,带着一脉弟子前来迎接。 “见过师叔(师祖)!” 身后,百余弟子拜下。 这些弟子中,有周灵汐的弟子,也有周灵汐弟子的弟子。 与荀三七的师徒模式不同,周灵汐采用的,更类似门派模式,有固定驻地,有传法堂、刑罚堂、杂物堂……等等。 因此,就这百余人,还是十分克制,收人宁缺毋滥的结果。 “不必多礼。” 荀三七嘴角极细微地抽搐了下,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袖中一展,一柄柄法剑飞去:“初次见面,这些法剑就作为见面礼吧!” “谢过师叔(师祖)!”百余弟子面带喜色,再度拜下。 “师姐也代她们谢过师弟了。” 周灵汐妙目一闪,看向卜让:“这是师弟的七弟子卜让吧?此方十二品莲台,乃是我师尊的‘碧玉仙荷’一颗莲子所化,百年前曾有大能坐着它于洞天听道,后来虽有折损,但我观你刚刚踏入修行,却是足够用了,就赠予你作为见面礼吧!” “多谢师姑。”卜让深深拜下。 此刻,他感觉自己这个师姑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师姑的师尊,那不就是师祖,也即外人口中的道祖么?道祖的‘碧玉仙荷’一颗莲子所化宝物,更被百年前听道的大能坐过,这十二品莲台的来历,简直牛炸天了有没有?虽然有所折损,但如此宝物,说赐就赐,简直也太大方了啊! 荀三七看着自家被忽悠瘸了的弟子,暗暗翻了个白眼,虽然周灵汐将这方十二品莲台说的牛气哄哄,但作为当初的当事人,他还不知道这莲台的底细么? 总之,拿这方莲台,换他一百多柄法剑,简直亏大了亏到姥姥家了。 ‘多年不见,师姐还是这个只占便宜不吃亏的貔貅性格啊!’这种被坑的感觉,让荀三七感觉格外的亲切。 “去,曦月,你带着卜让转转,我和师弟叙叙旧。” 等一位女弟子带着卜让离去,周灵汐拂袖一展,带着荀三七身形消失不见,下一刻,来到了风之谷的一处崖壁。 …… “师姐,你可是多宝仙子,至于这么坑师弟吗?还有那十二品莲台,我都不好意思在小辈面前揭穿你。” 只有二人,荀三七顿时开启了毒舌模式,仿佛回到了当初在洞天修行时。 “嘻嘻!” 周灵汐也再无方才人前的端方,一双妙目盼盼,灵动狡黠:“师弟,师姐家大业大,弟子众多,不比只有师弟七个,师弟就不要见怪了。” “好啦,是师姐不对,拿‘碧玉仙荷’的叶子招待你。” 方才她也的确是玩笑,从拿出‘碧玉仙荷’的叶子就知道,这可比百多柄法剑的价值高多了——虽然‘碧玉仙荷’的叶子也是白薅的,但自己都不舍得喝,可见还是师姐弟情深的。 “师姐,你怎么会有‘碧玉仙荷’的叶子?难道你回去师门了?不对,我们有联系,你若回去我应该知道的,那就是走之前薅的。” 荀三七一副破案了的表情:“难怪,我离开师门游历之前,看到师尊方仙宫前的‘碧玉仙荷’少了三四片叶子呐!就说么,师尊不是嘴馋的人……” 如此话痨,若是被卜让听到,自家师父的形象就要崩塌啦! “师姐,给我一片‘碧玉仙荷’的叶子,之前的事就算揭过了。” “想得美!半片都没。” 周灵汐翻了个白眼,她也才薅了三四片,如今加上这片也只有两片了,顿时义正词严拒绝了荀三七的无理要求,正待用‘无根风露水’冲泡。 “等等,师姐别浪费,我的‘碧玉仙酿’!”荀三七连忙阻止,解下腰间葫芦,一股奇异香气弥漫。 “师弟,你怎么有碧玉仙酿?” 周灵汐顿时眼睛瞪大,满是狐疑:“你不会也是偷师尊的吧?” “咳咳!” 荀三七深感风评被害:“我怎么可能做出那般事情,这是师尊赐下的。” “师尊就宠你吧!” …… 说说笑笑间,两人又找回了当初在洞天修行时熟悉的相处方式。 这百年间,虽然二人也没少通过升级版的‘万里传音符’,影像版视频聊天,但终究与见面还是不同的。 “师弟,你如今什么境界?” “元神三转的风、火、雷三劫,已过风、火二劫,正在进行元神三转修行。师姐呢?” “也是。” 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一种道途不易的感慨。 曾经在洞天修行,时常有方锐讲道释疑,又资粮不缺,再加上各人千万里挑一的天资,简直是开挂。 尤其是那场洞天讲道,更是催化剂,***姐弟五人快速突破元神! 但从洞天出来,就没有种种便利了,有疑难需要自己悟,修行资粮需要自己找,元神境修炼又涉及到了神魂,半点也急躁不得,自然就极为缓慢了。 …… (本章完) 第284章,成仙 “我们师姐弟五人,如今,也只有大师姐达到了成仙门槛。”荀三七感叹。 “是啊!” 周灵汐颔首:“大师姐功法特殊,论起修行速度,二师兄都多有不及,不过,其中也蕴藏莫大风险,师弟不也正是因此而来?” 的确,姜若瑄因为即将踏出那一步,突破仙凡门槛,荀三七才从别洲游历返回,准备去观礼,并为之护法,途中,顺路拜访四师姐周灵汐,准备一同前去。 不仅是二人,二师兄徐缓、三师姐江晴雨,同样也会去。 “师弟也应该了解过,大师姐的《道心种魔大法》,涉及到了一位邪神‘大天魔’。” 周灵汐终究是做了一脉掌门多年的人,说起正事,再无方才的半点狡黠,神色慎重:“邪神‘大天魔’,乃是与师尊一个层次的存在,虽说是师尊手下败将,惶惶如丧家之鼠连面都不敢露,但也是我们难以想象的。” “此次大师姐突破,牵涉重大,那位邪神‘大天魔’或许会暗中出手……可惜师尊闭了死关,如今连我们都联络不上。”她眉宇间有着忧愁。 “三十年前,我曾回了一次中土,求见师尊不得回应,进入洞天的令牌也沉寂了,想来因为师尊闭了死关,洞天正在晋升,本能排斥外界。十年前,大师姐返回建业,也没有见到师尊。” 荀三七叹息:“师尊自闭死关后,邪神‘大天魔’蠢蠢欲动,三番两次派出感染爪牙试探。我有预感,祂不会放弃这次机会,此次大师姐晋升多半不会太过顺利,有一场苦战要打。” “当然,师姐也不必过于忧虑,我们不行,还有两位师娘,说不得师尊也有感应将出关了。”他倒是豁达,想得开。 “也是,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全力以赴就是了。这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让咱们师姐弟五人相聚。” 周灵汐说着,安排道:“师弟在我风之谷住上两日,等我安顿好门中事务,咱们便去蓬莱岛寻大师姐。” ——姜若瑄的般若一脉,正是在东海万岛之一的蓬莱岛。 …… 洞天,方仙宫。 方锐盘坐‘碧玉仙荷’的莲台,缕缕仙灵之气在周身流动,洞天开拓的无穷玄妙映照心中,某一刻,忽而睁眼。 整个洞天的天色,在这一刻,都仿佛明灭闪烁了下。 “距离上次入定,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距离五位弟子出洞天游历,已然过去了百年呐!” 他掐指一算,神色悠悠道。 呼! 方锐拂袖一扫,方仙宫中点点尘埃聚啸飞出宫外,为之荡涤一空,再下一瞬,身形闪烁已经是方仙宫外的云霄。 顿时,整个洞天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在欢呼、在雀跃,无边紫气聚拢而来凝为华盖,绵延数万里方圆。 白玉京山脚下,桃花源中,这一刻,每一个人都是抬头,为这番异象震撼。 “传说圣人出行,紫气东来八万里。我的洞天,已然极为接近微型世界,我本身也提前拥有了圣人的部分特殊么?” 方锐心中明悟,一念体察而去,方才整个洞天已经开至拓九万五千里方圆,距离微型世界底线的十万里,仅有二十分之一的差距。 “这些年来,我所操盘整个世界劫数所得的捷运点,已然全部投入洞天,不过,还是差了些,距离将洞天衍化微型世界,真正突破七阶,还有些许距离。” “而我的灵觉感应中冥冥中的那股危机越来越迫近了,它具体为何尚且不知,不过大概率如先前所想,来自世界之外。” 方锐思及此处,眼睛不由眯了眯:“此中有两种可能,一为诡异羊皮纸背后的大罗存在,二为大黑天。” 从圣皇手中缴获的诡异羊皮纸,已然被层层封禁镇压,但他还是难以保证,其背后的大罗存在不会察觉。 而万一被对方察觉,以面板本质的半颗道果,对大罗存在都是莫大的诱惑,绝对会引来觊觎。 而另一种可能,别看洪虞界的确是一方大世界,但终究不比昔日,又没有天道圣人、或者世界之主坐镇,大黑天若不计代价,未必没有一些暴力破解的特殊方法。 “如果是前一种那就必须成就洪虞界的世界之主尊位,方能抗衡。如果是后一种……” 方锐心中一动:“若瑄将要成仙,若是选择那条路,或许能谋算邪神化身‘大天魔’一把,得知些许底细。” 十年前,那时他尚在闭关,姜若瑄前来,李曌已经代他,将成仙之路的选择对应不同的后续功法,转交给姜若瑄了。 “就看若瑄如何选择了!” “我也不急着在这一时半刻出去,否则惊动‘大天魔’,让祂吓到不敢动作就不好了。” 方锐喃喃着,静坐钓鱼台。 …… 上古之时,东胜神洲在大黑天入侵下破碎,跨越千万年后,在方锐冥君分神的伟力下重新唤出,变为了如今的东海万岛。 东海万岛名为‘万岛’,但若较真来讲,星罗棋布分布东海的岛屿,何止万数? 其中大的,足数十万里方圆,更多却是小的,不过几十上百里方圆;有资源丰富的,自然也有贫瘠的,甚至连淡水都没有的。 要问这东海万岛中,最大的是哪个,那必然是扶桑无疑;要问其中最为钟灵毓秀、神秘瑰丽、令人向往的,公认却是蓬莱岛。 蓬莱岛,较之别岛本无多少特殊之处,但因为姜若瑄将般若一脉选址此处,这蓬莱岛,就变得不普通起来。 特别是,当八十年前,为了打发络绎不绝的寻仙、撞大运之人,姜若瑄布置阵法,将整个蓬莱岛遮掩起来之后,蓬莱岛名声就更大了。 ——人就是如此,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明明在哪儿,却找不到的,就感觉越发神秘。 总之,越是找不到蓬莱岛,越是随着方锐道祖之名传扬,越是道祖亲传一门五脉名气越大,蓬莱岛就越为人津津乐道。 如今,已有‘蓬莱仙岛’之称。 这一日,蓬莱岛核心的一座悬空仙岛,姜若瑄师姐弟五人,不,还要再加上一个江清雪,时隔百多年后重聚于此。 六人身前桌案上,随意摆放着各类奇异珍果——这些奇异珍果,别说个人,就是放在寻常门派中,都是舍不得吃的珍宝。 悬空仙岛上,阵法拘来天上云气、烟霞,若雾气一般流动,美轮美奂,不可方物。 远方,可见海浪澎湃,拍打在岛屿崖壁上,溅起大片洁白的浪花。 就在这般环境中六人叙着话,感慨往事。 虽然百多年入世历练,他们早已成熟,成为一方大人物——可不是?道祖亲传一门五脉的脉主,还有三道之一天心道的掌门江清雪,会聚于此,乃是当之无愧的高端局…… 但,坐在一起回忆,还是公认曾经在洞天之时修行,无忧无虑,最为快乐。 就如:在尔虞我诈的社会打拼,功成名就之时,多有人会怀念学堂同窗的纯真。 六人还不同,这个时代的真传,同门情谊,那是寻常同窗远远无法比拟的。 叙旧过了,论道毕了,终于说起正事。 “师姐,师尊尚在闭关,你的突破可能压制,再等一等?等师尊出关,那时再突破,一切魑魅魍魉、宵小之辈,皆不足为虑矣。” 徐缓是个极稳健的性子,如此建议道。 “压制不得了。” 姜若瑄螓首微摇:“师弟有所不知,《道心种魔大法》不但可吞外魔,亦可斩心中之魔提升修为,我可不炼外魔为资粮,但心境本能消杀内魔,却无可避免。如今,我的修为,已经到了一种压无可压的地步。” 如此不是凡尔赛的凡尔赛,让足以堪称天才的徐缓五人,都是一阵无语。 “并且,我可以肯定,此次突破,那邪神‘大天魔’一定会出手干预。” 姜若瑄说出原因:“世人皆道,元丹一成,道出无悔,但其实,碎丹重修难度虽大,付出大代价还是可以做到的,成仙则不同,乃是真真正正确定了道路。 我的成仙道路,师尊给我两个选择,一是与邪神‘大天魔’彻底切割,今后以消杀心中之魔为主。此道路固然安全,但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取也。 二为,沿着曾经的道路走下去,可吞邪神‘大天魔’之力壮大自身,因为下一境为四阶人仙返虚境,乃是一个大层次蜕变,某种程度上说,已经可以威胁邪神‘大天魔’存在、侵夺祂的根源。” 听到这里,徐缓等五人都是明白了,为何姜若瑄确定,邪神‘大天魔’一定会出手——都威胁到人家存在、根源了,若非看不到丝毫希望,对方怎么可能坐得住?一定会出手阻止的。 “既然师姐已有选择,那我等为师姐护法。”徐缓、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视线碰撞,坚定道。 “还有我。” 江清雪顿了一下:“师尊说了,也会对姜师姐保持关注。” “谢过各位师弟、师妹了。” 姜若瑄并不是习惯将任何情绪诉诸于口之人,心中默默记下这份情谊,认认真真行一道揖。 “大师姐,你准备何时突破?我们也好做一些准备。”这时,徐缓又问道。 “三日之后,太阴凝华之时。” ……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 这日夜,无风无云,一轮明月高悬,月色皎洁,银色的月华如水一般流淌。 就在这般环境中,蓬莱岛上,一股愈发强横气息弥漫,很快突破了某个限度,引发天象变动,天穹中无尽月光旋转聚为一道光柱贯穿而下,其中隐有银白色的雷霆道道。 “成仙劫出现,师姐的突破开始了!” 悬空岛上,徐缓、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五人,神色在这一刻纷纷变得无比肃然。 其实,原本武道、灵师途径突破四阶,是没有所谓的成仙劫的,但方仙道不同。 这种不同,可以追溯到三阶之时,武道、灵师途径的三阶炼神、玄域,同样没有风、火、雷三劫,方仙道的三阶元神境之所以有,不过是主动招引而来,引动风、火、雷三劫洗练神魂,加快此阶段修行而已。 方仙道四阶成仙,同样如此,引动天劫,降低沟通天地难度,同时淬炼自身,更容易掌控这一境界的标志天地之力。 ——这其中种种不同,也是方仙道修行速度更快的原因,或者说,相较于武道、灵师途径,优势所在。 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当初方锐、虞云澜重修一遍,没有元神境风、火、雷三劫,成仙之劫——因为他们神魂强度早已足够,也早就掌控天地之力,没那个必要,故而才没有按部就班遵循这个过程。 就在姜若瑄引动成仙劫,进入突破之时—— “来了。” 徐缓看向一处,忽而道。 几乎同时,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也是向着远方眺望而去,不出意料,不速之客来了。 “吼!” “嘶!” “唳!” …… 海洋之中,海狮、海蛇、海马……各般魔妖身上流淌着海水,上岸而来,四面八方,密密麻麻。 天空之中,也有各种鸟类魔妖,汇聚成云,散发森森黑气,一往无前自杀式撞来。 显然,这些都是百多年中,邪神‘大天魔’暗中控制的魔妖,此时作为打手,先行试探。 可就是这般的试探,恐怕都足以覆灭如今世间任何一个方仙道门派。 “师兄、三位师姐,咱们比一比杀妖效率。” 荀三七长笑一声,一拍腰间,仙宝‘青莲剑’清鸣一声升空而去,刹那间剑光点亮了大片天空,贯穿了一头三阶魔妖后,又不知让多少一阶、二阶魔妖如雨点般落下。 “这些年,师姐也不是白过的。” 周灵汐笑盈盈纤手一点,仙宝‘缥缈庆云’掠去,携带各色宝光,如五颜六色的烟花般无声炸开,与之一同湮灭的还有无数魔妖。 此般效率,竟不比荀三七稍逊分毫。 徐缓笑着摇头,挥手打出‘天地一气玄黄塔’,七层宝塔绽放玄黄光芒,上下旋转,天上地下,无数魔妖如洪流般被吞入。 江清雪、江晴雨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造化月轮’、‘水神珠’二宝配合飞出,一者吸收月光生成高能月弧溅射,一者排开海水、定住无数海魔妖,刹那间清场了方圆数十里。 五人出手之下,浩浩荡荡、势不可当的无边魔妖军团,竟没能有一头登陆蓬莱仙岛,并在顷刻之间,就有崩溃之势。 …… (本章完) 第285章,种魔 东海,蓬莱岛。 澄澈如水的月华旋转聚拢,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其中银白色刺目的雷霆如水波般道道流动而下,注入姜若瑄闭关之地,然而却让那里散逸的气息愈发强横。 就在这般突破过程中—— 海量魔妖受到了邪神‘大天魔’的操控,铺天盖地汇聚而来,海陆空三路席卷,却在徐缓、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五人出手下,横扫一空。 然而,他们却并未放松,心中暗自将警惕提升到了最高,显然并不认为邪神‘大天魔’出手,这么轻易就会结束。 果然。 “唳!” 无数魔妖死亡的残余,海量纳米级的微小粒子在这一刻震荡聚合,瞬间从能量态变作一团腐烂蠕动的血肉,勾勒出一只大鸟的形貌,附近天地之力都为之驱使。 “四阶魔妖!” 徐缓、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五人皆是心头一跳。 可以说,这般媲美方仙道‘仙’之生命层次的魔妖,还是各人第一次接触,那般本能引动的强横天地之力,让他们感觉自身如疾风骤雨海面上的一页扁舟般无比渺小。 是的!虽然五人都是三阶元神境界,但三阶与四阶,乃是一个大层次的质变,纵然他们各自身怀仙宝,却难以发挥其真正威力,即使联手,都难以跨越境界与对方抗衡。 不过,对此却也早有准备。 “大五行奇阵,封!” 徐缓、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五人有着默契,趁着那四阶魔妖尚未彻底成形,同时出手掐诀,虚空中一方阵图出现,勾连四方。 仙宝‘青莲剑’,绽放淡青偏白的锋锐剑气,凝为一朵怒放莲花,镇压一极,是为五行之金; 仙宝‘缥缈庆云’,焕发彤彤如火的光芒,好似一片燃烧的火烧云,镇压一极,是为五行之火; 仙宝‘天地一气玄黄塔’,释放大片玄黄色土脉之力,厚重如山岳镇压一极,是为五行之土; 仙宝‘造化月轮’,造化衍生青木之力,青气蔚然,镇压一极,是为五行之木; 仙宝‘水神珠’,垂落一片碧蓝幽幽的光芒,好似粼粼水波,镇压一极,是为五行之水。 五件仙宝释放五行之力,镇压阵图中的五角,五行之力勾连流转,只是一闪,那头四阶魔妖就是被收入其中。 ——此门‘大五行奇阵’,正是方锐所传,原本为姜若瑄师姐弟五人准备,此刻姜若瑄在闭关仙宝‘九九炼魔葫芦’不在,江清雪以‘造化月轮’代替,倒也可催动,果然瞬间建功。 “成了!” 徐缓、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五人并肩作战,联手封禁超越他们一个大阶的魔妖,心中都是不可抑制地产生出一丝成就感。 可也就在这时—— 哗啦啦! 突然一阵水流声响起,这不是正常的水流声,时断时续,如信号不良般滋滋啦啦,蕴含着润物无声的污秽之力。 这声音的源头,乃是半空中一团上下攒动的漆黑水流,渐渐勾勒出一道散发不详气息的身形。 在它出现的刹那,比方才四阶魔妖出现之时,更为庞大范围的天地之力被引动。 徐缓、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五人只感觉,听着这般声音,注视对方的形貌,都有浓郁污染溯源而来! 方才面对四阶魔妖都并未如此,显然,这是比四阶魔妖更恐怖的邪物! 江晴雨感受尤为明显,方才镇压下溯源而来的污染,然后,就感觉到自家仙宝‘水神珠’在这一刻仿佛要脱离控制,被那邪物剥夺控制权。 ——原来,当初邪神之种‘大衮’事件中,曾被截留了一缕先天水神帝工的本源,经过这百多年培育,如今已成了这头五阶邪物。甚至,它还不是一般的五阶邪物,乃是有着邪神‘大天魔’位格加持的五阶邪物! 而‘水神珠’中亦是拥有先天水神帝工的本源,两者同源而生,位格却又不如对方,发生这般变故,乃是再正常不过。 江晴雨自然不知此番缘由,但却不能看到这般事情发生,否则,‘水神珠’失去控制,‘大五行奇阵’恐怕顷刻就要被破,释放出之前那头封禁的四阶魔妖,让如今局势雪上加霜。 她心念一动,以秘法加强联系,强行镇压‘水神珠’暴动却在反噬之下,脸色刹那苍白。 “妹妹!” 江清雪焦急唤了一声,手中一闪,一张金色法旨出现,正要使用,向自家师尊虞云澜求助。 嗡! 这时,虚空中却已然有造化光芒闪烁,虞云澜赫然已经降临,与之一同来到的,还有一道浩大福地虚影,向那邪物镇压而下。 “镇!” 随着这道声音—— 这一刻,空间都仿佛凝结,那邪物面对笼罩而下的福地虚影,好如琥珀封禁的昆虫,任凭它周身光芒闪烁,无论想要变幻形态,还是施展水遁,都是没有半点作用。 这倒也应当,因为这并非物理层面的手段,乃是福地之域承载虞云澜领悟的规则,从规则层面封禁镇压。 …… 冥渊。 姜若瑄身为方锐座下亲传大弟子,突破四阶,蓬莱岛又如此大动静,先天水神帝工想不关注,都是不可能。 原本,那铺天盖地、浩浩荡荡魔妖出现,乃至之后的四阶魔妖出现,与徐缓等五人交手,祂还能抱着看后辈的态度,吃瓜看戏。 可—— 当那头以祂一缕本源培育而出的五阶邪物出现,先天水神帝工就再也坐不住啦! 先是屈辱,然后,就是无与伦比的愤怒。 当初,祂诞生之后,感觉自家本源残缺不少,本以为都是方锐的锅,打不过只能忍气吞声…… 好家伙,现在才发现,原来,在自己身上薅羊毛的,远不止一个? 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个个都欺负祂,祂先天水神帝工奈何不得方锐,难道还奈何不得着一个小小邪物了? 不是祂口气大,而是那邪物乃是速成,刚刚踏破五阶门槛,又是祂一缕本源为核心,面对祂这个本尊,直接削弱一半,对付起来简直手拿把掐。 “那大黑天邪神,上次诱我入魔,这笔账还没算,这次,就一并清账。” 先天水神帝工这个暴脾气,正准备出手,忽而感受到一阵地动山摇。 原来,冥渊之下,那头镇压封禁的邪物‘水魔兽’暴动了。 “哼!” 先天水神帝工再如何不甘,也只能按捺下愤怒,先行镇压这次封禁的邪物‘水魔兽’。 毕竟,报复邪神‘大天魔’事小,镇压‘水魔兽’事大,若因为冲动而让‘水魔兽’破封,别说获得天道功德了恐怕还要倒扣,乃至天打雷劈。 当然,若是为了出气,先天水神帝工其实不大在乎折损一点天道功德,也不怕天打雷劈,关键是镇压邪物也是方锐的任务,就怕出岔子了,事后方锐以此为由、找祂算账、剥祂本源啊! …… 事实上,不仅是先天水神帝工这里,这一刻,东境扶桑的娲皇、南赡部洲的太初道人、北俱芦洲的太初道人、西牛贺洲的阴阳童子、地心的先天火神重黎,所封禁的邪物同时暴动。 显然,这些邪物与邪神‘大天魔’冥冥中有着联系,这是邪神‘大天魔’考虑到六位本土古神的因素,避免祂们出手干预,刻意为之。 …… 就在‘水魔兽’、‘八岐大蛇’、‘无足鸟’、‘无边血海’、‘千眼怪人’、‘麒麟魔’,这些邪物暴动之时—— 邪神‘大天魔’一番试探,发现方锐并无动静,以为方锐在沉睡、或者出了什么意外,这就给了祂胆气,行事手段愈发大胆了。 嗡! 这一刻,整个洪虞界内,重度污染者内的污染,皆是透支性爆发,化作滚滚魔气逸散而出,赫然是拿出了积攒百多年、几乎全部的家底,要来一波流,玩一把大的。 此时,若是以一个极高的视角俯瞰,就会发现,洪虞界内海量魔气涌动,让整个世界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从中土神洲,到南赡部洲,到西牛贺洲,到北俱芦洲,再到东海万岛,绵延亿万里魔气形成一道仪轨,以蓬莱岛为中心浩浩荡荡汇聚而来。 姜若瑄的《道心种魔大法》,虽然可以吞噬炼化魔气,但凡事过犹不及,如此无量的魔气,已然超出她的承受限度万倍、十万倍,若真被灌注而来,绝对要被冲爆,化作一头前所未有的恐怖邪物。 ——让方锐座下亲传大弟子,化作一头前所未有的恐怖邪物,正是邪神‘大天魔’的诛心之计! 霎时间,形势岌岌可危。 蓬莱岛上,徐缓、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感知到此番变化,同时骇然变色。 虽然他们提前也做了准备,但却是绝无可能承受如此魔气的。 五人的确是寻常人眼中的大人物不假,明知如此,却也没有办法干预,此时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各自眼中的无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镇!” 一道威严女声响起,正是李曌! 建业,她立于摘星阁,一身龙袍烈烈,肃穆吐出一字,让新虞国运金龙咆哮。 “吟!” 这一刻,中土神洲、南赡部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东海万岛,凡新虞子民涉足之处,虚空中皆有龙吟声响彻。 在这龙吟声中,如山如海、昂扬奋发的人道气运,好似火焰熊熊燃烧,与魔气侵蚀,燃烧向那遍布亿万里的魔气阵法仪轨,如同积雪遇到大火,刹那间,后者大片大片崩溃。 然而,纵使有海量魔气与人道气运消融,阵法仪轨也瞬间崩溃,但方才魔气阵法仪轨成形的刹那,传输而来的魔气仍然极为恐怖。 不过,徐缓、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已看到了希望。 “李师娘出手了!” 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亦是出手,埋伏蓬莱岛屿的另一道阵法,在五人力量下,在蓬莱仙岛弟子作为一个个节点下,已然启动。 滚滚魔气被阵法截留,炼化充能,加固‘大五行奇阵’。 溢出魔气,又有仙宝‘九九炼魔葫芦’过了一道,再次吞吸。 经过这两重程序,所剩下的魔气,终于达到了姜若瑄能承负消化的限度,吞噬炼化如吃了一颗大补丸,让突破进步加快,人仙之躯飞快蜕变成就。 姜若瑄突破的密室之内。 “桀桀!” 这时,忽而有魔气凝聚为一张面孔,发出渗人的笑声:“那人你可曾想到,你的弟子要想成仙,须侵吞我的根源,但我却更容易反吞你的弟子啊!” “让我先吞了伱的弟子,将来关键时刻背叛,再吞了你。今日之事,就是将来某一日的预演……桀桀桀桀……” 祂赫然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借助魔气渗透至此,阴森笑声中,一闪撞去,就要对着突破中的姜若瑄下手。 可这般笑声突然戛然而止,因为邪神‘大天魔’感觉自己被定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是你!是你!又是你!” 那张面孔一怔,下意识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然后就是本能的忌惮、恐惧,惊叫出声。 不过,那种种情绪一闪而逝,转而,猖獗笑声再度响起:“老乌龟,被你算计了,但那又如何?你杀不了我,杀不了我!” 是的,正是因为知道方锐杀不死祂,哪怕计划失败,最多就是沉寂一段时日,故而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出手。 “是么?” 降临而来得到方锐,忽而玩味一笑:“若瑄,不用演了,咱们师徒给祂露一手。” “是,师尊!” 盘坐的姜若瑄双目睁开,落落大方站起身,赫然不知何时已突破了四阶返虚人仙境! “你、你们要做什么?” 邪神‘大天魔’心头忽而浮现出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然而被定住,什么也无法做到,就连消亡都不可,随即就看到了,姜若瑄在方锐出手加持下,一枚灰色光点飞来没入。 祂的意识一顿,意识的最后一刻,听到一道悠悠响起的声音:“做什么?自然是……给一位天魔‘种下心魔’了。” …… (本章完) 第286章,撞星 蓬莱岛,密室。 方锐埋伏了邪神‘大天魔’的一道本源分身,协助姜若瑄,对其‘种魔’。 《道心种魔大法》,顾名思义,天然就有一种能力——种魔,对指定目标种下心魔,让对方产生类似人格分裂的心魔。 曾经,姜若瑄境界不足,哪怕方锐将邪神‘大天魔’的一道本源分身捉到面前,让姜若瑄种魔,姜若瑄也做不到。 但。 如今姜若瑄突破四阶,《道心种魔大法》产生质变,再有方锐从旁压阵,对邪神‘大天魔’的一道本源分身种魔,这种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然可以做到了。 实际上,这次布下这么大的局,就是为了做成此事。 …… 同一时刻。 冥界,方锐冥君分身出手了,对邪神‘大天魔’寄托意识的所有重度污染者抹杀。 这些重度污染者,可以看作是维系邪神‘大天魔’力量的一个个基站,此刻失去了这些基站支持,祂瞬间虚弱到了一个历史低点。 然而,这还最不是恐怖的! 正常来讲,哪怕这些重度感染者被抹杀,还有数之不尽的轻度感染者,当某一个轻度感染者堕落入魔,邪神‘大天魔’的意识即刻就会在此人身上复苏——就像曾经不知道多少次一样。 可这一次不同,那些寄托邪神‘大天魔’意识的重度感染者瞬间尽数抹杀,剩下唯一代表邪神‘大天魔’意识的本源分身,又遭到了‘种魔’。 这意味着,邪神‘大天魔’侵入洪虞界的这道身外化身,整个意识都陷入了危机。 而‘种魔’成功,产生心魔,心魔到了极致,则会取代原本人格,就如换了个人。 方锐又早有准备的秘法,自然是辅助心魔人格,反吞取代邪神‘大天魔’身外化身的原本人格。 换句话说,邪神‘大天魔’投入洪虞界的这道身外化身,此时,已然成为了一个独立个体,再也不是祂本尊的身外化身。 这般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事呢? 二者所代表的利益,再不相同——身为邪神‘大天魔’的身外化身,会兢兢业业企图打开洪虞界大门,让本尊降临;可这道身外化身脱离控制,成为一个独立个体后,还会希望本尊降临,让对方吞了自己吗? 自然不可能! 既然这道独立的身外化身不希望邪神‘大天魔’降临,吞了自己失去自主权,那么,当邪神‘大天魔’本尊有危害洪虞界的致命阴谋时,对方就会与方锐被迫站在同一战线。 这就是方锐此次谋划的目的,虽然不能彻底抹杀邪神‘大天魔’这道身外化身,但通过‘种魔’,让对方成为二五仔,身在曹营心在汉。 当然,纵然这一道心魔意识乃是方锐、姜若瑄培育,并辅助对方取代了邪神‘大天魔’身外化身,但,也不意味着对方就是朋友了。 真要比喻,祂如今乃是一头孤狼。 …… 蓬莱岛,密室。 半空中,邪神‘大天魔’本源分身意象显化的面孔,不断扭曲挣扎,最终在方锐秘法偏帮下,从漆黑蜕变为灰色。 “师尊,我能感受到,‘种魔’成功了。” 姜若瑄上前执礼道。 她突破后也不过四阶返虚人仙境,竟然对一个邪神的身外化身‘种魔’成功,虽然是在方锐协助下,但回想来仍觉不可思议。 “嗯,此次筹划,若瑄你当居首功。” 方锐微微颔首,看向那灰色面孔:“阁下既已诞生,想必也不愿再以邪神‘大天魔’身外化身自居,不知如何称呼?” 他亦是能感应到,那道心魔意识已然侵吞了原本的意识,彻底取代了邪神‘大天魔’身外化身。 “我如今的确已不是祂,你们可称我……天魔王!” 半空中,那道深灰面孔扭曲蠕动,不断变幻容貌,诡异无比,发出一阵尖厉的笑声:“桀桀,虽是你们创生了我,我却也不会感激伱们!” “倒也不必阁下的感激,我与弟子创生阁下,本就不怀好意。” 方锐坦诚说着,淡淡一笑:“我有一提议,不知尊驾可愿听否?” “桀桀,你且道来!” 天魔王虽然猖獗狂傲、无法无天,但鉴于前身都被方锐算计,显然对方锐态度很是慎重。 “天地之道,阴阳两仪,循环平衡,世间既当有道,自然也当有魔。尊驾虽为外来之天魔,但也可融入洪虞界之天地。” 方锐说出自己谋算:“阁下若是对天道启誓,愿化作洪虞界修士晋升之劫,融入天地秩序,从此便可有一方大界为后盾,又可与洪虞界天地同寿,岂不美哉?” 他正是在忽悠‘天魔王’本土化,化身天魔劫成为修士境界晋升之考验。 不,其实这也不算忽悠,乃是合则两利的事情,以一方大界为后盾,与天地同寿,都是真的。 此举也对天地有利——修士过多,对一方世界来说,的确也是一种负担。 唯独不利的,恐怕只有修士了,从此大境界晋升,就必须过一遭天魔劫,不过对修士加以约束也是好事! “此策……” 天魔王喃喃着,意象显化的面孔上,人性化出地浮现出一抹震惊:“好一个惊才绝艳之谋划,不愧是洪虞界最强的存在,让那位圣皇都落荒而逃的人。” “若依照你的方法,我凭借身化天魔劫的大功德,的确可以与天地同寿,也可有一方大世界作为依仗,伴随世界增强而增强,不过,却也不可再危害洪虞界了吧?桀桀!” 祂如此冷笑着,面孔上却是浮现出一抹意动,可很快却又冷静下来冷静,打出一道信息光点:“阁下算计非凡,在诸天万界中都可当顶尖,那邪神‘大天魔’的身外化身输得不冤,只是,要想我身化天魔劫,融入洪虞界,你先解决此事吧!” 显然,方锐冥冥中的预感没错,大黑天的确在对洪虞界进行一场大阴谋,因此,这般明显对天魔王有着大好处的事情,祂仍不敢接受,不愿与洪虞界绑定,就是害怕在大黑天阴谋中,与洪虞界一同倾覆沉沦。 换句话说,在祂眼中,哪怕如今之方锐,即使知道了那个阴谋,也未必能抵抗。 唰! 方锐接过天魔王投来的一道信息光点,目视对方离开,并没有再阻拦,只是,倏而轻轻一叹。 正如从前,他无法杀死彻底邪神‘大天魔’的身外化身,此时同样不能杀死‘天魔王’。 “师尊,这般合则两利事情,我观‘天魔王’已然心动,纵然此次不成,也可下次筹谋。”姜若瑄宽慰道。 “我不是为祂拒绝我的谋划而叹息。” 方锐摇头,方才那一声叹息,叹的是乃是天魔王此次不答应,下次若想再答应就没这么简单了。 一个时候有一个时候的价钱,此时不下注,若等危难解决,再想上车,那还要问他答应不答应。 要知道,无论邪神‘大天魔’的身外化身,还是‘天魔王’,其实,都是姜若瑄这位大弟子修行最好的资粮。 他眸光一闪,看向手中信息光点,读取之后神色微变:“这场危机,竟是如此?!” “师尊,可是出了什么变故?”姜若瑄问道。 “的确是变故,一场未来的世界性灾难,不过倒也不迫在眉睫。且说若瑄你,作为我门下大弟子,第一位破境成仙者,堪为师弟、师妹之表率,很好。” 方锐欣慰看向这个大弟子,微微颔首,拂袖送出一枚灵戒:“你且与师弟、师妹、门人弟子相庆,以贺成仙,余事过后再说吧!” 此言落下,这道投影如神灵膨胀,映照外界。 …… 蓬莱岛。 随着方锐出手,那道润物无声潜入的邪神‘大天魔’本源分身被封禁、种魔,外边,被‘大五行奇阵’封禁的四阶大鸟魔妖崩溃,虞云澜福地之力镇压的五阶邪物也一同消亡。 虞云澜还有镇压天柱之责,并未多留,撤去力量投影。 李曌在命令国运金龙,以无边气运冲毁亿万里魔气阵法仪轨后,亦是力量收敛。 徐缓、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五人,则是在悬空仙岛上,主持阵法收拢残余魔气,翘首以待姜若瑄突破结束。 “那邪神‘大天魔’种种手段皆是被破解,没有外物干扰,大师姐必能突破成功……二师兄?”周灵汐妙目一闪,看向皱眉的徐缓。 “我总感觉,似有些不对,那毕竟是一位邪神……” 徐缓乃是谨慎稳健的性子,又曾直面大衮‘邪神之种’,深知那般存在的恐怖,此时,自然会本能地过高估计。 他如此说着,忽而,抬头看向一处:“师尊?!” “师尊(师丈)?!” 不仅是徐缓,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四人同时抬头,语气惊讶、欣然。 方锐如神灵般的投影俯瞰而下,目视无人,含笑微微颔首:“三月之后,你们带着门下弟子同返洞天。” “谨遵师命。”虽然在外游历多年,但对徐缓五人而言,还是修道之始的洞天最难割舍,此时听闻这话,心中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善!” 方锐并未再多言,自己在这里弟子、弟子的弟子,这些后辈们也不自在,便撤去力量,此道投影如肥皂泡一般破灭。 下一刻,那道通天彻地、聚拢天上月华、传下缕缕银色雷霆、牵连姜若瑄闭关之地的巨大光柱,轰然散去,化作无数如萤火一般的光粒,四散飘飞,飞舞在整个蓬莱岛,让整个岛屿恍若仙境。 “掌控天地之力,返虚人仙的标志,大师姐突破成功了!”周灵汐惊喜道。 也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 姜若瑄一身白衣,沐浴月华而来,落落大方中、又带着几多飒然,还有清冷缥缈的仙气,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气质。 “恭贺师姐破境成仙!”徐缓,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五人执礼。 “恭贺师尊!”紧接着,阵法之中,蓬莱岛上姜若瑄之弟子亦是显露身形,齐声开口。 此处每一个人心中,除了欣然之外,还都有着敬佩。 真正来说,除了六位古神,上一辈的李曌、虞云澜,姜若瑄乃是真正第一个方仙道成仙之人。 “不必多礼!” 姜若瑄拂袖让众弟子起身,看向徐缓五人:“一些事情涉及师尊谋划,我不好多言,师弟、师妹回去便知,此刻,还请共庆今夜盛典!” 她说着,手中灵戒闪烁,碧玉仙酿、奇珍异果……种种天材地宝从中飘出,落于桌碟之中。 刹那间,各色彩光闪烁、异香冲天,让蓬莱仙岛化作好一个仙家胜地。 姜若瑄的弟子,见到众多闻所未闻的奇珍,自是大开眼界。 饶是徐缓、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五人,都颇为吃惊,这些东西倒不是没有见识过,但这分量……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过想到方才方锐来到,又是纷纷释然。 这注定一个不醉无归的欢腾之夜。 …… 建业,洞天。 方仙宫。 方锐力量投影收回,面露异色:“我之前感知到冥冥中的危机,竟然是类似小行星撞地球?!” 是的,‘天魔王’给予的信息,让他确认,自己感受到的危机,正是来自世界之外。 更准确地说,乃是大黑天选择了一方残破世界,以大代价变轨,并约束方向,正在向着洪虞界而来。 “好狠的手段!小行星撞地球,都足以让霸主恐龙灭绝,若是一方残破世界以莫大动能直接撞来,绝对能破坏洪虞界晶璧系,一界生物都要死亡殆尽,黑天能收割的也就是洪虞界的世界源力了。” 如果说,一方世界还可以吞吐混沌之力,可持续再生世界本源;那么,世界源力就是一方世界最为核心的力量,关乎世界的等级,极难增长。 “曾经,大黑天企图开门,接管洪虞界,放牧众生,活捉洪虞界这只下金蛋的母鸡;如今,就是要杀鸡取卵吃肉了。” 方锐冷笑。 …… (本章完) 第287章,炼宝 “大黑天,这是被逼急了啊!” 方锐叹息。 其实,他猜的没错,大黑天出此下策,利用一方残破世界变轨打击,这般不计损耗、不顾吃相的方式,实在是正常入侵已然看不到希望,生怕等下去,洪虞界这只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 “另外,大黑天能发动此等‘撞星’打击,进入洪虞界内部的邪神‘大天魔’身外化身,恐怕起到了一个定位作用。” “哪怕如今这道身外化身已经让我变成二五仔,成了‘天魔王’,这种同源感应的定位效果也不可能消除。” 方锐猜到这一点,却也没办法,毕竟目前无法彻底抹杀‘天魔王’。 再者,到了现在这般时刻,抹杀对方也未必有用了。 “那就正面应对吧!” 方锐喃喃着,根据‘天魔王’给予信息的方位,双目窥破冥冥,望向世界之外,穿破星云迷障,锁定到了一颗遥远光年之外掠来的星体。 “找到了!这就是大黑天‘撞星’攻击的星体,以它的速度,若是维持不变,大约会在百年后到来,撞上洪虞界……” 这并非大黑天故意拖延,给予洪虞界反应时间,而是‘撞星’攻击的星体,也不是哪一颗都行的,约束改变其轨道,向着洪虞界撞来,更非简单之事——不用猜都知道,大黑天为了这一记‘撞星’攻击,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本质来讲,我就是要和这颗‘撞星’的星体,进行一场时间的赛跑。” 方锐暗暗估计:“如今,我的洞天达到九万五千里方圆,臻至洞天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里极限,大概还需要十年;要想让洞天进一步,蜕变为世界,带动我本尊跃升七阶,那需要一个极为庞大的能量,大概需要积攒百年的劫运点。” 也就是说,正常来讲,他突破七阶,需要一百一十年,显然来不及! “甚至,仅仅将洞天升格世界,突破七阶,恐怕都未必能化解‘撞星’之厄,大概率非得将我的世界再化为洪虞界天界,以天地人三才之法证道,成为洪虞界之主才可。” “而要想让天界圆满,天地人三才证道,就必须足够多的修行者,才能代天封神,粗略预估,这个数量的修行者,大概要百二十年的时间才能积攒完成。” 这怎么算,都来不及。 哪怕积攒洞天晋升的劫运、等待修行者积攒,两者可以同时进行,也都来不及。 凭心而论,方锐的突破速度已然极快,但奈何大黑天一方不按常理出牌,果断非常,抛出了‘撞星’这一记杀招。 “‘撞星’来临,还有大约一百年,我却需要一百二十年的时间……当然,这个一百二十年乃是按照目前的进度计算,若是以合适方法干预,还是能加快进度的。” “所以,必须增大投放污染的力度,收割更多劫运,同时加速培养修行者么?” 方锐心中生出一股紧迫感:“时不我待啊!” 其实,他还有一个选择,凭借本尊、冥君之能,刻意对洪虞界破坏,掀起灭世大劫——以他如今实力、地位,根本没人拦得住。 那般,对洪虞界致命背刺,必能收获海量劫运点,然后在短时间内将天仙洞天升格为世界,带动突破七阶。 然后,不和大黑天玩了,流浪世界,避开‘撞星’攻击。 是的,哪怕将天仙洞天升格为世界,世界等级不够,也未必硬接下‘撞星’攻击,不过可以凭借世界之主的权限,挪移世界坐标。 只是,若是那般做意味着放弃在洪虞界的一切积累,放弃尚未寻到的方灵真灵,放弃一直以来的坚守…… “那种方法,云澜大概率会和我反目,李曌也不会跟随我……” 退一万步讲,纵使说服二人,带着洪虞界的精华、底蕴流浪世界,也不过苟延残喘。凭借七阶之能,以及升格的世界主场,或许不惧大黑天降临的邪神,但将来面对诡异羊皮纸背后的那位大罗存在,又当如何? “故而,这一步不能退,一步退,步步退,就完蛋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不想赌,可这次,必须迎难而上,与大黑天来一场惊天豪赌。” 方锐心中生出无限豪情:“必须要在‘撞星’来临前,将洞天升格世界,并培育足够多修行者,代天封神,一举登临洪虞界之主。” “虽说‘撞星’日期在百年后,但考虑到意外,可能提前,保守估计,我必须在八十年内,达成目标。” 他给自己划下线来,霎时间,媲美量子计算机的天仙思维运转,脑海中一个本是雏形的思路,渐渐补全成为一个完备的计划。 …… 就在方锐筹划应对‘撞星’之时—— 外界。 荀三七带着卜让,返回了阔别已久的中土神洲。 不久前,参与过大师姐姜若瑄成仙大典后,师姐弟各人从蓬莱岛离去,准备遵从方锐之命,带着自己一脉弟子返回——因为徐缓、江清雪、江晴雨、周灵汐,师兄、众师姐授徒皆是门派模式,门下弟子数十上百,不少弟子尚在一阶中下品,长途赶路困难,便只能统一行动。 而他只有七个弟子,六个出师游历的,最少都是一阶上品灵台境,这就方便了,‘万里传音符’通知一下六位弟子,自己就带着卜让返回了。 因为相较众师姐、师兄已然走在前面,荀三七没有太赶也有带着弟子卜让增长见闻的心思,一路上进入过不少城池,体验各地风土人情。 这也让出生西牛贺洲的小小童儿卜让,看花了眼,深刻见识到了中土神洲的繁华。 如此一月后,来到了建业。 “师父,好多人啊!”卜让只感觉,肉眼可见的热闹扑面而来,耳边是巨大的喧嚣,眼前是琳琅满目的各种东西,不由得呆了。 “建业乃是新虞都城,一座千万人口的大城,堪称世间最繁华之地。” 荀三七如此说着,心中无限感慨:“百年前,我曾在师尊的洞天修行时,就常有出来喝酒……” 卜让听着这些,却见自家师父并未像是在别地一般,带着他游历,而是施法遮掩自己两人身形后,慎重取出一枚令牌,对着虚空拜下:“弟子荀三七归来,求见师尊。” ‘啊,要见师祖了吗?’ 旁边,他紧紧攥着小手,小脸潮红,心中激动、忐忑,知道接下来很可能要见到自家师祖、也即传说中的道祖了。 少顷,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三七啊,还有一个小家伙,进来吧!” 倏而,卜让只感受到,一股无比高渺的力量降临,将自身笼罩。 他便知道,这是要进入师父所说的那个神奇的、曾在那里修行多年的地方——师祖的天仙洞天了。 果然,眼前景色一变。 下一刻,卜让便看到,自己、还有自家师尊出现在一处白玉广场上,周围丰沛灵机所化的雾气流动,掩映连绵的白玉仙城空静缥缈。 旁边有一座白玉池子,其中,地脉之力化雾,水脉之力凝为龙形,簇拥着中心处一株车篷大小、逸散仙灵之气、七色彩光交替旋转的仙植。 呼! 卜让只感觉来到洞天后,空气中的浓郁灵机沁人心脾,仿佛将肺腑都荡涤过一边,特别是无意中呼吸了一口那仙植散发的‘仙灵之气’,只这一口‘仙灵之气’,效果简直媲美自己打坐修行一个时辰! 不过,最让他触动的是,自家师父的师姐——那位周师姑曾赠自己的那座十二品莲台,此刻微微一震。 这时,荀三七摇头笑道:“此为天地灵根‘碧玉仙荷’,你的十二品莲台,就是自此株‘碧玉仙荷’的一颗莲子所化。莫看了,洞天中奇景、奇地极多,以后为师亲自带你去看看,现在,先随我拜见师尊吧!” “是,师父。” 卜让乖巧跟着自家师父,落后一个身位,进入身前牌匾为‘方仙宫’的一座白玉仙宫。 进门,瞬间感受到,自己思维仿佛加速,这种开悟效果,让他知道这正是此地玄妙之一。 不过,更直接的感受,却是迎面而来的一股火热。 原来,在仙宫中心,摆放着一座雕刻着‘八卦炉’的宝炉,其中金色火焰熊熊燃烧,炉门处有两把扇子自动扇火,一枚枚青色光点不断投入炉中,让‘八卦炉’外壁呈现半透明态,可看见其中一道道宝物在飞快游走。 ‘这是?!’ 卜让暗暗一惊。 他师出青莲一脉,荀三七带着教导,眼光自然不俗,此时就能认出,那金色火焰竟然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炉门处扇火的两把扇子,好似自家师父讲过的灵宝‘芭蕉扇’;而那一颗颗青色光粒,则是直接认不出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能级极高! 如此大手笔的炼宝,简直惊天动地,让人瞠目结舌,但如果联想到此地主人的身份——道祖,这一切似乎又再正常不过了。 “弟子荀三七游历百载,今日归来,见过师尊!”荀三七一拜到底,声音中带着激动的哽咽。 “师祖!” 卜让亦是拜下,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师父如此失态,心中疑惑、好奇,更有对‘方仙道祖’的无限敬仰,种种情绪之下,让他不由偷偷抬眼看去。 这一眼看去…… 轰! 他顿时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天,鸿鸿渺渺而无极,仿佛看到了道,恍恍惚惚而难言,刹那间,意识都仿佛失去,仿佛要道化了。 “醒来!” 方锐看向这个小小童儿,出声唤醒,温煦笑道:“今日,我之境界、法则修行到了一个新的层次,非元神者不可观吾身。” 哗啦啦! 这时,他忽而一招手,世界本源衍化材料炼制的一件件宝物,从‘八卦炉’中飞出,得宝七百一十二件,多为上品法器、也有少数法宝,屈指一弹,其中法宝一飞剑向着卜让飞去:“此剑,便作为初次见面的赠礼吧!” “多谢师祖。”卜让晃了晃脑袋,晕晕乎乎拜下。 明明是他的莽撞,师祖却没有怪罪,反而赐下一件宝物,这让他又是羞愧、又是感激,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低头不敢再看。 如此状态下,对方锐与自家师父荀三七的对话,也只听了个大概。 “三七,我素知你豁达,怎的今日也作小女儿姿态?百年时间,度过风、火二劫,踏入元神三转,倒也不错。” “给师尊丢脸了。” “哈哈,修行乃自己之事,且不说此进度不慢,纵使并无半点进步,也何来给为师丢脸一说?当初出洞天游历时,我赠伱的‘碧玉仙酿’可喝完了?” “喝完了。” …… 若非在现场亲耳倾听,卜让绝对不会相信,自家师祖、传说中的道祖与自家师父聊天,竟然会是如此亲近、自然,就如日常老友般的交谈。 ‘果如话本中所言,师祖言行诸般,皆是异于常人耶!’ 他如此入神地思索,连之后方锐与荀三七说了什么,都不大记得了。 只是记得自己恍惚了一阵后,突然又听自家师祖道:“你们可是来的巧了,正好,今日带你们去看一件宝物的诞生。” 卜让只感觉,又是那般无比高渺的力量降临,眼前景色刹那变幻,从方才的白玉仙宫之内,竟然是来到了一片雪原,雪原上,矗立着一座白雪皑皑的巨大山峰。 见到那座山峰,顿时,让他回忆起这个师父曾带他游历过的地方:“这里是……北俱芦洲?!” “不错。” 方锐看向卜让,赞许地微微颔首。 这一刻,卜让已然震撼失声。 他曾听闻,朝游昆仑暮沧海,已然是仙人;那么,这般一念横跨天地,带着他与师父二人,从建业瞬间来到北俱芦洲,这又算什么呢? 相较之下,荀三七却是并无太多惊讶,显然是对方锐种种不可思议有着较强接受能力。 “你二人且看!” 方锐忽而拂袖一挥,天地间浮现出一方神炉虚影,无尽滔滔半透明的火焰充斥天地。 轰隆隆! 而那座雪原山,高三千丈的大山,竟然拔地而起,在荀三七、卜让二人震撼的目光中,不断炼化缩小。 正是: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 (本章完) 第288章,天碑 轰隆隆! 方锐以大法力映照一方囊括天地的神炉虚影,无尽半透明的火焰汹汹滔滔,其中,三千丈高的雪原山翻转着,被炼化不断缩小。 倏而。 “去!” 他忽地又屈指一弹,一团天青色的世界本源飞去,在进入神炉之中,化作一颗数间房屋大小的银色石头,融入炼化中的雪原山,让后者绽放熠熠银辉。 ‘虚空石!’ 荀三七、卜让师徒二人,瞬间认出那银色石头的名字,前者只是感慨方锐的大手笔,而后者么? 卜让可是被师父教导过,深知虚空石的珍贵,只要指甲盖大小的那么一点点,就足以炼制出一个丈许方圆空间的灵戒,而眼前这颗虚空,足有数间房屋大小,所能赋予的虚空属性简直无法想象。 更神奇的是那一团青色能量,之前‘八卦炉’炼宝就曾看到,点点青色能量衍化为各种材料,此时竟然连虚空石都能变化而成,堪称不可思议。 ‘难道那青色能量是万能的么?’卜让小小的脑袋,如此想道。 其实,他所想也不算错,天地灵机、气运、五行,皆是世界本源的次级能量,可以说,世间九成九的天材地宝都可由世界本源化生而成。 正在卜让胡思乱想之时—— 方锐炼宝已然到了尾声,那座三千丈的巨大雪原山,此刻凝缩到只有丈许,呈石碑形状,其上有着一道道玄奥的银色纹路闪烁。 这时。 卜让看到,自家师祖又是一点,一点灰褐色光芒飞去,没入石碑,然后就感知到,一股灵性在其上诞生,并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增强。 赫然是这一指之间,就将石碑宝物,变成了一件通灵之宝。 ——这正是方锐动用了神通‘生命活化’! ‘师祖果真大能!’卜让双眼发直,已然是被震惊到麻木了。 “恭贺师尊炼成宝物!” 荀三七行了一礼,方才疑惑问道:“我还记得,在一次讲道中曾听师尊提及过,世间山川形胜,若强行拘去炼宝,有损天眷,师尊此次……” “难得你还记得我所言不错,世间山川水脉不可妄取,特别是到了成仙之后,神通伟力无尽,胡作非为就更容易惹来天谴。” “只是你有所不知,我今日炼宝非是为私,乃是为公,此宝名为‘功德天碑’,至于作用么?过些时日你就知道了。” 方锐卖了个关子,并未就此多说,只是一笑:“今后,它将会深远影响整个世界,不仅是修行界,还有尘世,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 …… 看到了那场无比震撼的炼宝,见证了‘功德天碑’的诞生,卜让再次被带回到了洞天,在此住下,被荀三七分配了青莲殿的一处洞府。 当日,荀三七带他游逛了洞天见识了各处奇地:内有无数凶悍天魔的‘天魔窟’、地脉之力磅礴无限的‘厚土山’、水脉之力化无数龙形的‘碧水泉’、比曾经去过的风雷峡谷还要壮观不知多少的‘无定风谷’…… 当然,还有自家青莲一脉的奇地——剑冢。 剑冢之中,立有万剑,其中精妙剑意无数。 卜让当日就试炼过一次,遇到了一位剑术大宗师虚影,将自己剑道分为‘利剑’、‘软剑’、‘重剑’、‘木剑’、‘无剑’五种境界,以他跟随自家师尊修行《青莲剑典》第一卷两年的剑道造诣,竟也在草木皆可为剑的‘木剑’第四关就败下阵来,根本没有看到最后的无剑胜有剑‘无剑’之境。 要知道,这还是相对前面的一道剑意,后面更精深的剑意,还有成千上万道,‘剑冢’此处简直是剑修梦寐以求的圣地。 随后时日,青莲一脉几位师兄陆续到来,被师父荀三七分配洞府,师兄弟几人见过面然后就让卜让带着游历洞天,‘天魔窟’、‘厚土山’等地也就罢了,一去‘剑冢’,师兄们就纷纷挪不动脚步了。 这也不足为奇,作为剑修,若是看到‘剑冢’这般宝地,还无动于衷,怎称得上一位合格的剑客? 于是,相继到来的六位师兄如饥似渴、废寝忘食,住在‘剑冢’不出来了。 卜让倒是也想如此,可师父说他修行尚浅,每日去感悟剑意一个时辰即可,其余时间,还当修行功法、练字静心等等。 他也只能如此,至今还卡在‘木剑’一关,不过,每日例行去‘剑冢’领悟剑意时,听师兄们提起过,后面还有‘天剑’、‘剑二十三’、‘剑域’等无比神异的剑意,听得他心痒难耐,为了早日见识到,只能愈加勤奋修行。 时日渐渐过去。 不但是青莲一脉来了,般若、厚土、水云、风灵各脉也开始来到了,空旷的洞天,在百年清萧后,再次变得热闹。 卜让听说,因为其它几脉人多,洞府还不够分,只能挤一挤,也就是青莲一脉,只有他们七个弟子,大猫小猫几只,才没有这般问题。 这些八卦只是偶然听来,他也不会太多关注,每日在洞府修行、练字,然后去‘剑冢’感悟剑意,过得勤勉而规律。 这一日,一位身穿鹅黄裙裳的少女,头戴花环,挎着果篮,赤足若精灵,来到卜让洞府之外。 这少女是周灵汐风灵一脉的弟子。 当初,荀三七带着卜让去往风雷峡谷的‘风之谷’,周灵汐让座下大弟子岑曦月招待卜让,而这位少女正是岑曦月的弟子——夏梓。 相比如大姐姐一般的岑溪月,夏梓和卜让差不多年龄,当初相处也要更多些,不过,论起辈分却是夏梓的小师叔。 “门外禁制黄色,小师叔在呢,可以拜访。” 夏梓灵动如泉的妙目眨了眨,看着卜让洞府门扉的金黄色光芒流转,俏脸微喜。 ——禁制颜色红色,代表正在闭关,不可打扰;禁制黄色,代表并无急事,可以拜访;禁制绿色,则代表主人出门,可下次再来、或者留言。 “小师叔,夏梓来拜访啦!” 她指尖凝聚法力在门上禁制上一点,门扉之上一只仙鹤图案激活,幻化而出,对那仙鹤道了声,对方翅膀一闪,穿过洞府门扉飞入进去。 洞府。 卜让正在练字,看到仙鹤飞来,化作金色光点组成光影,正是夏梓在门外的影像、声音,不由连忙放下毛笔出门,洞府门扉打开,迎客磬音传出。 “小师叔~”夏梓的声音天然如此,就像秋风中的枫叶打着旋儿落入溪水,动听极了,在如此声音中,福身一礼。 “夏梓,伱进来啊!” 卜让回以一礼,耳根微微泛红,显然有些害羞。 别看论辈分他是小师叔,实际上,夏梓的年龄比他还要大上一点点呢! 将夏梓请入洞府。 “小师叔,你是一人一座洞府么?哦,对了,青莲一脉人少,不必像我们风灵一脉,要两人一座洞府哩!呀,小师叔,你方才在习字?我们脉主也要求琴棋书画选一二样作为爱好,进行修心……” 夏梓精灵一般的外表下,却是活泼话痨的性格,不过声音动听婉转,也不让人厌烦,这时放下果篮:“小师叔,我给你带来的星萤果。” “谢谢你了。” 这星萤果乃是‘风之谷’特产,卜让吃过颇为喜欢,不过产量极少,这想必已经是夏梓所有存货了,对方大方,他也不会小气,拿出了‘碧玉仙酿’:“这是碧玉仙酿,夏梓,你尝尝……” 这是自家师父赐予的第一物,对他来说有着极重要的意义,这一坛‘碧玉仙酿’,长久以来自己都舍不得喝,也就今日,才舍得拿出来招待。 “碧玉仙酿?!我知道!我知道!听说乃是世间最好之酒,祖师用天地灵根的叶子、各种珍材酝酿而成,一口‘碧玉仙酿’中的仙灵之气,炼化之后可比得寻常修行一旬。我还听说,太师姑的成仙大典上,就有‘碧玉仙酿’,可惜咱们不在……这次能见到,还是沾了小师叔福气哩!” 夏梓自己都不敢倒,在卜让倒了一杯,催促之下,才呷了一小口,顿时,‘仙灵之气’从头顶腾腾逸散,好似冒烟,俏脸上浮起晚霞一般的红晕,可爱极了。 或许是喝了一点‘碧玉仙酿’,有些微醺的醉意,她话匣子打开,叽叽喳喳,说了许多今日洞天发生的事情。 比如:藏经阁中藏书如何之多,如何壮观;般若一脉如何厉害,闯‘天魔窟’进入最深;厚土一脉如何无趣,论道之中,好似闷葫芦;水云一脉的弟子都好温柔,还见到了水云一脉的脉主晴雨仙子,崇拜极了;其它几脉有弟子提议,借用青莲一脉的洞府,反正青莲一脉人少,住不完,却被各脉脉主否决…… 言辞之间,最多的,就是胜赞此片洞天的神奇。 卜让默默倾听,接收着这些信息,从中感悟处世的道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夏梓性子就是如此,虽然外表如精灵,但活泼话多,还有些迷迷糊糊,此刻才想起此来最重要的事情:“小师叔,我想问一问,对于道祖要让咱们五脉弟子大比之事,你还知道哪些信息?” “五脉大比?!” 卜让微怔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 夏梓看到卜让表情,诧异问道:“小师叔,五脉大比消息的源头,不是从你这里传出的么?” “五脉大比的消息,从我这里传出?!” 卜让更是呆了,不过也不笨,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前两日,周灵汐的风灵一脉到来,他为了感谢在‘风之谷’时的照顾,去拜访了夏梓的师父岑曦月——当时并未见到夏梓。 岑曦月却对方锐、方仙道道祖、自家祖师崇拜已久,留下卜让详细询问,当时初来时见祖师的经过,卜让也细致言说了,在方仙宫见到祖师炼制宝物,被赐予法宝飞剑,后又荣幸得以旁观‘功德天碑’诞生…… 如今回忆起来,‘五脉大比’的传言,或许和此事有关系。 其实,卜让所猜没错,正是从卜让口中得知消息,方锐炼制了数百件法器,岑曦月下意识以为这是要第一次见面赐予五脉弟子,当日,又正好看到夏梓看热闹回来,不知修行,恨铁不成钢,这才有了一个小小善意的谎言,杜撰出来‘五脉大比’激励弟子勤勉修行。 ——岑曦月看似有些清冷,有着如大姐姐般的知心,但身为周灵汐的弟子,也有着胆大包天的一面,还有着……一点点皮、一点点莽。 然后,事情的后续就不用多说了。 本来只是岑曦月激励弟子这么随口一说,可夏梓哪是能独守如此大秘密不分享的人?自然,这个消息就传开了,在五脉之中三代、四代弟子传得纷纷扬扬,引发这么大一个误会。 此时,卜让、夏梓说出二人知道的信息,两相对照,顿时大概清楚了事情经过,纷纷意识到闯祸了。 “坏了!” 俩人对视一眼,额头都有着冷汗。 此事之中,卜让是导火索,岑曦月开了一个小小玩笑,夏梓推波助澜,三人这么一弄,阴差阳错,稀里糊涂,造成了这么大一个事故。 往小了说,这是给五脉弟子开了一个大玩笑,戏耍了五脉弟子一次,万一被揭破,那真是要钻地缝了。 往大了说,这是在拿祖师的清誉开玩笑,万一方锐炼制的那些法器不是要作为大比奖励、赐给众人,而是另有用处,那岂不是将自家祖师架在火上烤么? “呀,都怪我,没有确认就说出去了。” 夏梓欲哭无泪。 虽然最大的锅,其实是自家师父杜撰,但总不能甩锅师父吧?这时就真急了,不过她也是有担当之人,准备回去请罪。 不过,卜让留住了夏梓,带着去找自家师父荀三七,怀着忐忑心情,将此事说了。 “你们啊!” 荀三七看向如鹌鹑一样的二人,哈哈一笑:“你们以为我的师尊、你们祖师,乃是什么人?他老人家不会在乎这些小事,和你们计较的,安心修行去吧!” 闻言,卜让、夏梓二人皆是松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出—— “洞天中五脉弟子,皆来方仙宫中见我。” 方锐清清如玉的声音响起,响度一致,传遍整个洞天。 …… (本章完) 第289章,内测 洞天,方仙宫。 哗啦啦! 方锐伸手一招,‘八卦炉’中,一千一百十一二件法器相继飞出,落入袖中,其中上、中、下品法器皆有。 说来,曾经只有灵师途径,到了上品灵师之后,才可炼制、使用法器,而如今的方仙道,踏入修行,纳气境界就可使用法器了。 具体原因,则是因为法器细化区分,分为上中下品,分别对应一阶的纳气、元基、灵台三境使用。 如此,可以让修行者提早形成战斗力,这也是方仙道的进步之处。 “今日多次大规模炼宝,想必,也够‘功德天碑’初始兑换了。” 方锐喃喃着,忽而心中一动,感应到洞天中有人提及自己——到了六阶天仙境巅峰,愈发接近七阶,许多玄妙天然生成,比如,一定距离内,凡有念诵名讳者,必被所知。 他一念体察而去,瞬间得知原委:“原来是这个小家伙,无中生有一场大比么?也罢,正好弄假成真,试运行一次天魔虚境、功德天碑吧!” 下一刻,一道声音传遍整个洞天:“洞天中五脉弟子,皆来方仙宫中见我。” …… 片刻后。 方仙宫中聚集一堂。 “见过师尊!”姜若瑄、徐缓、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五位脉主立于最前,对方锐而拜。 “拜见祖师!” 后方,五百余三代、四代弟子,怀着敬仰、崇拜、激动等各种心情,亦是跟着拜下。 这些人本为修行者,举止之间自有一股优雅,此时整齐划一行礼,肃然而拜,场面蔚为壮观。 最上首。 方锐盘坐二十四品莲台,仙灵之气映照周身朦朦胧胧,以免低辈弟子看去陷入道化,身后有着清气道道,衍化日升月落之景。 此时,他看向下方这些欣欣向荣的后辈,其中多为一阶,少部分已达二阶元丹境,心知这些弟子将来都是天界最核心之班底,不由微微颔首。 “不必多礼!” 方锐拂袖一挥,仙灵之气形成潮汐波动,拂过众人。 无论姜若瑄五人,还是更后方的三代、四代弟子,皆是感觉仙灵之气荡涤周身,巩固根基,增持法力。 无论境界高低,都是感觉,涌入体内仙灵之气正好达到自身之极限,恰到好处,抵得上自身二三月修行。 “多谢师尊(祖师)。”众人再拜。 “善!” 方锐微微颔首,开口道:“百年前,我于云宫讲道,又令五位亲传出洞天游历,当是时,天地有妖魔鬼怪滋生,扰乱海外……一众修行者披荆斩棘,斩妖除魔,方有今日方仙道之大兴,你等也是生于此修行盛世……” 这是对过去百年的回顾、总结,以及肯定。 “如今,天外又有危机,一残破星辰向我洪虞界而来,百年之后将撞上我界,掀起灭世大劫,我界众生皆难幸免。” 他一指点在虚空,圈圈涟漪生成,化作一幕景象:一颗残破星辰撞来,碰撞洪虞界,刹那间,整个世界一震,天外晶璧系瞬间千疮百孔,混沌海大破灭的混沌之力灌入……世界之内,无边庞大的蘑菇云升腾,大地开裂,各处岩浆喷发,让人、兽、草木灭绝……其后,还有着无边黑气降临…… 如姜若瑄、徐缓等五位亲传弟子,都是第一次得知这消息短暂震撼后,神色之间,皆满是凝重。 而一众三代、四代弟子就更是呆若木鸡。 本来,等待、期待多日,高高兴兴前来拜见祖师,可突然,祖师告诉他们世界要毁灭了? 若非这是自家祖师、道祖亲口所言,他们恐怕都以为在开玩笑。 片刻后,从震惊中回神,这些三代、四代弟子顿时心情沉重,更有不少人看到那灭世画面,一时间心生绝望,不过能来到这里,终究是道心坚定之辈,很快就调整过来,意识到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纵使灭世这不是也还有自家祖师么? 果然。 方锐淡然而言:“对于此灭世大劫,我已有应对之法,只是大劫滔滔来势凶猛,谁也难保意外,你等当尽力提升自己,方可在来日大劫降临之时,多一分自保之力。”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他环顾下方:“如此大劫将临之时,也是大争之世,我意放开资源,提升众生,望你等能勤勉修行,奋勇争先,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力争一线成道之机。” 众弟子听闻这番话,顿时大受鼓舞,深感肩头有着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纷纷暗下决心,为了守卫世界,为了捍卫师门,为了自身道途,必要力争上游。 ‘不错!’ 方锐暗道一声,看着众弟子在大劫压力下愈压愈勇的精神面貌,深感自己透露出此消息的决定是正确的。 “方才提及,我会放开资源提升众生,便从今日大比开始……” 下方,其它三代、四代弟子倒是不觉,早知道泄露而出的大比消息。 卜让、夏梓二人,还有赶路过来途中、得知闯祸的岑曦月,听闻‘大比’二字,都是脸上臊得通红,无比羞愧。 这消息本来是假的,现在却成了真的,尤其方才在说‘大比’时,感受到祖师目光看来,显然是出于对他们的爱护无中生有、弄假成真,不由纷纷无比感动。 “五脉教徒弟子方式不同,众弟子年龄有大小,境界有高低,心境有上下,直接比斗恐伤和气……故而,此次大比,我意在‘天魔虚境’中举行。” ‘天魔虚境?!’ 众人心中皆是疑惑,包括姜若瑄等五位亲传,都是对此无比陌生。 对此,方锐并无解释。 他端坐莲台,右手拂尘一扫,汹汹世界本源奔腾涌出,化作一道青紫色神龙,咆哮着撞向虚空。 然后,令人无比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虚空如玻璃一般破碎,丝丝混沌之气涌入,神龙所过之处,随着身躯蒸腾缩小,稍显虚幻的山川草木出现,伴随着神龙腾飞远处,就如同一方世界不断延展开来。 正是创世神龙开天! 一众三代、四代弟子限于眼界,只知道此幕玄妙至极,却看不懂,但也大受震撼。 而姜若瑄五人,最低都是元神境界,已然可以神魂感悟天地,感知之中,这赫然就是开天辟地之景,衍化地水火风之能,完全就是在创生一个新世界! 但开天辟地,创生世界,那是造物主的权限啊,他们师尊竟然做到了?! 其实,五位真传弟子所想不错,方锐的确是正在创生一个世界,不过是一个既真又假的世界——说它真,它的确真实存在;说它假,它又不可触碰实体,肉身无法进入,只是能量态存在,只有精神力、法力、元神这些才可进入。 而这般既真又假的世界,方锐称它为‘太虚幻境’。 此等开辟‘太虚幻境’之能,正是方锐近日来修炼,接近七阶,洞天有向着世界升格的趋势后,所感悟的一项神通。 这时。 “吟!” 世界本源所化青紫色的神龙奔腾呼啸,草木山川不断生成,世界持续开辟,此方‘太虚幻境’已然无比广阔,悬浮虚空,看去恍若雾里看花,仿佛两个世界交涉一般。 唰! 方锐看着成形的‘太虚幻境’,手中一团从灵气中提取的漆黑污染投掷而去。 随着这团污染进入,‘太虚幻境’瞬间染黑,无数虚形魔头生成,但在‘太虚幻境’之中,就是真实存在! 而这一刻,再称为‘太虚幻境’已然不合适,应为‘天魔虚境’。 “来!” 方锐忽而伸手一抓,整个‘天魔虚境’凝为一颗浅黑色光球,右手拂尘一扫,先前炼制的‘功德天碑’飞出,轰然落去扎在仙宫中央。 然后,轻轻一抛,‘天魔虚境’便是飞去,没入‘功德仙碑’,赫然是被后者载了,维系稳定。 “仙碑听令,通天令,凝!” 他手中拂尘再扫,整个‘功德仙碑’嗡鸣一声,从中飞出一枚枚或星耀、或赤金、或银白、或铜绿的虚幻令牌,分别落向众弟子。 姜若瑄独享了一颗星耀令牌; 徐缓、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四人,元神境界,乃是赤金令牌; 而余下三代、四代弟子,二阶元丹境界得了银白令牌;一阶则皆是铜绿令牌。 “此为‘通天令’,进入‘天魔虚境’之用,在其中斩杀魔物可得功勋,兑换奖励。” 没错,这正是方锐的计划,一个从前世网游启发得来的计划! 先是制作出‘太虚幻境’,然后投入污染,变作‘天魔虚境’,再让人进入其中斩杀魔物,净化投放的污染。 普通人进入,载体是游离精神力;一阶、二阶修行时,进入是精神力、法力;三阶及以上,进入乃是元神之力。 因为进入载体不同,在‘天魔虚境’中的强弱也不同,落于不同层次的圈层,面对不同等级的魔物。 方锐恶趣味地,将令牌分为钻石、黄金、白银、青铜、黑铁五个等级,分别对应四至一阶、普通人。 这正是要利用众生之力,来净化污染! 当然,因为是‘天魔虚境’,不比依托现实、斩杀制造的妖魔鬼怪,净化效率来得高,但终究是参与了天地循环,多斩杀几次,也可净化污染。 比曾经投放污染、制造妖魔鬼怪的优点,那可就多了去了。 首先,可以将最广大的普通人利用起来,哪怕普通人只可能斩杀最弱小的魔物,甚至有的都杀不了,但积少成多,集腋成裘,日积月累,斩杀魔物净化的污染也是极其可观的。 其次,在‘天魔虚境’中死了,不会真的死亡,只是损失一点游离精神力、法力、元神之力,可以最大程度积攒修行者底蕴,为将来天界封神做铺垫。 “我的‘功德仙碑’,则可以起到记录功勋的作用,而功勋的来源么?” 斩杀魔物净化污染,自然有天道功德,功德天碑就是将天道功德量化成功勋点,功勋点可以在功德天碑中兑换物品——方锐之前的炼宝,就是为这一步积攒启动资源。 至于以后,等平台信用建立起来,开始运转,那就不用管了,甚至,还能从中大赚特赚。 方锐可是清楚知道,当一个平台建立起来,能暴利到什么程度。 当然,面对‘撞星’大劫,他自不会利欲熏心,平台抽成费用维持运营就足够了,重在培养修行者。 而积攒让洞天升格的资源,这个过程本身,就会让劫运点滚滚而来。 方锐看向下方众弟子:‘这个设想中的体系,正好借着这场大比试验。’ 如果说,这个一场即将推出的‘全民游戏’的话,那么这些弟子就是‘首批内测玩家’。 “去吧!” 他一拂袖,这些‘通天令’融入众弟子眉心。 “多谢师尊(祖师)!” 众弟子顿时清楚感知到,自家与‘天魔虚境’之间建立了链接,不由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盘坐下来。 唰! 等这些弟子进入,方锐弹指打开一道光幕,正是映照‘天魔虚境’内部之景。 …… 且说,卜让感觉‘通天令’融入眉心后,与一方冥冥之地建立链接,仿佛只要注入法力、心念一动,就可进入其中。 出于对自家祖师的信任,他并无迟疑,注入法力,只感觉意识一个恍惚,就来到了一片陌生之地。 “这是法力凝聚的身躯,与本体一样,都是纳气境界,还有,法宝不能带来么?” 卜让默默感受了一下,伸手一握,一柄法力光剑凝成,警惕看向四周。 天空中悬挂着一轮红日,赤红色的光芒笼罩一切;自身所在乃是一个平原,到处长满了两尺高、满是锯齿的黑色杂草;不远处,有着一株黑色大树,树身上长着一张人脸,眼睛半眯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这一切景物,都冒着缕缕黑气,并且时而卡顿般闪烁一下。 “不,这不是闪烁!” 卜让感受着,在虚空中的黑气侵蚀下,时刻遭受着钝刀子割肉般的剧烈痛苦,并且,还有一种无形诱惑产生杂念,才会出现卡顿,只要心神不坚,一个恍惚就会被退出去。 “这是在考验心境!” 他认清这一点,保持剑心通明,犹豫了一下,正要向着不远处那株大树前去,看能不能斩了获得功勋点,却突然感应到什么,猛地向旁边一翻。 唰! 一头半透明、几乎没有影子的骨狼扑了空,苍白锋锐的双爪‘嗤’地一声抓地,调转身形,一双赤红色的眼睛看来。 “好孽畜!” 卜让冷哼一声,手中一推,飞剑横空掠去。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那棵大树,树身上的面孔睁开了眼睛。 …… (本章完) 第290章,兑换 洞天,方仙宫。 方锐盘坐二十四品仙莲台,看向光幕之中,‘天魔虚境’正在发生的景象:卜让施展百步飞剑,手中光剑向着骨狼斩去,身后魔树面孔突然睁开了眼睛,一道道遒劲树根从地下破土而出,形成天罗地网……最终,骨狼、魔树的围攻,在卜让爆发秘术,剑气纵横中告破,两者尽数被斩灭。 在他的视界中,随着卜让斩杀骨狼、魔树,化作两魔物的魔气减少了极微弱的一丝,剩下的随风飘荡开来再次化作魔物,迎接着被又一个试炼者斩杀的命运。 也就在这一次次的斩杀中,最终,这些污染会被彻底净化。 “天魔虚境中,这些魔物被打灭之时,有人心的七情六欲消磨,有世界循环发挥作用,让污染一次次、一点点被缓缓净化。” 这与方锐以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磨灭不同,虽然没有那般干脆利落、直接方便,但胜在性价比高,并且,这般模式能够大规模复制。 “还有,” 方锐看到,在卜让斩杀二魔物后,净化的那一丝丝污染,‘功德天碑’监察天道功德,顿时量化显示,不由满意颔首。 天道功德可以兑换世界本源,但量极少的情况下,根本感知不到,因而也就无法利用,无法交易,最多就是天道眷顾,运气稍好些。 “而我沟通天道,赋予了‘功德天碑’量化天道功德,并可通过它自愿交易的功能!” 方锐能做到此点,一方面在于面对天外‘撞星’,世界大劫的压力;另一方面就在于他在洪虞界天道那里的影响力了——冥君分身、天道债主,此两点足够保证对天道施加影响力,比什么天命之子说话都要管用多了。 见到‘天魔虚境’平稳运行,他不由微微颔首:“看来,这个模式的确可行,下一步就可以推……” 话音未落,就只见‘天魔虚境’最核心层,突然开始大面积崩塌。 原来,姜若瑄与一头魔物交手,因为二者能量级过于强大,直接将一处空间定点爆破了,从而引发‘天魔虚境’核心层如多米诺骨牌崩塌;外围圈层,也直接陷入卡顿…… “不好!” 方锐连忙抛出一团天道功德,稳定‘天魔虚境’,好在出手够快、‘功德天碑’又层次够高、承载力够强,片刻后,终于修复如初。 “果然,不能自大啊!不过,现在暴露出问题,也并非坏事……” 毕竟,船小好调头而等到真将‘天魔虚境’加强到某个界限,在大面积推广中出现问题,那才是积重难返。 从这个角度来讲,他倒是更希望,有什么bug,在这试运行中尽数暴露出来了,解决隐患于及早。 …… 且说,卜让斩杀了骨狼、魔树,继续深入,又是一番战斗后,最终在魔物围攻中,不敌落败退出。 ‘天魔虚境’中,法力化身死亡,他意识瞬间抽离而出却并未苏醒,反而来到一片青蒙蒙的空间,此处雾气流动,白玉为壁,只有前方乃是一道光幕,映照出高耸入云霄的‘功德天碑’。 唰! 在卜让意识投影出现的刹那,前方光幕闪烁,一幕幕景象浮现,正是他在‘天魔虚境’之中经历的回放,浮光掠影般飞快闪过,最终定格在最后不敌退出的一幕。 这时,一道浩大威严、机械冰冷的声音响起:“青铜斩魔使卜让,根据你此次在‘天魔虚境’中的表现,获得小功——87!” “是否打开兑换列表,开始兑换?提示,因为道祖干预,你有一次一折权限兑换物品的机会,选择‘否’将失去此次兑换机会。” “87小功,这次‘天魔虚境’中我的所得?还有,一次一折兑换权限,祖师给我们的福利吗?” 卜让喃喃着,对着眼前光幕,果断给出肯定答案:“是!” 随着他话音落下,前方光幕再次开始闪烁,如水波晕开的变化中,密密麻麻的金色光字刷新而出,赫然是琳琅满目的兑换物品。 【功法兑换列表】 一、《大罗经》 简介:方仙道第一功法,道祖所修,可达七阶圣境,并具有八阶大罗、九阶道果之概述。 售价:天功100000000(今日折扣价:天功10000000) …… 二、《鸿蒙秘典》 简介:立意鸿蒙,开天辟地,可达七阶圣境。 售价:天功80000000(今日折扣价:天功8000000) …… “祖师所修功法《大罗经》,一万万天功?!” 卜让眼睛一直,这方仙道至高秘典,他要说不想看,那是不可能的,但天功是什么东西?自己似乎只有小功吧?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就是一段意识反馈而来。 斩杀不同层次魔物,可得不同层次功勋,从高到低依次为:天功、大功、小功、微功,四种功勋之间,可拆分、合成,比例为一比一千,每次拆分、合成,要扣除手续费5%。 “这……” 卜让看到这些信息,神情无比古怪,心头蓦然浮现出一个念头:‘祖师弄出四种功勋,可拆分、兑换,还有手续费,怕不是就是为了在这个过程中抽水扒皮吧?’ 此念刚刚生出,就瞬间被他抛出脑海,口中连道:“罪过!罪过!我怎能如此妄加揣测祖师?祖师如此做,必有自己的缘由。” 这么一想,顿觉豁然开朗:“想来祖师应是在下一盘大棋!” 卜让微微摇头,不再多想,这时突然又感受到一个功能,可以意识检索兑换列表,不由顺着自己心意查阅而去。 【法宝兑换列表】 1、混沌五色旗 简介:由戊己杏黄旗、青莲宝色旗、离地焰光旗、素色云锦旗、真武皂雕旗,五方旗合一而成。五旗单独之一乃是五阶中品仙宝,五旗合一,可达六阶上品仙宝,其能可颠倒乾坤逆乱阴阳,万邪退避,万法难侵。 售价:天功100000000(今日折扣价:天功10000000) 2、金刚镯 万物母气所炼,阴阳、五行不侵,可击万物,可收万宝,等阶六阶上品仙宝。 售价:天功80000000(今日折扣价:天功8000000) …… 186,青莲剑 简介:道祖亲传五脉之一青莲脉主同款仙剑,此剑一出,剑气所化青莲朵朵,等阶四阶,下品仙宝。 售价:天功6000000(今日折扣价:天功600000) …… 2498,庚金飞剑 简介:以庚金之菁所炼,锋锐难当,二阶法宝。 售价:大功27000(今日折扣价:大功2700) …… 卜让微微吞咽了口口水,对‘混沌五色旗’、‘金刚镯’目不斜视翻过,等看到‘青莲剑’不由嘴角微微抽搐:“祖师竟然将‘青莲剑’都放上兑换列表了,万一将来真有人将‘青莲剑’兑换了,那以后谁是青莲一脉正统?若是我将来某一日……” 他摇摇头,驱散某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检索到了前些日子方锐赠予的‘庚金飞剑’:“祖师赠予我的法宝,价值两万七千大功,即使今日兑换,也要两千七百大功,果真是厚赐了!” 继续翻阅。 【宝材兑换列表】 1、先天水神本源一缕 简介:取自先天水神帝工,可以秘法凝聚水灵体,可作为材料炼制仙宝,可辅助修炼神通……妙用无穷。 售价:天功500000(今日折扣:天功50000) …… 3、‘碧玉仙荷’莲子一颗 简介:可突破寿元极限延寿一年,重复服用无限制。 售价:10000天功(今日折扣:1000天功) …… “‘碧玉仙荷’的莲子!” 卜让呼吸火热,瞬间想到了自己年迈的父母,可旋即就又是一声叹息。 哪怕一折,1000天功,也买不起啊! 接下来,他大致全部翻看了遍,发现兑换列表中,功法、秘法、宝物、材料、修炼资粮、神灵位格,所有能想象到的修道之物,应有尽有。 许多东西都是眼馋无比,奈何没有功勋点,这让卜让想起了自己很小的时候,那时父母带他去赶集,在集市中,什么都想要,奈何兜里没钱,什么都买不起。 总之,让他回忆起了那种贫穷的感觉! “还是我境界太低,只有纳气,历练一遭也只有几十小功,纵使今日特价,一折购物,好东西也是买不起啊!” 卜让再次深深叹息。 他还从光幕上,看到了回收、借贷功能,不过暂时没有开放。 最后,只能遗憾购买了一小瓶‘仙灵之气’,退出。 等睁开眼,手中已然是凭空出现一个玉瓶。 …… 此时,如卜让一般,不少弟子已然从‘天魔虚境’退出,来到了兑换空间。 然后,就在这里,看到了光幕之中,兑换列表上无数宝物…… 震撼之余,他们皆是与卜让一样,产生了无比贫穷的感觉。 甚至,如姜若瑄五位亲传弟子,都不例外。 …… 外界。 方锐看着一众后辈弟子的反应,微微一笑:“我之前说了,拿出资源培育修行者,可没有食言,如今,可是连我自己的功法都拿出来了。” 至于,那个价格过高,根本没人兑换得起,这算是问题么? 君不见,某些平台某些物品的价格,可是一连串九,追求的就是一个高格局、高逼格! “相较之下,我虽然也是在画饼,但已经很收敛了。这也是为了拔高众弟子的视野,让他们更有动力奋斗。” 当然,这些弟子看不到的是‘功德天碑’的兑换列表中,其实,有许多东西是缺货的。 如上品、中品仙宝——那些仙宝的名字,倒不是真与传说中灵宝有什么关系,而是方锐是个起名废,借用了不少名字,但真要说起来,这种种仙宝比起传说中那些灵宝,真正效果也不弱太多。 这些仙宝后台暂时是没有的,不过,如果真有人凑齐了功勋点,进行兑换,方锐也不会毁诺,临时炼制就是了。 反正,功勋点的本质是天道功德,天道功德又可兑换世界本源,如他之前所说,世界本源可衍化这个世界九成九的宝物、珍材,这个兑换过程,方锐绝对不会吃亏就是了。 等一众弟子纷纷返回,将此次‘天魔虚境’大比中获得的功勋点,利用一次性一折权限兑换成宝物,醒来之时,纷纷欣喜之余,又是失落。 欣喜自然不必说,失落则是进入宝山却九成九都买不起、拿不走,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贫穷,不过这些弟子都是道心坚定之辈,越是这种饥渴感,越是能激发他们斗志。 总之,这场大比,一众弟子开拓了视野、得了宝物,方锐也内测试验了‘天魔虚境’、‘功德天碑’,皆大欢喜。 等让这些弟子离开,各自修行。 方锐再次进入闭关,对此次‘内测’中发现的问题,一一进行优化解决,比如:个别区域高能反应,影响干涉其它区域,造成卡顿;魔物分布不均,一些地方太过集中,造成不少弟子还没适应,就被淘汰…… 将整个‘天魔虚境’升级换代一遍,解决这些问题过程中,他也在反思。 “‘天魔虚境’应逐步推广,目前是我核心五脉弟子,然后就是修行界,再是凡俗众生。随着越来越多人进入,类似大型网游对服务器的需求,‘天魔虚境’承压不断增强,需要持续提升‘天魔虚境’能级,维系稳定。” “还有,普通人和修行者不同,一些对修行者完全不是问题的问题,放在普通人身上,就是大麻烦!” 方锐意识到了这点:“因为魔气,进入‘天魔虚境’,要时刻遭受千刀万剐的痛苦,这种痛苦,很可能劝退普通人;还有,‘天魔虚境’中的魔物形象,其实是极为恐怖的,这对普通人极不友好,容易造成心理阴影,同样是一个劝退因素。” 他思索一下,针对这两点,很快就想出了解决方法。 魔气侵染的痛苦,可以在普通人进入的外围圈层,布置‘痛苦钝化’的阵法。 而阴森恐怖的魔物形象,造成心理阴影的问题,可以视觉欺骗,将普通人所在圈层的一切魔物卡通化,那就再也惊悚恐怖不起来了。 当然,这只是视觉欺骗的障眼法,本质其实还是那样,只是视觉效果,看起来不同而已。 奈何,普通人就是这么俗,就吃这一套——白蛇幻化成白娘子形态,多数书生哪怕明知道,也敢做一个草莽中人;但不作遮掩,以蛇的本象出现,有一百个人,绝对九十九个都下不去口。 “不过,这些只针对普通人的圈层设定,修行者的圈层就不需要了,若是修行者连这些都克服不了,那还修行个屁,趁早退圈吧!” 方锐对修行者俨然是另一个标准。 …… (本章完) 第291章,推广 匆匆一月过去。 方锐对‘天魔虚境’进行更新迭代后,开始在修行者中推广。 …… 在修行界推广‘天魔虚境’,进行的是‘推广有礼’的模式,即:邀请修行者进入‘天魔虚境’,给予功勋奖励。 进入‘天魔虚境’的令牌,功勋点即可兑换,1小功一枚令牌,而邀请一人加入一枚令牌,可获得2小功。 也就是说,扣除成本,推广一个修行者可以获得1小功。 别看1小功不多,在此前的五脉大比试炼中,众多弟子获得相对轻松,但要知道,这些可都是道祖门下,心性、资质、功法皆是不凡。普通修行者在‘天魔虚境’中,想要获取1小功,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故而,有的是修行者愿意做推广这种事情。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1小功1枚的初始令牌,并无等级,在绑定之时会根据绑定者的实力,自动出现等级,以划分进入‘天魔虚境’后的圈层,所面对魔物的强弱。 同样,突破大境界,令牌等级也会随之提升。 话说,在一开始,推广‘天魔虚境’,还要五脉弟子去各大门派。 之后,有了一定基数,就不用管了,俗话说,六个人可以联系起来全世界,修行界也是一个圈子,各人向好友推广,一人传十人,十人传百人;这个过程中,还有听闻‘天魔虚境’好处,主动求取‘通天令’的修行者,算是双向奔赴…… 总之,‘通天令’传播速度极快,如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扩散开来,进入‘天魔虚境’汇聚成一股不可违逆的大势。 其实,对修行者来说,‘天魔虚境’乃是一道福音。 ‘功德天别’给出的兑换栏目,其中诸多宝物,哪怕是道祖一门五脉弟子,曾经也是可望不可得的;道祖一门五脉之下,三道五宗、十二大派、三十六世家、七十二散传,那就更不用说了,资源等而下之。 至于散修,那是最惨的存在。 从前,散修获得一些机缘,比如冒着危险游历其它洲陆,斩妖除魔,收获一些珍贵材料,想要炼成灵丹、法宝,真正利用起来,那是极度艰难的。最普遍的方式,就是求助大派,但那般方式,主动送上门去,求着被剥削一层,还要欠上人情。 这可不是说笑的,散修中有的元丹真人,突破许久之后还是使用的上品法器,那个可怜劲儿啊! 现在,有了‘天魔虚境’、‘功德天碑’,散修就有了一个媲美……不,超越曾经大派弟子的平台渠道。 当然,这对大派弟子也是有好处的,不过没有散修那么‘雪中送炭’就是了。 某种程度上说,天魔虚境’、‘功德天碑’的出现,短暂拉平了大门大派的优势,将所有修行者摆在了一个相对公平的起跑线上,而正是这般乾坤未定之时,龙腾虎跃,风起云涌,英才辈出,才是最好的成道之机。 不过,‘功德天碑的’一些功能,也让无数修行者恨得牙痒痒。 一个是回收功能,顾名思义,回收各种有价值的修行之物,兑换成功勋点不过,有一点很坑——比如一个出售100小功的东西,回收基本只有50左右,直接砍了一半。 这让许多修行者心疼的啊,私下中都将‘功德天碑’称作‘扒皮天碑’。 另一个是借贷功能,根据信誉评定,有抵押、无抵押,两种方式借贷功勋点,支付利息。 起初,修行者的风气极为保守,后来,不知是谁将画风带歪了,开始掀起一股超前消费的风潮。 想不想要更好的功法?想不想要更好的法器、法宝?想不想要最适合的修行资粮?遇到了瓶颈,想不想要指点? 那就掏功勋点购买吧!什么,功勋不够?可以贷款啊!于是,功法贷、法宝贷、修行资粮贷、突破贷……种种贷款应运而生。 修行者道心坚定,也很难抵御这种剁手的诱惑,许多时候一冲动就借贷消费了! 借贷之后,超前消费,自然将来就要苦逼地贷款喽! 不还?那是不可能的!谁不知道‘天魔虚境’,乃是道祖背书的产业,敢赖道祖的账? 再者,有着借贷逾期未还,只要进入‘天魔虚境’,产生的功勋点,就会强制扣除还款。 总之,除非人死了,别想……哦,许多人死了,也赖账不了——贷款数目超过一定数目,都是被标注的,哪怕死了,成为魂魄,也要给你神力维持住,投入‘天魔虚境’还完了才能投胎,这还要算上期间投入神力的利息。 总之,不还账是不可能的,一众修行者所能做的,只有更加勤奋地下本、除魔。 曾有一段时间,特别是修行者晋升大境界后,遇到朋友打招呼第一句就是:‘道友,某某功勋贷可还完了?’ 总之,修行界彻底卷了起来,对此方锐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不过,这对整个修行界的提升也是巨大的。 随着这一套体系运行,步入正轨,整个修行界就如加入了一把催化剂,腾飞向前,跨越式发展。 …… 在修行界之后,就是民间了,‘天魔虚境’有着对普通人开放的圈层。 相比修行者圈层,其实,‘天魔虚境’中的普通人圈层更为庞大。 并且,这个普通人圈层,方锐之前考虑的‘痛觉钝化’、‘魔物卡通化’,种种元素都是加入了进去。 如果说,‘天魔虚境’中的修行者圈层,乃是修行者试炼之地、砥砺之地、打工之地;那么,普通人圈层,就是普通人的休闲、娱乐、放松之地。 是的,为了吸引普通人,对普通人友好,方锐硬生生将恐怖风的‘天魔虚境’,给弄成了类似虚拟现实游戏的存在。 而普通人圈层的推广,就不必像是修行界那么麻烦了,修行者没有一个统一管理的组织,凡俗则不然,可是有官府的。 虽然只要李曌一声令下,就能将‘天魔虚境’普通层,将一个政令一样强行推广下去,但方锐考虑到,为了减轻百姓的抗拒,为了避免造成逆反心理,并没有以政令的方式推广,而是以‘注册’进入‘天魔虚境’,就赠送米面油盐、鸡蛋之类的小礼物的方式推广,效果极为不错。 ——不比修行界,修行者数量有限,若是凡俗之中还以推广普通人能收获一个1小功,方锐恐怕就要被搞破产啦! 哦,插一句,因为是以赠送粮油之类的推广,‘天魔虚境’的普通人圈层,第一批进入者,竟然最多的是老头、老太太! 无它,新虞发展至今,普通人吃穿不愁,年轻人真没有老头、老太太太那种持之以恒占便宜的决心、毅力。 等这些老头、老太太,进入‘天魔虚境’后,发现只要打死一些奇奇怪怪、奇形怪状的凶猛萌物,积攒一定‘微功’之后,就能兑换一些普通物品,乃至银钱之后,爆发出了更加强大的热情。 什么萌萌哒的凶猛萌物,虽然很可爱,虽然很强大,但是为了兑换物品、钱财……他们爆发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战斗力,矢志不渝,坚持不懈,以顽强不屈的精神在战斗! 若非普通人老头、老太太的游离精神力,一天只够进入‘天魔虚境’一次,恐怕他们整天都会投入其中了。 不过,不能整天投入其中,也不影响他们更进一步便宜,比如拉着家里人进入‘天魔虚境’,一起薅羊毛。 哦,还有一点,方锐补了一个补丁,普通人区域的微功,不能向修行者的功勋兑换,以免有修行者将主意打到普通人身上、钻空子。 总之,‘天魔虚境’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方锐发现问题,就会补救,进行优化,让‘天魔虚境’一直在进步、持续完善。 而在这个过程中,就像方锐曾经所说的那般,‘天魔虚境’深刻而深远地改变了整个世界,无论是修行界,还是凡俗。 …… 张阿牛家是建业城中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 张家祖上曾经是世家大族的佃户,那时候还是大虞的天下,后来,建业解放,南虞成立,张家先祖成了自由身,加入军中打北虞,也立了些功劳,换得土地,娶了媳妇,这才算是翻了身。 又是几代人传下来,伴随着新虞成立、发展,也算是积攒了些家底。 如今,这般太平盛世中,张家人吃饱早已是不成问题,顿顿白面不说,一旬之中还能吃一次肉,别管它是廉价的鱼肉,或者腊肉,那也是肉! 这般生活,比曾经乡下的地主老财还阔、还好,乃是百多年前,曾经的张家先祖万万不敢想象的。 这日傍晚,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升起。 张阿大扛着铁锹、拎着铁桶,穿着粗布工服,回到家了。 咣当咣当! 厨房中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显然是家中那口子正在做饭。 “当家的,你回来了?饭快好了哩!”似乎是听到声音,一个四十多岁、面容普通、头戴木钗的妇人从厨房走出,拿盆打水给张阿大洗脸、洗手。 这是张阿大的妻子张林氏。 “嗯,回来了,今天发工钱了。” 张阿大从怀中拿出布包的几张纸币,在桌子上放下排开,一张10元,一张5元三张1元。 新虞币制改革,百年前就开始铸银元、铜角、铜分,近两年来,应时代需求、商业发展需要,又开推行纸币。 一开始,普通人是对纸币极不放心的,一旦手中有了纸币,一定是要立刻去朝廷银行,给换成银元、铜角、铜分——毕竟,什么纸币,哪有沉甸甸的银元、铜角、铜分,来得实在? 张阿大家也是如此。 可随着时间推移,百姓发现,官府银行换多少来者不拒,纸币许多时候也却是方面许多,便才开始渐渐接受、持有。 “呀,你工钱又涨了两元!” 张林氏脸上生出喜色,扳着指头盘算道:“明天,去买二两肉,再给当家的伱买一袋烟丝……” “烟丝就算了,肉买给俩个娃娃吃长身体,还有你,不是老早就想换个铜簪子了么?” 张阿大洗着脸,说道:“对了,俩娃娃还没回来?” 他家有两个娃娃,大娃张小年,小娃张小丫,都在官办学堂上学。 “小丫回来了,小年也快了罢!这两天,俩个娃娃嘀嘀咕咕不知道干什么。” “俩毛孩子!” 张阿大说着,拿过张林氏递过来的粗布擦了擦脸,说道:“那口子,咱俩今晚去‘魔境’看看?若是运气好,能打着一两头魔物,说不准就能换一包烟丝。” 所谓‘魔境’,就是‘天魔虚境’。 “魔物哪是那么好打的,都凶着哩,这些年中也就运气好那几次,捡着一头半死的……不过也行,听当家的,我今个儿也还没去哩!” 张林氏正说着。 一个十一二岁、浓眉大眼、背着褐色布书包的少年进来了,正是大娃张小年:“爹、娘,我回来了。” “就等你呐,快洗手准备吃饭。” 张林氏转身盛饭,对着里屋喊道:“小丫,出来吃饭了。” “来了!” 一个七八岁、扎着羊角辫、穿着襦裙的女娃蹬蹬蹬跑出来,叫了声爹、娘,与张小年一阵挤眉弄眼。 “你这俩娃娃,搞啥子哩?” 张阿大问着,俩娃娃却没回答,嘻嘻笑着转身跑去端饭了。 今晚,张家晚饭是米汤、白面膜、炒豆芽,温馨的氛围中,一顿晚餐过去。 吃完饭,各自回屋。 张阿大洗了澡,回屋,和张林氏日常运动后,抱着闭上眼,激活‘通天令’进入‘天魔虚境’。 天魔虚境,最外围的普通人圈层。 张阿大、张林氏夫妻俩出现,在一片白玉广场的公共平台上,手中各自拿着一支木棍。 不仅是他们,这里还有许多人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人穿着盔甲,手上拿着刀、剑等各种武器。 除了基础武器木棍之外,其他装备,自然都是花费功勋点兑换的。 “听说,最开始的时候,进入‘魔境’都是随机的,后来才有改变,进入来到这般据点。” 张阿大说着,与张林氏一起向外走去。 …… (本章完) 第292章,突破 天魔虚境,外围普通人圈层,一处据点。 白玉石广场上,聚集了许多人,不少在售卖武器——武器的来源,主要是功勋点购买,除此之外,还有少数其它方式,比如:方锐为了增加趣味性,设置出了魔物死亡会有小概率爆出宝箱,可以从中开出武器。 这就造成,一些人手中有多余的武器,会向外售卖;还有就是,武器折损,想要换新,或者更换更好的武器,也会旧的武器也会售卖。 要问为什么不通过‘功德天碑’的回收功能,自然是因为回收功能太过扒皮,根据武器折损程度砍一半都是好的,人有趋利避害之天性,自然而然,就催生出了这般在据点处售卖武器的方式。 此时,广场上,更多的人却是在喊话组队。 “组队,打一头骨狼,来一个有盾牌的!” “组队,去魔树林,需求有铁质武器的,年轻力壮、有斧头武器的优先!” “组队,讨伐一头黑死熊,有高超战斗技巧的来,可提供铁质武器!” …… 这些组队的,多是要求有铁质武器,再或者,对战斗意识有要求…… 至于,没说贡献点分配啥的,那是因为不用说,‘功德天碑’的碑灵至公无私,当一头魔物死亡,会根据伤害综合判断,分配功勋点。 故而,常常会出现这般现象,有人将一头魔物打伤,自身死亡,或者魔物逃了,在魔物伤势还没好的情况下,被人击杀,‘功德天碑’会综合判断魔物死亡因素百分比,分配功勋点。 每一个人的功勋点,无论入账,还是消费,也都会有显示,总之不会让人糊里糊涂就是。 张阿大、张林氏,夫妻俩只是随便打打,即使有功勋点也不会买武器的,而是买别的实用东西,故而现在还是基础木棍——天魔虚境外围的普通人圈层,像他们这般的普通人,也是最多的。 夫妻俩不符合组队要求,也没有自讨没趣往上凑,出了据点,就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我看,咱家俩娃娃吃完饭就去了屋里,应该也是进来‘魔境’了。想当年,还是咱们带着俩娃娃进来的;现在,俩娃娃长大啦,不耐烦跟着咱们啦!” 张阿大感叹。 “儿女自有儿女的福气,当家的,咱们过好自己就行啦!” 张林氏说着,看向四周:“我就盼着,现在能来一头受伤快死的‘无皮兔’就好了。” ‘无皮兔’是最弱小的一种魔物,原本形象倒也恐怖渗人,但卡通化就好多了,不过,外表卡通化也不影响它凶猛的实力,一般三五个普通人联合,才能对付一头‘无皮兔’,故而,她才说希望遇到一头受伤的。 …… 黑红色的天空中,漂浮着一朵朵偏暗红色的云,血色的大地上是奇形怪状、尖锐狰狞的草木,还有时而出现的一头头形状恐怖的魔物,不过一切卡通化之下,给人的感官就是好多了。 张阿大夫妻俩就在据点附近游逛了一圈,遇到其他人与魔物战斗就远远躲开,并没遇到落单重伤的魔物。 这其实是正常情况。 距离驻点附近,魔物相对少,大多数普通人都在这里。 那些重伤落单的魔物,其实就是据点附近普通人围攻、冲出包围逃掉的,只有这种魔物,张阿大夫妻俩才能欺负一下,捡个便宜。 而离开驻点深处,魔物倒是多了,不过危险性也大了,一不留心就会死亡退出,张阿大夫妻俩是极少去的。 不过,不远离驻点,也不意味着绝对安全,有时候,说不定哪里就冒出来一头魔物,然后就死掉退出了。 今天么算是运气不好不坏,虽然没有捡到重伤落单的魔物,但暂时也没遭到袭击,看看这里奇特的风景也算是值得了。 “那口子,我快离开了!”张阿大突然道。 “当家的,我也是。等会时间到了,咱们就回去,开始睡觉吧!” 天魔虚境中,有着魔气侵蚀,虽然在普通人圈层魔气侵蚀的痛苦钝化隔绝,但此般影响还是真切存在的。 故而,当由游离精神力组成的身躯,在魔气侵蚀下消磨完毕,就会离开退出,一天之内再也无法进入。 毕竟,普通人的游离精神力有限,一般一天进入一次就是极限了,再多就会损害身体,而一次的时间,一般是半个时辰左右——当然,精神力强大天生异于常人,能多次登入、更长时间留存的人,也不是没有。 不过,这般的好苗子,基本上都会在官府引导下踏入修行,然后‘通天令’也会随之升级,进入修行者区域了。 又是片刻过去。 张阿大夫妻俩,感觉已经开始虚弱,知道很快就要自动退出了,这时,却突然听道附近传来动静。 因为很快就要下线了,这次登陆也算是够本了,夫妻俩也没再过于谨慎,对视一眼,悄悄摸了过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手拉着手、向这边过来的三个半大娃娃,不由脚步一顿。 其中两个娃娃,正是自家儿女:张小年、张小丫,还有另一个,夫妻俩也认识,乃是胡同中李家的女娃,和张小年是学堂同窗。 “这小兔崽子!” 张阿大骂骂咧咧一声。 他倒不是责怪张小年、张小丫兄妹俩进入‘天魔虚境’,反正在这里死了也没啥,真正生气的是,张小年这么小小年纪都会拐骗女娃了。 张林氏却是眉开眼笑,落在自家儿子牵着李家娃娃的手上,在旁边劝道:“李家闺女我看是个好的,将来当咱们小年媳妇也好。” 俩人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地面一阵鼓起,向着这边快速而来,突然一头‘无尾蟒’破土而出。 “爹!娘!” “张叔!” 张小年、张小丫,还有李家闺女,看到张阿大、张林氏夫妻俩,怔了一下,然后就是大声呼喊。 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一条没有尾巴黑色大蟒掀开地面出现,如蚯蚓一般两边都是蛇头,横冲直撞而去,张阿大、张林氏夫妻俩瞬间身形破碎退出。 不过,有了他们俩人这一个阻挡,终究是让‘无尾蟒’慢了些许。 “哈!” 张小年举起一柄木枪,呼吸法运转,长枪之上竟然微微闪烁着光,一枪刺去,穿过‘无尾蟒’将它钉在地上。 ——所谓‘呼吸法’,乃是方仙道纳气境功法的前置,官方学堂都会传授测试天赋,显然,张小年吐纳呼吸法,还真弄出了点名堂,是有一定修行天赋的。 “嘶嘶!” ‘无尾蟒’被钉在地上,挣扎之下竟然一分两段,爆发凶性,掉头对张小年三人吞噬而来。 “啊啊啊,兄长,它成两条了!” “好凶!” 张小年三人年龄小,战斗经验不足,猝然见到‘无尾蟒’一分为二,好一通手忙脚乱,才将‘无尾蟒’彻底打死。 就在无尾蟒’死亡的刹那—— 嘭! 一只黑色宝箱出现。 …… 次日。 张阿大憋了一夜的气,起了个大早,准备抓来张小年好好训上一通——虽然昨晚张林氏说了不少好话,但仍然没能让他改变注意。 孰料,兄妹俩竟然找过来了。 张小年扭扭捏捏,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一盒烟丝:“爹,今天是您生辰,这个给您!” 只看那木盒的包装,就知道,这烟丝必然是高档货,极贵。 “还有娘的。” 张小丫笑嘻嘻,从背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其中竟然是一只银光闪闪的镂空雕花银簪子。 显然,这只簪子也不会便宜了。 这烟丝、簪子,正是从‘功德天碑’兑换而来。 早前些日子,俩兄妹就盯上那头‘双尾蟒’了,准备猎杀了给张阿大兑换烟丝,昨天虽然出现了一点点意外,但最终还是成功了。 而且,那只宝箱更是意外之喜,将其中武器卖了,一共所得功勋点,不但给张阿大买了烟丝,还给张林氏买了簪子,剩下的功勋点则留给了李家妹妹。 张阿大看着从没吸过的高档烟丝,训斥的话瞬间说不出来了,不过还是故作不满地摆手:“有那个心就行了,净会糟蹋东西,也不知道换些实用的。” 不过,说着这话时,微红的眼眶、不自觉咧开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张林氏也没好到哪里去,高兴地眉开眼笑:“你们爹就是嘴硬不过,这也确是浪费了……” 对这两样东西的来历,他们又不笨,自然是能猜到的,无非是昨晚猎杀魔物,兑换而来。 “不对!” 张阿大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年,那头魔物你们是怎么弄死的?还有,杀一头魔物的功勋点,也不够兑换这些吧?” “爹,学堂教的呼吸法,我练出气感了。”张小年说着,运转呼吸法,手上亮起朦胧的光晕。 另一个问题,张小丫抢答道:“一头魔物当然不够了,不过,爹、娘,你们猜怎么着?昨晚我们杀了那头魔物后,竟然开出一个宝箱,里面一件武器拿去卖,卖了好多功勋哩!” “我儿竟然有修行天赋?” 张阿大直接忽略了宝箱,什么宝箱再好,也不过一次性的横财,修行天赋才是真正可以作为底气的东西,听闻这个,直接激动到起身,不断来回踱步:“这个得找人,给伱送去修行才是!” 他喃喃着,忽然看向那袋烟丝,准备将它作为礼物送去托关系。 张林氏也是喜悦,掩住了嘴。 “兄长,你能去修行了。” 张小丫更是羡慕看去。 “啊!” 只有张小年当事人,听到要被送去修行,有些蔫了。 倒不是不想修行,而是他听说,一旦去修行,就要离家转学,和爹、娘、妹妹,还有……李家妹妹,都要分开了。 小小少年皱着眉头,这是少年独有的烦恼。 …… 如张阿大一家,这般的普通家庭还有很多,参与‘天魔虚境’,已然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时而从中带来些小惊喜。 当然,想要通过‘天魔虚境’,不事劳动,一夜暴富,也是不现实……或者更准确的说,只有少数幸运儿才能做到。 但,对最广大的百姓来说,参与‘天魔虚境’,找些乐子,有些小惊喜,已然很满足了。 对百姓来说是好事,对修行者来说也是好事,对世界来说更是好事。 在一个常人不可见的视角,‘功德天碑’承载整个‘天魔虚境’,方锐投入的污染,经过芸芸众生的力量净化,日日夜夜持之以恒。 就这般,匆匆六十六年时光过去。 …… 六十六年后。 洞天,方仙宫。 唰! 二十四品仙莲台上,方锐睁开双眼,通体紫色光晕荡开,整个宫殿中的尘埃旋转远离,神奇的是,却没有半点风,以及半点法力波动。 这是他的境界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洞天已然在自发适应着他。 嗡! 方锐双目窥破冥冥,看向了天地间,修行者数量爆发式增长,辉煌程度,甚至超越上古;新虞百姓安居乐业,足迹遍布各大洲岛。 “岁在癸丑,天下大吉啊!” 他叹息着,最终,抬头将目光投向天外,在那里,大黑天布置的‘残破世界’即将到来。 原本,按那时的速度预估,应该是百年的,但,或许是大黑天感应到了洪虞界内的‘灵气之毒’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降低,故而,付出大代价动用了某种方法,让这颗撞来的‘残破世界’不断加速。 这才有眼前之景。 “不过,终究是我快了一步!” 方锐感知着,洞天已然达到九万九千九百九十里的极限,再看向面板积攒的海量劫运点,不由微微一笑:“开始吧!” 轰! 这一刻,整个洞天一震,再度向外扩张十里,突破了十万里方圆的极限,也因为这一点,竟然开始脱离世界。 这是极为正常的,饼再大,也大不过烙它的锅,天仙洞天要想升格世界,就必须脱离洪虞界! 此过程是不可逆的,也就意味着,一旦洞天突破失败,将在混沌力量下解体,连带方锐都要身死道消。 但,突破失败,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些年间方锐早已做足了准备。 就在洞天开始脱离洪虞界,但还没有离开洪虞界晶璧保护之时—— “开!” 方锐心念一动。 面板上,积攒的十亿劫运点消失! …… (本章完) 第293章,七阶 轰! 方锐屹立洞天,九霄之上,周身紫气澎湃,十亿劫运点所化的一条条紫色神龙,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这是浩瀚而又精纯的能量,推动着整个洞天在打破十万极限后,开始爆发式增长。 五十万里方圆! 八十万里方圆! 一百万里方圆! 三百万里方圆! 五百万里方圆! …… 足足达到千万里方圆,这个趋势才渐渐减缓。 在这个过程中,无尽玄黄之气涌动,在洞天……不,世界之外形成晶璧! “洞天升格为世界,并且还不是微型世界,达到千万里方圆,已经进入了小型世界的门槛,这是独属于我的小世界!” 方锐心头浮现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 此刻,这方新晋的小型世界之中。 五脉弟子除了正在深度闭关者,其余人皆是感知到了洞天的巨变,天地四极往来延伸,仿佛没有极限般;灵机、地脉、水脉一切本源之力都在增强,好似永无止境。 此番变化前所未有。 不知内情之下,各脉弟子纷纷汇聚,前往白玉京外的广场。 “怎么回事?祖师洞天震荡,可是遭到了攻击?”有人惊呼。 “我们洪虞界内,谁敢攻击祖师洞天?谁又能撼动祖师洞天?应该是‘撞星’到来了。”另有人猜测。 “不,‘撞星’到来,还有一段时日。再者,即使‘撞星’到来,也不会让洞天地脉这般无止境增强,应是祖师在突破。”这是一个厚土一脉的弟子。 “听闻祖师已为天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若再往上,那岂不是……超脱天地之境?!”这人眼睛瞪大。 “快看,五位脉主来了!” …… 唰!唰!唰!唰!唰! 天青、玄黄、水蓝、碧绿、炫白五道流光飞来,正是若瑄、徐缓、江晴雨、周灵汐、荀三七五人,此时望向九天纷纷神色动容,以各人如今仙之境界,却仍感觉在九霄之上那股气机映衬下无比渺小。 “师尊,这是走出了那一步。” 姜若瑄惊叹着,神色转为肃然,清声开口:“诸弟子不必惊惶,各安其位,等待祖师突破完成。” …… 得益于这些年准备的底蕴,洞天一举晋升小型世界,途中并无半点波折。 在洞天晋升世界的刹那,也带动方锐突破了七阶。 嗡! 天地间,无边紫气涌来形成华盖,玄黄之气翻滚化作庆云,脚下出现一座横亘天地的七彩虹桥。 这一刻,方锐意识无限攀升,看到了‘洞天之种’转变为‘世界源核’,在其中留下的烙印,反哺带动自身真灵、神魂无限强大,生命层次开始跃迁,真正达到了与天地同寿的境界。 自此而始,除非打崩整个世界,否则他就是不死不灭、万劫不磨之存在。 “这就是七阶圣境,并且,我还不是只占据一定世界本源份额的天道圣人,而是世界之主!” 方锐让自家洞天晋升世界,独享整个世界全部本源份额,自然是世界之主。 一般来说如他这般的世界之主,一个世界的主宰,乃是强于只占据一定世界本源份额的天道圣人,但也不绝对。 就如微型世界、小型世界之主,自然比不得传说中洪荒那般无量大世界的天道圣人。 “这正是我下一步要做的,将我的世界并入洪虞界,化作天界,天地人三才合一,真正掌控洪虞界,成为洪虞界之主。” “而想要将我的世界并入洪虞界,意味改变世界坐标,这就牵涉到了源力。” 源力,也即世界源力,那是比世界本源更高一个层级的力量,存在于世界源核之内,掌控源力,也是踏入圣境的标志! 而七阶存在调动源力可以拥有造物主一般的权限,做到种种不可思议之事,比如发出撼动星辰的攻击,生成所有七阶之下的天材地宝,变动世界坐标…… 方锐看向自家世界的‘世界源核’,正准备调动其中呈现沾染紫意的源力,操控自家世界改变坐标,突然似乎发现了什么,目光一凝:“咦?!” 原来,自家世界的源力之海中,竟然孕育着一件开天至宝的胚胎。 所谓开天至宝只有在世界创生、或者世界升级之时出现,不过,不是绝对出现,只是有一定概率。 而开天至宝的胚胎,并非未成形,而是可随着世界之主的心意,改变化生,成为偏攻击、防御、辅助任一种类的混沌灵宝。 至于混沌灵宝,则是七阶存在才可发挥全部伟力的道宝,可引动混沌海的力量。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代天封神就更好办了。” 方锐微微颔首,心念一动,干涉改变。 随着他的想法,开天至宝瞬间转化定形,化作一道金榜模样,七彩光芒闪烁中,其上浮现出‘鸿蒙金榜’四个金字。 “善!万事俱备,是时候将我的世界归入洪虞界,掌控整个洪虞界了。” 方锐回望洪虞界,开始调动源力操控世界坐标,返回洪虞界。 轰! 咔嚓嚓! 整个世界撞向洪虞界,却并没有毁天灭地的动静,而是在方锐、天道二者操控下,两个世界的晶璧系开始融合,最终,他的世界镶嵌入洪虞界,成为了天界。 天界乃是一方小世界成就,自然本源深厚;人间乃是洪虞界的核心,甚至要比天界本源更为深厚;反而冥界,就成为了相对本源最薄弱的存在。 这般一个橄榄型,倒也稳定。 轰隆隆! 随着方锐的小世界并入洪虞界,成为天界,整个洪虞界源力暴增,竟然开始升级,世界等级跃迁,整个天地都在发生翻天覆地之变化。 …… 如果说,方锐之前开始突破,洞天脱离世界升华,只有洪虞界内,少数顶尖大能有所感受。 那么,当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小型世界并入洪虞界时,所引动变化,再也无人不可见、无人不可知。 嗡!嗡!嗡! 天穹之上,整个人间界,无论是白日,还是黑夜,在这一可天空中齐现群星闪耀之景。 天地间,清玄之音奏响,回荡天地,从中土神洲到海外各地,无穷彩光弥漫。 名山大川,海泽戈壁,山水地脉之力皆是在跳跃式增强。 这一刻,芸芸众生,无论人兽,心中皆是浮现出一股感动——这是因为随着世界升华,从此以后,诞生万灵也将水涨船高,本源增强。 冥界,无数彼岸花开,飘飞悬浮半空,所有厉鬼同时停止了哭嚎,在这一刻尽数渡化,得到解脱。 由方锐小型世界化生的天界,‘功德天碑’承载的‘天魔虚境’在这一刻炸开,这是因为‘灵气之毒’至此消尽,从此,天地间灵气之中再余无毒。 这颗自上古之后大黑天遗留的毒瘤,终于在今日彻底拔除。 …… 昆仑山。 虞云澜镇守此地,邪神化身‘无始无终的冥河’污染净化所得的能量滋润下,昔日断裂之天柱,今日昆仑山,已不知有多高。 这一日。 昆仑山巅皑皑冰雪辉映中,虞云澜、江清雪师徒二人并肩而立,白衣翩翩,皎皎若仙。 “师尊,师公走出那一步了吗?” “嗯,开始准备吧!” …… 建业,摘星台。 “主上已成圣境,将要开始那项计划了啊!” 李曌眺望天空回首垂眸:“吩咐下去,一刻之后,开始祭天!” …… 东境扶桑。 人身蛇尾的娲皇盘坐扶桑树,感受到随着‘灵毒’荡尽,此地镇压的‘邪物大蛇’瞬间寂灭。 不过,这却没有引起祂的注意,而是心情无比地复杂望向九天:“自开天辟地,终于有道友要走出那一步了!” …… 地心。 “哈哈哈哈,我自由啦!” 在‘麒麟魔’寂灭的刹那,先天火神重黎狂笑着,冲天而起。 …… 冥渊。 先天水神帝工看着消亡的‘水魔兽’,不知为何,心中却没半点高兴。 “那人了不得啊,看来,我想找回场子怕是没机会了。” 祂瓮声郁闷道。 …… 南赡部洲。 太初道人拂袖一扫,将‘无足鸟’寂灭的残余荡开,对虚空执礼:“此一礼,敬大道先行者!” …… 北俱芦洲。 邪物‘千眼怪人’消亡,太一尊者解除封禁,望向九霄喃喃道:“方仙道果是正道,等‘撞星’一事了结,当可去潜心修行。” …… 西牛贺洲。 阴阳童子看着‘无边血海’枯竭,摸了摸脑袋,叹气道:“‘撞星’快要来了,那人可要挡住啊!” …… ‘道祖又有突破!’ 人间界,众多修行者在看到天地异象,心中皆是浮现这般念头,欢欣鼓舞之余,长松了口气。 无它,近日观测到天外‘残破世界’将至,无不忧心忡忡,如今道祖突破,想必是没问题了。 天塌了,有个高儿顶着,他们怎能不安心? …… 人间界之上。 方锐将小型世界融入洪虞界,化作天界。 嗡! 他真身降临,下方紫气金光闪烁,凝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层玉阶的白玉台,伸手一招,混沌灵宝‘鸿蒙金榜’落于手中。 “天地当有三界,曰天、地、人;天界当有神灵,曰周天星神。” 方锐浩大虚影映照三界,淡漠声音滚滚回响整个天地:“我怜众生仙道不易,今日开天路、封万神!” 是可谓:紫气金符化玉台,鸿蒙榜上神路开。 “天地之柱,是为昆仑,云澜真仙镇压天外之神一百六十三载,昆仑山日高一丈……今功德圆满,可为东方东极青华大帝!” 此言落下,天地磬音响起,天花乱坠。 昆仑。 虞云澜紫气加身,生成冠冕珠帘,身后庆云朵朵。 这一刻,随着册封,与她提前的布置,昆仑山抬升升入天界,让天界本源再度增强一截。 …… “人皇李曌开太平,起盛世……可为中央玉皇大帝!” …… “太初道人为先天神圣,镇压邪物‘无足鸟’……可为北方北极紫薇大帝!” …… “太一尊者……可为南方南极长生大帝!” …… 如此封神,却也不是乱封的,若册封之人,德不配位,倒是自寻麻烦。 故而,基本是按照对天地功勋,选拔功德之士,虞云澜、李曌、六位本土古神,降妖除魔之弟子、其他修行者……依次向下。 随着一位位天神、天将、天兵册封,天界趋于圆满。 因为天界本就是他的世界,方锐倒也不用像原本谋划,取得天帝之位,天界圆满的刹那,自可本能调动洪虞界三才天之力。 轰! 只在起心动念间,浩然无边的缥缈清灵青色之力,三才之天的力量汇聚而来。 …… 人间。 作为新虞太上,又有李曌祭天,煌煌昂扬金色之力,三才之人的力量升腾。 …… 冥界。 “到我了啊!” 冥君分身喃喃着,伸手一挥,滔滔幽冥轮回灰色之力,三才之地的力量形成光柱,贯穿虚空。 …… “天地人三才助我,开!” 方锐本为七阶圣境存在,又有天地人三才之助,周身青、金、灰流转中,意识向着无限高渺处攀升,洪虞界最核心之地而去。 这时,另一道高渺意识本能阻挡,这是洪虞界天道,可在所欠方锐海量天道功德之下,这股阻拦本能并不强大,若是六阶巅峰,或者半七阶存在,或许还有些麻烦,但他如今已是真正七阶圣境。 噗! 如同穿过了一道水膜,一破即去,突破此最后阻隔,瞬间,见到了洪虞界‘世界源核’。 “我来,我见,我征服!” 方锐瞬间调动自己小型世界的源力,天地人三才之力,对着洪虞界源核渲染,打下烙印,片刻后,已然是将它渲染六成。 此时,追缴那所欠海量天道功德,又是增加一成,渲染到了恐怖的七成。 渲染‘世界源核’超过五成,已经占据绝对优势,可称世界之主,更何况七成?! 方锐感受到,自身所掌控的伟力,再度向上飙升! 如果说,之前的他,在登临七阶后,主宰自身小型世界,不过一个中等程度民企的100%控股人;那么,此刻,就是70%股权控股了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 此中差距,简直不可以道理计! …… (本章完) 第294章,拘星 轰! 方锐在洪虞界‘世界源核’打下烙印,渲染七成,彻底主宰洪虞界这方大世界后,掌控源力呈指数级飙升,带动自身境界向上突破。 七阶中期! 中期后期! 七阶巅峰! 这是穿越至今,积攒的所有底蕴,在这一刻一次性兑现爆发。 不仅是境界的提升,洪虞界天地法则之海开放,开天辟地以来的所有秘密,也化作无穷信息流反馈而来,在方锐超越量子计算机反应速度的圣境思维下,快速整理吸收,让他对七阶之后的层次、世界之间奥秘,有了全新的认知。 “微型世界、小型世界、中型世界、大型世界,这只是我个人的划分,原来,普遍对世界等级的划分,乃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等级,每一个等级的跨越,都比登天还难!” “之前,我开创的小型世界,等阶也不过橙色,洪虞界这般顶尖世界,也才是青中带蓝。” ——上古天变之前,洪虞界本是蓝色等级的世界,不过在天变中等级掉落,今日方锐将自己的一方小型世界并入,又得三才圆满,这才重回蓝色等级。 “而蓝色等级的大世界,身为世界之主,在世界之内,自家主场,足可以与大罗抗衡!” 当然,这是在世界之内,若是出了世界,伟力不知要滑落多少,只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七阶巅峰罢了。 “我大罗境界的敌人,只有诡异羊皮纸背后的那位存在,不过诡异羊皮纸尚处于重重封禁,也暂未惊动它背后的森罗万象之主,那是遥远将来之事。”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撞星’厄难!” 方锐举目眺望向世界之外,拖曳璀璨星光,再次加速到来的‘残破世界’。 …… 广袤无限、静谧深邃的混沌海中。 唰! 一方残破世界划过,加速、再加速,在沉默无声中,积攒了无穷动能,隐藏着惊天动地、撼动星辰的力量。 此刻,在它的前方不知多少万里,有着一方辉煌大世界,正是洪虞界,以它此刻的速度之下,到达也只需顷刻。 可想而知,如若这般一往无前冲撞而去,撞上洪虞界,爆发的能量该是多么恐怖! 毫无疑问,那将是一场星辰级别的灾难。 就在这方残破世界无限加速,震撼人心的灭世大碰撞,即将上演的刹那—— 变故陡生! 整个洪虞界忽然变得虚幻,赫然是坐标挪移与残破世界擦肩而过。 饶是如此,残破世界本身庞大质量所带来的强大引力,穿透洪虞界的世界晶璧,在洪虞界内部,让世界之南的大洋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汹涌潮汐。 …… 南赡部洲,临海城百姓面对比城市还高的巨浪潮汐,如此灭世一般的恐怖天象,无比惊恐失色,骇然难当。 “天灾!灭世!” “‘撞星’来了!” “道祖,满天神灵,救救我们吧!” …… 或许是这般祈祷起了作用,一股力量降临,轻易将巨浪潮汐抚平,方才的一切,都好似幻象。 而越是强大之人越是能感受到这一幕的恐怖,没有惊天的动地的声势,如此润物无声,意味着出手者该是何等的游刃有余。 …… “好一个撞星攻击!” 方锐屹立世界之上,身披七彩,一念之间抚平引力带来的影响,抬头望向残破世界,看着它远去。 “既然横跨无数光年来了,何必再走?给我留下吧!” 他调动源力,在这一刻,生成扭曲星辰的恐怖力场,对着那方残破世界笼罩而去,悍然是要捕捉了它。 洪虞界本身,在这一刻,也爆发出一方大世界的强横引力,对残破世界极限拉扯。 两方作用下,竟然将残破世界强行转变轨道,开始围绕洪虞界旋转。 这一次,残破世界逆向对洪虞界施加的引力,还未对世界之内产生影响,就被方锐一念隔绝。 “天外而来的残破世界,作为武器,的确是恐怖,但同时,却也是世界最好的营养。” “这次之后,让洪虞界吞噬了它,天地又可多出一片大洲了。” 可以说,自从方锐成为世界之主,就注定了,这次大黑天偷鸡不成蚀把米,又一次充当了送宝童子的角色。 “哦,还有惊喜?!” 他望向捕捉变轨的‘残破世界’,突然发现了什么,玩味一笑。 也就在这时——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在残破世界中,忽而有八颗黑暗星辰,如解体一般剥离,向着远离洪虞界的方向不规则运动,极速远去。 不,那不是星辰,赫然是八道邪神,也并非从前的投影、身外化身,而是真正达到七阶存在的邪神本尊! 每一个这般的邪神,都是能横压一方低等世界,污染一界的恐怖存在,此刻,祂们全力爆发,身化黑暗星辰,看去竟有些仓惶,似乎是在……逃跑?! ‘原来如此,难怪这方残破世界可以反复加速,原来是八位邪神本尊在其中起作用。’ 方锐心中泛起明悟。 在混沌海中赶路,哪怕七阶存在,也不可能动念即至,除非掌控了大罗空间法则的存在,这些邪神显然不是。 ‘想必,上次归墟破裂,这些在洪虞界之外守着的邪神身外化身被我打灭,故而,这一次才潜藏残破世界之中,以本尊到来。’ 事实上,他猜的没错。 本来,八位邪神潜伏残破世界之中,跟随残破世界,就是为了搭一个便车,同时,第一时间进入洪虞界,参与这场瓜分一方大世界的饕餮盛宴。可方才突然发现,洪虞界世界坐标挪移,‘撞星’失败,甚至,整个残破世界都开始被捕捉,觉察到大不对,想到了某个恐怖的可能,这才开始逃窜。 也别说,八位邪神,也就是八位七阶存在,为何如此胆小? 那是因为,若洪虞界这方大世界真正有了世界之主,在世界内部,世界之主可抗衡大罗,别说八位七阶邪神了,就是十八位七阶邪神都能强行镇压了。 ——的确,邪神恐怖无比,乃是狩猎世界的存在,但相对应的,也是世界最好的营养,面对一方有着世界之主的大型世界,在世界内部战斗,简直就是最愚蠢的行为,堪称肉包子打狗! “都是一群老熟人了啊!” 方锐认出了祂们,皆是曾经打过交道的存在,也正是狩猎洪虞界的八位牵头者:黑太岁、扭曲之龙、不详尸骸、虚无之影、无始无终的冥河、疑似堕落天道的血红竖眼、大衮!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还请各位入我洪虞界一叙!” 如此声音中,他周身源力挥发,煌煌若一颗紫色星辰,后发先至竟然拦截在八位邪神之前,与此同时,捕捉残破世界的那股足可扭曲星辰的力场,分出部分笼罩而去。 八位邪神化作的八颗黑暗星辰,蓦然沉寂黯淡一瞬,然后就是璀璨闪耀,好似燃烧。 赫然是不计代价,使用了某种爆发秘法,毕竟,若真被方锐拉入洪虞界,那就才是如案板上的肉,任凭宰割了! 与此同时,祂们以一个不规则的路线,疾速勾连闪烁,形成一个类似蜈蚣疤痕,又像是勺子的图案,滔滔黑暗如潮水冲刷混沌落下。 咔嚓嚓! 恐怖的污秽如泥垢凝结,吞噬了方锐所化的紫色星辰。 然而,突然暴起攻击,占据如此优势下,八位邪神仍无迟疑,从方锐所化星辰掠过,向后远离。 …… 洪虞界内。 方锐与八位邪神的战斗,传入洪虞界内,就是九日耀空之景象,八颗如墨一般的黑色星辰,一颗充满湛然紫色的星辰。 某一刻,八颗黑暗星辰勾连闪烁,紫色星辰被泥垢一般的黑暗污秽。 不知道多少人望向这一幕,满是忐忑恐惧。 “那八颗黑暗星辰,可是代表天外邪神?”有修士皱眉不已。 “紫色的一颗当是道祖只是,如今道祖似乎落于下风?”另一人接茬。 “希望道祖能胜,不然,我洪虞界可就完了。”这是人间一位土地神。 …… 天界,虞云澜、李曌、姜若瑄等等,万神聚集于此。 世界之外,方锐与八位邪神本尊的战斗,根本不是他们能插手,哪怕六位本土古神,也不例外。 不过,相较于一般修士,在这里的万神皆是对方锐有着信心,毕竟被‘鸿蒙金榜’册封后,才知道方锐拥有的伟力。 “诸神各司其职,镇压周天,以防界内生乱。”李曌等五方大帝神念交流,联名下令道。 “诺!” …… 世界之外。 嗡! 道道源力蒸腾为紫气,褪去方锐化作紫色星辰之外的污垢,展现出万劫不磨的紫金色光芒。 邪神污秽的确恐怖,可作为洪虞界世界之主,除非能够瞬间污染整个洪虞界,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堕落。 再有就是,虽然此处在洪虞界晶璧之外,但距离洪虞界极近,纵没有最大加持可抗衡大罗的力量,却也有半步大罗之力,足以硬承受八位邪神联手一击。 “想跑?该我了!” 方锐看向远离的八颗黑暗星辰,手中混沌灵宝‘鸿蒙金榜’忽而出现,衍化周天星辰、周天神灵虚影,这周天星辰又在他手中闪烁,化作一柄虚幻斧头,挥动斩去。 “开天一式·混沌初开!” 这正是面板吞噬先天至宝‘开天钟’后所得掀动混沌的技能,技能威力本身没有上限,只看投入的力量,但此刻在七阶巅峰的本质,整个洪虞界相助,达到半步大罗的层次,又有混沌灵宝‘鸿蒙金榜’作为载体,加持天界周天星神之力,更注入磅礴源力,联合催动…… 故而,这一击,真正是拥有了搅动混沌,毁灭星辰,开天灭世之威。 哗啦啦! 一道绚白色的斧光一闪,广袤深邃的混沌中,竟然都仿佛被切开,然后在这静谧无声的天外,竟然响起浪潮之音,那是混沌海在澎湃翻腾,向着八位邪神化作的星辰倾覆而去。 八位邪神化作星辰状态,都感觉真灵在颤栗,在恐惧,那是一股足以摧毁星辰、抹杀七阶存在的力量,不由纷纷施展出了各自保命绝技。 代表‘黑太岁’的一颗黑暗星辰炸散,化作亿兆孢子,寄生混沌,却在混沌海澎湃席卷之下,粉碎十不存一。 代表‘扭曲之龙’的黑暗星辰,其中本体首尾相接成环,如一轮太阳旋转,化作色彩斑斓的纯粹污染,却也在奔腾的混沌海中泯灭了颜色,只剩下极黯淡的一点。 代表‘不详尸骸’的黑暗星辰,被斧光波及,倾覆的混沌海紧随而至,只剩下残余不详气息寂灭重生,却也虚弱了千百倍。 代表‘虚无之影’的黑暗星辰,虚化好似混沌海的影子,却也在混沌海澎湃之下,不时被挤出,泯灭了八成形体。 …… 无始无终的冥河、疑似堕落天道的血红竖眼、大衮、大天魔,同样有着各自的手段,但在这般撼动星辰的攻击下,尽数虚弱萎靡。 赫然是,一击之下,八位七阶的邪神本尊遭受重创! “来!” 方锐双手撑开,掌控源力蒸腾喷薄,所化紫色星辰闪耀,扭曲星辰的力场再现,拉扯拖曳着八位邪神向着洪虞界倒退。 显然,这一次,不仅是跨越多少光年而来的残破世界,他要吞了;这八位邪神,他也要一并镇压消化了! ‘若是将这八位七阶存在的邪神吞了,不亚于吞噬七个小型世界,绝对可以让洪虞界底蕴暴增一截,让大黑天都为之肉疼!’ 方锐心中冷然。 可也就在这时—— 轰! 身后,那方残破世界陡然爆炸,让近处的洪虞界都是微微一震——赫然是大黑天提早准备埋伏下的招数,在此时发动。 坦率地说,它的爆炸破碎,此举其实更有利于洪虞界消化,但这般震荡,让对八位邪神的牵引一弱,也让方锐不得不短暂分心,安抚爆发余波,免得对洪虞界生灵造成大量死伤。 趁此时机,八位重创的邪神忽而攒聚成环,旋转之中,内部一道极致邪恶、诡谲的竖眼成形,某个存在降临了。 仅仅是祂逸散的气息,让混沌海都在被同化,洪虞界的世界晶璧更是本能应激闪烁,好似遇到了极其危险的天敌! “大黑天天道!” 方锐冷哼一声,洪虞界众生意志凝聚,在他这个世界之主凝练下,形成千锤百炼如煌煌太阳星一般的光芒,逆流撞去。 …… (本章完) 第295章,捕神 滋啦啦! 煌煌如太阳星一般的光柱中,大黑天天道同化混沌的气息被轻易烧出大洞,穿入其中,径直命中祂的意象显化,让那道有着蠕虫一般长长睫毛的漆黑竖眼变得虚幻。 对这一幕,方锐并不奇怪。 大黑天固然强大,甚至世界等级超越洪虞界,大黑天天道也是不可思议的存在,但终究是跨越遥远光年、超远距离投放力量,而洪虞界却是近在咫尺。 另外,方锐作为洪虞界这方大世界之主,能以一己之力,调动整个世界的力量,反观大黑天,内部却不知道有多少邪神各自占据一方,并无世界之主,整个世界的力量难以统一。 此消彼长之下,方锐能占据优势,也在情理之中。 “嗯?!” 这时,他突然察觉到什么,眉头皱起。 原来,大黑天天道收缩虚幻,那环绕旋转的八尊邪神也在融入祂的光芒,一同虚化远去。 以方锐的目光,自然不难看出,八位邪神此刻的融入,乃是大黑天天道干涉,此手段已可媲美大罗概念层次的秘法,即使是他要想破解,一时半刻也难以做到! 换句话说,好不容易将八位邪神打成残血,本欲镇压炼化,但现在,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雁过还要拔毛,留不下全部,怎么也要薅下两只!” 方锐乃是果决之人,当机立断,手中一闪,出现两颗黑色光点,旋即,源力涌动化作两根漆黑诅咒长针,对着它们一刺。 这两颗光点,正是邪神‘无始无终的冥河’、‘大天魔’些许本源,前者身外化身被他捕捉,怎能不留下一手?后者身外化身进入洪虞界内部,也从众多轻重污染者身上提取了些许,以备后用。 当然,以前纵使手中有这两尊邪神的些许本源,也没办法影响祂们本尊,现在方锐到了七阶,那就不同了,借助神通‘钉头七箭’的诅咒之术,源力催动之下,足可对这两尊邪神本尊造成影响。 这里还需要提及一点,在方锐突破七阶后,确认面板正是由大罗规则编织的半颗道果,虽然如今仍不能直接使用它的力量——那般如婴儿舞大锤,反噬根本不是他现在所能承受…… 但,借助半颗道果的本质,足以保证,方锐如今动用面板神通,可以突破一切道果层次之下的术法限制,对同阶存在起作用。 哪怕有着大黑天庇护,也是如此。 至于神通‘钉头七箭’,需要草人、灯盏什么的,到了如今这个层次,早已不拘泥形式。 唰!唰! 随着两根诅咒之针刺下—— ‘无始无终的冥河’、‘大天魔’忽而一顿,发出凄厉尖啸,气息剧烈波动之中,脱离虚化状态,与收缩的大黑天天道、其他六位邪神分开。 ——达到七阶层次,已不简简单单是一门神通可以咒杀的,但如此攻击,却也足以影响这两尊邪神,打乱祂们撤退。 “给我……来!” 方锐自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周身源力涌动绚烂若紫色星辰,与洪虞界一体,绽放出扭曲宇宙光芒的引力场,对‘无始无终的冥河’、‘大天魔’牵引而去。 这两尊邪神本已遭受重创,此刻面对这般攻击如何能抵抗? 任由祂们扭曲变化,皆是无用,被硬生生拖曳而去,封禁于方锐手中,化作两颗黑色光球。 嗡! 这一刻,大黑天天道、其余六位邪神皆是愤怒,仅仅愤怒之情绪,都化作无穷恶意,无量不详气息,冲刷混沌,席卷而来。 “蝼蚁之怒,可笑可笑!” 方锐冷哼一声源力化作紫气对冲,瞬间将那无穷恶意、无量不详气息震散。 ——就连大黑天天道、八位邪神,面对依托洪虞界的他,都是不能相争,只有撤去一途,此时区区愤怒又有何用? “大黑天!” 他双手抓着禁锢的两尊邪神,身披七彩,屹立世界之上,眺望遥远光年之外,可见一方硕大无比的黑紫色星辰。 那正是大黑天,一方紫色等级,或者说,在紫色等级的世界中,都算最顶尖的大世界! 无数影影绰绰的影子,正是一道道邪神,在向着大黑天返回——赫然是其他观望的邪神,见到方锐成就世界之主,重创八尊邪神,在大黑天天道手中强薅两尊邪神,如此恐怖战绩,让这些邪神都为之惊悸,打消了贪婪之念,不敢再觊觎洪虞界。 “大黑天的体量,竟然超出洪虞界数十倍都不止,洪虞界虽然号称‘大世界’,但和大黑天一比,这个分量实在是虚了。” 方锐锁定大黑天世界坐标,观望而去,心中也是有着震撼。 不过,却并无大黑天不可战胜的想法,当初磨灭邪神‘无始无终的冥河’身外化身,就知道了,大黑天也是无数年中吞噬了不知多少世界,才达到这般层次,如今有他主导,相信洪虞界也会有那么一天。 “这次之后,洪虞界作为大黑天猎物的危机不存,从战略被动化为战略相持,迟早有一日,能战略反攻。” 方锐最后深深望了大黑天一眼,转身回归。 …… 洪虞界内。 天外大战,方锐褪去污秽,再度身化紫色星辰,施展‘开天一式·混沌初开’,重创八位邪神,在世界之内展现出来,就是紫色星辰大炽,将八颗黑暗星辰打得寂灭之景。 而残破世界爆炸,给世界带来的震动,也在洪虞界世界等级提升,各处山水地脉本源增强之下,很快趋于稳定。 人间。 黎民众生,以及封神剩下、滞留的剩余修士,虽然并不知道这一战的意义,将彻底奠定洪虞界的战略安全,但显而易见的胜利,还是能看到的,纷纷欢欣鼓舞,自发庆祝。 “之前传言,有毁灭世界的危机,这就算是被解决了?” “道祖那般大能,能做成这等事,有什么奇怪?” “度过了这一劫,希望将来越来越好!” …… 冥界。 冥界底蕴终于弱于人间太多,这百多年来,随着人间界蓬勃发现,已渐渐有不支之势,积蓄了不少怨魂厉鬼,但在此前方锐突破、世界晋升之中,尽数被超度。 这就让整个冥界压力一空,变得无比祥和。 “本尊证道圣境,终于境界超越我了啊!” 冥君分身伸了个懒腰:“想来,我将来也能少被支使些,多些清闲!” …… 天界。 周天神灵各司其职,严阵以待,在看到天外战场,方锐锁定胜局后,皆有一种不出意料之感。 李曌五方大帝神念飞快交流,对天界众神下令:“随我等恭迎道祖归来!” “诺!” …… 整个洪虞界内,一片欣欣向荣,在渡过这场劫难后焕发出蓬勃生机。 …… 方锐也带着自家战利品——爆炸碎裂多片的残破世界,封禁的两个邪神,返回洪虞界内。 在进入世界晶璧的刹那—— 世界嗡鸣,天道沉寂,仿佛在迎接他的归来。 “世界晋级,天道已然彻底复苏,但却陷入沉眠,乃是因为我成为世界之主后,太过强大,存在本身就压制了天道么?!” 方锐心中生出明悟。 世界之主、天道,理论上可以同时存在,但某种程度上说,两者权能过度重叠,故而天道才会排斥世界之主的诞生,也就是他让天道欠下了太多天道功德,证道之时,才没有那么大阻力。 “其实,世界之主、天道,也代表着治理世界的两种模式,一者人治、一者法治,各有优劣。” 世界之主,可以集中一个世界的力量,办大事,但圣境存在,或者说,圣人也有私心,可能因此给世界带来灾难;而天道么,万灵泛意识的集合体,没有人格化的概念,可以避免人的情绪化错误,但面对许多事情反应较慢,进取不足。 “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能太过折腾,我当取世界之主模式的优点,同时避免人的情绪化缺点,减少因为一己之私干预世界的事情。” 方锐如此思量着,摇摇头:“罢了,如何当好一个世界之主,可以慢慢摸索,现在,还是先消化了这次大战的战果。” “相比天界、人间,冥界底蕴最为薄弱,正好炼了一位邪神增强本源。” 他看向封禁的邪神‘无始无终的冥河’,对着冥界一抛。 唰! 一颗黑色星辰落去冥界,途中封禁减弱,此邪神化作滔滔黑暗冥河,大有倾覆整个冥界之势,但旋即就被一股力量镇压。 “冥河、冥界,倒也对口,此事就交由我来吧!” 方锐身形降临,对着冥君分身微微颔首,掌控源力化作紫气,涌入‘轮回大磨盘’,让这件混沌灵宝第一次展现出了真正伟力。 轰隆隆! ‘轮回大磨盘’转动的巨大声音中,伴随着邪神‘无始无终的冥河’哀嚎尖啸,可随着炼化进行,这般声音飞快减小。 这也不足为奇! 在世界之内,方锐聚集整个世界的力量,可抗衡大罗,又催动一件混沌灵宝,这般待遇邪神‘无始无终的冥河’足以觉得自豪,炼化了祂也并非太过艰难之事,甚至都无须太久。 仅仅半个时辰后。 邪神‘无始无终的冥河’的凄厉尖啸之声已然沉寂,显然是被充分炼化,连渣都不剩,原处,只剩下了三物。 一者,乃是一团黑色淤泥一般的极为诡谲不详之物,正是些许诡异法则的载体; 一者,乃是一道冥河虚影,正是轮回法则的载体; 一者,乃是一大团无属性的高能能量,正是邪神‘无始无终的冥河’本源,以及那一身污染炼化所得。 “诡异法则么?!” 方锐微微皱眉,抬手将它收起,看向那道冥河虚影,面上才露出欣然之色:“轮回法则,融入冥界,可以增强冥界轮回之力。并且,融入冥界之后,也不影响我将来参悟,甚至,可以让参悟速度大增。” “这般一举两得之事,怎能不为?去吧!” 他拂袖一挥,那道冥河虚影投入幽冥黄泉,让冥界的轮回法则开始优化,向着大罗轮回规则靠拢了一步,整个冥界轮回之力不知增强多少。 不过,轮回之力增强冥界本源尚浅,不能承受,让整个冥界都开始震动。 “该你了!” 方锐再次拂袖,那一团无属性高能能量落下,让整个冥界轰鸣着,爆发式扩张,也对应承载了增强的轮回之力。 轮回之力增强、冥界本源增强,两相结合,可以说,冥界得到了史诗级强化,一时之间已不弱于天界太多了! …… 方锐将邪神‘无始无终的冥河’炼化,增强了冥界,又顺便动用混沌灵宝‘轮回大磨盘’,将捉来的另一道邪神‘大天魔’分解,成为些许诡异规则碎片、魔之规则、一大团高能能量。 “该做计划中的另一件事了。” 他归于九天,取出手中的魔之规则,忽而玩味看向一处。 这时,就见到一道黑色流光而来,化作一道不断变化的面孔,正是‘天魔王’。 祂自然也得知了方锐突破世界之主,捕捉了两位邪神,这才下定了某个决心。 “桀桀桀桀桀,我果然没看错你,竟然走到了这一步。你曾经提议的合作,我答应了。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我吧反正对伱也无用……” “哦?!” 方锐俯瞰望去,如看一个小丑:“阁下或许还没认清处境,现在还想合作,你……配么?” 曾经,‘天魔王’若是肯身化天劫,还勉强算是雪中送炭,可祂不敢;现在,外部危机尽去,局势一片大好,祂来了。 如此两面三刀之货色,要祂何用? 再者,还敢索取魔之规则,当真好大的脸! “你这话是什么意……”‘天魔王’终于觉察到了不对。 祂以为,只要祂想合作,无论什么时候,方锐都会求之不得,简直大错特错。 只能说,心态转变还不够快。 “呵!” 方锐却已经懒得解释了,伸手一抓,整个世界之中,‘天魔王’所有轻重感染者体内的污染,尽数被抽取而来,禁锢在手中。 什么身化万千,寄生万物,众生不灭,我亦不死?在一位世界之主面前,就是笑话! …… (本章完) 第296章,权柄 唰!唰!唰! 天地间,一缕缕魔气、一道道魔气魔影收拢而来,汇聚成一颗流转不定的黑暗光球。 “你、你出尔反尔?不,我错了,我愿奉你为主……”‘天魔王’先是愤怒,可很快就意识到了当前处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声音陡然变为惊恐。 “畏威而不怀德啊!” 方锐叹息一声,到了此时,又怎会放过‘天魔王’? 他的确是想为天地添加一道‘天魔劫’,但这场对修行者的天魔考验,最理想的状态,乃是一个类似自然现象的奇观,完全不需要它有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格! 或者说,真正能够人格化参与世界秩序运转的存在,有他一个世界之主就够了! 唰! 方锐神情淡漠,又饱含威严,对着手中光球一捏,‘天魔王’瞬间意识泯灭,与提炼邪神‘大天魔’的魔之规则混而为一。 呼! 对着它轻轻一吹,魔之规则融入天地,九霄之上,雷霆隐隐,其中增添了一抹代表‘天魔劫’的黑色雷霆。 “自今日始,修行者当有‘天魔劫’,道心不坚堕入轮回,唯向道之心甚坚者,可破劫而出,逆行成仙为神。” 方锐口含天宪,洪大声音传遍四方,宣昭此金科玉律。 这一刻,洪虞界内的所有修行者,无论是刚刚踏入修行者的小修,还是鸿蒙金榜上封神的仙神,感受到世间似有若无的冥冥变化,无不心头凛然。 后人记录此事,有诗曰:道祖一气化天劫,顺则为凡逆成仙! …… “还有一件事,” 方锐抬头,双目穿破空间,看向天外轨道,那里漂浮着多块世界碎片。 之前,那方跨越遥远光年而来残破世界,在‘撞星’攻击失败后,遭到牵引捕捉,又在八位邪神控制下爆炸,碎裂多片。 “残破世界炸碎,成为这般的世界碎片,其实消化难度是降低了的,原本想着将它作为一方新的洲陆,现在看来,索性分散了吧!” 方锐心念一动,这些世界碎片受到恐怖的无形之力牵引落下,燃烧如流星。 在这般消磨过程中,其中蕴含的世界本源提取,归入‘世界源核’;纯粹的五行物质落向四方,化作山河水脉、各种矿产、土地板块、草木……让整个人间界都在扩大。 哗啦啦! 世界源核之中,吞噬世界碎片中的本源,世界本源暴增,更为核心的世界源力,都有一丝增长。 轰隆隆! 五行物质化归天地,让人间界的大洋汹涌澎湃扩大,各方洲陆,东海万岛、南赡部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中土神洲,无不在扩张,其上新生的土地上,草木蓬勃生长,天材地宝生出。 “这般扩大的世界,为凡俗提供了更广大的生存空间;世界源力些许增长,代表世界等级细微提升;而世界本源的分割,八成作为储备,两成变作了天材地宝,培养修行者。” 如今,方锐作为世界之主,的确需要考虑方方面面,凡俗、修行者等等。 毕竟,世界之主的强大,乃是世界等级决定,而凡俗、修行者,正是世界的重要组成。 凡俗看似弱小,实则代表着三才之人,世界的生机,也是成为修行者的底蕴; 修行者是仙神的种子,关乎天界,三才之天的力量,同时,‘鸿蒙金榜’更可汇聚天界仙神之力,关乎在世界之外的战力。 当然,修行者也不能过多,过多就会失衡,‘天魔劫’就是因此而生,这其中须得控制好一个度。 总之,成为世界之主,整个世界都是方锐的财产,不能舍不得投入培养,也不能过度干预。 …… 炼化两尊生擒的邪神、增益冥界本源、消化世界碎片…… 等方锐处理好战利品,天界众神终于迎来。 “恭贺道祖证道圣位!”霞光普照,祥云朵朵之中,一尊尊散发强横气息的神灵,在这一刻齐齐拜下。 “善!” 方锐双手虚抬,话音落下,眼前景象变幻,已然是带着众神回到天界天宫,再拂袖一挥,炼化邪神‘大天魔’所得的那一份高能能量蒸腾。 仙宫之中,一株株如蟠龙般遒劲的果树拔地而起,分为三大片,下者灵机笼罩,中者灵韵无双,上者缭绕仙灵之气。 这三大片果树,赫然是天地灵根! 众神观之,心血来潮,皆是感觉这般天地灵根所结之果实,与此身吉凶祸福密切相关,却又不知具体缘由。 “此为蟠桃果树!” 方锐清声言道:“修行者有雷劫、天魔劫,尔等神灵与鸿蒙金榜绑定,获得远超自身境界的寿元,也有仙神劫。 仙神之劫,超出自身境界寿元后,每百年一次,名为三灾五难,三灾为风、火、雷,五难为……渡劫不过,纵尔等神灵之身,亦为灰灰。 而此天地灵根蟠桃树所结之蟠桃,可增益修为,削劫去难……下品蟠桃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十年一成熟;中品蟠桃二十年一开花,二十年一结果,二十年一成熟;上品蟠桃三十年一开花,三十年一结果,三十年一成熟。 故而每九十年,当有一次蟠桃大会,尔等周天神灵,若无渎职,皆可参与,普天同庆。” 这些周天神灵,名列‘鸿蒙金榜’,根据神位等级,寿元一般超出自身境界数倍到数十倍,但天地之道,一饮一啄在超出本身境界的寿元后,每百年,天地会降下三灾五难,蟠桃却可削去这般劫数。 不同等级蟠桃效果不一,蟠桃会时,不同神位神灵享有不同等级的蟠桃,这不仅代表地位,更代表着实实在在的好处! 当然,有了蟠桃,也不意味着这些神灵就一定能获得远超自身境界的寿元了,神魂要经受时光砥砺,若是在漫长时光中完全消磨情感、人性,那就成了一具空壳神躯,不死也是死了。 “多谢圣人!” 这些神灵看着蟠桃果树,无不心中动容。 在名录‘鸿蒙金榜’后他们已然有感觉,自身寿元将远超同境界,此刻终于得到确认,但方锐所言三灾五难,又让他们头疼。 而这蟠桃,却能削去劫数,怎能让这些神灵不眼馋? ‘不错!’ 方锐暗暗颔首。 人没有追求,就容易摆烂,神灵亦是,虽然这些封神的神灵都是心性坚定者,但人心易变,慢慢时光消磨,谁又说得准呢? 为解决这点,针对神灵,有一套功德体系——维系天地运转,做好神灵之责,就自然有天道功德降下,作为修行资粮。 然而,纵使有功德体系,也难免有神灵在见不到破境希望后,选择摆烂,不思进取,享乐渎职。 蟠桃就是功德体系的补充。 毕竟,摆烂不求进步,不要天道功德,但总不能摆烂,连蟠桃都不要了吧? ‘功德体系、蟠桃大会,两相结合,对神灵的能动性应该能起到不错的效果,若有不合适,以后再调整就是。’ 方锐思忖着,看向众神,又是言道:“今日我证得圣位,世界晋升,天地之劫化解,三喜临门,当与诸君同贺。” “蟠桃尚未成熟,不是举办蟠桃会之机,那便分享一番修行心得吧!” 他盘坐而下,二十四品莲台自动浮现,诸位神灵脚下亦是浮现云团。 “由仙入圣之道,在于……”清清如玉的声音响起。 方锐所讲之道,昭示圣境奥妙,触及天地规则,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种种异象自不必说。 众神灵听得如痴如醉。 三日三夜后,才在方锐停止讲道后,纷纷散去,如五位弟子皆然,只有虞云澜、李曌两人留下。 或许是方锐证道圣人,见过那般通天彻地的伟力,一时之间,二女感觉有些生分,不知该拿何等态度对待方锐——更确切的说,不知道方锐心态变化如何。 “无论圣人,还是凡人,我还是我,如往常相处即是。” 方锐笑了一笑,拉住二女的手:“今后,我会长居天界天外天,伱们若无事,也可来找我。对了,李曌你代我掌管天庭,主宰众神,处理天界之事;云澜可多盯着人间修行界,照看一二。” “好。”虞云澜微微颔首。 李曌却有疑问:“我既已升天为神灵,人间皇朝当如何?” “人间事,人间了,就交由新虞内阁决策吧!离了皇帝,新虞也并非不可运转。” 方锐顿了一下又道:“固然,如此可能降低些政务效率,但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一统帝制,一国全力集中于一人之手,若是皇帝英明,如唐太宗这般,自然是好,但若是皇帝不英明,乃至愚蠢呢? 那就是妥妥的灾难。 而很不幸的是,皇帝代代英明,几是不可能之事。 相反,内阁择天下英才而入,让内阁决策,精英政治,不集权于一人之手,可能效率会有降低,但却某种角度上说,更可长治久安。 ‘内阁决策,不知是否能衍变出共和制,或许对新虞未来更好。’ 方锐如此想,也是如此说,对虞云澜、李曌讲解。 二女听得认真。 云气飘飘,一片祥和,一如曾经无数次,在建业小院中的小谈。 …… 接下来,撞星外劫消除,三界归于安定。 人间界,新虞内阁开始跌跌绊绊,决策一方大帝国;冥界因为整个冥界底蕴增强,无数怨魂度化,压力一轻,无事可说;天界,一众新手神灵兢兢业业,各安其职。 总之,在‘撞星’劫难度过后,洪虞界再次开始蓬勃发展。 …… 天界,天外天。 方锐端坐云宫,心神沉浸‘世界源核’,感知到洪虞界法则之海中,无数法则蜂拥而来敞开观看,俯拾皆是。 此般领悟法则的效率,比起曾经,何止增强千百倍! 这就是世界之主的好处。 当然,如今洪虞界乃是一方蓝色等级的大世界,一般小世界,法则决然没有这么全面,也没有这般恐怖加成。 “我接下来的修行,就是领悟法则,直到将一门法则凝练为大罗法则。” 其实,相比‘大罗法则’,方锐更愿意用‘权柄’来称呼它,法则乃是世界的产物,权柄乃是法则本质的一点,万界通用。 “正常来讲,凝聚权柄,晋升大罗,从七阶圣境到八阶大罗,有三种选择。” 第一种选择,选中一门法则,领悟之后,然后周游恒沙世界,提炼提纯,凝聚权柄。 第二种选择,将一门世界等级提升到极致,比如大黑天的紫色等级,然后强压天道,吞并天道,最终炼化这方世界,以力证道,凝聚力之权柄。 第三种选择,有莫大机缘,找到一道已经凝练好的、无主的权柄,将它炼化。 “第一种方法,周游恒沙世界,将一门规则凝聚为权柄,需要漫长纪元。” “这也就罢了,我倒是不乏耐心,关键是我有一个大罗存在的敌人,诡异羊皮纸背后的存在,走夜路太多了难免会遇到鬼啊!” 方锐微微摇头:“此法,我不取也。” “第二法,以力证道……” 他忽然想到,前世传说中的鸿钧,一次次起劫,是否就是吞噬洪荒、以力证道的过程? “现在看来,很像啊!” 以力证道,凝聚力之权柄,此法固然强大,但将一方世界提升紫色等级,难难难,并且也未必比周游万界来的慢。 “还有就是,吞噬洪虞界,与我本心有违,我亦是不取。” “而第三条道路,获得一道大罗权柄,对别人来说乃是无稽之谈,但对于我么?” 方锐看向面板,此时,已然能清晰分辨出,面板本质,正是一颗残缺道果,更准确的说,乃是命运、灾劫两种权柄的集合物。 “这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将面板本质炼化一部分,执掌两种权柄之一,就能即刻晋升大罗!” “大机缘,天大的机缘!” 他思及此处,不由心潮澎湃:“炼化一道权柄,在洪虞界的辅助下,预估大概需要两千年……” 两千年听起来很长,但比起前两种方法,简直短的可怜,若是另一位七阶存在知道,只需两千年就可晋升大罗,绝对会羡慕嫉妒到发疯! “若想更快,可以让洪虞界吞噬其它世界,本源变得更强大,那般,炼化速度自然就会更快!” “可上哪去找其它世界呢?茫茫混沌海中,世界稀少啊!” 方锐喃喃着,忽然想到一个人:圣皇! …… 家里出了点大事,请假回去身心俱疲,总算忙完了,对不起大家,鞠躬,鞠躬,鞠躬。 (本章完) 第297章,新界 当初,圣皇炸了归墟,逃离洪虞界,可是给方锐留下一个烂摊子。 如今,突破七阶,解除大黑天威胁,他终于腾出手来,也是时候清算对方了。 “我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这次,就要向圣皇连本带利讨回来!嗯,话说,清算圣皇的同时,说不得,还能顺便在茫茫混沌中找到一方异世界!” 方锐如此推断,自然是有缘由的。 等闲五阶、六阶存在,借助一些特殊秘法,已然可以离开世界,进入混沌海。 不过,五阶、六阶,在一方世界之中,乃是一方霸主,称仙作祖的存在,但到了混沌之中,就成了小虾米,甚至因为不能从混沌中汲取力量,不可长途跋涉,若是在找到落脚的新世界之前,就耗尽体内储存的能量,就死翘翘了。 唯有到了七阶,执掌源力,可以从混沌中汲取能量,才有了周游恒沙世界的能力。 “当初,圣皇三身之一离去,最多五阶、六阶层次,是不具备周游混沌海的能力的,所以,祂极大可能是有一方世界作为退路!” 方锐猜测道。 要知道,混沌之中,有生命的世界是极不好找的,且不说混沌中星体极少,就算遇到了,也九成九都是死星。 只说,基本上所有蕴含生命的世界,有着天道,也就有着自我掩藏的能力,不是机缘巧合,是极难发现的。 “还有就是,纵使找到一方世界,也不是轻易可以进入的啊!” 就拿洪虞界为例,世界之外有着晶璧系,曾经没有世界之主时,大黑天邪神那般七阶存在,都难以入侵。 ——当然,这也是洪虞界的世界等级较高的缘故,若是较低等级的世界,还是可能有着漏洞,有着偷渡的方法。 但即使找到方法偷渡,进入世界,也会遭到压制,若是超凡体系相近,那还好一些,削弱不多,但若是超凡体系相差巨大,或者遇到科技世界,那就惨了,直接被压制成普通人,也不是不可能! 除此之外,偷渡进入异世界者,还会被天道针对,运气极衰,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出门遇到有敌意的土著大能……如此针对不死不休,直到偷渡者死亡,一身修为化作世界的养料。 这种种麻烦,可见迁移世界之难! “也不知圣皇是如何寻到一方异世界作为退路的?那方异世界,又是何种等级?祂又是如何进入的?” 方锐心中疑惑。 “罢了,这些问题不重要,还是先找到圣皇所在吧!” 如今身为洪虞界之主,他自然有能力找到圣皇,毕竟,圣皇乃是洪虞界的天地古神,又带走了洪虞界的一件先天至宝‘昊天塔’…… 这些就是莫大因果! “六阶天仙境之时,我已可以利用面板本质的命运权柄,沟通世界之内与我有因果之人;如今踏入七阶圣境,已然可以跨世界追踪。” “而圣皇欠着洪虞界大因果,我作为洪虞界世界之主搜寻,更是事半功倍!” 方锐喃喃着,右手中在虚空一抓,摄取聚合一缕圣皇本源气息,旋即,撬动面板本质的命运权柄,略微借助其力量,意识瞬间跨越时空。 那是混沌中的一处,笼罩着星辰尘埃,屏蔽感知,一片模糊,仿佛空无一物。 “果然,除了大黑天那般世界猎手,不隐藏自己的坐标,其他九成九的世界,都是会自我隐藏的。” “世界迷瘴么?给我……破!” 方锐不为所动,借助因果意识强行穿破,瞬间看到了一方异世界。 “一方有生命的异世界,世界坐标锚定了!” 他心中欣然,倏而却又是皱眉:“咦?这方异世界似乎极为特殊,世界等级都不好定义?有意思,要了解具体情况,恐怕须得降临而去,近距离察看才知道。” “我本体不能出动,那就出动一道身外化身吧!” 这身外化身之法,乃是方锐从邪神记忆中获取的秘法,又本土化修改而成。 此身外化身之法,玄妙至极,可以源力构建真灵、神魂,再以此为根基,凝聚身外化身——此身外化身远超寻常分身,跨越世界也不会‘掉线’,并可具有本体六成伟力,若是以洪虞界之主的身份跨越时空支援力量,更是能爆发出恐怖的八成。 当然,这个八成伟力,乃是指本体不借助洪虞界之力的八成,并非在世界内部,可抗衡大罗存在的八成。 唯独可惜的是,此身外化身之法,须得消耗源力不菲并且,目前只能凝聚一道身外化身! “罢了,一道就一道吧!” 方锐微微摇头。 其实,他也想过,周游恒沙世界,利用身外化身,不过,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到鬼,遭遇那位诡异羊皮纸背后的大罗怎么办?纵使是身外化身,万一被捉了,也是大麻烦,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参考‘大天魔’等两位邪神的身外化身,落于方锐之手,关键时刻以一缕本源诅咒,让二者逃离失败。 “不过,这次行动,我并非漫无目的周游横沙世界,而是径直去往那方异世界。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到鬼,只走一次夜路不一定会遇到鬼吧?我的运气应该没那么衰才是!” 方锐面色严肃:“一般来说,这个还真不能赌,不过,这一次相对特殊,那方异世界距离不算太过遥远,我本尊保持关注,万一的万一,遇到那位大罗存在,也可一念让身外化身消亡!” “如此来说,危险倒是微乎其微了,可以尝试。毕竟,稳健可以,但也不能胆小怕事!” 他一念至此,下定决心。 嗡! 一缕缕紫色源力流转,构建真灵、神魂,生成躯壳,变为一道与方锐本尊一模一样的存在,只是气息有所不如。 “我去了!” 身外化身对着方锐颔首,化作一道流光,穿过晶璧系进入混沌海。 …… 混沌海,如阴影一般混沌笼罩四方,触摸不到,却又真实存在,一片静谧之中,只有仿若永恒的星辰光芒闪耀。 在这里,没有正常世界内部的诸行力量,如五行之力、气运等等,许多术法都失去了作用,同时也意味着不到七阶圣境根本无法汲取混沌恢复。 “还好,我作为身外化身,虽然只有本尊六成力量,却也超出了寻常七阶存在,自可汲取混沌之力。” 方锐尝试了下,可以汲取混沌之力,转化为类似于世界本源的高能能量,只不过这个效率较低,远不如一方世界的吞吐速度。 “勉强凑合吧,混沌之中不可大意,宁可慢一些,也要时刻保持巅峰状态。” 他如此打算着,循着锁定异世界的坐标,横渡混沌而去。 混沌之中,感官都会遭到欺骗,看似向前,实则是向后,看似向左,或许就到了上面…… 所幸,这一切对超脱‘人’的范畴七阶存在而言,并不是问题,只是,漫长的赶路颇为孤寂。 十天! 半月! 一月! 那般无声、孤寂,若是寻常人,绝对都会折磨到发疯。 纵使方锐,也都感觉到了些许无聊。 “混沌海,号称生命的禁区,果然不假。迄今为止,还没有碰到一个世界、或者生物啊!” “就连搜魂邪神记忆,所得知的危险,也没有遇到一次,如此无聊,还真不如来一些危险刺激一下神经。” 或许是方锐的乌鸦嘴,又三日后,正在赶路的他忽然感知到了危机,本能调动神通‘咫尺天涯’,下一刻就出现在十多里之外。 原地,混沌海中,一头体型上千里、形如蝙蝠的巨兽游弋而过,如锯齿的大嘴咬合,掀动混沌。 “这是……混沌凶兽?!倒霉!” 方锐暗道一声晦气。 混沌凶兽,乃是生于混沌之中的凶兽,天生可以汲取混沌之力,没人知道它们是如何诞生的,就仿佛宇宙奇观一般。 它们生于混沌,最弱也是六阶,有的可达七阶,在搜魂邪神的记忆中,据说还有媲美八阶大罗的混沌凶兽,也不知道真假。 而这一头形似蝙蝠的混沌凶兽,赫然已堪堪到达了七阶层次! “走!” 方锐只看了一眼,就是动用神通‘咫尺天涯’,飞快远离。 倒不是打不过,关键是,打赢了也没多大好处——混沌凶兽死亡,就会直接变为星辰,虽然材质坚硬,具有一些炼器价值,但极难带走啊! 再者,在混沌中消耗力量容易,恢复起来却是缓慢,万一消耗过度时再出现危险,那就完蛋了! 唰!唰!唰! 方锐不断闪烁向前。 那头混沌凶兽似乎是起了兴趣,就在后方锲而不舍追赶,开始了一场生死大逃杀。 …… 足足十日,方锐才甩开这头混沌凶兽,继续路程。 不过,接下来,好如和他开玩笑般,在三月之后,方锐又遇到了混沌之中的另一种灾难——混沌风暴。 当混沌风暴来临,混沌海中,混沌力量扭曲,如若星云一般旋转,撕裂一切。 那般恐怖的力量,足以让星辰破碎,哪怕七阶存在,在这般宇宙奇观中,一个运气不好都会被重创。 饶是方锐,也狼狈不堪,这还是在混沌风暴边缘的缘故。 “我终于知道,当初那八位邪神为何要搭乘那方‘残破世界’而来了,混沌海中果然危险。” “还有就是,我此行而来,都遭遇如此危机,圣皇又是如何过来的?难道是我运气太衰,混沌海中的危险都让我遇到了不成?” 方锐吐槽。 混沌不计年,又是洪虞界时间的三月过去,穿过一层世界迷瘴,终于来到预定的坐标,找到了那方异世界。 这方异世界的确特殊,外晶璧系中,有着一道道类似福地、洞天的异空间镶嵌,增强世界晶璧系的强度。 而它的世界等级,在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等中,目前来看,乃是第三等黄色等级,但神奇的是,可以看出,竟然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如今已然逼近第四等绿色等级。 那种世界等级的提升速度,让方锐知道,决然不可能在没有吞噬外来世界的情况下,自然提升,而更好似于……恢复,或者说回涨! “镶嵌于晶璧系中,类似福地、洞天的异空间,怎么看来,有些像是西方神话中的神国,这是一个众神世界?” “而世界等级回涨,则更为奇特,好似这方世界中,存在灵气潮汐,或者诸神黄昏、诸神黎明交替,世界源力因此涨落,反倒促使整个世界吞吐混沌的效率,大大增加!” 可以说,仅此一点,就让方锐大受启发,感觉不虚此行。 “如此方法,我的洪虞界似乎可以借鉴。嗯,当务之急,还是圣皇……” 他想了一下,动用领悟的光阴法则,拂袖一挥,光阴之力涌动,扭曲光线,一片空间中,过去的影像,如放电影般一幕幕飞快回放。 ——方锐领悟的光阴法则,当然没有达到大罗层次,升华为权柄,但仅仅是追溯过去的影像,还是不难的。 嗡! 一幕幕影像飞快回放,很快,就来到了百多年前,在出现圣皇的影子后,瞬间放慢。 光影之中,圣皇来到这方异世界之外,颇为狼狈——显然,从洪虞界横渡混沌海而来,途中也遭到了些意外,但相比方锐,绝对算是运气好的。 然后,祂似乎施展了什么秘法,身躯燃烧,自身积蓄的能量、法则体悟,尽数融入这方世界。 最后,一方小塔护着一点真灵,投入世界。 “我明白圣皇是如何进入这方异世界了,真是好魄力!” 方锐看着这些影像,赞叹一声:“献祭自身修为、法则领悟,算是给世界交了投名状,又以先天至宝‘昊天塔’作为金手指,护着一点真灵转生投胎,换取一个土著身份,不被天道针对。” “对圣皇来说,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对于我么?” “正好,我倒想看看,一方第三等黄色巅峰等级的世界晶璧,有多坚固!” 方锐看向这方异世界双目迸发出危险的光芒,周身气息节节攀升,源力涌动,在双手化为一把虚幻斧形,对着前方蓦然一挥。 开天一式·混沌初开! 唰! 斧光一闪,搅动混沌,向着世界晶璧劈下。 …… (本章完) 第298章,众神 嗡! 斧光划破混沌,有着开天辟地之威,命中这方异世界的晶璧系,让后者嗡鸣不已,颤动不止。 镶嵌于晶璧系中,那一块块疑似神国的版块,迸发出璀璨光芒,勾连卸力,分摊攻击。 本来,在这般方式下,方锐的一斧之力会被尽数瓦解,但一个个神国颤动卸力的过程中,传导到最核心处、一方面积最大的神国时,突然好似信号不良般卡顿了下,其上一抹浓郁不化的黑暗一闪而逝。 不过,纵使如此,也无伤大雅,方锐这一道攻击在片刻时间后,仍被化去,并未能对世界晶璧造成破坏。 “没能成功么?哪怕一方第三等黄色巅峰等级的世界,世界晶璧的强度也超出我预料,更何况,这方异世界极为特殊,全面勃发状态下绝对不止黄色等级,达到第四等绿色,乃至触及第五等蓝色等级,我都不太过意外。” “只是,这方异世界有一点不正常,方才看到的那抹黑暗……” 方锐突然想到了什么,忽而动用光阴法则,再一次回溯过去影像。 这一次,他更为认真,在某个片段反复回放,终于发现,在圣皇献祭自身修为、法则领悟,以先天至宝‘昊天塔’庇护一点真灵进入世界投胎之时,在祂背后,有着一抹极黯淡、几不可察的阴影一闪而逝。 “那是……一道邪神?!似乎还是老相识了,正是此前来到、进攻洪虞界的八位邪神之一——邪神‘扭曲之影’,不过只是一道身外化身!” 方锐瞬间认出了对方,此前的一个疑惑也随即解开。 “我就说么我从洪虞界横渡混沌海而来,一路上都是颇为狼狈,虽然可能有运气不好的缘故,但圣皇区区一个五阶、六阶存在,怎么可能安然来到?原来,是有一位邪神暗中相助,这就说得通了!” “大概是,当初圣皇炸了归墟,从洪虞界逃离之时,就被盯上了,被一位邪神暗中一路尾随。” “所以,这方异世界早就被大黑天盯上了?也就是说,此刻,我可能正暴露在数位邪神眼皮子底下?不对!” 方锐突然想起搜魂邪神的记忆,对并不算太过高等的世界,如赤、橙、黄、绿等级的世界,大黑天邪神一般是不会联合狩猎的。 换句话说,这方异世界,极大可能乃是那位邪神‘扭曲之影’的私有猎物! “这才对么,若是涉及多位邪神,不是我小瞧,这方异世界极大可能早就没了。” “只牵涉一位邪神好啊,不在洪虞界主场,我一个身外化身,来二三个邪神还真干不过。” “但一位邪神,还是有着虎口夺舍,抢先一步摘桃子的可能。” 方锐回忆之前看到的一幕,已然明白对方的计划:“邪神‘扭曲之影’不愧为世界狩猎者,趁着圣皇献祭投胎,以某种方法潜入晶璧,欲要污染这方异世界中最强大的至高神。” “现在看来,祂的计划已经步入正轨,之前那抹黑暗就明证,若等对方彻底成功,就能从内部开门,召唤大黑天天道的力量降临,彻底吞噬这方世界。” “只是,一切计划很好,可惜遇到了我。” 方锐忽而一笑:“正常来说,若没有邪神‘扭曲之影’渗透,这般诸神神国加持的世界晶璧,我还真不好突破,但正因为邪神‘扭曲之影’渗透污染的缘故,导致最核心处、这方世界至高神的神国出了问题,这就就有了破绽。” “我有预感,方才的攻击,已然快达到这方世界晶璧的极限,若是再加把力,就能强行突破!” 一念至此,他瞬间呼唤本体支援。 轰! 以身化化身为锚点,洪虞界天道跨越遥远混沌海,化作一道辉煌紫色光柱降临。 在此加持下,方锐之前消耗的源力,瞬间恢复,在补满后仍在灌注奔涌,带动气息暴涨一截,短暂达到了本体实力的八成。 这是七阶巅峰的八成! 如此境界,驱动‘开天一式·混沌初开’,撼动星辰的伟力再现! 唰! 先是斧光一闪,命中晶璧系,然后…… 轰隆隆! 这一击的余威掀起混沌海如浪潮,随后拍打而去,引起晶璧系剧烈颤动,欲要化解这般攻击,但传导至核心的一座神国突然不畅,恐怖无比的力道反震开来,让连接处有了破绽,传来连绵如玻璃割裂般的声音。 咔嚓嚓! 世界晶璧系裂开了,恐怖伟力往复扩散,直接让晶璧系边缘一颗颗星辰脱落。 ——不,那不是星辰,那是这方世界中的弱小神国在坠落! “成了!” 方锐把握机会,持续攻击掀起混沌海轰击,扩大战果,同时不忘初心,循着因果锁定圣皇对着一处缝隙随手一指。 唰! 一点紫芒穿梭入这方异世界之内。 …… 众神世界之内,欧莱大陆。 法兰登帝国魔法学院。 “小绅士们,小淑女们,欢迎来到帝国魔法学院今天是众神历99998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诸神黎明即将到来,这意味着,将有新神诞生;同时,这也是最坏的时代……” 主席台上,一个英俊的白人男子正在演说,在提及‘新神诞生’之时,眼中有着异样的神采一闪而逝。 下方,一群穿着魔法长袍的少年、少女们,正在窃窃私语。 “这就是伯克曼院长,史上最天才的法师,最快突破传奇的强者!” “屠龙的勇士!” “我爸爸说,伯克曼院长将会是这次诸神黎明中,最有希望登神的人!” …… 咔嚓! 万众瞩目之下,忽而一道紫色雷霆落下,作为传奇存在的伯克曼,竟然反应不及,只有一方小塔本能飞出。 但,无济于事。 这位天才法师仍被劈中,然后,演说的声音戛然而止,化作一具焦尸体倒下,再无气息。 ——是的,堂堂一位传奇存在,似乎……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雷霆劈死了,就和开玩笑一般。 场下,安静了刹那后,忽然爆发一阵惊呼。 “哦,我没看错吧,伯克曼院长被一道雷霆劈中了?我愚蠢的家庭魔法师,并没有告诉我今天是雷雨天。” “这是哪位的恶作剧?今天似乎不是愚人节。” “院长一定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 轰动之中,突然有人指向天空:“快看,群星闪烁,星辰坠落,这是发生什么么了?” 咔嚓嚓! 突然,校园之中,一座神像崩溃。 “星辰坠落,神像崩塌,这似乎是……神灵陨落?!不!”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什么一道接着一道的惊呼声响起,信仰崩塌。 …… 嗡!嗡!嗡! 众神世界之外,晶璧系中迸现一道道裂纹,镶嵌在晶璧系中的一座座神国,闪耀如星辰。 在这个世界之中,有着传说,众星闪耀之时,众神归来,赫然是……这些神灵要苏醒了。 而最中央的神国,乃是伟大神力的至高神——太阳神阿波罗,此刻,却带着浓郁的黑暗气息,显化意象如黑日。 “果然,我猜测不错,这是一个西方众神世界!” 方锐打破晶璧系后,交感世界,无数信息蜂拥而来同时双手张开吞吸世界本源,让一头黑发向后飘起:“而我,将是这方世界的终焉!” …… 不想再挑战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原大纲作废,加快速度了! (本章完) 第299章,界战 众神世界。 世界晶璧系中,核心处一方神国大放光芒,一轮金红色大日忽而黑化,呈现出黑日意象,散发的无量光芒变作了污染。 正是邪神‘扭曲之影’侵蚀的太阳神阿波罗——此刻,应该称祂为……堕落太阳神! 在祂醒来的刹那,世界晶璧晃动,世界内部大日黯淡,世界之外掀起混沌潮汐,当真是凶威滔天。 “是谁唤醒了我,我以太阳神之名,赐予汝死……是你?!” 堕落太阳神有着邪神‘扭曲之影’的记忆,自然认得方锐,在看到的刹那,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本能恐惧几乎让祂转身就逃,但旋即才意识到这并非洪虞界,而是自己的主场,又是恼羞成怒…… “呵!” 方锐在对方惊惧的刹那,已是一斧劈来,穿破混沌。 嗡! 一轮黑日意象直接从中切开,堕落太阳神尖叫着逃回神国,下一刻,斧光紧追而至,在那号称永恒烈阳的‘神国’中劈出一道裂缝。 显然,面对方锐,堕落太阳神毫无疑问地落入下风。 ——虽然两人都是身外化身,但方锐本尊乃是七阶巅峰,邪神‘扭曲之影’本尊不过七阶中期,融合了‘太阳神’这般一个半七阶,也相差甚远。 至于,众神世界对堕落太阳神有着加持,方锐也有洪虞界跨时空支援。 故而,综合来看,这一幕很合理。 嗡!嗡!嗡! 不仅是堕落太阳神,众神世界内,各种神灵也在相继惊醒。 “是谁惊扰了我的沉眠?”一方神国中,身后有着滔天风暴的风暴之神开口。 “我将赐予你厄运!”一位黑衣女神望来,发出诅咒。 “魔网主宰一切!”又一位女神从神国浮现。 …… 众神世界的这些神灵,极少数达到了六阶,更多数却是五阶。 同时,因为祂们须得信仰之力支撑,在方锐看来,这般境界就好像被强行堆起来的,同阶最弱! 不过,这些神灵也有着优势,每一个神灵都有神职,执掌着众神世界外显的法则。 此刻,祂们在变故中醒来,虽然发现了太阳神的异状,但也无暇细究,在世界意志催促下,对方锐这个入侵者出手。 一道道光芒落来,皆是蕴含着规则之力,让正待追击的方锐身形迟滞。 下一刻,堕落太阳神已然控制神国,黑日绽放如一轮太阳撞来。 轰! 恐怖无比的力道,不知道将方锐击飞了多少万里。 “令人难以相信的攻击,那个入侵者只有归于地狱一个结局!” “太阳神身上,为何会散发着类似深渊的堕落气息?” “很显然,我们的至高神被污染了!” …… 似乎是认为方锐已经死亡,众神开始将矛头对准了堕落太阳神。 但这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你们以为,只有伱们会围攻,以多欺少么?” 混沌海的星云尘埃中,一道身影闪烁归来,拂袖一挥。 “不好,快阻止他!” 不同于乐观的众神,堕落太阳神始终不认为这样就能杀死方锐,此时看到这一幕,声色俱厉,发出惊恐的声音。 然而已经晚了,洪虞界支持的紫色光柱中,一道金色卷轴浮现,其中,无数散发着强横气息的身形浮现。 “世界之战,开始了!” …… “世界之战,开始了!” 洪虞界,方锐对召唤而来天界众神如此道。 “世界之战,你死我活,没有半点妥协的可能。对面世界已被我打开大门,这是一场跨世界的远征,凶险无比,但也代表着巨大的利益在这场世界之战中,只要活下来,突破大境界,乃至开辟福地、升格洞天,都不是不可能。另外,我还将补充一份功勋兑换名录……” 众神闻言,无不跃跃欲试。 如娲皇等几位本土古神,更是心情复杂,没多久之前,洪虞界还是作为被入侵者,现在却已经有着入侵其他世界的资格。 当然,祂们对对面世界也不会有任何同情,或者愧疚,世界之间并无善恶正义,只有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世界之战,功勋获得方法,一为杀敌,二为在对方世界内部节点埋下阵基。相比之下后者更为重要……” 对如何吞噬一方世界,大黑天邪神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的,方锐搜魂了两尊邪神的记忆,对大黑天的方法进行本土化,如今已有了自己的一套方法。 介绍完这些,他感受身外化身完成了准备,顿时操控洪虞界‘世界源核’呼应。 ——世界源核之间,有着时空吸引效应,可利用这个原理在两个世界间打开一个虫洞,瞬间跨越两方世界,这也是所谓‘世界降临’的真相。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对着两个世界的‘世界源核’有一定影响! 洪虞界的世界源核自不必说,而众神世界身外化身在打破众神世界的晶璧系后,在众神苏醒之前,已然对众神世界的‘世界源核’做出了一定侵蚀,这般侵蚀,执掌对方世界远远不够,但打开虫洞却已经绰绰有余了! 唰! 混沌灵宝‘鸿蒙金榜’带着天界神灵,穿梭虫洞,一闪而去。 “若是顺利,此次又将会是一场大丰收。” 方锐目送天界神灵随着‘鸿蒙金榜’离开,喃喃道。 他倒是坐镇此处,并未前去,这是为了掌控全局,同时,也是稳健之举。 …… 嗡! ‘鸿蒙金榜’穿梭虫洞而来,绽放金光,一道道天界神灵浮现。 无须多说,洪虞界天界神灵已然冲向众神世界的众神,战斗一触即发。 王对王,将对将,卒对卒。 方锐对上堕落太阳神,还有众神世界的大地母神、魔网女神等强大神力的神灵。 ——因为是众神世界的主场,在众神世界世界意志全力支持下,这些强大神力的神灵也有参与战斗的资格。 如娲皇等古神,则是与众神世界中等神力、弱小神力者战斗。 而前来的低阶神灵,已然是穿过众神世界破碎的晶璧系,进入了众神世界内部。 一场修仙与魔法的对决,正在如火如荼全方位进行! …… (本章完) 第300章, 战终 众神世界。 一轮紫色大日外放金色光焰,不规则穿梭不定,与周遭数颗星辰交击,每一次碰撞,都有广阔范围的璀璨光芒炸开。 这正是方锐手持鸿蒙金榜,与操控神国的堕落太阳神,还有众神世界的大地母神、魔网女神等强大神力的神灵,正在战斗。 轰隆隆! 在此之外,还有众神世界的天道显形,释放无尽雷霆,凝聚一条条西方巨龙,追着紫色大日撞去。 那些霆凝聚的一条条西方巨龙,每一个都有着众神世界最强大的禁咒之威,它们一片片撞上紫色大日,让后者微微闪烁凝滞,紧接着,就有众神灵操控神国撞击而来。 而每次等紫色大日想要反击,这些神国便会一哄而散,让雷龙顶上。 “倒是难缠,不过,我已经找到了突破口。” 方锐忽而停下,抬手一掷,‘鸿蒙金榜’挡下堕落太阳神、一片片雷龙,然后,又以硬生生承受几位强大神力的神灵神国一击为代价,手中一道斧光斩出,穿过魔网女神的神国。 “不!” 一道凄厉尖叫声陡然响起。 魔网女神的神国从中迸现出一道裂纹,然后,裂痕如蛛网扩散,让一方神国四分五裂崩塌,炸碎向着世界内部落去。 魔网女神陨落了! …… 魔网女神的陨落,对众神世界一方的影响是无比巨大的,遍布整个世界的魔网在这一刻显形,骤然闪耀明亮了一下后,黯淡崩塌。 这页意味着,所有没有自行掌控的法术模板的法师,从今以后再也不能一念施法,甚至不少神灵都是受到影响,不能再依托魔网内网瞬间释放禁咒。 …… 众神世界内部,魔兽山脉的一处。 一位白袍法师与卜让正在战斗。 多年过去曾经的卜让,如今已臻至元神境界。 而对面的白袍法师,则是高阶法师,大致等同于三阶——虽然直到此刻,众神世界的大多数人还是迷迷糊糊,但传奇法师、高阶法师,已经得到了‘命运的启示’,开始应对‘天外邪魔’。 “幻影分身!” “酸液飞溅!” “冰冻射线!” “闪电打击!” “疲劳之触!” “法师之手!” …… 白袍法师依托魔网,瞬发法术,漫天都是各种法术光芒。 卜让一剑破万法,斩破一道道法术,但奈何在众神世界的魔力环境中,要保存法力,精打细算,竟落于下风,只能耐心等待时机。 某一刻,这位白袍法师施法突然中断,一道道如真实身躯般的幻影消失。 如此时机,卜让怎会放过? 唰! 剑光一闪,白袍法师已然被斩杀,头颅滚落。 “此人战斗经验丰富,为何会突然失手,露出破绽?” 卜让沉吟着没有答案,便微微摇头,不去多想,将一枚玉符抛出打入山脉节点,即刻去往下一处目标。 …… 世界之外。 先天火神重黎与众神世界的一位神灵——狩猎之神,正在战斗。 此时,祂已悍然冲入对方的神国,大招对轰。 “愚蠢的侵入者,竟敢闯入我的神国?我将赐予你死亡!” “律令·死亡!” 狩猎之神的神职中,有着一部分死亡法则,在神国加持下,依托魔网核心层,一念施法,即将施展一道恐怖的法则禁咒。 ‘坏了,脑子一热,竟然忘记道祖之言冲进来了!’ 先天火神重黎只感觉,一股大祸临头之感降临。 但,就在狩猎之神的法则禁咒即将形成之时,因为魔网女神的死亡,突然崩溃—— “死!” 先天火神重黎劫后余生,再不敢大意,全力爆发。 片刻后。 轰隆隆! 狩猎之神的神国在恐怖火光之中,炸裂破碎。 …… 因为魔网女神的死亡,这般战斗现象的远不止一处,胜负的天平坚定不移地一点点向着洪虞界一方倾斜。 …… 方锐对局势的把控,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一些顾及不到的地方终究有着意外。 众神世界之内。 太阳神教会的教皇召集信徒,手中堕落神器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污染:“星辰陨落,黑日降临,诸神黄昏,世界即将迎来毁灭,唯有信仰吾主者可进入救世方舟……” “黑暗太阳神!” “大黑天!” “黑日!” …… 层层叠叠的祈祷声中,唤醒了太阳神教会最深处的一位存在,那是堕落太阳神为自己降临人间准备的容器。 祂苏醒了! 无尽的黑色光芒如淤泥一般扩散,吞噬了教会之外的所有人,包括那个双目猩红、癫狂无比的教皇。 下一刻,一道堕落太阳神的人间体显形:“以吾之名,黑天通道,开!” 嗡! 虚空中,空间破碎,一道扭曲的通道逐渐成形。 ——正常时候,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让大黑天降临,但如今众神世界的世界璧破碎,并正在与洪虞界进行世界之战,整个世界都在动荡。 再加上至高神太阳神受到侵染,也即意味着众神世界的‘世界源核’同样遭到了些许污染,这就满足了大黑天降临的基本条件。 …… 大黑天,黑暗平原。 这里是邪神‘扭曲之影’的所在,上次洪虞界一行遭到方锐重创,至今还没有恢复。 某一刻,祂忽而苏醒,目光跨越时空望向众神世界,顿时知道了,自己的牧场中来了入侵者! “又是那人……嘶嘶……” 邪神‘扭曲之影’喃喃着,之前重创加上此时的刺激,突然陷入疯狂,本体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扭曲蛇影,在吞噬了圈养的百万人后,方才重新找回理智。 祂知道仅凭自身之力,面对方锐决然没有胜算,联络三位邪神而来:“黑天通道即将打开,在那边是一方第四等的世界,我们……” …… 众神世界之外。 此时,随着胜负的天平倾斜,方锐暗中已将众神世界的‘世界源核’侵染了一半有余,但就在这时,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污秽气息。 “大黑天即将降临么?” 他微微皱眉,犹豫一下,决定见好就收。 ‘有了上次教训,这一次,邪神‘扭曲之影’对我一定会尽可能高估,多半会请外援,给我布下陷阱! 为了安全,我本尊不能出洪虞界,在大黑天降临后这一道身外化身是必然斗不过对方的,再拖延下去,不但吃下去的可能吐出来,天界众神也会折损…… 再者,众神世界的这些神灵没有退路,如今已怀着殊死一搏之心,对我都有不小压力。 罢了,还是离开,将这些硬骨头交给大黑天吧!’ 方锐下定决心,顿时,以秘法强行爆发,排开围攻的众神心念一动。 咔嚓! 众神世界的‘世界源核’,被他侵染掌控的那一部分,氤氲浓郁紫光,直接与另一半分开,穿破空间而来。 与此同时。 众神世界内部,洪虞界天界众神埋下玉符纵横勾连,笼罩整个世界五分之二的区域,让这些地域与原本洲陆板块断开,腾空而起。 还有分散众神世界各处,洪虞界的一道道天界神灵,此刻周身亦是笼罩紫芒。 “走!” 方锐又是一念,带着己方之人,还有所有战利品,已然是通过众神世界——洪虞界的虫洞,消失不见。 …… 在洪虞界一方离开的数个呼吸后—— 大黑天通道成形,恐怖的三尊存在降临了。 此时。 众神世界的‘世界源核’只剩下半颗,天地残破,承受混沌冲刷,一派灭日之景象; 混沌海中,有着巨大的阴影游弋而来,那是混沌凶兽,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前来狩猎; 众神世界的神灵,见到洪虞界一方离去,劫后余生,但这份希望在短短数个呼吸后又是破灭,已然心生死念。 可以说,如今剩下的众神世界,真正如方锐所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同时,随着洪虞界一方离开,无论三尊邪神有何算计,都是无用,只能面对这个剩下的糟糕局面。 …… (本章完) 第301章,末法 洪虞界。 笼罩紫光的巨大世界碎片出现,向着人间界落下,海水奔涌翻覆如天倾。 “这是众神世界的世界版块,我只取了大约整个世界的五分之二,但‘世界源核’却是夺来了足有一半。” 方锐收回身外化身手心之中,半颗‘世界源核’滴溜溜旋转,紫意氤氲,质感细腻仿佛有着一个世界的重量。 “去吧!” 他抬手一挥。 这半颗‘世界源核’穿破空间,向洪虞界的‘世界源核’撞去,为后者所吞噬,炼化其中的源力、世界本源,让洪虞界的底蕴再次向上节节拔升。 “果然,缓慢经营世界,哪比得上掠夺诸天万界?这半颗‘世界源核’,足抵得上洪虞界吞吐混沌数万年之功!” 方锐感叹着,趁吞噬‘世界源核’、天地动荡之机,对整个世界进行微调。 轰隆隆! 中、南、西、北,四方大洲板块漂移,合并为一方巨型洲陆,东海万岛保存原本形态。 而此行夺取来的众神世界碎片,则开始融入人间界,化作另外一块巨型大陆! 这般惊天动地的动静,三界皆有所察。 人间界众生惊疑不定; 冥界万鬼鬼哭狼嚎; 而天界之中,刚刚返回的众神,对此有所了然,但此时的注意力却全不在此,放在了此行收获上。 这一次与众神世界的世界之战,当真是事情轻松,好处多多,每人都获得了不少功勋,纷纷开始兑换。 说起此点,方锐也不愧是一个好老板,愿意与众神分享世界发展的红利。 就在一片欢腾之时—— “咦?!” 方锐突然心头一跳,感受到一场厄难来临。 …… 天界,天外天。 于此处层层封禁中的诡异羊皮纸,在这一刻爆发出冲天光芒,冲破封禁,诡异、不详之气侵蚀虚空。 同时。 洪虞界之外,一位的真正伟大存在降临,仅仅是祂的影子就要比整个世界还要广阔,混沌海都在自适应扭曲成漩涡,这般存在正在尝试挤入世界。 正是诡异羊皮纸背后的大罗——森罗万象之主! 其实,这个时机把握得极为微妙,洪虞界正在吞噬众神世界的半颗‘源核’升华,天地处于动荡之中,在这个过程中,方锐这个世界之主也不能发挥全力,这就有了一丝破绽。 也就是说,可能仅仅片刻,那位大罗存在就能强行挤入进来。 “果然是陷阱。” 方锐神色淡然,对此却仿佛早有预料。 “羊皮纸被我封禁不假,不能主动对【森罗万象之主】传信,但这位大罗存在却能主动感应诡异羊皮纸,想来,就是因此无意中暴露。而这位【森罗万象之主】极大可能早就发现,但隐忍不发,直到此刻。” “甚至,众神世界都可能是一个陷阱,乃是一块包着蜜糖的砒霜,若我本尊出动,说不得就被直接擒拿;也就是我小心,本尊没有出动,故而,这位【森罗万象之主】退而求其次,选择在洪虞界吞噬‘源核’之时,循着此时破绽,强行进入。” 这一切,方锐有所警惕的,面板本质的半颗道果,有着命运权柄,如今已可对自身吉凶有着感应。 再者,他做事小心,既然敢在此时消化战利品,吞噬众神世界的半颗‘源核’,自然也早有应对之法。 “既然是陷阱,那就将糖衣吃了,炮弹打回去。” 方锐心中一动,面板上破灭众神世界,获取的千万劫运点消退,此种能量辅助洪虞界对半颗‘源核’进行消化,让原本需要十天半月才能彻底完成的事情,顷刻圆满。 ——他作为世界之主,面板之主,到了七阶之后,已然可以直接利用劫运,做到许多曾经看去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其实不过一瞬,外界看来,也就是在【森罗万象之主】尝试挤入世界的刹那,洪虞界因为吞噬‘源核’造成的天地动荡顷刻间稳定。 “滚!” 方锐身披七彩,掌控整个洪虞界圆满无缺,对着冥冥中的存在反击。 这一刻,整个洪虞界万灵的意志凝练成一块,对着虚空中冥冥之物碰撞而去,两者轰击之中,世界之外,一头代表不详、恶魔的巨大黑山羊显现,在祂周围,世间万物,森罗万象,无所不包。 轰! 于无声处听惊雷,仅仅这一次交手,就掀起混沌海澎湃不知道多少亿万里。 “果然,如洪虞界这般大世界的世界之主,在世界之内可抗衡大罗并非虚言。” 方锐感知这成功排斥【森罗万象之主】不能进入,微微颔首,抬头望去。 嗡! 世界之外,那一头显化的巨大黑山羊若有所觉,冰冷淡漠的视线跨越虚空,与方锐对视数秒,忽而消散退去。 只是,在祂消失的刹那,一道由八阶层次的高能能量流转,形成一方混沌色罩子,将洪虞界整个世界封禁! “这就是【森罗万象之主】么?一击不中,看不到希望,立刻不作纠缠,果断退去。但这并非放弃,转手就以更狠的手段,将整个世界封锁。” “若是寻常七阶世界之主,此一招,就绝了周游诸天、以力证道,两种突破大罗的方法,只能困死在这个世界。” “也就是我,有着逆天大运,有着半颗道果奇物在手!两千年,等我突破大罗之日……” 方锐默默思量着,身形一闪,出现在天界天外天。 而此时—— 诡异羊皮纸已然变为了一团诡异扭曲能量,不断侵蚀虚空,自身竟然都难以炼化,尝试让面板吞噬,也传来嫌弃之感,无奈,只能以劫运点形成的能量,化作封禁。 …… 此前,方锐与【森罗万象之主】的碰撞,不过一瞬,太过短暂,让天界众神都几乎只以为幻觉。 “天外大罗来袭大劫又起,自即日起,天外天闭天,尔等各司其职。”只有此道声音响起,让众神凛然。 …… 匆匆两百年过去。 人间界方仙道蓬勃发展,众多的修行者已然对世界造成负担,洪虞界从混沌吞吐转化的本源,已然不能众多修行者需求。 而【森罗万象之主】对洪虞界的封锁,让洪虞界又不能向外扩张,狩猎世界以补自身。 不得已之下,方锐作出决定,末法来临,天路断绝。 …… (本章完) 第302章,天虞 天外天。 “咦?!” 方锐自感,在推动人间界进入末法后,对‘劫之权柄’的炼化进度暴增一截,具体量化,大概就是从5%骤增至25%。 ——面板本质的半颗道果,蕴含命运权柄、劫之权柄,炼化其中任意一种,即可踏入大罗境界,他优先炼化的正是劫之权柄。 “我明白了!” 方锐心中泛起明悟,在我的世界——洪虞界内掀起劫数,对辅助炼化劫之权柄有着巨大好处。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森罗万象之主】封锁世界,断绝了我吞噬其他世界,增强洪虞界本源,以加快炼化权柄速度,但还有着其他方法。” 虽然预估只要两千年就可炼化一道权柄踏入大罗境界,但方锐自然是希望这个时间,越短越好,减少变数。 他想了一下,取出诡异羊皮纸化作的一团八阶诡异幽暗能量,生出想法:“或许,可以想办法利用它再度掀起一场劫数,解决这个隐患的同时,增强世界本源,并利用劫数辅助炼化劫之权柄,一举三得。”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思路,不过不能急,以免急急忙忙出岔子。再者,人间界刚刚经历一场末法之劫,也需要时间缓冲。” 方锐如此思索着,再度进入闭关。 …… 时光匆匆,又是五百年过去。 人间界末法到来,绝天地通,各种超凡能量陷入惰化,方仙道都是再难修习,超凡路绝。 在这般大背景下,反倒是当初在新虞种下的科技种子开花结果,蒸汽时代,电力时代……迎来了一次科技大爆发。 科学大行其道,仙神之流的传说埋葬入历史,大多数人都不再相信,甚至,官方都将它考证为幻想。 …… 天虞联邦。 建业,第一高级中学。 炎炎夏日下,香樟树投落阴影,蝉声嘶鸣。 窗明几净的教室里,最前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条幅下,黑板左下角写着‘距离高考还有36天’。 呼啦!呼啦! 老旧的风扇转动,如行将就木的老人叹着气,搅动热气。 讲台上,一个穿着职装、戴着厚厚眼镜、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讲课的声音忽然一顿,镜面闪光锁定一道人影:“薛灵,你来回答一下天虞联邦的建立历程……” 台下,一个穿着黑白校服、小圆脸、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一个激灵,站起身,在同桌另一个短发女孩子低声提醒下,才松了一口气道:“天虞联邦的前身,是新虞帝国,天元历1569年史上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女帝李曌退位,新虞帝国进入内阁议事时代,其后,衍变为共和制度……天元历1621年,我们发现美洲,上面生活着白色人种……在对美洲长达两百年的殖民后,天元1945年,天虞联邦建立……” “不错,基础知识点很牢固,但这不是你在我课上不听讲、刷《五年高考,七年模拟》的理由……” 女老师从薛灵桌上抓出一张试卷,仿佛受到了莫大侮辱:“最过分的是,你竟然刷得竟然是一张数学试卷!” “哈哈!”教室后方,一阵哄笑声响起。 “笑什么?笑什么?丁真,说的就是伱,我没记错,上次模考第一大题第一个选择题,全班就你一个做错的吧?还有林凡,以一举之力拉低咱们班0.5个平均分……” 女老师挨个点名,最后环抱双臂,扫视下方做出总结:“毫不客气的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女老师又拖堂了5分钟,直到一个男生举手上厕所,才意犹未尽、在满班瞩目中说了一声‘下课’,并顺手发了一套卷子离开。 教室内三三两两的学生起身,在一片‘一高老师不老人,历史老师尤为不当人’的讨论声中去上厕所了。 “灵灵,你胆子可真大,竟敢在女魔头的课上做数学卷子。”小圆脸女生凑过来竖起大拇指。 “依依,你知道的,我数学不好,只能多刷两套卷子……” 薛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双手攥在胸前如小白兔点头:“刚才,课上多谢你啦!” “没事。” 刘依依大咧咧摆了摆手,看向同桌的目光中有着同情,她可是知道,薛灵已经极为努力了,但数学就是学不好,大概就是没有天分吧! “时间紧张,现在提前三分钟上课。” 这时,一个中年秃顶男人胳膊下夹着一沓卷子,面含杀气进来。 “卷子发一发吧!” 他将那一沓卷子扔给前排两个同学,满脸都是怒气不争:“这次语文试卷的诗词填空,咱们班有竟然24人没得满分……高中语文高二上册第64页的《土地神记》,第二自然段、第三自然段,划重点、要考,我说了多少次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经典范文,现在还有人做错?你们能不能长点心……” …… 两个月后。 高考结束,返校,领成绩单。 “呜呜,依依,我数学考砸了,总分刚过重点线。”薛灵苦着小脸,抱着闺蜜求安慰。 “没事啦,我和你差不多的成绩。不过,咱们有着京城户口嘛,这个成绩,除了联邦排名第一的蓝翔大学够不上,其他联邦前十的诸如复北之类的重点大学,还不是随便选?” 刘依依扬起眉毛哼了下:“只有一点,灵灵你大学最好选绕过数学的专业,咱没必要跟数学较劲儿下去呀!算了,不说这些,好不容易解放,咱们去大吃一顿吧!” …… 天界,天外天。 “终于有了成果。” 方锐操控那一团八阶诡异幽暗能量,不断变幻,最终化作另一种幽暗能量:“虽然至今还不能磨灭它,但却可以将它转化为另一种幽暗能量,再借助众生的力量将它消化,这种能量就命名为‘幽能’吧!” “以幽能媒介,似乎可再起一场劫数……” 他正筹算着,忽而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就有了结果,不由笑道:“终于,灵儿的真灵重入轮回了啊!” …… (本章完) 第303章,录取 “娘、三姐姐、囡囡的真灵,我早已取来,如今,灵儿的真灵也进入轮回,这一世之后,就可将真灵回收。” “只是有一点,” 方锐面露思索之色:“我之前预感不错,哪怕突破大罗,也不可能将过去死去之人从时空长河中拉出,那意味着强行对抗整个宇宙的时空规则,会被瞬间抹灭。” 哪怕掌控大罗时间权柄,穿梭过去也不过是一个观察者而已,任何改动都会引来无比强大的反噬。 “不过,传说中,大罗存在复活死者的能力,以我现在的眼光来看,也是真的,可以回溯过去之影,将一个人按照过去之影一模一样复制出来,从真灵、神魂,再到肉身的每一个分子,完全一致。” 方锐怀疑,神话传说中,所谓的将一个人拉出时间长河复活,都是这样,根据时空长河中此人过去的影子,以伟力复制出一个所有一切都一模一样的人。 这般复制,其实和从时空长河中拉人,是完全一致的,毕竟,从微观上的基本粒子组成,再到宏观上的情感、记忆,完全一模一样。 但这种复制的人,真的是曾经的故人么? 这是一个哲学上的问题。 “唉,这种问题,还是等回收了真灵,或者我突破大罗再去头疼,现在还是注重当下吧!” 方锐喃喃着将手中那团‘诡异羊皮纸’转化的幽能,向着人间投掷而去,可想而知,这将会是一场另类的‘灵气复苏’。 “命运的齿轮转动,计划开始,我的天外天幽能魔法学院,也是时候建立起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一片轰隆隆的巨大声音中,一座神秘学院拔地而起。 “有了学院,自然要有学生。” 方锐拂袖一挥,缕缕幽能汇聚,组成一张张对象空白的录取通知书。 “将通知书送达学生,还差了些信差。” 他又是伸手一点,一缕界本源造化血肉,与虚空中混沌向的幽能结合,在无尽造化玄奇之中,化作一头头猫头鹰。 这便是他小试牛刀,创造而成的幽能魔法生物。 “去吧,去寻找有资质的人,送达录取通知书。” 哗啦啦! 一头头猫头鹰振翅向着人间界飞去。 …… 人间界,建业。 “志愿填报,好纠结啊!” 薛灵放下志愿填报的大部头,确认编号,最终录入保存。 为了填报志愿,她父母又是找了蓝翔大学在读的堂姐参考,又是找了填报志愿专家,当然,最终决定还在自己。 好不容易完成填报关闭页面,薛灵眼睛一转,打开炫舞音乐,晃动身躯,开始嗨皮。 她在陌生人面前文静,人后却是极为活泼的,又适逢高考后,可以安心放纵,就更别有一种快乐。 家养的一只柯基在旁汪汪叫着,也随音乐扭动着身躯。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道不客气的女声:“灵灵,十点了!” “妈妈,知道了,我这就睡!”室内动静一滞。 哒哒哒! 拖鞋声远去。 薛灵侧耳听了听吐了吐舌头,关闭电脑,却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关了大灯,只保留着桌前台灯,拿出平板,戴上耳机,打开浏览器选了一部动漫播放,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包薯片,仰躺在电脑椅上就着零食看剧,好不快活。 那只柯基就在一边趴着,耸拉着的耳朵不时抖动一下。 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逝。 一包薯片早已吃完,薛灵仰躺也变成了趴在桌子上。 “看完这一集……唔,看完这一集就睡……” 她脑袋昏昏沉沉,只感觉眼皮子都仿佛在打架,但却仍舍不得上床睡觉,还是‘顽强’盯着平板屏幕。 这种高考后的暑假,乃是难得的放纵假期,若是凌晨之前睡觉,总有一种浪费时间、亏大了的感觉。 可毅力终究敌不过本能,不知何时,还是睡着了,就那么趴在桌子上,旁边是也那只柯基似乎也睡着了,如鸡毛掸子般的尾巴很久才会摇晃一下。 迷离的夜色里,灯光昏黄,如梦似幻。 又不知过了多久。 咚咚咚! 忽然有急促的声音响起。 来自窗外! “汪汪!”柯基似乎被惊醒,突然叫了起来。 “妮妮!” 薛灵也是迷迷糊糊醒来,半睡半醒,打着哈欠循声看去。 一团阴影从窗户挤了进来。 “薛灵,你的通知书到了!” 发声的竟然是一只猫头鹰。 它不比寻常猫头鹰那般瘦小,体型肥硕如母鸡,是那种拔了毛仍够一家三口吃的顶级肥母鸡,头顶毛发中分,戴着一双眼镜如重瞳,脖子上人性化挎着一只军绿色的挎包。 在这只猫头鹰出现的刹那,如演唱会中五颜六色的光柱旋转,最终聚焦一处。 这家伙在光芒聚焦中,甚至凹了一个造型! “唔?” 光线迷蒙,半睡半醒,薛灵只以为是在做梦,并不害怕,反而觉得这猫头鹰可爱,反手投喂了一包薯片。 “你很不错!”猫头鹰口吐人言,高傲地点了点脑袋,表示赞赏。 它之前第一个送通知书的家伙,甚至都被吓尿了。 而对于眼前人类供奉的薯片,这只猫头鹰毫不客气,翅膀前段异化如人类五指般接了过来,轻轻一划就打开包装,仰脖吞咽,小脸上人性化地似乎感觉薯片滋味还不错。 “哇,可爱!” 薛灵感觉这个梦还怪真实嘞,猫头鹰竟然会说话、会吃薯片,于是,反手又是投喂了一盒牛奶。 “不允许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尊贵的神之使者——猫头鹰信差大人!”猫头鹰打了个嗝,威严强调道。 它吃饱喝足,似乎对薛灵更满意了些,翅膀一挥,一封黑铁色泽的扉页从挎包中飞出。 那扉页萦绕着流光,不知材质,飞去落在了薛灵手上。 上书:薛灵同学,你已被‘天外天神秘学院’录取,若有意就读,请于9月7日早八点钟,带着行礼,手持通知书……’ “薛灵,通知书已经送到,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只猫头鹰说完,打开窗户,拍打着翅膀飞入夜色。 “好真实的梦啊!” 薛灵嘀咕着,目送猫头鹰离去,打了个哈欠,将手中的通知书随手放在床头,然后就如梦游一般,去床上睡觉了。 一夜过去。 次日,薛灵醒来,洗漱,来到窗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是活力满满美好的一天。 直到……发现床头的通知书,昨夜的‘梦境’记忆重现。 “啊啊啊!” 一连串惊叫声破空气,惊飞窗外一群早起的鸟儿。 …… (本章完) 第304章,超维(大结局) 天元历2030年天外天幽能魔法学院出现,标志着‘幽能时代’的开始。 三年后,第一批幽能魔法学院学生毕业,带回来了幽能魔法神秘知识,这时,幽能怪物也开始大规模出现,人类与幽能怪物开始了漫长的战斗。 …… 天元历2150年,天外天幽能魔法学院第一批毕业者、‘幽能公式’提出者、‘幽能浮空城’设计者、史称‘幽能文明最伟大的先驱’——薛灵院士在建业去世,天虞联邦举行国葬。 天外天。 方锐收回一点真灵,发出轻轻叹息。 …… 幽能文明继续蓬勃发展,迎来了科技大爆炸,天虞联邦日新月异。 时间很快来到了天元历2300年。 此时,幽能怪物已经彻底解决,幽能文明来到了最辉煌的时刻,整个天虞联邦有三百五十六座‘幽能浮空城’悬空,统治天空与大地。 天元历2300年1月1日。 天虞联邦总统的全息影像出现在联邦内每一个屏幕上,正在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回顾过去,我们征服了大地,又征服了天空,接下来,将是星辰大海……” “联邦科学院院士已经证实,在我们的世界之内,另有着两个异次元空间,猜测正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天界与冥界……神话照进现实,却不值得我们如古人一般愚昧的敬畏,而应是征服……” “征服冥界我们将征服死亡;征服神界,我们将开启人人如龙、人人封神的更加辉煌灿烂的大时代!” “我以天虞联邦总统的名义,宣布第10988号征伐令,针对代号‘神界’、‘冥界’两个异次元的军事行动,今日……开始!” 天虞联邦,悬浮天空的三百六十五座幽能浮空城,同时有着光芒凝聚。 【浮空城充能开始!】 【空间坐标锁定,准备进行空间跳跃!】 【空间跃迁开……】 就在亿万人瞩目、千钧一发之时,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出现卡顿,一座座浮空城突然开始摇晃。 …… 一座浮空城内。 一个白大褂的中年博士飞快操作,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一串串乱码,绝望闭上了眼睛:“怎么可能,幽能消退?!完了!一切都完了!” 轰!轰!轰! 一座座浮空城拖曳着阴影,如巨兽坠入地面,炸开一道道火花,引发地动山摇,洲陆板块移动。 这是一个文明的末日。 …… “整个幽能文明,皆是建立在幽能的基础上;当我抽调去幽能,整个幽能文明失去根基,就会如建立在沙子上的摩天大厦瞬间崩塌!” “整个人间界人类的大劫,一个幽能文明的崩溃……” 方锐感受着指数级别攀升的劫运点,劫之权柄炼化进度暴增,顷刻之间执掌了这道权柄。 掌握一道权柄者,是为大罗! 方锐力量延伸,已不是洪虞界可以局限,无限璀璨光芒射入混沌海,力量所涉及之地,凡有生命的世界,又不似洪虞界有世界之主者,皆是烙印下影响——凭借这种影响,纵然日后本体被杀死,也可在一定时光后复活! 此种大能,名为——映照诸天! 嗡! 祂的眉心处,面板显现化作半颗道果,已然被炼化的劫之权柄晶莹璀璨,与之纠缠融合、尚未炼化的命运权柄则稍显黯淡。 “如今,我执掌劫之权柄,晋升大罗,以大罗之力激活这半颗道果,恐怕寻常掌握两道权柄的大罗存在都不是我的对手!” “如此说来,我在诸多大罗中也不算弱者,是时候与【森罗万象之主】做一个了结了。” 方锐来到世界之外,一指点去。 噗! 洪虞界之外,【森罗万象之主】布下笼罩整个洪虞界的封锁,如肥皂泡般瞬间破灭。 下一刻,一位伟大存在降临了,看不到其形体,无形无相,却又森罗万象。 轰隆隆! 寂静的混沌海开始奔腾,海量混沌之力凝为一头巨兽,向着方锐噬咬而来。 然而,这头恐怖的混沌巨兽即将在咬下的刹那,仿佛出现了什么差错,血盆巨口漏风,出现了一处漏洞,让方锐从容脱离。 这正是祂以劫之权柄影响,制造出的破绽! “来而不往非礼也,也接我一招!” 方锐眉心处半颗道果旋转,光芒映照大千。 如此光芒笼罩的混沌海中,忽而有一颗颗陨石旋转着疾速射来,速度之快摩擦混沌如火流星,相互之间又隐隐组成玄奥阵法配合,有破灭世界、毁天灭地之威势。 【森罗万象之主】正待动用自身权柄化解,可在半颗道果之力的影响下,突然出现卡顿,只是这一个迟滞,就让一颗颗陨石攒聚撞来,自身所化的混沌巨兽意象瞬间破碎,余威在混沌海掀起无边波澜。 片刻后。 混沌海稍稍恢复平静,碎裂悬浮的一颗颗陨石忽而开始腐朽,其中长出一头头恶魔,倏而又聚合组成一头巨大黑山羊恶魔。 “不愧是老牌大罗,竟然执掌了两道权柄!” 方锐已然知晓【森罗万象之主】的根底,真正执掌两道权柄【森罗万象】、【恶魔】,虽然综合战力还是不如自己,但突袭让对方吃一个暗亏已然是极限,想要杀死对方也是不可能。 【森罗万象之主】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深深看了方锐一眼,意象虚化黯淡,就要退去。 方锐目视对方离开,并未阻拦,既然诛杀不得对方,自然也没必要多费力气。 不过,对方却没能如愿离开,这时又是一道力量降临将祂逼回。 那是一位黑袍青年,身后悬浮着灾祸之眼,更有一个璀璨的仙道文明权柄相辉映。 “道友,不妨联手,将此獠打入沉寂!”显然,此位大罗存在也是【森罗万象之主】的敌人。 “正合我意!” …… 方锐、【森罗万象之主】、黑袍青年,三位大罗存在于混沌中大战百年,最终将【森罗万象之主】逼迫归于沉寂。 大罗存在映照诸天,抹杀极为困难,只能无限削弱力量,让其波动陷入最低谷,【森罗万象之主】就是此种情况,千百万年都无法复苏。 在【森罗万象之主】陷入沉寂后,方锐谨慎看向黑袍青年。 “不必如此防备,我和道友来自同一个地方。”黑袍青年面带笑意。 “穿越者?!” …… 混沌海,一处临时开辟的空间。 方锐与黑袍青年相对而坐,造化生成一壶清茶。 “信阳毛尖啊,久违了。” 黑袍青年叹息一声,忽而问道:“道友穿越之前,可是恰逢大神开新书?” “大神开新书,倒是没有……” 方锐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问出这般问题,可自然不笨,瞳孔微缩:“道友是说……我们皆是被操控的书中人?” “被操控的书中人?或许是,也或许是我们的经历映照高维,投影入某个作者的泛意识;更或许是相互影响,谁知道呢?” 黑袍青年摇头:“多思无益,于我而言,此般因果,无非是要去起源星战场走上一遭。” 方锐听闻起源星战场,忽而感知到一处所在,目光穿破时空望去。 在那里,无数大能争锋,有混元无量,万劫不磨者;有横渡苦海,超脱彼岸者;有以身祭道,一念遮天者;有至人无名,既可高渺,又可近人者…… “最低都是大罗,更多的是道果存在!” 方锐叹息,忽而又面色奇异,因为感知到自己并无因果约束,要去起源星战场上走一遭,心中好奇。 “道友幸运啊!” 黑袍青年似乎也感知了这点,语气似羡慕,又似唏嘘。 …… 论道百年,黑袍青年离去。 洪虞界内,幽能文明毁灭,文明火种摇曳,方锐开始了新的规划,建立轮回殿,选拔轮回者,侵吞诸天万界,最终目标大黑天。 十万年后,大黑天被蚕食殆尽,他得到一道新的大罗的权柄,代表万物终焉的【破灭】权柄。 “劫之权柄为源泉,命运齿轮转动,一切归于破灭终焉……道果成矣!” 方锐操控下,三道权柄编织为一颗上圆下方之道果,煌煌光芒映照混沌海芸芸大千万界。 大千世界中,又一位道尊诞生了! “我的确不用去起源星战场。” 方锐明悟诸般因果,语气复杂:“那位书写我的高维作者笔力太弱,并不能描绘我之精彩,相互羁绊的因果不够,故而不能约束我走一遭啊!” …… 又千万年过去。 方锐潜心修炼,忽而在某一日睁眼,周身气息冥冥缥缈不定,似要遁去。 虽然他此时的战力,相比起源星战场上的许多大能,仍不能说胜过,但在另一个层面却有突破,那是维度之感悟。 嗡! 方锐身形忽而消失,自身在渺渺中升华,跃迁进入了另一个维度。 【全书完】 …… (本章完) 完本感言 首先对各位读者说声抱歉,从上月开始的更新……一言难尽。然后是编辑拂尘,辜负了期望,对不起,鞠躬! 有不少读者说从141章开始,这本书就结束了,某种程度上说是的。我认为,一个人有了精气神,才是一个‘生动’的人,书也是如此,从第一卷结束,‘长生修炼——家庭日常’的内核就被打破了,根源是出在选的题材——长生流,根子上出了问题。 那时还没反应过来,稀里糊涂写,不过是能感受到,越写越难受的。上个月,爷爷被车撞了,叔伯我们几家轮流在医院照顾,也没带电脑,时间一空出来,回头一琢磨就发现问题了。 不知道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写还行,明知道有问题强忍着写,就不行了,写着很难受,跟精神分裂似的,以至于最后写不下去,尝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所以,只能这样加快,将结尾交代清楚算完。 最后,再次鞠躬!!! …… 《我在大虞长生》完本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