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大道》 第一章 一声长叹 “众口相传,上古没有天地之说,有的只是一片混沌。而混沌内有一巨人沉睡其中,名曰盘古,这盘古大神一睡便是一万八千年。 直到有一天,沉睡中的盘古不知因何事悠悠转醒,见眼前漆黑一片,心头憎恶,心有所感,手中便多了一把与其齐高的巨斧,盘古大神双手握住带有先天之气的巨斧对着面前猛然力劈。 霎那间,黑暗如撕裂的布帛,渐渐的向两旁分开,轻而清的部分向上方浮去,是为天;重而浊的部分向下方落下,是为地。 可是盘古大神见天地有愈合的趋势,便以头擎天,以足抵地,但是天地之力颇为巨大,盘古大神一时怒极点燃生命之火,拔高身形,撑着天不断的升高,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天地成型,而盘古大神也是油尽灯枯缓缓倒下。 但是此时的天地还是一片苍茫,而盘古大神却深知自己行将就木,遂燃尽始祖之能燃化己身......。” 一座落魄的道观,一个年轻的邋遢道人,对着一群留着鼻涕的幼童讲说着那幼童几乎可以倒背如流的古老传说。 “邋遢道人,您可不可以换个故事讲啊,这个故事俺们都会背诵了,俺们要听新的故事。” 一名幼童的提议得到了众幼童的响应,纷纷对着落魄道人唧唧喳喳的叫着。 落魄道人对着这个摆摆手,对着那个摆摆手,只好苦笑着叹了口气,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幼童们虽说没有听到新奇的故事,但还是如往常一样对着道人道了声谢便起身离去,只是地面上留下了一些孩子吃剩的粮食。 道人擦了擦眼角对着转身离去的孩子们挥了挥手做着无声的告别,他知道这都是这群善良的孩童故意留下的粮食,只是不好明着送给自己,便找着听故事的借口遗留下来。 邋遢道人坐在道观院门口吃着手中的干粮,同时抚摸了一下站在非别站立在他的两个肩头的独翼鸟,心想着已经给这群孩童说了五百二十一次的盘古开天地的故事了,怎么也要琢磨出一些好听的故事讲给这些孩子。 想是这般想,可是创造那又那么简单呦,心中不免又有些气馁。 此时站立在他两个肩头的两只独眼,独翼的飞鸟,向前方纵身一跃,又瞬间抱合住,围绕着他上下翻飞,同时对着他鸣叫着,美妙绝伦。 邋遢道人看着面前哄自己看向的一对飞鸟苦笑道:“蛮蛮,哎,不说了......。” 正在此时,沉默中的邋遢道人猛然回头望向观内的三清刻像......。 ...... 此时,冥府某处。 冥河之水激起千层浪,拍打在山崖下的承台之上,承台背靠崖壁,长五十丈宽五十丈,左右两侧高出冥河十丈,而承台的正前方确是一道缓坡连接在冥河与承台之间。 承台之上站立着一名儒生模样的中年人,此人便是闻名人间道的大儒端木子贡。 端木子贡身前摆放有一张黑曜石所造的桌案,桌案的一角正对前方,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神兽,名曰:白泽。 而其他的三个方向也分别雕刻着一只神兽,不过这三只神兽其实只是貔貅神兽的分裂体,一曰:“符拔”,二曰:“天鹿”,三曰:“辟邪”。 端木子贡的背后立有一盏百丈高的白玉屏风,上面刻有九十八种三界六道内的生灵。 此时站在承台上的端木子贡全身被汗水湿透,声音颤抖的对着冥河说道:“剑与指钩相交,星火四溅,观战诸人皆是在霎那间飞退,只闻盗圣低声说道,我盗圣身法天下无人可及,你又如何拦我,剑白闻言,眯起了一双丹凤眸子冷声说道......说道.....额......。” 端木子贡上方百丈远的崖壁有一平台,上面站立一人,此人身穿两色袍服将整个人包裹与其中,左半边为黑,右半边为白,黑白两色的眼睛一直注视了下方的动静。 “小白,你说这是端木第几次卡住了。”稍微有些阴柔的声音说道。 “小黑,大概有十几二十次了吧,你说端木这小子会不会步之前那些倒霉蛋儿的后尘啊,话说,你这次弄来的破邪驱魔之物有没有用啊?”比之前的声音还要阴柔几分的声音说道。 “小白,我要是能什么都知道,就不用日日盯着下面喽,为了弄来这些东西,你可知我吃了多少的苦,费了多大的劲。” “小黑,你又调皮了,咱俩一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为了保护儒家端木那小子,曾百日拽着白泽的尾巴不放,只为求的一滴经血,铸造驱邪刻像。又是为了端木那小子你去哄骗龙王的傻儿子貔貅,让其化身三元,后各取一股精气,铸三座破魔刻像,只是你确定这真的有用吗?” “小白,你是知道的,白泽为上古神兽,其一滴经血所蕴涵的大道几乎可顶你我百年修行,而貔貅那家伙更是自幼便深得龙王与天帝的宠爱,得仙珍,仙宝吞噬无数,破除魔障也是三界六道排的上名号的家伙。” “小黑,白泽的驱邪能力自不用说,可是貔貅那个傻子的破魔之功我怎么觉得有些不靠谱,毕竟它本身就很不靠谱的说。” “小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貔貅不就是在天帝的瑶光椅上拉了肚子,被一时怒极的天帝一脚踢落天神道,落入人间道时摔成三份,你也不至于说它是傻子,说了足足一千年,这样不好。” 就在两方反驳与被反驳的不断转换时,只听下方传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可怜之声。 “你们这群王八蛋不要再向前爬了,我只是儒家选出来的一位说书先生,这百来年我把我知道的故事已经讲了个遍了,我也挖空心思的给你们编故事了,你们还要闹哪样,现在我已经编不下去了,可是你们总要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啊!”孔丘座下弟子之一的端木子贡可怜兮兮的说道。 回应他的是更加汹涌的水浪与渗人骨髓的嘶吼。 承台的坡道之上不满了漆黑的爪印,有五指手印,有三指禽印等等种类繁多,但是独独看不见爪印所有者的身影。 “小黑,我觉得端木真的要步前面那九十八个倒霉蛋儿的后尘了。” “小白,我又不是瞎子,还用不着你来提醒。” “小黑,那我们不做点什么吗?你可是在他身上付出了太多的心血,那个好色成性的龙王因为你哄骗他的傻儿子可是放出话来,说是要你的好看。” “小白,你我只是旁观者,此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我无法插手,端木的生死全看他的造化了,即便是儒家不也是在他入此间后便不再过问了吗。”言罢,漆黑如墨的眼睛缓缓的闭合。 随后雪白如玉的眼睛同样缓缓的闭合。 此时,下方的承台之上,爪印已经蔓延到承台的中心位置,端木子贡潸然一笑:“想我端木为尔等说书百年,蹉跎百年,不想今日却要入尔等秽物之口,昊天你可敢睁开你的双眼,你可敢降下天罚之怒火。 端木不甘心啊!我本可以在人间享受荣华富华,可传师门之衣钵,受师尊嘱托为这群秽物抚平心中戾气。 不曾想却在此受百年孤苦,替你们这群天人抚慰冥河秽物,你们可曾看过我一眼。” 霎时,崖壁上方的白色眼睛睁开。 “小白,不可乱来。”稍微阴柔的声音厉声说道。 “小黑,我心中有愧。” 一时沉默无言。 许久黑白双眼再次闭合,或许他或者她不忍看到接下来注定会出现的一幕。 黑色爪印缓缓包围着端木子贡,桌案四角的四尊神兽刻像发出刺目金光,形成蛋壳般的光幕护住端木子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金色蛋壳不断的发出“咔嚓”声响,丝丝裂纹浮现其上。 端木子贡回想自己临行前师尊对自己说过的话,咧了咧嘴。 随即左手撑开逍遥扇立于胸腹之间,右手轻轻按住桌案上的醒木,轻轻捻起随后又重重落下,朗声喝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其声震天,遍传寰宇。 三界内除有限的大人物外,其他的生灵皆是抬头四顾,心神不宁。 而儒家成圣之人更是双拳紧握,紧咬牙关。 此时金光蛋壳应声而碎。 伴随着嘶吼,漆黑的爪印遍布端木子贡全身,端木子贡就像是破布口袋一般,身上出现很多前后透亮的孔洞。 承台之上不断传出沙沙声,犹如蝗虫撕咬般的声音。 漆黑爪印撕咬的不止是端木子贡的肉身,还有其三魂七魄。 只见百丈高的玉石屏风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只是光芒仅仅维持了眨眼的功夫便消散不见,顺势带走了端木子贡的一魂一魄,而屏风之上缓缓的显现出一名手握一扇子,仰头望天的儒生浮雕。 半个时辰后,此间一片寂静,漆黑爪印如潮水般退却,冥河恢复了平静,久久无声。 承台上的黑曜石桌案失去了光泽,白泽刻像滑落出一滴经血没入承台,貔貅分身刻像散发出三股精气缓缓向上方浮起,消散与无形。 “小黑,你说下一位倒霉蛋儿会是谁呢?如今只有道门没有派出生灵了吧?” “小白,这件事不能这样理解,道门实力雄厚,就连天帝也是道门中的一员,可想而知道门很难会派出生灵......太难了。” 一声叹息道尽心中千言怒意。 第二章 你要信我呦 人间道,半个时辰前。 邋遢道人猛然回头望向观内的三清刻像,而“蛮蛮”也瞬间飞入高空,消失不见。 只见三座刻像中间的玉清元始天尊刻像霎那间崩碎,碎裂的碎石在邋遢道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缓缓的组成了一名同样邋遢的道人,只是容颜有些苍老。 随后邋遢老道一步跨出观门,回头看向早已没有了匾额的破败道观,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我的傻徒儿呦!” 邋遢老道走到小邋遢的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再次说道:“我的傻徒儿呦!” 看了半天结果发现徒儿还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咬着五根手指,有些意外的再次拍了下他的肩膀,同时换上了一副慈祥的面孔再次说道:“我的傻徒儿呦!” 邋遢老道看到徒儿还是没有反应后一时怒极,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糊在了他的脸上。 只见小邋遢保持着姿势和表情不变,直挺挺的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邋遢老道挠了挠头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不明所以的话后,扛起了不争气的徒儿,一步跨回观内,将其放在蒲团之上,就那么看着自己的傻徒儿,看着看着,就把自己看来气了,再次抡圆了胳膊又是一顿嘴巴子。 只听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惊起观外飞鸟久久不敢还林。 悠悠转醒的小邋遢缓缓的睁开迷茫的双眼,坐起身子揉了揉莫名其妙便火辣辣疼痛的脸颊,看向四周:“咦,刚才明明看到师尊从石像里蹦了出来,怎么转眼又不见了。”随后又不确定的嘀咕道:“这是咋了嘛,俺怎么会睡在观里咧,难道之前是在做梦?俺啥时候睡过去滴?” 四下瞅瞅也没有发现地面上有碎石,点了点头全是认同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傻徒儿呦!” 小邋遢听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看向三清刻像,只见师尊蹲在灵宝天尊与道德天尊的刻像之间,正低着头瞅着自己,还在不断的忽闪忽闪的眨着一双小眼睛。 “啊!师尊。”小邋遢惊叫一声。 “哎,我的傻徒儿呦!”邋遢老道眯着一双小眼睛说道。 小邋遢急吼吼的想要上前拉师尊下来,师尊现在的行为可是对道门的大不敬,这要赶紧阻止,可不敢让师尊犯错误。 “唉,撒手。唉,撒手......。”邋遢老道一边反抗一边吼道。 结果还是被小邋遢拉下了石制的蒲团,只是落地的姿势有些不雅,脸先着地。 小邋遢没有管脸着地的师尊,而是跪在蒲团之上祈求道门先祖原谅师尊的大不敬之罪。 老道起身后兜头便是一巴掌拍在了徒儿的后脑勺上,怒声说道:“不孝徒儿,气煞我也!” 小邋遢揉了揉脑袋幽怨的看着面前的师尊,有些委屈,也有些好奇。 “师尊!” “哎!” “师尊,您不是自己兵解了吗?咋又从石像里蹦出来了。” “天机不可泄露!” “师尊又在打机锋了。” 老道抬起手作势要打,可是看到徒儿幽怨的眼神,又有些讪讪的收回了手说道:“不是师尊不告诉你,而是确实是天机不可泄露。”听到徒儿“哦”了一声后,老道继续说道:“师尊且问你,可还记得师尊兵解之前跟你说的话吗?” 小邋遢抬起头仔细回想着师尊兵解之前的情景,尘封多年的记忆慢慢的浮现在脑海里,眼前闪现出一副画面……。 一名邋遢的中年道人伸手抚摸着一名穿着洗的发白的道袍的小道童的脑袋,笑眯眯的说道:“我的傻徒儿呦,莫要哭,为师身无长物,道观又没有什么宝贝可以留给你,待为师兵解归天之后,褪下的道袍你要收好,他日等你穿上之时,便可得见大道,享受人间不尽的香火,你要信我呦!” “哎呦!师尊您干嘛打俺咧?”小邋遢有些委屈的看着师尊说道。 “胡思乱想的没个定数,为师就跟你说了这些吗?” “师尊,您咋知道俺咋想些啥咧?” “废话,要不怎么说我是你师尊咧,再想想。” “哦!” 半晌过后......。 “师尊,要不您给个提醒?”小邋遢喏喏的说道。 “我的傻徒儿呦,为师是不是跟你说过,我道门以后会有大变故,你再想想?” 小邋遢再次抬头望天,脑海里再次闪过一副画面。 一名邋遢的中年道人搂着坐在旁边的小道童,笑眯眯的说道:“我的傻徒儿呦,多年以后道门会有一次大危机,大变故,到时天下震动,蛰伏,而你将承载道门的传承,你将是道门未来的希望,你要信我呦!” “哎呦,师尊您干嘛又打俺?”小邋遢有些委屈,明日便是自己的十八岁生日了,师尊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总是喜欢打自己捏。 邋遢老道挠了挠下巴,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开口说道:“这不是打顺手了嘛,傻徒儿呦,记得为师的话就好,这次为师回来看你是要告诉你,你可以出观游历去了。” “俺不去,在观里生活的好好的,为啥要出去,您不是说过嘛,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俺可不敢下山。” “额......。”老道一时语塞。 “傻徒儿呦,那些话都是那些秃驴说的骗人的鬼话,为师只是拿来一用而已,你好好想想为师有诓过你吗?” 小邋遢努力的想了想,随后瞥见师尊的脸色有些发黑,赶忙说道:“没有!”仿佛是为了肯定自己话语的准确性,又加重了语气再次说道:“嗯,是的,师尊没有诓过俺。” “哎,这就对了嘛,听为师的话,下山去吧,好好游历一番,你会有不一样的发现哦,你要信我呦!” “师尊,俺舍不得道观。”小邋遢有些难过,他在这生活了将近十八年,他原本想要老死在这里,没想自己会有下山的一天。 老道叹息一声柔声说道:“我的傻徒儿呦,你可还记的道观的名字?” 小邋遢摇了摇头,他真的不记得道观的名字了,好像自从师尊兵解之后,道观的名字就在他的脑海中消失了一样。 “去吧孩子,到红尘中历练一番,说不得便会想起来。” 小邋遢低着头“嗯”了一声,随即抬头四处寻找师尊,最后又有些难过的瘫软在地。 师尊又消失了。 他转头看向背后方向,只见原本已经消失不见的元始天尊的刻像,又出现在原位。 他没有思考兵解后的师尊为何会再次出现,他懒得去思考。 他只是有些难过,有些悲伤。 十年了,师尊兵解已有十年的光景,这十年来自己孤独的守着日渐破败的道观,而且想着自己能够一直守这么护着下去,结果师尊的意外出现让自己的坚持断了......。 破败的道观依旧破败,而邋遢的道人却已跨出观外。 黄昏后,小邋遢斜挎着一个包袱,回身望向道观挤出一副难看的笑脸。 师尊,俺信你! 第三章 山路 小邋遢低着头小心的走在弯曲的山道上,前方不远便是一座小村庄,这是十万大山内最安全的十处所在中一处,而另一处便是破败了近十年的道观。 那群小孩子便是住在这里,小邋遢抬起头看了眼越发擦黑的天色,叹了口气,加快了步伐向前方的小村子走去。 小邋遢走到村头看着不远处整齐排列的茅草屋,而村尾的最后一家便是这个村子的唯一的富户,胡家。 胡家家主,胡雪岩是一位铁匠,而且是手艺非常好的铁匠,十里八村的乡亲,家中若有所需,皆是亲自到胡家求购。 乡亲们都是和善的人家,没有所谓的仇富心理,所以胡家才能在天黑时点起多盏油灯,而不怕被人惦记上,财不露白在这里没有市场。 小邋遢慢慢的走在平坦的村路上,这条路也是下山的必经之路,当他走到村中的时候,只见柳家起夜方便的小胖子趴在栅栏上对着他喊道:“邋遢道人,这么晚了您是要做啥去啊?” 小邋遢微笑着说道:“俺要下山去了。” “那您还会回来吗?” 小邋遢认真的想了想:“俺也不知道。” 柳家小胖子深吸一口气,劺足了力气大声吼道:“邋遢道人下山啦!” 霎那间,各种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家家户户皆是走出院门望向背着包袱的小邋遢。 人群分向两边,胡雪岩缓步走了出来,有些意外的问道:“小邋遢,这十八年来你可是从来都没有下过山,这大晚上的怎么想起要下山了呢?” 小邋遢恭敬的施了一礼说道:“该到下山游历的时候了,感谢各位乡邻多年来的照顾,俺在这里谢过诸位了,还有你们......。”他揉了揉拽着他衣袖的孩子们,眼中有泪水闪过,抽噎着说道:“谢谢你们这群善良的孩子!” 胡雪岩看着小邋遢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道门的规矩,俺们这群凡人不懂,不过你是俺们看着长大的,俺们可不能就这么让你下山,这就让人给你准备些吃食和银钱。” 众人皆是附和着,有些多愁善感的早已哭成泪人,十八年的感情哪里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各位乡邻,俺是要入世历练,不便携带这些,多谢大家的好意。”说完又是对着众人施了一礼。 众人也是一一还礼,就在小邋遢与孩子们说着话的时候,胡雪岩接过老妻递过来的一双布鞋对着小邋遢说道:“既然如此,俺们也就不强求了,不过小邋遢,这是俺婆娘亲手为你缝制的布鞋,本想在你明日生日的时候给你送去,既然你今日就要走了,那么说啥你也把这鞋手下。”见小邋遢点头手下后继续唠叨道:“此次下山定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若是发现有过不去的坎儿的时候,就回来嘛。” “哎,俺知道咧。” 告别了众人,邋遢道人顶着夜色继续向山下走去,只听上方传来一声悦耳的鸣叫,小邋遢心中一喜仰头大声喊道:“蛮蛮。” 蛮蛮应声而落,从他的左肩跳到右键,来回反复,最后又解体各自守着一边的肩膀,二鸟眉目传情,完全没有体谅小邋遢单身青年的感受。 “师尊说过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这句话是对着雌蛮说的,然后转头看向雄蛮问道:“你说对不?” 随着小邋遢的话,雌蛮瞪着她那只独眼注视着另一边的雄蛮。 雄蛮眯着独眼看着用无辜的眼神对望着自己的小邋遢,无奈之下只好用仅有的一只羽翼遮挡住自己的身体,一叶障目同样适合他。 “蛮蛮,你们说山下都有什么呢?”小邋遢自言自语的说道。 雄蛮对着他鸣叫了一声,就当是回答了。 小邋遢叹了口气,嘀咕着说道:“哎,听不懂啊!” ...... 邻近深夜,圆月当空,小邋遢终于走下了山路,走到路边的一块巨大的青石旁,努力的攀了上去,回望了一眼后方的山道,他深吸一口气,入世从此时开始。 然后......,小邋遢枕着包袱便沉沉的睡了过去,蛮蛮相互对望了一眼,两翅合抱静止不动。 圆月渐渐出现了一层血色,此前寂静异常的树林子,现在不断有飞禽走兽弄出来的各种奇诡的声响,虎啸猿啼,血腥之气弥漫,就在巨石一丈外刚刚便发生了一起猴子噬虎的惨案,但是独独没有任何凶兽胆敢靠近巨石一丈,仿佛巨石那里有着蛮荒巨兽一般的存在,称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禁区。 圆月将落,血色渐退,树林中的响声霎那间静止,日光从东方一点点的铺撒了过来。 一条赤色巨蟒从树林的最深处向着山脚急速滑行,它的前方是一头像是狐狸一般的幼兽。 二条巨蟒双目赤红背生双翼,这是一条即将化蛟的存在,只见它背脊有条长长的裂创,这是处在化蛟的紧要关头,此时的它应该是最虚弱的时期,但是为何它不在此时的时候躲避天敌,待化蛟后一飞冲天而是在森林中横冲直撞。 幼兽感受道左前方有着更加可怕的威压,但是它别无选择,后方紧追不舍的巨蟒更是愈发暴怒,它已经触摸到灵兽的边缘,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前方有着何等可怕的存在,此时的它同样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内丹急速旋转,借助消耗内丹满溢的灵力,其速度加倍的提升。 两者之间的距离在急速的缩短,可是两者与巨石的之间的距离也是不断的减少。 五丈......,三丈......,“砰!” 幼兽一头撞到了无形的壁障,发出滔天巨响,屏障内的小邋遢只是砸吧下嘴,翻了个身继续睡着,而幼兽则是两眼翻白,四腿僵硬,就那么直挺挺的倒在了巨石下,昏死了过去。 巨蟒止住了冲势,停在巨石三丈之外,后方地面豁出一道深深的长沟,它直立起前身,喘着粗气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巨石。 准确的说,是巨石上沉睡的人形生灵和一个说不上来是个什么东西的玩应儿,有着类似羽毛的东西,但是外形确是一颗蛋。 巨蟒主观的认为这可怕的威压是巨石上的人形生灵在沉睡时自主发出,它呼出一口浊气,内丹再次急速旋转,原本晶莹剔透的内丹此时则有些黯淡了下来。 “赤炼见过先师......。”一声动听的女声从巨蟒的大嘴中传了出来。 但是巨石上的人形生灵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便是高手风范吗? “赤炼见过前辈......。”巨蟒有些尴尬,还有些羞恼。 此时巨石上的人形生灵居然背过身去,这是在羞辱自己吗? “赤炼见过......。”话没有说完,巨蟒才想明白,这家伙在睡觉是不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赤色巨蟒的竖瞳缓缓眯起(是竖着的红着眼仁几乎变成一条缝),蛇首缓缓探出,张大了嘴巴闪电般的朝着昏死过去的幼兽噬去。 就在此时,日光覆盖了整个巨石,蛮蛮张开双翼,猛然间睁开双目,双翼呼出,一阵强风刮过,树木沙沙作响,树叶急速飘落。 巨蟒在利齿即将触碰到幼兽的一霎那被强风扫退。 轰.....。 地面落叶飞扬,尘土四溅。 巨蟒摇了摇头,几次试图直立起身都是无法做到,原来不是那个人行生物散发出来的威压,而是那只双头妖宠。 心灰意冷之下巨蟒索性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两次损耗了内丹的灵力,再加上强行消耗掉了积攒的能量,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化蛟的希望了,而且十万大山深处还有很多窥见她体**丹的死对头,她此时有些深深的后悔,她紧紧的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幼兽,眼中流露出极度不甘的神色。 第四章 超度 躺在巨石上的小邋遢受到了巨响的惊吓,直挺挺的坐起了身子,急速的扫视着四周,直到看见地上趴伏的巨蟒,才松了一口气。 “呼,原来是蟒蛇啊!” ......。 “啊!蟒蛇!”后知后觉的小邋遢探手握起蛮蛮,赶忙将其塞入怀着,屁股慢慢的向后蹭着。 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蟒蛇,尤其是背后居然还有一对肉翅。 赤红巨蟒索性闭合了双眼,她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羞辱,一只妖宠便有如此道行,你身为主人道行岂不是深不可测,又何必这般羞辱与我。 蛮蛮轻柔的挣开小邋遢的手掌,飞落在巨蟒的头顶,然后注视着小邋遢,轻轻的鸣叫了一声。 小邋遢有些担忧的瞅着蛮蛮,很害怕巨蟒会生吞了它,毕竟蛮蛮这小身板还没有巨蟒的一个牙齿大,但是当他看到雄蛮一边鸣叫一边伸出羽翼像他招了招,他才知道,此时的巨蟒定是无害的,因为他知道,蛮蛮是不会欺骗他的。 他慢慢的蹭下巨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道:“怎么好上不好下呢。” 小心翼翼的走到巨蟒的头颅前方,盯着蛮蛮说道:“这只蟒蛇好大只啊,背上还有翅膀,这是要化龙了,可惜就是颜色不好看,若是白色的就好了。” 蛮蛮顺着巨蟒的头颅向着巨蟒的“七寸”位置走了过去,那里正是内丹的所在。 巨蟒明白这只妖宠的目的,声音幽怨的说道:“若不是遇到您,奴家虽说化龙无望,化蛟还是能够做到的,只是没有想到今日便有死在您的妖宠手中。” 小邋遢对巨蟒能够口吐人言感到非常的诧异,看到雌蛮的举动,又联想到巨蟒刚才说的话赶忙对着雌蛮喊道:“蛮蛮,住手。” 蛮蛮的两只小脑袋皆是盯着小邋遢,不知道他阻止他们做什么,若肉强势是大自然的法则,怎能因为其他生灵的三言两句便心软了下来,难道不应该是“趁它病要它命”吗?但是既然小邋遢说话了,还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巨蟒并没有因为面前的强者留下自己的性命而心有感激,化蛟无望便与死亡无异,无非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蛮蛮也早已看出了巨蟒的生命之火很快便要燃烧殆尽,虽然有些可惜一颗上好的千年内丹,但是既然小邋遢不稀罕,那么自己也不好强求,毕竟小邋遢还没有见过血腥的场面,等到自己摄取内丹之时小邋遢还不得昏死过去。 小邋遢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对着巨蟒说道:“这位巨蟒姐姐,俺不知道你为何要说是俺破坏了你化蛟的机会,俺只是在睡觉,啥也没有做嘛。” 巨蟒冷冷的笑道:“前辈莫要羞辱晚辈了,您是什么都没做,但是您的妖宠做了。” 小邋遢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前辈咧,什么妖宠咧,怎么都听不懂咧。而且,巨蟒是怎么冷笑出来的? 等他看到高傲的仰着两只小脑袋的蛮蛮时,他才明白所谓的妖宠是什么,只是蛮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小邋遢觉得道门中人不能做到见死不救,便对着赤红巨蟒说道:“那个......这位姐姐,到底是咋个回事嘛,你跟俺说清楚呗,俺好做到心中有数。” 巨蟒虽然不知道他说心中有数是什么意思,不过在临死前能有人做个见证,能有人陪自己说说话也是好的,只是可怜自己千百年来只顾着修炼,还没有过一任夫君,此生有憾。 随着巨蟒的娓娓道来,一副辛酸的修炼历程的画面出现在小邋遢的脑海,而且他发现一点,这位巨蟒姐姐要比自己会讲故事,而且声音很好听,想到这小邋遢有些不好意思的偷瞄了一眼巨蟒,随后想起来巨蟒所说的先天灵兽,赶忙跑到巨石下方将幼兽拖到巨蟒的身前一丈外,他还是留了个心眼,万一这巨蟒姐姐有意诳骗自己捏。 小邋遢先是看了一眼巨蟒随后盯着地上的幼兽,转头看向巨蟒问道:“这位姐姐,你说这只小狐狸叫什么?” 虽然赤红巨蟒很不理解为什么面前的高人总是喜欢叫自己姐姐,心想可能这是高人的奇怪癖好,也没有过多的深究,开口回答道:“这只先天灵兽可不是狐狸那种天生便有魅惑能力的低端兽类,它可是我辈晋升灵兽的大补之物,名曰:魅影。它的名字由来是因为成年后的它奔跑起来会变身称为一道绝美的影子,而且它虽说是先天灵兽,却没有一丝的战斗本能,最致命的一点是它还有着一副让人恶心作呕的善心,您说可笑不可笑。” 原来是这个样子,小邋遢顿时觉得自己的知识又丰富了不是,以后再给孩子们将故事又多了一样素材,不过有善心难道不是好事吗,这有什么好可笑的咧? 小邋遢摇了摇头,解开斜挎着的包袱,拎出水袋打算唤醒这只幼年魅影,不料却被飞来的蛮蛮阻止,只见蛮蛮张开双翼左右开工,照着魅影尖尖长脸一顿狂扇,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哇哦,好厉害的样子,只是小邋遢觉得这个动作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魅影幼兽幽幽转醒,看着视野中的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灵,身子瑟瑟发抖,可怜异常。 小邋遢抚摸着魅影的长脸柔声安慰道:“不要怕,没有谁可以伤害你了,你自由了。” 看到面前的高人抚摸的魅影,赤红巨蟒越发的感到心酸,可是当她听到高人的话后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对魅影的食用价值说的很清楚了,没想到高人居然就这么将它放掉,她也只好理解成,高人就是高人,做事与众不同罢了。 而此时赤红巨蟒的身形渐渐的虚幻了起来,小邋遢知道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蛮蛮在一巨蟒一灵兽目瞪口呆中分裂为两个个体,分别站立在小邋遢的两个肩膀之上。 又是在一巨蟒一灵兽不解的目光中,只见小邋遢认真的抚平道袍上的褶皱,展开包袱,取出两只已经使用的不到一寸的蜡烛,东西两侧各放一支点燃后取出三只同样不足一寸的短香,掐着三只香同时点燃。 然后右手掐着香,左手手指的最上指节轻压右手相对的指甲上,朝着东方施了三礼,然后用左手掐住一根短香插在中间,一根插在距离中间短香一寸的地方,最后的一根插在距离中间短香的南面一寸处。 紧接着,退后一步,微微闭合双眼,缓慢的吸气呼气,最后开始诵读咒语:“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皆有,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 一副高人风范的小邋遢念诵到此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对着越来越虚幻的巨蟒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位姐姐,实在是对不住,俺是第一次超度亡魂,手有点生......。”随后正色说道:“不过姐姐放心,若有下次俺一定背熟了,给你好好超度一番。”突然想到了师尊特别喜欢说的一句话:“这位姐姐,你要信俺呦!” 蛮蛮闻言很有默契的皆是“一叶障目”遮掩住自己的身形。 赤红巨蟒本以为这位高人是要施法拯救自己,没想到的是换来了更大的羞辱。 而魅影幼兽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邋遢感受到了场面的尴尬,知道自己又闹笑话了,两只手互相抠着指甲低声说道:“一回生二回熟嘛!” 第五章 行路难 后知后觉的魅影幼兽总算是看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伸了一下细长的舌头,闭上了双眼。只见额头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流出一滴深蓝色的液体漂浮与空中。 小邋遢不明所以,蛮蛮是不屑一顾,但是赤红巨蟒眼中确是异彩连连,她此生注定化蛟无望,但是能够不死也是好的呀。 在赤红巨蟒渴望的眼神中,深蓝液体缓缓的飞入巨蟒早已张开的巨口之中。 在一人几兽的注视下,只见赤红巨蟒停止了消散的身形,背后的双翼退回体内,同时背部的一条长长的裂缝也自动的愈合。 小邋遢分别捅了捅雄蛮与雌蛮小声的说道:“哇哦,蛮蛮,咱们见证了奇迹的发生咧!”蛮蛮再次有默契的遮掩了自己的身形,他们短时间不打算再搭理小邋遢了,太丢人了。 魅影幼兽身形有些踉跄,这让小邋遢有些认同了赤红巨蟒的话,真的是有善心的灵兽耶! 片刻,还有一丝虚弱的赤红巨蟒直立起身,对着魅影幼兽点了点头柔声道:“虽说化蛟无望,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活命之恩,在这十万大山里有许多比奴家还要强大的存在,你的精血散发出来的波动,定会引起那些强者的注意,你还是快些离开这十万大山吧。”赤红巨蟒看到魅影幼兽晃晃悠悠的转身离去后,转头看向面前的高人,他已经两次羞辱自己,不知他能否放自己一条生路:“敢问高人可否放奴家离去?” 小邋遢注视着离去的魅影幼兽打算瞧瞧化身绝美的影子将是什么样子,结果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变化,闻听巨蟒的话语后,先是一愣,随即开口说道:“哦,这位姐姐,你想走就走呗,问俺做啥咧?不过你要去哪呀?” “奴家现今只有五十载的寿元,打算外出寻找突破或者延寿的契机。” 小邋遢“哦”了一声便发起了呆。 赤红巨蟒更是有些不确定了,他“哦”一声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能走还是不能走,这让她很是迷茫,慢慢后退了近十丈后,发现对方确实没有留住自己的打算,迅速转过身,又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便快速的滑行离去,转眼间身影消失不见。 小邋遢恢复了清明,却发现面前已经没有了赤红巨蟒的身影,自顾自的收拾好包袱斜挎在身上走出了一片狼藉的树林,面对着广阔的天地,一时间感到非常的迷茫,自己接下来要何去何从? 背后是北方,也就是上山的山路,也就是号称十万大山凶兽遍地的存在,接下来自己是要去东,南,西三个方位的哪一个方位呢? “蛮蛮,你们说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呀?”没有得到回应,小邋遢有些郁闷的说道:“你们还是还真是一体的,咋个都不理俺咧。”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小邋遢叹了一口气,再次解下包袱,准备为自己卜算一卦,结果却撇到雄蛮随手指向了南方,他随手系上包袱,点了点头觉得雄蛮指的方向很有道理,具体为什么有道理他不知道,他觉得有道理,那么就是有道理,仅此而已。 十万大山外四季分明,行百步,春暖花开;又百步,夏树苍翠;又百步,秋风萧瑟;再百步,冬雪风霜,如此循环往复。 小邋遢认为这是一场修行,这是对己身的磨练,直到走出十万大山百里范围后,他才想起一事,师尊好像什么法门都没有教过自己,哪怕是超度之法还是自己自学的,他不禁埋怨起师尊来,没有一手靠得住的法门,将要如何历练呢? “师尊总是让自己信他,结果到头来还是骗了自己,什么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明明三天前自己还遇到了一条蟒蛇。” 时间飞逝,转眼间半月过去了。 小邋遢脚下的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已经露出了脚趾,冠冒也已经没了踪影,桃木制作的簪子也已经消失不见,如今只是用冠冒撕成的布条绑缚着一条马尾,独独邋遢老道留下的邋遢道袍还是和此前一般模样。 小邋遢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发现前方不远有条水流平缓的小溪,咧着开裂的嘴唇,笑了笑,擦掉了因为咧的过大流出的丝丝鲜血,向着小溪走去。 小邋遢脱掉了已经快要烂掉的鞋子,看着脚底板上已经磨破的皮肤,还有几处晶莹剔透的凸起,双脚浸在沁凉的溪水中,蜷曲着退,抱着双臂,看着小溪对面的广阔天地,心中有了一丝怯意,他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师尊没有教过他知难而退的道理,不过师尊还像什么也没有教过他,他就这样看着,想着,渐渐的发起了呆。 一阵凉风拂过,小邋遢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看到水中有一片漆黑的阴影慢慢的靠近自己,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扔了过去,想要打散这片云朵的倒影。 不料想象中“咚”的一声没有听见,而且石子落水的地方没有激起一丝涟漪,小邋遢有些好奇,将裤脚向上挽过了膝盖,慢慢的像阴影走去。 刚走了两步,他便停了下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猛然仰头看向天空嘀咕道:“哇哦,万里无云呀!”随即想到,天上没有云朵,那水中的倒影是什么? 由于仰头用力过猛,并起直视着日光造成脑袋发晕,一个踉跄险些趴进水中,还好他反应还算灵敏,及时的用双手堪堪的撑住了身体。 鼻尖与阴影相接处,他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与水无异,撅起嘴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水波荡漾。 玩心大起的他打算再呼气的时候,异变突起,阴影中浮起一张紧闭着双眼的精致的少女面孔,美艳绝伦。 小邋遢看的有些痴了,倒不是色迷心窍,而是这张脸实在是太过精致了,这才让小邋遢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一种爱美之心。 他想要起身,但是实际情况是以他目前的之势没有办法做到水不沾身的情况下起身,他又不是僵尸。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张精致的小脸儿猛然睁开了犹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睛,小脸儿四周的阴影龟裂开来,变换成真是的漆黑发丝伸出水面包裹住他,猛然将他向水下拖拽。 本无法没过膝盖的溪水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漏斗,不断的吞噬着他的躯体。 小邋遢在溪水中与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对望着,他想要大声的呼叫,但是他的嘴却本能的闭紧,他感受到了一股死意。 他有些绝望,此生到此未知了吗?蛮蛮找不到自己该怎么办。 ...... 冥府,寒牢关城墙上。 “小黑,你说咱们能不能上去?” “小白,不要问我,我不是万能的?” “小黑,这只有你我,不问你问谁呢?”随后雪白的袖子里伸出一支白玉般的手指,指向关隘下的游魂说道:“难道问他们吗?” “问本王啊!” 黑白无常的身体略微有些僵硬,随后转过身尽量低下头头恭敬的说道:“属下参见法王。” 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人儿背着手缓缓的飘了过来,他的双脚悬浮于地面一寸的距离,之后越过黑白无常的上空,降落到墙垛之上,背对着黑白无常冷漠的看着关隘下方的游魂,但是一道虚无缥缈的童子般的声音传到了黑白无常的耳中:“你二人不好好的守着那里,上来做什么?说吧,这次又是谁的主意?” 黑无常犹豫片刻开口说道:“法王容禀......。” “闭嘴,本王最不喜欢听你说话,你一个大男人说起话来,怎么跟个娘们一样,让你妹妹说。” 第六章 少女 黑无常也很苦恼,自从他和小白的肉身被那群秽物吞噬后,借法王之手重塑身形,结果与小白的灵魂融合出了点小问题,自己的声音也慢慢的向小白靠拢,他也很绝望啊。 “法王事情是这样的,所有的主意都是小黑出的,与我无关,不过我想了很久,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便过来征求您的意见。” 黑无常的心中满是苦涩,曾经沉默寡言的妹妹没有了......。 “去人间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里如何了?端木那个小娃娃临死前的一席话让天帝大动肝火,当初本王便对你兄妹二人说过,人间道的儒家最是食古不化,你们偏偏不听,现在好了,三界六道内的大佬被他骂了个遍,这让本王很是下不来台啊!” 话虽这么说,但是黑白无常却从话语中听出了一丝的笑意,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白无常赶忙开口说道:“自从端木被吞噬后,冥河已经趋于平静,想来百年内不会再恶化下去了,而我兄妹二人正好趁此机会去趟人间道,看看能否找到其他人选。” 法王点了点头:”嗯,那便去吧,不过你的想法不对,在选择上不要有局限性,不要总盯着人,其他的生灵若是条件符合也是可以的,毕竟‘他们’与我们同源,尽量不要祸害他们了。 好了,你们去吧,不过你们记住,在离开前一定要保证那里的安全,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法王挥了挥手,便彻底消失不见。 黑白无常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小白,你又调皮了,明明是你想去人间道,为何要我来背黑锅!” “小黑,不要说你没有这个想法,端木的死对你的打击最大,就当做一次散心吧。” 话闭,黑白无常的上方出现了一个黑洞,随后黑白两道光柱多下,寒牢关的城墙上再次安静了下来。 ...... 寒牢关,月阙宫内。 一名一脸淡漠的紫衣少女慵懒的躺在床榻之上,手中捏着一枚滴血的果实,此果名为婴灵果,果核壮若婴儿,由冥府特有的婴灵树所结,食之成瘾,与彼岸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紫衣少女一边吃着手中的婴灵果,一边看着眼前的光幕,而光幕内正是法王与黑白无常,待黑白无常的身形消失后,紫衣少女便挥散了眼前的光幕,双眼直视着宫门直到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人儿飘到她的身前,才自言自语道:“每次都是回来的这么晚,再有下次......。”说着她便将手中的婴灵果拿到小人儿面前继续说道:“本宫主便换一个代我出宫。” 小人儿闻言口中发出不规律的声音,之后呲着两排尖锐的小牙,猛然张开比他整个身体还要巨大的大嘴,一口吞掉紫衣少女的手中的婴灵果。 紫衣少女见状只是“呵呵”一笑,然后又恢复了之前淡漠的样子,自顾自的说道:“居然有了抗拒之心,真的很想知道你以后会成长到哪一步,可惜啊!本宫主不敢去赌,你们这群污秽之物太过可怕,可怕到连我也不敢靠近。 而你,只是一只附着在婴灵果核内孕育而生的废物,也只能装装样子而已。” 突然,紫衣少女一手握住眼前的小人儿,眼神中散发着无尽的杀意与厌恶:“你们从何而来,到底要做什么?你们缘何连发下大宏愿的地藏都不放过,不过你们也真是好手段,居然可以同化掉他,别人不知地藏的深浅,但是本宫主执掌饿鬼,地狱两道,又岂会不知地藏已然成佛,你们真的是令本宫主感到恐惧啊!” 说完这些话,紫衣少女便松开了手,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坠落与地面之上的小人儿以为躲过了一劫,没想到到他刚刚将双手背后,脚下便突然业火加身,他不断的挣扎想要扑灭脚下的业火,谁知业火又沾在手掌之上,最终扩散全身,而他的眼中闪现出了疯狂的恨意,最终变成一股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 此时,进入到黑白光柱内的黑白无常像往常一样等待着降临人间道。 “小黑,上方怎么出现了一层阴影?”一直注视着光柱上方的白无常疑惑的问道。 还没等黑无常作答,二人的身体便直直的撞向了上方的阴影。 “砰......。” 挣扎越来越无力的小邋遢感觉到下方有一股巨大的冲撞力传来,而有着一张精致面孔的阴影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与小邋遢双双破水而出,落在距离溪水七八丈远的的岸边。 摔落地面的阴影浑身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看不清具体的样子,她没有搭理因为脑袋撞在石头上昏死过去的小邋遢,而是转过头面对着溪水中的漩涡,她不记得在这条溪水中还有着其他的存在,当她看到出现在水面之上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形生灵后,脸色变得非常的阴沉。 “你是什么人?”阴影的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 “我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只刚刚产生灵智的小小水灵,缘何拦我去路。”白无常对着水灵喝道。 “小白,并不是它挡住我们的去路,这条小河是它的家,所以你这种并说法不准确。” 溪水之灵紧张的看着面前的怪人,因为当它看到对方扫视过来的眼神后,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看了通透一般,这让它明白,眼前的怪人定是强过它很多的存在,正打算开口说话时,只见那怪人自言自语的说道:“小白,相逢即是缘,况且我们还有要事要办,就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溪水之灵心中一喜,如果这个怪人不找他的麻烦,自行离去,那是最好不过了,毕竟他可没有胆量挑战比他还强强大的对手,随即恭敬的说道:“灵儿恭送前辈。” 黑白无常并未答话,眨眼间身形消失不见。 松了一口气的溪水之灵缓缓的挪到小邋遢旁边,水雾中伸出无数黑色发丝,就在发丝将要包裹住小邋遢时,溪水之灵刚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他看到离去的怪人又出现在它面前,冷冷的注视着它。 “不知前辈还有何指教?”溪水之灵忐忑的问道。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相逢即是缘,你这小娃娃怎么就听不进去呢。”黑无常幽幽的说道。 “灵儿愚笨,还有前辈明示。” “你这小娃娃的确是愚笨......。”黑无常说完这句话,低头看向趴在地上的小邋遢说道:“将这个凡人放了吧,江,河,湖,海成灵并不算难事,但是溪水能够成灵确是一场天大的机缘,虽说万物皆有灵性,并不代表万物皆可诞生灵智,我观你身上死去弥漫,可见你成就灵身以来定是噬人无数,你要记住,因果循环,终有报时。” “灵儿多谢前辈指点。”溪水之灵说完这句话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身下的小邋遢,收回发丝慢慢的退回了溪水中。 黑无常见溪水之灵临走时的眼神摇了摇头,伸出漆黑如墨的手掌轻轻的挥出便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黑,你很不老实,你刚刚没有说实话,什么狗屁的相逢是缘,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东西了?” “小白,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虽然你我早已不是勾魂使,但是我们的看家本是如何也是不能丢掉的,之前离去时,我心有所感,回头一瞥后发现这个凡人很是与众不同,所以才赶回来将他救下,不然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小黑,你的意思是这个凡人小子的条件符合,可以当做人选之一?” “小白,我觉得很靠谱,回头咱们便去寻那阴律司崔珏,借看一眼人书生死簿,如果这凡人小子真的符合要求,咱就改了他的命数,给他百年阳寿。” “小黑,但是这小子穿的是道袍,是道门弟子,咱们若是将道门的弟子带过去,怕是会得罪道门。” “小白,三界内不只道门一家,若是道门再不出人,想必儒释两家定会找上道门讨要个说法,到时即便是天帝恐怕也不敢再袒护道门了。” 白无常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兄长的说法,突然回头向北方看去:“小黑,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居然看到了比翼鸟唉。” “小白,我不是瞎子,你能看见,当然我也能看见。” “小黑,此话在理,据说三界内只有一对比翼鸟,只有拥有大气运之人方可一见,看来咱们这次人间道一行定会有好结果,不过此鸟每隔五百年便涅槃重生一次,不知道下次重生还要多久。” “小白,废话少说,比翼鸟体内弥漫着不尽的生气,咱们还是不要靠近它为好。”说罢,黑白无常加速向南方行去。 此时,急速而至的蛮蛮朝着昏死过去的小邋遢俯冲了过去。 “咚......。” 撞到了无形屏障的蛮蛮晃了晃两只小脑袋,疑惑地瞅了瞅躺在地上的小邋遢,有些不明所以。 第七章 碎叶城 这是什么情况,之前离开小邋遢外出觅食,归途中感应到了他遇到了危险,赶忙回来却遇到了这种情况,是谁为他设下的守护壁障,而且壁障上还流动着大量的死气。 蛮蛮羽翼轻挥消除了无形壁障,落到了小邋遢的胸口,两只小脑袋相互对望一眼,做着无声的交流。 随后,雄蛮抬起羽翼打算拍醒昏死过去的小邋遢却被雌蛮制止,就小邋遢的凡人体质,她很怕雄蛮会将他拍死,无奈之下蛮蛮只好就这么站在小邋遢的身上等待着他自行苏醒过来。 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小邋遢悠悠转醒,坐起身后揉了揉有些痛楚的后脑勺,看着落在自己肩头的蛮蛮,疑惑的问道:“蛮蛮,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蛮蛮闻言皆是摇了摇头,表示他们也不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随后雌蛮抬起羽翼轻柔的在小邋遢的后脑勺隆起的小肉包上拍了一下,只见小肉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消平了下去。 疼痛感消失了的小邋遢,揉着太阳穴呼出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溪水边拾起地面上的包袱,再回头看着刚刚自己躺过的地方,他只记得自己解下包袱在溪边泡脚,但是为何睡到七八丈远的地方,他理了理道袍,心想既然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索性便不想了,下山后的遭遇让自己身心疲惫,睡一觉也好,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至少现在感觉到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系好包袱小邋遢点了下蛮蛮尖尖的小嘴继续着南下的游历之旅。 八天的时间,小邋遢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的路,有山路,有水路,走过沙漠,也走过沼泽。 他不知道是因为天下太平,还是自己的运气好到没话说,这些一次危机没有出现,虽说南下的路不算好走,但也不是无法忍受,还好有蛮蛮陪在自己身边,如果没有蛮蛮,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 天色越来越暗,雨越下越大。 顶着一片荷叶的小邋遢不断躲避地面上的水洼,闷头向前方不远的破庙跑去,头上不断有雷鸣之声传来。 小邋遢一个箭步跨进破庙,破庙内有些昏暗,但他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毕竟庙外可是狂风暴雨,赶忙关上庙门,四处漏洞的庙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显然是因为废置过久无人修缮的原故,只是此时此景出现这样的声音还是让他感到了极度的不适。 小邋遢定了的神,对猫在他怀中的蛮蛮嘱咐了一声,便四处寻找可以生火的材料,最后还是在蛮蛮的指引下才找到刚刚够用的材料,只是这些生火的材料太过琐碎,让他足足往返了四次才收拾干净,但他没有注意到,在他找到柴火的地方有一个等人高的破洞,与黑暗融为一体。 慢慢升高的火焰驱散了一丝寒冷,小邋遢脱掉早已湿透的道袍放在一旁,打算饭后再用火烘干,就在他拿出早已坚硬如石头般的馒头时,却注意到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秀着恩爱的蛮蛮双双注视庙门的方向,随着蛮蛮的视线望去,只见庙门的纸窗后莫名奇妙的出现了一道影子,而且变得越来越大,随着不断传来的“咯吱咯吱”的的声响,大门缓缓的被推开。 风声,雨声,雷鸣声,同时在门外想起。 一席红衣,一把纸伞在夜幕下显得颇为诡异,小邋遢低头瞅瞅蛮蛮,见它再次旁若无人的秀起了恩爱,小邋遢的心神也就跟着发松了下来,蛮蛮的警觉性他可是最信任不过的。 红衣女子看到屋内的一人一鸟神色略显慌乱,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门口,一时间也不知是进还是不进,尤其是在庙内的那人还赤裸着上身。 小邋遢也是在红衣女子发呆的间隙才想起自己没有穿衣服,一把扯过地上的道袍遮住了身体,想了想这种状态还是不好,便强忍着湿漉漉的道袍穿在身上带来的不适,对着红衣女子憨憨的说道:“这位姐姐,外面风大雨急,不妨进来烤火取暖。”见那女子还是有些犹豫便多说了一句:“你放心这里除了俺,没有其他人。” 正在秀恩爱的雄蛮听到他的话后,歪着脑袋满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再做理会。 女子略微挣扎一番后收起纸伞跨入门内,随手关掉了四处漏风的残破庙门,行到小邋遢的对面席地而坐,只是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偶尔会无意识的撇向秀恩爱中的蛮蛮。 “这位姐姐,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子行走在这荒山野岭之地,也不怕你的家人为你担心。”小邋遢为了不让尴尬的气氛延续下去,便很随意的开口说道。 “啊......哦,习惯了,更何况前方十几里处便是碎叶城,我只是打算进来休息会,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在。” 小邋遢点了点头,心中确是一点也不信的,这里的火光门外怎么会看不见,怎么会想不到这里会有人,不过他也没有在意,毕竟一个女子独自在外行走,有所隐瞒也是无可厚非之事,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最后小邋遢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女子的满嘴胡说八道,对着红衣女声低声说了一句“走了一天的路,身体很是疲惫”便背对着她,慢慢的睡了过去。 就在小邋遢睡熟后,蛮蛮抬起头看向了红衣少女,而红衣少的目光也回望了过去,紧接着蛮蛮的羽翼合拢没有再理睬这个没有危险的闯入者。 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红衣少女就是这么认为的,轻呼出一口气,依靠着背后的梁柱,想着曾经的过往,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屋外风停雨歇,小邋遢被老鼠“吱吱”的叫声吵醒,昨夜湿漉漉的道袍,现在也已经干透,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蛮蛮还在休息,只是少女已不见了踪影,他也没有在意,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并未理睬睡梦中的蛮蛮,独自系好包袱,打开大门,破庙内虽说有些昏暗,但是门外却已经大亮,蛮蛮就这点不好,没有日光的照射绝对不会主动醒来。 那么红衣女子说过,前方十几里处有一座城池,那么就去那里好了,留下懒惰的蛮蛮等着日光去唤醒吧,自己可不想去触这霉头,雌蛮的起床气太严重了。 半个时辰后,道路上渐渐的出现了行人,这让小邋遢松了口气,看来那个女子说的话不全是假话,身后传来了一声鸣叫,小邋遢继续向前走着,只是抬起手对着背后摆了摆,当做是对刚刚起来的蛮蛮一个小小的问候。 “这便是城池吗,碎叶城。” 小邋遢被这座城池的高大震撼到了,这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见到的真正意义上的城池,不是师尊留给他的破烂画册上歪歪扭扭的线条。 小邋遢看了一样肩头上的蛮蛮,咧嘴一笑,随着人流快步的走进了城门,隐约听见一名守卫对着一个骑马的中年文士说着城内不得纵马的一些规定,他摇头轻笑,他很喜欢这里,喜欢看着人来人往的宽阔街道,喜欢听着街边摊贩扯着嗓子的叫卖声,这都是他不曾有过的体验。 撵走了碍眼的蛮蛮,因为总会有人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毕竟两只脑袋的鸟儿可不多见,这让小邋遢很不舒服,现在终于清静了。 小邋遢漫无目的走走停停,最后在一个卖着泼浪鼓等一堆小玩具的货摊前看了半天,他真的很要要一只拨浪鼓,因为师尊曾经为他做过一只,但是最后被一只可恶的山猫偷走了,为此他偷偷的哭泣了好久,但是现在他也只有想而已,因为他没有钱。 有些失落的离开了勾起他心酸往事的摊位,没走多远便被一个与他差不多大小的女子拦住了去路。 看着女子伸过来的手,小邋遢赶忙退后两步低声问道:“这位姐姐有事吗?” 女子看着眼前身穿破旧道袍的年轻道人娇笑着说道“奴家看这位道爷风尘仆仆,定是走了远路刚刚进城,还未得到休息,奴家心疼的紧,快快随奴家进屋歇息片刻。” “可是......。” “哎呦道爷,没什么好可是的,奴家又不会吃了您。” 女子挤身上前挽住小邋遢的臂膀,说着调笑的话语。 此时,远处的一道巷子口,一名红衣女子嘀咕了一句便快步离去。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瑶娘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道门中人也敢下手,也不怕这位小兄弟想明白后再回来报复?” 一名儒生模样的青年带着二三家奴缓缓的走了过来。 被叫做瑶娘的女子先是一愣,随后松开小邋遢的手臂转身扑入来人怀中嬉笑道:“呦,白公子莫要吓坏奴家。” 儒生青年并未搭话搂着瑶娘对着面前的道门青年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而小邋遢则有些落寞的还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女人永远没有真话,都是骗人的。” 小邋遢有些心伤,回望了一眼走进门内的一男一女,只见大门正上方书有“醉香楼”三字,一定是一个可以休息的好去处,游走于闹市中的他有些怀念上山宁静的日子。 “白公子您之前说的话是玩笑话对吧?” “瑶娘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本公子,床笫之言本公子十成十的没有一句真话,但是床下之言有五层都为真话,你觉得本公子是不是在说玩笑话?”看到面前的楚馆假母被自己话吓得够呛,他莞尔一笑继续说道:“你也算是有些见识,儒释道三家哪一家是你一个凡人可以招惹的,先前的话只是为了提醒你莫要太过放纵,别到时奇祸临头却来怪本公子没有提醒与你。”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儒生青年安慰了一声:“你也莫要惊惶,我观那道家小友似入红尘历练之人,假如我所料不差,便不会有任何麻烦上门,况且,这是碎叶城,我白家在这里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瑶娘听到白公子的话随即展颜一笑,她很喜欢这种有着强烈自信又很贴心男子。 第八章 修的什么仙 烈日当空,小邋遢擦拭掉滑落脸庞的汗水,看着面前高大的酒楼吞咽着口水,他站在酒楼门口已经许久,无奈囊中羞涩不敢走进去,害怕被面色不善的店小二轰出门来,看着酒楼内众人推杯换盏,他有些羡慕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中有些埋怨自己为何要撵走蛮蛮,万能的蛮蛮总是会为自己找到可以饮用的水源。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无意间撇到酒楼内坐着一名熟悉的身影,偷偷瞅了一眼店小二忙碌的身影,觉得他应该不会发现自己便一个箭步冲进的酒楼内,惹的坐在门口的几人心中很是不快,吃个饭而已,至于这么火急火燎的吗。 店小二其实早已发现了站在门外的小邋遢,只是一时抽不出时间搭理而已,如果这个小道士进门讨碗酒水,他也不会吝啬到不给,不过那个小道士一直没有进门,他也懒得主动上前询问,毕竟上赶着不是买卖不是。 当他随意一撇看到小道士冲了进来还是吓了他一跳,以为这个小道士要打算明抢,结果是直奔着一名红衣女子冲了过去,然后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她的对面,原来是相熟之人,店小二就没有再多做理会。 “这位姐姐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那个可以......讨碗水吗?。”小邋遢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有些抹不开脸向人讨要吃食。 红衣少女脸色古怪,随后面带笑意的唤来了店小二,并为他填上了一碗水,随后问道:“总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蛮蛮呢?” 小邋遢大口的喝了两碗清水后,擦了一把嘴角笑着说道:“带着蛮蛮,旁边的人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瞅着俺,瞅的俺浑身不自在,那让它自己疯玩去了,对了,你咋知道它叫蛮蛮的,俺有对你说过吗?” 红衣少女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含糊其辞的说道:“说过,可能是你自己忘记了吧。” 小邋遢只是“哦”了一声并未过多深究,低着头吃着桌子上的美味,一脸的满足。 “小道士,你叫什么?” 小邋遢坐直身子正色道:“小道道号邋遢道人” 红衣少女“呵呵”一笑:“好奇怪的道号,那你的俗家名字呢?” 小邋遢左思右想也没有觉得哪里奇怪,十数年来山上的小孩子都是这么叫他,而山上的长辈则是亲昵的称呼他小邋遢,他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俺没有名字,俺是被师尊捡到山上的,大家都习惯叫我小邋遢。” “那我也叫你小邋遢好不好?” “好呀,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赤炼。” 小邋遢“嘿嘿”着傻笑,正要说话,却听一声巨响传来,只见屋外街道人头攒动,议论之声即便是坐在酒楼角落的他也可以听见,看到酒楼内诸人有趴在窗口探出头与窗外人交头接耳,也有这则是直接奔出酒楼外挤进人群来个眼见为实。 小邋遢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是他又确实想看,这让他很矛盾。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赤炼看着他一脸的纠结便站起身向酒楼外走去。 原来他只是个普通的小道士。 这是她的跨出门后的想法。 “唉,唉,这就来。” 多么聪明的一个女子。 这是他看着赤炼背影得出的结论。 酒楼外的场面一场火爆,真的可以称作是人山人海,走到赤炼身旁的小邋遢低头询问了一声,而赤炼也只是摇摇头表示不知。 碎叶城有着明文规定那便是“禁飞令”,不论何人,不论有何要事都必须经城门进出,哪怕是本城的城主也必须遵守这条禁令。 这对修炼者很不公平,但是对凡人却很公平,而作为人间道“凡人”共主的大汉天子认为这很公平,那么这便是公平。 当然这种公平是以人间帝王不得踏修行路所换来的。 赤炼不敢动用法力前去看个究竟,她没有胆量挑战碎叶城内的守卫,因为在守卫之后还有受命于天帝的天兵坐镇,而且她相信有着同自己一样想法的修炼者不在少数。 随着人群的渐渐前移,小邋遢二人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也是众多修炼者最难以启齿的事情。 只见一名穿着白袍的中年男子脚踏飞剑悬于城墙上方,一脸怒容,而城墙之上则是站满了拉弓搭箭的凡人士卒,这对挤在人群中的修炼之人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一名身形有些佝偻的长眉老道拾阶而上停步城头对着悬于空中的白袍男子说道:“这位道友,你我皆在人间修行,那么便要遵守人间的规则,自从两百年前武帝说出那番话后,三界无一位仙人出声反对,那便表示我等修炼者要遵循这一规则,今日你以飞剑入城激发此城禁制是何道理?” 白袍男子见道人没有动手的征兆,脸色恢复正常开口说道:“道友见谅,本门劣徒叛逃,我受师命一路追至此地,见其入城,一时情急便驭剑拦截,不料激发此处禁制,还望道友海涵。” 长眉老道眉头微皱,这是人家门内私事不便过问,况且儒道两家颇有渊源也不好撕破脸皮,犹豫了一番说道:“既然是是道友门内私事,贫道也不好过问,如果道友确定此人确实进城,那便请道友在城外等候,贫道会请示城主,将你门内叛徒驱逐出城,由道友自行解决。” 白袍男子拱手说道:“多谢道友成全。” 见白袍男子将要御剑后退长眉道人赶忙开口说道:“道友且慢还请听贫道一言,道友门内叛逆这里可以将其交还给你,但是道友可否告知贫道宗门何在,容贫道日后登门讨要个说法。” “梁丘风会在谷粱山脚下恭候道友大驾。” 看着落于城外地面之上的白袍男子,长眉老道心不在焉的对着左右挥了挥手便转身走下城墙。 城内百姓见没有热闹可看皆心中暗骂,小邋遢二人则是转身回到了酒楼,他本以为会看到仙人打架,也过没想到只是几句话便吓退了对方,觉得很是无趣,飞来飞去的仙人也是不过如此,见到一队凡人士卒也会认怂,这还修什么仙? “谷梁山,儒家?粱谷剑宗?”城主诸葛千秋有些似笑非笑的看向长眉老说道。 “应该是了,话说自从五十年前广招门徒后谷粱剑宗便封门锁山,消失在人们视野,没想到今日会是以这种情况现世。” “白龙图,你觉得此人的话是否可信?” “哼,老道对自己的眼力可是很有信心,如果我没有料错,那梁丘风便是风,雅,颂三杰之一,他所要的人,我已经命人去寻找了,想来不需太久便会将人送还给他。”长眉老道有些不满对方质疑自己的眼力。 “我说白老道,我可是听说你打算在谷粱剑宗下次开山之时送你那宝贝儿子前去拜师学艺,这次你这么殷勤不会是想要以公谋私吧?” 长眉道人冷哼一声没有言语,只见门外来人通报称已经发现那人踪迹,长眉道人精神一阵一步掠至门外开口问道:“人在哪?” 见副将支支吾吾,便再次问了一遍。 “那人在您与城外仙人对峙时便混入人群从北门逃出。” 长眉老道大骂一声“废物”便要飞身去追,不料却别诸葛千秋一把拉住。 “咋滴,你还要知法犯法不成。” 老道瞪了一眼一脸坏笑的诸葛千秋,跺了跺脚快去离去。 “行了,别跪着了,没你什么事了快滚。”说罢,便哈哈大笑着走回屋内。 此时,碎叶城外一座破庙内,一名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手握一卷古籍咧嘴低声笑着,他便是谷粱剑宗的叛徒丁克忠,这次行大逆不道之事都是为了手中古籍。 他曾无数次央求师尊教授他登仙之法,结果师尊总是告诫他专注法门不是正途,要以感悟为主,他足足感悟了三十余年,他已经受够了师尊那个老骗子的谎言。 当他最后一次哀求师尊的时候,也许是师尊良心发现,才肯告知他,在师尊的床头下有一本无上法门,只要努力感悟大道便可学习这种法门。 丁克中不想再等下去,也不愿等,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感悟多久,眼看着其他师弟一个个的赶超自己,他越发的觉得师尊是在诳骗他,便谎称身体有恙,就在师尊查看他身体时,一柄袖剑透胸而过。 他事后也曾悔过,但是求仙的欲望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 丁克中冷笑着翻开古籍,连续翻了几页都是讲感悟的重要性,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当翻到十二页时丁克中怒火高涨,当翻遍全书后更是撕烂了古籍,破口大骂。 “老骗子,你该死!” 这居然是一本由他师尊亲手所书,还未写完的假法门,并不是他认为的升仙法门,他为了一本假法门背叛师门,这让他怎能不恨。 “怎么?你这小娃娃就是为了这些碎屑叛出宗门?” 长眉道人在丁克中惊恐的目光中抬手将地面上如雪般的碎屑吸入手心,并恢复了原来大半的样子。 “啧啧,你的师尊为了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不愧是谷粱剑宗。” 丁克中看着眼前的不知深浅的道人心中打鼓,他可是看到这个老道登墙与师兄对峙的场面,是战是逃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就怕连逃也是妄想。 第九章 道,可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道长可否让开道路让某家离去。” 长眉道人“呵呵”一笑:“那可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老道还是知道的,食言而肥可不是我的作风。” 丁克中眯起双眼盯着长眉道人厉声说道:“道长不要认为丁某人怕了你。” “不会,不会,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你是兔子,老道是狮子。” 先下手为强,后出招只能在被擒拿后跳脚骂娘,本着这种想法,丁克中探手前刺,一柄法剑突兀的出现在他的手中,直奔长眉道人心口。 长眉道人虚空作画,一张几乎透明的符篆出现在法剑刺来的途中。 “叮......。” 清脆的颤音,法剑出现了一抹稍显弯曲的弧度。 丁克中手腕轻抖,法剑恢复了原状,而他也顺势向后飞退,同时口中默念一字。 “书。” 只见长眉道人头顶出现一部泛着金色的半透明古籍,向下压去。 长眉道人微微皱眉,儒家的法门总是有着一股子浩然正气,迫使他只能正面抵挡,他有意卖粱谷剑宗一个面子,打算将面前这人全须全影的交到梁丘风手中,现在看来有些不大可能了,二人都属于人仙范畴,杀他不是难事,想要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擒拿还是有很大的难度。 长眉道人随手一拍面前即将消散符篆,符篆便直奔丁克中面门而去,老道随即抬手再次作符,厉喝一声:“斗。” 金色古籍停止了下落的趋势,长眉老道一步跨出,出现在了正在全力抵挡扑面而来的符篆的丁克中身后,默念一声:“道,可道也。”随即伸出一指点在了触不及防的丁克中后心。 一口猩红鲜血喷出,丁克中体内气机紊乱,瘫软在地。 长眉道人顺势拉住他的双手反向一扭,又在他的腿弯处各踢了一脚,四声清响,伴随着丁克中的一声惨叫,这名一心登仙路的儒家叛逆彻底的失去了反抗能力。 碎叶城南门外,梁丘风盘坐在飞剑之上气息悠长,看着身前的高大城墙心中有着颇多感慨,他没有想到丁克中居然可以破开护山大阵,师尊说过宗门内有望证道飞升之人唯小师叔一人耳,在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丁克中突然发难便能大败八位门守这事看来,师尊果然没有说错,感悟大道终究不是一句空话。 从何时起,修行一道出现了杀人夺宝这种怪事,什么时候正道飞升是通过术法,异宝来达到?倒不是说没有这种术法和异宝,只是这些稀罕的东西都掌握在三界大能手中,普通的修炼者又怎么会容易得到。 修炼一途哪有捷径可走,哪一位证道之人不是有大毅力,经历过几多磨难才有今日之功......。 此时,一道身影从城内飘然而至打断了梁丘风的沉思,梁丘风跳下飞剑对着来人拱手说道:“多谢道友相助,风感激不尽。” 长眉道人爽朗一笑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耳。” 梁丘风看向面如死灰的丁克中叹息了一声:“克中,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褚林山那个老匹夫误我成仙之路,我恨其不死,师兄,你也无需与我说那些大道理,那老匹夫终日对我说教,我早听的厌烦,我丁某人作事何来他人指手画脚,现如今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长眉道人不想参合他人门内的事情,施礼之后便告辞离去,他不理解现今的修行之人都是怎么了,越来越急功近利,这让他有些茫然,这种情况是从何时起?似乎是从董仲舒敬献“美女”之后才发生,而今愈演愈烈。 百家争鸣的时代不好吗?老道有些佝偻的身形越发的佝偻,因为他想到了他的儿子似乎也是其中的一员。 ...... “小邋遢,接下来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赤炼转头看向身旁的小道士问道。 小邋遢看了一眼前方迎面而来的老道人,转头对着赤炼说道:“俺也不知道,师尊只是说让俺在红尘中历练,可是俺突然不想在历练什么红尘了,俺想要回到山上,回到观里,离开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道观如何了。” “红尘多纷攘,世俗多争乱,抱元守一方正长生,赤子之心要得,要得......修道修的是什么?长生啊,自在逍遥乐无边,如今的世道乱喽……看不清喽……。” 小邋遢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向身形有些佝偻的老道,不知道这句话是何意。 他紧跑两步跟到老道一步外问道:“长者此言何意?小道不懂。” 长眉道人烦躁的摆了摆手:“去休去休,你这小娃娃莫要来烦老道。” 小邋遢挠着头,看了一眼快步走开的老道人,感觉有些莫名奇妙,他好不容易遇见一名道门中人,想要攀谈几句,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怎么了?”赤练有些不解的看着小邋遢。 “你刚才没有听到什么么?” “你在说什么?” 小邋遢没有再说话,就这么看着长眉老道默默远去的背影,久久无言,他不知道长眉老道的话是不是对他说的,他觉得应该是对他说的,可是又有何深意呢? “想好接下来去哪了吗?”赤练打断了小邋遢的胡思乱想,半眯着双眼问道。 此刻,小邋遢才注意到赤练的眼睛居然和别人有着很大的不同。 “俺暂时不打算走了,先在这里休息一段时日再说其他,还有,你的眼睛很好看。” “啊?哦,谢谢!但是你打算住在哪里?住店是要用钱的。”赤练两腮泛起微红同时又有些疑惑的看着小邋遢问道。 “这很好解决,俺刚刚想到只要在这里找一处道观挂单,就可以解决吃住的问题了,俺还是很聪明的。”小邋遢咧着嘴嘿嘿的笑着。 “哦。 小邋遢,我要走了。” “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哦。” 一身邋遢道袍的懵懂少年望着渐行渐远的身着红衣的婀娜女子,虚抬了一下手又缓缓的落下......。 “唉,痴儿,随我来吧。” 第十章 神仙地 碎叶城外西南十里处有座山,名为青城山,而这座山便是小邋遢的目的地。 小邋遢打听到上山有一座青云观,这是碎叶城方圆百里内唯一的道馆,也是人人都知道的地方。 小邋遢看着眼前的青城山微微的撇撇嘴,他只打听到山上确实有座道馆,但是具体的位置没有来得及打听清楚,要是在山腰他倒是还能承受,要是在山顶他觉得自己完全会累死在半山腰。 此时他有些羡慕今日看到的那名脚踏飞剑的白衣男子,飞来飞去的仙人模样,但是想到对方一袭白衣飘飘的潇洒样子就有些气馁,自己这一身邋里邋遢的道袍距离潇洒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拂掉了额头的汗水,也甩走了纷乱的烦恼,他给自己打了打气,便提步登山而去。 山路用青石铺就,小邋遢走的还算顺畅,只是当他抬头看向山路尽头时,心头微微犯苦,这山怎么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坐在青石台阶上,望着脚下的山路,揉着有些微痛的脚趾,莫名的想起了十万大山,和破败的道观,还有那群喜欢听他讲故事的孩子们。 就在此时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道声音。 “人生何处不相逢,道友咱们又见面了。” 小邋遢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立刻想起了面前的青年是谁,主要是印象太过深刻了,想要忘记也忘不掉。 挽着他胳膊的女人转头便投进了他面前这人的怀抱,这让他有着极深的怨念。 “小道见过白公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你。”小邋遢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作揖说道。 “我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这是要下山?”白衣青年面带笑容的问道。 小邋遢想了想说道:“不是下山,是上山,小道欲往青云观借宿几日。” “这真是巧了,我也是要回青云观,不知道友是否与我同行?” 小邋遢闻言心中一喜,不管如何有人陪伴左右也是好的,随即又想起那人的话中带了一个“回”字,又有些好奇的问道:“白公子你也是我道门弟子?” 白衣青年“呵呵”一笑说道:“我可不是道门弟子,我是儒家弟子,我只是住在道观而已。” 小邋遢有些疑惑,儒家弟子住在道观里,想想就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他也没有多问。毕竟他可没有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兴趣。 走了没多久,白衣青年便感觉到一身旁不像道士的道士有些体力不支,便笑着说道:“也不用急着赶路,天黑前我们是肯定会到的,不如我们休息一会吧。” 小邋遢知道这是对方给他台阶下,便感激的说道:“多谢白公子好意。” “唉,不要总是白公子的叫着,我姓白名凤,道友可以称我全名。”随后又好奇的问道:”还不知道友道号。” 小邋遢赶忙开口说道:“小道邋遢道人,你可以叫俺小邋遢。” “嗯,有趣的名字。” 小邋遢一时有些无言,怎么都觉得他的道号有趣,他并不觉得哪里有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觉得在休息下去会耽误对方的回家时间,便开口说道:“白公子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别耽误了上山的时间。” 白凤并未在意小邋遢对自己的称呼问题,开口说道:“既然小邋遢你觉得休息的可以了,那咱能便继续赶路好了。” 一路的行程,白凤的妙语连珠和小邋遢的沉默寡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邋遢实在是不理解,一个人怎么可以懂的这么多。 “道友,前面便是青云观了。” 小邋遢抬起头看见前方不远处不算大的院门轻呼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二人皆是抬头看相前方,只见前方院门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老道,只是因为天色的原因使得二人看不清到底是何人。 只是白凤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引领着小邋遢走上前去,叹了口气说道:“孩儿见过父亲。” 小邋遢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二人,道士有儿子他并不奇怪,道士本来便可以生儿育女,他奇怪的是父亲是道士,儿子是儒生,这中间到底发生什么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 更何况面前的老道他还见过,他赶忙走上前去恭敬的施了一礼说道:“晚辈见过长着。” 长眉道人“嘿”了一声说道:“怎么又是你个小娃娃,居然还会与他混在一起,真是不知所谓。” 小邋遢有些不解,而白凤则面露尴尬。 “回长者的话,俺们是偶遇,晚辈打算再次借住几日。”小邋遢诚实的说道。 白凤有些幽怨的看着身旁一脸诚恳的小邋遢,他本想利用小邋遢作借口来着,没想到还是白费了心机。 长眉道人“嗯”了一声对着小邋遢说道:“来者是客,便由凤儿为你安排住处好了。” 转身走了两步回过头瞪着白凤恶狠狠的说道:“小小年纪就知道逛青楼,都是儒家的臭毛病,回头在收拾你。” 见到父亲走远后,白凤幽怨的看着小邋遢说道:“小邋遢呀小邋遢,你可是坑哭我喽!” 小邋遢尴尬的挠了挠头,随即冷不丁的对着白凤问道:“白公子,青楼是什么?” 白凤闻言一脸的陶醉,笑容诡异的看向小邋遢,说道:“那是一处令每个男人都心驰所往的地方,你应该知道仙人吧。”看到小邋遢对着点了点头满意的继续说道:“知道就好,但是你知道成为仙人是个什么感觉吗?不知道吧,但是当你走进了那里,你便会知道成为仙人是什么感觉了,因为那里便是同神仙地一般的存在。” 小邋遢犹豫了许久,有些害羞的说道:“那白公子可以带我去一次吗?” “哎呦,道友也想要去青楼?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啊。” 小邋遢想了半天,觉得白凤的话是不正确的便开口说道:“白公子,你说错了,你是儒家弟子而俺是道门弟子,应该不算是同道中人。” “没关系,逛青楼不分道家,儒家,只要你想去了,我带你去便......哎呦......。”白凤翻着白眼说道。 一声怒喝传来,打乱了白凤想说的话,同时也有一物敲到了他的头上,使他惨叫连连。 “逆子!你去青楼也就罢了,那是儒家的风流本性,但你要是胆敢带坏我道家弟子,看你老子我不打断你的腿!” 第十一章 鬼王蚀日 夜空晴好,明月当空,繁星点点。 小邋遢坐在床榻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散开了盘起的头发,舒服的躺进被窝,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而此时,夜空中原本皎洁的明月慢慢的蒙上了一层阴影,直到测底消失不见,而这一现象因为夜色的原因并未被任何人发现。 冥府,寒牢关,月阙宫内,紫衣少女怀抱着一只鬼宠慵懒的躺在床榻之上,通过光幕俯视着整个冥府,因为她是整个冥府的唯一主宰,阴阳法王,而十殿阎王则称其为阴阳鬼王。 冥府地处地府下层,是一处独立的存在,不受地府统辖,直属与天帝下辖,但是听调不听宣,几乎等同于西方佛祖。 她是一个非常懒惰的仙人,除了那一处死地,她对冥界的任何事几乎做到了从不过问。 但,今时不同往日。 每隔五百年她便会俯视整个冥界,同时在这一天,冥府每一处的都会变得非常寂静,因为在这一天便是她的诞辰,令天帝都会头疼的一天。 鬼王诞生于饿鬼道,但是没有任何人主要到她的出现,仿佛凭空出现在地府一样。 那一日人间烈日被不知名之物遮挡,造成了人间界一片恐慌,死气弥漫的她拎着一柄巨大的漆黑锤子,以一敌十轻松碾压了地府曾经的十大主宰,十殿阎罗。 之后,带着一身死气的她冲出地府,登天大战天人界各位强者,最后天帝无奈,只好亲自出手将其镇压。 但是令三界大能津津乐道的是,这名突兀出现在地府内的无名少女强者居然可以力敌天帝十招才落败。 就在天帝与左右商议如何处理这名强者时,一殿秦广王蒋登临灵霄,提议由这名强者独掌冥府一界。 也就在这时,烈日拜托了遮挡,重现人间,而趴伏于阶前的少女身上死气消减,空洞的眼眸也是恢复了清明。 端坐帝位的天帝眼前一亮,经过与少女强者的一番,最后咬着牙定下了听调不听宣的调调。 也就是在这一天,三界六道出现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阴阳鬼王。 没她手中的那柄漆黑的巨大锤子也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号,鬼王蚀日。 虽说如今的她早已在众多仙家的帮助下压制住了体内不断生气的死气,但是每到这一天,她身边的事物便会受到死气的侵蚀,飞离她的身边不知去向。 这数千载,她身边的事物已经助多人证道,成为他人的法器,而今她的身边只有一柄随她一同诞生的居锤鬼王蚀日。 早在百年前她便做好了防护,以保证鬼王蚀日不会飞走,她身边真的没有别的事物了,如果鬼王蚀日再离开她,她不敢保证她会做出什么被天帝所不喜的事情。 再次发狂也说不定。 此时的她,一边盯着光幕内的冥府各处,一边斜眼撇着立在身侧禁制内不安分的鬼王蚀日。 “乖!你要听话,只要你在明日之前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拿你来锤它了。” 同样慵懒的躺在鬼王怀中的鬼宠,冷不丁听到她的话,两只小巧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直视着眼前禁制内的鬼王蚀日,一改之前的幸灾乐祸,眼神中满满的哀求之意。 烦躁的鬼王一把扯过鬼宠的尾巴朝宫门外仍了过去,只是准头差了一些,鬼宠整只身体镶嵌在了厚重的宫门上,鬼王没有理睬挣扎着钻出宫门的鬼宠,暗暗的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还是有些影响的。” 鬼宠耸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走到鬼王蚀日旁边,抬起一只爪子轻轻的拍拍了蛋壳形状的禁制。 只是下一刻它的两只不大的眼睛,几乎要飞出了眼眶。 “咔嚓,咔嚓......。” 禁制不断的传出碎裂的声音,裂纹不断的出现,越来越多。 每一声都仿佛想在鬼宠的心灵深处,它抬起一只摸摸了心脏的部位,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它没有心。 鬼宠抬起头看着鬼王不断的摇头,眼神中满是无辜和委屈。 当它发现鬼王的注意力没在它的身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摇了摇毛茸茸的大尾巴,只是尾巴摇晃的幅度大了一些,一不小心甩到了本就满是龟裂的禁制。 鬼宠的小脑袋耸拉的越来越低,它死的心都有了,它也没有想到再这么重要的日子,它的运气会差到这种地步,它是真的很绝望啊! “咔嚓,咔嚓......。” 禁制光幕应声而碎,早已准备多时的少女闪电般出手想要握住锤柄,却别死气森森的巨锤敲开,少女一颗心不断的下沉。 本应是白日发生的事情却发生的深夜,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本以为会躲过这一遭,看来还是想当然了。 少女心有不甘,飞身追去,只是刚追到寒牢关墙头,便被一锤头敲的落在了地面。 跌落地面的少女随手抄起奔来的鬼宠朝着飞去的巨锤抛了过去,大声吼道:“你个锤子!” 吼声震天,整个冥府各处躲藏的秽物皆是胆寒的瑟瑟发抖,碎叶城守卫也是诧异不已,千年来鬼王从未踏出月阙宫一步,一直都是傀儡童子替她出行,今日这是怎么了? 发泄完的少女鬼王失落的朝着月阙宫走去,而赶回来的鬼宠则是低着头慢吞吞地跟在少女鬼王五步之外。 此时,散发着无尽死气的鬼王蚀日划过地府十殿,十殿阎罗皆是赶忙神念交流,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次会是这件凶兵出世,前几件出世之物皆是造成了无边的杀孽,修道之人为了争夺出世之物互相攻伐,几乎是血流成河,也是慢慢的形成了一股风气,证道成仙的捷径是杀人夺宝这么可笑的论调,他们也认为白日没有出现蚀日也许是修道者们完美的避过了这一次大劫,没想到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只是时间不同罢了。 “也不知道这次出现在深夜的蚀日又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啊!”十殿转轮王薛自言自语的说道。 “众兄弟就不要讨论这些无用的言语了,各位多多注意三界内的修炼者吧,这段时间我们可有的忙喽。”一殿秦广王蒋说道。 第十二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 骊山脚下,有两个物件儿破土而出,一物飞起了一段距离后坠落地面,另一物直奔高空而后向着西方飞去。 夜空中蒙着一层灰暗阴影的一轮圆月,渐渐的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而向着西方快速飞去的鬼王蚀日在月光再次出现的瞬间,仿佛失去了目标,停在空中不停的打转。 最后变换了方向朝着东北方向飞掠而去。 当鬼王蚀日飞过小邋遢头顶上空的时候,沉睡中的他“吧唧”了嘴儿,翻了个身,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师尊,俺要吃桃子。” 小邋遢看到了远方的年幼小道童正黏在师尊身前,不断的央求着。 “这是梦境吗?原来俺小的时候这么可爱。”小邋遢在心中问着自己。 “我的傻徒儿呦,这桃花刚刚开放,哪来的桃子可以吃呦。”老道士揉着小道童的小脑袋说道。 “师尊,那俺什么时候可以吃到桃子?” 老道士“呵呵”一笑,缓缓的说道:“待到桃花落尽时应该就差不多了,你要信我呦!” “俺不信,师尊总是骗俺。” 老道士将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放在小道童的肩膀上,陪着他一同看着盛开的桃花。 现在远处看着远处二人的小邋遢猛然看到,梦中的师尊居然回过头对着他笑了。 小邋遢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对着远处的老道士大喊了一声:“师尊!” 可惜的是,他可以听到远处二人的交谈声,而他们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如果可以这样一直看到师尊也是好的。”小邋遢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就这样,贪嘴的小道童每日都在数着桃树上的桃花还剩下几多,但是总会因为眼花而数错。 有的时候小道童会因为数错桃花的数量而哭泣,而老道士便会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着。 当小道童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时候,老道士无奈的叹了口气,拉起躺在地上的小道童幽幽地说道:“我的傻徒儿呦!树上的数不过来,你为何不数落在地上的?要学会变通的嘛。” “师尊您又骗俺,落在地上的桃花都被踩烂了,更数不清了。”小道童有些生气的撇过头说道。 “花落知多少。”远处的小邋遢自言自语的说道。 “梦里花落知多少吗?真的不知吗?” “师尊,您在说什么呢?”小道童有些好奇的看着师尊。 老道士只是轻柔的拍了拍小道童的肩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满树桃花纷纷落下,随风飘向远方。 小邋遢用力跃起,探手抓住飘来的花瓣,孤独的欣赏着手中的花瓣。 “师尊,桃花都落下来了,都落下来了。” 老道士“嘿嘿”一笑,指了指面前的桃树,示意他的傻徒弟抬头看看。 “师尊,真的满树的桃子,师尊真的没有骗俺。” 老道士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小道童咧着嘴“呵呵”的傻笑。 “梦里花落知多少吗?全都挥落了不就知道了吗! 徒儿你看,树上还有桃花吗?这回是不是可以数清楚了?徒儿啊!你要记住,以后若是有看不清或是看不懂的事情,要么耐心的等待结果,就如这花开花落,要么就一力破之,这便是解决难题的最好办法。” “徒儿定铭记在心。”小道童看着老道士猛然点头,认真的回答道。 而远处的小邋遢跪拜在地,心中默默的说着。 老道士悄然回头,看向跪拜在地的小邋遢咧嘴无声一笑,随机转过头搂着小道童的肩膀,陪着他一同看着满树的果实。 泪水滴落玉枕,小邋遢慢慢的睁开双眼,搓了搓脸颊,和衣下榻缓缓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久久无声。 一声声怪响打断了小邋遢伤春悲秋的思绪,青云立刻观灯火通明。 院内不断的传来人们的议论声与叫喊声。 白凤边走边穿着衣袍,远远的看到走来的老父,赶忙开口说道:“父亲,刚刚......。” 长眉道人摆了摆手,没有让白凤继续问下去,而是厉声说道:“闭嘴,通知下去,所有人都滚回去睡觉,谁也不许再走出房门,违令者赶出青云观。” 白凤有些诧异的看着父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哦,哦,孩儿这就去。” 长眉道人想起一事再次开口道:“慢着,你去告知新来的那个小娃娃,这些天就住在这不要下山了。” “唉,知道了。”白凤说罢,便快步跑了出去。 长眉道人踏出门外,看着上空不断飞过的修炼之人,暗暗的叹息一声,他仿佛闻到了一丝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这世道,越来越乱了!” “小道士,开下门。”白凤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小邋遢,挥着手说道。 “唉,等下。” 推开房门,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的白凤,小邋遢疑惑的问道:“白公子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白凤四下瞅瞅然后指了指头顶上方,神秘的说道:“上面有人飞来飞去的,吵得小爷睡不踏实,索性也就不睡了,我看你好像也是没有睡意,不如咱俩彻夜长谈一番如何?” 没等小邋遢回答,白凤便自问自答的说道:“嗯,如此甚好!” 小邋遢看着面前滑稽的白凤,也只是摇头一笑,便让开了道路,跟随白凤一同走回。 待二人落座后,小邋遢对着白凤开口问道:“白公子,你刚才说上面有人飞来飞去是什么意思,小道不懂,还请白公子为小道解惑。” 白凤想了想开口说道:“这个我也不甚清楚,不过上面确实有人在御剑飞行,但是到底是为何,我便不知了,家父到是知道,但是我不敢问,而且就算问题,也不会告诉我的。” “那长者呢?” “这我到是没有注意,不过想来应该是连夜奔去碎叶城了吧。” “哦。” 小邋遢的一声“哦”让白凤没有了说话的欲望,他本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觉得憋在心里很难受,但是遇到了小邋遢种会将谈话说道死胡同的人,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都没有了谈话欲望的二人,同时将目光放到了窗外,听着头顶上方不断传来的怪异声响。 此时,长眉道人一骑绝尘直奔碎叶城。 第十三章 祸乱起 碎叶城守将富春山身披重铠,腰佩横刀,双手杵在墙垛上,仔细听着城墙外的上空不断传来的“嗖嗖”声,他曾经有幸听过一次这种声音,那便是昨日白袍仙人脚踏飞剑所传出的声音,但是像今夜这般密集的声音绝对是闻所未闻。 他紧张的握紧拳头,虽说有着仙人不得惊扰凡人这种不成文的规定,但是他很怕会有那种不理睬世俗礼法的世外高人,强行在碎叶城上空飞过,如果造成连锁反映,他是阻拦还是不阻拦。 “小的们,今夜都打起精神,无故入城者,杀之!”富春山轻咳了一声,对着左右大声喊道。 “喏!” 富春山轻呼一口气,守城戍卒的唱喏给了他一丝胆气,这便是他目的所在,一则可以让他坚定自己的想法,二则可以警告城外飞过的仙人不要越雷池,他确信一点,他的的背后是强大的帝国,是可以与仙人叫板的存在,同时仙人也不是不死的,受伤也会流血,砍掉头颅也会致命。 城墙外飞经此地的修炼者听到此话皆是面色不愉,但是他们知道大汉帝国的每一座要城里都隐藏着数位深不可测的存在,这事早已在修炼者中传开,因为总有一些不信邪的家伙,仗着有些本事便会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而最后无一不是身死道消,这种前人用鲜血铺就的道路,他们怎敢再走一遍。 但是,修炼者也是有尊严的,不好出手教训,但留下一声冷哼还是可行的,输人不输阵嘛! 瞭望台上一名戍卒猛然敲响警钟,同时弯弓搭箭目视前方。 城墙上的戍卒此时也赶忙做好战斗准备,富春山紧盯着前方,他也听到了马蹄声,虽然他可以判断来者是一人一马,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放松警惕。 “来者何人?”富春山大声喊道。 “老夫白龙图,快开城门。”来者回答道。 城墙上的戍卒保持着原状没有任何的反映,真正做到了令行禁止,这是才是强军的表现,富春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已然停步在城墙下的来人喊话道:“将军有令,宵禁后城门不得开启,违令者斩。” 长眉道人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怒火,富春山说的没错,这条禁令在帝国是有明文规定的,任何人不得逾越,而且令行禁止这种事是一个军队的命脉,任何人都不可打破,此中也包括高高在上的帝王。 当然,这是在周亚夫夜拒帝王后才有了这个规矩。 就在此时,长眉道人注意到有一个吊篮顺着城墙垂落了下来,长眉道人摇头一笑,一拍马背,飞身落入吊篮之中。 落在墙头的长眉道人拍了拍聚精会神目视着前方的富春山的肩膀,便迈着大步快速向城主府走去,而富春山和戍卒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刀入鞘,弓落弦。 城主府,前厅外,收到戍卒禀告诸葛千秋背着双手仰望着夜空,这些飞来飞去的所谓的“仙人”,他着实见过不少,但是像今夜扎堆出现却是从未见过,这让他心中有了一丝担忧。 一道劲风划过,吹起了他满头黑发,紧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白龙图,宵禁后还能入了城门的,你是头一人,富春山知法枉法私开城门,真是好大的狗胆,来人,将富春山连同守城戍卒一同绑了。” “哼,诸葛千秋今时不同往日,老道没工夫跟你在这说些劳什子的废话。”站立在诸葛千秋身旁的长眉道人冷声说道。 诸葛千秋挥退了前来领命的亲卫,对着长眉道人开口问道:“你还不赶紧给老夫一个解释吗?” 长眉道人叹息一声说道:“老道也不敢确定自己想法是否正确,天下修道者,包括隐世的老贼都会在今夜后出手抢夺一物,老道一路行来,已经见过了数波,天亮后想必会有很多修道者入城,老道怕你着没有准备,才连夜跑纵马而来提醒与你。” 诸葛千秋沉思片刻后对着长眉道人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明日加强警戒便是,还有,如果那些人之间出现了争斗,我们要如何做。” “劝之,阻之,杀之。”长眉道人冷声说道。 “不会出现反弹?” 长眉道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指指向上方。 诸葛千秋则是一副了然的表情,放下新来的他转过头神秘兮兮的看着长眉道人低声问道:“白龙图,你说这群人抢夺的是什么东西,连这群高人都心动的东西,想来不是烦物啊。” “诸葛千秋,别怪老道没有提醒你,此物不详,在它身上绝对会留下无尽的血水,而这些修道者你最好也不要随意招惹,一则是人数过多,再则怕是那些隐世的老东西也会出现,这才是让人最为头疼的,那些老东西很多都是寿元将近,仅凭着一口气吊着性命,他们既然出来了,那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诸葛千秋点头附和着:“嗯,老而不死是为贼!” 长眉道人嘿然一笑道:“你这指桑骂槐还可以再明显点儿吗?老道可是过活了两百载。” “好了,两百多岁的老人家,咱们进屋再聊,这夜有点儿冷。” ...... “小道士,这夜色有什么好看的,你这都看了半天了,你眼睛不干吗?”既没有睡意又无聊透顶的白凤对着小邋遢说道。 “习惯了。” “今天进门前你不是说要我带你去青楼吗?本公子觉得这很有必要,不如明早碎叶城开城门时,你我便去,你看如何?” “不好!” “怎么就不好了呢?你难道不想体验成仙的快感吗?” “长者说你会带坏我的!” 白凤伸手扶额,一时无言,这可真是话到地头死啊! “小道士,你平时便是如此与人交谈吗?”白凤有些好奇的看着对面与他差不多年岁的道家弟子。 “那倒不是,俺很喜欢跟蛮蛮说话,还有......赤练......。”小邋遢的声音越来越低,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第十四章 青楼讲道 时间就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半个月来,碎叶城的修炼者已经聚集了有五六百人,有儒,释,道三家,还有落魄的不能再落魄的法家,墨家等曾经辉煌的百家争鸣中的一员,当然其中最多的还是无门无派的散修。 这些散修也是明白一个人的力量很渺小,在几名稍有名望的强大散修的号召下,数量最多的散修皆是联合起来,对抗其他的强力对手,其实也就是曾经的百家。 而以儒,释,道三家为代表的名门大家并未阻止散修们的抱团取暖,他们对这件事也是乐见其成,因为散修是最没有约束,喜怒无常的一群人,要么桀骜不驯,要么胆小如鼠,半个月以来,死伤最多的便是这群散修,也许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都有可能发生无意义的争斗。 当然,他们是不敢在碎叶城内动手的,因为之前有不信邪可能正在与阎王下棋,他们的争斗都是发生在城外,一群的修炼者围在一旁,对着决斗者品头论足,用来彰显自己不凡的见解。 围观人群中最多的也是这群联合起来的散修,这也就是儒,释,道三家瞧不起散修的原因。 不同于长眉道人的忧心忡忡,诸葛千秋的心情则是好的不能再好,那些人不但没有在城内生事端,反而还给碎叶城创造了很多的税收,这是诸葛千秋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此时的他便是老神在在的靠坐在椅子上,悠哉游哉的看着正在厅内画圈且脸色阴晴不定的长眉道人。 “我说白龙图啊,你能不能坐会,老夫的脑袋都要被你晃晕了。” “百家中人有门规或者家规的约束还好说,那群喜怒无常的散修越来越不安分,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能如此这般。”长眉道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气急败坏的说道。 “哎呦,你白龙图怎么说也是道门中人,有你在其中周旋,老夫还有甚担心,况且......。”诸葛千秋说到这伸出手指,指了指上方,意思是自己的上边有人。 长眉道人有些无奈的说道:“话不是这么讲的,老道虽属道门,但,既然老道坐镇碎叶城,那么就要为碎叶城的安危考虑,想必其他道门师兄弟也不会因为老道的关系而有所收敛,只要没有正道成仙突破桎梏,得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遥,那么我等便要谨守帝国的律法,这便是规矩。 况且,这么多的危险人物,假如真的在城内出现的大规模的争斗,你又作何处理,难道还能一勺烩了不成,法不责众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再有,不要总是指望着上面的人来处理这些事,毕竟,他们曾经也是从这里走到上面的。” 长眉道人见诸葛千秋还是没有认真听他说的话,只好闭嘴不谈这些事情,他能说的都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还是知道的。 他在很久前便知道诸葛千秋是个极其自负之人,诸葛千秋除了他的话会偶尔的听进去,其他人......也没有资格在其面前说三道四。 长眉道人思索半晌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也只能做一些自己份内之事,二人也不是谁统领谁,自己又不是他爹,处处为他考虑,况且,自己也没有这么大的儿子,想到这,长眉道人不经意间笑出了声。 诸葛千秋看到长眉道人有了笑容,便打算再讲些开心的事:“这就对了嘛,不要总是把事情往坏了想,我可是听说,这些日子,你的宝贝儿子可是总领着一位小道士逛青楼,还闹出了许多笑话。” 诸葛千秋自认为这是一件可乐的事情,道士的儿子领着另一名道士逛青楼,结果道士的儿子躺在一旁呼呼大睡,而另一名道士居然与红粉讲了一整夜的道法,这是多么可乐的事情。 也不知是诸葛千秋讲的不好笑,还是长眉道人的笑点过高,诸葛千秋认为好笑的事情换来的确是长眉道人的无尽怒火。 “逆子,儒家就没有好东西,这个逆子却偏偏入了儒家门下,如今还胆敢引诱我道门弟子,真是气煞我也!”长眉道人气急败坏的说道。 诸葛千秋对长眉道人的话很是不理解,开口道:“唉,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们道门又没有不许婚嫁的规矩,你不也是老来得子嘛,白凤是儒家门下逛青楼很正常,那个小道士逛青楼怎么就不行了呢?更何况那个小道士逛青楼是为了给青楼红粉讲道法,这是正途。” 诸葛千秋说完,又是一阵的哈哈大笑。 长眉道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边走边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道门还没有逛青楼的先例,这小道士定要好好教训。” ...... 此时,醉香楼二楼包房内,白凤与两名娇柔女子排排跪坐在桌案后,神情肃穆的听着面前盘膝而坐的小邋遢语调平缓的讲解着道门经典。 两名青楼女子还好说,只要有银钱可拿,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但是这可苦了浪荡公子的白凤。 逛青楼谁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温柔乡英雄冢讲起来也是很有色彩的,但是听道法是个什么事啊!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领着小邋遢逛青楼了,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领着小邋遢来逛青楼,这与他的初衷严重不符,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 “阿嚏!” 小邋遢的一个喷嚏让白凤一惊,赶忙坐直身体。 小邋遢揉了揉酸酸的鼻子,有些疑惑,大晴天的怎么就打喷嚏了呢?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凤,今日就讲到这里吧,我们明日再来。”小邋遢认真的说道。 白凤惊恐的看着小邋遢,声音尖锐中带着破音道:“还来?” 小邋遢怪异的看了一眼白凤,有些奇怪他为何会这番表现,刚想开口问话,却听窗口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凤儿,有我道门高徒为你讲解道法是你的福气,怎么,你是不愿意吗?”长眉道人说完转头对着小邋遢继续说道:“多好的孩子,老道看好你,明日你们继续来此便是。” 第十五章 迫在眉睫 小邋遢闻听此言,恭敬的对长眉道人施了一礼,道:“小道谢过长者!” 白凤的目光在小邋遢与长眉道人之间来回转换了多次,看出老父认真的表情,他有些心伤,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待长眉道人的身形消失在窗台之后,小邋遢对着两位红粉佳人点了点头,便转身向楼下走去。 心事重重的白凤一边嘀咕着一边跟在后面,时不时的看一眼小邋遢的挺拔的背影,暗叹着,佛道两家还真的是无趣的一群人。 醉香楼外行人行色匆匆的向南门走去,热闹异常。 走到楼外的小邋遢隐约听到行人之间的交谈才得知,南门外再次发生了一起决斗,决斗这事小邋遢这些日子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无非是你一拳,我一脚的胡打乱打,并没有套路和定式,纠缠在一起之后没有一丝的美感可言,与那日的儒家仙人踏剑而来的仙人之姿更是相差甚远,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看的。 白凤快步走出房门看着站在门前等候他的小邋遢,乐呵呵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嘿,赶紧,赶紧,我可是听说城外有场决斗,这可不敢错过了。” “有什么好看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再给你们讲一会儿道法。”小邋遢看着白凤认真的说道。 白凤听到小邋遢这么说更是觉得这热闹非看不可,他可是不想再听什么劳什子的道法了,他一个儒家弟子听道法作甚,他若想听,观内有的是愿意给他讲道的人何必要听这个呆头呆脑的。 “这次可不一样,之前都是些连我都看不上眼的散修之间的对决,那能叫做决斗吗,说是切磋都是抬举他们了,这回我可是听说是散修中有些本事的家伙要挑战佛门弟子,这就有意思了。”白凤幸灾乐祸的说道。 “佛门不是有五戒约束吗?怎么还会接受挑战?”小邋遢有些好奇的问道。 白凤翻了翻白眼,道:“你们道门不也是有五戒吗,难道刀子都架在脖子上了,你作为道门弟子就不会反抗了吗?更何况金刚也有怒目的时候,快走,快走。” 小邋遢被白凤强拉着向南门奔去,一路上小邋遢不断的回想白凤所说的话,一时间有些迷茫。 “佛家有五戒,道门也有五戒,第一戒杀,第二戒盗,第三戒淫,第四戒妄语,第五戒酒。 这五戒中,杀和酒这两项就有很多道门弟子没有遵守,而妄语这一戒,师尊不知犯了多少次,那自己以后能够保证不犯戒吗?如果刀架在脖子上自己真的就不会反抗吗?” “想什么呢?”白凤转头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小邋遢开口说道。 “哦,没什么。”伸长脖子看着面前的人群,转头问向白凤道:“这么多人,什么都看不到,咱们还是回去吧。” “你这人也忒无趣,出来一次什么都没干,只是听你讲了一夜的道法,这回有热闹可看,本公子可是不回去。” “这么多人,也挤不进去啊!” 白凤闻听此言,咧着嘴笑道:“这还能难道本公子,看我的!” 白凤伸手入怀掏出一大把的银钱,不断的抛向空中,然后大吼一声:“本少爷散财了。” 围观的众人中的凡人百姓听到吼声,赶忙仰头看向上空,见到真的有银钱落下,皆是矮下身捡拾落地的银钱,有银钱可捡谁还去看两个糙老爷们互殴,要是两个美女打架还可以看多两眼。 就在凡人百姓低头的瞬间,白凤又是抛向上空一把银钱,赶忙拉着瞪大了双眼的小邋遢跨到了最前方。 人群中心相对而立的二人皆是皱眉看着因为抢夺地上的银钱,而乱哄哄的人群,心头愤懑不已,对跨进人群内圈的始作俑者的白凤和小邋遢更是怒目相向,毕竟风头被抢了,这让他们非常的不爽。 站在城墙上观望的诸葛千秋指着人群中的白凤对着身旁的长眉道人大笑道:“你这个宝贝儿子的行事风格真是深得老夫心意,不错,不错。” 长眉道人闻听此言则是一脑袋黑线,他当然也注意到了儿子的举动,对此他也只能报以苦笑,城下可是各大家,散修聚集在一起,他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教训儿子,更何况儒家也不会坐视不管,毕竟白凤也是儒家一脉。 “犬子顽劣,这也是性格使然,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我们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了,佛门已经出面了,往后的局势只会越来越乱,我们一定要将局势控制在能掌控的范围内。” “比如?” “阻止这次挑战。” 诸葛千秋好奇的看向长眉道人问道:“这群人会听?” 长眉道人冷哼一声,道:“由不得他们不听。” 诸葛千秋道:“计将安出?” “诛仙箭!”长眉道人顿了顿继续道:“这群人已经越来越不服从管束了,是时候亮出我们的实力了。” 诸葛千秋“呵呵”一笑,一手用力拍向墙垛,开口说道:“传令,一队出城配诛仙箭,驱散聚众人群,有违抗者,杀之。” “诺!” ...... “咱们还是回去吧!”小邋遢歪着头看着身旁的白凤说道。 白凤并未回话,或者说是懒得回话,自顾自的开口说道:“这还打不打啊!” 此时,城门内跑出一队身披轻甲,手持长矛的兵卒,直奔人群而来。 “城主有令,城外不得聚众斗殴,尔等还不快快散去!” 凡人百姓闻言后皆是快速逃离此地,他们可不想因为看次热闹而丢了性命,白凤看出了失态严重后,赶忙拉起小邋遢小跑到了一边,准备继续看戏。 在一群无干人等离开后,此地只余下一群羞愤难当的修炼之人,其中儒家的人群中走出一名面容俊朗的青年对着队率拱手问道:“这个大人,难道我等也要遵守此令?” “这位上仙说笑了,我们城主大人说的就是你们。” 人群中顿时哗声一片,散修中有一人跨出一步大喝一声:“凡人小娃娃,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