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诡探》 第1章 楔子 黑夜,大雨倾盆。 两道光柱软绵绵地向前延伸,在不远的地方,渐渐消散。光柱是由一辆豪华面包车的前灯射出来,横穿过笔直落下的雨幕,好像是天地间唯一的光亮。面包车伫立在黑暗里,被雨水和雨声包裹着。 黑暗笼罩在天地间,黑暗里却依然有一些青白的影子,那是道路旁边青峰山和青灵山的轮廓。即使从雨中望去,还是依稀可以看见两座山的陡峭和险峻。面包车此刻便停在两山之间的山谷中,在差不多有两条车道宽的泥沙路上,地上的水越聚越多,除了天上落下来的雨水,还有从前方高坡上流下来的水形成的积水,面包车的底盘此刻已经全部淹没在了水中。 天空掠过一道闪电,劈开了夜幕的黑暗,短瞬的光亮下可以看到面包车里有八个人。所有人都是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他们或仰或趴,每个人的姿势不同,但是面色却都异常苍白,看上去阴森恐怖。 雨更大了,雨幕连接起了远处的天和地,旁边的青白山影渐渐开始隐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重的黑暗。 这时候,车里忽然有人动了一下,那是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他先是手痉挛了一下,接着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似乎有些茫然,身体依然保持着凝立不动的姿势,片刻后他的头开始左右晃动,眼睛也适应了眼前的黑暗。车前大灯射出的光柱有一些散光落在车厢里,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他还是看到了那么多昏睡的人。他的视线再投到车窗外,漫天的雨幕与漆黑的旷野让他顿时惊慌起来。他飞快地抱住身边的一个女人,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女人一动不动,任他怎么摇晃,一双眼睛始终紧闭着。男人越发显得恐慌起来,他开始去摇晃车上的其他人,并且,嘴里大声地嘶叫着。所有人如同死去一般,暗淡的光亮将他们的脸色映衬得愈加苍白。男人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旁边一个女孩身上,她大约有十几岁,此刻同样紧闭着眼睛,不过,她的嘴唇却在微微颤抖。 “小静,小静。”男人喊着女孩的名字。 女孩的眼皮开始微微颤动,跟着睁开了眼睛,看到男人,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整个车子似乎随着女孩的哭声震动了一下,然后有什么东西断裂开来。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抱起女孩用力把她拖到了外面。雨水已经把车子淹没了四分之一,漫天大雨如同一张密织的网把整个世界遮住,雨水拼命地冲下来,刚才的断裂让车子开始进水,与此同时,车子也开始移动,向水坑下面沉落。 “救他们,救他们。”女孩用尽力气冲着男人喊道。 车子缓缓地下沉了,那个之前只是让车子翻掉的水坑在遭受大雨冲刷后全部塌陷,整个车子被它吃进了嘴里,他可以看见车里的人也慢慢沉进了水坑下面,他们从人间坠落到了地狱。 “为什么不救我们?” “为什么不救我们?” “为什么不救我们?” 他看到车里的人从水坑里钻出来,他们浑身湿漉漉的,脸色苍白,眼神呆板,如同寿衣店里的纸人一样,他们手拉着手,身体僵直地向自己走来,嘴里喃喃地重复着那句话。他们把他围到中间,然后他们开始不停地旋转,嘴里依然喊着那句话。他依次看到他们的脸:杜发、严玲娇、李涛、周素素、程小军和马明。 “我们在下面很想你们。”他们说。 时间是2011年5月20日凌晨5点,他又一次梦见了他们,他已经习惯和他们在夜里相遇,可是依然被吓得大汗淋漓。窗外清冷的月光静静地泼洒进来,他们已经随着噩梦离去,风吹到汗液黏稠的身体上,有些冷。 他看了看床头上的日历,距离那个被圈起来的日子还有四天,他却有些等不及了。他从床头拿起一个精致的盒子,然后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塞到了嘴里。几分钟后,尼古丁带给了他久违的温暖。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拿起了床头的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很快,对面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声:“怎么?又看见他们了?” “是呀,整整十年了,前天那个大师说十年是一个轮回,他们的灵魂太过寂寞,总会想念一些生前的人,尤其是他们生命中跟他们最后在一起的人。” “还有四天。”话筒里的女声和他一样,带着一丝期待和焦虑。 “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就要解脱了,你害怕吗?”他的心沉了一下,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不,我不害怕。我们都已经死过一次了,有什么可怕的?”对方冷静坚定地回答道。 “是的,我们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们不再属于这个人间,同样,我们也不属于地狱。”他喃喃地说道,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雨夜。雨水疯狂地砸在他们的脸上,整个山谷一片空荡,走不到尽头的山路,无法预料的恐惧,冰冷坚硬的石块,恶魔般的山壁,如果人生是一个梦的组合体,毫无疑问,那个夜晚是他们整个人生噩梦的精华。 “好了,一个小时后我就要赶往南城了,你早点儿睡吧。”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重新躺倒在床上,还有四天。此刻,窗外微微发亮,东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楼下传来了一些小商贩的推车声。 新的一天要开始了,天就要亮了。可是,天真的会亮吗?他不知道。 第2章 凶机再现 秦飞没有想到能再次回到南城医学院,当他走进熟悉的校园时,不禁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教学楼还是老样子,只是在外墙上又刷了一层漆,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沿着走廊向学校后面走去,秦飞看到了以前自己居住的宿舍楼,它依然是整个医学院的古董,不过,他知道比宿舍楼更加古老的建筑是5号实验楼。 5号实验楼是医学院提供给学生用来上解剖实验课的地方。那栋苍白陈旧、外墙破败的建筑,终日散发着一股甲醛味,并且夹杂着一股类似恶臭的怪异味道,孤零零地矗立在医学院的东北角,四周被一些长得并不茂盛却又半死不活的松树围着,小楼的后面是学校的后山,据说那里在新中国成立前是一个日本人屠杀老百姓的屠场,一直到现在晚上都可以看到鬼火飘荡,它和学校遥遥相望。后山和5号实验楼只有一墙之隔,唯一的关联是中间的一道铁门,铁门终日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拿着铁锁钥匙的人是一个姓林的驼背的老头,他也是5号实验楼的看门人。秦飞的宿舍就在5号实验楼的对面。那个时候,每周五晚上,宿舍里的人都会围着那台15英寸山寨电视一起看2005年超级女声比赛,台上的女孩是男生们关注的焦点。 宿舍里的人大都喜欢张靓颖,那个有着海豚音的女孩,觉得她看起来很像张惠妹,身上绝对有明星潜质。 当宿舍其他人都在讨论究竟是张靓颖还是周笔畅会被淘汰的时候,秦飞则拿着一本解剖教材躺在床上仔细看着。看着教材上那些人体结构图,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真正尸体的时候会有怎样的表情。他现在还记得,因为他的一句提议,整个宿舍的人顿时放弃了正在围观的超级女声,全部围了过来。 “明天就要上解剖课了,你们害怕吗?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去练练胆子?” “哥们儿的提议不错呀,其实对于明天的解剖课我也很害怕,想想要拿着刀子割开那些尸体,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张大奎哭丧着脸说道。 “是啊,我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有杀过呢!”身板柔弱的任强跟着说道。 “不如我们晚上一起去找个地方练练胆子?我听说咱们学校后山以前是一个乱坟岗,一到晚上鬼气森森的,还有啊,我听老乡说很多师兄都带着女朋友去那里约会呢!”秦飞挑着眉毛笑嘻嘻地说道。 “我们去吧,哈哈,说不定还能惊散几对野鸳鸯呢。哈哈!”个头最高的侯帅搓着手掌,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可是,不是说那里有鬼吗?”任强有点担心。 “有个屁!我们是学医的呀,胆子那么小,以后怎么拿手术刀?再说我们四个爷们儿,怕啥啊!”侯帅瞪了他一眼。 “就是,怕什么,大不了有什么事咱们一起上。”秦飞跟着说道。 在秦飞和侯帅的坚持下,四个人关掉电视机,离开了宿舍,向学校后山走去。深夜的校园,静得吓人。几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个铁门跟前,然后侯帅从口袋里拿出几把钥匙在铁锁上面捅了几下,只听“啪啦”一声,铁锁被打开了。不知道是因为后山长期没有人气还是那些对后山的描述太过恐怖的原因,从铁门里一出来,秦飞便感觉有一种莫名的阴沉,他甚至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后脑勺吹冷气,冷气蔓延到他全身各处,生生地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 侯帅个头最高,胆子也最大,他义无反顾地走在了队伍的前面,在他身后紧跟着胆小的任强,然后是张大奎和秦飞。他们沿着山下的小路,很快便来到了后山脚下。也许是因为长年没有人来清理这里的缘故,道路两旁长满了荒草,风一吹,沙沙作响。这种气氛像极了恐怖片里的情境,就连初来时兴奋不已的侯帅也有了几分胆怯,他们默默地向前走着,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走了大约十分钟,他们终于走到了山顶。午夜的后山,除了眼前一丝微弱的光线外,四周一片黑暗。山顶的风并不大,云层却显得很低,闷热无比。山顶的视野比较开阔,前面还有一座黑糊糊的房子。 “看见了吗?那个房子,据说以前就是堆积尸体的地方,你们看,它的上面一直飘浮着一股灰蒙蒙的阴气,听说那是一些亡魂不肯轮回的怨气。”忽然,张大奎指着那个房子说话了。 “真的有阴气啊,不会有鬼吧?”任强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 “放屁,那是山顶的湿气,也叫氤氲。我们过去看看吧,这样的房子无疑是一些情侣约会的好地方呀!”侯帅的兴致上来了,一脸坏笑地说道。 “对,过去看看,正好看看是湿气还是阴气。”张大奎对侯帅的质疑有些不满。 在侯帅的带领下,四个人向那栋房子走去,当时秦飞的心里也充满了好奇,他也觉得这个后山根本没什么,也许之所以有这样的传说,是那些喜欢来这里约会的情侣散布出来的。 果然,等他们靠近那座房子的时候,他们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侯帅看了看其他人,把指头放到嘴边“嘘”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房子窗户边往里面瞟了几眼,跟着脸上浮现出一个痞笑。 “认识吗?”看到侯帅回过头来,张大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影像专业的刘磊和一个女的,女孩估计是护理系的。哈哈,我有个主意。我们一起吓吓他们吧。”侯帅转了转眼珠子说道。 “哈哈,好啊,妈的,这小子平时就不得人心,这次落在咱们手里,绝不放过他。”张大奎笑了起来,拍手称好。 “不会吓出事情吧?我们还是走吧。”任强看了看他们,露出了担心的目光。 “滚蛋,能吓出什么来?顶多吓得他以后不敢和女人来这里。”侯帅骂了任强一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东西分给大家。 “你怎么有这些东西?”看到手里的东西,秦飞愣住了,那竟然是几盒化妆粉,还有两个塑料皮膜面具。 “本来是我准备参加化装舞会用的,今天不是来这里吗,我便准备着吓唬你们。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侯帅说着打开一盒化妆粉,在自己的脸上涂起来,很快一张惨不忍睹、诡异血红的脸出现在他们眼前,侯帅还做了一个搞怪的动作。 “哈哈,我也要。”张大奎笑了起来,他也拿出另外一个化妆盒,用手蘸了一下化妆粉,在自己的脸上乱抹起来。 秦飞和任强选择了那两张面具,一个是没有五官的无脸鬼,另一个是吐着舌头的无常鬼。 四个人很快准备好,然后在侯帅的安排下,一起向房子走去。那一刻,秦飞的心里也是充满了好奇和刺激,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因为这一时的兴趣,却让几个人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命运的齿轮,往往因为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想法,重新整合,最后组合成另一种人生。 侯帅的安排很简单,他和张大奎先偷偷地溜进去,等到刘磊和那个女孩开始亲热的时候,他们分别去摸那个女孩和刘磊的手,等到他们发觉的时候,便一起跳出来吓他们。当然,受到惊吓的刘磊和女孩肯定会第一时间往外面跑,这个时候,秦飞和任强便从门口跳出来,然后他们一起冲向刘磊和那个女孩,最后大家再揭掉面具,一起嘲笑他们。 一切布置妥当后,秦飞和任强守在了门外。从秦飞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刘磊和那个女孩,此刻他们完全沉浸在幸福的爱情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侯帅和张大奎已经悄悄靠了过去。 和侯帅的想象一样,当刘磊和那个女孩抱在一起开始亲吻的时候,他和张大奎分别抓住他们的手,轻轻抚摸着。最开始,刘磊和那个女孩都没注意,他们以为那是对方的手在抚摸。突然,那个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先是摸了摸刘磊的两只手,然后一把抓住了在摸自己手的那只手。 秦飞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那个女孩发现居然有另一只手在摸她的时候会发出怎样的惊叫,同时当他们看到脸上画得跟鬼一样的侯帅和张大奎的时候,刘磊会不会吓得从此对女人没反应。 房子里面,刘磊和那个女孩坐直了身体,因为光线的缘故,他们还没有看到张大奎和侯帅,但是从秦飞的位置却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的情景。秦飞看着侯帅又一次伸出了手,就在这个时候,秦飞的目光突然顿住了,他看见在侯帅和张大奎的后面竟然有一个人,确切地说那是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同样伸出一只手正慢慢地向侯帅摸去。 “啊!” “啊!” “啊!” 三声叫喊顿时响起,然后房子里面一片混乱,夹杂着那个女孩凄厉的哭声。第一个叫的是刘磊,然后是那个女孩,第三个是秦飞喊出来的。 “怎么,怎么了?”听到秦飞的叫声,对面的任强一下子紧张起来。 “哈哈哈哈,刘磊同学,你夜不归寝,校长命我们来这里捉奸。”侯帅和张大奎一下站了起来,笑哈哈地看着他们。 刘磊和那个女孩显然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鬼一样的人吓傻了,那个女孩只是呜咽地哭着,刘磊更是呆若木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飞的表情和刘磊的差不多,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侯帅和张大奎后面的那个人影,他张大了嘴巴,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那个人影似乎看到秦飞在看他,竟然微微扬起了头,微暗的光线下,秦飞看见了那个人影的脸。那根本不是一张人脸,他的半个脸似乎都已经腐烂不堪,眼睛往外面翻着,并且冲着秦飞露出了一个鬼魅的笑容。 “有鬼,侯帅,有鬼啊!”秦飞不知道从哪里提来了一口气,大声喊了出来。 这个时候,里面的侯帅和张大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们可能明白过来眼前的刘磊似乎并不是因为对他们的恐惧才会吓成那样。他们缓缓地转过了头,看见后面的人影,侯帅和张大奎“哇”的一声大叫,立刻向门外跑去。听到叫声的任强连忙走到了门口,结果正好撞到了侯帅的身上,看见戴着无脸鬼面具的任强,侯帅的恐惧顿时又增加了几分,几乎把妈都要喊出来了。 “是我,是我们。”秦飞慌忙扯下了面具。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人?”张大奎此刻哀号着,他们把目光转到了那个人身上。 这个时候,秦飞才发现那个人影并不动,只是呆立在那里,仿佛也在看他们一样。 “不对呀,刚才那个似乎是具尸体。”侯帅此刻渐渐地缓过神来,他看着张大奎说道。 “是,好像是。我也不清楚。”张大奎摇着头说。 “那你叫什么叫?”侯帅一听更加生气了。 “我听见你叫,所以我才叫的。”张大奎说道。 “不,我刚才看见他摸你的手了,就在你摸刘磊的时候,还有他刚才对着我笑了一下。”秦飞说道。 忽然,房子里面的刘磊一下栽到了地上,那个女孩扶着他开始哭了起来。秦飞看了看其他人,慌忙冲了过去。 那次的恶作剧,让刘磊的精神彻底崩溃,变成了一个精神病人,那个女孩也离开了医学院,作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侯帅被开除,其他人分别受到了处分。当然,那个诡异的人影也浮出了水面,他是以前医学院的一名学生,名叫江风,已经失踪了半个月。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警察给出的最终解释是江风被人杀害后藏在了房子里面,可能是因为侯帅和张大奎的某个动作把江风尸体下面的木板弹了起来,所以让尸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种解释并不靠谱,至于秦飞说他看到江风的尸体对着自己笑,警察则认为那是秦飞的幻觉。 后来,因为这个事情,任强和张大奎最终离开了医学院,他们提前申请了实习。只有秦飞留在了那里,他搬进了一个新宿舍,那里的人都把他当怪物,江风的鬼魂传说开始在学校里蔓延,学生们认为江风的鬼魂并没有离开后山的那栋房子,甚至说因为秦飞他们的发现,把江风的鬼魂带到了医学院。 越来越玄乎的传说最后落到了5号实验楼上,有很多学生说在那里见过江风的鬼魂,他们把这种责怪降到秦飞头上。秦飞除了拼命学习,再无其他想法。三年后,他已经在医学上取得了突飞猛进的成绩,并且在多家医学专业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成功进入了南城第一人民医院,成为那里最年轻的外科医生。凭着优异的成绩,秦飞在南城第一人民医院接连做了几个大手术,因而声名大振。 现在,他重新回到了这里,看着熟悉的一切,他的内心却翻滚着惊涛骇浪。他知道自己迟早要回来和这里的一切进行个了断。 “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这是张靓颖的新歌,六年前,她还是一名刚出道的选手,现在她已经是一名老牌歌手。自从秦飞从学校出来后,他便喜欢上了张靓颖的歌,也许是为了纪念2005年的那个夏天,也许是为了忘记什么吧…… “喂,陈院长。”秦飞接通了电话。 “你来了吗?雷队长和我在等你。”电话里,陈院长似乎有些焦急。 “我到了,马上过去。”秦飞说完挂掉了电话。 秦飞之所以重新回到这里,是因为陈院长告诉他5号实验楼发生了一起命案,命案的现场和他有些关系。现场写了一行血字——“秦飞,我回来了。” 陈院长的办公室在教务楼的三楼,秦飞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这里,在敲响门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六年前他们四个人被带到这里时的情景。 从后山回来,几个惊慌失措的学生在保安队长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接受处理。侯帅作为宿舍长把整个事情全部承担了下来,他告诉陈院长,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提出来的,然后是他硬拖着其他人去的后山,对于刘磊和那个女孩的恶作剧也是他的主意,并且那些面具和化妆粉也是他买来的。 对于侯帅这样的担当,其他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几个人只是默默地看着陈院长,希望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慈悲。但是当他们知道刘磊被吓成了精神病,那个女孩也离开了学校后,他们彻底绝望了。 侯帅家里是经商的,他对于医学院的概念不过是为了完成奶奶的心愿,所以即使面临着被学校开除他也毫不在乎,甚至在离开的时候对着其他人说:“老子离开这里,是因为有更美丽的风景需要我。” 这件事情经过校长的努力最终平息下来,但是牵连出来的江风尸体,却成了那个时候校园里的另一则爆炸性新闻。江风是临床麻醉系大二的学生,他有个女朋友叫叶梅,两个人在事发前半个月曾经发生过剧烈的争吵,因为这事江风还曾经去叶梅的班里找过她,后来两人便分手了。跟着江风便失踪了,当时很多同学以为江风失恋心情不好,所以离开学校出去散心了,但是他们没想到江风竟然死了。 警方对江风的死做了一系列调查,因为尸体的腐烂,再加上后山本来就是一个人烟稀少、即使有人去了也不愿意承认的地方,所以取证非常困难,这个案子最后便被搁置了下来。江风母亲死得早,父亲又在坐牢,所以后事是他姑姑和姑父办理的,在学校给了他们一笔赔偿金后便离开了。 案子虽然搁置了,但是关于江风死亡的议论在医学院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各种各样的传言从各个系散布出来,其中最称得上官方版本的便是临床系的说法,据说这种说法是来自江风的舍友。 他们说江风是死于自杀,这一点警察曾经在江风的日记里找到过描述性的遗书,但是并不全面。根据江风的舍友回忆,失踪半个月前,江风和叶梅分手后一个人关在宿舍里看了很多关于诅咒方面的书,当时室友还劝他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但是江风却冷笑着说即使这棵树不让我吊,我也不会让她吊别人。 后来江风便离开了,室友说他离开的时候是一个晚上,他穿戴整齐,并且手里拿着一些奇怪的树枝,离开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种说法被很多人传播,对于江风离开前的那种奇怪表现,有来自西南地方的同学说江风那样做是用自己的生命对叶梅,甚至对整个医学院下了一个诅咒,他要让自己死后躺在一个阴气极重的地方七七四十九天,等到那个时候他的灵魂便会不死不灭,成为诅咒之源,然后他便可以惩罚任何对爱情不忠的人。 可是,他的做法在第十几天便被侯帅他们中断了,因为诅咒被破坏,他成了恶魔的诅咒。 对于江风的诅咒,秦飞一直深信不疑,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那天晚上他的确看到了江风在对他笑。虽然这一点警察早已经作出了解释,说是当时秦飞的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再加上房子里面比较昏暗,所以出现了幻觉。即使如此,秦飞依然心有余悸。他不敢听人提起江风,甚至有人还专门跑来向他求证,那天晚上他是不是看到江风复活了,但是他对于这样的人都直言拒绝,他可不希望那个流传得本来就玄之又玄的传说里面再加上一条新的证词,来自秦飞的证词。 “嘭”,门突然被打开了,里面的人看到门外的秦飞不禁有些意外,问:“秦飞,怎么不敲门啊!” “我,我刚到。”秦飞脸一红,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是陈院长。 “快进来吧。”陈院长拉着秦飞走了进来。秦飞扫视了一下办公室里面的情景,整个布局依然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多了一排书柜。陈院长是个好学的人,多个书柜自然很正常,前面的会客沙发上坐着两名警察,一个大约三十多岁,头发短直,眼神敏锐,从秦飞出现在门边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便一直盯着秦飞,仿佛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 “秦医生,我们又见面了。”男人旁边是一个年轻警察,他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微笑地看着秦飞。 “你,你是,赵警官。”秦飞觉得他有些熟悉,仔细想了几秒后,突然想起他的名字,赵亮,三天前他刚刚找过自己看病。 “我是雷浩,南城刑警队队长。”那个三十多岁的警察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秦医生,现在我需要你认真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好的。”秦飞点点头坐了下来。 “2011年5月20号晚上8点,你在什么地方?”雷浩示意旁边的赵亮开始作笔录,然后问出了问题。 “5月20号,也就是前天。我在医院,因为晚上8点半有我一个手术。”秦飞仔细回忆着前天晚上的情景。 “我问的是8点钟,不是8点半,请你正面回答问题。”雷浩的脸上有些肃穆。 “8点的时候我应该在准备手术,自然是在医院啊!”对于雷浩的提问,秦飞有些生气。 “你在撒谎。”雷浩看了赵亮一眼,然后赵亮拿出一个文件放到了秦飞面前,其中有一张照片,上面的影像有些模糊,但是可以看出那是一家名叫“清清饮吧”的冷饮店,门口有两个人往里面走去,其中一个人赫然就是秦飞。 “你们跟踪我?”秦飞的谎言被拆穿,顿时怒火中烧。 “不,这是冷饮店对面的监控录像拍下来的画面。我们是在出事后才取证调查的。所以,我再次告诉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这也是对你自己最大的帮助。”雷浩说道。 “可是,究竟出了什么事?我至少可以知道这点吧?陈院长,不是说只是因为现场出现了我的名字,我需要配合调查吗?”秦飞不得已看了看陈院长,他知道陈院长在这个城市拥有非同一般的地位,即使是公安局长也要给他三分面子。 “事情有些复杂,现场的确有你的名字,但是……” “让我来说吧。”雷浩看了陈院长一眼,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他把目光对准了秦飞。 秦飞的心突然快速跳了一下,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2011年5月20日,晚上10点半。 雷浩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这个时候,整个公安局基本上已经一片漆黑,他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好,然后准备离开。就在他准备关灯的时候,报警台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来自南城医学院,对方是一个女生,因为惊吓的缘故,她说话断断续续,不过最终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医学院5号实验楼有人被杀。 接到这个报案,雷浩一刻也不敢懈怠,他立刻打电话给其他人,让他们快速到达现场,然后便独自一人开着警车向南城医学院赶去。 晚上10点半,学生们已经熄灯睡觉了,但是尖啸的警笛声把他们都惊醒了,尤其是5号实验楼对面的男生宿舍阳台上聚满了好奇的男生。雷浩在保安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5号实验楼,刚走进里面,便感觉有一股阴森的冷气,并且鼻子闻到一股浓重的甲醛味道,就连多年来面对各种各样尸体的雷浩都有一种莫名的不舒服。 在路上,保安把事情的经过向他讲了一遍。南城医学院的医学解剖实验室只有一个,并且每个专业都有特定的使用日,很多学生因为请假或者其他原因没有参加实验的话,在下一个环节便会彻底脱节。所以很多学生会选择夜里来这里偷偷实习。对于这种情况,学校并不阻拦,因为学生好学是应该鼓励的,只是他们对学校尸池里的尸体进行了严格的管理,每天晚上只留一具尸体放在外面。今天晚上,和以前一样,外科系的女生徐桂荣和男朋友于坚相约一起来这里进行解剖实验,当然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可能并不是为了对解剖的学习,更多的是可以多一些约会的机会。 徐桂荣在5号实验楼等了半天也不见于坚出现,她给他打电话却总是打不通,所以她便独自进了5号实验楼。 5号实验楼一共三层,一楼基本上不开放,因为尸池就在那里,二楼是学校的实验室,一共六个房间,其中晚上只有4号房间开放。所以徐桂荣直接去了二楼的4号房间,打开门的时候,她便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她摸索着开灯,但是灯却怎么也不亮。于是她拿起手机照了一下,结果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赫然就是她的男朋友于坚。 徐桂荣一下子吓傻了,大声叫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看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穿着一件白大褂,戴着一个口罩,手里拿着一把闪着白光的手术刀,对于徐桂荣的尖叫,他仿佛听不见一样。徐桂荣颤抖着拿起手机拨出了110报警电话,在她打电话的时候,那个人拿着手术刀切开了于坚的胸腔,然后把他的心从里面取了出来,那个人的刀法熟练,并且胸腔的血几乎一滴都没有溅到他的身上。跟着,他用手蘸了一下于坚的血,在地上写了几个字:“秦飞,我回来了。” 这一切,那个人都是当着徐桂荣的面做的,最后他摘下口罩离开了4号房间,经过徐桂荣身边的时候,他还特意停了下来,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柔声地说道:“对于爱情背叛者,他的心还有什么用吗?” 徐桂荣除了清晰地看见那个人的样子外,还看到他的白大褂上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南城第一人民医院,秦飞”。 那个人离开后,徐桂荣也瘫倒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赶了过来,是5号实验楼看门的林师傅,看到房间里的一切,他快速拿起电话拨通了学校保卫科的电话。 这一切证词,在雷浩到达现场后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于坚躺在房间地面上,胸腔被打开,他的心的确被取了出来。根据简单的医学常识,胸腔在打开的时候会有大量的鲜血喷出来,而眼前的现场却并没有多少血液喷溅,但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徐桂荣坐在墙边,旁边是闻讯赶过来的老师和她的舍友,她们正在安慰她。因为保卫科的参与,现场并没有遭到二次破坏。雷浩对现场做了一下简单地勘查,然后法医以及其他警察也赶了过来。 经过调查,于坚的死亡时间是2011年5月20号晚上8点左右,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致命的一刀在喉咙上。在法医的解释下,雷浩总算明白为什么凶手在打开于坚的胸腔时却没有血喷出来,因为凶手事先已经把于坚的血几乎放光了。法医分析了一下现场情况,凶手先是制伏了于坚,然后快速对他进行割喉,在大量血液喷出来的时候,凶手做了特定的保护措施,所以于坚的身上以及现场并没有过多的血迹。 同样,在徐桂荣的口供下,嫌疑人很快被锁定为南城第一人民医院医生秦飞,但是这个判定却遭到了南城医学院校长陈正楠的反对。整个南城几乎都知道,秦飞不仅是陈正楠的得意门生,更是南城第一人民医院最优秀的医生,他的事迹曾经先后被多家媒体报道,如果贸然传讯,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压力和负面影响。在陈正楠的反对下,雷浩不得不采取了另一套方案,由陈正楠出面,让秦飞来南城医学院配合调查。 雷浩的叙述很完整,不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甚至还把一些案发细节讲了一下,因为秦飞也是一个医生,那个凶手的手法显然很专业,再加上徐桂荣看见了那个凶手白大褂上的牌子。所以,在雷浩的眼里,秦飞已经算是半个嫌疑人了,如果不是陈正楠的关系,现在秦飞应该早就被带进局子里了。 听完这一切,秦飞不禁感觉自己坠入了冰窖里,更多的是恐惧与愤怒。他看着陈院长,嘴里辩解着:“我怎么可能穿着自己的工作服跑到这里来杀人?这未免也太不可理解了吧?这显然是栽赃啊!” “是的,我们也觉得这不可理解。可是,我们把你的照片给徐桂荣看了一下,她认定凶手就是你。现场只有她一个目击证人,并且她和你素不相识,平白无故也不可能冤枉你。所以现在你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案发的时候你究竟在哪里?我们已经在医院调查过,8点半的确有你的一个手术,但是你并没有做,而是让你的副手替你做了。”雷浩看着秦飞说道。 “她……她血口喷人。我真没杀人,我是去见一个人。”秦飞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黑网里,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那么,你告诉我,5月20号晚上8点到10点半,你去了哪里?”雷浩依然在追求答案。 “我……我见了一个人。”秦飞嘴唇哆嗦了一下,说道。 “谁?”雷浩紧声追问。 “萧月月。”秦飞顿了顿,说出了一个名字。 “萧月月,是她?”旁边的陈院长听到这个名字犹豫了一下,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震惊的表情。 “是的,是她,我也没想到我会遇见她。”秦飞点点头说。 “萧月月是谁?她现在人在哪里?我们需要她来帮你证明。”雷浩说道。 “她在人民路的快捷酒店住宿,你们如果要找她,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是她情绪有些不好。”秦飞说出了萧月月的住址。 “萧月月和你是什么关系?”雷浩继续问道。 “雷队长,我来跟你说吧。你知道六年前我们医学院后山的闹鬼命案吗?”陈院长接过了话头。 “这个我知道,据说是几个调皮的学生扮鬼吓傻了一对约会的情侣,男的疯了,女的离开了学校。”雷浩点点头。 “当初扮鬼吓人的学生里面就有我,萧月月就是那个被吓疯了的男孩的女朋友。”秦飞说道。 “你?”雷浩顿时愣住了,也许所有人都想不到,如此优秀的秦飞医生竟然是当年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之一。 “是的,他的确是其中一个。当年萧月月对刘磊的绝情曾经还被媒体报道过。毕竟,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学生。我是真没想到,她现在竟然回来了。”陈正楠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3章 夺魄凶灵 秦飞也没有想到萧月月会来找他。当年的事情如同一个噩梦,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不怎么出现了,但是梦魇却依然不断。秦飞永远忘不了在那个房子里,萧月月的惊叫和脸上的恐惧。她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刘磊直直地栽倒在地上,如同一具尸体一样,任凭她怎么呼喊、怎么摇晃都没有任何反应。她记得刘磊倒地后,侯帅和张大奎抬起刘磊向山下跑去,而秦飞和任强则扶着自己在后面跟着。那个时候,萧月月的身体如同一根面条一样没有一点支撑。她只是流着泪,没有声音,直到他们回到学校看见刘磊被医生抬到救护车上,萧月月才像被电到一样冲了过去,她的哭声那么惨烈,几乎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死去的人总会或多或少地带着一些神秘色彩,这是因为虽然人死了,但是他的故事还在继续。那次刘磊没有死,但是却把江风的故事拉出了水面,于是人们纷纷把刘磊的疯联系到了江风的诅咒上。也正因为这一点,萧月月在一周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学校,张大奎和任强在第二年便申请了提前实习,离开了医学院。 所以,当秦飞看到眼前的女人时,他的脑子里也浮现出了那个命运转折的夜晚,还有萧月月歇斯底里的哭声。 “我想和你谈点事情。”萧月月变得比以前漂亮多了,白皙的皮肤,顺直的头发,两只眼睛又大又亮,简直是一个标准的美女。 秦飞二话没说,让副手接替他的手术,和萧月月离开了医院,他们来到了“清清饮吧”坐了下来。从最开始的寒暄,慢慢地引出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学校呢?”秦飞问出了一个萧月月留下来的最大谜团。 “你们认为是为什么呢?”萧月月反问了一下秦飞。 “他们说是因为江风的诅咒。” “不错,的确如此。”萧月月果断地说道。 “可是,这似乎有些,有些荒唐吧。”秦飞没想到萧月月竟然承认了别人的谣传。 “不,诅咒是真实的,我之所以如此相信是因为在刘磊被送到医院的那个晚上,叶梅找到了我。” “叶梅?江风的女朋友?”秦飞顿时愣住了。 “不错,就是那个女孩,我现在还记得她,个子不高,但是非常瘦,那种瘦不是营养不良或者天生体质所致,她的整个脸如同一个骷髅,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见到鬼魂的感觉,不过,让我更恐惧的是她后来跟我说的话。”萧月月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紧张,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于当初见到叶梅的那个晚上依然心有余悸。 “她说什么了?”这个时候,秦飞已经彻底陷入了萧月月的话里面。 “叶梅说江风用自己的生命下了一个诅咒,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扰他的人,尤其是那些中断了他诅咒之源的人。他曾经告诉过叶梅,他找到了一个欧洲最毒也是最有效果的诅咒,名字叫阿特洛波斯诅咒。这个诅咒来源于欧洲的一个神话,阿特洛波斯负责剪断人类的生命线,她的两个姐妹则负责编织生命线,后来她被命名为主神。叶梅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我更担心的是刘磊的情况,所以无论叶梅怎么说我都没有理她。直到她走的时候,她又一次讲起了这个诅咒,她说如果你想让刘磊活着,如果你想活着,那么你立刻离开这里。江风的诅咒已经被释放出来,所以他第一时间会来找我。” 听到这里,秦飞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萧月月会在第二天便离开了,因为的确第二天叶梅就死了,很多人还以为她是因为无法承受江风死去的压力,现在看来竟然还有其他原因。 “可是,你怎么突然会重新回来呢?”秦飞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因为,我接到了一封陌生人的来信,信上说诅咒从来不曾中断,下一个就是我。这些年来,我惶惶不可终日,我对当初的离开一直放不下,尤其是放不下刘磊。所以我才会鼓足勇气,重新来这里。即使真的死了,我的心里也算解脱了。你也知道,当初这个事件里面唯一留在南城的人,就是你,我只能来找你。” “你收到了诅咒之信?这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吓唬你的?”秦飞不禁有些疑惑。 “不管是不是欺骗,我都来了,因为我实在无法躲避下去。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那个晚上,梦见刘磊站在我面前,这种心理阴影让我无法安然生活。即使诅咒不是真的,我自己也不会平静下去。你能告诉我刘磊后来怎样了吗?他现在还活着吗?”萧月月问道。 “刘磊活着,就在明安精神研究院,不过他谁也不认得,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秦飞如实回答了萧月月的问题。 这些年,秦飞经常去看刘磊,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虽然秦飞的女朋友陆敏丽觉得刘磊的事情并不是秦飞一人造成的,但是他内心的坎儿却是怎么也过不去。有时候,陆敏丽甚至会因为刘磊和秦飞吵架,她觉得秦飞在刘磊身上用的心比在自己身上还多。 想到这里的时候,秦飞的电话响了,竟然是女友陆敏丽打来的。 “你在哪儿啊!怎么没上班?”电话一接通,女友的声音便喇叭一样地响了起来。 “我有点事,晚点给你电话吧。”秦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陆敏丽说自己现在的处境,陆敏丽是一个性格急躁的女孩,她对任何事情都是大大咧咧的,如果让她知道秦飞现在陷入了一个杀人案里,那还不把她吓傻掉。 “哦,那我等你电话。”陆敏丽没有再多说什么,挂掉了电话。 “是小陆的电话吗?”这个时候,坐在旁边的陈院长说话了,本来去酒店不需要他去,但是他却坚持要求一起去,秦飞知道校长是担心自己。 “是她,陈院长。”秦飞点了点头。 “她现在还在外科吗?”陈正楠以前见过几次陆敏丽,对她印象还是不错的。 “是的,外科护士,不过刚刚被提名护士长候选名单,她的性格太冒失,估计希望也不大。”秦飞说道。 “我们到了。”车子停了下来,雷浩拉开了车门,示意他们下车。 秦飞和陈院长走下车,然后跟着雷浩一起向旁边的快捷酒店走去。 在秦飞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了萧月月的房间门前。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敲门,里面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无奈之下,雷浩只好利用警察的身份找到前台,让服务员打开了门。 门一开,秦飞的眉头顿时皱紧了,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是在手术室里经常和消毒液混在一起的,是血的味道。 果然,旁边的雷浩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示意秦飞和陈正楠躲到一边,自己和赵亮拿出手枪,拉开了保险栓,然后小心翼翼地向房间里面走去。 房间是一个标准间,地面一片凌乱,电视开着,一个大约25岁的女人躺在地上,面部朝天,她的胸腔被人打开,旁边放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那显然是她自己的心脏。 雷浩和赵亮立刻开始控制现场,同时联系了一下局里的同事,接下来他们开始对酒店进行调查。 萧月月死了。她的死法和于坚的死法一模一样,胸腔被打开,心被取出来。秦飞和陈正楠都是当了多年的医生,即使如此,面对如此血腥恐怖的杀人手法,他们都感觉心有余悸,不寒而栗。 因为萧月月的意外死亡,雷浩开始把重心从秦飞身上转移开去,但是他还是找了一个警察看着他。与此同时,对萧月月的现场勘查已经结束,在法医的介绍下,雷浩知道了大致情况。 萧月月的死法和南城医学院发生的命案一模一样,无论是手法还是风格,几乎如出一辙,所以可以并案。萧月月的死亡时间是下午1点左右,这个时候,很多人在吃饭,所以并没有目击证人。现场取证也没有什么发现,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酒店走廊里的摄像头。 在酒店的配合下,雷浩看到了萧月月死亡前果然有人走进了她的房间,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不过由于摄像头太远,画面拍摄得并不清楚。就在所有人都感到郁闷的时候,13点15分,那个男人从萧月月房间走了出来,他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转身向摄像头走来,并且越走越近,最后竟然仰起头,清晰地冲着摄像头笑了一下。 看到那个人的样子,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雷浩和赵亮,他们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那个人就是秦飞,一点都不会错。可是下午1点半的时候,秦飞分明和他们在一起,这一点也是百分之百的事实。 出现这样的情况,雷浩第一时间想到了秦飞是不是有孪生兄弟,但是这个疑问之前他就做过调查,秦飞是一个独生子,根本不存在孪生兄弟。 “难道真是见鬼了?”赵亮看着画面惊叫着。 这个世界上有鬼吗?这个问题显然有些贻笑大方,想到这里,雷浩站起来离开了监控室。 “怎么样?”看到雷浩出来,守候在外面的陈正楠迎了过来。雷浩没有说话,走到前面把秦飞喊了过来,然后带着他们一起走进了监控室。 当秦飞看到那个人的样子时,他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不相信画面上的人竟然会是自己。 “监控一定有问题,这不可能的。”秦飞叫了起来。 “如果说监控有问题,那么徐桂荣的证词呢?现在我们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一切真的很玄乎。可是,你的嫌疑依然无法洗清,徐桂荣的证词加上监控上的画面,我们必须带你跟我们回去。陈院长,这次我也知道秦飞是冤枉的,但是我们必须这样做,希望你能理解。”雷浩无奈地看了看陈正楠。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陈正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秦飞跟着雷浩坐到了警车里,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陷入这样的困境里。那个神秘的凶手究竟是谁?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也许真的是诅咒,江风的诅咒。 想到这一点,秦飞浑身忽然一颤。他想起萧月月说过的话,她收到的那封信,难道真的是江风回来了?六年前那个惊魂夜里的一幕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当侯帅和张大奎开始恶作剧的时候,江风的尸体同样跟他们搞了一个恶作剧,江风那个腐烂的笑脸,还有后来的种种事情,如此看来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偶然。当年叶梅的死、萧月月的离开,到现在于坚和萧月月的死亡,诅咒真的一直存在吗? 车子缓缓地开到了公安局,秦飞走下车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女友陆敏丽打来的。 “你回来了吗?怎么还不给我电话?” “我可能一时回不去了。”秦飞语塞。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你在哪里?”陆敏丽一听便叫了起来。 “我在公安局。”秦飞说道。 “我的天,你怎么去了那里?到底怎么回事啊?”陆敏丽似乎慌了手脚,语气有些颤抖。 “这个一时也说不清楚,我得进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啊!”秦飞说完挂掉了电话,然后和雷浩一起走进了公安局。 雷浩带着秦飞办了一系列的手续,最后把他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拘留室,离开的时候,秦飞问了一下雷浩:“我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等到案情有新的进展吧。”雷浩说。 “可是,我又没杀人,怎么能关我?拘留顶多不过48小时,我要找律师。”秦飞叫了起来。 “没错,普通拘留的确只有48个小时,但你不是普通罪犯,有人证明你是凶手,还有监控,我们完全可以起诉你。”雷浩冷笑一声说道。 “可是,我没有杀人。你们可以为我证明这一切,还有陈院长。” “我们要是不作证呢?少拿陈院长来压我,你安心在这儿待着吧,如果那个凶手抓不住,恐怕你是逃不了这个罪名了。”雷浩说完向前走去。 “雷浩,你浑蛋啊,我跟你有仇吗,你这样整我?”秦飞彻底愤怒了,骂了起来。 “你跟我倒真的有仇,你不记得了吗?一年前我妈就是死在你们医院的,当初我的家人一直恳求你做手术,可是你却拒绝,最后我妈死了。如果你当初肯做手术的话,我妈根本不会死。你是医生,当初我妈的命在你手上,但是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雷浩说完这一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飞彻底惊呆了,在他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见过雷浩,他每年的手术安排有限,当然拒绝过很多手术,可是他没想到这些无意间的推辞,今天竟然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麻烦。他知道自己必须找个人来救他,否则这个罪名真的会栽到自己头上。 几分钟后,他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感觉如同在悬崖边抓到了一根绳子一样,那是他最大的希望。 2000年的春天,a市发生了一起连环凶杀案,死者都是身穿红色上衣、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a市的人们陷入了连环凶杀案的阴影中,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尤其是一些学生的家长。每到放学的时候,a市各大学校门口都站满了来接学生的家长,虽然警察一再声明,连环凶杀案的特点是凶手对身穿红色上衣、梳着马尾辫的女孩有特别的杀意,其他人根本不需要害怕,但是家长们依然害怕自己的孩子出现意外。 秦飞当时在a市三中读高一,那个时候,他的父母刚刚离异,大人们正在为自己的命运抉择纠结,根本顾不上他的死活。所以那时候每当秦飞看到那些早早守候在学校门口等待自己孩子放学的家长时,心里总会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心酸,他甚至曾经想,如果那个连环凶杀案的凶手真的要选择目标,就把自己杀了算了。至少那个时候,他的父母会把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 案子一直没有侦破,相反却是被杀的人与日俱增,短短不到两个月,已经有四名受害者。整个a市一时之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甚至各个学校门口都有警察开始巡逻。一些没有家长来接送的学生便由那些警察帮忙送回家。 陈池也是其中一个。秦飞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陈池的样子,他背着一个灰色的书包,低着头,无论那个警察怎么问他,他都不说话。 因为陈池的不配合,其他学生都没有办法走,他们都被陈池的木讷和固执惹恼了,生气地看着他,甚至有的学生说让他自己走。 “我不需要保护,我自己可以回去。”不知道是那些学生的话引起了陈池的愤怒,还是本来这就是他的想法,他终于对警察说话了。 “那怎么行,现在正是风头上,不如你让你家长来接你吧。我先送他们走。”那个警察似乎对陈池也有些不耐烦了,干脆不再管他。 “我们一路的,一起回去吧。”不知道为什么,秦飞突然特别想靠近陈池,于是自己也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看到有人和他一起,那个警察也不再说什么,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其实,秦飞和陈池并不是一路,他只是觉得陈池身上有一种东西吸引着他,多年后他才明白,那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后来,陈池还笑着说,如果他们中间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那么他们一定会相爱的。当然,一开始的陈池并不是一个好接触的人。他固执、沉默,对人拒之千里。 秦飞就那样跟着他走了三天,陈池终于开口和他说话了。他说的第一句话让秦飞大出意料。 “我想抓住那个凶手。” 秦飞从来没想到陈池的想法竟然如此奇特,当所有人都避之而不及的时候,他竟然想要主动去找凶手。当然,那个时候的秦飞和陈池都是热血少年,侦探片和古惑仔看了不少,英雄正是少年时,所以他非但没有觉得危险,相反却觉得很刺激。于是,他义不容辞地加入了陈池的计划,并且为他们两人取名叫“名城侦探二人组”。 陈池是个非常有想法的人,秦飞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方式了解到那个凶手的作案时间和现场情况的,但是他的确对连环凶杀案作了一个详细地描述。一直到现在,秦飞还清楚地记得当时陈池对他描述那个罪犯时的情形,那简直就是一个出色的专业犯罪心理分析师。 “连环凶杀案凶手,男,年龄在35岁左右,身高大约1.73米,体重160斤左右,他应该有一份稳定正当的工作。他的作案对象是身穿红衣、梳着马尾辫的女孩,说明这个是他仇恨的女性形象,由此可以判断,对方曾经在感情上有过缺陷或者阴影。四起命案都是在学校附近发生,说明对方的目标就是学生。其作案手法都是先将对方掐晕,然后将受害者梳马尾辫的皮筋取下来,戴到受害者的手上,最后再将受害者用刀杀死。整个现场井然有序,说明凶手是一个做事细致、计划周详的人。” 陈池说完这一切后,秦飞简直对他佩服到家了,不过他还是充满了疑问,比如陈池怎么知道罪犯的年龄、身高,以及体重。这些数字十分具体,除非有人见过,或者专业的警察给出数据,陈池一个高中生怎么能够知道呢? 为此,陈池给秦飞上了一节课,关于痕迹学里的现场分析。 “凶手在现场留下了很多东西,显然他不是一个专业的罪犯。从他在受害者身上留下的刀痕以及血液的喷溅,都可以推算出他的身高和年龄范畴。比如一个年迈者或者一个年轻的小孩,他们在受害者身上扎刀的力道是不一样的,形成的血液喷溅自然也不同。并且,在第三个受害者的现场,凶手留下了一个烟头,烟是我们这里比较贵的帝豪牌,通常吸这种烟的人都有一定经济基础,所以我推断他是一个有着正当稳定工作的人。”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是35岁左右,为什么不是25岁左右,或者45岁左右呢?”秦飞依然有些问题不明白。 “他的作案对象是身穿红衣、梳着马尾辫的女孩,我们可以假设一下,他为什么会仇恨这样的女孩,原因很简单,那应该是他自己的女儿,也许是因为家庭变故,也许是因为什么意外。所以从有一个上学的女孩的家长推算,他至少应该在35岁以上,除非他十几岁就当了父亲,但可能性不大。” 虽然陈池说得振振有词,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秦飞也是半信半疑。不过陈池似乎对自己的推测非常自信,他每天放学后甚至专门去各个学校门口徘徊,尤其是遇到35岁左右的男人就会特别留意。 秦飞大多数时候会跟着他一起,不过有时候也不去,甚至还劝他:“你整天鬼鬼祟祟的,别有一天警察把你当凶手抓了。” 陈池对此却毫不在意,他依然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终于有一天,秦飞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陈池的电话,他告诉秦飞他已经锁定了凶手。 秦飞怎么也没想到,陈池锁定的凶手居然是一个他们都熟悉的人。男人叫栗坤,是以前秦飞一个女同学的父亲,栗坤的女儿在去年得了癌症死了,当时学校还组织过捐款活动,但是依然没有留住她的性命。 栗坤在一家行政机关单位上班,为人温文尔雅,对人对事非常和气,他的老婆在他女儿死后也离开了他,但是他依然一个人坚强地生活着,从来没有向生活妥协过。 “陈池,你确定是他?不可能的!”秦飞当即便否定了陈池的结论。 “是不是他,晚上我们就知道了。他已经选定了目标,就是四中的一个女学生,晚上我们亲自抓他,你敢吗?”陈池盯着秦飞问。 离开的时候,陈池还拉着秦飞特意从栗坤身边经过,看见秦飞,栗坤还微笑着说:“怎么不早点回去,现在城市这么乱,快点回家吧。” 秦飞看着栗坤和蔼的笑容,他真的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悲惨的人竟然会是城市里那个恐怖可怕的杀人犯。 晚上9点,陈池和秦飞来到了四中门口的一个巷子里,陈池说他已经跟着栗坤好几次,他在这里留下了一些特殊的记号,他肯定会在这里下手,并且那个女生每天下晚自习都会和男朋友来这里约会。晚自习结束后,学生们都散了。陈池说的那个女生也从学校里面出来了,她竟然还穿着红色的衣服,不过头发并不是马尾辫。她似乎在等什么人,磨磨蹭蹭地一直不愿意走。10分钟后,一个男孩从学校里面跑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去。 陈池和秦飞立刻跟了过去。那个时候,学生之间早恋被人知道的话会很丢人,所以很多人的恋情都是偷偷摸摸的,甚至在班里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显然,这个女生和男孩也是在谈地下恋情。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凶手当成了目标。 陈池和秦飞为了不惊动他们,特意从另一条路赶了过来,他们潜伏在巷子尽头的一个破房子里,正好可以看见那个女生和男孩在一起说话。 “我觉得我们像是在偷窥。”秦飞看着前面两个人抱在了一块儿,自己有些看不下去了。 陈池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们,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女孩就被罪犯带走一样。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一个人影果然出现了,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秦飞还是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栗坤,他依然穿着白天的衣服,只是戴了一顶鸭舌帽。只见他慢慢地走到了那两个人面前,两个陷入爱情甜蜜世界里的人浑然没有察觉。 “砰”,突然,栗坤一拳打晕了那个男孩,然后一只手捂住女孩的嘴,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几秒钟的时间,女孩便晕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秦飞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根本不相信。那个男孩和女孩根本没有发出一声尖叫便被打晕了。 接下来,栗坤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皮筋,把女孩的头发梳成了马尾辫。跟着他拿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慢慢地移到了女孩的心口。 秦飞惊呆了,他看着陈池,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甚至有些埋怨陈池怎么不报警。但是陈池接下来却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他走了出去,并且大声喊出了栗坤的名字。 栗坤显然没有料到有人潜伏在这里,他的眼里闪出了凶狠的光芒。 “你想杀我灭口吗?可以,不过这似乎对你的女儿没什么用处吧?你不过是想让这些女孩陪你女儿在地下玩,但是却残忍地结束了她们的性命。你不觉得太自私了吗?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一定觉得自己很好、很完美,对人客气,对家负责,可是为什么你的女儿离开了你,你的妻子也离开了你,你错了,你全错了!”陈池大声地喊着,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 “不,我没错,我没错。”栗坤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你没错,她们更没错。当初你女儿得了病,学生们还为她捐款,你却恩将仇报,你这样做你的女儿在地下都不会安心。每个父母都一样,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女平安,你现在在破坏别人的家庭,你失去过女儿,知道那种痛苦,为什么还要把这种痛苦带给别人呢?” 栗坤没有再说话,他把刀扔到了地上,然后转身离开了巷子。 第二天,城市各大报纸发布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自首的消息,当记者问他为什么自首的时候,他说是一个孩子的话提醒了他。 除了秦飞,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是陈池。同样,秦飞也知道了为什么陈池会对案情如此了解,他的父亲是a市刑警队的犯罪心理指导师,陈池的那些知识全部来自父亲留在家里的书本上。 高中毕业后,陈池考上了一所刑警学院,秦飞则考到了医学院。他们之间也曾经通过几次信,后来关系便慢慢淡了下来。秦飞知道陈池现在在a市刑警学院特别班。其间,秦飞有一次出差还找过陈池一次,陈池依然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陈池,在他的身上有了更多历练后的成熟。他在学校帮助警察破了一起大案,所以顺利地被保送进了特别班。 现在秦飞相信只有陈池可以帮他找出这个案子的真相,他相信陈池,从高一那年开始,从来没有变过。想到这里,他开始用力喊起来:“开门,我要找律师,我要找律师,我要见我女朋友。” 第4章 连环杀戮 赵磊和林素素的婚礼,在眉州酒楼如期举行。赵磊家境优越,虽然年轻,但是交友甚广,所以这一次的婚礼光酒席就摆了将近100桌。婚庆公司的人早早地在酒店里布置婚礼现场,鲜花气球,处处可见,新郎新娘的巨幅照片也摆在台子正中央。 一切准备妥当后,婚礼准时开始。新郎新娘在激昂的结婚进行曲中登场,随着司仪的呐喊,赵磊揽着林素素的腰慢慢向前走去。赵磊看起来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虽然他是五短身材,个头比起旁边没有穿高跟鞋的新娘还要矮上半头,但他还是努力地挺着胸,得意非凡。看着边上的新娘林素素,来宾们就知道赵磊得意什么了。林素素身材高挑,皮肤雪白,面容清秀,她穿着一件粉色的婚纱,整个人被衬托得分外漂亮。她和赵磊站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下面的人看着台上的两个人,除了羡慕,更多的是妒忌。 事实上,赵磊和林素素认识并没有多长时间。一周前,赵磊开着车外出,走到林荫大道的时候,一个女孩突然从路边冲过来,他慌忙刹住了车…… 那个女孩就是林素素,她准备向对面的公交站跑,结果没有看见赵磊的车。赵磊看到如此漂亮的女孩,二话没说,载着林素素去了她要去的友谊商场。为了显示自己的大方,那天林素素在友谊商场购买的所有东西,他都替她结了账。当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吃了饭,从饭店出来,赵磊理所当然地抱住了林素素,并且带她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开房。 激情过后,林素素躺在赵磊的怀里向他叙说着自己从小家庭贫寒,童年不幸,说到动情处,泪眼婆娑。那天以后,林素素就成了赵磊的女朋友。两人的进展很快,不到一星期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当然在这期间,林素素也让赵磊为她买了无数东西。求婚的时候,林素素甚至还让赵磊给她买了两个钻戒,最后才答应跟他结婚。 站在台上,赵磊听着司仪对林素素的赞美,心里美滋滋的,虽然之前为林素素花了不少钱,但是现在他觉得一切都值了。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到身边林素素的身上,心里对未来生活展开了无限遐想。 司仪宣布,新郎新娘交换戒指。边上有工作人员端着盘子上来,盘子里是两个装着戒指的锦匣。赵磊取了一枚,替林素素戴上,林素素亦做羞涩状,取了另一枚戒指,刚准备往赵磊手上戴的时候,旁边的工作人员忽然说话了:“你真的准备好嫁给新郎了?” 林素素忽然愣住了。 “是呀,你准备好嫁给我了吗?”赵磊借势问了一句。 “当然。”林素素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天河怎么办?”那个工作人员轻声说道。 听到工作人员的话,林素素脸色一变,身体往后颤动了一下,她怔怔地看着那个工作人员,刚想说话,台下忽然冲上来一个老人,照着林素素的脸就是一巴掌。林素素尖叫一声,身体一下栽到了台下面。旁边所有的来宾也被这一幕惊呆了。 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老大爷,台下还有一群人,争相拥了过来。还没有等倒地的林素素反应过来,那群人已经把她围在中间,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了她身上,还有人抓住她的头发,扯坏了她的婚纱。等到酒店保安和其他人赶过来的时候,林素素已经被打成猪头样了。 旁边的赵磊顿时怒火中烧,可是这些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他握紧的拳头不得已又放了下来,所以他只能护着林素素,让人推开那些老人。 台下的来宾已经乱成一团,很多人围过来问怎么回事。先前打林素素一巴掌的那个老大爷此刻泪眼婆娑,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老人的儿子叫郑天河,和林素素从小一起长大。高中毕业后,林素素考上了外地的大学,而郑天河落榜了。因为家境贫寒,所以郑天河一直打工支付林素素的学费。但是自从林素素考上大学后,对郑天河越来越冷淡。家里人都说林素素是变了心,让郑天河放弃她。 但是每每郑天河和林素素说起的时候,林素素便百般狡辩,让他又一次无条件地为她继续付出。 一直到前些天,郑天河无意中看到林素素和赵磊在一起,他打电话问林素素,林素素告诉他自己要结婚了。郑天河一时无法接受,便喝了毒药自杀了。失去儿子的老人无法忍受这种痛苦,所以今天便跑来闹场。 听到真相的赵磊不禁目瞪口呆,他之前问过林素素有没有男朋友,林素素说自己单身。虽然婚姻是自由的,但是林素素的这种冷酷也太不近人情了。赵磊刚想问问林素素事情的真相,但是他发现林素素竟然不见了。 好好的婚礼闹成了这样,赵磊不禁有些郁闷,他猜想林素素一定是去整理妆容了。于是他便离开了大厅,来到后面抽烟解闷。 10分钟过去了,林素素还没有回来。赵磊有些疑惑了,于是他拿起手机给林素素打了个电话,但是却没有人接。他不禁有些担心了,从酒店出来,他去了他们的新房。 新房原本是赵磊一个人住的,因为要结婚,简单收拾了一下。这个位于市中心高档小区的房子,从外表看简直就是一个精美的艺术品。 保安看到赵磊,点头哈腰地冲他笑了笑。 “见到我媳妇了吗?”赵磊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 “和酒店的工作人员一起回去了。”保安点点头说。 原来真的回来了,赵磊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电梯到7楼停了下来,赵磊很快来到了家门口,门没关,留着一条缝,他走到门边,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揪紧了,他慌忙拉开了门,然后走了进去…… 死者林素素,女,23岁,林城市五里乡小庄人,生前系林城永正电子科技公司员工,现住地林城华元新城小区,系死者和丈夫赵磊的新房。现场勘查结果,门窗整齐,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现场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指纹以及其他痕迹。 报案人系死者丈夫赵磊,根据报案人提供的证词,案发日本来是死者的大喜之日,但是因为死者的前男友家人来到婚礼现场闹事,导致婚礼没有顺利进行,其间死者和前男友家人发生肢体冲突。后来,死者和酒店工作人员离开酒店,回到了家里。这一点,华元新城小区保安可以证实。 死者死亡时间是上午10点30分左右,死者身上依然穿着婚纱,不过已经不是在酒店结婚时穿的婚纱了。死者身体半跪在两块白色泡沫上面,脖子上被一根尼龙绳子吊起,整个头部向上仰视,形成一种跪地求婚的姿态。 现场并不显得很凌乱,可见凶手在杀死死者的时候很轻松,并没有遭到反抗。从时间上看,死者从酒店回到家里到死亡中间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差。根据目击者证词,嫌疑人应该是随同死者一起回来的那个酒店工作人员,婚庆公司以及酒店方面对于那个随同死者一起回来的工作人员是谁并没有确定。 嫌疑人,男,23~26岁之间,身高1.75米左右,身形偏胖,根据现场死者的情况来看,他应该受过一定的教育,并且从事的工作应该是和体力劳动有关。 “凶手应该认识死者前男友郑天河,郑天河家人嫌疑最大。”从投影仪上转过身来的关风说话了,他是这起案子的负责人,也是林城公安局刑警队的队长。 “是的,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们走访了郑天河以及他家人的社会关系,却没有一丝收获。我们怀疑凶手是被他们收买的,但是郑天河家的收入并没有大幅度进出。”负责调查的警员小黄说道。 “这就奇怪了。你们看,死者的死亡姿势有些奇特,凶手让她保持这样的姿势,似乎是有什么寓意。许明,从心理角度分析,你有什么发现?”关风抬头看了看对面一个一直沉思的警察。 “这个自然和凶手的犯罪动机有关系,显然凶手仇恨林素素,确切地说是仇视林素素这类女人。根据调查,林素素是抛弃了郑天河,投入赵磊怀里的。她是典型的嫌贫爱富拜金女,全然不顾郑天河多年对她的爱和付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了郑天河的自杀。从犯罪心理角度来看,凶手应该也有过类似的情感经历,或者他生活的环境有这样的经历。死者跪在地上,头被绳子吊起来,望着西方。这个寓意应该是让她向死去的人忏悔,即郑天河。还有一点,赵磊说在他和林素素准备交换戒指的时候,旁边有个工作人员轻声问过林素素几句话,那个工作人员的位置正好在摄像头的死角,不过从他的背影可以确定他就是和林素素一起从酒店回到家里的人,也就是凶手。”许明分析了一下凶手的心理和现场情况。 “这起案子很恶劣,市里领导让我们限期破案,现在大家集中精神,一定要早日把凶手抓起来。”关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其他人说道。 关掉投影机,关风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许明还坐在座位上。 “怎么?有什么想法?”关风坐到了他面前。 “从犯罪心理学方面判断,我感觉这次的案子可能只是个开始。”许明说道。 “你的意思,这会是一件连环凶杀案?”关风愣住了。 “凶手对现场的处理、杀人的方式以及动机、心理,无不显示这是一个专业的罪犯,也许以前他从来没有犯过罪、杀过人,但是只要开始,他内心的罪恶就会升级。尤其是他觉得自己帮助了郑天河的家人,惩罚了林素素,这种心理会让他以前经历的无力和愤怒得到极大的发泄。”许明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可是,单纯的犯罪心理推论对此案似乎有些简单吧。”关风若有所思地说道。 “关队,其实犯罪心理现在在刑侦里面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美国,都有专门的犯罪心理调查局……” “不,我不是否定犯罪心理研究的作用。警队以前也有犯罪心理指导员的,只是出了一些事情。”关风苦笑了一下说道。 “哦,这个我倒不知道,不过犯罪心理毕竟是我的副业,我最主要的职责可是一名刑警。”许明绕过了话题,脸上露出了一个开朗的笑容。 “走,我带你去见个人。”关风略微沉思了几秒,然后说话了。 车子在林城刑警学院门口停了下来,关风和许明一起走下车,然后向学校里面走去。门卫和一些学生似乎对关风很熟悉,看见他不是打招呼就是微笑。 “关队,你以前不会在这里当过老师吧?”许明不解地问道。 “那倒没有,我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不过去年在这里办过一个案子,和这里的人比较熟。”关风笑了笑,摇摇头说。 “这里是你的母校啊!你可真幸福,哪像我,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千里之外。现在每每听到周杰伦的《千里之外》,我都会想起以前毕业的时候教官和老师送我的场景。”许明叹了口气说道。 “都是为人民服务,在哪里不是一样。再说跟着我,你很快会对这里熟悉起来的。”关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穿过学校的教学楼和操场,关风带着许明来到了学校后面一栋小楼,这里是学校研究生和老师的宿舍楼。 关风轻车熟路地来到小楼的二楼,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然后用力敲了敲门,但是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关队长?”这个时候,前面走廊走过来一个男人,看到关风打了个招呼,“你来找陈池啊!他不在,在足球场呢!” 关风冲着那个人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了一下许明说:“得,看来我们得活动一下身体了。” 球飞过来的时候,陈池一下怔住了,他看见关风和一个警察站在对面冲他招手。短暂的几秒钟,足球重重地撞到了他脸上。 旁边的人都围了过来,陈池却摆着手,非但没有一丝痛苦,脸上反而带着一丝欣喜的表情。他快速离开球场,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在上面写着什么。 关风和许明迅速跑了过来,看见陈池不顾鼻子上的血,却在纸上写着什么,关风不禁推了推他:“不会被球撞傻了吧?” 陈池抬起头,脸上的红印还没消除,他嘿嘿一笑说:“原来重物击到脸上的感觉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疼,我终于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关风奇怪地看着他。 “西德尼·史密斯爵士曾经记载过这样的案例。一天晚上,一个老年男士离开了苏格兰爱丁堡所投宿的旅馆,直到第二天上午7点30分才回来。一名女服务员开门时发现他脸上有血,但他说不要紧,到楼上洗洗就可以了。然后他挂起大衣、帽子和雨伞,走到楼上的浴室时,在那里颓然倒地。他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但是三个小时后,他死了,没有恢复过知觉。在医院,医生对他进行检查,发现他的头部遭受过枪击。那支枪抵在他的下巴下面,子弹穿过他的脑部,造成大面积损伤后,又从他的头盖前骨左侧钻出。警方跟踪他留下的血迹到了街道对面的花园一个隐蔽处,在那里发现了一支手枪和一摊血。隐蔽处的房顶上还有一个枪洞,周围有一些骨屑和脑屑。一切证明那个老年男士是自杀,但是他在早上6点以前向自己开枪,从枪击现场可以得到推论,因为子弹穿过他的头颅,却并没有立刻死去,他在花园里来来回回走了很多次,最后又来到旅馆才死去。”陈池自顾自地说着一件案子。 “我的天,这是爱丁堡的一宗奇案,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许明惊呆了,他看着关风。“人体死亡判断的标准是心脏停止,然后呼吸停止,周身血液停止输送,然后脑死亡,如果子弹穿过脑颅,导致了脑死亡,虽然心脏以及其他部位不会马上停止,但是意识会在第一时间失去。这个案子的奇特之处就是那个人在脑颅被打穿后竟然有意识地活了三个小时。” “事实证明,也许人类的体质不同,死亡先后次序也会不一样。例如刚才足球撞到我的脸上,先是一种沉重的重物感,然后才是痛感神经传递给知觉,最后血流出来。这个道理和那个案子一样,如果痛感神经没有传递给知觉,那么整个身体机能根本不会被破坏。那个老人虽然打破了颅骨,但是他的脑细胞并没有死亡,所以依然有意识,依然活着。”陈池的眼里放出了欣喜的光芒。 “这真是行家,对于犯罪如此痴迷。”许明感叹道。 “好了,陈池,别陷在你的课题里了。”关风说着拍了拍陈池。 “不好意思啊,最近我在写论文,一些问题总是在莫名其妙的时候想通。对了,找我什么事啊?”陈池伸手擦了擦鼻子上的血,站起来说道。 “先踢球吧,赢了我们再说。”关风嘿嘿一笑,拉着许明向前面走去。 “没问题。”陈池把手里的笔和纸放下来,冲了过去。 一场球赛下来,几个人累得够戗。从球场出来,三个人一起去了学校外面一家冷饮店。看着关风和陈池痛快淋漓的样子,许明也有一种回到学校的感觉,只是自己穿着制服,和关风陈池站在一起显得有些别扭。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出来没有换成便装,要不然也可以跟他们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说吧,到底什么事?”陈池叼着吸管,看着关风。 “给,看下。”关风说着把一个文件夹扔给了陈池。 “关队,这可是案宗啊,违反纪律的。”许明一看,惊叫了起来。 “没事,陈池可是这方面的专家,让他看下再说。”关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示意许明不要喊叫。 陈池拿出文件,看着上面的资料,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看得很仔细,因为过于投入的关系,吸管被一动不动地叼在嘴边。 十几分钟后,陈池放下了案宗。 “怎么样?”关风看着他问。 “最近我在修习模拟犯罪现场,现在我来用这种方式给你推测一下吧。”陈池顿了顿说道,“我从林素素离开酒店后开始模拟。从传统心理学上分析,当一个爱慕虚荣、现实拜金的女人被人揭开短处的时候,她会没有任何愧疚,相反还会变本加厉来炫耀自己现在的声势。但是林素素不同,因为她在结婚的时候不但被郑天河的家人揭露了现实拜金的秉性,最主要的是她还遭到了殴打,以至于婚纱破裂、妆容尽毁。于是她会在第一时间选择卸妆,然后更换婚纱。当然,她不会选择在酒店,因为郑天河的家人正在酒店吵闹,所以她选择了距离酒店并不远的新房。” 讲到这里,陈池站了起来,然后把自己的上衣解开几颗扣子,头发又弄乱,向前走了两步,边走边说:“我现在只想离开酒店,回到家里整理妆容。可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和我一起离开呢?自然是婚礼化妆师,于是,一个工作人员出现了,他走到我面前说:‘小姐,现在需要重新化妆。你看我们的化妆师去哪里给你化妆比较合适?’我当然不希望在酒店,于是说去我新房吧。然后这个工作人员自然而然和我一起回到了新房,他对我说:‘你先稍微等下,我们的化妆师随后就到。’可是,当我走进新房的时候,这个工作人员突然变了脸,他把门锁上,然后露出了一张狰狞的面孔。他拿出了一把尖刀,然后威逼我跪下来,换上另外一件粉色的婚纱,然后他用绳子套到了我的脖子上,对我讲了一些话。这些话是关于我和郑天河以前的事情,在我慢慢意识到自己危险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开始转移,想起了郑天河,我企图忏悔,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让对方放过我。可惜,对方并没有放过我,他用力揪紧了我的脖子。死亡降临,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血液循环也停止,重力导致血液通过血管沉淀到我身体的各个部位。因为被揪着头部,我的肌肉开始变硬,整个身体开始进入僵硬状态。等到凶手离开,目击证人进来,我的身体依然保持着僵直,跪地仰望西方的忏悔姿势。” 看着陈池奇怪的动作,听着他的言语,旁边的人纷纷离开了,但是关风和许明却很投入,陈池的还原模拟现场,简直太精彩了。 “死者身体表面有一些青肿,根据你们的调查,郑天河的家人并没有殴打她太久,所以根本不可能形成青肿,这些青肿其实是死者死后的坠积性积血,这也是证明这一切是凶手胁迫林素素跪在地上,做出忏悔姿势的理由。如此看来,这不会是一起简单的案子,凶手的动机,杀人现场显示出的不徐不疾,包括他最后处理现场的能力,都显示出他绝对是一个高智商犯罪分子。”陈池分析道。 “简直太棒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真的难以想象我们这里竟然有如此优秀的犯罪心理分析师。”许明拍手称赞道。 “看来这次真的会是连环凶杀案啊!”关风对许明的表现没有在意。 “不错,还有一点,凶手既然如此精心地布置了现场,他怎么会轻易地把自己的身高形体暴露给目击者?死者为什么会跪在泡沫上?这些泡沫有什么寓意吗,又来自哪里?”陈池继续问道。 “这些我们倒真没注意,最开始大家觉得可能是凶手为了布置死者的尸体能够跪在地上,所以才在下面垫了泡沫。”关风说道。 “你们还不如说凶手害怕地凉,关心死者。现场勘查最重要的就是充满疑惑的东西,任何出现在这里的东西,都有它自己的故事。”陈池说道。 “那,你觉得泡沫会有什么作用?”许明已经完全被陈池的推论吸引住了。 “案宗上说目击者看见一个身形偏胖的人和死者一起回来的,但是出事后并没有看见他出去。也就是说那个人凭空消失了,警察也走访了大量群众,都没有见到过那个人。这样的话就说明一个问题,凶手是怎么离开的?华元新城小区是一个高档小区,监控和保安工作一定做得非常好。警察在第一时间掌握了凶手的身形体态,为什么却没有得到一丝线索呢?”陈池接连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径直回答道,“答案只有一个,凶手进来的时候是个胖子,出去的时候换了体形。那么现场这些泡沫自然就有了归宿,它们本来就在凶手的身上。” “太绝了,这简直就是福尔摩斯,如临现场啊!如此一来,真的是合情合理。”许明惊叫了起来。 “不错,也许正是这样。陈池,你越来越厉害了。”关风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陈池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晚上10点了,今天见到关风,陈池心情很愉快,所以多喝了几杯。微微的醉意让他有些懒散,躺到床上便不想再起来。 这里是林城刑警学院分配给他的单人宿舍,虽然没有之前特别班的豪华,但是却很舒适,尤其是阳台上可以直接俯望到大半个林城刑警学院。很多时候,陈池习惯站在阳台上看风景,这样可以让他想起很多事情。 宿舍的正前方就是以前特别班的宿舍楼,现在里面住进去了学校的教授和特级讲师,人们似乎已经忘了一年前那里曾经是一个死亡的舞台,血迹还没有擦干,但是人们已经遗忘了恐惧。也许,所有人已经从那个恐惧的梦魇里走了出来,但是陈池依然沉浸在其中。 恍惚中,他睡着了,在梦里他又看到了特别班的同学们,他们一个一个走过来,微笑地看着陈池,最后面前只剩下了程小雅,她不停地对着陈池说:“陈池,抱着我,抱着我。” 陈池感觉程小雅的身体靠了过来,颤抖火热的嘴唇贴了过来,可是一瞬间,他发现怀里的程小雅竟然变成了一具白森森的骷髅。 “啊!”陈池一下醒了过来,宿舍里的白炽灯发着明亮的光,眼前是空荡的宿舍,没有他们,没有程小雅,更没有白森森的骷髅。 陈池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床头放着一本刚刚买来的《犯罪心理分析基础》,封面上一个男人半躺着,旁边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病理学专家正在对他说着什么。陈池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仿佛有团火在里面烧,他起身倒了杯水,刚端起来,门上传来了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拉开门,陈池看到一个女孩站在外面,她大约二十四五岁,皮肤白皙,光滑的头发垂在肩头,两只眼睛里闪烁着焦虑和急躁的光芒。 “你是陈池吗?”女孩见面的第一句话带着一些迫不及待。 “我是,请问你是……”陈池愣住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叫陆敏丽,我是秦飞的女朋友。”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她急急地介绍着自己。 “秦飞?”陈池的脑子里快速地搜索着这个名字,最后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男孩的样子,他们是高中同学。 “快进来,进来吧。”陈池慌忙把陆敏丽请进了宿舍。 一进门,陆敏丽便一口气讲起了秦飞的事情:“你得救救他,他说只有你能帮他。你们是高中最好的朋友,你没有理由不帮他的。” “你慢慢说,我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陈池给她倒了杯水。 “就是,他陷入了一桩凶杀案里,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那天他接到以前医学院院长的电话……”陆敏丽慢慢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陆敏丽的说辞,陈池皱紧了眉头,看来秦飞的确陷入了困境中,虽然陈池还没有清楚整个事情的内幕,但是陆敏丽已经把大概情况说了一下。根据法律程序,秦飞已经被关了起来,现在的情况对他很不利。当然,这个案子已经有公安局介入,陈池首先应该给自己一个身份,否则他一个平民百姓根本没有资格查案。 “秦飞不会杀人,可是警察说视频拍到了他杀人的画面,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现在很危险啊,陈池,他说只有你能救他,你一定要救他啊!”陆敏丽说着哭了起来。 “你别急,让我想想,我需要打个电话。”陈池思索了几秒,然后拨打了关风的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里面有些嘈杂,关风的声音很不清晰地从里面传了出来:“什么事?” “你现在在哪儿?方便说话吗?”陈池说道。 “我在现场,第二起连环案出来了,在林城东大街一个居民巷里,你有事吗?不如过来吧?”关风问道。 “好,那我马上过去。”陈池犹豫了几秒说道。 10分钟后,陈池和陆敏丽来到了林城东大街。一下出租车,陈池就看见前面围满了人,两辆警车闪着警灯停在路边,几个警察正在搜索着现场。陈池走到人群中,来到警戒线边,看见了正在里面忙碌的关风,然后冲着他喊了一声,关风向警戒线边的警察挥了挥手,示意让陈池进来。 “什么情况?”陈池走过去问道。 “自己看。”关风指了指巷子前面,只见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躺在地上,但是两条腿却弯曲着,法医和许明正在勘查尸体和记录现场情况。 “死者夏芬,27岁,林城市人,系林城东海投资公司业务经理。报案人是东大街的居委会卫生管理员,今天该收卫生费,管理员走到巷子里面,发现了夏芬的尸体。这个区住的大都是一些外来务工人员,平常四周总是黑黢黢的,今天正好前面有家商店在装修,装了一个大灯。”关风简单介绍了一下死者的情况。 陈池盯着尸体仔细看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死者的腹部,在死者的腹部有一道刀伤,染红了白色的睡衣,并且死者的腹部好像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在死者的屁股下面,还发现了一块白色的泡沫板。 这个时候,法医提了一下塞在死者腹部的东西,然后一个东西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血淋淋的布娃娃,因为沾染了死者的血,看起来恐怖异常。旁边的警察不禁全都惊呆了。 “老婆,老婆。”这个时候,人群中冲进来一个男人,看见地上的死者,他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拉开他。”关风看了看许明说道。 男人悲声痛哭起来,边哭边说:“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然后,他不停地拿双手打自己的脸。 “他是死者的丈夫谭天明,死者还有一个一岁的儿子。”旁边的警察走了过来,对关风说道。 “带谭天明回局里录口供,其他人收拾现场,解散群众,拒绝回答媒体问题。”关风布置了一下工作,然后和陈池离开了现场。 投影机上出现了死者清晰的死亡照,根据法医鉴定,死者死于三个小时前,致命的一刀是腹部刀伤。因为死者生过孩子,所以伤口重叠。死者死后,凶手把一个布娃娃塞进了她的腹部。 根据对死者丈夫谭天明的调查,死者在下午5点出门,然后一直未归。死者居住在距离东大街三里外的一个家属楼。因为东大街位置偏远,再加上天黑,所以并没有找到目击证人。 另外,根据对死者周围人的调查,死者和丈夫的关系并不和谐。因为死者挣钱比丈夫多,所以平常在家里比较强势,丈夫谭天明有些懦弱。两个人经常为了一些家庭琐事吵架,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案发当时,谭天明在家里照顾孩子,这些邻居可以作证,但是不排除买凶杀人。 “怎么认定这是第二起连环凶杀案呢?”陈池问道。 “推测。第一,根据我们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调查,死者和上一个受害者林素素一样,是一个非常现实、爱慕虚荣的女人,曾经为了能够当上业务经理,不惜和上司上床。并且这些事情周围邻居都知道,但是因为谭天明的懦弱,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第二,死者的死亡姿势,如同林素素的一样,摆了一个怪异的姿势,似乎有什么寓意。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在死者的屁股下面发现的泡沫板和林素素之前垫在膝盖下面的泡沫一样。”关风解释道。 “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两起不同的案子。如果从上一个案子的风格来分析,显然这一切很符合,但是过早地下结论会不会有些不合适?”陈池说道。 “直觉告诉我们,这两起案子是同一个人所为,并且凶手为什么急于作案,在一天时间内做了两起,显然这是他事先策划好的。许明,说一下你的发现。”关风转头看了许明一下。 “我的看法也是一样,这次的案子和上午的案子应该是一个人所为,因为风格很像。对很现实、爱慕虚荣的女人怀有仇恨的心理,这非常符合我们对凶手的心理分析。我觉得,还是让陈池说吧,他才是这方面的专家呀!”许明简单说了两句,推给了陈池。 “也好,陈池,你说下。”关风点了点头。 陈池点了点头,说话了:“其实许明讲得很对,现在我依然用模拟现场的方式让大家感受一下死者的死前心理。” 讲到这里陈池站了起来,在投影机前来回走了几步:“我现在很苦恼,丈夫懦弱,挣不到钱,需要我每天外出挣钱养家。每每面对那些贪图我身体的男人,我都会很痛苦,除了要忍辱偷生,还要赔着笑脸。但是我在外面承受的侮辱都能够发泄,因为在丈夫面前我可以扬眉吐气,让他看到他的无能。” “案发前,我穿着睡衣离开家,因为我的丈夫又惹我不高兴了。我需要出去走走,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收入,这个家早就散架了,可是丈夫和孩子却不理解我。这一次的争吵,让我很生气,如果不是我和丈夫之间有了孩子,我一定和他离婚。孩子成了我和丈夫之间不能分割的纽带,这真是一个罪恶的结晶。” “带着怒气和谩骂,带着对丈夫的抱怨和对孩子的厌恶,我来到了一个男人家里。这个男人是我最近认识的,他比丈夫好很多,他能让我感觉到什么是男人。在男人的家里我坐了很久,甚至做了一些让我觉得很舒服的事情。心里的怒火消除了,我便离开了男人的家,走到小巷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人把我拖到了巷子里,他用力扼着我的脖子,直到我没有了力气,最后身体失去温度。然后,他拿起刀在我的腹部用力切下一道伤口,跟着拿起一个布娃娃塞进里面……” 整个会议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陈池描述的现场,他们可以体会到凶手是如何有条不紊地杀死夏芬,然后布置现场,最后收拾现场,之后离开的。 “所以,夏芬死前一定去东大街附近找过朋友,并且一定是男性朋友,他们之间也许有过不正当的关系。同样,死者的现场和之前林素素的现场一样,有着一定的寓意。我想夏芬一定觉得因为孩子的拖累使自己无法和谭天明离婚,所以凶手在夏芬腹部割开一刀,把一个布娃娃塞进去。意思很明确,为的就是告诉别人,既然不愿意负责任,那么当初就别把他生出来。从这一点来看,夏芬和林素素的死亡现场的确很像,很有可能是一个凶手。”陈池说道。 “线索总是从现场发现,尤其是重叠的现场。现在凶手已经杀了两个人,所以我们第一步应该查一下两个案子是否有什么共同点。现在可以证明,当初林素素的案子是开始,夏芬的死是继续,那么还会有下一个案子。按照这种犯罪人的心理,他的犯罪会快速升级。除了调查两个死者的周边社会关系外,还有一点要摸排清楚。凶手是一个对林城非常熟悉的人,应该是林城本地人,也许就住在东大街附近,按照之前的推测和分析,他应该是一个身形偏瘦、性格温和、沉默寡言、心理上受过女人伤害的人,这个女人应该是爱慕虚荣、现实的女人。”关风看了一下其他人说道。 “可是,上次在华元新城,保安看见了凶手的体形,他似乎是一个大胖子啊!”有警察提出了疑问。 “那是凶手故意设置的障碍,他在身体里面填充泡沫,为的是在案发后安全离开。这一点我们已经论证过。对了,在夏芬的身体下面也有一样的泡沫,这个是什么意思呢?”关风忽然想起了这一点,看着陈池问。 “凶手这样做无非出于两种心理:第一,泡沫是他随身携带的东西,所以直接用到了;第二,为的是掩饰第一个现场泡沫出现的不合理。第一种心理可能会反映出凶手的职业,他需要随身携带泡沫,所以应该是泡沫厂的推销员。不过,在这个案子里我觉得凶手的心理应该是第二种,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警察发现了第一个泡沫在现场的作用,那么这个就当是他杀人的一个标志吧。”陈池分析道。 “凶手的做法看似是惩罚这些现实的女人,其实是为了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进行补偿。也许杀死这些女人的时候,他能感受到镇魂歌的音符,让他彻底忘记那些痛苦的经历。”许明叹了口气说道。 这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现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各自想象着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凶手走向了这个极端。不过不管是什么事情,那个女人一定留给了他很深的伤害。 第5章 欲望之血 房子有些奇怪,看上去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走进去后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房子里很干净,这让他感到很意外。 黑色的房顶、白色的墙面、黑色的地板、黑白相间的家具,灯饰、布艺、沙发……就连通向二层的楼梯都是黑白相间的,黑色的扶手,白色的台阶。 他的身体莫名地打了一个冷战,这种黑白相间的单调感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他站在一层大厅的位置,眼睛扫视着整个房间。大厅的中间摆放着一组黑色的皮沙发,白色的玻璃茶几上什么也没有放,显得光秃秃的。 大厅的左侧有一条狭小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房间,大厅的右侧也有一个房间,看起来像是厨房,而正对着他的地方是通向二楼的扶梯。 没有人,整个房间静悄悄的,他用力地咳嗽了一下。 依然没有人。 他抿了抿嘴,正准备说话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阵悠扬的钢琴声。 他下意识地转过了头,目光立刻停在了左侧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上。钢琴声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他轻轻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快要走到那扇门前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他知道那是琴房,本来一般琴房内都有隔音设备,琴声应该传不出来的,但是因为那扇门开了一条缝,所以琴声飘了出来。 他侧着脑袋望向了门里面。琴房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立在当中,阳光透过玻璃围墙照在钢琴上,让它看起来更加漂亮。 可是钢琴前没有人,而钢琴声也在此时消失了。他拉开了门,走了进去。 琴房里面空空如也。弹钢琴的人去哪儿了?他围着房间绕了一圈,房子的一侧全部是玻璃围墙,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情景。他用力推了推玻璃围墙,发现玻璃墙壁很坚固,墙上根本没有门,也没有打开的可能性。外面是一个荒凉的院子,杂草丛生,同样没有任何人。他皱了皱眉头,坐到了钢琴边,在琴键上按了几下,钢琴发出了清灵的声音,可惜他不会弹钢琴,那些音符听起来怪怪的。这个时候,他隐约听到了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 他的眼睛慢慢睁大了,因为他看到了琴键上有一滴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越来越大,慢慢地流到他面前。他抬起了头,看到一张诡异的笑脸,笑脸的主人是一个女孩,她的嘴里、眼睛、耳朵、鼻子,正往下面滴着血。 钢琴旁边有个花瓶,里面是一束洁白的栀子花,但是此刻被血染得通红。 “我们的栀子花爱情。”女孩忽然开口说话了。 莫医生睁开了眼睛,眼前没有血,没有栀子花,而是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墙壁,还有洁白的病床。白护士正在帮一个小孩消毒,那个小孩睁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看着他,纯真的目光仿佛可以窥透他所有的秘密。 “莫医生,他的蛀牙有些深,要不要做一些填充?” 白护士转过头看着他。 “好,我先洗把脸,你准备一下。”莫医生点点头,站起来走了出去。 冷水浸过脸庞,冰凉的气息瞬间掠过神经,莫医生感觉舒服了些。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清秀的脸上有些衰老,嘴角的那道疤痕犹如一只攀附在上面的蜈蚣。现在他依然清晰地记得杜兰那一刀下来的时候,他心里有多痛,那痛一直绵延到今天。 现在,他依然喜欢栀子花,那种白色的花,如同女人的纯洁。只可惜,现在栀子花依然在,纯洁的女人却越来越少。女人被各种各样的诱惑带入黑暗,离开白色。 “砰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莫医生,可以开始了吗?” 他擦了擦脸,走了出去。白护士已经把麻药打好了,莫医生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撕开手术工具,坐到了孩子面前。 10分钟后,莫医生摘下了手套,取下了口罩。孩子的父亲扶起了孩子。 “这些天注意不要让他吃甜食,以后也要节制。现在对牙齿的纠正,是为了以后拥有一口洁白的牙齿。”莫医生说着开了一些简单的消炎药。 “都怪我,我一个大男人既得忙工作还得照顾他。他又喜欢吃甜的,我总是给他买一堆糖。”孩子的父亲叹了口气说道。 “孩子这么小,他母亲呢?”白护士问道。 “别提了,那女人跟人跑了。嫌我没钱,连孩子都不管。”孩子的父亲摇了摇头,眼里露出一丝无奈。 “孩子是她生的,怎么能不管?”莫医生用力咬着牙,手有些颤抖。 “是啊,可是那个狠心的女人根本不管,也怪我没本事。她喜欢名牌,尤其是化妆品,喜欢美容,我能给她什么呢?”孩子的父亲无奈地说道。 男人带着孩子离开了。 “现在的人啊,真是的,生下孩子又不愿意管。”白护士说话了。 “是啊,这样的人应该受到天谴。”莫医生的脸皮颤了一下。 “我听说东大街发生了一起命案,就是一个女人被人在肚子上开了一刀,还把一个布娃娃塞了进去。哎呀,真是变态。不过这个女的也不是好东西,为了升职和别人上床,还觉得孩子拖累了她。”白护士絮絮叨叨地说道。 “那你觉得刚才提到的这个不管孩子的女人应该怎么死?把布娃娃塞进去总不现实吧?”莫医生忽然问道。 “让我说,她不是喜欢化妆品吗?就死在那里面得了。跟一些喜欢钱的人一样,被钱砸死。”白护士呵呵一笑说道。 莫医生没有再说话,他站起来向里面走去。 站在窗边,莫医生点了一根烟,凝视着外面。身后的门开了,有人走进来,然后缓缓地从背后抱住了他。 莫医生没有动,他知道那是白护士。 “你还是忘不了她。”身后的白护士说道。 “是的,有些东西是永远忘不了的,比如爱情。”他说。 “我希望你走出来,我们在一起,忘掉以前的一切。我爱你,我爱你。”白护士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两只手用力抱着他。 “别这样。”他轻轻挣脱了白护士的手,转身向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 “出去走走,也许等我回来,我会想通这一切。”莫医生说道。 关风放下了电话,他的眉头紧锁着,从口袋里拿出烟塞到了嘴里。 “怎么样?”陈池看了看旁边的陆敏丽,问了一句。 “事情不太好办,秦飞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南城警方说证据对秦飞很不利,似乎那边的刑警队长雷浩和秦飞有些过节。” “是的,我听秦飞说了,以前雷浩的妈妈做手术,曾经请求秦飞做,但是秦飞没有做,后来雷浩的妈妈去世了。他是警察,怎么可以公报私仇呢?”陆敏丽简单说了一下秦飞和雷浩的过节。 “不会,他不会公报私仇,最主要的是现在的情况对秦飞很不利。我们这边到底是林城,没有办法过问那边的案子。陈池,这次恐怕我帮不了你了。你也知道,这边的案子很头疼,即使我跟局长申请让你过去,也不会被批准的。”关风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陈池,你一定要救秦飞啊!”陆敏丽一听,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关风,真的没办法吗?如果我帮你们把眼前这个案子破了呢?”陈池顿了顿,问道。 “这样,这样也许可以,但是我也不能打包票。我只能说尽力。”关风苦笑了一下说道。 “可是,秦飞能等吗?他被关在公安局里啊!”陆敏丽说道。 “没事,现在证据还是不清楚的,如果确定的话,早就起诉他了。所以一时半会儿,秦飞不会有事。”关风给陆敏丽打了一针镇静剂。 “那希望你们快点破了手头的案子,早日抓住凶手啊!”陆敏丽看着他们说。 “我们也希望啊,但是现在的调查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唯一的希望也许就是等凶手再次作案。”陈池说道。 “是啊,看来凶手真的是个高智商罪犯。根据凶手的心理,他应该很快就会再次作案。”关风点点头。 从公安局出来,陈池送陆敏丽回酒店。先前因为秦飞的事,大家都很着急,现在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两个人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他们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着,陈池左手捏着衣角,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听秦飞说过你以前的事,高一你就抓过杀人犯。”最终,还是陆敏丽打破了沉默。 “哈,是吗?那是碰巧,碰巧。”陈池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你很厉害了,我看那个关队长对你很好,可见你在警队非同一般啊!对了,你有女朋友吗?”陆敏丽笑着问道。 “没,没有。”陈池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想起了程小雅,还有白潇潇,这些曾经给过他爱、也被他爱过的女孩,如今都已离开人世,变成了天上的云团、夜幕里的流星,除了回忆,再没有其他痕迹。 “不如我介绍给你啊,我们医院有好多漂亮的护士,这次你过去帮秦飞,我安排你们约会?”陆敏丽顺势说道。 “不,不好吧,我还没想过谈女朋友。”陈池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道。 “怎么会不想呢?我和秦飞都快结婚了,你也该谈个朋友了。”陆敏丽不依不饶地说道。 “那好吧,等把秦飞救出来再说吧。”陈池只好敷衍地说道。 不知不觉,两个人来到了陆敏丽入住的酒店。这是一个全国连锁的快捷酒店,距离林城刑警学院不远。 “要不上来坐会儿吧,反正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陆敏丽看着陈池说。 “这不太好吧,你早点睡吧,我也得早点儿回去查些资料。要是早破了案,我们也可以早点去南城,把秦飞救出来。你上去吧,有什么事,给我电话就行。”陈池拒绝了陆敏丽的邀请,他总觉得孤男寡女有些不太好。 “那好,我先上去了。”陆敏丽点了点头,转身向电梯里面走去。 陈池从酒店出来并没有回去,而是一个人来到了前面的护城河。他的心里有些压抑,也许是因为刚才陆敏丽提到了女朋友,记忆再次把他带回到了一年前。尤其是程小雅离开他时的那个画面,他无法忘记那一刻的悲伤与痛苦,同样在悲伤与痛苦中间夹杂着的是程小雅对他的爱,还有他们在一起的甜蜜回忆。 望着夜幕,陈池不禁有些感伤,此刻在天上的白潇潇和程小雅过得好吗?也许她们和他一样,在云团里面注视着自己。 这个时候,前面走过来一个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头发有些长。他的内心似乎也充满了悲伤,站在河边望着前面,沉默不语。 陈池可以断定旁边的男人是个医生,他的身上有股浓浓的消毒水味,只是天色有些昏暗,陈池无法看清男人的手,否则他便可以推断出男人是什么科室的医生。 “黑暗要比光明更强大。”男人忽然说话了。 “的确,但是黑暗始终无法战胜光明。”陈池禁不住插了一句。 “这句话是光明不自信的台词吧。以前我听人说过,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就是黑暗,因为黑暗可以隐藏一切未知的恐惧。”男人的目光依然看着前方。 “对,但是光明出现的话,所有的黑暗和未知的恐惧立刻会离开。”陈池说道。 “但愿如此。”男人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陈池看着这个男人,然后回过了神。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陈池拿起来看了一下,竟然是陆敏丽打来的电话。 “喂,陈池,酒店这边出事了,你要不要来看看啊!”陆敏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里面还夹杂着嘈杂的叫声和脚步声。 “好,我马上过去。”陈池说道。 陈池赶到酒店的时候,正好看见警车停在了酒店门口。然后关风和几名警察走了过来,看见陈池,关风有些意外。 “陆敏丽住这里。”陈池解释了一下。 “那好,一起吧。”关风没有再问什么,拉着陈池一起向里面走去。 陆敏丽回到酒店,准备洗澡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是你先生点的餐。”门外站着酒店的服务生,他的手里端着一份热气腾腾的饭菜。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住的呀!”陆敏丽疑惑地看着他。 “你这里是506呀,怎么回事?”服务生也愣住了。 “我这里是509,你搞错了。”陆敏丽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号,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号那个“6”字倒了过来。 “哦,对不起,不好意思。”服务生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然后向旁边的506走去。陆敏丽则重新把那个“9”字往上提了一下,挂在了上面的钉子上。 陆敏丽把房间号挂好,刚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她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然后刚才那个服务生从506房间跑了出来,蹲在地上用力地呕吐着,大声喊道:“杀人,杀人了!” 陆敏丽走到506房间门口的时候,顿时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想起血,但是血里面似乎又掺和了什么液体,散发出混合后的刺鼻气味。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她的前胸全部是殷红的血,染红了地毯和衣服,虽说陆敏丽是个护士,见到如此状况,心里仍有些震撼。她立刻拨通了110,然后又给陈池打了一个电话。 现在,5楼的走廊围满了人,那股怪异的味道随着门被打开后已经飘散在整个走廊里面。陈池和关风刚从电梯里出来,便闻到了这种味道。 “血,还有化妆品的味道。”陈池吸了吸鼻子说道。 “这么厉害,血的味道我很熟悉,另外一种味道似乎应该属于化学液体,说是化妆品也无可厚非。走,到现场去看看。”关风说着穿过人群,带着陈池走进了警戒线里面。 走进房间,陈池一眼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不禁怔在了那里。陈池见过不少现场,但是眼前这个现场的确有些血腥,也许只有在国外一些犯罪教科书里面才会提到。死者躺在地上,前胸满是鲜血,确切地说她的胸腔被打开,那一瞬间血全部喷了出来。陈池注意到,死者的脸部有一团紫色淤青,地上有四个化妆品的瓶子,证实了之前陈池的判断,瓶子已经空了,那些化妆品液体应该被凶手倒进了死者的胸腔里面,所以才会和血掺在一起,发出浓重的味道。 “死者名叫肖玲花,三天前住到这里。她的家庭住址就在本市,她有老公和一个孩子,现在已经通知他们过来。”旁边的警察简单把死者的情况说了一下。 陈池慢慢走近了死者,他可以确定这次的现场要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现场更加恐怖。西方一个病理学家说过,犯罪现场的指数预示着罪犯心理的扭曲程度。传统的犯罪可能是凶手无意识的作案,所以通常很整洁,如果是有预谋的谋杀,那么现场会比传统现场更加整齐。相反,现场越是离奇诡异,越说明凶手的心理有着不同程度的反常。 “有什么发现吗?”关风走到了陈池身边。 “你看这里。”陈池用手指了指尸体左手旁边,他从关风手里拿过塑胶手套戴上,然后拿起了一个东西,那是一块带血的塑料泡沫。 “我的天,难道这是第三起?”关风惊呆了。 “恐怕只有等死者的老公来了以后才能确定。”陈池微微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想象着在案发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一个家在本市的女人为什么要住在酒店?其中缘由一定是和老公吵架,于是一个人住到了这里。但是从传统心理分析,如果女人和家人吵架,她一定会选择回娘家,或者找朋友家住宿,再者就是离开本市,去外地旅游。可是现在她却住在本市一个酒店,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和别的人住在这里,并且那个人一定是个男人,并且两人有不正当关系。按照这样的推理,那个人也许是外地人,他来这里只是为了陪她,并且那个男人一定有家庭,所以他不愿意死者去自己的城市。 那个男人离开后,肖玲花并没有退房,依然住在这里。她也许在考虑是不是需要回家,或者说离开这里。就在这个时候,凶手出现了。肖玲花一定以为是那个男人重新回来了,于是打开了门,但是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从肖玲花脸上的淤青可以看出来,凶手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给了她一拳,然后肖玲花便被打晕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凶手已经把她控制住。她躺在地上,身体应该已经被凶手麻醉,凶手拿起手术工具将她的胸腔打开,然后把一些化妆品倒进她的身体里面。 凶手应该是一名医生,非常熟悉解剖。他在肖玲花半麻醉的情况下打开了她的胸腔,也就是让她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胸腔被打开,血涌出来,然后再把那些化妆品倒进她的胸腔里面。 “这是兰蔻限量版的化妆液啊,怎么会被凶手拿来倒掉呢?”关风看到那些化妆品的瓶子后叫了起来。 “是吗?看来凶手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死者的家人还没来吗?”陈池说道。 “来了,在外面接受调查,死者老公不想来看死者。”关风说道。 “哦,看来他们关系很差啊,走,我们去看看。”陈池眉头动了一下,站了起来。 穿过人群,在走廊前面,陈池看见一个男人正在和警察说着什么,他应该就是肖玲花的老公。 “张力,你先不要激动,你有多久没有见过你的老婆?”警察问道。 “大概有两个月了吧,这个贱人,早该死了。天有眼,让她死了,真是老天有眼。你们不知道,她有多狠心。为了自己的虚荣心,把孩子扔在家里两天没吃东西。如果不是邻居,我的孩子都饿死了。她根本不是人。她就喜欢名牌,尤其是化妆品,为了这些东西,她不惜和别的男人上床。我和她说过很多次,要求离婚,她就是不肯。我说过,她迟早会遭天谴的。”张力絮絮叨叨地说着肖玲花的不是。 “现在看来可以确定了,这是第三起。如同你所说,罪犯的心理已经开始扭曲。为了惩罚喜欢化妆品的女人,他打开了她的胸腔,然后让她看着自己被那些化妆品渗入身体,最后死去。之前两起案子只是一个仪式,现在已经成为祭祀,他的欲望在提升,也许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既然那四瓶化妆品价格不菲,我想去问一下兰蔻专柜,我们可能会找到凶手的一些线索。”陈池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关风点点头。 从最后一个商场出来,关风的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兰蔻专柜销售的名单。上面的每次交易都是一次超过四瓶的成交量。除了几个比较明显的不符合现场的交易外,只剩下两个人嫌疑最大。根据上面登记的客户资料,一个是移动公司采购部的采购员,另一个人,名叫王城。 “肯定是他。不过,这个不会是他的真名。”陈池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下,然后指了指王城。 “我想也是,根据上面的资料,这是三维时代广场卖出去的,那里有监控,我想这下他是不会再逃脱了。”关风说着走到车子面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如同他们所想,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他们很快找到了那天来购买四瓶化妆品的男人。他似乎并没有避开摄像头,只是侧着身体,虽然不能清晰地看清楚他的样子,但是他的大概身形还是一目了然。 陈池盯着画面上那个男人,他希望能从上面看出一些端倪来,他总觉得那个男人有些熟悉,可是却又想不起来。 关风把监控录像拷贝了一份,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去了。陈池没有跟着关风回公安局,他又一次来到了酒店,因为发生命案的缘故,所以陆敏丽的房间被调到了四楼。 “砰砰砰”,陈池敲响了陆敏丽房间的门。 门开了,陆敏丽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件睡衣,头发似乎刚洗过,眼睛有些惺忪。 “还没起来啊!”陈池有些尴尬地说道。 “昨天晚上事情太多,刚起来。”陆敏丽笑了笑,转过了身。 陈池走了进去,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是沐浴露的香气,陆敏丽的衣服就放在床边,零落地堆在一起,其中还有她的内衣。 “找我什么事啊?”陆敏丽坐到了床边。 “没事,我就是想再问问你昨天的事情。”陈池慌忙转过了头,脸庞有些发烫。 “其实昨天的事情我也觉得很奇怪,你知道的,秦飞遇到的案子也是这样。死者的胸腔被人打开,你觉得这其中会有联系吗?”陆敏丽说道。 “是,我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想问问你。不过毕竟南城和林城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并案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可以并案最好,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介入秦飞的案子了。”陈池点点头说。 “真的吗?这样太好了!”陆敏丽一下子兴奋起来,从床边坐了起来。 “是的,刚才在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即使两个案子真的没关系,我们也可以以这个理由,让公安局开个介绍信过去。”陈池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看陆敏丽。 “是呀,陈池,谢谢你。”陆敏丽似乎有些大喜过望,竟然一把抓住了陈池的手。 陈池的脸顿时火辣辣的,他闻到一股清香,那是陆敏丽身上的女人味,还有一丝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叮铃,叮铃”,这个时候,陈池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慌忙拿着电话站起。 “陈池,你来局里一下,我们有新的发现。”关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好的,我马上过去。”陈池说完,挂掉了电话。 陈池和陆敏丽来到公安局的时候,关风正和几个警察坐在会议厅,中间还有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大约二十多岁,头发有些短,脸庞清秀,有一些婴儿肥。 “好,白护士,你能不能再仔细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关风示意陈池坐下来。 “好的。”那个被叫做白护士的女孩点点头,说话了,“我的名字叫白雪,护理学校毕业后在医院待了半年,后来便辞职了。一直到三个月前,我来到了林城一家牙医诊所当护士,诊所只有我一个护士,还有老板,他也是一个牙医,他的名字叫莫良。” 莫良给白雪的第一印象就是温和、睿智,但是他的眉宇间却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莫医生不太爱说话,但是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质。白雪对于莫医生的情况不太了解,所以她来诊所三个月也不知道莫医生家里的情况。 今天早上,白雪像往常一样来诊所上班,但是她发现诊所竟然关门了。她给莫医生打电话,却打不通。于是白雪便先回家了,然后她看到了今天的报纸,上面报道了昨天晚上在xx酒店发生的凶杀案。当白雪看到那个女人的死亡现场描述后,顿时想起了一件事。 前天下午,有一个男人带着孩子来看蛀牙。那个男人说自己的妻子不管孩子,当时莫医生就显得很激动,男人走后他甚至还问白雪,如果那个女人要受到惩罚,她应该怎么死去。白雪当时还开玩笑地说,她既然那么爱化妆品,不如让她死在化妆品里。并且白雪还发现,报纸上面的死者就是那天那个男人的妻子。所以,她就来报案了。 白雪说完这一切,前面的投影机上放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大约30岁,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西服,看起来怎么也无法和杀人犯联系到一起。 “我知道了,我终于想起来了。”陈池一下站了起来,“他就是那个买化妆品的人,他是凶手!我昨天晚上在护城河边见过他。” “他是莫良,南城人,如果他真的是凶手,恐怕现在已经不在林城了。”关风说道。 “南城人?”陈池愣住了。 “不错,我们也许要去南城走一趟,这一次正好可以借助这个机会过去,顺便你也可以帮你的老同学。”关风点点头说道。 从会议厅出来,陈池突然喊住了白雪。 “你确定他就是杀人凶手吗?” “我不知道,不过他的确跟我那样说过。”白雪摇了摇头。 “好的,谢谢你。”陈池伸手和她握了下手。 看着白雪的背影,陈池忽然说话了:“她在说谎。” “什么?”旁边的关风问道。 “一个人如果撒谎,他的身体血液流动会加快,脑子里面出现紧张,急缺供氧,那么他的手会有些冰凉,反之则会温暖。这是生理惊跳反应,所以我断定她在说谎。”陈池说道。 “不管怎么说,她给了我们一个线索。我已经向局长申请调令,你拿着调令先去南城,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下,随后就到。”关风说道。 “真的太感谢了,我替秦飞感谢你。”陈池感激地看了看他。 “别感谢得太早,这个案子你可别忘了,一定要帮我一起找出凶手。”关风摆了摆手,一脸严肃地说道。 “没问题。” 第6章 狂魔来袭 凌晨5点,列车到达南城站。 这是陈池第一次来南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钟楼,上面的钟表时针停在4点的位置,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憨态可掬地迎接着每一个来到这个城市的人。 陆敏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疲倦,但是一下火车,她的精神顿时变得抖擞起来。她带着陈池从旁边的出站口走去,然后边走边介绍着南城的一些情况。出站口走廊两边的墙上,贴着很多关于南城的风景介绍,还有一些宾馆、酒店的照片。 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陈池不禁停住了脚步,上面是关于南城医学院的介绍。 南城医学院(原南城医科大学附属学院)的前身是创办于1953年的南城公立医学专科学校。1963年改名为南城医科大学附属学院,开始招收本科生,1975年更名为南城医学院。 学院本部现有老校区和新校区两个校区,占地面积68.24万平方米,总校舍建筑面积29.9万平方米。截至2009年8月,学院共有全日制在校学生9436人,其中本科生8517人、研究生919人,研究生与本科生之比为1:9.27。 学院设有基础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第一临床医学院(含医学影像学系、麻醉学系、精神卫生学系)、第二临床医学院、第三临床医学院、第四临床医学院、口腔医学院、护理系、药学系、实验动物科学部、医学实验教学部、图书馆医学分馆、研究生院医学部、继续教育学院医学部等14个教学业务单位;有4所直属附属医院,7所非直属附属医院,88个实践教学基地。 从建校以来,南城医学院一共为各个地方医院输送人才无数,很多学生现在已经是各大医院的主任医师,为无数患者解除了痛苦。 在文字介绍的下面,还有一些医生的照片以及所在单位、职称。陈池扫视了一眼,在第二行看到了秦飞。 “秦飞现在在南城第一人民医院外科,他现在是市里有名的专家。”看见陈池盯着秦飞的照片看,旁边的陆敏丽说话了。 “是吗?他竟然成了医生。”陈池脱口说道,是的,陈池没想到,之前那个性格有些固执、胆子有些小的秦飞竟然成了一名医生。不过,这个世界上的事是谁也无法预料的,就像他的性格敏锐、心细,是适合做医生的性格,但是却和警察挂上了钩。 想到这里,陈池转身向前走去。很快,他们出了出站口。 凌晨5点的南城,天色已经有些微亮。车站门口聚满了等车或者拉客的人。陈池扫视了一下,然后回头看着陆敏丽说:“走,我们去南城公安局。” “现在就去吗?”陆敏丽有些意外。 “当然现在去,现在才是最佳时刻。”陈池说完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钻了进去。陆敏丽没有再犹豫,坐到了出租车后面。 听到陈池和陆敏丽要去公安局,旁边的司机套起近乎来。 “兄弟,是朋友被抓了吗?犯了什么事?我看能不能帮忙。” “哦,你认识公安局的人?”陈池心里一动,问道。 “这话,哥们儿我好歹在南城混了三十多年,以前我跟南城警局的大队长,就是南城神警高成,那是铁哥们儿,可惜他为了一宗案子牺牲了。但是公安局里我熟悉,你有什么事,说来听听,我看能帮忙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四海之内皆兄弟,对,我们都是兄弟。”司机说得眉飞色舞。 “高成的确是个优秀的警察,我看过有关他的报道。你和高队长是铁哥们儿,那现在的队长是谁啊?”陈池问道。 “现在的队长叫雷浩,别名雷豹子,是个出了名的狠角色,他上任三天就拔了南城几个黑点,被他拔掉点子的几个老板找了十几个人去杀他,结果全部被他干掉了。现在那些老板对他算是心服口服了。”司机说道。 “什么是黑点啊?”陆敏丽问了一句。 “黑点是行话,就是黑社会的聚集点。其实我跟雷浩的关系也不错,我们小时候住一个院的,你们朋友犯了什么事啊?”司机嘿嘿一笑,打了一下方向盘。 “哦,他没怎样,就是杀了几个人,你能帮忙吗?”陈池应了声,说道。 “杀人?这来不了,来不了。”司机一听,慌忙摆了摆手,然后停下了车子。 “到了。”陈池低头往前看了看,给了司机车钱,然后下了车。 出租车离开了,陆敏丽看着陈池说:“你真的认为秦飞杀了人?” “不是,我是逗那个出租车司机的,秦飞究竟杀没杀人不是我说了算,我们得看真相。”陈池说完,向公安局里面走去。 此刻,公安局里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个值班的警察。对于陈池和陆敏丽的到来,他显得有些无措,看着陈池手里的调查配合令,他犹豫着是不是该给领导打个电话,但是又怕此刻的电话惊扰了领导的美梦。 “现在天都亮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吧。你也别打电话了。”陈池说话了。 “好,那最好了。”值班警察放下了电话,脸上露出了宽心的笑容。 “你们这里关押的一个嫌疑人和我们的案子有相似的地方,可以让我见见他吗?”陈池接口说道。 “可以,当然可以,不知道是哪个嫌疑人?”值班警察连连点头。 “秦飞。”陈池说道。 在那个警察的带领下,陈池和陆敏丽来到了后面的拘留室,见到了秦飞。秦飞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看到陈池和陆敏丽,他的眼睛里顿时放出了欣喜的光彩,但是陈池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声张。 陈池作了一下简单的安排,那个值班警察便离开了。 “秦飞,你还好吗?”陈池坐到了秦飞的对面。 “在这里,能好吗?”秦飞苦笑了一下。 “陈池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不知道为什么,陆敏丽的情绪有些低落,并没有像别的恋人一样露出担忧的样子。 “陈池,我真是被冤枉的。我现在真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无论是目击证人还是监控录像,都清晰地显示我是凶手,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人。”秦飞看着陈池,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目击证人可以撒谎,监控录像可以伪造,所有的一切都不会遮盖住真相。你放心,只要你没杀人,我一定还你清白。”陈池握着他的手,坚定地说道。 “我就知道,只有你能救我。”秦飞用力点了点头。 “好的,现在你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讲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要漏。”陈池松开了秦飞的手。 凌晨5点。 徐桂荣来到了学校的后山。这里已经荒废了好多年,山顶空旷,云层低沉,视野中只能看到前面的屋子。那个屋子是一个诅咒的发源地。 流传在南城医学院的恐怖传说,一个名叫江风的男生,为了惩罚背叛自己的女友,用生命在那个屋子里面刻下了一个诅咒。据说在诅咒尚未成形的时候,却被几个学生无意中撞破,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悲剧。 “阿特洛波斯”的诅咒,是整个南城医学院谈虎色变的禁忌,现在这个禁忌开始蔓延,重新弥漫在学院的上空。 徐桂荣有些冷,她裹了裹外面的衣服,深深吸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身体的冷不是来自山顶潮寒的空气,而是来自内心的恐惧。 恐惧源于那个夜晚,那个夜晚,徐桂荣从人间走向了地狱,从生存堕落到了死亡。她成了恶魔的傀儡。 凉风吹在脸上,丝丝入骨。现在,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个夜晚的每一个情节。那是他和于坚的第一次夜出。南城医学院的学生习惯把去实验楼过夜当作夜出,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所谓的夜出就是打着去实验楼补习功课的幌子,实际干的是和情人约会的活动。 第一次见到于坚,是在一次交流会上,那是学生会组织的活动,很多人在交流会上说着自己的看法。生性内向的徐桂荣当时坐在一个角落,她看着同学们一个个各抒己见,说着自己对大学和医学的理解,很多词语、情绪仿佛是兴奋剂,深深刺激着徐桂荣的心。 其实,徐桂荣很想说下自己的看法,但是性格的内向让她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现在我们请这位同学说一下。”台上的主持人说话了,她的目光一下落到了徐桂荣身上,所有人跟着看了过来。 徐桂荣一下紧张起来,脸涨红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来替她说吧。”这个时候,旁边一个男生站了起来,帮助徐桂荣解了围。这个男生就是于坚。 交流会结束的时候,于坚找到了徐桂荣,两个人从最开始的生疏到熟悉,后来,于坚开始约徐桂荣出来吃饭,继而向她表白。 面对爱情的仓皇而至,徐桂荣没有了主意,挣扎了几下便陷了进去。于坚是一个很不错的男孩,体贴、温柔、细心,让徐桂荣尝到了爱情的甜蜜。 可惜,这种甜蜜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便永远地分开了。那天晚上,在解剖室,两个恋爱中的年轻人抱在一起,汹涌的爱火燃烧着两个年轻人的心,继而蔓延到他们全身。当于坚解开徐桂荣的衣服扣子时,徐桂荣发出了一声嘤咛,两只手紧紧抱着于坚的身体,任凭爱人的吻从嘴唇移到胸口。 “砰”,突然,徐桂容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于坚倒在了地上,徐桂容看见面前站着一个神秘的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鬼魅般盯着自己。 “你是谁?”徐桂荣一下惊叫了起来,慌忙拉着自己的衣服,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面具人。 “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的,这话一点都不错。”面具人慢慢蹲到徐桂荣身边,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只有一寸宽的长刀,刀子发着银色的光芒。 “啊!”徐桂荣这才看见于坚的身体竟然在流血,刚才她以为于坚被人打晕了,现在才发现面具人竟然把于坚杀了。 “嘘。”面具人突然把手放到嘴边嘘了一下,然后拿着刀轻轻放到了徐桂荣的脖子上。 徐桂荣停住了叫声,眼里涌出了泪水,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身体瑟瑟发抖,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面具人把刀子移到了徐桂荣的胸前,然后轻轻割开了她的衣服,徐桂荣感觉胸前一阵冰凉,她的泪水瞬间落了下来,滴到了胸口上。胸口因为情景的诡异而剧烈地起伏,她听见对方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感觉自己如同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白鼠,等待着被屠宰的命运。 面具人凑了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徐桂荣,他的鼻息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喘息,另一只手摸索着徐桂荣的背部,拿刀的手却没有动。 “你……你要干什么?”徐桂荣哭着问道。 面具人扬起了头,鼻息里发出一个沉重的哼声。“收起你的哭脸,像一个爱人一样迎接我,否则,你和他都将会死去。” 徐桂荣闭上了眼睛,她心里的担忧变成了事实,她开始屈服,不为爱情,只为生存,她不想死,想起家里辛劳的父母,她不能死。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旁边的于坚,任凭面具人解开她的衣服,拉下她的裤子。 “我喜欢听话的女人。”面具人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轻轻把她的衣服拉了回去,然后在她的嘴唇边吻了一下。 恶魔之吻,带着冰冷和死亡的气息。 “现在我要让你彻底忘记什么是爱。”面具人站了起来,扛起于坚的尸体,扔到了旁边的解剖床上。 徐桂荣的第一节解剖课,看到的是男朋友胸腔被开,那些血被面具人全部抽走,装进一个容器里面。然后,他走到了徐桂荣面前。 “现在,你要按照我的要求向警察报案,否则,下一个躺在这里的人就是你。并且我会把你的器官寄给你的父母,我想你不希望你的爸爸妈妈看到你的如此惨状吧。” 面具人说完,嘴角扬起了鬼魅的笑容。 徐桂荣想到这里,深深吸了口气。她作了假证,她不知道那个面具人和秦飞有什么仇恨,要自己嫁祸给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害怕那个面具男,徐桂荣甚至觉得他不是人,他是恶魔,他的话就是咒语,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去做,自己一定会被他杀死。 现在,她正在奔赴恶魔的约会。 前面的小屋越来越近,徐桂荣的心却飘得越来越远。 “滴滴滴,滴滴滴。”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是恶魔的催眠曲。 徐桂荣没有接电话,走进了小屋。这一次,她没有看到恶魔,而是看到一个男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帅气的男人,但是这男人的眉宇间带着一丝邪气,让人莫名地感到害怕。 “很高兴你能来,请坐。”男人的手里端着一个高脚杯,里面是殷红的液体,那不是红酒的颜色,是血的颜色。 “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徐桂荣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不要这样。”男人走了过来,他的嘴里传出一丝血腥的味道。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徐桂荣没有动。 “我说过,我喜欢聪明的女人,你这种做法很不聪明。”男人放下了酒杯,“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选择你吧?” 徐桂荣抬起了头。 “你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男人说着扶起了徐桂荣,然后一下把她搂到了怀里。 “你要干什么?”徐桂荣身体哆嗦了一下。 男人没有说话,带着血腥的嘴唇覆盖到了她的嘴上,用力吻了下去,与此同时,男人的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徐桂荣的脖子后面,然后用力卡了一下。 徐桂荣晕了过去。男人站了起来,端起之前放在地上的酒杯,然后把里面的鲜血一饮而尽。 此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天已经微亮,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通了,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怎么样?” “性格胆小懦弱,优柔寡断,绿色性格的人已经找到,现在我立刻给你送过去。”男人说着,目光落到了旁边的徐桂荣身上。 陈池站了起来,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几口。旁边的陆敏丽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他一脸沉思的样子,又止住了言语。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秦飞知道陈池在思索整个案子的情况,虽然已经有很多年没见,但是秦飞觉得眼前的陈池依然没有变,每当思考问题的时候,眼里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此刻,陈池的确陷入了思考的世界里。整个案情如同一团没有线头的毛线团,明明看起来有很多开头,但是却死活找不到。他闭着眼睛,任凭香烟里的尼古丁刺激着自己的脑子,案子的每个细节犹如电影画面一般在他面前缓缓播放,然后一帧一帧出现。 这是个复杂的案子,表面只有两个案子,但是却牵连着六年前的一桩往事命案。那些画面情节慢慢地组合成一个方程式,解答出每个案子的联系。 六年前的那个晚上,秦飞宿舍四个人一起去南城医学院后山寻找刺激,偶然见到刘磊和萧月月在约会,于是他们扮鬼吓唬他们。结果无意中把失踪的江风尸体带了出来,并且刘磊当场吓疯。 这是第一个死者,江风。江风的死带出了一个诅咒,直接受害者是他的女朋友叶梅,并且叶梅在江风尸体被发现后的不久便自杀。 叶梅是第二个死者。因为秦飞宿舍四个人的恶作剧导致刘磊精神崩溃,所以学校对他们作了处分,但是秦飞宿舍的侯帅一个人承担了下来,他离开了医学院。 第二年,另外两个舍友申请对外实习,也离开了医学院。 四年后,秦飞成为南城一名优秀的医生,但是江风留下来的诅咒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物的退场而消失,相反却突然出现。 于坚和徐桂荣在解剖室约会的时候,徐桂荣发现于坚被杀,凶手正是秦飞。 于坚是第三个死者。为了调查这个案子,秦飞再次回到南城医学院,并且就在这个时候,刘磊的女朋友萧月月出现了,她告诉秦飞她收到了一封神秘的诅咒信。接下来,当秦飞带着警察来找萧月月的时候,萧月月却已经被杀,从酒店的监控录像看,凶手正是秦飞。 萧月月是第四个死者。六年前的诅咒,为什么会突然在今天出现?这和死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为什么秦飞会成为六年后的凶手?徐桂荣的证词证实凶手是秦飞,萧月月遇害,酒店的监控视频也证实秦飞是凶手,但是秦飞却根本没有杀人。这一切诡异莫测的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一根烟已经燃烧到尽头,但是陈池的思绪依然一片混乱,他总觉得这些事情中间有一些不对劲,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哒哒哒,哒哒哒”,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刚才那个值班的警察走了进来:“同志,上班的时间就要到了,你们是不是过来办公室等一下。” 时间,对,时间。陈池眉头一扬,眼前顿时一亮。根据秦飞的描述,于坚被杀的时间是晚上8点半左右,徐桂荣说看到于坚的时候,他已经被杀了,并且凶手就在现场。虽然秦飞不知道徐桂荣到达5号实验楼的时间,但是根据他的描述,5号实验楼一般在8点50前就会关闭,所以徐桂荣一定是在8点50前来到5号实验楼门口,并且她说自己还等了半个多小时才上去,所以徐桂荣来到5号实验楼的时间一定是8点半之前。 在现场,徐桂荣说自己看到了凶手。并且凶手在她面前解开了口罩,并没有伤害她。凶手的这种做法有两种原因:第一,他对于坚有着深仇大恨,但是并不想伤害其他人;第二,凶手是故意让徐桂荣看到他的样子,然后告诉警察。从这两种心理角度分析,显然还是有很多疑点,从凶手杀死于坚,到嫁祸给秦飞,所有情节显示凶手是一个残忍、冷静,反侦察意识非常强的人,他根本不需要揭开自己的口罩,露出工作牌来表示自己是秦飞。这样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如果是这样,其中有一些情况一定被人隐瞒起来了。秦飞还说,当徐桂荣看到他的照片时便一眼认出,他就是凶手。 通常一个受害人指认凶手的时候,情绪会有一个很大的波动,因为对凶手的恐惧,身体的荷尔蒙分泌会急剧加快,然后才会传达给大脑确认答案,但是徐桂荣的指认似乎有些太快。 “她在撒谎。”陈池脱口说道。 “谁在撒谎?”旁边的陆敏丽说话了。 陈池没有说话,转过头看着秦飞说:“酒店的监控画面,你觉得熟悉吗?” “什么意思?”秦飞愣住了。 “监控可以剪辑,如同电影一样,你觉得在酒店监控中你看到的自己那一幕,在你以前生活中有没有一样的场景或者动作?”陈池问道。 秦飞皱了皱眉头,十几秒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哆嗦着说:“我想起一件事来……” 一个月前,秦飞参加了一次交流会,这是南城市组织的关于外科手术的技术论证会。作为南城第一人民医院的代表,秦飞在会上作了一个详细、周全的计划报告。秦飞的发言得到了大会很多专家的肯定。交流会结束后,秦飞和几个专家一起进餐,酒过三巡,秦飞出来去卫生间,路过走廊的时候,看见一个男人向他招手。 经过交谈,男人告诉秦飞,他的笔名叫判官,是《南城晚报》的记者,今天听了秦飞的发言,感觉很有力量,希望给他做个专访。当时秦飞喝得有些晕乎乎的,所以就简单回答了男人几个问题。 第二天回到医院,秦飞想起昨天晚上和那个记者的对话,于是便拨通了《南城晚报》一个记者朋友的电话,但是让秦飞意外的是,那个朋友告诉他,他们单位并没有叫判官的记者。那个朋友还说,哪个记者会叫这个名字啊。当时秦飞也觉得奇怪,可能是谁的恶作剧吧,所以也没在意。但是现在想来,那个酒店的走廊位置,包括当时他按照那个叫判官的要求做的几个动作,像极了萧月月遇害酒店里的监控画面。 “是的,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它们真的很像。”说完这一切,秦飞又加了一句。 “好的,我知道了。”陈池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判官。 这是他的名字。 10岁那年,他第一次看到死亡。 摇晃的白炽灯下,男人突然拿起一把刀刺向旁边的女人,然后用一种几乎疯狂的声音吼着:“你个贱女人,去死,你妈的去死!” 血从那个女人的身上喷射出来,带着滚烫,带着腥味,有的溅到他的脸上,有的落到他的身上,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些温热的液体,一股奇怪的味道充满口腔,带着说不出的舒畅滑入喉咙里面。 男人终于停下了自己的疯狂,那把刀上全都是殷红的血,男人扔掉了那把刀,号啕大哭。 他默默地坐在一边,看着那个男人歇斯底里地哀号,还有女人渐渐冰冷的身体,那些红色的血如同一朵花,从灿烂到凋零,最后凝固。 男人是他的爸爸,女人是他的妈妈。爸爸是一个出租车司机,白天晚上,拼命挣钱,为的是希望妈妈能过上好日子,但是妈妈却一直埋怨爸爸没出息,挣钱少。所有的一切,爸爸都忍着,尽量讨好妈妈。 妈妈却有了别的男人,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丧心病狂地杀死妈妈,但是很多年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可以为爱的人放弃一切,但是无法放弃自己的尊严。 他想起爸爸脸上冰凉的泪水,爸爸说:“小秋,以后要活得有尊严,要有钱,女人才不会看扁你,世上的人才会把你当爷。” 那是爸爸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将那把杀死妻子的刀子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他没有动,只是愣愣地看着爸爸的脸色慢慢变白,身体慢慢变冷,最后死去。 那天晚上,他守着爸爸妈妈的尸体,他觉得很冷,冷到了极点就是热,最后他脱光了衣服,站在满是鲜血的地板上,整整一晚上,一语未发。 天亮的时候,他离开了家。他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他曾经被四个霸仔抓住,霸仔是流浪乞丐的头儿,他们威胁他去要钱、骗钱,甚至抢钱。每个霸仔都喜欢他,因为他总能要到很多钱,但是其他人却容不下他。霸仔走后,其他人便开始打他,拳打脚踢,唾沫尿液,什么样的招数都有。他总是不说话,一语不发,他的阴沉让人害怕。 最后一个霸仔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左手在一次打架的时候被人砍了,所以左袖子总是空空的。乞丐们都叫他右手。 右手很喜欢他,甚至希望他可以做他的干儿子,然后接他的班。但是他拒绝了,那天晚上,跟了右手好多年的小哥和其他人开始对他进行地下审判。这种地下审判比任何毒打都要可怕,小哥说打10下,那么其他人便一人打10下,小哥说当马,他便得跪下。 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排挤,所以一语不发地承受着。 “你个野种,只有右手喜欢你,因为你们都是野种。”小哥拍着他的脸,咒骂着。 “我不是野种。”他说话了,声音不卑不亢。 “是,你不是野种,你是贱种。哈哈哈。”小哥笑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他抬起了头,嘴角有一丝疼,但是心里的火已经燃烧起来。 “呀哈,野种,贱种,怎么了?” 小哥的话刚说完,他的拳头便冲了过去,14岁的他早已历经风霜,两只拳头如同铁手一般重重地砸在小哥的嘴上,一下,一下,又一下。 旁边的人疯狂地踢他,拉他,但是却怎么也拉不开。 小哥说不出话了,满嘴的牙被打掉了,他哭了起来,眼泪落到嘴边,混着血水,一片狼藉。 其他人都惊呆了,愣愣地站在那里。 “现在,我是判官。”他站直了身体,“我来审判,你们谁不听,下场就是他这样。” 小哥“呜呜呜”地哭着看着其他人,第一个投降了,其他人都低下了头。 那是他作为判官的第一次,从此以后,他发誓要做地下判官,一切他看不惯的事情都要管。 18岁那年,他来到了龙城。 每个城市都是江湖,龙城是大江湖,这里鱼龙混杂,三人一派,五人一帮。商户除了要缴纳工商税务,还要交一些地痞流氓的保护费。 他来到了江湖的核心,做的第一件事是帮助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大约20岁,独自经营了一家饰品店,但是却一直被一些地痞流氓骚扰。当一个黄毛开始调戏那个女孩的时候,他走了过去。 “放开她。”他平静地说。 “怎么?小子,想英雄救美?敢惹你炮爷?”黄毛松开了女孩,一脸恶相。 “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他继续说道。 “哈哈哈哈,”黄毛笑了起来,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兄弟,“见过神经病,没见过自己找打的神经病。” 他一拳打了过去,黄毛的笑声戛然而止。 三个人冲了过来,但是很快便被他打倒在地上,连连求饶。 龙城本来就不是一个多大的地方,他的名号很快响了起来,甚至有些人来找他,其中就有九哥。 九哥名叫郑辉,是龙城蓝帮的老大,据说九哥15岁出来混,龙城没有人不知道九哥,就连公安局都要卖他三分面子。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贵人,九哥就是他的贵人。 他跟了九哥五年,为九哥杀了很多人,同样在九哥的帮助下,他已经是一个全职杀手。刀枪武术,他都谙熟在心。 他的女人名叫小满,就是当初那个饰品店的老板,可惜他们始终没有走到一起。小满离开了他,因为小满有一个早已经订好的亲事。 离开九哥的时候,他去了小满的家乡,那个时候,小满已经离开了半年。她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小满知道后伤心欲绝,最后失足从楼上掉了下来。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做地下判官,小满的丈夫跪在他的面前,他拿着刀划开小满丈夫的胸腔,滚烫的热血瞬间喷到了他的脸上,他伸出舌头舔着那些血,这种感觉让他想起10岁时母亲的血。 他爱上了血的味道。从此,他坠入了恶魔之道,背离人间,万劫不复。现在,他在做最后一件事。 “砰砰”,门突然响了起来,他的回忆瞬间终结。 他站了起来,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女孩,大约二十多岁,穿一件粉色的长裙,显得端庄而秀丽。 “你来了。”他微笑着说道。 女孩没有说话,走了进来。 “谁是下一个?”他问。 “一个和你一样,喜欢当判官的人。”女孩说着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到了桌子上。 “哦,是吗?同道中人?”他扬了扬眉毛,好奇地说道。 “也许是吧,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聊聊,如果让警察提前一步找到他,恐怕就麻烦了。”女孩耸了耸肩膀说。 “从来没有人从我手里溜走过。”他拿起桌子上的照片,看了一下照片上面的名字,不禁轻轻念了念:“莫良。” 陈池准备离开公安局的时候,迎面撞到了一个人,他大约三十多岁,头发短直,目光敏锐地盯着陈池。 “雷队长,你来了。”这个时候,昨天晚上值班的警察走了过来,看见陈池,慌忙介绍起来,“这位是林城来的同志。” “哦,你是林城的警察?”雷浩的眼睛依然在陈池的身上打量着,似乎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 “你就是雷队长?”陈池笑了笑,伸出了手。 雷浩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了一下,随即说道:“你不是警察。” “怎么说?”陈池好奇地问道。 “你身上没有警察的霸气,也许你的职业和警察有关系,但是我确定你并不是警察。”雷浩自信地说道。 “雷队长好眼力,虽然我不是警察,但是我的确是受命于林城公安局派遣过来的,我叫陈池,林城刑警学院犯罪心理学研究生。”陈池坦然一笑,介绍了一下自己。 “陈池,可是‘上帝之手’(参考作者作品《409特别班》)那个案子的主角?”雷浩一怔,脱口问道。 陈池没有说话,点头默认。 “久仰大名,久仰,久仰。”雷浩的眼里多了一分敬佩,“不知道这次你来南城有什么事?” “哦,他是为了秦飞来的。”旁边的警察忽然插了一句嘴。 “什么?”雷浩脸色一变,愣住了。 “不,不,我的确是有事来的,林城发生了一起连环凶杀案,嫌疑人跑到了南城,负责案件的关风队长马上会过来。至于秦飞,的确,我和他是高中同学,听说他陷入了一桩案子里面,所以顺便过问了一下。”陈池摆了摆手,有些生气地瞪了那个口无遮拦的警察一眼。 “哦,没想到秦飞竟然和你是同学,不过秦飞的案子的确有些怪异,人证物证都在,他的处境并不乐观。”雷浩听到这里,表情不禁有些缓和。 “是的,我听他说了详细经过。不过我觉得案子的确疑点重重,所以我需要做一些调查,这个案子并不简单,就拿其中最简单的一点来说,凶手为什么要嫁祸给秦飞?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六年前南城医学院后山恶作剧的一员吗?如果真的是因为六年前的诅咒,为什么到现在才开始?还有一点我需要和你说一下,那个监控录像是经过剪辑的,当然这个还需要我去酒店具体证实一下才能得出结论。”陈池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是吗?”雷浩显得有些不高兴,似乎陈池看破了他的秘密。 “其实凶手嫁祸给秦飞的手段并不高明,我不相信雷队长看不出来,也许是有其他原因吧。”陈池笑了一下说道。 “呵呵,的确有一些原因,不过如果秦飞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是不可能关着他的。”雷浩笑了笑说道。 “好的,我相信雷队长。”陈池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外面走去。 走出公安局,陈池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昨天晚上,出租车司机说过,南城新上任的队长叫雷浩,又名雷豹子,果然不是盖的。秦飞说过,雷浩在公报私仇,因为自己没有为他的母亲做手术,所以他有意为难秦飞。显然,这一点现在已经被证实了。 既然雷浩坚持非要见到证据才放秦飞,那么陈池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证据。 简单思索了几分钟,陈池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向萧月月遇害的酒店奔去。 这是连锁快捷酒店在南城的分店,店面并不大,位于南城市中心,虽然有过命案,但是依然不影响它的生意。 陈池拿出自己的调度令和关风给他的临时工作证,很快得到了工作人员的信任。大堂经理带着他向楼上监控室走去。 “警察同志,你们快点破案吧,要不然我们这个月就真的评不上先进奖了。本来我们这里营业额一直是第一,可是现在出了这事,很多客人都不来了。我们真是没办法啊!”大堂经理边走边抱怨道。 “你们生意不错啊!”陈池看着旁边爆满的房间说道。 “当然不错,如果不是打了折扣,根本没人来。”大堂经理解释道。 “那天发生命案的时候,是你值班吗?”陈池想了想问道。 “倒霉,正是我。”大堂经理点点头。 “你能给我说说那天的情景吗?那天警察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那个凶手是秦飞吗?他后来离开酒店了吗?”陈池跟着问道。 “那天的确有个人去过死者的房间,后来便离开了,当时我们也没注意那个人的样子,不过看身材和衣服与秦飞很像,但是我们都没看清楚他的样子,所以也不敢确定。”大堂经理回忆道。 “监控室那天是谁值班?”陈池顿了顿,又问。 “是小王,不过他在出事后就辞职了。” 这个时候,两人来到了监控室门口,大堂经理敲开门,然后把陈池带进去,自己先离开了。 监控室现在只有一个保安在值班,听完陈池的介绍,他很配合地调出了那天的监控录像,可惜等放到凶手那段的时候,画面竟然一片漆黑,似乎被人清洗过一样。 “怎么会这样?”陈池愣住了。 “没事,我这里有,我当时自己偷偷留了一份那天的监控。”这个时候,旁边的保安说话了。 “哦,是吗?”陈池欣喜地叫了起来。 原来这个保安暗恋酒店的一个服务员,那天的监控正好有拍到那个服务员的画面,所以保安便偷偷拷贝了一份。 那个保安很快找到了自己拷贝的录像,然后放了出来,那一段被清洗过的画面清晰地出现在了陈池面前。 果然,画面很诡异,上面的凶手的确就是秦飞。陈池仔细盯着上面的情节,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什么细节。可惜从头到尾他看了很多遍,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难道自己判断错误?陈池疑惑了。 这个时候,保安又重新播放了一次录像,这一次他把播放速度放慢了,上面的画面开始慢腾腾地显示,放到秦飞出现在走廊的时候,画面突然暗了一下,然后快速地又亮了起来。 “等一下,这里,你再重放一下。”陈池慌忙拉住了保安。 保安按照陈池的要求又放了一次。 “你再放慢一点,再看一下。”陈池直直地盯着画面说道。 画面再次播放,一帧一帧显示,终于,画面明暗的变化出现在眼前,这里显然是剪接处,当天的监控录像果然有问题。那个当值的保安一定做了手脚,所以在警察调查完后删除了当时的录像,然后自己辞职。 想到这里,陈池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现在只剩下让徐桂荣开口说实话了。作为一个研究心理多年的研究生,陈池很有自信让徐桂荣说实话。 第7章 勾魂狂花 明安精神研究院。 今天天气很不错,风和日丽。刘磊目光呆滞地望着外面的阳光,一言不发。他来到这里已经六年了,他是一个恐惧后遗症患者,很多时候,他会被自己潜意识里的恐惧惊吓到,然后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拒绝任何人靠近。 护士推开了门,小推车上是今天要吃的药。 “我要出去。”刘磊转过了头,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一个精神病人。 护士没有理他,只是配着手里的药,四颗白药片,一杯白开水,放到了床头。 “我还要在这里住多久?”刘磊又问。 “吃药。”护士面无表情地说道。 “秦飞呢?”刘磊语气软了下来。 “他可能忙吧。”护士知道,秦飞已经很久没有来看他了。 刘磊乖乖地吃了药,然后躺到了床上。 白色的被单,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病号服,白色的世界,如同棉花,如同浮云,或者是少年的心。 刘磊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他的身体在摇晃,眼前一片眩晕。每次吃完药他都是这种感觉,仿佛有一个神仙带着他离开人间,飞向太空,可惜怎么飞都无法飞出他的噩梦。 他的噩梦源于六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天晚上,他和萧月月在那个屋子里面亲热的时候,突然便看到了一具尸体,后来秦飞告诉他那具尸体是江风的尸体,可惜莫大的恐惧已经让他陷入了地狱里面,虽然很多时候他知道自己身在人间,但是却无法躲开地狱的阴影。 每一次,他看到自己回到那个夜晚,看到那个屋子,耳边听见萧月月的尖叫,面前便会出现江风的尸骸,他像一个复活的骷髅一样,张着干涸的嘴巴,伸着细长的手骨,扼住他的脖子,他想躲开却无法躲开,只能用力呼吸,用力尖叫。 刘磊睁开了眼睛,他看见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手里拿着冰冷的手术刀,此刻他不再是病人,他是医生,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他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外科医生:仰赖医神阿波罗·埃斯克雷波斯及天地诸神为证,鄙人敬谨直誓,愿以自身能力及判断力所及,遵守此约。凡授我艺者,敬之如父母,作为终身同业伴侣,彼有急需,我接济之。视彼儿女,犹我兄弟,如欲受业,当免费并无条件传授之。凡我所知,无论口授书传,俱传之吾与吾师之子及发誓遵守此约之生徒,此外不传与他人。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并检柬一切堕落和害人行为,我不得将危害药品给予他人,并不作该项之指导,虽有人请求亦必不与之。尤不为妇人施堕胎手术。我愿以此纯洁与神圣之精神,终身执行我职务。凡患结石者,我不施手术,此则有待于专家为之。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检点吾身,不做各种害人及恶劣行为,尤不做诱奸之事。凡我所见所闻,无论有无业务关系,我认为应守秘密者,我愿保守秘密。尚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实共殛之。 曾经,他希望自己可以庄严地背出希波克拉底誓言,从此身着纯色工作服,手拿纯净手术刀,救死扶伤。可惜,他成了病人。 眼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刘磊拿着刀慢慢走了过去,刀子从尸体的脸滑到喉咙,再从喉咙移到胸口,然后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刘磊丢开了手术刀,扯下了白大褂上的标志,上面写着秦飞的名字,那不是他,他的头开始疼起来,如同无数只蚂蚁在撕咬着他的神经,他捂着头用力地叫了起来,他甚至希望拿起那把刀割开自己的脑袋。 黑暗,潮水般侵入他的眼睛,然后他沉沉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刘磊站了起来,他看见自己躺在病房的外面,他慢慢向前走去,前面有灯光闪过来,是值班护士。 “刘磊,你怎么又跑了出来?快回去。”护士冲着他叫道。 “哦,不好意思。”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 病房里没有开灯,护士扶着他上了床。护士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窜进了他的鼻子里。 刘磊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美吗?”护士看着他笑,窗外有月光透进来,护士的脸在月光下如同一朵妩媚娇艳的花。 “美。”他点头。 “吻我一下。”护士说。 他的心哆嗦了一下,慢慢移动着嘴唇,凑到了护士的嘴唇旁边。 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和今天晚上的月亮一样美丽,朦胧而又神秘。 “我美吗?”萧月月问。 “你在我心里永远最美。”刘磊嬉笑着。 “胡说,男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萧月月害羞地躲进了他的怀里。 “来,美人,让我亲一下。”他伸手抬起了萧月月的下巴。 萧月月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如同两只扑翅的蝴蝶。 刘磊把嘴唇凑了过去,慢慢覆盖到萧月月的嘴唇上,他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但是萧月月的两只手竟然抱着他,那他抓住的是谁的手? 他睁开了眼,猛然看见旁边竟然是一具尸骸,两个眼睛又空又大,散发着幽幽的鬼气,定定地看着他。 刘磊叫了起来,一下瘫到了地上。 护士站了起来,擦了擦嘴唇,露出一个性感的笑容。 刘磊蜷缩着腿,瑟瑟发抖,犹如一只小猫。护士走出了病房,她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她的两只手捏在一起,走进了渐渐深黑的走廊里。 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在蝴蝶效应里,刘磊只是一颗棋子,但是走出的却是一步颠覆绝杀的关键局。 护士走到值班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江雨,随即她又涂掉了这个名字,换成了另一个,江小婷。 自从哥哥死后,她已经很少用江雨这个名字了。母亲给他们取名,江风、江雨,希望他们可以永远幸福快乐,但是哥哥已经死了。风走了,雨自然也不会停留。 这里是南城医学院。在火车站出站口的宣传资料上,陈池就已经对这个学校有所了解。但是真正走进来,陈池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陈池并没有直接去徐桂荣的宿舍,而是先来到了男生宿舍。通常对一个案子的了解,学生之间的传言往往要比一些真实的调查内容更多。 于坚的宿舍在三楼尽头,推开宿舍门的时候,陈池看见四个学生正围着一张桌子在打牌。 陈池走到他们身边看了一会儿,他们在打双升,这种需要两个人配合的游戏,因为其中一个人的失误,会让对方跟着失败。 “你会出牌不?”坐在陈池对面的一个男孩出错了牌,他的对门叫了起来。 “你会,你会咋不赢?”对门男孩不甘示弱地叫道。 “扯淡,你看你出的什么牌啊!你不会看牌啊!”男孩说道。 “你会看,你自己打吧。”对门男孩一气之下,扔下牌站起来走了出去。本来四个人的游戏,顿时剩下三个人,那个骂人的男孩也有些生气。 “不如我来吧。”陈池坐到了那个空位上。 “来,来,来。”其他人的兴趣又来了。 大学宿舍总是这样,很多人在一起玩,不计较你是哪个系哪个班的,只要玩得开心就行。 几把下来,陈池和那个男孩的配合很不错,那个男孩不禁夸奖起他来:“哥们儿,你真是我的福星,自从老于走了后,我很少打得这么爽了。” “老于是于坚吗?”陈池心里一动,问道。 “是啊,真可惜,老于那么好的人竟然被人害了。这帮警察天天吃白饭,一个案子都破不了。”那个男孩边起牌边骂道。 “就是,听说抓到凶手了,是咱们的师兄,南城第一人民医院的秦飞。”另一个男孩说道。 “放屁,秦飞那天晚上根本就不在现场,我是亲眼看见的。警察都是白痴,还相信徐桂荣的话,那个女的,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坐在陈池对面的男孩骂道。 “你说徐桂荣没一句实话?”陈池不禁问道。 “是啊,那个女孩并不是什么多好的女孩,胆子太小,别人一吓唬她就乱了阵脚。以前她和老于在操场约会,被学生会抓住了。只要两人死不承认,一点问题都没有。结果学生会一吓唬她,立刻全招了,害得老于和她一起背黑锅。” “对了,哥们儿,你是哪个系的?怎么没见过你啊!”这个时候,旁边一个男孩问道。 “我,呵呵。”陈池笑了笑,“我是警察,专门来调查于坚的案子,本来想问问你们关于于坚的事情,看你们在打牌便没有说话,不过,现在我清楚了。” “啊。”刚才三个人骂警察那么有劲,此刻不禁傻了眼。 “你们放心吧,于坚的案子一定会水落石出的。”陈池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向宿舍外面走去。 从男生宿舍出来,陈池去了徐桂荣宿舍,让他意外的是徐桂荣竟然已经两天没有回学校了。 这个消息让陈池吃了一惊,他向徐桂荣舍友要了她家里的电话,然后以学校老师的身份问了一下,结果,徐桂荣的家人告诉陈池,徐桂荣并没有回家。 听到这个消息,陈池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想起之前整个案子的情况,然后立刻回到了公安局,要求雷浩放秦飞出来。 “莫非你找到了证据?”雷浩问道。 “不错,现在你需要做两件事情:第一,放掉秦飞;第二,寻找徐桂荣。”陈池点点头说道。 “我想听听你的理由。”雷浩说道。 “秦飞并不是凶手,徐桂荣的证词是假的,这一点等你找到徐桂荣自然会明白。快捷酒店的监控录像也是假的,里面做了技术加工。我拿了一份备份,里面清晰记载了这一切。并且我可以肯定,那天萧月月遇害的时候,值班的保安被人收买了,他在给你们看完假录像后便辞职了。以上几点,可以充分说明,秦飞没有嫌疑,他是被人嫁祸的。如果你要走法律程序,我会安排秦飞的律师向上级申请。”陈池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不愧是犯罪心理学的研究生,对于法律和证据研究得很精通嘛。应该怎么做,我不需要你教。秦飞我会放他走,但是要等到找到徐桂荣。”雷浩冷声哼道。 “徐桂荣在作伪证,她现在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因为知道自己作了伪证,所以选择了躲避离开;第二种,她受到凶手的威胁,可能遭遇了不测,或者被凶手控制起来。你可以考量一下事态的严重性,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凶手多杀一条性命,你真的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吗?”陈池盯着雷浩问道。 “哈哈哈,厉害,厉害。”雷浩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陈池。”这个时候,后面有人喊他,转过头去,他看见秦飞和陆敏丽走了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律师。 “根据法律程序,今天我该结束自己的拘留期了。”秦飞看着陈池说道。 陈池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雷浩:“原来你在耍我啊!” “不是,我可不敢,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理由而已。秦飞并不是凶手,本来我希望扣住他,能够让凶手再次作案,露出马脚,可惜却没有达到目的。”雷浩说道。 “不,连环杀人案的特点通常是一样的,凶手不会因为警察的一些措施便放弃自己的原则和杀人的准点。就像南城发生的案子一样,我们一天没有抓住凶手,便不能保证他不会再次作案。”陈池沉声说道。 “说得太好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转过头,陈池看见关风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警察,是林城公安局的同志。 “关风,你来了。”雷浩走了过去,握住了关风的手。 “雷豹子,你还是老样子啊!”关风笑着说道。 陈池看着他们两个,心里不禁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关风和雷浩竟然认识,并且关风在来之前也没有告诉他。 汽车开往明安精神研究院。如果不是秦飞接到明安精神研究院的电话,陈池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去看刘磊。刘磊在这个案子里面并没有起多大作用,确切地说他只是一个受害者。如果不是之前急于为秦飞开脱罪名,陈池一定会去看看刘磊的情况,并且这一次的命案里面有一个死者就是刘磊的女朋友萧月月。 现在,陈池彻底陷入了这个案子里,这一切当然要归功于自己在雷浩面前的“优异”表现。 关风和雷浩是警校的老同学,并且还是老乡,他们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铁。所以当雷浩提出想让陈池帮忙查案的时候,关风二话不说就把他卖了。 陈池知道,林城的案子已经真相大白,只剩下抓捕嫌疑人莫良。所以让关风和另外两名警察去做的话绰绰有余。既然自己已经介入了南城的案子,那么跟过来也没有什么。并且,陈池也的确想知道,凶手究竟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嫁祸给秦飞? 陈池已经听秦飞说过,这六年来,秦飞一直在照顾刘磊,毕竟刘磊是因为他和舍友的恶作剧才到了今天的地步。秦飞的心情,陈池理解。这样的愧疚其实是一种变相的赎罪。当然,秦飞并不指望刘磊能够原谅他,他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好受些。 秦飞开车有些慌乱,可能是因为刚才的电话。陈池不禁拉住他,让他坐到副驾驶位上,自己发动了汽车。 “秦飞,不要这样。”陈池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可是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感。”秦飞捂着脸,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是恐慌,你是害怕刘磊出了事,你自己的愧疚感增加。其实刘磊的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你不需要太过自责。”陈池安慰他。 “是,我知道,可是每次看到他,我便很难过。如果当初我们没有那个恶作剧,现在他一定也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大夫。”秦飞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陈池没有再说话,他知道秦飞的这种心理性格并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六年前的那个恶作剧让刘磊精神崩溃,但是也给秦飞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很多时候,一个悲剧的后面不仅仅只有受害者的可怜,更有其他看不到的阴影。 10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这里就是明安精神研究院,陈池和秦飞下车,一起向里面走去。时间正值中午时分,阳光细细地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安静的院子里,几名护士正陪着几名病人在散步。仔细看上去,他们的样貌和正常人无异,有的在散步,有的坐着,有的摇头晃脑地默念着什么…… 秦飞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所以对这个到处透露着阴森气息的地方并没太介意。他带着陈池很快就拐进了旁边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空旷的接待台,因为光线暗淡的缘故,四周显得阴沉沉的。秦飞四处望了望,然后指了指前面,提步往前走去。 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秦飞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里面躺着一个男人,他应该就是刘磊。此刻他闭着眼睛,鼻子里面塞着吸氧管,生理盐水正缓缓输进他的体内。他的面色惨白,嘴唇干涸,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江护士,他怎么样了?”秦飞看着旁边的一个女护士问道。 “情况似乎不太好,昨天半夜他跑了出去,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唉。”江护士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刘磊,你感觉怎样?我是秦飞。”秦飞坐到床边,轻声说道。 刘磊微微颤了颤眼睫毛,但是并没有睁开眼睛,看来他的情况的确很严重。 陈池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到了前面一个衣架上,那个衣架上挂着一件病号服,似乎还有一些湿。陈池走了过去,刚凑到那个病号服边,江护士突然伸手拿起了衣服,然后说:“不好意思,衣服还没干,我忘了拿去晒。” 虽然江护士拿走了病号服,但是陈池还是闻到了病号服上面的味道——巴斯消毒液,还有血的味道。 陈池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刘磊,他穿了一件新的病号服。显然,江护士刚才拿走的病号服应该就是刘磊的,可是为什么会有血的味道呢?如果是刘磊不小心沾染上的,那么为什么又要拿巴斯消毒液来去味道呢?显然,这是怕别人闻出来。 思索了几秒,陈池走到刘磊身边,然后四处翻看了一下他的身体,刘磊的身体上并没有什么伤口,看来那个病号服上的血并不是他的,那么他是从哪里沾染到的呢? “怎么了?”秦飞发现了陈池的异常。 “哦,没事。”陈池笑了笑说,“对了,江护士照看刘磊多久了?” “大约有两年多了吧,说起江护士,她可真是个好人。刘磊最开始的时候情况很糟糕,他因为之前的事情阴影太大,有时候病发作的时候会攻击别人。那时候给他安排护士,医院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后来江护士来这里后,主动要求看护刘磊,并且刘磊的病情开始好转,就这样,江护士一看就看了他两年多。”秦飞解释道。 陈池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窗户外面,江护士拿着那件病号服正在搭晒,白色的病号服在阳光下闪烁出刺眼的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陈池的心里总是有一股隐隐的不安,是因为那件带血的病号服,还是因为其他?不得而知。 这个时候,刘磊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然后秦飞慌忙按了一下呼叫器。 医生和江护士很快赶了过来,医生翻看了一下刘磊的瞳孔,然后又摸了一下脉搏,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秦飞叫了起来。 “秦医生,你也是吃这碗饭的,这种事情很难预料,节哀吧。”医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江护士默默地把刘磊鼻子上的吸氧管拿掉,然后开始收拾。 江护士的动作很利落,陈池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在拿起氧气管的时候,陈池清楚地看见江护士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陈池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这是一个名叫“婚姻内外”的qq群。现在,一个网名叫“明眸如水”的女人正在哭诉她的悲哀情感史。 “25岁那年,我认识了我的丈夫齐欢,他是一名优秀的工程师。人长得很帅气,并且有车有房,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标准丈夫。虽然都说女孩要矜持,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我还是抛开了女孩的矜持,主动向他投怀送抱。事实上,齐欢是那种对感情很不认真的男人。” “第一次和他上床后,他并没有因为我的献身而对我好多少,他只是塞给我一些钱,然后独自离开。望着酒店凌乱的房间,我忽然觉得很委屈。我甚至觉得爱情让我冲昏了头脑,把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献了出去。那几天,我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助、悲伤、难过。” “一个月后,我再次找到了齐欢。对于我的出现,齐欢没有排斥,也没有过多的欢喜。” “他带着我去吃饭,吃到中途的时候,我抬起头说:‘齐欢,我怀孕了。’” “齐欢愣了一下,然后闷声甩出两个字:‘打掉。’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全身陷入了冰窖里,一片冰凉,我没想到,齐欢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于是,我站起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饭店。” “既然爱情无法圆满,我只能选择离开,我决定把孩子打掉,然后永远离开齐欢。就在我走进手术室的时候,齐欢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急匆匆地来到了医院,并且把我从人流室带了出来。他抱着我说,亲爱的,我们结婚,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就这样离开我们。” “看着齐欢的样子,我简直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是它的确是真的,齐欢的确向我求婚,并且给了我一场盛大的婚礼。” “结婚后,我像所有怀孕的女人一样幸福地憧憬着孩子的出生。齐欢的家人对我很好,齐欢更是殷勤,对我的好让我感动得流泪。” “我以为我得到了幸福,但是忽然有一天,我听到齐欢和他母亲的谈话,我才明白,原来齐欢有一个叔叔在国外,因为没有孩子,所以想把遗产留给齐欢,不过那个叔叔有个要求,就是希望齐欢必须有自己的孩子。齐欢以及他的家人只不过是利用我而已。” “听到这里,我的心彻底碎了。我开始诅咒,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但是却是一切阴谋的源头。我的命运已经被注定,现在孩子马上就要出生,我知道齐欢的家人准备等孩子出生后便把孩子带到国外,而我则将被齐欢一脚踢出齐家。” “明眸如水”的故事立刻引起了群里人的共鸣,大家纷纷咒骂齐欢以及他家人的世故,同时又非常可怜“明眸如水”。 “你想齐欢死吗?”这个时候,一个叫“医生”的人说话了。 “想,他毁了我,我恨不得他死。”“明眸如水”说道。 “呵呵,有些话要想清楚了再说,你确定吗?如果你确定,我帮你杀了他。”“医生”继续说道。 “这种人还用问吗?你要能杀了他,就是为民除害。” “就是,杀了他,这种王八蛋,祸害女人。”网友们纷纷附和。 “好的,我会杀了他。爱情是自己选的,命运也是自己的,希望你以后的命运会好起来。”“医生”说完就下线了。 镜头前,“医生”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是莫医生。 这里是南城的一个小区,莫医生从林城回来已经有几天了,他知道林城的警察正在找他,不过现在即使他站在林城警察面前,他们也不会抓他。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样子。 这是他的秘密。自从那个女人离开他后,他便开始仇恨那些现实的人,白天,他披着天使的外衣,晚上他却是戴着面具跳舞的魔鬼。 现在,他要在南城开始做自己的开门生意。“明眸如水”已经把齐欢的资料给他,照片上的男人体态富贵,笑容灿烂,但是却无法弥补他内心的邪恶。 莫医生穿上衣服,走了出去。汽车沿着环城路慢慢向前驶去,凌晨4点,他来到了一个别墅区,这里其中一个别墅就是齐欢的家。 莫医生停下车,然后走了进去。凌晨4点,天还有些暗,别墅区的灯已经被他打碎,昏暗的街道看不清人影。莫医生很快便来到了齐欢的别墅门口。 前门的玻璃门并不难开,莫医生稍微撬了一下,然后闪身钻了进去。别墅里一片安静。根据“明眸如水”提供的资料,齐欢应该在左边的卧房休息。莫医生四处看了一下,然后走进了左边的卧房。 果然,卧房里躺着一个男人,正在酣睡。 莫医生走了过去,他的手里拿着一根针管,里面是麻醉药。针管即将扎到男人身上的时候,房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强烈的光线刺得莫医生的眼有些发晕,转瞬的工夫,他感觉手里的针管被床上的人夺了过去,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身上突然一痛。 莫医生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可惜还没有等他做出任何还击,麻醉药的药力立刻发作了,他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眼前的男人放下了手里的针管,这个男人并不是照片上的齐欢。他蹲下来看着莫医生,摇着头说:“你还是棋差一着,莫良医生。” 莫医生的意识很清楚,但是却无法说话,更无法动弹。这是这种药的特点,本来他准备让齐欢在清醒的状态下死去,现在他自己却被麻倒了。 “莫良,牙科医生,自从女友和其他男人离开后便开始仇恨背叛之人,你先后在4个城市审判10个人,杀死8个,重伤2个。每做完一个城市,便会整容,南城是你的第4个城市。”男人看着他说道。 莫良的眼里闪出了恐惧的目光,他不知道对方是谁,怎么对自己如此了解。但是,对方没有理他,而是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说道:“紫色性格,神秘,习惯隐藏自己。现在已经在我手里,天亮之后,我给你送过去。” 第8章 未曾结案 包房里烟雾缭绕,坐在里面的人个个脸色凝重,眉头紧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陈池的身上。关风偶尔拿起茶壶给他倒一杯茶,然后默默地抽烟。 陈池拿着笔不停地在纸上写着什么,他保持这种状态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在他的旁边,还放了一堆关于南城连环凶杀案的案宗,现在他要从这一堆案宗里找出切入点,帮秦飞彻底洗清嫌疑,并且找到真正的凶手。 案子回到原点,第一起命案是于坚和徐桂荣,在这个案子里面,陈池可以确定徐桂荣说了谎,嫁祸给秦飞。所以整个现场,除了勘查的证据外,其他情况可能存有虚构。并且,现在徐桂荣失踪了,她很有可能是共犯,或者被人威胁绑架。 第二起命案,死者萧月月,死亡现场和于坚的如出一辙,并且同样可以确定,伪造的监控录像也是为了嫁祸给秦飞。两个案子的矛头直指秦飞,并且第二起命案的死者和秦飞六年前的那次恶作剧有着直接联系。看似简单的三起命案,其实中间有着无法剥离的关系。单从犯罪心理方面来说,于坚被杀案,可能是凶手的一个尝试,等到萧月月被害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升级点。从人物关系来讲,萧月月和秦飞曾经同是六年前那件事情里面的主角。 最终,陈池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团体作案。凶手应该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曾经冒充记者拿到过秦飞的录像资料,他可能是整个案子的核心人物。同样,萧月月单独住在酒店,她之所以来到南城,是因为内心的恐惧。对于外人的介入她一定保持着十分的警惕,但她还是被杀死在了酒店里。由此可以判断,敲开她的门,得到她的信任的人除非是她熟悉的人,要么就是女人。 当陈池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愣住了。显然,之前的判断让他们陷入了误区,以为凶手是同一个人。 “会是莫良吗?”关风提出了一个嫌疑人。 “不,这一点我想应该可以很清楚地判断。林城的案子,受害者都是女性,并且都带有一定的特点,不是拜金女就是抛家弃子的女人;南城的案子则不同,两个案子的直指点就是嫁祸给秦飞,虽然两个城市现场有些类似,但是其实大不相同。当初我们之所以盲目地认为有相似点,其实是因为我接到了秦飞的求助,希望可以找到理由快速来这里。”陈池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如此说来,这是两个不相关的案子了。”关风显得有些失望。 “其实,我觉得南城的案子并不是只有两起,还有第三起。”陈池迟疑了几秒,抬头看了一眼秦飞。 “什么意思?”秦飞疑惑地看了看他。 “刘磊不是死于自杀,他是被人精心谋杀的。”陈池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 “什么?”对于这个结论,秦飞和关风都有些意外。 “你们相信心理谋杀吗?1997年,英国发生过一起谋杀案,死者是一个对猫极度恐惧的人,甚至看到电视里的猫都会极度恐慌。她的丈夫为了高额保险,便利用三只猫,活活吓死了死者;2003年,加拿大曾经发生过一起游戏自杀案,死者正在电脑前玩游戏,却突然倒地死亡,原因是他的耳机里被注入了一种现实感应器,在他玩游戏的时候,因为感觉自己成了里面的人,在被对方杀死后,自己也跟着死去。”陈池一口气说了两个类似的案例。 “你是说刘磊是被人杀害的?”秦飞明白了过来,“刘磊对之前的事情有着很大的阴影,难道有人利用那件事情故意吓死了他?” “不错,那个江护士嫌疑很大。我让雷队长帮我去找江护士的资料,相信等资料找到,推论也许便会被证实。”陈池说道。 “如果刘磊的死也不是意外,那么这三个案子之间的关系便更加复杂了。凶手究竟想做什么?”关风端起茶喝了一口。 “不清楚,不过直觉告诉我,可能和六年前的那桩恶作剧有关。”陈池的话刚讲完,房间的门便被撞开了,雷浩走了进来。 “怎么样?”陈池一下站了起来,紧张地问道。 “江小婷,和江风来自一个地方,她之前名叫江雨,她是江风的妹妹。”雷浩面无表情地说道。 “立刻拘捕江小婷。”陈池思索了几秒,站了起来。 江小婷住在南城民主路一个小区,这里说是小区,其实是城中村改造的楼房。很多外来人员住在这里,本来只有四层楼的房子,被房东加盖到七层。这种房子因为成本低廉,所以房租也不贵,深受年轻人的喜欢。 七楼2号,便是江小婷的房间。陈池让雷浩和其他警察闪在一边,自己走到门边敲了敲门。 门没有动。陈池用了点力气,门自己开了。一股浓重的煤气味道从里面蹿出来,陈池脸色一变,慌忙冲了进去。江小婷坐在客厅沙发里,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确切地说,她是用一把刀子胁迫着那个小男孩。 “江小婷,你放开那个孩子,你跑不了了。”陈池看着她说。 “你们来得很快啊!”江小婷笑着说。 “那天在医院我就该抓你,你这个杀人凶手。”陈池怒声骂道。 “你真是厉害啊,竟然能找到我。可惜你们再聪明,却依然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就像现在一样,你们知道我想做什么,却无能为力。”江小婷说着,手上的刀子加了一丝力气,那个小男孩哭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池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尽量压制着内心的愤怒。 “我想做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吗?”江小婷的语气突然变了,刚才的女声一下变成了男声,仿佛不是她说的一样。 “你怎么……”旁边的雷浩怔住了,所有人都惊呆了。 “姐姐,姐姐,你放了我。”那个小男孩哭着说。 “我是哥哥,不是姐姐。”江小婷说着抬起了头,她的样子赫然变成了一个男人。 陈池心里忽然一紧,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江风?” “我是江风,死了的江风,但是我的诅咒不会消除,我会永远存在。没有人可以消灭我。”对于陈池准确判断出自己的身份,江小婷显得很得意。 现场一片混乱,雷浩和其他警察都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柔弱的江小婷,突然变成了男人的声音,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 “你在仇恨什么?”陈池思索了几秒,问道。 江小婷没有说话,她的形态邪恶诡异,看上去如同一个被恶魔附身的妖怪。 “叶梅?我想不是吧?”陈池猜测着。 “不要提她,不要提她。”江小婷的情绪突然暴躁起来,她放开了手里的孩子,两只手捂着脑袋,似乎很痛苦。旁边的雷浩见此情况,刚准备带人冲过去,但是却被陈池制止住了。 “你一定很爱她吧,可惜她却让你走上了绝路。”陈池试图敲开江雨此刻的心境。 “是的,哥哥爱她,甚至超过了对我的爱,可是为什么她要欺骗哥哥,为什么这个人的心怀叵测。”江小婷的声音变了过来,重新变得柔弱、怜悯。 “江小婷,告诉我你和哥哥的事情,我想我可以帮你。”陈池走到了江小婷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小婷哭了起来,泪水晶莹剔透。审讯江雨的时候,陈池请求让秦飞和陈正楠院长一起参加。经过雷浩的努力,上级同意了。 对于江小婷的心理分析,陈池已经作出了明确的判断。江小婷来到南城,并没有告诉江风,她在南城医学院附近找了一份工作。工作之余,她便会偷偷来到学校,跟踪江风。这是一种病态心理,形成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她从小缺少母爱,而父亲又是一个暴力狂,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哥哥身上。所以,她害怕失去哥哥,失去整个世界。 江小婷对自己犯下的罪恶供认不讳,萧月月的确是她杀死的,但是她并没有杀害于坚。至于徐桂荣更是一无所知。为了确切了解江小婷是否说谎,陈池让雷浩进行了反复审讯,这种方法是根据人的心理而创立的,很少有人会在这种审讯状态下说谎。 果然,江小婷的供词开始有些反复,但是却没有漏洞。这种状态让陈池感觉,江小婷做的事情也许并不是她主观支配的,也许还有潜藏在她身体里面的江风做的事情。为了能够全面剖析江小婷的内心,陈池决定用一些极端的办法逼江风从江小婷的身体里面出现。于是,他让雷浩带着江小婷重新来到了南城医学院,他们准备还原当年事情的真相。当然,为了配合整个事情,陈正楠还找了三个和之前侯帅他们身材差不多的学生来。 夜,渐渐深了。眼前的一幕,让秦飞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个晚上。虽然时间过去了六年,但是眼前这一切依然那么真实。他的面前浮现出了侯帅的样子,还有任强、张大奎。现在他们都已经离开南城,有的甚至早已经失去了联系,如同一首歌里唱的一样,彼此散落在天涯。 “秦飞,进去吧。”这个时候,陈池拍了秦飞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飞点了点头,和三个学生一起走了进去,他们的脸部画上了狰狞的妆容。江雨坐在小房子里面,这种阴暗的气氛让她内心忐忑,焦虑莫名。扮演刘磊和萧月月的人是陈池和陆敏丽,此刻他们客气地坐在一起说话,秦飞冲进来的时候,陈池和陆敏丽都叫了起来,但是旁边的江小婷却没有任何反应。 “到底行不行啊!”雷浩有些不高兴地说。 “一定是没有冲击到她,可能我们还是没有演到位吧。”陈池皱着眉头说。 “当时的情况到底怎样?”雷浩转头看了秦飞一眼。 “当时刘磊和萧月月抱在一起,然后侯帅和张大奎猫着腰走到他们身后的。”秦飞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就按照这个做,陈池,你抱着她。做得真诚点,别太矜持了。”雷浩对陈池和陆敏丽说。 “这个,这个有些不好吧,不如让秦飞来吧。”陈池脸瞬间红了。 “放屁,现在是什么时候啊!这个实验可是你提出来的,秦飞是唯一的主角,他要是换了位置,那不是更不行。”雷浩一下火了。 “没事,陈池,没事的。”秦飞似乎明白了什么,讪讪地看了看陆敏丽,陆敏丽低着头,没有反对。 这一次,除了江小婷紧张,陈池更加紧张。他抱着陆敏丽,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蹦出来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用力喘着气。就在这个时候,怀抱里的陆敏丽突然吻了过来,女性的体香瞬间蹿进陈池的鼻子里,他感觉身体顿时僵住了。 这个时候,秦飞和其他人一下跳了出来。 啊,陈池叫了起来,这一次是真的吓到了。他的情绪全部投入到了陆敏丽的吻里,但是秦飞他们的突然出现,让他吓了一跳。 旁边的江小婷身体开始颤抖,一下站了起来,她看着眼前这些人,嘴里发着呜呜的怪声,面部表情急剧地扭曲着。 “有效果。”雷浩惊喜地看着陈池。 “为什么你们要打扰哥哥?为什么要打扰哥哥?你们该死,该死啊!”江小婷叫了起来,然后从旁边拿起一块石头,向人群冲了过来,但是被雷浩拦住了。 “你们为什么不让哥哥安心?为什么要打扰到哥哥?叶梅该死,你们也该死。哥哥,哥哥,对不起,妹妹没有保护好你。你上不了天堂了。呜呜呜呜。”江小婷哭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雷浩看着江小婷的样子,满腹疑问,本来陈池说江小婷变化后会成为江风的样子,但是现在情况却是这种。 “我想,我明白了。”沉默半天的陈池说话了,“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南城公安局会议室。 参会者个个面带疑惑,这一次除了警局的领导,林城警察关风、陈池外,还特意邀请了南城医学院院长陈正楠,南城第一人民医院医生秦飞,《南城日报》社主编叶青以及电视台记者摄像。 “可以了吗?”雷浩看了陈池一眼。 “好的。”陈池点了点头,走到会议室中间,随即身后的投影仪开始启动。 “现在我要给大家从头到尾揭开这个案子的真相,事情开始前,我想先给大家讲一个名词:多重人格分裂。世界上人格分裂的事情并不少见,但是在我们身边的却很少。不知道是幸运,还是遗憾,南城的这起案子,正是人格分裂。”陈池说着,操作了一下投影仪,上面出现了两张江小婷的照片,不过一张是温柔的她,一张是暴躁的她。 “现在,我带大家走进江小婷,也就是江雨的世界……”陈池说着,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人格分裂,最初的文献出现于1815年,由安德鲁·埃利科考提出的有关玛丽·雷诺尔兹身上出现的两种人格的发现。 玛丽生于英国,4岁随父母迁至美国,在宾夕法尼亚州定居。长大后她成了一个信奉宗教、性格孤僻和心情抑郁的女子。18岁开始她常常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疾病的袭击,其中一次使得她接连几个星期视力和听力全部丧失,后来又有一次发作使她一度完全丧失了记忆,人格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成了一个性情开朗、喜爱交际和常在户外活动的女子。可5个星期后,她突然陷入沉睡之中,醒来时,她又重新恢复到过去的状态,而且竟然对自己身上曾发生过的巨大变化一无所知。就这样,这两种人格在她身上不定期地交替出现,直到36岁,她的第二种人格才占据绝对优势,并一直伴随她直到她生命的结束。 从此以后,世界各地开始不同程度、不同地域出现人格分裂病例。其中国外报道过一例患多重人格分裂的女性病例,患者名叫南希。她一身兼具三种人格,除最常出现的人格“南希”外,又有“凯蒂”和“丽莲”两种人格。“南希”胆小怕事,常感焦虑和抑郁,生活中依赖性很强。“凯蒂”对“南希”和“丽莲”一无所知,似乎在一个“黑暗的地方”生活。而“丽莲”则表现得颇为狡猾、迷人和世故,“她”对“南希”的一切了如指掌,对“凯蒂”的行为也稍有了解。后在治疗中通过催眠诱导发现,“凯蒂”是从南希14岁的人格中分裂出来的,因为那一年她看到了母亲的不轨行为,于是拿起刀子杀死了母亲。其实当时她有杀母的冲动,并无真正砍杀行为。但在“凯蒂”人格中,她一直以为她杀了自己的母亲。 “丽莲”是南希生第二个孩子时分裂出来的人格。那一年南希的父母告诉她,他们看见南希的丈夫在路上吻了一个女人。这个消息令南希大为震怒,使她再度达到几欲杀人的程度于是便又分裂出“丽莲”人格,以处理这种犯罪冲动。 江风和江雨的父母很早便离婚了,本来江风跟着父亲,江雨跟着母亲,但是因为母亲再嫁,继父对江雨不好,所以江雨便跑到了父亲家里。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却又复杂的家庭关系。江风的父亲是一个矿场的工人,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和工友喝酒,有时候喝得烂醉,回家后便开始打孩子。 每每如此,江风便会挡在江雨的前面,任凭粗暴的拳头雨点般落到他的身上。无数个凄冷的夜里,江雨流着眼泪帮哥哥清理伤口,两个人蜷缩在房间里,忍着痛苦,相依为命。 阴暗的环境下,暴力的气氛中,相濡以沫的心理状态,让江雨的心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比如父亲在打哥哥的时候,她觉得那些疼痛就在她身上;这些感知因素慢慢堆积在江雨的心里,她觉得她的世界里只有哥哥,哥哥已经融进了她的身体里面,化成了血肉。 16岁那年,父亲的工作有了变化,矿上进行改革,父亲被调到了最苦,拿钱却最少的基层,这种不公平让本来就性格暴躁的父亲变得更加野蛮。那时候,江风和江雨已经上初中,他们已经学着在外面勤工俭学,贴补自己。 命运发生改变的那个晚上是一个周末,江风还在外面打工没有回来,江雨一个人在房间里睡觉。 父亲又一次喝得烂醉如泥,刚走进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听到响声的江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睡眼惺忪的她只穿了一件睡衣,当她看到父亲倒在地上的时候,她走过去扶起了他。 父亲睁开了眼,然后他看见了女儿发育成熟的胸部,酒精刺激着他的脑子,他的眼中闪出了血红的光芒,他一把按住了江雨。江雨似乎明白了什么,用力地挣脱着,跑回自己的房间,用身体死死地顶着房门。门外的父亲如同一只饿极了的狼,疯狂地撞击着房门。 几分钟后,摇摇欲坠的门终于开了,父亲冲了进来,然后野兽般扑向了江雨,跟着用力按住她,扯开了她的衣服…… 江风回来的时候,江雨还在哭,父亲则在床上呼呼大睡。 看到衣衫不整和满脸泪痕的江雨,江风疯了一样冲向父亲,一直以来,对于父亲的打骂,他都忍着,他知道父亲辛苦,母亲的离开,江雨的回来,让父亲的压力很大。但是他无法想象父亲竟然对江雨做出了这种事情。 父亲被惊醒了,他没想到江风竟然会对自己下手,反应过来后,他和江风扭打在了一起。 江雨的哭声,父亲和江风的打架声,惊动了邻居,最后警察来了,他们带走了父亲。 那一刻,江雨彻底感觉到哥哥就是她的一切。江雨回到了母亲的家里,江风则去了姑姑家。他们虽然分开了,但是很多时候还是会打电话、见面、在一起吃饭。 离开哥哥的日子,江雨的心理状况开始升级,她变得更加焦虑、忐忑,甚至无数次躺在床上,想象着哥哥在旁边陪着她。她甚至学着哥哥的样子,说话、看书的表情、吃饭的习惯,慢慢地,她感觉哥哥又回到了她的世界,像以前一样陪着她。 共性暗示,这一点正是人格分裂的第一个诱因。 一年后,江风考入了南城医学院,离开了家乡。分开的日子,江雨无法静心,她的性格开始变得更加孤僻、冷漠,除了每天幻想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外,她几乎什么都不做。直到有一天,她知道了哥哥恋爱的消息,她无法想象以后那个女人取代她的日子将会是多么恐怖,这些交织的情绪造成了她高考的失利,与心目中的第一志愿——南城医学院失之交臂。 江雨拒绝了母亲让她复读一年的建议,尽管江风也在电话里劝说她安心在家准备来年的高考。但江雨已经克制不了自己对哥哥的思念,她固执地揣着一张高中毕业证件,直奔南城而来。 自我保护,这是人格分裂的升级体现。 南城不同于家乡,除了要面对陌生的人,江雨更要面对的是生存。最开始,她在一些饭店、酒店做服务员,但是因为年龄小,再加上太累,最终都没有长久。她也想过继续读书,但因为出走的事情,她和母亲闹了不小的矛盾,母亲告诉她,要么老老实实回家复读,要么就断绝她的经济供应,让她自己在外闯荡。江雨不想回家,不想离开南城和哥哥,那段日子,她过得极其痛苦。 一个偶然的机会,江雨路过一家彩票店,随手买了一张彩票,居然中了一个二等奖,获得了10多万元的奖金。 靠着这笔钱,江雨考上了南城一家护士学校,尽管不是她心目中的理想的学校,但毕竟和哥哥算得上是同行,江雨觉得生活又有了新的希望,她幻想着毕业后能和哥哥一起开家诊所。不过,她除了每月偷偷朝江风账号上打些钱,并没有把这个事情透露给哥哥,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课余时间,江雨便会来到南城医学院,偷偷跟着哥哥。她无数次看着哥哥和叶梅在一起卿卿我我,她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她觉得自己的世界被别人夺走了,每次愤怒后,她就开始自虐,她的手上留下了无数伤疤,那些伤疤如同蜈蚣一样攀附在皮肤上,提醒她失去哥哥是多么痛苦。 内心的煎熬让江雨无法忍受,她开始在网上四处散发求助的消息,当然在求助的内容里,她把哥哥的身份换成了爱人。这种大海撒网的办法并不是明智之举,但是却无意中真的捞到了一条大鱼。一个id名为“判官”的人联系了她。 “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对于外人的帮助,江雨很兴奋。 “阿特洛波斯诅咒。”判官说。 “什么意思?”江雨对这个奇怪的名字并不熟悉。 “这是欧洲传过来的一个诅咒,阿特洛波斯负责剪断人类的生命线,她的两个姐妹负责编织生命线。简单地说,这是死神的诅咒。只要你愿意把灵魂交给死神,她便可以帮你实现一切愿望。”“判官”解释了一下。 “我需要做什么?”江雨问。 “很简单,当你把灵魂交给死神,你就是死神,你想剪断谁的生命线都无所谓。”判官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叶梅和江风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叶梅是江风的初恋,自小没有母爱的江风,对第一次恋爱倾尽了所有感情,所以他无法接受叶梅的离开。他痛苦、难过、悲伤,以至于后来做了一件让他彻底决定解决生命的事情。 那天,满腹悲伤的江风一个人在教室,然后江雨找到了他。 虽然江风心情很差,但是还是带着妹妹去外面吃饭。江雨兴奋地和哥哥说着小时候的事情,但是江风却并没有听,只是敷衍着她。 “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江雨问。 “没事。”江风苦笑了一下。 “要是有什么,你告诉我。”江雨说。 “嗯。” “要不,喝瓶酒吧。”江雨提议。 “也好。”江风心里惆怅,没有反对。 这是江风第一次和妹妹喝酒,两个人都显得很兴奋,很快,江风开始说话了,说着说着便聊到了父亲。 “对不起,哥哥没有保护好你。”江风愧疚地说。 “不怨哥哥的。”江雨也喝多了,“其实那天是我勾引父亲的。” “你说什么?”江风愣住了。 “哥,你知道,我们一直被他打,他没有把我们当孩子。我不知道除了这样做,还能怎样摆脱他。”江雨若无其事地说道。 “可他是我们的父亲啊,你做了什么啊?”江风惊呆了,他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是的,可是他当我们是他的儿女了吗?他活该,就算是我在他面前衣服穿得少,他也不应该,他不是个东西。”江雨说道。 江风没有再说话,只是不停地喝酒。等他们从饭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江雨扶着江风回到了超市。 这个夜晚是江雨渴盼已久的夜晚,她看着熟睡的哥哥,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庞,想起无数个梦里,哥哥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些日子,哥哥和她在一起,只是时光已经流逝,蓦然回首,不禁泪流满面。 江风睡得很熟,他梦见和叶梅在一起约会。两个人坐在校园的操场,叶梅说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他抱着叶梅,月光如水,照在叶梅的脸上,他用力亲吻着,然后身体开始颤抖,他把叶梅按到了地上,慢慢地把手移了下去…… 这是一个疯狂的春梦,但是演绎出来的却是罪恶的暗涌。叶梅不是叶梅,她是江雨。她早已经期盼和哥哥在一起的场景,这段畸形的心理注定了悲剧的发生。 天亮的时候,江风看到自己和妹妹睡在一起,他顿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于是他疯狂地离开了。 三天后,他把自己吊死在了学校后山的小房子里。 他的死,除了江雨,没有人知道真相。于是,谣言四起。 江风死后,江雨并没有出面,因为父亲在坐牢的缘故,她让姑姑和姑父去办理了后事。江雨并没有随着姑姑和姑父一起回老家,她依然留在了南城。哥哥的死,让她想起了之前那个“判官”的话,如果要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必须用诅咒——“阿特洛波斯”的诅咒。 于是,她把第一个目标选到了叶梅身上。如果不是秦飞他们的恶作剧让江风的尸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江雨的诅咒就不会延续。本来她准备杀死叶梅后便离开,但是秦飞他们的恶作剧让她彻底变成了恶魔。 那些日子,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象着该如何用那些诅咒惩罚他们。江雨的心理状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升级,最后彻底引发了她的人格分裂。 在她的心路历程中,“判官”起到了不可剥离的作用。整个计划几乎可以说是“判官”给的方案,江雨只是一个棋子,同样也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对于叶梅的死,除了江雨的作用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江风的死。这一点因为时间太久,江雨已经记不起来了。 江雨的心理发生了变化,毕业后,她去了明安精神研究院,在那里做了一名护士,并且她看护的病人就是刘磊。 这些年,刘磊依然活在那个晚上的恐惧之中。直到前几天,终于死在了恐惧之中。当然,这些恐惧全都是江雨施加给他的。 于是事隔多年,诅咒开始,这个时候的江雨已经彻底是江风和江雨的结合体。她不但拥有江风熟练的医学知识,更有江雨细腻的心态和之前的复仇愤怒。她通过各种办法找到了萧月月的联系方式,然后骗她来到南城,让她见到秦飞,然后杀死了她。所有的手段和伎俩与陈池的判断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对于于坚的死,江雨并没有承认。 现在,整个案子水落石出,唯一的疑点和剩下没有解开的谜题全在“判官”的身上。 江雨被隔离审查了,对她的审判,还需要等到省厅的意见。 现在,案子集中到那名神秘的“判官”身上。 “后面的事情,可就得靠你了,我是无能为力了啊!”陈池耸了耸肩膀。 “你们的案子查得怎样了?”雷浩问道。 “一无所获,不过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只是找不到他而已。关风已经对林城那边汇报过了。”陈池说道。 “不管怎样,这一次得谢谢你。真没想到,看似平常的案子下面,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多是非曲直。”雷浩拍了拍陈池的肩膀说。 “没事,别客气。只是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陈池笑了笑。 “什么问题?” “为什么关风叫你雷豹子啊?” “哈哈哈,这个当然是因为我脾气火爆啊!具体怎么回事,还是等关风跟你说吧。”雷浩大声笑了起来。 这时,秦飞和陆敏丽走了过来。 “陈池,这一次没有你,我可栽了。所以,我要请你吃饭。雷队长,一起去吧。”秦飞说道。 “不了,你们去吧。呵呵。”对于秦飞,雷浩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一起去吧,关队长已经答应了。你们要是不去,我可不好交差啊!”秦飞假装无奈地说。 “走吧,一起去吧。你怎么也得给秦飞敬杯酒吧。”陈池一把拉住雷浩,向前走去。 四个人走远了,旁边一个巷子里走出一个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看着离开的陈池一行人,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他快速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弯腰钻了进去…… 第9章 罪恶之约 钢筋混凝土的都市,犹如巨大的人生舞台,充斥着光怪陆离的人和事,一场场悲欢离合的人间戏剧无时无刻不在人们身边上演着。 现在已经是入夜时分,烟雨蒙蒙的南城绽放出更加夺目的绚烂霓虹,属于年轻人的狂欢派对才刚刚开场,整座城市陷入了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糜烂之中。在不断自我麻醉和逃避之后,现实又迫使人们戴起假惺惺的面具,遮挡住属于人性的丑恶嘴脸。平时人们躲藏在伪善的面具后面,麻木而又残忍。对周围事物的视而不见和充耳不闻早已经成为都市里人们处世的第一原则。 “啪”!对面的雷浩打了一下火机,那是一个黑色的zippo打火机,幽蓝色的火焰如同夜幕下的幽灵,闪着诡异的光芒。 陈池低着头在看书,这是他今天在出租车上捡到的,是一本国内的推理小说,开篇便是很多对人性悲观的描写。以至于刚才的沉思,让他也有了一种悲凉感。 包房的门被推开了,秦飞和陆敏丽走了进来,他的手里又多了一瓶红酒,笑嘻嘻地冲着陈池和雷浩扬了扬。 “不是吧。”陈池放下那本小说,皱了皱眉。 “关队长已经走了,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说好了,今天谁不倒下谁别走。”秦飞说着打开了红酒,然后开始给他们倒酒。 “真不能喝了,咱们都喝醉了,谁开车啊!”陈池说道。 “陆敏丽开车,放心,她的技术比你好。谁都别说话,我先来一杯。”秦飞说完,一口气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完了。 见到如此状况,陈池和雷浩只得端起了酒杯,陈池的确不胜酒力,先前的酒已经让他有些昏沉,要不是后来关风要离开,秦飞去送他有了些空闲时间,他可能真的晕了。对面的雷浩显然也有些醉了。 “雷队长,我听关队长说了之前你母亲的事,很抱歉。你也知道,我每天要面对很多病人,就像你,就像你抓小偷一样的,不可能谁都照顾到的。”秦飞一把搭住雷浩的肩膀,说起了话。 “没事,我就是这个性子,当初为难你,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喝了,喝了它,以前的事,大家都不记得了。”雷浩又端起杯子和秦飞喝了起来。 陈池的酒也下了肚,一股浓重的酒味从喉咙里窜出来,他抬手想要捂嘴,结果却碰到了旁边的菜盘上。 “小心。”旁边的陆敏丽一下抓住了他的手。 “没……没事。”陈池像是触电般,迅速缩回了手,脸上一片滚烫,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其他原因。陆敏丽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只是默默拿了一沓餐巾纸,放到了陈池面前。 “我……我去趟卫生间。”陈池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对面的秦飞和雷浩根本没有看见这一幕,对于他的话,只是摆摆手。 走出包房,一丝凉风吹过来,陈池清醒了很多。他来到卫生间洗手池边,用凉水泼了一下自己的脸,整个人顿时一片舒畅。 对于陆敏丽,陈池的心里总是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从当初陆敏丽来林城找他的时候开始的,尤其是那天在酒店,陆敏丽在洗澡。陈池听着卫生间里水流的声音,想象着陆敏丽的样子,后来在南城医学院后山上的小房子里,陆敏丽那个慌乱无措的吻,还有她身上的女性味道…… 唉,陈池不敢再想下去,他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搓了搓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胡思乱想,陆敏丽是秦飞的女朋友,自己怎么能这样想? 陈池走出了洗手间,他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休息起来,也许是感情沉淀了太久,他想起了白潇潇,想起了程小雅,曾经有过的爱情汹涌而出,像是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时候,一个女孩坐到了他旁边,这是一个打扮时尚,大约十八九岁的女孩,脸上化着淡淡的妆,戴着一个白边大镜框,背着一个加菲猫样式的小包。 “哥哥,你一个人吗?”那个女孩好奇地看着陈池。 “有事吗?”对于女孩的样子,陈池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哥哥,能借我100块钱吗?我丢了钱包,不能回家了。”女孩委屈地说着,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 “你今天用这种方式骗了几个哥哥呀?”陈池一下便识破了她的伎俩,微笑着说。 “你不借就不借嘛,胡说什么!”女孩白了陈池一眼,站了起来。 “给,早点回家吧,一个女孩在外面不安全,尤其是这种地方。”陈池从口袋里拿出100块钱,递给了她。 “谢谢哥哥。”女孩的脸上出现了欣喜的表情,一蹦三跳地走了。 陈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站起来刚准备走。又一个女人走了过来,这女人的打扮和之前的女孩一样时尚、前卫,她的头发一尘不染,穿着一件性感的短裙,黑色的网袜衬托出性感的曲线,她的手里端着一个高脚杯,里面还有三分之二的红酒。 “帅哥,陪我喝杯酒吧。”女人细长的高跟鞋并没有全部套在脚上,她轻轻垫着。这是一种典型的诱惑方式。 “然后呢?”陈池问道。 “你说呢?”女人靠了过来,轻轻搭在了陈池的胸口。 “谢谢。”陈池推开了她,站了起来。 真是混乱的晚上,先是遇见了骗钱的,然后又是小姐拉客,还是回包房吧,至少那里不是太危险。 推开包房的门,陈池不禁愣住了,他看见秦飞和雷浩竟然躺在一边呼呼大睡。桌子上又多了几个空瓶子。 “他们真喝晕了?”陈池看着他们,叫了起来。 “是啊,可能高兴吧,剩下一瓶酒,你还喝吗?”陆敏丽问。 “不了,我喝得也不少了。”陈池慌忙摆了摆手。 “那我们走吧,你扶着雷队长,我扶着秦飞。”陆敏丽点了点头说。 “好的。” 从酒店出来到地下停车场的路上,陈池和陆敏丽都没有说话。秦飞和雷浩已经醉得摇摇晃晃,几乎走不了路。 穿过阴暗的地下停车场,陈池和陆敏丽找到了他们的车,然后把秦飞和雷浩扶进车后座。 “不如我来开吧。”陈池看了看陆敏丽说。 “你喝酒了,还是算了吧。再说,雷队长是警察,我们还是小心些吧。”陆敏丽说着走到了正驾驶位置。 陈池没有说话,转身绕过车子,向副驾驶座走去。刚打开车门,陈池听见前面传来高跟鞋撞地的声音,然后他看见刚才在酒店找自己的那个女人搂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快上来。”陆敏丽发动了车子。 陈池弯腰钻了进去。车子绕了绕,开始向出口走去,结果前面堵着一辆车,陈池看了一眼,里面正是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抱在一起,两人疯狂地纠缠着。 陆敏丽没有动,前面车里的人对于他们熟视无睹,继续做着疯狂的事情。 陈池低下了头,前面的一幕让他有些尴尬,旁边的陆敏丽忽然熄了火,然后一下抱住了陈池。 “干,干什么?”陈池一惊,小声地推她。 “别,陈池,陈池,别拒绝我。”陆敏丽的声音开始急躁起来,“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我梦里都是你,天天梦见你,陈池,我真的喜欢你。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但是给我一个回忆,哪怕只有几分钟,好吗?” 陈池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没有动,任凭陆敏丽的身体靠过来,嘴唇覆在他的脸上、嘴唇上,继而深深吻去。 这是一幕多么荒唐的剧目,陈池闭着眼,他感觉自己如同一个坠入地狱的罪人,正在一点点沉沦。 渐渐地,陆敏丽停下了动作,先前的喘息变成了哭泣。 车内静得发慌,整个世界仿佛死了一样。前面汽车里的人已经不见了,陈池什么也顾不得,他睁开了眼,深深叹了口气。 “也许这就是相见恨晚吧。”陆敏丽坐直了身体,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重新发动了汽车。 陈池没有说话,拿起前面的一瓶水,用力灌进了嘴里。 车子里放出了歌曲,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这首歌听得陈池有些晕沉,好久不见,爱情似乎真的好久不见了。 “砰”,猛地一下,车子用力往前撞了一下,因为惯性,陈池的身体一下撞到了车窗前面,他感觉一股剧痛从头顶蔓延下来,他想睁开眼,但是却没有一丝力气,最后,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陈池梦见自己站在一个码头上,眼前是随风起伏的波浪,白色的海鸟停停飞飞,然后吱的一声,展翅向海面飞去。碧蓝的大海就在眼前,陈池看见海面闪着粼粼波光,而自己仿佛长了翅膀一样,在上面滑动。 陈池从来没有到过海边,他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所以对眼前的梦境有着说不出的留恋。甚至在梦里,他开始犯起了职业病,为什么自己会梦到海呢?从心理学角度来看,人类对身边环境的嗅觉会产生一种幻想,然后糅合到梦里。 难道自己来到了海边?他想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沉重,耳边只有轰隆隆的响声,仿佛有无数个铁轮在快速转动一样。 陈池又陷入了梦里,这一次他梦见了程小雅。程小雅穿着白色的礼服,坐在一台钢琴边,行云流水般地弹奏着钢琴曲,旋律欢快而流畅,陈池的身体不自觉地跟着动了起来。然后,他看到程小雅和那台钢琴开始慢慢旋转起来,来到了自己身边。 “陈池,我爱你。”程小雅抱住了他。 甜蜜的爱情,终于开出了花朵。陈池闭上了眼睛,他感觉程小雅的吻使他的身体融化,他沉寂的心,终于飘浮起来,他禁不住低声呢喃。等他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人却是陆敏丽。 陈池一下松开了眼前的人,与此同时,他从梦里醒了过来,他听到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并且闻到了浓重的咸水味道。 陈池坐了起来,然后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生疼生疼的。 这不是梦。 他怎么来到了海边? 陈池站了起来,他看见陆敏丽躺在旁边,再往前面是秦飞和雷浩,他们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陈池走过去探了一下他们的鼻息,心里松了口气。 陈池的脑袋有些晕沉,他想起之前他们从酒店出来,然后回去的时候,陆敏丽停下了车,然后他喝水,后来撞车,可是怎么来到了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陈池拿出手机,手机上没有任何信号,他试着调出地图来看,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这个时候,旁边的陆敏丽醒了过来。 “这是,这是哪里?”陆敏丽坐了起来,一脸呆滞地看着陈池。 陈池无奈地摆了摆手,刚想说什么,秦飞和雷浩也醒了过来。 四个人很快明白了他们的处境。 “这是一个荒岛,并且四面环水。”雷浩说道。 “我们怎么到了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秦飞问道。 雷浩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闻了闻地上的沙子,然后四处看了看,最后摇了摇头:“真是奇怪,我们怎么会到这里?” 就在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一尖叫声。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雷浩看了看陈池,他们一起向前走去。那里是一片灌木林,在灌木林的后面,站着一个女孩。陈池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加菲猫的包,然后是白边大镜框。 “是你?”眼前竟然是之前在酒店向陈池借钱的那个女孩。 “哥哥,哥哥,你在啊,太好了。这是什么地方啊!”小女孩看到陈池,仿佛看到了亲人一样,跑了过来。 “我们也不知道啊!”陈池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我看我们还是四处看看吧。”雷浩想了想说道。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同意了雷浩的建议。白色的沙滩尽头是黑得发亮的火山岩峭壁,与青蓝色的海水相映,这种强烈的彩色差异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特别是置身于奇形怪状的岩礁之中,这种紧张感越发强烈。海浪在礁石间发出巨响,翻着恐怖的白沫,似乎有无数海洋的精灵在怒吼。 穿过岩礁堆,一片树林映进了他们的眼帘,一些海鸟听到动静,纷纷展开翅膀,向天空深处飞去。 “真是荒岛吗?我们怎么在这里啊!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那个小女孩紧跟着陈池,生怕陈池溜了一样。 “我叫陈池。” “好好听的名字啊,哈哈,我叫林晓婷,你可以叫我婷妹妹。”小女孩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哥哥妹妹?”陆敏丽瞪了林晓婷一眼。 林晓婷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没有再说话。 他们来到了树林里。这里一片阴沉,和外面的光亮形成巨大的反差。阴暗的光影里,仿佛有无数幽灵在晃动,加上温度很低,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突然,前面的雷浩停了下来,示意大家别动。 所有人都顿住了,屏着呼吸盯着前面。一阵脚步声从前面传了过来,慢慢地,越来越近。 雷浩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做好了随时准备出击的动作。 脚步声来到了面前,雷浩冲了过去。 “啊!”是一个女人的尖叫,跟着雷浩也叫了起来。 眼前的一幕让陈池惊呆了。来人竟然是之前在酒店勾搭他的那个女人,当雷浩准备冲过去的时候,女人拿着一瓶东西喷向了雷浩的眼睛。于是,先是女人尖叫,然后是雷浩痛苦的号叫。 那瓶东西,不用猜,一定是防狼喷雾剂。 “怎么是你?”那个女人也看到了陈池。 “这下团圆了。”陈池哭笑不得地看了看其他人。 “你们认识?”秦飞看了陈池一眼说。 “这个姐姐是做公关的,我知道,就在明豪大酒店,叫白玉雪。”林晓婷说话了。 “可惜了这个名字。”陆敏丽轻声哼道。 “你说什么?”白玉雪的耳朵很灵,瞪了陆敏丽一眼。 “好了,都别吵了。”这个时候,雷浩的眼睛总算好了,他揉着眼,看了看白玉雪和林晓婷问,“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我只记得刚出酒店便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头,醒过来便在这儿了。”林晓婷委屈地说。 “你呢?”雷浩看着白玉雪。 “和她一样。”白玉雪耸了耸肩膀。 陈池叹了口气,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说:“看来我们应该看看有没有出口,要不然等天黑了,我们就完蛋了,没有火,没有光,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取暖的都没有。” “我有火。”林晓婷从她的加菲猫包里拿出一盒火柴,“陈池哥哥,你拿着。” 陈池看着她,简直欲哭无泪,他感觉自己只想说一个字——囧! 树林外面是一片繁密浓郁的灌木带,再往上就是遮天蔽日密不透风的高达数十米的多层雨林,一眼望去,莽莽叠叠的乔木林绿得发黑,让人油然而生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 “看来这里真的是孤岛。这里的植被层次非常鲜明。”雷浩走到树林的朝阳处,观察着山体上的植物群落,“密灌丛和单种丛块,界限分明,很典型的原始岛屿雨林。” 对于雷浩的发现,其他人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尤其是白玉雪,她还穿着那件性感短裙,黑色的网袜依然性感,只是此刻显得格外滑稽。她时不时要打掉落到身上的小虫子。陈池见状,把自己的外套递给了他,自己只穿了一个背心。 白玉雪感激地披上了陈池的外套,她的这种待遇受到了陆敏丽和林晓婷的白眼,但是她们又不好说什么。 这个时候,林晓婷的注意力被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异常的响动吸引了过去,海风吹动孔雀尾般的树叶,在沙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这些影子让林晓婷感到周围都充斥着活物。刚才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终于明白了是什么让她感到烦躁。前面灌木丛里有轻微的响声,如果不注意听,声音几乎弱得听不到。 林晓婷不觉走了过去。 “小妹妹,不要乱跑。”陆敏丽喊了她一下。 林晓婷没有说话,她向陆敏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灌木丛。陆敏丽疑惑地看了看她,跟着走了过去。树丛里果然有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在拨弄着树枝,沙沙作响。 “什么东西啊?”陆敏丽问。 “不知道,要不把陈池哥哥喊来?”林晓婷有些害怕了。 “我们看看是什么。”陆敏丽听到林晓婷喊陈池哥哥,心里便不舒服,气愤使得胆子一下变大,她径直走过去一下拉开了挡在前面的树枝。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惊人的景象:一个女人躺在地上,正在用力地蹬着腿,她的嘴上贴着一圈胶带,眼里全是泪水。 毫无征兆地出现一个人,让林晓婷和陆敏丽惊声叫了起来。其他人纷纷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呆住了。 女孩被解开了,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是一个大约20岁左右的女孩,就在陈池准备问她情况的时候,旁边的雷浩喊出了一个名字。 “徐桂荣。” 这个名字让陈池一愣,继而很快锁定画面,她竟然是南城医学院失踪的徐桂荣!她怎么会在这里? “雷警官,是你,太好了。”徐桂荣也认出了雷浩,顿时停止了哭泣。 “你怎么会来这里?”雷浩问道。 “我是被人绑架的,其实,其实我说了谎。”徐桂荣低下了头。 “关于于坚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被谁胁迫的?怎么到这里来了?你详细说说。”雷浩摆了摆手,打消了徐桂荣的愧疚。 “他是一个魔鬼,他威胁我,说要杀我,所以我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做。后来他让我到学校后面的小房子去,然后他打晕了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徐桂荣断断续续地回忆着自己来这里的经过。 “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雷浩问。 “不,我不知道,他是一个魔鬼。”徐桂荣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看来不用问了,她一定非常惧怕他。也许这岛上还有其他人,不如我们分组找找,一会儿大家到这里集合。”一直沉默的秦飞说话了。 “好吧,只能这样,最好大家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遮风挡雨的,我看天很快就要黑了。”雷浩看了看前面有些发黄的太阳说。 “好,我们现在七个人,这样,林晓婷、白玉雪、徐桂荣你们跟着雷队长,剩下的我们三个人一组。”秦飞简单分配了一下。 “我要跟着陈池哥哥。”林晓婷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好,那你跟着我们。”秦飞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我也想跟着他。”白玉雪也说话了,她的目光看了看陈池。 “妈的,你都成娘子军军长了。”雷浩看了陈池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不,我带着白玉雪和林晓婷,你们四个人一组吧。”陈池涨红着脸,干脆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 “随便吧。大家抓紧时间,现在是下午4点半,一个小时后,我们在这里见,不管找没找到,都要来这里。”雷浩看了看手表说。 陈池带着林晓婷和白玉雪离开了,他们朝着灌木林的左边走去,雷浩和其他人向右边走去。 林晓婷依然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陈池则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生怕漏掉一丝线索。其实,陈池从来没来过海岛,唯一的一些户外知识也是从电视上的discovery里面学到的,但是那些皮毛放到现在,显然没有多少用处。 “你是警察吧?”白玉雪忽然说话了。 “不,不算吧,我是警察学院的研究生。”陈池说。 “哇噻,陈池哥哥好厉害啊,竟然是研究生啊!”听到陈池说自己是研究生,林晓婷惊叫了起来。 “研究生有什么好惊讶的,满街都是研究生,现在博士都不算稀奇。”白玉雪看了林晓婷一眼,有些不屑地说道。 “是的,研究生的确很多。”陈池讪讪地笑了笑。 “多什么多?多了怎么了,你是研究生吗?陈池哥哥最厉害。”林晓婷哼了一声,不再理白玉雪。 “脑残。”白玉雪不甘示弱地骂了一句。 “你骂谁呢?你才脑残,你不但脑残,你还身残,天天勾引男人。”林晓婷被惹恼了,开始反击。 “你们别吵了,我们现在生存都成问题了,还有心思斗嘴皮子啊!”陈池叹了口气,拉开了她们。 “陈池哥哥,你看那里,那里有房子。”刚想说什么的林晓婷一下被前面的一排房子吸引住了,她开心地拉着陈池叫了起来。 果然,在前面100米处,有一排房子,这个发现让陈池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下来,他甚至拉起白玉雪慌忙向前跑去。 刚跑了几步,白玉雪脚下一崴,身体一下栽倒在了陈池身上。 “怎么了?”陈池慌忙扶住了她。 “脚,脚崴了。”白玉雪半蹲着身子,取下了高跟鞋。 “晓婷,我们一起扶她过去。”陈池看了看林晓婷,然后两个人一起搀着她向前走去。 “不行,不行,疼。”白玉雪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直冒冷汗。 “我来背你吧。”陈池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办法。 雷浩一行人沿着灌木林向前走去,眼前是无尽的沙滩,除了旁边紧挨着的大海,根本一点景象都没有。海水的蓝,沙滩的暗白,天空的阴沉,这是眼前的三种颜色,没有任何变化,一直向前延伸。也许除了他们四个人的衣服还有一些特别外,眼前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景象。 “我的头有些晕。”最开始出现体力不支的是徐桂荣,她大口地喘着气,揉着眼睛。 “你的体力怎么这么差,才走了这么点路啊!”秦飞说着把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怎样?”雷浩看着他问。 “没事,可能是累了吧。”秦飞说。 “说实话,我也有些头晕。可能和眼前的景象有关吧。”雷浩说着也揉了揉脑袋。 “你们有没有听过有一种病叫孤岛症?”秦飞说,“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人很容易产生孤单感和不安全感,进而出现幻觉和幻想。有个国外电影,汤姆·汉克斯演的《荒岛余生》,里面的主人公就是得了这种病,他把一个排球当成好朋友,跟它说话、谈心,度过了难熬的时间,就是为了抵御孤岛症的发作而成了疯子。现在我们的一些不适,其实都是孤岛症的前兆。”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都会疯掉?”陆敏丽担心地问道。 “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出来到这里的原因,然后想办法离开。不过我想我们不会得孤岛症的,这么多人在一起,尤其是有那个林晓婷。”秦飞说着笑了起来。 “这个的确,哈哈,你还别说,陈池还挺招女孩喜欢的。”雷浩赞同地说道。 几个人说说笑笑继续往前走,然后眼前终于出现了别的颜色,前面出现了一壁山崖,如同一个荒岛守卫者一样站在那里,等待着靠近他的人。 有了目标,几个人的步履更加快速,先前的不适也一扫而光。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山崖下面,山崖的下面有一个山洞,山洞的上面还攀附了很多蔓藤植物,好像一个天然门帘,遮住了一个黑黑的洞口。雷浩拨开那些垂下来的野藤,然后走进了山洞里面。山洞并不深,从洞口透进来的迷蒙天光把洞穴映照得阴森森的。 当他们看清洞里的景象,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流从脚底直钻上来,不禁全身打了个冷战。洞里的景象阴森得如同地狱,里面满地狼藉,七零八落地散着许多骨头,有的骨头上长满了青苔和绿毛,那些骷髅头上黑洞洞的眼眶仿佛死盯着这些陌生来客,似乎要向他们诉说什么。 “这些骨头是假的。”秦飞只摸了一块骨头就验证了这一切假象。 “这里怎么会有骨头呢?看时间也不算短了。”雷浩分析道。 “我们再往里面看看。”秦飞放下手里的骨头,然后看着雷浩说。 洞口里面很窄,仅能容下一个人,所以四个人一个接一个往里面走去。走在最前面的是雷浩,然后是徐桂荣、陆敏丽,最后是秦飞。这是最安全的走法,可以保护中间的两个女人。这是一条阴暗的隧道,里面温度很低,甚至有水滴下来。雷浩拿出手机,按亮屏幕,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大约走了20分钟,他们看到一个光点出现在眼前,随着脚步加快,光点越来越大,那是一个出口。 走出出口,他们看到了一个宽大的平台,上面摆了一些东西,用一块宽大的白布盖着。在平台下面有七个黑色的盒子,并排在一起,那些盒子看起来鬼气森森,显然是骨灰盒。 “这是什么地方?”徐桂荣有些害怕了,哆嗦着问道。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雷浩慢慢走到那些骨灰盒面前,打开了其中一个,里面有一张红色的方块纸,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图案,只是一块方块纸。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他愣了几秒,又打开了第二个骨灰盒,里面是一张橙色的方块纸。 红、橙。雷浩似乎想到了什么,慌忙打开后面的骨灰盒,依次看了一下,果然,后面都是方块纸,只不过颜色不一样。七个骨灰盒,里面装了七张不同颜色的方块纸。 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骨灰盒。 就在雷浩思索的时候,秦飞一下掀开了那块白布。 “啊!”身后的徐桂荣和陆敏丽叫了起来。 平台白布下面是七个灵位,上面全部涂满了红色的油漆,像血一样鲜红。七个灵位如同七具尸体,直挺挺地立在那里,让本来就阴冷的空间显得更加恐怖阴森。 “这是什么东西?”秦飞呆滞了半天,扔掉了手里的白布。 “七个人,我们正好七个人。”旁边的陆敏丽喃喃地说道。 “是呀!”陆敏丽的话顿时提醒了雷浩,七个灵位、七种颜色、七个骨灰盒、七个人。难道这是有人设置的陷阱? 雷浩想起了不久前看的一部电影,一个富豪为了给儿子更换心脏,从全国各地找来和儿子基因最匹配的几个人,然后在一个岛上对他们进行考验,最后一个活下来的人,便可以继承他所有的家产。 难道他们也被人选中了?可是,这不是电影,他们七个人基本上是刚认识,年龄不同,工作不一,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不会跟推理小说里的一样吧,我们一个个都会死去?我的天啊!”徐桂荣捂住了嘴巴。 其实,徐桂荣的话,他们每个人都想到了。对方这样设置,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旁边的秦飞冲了过去,把那些灵位全部推到了地上,他的情绪陡然爆发,额头上的青筋胀了起来。 “不要急,不要急。我们先离开。”雷浩冷静地按住秦飞。 秦飞的火气被压了下去,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身。雷浩刚准备转身,目光却落到了地上,那里有一个烟头。 这是一个帝豪牌的烟头,上面的烟丝甚至还带着火星,也就是说有人在他们之前来过,并且刚离开不久。 秦飞也看到了那个烟头,他们对视了一下,明白了过来——岛上还有其他人。 “我们应该快点回去和陈池会合。”雷浩想了一下,站了起来。 重新回到甬道里,他们比来的时候熟练得多,只花了几分钟时间便来到了洞口,可是当他们看到洞口的情景时,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洞口竟然被一块石头堵住了。 有人想困死他们。雷浩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个念头。 秦飞用力推了一下那块石头,石头却纹丝不动。然后,他开始破口大骂:“妈的,哪个王八蛋,有本事你出来,堵石头算什么本事。” 秦飞的话音刚落,洞口外面传来了一个笑声。听到这个笑声,徐桂荣忽然浑身发抖,她一把拉住雷浩,颤抖着说:“雷警官,是……是他,是他,就是他啊!” 雷浩一惊,顿时明白了外面的人是谁。 “秦医生,在南城没有害死你,现在你还不死啊!” 洞口外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 “你是谁啊!”秦飞愣住了,他没想到洞外的人竟然认识自己。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让你死。不过现在你别想活了。对了,里面还有雷大队长,一会儿我就去找陈池,你们害死了江雨,我不会放过你们。”洞外的人喊道。 “江雨,你是江雨的什么人?”秦飞越发疑惑了。 “你就是江雨的合谋人,你是——‘判官’。”雷浩准确地喊出了洞外人的名字。 “是你,我想起来了。”秦飞也想起了洞外人的样子,虽然之前那个晚上秦飞喝醉了,但是他记得“判官”的模糊轮廓。 “是的,我是‘判官’,你们知道了又怎样?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们只能等死。现在,我去找陈池算账,你们慢慢等死吧。”“判官”嘿嘿一笑,然后离开了。 第10章 死亡游戏 《孤岛惊魂》无论是好莱坞电影里的情景,还是游戏世界里的画面,此刻都已经演变成了现实。眼前这一排房子是岛上唯一的建筑物,也是唯一的希望。这是一排普通的三层楼房,从建筑风格上看似乎带着西方的结构,但是又看不出什么特别。房子一共有四个门,只有第三个门开着,其他门上都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锁。整座楼房呈现出陈腐的黑色,只有屋顶凌乱的瓦片间长着几蓬荒草,在风中剧烈地颤抖着。 天已经有些黑了,黄昏的海风吹过来,整个楼房看起来如同一个摇摇欲坠的坟墓。不过,不管它是坟墓也好,地狱也罢,此刻陈池背着白玉雪和林晓婷迫不及待地向里面走去。 “砰”,就在他们刚准备推门的时候,那扇开着的门突然自己关上了。 “陈池哥哥,里面有人。”林晓婷看到刚才有人关上了门。 “那还不敲门?”白玉雪瞪了林晓婷一眼,似乎觉得她说的话很多余。 林晓婷应了声,走到门边用力砸了几下,沉寂的大门发出了颤抖的呻吟,然而门里面却是一片死寂,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呼啸的海风在耳边吟唱。 “你会不会看错了?”白玉雪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林晓婷。 “不应该啊,我真的看到有人关上了门。”林晓婷委屈地说道。 “我来。”陈池说着放下了白玉雪,走到门边大声喊了起来,“里面有人吗?请开下门。” 死寂,依然一片死寂。 正当陈池绝望的时候,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陈池的心里一紧,他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缓缓打开的木门。 “你们是谁?”木门闪出一条缝,里面一个老人探出头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大爷,你好,我们遇到了海啸,船翻了,她也受伤了,看到这里有房子便走了过来。”陈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的遭遇,于是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进来吧。”老人没有再多说什么,打开了门。 房间里面很暗,几乎什么都看不到。陈池有一种被关在棺材里的紧迫感,他不知道这个孤岛上唯一的房子是用来做什么的,还有这个老人又是什么人?和绑架他们的人有联系吗?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提高警惕,以防不测。 老人缓缓走到了前面,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忽然房间里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林晓婷和白玉雪吓了一跳,尖叫了起来。陈池也愣住了,不过很快他适应了过来,原来老人打开了头顶上的一盏电灯。 电灯的瓦数其实并不大,但是整个房间被照得通明,房间大约有40平方米,前面有一个楼梯,是通向二楼的通道。房间中间摆了几张简易桌椅,前面还有一个磨平了的石头,上面摆满了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一些食物。 “大爷,有吃的吗?”林晓婷看见那些食物,不禁咽了下口水。 “有,你们等等。”老人说着走到前面把上面的食物拿了过来,其实就是一些干鱼片,还有一些晒干的海带。 奔波了大半天,陈池他们早就饿了,所以接过鱼片和海带,三个人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里是绝离岛,附近周围全部是海水,根本没有船过来。你为什么要撒谎?”突然,老人瞪着陈池说话了。 陈池停住了咀嚼,眼神有些躲闪,他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爷,我们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反正,反正就是来了。呜呜呜……”林晓婷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其实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老人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 “你知道?”陈池惊声叫了起来。 “来,你们坐下来吧,这个说来话长。”老人说着坐到了桌子旁边。陈池看了看白玉雪和林晓婷,然后跟着坐了过去。 “你们并不是第一批来到绝离岛的人,确切地说是三年前,这里来过一批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他们一共七个人,三女四男……”老人的声音将陈池他们带进了故事里…… 天黑了,七个陌生人聚到了一起。海风呼啸着,如同地狱里蹿出来的恶魔一样,冷冷地看着荒岛上的七个陌生来客。 七个人中,小红和男友小黄以及舍友小兰是认识的,他们来自同一所大学,另外四个人互不相识,她们开始作自我介绍。 “我叫小青,是一家酒吧的老板。”第一个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她大约30多岁,红褐色的头发衬托着她迷人的脸庞,可惜看不见笑容。 “我叫阿成,是一家物业公司的保安。”坐在小红旁边的男人说话了,他大约20多岁,肌肉发达,坐姿端正,似乎是退伍兵。 “小吕,医生。”说话的是小青旁边的男人,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目光冷漠地看着身边的每个人。 “你呢,小子?”阿成瞪了对面那个男孩一眼问道。 “你不是喊我小子吗?就叫我小子吧。”男孩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随着交谈的进行,七个人渐渐熟悉起来,虽然他们还不知道为什么被人绑到了这个荒岛上,但是他们知道眼前面对的问题便是生存。于是,他们开始分配任务,准备搭建临时住所,包括寻找食物,然后再伺机想办法离开。 七个人分成了两组,小黄和小红以及小兰分成一组待在原地寻找合适的搭建地,另外四个人一组去岛上其他地方寻找东西。 小黄三人学的专业是建筑,但是从来没有过实际经验的他们,此刻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不过,他们还是按照书本上说的方法开始规划,寻找平坦的地方当作搭建临时住所的地面。 另外四个人,阿成和小青打得火热,旁边的小吕和那个小子一直沉默不语。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谁都开心不起来。他们沿着荒岛走了一圈,最后竟然发现了一个山洞,于是他们钻了进去。 本来以为在山洞里可以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他们却发现了一个诡异的景象,在山洞里有一个石桌,上面摆了七个灵位,并且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听到这里,林晓婷惊叫了起来,打断了老人的话。 “别吵,认真听故事。”白玉雪似乎被老人的故事吸引住了,不禁瞪了她一眼。 老人没有理会她们,继续讲了下去。 七个血红的灵位,如同七个棺材摆在眼前。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吕医生恼了,他疯了一样把那些灵位扔到了地上,然后用力地踩着,嘴里咒骂着。其他人被他的样子吓坏了,直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灵位已经被小吕医生踩成了碎片,变成了真正的尸体。 “你是谁?你给我出来,出来!”小吕医生把灵位踩碎后还不甘心,大声叫着冲了出去。 阿成和其他人跑出来的时候,小吕医生已经没有了踪影,漆黑的荒岛,如同一个静谧的怪兽,随时准备吞噬靠近它的人。 等到他们再次见到小吕的时候,小吕医生已经死了,他被挂在一棵树上,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灵位,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房间的门半开着。他听见女人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带着轻浮,带着浪荡,带着情欲的味道,呼之欲出。他停下了脚步,犹豫着是不是需要再往前走,他知道,往前一步是地狱,地狱张着大口等着他,他只要过去,就会把他彻底吞没。 我们的栀子花爱情。 他的耳边响起了钢琴声,贝多芬一生没有结婚,他用尽一生的时间寻找属于自己的真爱,终于在他45岁的时候,他遇到了他的学生特雷莎,他把一生的爱献给了她,可惜最终在他死后都无法圆满。他为她写下旷世神曲《献给爱丽丝》,只是很多人不知道曲子里的爱丽丝就是特雷莎。 曾经,他们坐在钢琴边一起谱写爱情,一起共读贝多芬的爱情,他们的爱曾经融到两个人的骨子里,但是骨子里的爱也会变。 房间里的笑声越来越响,从最初的欢笑变成了喘息,然后是呻吟,他能感觉到杜兰光滑的身体被那个男人压在身体下面,曾经属于他的爱人此刻正在被别人一点一点地摧毁,直到面目全非,粉身碎骨。 他冲了进去。房间里,两个人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杜兰拿着被子遮掩着自己的胸口,那个男人则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我要杀了你们。”他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疯狂地燃烧着整个身体,他冲向了那个男人,男人被他拖到了地上,然后他死死地扼住男人的脖子,眼睛里冒出了火。 “你干什么?你放开他!”杜兰似乎明白了过来,开始拉他。 “滚!”他翻起一脚,踢向了杜兰,杜兰倒在了一边。 男人的脸开始变成紫色,嘴唇开始哆嗦,他的眼睛里发出了恐惧的光芒,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他手上的劲道。啪,一道寒光闪了过来,生生地刺到了他的脸上,他看到那道寒光来自杜兰的手上,那是一把匕首,上面还带着他的血。 “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捂着脸,可是脸上却没有血。 杜兰走到了他面前,手里的刀转过了头,然后一下扎进了自己的心脏,血喷了出来,染红了世界。 “这样你满意了吗?”杜兰说。 那个男人也走了过来,用自己的双手死死地扼着自己的脖子,然后费劲儿地说:“这样,你满意吗?” 他惊呆了,就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杜兰的样子忽然变了,变成了林素素,她吐着舌头,翻着白眼,笑嘻嘻地说:“这样你满意吗?” 那个男人也变了样,他变成了夏芬,她嘴里流着血,从肚子里掏出一个带血的布娃娃说:“这样,你满意吗?” “啊!”莫良大声叫了起来,从噩梦里惊醒过来。这是一个黑暗的空间,仿佛依然在梦里。 莫良很快冷静了下来,晕倒前的记忆迅速恢复过来。他中了别人的圈套,然后被人打晕,跟着就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莫良摸索着站了起来,然后试着向前走了几步,刚走了几步,他发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拴在他的脚上。 “当啷”!是铁链。他一下想到了一种东西,他伸手弯腰摸索了一下,果然,在脚上拴着一副脚链,他拉了拉脚链,脚链的另一头传来一个痛楚的呻吟声。 “嘘,孩子,不要紧张。”突然,黑暗中传来了一个诡异的声音,仿佛是一个人故意捏着嗓子说话一样。 “谁在说话?是谁?”黑暗中又传来了一个声音,这次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惊慌的语气,脚链的另一头应该在她的身上。 “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会到了这里对吗?现在,给你们5分钟时间,讲出你们到这里的原因,否则,你们将永远留在这里。”那个诡异的声音说话了。莫良没有说话,在这种情况下,他习惯沉默,他知道说得越多,暴露得就会越多。对方问他为什么会被绑架到这里,原因太多了,因为他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所以,他根本不屑于回答。 “我不知道啊,我在家里睡觉,怎么就到了这里。我是一个护士,我没有害过任何人。呜呜呜……”黑暗中的女人哭了起来。 莫良听出了那个女人是谁,她是白雪,自己牙科诊所的护士,一直以来暗恋自己的女人。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安慰她。 “你没有害过任何人吗?包括你爱的男人莫良?”那个诡异的声音打住了莫良的前进。 “他是一个杀人犯,我向警察说明这一切,难道有错吗?我只是履行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我没有错。”白雪叫了起来。 白雪的话是莫良无法相信的,她竟然出卖了自己。黑暗中,他沉默着,一语不发。那个诡异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四周一片空寂。只有白雪惊恐的喘息声。 “叮当”,脚下的链子响了一下,是白雪拉动了链子。 “你是谁?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白雪说话了。 莫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空气死一样地沉寂。 “5分钟的时间到了,你们依然没有说出来。现在你们有第二个选择,杀死对方,然后就可以离开。”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不要,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白雪叫了起来,然后又一次拉动了链子,“喂,你是谁啊,你听到了吗?我们得离开这里,我们要合作,不能遵守他的规矩。” 莫良拉动了脚链,他走向了白雪。 “你是男人吗?”看到链子开始动了,白雪试探着说话了。 “嗯。”莫良捂着鼻子应了声。 “那你想想办法,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不能听他的话啊!”白雪的语气开始变得柔弱起来,让人有种莫名的同情感。 莫良没有说话,他走近了白雪。终于,两个人靠近了。 “我叫白雪,是个护士,你呢?”白雪开始说话了,声音多了一份温柔。 莫良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了一下白雪的脸,白雪没有拒绝,甚至用手握住了莫良的手,轻轻摩挲着。 “你的手很像我男人的手。”白雪说。 莫良闭上了眼睛,他的面前出现了白雪第一次抱住他时的情景,那是他除了杜兰接近的第二个女人,他甚至有些惊慌,直到白雪的嘴唇覆到他的唇上。 “你在想什么呢?”白雪的身体靠了过来,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搭到了他肩膀上。 莫良瞬间睁开了眼睛,他感觉有一股凉意借着白雪的手靠了过来,他慌忙转动身体闪开,但是还是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刺进了他的身体里面。 “去死吧!”白雪用力按了一下刀子。 莫良发出了悲痛的怒吼,一下把白雪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用力扼住了她的脖子。 “不要,不要。”白雪用力挣扎着,但是却无济于事。 房间里突然亮起了灯,白雪看到了莫良的脸,与此同时,莫良也看到了白雪的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对。 白雪倒在了地上,莫良看到在她的脚链上挂着一把钥匙,同样,在他的脚链上也挂着一把钥匙,这两把钥匙分别是他们对方脚链的钥匙。 莫良打开脚镣,往前走去,然后他看到前面放着一个录音机,他按了一下回退键。 “嘘,孩子,不要紧张。” “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会到了这里对吗?现在,给你们5分钟时间,讲出你们为什么到这里的原因?否则,你们将永远留在这里。” “你没有害过任何人吗?包括你爱的男人莫良?” “5分钟的时间到了,你们依然没有说出来。现在你们有第二个选择,杀死对方,然后就可以离开。” 原来一切都是录音,莫良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白雪,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吕医生死得很惨,绳子在他的脖子上绕了三圈,他的舌头伸得很长,两个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面对死亡,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中。小红和小兰躲在小黄的身后,小青和小子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有阿成在检查小吕医生的尸体。 “他是死于谋杀,这个岛上也许还有别人,要不然凶手就在我们中间。”阿成站了起来,一脸凝重地说道。 “岛上还有其他人,一定有,那些灵位就是他搞的,我们把他找出来,干掉他。”小黄信誓旦旦地说道。 “不可能,这个岛就这么大,今天我们都转完了,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难道有鬼?”小青否定了岛上还有其他人的假设。 “那就是说,凶手在我们中间?”小红说道。 “昨天晚上我们一直在一起的。”小黄拉着小红和小兰,立刻撇清了自己的嫌疑。 “她们上厕所你们也在一起吗?”小青冷笑了一声说。 “反正,反正我们不会杀人。”小黄涨红了脸。 “不管是谁,他为什么要杀小吕医生,我想是因为小吕医生动了那些灵位,如果我猜得不错,凶手还会杀人,那七个灵位就是为我们准备的,他会按照灵位一个一个杀死我们。”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陈池有些困了,他很想集中自己的意识,但是眼皮却不听话地垂了下去,老人的声音在耳边扩散,海风般越来越远,最后没有了任何音讯。 老人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面前的三个人已经睡着了,他看了看熟睡的三个人,然后拿走了他们面前吃剩下的鱼干和海带。 海风依然在吹,老人颤颤巍巍地把房间里面收拾了一下,他收拾了一张桌子,跟着从旁边拿出一个黑色的包,里面竟然是七个红色的灵位,带着血一样的光芒。老人把那些灵位一个一个摆在桌子上面,最后他冲着那些灵位深深鞠了一个躬。 这是一个冗长的梦。陈池在梦里又回到了林城刑警学院,他看到了曾经最好的朋友乔羽和王志,他们站在他面前,拿着烟,一人一根,然后开心地吐着烟圈。 三个人坐在一起,默不作声。陈池看着手里的烟一点一点地燃烧,最后化成灰烬。他们一起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泼洒进来,眼前一片清凉。画面静止,开始电影般翻转,乔羽的头上冒出了血,一道道滑过脸庞,他咧着嘴,露出一个鬼魅的笑容,王志则冷漠地站在一边,脸上戴着一个铜色面具。 这是你的世界,起始的原点。 陈池睁开了眼,脑袋一片沉重,他看见一个人在眼前摇晃。 这一次,不是噩梦。 摇晃的是那个老人,他的尸体如同一条鱼干,随风飘荡。 故事只讲了一半,听故事的人睡着了,讲故事的人死了。这似乎本来就是一个恐怖故事。 “啊!”旁边的林晓婷叫了起来,她也醒了过来,看到了前面吊着的老人的尸体。 老人的尸体旁边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七个灵位,血红色的。 “我的天,真的假的?”白玉雪也醒了过来,面对眼前的情景,她睁大了眼睛。 “什么不能走路,就是想让陈池哥哥背你,你真没劲。”林晓婷瞪了她一眼说道。 “我之前真的受伤了。”白玉雪急躁地辩解着,林晓婷却没有再和她争论,而是跟着陈池走了过去。 陈池仔细看了一下老人的尸体,从绳子的绕颈处包括尸体的僵硬情况和面部反应,他初步认定,老人是自杀的。 事情越发诡异起来,老人讲故事的时候他们睡着了,然后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呢?老人为什么选择自杀?桌子上的七个灵位又是什么意思? “不会和他的故事里面一样吧,我们正好七个人啊!”林晓婷突然说话了。 陈池一愣,的确,他差点忘了,雷浩他们四个人去其他地方了,他们一共七个人,这个老人讲的故事里也是七个人。此刻窗外一片漆黑,他们应该马上过去跟雷浩会合。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白玉雪也害怕了,看着陈池。 “我们现在需要立刻赶过去跟雷浩他们会合。”陈池说道。 “可是,我的脚……”白玉雪看了一下自己的脚。 “我背你!”陈池果断地作出了决定,然后他在房间里四处寻找了一下,最后竟然找到了两个手电筒。 就在他们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喊声。 “有人吗?” 陈池一愣,慌忙拉着白玉雪和林晓婷躲到了一边。 “有人在吗?”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你找谁?”陈池看清眼前的人,心里一惊,这个男人赫然就是他和关风从林城追到南城的莫良。 “你好,我迷路了,想在这里借宿一下。”来人客气地看着陈池,他显然还没有认出陈池。 “我们也迷路了。”林晓婷插了一句嘴。 “胡说什么?”白玉雪瞪了她一眼。 “哈哈,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莫良顿时明白了过来。 陈池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连环杀人犯,从外表看,他是一个很和蔼的人,同样,他从事着令人敬佩的职业,但是他却做着魔鬼的事情。 “我们好像见过?”莫良似乎注意到了陈池的表情。 “是的,在林城,我们见过。”陈池如实说道。 莫良的脸色有些难看,很少有人知道他在林城的事情,他的眉毛挑了挑,脱口问道:“你是警察?” “这个重要吗?现在我们应该面对的是另一个问题。”陈池冷哼一声。 “什么问题?” “未知的死亡。”陈池说着,抬手指了指前面那个吊死的老人。 你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吗?每个人都有过失去,你一直珍惜的手机,深爱你的父母,带给你快乐的宠物,让你兴奋的工作,包括你最爱的人。 有人说过,人生就是在失去与拥有之间来回千百遍。 十岁那年,他失去了父母。一夜之间,他从人间堕落到了地狱,变成了一个嗜血恶魔。 爸爸临死前说:“小秋,以后要活得有尊严,要有钱,女人才不会看扁你,世上的人才会把你当爷。” 他一直记得那句话,那是爸爸一生的忠告。曾经他以为那句话是对的,可是现在他觉得那句话是错的。这个世界上,有了钱不一定快乐,有了钱,女人是很多,但是她们是冲着你的钱来的,不是冲着你的人。 他第一个爱的女人叫小满,那个女孩有着温柔的眼神,任何时候总是低着头,右手捏着衣角。 小满最终离开了他,像朵云一样飘走了,只留下一地的苍凉,他习惯了失去。 黑夜里,他是一只独狼,独自舔着自己的伤口。即使再多困难,他都平心对待,冷静异常。 现在,他站在这座孤岛上,他要面对的是更多的困难。 他是判官,一个杀手,本来只负责帮主家杀人,一个月前,他接了一单生意,把几个主家点名要的人带到这个荒岛,但是在交易成功后他却被主家迷晕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也被主家扔在了荒岛上。 荒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荒岛上的人,那些被他抓过来的人,有恨他的人,也有他恨的人。 现在他成功地把那些人分开了,那些石堆雷浩他们一时半会儿挪不开,他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快速解决陈池,这样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当然,判官的这个想法很快被打消了,因为他看见陈池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除了两个女人外,还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莫良。如果只有一个陈池或者一个莫良,他完全可以对付,但是现在是两个男人,他不能保证一击即中。 他的性格决定了他做任何事都要有百分百的把握,于是,他选择了隐藏起来,择机下手。想来想去,最好的地点便是堵住雷浩他们的那个山洞。 判官拿出匕首在木门上刻了几个字,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相信陈池看到这几个字一定会按照他的计划走入自己的圈套。 如果不是陈池,也许现在他和江雨已经离开了南城。 江雨说过,做完这一切,就会跟他离开南城,并且他们会获得一大笔钱,然后找一个沿海城市定居。江雨并不漂亮,他也不爱江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江雨在一起的时候内心很安定,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江雨的命运很悲惨,用她的话说,自己早已经不是人了。从她勾引自己的父亲那个夜晚开始,她便堕入了魔道。 两个魔鬼,纠缠到了一起。 有些事只有在发生后才会明白过来,江雨被陈池发现的时候,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罪行,她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一切。 有些爱,不可言传,只能意会。 他躲在角落里看着江雨被警察带走,他发誓,一定要为她报仇。于是在主家交代的任务里,他私自把陈池也带到了岛上。也许主家就是因为他的自作主张,所以才惩罚他,并把他留在岛上。不管怎样,他要报仇,为江雨报仇。 从南城到绝离岛其实并没有多远,他实在无法想象主家究竟花了多少钱,竟然可以租用飞机把这些人送到岛上,主家究竟要做什么,他也实在无法理解。 此刻,他来到了那个山洞前,这似乎是岛上除了那个房子外唯一的建筑物,不过这是大自然的雕刻,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愣住了,在山洞的旁边,那些海草植物下面似乎还有一个山洞。 难道这是一个山洞?他疑惑着向前走去,撩开那些海草,弯腰钻了进去。刚往前走了几步,他便看见有一个人影在洞口处晃了一晃,他慌忙躲到一边,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人影。那个人影似乎发现了他,向他轻轻招了招手,然后便隐进了山洞里面。他疑惑地从旁边走了出来,然后向洞口里面走去。山洞里面一点光线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他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那个人影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他放慢了脚步,朝着前方试探着走了一段距离,脚下的土地越来越凹凸不平,他停下了脚步。等他准备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迷路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就在他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时候,前面突然亮起了一点火光,那火光在黑暗中显得特别刺眼,却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希望。 他像是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一样,朝着火光跑去。火光的旁边站着一个人影,那个人影还是向他招了招手,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女人。 他跑到了女人的身边,就在他快要到达的那一刻,火光突然熄灭了,眼前一片漆黑。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黑暗之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空气里泛着死一样的沉寂,火光没有再亮,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他要主动出击,他一边喊着一边向前走去,两只手便触摸到了一壁山石,他停了下来,开始在山石上左右摸索起来。突然,他的右手摸空了,他又凭空向前虚推了几下,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障碍,于是大着胆子,迈开脚步朝右边移动过去。 只走了几步,他的眼睛便看到了亮光。这一次,他看到的亮光是蜡烛的光,石桌上有一根蜡烛,旁边还站了一个女人。她显然就是刚才那个向他招手的人。 “你来了。”女人转过身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他不禁惊呆了,“难道你也被主家扔到了岛上?” “嘘,小声点儿。”女人把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下,示意他走过去。 他带着疑惑的表情走了过去…… 石头依然纹丝不动。 “妈的。”秦飞用力踹了几脚,愤怒地骂道。 “好了,你别急。”陆敏丽拉了拉他。 雷浩没有说话,他拍打着四周的墙壁,希望可以找到离开这里的突破口,但是摸索了一圈,最终也没有什么线索。 “我去方便一下。”陆敏丽说话了。 “去吧,去吧,不是刚去了吗?”秦飞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你管得着吗?”陆敏丽生气了,转头向里面走去。 “秦飞,你急什么急?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雷浩拿出一根烟,递给了他。秦飞叹了口气,接过烟塞到了嘴里。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抽起了烟,旁边的徐桂荣一语未发,呆坐在一边。他们被困在这里已经快三个小时了,其间,他们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挪开那些石块。雷浩闭上了眼睛,他需要重新整理一下思绪。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判官是从哪里出现的?这里会不会有第二条出路呢?既然前面堵住了,那么后面呢?想起后面的情景,雷浩的心不禁一沉,那个石桌上的七个灵位、七种颜色,又是什么意思呢?如果真的是指他们七个人,那么判官算不算?从南城到这片荒岛,对方用了什么办法把他们带到了这里?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像国外推理小说里说的一样,要一个一个杀死他们? 无数疑问,蚊子一样在雷浩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有一种几近崩溃的感觉。 一根烟很快抽完了,雷浩重新站了起来,之前的疑问并没有想通,但是他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对于眼前的困境他不能妥协,否则,旁边的徐桂荣和秦飞估计会更加不知所措。毕竟,他是一名警察,在别人眼里,他代表着希望。 “敏丽姐怎么还没出来?不会出事吧?”这个时候,徐桂荣怯怯地问了一句。 “是啊,的确好久了。”雷浩这才想起来,陆敏丽去前面山洞方便,已经有一根烟的时间了。 秦飞愣了愣,慌忙向前面走去。 他们重新回到了那个山洞,七个灵位横七竖八地躺在桌子上,并没有陆敏丽的人影。这里就这么大,难道她凭空消失了?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前面一个角落突然有声音,一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雷浩定睛一看,那个人正是陆敏丽。 “这里有条暗道,可以出去。”陆敏丽欣喜地说道。 “是吗?”陆敏丽的这个消息不禁让他们为之一震。 “是的,我刚才下去看了看,可以通向外面。”陆敏丽点点头。 “那还等什么,走啊。”秦飞一拍手,第一个钻了进去。 通道并不宽,仅能容下一个人,和之前一样,为了安全起见,秦飞走在最前面,两名女生走在中间,雷浩走在最后。 漆黑的暗道里,只能听见四个人的呼吸声,他们弯着身子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光亮越来越近,他们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分岔口。 分岔口向两边延伸,一左一右。 “走哪条呢?”秦飞盯着眼前的分岔路。 “左边,当然是左边。”徐桂荣说道。 “不对,我们得走右边。我们是从后面绕出来的,我们的视觉视野和实际视野是相反的。”雷浩给出了正确的方向。 “对,雷队长说得对,我们该走右边。”陆敏丽也同意了雷浩的说法。 右边的路比较宽,空间气氛也显得不再那么逼仄,几个人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果然,雷浩的判断是正确的,没走多长时间,他们便感觉到了有风吹进来,然后有海浪的声音传进来。 很快,他们走出了山洞,看见了夜幕,夜幕上有几颗星星俏皮地看着他们。 “太好了,终于走出来了。现在我们立刻去找陈池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有事没有。”秦飞兴奋地叫了起来。 借着星光,四个人快速向前走着,夜幕下的海岛散发着神秘、诡异的气息,无数未知的东西潜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雷浩忽然停了下来,他感觉似乎有人跟着他们,可是当他回头的时候,那种感觉却迅速消失了。 难道是判官? “怎么了?”秦飞看了看他问道。 “没事。”雷浩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不安的感觉依然继续,这一次不是来自身后,而是来自前面,因为他们发现眼前这条路竟然不是他们来的时候的路。前面有一个分岔路,左边是一片红树林沼泽地,右边是一个绝壁矗立在面前,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狰狞而恐怖。 “怎么没有路了?”徐桂荣小声说了一句。 雷浩思索了半天,然后和秦飞径直往绝壁上走去,直到走到绝壁底下,他们才发现紧挨着悬崖下面居然还有一条小路,看起来似乎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只是这条小路直接开在秃崖上,如同依附在悬崖上的一条小蚯蚓,看上去令人胆战心惊。 悬崖峭壁的下面是翻滚的海水,几个人相扶着走过小路,然后看到了一条出路,他们沿着小路向前走去,走到尽头,一座房子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房子,你们看,那里有座房子。”徐桂荣第一个叫了起来,对于这个荒岛来说,一座房子就是一个希望。 “看起来是一座石头房子,似乎是守岛人遮风挡雨的地方。”雷浩看着那座房子说。 “也许会有吃的,我们过去看看。”秦飞的肚子随着他的话咕噜响了一下,奔忙了大半天,大家早就饿坏了。 这是一个人工盖的石头房,门似乎是用岛上的植物做的,拉开的时候发着吱吱啦啦的声音,房子里面只有一张石桌,地上一片潮湿,再无其他东西。 “看来只是一座废弃的房子,我们还是赶紧找陈池他们吧。”雷浩说道。 秦飞点了点头,然后拉着陆敏丽向前走去,绕过石桌的时候,旁边的徐桂荣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她挣扎着准备站起来,突然愣住了,瞳孔里映出一张苍白的面孔,那是一张只属于死人的面孔。 “啊!”徐桂荣尖叫了起来…… 第11章 困兽犹斗 莫良冷静地坐在一边,如同一尊雕塑,寂寂不动。陈池想起了林城的那个夜晚,他们站在桥边,莫良一袭黑色的风衣,望着河边,悲伤满面。 “黑暗要比光明更强大。”他说。 “的确,但是黑暗始终无法战胜光明。”陈池禁不住反驳了他的话。 “这句话是光明不自信的台词吧。以前我听人说过,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就是黑暗,因为黑暗可以隐藏一切未知的恐惧。”莫良说。 “对,但是光明出现的话,所有的黑暗和未知的恐惧都会立刻离开。”陈池坚定地反驳他。 “但愿如此。”这是莫良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他们又遇见了。那个时候,陈池不知道他的身份,现在他们是对立的两方,正义与邪恶,或者可以说,黑暗与光明。曾经,陈池分析过莫良的心理性格,这是一个拥有着复杂故事的人,他一定有过不同寻常的经历,所以才导致了他对女性,尤其是现实、拜金、背叛爱情这类女人的仇恨。他杀死的每个女人,都是抛家弃子、欺负忠厚之人的恶毒女子。但是有一点,莫良永远不明白,他不是审判者,他没有权利来定夺任何人的命运。因为,我们都生活在一个法制社会里。 林晓婷和白玉雪还没有回来,女孩子做事总是很慢。虽然林晓婷和白玉雪之间一直有争斗,但是现在她们命运相同,所以必须相互合作。就像此刻陈池和莫良一样,即使他要抓他,也需要在离开绝离岛后,现在他们需要面对共同的敌人——来自这个岛上未知的诅咒与恐怖。 “也许我们应该把他的尸体放下来。”莫良打破了沉默,他指了指前面吊着的尸体。 “好吧。”陈池点了点头。 老人的尸体已经开始僵硬,但是身体还有些暖意,陈池知道这是上吊自杀的人出现的体温回升,但是他已经是一具尸体,就是华佗再世,也无法挽回他的性命。陈池实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让老人选择了自杀。难道是因为他讲的故事刺激到了自己的回忆?那个故事会不会是他自己的故事呢? “你不像个警察,倒像个学生。”莫良说话了。 “哈哈,是吗?”陈池笑了起来。 “我们之前见过,在林城桥边。真没想到,又会在这里遇见。”莫良把老人的尸体平稳地放到了地上。 “是的,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当时你应该是刚杀完人,死者是肖玲花,因为钟爱化妆品,你让她死在了化妆品里面。我想你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手,你站在河边吹风,其实是希望夜风能吹走你内心的罪恶。”陈池说道。 “我越来越觉得你是一个学生,并且专业是心理学。”莫良微笑地看着他。 “我叫陈池,林城公安局犯罪心理师,实习的。”陈池讲出了自己的身份。 “怪不得,上帝之手的对手。我知道你,不,确切地说,整个林城的人都知道你。”莫良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陈池没有再说话,他眉头紧锁,转头看了楼梯一眼,白玉雪和林晓婷还没有下来,心想:“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事,女孩子喜欢收拾东西。以前我女朋友也是,不到30平方米的房子,每次打扫要花三四个小时。”莫良看出了陈池的担心。 “是吗?那她现在在哪儿呢?”陈池顺势问道。 “她……”莫良突然缄口不言。 “你杀人是因为她吧。西方有个犯罪心理学家说过,任何罪犯的转变都是因为爱。为了家人过上好生活,善良的人变成了抢劫犯;为了让自己不受欺负,老实的人变成了杀人犯;为了让自己得到公平对待,本分的人变得野蛮。没有人天生是罪犯,他们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以至于成为十恶不赦的罪犯。你呢?因为她的背叛?奚落?还是伤害?” “对于这个问题,我不想说。”莫良阴沉着脸,站了起来。 “你相信杀人会上瘾吗?”陈池又说话了。 “我信。”这一次,莫良坦然回答。 楼梯上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林晓婷和白玉雪从楼上走了出来。 “楼上我们收拾好了,现在就等雷浩他们了,我们真的不去约好的地点吗?”白玉雪问道。 “不去,他们一定会发现这里的。我们在这里等是最安全的。”陈池说道。 “我出去一趟,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吃的东西。”莫良说着转身向前走去。 陈池没有说话,他走到那个桌子面前,将那些灵位全部收了起来,虽然这些灵位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是放在这里始终有些恐怖。 “陈池哥哥,我来帮你。”林晓婷看见陈池一个人忙活,她跑了过来,结果过于急躁,竟然碰到了陈池的手,那些灵位顿时洒落了一地。 “哎呀,你总是毛手毛脚的。”白玉雪也走了过来,帮忙捡起那些灵位。 陈池抬头,正好看见白玉雪的胸口,那里若隐若现露出她白皙的胸部,陈池不禁看呆了,偏偏这个时候白玉雪抬起了头,陈池慌忙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 这一幕,旁边的林晓婷也看见了,她显得有些不高兴。 陈池把那些灵位收起来,放到了旁边的角落。他的心依然在跳个不停,脑海里净是当初在酒店白玉雪拿着红酒杯,轻轻晃着高跟鞋的情景。 白玉雪也走了过来,她凑到陈池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要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多好啊!” “不要脸。”白玉雪的话还是传到了林晓婷的耳朵里,她不禁咒骂了一句。 “你有兴趣吗?不如我们三个人一起啊!”白玉雪干脆笑嘻嘻地看着林晓婷。 林晓婷气得嘴唇直哆嗦,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愣愣地站在那里。 “也不知道雷浩他们怎样了。”陈池慌忙转移了话题。 “是啊,希望他们可以早点找到这里。”白玉雪收起了嬉笑,“你说这个守岛人讲的故事是真的吗?我总觉得那个故事怪怪的,里面的名字都很奇怪,什么小红小兰的,还有叫小子的。” 陈池没有说话,这个岛上充满了诡异,别说那个故事,他觉得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谜题。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呢? 桌子下面除了尸体,还有一副铁链,铁链的一头系在尸体的左脚上,另外一头也是一个扣环,但是已经被钥匙打开了。 雷浩检查了一下女人的尸体,她的死亡时间并不长,从尸斑来看,应该不超过四个小时,这女人应该和他们一样也是被绑到岛上来的吧?是谁杀了她?判官吗? “她是被人扼住脖子,然后被刀刺入心脏而死的。奇怪,为什么对方先要扼住她的脖子呢?为什么不是直接拿刀杀她?”秦飞好奇地看着女人身上的伤口。 雷浩没有说话,他盯着女人脚上的铁链,看来是有人把女人绑在了这里,铁链的另一边应该绑着另外一个人。 “这里有钥匙。”陆敏丽突然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钥匙。 “有钥匙,她怎么不打开自己脚上的铁链呢?”徐桂荣疑惑地问。 事情也许是这样:这个女人和另外一个人分别被绑在一条铁链上,两个人中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最后那个人离开了,所以那个人把女人的尸体藏在了桌子下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逃走的那个人应该不是判官,而是另外一个人。 雷浩站了起来,事情越来越诡异了,究竟岛上有多少人? “我们还是走吧,陈池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徐桂荣担忧地说道。 “是啊,我们还是先和陈池他们会合后再作打算吧。”陆敏丽跟着说道。 “好吧。”雷浩和秦飞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走出石房,他们沿着大路向前走去,很快他们看到了一片树林,这里正是他们当时和陈池约好的地点,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到陈池。 海风午夜,旁边的树林沙沙作响。雷浩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之前那种被人跟踪的不安又涌了上来,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就在他猜测是什么人跟着他的时候,突然前面闪过一个黑影,然后那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冲过来。 “闪开。”雷浩一下推开了旁边的徐桂荣。 只见一头黑色的野兽从树林里窜了出来,唯一能看见的便是那野兽长在外面的两只白牙,像是两把尖锐的匕首,发着阴森的寒光。 那头野兽一次没有击中,发出了怒吼,然后开始了第二次攻击,这一次它绕过徐桂荣,猛地一回头,冲着雷浩冲去。雷浩想要闪身,但是那头野兽已经扑到了眼前,瞬间把他扑倒在地上,然后两只匕首般的獠牙用力向他刺去。 突然,旁边闪出一个人来,一脚踹向了那头野兽,然后那个人拿着一个东西扎进了野兽的喉咙里,野兽发疯般地狂叫起来,身体因为疼痛剧烈地翻滚着,最后终于安静下来,发出了哼哼声。 “妈的,这是野猪?”此刻,秦飞看清了这头野兽的真面目。 “不,这是我们的食物。”那个扎死野猪的人把刀从野猪身上拔了出来,秦飞看了一眼,那是一把手术刀。 “你们是陈池的朋友吧?”那个人轻轻擦了擦手术刀上的血,收了起来。 “你认识陈池?”听到陈池的名字,秦飞一下子兴奋起来。 “走吧,他们在前面的房子里等你们。正好帮我抬着它,我们晚上可以吃顿饱饭了。”那个人说着把目光聚到了那头野猪身上。 雷浩站了起来,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那个人几眼说:“前面有个石房,那里面有具尸体。” “那个女人是我杀的,因为她要杀我。”那个人打断了雷浩的话。 “是你杀的?”徐桂荣叫了起来,刚刚她还在为眼前这个杀死野猪的人感到兴奋,但是现在听到他竟然是个杀人犯,不禁呆住了。 “你究竟是谁?”对于对方的坦诚,雷浩也有些意外。 “等见到陈池,一切都清楚了,不过不管我是谁、你是谁,现在我们的命运是一样的,我们要共同想办法生存下去,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那个人说着向那头野猪走去。 野猪很重,看来它在岛上吃得不错,雷浩三个人勉强才能把它抬起来。幸运的是,杀死野猪的地方距离房子并不太远,否则他们可真得累哭了。 看到雷浩和莫良他们抬着一头野猪回来,陈池不禁高兴得跳了起来,当然他也不忘同他们相互介绍一下。 “莫良,也就是我和关风从林城追到南城要找的连环杀人犯。”陈池说出了莫良的身份。 “雷浩,南城刑警大队队长。”雷浩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才是真正的警察,即使明知道无法改变这起犯罪事实,却仍要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放心吧,雷队长,等我们离开这里,我保证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莫良笑着说道。 “好了,现在我们要面对的可不是这些简单的问题。雷队长,你们怎么这么晚?”陈池问道。 “唉,我们遇见了判官,他也在这个岛上。他把我们困在了一个山洞里,我们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雷浩叹了口气,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是说你们在山洞里发现了七个灵牌,上面涂着各种颜色?”听完雷浩的述说,陈池愣住了。 “是啊,也不知道谁在背后搞鬼。”雷浩点点头。 陈池立刻站起来走到前面角落,翻出了那几个收起来的灵牌,然后放到了众人面前。 “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遇到一个老人,他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我一直都觉得那个故事太过奇怪,现在我明白过来了。那个故事里的人的名字其实是有具体意义的。” “什么意义?”林晓婷问道。 “小红是指红色,小兰是指蓝色,小黄是指黄色,阿成是指橙色,小子是指紫色,小吕是指绿色,同样,小青是指青色。这和雷浩他们发现的七种颜色的灵牌非常符合。”陈池一口气讲出了故事里面人物名字的答案。 “对啊,这不是彩虹七色吗?可是我们现在加上判官一共九个人啊!”白玉雪说道。 “不,确切地说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讲故事的老人,还有一个是死在石房里的那个女人。”雷浩摇了摇头说。 三层小楼,一共12个房间,二楼有6个,三楼有5个。从三楼下到一楼的唯一途径只有一道楼梯,并且是从二楼走廊中间下来的。 这样的结构,对于几个流落荒岛的人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安全居所。在雷浩和陈池的分配下,四个女人被安排到了三楼,剩下的男人则住在二楼。因为二楼和三楼都有一个空房,于是大家便把那个空房当成了临时厕所。 同时,为了避免有外人进来,他们只好把外面的大门紧锁,就连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中间也安上了警报器。所谓的警报器其实只是几个有秩序安排的石块,它们被绳子拴在一起,只要有人触碰到或者动到,便会牵连出其他石块,发出响声。 “我们真像是来这里旅游的游客啊!”看着眼前有序的房间,莫良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如为了我们好分辨,大家给房间都标上号码吧。”秦飞提出了一个建议。 “是的,我也这么想。”陈池赞同道。 “好,我们从第一个房间开始。”雷浩指了指面前的房间,“这是1号,我的房间,后面依次排开,2号陈池,3号秦飞,4号……” “我住5号,4号还是留给死人吧,我们可以把那个老人的尸体放到里面,这样也算是对他的尊重。”莫良说道。 “好,那石房里的那个女人需要住到6号吗?”雷浩瞪了莫良一眼。 莫良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哼鸣:“别提那个女人,是她想杀我,才被我杀死的。这本来就是一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包括你们,如果你们要对我起什么坏点子,别怪我不客气。” “你敢?”雷浩被莫良的话气炸了肺。 “好了,都别说了。楼上女生的房间我们也排下号,陆敏丽1号,徐桂荣2号,林晓婷3号,白玉雪4号。大家都记清楚每个人的房间号,有什么事别叫错人了。”陈池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估计也只有你害怕叫错人吧,你要是找那个学生妹妹,结果开门的是白玉雪,那多尴尬啊!”秦飞看着陈池嘿嘿一笑。 “胡说什么。”陈池瞪了他一眼,刚准备骂他,楼梯上传下来一个脚步声,只见林晓婷跑了下来,边跑边喊:“陈池哥哥,我发现一个东西,你快跟我上去看看。” “哈哈哈,陈池哥哥,别走错了啊,记住是3号房。”秦飞嘻嘻一笑,向自己的房间跑去。 陈池知道那是林晓婷又在逗他玩,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其他人,然后和林晓婷一起向三楼走去。雷浩和莫良则一起下楼把那个守岛人的尸体抬到了4号房间。 其实所有房间大同小异,之前林晓婷和白玉雪简单收拾了一下,后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总算是每个有人的房间里都铺了一张简易的床,上面铺了一些干草,基本上房间是空的,并且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潮湿味。不过,有这样的栖身之所,大家已经很高兴了。 一切收拾妥当,雷浩和陈池回到了各自房间。他们的房间守着通向一楼的楼梯口,中间隔了一个走廊。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能够给所有人安全感。他们是警察,他们需要把好门。只是这样的设置,让雷浩想起了国外推理小说里的场景,每个房间号对应一个人,然后开始死人,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暴风雪式的杀人风暴,即将飓风登场。 这注定是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尤其是对白玉雪来说,她习惯了锦衣夜行的生活。虽然每个晚上都需要对那些根本不爱的男人表现出自己的柔媚,但至少大部分时间里,她是睡在高级酒店的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的房间里,即使不接客的时候,她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狼狈。 这是床吗?一张木板铺在地上,上面垫了一些废旧的散发着潮气的破布棉絮,虽然铺了一个干净的床单,但是还是无法掩饰下面的破败。这样的床,除去那些破布棉絮和床单,简直就是一张木板,木板在乡下是用来放尸体的。 白玉雪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人带到这里来?究竟得罪了谁啊!她努力思索着自己的仇人,可惜除了能想起几个小气的老板和势利的同行外,她真的想不出来自己认识的人谁有这样的能力一夜之间把自己从南城带到这个荒岛上。 突然,白玉雪听见门外响起一个轻微的敲门声,她慌忙坐了起来,侧耳倾听,敲门声却戛然而止。是谁呢?不会是楼下的哪个男人太寂寞,想来找自己吧。白玉雪从床上下来,走到了门边,就在她准备开门的时候,她看到地上有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不禁弯腰捡了起来。 袋子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段话:“美丽是你的外形,性感是你的砝码,你是夜晚的精灵,红色是你的性格特点。八个人,你必须选择杀死一个,否则,你将会被别人杀死。” 白玉雪看着纸上的字,顿时惊呆了。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东西,一根粗线麻绳。 门外空空如也,仿佛这个黑色塑料袋是凭空出现的,又或者是对面房间里的某个人放的,此刻他正悄无声息地躲在门后面看着她。 杀人?那可是犯法的,可是如果自己不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对方会不会真的杀了自己呢?白玉雪陷入了疑惑,手里的塑料袋子究竟是谁送来的?也许是二楼的男人,也许是房间对面的某个女人,白玉雪顿时觉得内心一片恐慌,她不知道该相信谁。陈池,可以相信吗?他的样子的确是个忠厚老实的男人,可是面相忠厚老实,骨子里也不一定真的善良。雷浩呢?他是一个警察,但是警察就是好人吗? 在这样一个荒岛,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性命安全保障的情况下,谁也不能相信! 白玉雪把那根麻绳塞到了木板下面,那张纸条被撕成了碎片,扔到那些干草下面。因为一张神秘的纸条,白玉雪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整整一夜,她几乎都在猜测是谁送过来的纸条。如果自己置之不理,对方会不会真的杀死自己?要知道,在这样的荒岛,就算真的把自己杀了,也没有人管得了。 迷迷糊糊的,白玉雪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听见敲门声又响起了。这一次,她看见有人走了进来,并且不止一个人,似乎是好几个,他们一个一个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然后并排站在了白玉雪面前。白玉雪的身体仿佛被点了穴一样不能动弹,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想看到眼前的一切,但是眼睛却无法控制地张开了,并且朝那几个人望去。 面前一共站着七个人,他们分别是雷浩、陈池、秦飞、莫良、林晓婷、徐桂荣和陆敏丽,他们一个一个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站在白玉雪面前。 “杀,还是被杀?哈哈哈。”一个声音传进了白玉雪的耳朵里。 白玉雪摇着头,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坐了起来,然后慢慢从床板下面拿出了那根麻绳,麻绳被打成了一个环套,移向了对面七个人。 “不要杀我,我是警察,杀了我,就没有办法抓住凶手了。”雷浩一脸悲伤地看着她说。 “不要杀我,我不会害你的,你忘了,你的脚受伤了,虽然你是假装不能走路,但是我还是背着你。”陈池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满是希望。 “你要杀我吗?我是一个医生,如果我死了,这里谁要是受伤了,那就只能等死了。”秦飞找出了一个不可反驳的理由。 “想杀我啊,你试试?”莫良鼻息里发出一声不屑。 “白姐姐,我知道你恨我,你真的舍得杀我吗?呜呜呜呜。”林晓婷哭了起来。 “你……你真的要杀人吗?那可是犯法的。”徐桂荣惊恐地看着她。 “你快点杀人吧,否则,我们会杀死你。或者,干脆你别动手了,我们自己来。”陆敏丽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只见她两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脑袋,用力一扭,她的脑袋便从脖子上扭了下来,提到了手里。 旁边其他人照着她的动作做了起来,七个人分别提着自己的脑袋,并且笑容满面地看着她说:“你杀不死我们的,等着我们杀你吧。” “啊!”白玉雪一下坐起,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没有脑袋,没有其他人,房间里死一样地沉寂。 “吱”,一个开门声传来,是陆敏丽的房间开门了,然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陆敏丽向旁边厕所走去的声音,接着是厕所的门开了。 走廊里开始热闹起来,先是传来陆敏丽的说话声,接着是林晓婷的笑声。 白玉雪深深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终于回到了人间。床板下面那根麻绳还在,这一点告诉白玉雪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幕是真实的,不是噩梦。 白玉雪站了起来,额头上的冷汗已经退去,身体有些冷,她真后悔自己被绑的时候穿了一条短裙,曾经用来诱惑男人的短裙,此刻成了她的悲剧。 “下来吃饭了。”走廊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陈池的声音。 如果不是困在这个莫名的荒岛上,这样的时刻还真是美好时刻,平常应该女人做饭的,没想到二楼的男人竟然做好了饭。 白玉雪打开了门,她看见陆敏丽正和林晓婷说着什么,看见她,陆敏丽微微点了点头,林晓婷则面无表情地向楼下走去。 “这里早上还挺冷的。”陆敏丽看了一下白玉雪说道。 “是啊,不过能活着就算幸运了。”白玉雪不知道该说什么,随便回了句,然后向旁边的厕所走去。 从厕所出来时,陆敏丽已经下楼了,白玉雪站在楼梯口忽然顿住了,她思索着,昨天晚上那个塑料袋子是谁送过来的呢?陆敏丽就住在自己的对面,如果是她送的,敲完门,应该可以听见关门的动静的。如果是二楼的男人,只要从楼梯一拐就可以看到。当然,他们要上楼,住在2号房的徐桂荣一定会听到。想到这里,白玉雪转身来到了徐桂荣的门边。 “砰,砰,砰!”白玉雪敲了三下。 没有人说话,就在白玉雪准备再敲的时候,她发现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于是她轻轻往前一推,门缓缓地开了, 房间内的情景映入了白玉雪的瞳孔里,一个声音从她的肚子里快速窜出喉咙,变成了凄厉的尖叫声…… 早餐是陈池和莫良做的。 陈池没想到莫良竟然是一个如此心细的人,昨天晚上被他们猎来的野猪除了熬了一锅汤外,莫良还做了几样小菜,虽然样式简单,但是看着很有诱惑力。陈池去叫人的时候,莫良又出去了,等人下来的时候,他竟然从外面带回来一些野苹果。 “太丰富了呀,有肉,有汤,还有水果啊!”林晓婷拍手叫了起来。 “看来莫先生真是一个好男人啊!”陆敏丽也投给了莫良赞许的笑容。 “一个可以让警察忙到一点踪迹都抓不到的天才罪犯,做几个这样的小菜当然是小意思了。”秦飞似乎有些吃醋,说了一句难听话。 “任何事都需要上心的,包括杀人。秦医生难道就没有见到过病人在你手术刀下死去?其实,那和杀人没什么区别。”莫良对于秦飞的奚落,并没有生气。 “那是医疗事故,谁也无法预料的。”秦飞怒声说道。 “不……不,只能说医生医术有限。如果是古代,一个破伤风,可能就会要了病人的命,那是因为古代的医生没有那么多知识,同样,现在一个癌症,秦医生你无能为力,但这并不代表50年后的医生依然束手无策吧。” 莫良嘿嘿一笑,提出了一个疑问。 “你……”秦飞被莫良说得哑口无言。 “好了,别说了,白玉雪和徐桂荣怎么还没下来,要不要去……”陈池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话刚说了一半,楼上传来了白玉雪凄厉的尖叫声。他不禁脸色一变,看了一眼旁边的雷浩,慌忙向楼上跑去,其他人也跟着跑了上来。 白玉雪瘫坐在三楼楼梯口,她的面前是徐桂荣的房间,房门打开着,徐桂荣的身体吊在房间中央,身体如同那个守夜人一样,微微晃荡着。 陈池和雷浩冲进了房间里,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吊死的人,确切地说,徐桂荣的脑袋血肉模糊,整个脸看不出原先的样子,似乎是被人先杀死,捣烂脸,再吊到了上面。可是,为什么昨天晚上大家都没有感觉呢? 吊死一个人可能不需要多大动静,但是把一个人的脸弄烂,不可能没有声音的。难道是对方先吊死了徐桂荣,然后再把她的脸捣烂?对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对徐桂荣下此毒手? 雷浩和陈池把徐桂荣的尸体放了下来,因为脸部的伤痕,徐桂荣的整个前身几乎是一片血红,鲜红的血已经变成暗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是在被杀死后毁容的,这些血的颜色可以证实这一点。”秦飞看着那些血说道。 “是的,的确是这样。”陈池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旁边的林晓婷早已经忍不住内心的恐惧,趴到一边吐起来,作为护士的陆敏丽似乎早已经见惯了血腥,她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切。 “雷队长,你看。”突然,陈池抓起了徐桂荣的手,那只手似乎有些奇怪,上面的颜色太过灰白。 “颜色不对。”雷浩拧着眉头说。 “不错,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如果她被杀死,现在身上应该有尸斑,可是为什么她的手却是这种颜色,这看起来就像是死了超过24个小时的尸体。”陈池分析道。 “她不是徐桂荣。”这个时候,身边一直沉默的莫良说话了。 “什么?”陈池抬起了头。 “她是白雪,她的尸体雷队长应该见过的。”莫良说着拉起那个尸体的手,翻开了手腕下面,那里有一颗黑色的浅痣。 “是她?”雷浩想起了在石房里见到的那具尸体,莫良说他和那个女人同时被困在一个石房里,后来那个女人要杀他,莫良才杀了她。 “我想起来了,在南城是她举报你的。”陈池也想起了白雪。 “是的,她曾经是我牙科诊所的护士,现在我们应该想想徐桂荣去了哪里。”莫良的神情有些忧郁,不过很快他转移了话题。 “徐桂荣的房间多了白雪的尸体,徐桂荣失踪了。可是昨天晚上我们在二楼守护着,根本没有其他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呢?难道是判官?”秦飞说出了大家心里的疑问。 “我想最大的可能还是判官,原因很简单,因为徐桂荣之前就是被判官威胁的。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一个人如果惧怕某个人,即使隔得再远,只要那个人打个电话都能让她感到害怕。也许昨天晚上,判官出现在了这里,用某种方法挟持了徐桂荣,并且把白雪的尸体从下面吊到了这里,制造了这样的现场。”陈池说着走到了徐桂荣房间的窗户边。 “墙壁中间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东西,判官是怎么爬上来的呢?”雷浩跟着陈池走了过去,他们朝窗户向外望,才知道从下面根本没有办法爬上来。 “徐桂荣怎么失踪的,她会不会还在这里?”这个时候,莫良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 “可是她会在哪里呢?我们每个人都是早上出来的,总不会是谁把她藏起来了吧?”雷浩说。 “也许有一个房间,我们大家忽略了。”陈池一下想起了什么。 “4号房间,存放守岛人尸体的那个房间。”雷浩眼前一亮,拍手说道。 第12章 步步危机 守岛人的尸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徐桂荣的尸体。徐桂荣吊在房间中央,由于窒息而死的缘故,她的大半个舌头伸在外面,泛出了阴沉的酱紫色,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灵牌,上面写着一行字:胆小,没有主见,绿色。 这是什么意思?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远在外面石房里的白雪尸体神秘地出现在徐桂荣房间里,而徐桂荣的尸体则跑到了守岛人的房间里,守岛人的尸体却不见了! “她手里的灵牌和我们在那个山洞里见到的一样。”陆敏丽小声说道。 “什么灵牌?”陈池抬眼看了看雷浩。 “就是七个灵牌,唉,也不知道什么人搞的鬼。”雷浩不知道该怎么跟陈池解释。 陈池沉思了几秒,径直向楼下走去,几分钟后,他拿着一个包裹上来了,然后扔到了地上,里面蹦出几个灵牌。 “这里也是七个灵牌,是和那个守岛人尸体一起出现在桌子下的。当时他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可惜我们只听了一个开头就睡着了……” “对,是一个很奇怪的故事,说是在我们之前就有一批人来过岛上,他们的名字都很奇怪。分别叫小红、小兰、小黄、小吕医生、阿成保安、小青,还有一个叫小子。”林晓婷也想了起来。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个故事里的人名为什么那么奇怪,其实他们代表着我们,那些也不是故事里面人物的名字,代表的是他们的性格,小红是红色性格,小兰和小黄则是蓝色和黄色性格,小吕医生是绿色性格,阿成则是橙色性格,小青和小子则分别是青色性格和紫色性格。故事里讲的第一个被害的人就是小吕医生,现在徐桂荣也死了,她的手里拿着灵牌,上面写着她是绿色性格,看来她就是故事里的小吕医生,第一个被杀死的人。如果按照故事的顺序,下面还会有人死。”陈池破解了故事里面的名字谜题。 “原来是这样,可是对方是谁呢?会是判官吗?”秦飞问道。 “有可能。”雷浩轻轻点了点头,“可是他是怎么上来的呢?昨天晚上我们在楼梯间设置的警报器证明没有人上来呀!” “这里还有字。”这个时候,陆敏丽忽然说话了,她指了指前面的地上。 果然,在那里,有一行不太明显的字,是有人用手指在灰尘上写的,如果谁不注意一脚踩上去,那么字也就不见了。 陈池走过去看到了那一行字:“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这是提示?还是误导?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行字,每个人都没有说话,也许大家都在猜测究竟这句话是真是假。因为在这样一个密室里,根本不可能有人上来,如果真的要从现实中找的话,那么凶手真的就是他们中间的某个人。 白玉雪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黑塑料袋子,现在她是骑虎难下,如果说出来,大家一定会以为她是凶手。可是,究竟是谁杀死了徐桂荣呢? “雷队长,你还记得昨天我们抬起守岛人尸体的情景吗?”一直沉默的莫良说话了。 “什么?”雷浩一愣,继而想起了昨天晚上他们下来的情景。 守岛人的尸体之前一直放在大门口,雷浩和莫良下来后并没有直接去抬尸体,而是坐到了一边。 这是警察和罪犯并存的空间。在这里,警察没有想过抓罪犯,罪犯没有想过去犯罪。 “你知道被抓的后果吗?”雷浩点起了一根烟,他口袋里的烟已经没有几根了,不过还是拿出一根递给了莫良。 莫良接过烟,并没有点。对于雷浩的问题,他显得不屑一顾,只是呆呆地望着前面。 “我听陈池说过,你现在陷入了犯罪旋涡里,杀人成了你的习惯。”雷浩继续说道。 “那不是旋涡,那是忏悔堂,就像一个瘾君子一样,他既恨毒品,又爱毒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学生希望自己有好成绩;公务员希望自己可以升职;作家希望自己的书能大卖;演员希望自己可以当影帝;老板希望自己可以挣大钱;我呢?我已经没有希望,我唯一的希望便是处置那些女人时的快感。这是一种病,这种病唯一的治疗方法便是自首。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去自首。也许困在这里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莫良幽幽地说道。 “神父为什么会甘心为上帝服务,因为他们心中有爱。你不是没有希望,你是没有了爱。一个没有爱的人,注定是一个悲剧的人。我听南城警察说过你的案子,你是一个犯罪天才,每次杀人都会把塑料泡沫留在现场,我能问下你的寓意吗?”雷浩问。 “其实很简单,因为我在纪念杜兰,那个背叛我的女人,虽然她早已经死去,但是她留下的罪恶依然在延续。杜兰以前最喜欢听那种泡沫掰断的声音,我曾经在一个大冬天的夜晚,跑遍城市的大小商店,为的就是寻找这种泡沫塑料。” “犯罪动机真是无所不有啊,杜兰是你的女人吧。可惜她毁了你。”雷浩叹了口气,手里的烟已经到了尽头。 守岛人的尸体上面盖了一层白布,两个人抬着他向楼上走去。走到楼梯中间的时候,莫良突然停了一下,雷浩问他怎么了,他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当时我发愣,是因为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但是却又想不起来。现在想来是那个守岛人的尸体变轻了。”莫良说道。 “轻了?”对于莫良的话,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人死后尸体会发重,从守岛人的死亡时间推算,到我们抬他的时候应该是在僵硬状态,要比平常重很多,但是我们抬他的时候我感觉和之前陈池一起放他尸体的时候要轻很多。所以我认为,当时我们抬的并不是守岛人的尸体。” “你是说我们把凶手抬进了房间里,然后到晚上他做了这一切?”雷浩惊叫了起来。 “如果我们没有判断错误,你们抬上来的人是判官,并不是守岛人。因为我们当时只顾着在二楼和三楼收拾房间,楼下根本没有人,所以判官躺到那里冒充守岛人,我们也不会发现。等到我们睡着的时候,判官来到徐桂荣的房间里,威胁她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把白雪的尸体吊上来。”陈池分析着事情的经过。 “可是刚才你们不是说从下面根本上不来吗?”林晓婷问。 “是的,活人上不来,但是死人可以上来。他可以事先把尸体绑在下面,然后用绳子或者其他工具拉上来。这一切做好后,他便堂而皇之地制造了现场。”陈池说道。 “那他怎么离开?”秦飞问。 “想要离开很简单,或许趁我们现在在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因为我们大家都在现场,所以他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如果他饿了,可能会顺便拿走我们刚做好的早餐。”雷浩接口说道。 一楼大厅,两具尸体,七个人。 外面,海风汹涌。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太阳,但是转眼间就变了天,仿佛跟房子里面的情景一样,本来大家准备开开心心地吃早餐,因为徐桂荣的死,整个气氛陡然变化,没有人再愿意吃饭了。 陈池和雷浩开始检查房间四周,为了防止判官继续入侵,他们要把整个房子彻底武装起来。从一楼的窗户到二楼外面的墙壁,凡是可以攀爬的地方,他们全部砸平,他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同样,对徐桂荣和白雪的尸体,他们作了最简单的处理,那就是找一个地方埋了起来,他们把那个灵牌也放到了徐桂荣的坟前。 做完这一切,天空开始变得阴沉,没过多久,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七个人守在一楼大厅,默不作声。他们听着外面雷雨交加的响声,未知的恐惧在彼此之间蔓延。 陈池又想起了那个守岛人讲的故事,小吕医生是第一个,那谁是第二个呢?他现在真的有些后悔没有仔细听完那个故事。也许那个故事就是组织这场阴谋的计划,那个守岛人把秘密透露给了他们,然后自己自杀了。 绝离岛,现在一共七个人,还有一个潜伏在外面的判官。还有其他人吗?杀死徐桂荣的人会是谁呢?从技术条件来讲,陈池不相信判官可以先混进来,然后再大摇大摆地离开,因为这样太过冒险。排除了这种可能,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凶手就在七个人中间,昨天晚上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在现场的理由,除非有人在说谎。 陈池深深吸了口气,走到了窗户边,他需要好好思索一下,寻找一条合理的思绪,现在他用排除法。 雷浩住在1号房,他是一名警察,他没有理由杀死徐桂荣,如果他开门离开上楼的话,自己应该可以听见,所以他可以排除。 秦飞住在3号房,挨着放尸体的房间,他的条件是最便利的,并且徐桂荣曾经诬陷过他,他有动机,有条件,但是昨天晚上他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他没有作案时间。 莫良住在5号房,他是一个罪犯,他已经杀了很多人,所以如果是他杀的,他不会隐藏,相反会大方地说出来。 排除了二楼,现在到三楼。陆敏丽住在1号房,她的房间挨着徐桂荣的房间,但是她要开门一定会惊动白玉雪,白玉雪却并没有听见动静,并且徐桂荣个头比陆敏丽大,她如果要杀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晓婷住在3号房,她的房间也挨着徐桂荣,但是从她的体形和胆识来看,她根本不敢去杀人。 白玉雪住在4号房,她和陆敏丽住对门。她也是有嫌疑的,是她第一个发现徐桂荣房间里的尸体。早餐的时候,三楼只有她一个人,她完全可以做一些善后工作。 这时候,林晓婷走了过来,她轻轻在陈池耳朵边说:“昨天晚上,秦医生来过三楼,他好像去了陆姐姐房间。” 陈池一愣,转过了头。秦飞正和陆敏丽说着什么,看见陈池的目光,不禁有些呆滞。 “我觉得凶手还会杀人,绿色的性格只是开始。”莫良说话了。 “如果我们要找凶手,大家必须说实话。否则,只能任由凶手摆布。”陈池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我说谎了,昨天晚上我去过三楼,我找过陆敏丽,我觉得这很正常,我们是情侣关系,就是住在一起也没什么。”秦飞似乎感觉到陈池知道了他昨天晚上去过三楼的事情,干脆自己说了出来。 “是的,你们住在一起没什么不对,但是你为什么要撒谎呢?”陈池问道。 “我不想让你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还去找她。”秦飞说着低下了头。 “你的一个谎言可能带出了好几个人的谎言,首先,三楼的其他女人都说没听见动静。秦飞这么个人上了三楼,我不信你们没听见。”雷浩跟着说道。 “可是,我真的没听到啊!”白玉雪可不想被别人说自己在撒谎。 “这个也许只有你们自己知道。”陈池摆了摆手,示意别再说这件事了,然后他站起来,向楼上走去。 林晓婷耸了耸肩膀,她现在似乎觉得自己偷偷跟陈池说的话成了一个炸弹,把每个人的心情都炸到了低谷。于是她也跟着上楼了。 陈池和林晓婷的先后离开,让其他人更加尴尬,大家简单聊了几句便散了,只有莫良一个人坐在楼下。 白玉雪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她看到一个东西躺在房间地面上,那依然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 “嗡”!白玉雪脑子里一阵轰响,她慌忙捡起那个袋子,走到了床边,深呼吸了几次,打开了袋子。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否则,你将背上杀死徐桂荣的罪名。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白玉雪一下瘫坐到了床上。今天发现徐桂荣的尸体时,她便看到了吊死徐桂荣的那根绳子和昨天她收到的塑料袋子里的绳子一模一样。于是,她借机回来看了一下,发现自己放在床板下面的那根麻绳居然不见了! 从这一点,她确定杀死徐桂荣的人就是他们七个人中间的某个人。 林晓婷,对,一定是她。刚才她和陈池最早回来,这张纸条也许就是她放进来的。还有,当时发现徐桂荣的尸体后,林晓婷曾经和陆敏丽一起回来上厕所,利用这段时间,她也可以来自己房间取走那根麻绳。 林晓婷,你究竟要干什么?白玉雪用力捏了捏那张纸条,眼里闪出了愤怒的光芒。 陈池没想到陆敏丽会来找他。 自从在林城相识,然后两个人一路回到南城,并且为了秦飞经历的一些事情,两个人的目光很多时候都会撞到一起。在来到绝离岛之前的那一幕,很多时候都会出现在陈池的梦里。陆敏丽慌乱无措的吻,她冰凉的舌头,仿佛依然在嘴里颤抖。 可是陈池知道,陆敏丽是秦飞的女朋友,这个事实无法改变,他无法想象秦飞知道这一切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现在秦飞一直很感激陈池对他的脱身之恩,所以他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和陆敏丽之间的事情。那些细节,就当是梦,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并且永远只会出现在他一个人的梦里。 “你怎么来了?”陈池有些惊讶地看着陆敏丽。 “我可以进来吗?”陆敏丽礼貌地问。 “可以,可以。”陈池闪了一下身体。 最开始是沉默,陈池几次想说话,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害羞的女孩,而陆敏丽则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有什么事吗?”最终,还是陈池说话了。 “我想说关于昨天晚上秦飞来找我的事。”陆敏丽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秦飞昨天的确来找我了,他说一个人睡不着,想和我睡一起。可是我怕别人知道,所以硬让他离开,然后我们两个人起了争执,推搡起来,混乱中秦飞撞到了墙壁上,谁也没想到墙壁上有一个凸起的砖块,秦飞当时就瘫在地上了。” “啊,有这事?”听到这里,陈池不禁颇感意外,今天早上并没有看出秦飞受伤了啊。 “没事,他只是因为生气,再加上受到撞击,一时晕了过去。很快他就醒了,醒了后他便离开了。我也很混乱,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拒绝他,也许是因为……也许是因为你。”陆敏丽还是把话引到了陈池最担心的话题上。 “可是,我们,我们不可能的。以前的一些事情就当是梦吧。有这样的梦不是更好吗?”陈池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委婉拒绝她,于是直接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我不要那只是梦。”陆敏丽突然抬高了声音,像是一个不愿意吃亏的小孩一样叫了起来。 “你小声点。”陈池害怕被外面的人听到,慌忙走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无意识的动作让两个人接触到了一起,等到陈池发现自己的左手抱着陆敏丽,右手捂在陆敏丽嘴上的时候,陆敏丽的两只手已经紧紧抱住了他,并且陆敏丽的舌头伸出来,舌尖在陈池的手心轻轻滑动,像是一条带火的线,从手开始燃烧,很快,陈池的整个身体一片火热,他的脑袋一片茫然。 慌乱中,陆敏丽的嘴唇已经凑了上来,梦里的吻回归到了现实里,只是梦里的吻是温柔的、甜蜜的,现实里的吻充满了急切、疯狂。 陈池身体里的荷尔蒙被点燃了,他开始回应陆敏丽,两个人翻滚到了床上,陆敏丽的主动让陈池快速进入状态,他们疯狂地亲吻着、抚摸着,衣服一件件滑落。 陆敏丽的头发散开了,散发着女人的气味,她含着陈池的耳朵,轻声呢喃。陈池闭着眼睛,曾经在他脑海里出现了无数次的画面又一次出现了。在林城酒店,陆敏丽洗澡出来后,陈池就曾经想到了这一幕,但是很快他掐断了自己的臆想。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面对心爱的东西,谁不想占为己有?面对优秀的同学,谁不曾妒忌讽刺?面对漂亮的女人,谁不想觊觎占有?这是原罪,每个人天生的罪恶,上帝留给我们的污点,所以成长的路上,我们要不停地学习礼义廉耻,为人处世,不以善小而不为。这些污点我们要用一生的时间来磨平、淡化,但却无法消除。 激情渐渐散去,陆敏丽安静地躺在了陈池的怀里,像一只乖顺的小猫,她黑顺的头发散落在陈池的胸口。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陆敏丽说。 陈池没有说话,他的脑袋如同一张白纸,上面只写了五个字:“我做了什么?” “砰”,门外传来一个轻微的响声,这个响声在陈池的脑袋里像是一个炸雷,他立刻站起来走到了门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门外空空如也。 刚才的响声可以确定,有人在外面。那个人知道了自己和陆敏丽之间的事情。 “会是谁呢?”陆敏丽穿上了衣服。 陈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我希望不要是秦飞。” 陆敏丽低下了头,她知道陈池的意思,毕竟现在她和秦飞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并且又是在这种情况下。 陈池走到床边默默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刚才的事情让他无法面对秦飞,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没有原则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情感?因为你和秦飞的关系吗?”陆敏丽从背后抱住他问。 陈池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以前和我相爱的女人,都死了。” 身后的陆敏丽扑哧笑了起来:“你是想说你爱的女人是翁美玲还是邓丽君啊!” “不,她们都是为了仇恨而死,如果我们离开这里,我希望你远离仇恨。做一个快乐的女孩,最好可以做我的妻子。”陈池转过了身,抱住了陆敏丽。 “真的吗?”对于陈池的话,陆敏丽有些难以置信。 “是真的。”陈池用力说道。 这个时候,走廊里传来了一个喊话声,是雷浩的声音。 “大家都出来,有发现,快点出来。” 听到雷浩的声音,陈池立刻松开了陆敏丽,然后向门外走去,刚走了两步,他回头看了陆敏丽一眼说:“你等一会儿再出来,现在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好些。” 陆敏丽点了点头,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那是幸福的泪光。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些幸福会有多久。 因为,杀戮依然在继续。 雷浩在一楼发现了一个地下室。 能够发现地下室缘于雷浩和莫良的争执。警察和罪犯,如同猫和老鼠,是无法共存的。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很快起了矛盾,然后脾气暴躁的雷浩动了手。他们在一楼打了起来,莫良的身体摔到了前面桌子下面,触动了通往地下室的机关。 地下室不大,但是里面的东西让他们喜出望外。除了食物外,还有大量的淡水,更让他们意外的是,里面还有一些被褥和衣服,不多不少,一共七套。 这个发现让雷浩和莫良暂时停止了之前的争论,他们把那些东西搬到一楼,然后冲上楼去给其他人通报这个好消息。 面对雷浩和莫良发现的东西,大家顿时雀跃欢叫起来。要知道,因为淡水资源太少,再加上夜里风大,每个人的日子都不好过。现在好了,不但有淡水,还有食物和被褥,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这里还有一个日记本。”突然,林晓婷从那些被褥里面翻出了一个灰色的软皮本,她打开一看,继续说道,“里面有字。” “快看看,是不是以前的人留下来的日记。”秦飞急切地催促着她。 林晓婷翻开日记本,轻轻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死亡依然在继续,现在可以确定,杀死小吕的凶手就在我们中间,会是谁呢?每个人都各怀心事,之前大家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信任顷刻间变成了一片散沙。对于死亡,大家除了恐惧,更多的是逃避、疏远。这样的情景下,死亡一定还会继续蔓延。下一个会是谁呢? 所有人屏住呼吸,静静聆听着林晓婷的阅读,上面的内容很清晰——应该是守岛人讲的那七个人里面的某一人写的。 林晓婷往后翻了一页: 第二天,小红死了,凶手是小兰。 第三天,小兰死了,自杀。 第四天,小黄死了。 第五天,阿成杀死了小子。 第六天,小青死了。 第七天,它醒了。 日记后面没有其他话,林晓婷读完了所有内容。 “这会是我们的命运吗?”听完这一切,白玉雪颤抖着问了一句。 “不会,这也许是对方误导我们的障眼法。”雷浩摆了摆手,夺过了那本日记。 刚才的喜悦此刻被阴霾代替,日记本里的话一定是那个人写的,他们七个人,全部死了。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它醒了。” 它是谁?是他,还是她? “大家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们也听到了,日记本里说过,彼此之间的疏远造成了死亡的继续。只要我们互相信任,大家和睦相处,那么死亡根本没有办法乘虚而入。” 莫良打破了沉默。 “是的,莫良说得对,我们不要互相猜疑,更不要慌张。否则,对方绝对会乘虚而入。”雷浩也同意了莫良的话。 “你们也看到了,日记本里说,小红被小兰杀死了。我记得那个守岛人讲的故事里,小红和小兰是同学,既然是同学为什么会被杀呢?会不会她们因为小黄啊!”这个时候,林晓婷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陈池。 “因为小黄?为什么?”秦飞对那个故事并不清楚。 “小黄是小红的男朋友,会不会是小兰也喜欢上了小黄,所以杀死了小红?”这一次,林晓婷把目光转移到了陆敏丽身上。 陈池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他能感觉到,陆敏丽的心也在跳。刚才自己和陆敏丽在房间的时候,那个门外的人难道是林晓婷? 一直以来,林晓婷对陈池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情愫,这种情愫可以归结为爱慕,又可以归结为喜欢。当初在南城酒店的时候,陈池还给过林晓婷钱,并且劝过她,让她好好读书。后来他们流落到绝离岛上,陈池也一直照顾她。从林晓婷的角度来看,陈池对她绝对有吸引力,难免会对他动情。 也许今天上午,林晓婷是想来找陈池聊天,但是却发现门关着,里面传出了他和陆敏丽的对话,跟着她听到陈池和陆敏丽在一起的声音。 可以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伤害。直到里面的两个人结束激情,可能是伤心过度,也可能是有意识,林晓婷弄出了响声。现在她说这话是在提醒陈池吗? “都别胡说了,现在我们把食物和被褥分配下。记住,食物和淡水有限,每个人自己看着自己的量。现在我要想办法向外界求助,争取快点想到离开这里的办法。”雷浩拍了一下手,然后开始分配食物和被褥。 拿到东西,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然大家都同意要信任,但是每个人依然各怀心事。 听到林晓婷读起日记本里的内容时,白玉雪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因为日记本里说得很清楚,凶手就在他们中间,这和他们现在经历的事情惊人地相似。 陆敏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些单薄的干草终于可以扔掉了,她把被褥铺到床上,然后舒服地躺在了上面。也许是之前的环境实在太差,现在换了好一点的被褥,陆敏丽很快便睡着了。这一次她睡得很熟,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屋子里面一片漆黑,陆敏丽从床上起来摸索着找到灯的开关,按了一下,房间亮了起来。突然的光亮,让她有些眩晕,几秒后,她的眼睛适应了光线的亮度,打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她看到地上有一张纸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你这个脚踏两只船的女人,小心一不留神,淹死了。 看到上面的内容,陆敏丽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这个纸条是谁塞给自己的?白玉雪,林晓婷,还是楼下的男人? 很快,陆敏丽锁定了人选,一定是林晓婷,因为这张纸和他们在楼下发现的日记本上的纸一样,当时林晓婷拿着本子念内容,她完全有机会撕走一张纸。 看来上午躲在陈池门外面的人真的是林晓婷。陆敏丽用力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 陈池坐了起来。 白天的事情依然在他脑子里回荡,林晓婷的话,让他知道,他和陆敏丽之间已经不再是秘密。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日记本上的内容,也许是因为心情低沉。只有雷浩简单说了一下他下午去岛上搜寻的结果。 现在他们住的地方有电,电是通过几根电缆杆输送过来的。雷浩沿着那些电缆杆最后发现它们连着一个灯塔,但是从岛上到那个灯塔的位置至少有100海里,没有船根本过不去。 如果能到达那个灯塔便能找到离开岛的办法。所以,雷浩决定从明天起,让其他人和他一起想办法做一条船。 这样的生活越来越像一部电影了——《荒岛求生》。 吃完晚饭后,大家散开了。临走的时候,秦飞拉了拉陆敏丽,却被她推开了。这一幕正好被陈池看见,陈池慌忙转头,又看见了林晓婷的目光。 走到二楼的时候,陈池喊住了林晓婷:“我们可以谈谈吗?” “什么?”林晓婷看着他。 “就是随便聊聊。”陈池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我有些累了,改天吧。”林晓婷拒绝了陈池,然后向楼上走去。 回到房间,陈池坐到了床上。这张床,上午的时候记录了他和陆敏丽在一起的画面,现在却变成了一个重重的包袱,压在了陈池的心上。他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事,他甚至无法想象当秦飞从林晓婷嘴里知道这一切后,会不会杀了自己。 思绪像是长了翅膀,带着陈池飞到了遥远的天际。不知不觉中,陈池睡着了,他看见自己又回到了推理赛时的别墅里,白潇潇站在她的身边,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那时候的爱情,多么纯洁啊!虽然没有牵手,没有亲吻,没有拥抱,但全部是纯纯的爱,深深的爱,到了骨子里的爱。 后来呢?后来便是程小雅,一个注定有着悲剧结局的女孩,把所有的爱给了自己。他无法忘记最后亲吻的那一刻,冰凉的嘴唇告诉他,什么是阴阳两隔。 “砰”,门忽然响了起来,陈池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走到了门边。 门外站着陆敏丽,她走了进来,然后关上门,跟着开始默不作声地脱衣服。 “你要干什么?”陈池伸手过去拦她,但是陆敏丽却抱住了他。 “你不喜欢吗?在林城酒店,那时候你就喜欢上我了,对吗?那时候你偷看我的胸部,我知道的。”陆敏丽说着解开了自己的胸罩。 陈池感觉喉咙干涩,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两只手不受控制地慢慢向陆敏丽的胸前摸去。 “舒服吗?”陆敏丽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她的样子突然变成了林晓婷的脸。 “啊!”陈池松开了手。 “兄弟妻,不可欺。你不知道吗?”林晓婷的声音变成了秦飞的声音,然后脸也开始变化,那俨然就是秦飞站在他面前。 “你救了我,不求回报,原来是要抢走我的女人啊!”秦飞说话了,一步一步向前走过来。 “不是,不是的。”陈池一下坐起,从噩梦里惊醒过来,冷汗涔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陈池再也受不了这份压抑,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向门外走去。 走廊里很静,此刻,其他人应该都已经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陈池来到了林晓婷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林晓婷没有开门。 “林晓婷,你在吗?”陈池轻轻喊了一句。 林晓婷的门没开,陆敏丽的房门开了,陆敏丽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她听到了陈池的喊声。 “怎么了?”陆敏丽问。 “没事,我找她问点事。”陈池皱了皱眉头说道。 陆敏丽似乎明白了过来,她走到门边推了推,门一下就开了。 “上面的门都没锁的,只要用力一推就可以推开……”陆敏丽的话没讲完,顿时呆在了那里。 陈池看见她的表情,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慌忙顺着陆敏丽的目光望了进去…… 第13章 审判来临 林晓婷的身体悬挂在半空。 房间里很安静,陈池和陆敏丽都没有说话,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林晓婷低着头,头发披散在面前,遮住了她的脸。陈池相信她的眼睛一定是睁着的,死不瞑目地睁着。 陈池盯着陆敏丽,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不……不是我。你不会在怀疑我吧?”陆敏丽看懂了陈池眼中的意思,急急地辩解着。 陈池没有说话,他走出房间,然后冲着走廊大声喊了一声,内心所有的沉闷仿佛随着这一声全部宣泄了出来。 喊声很快惊动了其他人,最先出来的是白玉雪,然后是秦飞,跟着雷浩和莫良也走了上来。 死亡,又一次出现了。 雷浩和莫良默默地把林晓婷的尸体取了下来,雷浩轻轻量了一下林晓婷脖子后面的勒印,抬起头说:“她是被人掐死,然后吊上去的。可惜我们手头没有勘查指纹的工具,否则,凶手一定逃不掉。” 陈池靠在门边,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晓婷的时候,林晓婷戴着一副白色镜框,背着一个加菲猫样式的小包。 她说:“哥哥,你一个人吗?” “哥哥,你能借我100块钱吗?我丢了钱包,回不了家。” 现在,她丢了命,真的回不去了。生命就是这样,转眼之间便失去了。 “一定是判官,他又杀人了!”白玉雪叫了起来。 “判官怎么上来的?难道又是飞进来的?我看凶手就在我们中间。”秦飞看了白玉雪一眼,否认了她的说法。 “我也觉得凶手就在我们中间,大家谁都有嫌疑,我想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了。”雷浩说这话的时候把目光落到了陈池身上。 陈池没有动,他正在悲伤中。 “明天的造船计划应该快点进行,否则我们大家都会死在这里。”莫良撂下这句话,走了出去。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在每个人之间蔓延,但是他们各怀心事。 陈池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他开始思索是谁杀死了林晓婷。 陆敏丽,她有动机,因为林晓婷知道了她和自己的事。行为性格学家说过,一个勇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很容易做一些常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陆敏丽对自己的感情不会掩饰,她可以在没有和秦飞挑明的情况下移情于自己,那么她杀死林晓婷的嫌疑也不会小。也许是她来找林晓婷理论,遭到林晓婷的冷嘲热讽,于是陡然起了杀机,把罪名嫁祸到别人身上。 白玉雪,她有充分的作案条件和动机。一直以来,她和林晓婷的关系都不好,并且她住在三楼,杀死林晓婷,然后快速离开现场非常方便。但是因为平常关系不好便杀人,这个动机显然有些勉强。 秦飞,他和林晓婷没有直接冲突。但是如果林晓婷知道了自己和陆敏丽的事情,并且和秦飞说过,秦飞可能会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而下杀手。对于秦飞和自己的关系,陈池一直觉得很尴尬,尤其是在他和陆敏丽发生关系以后,这样的事情让他面对秦飞的时候如坐针毡。如果秦飞知道这件事,他可能会选择两种做法:第一是把事情挑明,撕破脸面;第二是把事情堵住,暂时放在心里。在这种环境下,按照秦飞的性格,他极有可能是把事情堵住,那么切断传播源就是最好的方法,于是杀死林晓婷这个知情人就显得很重要。 可是,秦飞会因为这个杀人吗?莫良、雷浩和林晓婷没有任何交集,并且他们没有作案时间以及作案动机,基本上可以排除。 林晓婷的尸体被抬到了一楼,雷浩准备像处理徐桂荣的尸体一样处理掉,但是因为外面雨太大,所以暂时还是放在了一楼。 林晓婷的死让大家本来就低沉的心情更加郁闷,每个人的心头都飘浮着重重的阴霾。 陈池回到房间的时候,雷浩敲开了他的门。 “也许我们该谈谈了。”雷浩说着走了进来。对于岛上的人来说,陈池和雷浩一直关系不错,因为他们都是和正义挂钩的,虽然陈池不算是一名合格的警察,但是他早已经参与过警察的多次办案,再加上之前帮助警察调查上帝之手的案子,雷浩早已经把他看成自己的同事。 “现在我们必须采取一些措施了。”雷浩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你说。”陈池点点头。 “我们需要从头理一下思绪。”雷浩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在我们来到这个岛之前,我们是在南城,虽然我无法判断这个岛距离南城有多远,但是我知道绝对不会近。我们这么多人是怎么从南城一夜之间跑到这里来的呢?如果满足这个条件的话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我们在来这个岛之前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中,但是这一点有些不符合实际,因为我们人类睡眠器官有一定排斥作用,如果睡太久,醒过来的时候会很不舒服,但是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不适感。第二种可能是有一种快速把我们送过来的交通工具,只在几个小时就把我们送过来了。并且根据海面四周的形势看,也只有这种交通工具可以来到这个岛上。” “你是说飞机?”陈池脱口说出了答案。 “不错。”雷浩点点头,“现在私人飞机不是什么稀罕物,再说有的飞机出租在国内就有,只不过价格有些高,但是完全可以实现。” “对方是谁?为什么要花钱对我们这样做?”陈池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们在岛上醒过来后发现岛上除了我们几个人外,至少还有死去的白雪、诡异失踪的守岛人、莫良和神秘莫测的判官。于是我们陷入了一个没有光亮的黑暗中,凶手躲在黑暗中,在我们放松、疏忽的时候,突然插上一刀,然后又隐入黑暗,让我们慌乱、无措。而凶手似乎很享受这个游戏。他时不时给我们一些混乱的暗示资料,让我们更加慌乱。” “你想说什么?”陈池问道。 “我在怀疑,我们走入了一个误区。我们一直把怀疑对象锁定在判官身上,却疏忽了我们中间的人的嫌疑。其实关于林晓婷的死,我怀疑一个人。”雷浩低声说道。 “谁?”陈池的心不禁一紧。 灯光迷离的舞台上摆放着一只货真价实的铁笼,妖娆的女孩扭摆着令人怦然心动的身躯,绕着空空如也的铁笼转动,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 魔术师登场,结束了美妙的表演,将女孩塞进了铁笼,一层黑色帘幕包裹起整个铁笼,这将是观众朋友们最后一次看见这位女孩。 魔术师手心朝上慢慢抬起双手,巨大的滑轮开始绞动绑定在铁笼上的钢索,严严实实的铁笼升到了半空,女孩无从逃跑。魔术师摇动连接铁笼的绳索,那块屏蔽人们投向笼内好奇目光的黑色帘幕一下子落地,山崩地裂的吼声震耳欲聋,无助女孩转瞬之间化为一只白虎,困兽紧贴笼边来回踱步,鼻孔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莫非美女进了猛虎的肚子?还是美女变成了野兽?这不可能逃脱的空间,是不是有点熟悉?对比“塞汶山庄”,不也困境重重?只是杀手还没有开始他的屠戮,他抛出一具死尸,瓦解人们的自信,尽情折磨畏缩在自己恐惧中的人,没有人知道自己将怎么死去,就像没有人知道美丽女孩怎么消失在黑色帘幕后一样。 这是属于谋杀犯和魔术师共同的秘密,秘密公布,一个砸了饭碗,一个掉了脑袋。现在谁还能说,它们没有共通点呢? 魔术的秘密在于那个铁笼,女孩和白虎共存,犹如罪犯和警察共存,凶手和死者共存。如此情况,就发生在绝离岛。 凶手是她。 白玉雪依然没有从噩梦里醒过来,她直到现在依然无法相信自己真的杀死了林晓婷。原来杀人真的是那么简单。 林晓婷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当她激怒白玉雪的时候,脸上出现了恐惧的表情。被激怒的白玉雪忘记了一切,她的面前闪烁着林晓婷对自己的种种排斥,显示着林晓婷怀疑自己,甚至当面对自己说徐桂荣是她杀死的画面。于是,她疯狂地按住了林晓婷的脖子,直到林晓婷身体不再挣扎。 然后,白玉雪用那根麻绳把林晓婷的尸体吊了起来。这个时候门突然响了起来,一下把白玉雪从现场拉回到了现实,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突地跳了起来。 “谁?” “是我。”门外传来了陆敏丽的声音。 白玉雪收拾了一下情绪,然后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陆敏丽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有些差。 “怎么了?”对于陆敏丽的到来,白玉雪有些意外。 “你说会是谁杀死了林晓婷?”陆敏丽开口便提到了白玉雪内心的敏感之处。 “这个……这个谁知道啊,不是连雷队长都没有查出来吗?”白玉雪慌乱地说道。 “但是凶手就在我们中间,如果不是我,会是你吗?”陆敏丽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所有的秘密。 “我为什么要杀她啊!你说笑吧。”白玉雪被盯得发毛,怯怯地说着。 “是啊,你没有理由杀她。”陆敏丽叹了口气,“你说,会不会是陈池?” “有可能啊!不过这种事没有证据,谁也无法认定。”白玉雪说了一句实话。 陆敏丽没有再说话,她默默地站起来走了出去,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白玉雪一眼问道:“你说,下一个会是谁呢?” 门被关上了。白玉雪的心落到了地上。她觉得陆敏丽似乎发现了什么。难道自己去林晓婷房间的时候被她发现了?又或者说是自己的秘密被她知道了? 如果陆敏丽知道,为什么她不说出来呢? 白玉雪陷入了一种几乎要癫狂的状态里,她实在不适合掩饰,尤其是在别人提到林晓婷的时候,她真的害怕自己的神态出卖自己。 夜,死一样的沉寂,外面的雨似乎停了,整个世界似乎跟着停了下来。 白玉雪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她现在一闭眼就能想起林晓婷死前的样子。这种不安让她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她甚至害怕自己睡着会梦见林晓婷。这应该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吧。 “哒哒哒,哒哒哒”,走廊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仿佛有人在来回走动,最后那个脚步声停在了林晓婷的房门前,然后吱吱地开了门,走进去,又关了门。 白玉雪竖直了耳朵,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她在想是谁走进了林晓婷的房间?她甚至能看到一幅恐怖的画面,一楼的林晓婷突然睁开了眼睛,慢慢坐了起来,她步履僵硬,缓缓地走上楼梯,轻飘飘地来到三楼,然后踏着脚步,来到自己房间,走进去,关上门,再打开门。 果然,白玉雪刚想到这里,她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开门声,从声音的方位辨认,似乎正是林晓婷的房间。 “哒哒哒,哒哒哒”,那个脚步声走了过来,并且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白玉雪的门口。沉默。 沉默。 沉默。 依然是沉默。 白玉雪咽了口气,慢慢从床上走了下来,她哆嗦着身体走到了门边。门外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仿佛刚才的脚步声只是白玉雪的幻听。 “吱,吱”,白玉雪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她把眼睛慢慢贴了过去,一个人影顿时跃入眼帘,那是一个长发披散,身形诡异的女人。 “啊!”白玉雪一下松开了手,门随之打开。 “哈哈哈哈。”眼前的女人笑了起来,一把扼住了白玉雪的脖子,迅速走了进来,跟着关上了门。 白玉雪被吓坏了,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因为脖子被扼的缘故,她无法讲话,只能用力挣扎着身体,但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眼前的女人一只腿便压住了她的整个身体。 这个女人不是女人。忽然,白玉雪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白玉雪和太多男人上过床,对于男人和女人的力度非常有把握。 “哒,哒”,这个时候,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然后停在了陆敏丽的房间门口。 “敏丽,我是秦飞。” 陆敏丽没有开门,也没有说话。 “敏丽,你在吗?”秦飞又敲了敲门。 “我在。”陆敏丽的房间门开了,然后秦飞走了进去。 突然的变动,让眼前的“女人”捂住了白玉雪的嘴,并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这个时候,眼前的“女人”转过了头,对着白玉雪的太阳穴猛地打了一拳,白玉雪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玉雪看见自己坠入了地狱。 无休无止地坠落,周边伸手不见五指,下沉、下沉,最后她到了底。光亮慢慢出现,两个没有五官的夜叉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将她架走。她感觉阴风阵阵,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两个夜叉带她来到了一个大殿,大殿里只有两个火把在燃烧,摇曳的火光下,身边的每个人都显得诡谲异常。 然后,白玉雪看到了林晓婷。 林晓婷依然背着她的加菲猫小包,只是那个小包包在她的脖子上,她的头发披散着,露出半张脸,两只眼睛里面闪着阴冷的寒光。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白玉雪害怕了,惊恐地往后退着。 林晓婷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火把,火光下的林晓婷一脸鬼相,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她变成了一个恶鬼,索命的恶鬼。 白玉雪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身体往后一仰,栽进了一个坑里。坑里全是黑色的水,带着浓重的刺鼻味道,白玉雪脸色一变,身边的水竟是汽油。 林晓婷走到了面前,她将火把慢慢向坑里移去。 “不要,不要啊!”白玉雪拼命地向上爬,却被一个人一脚踹下来,那个人是陈池。在陈池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雷浩,一个是莫良,他们冷眼看着这一切。 林晓婷把火把扔到了坑里,汽油瞬间被点燃了,白玉雪顿时陷入了火海。慌乱中,她摸索到一个东西,使劲一拉,她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那个人紧闭着眼睛,脸上泛着死一样的颜色,他是秦飞。 “啊!”白玉雪翻滚了一下身体,从床上栽了下来。睁开眼,她看见自己真的在一片火海中,她用力挣扎着,但是四肢被绑得牢牢的,根本不能动弹。她想呼救,但是却根本喊不出口,她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看着火舌一点一点将她吞没,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结束了。 白玉雪的门外,陆敏丽、莫良和秦飞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动。 陈池从楼下跑了上来,他的手里拎着两桶水,因为奔跑太过匆忙,桶里的水洒了一半,看见其他人还在门口站着,他不禁大声喊了起来:“你们怎么不进去?你们怎么不去救人?” 其他人没有说话,默默低着头。 陈池顾不得再说话,一脚将门踢开,冲了进去。火势并不大,在陈池的努力下得到了控制。但是让陈池意外的是,白玉雪竟然死了。 秦飞简单检查了一下白玉雪的尸体,给出了她的死因——心肌梗死。 “怎么会是这个原因?”陈池愣住了,他实在想不明白,白玉雪竟然会有这种疾病。 “可能是火势太大,再加上白玉雪被绑着,太过恐惧,引起的心肌梗死。这是突发病,原因有很多,但是惊吓是很大一个原因。”秦飞解释道。 “谁把她绑住的?你们为什么都愣在门外不去救人啊!”陈池看着他们质问道。 “我……我怕火。”陆敏丽嗫嚅着说。 “我也是。”秦飞摸了摸头。 莫良没有说话。 “你呢?”陈池看着他问。 “他们没有动,所以我也没有动。”莫良的理由听上去似乎更让人气愤。 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雷浩跑了上来。看到现场的一切,他不禁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刚刚出去了一个多小时,竟然又出事了。 “火是早上起的,火势并不大,但是白玉雪却死了。白玉雪应该很怕火,所以凶手利用这一点杀死了她。”陈池简单说了一下案发细节。 “难道又是判官?”秦飞猜测道。 “不可能。”雷浩断然否定了他的猜测,“因为,我刚刚在外面发现了判官的尸体。” “什么?”陈池一听,不禁惊叫了起来。 “是的,判官死了,并且已经死去多时,也许在我们来岛上的第一天他就死了。我们一直觉得判官在暗处,其实他早死了。真正的判官也许就藏在我们中间,判官可能就是他杀的,他之所以隐藏起判官的尸体,就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一切都是判官做的。” “看来,这个人还真的在我们中间。”陈池扫视了每个人一眼,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话。 “我不是那个人,如果是,根本不需要躲闪。”莫良忽然说话了,语气冷静淡然。 “我也不是,雷队长、陈池,你们应该了解的。”秦飞也跟着说道。 “是啊,我们都不是,那么谁是呢?绕了一大圈子,现在又回到原点了。”陈池哭笑不得地耸了耸肩膀。 “也许事情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还记得那七个灵位吗?为什么徐桂荣死的时候现场有个灵位,而林晓婷和白玉雪死亡时现场却没有?”雷浩问道。 “是的,这个也很奇怪。那七个灵位和那个守岛人讲的故事应该是有所指向的。这中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陈池点点头。 疑问越来越多,诡异的谜题像有无数个触手,在他们面前招摇。整整一上午,陈池都在思索,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雷浩和莫良去找了一些木头,秦飞和陈池则在寻找一些蔓藤植物,他们准备做一条船离开这里。无论事情多么诡异,他们首先要做的是做一条船离开这个荒岛。 “陈池,我觉得自从来到这个岛上我和陆敏丽之间开始出现了隔阂。”秦飞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是吗?”陈池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有人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是无法说谎的,穷、打喷嚏和爱情。我觉得她似乎和我们中间某个人有了感情,我能感觉到她的心在转移。”秦飞忧伤地说道。 “可能你想多了吧。”陈池实在无法想象当秦飞知道那个人是自己的时候,他会有多么悲伤。 “也许吧,但愿我们可以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秦飞叹了口气,拿起一块石头用力向前抛去。 陈池看着那块石头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最后落到远处,仿佛所有的阴霾和不快全被抛了出去。 “但愿我们能早点离开。”陈池心里说道。 杜兰。 这个名字又一次窜进了莫良的脑子里,牵连出来的是汹涌的痛苦记忆。 海水澎湃,海鸟鸣叫。 这是一个适合回忆的时刻。夕阳淡淡地落在海面上,此刻的绝离岛好像没有了杀机,没有了狰狞,只有一片安宁和温和。但实际上,生命正在一个一个消逝,没有人可以预见下一个未来。 也许陈池说得对,自己在逃避。那些回忆让他变成了恶魔,很多时候他都在做噩梦,在梦里他看到那些死在他刀下的女人,她们悲戚,她们痛哭,她们求饶,最终却没有逃脱被杀的命运。 莫良叹了口气,他站了起来,向前面的屋子走去。 一楼没有人,两具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此刻,已经没有人提议如何安排林晓婷和白玉雪的尸体,他们只是把两具尸体放到窗边,让阴冷的海风吹着,不让她们过快腐烂。陈池和雷浩自从下午回来后便一直在房间商量案情,而秦飞和陆敏丽则在一个房间。 莫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他看到床上放着一张纸条。 屋子东面300米外的灌木林里有一条小船,那里可以通往灯塔。 纸条上的字体很工整,看不出是男人的字体还是女人的字体。 莫良在思索着,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从落到荒岛上的第一天起,他就想着如何离开。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今天下午,他见到了判官的尸体。 判官的确已经死了,那天晚上骗他,然后把他打倒的人真的死了。只是他的死过于沉默,本来莫良还想着如果遇到他,可以从他嘴里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带到这里来。 窗外,夜幕降临,星辰闪烁,今天晚上天气很好。那么,消息会不会是好消息呢?也许只有到那里了才会知道。 莫良出门了。 夜晚的绝离岛有一种深沉的诡异,黯淡的星光下,整座岛如同一头屹立在夜幕下的怪兽,虎视眈眈地看着靠近它的任何生物。 莫良沿着屋子东面的小路向前走去,十几分钟后,他来到了一片灌木林。这里应该就是那张纸条上说的位置。难道真的有船?莫良疑惑着开始在灌木林里搜索,很快,他在灌木林深处真的找到了一条木船。 这是一条普通的木船,它潜藏在灌木林里,如果不是自己知道寻找的东西是船,几乎根本不会发现。莫良把那条船往外拖了拖,他在考虑是不是需要现在就离开。可是,深夜的海,看似宁静,却是暗涌无数。这个时候,莫良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有人过来了。他警觉地把手伸到了口袋里,那里有一把匕首。 等到身后的人靠近他的时候,他掏出匕首转身向来人刺去,可惜那把匕首刺到半空便停住了,对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拿出一个东西按到他的身上。 一股电流瞬间穿过他的身体,他整个身体一麻,随即倒在了地上。 “是你?”莫良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他是雷浩。 “我也没想到是你。”雷浩微笑着说道。 “真没想到,岛上的凶手竟然是你?”莫良有一种莫名的悲哀感。 “我也没想到,破坏计划的人会是你。既然你不愿意按照原计划进行,那么你只能选择离开。当然不是离开这个岛,而是离开这个世界。”雷浩的声音陡然一变,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滑过皮肤。 莫良还想说什么,但是体力不支,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此刻是罪恶与罪恶的对决。 雷浩拖着莫良的尸体来到了海边,然后用力把他抛了下去。 海风呜咽。 如果不是莫良,计划应该会顺利展开,可惜现在只能中断。雷浩知道,现在他需要启动第二套计划了。 他等这个计划等了10年,10年前,他还是一个23岁的年轻人,刚刚从刑警学校毕业,他的爱人名叫周素素,两个人准备一年后结婚。所有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幸福似乎唾手可得。 所有的转折缘于那次旅行,周素素说在告别单身前,她要给自己一次单身旅游。同时,那个旅游也是她人生最后一次旅游。 那次旅游不仅仅带走了周素素的命,也夺走了雷浩继父的命。雷浩的继父是偷偷报名和周素素待在一个旅游团的,他想借机考验一下未来的儿媳妇,可是没想到却遭遇了不幸。 10年了,雷浩看着周素素的照片,夜夜难寐。他的幸福毁于一旦,他梦见周素素和继父,他们站在他面前,但是他却无法触摸他们。如果不是主家突然找到他,为他准备这个计划,他不知道自己会低落到什么时候。 这世界上的人有很多种性格,冷漠的、热情的、毒辣的、阴险的、见死不救的。如果不是这些性格冷漠的人,也许那次的旅游不会出现不幸。这次计划里的每个人都和之前的事情有联系。同样,主家说了,人都是自私的,很多事情要想成功,难免会牺牲一些无辜者。雷浩知道,这是罪过,但是他会在做完这一切后,去赎自己的罪。 在这次的计划里,本来雷浩只是一个协助者,但是徐桂荣死后,岛上发生的事情却不是之前计划好的了,雷浩知道,一定是有人影响了计划的实施。林晓婷和白玉雪的死更是脱离了原计划的内容,雷浩感觉到事情的发展正在脱离原计划,所以他必须清除影响计划的人,这个人就是莫良。 雷浩长长地舒了口气,接下来他可以放心地去做后面的事情了。 雷浩离开后,一个人影从旁边的角落里走了出来,那个人带着凝重的表情。他并没有跟着雷浩离开,而是来到了刚才雷浩抛弃莫良尸体的地方。 “对不起,莫良,但愿你可以从这里找到回家的路,找到你爱的人。你们可以不计前嫌,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在那个男人出现之前,女孩已经握着手里的刀子目送三个女孩、两个女人先后离开。 每一次女孩都用自认为十分迅猛的姿势冲上去,然后在距离对方只有两三米左右的时候停下来,无比尴尬地看着女孩们或惊恐或莫名其妙地走掉,最后恍然失落地蹲到地上。 女孩实在没有办法了,除了这个举动,女孩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得到满足。空荡荡的胃里又一次出现了烧灼感,这一次烧灼感不仅仅出现在胃里,并且蔓延扩散到全身,女孩很快就感到头昏眼花,无奈之下她只能靠着旁边的墙壁喘息。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随后一丝光亮被大地吞没,前面的路灯亮了起来,这里是市区最偏僻的一条街,只能偶尔看见一辆出租车从面前一闪而过,却不见半个行人。 女孩开始绝望了,而这绝望似乎又给了她最后的希望,她必须做点什么,饥饿让她没有选择,如果再抢不到钱,女孩恐怕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豁出去了。 前面的街道传来一阵脚步声,女孩一咬牙,站了起来,所有的力气仿佛因为这阵脚步声聚集到了一起。 来人是一个穿着一身运动服的年轻男子,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脚下的路,似乎也疲惫不堪,然而这并不重要,只要他有钱,只要他肯把钱交出来,什么都不重要。 “给钱!”女孩亮出了口袋里的刀子,尽量露出凶狠的语气喊道,“把钱掏出来!” 男子似乎被吓了一跳,脸上随即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向四周看了看,确定眼前的女孩是在跟自己说话。 “快点给我钱。”女孩急了,歇斯底里地喊道。 男子并不害怕,也不慌张,而是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女孩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皮夹。 女孩惊喜地夺过了黑皮夹,呼吸因为喜悦而粗重起来。当女孩打开那个皮夹的时候,表情顿时僵住了。 那不是钱包,那是一张警官证,上面写着男人的名字:雷浩。 在那一瞬间,女孩彻底晕了,手里的皮夹和刀子一起掉到了地上。 10分钟后,雷浩和女孩来到了附近一个小饭馆。雷浩给女孩点了两个菜,要了碗米饭,他只是默默抽着烟,看着女孩狼吞虎咽地吃着饭。 “你叫什么名字?”雷浩问她。 “周敏敏。”女孩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把你家人电话给我一下,我帮你联系他们。”雷浩继续说。 周敏敏愣了一下,随口说出了一个号码。半个小时后,一个女孩找到了他们。 那是雷浩第一次见到周素素,她穿着一条素色裙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只是一眼,雷浩便深深爱上了她。 周素素很感激雷浩救了她妹妹,并且拿出钱想还雷浩,雷浩没要。 “如果可以,下次你单独请我吃个饭。”雷浩嗫嚅着说道。 “当然可以。”周素素一口答应。 那是爱情的开始,带着一点戏剧性,带着一丝转折,而且最终让他们遇见、牵手,并且相爱。 无数个夜里,雷浩总是梦见自己在一个街口看到一个女孩在求助,那个女孩不是周敏敏,她是周素素。 她伸着双手,满眼含泪地说:“救救我。” 她在求救,但是雷浩却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雷浩睁开了眼,眼前没有周素素,也没有街口,他在绝离岛的房间里。猛地,他发现自己全身被绑着,并且房间里还有人。 “你醒了。”说话的是陈池。 雷浩转头看了一下,房间里除了陈池,还有秦飞和陆敏丽。 “你们这是做什么?”雷浩愣了一下,挣扎着问道。 “你还在装吗?昨天晚上陈池亲眼看到你杀死莫良,把他的尸体扔到海里。而且你和他说的话,我们都知道了。”秦飞厉声说道。 “你们跟踪我?”雷浩的脸色顿时变成了酱紫色。 “不是我们跟踪你,是有人给我们留了张纸条,说如果想找到凶手,就跟着你。”陈池摇了摇头说。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雷浩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你应该说的,至少你应该告诉我们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陈池问道。 “好,既然你们想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们。”雷浩沉默了几秒,睁开了眼睛,“所有的事情要从10年前说起……” 第14章 凄迷真相 10年前的夏天,南城并没有今天这样繁华。 站在南城商务楼十层阳台上,南城利民旅游公司总经理于天华点着了第八根烟,浓重的烟味刺激着他的神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小时前,他刚刚接到股票暴跌的消息,除了公司的抵押,还有他东挪西借的100万全部成了股市的牺牲品。 黑夜,笼罩着南城,笼罩着他的心。 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是银行打过来的,一定是催他还款。 从阳台回到办公室,于天华感觉全身一片麻木,他已经丢失了灵魂。他把头深深埋起来,让眼泪肆意地流淌着,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哭泣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手伸到了他面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抹去他的泪。他抬起了头,看到了妻子的脸,她是于天华的妻子赵文丽。 “我知道了股票的事。”赵文丽说道。 于天华没有说话,呆呆地靠在椅子上。赵文丽和他结婚15年,一直默默跟着他,从来不觉得辛苦,本来他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赚钱,让她和儿子过上幸福的生活,但是现在却又要陪着他背债。 “我有一个办法。”沉默中,赵文丽说话了。 “什么办法?”于天华的心顿时被拉了回来。 赵文丽低着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快说啊,什么办法?”于天华焦急地问道。 “保险。”赵文丽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于天华顿时愣住了,他当然知道赵文丽说的保险是什么意思。最近公司刚刚接了一个旅游团,并且和保险公司谈了一个特殊的人身保险,那张保险单,旅游团的游客已经签字,只剩下给保险公司递单子。 “你是说,修改上面的内容?”于天华低声叫道。 “是的,我们把那份保险加一个单子,受益人写上和公司五五分成,然后等他们出事了,公司就可以得到一半的赔偿。”赵文丽点头说道。 “可是,他们怎么可能出事呢?”于天华叹了口气,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如果我们做点事出来呢?”赵文丽抬头说道。 “你是说……”于天华没有再说下去,他明白了赵文丽的意思。 良知在金钱面前变得软弱无力,罪恶开始强大起来。这个晚上,赵文丽和于天华合谋了一个计划。他们选择的旅游团一共7个大人1个小孩,目的地是南城30里外的天平山。这个计划,除了于天华和赵文丽外,必须还要有一个司机。于是,在他们的诱惑下,公司的司机林伍德被他们拉下了水。 旅游团出发的那天天气并不好,这给他们创造了便利条件。为了保证事情万无一失,赵文丽亲自当导游带队。按照他们的计划,他们在来到天平山脚下的时候,赵文丽和林伍德借故离开车子,然后林伍德把面包车的挡位调整好,并且在车轮前面塞了一块石头,等到那块石头慢慢无法承受车子重量的时候,车突然开动,直接冲下了前面的斜坡。 面包车冲下去的时候,天下起了倾盆大雨。等到赵文丽和林伍德带着人来到现场的时候,车子已经陷入了一个泥坑里,除了一个男人和那个小孩从车子里爬了出来外,其他人全部罹难。 因为车子的意外,于天华公司得到了一大笔赔偿,他如愿以偿解决了所有的债务。并且整个事情做得非常完美,根本没有人怀疑。 只有那个从车子里逃出来的男人产生了怀疑,罹难的人中有他的妻子,那次事故让他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儿,但是却没有人相信他。 那个男人名叫胡刚,那次的事故让他得了轻微的恐惧症,后来还去心理医院疗养了一段时间。正是因为这个经历,所以他的话不被人相信。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雷浩,他们相识在南城墓园。 胡刚来悼念曾经在那次事故里失去的妻子,雷浩来悼念他的女朋友以及自己的继父。 雷浩是一名警察,对于胡刚的怀疑他选择相信。并且,他用了所有的关系和侦查手段,经过两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当初于天华公司给保险公司的那张保单。 有了直接的证据,他们本来准备向法院提起公诉,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得到一个消息,于天华死了。 这个消息让他们顿时陷入了万丈深渊。在得到真相前的这些日子里,他们无数次发誓要亲手把于天华送上绝路,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于天华却死了。 于天华的死让他们两年来的奔波付诸东流,他们不甘心,可是却又没有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胡刚提出了一个全新计划,这个计划就是绝离岛计划。他们找到了当初受害者的家属,并且跟他们要了一笔钱,然后共同密谋了一个计划。 于天华死了,但是赵文丽活着,他的儿子也没有死,林伍德还没有死,但是他现在活着全部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于是,计划便是把于天华和赵文丽的儿子、林伍德的女儿聚集到一起。 因为有仇恨的因素,这个计划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于天华和赵文丽的儿子就是于坚,林伍德的女儿就是林晓婷。 当初赵文丽和林伍德为了自己的私利,轻易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所以他们也要改变他们儿女的命运。当然,作为赵文丽和于天华的儿子,只有死了才能清除他们内心的恶气。于是胡刚买通了判官,杀死了于坚,并且嫁祸给了秦飞。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们把于坚的案子引到了六年前的诅咒案子上,同时他们给萧月月写了一封信,骗她来到南城,将她作为第二个人物杀死。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整个计划的开始铺满烟雾。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秦飞竟然找来了陈池,陈池的介入让整个事情陷入了被动局面。诅咒案子的破解,让雷浩没有办法再继续之前的计划。于是他们只能将计就计,将秦飞和陈池一起绑到绝离岛上。 当初他们从酒店出来,雷浩并没有喝醉,胡刚则躲在一边,在陈池和陆敏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下冲了过来,将他们撞晕。 他们带来的人中,除了林伍德的女儿,还有当初那个接受保险单的保险员的妹妹——白玉雪。 如同陈池他们想的一样,他们是租用了一架飞机,将他们送到这里,然后离开的。所有人都留在了岛上,没有人离开。因为他们相信,所有的一切即将在这里结束。 “你们的计划是准备一个活人墓,用七个灵位和一个故事来制造混乱,让岛上的人产生疑问,继而开始互相猜忌,你们的计划是复仇,应该不是只有这么简单吧。”陈池问道。 “不错,我们的计划当然不是那么简单。我们设计了一个模式,尤其是针对白玉雪和林晓婷,我们都对她们进行了特别照顾,那就是摄像。我们要把她们的难过、惊恐、死亡全部录制下来,最后把录像寄给林伍德和那个保险员,我要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罪恶在亲人身上得到惩罚,那是一种比自己死掉更痛苦的折磨。”雷浩说道。 “可是,为什么只有徐桂荣死的时候有灵位?其他人没有呢?”秦飞疑惑了。 “那是因为判官发现死去的守岛人是他的主家,我不得不杀了他,改变原先的计划,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反正林晓婷和白玉雪死了,整个计划已经完成了。你们是无辜者,你们可以选择离开这里。”雷浩说完,重新闭上了眼睛。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守岛人就是胡刚吧。”这个时候,陈池忽然说话了。 雷浩身体一震,点了点头说:“不错,真没想到,陈池,你竟然能猜到他的身份。” “他讲的故事很悲伤,虽然是我们的写照,但是却有着真实情感的流露。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会自杀?也许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死是为了给我们造成更大的恐慌,一个人可以牺牲自己来满足计划的成功实施,那么我相信他一定就是计划的组织者胡刚。这个不难想象。”陈池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选择的路不同,结局也是不同的。我和胡刚一身罪恶,判官也是一身罪恶,所以我们最终会死。即使出去,迎接我们的也是法律的制裁,所以判官死在了这里。胡刚死在了这里,我也要死在这里。”雷浩说完,用力咬了一下下颚。 “雷浩。”陈池忽然明白了什么,急忙冲了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雷浩的嘴里流出了一道殷红的鲜血,他咬舌自尽了。 海风吹着陈池的头发。 短短不到三天,生命在这里消失,爱情在这里埋葬,仇恨在这里化为尘土,悲伤在这里弥漫,灵魂在这里哀号。 一场10年前的罪恶,导致了10年后的悲哀。这10年,胡刚为了给妻子报仇,雷浩为了给爱人和继父报仇,他们用尽了手段,最终却落得一身凄凉。 那只小船被拖了出来,三个人坐到了上面。随着海水的起伏,他们向灯塔漂去。海风吹着小船,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灯塔面前,然后跳上了灯塔。 眼前的灯塔全部由岩石砌成,结实而雄伟,底部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三个人来到灯塔大门前,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灯塔里冷飕飕的,有淡淡的光亮从上面照下来,三个人沿着灯光慢慢走向了灯塔的顶部,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房间里,然后他们看到了一部ic电话。 “我们真的可以离开了。”秦飞舒了口气。 陈池没有说话,走到电话面前,拨出了求救号码,很快,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来自灯塔的服务台。求救信号已经发出去,相信用不了多久船就会过来。 坐在灯塔里,看着外面的茫茫大海,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的心如同海浪一样,起伏不定。所有的事情如同一部电影一样在陈池脑子里一一闪过,所有的情节画面到此刻已经演变成一个事实,即使他再不愿意,那依然是事实。 “你们在想什么?”陆敏丽忽然说话了。 陈池没有动,海风吹着他的头发,犹如一尊雕塑。 “我在想,莫良真的是杀死林晓婷和白玉雪的凶手吗?”秦飞好奇地说道。 “不,林晓婷是被白玉雪杀死的。”陈池说话了。 “哦,怎么说?”秦飞问道。 “还记得我们之前收到的纸条吗?我想那个计划实施者一定也是拿纸条通知了白玉雪,或者威胁,或者诱惑,然后让她杀死了林晓婷。最后,那个计划实施者利用白玉雪杀人的事实来威胁白玉雪,并利用白玉雪害怕火的特点杀死了她。我觉得莫良并不是那个计划实施者,如果真的是他,他不会给我们留纸条。确切地说,莫良是被那个真正的计划实施者甩出去的替死鬼。”陈池说着把目光转了过来,最后落到了陆敏丽身上,“我说得对吗?你才是那个真正的计划实施者。” “你说什么?”秦飞一下跳了起来,惊叫着。 “不错,我才是计划的真正实施者。”陆敏丽点头说道。 “我就是当初被胡刚救出来的那个小女孩,我的爸爸葬身在10年前的那个阴谋里面。我们等了10年才开始复仇,胡刚是我们的主家,判官也是他请的。我和雷浩、胡刚一样,义无反顾地参加了这个计划,为的就是给爸爸报仇。另外,判官并不是雷浩杀的,那天在山洞里,我借故方便,其实是离开了山洞,把判官引到了旁边的山洞里,然后将他杀死。后来,我重新回到山洞里,告诉大家我发现了山洞的出口。在房子里的第一天晚上,我给白玉雪写了一张纸条,我让她杀死一个人,否则她将会死。为了让她彻底服从命令,当天晚上我把徐桂荣骗到了胡刚尸体的房间,然后将她杀死。就像你们分析的一样,白雪的尸体早就被我调换过了,现场也就轻易被伪造起来。看到徐桂荣死后,白玉雪开始慌乱了。于是我又给了她几张纸条,加重了她对林晓婷的怀疑。于是她终于来到了林晓婷房间,杀死了林晓婷。可惜,就在我准备布置现场的时候,秦飞来找我,于是那个现场便没有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实行。”陆敏丽说道。 “不是这样的,我一直认为是你认识到自己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你改过自新了,所以你才停止了杀戮。因为你的改过,雷浩才会找你出来。可是,你却给莫良留了张纸条,告诉他船的位置,同时你给我们每个人也留了张纸条,然后让雷浩相信那个计划实施者是莫良,并且暴露了雷浩的身份。”陈池接口说道。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秦飞依然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也不相信事实是这样,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很多时候,我们面前的一切不是真实的。在我们经历的事情里,警察雷浩却是复仇的罪犯,真正的罪犯莫良却成了牺牲品,而我们认为是凶手的判官早已经死去。这就是人生,谁也无法预料,更无法左右。”陈池把头埋了下来,深深陷了进去。 陆敏丽开始抽泣,她望着灯塔外面飞翔的海鸟,想起了10年前自己和爸爸坐在车上的情景。 “小静,爸爸下次带你去海边,我们去看海鸟飞。” “爸爸,我们要是海鸟多好啊,不用坐车,直接飞过去。” 记忆如同一把刀,深深划过心头。也许,我真的可以像海鸟一样飞,飞到天堂,飞到爸爸的身边。 “你要干什么?”秦飞惊叫了起来,他的手一下拉住了陆敏丽,可惜陆敏丽速度太快,只是瞬间的工夫,便从秦飞的手里滑落下去。 陈池抬起头,正好看见陆敏丽的身体迅速坠入灯塔下面,如同一只海鸟一样,消失在眼前。 他愣愣地看着海面,眼泪汹涌而下。命运再一次露出了它无情的嘴脸,仇恨又一次带走了他的爱人。 他闭上了眼睛,任凭眼泪滑落下来。 一个月后。 关于林城连环凶杀案和南城医学院的诅咒案件已经全部真相大白,经过警方的调查,陈池以及秦飞的所有证词真实有效。 案子结束了,但是噩梦却没有结束。 陈池依然会做梦,在梦里,他看见自己和陆敏丽在大海上空翱翔。陆敏丽对他笑着,但是他却无法触摸她的脸。 很多时候,他从梦里醒来,脸上一片冰凉。 在离开绝离岛的时候,秦飞说了一句话:“那天在你房间外面的人不是林晓婷,是我。” 雷浩说得对,我们每个人都有罪,这是原罪,无法抛离的罪恶。为了爱情,我们自私;为了欲望,我们贪婪;为了仇恨,我们不顾一切。可是,等到所有的罪恶发生后,我们会内疚。上帝给了我们一双眼睛,它让我们寻找光明,同样,它也会看到黑暗。 想到这里,陈池重新躺到了床上,他对着漆黑的窗外说道:“愿你们在天堂,不再有仇恨,不再有罪恶。” 窗外,出现一道闪电,跟着响起一个炸雷。大雨,即将压城。 与此同时,绝离岛上,一个人影奋力爬到了静谧的屋子面前,月光下,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他是莫良。 第15章 番外篇:诅咒日记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与之相连的是呼吸开始困难,全身陷入了窒息的困境。他需要呼救,否则,他会死的。 眼前的空间很小,甚至让他直立起来都是一种奢侈,他感觉自己全身已经被汗水浸湿,生命随着那些冷却的汗水一点一点消耗。这些死亡的恐惧让他忽然陡生气力,他用力推了推,上面的木板依然纹丝不动。 空气越来越少,死亡的气息开始弥漫,他感觉浑身陷入了一团棉花里面,整个身体开始下垂,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洞里,也许黑洞的尽头就是地狱。 木板响了一下,一丝光亮透了进来,随着整个木板被掀开了,氧气随着呼吸冲进肺里,他从棉花里面站了起来。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没眼色,就等死吧。”人群散开,里面传出来一个咒骂声。 他站了起来,靠在墙壁旁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几乎干瘪的身体渐渐充盈起来,他知道自己从地狱爬了回来。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他默默地站起来,走到了自己的床铺边,枕头下面有一个黑皮日记本,他抽出来,一瘸一拐地向门外走去。 爸爸说过,活着就是希望。 是的,只要活着,就可以杀了他们。 307宿舍里潮湿阴冷,一股淡淡的霉味浮在屋顶,不知道从哪里渗进来一缕阴风,伴着雨雾扑向窗户,天鹅绒帘布上的郁金香扭动着,似乎要复活了。 屋里没有电,桌边的三个人点起蜡烛,玩着游戏。 “郑林,该你了,‘正面’还是‘反面’?”林萧指着对面的男生问。 “反面。”郑林咕哝着,似乎不喜欢这样的游戏。 “好吧,我来读问题。”旁边的张一博摇头晃脑地拿起桌子上的卡片,读了起来,“在实验课上解剖尸体,你有没有一种屠宰的愉快感?” “不是吧,我没有。”对于卡片上的这个问题,郑林有些意外。 “错,你肯定有,不过不管有没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问题的后面还有一句话,那就是让你亲自去一趟实验室,然后拍一张照片。”张一博鬼笑着把卡片扔到了桌子上。 “现在?实验室?你们疯了吧?”郑林拍着桌子叫了起来。 “怎么?不听话吗?”对面的林萧阴沉下了脸,他是宿舍的老大,确切地说,是整个宿舍楼的霸王,即使和他一个宿舍的舍友都不敢得罪他。 “可是,实验楼你们也知道的,我真不敢去啊!”郑林看着林萧,哀求着说。 “那让姚政陪着你。”林萧说着走到旁边一个床铺前,一把拉起了躺在上面的人。 从梦里醒过来的姚政,如同一只惊恐的小兽,当他知道自己要和郑林一起去实验楼的时候,眼里露出了恐惧,但是在林萧和张一博的威胁下,他还是乖乖地和郑林一起走出了宿舍。 阴森的校园,实验楼潜伏在黑暗中,带着鬼魅的气息静静等待着每一个靠近它的人。 郑林和姚政都没有说话,两人默默地向前走着,他们在想同一件事,关于实验楼一年前的凶杀案。 一年前,实验楼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凶杀案,三个男生被人杀死在实验室,他们的死相惨烈,在死前分别受到了严重的虐待,据说整个现场惨不忍睹,警察和法医用了一个小时才搞清楚现场死了三个人,并且根据他们的身份很快确定了嫌疑人,他的名字叫高明山。整个案子扑朔迷离,就在警察寻找高明山的时候,有同学在学校后山发现了他的尸体。 案子因为高明山的死结束了,但是诡异的真相却一直停留在迷雾中,各种各样的传言四处散布。有人说高明山撞了鬼,所以性情发狂,杀死了宿舍里的其他人;也有人说他们四个人受到了恶鬼的诅咒,所以被杀;更有甚者说他们的死,是因为在上实验课的时候触碰到了尸体的眼睛,被鬼迷了眼。总而言之,无论是诅咒也好,凶杀也罢,实验楼变成了整个学校的禁忌之地,除了白天的实验课,几乎没有人敢去那里。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实验楼的门口。 “进去啊!”郑林看了姚政一眼,怒声骂道。 “我不去,你玩游戏输了,为什么让我跟着你去?”姚政咬了咬嘴唇,吐出了一句话。 “你他妈的反了你了。”郑林走过去一把揪住姚政,挥手打了他一耳光。 姚政低下了头,默默地移动着双脚,向实验楼走去。 “还治不了你了?”郑林脱口说道,然后跟着姚政走进了实验楼。 阴沉的黑暗中,仿佛隐藏着无数看不到的危险。姚政和郑林来到了三楼,远远望去,走廊里诡谲迷离,姚政感觉有一股冷气顺着后背蔓延上来。 “快点。”身后的郑林也有些害怕,他只好用愤怒宣泄自己的恐惧。 姚政推开了1号实验室的门,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实验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一张停尸床,上面躺着今天刚刚运过来的尸体,尸体上面盖了一张白布,白布的下面露着一只灰白的脚丫,上面挂着一个纸牌。 “你去拉开白布,让我照张相。”郑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冲着姚政扬了扬头。 姚政吸了口气,颤颤悠悠地走到尸体面前,用手轻轻拉了一下,尸体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这是一个大约30岁的男人,眼睛紧闭着,嘴巴微微张着,仿佛在说什么。 郑林走到尸体面前,把手机摄像头对准尸体的头部,然后拍了几下,但是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手机上的照片看起来并不完整,于是,郑林打开了闪光灯,对着尸体又按下了拍摄键。 强光亮起的一瞬间,旁边的姚政突然睁大了眼睛,郑林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手机,根本没有注意到姚政的神情变化,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他感觉一个黑影从背后瞬间将他覆盖,还没有等他回头,他的脖子已经被一双冰冷的手扼住。 高成走进阶梯教室的时候,陈池正在台上讲解现场勘查与罪犯心理的联系,因为太过投入的关系,陈池根本没有看到高成的多次挥手,直到台下一个学生实在看不下去,举手喊道:“陈老师,有位警察叔叔找你。” 全班同学都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高成像只猴子一样站在后面,还是因为那个同学说的话。 “大家先看看下面的课题,我出去一下。”陈池放下书本,走了出去。 “陈老师,越来越靠谱了哈!”高成看着他,笑嘻嘻地说。 “高队长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啊?”陈池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问。 “找你,当然是给你送礼物啊,南城医学院的案子,昨天晚上刚刚发生的,有兴趣吗?” “没,我还要上课。”陈池一听,立刻摆了摆手,转头向教室里走去。 “两个学生,夜探实验室,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现场很恐怖。”高成冲着他喊道,但是陈池依然没有回头。 “一年前的728案件,还记得吗?是同一个地方啊!你不是说案子是草草了事吗?最好一起破了呀!”高成追了过去。 这一次,陈池停住了脚步。 “凶手可能是一个人,看起来似乎是上次案件的延续。死者的右手刻着一个四字……” “等我5分钟。”没有等高成说完,陈池立刻向教室跑去,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课程,然后跟着高成离开了学校。 死者郑林,男,汉族,21岁,生前系南城医学院中西医系大一学生,死亡时间2010年8月27日晚11时左右。死者侧躺在地上,脖颈处有一道绳索勒印,除此之外,死者全身上下大约有20多处伤痕,致命的伤口是胸口的一刀,凶手在杀人后清理了现场。根据调查,2010年8月27日晚,死者和宿舍成员林x、张xx玩游戏。死者输了游戏,被要求到实验室给尸体拍照。为了安全起见,死者和宿舍另外一名成员姚政一起来到了实验室,案发后,姚政失踪。 陈池看到这里,放下了手里的现场勘查报告,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年前那起凶杀案的现场。 一个不到30平方米的实验室,几乎到处都是喷溅的血液,三具尸体错乱横放在不同位置,在警察和法医一个小时的确认和处理后才算清理完毕。 法国犯罪学家埃德蒙·洛卡尔说过,每一次接触总会留下痕迹。从现场凌乱的屠杀,陈池可以想象出三名受害者在死亡前遭遇了怎样的虐待。但是,整个案子太过简单,三名受害人之所以来到实验室是受到同一个人的邀请,那就是高明山,毫无疑问,高明山成为整个案件的嫌疑人,最后他的尸体被发现吊死在学校后山,并且他的死属于自杀,警察顺理成章地敲定高明山杀死宿舍三个同伴,并且畏罪自杀。 警察面对的是寻找真相结案,而犯罪心理师则不同,他们更喜欢挖掘案子背后的动机。 一直到现在,陈池都无法理解高明山为什么会杀人。他一个人又是怎样杀死三个人,并且制造出如此血腥的现场的呢? “怎么了?”这个时候,高成拍了他一下。 “没事,走,去现场看看。”陈池耸了耸肩膀,向前走去。 死者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现场留下了模拟图,白色的线条勾勒出尸体的形状。旁边一名警察正拿着鲁米诺试液在进行局部确认,莹蓝色的液体洒到地面上却没有出现想要的结果。 “怎么回事?”陈池走了过去。 “从死者的死亡位置看,他胸口的致命刀伤应该会有大量血液涌出来,但是我们在任何有可能的地方进行测试,都没有找到血液喷溅的痕迹。”那名警察说道。 陈池盯着地下那些液体,又看了看尸体的位置,若有所悟地说了一句话:“如果死者的伤口是真的,血液又找不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凶手把死者的血液带走了。”陈池缓缓地说道。 林萧从来没见过死亡场面,当他看到郑林的尸体时,内心涌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 酒吧里人很多,有人在嬉笑,有人在打闹。林萧拿起桌子上最后一瓶啤酒,灌进了嘴里。 林萧知道郑林的死和自己脱不开关系,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让他去实验楼,他也不会死。现在就连以前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张一博也疏远自己,也许在他们眼里,林萧就是一个恶魔,不但平常一直欺负他们,还会让他们丢掉性命。 这个时候,一个人坐到了林萧的对面,他大约二十五六岁,寸头,眼神敏锐,看起来似乎是一个老师。 “你是林萧吧?”对面的男人问。 “是,你是谁?”林萧醉眼迷离地看着他。 “我叫陈池,协助警察侦查郑林的案子。”男人温文尔雅地说。 “协助?嘁……”林萧瞪了他一眼,今天找他问话的警察已经够多了,没想到现在又出来一个协警。 “你不用买醉,内心的忏悔是无法用酒精掩盖的。”陈池淡淡地笑了笑。 “谁忏悔?我需要忏悔吗?”林萧恼了,拍了一下桌子。 “通常内心被人说中的时候,言语会重复,那是为了给自己自信。让自己首先相信自己没有在伪装。”陈池冲着林萧轻轻拍了拍手,“我下午调查了一下关于你们的事情,你出身豪门,对同学一直不友善,很多人都怕你。这是你从小父母娇养的恶果,郑林之所以去实验室,应该也是怯于你的威胁吧?还有,那个失踪的姚政,平常胆小怕事,经常被你们欺负,我想也许当时郑林不愿意去实验楼,后来你把姚政拉出来,让他们一起去了。” “你怎么知道?”林萧愣住了。 “我知道你并不是喜欢欺负同学的人,一个人越需要什么就会越不屑什么,你之所以欺负别人,是为了让别人都怕你?其实你要的不是这种结果,你是希望别人对你友善,对吗?”陈池说着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他又回头看了林萧一眼,“早点回去吧,明天酒醒了,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请及时和我联系,这是我的电话。” 林萧还想说什么,可陈池已经走了。他看着桌子上的名片,不禁拿了起来,上面写着陈池的名字,还有一排小字——南城警察学院犯罪心理指导师。 原来如此,林萧顿时明白了过来。 从酒吧出来,夜风吹在脸上,林萧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觉。陈池说得没错,也许这些年来,林萧一直追求的东西其实就在眼前,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林萧决定,从这一刻起,他要友善地对待同学。 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楼已经熄灯了,307宿舍,一夜之间,只剩下他和张一博,今天出去的时候,张一博也没有理他。林萧知道,他一定也在恨自己。关上门,林萧从身上摸索着找出手机,结果一不留神,手机滑落到了地上,手机碰撞了一下,发出了莹蓝色的光。 一双脚悬在半空,借着光亮从下往上看去,林萧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吊在宿舍床铺的铁架上,他低着头,两只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嘴里全部是殷红的血,那些血沿着衣服滴下来,在莹蓝色的光线下,泛出诡异的光泽。 林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就在他准备往外面跑的时候,一双手忽然扼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用力将他撞向了旁边的墙壁上。 恍惚中,林萧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走到他的面前,那个影子的手里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1982年,美国华盛顿发生一起连环凶杀案,凶手采用丢硬币的方式决定受害者的命运,在凶手制造的四起凶杀案里,只有一个人生还。对于当时的情景,生还者称那简直就是一个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做的事情。 任何凶手都会从罪恶的杀人过程中由幼稚变得成熟,硬币杀手从最开始的游戏性杀人到后来习惯性后知觉杀人,他的心理随着杀人升级后变得畸形,他无法从现实生活中找到乐趣,获得满足,所以只能不断杀人。 张一博的尸体悬挂在铁架床的护栏上,身体僵直,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11点40分左右。他的脸被凶手用钝器击烂,衣服上全部是凝结的鲜血。他的右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上面只有五页。 他是第五个。 罪恶已经升级,如同硬币杀手一样,从最开始的游戏到最后的杀戮,扭曲的心理让他无法停止罪恶的脚步。 陈池靠在墙角,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张一博的尸体被警察解了下来,因为长时间直立的关系,尸体显得僵硬不堪。 “真是太残忍了,太恶劣了,这对我们学校简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啊!你们一定要早点破案啊!”校长向高成哭诉着。 三起血案,五个受害人,前三个同时被害,然后凶手自杀,可是,为什么凶案会继续?难道当年自杀的高明山并不是凶手? 传统犯罪中,一个人杀人后,如果情绪会失控,即使自杀,他也会在凶案现场自杀。可是,高明山却跑到了学校后山自杀,并且他是在凶案发生的三个小时后自杀的。从时间推算,三个小时,足以让一个人从恐惧的情绪变得冷静。 这一年来,陈池一直在研究高明山的犯罪心理,他是一个性格懦弱、胆小怕事的男孩子,因为从小失去父亲的缘故,他的身上有一些女性化的影子,从小便习惯受到别人欺负。性格的分歧通常是从极端里面分化出来的,对于高明山的犯罪,陈池认为,他是在自己的心理无法承受的时候,突然爆发的,但是突然爆发的情绪一般会导致个人性格崩溃,或者疯狂地伤害别人,并不会出现728血案的情况。 现在陈池很后悔,当初没有极力要求调查728血案的背后真相,否则,现在的血案可能也不会发生。陈池可以想象出在张一博身上发生的一切。凶手吊起他,虐打他,最后拿钝器打烂他的脸,可是为什么旁边的宿舍却没有人听到叫声呢? “高队,我们有发现。”突然,抬尸体的警察叫了起来。 “死者的舌头没了。”陈池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警察惊讶地看着陈池。 “死者被虐杀之所以没有人听见,一定是凶手事先割掉了他的舌头,这也是凶手为什么会砸烂他的脸的缘故,如此看来,似乎是因为怕我们知道他的舌头被割走了。”陈池解释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真是欲盖弥彰。”高成点了点头。 “林萧还没有找到吗?”陈池看了看高成。 “没有,这次又是一死一失踪,凶手究竟想干什么?”高成阴沉着脸怒声骂道。 陈池没有再说话,他想起昨天晚上在酒吧见到林萧的情景,那时候他喝得醉眼迷离,如果有人袭击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离开医学院,陈池跟着高成回到了刑警队,他们现在需要快速确认一些问题。经过技术部的进一步勘查,根据南城医学院的档案资料证实,死者正是张一博,并且技术部发现,在张一博的衣服上除了他自己的血液外,还有郑林的血液。 “这是怎么回事?”听到这个消息,高成简直一头雾水。 “郑林被害的时候,凶手拿走了他喷溅的血液,然后这些血液在张一博身上出现,那么张一博被凶手割走的舌头,照这样推测,就是给下一个受害者准备的。”陈池皱着眉头说。 “林萧,下一个受害者会不会是林萧呢?”高成忽然想了起来。 “也许是姚政。”陈池若有所悟地说道。 日记本是黑色的封面,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他点起了一根烟,每吸一口,他都能听到对方的喘息声。 书上说过,人在恐惧的时候瞳孔会放大,呼吸会加重,血液会加速流动,身体会发冷。他看了一下对面的人,此刻,他的身体一定是冰凉的。这种感觉,他也曾经有过,并且曾经体验过无数次。他现在还记得,第一次来学校报到的时候,他满怀兴致,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热情,但是他的热情并没有为自己带来好运,尤其是林萧,他的霸道和凶狠让他害怕。宿舍的游戏,他一直不愿意参加,因为他害怕抽到不幸的事。可是,运气偏偏和他作对,他曾经抽到过一个受困的事,林萧让他躺在床底下一晚上,在那个黑暗的空间里,他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和妈妈吵架,把他锁在柜子里的情景。 有时候,噩梦总是连绵不断。 他也想过离开这个宿舍,但是却总被老师劝回来。 如果不是这本日记,他也许现在依然是一个活在噩梦里的孩子。 这本日记是高明山的,上面记满了他在宿舍里受到的屈辱。现在,他不用看,都能默念出那些日记本上的血泪史。 2008年9月27日 星期三 晴 所有的不幸从今天开始,x、l、m三人开始对我进行围攻,他们的拳头和脚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我抱着头,蜷缩着身体,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殴打持续了10分钟,我却感觉是半个世纪,最后他们散了,各自躺在床上,死猪般睡去。 我拖着疼痛的身体爬到了床上…… 2008年10月10日 星期二 阴 国庆节过后的第三天,我路过x的床边,不小心把水洒到了他的床上,于是遭到了他的殴打,他还要求我赔偿他的床单,我拿着这个月的生活费给他买了一条床单。这个月的日子我知道我又要去食堂吃剩菜了。 看着他们嬉笑的表情,我感觉一股火在内心燃烧…… 2009年3月18日 星期三 晴 如果可以,我要杀了他们。 今天他们把我关到了宿舍的柜子里,无论我怎么推、怎么敲,他们都不开门。我几乎要窒息了,我感觉死亡来临,世界就要脱离了。就在我快要死的时候,他们拉开了柜子的门。 他们说,以后如果再不老实,还要关。 2009年7月13日 星期一 晴 今天我偷了一把枪,我的计划可以开始了,我要杀死他们,我要让他们死在自己的手里…… 一根烟燃烧到了尽头,他却浑然不知,日记里清晰地写出了高明山的杀人计划,他把x、l、m三个人分别约到实验室,然后用枪指着他们,让他们互相殴打,让他们互相残杀,他告诉他们,三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否则大家一起死。 为了求生,三个人开始殊死搏斗,现场的血案由此发生。当然,高明山最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呜呜呜呜”,对面的人又叫了起来,试图哀求他放过他。 他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取掉了他嘴里的袜子。 “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曾经不可一世的霸王,此刻像一条可怜虫。 “我也想啊,可是,它不准啊!”他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黑皮日记。 “犯罪人的性格表明了犯罪人的做事态度和行为习惯方式,比如,喜欢干净的人,对于现场的处理也会显得极其小心,甚至不愿意留下一个烟头、一根头发。”陈池拿着讲义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这是一节关于犯罪人心理在案发现场的常识性课程,除了分析一些典型犯罪人的心理特征、生活习惯外,更主要的是希望学生可以了解从案发现场分析罪犯心理以及他的模拟画像。 “今天,我们就分析一下具体案例的现场推测。大家应该都知道728血案吧,案子一共三个受害者,现场一片混乱。”陈池说着打开了身后的投影仪,上面出现了728血案的现场照片。 台下的学生一片唏嘘,这种血腥的照片学生很少见到,有的女孩甚至发出了尖叫声,不过很快大家适应了照片冲击度,开始根据现场进行分析推论。 “我认为罪犯一定是一个变态狂,喜欢享受杀人的过程,就像刚才陈老师说的一样,他在生活中也许是一个邋遢不爱收拾的人。” “我认为凶手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导演,而案发现场就是他的舞台,他把整个现场制造得如此惊人,为的就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一炮走红。从这一点可以得出结论,凶手是一个失败者,任何事情都不如意。” “我认为凶手是一个疯子,我听说杀人后他便自杀了,通常杀人后自杀的人,都是内心脆弱,无法承受恐惧的人,所以凶手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学生们开始纷纷讲出自己的理论推测,虽然大家的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是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还有哪个同学想说吗?”陈池扫了底下学生一眼问。 左边角落,一个怯生生的男孩站了起来。 “你说。”陈池笑着看着他。 “你还说什么啊!”旁边有人推了那个男孩一下。 “哈哈,就是,你能说出什么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男孩后面一个人拿书拍了他一下。 “你说,旁边的同学不要捣乱。”陈池瞪了一眼旁边那些捣乱的同学。 “我觉得凶手是一个好人,也许是因为无奈。”男孩说了一句话,台下顿时一片哄笑。 “这么残忍,你竟然说他是好人?”刚才拿书拍他的同学,又推了他一下。 “就是,真是神经病。”有人附和道。 陈池看了一下点名册,找到了男孩的名字:“叶自强,你继续说。” “现场之所以一片凌乱、血腥,也许是因为太恨,想报复所致。不过从现场照片上面那些尸体的位置看,更像是几个死者互相殴打,左边的尸体右手紧拉着前面尸体的左腿,而他自己的左手则被右边的尸体扭到了一边。三具尸体看起来像是纠缠在一起,除了互相殴打外,没有其他可能。也许凶手威胁他们互相殴打,直到活下来一个人,但是显然凶手的目的是杀死他们。”叶自强说道。 陈池盯着那些照片,心头不禁一震,叶自强的分析很独特,陈池一直猜测着会不会有这样一个理由,但是凶手高明山体形瘦弱,他根本没有能力去威胁三个人,这也是有悖常理的一点。 “你在说《电锯惊魂》吧,你以为凶手是神啊,他怎么威胁三个人啊!”叶自强的话,立刻被人反驳了。 “方法有很多种,但是凶手一定很恨他们,所以才会让他们做出如此残忍的举动。就像……” “别胡说了。”叶自强后面的同学又推了他一下,这一次,力气有点大,他一下撞到了前面的桌子上。 “你干什么?”陈池被那个同学的举动惹恼了,他低头看了一下点名册,“张天,你是不是不想听我的课?” 张天立刻缩了回去,不敢再说话。 接下来,陈池分析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并且把刚才发言的同学的要点提了一下,尤其是叶自强的发言,陈池很认可。 下课的时候,陈池想找叶自强谈谈,但是人群中一闪,他就不见了。陈池收拾好讲义,只得离开了。 刚走出教室,他便看到高成急匆匆地向他走来。 “怎么了?”陈池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有线索。”高成二话不说,拉着他向前走去。 “不会是林萧出事了吧?”陈池问道。 “我们可能找到林萧了,他也许和凶手在一起。林萧的手机具有卫星定位功能,我们刚刚发现他的位置,不过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怎样。”高成边走边说。 车子根据公安局给出的位置缓缓向目标行进,现在已经来到了市郊外,陈池盯着上面的卫星导航图,看着目标越来越近,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郁感,总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事?档案室被盗,这事还要找我吗?你们找个人去看一下不就得了。”高成气愤地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陈池看了看他。 “南城医学院的档案室被盗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来问刑警队。自从发生这个案子后,真是麻烦不断,还有一些学生家长希望我们保护他们的孩子。”高成无奈地说道。 这个时候,车子停下来了,那个红色的目标点就在前面。 前面是一片空旷的场地,这是之前一个规划好的公园,可惜因为投资方的问题,还没有开工便停滞了。一眼望去,空荡荡的,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我们上当了,现在快点回去,你给技术科打个电话,确认一件事情。”陈池思索了片刻,突然明白了过来。 车子快速掉头,向市区飞驰而去。车子驶进南城医学院的时候,早已经在那里等待的警察迎了过来。 “事情怎么样了?”高成问。 “和你推测的一样。”那名警察说着拿出了一张基因比对表。 “你说凶手现在会在哪里?”高成看着陈池问。 陈池闭上了眼睛,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是有一根清晰的主线在来回波动,最后,他睁开了眼睛:“两个地方,后山,或者实验楼。” 高成和陈池立刻分成两队,一队去实验楼,一队去后山。陈池带着几名警察还没有走到实验楼,便接到了高成的电话。 凶手在后山。 这是一个重复的案件。 后山,是凶手准备自裁的地方。 当然,毫无疑问,现场依然在实验楼。 在陈池的要求下,高成押着凶手来到了案发现场。实验室里,他的身体躺在停尸床上,他的舌头往外翻着,确切地说,那是上一次现场丢失的尸体舌头,血红的六个字写在墙壁上,代表着林萧是第六个。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现在让我来帮你还原现场吧。”陈池盯着凶手的脸,冷声说道,“输掉游戏的郑林和姚政来到了实验室,在他们准备拍尸体照片的时候,你从背后出现了,你最先打晕了郑林,然后当着姚政的面杀死了郑林。姚政性格懦弱,他看着你行凶,自己早已吓得不知所措,最后你把他打晕,藏了起来。” “然后呢?”凶手微笑着问。 “然后你若无其事地离开,第二天,你把姚政带回了宿舍,然后杀死了他。林萧回来的时候,被姚政的尸体吓倒,你趁机打晕他。我说得对吗,张一博?”陈池喊出了凶手的名字。 “你说得太简单了,姚政那么大一个人,我怎么能带他回宿舍呢?”张一博摊了摊双手。 “你割掉了他的舌头,让他无法开口,然后威胁他。你之所以做这一切,为的就是让他冒充是你,同样,为了让警察确信这一点,你还去学校档案室调换了你和姚政的入学体检表资料,让警察确信姚政的尸体就是你的尸体。”陈池说道。 “可是,他为什么要绑架林萧?”高成问道。 “依然是虐杀,我之前调查过你们宿舍的关系,林萧一直是一个小霸王,经常欺负你们。有时候他和郑林会联合起来欺负你们,同样,也会联合你们欺负别人。但是我无法想象,你连性格懦弱的姚政也要杀害。”陈池叹了口气。 对于张一博的审讯,陈池进行了全面的旁听。他也终于知道了郑林现场消失的血液和姚政被割下舌头的缘由。郑林曾经在一次献血的时候用力挤过张一博,让他一下子从献血车上栽了下来,并且郑林对他没说一句抱歉的话,甚至冷血地离开。那一次,张一博发誓,如果有一天能够有机会杀死他,一定要看看他的血是冷的还是热的。同样,懦弱的姚政因为对林萧打过太多的小报告,让张一博很多次受到林萧的谩骂,所以张一博认为,既然林萧如此喜欢姚政的舌头,那么就帮他割下来,然后在林萧死前,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种做法,陈池明白。人的心就像一个气球,接受怎样的事情,出现的就是什么形状;如果有一天,事情太多,气球也就爆炸了。 审讯最后,张一博还说出了自己是看到了高明山的日记本,所以才会有一种无法压抑的杀人冲动。在那个日记本里,写满了高明山对同宿舍三个人的憎恨,他们对高明山的每一次欺负和谩骂,高明山都记得很清楚,满满一个日记本,里面全部是恨,直到最后高明山杀死了他们。 为了证实张一博的话,高成派人去寻找那个黑皮日记本,但却没有找到。 张一博被检察院正式起诉,这个案子终于尘埃落定了,与之解开的还有一年前728血案的真相。法院宣判的那天,有记者问起那本黑皮日记本,张一博对着记者的镜头说:“在我们身边,每个人都喜欢欺负别人,强者欺负弱者,弱者欺负更弱者,但是那些弱者的心里记录着每一次被欺负的仇恨,仇恨会积累,等到一定程度便会爆发。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与人为善,那么黑皮日记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本子。” 从法院出来,陈池想起之前在课堂上叶自强对728血案的分析,他忽然很想找他谈一谈,于是他回到学校找到了叶自强的宿舍。 推开门的时候,他看见叶自强正在看什么东西,听到有人进来,叶自强慌忙把那本东西藏到了身后,恍惚中,陈池似乎看到一抹黑影。 “陈……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想和你谈谈,那天关于你发言的事情。”陈池的心里有一个猜测,这个世界上能准确判断一件事情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天才,一种是自己是经历者。叶自强不是天才,所以陈池认为,他和高明山、张一博一样,也是一个受害者。 “好吧。”叶自强点了点头,跟着陈池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