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湖太诡异》 第一章 阎王与我 “爹...娘...” 深夜 李天平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轻唤一声。但寂静的夜晚,却没有给他任何响应。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些慌,有些坐立不安。 身旁睡着的妹妹,呼吸均匀起伏。 这一刻,他突然萌生出要将妹妹叫醒的想法。 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撇去,下了床,想到屋外解手。 推开房门,却是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这一瞬间,李天平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感到心慌了。 这股腥臭他似曾相似,跟家里杀猪时的那股味道几乎一样。 是血腥味! 看了看窗外。 夜色浓郁,不知道是什么时分。因为已经看不到月亮了。 那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杀猪? 屋中漆黑一片,李天平摸索着前进。但越走,腥臭味就越浓重。 以至于他停下干呕,吐不出任何东西。 是啊,他们家,只有大人才能吃两顿饭。 他和两个妹妹,只能吃一顿! 他掩住口鼻,迫不及待想到外面去。 但眼前漆黑一片,他没办法走快。 因为家里...可没有多的火烛啊。 渐渐的,一股细微的咀嚼声传来,在狭小且静谧的屋中,清晰起来。 李天平稍稍判断,声音是在爹娘的房中传来的。 而爹娘的房却又在大门的必经之路上! 李天平此刻不敢前行,心中的恐慌在环境的感染下愈发强烈。 他很想调头回屋,但心中有个声音却一直强调着让他尽快出门。 心中挣扎一会后,最终鼓起勇气向前。 来到爹娘房门前,里面的咀嚼声已经变得急促起来,像极了猪圈中那些争抢食物的牲口。 强忍了一下,最终被好奇和恐慌一同占领。 轻轻推开了房门,他没敢出声。 但腐旧的木门却发出摩擦的吱呀声,刺耳的声音惊的李天平掩嘴胆颤,不慎摔倒。房门还是半掩着。 咀嚼声...停了下来! 脚步响起,半掩的房门被拉开。 在李天平眼中,爹和娘站在门内,居高俯视,漆黑一片如两座山岳,庞大且冰冷。 “爹...娘...” 李天平一时哑然,下意识的轻声出口。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你...也...饿啦?” 李天平望向左边那个高大黑影,这是他爹的声音! “一...起...吃吗?” 又望向了右边的偏矮黑影,是他娘的声音! “吃...什么?”李天平语气微颤,此情此景,他在爹娘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陌生。 “当...然是” “吃...肉啊” 两个黑影伸出手臂。 顿时一股更加强烈的腥臭迎面而来。 李天平一时忍不住再次干呕起来。 虽然看不清爹娘手里拿的是什么,但从味道上来判断,这是肉!还是生肉! “你...的...小妹” “那...肉...真嫩” 漆黑中,他清楚地看到,两个黑影露出那惨白且恐怖的笑容。 下一刻,李天平睁开了双眼。 周围是一片感染了金黄的苍翠树林,黄昏的余光透过林间洒下,别有一番舒心美感。 “心跳剧烈起伏、呼吸急促絮乱、脸颊冷汗不断。你应该是做了个非常美好的梦吧?” 一个轻灵好听的年幼声音在李天平的耳旁响起,带着吟吟笑意,似关心,又似嘲弄。 “...” 李天平沉默片刻,半响才出声。 “谢谢” “呵呵” 一个半隐半现的小姑娘漂浮在李天平眼前,她有着一头齐肩的柔顺发丝,灵动的双眼,高挑的鼻尖,殷红的小嘴,穿着紧身的黑色皮衣,露出的皙白双肩让李天平下意识的移开目光。 她摆了个自认为舒服的侧躺姿势,用灵动的大眼直盯着对方那普通的脸庞。 “这是你第三次了,我可不会每次都叫醒你” “...” 李天平摇摇头 “是第九次” 黑衣小姑娘故作惊讶,努力做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但李天平却从她眼中看到的只有好奇,至于惊讶? 表演的罢了。 “不对我说说?” 小姑娘那隐隐透明的身躯换了个翘着二郎腿的姿势,骑在李天平的头顶。 似乎是将李天平的脑袋当做了凳子。 “你不会感兴趣的,阎罗...蛮大人” 李天平再次摇摇头,将腰间的军队制式佩刀挪了挪。 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楚楚动人的小姑娘,会是个阎王。 从行囊中掏出饼和水壶,准备吃饭,却发现水壶已经没水了。 “不不不,我很感兴趣。人啊,我把你从战场救活之后,你却拒绝了军中的军衔提升,转而解甲归田。这一路上,你做了三次噩梦。” 蛮大人,也就是阎王小姑娘满脸的好奇。似乎对她屁股下的凡人充满了兴致。 “你当兵不就是为了提升地位吗?呵呵呵” 李天平头顶着小阎王在林间漫步行走,脚下的泥土又湿又软,青草显得格外翠绿。 “我死过一次,所以才更怀念心中牵挂的人” 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哦?” 小阎王飘到李天平的面前,半隐的身体随着他前行的步伐而缓缓后退。 “他们?亲人?爱人?朋友?拜托,你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李天平沉默片刻。 “已经是了,整整十八年,我的一切都被改变了,说话也变得文绉绉。” 不可否认,李天平有些怀念以前了。 那个有网络,有手机,有小说,有电影的世界。 而他也知道,他与那个世界,永远的隔离了。 突发性心脏病... “有意思,但这跟你反复出现的噩梦症状,有关系?” 李天平发现了一个水潭,快步向前,将水壶拿出。 “在这个世界...我曾有爹娘和两个妹妹。现在,只有一个妹妹了” 水壶重新灌满了水,李天平猛的喝了一大口,感受着清凉的水润过喉咙,一股凉爽感充斥脑间。刚刚睡醒的倦意也一扫而空。 解渴过后,李天平再次灌满水壶。 “他们...生吃了她,那个最小的她...七岁的我带着另一个妹妹连夜逃跑,她才三岁...” 小阎王在一旁盯着眼前才十八岁的退伍青年,联想起与他初遇时,他在战场弥留之际的强烈求生欲望。很难想象这已经是一个经历了家庭巨变,当了三年义务兵的人。 “怎么,旱灾?沦落到要吃人?” 小阎王随口一答,似乎打趣是她的爱好之一。 但半响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望向了李天平,却发现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怎么?我说错了吗?” 李天平摇了摇头。 “我从出生起就和他们住一起了,对于他们,我无比熟悉。但...” 顿了顿,似乎是想回避什么,又似乎是不愿承认什么。 “但那个晚上,我能感觉到,他们不是我爹娘。尽管他们声音和样子都很像。” 这一句话,让阎王小姑娘眉头一挑。 “意思是,有东西伪装成了你爹娘?” “不...应该说,有东西占据了他们。” “哦?” 小阎王的语气中,带了点兴趣。 “之后...我和妹妹流落街头。被一个老乞丐收养。你能想象,他宁愿自己饿肚子,都会想尽办法让我和妹妹能够吃饱,虽然一天也是一顿饭,但我仍然很感激他,我想保护他们,所以我选择了参军。” “原来如此,所以你死过一次后,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目的就是想保护你的家人” 李天平点了点头。 “所以,我很感激你,蛮大人。哪怕你是有要求的” “呵呵” 阎王小姑娘绕着李天平飘着。 “我救活了你,你也应该要帮助我才对。还记得我的条件吧?” 李天平点点头,沉思片刻,将自己脑中所想答出。 “死册和恶鬼...” 小阎王满意的笑了笑,露出一对雪白又可爱的小虎牙。 “当然,死册是碎片。恶鬼嘛,你懂的” 李天平咽下一口干烙饼,沉思了会,最终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还不明白,该怎么找?” 小阎王用下颌朝着李天平左手努了努 “用那个” 李天平抬起左手,在手背上有着一个弯形且尖锐的刺青。 “这是印记,你也可以叫刺青,通过发热引导你方向” 李天平这几天已经看过无数次这个刺青了,但一直没有反应,还以为只是和蛮大人共生后出现的普通标志。 但看起来,似乎也有着不凡。 “死册碎片可不是到地方了找一找再捡一捡就能得到的东西,恶鬼同样如此” “什么意思?” 小阎王掩嘴轻笑,卖了个关子。 “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还是找个地方过夜吧。” 两人望了望天,夕阳余晖渐淡,林间愈发昏暗,晚风也慢慢的吹了起来。 “天,要黑了啊。” 第二章 青叶镇 青叶镇,位于北域连州。原本是青叶村,后来撤村为镇,这才有了青叶镇的名字。 但由于地势偏僻,这里的百姓人口不算很多。算是大戍王朝人口最少的城镇了。 李天平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赶到了这里。 镇门口的守卫哈欠连天,心不在焉。看到李天平时懒散的摆了摆手。 “看什么看,要进就快进,磨磨蹭蹭等会关了门就别想进了。” 守卫说完,有些不耐,再次打了个哈欠,就对李天平视若无睹。 “想不到青叶镇居然还有门禁” 李天平有些好奇,不过想想也是,青叶镇是高墙式城镇,呈椭圆形。既然有大门,那么有门禁也不奇怪。 耸耸肩,准备进镇。从军营退伍之后,连续几天都是睡的野外,不仅没吃好,同样也没睡好。 进去之后找家客栈,洗个澡,在床上舒服的睡上一觉是他现在的首要目标。 “你有钱吗?” 阎王小姑娘的一句话让李天平止步,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最后在里衣内摸到了小囊袋。不由得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退伍金还在... 小阎王瞄了一眼,不由得撇撇嘴。 “袋子真小” 李天平:...... 青叶镇不算小,但也不算大,比普通村子稍大一点。 眼前,有两条街道。 李天平想了想,走了右侧街道。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走了这条街,也许是那个根深蒂固的出行靠右的观念在作祟吧。 傍晚的街道镇民稀少,摊贩们也早已收摊。李天平猜测整个镇子应该也就百来号人。 这对于一个镇子来说,人确实少了点。 “你在干什么?” 就在此时,小阎王飘到李天平面前,面露疑惑。 “什么?找客栈啊” 小阎王看了眼李天平,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这个举动有些奇怪,但李天平也没管她。 夕阳西下,天边红光洒满了整条街,再加上人丁稀零,显得有些沧凉和孤寂。 一个包子铺在街边摆着,让李天平觉得有些奇怪。 包子,从来都是深夜开始做。然后清晨开始卖。 这都已经快晚上了,这包子摊,还没收吗? 李天平在包子摊前止步,面前的蒸笼已经凉了。里面的包子自然也凉透了。 包子摊小贩抬起头看了眼李天平,没说话,转身回了店铺里。应该是去拿什么东西吧。 “你又在做什么?” 阎王小姑娘又冷不丁的出现,其面庞再次露出疑惑之色。 “嗯?我就看看包子摊,怎么了。” “包子摊?”小阎王看了看包子摊,又看了看李天平。嘟囔了一声奇怪后,也没说什么。 反观李天平却有些疑惑,为什么蛮大人会突然连问两次在干嘛? 但看样子蛮大人也不打算解释,当下也不在意。 李天平也没打算久留,对于包子,他只是三年多没看到了罢了,毕竟军营可没有包子供给,但也不代表要他现在吃冷包子。 走出了这条街,迈入另一条街时。 人,却多了起来。 这条街,行人也不算多,但也还能用涌动这个词来形容。 飘香楼,是一家客栈的名字。 李天平,就站在这家客栈门前。闻着里面飘来的菜香味,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丢人啊”阎王小姑娘又一次打趣道。 李天平直接无视了,抬脚正准备进去,一个身影却跌跌撞撞的冒了出来。正摔倒在李天平的身上。 李天平及时反映,连忙搀扶住。 定睛一看,是位老人! “爷爷...爷爷!” 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姑娘从客栈里哭着跑了出来,抱着老人的腰间不停地抹泪。哭喊声也吸引了周遭的镇民围观。 不等李天平询问,一声更大的嗓门从客栈内响起。 “你眼是瞎了吗,老不死的!” 一个腰间配着刀,身穿衙门制服的衙役骂骂咧咧的走出来。 这个衙役身形高大,满脸横肉,身上散发出一股浓厚的酒气。其态度不由得让李天平皱了皱眉。 “老子输了钱,运气已经够背了,你个死乞丐跑进来要饭,好死不死要到老子身上,成心让老子运气更差是吧” 李天平搀扶的老人浑身颤抖,不敢看那衙役,低着头看着脚面。其姿态低微不已。 这就是年老之人的弱势之处啊... “还有这你这小叫花子,败老子酒兴,再给老子哭一下试试?老子马上把你卖去青楼!” 哭喊的小姑娘不懂什么是青楼,但她被这大嗓门吓的倒也不敢哭了,只是抓着爷爷的破烂衣角抹着眼泪。 “两个死乞丐,怎么不死远点。败老子酒兴,害老子运气差输了钱。奶奶的。” 精壮衙役也许是越说越气,脸越来越红,上前一个大巴掌打了下来。 “奶奶的老子打死你个老乞丐!” 李天平瞳孔微缩,脸色冰寒。他敢肯定,这一巴掌,孱弱的老人绝对活不了! 当下一脚踢出,正中衙役的大肚腩。强大的力道让这精壮大汉连连后退,最后被门槛绊倒,狠狠地摔了一跤! 小阎王喔了一声,翘着二郎腿看得起劲。 周遭的镇民也立刻惊疑起来,纷纷交头接耳,对着李天平指指点点。 因为和小阎王共生的关系,李天平的身体素质有了巨大提升,使出全力一拳碎石也不是问题。刚才那一脚,只是随意踢出,就让这精壮大汉人仰马翻。 客栈内立马又站起了几个衙役,他们将精壮大汉扶起。却被大汉推开。 “格老子的!” 精壮大汉已是怒火中烧,那一脚让他颜面尽失,他必须要找回面子!当下抽出腰刀冲了上来,誓要一刀斩了这黑发小子! “呀!!!”拉着老人的小姑娘吓得抱头蹲下尖叫。 而老人,也下意识的慌忙低头闪避。 周遭镇民看到这一幕也都惊呼起来,连忙后退。有的甚至闭上了眼,生怕看到血腥一幕! 但在李天平看来,这个衙役大汉的动作,有点慢。 扶着老人,身躯略微向前。 一脚,脚尖踹飞腰刀 两脚,脚跟正中脸面 这一次,李天平没有保留力道。 那柄腰刀被踹的插在门柱上,不停震颤。 而精壮大汉更是精彩,被踹的整个人空翻一圈,再摔倒在地,口吐鲜血浑身抽搐,咋一看已经不省人事。 右脸颊,也已变形。 场面静谧了一会,镇民们似乎在消化着眼前的情况。但很快,一个掌声响起,接着是一片掌声响起,紧接着还带着些呼喊声。 客栈内的另外几个衙役有些惊惧的看着李天平,后者也不管他们。扶着老人进了客栈。 那几个衙役这才敢上前查看那大汉状况,发现没死之后将其扶起匆匆离开。 “老人家,您坐”李天平找了个长椅将老乞丐搀扶坐下,又随手招呼了小二。 “小二,上点凉茶和一些饭菜。” 却不料,掌柜的满头大汗,哆嗦着弯腰上前。 “大...大人!请您快离开吧...您刚刚打的是知县老爷的侄子,是本地的混混。在知县老爷捉拿你之前,您赶快离开吧...” 掌柜的语气很低下,毕竟刚刚才见过李天平动手。不过看他动手是为了帮助一位老乞丐,应该是位侠义之士,不然也不敢上前搭话。 “喔,厉害哦。刚进镇子就得罪了这里的地头蛇。不错哦,有几分江湖胆色了嘛” 小阎王还是一如既往的调侃李天平。 后者轻叹一口气,将那小囊袋拿出,全数递给掌柜。 “不打紧掌柜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善后的,不会影响到你。” “这...”掌柜的有些犹豫,但看着眼前的小囊袋,最后咬了咬牙,接了过来。 “跑堂的,吩咐后厨,给客官上好菜和好茶!要快!” “好...好勒!” 一切结束,李天平正准备坐下来,就看到蛮大人整个人躺在桌面上,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嘴角不由得一抽,他知道,只有自己才能看到蛮大人,她只是在嘻闹自己罢了。 无视了蛮大人,李天平直直的坐了下来。 “哼” 阎王小姑娘略微不满,飘了起来,盘着腿坐在了李天平的脑袋上,甚感无聊。 第三章 老旧秘籍 “凉茶到——” 小二上前擦了擦木桌,将一壶凉茶放下后立刻逃也似的走了,生怕多待。 李天平不在意,拿起茶碗给老乞丐和小姑娘倒了茶。 老乞丐低着头,双手在桌下,坐立不安,显得很卑微。 而一旁的小姑娘虽然也是唯唯诺诺,但她会时不时的睁大眼睛打量李天平,待李天平望去时,又慌张的低下头,不敢接触目光。 两人穿着破旧,布满补丁。尤其是老人,穿着更是单薄。 现在是立秋之月,白天较热,但晚上风凉,也不知道老人有没有多的衣物御寒。 李天平叹了口气。 “老人家,伤到哪了吗?休息下,饭菜等会就上。晚点我带你去看大夫。” 老人听闻之后,畏畏缩缩的看向李天平。待发现李天平并不像之前表现的那么凶狠时,浑身的紧绷,也松懈了下来。 “大人...谢谢你大人...我只是一老乞丐,您不用出头的...” “爷爷...”小姑娘在一旁拉着老乞丐破烂的衣角,声音软糯的还带着隐隐哭腔,竟让人升起一丝保护之欲。 李天平给自己到了碗凉茶,喝了一口。 “我姓李,老人家不必这么拘束。来,先喝口茶吧。小姑娘你也是。” 老人点点头,喝了一口凉茶。小姑娘则捧起大碗狠狠的嘬了一口。顿时两人将之前的不快消淡了一些。 “这个小姑娘...” 老乞丐一愣,连忙将身旁的小姑娘抓的紧紧的。 见此,李天平笑了笑。 “老人家,实不相瞒。我就是乞丐养大的,并且我跟这小姑娘差不多大的时候也乞讨过,而且还带着妹妹。我知道那种被人拒绝,被人打骂的苦。” 老乞丐神色讶异,盯着李天平的眼睛,发现对方并不是在说谎。 “看到你们如此遭遇,我就想到了我的养父。他宁愿自己不吃,也要让我和妹妹吃饱。也许在我不知道的背后,我养父为了给我们讨一口吃的,可能也经历过你们先前那种情况吧。我的命是乞丐救的,我这人也是乞丐养大的。所以我见不得对乞丐大打出手的人。况且那大汉又不知轻重,我若不出手,这小姑娘以后怎么办” 李天平看着小姑娘,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又联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当年也是如此柔弱不堪。如果不是遇到养父,李天平都没把握能让妹妹活下去。 想到这么小的姑娘差点就失去了依靠,失去了未来。对于那个满脸横肉的衙役,李天平有些后悔下手太轻了。 老乞丐擦了擦小姑娘脸颊上的泪痕,替她整了整衣物。叹了口气,阐述了遭遇。 “她是我的孙女,叫丫丫。我姓毛,很多人都叫我毛老头,我们是虎村人。” 老人家轻轻喝了口茶。 “山匪袭击了我们村,许多人成了难民。包括我们一家也是。在逃跑的路上,她爹和娘为了掩护我们逃走,去引开了山匪,现在也没个消息” 叹了口气,老人家摸了摸旁边的丫丫,眼神中尽是怜惜。 “来到了青叶镇,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就想着找点活干。我饿了没关系,但小丫头不能饿着。但是我老了啊,干不了什么活,人家也不要。实在没办法了,我只能乞讨了。” ...唉。 说到最后,老人家竟一时哽咽,眼泪默默流了下来。 一旁的丫丫吓了一跳,忙站起来。 “爷爷不哭,爷爷不哭。爹爹和娘亲一定会回来的。我们等他们就好了。丫丫也不饿,爷爷不用去找吃的了,丫丫真的不饿” “孩子...”老人家抱着小丫头,强烈的苦难思绪让爷孙俩再也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 明月高悬于空,月光温柔似水。 李天平站在房内窗旁,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五味陈杂。 房,开了两间。 一间自己住。 一间给了爷孙俩。 在傍晚时分,老人家和丫丫哭过之后明显轻松了很多,后续的一桌子菜也吃了个七七八八。知县的报复也没有来。 说到底,长时间积压的苦和难缺少的只是一个发泄的口。 李天平对此深有同感。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有个哑巴乞丐在草堆里偶然遇到了自己和妹妹,而那时妹妹已经发了高烧。 危在旦夕之际,那个哑巴乞丐不顾自己疯狂的捶打和撕咬,硬是强行抱走了妹妹,挨家挨户的求人帮助。 那个大雨之夜,七岁的李天平目睹了一切。 待李天平拉着康复后的妹妹时,看到的是哑巴乞丐那双接纳的大手。 从那时起,李天平的肩膀,轻松了。 “你有心事啊,臭小子”阎王小姑娘在窗外倒悬着,那渐隐的发丝自然垂下,在月光中隐约有了一丝荧光美感。 李天平翻了个白眼,吃了饭之后。蛮大人对自己的称呼就从凡人变成了臭小子。就不能正正经经的喊自己名字吗! 不过李天平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没有说。 “看到那乞丐爷孙想起了你自己了?” 小阎王一语就中,接着在那嘻嘻哈哈,让李天平不知道说什么好。 能有个阎王爷的样子吗! “我已经没有钱了,等天一亮我去找个活干。弄点钱后再离开这里” “随便你” 李天平关上窗户,准备卧床,转身却嘴角一抽。蛮大人已经翘着二郎腿在上面躺着了。 魂魄也需要睡觉的吗...? 一夜无话。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也很长。日上三竿李天平才起来。 外面,早已人声喧哗。 李天平坐起来,深呼吸了下。虽没有新鲜空气,但也神清气爽。 起床,穿戴。洗漱完毕,却看到房门下有张纸条和一本书册。 “看来你昨天认识的朋友留了个谢礼给你” 小阎王打着哈欠缓缓飘起,瞄了一眼门缝下的东西后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着。 “你真的有在睡觉吗,蛮大人” “闭嘴!” 李天平上前捡起地上的东西,是一本泛黄的书册和一纸留言。 他原本并不认识这个世界的字,但和蛮大人共生之后,自然读写也会了。 纸上的留言并不多,通篇读下来,大致意思就是两人已经离开了,很感谢李天平昨天的相助,为了报答恩情,他将家里祖传的书册留作谢礼相赠。 拿起书册,简单的看了看。 封面老旧且泛黄,显然是经历了年代的冲刷。上面也没有字,不知道是本什么书册。 随意翻了翻,里面的字迹繁多,密密麻麻。只是扫了一眼,就有些头晕。 当然,这个头晕纯粹只是字太多了而已。 “喔,有意思”阎王小姑娘瞥了一眼,有些少见的说道 “蛮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书?” “当然啊”小阎王飘了过来,示意李天平翻阅。 泛黄书册随之翻动,丝丝尘埃扑鼻而来。 “如果按照凡人的说法,这东西叫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 李天平看了看手里这本破旧书册,有些惊疑。这东西,就是江湖武林上的武功秘籍? 这么普通吗? “那按照你的说法呢” “垃圾废纸” 李天平:...... 也对,对蛮大人来说,这东西确实算得上是垃圾。 “怎么,你要练?” “我可以练吗?” 阎王小姑娘伸了个懒腰,瞄了一眼武功秘籍,极度不屑。 “随你,与其练这东西,不如借用我的能力,那可比这垃圾强太多了” 小阎王双手枕在李天平脑袋上,低头看着其手里的‘垃圾’,撇了撇嘴。 “这东西看起来是完整的,但是练这东西要花的精力可太大了” 李天平无视了这句话的后半段。 完整的秘籍! 虽然阎王的能力,确实让人心动,但未知因素很多,也不知道都有什么,且始终不是自己的。以后的路还很长,如果那一天蛮大人弃自己而去,自己又该如何?回归普通生活,安安心心务农一生? 但如果是自己的东西,那就永远是自己的。 李天平在军营中时,就得知了关于武林中的事。要知道武功秘籍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现在自己手里就有一本完整的秘籍,怎能不心动? 也许是看穿了李天平的心思,小阎王索性也懒得劝。 “啊,随便你了,爱咋咋地吧。你有点实力对我来说也没坏处” 李天平攥紧手中秘籍,心中暗暗决定。虽然不知道这本秘籍叫什么名字,但自己得下点功夫学习学习了。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走道传来。 第四章 十八道人 “掌柜的,你说你也认识我那么久了,不知道我什么人吗?” 一个满脸横肉的精壮大汉坐在木桌前,拿起酒壶仰头就是灌,末了直呼爽快。 赫然是昨天被李天平一脚踹昏过去的那个衙役! 而此时,整个客栈一个客人都没有,全都站满了带刀衙役,少说也有四五来个。 “周大人,瞧您说的。青叶镇不知道谁都可以,不能不知道您呀!小老儿不知何处得罪了爷,还请爷恕罪啊...” 啪!—— 周大力将酒壶猛的往桌上一拍,顿时碎片飞溅,酒水撒了半个桌子。 “还敢问哪里得罪了我?我问你,昨天那三人,现在在哪?尤其是那个黑发小子,老子要弄死他。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不然我让这飘香楼,换个掌柜的!” 掌柜的一听,当即双腿发软,连忙跪下磕头。 “爷!爷您听我说!小的真不敢得罪您,但小的也要做生意呀!小的还有家人要养,还请爷看在小老儿这常年上供的份上,饶了小老儿吧!!” 掌柜的欲哭无泪,只得不停磕头。 “奶奶的,老子再问你一遍,那仨人呢?” “小...小的...” “说!” 嘭—— 两个人影从二楼摔了下来,连带着还有四五个人从楼梯滚下。 是衙役们! 周大力一拍桌子,整个人站了起来,噌的拔出了锋利的腰刀,死死地盯着二楼。 紧接着,李天平的身影在二楼道口缓缓出现。 “格老子的,兄弟们,就是他,把他给我砍了!出了事,老子兜着!上!” 话音刚落,客栈内站着的几人全都拔出了刀,就要冲上二楼砍人。 李天平眼神微寒,面对众衙役没有丝毫胆怯。 他只站在楼道口,没有下楼梯。 这对他来说,是绝佳的战场优势! 第一个衙役冲了上来,还没等他一刀劈下,就被李天平一脚赏了脸,接着整个人失去平衡,摔了下去,连带着后面的衙役也跟着被撞翻下去。 客栈的楼梯,只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 但眼前这群衙役个个手持着刀,并肩而行显然不行,那只能一前一后的上。 而这样的攻势,李天平只需要站在上面,一人一脚,便足以应付! “都给我闪开!” 周大力搬起一张木桌,猛的发力朝着二楼李天平砸去。 然后...木桌掉了下去。 李天平眼角微抽。 他是来搞笑的吗...? 周大力脸色一红,随即搬起长凳,这东西比桌子轻,一定可以砸上去! 说着,再次发力,朝着李天平砸了上去。 长凳比较轻,也确实砸上去了。 但被李天平随便一拍,以力借力,长凳便又向楼梯下砸去。 这下可砸了不少衙役。 “笨蛋,蠢货!快想个办法,给我砍了他!”周大力在下面气得大吼大叫! 他原以为这次带这么多人来,场子一定能找回来! 但却没想到眼前这个黑发小子,就好似在戏耍他们一样,瞧他那一人一脚的姿态。甚至都不带喘气的! “扔刀!把刀给我扔上去,总有一把刀能把他给砍死!” 然而,周大力这么命令了,却没人这么做。甚至衙役们都因为这话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不再攻上楼梯了。 先前丢了一个长凳上去,被对方借力打力拍了回来,砸了一片人。 如果这次把刀扔上去,也许真的能杀了他,但那之前,一定会有一把刀或者两把刀被他甩回来。 这群当差的,只是陪周大力出来做不亏本的买卖的。 但要牵扯到自己性命,那他们可就不困了。 谁也不愿做那倒霉的一个或者两个天选之子。 所以,大家默契的停手了。眼神不善的盯着周大力。 周大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方法不妥,急忙想解释。 但此时,客栈门外进来另一个身影,所有衙役看到后立马退开,包括周大力。 这个人年近中年,头带官帽,身穿长至脚裸的华袍。 走进客栈后先是冷眼扫了一圈衙役们,让其一个个颤抖的低头不语。接着上前几步,对着李天平拱手行礼。 “鄙人乃这青叶镇知县,姓佟。昨日得知本镇来了一位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本想宴请一见。但奈何事务繁忙,搁置至今。直到方才得知本知县那不成器的侄子竟带人闹事,冒犯了阁下。这才急急赶来,在此希望阁下能够卖个面子不计前嫌,放过他吧。” 说完,佟知县微微鞠躬,其姿态甚是诚恳。 “他骗你的,他在外面看了场好戏”阎王小姑娘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李天平身后,并讲述了她看到的事实。 李天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这动作却被佟知县误解为是对他的理解。 当下拱起手对着李天平称赞起来。 “大侠好身手啊,仅凭一人之力,就能测的我这群衙役的实力高低。如果可以,能否赏脸来本府一见呢。还未请教大名。” 会说话! 这是李天平的感觉。 能把打人说成测试,把话说的这么圆滑,看来是真想让此事化小。 既然对方如此态度,李天平也不做作。 拱手准备报上姓名。 “在下...” “等等” 小阎王上前打断了李天平。 “怎么了?” “你真要告诉别人你的真名吗?” 李天平:..... “用真名可不太合适,想想你之后要做的事吧。你是要替我收容恶灵的,不如想个道号吧,以后装作道士,对你行事也很方便” 道号...? 李天平沉默了。 取名,他并不擅长,何况是取个道号。 但蛮大人说的也对,他以后要做的事是斩妖除魔,收容恶灵。 有个道士的身份和名号,很多事可以做的名正言顺。 只是现在突然之间要他想一个道号,他一时还真拿不出主意。 李道长?天平道长?李天道长?或者阎罗道长? 小阎王:滚! 李天平为思索自己的道号而显得沉默,但下方的佟知县却皱起了眉头,不由得再次询问。 “阁下?” 佟知县的话,让李天平回过神来。 他看了看小阎王,又看了看下方的一众差官。 心中的一个名称已然确定。 “在下游方道士,道号十八,诸位唤我一声‘十八道人’便是。” 十八道人,年仅十八。 再合适不过了。 接着,李天平心中升起疑惑,回首询问 (蛮大人,道士的身份,都是自称的吗?) “我怎么知道?” 第五章 员外请求 知县府,比想象中的要大。 李天平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喝着手中据说来头很大的热茶。 他一介粗人,自然不会品茶。 因此,无论这茶什么名头,在他手里,就是一杯苦水。 之所以一口一口的喝,主要还是太烫了。 来到知县府已是午时,在酒足饭饱后,李天平就在这待客间悠闲喝茶。 看着李天平一副悠哉模样,小阎王一阵鄙夷。 瞧这没出息的样! 很快,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和小阎王共生之后,李天平五感也提升了很多。 仅凭听力就能判断来者是有两人。 门,被推开。 果然是两人! 佟知县和一名体型发胖的中年人一同进来,其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 两人快步上前,佟知县上前拱手行礼。 “道长,这位是张员外,是青叶镇...” “不用说那么多了佟大人。” 张员外上前打断,将手中盒子递给佟知县,自己挺着个大肚子来到李天平面前。 接着拱手行礼。 这倒有些出乎李天平的意料。 “鄙人姓张,是这青叶镇的商贾,道长不妨可以称我为张员外。道长的传闻我已听佟大人详细讲述了。鄙人不才,有一件要事相求,恳请道长成全。” 说罢,张员外拱着手深深鞠了一躬。 请我来知县府果然是有目的的啊... 李天平略微打量,眼前的张员外除了体型肥大外,脸色也不好看,有些苍白,也有些乏倦。似乎没有睡好的样子。 “姿态放的很低嘛,面子给得也很足”阎王小姑娘双手枕在脑后,仰躺着打趣。 (看来是一件令他很看重的事啊)李天平在心中回到。 共生后,两人之间的交流已经不局限于有声交谈了,李天平在内心说话,小阎王也能听得到。 当然,内心说话和脑中所想是不一样的,李天平还是有一丝自己的隐私的。 “一个能和当地知县交好的商贾员外,是什么能让他姿态放得这么低呢。看来他恳求的事,不简单呀。” 小阎王左右打量着张员外,脸上莺莺笑意。 “财的问题,情的问题?不对,你现在扮演的是武功高强的道长,那么应该是...命的问题?” (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李天平放下茶杯,身躯坐直。 “员外客气了,不必如此。不知员外指的所为何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有钱有势的来求你,那自己自然不能孤高傲气。 无论是什么事,先看看再说吧。如若做不了,再拒绝便是。 张员外点点头,但并未说什么。 而是从佟知县手里接过那个盒子,面朝李天平,将其打开。 李天平愣住了,小阎王则撇了撇嘴。 盒子里,是一大叠银票!正明晃晃的躺在里面。 我的龟龟,这事儿,铁定不小啊! 李天平还从来没见过上来就给钱的,这员外心机深啊。 知道先用钱给一个心理冲击,之后再说事儿,就顺理成章多了! “道长,这是银票五十两,先给您。等事后我再追加五十两!”张员外说的斩钉截铁,仿佛这银票在他眼里真就是纸啊。 甚至一旁的佟知县也都砸吧了嘴,有些眼红。 李天平深呼吸了一口,示意自己冷静,要冷静,不能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你先说是什么事儿吧。” 然后李天平接过了盒子。 小阎王:...... ... 马车驶动,李天平三人在车夫的哟呵声中颠簸前行。 其目的地,是员外府。 “事情就是这样” 张员外说完,看着李天平,希望他能有什么反应。 可李天平却显得有些头疼。 张员外的请求,很难。 难到李天平都想跳车而逃了。 简述来讲,张员外的娘,张老夫人于两天前死于非命,死亡地点就在员外府的大门前。 索性当时是晚上,青叶镇知道的人不多,张家将其压了下来。 但这对张员外来说是一件极度警示的事情。 自己的娘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了家门口。 这意味着什么?是挑衅?还是宣战?还是警告? 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对方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几个疑问让张员外处于紧张害怕中,夜不能寐,生怕下一刻就人头落地。 难怪李天平觉得他面有乏意之色,任谁处在这种担惊受怕之中都不好过。 简单来说,就是找出杀了张老夫人的凶手就行。 可这也是李天平恰恰头疼的地方。 找出凶手,意味着要调查,要推理,要收集线索,要整理情报,最后理出一条真相。 以上,李天平一个都不会。 但此刻,骑虎难下了。 李天平不由得多看了员外一眼。 这个张员外...真是精得很。 不在知县府里说,偏要边走边说,最后上了马车前往员外府后,才说完。 可这一说完,钱拿了,人也在马车上了。想拒绝都不行了。 而现在,对方却还在等着自己的回应。 想了想,李天平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回应。 但这姿态在佟知县和张员外看来,那就是高深莫测! 员外心里不由得暗自高兴,可算是找来个高人了! 李天平右手托腮,看着窗外略过的街道和行人,其心中却在和小阎王激烈商讨。 (蛮大人,我该怎么办?) “钱是本王拿的吗?” (不是,但你得帮我!) “话是本王说的吗?” (可我不会调查啊) “本王就会了吗?” ... 日昳时分(下午1-3点) 员外府到了,三人下了马车。 李天平有些不适,他没坐过马车,这一路颠簸下来,让他有些腰酸。 反观佟知县和张员外却没什么反应。 “道长,我们到了,这边请。” 张员外伸手示意,李天平和佟知县两人也没客气,跟随员外一起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快速上前,在员外耳旁轻声说了什么。 李天平侧耳,他隐约听到了谁来了之类的话,应该是个大人物。 再看张员外,听完之后甚是欣喜,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道长,佟知县。鄙人府上来了一位贵客,是我两天前上书请来的,今天到了。还请随我一同相见。” “哦,是何人?”佟知县有些好奇,是什么人能让张员外在这时候如此高兴。 张员外嘿嘿一笑,凑近两人,声音微低。 “镇妖司的斩妖人!” 第六章 斩妖之人 斩妖人,李天平知道这个职业。 当年在军营时,大家围坐一圈,话题偶尔会扯到斩妖人这方面上。 次数多了,李天平也就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听说在大戍王朝,有一个先皇建立的组织。 叫‘皇城卫’。 而皇城卫分为两个司部,分别是镇妖司和伏法司。 镇妖司的皇城卫,别名斩妖人,专门斩妖除魔。 伏法司的皇城卫,别名刑罚人,专门斩杀罪犯。 他们武功高强,其分部遍布王朝境内。 而现在,李天平就要去见见传闻中的斩妖人了。 (所以说,那些武功高强的斩妖人,真的可以斩妖除魔吗?) 李天平毕竟也是道听途说,不是很明白。 “普通的山林精怪可以,毕竟灵智未开,威胁程度不大。武功高点的凡人确实可以杀。” (那开了灵智的呢?) “呵呵”阎王小姑娘笑而不语,不屑之意显而易见。 “四百年前,一个开了灵智的妖,被当时的皇帝当做神仙供奉了长达一百余年,期间国运昌盛,百姓丰衣足食。你们那什么镇妖司啊,怕是碰一下直接就没了,也就欺负欺负那些小精怪罢了。” 小阎王坐在李天平的脑袋上,阐述的内容就好像凉水一样平淡。但对李天平来说,这里面的信息,有些劲爆。 (那蛮大人你有把握对付那些开了灵智的妖吗?) “开玩笑!我一个手指头能摁死一群好不好!” 小阎王锤了李天平脑袋一拳,当然,毫无感觉。 想了想,李天平最后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消息。 (那如果我对上了呢?) 小阎王看了眼屁股下的李天平,眼神意味深长。 “会死,很惨” 李天平:...... “当然,我有把握让你不死,起码,让你逃跑的把握还是有的。” 李天平:...... 叹了口气,李天平为自己的弱小而无奈,但这声叹气却被前面领路了张员外听到了。 “道长为何叹气,可是我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没有,没有。请员外不要在意。” 张员外有些疑惑的点点头,倒也不在意。 没多久,众人就来到一处大型的会客堂。 “我们到了,镇妖司的人就在里面。两位,请随我来。” 进入大堂,李天平感觉到的就是阔气。 长桌位于两边,直沿而上。中间宽大过道,铺着红毯。 不愧是有钱人,待客的地方就能体现出财力雄厚。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坐在角落的一位年轻人。 张员外连忙上前,而那年轻人也站了起来。 “敢问阁下是镇妖司的皇城卫?”张员外的拱手行礼似乎已成习惯。 李天平也在一旁打量着他。 这位斩妖人年纪估摸二十余岁,穿着黑色金边的衣物,两边裙袍延至脚下,腰间别了把显眼宽刀,将其身形完美勾勒。而头带一顶网纱帽,细绳系于下颌。整个人散发出独特的英气。 年轻人点点头,从衣物内掏了张白纸,将其展开,上面布满字迹。 又拿出个印泥,摆在桌面上。 “你就是张员外?是你两天前发布的请求令是吗。来,在这里摁个手印。然后可以告诉我详细情况了。” 张员外连连点头,在纸上摁下了手印。 年轻人将纸拿起看了看,微微一笑,将其收好。 “好了,我姓赵,单名一个金字。如你所见,我是皇城卫,隶属镇妖司的斩妖人。你且详细给我说说你的问题。” 说完,斩妖人赵金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的面前还有一些果盘,随手拿起就往嘴里塞。 张员外笑着点点头,但并没有直接说自己的要求。 而是侧身介绍起了李天平和佟知县。 “赵大人,不急。这两位也是来我府上做客的贵宾。这位是本镇的知县,姓佟” 佟知县拱手行礼,赵金点头示意。 面对赵金的态度,佟知县有些不悦。 在官位上,他的知县,是要比皇城卫大的。 但奈何在权力上,他和皇城卫则是互不干涉。 因此,就算官位大,但管不到对方,也拿他没办法。 皇城卫是皇帝直属管辖的。 对此,佟知县也只是心有不悦,但未在表情上显露。 “这位是游方道长,道号十八,身手了得。此次也是我请来想与赵大人强强联手协助破案的” 听到这话,赵金眉头一皱。 他抬头看了一眼张员外,又看了一眼李天平。发现李天平也在盯着他看,且豪不忌讳,让他感觉受到了冒犯。 “你什么意思,你已经上书聘请了皇城卫,为什么还要再聘请一个道士?你信不过皇城卫?” 赵金再次打量了一眼李天平全身,越发皱眉。 “他的装束并不像道士,更像是普通人。张员外,你被江湖戏子骗了吧?” 张员外一愣,对面年轻人如此强势,竟让他一时语塞。不由得望向了佟知县。 皇城卫的话有没有含金量,张员外不知道。 但皇城卫这个身份肯定有! 因此,当他质疑起十八道长的能力,而自己又没有亲眼见识过时。这话就有些答不上来了,不由得求助佟知县帮忙。 佟知县会意,上前拱手,但没有行礼。 “这一点,请赵大人放心。道长的武功,今早本知县已经见识过,甚至我衙门里的差役还领教过。所以道长的实力应当可以与大人你一同联手破案。” “对对对!”张员外连声附和。 对此,赵金没有说话,目光不悦的扫了眼三人,冷哼一声。 “我镇妖司做事,何需外人插手?他武功高强,那又如何?我不需要莽夫。况且你说他身手了得,我看未必。不如来过两招,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来随我办案!” 说完,当下便站了起来。 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天平,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精锐的气息,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这等强势之姿瞬间让场面充满了火药味,仿若一触即发,其压抑程度让佟知县和张员外一时之间愣在当场。 他们也没料到镇妖司的皇城卫如此霸道,丝毫不顾及东道主在场。 然而,还未等李天平表态,小阎王却不干了! “你这该死的臭凡人,可恶!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跟你讲你不要那么嚣张!” 阎王小姑娘牙关紧咬,怒气冲冲的飞到赵金的脑袋上不停地猛踹其后脑勺,虽然赵金毫无反应,但这个场面的滑稽程度却让李天平有些忍俊不禁。 两个呼吸间,结果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三人:??? 第七章 验尸 “简直岂有此理!” 赵金拂袖而去,急的张员外连忙上前劝说。 剑拔弩张的气氛最终在李天平那一不小心的嗤笑中化解。 赵金是精英,他本只想试试这个道长的深浅。于是就利用皇城卫那与生俱来的威严营造出紧张的气氛,迫使那道人低头。 只是千想万想没想到对方会笑? 什么意思,在嘲笑他吗?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啊! 那一刻,他怒火中烧,但又没办法,皇城卫的身份不能让他随意出手。 明文规定,镇妖司的皇城卫,自卫可以,但不能主动出击。 而且他知道对方根本无心应战,如若继续紧追不放,反而显得皇城卫以势欺人了,这传出去影响名声。 不得已,只得挥手而去,找个地方冷静一下了。 “这个大崽子,等他死了我一定把他摁进猪胎里头。”小阎王银牙直咬,怒视着离去的赵金。 “还有你,干嘛不揍他一顿。知不知道因为共生的关系,他那挑衅的意味我也能感觉到。本王还从没被这么挑衅过呢!” 对于被阎王指着鼻子骂这件事,李天平也很无奈啊。 当下心里好话说尽,阎王小姑娘这才过去。 “皇城卫的人都是这般持才自傲的吗?”佟知县语气略微不满。 “无论是镇妖司还是伏法司,总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倘若不是归圣上所管,他们就与普通江湖之人毫无区别!”佟知县忿忿不平 听到这,李天平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知县大人,我听张员外的意思,这似乎是一件人为凶杀案。那为何不请伏法司的人呢?他们可是号称专治罪犯的刑罚人。” 佟知县却是摇摇头,双手背在身后。 “道长有所不知,起初张员外报的就是伏法司,结果得知需要排队。后来一想,也对。这天下什么最多?人最多!而伏法司又专惩恶徒,但天下恶徒何其多,所以人手有限。要想让他们解决张老夫人的事,怕是得等到下个月去了。不得已才报的镇妖司。” “镇妖司也管恶徒?” 佟知县摇摇头,低头凑近,声音低沉。 “张员外谎报是妖物作祟!” 原来如此! 李天平顿时明了,难怪张员外不惜重金请自己,甚至还抱着闹翻的结果让自己和皇城卫合作。 就是怕皇城卫当场走人后,还剩了个自己啊! 这两手打算,不得不说,商人牛逼。 但转头一想又有些奇怪。 “既然伏法司人手不够,那为什么不上报衙门?让他们调查?” 佟知县:...... 此时张员外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道长,还请随我来一趟家母住处。” 看来是张员外把赵金劝回来了。 旁边的赵金双手环抱,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恐怕张员外的交流水平已经深有造诣了。 ... 张老夫人的住处,位于员外府的东侧。 附近便是家丁女佣的集宿,方便老夫人唤人。 众人到了住处,这里不大,带一个小院子,其正门则上了一把青铜锁。 “这是为了预防下人不小心闯入才上的锁,但我也安排了专人看护。” 员外主动向三人解释,以避免什么不孝言论。李天平三人也不在乎这些,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后员外打开了锁。 佟知县则在院子找了个躺椅坐下,其意思很明显,他想不进去。 正门被拉开,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尘埃味。 张老夫人的住处,有良好通风,也有专人打扫,停尸三天,却没有多少腐臭,想来是做了某种处理。 几人进了正房,映入眼帘的是正中央的一个轻纱卧床。 其帷帐并拢,从外依稀能看到里面躺着的身影。 张员外伸手示意。 赵金上前,拉开帷帐,张老夫人的尸身就躺在里面。 阎王小姑娘立刻飞了进去,李天平也跟了上来,朝着帷帐缝隙瞄了一眼。 张老夫人穿着紧身的黑色寿衣,其面容毫无血色,手腕等裸露的地方都穿金戴银,甚至床上都丢了好几枚色泽极佳的玉器。 “尸身谁处理的?” 赵金冷不丁的问了一句,眼睛却没从尸体上移开。 突然间被询问,让张员外不由得一愣,但还是老实回答。 “镇上的葬仪师傅” “可知死因?” “师傅说在后背有三道刀痕” “可解衣细查?” “啊?” 张员外这一刻是真愣住了,似乎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赵大人你刚才说什么?” 赵金放下帷帐,转身,盯着张员外。 “要想追查真凶,我需了解死因。如今死因大致推断是背后刀伤,我需要仔细观察伤口,以找出线索。” 张员外眼神惊疑不定,有些为难。 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即便是尸体,那也不能让外人看个透底啊。 如果不小心传出去,那他张员外就没脸见人了,何况佟知县就在外面... “我需要仔细检查,如若真有妖迹,我定追查到底。但若是人为,那我便将请令转移至伏法司那边。” 赵金说完,也不着急,而是等待着回应。 看来镇妖司遇到过不少这种乱投医的事。 就在张员外左右为难时,李天平则给了个提议。 “将老夫人翻过来吧,背后衣物割开即可” 张员外一个拍手,好主意啊! 这样既保证了自己亲娘的名誉,又不影响他们观察伤口,当下点头称是。 “斩妖大人,请”李天平伸手请示,面带微笑。 赵金冷哼一声,上前将张老太尸体翻了过来。随后抽出随身匕首隔开寿衣。 苍白且松弛的皮肤暴露出来,其后背果真有三道刀痕,整齐且平行,伤口也很深。 看着就像是致命伤。 “这伤...” 赵金低头细看了片刻 “这伤不太像是刀伤,寻常刀伤的开口整齐平滑,两端细窄中间外扩。而这个伤口略微粗暴,开口规整不一。如果说刀伤用‘划’来形容的话,那这个伤得用...‘割’!” 赵金收起了匕首。 “以上只是形容,但张老夫人不是死于刀伤,应该是别的凶器。具体是妖还是人,有待细查。” 张员外舒了口气,但又有些惊讶,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要不怎么说专业人士呢? “我得说,这个什么镇妖司的人有点眼力劲啊,只是方向错了” 小阎王蹲在床边,看着张老太的尸体。她的目光不在背后那三道显眼的伤口上,而是肩膀后侧的两个毫不起眼的小伤口。 这两个小伤口,靠近劲脖位置,不易发现。 (有什么发现吗?) “当然,可以很确定的说,这个凡人,死于中毒。” 小阎王摩挲下颌,指着两个小伤口,示意李天平看看,后者弯腰观察。 “毒顺着这两个小口流进了血液,然后嘛,喏。”小阎王下颌点了点张老夫人的尸体,意思不言而喻。 “而这个,可比普通的毒强百多倍。这个老太的体内,我看黑的差不多了。” (不对啊,既然这个伤口如此致命,为什么还要补上这三道...原来如此!) 李天平恍然!但随即心中又有个疑问。 (这个毒,毒性很强,且发作慢,还没有中毒迹象。下毒之人大可静等毒性发作便可,为什么又要不惜在张家门口补上三个伤口来掩盖这两个毒伤口呢。不显得多余吗?) 小阎王双手环抱,抿嘴轻笑。 “如果这三个伤口不是后面补的,而是一开始就有的呢?” 这话让李天平神情一愣,没有说话,而是直直的盯着小阎王,等着她后面的话。 “这凡人可以死在大街上,可以死在池塘里,可以死在自己家里,可偏偏是死在了家门口,为什么呢?” 小阎王再次指了指张老太身上的毒发伤口。 “你看这伤口形状像什么” 李天平低头看了看,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也不想去瞎猜。 “牙痕!” (牙痕?) 这一刻,李天平脑中闪过了一丝回忆。 紧接着神色骇然,他想到了某种东西! 某种在现代世界电影里看过的东西! 李天平沉默片刻。 (袭击张老夫人的...是僵尸吗?) “我可没说哦~” 小阎王仰着头,对着李天平笑了笑。 (我...该怎么做?) “想想人家大晚上为什么出门。” 李天平点点头。 (首先要知道张老夫人生前去过哪里。) “对嘛!” (那么现在还有两个问题,为什么张老太会被袭击?僵尸为什么没有直接下杀手,而是选择放尸毒?) “你就如此肯定是僵尸了呀?那好吧,前一个问题,得靠你自己去找寻了。后一个问题嘛...” 小阎王神秘一笑,不再观察张老太,身体悬浮起来,坐在帷帐撑杆上 “劝你还是把这尸体烧了为妙,毕竟,已经两天了哦。” 第八章 一号街 烧掉尸体? 李天平瞥了眼张员外后将这个想法打消。 这根本不可能。 且不说这是别人的亲娘,就算不是,也没人会用火来焚烧尸体。因为这不符合大戍王朝入土为安的律法,以及停尸三天守孝的规定。 (会尸变吗?) “我不知道,我见过的僵尸甚至觉得咬人是件恶心的事。” 张员外察觉到李天平看了他一眼,以为有什么发现,上前拱手询问。 “道长,可是有什么发现?” 而这话也让李天平回过了神。 当下将烧尸体的事抛之脑后,先询问了张老夫人生前的出行路程以及最后待过的地方。 然而,张员外并不知晓。 “道长,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不知道啊。我娘平时不要我们管,甚至出门也不带下人一起。所以我也实在不知如何。” 这倒让李天平有些出乎意料。 “那平时都接触了什么人” “这个...” 张员外踌躇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天平有些无语,这个做儿子的对自己娘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啊。 “平时在府里有哪些下人跟随?” “啊,有,有。我知道。有四个随身下人,我这就去把他们找来。” “去待客堂吧,这里会吓到他们的。” 四人包括佟知县又回到了待客厅。 张员外很会尽待客之道,就看他吩咐了几句。一盘盘点心和贵茶端了上来。 但除了佟知县吃了几块外,李天平和赵金都没动。 毕竟才看过尸体... 不多时,老夫人的四名下人来了。 都是姑娘,年纪也都不大。在待客厅中显得有些畏惧和不自在。 通过询问,四名下人的回答都出奇的一致。 一号街的花卉铺。 “一号街?既然如此,就从这里入手,我们去那个花卉铺里看看。” 然而,张员外和佟知县却同时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这一点,被李天平清楚的看到,不由得当下询问。 佟知县和张员外对视一眼,嘴角有些苦涩。 “道长,赵大人。实不相瞒,一号街于两天前发生了大火,整条街都烧没了。” 赵金若有所思。 可李天平却愣了。 青叶镇一共就三条街,入镇那一条,客栈那一条,还有来员外府路上的那一条。 这三条街头尾相连,呈三角状,立于椭圆状的镇子里。哪条被烧了?不都好好的吗?莫非是把小巷也算了? “一号街是哪条街?” “就是进镇右侧的那条街,两天前被烧了,里面的人也没逃出来。” 轰隆—— 李天平心中一阵惊雷,脑海中反复响起张员外刚刚讲述的话。 “进镇右侧的那条街...” “被烧毁...” “人没逃出来...” “两天前...” 要知道他昨日傍晚进镇走的就是右侧那条街! 可那条街完好无损,丝毫没有焚烧痕迹,只是行人太少,显得过于苍凉罢了。 而现在却告诉他,这条街早在他来的前一天就被焚烧殆尽了。 这可能吗? 李天平盯着张员外和佟知县,心中甚至认为这两人在诓骗他。 他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两位大人,我昨日傍晚进的镇,走的便是右侧那条街,完好无损,街道上还有行人走动。根本没有火灾痕迹,哪来的传言?” 张员外和佟知县齐齐一愣,两人面面相觑,皆不明所以。 “可...青叶镇的人都知道啊。现在那条街的都没人走了” “不错,我是今日进的镇。因为好奇,走的也是右侧那条街,到处都是焚烧迹象,显眼至极。你说没有,怕是昏了头,走的左侧街道吧?” 赵金上前娓娓道来,其言语中还掺杂了对李天平的不屑。 在镇妖司的人看来,什么道士什么和尚,通通都是以诓骗而谋生的人罢了,武功也许会一些,但也仅此罢了,骗骗没什么见识的普通人可以。 但让他们降妖除魔的话,只怕是推脱不已。 毕竟,只有镇妖司的人才真正的在做实事。 言罢,赵金发现对方没有反应,不由得一望。 却发现李天平一言不发的沉默,当下有些不悦,心里已经给李天平打了个负分。 无论先前张员外把李天平描述的有多么的身手了得,此刻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无论如何,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先周遭搜寻一下。你可以跟来,但不要拖我后腿。” 赵金下了个命令,也不想再说什么,他朝着张员外努了努嘴,示意他看看李天平是个什么情况。 还不等张员外上前,李天平自己走了过来。 “员外,借匹马”说完,不等其答应,转身朝外走去,速度很快,步伐急促,让人反应不过。 这一举动让三人皆是一愣,什么情况?莫非道长有什么新发现? 正准备叫住李天平,却发现人早已离去。 赵金气得跺脚,刚把话说完,李天平立马就跟唱反调似的走了,弄得他脸色铁青。 但一想李天平可能真发现了什么线索,当下将这股气压了下去,三人快步跟上。 来到马厩前,就只剩之前的马车了。 能单独乘骑的马,本来就只有一匹,却被那李天平骑了去。 三号街,李天平策马奔驰。胯下的黑马,奔腾不断,一路上风尘滚滚。 好在三号街道路宽广,行人两边走动,留下中间大道。李天平也没遇到什么阻碍。 小阎王紧跟其后,身躯沉沉浮浮,她看了眼李天平,若有所思。 青叶镇大门,渐渐拉近。 很快,就到了正门口。 守镇卫兵立于门前,跟昨天一样,无精打采。 李天平朝另一个方向望去,那是另一条街的方向,也就是他昨天走的方向,他在这里可以看的很清楚。 但入目处却是...满目疮痍! 一眼望去,一号街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坍塌房屋。 李天平惊惧不已。 怎么...可能? 昨日这里,还行人走动,房屋无损。 自己在这条街上的所听,所感,皆是那么真实。 这是什么?是幻觉? 李天平驱马进入一号街,便立刻感到空气中有细小的颗粒尘埃。 一边走,李天平一边观察。 石制墙壁,被熏的黢黑。 木质房屋,被烧的断裂。 整条街毫无生气,看不到行人。 一个包子摊,映入眼帘。 蒸笼烧的只剩竹渣,下面的桌子也是破损不易。 李天平甚至还能回忆起昨日看到的情景。 那毫无热气的蒸笼,那凉掉的包子,那瞥了他一眼的小贩。 李天平沉默了。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有一点你无须担心,那就是对你没有恶意” 小阎王双手环抱,一边看着四周的破损房屋,一边上前靠近。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李天平听闻后一愣,蛮大人不知道?随即反应过来。昨日的记忆刹那涌现! (你在干嘛?) (啊?找客栈啊) ... (你又在干嘛?) (啊,我就看看包子摊) 难怪...难怪昨天蛮大人会奇怪的这么问,原来昨天的一切她看不到... 这就是鬼吗? 李天平神情严肃,将昨天的所见所闻一一讲述,末了补充一句为何只有自己看到? 小阎王点点头,摊手示意李天平无须担心。 见李天平神情有些怀疑,无奈只得开口解释。 “横死的人,往往下不了地府,也就投不了胎,魂魄无处可去,只能在阳间化为孤魂野鬼,在身死之地徘徊游荡,直至消散。” 小阎王再看李天平,见他眉头一挑,怀疑之色略微减淡,神色有所好转,便继续加以补充。 “至于为什么你会看到它们,也许是因为我的关系。” “你的关系...?” “打个比方,我乃地府十殿之一,本就是一团明亮篝火,越旺越容易吸引小虫飞奔其中。而你坐在篝火旁,自然也会被小虫骚扰。” “那些毫无意识的孤魂野鬼会不由自主的靠近我,而与我共生的你,理所当然能看到它们。” “但它们终究是本能驱使,再加上毫无威胁。在我眼里,自然就无视了它们。火焰会在乎小虫冲向它吗?不会。可坐在篝火前的你,那就不同了。明白了吗?” 李天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按照蛮大人的说法。 怕是以后这样鬼魂事件,只多不少,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行,可不能因为这一次就变得不堪。 这点时间,李天平也快走出一号街了。 就在此时,一个老婆婆从一栋破房中走出。 第九章 拾荒婆婆 老婆婆牵着黑狗,抱着纸袋,穿着破旧,补丁满身。 一看就是穷苦人家。 待看到李天平时明显愣了片刻。 但很快神情恢复,点头行礼,转身匆匆离去。 却不料残木拌脚,不慎失衡。 好在婆婆急忙抓住一根烧的漆黑的房梁,这才稳住身子没有摔下。 李天平舒了口气,以老婆婆这年纪,若是摔倒了,问题铁定不小。 虽然人没有摔倒,但东西却撒了一地。 老婆婆颤巍蹲下,脸色有些苍白,想必身体有些暗疾。 李天平下马,帮忙拾物。 洒落的东西,是一些寻常的铁器与铜器,都是易拿的小部件。 东西不多,很快就捡完了。 再接过最后一包散发香味的方形粉末后,老婆婆弯腰道谢。 “大人...谢谢您,大人” 李天平摆摆手,表示不用。 但他同样很疑惑,整条街都被烧毁,有人拾荒很正常,但为什么全镇只有老人家一人在这里拾荒呢? “老婆婆,这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些许房屋容易崩塌,稍有不慎会很危险,您的家人呢?” 老人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死咧,娃儿死咧。家里还有个老头子咧,也躺家里头动不了咧” 李天平哑然,他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复。 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只得下意识的安慰 “节哀...” 老人家倒是笑了笑。 “不打紧,不打紧咧。大人您是个好人,老婆子心里感谢咧。” 婆婆再次弯腰行礼,接而转身离去。 荒凉的街道上,老人家行走于道中,显露的背影甚是凄凉。 “这青叶镇,也有生活不顺的人”李天平喃喃自语。 “当然,天下间生活不顺的人多了去了。你不知道的角落,也许发生着你想象不到的悲惨事情。”小阎王随口答道。 “她势单力薄,拾荒搬不了大物件,拾小又卖不了几个钱。家里应该还有个重病的老伴。生活苦难,无依无靠。” 说着,李天平拿出那个装了五十两银票的盒子,是先前张员外给他的。 “一个人,生活即便再凄惨,但有手有脚,我都不会施舍于他。但若孤苦伶仃,身含暗疾,冒着横尸角落的危险来人人敬而远之的废墟处拾荒的老人,想必是已经艰难到没有办法的情况了。” “那你要大发善心吗?”小阎王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黑发小子。 这银票,在她眼里,就是一堆纸而已,并不在意,如何使用,与她无关。 李天平看着手中木盒,又想到了自己那乞丐养父。 “生活都是自己创造的,但如果生活没法再创造了,这时,就需要人帮一把” 说完,李天平快步上前,赶上了老婆婆,在她惊疑的目光中将银票盒子塞到了她手中。 “大人,这不...大人。老婆子我...”老人家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情况,心里又惊又喜。 李天平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他能帮的,只有这样了。 “大人,等...等一下咧!”老人家急忙之中抓住了李天平。 接着在布满补丁的厚实衣服里摸摸索索,掏出了一枚小铜镜。 铜镜很小,比巴掌还小一些,一张脸都照不下。 “这是老婆子当年的嫁妆咧,现在当护身符咧。大人,您的大恩大德,老婆子无力偿还咧。就请大人收下这个咧...” 李天平沉默片刻,点点头,将镜子收下。 他知道一个老人家的坚持,也不会拒绝老人家的感恩。 看到李天平收下了镜子,老婆婆开心的笑了。 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李天平拿着镜子,目送其远去。很快,老人家就消失在转角口。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今晚睡哪?路上盘缠从哪弄?”小阎王盘坐着倒悬于空,和李天平头碰着头。 叹了口气,李天平望了望天。 这蓝天白云,与废墟街道,形成两个极端。 “张员外很会来事,住处不必担心。盘缠嘛,不是还有之后的五十两吗” “你很有自信啊!臭小子!” 这下,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就在这时,马车驶来。 李天平回头望去,正是张员外的那辆马车。 也是了,李天平自己骑马很快就到了。 但马车不行,而且马车很大,在街道上不能太快,所以才姗姗来迟。 马车停下,张员外三人下了车。 还未说话,赵金先一步上前质问。 “你!过来!你发现了什么?马上告诉我!” 佟知县和张员外同时皱眉。 他们三人是一起来的,但这斩妖人开口却只说我,而不是我等。 很显然并没有将他们两人放在眼里。 镇妖司的皇城卫气势过于强硬,且态度傲慢。 张员外还好点,毕竟是他请来的人。 但佟知县,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面对赵金毫无尊重的直指,李天平也没好脸色。 不知道的好像自己犯了什么罪似的被质问。 而小阎王更是龇牙咧嘴,就差上去咬死他了。 “员外府时我已说过,现在不过是来确认罢了。还要说什么?” 赵金一愣,没想到这人还在扯马虎。 “说谎!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也不会急忙跑来这里!” 李天平直接无视,他没必要助他焰势。 “张老夫人的事还没有个头绪,我下令周遭搜寻。你不但违反,还独自跑来此处。你若是有什么发现我尚不会追究,你却还给我扯什么马虎眼。你在隐瞒什么!?” 原来是这样! 李天平懂了。 原来是自己不听他指挥,让他感觉丢了颜面。 什么隐瞒发现,借口罢了。 这些大人物,都这么看重这东西吗? 赵金的声音很大,李天平都有些不耐。 索性这里被大火烧毁,无人敢来,不然一定有人围观。 “我是镇妖司的人吗?我是皇城卫吗?你下令我为何要听?” 李天平直视这斩妖人,眼神冷淡,虽没有什么气势,但表现的并不怯弱。 “你莫名下令,却想要外人遵从,何来的傲气?不听从,就感觉颜面尽失,想找回场面?甚至其借口都如此不堪。镇妖司的皇城卫?在我看来,不过心胸狭窄之人” “你好大的狗胆!”赵金气得脸色通红! 被说中了自己的内心,赵金已经怒火中烧了,还是在佟知县和张员外两个外人面前说得如此详细,句句诛心。 这让赵金直接就爆了粗口。 李天平显然不打算就此停下,他打算让他清醒认识自己。 “你若是认为自己身为皇城卫,就想要天下人听你号令?那我得说你痴心妄想。你若是认为自己身为斩妖人,就想要高人一等?那我得说...” “狗仗人势!” “闭嘴!” 赵金已是火冒三丈,被这么一激,皇城卫不可随意动手的规定滚一边去,他再也忍无可忍。 抽刀一跃,整个人俯冲上来! 第十章 眨眼恐惧 李天平严格来说不算武林中人,他不会什么武功,也没在江湖闯荡过。 他的本领,只有军中习来的一些基础刀法,基础步法之类的。 更多的,只是身体素质上的锻炼。 与小阎王共生后,他的这些所有,被提到一个巨大的程度。 所以,当赵金持刀猛冲时,在张员外他们眼里,是宛若骏马一样的疾风。 但在李天平眼里,却是速度慢了一筹野牛。 拔刀,挥击。 一阵金火交加。 两刀砍在了一起。 李天平以一刀之力,让赵金这头野牛生生止步。 猛冲的风势,掠过这十八道人,在其身后肆意吹拂,沙尘四起。 冲刺的惯性让赵金不由得紧贴刀背,间隙只有米粒大小。 赵金猛的弹开,下一刻又挥刀而上。 李天平持刀迎击,原地不动,却是刀刀打铁,金火迸发! 让张员外和佟知县看的是目瞪口呆。 佟知县是见过道长身手的,在飘香楼外他亲眼看到自家衙役被一脚一个的踹到。 此时看来那还不是这十八道长的真正实力! 而张员外不同,他是第一次见道长出手,这一见却是震惊不已。 两人的武斗,赵金只顾上前挥刀,虽然挥刀姿势变化不断,但总能被抵挡。 反观十八道长,他单手持刀,立于前方纹丝不动,面对皇城卫的狂轰打击是毫无畏惧。 更有高人之姿! 李天平的应对之法,非常简单。 对方出多少力砍出一刀,自己就用更大的力砍回去。 不拼别的,拼的就是力气和武器。 他的武器是军队制式佩刀,本身就是打仗用的,自然用的是好铁。 所以眼前这斩妖人的每一刀,他都是以刀抵刀,刀刀压制的方式去打。 而且还很有效! 但这样的方式并不持久,自己可没有任何武功,体力是个问题,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李天平原本不动的身躯,动了! 他一个转身,绕到了斩妖人身后。 一拳将其打趴! !!! 赵金惊骇,连忙翻滚,待刚刚起身,李天平已然在其身侧。 又是一拳,打中脸庞,一股剧痛直冲上头,脚步失衡,连连后退! 不可能! 赵金顾不上脸颊上的剧痛,稳住身形,却发现场中不见道人身影! 猛然间,反应过来,急忙转身。 看到的,却是一个无限放大的拳头! 又是一拳,第三拳! 赵金被打的倒退不止,跌倒在地。 这一刻,甚是丢人! 如果是把他当场杀了,他没有话说,毕竟技不如人。 但连续的三拳只把他打得节节败退是什么意思? 是在侮辱他,是在告诉不可轻视他人吗? 赵金脸色铁青不已,他的武功实力是武学六劲中的第三劲,名为暗劲。 这个实力,已经能够比拟江湖上的各路豪杰大侠了! 此时竟在这小小的青叶镇与一个毫不起眼的道士斗了个平分秋色...不对,是处于下风! 赵金已经丢了颜面,现在要是不打赢他,自己只会更加丢脸! 要赢!哪怕杀了他! 当下紧握宽刀,姿势变换,攻势骤增! 仿若某种加持一般,与之前判若两人! 李天平瞳孔猛缩,明白对方是使用了某种刀法武功。 权衡利弊,不可硬抗! 就在此时,赵金一刀竖劈,其势猛如巨石下坠! 李天平当下不再以打铁方式硬来,他侧身躲过,身形游动,紧贴赵金的刀面迎刃而上。 赵金一愣,急忙退避! 但身体惯性已成,他有心却反应不过! 李天平指尖撩动,将刀反持,刀柄朝上,对着赵金的腹部,一把捅去! 这一捅,全凭蛮力的剧痛让这斩妖人连连后退,半跪在地。 再看李天平时,其目光恐惧不已。 如果刚才他不反持,那这一刀,已是捅了个透彻! 但紧接着,他发现了道人的异样。 眼前的道人在一刀击退他之后,就愣在了原地,其眼神...是戒备? 他在戒备什么? 是的,李天平现在神色戒备。 击退了那斩妖人后,李天平发现周遭环境仿若水波涌动,虚实不定。 待定睛一看后,眼前的一号街居然完好无损! 没有火灾迹象,没有坍塌房屋。 街道两旁摊位各色不一。 而每个摊前...笔直的站着人! 它们服装不一,但动作整齐,纹丝不动。 每一个的脸色都苍白至极,毫无表情。 一眼望去,少说也有十来人! 幻觉! 李天平紧握佩刀,神情严肃。 他知道,他又遇到了这条街死去的孤魂野鬼们制造的幻觉了。 这一刻,他想到了小阎王所说过的话。 它们...没有恶意... 正当李天平戒备观察时,一个眨眼,所有站立不动的阴魂们猛的盯住了他,原本毫无表情的苍白面孔齐齐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天平顿时浑身猛颤,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甚至没看到它们转头的动作,仅仅只是一个眨眼间,它们的脑袋就转向了自己,它们的目光就直视着自己,它们的表情不寒而栗,它们的笑容阴森诡异! 就像活体纸人! 李天平吞了吞唾液,冷汗从脸颊滑下。 他一步一步微微后撤,准备退出一号街。 就在此时,他再一次眨眼。 而这一次,李天平却宛如身处冰窖,心中极度冰寒,恐惧充斥脑尖。 原本站于街道两边的阴魂们 在眨眼之间 全部站在了面前! 一张张似笑非笑的面孔直盯着李天平。 其骇人程度让道人竟一时无法动弹! 他看不到它们动,看不到它们走。 只是一个眨眼,它们就在自己身前了! 这是何等无法理解的现象,让李天平怎能不怕? “道...道长?” 一个声音,将李天平拉回现实。 眼前,一切如旧。 是那被火焚烧后的一号街。 面前,赵金还蹲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疑惑。 其后是佟知县,他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而身侧,是张员外,他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表情紧张。 “道长?你怎么了?” 张员外又是一声轻唤,让李天平如梦大醒。 回来了! 从那个恐怖幻觉中回来了! 看来自己摆脱那个地方了! 李天平狠狠吸了口气,却是满嘴颗粒尘埃。 一颗紧张的心,放下了。 当下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再看一号街,心有余悸。 这条街,很诡异! 而那些阴魂,绝不像蛮大人所说的那样! 晚点一定要问个明白。 而小阎王则浮于其后,盯着李天平的身影,神情复杂。 第十一章 斩妖秘辛 四人上了马车准备打道回府,李天平骑来的马也被系在车后。 途中,赵金向李天平赔了罪,声称自己的不是。 道人也不矫情,爽然接受。 员外府在三号街上,因此要途经二号街。 期间,李天平将自己和小阎王的猜测讲述了出来。 当听闻到僵尸一词时,三人表情不一。 佟知县是疑惑 张员外是好奇 只有赵金这位斩妖人是惊讶 “三位可曾了解?”看到三人表情,李天平试探一问。 知县老爷和富商员外均摇了摇头,这也在道人的意料之中。 唯有赵金一言不发。 看着他沉默不语,李天平判断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再加上赵金已经赔了个不是,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当下开口询问。 “赵兄可知一二?” 但出乎意料的是,赵金也摇了摇头。 “略知一二,但不肯定” 这就让李天平有些惊讶了,这片天地既有山灵精怪,也有专门对付山灵精怪的镇妖司,那为何不知道僵尸? 要知道这在原来那个世界里可是家喻户晓啊。 “纵观我镇妖司一百多年的历史,没有出现过一次僵尸事件,甚至僵尸这个词的来源也无处可寻。” “可是...如果连镇妖司都没有过案例,道长又是从何得知呢?” 李天平一顿,不知该怎么作答。 总不能说是和阎王爷猜测出来的吧。 看来得胡编个理由搪塞过去。 “游方游方,自然云游四方。行遍天下,自然耳有所闻” 这话说的中规中矩,车内三人也没怀疑。 “要说真没有的话,也不是”赵金摩挲下颌,若有所思。 这话引得三人侧目。 “还请细说”李天平伸手请示。 赵金点点头。 “镇妖司有千起完成案例,每一例都圆满完成。但唯独有一例,至今未结案。” 三人竖耳细听,其中佟知县和张员外格外认真。 这毕竟是他们所不知道的斩妖秘辛,神秘程度可想而知。 “先皇时期,东域元洲的马家村曾发生过一起疑是僵尸事件。” 疑是! 李天平和小阎王对视一眼,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词眼。 “据卷宗记载,镇妖司接到的请求令是自己人发布的,而且那人还是带着重伤亲自来分部下的,发布之后即刻死去。所以,与其说是请求令,倒不如说是...” “求救令”李天平补充道。 赵金点点头,表示认同。 “当时的分部几乎全体出动,赶往了马家村。到达之时,只有遍地死尸。马家村记录在册的人口全数死亡,无一幸免。不仅如此,还有几名皇城卫的尸体,经过判断,是伏法司的同僚。” “大部分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颈脖处有两个血洞,这点倒跟张老夫人相似。不过只是大部分,小部分尸体没有,但却有爪痕。” “据说马家村外有一条母亲河,原本清澈见底,结果生生染红。当时负责此案的领队深感不妙,让众人集中行动,不准分散。即便这样,当时的斩妖队伍也依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斩妖队伍搜寻全村,终于是找到了凶手。但可能是深夜,又或者是负责记载的人也在战斗的关系。卷宗上只有寥寥几句描写。” 赵金努力回忆,神情有些不确定。 “通体裸露,身躯似人,全身无遮蔽物,不分雌雄公母。然后是...我想想...面部溶解可怖,四肢细长,没有血色,前臂有刀型利爪。然后就没了。” 三人听闻后久久不语,佟知县在思索片刻之后,不由提问。 “等一等,当年的斩妖队伍不是都遇到那妖怪了吗,那么多好手在,还没有结案的原因是...” 突然间,佟知县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其余人也都差不多神情。 车里人都不是傻子,这一刻也都明白为什么没有结案了。 斩妖队全灭! 张员外语气微颤,带着丝期待望向了李天平。 “道...道长,赵大人所说的,与你所知的是否符合?” 李天平听闻后,没有及时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 他印象中的僵尸形象显然不是镇妖司所记载的那种,难怪是疑是僵尸案件。 (蛮大人,赵金描述的是僵尸吗?)李天平在内心问道。 “不知道,没见过。我见过的僵尸跟常人无疑,属于那种丢进人群里你都分辨不出的那种。” “道长...?”张员外再次轻微问道。 李天平也不好继续沉默,只得摇摇头说不知道。 见三人不信,只好说将小阎王刚刚的那番话搬出来解释。 谁知更把佟知县和张员外吓了一跳。 当下张员外慌张的就在马车里跪了下来。 “道长!赵大人!请一定要救救我啊。我有钱,对我有钱!请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我一定许诺两人大人白银千两!” 乖乖,有钱人都是这样玩的吗? 在劝阻之下,员外总算冷静了下来,但仍然丧着个脸。 马车快到员外府了,现在除了知道是僵尸杀了张老夫人外其他毫无头绪,甚至僵尸这个结论都还不确定。 但对于这点,李天平不会怀疑。 可以说没有小阎王的话,他就是无头苍蝇,干啥都不行。 赵金这个货真价值的斩妖人都比他来的靠谱。 看来真的要行动一下了。 很快,马车到了员外府,众人了下车。 “那么员外,天色也不早了。本知县就先离去。两位大人你好生招待,可别懈怠了。” 佟知县看了看天,发现这片广阔碧蓝开始渐渐泛黄。 “知县大人不留下来吃饭吗?” “不了不了,多谢好意。那么两位,本知县就此告辞” 李天平和赵金两人拱手回礼。 目送了知县离去,张员外伸手做请。 “客房已经安排好了,两位大人不妨先洗个澡后来待客厅吃饭如何?” “如此甚好”赵金点点头,也没客气。 李天平也正想回答,突然一股灼热感从左手背传来。 连忙抬手一看,手背上的刺青正隐隐泛红,而感受就是点点灼热! 李天平和小阎王两人相视一望,皆从中看到了惊讶。 附近...有死册碎片! 或者...将有恶灵! 第十二章 疑题重重 “你说奇怪的事?么得哩。一号街?知不道啊,不是烧咧了吗,烧的时候俺在睡觉,听说官老爷都把放火的抓牢里头去咧。” 李天平从一栋房屋内走出,看了看天,一片黄昏之景。 这已经是第四户人家了,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先前左手上的刺青有了丝丝灼热,但几个呼吸间就没反应了。 当下认定可能是张老夫人那有问题。 前去探查无果后,两人决定去周边镇民家问问情况。 顺着三号街一户户问去,得到的回答始终千篇一律。 眼看天色渐渐昏暗,李天平都想回去了。 再问最后一家!无果便回去! 来到第五户人家这里,道人敲响了房门。 很快,房门打开。 一个浑身散发着油腻的妇人出现在门内,正疑惑的看着李天平。 显然正在烧火做饭。 “你找谁?” 出乎意料,这妇人的言语清晰流畅,比之前那四家夹杂方言的话要明白不少。 当下心里观感好了一些。 “我是本地知县和员外聘请的道士,道号十八。此次前来,有事问你。” 这一段中规中矩的官方话语着实的懵了这妇人,当下就要跪下,却被道人制止。 “大人...您...您尽管问,小的...一定都告诉您...” 妇人神情紧张,眼神有些闪躲。 李天平皱了皱眉,这神态,有问题。 “你最近可曾发现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奇怪的事儿?”妇人明显一愣,神情表现的有些不明所以,似乎有点出乎意料。 接着她抬头略微想了想,最后摇摇头。 “大人,我们日子过的都很普通,除了那街发生大火,其他没什么奇怪的事呀。” 这一次,话倒是流畅不少。 但...那街? 显然,是一号街。 李天平现在对那条街心有余悸。 同时他敏锐的注意到妇人说的话有些微妙。 “除了那街,你的意思是,一号街大火很奇怪?” 妇人一愣,顿时神情恐慌,掩嘴惊呼,当下跪倒在地不停磕头。 “放了我吧大人,求求您放过我们一家吧。我们还有个两个孩子,求大人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饶了我们一家人吧!” 妇人一边磕头,一边痛哭,嘴中不断求饶。 李天平眉头一挑,这是闹的哪一出? 莫非自己...在某件事上歪打正着? 正准备阻止时,房里又跑出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手里拿着明晃晃菜刀。 “他娘,孩他娘怎么了!” 待看到妇人跪在地上磕头痛哭时,脸色顿时一变。 李天平:...... 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 “原来如此,是我俩唐突了,对不起大人!”赤裸的男人弯腰致歉,脸上带着丝尴尬。 妇人也不再痛哭,而是坐在长凳上小心翼翼的望着道人。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李天平也找了个长凳坐下。 他不想站着,这会让夫妻俩感到压力,所以他选择坐下,尽量平易近人。 “这个...” 两夫妻有些犯难,犹豫不决。 “大人...我们还有孩子...求您放过我们吧...” 得,又来了。 李天平扶额,甚是头痛。 “他们应该不是怕你,是怕你刚说的那两人。”小阎王双手环抱胸前,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知县和员外?) 李天平了然,是了。 青叶镇谁最有钱?张员外。 青叶镇谁最有势?佟知县。 自己只不过与他们相处了一天而已,尚不知道他们平日作风。 但论谁清楚的话,要数这青叶镇百姓们了。 刚刚提到自己是由他们两人聘请而来,让这妇人明显有一丝惊慌。 显然她知道的事,是与这两人有关的! 而且是某种能杀人灭口的事,否则不可能有这等表现! 但好言好语,显然是敲不开这夫妻俩的嘴的,毕竟关乎到他们的性命。 那只好来硬的了。 “我来,是为了调查某件重要的事。通过排查,你们这里最有嫌疑。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将你们知道的全数道出,我定保你一家相安无事!但若是你们知情不报...” 李天平一刀抽出砍向了身旁的长凳,明晃的佩刀使得两夫妻顿时惊颤不已。 “...我现在就让你们白发送黑发!” “不!!!大人,不要!!!” “大人,我们说!我们说!!求你饶了孩子,孩子们是无辜的!大人!!” 两夫妻再次跪下痛哭求饶。 李天平则冷眼直视,但心里却过意不去,强忍着将两夫妻扶起来的冲动将刀收回。 “现在,说吧。” 夫妻俩面面相觑,其男人无奈叹气,娓娓道来。 ... 李天平走出了这栋房子,眉头紧皱,脑中一片混乱。 “有意思,想不到还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小阎王坐在道人的肩膀上,对刚刚得到的消息感到有趣之极。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李天平回头望了眼这栋屋子,对刚得到的信息皱眉不已。 这一户人家,其丈夫是一名更夫,也就是打更的。 两天前的一更夜里,他出门打更。 在即将走入一号街时,一股尿意上头,因此随意找了个角落解手。 却不想,这一股内急,让他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几个衙役,来到了一号街。 他们挨家挨户的进去,然后...放了火。 他害怕了,躲在木桶里,颤抖不已。 待衙役们放火离开后,火势也变大了。 而他再三纠结下,最终还是提起铜锣,叫醒了周遭居民避火。 一号街,也随即燃烧殆尽。 灾后,他提心吊胆,但一直无人前来问询。 直到李天平的到来。 “衙役放的火,哈哈,你说这背后...”小阎王点到为止,没有明说。 但李天平知道她想说什么,也清楚她的意思。 “佟知县...跟张老夫人的死,有没有关系?” “来捋一下现在的线索吧。”小阎王飘到里李天平的面前,闪闪动人的大眼睛充满了兴致。 李天平:张老夫人在两天前的夜里被发现死于张家门口,时间不明。 小阎王:事件有了。 李天平:张老夫人表面看似是三刀致死,实则是毒发身亡。 小阎王: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李天平:张老夫人的四个随身丫鬟统一指出了一号街。 小阎王:地点有了。 李天平:而一号街于两天前的一更夜里被大火焚烧,纵火人疑是本地官府,原因未知。 小阎王:纵火时间有了 李天平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 这些线索太零碎,根本无法撑起僵尸杀人的结论。 且也无法证明僵尸的存在。 而且问题是为什么衙门要纵火,这件事佟知县知道吗? 如果佟知县知道,那张员外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他们原本是聘请的皇城卫,自己只是临时拉来的。 那原本目的是什么? 事件,正在一步步,复杂化。 “有时候别想这么多,简单一点,往往能找到突破口。” 小阎王悬于空中,翘着二郎腿,盯着李天平。 “纵火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掩盖什么东西。” 李天平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个凡人为什么晚上要去一号街,在一号街又遇到了什么导致受伤和中毒,一号街本身发生了什么需要衙门放火掩盖?也许解开纵火问题,事情大概就有个突破口了。” “我...该怎么做?” “直接去问那个姓佟的不就好了,干嘛想那么多,凡人就是麻烦。” 李天平:...... 说的也是,自己本来就不是破案的料,想那么多干嘛? 明天见到佟知县了直接问个明白即可。 看了看左手的刺青,不由的苦涩一笑。 原本是出来寻找死册和恶灵线索的,结果不仅没找到,还多了个疑问。 既然找不到,那就先回员外府吧。 即将返程时,李天平眼角余光在小巷里发现了一个身影。 身影很眼熟,显然是见过的,道人不由得跟了上去。 小阎王的脑袋则冒出个大问号。 不是说要回去了吗... 巷子并不长,李天平走到了转角口。 望去,却是那下午遇见的老婆婆。 老婆婆还是那副厚实装束,身躯颤颤巍巍,走的缓慢但稳步。手里拿着一叠黄纸和红烛,缓缓地消失在视线里,只留下个隐约身影。 一位镇民从一旁的巷口走出,李天平叫住了他。 “你可知前方那婆婆是什么人吗?” 那位镇民疑惑的望了望,待看到那苍老身影时顿时恍然。 “王婆婆啊,就一可怜人,她现在应该是去给她儿子上坟。她儿子啊,说来也是活该。大晚上的想强抢民女,被张公子撞见阻止了。打了他四十大板后居然屡教不改还到处侮辱张公子。后来干活时偷懒不使劲结果被鼎砸死了。他那老头子听说一时气急,现在也躺床上不动了。全家就靠她一个人支撑了。可怜啊。” “张公子是?...” “就是员外府的大少爷啊,张家就这一个少爷。” 李天平点点头,望了一眼老婆婆,却已然不在视线中。 第十三章 张家大少 回到员外府,天已经黑了。 近秋季,天色往往黑的比较快。 大门的下人由于见过李天平,当下也没阻拦,同时还点头问好,尽显忠职。 李天平走进府内,准备直奔待客厅用饭。 突然间,一阵打骂声吸引了他。 道人挑眉,和小阎王对视一眼,均从中感到好奇。 当下朝着声源走去。 距离并不远,穿过长廊,便看到转角处的院墙之下有一男一女两年轻人。 男的穿着华丽,手持折扇,俨然公子少爷。 女的穿着简洁,老旧泛白,显然农家打扮。 李天平刚走近,便看到那公子一巴掌将女子打趴。 女子摔倒在地,捂着脸庞浑身颤抖,害怕的盯着扇她之人。 那公子从衣袍内取出一叠银票,狠狠甩在了女子脸上。 “我最后警告你!事不过三!我承诺的都给了,你别不知好歹。再敢以此要挟,我定要你后悔!滚!” 女子不敢反驳,捡起地上散落的银票,匆匆离去。 却不料撞见了在转角偷看的道人,当下吓了一跳。 女子容貌清秀,甚是耐看。 如若不带泪花,应该会更好看。 女子行了个常礼,低头绕过道人,慌忙离去。 经此乌龙,李天平也暴露了。 虽然他也没想藏着。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探头探脑!” 这公子脸色冷冽依旧,呵斥着李天平。 “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公子爷快步上前,立于道人面前。 折扇伏于腰后,其威堪比赵金。 看样子眼前这气焰嚣张的公子应该就是张员外的儿子了。 模样倒也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张公子似乎与先前那镇民的赞颂有些不符啊 但话说回来...赵金他都不怕,眼前这张公子,他又怕个甚? “我在问你话,你聋了吗?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李天平无语,这公子哥明明知道自己都看到了,为什么还要一个劲的问为什么。 要是回答个没看到,那他是信还是不信呢? “看到了,你打了那女子一巴掌,然后甩了一叠银票到她脸上,还说事不过三,不准再要挟你,接着让她滚。” 李天平一字一句的阐述着,期间还故作回忆表情。 反观那张公子,脸色却是一阵青白。 他原本只想用气势压一压,让他好自为之。 却没想到这人竟敢真的说出来,还说的那么详细。 难道他全程都在看? 当下,张公子决定,此人不可留! “来人!给我来人!来人!” 一边叫人,一边后退。 不多时,一堆带刀的家卫匆匆赶到,其领头的还行了个礼,称呼公子哥为张少爷。 果不其然,眼前这公子是张员外的儿子。 “你们怎么回事?此人容貌陌生,鬼鬼祟祟,在此探头探脑被我发现。定是偷鸡摸狗之辈!抓起来,严刑拷打!” “是!” 家卫领命,自然要动手。 说起来李天平在员外府也没几个人见过,这群家卫不知道他,也正常。 但要捉他,那玩笑可开过了。 第一个冲上来的家卫,被道人一脚踹飞,连砸两人。 小阎王当即拍手鼓掌,呐喊出声。 剩下的家卫见此人竟还敢反抗,当下全部抽出兵器,就要一拥而上。 “住手!住手啊!赶快住手啊!” 一道声音阻止了这群家卫。 一个体型微胖的老人慌张而来,他神情紧张,生怕眼前这场面闹大。 但出乎意料的是,张大少爷似乎并不打算收手。 “砍了他!出了事本少爷兜着!谁敢不听我的话,逐出张家和青叶镇!” 这话一出,这群家卫谁敢不听?谁敢拿自己前途来抗命? 几人面面相觑,顿时神色一凝,挥刀砍向了道人。 既然要打,那就来吧! 电光火石之间,李天平闪身躲过一刀,抬腿一个膝击,就让一个家卫捂腹倒地。 再闪另外一刀,不等家卫反应,一掌将其拍飞撞树。 三人齐攻,李天平也神色淡然,他微扭身躯,跳起一脚,便连踹三人,使其倒地不起。 至此,还剩一名家卫,正持刀颤抖不已,不敢上前。 再看那张大少爷,已是跌倒在地,神情恐慌。 场地上,痛苦哀嚎不断。 一切只发生在几个呼吸间罢了。 小阎王打了个哈欠,看完了戏,就有点无聊了。 而此时,那名发胖老人终于是赶到。 看到此景场面,脸色也甚是惊骇。 这不过几息罢了,就将张家这几个训练有素的家卫给打倒在地。 此人武功甚是了得! 没时间顾及其他,胖老人急忙将张大少爷扶起,替他拍衣物上的灰尘。 “陈总管,快,通知我爹,不对,通知衙门,让佟叔带人把他抓起来!” 陈总管一听急的连连摆手。 “使不得啊大少爷!这位是十八道长,是老爷和知县大人一同请来破案的高人啊!” ...啊? 张大少爷呆愣在前,一时竟哑口无言。 这是爹和佟叔请来的人,那自己...岂不是得罪他了? 还未等张大少有什么反应。 张员外则是匆匆赶到,看到现场后,他不是傻子,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当下严肃的盯着张大少爷。 “爹...我...他...” “先带少爷回房。” 张员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吩咐了陈总管将人带走。 接着满脸陪笑的向李天平赔不是。 (能够隐忍,变脸也快,态度转换的让人有些不适应。) 这是李天平的心里话。 自己虽然没打他儿子,但打了他一众家卫。虽说自己是正当防卫,但这要是传出去,张家的声誉怕是会有点影响。 但能忍下来,还能对自己赔笑脸。 李天平心里,抱有警惕。 同时想到张员外在这件事里也许扮演着某种角色时,对待此人更是有所提防。 当然李天平不会明说。 “小儿冒失了,是我把他给惯的,冲犯了道长还请道长能够看到他还小的份上,放过他吧。”张员外点头哈腰,作为青叶镇的权贵,姿态倒是放的很低。 反观李天平满头黑线。 张大少爷看起来也有二十余岁了,还小吗? 自己可是才十八岁啊! 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张员外再次感激万分。 “饭菜已好,还请道长来待客厅一同用饭,赵大人有了新的发现。” 噢? 看来自己在周遭调查时,皇城卫也没闲着。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会有什么新发现吧。 对此,李天平与张员外一同前往待客厅。 第十四章 案情复杂 夜深了。 用完饭后,差不多已是人定之初(晚上9点) 员外府的饭菜,说实话,并不好吃。 起码李天平吃不惯。 过于清淡了。 同样的还有赵金,他也是半吃不吃的样子。 习武之人,早已习惯重油重盐。 猛的给人来一堆像是斋饭一样的东西,谁吃的下? 总言之,李天平是吃点心吃饱的。 但也吃的腻歪。 饭毕,厅外凉亭处。 三人在这里歇息。 “道长,这是我搜寻张老夫人死前衣物时发现的。” 赵金递上来一张白纸,将其微微展开,动作轻柔。 里面,是一点黄色粉末,毫不起眼,但散发着香味。 李天平闻了闻,这味道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闻过,但是想不起来。 “胭脂水粉?”张员外猜测道。 赵金摇摇头,用茶杯将纸压住,用手捏起一些,摩散,香味更浓了。 “这是掩尸香。” 掩尸...香? 李天平不明所以,张员外倒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顾名思义,这香粉,是用来掩盖腐臭的。并且这香粉味道独特,与女子用的那些区别明显。” “这也就是我知道有这东西,但是不想用的原因。”张员外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女子对这种香味敏感,能分辨出不是胭脂水粉。倘若我母亲房里发出这种味道...” 那就有人知道张老夫人死了! 并且可能会一传十,十传百! 但...这也是李天平不明白的地方。 “人固有一死,员外,你为何担心外人知道老夫人死讯?” 张员外叹了口气。 “道长你有所不知啊,我母亲她...唉。总之是名声问题,我不想让外面那些人闲暇时刻增加谈资。” 小阎王听到后不由得撇撇嘴。 “富贵凡人的老毛病。” 李天平也点点头表示认同这话。 经过这个小插曲,赵金继续开口。 “我问过了员外,得知青叶镇药房就有卖,于是我去买了几包...” 赵金拿出一个小袋,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出来。 李天平顿时愣住了。 桌子上的,是三包掩尸香。 其外层是方形包装,褐色草纸,紧裹期内,散发出丝丝香味。 难怪,难怪这味道感觉在哪闻过。 赫然就是下午在一号街时帮那婆婆捡起来过! 此时回想,竟与桌上的一模一样! “而且,我还顺道知道最近有哪些人买过,出乎意料的是,只有一人。” 李天平和张员外下意识的看向了赵金,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一个叫王婆婆的人...” ... 李天平回到房内时,已是接近一更夜。 道人脑中有些混乱,对刚才得到的信息有些吃惊。 “有意思,白天那个凡人老太为什么要买掩尸香呢,她想要掩盖谁发出来的腐臭呢?” 小阎王躺在床榻上,翘着双腿摇晃着。 “她儿子虽死,但已入葬。她虽有丈夫,但也只是卧倒在床罢了。这掩尸香,会是作何用处?” 这也是李天平想知道的问题,明明只是偶然遇到的老婆婆,为什么也牵扯进张老夫人的死亡事件中呢? 只是意外,又或者...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另外,张员外对于王婆婆这人,印象不太好。 几次说她坏话,辱她死去的儿子。 让赵金听得直皱眉,当下不想再呆。 回顾现在,李天平的客房内。 “来分析一下现在得到的线索吧。” 小阎王飘起,坐在了李天平的脑袋上。 后者将门关好,坐在了凳子上,右手枕头,开始整理。 李天平:张老夫人出于某种原因,死在家门口,背上有三道致命伤用于掩盖毒牙伤。 小阎王:掩盖致命伤说明凶手有某种目的。 李天平:张老夫人生前可能去了一号街。 小阎王:这条街发生大火。 李天平:一号街大火时间在一更夜,纵火人疑是当地衙门。 小阎王:所以他这么做是要掩盖什么吗? 李天平:张老夫人死前的衣物上有掩尸香,而近期只有王婆婆一人买过掩尸香。 小阎王:所以掩尸香是一种物证。 李天平:张老夫人生前可能接触过带有掩尸香的人,也有可能是带有掩尸香的人杀害了张老夫人。而这个人可能和王婆婆有关系...也有可能是王婆婆本人。 小阎王:现在问题指向了凡人老太了。 李天平:王婆婆的儿子强抢民女,被张家公子阻止,最后死于重活。她的丈夫中风,卧倒在床,需要照看。 小阎王:那张家小子品性如何? 李天平:张家大少与一女子有过某种承诺,而该女子借由这种承诺疑是索要了两次金钱,在第三次时则被殴打警告。并且张家大少对此事很看重,不愿泄露出去。 小阎王: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张员外家。 李天平:而张家...老夫人死亡。 “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小阎王坐在李天平脑袋上附身与他对视。 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仍然无法理清线索。 事情不仅没有捋顺,反而随着调查越来越复杂了。 继续调查下去,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多复杂的因素在里面。 “也许王婆婆与此并无关联,她买掩尸香也许是另作他用。” 李天平想到这种可能,毕竟王婆婆那颤巍的身躯实在无法牵扯进这件事来。 “是吗?换个思路,那张家小子在镇民嘴里可是名声很好哦,而那张员外也非常看中名声。但张家小子的为人却和你听来的可不一样哦。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阎王话中有话,意味深长。 “蛮大人,你想说什么...” 小阎王猛的一敲李天平脑袋,飘了起来,满脸尽是不可教也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凡人老太的儿子,强抢民女,死于重活?你怎么知道张家小子真的阻止了猥亵事件?这一切,你可没有亲眼看过哦,怎可就此下论呢。” 李天平顿时恍然。 对,自己的线索,很多都是从别处听来的。 无论是纵火,还是作奸犯科,行侠仗义,这些后续得到的线索,全都是他人诉说,自己从未亲眼见过! 张员外重名声,自己亲娘死去也不愿外传。 张家大少嚣张跋扈,但外面名声,却是一致好评。 王婆婆儿子强抢民女,外人口诛笔伐,自己却连人都没看过。 一切需要调查的事,其结果都没有真正调查出来。 并且...左手刺青的发热... 也说明了这里面,定有恶灵或者死册在内! 此时此刻,李天平仿佛走进了一个误区。 一种人为因素的误区! 第十五章 线索中断 今天,下雨了。 李天平穿好衣物,找员外借了把油纸伞。 “道长,这雨天,您还出去吗?”张员外将伞递出,关心的问道。 李天平点点头,没有回答。撑起伞准备出门。 “道长,注意安全!”张员外在身后喊道。 “怎么,有钱人关心你,你都不理一下吗?”小阎王坐在伞上,仍由雨水穿过她的身躯,打在了油纸上。 “利益罢了。” 很快,李天平来到了打更人的家。 他想要了解一些问题,但他不想随便拉个人来问,免得又是说张家大少见义勇为什么的。 但这家就不一样了。 先前的恐吓以及威胁,怕这家也不敢胡乱吹嘘。 上前,敲门,等待。 不多时,门开了,依然是那妇人。 妇人看到门外的李天平时神情一愣,有些害怕,有些不知所措。 就这样两人在门外站了片刻。 “你要站多久?”李天平故意装着语气不悦,毕竟在这户人家心里,自己可不是好脾气之人。 果然,妇人一惊,连忙让开,将李天平请了进来。 “你丈夫,还在歇息吧。”李天平随口一问。 “是的,大人,孩他爹晚上要打更,所以白天都在睡觉。”妇人有些紧张,说话也不是很利索。 李天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找了个长凳坐下,很快一晚凉白开端了上来。 “我...我们家只有这个...”妇人有些不好意思。 眼前的可是青叶镇的权贵们聘请的高人,她已经预想到他发怒的神情场面了。 但现实,却出乎她意料。 李天平端起碗一口喝干,末了擦了擦嘴。 “行了,我还有事。现在问你几个问题,老实问答,不准乱说。” 李天平神情严肃,直盯着妇人。 后者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 ... 很快,李天平从妇人房里出来。 得到的结果,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却与先前的猜想,有些出入。 根据妇人的说法。 王婆婆一家,是三年前搬来的。 具体是哪里人,并不知晓。 她儿子,在镇子的搬运队干活。忠厚老实,勤劳能干。 她和老伴,在镇子开了个花卉铺,位置就在一号街。 一家三口,过的日子普通且简单,与街坊邻居交友甚好,在镇子里并无恶评。 但不知怎么,几天前的晚上,王婆婆那儿子干完活后竟在一号街干了强抢民女的事,而正巧被张家大少看见了,并及时制止。 后续的事,妇人讲述的和之前那个镇民讲述的几乎一样。 无非就是张家大少心地善良,为人可靠之类的。 李天平也就不想继续听了,当下问了被猥亵的女子住处后,就离开了妇人家。 “好巧哦,凡人老太在一号街开了个花卉铺,而张家老太死前几天就常去花卉铺。” 小阎王骑在李天平的肩膀上,两手肘子抵在其脑袋上,撑着自己的头。 “而且据那妇人所讲,那名被猥亵的女子,就住在一号街。但火灾当晚,她却在...员外府。现住在她叔叔家。” “走,去看看。”小阎王兴致勃勃,身躯扭动,仿佛将道人当做了马匹。 李天平:...... ... 雨,停了。 二号街,飘香楼附近。 李天平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屋,陷入了沉默。 屋子,搬空了,大门也上了铜锁。 先前一个过路人告知,这户人家是连夜离开的。 连夜离开? 青叶镇有门禁,如何离开? 联想到被猥亵的女子曾在员外府过了一夜,又见到张家大少往一名女子脸上扔了一叠银票。 心中不禁联想一起。 也许昨天那名被打的女子,十有八九就是被猥亵的女子。 也正因为和员外府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才能在有门禁的青叶镇连夜离开。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 昨天张家大少那番话,可就意味深长了 李天平闭上双眼,回忆起昨日初见张家大少和那女子说话的场面。 (我最后警告你!事不过三!我承诺的都给了,你别不知好歹。再敢以此要挟,我定要你后悔!滚!) 睁开眼,李天平略微明了了。 张家大少,承诺了什么呢? 能让被猥亵的女子三番两次找他索要金钱? 再次联想到张家大少的名声好评,也许,那名女子,也正是会错意了。 认为张家大少是个好人,可以肆无忌惮。但实际却不是,也就发生了女子被打的事。 又害怕被后续报复,才想趁夜离开。 因为和张家大少有关系,再加上守镇卫兵态度懒散。 就这样顺理成章,被猥亵的女子,人去楼空。 线索断了。 女子离开了,无法证明她和张家大少有过什么承诺。 王婆婆儿子死了,无法证明他到底有没有强抢过民女。 张老夫人死了,无法证明她到底是被人杀的还是被某种妖物杀的。 当然,张家大少能证明承诺,但他显然不会说。 “线头杂乱,难以理清。接下来我不知道该如何进行。” 就在李天平头疼不已时,一阵哟呵声从远处传来。 “闪开,都给我闪开!” 马匹奔跑,在雨后湿漉的街道上溅起片片水花,使得行人匆匆避开,让本就不宽阔的二号街,显得更拥挤了。 李天平望去,来者,是个熟人。 是周大力! 看到此人,李天平便想到自己初入镇时他那嚣张的态度。 没想到过了一天左右没见,他还是这么狂傲。 在行人较为聚集的二号街策马奔腾。 很快,周大力就一掠而过,渐渐消失在尽头。 “这个混世大魔王!真的是,我衣裳都湿了!” “我也是,讨厌,知县老爷怎么会让他做衙役领队啊” “周领队这是又去后山了吧,他最近经常去啊” “谁知道,最好待在后山别出来了,整天混吃等死” 后山... 李天平叫住了前面一个镇民。 “这位大哥,后山是什么地方?” “啊?哦哦,后山啊。就是一座小山,上面什么都没有”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此时另一人插嘴道 “不是还埋着人呢嘛” “哦对对,后山别的没有,就用来埋死人的” 后山,是青叶镇民用来埋死去之人用的。 所以说,后山是一处坟山? 李天平望了望后山方向,心中却想到镇民的抱怨。 周大力... 到后山做什么? 小阎王不耐的啊了一声,飘到李天平身前。 “你们凡人啊,就是墨迹,有问题,直接找到正主当面问不就好了啊。” 李天平不由得白了小阎王一眼。 “说得轻巧,无论是佟知县还是张家大少,他们肯定不会说的。” “活人不说,那就问死人啊。” 李天平骤然一愣。 第十六章 招魂 日暮(晚上7-9点) 雨,再一次下了起来。 不同于白天,入夜之后的雨,还伴随着雷声滚滚。 员外府,张老夫人住处。 李天平几人,聚集在此。 众人看着眼前阴暗死沉的住宅,心里不由得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感到心慌。 尤其是张员外,他的表情既有害怕,又有好奇。 下午之时,十八道长从外回来。 还未等自己向他问好,他便称有要事相告。 幸好,佟知县也在府里。 因此,大家很快就聚在一起。 不同的是,道长没有去待客厅,而是让自己找了个书房。 行为较为神秘,佟知县和赵大人也都好奇起来。 待来到书房后,道长则说了个自己现在都不敢置信的消息! 招魂! 起初,道长说出这词时,自己和佟知县两人还有些疑惑。 等道长详细解释其意思后,才知这里面的惊恐程度! 招魂,简而言之,招来灵魂。 灵魂又是魂魄另一种说法。 指将已死之人的魂魄呼唤回来,与之交流。 而道长要做,便是这种事。 但...这可能吗? 这是何等荒谬的事啊! 人怎么可能招来死去的魂魄? 员外听闻之后,当场呆愣原地。 佟知县的反应也是如此。 唯独赵金能够沉静自若,但他的惊讶之情丝毫不弱于两人。 为了验证,同时也是为了好奇。 几人跟随道长来到现场,只为目睹这神奇术法。 “开门吧,张员外” 李天平推开了院子门,示意员外上前开门。 张员外不敢迟疑,急忙上前打开了青铜锁,推开了房门。 里面,一片漆黑。 唯有朦胧月光,挥洒在窗边,给黑暗的房内,提起一丝轮廓。 张员外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房内的红烛,顿时黑暗驱散,明亮起来。 “报!大人!犯人洪四带到!” 一名衙役匆忙赶来,其身后还有两人。是另一名衙役压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犯人。 佟知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挥挥手,让其退下。 但转念一想,最后还是将两名衙役留下,并吩咐他们去抬一张桌子。 “道长,此人名叫洪四,是衙门里的罪犯。他最适合做您提到的传话人了。”佟知县上前向着道人介绍。 李天平望了一眼。 这叫洪四的,浑身脏乱,双眼无神,手脚戴着铁镣,木讷的盯着眼前众人。 这就是准备做传话的人。 道人心中叹了口气,根据蛮大人的说法。 招魂过程中,需要一名‘传话人’。 因为阴魂只有本能,意识会渐消,且无法说话。 因此才需要一名活人作为工具来给阴魂充当信息传递使用。 这个要求一提,张员外原本是要将自家下人抓一个来。 但被佟知县制止,立马传信让其衙役带一个犯人过来。 只是张员外听闻要带罪犯来时,就将佟知县拉到一旁神神秘秘,不知商讨什么。但李天平也管不着。 于是,这个叫洪四的凡人,就来到了这。 李天平并不关心他犯了什么罪,他只关心接下里要做的事。 很快,圆桌凳子以及笔墨纸砚都准备妥当。 洪四坐在桌前上,面前的是一只毛笔和一叠麻纸,后面是张老夫人的尸体。 另一头,坐着李天平,其身后,是房屋正门。 两人的圆桌中央,还有一根燃烧的红烛,正熠熠生辉。 佟知县和张员外又惊又怕,两人紧紧靠在门边。 赵金则环抱双手,立于窗旁。 三人的打算都很明显,如果出现某种无法描述的因素,大可立即离去。 另外两名衙役则急匆匆退出房门,在门外待命。 就要开始了! “臭小子,你听好。在招魂期间,我会陷入一种禁听、禁视、禁嗅、禁言、禁感的状态。届时,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做这个的原因。为了能够掌握局面,当我进入禁闭状态时,我会心中默念,待三百个呼吸后我会强制中断。” 李天平点点头,表示知晓。 毕竟这种挑战未知的事,最好还是把握时间的好。 “那么,开始吧。” 小阎王来到洪四的身后,单手触碰着他,闭上了双眼。 而李天平,则在其面前沉默盯着。 招魂,比想象的中的,更简单。 因为小阎王包揽了一切,自己只需要在这里坐着即可。 以前世界影视剧里的招魂仪式,看起来,似乎不太入流。 时间一点点流逝,现场没有丝毫的变化。 赵金原本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 但始终架不住这一成不变的现象。 在他看来,道长和那犯人往那一坐,就什么都没做了。 渐渐的,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还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道长和犯人依旧相对而坐,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再看张员外,他们三人依旧在正门口站着,其神态与自己无疑,也是渐渐松弛。 显然也觉得紧张过渡了。 等等... 三个人...? 赵金一愣,连忙再看张员外。 赫然是三个人并列而站! 那是谁...? 赵金看向桌前,道长和洪四依旧相对而坐,毫无言语。 再看窗外,门外两名衙役正微微发抖,站立不安。 最后看向正门内,张员外和佟知县两人继续站着,而旁边...还有个黑影! 而且,张员外他们,显然并没有发现! “张员外!你旁边的是什么人!”赵金立马站起大喝。 这一喝,顿时将张员外和佟知县两人吓了一跳,他们看向了赵金,还未说话,顿时脸色齐齐一变! 哐—— 赵金身旁的窗户猛的关上! 不等几人反应,其余窗户接连关闭,静谧的房内发出一连串的哐当声! 紧接着,所有火烛刹那熄灭,房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唯有李天平桌前那一根依旧燃烧。 赵金脸色巨变,当即想拉开身旁窗户而逃。 却发现...拉不开! 赵金咬咬牙,运气武功,内力集中于手,正要一拳打烂窗户时。 一口冷气,吹在了他的劲脖间。 那一刻,赵金犹如陷入冰窖。 运起的内力被生生驱散,一拳之力顷刻化解。 旁边有人! 多年的经验和能力使他快速反应过来,下意识往身旁望去。 入目处,却空无一物... 另一边,张员外和佟知县也是浑身冷汗不断。 先前,赵金一个大喝将他们吓了一跳。 正要询问他作甚时,却看到了无比恐怖的一幕。 赵金的背后,伸出了一只腐烂的手! 而那只手,一把拉起了赵金旁边的支窗! 紧接着就是窗户紧闭,火烛熄灭。 漆黑一片之际,两人吓的连忙转身想逃,但原本易拉易开的正门,此刻就如青铜铁门一般,纹丝不动。 两人连忙叫喊拍打,希望外面的衙役能够听到。 但无论如何推拉,如何叫喊,外面始终没有反应。 仿若与世隔绝一般! 就在这恐慌之际,房屋骤然震颤,震的两人站立不稳。 张员外和佟知县忙抓着身边之物稳住身形。 但还未喘口气,后续的剧烈震动猛的传来。 整个房屋仿若有生命一般抖动不已! 原本的屏风、镜台、木柜、桌椅等皆开始移位,与地面不停摩擦,声音刺耳宛若魔音! 顶上沙尘流淌而下,房屋杂音四起。 更为惊恐的是,竟有一丝女人哭声混在其中! 谁在哭? 房屋抖动,家具移位,搭配着渗人的哭声。 张员外和佟知县几乎崩溃! 就在两人绝望之时,赵金的声音传来。 “速速靠近道长!速速到道长身边!” 黑暗中,一个人影晃动,跑向了房屋中央。 道长! 对!还有道长! 两人连忙望去,只看到不远处那跳动的火光! 圆桌前,道长和那犯人依旧保持着姿势。 很快,就看到赵金出现在火光照耀中。 他已经跑过去了! 两人连忙站起,在抖动、摩擦和哭声之中举步维艰。 幸好,圆桌离正门并不远,他们几步之间就来到了桌前。 刹那间,抖动停止,家具不动,哭声不再。 屋内除了依旧漆黑外,一切都停了下来。 两人面面相觑,望向了李天平。 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张员外欲向李天平搭话,眼角却瞄到了呆愣木讷的洪四,手动了。 哗啦哗啦—— 镣铐的铁链,互相碰撞。 指尖的毛笔,龙飞凤舞。 张员外几人皆是惊惧。 洪四低着头,手却奋笔疾书。 在一张张麻纸上快速的写着什么。 一张写完,扔出。 再写,再扔。 在这静谧且风暴交加的夜晚,显得尤为诡异。 李天平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仿若戏剧。 他在等,等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同时脑中想起了先前蛮大人的叮嘱。 (何为招魂,你听好。就是我化为灯芒,吸引周遭的孤魂野鬼,这就是招魂。而招这个凡人老太的魂,可能性不高。因此我要你准备笔和纸以及一个活人。活人给阴魂上身用,笔和纸给阴魂们传达内容用。记住,一纸一魂。这期间,你一定要严谨观察。只要有一丝是这老太的可能,你就要打断其书写。) 洪四,依然在写。 李天平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打断他,是因为... 洪四所写的内容,全部一模一样! 是你害的! 是你害的! 是你害的! 是你害的! 是你害的! 是你害的! 从洪四开始书写时,所有的纸,全是一样的内容。 小阎王亲口交代,一纸一魂,代表的就是一个阴魂写一条留言。 而如今,目前的纸,内容全部一样。 那就说明... 附身洪四的这个阴魂,恐怕极为恐怖! 恐怖到其他的阴魂都不敢靠近这里! 就在众人聚在桌前不知所措时。 死去的张老夫人...坐了起来。 第十七章 尸变 夜雨不停,雷声不断。 小小火烛,众人围在。 洪四写的很快,一张又一张,一纸又一纸。 但这么写,数量有限,麻纸则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一张。 而这一张,洪四却少见的停顿了下。 紧接着,写了不一样的内容。 道人望去,那麻纸上用墨笔清晰的写着三个字。 ‘阻止她!’ 李天平挑眉 ‘她’是谁? ‘她’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阻止? 就在道人思索间,剧变发生! 眼前的洪四,被一只手猛的洞穿! 众人皆愣在原地,还不等反应。 洪四被整个的抛之于后,手的主人,也出现在火烛的光照之内。 赫然是张老夫人! 她脸庞毫无血色,且仍闭着眼,立于众人面前,恐惧油然而生! 尸变! 短暂愣神间,李天平瞬间反应。 一掌击出,拍飞圆桌,将其砸在了老夫人的身上,轰然碎裂。 老夫人却纹丝不动。 “母亲...”张员外惊的怔在原地,自己的娘...居然站起来了! 同样惊恐的还有佟知县,他躲在最后面,浑身冷汗不断。 李天平立刻站起,拔出佩刀,浑身紧绷,严阵以待。 赵金也是如此,腰间宽刀早已紧握在手,但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胆怯! 原先,是看不见的东西作祟,他恐惧,因为他无法理解,也就是未知让他感到害怕。 但现在敌人就在面前站着,且外观本就与人一样,要说害怕,他还真谈不上! 至于为什么已死之人会站起来杀人,看来得等之后问问道长了! 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 静谧,诡异,剑拔弩张。 这样的压抑氛围,总有人会受不了。 而佟知县首先崩溃,他慌张逃串,方向正门。 而这一动,让原本站立不动的张老夫人,也跟着动了! 几乎是面贴面,张老夫人从三人面前掠过,冲向了佟知县。 “佟知县躲开!!!” 佟知县哪里听得进,当下跑的更快! 正门本就不远,很快就跑到了位置,一把拉开。 门,顺利拉开。 两边的衙役立刻挺直站立。 但佟知县可没心思注意这些,他一把拉住一个衙役让门内推去。 自己则转身逃跑。 而被推的那名衙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张老夫人紧紧抓住。 紧接着在另一名衙役震惊的目光中,将其撕成了两半。 “不能让它逃出去。”赵金提醒道。 同时他反应也快,一个箭步,几息之间,来到了张老夫人身后,没有丝毫犹豫,持刀一斩,砍在了它肩膀上! 然而,刀却嵌在了里面! 张老夫人丢掉残尸,转过了头,它的双眼依旧紧闭。 接着它张开了嘴,漆黑的牙裹着浓稠的溶液。一声震耳的嚎叫响彻了天空,隐隐有掩盖暴雨声的趋势。 这声嚎叫让众人神情大变,张员外当即昏倒,不省人事。门外的衙役勉强站立,离得最近的斩妖人则是七窍流血,浑身无力。 刀,拔不出来了。 张老夫人转身掐着赵金,单手将其提起。 只看那斩妖人双脚不停挣扎,双手拼死挣脱。 而他的面容血迹斑斑,却是在做那无用之功。 然而,下一刻。 张老夫人被一脚踹出了房门,摔在了院子里,顷刻被暴雨淹没。 是李天平! 道人将斩妖人拉起,没有言语,示意他安全为主。 后者点头感激。 院子里,张老夫人缓缓站起,仰头再次嚎叫。 其声音摄人心神,难以入耳。 道人持刀,冲向了院子。 一刀,砍在身上,划过皮肤,却是毫无作用。 这一刀若是砍在活人身上,必定当场死亡! 但老夫人却是一具尸体,寻常攻击手法,毫无作用! 本就已经死了,又如何砍死它? 张老夫人嚎叫一声,一爪而上,攻势凌厉,比任何武功都具有威胁性! 道人举刀挡住,却被这力道震的连连后退。 还不等稳住身形,张老夫人再次嚎叫冲上。 不得已,道人只得借着惯性,拉开距离。 然而此时,另一名衙役,却持刀冲了上来加入了战斗。 李天平急忙出声制止,却晚了一步。 衙役一刀砍在了老夫人的脑袋上。 结果就如同赵金那般,嵌在了上面。 这场面,叫那衙役当场哆嗦,丢刀转身就想跑。 但下一刻,他的劲脖被抓住。 接下来发生了让李天平都震惊的事。 张老夫人一手掐着劲脖,一手扣着脑袋。 在衙役极度痛苦的惨叫中,缓缓抽扯,皮肉撕裂,头脊相连,最终一分为二。 惨叫,终停。 即便下着大雨,血腥味,依旧浓郁。 “不详之体,当如邪祟!” 斩妖人赵金也目睹了这骇人一幕,来不及震惊,他捡起了早已被分尸的衙役的腰刀。 又从衣物内掏出瓶红色药水。 “我以镇妖司之名,行斩妖除魔之事!” 咬开瓶塞,一饮而尽。 顿时,双目一片赤红。让李天平不由得微微一愣。 斩妖人冲向院子,手中腰刀微颤,在即将靠近之时,一个空翻绕到了张老夫人身后。 “黑虎刀!” 赵金怒吼出声,手中腰刀刹那间狂暴挥出,瞬息间足足砍了数十刀! 每一刀都凛冽无比,犹如骤雨狂风,刀刀生威,。 挥砍中,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咆哮声! “这就是武功么...” 李天平被这狂暴的刀法吸引,心中不由得对韦老人家送的那本无名秘籍更加向往。 赵金的攻势凌厉且毫无空隙。 张老夫人只得任凭攻击,节节败退。 嚎叫声狂吼不已,但赵金仿若有某种力量在支撑一般,一边不停淌血,一边加快攻势。 看到斩妖人的这个模样,看来那瓶药,有问题! 这是李天平的想法。 战斗似乎进入了尾声,张老夫人浑身皮开肉绽。 它毕竟只是一具尸体,即便尸变,肉身也还是普通人范畴,只是显得僵硬。 就在李天平这么想时,赵金的刀...断了! 与此同时,赵金也喷出一口鲜血。 而这口鲜血,正好喷在了尸变后的张老夫人身上。 刀断了,赵金也跪下了。 显然那瓶药,有严重副作用。 攻势停下,赵金浑身剧痛,眼睁睁看着张老夫人掐着他,将他提起。 这一刻,他立刻想到了先前那名衙役的惨状! 目光不由得望向了道长,用出最后的力气呼救。 “道长...救我!” 李天平持刀立于暴雨之中,天上闪电交加,雷鸣不断。 张老夫人,是一具尸体。 寻常能致死的攻击,对它都无效。 要想彻底将其击溃,道人只想到了两种方法。 一是斩去四肢和头颅,让其失去行动能力。 二是纵火燃身,烧它个干干净净。 但不知为何,明明是具尸体,就算僵硬无比,只要力气够大,自然能够斩去肢体。 结果那衙役一刀只得嵌入脑袋,而强如皇城卫的赵金也只是一刀嵌入肩膀。 李天平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削掉张老夫人。 而第二种方法,更不靠谱。 现在可下着大雨呢... 蛮大人现在又处于无感知的状态,无法帮他。 现在,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成与不成,一试便知! 道人一脚踢飞院子里一块巨石,巨大的冲击力将张老夫人狠狠砸倒。 右手掐着的赵金也随之挣脱,瘫倒在地。 吼—— 一声嚎叫,张老夫人朝李天平奔来。 这一刻,道人打起十二分精神。 张老夫人力道恐怖,能手撕活人,决不可被它生擒。 因此,打法就不能是硬碰硬。 当下,李天平后撤,一脚又踹出一块巨石。 这块巨石,迎面而上,与张老夫人生生撞在了一起。 巨石没碎,但张老夫人的头,明显有了变形。 这一刻,李天平知道如何对付它了。 张老夫人直直立起,姿势诡异。 一声咆哮,冲向了李天平。 道人拉开距离,沿途一块石头,当即踹出,正中双腿。 张老夫人摔倒,其身躯在草地上翻滚。 还未等它诡异起立,一颗巨石掉来,狠狠砸在老夫人身上。 趁此,道人来到其身侧,他手中有两把刀。 一把是衙役的,原本嵌在其脑袋上的。 一把是赵金的,原本嵌在其肩膀上的。 这两把刀,都在后续的打斗中掉落在院子里。 现在,都被李天平捡了起来。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将张老夫人钉在地面上! 一脚踩住挥舞的臂膀,一刀插下。很轻松,很简单!并没有什么阻碍。 另一手照样。 做完这一切,张老夫人,只有两腿在微微动弹了。 张老夫人的力道很大。因此,斩杀它,目前的李天平做不到。 接着,当他看到巨石的重量能对张老夫人造成威胁时,就决定了一种方法! 利用巨石的重量困住它! 但这也需要一个机会,如果张老夫人是面朝上被压着,以它的力道,推开巨石的机会太大。 相反,面朝下,那就不一样了。 因此,李天平用石块打中它的双腿,将其击倒,再用巨石压着。接着快速用刀将它钉在地上。 至此,道人长舒一口气。 第十八章 质问权贵 天微微亮,连夜的暴雨终是停了。 员外府,一股浓烟冲天。 张老夫人和洪四以及两名衙役在火堆中焚化。 佟知县,张员外还有张家大少爷正默默地看着。 赵金因为身负重伤的关系,现在陷入了昏迷当中。 昨天的战斗,只有两具尸体的死状告诉他们有多惨烈。 李天平手拿一沓麻纸,上面全是字迹。 随意一阅,上面全是‘是你害的!’ 赫然就是昨日被附身的洪四写的那句留言。 当然,也不全是这句话。 最后一张,却是红色的字迹。 ‘阻止她!’ 黑色的笔和墨,却写出了红色的字。 就好像要刻意与前面千篇一律的话区分开了一样。 用意显眼。 李天平目光深邃,这就有意思了。 ‘你’...是谁?又害了谁? ‘她’...是谁?为何要阻止?是指张老夫人吗? 整个事件中,有嫌疑的女性,就是王婆婆和被猥亵的女子了。 是指这两人中的一个吗? 究竟是要阻止什么? 谜团,已经变得越加复杂了。 “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能干掉一个诈尸的东西。”小阎王翘着腿,浮在道人身旁,手中捏着一枚玉石棱形碎片,语气中倒是有几分肯定之意。 (...那就是死册碎片吗?与我想象的,有些不同)李天平看了眼小阎王手中的玉石碎片,有点好奇。 这是他将张老夫人干掉后,被小阎王取出来的所谓死册碎片。 在他印象里,一直以为是书册的碎片。没想到会是玉石一样的碎片。 (死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张老夫人体内?)李天平将心中疑问提出。 小阎王拿捏这碎片把玩着,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没想隐瞒。 “生死簿。” ...? 李天平心中微愣,这就是以前那个世界耳闻能详的生死簿? “严格来说是下册,生死簿共上下两册,上册是生册,记载未死。下册是死册,记载已死。为什么会在张家老太体里,我也不知道。但碎片的作用你也应该有所知晓了吧。” 李天平点点头。 一个死去几天的尸体,即便僵硬了,也不可能硬到连习武之人全力都无法切断的地步吧? 而张老夫人的身体,偏偏如此。巨石碾身也毫发无损。 这里面,恐怕就是这个碎片的能力在搞鬼了。 只是一枚碎片就能让尸体拥有这样的抗打能力,那完整的死册又该有什么强大能力?且想到还有许许多多的碎片在天下各地,不知道在哪,不知道给予了获得者什么样的加持。 一切的未知让李天平就感到头疼,好好的死册怎么就变成碎片了呢?当下不由得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会成为碎片?) 而面对这个问题,小阎王却是少见的沉默不语,且神色有些凝重。 见此,李天平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 小阎王在沉默片刻后,给了个不是解释的解释。 “现在告诉你,为时过早。放心,时候一到,你自会知晓。”说完,小阎王便不再说话。 李天平自嘲的笑笑。 虽然蛮大人没说,但他心里清楚。 终究是自己实力问题。 如果实力强大,蛮大人一定会告诉他的,毕竟这也乐的她意。但实力太弱,知道的太多,反而会给自己造成压力,从而形成胆怯心理。 毕竟,蛮大人可不是这世间之人啊... 而让蛮大人失去肉身的,又是什么存在呢? 手里的麻纸,一同丢入火堆。 使火势稍稍变旺,越来越大,想要燃烧殆尽,得烧一会。 在此期间,还有事要做。 李天平将众人叫到书房,包括张家大少。 房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李天平有什么事。 茶端了上来,在员外示意下,端茶下人退出了书房。 道人没动茶水,几人也不动。 经历过昨晚的诡异现象后,员外和知县已经是把李天平当神仙看待了。 而李天平在经历过昨晚的战斗,已经不打算继续追查了。 他准备直接问! “知县大人,我且问你。一号街的大火,你可知原因?” 在经历过沉默的氛围渲染后,道人当即问道。 一号街大火,是李天平比较头疼的问题。 那条街,让他中了两次幻觉。 不仅查不出原因,甚至还得到了个意外的结果。 在经历过昨天的血腥战斗后,李天平觉得是时候了。 佟知县和张员外面面相觑,无奈叹气。 张员外准备让张大少退出去,却被道人制止。 员外愣了愣,最终还是不敢违抗李天平的意思。 “说。”一个字,简单明了,却让几人感到了一丝压力。 “道...道长...”佟知县支支吾吾。 “跟你有没有关系!”这句话,不是反问,而是质问。 佟知县在犹豫之后,最终还是承认了。 “是,是我叫人放的。但我也没办法呀道长。”佟知县眉头苦皱,叹气不已。 张大少听到这话都有些惊了,连忙看了看几人,其氛围让他甚感不妙。 李天平没答话,只是静静坐着,等他说完。 “唉,当晚,我接到衙役的报告,说一号街发生了骚动。我没在意,只安排了几人去处理。谁知那几人回来后告诉我,一号街的镇民全死了。” 李天平皱眉,打断了佟知县。 “你的意思是,你放火之前,一号街的人,就已经死了?” 佟知县连连点头。 “大人,您的本领我已经见识过了,哪敢欺骗你啊。我对天发誓,我带人来到一号街后,每家每户都死了!” “那你放火的原因是什么?” “唉,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一整条街的人都死了,我又找不出犯人。要是被镇民知道的话,一个能屠杀一整条街的凶犯就隐藏在青叶镇里,论谁也会担惊受怕,这迟早会出事的!所以...所以我就...就...” “所以你就放火,用另一个死因掩盖真正死因?并对外声称抓到了纵火犯?以此安抚民心?” 佟知县无奈点点头。 “同时,我接到了员外的调查请求,才知道张老夫人居然也死了。” 佟知县和张员外对视一眼,皆看出其中的无奈。 “于是我和员外决定,上报伏法司,请皇城卫查出真正的凶手,谁知...” “谁知伏法司人手不足,员外又急于见人,不惜谎报有妖物作祟,这才来了赵金。” 两人点点头。 见此,李天平嘲讽一笑。 “就在赵金来之前,你们遇到了我,见过我的身手后,本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缘由,将我也请来。防的就是赵金可能会因为谎报一事而离开对吧?” 两人羞愧低头,不敢面对道人。 “而你们也万万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比妖物更诡异的鬼怪在作祟吧。” 两人连连点头,略表慌张,但依旧不语。 李天平冷哼一声,这件事里,居然还瞒着这样的事。 而且,可能还瞒着其他事。 道人表情不悦,他准备将事情全都问出来。 历经昨夜一事,这两人,还怕不听他的吗? 当下,二郎腿一翘,神态严肃。 “你抓的这个不存在的纵火犯是谁?” “这个...是...” “道长!我认为这个纵火犯不是根本原因,当下我们应该找出真正的凶杀犯!” 张家大少,却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佟知县的话。 而且,说的还是这么一句蠢话。 李天平双眼微眯,面带微笑看着这位大少爷。 “我,让你说话了吗?” 张家大少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为什么,急于打断纵火犯这个问题?” “这...这个...道长,我只是觉得...” “你是不是,参与其中?” 李天平不等其说完,斩钉截铁的反问。 这一下,张家大少愣住了。 “纵火一事,跟你有关系吗?嗯?”李天平脸笑肉不笑。 “没有!绝对没有!此事与我无关!” “那你插什么嘴?在那坐好给我闭嘴。” “你...!” 张大少脸色铁青,想发作,但又不敢。 “你继续说。”李天平朝着知县点点头,两人身份仿若互换了一般。 “这个纵火犯...就...就是昨天的洪四。” 洪四? 李天平皱眉。 放火的,是佟知县的人, 洪四显然不是,那明显他就是个顶罪之人。 “这个洪四,犯了什么罪。” “这个...他...”佟知县不经意间瞄了眼张大少,后者坦然无视。 这个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李天平。 有鬼! “佟知县,张员外。”李天平语气冷漠,态度冰冷,后面也没加大人一词。 两人一愣,面面相觑。 “昨天的事,你们应该也知道了。这世间,不仅有妖,还有昨天那种诡异莫测的阴魂鬼怪。” 两人顿时一怔,不由得回想起昨天晚上那毫无反抗力的绝望,顿时齐齐一颤。 “如果你们不老实交代,我即刻就走,这浑水我大可不淌。之后的事,就由你们请来的赵大人替你们解决吧。当然,如果遇到昨晚那样的事,我相信两位大人...” 李天平笑了笑,其神态讽意十足。 “...定能无恙!” “不!!不!!道长!!道长,我说我说!”张员外第一个跪下,神情惊慌,语气急促。看来昨晚的事,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那你说说。” “是...是...那洪四...是我...是我建议佟大人这么做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张员外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犹豫片刻,最后闭上眼睛,做下决定。 “因为那洪四,要上城揭发我儿啊。” 第十九章 山雾鬼影 书房内,静谧无声。 明明有着四个人,但氛围压抑。 李天平是脸色微寒,盯得青叶镇的权贵们是满头大汗。 张员外说的事,让他心中的疑问通通得到了解决。 王婆婆的儿子,叫郑平。 洪四,则跟郑平是拜把兄弟。 一号街强抢民女一事,实际上是张大少做的,郑平才是阻止这件事的人。 重名声的张员外,将此事压了下来,同时为了洗清自己,便买通佟知县,将郑平诬陷为那个强抢民女之人,张大少反而成了英雄。 在打了郑平四十大板后,员外和知县以为此事已经结束。 却不想张大少是个眦睚必报的人。 私底下买通周大力,而周大力作为本地混混,暗中指示搬运队伍整治郑平。 结果一个搬鼎意外,郑平被砸死了。 郑平的爹,前去搬运队讨说法。结果也被打的倒地不起。 中风,只是周大力散播的谎言。 知道真相的洪四,明白青叶镇无法替兄弟伸冤,便请了个马车准备前往金啸城上书告发。 但没想到车夫是张员外的人,导致事情败漏... 洪四锒铛入狱。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结果张老夫人死在家门口。 一号街镇民也全数死亡。 这让知县和员外感到不妙。 这才请了皇城卫,请了李天平。 李天平脸色很不好看,没想到自己摊上这一摊阴暗事。 这两人,怕了。从表情上都能看得出来。 亏心事做多了,现在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开始慌了,开始到处求救,不惜谎报实情请了镇妖司的人。 可以说赵金就不该来这。 李天平狠狠盯了三人一眼,对面齐齐浑身一颤。 此时,书房的门开了。 外面,站着的是赵金。 他裹着棉布,脸色苍白,看来重伤依旧。但脸上仍然露出一副难看之色。 “原来,我只是遭了无妄之灾啊。”赵金自嘲的说道,盯着员外三人,讽刺意味十足。 李天平站起,嫌恶的看了眼三人,走出了书房。 道人与斩妖人擦肩而过。 “道长...”赵金欲言又止。 李天平止步,微微侧脸,没有言语,静等后话。 赵金停顿片刻,朝着道长肯定点头。 “剩下的,有劳道长您了。” 言罢,赵金离去。 李天平也离去。 剩下员外三人,面面相觑。 员外府的院子,草地翠绿,经过一夜的风吹雨打,显得晶莹剔透。 府内下人稀零,新的一天,忙碌了起来。 “诶?过几天就是老爷的寿辰了,府里的昙花呢?到时候晚上要用的呀!” “昙花早就没啦,要不要报告陈总管一声?” “可是一号街的花卉铺没了啊。” “可以去邻镇采购,一起去跟陈总管报告吧,老夫人可喜欢这个了。” “嗯嗯。” 李天平听到这些话神情沉默。 是啊,这些张府的下人,绝大多数都还不知道张老夫人的死讯,哪怕昨晚闹得动静再大,但因为有雷暴雨,这些人也根本没听到什么动静出来。 有时候,无知,是件好事。 三号街,地面湿漉。李天平走在其中。 “对于刚才的谈话,你想到了什么?”小阎王冲了上来,趴伏在李天平脑袋上,小腿翘起摇晃。 李天平点点头,略微思索了下,将自己的猜想道了出来。 “‘是你害的!’是那麻纸上的内容,原本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结合张员外的自曝,我想应该有合适的人填进去了。” “噢?是谁?” 李天平顿了顿,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这个‘你’,可能就是张大少,又或者是周大力,也可能是员外或者知县,但张大少的可能性更高。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就不难猜出谁被害了。...王婆婆的儿子,郑平。” 顿了顿,李天平再次思索了下。 “如果昨天附身洪四的是郑平的话。那么后面写下‘阻止她!’的是谁?这个她,指的又是谁?这个她,将要做什么?为什么一个孤魂野鬼会提醒我们要阻止这个她?” “那知道了这些,我想你也猜到凶手是谁了吧?”小阎王耸耸肩膀,摇摇晃晃,悠闲不已。 李天平摇摇头。 “猜是猜到了,但想象不到她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你现在要去现场看?” 道人止步,遥望后山。 那里,隐隐约约,窥不得真实,显得有些遥远。 “是啊。” 说完,抬腿便走。 ... 后山,位于青叶镇城墙之外,是一座小山。 据青叶镇百姓所说,这座山,主要是用来安葬镇子里死去之人。 因此,这里鲜有人迹。 李天平缓步行走与林间,感受着这里的湿润气息。 由于暴雨关系,山上淤泥遍布,积水成堆。 来到这座山,花了半个多时辰,还是有些远的。 山上,迷雾重重,道不清方向,走的有些随意。 如镇民所说,山上除了树什么都没有。 没有昆虫,没有鸟群,没有动物,甚至也看不到什么果树生长,连野菜都没有。 李天平只是在走着,顺着脚下这条满是烂泥的登山道走着。 直到... 一个人影,出现在前方。 李天平停下了脚步,盯着前方的人影。 山上浓雾弥漫,使得前方人影虚实不定,隐隐约约。 仿佛想到了什么,道人下意识的唤了声蛮大人。 结果,却是毫无回应... 那么,不出意外的话。目前的情况就是。 孤魂野鬼来了! 眼前的情况,与在青叶镇一号街一样。遇到了那条街死去的孤魂野鬼们的骚扰。 而后山,本就是青叶镇掩埋死人之地,有孤魂野鬼自然也不奇怪。 之前,遭遇这情况,李天平是惊慌失措的,因为他不理解,也从未见过,害怕是正常现象。 而经历过招魂事件和尸变的张老夫人后,他的心性已经有所提升。 此时,再面对这种孤魂野鬼,他已经不再惊慌。 但不代表他会主动招惹。 李天平伫立原地,朝四周望了望,寻思找一条路绕过去。 但周围,都是树木和杂草。有些地方的杂草,甚至长至腰间,更别说还有隐藏其中的带刺荆棘。 望来望去,结果只有脚下这条路。 既然如此,那就退吧,暂且离开,稍后再来。 想到这,李天平就要后退。 但此时,前方的人影,动了。 道人顿了顿,神情微变,接着恢复正常,盯着前方的人影,快步后撤。 那人影,步伐不大,是走路姿态,看起很慢。 他直盯着前方,快步后撤,不敢转身。但步伐又不敢太大,这毕竟是山路,地面湿润且容易滑步。一进一退还得注意脚下不被绊倒。 速度始终快不起来。 所以... 前方人影,在大雾中,渐渐显出面貌。 是个男人! 身材瘦长,穿着朴素布衣,脚步稳健,宛如常人。 不仅如此,李天平注意到。前方那个瘦长男人,面带笑容。 莫非是普通人? 李天平再次尝试唤了声蛮大人,依旧无果。 不如试试叫一下前面之人? 想到便做到,李天平不犹豫,一边退,一边试探。 “前方是何人——为何不出声——?” 然而,前方人影没有回应,只是走着,且面带笑容。 当下,李天平心中有底。 但往后退的,始终比不过往前走。 大雾中的身影,进一步清晰,其面貌,也让李天平看个仔细。 蹭—— 佩刀,拔了出来。 李天平神情严肃,浑身戒备不已。 手中的刀紧紧握着,两鬓的汗流淌而下。 和小阎王共生的关系,他的视力,显著提升。 因此,在前方人影进一步清晰时,他当即就将对方看了个仔细。 那面带微笑的人影,实际上并不是在笑... 而是满脸狰狞之色! 面部凶狠过度以至于五官扭曲,显得眼角低下,嘴部大开。其内牙齿紧咬,额头青筋暴起!双目布满血丝却只有眼白! 完全就是一副满含怨气的凶煞厉鬼脸庞! 这扭曲的面容在大雾中若隐若现,让人以为是在微笑! 所以李天平当即拔刀,全神戒备! 这绝对不是人... 他心中确定道。 在路过一棵树木时,顺势一刀,将其砍断。 树木倒下,阻断了道路。 然而,那满脸狰狞的鬼影却穿过了那颗树木,继续走着。 就在这时,李天平突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我还在这条路? 李天平进山到现在,也不过半柱香。 按理来说,此时应该早就退出后山了才对。为什么,自己还在这条路后退? 这条路...真有这么长? 被砍倒的树木,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李天平依然在后撤,鬼影依然在前行。 没一会儿,他身后撞到了一个东西。但同时,他的心也陷入冰窖。 通过眼角,他清楚地看到。身后挡住他的,是一棵倒塌的树... 第二十章 漆黑之刃 树,是李天平砍倒的。 原本应该隐没在前方大雾中,现在却出现在自己身后。 这说明自己,在这条登山道上,重复走着。 难怪许久不见出路,自己竟被困在这条路上无限行走! 鬼影,越走越快,很快在它身上看不到雾气了。 说明它已经走出大雾,更加靠近自己了! 李天平不会尝试攻击它,这种没有把握的寻死之事,他不会去做。 不过话说回来,这鬼影和自己只是一前一后的走着,如果不和它同一位置呢? 望了望四周,树木林立,都是些不高不低的树。 也许可以试试! 李天平收起佩刀,一个后空翻,站在倒塌树干上。再纵身一跃,跳到了一颗树上。 然后... 鬼影靠近,李天平咽着唾沫。 鬼影停顿,李天平惊颤戒备。 鬼影经过,李天平目光直视。 鬼影离去,李天平深呼口气。 雾渐渐散了,后山的远景也显现在李天平眼中。 那个鬼影彻底离去,但李天平仍然在树上待了片刻,直到他认为安全后才跳下来。 树依然倒塌在山道上,而且因为大雾消散的关系,连天色他也能看到了。 却发现,已是傍晚。 李天平不由的一怔,自己出门时,还是早晨。 步行半个多时辰,来到后山。 才经历了那么短的时间,按理来说应该还是上午才对,却偏偏是傍晚天色。 莫非刚刚那个循环山道...连时间都扭曲了吗? 李天平不由得对孤魂野鬼的力量感到后怕。 “...你又遇到鬼怪了?”小阎王的声音冷不丁的从身后冒出,把才刚刚经历过诡异事件的李天平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蛮大人后,当即安全感恢复。 平复了下心情,将事情一一讲述。 小阎王听后,久久不语,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李天平也不打扰,就在一旁等着。反正天色已晚,再晚点也无所谓。 小阎王深呼了口气,最终下了决定。 “...是我判断失误了,在我眼里,这些孤魂野鬼不足为虑,因为比它们更恐怖和强大的存在,也得对我俯首称臣。原以为与你共生,它们对你造不成威胁。但看来,你的凡人本质,依然逃不出这天地规矩。” 顿了顿,小阎王接着说道。 “这种事,以后还会遇到更多,也会存在危险。我需要点时间想办法看看如何与你共同面对。在此之前,你需要点手段自保,以免再次出现这种无法应对的局面。” 说着,小阎王拿出了原先的那枚死册碎片,然后指了指李天平的佩刀,示意将刀取下。 李天平会意,将刀取下并抽了出来,连同刀鞘一同递到小阎王面前。 “死册碎片,会自行赋予事物乃至凡人相符合能力。比如凡人老太的尸体,本就僵硬的尸体,碎片则让它更是如铜铁一般。但倘若加上我的能力的话...” 小阎王轻轻一推,碎片便融入了佩刀之中。顿时,佩刀猛的抖动发烫,李天平一不留神被刺激了下,当即甩手。 但佩刀,却浮于空中。 渐渐地,原本的铁质佩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变成黑色,好似染了一层黑漆一般。黑色的刀刃,黑色的刀柄,黑色的刀颚,黑色的刀鞘,通体漆黑! 变为黑色之后,刀与刀鞘自行合一,悬荡于空。 在小阎王的点头示意下,李天平尝试碰了碰悬浮于面前的黑色佩刀,发现不再烫手后,便一把抓住。 入手处,竟是一股冰凉与沉重! 顿时,以他为中心,猛的扩散出一阵气势之风。 风很大,将地面的杂草压得弯腰不止,林间的枝叶也飒飒作响。 很快,风停了。 李天平仔细看了看这把熟悉又陌生的武器,从外观上来看,显得神秘和深邃,内敛且大气。 噌—— 将刀抽出,在优美的拔刀声中,展现在眼前的便是黑色的刀刃。而感受到的,便是压抑的窒息,沉静的肃杀。 拔刀和收刀,赫然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这把刀宛若拥有了意识,拥有了思想一般! 简直不可思议! “通过我的能力,我把你这刀复刻成了我众多收藏品中的一种,名字我忘了,你自己随便取个吧。” 李天平对这刀爱不释手,不仅外观合他心意,连感觉也完美符合。 听到小阎王这话,他沉吟片刻,当下想到一个名字。 “就叫黑刃吧,你觉得呢蛮大人?” 小阎王:...... “算了,名字不重要。这把刀是复刻我收藏品的,不仅外观,连能力也一同复刻了。现在遇到孤魂野鬼,你可以一战了。” “另外...”小阎王话音刚落,飘到了李天平的面前,触碰了他的脑袋。 顿时,一股意识如电流一般急闯脑内,让李天平不由得原地抽搐。 半响,小阎王收回了手。 而李天平脚步一软,瘫在了地上。 “你先前,烧了那凡人老太,加强了我与你的共生联系。现在,我可以将一些东西传输于你了。” “你叫它黑刃是吗,虽是复刻之物,但能力依旧,这是它的使用方法。你且好好回顾一番。” 李天平瘫软在地,大口呼气。却神情惊异,惊喜交加。大脑中那股陌生的意识,宛如宝藏。 黑刃...有三种形态! 拥有绝对武力的大剑形态。 拥有敏捷身法的匕首形态。 拥有远程手段的袖箭形态。 而手中的这种佩刀形态,就是拥有均衡技艺的常态。 在这股意识中,自己这把黑刃,可以根据战斗环境的不同,改变武器的形态,以应对危机。 但同样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变成了大剑形态,虽拥有了高超武力,但身法速度就会下降。 变成了匕首形态,武力就会下降。 但如果变成了常态黑刃,武力和速度则是平等均衡。 这种能够任意掌控人身体的武器,李天平,第一次见! 勉强站了起来,将脑中这股意识消化掉后。手中的黑刃,越是喜爱。 而就在此时,李天平敏锐感知,一阵哆哆嗦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第二十一章 挖坟 “格老子的,怎么就刮了那么大的风。成心不让老子办事是吧!” 周大力骂骂咧咧的提上裤子,其身旁的地上有个清秀的女子,正脸色微红的整理衣裳。 周大力看了她一眼,顿时郁闷不已。 这几天,他相中了镇子里的一个漂亮女人。 女人是外来人,他看中之后趁着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时。决定改头换面,换个性子去追求她。 起初几天并不顺利,女人不待见他。 但越是得不到的,周大力就越想得到。于是追求的攻势更加猛烈。今天送十斤瘦肉臊子,明天送十斤肥肉臊子,后天还送十斤软骨臊子,接连持续好几天,肉铺屠子直呼改行。 而女人只是个乡镇民女,哪受得了这样的甜蜜攻势,当即热泪盈眶的接纳了周大力。 两人顺理成章,于是周大力提出想要摘得她的守宫砂。 但女人毕竟是个大闺女,岂能随意?但架不住周大力的软硬耐磨,最后还是同意了。 不过女人提出不能在家,而周大力住的还是衙门集宿,青叶镇又没有青楼,客栈容易暴露。 那怎么办? 于是周大力到处踩点,最后选中了后山。 后山,离镇子有半时辰的路程,平日里无人,且鸟不拉屎。周大力选择在这里可谓是精打细算。 终于,在今天入夜时分。等女人忙完事务之后,骑马将她载到这里。 到达之后,就风急火急的步入正题。 可就在脱掉衣裳之后,一股不知道那冒出来的大风将周大力直吹了个狗啃泥。 地面本就因为下雨而淤泥遍布,这下更是在泥水里淌了个舒服。 当下性质全无,用杂草胡乱擦拭后,再看好不容易到手的美娇娘开始穿衣裳了,这一趟算是白跑了,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不由得心里郁闷。 于是朝天破口大骂。 “格老子的大晚上你刮个什么劲啊刮,坏我好事,早不刮晚不刮,你偏偏关键时刻刮,你刮个锤子啊刮,你再刮我一刀捅死你啊” “是吗,你很勇哦。”李天平从林间走出。 “啊?道道道...道长!?”周大力傻眼,怎么这路途遥远,无人问津,且鸟不拉屎的后山,会遇到这个爷? 但遇都遇到了,总不能无视吧?当即抱拳致意。 身旁的女人慌忙用衣物遮体,羞愧的将脸掩埋其中,不敢面对。 “怎么,不是说一刀捅死我吗。”李天平打趣道,同时看了眼面前衣衫不整的两人,眉头一挑。 “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 “可不是...哦不不不!道爷您没有,道爷您不要误会。小的本来就打算回镇子了。” 周大力满脸陪笑,但内心却是一股惊骇。 眼前这看似深藏不露的道士不仅拥有强悍的拳脚功夫,甚至还能调动狂风肆虐四周吗? 道士都是如此邪乎的吗? 当下决定,绝不跟此人交恶! 李天平笑了笑,再次看了眼那羞愧的女人,转而背过身去。 “你们俩将衣物穿好,我有事要问你们。” 一阵哆哆嗦嗦,两人穿好了衣物。 李天平这才转过身来。 看了眼女人,一般偏上,在下乡镇子算是难得的美女了,这周大力到底有些眼光。 “我且问你,对于这后山,你可熟悉?” 周大力闻言一愣,当下连连点头。 “熟得很,熟得很。我这几天踩点早把后山摸了个透彻!” 踩点? 李天平有些不明白,但这不是重点,他也懒得问。 “我问你,这后山,除了坟地,还有什么?” “啊?”周大力想了下。“除了坟地还有树啊。” 这一刻,十八道长李天平想一巴掌呼上去,看来这大汉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算了,这后山真是镇民所说的那样。除了坟地没有别的。 心中默念了几遍要冷静之后,再次看向了眼前大汉。 “坟地在哪,带我去一趟。” “这个...”周大力犯难了,这大晚上的谁去坟地的啊。就算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晚上跑坟地啊。 “嗯?”李天平挑眉。 “道爷这边走”周大力服软。 后山不大,很快,三人就来到了坟地。 这片掩埋之地很大,占了一大片区域。 一眼望去,满眼竟是木质墓碑。 李天平随便走走,其面前的祭品,摆放整齐,腐烂不已。 “噢,连个偷吃的动物都没有,这地儿,好吓人啊。”小阎王弯腰翘臀的盯着眼前外形难看的祭品,其表情看不出一点被吓到的样子。 不过倒也对,这山,别说偷吃的动物了,他一路上连动物影儿都没看见。太不寻常了。 周大力看到身旁女子神情有些惊惧,再看眼前这道士只是随意瞎走,几次欲开口离开,但始终说不出口。 两人就在这踌躇不决时,李天平的魔音来了。 “周大力你过来。” 大汉听闻,忙赶过去,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谁让对方比他厉害呢。 “给我找找,郑平埋在哪。” 大汉一愣,谁?郑平?难道眼前这道士知道了些什么? “道爷,不知道您找那小子的墓作何用处呢。” “让你找,你就找。”李天平瞪了他一眼,后者浑身一颤,连忙点头。 “这里大多数祭品都腐烂,而王婆婆最近才上过坟,优先找有新鲜祭品的幕。”李天平缩小了寻找范围,开始慢慢的找。 很快周大力那边传来消息。 “道爷,我找到了道爷!” 李天平闻讯赶去,看到的是一座简单的土坟。 坟很小,也很简单。这规模,一人便能完成。 李天平蹲下捏了捏坟墓的土,在手中摩挲。 土,看着像新土,但有些偏旧,且被雨水淋过,显得有些润,也有些塌。分不清到底是新土还是旧土。 “证明了什么呢?”小阎王蹲在一旁,双手撑着脸颊,脸蛋嘟嘟的甚是可爱。 (证明了土可能没动过,但我不确定,需要试一试。) “周大力。” “在!” “把这坟给我挖开。” “啊?” “啊什么,快挖。用手挖!” 周大力郁闷不已,今天自己倒霉到家了。女人没碰到,还跑到坟地来掘坟。但一看是郑平的坟时,不由得也为他感到可怜。 你小子啊,活着的时候被人整死,死了还被人挖了坟。你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周大力心里念叨叨的,但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 不经意间,一只萤火虫飞了出来。 周大力继续卖力的挖着,因为没有工具,他的双手满是湿润泥土,脸颊上也是汗流不止。 直到...一个手掌被挖出来。 “果然!人在里面!周大力,往头方向挖!” 周大力只好换个位置,在头的方向开始挖。 很快,头也被挖了出来。 李天平看了眼,顿时神情微变。 第二十二章 案件推理(上) 一个时辰前。 青叶镇,夕阳西下。 三号街,行人渐少。 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嬉戏儿童笑语不在。 其中有座破旧狭小的房屋,烛光摇曳,旁边的小桌上,饭菜新鲜。 老妇人颤巍巍拿起一件衣衫,捋了捋,步伐蹒跚来到桌前,给旁边站立的老人披上。 赫然是王婆婆两口子! 她给老伴披上衣衫,又来到面前准备给他系上扣子。却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低头一看,那上面的菜汤摇晃了下,不由叹了口气。 “老头子,今天,不吃饭吗。”王婆婆将衣衫拉拢,紧了紧。 “这些菜,是不是都不合你的胃口啊。”王婆婆将老人身前的扣子扣好,将鼓起的地方轻轻拍平。 “还是没有咱郑娃儿烧的好呀。”王婆婆来到侧面,将肩膀处的衣衫微微扯开,让老人不至于打紧。 “咱们家呀,有钱了诶。有个好心的大人,给了咱们好多钱。”王婆婆将袖口下扯,完好后又来到了老人身后。 “这钱啊,赶明儿买大房子,再给咱郑娃儿,取个孝顺媳妇儿。你说好不好诶。”王婆婆将衣衫上沾着的毛疵拍下,吹了吹灰尘。 “剩下的钱,给你做豆花儿,就你嚷着想吃,给你多放辣子儿。”王婆婆轻轻拉扯衣角,将背后的衣服理顺,待合适后就来到侧面。 “但是...郑娃儿,不在了...”王婆婆的手,轻微颤抖。但还是将肩膀的衣衫扯开扯大,将袖子捋顺。 “我亲眼看到的,咱郑娃儿阻止了那个张家少爷,咱娃儿是英雄!是英雄啊...”王婆婆眼眶微红,说话也有些轻颤。最后回到了老人的面前。 “这衣衫,紧不紧啊?紧的话啊,你就告诉我一声啊...”王婆婆望着面前的老人,声音带着些哭腔,眼中带着些期待。 “你不丢下我啊...”王婆婆再也忍不住,声泪俱下。她一下又一下的锤着面前的老人,哭声中带着绝望,带着痛苦。 风渐渐起了,火烛闪烁了下,屋内开始忽明忽暗。 王婆婆也慢慢的不再痛哭,她的神情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冷冽。 她再次将面前老人的衣物整理了下,本就平顺的衣衫被她再次拉平,本就适合的衣衫被她再次扯直。 “一号街的人,他们不愿做证,也不帮忙求情。他们着看我们的孩子背上冤案,他们在笑,他们看热闹。”王婆婆来到侧面,重新整理肩膀衣衫。 “我恨他们,所以他们要死。老头子,你也是同意的吧。”王婆婆期待的望着老人,希望他能有所回应。 “还有那个张员外,他们包庇犯罪,以为我不知道是他请人让搬工队害死郑娃儿的吗。” “还有那个佟知县,什么父母官,就是个土匪!土匪不公平,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恨,好恨!” “还有这个镇子,土匪和罪人管辖的镇子,能是好镇子吗?这个镇子病了,这里的人都病了,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拿我们的孩子图热闹。他们都有罪,整个镇子都有罪!” 王婆婆整理了一圈又回到老人正面,将老人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这个面具,赫然就是铜器铁器小零件组成的! “所以啊,老头子...去把这些罪人,都审了吧。” 说完,王婆婆绕开,往里屋走去。 而站立的老人,却骤然睁开双眼! ... 时间回到现在。 李天平待看清墓中人时,神色愣了愣。 墓里的,赫然就是先前大雾里那鬼影的相貌! 只不过不同于先前的狰狞,墓里的他倒是显得很安详。 “周大力,你确认一下,此人是不是郑平?” 周大力都不用看,郑平的长相他清清楚楚,当下连连点头,声称说是。 “我再问你,郑平的爹是何时中风卧床的?” 周大力回忆了下,语气中带着些不确定:“跟郑平被砸死是同一天,我记得是收到消息后立马就找搬工队讨说法去了。” 得到答案后,李天平转身就走。 让周大力晾在原地丈二摸不着头脑。 小阎王略显兴趣,漂浮跟上。 “你发现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李天平看了她一眼,思索一番后,将自己的猜想讲述了出来。 “我原以为,这起案件中的僵尸,会是郑平。因为他死的最早,也是最有可能成为僵尸的。为此我还特意跑一趟后山,但现在他好端端的在墓里,那么僵尸只能是另有其人。” “噢?是谁呀?”小阎王骑在李天平脑袋上,跟随着他一同行走。 李天平沉吟片刻,半响,道出猜想。 “郑平的爹。” “噢,那你应该掌握证据了吧?” 李天平摇摇头。 “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 “那你为什么会猜是那郑平的老爹呢?” “整个事件中,他明明不在,却总是隐隐有他出现,又因为一些原因让我忽略了他。” “噢,什么原因呢?” “周大力散播谎言说他中风,卧床不起,接着又有消息说他被打到卧床不起。所以我们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没死,也就排除了他。又因为得知了郑平的死亡原因,让我们将郑平放在了第一位。因此,郑平的爹,下意识的被忽略了。” 李天平语气停顿一丝。 “回过来想想,如果一开始郑平的爹就死了呢?毕竟我们没有亲眼见过,不排除这个可能。如果真死了,那将郑平排除之后,就属他最有可能是僵尸。” “那你为什么会猜测郑平的爹一定死了呢?” “不是一定,是可能。”李天平纠正用词。 “赵金说,最近买掩尸香的人只有王婆婆一人。可郑平已经下葬,那这掩尸香,给谁用?如果家里没有死人,自然用不到。可如果人都下葬了还继续用着掩尸香...说明家里还有死人啊!” “不要忘了掩尸香的香味独特哦,别人一闻就知道家里有人死了。” 李天平点点头。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不过,大戍律法规定,家中死人,停尸三天。但是也有人会停尸七天。王婆婆死了儿子,是很多镇民都知道的事。假如郑平在家里停放了七天,自然要用到掩尸香。而掩尸香用多了味道有残留也可理解。在郑平下葬之后继续用掩尸香,在外人来看,不过只是残留味罢了。” “噢,所以那凡人老太的掩尸香是用的光明正大呀。”小阎王嘻嘻笑着。 “王婆婆会炼尸,我不觉得奇怪。天下何其之大,总有能人异士归隐山林。” 第二十三章 案件推理(下) “为什么你一定认为是王婆婆炼尸杀人,而不是其他人做的呢。” “因为动机。”李天平神色严肃,脑中线索条条捋顺。 “他儿子郑平阻止了张大少的奸人行为,本是行得正人之事,该是镇民拥护的英雄。但是权贵之间官商相护,硬是将英雄污蔑为行奸之人,而张大少,反而成了被爱戴的英雄。并在之后将郑平陷害致死,说是导火索也不过分。” “既然如此,为什么张老夫人先死呢。” “王婆婆一家在一号街开了家花卉铺,而我早晨出门时从张家下人那里听到张老夫人喜欢一种叫昙花的夜间花。因此张老夫人夜间前往一号街的原因也有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张家老太,而是要下毒呢。” “借刀杀人!”李天平神色肯定。 “直接杀了张老夫人,固然好。但如果给她下毒,待她尸变后,由她在张府大开杀戒的话,不仅祸水东引,还能洗清嫌疑不被镇妖司怀疑。” “那一号街的人为什么都死了呢。” 听到这,李天平沉吟片刻。 “我不确定,但我有个猜测。佟知县说过,他在衙门里审问过这起强抢民女一事。而审案,需要的就是证据。先看张大少一方,通过那女子在员外府过夜,以及张大少口中的某种承诺,我估计那女子十有八九被收买了,并在堂前诬陷郑平。而郑平这一方的证人应该除了洪四和他爹娘外,可能还有一号街的几人,但我猜几人不愿淌这水,没有出面。导致郑平名声败裂,因此被王婆婆记恨上了。” 小阎王神色满意,两条小腿在李天平的劲脖间摇摇晃晃。 “既然你都将线索猜了个差不多,那将整个案件捋一遍吧。” 李天平在林间行走,略微组织了下语言。 “那就从一开始挨个理吧” 首先是几天前的晚上,张大少在一号街猥亵民女,被郑平阻止并救了下来,洪四也看到了。这起强抢民女案将面临衙门堂审。 张大少怀恨在心,买通了那民女,并给了某种承诺。让她在堂前为自己正名,同时反告郑平。民女同意了,于是郑平受了罚,成了街头鼠辈。 事后张大少仍不死心,在注重名声的张家里,张大少买通周大力,让他给郑平找麻烦。而周大力作为本地混混,很有可能直接让搬工队伍暗中整治郑平,却不想在一次搬鼎重活中,不慎被砸死。 郑平死亡当天,他的爹便前去搬工队讨个说法,却被打的卧床不起,整个家就剩王婆婆一人。 王婆婆很有可能停尸七天,期间买了许多掩尸香。后来先葬了儿子,而她老伴随后也死去。因此,掩尸香未停过。 王婆婆不甘心,通过炼尸秘法,将老伴练为僵尸。 王婆婆在一个夜里将僵尸放出杀了一号街的人报仇,而这天夜里正巧张老夫人前来购买昙花。因此,僵尸一爪攻击了张老夫人,但老夫人并没有死,而是逃了。 王婆婆想脱罪并洗清嫌疑,因此并没有直接杀死张老夫人,而是给她下了尸毒,目的是让张老夫人尸变,屠杀张府。所以张老夫人只是表面受了爪伤,实则是毒发身亡。 随后一名衙役发现了一号街的惨状,回衙门汇报之后,佟知县前往现场,决定放火烧街,以此安抚镇民。 而这场大火,正巧被更夫看到。 同一晚张员外发现张老夫人死在家门口,命人将尸身藏好并压下了此事。 接着张员外害怕是有仇家找麻烦,就上书请求伏法司追查,但伏法司没有人手。不得已的情况下谎称有妖物作祟,因此镇妖司的赵金接了请求。 然后张员外发现洪四准备上城揭发此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便请佟知县将其抓起,而佟知县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一号街的纵火一事按在了洪四头上。 就在赵金来之前,周大力偶然与我发生了冲突。而我的行为也吸引了佟知县的注意。 佟知县和张员外决定聘请我,原因则是身手不错。他们认为,如果镇妖司的人发现没有妖物,很可能会离开。那么到时候,自己会留下来继续处理。再不济,人就住在张府,还能保的他安全。 “这就是我理顺的前因后果。” “精彩!精彩!”小阎王哈哈大笑,拍手鼓掌。 “不过...”小阎王从劲脖间飘下,来到李天平面前,随着他前行的步伐而缓缓后退。 “写下‘阻止她’这纸留言的孤魂野鬼,是谁?” “......” 李天平沉默,他不知道,这条留言到底想表达什么,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感觉,这纸留言很重要,但却有什么线索忽略了,使他对这留言丝毫没有头绪。 小阎王看着面前的李天平,有些恨铁不成钢,上前一个板栗敲在其头上。 “想一想,上一条‘是你害的’这纸留言,是哪个孤魂野鬼写的?” 李天平思索片刻,答道:“郑平。” “而郑平在写留言时,发生了什么现象?” 李天平回忆了下当天夜里的情况。 那晚,附身在洪四身上的郑平,不停的写着留言。因为是被陷害而死,加上后山他那狰狞的鬼脸。所以他的怨气应该很大,导致其他孤魂野鬼不敢抢夺洪四肉身。 “当时它几乎独占了留言机会。” “那么好好想想,这个镇子,死去的人之中,谁有机会在郑平手里拿到留言机会?” 李天平脑袋猛的一闪,如晴天霹雳。 一瞬间,一个名字出现在脑中。 “难道说...写下‘阻止她’这条留言的...是郑平的爹?” “嘿嘿。”小阎王上前拍了拍李天平的脑袋,表示孺子可教。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这个‘她’会是谁?‘她’做了什么事需要我们去‘阻止’?” “好好想一想,郑平的爹,平时和谁最亲近。” 这一瞬间,李天平怔住了。 难道是...王婆婆? 不...不可能,王婆婆要做什么?为什么她丈夫即便化为孤魂野鬼也要传达信息让我们阻止她? “王婆婆...到底要做什么?”李天平愣愣一问。 小阎王则是双手环抱,摇了摇头。 她望向了青叶镇的方向,给出了最后一个提示。 “你瞧,今晚的镇子,格外的黑啊。” 第二十四章 死镇 夜晚,不知什么时分。 圆月明亮,高悬于空。 林间,静谧幽幽,泛起微光。 霎时,黑影掠过,吹起片片草丝。 是李天平! 他右手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整个人正附身冲刺。他脚步迅速,速度之快,在漆黑的林间犹如魅影。 黑刃,匕首形态! 提升持有者的身法速度! 被武器提升了速度之后,在李天平的眼里,周围的树木如走马观花般快速掠过,脚下只有登山道一条路,可以尽情感受武器所带来的如疾风般的敏捷能力! 所过之处,泥水四溅,枝头荡起落叶,缓缓落下。 先前,小阎王虽然没有明说,但话语中已经暗示了。 青叶镇,现在一定发生了什么! 而且,很有可能是王婆婆做的! “你这样跑,到了镇子你也会没体力的。”小阎王紧紧抱在道人后背,张嘴喊道。 (没有办法,走过来需要半个多时辰,一定要跑才可以缩短这时间。) 李天平嘴上没说话,在心里回应着小阎王。 他在快速奔跑,一旦开口,就会不停喘气。他身体素质强大,闭上嘴能更好的专注速度。 “你傻啊,骑马啊!” (后山人烟稀少,而且这是晚上,更不会有人,何来的马?) “你傻啊,山上那两人,你以为他们是怎么来的!” 小阎王说的是周大力和那清秀女子。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李天平。 之前他在二号街时,就看到周大力骑着马在街道上飞奔,目标就是后山。此时在山上看到那两人,如果没有马匹,那女子会走半个多时辰来这山? 那么想必是有马的。 很快,李天平出了后山,他将手中匕首变回速度与力量都均衡持平的佩刀形态。接着他环顾四周,最终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被栓上的棕马。 当下解开,翻身而上,呼吁着朝青叶镇奔去。 小阎王紧跟其后,但她却望着李天平的背影,眉头微皱,神情复杂。 李天平啊李天平。 你先前的推测,漏了个重要因素。 你可知张家老太中的那尸毒,并不会让她尸变。 真正让她尸变的,是你佩刀中的那枚碎片啊... 可是,你我刚进镇时,你手上的刺青并没有感知反应。 这说明当时镇里没有碎片。 可你去了趟一号街回来后,刺青就有反应了。 这说明了什么呢? 有人趁着你我不在的时候,给张家老太放了枚碎片啊... 另外,那尸毒,并不是凡间之物。 非凡间之物,又岂能让凡人尸变? 非凡间之物,又岂能被凡人练化? 是有人,将不属于凡间的炼尸方法,给了那王老太啊... 在这起案件的背后,有一双手,在推动着,在操控着。你所知晓的一切,不过是他想给你看的而已。 李天平啊李天平,这些话我不愿告诉你。 而你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他和你游戏的开始。 一个真正的开始! 小阎王遥望远山,目光深邃,仿佛窥得个真实。 余啊...你找到我了啊。 青叶镇不远的一座高山上,站着两个身影。 这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大的牵着小的。以月光为背景,盯着远处那漆黑的青叶镇沉默不语。 突然间,那个小身影发现了正在策马奔腾的道人。 “爷爷,你看。是那个好心的哥哥。”软糯的女童声响起,那小身影指着马背上的道人,摇了摇爷爷的手,想让他也看看。 而被称为爷爷的身影,轻嗯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看到了。 两个身影,就在高山上,望着那道人,直到他赶到青叶镇的围墙下,爷爷才幽幽的叹出了声。 “唉,李小哥,这本不关你事。” 言必,两人转身,月光笼罩,映出了两人的容貌。 赫然是被周大力欺辱的韦老头和丫丫! 韦老头最后望了眼远处围墙下的道人,摇了摇头。 “你救不了所有人...” ... 青叶镇,围墙下。 李天平赶到了这里。 翻身下马后便要开始要翻越围墙。 至于正门,赶过去恐怕要花点时间。索性就翻墙算了。 墙约有两丈之高,一般的江湖高手可能还爬不上去。且表面虽然粗糙,但整体较为平滑。 李天平后撤几步,估算距离,接着原地发力,猛的助跑。 在靠近围墙的那一刻,他纵身一跳,高高跃起,触于墙面,但离顶...还有几步之遥! 不等喘息,他双脚在围墙上快速借力攀登。几步之间,在即将落下之时,他终是到顶。接着单手攀住墙沿,悬挂于墙上。 深吸口气,一个翻身,进了镇子。 落地,是一条小巷。 借由月光,勉强看得清四周。 李天平快步出了巷子,心中隐隐不安。 太静了! 没有大人交谈,没有小孩嬉闹。 且家家户户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灯火。 这片区域的人,睡得这么早? 此时,他闻到了一股铁锈味。 这股味,很熟悉。 是血腥味! 李天平不再多想,连忙穿过纵横交错的巷子,出现在大道之上。 一看,神色巨变。 这是三号街,街上尸横遍野,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没了生息。 李天平在尸体中发现了打更人夫妻俩,神色微微一动,上前查看。发现致命伤都是三道利爪,而伤的位置各不相同,与张老夫人背后的伤痕相差无几。 “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前左右” 放下尸体,李天平看了眼后山。 “看来我在后山遇到郑平的鬼魂并不是偶然,而是刻意!显然是要阻止我。” 当下不再耽误,连忙奔向员外府,再途径衙门时,脸色不由一沉,里面的衙役也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已然尽数死亡。 “我终于明白了,郑平他爹为什么写下‘阻止她’这纸留言了...王婆婆要全镇人陪葬啊!” 想到这,脚步加快,街道上只有他一人在飞驰,却惊不起晚间猫狗。 员外府,很快就到了。 李天平刚踏进院子,浓厚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院子里,到处都是张府下人的尸体。 李天平稍稍打量了下,没看到熟悉的人,便走进了待客厅。 这里,鲜血染红了地面,也溅洒了墙面。 很快,他就发现了张员外的尸体,他那特有的华丽服饰满是血迹,其项上脑袋不知去向! 不远处是张大少的尸体,死状凄惨,不便描述,只依稀能看出是他,甚至让李天平都有些反胃。 这里已无可留之处,当下便要离开。 猛然间,一股怨恨戾气从身后传来,让道人浑身一震,冰冷从尾椎而上,直冲天灵! 就在这呆滞之时,一只血手抓住了李天平的肩膀,将他拉向角落... 第二十五章 半饿鬼 猝不防及之下,李天平被一把抓住,拉向了角落。 正要动手时,却被一只满是血迹的手捂住了口鼻。 定睛一看,赫然是靠在墙边的赵金! 只看他颤巍巍的竖起一指,立于嘴边,示意噤声。 下一刻,一阵脚步声,在道人身后停下... 李天平呼吸紧闭,紧绷身体,背对着身后那凶物与赵金蹲在角落中。 那脚步只停顿了会,便再次离开。 每一步,带着一声清晰的拍水声,仿佛是光着脚一般。 待脚步渐渐远去,直至不再听见时,赵金放了下那只血手。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随即摇摇头,看向了李天平,将衣角撩起,露出里面的腥红血肉。 “一爪,仅仅只是一爪...就让我...丧失了拿刀的力气。” 赵金声音微弱,神色苍白,冷汗不止。他不停的喘着粗气,胸前剧烈浮动。 “它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愣了。看到...那个了吗?”赵金朝着不远处点头示意。 李天平回身望去,那边,是一个死去的丫鬟,身体如同案板猪肉一般,成了三段。 “它爪子...很锋利,轻而易举...就能把人撕裂。切记不要正面...”话未说完,赵金转过头剧烈咳嗽,点点血沫喷在地上,还带着碎肉。 赵金喘着粗气,右手在地面摸索,抓起了一把断刀。 李天平一看,是皇城卫特有的宽刀。这把刀,李天平用过来钉过张老夫人,很锋利! 而现在,这把宽刀,断了。 “它...刀枪不入,我使出全力...也只留下丝丝白痕。它比张老夫人...更恐怖。” 赵金放下断刀,颤巍巍的从里衣内拿出一块金色令牌和一纸请求令。 “在下...不才。只...知道这么多了...我...习武十多年,面对它...仍觉得自己...弱小不已!” 将令牌和请令递向李天平,看到后者接过,赵金淌着血的嘴角,笑了。 “这个...妖物,就是...僵尸吗...?它不是常人...能够应对的。还请...道长...前往...大乾城...唤我三百...同僚...前来捉拿...” 一口鲜血,喷在了旁边,其中含大量碎肉。 赵金虚弱的看了眼李天平后,将脑袋靠在墙上,身躯越来越软,意识越来越糊。脸上表情似乎在笑,也似乎在哭。 仿佛感到自己越来越困,越来越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心中的话轻声说了出来。 “小碗...对不起。” 赵金,再无声息。 李天平静静看着,一字未说,待赵金死后,将他双眼瞑目。 站起身,将令牌收入里衣,请令则捏成纸团。 转身,望向门外。 入眼处,月光微洒,看得见远处的房屋轮廓。 “那就是僵尸吗?”李天平问道。 小阎王摇摇头。 “僵尸,比这高贵许多。那东西,是半饿鬼。” “半饿鬼?” “六道...饿鬼,不可能存在于凡间。你现在遇到的这个,是人为炼制的,但凡人岂能炼制非凡间之物?所以是半饿鬼半死尸。”顿了顿,小阎王继续说道。 “即便如此,那东西,还有半只脚留在了凡间。这也是你能一战的机会。” “我能对抗吗...?” 小阎王沉默了。 见此,李天平爽朗一笑,并没在意。 转身,走出员外府,来到三号街上。已然不见那饿鬼身影。 “这个镇子,还有活人吗?” 小阎王闭上双眼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这只饿鬼,并不在寻找的碎片和恶灵之中吧?” 小阎王沉默的点点头。 “我有家人,我有妹妹,我复活后还未曾见过他们。我心有重要之人,所以,我为什么要管这青叶镇之事?” 小阎王点点头。 “倘若我就此离去,不闻不问,那我岂不是保得住性命,为你寻物。” “如此甚好”小阎王点头赞同。 “可惜啊...” 小阎王:...? “如果我遇到困难,就要逃避,我注定毫无成就。我本就一生碌碌无为,是乞丐,是平民,是大戍军人,结果最后客死他乡。” 小阎王沉默不语,眼神直盯着眼前的黑发青年。 “重获新生后,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我要面对这些问题,问我要解决这些问题。我要用凡人的眼睛去看看你们的世界。” 小阎王轻笑一声,抚了抚鬓前发丝。 “你要怎么做呢?”眼前的黑发青年,让她倍感兴趣。 噌—— 黑刃出鞘! 月光下,刀刃处,寒芒乍现! “张员外,可是出了一百两请我捉拿凶手啊...” 小阎王无奈一笑,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她明白了眼前的黑发青年想表达什么。 无非就是先前自己有事瞒着他不说,让他认为自己是因为太过弱小的问题。 现在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想让自己不要小看他罢了。 但是... 有些事,说不得啊。 ... 李天平猛的奔跑,手中黑刃与地面摩擦,一路上迸发出闪耀火花,同时也在不停的高声喊叫,吸引着那只恶鬼。 青叶镇有门禁,且围墙高达两丈。那只饿鬼出不去的,现在等于是困兽之斗。 但就算如此,镇子也还算大,除去三条主干道,还有房屋之间的纵横小巷。 因此,自己要弄些动静出来吸引它。 三号街,很快就跑过了,镇子大门,果然关闭了! 回头望去,地面上有一条焦痕,从街头到街尾,呈一条直线。这是黑刃与地面摩擦所留下的痕迹。 再看黑刃,依然寒芒不断。 果然是好刀! 接着,就是一号街了。 站在一号街前,心中有些犹豫。 这里,是他中过两次鬼魂幻觉的地方,对于这里,他心里有些抗拒。 但如果不客服这些恐惧,他以后只会越来越抗拒。 必须面对! 脚,踏进了街道。 风,起了。 再进,无恙。 李天平神色淡然,脚步加快,不停抬高声音吸引着那只饿鬼。 就要快要走出街道时,旁边的一座小屋,倒塌了下去。 道人持刀伫立,侧目向往。 眼前尘埃四起,缭乱飘散。 一道仿若地狱般的低吟从里传出。 李天平眉头一挑,紧握黑刃,浑身戒备。 饿鬼,就在这里! 第二十六章 巨剑形态 风越来越大。 吹起了一号街的沙尘,吹起了李天平的衣摆,也吹散了面前的尘埃烟云。 半饿鬼,显现出了它的模样。 它蜡黄裸体,肌皮裹骨,没有毛发,约有六尺身高,纤细瘦长,双足打赤,双臂倍长,左右手掌共有六根如镰一般的爪刃,在月光下寒芒乍现! 丝毫看不出人的模样! “咕...咕...” 眼前的半饿鬼发出低吟,声音就像干枯的水井一般,让人不适。 一人一尸,都没有动。 似乎在互相打量。 不同的是,李天平是在戒备警惕,而面前的半饿鬼则是好奇。 时间一点点过去,风在两者之间肆虐。 直到...一根梁木倒塌,打破了静谧的环境。 这倒塌声,就仿佛是前世的发令枪。 响声一起,风止,周遭刹那停滞,半饿鬼,动了! 它速度奇快,眨眼间,那其中一手的三根爪刃便泛着寒芒向李天平刺来。 道人反应也快,他本就紧握黑刃,待看到眼前无限放大的爪刃时,他举刀反击! 砰—— 金火交加。 两把兵刃僵持在一起,双方互相角力,武器剧烈颤动,其刃与刃的交接处,竟摩出微红铁热! “咕...咕...” 半饿鬼歪头,似乎感到有趣。 但也就那么一瞬间罢了,它左手抬起,另外三根爪刃直插向李天平。 道人无心抵挡,两者距离过近,且防着一只手,当下只得抬腿踹开那爪刃,再猛的发力推开饿鬼,自己也倒退两步拉开距离! (它的力气不在我之下...)李天平微微喘息,甩了甩发麻的右手,再次戒备起来。 “因为它不属于你们凡间,你能跟它对抗,是因为它有一半是凡人。” (简单来说,我对上的这个...是个杂种次品吧?) 小阎王沉吟,点了点头。 李天平自嘲一笑,一个次品,就能屠得了整个青叶镇,就能与自己角力且还处于上风。 凡人之外的东西,真是神秘又可怕啊。 那半饿鬼被推开之后再次冲上前来,那一步并做两步的行走方式只是呼吸间就来到道人面前。 抬手,挥爪。 李天平心中警钟疯响,这一爪下来,他必定一分为四! 当下急忙后撤,躲开挥击范围。因为挥动过大,半饿鬼的后背暴露了出来。 道人想也不想,抬手一刀砍出。入手感,却是硬如钢铁! 李天平惊惧不已。那一刀,他自信是用了全力的。 结果这一刀在半饿鬼那蜡黄的肌皮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白痕! 尽管从赵金那里得知了它的坚硬程度,但是原以为自己黑刃在手,不惧丝毫,却是一样的结果! (它的肌肤比张老夫人起码硬好几倍,这刀甚至无法破开它的皮,该如何打!?) 李天平又堪堪躲过半饿鬼的回击,一个撤步拉开了距离,持刀戒备。 “别想太多,即使真正的饿鬼也是脆弱不堪的,何况这次品。你造不成伤势除了因为你是凡人外,更多的是你的力量不够。” (我的力量?既然如此,我就提升我的力量!) “最好不要这么做,你的身法速度是你能保命的重要因素,如果舍弃换取力量,面对它的攻击,你躲避不过又有何用。” (话虽如此,但在均衡状态下,我造不成伤害,不也无用吗!) 当下,不再管小阎王的劝阻,将黑刃高举。 月光下,原本细长的佩刀,骤然化为一柄宽大而厚实的巨剑! 砰—— 黑刃猛的拉长,剑尖部分撞入地面,溅起部分碎石。一看,这巨剑约有七尺之高! 比半饿鬼还略高一头! 这一刻,李天平感到身体沉重了不少,但力量却无比充沛且强大! 半饿鬼再次冲了上来,右手三爪直直刺去。 道人眼神冷冽,将巨剑拔出。他降低的只是身法速度,但攻击的速度,可没减少啊! 面对半饿鬼的致死攻势,道人跨前一步,把握时机!将垂在地面的巨剑猛地一挑! 半饿鬼的右手臂,被切断了。 又因为冲刺的力道过猛,那饿鬼往前摔倒,瘦长的身躯在地面滚动,直至摩擦停止。 “这力量,如此强悍!”李天平很是震惊,忍不住脱口而出!先前佩刀形态无法破开的肌皮,在变换为巨剑形态后,竟一剑断其右臂! 而他现在,力量还不减! 半饿鬼,颤巍巍站起来。 它看了看断掉且没有血液的右臂,喉咙不断低吼,声音在街道上难听刺耳。 它再一次冲上来,李天平全身警惕,双手提着巨剑猛地高举,再即将靠近之时,他一剑挥下! 嘭——嘭嘭—— 青石地面爆裂而开,强大的力量二次延伸,使地面连爆三次,爆出一条沟壑,爆起无数泥土和碎石。 而半饿鬼,则轻巧躲过,快速来到道人身侧。 由于左臂紧靠,无法施展,饿鬼爪刃摩擦地面回旋,抬腿踢出,直击道人腰腹。 而李天平来不及用剑格挡,当下只得一拳攻去! 一脚对一拳。 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一人一尸皆被退开,不同的是,道人只是退后了两步。那半饿鬼,则是倒飞出去。 李天平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刚刚那一拳只是下意识打出。却不想这一拳竟有如此力道! 竟将那饿鬼击飞出去! 也许是看到李天平怔在原地,小阎王开口解释:“形态改变提升的不仅是武器本身的能力,连带持有者一并提升。你现在的力量和防御跟武器是对等的。” 李天平点点头,但心中又有个疑问。 “武器提升了我的力量后,那我可以不用武器吗?” 小阎王明白他在想什么,当下一瓢冷水泼过去。 “武器不离手,离手无增幅。” 就待两人交流时,那半饿鬼再次站了起来。 李天平正身面对,提着巨剑待迎接下一次攻势。 但谁知,那半饿鬼不再攻上前来,转身往二号街跑去。 它要逃! 李天平提剑追去,但因为巨剑形态的关系,他的速度严重下滑,难以追上。且巨剑过于庞大,剑尖始终触于地面。这一路跑来,还让地面留下一线裂痕。 他需要速度! 当下将巨剑提起。 小阎王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立刻飘在面前伸手制止。 “臭小子,不要这么做,你本身的力量不足以让武器反复变化,这会严重透支你的身体。以你目前的能力,半个时辰变化一次已是勉强,短时间内不可连续变化。” “这...”李天平愣了。 “就算半个时辰变化一次,你一天也不能超过四次。这武器本就不是凡人用的,哪怕复刻的一样。记住,这会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 李天平紧握巨剑,心有不甘。 望向了二号街的方向,从这里,隐隐可以看到那条街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至于那饿鬼,已是看不到影了。 第二十七章 全镇尸变 二号街,静悄悄。 夜风在这里肆虐,吹得尘埃飘散。 在这个静谧时刻,一地的死尸显得有些渗人。 突然,一阵摩擦声传来。 李天平拖着巨剑警惕的在这条街上走着。 黑刃的锋利难以想象,划过的地面留下一条显眼的裂痕。 即便尽量避开了这一地死尸,但总有一些手脚被黑刃划断。 人体在这把武器面前,就如同豆腐一般脆弱,连力都不需要使,轻轻一碰就切断了。 因此,李天平走的相当的慢。 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凉。 吹起了他的发丝,也吹起了他的衣摆,也吹起了...一个人! 李天平一怔,正前方的死尸中群,有一个身影竟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幸存者? 果然还有活下来的人! 不对... 李天平当下止步。 前面的幸存者,完全地站了起来,月光普照之下,那个身影...没有脑袋! “尸变!”李天平神情一怔! 尸变,他遇到过一次,就是张老夫人那次。 那次尸变,一名衙役的脑袋被生生撕扯,强如赵金也丧失武力,自己也是凭借着取巧才压制,也仅仅只是压制! 因为尸变之后,身躯就如钢铁般强硬。虽然没有半饿鬼那么夸张,但普通的江湖高手也难以将其制服! 现在,又要来一个张老夫人? 不过幸好,手上的这把巨剑形态的黑刃锋利且强悍,这个尸变体,也只是一剑的事。 就在李天平准备上前将其斩杀时,四周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沙哑嚎叫。 环顾四周,二号街这一地的死尸,竟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它们有些没有脑袋,有些身体残缺,有些四肢不全,有些甚至面孔只剩血肉! 这些显然不可能是活人的尸体,在这一刻全都站了起来,还发出了在这夜深都为之骇人的渗人哀嚎。 李天平当下想到了一个词:丧尸! 这些尸体,简直跟前世看过的丧尸电影里几乎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身着古装! 而小阎王看到这一地站起来的尸体时,双眼不禁微眯。 她是知道这一地的死尸是不可能尸变的,因为饿鬼不属于凡间,是无法让凡间死人尸变的。 但现在这些死尸站了起来,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有人让它们动了起来! 小阎王望向远方,沉默不语。 余啊...你会躲在哪里看戏呢? ... 哗啦—— 几具死尸被巨剑切断,黏稠泛黑的血液染红了剑身。 李天平伫剑喘息,汗液从脸颊流下。 体力不太够了... 看着面前被斩断的死尸重新向自己爬来,且空出来的位置被后面的死尸涌上填补后,他的疲惫感又重了一分。 周围的死尸愈来愈多,二号街一眼望去全是身影涌动。 巨剑固然强悍,这些活过来的死尸根本无法抵挡。但他们并不像前世电影里说的那样脑袋是弱点。 这群死尸,没有脑袋也依然会扑上来。 想要彻底将它们干掉,就得断掉脑袋和四肢!缺一不可! 或者更暴力一点,用剑身直接拍碎! 说到做到,起初李天平用这方法干掉了好几具死尸,但慢慢的,有点力不从心了,他的体力也渐渐不支。 而周围不断涌来的死尸,碎了一具又来一具,数量根本看不到减少! 到了这时,他敢肯定,全镇子的死尸恐怕都在往二号街聚集。 镇子本就百来号人,要做到将这百来号死尸削去脑袋的话,他可以做到。但要一个不留全部拍碎的话,必须得休息补充体力! 一具死尸低吼着上前,那苍白的手将要碰到李天平时,被他一脚踹的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到一根梁柱,但不多时又颤巍巍站了起来。 这也是李天平有着巨剑形态的力量加持,如果换成普通江湖高手在这里,恐怕连这些死尸的一只手都砍不下来!赵金就是例子! 李天平吐了口唾沫,深呼吸了一口,却是满嘴铁锈腥味。 整条二号街,皆是死尸和血液啊!可没有什么新鲜空气。 后背一阵嚎叫,几具死尸在靠近李天平时,猛的发力冲来。 道人眼神一冷,握剑回身一挥,冲上来的几具死尸皆被拦腰斩断,接着将残尸分别踢向离自己最近的几具死尸,堪堪阻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的体力严重不支!”李天平看着小阎王说道。 “先到一号街去。” 李天平苦涩一笑:“可能不行,我现在恐怕坚持不到离开这条街了。” 小阎王指了指四周的房檐。 “从房顶过去。” 李天平摇摇头。 “我也想过,但是那饿鬼不知躲在何处,可能会暗中袭击,它那爪刃轻轻一捣我必死无疑。” 侧方几具死尸猛扑上来,被道人闪身躲过,随后提剑往地面一扫,摔在地上的死尸还未起身便齐齐斩断。 “你没有别的选择”小阎王望着四周的群尸说道。 这话让李天平沉默了。 是啊,自己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在下面,体力一旦耗尽,将面临群尸淹没。在上面,则可能会被暗处的饿鬼偷袭。 无论怎么做,上面明显是要安全一些,因为饿鬼出现是要跟自己面对面的。 但心里不知为何,对那饿鬼有些惊惧,有些逃避。 也许是因为那饿鬼半只脚踏出了凡人阶层,也可能是因为蛮大人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会赢的问题吧。 总之,自己总是在逃避面对那饿鬼。 因此,宁愿在这下面面对群尸围攻也不愿上房顶。 但现在横竖都不是办法,自己有的选吗? 在上面,也许能正视自己逃避的问题! 决定之后,道人不再犹豫。 此时,一只死尸冲了上来,那只有一半的脑袋因为这发力劲而崩出个眼珠。 李天平猛地一跳,踩在了那死尸肩膀上,再一蹬,上了房顶。 而那死尸,则双腿爆裂。被其他死尸涌上淹没。 上了屋顶,视野开阔许多,尽管在夜晚看不清远处,但是就近处还是一览无余。 稍稍打量了下方向,李天平朝着一号街奔去。 可刚没跑几步,一股怨恨戾气就从脚下房屋涌来! 嘭—— 李天平脚下猛然窜出一个身影,接着在尘埃与瓦砾中,一抹危险的寒光直冲门面! 它果然在这里!!! 道人刹那间提剑而挡,霎时,铁器碰撞,火花迸溅。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李天平险些摔倒,还未稳住身形,接二连三的刺击攻势一波一波强袭过来。 那饿鬼每一次的攻势都会加强力道,脚下的片片瓦砾也都被震的龟裂。 李天平靠在宽大剑身的后面能感受到这剧烈的颤动!周遭不停有火花飞溅,黑夜中犹如烟火! 也许是力量过于强大,又或者房屋被损坏的缘故。 道人脚下的瓦砾屋顶,坍塌了。 一人一尸掉进了屋内。 第二十八章 地煞册 瓦砾如流沙倾下。 尘埃似云雾弥漫。 李天平从坍塌的屋顶掉了下来,其下方正好是一张木桌,当下将其砸了个碎裂。 因为巨剑形态所带来的防御,他倒没感觉到有多疼痛。 但即使如此,眼前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掉下来的,可不仅仅是他啊! 一个鲤鱼打挺,他站了起来,继而警惕四周。 周遭漆黑一片,只有顶上坍塌口有月光洒下。 地面一片狼藉,尽是碎石瓦砾和破旧家具。 他甚至都不清楚这房屋究竟有多大,只知道现在自己暴露在月光中,而那半饿鬼,隐藏在暗中! 危急时刻到来! “蛮大人,能帮我找到那饿鬼吗?”李天平咽下唾沫,全身无比警惕,右手紧紧拖着那把巨剑,就待一触即发! 小阎王摇摇头。 “我无法离你太远。”话虽如此,但她也在不停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那饿鬼身影。 李天平只得继续扫视周遭。 屋内,碎石瓦砾偶尔落下, 屋外,低吼尸群徘徊不断。 自己宛若进了一个小型斗兽场一般,在狭小环境中与一个未知存在对决! 而且,自己还不能贸然闯进黑暗中。 因为,一片漆黑的情况下必死无疑。 “咕...咕...” 那类似干涸的井底一般的声音传来,这就是那半饿鬼的声音! 位置是...侧右方! 李天平当即望去,却只看到一抹蜡黄轮廓从眼中闪过,继而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咚—— 还未反应过来,一声轻响,又在后方响起! 李天平转身戒备,又是那蜡黄身影一闪而过!同时还有一根扁担倒在地上,溅起阵阵尘埃。 哗啦啦—— 一阵流沙声在身后传来,让本就处于戒备中的李天平浑身一惊,连忙转身,却只是普通碎石落下。 哐—— 又是身后响动! 李天平再次急忙转身,却只看到一水桶晃荡不已,显然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 这一刻,道人的精神极度紧张,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他处于高度戒备,时刻提防从暗处来的攻击。 要知道,以他的身板,可挡不住那半饿鬼的一击! 他现在处于被动之中,且时刻被消耗着精力! 这样下去,他一定先被耗死! 必须要主动出击了! 就在这时,又一声轻响从后方传来。 李天平想也不想,提剑转身一挥。 却发现,面前...空无一物。 这一剑,什么都没砍到。 但身后,怨恨戾气涌来... 李天平瞬间头皮开炸,正要有所动作时...却晚了 肉体破开声,在小屋中清晰明了。 李天平怔住了,他缓缓低头,其胸膛处,两根倾斜的爪刃破膛而出,猩红血液顺着爪刃滑下,一滴又一滴,在脚尖处相融。 剧痛猛地传来,使李天平双眼模糊,脑袋昏厥,呼吸急促,张嘴却是无声之言。 还未等有所反应,又是一声肉体破开声。 那倾斜爪刃,从胸膛处...往上一划!再从肩膀而出! 李天平的右半身躯,一分为三!紧靠左半身躯的相连,才没让身体彻底断裂。 没有了爪刃的支撑,李天平的双脚一软,瘫倒在地,鲜血从裂口汩汩淌出,形成一片血泊,将他淹在其中。 饿鬼低头,不再滞留,缓缓后退,隐入黑暗。 一声巨响,它从屋顶而出。 只剩身体被破开的李天平倒在鲜血之中,双眼无神,处在弥留之际。 看到这一幕,黑暗中那渐隐的小小身影显得沉默。 “...我说什么来着。” 小阎王静静地看着血泊中的李天平,她双眼黯然,轻呼出声,小小的手掌不由得紧握成拳。 这一句话,是在反问,还是在询问?她自己也不清楚。 “身法速度是你保命的因素,你却放弃了。虽然有了巨大的武力,但是打不中,有什么用呢。” 小阎王靠近李天平,在他的双眼中,映出了自己的身影,也看着他的双眼渐渐失去神采。 “这本不关你的事,你可以避免的,为什么要自己承担呢,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看看你现在的下场。” 小阎王站在李天平的脑袋前,低头望着,眼中的神采有些忧伤,有些不甘。 余啊...这也在你的算计之内吗? 你是怎么猜到李天平也会留下来的? 你认为李天平不靠我就不能过你的游戏? 如果是,那我得说,你赢了。 因为他马上就要死了。 而你同时又在赌我会不会出手帮他? 赌我现在还有几斤几两? 如果是,那我现在告诉你... 我输了。 小阎王当即抬手,周遭刹那漆黑。 这一刻,她的双眼冰冷,她的神情傲然,她的姿态高贵,她的气势强横。 完全与她现在的可爱娇小模样丝毫搭配。 再一抬手,一张纸令浮在眼前。 阴阳协议... 小阎王,触碰着这张纸令。这一刻,她渐隐的身躯,充实起来。肌肤的光泽和细腻度也清晰可见。仿佛真人一般! 接着,她闭上双眼,开始在这张纸令上撰写内容。 我,阎罗王,撰写人。 他,李天平,签约人。 签订此协议后,我阎罗王将赋予李天平新的生命,并准许他使用高等力量。而李天平可重获新生,代价是成为我的人间行走,直至生命终结。 此协议为强制协议,一切权力以撰写人为主,签约人不可单方面毁约。 接着,两滴鲜血,在纸上显现并浸透。 一滴是她的,一滴是李天平的。 随即,这张阴阳协议化为光尘消失。 黑暗不在,一切恢复了原状,月光仍旧洒下,静谧且温柔。 再看地上的李天平,身躯完好无损,只有那血泊证明着方才发生的惨事。 小阎王的身躯重回暗淡。她蹲下,闭上眼睛用手触碰李天平的脑袋,嘴唇微微张合,默念着什么。 只是片刻,李天平睁开了眼睛。 见此,小阎王收回了手,漂浮起来。 道人缓缓爬起,摸了摸身子,沉默了片刻。 “...谢谢你,蛮大人。” “呵呵”小阎王轻声一笑,没有回答。 “阴阳协议?原来如此...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李天平望着小阎王问道。 后者也不隐瞒,当下开口解释。 “阴阳协议是可以链接两个世间的契约,无论上面写了什么,都可以实现。现在,闭上眼睛,看看协议带给了你什么。” 李天平点点头,闭上双眼。 意识深处,混沌朦胧,一本破旧的古朴书籍立于其中,隐隐约约,似虚无又似梦幻,高大且神秘。 其封面有三个大字,【地煞册】 而这三个大字,李天平不知道是什么文字,也没见过,更没学过。但他却能看懂,简直诡异! “...地煞册?是什么?” “你的神通,试着将它召唤出来。” 李天平一愣,意识中的东西,还能召唤? “要怎么做?” 小阎王轻轻一笑:“你知道方法的,就在你脑海中。” 李天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闭上眼。片刻之后,他右手一摊,一本厚重古朴的书籍浮现出来。 刹那间,一股狂暴气息充斥周围。整个小屋飞沙走石,尘埃弥漫,更显凌乱! 书籍封面硬朗猩红,四周有骨质棱角,侧面的锁孔黑暗深邃,上面地煞册三字更是显得霸道而张狂。 下一刻,啪嗒一声。 锁扣自动解开,地煞册快速翻动。 泛黄的古老书页在月光下散发出一种腐朽气息。 很快,页面停顿。 李天平看去,却是一个看不懂的神秘符号,下方有着一个诡异且扭曲的名称—【通幽】,其余下半个页面则是一堆看着就头晕的解释说明。 同样的,整个书页的文字,他既不认识也没学过,但却能看懂。 想来也是那阴阳协议帮他走的捷径,又或者是蛮大人帮了他。 “看来你第一个神通是通幽之术啊,也好,对你眼下也有很大帮助。” 小阎王上前瞄了一眼内容,当下满意点头。 “你是凡人,原本无法跟那饿鬼抗衡。之所以能跟它斗个几番,是因为那饿鬼有一半属于凡人之躯,但也仅此而已了。现在你有这通幽之术,便可洞察幽冥,与鬼神交流。别说半饿鬼了,真正的饿鬼你也可以一战。” 小阎王的话却让李天平为之一振。 “意思是,这神通,我已经会了?” “自然,地煞册与你一体,上面的神通你不用学,自然就会。前提是...” 小阎王神秘一笑。 “...你必须获得。” “获得?什么意思?” “阴阳协议令你起死回生,你得到了第一个神通,册子里的其余神通,则需要你想办法去获得。” “原来如此,那如何获得?” 小阎王摇摇头,有些遗憾。 “我也想告诉你,奈何我并不知晓。” 李天平盯着小阎王,确定她没有隐瞒自己时也只得无奈。 不过现在有另一个疑问,这个地煞神通...似乎跟前世西游记里那地煞七十二变是一样的? “这世界,有孙悟空吗?” 然而,小阎王却少见的露出了疑惑神色,接着又仿佛有些释然。 “不要把你那世界的传说带到这个世界来。” 原来如此,李天平有些了解了,两个世界,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脑中一念,手中古朴书册化为光尘消散。 抬头望着上方破开的大洞,外面那明亮的圆月仍光芒不减。 既然现在自己复活了,又得到了神通。 那么...该办正事了! 第二十九章 终战 二号街,大片群尸漫无目的蹒跚徘徊。 它们低吼不断,哀嚎不止。 其中一具死尸,不知怎的转了个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在经过一扇房门时,一声巨响猛的炸起,接着那扇房门被霍然击飞,而门前的那具死尸,则被这扇房门给撞飞出去,落地时则是一地血溅。 门内,走出一个身影。 月光下,映出他的容貌。 是李天平! 看到有活人,徘徊的群尸开始朝这边聚拢,离得近的已经伸手要抓。低吼声在耳边不停响起。 “看来在屋中的这段时间,外面这些死尸又更多了啊。”李天平张望道。 他甚至在其中还看到了佟知县和张员外的尸体! 李天平踏出一步,手中巨剑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腰间别着的漆黑佩刀。 他已经将巨剑恢复成力量与速度都均衡持平的佩刀形态了! 且同时,身体也轻盈不少,仿佛没了束缚。 一具脑袋开裂的死尸猛的扑来,那张只有一半的大嘴迎面张开,里面的血肉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李天平神色一凝,抬腿一脚将其踹开。再上前一跃踩在肩膀上,借力翻身上了屋顶。 而这死尸,只是嘶吼着摇晃摔倒。 没有了巨剑形态所带来的力量加持,这具死尸的双腿并没有爆开。 屋顶上,李天平飞快急奔,脚下瓦片接连踩碎,在静谧的青叶镇里响彻连连。 “现在我有了通幽这门神通,可我的实力依然不足以斩杀那半饿鬼。” 小阎王听闻之后,摇了摇头。 “不是的,先前与你说过,饿鬼是极其脆弱的。你无法造成伤害是因为你是凡人,而凡人无法斩杀非凡间之物。你那武器若是换成非凡之人来使,定是一刀斩杀。而巨剑形态则弥补了力量上的差距,让你可以伤害到它,可你依然无法斩杀它,哪怕将其切碎。” “意思是,即便那我武力超过它,可因为我是凡人,我依然无法杀了它?” 小阎王点点头,叹了口气。 “这是天地规矩,阶层不同。” “阶层不同?可它为何能杀得了这些镇民?为什么它能杀我们,我们杀不了它?这意味着凡人是低等阶层?不可触怒高等阶层?” 小阎王沉默以对,闭上了眼,没有回答。 李天平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不断冒出的问题。 (看来通幽之术就相当于一个梯子,可以让低等阶层爬上去与高等阶层对话...甚至对决!本身没有什么助长武力的地方,单纯的只是一个辅助神通。) 再次深吸口气,抛开脑中所想,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 “你在哪...”李天平环顾四周,同时浑身戒备。 他可不想再被偷袭一次。 突然间,眼角瞄到一个身影,转头望去,果真是那蜡黄人影! 噌—— 黑刃出鞘,抬腿冲去。 前方,是一片巷子,李天平知道里面一定纵横交错,而且一定很黑! 所以,他选择在小巷间的屋顶上追击,不会冒然进入下面。 在连续跳过几个房顶后,他终于是看到那身影了! 当下拾起几块碎瓦片,当做飞镖扔了下去。只听见那触及地面的破碎声。 不在这... 李天平皱了皱眉,再次拾起几块碎瓦片,他看了眼下方的漆黑巷子,想了想,猛然分别扔向了左右墙壁。 砰—— 砰—— 砰—— 砰—— 噗—— 它在这!!! 李天平猛的挥刀砍向屋脊,溅起的火花擦亮了刀身,顿时一股火焰在刀刃上熊熊燃烧,黑夜中照亮着周遭。 是油! 李天平为了应对在黑暗中束手无策的情况,特意在原先那房中找到了点油涂在刀刃上,同时还灌进了刀鞘,以便随时补充。 而此时正好发挥作用,燃烧的火焰让这把漆黑的佩刀更显张狂气势。 一个纵步,李天平跳了下去。 果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巷子顿时被火光照亮。 而那半饿鬼的身影,也在光照范围中! 这下看你怎么藏! 未等李天平出手,半饿鬼首先发起进攻! 它仅剩的左手爪刃忽的刺来,被李天平挥刀堪堪挡住。 一人一尸互相角力,双方刃器剧烈颤动。 就在这僵持一刻,李天平抬腿踹去,踢开了半饿鬼。 趁它不稳之际,他猛的上前一刀挥下。 入手感,却是明显的肌皮划开。 这一下,可不是单单白痕了,而是真正的将其一刀创伤! 先前,他使出全力也只能留下丝丝白痕。这一下,只是并无多大力的一刀,便将其留下伤痕。 这就是通幽的能力吗? 能够让凡人攻击非凡存在的能力。 “饿...饿...”这蜡黄瘦长饿鬼低吟出声,让李天平不由得轻微皱眉。 它在说话? 通幽的能力能够让我与它交流,所以我也能听懂它的话了? 不等李天平细想,那半饿鬼再次冲上来,李天平也丝毫不虚,持刀上前。 一人一尸在漆黑的巷子里斗的激烈,兵刃相接的打铁声震耳欲聋,燃烧的黑刃如炎龙奔腾,令人眼花缭乱。两者的挥砍与格挡都非常迅速,如果此时有武林中人在场的话,他们一定惊的一身冷汗,因为根本无法看清两者的挥刀速度! 李天平一刀震开半饿鬼,趁其不备,凌空两脚将其踹倒,上前对准脑袋一刀刺下,却被爪刃紧紧嵌住。 道人眼神一冷,旋转刀身,挣开嵌爪。 又顺势一切,那细长左臂...断! 半饿鬼吼叫一声,身体顺着地面诡异滑行,在不远处直立而起。 转身,面对道人又是一声吼叫。 “到此为止了!”李天平冷冷出声。 但下一瞬间,那半饿鬼却从口中喷出汹涌血液,如洪流般朝着李天平涌来。 道人下意识抵挡,却忘记这是液体,当即被浇了个透彻。 浑身被血液浸湿,还有一股极度的腥臭充斥鼻尖,让李天平几欲作呕。 同时心口处还传来一股温热。 手中燃烧着火焰的黑刃也熄灭下去,周遭巷子重新陷入黑暗,月光无法笼罩此地,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李天平反应过来,当下要将黑刃收入刀鞘中。 因为他预料到有这情况,火焰不可能持久燃烧,迟早会熄。因此,他将油灌入了刀鞘之中,防的就是这种情况! 可他还没来得及收刀,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撞飞出去,狠狠砸塌了巷子石墙。 噗——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这一刻,石堆之中的他感到自己的肝脏都有些移位了。那恐怖的速度和力道,让他不禁联想起前世的汽车,仿佛就好像是被汽车撞飞了似的。 可是被汽车撞飞的人,能将墙也砸塌吗? 这个半饿鬼的撞击是何等恐怖的力道? 第三十章 向南而行 漆黑的小巷中,坍塌的石墙下。 李天平喉间一甜,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撞,就是负伤。 再将墙撞塌,就是二次负伤。 此刻,李天平是直接重伤无法站起了! 石堆之中,他浑身颤抖,漫天的石尘让他不断咳嗽。身上压着的几块碎大石他都无力推开。 可恶啊! 李天平心中怒吼。 自己断了它的爪刃,将它逼的逃窜,却没想到在这时候阴沟翻船。 自信过头了,以为靠着通幽之术无视阶层可以斩杀它,却忘了自己本身也是脆弱不堪的! 再次猛烈咳嗽,鲜血顺着嘴角躺下,李天平急促呼吸着,却是满嘴的石尘。 脚步声,传来。 那半饿鬼正在走来... 黑暗中得李天平分不清声音来源。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身边只是一堆坍塌大石块,他躺在其中动都动不了。 小阎王浮在身旁,沉默盯着。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她一句话没说。 这才多久,眼前的黑发青年,再一次倒地不起。 到此为止...究竟是指谁? 小阎王的目光移到了李天平的胸口,那里,隐隐发光。 李天平自己也注意到了,血液喷了一身之后,左胸口就开始发热发烫,为什么会这样? 他用尽力气,将手伸进里衣内,却摸到了让他为之一愣的东西。 王婆婆的...铜镜! 她以前的嫁妆! 李天平忍着身体剧痛将其拿出,那枚比手掌还小一些的铜镜,此时正在微微发热,也微微发着亮光。 这到底...怎么回事? 而此时,那半饿鬼,站在李天平的面前。 它没有了爪刃,全身皮开肉绽,双眼无神的盯着...那枚铜镜? 李天平看了看铜镜,又看了看面前的半饿鬼。 莫非它还有意识? 但下一刻,道人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半饿鬼只是盯了片刻,便再次朝李天平走来。 他眼神一冷,牙齿紧咬,难道必死无疑了吗? 在这束手无策之际,一道声音从周围传来。 “...丢出去” ...? 谁在说话? 李天平艰难的偏了偏头,入眼处一片墨色。 “...把它丢出去”声音再一次传来。 丢出去? 是指手上这块铜镜吗? “...丢到它身上去” 这话一出,李天平终于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这个时候,只能一试了! 当下,忍着剧痛将手中的那枚铜镜抛向了半饿鬼。 看着铜镜在空中旋转,飞出,李天平的眼中满是期待,小阎王的眼中则是好奇,而半饿鬼...则毫不在乎。 直到,那枚铜镜,落到了它身上。 下一刻,铜镜炸开,半饿鬼...浑身被碎片引爆,接着仿若被某种巨力打中一般震飞出去。 随后触墙而落,摔倒在地,即便在地上,那饿鬼的蜡黄瘦长身躯,依然在不断爆裂。就好像烟火一般,响彻不停。 发生了什么? 李天平神情惊骇,而小阎王则是满脸感到有趣。 眼前的半饿鬼在爆炸中不停颤动,却始终站不起来。 就这样,过了片刻。 烟火渐渐停止,半饿鬼的身躯也不再爆炸,虽然在黑巷子里看不清楚,但偶尔还会发出阵阵痉挛的声音,表示它还倒在地上。 李天平咽了咽唾沫,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枚铜镜能造成这样的威力?也不知道那半饿鬼现在是死还是活。 他只希望自己能尽快恢复身体,然后过去将其斩杀,最不济能走动就行! 然而,思索间,静谧的环境下,一阵脚步声传来。 李天平心中一冷,双眼微眯。 传出那倒声音的人,要现身。 他没有开口,依旧倒在碎石堆中。 脸侧向一旁,盯着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来者会不会害他,他不担心。如果要害,那先前就不会救他。 小阎王与李天平一样,望着相同的方向。只是不同于他的紧张神情,她反而显得满不在乎。 很快,一个佝偻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身影手持一盏灯笼,将黑漆漆的小巷子微微照亮。 李天平微微一愣,这个人是... 王婆婆! 佝偻身影正是王婆婆,她打着灯笼来到了巷子里。她往李天平的方向照了照,又往对面的墙下照了照,蜡黄干瘦的饿鬼还时不时的颤动。 王婆婆抬起蹒跚的步伐,站在了半饿鬼身旁。 “老头子,你又要丢下我啊...” 王婆婆轻轻一笑,面露和蔼。 她捡起一枚尖锐的铜镜碎片,看了看身下那蜡黄身躯,发现已经不再动弹后,痛苦的闭上了眼,待再次睁开时,却是微微泛红。 “老头子,我们一起走吧,带着郑娃儿,好好生活。” 说罢,她流着眼泪,带着微笑,用手中的尖锐碎片,沿着劲脖缓缓划过。 鲜血顺着苍老的肌肤流淌而下,里面的血肉也隐约可见。 手一松,碎片落下。 王婆婆跪倒在地,倒在了蜡黄尸体上。 李天平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注意到王婆婆的那两句话并没有带方言,不像先前与他说话时那样带‘咧’字。 也许,第一次遇到的王婆婆,是刻意装出来的吧。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已经倒在这条无名且漆黑的巷子里了。 此时,无言胜有言。 许久之后,直到,天边微亮。 才发现这一夜,无金鸡报晓。 ... 卯时至辰时 李天平从碎石堆中颤微微站起,身上剧痛仍旧,但好歹还能走动了。 他和小阎王走到大道上,这里是二号街,地上依然有许多尸体,只是它们不再蹒跚走动了,而是横七竖八的倒在街道上。 “还会再动起来吗?” “不会” 李天平点点头,不再多问。身旁漂浮着的小姑娘,他没有不信的理由。 “那半饿鬼是怎么死的?” 直到现在,李天平仍然不明白先前那情况。 一枚小小铜镜,就能将半只脚踏出凡间的半饿鬼给镇杀了,这实在难以想象。如果早点知道这枚铜镜能镇杀它,那自己又何必付出一条性命?甚至后来还差点付出第三条性命。同时又觉得这一镇子的人死的都不值,尤其是赵金... 小阎王摩挲着下颌,嘴角微翘。 “那镜子是她的嫁妆,陪伴了她许久,一定是她感情和希望的寄托吧。寄托之物诞灵也不奇怪。尤其是这种感情思念。凡人啊,有时候真能创造出难以想象的东西。啧啧。” 李天平听得似懂非懂,意思好像是说是王婆婆的情感寄托战胜了这个罪恶化身。 但他也懒得去深思。 很快,来到了员外府。 院子里已经没有尸体了,应该是先前尸变时走出去了吧。 李天平烧了一桶水,先用井水洗净了身上的血渍和污垢,随后在桶里静静的泡着,恢复精神,待有了些力气后翻身而出。 他找了一套合适的衣物穿上,将刀鞘里的油洗净,再给黑刃上了保养。又随手在厨房包了点吃食后,离开了员外府。 青叶镇的大门,缓缓拉开。 映入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荒野,以及不远处那隐约可见的森林,那正是他来时的方向。 “现在怎么走?”小阎王翘着二郎腿沉沉浮浮,还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李天平看了看毫无反应的刺青,望了望天,想起自己退伍的目的是为了见到妹妹和养父,当下决定了一个方向。 “南边。” 说着,提了提背上装满干粮的行囊。 一人一灵,步向南方。 第一章 虎村斩妖(上) 屋逢夜雨,凉风轻抚。 人定时分,虎村村口一屋,李天平立在窗前,望着雨中夜景,心有感慨。 距离青叶镇事件已过两月之久,这一路跋山涉水的到了这小村子修整。 而夜晚,尤其雨夜。这村中人家,早早地吹了灯。整个村子,伴着雨声,安静的睡了。 唯有李天平,却还点着烛火,于黑夜中似萤虫般显眼。 回首望去,点点黑斑的石墙下,有一张旧木桌,上面插着一把匕首。 刀柄处,就是白烛的粘合口。 一把通体漆黑的短小匕首,充当着烛台。为房屋的光亮,尽一份力。 李天平叹了口气,想了想时辰也不早了,该睡了。 说罢,就要关窗。 但一个白色身影却突然出现在窗外。 是个女人! 李天平还未说什么,就见那女人快步上前抵着窗户。 “大哥...天黑雨大,可否让小女子避避雨?” 言语间,带着哭腔与颤意。 李天平仿佛没听到,因为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女人那湿透的衣裳。在昏暗的烛光下,一抹雪白若隐若现。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忙用手遮掩胸部。这才让李天平回过神来。 “哦...噢噢噢。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开门,这就开。” 被人家抓了个现行,李天平尴尬不已。 门开,女人进屋,舒了口气。 为了缓解尴尬,李天平找了条干布巾递了过去。 “姑娘,擦一擦吧。免得生病了。” “谢谢大哥”女人接过,甜甜一笑,弯腰擦拭着披肩的秀发。姿态优美,尽显女性气息。 进了屋,李天平才看到了她的容貌。肤白貌美,身材妙曼。 但鉴于对方是女子,李天平也不好多打量。 为了不让气氛沉默,使尴尬更甚,李天平主动开口搭话。 “姑娘,这大半夜的,又下着大雨。你怎会一个人在外面呢?” “唉...”女人面露愁容,眼中透着焦急与无奈。 “我和爹爹原本在前山刨根,天黑回家时怎料下起了大雨,慌忙赶路却与他在林间走散,我就一个人跑回来了。也不知道爹爹怎么样了,到家了没。” 说罢,就要哭出声。 李天平连忙上前,想安慰却又碍于男女之别。 “姑娘,不要伤心。你是虎村人?你爹说不定此时正在家中焦急等你呢。” “唉,希望如此。谢谢大哥,你人真好。还不知道大哥你叫什么呢” 李天平挠了挠脑袋,带着笑意介绍自己。 “我叫李天平,天地的天,平安的平。” “原来是李大哥,小女子芳芳见过李大哥。” 说完,芳芳弯腰行礼,浸透的衣裳紧贴在身,妙曼的身躯让李天平目不接暇。 “李大哥...”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芳芳有些脸红,被一个男人用炙热的眼神盯着,还是免不了羞涩。 这般娇态,在昏暗烛光下,更增添一抹暧昧,空气中充斥着情愫。 芳芳更是顺势向前,两人距离拉进。 一股芬香弥漫开来。 李天平知道,这是女人散发的独有香味。 右手下意识的攀上那芊芊柳腰,两人气息粗重,氛围浓厚。 就当一切顺水推舟时。 阿嚏—— 一个喷嚏,着实的喷了芳芳一脸。 芳芳:...... “实在对不起,芳芳姑娘。李某近日有些着凉,还请见谅。”李天平醒了醒鼻子,满脸歉意。 芳芳脸色微僵,但还是笑脸迎人。 “不碍事的...李大哥...可有湿巾?” “有!有的!对了,芳芳姑娘,我这人都尚且着凉,你还穿着这身湿衣裳,对身体不好。何不顺便换下?” 芳芳一听,脸色微红。 “但...我没有换洗的衣物。” “如果芳芳姑娘不介意,可以暂且穿我的。我即刻生火,烘烤你的衣裳。” 芳芳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好开口。 “请芳芳姑娘放心,这事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李天平也知道,一位姑娘家,冒然穿男人衣物,一定会引来闲话。 “这...好吧” 李天平笑着点点头,进卧房取了一套干净的衣物和湿巾递了过去。 “柴房就在那里”李天平指了指厨房位置。 芳芳接过,对着李天平抛了个媚眼。 “李大哥,你可不许偷看哟...” 这话让李天平再次尴尬,而后者笑吟吟的进了柴房。 待柴房门关上的瞬间,李天平一改憨态,他眼神冷冽,神情淡然,气氛在此刻凝重起来。 “芳芳姑娘,里面柴火较多,小心些” 李天平提醒了一下,待里面传来应答后,他双眼微眯,嘴角微笑。 他并没有给火坑点火,也没有烘烤衣裳的作为。而是走到窗前,凝视窗外。 “芳芳姑娘,冒昧的问一下。可有意中郎?” 李天平一边看着夜雨,一边询问着。只是他那嘴角却带着点点意味深长。 柴房里,传来噗嗤一笑。可以想象似乎是在掩嘴轻笑。 “没有呢,一直没遇到心上人。不过我看李大哥倒还不错,为人忠厚老实。” “芳芳姑娘过誉了。” “李大哥,你来虎村之前是干什么的?我看你谈吐有致,不像是乡下之人。” 李天平没有立刻回答,他关上了窗,雨声顿时渐微。又上好了门闩,火烛轻微摇曳。 “斩妖除魔” 一句话,语气平淡,似乎就像平常话一般。 而这普通的一句话,却让柴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 “什么意思...?” 这一刻,李天平的语调沉稳且富有磁性。他来到匕首前,在火光的照映之下,神色严肃。 “我是斩妖的道人。” 柴房内再次陷入沉默,半响才有了回应。 “那...李大哥。你是赫赫有名的大侠吗?” 李天平咧嘴干笑。 “默默无闻罢了,不曾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从不告诉他人。” “可李大哥,你刚不是告诉我了吗?说你叫李天平。” “是啊” “那你还说从不告诉人。” 柴房外的李天平听闻后再次咧嘴一笑,其笑声中带着嘲弄意味。 “你是人吗?” 一句话,让柴房内的芳芳彻底陷入沉默。 李天平转身,面无表情的盯着柴房那紧闭的木门。 “七天失踪了十二名男性,没有尸体,毫无踪迹。且全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而你,深夜雨天,独自敲响陌生男人的房门,还无时无刻的散发出那莫名情欲。” “我特意选择村口这位置,等了你三天,还以为你看不上我这身子板呢。还好,你终究是来了。” 李天平来到柴房门前,手里拿着匕首烛台,将白烛掰下。 而此时,屋外的雨声,已是彻底听不到了。 雨...停了 “没有意中郎,浑身却有阳刚之气,想必是村中那十二个可怜人的吧。用来遮掩你那一身妖臭再合适不过了。” 第二章 虎村斩妖(下) 妖臭... 柴房内的芳芳在沉默片刻之后,娇嗔出声。 “李大哥,你在说什么呀?吓到芳芳换衣裳了。” 声音环绕在李天平耳旁,语调中满是诱惑。 “换衣裳...” 李天平听到这句后,哑然失笑。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周围。” 这句话让柴房内的芳芳一愣,不由得看向了四周,一切依旧。 某种障眼之术... 芳芳闭眼,立刻再睁开,其瞳孔已是一片漆黑。 这一刻,她看到了。 墙上悬挂着四面铜镜。 芳芳脸色难看,因为透过铜镜,她看到了自己的真身! 浸透的衣裳外,露出的却不是白皙肌肤,而是形似树干一样的表皮。 在镜中,芳芳整个人变的干瘪,仿佛失了水分一般。皮肤颜色似蜡黄又似深褐。富有弹性的肌肤变的褶皱且硬朗起来。 身高近九尺,表皮无数藤蔓缠绕,四肢细长,身躯窄小,仿若站立的竹节虫,怪异无比。 原来,打从一开始。 这就是个陷阱! “猎人以为抓到了猎物,却不料猎人本身就是猎物。” 李天平自顾自的说着,即便门关着,他也大概猜到门内的某物早已变了模样。 “我的名字,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告诉别人。”李天平笑了笑 “就是它即将死去之时。” 话已至此,门内的芳芳哪里还不懂这个意思? 它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一爪想要破门。 尖锐爪子在碰到柴房门的那一刻,一股钻心的灼烧感让它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烧到你了吗?门上涂了牛液,在一个落魄道士那买的。” 妖物怒吼,却无可奈何。整扇门仿佛一个高温火炉一般碰不得。 “你注意到柴房顶上有个破洞了吗?” 妖物听闻后一愣,看向四周。果然房顶上有个破洞。 “外面雨已经停了,而镜子也涂了牛液。” 一道月光从破洞外照射进来,正巧射中一面铜镜,而铜镜反光将月光送至对面铜镜。 房间内的四面铜镜皆射出月光,妖物所站的位置避无可避,光芒直直的照到了妖物身上。 顿时,一种股难以形容惨嚎响彻天空。 嘭—— 柴房门被撞开,妖物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李天平。 而道人手中匕首不在,反而持着一把漆黑的长佩刀。燃烧的白烛则立于桌上,依旧为不大的房屋提供者明亮。 黑刃-佩刀形态! 面对身形高大且细长的妖物,李天平神色淡然,毫无畏惧之意。 “你撞坏我一扇门,理应该赔我钱。但我念你是个妖的份上,就不要你的钱了...” 顿了顿,李天平眉头一挑,盯着面前俯视着他的妖物,将接下来的话一字一顿的缓慢说出。“...只要你的命!” 吼—— 妖物立起高大细长的枯萎身躯,那细长的两前臂猛地拍了下来。 一声巨响,屋内碎泥四溅。 而李天平略微一跳,轻巧躲过。 落地时再猛的一跃,翻身攀住了妖物身躯。 右手拇指一弹,一声清脆,黑刃微微出鞘。 李天平刀鞘倾斜,将黑刃划出,落于手中。 当即指尖撩动,将刀正持。 对着下方的脑袋猛地一插...妖物怔怔的张嘴,却是无言之声。 猩红血液顺着细长枯萎的身躯湍湍而流,滑落地面,侵入泥地之中,不见血红。 人一跳,刀一收。 李天平缓步朝着房门离去,却丝毫不去看身后那倒在地上溅起尘埃并渐渐死去的高大妖物。 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一掷,打翻白烛。 火焰,慢慢的燃烧了起来。 不多时,李天平的房屋熊熊大火,滚滚浓烟直入天际。 给这刚刚停雨的湿润深夜带来了一点儿温暖。 ... 天色微亮,金鸡报晓,因为有夜雨的关系,这片地儿却是起了凉雾。 村民们三五成群,拿着镰刀,锄头警惕的聚集在村口。 在他们面前的,是早已烧成黑墟的小屋。 赫然就是李天平的那间! “走,上去看看”一位村民掂了掂手里的镰刀,壮着胆子第一个走了上去。 有了第一个,自然也有第二个,第三个。不多时,人群中的男人都走了上去,在废墟中翻腾。 突然,一声大叫,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 出声的那个村民被吓的不慎滑步,摔在地上,溅满了泥水。 “妖...妖...妖怪!妖怪!”村民不顾身上脏乱,惊恐的指着面前的废墟堆。而他的表现,也让其余村民吓的急忙躲开。 但什么也没发生。 村民们面面相觑,最后点点头,缓步上前,将石堆扒拉开来。 一具被烧的干枯的巨大身躯就倒在石堆中。 有一村民壮了壮胆,用锄头碰了碰这个身躯,待确认是尸体时,众人合力将其拖了出来。 “死了!真的死了!哈哈哈哈,妖怪死了!”村民们高兴地手舞足蹈,还有的甚至拿着农具拍打着尸体,以壮胆用。 一名老人跪在了地上,眼中满是崇敬。 “高人啊!真的是高人啊!” 老人的话,带动了其他村民的情绪。他们纷纷跪在地面,跪拜着烧毁的小屋,任由淤泥脏身。 而在不远处的高山之上,李天平注视着一切。 夜半之时,他将这只妖击杀后就直接离去,同时不忘一把火烧了房屋。 杀妖,他从不手软,尤其是一只吃过壮年男人的妖物,对他来说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哪怕在其他人眼里,杀妖是惊天的大事,是值得跪拜的行为,也依然无法让他有一丝波澜。 因为这份喜悦无人分享,这场冒险无人述说。 自青叶镇以后的两个月里,他都是一个人... 阎王除外。 他右手一摊,一本厚重古朴的书籍浮现。 刹那间一股狂暴气息充斥周围,树木倾倒,草地飞扬,露水飞溅,连雾都被搅动。 书籍封面猩红且有骨质棱角,侧面的锁孔黑暗深邃,上面地煞册三字更是显得霸道而又张狂。 下一刻,啪嗒一声。 锁扣自动解开,地煞册快速翻动。 泛黄的古老书页在晨光下散发出一种腐朽气息。 书页定格,李天平低头看去。 这一页,又是一个神秘符号,又是半个页面看着就头晕的解释说明。 唯独其中的两个字特别吸引人。 【斩妖】 “你的第二个神通还真是不错啊,很有杀伤力啊。” 小阎王侧躺着飘在地煞册上方,撇头看了眼内容。 “所以这个神通,我会了吗?” “当然,怎么,想找个妖物试试?” 啪—— 李天平将书合上,接着地煞册化为光尘随风而去。 “不了,只是此行仍然不是我们的目的。” 小阎王听闻后倒是不在乎,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瞄了一眼李天平的左手刺青。 “那就按照这个方向走吧,只要靠得越进,它出现反应的时机就会越频繁。” 李天平点点头,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背上的刺青。 十天前,他的左手刺青传来一股灼热感。显然是感应到了死册或者恶灵。 为此,李天平根据方向,走了足足四天才来到了虎村。在村子里经过基本了解后发现这里果真有妖物作祟,为此虎村还搭进去了十二条人命。 为了判断这只妖物是不是刺青提示的目标,李天平在村口死者家住着,这一住就是三天,总算是把妖物等来了。 接下来就是将其斩杀,习得新的地煞神通。 但却没有任何死册碎片和恶灵的东西,这也就意味着,虎村的这只妖,并不是刺青提示的目标。 看来,目标还得更远一些。 李天平遥望着山下,刺青所提示的方向处,一辆马车渐渐驶来。 第三章 任老爷的病 虎村,村长家。 此时有点热闹。 “你说斩妖的是个年轻人?”一个身穿华服,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惊讶出声。 他的面前,坐着一位老人家。正是虎村的村长。 此时这位村长正忙不迭地的点头。 “是...是的,总管大人。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中年男人怔怔点头,口中直呼英雄少年,当下问起了行踪。 谁知村长摇了摇头。 “大人,我们也不知道,那位少年在村中打听了这些事后,就在村头住了三天,本来一切都正常,但就在昨天夜里传来一声恐怖的怪叫声后,他就不见了,应该是走了。” “然后清晨你们去查看怪叫声的时候就发现了那只死掉的妖?” 村长点点头。 中年男人坐在长凳上摇头叹气,他之所以来虎村,就是因为有人告诉他,虎村有一位高人在打听妖物的事。 他现在急需一位本领高强的能人异士的帮助,普通的江湖好手他不需要,他需要的是类似斩妖人那样的存在。 于是他急忙备马车连夜赶路,终是在清晨来到了虎村。却发现,妖已死,人已走。 他来迟了。 当下不由得有些懊恼。 就在他叹气之时,一位村民慌张的跑了进来。 “村村村村长!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村长和中年男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谁回来了?” 那村民咽了咽唾沫,稍稍缓了过来。 “那个住村口三天的少年!” 唰—— 中年男人站了起来。 ... 李天平在村长屋外静静等候,他回来的目的很简单。 看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毕竟那辆马车是从刺青提示的方向驶来的,如今在虎村村长家停留,不是探亲就是有事。索性就来试试能不能搭个车,他实在不想步行了,也不想骑马。 没多久,村长和一个中年男人一同出来。 他们步伐急促,几步之间就来到李天平面前。 李天平皱了皱眉,不等村长开口,那中年男人先一步上前紧张询问。 “敢问,阁下就是斩除了虎村那妖物的英雄少年?” 英雄少年? 李天平眉头一挑,这可不敢当,但也没否认。 “是我斩了妖。” 听到眼前年轻人的回答,中年男人舒了口气。 终于,终于啊,找到正主了! “敢问阁下是镇妖司的皇城卫?” “不是。” 不是皇城卫,却能斩得了妖!果然是高人! “敢问阁下出自哪门哪派?” 哪门哪派?李天平再次皱眉。 自己就一定是武林中人吗? 当即摇摇头,摆摆手。 “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 中年男人细细琢磨这句话,意思是眼前这能斩妖的英雄少年是孑然一身的江湖浪客? 他看过那妖的尸身,很高大,也很纤细干枯,光是看一眼就觉得渗人。 却被眼前这矮他一个头的少年斩杀了,而且他还这么年轻,未来的路不可限量啊。倘若能把他拉入... 想到这,中年男子拍了拍衣服,弯腰拱手作揖礼。 “鄙人是金啸城任家的大总管,姓任,单名一个游字。敢问少年英雄尊姓大名。” 李天平再一次皱眉,而小阎王则攀在其肩膀上,闻言后打了个哈欠。 “如此殷勤,必有所图啊。” 李天平点头表示同意,看到这位任总管,他不由得想到青叶镇的张员外,他也是这般殷勤,想来也是有什么事相求。 当下抱拳回礼:“英雄不敢,还请不要再提这个。在下不过是一游方道人,道号十八,如若不嫌,可叫我十八道人。” 十八道人... 任总管仔细琢磨着这个称呼,原来是个游方道士啊,难怪能除得了妖,是有真本事的啊! 而且他这么年轻,如果要事相求的话... 想到这,他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口,但一想到自己毫无顾虑的就出门了,说明自己也不希望白跑一趟。 当下拱手高举,半跪在地。 “还请道长救救我家老爷!!” 这一举动,让村长吓了一跳,也让李天平眼角微抽。 ... 车轮滚动,鞭声响彻。 任总管的马车缓缓驶出虎村,朝着金啸城而行。 车上,李天平闭目沉思,回想着方才任总管的讲述。 任家家主,任大老爷,最近有些癫狂。 他不停的说有人在看他,在注视着他。 初期还好,没什么影响,顶多是咒骂几句。在偌大的任府这不算什么稀奇事。 但渐渐地,他开始变得暴躁,变得癫狂。 首先是用饭时,他抠出鱼的眼睛,将饭桌掀翻,大声咒骂那鱼眼在注视着他。 不久后,他又在书房喃喃自语,翻箱倒柜。待找出一枚珠子时,他又开始咒骂珠子在注视着他。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因为任老爷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他让任府所有人把眼睛闭上,不准睁开。 但这严重影响了任府的运作。 不得已,任老爷只得放弃,于是他开始命令所有人不准看他。 这依然没用,这根本无法避免,他还是能感觉到有人注视他。 接着他又开始让所有人不准靠近他,远离他。并将自己卧房内的所有东西全都丢了出去。 即便如此,还是没用。任老爷始终能感觉到一股视线在注视着他。 他用纸条命令下人建造一所无窗的小型黑屋,然后将自己关在里面不在出来。 他的妻子,儿女,贵客全都无法见到他。 但就算这样,下人们每到晚上依然能听到黑屋里传来的怒吼和咆哮。 这段时间是闹得任府上下人心惶惶,因为任老爷的这种表现像极了民间传说的中邪。 无奈之下,任家开始请大夫。 无论是金啸城的大夫,还是千里迢迢赶来的名医,皆看不出个所以然,纷纷说这是心病。 甚至还有一个在把脉期间被任老爷袭击,被活生生抠出了双眼,最后落得个无人敢医的结果。 任家无法,请求了镇妖司的人前来。 但即便是斩妖人到来,也依然无果,他们也给出了个心病的结论后,离开了。 任老爷依然癫狂,说有人在暗处注视着他,监视着他,窥视着他,要将他逼疯了。 任家的下人开始陆陆续续离开,他们都怕中邪后的任老爷。尽管声称并不是中邪,但这些下人依然不敢留下。 迫不得已,任家开始张榜昭告,请求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前来相助。 而任总管自己,就是听到了虎村有人在打听妖物的事,认为是个江湖高人,因此匆匆赶来。 这才有后面见到李天平的事。 至此,这就是李天平所听到的全部信息了。 沉思片刻后,他询问了小阎王的看法,因为比起自己,他更想知道小阎王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心病,说实话我也比较偏向这个。古往今来,因为心病的问题,导致了比这什么注视更像中邪的惨事。当然,前提是你的刺青没有反应。” 李天平也点点头,他明白蛮大人的意思。 刺青发生反应,指向了金啸城的方向。而城里有个任老爷最近的表现像极了中邪。 这两者一结合,任老爷的情况,恐怕不是什么心病可以解释的了。 很有可能就是死册碎片或者恶灵作祟了! 但是,现在路途还有点远,与其想这个,不如先好好睡一觉。 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合过眼了,此时在马车上正好可以休息。 虽然有些颠簸,但也无妨。 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睡觉时,就见小阎王也趴在了他身上。 李天平:...... 叹了口气,进入梦乡,沉沉睡去。 第四章 大剑少女 到达金啸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城里的人们,并不像镇里或村里那样早早休息。 即便是夜里,依然有许多人在街道上走着。 任总管驶到一家客栈门前,将马车停好。 “道长,今晚先住客栈吧。” 车厢内的李天平闻言后撩起车幕往外走去。马车外面,人流不少,都穿着御寒大衣在街上闲逛。 下车之后,一股寒风吹来,纵然是李天平的身体素质,也依然感到了丝丝冷意。 也对,现在是霜降之月,夜晚寒风较大。李天平现在穿的还很单薄。 “道长,进入任府需要向夫人禀报,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恐怕夫人已经休息了。所以委屈道长,先在这家客栈暂住一夜,明日一早我便来接你。” 说着,掏出两枚银锭递了过去。 李天平也不客气,将两枚银锭收入囊中。 “无妨” 得到眼前年轻道人的答复后,任总管再次拱手堆笑,又赔了个不是之后,坐上马车缓缓离去。 李天平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物后,转身进了客栈,在刚刚踏进之后,顿时一股暖意迎来,将身上的寒意驱了个七七八八。 门内门外简直两个世界! 客栈内桌位不多,随意找了个角落的空桌后,店小二就迎了上来。 简单的点了几个菜后,李天平就开始打量着这客栈一层。 食客挺多,有男有女,且都是三五成群,其打扮多是江湖着装,不出意外客栈内的人多是武林之人。 金啸城就是金啸城,外来人流就是多。 正看着,店小二就提着一壶温酒前来。 “爷,您慢用,驱驱寒。” 李天平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顿时一股辛辣感让身子微微燥热起来。 正要倒第二杯的时候,客栈外又来一人。 而这人却让客栈内的大部分人都不由得侧目望去。 甚至李天平都不由得打量了两眼。 来者是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穿着粉白相间的修身劲装,露出修长洁白的双腿,瀑布长发披于肩前,面容俏丽却带着旅尘之气,身材娇小却透着飒爽之意。 这本是一个很普通的童颜少女,但是她胸前却有着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硕大丰满,以及身后那柄与她同等身高的铁制大剑都是吸引目光的聚焦之处。 不知为何,李天平脑中崩出三个词,正好形容这位少女。 那就是可爱、性感、霸气的结合。 “一直盯着,是你喜欢的类型吗?”小阎王侧躺在木凳上,用手撑着脑袋,望着李天平嘿嘿笑道。 “是啊。”李天平也不反驳,在他那个世界,有一句话说的挺好。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没能打趣到李天平,小阎王嘁了一声,翻身不再理会他。 见此,李天平笑了笑,砸吧下嘴,倒下第二杯酒一饮而尽。不再望去。 “掌柜的,有没有炒饭。” 少女的声音很好听,如银铃般清脆,与她的相貌很搭。 “有有有,客官要什么炒饭?” “随便,先上五盘不同的炒饭,记得炒硬点,炒松散点,用隔夜饭炒,多放肉,多放盐。再来壶凉茶。”少女嚷嚷,一开口就要吃五盘炒饭。 然后无视众人的目光,在李天平旁边的空桌上坐下。 他这时才发现,那柄铁制大剑是用一块粗布绑在身上的。 五盘炒饭...这么较小的身材。 看来习武之人的胃口不分男女啊。 倒下第三杯酒,正要一饮而尽时,两个壮汉来到了旁边少女的桌前。 “小姑娘,大晚上的一个人啊,没有师兄师姐陪你吗。”一个壮汉面带奸笑,拉开少女桌前的木凳坐下。 “是啊,城里人多杂乱,孤身一人,很危险的哦。”另一人也拉开木凳,在少女身旁坐下。 氛围不对! 客栈内原本热闹的气氛在这一刻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动声色,但目光却隐隐望向这边。 李天平皱了皱眉,这两人身上散发着浓厚的酒气,显然是酒劲壮胆。 再一扫周围,这些武林之人都在自喝自酒,明显也是想看好戏。 “那个少女就在你身旁,而这些凡人明显不想掺和。怎样,要不要英雄救美?”小阎王飘了起来,饶有兴致的看着。 “说不定救下来后,你俩就成了呢?你应该还是童贞之身吧。” 李天平:...... 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又不是什么大英雄,大侠士。管这些事做什么?而且那少女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喝什么凉茶呀,陪哥哥们喝一杯酒吧。可燥热了呢,嘿嘿。”那名壮汉说着,摸上了少女的手。见少女没有反抗,便对着另一人使了个眼色。就见另一个壮汉竟大胆的将手伸向少女那胸前的丰满。 就在客栈众人围观好戏之时,少女一把将咸猪手抓住,然后抬起头,朝着壮汉露出醉人笑意。 “陪我?可以啊。” 听到这话,李天平微微皱眉。 而两名壮汉相视一望,脸上表情奸笑连连。 “就陪我玩玩吧~”少女表情一变,笑脸不再,烛光之下,邪魅无比。 她手一拧,那大汉便惨嚎出声。 她脚一踢,那木桌便凌空而起。 她身一转,那大剑便立于胸前。 她人一站,那系布便松弛落地。 呯—— 那铁制大剑落地便发出巨响,再一看,那地面已有裂痕。 哐—— 那木桌落在地上,却是震颤两下,没有损坏迹象。 李天平眼神微眯,那把剑的重量,绝对不简单! 少女一脚把那痛苦惨叫的大汉踹开,再将剑从地上拔出,脸色不屑。 “不是陪我吗,这才几息功夫,你的手怎么就折了呢?” 那大汉捂着断手,眼神怨毒,朝着另一位呆愣在地的大汉呼救。 “二哥,帮我!今晚我要叫这娘们尝尝男人厉害!” 那二哥反应过来,抽刀向前。 “四弟,出来!” 一声呼喊,另一个大汉站起,也抽刀冲向少女。 面对两人,少女丝毫不惧。 嘴角轻笑,她翻身滚过木桌,身躯旋转,借力带动大剑挥舞,气势庞大,竟呼呼生风! 两壮汉竟一时无法靠近,只得步步后撤。 此时的江湖客们早已聚在一起,远离战斗,附近的桌椅板凳,也乱成一堆。 那折了手的壮汉也退到了人群之中,眼中狠毒未减丝毫。 这点被李天平观察到了。 那少女舞剑旋转三圈后停下,二哥见有机可乘,便立马持刀上前,正要砍去,却被那少女抢先一步。 就见她高举大剑,猛地挥下。 那二哥神情大变,连忙用刀抵挡。 却不想少女这一剑直接将刀劈断,而且力道不减,将二哥脚下的地面也一同砸碎! 其势甚至将二哥逼的倒退两步! 那四弟绕到背后,手中腰刀寒芒微闪,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呵呵” 少女一声轻笑,抬起那裸露的修长右腿将大剑从地面踹起,同时借着踹起的力道顺势往左挥舞。 一个转身,斩向身后。 那四弟本就快步上前,见此顿时亡魂皆冒,但身体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一挥,血溅,头落地。 少女舞剑旋转一躲,那四弟的无头身躯就因为惯性而摔在前方二哥面前。 “该死的臭娘们!”二哥将一长凳踹向少女,同时自己也猛的冲了上来。 少女不惧,借由身躯扭动而舞动大剑,其战斗的场面宛如歌姬起舞。 再一看那二哥的战斗,却是平平无奇,毫无看点。 两人的战斗毫无悬念,那二哥面对呼呼生风的大剑竟束手无策。 他尝试踹了几根木桌和长凳过去试图打乱节奏,但皆被那大剑拍碎。 少女旋转舞动的大剑就好在周遭形成一个无形的领域,让人不得靠近。 然而,一根筷子却从人群中掷出,正巧打中那少女裸露的修长大腿。 一声痛哼,少女半跪在地。 暗中有人! 李天平眉头一挑,看来还有人啊。 那二哥见此,好机会啊! 当下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斩下少女脑袋。 至于活捉享乐?他已经不指望了,只想要快点将此女斩于刀下,以免夜长梦多。 少女一声轻哼,猛地站起,将大剑伫立地面,以剑为支撑凌空一脚踢中二哥的胸口。 待他后退之时,拖着大剑两步上前,双手高举,就要猛的挥下。 突然间,又是一根筷子从人群中掷了出来。然而李天平眼疾手快,手中酒杯弹射而出,将那根 筷子弹开。 没有这层干扰,少女那高举的一剑,将二哥一分为二,同时其力道还将地面砸出个小坑。 连斩两人,满地狼藉。 人群中再次出现一个身影。 又是一大汉! 那大汉一出来,没有言语,快步上前一刀劈下。 少女堪堪提剑一挥,两把武器碰撞在一起,顿时金火交战。 这大汉的力道竟不输这少女! 不对... 李天平双眼微眯,并不是这大汉力道强于少女。 而是少女体力不支,大剑没有先前舞的那么流畅了。 大汉在僵持片刻后,猛的发力震开少女。趁着少女脚步不稳之际,他顿时凶相毕露。 “还我两位弟弟的命来!!” 这一刀,迅速劈下。 少女惊骇的瞳孔中,这一刀,无限放大,甚至在死亡的威胁之下,那刀刃处的寒芒也隐隐可见! 自己这身体,只怕会像布匹一样,被轻松切开吧... 然而,就在少女绝望之际。 两根手指,生生嵌住了这柄刀! 第五章 无名六剑 客栈内短暂静谧后,便开始小声议论。 用手指嵌住刀刃的自然是李天平。 在少女即将死去的刹那间,他上前救下了她。 此时一看,那少女手撑着地,香汗淋漓,惊魂未定,且又有些庆幸。 注意到李天平在看她时,当即望去,两人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大汉发力收刀,发现无法挣脱,心中不由一怔。 “我是聚义门的,此女杀我两位弟弟,你最好不要掺和,否则就是与我聚义门为敌。” 大汉声音低沉,隐隐含有威胁之意。 李天平淡然一笑,他两指用力,轻轻一掰。一声脆响,大汉手中的刀,断了。 接着,趁大汉愣神之际,他一脚踹中小腹,将其踹的倒地不起。 李天平的脚力很可怕,他本可以直接将他踹死,但最终还是留了点力道,只是将他踹倒而已。 对于那句威胁之语,他直接用行动回答了。 不过,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 他张眼一望,面前的这群江湖客们皆是一惊,纷纷后退,让开一条道,将那断手壮汉暴露出来。 李天平上前将他揪了出来,一甩手使其摔在地上。 他先前从这壮汉眼中看到了怨恨,此时不解决,以后这少女只怕麻烦不断。 做完这些后,他才望向那童颜巨乳的大剑少女:“我就帮你到这了。” 言罢,不再逗留,直径上了二楼,准备选个房间住下。 饭也不打算吃了,毕竟才上演了一场血腥表演,胃口也没了。 只留下现场那群江湖客们面面相觑,和那满脸神情复杂的大剑少女。 二楼,角落一间房。 李天平推开打量了下,便决定选这间了。 “关键时刻才出手,是不是很有很风范啊。”小阎王面带吟吟笑意,顺着被推开的房门缓缓飘入。 “不出手她就死了,那铁质大剑重量可观,极耗体力,无法持续战斗,救她一命只是顺手的事。” 李天平反手关上门,突然间想到自己似乎还没有付房钱。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明日让那姓任的总管结房吧。 至于那两枚银锭,自己的了。 打开窗户,顿时城中夜景一览无余,甚是好看。 下方青石地面人流涌动,好不热闹。 回身,坐在椅子上。 从衣物内掏出那本老旧泛黄的无名秘籍,翻开细细阅览。 “你还在看啊,这第一剑你学的怎么样了。”小阎王瞥了一眼,随口问道。 其实对于她来说,这凡间武功学与不学都无所谓。因为不仅麻烦,时间还很长,而且对收容恶灵来说,收效胜微。 她是不提倡学这些垃圾东西的。 但奈何眼前这阳间小子执意要学,那就由他去吧。 “勉勉强强吧。”李天平随口一答。 获得这本无名秘籍已经有两月时间了,从青叶镇离开之后的这一路上,他每逢天黑都会借着火堆的光照细细琢磨,再时不时的练一下,也让他稍稍琢磨了个入门。 这本无名秘籍,有六招剑式。 而且他发现,这每一招剑式都是用来应对六种情况而创的。 比如这第一剑,秘籍上解释为进攻剑招,主要是持剑冲刺,缩短距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对手。 李天平就在练习这第一剑,而且他发现这第一剑有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一剑刺出后,无论中与不中,身体都会在几息之内保持刺剑的姿势。 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硬直。 这对于他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因为敌人很可能就会趁着这个硬直空隙给他致命一击。 而解决办法也有,那就是下一剑。 再看第二剑,秘籍上解释为防反剑招,主要是将第一剑的硬直状态利用起来,反身拉出一剑以格挡或攻击身后的敌人。 这第一剑和第二剑结合起来,就是一个攻防同体的完美剑招。 至于后面四剑,他大致看了看。离他现在的目标还太远。 第三剑,秘籍解释为防御剑招,是一个不带杀伤力的纯防御剑式。作用是格挡全方位的攻击,不留死角,难以攻入。 第四剑,秘籍解释为均衡剑招,是一个无论和谁都能势均力敌的剑式。既可以用来对付不想杀的人,又不至于落入下风被对方所杀,同时面对强大的敌人也能用此剑招与之一战。 第五剑,秘籍解释为锁定剑招,是一个能够精准命中行踪不定且虚无缥缈的敌人,适合用来对付身法和轻功造诣极高的人。 第六剑,秘籍解释为斩杀剑招,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一剑,但是杀伤力很强,且无法抵挡。据说练到极致可剑斩山岳。 这六剑是一剑比一剑强,最后一剑在李天平看来甚至都不属于武学范畴了。 什么武功可劈山? 看来这本秘籍的来头,恐怕并不简单。 而自己这两月时间,仍然在第一剑上练习琢磨。现在也仅仅只是完成了刺剑的姿势罢了。后续还有刺剑的距离,速度等都还需要练习。 武功果然难学啊。摇摇头,将秘籍收好。 起身,拔出黑刃。开始继续练习第一剑。 小阎王对于这个场面已经是懒得再看,她趴在窗沿上,看下方街道人群涌动都比后面那个不停刺来刺去的阳间小子要好。 ... 时间流逝的很快,李天平擦了擦额头汗水,也不知道自己练了多久,他只是反复的刺剑,收剑,刺剑,收剑。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窗外已是墨色浓郁,下方街道也已经看不到那青石路面了。 但是... 李天平皱眉。 为什么连月亮都看不到了? 要知道先前刚入城时,月亮还在天上高高挂着。现在不仅看不到月亮,这窗外就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了一样。 黑就好似人闭上了眼一样,根本什么都看不了。 不正常! “你总算发现了。”小阎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天平回首望去,就见她双手环抱,微微侧头,与自己四目相对。 “外面...黑的不正常。怎么回事。” “不知道,突然之间就这样了。”小阎王摊手表示不知,同时她的表情故作阴恻。“该不会你又遇到阴魂骚扰了吧。” 通过这两个月的时间,李天平遭遇阴魂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也因此,小阎王也找到了与他一同面对这些鬼怪的方法。 现在这情况,就有可能是阴魂骚扰。 但这可是城里啊,人流众多,不像野外,频繁的几天遇一次。 “出去看看,还是呆在屋里?” 小阎王伸手做了个肢体语言,意思是随你。 李天平点点头,锁上窗户,准备出门。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从外面传来。 而这声尖叫让李天平和小阎王相互一视,均从中看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莫非...这次的阴魂事件里,混入了其他人? 第六章 楼道血尸 发出尖叫的,是个女声。 李天平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温热。 外面过道的楼梯口,有一女子瘫坐在地。 她表情惊恐,目不转睛的盯着楼梯下方。 由于这声尖叫,客栈二层的房门纷纷打开,一些江湖之人从屋内出来查看情况。 李天平对面的房门也被打开,里面碰巧就是先前楼下的那大剑少女。 少女一愣,她没想到打开房门见到的就是先前救她一命的人。 不过随后便反应过来,朝着李天平行了个江湖礼。 道人也抱拳回礼,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言语。 很快,又有些人在楼梯口那传来惊呼,都是一些出来的比较早的人。 李天平和少女互相一望,一同走去。 到了楼梯口,两人齐齐一怔。 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惊呼出声了。 楼梯下方的平台处,吊着一具被扒了皮的男性尸体,血水顺着无皮肉身直流而淌,在脚下汇集成一个小血洼。 尸体旁边,则是用血写的四个大字。 【不要下楼!】 字的底部,还有血液滑下,让这四个大字,更添诡异。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楼道口,甚至三层和四层的人也都下来一探究竟。 待看到这一场面时皆是惊呼。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闯荡江湖之人。打生打死肯定见过不少尸体。 但那都是在外面。 此时在这客栈内见到这等死状,自然觉得惊奇。 李天平扫了眼这些人,发现这些住店的人,他一个都没见过。 要知道先前他在一层喝酒时,是打量过那些江湖客的,不说记住全部,但是总有几个能对上记忆的。 而这群人,与他记忆中的那群人,一个都对不上! 完全就是两拨人! 而且他们的衣着较为单薄! 此时这群江湖客们正聚在这楼道口对着下面的尸体指指点点。 “此人是谁,怎会被如此残杀?” “连皮都被扒了,即使见过也认不出了吧。” “掌柜的呢?跑堂的呢?” “这么一具尸体吊在这里如何让人休息?” “我下午才住进来,晚上就死了个人,晦气!” “谁去把他放下来?” “难道没人去报官吗?客栈有人死了啊。” 听到这些人的议论,李天平双眼微眯,心中一个猜想已被推翻。 先前,李天平看到这么多人在这里,心中反倒舒了口气,因为人多很可能就不是阴魂事件。 前两个多月来,李天平遭遇的阴魂骚扰从来只是他一个,还没见过会有这么多人一起遭遇阴魂事件呢。 但通过先前那几人的议论,李天平心中已是肯定。 这就是阴魂事件! 且不再局限于自己了,而是周遭人一同陷入阴魂的作怪! “...阳间小子。”小阎王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语气中透露着凝重。 她浮于众人之上,在楼道边缘向下望去。 “一层...不见了” 李天平闻言一愣,忙挤开众人来到楼道口也跟着向下望去。 就看见下方一片漆黑,楼梯边缘隐隐没入黑暗。 一层...完全看不到了! 果真如此! 尽管心中已有肯定,但见到这种情况,还是难免不了有一丝惊意。 其他人见李天平这般动作,也上前望了望,皆是好奇。 “这是闹哪般,就打烊了?爷我澡还没洗呢!” “我师兄他们还在楼下喝酒呢,怎么就熄灯了?” “掌柜的他们人呢,都不在了?” 就在众人嚷嚷之时,有一阴柔男子踩着台阶走了下去。 “这什么客栈,我的行礼还在下面呢,若是丢了,我定要这掌柜的十倍赔我。” 男子语气不悦,脚下动作却没停,很快就走到了楼梯平台,只要转身再走一阶楼梯,就能下到一层了。 他看了眼不停渗血的悬吊尸体,以及旁边那四个血字,不由得眼角微抽。 尸体,他明明见得很多了。但不知为何,此时却有些心悸。 摇摇头,将心中不快散去。转身准备走下一楼梯时,面色却突然有些难看。 在他眼里,一个楼梯有十三级台阶。而下一个楼梯,只能看到前五级台阶。后面的,都没入了黑暗。 怎么会如此之黑? 根本就不像是熄灯后的那种黑! 男子的表情,被众人看在眼里,但没有一人开口,全都盯着他,看他会不会走下去。 就在男子原地踌躇时,一声劝阻从众人身后传来。 “施主且慢,莫要再往下走了。” 众人望去,楼上再次走下一人。 一看,是个和尚。 他穿着老旧的袈裟,手中还持着与他同等高的锡杖。 那锡杖的触地声与他的脚步声相互搭配,在这较为安静的环境下却有着莫名的安心之意。 下楼后,和尚停下,面对众人他竖起单掌,垂首作礼。 “阿弥陀佛” 而人群中有一翩翩公子,他收起折扇走上前来,抱拳行礼。 “原来是云海大师,晚辈剑初派弟子见过大师。” 云海大师...? 听到这个称呼,众人皆是小声议论,似乎都有些惊讶。 李天平自然是不曾听过,再看那大剑少女,也是一脸疑惑。 云海大师走到楼道口,单手作礼,又念叨了一遍佛号后正视着那下楼之人。 “施主,贫僧在此诚心相劝,莫要再往下走了。” “哦?为何?” 云海大师犹豫了下,身旁的众江湖客也很好奇。 “贫僧尚不清楚,但此事甚是诡异,还请施主先上来,不要一人独行。” “诡异?”众人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云海大师说的诡异是什么意思。 毕竟在他们看来,只是有个倒霉蛋被杀了,然后一层莫名其妙熄灯了而已。 就这样,诡异在哪? 但他们都没有出言开犟,毕竟云海大师名声在外。 那下楼的阴柔男子心中松了口气,他本就骑虎难下,此时有云海大师搭梯子,那他顺势借坡下驴。 “既然如此,就听大师你的!”阴柔男子抱拳致意,快步上楼。 云海大师再次念叨佛号,他看向了众人。 “先前那声叫喊,是出自哪位施主的声音呢?” 众人没说话,却是纷纷避开,就见那最开始的女子仍然瘫坐在地。 云海大师慈祥一笑,上前将瘫坐的女子扶起,好生安慰了几番。待女子冷静之后开始便试着打听情况。 “女施主,你可知发生了什么?此人你可认识?”大师指了指那悬吊尸体。 “我...我...”女子语气有些急促,似乎真的被吓到了,几次都无法好好说话。 大师无奈,只得轻轻拍肩,示意她不用担心。 女子舒了口气,看着周遭的江湖客们,她似乎也没有那么怕了。 “我是这家客栈管账的人,先前,掌柜的让我上楼清点住店的客官们,让我好做账。于是我就上来了,可谁知...谁知...” 管账女子脸色难看,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讲述自己所看见的东西。 “谁知我上二层后,发现忘了带墨,正要下楼去拿时...就看到这尸体吊在这里了。” 女子说完,闭眼低头,似乎不愿回想。 而周遭江湖客们哗声一片,纷纷表示难以置信。 “意思是,你上楼的时候这尸体还不在这,你一踏上二层,再转身,这尸体就在这了?” “这可能吗?你信吗?看看这尸体的惨状,怎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一点腥味都没有?” “讲的如此诡异,你莫是要故意吓唬我等,好让我等离店?” “那这血字又是怎么回事,不要下楼?我若是硬要下呢?会如何?” 阿弥陀佛——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云海大师再次口吐佛号。这一次,却是比之前的声音还要大。以至于让众人都渐渐噤声,不再喧哗。 第七章 不要下楼 “这和尚倒是有点威望。”小阎王环手胸前,泰然自若。 李天平也同意,能在一众江湖人中塑立自己的,一定是有头有脸之人。 但自己不过是个退役士兵,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自然不认得这人。 而且这是一起多人阴魂事件,眼下最好保持不动声色,旁观为主,静待发展。 “请诸位豪侠莫要争议,这位女施主想必也是毫不知情。不要为难与她。” 众人面面相觑。 只看一瘦高男人走出人群,对着云海大师抱拳致意。 “大师,非是我等为难于她。而是她说的太过玄乎。在场的各位哪个不是江湖之人?哪个不曾历过风雨?不说别人,就以晚辈来看。这只是死了个人罢了,然后故弄玄虚,哗众取宠,当我等是愣头小子?一层是什么状况晚辈并不知晓,但晚辈的师兄就在一层喝酒。下去一看便知。” 云海大师叹了口气,念了句佛号。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出自何派?” 那瘦高男子再一次抱拳。 “阁下不敢当,晚辈鼎元派弟子孔牛,燕刀客便是晚辈的师父。” 云海大师深深的看了眼面前的孔牛。 “原来是燕大侠的徒弟。贫僧还是那句话,不要下去。还请看在贫僧与燕大侠的交情上,信贫僧一次。” “大师,恕晚辈不能。且在晚辈看来,一层有我师兄,也有许多其他客人,如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二层定能知晓。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说明一层并无什么事。至于这血尸,只有等官府的人来了才知道了。因此,有何担心之处?”这人笑了笑:“如此,晚辈先走了。“ 孔牛说完后转身离开,走了下去。 大师叹了口气,没有阻拦,众人也给他让出了一道,看着他走下楼梯,看着他经过血尸,最后看着他一步步踏入下方的黑暗之中。 许久,没有动静。 没有什么惨叫,也没有什么打斗声。 一切都很安静。 “什么啊,就是自己吓自己嘛。” “我就说能有什么诡异事?” “大师,我等先下去了。我要找掌柜的给个说法。” “对,大师,我也下去了,我替诸位报官。” 没等大师说话,这几人纷纷走了下去,很快就没入了黑暗。 拥挤的楼道口也变得宽敞许多。 一具被扒了皮的尸体吊在这里,这种事,论谁也不想继续待着这了。 现在只剩寥寥几人在场。 李天平扫了一眼,除了自己外,还有大剑少女,云海大师,翩翩公子,阴柔男人,账房女子以及另外一男一女江湖之人,共八人还在楼道口。 同时,他发现那阴柔男人死死地盯着下方楼梯,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云海大师和那翩翩公子也注意到了,他们若有所思。 又有一男准备下去,显然他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了。 “施主,等等。”云海大师叫住那人,同时从旧袈裟中取出一团细线。 “大师?”那人疑惑道。 云海大师竖起单掌,再次垂首作礼。 “这位施主,贫僧心中恐慌犹在,你若要下楼,还请将此银丝缠于手上。事后贫僧一定以礼答谢。” 那男子见此,轻轻笑道:“大师,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有这个必要吗?” 大师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一味要求,并承诺事后会答谢。 男子犹豫了下,鉴于对方是云海大师,且事后会给予回报,想了想并不亏,于是便同意了。 将银丝缠于手腕上后,起步下楼。 “施主,你若是下了一层,还请将这丝线扯动两下。” “不需要吧,我直接喊一下不就行了吗?” 大师摇了摇头,继续坚持。 “还请施主扯动两下。” 男子无奈,只得点头。 其余人也都上前看着,尤其是那阴柔男子,但他并没有看那下楼之人,而是死死盯着下方的阶梯,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很快,那缠了丝的男子也没入了黑暗,没了动静。 唯有大师手中的银丝在不停地放线,直到...停止。 就这样,这根银丝就一直停着不动,毫无反应。 除了阴柔男子之外的几人为了看得清楚些,都上前围着。发现线团还很长,并没有放完。 “那人是站着不动了?”翩翩公子看着银丝线,又看向了大师。 云海大师摇摇头。 “贫僧不知,按理来说他应该回应我们才对。却不知为...” 大师的话尚未说话,手中的银丝便扯动了两下。 见此,那公子舒了口气。 “看来是无事...”这翩翩公子的话也未说完,恐怖的情况便在几人面前上演。 就见那银丝在扯动两下之后,开始剧烈抖动,起伏频繁,晃动不已。 众人一愣,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抖成这个样子? 李天平双眼微眯,顺着丝线尽头望向黑暗。那里面,丝毫没有任何声响动静。 那下楼的男子,究竟遇到了什么? 就在几人愣神之际,那丝线猛的一扯,好似那头有一股大力一般,竟将大师整个人扯向了楼梯。 云海大师忙稳住脚步和身形,冷哼一声,双眼在此刻变得锐利。同时气势猛涨,身上袈裟无风自动。 他双手并用,缠着那丝线用力拉扯。 翩翩公子见此,忙来到面前,将自己的手也缠上丝线用力往后拉扯。 两边都在互相角力。 而且李天平清楚地看到,那大师和那公子脸色涨红,额头青筋冒起,牙齿紧咬,显得十分吃力。他们的脚步正在一点一点挪向前方。 两人加一起,力气居然都还不够! “帮帮我们!”那翩翩公子朝着李天平大吼道。 但是刚吼完,下一刻,那丝线猛的一扯,竟将大师和公子两人一同拽了出去,翻过了楼梯扶手! 李天平眼疾手快,在两人翻过扶手之际,他上前一把抓住了云海大师。 至于那翩翩公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大吼着摔了下去,没入黑暗之中。 也是在这一瞬间,那公子的吼叫也听不见了。 仿佛是连同人一起,被黑暗吃了个干干净净。 以此同时,李天平看到了下方那黑暗之处,浮现出一张苍白面孔。 是个女人的脸! 这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盯着楼梯上方悬着的大师。 道人一怔,急忙将云海大师拉上来,此时周遭几人才反应过来,上前帮忙。 云海大师上来后,两腿发软,摔坐在地,胸膛猛的喘息,同时他手不停歇,快速的拉动银丝线。 此时大家才发现,那银丝线已经没有了拉扯力,正被大师收回。 几人屏住呼吸,眼中有期待,也有害怕。 大师满脸紧张,两手微颤,那根银丝正被快速拉回。 很快,线收了回来。 这一刻,连同大师在内的几人脸色巨变,而李天平则神情凝重,小阎王咧嘴一笑。 跟着银线一同拉回来的...是那个男子的半颗脑袋! 第八章 它在上楼... 客栈,三楼。 几人聚集在云海大师的客房内。 李天平打开了窗户,外面,依旧漆黑浓郁,连一丝风都没有。 他望了望下方,依然看不到青石地面。他敢肯定,自己只要出去转上一两圈,绝对分不清东南西北。 (蛮大人,我跳下去的话,会接触地面吗?)李天平在心中问道。 “不知道,你试试吧。”小阎王坐在窗沿上,荡着双腿,显得有些无聊。 李天平拿起一个盘子,在手里掂了掂,感觉重量还可以。 “要不试试?” 小阎王笑着点点头。 李天平伸手窗外,将盘子垂直扔下。 只看那盘子快速落下,没入了黑暗中。 但良久,没有碎裂声。 这说明盘子没有落地。 也就是说,没有地面。 那么这家客栈,又是立在何处的? 李天平望着窗外,双眼微眯。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自己真的...还在凡人世间吗? “一楼...肯定有什么东西在!”账房女子的声音突然传来,她看向了屋内几人,神色恐慌,最后将目光移向云海大师。起身,跪下。 “大师...我...我还有两个孩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云海大师轻叹一声,将她扶起来,却是没有回应。 他望向了李天平,发现对方一直盯着窗外,没有出声。 这次想起自己还没有感谢他的出手相救。 “施主先前舍身相救,贫僧感激不尽。为此贫僧欠施主一命。” 李天平回头,就见那和尚上前感谢。他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举手之劳,只是可惜,没能救得了那位公子。”对于面前的大师,李天平并没有用什么晚辈自称,江湖武林那一套对他并不管用。 大师没在意,只是轻轻一叹,深感惋惜。 “敢问阁下师从何人?来自哪派?” 又来了,怎么总是要问自己来自什么什么门派?这是江湖的规矩吗? “在下无门无派,是一游方道人,道号十八,大师可叫我十八道人。” “十八道人...”大师细细揣摩。 房间不大,李天平的自我介绍自然也被其他人听了去,他们纷纷望向了这边。 “有意思,真和尚跟假道士。哈哈哈哈”小阎王坐在窗沿上嘻嘻哈哈,对面前两人的交流感觉很是有趣。 “原来是十八道长,阿弥陀佛。”大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他这次没有拿禅杖。 李天平抱拳回礼,他不在意这些礼节和江湖式规矩,而且道士的行礼动作他也不会。 “老僧苟活八十余岁,见过不少青年才俊,却没有一人比得上道长你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老僧是清楚得很。能在那种呼吸之间救人的,恐怕道长你的武功造诣能稳压同辈了。” 面对眼前的年轻道士,不知不觉间,云海大师开始自称老僧了。 李天平笑了笑。 “大师过奖了,在下何德何能受如此评价。” “在下...?”云海大师愣了下,又立刻恢复过来。“不骄不躁,道长品性不错。在这大津定能开辟自己的一片天。” 李天平猛的笑脸一僵,他正视了一眼面前的云海大师,琢磨了下他刚刚的话。 “大师,在下斗胆想问一个问题。” “道长请讲。” “当朝天号是什么?今夕是何年?” “天号?”云海大师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不过他也没多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天号的。此时有人想问,也没什么奇怪的。 “今朝天号是义,年月是九十年炎暑之月” 大津天义九十年六月... 李天平心中呵呵一笑,再看小阎王,她也是满脸感到有趣。 “十八道长,你对一楼有何看法?你认为里面有什么?” 扯了半天犊子,终于问到正事了吗? 道人笑了笑,看向了一旁坐立不安的阴柔男子。 ... “当时...我以为我眼花了,但当我再去确认时,我发誓我一定没看错!” 阴柔男子坐在椅子上,语气中带着慌张,他对面的几人,明显能感到他的害怕之意。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一女子上前急迫的问道,先前她劝阻过那缠线男子。可他不听,硬要下楼。结果回来的,却是半颗脑袋。 现在看到面前这阴柔男子可能看到了非同寻常的东西,说话又这么慌张,在这等环境下,她的脾气一急,当下就想上前逼问。 阴柔男子呼了口气。 “那个楼道有两个楼梯,我数了下,一个楼梯有十三级,那第二个楼梯应该也是十三级。但我当时下去时,第二个楼梯只能看到前五级,因为后面都黑的看不到了。” 众人点点头,没有插嘴。 云海大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阴柔男子有些紧张,他端起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仰头喝尽,末了狠狠喘息,还带着咳嗽。 “当我发现那些人下去之后,我总感觉...一楼的漆黑...似乎上来了一些!” 阴柔男子此话一出,几人脸色皆是微变。 “然后我看了下第二个楼梯,结果发现...只有一级能看到了!你们明白吗?” 阴柔男子越说越激动,他猛的站起,朝着面前的几人大声吼道:“第二个楼梯只能看到一级台阶了!一楼的那个黑暗,它上来了,它上来了啊!!!” 一声轻响,阴柔男子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是大剑少女一记手刀将其打晕。 见此,李天平立刻夺门而出,在过道上快速跑着,当他来到楼道口朝着二楼望去时,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十八道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云海大师也跟着跑了出来,当他看到李天平的脸色变了时,也顺着目光方向往下一看。顿时,他恐惧不已。 二楼楼道口,吊着一具死尸,滑落的血滴正在脚下形成血洼。而后面,是一片浓郁的黑色,连楼梯的扶手都看不到了... 整个二楼有一半被没入了漆黑当中! 要知道先前的众人,还站在那里。此时连他们先前站过的位置都是漆黑一片! 而且,那具滴血的无皮死尸,原本是吊在一楼和二楼中间的平台上。 此时也移动到了二楼。 那阴柔男子说的没错,一楼的那片漆黑,正在爬上来... 不对,换个说法。 正在一点点吞噬这个客栈! 不仅是那片黑色,就连那具尸体也在上楼! 李天平盯着死尸,盯着它脖子上的吊绳。想看出它的不同。但一切如旧,那死尸动也不动,且血液流个不停。 此时,三女也跟着跑了出来。 当她们看到二楼情况时,皆是捂嘴惊呼,面露恐惧。 账房女子更是瘫坐在地,险些昏倒。 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第九章 五十年前?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因为窗外没有了月亮,估不了具体时辰。 李天平坐在三楼的台阶上,十指交叉,撑着下颌,冷冷的盯着身侧扶手下那二楼那吊着的死尸和那浓郁的黑暗。 其余人都已回房,李天平则表示留下来观察。 几人也没拒绝,毕竟现在全都自身难保,哪有空关心别人。 “这不是普通的阴魂事件。”小阎王坐在李天平的左侧,她同样十指交叉,支撑下颌,看着身侧下方的死尸。 (蛮大人,这次的阴魂事件,会不会就是刺青提示的目标?)李天平在心里问道。 因为这次的阴魂事件,远比前两个月遇到的要难。 之前的事件里,就李天平自己一个人经历,他有了通幽之术,又有黑刃在手。他根本就不慌不怕。 而现在,还是首次出现和其他人一同经历阴魂事件,这让他暂收锋芒,转而旁观。 “不太可能,我感觉不到地府气息。如果是恶灵,我能辨别出来。” (所以这还是一只阴魂?但为什么一只阴魂有这么大能力?) 小阎王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不如你下去砍那尸体两下,看它会不会有反应。” 李天平:...... 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做,更何况还是这种未知的诡异之事。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 在青叶镇可是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了。 脚步声从过道传来,李天平扭头望去,发现是那童颜巨乳的大剑少女。 “有什么事吗?”李天平随口问道,回头继续盯着身侧二楼。 “有美少女在身旁你不看,偏要看扒了皮的男人尸体,我严重怀疑你有问题。”小阎王嘴角微翘,盯着李天平露出鄙夷之色。 李天平:...... “先前...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大剑少女的声音依旧好听。这让孤单行走两个月的李天平感到了一丝春风。 道人摆摆手,示意不用。其姿态高冷至极,让大剑少女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踮起脚尖附身看了看二楼,那具尸体仍旧吊在那里,其后的黑暗依旧不减。 见此情景,她神情有些害怕,有些不自在。 “你道号叫十八是吗,我先前听到你和大师的谈话了。你看起来就比我大那么一两岁,但胆子却这么大,身手也这么好。” “喂喂,绝世美女主动找你说话,阳间小子,你还等什么???” 李天平无视了这个不正经的小阎王,转身面对少女,摆摆手。 “过奖了,在下也就一般人。倒是姑娘你,背后那柄大剑耍的不错,想必所在门派并不差吧。” 少女脸色僵硬的笑了笑,却是比鬼还难看。其实也对,下方有个诡异的存在,这谁笑的出来? “小女子出自剑云庄,道长可曾听过吗?” 李天平摇摇头,他就是一退役士兵,根本不了解江湖上的这些势力。 “姑娘,实在抱歉。在下是第一次来连州,也是第一次来金啸城。对连州很多事物都一知半解,所以并不清楚贵门派,还望海涵。” “不打紧,不打紧的。”少女连连摆手。 “道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自然。” 少女背靠墙面,她不想看到下方那诡异的东西,挺胸深呼吸两口,最终鼓起勇气。 “道长,我想跟你说个事,我不清楚什么原因,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害怕而犯糊涂。总之,我不明白。” 李天平微微侧目,双眼微眯,静等后话。 “我总感觉先前下楼的那批人...并不是原先看我热闹的那批人。” “噢?”李天平轻声应答。 “因为我发现,除了你我外,其他人都穿的太过单薄了。虽然道长你穿的也比较单薄,但起码是应季衣物。他们穿的完全就不是当季的!” “嗯,继续。” “还有一点,我先前在一楼宰了那几个登徒浪子,闹得人尽皆知。可这些人似乎忘记了,反而对着下面那具死尸指点议论,好像整个客栈只死了这么一个人似的。” “嗯,不错。” “所以我不明白,究竟这只是一场梦,还是我犯了糊涂太过感觉自我良好了...?” 李天平仰身望向了过道,看到云海大师的客房门关的好好的。 又抬头望向了身旁站着的大剑少女,发现她的脸上有些忐忑和紧张之意,想来应该是困扰了很久。 “敢问姑娘芳名?” 大剑少女一愣,不过随即反应。名字而已,本来就是取来告诉他人的。 “小女任灵灵,面对恩公这么久才告知,是小女疏忽了,还请道长宽宏大量。” 任灵灵,还真是人如其名。 道人抬头,对上少女眼神,却见她不停闪躲,不由得笑了笑。 “灵灵姑娘,你发现的这些啊,对他们来说,是正常的。因为啊...” 李天平脸色刹那严肃。接下来的话,却让少女感到五雷轰顶。 “因为他们是五十年前的人。” 任灵灵神情恍惚,不敢置信。 那批下楼的人,居然是五十年前的人? 这怎么可能? “道长...你说笑的吗。”任灵灵强颜欢笑,却发现自己始终笑不起来。 “我且问你,今朝天号是什么,朝代名称是什么?年月是多少?”李天平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抛出一个问题。 任灵灵想了想,快速答道:“天号为令,朝代为戍,年月是一十年霜降之月。” 道人点点头。 “是啊,明明是霜降之月,为何周遭这么闷热?这些人为何穿着夏季衣物?为何他们对着那死尸议论却闭口不谈被你宰了的壮汉?对于这些问题我始终想不明白。直到我与那云海大师交流了一番。” 李天平保持着先前十指交叉,撑着下颌的姿势。 “那大师无意间说了大津,让我听的奇快。大津不是前朝吗?于是我便问他天号和年月。却不想,他告诉我今朝天号是义,年月是二十五年炎暑之月。呵呵,有意思。” 道人嗤笑一声 “我们是大戍王朝,天令年,一十年,霜降之月。” “他们是大津王朝,天义年,二十五年,炎暑之月。” 道人抬头看向任灵灵,发现她已经呆愣在那。 “所以,为什么我们周遭这么闷热,他们穿着夏季衣物?因为现在是炎暑之月啊。为什么他们对着尸体议论指点,却不谈被你杀了的那几人?因为五十年前,你还没有杀人啊。” 任灵灵脑袋有些懵,她原因为只是自己一时糊涂,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自己居然...回到了五十年前? “但是道长,你怎么知道是五十年前?” 听闻这话,李天平和小阎王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历代圣上登基后都会修改朝代名,并更改天号。而且圣上历来都是二十五岁左右登基,因此,每一个朝代都不可能超过一百年。先皇退位已是九十高龄,前朝大津也只存在了六十五年。本朝减去前朝时间,不就是五十年吗?” 听着道人说的头头是道,任灵灵越是听得糊涂。 “可是...可是...我们为什么会来到五十年前呢?” 蹭—— 李天平站起,抽出了黑刃,戒备起来。 “这家客栈,五十年前...也就是今晚,恐怕发生了什么。现在,去通知大师他们上四楼。” “啊?怎么了?”任灵灵一愣,但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探头往二楼望去,这一望,却是浑身冰凉,陷入了冰窖。 二楼的那具死尸,已经踏上了三楼的台阶了... 第十章 进入黑暗 客栈二楼被整个吞没。 那具吊着的尸体正在三楼的楼梯口轻轻晃荡。 任灵灵也已经通知了几人前往最高层,也就是四楼。 现在的三楼,只有李天平一人。 他沉默了会,走下了楼梯,在二楼和三楼的平台处,盯着那黑暗皱眉紧皱。 现在,连对付它的办法都没有,难道真要砍两下尸体看看反应? 犹豫了下,也许试一试应该可以? 什么都不做的话,会很被动。但攻击一下,也许有奇效呢? “蛮大人...” “嗯?” “也许按照你说的那样,我试着攻击一下看看。” “对啊,试试嘛。反正不花钱。” 李天平盯着下方楼梯的无皮尸体,看他的血肉躯体正在缓缓绕圈,这跟普通上吊的尸体基本无异。 不知道这个尸体跟那后面的黑暗有什么联系。 当然,说是要攻击,他也不会真的就傻傻的下去砍两刀。 要试,就离远点试。 黑刃-袖箭形态... 道人手中紧握的佩刀骤然缩小,仅仅是眨眼间,就在右手臂上形成一个铁制臂铠。而在手臂内侧,还有一个不显眼但可开合的小弓,上面的拉栓正慢慢凝聚出一支小型箭矢。 刹那间,李天平感到自己的听力和视力骤然提升。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听到了无皮尸体血液的流淌声。 他看到了木板缝隙下的蟑螂躯壳,也看到了火烛融蜡里的苍蝇。 一切变得清晰,变得透彻。 这就是袖箭形态带来的能力加持。 感官提升! 抬手,看了看手臂上这把造型还不错的暗器! 这东西让他不禁联想起前世一款叫刺客信条的游戏,里面就有跟这个类似的袖剑。 当下举手瞄准,手掌外翻,左手将栓轻轻一拉。 刹那间,袖箭便弹射出去,几乎无声无息! 也是一瞬间,死尸的脑袋崩出了血花,还传来清晰的破体声。 速度实在太快了! 李天平强化过的双眼甚至都无法看到其轨迹。 而且似乎还穿透了尸体脑袋骨骼。 这简直能跟前世的枪械比拟了! 但缺点就是不能连射,箭矢的凝聚需要时间。 在这个空档期,李天平再次观察了下吊着的尸体。 由于刚才箭矢的巨大力道,现在那尸身正大幅摇晃着,就像个丑陋娃娃一般。 但却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没有效...好像就是一具死尸,既然如此,那他是怎么移动的?” 李天平开始沉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栋客栈最高就四个楼层。如果不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事,那他们迟早会被逼上死路。 “想这么多,不如自己进去看看。” 闻言,李天平一愣,惊讶的看着小阎王。 自己可以...进去? 难道说... “蛮大人,以你的能力可以让我进去而不出问题吗?” 小阎王双手环于胸前,翘起嘴角,傲娇满满。 “哼哼,本王是谁,是阎王啊!有什么做不到的?你过来!” 道人上前,对楼梯下方的晃荡吊尸和食人黑暗视若无睹一般。 小阎王将手搭在李天平的肩膀上,闭上眼,片刻之后睁开。 “行了,我搭着你,进去就行了。” 李天平愣了愣,这就行了? 自己什么都没感觉到啊,怎么好像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但他不会去质疑小阎王,既然她说行,那就行。 那就走吧! “道长?”一道好听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带着些急切和紧张。 道人正要下楼,听闻望去,是任灵灵,她在三楼到四楼间的平台张望这边。 “道长!你在做什么!赶快回来!” 任灵灵原本在四楼待着,但许久不见那个年轻道人回来,想着出来看看。 这一看,就将她吓了一跳。 那道长在两层楼梯间的平台上踌躇,接着似乎下定了决心准备要下楼。 这在她看来可是自杀行为! 当下出声,倒也真让那年轻道士望向这边。 然而,接下来,却使她震惊万分。 那年轻道士朝着她摆摆手,然后快速下了楼... 让任灵灵惊在原地,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怎么会有...这样想不开的人? 明明进去必死无疑,为什么还要进去? 不过...在她看不到的楼道下方。 那具悬吊的无皮死尸,转过了脑袋... ... 进入这片黑暗后,李天平只感到周遭一片朦胧。 这里静谧无声,且漆黑无光,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直直走着,分不清方向,小阎王在他身后也不开腔。 李天平走的不快,他很小心,也很戒备。 手中的黑刃现在还是袖箭形态,加持过的视力和听力在此时全力展现。 但是除了静谧,除了黑,一切什么都没有。 那张苍白面孔没有出现,这里仿佛就是普通的黑。 脚下的地面硬朗,分不清是泥土还是石块,但肯定不是木板。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阵水波荡漾,顿时让李天平神情高度紧张。 但很快,一缕白光从不远处亮起,在这片黑暗中尤其显眼。 “看来好像有路了。”小阎王表情依旧乐观,搁李天平身上是肯定笑不出来的。 他朝着那道光走去,步伐在这一刻不知不觉快了起来。 很快,他来到了这到光亮处,却发现,是一扇木门。 而且这扇门,跟客栈的门一模一样。 “要打开吗?”李天平心有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打开,里面又会有什么? “你能找到别的路可以不打开啊。”小阎王坐在李天平的肩膀上,敲着他的脑袋。虽然他没感觉就是了。 道人想了想,也对,眼下只有这扇门可以打开。无论门的那一头有什么,他现在都要面对了。 手搭房门,轻轻一推。 迎着白炽光芒,李天平走了进去。 很快,光芒消失,映入眼帘的,是客栈内的客房。 不同于他先前住过的房,这间房的陈设很普通,也很老旧。 昏黄的烛光静静挥发,空气中还隐隐飘着尘埃。身后的门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干净的床榻。 李天平推开了窗,外面依然什么都没有。 而小阎王倒是对这里表现的很感兴趣,不停的打量着。眼里似乎还有些怀念之色? 就在他准备关窗时,客房的门被猛的推开。 李天平和小阎王一同望去,发现是一个女人,此时她正急忙关门。 莫非这是她的房? 那自己现在出现在这,可不太好解释啊。 李天平正想要上前道歉,就看到那女人慌慌张张的转过身来,背抵着房门。 而就是这一刻,李天平瞳孔猛缩。 这个女人的脸...就是黑暗中那苍白女鬼的脸! 第十一章 两方遭遇 这是...怎么回事? 李天平站在房内,位置避无可避。 可那抵着门的女人,却好似看不到他。 同时,李天平注意到,这个女人,很是慌张。 她面容俏丽,但却是满头大汗,发丝也粘在脸上,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神情还透露着紧张与恐慌。 身上的衣着也很朴素,甚至洗得发白。应该是个普通民女。 看她咽着唾沫,喘着粗气。恐怕是在躲着什么。 仿佛为了验证李天平的猜想一般,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 同时,也为了加深这个猜想。这个女人在听到脚步声后,神情明显一怔,接着惊恐万分。 “我看到她往这跑了!”这是一个女声,而且李天平还认得这声音。 “在哪?躲房里了?”这是一个男声,李天平也认得这声音。 “应该是,但不知道是哪一间。”还是那个女声,因为两次出声的关系,让李天平更加确定声音出自何人了。 “呵呵,我等若要搜查这些房,你不会有意见吧?”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声,语气淡然且傲慢,似乎身份不凡。 “不会的不会的,公子,我是这里的账房,而且掌柜的也不在,三楼好像也没人住,你们尽管搜。”女声第三次响起,而且,已经确定了就是账房女子了。 “呵呵,好。所有人,给我搜!”那个公子的声音也再一次响起。 很显然,这就是那个持着折扇的翩翩公子。 开门声,接连不断。 那抵着门的女子更是表情惊恐,其眼里还隐含泪花,身躯更是因为害怕而轻轻颤抖。 “阿弥陀佛,你们为何擅闯我房?”这是一个年老的声音,同时还有一声清晰的咚声,似乎是某个东西触地发出的声音。 “你不是说三楼没人住吗?那这是哪来的老秃驴?”这是一个阴柔的男声,李天平一听便知道是谁。 “放肆!”那公子的声音带着呵斥,同时还有接下来的一句话:“原来是沙伽寺的云海主持,晚辈在此捉拿两个小贼,不慎冲犯了大师,还请大师看在我剑初派的门面上不要与我等一般见识。” 这句话,李天平听出了隐含其中的威胁之意。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还请不要打扰贫僧静修。” 接着是关门声。 很快,开门声再次响起,且声音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李天平隔着房门,看见一道身影走来... 霎时,房间仿若被黑暗吞噬一般,层层消散。 四周再次归于寂静,不见人,没有声。 漆黑一片之中,只有李天平和小阎王两人,静静站着。 “刚刚...那是什么?”李天平沉吟,有些不安。但心中却隐隐有个猜想。 “记忆。”小阎王的手,依旧搭在道人肩膀,为他抵御着侵蚀。“曾经发生过的事,再次重演了。” “是想向我们传达什么吗?”李天平扭头,不明所以。“之前进来的人,是不是也都像我们一样...” 小阎王摇摇头,她看向了周遭。 “这片黑暗无时无刻想侵蚀你,如果什么措施都不做,只会成为这片黑暗的养分。很显然,他们没有措施。” “那我们现在安然无恙,又该做些什么?” 小阎王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既然那个阴魂让你看到了曾经的记忆,那接下来,应该还会再看到。” 然而,小阎王话音刚落,身后又是一道白炽射来。 来了! 李天平和小阎王相视一望,均点点头。 五十年前发生过的事,正在一点点揭露。 ... 客栈,四楼。 其中一间客房内,任灵灵心中莫名恐慌。 房间内的人不多。 算上她自己,还有云海大师,阴柔男子,账房女子,以及一名黑衫打扮的江湖女子。 她将十八道长进入黑暗中的事告诉几人后,大家就表现得有些六神无主了。 饶是稳重的云海大师,此时也心烦意燥,坐立不安。 账房女子仍在埋首哭泣,让本就紧张的氛围更是变的不安起来。 任灵灵有些受不了这种压抑气氛,因为将她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下不想在待,推门而出,在过道上微微喘息。 刚呼两口气,眼角就看到了一抹身影。 她下意识的望去,接着,惊恐万分! 四楼过道入口,那具无皮的男尸,正悬吊在那,身后没有丁点黑暗。 尸体无风摆动,血液顺势滴下。在昏黄的烛光下,摇摇欲坠。 仿佛随时会掉下来一样,恐怖瘆人! 任灵灵哪见过这等惊骇场面,在她的认知了,她只知道一件事。 那具尸体...独自上来了! “大师!”任灵灵下意识的喊道。 身旁的房门随即打开,云海大师见到少女不由一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当即亡魂皆冒。 他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少女拉了进来。 “快!快!能搬的东西都搬过来把门抵着!” 房间内的其余几人面面相觑,随即感到情况不妙,下面那个东西恐怕已经上来了! 当下,所有人行动起来。 衣柜,桌子,凳子能拿的几乎都拿来抵着房门。 “让开!” 一声大喝,将几人吓了一跳。 是云海大师! 此时大师奋力的抬着木床,他脸色涨红,浑身上下皆是颤抖。 这张需要六人搬动的大床,竟被大师一人抬起! 见到几人退开让道,云海大师两步上前,将床扔下。 一声响彻的震颤落地,让众人的心又提起几分。 客房内的陈设都被堆在了门边,但...这真的有用吗? 房内再次静了下来,几人大气不敢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每个人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那是害怕,是紧张。 直到... 哐—— 这是房门被撞开的声音,但是声响不大,似乎是远处的某间客房被打开了。 谁开的?难道四楼还有人?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明。 哐—— 没多久,又是一声房门被撞开的声音。 任灵灵脑中闪光一现,难道是... 她望向了云海大师,却发现他眉头紧皱,神情思索。 哐—— 又是一声撞门声,不过这一次,还伴随着一种直击心灵恐惧的哀吼。 这声仿若地狱的吼叫让房内几人皆是一惊! “贫僧且问你,四楼有几间房?”云海大师转头面向账房女子,他语气急促,当下情况也不再用施主这个称呼了。 这突来的一问将账房女子吓了一跳,她略微想了下,当即回道:“十间!左右各五间!” 云海大师点点头,再次看向了任灵灵。 “姑娘,你先前,可有被那吊尸看到?” 任灵灵对当时的情况很是清楚,这么一问,想也不想,斩钉截铁的回道:“我肯定它看到我了,就算没有看到,先前搬动的动静它肯定也能听到!” 云海大师闻言后皱眉沉吟,光秃的脑袋不停流下汗液。 “既然如此,我肯定外面撞门的就是那吊尸,但既然看到你了,又听到了那动静。为何还要一间一间的找?而不是直接来到我们的房门?” 难道是... 云海大师猛然一怔。 难道是它看不到,也听不到...? 第十二章 接连死亡 云海大师将猜想跟几人一提,皆得到了肯定。 如果那死尸真是看不见,听不着的话。 那他们就能规避危险! “诸位听好,如若外面那东西进得门来,我们不要触碰到它。现在先找个地方躲着,不要聚在一起。” 几人点头,然后分散开来。 四楼的客房看着有十间,但其实是左右正对的。 一条过道的长度,实际上就是五间房。 因此,任灵灵很快就看到门外那悬吊的尸体黑影慢慢靠近。 当下大气不敢出,一望,其余人皆是如此。 呯—— 一声巨响,还带着木块碎裂声。 房内几人猛的吓了一跳。 当发现门丝毫未损时,不由的松了口气。 这才明白,原来是对面的房门被撞烂了。 等等... 猛然间,任灵灵发现不对。 为什么撞门的时候...这吊着的尸体,仍然在房门外? 如果它在门外,那它是用什么撞坏对面客房门的? 难道说... 少女心中猛地一震,目光惊骇。 难道说...它撞门,是刻意的? 目的就是...无藏身之处! 它其实看得到!!! 少女神情一急。 是了,是了啊 楼下的黑暗,杜绝了几人往下跑的后路。 而这层楼的房门全破,更是让几人无所遁形! 这是一场瓮中捉鳖啊! 少女急忙起身,想提醒几人。 却被一声巨响打断。 嘭—— 房门震颤,门内的抵挡物微微一动。任灵灵害怕的颤抖起来。 嘭—— 又是一声撞击,客房门依然坚挺,只是那些抵挡物有移动迹象。任灵灵的心因恐惧而剧烈跳动 嘭—— 第三声巨响后,任灵灵慌乱的双眼看到了,外面那个的吊尸撞门的时候,身影并没有动! 是某种其他东西在撞门! 嘭—— 第四声巨响,客房门终是被撞碎。 同时,门内的抵挡物也被纷纷震开。 那张需要六人抬的厚实木床被整个推到墙角。 而墙角...缩着那个账房女子! 此时在她的眼里,只看到一个庞然大物急速滑行向自己撞来。 而她...只来得及发出人生中最后的声音... 一声戛然而止的尖叫,伴随着一个破瓜声。引得几人慌张望去。 而他们所看到的,只有一张抵着墙面的厚实大床,以及那喷了一墙的猩红血肉。 账房女子,已无全尸! 任灵灵惊骇瞪眼,这是什么力道?能将如此厚重的大床震退滑行,并且还拥有能将人压碎的恐怖速度! 当下望向房门。 在那门外,一具没有表皮肌肤的尸体,正在微微晃动... 很快,那张血脸,晃向了房门。门内的一切暴露无遗。 任灵灵清楚的看到,那吊尸的瞳孔,在微微转动。 它真的看得见! 然而,云海大师他们却不知道。 此时的他们仍然蹲在原地,对于骤然间死去的账房女子除了感到后怕外,更多的是事不关己。且浑身是汗,单薄衣物早已半润半湿。 此时此刻,他们还相信吊尸是看不见也听不着的。 但很快,他们的无知,给他们带来了惨痛教训。 绳索晃动,带动着下面的尸体移动。 任灵灵看到那根粗麻绳在房顶上挪动,再往上看去,却是一团漆黑雾气笼罩在绳结位置。 下面的无皮尸体如木偶牵线一般,前后摇摆,缓缓移动。 它的脚,被门槛挡住。却被颈脖上的麻绳强行拖了进来,磨出两道血痕。 又是一阵前后摇晃,尸体上的血液洒的遍地都是。 无皮吊尸进来了... 几人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动。 麻绳移动,拖着尸体缓缓前行。来到了黑衫女子面前。 然后...停下。 这江湖女子愣了,她下意识的抬头。 却与那尸体的双眼,对了个正着。 而从中感受到的,是那无尽的怨恨。 下一刻,房内的几人瞪眼欲裂。 只看那尸体猛的抓起这女子,在她那挣扎与尖叫声中被活生生的摁进了无皮血肉里。 任灵灵被这场面惊吓住到了,那尸体是背对着她的。所以她看不到那江湖女子的状况。 但她能从尸体后面看到那不断挥舞的双手和胡乱蹬着的双腿。 直到...这四肢渐渐缩短,最后消失不见。 剩下的,只有那头皮毛发,飘散落地。 证实着刚刚还有个大活人在这里。 一个人...就这样被吸收了? 这与活吃有何区别? 强烈的恐惧感使任灵灵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以至于涨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她不想成为第二个被‘吃掉’的人! 她必须提醒剩下的,也是最后的两人了! “大师!当心!它看得到!”任灵灵大声吼道,声音充斥着恐慌。 “什么!???”云海大师猛的一愣。 还未有反应,那阴柔男子便吼叫的冲了上来。 “去死吧!你这邪祟!破石拳!”阴柔男子使用了某种拳法武功。 这一拳,气势磅礴! 这一拳,雷霆万钧! 离得最近的云海大师甚至都能感觉到这一拳所蕴含的恐怖威力! 这一定是某个大门派的绝学! 如果自己挨了这一拳,必定非死即伤! 这一拳,成功打中了那吊尸,甚至一拳击穿了那身躯。 然后... 那尸体无视了这一拳,两手猛的抓住阴柔男子,接着,将他提起,慢慢撕开... 一股无与伦比的剧痛传来,男子两脚腾空的发出撕心肺裂的惨叫,感受着身体一点点被撕开,感受着血液一股股流出。他带着希冀的目光望向了身旁大师。 却发现他双眼无神,呆若木鸡。 阴柔男子最后在强烈的痛苦和不甘中被一分为二,体内脏器流了一地,尽是血红之色! 云海大师被吓到了。 在他眼里,那吊尸就如同撕纸一般将那男子撕开。因为离得很近,他清楚的看到那撕裂口从颈脖处点点浮现,然后快速扩张,直径沿下,最后将人彻底撕开! 这吊尸...究竟是什么? 进房没多久,先是用床将账房女子生生撞碎,再将黑衫女子活活吞食,最后将阴柔男子撕成两半。 这无论哪一种死法,云海自认都做不到。 而眼前看似孱弱的无皮尸体,却轻松做到了...并且,连那强势的破石一拳都无法对它造成影响。 自己又能做什么? 看到吊尸面向自己时,云海绝望了... 第十三章 五十年前的绝望(上) 白光耀眼,渐渐消散。 眼前仍旧是客房一间。 布局陈设与之前那间相差不大,空气中依然飘着尘埃。 上一次记忆片段中,那女子多半是被抓到了。 她的下场不知如何,这一次的记忆是否会衔接呢? 李天平等了一会,却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是要我去触发?” 小阎王摊了摊手,遗憾摇头。 “我也不知道,在记忆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跟梦境一样虚实不定。等待无果的话,出去走走也好。” 李天平表示同意,毕竟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想着,便拉开了面前的房门。 而就在这一瞬间,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咒骂声同时传来。 两人相互一视,均从中看到了果然神色。 事件...要自己触发。 来到过道,发现这是一间靠近楼道的客房。而声音,来自这条过道的尽头。 李天平走去,一路上所经过的房门通通自行打开,里面皆是无物,一个家具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李天平不明白这种现象,为什么经过这些客房,房门会自行打开呢?但里面又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记忆就跟梦境一样,荒诞且神秘。你在这只是个旁观人,所以我猜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让你别走岔路。” 道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既然记忆的世界神秘莫测,那就不要用常理去看待。 有了这个觉悟之后,此时过道就算变成汪洋大海,李天平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很快,来到了尽头。 左右两间对立的房门皆是关闭,一间传出哭声,一间传出咒骂声。 事件是要自己触发的... “那么,该怎么选?”李天平看了看两间房,询问着小阎王。 选择困难的毛病,发作了。 “这需要问我吗?你是男人,你觉得该怎么选?” 李天平:...... “行,我懂了。” 道人来到了左边客房,里面传出的,是女人的哭声。 推开房门,里面较为凌乱。水桶、扫帚、脏抹布一个不少。看着似乎是杂物间。 其中,还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女的自然是那阴魂,另外两个男的,其中一个约莫三十有余,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另一个则是少年人。他们之间,尚不知是什么关系。 “顺儿,这东西你一定要看好,好好藏起来!谁来问你们都说不知道!听到没有?” 说着,男子将手里的一本册子递给了叫顺儿的少年。 “知道了,爹!”顺儿接过,塞进了里衣。 “爹爹,你...又要带关子走了吗?”这是少女的声音,就见她低着脑袋,双手背于身后,语气有些怯弱。 男子叹气一声,抱着婴儿,摸了摸少女的头。 “柔柔,对不起...爹爹先带着关子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等着爹爹!等着我们一家人团聚!” “还有顺儿,照顾好你妹妹。记得那本册子,一定要藏好!” “知道了爹爹。”两兄妹同时回道。 接着,房内暗了下来。 三人也消失在黑暗中,没有了声音,没有了动静。 李天平立在原地,沉吟片刻,回想着刚刚的场景。 一个记忆,结束了? 就在思索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 同时,烛火点起,照耀着周遭。 第二个记忆来了? 这里似乎是某个后院,中间还有个水井,上面爬满青苔。 李天平回身,看到的,是四个人。 其中三个,是熟面孔。 兄妹俩,账房女子,以及另一个没见过的中年女人。 “就你们俩是吗?行,既然来了,就要给我守规矩。懂了吗?”中年女人手插着腰,打量着面前的兄妹俩。 “知道了,掌柜的。” 中年女人点点头,挥挥手,示意账房女子上前。 “你来给他们安排活,也由你来监督,有问题就来糕点坊找我。” “好的,黄掌柜。” 这话一落,中年女人便消失不见。 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只留下兄妹俩和账房女子。 “你叫刘大顺是吧?行,你就去后厨当帮工,给厨子们打下手,别搞砸了听到了吗?” “你是刘小柔吧?柴房在那边,每天把一楼到四楼的楼道和过道打扫干净,还有三十间客房,有人住的别不用管。听懂了吗?” “听懂了。” “行,我是看在你们爹的面子上收留你们的,在这里好好干活的,别给我整幺蛾子,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烛火再次熄灭,四周又是一片漆黑。静谧无声。 第二个记忆,结束了。 李天平静静等待,等着下一个记忆的出现。 片刻之后,亮光再次燃起,照耀着周遭。 这里,空间狭小,灰暗且潮湿。一张木板床上,躺着个瘦弱身影,看体型,是个女孩。 “小柔,小柔,快醒醒!”顺儿偷偷跑来,将床上的小柔叫醒。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顺儿从衣兜里掏出两个苹果,在少女面前晃了晃。 少女一见,眼冒绿光。接过苹果就要咬下,却突然一顿。 “哥哥,你吃了吗?”小柔的脸色很苍白,声音也是怯弱又微小,言语间显得有气无力。 李天平神色一凝,作为乞丐出生的他,自然明白这个脸色代表着什么。 长期的挨饿造成的身体虚弱以及营养不良... “当然,哥哥在后厨吃得饱饱的,趁着那老妖婆不注意给你偷偷带的。快吃吧,饿着就不好了。” 小柔怔怔看着哥哥,噗嗤一笑。 “哥哥,我吃不了这么多。你也一起吃吧。” “不用,哥哥真不用。” “哥哥,快吃!” “哥哥真的饱了,小柔,你快吃吧。” “哥哥不吃,小柔也不吃!” 顺儿脸色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 “那...哥哥就吃一半。真的就一半!” 小柔苍白的脸笑了。 黑暗再次降临,吞没了四周。 眼前小屋和落魄兄妹均消失不见。 静谧的环境下,道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尖叫,从身后传来,在这寂静的黑暗中,甚是惊人。 李天平回身望去,在转身的一刹那,场景转换。黑暗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水井的后院。 眼前,有两个人。 是账房女子和已经长大了的小柔。 此时,前者正在抽打后者。 尖叫,就是小柔发出的。 “你这贱人!小贱人!快说!你那没用的废物爹是不是留了本册子?嗯?”账房女子凶神恶煞,如同泼妇。 她一边拉扯少女的头发,一边掌掴她本就苍白的脸庞。 “小贱人,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那可是任家的账簿!你那没用的爹做着任家的下人,拿着任家的月钱,还想着搞任家?也不看看什么料子。赶紧说,那册子在哪?” 少女的脸红肿不堪,口鼻流血。但她仍紧闭着嘴,默默承受,一言不发。 看到这里,李天平眼神一凝,眉心紧皱,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小阎王察觉到了,轻轻拍了下道人肩膀,摇了摇头。 道人点头,但双手仍然紧握。 “好!好!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跟你那没用的爹一样,是个白眼狼!行,我知道你们住在哪。我已经叫人去搜了。等我找到,你们就麻烦大了!” 黑暗出现,吞没了眼前的所有。 李天平又一次立在了无边的漆黑之中。 他沉默,他无言。 直到身后忽的打开了一扇门。 他回身望去,门外,是昏黄烛火的客栈过道。 这意味着,这扇门内的记忆,已经重现完了。 现在,要去看另一扇门的记忆了。 而这一次,恐怕不会太好... 第十四章 五十年前的绝望(中) 走出客房,身后的房门便自动关上。 道人沉吟,转身一推,却是宛如硬墙。 这扇门,打不开了。 对于刚刚所看到的记忆,李天平大致清楚了阴魂生前的日子。 但片段太少,只能隐隐觉得她过的并不好。 “阳间小子,这只是记忆,你是旁观者。你无法干涉已经发生过的事。而且他们也看不到你。” 小阎王眉心一皱,在一旁出声提醒。 李天平呼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呢? 他也有妹妹,也曾经和妹妹相依为命。天天过着挨饿受冻,乞哀告怜的日子。 从吃苹果的记忆中,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种苦,他知道。宁愿自己饿着,也要谎称吃饱了。 只有这样,才能让妹妹毫无顾虑的吃东西。 当他看到作为妹妹的阴魂被打罚时,他不自觉的联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如果自己的妹妹也被如此抽打的话... 那一刻,他竟忍不住想出手相助! 无依无靠的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而这对兄妹,并不像自己和妹妹一样遇到了乞丐养父。 他们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而且这起事件,还牵扯到了任家。 当下不由想起了任老爷的怪异心病。 这两者,恐怕有什么联系。 而这对兄妹接下来的命运,恐怕就在这扇门后了。 李天平犹豫了一下,抬起的手始终不想推不下去。 从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这对兄妹的下场绝对很凄惨。 哥哥,不知道如何。但妹妹,一定是死了。 而死法,可能就在这扇不断发出咒骂声的门后。 “阳间小子...”小阎王神色复杂,眼前的黑发青年似乎被触动了。这在记忆世界里,可不是件好事。 李天平呼了口气,双眼正视。手一推,房门打开。 入目出,是一片漆黑,是无尽的黑暗。 进入之后,房门无声关上,仅有的一线光芒也被吞没。一切都跟对面那间房一样。 李天平仿若睁眼瞎,与小阎王静静等待着。两人都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 直到... 一声哧啦,烛光燃起,周遭显现。 这是一间客房,陈设较新,布置豪华,想来应该是上等客房。 小柔跪趴在地,神色惶恐,身上的衣物洗得发白,凌乱的发丝紧贴脸庞。 从衣着来看,应该衔接着第一次相遇的记忆。 也就是她从房内被抓了出来。 客房内的人很多,也很眼熟。李天平一眼扫去,皆是进入黑暗的那批人。 此时他们聚在房内,饶有兴趣的盯着神色慌张的小柔,似乎将她当成了盘中肉一般。 人群之上,还有一位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这些江湖客们,似乎以他为首。 客房中还站着一个不合群的人,是那账房女子。看她一脸讨好表情,李天平只觉得糟心。 那小柔在众人的目光下,身躯颤抖,紧张害怕。想来是没见过这等阵仗吧。 如果换成曾经的李天平,想来也好不了多少。 不多时,那公子起身,踱步来到她面前,蹲下,捏起她的下颌。 “整整三年,呵呵。告诉我,你爹偷的册子,在哪?”那公子虽面带微笑,却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小柔紧闭着嘴,目光闪躲,却是一字不出。 见此,公子无奈轻笑,摩挲手掌。 啪—— 一巴掌,竟将小柔整个扇倒。 李天平神情再次一凝,身躯有一丝丝颤动,几乎就要出手! 但下一刻,小阎王猛地搭上肩膀,同时朝着他摇摇头。 不得已,当下使劲摇头,将这股冲动散去。心中默念这是记忆,这只是记忆。 然而,周遭的江湖客们可是实打实的存在。 他们见此场面,不禁嘻嘻哈哈,开销大笑。宛如刚刚出了一场好戏! 而小柔则趴在地上,口喘粗气,身躯颤抖,好半天爬不起来。 但...有人会帮她起来! 那翩翩公子左手折扇,将其一收。右手抓着少女头发,使其一拉。 顿时,小柔痛苦万分,不禁哀嚎出声。 “痛吗?乖,好姑娘。说出来,就不痛了。你爹那本册子,究竟在哪?” 公子说着,抓着头发的右手再次猛扯,将少女上身整个拉起。撕扯的疼痛让她大声尖叫,却被公子用那折扇,生生打断。 碎牙,鲜血,狼狈,痛苦。 小柔神情恍惚,但依然死不开口。 “哎哟,刘小柔啊,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以为你们一家还能团聚啊?死心吧,你那没用的爹,早就带着他小儿子跑了。你们兄妹啊,是被他抛弃的累赘。你还死守着嘴巴做什么啊?” 少女瞳孔微微一缩,鼻息粗重,看着面前的账房,她嘴角一笑,只是不言。 “你这小贱人,果然是没良心的小贱人。你爹是个贼,贼养出来的也是个贱种。那本册子到底在哪!” “我...不...知...道...” 听到这话,那公子轻轻一笑,左手折扇猛地朝着少女脸上打下。 惨叫再次嚎出,一条血痕清晰可见。但在周遭的大笑中却是显得无助。 “王八蛋!”李天平不禁脱口而出。 这话说玩的下一刻,黑暗袭来,一切再次消散。 这个记忆片段,结束。 道人知道,事情还没完。 果然,没等多久。光线再起,场景浮现。 这一次,并不像先前那般需要等候片刻。 新的记忆片段里,房间依然没变,仍旧是这群人。 一桶水泼向了客房中间昏厥的少女,看她湿润挣扎,周遭江湖客们再次哈哈大笑。 “阿弥陀佛,诸位豪杰为何喧哗?惊扰贫僧静修。”耳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李天平望去,果然站着一眼熟人,是云海大师。 看到大师问话,那翩翩任公子淡然一笑,将折扇展开,轻轻煽动。 “打扰到了大师静修,还望见谅。晚辈的任家有一物失窃,而此女正好知晓行踪。但她死不开口,因此手段过力。如若不嫌,可以为大师安排四楼上等房,以表歉意。” “如此甚好。”云海大师单手作礼,转身离去。在经过少女身边时,被她一把抓住。 “大...师...救...救...我...” 第十五章 五十年前的绝望(下) 云海大师看着自己的旧袈裟上有了血迹和水迹,当下脸色一怒,一脚踹中少女胸口,将她踹倒一旁。 李天平见此微微一怔。 这是...云海大师?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大师念叨,身影远去。 而这一下,让这群江湖客们再次哈哈大笑。 “有没有搞错,我们再不济也是江湖之人。你是什么?你就一普通人。有什么脸面让江湖人对江湖人?” “这女子就是愚昧,有个贼爹也就罢了。殊不知在我等江湖之人眼中,她连人都算不上。” “江湖人不可能为了你对付江湖人。大师德高望重,那也仅对江湖人。你是什么?普通人有何资格受江湖人的青睐?” 一声声言语侮辱,一句句刺心嘲讽。让小柔忍不住痛哭起来。 李天平见此一幕,神情复杂的同时又感到莫名怒火。 这就是江湖? 这就是武林? 自认高人一等? 强立尊卑阶层? 仅仅是因为他们掌握武功? 就不把普通百姓当人? “大哥,我找到刘大顺了”一道男声从门外响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那趴在地上的小柔却浑身一颤。 李天平望去,果然又是眼熟之人。此人正是那鼎元派的孔牛。 接着,不等发展。黑暗袭来,一切都消失不见。 这个记忆也结束了。 李天平和小阎王互相一望,均从中感觉到了事件的严重。 很快,一道红光从身后射来。 两人望去,不远处,是一扇发着光的红色客栈门。 “这次变成红色了...” “想想我说的话,记忆的世界,是荒诞的。”小阎王再一次提醒道。 李天平点头明白,但他心中隐隐有个底,在这样的事件中,红色代表什么,恐怕不言而喻。 上前将门推开,里面的红光开始渐渐暗淡。 依然是这件房,不变的陈设,不变的江湖客。 但入目出却是猩红一片,仿若整个世界涂了一层红色。 见此情景,李天平心中了然,事情...恐怕要严重了。 客房内,多出了两人。是孔牛压着刘大顺。 看到妹妹倒在一旁,刘大顺猛地挣脱了孔牛,神色惊慌的扑在少女身旁,将她抱起,痛哭流涕。 嘴中不断喊着妹妹的名字,将她埋首膛前。 翩翩公子眼神示意,孔牛和那阴柔男子立刻上前分开。 “放开我,放开我。妹妹,快,救救我妹妹!!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 那公子轻笑,收齐折扇,来到刘大顺面前。 “救?当然可以救,你爹偷的那本册子,在哪?” 少年神情一凝,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公子见此,冷笑一声。 一个眼神,那孔牛会意,当下一招手,人群中出来了个穿黑衫的女人。 那黑衫女人阴笑着取下鞭子,狠狠地抽向了少女。只听得那声脆响,小柔闷哼,背上一道血痕浮现。 李天平眼神一凝,有些微怔。望向了那黑衫女人,似乎想将记忆中的她与黑暗外的她联系起来。 “住手!快住手!我说!我说!”刘大顺神情大变,身体不住的挣扎,想要挣脱。 但他一个普通人又如何比得过武林中人? 那黑衫女子可不会因为这话而停手。 当下又是几鞭子下去,房内充满了破空声,小柔已如死尸一般毫无动静,任由其鞭打。 这一场面引得周遭众人兴致勃勃,摩拳擦掌。 对于这群人,李天平的目光,早已不善。 “我说!我说!册子就在门墙后面的砖块里!倒数第三块砖,好了,我说了,我告诉你了!快住手!快住手啊!!!” 公子昂首示意,孔牛挥手,那黑衫女子停下,转身回到了人群。 阴柔男子则快速跑去验证 刘大顺再无束缚,连忙扑倒过去抱起妹妹。 只见她已是弥留之际,呼气不如出气了。 刘大顺的情绪当即崩溃,决堤而下,抱着妹妹痛哭出声。 他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妹妹,可却看不到她有丝毫动静。 反观周遭江湖看客们,有的拍手叫好,有的有样学样,甚至还有的耻笑不止。 这一幕,看的李天平差点射出箭矢。 很快,那阴柔男子跑了进来,手里正好拿着一本册子。 那公子接过,翻开看了看。顿时脸色一怒,将册子扔在阴柔男子脸上。 这一举动,顿时让众人一愣。 孔牛率先反应过来,连忙示意身旁两人将刘大顺抓过来。 “这根本不是我要的东西!你爹偷的那本册子到底藏哪了?你到底说不说?” 公子的脸色也不再保持笑容,见少年回答稍慢,他立刻用折扇打去,顿时一道血痕印在了脸上。 “难道...不是账簿吗?”账房女子捡起这本册子,小心翼翼的翻阅着。 “用你脑子想想,我任家难道会因一本小小的账簿兴师动众?还时隔三年?” 公子再次看向少年,语气微寒。 “你爹偷的那本册子,到底在哪?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刘大顺害怕了,他稍稍喘气,嘴角血流不止。 “这就是...我爹给我的...我只有这个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任公子死死盯着少年的双眼,确认他没有说谎时,顿时脸色大怒。 刘大顺被一脚踹的倒飞出去,落地后已是鼓睛暴眼,抱腹蜷缩,痛嚎不止。 “三年,老子整整找了三年,结果被玩了一把鱼目混珠!用这本账簿混淆耳目!” 当下,他又望向那刘家兄妹。 “还有你们,真是可怜东西。被自己的亲爹出卖,用个假东西让你们保管,将你们当作累赘以此来抵挡我们的追查,自己则带着真东西和小儿子跑了!” 呵呵呵呵 一声阴笑,让房内众人不寒而栗。 同时,李天平感到了一丝不妙。 “你爹整我任家,好,好得很,行。既然东西找不到了,那你们也没用了。来人,把男的吊起来,给我扒皮抽筋!女的扒光,给我碎尸万段!” 房内众人面面相觑,随后露出残忍笑容。 “是!” 这一刻,红光大作,渐渐吞没整个客房。 在视线的最后一幕,李天平看到刘大顺微微抬手,伸向妹妹。 以及,刘大顺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柔,我会...保护你...” 很快,所有的事物都开始消于猩红之中。 不见房屋,不见人影。 接着,红光也开始消失,黑暗再次涌现,四周回归静谧。 李天平和小阎王在这漆黑之地中沉默不语。 几个记忆片断,已经足以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五十年前的这家客栈,发生了这一起惨绝人寰的命案。 一切的起因,都是那本小册子。 任家... 李天平和小阎王对视一眼。 看来有必要了解下任家了。 就在这时,一道哭声,从身后传来。 两人望去,只看一少女跪在前方,双手掩面痛哭,身躯微微发光。在这片漆黑之地中,充当着灯塔。 少女的手,不停抹着眼泪。其哭声在这片黑暗中,尤其清晰。 道人缓缓上前,静静的看着。 那少女,自然是刘小柔,也就是这起事件的阴魂,此时此刻就出现在面前。 李天平拥有黑刃,以及通幽和斩妖两门神通。 现在只需轻轻射出箭矢,这阴魂事件便结束了。 可他...却下不了手。 这对兄妹,已经足够惨了。 仿佛感到了有人在注视,刘小柔抬起头。待看清来人后又再次低头痛哭,其中还夹杂着发泄。 “你知道吗,在最后一刻,我都相信着爹爹。” 李天平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 “你知道吗,为了等爹爹回来,不让他担心,小柔和哥哥很努力的生活。” “你知道吗,我们的家被卖了,小柔和哥哥忍着病痛,住在水房” “你知道吗,饿肚子的时候,哥哥宁愿自己不吃,都要让小柔吃饱。” “你知道吗,过年的时候,为了攒钱,小柔和哥哥都不舍得买新衣裳。” “你知道吗,小柔被责罚的时候,哥哥明明有伤都要来分担。” “你知道吗,即便被打骂,小柔和哥哥都咬牙忍受着,因为要等爹爹。” “结果...爹爹抛弃了我们,抛弃了小柔和哥哥。他还将我们留下,替他挡着那些坏人。” 少女抬起头,眼含泪花的望着李天平。 “我们...难道不是爹爹的孩子吗?我们...真的是爹爹的累赘吗?为什么,要生我们养我们?为什么,要将我们抛弃?” “你能不能告诉小柔...为什么?” 李天平沉默以对,不知该如何回答。 少女见状,再一次掩面痛哭。 “哥哥,已经上去四楼了。” 李天平瞳孔微微一缩。 那具无皮的血尸,果然就是刘大顺! 接着,少女伸出右手,指向一旁。 “那边,是出去的方向。现在离开,还能阻止哥哥,救下那个姑娘。” 刘小柔抬头,与李天平四目相对。 “请...救救我哥哥。他被仇恨扭曲了。” 第十六章 离开黑暗 黑暗中,李天平在急速奔跑。 按照刘小柔的说法,恐怕那具无皮的死尸独自上四楼杀人了。 尚且不清楚那几人有没有能力对抗。 更关键的是,自己不知道在记忆世界中过去了多久。如果回到外面晚了,就只怕给人收尸了。 不过在那之前,李天平心中还有个疑问。 “外面真的是五十年前吗?还是说...这只是兄妹俩创造出的一个屠杀幻境?” “是幻境,不可能真的回到过去。” “所以先前死去的人,实际上只是创造出来的人?” “是的,他们想报仇,只能通过这种幻境方式。至于真正的人,过去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如何了。” “换句话说,兄妹俩的这场屠杀,实际上是一场大型的自我安慰?” 小阎王眉头一挑,觉得这个词有点意思。 “你这个总结挺有意思的,很到位。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活着遭人残害,死后自然阴魂不散。因为你的到来,使的他们能够开展一场报仇。” 李天平沉吟片刻,突然想起了曾经一件事。 “阴魂不是毫无意识的吗?为什么这次的兄妹,有这么清晰的认识?” 小阎王闻言后少见的沉默了下。 “我不知道。这两个月来你所遭遇的阴魂事件都是无意识的孤魂野鬼。但这一次,恐怕跟死册或者恶灵有关系。” 听到这,道人想到了某种可能,顿时眉心微皱。回头望去,看到的是小阎王肯定的眼神。 任老爷的病,有问题! “如果这是一场心里安慰,那大剑少女又是怎么回事?她又怎么会与我一起遭遇阴魂事件?” 小阎王有些讶异,她看了看黑发青年的眼神,确定他没有装模作样后有些无奈。 “你忘记她姓什么了吗?” 猛然间,道人瞳孔微缩,但随即又恢复正常。 “任灵灵...但就算姓任,也不一定跟任家有关系吧?” “不然你有更好的解释吗?” 李天平一时哑然。 渐渐地,四周开始有了点点温热。同时,前方也出现了楼梯轮廓。 出口就在前方! 他当即加快脚步,附身冲刺。终是跑了出来。 紧接着,他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在楼上! 他两步并做三步,快速的来到了楼道口。 一看,那云海大师正狼狈的朝自己方向跑来。待看到自己时,竟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是那个德高望重的大师? “道长...?道长!!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云海语气急促,神情惊慌,看来被吓的不轻。当下连什么贫僧,什么施主等用词也不在乎了。 李天平没理他,既然他逃了出来,那剩下的人...还有一个活着! 袖箭形态下的李天平,视力和听力都空前强大。 即便在楼道入口,也能清楚听到过道尽头的客房还有一丝喘息。 而且,还是个女声。 当下不再理会云海。对于他来说,这个和尚只是个幻境之人。 四楼过道并不长,李天平发力猛冲,很快就来到了房门前。 一看,里面鲜血淋漓,狼藉一片。 任灵灵则被掐住脖子,挣扎不已。 她的大剑掉落在地,身上劲装满是裂口,胸前的雪白大片露出,迷人的沟壑显眼可见。 不过,他可没功夫欣赏这些。 抬起右手,瞄准,拉栓。 一道箭矢以肉眼无法扑捉的速度穿透并打断了吊尸的手臂,被擒抓的任灵灵当即摔落。 她咳嗽了两下,望向门外,待看到是十八道长时心中顿时一喜。忙捡起自己的大剑朝他跑去。 “道...道长!你还活着!太好了!” 任灵灵很惊喜,先前进入黑暗的那批人要么消失无踪,要么剩半个脑袋。 而面前的年轻道长居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眼下他的神情却是严肃无比,眼中毫无畏惧之意! 这等波澜不惊,显然心有底气! 接着她看到年轻道长神色怪异的朝自己努了努嘴,有些不明所以,当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时,俏脸当即羞红,这才发现自己胸前丰盈被眼前的道人看了个精光。 当下惊呼一声,立马双手护住,却是挤压的更诱人了。 不过比起身旁的尤物,客房内的东西反而是优先要解决的。 刚刚那一枚箭矢,他用了斩妖神通,一击便将其断臂。除了救人之外,另一个原因还是不想杀他。 刘大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归根结底还是任家那个公子造成的。 无法报仇的他,心中的仇恨恐怕难以想象,以至于扭曲了本身。 当吊尸缓缓转过身时,李天平从那血肉双眼中感受到了无尽的怨恨。 眼前的悬吊死尸,恐怕不像刘小柔一样能沟通了。 但要等第二枚箭矢凝聚起来还需要点时间,现在也不能指望了。道人当下将手伸直,视线直盯着屋内吊尸,以防它有什么突来袭来的举动。 黑刃-佩刀形态! 手臂上的铁制臂铠瞬间浓缩,并以极快的速度汇集在李天平的右手当中。 紧接着,在任灵灵震惊的目光中,化为一把漆黑且神秘的带鞘刀刃。 这一刻,道人感到自己的听力和视力猛的缩水,恢复了正常。 “这...这...”远超常识的一幕让任灵灵一时间愣在原地。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等神奇的变化,什么武器能够从一个样子变成另一个样子? 在她愣神之际,一声轻响让她回过神来。 蹭—— 李天平拔刀了!盯着房内的吊尸,严阵以待。 “还记得你的神通吧,如果你不想动手,可以试着平他怨恨。” 小阎王立于门前,与道人一同面对着血红吊尸。在经历过那等记忆回顾后,她看得出眼前的黑发青年并不想动手。 “该怎么做?”李天平神情严肃的回道。 “什么?”任灵灵微微一怔,眨着明亮大眼不明所以。 “...没事。” 道人深吸口气,刚刚下意识脱口而出,让一旁的任灵灵还以为是在与她说话。 (该怎么做?) “就让他报仇!” 李天平瞳孔微微一缩,蛮大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起阴魂事件的目的就是报仇,就是为了解怨。 客栈四个楼层目前只剩下...云海大师! “为了报仇,不惜弄出了一整个客栈来还原当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阻拦他。” 李天平点点头,他心中也有此意。拉着任灵灵转身就跑。 “诶...诶?”少女当下一愣,这已经是四楼了,还能往哪跑啊? 两人很快在一间客房内发现了缩在墙角的云海,见他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嘴中喃喃不断。不禁想起五十年前他那断人希望的一脚。当下顿感鄙夷,只道一声活该。听得一旁的任灵灵是一脸懵逼。 李天平过去将他一把揪起,就见这大师早已吓的不能自己。 “走!”说着,便拖向门外。 “道...道长?你要做什么?...” “帮你赎罪!”李天平厉声厉语。 第十七章 解怨 蛮的神情和那江湖人士的神情有着明显的反差。 再联想到蛮先前提醒的时间不多了,以及之后屡带笑意的表现。李天平对外面的脚步声的来源当即警惕起来。 江湖人士神情恐惧,慌忙跑到屋中一角蹲着,同时用眼神示意李天平照做。 李天平虽不太明白为什么,但还是找了个角落蹲着,也没出声询问原因。 反观蛮略带兴致的看着两人。 一时间,小屋内寂静无声。 这也显得屋外的脚步声越发清晰。 房间比较狭小,只有一扇窗,上面用木板钉死了,还用了一块麻布遮挡了屋内光芒。 而门也被桌子抵住。 李天平不知道外面的是什么人,但这个狼狈不堪的江湖人士明显是在害怕他。 整栋房子,并不大。 所以外面的脚步声可以清楚地听到是在围绕房子走着。 江湖人士大气不敢出,李天平也眉头紧锁。 直到... 叩叩叩—— 敲门声,从小房间外传来的。 是外面大门的方向! 两人面面相觑。 不等两人说话,敲门声再次响起,节奏缓慢,有条不絮。 一声又一声,碰响渐快,在静谧的森林中,摄人心神,饶是李天平也有了三分紧迫感。 终于,在敲门无果之后。外面再次传来走动的脚步声。 莎莎莎—— 脚踩草地的声音,在如此环境下,让李天平竟有一股莫名的心悸。 他强压下心中那股不安,望向了那名江湖人士。 却发现他早已满头大汗,双手颤抖。 是什么,能把一位有门有派的江湖武林人士,吓到这个地步? “我要回家...” 一句话语在房门外传来,打断了李天平的沉思,吸引了两人注意,且听声音是个女人。 外面有人!李天平第一时间望向那名武林人士,却与他目光相对。 而且李天平注意到那名武林人士的眼神中带着不敢置信的恐惧。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 声音,再次传来。 在寂静的环境下,即便不用细听,也能知道那声音就在这个小房间的门外! “他们都变了,我再也不要待在这里了...” 紧接着,是一阵收拾东西的声音,仿佛真的有人在房门外收拾着什么。 “可是...路在哪呢” 声音,戛然而止。 房子外的风声,愈发强烈。 不知何时,屋中有了风。 吹的火烛摇曳,摇摆舞动。仅仅瞬息间,便熄灭了。 屋内,漆黑一片。 李天平还未反应过来,遮掩窗户的麻布被风吹开了一角。 而躲在窗户对面的李天平,骤然瞳孔猛缩。 因为共生,他的身体素质全面提升,其中自然包括视力。 他清楚地看到... 那掀开麻布的一角,木板的缝隙之间,有一只充满血腥的眼,正与李天平对视! 李天平终于确定,外面那个脚步声,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是一只什么眼啊,只是看着。就能让自己心生恐惧,李天平想拔刀,却发现自己浑身颤抖不已!双手动弹不得! “别看眼睛!” 一声娇喝,让李天平反应过来。一瞬间,他发现自己身体不再颤抖了! 嘭! 砸窗的声音,响彻天空。 惊扰了森林中的成片鸟群。 打断了呼啸不止的阵阵阴风。 江湖人士在这巨响中如惊弓之鸟跳起。 整个人的面部因恐惧而扭曲,转头望去,顿时颤抖不停。 “女...女妖” 李天平隐约听到这个词,还没来得及细想。 砸门的动作和声响,再一次打断了他。 嘭! 木板出现裂缝 嘭!! 缝隙愈来愈大 嘭——! 终于,木板碎裂,木屑飞溅,麻布掉落。 透过窗户,能勉强看到外面那漆黑一片的森林。 以及站在窗外的,脑袋鲜血淋漓,左右分裂的女人。 一瞬间,房间消失不见。 蛮,武林人士,烛光,森林,裂头女人全都不见,有的只是更加黑暗的环境,黑到让李天平迷失其中,分不清方向,甚至连自己是站着还是飘着都感觉不到! 幻觉! 李天平第一时间想到了眼前的情况,但他没有惊慌。 他知道自己无力对抗这种超乎常理的情况。 死过一次的他现在表现的足够冷静。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脑袋左右开裂的女人,也没遇到过能使清醒的人产生幻觉的手段。 这已经不是他常识能够理解的事情了! 面对这种棘手的问题,他无能为力,但他知道有人能帮他。 而且,应该很快 “醒来!凡人!” 蛮的声音在黑暗中突然响起。 声音很大,回声不断。 眼前的黑暗猛然拉升。下一刻,李天平睁开了双眼。 而第一时间看到的,便是血腥又恐怖的场面。 那名江湖人士被裂头女妖单手提起,其脑袋已经与身体分离,断口处血肉模糊,破碎不堪,鲜血汩汩不断。 这一刻,李天平震惊了! 为什么,一个有门有派的武林江湖人士,会死的这么干脆? 他的武功呢?他的力量呢? 从外表来看,他的武功起码有练劲以上的层次。 但为什么,他好像手无缚鸡之力一样?就这么简单的被抓,被啃食而死? 眼前这个看起来身躯孱弱,只是外表恐怖的女妖。 力量很大? 仿佛是为了证实一般,裂头女妖双手抓住尸体,用力一扯。李天平就看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骇人场面。 裂头女妖左手提着上半身,右手将尸体下半身扔出了窗外,顿时响起激烈的刺耳怪叫。紧接着是撕咬和啃食的声音。 李天平看不清窗外发生了什么,但半截尸体引起的反应足以说明外面有某种东西存在,而且肯定是吃人的,数量似乎还不少! 那么夺窗而逃已是不可能。 裂头女妖的面庞也转向了李天平。 至此,无需多言。 “蛮大人!” 李天平语气低沉,请求着小女孩。 他需要她帮助! 但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李天平一愣,下意识寻找。 空档狭小的小房间内,看不到蛮的身影!? “蛮大人!” 李天平再次出声,这一次,语气略为急促。 小女孩仍然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的回应。李天平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要知道共生之后,李天平时时刻刻就感觉到她的存在,此刻竟无法感知了! 此时,一旁的裂头女妖却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让李天平回过神来,右手持刀,全身无比警惕。握刀的手上尽是冷汗。 李天平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练的也只是军队里的基础刀法。真论起实力来,他甚至比不上先前那个狼狈的江湖人士。 自己也只是看看练劲的水平。 如果之前那个江湖人士都死的不明不白,那自己只会更快! 裂头女妖那分裂的脑袋耸动了一下,下一刻贴着地面以极度扭曲的姿势爬了过来。 李天平大骇!这种诡异恐怖的爬行方式,他从未见过!视觉上带来的冲击,竟让他忘了持刀攻击! 裂头女妖速度极快,爬到了李天平的脚下,一把抓住了其脚裸。 猛地站了起来,往上一提,李天平整个人都倒转了过来。 毫无反抗之力! 面对这种超出常识的恐怖东西,自己竟然一丝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裂头女妖高举李天平,那裂开的脑袋凑近观察。 而李天平也终于看清眼前裂头女妖的真实模样。 她的脑袋左右开裂,其边缘布满倒挂锯齿,血腥无比,还带着碎肉,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大脑。而面部却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少女面庞,眼睛泛白,没有瞳孔。在暗色血液的沾染下透露的只有恐怖! 血的腥臭直熏李天平,好在三年的当兵经历使他紧紧握着佩刀。即便被倒抓着,但起码是面对面。 他一刀挥出,却被单手抓着手腕。 这一刻李天平真如菜板上的待宰的牲畜一般。只要这个女妖用力一扯,自己也许就跟那个江湖人士一样,分成两半了。 才起死回生没多久,却又面临的死亡。李天平心中强烈的求生欲,又再次爆发! 他不停挣扎,不停扭动。 而眼前的裂头女妖,却歪头大量。似乎很好奇,又似乎是在玩弄。 李天平挣扎无果,因为姿势关系体力也使不上。整个人瘫软下来。 裂头女妖似乎不想玩弄了,裂开的脑袋再一次左右撑开,对准李天平的脑袋。 在看到那腥盆大口凑近自己时,李天平绝望了,但他不想死,堵上最后的力气,再一次呼唤了蛮。 这一声,却凑效了。 场景无限拉长,再次转换。 李天平,再一次睁开了眼! 眼前黑暗消失,腥臭减淡。火烛的微弱光芒,再一次充满了小房间。 那名江湖人士浑身颤抖,死死地盯着窗外。 在那里,那只眼睛仍在。 “凡人,集中精神” 蛮的声音在身旁传来,李天平望去。只看到蛮双手搭在自己的肩膀,神情严肃。 “大意了...”蛮有些不悦,似乎是在自责自己的疏忽。但没有跟李天平解释什么。 不同于蛮的自说自话,李天平自己心中惊骇不已。 又是幻觉?自己无形之中居然中了两次幻觉!而且每一次都如同真实一般! “无论你之前看到什么,经历什么。都不要信。” 蛮此时轻声提醒,语气仍然平淡。 “这东西叫报丧女妖,本身不强,只是会用幻觉,并在幻觉中杀人,一般在晚上出没。”顿了顿,蛮再次出声提醒“注意集中精神” 李天平舒了口气,看来自己能再次清醒过来,一定是蛮唤醒的。 毕竟,前面的那个江湖人士,此时正惊恐颤抖。 显然,还在幻觉中。 “这样下去,可不行。凡人,用这个。” 蛮轻点李天平的脑袋,下一刻,李天平脑袋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符箓制法,是一门不属于凡间的技巧! 【请神锻体符】 全方面强化使用者的身体能力,增强习得的武学招式。使用时间则根据绘符者的体能而定。 “现在没有材料,我先给你一张” 蛮说着,李天平手背上的印记微微发烫。接着一张符箓出现在手中。 符箓不大,约为六寸。通体泛黄。上面写着如蚯蚓扭动般的字符。 如果是以前的李天平,一定看不懂。 但现在,他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因为蛮的点化,符箓的制法和使用方法自己已经知晓。 李天平用刀将手轻划一刀,将血液滴在符箓上。 接着,血液浸透,符纸自燃,化为尘灰。 李天平的眼神却在刹那间变的无比锐利。 “那东西不是什么阴魂鬼怪,凭你现在的身体素质,足够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注意把握” 蛮此时飘到了李天平后方提醒道,而后者只是轻微点点头,接着缓缓握紧佩刀。 李天平本身就是退伍士兵,三年的训练早已不是普通农家百姓。虽然没有什么武功,比不上江湖人士,但本身的硬实力还是有的。 而这硬实力增强后,邪祟之物尚可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