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为娘》 第一章 穿越了 迷迷糊糊间,曲氲好像听到了几声哭喊。 “娘、娘。” “娘,你醒醒啊,不要抛下我们。呜呜~” “娘。” ……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曲氲只觉得他们很吵。 更过分的是,他们还开始摇晃她的四肢,力度由小渐大。 不能忍,得寸进尺啊! 她猛然睁开眼睛,就想暴躁而起,但抬眼一看,立马就懵了。 情况貌似不对,暂且不宜轻举妄动! 所以,曲氲就眼睁睁的看着。 只见或扑或围过来了一、二、三、四、五个萝卜头,纷纷叫嚷着: “娘,你醒了。” “娘,呜呜。” “娘,你终于醒了,三儿还以为你不要三儿了。” …… 曲氲觉得自己的额头应该青筋暴跳了,老娘貌美一枝花,啥时候生过这么多崽了?果然,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这是曲氲的第一想法。 反应了一会儿,则是, 曲氲:玄幻了这是?这是什么小说情节啊!吓! 继续不说话。 但或许是密集的头顶让空气变得稀薄,导致病躯不适,曲氲的脸色开始涨红,呼吸急促。 最大的那根萝卜头见状急忙将周围的小萝卜头们扒拉开,说道:“娘才刚醒,你们不要围过来,吵到娘休息了,先出去吧。” 小萝卜头们顿时散开,大萝卜头的手在曲氲的额头上摸了摸,然后对曲氲说道:“娘,那您先休息,有什么事就叫儿子。” 严肃的小表情担忧的看着她,曲氲忍不住点了点头,回了句:“好。” 大萝卜头这才放心的走出去。 等到四周都清净了,空气也清新了,曲氲呼了口气。 慢慢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曲氲明白,她真的穿越了。 这是一个不在华国历史上、架空的朝代,大坤王朝,让人一听就很小说的名字。 而她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孤女,从小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混迹三教九流,也算是闯荡江湖了。 至于嫁人生娃,故事也很狗血。 就是原主一次遇难,被一男子搭救。原主当时十六岁,从小到大十几年,早就厌倦了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见那男子长相尚可,品行也算不错,便以身相许了。 原主的丈夫,是一个深山里的猎户。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原主原本就厌倦了在红尘里打滚,并不介意在山里生活。 丈夫武艺不错,又是个打猎的好手,又祖祖辈辈居于此,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可以保障一家人的生活和安全。丈夫的为人憨厚老实,对妻儿更是温柔体贴、疼爱有加,所以原主的生活一直还算美满。 只是,好景不长,丈夫一年前得了重病,即使急忙抬出山,到县城里,也是药石无医,最后病死。 丈夫去世,原主伤痛欲绝,只是几个孩子尚且年幼,她也只能扛起生活的重担。 所幸原主之前也是在摔打中长大,江湖混过,偷学过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后来又因嫁在山里,一直跟丈夫学习。加上大儿子乖巧懂事,能帮她分担不少,所以才能坚持下来。 只不过,不幸的是,昨天,原主劳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晕了过去。之后便一直发高烧。 今天,醒来的便是她,一个来自现代的曲氲。 记忆翻到这里的时候,曲氲心有千语:我勒个去! 人家深山野林里来去自如,满山翻滚跳跃,还能偶尔打个猎,摔个跤就把自己摔没了?这明显很不合理嘛! 至于曲氲,原本是华国古武世家曲家的嫡系子弟,就算是在不能成精的建国以后,她的天赋也是个中翘楚,武功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只不过在一次观礼时遭了对家的暗算,被人家一枪给崩了脑袋。 武功完全没用上! 眼睛这一睁一闭,就从二十一世纪熟知八荣八耻连男朋友的小手都没有牵过的有为青年,变成了这异世界古代大山里有五个孩子的寡妇妈妈! 曲氲叹了口气。 不过她很能平复自己的心态。 没得办法,穿都穿了,好歹捡了一条命,再说下去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只是想到自己要带着五个年幼的孩子在危险的大山里生存,曲氲确实有点方。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 至于说带着孩子们搬出去,曲氲暂时没有想过。 这孤儿寡母的,在山里生活了十几年,甚少与社会接触,单纯得很。虽然偶尔会有几次外出,但对外界还是太陌生了。人生地不熟,被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钱呢。有时候,人可比野兽可怕多了。 原主就是深知这一点,才没有在丈夫死了就立马搬出去,宁愿自己苦一点。。 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所幸原主之前在江湖闯荡,有些底子,山里生活多年也没有彻底落下,不然也不能单独带着孩子们生活了一年多。届时她用曲家的功法,武功虽不如前世从小精练,但至少自保能力提升了些。再把几个孩子调教出来,她就轻轻松松了。 原主现在二十九岁,丈夫石虎,他们一共有五个孩子,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三岁。 大儿子石木,十二岁;二女儿石月,九岁;三儿子石林和四儿子石森是双胞胎,七岁;小女儿石雪,三岁。 所以等让这些小孩子能够独立后,她还是有大把时间去浪的。 曲氲躺了一会儿,觉得身体没什么问题了,脑袋上的包也都消散了,便坐了起来。 这里是一间木屋,大概十来个平方,很有生活气息。原主成亲时有丈夫石虎祖传下来的家具,也有重新打的。床、柜子、桌椅、梳妆台等等,该有的都有。但最让曲氲惊喜的是,梳妆台上摆着一面比她撑开的巴掌还大一点的铜镜,虽然不如现代的镜子清晰,但也已经能看清样子了。 曲氲看着镜子里的这副面容,嗯,五官端正,眉目清秀。最重要的是,没有二十九就像四十九岁的憔悴沧桑,顶多看起来三十出头,这让她很是满意。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缓了缓,曲氲终于还是走出门去。 从原主的记忆里,曲氲知道,原主家所在的地方,是在一处矮山的平岗处。这座矮山处在连绵不断的群峰之间,依托着山势,地势很高。 平岗后方是矮山的山体,说是矮山,只是相比于此间的高峰峻岭而言,其实也有一千多米了。山峰棱线将平岗围了个小半圆,平岗一侧有一小块空地,余下前方的就是陡峭的高坡和深不见底的山崖。 小空地左前方被整理出一条陡峭的山路,是一条出口。 出了小空地,往右边沿着一条狭窄的小道,绕着山体走了一会儿,便可以看到溪流从斜上方缓缓流出,汇聚山间涓流,形成一小股泉池。这里很静谧,只有茂密的草木和稀疏的树木远近分布着,还有一些隐隐绰绰的小动物出没。 这里是原主家平时打水的地方,不用去大溪大湖里跟那些大型动物抢夺。 在曲氲看来,原主家的选址真的挺不错的,既无洪水之虞,也无猛兽卧榻之侧。而且还有一点,矮山占据的是她们家的北方,所以她们家每天的阳光都不会被遮挡。 院子里,一个颇大的山洞面向南面,山洞两边左二右三的搭建了五间木屋子。左边两间一间作为厨房,一间作为客厅。右边三间都是卧室。外边还修了高高的土墙,倒是很给人安全感。 曲氲从右边中间的木屋里走出,就能看到远处云雾缭绕的高峰,堆着皑皑白雪,在太阳底下发着光。曲氲知道,这看着挺近,其实要真想过去,不知道得在这山里爬多少时辰。 凉风吹来,眼前的一切随着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她不需要细想,便知道怎么在这里生活。 她知道,这是她的灵魂在快速融合这具身体,熟悉生存的环境。 深呼吸了一口山里新鲜的空气,曲氲顿时感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第二章 孝顺的儿女们 看到曲氲出来,几个小萝卜头纷纷扑过来。 “娘~” “娘,你终于起了。” …… 曲氲家朝南,左边是东边,右边是西边。 看着微微西斜的大日,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下午三四点吧。 院子里有几棵树,树下有一些很光滑的大石块充当凳子,有个圆盘似的大石头充当桌子。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拿着藤蔓揉搓晾晒制成的韧绳,编织渔网网兜之类的东西,山里的孩子早当家啊。 “嗯?老大呢?”曲氲环扫了一圈,确定没有看到大萝卜头的身影。 几个小的扑在她身上,二女儿石月没有跟弟弟妹妹们抢,却也紧紧跟在她身前,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她。 听到娘亲的问话,石月没有犹豫,回到:“哥哥去看陷阱了。” 大儿子石木如今已经十二岁,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在古代,特别是这种山里,已经能担起半个家了。他从小跟父亲练习武艺,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跟着父亲去放陷阱,学习在山林里行进、狩猎技巧等等。如今父亲去世,更是主动帮母亲担起家庭重担。 曲氲点点头,自从原主丈夫去世之后,家里的生活水平便一落千丈。 原主虽然也能打猎,但到底不如她男人,打得少,还不稳定。虽然设置了不少陷阱,但猎物显然不是巴巴往下掉的。所以,每天一家人饱腹之后能剩下的肉很少。还要储存食物,留待冬季。 之前丈夫在的时候,她们家大概是三四个月出去一次,卖了山里的收获,盐肯定是要买的,还有就是买粗粮。因为不可能顿顿只啃肉,就算他们家是猎户,那也太奢侈了。而且大人受得了,小孩子也受不了。 丈夫去世一年,她们并没有出去过。一年的时间里,其他时候还好,虽然没有储存下多少肉,但至少收支平衡。 但到了冬季,就是只能靠存粮了。 山里的冬季漫长,再怎么省,一个冬季下来,也已经没剩什么了。 所以,今年就要拼命储存粮食了,陷阱设多多,每天都看看。 入秋了。曲氲心里嘀咕着,入冬之前怎么都要出去一趟,买多点粮食,她无法想象自己一整个冬天光啃肉是什么情景,反正绝不允许发生。还有盐,那简直是,只剩下勾兑了一遍又一遍的水。 曲氲看着远方云雾缭绕、白雪覆盖的高峰,偶有飞禽展翅啼鸣。心里想着,按照穿越定律,那些主角们随便走走踢一块石头就能碰到盐矿或盐湖,我曲小氲不贪心,让我实现食盐自由就好。 拜您,我的妈祖娘娘。 曲氲坐在石头凳子上,发着呆,其实内心早已狂吼。 三儿子小石林从厨房里捧了一碗水递到她嘴边,软软儒儒的童音仿佛撒着娇:“娘,喝水。” 曲氲缓过神来,不由莞尔。 她大手覆盖在小手上,就着碗喝了两口水,然后再在小林儿的小脸上啵了一口,摸着他的头,笑眯眯地夸奖道:“娘的三儿真乖。” 小石林的脸瞬间红扑扑。四儿子小石森和小女儿石雪也蹿到跟前,给她这里捶捶、那里捏捏。曲氲一下忍不住,都搂着给了好几个亲亲。 “娘,您躺了一天了,肯定饿了吧,先喝碗粥吧,大哥等会就把猎物带回来了。”小石月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一碗白粥就出现在曲氲的眼前。 啊,曲氲简直要泪目,这都是些什么神仙孩子啊。 家里的其他粗粮都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几斤白米,原主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吃。这次她晕倒,子女们才大着胆子给她熬了一些白米粥,还以为娘亲醒来会生气骂或者惩罚她们,没想到娘亲什么都没说。 小石月勺起一勺粥,递到娘亲嘴边。 曲氲张嘴,吃了下去,嗯,还是温热的呢。 伸手接过小月儿手中的碗,曲氲说道“娘的好孩子。”一只手牵过石月的手,也亲了一下。搞得稳重的小姑娘也害羞极了。 曲氲腹内确实空空,从昨天就一直躺着,啥也没吃到。 粥没什么味道,但她也觉得很香。所以也没有客气,勺起白粥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曲氲吃着粥,也偶尔给孩子们吃一勺,看着、听着他们稚嫩的笑脸和童音,曲氲忍不住想,这场穿越是值得的吧。 这就是缘份啊。 喝完了粥,曲氲也静静坐在孩子们身边,一起编织网兜。 虽然曲氲没有编过,但是有着原主的经验和肌肉记忆,曲氲倒是弄的比小家伙们好的多。 小院子里很温馨。 渐渐的,天色越来越昏暗,曲氲抬头看了好几次,最东边的月牙儿都悄悄出来了,终于忍不住。 “月儿,你看着弟弟妹妹,娘去等一下你大哥。”曲氲对石月叮嘱道。 小家伙们从小在山里长大,父母一直教导,很是懂事,这种时候也不会缠着大人。 所以曲氲很轻易地出了院门。 来到那一小片空地上,往下方眺望。那条下山的路呈z字形向下扭折。 曲氲这里地势高,下方一览无余。只不过很多部分地方还是被一些树木给遮挡了。 她们家附近并没有什么大型动物,猎物也相对较少,所以更安全一些。不过缺点也很明显,想要更容易一些捕获到猎物,就要走远一点,下陷阱也同样。 这一来回,就得好几个时辰。一般收陷阱都是早上,今天因为老娘一直昏着,所以大儿子才下午去。 诶,希望最近的陷阱就有收获了,大儿子千万不要一个一个陷阱看啊,不然回来天铁定黑了。曲氲站在空地上,一边眺望,一边想着。 等呀等,晚风吹了又吹,终于,就着月光,一个抗着猎物的身影出现。 石木肩膀上扛着一只半大的野猪,背上还有半背篓的猎物。 等他走上来,曲氲赶忙上前要接过他肩上的野猪。原主是有底子的,又在山里生活多年,力气比一般的成年男子还大。 “娘,儿子可以,不用您。”石木躲开曲氲,忙道。 这是一只母猪,还没有成年,估计也就是个一百五十多斤。 “娘,您咋还在这等着了捏,您才刚好,这里风又那么大,”大儿子石木走在前面,边走边说。 “我不是看天黑了,你小子,把所有的陷阱都看了?”曲氲语气有些不好。 石木一激灵,连忙解释:“哪能啊,娘,您儿子不傻,只看了前面两个陷阱,今天运气好,有头野猪莽进坑里了,我去的时候还活着呢。”其实他看了七八个了,只是不敢说。又顿了顿,说道:“只是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了熊瞎子,我这满身猎物的,只能躲了一会儿,又绕了一下路,所以才回来晚了些。” “让娘担心了。”说到最后,石木声音还是低了低。 曲氲心疼了,说道:“傻孩子,只要你能平安,娘就是等一晚上也值得。” “我可告诉你了,你的命最重要,你要是遇到危险不知道丢下这些东西跑,小心老娘大耳刮子抽你。”曲氲凶狠的大声道。 “嗯嗯,我知道了娘,我很机灵的。”石木知道这时候不能含糊,准确的答应着。 这几步路也到了家门口,曲氲赶跑到前头,推开厚重结实的木门。 刚进院子,小萝卜头们就围了过来,很是欢乐。 天刚好全黑了,不过幸好月光皎洁,还看得清楚周围。 除了野猪,石木的背篓还有两只兔子、一只孢子、一只野鸡,其中,两只兔子和那只野鸡虽然奄奄一息,但还是活着,可以先放到笼子里。 至于野猪和孢子,已经死了,就先处理,吃一部分,剩下的,山里夜晚气温低,又是秋天,天气可以用冷来形容,可以放到明天。 一家人,说干就干。 不过,不能在家里处理,虽然她们家的位置独特,一般的动物很难上来,周围大型有威胁的动物也几乎没有,但还是怕血腥味引来什么,毕竟家里孩子不少。 最后,曲氲提着一桶热水和盆等工具,大儿子石木则抗着野猪背着孢子,两人一起出门,去池水那边处理。 也幸亏这里有水,水源比较隐蔽,一般的动物很难找上来。不然山林的夜里来水边简直就是找死。 两人动作很快,不消一个小时,就把野猪和孢子处理得干干净净,血和内脏什么的全都丢进池水里了,池水下也有不少小鱼儿,而且这里是活水,继续往山下流淌,不用担心这些东西会积在水里发臭。 月亮露出大半个,还在东方的天际积极反射太阳的光亮,为曲氲两人照亮前路。 第三章 决定出去 当东方的天际冒出鱼肚白的时候,曲氲已经在那一小片空地上打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朝阳初升,摄取那一抹紫气东来,曲氲双眼紧闭,体内曲家嫡传功法早已经开始运转。 清晨的阳光撒落在曲氲身上,仿佛渡了一层金光。 她的呼吸愈发绵长,吸气时搅的周身风动,呼气时鼻孔中喷出白雾,经久不散。 “呼!”曲氲吐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真没想到,原主的天赋竟然这么好,这才一个时辰啊,内气竟然已经在丹田里开始运转了。 之前原主在江湖闯荡,学习的东西的零星拼凑,靠偷师而来,都是一些皮毛,拳脚外功。学的不精,也因此只相当于两个成年男子的力气。 如今有了内功心法,进境竟如此迅速! 只不过…… 曲氲看着自己这双偏黑、且略显粗糙的手,心里清楚,这具身体年龄大了,且体内多有暗伤堆积。 这暗伤堆积倒不是哪个武功高手打伤她,而是早年生活困苦,多有被欺压之时,又嫁在深山,平日难免有些磕磕碰碰,而今更是扛起生活的重担,渐渐积累而成。 不过,问题不大。曲氲轻笑。 她有这个自信。所谓医武不分家,一名优秀的武者,即便不是精通也是该懂些药理的。没有调理不好的身体,如果有,那也是因为你钱下得不够。 曲氲看向这周围的群山茂林,一望无垠,听着耳边时而穿来的兽吼声,目光晏晏,这里可是一座大宝藏,等着她挖掘呢! 曲氲回到家里的时候,孩子们也已经起来。 该做早饭了。 做早饭,曲氲就想起昨天的晚饭。 尽管她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煎炸炒炖烤,什么红烧肉、猪肉炖野菜、爆炒肉片、水煮肉、干锅肉啥啥的想了一通,奈何最后看到自己只剩下连盐水都算不上的调料,通通歇了火。 最后考虑到孩子们,还是炖肉粥和烤肉吧。肉粥只放了少少的两把白米,肉多米少的那种,还有一些干蘑菇、野菜之类的乱炖起来还挺香,但就是没什么味道。 烤肉就更不用说了。 今天的早饭,就还是肉粥吧,米也没有多少了。 明天就出山! 曲氲受不了了。再不出去买点米和盐,她绝对得憋屈死。 肉粥做好了,米比昨天多一点,一家人在堂屋里围着桌子坐。 “娘。”小石月看着碗里的肉粥,肉炖得烂烂的,米虽然少,但是能看见。 小石月欲言又止,老大石木也锁着眉头。 曲氲受不了的在小木儿的眉头戳了戳,调侃道:“你再这么皱着,就快变成小老头了啊。” 看到这么懂事的孩子们,曲氲心里早就软的一塌糊涂了。 她就是顿顿没滋没味的啃肉也没什么,但这几个孩子,可都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啊,只吃肉怎么能行呢。特别是小五几个,牙都还没有长齐呢。 曲氲看着几个孩子,缓缓开口:“为娘准备明天出山去。” 哈! 这下几个孩子都看了过来。 小五就不说,才三岁,跟着哥哥姐姐扭过头。双胞胎都七岁了,懂事早,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 “娘,您是说真的?”老大石木开口问道。 之前爹去世,娘为了照顾他们,又怕自己出去江湖危险从此丢下他们,所以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 看到几个小萝卜头都看着自己,曲氲点点头。 “明天就老大跟我一起出去,月儿,你看好弟弟妹妹,千万不要让他们跑出去,娘尽量当天去当天回,好不好?”曲氲扶着石月的肩膀,摸了摸他们的头。“娘把吃食都做好,你们可以躲在屋子里,没事不用出来。” 又看看小三小四小五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忍不住都伸手捏了捏他们的脸颊,笑道:“娘会给你们带好吃的哦。” 几个孩子眼睛亮晶晶的,舍不得娘亲,又听到了好吃的,眼里都是期盼。 曲氲再次发言:“好了好了,娘明天才走呢,咱们先吃饭好吧,今天的饭不好吃吗?”曲氲心道,也的确不好吃。 但孩子们很给面子,急忙喊道:“好吃,好吃,娘。”今天的饭可是加米了,当然好吃。 于是,一个温馨的早饭就这样度过了。 吃完饭,曲氲要去打猎了,老大石木也要去收陷阱。 曲氲备好自己的装备: 一把弓,一把大砍刀,背上背着一个大背篓,背篓上固定好箭矢,便于拿取。 其实这些装备原本都是原主丈夫的,现在全归了她, 跟大儿子出了门,锁好门,两人一起下山。 她们居住的这座山相比于其他山就有些荒凉了,植被没有那么多,水源也少,所以才安全。 出了这座山,又走了一段路,两人才分开。 曲氲一脸兴奋。 刚出来,就看到了不少宝贝。 木香、泽泻、龙胆、细辛、巴戟天……物产真的太丰富了。 曲氲激动得不住在山谷林泽间上蹦下跳。 她今天出来,主要可不是为了打猎,她知道自己现在几斤几两,虽然开始修炼功法了,但比原主之前也只是强了那么一丢丢。 她箭法不错。今天打定的主意是,我不主动去打猎,但如果有动物与我有缘,我也不介意一箭送它去见女娲娘娘。 真是个天然大宝库! 曲氲又一次感慨。在现代哪里看得见这样的原始山林,还能挖到爽的。 这次挖到的药材,用不到的可以自己炮制,等下次出去再拿出去卖。 不是总说那些穿越主角随便处理一下药材或者随手写两个方子就受到各大馆子的追捧,各大王侯将相争相求见给他/她肩膀,为其开路吗。 我的药肯定没这个效果,我就是简单处理一下,目的很单纯,想卖个高价而已,不过分吧。曲氲如是想。 曲氲走远了一点,这里野兽已经开始变多了。曲氲原本没有准备的心也被激了起来。 所谓天予不取,必受其究。 只见前方斜坡下,一群梅花鹿正在悠哉悠哉的吃草,其中的雄鹿迈着四条大长腿正在欺负雌鹿。 曲氲:他祖奶奶的,现在是什么季节,适合播放这种东西吗? 不能忍。 于是曲氲趴了下来,箭在弦上,瞄准远处那只雄梅花鹿。 “咻!” 一箭爆头! 射者,神射也!瞬间将正在忙碌无所知觉的雄鹿送走。 其余梅花鹿和动物一惊,纷纷四下散开。眨眼场下安静下来。 曲氲也没有理会,一只她还能抗得回去,两只就得丢掉一只了,毕竟她现在力量也不大。 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大虫瞎子之类的出来抢夺战利品,她才走出去。 收回箭矢,曲氲看着自己的战利品,点点头。这是一只成年公鹿,顶着一对大鹿角,皮子完整,应该能卖很多钱,肉也可以留到明天再卖。 真棒,可以懒得处理了。 曲氲一把扛在肩膀上,掂了掂,大概两百斤,也挺不错的了。 反正自己的药也挖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家了。 第四章 出山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曲氲先给厨房门口的两个大缸填满水,再把出行的的干粮准备好,其实也没什么,只有肉干和热水。再把昨天陷阱里收获的鲜肉拿一些跺烂剁碎,再和剩下的大米、一些蘑菇丁、野菜一起放进锅里熬成肉糜粥。 她和老大喝一点,剩下的就是几个小的一天的伙食了。 昨天她把梅花鹿扛回来后,又去和老大一起收陷阱里的猎物。 她们家大概设了十几个陷阱,只有七个有东西,大多是一只獐子、两只兔子之类的小猎物,最大的收获是一只怀孕的母山羊,还活着。 看到这个,曲氲简直太惊喜了。 有羊奶啊!而且是不是可以搞个养殖业呢? 一家人连忙齐上阵,给母山羊搭了棚窝,就挨着厨房的边,老大石木还去割了一大捆的嫩草。 今天是出山的日子,曲氲也给羊扔了草、打了水。 连看了几遍天色,应该不会下雨。 东西昨天就准备好了。 曲氲扛着梅花鹿,背着一个半空的背篓。大儿子还是太小了,虽然练了武,但还在长个,这两百斤的东西还是适合压在她的肩膀。大儿子同样背着一个大背篓,里面装着之前积攒的熟皮,手里拿着砍刀。两人就这样,在天色刚刚擦亮时,告别几个小萝卜头,下山去了。 在这山里的猎户,如果想要出山,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直接往山外走,找最近的村庄或镇子;还有一种就是坐船。 曲氲她们家一般选的是第二种。 两人在山林里走走绕绕,在山里生活多年,对山里一切自是了然于心。哪里趴着大虫、哪里困着熊瞎子、哪里有沼泽、哪里是密林、哪里走不过去等等,都非常清楚,知道如何避开。 其实在山里生活,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表面的猛兽,而是那些背地里的毒虫毒蛇。所以无论在家还是出门在外,做好防护才是硬道理。 两人身上都涂着秘制的药粉,一般的毒虫毒蛇不敢近身。 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两人终于看到了一条奔腾的大河。 这条河叫清弦河,挺好听的名字。 河面开阔,站在岸的这边看不到另一边。 她前世生在海边,见过大江大河的机会并不多。之前虽也到过黄河与长江,但那里奔腾激流,辽阔似海,像大家闺秀。这里相比,便只能算小家碧玉,各有韵味。 黄河长江奔腾汹涌,而大海一般很平静,这条河虽然不算湍急,却也哗哗做响了。 两人在河边走了走,最终在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停下。石木在前面用砍刀砍着杂草丛,然后出现一个小高坡,高坡下面是一处窄小的河摊。 从高坡下去有点陡,还好这两天曲氲修炼曲氏功法,没有停辍,山林又是她修炼的好场所,身手也大有长进,所以在石木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曲氲扛着梅花鹿,稳稳当当的从高坡上走了下去,都不带扶的。 “娘”。石木惊呼。他怎么不知道他娘这么厉害了? “好了,时辰不早了,得尽快开船了。”曲氲面色平静,深藏功与名。 石木从高坡下的草丛里扒拉出一条小蓬船来,船身大概有六米,这可是之前原主的丈夫斥巨资买来的,当时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家当,已经有五六年了。 因为已经一年多没有怎么管过这条船了,风吹日晒的,怕有什么损坏。昨天曲氲想起来,连忙赶来查看。又给这船清理了一遍。 所有如今看着虽然有点破旧,撒满了草叶,但大体还是没问题,看得过去的。 娘两个合力将船推进河里,这里河滩窄,河面平静,水也深一点,所以很容易就推进水里。 将梅花鹿还有背篓都放进蓬盖里,曲氲拿着船浆调了个头,试试水,效果还不错。 那么,就出发了。 小蓬船顺着河流,被后面的水流不断推进着,基本都不用划的,只要控制好方向。 不过娘两赶时间,担心家里的几个小的,一开始还是轮换着撑杆。但到了后面曲氲嫌弃石木不会撑船,经常被流水带偏不说,速度还贼慢,这得什么时候才到?所以后面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撑杆的。 不得不说,这山里的景色真是美呆了,又是入了秋,山林里更是跟染了色似的。 小船在河里飞速下流,两岸的美景一跃而过,很多时候曲氲都能看见大量的动物在岸边喝水,猛虎豹子啥的更是时而惊现。 曲氲不由感叹,她们家的位置可谓是风水宝地了。 再看看水底,各种肥美的鱼儿看得曲氲都要流口水了。她前世长在海边,各种海鲜从小吃到大,就没断过。如今一朝穿越,那是顿顿啃肉啊,还是没滋没味的肉。现在海鲜捞不着,河鲜也凑合呀。这河里看着挺丰富的呢。 船行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大河在前面分了叉,曲氲撑着杆,毫不犹豫的拐进了左边的支流,苍水江。 进入了支流,水流就变得平缓很多了。划船得更加用力。 行进许久,经过一处大泽,曲氲突然看着一个方向,呆住了。 漫天的鸭子,满天飞。 各种各样的野雁、野鸭、野鹅,发出此起彼伏的昂叫,仿佛是鸭子的天堂。 “宝,划过去看看。” 这里有一处小叉水口,刚好能让船过去。不断砍开障碍,不消一会儿,一片浩浩茫茫的芦苇荡就出现在两人眼前。 眼前此情此景,曲氲不禁沉吟:芦苇荡啊,你全是鸭。 真的,曲氲发誓,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鸭子(大雁、大鹅这货全归为鸭子了。),扑腾着翅膀,昂昂昂。 而且,她们只停滞的这一会儿,就能看到那些芒草蒲苇中的鸭蛋跟堆满了似的。 瞬间,曲氲想到了它的各种做法。 天予不取,大罪啊。曲氲心里念叨。 “木儿,我们先捡一点去卖,捡个三四十个好了,看看市场。”曲氲说道。 又感叹:“诶,要是盐够多,做成咸鸭蛋多好呀。” 石木点点头。 时间紧,娘两不敢多耽搁,赶忙捡了三十多个就收了手。 小船继续在河里行驶。 紧划慢划,两个多小时过后,又一次行驶进了另一条大河,这条河比清弦河还要大,叫明川。再行驶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两人大喜。 石木激动的说:“娘,快到了。” 曲氲也咧着嘴,鬼知道在河里飘了几个小时,她人到底憋到了什么程度! 再看已经高高挂起的太阳,曲氲只想摸一把辛酸泪。 想想她们什么时候出发的?凌晨五点啊差不多,历经了六个多小时。 远远的,两人看到了一个港口。 “前面就是明川城了。” 这是个大港口,汇聚了周围大大小小的河流,进进出出的大船小船,很是繁华。 而且,这里是永嘉郡。曲氲她们如果正常穿林出山,最近的城镇却是永临郡,按照正常的陆路,没有二把个月,可来不了永嘉郡。而且永临郡没有多少河流,水系不发达,就是陆路也没有那么横通,没有用永嘉郡繁荣热闹。 第五章 交易 终于抵达港口了。 这里有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泊,像曲氲她们这样的小船只想要停靠,是按十文钱半个时辰来收费的。 停好小蓬船,一踏入码头,立马就是喧嚣的世界。 不时有大型的货船需要卸货,只要一停靠,立马一伙壮汉子一拥而上。 曲氲继续往前走,看到了卖吃食的流动摊子聚成了一个小集市,这里人员流动密集,既可以赚那些卸货壮汉的铜板,还能招呼来往的船员。 再继续往前走,一片更加喧嚣的世界出现了。 是河鲜市场! 各种各样的河鲜湖产在这里汇集,各种鱼虾蟹鳖螺蚌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曲氲还看到一些莲藕、棱角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家里的那汪小池或许可以种点莲花,开花时一定很美,还能得藕吃。 卖家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真是此起彼伏,喧嚣却也有序,而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脏乱差,污水横飞。当然腥臭是肯定的,这是避免不了的。 此情此景,让曲氲想起在现代时的海鲜市场,那时候她们家不少为了一口鲜美的杂鱼汤,早早就蹲在码头等着抢购。 世事难料啊。 曲氲扛着那头梅花鹿,背上背着篓,带着儿子走过密集的人流。 在这里,做什么买卖的都有,各种担着担子推着推车拖着猎物的和各色行人组成密集的人流。因此曲氲母子两的这一身行当并不引人注目,区别只在于曲氲是个女子。但也没有人会停下来表示什么,最多在心里嘀咕一句,这家的男人是死光了吧。 毕竟,世界很大,奇葩常有,大家也都很忙。 各种小说的骚扰片段也没有出现。 首先是曲氲如今背着背篓,粗布麻衣,打着短褐,脸上蒙着的油可以炒菜,就一地道的山姑,小脸虽然长得也算不错,但往人群一丢谁也找不出来。 其次是曲氲此刻扛着梅花鹿轻松自如的走路姿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最后,明川城,也就是这座城的治安还是很不错的,特别是对于这些来往买卖的商人的保护。那些像是随地摆摊的贩子,可也别小看,人家是交了摊位费的,受到这座城市的保护。像那些随意打砸摊位的情节基本都不会出现。 曲氲走了许久,总算看到一条横杆的青砖大路,在那条大路上连接着一条条纵路,在那纵路的两边则开着一家家店铺。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座城市是有相当的规划的。 最中间一条的纵路,是最宽大的,可以让四辆马车并驾齐驱,这也是唯一一条可以让马车通行的纵路,其余的纵路最多只让推车慢行。 这条最中间的纵路被命名为“东川街”。也许是道路太多了,东川街往左取偶数,依次为“东二街”、“东四街”等等。东川街往右,则是“东一街”、“东三街”等。 之所以全是“东”,则是因为此市为明川城的东市,主要的买卖对象是针对这些来往的船只。而与此相对的,还有一个西市和北市,西市主要针对的是城内百姓日用,北市则是主要负责陆路商贸。 这里基本做到了一条街。 粮油米面一条街,字画古玩一条街,珠宝首饰一条街,衣服布料一条街,酒肆客栈一条街,烟花柳巷一条街等等,当然,也有一些行当凑不了一条街而混合在一起。 各行各业,井然有序。 这些店铺排列整齐,装饰符合行当且华丽,最低都是二层建筑,各个屋檐高垂,明亮而宽广。如果不是曲氲亲身经历,还以为这是现代的仿古步行街呢。 曲氲在横路走,不久拐进了一条纵街,“东十一街”。 这条街也有人员来往,但是相对而言有些冷清。有些店铺大开着门,却没有人进去,有些店铺干脆就是直接关闭着的。 这并不是因为这些商铺生意冷清,而是因为这条街是两边商铺的后门,专门用来内部货物进出或者商货交易之类的。而来往的人员也大多担着担子推着车。 曲氲两人在一处门前停下,这门上牌匾用繁体字规规矩矩写着四个大字:原记皮店。门却是关着的。 曲氲内心忍不住吐槽:环宇皆书汉文也。 两人却并没有离开。 关着门,代表里面有客人,买卖正在进行,后来的人也不要失望离开,只需稍等片刻。而如果是开着的,则说明现在还没有人来交易,可以直接进去。 这一举措是为了保护买卖双方的利益,卖了什么,卖了多少银两,没有第三方在场。 毕竟财帛动人心,想要长久的买卖,手段就必不可少。 两人等了许久,门里面传来人声,随即门被打开。 一个鬓生白发的中年管事送一位人高马大的汉子离开,管事客气道:“下次合作!”那汉子挥挥手,也没有看曲氲两人,便径直离开了。 “这位娘子,里边请。”管事看到梅花鹿,神色温和,他面白无须,语气姿态有适当亲近和客气,却并没有刻意讨好奉承。 曲氲也没客气,当即率先走了过去。 茶水坐定,当即有人来验收。给曲氲她们带来的梅花鹿和皮毛估价。 那人气定神闲,直述道:“梅花鹿昨天狩猎,箭矢穿透头骨,射箭者力道惊人。正常完整鞣制好的鹿皮,市价在七十到一百两之间,视成色和手法而定。而这般还未剥离肉体的生皮,市价只在四十到五十之间。”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们原记可以给到五十。”他伸出五根手指,笑了笑。 曲氲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比她的心里预期要高不少了。 那中年管事坐在一旁,问道:“不知小娘子这鹿肉和鹿角是否要卖,我原记如何?” 曲氲也没问他你一个卖皮子的也要卖肉不成,而是抬了抬下巴,示意验收员。 那人会意:“鹿肉五十七两,鹿角八十两。”验收员只给出价格,没有再拉票。 曲氲眯了眯眼,这个价位可以啊,没有压价,还给的挺高,很有诚意了。她就是再把鹿角拿去药店,估计最高价位也就差不多这样了。当即道:“可以!” “至于其余的皮子,娘子鞣制的手法还不错,皮毛柔顺光滑,无甚么异味,而且都很完整。”验收员点头称赞:“这张狐狸皮不错,可惜毛色不纯,只能给到二十六两;这两张狼皮共五十四两;至于其他的,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足,六十两包圆,如何?” 曲氲捏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点头:“成交!” “那么,一共就是三百二十七两。”那管事立即出声说道。 “嗯。” “不知小娘子想要银子还是银票,对面额有什么需求?” 曲氲:“要银子。都给我整成十两的吧,剩余的不足,就换成碎银吧。” 三百二十七两最终换成了三十个十两和几个碎银子,装了满满一小盒。 “那么,合作愉快!”曲氲和管事相视而笑。 第六章 买粮 出了原记皮店,曲氲才算松了口气。 说起来,她的性格就不适合跟人谈买卖,叫她跟人打一架好商量,但要她耍嘴皮子,那真就是不利索。老害怕什么时候被人卖了还要帮着人家数钱。 幸好这一家店还算不错。 虽然他可能血赚,但她也认为自己不亏就是了。 “娘,咱们真的卖了这么多钱?”石木惊疑,问道。 曲氲把一根食指放到嘴前:“嘘,隔墙有耳。防人之心不可无,傻孩子。” 所以别嚷嚷。 曲氲只点点头,便拉着儿子往前走。 又转道去把鸭蛋和其他山货全卖了。三十二个鸭蛋才卖了一百六十文钱,其余山货则共卖了五百四十六文。 这几十几百文的,相比于曲氲刚刚到手的三百两银子,好像不值一提。但是普通老百姓辛苦劳作两三个月甚至更久,都不见得能赚到这些钱。 “走,娘带你去开开眼。” 之前丈夫在的时候,来明川城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来,并没有带过孩子来。 所以这繁华的花花世界让石木很是惊异和胆怯,整个人亦步亦趋的贴着娘亲走。 曲氲见状,暗自摇头。 看来得在这明川城买一套房子了,没事就带孩子过来住一阵子。不然就真的要变成与世隔绝啥世俗都不懂的野人了。 还有就是孩子的教育问题,这才是真正让她头疼的。 一直待在山上,既不通人情世故,又得不到很好的教育。虽然她可以教导几个孩子,但顶多只能教她们识字。其他的,她教不来,也轻易不敢教。 生于什么时代,就还是得接触什么样的教育。如果她强行灌输给孩子们太多她那个时代的思想,对他们而言未必是好事。 平常的言传身教已然足够。 曲氲抬眼看着这个繁华热闹的城市,宽广明亮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商铺,叹了口气。 明川城是名副其实的大城市了,就是在整个大坤王朝都是名列前茅的,比其郡城永嘉城都要昌盛。什么交通枢纽、金融中心啥的,都可以给它按上。 所以,它的房价可想而知了。 这就好比现代想在上海买一套房子,还是要全款买,这古代可没有贷款。 曲氲瞬间觉得刚到手的三百多两不那么香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买个厕所。 走出这条“东十一”纵街,曲氲两人在一条横路上晃了一会儿,最后拐进了“东一街”,这里是米面粮食的一条街。毕竟粮食为天下先,自然要凸显其位置。不管在哪个市,西市也好北市也罢,第一条街都一定是粮食。 当务之急,是解决粮食和食盐的问题,其他的问题容后再想。 这条街就比刚刚那条“东十一”宽敞大气多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员更是如织。 大部分在这里买粮食的,都是船员,停在这里除了交易之外,就是要补充物资。在船上一航行就是个把月甚至更久,没有足够的粮食怎么行呢?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就是像曲氲她们家,自身没有耕地,又在比较偏远的地方,所以要一次性买多一点。 明川城虽然是难得的大城市,但它其实是很包容的,这里的物价相对来说都是平价甚至更低一些,而且物价相对稳定,很招这些奔波的人喜欢。 粮食被大袋大袋的往外搬,肩膀扛着,推车推着。整条街热热闹闹的。 曲氲得了三百多两,本来还想收敛一点的,不想太惹人眼热。 但此情此景,曲氲觉得自己还是小了,格局小了。 也是,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刀口舔血、大河大海里奔波的人,分分钟能进化成河盗/海盗,又岂是一些小混混能够招惹的?而有实力的,只要脑子没问题,也犯不着为了这点东西得罪人。 因此曲氲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放肆一点。 两人进了一家“福来粮店”。 名字虽然有点俗,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大粮店。三层大楼,一踏进去,曲氲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现代的粮食基地。 一袋袋堆积如山的粮食,分门别类放好,每一堆粮食前都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粮食的种类、产地、产于何年、属于陈粮还是新粮、价格几何、何等烹饪手法最佳等等。如果你看不懂,旁边还有热情的店小二为你解答。 这也太…… 曲氲不知该如何形容,总觉得还是自己见识太少。 两人刚进店,就有店小二模样的小伙子微笑前来,对两人露出职业假笑:“客人,不知想要点什么?” 曲氲也礼貌假笑:“我们想自己先看看。” 小伙子也不恼,依旧笑呵呵:“那好嘞,您先看着,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说完便走开站到了不远处继续保持微笑。 曲氲慢慢在粮食面前走着。发现这里的粮食真是五花八门,价格也是天差地别。 像眼前这种白花花晶莹剔透的大米,上面写着“珍珠米,形似珍珠而剔透,产自吉春府玄江的黑土地,难得,口感极佳,适合老幼烹食,售价五百文一斤”;而在它旁边,同样是大米,也就是色泽比较暗淡,质地差了一点,上面写着:“叶溪米,产于瑞德一十五年,半新,售价二十五文一斤”。 曲氲觉得这家店也挺会做生意的,将这两种价格迥异的大米放在一起,给客人先形成一种价格冲击,有五百文在前,于是二十文也不觉得那么贵了。 可是,普通老百姓哪有这么容易挣钱的,你别看曲氲这一天就整了三百多两,但那也是攒了一年的皮子,大头还是她昨天碰巧打到的梅花鹿。猎户本来就是比较不稳定的一个行当,今天可能暴富,明天也可能一无所获。 而两百文,就够普通的一家五口生活一个月了。若自身有耕地,则一个月都不见得能花掉一百文。 二十文一斤,对普通人来说,也已经是“贵”的范畴了,根本吃不起。所以偶尔吃一次白米饭才会像过年一样。 当然,一般老百姓是有耕地的,人家也不需要这样来买粮食。 曲氲又逛了一会儿,发现像是那些糙米、大豆等粗粮,最低的一两文一斤的都有,这些都是陈粮,或者有损害。而高的,十几二十几文甚至更高的都有。还有各种面粉、米粉之类的,也是很多的。 价格不一,种类也不少。 曲氲差不多做到了心中有数,便喊来了店小二。 她带着店小二在每个想要的牌子前停了下,说道: “这个叶溪米,来一百斤吧。” “那个小米,要五十斤。” “这黄豆不错,二十斤。” “这种面粉我要五十斤,那种就二十斤好了。” “三十斤糯米” “十斤绿豆、十斤红豆。” “这珍珠米还是来一斤尝尝鲜吧。” …… 曲氲心中一直盘算,秋季还有两个月,山里的冬季往长了算差不多四个月,半年到底需要多少粮食来着?她算数不太好啊。最后想着,算了,不够吃再来买就是了,入冬前肯定还要出来一次的。 “这糙米也来一百斤吧。”现代都倡养生呢,吃点糙米也没什么。 “好了,就这些了。”暂时想不到什么了。 曲氲坐在一旁的等候区,看着店伙计把她要的粮食一一搬来,然后装袋好。旁边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记着帐。 最后,帐单一式两份,曲氲拿着一份,那老者拿着另一份给她读道:“叶溪米,售价二十文一斤,一百斤一共两千文;陵北小米,售价十五文一斤,五十斤七百五十文;梨山黄豆,售价八文一斤,二十斤一共一百六十文;和乐面粉售价二十五文一斤,五十斤一共一千二百五十文;花好面粉售价三十六文一斤,二十斤一共七百二十文;漕河北岸糯米售价五十文一斤,三十斤一共一千五百文;康乐绿豆售价十文一斤,十斤一共一百文;康乐红豆价同绿豆,十斤亦是一百文;珍珠米售价五百文一斤,一斤共五百文;华泰糙米五文一斤,一百斤共五百文。” 这老男人说话一板一眼,都不带喘气的,顿都不顿,就接着道:“因此,客人于瑞德二十一年九月十三午时五刻在本店购得粮食共计三百九十一斤,共七千五百八十文。”这时停了一下,又接着道:“鉴于客人对本店的惠顾,本店给客人打了九五折,所以,客人最后只需支付七千二百文。” “如果客人没有异议,这笔交易就成交了。”老者看着曲氲,一手拿着账单,一手拿着一个红印章。 曲氲只有一个字:绝! “好,没有问题。成交” 于是老者在两份账单上都盖了章。 这严肃的做法也可以理解,来这里买粮食的几乎都比较大宗,出一次错误就少不了纠纷,还会损失店铺的名誉。毕竟来这里买粮的家伙,可都是在大河上漂的,在江湖上混得不错,都是狠角色,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多年的经验,想来也够稳妥了。 曲氲爽快的结了帐,店铺很到位的帮她们将粮食用推车推到了码头。 这服务意识,曲氲除了竖大拇指,还能说什么呢。 第七章 买买买 将粮食都搬到了船上,送走了店伙计。 曲氲对石木说道:“木儿,你在船上看着粮食,娘去买点盐,很快就回来。” 她想到自己还有很多东西没买呢。船上有粮食又不能离人。 “嗯,我知道了娘,我会看好的。”石木乖巧的应道。 曲氲很快来到了‘东二街’,这里卖的是油盐酱醋茶,还有糖等调味品。 盐的价格一斤在二十文左右。油像菜籽油等则是三十文,动物油要更贵一些,四十五文。 油盐在古代是头等大事,为百姓日用,虽然这里也有部分指定的私人售卖,但价格还是要由官府管控,所以没有贵得太离谱,普通老百姓也能买得起。 曲氲买了二十斤盐,十斤菜籽油。动物油家里也有,就不用花钱买了。一共花了七百文钱。 看到有酱油,曲氲也惊讶了一下,很是惊喜。还以为古代没有酱油或者很晚才会出现,但这里是异世界,不是华国的古代,倒是一切皆有可能。看来她思想也不能太局限。曲氲想着。 酱油可是她的餐桌必备,炒菜可都是需要用到酱油的,当然是要买的。价格是二十五文一斤,曲氲也买了十斤。 然后看到糖,曲氲就更加忍不住要买了。她们家生活的那一代很嗜甜,家里常备着各种糖,经常要熬一些甜汤和糖水,或者做一些甜点。 穿越到这古代她还一直挺郁闷的呢,觉得自己的嘴亏了,想吃、习惯吃的东西都难得。 这样一看,原来不是人家难得。果然,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有钱才是硬道理,吃不到那是因为你没钱。 看来,她要更加努力赚钱才行了。 糖的种类并不多,只有红糖和黄色糖颗粒。黄色糖颗粒如果再纯净一点,再白一点,估计就是白糖了。 这些糖大概都是用甘蔗或者甜菜提取的,手法并不老练。 糖比盐要贵得多。它属于奢侈品,并不是百姓的必需品,官府并不怎么管控。所以卖得很贵,最便宜的,杂质很多,都要一百文一斤。根本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 一百五十文一斤的糖颗粒,两百文一斤的红糖,曲氲同样都买了十斤。 只不过等转过头看到蜂蜜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了。 对哦,还有蜂蜜哦,她根本就不用买糖的。 再看那价格,最便宜的都要十两一斤。而那贵的,根本就不是卖给普通人的,得有身份才能买。 曲氲的眼睛都要放光了,好像又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就她们家那山,蜂窝怎么也得有个十窝八窝的吧? 曲氲离开东二街,又转进了东十二街。 这里打铁的声音响得很远。 曲氲想买一口铁锅。家里虽然也有一口铁锅,但那个锅只能煮东西,并不能用来炸炒煎等等。做菜少了这些,就跟没了灵魂似的。曲氲不能忍。 所幸铁锅这里已经有了,现成的,不用曲氲再站在那里跟人家比划,还要定制。 只不过这锅的锅底有些厚,远不如现代的轻巧就是了。 一口铁锅,包人工费,整整要二两银子。 付了钱,曲氲要将东西也放进背后的大背篓里,奈何锅有点大,她只能这么用手拎着。 曲氲还想再买几个坛子、碗、盆之类的,回去可以腌一点东西吃,比如鸭蛋,比如竹笋,比如肉等等。 这些东西也都在这条街,倒是不用再转道去别的街了。 看到各种精美的陶器瓷器,曲氲没有被迷住,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不看样子,只捡着结实耐用的买。 最终,曲氲买了七个大坛子,三个大木盆,十个陶盘,还给家里人一人买了一个勺子和碗。 东西有点多,手只有两只,背篓也放不下那么多,最后是店里的伙计推了推车,帮忙运到码头。 而在路过一个木匠铺子的时候,曲氲又看到了古代传说中的浴桶。立马动了心思。 洗澡是刚需,就算是冬天,她一天不洗澡就要觉得燥得慌,偶尔泡泡澡有益健康。特别是在冬天,泡一会热水澡,简直就是冬天的最大福利了。来这里条件不行,这几天她都是简单擦洗几下的。如今看到可以具备条件,她又买得起,哪里还能忍。 而且,她还想着,调理身体药浴肯定也是要泡的。还有几个孩子,她也打算等回去就给他们调理身体,教导武功。至少能让他们出个门吧,不能总是待在家里不出来啊。 于是曲氲最终买了三个浴桶,大小恰好可以套在一起的。 这样她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一个,简直完美。 曲氲把铁锅放在浴桶里,自己抱着浴桶走。 很快到了港口,将东西卸下来之后,伙计就回去了。 “娘,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石木也出来,看到这么多东西都懵了。这得花多少钱啊。 曲氲:“行了,别废话了,快点来搬东西。” “先把桶搬上去,能放的东西都放到桶里。” 把粮食都放到桶里,三百多斤的粮食,都堆出桶口了,也幸好三只桶够结实,承受能力不错。最上面扣上铁锅。 然后也把坛子和木盆啥的或叠或堆都放到了船上,几乎把船都堆满了。不过,最后还是放得下的。得亏这小船不小。这让曲氲松了口气,就怕放不下啊。 “娘,我们回去了吧。”石木开口道。他其实有些担忧,想要立即离开,生怕娘开口还要去买什么。 曲氲没有回话,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想,自己还有什么没买。 抬眼突然注意到石木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突然想起来自己答应给孩子们买好吃的了。 “你再等娘一下,去去就来。” 不等石木回答,曲氲就风一阵跑开了。 她快速跑到布料店里,也不管价格了,看哪个结实,哪个顺眼,就都挑了几匹,然后再买了一些针头线脑,付完钱,又立马将包好的布匹丢进背篓里,迅速跑开了。惊得店里的人员频频侧目。 曲氲不管这些,又跑到了吃食街。精挑细选了不少零食和点心。其中就包括经典的糖葫芦。 买完东西,走出街道,曲氲松了口气。 天上的太阳已经开始偏斜,现在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没想到,自己买点东西居然用了这么长时间,太可怕了,我明明不是那种女生。 还是家里太缺东西了。 这回曲氲没有跑着回去,但脚步依旧匆匆,一步顶三步。 一边走,心里忍不住盘算,从明川城回去,渡河至少要四五个小时。到岸六点多,天都要黑了。何况回去时逆流,船上又这么多东西。 这样想着,曲氲都要飞起来了。 她其实并不是担心自己回去晚怎么样,而是担心家里的几个小的。 天黑了看不到娘亲和哥哥回来,肯定要急哭了。万一跑出来怎么办? 而且山林危险,待在家里也不见得安全。 这急迫感,让曲氲恨不得立马飞回去,教她们自保的能力。 决定了,回去就开始训练她们。 第八章 高手 曲氲匆匆赶回船上,付了停泊费,将东西放好,因为里面是布匹和吃食,尽量都放进蓬盖里了。 立马开始划船回家了。 来的时候是顺流,回去的时候就是逆流。船上又有太多的东西,也不方便走动,曲氲便没有再让儿子划船。他还是小了点,在长身体,力气没有那么大,于是全程都是她在赶路。 说起来,撑船也算是她的老本行了。前世虽然很现代化,但她们家的船还是个老古董。她从小就跟着家人去海里捞海货,仗着武功傍身,她们家艺高人胆大,很多时候都是去的远海。 因为她的实力不错,人也算稳重(她自觉,其实相反),所以大家大部分时候都是把划船的工作直接丢给了她。 划了这许多年,她也算是个老船员了,虽然大海和大河不同,但想来相差不厘许,她还是很有实力的,对船只有着很好的掌控。 只见她的船如离弦之箭,轻巧的避开湍流之处和周围行驶的行船,逆着水流,迅速远离。惊得过往船只频频侧目。 虽然是逆流,但曲氲全力爆发之下,只是半个多小时,船只就已经快要跨过明川,进入苍水江。 只是这时, “砰”、“砰”、“砰” 金属兵器不断相交的声音、踏水声、击船声、劲风声、呵斥声交织在一起。 曲氲太熟悉这种声音了,她前世就经常跟人交手。 水流哗哗,声音不小。却仿佛也掩不住里面的刀光剑影。 “是围攻。”曲氲只听了一会儿,微皱眉头。 听得出,双方武功都极高,但显然那被围攻的人武功更好。在这么多武功高手的包围下还在坚持,依旧游刃有余。 这里勉强是个十字河口,明川为中轴,除了苍水江,还有一条比沧水江大一点的河流居临河连接在另一边,只不过两者不在一条线上。 曲氲的船只快速经过这个河口,不敢多做停留。 如果她如今孤身一人,说不定会划过去,把瓜子、点心啥的都拿出来,边吃边看。 看人家打架,也算是她的一种恶趣味了。就算惹毛了人家,引起围攻,不敌,她也自信自己一定能逃跑。 这里可没有什么能一枪蹦了她。 但她现在还有儿子,拖家带口的,不想招惹是非,惹祸上门。 只不过还是好奇的匆匆一撇。只远远的看见一道身着灰衣头戴着斗笠的人影持一剑,站在一叶扁舟之上,在包围中像是闲庭信步,从容、儒雅,并不显得狼狈。 但他一出手,却与他的形象全然不符。出手狠辣无情,看似没有什么章法,却全然都是杀人技,招招夺魂,剑剑致命。 那包围之人的合击已然极为高明,三人才,五行杀,七星北斗阵。围追堵截,如狂风骤雨,又犹如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谓天衣无缝。 但管你有什么,我自一剑破之。 也是因为这样,曲氲在这外边也没有遇到什么埋伏,因为那伙人也已经无暇他顾。 没人注意她们。 在曲氲看来,那包围的众人败局已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果然一切技巧都是土鸡瓦狗。 这一切看似很久,其实只一瞬间就在曲氲的脑子里成形,船只也早已离开明川,进入了苍水江。 “娘,那个人,好厉害。”船已经在苍水江行驶了好一段距离,石木才敢开口,眼睛好像亮亮的,有些什么东西在酝酿。 曲氲点点头,说道:“是个不错的高手。现在知道娘为什么不肯带你们出山了吧,别看那明川城繁华似锦,人人遵纪守法,和和美美,这江湖可危险着呢。” “你以后要是出门在外,可得给我多长个心眼子,别被人卖了老娘还得费手帮你数钱。” 石木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听娘的话。却又听到娘亲转了话锋: “其实也就那样,看着不错,你们要是肯努力,娘也可以让你们变成这样的大高手。比他还要厉害呢。” 她是说真的,她们曲家的功法经过千年一代代人的改进,早就是最顶级的功法之一了。各种身法、武技更是积累了很多。她前世的武功可比那人厉害多了,那时她也不过二十七岁,那人看着绝对比她老多了。 石木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但还是很配合的点着头。 曲氲哼了哼,不再多说什么,她现在实力低微,说啥都没有说服力。 两人虽然在交谈,但船只却是一刻没停过,始终保持着高速行驶。 不过,划船确实是个体力活,曲氲即便再会划船,也懂得借力,但还是不能始终保持高速前进。这具身体的力气还是太小了,还没有韧性,不耐久,曲氲觉得自己又被打击到了。 下定决心回去之后要奋发图强,不变强,功法不突破第二层就不出去了。这么弱,让她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 不过也就是累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和儿子好像还没有吃午饭呢,大意了啊。 连忙让儿子把准备好的干粮、凉开水还有她刚买的吃食找出来,让他先吃,待会儿再给她换一下。 这些东西忙完,也是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她们才再次路过芦苇荡那里。曲氲看向芦苇荡的方向。 在这里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已经没有什么野鸭飞出来了,也没有鸭叫传出,静悄悄的,仿佛啥也没有。要不是亲眼见过,她都不相信那后面藏着这么大的惊喜呢。 曲氲心底疑惑,却依旧没有停留。 现在只一心回家。 再一次略过千山万水,一个小时左右,终于在漫天彩霞的时候抵达了来时的岸边。 曲氲松了口气,却也不敢耽搁。把船拖上岸,用草丛掩盖好。在那草丛里有一道较大的凹洞,可以很好的隐藏船只。 东西太多了,两人一次性也带不了,只能带走一部分,剩下的明天再来。 粮食肯定是要带的,布匹、盐、酱油和糖、吃食都要带走,放这里明天指不定就没有了。 最后的结果是,曲氲抗着三百多斤的粮食,石木则背着其他的布匹、盐、酱油、糖和吃食,其余的坛子、木盆、浴桶之类的,就只能暂时放在这里了,明天再来拿了。 第九章 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紧着脚程,终于在天黑透前回到了自己家在的山头。 爬上小路,不一会儿,便到了家门口了。 曲氲将粮食放在地上,喊了一声:“宝贝儿,娘亲回来了。” 随后推开了厚重的木门。再扛起粮食走了进去。 听到声音,四个孩子纷纷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娘,您终于回来了。” “娘。” “娘亲。” …… “都吃饭了没有啊。”曲氲问道。 “吃了”、“吃了、” 小三石林和小四石森抢着回答,小五石雪懵懵的,也跟着哥哥嚷嚷了一句:“吃了。” 石月站在一旁,乖巧的回道:“吃了。” “嗯~”曲氲沉吟,说:“那再跟娘亲吃点吧。” 将粮食先放进堂屋。天已经黑了,虽然有月光,但是还是不太方便。 于是一家人挤在厨房里,既能看着饭,又能借借光。 “看看,娘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曲氲笑眯眯的,从背篓里翻出买好的吃食,一件一件的拿出来,脸上竟然还有些小得意。。 “瞧瞧,是包子,有肉包有素包呢。” “呀,这是糖葫芦呢。” “怎么还有点心呢。” “烧饼。” …… 曲氲语气夸张,将一道道吃食拿出来,摆在厨房的小桌子上。 孩子们一脸欢喜,眼睛巴巴的望着娘亲不断拿出好吃的的手。 “当当当,看看这是什么,蜜汁烤鸡呀。” 不得不说,这奇怪的古代东西还挺丰富。这烤鸡的酱汁浓稠,咸香美味,竟然不逊色现代的一些大牌。当初曲氲看到它,只需一眼就动了心。如果不是当时买了布料,怕这汁玷污到,时间也不允许,她绝对不止买这区区两只。 “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喜欢什么拿什么。”曲氲招呼着孩子们。 几个孩子早就忍不住了,就算是稳重的老大和老二,也禁不住诱惑。 归根结底,他们终究还是个孩子,又一直生活在山里,不曾接触外面的世界,能吃到的机会真的是太少了。只要有一次就会念念不忘,毕竟难以得到。 在曲氲看来不算珍贵的东西,在孩子们眼中却是天大的珍贵了。 曲氲都忍不住要担心,怕这些孩子以后会不会被人家一颗糖、一个包子就骗走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继续这样子。 看来在城里买房势在必行了,单是靠她自己的教育,很难磨灭孩子们的这种心里。所谓孟母三迁,环境才是能够影响人的。特别是这些小孩子。 一家人就围在厨房,边吃着东西边暖暖火。 曲氲也确实饿了,中午也就是匆匆吃了一点干粮,这跋山涉水的,肚里早就没有了存货。 孩子们更是馋坏了,一个个小嘴就没停过。 不过曲氲只让他们吃一点甜甜嘴,毕竟这么晚了,怕夜里积食。而且陌生的东西,也不好一下子吃太多,怕肚子不适应。 “好了,咱们就吃一点好不好,剩下的等明天再吃。”曲氲温和的说着。 “嗯嗯。”他们真的太乖了,当即就放下手里的吃食。娘亲说明天再吃,那就明天再吃。 把曲氲给感动的,连忙说道:“把手里的吃完。” 又道:“粥好了,你们再喝一点清清肠胃。” 粥已经煮好了,纯米的白粥啊,闻着就香。 曲氲放了一点盐,再敲了两个特意留着的野鸭蛋,打散倒进锅里搅拌了一会儿,这粥就算是彻底好了。 把粥一一盛好,配菜就是蜜汁烤鸡了,四个鸡腿给了四个小的、 一家人,捧着碗,蹲在厨房的灶边,就着火光,吃着粥,也是美极了。 第二天一早,曲氲和石木便早早去了河边,想把东西都搬回来。 想到鸭蛋真是个不错的东西,曲氲便留下三个木盆,让石木先把东西搬回去,她一个人去那芦苇荡。 花了一个早上,不仅捡了满满三个木盆的鸭蛋,曲氲还套到了十几只野鸭。一个个用坚韧的绳子拴着,有用网兜捆着,扔在蓬船上,排排发出鸭子特有的声音,场面别提多壮观了。 曲氲到岸上的时候,石木已经等待多时了。 他要是不来,曲氲还真不知道怎么把这些鸭蛋和鸭子搬回去。 毕竟鸭蛋易碎,鸭子太吵。 这里毕竟是深山,不是她们家的后花园,周围又太多觊觎的东西了。 石木带来了两个大背篓,上面铺着干草,曲氲不禁心里赞叹,这孩子心真细。 把鸭蛋都装到背篓里,刚好装下了。鸭子曲氲就不让石木拿了,她自己就可以。 小院子里。 搬回来的坛子碗盆之类的早就洗干净在太阳底下晾晒。今天天气不错,出了个大太阳,所以之前储存的肉干、笋干、蘑菇干、木耳干之类的都拿出来晒了。 曲氲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准备好和鸭蛋的泥巴,这是之前曲氲告诉石木,让他运的。 几个小家伙两只手全伸进泥巴里,不停挥舞,揉搓,小脸上都是兴奋,就是在玩泥巴。 看到娘亲回来,几个还颇为不好意思。 曲氲没有点破。谁还没有个玩泥巴的时候。 接下来,一家人便在院子里腌咸鸭蛋。 办法也很简单。先将适量的盐放进泥巴里,搅拌均匀,再裹到鸭蛋上,最后放进晒干的坛子里,等个十天八天的,就算大功告成了。 鸭蛋有两大背篓,倒也没有全部腌完,那样太费盐了。腌够一家人吃的就行了,曲氲也不打算拿去卖,那样风险太大了。 只腌了一大坛子,鸭蛋还剩下大半个背篓。就留着下粥喝,也挺好的。天气这会转凉,也不容易坏掉。 最后就是捉回来的鸭子,大部分都还活着,被捆在网兜里。 曲氲没打算留着,留下一只今天吃,其余的曲氲打算都做成腊鸭肉,储存起来。 同时被杀掉的还有之前养着的猎物。 冬季不存够满屋子的东西,曲氲心里就不安。作为种花家优良基因的传承者,别说是这临近冬季的古代,就是在现代,也改变不了她的仓鼠属性。 先弄了一大盆盐水,再将处理好的鸭肉放里面浸泡几个小时,最后再用烟熏,其中还涂抹了曲氲独门配制酱汁,这样保存很久。 这一个下午她们家都没有再出去看陷阱或是狩猎。 烟熏鸭肉的间隙,曲氲也在处理药材。 之前挖回来的药材,因为出山去了,所以还没有做什么处理。 她现在已经开始给自己和孩子们调理身体了,平时煮饭都会放一些搭配好的药进去。 这个不能急,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第十章 生活得有模有样 接下来的日子,曲氲觉得自己得掰成八瓣来使用,真的是太忙了。 捕猎、采药、炮制药材、还要教孩子们识字和练武,她自己的武功也不能落下。她本来还想再去河边捞点鱼虾来吃呢。 “槲寄生、活血丹、赤芝、款冬、龙胆……” 曲氲将炮制好的药材逐一放进药罐子里,慢慢熬制。 趁着这个时间,她又到池水边担来几桶水,放进锅里煮。浴桶已经洗好放到孩子们的房间,每煮完一锅她便提着那热水倒进浴桶里。 等煮了几锅水之后,每个浴桶也都倒满了水,药也熬制好了。 将熬制好的药分别倒进浴桶,整个水立马变了颜色,绿幽幽的,冒着热气。 “好了,万事具备,只欠孩子。”曲氲双手拍了拍,又叉了一会腰,点点头。她对这次的药效很满意。 山里的孩子一刻不得闲,从出生起,就要开始学习在山林里生存的本事。 几个孩子平时虽然不能随意出门,但基本功并没有落下,就连最小的石雪小朋友,那马步都扎得有模有样的。要不是丈夫石虎去世,原主无暇顾及,孩子们估计都能满山跑了。 想要孩子尽早独立,就得狠下心来。这里是深林,不是慈善堂,她也不能时时刻刻把孩子们栓在家里。 她选择的训练场就在自家的山下。这里视野开阔,地势并不平缓,动物虽然不多,但也是有一些的,很适合做孩子们的训练场所。 曲氲和石木只在周围转了几圈,确定没有危险的食肉动物,也就再撒上一些防毒虫毒蛇的药,就把孩子们赶了下来,连三岁的石雪都不例外。 曲氲每天交给他们任务,让他们奔跑、跳跃、攀爬等等,加强身体的韧性和强度。还给他们布置了箭靶,把射箭也列为他们每天必须进行的课程。 这期间,曲氲和老大石木都是不在场的,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自从曲氲给石木调理好身体之后,又给他传了功法。武功大有长进,石木每天一有空也会练习箭术。于是他每天除了去收陷阱,也开始尝试自己打猎了。 曲氲每天在山林里探索,采采药、打打猎。 山林是最好的老师,曲氲本来就以身法著称,在这里更是如鱼得水。每天在山河林涧之间奔跑跳跃,身手和技巧都大有长进。 随着身体逐渐调理妥当,有天赋的身体、有经验的灵魂,又随着勤修苦练,她的武功竟然增长得很是迅速。她觉得只要功法突破第二层,便是跟那天的灰衣男子厮杀,三十招之内,也能不落下风了。 所以她在山林里也更肆意了一些。 曲氲走到山下,把孩子们都叫了回来。 孩子们很听话,即便每天都要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也从来都不抱怨。因为他们知道,娘亲和哥哥更辛苦,要养活这个家,养活他们。他们也想帮忙,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石雪还太小,暂时还不适合泡这个药浴。 三个浴桶,正好够二女儿石月、三儿子石林、四儿子石森泡。 两个儿子在他们自己的木屋里泡,石月则在她和妹妹的房间自己泡。 孩子们泡澡的时候,曲氲也是没闲着。 她把上次买的布料拿了出来,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打算给自己和孩子们做几身衣服。 女红她以前跟奶奶学过,不算多好,但做一件不丑的衣服,还是可以的。 孩子们的衣服穿了那么久,早就破破烂烂,补了又补。她看到石木几个孩子时常都要穿一下兽皮呢。 她时常要换洗衣服,得多做几件才行。 又看了一下天空,冬天需要棉衣棉被。以往的冬季,他们一家人都是窝在家里不出去,在冬季之前就储存好足够的食物和柴火,只有实在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出去一下。但曲氲不想浪费这几个月的冬季。 虽然有兽皮,但兽皮都不怎么完整,做不了遮蔽全身,而且也不够一家人使用。 于是这一个下午,曲氲都在忙着做衣服。一开始的生涩,到后来的熟练,居然在大儿子回来之前,一家人都做够了一套。这速度也是杠杠的。 晚霞还挂在天边的时候,石木就回来了,带回来了丰收的猎物。 一只成年的大野猪、一只灰色狐、两只蜜獾、一只孢子,獐子、野兔、野鸡之类的也不少。 这下有的忙了。 虽然买了米面回来,米饭顿顿都能吃饱,但她们家的肉食却没有减少。因为孩子们都开始练武了,每天的能量也要跟上。 而且自从买了盐、酱油和糖,曲氲又在山里找了不少调味品,每一餐不说好吃到爆,也至少是有滋有味,让人回想的饭菜。 “娘,这是给我们做的吗?”石木惊喜问道。 这时几个小的也泡好了药浴,走了出来。 “娘、大哥。” 蹭蹭蹭。 一下子,小三小四小五全给她扑了过来,争夺她怀里的位置。 “坐好。”曲氲颇为严肃的说道。诶这几个小的太粘人了。 娘亲发话了,全部都乖乖坐好。石雪仗着年纪最小,坐到了娘的怀里。小三儿石林和小四石森则是坐在她的两边,紧紧挨着她。 曲氲只能无奈摇头。 “好了,这娘给你们做的衣服。”曲氲笑着拿起一件。 “老大,这是你的。” “月儿,这是你的。” “林儿的、森儿的、还有小雪儿的。” 曲氲将孩子们的衣服一一发放到他们手里,说道:“等会洗个澡就把它们换上,看看合适不合适。” 几个孩子拿着自己的新衣服,满脸开心。站在一旁不停按着自己的身材比划。 曲氲无奈发话:“木儿去烧水,月儿林儿森儿你们三个,去把自己泡剩的药水勺到木桶里,娘再拿去倒了。” “娘,我来倒水就行了,不用娘来。”石月温柔说道。“女儿最近勤加锻炼,力气涨了不少,您就让女儿试试效果吧。”最后的‘吧’曲氲怀疑带有严重的撒娇意味。 还没等她想什么,小三小四小五纷纷举起手,嚷道:“娘还有我,我也可以自己来。”“我、我也。。。” 曲氲没好气的拍了拍小五,好笑的嗔道:“有你什么事。” “那行,你们把水提到院子里倒在树下就好了。”曲氲想着,距离也不算远,一桶水也没有多重,想提就提吧。正好她也要处理猎物。 这么多猎物,光是脱毛脱皮都要很久。 头大。 第十一章 陈家村 第二天。 “咦,板蓝根。”曲氲在一处较为阴湿的林下看到了一小片板蓝根。长着卵状长圆形的叶子,穗状花序,淡紫色。 这个可是好东西,清热凉血,治感冒,解热毒。 可惜现在还不是采摘的季节,等到入冬再来会更好一点。 现在已经入秋了,正是最容易秋寒的时候,家里是要多准备一点防治感冒的药了。如果再找到柴胡就完美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曲氲转到路边,就看到那边的山坡开着不少黄色的花。走近一看,果然是柴胡。 现在正是采挖的季节,曲氲也不客气,手镐起起落落,就挖了不少。 将处理好的根部一一丢进背篓,觉得差不多了,就不再挖取。 曲氲在山林里窜了一上午,背篓里装了不少草药。她想多采一点,炮制好,等攒的差不多,可以拿出去卖。 希望这些药能帮她脱贫致富,实现城里买房梦,走上人生巅峰。 环视四周,前面是个连绵的矮山,其他方位都是茂密的丛林,其中一面还有一小片竹林呢。 曲氲耳朵一动,忽然听到远远传来了人声。 自从武功不断精进,她的感官也越发灵敏了。 “晓雨,你真的变了很多了。”人越来越近,其中一个女声这样说道。 被叫晓雨的女孩还没开口,另一个女孩就接着道:“晓雨,你就应该这样,不然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嗯嗯。我知道了” …… 三个女孩子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长得都眉清目秀,青春有活力。 她们从竹林走出来,想来是挖竹笋的。每个人都背着一个背篓,往矮山那边,也就是往山外走去。 不过这个季节有笋吗?不春不冬的。曲氲疑惑了一下,倒是没有继续想,也没有理会。 世界奇奇怪怪。 “前面应该是个村子。” 大山周围靠山吃山的村子不少,曲氲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村子,毕竟不管是她还是原主,都很少这样出去过。 “不过,我已经走这么久了吗。”这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山的外围。 等几人走后,曲氲从树上跳了下来。环顾一下四周,想记住周围的环境,打算下次来采板蓝根。 不过来都来了,她没有马上走人,而是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农村是什么样子。 远远地吊在三个女孩子的后面,也不算特别隐蔽,她自信自己的武功,不是这些女孩能发现的。 不过这几个小姑娘走的够慢的了,有时候还会停下来挖一些野菜。 矮山连绵,但有一座看着很是奇怪,寸草不生,光秃秃的,上面尽是一些石块。 一条山路蜿蜒,远远的就绕过了矮山。再走一段林子路,就能远远的看见一个小村子在前方若隐若现。 曲氲没有再跟着,而是自己一个人在村子里晃荡。 一个村子,谁不认识谁?她一个陌生人倒是不好直接出现在村民的面前。幸好她武功高,很容易就避开村民的视线,在村子里逛的很是自在。 逛荡了半个小时,对这个小村子,曲氲倒是有了基本的了解。 村名陈家村,在这里生活着的百八十户基本都是姓陈。这陈家的老祖宗倒很会选址,这里依山傍水,前边是山林,后边有大湖,周围的耕地还不少。 靠山吃山,靠湖吃湖,因此村民们生活的都还算不错,曲氲甚至还看到了学堂,想来这里是有读书人的。 相信即便是灾荒年,这个地方都能安然无虞。曲氲都有点心动了。 许是物产丰富,村民较为富足。整个村子里,盖着青砖大瓦房的人家就不下六家,其余的人家虽然是土墙,但不少人家屋顶还是盖着瓦片的。 “嗯?”曲氲正走在村子的小路上。 村里宅基地的面积不小,每户人家很少有紧挨着的,一般四周都是房子的自留地,房前屋后都种着不少瓜果蔬菜。 那些瓜果蔬菜娇艳欲滴,仿佛散发着七彩的光芒,还有它独特的旁白:“你来摘呀,摘了我就是你的啦。”让曲氲很是垂涎三尺,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出。 想她穿越过来这么久,正经的蔬菜水果竟是没吃过,都是吃山里的野菜野果。 曲氲正停在一户人家的墙角边,看着人家的菜地。本来是留心观察,正想着要不要拿来一点,却不想, “哎哟,你轻点啦。”女声娇嗔。 “好嘞,宝贝。”男声兴奋。 “你个讨债鬼,不要啦不要啦。”欲拒还迎。 “骚蹄子,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更兴奋了。 “哦哦。” …… 什么季节啊,你就想播放这个? 啊呀! 曲氲抖了抖身上的哆嗦,满脸嫌弃。 “让你想拿人家的菜!让你想拿人家的菜!”曲氲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又狠狠拧了拧自己的耳朵,往外掏了掏。“我让你听,啥都听。” 现世报这就来了是吧。 脸:不是我想拿的,拍我干嘛。 耳朵:我难道想听?武功高是你的错。 再看那艳阳高照,诶,吾道不幸,真是青天白日,到哪都能见鬼。 本来想抬脚就走人的,忽然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貌似人还不少。于是她暂时躲了起来。 只见一大波人浩浩荡荡从路的转角出现,带头的几个大妈气势汹汹,一下子就向这边涌来。 “砰!”院门被踹开的声音。 “王慧,你个贱蹄子,不得好死的东西,给老娘滚出来。” “陈有铜,你个狗日。” “不要脸的骚烂货,你克死你男人,就敢勾引老娘的男人。” “狗日的东西,你敢上她的床……” …… 骂街大妈的咒骂声不断嚎起,机关枪都没这么突。 随即房门似乎也被踹开了,里面正嗨的男女还没来得及掩藏,就被当场捉住了。随即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曲氲:…… 日敲寡妇门,真的好刺激呢。 她躲在菜园子里,看着满园子的菜,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从嘴角哗哗流出。 看看那青瓜,那叫一个青翠欲滴;瞧瞧那西红柿,红得多惹眼啊;还有那茄子、那白菜…… “摘一些,应该、可能、也许不过分吧?”曲氲犹豫不决,想到人家的主人被捉奸了,又安慰自己,“反正现在也没人吃,烂在地里多可惜啊,我这是在防止浪费呢。” 嘿嘿。 曲氲将自己视线看到的瓜果蔬菜都摘进自己的背篓里,转了又转,走了又走,越摘越上头。 等她回过神来,人家菜园子都快被她撸突了。 饶是曲氲脸皮够厚,这会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曲氲:罪过啊罪过。 想了想,从兜里摸出几把铜板丢在地上,至于是谁捡到就不知道了。 啃了一个黄瓜,嗯,真香。 风紧,扯乎! 第十二章 陈晓雨 曲氲脚步轻快的走进林子里,打算回山了。 今天摘了那么多新鲜的蔬菜,回去可以给孩子们尝尝,他们估计都没有吃过呢。 “咦,她在干嘛。”曲氲歪了歪头,看着前方。 只见之前她挖柴胡的地方,正有一个小身影也蹲在那里。 这小姑娘曲氲记得,正是之前看见的三个女孩中的一个,名字好像是叫晓雨,看她住在陈家村,大概率也是姓陈吧。没想到回去之后又进山了。 看她熟练的挖取,想来也是懂药的。 曲氲不知道的是,此刻陈晓雨的心里也同样是惊疑不定的。 她看到这里很明显被人挖过,已经惊诧了一下。再看着满地的枝叶和黄花,更是心里疑惑,那人只取根部,想来不是乱挖。 没有听说过陈家村有谁懂药理啊,这里连个赤脚大夫都没有,看个病如果不是去隔壁村,就要进城了。 陈晓雨甩了甩头,丢掉脑子里的想法,没有去纠结。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奇人隐士癖好多。 区区一个陈家村有懂药的人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人家既然选择隐藏,她想再多也没用。 现在最重要的是弟弟感冒了,一直高烧不退,在这古代如果治不好,可是要人命的。 她来到这里还没多久,根本没有资本送弟弟去城里医治,甚至连请一个赤脚大夫来给弟弟看一下的钱都没有。而那些虽然算不上极品,但势力的亲戚,巴不得她弟弟死掉才好呢,好借口侵吞她们家,更不会借钱给她。 只靠她这半吊子的水平,弟弟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吧。 好在她把王寡妇家的事借机给透露了出去,现在大伯家恐怕已经鸡飞狗跳了。没有闲情再来骚扰她们家。她可以安定一段时间了。 陈晓雨也背着一个背篓,觉得挖得差不多了,就装进背篓里。 一边走,一边想。也不知道城里的医药店收不收这些草药。 她走了一会儿,又停在之前曲氲发现的板蓝根那里。 “这应该是板蓝根吧。” 板蓝根的根茎、根、叶都是可以采的。一般是初冬的时候挖根茎和根,秋节采叶。 但陈晓雨现在显然顾不了那么多,她一株株全都挖来丢进背篓里。 曲氲不知道为何,对这小姑娘就感到好奇,竟一直在旁边看着。 却见这姑娘挖够草药后,就立马往回赶,一刻都不曾停歇。 然而她虽然脚步匆匆在赶路,但绕过矮山的时候,居然还特意跑去那座光秃的矮山前,左顾右盼,似乎在看周围是不是有人。 确定周围没人,陈晓雨才松了口气。然后再用锄头敲下一块大石头,放在背篓底部用草药掩盖住。 随即脚步匆匆,便往山外面走了。 陈晓雨自然没有想到,她的一举一动自始自终都落在了某个女人的眼中。 凭曲氲的武功,并不需要亦步亦趋的跟着陈晓雨。而即便曲氲就跟在陈晓雨身后,估计她也发现不了。 看到小姑娘脚步匆匆的背影,曲氲疑惑的靠近那座矮山,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她拿起一块大石头闻了闻,想了想,最后捏了捏。只见纷纷扬扬的,一堆尘土往下倾洒,里面掺杂着一些黑褐色的晶体。 含量看来不是很高。 曲氲添了添自己的手指,尝到了咸的滋味。 有些惊喜。 难道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们家现在储存东西大多都是用烟熏、晾晒,都不太敢用盐来腌的,因为那样盐用得实在太快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 想着给她带来惊喜的小姑娘。曲氲捏着自己的下巴,想着要不要回报点什么。 她一向知恩图报,虽没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么高尚,但别人给她带来了好处,哪怕这好处那人不知道,但如果她不做点什么,心里就会觉得亏得慌,也有碍她的武道修行。 想到陈晓雨是来挖药的,脚步还如此匆忙,曲氲想了想,有了主意。 将一块石头放进背篓里,曲氲没有犹豫,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向自己家里奔去。 陈家村。 村子的最东头,也就是靠近大山的方位。三间青砖大瓦房,几间盖着瓦片顶的土屋,外面再围上高高的土墙,就是陈晓雨的家了。 如果单从房屋住宅来看,陈晓雨的家也是村里富裕的了。 但情况坏就坏在,自从父母去世后,几姐弟的生活就陷入了困顿。那些所谓的亲人亲戚,不帮忙就罢了,还落井下石,几次哄骗姐弟几个的资产。 如果不是她们家还有男丁,族里还算维护,这里早就没有她们姐弟的立身之地了。 陈晓雨此时已经匆匆赶回家里,伸手摸着弟弟的额头,还是很烫。 她很无奈和迷茫。 她刚刚穿越过来,要说对这些弟弟妹妹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却也是不可能的。但她既然占了人家姐姐的身体,该尽的责任就一分都不会落下。 她认为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诶!叹了口气,陈晓雨出去熬药了。 板蓝根和柴胡自然是经过炮制效果最佳,但现在陈晓雨显然没有那个时间。 她仔细将两者的根都洗净、切片之后,就放在罐子里一起熬煮。 等熬得差不多了,再把汤药倒进碗里,端到房间,等到烫劲过后,再一勺一勺捏着弟弟的嘴,给他喂了下去。 差不多喂了二十分钟,一碗汤药才差不多都进了弟弟的肚子里。 为了预防一下,然后她和剩下的弟弟妹妹便将剩下的药分了喝了。 陈晓雨家现在的状况是,父母半年前去世,留下她们姐弟四个。 陈晓雨最大,十一岁;大弟八岁、二弟六岁、小妹四岁。 现在生病的,则是大弟弟。 喝完药,不管结果怎么样,生活还得继续。 陈晓雨要开始做饭了。 即便每天只吃少少的两顿,家里的粮食也不剩多少了,只有一些大豆和粗米。 诶,陈晓雨又叹了口气,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会儿想到,别人穿越,都是金手指跟着跑,吃香的喝辣的,在异世界活得潇洒自如,为什么到了我,就要这么凄惨? 一会儿又想着,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赚钱。虽然她发现了盐,但以她现在的处境,又能做些什么呢?她一个小萝卜头,带着一群更小的萝卜头,要怎样才能在这陌生的古代活得滋润呢。 诶,这个古代她连皮毛都没有了解到呢,毕竟这个身体的原主只是一个从小生活在山村里,连县城都没有什么印象的小姑娘。 不管自己要做什么,了解这里的背景是必须的,盲目行动,以她现代人的天性,恐怕很容易就会招人注目。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是想赚一些钱,活得自在一些而已。 第十三章 做好事我不留名 曲氲再次出现在陈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了。 本来以她的速度,全力爆发之下,一来一回并不需要这么久。但她回去的时候,几个小家伙并没有在训练场,吓得她到处找了一下。 最后发现几个孩子竟然在烧蜜蜂窝! 她惊了一下,没想到这几个小萝卜头运气这么好。她回来这么久,也经常有意无意的找过蜂蜜,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她当心孩子们乱搞,把蜜蜂都弄跑或弄死,她还想持续发展呢。于是就花了一点时间跟孩子们一起搞蜂蜜。 整整十斤多的蜂蜜,那金灿灿,看着就喜人,把曲氲给欢喜的。 曲氲尝了一下,以她多年的经验来说,这蜂蜜的品质绝对属于上乘,就是那种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那种。这样一想,曲氲就觉得明川城的房子在向她招手 也因此耽误了一点时间。 曲氲武功高,进了村子,她不想被人发现,就没人发现的了。 她摸索到陈晓雨的家。 发现姐弟几个正在堂屋里吃饭。 陈晓雨家一天吃两顿饭,分别在早上10点左右和下午四五点。 现在太阳西垂,晚霞已经慢慢出来,正是下午四点多。 曲氲没有惊扰她们,而是自己摸索到病人的房间。 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额头上敷着一块毛巾,看起来瘦瘦弱弱的,都还没有她们家林儿和森儿强壮呢。 曲氲觉得自从自己当了几个孩子的娘后,心肠就开始容易变软了。特别是对这些小孩子。 曲氲率先给这孩子搭了一下额头,又迅速缩回手。 好烫! 又给他搭了一下脉。 脉象虚浮肿大而涩,已经岌岌可危。 这么烧下去,如果再不抓紧治疗,过了今晚,这孩子不死也得痴傻。 曲氲打算先给他吃一颗她自制的退烧丸,又见他已经烧成这样,一颗估计不太行。 先将一颗药塞到男孩嘴里,没有水,他又是昏迷着的,没办法,曲氲只能用自己的内力先将男孩嘴里的药化开,再引导着药力慢慢流进肺腑。 第二颗药也同样如此。 给男孩吃了退烧丸,等了半个多小时,那烫人的温度总算降下去不少。曲氲正准备下一步动作。 嗯?耳朵微动,听见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曲氲将毛巾复原到男孩的额头,身形一闪,床头顿时没了她的身影。 推门进来的是陈晓雨,还有她后面时刻不离的小弟小妹。 陈晓雨端着一碗温水,弟弟吃不了东西,但还是要喝点水润润嘴的。所以她打算给弟弟喂点水。 先拿过弟弟额头的毛巾,手摸上弟弟的额头。 嗯? 陈晓雨眼里蹦出极大的喜悦,没想到弟弟的烧已经退了这么多,如果持续下去,明天应该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她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笑意。看来自己的方法还是可以的。 用勺子一勺一勺的给弟弟喂水,没想到这次竟然意外的很顺利,很快就喂了小半碗。 用毛巾给弟弟擦了一下嘴角,又将新的湿毛巾敷在弟弟的额头上,陈晓雨端详了弟弟一会儿,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没有那么灰白干燥,呼吸也渐渐不那么急促了。她这才安心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了。 等她们走后,房门关上了。过了好一会儿,曲氲才又出现在房间里。 又给小男孩诊了一下脉。 曲氲有些懊恼,要是有银针就好了,事情就简单多了。现在她虽然也能用药物给他治好,但却会留下病根,以后还会反复。 诶,曲氲暗叹一口气。想到陈晓雨姑娘,送佛送到西,我今天就做一回好人算了。 曲氲给男孩嘴里再塞了一颗药,便无声无息的出了陈晓雨的家。向着陈家村村外走去。 陈家村的外面是一条小路,弯弯曲曲,扭扭折折。曲氲没空管什么形状,脚尖轻点,便快速略过,很快到了一条大路,这是一条官道。 路上来往有不少的行人和商客。 曲氲稍微打听了一下,得知前方一直走,就是县城了。 也不管别人怎么惊讶,只见她如一道残影般迅速向前方远去。 曲氲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一个小时左右,才看到古封县的县城古封城出现在眼前。 这里是永临郡治下的一个县城,在整个永临郡,也算是比较富庶的了。 但跟明川城相比依旧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也没什么好比的,就好像在现代拿上海市来跟内陆的一个四五线小城市来对比,这不是在欺负人呢么? 但这才是这个古代这个王朝的最普遍的现象。不是每个城市都是明川城,而是大部分城市是古封城。 曲氲也没有时间去管别的了,她现在需要银针,如果有烈酒就更好了。 所幸古封城好歹是个县城,虽然没有明川城那样的分街而治,但是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而得益于这是个和平的不错的年代,曲氲也找到了很不错的酒。 拿着在医馆买的一套银针,曲氲提着一小坛酒,就飞速往陈家村赶。 虽然她的动作够迅速了,但这一来一回的路程还是太费时间了。就怕那孩子又反复发热,那样就很麻烦了。 曲氲在全速赶路,没有空去想别人怎么样。 但她的举动却是落在了某些人的眼中。 “没想到啊,咱们这小小的古封县,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武林高手呢。”一辆马车停滞在路旁,里边传出一位年轻公子的声音,很是润朗。 另一道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接着道:“这可能就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说完这个他又摇头轻笑否定:“不对不对,应当是不要小觑天下英雄。” 这时,有小厮在马车外汇报:“公子,跟丢了。” 宽敞的马车内,花泽厉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了句:“意料之中。” 扭过头看着伙伴,却听那人温和的问道:“你跟到了哪里?” 小厮不敢隐瞒:“小的无能,跟到大路就丢了。”那人确实厉害,他明明在那里等候她多时,然而她一过来,他还是只能感受到一股风,人就不见了踪影。 马车里沉默。 花泽厉的这个小厮,在江湖上也算是个好手了,在他们花家的小厮中,武功都是排在前列的。不然也不能贴身来保护他。 “啊景,你可见过这样的高手?”花泽厉问身边的人。 吕迟,字不景,揺了揺头。 第十四章 小棉袄和皮大衣 曲氲一向对别人的看法无感。她全力奔赴,赶到陈晓雨家的时候,天还是黑了。 整个陈家都是黑漆漆的,还好月光够给力。顾不得其他的,曲氲先到病人的房间。 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曲氲松了口气。 温度持续下降,已经快要恢复到正常水平了。 曲氲拿出银针,用烈酒消了一下毒,才开始给这孩子扎针。 尽管已经是黑夜,但月夜明朗,凭曲氲的武功,视物却是无碍的了。 而且施针她也不单是靠眼睛。 先扎一根银针在中庭,接着另一根银针扎在天泉,然后是少府、神庭、肩井、百会……(纯属作者胡说八道,切勿模仿) 一根根银针一一扎上去,曲氲内力流转,控制着这些小银针轻轻转动。 一刻钟后。 曲氲收了银针后,已是大汗淋漓,像是刚刚去打了一场硬仗。 收拾完东西后,曲氲也不多做停留,出了陈晓雨的家,就又要全力赶回山里了。 尽管她已经跟孩子们说过,自己会晚点回来。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们会不会乱跑。或者他们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正在等着娘亲来救。 胡思乱想中,曲氲的脚步越发快速,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能量都用上,立刻到达家里。 身法运用到极致,只见她的脚尖轻巧的踩过嫰叶,穿过竹林,绕开水流,上山下坡,横沟跳谷。 身轻如燕,不滞于物。 这女人在山林里来去自如,所过之处,身上因赶路不自觉爆发出的强大气势让森林里的动物们噤若寒蝉,而那人却不自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山中一霸。 曲氲推开山间厚重的木门,孩子们欢喜的呼喊声让她的心里松软。 不由心中暗叹,我冷血无情曲小氲,居然也有这一步。 “娘亲、娘亲。”软儒稚嫩的童音仿佛能治愈世间的一切。 曲氲忍不住给宝贝们亲了个亲。笑道:“娘亲回来了。” 孩子们今天显然很开心。 这是当然的,他们今天立了大功呢。那蜂蜜不仅吃起来甜甜的,还可以卖很多钱,娘亲都夸他们了呢。 蜂蜜装在干净的坛子里,竟然装了满满一大坛。 曲氲心里想着,这些不知道能不能在明川城买一套好点的房子,最好是学区房,孩子们上学容易一点。 她心里盘算着。 又想到今天的那座盐山。 虽然盐的含量貌似不是很高,但是足够她使用了。 虽然这盐是陈晓雨发现的,但她也是费力救好了她弟弟,心里也算是没了障碍。 何况见者有份,这盐山处在山林里,非某人私有。 严格来说这是属于国家的,她们这样还有偷藏私盐的重罪呢。 “娘,吃饭了。”石月温柔的声音响起,目光殷切的注视着娘亲。 值得一说的是,自从家里的调料和食材丰富了之后,石月的厨艺就像是点满了技能一样。 曲氲只要给个方向,她就能沿着开发出无数条。各种曲氲现代经典的菜肴,虽然少了许多调料,但经过小姑娘的手,却又是另一种风味了。 现在家里基本都是小姑娘掌厨,其他人只配打下手。 曲氲坐在堂屋的桌子边上,一盏自制的蜡烛正在桌子上丑丑的燃烧着。 没错,这是曲氲自己制作的。她们家里多的是动物油,也不算浪费。 有了蜡烛,晚上吃个饭都方便不少。 一盘盘美食被一一端上桌子。 什么红烧肉、爆炒肉片、猪肉炖蘑菇,都不是今天的主角。 吸引一家人目光的,是那些娇翠欲滴,鲜嫩嫩的蔬菜。 这可不是林子里自己顽强生长的野菜,而是被人细心呵护,鲜嫩可口的正经蔬菜啊。 曲氲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特别是她只是交代了几句,小石月却几乎是把蔬菜做出花来了。 红烧茄子、番茄炒鸭蛋、凉拌黄瓜、水煮大白菜…… “月儿,你可真是娘亲的贴身小棉袄。”曲氲忍不住在石月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摸着她的小脑袋夸奖道。 中间隔着的三儿子吃味了,一根小食指指着自己,问道:“林儿呢?” “你啊~”曲氲点点林儿的小鼻子,故意拉长声音。 “娘亲!”石林不满,大大的眼睛满满的控诉。 “好了好了,你是娘亲的皮大衣,皮大衣知道嘛。”曲氲忍不住调侃。 “你也是皮大衣,你们都是皮大衣。”看到小四石森要扑过来,老大石木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就连老幺石雪也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吓得曲氲连忙说出来。 诶,孩子太多不好哄啊。她太难了。 林儿不懂就问:“娘亲,啥是皮大衣,为什么二姐是小棉袄,林儿是皮大衣呢?” 曲氲看着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的小萝卜头们,就想扶额。于是就半是调侃半是科普的说道:“这小棉袄呢,体贴、懂事、有孝心,穿在娘的身上,娘的心窝暖和着呢。这皮大衣呢,有风有雨的时候能帮娘亲挡一挡,遇到寒冷的时候,要是往娘身上披一披,娘就什么冷都感觉不到了。” 曲氲话还没说完呢,一众小萝卜头就叽叽喳喳起来了。 石林争先:“娘亲,我要做娘亲的皮大衣,绝对不让娘亲冷着。” 石木嘴慢,却也说道:“娘,儿子也是,儿子一定让娘一辈子都过上没风没雨的好日子。” 石月却说:“娘,女儿也要做娘的皮大衣,女儿也要为娘亲遮风挡雨。” “还有我。”四儿子石森见哥哥姐姐都说了,急坏了:“我也是皮大衣。” 石雪亦是跟着“我、我、我……” 曲氲露出温和的笑意,温柔道:“好好,你们都是娘亲的好孩子,既能当小棉袄,也能做皮大衣。” 将小家伙们都安抚好,曲氲怕再出什么幺蛾子,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吃完饭去歇着了。” 又道:“来来,都尝尝这新鲜的蔬菜,可好吃了。”曲氲给几个孩子都夹了几筷子蔬菜。 这孩子多,光是夹个菜都不简单,不能厚此薄彼。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孩子们也早就心动,之前娘亲把蔬菜拿回来的时候,就让他们啃了几个黄瓜,可好吃了呢。 这会饭点,早就惦记许久了。不知道二妹(二姐)又做出了什么美味。 几个孩子吃着娘亲亲手夹的蔬菜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第十五章 好运气 第二天,曲氲在山林里晨练,顺便去了一趟清弦河那边弄了几兜鱼虾回来。 这东西她可是始终惦记着的,怎么都吃不腻,有事没事就来撒几网。 又想着这里的鱼虾河产真的挺丰富的,鱼肥水美虾嫩滑,不知道可不可以拿去卖。明川城那边肯定是不行的了,那边水网密集,鱼虾都内卷了。 但是古封城这边可以啊。 永临郡这边虽然也有一些河流湖泊,但是并不多,大鱼大虾的很是缺少。 嗯,计划通,想来可以一试。 曲氲本来想吃完一顿痛风早餐,就带着孩子们去挖盐矿的。 奈何家中喜事来的有点突然。 家里的那只怀孕的母山羊产崽了。 曲氲一家子也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母羊产崽要做什么,给它准备好了嫩草和水,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自己努力了。 好在这母羊貌似不是第一次生产了,还挺有经验的。除了酝酿的有点久之外,生产过程很是顺利。 一次下了两只羊羔。经过母羊舔犊,不一会儿,就已经能站立、走动、甚至奔跑了。 这就是大自然的生物,物竞天择,优胜劣汰。 这新添了羊口,也算是喜事一桩了。不仅有了羊奶,孩子们早上可以喝两口,还多存了口粮呢。 曲氲想了想,那山就在那里,反正也跑不掉,晚一天去也没什么。 于是一家人就暂时留在家里围观小羊羔。 另一边,陈家村。 陈晓雨今天终于放下心来,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弟弟好了,早上就醒了呢。 “你慢点,不急,咱还有呢。”陈晓雨看着弟弟一口一口呑咽着细碎的大豆杂粮粥,心里心疼又酸涩。家里差点要吃糠了,弟弟才刚刚好,都不能让他吃顿好的。 她得想点办法了。 她们家其实也是有田的,农村家里按道理应该有不少存粮,不应该只半年多的光景,就要饿肚子。 奈何她们姐弟人小力气少,种的田还不够交税的。家有恶戚,又时常来骗取姐弟几个的粮食,搞到最后都能明目张胆来拿了。 要不是陈晓雨穿越过来,硬气的报复回去,还指不定怎么挨饿呢。 陈晓雨想着,明年的田还是租出去吧,租多租少都算。她们家没个劳动力,真种不起这个田。 诶,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现在最紧要的是赚钱买粮食,冬天一定要存到足够的粮食,不然可怎么熬。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每年的冬天是很冷的,积雪深厚,基本都是出不了门的。 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像那些穿越文主角一样做点什么生意,却又抓不着头脑。 就又想到了山上的草药,那是目前她唯一想到自己可以拿来卖钱的东西。 还是现实点吧。陈晓雨叹了口气,便扛起锄头,出门去了。 还好她还是认识一些草药的。能卖多少就卖多少吧。 进了山,还看到了一些野果。这个季节的野果基本都已经成熟了,但这山外围的野果不耐存,一有成熟的,立马就被进山的村民摘走了。毕竟没有什么闲钱给孩子们买零嘴,这满山的野果子,就是唯一的零食了。 陈晓雨想都不想就将成熟的柴胡都挖进背篓里。 又转道,看着板蓝根的时候,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转身,没有挖。想着等过段时间再来或许会更值钱一点。 “这是,白茅?” 陈晓雨沿着矮山探寻着,又发现了一小撮白茅。 这东西有清热利尿,凉血止血、生津止渴的功能。她小时候就吃过呢。 应该也值点钱吧? 陈晓雨于是又挥起锄头,默默挖着。 “哐当!” 突然,锄头不知挖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脆响。陈晓雨一惊,连忙跳开,又慌乱的挥着锄头锄了锄。 等平静下来后,又有些好笑,觉得自己的反应过激了。 拿着锄头仔细挖了挖,不一会儿,一个盒子状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陈晓雨用锄头勾出来,敲掉外面的尘土,露出真容。里面确实是个小盒子。 这盒子摸起来不像金属,也不像是木头做的。陈晓雨有点摸不住。 盒子外面敲去尘土倒是干干净净,也没个纹路,只有一个锁头。 这埋在土里应该也有许久了,那盒子虽然牢固,但那锁好像不咋样。陈晓雨用锄头轻轻一敲,那锁就掉了。 陈晓雨:…… 她其实只是想试一下而已。 既然锁已经打掉了,没道理放着盒子不开。 陈晓雨轻轻打开盒子,顿时惊呆了。 只见一个小盒子里,放着各种珠宝首饰,几块金银,还有几张银票。 陈晓雨这一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酥了,美呆了。 看了好多眼,不是错觉。连忙将盒子重新合上,环顾四周,没看到其他人。便将盒子放进背篓里,用草药掩盖着,再用锄头狠狠在那个口子的边上多挖几下,将一些草药在口子上抖掉土,再合理的让尘土和杂草覆盖在上面。 陈晓雨不放心,又在周围转悠了一些时间,确定没有人来这边,才放心的赶回家里。 一回到家,陈晓雨也没有急躁。进了一趟屋子,将盒子藏好,再出来慢条斯理的整理草药。 一直等到晚上,夜深人静,弟弟妹妹们都睡下了。她将门窗都关好,躺到床上,才把盒子拿出来。 打开盒子。 尽管屋里黑暗,但陈晓雨觉得自己还是能看得清的。 毕竟金银珠宝,用手就能感受到。 黑暗里,摸着这些钱财,陈晓雨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想到自己刚来没多久,就发现了盐矿,现在又运气爆棚般挖到这么多钱财,生活顿时有了保障。 心里不禁想,难道这就是我的金手指? “嗯?” 陈晓雨的手在黑暗中摸索,忽然摸到了什么。 抠呀抠,捏呀捏,一道细小的磕碰声响起。黑暗里,那盒子被分成了上下两部分。 陈晓雨这下按奈不住好奇心了。 她来到窗前,虽然窗户后面是她家的围墙,但她还是谨慎的先确认外面没人。才将盒子拿到窗前,借着月光细细端详。 盒子原来是有两层,第一层装着普通的珠宝首饰金银财宝。 第二层东西并不多。只有一块青铜令牌、一块玉佩、一个扳指、还有一张牛皮纸。 按照陈晓雨多年宫斗剧和网络小说的经验,这东西绝对是某些关键,会给她带来麻烦的东西。 看来这东西拿着也烫手啊。 不过拿都拿了,陈晓雨才不会还回去。 只是这东西要怎么办呢,是毁了还是藏了?怎么毁?藏哪里? 头痛。 第十六章 先写曲字 第二天,陈晓雨没有被冲昏头脑,还是正常上山挖草药。 山林很大,陈家村又没人懂药,多少年下来,这里基本就是个处女地。所以即便只是外围,也有足够的草药让她挖。只不过都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就是了。 在山上转了一上午,陈晓雨不仅挖了不少远志、金银花等药草,还挖了不少野菜放在背篓的最上面。她暂时不想让人知道她在挖药。 快到中午的时候,天就突然昏暗了下来,黑云越积越厚,风也变大了,有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陈晓雨还打算对眼前的这一丛野果子下手的。刚刚发现一处成熟的野果子,还没有人摘过,刚好可以摘回去给弟弟妹妹们甜甜嘴。 却不料计划不如变化快,也就只能遗憾的作罢了。 尽管心里也有些欢喜,昨天的痕迹应该会被掩盖些许了,却也不敢耽搁。一场秋雨一场寒,要是在这种时候淋了雨,不小心感冒了,在这种古代,那她才要哭死。 于是拼命往山外跑去。 山里。 曲氲跟孩子们也回了家,以最快的速度将家里晾晒的肉干、蘑菇、竹笋啥的全数收进屋里,又给羊羊们塞了足够的水和草。 忙完这些东西,再去把各个房间的门窗关严实,一家子便躲进了堂屋。不料人才刚进檐下,那雨便迫不及待的下了起来。 起初是小雨细密的下着,被风吹的斜斜的。 下了大概半刻钟,许是老天爷觉得还不够劲,那雨势便开始变大,逐渐激起地面的尘土。 “沙沙沙”、“沙沙沙”…… 那雨敲在屋檐上、落于枝头间,滋润岩石,浸染泥土。于山林寂静无声处,只有雨还在下着,雨声在响着。 天色昏暗,远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高峰峻岭、山石草木,像是遮起了一层帘幕,朦朦胧胧,又意境十足。 这是曲氲来到这里的第一场雨。 她很喜欢下雨的时候,万籁寂静,只余雨声。 光是听听雨声就觉得很解压,再有如此美景相伴,也可谓是人生一乐事也。 特别是这种时候,家人孩子都在身边,心安无虞。 今天早上她便看着天色,觉得可能会下雨,所以也没有让石木去狩猎。 如今一家子都在堂屋。 窗户关着,屋子里略有些昏暗。 堂屋说是堂屋,其实更应该叫杂物间。 除了一小块放着一张大圆桌子,是一家子吃饭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堆满了粮食、坛子、工具等杂物。 毕竟她们家处在深山里,哪里有什么客人可待呢,还是最大限度利用空间的好。 “娘今天,就教你们识字可好?”静下来了,曲氲想起几个孩子的教育问题,目光便看着他们,柔声问道。 桌子上摆着孩子们采来的野果子,如今正值万物丰收的秋季,满山的野果子正是成熟的时候。摘的野果子都是红彤彤、香脆脆、甜嫰多汁的。 几个孩子正吃着果子,一边玩闹。他们倒是对雨不感兴趣,还觉得很烦,耽误了自己出去玩耍。 此时听到娘亲的问话,别管是什么,答应就是了。 “嗯嗯。” “好呀,娘亲。” …… 可惜家里没有纸笔。 曲氲只能倒了一杯水,食指在里面沾了沾,就开始在桌子上写着。 “来,跟娘亲一起写。”曲氲笑着,让孩子们的手指也沾上水,模仿她的动作。 孩子们觉得有趣极了,表现得都很积极。 “石,shi。”一笔一划,曲氲写得很认真。边写边念着。 “宝贝们,跟娘亲一起念。好不好?” 孩子们的字也陆续写好了,只不过歪歪扭扭,真是狗爬了。 听到娘亲说,便连忙喊起来:“石”。稚嫩的童音齐齐响起,荡出去好远,融入了外面的雨声中,像是与天地齐鸣。 “这个呢,就是宝贝们的姓了。”曲氲解释道。 “老大叫‘石’木。”曲氲指了指石木。 “月儿叫‘石’月。”又指了下石月。 “‘石’林、‘石森’、‘石’雪。”曲氲一一说道。 “你们都姓‘石’哦,记住了吗。”曲氲眼神缱绻,谆谆教导。 诶呀,石林‘刷’的举起手。 曲氲一乐,这小家伙还知道问问题要知道举手呢。 手指点了点小人:“你说。” 石林乖巧问道:“那娘亲姓什么?也是姓‘石’吗?” 曲氲笑着摇摇头:“不是哦,娘亲姓‘曲’。” “那我要先写‘曲’字。”石林立马高声说道。 其余几个一听,也纷纷叫嚷,自己也要先写‘曲’字。 曲氲好笑的点点石林的小鼻子,故意板着脸道:“林儿,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林儿先把这‘石’字学会了好不好?” 哪知一向对曲氲言听计从的小家伙,这回竟然好干脆的拒绝了。 “不要,林儿要第一个会写的姓名是娘亲的姓名。”小家伙鼓着嘴,嘟嘟可爱,眼神却很坚定。 曲氲愣住了。 随即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温柔说道:“好,那咱们就先来写‘曲’字。” “娘,我也要学。” “娘亲,月儿也要。” “我也要。” “我。” …… “好好好,都学,都学。”曲氲柔声哄道。 “‘曲’字呢,先写竖,再写横折,里面再横……” 外面的雨逐渐下大,终于有了大雨倾盆的趋势。远处的景色彻底模糊,只余这方寸之地。 小小的木屋内,大人温柔的教导声和孩子们乖巧天真的朗读声响起,传得很远很远…… 第十七章 离买房更近一步 “什么,让他跑了!” 一间装饰奢华而内敛的房间内,男人有些恼怒的声音愤然响起。 “这么多人还是让他跑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啊?!”似乎是越想越气,抬脚就想把跪在眼前的人踹翻。但看到他一身伤痕,容颜憔悴,脚尖还是不自觉换了个地方,落在那人身上也变成了轻轻一推。 那下属一身黑衣,跪在身前。脚尖袭来,他顺势往后一倒。然后再面无表情的爬起来,重新跪好。 他甚至还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着装,然后很干脆的认错,声音很是洪亮:“公子,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公子责罚。” 那公子刚要开口,他却又紧接着说道:“公子,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属下一开始便派出了三队地衣,只是没想到那沈劲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竟然让三队地衣都损失惨重。” 下属正色分析道:“公子,那沈劲平常以弱示人,我们都被他瞒过了,还请公子小心。不过这一次,他逃了,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而且他也同样受了重伤。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只要被找到,沈劲必死无疑。” “呵呵。”公子冷笑,微微屈身,拍了拍下属的脸,龇牙道:“这还用得着你说?你以为你这样说,老子就不罚你了吗?给老子听着,这一次还带喘气的,都给老子去领,第一刑!” 下属闻言,一个哆嗦,白眼一翻,作势就要倒地。 “嗯?”头顶传来声音,立马吓得连爬带滚的出去了。 “老子迟早得被他气死!”公子有些不爽,狠狠抓起桌子上的茶水,也不管凉与否,便一口灌进喉咙里。 一直坐在一旁的中年男子轻笑道:“公子何必跟兼云一般计较。他说的也没错,这次失败,非兵不利,战不善,乃敌人苟藏太深也。只要那沈劲一日不回京,我们便还有机会。一次损失也算不得什么。” 公子点点头,说道:“我自然知道,只是看见那厮狡辩就来气罢了。” “没想到啊,沈秋御那老匹夫把他的儿子隐藏的这么深。呵,这次不在京城好好窝着,还敢跑出来,是不知道老子的四十米大刀在等着他吗。”公子容颜俊俏,一怒一嗔却满是威势。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雨过后,天气果真变凉了很多。 万物丰收,秋天正是储备物资的季节,这其中粮食和柴火无疑是最重要的。 然而此时秋收早已结束,村民们便漫山遍野的拾取柴火,想要趁着冬季来临之前,或担去城里卖,或储存起来留待冬季。 陈晓雨起了个大早,她没有去捡柴,她打算去一趟城里。再不买点粮食,家里都快要断顿了。 她背着背篓,里面装着她这段时间采摘的草药。在最下面,还用一小块布包着一块十两的银钿子。这已经是那个盒子里最小的一块银子了。 虽然那盒子里金银珠宝有许多,但陈晓雨能用的,却也只有几块没有印记的金子和银子。其余的首饰和珠宝是万万不敢现于人前的。还有那几张银票,面额都比较巨大,甚至不是瑞德年号的银票。 陈晓雨心里也七上八下,但没有办法,家里需要粮食,她需要钱。 她不想被人过多关注,于是天还黑着的时候就出发了。沿着原主的记忆走,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走到官道。 从原主的记忆里,这条路貌似很长,光靠她自己走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但是没有办法,这就是生活。 不过,她心态还是很好的。一个人,沿着路边走,她不急不缓,脚步始终如一。 其实这个时候官道上也已经有了行人,大多数也是起早贪黑,想早早赶到县城卖货的农夫。 所以陈晓雨一个小姑娘这样走着,虽然看着有些凄凄,却也不算太显眼。 另一边,曲氲也早早起床了。 闲来无大事,想到昨天教孩子们识字的事情,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重视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于是她打算去一下古封城,买点笔墨纸砚和启蒙书籍,顺便回来的时候背点盐块。 慢条斯理吃完小月儿的爱心早餐,曲氲还在家里磨蹭了一会儿,这才出发。 没什么急事,她就挺晃悠的。 在山林里走了很久,这里采采,那里看看,又偶尔加速,一个时辰后才总算出了山。 她并没有从陈家村那边出来,而是从另一个方向,一出来就是官道。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官道上的行人和商客渐多。 曲氲不想走路,于是拦了一辆牛车,给两文钱顺路搭到县城。 人家看她是个女子,衣着不凡,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着一些草,不像是在赶路。 但因着这里是官道,人来人往,车又偏离不了,直往县城,于是也愿意赚她这两个铜板。 曲氲身上的粗布麻衣在从明川城回来以后就逐渐丢掉了。现在她身上穿着的,是她自己费了好大心思缝制的衣服。 料子是明川城的好料子,被她弄成一袭修身,窄袖小领束腰的长衣模样。 她近来调理身体,保养得当,小脸不再憔悴多油,如今也算是清秀佳人一枚了。 一举一动自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如果不是背着一个背篓,说她是哪个世家豪门走出来的女公子都不为过。 这样说也没有错,因为曲氲本身确实是出自名门世家,只不过那个世家却并非这个异世界的某家罢了。 尽管牛车已经是在全速赶路了,但还是过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县城。这也可以窥见那天曲氲的速度有多快了。 曲氲打了个哈欠,给了钱,便慢悠悠的从牛车上下来。 进城要交一枚铜板,曲氲有些懵懵的。 奇怪,上次来好像没交啊。 呆呆愣了一会,才想起,哦,那应该是我跑得太快了。曲氲有些恍然。 不知道当时有没有人在后面追着喊着:喂,你还没有交钱呢。 嘿,不过省了一枚铜板耶,瞬间离买房更近一步了。 第十八章 初相识 陈晓雨来到药店,想看看药店收不收她采的草药。 她是从正门进去的,古封城的交易制度显然没有明川城完善。 “小姑娘是抓药还是诊疾?”柜台前,一个胡须花白的中老年人笑眯眯的询问陈晓雨。 他显然看到了陈晓雨背篓里的草药,还是如此问道。 陈晓雨一只手抓着背篓的背带,一只手悄悄握拳,强迫自己镇定。 “不知贵店是否收药草,我是来卖药草的。”陈晓雨声音平缓的说道。 “哦,小姑娘还懂药?”掌柜的适时惊讶了一下,随即将她引进后院。 陈晓雨有些意外,自己并没有受到刁难。她带来的那些草药,也被药店买了,价格不一。 最后,一大背篓的草药,柴胡卖了四十三文,白茅卖了三十六文,金银花卖了二十五文,半夏卖了二十一文,远志卖了一十一文,这一共就是一百三十六文。 陈晓雨数着钱,有种发自内心的欢喜。这可是她在这古代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努力赚的钱呢,比她得到那盒珍宝时还要高兴。 或许她都用不上那块十两的银子。 “小姑娘要是懂得简单的清洗晾晒和加工,价格会更高一些。”掌柜的抚着胡须,神色温和,提醒道。 陈晓雨点点头,她自然知道这样价格更高,只不过这次她实在是没有时间处理罢了,家里太需要粮食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接受到人家的善意,陈晓雨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陈晓雨脚步轻快的走出药店,向着粮店进发。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街上人群来往,吆喝声络绎不绝。 天气凉了一些,却依旧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陈晓雨觉得很美好。她看到街边有卖糖葫芦的,觉得这东西可真是古代街头的经典场景,说不出的亲切感。 等会或许可以买两根回去给弟弟妹妹们甜甜嘴,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陈晓雨心里想到。 粮店很好找,古封城的粮店也就只有三四家,陈晓雨碰到的是“运来粮店”。 陈晓雨脚步轻巧的踏进去。 “客人要点什么?”粮店里并没有什么人,秋收刚刚结束不久,家家户户都收了粮食,自然不需要来粮店购买。 也因此,现在是粮食最为便宜的时候。 店伙计也很会看客人需求,将陈晓雨引到一个区域,介绍着, “这是前年的高粱米,售价是五文一斤;这是北部的梗米,售价四文一斤……” 陈晓雨打量着这些粮食,认真的听着店伙计的介绍。 她衡量着自己的钱,不断在心头对比,又想着要不要去其他店看看,毕竟货比三家。 但想想,这已经是最下等的粮食了,价格已经是很低,再低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粮食了。 最后,陈晓雨买了四斤的高粱米,花了二十文;买了八斤的糙米,花了五十六文;再买了五斤的面粉,花了二十文。又想到刚刚痊愈的弟弟,陈晓雨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两斤上好的小米,花了四十文。 这不多不少,加起来竟然刚好就是一百三十六文钱,刚刚赚到手的铜板就全没了,这钱果然不禁花呀。 陈晓雨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支付了那十两银子,她想趁着这种时候,把这银子换得更细碎一点,以后用的时候方便。 掌柜的和店伙计倒是很惊讶,没想到这小姑娘也是个有钱的主,深藏不露啊,看走眼了。 陈晓雨没有理会他们怎么惊讶,她让掌柜的把银子都换成一两一两的碎银,剩余的就全部给她换成铜板。 拿好钱,将粮食都装进背篓里,陈晓雨背着,才慢慢走出粮店。 古封城还是很大的,陈晓雨没有在附近看到熟人,略略松了口气,她就怕麻烦。 在街边买了两串糖葫芦,用油纸包好,陈晓雨就打算回家了。 她脚步不徐不缓,沿着街边走。 只是,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祸从天降,被殃及池鱼。 刀光剑影突起。 “田光,你这个无耻淫贼,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一道惊雷般的怒吼响起。 接着就有一道雪白的刀光向这边袭来。同时有声音喊道: “闪开!” 陈晓雨却吓得愣住了,一瞬间竟然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站在那里。 就在她的脑子里仿佛看到自己身首异处时,突然她感觉自己身子一轻,有什么东西向那刀光掷去。 “小姑娘,君子可不立于危墙之下哦,虽然你是个小女子,嘻嘻。”陈晓雨只听见一道温和戏谑的声音自她耳旁响起,她被那人抱着,远离了死亡。 曲氲见这小姑娘似乎是吓傻了,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不管内心如何强大,至少陈晓雨外表看着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跟她儿子差不多大呢,总是让人忍不住怜爱。 好温暖哦! 被她摸着头,陈晓雨心里忍不住有些欢喜。 这种被遮风挡雨的感觉,在她重生这古代开始,就未曾体会过了。毕竟在这里,她不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不用为生活如此奔波隐忍,可以随时跟父母撒娇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姐姐。她是别人的依靠啊,柔弱给谁看呢? 而此时,刚刚经历死亡的瞬间,这会回过神来,她便忍不住觉得委屈了。 她双手环住那人的腰,将头窝在她怀里,被她温柔安抚,忍不住啜泣起来。 曲氲有些无奈,看着在她怀里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的小姑娘。 算了,随她了,爱哭就哭吧。 她抱着小姑娘,平稳的落到地上。 一脚把那持刀的状汉踹翻在地,再把刚刚被她抛来的所谓淫贼田光踢到他身上,然后一脚踏上,踩着两人。 “看看,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哦,说吧,怎么滴吧。”她背着背篓,姿势豪橫,一手环着小姑娘,一手持大刀,刀身轻轻放在两人眼前。 街景寂静,路人早就被突如其来的打斗吓得四散而逃。 这时一道轻笑声由远及近,只听那人说道:“姑娘好武功,在下佩服。这是我花府客卿在缉拿淫贼,误惊了小姑娘,实属罪过。花府愿偿,还请姑娘刀下留人。” 第十九章 氲姐姐 花泽厉一双水眸温言软语,配上那张帅气的俊容,很容易就给人好感,俘获芳心。 但显然,曲氲无动于衷。 她将大刀的刀柄一撇,正好重重的摔落在地上的两人身上。 手轻轻的,将陈晓雨脑袋上的头发揉乱,声音稍冷:“哦?” “在下花泽厉,家里行三。姑娘,这边请。”花泽厉伸出手,作邀请状。 曲氲缓缓摇头,眼睛微眯:“不了。” 花泽厉没有强求,他双手伸出,互拍两下,立马有小厮捧着两只盒子走到曲氲跟前。 “姑娘,这是我花府的诚意,还请笑纳。”花泽厉眼睛含笑,神色温和,不经意间就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友善。 曲氲随手拿起一个盒子,打开然后又关上。 将两只盒子丢进背篓里,曲氲说道:“纳就纳了,本姑娘可不想笑。” “再见!” 转身,不等花泽厉说什么,直接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花泽厉哭笑不得,高人就必须是这个风范吗? 随即又看了躺在地上的两人一眼,神色变得冰冷。 “公子。”那大汉神色慌乱,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就要认错。 却听花泽厉冷声道:“拿走。” “是!”一旁早有下属待命。 “公子,饶命啊。” …… 这时陈晓雨也已经哭好了,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把人家的衣裳都哭湿了一片。 顿时脸色爆红,有些不好意思抬头了。 “怎么,还没有哭饱啊。”曲氲调侃的声音响起,直把人羞的耳根也泛红了。 陈晓雨从曲氲的怀里出来,支支吾吾:“我、我。”我了半天,也没再挤出什么。 “别我了,你叫什么?”某人明知故问。 陈晓雨闻言连忙回答:“陈晓雨,姐姐我叫陈晓雨。耳东陈,春眠不觉晓的晓,风霜雨雪的雨。”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嗫嚅着问道:“未请教姐姐姓名?” 曲氲挑眉,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嘛,当即逗道:“春眠不觉晓?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化的嘛。” 陈晓雨闻言一惊,知道自己嘴漏把前世的诗句给说出来了,这个异世界应该没有这些经典诗句。自己一个没读过书的乡下野丫头,怎么会有这种文采呢?唯一庆幸的是这句诗不算出格。 慌忙解释道:“姐姐,这不是我作的,是我听别人念,觉得挺好听,才记下的。” “哦,是吗。”曲氲附和了一句。接着笑道:“无妨。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不用紧张。” “我姓曲,曲氲。氲是,呃”想了一会,终于想到一个词:“氤氲的氲。” “氲姐姐。”陈晓雨欢喜的喊道。眼睛亮亮的,甜甜问道:“我可以喊姐姐氲姐姐嘛。” 曲氲白眼一翻,你都直接叫了还来问我。 “随你。” 快步走在前头。 陈晓雨毕竟还是个小人儿,小短腿得拼命追赶。 “氲姐姐。” “嗯。” “氲姐姐。” “嗯。” “氲姐姐。” “你有完没完?” “嘻嘻。” …… 两人脚步不算特别快,却也到了城门口。 “你家在哪个方向?”曲氲再次明知故问。 “那边。”陈晓雨手指示意。 某人看都不看,就:“哦,那刚好同路,一起坐个牛车吧。” 曲氲可不想走路回去,而且看这小姑娘背着二十多斤的东西,小身板也受不了,于是跟来时一样选择坐牛车。 这辆牛车倒不是拉货的,而就是专门用来载客的。 陈晓雨抢着交了四个铜板,两人便上车等着。 等了一会儿,客人终于差不多了,牛车才开动。 一路上,由于车上也有客人,两人倒是难得的安静。坐在车上听大爷大妈八卦。 “诶,你们听说了,姜家屯那谁家的二郎,前天不是成亲了吗?”大妈设下悬念。 “是有这么回事。”有人捧哏。 “成亲前说得天花乱坠,你们猜怎么着?”引起听者的兴趣。 “咋了。”很配合的接道。 “啊呀,那姑娘丑的啊,那家人气得都要去砸媒婆的门了,哈哈。”大妈揭晓答案,一脸满足。 然后车上有人也说道:“是这么个事,我二伯母家的堂弟的表姐家的二女儿就嫁在那姜家屯,就在隔壁呢。” “要我说啊,就那姜家屯,穷的呀,能娶着媳妇就不错了,怎么还敢嫌弃人家丑的。”又有大妈发表感言。 “诶,我跟你们说,那小媳妇长得……” …… 话题聊着聊着,就有人引到曲氲和陈晓雨的身上。 “诶,我咋瞅着你们两个女娃娃有些陌生捏,哪个村的呀。”有大妈开口问道。 花钱坐车,对于这里大部分的普通人家来说,是很奢侈的事。宁愿花上一天的时间费力走回去,也不会选择花一文钱去坐什么牛车。这是败家呀。 也因此,来往县城坐牛车的也就那些人,互相之间基本都有个脸熟。曲氲两人却是头一回坐,还是两个女娃娃。 陈晓雨不开口,曲氲只淡淡回道:“前边的村子。” 兴许是她有些冷淡的气质,让人觉得不好惹,便汕讪闭嘴,安静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的聊起了其他话题。 车上在聊着,也陆陆续续有人下车,到了最后,车上竟然只剩下曲氲和陈晓雨两个人。 曲氲瞬间觉得世界安静了。空气也重新变得美好了。 就坐在车上听着这些大妈大爷怎么编排、咒骂、八卦别人,还能把拳头稳住,对曲氲来说,确实是一种煎熬。 真是无法想象人类语言的恶毒和意气相投的恶意。 “氲姐姐,你,你别放在心上。”陈晓雨看姐姐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忙出言劝慰:“这些人就是这样子啦,别为不值得的人” “好了,晓雨,姐姐没你想的那么计较,要这样得气死多少回啊。”曲氲好笑道。 “陈家村到了。”车夫的声音在前头响起,车停住了。 车又离开了。 “氲姐姐,你。”见到曲氲跟着自己一起下车,陈晓雨有些惊讶。 曲氲撩了撩头发,戏谑般问道:“怎么,不请我去你家里坐坐啊。” “啊?”陈晓雨懵了一下,看到姐姐眼底的笑意,当即回了个:“好。” 第二十章 受伤的人 两人紧走慢走,呃,主要是照顾到陈晓雨,毕竟人家个头小,还背着不少东西,半个多小时,才看到陈家村村头的大榕树。 期间偶尔也遇到一些村民,看曲氲不是村里人,开口询问,皆被陈晓雨一句:“过路,来我家借宿的”给搪塞过去了。 两人绕着村边边走,这里有路,直通村东头陈晓雨的家。 “氲姐姐,前边就是我家了。”陈晓雨走在前面,在自家门口停下,打开门,邀请曲氲进去。 却不料曲氲将一只盒子丢进她的背篓,笑道:“进去呢,就不必了。姐姐的家就在那边。”曲氲伸手指着大山的方向, “现在天色不早了,姐姐也得赶回去了。”伸手捏了捏陈晓雨明显不开心的脸,调侃道:“再皱脸可就丑了哦。姐姐有空会再来看你的。” “好吧,姐姐记得一定要来看晓雨。”陈晓雨心情终于好了点,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好嘞。”曲氲应承。 曲氲挥挥手,渐渐走远了。 陈晓雨看着氲姐姐消失在路的尽头,才恋恋不舍的移开视线,关上门。 将粮食和背篓放好,再将糖葫芦分给弟弟妹妹们,陈晓雨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窗关上。 将姐姐给她的盒子打开。陈晓雨有些咋舌,里面是一叠银票,面额都是五百两,陈晓雨数了一下,有十张。 而在银票的最下面,是两张地契。都是古封城的,一间是住宅,一间是商铺,地段貌似都不错。 陈晓雨:…… 我这是,躺赢了?可我什么都没有干啊。 又想到这是姐姐给的,心里有些甜蜜。 古封城,花家。 “确认了,是陈家村?”花泽厉坐在桌子旁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一旁报备的小厮回应道:“是的公子,那小姑娘是陈家村人,叫陈晓雨,氲姑娘也跟着她在陈家村下了车。不过氲姑娘只将陈晓雨送到家门口,就走了,看方向应该是山里。” “陈晓雨小姑娘是陈家村陈其银也就是陈夺的大女儿,今年十一岁,家里一共四个孩子。这陈夺夫妻去世之后,一家子就全靠这小姑娘撑着了。” 小厮不急不缓分析道:“看小姑娘对氲姑娘的依赖,氲姑娘也对其多有照顾,想来两人早就相识。” 说完,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小的有九成的把握,氲姑娘就是那天的高手。” 他说完,便静立一旁。 “陈夺,氲姑娘。”花泽厉眯着眼睛,一手捏着下巴,点点头,吩咐道:“如此,吩咐下去,那小姑娘若是再来古封城,便多加照顾一下。”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用太刻意。” 处理完这些事情,他便起身往府外走去。 “公子要去哪?”有下人问道。 “我要去找啊景。” …… 曲氲进了山,倒是没有立即回去,现在是下午三点多,时间还早呢。 她来到那座光秃秃的矮山面前。 因为山体光洁,与周围的景色迥异,被附近村民视为邪异和不祥,所以村民们一般上山很少过来这边。 曲氲从背篓里拿出手镐,就要动手敲几块大的。 奈何,一丝异味顺着风向荡进了她的鼻子里。 “血,人血。”曲氲眼睛眯起,脚步缓缓移动,顺着血腥味,没一会儿功夫,就找到了源头。 “咻。”几枚暗器袭来。 曲氲一脚利索地勾起地上的大石块,踢了过去,一下子就将暗器挡掉大部分,身影同时一闪,消失在原地。 “砰、砰。” “啊嗯。”一道闷哼声从一处被草丛掩盖住的山沟沟里响起,曲氲揪住那人的衣服,把人摔了上来。 这是个看起来二十一二岁的年轻男子,身着灰衣,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而病态。 肩膀处和右腿处都有较大的伤口,身上其余地方更是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淌出来的血渐渐浸入他身下的土地。 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容貌清俊,棱角分明,眼神清亮。 即便清楚自己的生命受到眼前女子的威胁,被他人掌控,却还是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保持着一定的风度。 “你!咳、咳。”男子声音沙哑,咳嗽了几下。确实是伤得不轻。 “嗯?”曲氲冷哼。 两人对视,曲氲眯着眼,觉得这人的身形有几分眼熟。 在脑子里搜寻了几圈,终于想起来,他应该就是那天她和儿子石木去明川城,回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个被围攻的武功高手。 当时看他武功挺高强的,她还判断他不会输。 没想到啊,再见时他竟然已经被伤成这样了,世事难料啊。 而且,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小年轻。看走眼了啊。 曲氲捏着下巴,忽的眼神一凝,想到了什么。 这人重伤而逃,那伤他的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肯定会派人搜查。 当初见到他时是在居临河,从永嘉郡到永临郡,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这人恐怕也是从水上过来的。 山里,河。 搜山! 曲氲心里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咽喉,难受的很。 孩子!孩子们还在山里呢,虽然几个孩子已经能够躲避山林猛兽的伤害,石木甚至已经能够自己打猎,在山林里来去自如,但他们绝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万一孩子们被发现…… 她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上。 曲氲越想越慌乱,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就不由一阵气恼、迁怒。 一脚狠狠的将人又踹回沟里,曲氲盐块也不挖了,转身就往山林深处奔去。 这次她的速度真的是快到了极点,拼命奔跑,身法运用到了极致。 不到一个小时,曲氲就赶到了自家的山头。 没在平常的训练场和山头的附近看到孩子们,曲氲慌得急火灼心。 匆匆赶回家里,在家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 曲氲脸上骤然一喜,心下不由松弛,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走了进去。 “娘亲。” “娘亲,你回来了。” …… 跟往常一样,曲氲一回家,孩子们就围了过来。 曲氲心里温暖,蹲下来,双手环住孩子们,目光数了数,不由眉头一皱。 “石木呢,你们大哥呢。” 听到娘亲问话,几个孩子都积极回答: “还没回来呀。” “在外面呢。” …… 曲氲听不下去了,她摸了几个孩子的脑袋,叮嘱道:“乖宝贝,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下山,不要出声,等娘亲和哥哥回来,好不好?” 啊?孩子们满脸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听话的点头。 “月儿,看好弟弟妹妹。” 曲氲急匆匆出了门,下了山,便往石木平常爱去的地方赶去。 路过清弦河的时候,曲氲看到了陌生的船只,停在岸边。 目光一凝,站在高处,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终于远远的,似有打斗声传来。 “啪啪!” “砰砰!” “嗯哈!” …… 声音来自三点钟方向,曲氲身影微动,飞掠过去。 第二十一章 深山里的奇人隐士 这里是高山夹缝里的一处山谷。 越过陡峭难走的崖壁山路,一处风景秀丽,湖光潋滟的山谷就出现在曲氲的面前。 那湖不小,微风吹过,波纹荡漾。 在湖水的不远处,几栋木屋和竹楼像是随意布置一般,这里一间,那里一栋,并不连贯。 房屋间的视野开阔处,则有一座小小的木亭子,地势较高,亭子里,置有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 房前屋后,栽花种树,水果时蔬,品茗修竹,真是好不快活。 真是人间好去处,采菊恰逢爱茶人。 打斗声便是从这里传出,曲氲也有些意外自己的感知力。 山谷里,一名青衣男子正在与两名黑衣人交手。 在他们的旁边,五只斑斓猛虎远远的围绕着三人走动,虎视眈眈。 “吼吼。” “吼。” …… 恶虎咆哮。 一只咆、两只咆、三只咆、全部咆…… 顿时虎啸山谷,山林震动,惊得周围的动物们四散而逃,威风极了。 却不料, “闭嘴,吵死了。”不耐烦的声音自青衣男子的嘴中喊出,虎们立即噤了声。 几只老虎身上明显都挂了彩,其中一只情况比较严重,右腿被插了个窟窿,即便伤口被包扎着,血依旧在往外渗。它悬着伤腿,眼神褶褶有光,死死的盯着场中的两个黑衣人。 场外的亭子里,一个白衣男子坐在石桌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桌子上摆着应季的瓜果和山里鲜甜的野果子,他时而吃一口瓜果,时而喂食一下身边卧趴着的黑纹大虎,然后看看场中的精彩战斗,好不快哉。 桌上正煮着茶水,他杯中注着的显然是白水。 而在这白衣男子一旁站着的,正是曲氲找了许久的石木。 只见石木双手正抱着一根柱子,眼睛巴巴的看着外面的打斗,眼神里满是光彩。 曲氲来的时候,山谷里正是这般风景。 “娘。”石木即便沉浸在精彩的武斗中,但娘亲出现的时候眼睛还是尖的很。连忙挥手示意娘亲他在这里。 “哼。”曲氲冷哼,有点不太想搭理熊孩子。 “杨先生。”曲氲没有理会场中的打斗。别看那黑衣人有俩,武功还不错,却绝对不是那青衣男子的对手。 “没想到先生已归。”曲氲笑着打了招呼。 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两个人,但其实她跟他们并不熟悉,仅仅只有几面之缘罢了。 在原主十几年的山林记忆里,就只是碰过几次面,连登门拜访都没有,顶多算是‘邻居’。 就连他们住在这里,也是不知的。 与他们相熟的,是原主的丈夫石虎。两人对原主丈夫颇为照顾,也有指点之恩。 这两人一个姓杨,一个姓好像是姓季。 两人都是大山里的隐士,将老虎当宠物养,出入多有猛虎跟随,活得很是逍遥自在。 只不过两年前两人出山了,久久未归,却是没想到已经回来了。 “曲娘子。”杨先生一身白衣,风姿儒雅,一举一动赏心悦目。他轻笑回应,示意曲氲坐下,刚好茶水已经泡好,他便给曲氲倒了一杯茶。 “回山倒是有一段日子了。”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刚刚才从石木嘴里得知石虎已逝,吾等却还未祭奠。” 他脸上有明显的落寞,随即道:“诶,世事难料啊。” 又道:“曲娘子切莫伤怀,逝者已矣。人活一世,开心要紧。” 曲氲觉得自己跟他也没有多熟,却没想到会被安慰。 当即笑道:“妾身替先夫谢过两位先生。” 那杨先生歪了歪头,大叔脸看了几眼曲氲,最后笑道:“你很好。” 他显然看出曲氲跟之前的不一样,至少武功已经翻天覆地了。却没有道破,也没有出言询问,更没有放在心上。 看到曲氲目光看着场外,对几只老虎也很是好奇,便解释道, “没想到我们出山几年,大黑的家族已经这般庞大。”大黑指的是他脚边的黑纹虎,那五只老虎是它的妻儿。 “今晚我和季宽不过出谷半响,没想到便有两人闯入谷中,与虎群打斗,欲伤虎命、取虎皮。” 他笑了笑,声音透着几分认真, “这自家的毛孩子,平常虽偶有打骂,但别人若是要伤,却是容不得的。” 这人虽言语温和,其中杀意却是不加遮掩的。 曲氲点点头,随即站起身对杨先生说道:“先生,我便是被这些人惊扰,出来寻找石木。如今人已找到,时日已久,家中尚有幼子,便不唠叨杨先生与季先生了。” “不准吃。” 那边,季宽已经解决了两个黑衣人,喝止了想要碎尸的虎群,便向这边走来。 他一身青衣半血不染,手持三尺长剑,脚步平稳,嘴角勾笑,看着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容貌颇为俊雅,从容的气质又为他加分不少。 石木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季宽笑问:“怎么,想学?” 石木点点头。 季宽却揺了揺头,“这个啊,你娘就可以教你,不需要再找老师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曲氲。 石木:?我娘这么厉害? “曲娘子。” “季先生。”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曲氲便不再停留,拉着石木就往山谷外走去。 出了山谷。 “娘,那位季先生好厉害啊。”石木有些崇拜。又问道, “娘,你真的也有这么厉害吗?不,一半厉害也行。” 曲氲有些不耐烦,一巴掌拍在石木的后脑勺,让他住了嘴。 “老娘没空跟你叭叭,你弟弟妹妹还在家里呢,回去再收拾你。”说完便不理瞬间乖巧的石木,直接抓住他的衣服,盘算好最近的距离,脚尖一点,便向家的方向飞掠而去。 石木瞪大眼睛,想要喊叫出声,但微疼的后脑勺和老娘不好的脸色让他住了嘴。 回到家,家里一切安好,让曲氲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心里一放松,手就有点痒;这手一痒,就要拿棍子;这拿棍子,就想收拾孩子。 危险的目光看向石木。 “娘,你为什么要打儿子?”石木有些委屈巴巴,看着自家娘亲手里的大木棍。 曲氲哼了哼,冷笑道:“呵,为什么?老娘就想体会一下‘棍棒底下出孝子’,不行吗。” “娘。” “少废话。” “啊!!” …… 第二十二章 沈莫忧 第二天。 陈家村。 山上。 “你、你、你。”陈晓雨看着眼前身上满是血迹,头发披散的,从那山沟里突然慢慢爬出来的人,吓得凉气从脚底直上天灵盖。 手中握着的锄头有些颤抖,想着要不要上去给两下锄头。 太吓人了,就跟电视上演的贞子爬出来一样一样滴。 事情是这样滴。 虽然昨天又得到了一笔巨款,但陈晓雨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没有得意忘形。 自己家就几个小孩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现在根本没有实力花这些钱。 她还是跟平常一样生活,只不过兜里有了银钱,心里有底,生活不再彷徨。 最紧要的还是现实。 粮食暂时不用愁了,但家里的柴火却是没有准备好的。冬天光是烧炕就得费不少柴火,家里又没有什么劳动力,得抓紧时间准备了。 还有盐,她打算趁着冬季没来之前,多背点盐块,多晒点盐。 虽然她现在有钱,也确实可以去买,但不说别的,就这个路程就够她走的。 而且自己就守着盐山,还去买什么盐,陈晓雨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傻,有钱也不能那么花。 还有山上的野菜什么的,赶在最后多挖点,多晒点干菜,到时候冬天窝在家里就有的吃。 越想,越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大早的,天都没怎么亮呢。陈晓雨就扛上锄头背着背篓上了山。 盐山这边本来就没什么村民来,这又一大早的,也就陈晓雨一个人了。 所以她也就放心上山,想找一个比较偏角度的地方挖采。 没想到,在地上看见了红红的血迹。 早晨的露水重,地面潮湿,那血却是实实在在的。 陈晓雨顺着血迹,到了一处山沟,就看到了开头的一幕。 不仅陈晓雨吓了一跳,那爬上来的人心里也暗呼倒霉呢。 这好不容易爬上来了,要是又被踹进去,那他可能就真爬不起来了,真阴沟里翻船了。 不过察觉到这姑娘不是昨天的那个,身上貌似也没有什么武功,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四目相对,良久,这人竟晕了过去。 陈晓雨:…… “喂,喂,你醒醒啊。讹我是不是?!”用锄头给他推了推,没醒。 不会死了吧?陈晓雨心道。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陈晓雨都还没有现实亲眼见过死人呢。 看到这人就这样躺在地上,陈晓雨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就这样任由他躺着,过几天会不会腐烂?她的盐山…… 不行,要死也不能死在这呀。 陈晓雨心中天人交战。 最后学着人家电视里,小心翼翼的伸了一根手指到这人的鼻子下面。 诶?还有呼吸。 陈晓雨又有些发愁,这一身伤的,血是不流了,但看着也很惨啊。 怎么办呢? 想把他丢开吧,好像也抬不动。而且人家好歹还活着呢。想救他吧,她好像也不知道咋弄。 陈晓雨不知道怎么办,这人看着随时都能断气的样子。 看他一身脏污,心里默念,做不了别的,好歹让人家走的体面些吧。 于是她转身往家里跑,打算回去给他提点水洗洗。 回到家,关上院门,转身却差点吓得尖叫。 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喊。” 那人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加上一身明显杀人无数的杀气,让陈晓雨不敢轻易动弹。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小姑娘,那人刻意让自己温和一点,尽管没啥效果。 “对不起。”他轻轻道歉。 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 “我叫沈莫忧,暂借贵府养伤,伤好就走。”顿了顿,问道:“我放开你,你别叫,可好?” 陈晓雨点点头。 京城。 “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吗,世子失踪了?”诺大的府邸,男子愤怒的咆哮声让周围都好像震了三震,府中下人噤若寒蝉。 房间内,男人将跪在身前的几个下属踹翻,红着眼睛,坐回主位上。 慢慢平复了心情,他靠着椅子,手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扶手,冷声道:“劲儿出京,可没几个人知道,呵呵,真是好精彩的策划。” 又冷冷的看着众下属,说道:“将左、右卫都派出去,找不到劲儿,你们就提头来见。” “是!” 陈家村。 陈晓雨眼睛大胆的扫视着洗干净了的某人。 那身染血的看不出啥颜色的衣服已经脱了下来,现在身上穿着的,是她老爹的衣服。 但即便是粗布麻衣,似乎也遮不住这人的盛世美颜。 高鼻梁,性感唇,眉有峰棱,眼神清而冷,面容俊秀而极具美感,因为受伤带着病态,又给了几分柔弱。 好一个古代美男子啊。 陈晓雨心中感叹。 沈莫忧眉头微蹙,倒不是为了陈晓雨的目光。 毕竟是自己威胁了人家,看两眼也不会掉块肉。 他忧心的是自己的伤势,以及后面的追兵。 伤势比他想的要严重的多,伤处也较多,即便将他所有的疗伤药都用上了,依旧有很大缺口。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疗伤的药。 “呃,吃饭吗。”陈晓雨端着一碗糙米粥走来。 这是她刚刚去做的早饭。 “我家就这条件,你爱吃不吃啊。”陈晓雨将碗放到桌子上,继续说道:“我可告诉你,我姐姐也是个武林高手,她很快就会回来看我,你别” “无妨。”沈莫忧轻笑,说道:“山珍海味沈某吃得,粗茶淡饭沈某亦吃得。” “小姑娘不必忧心,沈某说过只是借住姑娘家,并不会对姑娘不利。” 想了想,又从身上掏出了什么,放在桌子上,给陈晓雨递了过去,道, “想来确实给姑娘带来了麻烦,小小心意还请姑娘收下。” 陈晓雨愣住了,这是一叠银票啊。面额是一千两啊,居然也有。她数了数,有九张。 我、我…… 看到陈晓雨呆愣在那里,沈莫忧疑惑,忽然一拍脑袋,语气自责, “瞧我,这银票面额巨大,想来是难以花出去的。” 说着,他又在身上找了找,最后拎出一个钱袋。 丢给陈晓雨,“喏,这是我身上最小的钱了。” 陈晓雨:…… 大哥,你是专门装钱的哆啦a梦吗?! 第二十三章 哟,挺热闹的啊 陈晓雨无奈,人都在家里了,赶也赶不出去了。 只好说道:“那你,不要随便出去,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养了什么野男人呢。” 不知道会不会被浸猪笼。诶,管不了了,所谓伸头是一刀,低头也是一刀。 她只得认命。 下次见到氲姐姐,一定要跟她学一下武功,这种弱鸡样,随时能被威胁到的样子她真的是受够了。 “哈哈。”沈莫忧闻言不由笑出声,这小姑娘,倒是蛮可爱的嘛。 “你放心吧,我绝对会安安分分,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这样最好。”陈晓雨哼了哼,“我去处理一下痕迹。” 说完也不理沈莫忧,走出房间扛起锄头就又往山上走去。 古封城,一处别致的院子内。 吕迟和花泽厉正在亭中下棋。 “花容儿、”吕迟‘儿’化音刚刚出口,就被花泽厉打断了。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花容,难听死了。”花泽厉眉头狠狠皱着,显示出对这个名的深深唾弃。 “也就是你,搁别人你看看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噗呲。”吕迟展颜一笑,风情更佳。 他道:“可这就是你的名啊,我觉得挺好听的。这世人谁不知道,花家的花容月貌,恰如其名呢。” “哼!”花泽厉只是冷笑,当初取这名的老爹脑子肯定被堵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见再说下去花泽厉就要掀桌子了,吕迟连忙转移话题。 “你这次可是大方了啊。”他手持黑棋,轻轻落子棋盘,如闲聊般问道。 花泽厉知道他说什么,也落下一子白棋说道:“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罢了。更何况,哪怕只是陈夺,也值得。” 吕迟点点头。 两人不语,棋一直下着。 花泽厉突然开口问道:“你昨天去哪了?” “嗯?”吕迟意外抬头看他,笑了笑,“陪美人观花去了,你找我?” 花泽厉:“没有。” …… 接下来的日子,曲氲一直窝在山里,对宝贝们进行特训。 早上要起来习武练功,下午就留在家里读书识字。 但光是这样,曲氲觉得还是远远不够的。 孩子们不能只窝在大山里啊,见不到人情世故,又如何能明辨是非呢。就算是她手把手的教导,也是不行的。 翻出之前花泽厉给的盒子,跟陈晓雨的一样,五千两和一座宅子、一座铺子。 她原本是想把宅子和铺子卖掉搞钱的,但如今想想又有了另外的主意。 或许可以去那里住一段时间,先让孩子们感受感受人间的烟火。 越想越觉得可行。 于是第二天,曲氲便带着孩子们出山了。 出山一次其实也不容易。别看曲氲轻轻松松就是一个来回,那是因为她武功高强,很多地方根本就不用回避绕路。 但对孩子们来说,就没有那么容易。 一路上有悬崖峭壁、有山谷深涧、高山流水、密林沼泽等等,很多地方还趴着不少毒蛇猛兽。 对曲氲来说,这倒也是训练孩子的一个机会,既然生在丛林,那就得适应。至少在这里,逃命的时候要比别人熟练、比别人快。 所以,对于那些艰难险阻,曲氲非但不绕路避开,反而让孩子们爬山涉水,遇林开路、遇水架桥。 孩子们毕竟年幼,一路上还是走走停停的。 因此,这一趟出山,她们一家子竟然从清早直到太阳归西,才算出了山,就离谱。 不过,收获倒是很丰富。 曲氲和几个孩子的背篓里都堆满了各种猎物,就这还是有些装不下丢了的。 这么多东西,曲氲想着,这一趟是要进城,这样背着也不是很好看,不如就送去给陈晓雨好了。上次也答应过小姑娘有空就去看她的,第一次正式登门怎么也得有个见面礼。 于是就带着孩子们向陈晓雨的家里走去。 陈家村。 “晓雨啊,怪不得你家天天吃肉,原来是家里不知道啥时候藏了个野男人。”陈晓雨的大伯母刘氏拉拔着嗓子,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晓雨,咱家的日子虽然难过了点,但你也不能糟践自己啊,你说你……” 陈晓雨冷眼旁观,几姐弟堵在门口,就是不让众人窥探。 见这女人属实不要脸,陈晓雨也没得怕的,比横,我陈晓雨怕过谁。 “什么偷藏野男人,刘花,有你这样当人大伯母的吗,巴巴的过来败坏侄女的名声。大伯偷人你不去说,还有脸”陈晓雨泪水横流,语气凶巴巴,把一个受尽委屈不得不愤然反抗的侄女形象演的淋漓尽致。 心中为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小贱人你说什么呢,我都看到夜里有人拿着野鸡啥的翻你家的墙进去了,还有这两天你家咋都飘着肉香呢。”被揭露自己看不住男人,刘花看到周围村民投来的目光,急忙出言道。 陈晓雨哼了哼,“你说看到就是看到了,我还说我看见你之前拔了秋叔家的禾苗,放了于奶奶家的田呢。还有,我家吃点肉怎么了。大伯母,我爹娘是去世了,可也留下不少银钱,要不是被你收刮走,我们姐弟至于过得这么惨吗。” 顿了顿,又道:“这陈家村谁不知道,怎么,看到我们姐弟吃一顿肉,吃你银子了,这么心痛。我家这两天吃肉,我家跟你家隔这么远远,你咋知道,还夜里,你莫不是整天整夜来蹲人墙角了,你也太可怕了吧。” 陈晓雨一张小嘴吧啦个不停,既能堵住刘花的嘴,又能给自己拉点助力。 果然,原本不关自己事,只是吃瓜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一听这还有自己,立马咋了。 “什么,我家之前的苗就是被你拔的。”一个中年妇女站出来,愤慨道。她旁边还站着几个男的,同样满脸都是愤怒。 “刘花,你的心咋就这么脏捏,见不得我家好是不是,我……”说着说着就要上手。 刘花一脸慌的叫喊:“不是我,我没有。” “好你个刘花,平时就看你是个黑心肝,放我家的田,你这是想让我们全家都去死啊。”又有一个老太太出来哭嚎,就要给刘花来挠,只是周围好几个人拉着。 “我没有,都是这个小贱人污蔑我的。” …… “哟,挺热闹的啊。”曲氲语气有些兴奋,充满了赶上八卦的激动,仿佛下一刻就能掏出瓜子,来个现场围观。 明明声音不大,却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第二十四章 名场面 “氲姐姐。”陈晓雨惊喜的喊出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看见她氲姐姐背着个背篓,后面跟着几个同样背着背篓的小屁孩。 她氲姐姐纤尘不染,一脚一步都踩出了气质。 就是后面的小屁孩,邋里邋遢的,每人或肩上扛着,手上拎着几只猎物。着实影响了姐姐的画质。 除了石木,孩子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下意识的就要贴向娘。 “嗯?”曲氲的冷哼传来,孩子们勉强止住了脚步。 “这是?”众村民疑惑这人的出现,看着她们几个弱女幼童竟然背着这么多猎物,皆是吃惊不已。 特别是陈晓雨的大伯母,心中隐隐不安。 曲氲心里确实有些激动,还以为自己穿在深山,与世俗无缘。 没想到这一回,还真能体会一把主角装逼逆袭打脸极品的哈。 而她,即将成为那重要的一环。 名场面啊。 想想能不激动嘛。 咳哼! 曲氲:“哦,这家里的肉太多了,我寻思着反正也吃不完,就给晓雨妹妹送点。你们继续、继续。” 身后懵懵的小朋友们:新打的猎物娘你搁这装呢。 不过,自家娘亲,不敢拆。 哗!人群寂静一秒钟,随即咋开锅。 “这陈晓雨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姐姐。”村民甲发表疑惑。 村民乙接着,“这么多猎物,还是一点呢,我怎么感觉自己这么不对劲呢。” 村民丙道:“陈晓雨一个丫头片子,哪能认识什么人。这姐姐一看就不简单,兴许是她爹陈其银之前就认识的呢。” 丁点点头:“也是,其银是咱们村数一数二的本事人,要不是死的早……” …… “小丫头,又见面了哦。”曲氲本想伸手就给陈晓雨捏捏脸,却不想小人儿一下子就扑她怀里了。 周围曲氲的儿子女儿们、陈晓雨的弟弟妹妹们皆是一脸懵逼。不明白自己的娘亲/姐姐在搞什么,啥时候有这么个人。 “好了,先进去吧,外面这么多人呢。”曲氲将陈晓雨推出怀里,对着她眨了眨眼。 陈晓雨点点头,走到前面,对着她大伯母说道: “大伯母,看见了没有,我家的肉,都是我氲姐姐送的,你哪来的眼睛看见有男人夜里来我家。”她微微抬着下巴,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刘花,“只有思想龌蹉的人,才会天天夜里来扒人家墙角,才会把白的说成黑的。” “你是长辈,可哪家长辈长成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欺压我们姐弟,你哪次来我家是空手回去的。你良心就不会痛吗?你不就是想侵吞我家的财产吗,我可告诉你,我陈晓雨不是好惹的。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你要是敢再来找我家麻烦。逼急了我,我就半夜吊死在你家门口,看看这昧心财产你收得,花得不。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家。” 难为她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把大家伙说的一愣一愣的。特别是刘花,直接懵在那里。 随即纷纷议论,这陈晓雨说的有道理啊。 “就是,咋这么恶心呢,你蹲墙角就算了,咋还夜里蹲呢,万一我做点什么,多不好意思啊。”一位大哥愤愤说着。 又有人说道,“晓雨好样的,就该这么硬气,不然还不得被这婆娘欺负死。” …… 嗡嗡嗡! 曲氲咳嗽一声,随脚踢起一块较大的石头,砸在刘花的跟前,顿时地面出现一个大窟窿,吓得刘花向后跌坐下去。 “谁敢逼你?”这话很朴实,没多说啥,却就是充满了王八之气,很给人安全感。 随即两人带着一大堆萝卜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再把门关上,留下外面的喧嚣。 “氲姐姐,这些是?”陈晓雨将氲姐姐一行人引进堂屋,茶没有,就每人倒了杯水。 然后她才问起曲氲身边的一众萝卜头。 “哦,他们呀。”曲氲喝了口水,说道, “还没跟你介绍呢。这是我大儿子,叫石木,比你还大一岁呢;这是我二女儿石月,九岁了;这是我三儿石林四儿石森,都七岁了;哦,这是最小的闺女,石雪,三岁了。” 陈晓雨:惊! 氲姐姐看着这么年轻貌美,儿女居然这么大了。最大的儿子都比她大一岁呢。 这就是古代吗?好可怕,连氲姐姐都…… “孩子们,她叫陈晓雨,是娘认识的妹妹,你们叫她”曲氲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瞧瞧孩子们一脸不情愿,最后无奈道:“算了,咱各交各的吧。你们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真是头疼,喊人环节什么的,最烦了。 “氲姐姐,这是我大弟弟陈晓峰。”陈晓雨也不介意,而是推了推大弟,给姐姐介绍。 又指着二弟和小妹说道:“我二弟弟陈晓河、小妹陈晓鱼” “晓峰、晓河、晓鱼,快喊氲姐姐。” “氲姐姐。” 曲氲:……这小不点怎么越来越多了。 “姐姐,你怎么带了这么多猎物过来?”陈晓雨看着这些猎物一背篓一背篓的卸下来,瞪大了眼睛。 曲氲闻言却没有回答,而是眼睑微抬,出声道:“别藏了,出来吧。” 沉默了一会儿,沈莫忧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座位上的女人沈莫忧心里是忐忑的,想到她一脚将自己踹回沟里,就不由抖了抖。 这陈晓雨日常说自己有一个是武林高手的姐姐,他还不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是这个女人。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陈晓雨见沈莫忧被姐姐发现了,想到姐姐的厉害,立马告状道:“姐姐,他叫沈莫忧。你都不知道,他是从那沟里爬出来的,当时可吓死我了。他还偷偷跟着我回家,这个人之前还威胁我……” 沈莫忧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陈晓雨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看了沈莫忧几眼,还是替他说了几句话:“其实吧,他也还算是给好的,给了我很多的钱,还有伤刚好了一点,这两天就帮我们去打猎,捉肉吃了。就是笨了点,居然被那婆娘看到了。” 沈莫忧闻言,握了下拳,眼睑敛了敛。 陈晓雨自觉自己在姐姐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才几天不见,她就好想姐姐了。才不管其他。 曲氲见小姑娘这热乎劲,不由笑了。 伸手敲了敲她的小脑壳,好笑道:“好了好了,我的晓雨小妹妹,你再说下去天可就要黑了。”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状作委屈:“姐姐这一天跋山涉水的,都没怎么吃饭,饿了。” “噗嗤。”陈晓雨笑出声,她姐姐好可爱,连忙说道:“好好好,晓雨这就去做饭,绝对不饿着姐姐。” 第二十五章 人类高质量享受 一个小时后。 “晓雨,真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曲氲看着满桌的丰盛菜肴,各种经典的美食被一一复刻出来,眼睛不由亮了好几度。 光是闻闻那香味,那烟火气,就能让人心花怒放,满心陶醉。 二女儿石月虽然也有不错的厨艺天赋,但毕竟生于这古代,又是长于深山,眼界受束缚,限制颇多。哪里比得上一个五千年国度的成熟美食体系。 至于曲氲,她就不擅长这个,做的家常菜能吃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她的厨艺估计都远远不如石月了。 虽然食材和调料还是缺少的,但陈晓雨总是能尽量找补,做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看到氲姐姐对自己做的菜很惊喜,陈晓雨也有发自内心的欢喜。 等到大家都坐定下来了,她一一给氲姐姐介绍着。 “氲姐姐,这是红烧麻辣兔头、这是叫花鸡、这是青椒爆炒肉片、这是肉末茄子、这是醉鸳鸯……” 曲氲欣喜的连连点头,吃着陈晓雨给她碗里夹的菜和肉,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仿佛回到了现代。 沈莫忧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陈晓雨这丫头的厨艺这么好,做的这些菜看起来就不逊色于宫廷的御宴。不,甚至还要更好。 虽然疑惑一个乡下的野丫头,怎么会制作这么多连他都没见过的美食,但看了看一旁的曲氲,还是忍着没有多嘴。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好奇,不好、不好。 再想着,自己在她家这些天,都没见她做过一道这样的美食,就是这两天他带回来的猎物都顶多给熬汤喝了。 而她这个所谓的姐姐一来,她就热情的忙前忙后整了一桌美味佳肴。 虽然是自己一厢情愿留在人家家里的,还威胁人家,不该指望得到什么好的招待。 但不得不说,他心里就是有点不对劲啊,就命名为酸吧。 可怜孩子苦哈哈啊。 没人给他夹菜。视线扫了一圈,一桌的小屁孩们已经在埋头苦吃,眼见着一盘盘美食就要在他们嘴里消失不见。而桌子的另一边,陈晓雨一直在招呼着她的氲姐姐,眼神都不带给他分一个。 那么他只好自己拿着筷子,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却不料,一道声音蓦然响起, “你要是想你的腿彻底废掉,就可以尽情享用这些饭菜。”曲氲凉凉的声音传入沈莫忧的耳里,她并没有抬头看他,依旧手疾眼快的在跟一帮小孩抢食,为了抢一块肉,竟然连武功都用上了。就无耻。 显然,她没有放在心上。看在晓雨的面子上,只是随口提醒一句而已,听不听那就是人家的事了。她一向也不爱给自己找麻烦的。 沈莫忧持筷子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看看曲氲,看看满桌的菜肴,又看看碗里的糙米粥。 最后,他默默的将筷子放下,问道:“姑娘可是懂医?”那声音,不得不说充满了一种深藏不住的期许。 虽然曲氲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甚至她的大儿子也只是比他小了几岁而已,但沈莫忧还是很识相的,没有喊什么大婶、嫂子之类的,喊姐姐他也不敢,就只好喊她姑娘了。这样应该能刷一下好感,以他多年总结的经验来说。 “嗯,是懂点吧。”显然,曲氲并不在意,继续吃,偶尔抽空回了一下。 沈莫忧的眼睛顿时亮了不止一个度,继续问道:“那不知在下这伤,姑娘可治得。” 曲氲这下抬头了,目光打算在沈莫忧身上帅气的扫视一遍,只可惜,呃,坐着扫不到全部。 于是只得叫他站了出来,重新从上往下扫一遍,特别停留在他的肩膀和右腿,最后点了点头。 说道:“那你得加钱。” 说完示意他可以了,就继续干饭。 “晓雨,你做的菜真的好好吃啊。”曲氲发自内心的称赞和满足,这是她来古代之后吃得最满意的一餐了,虽然饭是糙米饭,但是不碍事啊。 嗯,下次还是可以给晓雨背点大米来,如果什么时候再去明川城,还可以多买点那什么珍珠米,配这样的大米饭肯定很香。 想想就觉得,这真是人类高质量享受了。 陈晓雨也开心,姐姐满意她就满意。对姐姐说道:“姐姐要是喜欢,就不要走了嘛,晓雨天天给姐姐做好吃。” 这个诱惑有点大啊。 伸手摸了摸陈晓雨的小脑瓜,轻笑出声,说:“诶呀,晓雨小宝贝,姐姐答应你,会经常来找你的。就是不为看你,也要为这一顿高质量美食享受啊。嘻嘻。” 这时将碗筷放下的石月开口发言:“晓雨姐姐,你做的菜好好吃,我、我、、”她有点羞涩,脸颊泛红, “晓雨姐姐可以教教月儿吗,等月儿学会了,就可以每天做给娘亲吃了。”她期盼的看着陈晓雨。 曲氲听得那叫一个感动啊,不愧是为娘的贴心小棉袄。 众萝卜头也看了过来。 陈晓雨本来听了月儿前半句,她还想很乐意的说个好的,但后面一句让她犹豫了。 只听她这样说,“可是,如果月儿学会了,天天做给氲姐姐吃,那氲姐姐就不会想念晓雨做的饭菜,就不会经常来看晓雨了。” 哈?这话惊的曲氲左顾右盼,我这么抢手的吗,我怎么才知道。只是感觉怎么这么奇怪耶。 嘴里却不慢,手也伸出食指勾了勾陈晓雨的鼻子,哈哈笑道:“笨蛋,就是你做的饭菜难吃,姐姐也是会多多来看你的。” 陈晓雨觉得氲姐姐这一刻像极了海王渣女。 第二十六章 疗伤 这时沈莫忧回来了,呃,他刚刚出去了,只是没人在意。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叠纸片,走过来放在了桌子上,问曲氲:“曲姑娘,不知道这一些够不够治我的伤。” 他站在桌子旁,皱着眉头,显得有些愁闷。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觉得给的还不够多。诶,虎落平阳没有钱啊。 曲氲一惊,这一叠怎么也得有她一个中指指节那么厚吧,面额还不小。这是亿些?你那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觉得这些钱都不配治疗你的。 小了,我格局还是小了。土豪之路任重而道远,我需努力啊。 就莫名的,有一股不知名的气息向她扑面而来,又是怎么回事? 她随手将这一叠银票拿在手里,数了数,嗯,一共二十张,全是五百两。这一共是不是就是一万两了? 我瞬间就暴富了? 感谢有钱人。 但还是得低调啊。 然后认真的看着沈莫忧,点点头:“可以,保证不让你废掉。” 这要给人疗伤,就只能暂时留在陈晓雨家了。 这下陈晓雨就高兴了,心里想着这男人总算还是有点用处的。 不过家里的粮食委实是不多了,家里又有了这么多人,还是得去一趟城里买粮食。 “正好给他疗伤也要准备点东西,我就去一趟县城好了,我脚程快,你们就老实待在家里吧。”曲氲淡淡说道。 事实没人反驳,曲氲点点头,大门不走,脚尖轻点,就越过土墙,出了院子,直奔村外。 沈莫忧眼睛深沉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稳了稳心神。 多日来的担忧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伤口一直在恶化,他其实也知道。 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一直在搜索他,他不敢轻易露面,也不敢去医馆检查。更何况他的伤,想来也不是普通医师能治疗的。 尽管担忧,却无法子,所以他才焦躁。 此时遇到曲氲,先不管她医术如何,只她那深不可测的武功,他巅峰时恐怕也不是对手,尽管这只是一种直觉。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 江湖真是藏龙卧虎,连这小小的陈家村都有这样的高手,确是不能骄傲自满的。 曲氲去了很久,直到日落西垂,晚霞漫天,她才回来。 而且是架着一辆牛车回来的。 曲氲是想着,这家里的孩子多,出入有个车能方便一些。 车上载着粮食,时间紧,最主要是有了钱,又想念陈晓雨做的菜,所以曲氲没买别的,就买了大米。 五百斤的大米,成色看着还很新,少于二十文一斤都拿不下来。 除了米,曲氲还买了不少酒,这个待会儿消除伤口有用。 再有就是一些干净的绷带了。这个也很重要。 又把自己放在背篓里的工具拿了出来。 出门一趟,跌打损伤在所难免。特别是这次是带着孩子们,所以曲氲的背篓里放着不少她自己特别研制的疗伤圣药。除此之外,还有她特意再定制的银针和手术刀等工具。 沈莫忧待的房间里。 此时,曲氲把工具都用烈酒消了毒,沈莫忧早已经坐在一旁,把伤处扒拉好,就等着她了。 将沈莫忧自己绑的简易绷带拆掉,曲氲皱了一下眉头。 只见这些伤口处都留着脓血,伤口很深,撕裂状,颜色由棕色向黑色过渡,面积扩散的很大。 最严重的是右腿和肩膀处,血肉早就已经开始腐烂了,隐隐散发着一股恶臭。 沈莫忧也有点吃惊,他知道自己的伤势恶化严重,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再迟点,神医在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曲氲用干净的纱布将伤口的脏物尽量处理掉。嘴上还嘲笑道:“啧,就这样你还敢上山打猎,真是嫌弃活得太长是吗?” 沈莫忧心下沉重,声音却还是很平稳:“还能治吗?” 曲氲手顿了顿,抬头撇了他一下,竟然怀疑她,没好气的说道:“放心吧,既然收了你的钱,就残不了。” “你的金疮药虽然是上好的外伤药,却不是这么用的。”曲氲手不停,嘴上说着。 “你肩膀处的伤,余毒可还未消。” “还有你大腿处,竟然就这样敷起来了。” …… 曲氲一连串摇头,用烈酒给他清理伤口,将所有的污秽残留都处理干净。 “疼忍着啊。”曲氲凉凉的说了一句。 沈莫忧闭着嘴,表情严肃,脑门青筋暴跳。 接着曲氲先将自己自制的麻醉挤涂在整个肩膀和大腿处,再用刀轻轻将腐烂的肉割掉。 沈莫忧眼中有意外,他没有感觉疼痛,便知那药不简单。再看曲氲赏心悦目的治疗过程,原本提着的心这一刻竟然完全安定下来。 曲氲却没空理会他。 一套操作虽然行云流水,却也需她全神贯注,慎重对待。 右腿最严重,整块伤处基本就要黑掉了。 这是中毒深了。 毒素正在向整只右腿扩散,再不出理的话,接下来就是更深层次的机理。 曲氲先将一颗解毒丸泡在水里搅散,再涂在右腿伤处的四周,接着用上银针。 …… 一连串操作下来,曲氲药也用了,针也扎了,手术也小动了一下,终于在天黑之前重新给他包扎上了。 这一次的治疗,用了将近一个小时,费了她不少好药,曲氲总觉得自己亏了。 “好了,你大腿处的毒素蔓延严重,这两天我再清除一下毒素。最近控制好自己,不要轻易动武,还有你的饮食要以清淡为主。” 想了想,也没啥了。 说完医嘱,她打了个哈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房间。 留下一脸欣喜迎接麻醉后劲的沈莫忧。 第二十七章 官道育儿 两天后,清晨。 曲氲还是告别了陈晓雨,架着牛车,带着孩子们向县城驶去。 牛车还是要快一点的,十几二十分钟便走到了官道。 牛车行驶中。 孩子们都有些兴奋和胆怯,第一次坐牛车,对他们来说很新奇。路两旁的草木在快速的倒退,跟平时在山林里跳跃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而来来往往的行人与商客,特别是大宗商队路过的时候,他们的表现就要胆小一点了。 这是一个适应的过程。 曲氲没有把牛车赶的很快,就是为了让孩子们慢慢体会这俗世的风土人情。 这官道其实很宽敞,起码能容纳四五辆马车并驾齐驱。 道路的两旁,偶尔会看到一些附近的村民在村口摆的茶棚,可以给来往的路人歇歇脚,提供茶水吃食等服务,或者还能喂喂牲畜。 这种时候曲氲也会刻意停一下,叫孩子们独自下去买点水或者吃食,而她就坐在车上看着。等孩子们买了东西回来,再细心的指出他们行动中的错误,给个安慰,给个鼓励。 还别说,这短短的一段路,茶棚之类的摊还不少,官道上人员来往频繁,这些摊主也是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两把刷子都混不下去的那种,不可小觑啊。 而孩子们也从一开始的怯懦不敢靠近,到颤抖开口,再到慢慢适应,成长的很快。 又一处茶棚。 牛车靠在路边,树荫底下,曲氲斜靠在牛车的侧栏上,身下是干草铺上柔软的被褥,很是舒适。而她神情慵懒,无所事事。 这里茶摊有三处,分布在道路的左右两边。 曲氲让石木去甲摊买壶酒尝尝,让二女儿石月和小女儿石雪去乙摊买壶茶水解解渴,再让双胞胎去丙处买几个烧饼填填肚子。 这几处茶摊也都有路人在歇脚喝茶,有一处还是爆满的,座无虚席。说话声、喝茶声、大笑声时不时传出,让这里显得很是热闹。 虽然这里接近古封县城,又是官道,平常并不冷清。但今天的人,确实比以往的多了不止两成,而且不少还是有拳脚傍身的武夫,江湖中人,身持兵刃。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曲氲歪头看着头顶上方阳光倾泻下的树叶,被风吹一吹,就非常积极的摇晃着。 这些东西只是在她心里过了一遍,其实并不如何关心。也并非她刻意观察,而是一种信息自然而然的收集和剥析。 她的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几个儿女的身上。 真是的,大儿子石木还是一样的憨憨啊,买了好几次东西了,被人家哄两句,钱还是一样的多给。月儿倒是没有吃亏,东西规规矩矩的买了,但她那明显慌张的表情,让曲氲都不忍直视,也幸亏那摊主还算和善,没有为难。双胞胎就机灵一点了,巧舌如簧,两张小嘴巴拉巴拉的,配合无间,愣是把人家摊主说的一愣一愣的,烧饼多给了好几个。 不一会儿,几个孩子就提着东西回来了。 真是众生百态了。 老大石木一付完钱,便觉得自己可能又被忽悠了,神情有些蔫蔫的;二女儿石月坦荡一些,小女儿啥也不懂,蹦蹦跳跳;双胞胎石林和石森就骄傲得多了,双手提着烧饼,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求表扬、求夸奖的得瑟样。 “上来吧。”曲氲坐了起来,眼神笑眯眯,尽量维护好自己慈母的形象。 等孩子们都上了牛车坐下,将东西都交到她手上,曲氲才缓缓开口,语重心长。 “老大,一两银子,你就带回了这一壶酒?”曲氲手里摆弄着酒壶,这壶也就巴掌高,两百毫升的样子。她左看看右瞧瞧,又打开闻了闻,想看看是什么仙酒,要卖这么贵。 石木嗫嗫嚅嚅,小手都戳在一起了,小声开口说道:“娘,还有两碟爆炒蚕豆呢。” 说着,还将蚕豆向娘推了推。 曲氲:…… 算了,我不计较。 撮一口酒,吃两颗蚕豆,果不其然,没有惊喜。 “月儿。”曲氲目光看向石月,缓缓开口道:“这次倒是做的不错,不过,” “你别紧张啊,这次是人家摊主有点良心,那还有那么多客人,才没忽悠你这小丫头。”曲氲伸手摸了摸石月的小脑壳,又将她握拳的手捋开,有些好笑:“你不用时刻想着给人家一拳。” 这丫头,看着挺稳重严肃的,一进人群就紧张,让人一看就很好骗的样子。但如果你真骗她,她时刻握着的拳手就要呼你脸上了。 摇了摇头,又搂过一脸骄傲的双胞胎,两只手捏了捏两只鼻子。 笑道:“臭小子,有两下子嘛,都学会配合打掩护了。” “娘,林儿是不是很棒?”石林两只小手抓着娘的一只胳膊,两只眼睛亮亮的看着娘亲。 曲氲点点头,毫不含糊:“嗯嗯,林儿很棒,森儿也很棒。” 曲氲没有刻意斥责双胞胎不要骄傲,提醒骄兵必败之类的,更没有打击,而是真诚的夸奖。 “嗯,木儿和月儿雪儿也很棒。宝贝们才刚刚出山呢,就能做得这么好了,为娘最为你们骄傲了。”曲氲端水大师,没有厚此薄彼。再说了,这也是事实,不能打击孩子的自信心不是! 果然,石木和石月听到娘的鼓励和夸奖,本来陷入自我怀疑又闷闷的小脸又重新荡起了笑意。 不停追着母亲问:“真的吗,娘亲?” “是的。” …… 曲氲教育着孩子,牛车也一直在缓缓行驶着。 只是, “踏、踏、踏” 就在这时,一道道铁蹄整齐奔腾的声音传来。 “驾!驾!” 回头看,马蹄疾疾,驰骋而来,尘土被高高扬起,一匹匹高头骏马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路上的行人过客纷纷躲避,曲氲也将牛车重新赶到路旁。 一队人马匆匆而过。 飞鱼服,绣春刀。 又是锦衣卫? 曲氲:我为什么说‘又’? 第二十八章 踩人家屋顶不礼貌 雨突然就下了起来。 先是小雨,滴滴啪打在屋顶上、街道上,后来雨势渐稠,地面上水花四溅,雨雾朦胧而起,整个天地在这一刻突然变得不真实起来,朦朦胧胧…… 大街上原本熙熙攘攘的行人此刻也已经因瓢泼大雨的突然降临而完全不见了,倒是两边商铺,堆满了避雨的人群,不时有一阵阵的笑声或咒骂声传来。 狭窄偏僻的胡同里。 血从雪白的剑身上被雨水冲刷而下,落到地面上时,那醒目的红色依旧混合着雨水流淌在青石地面上。 戴着斗笠的人站在雨中,大雨倾盆而下,狂抛猛砸,他却依旧稳如泰山。 在他四周,一名名黑衣人的尸体横倒在地,再没有站立着的。鲜血滚滚肆虐,任凭雨势如何再大,依旧冲洗不掉。 剑客,便称为剑客吧。 即便所有的黑衣人已经倒下了,他依旧没有松懈。 以他的感官,自然能感觉到依旧有几股阴寒的气息,带着森冷的漠然赶来,目标,正是他现在身处的这个狭小的胡同里。 既然想死,那就都去死吧。 他一手持着长剑,眼神犀利,眉宇间锋芒毕露,似乎不为风雨所动。粘稠的雨早将他的衣裳浸湿,印出健壮的背脊,坚定而有力。 …… 另一边,曲氲紧赶慢赶,终于在雨势变大的时候进了自家的新宅子。 那谁还挺大方的,三进的大宅子,还带着小花园和池塘。 躲在屋子里,曲氲有些抓急的给孩子们驱寒。 这次算是被雨淋了个正着,简直就是个狗天气。早知道就不在路上那么耽搁时间了。 也还好这新宅子里没有空空如也,一些物资还是有点的。比如厨房里备着的柴火和木炭。 “娘,这就是咱们的新家了吗。”烤着火,小可爱们对这个新家异常新奇,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多的房子,还有漂亮的花园和池塘,哪哪都好看。跟山里是完全不一样的。 曲氲温和的嘴角扬起,给了个肯定句:“是的呀,这是咱们的新家。” “你们安心待在家里,娘去买点吃的,还有给你们买点衣服。” 没办法,从家里带来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孩子们身上也是半湿的,带来的干粮也已经被雨淋得无法食用。 “娘。”、“娘。”…… 一听娘要离开,孩子们顿时露出慌张的神色。除了石木,几个孩子都是第一次进城,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前面之所以能有说有笑,完全都是因为娘亲在身边啊。 曲氲也无奈,只能说道:“这次是娘错了。外面下着雨呢,乖乖待在家里,这里是咱们家,不用害怕。” 安慰完孩子,曲氲便背着背篓,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门。 雨是真的太大了,这一晚估计都停不了。也幸好自家的银票都是用盒子装的,不然岂不是亏大了。 到布衣店里,曲氲直接都买了成衣,孩子们的尺寸大点也没什么,只要对付了这一天就好了。更何况孩子们还在成长,大一点也无妨。 又因为下着雨呢,曲氲又花钱买了个不大的箱子,外面用油布裹着,防止进水。 她撑着买来的油纸伞,又顺路在吃食铺子里买不少吃的,然后便快速赶回家去。 她不敢离家太久。刚来的时候她就略微察觉到,才两天没来,古封城的气氛凝重了很多,江湖人士也多了起来,这里开始鱼龙混杂了。 只不过她刚进城,又逢着雨,无暇去打探。她所到的那些店铺,即便屋檐下聚了人,也没听到有人讨论什么。 但不管怎样,这些都不是孩子们能够应付的。 本来以为山里不太妥当才搬来这城里的,没想到还没住进来呢,就又这样了。 诶,果然计划就是不如变化快啊。 回到家里,孩子们还在烤火,一切都安然无恙。 让孩子们将湿衣服都换了下来,赶了这么久的路,也都累坏了,也就简单收拾出两间休息的房间,给孩子们先歇息着。 也幸亏这宅子是精装修版,可以拎包入住,不然光是被子被褥的,都是问题。 天色阴沉沉的,雨势不减,黑夜也在逐渐降临。 孩子们吃了点东西,就去睡觉了。曲氲还得管管牛车。 宅子里也有专门的牛马棚,还有少许的草料。 曲氲顶着油纸伞将牛喂了草料和水,本打算也去换衣服睡觉。 却在这时, “砰,砰,砰。” 有人踩着自家屋顶在追赶,最后刀剑不断相交,擦出金属交响声。 屋顶的瓦片被踩得砰砰做响,曲氲眉宇间的戾气也被勾了出来。 她脚尖轻点,一手撑伞,也跃上了屋顶。 只见自家一处偏房的屋顶上,一个头戴斗笠的剑客正在与一名蒙面黑衣人厮杀。 一者持刀,一者握剑,在这雨幕之下,皆闪耀着银光。 双方你来我往,两人似乎势均力敌,久战不下。 “我说,在人家的屋顶这样踩来踩去,真的很吵,很不礼貌诶。”曲氲撑着伞,她之前淋了雨的衣服还没有换,只是悄悄用内力烘了一下,依旧是有些湿,贴在身上很不舒服,这让她心情就有些暴躁。 第三个人的出现并没有让战斗停止,皆是因为两人已经进入白热化,势均力敌,若是稍一松懈,便有被对方绝断生机的危险。 “哼。”曲氲冷哼一声,手中不知何时捻到的几颗石子轻轻抛向两人。 石子袭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重逾千斤。 曲氲身形再一闪,将乱了阵脚的两人一脚一个狠狠的踢下了屋顶。 她在屋顶停顿了一下,看向另一边不知何时出现的玄衣人,身上的飞鱼纹和腰间的绣春刀好像在揭示着他的身份。 曲氲瞄了几下,不在自家屋顶,不管。 飞身下了屋顶。 那黑衣人在曲氲踹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抓紧时间跑路了,曲氲看他跑出了自家宅子,便也没有管。 “你怎么不跑,需要我送你?”曲氲站在剑客跟前,轻佻眉头。 却不料, “噗。”一口鲜血从这人嘴里喷了出来,站在他面前的曲氲,就这么被喷了一身。 曲氲:我*%#¥&。。。优美的中国话。 那剑客一口老血喷出来,接着就陡然倒了下去。 曲氲:…… 第二十九章 萧漠同 曲氲脸都绿了,这人是在讹她吧? 抬脚把人翻正,哟嚯,还挺帅的,颜值上佳。特别是雨水不断冲洗着他的脸,这满满的胶原蛋白就显露出来了。 即便如此,曲氲还是毫不客气的用脚踢了踢人:“喂,醒醒啊。” 雨一直在下着,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这看着,还真是有几分让人怜悯的。 …… 县衙。 宽敞的厅堂内,锦衣卫指挥使萧漠同坐在主位上,眼神冰冷,如同一尊雕像。 在他的左右手,两排锦衣卫一字排开,同样面无表情,煞气蔓延。 在下方,古封县县丞携一众大小官员战战兢兢的站在下面,面色发白,身体抖如筛糠。 为何是县丞而不是县令,皆是因为两日前,古封县县令在深夜被人割掉首级,高高悬于城门口,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发现。 如此恶劣行径,也难怪会惊动堂堂锦衣卫指挥使。 “大人。”古封县县丞魏平弯着腰,头都要低到九十度去了。心里忐忑的要命,整张脸都是煞白的。 在锦衣卫面前,乌纱帽不敢想了,命能不能保住最重要。 “下官、” “下去。”萧漠同冷声吐出两个字。 “诶,诶。”一众人等仿佛如同大赦,脚步踉跄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个锦衣卫走了进来。 “大人。”为首一人向前说道:“刚刚抓回来的,死了。” 他神情严肃,显然也觉得不可思议,在锦衣卫的牢里,居然还有人给他死了。 “嗯?”萧漠同脸上终于有了不同的表情,眉头挑起来,看向眼前的刘往。 “属下有罪,没有看住犯人。”刘往拱手弯腰。 “不过,属下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刘往拿出一枚椭圆形草叶徽标,双手递给萧漠同。 萧漠同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这徽标当为金属打造,还刻意弄成了草绿色,做工十分精细,将一片草叶的脉络纹路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果不仔细查看,恐怕还真的就以为是真的一片叶子。 看到这叶子,萧漠同毫不犹豫,伸手将一旁桌子上的一个盒子打开,拿起里面同样是一枚叶子的徽标。 只不过与那椭圆形的不同,这个叶子是披针形的,颜色也不是草绿色,而是夺目的血红。 “大人,这是。”刘往吃惊的瞪大眼睛,他是后面才赶来古封城,压根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这叶子虽然颜色和形状都与那椭圆形的不一样,但做工明显是同宗同源。 “周县令身上找到的。”萧漠同声音清冷的回着,只不过里面透着毋容置疑的杀意:“就插在脑门上。” “这……” 也太嚣张了吧,简直让人瞠目结舌。怪不得自家头头要亲自过来了。 不过血液里又有些兴奋,好久没有人敢这么挑衅朝廷,挑衅锦衣卫了呢,啧啧。 刘往见萧漠同接着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当时与那黑衣人厮杀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疯剑荣风。” “这群黑衣人就像是那大雨里突然冒出来一样,之前无声无息,未曾听闻。” 顿了一下,又说道:“至于那女子,乃是远屏山山里猎户石虎的妻子,姓曲。那石虎一年多前因病去世,留下妻儿在山里。” “根据情报,这石曲氏的武功原本也就比普通人强点,却是不知何时有了这般身手。” “不久前也曾在明川城出现过,按照脚程,应当是过水路。” “就在十天前,她还曾从阎刀手李建牛的刀下救下陈夺的女儿,为此花府的三公子花容出面调解,她目前所住的宅子便是赔偿之一。看她与陈夺女儿的熟悉程度,不知与陈夺是否相识。” 如果曲氲在这里,看到这样侃侃而谈的刘往,肯定会觉得惊悚异常。就好像自己的身边时刻站着这么个人,事无巨细的,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样。 说完这个,刘往又换了一个:“至于那些江湖侠客。”说道这里,他眉头皱了起来:“却是因为听闻传说中的武圣传承要在古封县现世。传言言之凿凿,这等机缘,即便是假的,恐怕也有大把人不会放过。” 萧漠同静静听着,手里捻着两片叶子徽标,细细把玩。适时插了一句:“混淆视听罢了。” “大人,需要将那荣风和石曲氏拿来吗?”刘往说完,供供手,便退下几步,等着自家头领的指示。 萧漠同目光闪了闪,说道:“不用。派人看着。” “是!” “呵。”萧漠同嗤笑一声,两瓣红唇上下一碰:“有趣。” …… 花府。 花泽厉坐在灯火通明的荷花亭里,雨下着,风吹着,天黑了,周围亦是一片漆黑的。 他躺在摇椅上,两边小厮拿着蒲扇给扇风驱蚊。 一旁是几个下属。 花泽厉捻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抽空问道:“确是萧漠同?” “回公子,是的,的确是锦衣卫指挥使萧漠同。”有身穿深色衣饰的下属立即回道。 一旁的中年儒雅男子用折起来的折扇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手心,说道:“公子,咱这位指挥使可是高调得很呢。想来这小小的古封城,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花泽厉点点头:“啧啧,武圣传承、江湖侠客、县令被杀、锦衣卫指挥使,这水可够混的。” “公子,咱们花府乃古封县第一家,想来那萧漠同不久就要登门了。”中年男子说道。 花泽厉无所谓:“来了再说吧。” “对了,那曲姑娘,呃,曲娘子。”他点了点手指,问道:“怎么样了。” 下属回道:“曲娘子将荣风和那黑衣刺客踹下屋顶后,刺客趁机跑了,之后应该是被萧漠同捉了去。至于荣风,没有看到他出来。” “这样啊。”花泽厉伸了伸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眼眸微闭,俊美帅气又慵懒随性。 “那给多个人看着吧。”他迷迷糊糊的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正好我也乏了。” “是!”众人回应。 …… 第三十章 逛街 第二天,雨过天晴。 被彻底清洗了一遍,即便过了一夜,整个大地依旧残留着水分,在太阳底下波光粼粼。温热的阳光显然也在努力的收拾着地上的残渍。 曲氲家。 一处房间内,荣风躺在床上,眼睛还是闭着的,没有醒。斗笠被摘了下来,身上还有不少伤痕,有几处伤痕特别惊心,血肉都在往外翻。 又因为还穿着昨天又破又湿的衣服,所以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依旧被雨水浸着的血渍。 昨天下着雨呢,曲氲家也是刚过来的,家里也没啥衣服给他换。 而且就曲氲的话来说,没给他扔出去就不错了,还想啥呢。能给个地方给躺着,她就觉得自己特别仁慈了。 衣服没换,伤口自然也不好处理。曲氲也只是给他喂了几颗药,就直接给撩床上了。 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荣风眼睫毛微微颤抖,不一会儿,便幽幽转醒。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想摸剑,没摸到,顿时鲈鱼打挺般跳了起来。 一直倚在一旁的曲氲挑了挑眉头,心道,可终于醒了。 “醒了,那喝完药和粥,就请阁下麻利点离开吧。”曲氲声音清冷,不理会荣风因为摸不到剑瞬间爆发出的戾气,伸手指了指另一边桌子上的汤药和白粥,说道。在那张桌子上,同样放着他的宝剑。 荣风愣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 “多谢!”他嘴唇有些干涩,昏迷的这段时间,曲氲根本就没有管他。艰难吐出两个字,又咳嗽了一下,想来之前确实伤得不轻。 不过他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悄悄运转功法,虽然艰难,但体内的内力终究是被运转了起来,开始滋养着他残破的身子。 荣风松了口气,还好,还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同时他眼中有些惊喜,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昨天的伤势可比现在严重多了。那一拨人人多势众,刀刀要人命,他武功虽高,却也寡不敌众。 显然自己能够熬到现在醒过来,眼前之人功不可没。 至于说她把自己直接丢在床上,衣服和伤口也没有帮他处理,像是让他自生自灭一样,他却觉得无可厚非。 毫不相识的陌生人,没有把自己直接丢在雨里就算是恩德了。更何况人家还是救了他,又是个女子,能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从床上下来,笔直身体,对着曲氲拱了拱手,郑重道:“大恩不言谢,在下荣风,姑娘日后若有差遣,荣某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曲氲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了,你自己啥情况自己不知道吗,麻溜点赶紧滚、呃,离开,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文明用语、文明用语。 “老娘上没有老,下却有一堆小的,可陪你们玩不起。”曲氲哼了哼,言辞语气老实是不客气的。 荣风也没有恼,自己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好,待在这里只会给人家带来麻烦。人家刚刚救了他,他不是那等恩将仇报之辈。 走到桌子边,端起汤药和粥,就大口喝了起来。 那一手拿着粥碗,一手拿着汤药碗,一边一口喝着的样子,曲氲真的是无语死了。 喝完粥和药,看这人貌似还想洗洗碗,曲氲无奈说道:“放那,你走。” 荣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谦逊的问道:“还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曲氲吸了口气,吐出来两个字:“曲氲。” 荣风闻言眨了下眼睛,认真看着曲氲,又问:“那不知‘yun’是哪个‘yun’?” 曲氲:“滚。” “好嘞。” …… 总算是把这厮送走了,不然她也有些提心吊胆的。 “娘。” 回到主院,孩子们也刚刚晨练结束。 “好了,今天娘就带你们逛逛街,把该置办的东西都给买了。”曲氲大手一挥,很豪气。 逛街也是个开开眼界的好机会,适合带着孩子们逛逛。 估计今天要买的东西也不少,正好院子里有个小推车。 嘿嘿,老大石木推着推车,小五石雪和双胞胎淘气,要坐在车上被推着走,他们哥哥也宠着。 曲氲没有管,这也是兄弟姐妹之间增加感情的一种方式,挺好的。 她拉着石月的手慢慢走在一旁,觉得很美好。 “小月儿不想坐车吗?”曲氲无聊,逗着女儿。 这丫头可真是懂事多了,稳重,又比一般的孩童成熟。也许是之前在山里带弟弟妹妹们习惯了,长姐的风范拿得死死的,让人很容易忽略她其实也才九岁。 石月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拉着娘亲的手,说道:“月儿想陪着娘亲一起走。” 曲氲温柔笑着,伸手轻轻摸了摸石月的脑袋,笑:“你呀。” 很多时候,感受到孩子们全身心的依赖和爱,曲氲心中都软软的,他们不再仅仅是她的责任。 一家子很快走到了大街上,周围就是各种商铺和摊贩。 古封城没有明川城那么多限制和规整,很多时候摊贩都直接摆在大街上。不过与以往人流涌动的画面不同,今天虽然也有不少人,却大多都是江湖豪客。 少了很多摊贩,不少店铺还关了门,这偌大的县城,终究显得冷清了一点。 不过,这影响不了孩子们,他们是第一次来,没有什么对比。 娘亲和兄弟姐妹就在身旁,即便见到了这样人多热闹的市井,孩子们也不胆怯,显得兴致勃勃。这里很多东西对他们都很有吸引力。 几个小的早就从推车上下来了,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惊呼一声,眼睛都亮了起来。就连稳重的石月,看到一些好看的发卡或者精致的装饰,都会把持不住。 曲氲眼神温柔,跟在孩子们身边,时刻注意着安全。同时对孩子们的各种买买买也不拒绝,有时候甚至还帮着砍价呢。 曲氲一家子在优哉游哉的逛街。 另一条街。 “兼云,我就跟你说了,这家的酒是真不错。”年轻公子站在一家酒肆前。他一身靛青色长袍,领口和袖口都镶绣着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的宽边锦带,一头长发被一条蓝色发带简单的束起。易怒易嗔,眉眼却带着笑。 第三十一章 温格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拉住兼云就要往酒肆里走去。 兼云仰头长叹,连忙扯住自家公子,作无奈状:“公子,你不能喝酒的。” 继而又皱着眉头,盯着温格问道:“你是不是偷偷喝过了。” 说着头还往温格身上凑了凑,仔细闻了闻,一股好闻的药香中,明显掺杂着另外一道若有若无的酒味。 兼云的语气立马就不太好了,说道:“娄大夫都说了,公子正在服药期间,当忌酒忌重食。” 呃,温格呆呆的转头看到兼云不太好的脸色,表情有些懵懵的。 对哦,本公子好像确实还在药效期间。 意识到自己好像范了错误,温格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嘴上却依旧狡辩道:“咳哼,我、那本公子还不是为了你,这里的酒辣么香,肯定有好酒。就想着帮你尝一尝,现在不是带你来了吗?!” 兼云一双无奈眼看着自家公子一副‘都是因为你,本公子才没有错’的傲娇样,好脾气的没有拆穿。 “好了,赶紧回去吧。再让娄大夫诊诊脉。” 兼云话说完,根本就不等温格回应,便扯着他的衣袖转身就往大街上走去。 “真的不买点吗,你不想喝吗。”温格被拉着,也没有挣扎,而是问兼云。 兼云沉默了一会儿,他是好酒之人,自然也能闻到那酒肆里飘出来的诱人香味,里边定然有好酒。 良久,就在温格以为他还在恼怒不想理自己的时候,他才回道:“下次再来吧,等公子好了再一起来喝。” 温格闻言,瞬间眼神清亮,整张脸都笑得很柔和。 不远的一处酒楼上,锦衣卫指挥使萧漠同一身深色便服,坐在靠窗的位置,临街而坐。 “他怎么来了。”一同坐在一旁的刘往,看着下方的温格和兼云,有些疑惑道。 萧漠同慢慢喝了口酒,才缓缓开口道:“豫王世子出京,重伤,失踪。” 他言简意赅,好像一字一金,格外珍惜的往外蹦。 刘往点了点头,伸手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吃完后才说道:“百分之九十九是这小子干的。” 又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不过他出现在这里,难道豫王世子就在附近?” 萧漠同清冷的声音说道:“那是他们的事。” 刘往又问道:“那若是咱们遇到豫王世子?” “视而不见。”萧漠同说,又声音格外冷酷道:“希望他真的只是为世子而来。” “好嘞。”刘往应道,又啧啧称奇道:“那这小小的古封城,倒是汇聚了多方人马啊。这水,倒是越来越混了。” …… 另一边,曲氲家的小推车上已经堆满了不少东西,小朋友们一手一根糖葫芦,一手一只小烧饼,开心极了。 将锅碗瓢盆、米面粮油酱醋茶等等都买了,再给孩子们和自己置办了好几身衣服,买点生活的琐碎用品,小推车也放不下了,一家子才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曲氲看到路边有农夫担着柴火来卖,毕竟刚刚雨过天晴,这时候的柴火是最好卖的,还能卖上不少的价。 想到自家也是刚刚搬过来,家里的柴火不多,这又刚下了雨,是要买点柴火才行了。 卖柴火的有好几家,曲氲看中的是一个满发灰白,脸生皱纹的老者的柴。那一牛车的柴,个大柴实又比旁边的更干燥。 便跟孩子们走了过去。 “老先生,这车柴火需要多少钱?”曲氲问道。 老者看到有人来问柴火,脸上连忙堆起笑容,只是也有些忐忑。 “五百文,只要五百文,还送两箩筐引火。”说着指了指一边地上的两筐引火。 曲氲皱眉,这柴是挺不错的,但价格是不是高了点? 旁边有人嘲笑道:“老孙头,你当你的柴是金子做的,还卖五百文。” 转过头又对曲氲堆笑道:“这位娘子,你看看我的柴,是比这老孙头差了一点,但是不贵,只要一百七十文就好了。” 曲氲也看过去,这人两担柴火,比老孙头的少了将近一半,柴也比其细了很多,没那么干。 不过这个价格,在这刚刚下了大雨的时候,确实是合情合理了。 曲氲思量片刻,还是对那老者问道:“老先生可否说说为何卖这个价格?” 那老者看这情况,觉得又卖不出去了。有些失落的回道:“是老夫的孙女,感染了风寒,去看了大夫,药钱就要五百文。” 曲氲挑了挑眉,沉吟半响,说道:“五百文确实是贵了点,若老先生十天内能再送来一担柴火,我可以买下。” 看了眼旁边几个孩子,一边咬着吃食,一边鼓鼓囊囊,开心的笑着。诶,这有了孩子以后就是容易心软,罢了,就当是为孩子们积福吧。 老者闻言,眼里一阵惊喜,弯着腰,不住道谢:“多谢小娘子,多谢小娘子,我一定早早送来。” 曲氲点点头,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人的,伸出手指点了点,说道:“你的我也要了,一起送来吧。” 要不是看过各种小说桥段,怕这人心里不平衡报复这老先生,曲氲还真没有想要。 就当是做好事了。 旁边这人也是个中年汉子,原本还有些羡慕这老孙头的好运气,没想到自己也突然被好运砸中了。 连忙开口应道:“好嘞。” 曲氲跟孩子们推着推车走在前面,那两人便赶着牛车,担着柴火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便到了曲氲家。推开门走了进去。 两个人到了这里都有些拘谨,这宅子处于富人地段,周围都是高墙大院,街道更是干净整洁,周围都没有什么商铺,来往的人也很少,衣着都很华丽体面。 两人不敢东张西望,紧紧跟着曲氲。 曲氲先给那中年汉子结了账,给了钱人就赶忙出去了,生怕在这里多待一秒。 接着帮老者把柴火卸了下来,曲氲也给结了帐。 老者再次感激道:“多谢小娘子。我老孙一定尽快把柴送来。” 曲氲眉眼弯了弯,笑应:“好。” 第三十二章 邻居 接下来的几天,古封城都显得很宁静。这么多江湖侠客聚集在一起,还以为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也是,毕竟锦衣卫公然坐镇在此,古封城县令刚刚被害,谁也不想去触锦衣卫的霉头。 而曲氲这几天也通过一些物理打听,得知了一些消息。只能暗叹这古代可真是危险,还是得低调。因此都是老老实实窝在家里,努力改造自己的小家。 这几天把该买的东西都补齐了,再把宅子里该改造的地方也给简单改造了一下,符合自己的审美要求和习惯。这样看着,总算是个让自己满意的家了。 而这一圈忙活下来,曲氲也是觉得自己家有些太大了。自己和孩子都是住在主院,其他的地方和几个院子都是空着的。 这样可不好,空荡荡的宅子,什么时候藏了人都不知道。而且主院距离大门那里有些距离,就是有人来找,敲半天门都不晓得,还会以为家里没人呢。 她是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的,或者冬季就干脆在这里过冬算了。 捏着下巴想着,要不要去买一些丫鬟和小厮之类的。这古代对这方面倒是没有太多的限制,有钱就可以做到。 她虽然是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但对这个并不抵触。 毕竟前世她是生于古武世家,虽然建国后已经没有什么卖身的下人,但是家里还是或养或雇佣了一些人的。 曲氲在想着事情,三儿子石林和四儿子石森突然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踉踉跄跄的小女儿石雪。 “娘亲、娘亲。”两个小子一下子就蹦哒到跟前,邀功似比着手的,异口同声的说道: “娘亲,有人在敲我们家的门了。” “哦?”曲氲蹲下来,摸了摸两个儿子的脑袋,然后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小五。 抱起小石雪,后面紧跟着两个尾巴,就往大门口走去。 院子确实挺大的,回廊曲折也不少,从主院到大门,中间还路过一个小园子,里面还有个不小的池塘呢。 接近大门口,果然听到有间歇性的敲门声。 曲氲眼神微凝,随即将门打开。 却是个小姑娘,后面还跟着一个慈眉善目、留着白胡子的老爷爷。 小姑娘提着一篮水果,里面有苹果、梨、草莓等等。 曲氲眼神很是惊讶,这些水果在古代,可是昂贵的很。 “这位老伯,还有,小姑娘?”曲氲眼神迟疑,不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 老爷爷捋了捋胡子,还没开口说话,小姑娘就一脸兴奋的开口了。 “婶婶,我是你左边的邻居哦,前几天看婶婶忙碌,今天乔乔来恭贺婶婶乔迁之喜。”小小的人儿做了一个欠身恭祝的动作,很是可爱。一双嫰嫰的小手又将这一篮水果递到曲氲跟前。 这小姑娘也就七八岁吧,粉粉嫩嫩的,可谓粉雕玉琢。那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就那么看着你,能把人可爱死。 虽然曲氲也一直秉承着自家孩子最可爱的原则,但对这种人类的幼崽,还是有些没有抵抗力,就连她嘴里脱口而出的‘婶婶’二字都能心痛的忽略。 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将小石雪放到地上,蹲下来,与小姑娘视线平齐,也同样双手接过小朋友的水果。然后忍不住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脑袋,没捏脸,笑着:“你叫乔乔是不是?” “对呀,我小名叫乔乔,大名叫许晏乔,婶婶也可以叫我乔乔。”这丫头口齿伶俐,小脑瓜一晃一晃的,一点都怕生。 “好的,乔乔。”曲氲眼角带笑,站了起来,看向那老爷爷。 “是我的不是,老伯,还有小乔乔,可否到寒舍一坐。” 老爷爷摸着柔顺的胡须,笑道:“也好,老夫姓许,不知道小娘子?” “许伯,我姓曲。”又拉着三个孩子说道:“我夫家姓石,这是我的孩子,三儿子石林,四儿子石森,小五石雪。” 对几个孩子笑道:“林儿、森儿、小雪儿,快叫许爷爷。” “许爷爷!”孩子们立马开口喊道。 老人家乐呵呵的,“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一起往宅子里走。 一边,许晏乔窜到石林石森石雪跟前,亮着眼睛问道:“我叫乔乔,你们叫什么呀。你们是哥哥妹妹吗?真好,乔乔都没有兄弟姐妹……” 这一连串的问题发炮,把几个孩子看懵了。 一旁的许老先生对曲氲歉意道:“曲娘子勿怪,这孩子从小就没有个兄弟姊妹,这周围也没有个玩伴,经常一个人自说自话。” 又笑了笑:“前些天看到曲娘子搬来,几个孩子天真活泼,早就等不及了。” 曲氲摇摇头,说道:“无妨,小乔乔很可爱,正好可以跟孩子们一起玩耍。” 许晏乔闻言,顿时转身跑了过来,一脸期许的问曲氲:“真的吗,婶婶,那乔乔可以每天来找林林、森森、雪雪一起玩吗?” 好萌哦!这湿漉漉的犹如纯洁小动物的眼神,看得曲氲心里一阵软。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小家伙声音低了低,小手指都纠结在一起了:“每天是不是太频繁了,三天来一次,不,十天、半个月也行的。” 曲氲愕然,连忙给她顺了顺毛,笑道:“不是哦,乔乔可以每天来找林林、森森、雪雪,只要乔乔有空。不过不能只是玩耍哦,也要一起学习。” 许晏乔顿时一阵欢呼,居然扑到了曲氲的怀里,开心道:“真的吗,婶婶,谢谢婶婶。” 许老先生站在一旁,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对曲氲说道:“曲娘子,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 一行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堂屋。 堂屋就在前院,并不远。 幸好之前采买的时候也买了些茶水酒水和招客的糖果干果之类的,现在才不至于尴尬。 一行人坐定,呃,主要是曲氲和许老先生,其余几个小家伙早就凑一块去了。 曲氲泡茶的功夫还是有的,在现代也曾被强迫学习过,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许老先生喝了口茶,称赞道:“曲娘子茶艺不错。” 这或许只是随口的一句夸赞,但曲氲却有些哭笑不得。这要是搁现代,我指不定得揍你了。 这会还是谦逊道:“当不得许伯夸奖。” 许老先生笑了笑,没有接下去,而是说道:“小老儿不才,现今在千医堂任坐堂大夫,自认医术还是有一些的,曲娘子若是日后有事,但说无妨,小老儿定尽己所能。” 曲氲有些意外,这是碰到古代的大夫了? 第三十三章 救命 “哦?”曲氲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自门外远远响起。 不一会儿,石木和石月便当先跑了进来,看到曲氲,顿时一脸惊喜,连忙喊道:“娘,有人来找。” 曲氲抬起眼眸。 接着就有一行人出现在视线里,当先的是一个很是富态的老翁,大踏步向前走来,后面跟着一摞串的奴仆和随从。 脚步匆匆,人还没到,声音已经急急传来。 “许大夫,许大夫啊,您这一次可一定要救救我孙女啊。”一个浑身华贵富态的老员外,满脸老泪纵横,声音里都是悲壮,很是让人心生不忍。 只是在他们出现的时候,曲氲发现许老先生很明显的皱起了眉头。 不一会儿,这些人就到了厅堂内。 “许大夫啊。”那老翁哭的那叫一个悲痛,一个快步,就上前抓住坐在椅子上的许老先生,生怕他跑了一样。整个人几乎都要给许老先生跪在地上了。 “诶。”许老先生低低的叹了口气,身体还蛮矫健,眼疾手快的扶住就要倒地的老翁,真心无奈道:“林先生,我很早就说过了。令孙女的病症乃先天严重不足,非后天可补,只得续命。越到后面越是寸步维艰,迟早回天乏力,药石难医。许某医学尚浅,不” “我知道、我知道。”许老先生话还没说完,那老翁便激动的打断了:“许大夫,您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可是您都给久久续了这么长时间了,您就再、再保她一次吧!” “无论您要什么,只要您肯再、久久、许大夫,救” 那老翁说着说着已经是声泪俱下,哽咽难言,浑身更是颤抖不已,透着一股浓浓的哀求。整个人就要给许老先生跪拜下去。 许老先生连忙站起来将他扶住,叹气道:“林先生切莫如此。医者仁心,罢了,我就再跟你走一趟吧。” 心中叹气,不是他不肯医啊。 大夫当久了,这世间的悲观离合就数之不尽了,难免麻木了些。只是这颗心,终究不能冷。 “诶,谢谢许大夫,谢谢许大夫。”林老翁闻言自是喜出望外,不住向许老先生道谢。 “久久,已、已经在您府门口了。”林老翁如是说。 许老先生无奈,这是又来堵门了。还好这林老头还知道分寸,没有给抬到曲娘子这里来。 “曲娘子。”许老先生看向曲氲。 曲氲点点头,说道:“许伯,救人要紧。” 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许伯伯,我也略懂药理,您医治的时候,不知我是否可以旁观?” 曲氲知道自己提出这个问题确实是在为难人了,便是被拒绝也不奇怪。 这个时代的技艺多值钱啊,世代相传,外人要是敢觊觎,轻则不相往来,重则世代不死不休。 哪知许老先生只是有些惊讶,便笑道:“没想到曲娘子还是同道中人,老夫非迂腐之人,曲娘子不嫌弃,自无不可。” 曲氲惊喜的看向许老先生,不由站了起来,给他郑重的鞠了个躬,认真的感激道:“谢谢许伯伯。” 两人在这只是聊了几句,可把旁边的林老翁急坏了,不住的催促道:“许大夫,许大夫。” “好了好了,这就走。”许老先生虽然满发白丝,脸上的皱纹也添了不少,但依旧身康体健。 甩开林老翁的拉扯,他当先一步,快步走在最前头。 那老翁与一众奴仆和随从则是紧紧跟在后面,那么一看,还挺浩浩荡荡的。 曲氲也慢慢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许家的大门口。 只见那里正停着一辆颇为奢华却低调的马车,旁边还有着一众奴仆和随从守护着。 见到自家老太爷率领着一群人向这边走来,特别是看见当先的许大夫,众人纷纷有些激动。 随即就有健硕的仆妇从马车里背出一个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人儿。 许府的门其实是开着的,站在门口的管家看见许老先生回来了,连忙喊道:“老爷!” 许老先生点点头,随即对一众人等说道:“进去吧。” 林府的人闻言,手脚特别麻利的走了进去。背着自家小姐,轻车熟路的,很快就找到了许府里的‘医务室’。 曲氲也仔细打量着这个古代的‘医务室’。 用曲氲的话来说就是,当先的是门诊部,里面放着一个大大的中医柜,还有几个架子上放着不少的瓶瓶罐罐。 左右两边显然是住院部,林家姑娘就躺进了其中一间。 曲氲也看到了林家小姑娘。 第一眼,就是病态。原本就比较白嫩的人儿,口齿、指甲上的青紫色就更显得触目惊心了。 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曲氲悄悄向仆从打听,得知这小姑娘已经十五岁了,但看着却似八九岁,比她家月儿都显小,看着都没有几两肉。 还得亏林府尽心尽力的养着,想来也耗费了不少心血,她整个人看起来虽然娇弱,但不至于脱相,只是瘦了点。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让人忍不住怜惜。 嘴唇发紫得紧,小人儿呼吸很是急促,整个人都有些蜷缩了。 这是?曲氲瞪大了眼睛。 心脏病?先天性心脏病? 看这小姑娘的症状,显然已经是重度症状。 曲氲眼神有些发愣。 这种病,便是搁现代,都不一定能够治愈。再这古代,她更是把握全无。 曲氲有些失落。她跟过来,其实除了想见识一下同行许老先生的医术外,还想着是不是许老先生有误,凭借自己现代人的见识和对自己医术的自信,能不能像那些小说主角一样,挽大厦之将倾。 她承认,看着那苦苦对许老先生哀求的林老翁,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心中还曾自嘲,医者仁心,没想到我也还是有的。 却不曾,终究是高看自己了。 第三十四章 没有奇迹 半个时辰后。 并没有奇迹出现。 许大夫满身疲惫的从病房里走出来,曲氲跟在他后面。两人都有些落寞,许大夫对那林老翁歉然说道:“林先生,老夫,尽力了。只能让小姑娘坚持些许时间,林先生,还是多陪陪林姑娘吧。” 他叹口气,慢慢走了出去。 那林老翁瞬间身体一震,晃了晃神,意识到什么,立马向病房跑去。 曲氲沉默,站在原地。 过了许久,刚要抬脚走出医务室,却又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自外边响起。 很快,几个人跑了进来。 当先的是两个年轻的公子哥,其中一人曲氲觉得很眼熟,赫然便是之前那又是送钱又是送房的花府三公子,花泽厉。 两人一踏进房间,只听林府的一众奴仆随从人等恭敬的称呼道:“花公子,吕公子。” 对那吕公子,显然更显亲切。 吕迟没有理会,眼神定定的,向来英俊温雅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和煦笑容,整个人显得压迫和紧张,浑身都透着些阴沉的气息。 脚步匆匆,向林小姑娘所在的病房跑去。 花泽厉倒是停了下来,没有跟着进去。 看见曲氲,眼神一亮,向前走几步,拱了拱手,道:“姑娘,又见面了。” “再次相遇,想来缘分确实匪浅,却还未知姑娘的姓名。”他一派谦良温和,嘴角泛着微微的笑,配上那张没有攻击性的俊脸,很容易就能俘获别人的信任。 这一副我从来没有调查过你,单纯第二次见面的小白模样,让曲氲暗自撇了撇嘴,差点就翻了白眼。还有,谁跟你缘分匪浅? 信你个鬼,演技谁还没有似的。 曲氲倒是没有笑,转了转脖子,看了他几眼,只是淡淡回答了两个字:“曲氲。” “哦?”花泽厉语气升了个调。 曲氲只得再次说道:“氤氲。” “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花泽厉轻轻吟了一句,摇头点头,脚步轻移,如同那些风流的文人骚客,笑道:“曲氲,曲姑娘,好名字。” 曲氲不说话。 花泽厉看了看病房的方向,问道:“曲姑娘既然在此,却不知久久的病情?” 曲氲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回道:“不好。少则片刻,多则两天。” 花泽厉闻言,似乎短时间有些难以理解其中的意思,愣住了,然后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周围的林家众人自然也听到了,顿时有些骚动。 “小姐,小姐她……”有丫鬟抹着眼泪,哭着。 “怎么会,小姐早上还好好的,她还笑了。”又有仆妇开口,声音哽咽。 “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 众人不敢大声,怕惊扰到里面的人。但眼泪却无声无息的往下流,压抑着的悲伤之意更是在快速无声蔓延。 没有人说话,过了半响,花泽厉才低低的叹了口气:“久久,是啊景的未婚妻。” 又想到刚才慌乱跑过去的男子,想到曲氲好像不认识,又介绍道:“便是刚才进去的男子,他叫吕迟,字不景。自小便与久久定了亲事,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却不想……” 花泽厉抬头看向曲氲,说道:“本来再见姑娘,当有一场欢庆,却不想又是不缝时。” “诶,啊景恐怕是……” 曲氲一脸黑线。这人在那里自顾自的说些什么,瞧着也没那么伤心啊,怕不是大脑不那么正常? 算了,莫管他人脑回路,自寻烦恼是活该。理他做甚。 所以在花泽厉还要再开口叭叭之前,曲氲立马插话道:“家中尚有要事,便不再唠叨花公子了。” 诶,社会社会,客气客气。 却是说完未等花泽厉反应,就起步迅速跃出了门外,脚步匆匆,像是真的想起家里的急事。 花泽厉:? 病房内。 林老翁和吕迟坐在林小姑娘的床头,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小姑娘苍白的脸。 吕迟面无表情,伸着手抓住小姑娘的手,感受着这几乎没什么肉的手,眼角不住发酸。 他一言不发,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又怕惊扰了这脆弱的人儿。 “迟哥哥。”林小姑娘也醒着,只是满脸满眼都是遮盖不住的疲倦,整个人看起来轻飘飘的,像是风一吹就散了。 小姑娘看着吕迟,又看看自己的爷爷。从吕迟手中伸出一只手,想给一直在旁边无声落泪的爷爷擦擦泪,无奈人儿躺着,够不着。“爷爷。” 林老翁顿时什么都顾不得,连忙将脸靠向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瞬间嘴角撑起一抹笑,小手努力抬着,仔仔细细的给爷爷擦掉每一滴眼泪。只是,好像效果是适得其反,那泪越发汹涌,很快便滴湿了她的整只小手。 她只能无奈安抚道:“爷爷,迟哥哥,你们不要这样好不好,久久还好好的呀。” 小小的人儿,却显得很是懂事。嘴角努力扬着笑,眼睛也想睁得再大一些,像往常一样。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吕迟的手紧了紧,咬着唇,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林老翁却瞬间崩溃痛哭出声:“久久啊,爷爷知道你很辛苦、很累。但你不能就这样丢下爷爷啊,你就这么忍心让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啊?” 他一只手握住小姑娘伸来的手,一只手指着自己满头花白的乱发,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久久啊,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好不好?爷爷求你了,爷爷不能没有久久啊……” 林老翁的泪落在小姑娘的手上,滚烫滚烫的。 小姑娘鼻子一酸,却强忍着没有哭,而是故作委屈,说道:“爷爷,迟哥哥,久久想回家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林老翁还在抽噎着,听到孙女委屈的声音,却还是立马慌忙道:“我们久久想回家了,好好好,我们回家。这地方待着就是不舒服,还是咱家里好。” 小姑娘顿时眉开眼笑,还对着吕迟眨了眨眼,这样显得活泼一些。 吕迟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扯动。于是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脸。 第三十五章 心情不好就花钱 陈家村。 陈晓雨叉着腰,一只手指尖差点就要直接戳到沈莫忧鼻子上了,一脸不满的对着眼前这人说道:“我说,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能不能自觉一点,不要总是待在我家。” 沈莫忧靠坐在一张老人椅上,翘着个二郎腿,神情特别的慵懒自在,穿着普通的农家布衣,悠哉悠哉,一点都没有京城贵公子的模样。 薄唇轻轻咬了一口红嫰嫰鲜甜多汁的野果子,似乎很美味,眼睛都微微眯起,满足道:“好甜。” 然后将怀里一颗红彤彤的果子递到陈晓雨面前,嘴角带笑,柔声问道:“吃吗?” 陈晓雨:我。。。 横了他一眼,不满的哼了哼。真是一副没吃过野果子的样子。 手却一把夺过沈莫忧手里递来的果子,一口狠狠的咬了下去,转过身,不太想理会这个人。 沈莫忧轻笑出声,年轻俊美的脸上好像有些无奈,声音委委屈屈的:“晓雨这是在赶我走吗?” 陈晓雨翻了个白眼,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事? 怕这人大脑堵了啥,理解不过来,于是陈晓雨直接开口说道:“哼,随便你。我明天就要去古封城找氲姐姐,这里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吧。” 说完便不理会沈莫忧,怒气冲冲的走开了。 沈莫忧始终微笑着看她离开,对于她的话也不介意,依旧坐在原地,认真的啃着手里的野果子,好像是什么世间珍馐。 果子不大,渐渐的只剩下最后的果核。 沈莫忧像是有些意犹未尽,指尖却是轻轻一弹,果核随之被用力丢向某个方向,然后发出一声脆响。 接着,一个身穿深色劲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沈莫忧的面前,单膝跪下,对着沈莫忧恭恭敬敬的说道:“世子。” 沈莫忧目如寒星,面似雪月,完全没有了在陈晓雨面前的温和,即便没有任何动作,也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面无表情,说道:“如何了?”声音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中年下属连忙回道:“回世子,我们的人大部分已经转来永临郡,即便温格一行人在古封城,也能护佑世子安全无虞。不过属下建议世子还是别” 话未完全落下,便被沈莫忧冷冷打断,那声音冰冷无情,道:“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教本世子如何做事了?” “属下不敢。”下属闻言,慌忙道。 “还有,明天安排一辆牛车。”沈莫忧吩咐道。 “是!” “下去吧。” “是。” …… 曲氲从许家出来,心情有些不顺畅。 于是,晚饭也不做了,打算带着孩子们到大酒楼里搓一顿。说来,自来到这异世古代,她还没有怎么潇洒过呢。是时候带着孩子们下下馆子了。 “走,今天娘就带你们下下馆子。”大手一挥,带上所有的娃,往城里最豪橫的酒楼走去。 珍味银楼。 可以说是这个古代的四星级酒店了。 四层大楼,占地面积不小,又在最繁华的地段。装修豪橫且用心,不仅有歌舞等平常助兴的节目,还有一些别致的雅苑,精心的设计。只要你有钱,啥吃饭环境都能有。也难怪能引领潮流。 这格局,即便是在明川城,也能排得上号的。 当然了,缺点就是妥妥的贵啊。即便也有一些菜品价格比较亲民,那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舍得消费的。人家一开始的目标群体就是有钱人。 不得不说,不管在哪个角落,都不缺少有钱人。 当然,好吃人家也是真好吃。 孩子们跃跃欲试,第一次走进这样气派的房子,都很是惊奇。紧紧跟自家娘亲的身边,好奇宝宝东看西瞧。 曲氲带着一家子来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客人还是比较稀少的。 一楼是大厅,摆放的桌椅并不算多,行距都挺大的,却也并没有什么客人。 也是,古封县县令被虐杀,江湖客大量涌入,又有锦衣卫虎视眈眈。都透着危险的信号。 于是这段时间里,古封城的居民都比较安分,有钱人也不敢造次。都是老老实实窝在家里,哪也没去。 失去一大部分客源,那些江湖侠客又更喜欢平民酒店和酒肆,这里的生意自然就比较萧条。 不过大酒店嘛,底气足,客人不多也是尽心尽力,该怎么做就还是怎么做。 曲氲进来之后,立马有店伙计热情的过来带领。 一番介绍,曲氲也算是弄明白了。 这里吃饭大体分三个级别。 第一种自然就是在大厅里吃饭,不收取其他费用。 第二种是在包厢,光是包厢费就要四十两银子了。 第三种就是在一些雅苑里,费用居然是一百两。 “都有什么雅苑?”要是平时,曲氲肯定不会让自己这样被宰,但今天不是心情不好吗?那就要花钱啊,你还不知道吗,花钱能解决世间所有烦恼。 那店伙计闻言,知道来了大主顾,顿时真心笑容满面,从柜台后拿出一本画册,翻开,热情介绍道:“咱这些雅苑啊,每一个可都是独一无二的。这里是流溪苑,您看,这里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假山流水,里面还有仙鹤戏水、白兔跳脱,很是赏心悦目。” “这里是雅荷居,虽然如今正值秋季,但依然还是有荷花盛开,与那满池荷花盛世风光相比,小家碧玉了一点,但也别有一番风味。还有莲子、莲藕排骨汤等佳品赠送呢。” “再看这间,菊兰轩……” “翠竹屋……” 店伙计滔滔不绝,一页一页的给曲氲一家子介绍着。同时看到曲氲一家子差不多都是小孩,还贴心的建议哪里更适合有孩子吃饭,酒店有哪些对孩童的贴心服务,要不要给小孩子喂饭、帮忙照顾小孩等等。 服务真周到。口才真不错。 看那册子好像还有不少,这家伙还要继续叨叨下去,曲氲只能出言打断,说道:“行了,就这个雅荷居吧。” “好嘞。”店伙计连忙满口应答,伸出手,对着曲氲一家子弯腰,说道:“您这边请,小的这就带你们过去。” 曲氲点点头,拉着孩子们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却又有几人走了进来。 脚步稳重,身修力拔,虽然穿着普通的便服,但在曲氲的感官里,还是与普通人有些不同的。 曲氲一眼就认出来,他们是她曾经见过的,锦衣卫! 第三十六章 吃好下次再来 曲氲心里虽然有几分惊讶,但表面上还是一派平静,视若无睹。老老实实跟在店伙计身后,消失在转角处。 萧漠同目光轻轻扫过。 有店伙计连忙上前招待,笑容满面地:“几位爷,欢迎光临。” …… 后边,店伙计带着曲氲一家子继续走着。 这周围应该就是各种雅苑了。 不得不说,这不愧是要花费一百两专门为了吃饭的地方,就是雅致,就是高端。 各种精心的布置。粉墙黛瓦,曲径回折,小路通幽。 绿树掩映,流水潺潺,不时有声乐丝竹之音远远传来,轻快欢乐,给这里增添了几分灵动。沿途不时有一些亭台水榭、小筑楼阁、假山奇石出现,各种各样不知名的花树美草点缀其中。 期间还偶尔遇见一些店小二四五成队,端着一盘盘菜品向那一个个院子走去。他们步伐矫健,服饰整齐,面上都是一丝不苟。 走了有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子出现在眼前,里面开着不多不少的荷花,在满池荷叶和各色鱼儿的衬托下,不染纤尘,确实也别有一番滋味。 一条曲折回廊向荷花池深处延伸,在荷花池最中央的位置截止,尽头是一座很是雅致的楼阁。 便为“雅荷居”。 楼阁有两层,曲氲一家子就是在二楼就坐。 接下来是点菜环节。 曲氲拿着店小二给菜谱,拒绝了店小二的介绍,自己和孩子们慢慢挑选。 “宝贝们,你们想吃什么呀?”曲氲一边拿起一颗剥好的莲子丢进嘴里,嗯,真甜,真好吃。一边问孩子们。 菜还没点,但是茶水点心水果却是很快速就上来。 还专门有几个长相清秀的小姐姐小哥哥在一旁随时为她们服务。比如剥一剥莲子,切一些糕点,烹一下茶等等。而看到小五石雪还是个三四岁的小不点,还专门有小姐姐耐心的照看着。 这些小哥哥小姐姐显然经过专门的训练,衣着装饰,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合乎一些礼仪。那柔言软语,那优雅淡笑,那从容不迫,就仿佛是那些世家贵族里出来的侍从丫鬟。 这真不得不说,简直就是vip的服务,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愿意买单呢。 菜谱都是图文并茂,显然是找人精心设计过。虽然没有现代的原色图谱,但也大体勾勒出形状,也有一些简单的颜色,能大概看出是个什么货色。 除此之外,还在每一道菜品图画下面,简单标明了一些主要食材、配菜、口味等等。 “娘,好多好吃的呀。” 孩子们很兴奋,虽然认不得几个字,但依旧很认真的翻看着菜谱,寻找自己想吃的。 “娘亲,我要这个、这个。” “我这个。” …… 旁边自然有店小二负责记录菜单。 一家子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算是把菜点完了,回头一看,好像有点多啊,嘿呀。 菜点完,自然需要等一会儿,这时候的等待也并不是枯燥的。 “叮叮。” “铮铮。” 宽敞的二楼里,有丝竹之声渐渐响起。而在她们的正前方,又有帷幕缓缓拉开,伊人翩翩起舞。 声美,舞美,人美,景美。 曲氲眉眼舒展,笑意温和,脑袋微微往后靠在椅子上,耳里听着乐曲,目光时而注视着那舞池中央的优美舞姿,时而欣赏一下窗外的风景。觉得自己的心情当真是舒畅了不少。 这一百两,这次花的倒是也值得。 她们的所在位置略靠窗,从二楼的这个位置向外看去,不仅能欣赏到一池唯美的荷花风景,还能隐约眺望到一些被围墙和假山阻隔的地方。 从这个角度,居高临下,倒是更能感受到这里的风雅闲情,秀丽景观。 忽然,曲氲眼神微凝。 嗯?那不是那群锦衣卫吗?他们也来这地方,难道是来公款消费的? 只见刚刚见到的那一群便服锦衣卫,在一个店伙计的带领下,很快就消失在一处假山的转角。 曲氲收回目光,没有多加思考,也不去探索,毕竟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这时饭菜也齐齐到来了,绝对是vip的速度。 饭菜都被轻轻放在桌子上,完了之后,那领头的店小二才笑着说道:“客人,菜已经上齐了,您请慢用。有什么吩咐都可传唤我们。” 末了,曲氲没啥事,便说了句:“祝您用餐愉快。”便带着班底恭敬的退下了。 不过周围还是留下了一些服侍的人,毕竟要让顾客享受贵宾级的待遇嘛。 但孩子们显然是不习惯自己吃饭旁边还有外人的,或者说是不习惯自己坐着吃饭,别人却站着伺候自己。 毕竟家里也没有仆从丫鬟,孩子们也都是第一次来下这样的馆子。看来买丫鬟仆从这个事倒是得尽早提上日程了。 曲氲想了想,还是让这些小哥哥小姐姐先出去,她们不需要服侍,有事再传就是。 留下一家人,倒是清净不少。 曲还在奏,伊人已缓缓退下,帷幕落下。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用餐。这下孩子们就活泼多了。 老三石林慢慢咽下嘴里的吃食,有些享受的眯起小眼睛。随后一边殷勤的给曲氲夹菜,一边说道:“娘,这个丸子好好吃哦。” 曲氲笑眯眯的点点头,吃着孩子们热心夹来的菜,心道,人家这么大的馆子,不能总是卖景色卖服务吧,也总得有点实力才行。 “不过,这个酱鸭做的没有二姐做的好吃,那个荷花鸡没有晓雨姐姐做的好吃。”又有小不点老四石森指点江山。 嗯,晓雨丫头的厨艺是逆天,二丫头的厨艺也不错,不过人家这酒楼的其实也不赖。 小家伙们只是吃习惯家里做的而已。其实各人口味不同,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罢了。 一家子兴致都很高,这酒楼的各色菜品不少,曲氲点了满满一桌,都是孩子们大多没吃过的。 虽然花了不少银子,曲氲却想着,这馆子倒是来对了,嗯,偶尔可以带孩子们过来。 至于说这里消费昂贵,俗话说,钱财乃身外之物,曲氲从前世到今生,还真就没有为这些东西发愁过。 曲氲正在想着,下一次什么时候再带孩子们过来。 突然, “嘭!” 一声轰响从下方不远处传来, “砰砰、砰。” 刀剑四起,杀伐声乱。 第三十七章 打斗 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群锦衣卫,曲氲觉得应该不是偶然,肯定多少有点关系。 曲氲坐在楼上,寻声而望,虽然听着声音很近,但是场景都被建筑和墙体给遮挡了。 不过,眼睛虽然不能目睹,耳朵却还是能细听的。 此时天幕略显阴沉,云层加厚,骤雨欲来。 那激烈的打斗声处,不时有刀光剑影直冲而起,惊得周遭的草木摇摇晃晃,几欲被摧残了。 听得出来,双方都不是什么三脚猫的功夫,内力浑厚有劲,杀意绝然,欲致对方于死地,下手毫不留情。 干脆,且利落。 曲氲心里有些痒痒的,好想过去观战啊。只可惜孩子们还在身边,她不敢随意离开。甚至还要担心会不会波及到这里。 约莫一刻钟,打斗声渐渐小了起来,只剩下偶尔几声追逐和交击声。 曲氲以为这场架应该就要歇了,却不想,两道人影突然越上墙头,踩在屋瓦上,凌空飞度,一前一后的向这边冲了过来。接着,又有几人紧追其后。 最前面那人应该受了不轻的伤,但凭借着出神入化的轻功,一时间竟然将后面追杀的人都甩在身后。 眼看前面的人就要接近这边的小楼,萧漠同眼神冷凝,手中暗器一掷,身体速度再次提升了一个度,抓住前面那人被暗器一扰,停顿的瞬间,一个纵跃,拉近了两者之间的距离。 萧漠同眼中厉芒闪烁,手中绣春刀向前面那黑衣人夺魂而来,这一刀蕴含着他深厚的内力,刀芒凌厉,无甚么刀法,只是最简单的一刀劈来,下手快速、狠辣且果决,不留情面。 那黑衣人堪堪躲过擦鬓而过的利器,伤势又重几分,转过头又看到那刀尖迎面劈下,顿时亡魂皆冒。生死之间,身体本能的爆发出一股力气,急急偏身避过,狠狠向下一滚,便要向着下方的荷花池中跌落进去。 但不得不说,这黑衣人的战斗意识极强,就在要掉进荷花池的一瞬间,萧漠同下一刀就要袭来时,又狠狠的向另一个方向跃去一大段距离,然后遁入水中。 只这交手的一瞬间,也足够后面的锦衣卫随之而至了。因此黑衣人也不敢在水中躲避,而是跃出水面,脚尖轻点荷叶,不顾伤势,重新运起轻功,极速向中间那小楼掠去。 曲氲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你们打你们的,跑我这边来是什么意思?扫兴吗?没看到都把小朋友们吓到了吗。 回头一看,好吧,小朋友们神采奕奕,连最小的石雪都是一脸的兴奋。 那黑衣人高高跃起,眼看着就要接近小楼,这时不仅二楼飞来一颗莲子正中他的脑门,接着更有一道人影从小楼处一跃而起,迎面一掌将他拍飞,重新落进荷花池里。 看着被锦衣卫挟持住的黑衣人,那从雅荷居出来的人冷冷道:“你打扰客人用餐了。” 说完,转眼对着锦衣卫,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回了小楼。 “大人。”众锦衣卫托着已经晕过去的黑衣人,向萧漠同请示。 萧漠同清冷的声音说道:“带回去吧。” “是!” 萧漠同目光看向二楼,正好与向下张望的曲氲目光相触。 时光好像定格了那么一瞬,曲氲向左转转头,再向右转转头,再转回来,不想那男人依旧这么看着。她捏了捏下巴,然后犹豫着缓缓举起右手,像是打了个招呼,然后露出她尴尬的职业假笑。 谁知,那男人虽然依旧跟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但是头却好像对她点了点头,是吧?应该是点了吧?! 然后萧漠同就转身离去了。 啥意思啊,这家伙。难道是感谢我帮他把人抓住了,那也不光是我的功劳啊。曲氲摇摇头,想不明白就算了。 “娘,他们好厉害啊。”曲氲被孩子们的话拉回现实,回头一看,这有一个算一个,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用家乡的老话说,就好像藏了星星。 真可爱,不愧是老娘的崽。曲氲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不由伸手给挨个揉了揉头发。 “嗯嗯,确实挺厉害的。”曲氲点点头。 “娘,我们也可以这样吗,会飞诶。”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就连一向沉稳的石木和石月都加入了激烈的讨论中。 “是的,你们努力练功,也可以这么厉害。”曲氲鼓励着。 就在这时,外面敲门声响起,在曲氲一声“请进”之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拎着食盒的店小二走了进来。 这管事一脸真诚的笑意,对着曲氲一家子微微躬了躬身,带着歉意说道:“客人,由于本店防护不当,惊扰了客人用餐,实属本店的不是。因此我们决定免去客人这一桌菜品的费用,同时赠送本店特色美食作为补偿。客人若无暇享用,也可以带回家中,保证依旧新鲜热乎着呢。” 说着,示意店小二将食盒放到桌子上。 曲氲也惊到了,没想到这店这么会做人。也难怪人家的店能开得这么成功,还能连锁大江南北,人成功都是有原因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也及时出手了,自己这里实际上也没有受到什么困扰和伤害。 于是曲氲站了起来,也笑着说道:“哪里的话,贵店不是及时阻止了吗。区区小事无伤大雅。” 虽然是这样说的,她却也没有拒绝店家的补偿。人家的一番心意不是。 “如此,小的便不打扰客人用餐了。”认真又躬了躬身,管事才带着一众人等退了出去。 曲氲倒也真开心,吃个饭看个戏还能免个单,幸福指数突然满满呢。 “来,宝贝们,继续吃吧。” 刚抬起筷子,雨就不期然下了起来。 “沙沙沙。”、“沙沙。” 声音格外好听,击打在下面的荷花和荷叶上,又有一阵清风吹来,顿时满池荷花好像鲜活了起来。 渐渐的,雨下成了帘幕,映着外面朦胧的美色,更添几分韵味。 第三十八章 半夜 半夜,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风又狂了不少,伴着电闪雷鸣,有暴雨的趋势。 睡梦中,曲氲扯过被子,翻了个身,就被一道接连炸响的雷鸣声骤然惊醒。 猛然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了几下气,曲氲渐渐回过神来,有些怅然若失。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兄姐、家人朋友们,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依旧过着平静又幸福的日子。却转眼间又看到几个孩子衣裳破烂,瘦小木愣,带着希冀、依赖、可怜巴巴的眼神就那么看着她,让她心疼极了。 正左右为难时,便被惊醒了。 沉默半响,看来是睡不着了。 曲氲起身点了一盏油灯,打算去孩子们的房间看看。 雷雨天如果不被惊醒的话,倒是挺适合睡觉的。 几个孩子都睡得很香。 二女儿石月带着小妹妹石雪睡一个屋,细心的把妹妹护在怀里。 曲氲溜达一圈,确定屋里的门窗都关严实了,没有什么异处,两个孩子也睡得很安稳,曲氲才悄悄关上门转身去儿子的房间。 刚进屋,就把老大石木给惊醒了。他单独睡在外间,双胞胎睡在里间。 锐利的眼神看向门口,看见是娘亲,面目才渐渐柔和下来。 “娘。”石木小声喊道。 曲氲一根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心道,这孩子的危机意识还挺强的嘛,看来武功还是有很大进步的。 有些欣慰的点点头,走到大儿子的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压低声音说道:“娘来看看你们,好了,没什么事,快睡吧。” 然后转身,边走边说道:“娘再去看看你弟弟们。” 本来还想来一个老母亲掖被子的经典场景,却没想到孩子们都这么乖。 石木心里安定,听到娘亲的话就又重新闭上眼睛睡觉。 曲氲来到里间,顿时笑了。 双胞胎大大的床也束缚不了两颗狂放的心。睡得东倒西歪,四儿子石森都滚到床角角了,要不是墙给堵着,准掉下去。三儿子石林也不差,半边身子已经在床外面了,也不知道他咋保持平衡的,居然还没有掉下去。啧,被子更是被踢成团团,这里一撮,那里一撮,底下的褥子都快卷起来了。 曲氲远远的将油灯放在一个柜子上,这样光线到床边就不那么亮了。轻轻走到床前,先将三儿子抱起,准备给他摆正。 哪知小家伙一抱起,就往她怀里缩,明明还是睡得迷迷糊糊,两只小手却已经抓紧她的衣裳,这是不打算下来了。 曲氲有些哭笑不得。 任由他趴在怀里,然后又爬到床上伸出手将四儿子石森抓过来,扶着小脑袋放到枕头上。这小家伙倒是乖的很,安安稳稳的睡着。 回过头来,跟三儿子的小手斗智斗勇,终于是掰下来了。 将小人儿放好,正准备把被子拿来掖好,没想到小四石森‘蹭’的一下就睁开眼睛醒了。 小家伙睁着朦朦胧胧的小眼睛,正是一脸懵的状态。 忽然看到自家娘亲坐在床边,小手手就伸出来了,委委屈屈的喊道:“娘亲。” “诶。”曲氲连忙应道。伸出手将人抱到怀里。 “怎么醒了呀,乖宝宝,再睡睡好不好。”曲氲温柔哄道,抱着儿子轻轻摸着他的头。 小石森本来就是意外醒的,还困着呢,被娘亲抱在怀里一哄,很快又安安心心睡着。 曲氲笑了笑,在宝贝儿子额头上亲了一口,再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嗯,确定都是睡着了,曲氲提起油灯,赶紧开溜。 …… 暴雨在接近凌晨的时候,终于还是狠狠的下了起来。 雨势大的很,冲刷着一切污渍。 城外,一处高坡处。 一淌淌的血混着雨水被冲刷了下来,被躺倒的大树一阻,就一路汇聚成一股小溪流,从头到尾,还一直是滚红滚红的。 高坡上。 无尽的黑暗笼罩在天地间,狂雨加身,疾风怒吼。 荣风戴着斗笠,雨水依旧顺着他的脸不断往下流。 他手里的剑也是一代名剑,雪滴剑。雪白的剑身,剑柄下面的红色血滴状花纹即便在沾满鲜血的剑身上也依旧显眼无比。那森然的寒气将那最后一个敌人锁定。 在他的周遭,七零八落的横陈着不下十五具破碎的尸体,大雨不断冲洗着,依旧难清。 “说吧,是谁让你们来追杀我的?”荣风的语气有些不耐烦,顺嘴又问了一次。不过他知道这些嘴硬的家伙多半不会回答他。 就在半个月前,莫名其妙的就有一伙黑衣人在追杀他,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仇家,在雇凶追杀自己,但是后来发现不是。因为这些家伙个个武功不俗,武功路数也不像是江湖上那几个买凶杀人的地方的。而且,与其说是在追杀他,不如说他们更想活捉他,为此不惜性命。 果然,对面的蒙面黑衣人,一只手捂着自己滴血的胸口,直直站着,眼神依旧如鹰般狠戾,盯着荣风,沙哑着嗓音喊道:“不可能,你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快就” “呵呵。”荣风呵呵两声打断,凶狠喝道:“老子管你怎么想,既然不肯说,那就去死吧!” 手中雪滴剑剑影翻飞,一道道白色的剑气驱雾断雨,随着舞动四散开来。 一个跨步,速度极快,不给任何反应的时间,一剑封喉。 荣风持着剑,站在原地,任风雨飘摇。 天地突然静了下来,只余风声、雨声。 狠狠歇了口气,眉头不经意皱了皱,这么一动功,又被雨这么一淋,伤口又重了起来。 想到自己的伤,就不由想到某个女人,若不是她,自己的伤绝对不可能好得这么快,说不定这次就真的栽了。也不知道她给自己喂了什么仙丹妙药。 心中虽柔软,面上却不露半分,也不敢出现倦态,更不敢放松警惕。 精神依旧紧绷着。 果然, “啪啪啪。” 一道掌声突然响起,即使是在这大雨中也依旧清晰无比的传入荣风的耳里。 “啧啧,好武功啊,果真不愧是江湖第一疯剑,名不虚传哟。” 第三十九章 略闻一二贺雅雅 温温柔柔的嗓音,却是个年轻秀美的女子。头上戴着一张斗笠,身上披着一件蓑衣,脚上则是踩着一双裹着什么防水东西的鞋子,手里还撑着一把大黑伞,可谓全方位都防护得严严实实。 一脚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而即便是这样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也不能减掉她绰约的风姿。明明只是一张普通秀美的脸庞,却被她带出十二分的美艳,走在雨中,依旧光彩照人,丝毫不为雨势所动。 她笑意款款,眉眼尽情舒展,给人一种岁月静好,温柔娴静又悠然自在的感觉,好像身处的不是漆黑的雨夜,而是满园春色的桃花源。 只不过遗憾的是,天太黑,雨太大,某人好像看不见。 荣风手里握着长剑,身姿矫健挺拔,用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说道:“有事?” 那女子闻言,一手撑着伞,一手轻轻撩了一下发须,整个人柔柔弱弱的,好像撑不起这大雨倾砸下的大雨伞似的。 脸上一副不太在意荣风态度的样子,但脱口而出的话却与她的形象大相庭径,温言细语没了,语气微微提高:“那不废话,没事找你闲得得瑟吗?”嘿呀,那语气,怎么形容呢,就,一开口,老嘴炮王者了。 呃!荣风沉默了一下。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 转身,默默地越过一地的尸体,就朝着与那女子完全相反的方向往坡下走去,三步做两步跨,脚步微急。 “嘿嘿嘿,我话没说完呢。”女子柳眉横竖,叉了下腰,然后也不见她怎么跑动,就那么轻飘飘的又飘到荣风的身边,慢慢走着。 “诶,我说,你想不想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她不急不缓的走在荣风的身边,哦不,用飘来形容想来更加合适。 从左边飘到右边,又从右边飘到左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调皮的动作在这种黑漆黑漆的雨夜是多么的吓人,胆小一点的恐怕都要落荒而逃了。 恰在这时,一道闪电长长的划过天际,骤然亮起的白光映在她眉清目秀的脸上,就显得过于白了,更让人渗得慌。 荣风闻言顿时停了下来,目光看向女子,挑了挑眉,问道:“你知道?” 女子有些得意,不禁抬了抬下巴,声音大了一些些,说道:“那当然了,我是谁啊,略闻一二贺雅雅。” “贺雅雅?略闻一二?抱歉,在下实在没听过。”荣风皱着眉,认真想了想,确定自己并没有在江湖上听说过这个名字,或许是自己近几年在江湖走动少了,孤陋寡闻了。 贺雅雅听到他这么诚实的回答,再看他笃定的表情,忍住了拳头没伸手呼他脸上。 “诶呀,你就不能含蓄一点吗,这么一说,那我得多伤心啊,嘤嘤嘤~。”贺雅雅柔言慢调,依旧高抬着下巴,做一副忧伤状,仿佛要把无尽悲伤的泪水倒回眼眶里。 荣风又沉默了一下,随即抬起自己的大长腿,又大跨步向坡下走去。 “喂喂喂,你这人。”贺雅雅又追了上来,不满的嘟嚷道:“真是硬臭的木头嫌呆呆。” “好了,不逗你了。那些人之所以要追杀你,甚至不惜代价的活捉你,是因为,怀疑你有武圣传承的钥匙,或者知道钥匙在哪里。”贺雅雅略显正经说道。 荣风猛然停住,看向贺雅雅,又皱着眉头,问道:“此话从何说起,荣某一介布衣,又是孤儿,何来与武圣传承有关?” “呃,这我就不知道了呀,都说我是略闻一二嘛。”正经不过三秒,贺雅雅理直气壮的说着。 荣风眼睛微微眯起,声音稍冷,略带质问,道:“那你呢,特意来找我,也是为了武圣传承?” “或者说,你跟那些人有什么关系?一直追杀不了我,就又换了一种方式?”这话到最后,就有些冷漠了。 贺雅雅还是笑眯眯的,声音轻轻柔柔,伸出一根食指在荣风面前揺了揺,说道:“不不不,这传承呢,本姑娘确实好奇,不过本姑娘跟那些人可不是一伙的。” 说完,也不管荣风信不信,扭头就往前走,声音略带调侃,从前边传到荣风耳里:“还有,有一点你说错了,人家不是追杀不了你,而是忙得很,等腾出手来,你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喽。” 荣风跟在身后,不言不语。 他心里也确实清楚,自己的武功虽高,但确实寡不敌众。这半年来源源不断,而这两次派来的人显然都更加强劲了,他也有些感到吃力了。 还有关系到武圣传承,接下来恐怕追杀无穷无尽,要是被传扬出去,就烦得很了。 “嘿嘿。”声音多少有点猥琐。只见贺雅雅又突然掉头回来,对着荣风眨了眨眼,善解人意的说道:“你是不是在苦恼接下来的追杀呀,我可以帮你哦。” 她一脸大义凛然,助人为乐的样子。只不过一个满身柔弱的小女子发出这样的笑声,毁形象的很。 荣风就不吃这一套,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直接说道:“你要什么?” “诶嘿嘿,怎么能把人家想成这样子呢。真是、真是”她便便妞妞,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荣风一脸木然:哪来的妖孽,赶紧收了吧。 …… 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好像格外的漫长,但也总算是慢慢过去了。 雨下到清晨也渐渐停了。阳光出来了,天是蓝色的,空气格外清新,惹人陶醉。 古封城的排水系统显然做得很好,地面上依旧干净整洁,没有什么积水。城门一开,整个城池就活了起来。 雨天睡得很巴适,没什么事还真就不想起床。 曲氲昨天半夜被惊醒,后半夜才重新睡去,睡得沉,所以今天早上起来就晚了点。 起来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晨练结束了,都自觉得很。 曲氲懒懒散散,心不在焉的在厨房里给小月儿打下手。 又陪着孩子们吃完早饭。 不是没事做,但就是想浪费一下时间,不想动弹。 于是就搬来一张躺椅,躺在自家小花园的亭子下面。 伸了伸懒腰,眼神刚刚有些涣散的望着天空,家里的门就被敲响了。 第四十章 还柴 小花园距离大门口还是挺近的,曲氲三步做两步走,很快就到了大门口。 打开门,愣了一下。 是上次那个卖柴的孙老伯。他牵着牛车,上面装着满满一车的柴禾。 而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曲氲打开门出来的一瞬间,她惊的一下子就躲到老人身后,又忍不住伸出脑袋往外看。 孙老伯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意。 曲氲微笑,温和的打了声招呼:“是你啊,老伯。” 孙老伯看见曲氲出来,连忙上前说道:“太太,小老儿是来还柴的。” 距离上次说的十天大概还剩两三天吧,曲氲倒是没怎么在意。 “这样,不过这太多了,说好了只要一担就好。”曲氲说。 “不多不多。”孙老伯连忙摆摆手,将小丫头从身后拉了出来,对着曲氲不住感激道:“太太,这是小老儿的孙女,您叫她大丫就成。大丫,快来给太太磕个头,她救了你的命。” 曲氲闻言一惊,立马手疾眼快的上去阻止了就要跪拜下去的大丫,哭笑不得的说道:“您别这样,我也没做什么,我我。”曲氲也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了,她确实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只好揉了揉大丫的小脑袋。 孙老伯挠了挠头,憨笑道:“太太,你不知道,这次俺们进城,大夫说了,大丫已经完全好了。这都是多亏了您啊。这点柴算什么,别的不说,以后您的柴,小老儿包了……”他拍了拍胸膛,大手一挥,十分豪气的说道。 “别别,老伯,您可别给我送柴了。”曲氲看到这老人家说着说着就要激动起来,连忙开口,“老伯,还有大丫,你们还是先进来吧。” “诶、诶。”那孙老伯连连点头,牵着牛车和孙女进了门。 “娘。”刚踏进门,二女儿石月也过来了。 曲氲便示意她先去拿点凉白开过来,再在堂屋弄点茶水点心和水果。 进了前边的大院子,牛车绕到后院,停到放柴的墙角边。孙老伯又从车上拿下一篮鸡蛋,篮子挺大,下面铺着柔软的干草,但上面的鸡蛋并不多,大概有七八个,就显得有些空旷。 将篮子递给曲氲,他很不好意思,觉得太少有点拿不出手,说道:“之前鸡下的蛋都卖了给大丫治病了,这是新下的,有点少,您别嫌弃。” 曲氲在他拿出鸡蛋的时候就被惊到了,连忙拒绝,可孙老伯就一直塞过来,只得接了,“这说的什么话,怎么会嫌弃呢。” 鸡蛋在这古代是多金贵的宝贝,说是农家人的命根子都不过分,平时都是舍不得吃,拿来换钱的。 这时候石月也从堂屋出来,端着两碗加了点盐的凉白开,对着孙老伯和孙大丫笑道:“孙爷爷,还有妹妹,渴了吧,先喝点水吧。” 随即又对着曲氲微微点头,示意都准备好了。 “诶,谢谢妮儿了。”孙老伯连忙接过碗道谢,又拉着孙女说道:“大丫,快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大丫怯怯的,不过对着同龄的石月还是放心些许,也有模有样的道了谢。 “老伯,咱们先进屋说吧。”看到两人喝完了水,曲氲立马出声,伸手指了指前边,示意过去前边的堂屋那里。 “使不得使不得,小老儿今天就是来送柴的,送完就走了,哪还能让您招待俺们。”石月已经接过他手里的碗,他就连忙双手摆动着拒绝。自己这灰布麻衣的,身上露水尘土都未干呢,哪能进人家屋里。 曲氲笑道:“您这次就说错了,来者是客,哪有客人来了不招待,让站了会院子就走的道理,这说出去我得多不识礼数啊。再说了,我啊,是有正经事想跟您讲。” 被她一说,孙老伯有些无言以对,见曲氲已经拉着孙大丫往前走,便只能跟着到了堂屋。 “您喝杯茶,歇歇脚,吃点心,吃水果,不用客气。”好不容易招呼着爷孙二人坐下,曲氲就热情道。 一旁,石月早就细心的端上切好的水果,同时照顾着羞涩的小姑娘。 喝了口茶,孙老伯连忙问道:“太太,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老儿,一定尽力给您办成。” 曲氲摇了摇头,哭笑不得的说道:“不是这样。您还是别叫我太太了,我姓曲,您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曲娘子就好。” 又道:“您今天这车柴呢,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但这以后的柴,哪能让您白白送给我。我想,就跟您买了,您每个月送一车过来,我给四百文钱如何。” 这谁过日子都不容易,她就怕这老头范倔。 “这哪成啊,您救了我孙女,送您个柴还得给钱,那我老孙成啥人了。”孙老伯激动的说道。 曲氲耐心劝道:“老伯,不是这样的,救您孙女的是大夫,我不过只是买了您的柴,买卖有序,那是您应得。” 孙老伯愣了好半响,有些转不过弯,心里喃喃着,那能一样吗,要不是您买了俺的柴,哪有钱给大丫治病啊。别的道理他不懂,他就记得自己摆了多少天的摊,风里雨里,有多煎熬。 但看到曲氲坚定的眼神,又说不出什么,他人老心里可精着呢,知道这是人家太太心善。 只得说道:“那也不能四百文啊,哪里的柴这么金贵。您给个五十文就成了。” 曲氲想了想,道:“四百文,就这么说定了,您的柴个大柴实,干燥又好烧,值这个价格。您要是不答应,我可就要找别人买喽,要是到时候我被人骗了、”曲氲话没说完,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 “这、这可不行。”孙老伯连忙摇头,别看卖柴是个小活计,但他可是知道,这一行的水深着呐。这些大主顾不那么在意,缺斤少两、掺水啥的都是小意思。 叹了口气,说道:“太太,您是个慈善人。那成,老孙我就厚着脸皮接下了。” “这就对了嘛。”曲氲顿时笑意满满。 爷孙俩没有坐多久,毕竟从城里回家,赶着牛车也得老长时间,家里也有活呢,不敢过多耽搁。 曲氲将篮子里的鸡蛋拿出来,又装上一篮子水果。正是昨天邻居许家送来的水果。 心里想着,看来自家也得多备一点东西用来回礼了,这城里不似山里,人情往来,失礼可要不得。 “这这,这使不得啊,太太。”孙老伯惊道,自家是来还柴的,怎么能拿人家东西呢,这果子多贵啊。 曲氲将篮子递到孙大丫的手里,摸了摸她的脸,笑道:“这可不是给您的,这是我给大丫的。是长辈给小辈的见面礼,您总不能拂了吧。” 大丫顿时看向自己爷爷。 孙老伯抿了抿唇,对着大丫说道:“大丫还不快谢谢婶婶。” “谢谢婶婶。”大丫欢喜道。 将两人送到门口,看着牛车消失在转角处,曲氲才带着女儿回了家。 第四十一章 红叶 县衙,一处牢房内。 萧漠同大刀阔斧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枚血红色的披针形叶子徽标和一枚绿色的圆形叶子徽标,不时抬高对比细看。而在他边上的桌子上,还同样放着几枚血红色的披针形叶子徽标。 尽管因为他的到来牢房已经被收拾了一遍,但难闻的气味还是十分的呛鼻,而且有些痕迹也不是那么容易去除的。 但他就坐在那里,面色十分淡然,那份悠闲的样子和清冷随性的气度,仿佛他所处的不是具备脏乱差特质的牢房,而是什么金碧辉煌的宫殿。 前边,一个人被捆绑在刑架上,浑身是伤,一副被用过重刑的样子,乱发披散几乎遮住他半张脸,显得很是邋遢。但从他那细腻发白的皮肤,还是可以看得出保养得很好。 他眼神有些涣散,肌肉正在抽搐着,面目扭曲,唇牙紧咬,显然正在承受着某种非人的痛苦,又因为某些东西支撑着,让他晕不过去,清清楚楚的承受着这些疼痛。 距其几步远,刘往双手抱臂,带着几个锦衣卫站在他前面,好整以暇,好像十分欣赏别人的这种痛苦。 唇角微勾,刘往从一旁的锦衣卫手上拿过一枚大概两寸长的银针和一个装着什么液体的小瓶子,走到这犯人的跟前,嘴角弧度持续扩大,状作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奈道:“刘老爷,您这又是何必呢,看在您是本家的份上,我都给您手下留情了。” 他嘴上说着顾念留情,手上却将银针的一头在小瓶子里蘸了蘸,然后伸到那刘老爷的眼前晃了晃。 吐出来的话也十分残酷,他道:“您可要知道,这进了咱们锦衣卫的牢房,想死都难啊。”虽然这话有些打脸,毕竟前几天就有人死了,但同样的错误自然是不会犯第二次。 轻轻用银针将刘老爷洁白的下巴抬起来,对上那不聚焦的眼神,他有些不赞同的摇摇头,继续说道:“您这要是招了,就能少吃点苦头,咱们还不会传唤您的宝贝儿子和家人;可您要是不招,不仅您的全家马上就要被人灭口,在下还能保证,您的余生,就不止这点‘享受’了。” 银针挪移,绕圈圈,似乎是想在这满是伤口的身体上寻找合适的位置,他挑了挑眉,一脸可惜:“您说,这聪明人,怎么就不知道如何选择呢。” 那刘老爷眼珠子转了转,看着那微微反光的银针,有短暂的沉默。 最后闭上眼睛,有些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你问!” “诶呀,这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刘往一脸欣慰。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是谁?”刘往慢慢收回银针,放在瓶子里,空出的手伸出一根手指,问道。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刘老爷才有些痛苦艰难的回答:“我是红棋三十九。隶属红叶第二部下。” “红棋是什么?红叶又是什么?”刘往继续问道。 “红叶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分为多个部下,每一部二十人,代号皆为红棋,我为三十九。”刘老爷依旧闭着眼睛,字一个一个从他嘴里蹦出。 “哦?那一群黑衣人又是什么角色?”刘往顿时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他们是叶子,直接隶属组织高层,是组织的利剑。”刘老爷有气无力的回道。 “哦,还有呢?”刘往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问道。 刘老爷却猛得睁开眼睛,瞪向刘往,咬牙,有些恶气道:“红棋红棋,一颗棋子,我还应该知道什么,刘大人?” “比如,您是如何加入红叶的?比如,这有红叶,那有没有绿叶呀?周围还有其他红棋或者叶子什么的吗?瞧瞧您都活成古封城的老人家了,想必这计划的时间不短吧?大动作啊。”刘往毫不在意,还有心调侃,咧嘴笑问。 “偶然加入,没有绿叶,这古封城只有小老儿一人。”刘老爷撇过头去,不去看他。 “是吗?刘老爷既然不想聊这个,那咱们就换一个话题。”刘往善解人意的说道。 突然他将自己的脸凑到刘老爷撇过去的脸前,一字一顿,认真问道:“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杀了一县父母官,悬其头颅于城门口大胆挑衅之后,竟然还敢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继续逗留,图谋是肯定不小吧?” 刘老爷又沉默了,最后竟然笑道:“刘大人说笑了,小老儿区区一枚棋子,哪有资格知道这等图谋。本来是有机会知道的,这不还没开始说呢,就被您和众位锦衣卫的大人打断了吗?” 刘往眯起眼睛,银针又开始从瓶子里拿出来,有些危险的冷笑道:“刘老爷,您这招了,又没有完全招,这可让我拿您如何是好?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避重就轻,您跟我们玩这套,这样可不行,您不诚实啊。 想来您今天是有些昏了头,不过没关系,在这牢房里,您有的是机会清醒。” 说着,手里的银针毫不留情,迅速一把狠狠插在刘老爷胸口一处血淋淋的伤口上,然后又拔了出来。 刘老爷顿时发出痛苦的哀嚎声,眼睛赤红,呼吸急促,手脚蜷缩,在刑架上剧烈挣扎,牙都开始咬碎了,可以想见承受着怎样难以想象的痛苦。 这时刘往又掰开他的嘴,将一颗药丸丢进他的嘴里,再给他咽下去。 “不瞒您说,这论拖,锦衣卫还没怕过谁呢。”将东西递给一旁的锦衣卫,刘往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接着说道:“既然您的脑子不太清醒,那就等它清醒了再谈吧。” 说着便不再理会持续痛苦嚎叫的刘老爷,而是转身走向另一边的萧漠同。 他走在最前头,面无表情,快速走到萧漠同跟前行了个礼,然后说道: “大人。” 周围众锦衣卫目光全部直直看过来,萧漠同也神情端正了一些,看向刘往,问道:“如何了?” 刘往拱了拱手,汇报道:“他们都隶属于一个叫红叶的组织,该组织颇为神秘,在这些西垂之地恐怕已经发展了不短时间。但还想要套出什么,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想不到这群人骨头如此之硬,不过再硬,卑职也能保证最迟今天晚上就能把它敲碎。” 萧漠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徽标,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尽快。” “是!” 第四十二章 坐车 今天天气很不错,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下过雨的痕迹连同清晨的露水都正在被渐起的暖阳消除着。空气清新,透着一股青草泥土的香味,四处风景宜人,一股秋风在轻轻的吹着。 一大清早,陈晓雨就已经带着弟弟妹妹们走过村口的小路,到了官道上。 她背着一个装着不少东西的背篓,又因为要照顾到年幼的弟弟妹妹们,所以脚程并不算快,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她盘算着,能在天黑之前到达古封城就算不错了。 “姐,走不动了。”在官道上又走了一小段距离,小弟小妹就委屈的喊着。他们太小了,一个六岁一个才四岁,走了这么长的路,脚累走不了很正常。倒是八岁的大弟陈晓峰一直咬牙坚持,还能在一旁照顾弟弟妹妹。 正打算停下来歇歇脚喝口水,就瞅见前边有一辆大牛车停在同一边的路旁,那车头斜靠着的、一顶草帽遮住脸的身影,瞅着咋那么眼熟呢? 拉扯着三个弟弟妹妹再向前走了几步。 走近一看,陈晓雨顿时眯起眼睛,双手叉腰,忍不住上前一步,一把掀掉那人的草帽,大声道:“我说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呢,原来在这躺着呢。” 草帽被掀掉,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庞就出现在眼前。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下来的点点光线顿时就落到那人脸上,更显莹白无暇,鲜嫩健康。 他不急不缓,先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才慢慢睁开眼睛。一副刚刚睡醒的懵懂样子,结合他那张棱角分明、清俊闲适的俊颜,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反差萌的感觉。 似乎是才看到眼前的陈晓雨,沈莫忧嘴角瞬间荡起几分笑意,开心道:“是晓雨啊。有缘啊,这才刚分开,怎么这么早就又碰见了。” “诶这大清早的风就是凉爽啊,这歇着歇着就不小心睡着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陈晓雨笑嘻嘻,接着目光还看了看陈晓雨后边的弟弟妹妹们,顿时,他焕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你们是去县城吧,刚好,咱们顺路,要不要坐车啊。” 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后边铺着干草被褥,放了一堆好吃的在上面的车板。 小伙子,你戏咋那么多呢?你不应该在车上,你应该在车底。陈晓雨就静静的看着他,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眼神仿佛已经说明了一切。 听到他邀请自己坐牛车,陈晓雨回头看看自己被背篓紧紧压住的肩膀,又看了看自己身后小胳膊小腿的弟弟妹妹们,承认自己心动了。 照弟弟妹妹们这样的走法,还不知道得走到猴年马月呢。而且虽说如今世道太平,但她们几个小孩子就这样走在大道上,还是不太安全的。这要是碰到坏人,跑都跑不掉。更何况官道上本就复杂,如今好像更加不简单了。 于是她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沈莫忧喜道:“那快上车吧,晓峰晓河晓鱼,累了吧,赶紧跟姐姐上车。” 弟弟妹妹们看向姐姐,姐姐没动,而是站在原地想了想,就伸手在兜里掏啊掏,最终掏出八枚铜板递给沈莫忧,说道:“车资。一人两文,这是市场最高价了,贵了我可不坐了啊。” 沈莫忧原本在她点头的时候还笑得挺灿烂,听到她这样说就有些不高兴了,说道:“晓雨,你这就太见外了吧,顺道送你们去县城而已。” “你收不收?”陈晓雨不理他,只是有些冷硬的问了一句。 看她这一副你不收钱我就不坐车的较真劲,沈莫忧知道她是来真的,只好伸手接过这八枚铜板,有些无奈:“这样总可以了吧?” “嗯。”陈晓雨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然后就带着三个弟弟妹妹上了车。 “坐好了,饿了就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别客气。”沈莫忧叮嘱了一句,手中动作不慢,架着牛车开动起来。 也不得不说,坐在牛车上就是轻松,不说车速更快,还能顺道欣赏欣赏路边的风景。 走了好一会儿。 “这路上,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这些人。”牛车向前快速走着,陈晓雨皱着眉头,指了指路上那些或吆三喝六或独来独往的江湖侠客,问前面的沈莫忧。 对于沈莫忧,陈晓雨自然不会把他当做什么普通人。 毕竟按照诸天万界的穿越定律,这穿越者意外救助的第一个人,身份怎么可能简单呢? 瞧瞧人家这与众不同的气度,这不俗的武功,这随意出现的牛车,那是普通人吗? 再看看自己,都已经窝在这山沟沟里当小丫头了,这人不被别人看见,就偏偏出现在自己发现的盐山那里,偏偏从沟里爬出来的时候被自己看见了,还搞碰瓷,还跟自己回家,还被自己恰好认识的姐姐救了,还给自己钱。 天哪,想到这,陈晓雨浑身的肉就不由抖了抖,真是可怕。 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所谓的女主,这里也是现实的世界,但好像确实是符合某些定律的。 所以陈晓雨很淡然。 沈莫忧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都没什么。就是你们古封县的县令被人刺杀了,悬头颅于城门;还有就是传说中的武圣传承将在这里出现,所以才有这些人。” 沃特!县令被杀了,还被挂头挑衅?传说中的为抢夺绝世传承而起的江湖血雨也要来了? 这世界也太危险了吧,我刚刚还夸它世道太平呢。 陈晓雨心里大惊。心里不断活动着,你个狗屎的,怎么不早说?我现在说想掉头回村还来得及吗? 她思索着。 还没什么,没你个大头鬼啊!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果然惹不起、惹不起。 陈晓雨坐在牛车上,表面适当露出农村人被吓到的表情,哦不,她是真被吓到了,心里直吐芬芳。 “你不用担心,现在古封城有锦衣卫坐镇呢。”沈莫忧的声音接着传来,“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还有你那个氲姐姐吗,有我们两个,你们的安全无虞。” 听到自己的氲姐姐,陈晓雨的心里顿时安心些许,点点头。同时想着,这是整个古封县的事,躲在古封城兴许更安全。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四十三章 溜达去 曲氲觉得自己既然要在这古封城里生活一段时间,那么好好踩一下点就很有必要。 带孩子们来这里不仅仅是想让他们多接触一些世俗风情,最重要的是她还想让孩子们在这里上上学,有一个比较体系一点的教育。就当是提前体验一下了,以后去了明川城,大城市,孩子们就不会那么手足无措了。 不得不说,这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让自己的孩子去接受最好的教育,去更大的城市,见见世面,是每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的心愿。 不知不觉间,曲氲已经活成了宝妈的形状。 于是交代完孩子们,曲氲就一个人出门溜达了。 如今因为锦衣卫的强势镇压,那些江湖侠客都是安安分分的,这城里倒是显得没有那么紧绷了。不然她也不敢就这么把孩子们放在家里自己出门。 在她的教导下,孩子们的武功虽然不能说是有多强,但起码都很滑溜,逃跑功夫也算一流了。 而且曲氲自己都没想到,老大石木竟然是个武痴!平时看着憨憨傻傻的,但练功的时候都是卯足了劲。无论是在山里还是来城里的这些天,一有空就要练武,非常积极的向曲氲请教。 他不仅自己要练,还很严格的督促弟弟妹妹们练,不许他们偷懒划水,特别是对于淘气的双胞胎更是毫不留情的武力镇压。 而几个小家伙在几次向曲氲控诉后,发现第二天哥哥都会更变本加厉之后,就都老老实实的按时练功,不敢再划水。 有了老大这个好帮手,曲氲就清闲多了,至少不用每天盯着娃子们练功。为此她还专门将一个院子整改成演武场呢。 如今只要再解决掉孩子们读书的问题,她就可以真正的解放双手双脚了。啧,好日子就在前头了,冲鸭。 石木天赋不差,十二岁也不算晚,加上之前也算是有些底子了,因此在不断的勤加苦练和她的指点之下,武功进步很是迅速。 如今的石木,即便是与江湖上的一些武功好手交手,相信也能在短时间内不落下风,这还是因为他实在欠缺经验。如果再算上曲氲教给他的身法,估计还能周旋老长时间。 所以曲氲才会这么放心的自己出门溜达。 她在家是一袭简简单单的薄纱长裙,非常居家舒适。 出门却是换了一身白绿相配的劲装。一头长发泼墨般柔顺又光滑,用一根白玉色簪子斜斜挽住。 或许是因为最近武功大进,将体内的一些污秽排了出去,她又时常自己调理身体,所以她的脸就显得嫰嫰的、洁白无暇,满满的胶原蛋白,很是健康。 唇不点红眉不精修,眼神清澈也带有两分灵动,让原本就秀美丽质的人儿更显几分英气。 她们家所在的这片宅区,也算是一处‘高档小区’了。 周围不仅住着许老先生这样的杏林圣手,更是有一些德高望重的名师大家什么的。 曲氲想着,自己还是得去多备一点礼,或许什么时候登门拜访就用得上了。 她悠哉悠哉的走出宅区,周围的行人就渐渐多了起来。 闲逛起来,闲逛起来。 许久之后,蓦地,曲氲逛到了一家兵器铺前。 “欧家兵器铺。”五个大字很醒目。 兴许是最近的江湖侠客多了起来,这里的生意倒是不错。 她想着,自己来了这么久,还没有一件自己的兵器呢,这要是打架都不太利索。还有孩子们,现在都是用木制的,但迟早也要有自己的兵器。 于是就抬脚走了进去。 尽管现在店里的生意不错,但曲氲一进店,还是有人过来招呼着。 “这位女侠,不知需要点什么?”那店伙计热情客气,服务意识良好。 曲氲抿了抿嘴,说道:“我自己先看看,你不用管我。” “好嘞。”店伙计应答一声,让到一旁请曲氲先走过去。 店面挺大的,兵器也不少。以刀枪剑戟最为主要。 曲氲仔细的查看过去,发现这里的锻造技艺颇为不俗,很多都不比她前世见过的好兵器差多少,也难怪能吸引这么多人了。 本就是好武之人,曲氲看得很投心,偶尔看到符合心意的,也忍不住抓在手里。 又走了一会儿,已经相中了不少,刚才那个店伙计都连忙过来给她拿着了。 “这是,一把软剑?”细长柔软如绢的剑身,泠泠寒光慑人,锐利锋芒无可遮挡。 曲氲凝眸,眼里流露出一抹极大的欢喜。 伸手将剑取下来,仔细端详。 又轻轻舞动一番,更加满意了。 她前世惯用的兵器便是软剑,专门研习的剑法也是软剑剑法。而她的随身配剑更是一把神兵利器,曲家传承的宝剑,轻易便能夺命封喉,削铁如泥。 所以她来到这古代才没有刻意去寻找兵器,因为软剑难寻,好的软剑更难找。 想不到如今竟然在此碰见,缘分不是。 这把剑虽比不上她前世的那把,但也已经是顶级利器了。 “女侠好眼光,这把软剑是我们店主的封山之作,即便是在整个大坤王朝,能比得上它的软剑,想来也不出二指之数。”掌柜的是一个有些胖黑的中年男子,蓄着长胡须。他比了个耶,满脸自豪的笑意:“是我们店的镇店三宝之一。” “那到底卖不卖。”曲氲直接问道,按照多年看小说的经验,一般涉及这些什么镇店之宝的,名堂都是一大堆。 “女侠莫急。”捋了一把胡须,掌柜的笑呵呵:“既然摆在店里,自然就是售卖之物。只不过这个价格可能稍贵一些。” 曲氲挑眉,问道:“多少?” 掌柜的伸出五根手指,依旧和乐生财的样子,说道:“五千五百两银子,谢绝还价。” “它确实值这个价。”曲氲却认同的点点头。 然后在掌柜的和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她说了一句:“请稍等片刻。”然后就以极快的速度‘咻’的出了店。 曲氲自然是回家拿钱了。 不消片刻,曲氲就跑回了店里,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她气都不带喘的,好像她就没有离开过。 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十一张五百两递给呆愣着的掌柜的,心里感叹这钱果然不禁花。又指着身旁店伙计抱着的兵器,说道:“还有这些我也要了,都算算价吧。” “诶。”掌柜的连忙点头。 除去这把软剑,其余的七把刀枪剑戟鞭等兵器拢共也就二百两,可想而知这软剑有多贵了,怪不得一直摆在那里吃灰。 给了钱,曲氲把软剑缠在腰间,抱起剩余的几把兵器就走出了店铺。 “咱们的镇店之宝就这样卖了?”掌柜的和一众店伙计看着门口的方向,发呆。 第四十四章 右边的邻居 曲氲抱着一大把兵器走在街上,哪怕是刀剑已经入鞘,都用薄布给包裹着,也依旧很显眼。 为了避免出现无谓的纠纷,曲氲脚底抹油,滑溜的在人群里迅速闪过,不惊扰旁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某处楼上。 一男一女靠坐在窗边。 “好高的武功,好俊的身法。”那女子感叹道。即便她武功也算不错,却也只能勉强捕捉到那人的身影。这不出来一趟都不知道,这天下人才济济啊。不过短短两日便碰到两个绝世高手,一山更有一山高。只能心中惊叹这江湖果然是藏龙卧虎,使人纵不得骄。 她容色娇美,温色不张扬,着一身浅绿色罗衣,一颦一笑似轻风拂面,静静端坐着,便是大家闺秀,遗世佳人。 却正是贺雅雅。 对面的男子自然就是荣风,只不过他如今已不是本来的模样。脸是大叔脸,作一副书生打扮,看着就白净瘦弱,玉树临风。肃容,温和眼,还有紧抿住的嘴唇都让人看出几分儒雅古板。气息完全收敛住,一点都看不出昔日江湖多情剑客的样子。 他不语,没有理会贺雅雅,而是一直看着下方,曲氲走过,又消失的方向。 见他这副神态,贺雅雅顿时笑道:“还看,莫不是你认识?” 荣风还是一副木头愣子的模样,就在贺雅雅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居然点了点头。 “不会吧,你真的认识?难道这就是物以类聚?武功高手都是一起的?”贺雅雅惊诧,大呼小叫,她端庄淑女的画风顿时一变,变得不可预测起来。也幸亏此时这里也没有其余人,不然定是要惊愕万分的。 “好风风,什么时候带我认识一下大高手呗~好不好嘛~嗯?”贺雅雅驾轻就熟,娇娇柔柔的哀求着,语气软糯香甜,带着浓浓的撒娇味。 荣风心梗了一下,幸好这嘴里没有茶水,不然非得喷这女人一身。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啊!这语气,他感觉他袖子下面已经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了。 “不行。”他硬邦邦的说了一句,面无表情。 “为什么呀,好歹我也帮你躲过了追兵,大小是个忙,你就不能投桃报李,回报一下,帮帮忙吗?”贺雅雅一脸不满的嘟嚷,还没等荣风开口,忽而语气又一转,眼珠子灵动的转了转,调侃: “该不会,你没有那么认识人家吧?或者说你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你。”明明是挺正常的几句话,自她嘴里,这语气,听着就多少有点欠揍。 荣风终于抬眼定定的看她,眼神诠释着他现在是无语的,也似乎是在惊叹这女人的多变。不就是认识个人吗,有什么好稀奇的呢。 不过短短一日,他也算是充分认识了贺雅雅这个女人,可谓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随你怎么想。”荣风淡淡说道,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哼!”见劝说无效,贺雅雅顿时叉腰,昂首抬下巴,重重的哼了哼,狠狠说道:“没有你,老娘自己还认不得了?” 说着站起身,留下荣风自个儿坐在窗前,大步向外边走去。 另一边。 沈莫忧架着牛车,紧赶慢赶的,也总算是进了城。 陈晓雨搂着弟弟妹妹坐在车上,有些欢喜。想着自己很快就可以见到氲姐姐了。 牛车继续行驶,按照氲姐姐留下的地址,很快就停在她家门前。 曲氲也是刚刚到家,正在跟孩子们展示新买回来的武器。 七把武器,分别是刀、枪、剑、戟、鞭、锤、矛。这些都是她精挑细选的,都不差。以后再陆陆续续添加一些别的武器,这个演武场才更像一个演武场。 几个孩子都很高兴,特别是老大石木,不停抚摸着一把把亮堂堂的武器,时而挥舞几下,很是爱不释手。 至于其余几个孩子还太小,只能羡慕的观望着。 曲氲挨个摸了摸头,笑道:“等你们再长大一些,武功精进,娘就带你们去专门定制属于自己的宝兵。” 现在,就还是老老实实用木头的吧。 这时敲门声传来,还带着若隐若现的呼喊声。 是谁这时候来找呢? “晓雨。”打开门,一眼就看到站立着的陈晓雨,曲氲顿时一脸笑意的喊道。 对这小姑娘,总是要亲切一些。 “氲姐姐。”陈晓雨也一脸激动,跑到曲氲跟前。 “别站着了。快进来吧。”曲氲摸摸陈晓雨的头,拉起她的手就往宅子里走。 在堂屋里招待众人,陈晓雨坐在曲氲跟前,曲氲捏了捏她的鼻子问道:“怎么想到来姐姐这里了?” “嘿嘿,想姐姐了嘛。姐姐都不想晓雨的吗?”陈晓雨对着曲氲明目张胆的撒娇,说道:“村里太无趣了呀。”作为一个生活在信息爆炸时代的人,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任何娱乐的日子真不是一般的难熬。 之前是因为生活困苦,没时间想,现在也算有了些钱,不用那么操劳,闲下来了自然就容易无聊。 她一个青春少女,也不习惯村子里的家长里短,闲言碎语。更不能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太麻烦了。 “我还想让晓峰晓河来城里念书呢。”陈晓雨说道。这也是她的真实想法,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还是读点书好出路。说不定自家弟弟还能考中,功名加身,她就成了官家姐姐也说不定呢。 “好好好,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下吧。”曲氲连忙点头,笑道:“你们就几个小娃儿,独自去那宅子里住也不太方便,正好姐姐这里也空旷的很呢。” 拉着陈晓雨的手,曲氲是真心想要她留下来的。家里就她和几个孩子,真的太空了。说好的去买几个丫鬟,得赶紧了。 “正好,我也想让木儿几个念书,这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嗯嗯。”陈晓雨欢喜,点点头,答应了要留下来。 两人聊得开心,一旁一直坐着的沈莫忧,听到这就出声道:“沈某就不好留下唠叨了。” “不过这念书,沈某也算是有点能耐,不如这书塾就交给沈某来寻如何?”他一脸笑意,看着两人。 ‘没想让你留下!’陈晓雨本来听到他前面一句还想回怼一下,话都到嘴边了,结果听到后边,神情就柔和了起来,点点头。 却听见沈莫忧又说:“沈某的新家就在那边,两位若是有空,或者弟弟妹妹们想来,随时欢迎。” 他伸手指了指曲氲家的右边,一脸坦然,悠然自得。 陈晓雨:…… 曲氲:原来你就是我右边的邻居啊! 第四十五章 心伤 第二天。 清晨,古封城。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人们的衣服开始加厚,秋的气息愈发浓重。 此时阳光正好,不骄不躁,伴着秋风,惹得人满心陶醉。 一天之计在于晨。市井的热闹是唤醒城市的第一步,纷杂的切磨声,叫卖的吆喝声,密集如流的人群,来也轻柔,去也匆匆,大概便是这人间的烟火气了。 某处宅子。 高墙大院,隔开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内有浅池绿树,假山奇石,其间有翠竹葱笼,奇花闪烁。所过之处偶有青松翠柏,菊兰飘香,更添了几分清雅。 多有抄手游廊,名手雕镂。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其中亭台楼阁,水榭华池,皆是画栋飞甍。可谓之富贵人家。 一处飞楼之上,白石为栏,琉璃当瓦,轻纱为帘。 这位置也是极好的赏景之处,只需对栏而坐,高高远眺,院子里的大半风景都能收入眼帘。 只不过遗憾的是,周围的帘幕都被重重的拉了起来,将那美景和阳光都毫不留情的阻隔了。 而此时那个单独坐在地上,倚靠在栏杆上又渐渐滑倒在地的人儿,华冠既倒,乱发满容。他满脸憔悴且颓废,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悲伤之意,给人破碎既视感。 他眼角无泪,脸面僵直,手里抓着酒坛子,只是不停的往嘴里灌入那能让人忘记世间一切伤痛的琼浆玉液。 周遭并无他人,黑暗的角落里,只有外面时而拌起的风声伴着他一口口将酒液灌入愁肠,再将哀伤一遍遍弥漫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渐渐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花公子,我家公子就在上面,从昨天响午回来,他就一直待在上面喝酒,不许我们靠近。午食和晚食都还没用呢。”管家的声音显得异常激动的说着,话落,就又一个小厮小声接着说道, “昨天我们上去送饭,被公子砸了下来。我们想着久久小姐刚刚去了,公子难受是难免的,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很快就会好。” “可今天早上我们给公子送饭、洗漱,又被砸了下来,公子从来没有这么暴躁过。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找您了,您一定要劝劝他啊,他再这么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 说着说着,还有几个丫鬟婆子哭出声来,只不过都是压抑着的哭,不敢大声吵到上面的人儿。 花泽厉脚步匆匆,两步并一步走,越过一众丫鬟仆从,独自走上楼去。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哒、哒、哒,”很快就上了楼。 一进门,迎接他的就是几个狠狠抛砸过来的酒坛子,还有吕迟凶狠的怒气声带来: “不是说了吗,不准上来,都给我滚下去。” 花泽厉轻轻避过抛来的酒坛子,不理会后面的滚动破碎声,继续走向吕迟。 “啊景!你” 看着眼前颓废不似往日翩翩公子风流倜傥的男子,花泽厉一时语塞,沉默着,有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就是如此吧。 他蹲下来,伸手想拿掉吕迟手中的酒坛子。 谁知醉意深沉的人却机敏的很,立马紧紧将酒坛抱在怀里,不让花泽厉抢走。 他坐了起来,宝贝似的先捧起酒坛子转了个身,仰头狂喝了几口,花泽厉见状皱起眉,伸手又想去拿掉酒坛子。 吕迟连忙又把酒坛子抱在怀里,转过身来对着花泽厉。然后就见他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指着花泽厉的鼻子笑嘻嘻的嘲笑道:“想从我手中抢酒,花容儿,你还嫰着呢。哈哈、” 花泽厉叹了口气,这时候也没有办法计较他的称呼,想站起身,去把周围的帘子拉开,给他透透光,这里太昏暗、压抑了。 哪知却被那醉酒朦胧的人儿一把扑过来抱住,还不等他反应什么,那人带着哭腔和醉意的声音就从怀里闷闷传来:“她死了,呜呜,花容儿,久久死了,死了,我的久久死了……” 怀里的人不断重复着话语,从大声嚎哭到语无伦次再到小声呜呜咽咽。 泪水不断汹涌,很快将花泽厉身前的一片衣裳沾湿。 ‘用情,深至于斯么。’ 花泽厉咬着唇,两只手抬在吕迟的后背举着,有些呆呆的,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啊景,在他的印象里,啊景一向是光风霁月,温文儒雅,待人如同春风拂面的谦谦君子。 该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如今,这副心伤颓丧,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是从未见过的啊景。 花泽厉也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他想将手落在吕迟的背拍一拍,哪怕是只能给一点安慰也好。 却是这时吕迟一把将他推开,仰着头,大声笑起来, “啊哈哈,那我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么?既然都留不住,既然都是一场笑话,我又何必……” 他猛的向后倒去,花泽厉想去扶竟也来不及。身体砸在后边的酒坛子上,疼痛也不理会,就这样后背搭着酒坛子,一脸木然的仰躺在地上,看着顶上雕刻精美的横梁和天花板,再不发一言。 再过了一会儿,在花泽厉的注视下,他终于闭上眼睛,睡着了。 花泽厉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伸手将他身下的酒坛子抽掉,又将人抱到一旁的榻上。 吕迟在酒劲之下睡得很沉,安安静静的。他一头乱发,眼下余泪,嘴角也还残留着点点水渍,给人一种凌乱破碎美。 将吕迟脸上的乱发撩到一旁,花泽厉无奈的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细心的给人把脸擦干净。 又走到一旁的栏杆边,轻轻拉开一层帘子,让外面的阳光能透进来些许。 又跑了一趟楼下,提来一壶凉白开,给吕迟慢慢喂了几口。 忙完这些,才又走到床榻旁,静静看了一会睡着的人,见他睡得安稳,才放下心来,走下楼去。 “你们公子已经睡下了,不要上去吵他。”走到楼下,花泽厉对着吕宅的一众丫鬟仆从说道:“准备一些清粥小菜,要清淡,他大概午时会醒。” 他声音清淡,却自有一股无人敢忽视的压迫。 “是,花公子,老奴替我家公子谢谢您了。”头发花白的管家激动的弯腰感谢。 花泽厉淡淡撇了他一眼,说道:“啊景与我,无需言谢。” 说完便向外走了。 第四十六章 没好 花泽厉前脚刚刚踏进自家府里,后脚就有管家跑来报告: “公子,今早您刚出门,锦衣卫就有两位大人来府中,现在还在玉锦堂坐着呢。” 管家的声音稍微有些激动,又说道:“四公子刚好在府里,易先生就让四公子来招待了。那两位大人一直不走,四公子就在一旁陪着。易先生说不管,只等公子回来。” “哦?”花泽厉意外的挑了挑眉,笑道:“本公子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如今倒是晚了点。” 他大跨步向前走去,很快就到了玉锦堂。 一直坐在玉锦堂忍受着萧漠同释放冷气又不太敢吱声的花府四公子,花月,早就不耐烦了。东张西望的,立马就看到自家三哥出现在眼里。他兴奋的向花泽厉招手喊道:“哥,这呢。” “嗯。”花泽厉走近,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开口对花月说道:“好了四儿,你可以走了。” 花月早就迫不及待了,谁愿意待在这里陪一个不会讲话的破冰块和一个尽是没话找话的探究鬼啊。看他年纪小就想从他嘴里套东西,也太瞧得起他了吧,那也得他知道些什么呀。 要不是他身为花府的主人,哥哥这会不在家,他不能把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丢下,早就跑了。 这会儿看到哥哥回来,再听到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话,花月恨不得跳起来欢呼一声。 不过还有外人在,他便一板正经的走出屋子,避过屋里人的视线,才“哒、哒、哒”迅速跑开了。 屋里,萧漠同只带了一个人来,就坐在他的下首。那人看着与刘往有几分相似,却是刘往的哥哥刘来。 花泽厉看向萧漠同,又看了看刘来,微微行了个礼,轻柔细语,笑道:“萧大人,又见面了。还有这位大人,花某这厢,有礼了。” 然后又有些歉然:“家弟年幼,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花某在这里替他赔不是。” 萧漠同还没有什么动作,刘来就上前一步将花泽厉扶住,带着些自嘲自讽说道:“三公子哪里的话,是我等不请自来,哪里怪的了四公子。” “世人都说花家三公子不仅才华横溢,十三岁便中了解元,闻名整个大坤,便是圣上都对其刮目相看。兼其不骄不傲,没有急功近利,而是一直韬光养晦。为人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刘某今个才算是见到了。” 刘来这段话拽文嚼字,一番夸赞。态度极其温和客气,哪儿有半点锦衣卫行事的风格。 若是放到别处,哪管那家是何人,这麻袋一套,刑具一架,还有什么招不招的,又何须如此麻烦?! 而如今如此这般,便显然是这家非比寻常。 “刘大人过奖。” 两方坐定,有侍女又端来茶水点心。 花泽厉坐在主位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喝了口茶,才对着坐在一旁的萧漠同问道: “不知萧大人何事还要亲自来我花府?” …… 另一边,珍味银楼。 一处雅苑内。 温格刚刚结束一次诊治,心情颇好。 躺在凉亭里的太妃椅上,吹着凉风,晃着脚丫,吃着美味的点心和水果。 这会子也有心情听下属们的汇报了。 有人说道:“公子,沈劲出现在古封城了。豫王府的人动作很快。” 温格不在意,拿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吃完,才讥笑道:“他要是不敢出现,岂不是弱了豫王府的名头。” 又拿了一块一旁兼云切的苹果,说道:“他出现,这不正好。” “那我们是要?”又有人问道。 “不管他。”温格颔首,又歪了下头,否定道:“哦不,还是要给他一点骚动的。” 他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享受般吃了一口苹果。 “可您还在古封城。这次豫王府派了不少实力过来,又有锦衣卫在侧,属下担心、”那领头的下属拱手弯腰,面有忧色。 温格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声音冷酷无情的传出:“你是在质疑本公子?” “属下不敢!”那一众下属连忙跪地喊道。 “滚!” “是!” 一众下属麻溜的滚了。 凉亭里便只剩下温格和兼云,温格不满的嘟嚷:“哼,这些人,就是欠抽。” 兼云无奈,说道:“公子,他们也是担心你,哪里欠抽了。”明明你更欠抽,这句话不敢说。 手里剥好一颗葡萄放到温格的碗里,说道:“好了,今天就吃这么多了。” “兼云!”温格不满。 恰在这时,有丫鬟端着一壶酒走过来。 把酒放到桌子上,然后对着温格欠了欠身,说道:“公子,您要的酒。” “什么鬼,本公子哪里有要酒,你搞错了吧,小丫头。”温格疯狂暗示,奈何人家小丫头看不懂。 “可是公子,这就是您昨天要的酒啊,您忘记了吗?”小丫鬟疑惑,看着这位年轻俊美的公子,眼神直白,仿佛在说,就是你,这么好看我怎么会记错。 温格继续装,一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讪笑:“嗯?是吗?本公子怎么不记得了?啊哈哈,肯定是吃那药吃傻了。” 丫鬟:? 兼云对她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丫鬟走后,兼云也不说话,看了看拿手放额头装失忆的某人,便将那酒壶打开,将酒倒在杯子里,自己闷头喝了起来。 温格见他不理自己,一个人喝了起来,状作委屈的对着兼云说道:“兼云,娄大夫都说我好了的。” 兼云还是不理,一手拿着酒壶倒,一手拿着酒杯喝。 温格又讨好的说道:“那肯定是我昨天脑子不清醒才点了酒,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从碗里拿起一块剥好的葡萄放进嘴里,示意自己听话只吃一点点。 但兼云还是不理他。 温格顿时泄气的瘫在椅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生气喊道: “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能喝。我又没喝到,还不都是你喝了!” “生气,我还生气呢,我也生气了。” 话是这么说着,还一副气炸了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是偷偷撇着兼云。 兼云握了握杯子,淡淡说道:“好了才能喝。” 温格顿时坐了起来,对着兼云怒气冲冲的喊:“哪里没好了,娄大夫都说了,我不用再吃药了。” 兼云油盐不进,还是两个字:“没好。” 第四十七章 想开饭店 曲氲家。 “还是晓雨的厨艺好。”曲氲端起身前的青菜瘦肉粥,美美的喝上一口,又夹了一个生煎包一口闷进嘴里,那唇齿间缭绕着的美好滋味,让她享受得眼睛都不由眯了起来。 一大早的,陈晓雨就起来做了满满一大桌的早餐。 几个孩子给她打下手,特别是石月小朋友,那是亦步亦趋的跟着,恨不得把眼睛看到的都学会。 什么油条、包子、煎饺、豆浆、粉面之类的早餐,都给搬上桌了。 那香味,把隔壁的许家爷孙都给勾引过来了。 “婶婶,你们早餐要吃什么呀,怎么这么香?”许晏乔人小鬼大,将双手背在后背,老神在在的问道。 只不过到底是小孩子,那不停向满桌美食扭过去的脖子和眼底的欢快,还是让她破功了。 看到家里又多了好几个小孩,她顿时欢呼一声,“哇,又有几个小伙伴了。” 许老先生跟在身后,笑容满面的跟曲氲打了招呼。 曲氲摸了摸许晏乔的脑袋,让她自己去一旁找孩子们玩。不过小姑娘很懂事,见大一点的小朋友都在厨房给陈晓雨打下手,就也去帮忙了。 “许伯伯。”曲氲笑意温和,将老先生引至座位,有些打趣道:“许伯伯不是千医堂的坐堂大夫嘛,怎么今天又不去坐诊了呢?” 对于这位老先生,曲氲是满心敬佩的。不仅是因为老先生高超的医术,还有他对后学晚辈不加私藏、倾囊相授的谦和态度。 曲氲来古封城的这段时间,闲暇空余之际并没有把医术落下,还是会经常炮制药材,将自己前世学到的知识和这个时代的种种结合起来研究。 但一个人研究终究还是有点吃力的,又是在这古代,很多时候只能闭门造车。 可曲氲何其幸运,旁边就有一个这样的医学大佬,以及围绕着他形成的学习氛围和环境。 在曲氲看来,许老先生在杏林之中肯定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可堪比她前世古代的仲景元化等医学大家。 因此曲氲会经常过府去请教,老先生每次都是知无不言、循循诱导。有时遇到曲氲从现代搬来的想法,还会虚心向曲氲讨教,像孩子一样兴奋的跟曲氲探讨各种疑问。 许老先生笑了笑,摸着自己的短白胡,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这人老了,就想多休息。千医堂有元美几个,错不了。” 元美是许老先生的一个学生。老先生虽然经常说自己是千医堂的坐堂大夫,但实际上,千医堂就是他自己开的一个让学生们实践的地方。一般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才会由老先生出面。 “开饭了。” 饭点一到,沈莫忧也出现了。不是走正门,而是直接从隔壁翻墙过来的。 刚好这吃饭的院子跟隔壁就差一堵墙,这人就这么直直的抛过来了。 “诶哟,都在呢。什么东西这么香啊?”走了几步,看到满桌子的各色早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也太丰盛了吧。一看就是晓雨的手艺。” 曲氲:…… 陈晓雨:想打人怎么办! “氲姐姐,抱歉。”陈晓雨颇为不好意思的看向氲姐姐。 “他翻墙,你道什么歉啊!”曲氲稍微有些不满。 “不是,都是因为我他才跟、跟过来的。”在陈晓雨看来就是这么回事,但一听氲姐姐好像有些误会了,就连忙解释。 “好了,姐姐没有怪你,乖。”曲氲柔声说道。 然后略带挑剔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把沈莫忧从头扫到脚,阴恻恻的说道:“我观你小子印堂发黑,面相过白,看起来又多有曲折,今日恐会有血光之灾。” 沈莫忧本来跳下来看到曲氲后就慌的顿住了脚步,心中懊恼自己忘了这是晓雨那可怕姐姐的家,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被她一脚踹回沟里的阴影。 这时曲氲充满压迫的目光再一扫下来,就更是不由得神经绷紧、瑟瑟发抖,一听她这样说,话不经大脑就连忙出口问道: “啥、啥血光之灾,氲姐姐,能解不?” “你叫谁氲姐姐呢。”曲氲还没开口,陈晓雨就不满了。氲姐姐可是只有她才能叫的! 沈莫忧咽了咽口水,看向陈晓雨,小心翼翼的问道:“不、不能叫吗?”他可是看见晓雨经常这样叫才跟着叫的,这毕竟是陈晓雨的姐姐,又救治过他,喊‘曲娘子’岂不是太见外? “不能!只有我可以这样叫姐姐。”陈晓雨双手叉腰,生气的对着沈莫忧喊道。 “那我应该叫什么?”沈莫忧问。 陈晓雨:“我怎么知道!” 曲氲在一旁惊诧的看着,这怎么还冤家路窄起来了。哦,不止她,还有许家爷孙和一众小孩,也在一旁看着呢。 眼看还有争吵下去的趋势,曲氲连忙出言阻止道: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看这日上三竿的,大伙儿也都饿了,先吃早饭吧。” 两人这才不好意思的坐下来。 人多吃饭就是热闹,特别是有一众小朋友,就更有氛围了。 “晓雨,你这厨艺,都可以去开饭店了,绝对是客满为盈。”曲氲吃着粥,咬着油条,抽空给了个赞。 一旁埋头苦吃的众人边吃边点头,表示自己赞同这个想法。 “真的吗,姐姐也是这么想的吗?”陈晓雨惊喜问道。 她也认真想过,自己在这古代能做些什么?虽然家里有了些钱,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更何况在这没有什么电子娱乐的古代,不找点事情来做,真的会闲得发霉的。她思前想后,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厨艺了。 虽然这是从商了,但是并没有什么。在这个不太一样的古代,虽然同样讲究士农工商,商依旧在最末,但地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低。从商也不会影响到家里人读书科考。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是一个真正的繁荣盛世,水陆交通畅往,商路发达,商品促进经济不断繁荣,才能营造一个这样的盛世,商人也因此不可或缺。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有点畸形的。 曲氲点点头,说道:“自然是这样。” 旁边的许老先生也点头赞同,说道:“晓雨小姑娘的手艺,只说在这古封县,便是珍味银楼都稍微逊色了。若是开家小饭店,日进斗金,想来不成问题。” 第四十八章 做大做强 “刚好,手里不是有现成的店面吗,试试倒也无妨。”曲氲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说道。 之前花泽厉可是不仅送了两栋宅子,还送了两间店铺。 曲氲眼里闪烁着。之前不清楚,如今在这宅子里真正住下了,亲自感受到这宅子不仅豪华,地理位置还是绝佳的。 不说别的,就单单是与一位杏林圣手以一墙之隔为邻,这座宅子就是有价无市的。而即便是另一栋宅子,也是离这里不远的。 这样的宅子,就算自己不住,留着那也绝对不亏。 看看那些千里迢迢来求医的,多少人想直接就在许家住下了。 难道是这花泽厉的宅子多的丢不完,见人就送一栋? 曲氲嘴上不说,心里也不由嘀咕这花泽厉的手笔未免太大了点。 特别是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是得了不少好处的。作为既得利益者,这暗暗的人情,算是欠下了。以自己的心性,难免是要还一点的。 再说回来,如果陈晓雨开饭店。 想到这,曲氲就不由想到前世看到的那些网络小说。主角穿越到异世界或者某个古代,靠着超绝的美食体系一路逆袭,多少王侯将相为之倾倒、着迷,然后一路诠释着什么叫人生就是要狂霸酷炫拽,脚踩天之骄子,吊打诸天万界。 最后迎娶白富美(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曲氲不由笑了笑。 陈晓雨的厨艺确实绝佳,便是在大厨林立、各路美食不断猖獗的现代社会,也是能有一席之地的。 但也就仅此而已。还并没有到让人欲罢不能、非吃不可、离不开的地步。 事实上,世上如果存在让你欲罢不能的食物,让你一顿不吃就想得慌,再也吃不下其他的食物。甚至是原本克制的人,会不顾自身的实力,砸锅卖铁也要去吃,那你不用怀疑,它一定掺杂了某些小可爱。 现代的美食放在古代确实令人惊艳。但如今曲氲所处的这个异世界古代,其实它的美食并没有那么原生态。 像珍味银楼这样的高端餐饮,人家能做到食物链的顶端,又岂能简单?人家除了有实力,卖服务和环境之外,其本身的菜品味道就绝对不会差多少。 再说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再厉害的厨师也照顾不到所有人的口味。 以陈晓雨的厨艺,凭借现代的各种新奇美食出圈可以。运营得好,在中下层消费群体中占据绝对地位也不成问题,但是要叫板那些‘上星’的高端酒店,就只能说好事还待多磨了。 以上这些看似多话,其实在曲氲脑子里也只是过了几秒。 早餐还在继续着。 “晓雨要开饭店啊,那肯定不错啊。支持!”沈莫忧鼓鼓着的脸颊终于瘪下去了,手里的食物也扒拉完了。又立马手疾眼快的把最后一个灌汤包据为己有,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在刚刚安静下来的饭桌上开口说道。 心里想着,晓雨做的东西也太好吃了吧,若是晓雨开饭店,这样的美食就不愁没处吃了,想吃就吃。 又想,要是晓雨的饭店做大做强,做到京城去,那他以后在京城也能吃到这么新奇又好吃的食物了。 他虽然没有什么厌食症,但也是比较挑嘴的。 于是大手一挥,又开口对着陈晓雨豪橫道:“晓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咱们既然要开饭店,那就把它做大做强,努力努力,开遍大坤不是梦。” 说完,夹着灌汤包狠狠咬了一大口,‘嗞~’的一声,要不是汤已经没那么烫了,铁定要喷一口的。 曲氲:……我忘了,世界总是梦幻的。 “知道了。” 陈晓雨只点点头,淡淡回应了一句,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心里其实在想着,做大做强什么的,那得多麻烦、多累啊。她就是想简单找点事情做,然后顺便赚点小钱而已。 并不想像那些各路小说里说的那样,强大自己的同时,不可避免挡住了别人的路,然后勾心斗角不断,那她可顶不住啊。 虽然这是她的想象,现实可能并非如此,但她并不想尝试。 又安静了一会儿,早餐逐渐进入尾声。 沈莫忧擦擦嘴,清清嗓子,又开口说道:“鉴于几个弟弟妹妹并未有过启蒙,沈某思前想后,家里孩子也算多,与其送到书塾,不如将启蒙先生请到家里,倒还简便些。” 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几位妹妹,除了启蒙,若想学习琴棋书画一类,还可多请几位女先生。” 沈莫忧眼神温和,笑问道:“几位觉得如何?” 这话主要问的是曲氲和陈晓雨了。 陈晓雨倒是很开心,想着是不是可以借这机会摆脱一下文盲的头衔了。 曲氲觉得也不错,点点头,没意见。 其实请人可不容易,想要请到好的先生,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不过沈莫忧办事,她们两人都放心。 吃完早餐,许老先生就回去了,但留下了许晏乔小朋友跟小伙伴们玩耍。 陈晓雨研究她的饭店去了。 曲氲则是手一伸,一拽,就将准备开溜的沈莫忧拎到了演武场,非要实现一下他今日的血光之灾不可! 某处墙角隐蔽处,两个暗卫拉住了旁边骚动的要冲出去的几个同伴。其中一人说道:“别,世子说过不准管的。” “可是,那女人要揍世子!难道我们就看着!”被阻止,有暗卫愤愤不平喊道。 话音刚落。 “砰!”的一声。 曲氲伸了个懒腰,转转手腕。啧,好久没动手了,这拳拳到肉的感觉就是爽。念在他辛苦帮忙找老师的份上,嗯,我就再揍一下吧。 沈莫忧自然没有躺平挨揍的习惯,也试图反抗,但都被更加兴奋的女人镇压了下去。 凶残啊! 看着自家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世子,众暗卫也有些呆住了。 “砰、砰、砰!”察觉到四周蠢蠢欲动的人儿,曲氲才有些意犹未尽的住了手。 丢下沈莫忧柔弱的躺在演武场上,曲氲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爬(趴)墙可是不好的行为哦,要注意影响,不然主人家可是会生气的!” 她觉得自己还是挺善良的,都没有打脸,看,那沈莫忧躺在地上,依旧帅气不凡,还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呢。 第四十九章 选店铺 决定要开饭店,曲氲跟陈晓雨便没有闲着,两人吃完饭没一会儿,就出门考察店铺去了。 古封城的大街有三条,一条是东城门进城就能看到的主街道,这里接近官道,来往的商客比旁的热闹些。 另外两条大街则与主街道呈‘y’字形向两边延伸,左边的‘荣锦街’通往城里的达官富人区,右边的‘清平街’则是通往平民区。 围绕着这三条大街,又有大大小小的街道小路形成一个较为庞大的商业网区。 而三条大街的交集点,即三岔路口处,被设计成了一个环形的大广场,广场周围不仅布满各种装修豪华的商铺,还连接着一条条小街。这里,自然便是整个古封城最为繁荣热闹的地方。 大名鼎鼎的珍味银楼,便是位于‘荣锦街’左侧,很是接近广场的位置。 花泽厉送的两间店铺位置都不错,价值不菲。一者能远远眺望珍味银楼,位于‘荣锦街’比较显眼的位置;一者在右边的一条小街上,一端是广场,一端是古封城最大的集市,东市。 两人不着急,没有立马就去看店铺,而是顺其自然,走哪算哪,一路慢悠悠的。 走出这一大片宅区后,又穿越了几条风景秀丽、修缮不错的小路,就看到了前边来来往往的人群。这应该就是“商业区”了。 荣锦街是大街,可容四辆马车并驾齐驱。但其余的小街也挺宽敞的,同样是热闹非凡。 四处的街道都很整洁宽敞,两侧商铺皆是装修豪华,商品多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书香墨宝等等。 街道上,不时有三两结伴嬉笑着走进商铺的小姐姑娘们,或是有身着华服笑意盈盈的公子老爷举杯欢庆,又或是衣装体面、举止儒雅的秀美书生引领风骚。 高楼红袖,织锦飘香。这里虽也有花天锦地、车水马龙,但与传统的热闹市井相比,还是差了些许,少了那么一点烟火味。 他们从衣鲜亮丽、悠闲从容的客人到面露微笑、连吆喝都甚少的商家,都好像在保持着某些矜贵。 那间商铺便是位于这样的环境。 曲氲和陈晓雨到的时候,店铺是关着门的,并没有营业。 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段,这样荒着店铺,每天都不知道要浪费多少银钱。 “氲姐姐,这里,我觉得不太好。”站在店门前,陈晓雨皱着眉,觉得这里虽然看着人也多,但还是有种莫名的清冷。 店铺关着,两人也没有开门进去。她们今天只是来勘察一下地理位置而已。 曲氲点点头,这里确实与她们的定位不符。 于是说道:“那我们再看看另一个吧。” 沿着荣锦街,两人向外走去。 没想到越靠近广场,反而烟火气也越重,渐渐有吆喝声兴起。 而到了广场上,就彻底喧嚣热闹了起来。 广场环形,周围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等等,而广场之上则是一个个摆着各种摊位的商贩。 此时的街道和广场上行人不断、人头攒动。有挑担赶路的,有架牛车送货的,有驻足挑买东西的。摩肩擦踵声、讨价还价声、商贩别具一格的吆喝声不断交织,声声响起声声慢。 这里有骑马的官吏、有看街景的士绅、有坐着轿子路过的大家眷属、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叫卖的小贩、有腰挎宝剑的江湖侠客、有城里乞讨的残疾老人……士农工商、三教九流,这里皆是,让这城市顿时鲜活了起来。 与两人刚刚走过来的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好像以主街道为轴,以广场为中心,左右两边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阶层!曲氲心里闪过这个词。 两人在广场上走着,不时也会买上一些小玩意。 之后穿过广场,走向另一边的小街。 与上一个商铺不同,这里沿袭着广场的喧嚣热闹,甚至犹有过之。 “这真不行啊,大哥大姐,这个价我都拿不到货,要亏死的。” “一二三啊六六九嘞,诶,走一个!” “你小心点,这可是我刚借来的书!弄坏要赔的。” “来个人,上壶酒啊,都死了吗!” …… 一路走过来,仔细打量着,时而驻足倾听着街边的各种声音。因此走了十几分钟,两人才到。 让两人有些惊喜的是,这间店铺的对面,竟然是一个波光粼粼的小湖。 小湖甚美,水质清澈,湖光秀丽。上架小桥,流水潺潺。偶有小荷,暖风吹面,杨柳依依。 湖外又有几处小亭,烹茶煮酒会友,别有一番趣味。便是文人骚客都多了些许。 再看这个店铺,是一栋古朴典雅的两层小楼,外观自然是不如荣锦街的那间金光豪华,只是简单装修了一下,但却有江南水乡的韵味。与那湖,可说是两相辉映了。 环境也不错,虽然三教九流皆有,但相对来说还算安宁。 周围的商铺不少,前前后后看了一遍,附近有两家饭店、一家客栈、三家酒肆。最近的一家饭店就在她们的店铺下边,只有两店之远。 “氲姐姐,这里真不错。”陈晓雨有些兴奋的说道。 这样的店铺,要是让她们自己买,绝对是买不到的。不是说你把钱往那一扔,王八之气一展,人家就屁颠颠屁颠颠的给你送来。 “确实不错,就这里吧?”曲氲笑道,心里却是有些复杂的。 两间店铺,两相权衡之下,哦,都不用权衡,两人果断的都选择了后者。至于另外一间,没什么事就租出去吧。 虽然说‘荣锦街’来往之人大多非富即贵,有钱,消费能力很高,但周围的竞争也很激烈啊。 不说珍味银楼那样的‘五星级酒店’,便是稍微逊色一点的大酒楼大饭店,都有四五家之多。 能经营到这种地步,靠的已经不是单纯的味道了。 她们在那里开店的优势并不大。 相比之下,小街的位置更适合目前的她们。 选好了店铺,接下来的布置就是慢一点的工程了,不是一蹴而就的。 第五十章 先生 看过了店铺,曲氲和陈晓雨并没有立马急着回去,而是打算在大街小巷里乱窜,嗯,是逛街。 曲氲倒是无所谓,哪里晃不是晃,逛逛也是好的,说不定遇到合适的东西还能买一点。 最兴奋的就是陈晓雨了。 这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来逛这古代的大街,之前为了生活,哪里有时间来闲逛。后来虽然宽裕了一些,但是生活在村子里,也没法子逛。 如今好了,不急不慌,可得好好逛才行。 她虽然是顶着一个十二岁小娃娃的躯壳,但灵魂到底是来自一个现代化社会的青春少女。 突然轻松下来,不用辛苦为生活奔波。 置身于真正人流涌动的古代街道,四周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着古装的人群一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这与前世逛的那些仿古街镇不同,这里是真正的古街,周围就是真正的古人。它有历史、有厚重,还有,生活。 昔日旁观客,今时其中人。 这种滋味,恐怕只有真切体会过的人才知道。 她站在街头,神色恍惚又复杂。眼前闪过前世的一幕幕,父母、亲朋、学校、高楼大厦等等,这些元素又开始与古代的旌旗、茶楼、乡村、街道等等交织在一起。 今夕是何夕?! “晓雨,那家店的款式和布料好像都挺不错的,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伴随着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即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现代的种种顿时迅速退去,眼睛再聚焦时,一张笑脸出现在眼中,周围的喧嚣也弱了几分。 “氲姐姐。”陈晓雨弱弱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曲氲皱了一下眉头,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捏住陈晓雨一侧的下巴,左右翻看着。然后又给搭了一下脉。 ? 见陈晓雨不吱声,手便向上搭在陈晓雨的头上揉了揉,曲氲试探的问道:“那要不咱们回去?要是不想走,我背你?” 陈晓雨原本还想说自己没事,不用回去,继续逛。但听到曲氲最后的一句话,眼中顿时一亮。 连忙开口柔弱道:“嗯,那麻烦姐姐了。”逛不逛街的不重要,主要是不能辜负姐姐的一番心意。 曲氲摇头说道:“无妨。”随即蹲了下来。 陈晓雨乖乖趴在她的背上,双手环住曲氲的脖子,脸也搭在她肩上,担心的问道:“姐姐,重吗?要不晓雨还是下来吧。” 曲氲将人背了起来,掂了掂,调侃道:“就你那几两肉,回头还是得多补补才行。” 这也是实话,陈晓雨虽然看着成熟稳重,但实际上就是个十二岁的小娃娃。之前又瘦又显小,最近虽然补了不少,曲氲还给了不少搭配方子,但短时间内变化也不是很大。 这不,曲氲背着陈晓雨走在街上,就像背着个小孩。 两人往回去的方向慢慢走着。 “姐姐,我要吃糖葫芦。”陈晓雨自得的待在曲氲的背上,脸上笑意盈盈。待在姐姐的背上,有十足的安全感。就像前世生病的时候扒拉在妈妈的怀里,有一样的感觉。 听到陈晓雨略带撒娇的语气,曲氲不甚在意,轻轻点了下头,脚步不停,往位于街道另一边的商贩走去。 “姐姐,那个蝴蝶好漂亮,晓雨也想要。”陈晓雨指着街边一个孩子挥舞的草编蝴蝶喊道,才不管那是不是小孩的玩具。 “好。” “姐姐。” …… 沈莫忧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下午的时候就把先生请到了家里。 是两位男先生,两位女先生。 蓄着黑色短须、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大叔姓焦;身穿儒衫、白净瘦弱的书生姓丁。两个女先生,年轻秀美、笑意盈盈的姓贺;五官柔和、矜贵优雅、年长些许的姓房。 竹意堂,嗯,就是曲氲给待客的厅堂取的名字。 做自我介绍之后,孩子们便恭恭敬敬地给先生们见了礼,敬了茶。 啧,这细细数起来,包括陈晓雨在内,男娃有五,女娃有四,加上过来玩耍的许晏乔,这一共就是十个了。大大小小排排站立在一起,背都挺得直直的,小脸憋红,看着就还是挺壮观的嘛。 见礼完毕之后,待孩子们都出去了,曲氲与沈莫忧又是一番招待。 曲氲坐在一旁,一边招呼着两位女先生,一边隐隐仔细的打量着屋里的几人,最后视线在那位丁先生的身上停留了几秒。 总觉得有些隐隐的熟悉感。 但瞧他面相和气息,又确实是陌生没见过的。 曲氲顿时眼睛眯起,不应该啊,若是见过,她不可能不记得。可这熟悉感,多看几眼依旧存在,并非空穴来风。 易容术? 什么样的易容术连气息也可以改变? 心里嘀咕着,面上却不动声色。 嘴上恭敬客气,行了一礼说道:“家里孩子多,劳烦几位先生了。” “应该的。” “是啊。” ……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四位先生,两位男先生住在隔壁的沈莫忧家,毕竟曲氲家不是女眷就是小孩,两个大男人在这里不方便;至于女先生,房先生自己有住处。最后就只有贺先生留了下来,曲氲便给她单独安排了一个小院子。 送走了三人。 “打扰曲姐姐了。”那贺先生始终一副笑脸,颇显柔弱。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没多大一会儿,就叫上了曲姐姐。 “还是我等要劳烦先生才是。”曲氲也客气回道。 “先生若是乏了,可先去歇息,待到晚食,再去叫先生。” “好呀。”那贺先生点点头,便跟着石月和陈晓雨走了。 “你是怎么找到那丁先生和贺先生的?”只剩下两人,曲氲便开口直接问道。以她的感官,自然能察觉到那两人的不一般。 “捡的。”虽然早上被曲氲揍得不轻,但沈莫忧丝毫不介意,依旧一脸笑意。 这是没把你脸打肿吧。曲氲暗暗磨牙,盯着沈莫忧,表情是:你再说一遍! “真的,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沈莫忧下意识摸了摸脸,然后无奈的摊摊手,表示这就是事实。 “你不觉这样挺有趣的吗?为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点趣味,搞不好有意外的收获呢?” 曲氲:…… 有趣你个大头鬼!枯燥是吧? “砰!” 然后,演武场,一天之内,某人第二次躺上了。 第五十一章 雷县令 落日时分,霞光璀璨。桃红色的彩云舒卷了一大片,十分耀眼。夕阳穿过朦胧而起的薄雾,落在整个大地上,笼起几分迷人的金黄色。也让本就绚烂多彩的青山添了更多的神秘色彩。 凉风渐起,轻轻拂过万物。 这时,就在这美丽的落日余晖中,绵绵秋雨却骤然下了起来。 顶着柔和的夕阳,那雨如烟如雾,无声无息。 官道外的一处空地上,停了几辆马车。 一旁,帐篷已经齐齐被搭了起来,被身穿铁甲的一众冷面士兵围成了一个简单的营地,不时有一队巡逻整齐走过,气氛整肃威严,让路过的行人不敢撄其锋芒。 刚刚燃起的篝火被风吹雨浇,渐渐熄了。再点,也依旧没有烧起来。 沙、沙、沙。 雨落在草地上、枝头间、泥土上,发出极有韵律的响动,形成秋天特有的音节。 一间帐篷内。 一个面相清秀、身形修长的青年男子站在帐篷门口,目光远眺,似乎在欣赏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又或者在感叹秋雨的阴晴不定。 站在一旁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下属出声提醒道:“大人,明日就到古封城了。” 却原来,这就是古封县的新任县令,雷弧。 “我知。” 雷弧点点头,只淡淡回了两个字,示意自己知晓。显然是无心多说什么。 “大人有准备就好。” 又沉默了一会儿。 雷弧原来是在永临郡的慧封县担任县令,虽然同样为县城,但慧封县却是西城府的直属县,由府城直接管辖。比古封县是要高出半个级的,也远要繁盛许多。 而原本以雷弧的政绩,是不应该被调来担任古封县的县令的,这可已经是赤裸裸的贬谪了。 更何况,古封城最近的情况,可是出名得很呢。这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想碰。 “大人不必忧心,那周县令势单力薄,又没有多少防范,才给了歹人可乘之机。 但我们不同,有众多将士护卫,又有锦衣卫在古封城,想来安危是可以保证的。”见自家大人眉头依旧紧锁着,那下属便出声安慰道。 这时, “夫君。”温柔的呼唤声响起,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迈着轻柔的步伐,缓缓从帐篷内走出。 “大人,属下便先告辞了。”下属顿时向雷弧拱了拱手。 “嗯。” 随即那下属便撑起伞走进雨中,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这天都开始变凉了,怎么不知道多披一件衣服。”女子略带不满的娇音传来,走近了,便将手中的披风系在丈夫的身上。 雷弧在她呼声起时便已经转过身子,看见来人顿时露出笑容。 “笑笑笑,没有我,衣服都不会穿了是不是?”见他一脸不在意的笑着,谭婕惜顿时凶狠瞪眼。 乖乖站着任妻子摆弄,雷弧点头应承:“是是,是我离不开惜儿。” 待到妻子眉开眼笑,将披风系好,便一手握住妻子的一双小手,一手捏了捏她的脸。雷弧眼神柔软,轻声问道:“攸儿睡了?” “嗯。”谭婕惜应了一声,回握住丈夫的手,轻轻点头。 “跟着我过来,一路舟车劳顿,苦了你们母子了。”雷弧突然说道,声音带着歉疚。他张开双手,轻轻环住妻子的细腰。 “怎么会呢,不过些许路程,待到了城里,就好多了。”谭婕惜笑道,手轻轻抚着丈夫的后背,柔声说道:“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再苦也是甜的。” 雷弧没有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在谭婕惜没有看到的地方,眼神便阴沉着。 妻子不知道,但他心中却无比清楚,这次的调任,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在纷乱起时能护她们母子周全。 原本也想过将妻儿送回老家,但两相对比之下,谁为龙潭?哪个是虎穴?也犹未可知啊。 还是,不够强大啊。否则,又何须如此。 眼神敛了敛,藏住所有的思绪。 余晖渐渐消尽,秋风便开始呼呼乱窜,不太安分的样子,将逐渐下成小雨的雨势吹得斜斜的。 帐篷外有脚步声响起,怀中的妻子挣扎了几下,雷弧才将手放开。然后两人便往帐篷内走去。 “大人。” 几个侍从撑着伞将热气腾腾的饭菜送了过来。 …… 黑幕完全降落了下来,夜彻底来临。 下雨和夜晚似乎更配,雨在风中砸得很是狂猛,连带着天边都偶尔有银狐闪过。 几辆运载着满满货物的马车安安静静的停靠在官道旁,旁边也搭起了几个帐篷。 普普通通,除了几个寥寥的看守昏昏欲睡,和睁着马眼不时踢踏几下的马儿,一片黑暗,其余的人显然也都歇下了。看起来就很松散。 漫长的深夜,在某个时间点,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倒数第二辆的货车上悄悄翻了下来,然后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又顺势滚到车子下面,待了一会儿。 确认周围都很安静,才开始快速又小心翼翼的探查着四周的情况。漆黑的雨夜里,那一双大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雷达般快速获取周围的信息。 并没有因为松散的警戒就放松警惕,神经时刻紧绷着。 等了好一会儿,突然一道闪电炸响,将漆黑的雨夜照得惨白,甚至惊得马儿嘶鸣了起来。 趁着这时,看守人注意被吸引,车底下的小身影迅速越出车底,向不远处的杂草丛跃去。 帐篷里,有一点小小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有人小声问道。 “没事,是闪电。”另一人回答。 “噗、”虽然成功落到草丛里,却还是不小心弄出了一些声响。 “不对!有人!”声音惊道。 那小身影一惊,终究有些沉不住起,起身向林子里跳跃跑去,速度倒是极其快速。 “呵!”冷笑声传出,便立马有好几人冲出帐篷外。 “追!” 第五十二章 认识一下 这一夜终于过去,下了一整夜的雨也在凌晨的时候及时停止了。 第二天清晨,太阳照常出来,洒下温暖和煦的阳光,却还是不能驱散秋风带来的丝丝凉意。 曲氲家。 演武场内一片热火朝天,全是孩子们挥汗如雨的身影。 孩子们一大早就起来了,晨练时间都很准时。一个个的都在积极的挥拳、扎马步等等。 “哼哈!” “砰!砰!砰!” …… 曲氲家的几个孩子连同陈晓雨以及她的弟弟妹妹们,再加上隔壁过来凑热闹的许晏乔,演武场顿时变成了孩子场。 也幸亏这演武场够大,不然这大大小小十来个孩子,还真装不下了。 在练武这方面,石木就是孩子王。 毕竟这里除了石月和双胞胎石林石森之外,其余的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基础。 而就算是这三姐弟,也是经常被石木虐哭的那种。 石木在这里就是铁面无情了,可不管你是弟弟还是妹妹,标准就是不降低,该哭就哭,该练就练。 石月乖巧,不是那种记性大的,大哥虐我千百遍,我待大哥还是大哥。 但双胞胎就不一样了,调皮得很,时刻想要扳倒大哥,翻身农奴把歌唱。因此练功的时候就特别积极刻苦,还别说,都有模有样的。 陈晓雨几姐弟来了好几天,都在泡曲氲特制的药浴和调理身体状态,今天才算是正式加入日常的晨练。 大家都很开心。 陈晓雨姐弟几个是好奇、开心和跃跃欲试的。 石木则是高兴自家武道大兴。 那三姐弟就不同了,这来了新成员,自己就不是最底层的了,别提有多高兴了。 曲氲看到石木开始摩拳擦掌,还是好心提醒一下,他们今天还要有老师来上课,就别训练的太狠了。 再说了,虽然曲氲也特意帮陈晓雨几姐弟调理过身体,但毕竟不是自家孩子,还是得看看他们自己的意愿比较好。 若有心习武自然再好不过了,但如果实在承受不住,或者有自己的其他想法,那就适当宽松一些,当他们是来强身健体的就好了。 曲氲从演武场出来,没走多久就看到了那位贺先生一派端庄优雅的走了过来。 看到彼此,两人都适时露出几分笑意。 “贺先生。”曲氲行一礼,唤道。 “曲姐姐。”那贺先生笑容扩大,眼里星光莹莹,柔弱动人,同样回了一礼。 曲氲又有些歉然问道:“先生可是饿了?还没来得及做早食,还请先生稍等片刻,我这就去买些吃食。” “还不饿,可以等大家一起吃。”贺先生摇摇头,又笑道:“曲姐姐不必如此客气,在下可还是要在贵府多唠叨些许时日的,若是见面都要如此这般,岂不是太过麻烦无趣了点。” 曲氲有时候其实也挺烦这些繁文缛节的,她前世身在家族,不可避免的也会有这些‘封建礼节’,但那时她有底气,不爽就可以很有个性的拒绝。 可这里不行。这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古代社会,讲究天地君亲师,师虽排在最末,却是最重的。 此时她身处其中,眼前又是孩子的授课老师,哪怕是为了孩子,她也得学会表现。又不会掉块肉,虽然麻烦,但礼多人不怪啊。 而如今这贺先生这般直言直语,倒是让她好感顿升。 不过她自然不能就这么直接应承下来,那样岂不是显得太没诚心了。谦虚还是得谦虚的。 于是皱着眉头,认真回道:“贺先生说笑了。先生既为师者,世人尊师重道便是理所应当,礼不可废。若因麻烦无趣就选择停止,岂不是要惹得天下人都耻笑。” “哪有这么夸张。”天下人耻笑?天下人与我何干!这话自然没有脱口而出。 贺雅雅嘟起嘴来,看着曲氲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略略有些失望。 突然眼睛亮了亮,又认真仔细的打量了曲氲一番,转了转眼珠子,笑道:“既然如此,我与曲姐姐单独论交如何?姐姐可要搞清楚,我可只是孩子的老师,又不是你的老师。” “说起来,能成为贵府的老师也是偶然,若非沈公子眼拙,贺某哪有机会来当什么老师。”她笑起来,眉眼张扬,顿时一扫柔弱的气势,又一副霸道贵公子的模样盯着曲氲,说道: “我啊,其实就是专门来认识曲姐姐的。那么,我们现在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了吗,我叫贺雅雅。曲姐姐叫我雅雅便好。” 贺雅雅此时的表情,怎么说呢,并不在意,嗯,大概这就是‘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曲氲:……不是,你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为什么要来认识我?”曲氲挑了挑眉,对这个说法显然有些意外。 贺雅雅捏着下巴,笑意吟吟,说道:“姐姐那天扛着一大把兵器招摇过市,有心之人自然容易注意到。还买走了欧家的镇店之宝,让雅雅颇为意外。雅雅幼时也曾修习剑道,犹爱软剑,只是后来弃了,改修了鞭法。”说着,她从腰间接下鞭子,朝曲氲示意了一下。 接着:“不仅是见猎心喜,姐姐的一身武功也让雅雅感到好奇呢。” “哦,那丁先生你应该认识吧。”曲氲面无表情,又问了一句,语气却非常笃定,又加了一句:“我也见过。” “姐姐真聪明。他真名叫荣风,根据他所说的,姐姐曾经救过重伤的他。他不是被追杀吗,我就帮他改了一下形象。” 贺雅雅嘿嘿一笑,毫不客气,顿时将荣风给出卖了。 “那你还得挺像的。”可不,她都没认出来,从面貌到身形再到气息,没有一处是像的。若非她武功精进,五感越发敏锐,还近距离接触过,也是发现不了的。 “嘿呀,过奖了过奖了。”贺雅雅言语谦逊,神色却很自豪,摆明了就是‘快夸我快夸我。’ “最后,你们是怎么被沈莫忧带来的吗?”曲氲暗暗磨牙。 贺雅雅有些意外,还是说道:“哦,那也没有什么了。这沈公子不是在找老师,我就拉着荣风直接跑他跟前自荐,没想到真通过了。” 曲氲:所以,是真的自己撞上来的! 第五十三章 回山 “你这样直接说出来,就不怕我揍你们一顿,再把你们都赶走吗?”曲氲举起自己砂锅大的拳头,转了转手腕,看着眼前明媚鲜妍的女先生,饶有兴趣的问道。 贺雅雅嘟起嘴,睁大她无辜的双眼,泪水汪汪、委屈巴巴的注视着曲氲,说道:“像我这样诚实的人,不多了。” 曲氲顿时失笑,这姑娘也蛮可爱的。 只是还是故作冷淡的说道:“行了,只要你们安分,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我最安分了。”贺雅雅立马就是‘我是第一乖宝宝’的样子。 吃完早饭,没多一会儿,先生们就开始过来给孩子们上课了。 最开始当然是要读书识字了,石木几兄妹虽然也被曲氲教过一段时间,但还是被曲氲丢过来跟陈晓雨几姐弟一起重造。连带石雪和陈晓鱼两个三四岁的小不点也得在旁边跟着爬。 等到基础学识足够,曲氲就打算直接丢到书塾或者书院,毕竟读书上学,才是这些小孩子的归宿。 等到这些神兽们都归笼,她就可以当一个真正的甩手娘了。 现在,孩子们要上课,她也没有必要在旁边守着。再说了,有了沈莫忧带来的人在旁边趴着墙头,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于是她心情颇为愉快的自个出门去了。 …… 吕宅。 “啊景。” 花泽厉有些迟疑,看着眼前如同往常般笑意盈盈的人。 虽是秋景,但吕宅的各色鲜花却开得极其旺盛,争妍斗丽。那些青葱嫰绿的苍松翠竹摇曳生资,路边随意生长的草绿植被更是把这里装饰得生机勃勃,给人春意正浓的错觉。 一切自然随心,水到渠成。 显然主人家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凉亭里,被束起的帘幔,依旧有些不安分的随风掀起一角。 吕迟坐在石桌边,面前摆着一副棋盘,上面是残缺的棋局。 而他,面容静毅,目光坚定,正在认真的研究着棋局。 听到花泽厉的呼喊,他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依旧温和的目光注视着。 “你来了,正好,快来帮我看看这盘棋局该如何破解,我可是想了一天了。”他手里正执一枚黑色的棋子悬于空中,似乎停了很久,一筹莫展。 花泽厉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到对面的人全然没有那日的颓丧伤悲,又恢复了往日翩翩公子的俊雅,不禁又担心的唤了句, “啊景。” “嗯?”吕迟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花泽厉看了看他,沉默了一瞬,随即摇摇头,“没什么。” “此局,前路已断,后路同样被截,虽然仍旧有些许存活的空间,但小节可变,大势不改,被吞噬只是时间的问题,凶险异常。”花泽厉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他问道:“哪里来的残局,何人所布置。” “我。”吕迟淡淡的声音响在耳旁。只听到他语中似乎带着些许苦涩和懊恼,继续说道:“只可惜,我亲手做的局,却没有能力破解它,是不是很可笑?” 他带着自嘲的话让花泽厉猛然抬起头,看着眼前依旧安安静静坐在一旁认真研究棋局的人,不知做何言语。 空气沉默半响,吕迟抬起头来,看到花泽厉依旧坐在那里神情愣怔,不由一阵失笑。 “你想什么呢,不过是随手布置的一局罢了,闲暇时打发一下时间。既然解不开,毁了便是。”吕迟笑得欢愉,眉眼舒展,却是随手就将棋局抹掉,将棋子放归棋盒。 然后再对着花泽厉做了个‘请’的东作,伸手示意,声音轻松清冷的说道:“再下一盘就是。” 花泽厉看着他,也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也是。” …… 远屏山,也就是曲氲家住的那一大片广贸深山老林。 “吼!” 一声震动山林的虎啸声悠长连绵,向着无尽大山不断扩散。其声音所过之处,不知道有多少生物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而随着这开头的一声凌厉虎啸,接着紧随其后,又有几道虎声响起,接二连三,顿时将整座山林搅得不得安宁。 不过,若仔细倾听,便会发现后面几道虎啸,夹杂着几乎难以掩饰的稚**音。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山里,几只老虎正对着眼前的几个黑衣人虎视眈眈,前爪时而挥动,凶狠的龇牙咧嘴。 只不过它们像是也能察觉到这些人好像不太简单,或者说吃过类似亏,所以并没有贸然冲上去。而是一边虎叫,一边几只虎围绕着几人,后腿微曲,一只后腿还向后张扩,嗯,随时准备后推。 “该死的,都要追到了,这些畜生。”一个蒙面黑衣人眼神凶狠,盯着虎群,像是要择虎而噬。 旁边首领模样的伙伴拉住他,低语着:“别冲动,这些老虎狡诈不足,但灵动有余,不简单。” “况且,我们是来抓人的,并不是来斗虎的。如果因此误了大事,你们应该知道后果。”那首领黑衣人眼睛盯着老虎,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那声音却多少有点冷酷无情。 事实上,这么多老虎,哪怕其中大部分都是幼虎,也已经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了。毕竟它们头顶的王八之气不是盖的。 跟它们斗,铁定是浪费时间。 “绕过它们便是,那小鬼跑不了。”随即,那首领黑衣人便扯着自己的同伴并招呼其他人施展轻功,远远的跳到一边的大树上。 他们眼神犀利,并没有把足下的老虎放在眼里。轻功一展,便从这棵树跳到另一棵树,在林中轻易掠过。 “这山林过大,还是分开找吧。”那首领吩咐到。 …… 曲氲晃荡着就到了城门口。想着自己出来这么久了,山里的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毕竟是自己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地方,情感还是很浓烈的。 正好现在有空,可以回去看看。自己可还在家里存了不少炮制好的药,倒是可以搬来这边。毕竟看现在的情况,应该要在这里住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再顺便挖一些草药来炮制。 到时候将炮制好的药材卖掉,想来就会有不小的进账了。要生活得靓一点,就还是要努力赚钱,不能坐吃山空啊。 而且她可是跟许老先生打过招呼了,到时候可以把药材卖到千医堂,省了她不少功夫。 这样想着,曲氲便出了城。 第五十四章 看戏 车队在官道上持续行进着,“踏、踏、踏。”整齐稳重的脚步声,一大队将士护前拥后,将那中间的几辆马车护卫得严严实实。 所过之处,旁人皆退左右,不敢挡其锋芒。 待到车队远去,行人等了一会就又继续上路,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议论什么。 曲氲站在路边,抱着手,挑了挑眉,心里想着,这种阵仗,恐怕就是那新任的县令大人到了。 随即她足尖轻点,也不继续走官道了,而是跃到一旁的草木深处,踩着树木向着山里一阵风似的极速飞掠而去。 “夫君,前边就要到古封城了吧?”谭婕惜坐在马车里,掀起一角窗帘,看着外面略过的道路上逐渐多起来的行人,柔声问道。 雷弧怀里抱着一岁的儿子雷攸,大手撑着小手,满眼慈爱的看着儿子在他身上蹦哒。 听到妻子的问话,他点点头,回答道:“是啊,快到了,以后我们家就要在这里生活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谭婕惜放下帘子,回头看着自己家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孩子,脸上露出温柔满足的笑意,眼里闪着点点星光,说道:“新生活,也不错。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到哪里都没有关系。” 雷弧附和着妻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深的弧度,一手护着儿子,空出一只手揽过妻子,点点头。 山里。 下过雨的山林,空气就是格外的清新醉人。只不过在各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却还是一片湿漉漉的,浸着雨水,逐渐散发着一股腐烂霉味。 一道小身影在山林中跑跑撞撞,不断穿梭,身手倒是挺灵活的,也懂得规避一些毒蛇猛兽。 看得出来,他渐渐的,有些力有未逮了。但是后边不断逼近的追兵在时刻压制着他的神经,让他不管不顾,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的逃窜着。 “沙、沙、沙” 踩着树叶草地追赶而来,对方显然不止一人,而且武功造诣都很是不俗,深谙追杀之道。 一阵围追包抄之下,并不费多少时间,那小身影便成了瓮中之鳖,停了下来。 二话不多说,黑衣人们从四面追杀而来,眼看着逼近,雪亮的兵器顿时映起一阵刀光剑影。 看那架势,显然是死活不论,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场无聊的追逐游戏。 那小身影赫然是一个小小少年。脸上被一片脏污糊着看不真切,但那一双如猛鹰般凶狠厉色的眼神充满着一股桀骜不驯,也并没有对即将到来的围杀感到畏惧。 这样的眼神,让人很难想象是来自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孩子身上。 他两只小手紧紧握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捡到的长木棍,看着还挺结实的。 严阵以待,目光极其锐利,丝毫不胆怯。 终于,有黑衣人率先来到身前,但却并没有即刻就出手对付那小少年,而是要等同伴齐至,没有半点自大和轻视。 倒是那小少年按耐不住,不可能等到所有人一起来围攻他。 “呵呀。”他一棍往最近的黑衣人袭来,棍风略略作响,威势十足。 “砰!”那黑衣人抬起手中的刀一挡,一拂,却没有欺身压近,而是顺势向后一退,长刀一指,没有给任何逃跑的空隙。 就这两秒,也足够后面的黑衣人跟上来了。 小少年无奈,只得回头挡住攻来的刀剑。 “砰!砰!砰!” 双拳难敌四掌。这种情况,小少年显然难以应对,被捉住或者杀死只是时间问题,要不了多久。 曲氲刚刚进山没多久,就看到了这一幕。 “好有灵性的小子。”一道男声响起,曲氲回头寻声望去,便见一俊雅男子斜靠在邻近的一颗大树上。他一手枕在后脑勺,一手拿着一个果子在啃着,显得很清闲悠哉。 不远处,有几声巨大的虎啸传来,接二连三,声音中充满着百兽之王的威势,极具压迫感。与此同时,又有一阵跑动声向这里赶来,顿时地动山摇。 “季先生。”曲氲行了一礼,称呼道。 “是你啊。”季宽点点头,眼睛挺爱笑的,一派温文尔雅,看着曲氲说道。 “吼!” 这时,几只老虎跑了过来,顺便对着曲氲吼了一声,又对着树上的季宽招呼着,得到应允后,便向一边的战场奔跑过去。 “畜生!”几道怒喝声从那些黑衣人嘴里不断吼出,显然愤怒至极。 这虎群在一边不断游走,动作十分灵活,还懂得打掩护,瞅准机会就有一下没一下的搞突袭。在那黑衣人要回杀时,却又十分机灵的往外一阵跑,速度可不慢。 有了虎群的干扰,原本处于绝对劣势,没多久就要歇菜的小少年居然撑了过来。虽然情况也不怎么好,但至少没被捉到,也没被杀死。 “真是调皮。”季宽摇摇头,说是这样说,但不管是语气还是看向虎群的目光,都是明显带着宠溺的。 曲氲不禁莞尔。虎群敢如此大胆的挑衅,未尝没有这人给兜着的底气。反正是不会看着它们吃亏的。 显然虎群是记恨那次被伤到的仇,看到这些黑衣人就忍不住想搞几下。 不过老虎的视觉不同于常人,不一定是靠衣服的颜色辨别仇敌的。它们死咬着这些黑衣人不放,肯定是跟上次的黑衣人有某些共通之处,那会不会跟上次的是一伙的呢? 曲氲一阵沉思。 那边,虽然虎群牵制了黑衣人不少的精力,但那小少年依旧是不敌的,毕竟看起来只有小小的一只,能坚持得久一点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连木棍都被砍断了。 眼看着那长刀就要劈到小少年的脑袋上了,一枚果核恰到好处的丢了过来,刚好砸在刀身上,刀顿时向外跌去,小少年又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这样好。”季宽向后一仰躺,摸索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居高临下,显然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曲氲也找了一处离场子较近的大石块坐下,掏出不知道在哪里摘的野果子,啃了一口,嗯,真甜。 第五十五章 季宽 秋风一阵阵捎过,四处的树叶随风摆动,一下子就甩下了好多雨水。阳光透射着,光影驳杂交错,五颜六色的叶子漫天交舞。不时伴着山里传来的鸟儿啼鸣和野兽嘶吼,当真是一副醉人的秋图。 尽管被树叶洒下的雨水淋了个正着,却丝毫不影响吃瓜群众的兴致。 只见两人皆是一脸悠闲,一者躺在树上跷着二郎腿,一者坐在大石块上倚着,就近观看。手里拿着的不是瓜就是果,定位很明确了。 就是吃掉瓜果之后,那核、籽丢的不太利索,时常把人家黑衣人给砸到或者将人家的刀剑弹飞了。 “呸,这个不好吃。”又一次,季宽丢来咬过一口的果子。 “啪!”黑衣人首领一刀拍掉,眼神冷厉恼火的看着场上与几只老虎周旋的下属,还有眼前明明不堪一击却依旧挺到现在的小少年。 “嗯~,这个好吃。”季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摸出几个红果子,咬了一口,顿时眉开眼笑,显然是好吃得直眯眼了。 “你也尝尝。”好东西要懂得分享,于是随手给下边的曲氲丢了一个。 曲氲接过,也吃了一口,确实挺甜的,笑道:“多谢先生。” 黑衣人首领一个招手,全部黑衣人立即停止了攻势,聚集在一起。 小少年趁机跳到虎群后面,然后向曲氲的方向跃了好几步,神色警惕的注视着对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首领神色十分冰冷,锐利的目光看着曲氲和季宽冷声道:“两位阁下,确定要插手吗?” “噢,还是被你发现了?”曲氲还咬着果子,季宽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才神情慵懒、轻悠悠的飘出一句。 他转头看向下方的一众黑衣人,摊了摊手,有些无奈的问道:“你要打我吗?” 曲氲:…… 从未见过这种要求!用最轻飘的语气说出最欠打的话。 再看这人的表情,分明就是,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曲氲暗暗竖了个大拇指,点赞。 一众黑衣人顿时眼里喷火,摩拳擦掌,只不过自家首领就站在身前,才忍着没有轻举妄动。 黑衣人首领握紧了手中的利器,目光尖锐如刀的振声道:“那么,便请阁下赐教了!” 并非他争一时气短,而是他知道,过不了这人,他们就完不成此行的目标。 如果就这样回去,或许不会因此丧命,但等待他们的,却就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折磨。 “嗯?”季宽眉头轻挑,坐了起来,有些意外,歪头一脸感兴趣的看着黑衣人首领,笑意盈盈,戏谑道:“这么执着啊?那看来这小子对你们很重要哦。” 说着,他便从树下飘了下来,缓步走近。 黑衣人首领不动声色,莫得感情的话从面罩下传来,“阁下想多了。” 曲氲坐在一旁不远处,则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这八个黑头黑身的家伙,不明白这全身黑有什么作用。古代都这样吗?是为了彰显自己刺客杀手的身份么?这在丛林里可是非常显眼的。 不专业!曲氲暗暗摇头。 曲氲在一旁腹诽吐槽自是没人知道。 季宽看着一副严阵以待的一众黑衣人,又轻撇了一眼石块上的曲氲,刚要挪开视线,忽然眼前一亮。 “曲娘子,借宝剑一用如何?”话音刚落,那黑衣人首领便率先持刀袭来。 一刀刚猛霸烈,大开大合,目标只在季宽一人身上,锋利的刀刃直直劈来,持续擦起风声,威势很是不俗。 “砰!”避无可避,季宽以掌蓄力,向前一推,竟是迎面硬钢。那深厚的内力化为百炼钢,竟然将那刀势止住了。 “你不讲武德!”季宽空出的一只手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摇摆,看着黑衣人首领,还有闲情表达他的嫌弃。 “咻!咻!”接着,一瞬间,暗器如针点般从几个侧面袭击而来,显然其他七个黑衣人速度也不慢,同样向着季宽攻击,支援他们的首领。 那黑衣人首领紧握大刀,内劲一大,就要从阻挡中挣脱。 “哼!”季宽冷哼一声,掌心握住刀尖向前一拉,那大刀便同样向前被拉得踉跄。 季宽先是一脚踢在黑衣人首领的身上,立时腾空而起,一脚踩在刀尖之上,瞬间借势,脚尖一点,落在了较远的空地上。 “吼!”虎啸震动山林。 看到自己的主人被围攻,虎群顿时恼火了,就要向这边扑来。 “一边去。”季宽轻喝了一声,虎群顿时猫住了步伐,却依旧虎视眈眈的盯着场中的黑衣人。 “季先生!”曲氲从腰间特意做成腰带绑住的剑囊里抽出软剑,甩了甩,宝剑锋芒逼人,有些不舍的丢给了季宽。 这剑她自己可都没有用过,首秀却是给了别人。 看季宽这一副兴奋样,显然是用不到别人插手的。 “谢了!”季宽接过剑,随即赞道:“好剑!” 这一切说来好几段,其实不过是电闪火石之间。黑衣人们转头便杀了过来。 季宽主动迎了上去。 “哐当!” 一剑在手,季宽整个人好像又不太一样了。 他如同掌控杀伐的君王,凌厉果断,一招一式狠辣夺魂,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软剑甩动,厉芒闪烁,又瞬间绷直。一张一驰,杀人去魄。 “嘭!” 不过片刻,几个黑衣人的身体便轰然倒地。可怕的是,他们的躯壳并没有鲜血流出,也看不到伤口在哪里。 “好精湛的剑法!”曲氲看得精彩,连果子都忘了吃了,不由抚掌称赞。 如此,便只剩下前方唯一站立着的黑衣人首领了。 “你!你是谁?”怎么会有如此高的武功。那黑衣人瞳孔紧缩,见此状不由一阵胆寒。 “呵!”季宽不语,身形一闪,剑势不减,便向那黑衣人首领袭来。 那黑衣人首领终究没有被吓傻,还有战斗意识,慌忙提刀防守。 可惜,他虽然比起自己的一众下属武功高点,但也没有太多。 剑起刀落,战斗便已经结束了。 季宽在黑衣人首领身上摸索一阵,最后摸出了好几样物品,其中那血红色的披针形叶子实在是夺目。 “果然!”季宽神色稍冷,将叶子收了起来。 他背对着,曲氲倒是不知道他的动作。只觉得这季先生真是出人意料,不仅武功高超,剑法更是不俗。 连这样的高手都窝在山林里,看来,这里的武林,质量很高啊。 第五十六章 见者有份 曲氲这样想着,心里提醒自己做人还是得低调啊。可面色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兴奋和期待。 说来,她骨子里是有着十足的好战因子的。前世就很热衷到处找人打架,或者兴高采烈的看人打架,那些所剩不多的武林世家中的年轻一代,谁没被她打过?狠起来连人家老一辈的都收拾了。 这属实是招恨,不然也不能暴起时第一个就被蹦了脑袋。她的天赋是一部分,这个其实才占大头。 如今,她并没有因为魂穿异世当了娘而有所消减,不过是因为现在有所顾忌,才不断刻意收敛、压制罢了。 那一边,季宽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仔仔细细的擦试着曲氲的软剑。虽然季宽手刃了八个黑衣人,但是因为他剑法绝然,出手的控制力可称为妙到毫颠,所以剑身上的血液其实并不多,很快就被擦干净了。 只不过,这见了血的剑到底不同了。阳光下,那剑身,还是能偶尔撇见几条血丝,同时整把剑更加锐利慑人,锋芒渐露。 “谢了。”隔着不远,季宽将剑轻轻抛给了曲氲。 然后他转了一圈,将所有的黑衣人尸体都逐个给搜刮了一番。 明明是在摸尸体,但他做起来,却很是认真和虔诚,仿佛在做着什么大事。动作毫不拖泥带水,迅速,又优雅从容,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那干净利落的手法,让曲氲忍不住心里吐槽:兄弟,你很熟练啊。。 完事后,只听到他对着虎群发号施令:“拖去丢了。”一边说着,还一边空出一只手给虎群打了几个手势。 “吼!” 主人又胜利了,几只老虎都有些兴奋。虎妈妈带着自己的四个孩子回应了自己主人的吩咐,纷纷跑到黑衣人尸体旁,指挥着自家的崽,一虎叼起一具尸体。 不过,尸体有八具,虎却只有五只,分配不均。 地上还有三具尸体,老虎们顿时在原地踌躇,互相低吼两声。有的试图一虎叼起两具,有的则频频看向季宽。 这熟练到让人心疼的举动和乖巧,让曲氲和那小少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黑衣人都死了,追杀的人没有了,但那个小少年却并没有离开,依旧站在不远处观望着,乱发遮住一半的脸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宽将多出的三具尸体分别丢在三只老虎的背上,搓了一会儿虎头,才拍了拍,指着一个方向,笑道:“好了,快去吧。” 秋风过处,落叶轻轻飘下,红的黄的绿的,阳光温暖和煦,在这时就十分养眼了。 只见那一行五只老虎,叼着驮着几具尸体,慢慢奔跑在这秋风萧瑟、山林尽染的光影中,留下一道逝去的剪影。 画面太美。 虎群走远了,季宽揣在怀里抱着的从黑衣人身上搜刮来的东西,一边手翻着,一边慢慢向着曲氲这边走了过来。 边走,他的声音也边传来,清朗,带着点笑意:“见笑了,这群毛孩子就是太积极了。” 走近了,他从黑衣人那搜刮来的战利品里挑出两块十两的银子,一共二十两,递给曲氲,笑意吟吟的说道:“见者有份” 曲氲有些惊讶的接过银子,没想到自己就坐着吃吃果子、吃吃瓜,也能得了二十两银子。 季宽低头,又认真的挑出一块一两的碎银子,头也不回,手指轻轻一弹,那银子便长眼睛似的,向着那站在大树后面探出半个身子的小少年抛来,伴着传来的声音,说道:“你也一样。” 那小少年顿时抬起头,身体有些僵硬,貌似愣住了。银子轻轻扔在他身上又弹了出去不远,他才惊醒慌忙跳起来,蹲下去捡,显然被惊得不轻。 “那剩下的,可就都是吾的了。”季宽看着揣在怀里依旧剩下不少的财物,眼睛笑得弯弯,心情不错,开心道:“最近总是有人来给吾送钱财,真是让人怪烦恼的。” 这凡尔赛,曲氲不由一阵失笑,打趣道:“这烦恼,我也想有啊。”她表示,这是真心的。 “吼、吼!” 这时,一道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响了起来,如在耳畔。整座山林都仿佛在震动,为这百兽之王的无敌威势折服。 与之前那母虎和几只小老虎不同,这只老虎的吼声,连曲氲都感受到了很深的压迫。 它能威胁到我!这是曲氲心里顿时闪过的念头。 是那只黑虎?她心里猜测。 “是大黑!”果然,季宽在一旁解释道。 又说道:“应该是子衍寻我。” 子衍,应该便是那位杨先生的字了。 一阵劲风迎面而来,整个山林随着这股劲风,好像都在欢呼、颤动。树叶抖动不止,群鸟众兽噤声。 不一会儿,一只黑纹大虎从草丛后面的斜坡下一跃而起,它宽阔的肩膀、两边的肩胛骨如同两座小山,上下起伏。 淡黄色的双眼,狰狞的虎头。它奔跑着,漆黑的前臂,有规律的快速交错,肌肉的线条形状同样变化,每一面,每一个剪影,都是力量的极致体现。 一只庞然大物,普一出现,便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越近,那黑色的花纹在它身上勾勒出一条条好看的纹路,集聚在那可硕大且浑圆的额头上,攒成了一颗光芒四射的星。 威风凛凛,优雅从容,它是毋庸置疑的王。 不过两三个跨越,那黑纹大虎便跑到了季宽的身边。 “吼。”对着季宽低吼了几声,然后那硕大的虎头还往季宽的身上抵了一下。 “好了好了,别催了。我这就去。”季宽没好气的敲了敲虎头,然后一把按住,转头对曲氲开口说道: “那我便先走了,这山里最近也不平静,有事来寻就是,总不会叫你在这里吃了亏。” 曲氲笑了笑,点头应承:“好。” “走吧。”季宽翻身骑在黑虎身上,拍了拍虎头,黑虎便转头向来时候的方向跑去,没多久就消失在视线里。 第五十七章 曲氲笑了笑,将银子收了起来,起身就要离开。 “砰!”的一声。 后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道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曲氲回头一看,只见刚才站在大树后面,还曾生龙活虎跳出来捡银子的小少年,此时已经轰然趴倒在地。 对哦,还有这小子。那季先生走得这么快,是不是把他忘了? 她几步走近小少年的身边。 只见那小少年露出的背部,几道深刻的刀痕划破他的衣裳,直达血肉,鲜血糊了一大片,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看着还是挺触目惊心的。那小小的身板,趴在地上也就一小团,实在令人怜惜。 曲氲想要给他查看一下,刚伸手还没触碰到呢,这小子就猛然侧翻了一下,同时手十分迅猛用力的拽住了她的手,使力一掰。 曲氲皱了一下眉头,还挺疼。却没有动怒,也没有立即挣脱反手给一把掌。而是看着这小少年,想看看他要搞什么名堂。 看他破衣烂衫,满身邋遢,宛若在哪里逃荒而来的难民。脸被类似是泥巴的东西糊住,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往前甩着,依旧遮住了半张脸。 但那一双凶狠的、充满警惕的眼睛却好像穿过头发的缝隙,直白的让曲氲感受到。 他是正面直直倒下的,额头恰好磕在一块比较尖锐的石头上面,有鲜血不时顺着脸颊两边滴了下来,滴到地面上、落叶上,渐渐染红了一小片。 这一瞬间,让曲氲下意识的选择了静止,没有出声。而那小少年拽着她的手,也没有别的动作。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小会儿。 最后还是曲氲看着他一身的伤,实在忍不住,出声说道:“小朋友,你、” 话还没有说到一半,却见这小子忽然松开了她的手,眼神愣怔,脑袋往前直直一倒,就要再次栽倒在地上。 曲氲手疾眼快,连忙反手给他兜住了。 “喂,小朋友,醒醒啊。”曲氲将他的脸摆正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见这小子怎么都没有苏醒的样子,顿时无语望天:“不带这样的,怎么我就成了扶倒专业户了呢,你敢不敢等我走了你再倒啊!” 我觉得就是在搞我,我这么怕麻烦的。 四周无语,只有她的声音和鸟儿的鸣唱声在山林里回荡。 来不及再感叹了一番,先用随身带的一片纱布将额头上的鲜血止住,再伸出手指在小孩子的身上又点了几下,把其余身上的血稍微控制住,让它不外流。 啧,这怎么哪哪都是伤啊。 她环顾四周,这里是山林,周围的豺狼猛兽虎视眈眈,把这小子放在这里,明天恐怕连骨头都找不着了。 再看他满身是伤,看来即使有虎群牵扯住几个黑衣人的大半精力,他能活下来也挺不容易的。 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有些微弱。又摸了摸额头,已经开始发烫了。 连忙从兜里翻出一颗药丸先塞进孩子嘴里,避免半路就嗝屁了。 这才将人抱了起来,向着自己在山里的家走去。 其实曲氲是不大愿意带着外人来自己在山里的家的。虽然自己和孩子们暂时搬到了古封城,但是这里永远是自己和孩子们的第一个家,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 而在山里的居所,隐蔽性自然十分重要。不仅要能躲避山里的毒蛇猛兽,还要防止某些有心人的探查。毕竟曲氲家里孩子居多,防人之心不可无。 现在这小子,虽然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但曲氲是断不会天真的就把他当做简单的孩子看待的。 她从不会小看一个小孩子的能力和恶意。 只是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又是人类的幼崽。 若是因为某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就不加理会,任其在山林里被野兽啃食,恐怕一些吃瓜群众也会指责她,她的良心也会不安。 算了,等他醒了,就丢给那季先生吧。 若是不识好歹,哼!曲氲撇了一眼怀里的人,没有再多想,而是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 另一边,古封城。 车队一路行进,紧赶慢赶,一个时辰后,也终于到达了古封城。 一连迎接洗礼之后。 县衙内。 雷弧坐在主位上,面容肃穆,不怒自威。 下边或坐或站着古封县的大小官员,或战战兢兢,或面无表情。 “雷大人,我县……” 前县丞黄进涛正在一脸讨好的给雷弧事无巨细的汇报着县衙里的一众事务。 前任县令惨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说跟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人家显然不是这么算的。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官肯定是做不了了的。 果然,这新县令一到,罢免文书也就跟着来了。 可他毕竟还是要继续生活在古封县的,他的家族也算不大不小,跟未来的县令大人打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等到他还要喋喋不休的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者刻意嬉笑逗弄时,雷弧不耐烦的抬抬手,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都下去吧。”雷弧声音冷淡,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诶、诶,下官,哦不,草民这就下去。”黄进涛连忙点头,带着一众人等走了出去。 等到人都消失在视线里,厅堂内安静了一会儿,那坐在雷弧下首的中年男子才轻笑道:“大人,这些人说的,倒是和我们调查的大差不差。” 雷弧点点头,沉吟片刻,问道:“那锦衣卫现在在何处?” 中年男子摇摇头,皱着眉头说道:“听闻前天就已经搬离了县衙,至于在何处,锦衣卫行事,却不是我等能轻易知道的。” 见自家大人也皱起眉头,又说道:“但想必还在古封县。” “嗯!”雷弧点头。 “花家在这古封县势力独大,没有一家能与之抗衡。那花家三公子听闻有惊世之才,却难得静心于这小小县城,不为盛誉所捆,便是当今圣上都对其刮目相看。 属下听闻便是之前那周县令还活着时,也要礼让三分,属实有趣。” “你听到的可真多。”雷弧撇了他一眼,悠然说道。 第五十八章 只能拐回去当儿媳妇了 山里。 曲氲简单擦拭了一下床,就把人放到床上。 先抓紧时间将这小少年身上被刀划出的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口给清洗了,然后迅速上药,再给包扎上。 弄好了,再用湿毛巾在小少年的脸上仔细擦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将那张干净的小脸露了出来。 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小少年,分明是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嘛。 于是曲氲给她简单擦洗了一下身子,再给她换上一身二女儿石月留在这里的宽衣服,有点大。 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也擦干净了,原本一身破烂邋遢的小人儿瞬间变得柔弱。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皮肤本来就很白皙,因为受伤就更显得苍白脆弱。身上多处的伤口被包扎得衣服都鼓鼓囊囊。就那么毫无声息的躺着,更惹几分怜惜。 小女孩儿其他地方都显得瘦弱可怜,唯独脸上有一些天生的婴儿肥,肉嘟嘟的,很是可爱。在两边的嘴角旁,还有各一个几不可见的窝痕,料想笑起来,一定是一对很好看的梨涡。 只不过,那额头上被石头磕破的伤口就显得很不和谐了。兴许那石头上有什么杂质,此时伤口有向四周烂掉的趋势,还不停的流出黑色的脓液了。 曲氲忍不住伸手在那肉肉的小脸颊上轻轻戳了戳。 在自己的药箱里掏了掏,最后拿出一个非常小的小瓶子。 这小瓶子大概只有她拇指大小,里面装的是一些粉末,看着还不到一半的量。 “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才弄出的这么一点消创粉,再可怕的伤口,只要用上一点点就能让伤口不留疤,保证恢复如初,还能白白嫩嫩,效果堪比整容。”曲氲看着床上的女孩儿,尽管人家听不见,她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介绍道。 “女孩子,脸上还是不要留伤疤的好。”原本是不打算给用的,但没想到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儿。看一眼就不忍在她脸上留下伤疤。 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古代,女孩子本来就不容易,再破相可就不好了,这里可没有什么整容医院。 曲氲也算是心软了,毕竟娇娇嫩嫩的小女孩儿,这要是留了疤痕,长大了肯定要哭。 虽然药粉珍贵,里面用了不少让她肉疼的药材,但还是决定给这小女孩儿使用。 大不了,大不了就拐回家去好了。当丫鬟好像有点太亏,毕竟自己的药粉价值不菲,她自己都不舍得用。看来就只能拐回去当儿媳妇了。曲氲想着,心里仔细琢磨起来。 心里一有这个想法,越想,就越觉得这个想法真不错。诶嘿,养成系列什么的,想想就有些激动呢。 不由的苍蝇搓手,叉腰,再为自己点个赞。 先将伤口清洗一下,把那黑脓血清理掉。然后又拿出一瓶大一点的同样珍贵的药,将其涂抹在伤口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将那瓶消创药粉的瓶盖拧开。曲氲瞬间开启了食堂阿姨的抖手技能,小心翼翼的往小女孩儿的伤口上抖落药粉,保证每一处都不多不少,又能刚好完美覆盖住。 直到伤口的每一处都撒上药粉,曲氲才算住了手。 再回头一看,虽然已经竭力不浪费了,可小女孩儿额头上的创口还是大了一点,那本来就小得可怜的药瓶子里,最后还是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药粉,估计连再用一次都用不利索了。 曲氲难得眼睛有些泛红了。 眼前仿佛闪过自己辛苦找药、制药的艰辛过程,那么多不可多得、甚至唯一份的珍贵药材被自己一一用上,那肉痛的感觉,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还是历历在目啊。 现在,就更加肉痛了。 这一下子,曲氲看向床上的人儿,什么等醒了再给季先生丢过去都抛之脑后了,只剩下‘把她拐回去当儿媳妇’的念头。 哼哼,不能吃亏。曲氲想。 秋意寒凉,哪怕已经快要接近响午,但这山里的气温本来就低。 细心给小女孩儿盖上辈子,摸了摸额头,温度还算正常,便放心下来。 然后将药物和其他东西都收拾好。看这小女孩儿还要睡好一会儿,曲氲便先出去了。 她打算熬点药粥,再做点清淡的菜,等小女孩儿醒了,就可以喝了。 赤烟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还做了一段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黑暗。 自己受了很重的伤,好累、好痛,可是还是要继续跑,后面有人在追杀自己,来势汹汹。 她就一直一直跑,好长时间。 只是,越跑她越力竭,本来就受了很重的伤,伤口的鲜血依旧在往外流,血迹染了一路。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脆弱,随时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她不甘心啊,她害怕,恐惧,只能一次次逼迫自己,快点跑,快点跑。 奈何,后面追杀的人还是不断逼近,有刀剑不断向她杀来,她只能一次一次强迫自己勉力避开。 但终究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这一次,她躺在地上,看着那看不清脸的人挥着长刀狠狠向自己劈来。 她眼睁睁的看着,愣愣的,这一刻,居然不感到害怕,一股解脱的情绪油然而生,脑袋却是有些空白的。 ‘娘亲,烟儿有好好听你的话,要好好活着。可是,烟儿做不到了,烟儿好累、好痛。想去找您。’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她突然微笑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极美的物事。 却在这时,她的手好像被谁的手拉了一下,眼前劈来的长刀顿时不见了,追杀的人也没有了。 她置身在雾里,周围氤氤氲氲,一片白茫茫的。 她的手依旧被那一双温暖的手握着,只是她看不见。 但那双手传来的温暖与安心,却弥漫到她的整个身体,将她整个人都包围着,让她的心神格外安宁。 就好像很小的时候,躺在母亲的怀抱里,不必想,不必忧愁,只要享受母亲细心温柔的呵护就好。 “娘亲。” 小女孩儿躺在床上,带着深切依赖、期待和娇憨的呼唤着,声音非常微弱,人还是没有醒,就像是无意识的呢喃。 曲氲一手握住她的两只小手,制止她扭动躁动不安的身体,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脸,又避过伤口摸到额头的其余处。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烫。”曲氲皱着眉头。 “娘亲、娘亲。”得不到回应,小女孩儿还在不停的呼唤着,身体还不断向着曲氲挨近。 曲氲无奈,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手躲过她的伤口,轻轻拍她的背,柔声哄道:“宝宝乖,娘亲在呢。” 第五十九章 有问题 “娘亲,不走、不走。”赤烟嘴里一直不安的呢喃着,小手在曲氲身上扒拉,泪滴在眼角凝聚,一滴滴的滑落。 清秀可爱的小女孩儿,软嘟嘟的小脸蛋,看着就让人心疼。 曲氲立马心疼又温柔的回应道:“好、好,娘亲不走,娘亲一直陪着宝宝呢。” 温暖的怀抱,柔声的轻哄,让赤烟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紧紧缩在曲氲的怀里,两只小手还紧紧抓住曲氲的衣襟。 曲氲低头看着怀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儿,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心里莫名想着,自从来了这古代,我怎么到哪都是老妈子的命啊。别人穿越,身边净是一些帅哥美女,我呢,怎么就一群小屁孩呢。 怀里的小女孩儿渐渐安静下来,曲氲想要脱身,小人儿立马又不干了,干净紧紧缠过来抱住她。 得了,这会是啥也干不了了是吧。 先赶紧给怀里的小人儿喂了一颗退烧药,然后再伸手在小女孩儿的脉上摸了摸,仔细检查身体。 良久,曲氲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小女孩儿脉象明明很平稳,虽然略显虚弱,但就是寻常的脉象。但再多次细诊之下,仍旧让她感觉有些不寻常,竟有些把握不准。 一番望闻切之后,看着怀里不安扭动、身体已经开始在微微发烫的小女孩儿,曲氲沉思了一下,从一旁的医药箱里取出银针。 她一手捻着银针,一边思考,一边在小女孩儿的身上落针。 温和的内力顺着银针的落下细细流入小女孩儿的穴位中,停留了一会儿,才经穴位再流入经脉,然后慢慢润养全身。 “嗯?果然有问题。”曲氲挑了挑眉,她的控制力可谓是精妙到毫颠,没有损伤到经脉,如鱼得水般就蔓延到各处。 她的内力一丝一丝在小女孩的身上游走,既渐渐润养着身体,也同样能触碰到问题之处。 只不过,她刚刚找到那问题所在,还没来得及感受更多,瞬间居然就又捉摸不到了。 这里毕竟是小女孩儿的体内,有些地方曲氲也不敢多做触及。 过了好一会儿,她只能罢了手。从药箱里又拿出一个装着液体的小瓶子。 “诶,亏大发了。”她一边摇头,一边将药液倒了一点在碗里,然后仔细的给小女孩全喂了下去。 这要是没用,她也就没办法了,只能说是命了。 幸好,药喂下去没有多久,小女孩体表的温度就渐渐降了下去,整个人也恢复了平静。 只不过,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呵,这世界倒是人才辈出啊。”曲氲扯了扯嘴角。她第一次,居然连症状在哪、是什么都没有捉摸出来,更别说如何根治了。 曲氲斜靠在床头,看着小女孩儿,陷入了沉思。 此时,外面的阳光正好,温暖和煦。远处巍峨的山峰依旧那样静静的耸立着,生长草木,孕育水源,万古如一,给山林里的万物安全感。 院子里,几棵不太大的树在秋风中换着各种姿势迎合着、摇曳着。时光慢慢,总有那么一阵劲风会将枯黄的树叶从树上扑簌簌的吹落下来,在半空中飞旋,然后向四周扩散,漫天飞舞。 天高云阔,风景如画。有时又有一阵鸟鸣兽吼为这山林秋图配上刚好的背景乐。 过了不知道多久,赤烟的眼睫毛终于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大概两三秒之后,才轻轻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眼神有些迷茫,小脸懵懂,不知今夕是何夕。有溜进屋子的斑驳光影圈落在她的脸上,衬得小脸儿更加清秀可爱,惹人疼惜。 感受到拥着自己的温暖怀抱,她不由自主的唤了一句,“娘。” 随即清醒过来,立马从曲氲的怀里坐了起来。 “我、”坐在一旁,看了一眼曲氲,她的脸瞬间涨红,慌忙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曲氲轻笑出声,还以为这小姑娘还要睡个半天,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看着眼前一脸害羞的小姑娘,说道:“醒了,那先喝点水吧。” 顺手抓住床头柜上的水壶,水温刚刚好,不是太烫也不太凉,倒在刚刚给喂过药液的碗里,然后递给小姑娘。 赤烟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伸出两只小手捧住碗,小口的喝了起来。 小姑娘喝着水,曲氲站起身来,抬脚就快步走出屋子。 赤烟低头喝水,但余光还是注意着曲氲的。瞬间就看到曲氲突然起身走出去,连忙把碗放到一边,屁股忙往外挪几下,脚就要本能的跳到地上跟着跑过去。。 却在这时,曲氲很快就端着几碗东西出现在门口,她顿时又惊的双手按住床用力向前一推,身子顿时往后滑了一大截,几乎缩到床的最里面去了。 又慌忙伸过手抓住刚刚放在床上的碗,假装自己还在喝水。也还好一顿操作后碗也没倒。 看着床上几乎缩成最小一团,脸都要埋到水碗里去了的小姑娘,曲氲笑了笑,也不在意。 端着药和粥走到床边,曲氲声音轻柔的说道:“先来喝粥吧,你刚刚好,只能吃点清淡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放到床头柜上。 家里的粮食并没有跟着带到古封城,还有许多。她熬的是白粥,里面放了不少滋补的、对小姑娘恢复有好处的药材。 本来还想抄点素菜的,但是家里没有啊。家里尽是一些干货,还有就是腌的、熏的、晒的等各种肉。倒是还有一些咸菜和咸鸭蛋,但小姑娘受伤不能吃啊。 所以,菜就没有了,只有一碗放了一点盐的药粥。 也还行,先垫垫肚子吧。 “喝完粥,再把药喝了吧。”曲氲指着药和粥,对着床上的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的动作早就停了,保持着脸朝碗的姿势,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着曲氲和周围的环境。听到曲氲说让她过去喝粥喝药,她的胳膊肘顿时挪了一下位,又马上顿住了,没有立即行动。 看到小姑娘只动了一下就又停住了,没有动静。 曲氲有些失笑,半是无奈半是调侃的笑道:“怎么了,需要我喂吗?” 赤烟顿时揺了几下头,快速爬了过来,拿起床头柜上的粥碗就捧着碗往嘴里狂倒。 那肠子像是直的一样,不停的哗啦哗啦。 “慢点慢点,粥哪里是这样喝的,又没有人跟你抢。”曲氲连忙伸手轻轻制止住,在小姑娘错愣的目光中从她手里拿过粥碗,然后拿着勺子勺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她下意识的就吃进嘴里。 第六十章 赤烟 温热的粥含在嘴里,咸香可口的滋味蔓延,滋养着她的唇舌口齿,在她的口腔里激发出最美妙的味道。赤烟慢慢吞咽着嘴里的粥,腹腔泛起一阵温暖,只觉得这粥可真好吃,居然有点舍不得下咽。 曲氲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刚才还恨不得一口和碗都一起吞了,这会怎么又含着不下咽了?现在的小女孩儿都这么奇怪了吗? 许是曲氲奇怪的目光太赤裸裸,赤烟察觉到,脸色一下子就爆红了,来不及思考,就连忙将嘴里的粥吞下去,头低得更低了。 她肤色本来就白皙,小脸更是有着小孩子特有的嫩滑,红晕蔓延,这会子就越加衬得明显,连耳根子都不能幸免。此时又仿佛有兔子属性,头越垂越低。 这还怎么喝粥啊。曲氲心里吐槽。 看她将嘴里的粥吃下了,曲氲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跟不上年轻一代的步伐了。 “乖,把头抬起来,先吃完粥。”曲氲手里不停,又勺起一勺粥,喂到赤烟嘴边。 赤烟闻言连忙抬起头,但就是不看曲氲了,张嘴乖巧的吃下去。 接下来,坐在床上,你喂一勺我喝一勺,画面显得安静且温馨。 剩下这半碗粥,再怎么喂,也很快就吃完了。 赤烟脸有些红扑扑的,眼睛不停眨动着,四处乱瞄,张了张嘴,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蚊子似的说了一句:“谢谢您。” “无妨。”幸亏曲氲听力不凡,再小声也听见了,不由有些失笑。她一边将碗放在床头柜上,一边轻声看向赤烟小姑娘,柔声问道:“那小朋友如何称呼啊?” “赤、赤烟,恩人,我叫赤烟。”赤烟抬头看着曲氲笑了笑,嘴角荡起来两个浅浅的梨涡,配上她肉嘟嘟可爱的小脸蛋,粉雕玉琢,很是好看。 只是她眼睛一对视上曲氲的目光,立马不就好意思了,迅速慌忙低下头去,两只小手不安的搅动到一起。 “赤烟吗?满堂空翠如可扫,赤城霞气苍梧烟。”曲氲捏着下巴,装模作样轻轻吟了一句。也没有过多询问什么,而是满带笑意,看着赤烟小姑娘称赞道:“果真是好名字。” 赤烟嗫嚅道:“是我娘亲给我取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跟眼前的人解释一下。 “是吗,令堂会取名字。”曲氲点头,又笑嘻嘻的低头看着赤烟小姑娘问道:“那,我以后便叫你小烟儿可好?” ‘满堂空翠如可扫,赤城霞气苍梧烟?真好呀。’赤烟心里默默念着这一句,只可惜,自己的名字,或许并不是这样美好的由来呢。她有些黯然的想着。 ‘小烟儿?’听到曲氲这样称呼自己,语气中透着一股亲切和温柔,赤烟一时间不由的失了神。 这样亲昵的称呼,温柔缱绻,自从娘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过了。想到娘亲,赤烟心情更加低落了,胸口顿时堵堵的,有些透不过气来,很不好受。 眼角余光不由的偷偷撇了一下曲氲,见她眉眼温和舒展,喜笑颜开,如沐春风。她顿时觉得有些美好。她看着自己,却是满脸郑重认真的,好像自己对她有多么重要,心里莫名松弛了不少,没有那么难受了,不由的也有些期待。 见这赤烟小姑娘迟迟没有什么表示,还这样偷偷的瞄自己。曲氲便以为是小姑娘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却不好意思拒绝她,于是她又连忙改口说道:“不喜欢吗,没关系的,咱们可以再换、” “不是的、不是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赤烟小姑娘突然摇头如捣蒜,同时她慌忙否认,然后急急说道:“喜欢、喜欢的。” 赤烟抬头看着曲氲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不由有些懊恼、焦急、慌乱,这一急,眼泪就有些泫然欲落,感觉下一秒就要‘哇’的一声大声哭出来了。 “好、好、好,不换不换,就叫小烟儿。”曲氲见状连忙伸出一只手摸摸赤烟小姑娘的脑袋,一只手抚住小姑娘的脸,拇指指腹擦拭着小姑娘顺着脸颊开始往滑下的泪水。 “烟儿,小烟儿?”曲氲温柔唤道,有些担心的看着赤烟。这小姑娘,貌似很好哭啊。我不会是捡了个小哭包吧? “我、我。”赤烟语无伦次,有些紧张、不知所措。感受着头顶温柔的抚摸,还有脸上指腹传来的温度,热热的,却没有舍得挣脱掉。 “好了,没事的。”曲氲轻笑,食指捏了捏赤烟的小鼻子,有些无奈,耐心叮嘱道:“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不要着急,知道吗?” “嗯。”赤烟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这时,两人静静的。 过了好一会儿,赤烟才小声的开口说道:“恩人、” “你不用叫我恩人,蛮奇怪的。”曲氲出声打断,恩人什么鬼,太难听了吧,于是自动介绍自己说道:“嗯,我姓曲,名氲,你可以叫我、” “曲姨!”话还没说完呢,赤烟立马脆声的高声喊了一声,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小。小脸儿可真是开心了,红扑扑的,一笑,梨涡就出来了。泪眼亮晶晶的透着期盼,很是可爱吸引人。 “也、也行吧。”这一声‘姨’,让曲氲瞬间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有一万支利箭狠狠插过来。但看着眼前难得开心起来的小孩子,诶,算了,也是事实,不好反驳。 赤烟这时收住笑容,仰着头认真的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您不开心吗。” 曲氲:“没有,你高兴就好。” 赤烟顿时又眉开眼笑起来,头向上蹭了蹭曲氲停在她脑袋上的手掌,然后竟然大胆的快速扑进曲氲怀里,带着感激、亲昵的声音从曲氲的怀里闷闷传来: “曲姨,谢谢您!” 曲氲欲哭无泪,怎么一个个都要往她怀里扑? 手一边无奈的轻轻抚摸着小姑娘的小背脊,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快成了小孩子情感收容所了。 这边其乐融融。 另一边。 第六十一章 恶趣味 京都。 皇宫,琉璃瓦,重檐殿顶,上有金龙飞旋,五脊六兽,神骏如生,端的是威武不凡。一座座气势雄伟、富丽堂皇的宫殿连绵伫立着,尽显皇家气派。 御书房内。 皇帝一身玄色龙袍,即便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依旧是气势威严,不容触犯。 他端坐在龙案前,手里拿着奏折翻阅着,不时提笔批注几句,或是盖个章。除了偶尔皱皱眉头,便再没有其他的动作,很是认真。 皇帝办公时不喜欢有人在身旁,是以诺大的御书房,除了他,便再无他人。 “官为商用,这就是好臣子,好,好的很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令其愤怒的内容,能让这位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即便身旁无人也一样十分克制的帝王如此咬牙切齿。 恰在这时,大太监尤德的一只脚抬到前空的一半,闻听到里面帝王微怒的声音,刚要踏进门槛里面的脚随即默默收回。 皇帝已经在御书房批了两个时辰的奏折了,现在是第一次发怒。 诶,怎么就这个时候呢。 不过这次他不敢耽搁,看着手里的急报,咬了咬呀,还是豪橫一点走了进去。 “陛下。俪鞍的急报。”尤德恭敬行礼,低着头,不敢直视皇帝。 皇帝抬了头,不耐烦的喊道:“行了,赶紧拿过来。” 尤德紧忙将报件递到陛下手里。 皇帝接过信件,打开,里面内容不多,甚至只有一行字,却让他血流逆涌,差点就要急火攻心了。 信曰:疾命军于俪州失去联系。 “砰!”皇帝怒不可揭,一手拍在桌案上,不过倒是没有一把将东西扫落砸坏的习惯。 尤德在一边诚惶诚恐,跪倒在地,连声呼喊道:“陛下息怒,息怒啊。” “让庞寄过来!”皇帝沉声道。 “是!”尤德不敢耽误,起身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远方的事影响不到曲氲。 在确定赤烟小丫头真的安稳下来后,曲氲拿了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又在山里转了几圈,采了一点自己要找的草药,便要带着赤烟准备回古封城了。 小姑娘伤着,行动也不利索,一路上都是曲氲抱着她穿林过河。 到了大路上,曲氲没有急着走,而是抱着赤烟在一旁等了一会儿,打算看一下有没有车坐回去。还省得她要抱一路了,小姑娘也要轻松些。 赤烟被曲氲抱着,就这么站在大道边上,这车来人往的,难免会有人好奇看一眼,问一下,让她害羞不已。 挣扎着想要下来,曲氲皱了皱眉头,看着她。 “我、我,我可以自己走。”赤烟脸红红的,小声说道。 “行了,就你这点肉,我还抱得住。”曲氲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让自己这么抱着,怕累着自己。也不想想这几斤肉,怕是都没有她们家石林石森重呢。 赤烟彻底不好意思了,把头埋在曲氲怀里,也不说话了。 曲氲也不以为意。 官道上毕竟要繁盛一些,靠着县城,来来往往也有不少车辆,不过大多都是满载货物,或者空车回程。 不过,两人也没有等多久,就有了一辆空一些的牛车行来。 “曲婶婶。”有小姑娘热情的欢呼声已经远远传来。 曲氲正打算空出一只手招手示意,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牛车缓缓靠近,孙老伯脸上挂着笑,热情的说道:“曲娘子,是要回城吧,诶,还抱着孩子呢,快上来。” 坐在牛车上的小姑娘也高兴的喊着:“婶婶,我是大丫啊,婶婶还记得大丫吗?” 这爷孙两,正是之前曲氲买过柴的孙老伯和他孙女孙大丫。 “记得记得,婶婶当然记得了。”曲氲脸上笑眯眯的。被喊婶婶她已经有些麻木了,总不能当着人家爷爷的面让人家喊自己小姐姐吧。 看到曲氲手里抱着个小女孩,明显行动不便,爷孙两速度很快的就清理出一个大点的位置让赤烟靠躺着,还垫了些东西。 曲氲将赤烟放到位置上,然后也坐上车,解释了一句:“家里的孩子不太舒服,麻烦孙伯伯和大丫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算什么,应该的。”孙老伯连忙摆手摇晃,说道:“您就安心坐着嘞。” 他也没有开口问为什么会带着个孩子出现在路边,孩子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哪怕掩藏得很好,小姑娘躺下的时候他还是看出一些包扎下的伤口。 他手一扬鞭,牛车便缓缓跑动起来。 曲氲笑的温和,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而一旁躺着的赤烟,则一直脑海里回荡着曲氲刚刚那句‘家里的孩子’,小鼻子忍不住有些发酸,心里却不禁心花怒放,有点开心怎么办? “婶婶~”孙大丫欢喜的叫着曲氲,一脸高兴,又不知道说什么。 “嗯。”曲氲心塞塞的应道,伸手无奈摸了摸孙大丫的小脑袋。 然后想了想,从背篓里拿出她在山里顺手摘了丢进去的野果子,递给孙大丫。笑道:“来,大丫,吃果子,这可是我亲手摘的。” 这种红彤彤香甜甜的野果子,专门长在大山里,可不是谁都容易摘到的。 大丫有些迟疑,双手互捏着不知道该不该接。她看向爷爷,无奈爷爷正在专心赶车,年纪也大了,耳朵没那么好听了。 见大丫迟疑,曲氲一把拉过她的手,将果子塞她手里,嗔怪道:“你这丫头,别说这就是个野果子,就是别的什么,婶婶给你你就拿着呗,还怕啥?难不成,你嫌弃婶婶的东西不想吃?” 这话一处,孙大丫立马慌张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嫌弃婶婶呢,我、我不会嫌弃的。”边说着,边双手拿过曲氲手里递过来的果子,大大的咬一口,行动证明自己 真的没有嫌弃婶婶的东西。 “噗嗤。大丫好可爱啊。”曲氲忍不住再伸两只手搁在大丫的脑袋上狠狠蹂躏。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相处多了,她就有了在小脑袋上做乱的恶趣味。 第六十二章 大丫和赤烟 “这是赤烟。”曲氲坐在车上,悠哉悠哉的向爷孙两介绍了一句。 然后又对赤烟说道:“这是孙爷爷、大丫姐姐。” 孙老伯在前面赶着牛车,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赤烟,温和慈祥的笑着,然后点了点头。也没有详细询问什么,而是又专注着赶车。 赤烟额头上的伤口刻意用宽厚的刘海遮了起来,但是凑近了看,那敷在伤口上的白色绷带用一根绳子绑在脑门上,块头不小,其实还是有些明显的。 大丫则好奇的凑近赤烟,朝她眨了眨眼睛,欢喜的喊道:“赤烟妹妹。” 这个妹妹脸上肉嘟嘟的,白嫩无暇,轻轻一抿嘴就能有一对浅浅可爱的梨涡露出来,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一些呆愣害羞,可爱极了。 只不过,外貌是这么个外貌,要叫大丫来说,这个妹妹还有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接触感。这跟她在村子里的小伙伴们和以往见过的小孩儿都是截然不同的。 赤烟半躺在车上,两只小手互搓着,脸有着微红色,低了低头,也喊道:“孙爷爷,大、大丫姐姐。” “妹妹也很顽皮吗?”大丫歪着头,整个人坐在赤烟跟前,双腿八字向外,一只手撑着身下的车板,一只手在赤烟的额头前要伸不伸,疑问道。 显然是看到赤烟额头上遮盖着的伤口。 指着赤烟的额头,又听她语气疼惜同情的小声问道:“疼吗?” 赤烟顿了顿,牙齿轻咬了一下下唇,摇摇头说道:“不疼。” 大丫显然不信,她语气夸张的说道:“怎么可能,我们村的大牛也是从树上掉了下来,磕石头上好多血。他可疼可疼了,哭得辣么大声,他之前还说自己是男子汉呢。”大丫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双手不停的随着语境变化,划拉比划着。 “赤烟妹妹,你可不能再调皮了。”大丫语重心长的劝着小妹妹,是个合格的大姐姐。她从怀里摸出一颗糖,递到赤烟跟前,笑着说道:“喏,吃糖,吃糖就不疼了。” 赤烟呆呆的看着伸到跟前的糖果,没有伸手接。 “妹妹,你不喜欢吃糖吗?”大丫疑惑,这糖明明可好吃了,还是她缠了爷爷好久才给她买的。 “没有。”赤烟耳根涨红,慌忙摊开手,接住大丫的糖。 大丫顿时眉开眼笑,又看到赤烟有些苍白干涩的嘴唇,又连忙关心的问道:“妹妹病了吗,那可就不能吹风了,大丫前些日子也生病了,吃了好多苦苦的药。” “我给你挡风。”说着,大丫挪了一下,张开手,给赤烟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 大丫是个活泼的,在曲氲面前没了太多拘谨之后,跟赤烟又是同龄人,一路上就是叽叽喳喳的。 她自认为自己是姐姐,看这赤烟妹妹像是个害羞的,不爱说话。又看着有些虚弱苍白,便自觉自己有责任照顾妹妹。 所以尽管赤烟对她少有回应,但她还是一路上对着赤烟嘘寒问暖,讲些趣事,给她逗乐。 待到了古封城,两人的关系倒是很要好了。 进了城也就差不多要分开了,本来孙老伯还想把曲氲两人送到家门口,但被曲氲拒绝了,这点路走回去就是了。这爷孙俩也是有事情要紧忙着的,养家糊口不容易。 “赤烟妹妹,你要注意身体啊,有空我再来找你玩儿。”大丫握着赤烟的手,依依不舍的说着。她觉得她跟这个妹妹聊得投机,她很喜欢她。 “嗯。”赤烟点点头。 “大丫姐姐再见。”赤烟搭着曲氲的手下了牛车,站在路的一旁,朝着大丫挥了挥手,笑起来,梨涡顿时又深了一点,很是好看。 然后便看着孙家爷孙两驾着牛车,拐进了旁边的一条街道里,很快消失不见。 “好了,走了。”曲氲拉着赤烟继续走。 回到城里了,反倒不用紧赶慢赶的。 赤烟受伤不轻,身体应该不怎么好的,但走起路来却依旧是稳稳当当,整个人安静、乖乖巧巧的跟着曲氲。 此时蓝天白云,天高云阔。太阳的金辉倾洒而下,阳光普照,日头倾斜,大概是下午四点多的样子吧。 有了一小会儿,有看到街边的布衣店。 曲氲转头看着赤烟身上明显宽大很多,极不合身的衣裳。想着时间也还早,倒不如去给这孩子买几身衣服好换着穿,也省得到时候还要穿别人的。 这样想着,她一只手拉着赤烟逛的时候,便有意无意往一些卖生活用品的店铺逛过去,期许看到某些东西能让自己想起来缺了什么,好顺手买了,省得到时候还要专门出来买的。看见衣服布料的店铺也便直接进去了。 一边逛一边往家走,待到逛了一条街下来,两人已经是大包小包的提着了。 曲氲家。 书声朗朗,在庭院里传播。 下响授课的先生是丁先生和房先生。丁先生教男孩儿,房先生教女孩儿。 等到曲氲拉着赤烟回到家的时候,刚好就下了课。 “娘。”、“娘。”…… “氲姐姐。” “丁先生、房先生。”曲氲微微行礼称呼道。 沈莫忧不在,家里就一群孩子。曲氲赶忙先将两位先生送出家门。 等回转到院子里,孩子们就把曲氲团团围住了,看她这出门一趟身边,还多带回了一个小女孩,都好奇的瞅看着,小小的眼睛里都有大大的疑惑,等着某人的解释。 赤烟一言不发,小脸儿紧绷,亦步亦趋的跟着曲氲。想来也是第一次一次性面对这么多同龄的小屁孩,看似高冷的背后,她的小拳头都悄悄握住了。 “咳哼。”面对众多小孩子们的目光,曲氲难得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一只手拍了拍赤烟的后背,示意她不必紧张。然后开口对着家里的一众孩子们说道: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家的新成员,赤烟。小可爱们可不许欺负妹妹哦。”又转头对着几个小的说道:“不许欺负姐姐。” 第六十三章 兵! 夜凉如水,冰凉的冷风吹着并不怎么舒服。 花府。 半夜的时候,不太起眼的后门被悄悄推开了,两个门卫把着门,在人影轻手轻脚的溜进来之后,才再将门重新遮掩严实了。 月光有些勉强,稀稀落落的,这人间也就照不到多少。 黑夜重重,花月打着几个哈欠,眼里有泪光闪烁,迷迷糊糊的,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有路就抬腿走。 自信的大跨步,眼看着就要拐进一条漆黑的小路里。 “公子,是这边。”旁边提着灯笼始终落后花月半步跟着的小厮伸手指着相邻的另一条小路,压着声音小声提醒道。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厮,正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随时准备接住倒下的公子。 花月挥一下手,嘴里不耐烦嘟嚷道:“我知道。”然后扭头拐进小厮指着的小路里。 花府不小,除了一些重要的主干道路旁有充做路灯的灯笼散发着亮光,其余地方虽也偶有灯光照拂,但依旧都是黑漆漆的。 抄着小路,花月在自家府院里缓步行进,看起来颇为悠哉,即使困乏欲睡,也依旧风度不减,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倒下就睡。 这府里果真占地宽大无比,花月拉着睡眼紧赶慢走了十几分钟,要不是身旁有小厮跟着,估计都摸不到自己的院门。 院门在前,看着门口上挂着一副上书“二十四城明月院”的牌匾,花月才忍不住轻舒了口气。 随行的另一小厮早就跑到前头十分麻利的打开院门,花月刚要抬脚走进自己的小院子,这眼看着自己卧室的房门就要触手可及了,柔软舒适的大床也就在眼前。 却在这时,有一个穿着青衣小厮服饰样的青年男子不知从何处拐了出来,快速走来,几步就走到花月跟前拦住。 这人身形挺拔有力,稳稳站着,就给人一种长身玉立的感觉,一身清朗温雅不像是个下人,倒更似某家矜贵不俗的公子。 先是给花月简单的行了一礼,笑起来果真温润如玉,开口即道:“四公子,您终于回来了,公子已经等了您许久。” 说完,他手一伸,腰微弯斜,轻轻向院门外做了个请的姿势。 虽是如此恭敬屈于人下的语气和姿势,温和中却给人不容拒绝的意味。 在他出现的一瞬间,花月便已经哀嚎了好几声,此时无奈站定转了个头,脚步却迟迟不肯走起。 “流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花月揉了揉眼睛,戳戳太阳穴,可算清醒了些许。他皱着眉头问道。 十三四岁的年纪,青涩的脸庞在门口路灯的照耀下莹莹生光。 花月用脚重重的踢了一下门口栽种着名贵花草的花盆,双手别在腰后,这才抬脚走在前头。 明流庄跟在花月旁边落后半步,行走如松,带一阵风。闻言不紧不慢的回答:“回四公子,是今日辰时。” “知晓我哥找我什么事吗?”花月有些不安的问道。 明流庄没有思索一秒,便回道:“四公子晚归。” “我又不是第一次。”花月顿时嘟嚷了一句。转而又咳了一声,忙解释道:“我是说今晚的月色甚美呀!”说着抬头望月,奈何月儿早就躲进厚厚的云层里,遍寻不得,颇为尴尬。 “四公子去了便知道。”明流庄不是性格冷漠惜字如金,而是确实想不到有什么话可说的。 花月走得再慢,也终于还是到了。 花泽厉的院子,门口的牌匾写的是“松下容院”,黑夜里,还能就着微弱的灯光,看到院墙外的一角确有一棵苍翠高大的松树,撑着巨伞向院内延伸,几乎遮住了半个院子。 院门开了半扇,可以直接走进去。书房里亮着烛光,书房外昏暗交错。 花月停在书房门口,回头望着明流庄。 “公子就在里面,四公子自去就是。”明流庄淡淡说道。 花月睁着大眼睛,指了指明流庄,又指了指跟着的自己的小厮,问道:“你不进去?他们也不能跟着?” “是。”明流庄给了肯定回答。 花月心中直呼,事情大条了哦。 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花月才伸手推开门,径直走进去。后面明流庄则替他将门掩上。 书房内只有花泽厉一个人,他坐在案前翻阅着什么,手边有厚厚的一叠纸张,整个人面无表情,时而提笔批注几句。 还算明亮的烛火和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明暗交织。又映照在一旁的墙壁上,显得高大、认真而专注。听到人进来了眼皮也没有掀起一下。 花月乖乖走过去拉过案桌前的椅子坐在花泽厉对面,两只手拽了拽衣角,有些正襟危坐。 哥哥没说话,他也不敢吱声。 夜深人静,亮着光的屋子更显得落针可闻。 花月已经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他本来就很晚回来,爱睡觉的年纪,犯困得只想要趴床。现在坐在椅子上,不说身体都要整个半平躺在椅子上,上眼皮也直往下滑呢,一直挣扎着睁开一丝丝,真心不容易。 许久, “去哪了?”一道冷声响起,真如冰水泠泠冻人。 花月便瞬间被冻得惊起,整个人滑到椅子下,才又慌忙站起来坐到椅子上。 见他哥已经将桌面收拾得非常干净、各类东西也已经摆放整齐,正皱着眉头看他。 连忙用双手抹了把脸,端坐起来。 “嘿嘿,哥,没去哪儿呀,就、随便走走。”花月的手在头上挠挠,下巴捏捏,脸上的讨好不能再明显了。 花泽厉嫌弃的皱了一下眉头,不说话,目光清冷锐利,看得花月小腿直打哆嗦。 “诶呀诶呀,我说还不行了吗。”花月在这个哥哥面前向来坚持不了多久,心里嘀咕一句要吓死个人,才说道:“这不是听说红石镇有人出了个极品蛐蛐儿,我跟魏旭、余业还有几个小子就去见识了一下。”说着还偷偷翻起眼皮瞄了一下哥哥的脸色,对上花泽厉淡漠的眼神又慌忙垂下头来。 “见识一下需要夜半才回来?”花泽厉咬重‘见识’二字,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满和严厉。 “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吗。”这样说着,花月抬起头来,看着他哥,凑近了一点,用悄悄的语气大声说道:“哥,我跟你讲,红石镇那个大地主老财,今天突然横死家中,听说家里的财库也没了。” “嗯?”花泽厉眼神微凝。 花月也没在意,麻溜的继续说道:“我们本来戌时初起就要回来的,就是被这事耽搁了。夜黑风高,听到那里的捕头说最近江湖人士繁杂,很可能就是江湖大盗杀人劫财。” “但我看着可不像,那干净利落的手法,可没怎么掩饰。”说到这里,花月先止住话头,伸出食指在案桌上快速写了一个字,‘兵’! 然后又开口说道:“哥,保准明天全古封城都要知道了,瞒不住。” 意思我没骗你,到时就知道了。他观察着自家哥哥的脸色,这样的意外情况总不会再怪他了吧。 花泽厉点点头,抬眼看着花月,说道:“这次就算了,以后酉时之后不许再出府,也不准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来往。”显然他是知道自家弟弟有多少次是晚归的。 花月闻言立即不满的喊道:“哥!” 又听他哥语气严肃的说道:“最近安分点,别给老子惹事,既然闲得发慌,那就每天晚上抄一遍书经。”花泽厉瞥了一眼花月顿时生无可恋的脸,又补充了一句,“我检查。” 花月彻底瘫倒在椅子上,泪眼朦胧,凄凄惨惨戚戚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前‘温润公子’,他前‘想当老子’的兄长,气得浑身发抖。干脆闭上眼睛拢上耳朵不闻不看。 “行了,回去吧,还要我扛你吗?”花泽厉看着花月揺了揺头,说道。 “不用!”花月立马站起身,硬气的转头回了一只手,大步走出门去。 第六十四章 灭门 花月离开没有多久,明流庄就走了进来。 行到近前。 “公子。”他恭敬行了一礼。 花泽厉点点头,右手食指微微抬起,漫不经心的点指了一下案桌对面花月刚刚坐过的椅子,示意明流庄坐下。 明流庄也没有客气。 “如何?”花泽厉问道。 “公子,情况确实如刚刚四公子所说,红石镇那位叶大财主今夜横死家中,家中财库也被洗劫一空。”明流庄坐在椅子上,坐姿端正,注视着对面的花泽厉,平缓叙述着。 他眼神平静清亮,里面有着自信与刻意压制的隐隐张狂。脸庞棱角分明却不显锋锐,声音又朗润好听。明明是以一个较为卑下的身份在向主家禀报,但此时与花泽厉相对而坐,言语虽显几分恭敬,气势和风度竟丝毫不见落于下风。 对此,花泽厉竟然也视若无睹,不见有丝毫不满。 他微微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扶手上,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指着,但没有闭上眼睛,一双水眸只盯着上面的横梁,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溪田镇的宋家,在同一时间也被灭门了。若非锦衣卫最后赶到,恐怕那宋家连一只鸡都留不下。”明流庄慢条斯理的说着,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好像在随口说一句‘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的不动于衷,或者说无论是什么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闻言,花泽厉才神色肃然,正经坐了起来,脸色也终于凝重起来。一双水眸犀利寒冷,有着些许怒意。 溪田镇宋家虽然在花家这种钟鸣鼎食的世家望族眼里与那红石镇的叶家没什么不同,但两者却也不是同一量级的。 叶家虽然张扬,在红石镇或许是顶天的人家,但其实,也紧紧是有钱而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户。 但是宋家却是根深蒂固、传承久远的家族。祖上更是军伍发家,族中子弟向来勤耕不辍,文武皆宜,实力不俗。 又有或这或那的关系,可谓是在周遭几个县城,乃至整个永临郡都很有影响力。 若细数永临郡有哪些世家大族,宋家也都是排得上前列的。 花泽厉对这个家族的印象不错。因为宋家一直低调行事,家风也很严谨适然。 虽然宋家也崇尚诗书传家,但或许是祖上出身军伍的缘故,他们的传承中自有一股刚正硬直之气,这些都体现在他们后辈子弟的行事作风上。 既不对不如己者欺辱蔑视,也不对越己者刻意谄媚讨好。族中子弟更是洁身自好。 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家族枝繁叶茂了便难免有几个虫子,有些龌蹉。但溪田镇宋家,很少听闻他们家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 即便是蓝原花家这样能影响整个大坤王朝的豪门望族,他们享有盛誉的嫡系子弟花泽厉,也只得到了他们尊重的距离。 然而宋家虽然低调,但不代表就是软弱得可以随手捏死的兔子。本族中的守卫力量定然不弱。 但如今,古封县中的本族居然一夜之间就被灭门了! 一个大家族枝繁叶茂,深谙存亡之道,深知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多年来族中子弟更是不知道散布到了何处。如今故土本族竟然被一夜之间残忍的灭了门,待到消息传出,恐怕那些各地存活的族人不会善罢甘休! 叶家死了一个土财主,还可以说是江湖贼盗谋财害命;那宋家又是什么呢?这样的家族,又是如何惹来灭门之祸的? 甚至花泽厉都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被灭门的应该是红石镇叶家,只死了一个财主的是溪田镇宋家才对。 “溪田镇距离古封城非红石镇这般近,因此消息还未传来,但最迟天明,恐怕就是满城皆知了。”明流庄还在说着。 到时,就是满城风雨了。然后消息再以极快的速度向外边扩散,古封县、永临郡、西城府乃至整个大坤朝,恐怕…… 毕竟刚死了县令,现在又有宋家满门被灭。 到时候,难免被质疑官府的能力。官府无用,恐怕也会逐渐深入人心。 多事之秋,人心惶惶啊! 花泽厉握了握拳手,又张开,反复了几下。 “呵,可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花泽厉嗤笑一声,眼底意味不明。又有些看好戏意味的说道:“啧,咱那位雷县令屁股可是刚坐下。”而且萧漠同可还没有离开古封县啊。 这水,可真是越来越黑不溜秋了。 雷弧现在确实脸色很不好看,他前脚刚踏进县衙,后脚就有大财主被杀,更有一大家族被灭了门。 这古封县果真是是非之地! 宋家在朝中并非无人,多年积攒的实力和人脉也不可小觑。如今满门被灭,即便他只是新官上任,也难免要被迁怒。 更何况,各大小世家虽然明争暗斗、你来我往多年,但此间情况,不免让人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毕竟除了乱世,从来没有哪个世家被这样满门屠灭。便是整个皇室因世家威势过大而恼恨不已,也只敢世代徐徐图之。 现在这种情况,不仅是对世家门阀的挑衅,更是往当今陛下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不说是他,便是锦衣卫、萧漠同之流,都难辞其咎! 天还没亮呢,雷县令便已经感觉到来自上边的层层压力袭来。顿觉自己往后的生活是水深火热,昏暗无比。 只期盼能够护妻儿周全,不让她们受到牵连。 雷弧目光沉凝,思绪颇多。 此时天还是漆黑无亮的,但整个古封县都已经彻底运转了起来。 雷弧坐镇县衙,一道道指令从那小小的公堂上发出,快速被下面的人运转起来。 哪怕雷弧现在不过是新官上任,但整个县衙的人对他的指令却是顺从的很,没有人胆敢违逆。 能够混到这里的人没有几个会是傻子。除了不敢在这种时候这种事情上出头,以免被抓到‘把柄’容易受迁怒外,未免没有存着‘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的心思。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有个高个子顶着,总能让人安心一点。 恐怕现在就是雷弧想把县令之职丢给他们这些人,都没有人敢出来接任。 第六十五章 索魂恶鬼 冷风阴森森的吹着,树叶摇曳,沙沙作响。 夜幕下,风起云涌。 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今夜注定是个不安分的夜晚。 “萧漠同,别咬着老子不放。”一个深蓝色的身影奔逃在前面,嘴里还不安分的怒骂着。 萧漠同神色冷凝,一手暗器出神入化,精准袭向前方奔逃的人,将前面的人短暂拦截住,足下踩在树干上一个借力,身影瞬时一闪,已经是翻身便到了前面那人的身前。 绣春刀狠狠的劈来,刀势一往无前,带着慑人的冰冷锐利。那蓝衣人抬手,手中双鞭及时阻挡,但那一刀力道之大,却不是他能承受的。由那双鞭传来的震颤,直震得他几欲脱力,那双鞭也似摇摇欲坠。那蓝衣人的眼神瞬间凶戾,却不欲在此与萧漠同一争长短。身子连忙向后巧力抛甩,用尽全力才堪堪躲过那锋利的刀芒。 那蓝衣人十分清楚自己的长处不在于此,萧漠同武功远胜于己,又凶狠霸道,与萧漠同争斗下去他便只有死路一条。欲要凭借身法轻功瞬间远扬,与萧漠同拉开距离。 然那萧漠同却如附骨之疽,刀锋一偏紧随而至,临到近前却又硬生生一偏一拐,该劈为刺,再是一挑。 “砰、砰、砰” “嘭、嘭、嘭” 蓝衣人无奈只能再次与他缠斗。 “萧漠同,你是不是害怕被狗皇帝降罪,拿来泄愤啊,哈哈!”蓝衣人一边阻拦躲避萧漠同凌厉的杀刀,一边嘴里一刻不停,言语刺激着萧漠同,欲要让其分神。 “萧漠同,你以为你是谁?你能倚仗的不过是那狗皇帝,你本就是那些蠢货的眼中钉肉中刺,此次被推出来最合适不过,你逃”一刀带着不可抵挡的威势袭来,话语戛然而止。 萧漠同神色无情冰冷,恍若未闻。手中刀越砍越快,越砍越凌厉沉重,刀刀直击要害而来。 那蓝衣人本就不善攻伐持守,萧漠同却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是以不过几个回合,手中双鞭终于还是被那股强大的力道震落,斜斜插进土壤里。从虎口到整个掌心再到双手手臂都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 这人身手虽然还算不错,身法轻功也算一流,但很明显不是萧漠同的对手,脱不了身,便只能被压着砍。在萧漠同毫不留情的攻伐之下只能堪堪狼狈抵挡、躲避。 蓦地,被一刀狠狠划破胸前的锦衣,刀刃贴过胸腔,血肉便瞬间翻涌而起,几见白骨,可知力道之深。 蓝衣人翻飞在地,刀尖带血撇了一地,染深了一片黄土。那人一边抵挡一边躲避,生死之际,嘴里还在叭叭的继续刺激着萧漠同:“萧大人,与其回去被狗皇帝拉出来给那群蠢货谢罪,不如” 眼看那把染血的刀身就要再收割一个脑袋。 “锵!” 千钧一发之际,一箭狠砸在刀身上,力道之大,竟然让刀偏离了寸许。 萧漠同去势却不改,刀身从脖子被偏移到右肩处,顺势一撇、一挑,一整只右手臂便轻易被抛至半空,再悠然的落在蓝衣人的身前。 与此同时,萧漠同身法施展,移形换位。而他刚刚移开的位置上,一前一后两只箭矢便无声无息的插在他刚刚站过的位置上。 “啊啊啊!” 也就这片刻间,那蓝衣人才像是反应过来,嘴中发出刺耳的痛叫声,眼中十足怨恨,脸色刹时惨白。 萧漠同站在蓝衣人身旁不远处,眉头微蹙。看着那被整齐截断的臂膀断面血流不止,刀尖微抬,在蓝衣人右肩处重重点了几下,血液才总算是止住。 但即便如此,鲜血依旧糊弄了一地,而那蓝衣人也早已经视线模糊,快要昏死过去。 “萧漠同!!!” 一道愤恨惊惧的尖叫声响起,在空寂的树林里显得格外响亮,那周遭的蛇虫早被这一路而来的肃杀吓得噤了声。 又是几道冷箭接连袭来,萧漠同眼中嘲讽,一边抵挡,一边身体轻轻向外挪移。渐渐离那倒地的蓝衣人有了些距离。 至此,那背后的人终于是再也沉不住气了。 趁着萧漠同被连续的冷箭绊住手脚,迅速向着蓝衣人奔袭而来,就要抓起面色渐渐青白的蓝衣人逃遁。 他的速度极快,身法和轻功皆是了得,看起来比那蓝衣人都要略胜一筹,想来逃命的功夫学得不错。 眼看着来人就要揪起蓝衣人就跑,萧漠同眼中冷漠嘲讽,却并未出手制住,握着绣春刀静立于一旁。 来人心中沉重,没时间思索更多,抓起已经昏迷的蓝衣人就要施展轻功远离此地。 刚要行动,身子却硬生生顿住。 也就在此时,才让人看清楚她的样貌,却是个女子。看着并不如何俊俏,脸色蜡黄皮肤粗糙,再着一身粗布麻衣,做如同寻常农家妇人的打扮,当是扔进人群里也不容易注视搜寻的。 然她此时定定站在那里,脊背挺直,普通柔和的扮相却有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势。 “砰!” 不知何时,锦衣卫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榭不通,随手往地上丢出一个人,不知生死,身旁还随了一把弓箭。 “呵。” 见怎么样都逃不掉了,女子便没有心思再理会。她早已将蓝衣人拥在怀中,此时眼中一脉深情,并不在意被糊了满身的鲜血,指尖轻颤着,要碰不敢碰的停留在蓝衣人的右肩处。 “疼吗?”一道轻柔疼惜的声音自女子的嘴中喊出,她只紧紧注视着怀中人苍白无血的脸。 蓝衣人身体惊颤痉挛着,好半响才艰难睁开眼睛,看到女子,嘴角不由无奈的扯了扯,苦涩艰难的说道:“你,不该,出来的。” “嗯。”女子附和的点点头,不与他争执什么。 两人静默,女子看了他好一会,眼神陡然狠辣。 “砰!砰!” 鲜血高洒,女子被踢出好远,脸压着泥土,手中毒针洒了一地。而那蓝衣人被甩在地上,发出不小的闷哼声。 萧漠同手握绣春刀,刀剑又新染了女子的鲜血。他没有兴趣理会此间的所谓深情,只觉得可笑至极。 一脚不轻不重的踢了踢彻底昏迷过去的蓝衣人,自然有锦衣卫来将几人压制住,让他们想死都难。 稀疏的林子里,树木被一路断枝折脊,落了满地的枝干和树叶。草叶、野花、夜间的小虫,也都惨遭蹂躏,瑟瑟发抖。森然的气息和压迫不自然弥漫整个林间,幽静! 萧漠同一身黑衣伫立,一把绣春刀沾满了鲜血,不过片刻,新鲜的血液顺着刀身不间断的滴落在地上,又重新形成一滩黑色的、浅浅一层的水洼。 那一路追随而来的尸体,横七竖八,鲜血将这条小路上的土地都染成了黑褐色。 此时,黑夜无风,周遭寂静无比,只有树叶偶尔婆娑或者枝丫掉落发出的声响。 萧漠同就站在路的尽头,鲜血沿着他的目光向外延伸。他目光沉凝,握着一把染血滴滴的刀具,残酷嗜血,戾气横生,整个人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索魂恶鬼! 第六十六章 蛊毒难消 “伸掌。” “屈臂。” “力道不够。” “若我是敌人,你已经被斩首。” … 曲氲一手木剑轻飘飘的便把最后还站着的石木击落台下。 她一手持剑,一手负在身后,这种时候她面色一向严肃认真,倒是很有几分绝世高手的风范。 台下被击败的小萝卜头们仰望着头,眼中满是崇拜。 一大早的,曲氲家的演武场就很热闹。 曲氲难得起来跟着娃儿们练了一朝,检查检查功课。 “娘,是儿子不好,这段时间自傲了。”石木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曲氲身前,一脸羞愧。他居然在娘亲手下走不过两回合,还是在放水的情况之下。 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演武场边看过来的赤烟,石木有些扭捏。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逊的。 他低头蹙着眉,看来还是自己太自傲松懈,平常只管严厉督促弟弟妹妹们,觉得自己是家里的老大,老厉害了。用娘亲的话来说,这是飘了呀。 曲氲沉思了一下下,神色认真点点头,沉声说道:“确实。不过想来也不能怪你,不是你不努力,你进步也很大。而是你娘我就是绝大部分人都比不上的。你别太受打击了。” 石木“……”我娘好像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 一大家子吃完早饭,孩子们就去跟着先生上课去了。 沈莫忧登门,身后还跟着一批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曲氲之前就想给家里买几个丫鬟小厮的,本来想去人牙子那里找找的,但一直拖着没去。而且她要的人也不少,又想要质量,自己没经验的情况下,便拜托了沈莫忧帮忙注意一下。毕竟多揍了几次,感情加深了点,大家也都挺熟的了,就当自己人用了。 “曲姐姐,莫忧寻摸多日,姐姐挑挑可有入眼的,不行莫忧再去寻来。”沈莫忧轻车熟路的坐了下来,自己倒了杯茶,指着厅堂下排排站立的人说道。 “行,我先看看。”曲氲踱步到队伍前面,一个个毫不客气的打量着。 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一个人。 她不打算给孩子们配备丫鬟小厮,又不是什么少爷小姐的,按照刚需来就好了。 她默默在心里念叨着,看门得两个,浆洗两个,打扫两个,端茶倒水得要两个,厨房两个,嗯,还是三个吧,哦,马厩也要一个,还要一个管家。心里一数,嘶,怎么这么多呀。 曲氲最后留了十八个。除了以上所需要的十三个,剩下的,两个男孩和女孩给孩子们跑腿,一个给她当药童,还有两个就给陈晓雨开店用了。 沈莫忧笑着让人将剩下的带走,边将点心丢进嘴里,满足的眯起眼睛,边问曲氲:“听闻晓雨最近一直在忙着开店事宜?” “是啊。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了,闲也闲不住。”曲氲着手就开始安排培训一伙新到岗的伙计,抽空点点头,说道:“她厨艺不错,又喜欢研究新鲜吃食,就打算开间吃食铺子。这段时间准备,再过几日估计就能开张了。” 前段时间一有空就去准备了,跟先生认了几天字,把自己识字的事情落实后,小姑娘也不怎么掩饰就跑了。 本来说是饭店,但城里饭店云集,大小饭店都有好几家口碑不错的,即便陈晓雨有些不错的菜谱方子,也不一定能争得过人家。毕竟能生存下去的饭店酒馆,都是有两招的。 而且这活不仅累人,事儿也多,还容易被人学去。就还不如卖一些新鲜吃食。卖些糖果糕点什么的,也挺不错的。 那丫头最近可不就一直忙这个嘛,偏要做出一副事业来的劲儿。她瞧着毕竟是个成年人的魂儿,也就不担心她一个人去干了。 再想着这丫头做的吃食恐怕不一般,还是不要去外面雇人了,自己家下人用的才安心,便给她买几个人使唤。 “这样啊,不过开张的时候还是要低调点,或者迟些时日再开吧。让晓雨在家里多待几天。”沈莫忧沉声说道,语气微凝。 曲氲挑眉,“怎么了?” 沈莫忧又跟她聊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听到有大财主被杀害,有家族被灭门了,曲氲不由眉头紧皱,脸色绷紧。 还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怎么就到抄家灭族这一步了? 不得不说,曲氲也有些被吓到了。 “曲姐姐,最近外面不太平,还是让弟弟妹妹们别外出了,就是要出去,也要带好人。”沈莫忧叮嘱道,看她眉眼凝重,想到这一屋子的小萝卜头,又笑着说:“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会多留些人。” 除了确切的身份没说,他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行为和不同,曲氲她们也没有特意问起。 “嗯。”曲氲点点头。心里思索着,要怎样把自家宅子搞成铜墙铁壁,能让敌人有来无回的那种。 沈莫忧待了没一会儿就走了,想来他也是有不少事情要做的。 曲氲将下人们安排妥当,想着怎样再这乱起的时候多几分保障。 又想起刚刚带回来的赤烟身体的不同寻常,便带着人去了隔壁。 许府。 许大夫将手指搭在赤烟手腕上,脸上表情逐渐沉凝。 许大夫为了医术的精进,年轻时候也是习过武功的,内力精纯深厚,甚至运用起来比曲氲更加精巧灵动。是以内力在赤烟身体走一遭,也发现了问题。 “许伯伯,如何了?”曲氲看着许大夫问道,其实心里也有了一些猜测,只是想要更验证一番。 许大夫放下手,看着赤烟柔嫩的小脸有些怜惜,这小姑娘看着,也就跟自家孙女差不多大。 “如果老夫所料不错,这小姑娘并非中了什么毒,而是,”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蛊。” 曲氲也有所预料,倒没有意外,而是继续问道:“那您可知,是什么样的蛊,如何解蛊?” 许大夫摇摇头,无奈说道:“老夫虽在医术一途有些造诣,但在这世间所占实为寥寥一角。” “老夫曾经对这蛊术惊诧,也曾遇到类似患者,因此当年走访南疆,欲窥真容。但南疆地域广阔,对外来者多有警惕,因此老夫所知依旧渺小。” 又看曲氲一脸紧绷茫然,一旁小姑娘也十分落寞低头的样子,便又开口说道, “老夫可以在小姑娘蛊毒发作之时压制一二,但若要根除,却是不能了。还请曲娘子见谅。” 曲氲原本在发呆思索,见状连忙说道,“这是自然,许伯伯真是折煞我了。我连是否是中了蛊毒都不能确定,许伯伯却有法子压制一二,已是极为尽心了。” 其实曲氲的茫然不是是在发呆,而是在想蛊毒的解决方法。 从前世想到今生,她前世时,苗疆蛊术也跟着武学没落了,是以她没什么关注。 忽然,她在记忆的角落里挖到,原主貌似,认识南疆之人。 第六十七章 花泽厉上门 曲氲上门不仅是为了给赤烟的身体查看一下,还想着把这段时间的药材存货清理一下。 这么长一段时间,她炮制了不少药材,各种深山里才能找到的珍惜药材都被她找到不少,连人参灵芝都有好几株呢。 炮制好的药材价格还要高很多,再加上她自己特制的一些药丸子,熟人不压价,卖了八千多两。 这可是一笔巨款了,还是来到这里以后靠自己赚到的,曲氲心里很满意。 出了许家宅子,曲氲拉着赤烟往家里走,脑子里一直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还有原主记忆里认识的南疆之人。 毕竟不是自己的记忆,何况就是自己的记忆也有遗忘的时候,不去刻意挖掘还真难想起来。 原主前十几年一直混迹三教九流,虽说底层,但认识的人和事还挺广阔的。 那位认识的南疆之人是在博陵府那边认识的,西城府邻府,其实挺远的。原主对其甚至还有,帮扶之情,那人也承诺过,欠她一个人情。 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情还算不算数。 “曲姨,烟儿没事,很健康。”赤烟软软的嗓音将曲氲沉浸的思绪拉回来,垂眸看去,便见赤烟小脸担忧,一双小手紧紧拉住她的一截衣角,小心翼翼的说道。 想来是看到曲氲面无表情,脸色有些难看,以为在忧心她。 曲氲怜惜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笑道:“嗯,小烟儿身体棒棒,一定会很健康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具备了这种老妈子般的亲和属性,小孩儿们似乎对她都很信任依赖。这种毫无保留的亲近和信赖,让她既不忍心见这些小孩儿们可怜兮兮的,也总是忍不住心软的把他们划为自己的责任。 诶,苦恼啊。我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发展方向,搞到最后不会是个孩儿帮吧?! 宅门近在眼前,轻敲两下,新上任的门房老盛就把门打开了,挺精神的脸天然充满笑的温和,让人不自觉信任。 他满脸堆笑的对曲氲两人恭敬招呼:“太太,赤烟姑娘。” 转而又对曲氲说道:“太太,刚刚来了一位公子,带着随从,瞧着富贵,您不在家,小的们不好往外赶,只好找了大公子,现下和管家在堂里招呼着呢。” 沈莫忧带来的人都很不错,有一定的工作经验,第一次上岗,就知道怎么招待了。 曲氲满意点点头,又疑惑来的是什么人,自己不在家,家里就一群小孩子,倒确实只有大儿子石木能勉强撑一下场面了。十二岁,也算是半大的成人了。 与赤烟分开,曲氲很快向待客的厅堂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公子悠闲自得的坐在客座上,管家也在一旁招待着。 那公子瞧着并没有等人的焦虑,偶尔喝喝茶水,吃吃点心,调侃着自己的大儿子。 他身后还站着两个随从,手里都提着些什么东西。 见到曲氲走来,他眼中便蓦然一喜,似乎由内而外的欣喜,笑意眉开。 “曲娘子回来了。” 石木如同见到救星,站起来喊道:“娘。”终于等到您了,儿子要撑不住了。 石木确实没有什么和人打交道的经验,毕竟才刚刚从大山里走出来,平时读书习武,哪有机会跟这种人精打交道。仿佛随时能把自己给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曲氲无奈,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笑着道:“好了,你解放了,赶紧回去读书吧。” 石木也是匆忙从先生那里赶来的,闻言立马跑了。 良久,厅堂内。 坐在客椅上的年轻男人双手捧着茶杯,眼中水波流转,略低头,神情认真。他慢条斯理的轻抿一口茶水,神情随之愉悦舒缓,像是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般陶醉。 曲氲坐在主位上首,见此情景心里不由翻了个白眼。大兄弟,别这么装成不?那就是从茶叶铺里买来的再普通不过的茶叶,你还能尝出龙涎香不成? 但不得不说,这小子会做人,她有被愉悦到。 这眼前年轻俊朗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花泽厉。 曲氲对他印象挺深刻,不为别的,就为前段时间他的过于慷慨,心里一直提揪着,警醒着。 如今他忽然主动登门,曲氲心中既有一种“果然如此”一闪而过,也对此蓦然释怀。 来了就好,就怕他不来呢。 “曲娘子好手艺,相同的茶,与丫鬟泡来却是天差地别。” 就见神态自若、一身贵气的男人又多饮了几口之后,才谦和笑道:“贵府茶叶虽说稍次了点,但因这烹茶之人手段了得,茶香清雅,回味悠长,让人不觉忽略品质,实属佳饮。是以丑态毕露,曲娘子莫怪。” 曲氲挑眉,心想不至于不至于,其实她泡茶的功夫虽然不错,但也没有这样改天换地般的差距。之所以与丫鬟泡的不同,是因为她加了一些东西,这人应该也是能喝出来的。 但她也不点破,脸上同样笑意盈盈的。 “哪里哪里,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花公子见笑了。”内心千回百转,面上热情周到,还是要拿捏住。 花泽厉淡笑不语。 “公子稍等,我去去就回。”曲氲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花泽厉露出礼貌的笑,在他点头之后迅速走开,又迅速走回来。 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曲氲笑着将其放到了花泽厉的桌子上,才走回座位坐着。 花泽厉疑惑。翻开盒子,看到里面放着一踏银票。脸上的笑敛了敛,有些不虞,挑眉看着曲氲淡声道: “曲娘子何意?” 曲氲不在乎,喝了口茶,依旧礼貌笑道:“当日不知公子出手如此大方,心中不安。无奈这宅子和铺子都已用了一处,只好另做赔偿,还望公子见谅。”那盒子里放着的是三万两的银票和另外两处没有使用的宅子铺子的地契。 三万两应当也能够堪堪价值这两处宅子和铺子。 当初收到地契,曲氲和陈晓雨都觉得不太妥当,一直筹措着,想找机会还回去。 啧,刚到手的大款又没有了。 花泽厉将盒子盖上,手指摩挲着盒盖,似笑非笑的看着曲氲,说道:“花某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被退回来的道理。” 曲氲同样笑:“那是公子您的问题。若您觉得单单银票不够,另外的这宅子和铺子也是可以归还的。” 花泽厉愣了愣,突然仰头笑了起来,“哈,哈哈,有趣,有趣。。” 曲氲看着,不发一言,实在是不知道这贵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笑罢,花泽厉将盒子往前推了推,说道:“其实,花某当初给出这样的赔偿,并不是因为那什么阎刀手李建牛,就凭那蠢货,怎么配呢?” 见状,曲氲便配合问道:“那不知公子到来寒舍有何贵干?” “的确有事要麻烦贵府。”花泽厉点点头,一双眼睛好像天生带有笑意,对谁都是客气几分。 曲氲闻言秀眉轻轻往下压了一下,就见眼前的男子继续说道, “听闻陈晓雨姑娘及其弟妹皆在贵府,我是来见见晓雨姑娘的。” 花泽厉眼皮上挑,注视着曲氲。 曲氲眼睛眯起,毫不示弱与他对视,疑惑问起:“不知公子寻晓雨何事,” 花泽厉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柔和声线回语:“并非坏事,曲娘子不必担忧。” 第六十八章 晓雨身世(一) 曲氲面无表情的坐在主位上,神色看起来并没有缓和多少。 “晓雨现下并不在家中,花公子可稍等片刻,或该日再来。”曲氲淡声说道。 “无妨,贵府茶水点心颇为新颖,多坐坐也无妨。”这么说着,他捻起一块点心两口吃完,又喝了一口茶水,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那杯茶水居然见底了,他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来。 旁边伺候着的新上任的丫鬟立马眼明手快的给他续了一杯。 曲氲:“……”就,不至于吧?! 虽然那点心是陈晓雨特意制作的,味道确实惊艳。可你这贵公子什么山珍海味,皇宫御宴没吃过?不至于就这样被征服了吧?难道晓雨接下来就要开始厨艺征服世界的道路了? 还想说什么,陈晓雨就回来了。 “氲姐姐,听说有人找我。”陈晓雨挎过门槛,因着有客人在,举止瞧着是很端庄,慢慢行到近前。 经过一段时间的温养,陈晓雨跟之前在陈家村的时候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不用为生计酬劳,不用为弟弟妹妹们担忧,每天吃好喝好,身形不再过份削瘦。又有自己想做的一番事业,乐观积极向上,整个人沉淀又自信。 她五官本就长得不错,姿妍俏丽,不施粉面,带着这个年纪天然的娇嫩,如同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再加上之前又被曲氲搞的药浴洗去一身污垢尘劳,整个人就显得得很明亮大方了。 陈晓雨看到花泽厉有些讶异,虽然只见过一面,但花泽厉显然不是那种让人容易忘记的。 曲氲示意陈晓雨先坐下,才开口说道:“这是花泽厉花公子,想必你还记得吧。” 花泽厉从陈晓雨进来之后目光就放在她身上打量了,边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边对陈晓雨说道:“花泽厉,家里行三。” “之前见着晓雨,便觉得熟识。”他向着一旁伸出一只手,一直静立在后的侍从立马恭敬的将一份画轴放在他的手上。 手指轻轻将画轴摊开,随着画卷展开,渐渐露出的画面可以看出,那应该是一幅人画像。 “后来想起来,我确实见过这样一张脸。”花泽厉轻轻说着,“费了一点时间,才拿到了这幅画像。” 曲氲&陈晓雨:这是身份大揭秘了吗? 戳戳手,有点激动。 画面彻底展开来,露出一个撑着油纸伞,走在江南烟雨小街中的美丽女子。 那画中的女子尽态极妍,明媚妖娆,风情万种,夺尽世间光芒。 这女子,目光望来之处,似有千言万语,那极其艳丽的面容瞧着竟是跟陈晓雨稚嫩的小脸有八分相似!很难让人不想像,若陈晓雨再长大一点,又会是如何? 陈晓雨心神早就已经被那画中女子吸引住了,压在脑中的思绪和画面突然汹涌而来,让她情不自禁唤了一句:“娘亲。” 这并非陈晓雨的情绪,而是残留在身体中原主的记忆和情绪本能。 陈晓雨作为家中的老大,对自己父母的印象是十分深刻的。 原主的记忆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 幼时确实有一段不同寻常的富贵日子,绫罗绸缎,奴仆成群。 只是后来被带到了陈家村,也许是还太小,随着越长越大,很容易就把这样的记忆埋弃。 而往后寻常的日子,似乎也没有太多可言说的。 她稍微懂事后,这个家给她最频繁的记忆是,经常需要卧床的母亲,时常不能待在家里的父亲,还有弟弟妹妹们的出生,她所要付出的心力照看,更甚至是后来父母亲的去世,小小年纪就要把养育弟弟妹妹的担子接过来。 对于原主的行为,陈晓雨不予置否。但她私心里觉得,论迹论心,那对父母都是不合格的。 或许他们之间情深似海,情谊感天动地。但对于子女,却是一副管生不管养的做派。 母亲身体娇弱,足几乎不沾地,十指不沾阳春水,似乎远离人间烟火气。父亲在身旁时,会将她的一切琐事料理妥当,从里到外亲力亲为。父亲不在时,也是原主这个做女儿的为她忙前忙后,洗衣做饭。 而父亲呢,很多时候并不在家。他好像很忙,时常来去匆匆,好像只来得及叮嘱一句,照顾好你母亲。 不知道是哪天,父亲回来了,却脸色苍白,满身鲜血。之后没几天,便死了。 母亲悲痛欲绝,好几天伤心痛哭,哭她的丈夫,哭她命运坎坷,红颜薄命,没多久便自缢而亡,追随她的丈夫去了。 所以,陈晓雨不太相信,这画卷上骄傲自信的明媚女子,会是记忆中身躯羸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母亲。 “花公子?”陈晓雨眼神愣怔的看着花泽厉,等着他的解释。 “我们小时候认识的,一起玩得很好。你经常让我偷偷带你出去疯玩,调皮捣蛋极了,闯了祸,还累得我被诺雨姑姑一起责罚。”花泽厉目光柔和的望着陈晓雨,轻声叹息,“不过瞧你这小没良心的,估计早就不记得了吧。” 陈晓雨目光微闪,内心毫无波动,对他的温柔追忆其实并不感冒,毕竟她可不是原主。 不过这所谓的身世还是很有必要搞清楚的,小心无大错。于是故意理直气壮的嘟嚷:“这么小时候的事情谁记得呀。” 花泽厉轻笑出声,整个人都极其温柔,安慰着她:“不是怪你的意思。当时诺雨姑姑和姑父匆忙离京,你那时候太小了,四五岁,也就那么丁点大吧,哪由得你啊。” 他伸手比划着一个小人儿的身高大小,无奈说道:“当时我并不在京城,也没来得及见你一面,你们一家便失去了消息。” “再后来,倒是偶尔听到姑父的消息,但很快又没有了,难寻踪迹。” 他注视着陈晓雨,向她招了招手,“只是没想到,你们竟是在眼皮底下待了这么多年,若是早些发现、” 显然,他也知道那对夫妻已经不在了的消息。 “我、”陈晓雨走到他跟前,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主要是她不是他记忆中的原主啊,听着他情谊不浅的回忆往昔,实在没办法感同身受,很是不自在。 “你以前都是喊我三哥哥的,被欺负了找三哥哥,哭了闹了也找三哥哥。”花泽厉温柔着说,像是怕吓到了他。他站起来,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在陈晓雨的头上揉了揉。 “是三哥哥不对,没有早些找到晓雨,让晓雨委屈了这么多年。” 显然,花泽厉多多少少也知道那对夫妻的德行,又仔细调查过一番,知道陈晓雨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是怎样从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儿,长成为如今成熟稳重的长姐模样。 “三哥哥说过,会保护好晓雨的。所以,晓雨还是跟以前一样叫三哥哥,好不好?” 第六十九章 晓雨身世(二) 陈晓雨沉默,有些迟疑,心里还是有很多疑惑不解的地方。 她表现得太明显了,花泽厉无奈地敲了敲她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三哥哥在这里,有什么问题是不能问的?!” 陈晓雨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被敲的地方。心里却腹诽,表现得这么亲昵做什么呢,她好不习惯哦。 “也,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爹和我娘会离开京城,听花,三哥哥说的,我娘应该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晓雨也不客气,她也确实疑惑。她娘那娇气样,离开京城竟然没有带一个服侍的人,还要年幼的女儿忙活照看。该不会是... 短短的时间内,陈晓雨心里已经闪过了八百种可能,什么抄家灭族、夺嫡失败、被陷害、被谋杀……越想越心惊肉跳的。 看她这神情凝重的,不得不说,这内心戏也挺丰富的。 花泽厉沉默了一会,让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才开始叙说。 “你外公罗熙罗定逾,原是镇国侯,官拜一品大将军,领兵镇守西北。但在与燕云国一战中,因判断失误,致使十万大军埋骨沙场。圣上大怒,削官夺爵斩首以平民愤。” 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 “你母亲诺雨县主是镇国侯唯一的子嗣,最终被贬为庶人。”花泽厉声音平缓,有种安定人的力量。 虽然在坐的曲氲和陈晓雨都不怎么需要安定就是了。 只听他接着说,“圣上将你母亲贬为庶人后,你父亲便带她离开了京城。” “不过,你父亲陈夺,并非朝廷中人,而是江湖武功高强的侠客。他救过你母亲,两人据说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相爱相知。 但两人身份悬殊,初时也遭到候府的极力阻挠反对。但你母亲终究是镇国侯唯一的子嗣,闹了一场,镇国侯又不常在京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还是让镇国侯接纳了你父亲。 然后他们结为夫妻,生儿育女。” 说完这些,看了眼一脸懵逼加震惊的陈晓雨,花泽厉喝了口茶水,没有急着往下说。 但陈晓雨却疑惑催促道:“还有吗?” 花泽厉笑着点点头,接着往下说:“我当时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去探了一回亲,再回来,京城已是风云汹涌,天翻地覆。” “我也是后来才得知,原来你父亲就是那个武林盟主,陈夺。并非只是同名同姓。”花泽厉眼睛微眯,似乎在认真回忆,他说:“只不过在带你母亲离开京城后,你父亲便主动卸任了盟主之位,之后行踪不定,甚少现身于人前。” 宽阔的厅堂里,只有花泽厉偶尔喝口茶水,吃口点心水果的声音。 陈晓雨和曲氲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满满的震惊。 陈晓雨:属实没想到啊。 那不负责任的爹妈,还有这样浪漫的爱情经历。啧,果然应了那句,父母才是真爱,孩子都是意外。 热情娇纵的大小姐x冷酷却专情的武林盟主? 啧,光是这个,她都脑补了好大一出戏啊! 虽然自己就是那个故事中相关的人的女儿,但因为自己不是原装货,除了震惊和无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要不,哭两声?关心两句?哀痛一下?还是先露出怀念的表情? 曲氲则想,没想到啊,这晓雨拿的,妥妥的女主剧本啊。 穿越女,开局农女,又会种田又会做饭,救了个身份不简单的男人,有个悲惨又故事性的身世,又养弟弟又带妹妹的,这不是女主我都不服气! 看到陈晓雨一副难过又怀念的表情,花泽厉摸摸头表示安慰。有微微透露了一句:“听闻最近有翻案的可能。” 陈晓雨惊讶,忙问:“你的意思是镇国侯那事是误会?” 花泽厉淡笑不语。 曲氲:…… 瞧瞧,身份它这不就来了吗?! 莫名有吃瓜第一现场的兴奋是怎么回事。 “所以,晓雨不用跟三哥哥太客气。”花泽厉将之前曲氲给他的盒子轻轻往陈晓雨跟前推,又一招手,身后的两个侍从连忙拿出手中准备的东西,一人呈给陈晓雨,另一人则向着曲氲走来。 “什么东西,我也有呢?”曲氲挑眉,看着被放在桌子上的两个盒子,随即问道。 “这是给您的谢礼,还请不必推脱。”花泽厉一边把为陈晓雨准备的三个盒子往陈晓雨那边推过去,一边语气温和解释着。 陈晓雨惊讶的问道:“这是?” 花泽厉轻笑着,眼睛注视着陈晓雨:“都是给你准备的,打开看看?” 曲氲没有动那盒子,而是静静坐在那里,当一个看客。 给陈晓雨的三个盒子,两大一小。 陈晓雨全部打开,瞬间就被惊得站了起来,有点被里面的东西吓到。 这三个盒子,第一个小盒子装着的全部是地契。有住宅、有商铺、有宅子等,京城的、明川城的、西城府的等等,这厚厚一沓,不下二十张。 陈晓雨被震惊,哦,准确说被吓到脸色有些苍白。 而余下的两个盒子,一盒是满满的大银锭,一盒是各种金银珠宝、古玩奇珍,全都价值连城。 曲氲看到这里,大约能猜到一些东西,眼里闪过兴味。她也不出声,只边吃瓜果边看着。 “这这,花、花公子,这太贵重了,我我我不能收!”陈晓雨真的有被吓到,她有些语无伦次。 想她陈晓雨,在现代也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这又是送房又是送钱又是送珠宝的,她哪里顶得住啊。 陈晓雨慌慌张张,脑袋也来不及思考,连忙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曲氲。 曲氲微微一笑,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就听花泽厉不满的说道:“不是说了叫三哥哥就好了,又不听话。” “坐下吧。”花泽厉语气轻柔依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陈晓雨深呼吸了一口气,只得勉强挨着屁股边坐下,神情恍惚,还是有些不太真实。 花泽厉这才继续说道:“这些都是昔日镇国侯府的家财,只可惜,只收回了这么一部分。”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遗憾,说“这么一部分”的时候更是加重语气,带着深深的不满。 瞟了一眼慌张极了的陈晓雨,无奈叹道:“诺雨姑姑是镇国侯唯一的女儿,你是她长女,你拿着这些理所应当,不必紧张害怕。” 陈晓雨:道理我都懂! 第七十章 雅和郡主,好久不见 “那这些?”陈晓雨的手指微微颤抖的指着那一大盒子的珠宝首饰,什么东珠南珠玛瑙玉石的,各种奇珍异宝,愣是堆了一整盒,那珠光宝气,那潋滟生光,实在让人侧目。 哪怕陈晓雨不怎么了解,也知道这些东西,实在太过贵重了。 “嗯?”花泽厉眉眼敛了敛,目光随意的瞥了一眼,有些不满意的说道:“这是三哥哥这些年送给你的生辰礼、时节礼,还有赔礼。确实太单薄了。回头拣到好的,再补偿给你。 答应你每年陪你过生辰,倒是三哥哥食言了。”他毕竟不是女孩子,也没有刻意去收罗这些东西,得了什么好珠宝也容易被姐姐妹妹们讨了去,手头确实少了。想到这花泽厉好大的遗憾和惭愧。 曲氲:…… “啊?别别别,不用不用,太多了,太贵重了,我不是……”这这……陈晓雨惊讶的睁大眼睛,心中有些无措,她又不是原主,这这这…… 看她这样不安和慌乱,一张小脸早已经没了往日的稳重和自信,全然是这个年纪的少女真正该有的活力与生动。 花泽厉轻笑出声,眼睫往下压了压,才道:“晓雨不用紧张,些许薄礼,其实不当值什么。” “当年你揪着我的头发跟我伸手要礼物的时候,可是嚣张的很呢。 小人不大,古灵精怪,可爱得紧。”花泽厉语气温和,带了点调侃和无奈,眼中也有些许回忆的色彩,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温润可亲了很多。 陈晓雨讪笑,有些尴尬:“是、是吗,我可真的、、不太记得了呢。” “无妨,你当时太年幼,不记得了也是自然。”花泽厉安慰道。 花泽厉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也知道自己登这一趟门确实太过突然,便提出了告辞。 “留步。”花泽厉起身,揉了揉陈晓雨的小脑瓜,向曲氲颔首点头,也不要送,带着随从就走出了会客厅。 看着花泽厉渐渐远去的背影,陈晓雨有些为难的看着桌上的一应物品,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 “氲姐姐。”陈晓雨看着曲氲,求助的表情。 曲氲倒是知道她真正在纠结些什么,但却不想开口点破。不知道为什么,在明知道陈晓雨很大可能是跟自己一样的穿越者,且两人关系还算融洽的情况下,曲氲却潜意识的想要隐藏自己。这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警醒,曲氲不敢不重视。 不过,除了这一个,她倒不会刻意欺瞒什么,对陈晓雨也是真心实意的。 所以看着眼前的陈晓雨,曲氲也只能当做真是东西太过贵重,陈晓雨接受不了而已。 “若那花公子所言非虚,你是他青梅竹马中的青梅小妹妹,你们幼时情谊深厚,又是多年未见,以他的家世,送你这些倒也不算什么。”曲氲宽慰道。 又话锋一转,说:“不过,还需谨慎些许,你年幼不记事,这儿时的情谊有多少,却是全凭他一张嘴的。” 曲氲眼睛微眯,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是多事之秋,这一家子的人,容不得她不谨慎。 再侧头看了看一旁的陈晓雨,心道,更何况还有还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定律。 她隐隐有感觉,这一遭的事情,真不会少。 被曲氲这么一提醒,陈晓雨也回过神来了。 她之前一直沉浸在她不是原主,觉得接受这些东西受之有愧的心理中,此时沉下心来,也开始思索这所谓的‘三哥哥’登门的真实目的。 真的是因为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吗? 或许是因为陈晓雨不是原主,所以有些被原主遗忘的东西,只要陈晓雨仔细探索,有些蛛丝马迹还是被她抓住了。 记忆中的画面虽然模糊,但确实是一派欢乐和谐的场景。但两人相差了五六岁,多数时候其实是原主追着那花泽厉跑,原主也确实挺喜欢这个哥哥。 陈晓雨还看到’原主还揪着花泽厉的头发,要求他每年都要来配她过生辰。花泽厉也一脸宠溺,对她有求必应。 画面断断续续,但也能看出两人的关系确实很好,符合那些小说话本里两小无猜的感情。 可陈晓雨心里总觉得还是隔了些什么。 便是当初真有那么好,时隔七八年的时间,还能如此惦念? 这是现实世界,可不是什么小说电视剧啊! 但如果他真实的目的不是因为‘青梅竹马’的情谊特意登门,那她的身上有什么是吸引着花泽厉的呢? 按照那花泽厉所说,她母族已是罪人,应当没有什么可图的。 而她父亲,是前任武林盟主。 蓦然的,陈晓雨想到她之前无意中在陈家村山上挖出来的东西,那只小盒子。 盒子的第二层装着四样东西,青铜令牌、玉佩、扳指和牛皮纸。 一看就不简单。 当时她凭着看小说电视剧的经验把它藏了起来,不敢现身于人前。 如今想想,那盒子是不是她那便宜爹陈夺埋在陈家村山上的?如果是,那些东西,又有什么秘密呢?这些秘密,会不会带来什么后患? 陈晓雨一脸沉思,神色凝重。 曲氲看着她,挑了挑眉,也想到了什么。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笑道:“好了,不管如何,目前看来,那花泽厉是没有恶意的。” 就她们两个,从那个和平的时代而来,头脑简单,背多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会个鬼的阴谋诡计!多思多想反倒徒添烦恼。 如果凭借着那多出来的知识就狂妄自大,那肯定会死得很惨。当真以为穿越一场智商就会上涨吗? 好在这里不是热武器横行的世界。曲氲时刻努力充实自己,勤修不辍,她始终相信,武力可以镇压一切魑魅魍魉! 花泽厉走在曲氲家的院子里,步伐轻松的越过回廊,走在花园子里。 正值下学,孩子们欢呼的声音从屋舍回廊里传来,一群七八个孩子鱼贯而出,画面一下子变得活泼灵动起来。 “贺老师,您再跟人家讲讲那只小乌龟最后怎么了嘛~”许晏乔娇嫩的嗓音撒着娇,远远的就传过来了。 只见贺雅雅被几个小孩围着往外走,有人扯着她的衣角,有人拉着她的裤腿,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贺雅雅一屈指,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才柔声说道:“哦,小乌龟啊,最后长成了大乌龟,接替它爹成为新的乌龟族长,带领乌龟家族走向新辉煌。” “那那那,小彩蝶呢?”一群孩子急声问道。 “回蝴蝶谷了呀,玩够了当然得回家喽。”贺雅雅理所当然的说,然后对着众小孩挥挥手,“好了好了,赶紧各回各家,吃饭去吧。” 孩子们一哄而散,贺雅雅抬起头,看向站在小池塘边看了许久的花泽厉,几步走近,唇角一勾,笑说:“哟哟哟,这不是那谁谁谁嘛!” 花泽厉温文尔雅的行了一礼,“雅和郡主,好久不见。” 第七十一章 婚约 傍晚,花泽厉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非常昏暗了。 府里提前点起的灯光驱散一片阴暗,建筑和树木在其中影影绰绰,内里灯火通明。 下人来报,“公子,吕公子来了,已经等了两刻钟。” “哦?啊景来了。”花泽厉唇角微抿,快步向内走去。 荷花亭中,吕迟倚着栏杆,将手中的鱼食抓一把,轻轻丢进池子里,顿时引起一片猛烈的争食。 这花府的鱼,即便只是寻常的锦鲤,也凶猛得很。 “啊景你来了。”花泽厉温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到了近前,又问,“等久了吧?” 吕迟没有回头,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鱼食抛洒掉,两只手掌互相拍了拍,才回过头来,边说,“那倒没有。”边走,两人一起往石桌走去。 一坐下,便有仆人端来放着清水的盆子、香胰和干净的帕子放在吕迟的面前。 然后下人们都退下了。 吕迟将手放进盆子里,又擦了香胰,慢条斯理的清洗着自己的手指。 “你没有告诉她,你们其实有婚约吧。”这个她,指的是陈晓雨。花泽厉刚刚从曲氲家出来,去干什么,吕迟也是知道的。 花泽厉自然的将吕迟快要落进盆中的袖子拉住,坐在吕迟旁边,淡淡的说道,“没有,只是将昔日镇国侯府所得悉数奉还。” 吕迟轻笑一声,将手边帕子拿起,又说,“哦?莫非容儿想履行婚约不成?还是想欺她年幼无知,便只当这婚约不存在?” “自然不是。”花泽厉无奈极了,放下他的袖子,说道:“我与她的婚事,乃是双方父母长辈之命,互换过庚帖,交换过信物,自然不能如此推搪,糊弄了事。当年陈盟主夫妻行走匆忙,未及商定,但京中知情的人家却是不少。我这么多年耳根能得以清净,这桩婚事倒是功不可没。” 花泽厉声音温和,平铺直叙,并没有什么讨论自己婚姻的不自在。他接着说, “若是镇国侯府尚在,陈盟主夫妻当面,这桩婚事自是天作之合,天赐良缘。可此时,与她而言,恐是祸非福。” “所以你仍旧是想退婚的。”吕迟将擦干净手的帕子放下,叫来仆从,吩咐将水盆、香胰、帕子都收拾下去,再去端些吃食来。 “但,你又不仅仅只想退婚。”吕迟如同点评般的说道。 仆人们动作很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就被端上了石桌。 本来就准备好了晚膳,只等主人家一声吩咐。 “此事对那女子虽有祸,但你花容儿若想护住一人,自不会叫人为难。” 并不需要人伺候,挥退下人,吕迟亲自勺了一碗香菇肉丝粥放在花泽厉跟前,一边说, “你去找她,除了相认、示好,还将她的身份告诉了有心之人。别人可能会不知,但那位豫王世子却是瞒不过的。你想借他的口,告诉陈晓雨,你们之间的婚事,好叫她心中有数。” 花泽厉对吕迟的话不置可否。勺起一勺粥送进嘴里,温度刚好的热粥咸香适口,非常美味。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吕迟继续说,“由旁人提起,经由自己查证,可信度自然更高。好过你这没见过几面的花花公子一面之词。还可留几分分寸感。” 花泽厉闻言,立即有些不满,“喂,说清楚,谁是花花公子呢!” 他很纯情的好不好,又不逗猫遛狗,更没有出入风月场所,整天读的也多是那圣贤书,克己有礼,哪里是那些败坏门风的纨绔子弟能比的?怎么就让眼前人有花花公子的印象了? 吕迟却不理他,继续说道, “你对她态度再和煦些,加之幼时或有的美好回忆,她便以为你有意此事,对她或有钟情。” “一介孤女,几年如一日的照顾弟弟妹妹,辛劳一身。骤然听闻婚约在身,与未婚夫既有幼时的情谊,还是如此年轻富贵的公子,若是一般的女子,难免心神悸动,将一颗芳心许与你身,视为良缘。” 花泽厉撇撇嘴,点点头,将手中剥好的橘子掰了一半放在吕迟手边的盘子上,笑着点了点头,“知我者,啊景也。只是,那陈晓雨,以及那曲氲,可都并非一般女子。” 咽下一口菜,吕迟才慢吞吞的说道:“届时,你再让其先一步提出解除婚事,表现得善解人意、温文和煦、诚恳真挚一些。既达到退婚的目的,又能得了她们六分的信任。” “哈哈,啊景所言不差。”花泽厉俊朗的容颜舒展开,眼中完全盛满了笑意,可见心中舒畅。 他解释道:“昔年陈夺能够号令武林,当上空置了上百年的武林盟主之位,除了他的一身勇武,神功盖世之外,他手中掌握着的‘银叶金枝’才是真正叫人忌惮的存在。” “银叶绕金枝,绝顶意可舒。只可惜随着武林盟主陈夺与其夫人的退隐,‘银叶金枝’也渐渐杳无音信。”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朝廷还是武林中人,多方势力找寻,却偏偏没人能找到他们。” “吾,也实在好奇得紧呀!” 吕迟夹起一块鸡肉,但见皮肉之间有些鸡肥油,不禁面露嫌弃之色。手腕一转,于是鸡肉落到花泽厉的碗中。 “多吃点。” “如此说来,这陈夺确实谜语颇多。当年如同横空出世,无人知其身份、来历,却有这盖世武功和助力!我当年听闻此人事迹,少年慕强,也很是神往,奈何其行踪不定,一直不曾得见。”吕迟眉眼微蹙,转头问花泽厉, “你当年见过他,觉得此人如何?” 这一问,花泽厉倒是有些愣住,也跟着回想,接着便皱起眉,说道, “当年陈夺与诺雨县主相恋,乃是以一普通侠客身份。按说我当时也有十岁了,相识几年,见过几面。但至今回想,印象模糊,我只记得其是一名身材高大、面容颇为俊朗的男子。时常护持在诺雨县主左右,温柔儒雅,倒真不像是那威名赫赫、盖压武林的霸道盟主。” “啊景当知我,不说过目不忘,但记性也是强于寻常人不少,不然何以十三得中解元!” 吕迟也觉得诧异,花泽厉他当然晓得,说过目不忘都当是谦虚了。他至今都记得初见时,被这家伙反问“何书需读两遍”被噎住的感觉,因为至今也时常被噎。 但这样的人,却偏偏没记住未婚妻的爹?! 没搞错吧? “那如此说来,当年统一武林的盟主,不知又还有多少人记得呢?” 两人目光对视,此刻都觉得有些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