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救世录》 序章 称王 紫气弥漫于整座天地,但这并非什么世外桃源,而是另一番景象。 紫砂铺就的道路,夕阳的余晖挥洒其上,宛若一幅极美的画卷。老人的喘息却打破了这份宁静。老人身材枯瘦,佝偻着身躯蹒跚而行,老人的身后背着一块巨大的紫色巨石,用来捆绑巨石的绳索紧勒着老人骨瘦嶙峋的身躯,绳索深陷皮肉,血肉模糊,而在老人身后如他一般的人还有很多,其中有老人、有青年、也有孩子。 忽地,一条从天际垂下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一个年幼的孩子身上,鞭子丝毫不因孩子的年幼而手下留情,一鞭子便打得孩子的背后皮开肉绽,又是一鞭,孩子的背后已是血肉模糊,孩子痛苦地趴到在地,哭了。第三鞭就要挥下时,一个年龄稍长的男孩扑到了小男孩的背后,男孩哀求着“别打我弟弟。”鞭子停了,但这并非什么仁慈的宽恕,物体落地的声音从旁传来,一个伟岸的身影落在了这对兄弟面前,男人身穿斗篷,脸带面具,腰胯长刀,手持长鞭,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冷漠而高傲。“赤奴胆敢违抗惩罚,一律问斩。”说着,男人缓缓地抽出腰间的弯刀,抽刀的簌簌声似是宣判了这对兄弟的死刑。 而在不远处的紫砂沙坡之上的流沙中埋伏着一群少年青年,“糟了,那杂碎要动手杀人。”负责勘测的青年透过长管观测到了不远处的一幕。“准备动手,此人乃是高阶修士,速战速决”为首的少年面容坚毅,眼睛竟是少见的赤色,下令道。 弯刀缓缓举起,强大的气势和杀意让周围的赤奴无一人胆敢出声。正在此时“咻”,长枪刺破空气的声音,一杆黑色的长枪朝着斗篷男人激射而来,男人似乎没想到有人胆敢对自己动手,但他身为紫阳的修士也非等闲之辈,手中弯刀一挑,指向男人心脏的长枪被打向一边,擦着男人的手臂飞出。 沙丘上无数个小沙包隆起,无数少年青年从沙丘中弹出,赤瞳少年一马当先,手中提着一柄大刀朝着修士冲去,而他身旁另一位短发少年手持一杆黑色长枪紧跟其后。 看管紫晶矿的开采与运输可是一个肥差,能够胜任这个职位的无一不是紫阳的强大修士,修士丢掉了手中的长鞭,双手握着双刀准备迎敌,修士面具掩藏下的脸上满是不屑,这赤地被紫阳奴役数十年,可没有什么像样的修炼秘诀,而面对几个年龄不及自己一半的小赤奴,他想应该不费什么力气。 但很明显,他轻敌了,赤瞳少年一刀挑向修士手中弯刀,少年力气竟是大的出奇,一刀便挑开了修士手中的弯刀,而短发少年手中长枪也是出奇刁钻,从赤瞳少年的腰腹旁穿过,趁着修士弯刀被挑开的间隙,狠狠地刺进了修士的胸口,而赤瞳少年再次挥刀,便砍下了修士的头颅。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周围看着这一幕的赤奴无不静谧吃惊。赤瞳少年面容冷峻,环顾周围的同胞,少年举起手中染血的大刀指向了那两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男孩,赤瞳少年周身煞气,吓得两个男孩颤抖,“是继续跪着做狗,还是拿起刀来做人,你们自己选”言罢,染血的刀插在了男孩面前的沙地上,赤瞳少年不在多言,弯腰拾起修士的头颅。 “梦尘、孙满留下善后,其余人随我袭击下一处。” 望着少年挺拔的背影,梦尘丝毫不掩饰眼中的仰慕... 而红尘的第一任史官所著的红尘第一部史书则是选择了另一段伟大的历史作为历史的序幕—— “世上本无红尘一国,唯有名为赤地的一隅之地,这里生长着被紫阳人称为赤奴的奴隶,被高傲的紫阳人随意驱使。长达百年的统治和支配,就连赤奴们都快忘了,他们也曾拥有着国家和尊严。直到那年,一位天生神力的赤瞳少年当着万名赤奴的面,拧断了强大的紫阳修士的脖子,随后,百名同样勇敢的少年一拥而上,将那几十个挥舞着鞭子狐假虎威的“监官”围困至死。整个行动干脆利落,也不知道那是他们第几次出手。天生神力的少年似是不善言辞,面对万名赤奴疑惑而迷茫的目光,少年仅是高声一句:我们本不为奴!那百位追随神力少年的少年们也齐声高喊:我们本不为奴!整齐轩昂的声音震散了天生的乌云。 这股不知从何开始的反抗之风越吹越大,不断有少年、青年加入他们,逐渐形成规模,乃至形成军队,哪怕没有强大的修士,这积蓄百年的愤怒和屈辱一旦被激起,也根本无所畏惧,与高傲的紫阳军队和紫阳修士战斗,一点点将这些入侵者赶出了他们的家园。 经历了长达十年战争,以牺牲两成人口为代价,赤奴们获得了宝贵的胜利,那名天生神力、冷静睿智、发动这场名为“觉醒之战”的少年,不,现在应该称为青年的人被人们推崇为王。 国号红尘,封号——赤帝。” 第一章 老头子和小家伙 贝阙珠宫、雕龙画凤,紫金色的华丽尊贵至极的宫殿中唯有君臣二人,坐于龙椅之上的年轻皇帝面带温和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而在他身前,一名青衣老者微佝着身躯在说些什么。老者是这宫中为数不多的不用向年轻皇帝下跪的人。 “圣上,数百年前修炼秘诀掌握在少数几个家族手中,是我紫阳的开国皇帝解救普罗大众于修士的统治与剥削之中,将修炼秘诀赠予众生,方有了如今的修炼盛世,方有了...” 老人嘴中的话尚未说完,年轻皇帝便开口打断“先生,您有什么问题便直问吧” 老人身躯更为佝偻“圣上,老臣只想问问您,这修士于您而言是什么。” “修士是刀,锋利无比,可斩去敌人首级,但是,也唯有握住刀的人方能发挥它们真正的作用。”还算年轻的皇帝毫不迟疑的作出回答。 老人对年轻皇帝的回答未做评价,而是微低下头“谢圣上。” 只是位于台阶龙椅之上的年轻皇帝未曾看见,老人眼中的担忧和无奈。 三月之后,这个佝偻着身躯的老人告老还乡,游遍半个紫阳,来到红尘。 红尘,斩疫城。这是红尘边疆最大的城市,也是一个在红尘短短20年建国时间中颇具传奇色彩的城市。老人缓步前行,背着一个不大的行囊,走在红尘国土的街道上,明明不算多么繁华,却是一片欣欣向荣。街道周围大多还是木头搭建的房屋,有人正在用砖瓦盖新的楼房、有人正在家中吃饭,也有母亲拿着扫帚追赶着顽皮的孩子,有人在叫卖,也有人如老叟一般左看看右看看。 一个7、8岁大的孩子,左看看、右看看,左摸摸、右摸摸,也没大人跟着,孩子就这么一个人闲逛在热闹的斩疫城中,少年眉目清秀、眼神清明,最可爱的是,腰间还挎着一柄木剑。老人看着孩子这身打扮以及那东张西望的样子,也有些好笑。 “小家伙,你是第一次来这斩疫城吗。”老人开口问道。 小家伙此时的注意被一个路边卖书籍的摊位所吸引,没听见老人的问话。老人脸上笑容更深“小家伙,那个挎木剑的小家伙,你是第一次来斩疫城吗?”听到是挎木剑的小家伙,小家伙总算舍得回头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爷爷,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小家伙用扶在腰间木剑上的手指了指自己。见老人点头,他继续答到:“老爷爷,我是第一次来这斩疫城,我从京城而来,这斩疫城可真好玩。” “哦?你从京城而来,那爷爷想问问你,你可知这斩疫城的名字是何由来。”老人起了兴致,又抛出一个问题。 “有何不知,昔年我红尘‘觉醒之战’胜利之后,战场上的尸体被接送回国,死的人太多了,就产生了瘟疫,是这斩疫城的城主当机立断封了城门没让瘟疫往东而去,而我红尘数万郎中亦是背井离乡从红尘各地赶来斩疫城中驰援。后来,瘟疫被治好了,这斩疫城便被赐名斩疫城了。”小家伙说这番话时,脸色无比认真,眼中还隐隐带着泪意。 老人有些动容“你想哭吗?” 小家伙狠狠的抹了一把脸“才没有,我只是觉得斩疫城是好样的。” “是啊,好样的。”老人望天,神色悲伤,昔年的瘟疫同样侵袭了紫阳,紫阳却没有这斩疫城、也没有万名郎中的万里驰援,皇帝不管、修士不管,这吃苦的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老人似是才想起来还不知道这小家伙的名字。 “红尘中,红尘的红尘,中间的中。我爹说,这是个好名字。”小家伙笑了,脸上带着淡淡的骄傲。与国同姓,确实值得骄傲。 老人脸上微笑更盛:“哦?你这个名字怎么来的,你父母可曾告诉过你。” “父亲说,他姓红,母亲名字有个尘字,所以这么来的。但是母亲说,他们想让我做一个对红尘有用的人,所以叫我红尘中,让我时时刻刻记住我是红尘中人。” 老人刮目相看,确实是个好名字。 老人年迈,久站之后有些疲惫,朝着路边的一个茶摊走去,坐下之后点了两碗茶,朝着还呆站在那里的小家伙招了招手。见到老人招手,小家伙才走到了老人的身边,坐在了老人身旁的椅子上。 老人递了一碗茶到小家伙的面前然后问到:“小家伙啊,你识字吗?”小家伙抿了一口茶,点了点头。老人左手扶着右手,右手中指食指作笔,茶水作墨,在桌子上写了一个仁字。 老人的字迹龙飞凤舞,即便是用这微黄的茶水,仍是赏心悦目。“小家伙啊,这是个什么字啊。”小家伙放下茶碗,说道:“这是仁义的仁字。” 老家伙满眼都是笑意,:“我再问你,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小家伙挠了挠头说道:“爹爹说仁字左边是个人字,意思是以人为本,右边是两个一字,上面的一短是为君轻,下面的一长是为民贵,所以这仁字的意思是‘以人为本,民贵君轻’。” “好,好,好一个‘以人为本,民贵君轻’。”老人激动地站起身来,在这一刻,这个灰心丧志的年迈老夫子决定不在游历,留在红尘。 第二章 磕头跪碑林 20年前,红尘与紫阳间那场历经十年死伤无数的战争就在这城往北百里,那时候哪有什么城啊,就一个比一般村子大些的村子,这里离战场那么近,原本的村民不是往北偷偷跑进了紫阳,就是往南躲进了赤地,剩下的都是些跑不动的老人。而这村子的几千户人则都是些不要命的赤奴啊。 最后一仗,十万人,死了整整十万人,那尸骨堆起来跟山一样。这村子里的人跟不要命了一样往回搬着尸体,一个挨一个的埋在土里,知道名字的立个碑,不知道名字的立个衣冠冢。 村子里的几千户人庄稼不种了、粮食不采了,就没日没夜的挖洞,然后把一个个残破不堪、肢体不全的尸体扔进去。可是十万人啊,跟山一样高,挖坑的速度都赶不上尸体腐烂的速度,然后,瘟疫来了,全村不到七日便有百人染了瘟疫。 村长是个侥幸识字的老汉,这坟包上的碑名有一半是他写的。老汉想啊,这红尘刚刚立国,多的是老弱病残,要是这瘟疫往南传去了,那可不得了。老汉愁啊,愁得晚上睡不着觉,原本就稀疏的头发第二天掉了个精光。第二天,他把全村人都召集在了一起,把瘟疫的事和瘟疫往南传的后果跟大家说了,然后问有没有怕死的,没人说话,就有个膀大腰圆的婆娘骂了一句‘老娘不怕死,就是怕死之前找不着个男人’,众人笑了,老汉哭了,老汉封了城,没一个村子里的人往南去。除了一头畜生。 老汉家里养着一头牛,这可了不起,这是老汉的儿子偷跑去参军用军工换回来的。老汉下令封城的那晚,老汉边哭着我的儿啊,边往这头代替儿子尽孝的牛的身上塞着什么。 天刚刚有些亮,一头黄牛从村子里跑了出去,黄牛身上绑着十几个口袋,袋子里装满着的是村子埋烈士以及村子染瘟疫的告知书,一路跑一路掉。这头牛很争气,从北往南跑了几千里,跑过无数城市和村落,最后累死在了京城的城门口。 半个月后,将近万名从各个城市各个村子而来想着去北边赴死的郎中以及自诩郎中的人来到这个被瘟疫侵染的村子,来时好不热闹,本以为就自己一个傻子,没想到这么多傻子。 又过了几天,京城的郎中也到了,是赤帝亲自带着来的。赤帝来时还带着一车队的紫晶矿,刚开始没人知道有什么用,后来才知道,赤帝用这紫阳修士梦寐以求的紫晶矿,给那些长眠地下的战士作碑。 这么多郎中,郎中比病人还多,只能说是药到病除,没过一周,瘟疫便没了。然后很多郎中干脆在这安营扎寨了,然后村子多了个名字——斩疫城。 当从紫阳来的老头子再此见到那个有趣的小家伙的时候是在城东的碑林,这一次的小家伙可不是一个人,相反,很多人,有身着铠甲的守卫,也有骑着白马的将军。站着离小家伙最近的是一个伟岸的男人,男人身着赤红色的软甲,没有紫阳皇帝的华丽,却有着不输紫阳皇帝的高贵。老人见多识广,单从男人背后画着红色老虎的披风便知道了,这男人便是紫阳年轻皇帝必杀排行榜number.1的红尘皇帝——赤帝。 老人往这些人靠近,被值守的守卫拦住,老人便没有继续往前,而是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家伙。 这绵延数里的碑林真的很美,那可以用于修炼的紫晶矿每隔数步便是一块,玲珑剔透、璀璨夺目,阳光在这里都变得温柔,漫山遍野的紫晶碑,既悲壮又夺目。 “尘儿,我让你跪在这死人堆里,你会生气吗。”伟岸男人开口了,只是说这话时没有看跪在地上小小的人影,而是看着眼前的十万紫晶碑,眸色暗淡。 小家伙轻轻摇着头,此时此刻的小家伙脸上都是泪水,他知道了十万紫晶碑有多么壮丽,便知道了十万尸骨有多么悲壮。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我还是让你跪,我便是要让你跪,让你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师长、跪先烈、跪仁义、跪无畏、跪忠义,我便是要让你记住,这片碑林,这十万亡魂。我不是想让你有恨紫阳,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多少人爱着红尘。”男人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完,男人凝望着眼前碑林陷入了沉默。 长久的安静,长久到小家伙的膝盖开始肿痛,然后,这个千金之躯的男人竟是同样双膝跪地。 赤帝下跪,周围守卫无一人敢站着,皆是面向碑林下跪磕头。百人,跪十万碑林,替这得以在红尘站着做人的万万生灵跪那为他们之自由献出生命的万万英烈。 十万枯骨无人问,化作紫阳原上春。 十万枯骨何其贵,换取赤帝膝下金。 第三章 小家伙拜师 祭拜完紫晶碑林之后,赤帝父子二人便连夜赶回了京城。 而老头子却是不急,他可没有成堆的朝事等着他处理。一路上走走停停,见识了红尘从斩疫城到京城朱雀城的不少风光。一路之上,所见所感,便是——日新月异、斗转星移、生机勃勃、刮目相看。老人昔年曾来过红尘,那时此地还叫赤地。昔年,赤地受紫阳剥削,只能说是残破不堪,大大小小的村落,落后而原始,连果腹都难以做到更遑论建设了。可短短20年,着实令人刮目相看,道道城墙拔地而起,雄伟壮阔。城内楼屋井然有序,百姓安居乐业,甚至可见不少高楼兴建。 在行路途中便见到了云雀城内云雀楼,高有百米,可与云中鸟雀嬉戏,不输紫阳摘星观。城内建设虽不如紫阳精美、林中官路虽不如紫阳开阔,但人人脸上皆幸福洋溢,百姓对城市建设与发展的热情远胜紫阳。 老人既高兴又悲哀,高兴于红尘能够这么快摆脱战争的阴影,悲哀的是紫阳百姓如红尘百姓一般的善良可爱却不能如同红尘百姓一般的生机盎然。 走走停停,半月之后,半路上花了5两银子买了一头老驴的老人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朱雀城。朱雀城可真大,东西宽为六千六百米,南北深为五千三百米。城北面三门,东、西、南各是两门,共九门。老头子从北面正中的正阳门进的城,城内建筑都是制式房屋,方方正正的四合院,虽是普通的砖瓦,但在朱砂映衬之下,不负朱雀城名。 城内规定,不得在街道之上骑马,当然便也不能骑驴,老人牵着这救了一家老小命的老驴走在这熙攘热闹的街道之上。但是眼前之所见还是震惊了老人,街边多的是赶集的百姓,更多的则是些缺胳膊少腿的战场老卒,这些老卒三三两两的坐在酒桌之前,笑成一团。 老人有些冒失了,他走进其中一伙老卒,问“为何你们身体残疾、病痛折磨,仍能如此快活。” 老卒子们被人扰了交谈也没动怒,看着眼前比他们更老的老头子,其中一个失去一手一腿老卒子回到:“这位老哥,想必你是从外地而来,所以见的这么多缺胳膊少腿的老家伙才会如此惊讶,这朱雀城中,收留了不少如我们一般无家可归的老卒,也有许多老卒举家搬进朱雀城。至于为何如此快活,这国家给我们的抚恤,虽是不多,却也足以让我们吃好穿好,再喝点小酒了,这等清闲日子,怎能不快活,你们说是不是啊?”周围老卒一阵附和。 告别这些老卒,老头子继续上路,朝着朱雀城正中的皇宫走去。修缮皇宫之时,赤帝主张从简,所以这王宫可不如紫阳皇宫那般恢弘,可以说只是朱雀城中最大的四合院罢了。 皇宫内也不过才百余间屋子,最北的是前殿宏鸾殿,最南的赤帝寝居福至宫。皇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无论是议政、接待使臣,举办宴会,寝居等,皆有去处,这便够了。 -------------------------------------------------------------------------------------------- 为了来此皇宫,老头子特意换了身衣服。 红尘的朝堂之上,赤帝坐于主位之上,众臣席坐于地,这种现象在尊卑分明的紫阳朝堂是不可能见到的。 忽地,一名守卫小跑进殿内,半跪抱拳:“报,有一名自称紫阳书生的人求见”,殿内一阵寂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错愕和愤怒,一名紫阳的书生竟然都挑衅上门了!“大胆!他紫阳国人也敢来我红尘皇都,扰赤帝朝政!”一名脾气火爆的将军怒目圆睁。 “林将军,莫要动怒。”男人坐于主位,身材魁梧、气质沉稳,气势不输紫阳帝半分。男人身旁摆着一张小桌子,小家伙坐于小椅子上,小家伙坐得端端正正、规规矩矩,脸上带着稚气的严肃,眼中却满是灵气。 男人朝着殿内半跪的守卫令道:“请那书生进来。”红尘与紫阳势不两立,男人可以请这书生进来,但未必能允这书生出去。 守卫再次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紫阳贵族服饰紫金鱼尾服的老人,老人约莫7、80岁了,满头的白发却是精神矍铄。老人缓步走到殿前,在周围将士、大臣的怒目之下,老人深鞠了一躬,这是紫阳对于平辈最高的礼节。“紫阳帝师拜会赤帝。”拜会而非拜见,周围的大臣却并非表现出愤怒而是惊讶,惊讶这老头竟是紫阳如今执掌朝政的紫阳帝的老师。周围大臣窃窃私语,赤帝未开口,却也没人逾矩开口询问。赤帝细细打量着这位自称紫阳帝师的老人。 而此时的小家伙认出了老头子,看着自己的父亲,有话要说却不敢贸然开口坏了规矩。 赤帝看到了小家伙的动作,便招手让他来到身边,小家伙便站到父亲身旁在父亲耳边耳语两句。赤帝开了口:“小子年幼,口无遮拦,曲解了先生的‘仁政’,还请先生莫要怪罪。” 老头子笑着扶了扶须,“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我一生推行的主张,在那紫阳未得重视,在这红尘反倒先被帝王用以教授自己的孩子。何来怪罪之说,老夫与有荣焉。” 老夫子又开口道:“老夫在紫阳做了太子太傅二十载,想来这红尘也做个二十载,不知可有这个机会。” 赤帝惊喜,老夫子的学问超群,知识渊博,而这知识与道理便是红尘所缺,老夫子这时候来到红尘无异于雪中送炭。“先生学问超群,犬子能得先生厚爱,是犬子的福分。尘中,还不拜见师傅。”红尘中虽有些搞不清状况,但还是乖乖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拜了这师。 于是,这天,在一众大臣的瞠目结舌之下,红尘太子拜紫阳帝师为师。 第四章 让子?无子!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距离红尘中拜师紫阳帝师孔孟已过八年,当初不及老人腰间的孩子也已长成了比佝偻老人还高的少年。 朱雀城中,清风茶馆,云起阁内。一老一少分别坐于小桌一方,原来这二人正在下棋对弈,下的传闻是由紫阳开国皇帝所创的象棋。老人已是耄耋之年,驼背佝偻,尽管穿了厚厚的冬衣,身旁放有火炉但仍是时不时咳嗽。老人持黑子。少年则是舞象之年,坐姿笔直,面容英俊,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双单凤眼眸,比起眼眸是罕见的赤色,眼神犀利有神倒还是其次了。少年执红子,而少年的红子中却还少了两象两车。 但这并非少年棋力惊人故意让老人,而是少年和老人刻意为之,而场上棋子的局面便是如今红尘与紫阳间的局面,少年所执红子代表了红尘,经少年父亲长达28年的治理之下,红尘无论是在军事、经济、建设等方面都是不输紫阳,即便差也差不了多少。而红尘的教育则是在老人为太子太傅、为红尘书院院长的这八年间逐渐开枝散叶、未来可期。却独独这修炼之上,便如这棋局上的局面一般,差了相当于两象两车一般,既少了足以守卫国门的强大宗门,也少了足以扬我国威的顶尖修士。 对弈了足有半个时辰,红尘中落子速度已开始凝滞迟疑了,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红尘中投子认输。红尘中正值少年锐气,锋芒毕露,棋力正值巅峰;而老人已是年迈体弱,棋力不如当年,若是正常对弈,老人已是输多赢少。而若是如此刻一般的对弈之势,老人还未曾输过,最多不过平局,而且平局的次数极少。 红尘中输了棋,有些蔫巴的样子,眉眼低垂,垂头丧气的样子。老人也不安慰“明知道是这般结果,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可这红尘输得了几回啊!”老人的语气半是无奈,半是教训。老人毕竟是紫阳人,不可能教红尘怎么去打紫阳,老人之所以离开紫阳是因为见不得紫阳两代皇帝一般无二,重修士,轻百姓。 “老头子,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想到了解决之法,不说了,再下一局,这次只让你一车一象。”少年重整旗鼓,再次发起挑战。 老头子已经知道了少年的所谓的解决之法,有些自责有些担忧。 ------------------------------------------------------------------------- 朱雀城内,朱雀宫,这是皇宫在朱雀城百姓那的称呼。 十五岁的少年牵着一个十岁的少年在宫中行走。 “哥哥,你为什么要练剑啊。”十岁左右的少年虎头虎脑,抬头问着自己的哥哥。 稍大些的少年摸了摸弟弟的头颅,“尘兴啊,这些话是父皇和师傅跟我讲的,我红尘地处东方临海,资源丰富,其中更是盛产修士修炼所需紫晶矿,所以无论是紫阳的皇帝还是紫阳的宗门修士都希望将红尘土地纳为紫阳国土,更何况我紫阳红尘恩怨犹在,将来必有一战,而师傅说之所以这一战现在不打,是因为紫阳新帝登基地位不稳加上原本几个被紫阳灭国的遗留国民造反,我们红尘才得以喘息。尘兴,你听懂了吗?” “所以哥哥你为什么要练剑啊?”红尘中已经不止一次跟他念叨这些话,但他还是没知道红尘中为什么要练剑。 红尘中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少年的头“真笨,这还没听懂,你哥我练剑就是为了上阵杀敌,亲手护国门,懂不懂?” 红尘兴摸了摸脑袋被拍了地方,没有再问,实际上他还想问哥哥万一你打不过别人怎么办,只不过红尘兴觉得又觉得应该不会,毕竟玩枪玩的贼六的镇远叔叔都说哥哥很厉害。 走进了赤帝寝宫,红尘中撒开了弟弟红尘兴的手“行了,胆小鬼,快回去睡觉去,我要进去找父皇商议事情。” “你才是胆小鬼,我只是天黑了有些看不清路而已,你才是胆小鬼。”红尘兴不满哥哥的称呼,反抗两句,但还是扶着墙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而红尘兴看着弟弟进入自己的房间才敲响了父亲的房门。 房内的男人点着灯火,正在看一捆卷宗。听到敲门声,放下卷宗,说了声进。 “爹,有事跟您商量。”红尘中打开房门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去把房门关上走进门中。 “坐下说话。”男人招呼儿子坐下,看着面前这个聪慧早熟的儿子,不是长辈面对晚辈的语气,更像,更像是一个老男人跟一个小男人说话。 尽管对面的男人是赤帝,但是面对自己的父亲,少年还是少了些拘束,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给父亲也添满了茶水。 “爹,我想练剑,剑仙的剑。” “红尘无剑。” “所以我要做这第一柄剑。” “紫阳乃至其他国家花了千百年一步步摸索出来的登天路,不会轻易的给我们红尘。”男人开口,声音暗哑。 “我与师傅下棋,师傅持子作紫阳,我让子作红尘,我从未赢过,至多只能平局,所以,红尘必须要有自己的剑。我自然也知道其他国家修行之法的宝贵,他们不给,我们自己造,他们不教,我们就偷学,总而言之,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剑。师傅说了,我天赋异禀,适合练剑,所以我想练剑,练自己的剑。”这一次少年坚定异常,这是他习武练剑以来便一直坚定的信念。 望着面前眼神坚定的儿子,男人叹了一口气,他天生神力,凭着自身努力与战场杀敌,已经登顶武夫的山巅境,这也越发让他明了,修士与武夫之间的差距,而为红尘赢得修行之法,是他想走却始终没能走通的道路。他儿子所说的造,他有做,军中所有的武夫强者都有一个感悟修行之法的隐秘任务,但却进展不大,他所说的偷,他有做,其他国家对于修行传承的看重程度却远超人们所想,而所谓修行方法公开于民的紫阳也仅是将最多能修行至天门境的修行方法公知于民,若不是宗门嫡系根本不可能获得更高的修行之法。红尘想获得自己的修行之法难如登天。 红尘无剑即无子 第五章 永江运河 这方天地,武夫炼体,是为登山路,共有七境,是为扣门境-入门境-登山境-山阶境-山脊境-山腰境-山巅境。而修士炼魂,则被称为登天路,九层天梯境-天门境-齐云境-踏虹境-九霄境-凌天境。一为登山,一为登天,武夫修士差距之大,可见一斑,而武夫山巅自然也有高有低,其中佼佼者与修士齐云境实力相近。 也是因武夫修士之间的差距悬殊,红尘对于修士以及修行之法才这般看重。 而那一夜,赤帝寝宫福至宫灯火通明,父子二人对坐交谈许久,没人知道那一晚父子二人交谈了什么,只知,这个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红尘太子,七日之后,离开宫中。 红尘有一条永江,西起沂水,自西向东贯穿全国,过江尚、江厦二城,江至下程分为两只,一只往北自海临城灌入东海,一只朝东,自龙归城再入东海。全长六千里,自西向东贯穿整个红尘,是为红尘母亲河。 一辆马车自红尘京都朱雀城出发,马车上仅两人,车厢之中的正是得了赤帝首肯出京的红尘太子红尘中,而车夫则是一名20多岁的军中好手,此次太子出行有着特殊任务,为避开埋藏在红尘的紫阳棋子才这般行事低调。 马车自朱雀往南行,一路行至紧靠永江而建的城市江尚城。江尚城作为距离京都朱雀最近的临江城市,担负着修建运河的重要职责,按着规划,自江尚而起往北修建运河联通朱雀,而江尚沿江往东而去的江厦城则往南修建运河,联通境云湖再往南联通诸多城池,若按此规划,一条由北至南联通诸多城池湖泊的大运河将会应运而生,这对于红尘行商、运输、还是周边民生,都是大有裨益。 自朱雀往南行,起初不然,行了百里地之后便可见有无数民众参与建设。 “停车”少年声音从车厢中传出,外面充当车夫的军卒立即就勒紧缰绳,马车停在了官路旁,马车停好之后也不见有人下来,过了许久红尘太子红尘中才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而此时的红尘中脱下了锦衣华服,换上的粗布青衫。 “平哥,你把马绳绑好,我先到前面修建运河的地方去看看。”少年对着忠心耿耿的护卫陈平说道。陈平应是。 红尘中往前走去,而此时的运河已初见规模,宽500米,深10米。正有数以万计的民工在其中工作,有人用铁锹开凿,有人用竹篓往外运石。声势浩大。 红尘中看着这一幕场景,感触颇深。这时,红尘中看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靠在一块巨石旁抽着旱烟,红尘中朝着老人便走去了。 “大爷,你年龄这么大了也要来这修建运河吗。”红尘中蹲在了老人的身边,开口问道。 老人撇了少年一眼,吐了个烟圈才开口道:“诶,我倒是想啊,可这人老了,搬不动。” 红尘中略带疑惑的问到:“为何大爷你会想着来修建运河啊?” “你这小娃娃,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背动比人还大的紫晶石头了,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老人很是鄙夷的看了一眼红尘中,又继续开口道。“这来修建运河的一部分是之前修建城墙的长工,他们的工钱年结,一年足有三十多两银子,你一年种地也最多挣个20两银子,这可多了十几两银子。你说换谁谁不乐意干。” 红尘中听到此却是有些皱眉“那大爷,这样子,周围的村子里的壮丁不都来修建运河了,那田里的庄稼谁管。” 听到少年问这个问题,老人便知道少年不是啥也不懂的孩子。便认真了些回答少年的问题“说道这个,那得提一嘴江尚的城主韩磊,这韩磊着实要得,他在修运河之前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修着运河的一半是原本修建城墙的长工,这些长工是要干个几年的。而那些庄稼汉子都是些短工,平时农忙的时候就少招些,农闲的时候多招些,这样一来,修建运河的人够了,那些庄稼汉子也能多赚些辛苦钱。这叫那个什么来着,什么什么鸟。” 听了老人的讲述,少年的眼里有了亮光“大爷,你说的是一石二鸟吧。” “对,对,就是这个一什么二鸟。”老人应到。 又与老人闲聊了几句,红尘中从袖中掏出两粒碎银递向老人“大爷,这点钱你收下,就当是我给您的误工费了,耽误您这么长时间。” 老人撇了眼少年手中的银子,没收。“误什么工啊,老头子我又没活干,就费些口水,一碗茶就能解决的事。” 红尘中又说:“大爷,您看您的烟斗都这么老了,这点钱您拿着换个好点的。”红尘中想给老人钱自然也不是为了摆阔,其一是方才听到老人挖苦自己时得知老人在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就被抓去做了赤奴的遭遇,其二是方才来时凭着武夫体魄,耳聪目明,听到老人嘀咕“这运河赶紧建好,要让赤帝大人也能吃上我们江尚的青花鱼。”心生感动。 最后老人也只收下了一颗较小的碎银,还嘀咕着教训红尘中:“你爹娘能挣银子,也经不起你这么花。” 告别了老人的红尘中并没有朝着马车走去,而是对着绑好马绳便赶来的护卫陈平说,“平哥,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去修半天的运河。” 陈平大惊,“殿下,你怎么可以...” 没等陈平说完便被红尘中打断了:“怎么不可以,我爹他也亲口说过,他也是搬着紫晶矿长大的,他搬得紫晶矿,我便搬不得这石头了吗?再说了,习武这么多年,难不成要做个绣花枕头。” 陈平拗不过他们这个据说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脾气的太子殿下,就这样,一个红尘太子,一个年仅21岁就达到山脊境的武夫便在这运河沟壑之中做了半天的劳力。 第六章 永江之尚 参与开凿了半天运河的红尘中和护卫陈平虽然因为没有在管事那里登记名册而没拿到工钱,但在工地上蹭了一顿饱饭,虽然只是些普通的杂粮馒头和没什么油水的鸡汤,但红尘中还是吃得有滋有味,护卫陈平却是对太子殿下的行为有些不解。 正午一过,二人继续上路,朝着临江而建的江尚城而去。马车嘀嗒,二人便在这路上走走停停了两天,一路上看到了已经完工的运河部分,也看到了许多工匠在趁着运河还未通水的时候在修建能度过两岸的桥梁。二人总算在第三天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了江尚城,通过陈平手中通关文牒顺利进了城。 毕竟是在城内,陈平放慢了马车的行速然后问道:“殿下,我们是直接去往城王府吗?” 车内传出了红尘中的声音,“先别联系城主府的人,先去找家客栈落脚。” 陈平应是,找了间能停马车的客栈,开了两间房。二人先后入房了。 整理好行李,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一扫舟车劳顿的倦怠,红尘中下了楼,而护卫陈平也早已到了客栈的门口等待。 二人上路,看看这江尚城的夜景。江尚之城临江而建,物资丰富,土地肥沃,所以这江尚之城颇为繁华,夜里灯火通明,街道上人群汹涌。 “殿下,这街道之上张灯结彩,似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护卫陈平微鞠着躬低声道。 “平哥,你不必叫我殿下,你年长我几岁,直接叫我名字即可,再说,我们此次出行行踪隐匿,没人知道我们去向,你在外叫我名字也好避人耳目不是。” 尘封从袖中拿出一柄折扇,折扇也不打开,只是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天气入东,尽管还不算寒冷,但少年拿着折扇的模样,还是有些古怪。 “微臣不敢直呼殿下名讳。”陈平开口回道,他的身体更为佝偻,明明比少年高许多,但却硬生生地弯腰到了少年眉下的位置,但他看不见前面少年的眉头皱起。 “陈平,你是觉得我红尘如那紫阳一般尊卑分明吗?”少年的话语的语气很是平淡,但少年话中却隐隐透着一股威严。 护卫陈平面色巨变,就要下跪认错,却还没等他身体下落,便被少年伸手扶助了手臂,少年语气依旧平淡,透着一股认真,“陈平,今日我便告诉你,在我们红尘,有尊无卑!而能否为尊,不取决于他是谁的儿子,也不取决于他是否身居高位。只取决于他能否各司其职,能否为国之建设添砖加瓦。” 少年松开了手,陈平也没有继续下跪,而是静静地听着少年接下来地话。少年转过了身,面向了面前繁华街景,开口道:“士兵,能够不惧强敌,保家卫国,即为尊!书生,能够钻研学问,传道授业,即为尊!农夫,能够勤于耕作,吃苦耐劳,即为尊!” “多谢殿下教诲,陈平受益匪浅。”陈平对着少年不算雄伟却足够挺拔的背影一拜,这一拜,没有尊卑,没有长幼,只有敬。 少年脸上重新挂上了浅浅笑容,开口道:“平哥,你若实在不愿直呼我的名字,便叫我公子吧,也算隐藏了身份。”少年依旧是少年啊,少年身穿一身白衣,手拿折扇,再配上这么一声公子,着实有些书生模样,很是有趣。 “是,殿下,哦不,公子。”陈平一时有些不习惯,“公子,我们继续前行吧,去瞧瞧前面的热闹。” 少年被叫了这么一声公子,春风得意,不自觉手中折扇开扇,便这么轻摇了起来。二人朝前走去,汇入人流。 各种叫卖之声不断,但却有这么一个叫卖声吸引了红尘中的注意,是一个女子的矫脆声音,“卖扇子了,卖扇子啦。” 少年虽然摇着折扇附庸风雅却也知道现在可是大冬天,谁会在冬天买把扇子,也不知道,这摊主是怎么想的。 少年被勾起了些许兴趣,朝着这卖扇声传来的摊子走去,果然不出少年所料,尽管那个侍女模样的少女叫的卖力,摊子前却都是门可罗雀,偶有人路过时打量几眼,却没人愿意停步逗留。 “小姐,我们真要把这些扇子全都卖出去吗?”小侍女似是黄鹂一般叫卖,实在喊累了,回过头来对着自家小姐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小姐说道做到,说了要将这些扇子卖出去,就一定会卖出去。”坐在小摊位置上的少女满脸的笃定,少女面容姣好,眉眼中透着一股英气,再配上她脸上表情,让人一看便知这少女的倔脾气。 “那是老爷故意激您的,您怎么就答应下来了呢。再说了,我们也不是君子啊,我们就是小女子而已。”小侍女明知这是一项难以完成的任务,试图劝解自家小姐。 “小雅,你怎么这般没有志气,谁说女子便不能成为君子了!“可这小姐的倔脾气,反倒是教训起了自家侍女。 小侍女却是没有再反驳自家小姐,而是转过了头看向了朝着摊子走来的白衣男子,开口招呼道:“诶,这位公子,您要来买扇子吗?我们家的折扇用的是虚山青竹和我们江尚的棉纸,质量可好了,您快来看看啊。” 方才两个小女子的小声交谈声都是传入了红尘中的耳中,红尘中也知道了并不是这摊主真的傻了吧唧的在冬天卖扇子,而是这位小姐与自己的父亲打了一赌,赌的便是她能否将桌子上这些扇子给卖光。 少女抬眼扫了一眼这附庸风雅的白衣男子,大冬天的还拿着一把折扇摇啊摇的,原本心情就不好的少女看到了白衣男手中折扇没心情更不好了,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声:“骚包。” 红尘中从小习武,耳聪目明,回道:“这位小姐,你这般开口讽刺自己的客人,怕是不妥吧?” 少女显然没有想到这人竟是听到了自己的嘀咕声,有些尴尬,但还是嘴硬道:“本来就是,你这人,大冬天的还摇着把折扇,附庸风雅,骚包是也。” 少年手中折扇一转,折扇翻了个面,露出雪白扇面背面的两个大字“非也”。 “小姐,我是否是骚包且不论,小姐你大冬天卖扇子,倒是不骚包了?”少年口气玩味。 少女大怒。 第七章 尘中卖扇记 少女大怒,便要急急站起身来,一幅要打架的模样。却被旁边侍女连忙摁住了。 “小姐,这是客人,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小侍女连忙将这脾气不太好的小姐连哄带骗地安抚回了位置。 然后小侍女转过了身来面向了红尘中,行了一礼方才开口道:“这位公子,我们家小姐的性子率真,她没有嘲讽您的意思。您是要买扇子吗,您看一下您看上了哪一把,我们家扇子都是极好的材质。” 少年伸手在扇子堆中取出了一把扇子,扇子打开,扇面雪白,但在扇面这扇面之上却是用娟秀小楷写下一首小诗 “永江之水天穹起, 永江之潮东海去。 自西向东六千里, 生生不息红尘中。” 这诗写的一般般,字却是不错。少年开口问道:“这位姐姐,这诗是谁写的啊。” 小侍女回道:“这诗是我家小姐写的,怎么样,我家小姐诗才如何?” 少年笑而不语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小姐姐,你们家的扇子怎么卖?多少钱一把。” “我们家的扇子都是用的极好的材料制成的,所以价格也相应高些,一把三十两,这位公子是要买哪一把。每一把扇子上都有我们家小姐的亲笔题字呢。”小侍女答道。 “我全都要了。”少年很是阔绰的回道,手中折扇微摇,在小侍女眼中这位客人瞬间俊逸非凡。 小侍女惊喜,就连后面坐着不屑看向红尘中的少女也转过了头看向了红尘中,可还没等主仆二人高兴太久,就又听红尘中开口道:“但是我没钱。” 小侍女的脸瞬间苦了下来,后面偷听的少女也是急急站起了身回道:“怎么可能,你出门还带着护卫,怎么可能没钱。”少女手指指向红尘中身后微微躬身恭敬等候的陈平。 红尘中回过了头看了一眼躬身等待的陈平,无奈于红尘民众一时改不过来的尊卑心里。但也没多说,回国头来看向两位女子,微微耸肩:“我却是没带钱,但不代表我等会儿也没钱。” 少年的话云里雾里,惹得两个少女都是一脸雾水,少年又开口了,“这样如何,我来卖这些扇子,五十柄扇子,我全部卖出去,然后给你们1500文钱。”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微微挑眉,有些不满地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卖不出去的东西,你便能卖出去喽。换句话说,就是看不起本小姐了!” 少年微微耸肩,只继续问:“如何?这买卖你做不做,不做便算了。” 少女眼眸乱转,然后咬牙答应:“行!五十柄扇子,一柄也不能少卖。” 少年见少女允诺,转过了头去在陈平耳中耳语两句,陈平一抱拳然后转身汇入了人流之中,而那少年就这么摇着扇子,带着笑容不再多言。 少女便见这个可恶的白衣男摇着扇子站在那一动不动,一刻钟之后,少女有些急了:“喂,你到底卖不卖的,你莫不是我爹派来故意来浪费我时间的,想用这种计谋胜我,可恶!” 少年继续摇着扇子,回道:“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又过了一刻钟,陈平回来了,只是这时陈平手中捧着一大堆东西,乱七八糟的,又文房四宝也有木桶,也有白布,也不知道,是要作何用处。 见到陈平从人群中艰难挤过来,红尘中转过了头对着两位少女说道:“今日便让你们二人涨涨见识。” 下一刻,少年伸手一探,从陈平怀中抽过那片白布,少年转身一甩,那白布在空中展开,两片布角不偏不倚挂在了街道一旁两间房屋的翼角之上,白布直直展开,自上而下。 少年举动一下便吸引了许多行人侧目,然后又见少年再次回身,从陈平放在桌上的文房四宝中抽出了最为粗长的一支毛笔,从砚台中沾满墨水然后回过身便是一甩。 白布之上瞬间多了一道墨痕,星星点点的墨迹分布在了黑布之上。少年又是连挥数次毛笔,白布之上留下数道墨痕。 少年动作大开大合,周围有不少行人停步打量,最后,停下脚步观看的行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少年心无旁骛,手中毛笔在身旁砚台中沾满墨水,然后一步踏前,来到了白布之前,手中毛笔在白布之上肆意挥墨,也没人看的出少年画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传来惊呼,“快看呐,那不是永江吗?”只见一名少年爬在了一座大树之上,指着白布说道。众人半信半疑,再次回头看去,果然,如这少年所说,这白布之上,一座高山耸立,而白布之下浩浩江水涌过,这等磅礴气势,除了永江又有那条江水能够拥有。 只见少年忽地停笔,从旁拿起一碗酒水,一饮而尽,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少年口中酒水吐出,喷在了这白布上方,而白布上方星星点点未干的墨迹在这一口酒水之下,朝下流去。原本星星点点似是星辰的黑点瞬间化作大雨滂沱,汇入永江。 少年又是大饮一碗酒水,然后开口道:“ 永江之水天穹起, 永江之潮东海去。 自西向东六千里 生生不息红尘中。“ 少年打了一个酒嗝然后,再次开口,眼神迷离,似是醉了 “滚滚江水向东流, 我辈中人逆行舟。 自东向西六千里, 逆天改命立红尘!” 然后少年摇摇晃晃来到桌前,站不稳的趴在桌子上,然后拿起一只纤细毛笔便在雪白扇面上画了起来,口中呢喃:“一扇五十文。” 也不知道少年是在卖画还是卖扇,原本雪白扇面被少年画上了画,画中,有花,有鸟,有红尘... 旁边护卫陈平连忙替自家殿下转告,陈平转过了身向着围观众人一抱拳:“各位,一把扇子五十文,只有五十柄扇子,先到先得。“ 也不知是少年笔下永江太过雄伟,还是少年醉语太过癫狂,还是这围观众人也如少年一般醉了,这被少年提价二十文的五十柄扇子竟只在一瞬之间便被那些身穿华服自诩不凡的年轻人一抢而空。 少年临走之前未带走一分铜钱,相反,少年从自己手中折扇丢向少女。 然后少年便随着护卫陈平离去,而等少年走远之后,恍恍惚惚才反应过来的少女打开了手中折扇。 扇面雪白,原本那玩笑般的“非也”二字竟是不翼而飞,而扇面之上只留下两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两字—— 红尘 第八章 小小包子铺 少年酒量极差,几碗浊酒下肚已是昏昏沉沉,被护卫陈平搀扶着回到了来时的客栈。少年终究是少年,被少女一首打油诗中生生不息四字打动,饮酒卖扇,好不风流。 第二日一早,少年照常起来,似是昨晚之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寻了护卫陈平,二人便上街吃早饭去了。时间尚早,闹市之中却已是热闹非凡,小摊小贩的不少,卖各式早点的同样不少。 少年来到了一间包子铺前,竹笼子中飘出的香气隔着老远便能闻见。包子铺是一对年迈的夫妇在打理。红尘中刚走到摊子前,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就招呼道:“这位小少爷,要不要买几个包子啊?” 红尘中停下了脚步,探头打量那边的老大爷熟练的往手中面团子里塞着馅料。 “大娘,您家都有些什么包子?”红尘中收回打量大爷手艺的目光看向了老妇人,开口问道。 老妇人脸上始终慈眉善目,连眼角都带着笑意:“小少爷,我家有白菜包子、酸菜包子、还有猪肉包子!” “真的啊,大娘,还有猪肉包子呢,这猪肉包子怎么卖的?”红尘中问道。 “菜包一文钱两个,肉包子一文钱一个。这白菜是我们自己种的,酸菜也是我们自己做的,猪肉倒是从菜市场里杀猪的小张那买来的。”老妇人答道。 “那大娘,给我们拿两个肉包子,两个酸菜包子。那我给您三文钱。”红尘中正说着,旁边的陈平已经掏出了三枚铜钱放在了摊子用来收钱用的瓷碗中。 老妇人拿出油纸就开始打开竹笼取包子。 少年忽地开口问道:“大娘,您跟大爷多大年纪了。” 老妇人手下动作不停,回道:“老头子今年七十了,老太婆我也有六十五岁的年纪了。” “那大娘,你们这么大年纪,你们的子女应该也有些年纪了吧,你们这般年纪他们还让你们出来做活,莫不是不打算赡养你们二老。”红尘中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大娘脸上依旧带着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红尘中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 老妇人说:“本来是有两个儿子来着,但两个儿子都是三十年前死的,两个儿子都是死在了战场上,小儿子死的时候跟小少爷你现在差不多大。” 少年沉默了许久,反倒是老妇人安慰起了少年,老妇人将装好的包子递给了红尘中,说道:“为国家而死,总好过被奴役而死,死的不冤。小少爷,你的包子。” 少年笑了,沉重被藏在眼底。少年又问道:“那大娘,莫不是这江尚的城主私吞抚恤金,若您的两位儿子战死疆场,那抚恤金应该足够你们二老颐养天年的,你们却还要辛苦开包子铺。” 老妇人急急摆手:“诶,小少爷,你这话在江尚城说是会被人翻白眼的,这城主韩磊在我们江尚可是这个。”说着,老妇人还伸出了一只大拇指,对这韩磊城主很是推崇。 老妇人继续开口回答了少年的问题:“我们老两口每月可到官府衙门去领四两的抚恤金,吃喝用度全都不愁,月月还有富余。 只是我们两个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什么时候归了西都不知道,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再说我们过惯了苦日子,若一下什么也不干,还真不习惯。 于是我跟老头子一合计,我们就把那抚恤金捐去修那什么运河了,听闻这运河可是要修到朱雀去,到时候,老婆子我没准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赤帝陛下了。”老人淳朴一笑,旁边寡言少语的老大爷也是露出了笑。 红尘中只感觉心中滚烫,伸出大拇指说道:“大娘、大爷,不仅这江尚城的城主是这个,你们二老也是这个。” 两个老人笑出了声,再到后来,来包子铺买包子的人多了起来,红尘中跟老两口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天气寒冷,与老妇人交谈了停长时间,这包子外皮已经有些凉了。但当红尘中一口咬下去时,满嘴肉香,包子里面还是热腾腾的,暖到心里去了。 “公子,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寻人了吗?”旁边陈平开口询问。 “先不急,我想先去几个地方看看。还有,平哥,这包子味道很不错,你也尝尝。”红尘中回道,说着,朝着闹市的更深处走去。 陈平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还要往更深处的闹市走去,只见的殿下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却好像没找到的模样,但更令陈平不解的是,殿下没找到这东西,却是一幅心情很好的样子。 在整个闹事街道上走过,来来回回走了两趟,殿下才总算停下了脚步。 少年看着自家护卫,开口问道:“陈平,你去打听打听,这江尚城可有红尘书院设立,这江尚城最大的私塾又是什么。” 陈平领命朝着一处商贩走去,从这商贩那里打听这两个问题。过了一会儿,陈平回来了,抱拳回道:“公子,这江尚城内却是建有红尘书院,在城南位置,而城内最大的私塾是李家私塾,李家是城内知名的商家,名气很大。” “行,先去红尘书院看看。”少年说道。 陈平却是有些微讶,开口道:“公子,不需要备轿吗?从这儿到城南的红尘书院可是距离不远,我们直接走过去吗?” 红尘中回:“有何不可?” 陈平哑口无言,是啊,有何不可?公子平易近人从不将自己身份挂在嘴上,自己却反倒拘束异常,坏了公子美意。 陈平自我检讨,没再多言,领路朝着城南方向走去。 一路之上,红尘中总在四处打量,似是在体会这江尚的风土人情。寒风微凉,特别是走到开阔之处时似是能钻入人的身子。二人却都是习武之人,不惧这点严寒。 路上,正走着,遇到了一马车队,隐约可见,都是些厚褥冬衣的,却是由官差在运送,也不知道这是要运往何处? 第九章 红尘书院 车队中的领队之人是一个年轻的士卒,身穿玄甲,起码也是个百夫长。车队与二人行进方向相反,而令陈平再一次迷惑的是,只见他家公子调转方向跟在了车队前面。 车队中的人都是骑着马赶着路的,二人若是不凭借武夫体魄是跟不上车队速度。而车队之中的那名领队,驱马脱离车队,朝着二人而来。 “你们两人若是无事,便请远离车队。””年轻百夫长的手按在了刀柄之上,似是威慑二人。 “这位大哥,我们只是有些好奇,这些厚褥冬衣不知道你们要运往何处。”红尘中抱拳朝着马上的年轻百夫长行礼,然后开口道。 年轻百夫长打量了二人一眼,似是确认二人却是没有恶意,便开口回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告诉你也罢。这些物资是城主大人找城中富商要来的,而我此次便是押送这些物资前往城外修建运河之处,分给那些农工御寒所用。” 红尘中眉头一挑,“城主大人是如何找城中富商要的?” 这位百夫长丝毫不知自己此时的回答可能影响到自家城主大人的仕途。百夫长耸了耸肩,回道:“这谁知道,不过我听闻这城中富商都是争先恐后地想捐赠物资,或许是想在城主大人面前留个好印象吧。” 或许是才反应过来自己任务在身,本就不应与二人讲这些事情,百夫长忽地训到,声音轩昂:”好了,你二人速速远离车队,莫要妨碍公务了。“ 陈平微怒,这人竟敢训斥当今太子,可殿下没开口他也不敢越俎代庖。而红尘中又抱一拳,便停下了脚步,看着车队渐行渐远。 “殿下,你说这江尚城城主是如何让那些富商做这些慈善的,莫不是以权压人?”陈平开口问道,或许是受了方才百夫长的影响,带着些许恶意的猜测。 红尘中摇头道:“这江尚城城主或许是个大才,但还是得再看看。” “殿下,哦,不公子,属下不懂。“陈平小声问道。 “堵不如疏,随着红尘国势渐长,必然会出现一些懂得钻营的人能够先人一步的富裕起来。对此,我们既希望他们富,又不希望他们太富。 而若想让这些人能够为国家发展添砖加瓦,便要做到三点。”说着,红尘中伸出了三根手指,每说一句便会放下一根。 “第一,以利诱之。其二,以德服之。其三,以法束之。 若是所猜不错,这韩磊韩城主,便是以利诱之,如今运河建造之际,但凡有些远见的商人都知道,若是能够与官家打好关系,若是能让自己的商品登上官家的运船,通过这运河通往全国,此中的利益定然不薄。而韩城主便是借此契机,让这些商户心甘情愿地捐钱捐物。” 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十六岁不到的少年心中所想所虑,陈平心悦诚服。 二人掉过了头继续朝着红尘书院走去,二人加快了脚步,以二人武夫体魄,不到半个时辰便越过了半个江尚城来到了城南的红尘书院。 红尘书院早在红尘立国之际便着手建立,起初只想着让红尘大众都能读书识字,别做文盲,却不曾想,红尘书院在各地都是颇受欢迎,就连许多年迈老赤奴都来书院读书识字,于是红尘书院便越办越大,各地各城市基本上都有红尘书院身影。 而自从紫阳帝师孔孟成为红尘太子太傅,掌管红尘书院以来,红尘书院发展更为规范,也不单纯只教读书识字,诸如其他各国文人诗书经典都会教给,太子太傅孔孟所著《五经》中的道理也会教给,而他国不受重视的珠算、天文、地理都会在不同年纪分层教学。 江尚城的红尘书院处在一座小山庄之中,环境优美,山庄之中还有一池湖水,远离闹事的喧哗,可让学子们宁心静气,专心钻研书中道理。 书院也没人看守,那是因为即便是小偷也不会光顾红尘书院。二人很轻松地踏进了红尘书院的大门。书院正中,是林立的几间竹屋,等靠近其中一间竹屋,里面传出了学生整齐的朗诵之声。 “蚍蜉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蚍蜉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蚍蜉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处。“(引用诗经中的蚍蜉一诗) 探头进去一看,都是些十一二岁的孩子,孩子摇头晃脑读着诗经,也不知道是否明白词中意境。 台上中年夫子,一手拿书,一手拿着戒尺听着学生们的整齐朗诵,随后开口问道:“可有学生知道何为蚍蜉?” 一名孩子开口回道:“先生,我知道,蚍蜉是一种小虫子,寿命极短。” 台上夫子点头,回道:“木子所言极是,今日先生我让各位学习这《蚍蜉》一文,便是想告诉各位一个道理—— 我等常人之寿命,相较于紫阳修士,便如书院内的洗墨池与真正的湖水相比,短暂而脆弱。但正如木子所说,蚍蜉的生命同样短暂,短则数个时辰,长则一周,如此短暂的生命,蚍蜉却能这般美丽耀眼。 我便是希望大家能够如这蚍蜉一般,生命短暂便更要珍惜,要寻到活着的意义,要活得精彩。“ 中年夫子所说,对于这些年幼孩子来说或许过于深奥晦涩了,但他们今日至少记住了八个大字——生命短暂,活得精彩。 忽地,一阵掌声从外传来,这些专心听讲的学生这才发现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男子,而这掌声正是从前面气质儒雅男子之处传出。夫子眉头一皱,本能地不喜此人这般扰乱课堂。 却见得,这人忽地深深一礼,这少年声音传来:“学生红尘中,多谢先生教诲。” 夫子怒气瞬间散了,回了一礼。 等再次抬头之时,门外两人已然消失,这夫子轻笑摇头,真是个奇怪的学生。 而此时,红尘中与陈平离开竹屋的背后,再次传出学生整齐朗诵之声。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少年开怀大笑! 第十章 江尚地牢 旁边陈平有些不解惊讶,于是开口问道:“公子,为何如此开怀?” 少年眼中带着笑意,随后开口:“学生认真听讲,老师认真教学,此番美景,当真美景。” 少年的声音渐渐小了,即便是从小习武的陈平也听不见少年呢喃。“为此红尘,练剑出剑,我甘之如饴...“ 陈平又问道:“公子,我们接下来是要前往李家私塾吗?” 少年却是摇头,二人一路这么走过来,又在红尘书院呆了这么长时间,已是过了晌午,也错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少年开口道:“我要去这城中的牢狱之中。” 陈平惊讶,急急道:“殿下,此等污秽之地实在不宜殿下前往。” 红尘中无奈摇头:“与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殿下。还有,有何污秽只说,入这牢狱之中的若是知错能改,照样是我红尘子民。好了,带路。” 陈平知道自家殿下的脾气,知道劝阻也是无用,只得带路前往城中牢狱之中。江尚城的牢狱一直在城西,红尘中又执意不骑马,二人是凭着武夫体魄,一路奔行而去的。 牢狱,这或许是法家思想最为有效直接,又具有威慑力的体现。江尚城中数百万人,总有那么些罔顾法律之人。有人小偷小摸被抓入狱中反省,亦有人作恶多端杀人放火,被抓入狱中听候发落。 等二人赶到城中牢狱之时,已是下午申时。 牢狱二字狰狞挂在大门之上,这种官家重地,若无城主府的文书或者是通关的木牌,普通人是进不去的,但这却拦不住二人。 “平哥,拿你的腰牌,我要看这牢狱中的名册。”红尘中交代道。 陈平应是,以他带刀侍卫侍奉皇室的位阶,想进这牢狱之中,并拿到这牢狱中记录各种罪犯罪状的名册,并非难事,但这也意味着,这牢狱中的狱长以及狱长的直属上司城主就知道了太子红尘中的到来。 陈平领命而去,很快,牢狱大门打开,而陈平则已经拿着名册等在了大门之中。红尘中移步进入了牢狱之中。 而在陈平身边,站着一位年过半百的狱卒,想必他已是知道了红尘中的身份,一见到走来的红尘中便要下跪,却被红尘中伸手扶住了。 “带路吧。”红尘中接过了陈平手中名册,轻言一句。 这名狱卒恭敬一拜,回道:“是,殿下请跟我来。”说完,狱卒便转身在前带路。 “这位大伯怎么称呼?在这狱中工作多长时间了?”红尘中忽地开口问道。 这名狱卒明显的拘束,诚惶诚恐地回道:“回殿下,微臣名叫黄满。在这狱中工作已有十年时间。” “黄伯伯是吧,您与我父亲差不多岁数,我称您一声黄伯伯不算逾矩。黄伯伯,我问您几个问题,您如实告诉我便可。”红尘中说道。 那领路的狱卒身子更为佝偻,回道:“殿下身份尊贵,微臣不过一介草明,当不起殿下的称呼,殿下有什么想知道的便问吧,微臣一定如实禀告。” 红尘中得了黄满的回答,表情渐渐严肃,问道:“黄伯伯,我问您,这狱中每年都会有多少人入狱。” 狱卒黄满老实答道:“回殿下,前些年每年都有小几千人会入这狱中,多是些小偷小摸之人,也有一些穷凶极恶之人会被抓入这狱中。近些年,人少些,每年约莫三四百人。“ 红尘中点头,继续问道:“那么,城主是如何断案的?” 狱卒思索片刻回道:“前些年律法未出之时,是城主大人倾听被告与原告证词,在派手下捕快前去搜集罪证断案,后来,律法出了,则是按着律法上的规定断案了。” 红尘中翻着手中的名册,微微点头,脸上表情不分喜怒。忽地,少年手指指着名册上的一个名字说道:“这个名字,这个叫韩灵的女子,犯了什么错,被杖责五十大板?收押牢狱七日?” 而一旁的陈平听到了韩灵这个名字,也是诧异回头。 红尘中在出朱雀城之前,得了一份名录,里面记载的是数十名十几岁少年少女的名录,而这些人便是散布在红尘中的无数大小武者耗费十年时间寻到的具有极高修行天分少年,并且名单上之人都是能够悄无声息送入他国宗门修行的人员名单。 要知道能够做到这一点不知消耗了多少散布他国的红尘探子的多少心神力气,所以这份名单极其宝贵,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宝贵无比。而护卫陈平也只在来江尚城之前从红尘中口中得知此来江尚城的目的便是寻到名单上的一名少女——韩灵。 这名狱卒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听到这个名字,竟是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告罪,然后回道:“ 殿下,这位叫韩灵的少女正是我们韩磊城主的独女。只是这位大小姐极为好动,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不喜欢学些琴棋书画,至于这名册上所记载的事,是某一次,大小姐上街之时遇到一个流氓当街骚扰女子,被这大小姐撞见之后狠狠收拾了一顿。 尽管大家都知道大小姐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仗义之举,但还是因为触犯了律法被城主依法责罚。” 红尘中微微点头,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不分喜怒。 而此时,三人已经走到了牢狱之中最为昏暗的地牢之中,不见天日,唯有几束火把提供了些许光亮。 牢狱共有两层,上面一层的环境还好,这地下一层的地牢之中,阴暗潮湿,一进入其中便是赶到一阵阴冷。 狱卒连忙开口解释道:“殿下,这地下一层的地牢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有的人是奸污妇女的罪人,也有人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有仗着武道小成横行霸道的莽夫。” 阳光透过地牢大开的大门照进了这地下牢狱之中,这些被单独关押的罪人都被阳光照醒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瞬间整个地牢骚动起来,所有牢房之中的犯人疯狂地撞击着监牢,有人将手从监牢缝隙中伸出,试图抓住什么。 “安静!”陈平怒吼,山脊境武夫的威势瞬间爆发而出,整个地牢之中都是一阵狂风涌过,而方才还喧闹疯狂的地牢瞬间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