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诸天时代》 第一章 我这皇帝,连名字都是两个X 京城,万界街,不夜巷。 初春,月中,雪落。 长夜难明,细雪纷纷落下,在街头的青石板路上,过不多久会化开,凝成一层薄薄冰壳。 马滑霜浓,道路滑得让人肝颤,行人都不得不小心翼翼放慢脚步,后悔没有在家舒舒服服围着火炉聊天。 楚爻穿着天青色的锦衣,绣着天水碧的回云暗纹,这么温和的颜色和暗纹,在他身上却显得疏离,他整个人仿佛与世界格格不入。 “这位公子...” 路边的一位摊贩拦住了他,打量着楚爻华贵的服饰,脸上堆积着讨好的笑容:“某家刚入手了位面之子刘秀的同款护身符,携带此符,得天护佑,要不要买一枚?” 楚爻扫了眼摊上的十几枚护身符,面无表情道:“刘秀干掉的是什么对手?” 摊主一口咬定:“是穿越者王莽。 “错了,”楚爻淡淡道:“是他的叔叔刘备。” “刘备?”摊主一愣。 “是的,东汉末年分三国,分别是刘秀、王莽和刘备。干掉王莽的是刘备,而干掉刘备的是他的亲弟弟刘秀。”楚爻郑重其事道。 “是,是这样吗?”摊主迟疑了。 “不,是假的。”楚爻面无表情:“你根本没去过王莽篡位副本,骗谁呢。” 说罢,不理会摊主的喝骂,继续在万界街走着。耳边传来摊贩们的吆喝声: “杨过杨大侠送小龙女与甄志丙夫妇的同心结,佩戴此物可以收获良缘。” 老哥,你进的副本是h版的神雕侠侣吧....楚爻心里吐槽。 “震惊,《韩非与卫庄不得不说的情事》,想要天行九歌人物情报的请到这里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韩非的女人难道不是焰灵姬吗,哦,焰灵姬是我的女人...楚爻心里吐槽。 “低价出售钢铁侠机甲,买了硬邦邦的它,老婆再也不会找隔壁老王了。” ....楚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他路过一家汤羹店,嗅着里面飘出来的浓郁香气,抬眼看了看先帝御笔亲题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几个字,便不想再走了。 进了店,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二,来一碗老豆腐。”他喊道。 “好嘞!” 小二麻溜的给他盛了一碗,“客官,小心烫。” 天寒地冻,老豆腐是北方的做法,加了麻酱,喷香滚烫,楚爻喝完感觉整个人都活了,终于可以抽空思考人生。 他穿越了! 这个世界并非他熟知的古代,而是一款叫做《诸天时代》的游戏。 作为骨灰级内测玩家,他对这款游戏无比熟悉,除了游戏主世界之后,玩家还可以穿梭诸天万界。 比如《天行九歌》、《秦时明月》、《神雕侠侣》、《琅琊榜》等等 涵盖了许多影视剧和小说。 目前开放测试的角色是游戏里的少帝一角。 作为一个刚成年的皇帝,在游戏还没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而且以这个角色第一视角,游戏会进入地狱模式。 游戏默认皇帝的名字叫楚爻,名字都是两个x,命运更是显而易见的崎岖多难。 开局被太后下毒,御花园游玩遭遇梃击,临幸宫女时忽然猝死,治国不利被叛军杀死,国战失败被外族俘虏.…… 历史上皇帝的诸多死法,都在这位少帝身上轮番上演,三步一死五步一亡。因此这款游戏又被戏称为《论皇帝的100种死法》,《被嫌弃的皇帝的一生》 楚爻以皇帝为第一视角,阵亡,每次回档重来,都是哈哈大笑着说:“这破游戏哪个孙贼设计的,老子再也不玩了。” 而现在,插旗成功的他一发入魂,穿越成了真正的皇帝,成了那个有过一百种死法的皇帝。 “...我等着玩官宣动画都出了的位面之子刘天秀他不香吗,传国玉玺砸核桃,青龙偃月刀削苹果,入场直接掌握陨石天降术,躺赢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哈哈哈,这狗穿越真是太草了。”楚爻一边喝汤,一边思索着对策。 他是从宫里逃出来的,按照他熟悉的剧情,今晚太后会起杀心,在宫女端给他的点心里下毒。 总有刁民都想害朕...楚爻不想死,于是逃了出来。 楚爻心念一动,召唤出了人物界面: 人物:楚爻 身份:云国皇帝 能力:弓马一级/无上限 国运:1/100 储物空间:0/6 穿越卷轴:3/3 宠物:0/5 配偶:0/无上限 特殊道具:先帝手札/无上限 忠臣良将:0/100 任务栏:国运任务(倚天屠龙记)任务完成要求:获得《九阳真经》《蝶谷医经》《王难姑毒经》/100 商城点券:0\0 任务积分:0 考虑到在宫里活着难度太大,而命又只有一条。 若是逃离皇宫计划成功,凭借他丰富的刷副本经验,可以走朱允炆那种流亡废帝路线,不用跟比鬼还可怕的人打交道,没事儿露个行迹给皇帝添添堵,逍遥自在,挣够了银子和诸天元宝,就悠哉乐哉做个富家翁,不管哪朝哪代,但凡有钱,不是过于炫富,日子都会过得很舒服。 “现在我只要离开京师,挑个刷惯了的副本...天高任鸟飞……” 直到这个时候,和小太监换衣服才得以逃出皇宫的他,刚刚填饱了肚子。 “小二,结帐。” 楚爻从钱囊里摸出两个铜板,摆在桌上。 这时,街上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一队披坚执锐的甲士策马而来,为首的是位穿蟒袍的太监。 . ..艹! 楚爻眉心狠狠一跳,认出那个大太监正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宦官李修明。 不应该啊,我哪个时间节点算错了?连续几天让和自己身形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小内侍苏砚群夜出宫门,今天又拿了他的腰牌,没道理这么快被发现的。 虽然心里惊涛骇浪,楚爻依旧淡定的坐在原地。 李修明跃身下马,示意左右的随从清场,上前微微躬身,半哄半劝地说道: “陛下雅兴,让老臣好找,太后娘娘很是焦心,正在凤梧宫等着陛下回去呢。” 楚爻将自己的手炉递给他,拍了拍老大内总管冰冷的双手,温声道:“天寒地冻,阿监辛苦了,且拿着这个暖暖手吧,朕这就回宫,只需让朕在车上静静。” 李修明捧住手炉,望着眼前面露疲惫的少年君王,老太监眼眶一热,欲言又止,良久才涩声说道:“老臣遵旨。” 第二章 乘风破浪的太后 第二章乘风破浪的太后 不论跟这位大内总管说什么,都很难让对先帝忠心耿耿,对他爱屋及乌的李修明。 对深夜出宫这个危险行为很难有正面评价,只有递手炉这个举动,让李修明的好感度会大幅度上涨。 这就是重玩上万次的好处,熟知每个npc的脾气秉性,甚至是每个人的秘辛把柄都熟谙于心。 不出意外的话,楚爻几乎对每一个事件触发的解决方法,几乎是了若指掌,差不多可以不加思索,就能做出最佳选择。 外边雪落无声,凤梧宫里则温暖如春。 缠丝玛瑙盘盛着娇黄玲珑的佛手,一掀帘子就满室清淡幽香,在鼻中若有若无的萦绕。 太后刘嫦正一手支颐,袖子滑落,雪白的手臂露出来半截,她也不觉得冷。 慵懒倚坐在轩窗前的瓷几上,绛红色衣裙委地,仰脸淡淡的看向殿外的飘雪,意兴阑珊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倾国倾城的容貌仍在,只是美人未老,眼神已老。 她整个人就像一颗蒙尘的明珠,失去了光彩。 有人通传皇帝归来,她微松了一口气,面无表情,慢慢啜饮手中的一盏杏仁茶,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宫人打帘进屋,楚爻提醒说:“母后,晚上还是少吃些甜食,容易走了困,又会引发旧时肺疾,让您夜里咳嗽。” 他极力克制,不让自己把视线落在炕桌的桃花酥上。 如果他此刻顶撞太后,或是说错一句话,剧情就会进入光绪模式,吃下掺了砒霜的甜品,次日身亡。 太后不屑,板着雪白俏脸说道:“既然知道劝哀家养身,那为何自己又雪夜出宫,罔顾龙体?” “你父皇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以一己之力完成了不知多少国运任务。” “得来的诸天商城元宝都用以充盈国库,修运河,辟良田,建官道,强兵马,还下旨减免税赋,广设书院,让寻常百姓的儿女都可以免费去读书。” “他殚精竭虑给你换来这盛世,如今却山河日下,不复从前。” 【那是,论坛上早有人通过各种数据扒出来了,先帝是个穿越者,还是个扑街的网文作者,把所有魂穿套路都用了一遍,最后把自己玩得英年早逝了。】 楚爻没好气的在内心吐槽,脸上则恰到好处的挂上三分景仰三分怀念四分孺慕之思,表示自己感同身受。 “他梦中得卦,说你命格不凡,可佑我楚氏江山海清河晏,国运昌隆,就以卦象为你取名,襁褓之间就立你为太子。” “可如今你跟着太傅学了十来年,还是迟迟不敢去做国运任务,天下要你这样的皇帝何用?” 【哇,你这话讲不讲良心,他除了给我这个你xx我xx的奇葩名字,然后就神秘失踪了,我这个角色于深宫之中,在阉人和女子抚养下长大,能有个弓马一级已经算有天赋了,哪有时间把我当成储君培养?】 “国运衰退时,先是降下小灾示警,今年的蝗灾是几十年来最厉害的,南涝北旱,时不时又有地震冰雹。” “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怕是会降下天罚,轻则瘟疫横生,重则百鬼夜行,万妖来袭,黎民百姓生灵涂炭。” 【我知道,国运任务超过一定年限不做是有概率触发国难,你垂帘听政十几年了,我那国运就剩下一了。】 “如今外面都说正值年交庚子,说哀家是牝鸡司晨,迟迟不肯还政于君。” “哀家着急让你继承大统,想着挑知根知底的女子立为皇后,被说成是要扶植我刘家的势力,结果亲事议定,一连死了三位待嫁的皇后。” 【话说这些都没错啊,就是你不愿意放权才导致这样的,朝堂和旧宗室势力不愿意你外戚坐大很正常啊,唉,可惜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姐姐,我连手都没摸过一下就没了。】 太后越说越是难受,珠泪滚滚而下,胸口起伏,一时间难以为继。 这颜值,这演技,样样能打,不愧是上届的宫斗冠军,放在我那个年代,绝对是作精中的战斗机,乘风破浪的姐姐当中妥妥的c位。 太后见他态度只是垂头不语,有些急怒攻心,赌气似的对贴身女官说道:“婉如,把桃花酥拿给爻儿吃。” 女官婉如闻言微微一惊,答了声是,声音不易察觉的发颤。 您这桃花酥粉中带红,怕不是得掺了一斤鹤顶红和出来的面胚。 楚爻收起了神游天外的轻慢,赶忙正了正衣冠,说道:“母后,儿子不饿,在外面吃过东西了。” 太后冷冰冰瞧他一眼,说道: “长者赐不可辞,你大事做不好,连吃个点心这样的事,都要跟哀家推三阻四?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后。” “母后息怒,舅舅家的三位妹妹自小养在宫中,与朕青梅竹马一起成长,原本就是金玉良缘,纳彩下聘之后接连暴病身亡。” “朕以为此事绝非意外,定要命人暗中查访,定不会让她们含冤而亡,还望母后节哀,少生忧思。” “再者说,清者自清,母后多年兢兢业业勤于政务从无懈怠,父皇从前就常亲自教导说,要我们两父子一起保护你。” “孩儿此番出宫,只是听说母后与父皇微服夜游,伉俪情深,每次必喝珍珠翡翠白玉汤,特意出宫买了一份,想着略减母后日夜操劳忧心之苦。” 他无比真挚地看着太后,眼里闪着正道的光。 果然太后大为感动,眼圈微红,望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既有回忆又有不舍,直直瞅了他半晌,终于拿起帕子拭泪,说道: “你也是打小养在我膝下的心头肉……” “我刘家女儿接连夭亡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哀家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如今还是以立后为重,哀家明日宣了京中的千金贵女,去花神祠拜祭,学习桑梓之术。” “皇帝明日可以在晴雪楼登高望远,若有取中的心仪女子,哀家自是为你高兴。” 既然打算明天让我去相亲,那么鸩杀危机暂时解除,楚爻点头称是,说道:“听凭母后吩咐。” 跟心思难测的作精太后打完交道,汗湿重衣的楚爻如释重负。 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摒退了左右,洗了把脸,躺在大到无边无际的龙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开始陷入头脑风暴。 我这个皇帝怕是过得还不如一条狗,庚子年的首要任务,就是活着。 虽然做逃跑的废帝计划失败,但也不是坏事。 我这种玩了上万次的骨灰级玩家,对皇宫和京城大大小小的任务都了如指掌。 一旦放弃了这个身份,相当于放弃了一大篇攻略,怎么算都有点得不偿失。 话说第一个国运任务副本,《倚天屠龙记》世界是元末明初。 一个改朝换代的乱世,可以让当权的君王看到不好好治理天下,将会带来怎样民不聊生的后果。 《诸天时代》的主打游戏特点就是玩梗。 《九阳真经》这本神功被张无忌找到之后,没有珍而重之的收藏,反而是连同蝶谷医经和王难姑毒经,一并埋在了昆仑雪谷,还在岩壁上刻了张无忌埋经处,方便有缘人获取。 如果金老爷子那时候有本章说,这一条底下肯定评论爆满。 这样买一送二的好买卖,游戏世界又不需要真的读懂秘籍,只要摸一摸书籍点击学习能自动掌握,剩下的只需要拿经验值刷熟练度就能快速领悟。 九阳神功用之不尽,愈使愈强,内力自动护体,百毒不侵,疗伤冲穴缩骨,还可以吸纳同源内力化为己用。 对于一个日常被下毒和刺伤的倒霉皇帝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保命神功,再加上黑玉断续膏,十香软筋散都是好东西。 以前刷游戏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设身处地,一旦真正代入皇帝角色。 楚爻才发现这个国运任务设计的巧妙至极,张无忌完全就是皇帝不好好干,只能去画眉的反面教材。 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喊道:“来人,苏砚群,陪朕找几样东西。” 第三章 花神祠的未来皇后 次日,天刚破晓。整宿不曾合眼,苏砚群就顶着两个黑眼圈,端着热水毛巾过来等着服侍皇帝起床。 楚爻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内监在疯狂迪化,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各位游戏玩家最喜闻乐见的搜索时间,所有等待发现的宝物,都在散发十字星芒的微光,在黑夜里尤其明显。 而且大云皇宫好东西不多,主要集中在冷宫的枯井,先帝的倦勤斋,国师的旧时居所,共搜出软猬甲一件,九花玉露丸两瓶,金丝手套一件,悲酥清风兼解药一套。 先帝失踪时,保守估计已经是可以御空而行的道门高手,游戏世界的基调是仙侠世界,京师是凡人富翁的聚集之地,游戏初期能搜索到的东西也就这些。 但一直陪着皇上翻箱倒柜的小内监苏砚群,对慧眼如炬的皇帝陛下,又多了几分尊崇和敬慕。 他发现皇帝夜不成寐,晨起居然也不叫宫女伺候熟悉,正一个人坐在窗前笑眯眯地照镜子,全然不顾自己脸色极差,带着一种熬夜过后的青白。 苏砚群因为吐字费劲,所以向来惜言如金。 此刻亦是忍不住问道:“陛下……昨夜……未睡,是……是……否……太累?” 楚爻披头散发,丝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仍旧上下左右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说道:“无妨,无妨。朕可真是位美男子啊。” “……” 神采奕奕的修了一夜仙,五点这个时间对于熬通宵的人来说,还是一个可以撑一撑的范围,一旦过了七点不能补回笼觉,那才是困倦至极。 但是要去花神祠相看未来的皇后,再困也不能睡,楚爻只得在车里打了个盹,坐姿笔直,睡得很不畅快。 晴雪阁是花神祠最高的建筑物,被几株参天古木的枝干遮掩,以前是作为哨楼使用的。 楚爻打着哈欠,倚着栏杆,远远望见春衫丽人渐次行来,就信手接过苏砚群递过来的千里镜。 日光晴好,工具又颇为给力,连贵族少女头发上佩戴的金银首饰,是如何镶嵌的都清晰可见。 每一位千金上前行礼时,太后都有意无意,叫人抬起脸来,问话一二。 楚爻可以清楚将她们的容貌一览无余。 然而。 他握着千里镜的手微微颤抖。 这位姑娘,您除了没把手放在鼻孔里,那满脸胭脂香粉都盖不住的青胡茬,活脱脱就是如花嘛。 还有那位l身材的,抄起两把菜刀,就能完美cos食神里的双刀火鸡。 最后一位压轴的刘氏千金上前行礼,脸圆肤黑,身材丰腴,楚爻看着好生眼熟,默然半晌,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 乔碧箩殿下是你吗? 苏砚群虽然没有千里镜,但光凭借楚爻面沉似水的程度,就能判断出这些皇后候选人的容貌不是很得圣心。 他犹豫半天,涨红了脸,字斟句酌了半天,才安慰道:“陛下……前朝大臣向来……都说娶妻……娶德,貌丑……不至惑君。” 因为皇帝一连克死了三位才貌兼备的刘氏千金,如今荣盛皇后之位第一人选的刘氏千金名唤刘碧萝,不光是容貌鄙陋,性情也鲁莽愚蠢,太后心里也不大喜欢,只是无可奈何,毕竟还是要向着自家的侄女。 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不想努力了的楚爻,有几次忍辱负重立刘碧萝为后。 没办法,这是刷太后好感度最快的方法。他这个少帝羽翼未丰,太后还有个两个备胎王爷歧王楚远,宁王楚乾,想要暴毙而亡,太后有的是不着痕迹的手段,事事跟她对着干,相信对方不介意让自己随时驾崩。 只是当时玩游戏,洞房的细节会被和谐,所以只能看见熄灯,镜头拉远,房屋上头冒一串串红心。 现在真的轮到自己,亲力亲为的做开坦克的贝塔,他可不想当连夜扛着火车跑的榜一大哥。 幸福还是要自己争取啊, 貌丑不至惑君,可去尼玛的吧。 你们这些该死的太后党,朕就是贪图美色,偏要娶个倾国倾城的皇后,纳一群烟视媚行的妖妃,最好再养几个貌美如花的道门弟子,气死你们一干老杀才。 楚爻忽然觉得头上那顶玉冠很重,拔掉玉簪扯了下来,递给苏砚群,说道: “朕想静静,你不要跟来。” 这间花神祠十分灵验,就连当今太后和先皇,亦是在此处求得红鸾签,才缔结连理。 有了这种金字招牌,花神祠香火旺盛不绝,地脉和暖,花卉常年盛放,不被四季限制,就是这初春时节,湖中也有莲叶菡萏,奇花异木到处都是。 香草藤萝与树相生,只要不阻了路,就不甚修剪,取浑然天成之意,加上假山小径繁多曲折,有如迷宫,不常来逛的人,常常迷失其中,须得人引路才能走了出来。 骨灰级玩家楚爻当然不会迷路,他快步疾走,直到听见一阵歌声才放缓了脚步。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遥遥不知何处,有女声在轻轻哼唱着一首李清照的旧词,音色好听至极。 花木幽深,春日暖融,漫天桃红李白中,隐隐约约瞧见一个墨发及腰的少女倩影,身姿纤细柔弱,白色衣衫随风倾动。 找到了,循着这有如黄莺出谷般美妙歌声,蹑手蹑脚地拨开遮挡的树丛偷窥。 梨花树稍上,坐着一位清丽绝尘的少女,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那根树枝细的搭件衣服怕是都要晃一晃,她却轻盈的坐在上面,随风摇弋,丝毫不见压弯了枝条。 春日的阳光透过花枝,斑斑驳驳洒在她的发间和面庞,投下让人惊艳的静谧光影。 少女的肌肤莹润如玉,还带着一抹少女独有的,脂粉调不来的好气色,她生着一双轮廓极美的杏眼,抬眸时顾盼生辉,仿佛眼眸中落入了星海。 流仙裙的广袖高高挽了上去,裙裾上放着红木食盒,满满都是放得都是河蟹,她直接下手,掰开来吃得不亦乐乎,丝毫不在意弄脏了昂贵衣裳。 楚爻脑海里迅速浮现出这位姑娘的资料,唐一霜,项国公唐则翰之女,颜值在美女如云的京城是个中翘楚,家世在拼爹的京城堪称第一名门,满门权贵,最重要的是,镇守东海,富可敌国的项国公,膝下可只有这么一位独生爱女。 她是隐藏人物,如果不特意来找,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春日宴上。 不过,这是仙女吧?比起游戏里3d建模的死板,真人灵动娇俏了不知道多少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却丝毫没减。 医术精湛,明察秋毫,人美心善,聪明活泼,武艺高强,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小范围光环,遇到天上掉冰雹都会恰好避开她那种。 这种锦鲤属性,对日常被下毒和暗杀的楚爻来说,简直就是此少女与朕乃天作之合。 这时有个丫鬟的声音由远及近,焦急的喊着:“姑娘,你在哪啊,我听见你唱歌的声音了,再不去就赶不上宴席了啊。” 唐一霜擦了擦手,迅速盖好食盒,像只蝴蝶般朝着冬青树丛盈盈一跃,打算藏起来,她的落点恰好就在楚爻身边。 这不是巧合,这个位置楚爻踩点过很多次,绝不会站错。 忽然遇见一名陌生男子,唐一霜惊讶地睁大美眸,见楚爻张口欲喝,很是怕他一出声就泄露自己行踪,欺身上前,不假思索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想活命就闭嘴!” 那捂嘴的小手温软柔滑,带着一丝丝蟹黄的甜美鲜香,奶凶奶凶的口吻和这句似曾相识的台词,让楚爻无声的笑了出来。 两人就维持这个姿势,等丫鬟声音远去。 他才低声回答:“不敢,姑娘可以放开了我吗?这样成何体统。” 说话时,故意让嘴唇仿佛不经意般,触到小姑娘娇嫩掌心,呼吸热气吹得唐一霜面上一红,赶紧缩回了手,又强调了一句: “不许跟任何人说看见过我!” 她心底小鹿乱撞,转身欲走,却一时不知道身在何处,茫然四顾。 只听见身后的男子高声说道:“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望东走就能出去,可以找到宴席的方向。” “你……?!” 这声音大到振聋发聩,瞬间暴露了她的藏身之处,唐一霜已经听见自己的侍女飞奔寻来的脚步声。 她恼羞成怒的白了楚爻一眼,轻盈后退,就要纵身飞入树丛躲起来。 楚爻哪里容得她走,只是他的粗浅武功根本追不上绝顶高手,于是问道:“姑娘是为了吃这皇家特供的湖蟹才来参加春日宴的嘛,我知道有个法子,不用进宫也能买到这螃蟹。” “什么方法?” 被揭穿行踪固然可气,但是唐一霜的确是为了能在这个季节吃到肥美湖蟹才来赴春日宴。 她根本不稀罕做什么皇后,所以拿到想吃的东西之后,就左躲右藏的不愿意露面,如果这人能告诉她方法,真是千金来换都乐意。 她一时忘了溜走,抬眸凝视,这才发现眼前的‘侍卫''''身量颇高,俊美无俦,气质卓越不凡,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位男子都出色,不由得愣了愣。 果然让吃货上钩,还是得一步到胃啊,楚爻慢慢后退,一闪身就躲进了树丛踪影不见,空气中只留下了他尾音都听不见的一句话, “此时不便与姑娘多言,下次一定告知……” 第四章 总有刁民想害朕 跟相中的未来媳妇见了一面,成功让她入局皇后人选,楚爻心情好了不少,回到晴雪阁美滋滋的大快朵颐。 还没吃几口,就听见楼下重重的脚步声响,面带怒色的李修明,带着一队侍卫,一名捕头模样的中年男子,行色匆匆的走了过来。 不是吧?楚爻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大内总管上得晴雪阁来,二话不说,朝着苏砚群面上就是狠狠的一记耳光,喝道:“混账东西,你做的好事!” 啪!这一巴掌下手极重,小内侍的面庞本来清秀白皙,顿时肿起了半边。两名侍卫上前将他拿下,压住头跪伏在地。 苏砚群被打懵了,心里惊疑不定,满脸迷惑地问道:“师父,您……为什么……骂我?” 这个场景出现的概率不高,楚爻居然一时想不起是唱哪出,他一边慢慢回忆攻略,一边定了定神,语气不善地说道: “阿监,砚群跟随我多年,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这么惩戒他?” 李修明是宫里多年的老人精,先帝身边的第一得意人,见此情形,赶紧躬身说: “陛下恕罪,老奴听了这小畜生犯的事,急怒攻心,担心陛下的安危一路赶来,一时乱了分寸。” “到底是什么事?” “陛下一问这位六扇门的莫捕头便知。” 楚爻心里不悦,脸色阴沉的看向燕小七,这名捕快个儿不高,眼睛小,看着不大聪明的样子。 他对这个npc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虽然号称京城名捕,但实际上是个破案能力几乎为零的水货。 燕小七虽然憨直,眼力价儿可是满分,他看着气氛不对,立刻跪下叩拜,高呼万岁,说道:“卑职燕小七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今早东城寿金坊出来一桩命案,卑职赶去查案,发现死者正是这位苏内监的父亲,又询问了街坊邻居,多人说是昨夜曾看见苏内监回过家中。” “卑职唤来仵作验尸,发现死者的伤口正中心脏,推测的死亡时间是亥时过后不久。” 苏砚群脸色刷的一下变成苍白,喃喃自语道:“我爹……死了,怎么会?” “混账,在你住的屋里搜出了带血的凶刃和锦囊,你还想抵赖不成,你那个爹虽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少与他相与就是了,何苦下杀手?” 说话的是李修明,苏砚群幼年时,就曾在先帝案前侍奉茶水,聆听教诲,修习武功,是先帝亲自指给当时还是太子的楚爻,做贴身侍候的小太监。 他自己多年来悉心栽培,知道这孩子虽然嘴拙,对少帝却是忠贞不二,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老脸上甚是挂不住。 苏砚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哭号,重重对楚爻磕了个头,含泪说道:“陛下,小人冤枉……” 楚爻知他说的是实情,当即说道:“他昨晚一直陪在朕的身边。” “皇上,”李修明当即回禀,“您昨晚回宫的时辰,已经过了子时,仵作说那苏大强是亥时死的,这之前苏砚群身在何处,并无人证,不要被这奸人几句话就糊弄过去。“ 燕小七跪在地上,一开口就是津门口音,正气凛然的劝谏:“皇上,卑职以为,介事儿人证物证均有,应该把这苏内监带回衙门调查。” 楚爻简直被他说相声的口音给气乐了,说道:“燕捕头,你可是认准了,杀人凶手就是我这小内监?” “卑职不敢索他就是凶手,但此刻单凭苏内监一面之词,绝不能洗清嫌疑,须得详加审问才知根由,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宫中区区一个小太监。” 京中都知庭议的时候皇帝软弱好脾气,事事习惯听从太后,所以跟我这慷慨激昂? “好,燕铺头忠心可嘉,在朕面前说话都掷地有声,这个案子朕不亲自审理,你可以将苏砚群收监,到时候三司会审,以示公平。” “卑职谨遵皇命。” 这明摆着被人阴了,看来我昨夜离宫之后,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别人监视之下,宁王找不到机会对我下手,就趁机设下毒计,制造凶案,不惜滥杀无辜,顺势铲除他身边这个忠心耿耿的小太监。 想到记忆中宁王那张可恶的大马脸,楚爻心里无名火起,沉声说道: “燕小七,人命至重,须缓而穷之,在此案水落石出之前,你若敢滥用重刑,朕让你人头不保!” 燕小七一凛,顿时绝了屈打成招的念头,连声称是。 苏砚群深深磕了个头,哽咽说道:“陛下,请多……保重龙体,小人……添麻烦了。” 一群人押走了苏砚群。 李修明不敢就走,看着坐在石桌前,盛怒未消,模样英气勃勃的小皇帝,就站在阁角,说道: “陛下,此事是老臣失察,如今您身边没个人伺候不行,这个叫江常的,平常很是机灵乖觉,口齿也伶俐,不如派他来伺候?” “阿监安排吧,朕要回宫。” 楚爻已经冷静下来,对着李修明附耳几句。 回宫的马车很平稳,楚爻漠然看了一眼才派给自己的小太监,江常。 脑海里浮现出这名小太监的资料和事件,江常,宁王楚乾在宫中培植的暗子。 苏砚群的案子是小概率事件,第一次触发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追查出真凶,苏砚群就被白绫赐死了 而后不久,一次宫中小宴中混入了刺客,江常高呼护驾,手持金盘,貌似忠心的挡在他身前,却在刺客长剑刺来的时候,趁乱佯装被绊倒,抱住楚爻双腿,让他避无可避,一剑穿心,读档重来。 苏砚群是先帝留下的最宝贵的忠仆。自幼修习《葵花宝典》,凡事躬亲,甘愿舍身给膳食试毒,大难来袭挡在皇帝面前,不惜被太后责罚,效忠的也只有少帝一人。 美中不足的是机智程度一般,又谨小慎微,不敢惹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把手伸到了自己唯一的心腹头上。 ***************** 被逮到了的唐一霜,无可奈何地随着侍女回到了宴席之上。 虽然她垂眉敛目,根本不想在太后面前表现。 但熠熠生辉的容貌根本不允许她低调,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居移气养移体,平平常常的坐在哪里,气质仪态都犹如鹤立鸡群般碾压众女,坐在她身边的刘碧罗恨不能把脸埋到汤碗里去。 所以唐一霜几乎是立刻就引起了太后的注意,唤她前来问一些家常闲话,听左右说这是项国公的女儿时,顿时就失去了兴趣,随意问道: “年方几何,平常喜欢做什么?” “今年十八岁,喜欢诊治些疑难杂症,平常没事就在我家开的千金堂跟着老先生们行医,闲的时候用兔子青蛙练习做手术,有时候也给人清创缝合什么的,有时候也帮着大理寺查些破不了的案子。” 这都什么鬼爱好?哪有女孩子这样的?太后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自言自语了一句:“果然是那个莽夫教出来的女儿,尽会这些奇奇怪怪又没用的东西。” 太后声音虽轻,杨太妃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知道太后和项国公从年轻时候起,就不对付,抿嘴一笑,代为提问: “会什么舞,可会抚琴?” “幼时跟着家母学了一些,不曾请过乐师教习。” “都读过些什么书?” “医书比较多,再就是《洗冤录》《狄公案》《诸天绘卷》《山海经》。” 这书单听得太后心气不顺,她平常最不喜欢女孩子聪明,尤其不喜欢聪明还不听话的,这姑娘样样踩中她的死穴。 太后是丰腴美艳,贪图享乐,杨太妃是弱不禁风,喜欢清静,两人的审美截然不同。 杨太妃就偏好唐一霜这种仙气飘飘不问世事的姑娘,她看得出太后有些不喜,就岔开话题,打了个圆场: “原来这孩子就是近日京城常说的女神探,真是才貌双全,只是穿的太素净太过,我宫中还有几匹鲛绡云锦,正好就赏赐了这孩子吧。” 唐一霜赶忙起身行礼称谢,趁机退下。 太后目送她回席,低声对着杨太妃说道:“一看就不是宜男相。” 杨太妃嘴角噙笑,端起玉杯来饮了一口,说道:“皇帝倒是喜欢她呢,不知道怎么就看对了眼,特意谴人来跟我说,让她帮着查一桩案子。” 太后以为是查刘家千金接连暴亡一事,酸溜溜地说道:“爻儿自小就和你亲近,有什么事都不喜欢先和我说。” “姐姐,听说西洲有意将公主嫁过来,不如把择中的人选都召到宫里住着,看看皇帝喜欢哪个,再做定夺不迟。” 太后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第五章 宫中遇刺 楚爻回到宫中,胸中压抑的情绪难以纾解,直接吩咐自己要沐浴。 皇家的浴池是从花神祠引了一脉温泉来,碧波荡漾,占地面积几乎能赶上一个小游泳池,底下铺的一种浅蓝磨砂细石,防滑又不咯脚。 水上撒满了玫瑰花瓣,木托盘晃晃悠悠飘在水上,摆着银制的自酌壶,里头盛满了冰镇过的葡萄美酒,还摆着几样宫制水果肉脯糕点。 伺候的宫人都身着白色轻纱,仙气氤氲中,身姿曼妙,面不施粉而白,唇不画而红。 衣衫一条丝带都不用自己解,脱到只剩里衣时,楚爻还是有些不自在,挥手让宫女们下去,自己脱个精光,跃入水中。 这具身体和前世的文弱不同,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游戏建模嘛,一切都是朝着完美方向设置。 掬起一捧热水,洗了洗手脸,拿着装有澡豆粉的棉纱袋当磨砂膏随意在身上搓着。 据说先帝去的时候,至少也是金丹期的高手,是当世无敌的高手,武力值的巅峰,陨落原因不详,他曾经在宫中设置了一块自己的命石,以此来证明,自己在其他位面世界的生死。 而这块命石,在十多年前,某个明媚的午后,毫无征兆的熄灭了。 太后刘嫦毫无准备,甚至在后宫带着年纪尚幼的楚爻荡秋千,秋千越荡越高,当时还在稚龄的小太子吓的哇哇大哭,她却浑若无事,只当是练胆。 等李修明将先帝薨了的消息带来的时候,太后如遭雷击,僵立当场,当时小楚爻哭累了,手一松,堪堪被大太监接住,才没摔个头破血流。 自此以后,朝政虽是由太后把持,但偏听偏信,用人唯亲,上下乌烟瘴气。 仿佛她只是在和先帝赌气,从来不相信斯人已逝,就看看把他的江山作践糟蹋之后,那个负心人会不会忽然冒了出来,力挽狂澜。 等到她渐渐接受现实,朝政已经如同一盘散沙,覆水难收。 只好把满腔怒火撒在从小纯孝的儿子身上,又舍不得放权,导致朝臣和宗亲拧成一股绳来对付她。 泡在温热的水中,顺手拿起银质托盘上的西域香葡萄来吃,汁多味甜,渐渐心绪平静了下来。 要想改变如今的困局,必须早日亲政,再立一个众臣都称颂的皇后,才能将朝政拨乱反正。 “皇上,奴婢奉太后之命,送来了糖蒸酥酪。” 一个宫女的声音,在层层轻纱之后传来,尾音娇俏柔曼,一听就知是个伶俐过头的。 “呈上来吧。” 碧衣宫女缓缓走近,眉清目秀,在烟雾蒸腾看上去诱人。 楚爻闭目养神,他才听闻了天籁之音,见识了天姿国色,对这种庸脂俗粉简直免疫。 而且这种奉命而来自荐枕席的,一般都是既蠢又坏,听命于太后或者太妃。 一旦扶上位,就是后妃里的是非坑,既绿茶又心机,没事还要防着她祸祸别人,谋害皇嗣。 后宫太平不太平,不在乎雨露均沾,后妃的人选也很重要。 削尖了脑袋想要爬上龙床的,自然是为了固宠,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此刻他是眼不见心不烦,懒得理她。 若是知趣的话,放下碗就走了,若是不知趣,还要撩拨撩拨,那就此女留不得。 瓷碗摔碎的清脆响声,伴随着一声娇呼,扑通落水声,碧衣宫女满面惶然的从水里钻出,楚爻清晰地看见她将胸口的衣襟往下拽了拽。 啧。 演出来的含羞带怯,眉眼中的惊惶一闪而过,遮掩不住希冀的神色,后宫女子都是天赋异禀。 楚爻面无表情。 碧衣宫女见势不妙,忙在水中躬身,说道:“奴婢一时脚滑,惊扰了陛下,罪该万死。” “不用了,起来换身衣服,去回太后的话吧。” 楚爻语气里透露着一丝烦躁,他本来想把这小宫女罚去浣衣巷,看着她才十几岁的年纪,到底是没有忍心重责。 不想碧衣宫女胆大的很,脆生生开口说道:“皇上,奴婢若是穿着这一身湿衣出去,原本也是做不了人了,还请您怜惜。” 楚爻忽然想起了一个古老的笑话,是不如禽兽,还是禽兽不如。 他捏了捏眉心,说道:“江常,你还不进来?” 碧衣宫女顿时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该从池水里出来还是该求饶。 外室毫无动静,江常无声无息好像消失了一般。 不出所料,果然这两人是一伙儿的,都是宁王的忠犬,楚爻淡淡地说道:“你的底细,朕早已知晓,你若是想活命,收了那套楚楚可怜装出来的嘴脸,老老实实滚出去。” 小宫女娇弱可怜地望着少年君王,照旧不知退缩:“皇上,您并不想惩戒奴婢。” 楚爻闻听此言,只是冷笑:“你之所以如此大胆,不就是因为知道朕素来心慈面软?” 池水中全身濡湿,更显得标致动人的宫女竟然不走,又向前两步,眼眸里含着深情,说道:“奴婢是一无所有之人,得见天颜,陛下又如此仁厚,若得垂怜,纵使死了也心甘情愿。” 楚爻皱眉,拿过浴巾盖住要害位置,喝道: “霍云蔚,你父亲曾为翰林编撰,因杨公案获罪,因此你被没入掖庭为奴,后因心灵手巧抽调至太后身边伺候,因有几分美色,和宁王有了首尾,今日居然还敢在朕的面前,行狐媚之术?” 霍云蔚神色一凛,眼神从惊疑不定到恐惧绝望。 楚爻冷冷的看着她。 刚才还楚楚可怜的小宫女,摸出手中早已藏好的碎瓷片,目眦尽裂,身手敏捷朝他刺来,厉声喝道:“昏君,受死吧。” 楚爻早有防备,将沉入水底的银盘一踢,恰好让她滑倒,稳声喝道:“来人,护驾。” 《诸天时代》的事件全是随机触发,剧情走向只能根据对npc的了解来估算概率。 而对于骨灰级玩家楚爻来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基本不会有大的意外。 宫女送糖蒸酥酪这个事件,他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临幸后猝死,百分之六十的几率中毒,百分之九的可能性宫女早就珠胎暗结,剩下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刺杀。 刺杀的触发对他最有利,但是几率极低,他刻意道破了对方身份,让霍云蔚有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他前世看过,此女的战斗力为五,构不成什么威胁。 如果苏砚群在,碗跌破的时候就已经进来了,现在是江常在,他会故意拖延时间,导致救援不够及时。 门口守着的侍卫,本来以为皇帝要春宵一度,骤然听见异动及呼声,方才急忙和江常从外间冲了进来,将霍云蔚拿下。 霍云蔚从水里被提出来的时候,已经抽搐着断了气,软塌塌像一具没有生命力的人偶。 她自知必死,已经服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侍卫们和江常跪倒在地,惊惶失措的说:“臣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楚爻穿上寝袍,淡淡说道:“罢了,朕乏了,想去休息,把这宫女尸身送去冰窖,将此事报予太后。” 侍卫们赶忙应是,面面相觑一点不敢出声。 楚爻转身,没人看见这位少年君王眼中的冰冷之色如浸寒霜。 他清楚的知道,满宫上下,除了那个自幼相伴,忠心耿耿的小太监,尽数皆是各怀鬼胎之人。 第六章 有间客栈的开运套餐 宫中骤然间无故出了刺客,还是平常太后身边得意的宫女。 太后回宫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十分震怒,虽然她自己就有毒杀皇帝的心思,但霍云蔚却是打着她的名义接近少帝。 这代表着后宫之中,有她掌控不了的暗流。 而且这事发生时于她恰好不在宫中,一时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太后的亲信宫女弑君,此事一旦让前朝大臣得知,对她的声名大有妨碍。 这种卧榻之侧有虎狼旁伺的危机感,让太后寝食难安。 她立即下令仵作验尸,彻查此事,宫中气氛一下就变得人人自危起来。 号称自己受了惊吓的楚爻称病闭门不出,不许人打扰。 实际上换了便服,偷偷从寝宫密道离开了皇城。 这条密道楚爻以前玩游戏的时候走的极其熟惯。 但路径曲折,机关重重,又年深日久不曾有人使用,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才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 今年灾厄连连,怨气冲天,京城多雪。 除了花神祠四季如春,天上就搓绵扯絮的大雪,几乎就没有停过。 密道出口是在一间隐秘的宅院里,毗邻着一家有间客栈,隔了条街再走不多远就是项国公府。 这一处宅院闹中取静,意外的一尘不染,陈设简洁雅致,完全没有皇宫那种富丽奢靡。 桌椅床榻等家具都不太贵重,打磨的细腻光润,每一样都摆放妥帖,不显山不露水。 到处都透露着一种家常的放松舒适之感。 楚爻几乎是一看就喜欢上了这里,在前后院里仔细查看了一番。 发现只要稍作打扫修整,这里就是相当理想的宫外居所。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新雪初霁,皓月当空。 有间客栈是先帝下旨建立的,大云朝各州各县都有,京城更是到处都是,规模有大有小。 客栈免费提供一种开运套餐,若是异乡客初来,没有收入,遇到困难,尽可以点来吃,走时无须结账,日后发迹就暖老温贫,算是报答。 富有四海却身无分文的楚爻,挑了这间客栈二楼临街的座位,叫了这么一份来运套餐。 他大敞着窗户看雪景,霜风拂栏,室内点了几盏大大的宫灯,烛火通明,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一样,举着一杯黄酒要喝不喝,做深沉忧郁状。 由于卖相颇佳,街上不少妙龄女子路过,都忍不住指指点点,回头偷看这翩翩浊世佳公子。 没过多久,楼下一辆溅满泥水的华贵马车隆隆驶来,轮毂上还绑扎着防滑的稻草,显然是在雪地里跑了不少地方。 穿着绯色衣衫的唐一霜轻盈的跳下马车,她披着狐皮暖裘,一双灵动娇俏的杏眼顾盼生辉。 少女的睫毛纤长,雪花落在上面竟然颤而不落,她脚下是皑皑白雪,发间和面庞上有一层清霜般的月光。 唐一霜顺着街边众女的指指点点楼上一看,顿时面有喜色,喊道:“花神祠的那个侍卫,我们又见面啦!” “我早说过咱们会再见面的,姑娘要不要上来一叙。” 唐一霜莫名其妙被杨太妃指定,查了一天案子,被急着把“凶犯”盖棺定论的捕头燕小七烦的不行。 她知道事出反常,必有蹊跷,总算在自己说话都快带上津门口音之前,将碍眼又啰嗦的燕小七撵走。 心里念着幼时常来的有间客栈,想来吃顿好的去去晦气,不想晚上就又撞见了花神祠的那名“侍卫”,心里十分欢喜。 锦鲤姑娘从小就是心想事成,运气好的出奇,并不疑心对方是算好了时间专程等她,欣然应邀上楼。 唐一霜缓步上楼,视线默默在桌上一扫,发现是凉拌西红柿,红烧肘子,蚕蛹炒土豆丝,一盆湛蓝色蓝色乌贼汤,还有一小瓶拍开泥封的酒,因而笑道: “这顿我请,小二,添一碗饭,再来一壶卖报小郎君,要拿旋子烫得热热的,再送上来。” 游戏里以烛火照明,室内幽微,灯下看美人,唐一霜走过来的时候,身上朦朦胧胧的灯光如纱如雾。 与她挨近的一切事物,仿佛变得格外美好起来。 清丽绝俗,容光照人。 楚爻心情愉悦起来,一扫游戏开局进入地狱模式的阴霾,不由自主的嘴角扬起。 “唐姑娘,实不相瞒,我知道姑娘正在查内监苏砚群弑父一案,特意等在此地,请问姑娘这案子查得如何?” 唐一霜正吃的不亦乐乎,闻言看他一眼,不答反问:“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怎么会认识那位苏内监?” 楚爻看着她白玉无瑕的脸庞,摇了摇头,诚恳作答:“我的姓名一时还不便说与姑娘知晓,至于我与那位苏内监,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嗯,”唐一霜没再继续追问,她白天也猜测过这名“侍卫”的身份,只是并无头绪。 既然此刻他说与苏砚群自小熟识,多半是少帝身边的影卫之类,这种不见光的身份自然不宜透露自己的姓甚名谁。 苏砚群的案子看似简单,查案仿佛只是走个过场。 偏偏大大小小的官全部避之唯恐不及,沆瀣一气地保持沉默,似乎沾上这个案子就会变得不幸一样。 这点本就不寻常,既然指定她这个丝毫不怕京城诸官的人来查案,就是防着有人徇私枉法。 “锦囊和凶刃都在苏内监房中搜出,姑娘是否认为他就是凶手?” 唐一霜摇摇头,说道: “锦囊和凶刃太过于凑巧和刻意,苏内监若真是凶手,有的是机会将这两样东西随意丢弃或者是销毁,怎么出宫时还放在自己的屋里?” “而且白天我要问询两位证人和查看现场,燕捕头推三阻四不愿意去,只想盖棺定论,很是奇怪。” 楚爻给她倒了一杯热酒,笑着说道: “无巧不成书,今天宫中还出了一件怪事,这位苏内监是皇帝身边的心腹近侍。” “他前脚刚被抓走,后脚就有太后的侍女在宫中行刺皇帝,而且新换的内监反应迟钝,救援甚慢,皇上险些受了伤。” “嗯?” 唐一霜微微蹙眉,似乎有话想说,终究又是咽下,伸筷夹了一块片的薄厚适宜的肘子肉,沾了些汤汁拌着米饭吃下。 她举止优雅,吃相赏心悦目,一点也不矫揉造作,看得楚爻觉得自己也饿了,跟着一起扒了几口饭。 至于此刻唐一霜心里想的什么,他倒是模模糊糊猜的出。 第七章 美人赠我夜明珠 唐则翰身为开国元勋和先帝挚友,以豁达疏朗闻名的项国公当年就跟太后很是不对盘,自请去镇守东海,连述职都称病不来,眼不见心不烦。 太后害怕项国公拥兵自重,强行将他独生爱女留在京城为质,父女俩骨肉分离,唐一霜心底对败家太后不光毫无敬意,而且颇有微词,只是不便溢于言表。 “姑娘怎么看?这两件事可有关联?” “苏内监大概率不是凶手,而是遭人陷害,理当设法还他清白,若是让他含冤而死,这世间还有什么公道可言?”唐一霜停了筷,正色说道,她虽然不大关心宫闱的逸闻秘史,但博闻广记,知道杀人不见血,让人蒙冤而死的方法有无数种。 “姑娘愿意牵涉其中?” “有何不可?我又不怕得罪什么人。” 楚爻看着少女明净真挚的双眼,忽然对把她牵扯进来有些愧疚,举起了酒杯,郑重表达了谢意:“多谢姑娘的仗义相助。” 匆匆吃过饭,两人一路直奔苏宅的所在地寿金坊,这里是京城里极为偏僻的所在。 标准的鲍鱼之肆,藏污纳垢之地。 苏宅是租住的一所两进宅院,算是坊间最好的房舍,只是因为破败年久失修,前院里杂草丛生,堆满了杂物,是这一带有名的凶宅。 再加上地段的原因,妥妥是牙行卖不出手的赔钱货。 住在寿金坊的人,和地名恰好相反,既无寿,也不多金。 尽是些满身脏病的老流氓,年老色衰的青楼女,缺胳膊少腿的滥赌鬼。 这些人身上都背着几件亏心事,夜半怕鬼敲门,并不敢住这种凶宅。 是以苏大强就以极低廉的租钱,租住了这间凶宅宅的二楼,举证苏砚群是凶手的,是住在凶宅一楼腿瘸耳背的老鳏夫和对街的从良老妓。 街巷极狭,马车无法通行,苏宅门口有两个衙差看守,正推杯助盏喝的高兴。 唐一霜亮出御赐令牌,又丢了一串青蚨钱让两人打酒吃。 这青蚨钱号称万界通宝,大云朝寻常百姓都随身带着个诸天商城,能买异界的美食,也只能买异界的美食。 只是青蚨钱除了国库有,就是一些游侠儿做位面任务,拿命换来的商城奖励,得之不易,寻常百姓家都设法囤积几个,若是赶上城中流疫,粮食短缺,可以当得大用。 凭空发了一笔意外的小财,两个看守衙差高兴的不得了,听凭两名贵人去询问证人,查看现场,乖乖的不去打扰。 问过证人的口供之后,两人相伴着走上腐朽的木制楼梯,一起去看了现场。 唐一霜为了壮胆,纤柔小手悄悄拉住楚爻衣襟,从腰间摸了一枚夜明珠出来,珠子不大,但是灿然生光,照得斗室皆明。 地上有大片干涸的血渍,仵作拿铅粉描了个倒卧在地的人形出来,空气中有股难闻的铁锈腥气,看起来阴森可怖。 楚爻忽然有了前世玩密室的恶作剧心里,不由自主就想吓唬吓唬身边的姑娘,说道: “听说人死了第二天的晚上是回魂夜,唐姑娘你要小心些,待在我身边。” “鬼神之说,虚无缥缈,眼见为真。” 楚爻能感觉唐一霜小手微微发颤,不敢靠近黝黑的角落和打开柜子,强自镇定着心神驳斥他。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个世界不光有鬼,而且还到处都是,只是眼下你还见不到。 楚爻忽然指着窗子,故作惊讶的说道:“你看,窗外那是什么?” “啊~~~” 怕鬼的唐一霜吓得尖叫一声,赶忙躲到他身后,根本不想去瞧窗边到底是什么。 她柔软的娇躯紧紧挨着他的手臂,香气盈鼻,惹得楚爻有些心猿意马。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安慰说:“别怕,你看,窗上有脚印痕迹,是从外向里的。” 唐一霜知道他是故意戏弄,小拳头愤愤的锤了他肩膀几下,才上前去查看,仔细辨认了一下泥印,说道: “看这足迹大小应该是成年男子的留下的,像是从……外墙爬上来的,脚印不很新鲜,还沾着些苔藓的灰痕。” 楚爻走近窗边看了看,说道:“苏宅早上就贴了封条有人守着,外面的雪地并没有踩踏的痕迹,这是发现尸体前留下的脚印。”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是凶手的脚印!” 在室内查看一番,没再发现什么疑点,由于密道出口是在项国公府附近,楚爻就以送唐一霜回家为由,蹭她家的大车,顺便讨论案情。 “虽然那老翁和女子都信誓旦旦说看见了苏内监杀人。”唐一霜回忆起证人的说辞。 “这两天下雪,天气甚冷,住在楼下的那个老翁为了取暖,住的是最东首的耳房,屋里没有窗户。” “他说的听到楼上有人跌倒的响动,凶手飞跑着下了楼梯,他走到街边的大门口,看到了凶手的背影。他患有风湿症行动缓慢,照他的步伐走到大门口,估计鬼影子都看不到。” 楚爻点点头,跟着一起分析: “住在街对面的老妇,看人时双眼时常眯缝起来。” “我试了试她视力,在黑夜中五步以外就看不清手指,以她住的屋子和苏宅窗户的距离,根本不可能看清真凶长相。” “是了,这两人说话都漏洞百出。” 唐一霜双目明亮,赞许的看着他,想了想,又说道: “证物我见了,那锦囊和春日宴上太后给发的一模一样,里头装着笔锭如意的小金锞,但是凶案那一枚里头空空如也,连散碎银子都没。” “这就奇怪了,这金锞是今年宫中新制的,不是坊间常见的花样,莫非是真凶拿走了?” 楚爻循循善诱的提醒,“而且刚才窗台上的鞋印花纹少见,倒像是赌坊小厮们穿的那种,明日不如找人去查问一下。” 不能再说下去了,这个凶案剧情楚爻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真凶叫啥他都知道,只差爆身份证号了。 长路漫漫,马车不知不觉就到了项国公府,楚爻掀开帘子跳下车去,拱手说道:“想必姑娘一定能查明真相,我在此先替砚群谢过了。” 他天生一副绝好样貌,站在雪地中,夜风猎猎吹动衣袍,仿佛随时要羽化当仙而去,是每个少女都会怦然心动的少年郎。 “你的袍脚和靴子上沾了不少灰,来的时候恐怕路不大好走,带上这个照明吧。” 唐一霜深深看他一眼,信手一抛,将刚才的用来照亮的,价值连城的那枚夜明珠丢给了他,就放下了帘子。 “获得东海夜明鲛珠一颗。” 楚爻掂了掂珠子,猜出了少女没说出口的心思,笑了笑,说道: “我还欠姑娘买螃蟹的方子,还有另外一样薄礼相赠,只是今日来的仓促,不曾带在身上,不知何时能再与姑娘相见。” “听说今年正月十五,花萼相辉楼前,会放飞灯盏为天下社稷,万民安康祈福,我那天也要去为父亲祈福。” 第八章 敲打宁王 翌日,大理寺衙门。 大理寺少卿骆实初现在是如坐针毡。 苏砚群的案子目前看来是板上钉钉的秋后问斩,只是此人是先帝亲自指给现在皇帝的心腹内监,皇上又一心要保人,他是打定主意文书递给皇上复核,绝不趟这一滩浑水。 不管是刺配千里,还是杀一儆百,都不管他的事,只要这皮球一踢出去,乌纱帽还是妥妥的戴在脑袋上。 但今天早上还没升堂,宁王就不请自来,带了太后的口谕在公堂旁听,言明若是此事定案,无须回禀圣上,即刻白绫赐死,以绝后患。 也就是说,太后想让这个小内监死,今天就死,凉的透透的。 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在唯唯诺诺的少帝和位高权重太后之间,当然是选择后者,毕竟要是触怒了太后,那就不是乌纱帽的问题了,多半是要掉脑袋的。 只是得罪皇帝,恐怕以后也是仕途无亮,想到这里他内心暗暗诅咒了几句称病在家的大理寺卿村彤望,果然这老油条滑不留手,直接将这棘手的案件丢给了他。 唐一霜把两名证人的证词中的漏洞指出,现场验证,把他怼的哑口无言,无力反驳,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静默不语低头喝茶的宁王楚乾。 这位向来沉稳端方的宁王,素来有贤王之名,除了长相三百六十度全是死角,文韬武略都远胜懦弱无能的少帝。 又向来深得太后宠爱,善于笼络人心,朝中百官大多对他推崇备至。 如今国运一再衰退,民间早有传闻,若非当今皇上先被太后养在膝下,被早早的立为储君。 这位宁王才是帝后所出的嫡长子,是血统更为尊贵的继承人,妥妥的圣君。 当然也有坚定的保皇派,比如项国公唐则翰,跟太后对着干已经是他的人生乐趣。 没得到宁王的眼神提示,骆实初只能自由发挥,咳了一声,说道: “唐姑娘所言甚是,只是据本官所知,这位苏内监武功高强,若是躲过宫中的巡查,回家弑父,再折返回宫也不是没有可能。” 跪在地上的苏砚群早已放弃希望,一脸悲怆和木然,连辩解的话都没说一句。 而唐一霜早有准备,胸有成竹的回答说:“大人所言甚是,仅仅是推翻了证人口供不算什么,我这里还有第二件证物。” 她命衙差呈上一个染血的锦囊,递给苏砚群辨认,问道:“苏内监,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回大人的话,这是家父生前用来装钱的锦囊,是宫中所制。”苏砚群的手默默拂过锦囊上的血渍,心如刀绞的低声回答。 这可是重要证物之一,骆实初来了精神,问道:“唐姑娘,这个锦囊是在苏公公住处搜出的,总没有假了吧?” “回大人,我在苏宅的墙侧发现了几处攀登的脚印,脚印是一名成年男子的。” “鞋底花纹特殊,是一种古钱样式,拓印了拿去问过靴铺,查出是寿金赌坊的庄家为小厮订制的,取一个财源滚滚的好彩头。“ “我派人去赌坊查访之后,在一名小厮的鞋底,发现苏宅特有的一种红色苔藓,在他房中搜出这锦囊里原先装的金锞子,将其拘捕审讯,他对自己杀害苏大强的行径供认不讳。” “来人,将真凶押上堂来。” 杀害苏父的凶手李二狗,是个满胳膊烂疮的混混,一见堂上威势,早已吓得面色如土,将自己见财起意,潜入苏宅杀人夺财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宁王有些面色不善,更显得一张大马脸颀长无比,问道: “唐姑娘,你如何判定这名混混手里的金锞,就是这个小内监的,这种笔锭如意的金锞,坊间到处都是,像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泼皮无赖,受刑不过,屈打成招也是常事。” “回禀王爷,宫中打制的笔锭如意金锞,每年都有新鲜式样。” “这一枚是今年春节刚刚打造的,宫中才有,还没外流,他手中这一枚是御赐之物,底下还篆刻的一个小小的苏字,所以不会弄错。” 唐一霜不慌不忙的作答,转身向筛糠一样发抖的李二狗说道: “李二狗,你昨天说杀害苏父并非是你的本意,而是有人指使?你好好从实招来,说不定能将功补过。” 李二狗瘫软在地,听到这话,以为抓到了一线生的希望,勉力爬了起来,连磕几个响头,说道: “大人明察,小的原本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是受人指使才杀人灭口的。” “那人说只要将凶刃和锦囊交给他,就额外再给小人一大笔银两,是我舍不得锦囊里的金子,私自扣了下来,不想就被抓到。” “指使你的人长的什么样子?” “这……是名男子,他戴了兜帽和面巾,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说话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李二狗目光迷惘,四处张望。 宁王已经怒斥:“荒谬!” 李二狗吓得浑身一抖。 “大人,大人饶命,那人长的一点特色都没有,跟小的说了几句话,我就跟鬼迷了心窍一样,只记得他让我杀人夺物,事后却想不起他的长相。” 唐一霜压根就没想问出答案,转身道: “骆大人,宁王爷,这位苏内监是皇上的心腹内侍,他前脚被抓走,后脚宫中就出了刺客。” “而买凶杀苏父者,要走的正是苏内监房中搜出的证据,所以此案绝非表面看来的如此简单,背后恐怕还会牵扯出更多内情。” 只怕幕后的主使就在堂上,她内心补充了一句。 本来这件事查不出头绪的,但莫名其妙前来听审,明显想致苏砚群于死地的宁王暴露了他自己。 骆实初已经听的呆了,感觉自己多半要被灭口,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已被宁王抢先说道: “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凶既然已经落网,此事重大,不便在此处继续问下去,可将此人押后再审。” 证据确凿,苏砚群一下从凶手变成苦主,被除去枷锁镣铐当堂释放,他恭恭敬敬给唐一霜磕了个头: “多谢大人为我洗清冤屈,为我找到杀害父亲的凶手。” 唐一霜受了他一礼,和颜悦色: “不必多礼,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位,为你设法查出真凶的。” 她想到自己和楚爻的约定,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冷眼旁观的宁王皮笑肉不笑地向唐一霜说: “久闻唐姑娘断案如神,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如此迅速的将真凶缉拿归案,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小王甚是钦佩。” “不敢,王爷谬赞了,您日理万机,公务繁忙,还能抽空来关注此案,才是臣女的表率。” 唐一霜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回了宁王几句话。 第九章 歪嘴肝帝哪家强 是夜,宁王假意提审,给李二狗灌下砒霜,伪造出他在狱中畏罪自杀的假象,而后连夜进宫面见太后,打算大进谗言。 同一时间,深知宁王诡计被拆穿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楚爻无视刚刚回宫的苏砚群的担忧和苦苦哀求,择日不如撞日的开启了国运任务。 他面前徐徐打开一面仅自己可见的卷轴,波澜壮阔的千里江山图上,刷新出一列列竖排版的字体。 关于这个竖排版的问题,看惯了横版字体的玩家,一直吐槽阅读障碍,一个简单的任务要读两三遍才能彻底明白,向游戏公司吐槽了很次,都被置之不理,美其名曰这样比较有仪式感。 位面主世界:倚天屠龙记(明) 位面类型:国运任务副本 困难等级:简单 任务期限:无 与本源世界的时间比值:一比三千六百五十 任务要求:获得《九阳真经》《蝶谷医经》《王难姑毒经》 任务失败惩罚:国运减一 任务特殊道具:《先帝手札》(阅后即焚) 任务成功奖励:二十万两国库白银(自动入库)二十万两诸天元宝(皇帝私蓄),一万经验值随机抽取忠臣良将一名随机抽取系统道具一件 是否开启穿越之旅?楚爻点击了确认键。 一道清光闪过,他就从温暖如春的寝殿消失,置身在白雪皑皑的昆仑山巅,脚下云雾缭绕,空气新鲜而凌冽,周遭人迹全无,飞鸟罕至。 他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就打开了抵达国运任务世界之后,才会出现在游戏包裹里的官方攻略《先帝手札》。 正面的字太长不看,直接翻过面,看着后面精心绘制的地图。 《倚天屠龙记》副本因为难度奇底,又被称之为白嫖副本,玩家进入游戏后,直接给一张绝世武功寻宝图。 但这一切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前提是,主世界是仙侠位面。 而少帝这个角色,从诞生之日起,就是当未来boss,给想要杀了狗皇帝的玩家助助兴的。 人物设定就是如此,楚爻只要去国运副本随便提升一下。 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百毒不侵皮糙肉厚的抗打沙包。 一个优秀的boss嘛,除了战斗力必须低,还要有一个奇长无比的血条。 大家懂得都懂,要是随便一个一级菜鸟都能杀,随便弄点毒药就能弄死,哪里还有背着幸运符,千辛万苦宰掉大菠萝的爆一地橙装紫装的爽感。 楚爻呼吸了一口凛冽的雪岭空气,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开始徒步向山顶走去。 每当感觉寒冷的时候,他都裹紧身上又轻又暖的狐裘,不时清理靴底冰雪。 中间吃过两次肉干和水,终于是找到了一处熟悉的山顶。 张无忌跳下的悬崖有个显著的标志,就是这一片的树木被人为的砍伐过。 当年红梅山庄庄主朱长龄跟着他一起跌落悬崖,而他的女儿朱九真,为了父亲,曾经将这一片的树木砍伐干净,便于寻找。 如今五年过去,这里虽然长出了纷杂的小树,但和别处终究是大不相同。 《先帝手札》的地图就是从此处开始,迂回曲折的按图行走。 遇到险峰天壑,运起劲力,双手可以像吸盘一样,牢牢攀住山壁。 中途有不少积雪薄冰,他失手滑落过多次,好在地图所标注的地方都坡度平缓。 即使坠落也可以慢慢调整姿势,重新往下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差不多是从清晨找到了日暮时分。 楚爻终于看到一根旁逸斜出的巨大松树,以及一处半天吊的石台。 摸索寻觅一番,在左侧山壁找到了一处缝隙,缝隙狭窄无比,仅仅可供身量没长成的孩子通过。 他才站到洞口,就闻到一股腐臭之气,向里张望可以看到一双残破不堪的靴子,乃是朱长龄的尸体。 戴上金丝手套将其拖出,用带来的化石丹将缝隙中石块软化,轻松铲掉寸许厚。 用搬出的碎块石屑盖住朱长龄的尸身,给他做了一座小小的坟冢,让他免于曝尸荒野。 而后再三确认足够通过,轻轻松松就钻了过去。 缝隙里面是别有洞天,草木芳美,沿着出口走不了几步,就看见字迹刻的甚是粗劣的张无忌埋经处几个大字。 伸手往洞穴里一掏,果然是有个油纸包,里面裹着他要找的三本奇书: 写在愣伽经缝隙里的九阳真经,蝶谷医经,王难姑毒经。 不需要跌落山谷,也能获得绝世武学秘籍的开挂玩家楚爻,将几本书拿到手里,拍拍上面的灰尘,脑海中连续出现几道提示音。 您已获得《九阳真经》,是否学习? 您已获得《蝶谷医经》?是否学习? 您已获得《王难姑毒经》?是否学习? 您已完成国运任务,获得一万经验值,是否离开副本? 游戏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直接,楚爻嘴角划出一个√字,点了三个是一个否。 且不着急回去,下副本嘛,不把羊毛薅尽了,怎么对得起他肝帝龙王之名。 九阳神功固然是最强内功,没有之一,但是少了乾坤大挪移。 就像一艘拥有无限燃料的航母没有装任何杀伤性武器一样没什么花头。 按朱长龄的尸身状况判断,此刻离六大派围剿光明顶,还得有几天时间。 此时天色已晚,他摸黑把谷中的山果和昆仑蟠桃通通吃了几枚,汁水甘甜,香美难言。 想到唐一霜那个小吃货定然是爱吃,就又搜罗了不少,放在储物空间里。 这才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天为被地为床的睡了一宿。 虽然谷中寂静,但九阳神功护体的他,不用时刻提心吊胆有没有人来害。 仰望星空,楚爻睡了跨入游戏世界以来,最为踏实的一觉。 次日,原路返回,只是来的时候是向下攀爬,去时是往上,风险系数高了不少。 不过对于已经九阳神功在身的人来说,这种程度的雪山峭壁不值得一提。 再度回到昆仑山巅,楚爻下得山去。 用一壶好酒,几句闲谈,就在红梅山庄的仆役口中。 打听到灭绝师太一行人,前日刚走,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光明顶。 第十章《先帝手札》里隐藏的秘密 一路上看了不少六大派和明教弟子厮杀,楚爻都小心避开,赶路为上。有时候不好避了,就拉偏架帮一帮明教。 正邪两字,原本难分。 论行事的慷慨激昂,舍生赴死,明教众人更对他胃口一些。 而这些六大派的正派武林人士,找了个人家教主失踪,高层基本都不在的机会。 光明右使范遥潜入王府,五散人和杨逍不和,四大法王谢逊远在冰火岛,紫衫龙王早已经变成金花婆婆,白眉鹰王自创天鹰教,青翼蝠王韦一笑时不时发病的情况下,跑来攻打光明顶。 少林在豫州,武当在鄂州,华山在关中,崆峒在甘州,也就昆仑派离光明顶近了一些。 这么一群武林人士,在没有网络的情况下,硬生生凭着飞鸽传书约定好了时间,长途跋涉,走过比两万五千里长征还艰难的路程,去攻打一个远在青藏高原的门派,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海拔五六千米,也就是练过的,普通人别说打架,上去一趟都不见得下的来…… 楚爻甚至怀疑,六大派本来对明教没什么仇怨,路上越走越气。 譬如从昆仑出发,内力深厚的他,都稍微有些高原反应,含着棵路上采来的红景天缓解,更何况那些千里奔袭,风餐露宿的正道武林人士。 《诸天时代》号称一切皆有可能,如果玩家觉得主世界的生存环境太过于窒息。 也可以选在国运任务副本逗留,光明顶一役当中,抢先学了《乾坤大挪移》,然后排忧解纷当六强,勉为其难做明教教主,收了倚天诸女,成为未来的明朝开国皇帝。 这个玩法他也试过,剧情熟谙于心,下属忠心耿耿,教派上下视他如神,齐心协力,起义后势如破竹的推翻元朝,可比他那个朽烂到就差逼着皇帝找个歪脖子树上吊的大云国强多了。 只是对一个头号玩家来说,这种没什么挑战性,走流程的副本,太过于乏味了。 上山时他偶然遇见峨嵋众弟子,于人群中对周芷若惊鸿一瞥,要说不美那过于苛刻,就是红花还要绿叶扶,需要周围一众平庸的峨嵋弟子衬托,才能显得姿容气质出众。 不要说和唐一霜比,就是和一出场就领盒饭的小宫女霍云蔚比,都颇有不如。 楚爻提前一步到了光明顶,等在明教的密道出口,见张无忌和小昭出来,进去找到阳顶天夫妇的尸首,顺顺利利又拿了乾坤大挪移。 学完九阳神功四册之后,还剩下小一半的经验值,堪堪够把乾坤大挪移点满,楚爻认真的数了又数,确认自己的进度条没拉到后十七句,才点击学习。 别问,问就是点满了,走火入魔痛不欲生,当场倒毙换来的惨痛的经验。 这破游戏处处都是坑和陷阱。 走火入魔这个词一跳入脑海,楚爻模模糊糊想起了一件事,急忙又在包裹里找到《先帝手札》,翻到有字迹的一面,认真的逐词逐句阅读。 先帝手札是一张薄薄的,微有纹理的黄色纸张,柔而韧,揉搓不烂,遇水不湿,质感色泽很像他在起点读书用的羊皮纸背景。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昆仑真的是个很冷很冷的地方,终年落雪,雪落千年下来都不会化,我在山中找了六年张无忌埋经处的路径,感觉心早已像昆仑山的雪一样冷了。 终于绘制成功这张寻宝地图,了却了一桩心愿。金庸世界十五个,已经去过十四个,相信将来朕的儿子要去的就是《倚天屠龙记》,那么这张图可以保他安全无虞。 唉,当年一念之差,赠书给则翰之时,《武穆遗书》给了全本,但九阴真经只有零散的几篇,真假掺半,甚至有欧阳锋版错乱版的,固然是能防止他有不臣之心,但到底有些对不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国运任务一次比一次地狱难度,经常性的越级挑战和出生入死,让我对下副本了有了严重的ptsd。 逗留在异位面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独自在山中仰望繁星,回忆往昔听过的音乐,所有的光辉岁月,悲欢离合,在我心里不停地翻涌,最终涌现的是永恒孤独。 即使在异位面待了百年,回到主位面的时候,时间仍旧只过去了短短一瞬。 每次回到朝堂都恍如隔世,看着满目崇拜,对我歌功颂德的朝臣,一想到自己出生入死,换来的是这一群禄蠹蛀虫的太平盛世,就感觉厌倦和讽刺。 称帝二十年后,昼夜过着懵懂如梦的日子,却又幻想着有什么奇迹发生。 毕竟老是装逼,时间长了也会索然无味。 阿嫦是个草包,一如既往的只知道享乐,可能是我对她的养成出了点问题,导致她现在看起来有点慈禧的味道? 有时候会怀疑当初派爻儿生母李媛送去守皇陵,把尚在襁褓之中的他交给嫡母培养,是不是我平生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 说来惭愧,唯一还乐此不疲的爱好,就只剩下了吃了。所有念念不忘的位面美食,我都开放了商城权限提供购买,让大云子民皆可以品尝到。 如遇荒年,相信可不至于饿殍遍地,天下无饥馁。 不仅如此,我的足迹还踏遍全国,偶尔信手为之的美食,还在当地被传诵,出于对一些小说的致敬,我把一个巨大的秘密,分别隐藏在各地,等着我的继承者去发掘。 跑题了,我一直是个扑街网文作者果然是有原因的,因为总是抓不住重点。 我于杀戮之中绽放,亦如黎明之中的花朵,好特喵的想玩游戏啊。 先帝的自我认知还挺清醒,这扑街扑的不冤啊。 读者对你真的是太宽容了,连我都想给你寄刀片了,就您这令人窒息的网抑云文笔,导致我以前每次都是自动跳过,直接看地图,忽略了其中庞大的信息量。 其一,在国运任务的位面世界,岁月如常流逝,但是穿越者不会随着时间而衰老,不至于出几次位面任务就垂垂老矣。 这种烂柯设定非常赞,如果在大云遇到什么棘手的难事,不妨直接做个国运任务,反正百年一瞬,总能想出来点办法解决。 其二,先帝有一个重大秘密,以连环任务的方式隐藏在民间,这个支线和美食有关,具体不详。 而其中还有一条最为关键的,他以前一直忽略的重要信息。 第十一章 我是来跟张教主学习养鱼技术的 这篇《先帝手札》中提到,项国公唐则翰学的不是全本的《九阴真经》。 那这位威震四海的大云名将,应该是外强中干,时时受着真气逆行之苦。 难怪他镇守东海,将这个消息瞒密不透风,不和太后打交道,在西洲战事的时候,也没有受命挂帅。 金庸世界是帝王限定副本,《倚天屠龙记》是目前能获取全本《九阴真经》的唯一途径。 楚爻作为肝帝,以一己之力撰写过《诸天时代》绝大部分的图文攻略,王者级别的职业玩家。 他选择了最躺赢的获取途径。 数天后,明教众人下山,于绿柳山庄中了赵敏的暗算,张无忌去寻找解药。 原地打坐调息的白眉鹰王和杨逍等人,险些遭到一队不知名高手的暗算,幸得一位俊朗公子帮忙抵御外敌,又有小昭指挥五行旗守护。 张无忌赶回之后,甚为感激,与这位义薄云天公子互通姓名之后,承诺有不违背道义之事,必将竭尽所能相助,楚爻事了拂衣去,潇洒自若。 数月后,明教教主张无忌终于在屠狮大会上,在黄衫女子相助之下,护得谢逊周全。 张无忌得到倚天屠龙残破双刃,以及当中所藏的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却心中苍茫,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随意在山巅找了一株老松,站在枝干上眺望远方。 他一生良善,心地宽仁,此刻却彷徨不已,觉得肩上重担犹有千钧,感叹芷若曾是汉水船家小女,如今却被权焰熏心,变成这般模样。 而敏敏为他付出良多,却又于大业有碍。 “张教主,别来无恙啊。” 张无忌神功早已大成,耳力非同常人,在听到这声招呼之前。 此人是何时接近的,他竟然全无察觉,又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惊讶的向着来人辨认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楚公子。” 打招呼的是阔别数月的楚爻,他这几个月在终南山,租了一处茅舍隐居,把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真经的各种精微用法,研究的出神入化。 闲暇时写写攻略,画画思维导图,推演推演蝴蝶效应之后的主世界事件走向,研究研究黑玉断续膏和十香软筋散的配方,日子一晃而过,积攒下来故纸堆倒是有个半尺来厚。 中途还趁着丐帮火并,黄衫女子出行的机会,去活死人墓抄录了九阴真经。 他休息了这么许久,给了自己大把时间准备,现在早忘记了初来游戏世界,连续遭遇几次死亡危机时的郁闷和不快。 怀揣绝世攻略,变成了一个踌躇满志,等着指点江山,挥叱方遒,迫不及待大展拳脚的少年君王。 想到今天就是归期,楚爻心情不错,拎着两坛美酒,一包牛肉前来辞行。 他的神采飞扬,和松树上愁云惨雾的张无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爻一纵身跃上树来,松树枝干随着他跳跃之势,上下起伏,他稳稳站住,身形飘逸,仪态雍容的抛了一坛酒过去。 张无忌接过,拍开泥封,仰脖灌了一口,想到楚爻当日路见不平救下明教众人,事了拂衣去,并没有挟恩求报,潇洒磊落,反观自己身边的个个都在用道义压他,叹道: “我幼年长居海外,回到中土之后父母惨死,自己被玄冥神掌的寒毒折磨了许久。” “幸而在昆仑雪谷练成九阳真经,阴差阳错学了乾坤大挪移,莫名其妙做了明教教主,太师父,武当的师叔师伯都希望我将明教带上正途,但却没人问我要什么?” 比惨是吗?你还超过我这个《论皇帝的一百种死法》主角? 楚爻手持酒坛,遥遥一敬,笑道: “我父亲失踪,母亲早亡,继母一心想要毒杀我,弟弟派他的婢女来行刺于我。” “我只有一个自小到大的玩伴,他们为了让他不能回护于我,设下毒计污蔑他弑父。” “我身边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在想着,拿我的性命给他们换点什么好处,这一点,你比我强,我敬你。” “我名为无忌,实则做事瞻前顾后,所有在我身边的女子,蛛儿惨死,小昭远去波斯,敏敏抛家弃国,芷若变得阴险狠毒,她们都过得不怎么好,是否我就是不祥之人?” “我名为楚爻,连名字都是两个x,我喜欢的姑娘,行事像清风繁星一般,只为了公义二字,就甘愿为我得罪权贵。” “欠了她这么一个大人情之后,我知道她的父亲,被我爹害得真气逆行,天天痛苦难当,这第二点,你比我强,我敬你。” “我向来喜欢离群索居,只想和敏敏长相厮守,这次之后,我打算将皇位传给杨左使,隐居世外,但是心中含愧,觉得自己胸无大志,愧对太师父的教诲。” “你是非不能也,乃不愿也。不做开国皇帝,功成身退,我则是要接手被败坏到千疮百孔的基业,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若是行差踏错一步,万劫不复。这一点,你还是比我……” “哎……“张无忌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将手中酒坛与楚爻的对碰,说道: “敬一个比我更凄惨的人。” “谢了。” 两人相视,朗朗一笑,只觉得这口酒灌下去,胸中块垒全消。 张无忌说道:“楚公子,当日你相助明教我外公等人,大恩大德,我不敢忘记,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难事。” 楚爻拆开牛肉,吃得甚香,开了个玩笑:“只是想来跟张教主学学养鱼技术。” “什么养鱼?我幼年在冰火岛生活过,叉鱼烤鱼都会,养鱼却是没有,只是晒过鱼干,怕是帮不上你。”张无忌一脸茫然。 逗他这老实人也没意思,楚爻就不再嬉皮笑脸,开门见山:“我想看看倚天剑和屠龙刀当中的两本典籍,当中记载有给我未来岳父治病的方法。” “这有何难?”张无忌闻言,不假思索从怀中取出,递到他手中,楚爻细细看了一遍,暗自跟他从古墓中抄来的对比,发现略多了几处,默默记下。 他自从修习九阳神功之后,五感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这数月时间,发现自己回忆往昔诸事,哪怕以往只扫过一眼的游戏细节,都历历在目,现在看过的东西,更是过目成诵。 记诵完毕,楚爻将记录着九阴真经的玄铁片还了回去,看看还在纠结人生大事的张无忌,问道:“多谢张教主借阅,你这般惆怅,是心里还有难以决断的事吗?“ 第十二章 母慈子孝 张无忌长叹一声,说道:“敏敏与芷若,我竟然不能两全……” 这位向来优柔寡断的教主,端着酒坛喃喃自语:“敏敏陪我度过大灾大难,为我抛弃荣华富贵,身份地位,甚至家国仇恨,我不能无动于衷。” “芷若我又敬又怕,当日我若没有从喜堂离去,让她受尽折辱,性情大变,她恐怕也不是今天这般狠辣恶毒,说到底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我与敏敏在一起,总是时时想和她亲近,与芷若虽未成婚,因为有过肌肤之亲,还是将她当做正室,她虽做了许多错事,想要害我义父,但是当日在武当,敏敏也曾让家仆暗算过我太师父。” 楚爻差点唱起前世听过的《倚天屠龙记片尾曲》,让他一生为你画眉,他的心宽容似海啊~~ 明明赵敏说过在绿柳山庄之后,没有再生过害你之心,还不是转头就把你一百多岁的太师父重伤了,金盒夹层,灵膏久藏,珠花中空,内有药方,算计来算计去,为得就是施恩于你。 周芷若就更离谱了,简直是个阴谋家,答应灭绝与你成婚,生男世世为贼,生女代代为娼都还想要哭喊着当教主夫人,这可是把赌咒发誓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古代,这得是什么深仇大恨,宁可拉着你子孙后代一起共沉沦。 这都能原谅? 只是两女都是张无忌的心头肉,楚爻只能露出一个尴尬不是礼貌的微笑: “张教主将来匡复汉室之后,未来若有外敌来袭,你领军出去打仗的时候,周芷若恐怕是会联合你的手下,把持朝政,杀掉元室宠姬赵敏的儿子,再把她削成人棍,和你恩断义绝。” 张无忌不寒而栗,虽然知道他是拿吕雉刘邦的故事来借古喻今,想想以周芷若的性情手腕,又不是没有可能。 他想了一想,叹道:我娘临死之前说过,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要我小心。只是我对人一向以纯良待之,不带机心,后来我遇见的女子,果然是越漂亮的女子越会骗人,敏敏最会骗人。” “但是女子对我动心机,我却觉得不要想太多或者揭穿,因为女子肯对我费尽心思是她欢喜我,我只要傻呆呆的对她们好,最后总也不会吃亏。” 目送张无忌的身影远去,楚爻的好心情渐渐消散,不知为何有些心事重重,他点击卷轴,清光闪过,再度出现在皇宫大内的寝殿。 数月光阴,对于主世界来说,也不过就是盏茶功夫,这么短的时间,苏砚群却好似老了几岁,寸步不离的守着,双目一瞬不瞬盯着寝殿的传送阵,直到清光一闪,楚爻重新出现。 这个向来不善言辞的小太监,忽然之间热泪盈眶,对从小在危机四伏中,陪着楚爻受尽窝囊气的他来说,太清楚这个国运任务的完成,对少帝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只是重重跪了下去,哽咽着说道:“天佑吾皇。” 居然字正腔圆,没打一个磕巴,楚爻哑然失笑,拍了拍他肩膀,温声说道:“砚群,以后私下里,不要动不动就跪下,过来陪朕过上几招,看看我的功夫如何?” 此刻,凤梧宫。 温良恭谨的宁王正着手持银质小锅,为太后烹沸睡前饮用的牛奶,盛在碗里,轻轻吹气弄凉,他的动作熟稔,显然是经常侍奉这些起居琐事。 他隐瞒自己处心积虑,结果被唐一霜揭破满盘皆输的连环计策,将此案颠倒黑白,栽赃皇兄楚爻,说他将伪造的金锞子放入小混混的住所,买人顶罪,洗脱苏砚群弑父一案。 太后听闻之后,神色不喜不悲,素手捧着暖炉,沉默不语。 宁王把变温的牛奶倒在小盅里,亲尝一口,方才奉上来,说道:“母后,已经不烫了,牛奶安神,我听宫女说,你历来晚上睡不沉。” 太后接过来一饮而尽,听他这句话,凤眸中一道冷光闪过,扫了一眼亲儿子别致的马脸,很快错开了视线。 宁王没有察觉,仍然趁机说着小话: “那楚爻迟迟不敢做国运任务,将我大云陷入危难之中,而他毕竟是已经故去的李妃的孩子,不像孩儿一样是您亲生。” “就此事看来,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仁厚,而是心机深沉,无所不用其极,若他为了坐稳帝位,对儿子下手,可如何是好?“ “辞儿,昨晚行刺你皇兄的宫女尸身,经仵作验过,已非完璧之身,且肚皮显了明纹,腹中有一尚未成形的胎儿。她平素在哀家宫中伺候,并不能和外边的人接触,而往哀家宫中跑得最勤,与宫女们姐姐妹妹相称,关系最融洽的,就是你。” 宁王一惊,抬眼难以置信的望着太后。 太后看见他眼中的惊惶之色,心下了然,已经不需要答案,语声萧索的说: “历来天家无亲情,你父皇在的时候,最是痛恨谋害他子嗣的人,把你们几个护得好好的,你倒好,秽乱宫闱,还让那宫女承宠,是想要效法吕不韦?还间接害死自己的亲骨肉!你可知哀家一个孙儿孙女都没?” “母后!儿臣不敢。”宁王吓得立刻跪了下来。 “爻儿向来仁厚到几近懦弱,你既然说那个泼皮畏罪在狱中自裁,此事死无对证,纵使是爻儿,肯为了给一个小内监脱罪,这么周密的计划,哀家反而有些看好他了。” “母后……我是您的亲儿子啊……”宁王不甘心。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好自为之,哀家并非是说你不能坐这个皇位,而是告诉你,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云的国运任务属实不能再等,如果爻儿再推诿,哀家自有决断。” “是,儿子谨遵母后教诲。” 太后略微消气,目光在儿子面上一触,又皱起了眉,说道: “那项国公的女儿唐一霜,容貌只比哀家年轻的时候稍微逊色一点,在当世与你同龄的女子当中可称第一,你喜不喜欢她?” “母后,儿臣心里最敬爱您,那项国公仗着有些兵权,从不回京述职,他的女儿也是一副狂妄之气,这种不温和婉顺的女子,儿臣避之唯恐不及,绝不让她有给您添堵的机会。” “唉……你自小就懂事的让人心疼……” 第十三章 列位臣工,你们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次日,御门听政。 一般上朝都是文武百官早早入殿,等候皇上前来,而大楚不一样,是皇上和朝臣皆早到,一起等候垂帘听政的太后。 大臣有谏议或者上奏,都是禀报给太后听,楚爻的身份就是在一边旁听的吉祥物,基本没有开口的权利。 太后是个任性妄为的,最初听政的时候,尚且勤勉,而后就渐渐不愿意起早,将早朝的时间由卯时改成了辰时(从五点改到八点多),她晨起梳洗化妆,若是挑的衣饰不称心,口脂颜色不够红艳,花钿描得不细致,就又返工,上朝的时间就顺延。 敢于对此事直言进谏朝臣,不是贬官出京就是送去翰林院编书。 一来二去,就无人敢再有异议,毕竟太后虽然做事全凭喜怒,但在朝政上,并不算是疏忽,该处理的政事颇为杀伐果断。 苏砚群回来了,楚爻昨夜高枕无忧,睡的不错,正襟危坐在龙椅上等了半晌,结果太后双叒叕迟到了。 他是八点踩着点来的,朝臣们大多五点多在大殿等候,而且住在京城的各个角落,有离得远的,那是凌晨就得起身,坐着轿子一路摇摇晃晃赶来上朝。 上朝比不得别的事,一群人笔直恭敬的站在下面,鲜少有人聊天。 太后不来,不能奏议,君臣面面相觑,还是有些尴尬。 楚爻心里计算了一下,他那个倒霉母后的梳妆时间,觉得没半个小时下不来,就叹了口气,等着群臣关心。 果然帝师晏舒,立刻就开启了心疼模式,开口询问: “陛下,老臣观您气色不佳,精神较之以往有些短缺,是否身体不适?“ “晏参知言重了,朕只是昨日夜间醒来,腹中甚是饥饿,忽然十分想吃烧羊,辗转反侧到天明方才睡去。“ “陛下,若是想吃烧羊,大可传唤御厨去做,以保养龙体为重,怎么还忍饥挨饿到了天明呢。” “朕听说,宫中所喜之物,民间所知,无不效仿,这烧羊味道虽美,宫中向来无此旧例,若是昨天一时兴起,派遣御厨去烹制的话,难免以后时时备着此物待用,宫外再跟着效仿,怕是会引起奢靡之风。” 来吧,尽情称赞我是仁厚之君吧,楚爻表演完毕,自认为台词念的不错,声情并茂。 只见台下刑部尚书友湘知,向前一步,大声禀道:“陛下,大可不必如此,系统商城的《龙门客栈》板块里,有一道烤全羊,用的就是上好整羊为食材,而且刀工惊人,切割的整整齐齐,每一口都脂香四溢,不膻不柴。” 楚爻老脸一红,有种王者玩家打人机模式被对面电脑极限反杀的困窘。 他虽然是《诸天时代》活攻略,但在美食这一方面的确是短板。 毕竟他可以熟知游戏道具的特性,哪里会刷新掉落超好的野外boss,但是他没办法品尝食物的味道,以前纵使他在商城买了食物,又不能真吃,只是占据了包裹格子的回血道具而已。 有话说富过三代才懂吃穿,和这些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的大臣相比,他对宵夜的美好认知还停留在穿个裤衩背心,跟三五好友撸串喝啤酒上。 遇见半夜肚子饿了这种事,他的第一反应是点外卖,第二反应是找找屋里的糕点,第三反应是传膳。唯独不记得商城的食物本来就可以吃。 好在诸位大臣都没在意这个细节,纷纷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见。 “首屈一指的还是《金瓶梅》的烧猪头。” “还是《射雕英雄传》的二十四桥明月夜和玉笛谁家听落梅好吃,尤其是玉笛谁家听落梅,那个滋味千变万化,堪称绝品。” “这几样都不如《红楼梦》里的一道烤鹿肉,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真是一群见过世面的大臣,楚爻保持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端坐在龙椅上听群臣沸议,心里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如果我是那个开荒的皇帝多好,天天震惊一堆人。 他正在神游天外,传令太监一个长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太后驾到!” 太后刘嫦一身红衣,头戴凤冠,庄严肃穆的一步步走到珠帘之后坐下。 这位太后,当皇后的时候就以刁蛮任性著称,是个说话做事极其直爽的笨蛋美人。 先皇自己少说有一万个心眼子,枕边人就只求赏心悦目,太后虽然鲁直,但闹脾气使性子都只冲着皇帝一个人去,更没有加害他子嗣的歪心。 可能是为了补齐太后的智商,立的贵妃就是标准绿茶加心机女,看着楚楚可怜和蔼可亲,但是一点亏都吃不着的杨太妃。 他宠的只有这两位,子嗣也皆为此二人所出,余下的宠幸的美女虽多,但都养在迷楼,只当做伶人,不给份位,也都没有诞育子嗣。 可惜先皇失踪之后,留下孤儿寡母守江山,初时还好,国运昌盛,余威尚在,太后也有忧国忧民的情怀,后来就随心所欲可劲霍霍,十几年就把大好江山折腾的气数将尽。 诸位大臣知道太后最是喜怒无常,统统立刻闭嘴,安静如鸡,齐刷刷跪下,高呼:“臣等参见太后。” “诸位爱卿平身,哀家今日身子不适,来得有些晚了,适才听着你们兴高采烈的说的很是热闹,不知有什么趣事,也说来给哀家听听。” 朝臣面面相觑,还是晏舒上前奏道:“是皇上说昨日想吃烧羊,却碍于奢靡,并不肯传唤御厨,此等仁厚之君,是我大云社稷之福。” 刘嫦皱了皱眉,说道:“如今南边洪灾刚歇,大灾过后必有大疫,不想列位臣宫竟然纵着皇帝聊吃食?!” 大臣们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烧羊之事揭过,接下来禀议的都是哪里需要赈灾,哪里又需要剿匪,国库空虚拨不出钱款。 楚爻听来听去都是推诿之辞,这帮尸位素餐的大臣,说起吃的来一个个头头是道,碰见难办的事就禀报一下做甩手掌柜,大云朝有这么一帮蛀虫能撑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了。 第十四章 抽取任务赠送的忠臣良将 当然国库的钱差不多都是太后亏空的,本来内帑的钱,加上皇家御田庄园的供给,每年的岁贡。 养着后宫一个小皇帝,两个女人,是绰绰有余。 奈何太后吃穿用度样样都要最好的,极尽奢靡,渐渐就入不敷出,将手伸向了国库。 虽然明显看见太后神色不悦,谈及南方水患,赈灾钱粮时,户部尚书还是硬着头皮出列。 “国库空虚,此刻所余尚不足万两,军饷都是撙节裁减才发的出,这钱从何处来,还请太后示下。” “哦?”刘嫦心里气闷,一腔怒火撒到楚爻身上,问道:“皇上怎么看?” 来了,来了,群臣赶紧低头,生怕接触到皇帝求助的目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碰到用钱的事,太后就把皮球踢给毫无实权的皇帝。 皇帝无法,只能谴责自家无能,罪己诏都写了好几次,全是替人受过。 “啊?”正在打盹倒时差的楚爻,突然被点名,闻言顿了顿说道: “朕昨晚去做了国运任务,如今国库已经新增了白银,发放下去赈灾便是。” 再看满朝文武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到欣喜若狂。 帝师晏舒老泪纵横,首先率领群臣跪伏在地,高呼:“天佑吾皇,天佑大云。吾皇万岁万岁。” 声振寰宇,响彻云霄。 这帮老臣都是跟着先帝辉煌过的,当年都是鲜衣怒马,如今却老迈昏聩一心敛财。 在太后手底下讨生活,对国家的忠诚度可以说是逐年下滑。 现在少帝不声不响就完成了帝王任务,无疑给行将就木的大云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带来了新的希望。 看着底下乌泱泱的跪倒一片,楚爻叹口气。 如果想改善国家的现状,还得重新培植一批能臣良将,他才能安安稳稳的守住江山。 太后刘嫦则是久久不语,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楚爻,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养子。 晚间,楚爻沐浴之后,把太后送来的不知道有没有毒的水晶海棠挨个吃尽,觉得酸酸的很是开胃。 索性趴在宽阔的龙床上,把系统商城里以前眼馋的美食都吃了一遍。 最后揉揉胀到发疼的肚子,在脑海中下达了指令:“抽取忠臣良将。” 忠臣良将抽奖模式下,他周遭的环境会变得昏暗,一副空白卷轴在空中垂下来,摇摇弋弋等着人在上面挥毫泼墨。 不同等级的副本,给于的忠臣良将等级不同,像国运副本,一次性会刷出两名忠臣良将,让玩家自己做出选择。 忠臣良将都有不同的特殊技能,在单机模式里,都是唯一存在。 如果有npc提前获得了某名忠臣良将,这个忠臣良将就会永远从玩家的获取名单里消失。 从诞生那天起就和宿主同生共死,忠诚度是百分之百不会跌落的。 这是楚爻最讨厌的环节,明明千辛(bai)万苦(piao)刷完副本,还必须要在两个顶级的npc中间做出选择。 左右为难,无论与哪个失之交臂,日后想起来都会很难受。 三,二,一。 他在卷轴上画了个一笔的循环圈五角星。 嘶。 卷轴颤了颤,一分为二,如同全息投影般,幻化出两个人影。 一个蓝色短发遮住了半只眼睛,身穿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头发上有个x字的黑色小发卡。 身材小巧玲珑,眼瞳大而明亮,肌肤雪白,面容呆萌,又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蕾姆嘛?暗器界的顶流,武力值也不错,还真是期待她穿上宫装的模样啊。 另外一个穿着褐色布衣,须发花白,面容刚毅,一眼看上去非常面善,观之可亲,身材硬朗健康,只是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老仆人阿寄,以忠诚无私著称的一名老仆。 楚爻内心吐槽,一般不是给两个实用程度差不多的忠臣良将吗?我这两个相差这么悬殊的吗? 这可能是非酋的好处吧,不需要纠结做选择题。 他毫不犹豫的选中了老仆人阿寄。 还好这不是前世的直播抽取,不然一定会有老铁哀嚎。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放弃蕾姆,选了一个五十多岁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糟老头子吧。 楚爻的内心os则是:“你们这些凡人渣渣懂个篮子。” 老仆人阿寄,说是设计的最为优秀的经营npc也不为过。 在他在自己个人背景故事里,曾经以十二两黄金为本钱,在二十年间赚了几万两黄金。 这还是只是账目上的数字,其他置办的田地庄园宅邸等等不动产,还没有包括在内。 最难得的是忠义,死后仍是家徒四壁,妻儿衣衫褴褛。 这种奉献加付出型的人格,作为仆人,那是可以放一百个心,把全部家当交给他管理。 先帝是个清任务达人,独行侠,凭着一腔孤勇改造这个世界。 至于楚爻,最喜欢的是兵不血刃和躺着赚钱,假设二十年间,他拥有了一个空头套白狼的商业帝国,那还担心什么国库,每天像王多鱼一样操心怎么花钱就行了。 老仆人阿寄没领取之前,可以暂时以卷轴的形式,存在储物空间里。 至于赠送的系统道具,他早就抽取过了。 是个豁口的破花盆,上面还写着两行字,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如今储物空间里,还孤零零的躺着那个豁口的花盆,楚爻一脸嫌弃的取了出来,往床角随手一丢。 咣当。 花盆落地的声音有点大。 在门外值守的苏砚群很是乖觉,忙问道:“陛下,可是有……事?” “没事,怎么还是你,轮值的人没来吗?” “……陛下……曾经遇刺……小人不放心别人。” “那你也劳碌了一天,不困吗?” “小人……不困,若是……困了,踢一踢……靴尖,也就……警醒了。” “伺候……陛下……原本……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夜深了,陛下……快睡吧,听说……明……日西洲的使团……就要进京了,陛下……又要……忙上一天。” 小内监的靴尖里,都藏着几枚浑身是刺的苍耳子,倦了,精神不济的时候,踩上一脚,立刻就痛的警醒。 楚爻心里七分暖三分酸涩,暗道一定设法为苏砚群治好病,不然早晚因为听他说话着急,血压飙升驾崩: “你去睡吧,现在朕不是从前那个陛下了。” 第十五章 西洲使团来京 对于大云的百姓来说,启明帝在位的二十年,是跟着享福的二十年。 启明帝励精图治,一代明君靠着位面劫掠,自己养着一个国家,让平凡的农耕商贾之家,休养生息,安居乐业。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周边诸国俯首称臣,百业俱兴,盛世清平,这种欣欣向荣的景象,在启明帝殉国之后,急转直下。 本来一个鼎盛的帝国,民心所向,应该是有着超强的试错能力,即使有错误的政治决策,都还是有拨乱反正之力。 而连守成之志都没有的太后刘嫦,迟迟不甘还政于少帝,刚愎自用,目中无人,奢靡浪费,她过人的精力和霍霍的能力,在十来年间就把大云的好底子消耗殆尽。 即将交到楚爻手中的,就是这么一片积弊已久的江山。 而这位从前刷存在感,就是下罪己诏的少帝闷声做大事,以一己之力悄然完成国运任务之后,遵照旧朝惯例,每逢有国运任务完成,朝廷会将皇帝的丰功伟绩,张贴皇榜昭告天下,完全扭转了楚爻在百姓心里傀儡之君的形象。 少年君王过人的魄力和胆识,被喜出望外民众争相交口称颂,而国运的复苏带来的改变,亦是显而易见的。 去年入冬以来,连绵不绝的大雪,终于停了。 民众普天同庆,又临近元宵佳节,无论蓬门小户,豪室名门,全都各家扫清门前积雪,攒冰为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溢。 暖阳高照,昭示着苦难的寒冬已经过去,让为苛捐杂税早就苦不堪言的京城百姓,对王朝失去信心的大云子民,看到了一线曙光。 而在这个时候,西洲使即将入京之事,对目前京城百姓喜悦心情来说,是一桩既稀罕又屈辱的事。 稀罕的是,此次随使团前来和亲的西洲九公主萧灵芙,是传说中的西洲第一美人。 西洲人的血脉里多多少少和精怪妖灵沾些关系,而这位公主身世离奇,据说是降生于莲池之中,遇水不沉,国色天香,翩翩起舞的时候,能引来百鸟盘旋,瑞兽围观。 至于屈辱,就要从五年前,大云和西洲结成的檀渊之盟说起。 楚爻在名义上继位之后不久,建成三年,原本一直俯首称臣的西洲女帝萧如玥,突然跟王夫慕容冲一起率兵御驾亲征,攻打大云边陲,由于唐则翰镇守东海,不受帅印,朝中再无良将应战,西洲军队势如破竹的攻城掠地。 直到兵临檀州,才被当地军民阻住了脚步,拉锯战打了两年,两国各自损失惨重。 最终背水一战,檀州一无名铁匠,研发了把八牛驽出来,射杀了敌军主将慕容冲。 朝廷在定州的十万大军虎视眈眈,一旦驰援,西洲腹背受敌,萧如玥丧夫以后,担心全军覆没,无意再战。 而定州守军实则按兵不动不肯驰援檀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刘太后手里没有良将,又担心定州守军起兵谋反。 两边私下里都怂了,但是互相不知道对面的底牌。 最终在尸横遍野的檀州城下,双方和谈,誓不再战,永为兄弟之盟。 自此盟约生效,西洲称臣,交还大云所有失地,而大云则每年要赐予西洲十万两白银,十万匹绢,以及三万斤茶叶,称之为岁赐。 两国在边境开放贸易关市,互利互惠。 岁币买平安,战乱止歇,对于边境的子民来说是好事,而京城主战的官员则是视之为奇耻大辱,不愿意提起。 每次西洲的使团进京讨要岁赐时,行为多有倨傲,认为这是他们攻城略地得来的保护费。 历年负责接待的官员多有微辞,但为了两国邦交礼仪,维持泱泱大云的体面和气度,又不能与之翻脸,没少受窝囊气。 给西洲使团的接风宴,照例是摆在花神祠,往常太后都称病不见,今年觉得扬眉吐气,破例参加,负责接待的宁王,最近心里有鬼,惶惶不可终日。 他知道太后最近对少帝有所改观,就卯足了劲头讨好他的母后,兢兢业业在看着宫人清扫甬道,悬挂宫灯,到处摆放云石花盆,把太液池畔布置的犹如仙境一般。 不想远远瞧见了一个凭栏赏鱼,自得其乐的身影,悠然向水中抛洒着饵食,引着湖中的游鱼,竟先争着来吃。 正是因为自幼多病,体寒怕冷,不喜今年多雪,索性在王府猫了整整一个冬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铿王楚远。 锵王是杨太妃之子,当朝国师的亲传入室弟子,国师闭关已经超过十年。 这位铿王就做了十年的闲散王爷,名义上修习九天玄术,实际上终日吃喝玩乐,从不上朝。 别说群臣,就是太妃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他的人影,躲进王府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夏。 难得遇见,八面玲珑的宁王不免过去关怀一番,语气真诚的说:“雪还没化尽,这时候天气最冷,三弟怎么今天有雅兴来花神祠观荷。” 铿王答道:“臣弟来折几枝桃木做符,天气虽然还是冷,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京城的风变得格外香甜起来了,有了春日气息。” “香甜?”宁王嗅了嗅周围的空气,没觉得和往常有什么不同。 这位三弟向来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平常惯会说奇奇怪怪的话,又是风一吹就倒的体格,从不过问政事,故而太后对他很是宽容慈爱,宁王想了想,就说道: “三弟所说的香气,多半是昨天西洲九公主来京时候,清芬远飘,她的车鸾所到之处,连车辙都散发着香气,都说这位公主是莲花化身,天生异香,没想到居然是传言不虚。” “你难得出来,不如等下,王兄给你找个暖阁,好好是生上几盆炭火,晚间一起观看这位公主献舞。” “多谢王兄美意,不过臣弟出来这半日,已经冻得手冷脚抖,恐怕是没那个福气看。” 铿王兴致不高的拒绝,而后停了一停,说道:“只是每逢大宴,必然会有湖蟹……” 宁王闻弦歌而知雅意,说道:“三弟放心,到时候螃蟹一蒸好,我就吩咐厨房拿食盒盛了,叫人快马送到你府中,保证你迟到的时候还是热的。” “还是二哥最懂我。”铿王有蟹万事足,兴奋的搓手手。 “小事一桩,只是这个东西虽然好吃,但是脾性寒凉,平常太后和太妃都不许你吃太多的,你可得注意别勾起了旧疾,可惜晚上你不来,怕是会错过精彩绝伦的好戏。” 第十六章 灵芙一曲惊四座 满京城的老百姓都想一睹西洲九公主芳颜,只是花神祠戒备森严,除了得了宫中请柬的王公贵族,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这根本阻挡不了大云百姓的热情,花神祠门庭之外的广场上人头攒动,都在猜测这位公主是何等的美貌。 有些头脑机灵的小贩早早挑着货郎担,一早在祠外空地摆摊吆喝,叫卖声此起披伏。 “花神祠的云片糕,汉宫棋,甜雪,金铃炙,巨胜奴,樱桃酪,浑梗粥,宫廷秘制,不容错过!” “西洲特产,尖栗,豁鹅,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花神祈福的姻缘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西洲公主车轮碾过的香尘,没几包了哈,诸位看官欲购从速,买晚了可就没有啦……” 长街尽头,花神祠宽阔的廊檐下,墙内隐隐约约有乐声传来。 墙外两位容貌一模一样的清瘦少年挨坐着取暖,两人身畔放着几张卖不出的小报,隐约可以看见上面印着大云民间传说,窃脂鸟捕捉之法等字样。 两人正在埋头吃今天的第一顿饭。 弟弟陆光正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拉面,吸溜吸溜吃的开心,嘴里不忘絮叨: “大哥,我觉得化雪天就是得吃面,又咸,又香,又有汤,还有肉,喝几口身上冒出一层细汗,吃着特别过瘾,额,你怎么不吃,你也想看一看那灵芙公主长什么样吗?” “……西洲公主有什么好看的?你要记得,咱们大云给西洲岁币是很丢人的事,咱们皇帝出生入死换来的国库白银,转头就拱手让人,这事可窝囊透啦。” “哦……”弟弟似懂非懂的点头,又说道:“哥哥,你小点声,茶楼都贴着莫谈国事的纸条儿,你这是谈国事了吧。” “谈又怎么了……那些人居然还卖她车轮轧过的泥土,真是一点骨气都没,将来我要是做了大将军呢,把西洲那群疯狗打的服服帖帖的,不敢再跟大云炸刺。”哥哥越说越是愤怒,拍了拍自己瘦弱的小胸膛。 “说的好!小兄弟很有志向,你叫什么名字?”廊下不何时出现了一位锦衣公子,面容清俊,笑微微地看着慷慨激昂的少年。 弟弟机灵的很,不露声色地拉了拉哥哥衣角,小声说:“跑。” 那哥哥却是很头铁,明明知道眼前这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达官贵人,也不怕惹祸上身,仍旧一腔孤勇,很有胆气的说道:“我叫陆离,你是什么人?” “我是……月关公子。”锦衣公子笑容依旧,“我瞧你应该练过几天拳脚,以后若是想学一学更高深的功夫,可以拿着这个锦囊,到乌衣巷最深处,大槐树后头那户人家找我,管吃管住,不用卖身为奴。” 陆离怔住。 锦衣公子也不多说,轻身一纵就没了踪影。 “哇,哥哥,这位公子怎么突然就消失的,他这功夫好厉害,我是不是也能学?”弟弟陆光几乎惊掉下巴,拉着他哥哥连声询问。 ************ 项国公府。 心情很差的唐一霜望着桌子上一盘红橙橙膏腴肥美的蒸湖蟹,有些奇怪。 她向自己的贴身丫鬟阙烟问道:“这是不是宫中之物吗,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阙烟正给手炉换炭,换了新香饼进去,闻言一愣: “厨房的妈妈跟我说的是,还是咱们姑娘神通广大,不去宫里的宴席,也能弄到这湖蟹,她才抱怨宫中不邀请您赴宴,转身的功夫,您就遣人送了这么一大食盒来。” “我没……”唐一霜话说了一半,心有所悟,自己又停住,低头抚了抚手中正把玩的小酒瓶,嫣然一笑。 “姑娘,怎么想起来拿这个盛酒,我帮你换一柄玉壶来吧?” “无妨,突然想起拿这个温酒刚刚好,不用换了。” *********** 使团进京,作陪的向来只有大臣,世家女眷不再邀请行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太后以想念的名义将刘碧萝召进宫来作陪。 这位原本容貌差强人意的刘氏千金,在宫中女官的巧手装扮之下,扬长避短,倒是有了几分大家闺秀娉婷的气质。 宴席在太液池畔一字排开,太后与太妃居中,左首坐着皇帝和宁王,右首就是刘碧萝,还空了一个位置给西洲公主。 太后自比王母,身穿五彩霞衣,头上珠围翠绕,身后的宫人举着凤尾扇轻轻摇动,衣带当风,杨太妃还是如常素淡装扮,并不抢她的风头。 池畔有专人拿着小锤敲击云石,蔚然云出,场中烟雾缭绕,宫娥都穿着轻纱罗裳,打扮成瑶池仙子的模样,手捧玉盘穿梭其中。 每张桌上都摆着昆仑鲜果,是楚爻这次从倚天世界品尝过的美食,系统商城开放之后的售价,一锭诸天元宝一枚,就这小小一枚果子,就可抵京城一户寻常之家,一年的花费。 应召前来陪宴的大臣阿谀之辞不绝,直说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也不过如此,奉承的太后越发愉悦。 等到姗姗来迟的楚爻到来,宁王赶忙起身,待他皇兄就座,才重新坐下。 传令官击鼓三声。 太液池对岸等候已久的西洲乐使,琴女双手一抚,一段悠扬婉转的乐声,在她指尖流淌而出。 西洲公主,萧灵芙身穿一袭烟笼轻纱的广袖紫衣,出现之后取下遮脸面纱,翩翩若飞,飘然走入池中。 水中无船,一池碧水中只有几片莲叶和零星绽放的莲花。 场中担心她落水的人,尚且来不及惊呼,就发现那一道紫衣身影轻盈地站在水波之上,如履平地,玉足行走间,水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由于相隔甚远,遥遥看着这西洲公主犹如画中人,乌发如云,肤若凝脂,容貌清艳无双,额前挂着西洲皇族独有的金色额链。 这身姿纤细柔弱无骨的美人,随着古筝乐声曼妙起舞,点点萤火与星光共辉围绕在她身畔。 花神祠养的奇珍异兽,都从林中探头探脑的观望。 平常最是懒惰,只是躲在竹林里不大出来的两只食铁兽,也来凑了凑热闹,扒着池畔汉白玉栏杆,看的如痴如醉,憨态可掬。 清风徐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花香,像是清晨荷花上集起的露珠,清冽又醉人,闻者陶然忘倦。 萧灵芙舞若惊鸿,渐行渐近,池面随着她的步伐微微荡漾。 透明的披帛拖在身后,在皎洁月光下缓缓流淌着如梦似幻的光芒,映衬着这犹如凌波仙子一般的绝世美人。 看清了她真容的诸官,脑海里都不由得浮出一句诗来:芙蓉如面柳如眉。 那是一张不施脂粉,仍然美得没有半分瑕疵的面庞,眉眼楚楚动人,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惜,仿佛只要她开口,就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真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啊,若是西子在世,也不过就是这般容貌了吧。” “今日才知,真的是有人可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非也,配上今日这池畔的云雾缭绕,要说这是月宫的嫦娥仙子才对。” “噤声,你不要命了,怎可犯了太后名讳……” 群臣看得如痴如醉,宁王更是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连筷子上夹的虾仁掉了都不知道。 太后今天本来艳冠群芳,博得了群臣赞誉,萧如玥她是见过的,姿色远远逊色于她,本来她想着这灵芙公主,也不过是言过其实,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倾国倾城。 她斜睨了一眼刘碧萝,心中叹息,向杨太妃抱怨说: “怎么今日竟没召项国公家那小姑娘过来,凭白让西洲这些烟视媚行的狐媚子抢了大云美人的风头。” 难道不是你嫌她美的过于夺目,借口说使团都是外男,不便让京中贵女参加宴席。 和她相处多年的杨太妃,知道这是掐尖要强的太后,被人压了风头,一股邪火出不来,向左首一指,笑着说道: “姐姐不要恼,我瞧这西洲九公主品貌不过如此,不信,你瞧爻儿就不为所动,照常喝酒吃菜,看着还有点想笑的样子。” 太后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发现楚爻一副忍俊不禁,想要笑出声又强忍住的样子,完全没有被美色所惑。 楚爻此刻心中小人正笑得疯狂锤桌,暗自扼腕叹息,《诸天时代》的游戏策划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如此美人,美景,美舞,这么惊艳万分出场,你给我弹的bgm是荷塘月色是几个意思?玩梗有你们这么玩的嘛,很出戏很破坏氛围的好吗? 宁王已经色授魂与,目光灼灼,很是不给太后长脸。 太后重重咳了一声,宁王这才如梦初醒,视线仍是忍不住追随着要上来拜见的萧灵芙。 萧灵芙从水中拾阶而上,发间眉梢,裙角的水泽如一颗颗圆润的晨露,晶莹剔透。 她盈盈下拜,自称臣女。声音软糯,一听就知是怯弱温柔的女子。宁王越发心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几乎想上前去扶她起身。 萧灵芙拜见完太后,悄然抬眸,一双无论何时看上去脉脉含情的妙目,牢牢锁在了楚爻身上,轻声说道: “刚才所奏此曲,是启明大帝昔年所做,送给我母亲的,灵芙舞艺不佳,是不是跳得不好,惹皇帝哥哥不开心了?” 原本就在努力面无表情的楚爻,听了这话差点破功,又强行忍住笑意,拿手捂着嘴抬眸,战术点头,举杯遥遥一敬,说道:“美人美景,甚好。” 他虽然是赞扬了刚才的舞蹈和西洲公主的美貌,但表情和肢体语言里,都透露着客气和敷衍,还有一丝想笑。 太后乍听这曲是先帝所做,先是一喜,而后听见是送给西洲女帝的,又粉面含霜,心里不快。 她对楚爻的表现很满意,狠狠剜了自己的亲儿子宁王一眼,方才开口说道: “九公主远道而来,旅途劳顿甚是辛苦,赐座吧。” 萧灵芙觉得大云太后和皇帝看上去都不是太开心,乖巧的没有多问,参见过宁王和太妃,笑着说宁王容貌好生亲切,听得马脸王爷容光焕发。 最后又偷看楚爻一眼,轻轻吐了吐舌尖,坐在了刘碧萝旁边,愈发显得有如明珠美玉一般,灿然生光。 她不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委屈,远处的西洲使臣萧青山则是沉下了脸,觉得云朝太后和皇帝,对他们西洲最喜爱的公主甚是轻慢。 宁王连续被太后眼神警告了两次,这次收回了自己的恋恋不舍的视线。 他知道自己今天过于失态,但满朝文武皆是如此,倒也无伤大雅。 而楚爻的表现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想到这位皇兄连小宫女都没临幸过,他心底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这皇兄,莫不是好龙阳吧? 宁王越想越是兴奋,如果皇帝有断袖之癖,那一旦被他掌握了实锤的证据。 楚爻即使侥幸完成了一次国运任务,这种无法绵延子嗣,有损皇家颜面的事,也足够让太后下定决心让他去做废帝了。 一念及此,宁王朝公主那一桌努了努嘴,佯装好奇,很隐晦地向楚爻试探: “皇兄,你不满意她做你的皇后吗?” 楚爻循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共坐一席,生无可恋埋头吃菜的刘碧萝和天真烂漫鼓掌欢呼的萧灵芙。 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戏精附体,故作怅然地说道:“还可以,谁都一样。” 宁王大喜过望,心想果然如此。 难怪你对天姿国色的唐姑娘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只想让她为苏内监洗白冤屈。 对今天这如花似玉的西洲公主也兴致缺缺,可怜我送去勾引你的霍云蔚白白枉死。 他支支吾吾故作关心:“皇兄你这样不对……我觉她很好。” 很好,当然很好,你没指名道姓简直太好了。 计划顺利,楚爻憋笑憋的肚子疼,强行把九阳真气运转了一个周天才缓过气来,故意语焉不详地说道: “你喜欢呀,你喜欢的话,朕可以下旨为你赐婚,她又不是非得嫁朕,嫁谁都是巩固关系嘛。” 差一步就可以把刘碧萝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楚爻稳扎稳打,继续跟这个终日算计的马脸弟弟飙演技。 宁王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下盘算着要找个什么机会,领着母后去撞破了奸情才好,说道:“听凭皇兄做主。” “好说,为兄明日就下旨,只是你的婚姻大事,越过母后那里怕是不大好。” “无妨,皇兄,母后最是疼我,此事先斩后奏,君无戏言,她才没有驳回的余地。” “真是辛苦我的二弟了。” “皇兄言重了,为你分忧乃是臣弟的职责……” 第十七章 泱泱大云不受岁币之辱 一舞之后,西洲公主萧灵芙名动天下。 太后喜欢她娇俏烂漫,赐住花神祠竹沁园,与两只放养的食铁兽比邻而居,传令下来,西洲公主可以在园中随意游玩,不必拘谨。 第二天,太液池莲花盛放,濯清涟而不妖,比昔年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开的繁茂美丽。 京城女眷没有机会得见芳颜,倒是从自家老爷们谨慎的描述中,得到了一个类似洛神的形象。 满池菡萏为证,这西洲公主是莲花化身,祥瑞之兆的传言甚嚣尘上,满城皆知。 西洲送嫁他们最美丽的公主,这是咱们国力强盛的象征,自打皇帝做了国运任务,咱们大云朝的日子要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 这种欢快的氛围,冲淡了被西洲前来讨要岁赐带来的压抑,一派祥和之中,两国的一年一度的岁币金额拉锯战,悄然拉开了帷幕。 欢宴过后,就当签署当年的岁币交割协议,西洲使团索要的岁币数额,并非一成不变。 每次都想着在文书上连年加码,坐等大云的鸿胪寺卿从中斡旋,跟他们讨价还价,再多多敲诈上十几车奇珍异宝的厚礼,才会勉为其难的维持原价。 今年的协议签署尤为困难,西洲使臣萧青衫来京之后,听闻大云少帝新近完成了国运任务,心中大为忌惮,多加刁难。 时任鸿胪寺卿是帝师晏舒的儿子,晏元武,与西周使臣商谈一天未果,气得整宿没睡,第二天满眼红丝,面容憔悴的上朝。 大太监刘修明的有事启奏话音还没落地。 晏元武就疾步出列,大声说道: “臣有本奏,西洲使臣萧青山提出,西洲近来时局艰难,各处部族都受天灾影响,生计艰难。” “要将岁币增为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茶叶五万斤。而且要求将文书中岁赐的赐字改为贡。若是不成,就要五溪十县的税赋。” “臣不齿其行,无法签署协议。”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一字之差,天差地远。有血气的官员更是握紧了拳头,义愤填膺。 没等楚爻回答,层层珠帘之后的太后,就抢先一步说道: “我大云国力强盛,不差这点金帛财物,若是和西洲交恶,边疆战事又起,生灵涂炭。” “遭罪的还是我大云边陲的百姓,岁币增加倒还罢了,与他就是,每年贸易往来,休养生息于我大云最为有益。” “至于这个贡字,不过是文字游戏而已,没有战事,两国才都有万年的太平基业,就照这个协议签了吧。” 太后这么认怂是有一定原因的,据边陲邸报。 萧如玥派朝中大将和她向来狠厉残忍的皇弟,在两国接壤处练兵,声势浩大,制造侵云攻势,一面又派着萧青衫来京,向云朝再索要更多的财物。 而她想要的五溪十县,都是膏腴之地,每年的税赋远远超过要增加的岁币总值。如若大云不允,破坏盟约,两军开战之后的军需更是天文数字。 丢面子还是丢里子,这笔账刘嫦太后可是算的很清楚,何况大云崇文轻武,边疆战士都以耕读为荣,战力薄弱,她虽有虎符军权,但是失道寡助,能使唤动的军队是未知之数。 一旦开战,这个短处必然暴露无遗。 反正签订协议,是要以少帝首肯的名义,甩锅给声望日隆的楚爻,正好借此机会压压他在民众之中的声望。 太后这一席丧权辱国的话说出来,楚爻心底冷笑,在游戏里看到npc说,和现场亲自经历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要不要得等等看群臣的表现。 他甚至想立刻把眼前的龙案掀翻,将后面这个老妖婆拖出来,当场血溅五步的冲动。 晏元武的神情从错愕,到难以置信,再到肃穆刚毅,终归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自己的父亲,已然白发苍苍的老太师晏舒一眼。 晏舒同样神情肃穆,对他点了点头。 鸿胪寺卿晏元武转过头来,双眼微有濡湿,对着楚爻深深一揖,沉声说道: “臣,恕难领命。西洲原本就是向我大云称臣,永为睦邻兄弟之邦,这世上,安有君王赐给臣子的赏赐,以贡为名?” 朝堂之上,众皆沉默,静的落针可闻。 宁王率先出列,厉声喝道:“晏大人糊涂,太后忧国忧民,远见卓识,志在千秋,不可以一时得失论成败,还不速速退下!” 晏元武不退,手持玉笏挺直了脊梁,大声禀道: “当年檀州小胜之后,战局本就有利,奈何少帝年幼,兵马不强,恐无久战之力,迫不得已签订了岁币之约。” “此举本该是为大云争取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的机会,然自从朝廷缴纳岁币之后,至今已经十年有余,税赋连年加增,官府无旬月之储,千村万落,生理萧然。” “而我大云安于和平假象,对西洲无理要求一再退让,只能助长其嚣张的气焰,于我大云有百害而无一利。” “你懂什么?西洲如今送来公主和亲,就是畏惧我大云强盛,想结秦晋之好,快收了你自以为忠臣谏言,却是胡言乱语的做派。” 宁王斜眼瞥见太后面沉似水,眼看就要发作,不容晏元武继续说下去,再度出言斥责。 晏元武跪下大声说道:“臣以为,朝纲当是帝心圣断,而不是宁王步步紧逼,越俎代庖。” 宁王语塞,一张马脸涨得通红,太后终于忍不住发话,说道:“晏卿好大的口气,宁王是为哀家代言,莫非连哀家说的话都算不得数了?” 晏元武长跪不起,掷地有声地回禀道:“太后娘娘,恕臣无能,不敢签署此丧权辱国之条约,不愿将来史书铁笔背上骂名,成为千古罪人。” 老太师晏舒,颤颤巍巍的出列,同样跪伏于地,说道:“臣附议!” 两父子这一跪,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将钟鸣鼎食之家以后的荣华富贵,通通舍弃了。 太后不怒反笑,说道:“好!晏家父子以下犯上……” “两位爱卿铁骨铮铮,金玉良言,岁币原本就是无稽之谈,朕要亲自与西洲使臣重新商讨岁币事宜。”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瞬间划破了朝堂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发话的正是,一直不曾出声的少帝楚爻。 第十八章 萧氏皇族的秘辛 皇帝轻描淡写几句话,将一场马上就要降临在晏家头上的泼天大祸,拦截在半空。 被驳了面子的太后脸色阴晴不定,语带讥讽,出声说道:“哀家倒是不知道,原来皇帝这么有本事了,能让西洲使臣连岁币都不要?哀家倒要拭目以待了。” 说罢拂袖而去。 晏家父子被人扶起,老太师年迈之人,这一番折腾下来,早已汗透重衣,脚步发虚,犹自说道:“皇上,臣这一把老骨头死不足惜,但国家之社稷颜面,不容有失。” 诸官惧怕太后宁王淫威,不敢上前回护,如今见老太师这样狼狈的形貌,都有兔死狐悲之意,纷纷上前安慰。 “老太师放心吧,朕自有公断。”楚爻温言说道:“老太师安心回家,好好休息,余下的事情交给朕,明日就是上元佳节,朕保证,让诸位爱卿过一个舒心的上元节。” 晏舒略有些昏花的双眼,带着希冀的目光,望着自幼蒙他教导,温润如玉的少年君王,老怀甚慰,含泪道:“臣领命。” ********* 太后回宫,气的把桌面上玉盘金盏全部扫到地上,甚至摔了一个自己心爱的雨过天青瓷枕,都难消心头之恨。 宁王散朝之后,就匆匆赶去安抚他的母后,一路喜不自胜,乐得合不拢嘴,鼻孔朝天,嘴角笑得差点咧到后脑勺去。 倘若此刻要是被西洲公主萧灵芙撞见他,必然会感慨一句,宁王长得好生亲切,和我的爱马追风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没有追风好看。 一进凤梧宫,他就切换成一副沉重肃穆的表情,默默走过去给太后按摩肩膀。 刘太后生气,抖了几次想甩掉儿子的手,都没成功,宁王按摩的手法不轻不重,力道正好,恰好缓解了穿戴朝服之后肩膀的酸痛,心想总算还有个孝顺儿子。 而后又想起,今天没跟自己对抗一句,却让她颜面扫地的楚爻,不由得咬牙切齿的说道:“当初就不应该让那个贱婢李氏去侍奉先帝,生出这么一个忤逆的孽障来。” “不交岁币就要打仗。岁币几何?军需几何?” “那老太师哪里是为了国家社稷,是为了给他那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儿子找补,激皇上保下他父子,真是气死我了。” 宁王沉默不语。 太后悲从中来,哭哭戚戚的说道:“当初你父皇在时,万国来朝,哪像今天西洲和北境腹背受敌,又连年大涝大灾,国库空虚。” “楚爻那个小孽障,做过一次国运任务,就抖了起来,翅膀还没硬就想飞,若是他和使臣谈崩了,西洲跟我们大云开战,东海的唐则翰,定州的王勉之,跟着起兵造反,哀家该如何是好?” “母后莫急,那两个只是连年不来京述职,未必就是有不臣之心,眼下还是把楚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拉下皇位才是正理。” “原本他悄悄做了国运任务,一时不好动他,现在他受不得激,非要揽下跟西洲商讨岁币的这桩事。” “那萧青衫是什么人,西洲女帝最为器重看重的侄子,一向是以手腕强硬,心狠手黑著称,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他都不能答应不要岁币。” “楚爻以一国之君的身份,亲自与使臣商谈,要是被驳斥了回来,以后他有何颜面在朝堂上跟群臣发号施令?” “况且母后你看,满朝文武,敢出来发声拥护他这个皇帝的,就只有那个老太师和他不知变通的儿子而已,等和谈不成,过后就以祸乱朝纲的名义,把他们父子连根铲除,株连九族,岂不称心如意。” ********** 晚来风急。 楚爻在鸿波殿设宴,招待西洲使臣萧青衫。 鸿波殿是依水而建,推窗可见烟波浩渺的湖泊,湖心孤零零一个雕梁画栋的小亭。 萧青衫只身前往,见楚爻竟将宴席设在湖心亭上,虽然两岸戒备森严,有一队队的御林军,但皇帝身侧,仅有一名小太监随身伺候而已。 他自负胆识过人,沿着水中蜿蜒长廊,走向湖心亭时,想着自己若是突然发难,大云皇帝未必能全身而退,心中竟然有些佩服这少年君王的胆气。 走到亭前,萧青衫抱拳为礼,并不下跪,说道:“参见陛下。” 他不跪是大不敬,楚爻却并不在意,微笑着说道:“萧特使免礼,过来坐吧。” 苏砚群上来,将杯中酒水斟满,美酒色如琥珀,萧青衫不饮,淡淡说道:“下官进京后,为时气所感,服了西洲特有的药,不能饮酒,还望陛下海涵。” 他话虽如此,但神完气足,声如洪钟,哪里有半分感染了时气的样子,根本不过是为了打脸。 楚爻脸上笑意更浓:“无妨,朕擅长岐黄之术,观萧使臣面有青气,是否你最近太阴,少阴,阙阴经脉之中的生死符,正在大大作怪。” 咣当。 萧青衫一个不慎,将桌上酒杯碰倒,酒水淌了满襟,他都不曾察觉,瞳孔大震,惊疑不定的看着楚爻。 楚爻回以一个敦厚善良,人畜无害的微笑。 当年先帝一人之力,能使各国不敢来犯,靠得可不是人格魅力与振臂一呼,天下皆应的王霸之气。 而是跑遍了金庸世界,从天山童姥那里学来的生死符。 生死符,是利用酒,水等液体,逆运真气,将刚阳之力转为阴柔,使掌心中发出来的真气冷于寒冰数倍,手中液体凝结成一片边缘锐利的薄片,打入中者周身经脉之中,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发作之时,一日厉害一日,奇痒剧痛递加九九八十一日,而后逐步减退,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西洲萧氏皇族,无一不被先帝打上了生死符,先帝失踪多年,给的解药却只够三年之数。 生死符无药可解,后来都是用通天草加上几十味名贵药材,才能稍微缓解痛苦,但是大多皇族都不堪折磨,疯的疯,死的死,留下都是苟延残喘,意志坚定之人。 即使每年的岁币都入了萧家的口袋,仍旧无法支撑庞大的名贵药材开支,周边部族没有分到岁币,早已颇有微词。 这是萧氏皇族的秘辛,为了防止周边部族得知,内乱取而代之,他们一边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一边对大云恨之入骨,连年索要更多的岁币。 如果事情败露,那么萧家危矣,萧青衫心中雪亮,继而涌起绝望之情,甚至生出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然后他就听见,这始终安之若素,笑得很是可恶的少年君王说道: “朕请萧特使在此一唔,是事关萧氏国祚,不欲此事有旁人知晓。” “因为,这生死符,当今世上唯朕可解。” 第十九章 原来我真的能解生死符? 一阵邪风吹来,吹皱了湖面,涟漪中渐盈月被吹得影影绰绰,聚了还散。 少年君王的一句话,在萧青衫心里激起千层巨浪。 楚爻斟了几滴酒在手心,逆运真气,酒水化成一片边缘锋利的薄片。正是折磨了他十来年的生死符的形状。 萧青衫凝视着那片不起眼的碎冰,回忆起当初被种下生死符的情景。时隔多年,仍是不寒而栗。 他竭力让语气平静下来,问道:“陛下,是何时知道我萧氏一族身上有生死符的。” “就在刚刚。” 楚爻收起笑意,摊开手掌,手中生死符冰被热力所化,嗤得一声瞬间化作水汽。 他露的这一手神鬼莫测的制符之法,意在立威,打压萧青衫做困兽之争的斗志。 发现被套了话的萧青衫错愕了半晌,叹息自己一世精明居然一时糊涂,心灰意冷地说道: “我真是被生死符折磨太久了,一听到有人可以解,就高兴到糊涂了。” “这生死符发作之后,痒到五内俱焚,脏腑绞痛难当,萧特使还能谈笑风生,安之若素,刚毅坚韧世所罕见。” 楚爻赞扬一句,萧青衫只是苦涩一笑,并不作答。 “朕起初只是奇怪,在两国关系表面和谐,实际上暗流涌动的情况下,为什么你们还会把九公主送来和亲。” “如果是个寻常的,不太得宠的公主也就罢了。” “偏偏萧灵芙不光是在萧氏皇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西洲各个部族也以能娶到她为荣。“ “这种情况下,在西洲和大云边境本就和平,不需要有人牺牲的情况下。” “为什么要葬送天真烂漫的小公主的未来,把她送到风雨飘摇的大云?” “历来嫁到异国的公主,且不说衣食住行的诸多不习惯,也不说婚嫁后夫婿是否珍惜看重。” “一旦两国再度开战,和亲公主结局只有两个,不是殉夫,就是殉国,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你们把她送来,一定是有苦衷的,这苦衷是什么,朕不知道。” “但朕猜,是因为她留在西洲的话,接下来可能会有风险,你们才会设法让她离开故土,这样即使有人想对她不利,也是鞭长莫及。” “连西洲的美好象征都要送走,那么萧氏皇族多半是有极大的危机,才会这么做。” “朕查阅了以前先帝做国运任务的起居录和他去过西洲的时间,还有近些年你们西洲喜欢采购的药材种类,得出了有很多人身中生死符的推论。” “但在刚才萧特使承认之前,这一切都是朕的猜测,你给朕补上了最后一环的答案。” “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无论今日你和朕商谈的岁币之事,结果如何。” “萧灵芙都会在朕的庇护之下好好生活,大云无人可以动她,她将来的夫婿也是由自己选择,不会被赐婚或者在强权压制下嫁什么人。” 提到九公主萧灵芙,本来情绪绷紧的萧青衫,面上带了感激,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之色,缓缓说道: “灵芙是萧氏皇族,唯一不被生死符困扰的人。她有好的归宿,是我和姑母的愿望,萧某就在此,先替她谢过陛下的恩德了。” 他来的时候踌躇满志,此刻却像全身的力气被抽空。 若是没有解药,生死符发作的威力,全靠一个人以强大的心性和毅力,去克制那种无休无止的痒和痛,中者不能有一刻能懈怠。 萧青衫被揭破多年苦心孤诣隐藏的秘密,一时心神不守,身体微微发抖,勉力忍受着生死符冲击的极大痛苦。 他本身的内功是刚猛一路,强行冲掉几处阳脉的生死符,故而经常被阴劲困扰,苦不堪言。 楚爻握住他的手腕,输送过去一股九阳真气,冲到他太阴,少阴,厥阴等几处种有生死符的穴道时。 那股生死符阴劲只是略略阻挡了一下沛不可当的九阳真气,就冰消雪融,消弭于无形。 困扰这位西洲壮士多年的生死符,竟然顷刻间就解了。 萧青衫试着运行真气,发现内息全无阻碍,那困扰多年,如跗骨之蛆的麻痒难挡,竟然全部消失。 他看向楚爻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和精彩,两分感激三分解脱,四分难以置信,还有一分是这特么就给我解了,不提点条件? 楚爻面容和熙,犹如初春河对面吹过来的风。 实际上惊讶不下于萧青衫,内心一直在卧槽,原来我特么真的能解? 九阳神功楚爻倚天世界里练了好几个月,早已运用自如。 而生死符的原理,说白了就是一股真气,内劲,一股调和了不同阴阳比例的真气内劲而已。 而天下诸般内功,皆不逾九阳内功之藩篱。 而生死符的本质是植入异种真气,而同时拥有乾坤大挪移的他可以瞬间逆转阴阳刚柔。 所以在天龙时代,让人畏之如虎的生死符,遇上九阳神功,就像暖阳下薄薄的雪片,根本撑不了片刻。 他根本不会制生死符,但是可以凝水成冰,刚才只是虚张声势。 关于西洲使团这次的事件,以往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装死,岁币增加也好,赐字改为贡字也好。 老太师和晏元武惨死,可以让群臣对太后和宁王同仇敌忾,给他自己亲政铺路。 使团回去不久,女帝萧如玥就会病亡,西洲皇族为了夺储内讧,而几大部族趁机取而代之。 部族的行事风格,没有萧氏皇族那么强悍,而且内卷严重,他自然可以赖掉不给岁币,这样坐收渔翁之利,不费一兵一卒。 但是游戏变成了现实又不一样,白天朝堂那个情况,看着一个铁骨铮铮的忠臣和快八十岁的老太师跪在地上,马上就要因为忠言逆耳被拖出去抄家灭族。 他要是不站出来,还算什么男人? 至于刚才输送九阳真气,他本来是想让萧青衫尝点九阳真气的甜头,压制一下生死符的效力,再给一瓶九花玉露丸。 给他画个假大饼,让他感激不尽的回到西洲,然后就是萧氏覆灭的结局。 没想到真的解了,歪打正着楚爻心情复杂,干笑两声,对萧青衫说开了场面话: “生死符一事,因父皇而起,他是当时为了立国迫不得已之举。” “只是父皇忽然殒身,朕也是受制于太后多年,今日方才得知,以后必不能再让萧氏皇族受这生死符之苦。” 对大云萧青衫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眼前这个皇帝是个被架空的傀儡。 他忽然长身而起,肃容整了一整衣冠,郑重跪了下去,口中说道: “陛下高义,明知生死符是控制的利器,却不以此操控我萧氏皇族,此等恩德如山如海,萧氏储君萧青衫没齿难忘。” “我愿效忠陛下,与大云永为臣邦,如有违背,天雷可诛!” 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隐藏剧情。 楚爻站起身来,扶起了这位隐藏颇深的西洲未来皇帝,故作惊讶的说道: “快快请起,朕就说萧特使观之不俗,有人中龙凤之姿,原来竟然是西洲的太子。” 萧特么苦笑一声,说道: “我姑母连年累受生死符折磨,性命早已如风中之烛,她虽然有意传位于我。” “但外有部族虎视眈眈,内有皇叔对帝位垂涎已久,皇叔被生死符折磨多年,嗜血如命,早已半疯。” “此次送灵芙来大云,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如有不测,可以保全萧氏一点骨血,至于我回去之后,是福是祸尚且不知。” “但蒙陛下解开生死符,我的胜算会多上几成。” 萧青衫说话的时候,四肢会不自觉的抽动一两下,显然还不是很习惯,生死符解开后,完全舒畅的身体。 他喜不自胜的站起身来,拿手背擦了擦眼睛,颤声道: “十三年了,没想到还能有一天,身上不麻不痒,无病无痛,对着清风朗月,还能生出欣赏之情。” 楚爻心下怜悯:“这生死符必须我亲至才能解开。” “我大云朝堂的状况,倒也不怕萧太子笑话,实在是不能即刻前往。” “朕这里有九花玉露丸一瓶,服下可保一年无恙,在一年之内,朕必前往西洲,为女帝和萧氏族人解开所有生死符。” 萧青衫并无异议,深深一揖:“臣已喜出望外,不胜感激。” “岁币之事……”楚爻欲言又止,于理,他牛皮已经吹了出去,如果今天不把岁币这事谈下来,明天他的皇帝也不用干了。 于情,萧氏皇族被折磨多年,这点岁币当成补偿不过分,立马就要收回,现在氛围不错,有些开不了口。 “哎,”萧青衫伸手制止他说剩下的话,“臣知陛下的难处,岁币之事萧家永不再提。” “与萧太子说话真是痛快,待朕此间事毕,必将赶往西洲,助你登上帝位。砚群,让人换上热酒热菜,朕与你今日,不醉不归!” 酒过几巡,喝得酩酊大醉的萧青衫就在凌波殿歇下,鼾声如雷。 完全不会喝酒的楚爻,以九阳神功把酒力逼出,故而此刻只是微醺,终于松了口气坐在大案前,向苏砚群问道:“砚群,朕这个皇帝做的如何?” “陛下……乃……千古明君。” “得了,什么明君不明君的,朕只觉得如履薄冰,每一步走得都很艰难。” 楚爻出了一回神,想着明日就能见到唐一霜,心情又愉悦起来,吩咐道: “砚群,磨墨,朕有两道旨意要写,今日就颁布下去。” ************ 翌日,上元佳节。 西洲放弃索要岁币的大喜事,一夜之间,如春风般吹遍了京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欢欣鼓舞。 街头有人免费分发红纸糊的小灯笼,给孩童插在头上喜庆,陆光喜滋滋的领了两枚,一枚自己戴,另外一枚追着要给陆离簪上。 老成的陆离一脸嫌弃的躲开。 话痨陆光犹自喋喋不休:“哥哥,你这可得戴,今天是大云不给西洲缴纳岁币的好日子。咱们是举国同庆,戴红着绿还能为当今圣上祈福。” “哥哥,你说咱们当今的皇上,是不是说书先生讲的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以逆转乾坤的大英雄?” 听了这句话,直男陆离犹豫许久,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勉强把红灯笼插在了自己头上, “咱们大云扬眉吐气是真的,只可惜了太后怎么还不死,就是赖着权力不想让皇帝亲政。” 两个面容尚有稚嫩的双胞胎少年,并排走着叫卖邸报,跟葫芦娃一样喜庆好看。 “哥哥,晚上皇帝要亲临花萼相辉楼,还会给百姓们撒下红包,听说其中装着青蚨钱的。我老听人说什么乱世青蚨,多囤积点准没错。” “哥哥,你说那天那位公子是做什么的,我瞧着他不像坏人,要不我们去乌衣巷试试吧?” “哥哥,听说西洲公主也会来一起赏灯呢,好想看看西洲第一美人啊。”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你还是说小时候见过的仙女最好看嘛,哪有那么小的仙女嘛,你一定是眼花了。” “闭嘴,你太吵了。” *********** 太后得知无需缴纳岁币消息后,喜忧参半,她的心情很奇特。 既像回到了那个被先帝宠着,爱着,惯着,只管自己美得倾国倾城的大好时光。 又知道自己对楚爻的态度,绝对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母后,怕将来会被废掉,冷宫了此残生。 但是太后终归是太后。 这种动脑子的事,她只操心了一瞬,就开始去热情地挑拣晚上要穿的隆重吉服,让宫女为她梳起最繁复美丽的发髻,全然忘记了对命运的担忧。 她所不知道的是,没事最喜欢挑拨是非拱火的宁王。 此刻,王府中正来了一位稀客,传旨的大太监李修明。 宁王更衣领旨,思虑重重,他对西洲放弃岁币,这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是一万个不理解,然而就是发生了。 他在御林军中的心腹官兵,因为离得远,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 只知道皇上摸了摸萧特使的手,然后萧特使就又哭又笑又是下跪的,最后喝了个烂醉如泥,就在皇宫的凌波殿直接歇下了。 这一切匪夷所思的操作,宁王实在看不懂。 莫非,我那皇兄真的很厉害? 不管怎么说,皇帝有致命的把柄落在我手里,他打下的江山越稳固,我将来的帝位就越坚如磐石。 更何况,今天的圣旨可是大喜之事。 心情转好的宁王,对着镜子正了正衣冠,又匆匆挪开了视线,一路走到前厅,下跪领旨。 李修明拿出圣旨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辅国公刘瑾之女刘碧萝,贤良淑德……特赐婚于宁王为正妃之位,择日成婚。” 第二十章 昔年旧事 凤梧宫。 接旨之后,欢喜面孔凝结成痛苦面具的宁王,第一时间出府,急吼吼的跑来找太后陈诉。 “什么,皇上将碧萝赐婚于你,真是反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问过哀家的意思,婉茹,去甘露殿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身边司仪女官林婉茹领命去了甘露殿,不多时折返,回禀: “娘娘,皇上不在宫中,他出行前,让宫女在凤梧宫门口等着,说如果有人来问赐婚,要说此事是宁王自己的主意,皇上做兄长的,眼见弟弟一片真心,不好拂了他的意思。” 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宁王,说道:“母后,当日刘家表妹和公主坐在一个席位,他说要赐婚,孩儿就以为是西洲九公主,才答应下来。” 他膝行向前几步,哀求:“母后,刘家妹妹什么都好,只是她做了我正妻,以后我势必娶不了灵芙妹妹。” “呸,什么灵芙妹妹。”太后勃然大怒,气的一拍梳妆台,斥道: “碧萝的容貌是不好,但温柔缄默,现在又是勤国公唯一的嫡女,正经的公侯之家千金,不比那什么野路子送来的和亲公主强上百倍,怎么就配不上你了?” “平日里看着你还老成,此事若不是你想越过哀家去,怎么会就被你那个狡诈皇兄摆了一道。” “如今他是越来越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太后心气不顺,又不能把避之大吉的楚爻抓回来质问,想了一会儿,对宁王说道: “此事也算是歪打正着,你娶了碧萝之后,亲上加亲,以后我兄长勤国公就会一心支持你。” “那个小孽障在朝中本就毫无助力,还挖空心思不想娶我刘家女。你成婚以后,要给我好好待碧萝,以后这帝位终归还是你的。” “是,母后深谋远虑,儿臣以后必然待碧萝如父皇待您一般好。” 宁王眸中掠过一缕恨色,抬起头时眼神又恢复了往常的恭谨。 “这就对了,过来帮哀家挑哪个冠冕更好看些,晚上陪着我去花萼相辉楼,接受万民祝福。” 谁也不爱的只爱奢华的太后重新坐在镜前,欢欢喜喜的继续挑拣首饰。 ************* 天府广场,花萼相辉楼。 傍晚时分,广场对面有一株千年广玉兰树,高约十丈,枝繁叶茂,周围有禁军围着把守,不许百姓攀登或靠近。 道路两旁,沿途树木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其中以锦毛鼠和莲花形状的居多。 太后崇尚奢靡,喜欢看人穿鲜明服色,就解了许多民间禁色,街头姹紫嫣红,美人如花。 人群之中,遍寻不见唐一霜身影。 楚爻买了一个孙悟空面具戴着,不急不忙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 跑了好几处地方买糕点小食,这才施施然来到广玉兰树下。 他轻功卓绝,跃上树时,只是枝桠微晃而已,在树底下守着的禁军甚至完全没听到声响。 这千年古树奇高,树顶旁逸斜出的树干是天然的藏身之所,坐一两个人不在话下。 一阵轻柔悠扬的乐声,自树冠处传来,一半随风而逝,一半飘入了云端。 唐一霜坐在树梢,身后是天上月影清辉,斑斑驳驳洒在她的白衣上,她随意拨弄着箜篌,弹奏的曲调如水流淌,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听到楚爻前来,低头看时,被他的孙悟空面具逗得忍俊不禁: “无名氏你好聪明啊,这都找得到。” 楚爻摘下面具,摆出一副什么都难不倒我的样子,说道: “倒也不难猜,我想唐姑娘既然没约个准地方,这花萼相辉楼前,安静无人打扰的就只有此处了。”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并肩看着一览无余的京城夜景,屋宇错落,人间星火。 唐一霜曲子是个心中有事不爱说出来,只愿意自己默默消化的姑娘。 自从新君把大云皇帝国运任务完成,她就高兴不起来,金庸世界一旦关闭,就没有机会再开启。 常年内息错乱的唐则翰,就彻底失去了得到《九阴真经》全本的机会。 唐家军只听唐则翰一人号令,早几年唐家若是反了,直接将大云改朝换代,称帝之后去做国运任务,亦是一条逆天改命的道路。 偏偏项国公还是念着兄弟旧情,不想背上乱臣贼子之名,去欺负少帝和太后这对孤儿寡母。 结果十来年间,因为修习的九阴真经残卷把自己的身体拖的山河日下,而且父女天各一方,不得相见。 楚爻内心挣扎,他怀里揣着九阴真经,心里却知道,这本书一旦送出,唐则翰身体恢复之后,武功更上一层楼。 对这位誉满天下,德高望重的项国公,就一点辖制的手段都没有了。 总不说话,想逗她开心,就找了个话题说道: “我来的时候在戏场和乐棚上有不少杂耍艺人,顶缸吐火胸口碎大石的没什么看头。” “倒是有个种瓜的还挺有意思,把几粒瓜子种在盆里,现填了土,一会就能生出藤蔓,开花结果,等下我带你去吃瓜吧。” “那只是为了卖瓜的幻术而已。”唐一霜兴致不高。 “那我们一起去砸了他的招牌。” “不可,都是些四海为家的可怜人罢了,我小时候和你一样,就在这个树底下,看见有人变神仙索的法术,说他家孩儿,能天宫王母娘娘那里偷桃来,拿给众人吃,只是贵的很,要十枚青蚨钱才能买到一颗。” “围观的人都不信,就允诺了他,会买了他儿子摘来所有的桃子。” “那人拿了一捆麻绳出来,喝了声起,绳子就缓缓上升,直入云端,他家孩子爬了上去,一会儿工夫消失不见,从天上扔下来了几枚大桃子,那杂耍艺人拿衣襟接着,兜售给围观的路人。” “只是十枚青蚨钱太贵,路人都说的好听,真要买的时候,却又不舍得,纷纷说他是让儿子躲在上面抛下几枚桃儿来,没什么稀奇。” “这时,天上忽然掉下来几个填了稻草的残肢,穿的正是上天孩子的衣服。那杂耍艺人就跪在地上捶胸顿足,说他儿子偷桃被发现,被王母变作稻草人斩死了。” “我看着可怜,就出钱把所有桃子尽数买下,杂耍艺人收了,就把残肢收到一旁的筐子里,拍了拍筐子说道,小光儿,还不出来谢谢这位姑娘买了咱们的桃子。” “然后那筐子里就跳出来了他的孩子,手足玩好无损,我惊讶的很。” 这不就是聊斋里头偷桃的故事,这个魔术倒是从没有人破解过,唐一霜讲来引人入胜,楚爻听的津津有味,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第二十一章 吾倾慕汝已久 唐一霜却不答,笑得像一只极为可爱的小狐狸,说道:“把买螃蟹的方子拿来,本姑娘再给你讲完这个故事。” 楚爻失笑,不经意瞥见广场上期待万分的人群,忽然记起来他今天还要站在花萼相辉楼上充当吉祥物,忙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到戌时了。”唐一霜不明所以,望了望天上月色,回答道。 楚爻拿出个金盒,直接塞到唐一霜手中,说道:“突然想起给你备了礼物还没给你,眼下有些琐事,我去去就回。” “这里头是我第一次穿越得来的,你若不喜欢,可以只留下盒里我送你的书,看了解闷,那簪子丢了就行。” 大云风俗,男子第一次穿越得来的首饰,如果赠给自己心仪的女子,就代表着想要缔结金玉良缘之意。 唐一霜自然是明白其中含义,脸颊微红,她想着两人之间八字还没一撇,决不能收这种定情信物,正想婉拒,楚爻却不待她回答,就一个翻身,几下纵跃,逃也似的溜下树去。 风中只留下一句话:“我在盒里留了个纸条,就是我想说的话。” 他走的飞快,退都来不及退,唐一霜在树上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小女孩心性,忍不住打开了金盒。 里头平平整整放着一张纸条和一枚珠花。 “金盒夹层,秘籍久藏,珠花中空,内有蟹方,二物并呈淑女左右,何劳忧之深也,虽微物不足一顾,而吾倾慕汝已久,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衍嗣绵延,终老一生!” 她拆开金盒底部,发现当中藏了两本薄薄的手抄册子,翻开一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唐一霜幼时蒙父亲教导,曾经背过九阴真经总纲,一眼认出这本不世奇书,而书籍中所记载的内容,比父亲所授多出十倍不止。 一向不爱哭的她眼中含泪,手忙脚乱的将这本救命的书,收入自己的储物法宝,这才放下心来。 能拿到《九阴真经》的,除了才完成国运任务的大云皇帝楚爻,还能是哪个? 又不免负气的想到,当皇后又算是什么买螃蟹的方子。 谁不知道春水湖蟹是宫廷特供,只有皇室中人才能有从诸天商城兑换的权利。 我总不能为了吃个螃蟹,把人都给搭进去吧? 回忆起两人初见之时,楚爻就提过买螃蟹的方子。 莫非他……在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筹谋到了现在? 少女的心湖被吹起了涟漪,唐一霜盈盈站起,与花萼相辉楼上万民爱戴,仰观圣颜的少年君王遥遥相望。 看见他身畔清雅似莲,笑颜如花的西洲公主萧灵芙时,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 楚爻以为自己去去就回,结果完全脱不开身。 又是听百官做御诗,又是给来看皇帝的仕女赐酒。 有女子偷了赐酒的金杯,说与丈夫走散,有感皇恩,得酒饮,怕夫君责怪,就窃取金杯做御赐凭照。 他心里骂着狡辩,面上装着龙颜大悦,将金杯赐予该女子,并让侍卫送其返家。 周围的大臣都在称赞帝心仁厚。 萧灵芙缠着他猜灯谜,太后喊他过去吃元宵,约莫一两个时辰才脱身。 只见广场边上,不少人持灯照路,逐一拾取女子不小心遗落的耳环步摇,花钿珠翠等等。 楚爻看得心底一凉,生怕他的珠花也是这个下场。 回到广玉兰树上,唐一霜已经离开,树上放着一个小酒瓶。 楚爻松了口气,知道这是给他指路的线索,拿了酒瓶就找去了两人一起喝酒的那家有间客栈。 有间客栈到处悬挂着红色绢灯,一群游侠儿兴高采烈的起哄。 楚爻一拍头,他倒是忘了,每年元宵节的时候,《诸天时代》都会有个特别活动。 抽取诸天行囊。 游戏世界总是会有不大合常理,充满了氪金气息的奇葩设定。 所谓诸天行囊,就是诸天旅客遗留的行囊。 就是把某个游戏,影视剧,电影,动漫里的人物,写个模棱两可的简介说明,让玩家猜是谁。 一个诸天元宝抽一枚。 每人限购一个,物品等级从甲上到戊下,人物等级高不代表抽到东西的就好,任务等级低也不代表东西就差。 举个例子,譬如李逍遥是甲上人物,你从他身上可以抽到飞龙探云手绝技,也可以抽到给酒剑仙的一壶劣酒。 再比如西游记里的奔波儿灞,他是戊下人物,但是从他身上可能抽到一把扫帚,也有可能抽到王母娘娘的九仙灵芝草。 总之所得全看运气,由于赌注是一枚诸天元宝,这是土豪才负担的起的黑心玩意儿,一般的普通百姓就看个热闹。 有间客栈掌柜的芳龄不知几何,靠上去大概是三十来岁,一般都是逢年过节才出现。 貌美火辣,为人豪爽,穿一袭红衣,名字叫尤岩,尤是尤物的尤,岩是柳岩的岩。 唐一霜就坐在大厅看热闹,掌柜的眼毒,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是锦衣玉食的千金贵女,竭力向她推销着仅剩两的个诸天行囊。 恰好楚爻进来,尤岩一眼瞥见来了位面如冠玉,衣衫光鲜亮丽的公子,忙弃了唐一霜,风摆杨柳一样扭着腰肢,迎了上来,娇滴滴地说道: “哟,什么风吹来了这么一位俊俏的贵公子,正好咱们客栈还有两枚诸天行囊,要不要买了试试手气。” 唐一霜笑吟吟看着楚爻。 楚爻看见她就心里一暖,笑着说道: “好,买了可着这位姑娘先挑,可是让我好找,一个偷桃的故事没讲完就溜了。” “哎哟,公子好羞人,怎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偷桃的故事。” 尤岩猜着两人是一对小情侣,仍旧不忘调侃几句。 唐一霜没听懂,楚爻则一身冷汗怕她细问,赶紧付账,钱货两清。 锦鲤小姑娘随手拿了一个诸天行囊。 楚爻自己那一枚上,画着一个豁口的破碗,印着几行小字。 人物等级:戊下 性别:男 身世:不知道有没有家人 经济状况:身无分文 职业:乞丐(丐帮污衣弟子) 生平事迹:为厨神弟子尝菜 打开之后,里头装着两枚齁咸齁咸的红烧狮子头,楚爻苦笑,果然他这个非酋发挥非常稳定,毫无意外。 唐一霜则是直接拆出了二十万两白银的银票。 掌柜的尤岩看得眼睛里都冒出铜钱的光芒,连声说道: “自打我开客栈以来,从没没见过手气这么好的客人,这可要请我们客栈的人吃杯酒啊。” “好啊,今天的消费就让这位……” 唐一霜扬眉看了楚爻一眼,不知道给他编个什么名字。 “月关。” “噗,月关公子买单。” 第二十二章 大王,请尽情吩咐妲己 有间客栈除了来运餐这种免费吃食,还在屋后运河的河堤上搭了粥棚。 将每天店里做涮锅杀羊的剩下的碎骨杂肉,放入大铜锅炖煮,定时添水。 冬夏春秋不歇火,熬成一锅色如牛乳滋味醇厚的老羊汤,汤锅从不见空,盛一碗不够喝可以随要随添。 后厨的下脚料萝卜菜头洗净,陈年腌汤里泡一两天,就拿来白送的佐餐咸菜,吃起来清新爽口。 充当的主食的炊饼,常年都在笼屉蒸着,每次拿出来都是热腾腾暄乎乎,虽是掺了些杂面,不大白净,但个大管饱。 这里是给京城贫苦人歇脚用的,从不赶客。 今天是元宵节,老百姓都去看皇上,剩下的人听说月关公子买单,都跑去大堂尽情点平常吃不上的美食。 平常人气旺盛的粥棚反而变得静悄悄的。 楚爻和唐一霜两个人想躲个清静,从前厅走出来,沿着河堤漫步,河中有不少载着百姓美好希望的莲灯在浮浮沉沉,在水中洒下碎金般光影。 唐一霜轻声说道:“金盒所赐的九阴真经对家父的内伤大有助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陛下。” “早就听说项国公手里的《九阴真经》不是全本,正好去做国运任务的时候,就去终南山的活死人墓找了找,可巧就找到了,不算什么,项国公是肱股之臣,这原本就是我该为他做的。” 楚爻仍旧是我来我去,不拿朕字称呼自己。反而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不怪我之前隐瞒身份吧?” 唐一霜白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还要不要听神仙索偷桃的故事?” “哎哟,特别想听。快讲,快讲。” “当时那个杂耍艺人收了绳子,我仰头去看天上,发现刚才小孩子消失不见的那一团云雾,是和广场上的千年古树挨着,多半是有蹊跷,我就爬上树去看了看,发现树冠上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坐在树冠上瑟瑟发抖。“ “原来他和底下那个筐子里跳出来的孩子,是一对双生儿,他是要一直躲在树上,等到底下的看客走近了,才能偷偷溜下去。” “树上很冷,他穿的很单薄,躲在上面瑟瑟发抖,要等人都走光了才能下去。他看见我时,又惊又怕吓得不敢说话。我顿时没有了拆穿这个魔术的念头。” “我丢了他几块才买的糕点,就回去了。在这以后,但凡我看到街上有变魔术的手艺人,就是明知是假,哪怕当场穿帮,我都不会去戳穿。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地在树上挂上个把时辰。” “所以我说这世上骗人的人,他不一定就是想要骗人,都可能有各种各样的苦衷,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小事上骗个人又有什么打紧。” “你当时传旨让我查案的时候,多加提点,却不告诉我,你是皇帝,因为你不愿意用君权压人。” “况且你当时就说要给我谢礼,心里就已经想着,帮我取来九阴真经全本,如果我装作糊涂不知,那岂不是太辜负了你的一片盛情。 “只是这礼物太过于贵重……“ “你别放在心上,这是那个夜明蛟珠的谢礼。九阴真经你尽管拿去,珠花不喜欢就丢了,反正我也不送别人。” 楚爻心想,别的都对,只是不拿君权压人这个可不对,我可愿意压人了,那不是压不着嘛。 他咳了一声,说道:“这大云皇后也不是什么稀罕位置,而且眼下我也不是什么清平盛世,你若是跟着我在一起,定是要吃苦的。” “你的心愿应该是回到东海,陪伴在父亲膝下,快快乐乐的做个富贵闲人,每天吃吃喝喝。但是姑娘总要嫁人的,我这虽不是什么好婆家,但我觉得当世的青年俊彦,没有比我志向更远大的人。” “你的远大志向是什么?做千古一帝?”唐一霜奇道。 “不,那是一定能实现的目标,我的远大志向,是娶天下第一美人,当我的皇后娘娘。” 唐一霜望着河水中的莲灯,呵了一声,问: “天下第一美人,不是刚才一起和你观灯的灵芙公主吗? “萧灵芙?那只是个黏人的小妹妹,在我心里,可没人比你好看,再说了,我桃花运差的很,这么多年就只开了你这一朵,还是我拼命求来的……”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河边草丛忽然传来细微的怪声,不多时,一只肚皮圆滚滚,橘色毛皮,黑尾巴尖儿的小狐狸就钻了出来。 一眼望见楚爻之后,双眸散发出幽幽的绿光,喜出望外的扑了过来。 系统提示音响起,“叮,你已绑定幼年九尾狐灵宠。” (⊙_⊙)?不提示就绑定的灵宠,什么鬼东西? 不请自来小狐狸拿着两只小前爪,牢牢扒住楚爻的袖子,毫不客气的印上了几个乌黑的梅花印,以一副略带稚嫩的少女声音,口吐人言:“大王,请尽情吩咐妲己。” 楚爻无语。 虽然我知道,是要挨个把亡国之君的剧情,都在我身上演一遍,但你这圆滚滚的小肚子都快贴在地上的妲己,是不是草率了一点?而且说好的九条尾巴呢?连台词都这么抄袭? “去,我不要灵宠,快走快走。” 他提起小狐狸后颈上的皮毛,无情的往一边扔去,小狐狸在空中一个三百六十五度回旋,落在地上旋即又扑了过来:“大王,我不是来吃白食,我是来报信的,石矶娘娘说,京城里有血雾弥漫,新丧的人会被感染,变成僵尸。” 血雾,楚爻皱了皱眉,举目远眺,果然发现京城上空,银盘似的明月之下,弥漫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淡淡血雾。 唐一霜向小狐狸问道:“那石矶娘娘告诉你解决方法了吗?” “不曾。” 小狐狸人立而起,紧紧抱住楚爻的腿,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娘娘说了,如果找不到解决血雾的方法,那么活人也会跟着变成僵尸,到时候京城就会变成尸山血海。” 第二十三章 京城血雾 京城各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血雾到处弥漫。 不少看家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狂吠,而沉浸在狂欢中的大云百姓,以为那只是鞭炮声让动物感到害怕。 宁王奉太后之命送刘碧萝回府。 车马辘辘,宁王只是闭目养神,并不想看见对面这位今日才被下旨赐婚给他的女子。 刘碧萝却在静静望着他,忽然开口说道:“八岁那年,你第一次来我家,别的姐姐嫌弃我生的黑,手脚粗笨,从来不带我玩,可是你每个人都送了礼物,并没有落下我那份,还不嫌脏的在后园陪我玩泥巴。” “那是因为你的几位姐姐,都嘲讽本王的容貌,也不愿意跟我玩。” “所以在后来她们要嫁给皇帝时,你就杀了她们?”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宁王睁开了眼睛,没有情绪的看着他的未来王妃。 “你知道,因为今天你给我那块石榴饼,在每个姐姐出事前,都曾经吃过,你做的很隐蔽,只说石榴饼是皇上偷偷托你给她们带来的,私相授受,不要跟旁人说起,可是她们相互之间勾心斗角,却都喜欢拿我这个没有威胁的妹妹,当做炫耀对象。” “知道你还吃?”宁王没有否认,只是不理解她明知是毒药,为什么还会甘之如饴。 “女子待嫁,若是吃了未来夫婿给的石榴饼,就会多子多福。那是你亲手给我的,我自然要吃。石榴饼吃了不会当时就死,隔天就会被发现七窍流血而亡。” “楚辞,我自幼就喜欢你,现在我把性命交到你手上,若你想要我做你的王妃,就给我解药。若不想,今天你还是可以称心如意,你想娶西洲公主萧灵芙,她是一国公主之尊,不会给一个王爷做侧室或者继室,只有我死,才能无声无息的成全你们。” “碧萝,你待我心诚如此,这世上肯定不会有别的女子愿意把自己害死,来成全我和别的女子。”宁王终于大为动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说道:“这是解药,你快服下,这世上美人有的是,贤妻却不可多得。” “辞郎,你不要骗我,我是真心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好好过日子的。”刘碧萝泪光盈盈,服下了解药。 宁王把她搂在怀中,深情款款的说道:“我原本就不想娶什么西洲九公主,我只是想跟我那个虚有其表的王兄争罢了。以后你我夫妻同心,此后永远不再分开,你就是我唯一的宁王妃。” 两人又说了一阵缠绵悱恻的情话,刘碧萝踩着月色回了自己闺房,揽镜自照,脸上的红晕像桃花一般,她欢喜的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半夜,忽然腹痛如绞。 初时还可以忍耐,慢慢她摸到鼻腔和眼睛里流出来的血迹时,已经发不出声音,她双目直勾勾的望着帐顶,嘶哑着从喉咙里挤出了最后一道声音:“何苦……要骗我。” 空气中弥漫的血雾笼罩下来,淹没了她的身体。 ********** 唐一霜轻蹙眉头,在河堤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小狐狸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身后,黑亮的眸子里全是渴求之色,盯着她手里楚爻才递过来的糕点。 “僵尸?怎么可能呢,我明天要去千金堂和那些名医讨论一下有没有对策。” “你要不要颁布一道圣旨下来,让昨夜家里有丧事的人家,把棺木钉死。” 楚爻坐在粥棚里,望着她纤细腰肢,笑道:“这为京城忧心的模样,真的不亏是我未来的皇后,”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唐一霜将糕点丢给小狐狸,着急的推了他一把,问道:“你不是这么心里没有成算的人,那你是想好了对策?” “唉,早就想好了。”楚爻伸手想摸她头发,觉得有些唐突又缩回了手,说道:“这次的血雾事件,是因为国运而起的。” “国运?你不是前两天才刚刚做完国运任务?”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国运之前就霍霍的差不多了,恢复的那一点国运只是杯水车薪,以后大云风雨飘摇的日子还长着呢。” “以后可要辛苦朕的皇后了。” “就知道自说自话,谁说要嫁给你了……”唐一霜小声反驳一句,担忧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你别吃了,那么点的肚子吃了五六块糕点了,也不怕吃坏了?”楚爻拎起来吃的满嘴枣泥的小狐狸,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肚子。 小狐狸四肢乱蹬,大声说道:“石矶娘娘说,我是来辅佐你的,你必须得让我吃饱。” 楚爻弹了她一个脑蹦儿,想到又要过每天拿一个诸天元宝买伙食,喂养这只一无是处的狐狸,等待她化形的漫长痛苦时光,就忍不住头疼。 大云世界的异变速度,比他记忆中的节奏要快上许多。 游戏系统为了防止皇帝在大云世界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枯燥生活,做一个安于享乐的生活玩家,时不时就给派发一些突发任务。 如果玩家长时间不去做国运任务,国运下降的太厉害,任务世界的一些灾难事件,就会在大云世界出现,比如血雾之灾就是《仙剑奇侠传》世界当中,赤鬼王作祟引起的。 楚爻打开自己的人物面板,刷新了一下国运任务。 位面主世界:仙剑奇侠传 位面类型:国运任务副本 困难等级:困难 任务期限:无 与本源世界的时间比值:一比三千六百五十 任务要求:杀死赤鬼王,获得玉佛珠,解决京城血雾危机 任务失败惩罚:国运减一 任务特殊道具:《先帝手札》(阅后即焚)[ 任务成功奖励:三十万两国库白银(自动入库)三十万两诸天元宝(皇帝私蓄),两万经验值随机抽取忠臣良将一名随机抽取系统道具一件。 看来是又要跑一趟了,他叹了口气,把小狐狸塞到唐一霜怀里,跟她商量: “这次血雾之灾留在京城很危险,你又怕鬼,肯定见不得僵尸那种东西,不如趁着这次动乱,找机会让你出城,回到东海给项国公送九阴真经,等这事过了,我亲自去接你回来。” 第二十四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唐一霜摇摇头,说:“我不回去,我听说启明帝当年喜欢在朝堂上,众目睽睽之下传送走了,去做国运任务,让百官坐等,瞬息可返,是不是有这样的事?” “所以实际上你去做国运任务,你在那边过了很久,这边只是短短一瞬。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次有危险,没有把握全身而退才让我走的?” 楚瑶无语,懊悔的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心说我找一这么聪明的媳妇儿干嘛,不好糊弄啊。 他干笑了两声,说道“:“你想多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危险。我是觉得项国公那边等不得。” “如今你为苏砚群的那个案子出头,已经得罪了一太后党,太后更是视你如眼中钉,又因为你的父亲,碍于面子不好立刻发难。我总得保证了你的安全才没有后顾之忧。” 唐一霜只是望着河水,静静的不出声。 楚爻知道说不动她,只得从储物包裹里翻出两样压箱底的宝贝,说道:“突然想起来,我这里还有宫中翻出来的软猬甲和金丝手套。” “这软猬甲穿在身上不怎么厚重,看着与平常无异,但是可以刀枪不入,金丝手套也是看着平平无奇,实际上可以空手接白刃,我有九阳神功护体用不着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 ”这些东西你回头穿戴上防身,可好?” 唐一霜心里难受,不肯接过,倒是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狐狸崽,一直睁大圆溜溜的双眼,看着两人说话,忽然出声说:“姐姐你就收下吧,我听石矶娘娘说了,所有的突然想起都是一直放在心上,大王把你的事放在心上啊,所以你就是他的心上人。” “你这小家伙又知道了。”唐一霜脸红了,抚摸了一下小狐狸头顶的光滑的绒毛。 楚爻赞许地朝着小狐狸竖起了两个大拇指,说道:“妲己啊,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嗯嗯,好的,大王。妲己喜欢吃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鹌鹑,炒肝尖儿,桂花翅子……“ “……你就跟唐姐姐混吧,你俩保证能说一块去。” ************ 元宵才过,勤国公家出的大事,就被传遍了整个京城。 才被赐婚要做宁王妃的刘家最后一位嫡女刘碧萝,不知怎么就七窍流血死于非命,半夜发现她的丫鬟吓的魂飞魄散,停灵的时候,不知怎么又冲撞了尸身。 刘碧萝死而复生,却变成了僵尸,接连咬伤了几名丫鬟,被咬伤的人都神志不清,有跟着尸变的可能性。 国公府请了人开坛做法,说是刚死之人有心愿未了,煞气积存在体内,吸收了太多阴气,这才发生了尸变。 城中新近有人故去的人家,停灵的时候,遗体竟然也出现了尸变的征象。 又有消息传来,安葬之前三位千金的墓地里,昼夜传来抓挠之声,把守墓人吓得屁滚尿流的来报信。 流言蜚语都说勤国公家四位千金都是要嫁入皇室之前横死,皆是因为无德天谴所致。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勤国公府成了千夫所指的罪魁祸首。 丧女之痛再加上朝堂诸官进言攻讦,老勤国公回来之后,就气的病倒在床。 勤国公李氏,数天之内就愁白了头发,早就没了平日里在贵妇堆里趾高气昂的威风,连夜进宫去面见太后。 这个嫂嫂是在太后没进宫之前,就对她多有照顾的,姑嫂感情不错,太后对她很是客气,忙让人赐座,又端了参茶来暖身,勤国公夫人坐下就拿着帕子拭泪,絮絮叨叨的说话: “太后娘娘,一晃我都是老婆子了,你在娘家时,我可有什么错处?” “大嫂怎么说这话,以前家里每天早晨起来出去卖豆腐,嫂嫂为了我能多睡,不让我早起,那些半夜起来推磨磨豆子的活儿,都是你在干。” “姑娘啊,我是妇道人家没有见识,我这几个女儿你也是看着她们长大的,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我那碧萝孩儿,变成僵尸之后双目血红,死不瞑目两腿僵直,走路的时候都不会打弯,只能拖在地上行走,一双手臂硬硬邦邦的垂在肩膀下面,就像个木桩子一样,一瞧见人,就会扑上来撕咬。” “最后做法的道长用桃木剑跟黄符镇住她,强行放回棺木里,里头咚咚咚的声音响了整晚,直到我赶去,抚着棺木说,我儿,你是有什么冤屈,为娘去跟太后娘娘求情,让她帮你解开这冤屈。那声音才停了下来,我这做母亲的心,像是油煎一样。“ “你想让她们当皇后,母仪天下,可咱们刘家没这个福分啊。” 太后听着这话音儿,仿佛是怪外甥女是自己害死的一样,不由得跟着掉下泪来,说道: “嫂嫂不要那些人蒙蔽了,如今那些保皇党的大臣,多少人想看我们刘家的笑话,今早在朝堂之下,无数见风使舵的大臣,说让哀家撤帘还政,说刘家是遭了天谴,哀家不信,我嫁给皇帝多年,不一直是好好的,定是有人要害我们刘家!” 勤国公夫人止了哭泣,半信半疑的说道:“若真是如此,上次项国公家那小丫头,查什么内监弑父案,一天就破了案,不如喊她来试试?” “是,此事不能声张,哀家让她以拜祭之名,上门查看,若能查明真凶,哀家一定把那人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 可怜怕鬼的女神探唐一霜,又被连夜急诏,得了一块御赐金牌,半夜赶往勤国府寻找线索。 次日,宁王一身素服守在灵堂之前,面容悲戚,哭的情真意切,嘴里说着自己命运多舛,福气浅薄,娶不到如此贤妻。 唐一霜上了三炷香,转身对宁王施了一礼,说道:“宁王爷,打扰一会儿,臣女有几个问题,想要您帮忙答疑解惑。” 宁王不理她。 他身边的心腹小太监忙赔笑说:“唐姑娘,我们王爷悲伤过度,昨天哭了整晚,实在是没心思回答姑娘的问题,咱们改日再问吧?” 唐一霜不为所动的亮了亮御赐金牌,并没有离开。 宁王气抖冷,起身说道:“唐姑娘,在我未过门的亡妻灵前,你如此倨傲不敬,是何道理,不要以为你是女子,我就不敢动你。” 唐一霜说道:“宁王爷说是在哭了整晚,但是你双目清亮,黑白分明,眼中一点血丝也没有。双眼亦不红肿,莫非都是干嚎吗?” 宁王怒极,冷笑一声讽刺:“唐姑娘言辞锋利,胡搅蛮缠,难怪京城贵女无人与你结交,就是因为你平日为人倨傲,眼高于顶,本王素来宽厚待人,今天必须要驱逐你这不讨人喜欢的恶客,请从我岳家出去,勤国公府不欢迎你这种无事生非的女子登门!” 唐一霜明眸流转,丝毫不见生气,反驳道:“宁王爷此言差矣,你觉得我不招人喜欢说明我不想招你喜欢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这点事都不懂?” 这一席歪理说的理直气壮,直把宁王气得脑瓜子嗡嗡直响,他向来擅长虚伪客套,平素周围的人也都多加恭维,不敢拂逆他的意思,真没被人这么不留情面的当面怼过。 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喝道:“一派胡言,来人,请她出去。” 唐一霜朗声说道:“我乃奉太后懿旨查办此案,要驱逐我出去,不知是王爷大还是太后大,又或者王爷在心虚什么?” 宁王面色铁青,唐一霜环顾四周,看见公府下人和前来吊唁的宾客竖着耳朵在听,继续说道: “既然宁王爷不愿意换个地方,那我就在这里问了,听说头几次刘家千金要嫁入中宫,纳彩的聘礼都是宁王爷亲自送来的,可有此事?“ “有。”宁王咬牙切齿挤出一句。 “而去世的刘家四千金碧萝姑娘,上元节当晚是由宁王爷送回来的,是也不是?” 宁王一张马脸拉的老长,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巧合的是,国公府的四位千金去世前一晚都见过宁王爷,而且都和你单独待了一小段时间,最后死状一模一样,都是七窍流血而亡。“ “宁王爷你猜,我在刘家姑娘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 匆匆赶来的勤国公夫人,听到这话一个踉跄,颤颤巍巍地扶住贴身丫鬟,看宁王的眼神是既惊且惧。 宁王张皇失措,向左右亲卫喝道:“你们是死人吗?任由她这么妖言惑众,构陷本王,还不快快给本王将她拿下?” “朕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一道清朗的声音,自门庭处响起,楚爻头戴玉冠,身穿帝王的明黄服色,缓缓走了进来,站在了唐一霜身畔。 小声在她耳边说:“我没来晚吧?” “有点早。” “那我走?不是,他们都说拿下了,我再不进来,伤着你怎么办。” “别贫了,我穿了软猬甲。” 满院的人赶紧都跪下恭迎圣驾。宁王看着一对璧人站在自己面前窃窃私语,嫉妒之心大起,恼恨交织,竟然直挺挺站着,并没有跪下。 “王弟,你还有什么话说?”楚爻沉声说道。 宁王冷笑:“我有什么话说?楚爻,你凭什么证明我是杀害四位表妹的凶手?死人不会说话,你和项国公家这个小妖女早有勾结,想拿着某须有的证据来置我于死地。” “你别忘了,我才是母后的亲儿子,她不会任由你来污蔑我的。” “说的好!刘碧萝棺木在前,你敢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一声你问心无愧?她昨夜可是叩了整宿的棺木,只为鸣冤。” “你既然不怕她,为何早上出门的时候,吩咐下属带着煮熟的糯米和银珠?” “为兄不妨告诉你,女子化为僵尸,就是心愿未了,魂魄不去,藏在尸身里,只有亲手杀掉她生前所恨之人,才能往生。” “你说母后会帮你,你可知京城疯传,是勤国公失德,才导致爱女接连横死,你可知朝堂之上,诸位言官攻讦太后,说是她执意为了立刘家女为后,才导致京城血尸横行?” “你为了自己的私欲,接连害了勤国公家四位千金,害得天下流言蜚语,悠悠之口,积销毁骨。母后眼下为了此事,就要撤帘还政,而这一切,都是拜你这个亲儿子所赐。” 熟知剧情的楚爻字字诛心,不断用只有宁王自己知道的秘密,攻陷他最后的心理防线。虽然他说的句句都是实情,但是毫无证据。 宁王目眦尽裂,吼道:“你说谎,我没有,我没有毒害她们,都是你,你找人害死了她们,然后栽赃到我头上。” 他跪在地上,抱住勤国公夫人的双腿,撕心裂肺地大声哭道:“舅母,我是真心爱碧萝的,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忍心害他,都是眼前这个假仁假义,满口道理的少帝,他早就心仪项国公之女,处心积虑的设下毒计,在这里把杀人的罪责推到我的头上。”、 “舅母,他们全无证据,你千万不要被他们蒙蔽了呀。” 老迈沧桑的勤国公问讯赶来,见到的就是如此凄凉悲惨的一幕,他走上前来,拱手向楚爻说道:“陛下,事关皇家颜面,我的四个女儿尽皆惨死,但无凭无据,真的不能就说辞儿是杀人凶手啊。” “老国公,朕是想让他自己亲口承认,这样碧萝妹妹泉下有知,也能含笑。” “楚辞,你既然铁齿铜牙,不见棺材不落泪,朕就让你心服口服!”楚爻转身向苏砚群吩咐道:“将昨天唐姑娘在刘家姑娘房中搜出的帕子呈上来,让宁王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那是一方皎洁的素帕,只在角落里绣了一从竹子,上面以鲜血断断续续写了个宁字。 楚爻冷笑道:“世人皆知,朕这贤王弟弟,最喜欢绣有竹子的衣衫,刘碧萝一片拳拳爱你之情,纵使写下宁字,还是藏起了手帕,不欲让人知晓,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是被唐姑娘发现了。” 唐一霜微有迷惘的看了他一眼。 宁王终于崩溃,瘫倒在地,喃喃说道:“碧萝,碧萝我可以救你的,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害了你。我对不住你。” 第二十五章 勤国公的抉择 “总算是诓你这个傻货说出来了啊。”楚爻松了一口气。 认罪的宁王呆滞的坐在地上,已经不再说话,他的眼神越过众人,落在棺木之上,宁王样貌不佳,太后对此讳莫如深,每每见到这个亲儿子的时候,都不会直视他的脸。 固然楚爻是先帝中意的人选,但是储君之位其实悬而未决。 而且楚爻是已故的李妃之子,虽然自幼寄养在太后名下,但仍旧是一个实际意义上的庶长子。 当初扶植少帝上位的时候,如果太后据理力争,或许那些言官与先帝的亲信会做出让步,让真正由帝后所出的嫡长子来做皇帝。 偏偏太后是个颜控,看不上自己亲生儿子的长相,再加上宫中一些传言,她甚至怀疑,宁王这个完全不像她的亲生儿子曾经被调包过。 最终成了皇帝的是楚爻。 被楚爻魂穿之前,原主一直过着谨小慎微,处处对太后言听计从的日子。 权力在少帝和太后之间,架起了一道猜忌的鸿沟。 眷恋君权的太后,渐渐有了自己称帝的野心,而这种危险的想法,不停在被朝堂诸位大臣压制,当然,对此,持最大反对意见和决定性作用的是项国公唐则翰。 他虽然不回京述职,但每年运送回京的丰厚朝贡和对少帝的维护之情,让太后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旦改朝篡位,就会被以清君侧的名义杀死。 在这种情况下,真正的亲生儿子宁王,以一种完全真挚的孺慕之思,让太后慢慢感受的亲情和血脉的温暖,很是后悔当初的决定。 原本勤国公家的三位千金,是打算分别指给楚爻,宁王和铿王,保证刘家势力永不凋零。 然而对帝位充满了渴望,对俊美无俦的皇帝,充满了嫉恨的宁王,在自己羽翼渐丰,几乎将皇帝架空的情况下,狂妄自负,并不想让楚爻有任何的喘息之机。 选择对看不上自己的三位表妹痛下杀手。 对刘碧萝他固然没有感情,但人对全心为自己付出,不求回报的人,不管多绝情无义,心底还是怀有一丝愧疚。 他会承认,表面上看是因为手帕铁证如山,实际上是因为唐一霜和楚爻不断用言辞攻心,利用宁王最后的一点慈心让他失去了理智。 所用的方法,正是宁王当初用来构陷苏砚群的手法。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刘碧萝是真的爱宁王,至死不愿意留下对他不利的证据,而那枚手帕根本就是楚爻预先准备好的,步步紧逼,用来在合适的时机,击溃宁王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勤国公夫人拿着手帕捂着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哭嚎,猛地冲过去捶打宁王,撕挠他的脸:“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从小不被太后喜欢,没事就回来国公府串门子,她们都是你从小的玩伴,我的几个女儿,都还是花朵一样的年纪,你怎么会如此狠心。” 宁王木然跪着,任由勤国公夫人打他,并没躲闪,直到几名忠心的亲卫将老太太隔开。 勤国公老泪纵横,不想再看这个亲外甥一眼,走到楚爻面前跪下,说道:“陛下,老臣有事相禀,老臣的几个女儿已经死了,如果此事外泄,皇家颜面将毁于一旦,大云此时岌岌可危,若是出了此等丑闻,恐怕皇室无法在朝堂上立足。” “老臣,恳求陛下,暂且从轻发落此案,先去处理京城血尸横行一事,待得血尸事件平息,百姓不再受荼毒,再重提旧案不迟。若是……太后那里,要维护楚辞,也就罢了,毕竟他是太后所出,老臣已经连续承受几次丧女之痛,不愿太后娘娘一起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老国公快快请起,朕就依你的意思,先将宁王着人看守禁足,将此事报予太后,由她老人家发落宁王。”楚爻亲手把老爷子扶了起来,他生平看不了老人受苦,他理解不了老国公为宁王求情的心路历程,但此刻诛杀宁王,的确对朝局的稳固并无好处,他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宁王已经黯淡无光的双眸,不易察觉的迸发出一道求生的光芒。 他沉默的跪伏在地,对着勤国公夫妇二人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额上已经鲜血淋漓,他拱手道:“舅舅舅母,辞儿知道错了,要打要罚悉听尊便,辞儿绝无怨言。” 勤国公不受他的礼,径自去了。勤国公夫人照着他脸啐了一口,说道:“从此你不许再踏入我家府门半步。” 宁王唾面自干,任由楚爻带来的御林军将他绑了,塞入一顶轿子送回王府,临行之前,回眸深深看了一眼棺木。 由于勤国公赶来时,已经屏退了不相干的宾客,故而此事除了至亲,并无外人知道。 唐一霜全程缄默的看完了一切,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悲戚,楚爻上前牵住她柔软滑腻的小手,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周围数十双眼睛注视,唐一霜又羞又窘,又不好动作幅度太大的甩掉他的手,只好任由他牵着上了马车。 坐上车后,她撩开帘子看了看窗外,静静想着心事,看了看楚爻,欲言又止。 楚爻笑道:“你想问那枚手帕是不是伪证?没错,是假的。” “我知道是手帕是假的,我只是在想,如果一味用正道的手段,只会让自己陷入不利,会让恶人无法伏诛,这不是光明磊落,是愚且鲁。” “只是勤国公的做法,让我有些不解,宁王杀了他的女儿,怎么会如此轻轻放过?” “勤国公的隐忍,是一个父亲,一个舅舅,在经历锥心之痛后,做出的一个最无可奈何的选择。” 唐一霜若有所思,良久才常常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我们,永远不会有机会做这种选择。” 我的锦鲤小姑娘,你莫要插旗啊,立g这事真的是一立一个准,从无例外啊,而且照着g的设定,你此等颜值,我这次出征岂不是注定无法返乡了。 楚爻伸手轻轻刮了她俏丽秀挺的鼻梁一下,说道:“我们到了。” 第二十六章 洞天古镜 唐一霜掀开帘子一看,眼前的场景好生熟悉,正是她家——项国公府。 她顿感无语,轻蹙眉头,以探询而不解的目光看着楚爻。 某脸皮厚如城墙的少年君王,笑嘻嘻的又要牵她的手,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唐一霜轻巧避开,白了他一眼,就让家丁开门,马车长驱直入。 比起广屋华厦的勤国公府,项国公府宽阔的不像话,简直比皇宫小不了多少,花园又大又阔朗,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只是练兵的操场年久失修,杂草丛生,刀枪剑戟的武器带了锈迹。 家里的丫鬟婆子见姑娘居然领了个皇帝回家,都是又欢喜又好笑,个个识趣的去准备茶点和午饭,不想一转眼,皇帝和姑娘就都不见了踪影。 阙烟轻功不弱,却是里里外外找遍了整个花园都不见两人踪影,疑惑地自言自语:“听人说京城在闹狐仙,别是咱家园子太大,姑娘和皇上一起被狐仙迷走了吧?” 楚爻却是带着唐一霜回了他在乌衣巷那间秘密宅院。如果直接从街上大门进去,就会跟随从们暴露了根底,从项国公府就来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他之前就已经使用过卷轴,让系统抽取来的老仆人阿寄,将这所小巧而精致的宅院重新修缮收拾过。 他早就发现这个房子和项国公府,虽然曲流拐弯隔了几处宅院,但那些房舍明显都是空置无人,翻过几处院墙之后,就可以隐蔽的把两处毫不相干屋宇隐蔽的联系起来。 甚至密道里面都有几处机关,都应该是直接通往项国公府的某个地方的。只是没得唐一霜同意,他也不想去一探究竟。 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按照史料来分析这个密道的话,如果没猜错,应该指的是当初宋徽宗从皇宫挖了地道偷会李师师的那一条,所以连着项国公府就有些让人无法理解,莫非他的便宜先帝老爹,还和项国公有不为人知的py关系? 那画面太美不敢看,楚爻摇了摇头,把不纯洁的想象从脑子里挥去。 他笑着又去牵唐一霜的手,一回生二回熟,许是这里没有外人的缘故,小姑娘虽然仍是脸红,但已经不怎么抗拒他这种亲密动作。 重新修缮过的小院子,比以往显得更加舒适。 老仆人阿寄这种完美管家人才,是各项生活技能统统点满的,老人家生活做饭样样来的,知道主人吩咐过今天要来。 早早特意摆了烧木炭的黄铜鸳鸯火锅在院里的石桌上,从有间客栈让人送的涮锅食盒,每一样肉和菜都用小竹盒整整齐齐装着,又干净又卫生。 这会儿锅里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一半辣汤,一半白汤,发出鲜美诱人的香气,往人鼻端萦绕。 桌子底下还坐着一个垂涎欲滴的小狐狸,妲己一看见两个人就是两眼绽放出灼灼的光芒。 目标明确的冲着唐一霜扑了过来,嘴里拖着长声,喊道:“唐~姐~姐。我们……呲溜(吞口水x1)一起呲溜(吞口水x2)吃涮锅呀。” 女孩子对萌宠自然是毫无抵抗地,唐一霜一看见它心底就柔软起来,欢欢喜喜的抱起妲己。 她心里觉得奇怪,这个院子看着毫不出奇,像是京城每一户最最普通的民宅,但是到处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舒服和静谧。 好像一进来,四肢百骸,每个毛孔都透着惬意,沉浸在一种涤荡的灵气里面。 楚爻十分熟练的调着油碟和麻酱碟,抬头向四处打量的唐一霜问说:“吃不吃香菜,我这狡兔三窟的第一窟怎么样?” “你若是有急事找我,不需要非得进宫,只要来这里找到阿寄,他自有办法帮你找到我。” 唐一霜嗯了一声,瞥见妲己已经馋的受不了,端起桌上的羊肉片直接下到沸腾的汤里,搅拌了几下,肉色一变,就捞到碗里拿给妲己吃。 这样涮出来的羊肉又鲜又嫩,妲己自己有个蒲团和小案几,恰好供它吃饭。 小狐狸吃的很快,几乎是肉到口里略微嚼几下,就囫囵吞咽下去。 然后很馋的望着下一块,唐一霜就连续的给它夹了半天,自己都没吃上一口。 楚爻拿筷子敲了妲己的头,说道;“你自己先吃不要理她,她小孩子不知道饱。” 妲己有些委屈,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轻声说:“妲己肚子饿。” “你是九尾狐又不是饕餮。”只有阿寄情商高,过来笑呵呵的说:“我给狐狸小姑娘背了一只烧鸡,不如先吃那个。” 妲己欢欢喜喜的跟着他去了,尾巴摇动像只竹蜻蜓。 大云涮锅的口味是跟现实世界最像的,足解乡愁。 楚爻就着腌蒜,麻酱烧饼,觉得不够咸,又添了点韭菜花和南**,吃得满头大汗,了不亦乐乎。一边吃一边觉得,没有能拿出来手机边看边吃,心里有些遗憾。 唐一霜也不嫌弃他无话,只管一起跟着闷头大吃,两人都吃了七八分饱才开始闲聊。、 楚爻拿过了烧焦的杨柳枝,用碳黑的尖儿在纸上写着什么。 唐一霜凑过去一看,见是写了一些零七八碎,连不成句的词语,金蚕王,炼蛊皿,天仙玉露,花仙子,烧酒,水果,飞龙探云手,就好奇的问道:“这是在记什么东西,怎么没头没尾,每个字我看都过,连到一起就见都没见过。” “攻略,有些事儿啊,平常想不起来,非得吃着东西,吃的时候,脑子才能灵光一闪想起来,所以就赶紧记下来。”楚爻吹了吹纸上的灰,把字条收了起来,看着她一笑,很温和的解释说: “这是赚钱的方法,去国运任务世界,不能动用自己的钱,只能在那边从零开始,所以要想些法子。” 这个笑容不知怎么的,让唐一霜有点难受,她迟疑了片刻,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楚爻猜到她有此一问,见她唐一霜有些不开心的,拿筷子捣着肉不再吃东西,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就轻松的说:“我这次要去的国运任务世界,危险并不是很大。还能对体魄和能力有很大的提升,只是离开的时间要久一些。吃过饭我就去,你在这里逗妲己玩一会儿,我也就回来了。” 唐一霜有些惊讶:“说走就走,不多准备一下?” “再怎么准备也应付不来变化,到时候随机应变便是。” 唐一霜定定看着他,犹豫了片刻,忽然说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叫做洞天古镜的法宝,世上只有十五面,医生说的是什么宝物吗?可以千里传音,视物,还可以跟着旁人,一起去他的位面世界。” 第二十七章 同去仙剑世界 “洞天古镜是什么宝物?”楚爻搜索了一下记忆,发现一片茫然,心底油然升起一种不大好的预感,他引以为傲的玩了上万次游戏的经验。 对于《诸天时代》来说只是以一斑窥全豹。 他对着游戏的了解,远比他想象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少。 他的强项只在乎于京城,在乎于朝堂之上,各个人物之间错综复杂关系的理解,眼下接二连三出现的未知秘辛,和从未见过的道具,都会让有出现一种无法掌控的焦虑感。 楚爻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洞天古镜这个秘密他是第一次听说。 这个秘密是掌握在这个世界拥有绝对权力的少数人手中,唐一霜伸出纤柔的小手,轻声道:“镜来。” 一面古色古香的青铜小镜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她果然有储物的法宝,上次在腰间摸出鲛珠,应该是对我有所防范,而这次毫不避讳。 这镜子直径约五寸,镜柄上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纤毫毕现,惟妙惟肖,轻叩一下,声音清脆,徐徐散开,余音袅袅。 还是3d环绕立体声的,楚爻心情复杂的看着这面镜子。 “这是我亡母遗物,父亲把它给了我,父亲也有一枚这个镜子,镜柄上面雕刻的是猛虎。” 关于唐一霜母亲的一切,都是个谜。 就好像项国公府从来只有一个项国公和一位刁蛮千金,项国公夫人则是凭空消失,仿佛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太后不曾提起,杨太妃亦是不曾提起,京城的贵妇也不认识她,所有楚爻能获取信息的范围内,都没有这位国公夫人的消息。 “我已经在上元节当晚,将九阴真经抄录了一遍,传给了父亲。” “他得到之后,如获至宝,即刻出发挑了一个环境清幽,无人打扰的位面世界去疗伤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能把九阴真经拿给父亲,我不放心你,所以要跟你一起去,这样你出了什么纰漏,两个人在一起可以相互补救一下,但是如果只有你一人前去,出了危险就回天乏术了……喂……楚爻~!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楚爻在出神。 非帝王穿越人士没有时间优势,刀口舔血求生的游侠儿到别的世界一天就是一天,豪奢之家可以买昂贵的穿越卷轴,来获取于大云世界一比十至一比一百的流逝比例。 最高是一比一百,但是这种穿越卷轴是二十万两银子一张,大云每年给西洲的岁币都不过这个数,不过相信富可敌国的唐则翰不在意。 他捏了捏眉心,感觉剧情像脱缰野马一样跑离了他可以预知的道路。 以前玩游戏,从来都是视npc如棋子木雕,只注重自己的利益,像给唐则翰九阴真经这种自损八百资敌一千的赔本买卖,傻子才干。 因为熟知剧情,没必要为了卖个人情养虎为患,而这个不太理智的慷慨行为,已经打破了先帝为他缔造出来的微妙平衡,可能让某位本来就不受控的npc,成长速度会超乎他的想象。 唐一霜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小姑娘有点气呼呼的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说道:“我要跟你去。” 楚爻定定的看着她,说: “恐怕项国公临行前嘱咐过你,不要再管我的事吧?”既然唐一霜和她父亲,有这么方便的通讯工具,没道理会让自己闺女再跟着他这个口碑不佳的懦弱少帝以身犯险。 唐一霜不知所措的拈了拈衣角,难得的心虚了下来,看向了别处。小声说道:“没……没有。” 楚爻知道自己所料不错,温言问道:“你这个洞天古镜,去其他位面世界的时候,需要穿越卷轴吗?” 这就跟前世带着女朋友去旅行,机票钱总不能让对方掏一样,而且他的钱分了多一半给阿寄去做生意,身上只剩下几万两零花钱,昨天在有间客栈为全场消费还花了不少。 实在囊中羞涩,就算是带她去,总不能说先借我十几万两,回来还你吧,堂堂一国之君,丢不起这个人啊。而且唐一霜身上未必就有很多银票,她日常开销肯定奢侈,但是兑换大批量的银票,肯定是逃不开唐则翰的耳目。 等等,卧槽,客栈。 他忽然明白了唐一霜之前抽到的二十万两银子是什么意思。 锦鲤小姑娘,恐怖如斯! “需要的,而且我已经买了。”唐一霜满面笑意,得意地取出穿越卷轴,在手里一扬,宝光四射。 楚爻想捂脸,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半哄半劝的道:“话虽如此,但仙剑世界有鬼,有僵尸,有锁妖塔,有九个头遇水则生,永远不死的水魔兽,都是些样子特别恐怖的妖怪,而且到那边钱不够用,餐风露宿的,不适合女孩去。” 主要飞龙探云手只能我学,你在的话,我偷花妖的天仙玉露多不方便。 “你别危言耸听了,我又不是没跟着父亲去过位面世界,而且去的一点不比你少,适应能力比你强的多,在这方面可以帮得上你忙。” 楚爻是说破天都不想带她,唐一霜十分固执,完全不肯让步,两人僵持不下,一时之间,谁也无法说服谁。 唐一霜跟他争着争着,就哭了,抽抽噎噎说道:“母亲很多年前就失踪了,我都快记不起她的样子了,就知道又美又温柔,我猜她是为父亲找九阴真经,知道出行凶险,不愿带父亲同去,结果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 小姑娘哭起来鼻头微红,梨花带雨,一双轮廓极美的杏眼,被泪水洗涤的更加清澈明亮,是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惜的仙女式哭泣。 “母亲告诉我父亲说,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他好好的活着,可是后来我爹根本就没什么求生之志,因为她死了,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楚爻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笨拙的拍拍她的手,一筹莫展的不知道怎么安慰。 好在唐一霜只是想倾诉,并没有嗔怪他,继续哭着说: “若是我喜欢的人,我有机会帮他,却任凭机会从手边溜走,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往后余生就只能悔不当初。” “你虽然是有些登徒浪子的油滑,而且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但就凭你没拿九阴真经当做要挟我父亲的筹码这一点,这些都值得我跟你去冒险。” “我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楚爻:…… 别骂了,本普信男陪着你哭好不好,难怪我从前都是死了一次又一次,对女孩子啊,果然只能真心换真心,而且自己要先吃点亏才好。 他下定了决心,说道:“好了,别哭了,我答应你,带着你去,我不能保证这次万无一失,但是有危险的时候,我一定挡在你前面。” 唐一霜破涕为笑。主动来牵他的手,说道:“走吧,可不许反悔。” “你怎么知道传送阵在那的……” “这么粗浅的隐符之术,怎么会瞒得过我……” “你让我换身衣服,我穿这个去,不直接被人当成黄袍加身的傻子打死……” ************ 一阵白光闪过,手牵手的两人,出现在了一处酒馆门口,空中明月高悬,亦是晚上。 跟着,地上重重的摔落了一个肚皮圆滚滚的小狐狸崽子,打个滚站了起来,嘴里还叼着一只鸡翅膀,茫然四顾,对两人问道:“大王,唐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完蛋,我家一霜牵着我的小手太软,导致我一时恍惚,光想着还有公费谈恋爱的这等好事,迷迷糊糊把是否携带灵宠,点成了是。 楚爻面色不善的看着妲己,想着要不要把这个电灯泡寄养隐龙窟,给狐妖当养女,等任务做完再去接走。 不然培养感情的时候,带着这么一个狐狸崽在身边,发挥不出来。 小孩子很敏感,妲己看见他的眼神,畏惧的噌噌后退一句,扒住唐一霜的裙角,说道:“鸡翅膀我爱吃,不能给大王。” “他不吃的。”唐一霜弯腰把小狐狸抱了起来,以眼神询问楚爻为什么带它来? 楚爻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以眼神示意她自己忘了,旋即心里莫名其妙一阵激动,莫非她更想和我独处? 唐一霜无语,抱着小狐狸仰头看了看客栈的照牌,说道:“天色已晚,我们就在这间仙剑客栈住下吧?” 客栈的老板娘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容貌清秀,见着两人一狐走进来,忙笑意盈盈的过来招呼说:“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 “那可真是不巧,小店只有一间客房了,你们是……兄妹?”老板娘看着唐一霜是姑娘打扮,不敢认作夫妻。 “正是,你让我妹妹住吧,随意给我收拾间什么别的,柴房也可以。”楚爻说道。 “哎呦,那柴房可住不得人,蚊子跳蚤一大堆,这人要是住一晚上,也就被咬废了呀,不如我给客官多弄一床被褥,打个地铺算了。” “也好,要干净的新洗过的被褥。”楚爻看了妲己一眼,怕她晚上哭闹,说道:“再给来一盘点心,晚上垫垫肚子用。” 由于穿越过来钱都是冻结状态,太晚又不方便去十里坡打钱,早有准备的唐一霜取下一只银丁香的耳坠付了账。 一行人收拾安置住下。 唐一霜洗漱过后,许是一天下来有些累,不大一会儿就抱着小狐狸睡着了,妲己悄没声儿的从她怀里挣脱出来,跃上桌子偷吃点心,盘子当啷一声。 楚爻板着脸把盘子说了,说道:“小声吃,别吵醒你唐姐姐。” 小狐狸果然安安静静的开吃,它站在轩窗旁边,一轮明月从窗外照了进来,把她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上。 楚爻蒙上被子,取出鲛珠照明,开始阅读这一次的先帝手札。 每次穿越过来,我都会择席,通常睡不着推窗远眺,一首荷塘月色在心间萦绕。有时候我会想起,以前码字时每个难捱的夜晚,我点开自己的作家助手后台,心底都有个小人在咆哮。 为什么今天收藏不涨反而跌了?为什么没人给我推荐票!我当时是不是应该冒着猝死的危险,上架爆更,就能一跃成神?给我每天两三万字的手速,我愿意拿单身二十年来换。 咳,跑题了。 不怕暴露年龄的说,仙剑奇侠传是我最初的记忆,虽然95和98柔情版,虽然游戏画面粗糙的没法看,依然是我心里无法替代的白月光。 不过这个世界似乎是xp版的仙剑,这总是让我痛苦不堪,会让我想起白月光的她。 我初来仙剑世界的时候,想起湾湾有位玩家,名曰十里坡剑神,创下了最长时间通关记录,平均一组怪物6点经验不到,他需要杀20万组怪物,这需要五万分钟,需要八百三十多个小时,一百八十多天,平均每天要打4.6个小时! 终于有一天,没查攻略的他升到了71级,李逍遥习得了剑神,他才终于知道,需要坐船离开,去苏州才能将剧情继续下去。 此等壮举!感动了我很多年!如今我有的是时间,于是就验证了一下这个事件的真实性。 然后我用了114天就完成了!世上十里坡剑神何止我一位,十里坡精神不死! 由于仙剑世界我已经通关,再进入这个世界的人,剧情就会是发生在赵灵儿封印水魔兽之后的事情,这时候仙剑客栈已经被李大娘,转给了丁秀兰,她自己住在仙灵岛上,专心照顾灵儿的女儿李忆如。 林月如还活着,严格来说不能算活着,是一个被傀儡虫操控的能站能动的尸体。 李逍遥去了蜀山出家,道号一贫,这个贫字很适合他。 飞龙探云手的秘籍我写在反面,这个真是设计上的神来之笔,我真的强烈建议,强烈建议,强烈建议!对每个你遇见的怪物都用上一遍,你不会失望的! 最后是我在这个游戏世界里浸淫多年,总结出来的炼蛊皿终极赚钱大法!非常之硬核!可惜这张纸太短,已经写不下了…… 对了,还好真正需要强调的事,我没有忘,如果有机会的话,请务必要带回麒麟角和凤凰蛋壳。 第二十八章 不限量的金蚕王 启明帝你真的是活该扑街一万年,不要看在你全家女性都和我有点关系,不方便问候的话,我真是有一句mmp一定要讲。 见过写网文断章的,没见过写攻略还断章的。 你告诉我你在起点写的哪本书,我一定跑去网暴你,说你抛妻弃子,让拳师们把你骂到怀疑人生。 楚爻拳头硬了,骨节捏的咔咔直响。 这时候小狐狸妲己蹑手蹑脚的跳下来,用鼻尖把被窝捅开一个小口,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两只小爪捧着一块糕点,探进头来小小声的说: “大王,你是不是饿了。我听说人饿了会晚上会有磨牙的声音,妲己这里有一小块糕点,你吃了罢,我不吃啦~” 它一面说,一面恋恋不舍的盯着爪心的那块桂花糕,最后还是毅然决然的递了过来。 楚爻很感动,开始反省自己以前是不是对这个提前出现的,只能吃白食,没什么实际作用的小灵宠过于苛刻了。 他没要糕点,伸手抚摸了一下妲己毛茸茸的小脑袋,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道:“妲己吃吧,大王不饿。” “妲己啊,大王以前对你过于严厉了,以后会尽量对你不那么凶。” 妲己见他不吃,大喜过望的自己的啃着糕点,掉了一枕头渣子,听见这话,像是在回忆什么,歪着头想了想,认真说道:“妲己不怪大王的,石矶娘娘说过,亡国之君都是脾气古怪,没什么自信又爱发脾气的。” “妲己懂的,你连住店的钱都拿不出来,都是唐姐姐给的,只有最没用的男人,才会惦记着女人的财产。这一定很伤自尊心。” 楚爻:…… 你这货用十世情商换了一个饕餮的胃是吧? 他忽然心底斗志昂扬,特别想杀到十里坡屠杀蜜蜂打怪升级,又去厨房拿了几个茶叶蛋剥好送给妲己。 楚爻就星夜兼程赶往十里坡杀怪,赚一点零花钱。 值得一提的是,进入仙剑世界的战斗模式,依然是回合制的,就像在玩一个vr游戏。 十里坡上飘飘荡荡的的蜜蜂怪物,就像是一个个移动的全息投影,人触碰到它身体的瞬间,就会陷入一个幻境,你来我往几招过后,蜜蜂倒地,就会有十几文钱和某样道具飞到行囊里。 楚爻提着从客栈柴房里找到的木剑,又九阳神功护体,皮糟肉厚,蜜蜂的攻击对他来说不值得一提,一路所向披靡。 他一路走走停停,忘记疲倦的打了不少时辰,仿佛一位家里有娇妻稚儿的年轻父亲,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废弃的庙宇前面,看见石阶才感觉有些累,打算坐下来打坐休息一会儿。 “功夫不错。”庙宇的屋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萧索。 楚爻愣了愣,能悄然观察他很久,又不被他察觉到气息,必然已经是仙侠层次的人,他后退几步,抬头看去,屋顶上正躺着一名青年男子,下巴微有胡茬,面容俊秀,眉宇间有一个浅浅的川字。 他福至心灵,拱手道:“拜见蜀山剑侠李逍遥前辈。” “想不到啊,你小子倒是有几分眼力,怎么,为什么这大半夜的不睡,在这里砍玉蜂怪啊。”李逍遥的声音在夜幕里带着一丝惆怅,仿佛牵动了什么久远的回忆。 李逍遥坐起身来,纵身往下一跃,站在他面前: “将军冢的赤鬼王又复活了,黑水镇里血雾弥漫,不少村民逃了出来,我听白河村的村民说,当年是李大侠你杀掉了赤鬼王,但蜀山千里之遥,就先从苏州来了余杭镇的盛渔村,当算去仙灵岛上碰碰运气,看看李大侠会不会在岛上。” “赤鬼王又复活了呀,那将军墓可真是不好走……”李逍遥感慨了一句。“只是那种地方不是你这种毛头小子可以去的,只是月如每月所需的傀儡虫又不能耽搁,我只能打了傀儡虫再去一趟黑水镇了。” “李大侠,晚辈愿意一试。”楚爻再次拱手,目光诚挚。 李逍遥目光在他脸上一转,笑道:“这小子倒是生了一副招桃花的好容貌,也罢,既然遇见我,就是你的缘法,我就把当年酒剑仙在这里传给我御剑术,教授于你。” 说完李逍遥用手在楚爻头顶一抚,说道:“希望你以后能斩妖除魔,行侠仗义。” 您已习得御剑术。 “这个炼蛊皿妙用无方,我还有很多个,这个就留给你罢,记得行走江湖的时候,一定要多打些钱傍身,不然女孩子,很快就会把你的钱花光的。” “多谢李大侠的金玉良言,晚辈一定不辜负你的教诲。”这传功方式也太硬核了,难怪后来只要升级就能自己悟。 看着李逍遥御剑而去。 楚爻尝试着将木剑放在地上,喝道:“起~!” 木剑纹丝不动。 他只得又去打怪升级,直到东方破晓,盛渔村传来鸡鸣声。 好在升级过程中,楚爻又自行领悟了真元护体,使用后犹如铁铠金甲护体,防御力增加九回合,这个技能足够他保护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的安全。 木剑才离地几寸,堪堪能载动他,速度提升差不多相当于踩了个滑板。楚爻松了口气,踩着飞剑,一路晃晃悠悠回去。 幸亏走路速度可以靠这个提升,不然为了能遇到怪物,所有路径都靠走着去,他自己还没什么,两个小姑娘哪里经受的住。 回到客栈,拿钱结了住店的账,赎回了唐一霜的耳钉,买了几个肉包,叉烧包,豆沙包给两个小姑娘带回去。 唐一霜已经醒了,正在对着洞天古镜轻轻梳理头发,美人初醒,看起来就像一枝含苞欲放的带露海棠,妲己躺在她枕边,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 楚爻回来的时候,头发有些毛躁,唐一霜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奇道:“你是一宿没睡?” “嗯,修仙去了。”楚爻笑着回答。“快吃包子,还是热的。喏,你的银丁香耳钉。” “包子~呀,热腾腾的大包子”妲己一骨碌爬了身,站了起来,精准无比的先叼了一个叉烧包,跑到桌上吃。 “你赎这个做什么啊,穿越到异位面世界的时候,身上的衣裳不会变,钱袋里的东西有时候能用,有的不能用,得碰运气。” 唐一霜用帕子擦了擦银丁香,戴了回去,说道:“所以我爹教给我说,去位面旅行的时候,身上衣服一定要是有银纽子,戴几样成色好的银器首饰,钱不够用了,随时掰碎了当急用就好。” “你不知道这些,上次做国运任务的时候是怎么赚初期费用的。” 楚爻:…… 实不相瞒,我一开始吃了几天桃子,后来靠捡明教跟六大派火并的尸体,绿柳山庄的奇珍异宝我也冒着火灾抢了一些。 他咳了一声,岔开了话题,说道:“目前当务之急是需要把修炼等级升满,你们两个要辛苦一点,跟着我一起练级。” 一人一狐两个小姑娘都没异议。 楚爻考虑到十里坡的怪物,视觉效果上还比较可爱,决定一行人就先在十里坡熟悉一下战斗模式,仙剑世界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最难的地方是不能死,决不能看见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两行大字。 这代表的是整个游戏的结束,所以对两个姑娘的安危,他很是捏了一把汗,虽然初期玉蜂怪的攻击不高,但看着一个毛绒绒很大只的蜜蜂扑过来,那滋味并不好受。 很快楚爻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他自己是全队最菜的那个,小狐狸妲己的敏捷奇高,不论怪物怎么打,它的头上都是出现一个miss。 至于唐一霜就更逆天了,游戏里会默认男性角色,有一定几率给女性角色格挡,这是在施法技能之外,随机触发的。 但是在锦鲤小姑娘面前,这个几率就是百分之百,而且她每升一级就能领悟一样五灵咒,施法的样子衣袂翩翩,宛如仙子。 妲己学会的都是恢复技能,每次都能在怪物攻击之前把血回满。 楚爻秉承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每个怪都用坚持用飞龙探云手摸过再杀。 早出晚归,三人的练级之旅迅速又枯燥,没过几天,唐一霜就学会了可以解尸毒的冰心咒,她有些惊喜的问道:“是不是这个咒可以解京城的百姓的尸毒。” 楚爻一剑劈死一个蜜蜂,说道:“能解是能解,但是治标不治本,当务之急还把等级升上去,去将军冢干掉赤鬼王,才能真正意义上的解决问题。” “那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这个地方似乎给的经验越来越少了。”唐一霜显然没有当十里坡剑神的宏大愿望,积极的开动脑筋想换地图。 每次都趴在地上晃尾巴玩,偶尔加加血的妲己赶紧附和:“盛渔村所有小摊的东西我都吃腻了。” 楚爻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攻略,说道:“好吧,明天就坐船出发去苏州。” 他来大云世界算来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虽然京城的时光只过去了几天,但是在倚天屠龙记世界里,乱世之中,百姓凄苦,有卖儿卖女,甚至有异子而食的,他管不尽也管不完,后来躲进山里,写了好几个月的攻略。 那时候楚爻就暗暗发誓,无论有多艰难险阻,都要让大云世界的百姓不受战乱和万妖入侵之苦。 而这两件事想要做好,在仙剑世界这个副本不能心急,要把所有能拿到的东西,一个都放过,是最重要的一环。所以临行之前,他想尽办法,让最喜欢惹事生非的宁王禁足,急怒攻心的天后肯定会对这个儿子兴师问罪,暂时没空去针对任何一个人。 去苏州的水路上,夕阳西下,他惬意的站在船头,看着金红色的水面,心旷神怡。 唐一霜略微有些晕船,不想躲在船舱里,就和他一起坐在船头,轻轻拨弄着箜篌,低声吟唱着一首李白的诗: 杨花落尽子规啼, 闻道龙标过五溪。 我将愁心寄明月, 随君直到夜郎西。 曲调婉转而唯美,悲伤里不失深情让人听了一腔愁绪化为乌有,楚爻闭眼听着,江风和歌声一起在他耳边掠过,小狐狸在脚边绕来绕去,温柔无限。 “这是我娘长弹的曲子。” 楚爻怔了怔,电光火石的某个念头从脑海中划过,他没有抓住,又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就暂且放在心里,先不去想了。 到了苏州,他第一时间直奔杂货铺,把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堆烧酒,肉,九节菖蒲和雄黄酒。 然后让唐一霜用炼蛊皿批量生产金蚕王,烧酒和肉合出还魂香,九节菖蒲和两个雄黄酒合出毒龙胆,还魂香和毒龙胆合出天香续命露,金创药和2个烧肉合出紫菁玉蓉膏,天香续命露和紫菁玉蓉膏合出金蚕王。 锦鲤小姑娘天生的幸运buff十分给力,基本是每次都是一份材料出最高数量的金蚕王,虽然唐一霜不怕虫子,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感,尤其看了楚爻卖掉一半,吃掉一半,如实反复,没完没了的折腾了好几趟。 唐一霜有些担忧的跟妲己说:“妲己,你有没有觉得楚爻他,似乎有点问题?” 妲己没精打采的啃着烧肉,闻言点点头,颇有不满的抱怨说:“我跟着大王去买东西,苏州酒楼里那么多我没吃过的菜,他都不给我买,还见到每个开门的屋子都要进去一趟,在人家的橱子水缸旁边东摸摸西摸摸,有时候还像鬼鬼祟祟拿了什么东西的样子,好丢人的说。” “这金蚕王他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只,也不腻吗?”唐一霜打开炼蛊皿,又是金光闪闪的九十九只。只得说道:“妲己你先吃吧?这个东西一次只能拿九十九只,多了就会留在炼蛊皿里拿不出来,爬来爬去看着怪瘆人的。” 妲己听话的乖乖跑过来吃,说道:“唐姐姐,这虫子甜甜的,味道不错呢。” 两人正交谈着,忽然碰的一声,房顶上掉下来一个点着九个红点的大馒头,激动的滚到唐一霜脚边,发出人声:“你是不是女菩萨,这个气息,不会错的,你是女菩萨啊!” 第二十九章 解开大云妖魔横行困局的方法 唐一霜正想弯腰,把这个会说话的诡异馒头捡起来。 小狐狸妲己已经迈着小短腿,以一种四肢外八字步的跑姿,飞快的窜了过来,就要啊呜咬上一口,嘴里欢呼着:“肉馒头呀~!” “不能吃!”及时赶回的楚爻一脚把馒头踢飞,将妲己拎了起来,喝道:“吃吃吃,什么都敢吃,那是石头变的!真咬下去,牙都崩掉了。” 妲己有些不服气,不死心的盯着大白馒头,顶嘴说:“大王你骗人,明明看上去很喧软的样子。” “别吃我,别吃我。”被踢到铜盆架旁边的大馒头滚了几滚,变成了一个白白净净,身穿百衲僧衣的小和尚,摸了摸自己肿起了一个包的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唐一霜,说道:“我是玉佛珠,我是感觉到仙女姐姐的气息,才跑来这间客栈找她的。” “你不是她……”小和尚仔细端详过唐一霜的长相,有些失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打算从门口溜掉。 “慢着,你不应该是回到白河村,重新幻化了一座玉佛寺,在那里虔心理佛吗?”楚爻可不敢让他走,毕竟玉佛珠可是关键任务道具,既然脱离他攻略的任务地点,自投罗网,可没有放他走的道理。 李逍遥救出赵灵儿之后,仙剑世界的锁妖塔被毁,曾经被镇压的妖魔横行人间,这种人妖并存歌乱世,会如同复刻一般在大云世界出现,百鬼夜行,万妖出没,届时大云的京城就会因为毫无还手之力,生灵涂炭,面临一个即将覆灭的死局。 楚爻玩了上万次,只是隐约摸索出一条规律,就是他在仙剑世界的实力提升的越高,会让大云世界妖魔现世的日子推迟,让他多些时间肃清朝野,但真正到了妖魔横行的时候,拯救所有京城子民的方法,他还没有找到。 金蚕王是仙剑世界里最bug的道具,吃一只可以直接提升一级人物等级,满级以后再吃,人物还可以重新升级,可以习得除李逍遥技能之外的三位女生的技能。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得待苏州在杂货铺旁边租个房子,每天拿着炼蛊皿晃啊晃,偶尔一锅炼完,出现两只金蚕王就得敲锣打鼓晚上喝一小盅,再沉沉睡去,如是反复小一个月,才能自己打造成各项数值999,用乾坤一掷等烧钱技能都不心疼的伪金山游侠战士。 现在有了唐一霜这个外挂,放一份天香续命露和紫菁玉蓉膏,可以出99只金蚕王你敢信? 楚爻含泪拿着金蚕王当糖豆吃,还为了怕虫子不肯吃这玩意的唐一霜,特意找了个点心铺子,把金蚕王磨成粉,做成了麦丽素一样的金蚕丹,带回来说是金糖豆送给她吃。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任务道具玉佛珠就送上门来,这就是气运之女的待遇吗? 让他这个位面之子情何以堪? 小石头停住了脚步,好奇的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阁下,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因为锁妖塔的崩坏,赤鬼王重新复活为祸人间,我听说他藏在了将军冢之中,在他原本的棺木下休养生息,你以前曾经去过那里,可以为我们带路吗?” “斩妖除魔,义不容辞。但是……,还请这位狐狸小施主不要吃我。”小石头满口答应,只是心有余悸看了妲己一眼,又补充了一句。 随后落在地上,又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小狐狸妲己虽然知道不能吃,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楚爻无奈,拿出金蚕丹来分给两人,说是抵挡墓地阴气的丹药,看着人物面板里,一人一狐都升到了九十九级,才放心下来。 唐一霜和妲己是看不到人物面板的,只能知道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领悟某种仙术。 是夜,将军墓中。 两位女生的面色都不大好看,相顾无言的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妲己直接跃到唐一霜怀中,一句话都不想说。 楚爻状态尚可,能让两名胆大包天的女生,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可想而知一路上经历了什么。 一路走来,先是经过鬼火森森的乱葬岗,而后不断遇见身子下面一滩血的无头怪,拿着菜刀桀桀怪笑的孟婆,夜幕中不断分裂的痛苦面具,双目呆滞的硕大伏地魔,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姿势的举锤僵尸,舌头伸出来三尺长的白无常,唯一视觉效果不那么恐怖的,怕是只有扫帚鬼和灯笼鬼了。 每次遇到这两种怪物的时候,他都能感到两个小姑娘,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想当年他在老爸电脑上偷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可是足足从小学二年级玩到了四年级,才克服了恐惧,走出了将军墓。 平心而论,唐一霜和妲己小朋友的表现,已经优异的让人感动,没有尖叫没有哭,即使吓到脸色发白,仍旧还能坚持跟着他一起走,甚至妲己有时候还不趴在他肩上,肯自己下地走几步。 所以他决定在遇见鬼将军之前,挑了一处没有妖怪,也没有什么恶臭异味的角落,用早已备好的食材,给她们俩熬一锅香喷喷的的猪肉丸子汤,冲淡一下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情绪。 这个方法对妲己十分管用,它捧着唐一霜给她买的专用小玉碗,将碗扣在脸上仰头大吃,添了一碗又一碗,没心没肺,吃到忽然忘我,完全不记得自己还置身在一座阴森恐怖的陵墓中。 唐一霜轻轻吹了吹汤,显然在这种环境下,提不起什么精神去喝,但看着妲己吃相的时候,亮如星子的眼睛弯了弯,明显带了笑意。 楚爻在她身畔坐下,递过一个打湿的热手帕给她擦汗,问道:“这一路的妖魔鬼怪你怕不怕。” “怕的。”唐一霜打了这么久,身上雪白的衣衫仍旧是干净无暇,双手纤尘未染,她接过手帕,细细帮楚爻擦去脸上尘灰和汗迹,轻声说: “小时候嘴馋,天色半黑的时候,跑去京城开封菜的大堂里,等着买他家的原味炸子鸡,不知道为何,那天老板看起来木木呆呆的,窗外又像起了大雾,影影绰绰的,我才忽然发现,偌大一个店里,竟然只有我和老板两个人。” “我模模糊糊感觉不对劲,鸡块还在油锅里浮浮沉沉,我不想吃了,打算溜走,却发现从窗户看去,院子有个衣裳身量和我一模一样,却看不清面目的人,正在朝着这边屋里靠近,它不是用走的,而是一步一步跳过来,脚下像按了个弹簧。” “那时候瞬间有种心提到嗓子眼,想呼喊又喊不出来的窒息之感,想要夺门而逃,却发现全店唯一的出口,就是院子里那个''我''要进来的门。” “啊~~!”妲己充满恐惧的窜过来,跳到楚爻肩膀上,说道:“唐姐姐,你莫要吓人,你这个故事,听起来比刚才的鬼还可怕。” 一直变成大馒头形态引路的小石头也说:“阿弥陀佛,唐施主,后来怎么样了。” 唐一霜点点妲己鼻尖,笑着说:“后来我的洞天古镜清鸣一声,把我唤醒了,原来都是假的,是南柯一梦。” 楚爻却听得难受,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手,梦是假的,唐一霜小时候没人陪她才是真的,母亲早亡,唐则翰自顾不暇,一个小姑娘在偌大的国公府待着,京城的贵族都知道她是太后要挟项国公的筹码和人质,都不敢和她多来往。 就这样,小姑娘还能清风朗月,属实是难得。 唐一霜回握了一下他的手,问道:“什么时候会遇见赤鬼王?” “快到了,前面就是鬼将军的棺材,棺材旁边有个大洞可以下到血池,血池迷宫走到头,就是赤鬼王了。” “那我们即刻出发吧?” “好。” 一行人下到血池迷宫,里头的怪物越发吓人,有了刚才故事的铺垫,小狐狸妲己十分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每次都积极主动的出击,毛茸茸的大尾巴抽的怪物鬼哭狼嚎。 楚爻不由得偷看从不动手,一向只放远程法术的唐一霜,怀疑这小姑娘是不是故意刺激妲己,好让她乖乖好好打怪。 血池里半凝固的血液粘稠腥臭,缓缓流淌着,气味中人欲呕,当中怪石嶙峋,小石头引着三人走到一处漩涡,说道:“就是这里了。” 赤鬼王冉冉从血池中现身,带着难以置信的愠怒,额上青筋直爆,怒吼:“又是你,玉佛珠,你居然又领了人来,今天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楚爻懒得跟他废话,提醒道:“他等下会召唤好几拨小怪物,你们小心。” 陷入幻境开打,唐一霜和小狐狸妲己都不约而同的使出了乾坤一掷,只有楚爻锲而不舍的飞龙探云手了一次,第二回合赤鬼王就含恨而亡。 一颗土灵珠飘飞过来,落到唐一霜手中,她凝望了一会儿,向楚爻问道:“这个珠子蕴含着巨大的土系法术能量,我还领悟过雷咒,风咒之类,是不是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灵珠?” “有的,你这是其中的一颗,其余还有四颗,都收集齐了,可以做成五灵珠,可以……求雨?”由于上一次年代久远,楚爻有点想不起来五珠合体有什么作用,反正他是每次都没收集齐。 “你还知道哪里有其他灵珠吗?” “正好我要拿凤凰蛋壳跟麒麟角,说不准这两位手里有风灵珠和火灵珠。”楚爻想起了先帝手札的内容,决定宁杀错不放过,不能出了仙剑世界发现没拿这两样东西,结果到时候能派大用场,那可就悔不当初。 两人一狐一路斩妖除魔,路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有热闹好看绝不放过,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由于楚爻掌管着行囊里所有的钱,终于有一天到了神木林,此时无人知道表面光鲜的楚公子,已经囊中羞涩。 于是,他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带上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妲己,找到一个地方,指着前面坐在牡丹花丛上衣衫十分清凉,仅仅用花瓣遮盖着重要部位的花妖说: “你看那是什么?” “那是唐姐姐不许你摸的女妖怪。”妲己打了个哈欠,拿小爪子捯了捯嘴上的呆毛,没精打采的回答。 “错,那是钱,妲己你以后能不能吃遍天下美食,全都看她了。” “我不信……”楚爻的黑粉头子妲己睁大眼睛,狐疑地看着花妖,说道:“大王,唐姐姐说过你要是对这个女妖怪用飞龙探云手,她就会生气的,她这两天心情不大好,一直听小石头讲什么女娲后人,水魔兽,蜀山大侠的故事。” “十只明炉烤乳猪,十条腩雪黄鱼作为报酬,你进去就跑,剩下的交给大王的来搞定。” “成交!”妲己伸出爪子与他一击掌。 于是,一人一狐忙忙碌碌的开启了遇敌,飞龙探云手,逃跑的循环模式,花妖用飞龙探云手可以偷得天仙玉露,一瓶四千文,平均一场战斗逃跑+偷窃的时间,大约只需要五秒,用之不尽,取之不竭。 楚爻暗叹以前不知道降妖除魔的大侠,钱从哪里来,是自己太肤浅。天天杀妖劫舍,跟土匪没什么分别啊。 他正偷的嗨皮,这次用飞龙探云手摸出花妖的天仙玉露时,而妲己没有逃跑,正侧头向他身畔讨好的笑着:“唐姐姐,好巧啊,你也睡不着?”、 唐一霜似笑非笑:“妲己你睡不着,唐姐姐讲故事哄你睡好不好?” 呀~~妲己吓的小声尖叫,退出了战斗,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楚爻脖子僵硬,尴尬的转过头去,抬起手弱弱的打了个招呼:“哎,我真的是为了攒盘缠,绝对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花妖偷一次必有天仙玉露,天仙玉露卖给杂货铺是4000文。” “哼,那也不许偷。”夜色中,唐一霜眼中似有悲伤,“总之我不许你去偷。” “我不偷没有钱用……”钢铁直男楚爻毫无求生欲的回答,忽然有如醍醐灌顶,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欢喜莫名的欺身上前,握住唐一霜的细腰,将她举起来兜了个圈子,大笑着说:“你提醒我了,我想到一个方法,说不定能解开以后大云面临的困局!” 第三十章 老麒麟的疑问 唐一霜骤然被他举起,又羞又急的涨红了脸,但看出楚爻的神情是真的高兴。 绝不是有意轻薄,而是真的想通了极关键的解决之道,心里也替他高兴,问道:“大云的什么困局?” 楚爻将她放了下来,用袖子把旁边一块光滑的大石上的尘土扫净,说道: “你自幼常去诸天世界,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和别的诸天世界有什么不同?” 唐一霜挨着他坐下,想了想说道:“我去过的那些世界,和大云没什么不同,不会有什么凶兽鬼怪之类,而仙剑世界不光真的有,还出来为祸人间,幸而有一些修仙人士在斩妖除魔。” “那些修仙人士杀的妖就一定是坏妖吗?是因为他们是妖就应该杀吗?如果这个妖从来没有害过人呢?” “妖如果不害人,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虽然没有什么道理杀他。” “人心鬼蜮,有的妖可能一辈子害过没害过人,但有的人,比如宁王这样的人渣,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心里比鬼还坏。” 提到宁王,唐一霜顿时有话要说:“你那位王弟我真的怀疑他是马面变的吧?” “口蜜腹剑,一心篡朝,逮个机会就要弑君,随意诛杀忠臣,想着娶异族公主,就要杀自己的表妹,说他十恶不赦都不以为过。” “我这个要被弑的,还没有这么大情绪,你一说起他倒是恨的咬牙切齿。” 楚爻哑然失笑,随即正色说道:“如果这些妖魔,同样会在大云世界出现呢。” “你是说除了血雾之外,我们遇见的这些妖魔,也会同样在大云世界出现?” 唐一霜知道他不会危言耸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可能不会那么快,但是早晚会出现的,我们只能推迟一点妖魔出现的时间。“ “那也是杯水车薪,如果这些妖怪一起为祸人间,那么大云危在旦夕。”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所以拼命的提升自己的能力就在刚刚你说不让我偷东西的时候,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个很久以前都一直困扰我的问题。”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斩妖除魔,而不是让人妖并存呢?” “人妖殊途这句话明明就是一句鬼话,有的人比妖魔鬼怪还可怕,好的妖可能会济世救人,充满仁心。” “所谓正道从来不应该是一刀切的正义,而是应该明辨是非。” “如果我大云没有办法,完完全全的驱除大量入境的妖魔,那为什么不去做一个人妖和谐共存的世界呢?” “人妖共存?”唐一霜摇头说:“妖力强大,如果和人久居,难免会生出害人之心,若是把他们禁锢到某个地方或者是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倒是可以,长久混居的话需得提升人的实力。” “你说的对,我以前也想的是守,现在是觉得可以反守为攻。” “我们这次不是带了妲己来吗,她有和兽类沟通的特殊能力,据我所知,在这个世界江宁城的粮仓,有一只去世已久的鼠王,为了忧心他的子孙,待在那里徘徊不去,如果我们前去收服他加入队伍的话,就可以习得御灵的技能。“ ”如果将来大云家家户户,都养着御灵,那么妖魔定不然轻易来犯。” “那如果不能呢,万一鼠王不肯被收为御灵怎么办,成与不成还是看运气。” 运气这个东西,有你在,还害怕什么,楚爻笑而不语。 “说起妲己,她跑走很久了,不会是迷路了吧?”唐一霜有些不安的站起身来,“我们去找一找她……” 神木林浓荫遮天蔽日,是仙剑世界里最折磨人的迷宫。 每个参天大树看着都是一样的,出口的树洞有高有低。 每次走出来看到的景象几乎都是一样的。 每次走出洞口之后,只是走左走右的分别,分岔路口走久了,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来过一次的玉佛珠小石头,都完全不认识路。楚爻不敢怠慢,就让唐一霜在前面凭着直觉走。 大约找了一两个时辰,就看到一处金丝草和梧桐枝结成的凤凰巢穴。 失踪了有一会儿的妲己就趴在人家的巢穴里,最近吃得很好,一身漂亮而油光水滑的毛皮,根根乍了起来,对着一只小凤凰怒目而视: “我都送给你二十几只金蚕王,你全吃光了,就拿一个凤凰蛋壳,又不是割你的肉,你居然敢在这里推三阻四。” 小凤凰知道自己不占理,低眉顺眼的不说话。 妲己更加生气,鼻子嗅了嗅,就跑向巢穴伸出,刨开几处树枝和草丛,拖了一块闪着美丽光泽的凤凰蛋壳出来,得意的说道:“你不给我,我也能找出来!” 小凤凰扑棱着翅膀,飞过来,扑在蛋壳上,大声鸣叫:“啾~~~咿。” 唐一霜咦了一声,诧异地说道:“我能听懂它的意思,说不告而取是偷。” 果然妲己反驳道:“我告诉你了,我要拿!” 楚爻听见头顶枝桠轻响,猜到有人前来,当即喝道:“妲己,不要胡搅蛮缠,赶紧放下凤凰蛋壳,既然主人不允许,你硬要拿走的话,偷我都觉得说轻了,那是抢。” 妲己委委屈屈的放下凤凰蛋壳,不情不愿的走到他身边,小声嘟囔说:“这林子这么深,这么难找,如果他不肯给我们,下次就要再爬一次……” 楚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若是为了自己方便,却不与人方便,那是自私,我们回去吧,下次再来。” “好,这位小兄弟,说的很好,为人很是忠厚啊。”这时天上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老朽偶然经过此地,听见几位小友吵了起来,就驻足听了一会儿,想着再不现身,未免不够光明磊落,所以就出来了。” 说话间,一个形貌奇特,豹头环眼的老翁从树顶飘了下来,笑呵呵说道:“最近老朽听说,村子里来几位陌生人,一直在打听我跟凤凰的下落,心里就有些奇怪,女娲一族不是才生过娃娃,算来那个娃儿此时不过才满周岁,不知道阁下找麒麟角和凤凰蛋壳,所为何用?” 第三十一章 女娲后人的命运 我为什么要拿这两样东西?我要说攻略里提的你信吗? 以前这两样东西楚爻都是没拿到过,第一,神木林太难走,第二,拿到之后那只凤凰小崽子硬护着不给拿,他要是动手,麒麟和凤凰会一起出来把他ko,一招毁天灭地,从头再来的那种。 麒麟喜欢帮助良善忠厚之人,毕竟这两项优秀品质,他都完全不具备。 所以楚爻汇总着各种信息,打算编一个十真九假,听起来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将这段时间一些记忆碎片贯穿起来,而他如遭雷殛的愣在了当场。 幼年失母,生有灵力,天姿国色,机缘巧合跟来了仙剑世界,掌握五灵之力,能听懂神兽的兽语。他脑中轰轰作响,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唐一霜身上。 所有国运任务,都和大云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作为游戏bug补丁一样的存在。 由于他非静止画面毫无动静了许久,唐一霜在他目光看过来时,小嘴微张,一双美丽至极的眼睛不解的望着他,微有探询之意。 楚爻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霜……一霜,你带着妲己跟这小凤凰去远处玩一会儿,我有些事情,需要单独询问麒麟老前辈。” “好。” 唐一霜很听话,从腰间的行囊里摸出一只金蚕王,一块定胜糕,引逗着小凤凰和妲己都跟着她走了。 麒麟老翁赤发赤须,头顶两只角一长一短,看上去十分滑稽。他见几位小家伙走远,就含笑等着楚爻的下文。 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 因为面前这俊美无俦的年轻人,一揖到地,语气郑重,带着一丝情绪激动的才有的颤抖:“麒麟先生,我们是用回梦游仙之术,特意来到这里求药,刚才那位小姑娘是我的妻子,她是女娲后人。” “哦,难怪,难怪……”一连说了两句难怪,麒麟老翁已经了然楚爻此刻的难过,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唉,女娲后人的夫婿不好当啊,虽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修为的提升,但是妻子产女之后,会急速衰亡,这么多年,她们来找我拿角补身体,老朽都习惯了。” 说着伸手把较长的那根角掰下,递了过来。 楚爻上前两步,心情沉郁的接过,低声道谢。 女娲后人固然是天地间最强灵气的存在,但是一生的命运注定了是悲剧收场。活而不能为自己而活,而是要爱天下苍生,与男子结合知识为了把悲剧的基因延续下去。 仙剑世界中,每一部几乎都有一位女娲后人,此时已经逝去的赵灵儿,去世时不过年仅十八岁,正是和唐一霜一样的年纪。 她的女儿李忆如,产下女儿小蛮后,在女儿成年之前就已经早逝。 历代灵力最强的紫萱,为了能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不惜封印女儿的灵力,最终封印锁妖塔而亡。 女娲是个宅女吧?这种让自己后人世代守护自己做的手办的设定,就离谱。 麒麟老翁看他神情间有愤懑之色,温和的说道:“老朽和凤凰还有几分交情,等下帮你拿一枚凤凰蛋壳便是。” “多谢麒麟先生,若是一霜她永远不诞育女儿,是不是就会不老不死,不受这些规矩的约束。”楚爻怀着希冀问道。 “这……据老朽所知,女娲不动情就是永生,其灵力潜质不可估量,只是她既然已经是你的妻子,情劫过后,便是救世,命数使然。”麒麟老翁颇为难过,但又不得不如实作答。 远处的林梢,隐约传来少女欢快的笑语声,此情此景,反而让那银铃般的声音听起来倍觉凄清。 麒麟老翁叹了口气,说道:“这女娲后人的女孩儿,为了守护苍生委实是牺牲良多,每个产女之时,都还是如花的年纪啊。” 楚爻目光落在唐一霜的身影上,凝望她那绝美的侧颜良久,说道:“是我害她入局的,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他。” “唉,好孩子,辛苦你了。”麒麟老翁叹了口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记住,天命使然,不要强求,老朽,就只能祝你好运了。” 楚爻尚未回答,妲己已经势如疾风迅如闪电的飞奔过来,嘴里叼着一只金蚕王,呜呜呀呀的喝道:“大王,这是最后一只金蚕王了,呼噜……你评评理,那个小凤凰还想和我抢!” “我带你拔干净它的……”心气不顺的楚爻说到一半,想起来麒麟老翁还在旁边站着听,毛字到嘴边硬生生强行变成:“拔干净金蚕王上粘的草屑,小凤凰还小,不可以吃下不干净的东西。” 妲己顿时感觉自己有点失宠,泫然欲泣。 唐一霜见他们并没有驱赶妲己,想是话都说完了,就笑吟吟走了回来,向妲己说道:“还有许多鲜花饼,你为什么非要跟他抢几条虫子吃。” 妲己更加委屈,黑亮的眼睛里水雾弥漫。 刚才被她欺负了半天的小凤凰见状,一声凤鸣:“呜~呼~噫” “不行,凤凰蛋壳我们可以拿,你绝对不能跟我们走,”妲己身子弓起,嘴里呼呼的发出恐吓之声。 小凤凰不依不饶的又叫了几声,唐一霜问它说:“你说你母亲已经消失很久了,让我们带你去游历世界?” 她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抬头看了一眼楚爻,见他点头,才对小凤凰说道:“可以,若是我们离开此处时,还没帮你找到的话,就把你送回来。” 小凤凰点点头,欢喜无限飞舞几下,就落在她的领口上,幻化成一道金色凤纹。 麒麟老翁捻须微笑,说道:“如此甚好,它既然跟了你们,这样一来,老朽也不用经常过来照看这只小凤凰。”他向唐一霜招手说道:“女娃娃,你过来,你身上宝光四射,可是带有什么宝物?” “宝物?”唐一霜取出洞天古镜,想要递给他。 没想到麒麟老翁一看,就连连摆手,全无刚才仙风道骨的模样,颤声说道:“拿走,拿走。这个可是旷世奇珍,妙用无方的宝物,老朽怕是拿到手里,就忍不住要带回我那麒麟洞了。” 传说麒麟有收集宝物的习惯,他都垂涎的宝物,得是什么品级? 楚爻有些羡慕的望着洞天宝镜,越发觉得他这个人间帝王当的很没有牌面,十五面镜子啊,都轮不上他拥有一柄吗? 恰在此时,恋恋不舍收回目光的麒麟老翁,无意中给他补上了最后一刀:“男娃娃,你若是把这十五面洞天古镜集齐,当对你大有裨益!” 麒麟说罢,也不多留,自是飘然而去。 唐一霜发现楚爻心事重重的,有些不对劲,以为他是对收集洞天古镜一筹莫展。 “这个镜子要收集齐十五面?我和爹爹手里就有两面,而且这些镜子相互之间有所感应,只要推测出大致的方位,说不定很快就能找齐。” 楚爻勉强笑笑,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 数日后,江宁城。 烈日炎炎,楚爻一行人在酒楼避暑,吃着新切开冰镇横溪瓜,唐一霜腰间悬了一枚憨态可掬的老鼠玉佩,正是新收来的灵宠锦八爷。 妲己闷闷不乐,小口小口吃着西瓜,不时偷看一眼楚爻,终于忍不住问道:“大王,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大云可是初春,这里这么热,妲己要是脱毛了,恐怕就抵挡不住京城的寒气了。” 楚爻知道她是生气,唐一霜连续收了两个灵宠,多少分去了不少疼爱,心里不快,就装聋作哑当听不见。 唐一霜把西瓜挑去子,放在妲己碗里,笑着向楚爻说道:“虽然这里民风淳朴,比死气沉沉的京城让人开心的多,但是待得久了,倒也有些想家,不知道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楚爻叹了口气,安逸日子过久了根本不想操心,果然躺平做咸鱼才是人类的本性,如果不是这一方天地不能存留两个女娲后人,他甚至想切断和命石的联系,索性就不回去。 洞天古镜的藏匿地点,他隐约觉得跟先帝手札所说的大秘密有关,但是将那文笔稀烂的两篇攻略读了无数遍,还是没什么头绪。 反正再想,也未必能想出来,他点了点头,说道:“妲己有什么想吃的东西都去买了,待把小凤凰送回去,我们就回大云世界。” 唐一霜领上的凤纹闪了闪发出凤鸣,她讶然问道:“你说你不回去,这可不行,我们要去的地方,你去了可就回不来这里了。” 凤纹又闪,唐一霜还没说什么,妲己先愤怒的拄着桌子站了起来,一只小爪愤怒的拍了拍桌子,喝道:“你怎么这么死乞白赖,说不带你就不带你!” 锦八爷也跟着吱吱呀呀的加入了讨论,甚至妲己说话切换成了一种怪异的兽语。 论熟练掌握一门外语的重要性啊,楚爻埋头吃瓜,静等他们讨论出来结果。 他吃着吃着,忽然察觉唐一霜小脸微红的默默注视着他,见他诧异回望,忙别开视线说:“小凤凰和锦八爷都说要跟咱们回去。” 楚爻没理解她为什么脸红,对这个结果倒是挺高兴,毕竟多一只凤凰保镖保护唐一霜,那他可是求之不得。 几人吃过饭,直接把一锭银两放在桌上,就扯开卷轴回了大云世界。 店小二来收拾桌子的时候,奇道:“怪了,刚才有人说有一封书信要交给楼上这几位客人,没想到这几位客人竟然是凭空消失了?” 白光闪过,两人重新出现乌衣巷小宅,夜色浓重。 老仆人阿寄在符文传送阵前,焦急的踱步,见两人回来,急忙说道:“陛下,刚才项国公府太后亲至来寻您,老奴已经派苏公公去搪塞了,只怕盯不住多久。” “知道了,与朕更衣,我们这就回去。”楚爻点点头,一回到大云世界。 唐一霜帮着他整理领口,笑着说道:“你一回到大云世界,仿佛就变了一个人,在那边总是没骨头一样的趴在桌上,这会儿不管站着,坐着,都是皇帝的威仪气派。” “咳,这是工作模式,别取笑我。”楚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检视了一下在仙剑世界学的所有技能,有些失望的发现,因为大云世界尚没有灵气复苏,除了少数武侠世界可用的技能,比如飞龙探玉手这种侠盗李三思的技能,尚还可以使用。 御剑术等等仙侠技能,都是完全施展不出来,问了问唐一霜,她的五灵咒亦是如此,倒是乾坤一掷和清心咒还可以使用。 两人不暇多想,返回了项国公府,在府中花园溜达了好一会儿,才装出作一副才被下人才找到的样子,相携着一起去见了太后。 太后正在前厅吃着茶,地上有摔碎的茶盏子,碎渣子遍地,指着项国公府的丫鬟骂道:“你们居然敢藏匿皇上,不怕被诛九族吗?” “母后何出此言,我跟着唐家妹妹在国公府园子里逛了一逛,花木幽深,不知不觉就走远了,听到仆役呼唤,才知母后亲至,就急忙赶了过来。” 说话间,楚爻迈步进了门,唐一霜站在她身后,对着太后无可挑剔的施了一礼,说道:参加太后。” 两人如星似月一样相映皎洁,太后自先帝失踪后,最看不得就是小情侣恩恩爱爱,又想起宁王的杀害勤国公家四女的事,扫了一眼唐一霜,更是胸中怒意勃发,冷笑道: “唐姑娘,你这衣裳上凤纹甚是好看啊,你要知道,人若是肖想了自己不该有的位置,难免会招致祸事,哀家劝你好自为之。” 光绪珍妃剧情。 楚爻心下了然,正要出言为心上人开脱,却发现衣襟不着痕迹的被拉了一下,耳边听到唐一霜率先说道: “太后娘娘,臣女不知何为不能肖想的位置,听闻先帝当年,曾与家父定下儿女姻缘之分,若是皇家生子,国公府生女,那国公府的长女,就要入中宫为后,可有此事?” 第三十二章 母子决裂 先帝和项国公之间做儿女亲家的事是真的,也是楚爻的底牌,当然他不想现在翻出来,也没想到唐一霜会自己主动提。 启明帝楚天阔和唐则翰当年要好的时候,那相当于楚留香跟胡铁花,杨铁心和郭啸天,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关系,如果不是《九阴真经》这件事,唐则翰被狠狠的阴了一把,恐怕到现在两人还是同榻而眠,秉烛夜谈的挚友。 主要两人交恶太早,当时膝下都没有孩儿,唐则翰武功受治失去了先机,高门望族推举当皇帝的时候,楚天阔就当仁不让的坐稳了位置。 皇后的人选由于相互牵制,互相泼脏水,最后反而让一个毫无外戚根基,当时还是豆腐西施的太后入主中宫。 后来虽然是楚天阔生了长男,唐则翰生了长女,但两下里早就生出嫌隙,自然没人去触霉头,提起这件事。 至于太后连续指了三位刘家女为皇后,群臣知道先帝早已立下婚约,怎会没人跳出来提醒?、 原因有二,第一,先帝自己就不满意这桩婚事,生前就装作不知道。第二,关于先帝的一切,只要在太后那里提得不够合意,基本就会有人遭殃,轻则被训斥的颜面无存,重则被罢官抄家。 在这种可怕的高压政策下,谁还管小皇帝娶的媳妇是方是圆,是扁是方?只要不是自己家的女儿跳这个火坑,那是谁都可以。 反正后期都没人打算对皇帝效忠,都是身居高位,疯狂敛财,一旦战乱大起,就挑个山清水秀的位面世界举家迁徙,管他大云是否水深火热。 唐一霜的质问,就差直接指着太后的脸说,我家与皇室早有婚约,你还接二连三的指婚刘家女儿给皇帝,才有有此横祸。 太后气的面皮紫涨,怒斥: “唐则翰那个粗鄙的武夫,就教出你这么一个任意妄为的女儿?如何进宫为后?小女孩家的,就这么不知羞,能在长辈面前,随意提起自己的婚事?” 唐一霜看似乖巧,说出的话却字字戳中要害:“素闻先帝和太后向来伉俪情深,当年就是私定终身,如今仍是佳话。” 太后气结,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只能怒视着唐一霜,试图用天家威仪让她畏惧。 唐一霜云淡风轻的回视,说道:“京城血尸横行,臣女的婚姻这些微末小事,还劳太后娘娘挂心,臣女不胜惶恐。” 算是给了个不能不下的台阶,毕竟有唐则翰这层关系在,太后最多就是斥责她行为不检,并不能真的动她。 果然太后的脸色精彩纷呈,说道:“ 今日哀家没空管你这些小事,那些陈年旧历休要再提,唐一霜从今天起在府内禁足,约束府内大小人等,不可将宁王下毒一事,往外泄露半分,知道此事的人已经尽数流放,哀家看在唐则翰的面子上,不为难你一个小辈。” 唐一霜本来只打算怼她,但听出太后的意思是要为宁王脱罪,顿时怒从心头起,就要出言相讥,纤手却被楚爻按住,拍了两下,低声对她说道:“你今日累了,早些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唐一霜点点头,不再多话,只是裣衽一礼,说道:“恭送太后,恭送陛下,臣女谨遵太后教诲,一定在府中好好禁足。” 竟然还下了逐客令。 太后简直是七窍生烟,又想发作,有意训斥唐一霜几句,但又怕被这小姑娘怼到更加下不来台,居然硬生生忍下这口气,狠狠剜了楚爻一眼,拂袖而去。 左右仆佣太多,不好太过亲昵,楚爻对唐一霜做了个鬼脸,低声说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 回宫的鸾架里,太后命婉如给楚爻递上一个手炉,阴沉着脸不说话,这是她以前用惯了的施压方式。 现在完全不用鸟这一套的楚爻闭目养神,等着她酝酿大招。 他早看清楚了,太后想要保宁王,唐一霜知道的信息绝对是致死量,她甚至是整个宁王事件发生的幕后推手。 一向自私至极的天后,恐怕此刻正在懊悔彻查此案,勤国公府蒙受一点不白之冤,枉死几个女儿,总比现在搭上自己心爱的唯一亲生儿子要强的多。 她急吼吼赶到项国公府,是担心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宁王的好名声和他的称帝之心就彻底完蛋。 至于讽刺唐一霜的凤纹,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不要有了皇上的青睐就以为自己要做皇后,没想到被怼得哑口无言。 果然太后等了良久,都没有发现楚爻对今天的事,有什么表态和回应,就忍不住开了口: “你当真要立项国公的女儿为皇后?她的父亲早就有不臣之心,要不是哀家这么多年弹压着他,只怕这京城的皇位早就换了人来坐了!” “项国公这个女儿,牙尖嘴利,实在是哀家的心腹大患,而且她那个性情,专横跋扈,连我这个太后,都不大放在眼里,你若是娶了她,她父亲那般权势滔天,莫非你要做个唯唯诺诺的,虚有其表的皇帝?” 跋扈……听太后说这个词,还有点好笑是怎么回事。 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老妖婆被唐一霜怼的有点怂,要是这个将门虎女占了中宫之位,别说在太后面前立规矩,恐怕立锥之地都不给太后留。 楚爻慢慢捻着手炉转圈,一副铁了心的样子。 太后越发着急,说道:“你这般任人拿捏的好脾气,不可以再娶这般任性的女子,我看工部尚书的女儿就不错,贤良淑德。” 楚爻回忆了一下,呵,春日宴上的双刀火鸡。 太后自己也有点心虚,又说道:“鲁南候家的千金也不错,体态丰腴,不像那个唐一霜,瘦弱的风一吹就倒,哀家可是想你早早的开枝散叶,为我大云诞育储君,皇室的根基才能稳固。” 这次是说的如花姑娘,看来太后对皇后的人选,口味很稳定,丑就完事了。 只是听到开枝散叶一事,想到唐一霜作为女娲后人,不光只能诞下一女,还会在女儿成长之后,快速逝去,他心里一痛,顿时连敷衍听下去的耐性都消失殆尽。 太后犹自喋喋不休,说道:“娶妻娶贤,你若要美人,那么晏元武的女儿晏如昔有才有貌,可堪为妃,西洲那个公主,倒不如就给了辞儿做侧室,让他收收心,不再多生事端。” 楚爻不再沉默,睁开双眼直视着太后,说道:“在母后眼里,这些女子的命运,就是由你轻飘飘一句话决定?” 他眼神愠怒,语气不带丝毫暖意。 太后一凛,犹自说道:“爻儿何出此言,她们得哀家金口玉言赐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楚爻冷笑,将手炉重重往地下一掼。 叮,凤驾鸾车的底板是整块千年铁木,坚硬如石,刀枪不入,他这不动声色的一掼之力,竟把手炉整个嵌入了底板之内,火星迸发。 太后的贴身女官林婉如惊得低呼一声,赶忙跪在地上,用铜火钳取出手炉里的烧红的炭块,以防着火。 她是太后身边最得意的宫女,向来谨小慎微,应变机智,这一声压抑的轻呼,代表她内心已经是恐惧至极。 太后望了手炉一眼,惊惧交加,难以置信的瞅着楚爻。 在她心里,一直把这个不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储君,当成一个真正的皇帝,从来都只当是个任由她驱使的工具人。 “溺子如杀子,宁王设毒计陷害我的心腹小内监,此其罪一,指使太后的贴身宫女行刺我,此其罪二,在朝堂上,不分青红皂白构陷忠良,此其罪三,接连下毒害死四位勤国公千金,此其罪四,久有不臣之心,妄想篡朝对朕取而代之,此其罪五。” “当中哪一条,不是弥天大罪,朕想着京中事杂,不便此时处置,方才让人严加看守禁足,没有下到天牢。” “天理昭昭,宁王做下如此人神共愤之事,太后居然还有心为他遮掩,想以皇家颜面为借口,让宁王脱罪?”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朕如何容得如此大奸大恶的皇族,苟活于世?” 太后捂着嘴哭泣,泪流满面,说道:“是哀家没有把他教好,但是我和先帝就这么一点骨血,他总是你的亲弟弟,先帝最怕就是骨肉相残,你总要留他一条性命,不然我去黄泉底下,怎么见你父皇。” 太后向来故意闭目塞听,对宁王的恶行不闻不问,反而多加庇护。 她此刻的服软,不是真的对楚爻的话心服口服,而是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君王,完全有顷刻之间结果她性命的能力,她若还是色厉内荏的胡搅蛮缠,那么地上的手炉就是她的下场。 “很好,请太后回宫就拟诏书,盖了玉印,撤帘还政,朕可饶宁王不死。” “让哀家放弃参政的权利,你这是想要逼宫?”太后没想到楚爻竟然如此杀伐果断,直接就要夺权。 “是。” “楚爻!”太后咬牙切齿,“你好大的胆子,虎符还在我手里,御林军也只听我号令,你手边不过只有一个苏砚群,最不济哀家和你同归于尽,你死后,能登上皇位的照样是我的辞儿!” “你终于承认了。从头到尾,这个皇位你都只想给那个猪狗不如的宁王留着,别的人就是被敲骨吸髓也在所不惜,即使是你的亲哥哥勤国公,也不过是你手里的棋子。” “是又如何?”太后气得胸口起伏,索性撕破脸的大骂:“你长得和那个姓李的小贱人一模一样,凭什么她就比哀家先生儿子?凭什么她的儿子比我的辞儿好看,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储君,哀家只恨自己心软,没有早几年就把你毒死,才养虎为患到了现在!” 楚爻手指一弹,将一枚蛊毒硬生生弹入她的咽喉,说道: “刘嫦,这是七日蛊,服下后,如果没有解药,七日之内会肠穿肚烂而亡。” 少年君王眉宇间蕴含着杀气,淡淡说道:“你即使死了,继承大统的依然是朕。是体面的活下来,还是形状可怖的死,你自己选择。” 太后惊诧莫名,赶紧用双手去扣自己的咽喉,翻江倒海的吐了起来。 楚爻推开车门,发现銮驾已经行至皇宫大内,跳下车来,几个腾挪回了自己的甘露殿。 他屏退了要来伺候的宫娥,直接往龙床上一躺,思索着今天让太后还政的事有几分把握,以他对刘嫦的了解,这个女人什么不在乎,唯一在意的就是她的性命和美貌。 接下来刘嫦会不敢轻举妄动,设法找人除去自己体内的七日蛊。 等到发现无计可施的时候,就会和他坐下来谈判。平心而论,对于此刻羽翼未丰的他来说,这一步棋是兵行险着。 但不管是用什么方式逼迫太后,太后都会挣扎一番,不会轻易放弃权利,反倒不如此刻趁着勤国公和太后离心,宁王被禁足,三下里都不能联络互助,一股脑的把问题解决。 第三十三章 阅后即焚 太后的语气哀恳,楚爻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他初来这个世界时,桌子上放着一盘毒饼,言辞悲切,把国家衰败的所有责任都推给傀儡少帝的pua大师。 太后作为嫡母,对他这个养在膝下的庶子,不过是面子情分,真正的亲情,她只给自己的独子。 但说到底,这位太后出于对先帝的怀恋也好,出于对朝臣的忌惮也好,终究没有废了他这个建元帝。 楚爻叹了口气,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太后说的可怜,但绝对不是怂了,以楚爻对她的了解,她回去之后绝对会摔东砸西的折腾一番,然后继续筹划着,怎么帮那个扶不起的宁王登上帝位。 自己的孩子,十恶不赦都是杀伐果断的帝王之材,别人的孩子,惊才绝艳也不配做皇帝,因为血统不够优秀。 目前不宜和太后撕破脸,她的太后党固然阿谀奉承见风使舵之辈居多,但御林军里还是有个把首领跟宁王亲厚异常,固然一时半刻不敢造反,但此刻少帝手里的势力接近于无,一旦有人兵变清君侧,他指望着什么人保他? 朝堂上那一群无人敢仗义执言的禄蠹? 一路再无话,鸾车先回了凤梧宫,太后破天荒没有再斥责,而是故作镇定的下了车,母子两人分道扬镳。 楚爻重新坐上车,回了他日常所居的甘露殿,屏退了想要上前伺候的宫女,只命苏砚群守在门外。 他感觉不适应,在仙剑世界日夜朝夕相伴,围绕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妲己和清丽脱俗的唐一霜,是他的情感寄托,现在独自一人,颇有些孤家寡人的寂寞感。 国运任务的设计,本身就有一定弊端,它无限拔高了皇帝的实力,同时又让皇帝在不断的副本之旅当中,淡化了对大云世界的感情。 像启明帝,一向最喜欢在朝堂上,直接开展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恐怕不光是为了装逼立威,而是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唤起他君临天下的责任感。 楚爻打开人物面板,开始检查这次国运任务的成果。 位面主世界:仙剑奇侠传(已完成) 位面类型:国运任务副本 困难等级:困难 任务期限:无 与本源世界的时间比值:一比三千六百五十 任务要求:杀死赤鬼王,获得玉佛珠,解决京城血雾危机 任务失败惩罚:国运减一 任务特殊道具:《先帝手札》(阅后即焚) 任务成功奖励:三十万两国库白银(自动入库)三十万两诸天元宝(皇帝私蓄),两万经验值随机抽取忠臣良将一名随机抽取系统道具一件。 国运涨了五点,诸天元宝和国库白银增加了三十万两,经验值奖励两万,但对本源世界有保护性的武力值控制,在仙剑世界获取的技能,除了和血尸之灾相关的清心咒可以用,别的技能都显示为灰色。 忠臣良将抽取机会一次,系统认可的道具抽取机会一次,这个会随着世界的武力值变化提升品质,可以攒一攒再抽。 楚爻找了套宽松的寝衣换上,躺在龙床上,盯着帐顶发呆,他心里眼下有两个谜团未解: 第一,先帝手札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一直没有解开。 第二,先帝要求拿麒麟角和凤凰蛋壳这件事,明显是知道女娲后人的存在。 “杨花落尽子规啼……”楚爻脑海里浮现这首诗,忽然一骨碌坐了起来,在去苏州的船上,唐一霜唱起的这首歌,说是她亡母当年喜欢选的,他当时总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现在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这首歌是李白的诗不假,但正是这一点混淆了视听,让他没有立即察觉当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诸天时代》的乐曲分为两种,一种是古乐府的唱腔,严格按照诗词格律平仄来咏唱的,还有一种是先帝行万里路,写万首歌,留下的帝辞。 例如萧灵芙献舞的时候,所用的曲子《荷塘月色》就在此列。 而这首《杨花落尽子规啼》亦是一首古风歌曲,只不过前几句照搬了古诗,这就是他当时听起来莫名熟悉的原因。 启明帝和唐一霜的母亲,或许是认识?甚至知道她产女,所以想要麒麟角和凤凰蛋壳来补身体?以唐则翰跟启明帝当时已经割袍断义的关系,启明帝没道理去关心旧友妻子产后是否虚弱吧? 楚爻将两张羊皮纸风格的先帝手札拿了出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尝试了藏头,藏尾,斜着读,甚至跳字读,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他甚至在系统商城买了几个柠檬,挤出汁来擦了擦这两片柔韧无比的纸张。 或者说,这是个密码信,会有一个什么母本,覆盖上去可以看到当中有用的信息。 该死的游戏研发者,打的什么鬼哑谜,有点提示也行啊!说到提示,他忽然灵光一闪,再度打开任务面板,目光落在先帝手札的物品说明上。 那里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 阅后即焚。 我怎么早都没想到! 出于保存攻略的习惯,他每次都会把先帝手札留在储物包裹里,从来没有销毁过。 想通了这一节,楚爻拿出倚天屠龙记世界的那张先帝手札,掀开屋里熏笼,直接丢了进去。 熏笼里的木炭迸发出火星,纸张上先是被烧出几个洞,继而大部分化为飞灰,最后只留下不规则的一小块漆黑的帛片。 楚爻拿起火钳夹出来,正面细若蚊腿的金色字迹清晰可辨,持此物为信,前往不夜巷宋家铺子,背后则是几道不规则的纹路。 果然,他又将仙剑世界的先帝手札投入熏笼,不多时,同样烧出来一张残破的帛片,上面倒是一个熟悉的地址,密道出口的小宅院,乌衣巷一百号井中,背面依然是几道金色纹路。 这口井楚爻倒是有些印象,他每次过去的时候,都会让老仆人阿寄泡上一壶好茶,虽然他品不出茶的好坏,只要喝起来不苦余味回甘的就喜欢,但这口井的水质,特别的甘冽清澈,比宫中特意从周围运来的山泉都好喝。 井口极狭,只能放一个小桶子下去,人是无论如何下不去的。 挖井明天再说,今天先去一趟不夜巷的宋家铺子,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楚爻掀开密道,跳了进去,机关在头顶缓缓闭上,他忽然想起,先帝起居录说过,启明帝在位后期,经常一人独宿甘露殿,很少让宫妃侍寝。 恐怕也是像他这样,每晚快乐地朝着宫外的自由空气走去。 楚爻刚要迈步,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第三十四章 井底之物 “大王,大王,这里头好无聊,能不能放妲己出来。” 熟悉的女童声音在抱怨,每次进行异位面穿越的时候,为了保证灵宠的安全,他们一般都收入默认的灵宠空间,或者变成非活体状态。 例如唐一霜衣裳上的凤纹,锦毛鼠玉佩,还有大馒头样的玉佛珠。 他的这只没化形的九尾狐,没有任何特殊技能,只能委屈在宠物空间里了,一回来就在和太后斗智斗勇,倒是忘记了这茬。 楚爻丢了几样零嘴进灵宠空间,加快了脚步,说道:“妲己,你唐姐姐好,还是大王我好?” “唐姐姐好。吭哧吭哧。”伴随着咀嚼声,妲己很爽快的回答。 “她哪里好?”楚爻莫名有些醋意,一趟国运任务下来,陪跑的气运之女得了三个灵宠,就连这个属于他的吃货小灵宠,都有了倒戈的倾向。 “她从来只给吃的,吭哧吭哧,不像大王,给点吃的,还有一堆怪问题。” “……” 到了乌衣巷之后,阿寄还没睡下,而是点着一盏宫灯在认真看着账目薄,见楚爻来了,忙问道:“陛下,夜里寒冷,要不要吃杯热茶暖暖。” “好。”楚爻正好口渴,见他桌上就有茶壶,取了个杯子,拿起就倒。 “不可。”阿寄话音未落,他已经把一杯茶喝尽,忍不住连着咳了几声,揭开壶盖一看,里头一堆散碎的劣质茶叶渣,不由得问道:“阿寄,你这是喝的什么,又苦又涩,我平常喝的那些茶叶呢?” 阿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夜间喝来提神的,所以沏的浓了些。阿寄是仆佣,虽然蒙陛下信任,让我经营赚钱,但是怎好尽情吃用主人才可以享用的食物茶水。” 楚爻没想到忠仆是这般忠法,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尊老爱幼理念让他无法理解。 “我没这么多事,你该吃吃,该喝喝,晚上也少看账目,别把眼睛熬坏了,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可以去唐姑娘家的千金堂看看,千万不要图省钱硬抗。” 阿寄忠厚的笑着应下了。 想到幼,楚爻把在宠物空间里闷了大半天的妲己放了出来,又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说道:“妲己呀,大王有事需要你去办?” “大王,请尽情吩咐妲己。” 妲己最近没少吃玉佛珠,小凤凰还有锦八爷的醋,毕竟那仨一个可以抵挡煞气,一个能当坐骑,一个能偷东西,还能号令群鼠,衬托的她弱小无助又可怜,只能扔钱(乾坤一掷),还特别能吃。 所以一听到有能帮忙的地方,立马十分踊跃的答应下来。 楚爻找了一捆长绳子,用末端打好绳结在妲己身上捆牢,又把鲛珠用透光的轻纱裹好,给她戴在头上照明,指着井口说道:“这井里有大王丢失的东西,你下去找找看,要是觉得害怕,或是遇见什么危险,不可以擅自胡闹,使劲晃动绳子,我就拉你上来。” 妲己点点头,站在井沿一跃而下,过了有一会儿,才听到扑通的落水声。 楚爻仔细听着井底动静,共有两三次出水换气的声音,但绳索始终没有剧烈的晃动,反而又往下抻了一截,想来井底的空间不小。 又过了漫长一盏茶功夫,阿寄已经重新泡了一壶好茶,准备了手巾等物在旁默默跟着等候。 终于绳索开始晃动,楚爻松了一口气,赶紧往上卷绳子,把妲己提溜出来。 井底的水冰寒刺骨,小狐狸冻的牙齿都有些打颤,口齿不清的说:“妲……己有发现。” “进去再说。”楚爻用又大又厚的毛巾将她裹好,带着她回到屋里炭盆边,擦净了水渍,喂给她几口热水,才问道:“有什么发现?” 妲己已经缓了过来一点,迫不及待的说:“井底用很粗的锁链拴着一个盒子,那盒子用蜡封着,完全不透水,妲己扯了几下,锁链是穿在石壁里的,完全扯不动,大王,你有没有什么削铁如泥的匕首吗,我下去砍断铁链,再给大王把盒子拿上来。” 楚爻看着毛发皆湿,有些抖抖索索,依然跃跃欲试,等着再下井的小妲己,不知为何眼眶一热,说道:“妲己乖,明天带了匕首来,你再帮大王找。” “好的,大王。”妲己抖抖身上的水泽,双眼亮晶晶的说道:“那得加钱,我要两百只黄雀鲊。” 楚爻失笑,爱怜地摸摸她的小脑袋,说道:“五百只都可以。” 妲己欢呼一声,然后哈啾一声,被冻得打个喷嚏阿寄在旁问道:“妲己小姑娘要不要洗个热水澡,免得受了寒,我在隔壁屋点了大炭盆,备好了热水。” 楚爻把妲己抱了过去,小狐狸很矜持的把门关死,强调说:“大王,不许偷看!” 你平常都光着……,这会儿怕人偷看?楚爻无语,在外边守了一会儿,仰头看着天上寒月,心里觉得脚痒痒的,忍不住想往不远处的项国公府迈。 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听着屋里还是哗啦哗啦的欢快泼水生,于是喝道:“水凉的快,别磨蹭,快出来。” 妲己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开门走了出来。 楚爻抱起她热腾腾,香喷喷的小身体,一时有种养了个女儿的错觉,他用手巾裹好妲己,问道:“你唐姐姐家,只隔了几条街,你是去那里陪她睡,还是陪我回宫?” 妲己摇了摇头,说道:“石矶娘娘说,做事不可半途而废,妲己答应了大王,要取井下的东西,就要在这里等着,直到取出来为止。” 楚爻心里一动,问道:“你的石矶娘娘,住在什么地方?” 妲己充满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娘娘说了,妲己不可轻易泄露她的行踪,除非是大王危在旦夕。” 看来这石矶娘娘,多半是一张底牌。 楚爻放下妲己,看着她固执守在井边,不肯进屋,无奈摇头,向阿寄说道:“哪里能买到削铁如泥的匕首?” “陛下,还是老奴出门去买吧,万界的鬼市多半能买到神兵利器,只是要价颇高。” “不必,正好我要去那里一趟。” 第三十五章 宋家铺子的老板 万界街,和上次来的时候相比,明显冷清了许多。 敢开门的店铺寥寥无几,开着门都绝不吝啬蜡烛,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好让畏光的血尸不敢靠近。 叫卖的小贩几乎绝迹。 因为最近京中血尸横行,运气不好的话,路边偶尔会有血尸突然袭击,状如疯狗的到处撕咬,被不幸咬中感染的人,过不了多久就变得蠢蠢欲动,胡言乱语。 中者起病迅速,连千金堂里最出名的老大夫都无药可医。一时之间,京中人人自危,晚上紧闭门户。 城中加派了人手巡逻,一旦发现血尸,就用叉子叉住,五花大绑之后送进监牢,不过一两日的功夫,监牢就尸满为患。 不夜巷敲梆巡夜的更夫生怕自己晚上有事,都不敢单走,唤了几个平素要好的伙伴同行壮胆,一群人守着滴漏,找了个小酒肆喝酒聊天。 此时刚敲过三更鼓,虽然桌上只有几碟特意做咸了的花生米跟炸豆腐干,几位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还是喝的兴致勃勃,各自分享着最近听来的京城逸闻。 “你们听说了没,去《武林外传》世界的慕公子命石灭了。” “慕公子哪位啊?有间客栈的那些高手,我都分不清。” “帅得很,老穿一身白衣服,摇着扇子,没事总买盒点心放粥棚石桌上请咱们吃那个。” “唉哟,他呀,可惜了可惜了,是个好人啊。” “尤掌柜的受了打击,今儿一天都没从楼上下来,我听小二她说打算不再售卖《武林外传》的卷轴了。” “啊,不卖卷轴?连我这个没钱买卷轴的都知道,去这个世界,哪怕是去七侠镇当乞丐都是丐帮的九袋长老,日子不要太舒服。” “你快拉倒吧,真那么好赚,这种出了名安全的位面世界,每个月都会死一两个游侠儿,慕公子那是一流的高手,还不是折在这里,听说他家里乱成一团,女眷哭天抢地的,说要自杀跟了他去呢。” “慕公子不是早就家大业大了吗,还这么拼命做什么?留下一屋子娇妻美妾,不知道便宜了谁家。” “还不是咱们大云最近不太平,那些有钱人着急赚够钱,搬到别的位面世界去,过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 “一家老小都去的话,开销可不老少,难怪最近京城的牙行里卖房子的那么多,我听说啊,有好多大官都在偷偷变卖田庄。” “这点钱,对那些贪官污吏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只有咱们小老百姓只能等死。” “这里就我们几个知紧的人,我说句糊涂话哈……”说话的醉汉大着舌头,“都别给那二十多还没亲政的窝囊小皇帝歌功颂德!他办不成大事!” “你要死,几杯黄汤下去什么都敢议论!” 从屋顶掠过,听着这边议论的很大声,以为系统会派发什么支线任务,驻足听了一会儿的楚爻,闻言只是苦笑,转身继续朝着不夜巷三十七号寻去。 三十七号是宋记糕点铺子,居然三更夜半都没关门,门口一块油漆斑驳的黑匾,上面镂刻着宋家铺子几个字。 这间铺子楚爻以前闲逛的时候,隐约有着模糊的印象,只知道是家怪店,那些npc一提起这里,都是吐槽这家卖的定胜糕,难吃且贵,老板脸黑寡言,每天只蒸十来块限量出售。 售罄之后不关门,老板自己在柜台从早到晚的看一些不知什么书,摆弄一些人骨模型,若有人问他买糕,并不答话,只是敲敲售罄的牌子,算是回答。 说他这定胜糕没人买,倒也不尽然,不少去危险地方的游侠儿,临行前,总要买上那么一块讨个好口彩,以求平安归来。 久而久之,宋家铺子的黑脸老板,成了万界街一景,的商家,要是哪家的孩子,晚上嚎啕大哭不听话,家里大人只要一说宋老板来了,立马能止小儿夜啼。 店里悬着一盏青灯,宋老板借着一点鬼火似的亮光,孜孜不倦的读书,听见有客来,头都不抬,只是瞧了瞧售罄的红纸。 楚爻摸出帛片,扣在手心举了起来,说道:“宋先生请看,这是何物。” 刚才还在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老板,有些愕然的抬起头来,视线从眼前俊美无俦的年轻人脸上一划而过,死死的盯着了那张帛片上。 再三确认之后,宋老板从柜台后面走出,掩上了店门,转头躬身下拜,口中说道: “臣宋慈,奉先帝旨意,在此等候少帝持信物而来,已经十年有余,幸不辱命。” “先帝共去位面世界三十一处,所收的忠臣良将,在他命石熄灭之后,遵照早就定下的规矩,蛰伏在民间,等候新君拿着信物号令,万死不辞。“ 宋慈,洗冤录的作者,赫赫有名的大宋提刑官。 楚爻赶忙扶起他,说道:“宋大人快快请起。” 宋慈从怀中掏出一枚印信,双手交予楚爻,说道:“遍布大云全国的有间客栈,皆是先帝留下的情报机构,暂由微臣代掌,现完璧奉还,天下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有间客栈探子的耳目。” 我早就知道有间客栈有猫腻,楚爻内心土拨鼠尖叫,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宋大人一诺千金,这十数年来辛苦了,朕不胜感激。” “微臣是为了答谢先帝当年的知遇之恩。”宋慈又点亮了几盏蜡烛,室内灯火通明,笑着说:“陛下悄然独往倚天世界的事,微臣已经听说,真乃少年明君。” 靠着捡漏成为当世武功第一的楚爻,听了老脸一红,说道:“不知道宋大人能不能跟我说说当年父皇的事?” 宋慈剔亮了烛火,光影灿灿,照得他一张方正严肃的脸,仿佛散发出正道的光芒,缓缓说道:“当时大宋皇帝,一把火烧了贪官污吏和皇族诸人,徇私枉法证据,我辞官在家,意气消沉。” “先帝当时亲自到访我家,与我畅谈三日,指出了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验尸之法,临行之时,问我,若有一个不闭目塞听的皇帝,我可愿去澄清玉宇,让浑浊的世道,变得天朗水清。” “我当时听的心驰神往,热血沸腾,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后来,就被召唤来了大云世界。” 楚爻目瞪口呆,未成年的内心充满了震撼,他只知道忠臣良将是系统随机的,但是没想过先帝玩的这么花,原来要是和位面世界当中的某人,有过口头约定,那么在忠臣良将的抽取中,得到此人的概率就会增加? 第三十六章 毒计 我还是太年轻了,楚爻为没有早点烧掉先帝手札那些无知岁月感到伤心。 得到宋慈这种良臣,如今那位只知道装病的大理寺卿村彤望可以告老还乡了,以后再有什么冤假错案,这位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徇私枉法。 他现在更好奇乌衣巷井底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不过这么喜欢破案子的人,为了信守对先帝的承诺,在不夜巷一住十年,当真是肝胆相照之士,楚爻由衷地说道:“先生一诺千金,大隐于市,实在是委屈您了。” “倒也不辛苦。”宋慈是个方正耿介之人,不会说什么场面话,微笑着说道:“以前我总怕破案的本事失传,现在已经培养了一名得的意弟子,这十年间,我会的那些东西,她可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是谁,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了。” “知道。”楚爻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目光中透出暖意:“我还奇怪她那个怼天怼地谁都不怕的脾气,怎么能在是非曲直上这般忠直,看来先生的教导起了很大的作用啊。” 唐一霜屡破京城奇案,原来是因为教育资源开挂啊。 他还想问些关于有间客栈的事,尚未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纷乱的金戈铁马之声,伴随着更夫的敲锣之声:“血尸横行,关门闭户,有外出者,格杀勿论!” 宋慈上前捅破一层窗户纸,向外看去,皱眉说道:“这队御林军大约两百来人,即使城中宵禁,万界街都遵照先帝的御笔亲封,照旧夜不熄市,灯火通宵达旦。不让店铺开门这种情况,几十年来,还是头一遭。” 楚爻依样画葫芦,在窗户捅了个窟窿眼,看见一队队御林军,面容冷峻,抬着几口剧烈颤动的棺木,朝着万界街深处向进发,心里琢磨了一下,感觉方向不大对,向宋慈问道:“他们这是抓到了血尸带回衙门?” 宋慈也摸不透当中的蹊跷,说道:“军队行进方向不是衙门,而是千金堂的方向,莫非棺材中是什么京中权贵,要送去千金堂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 千金堂是项国公开设的医馆,在京城赫赫有名,馆名是取''人命重于千金''的意思,以重金聘请年高有德的名医坐诊,但凡有疑难杂志,几乎都是药到病除,同时千金求良方,若有什么郎中有看家本领,秘而不宣的方子献来,可抵千金。 年老无依的游方郎中,可以在此处安家,整理医学典籍,跟同行交流经验,唐一霜从小在这里跟着学习,那些老郎中教授她时从不藏私,都有半师之分。 这次京城血尸之灾,虽然被血尸啃咬的中毒已深的人,千金堂不能解,但是迅速开发了一种血尸厌恶的药包,寻常百姓戴在身上,可以辟邪保命。 “这事不对……这种规模的队伍,绝不是用来对付血尸的,朕出去一探究竟便是。”楚爻把各种事件发生的概率在心里推演了一下,十分笃定的说道。 宋慈两手一拍,说道:“陛下分析的有理,心想这种规模的御林军,若无上头的调令,绝不敢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而且他刻意让店铺都关门闭户,怕是有什么事,不想要人看见,不行,还是我出去看看。” 楚爻:…… 合当刚才那句格杀勿论当幻听了?我觉得应该收回老师教的好那句话,唐一霜那个莽撞大胆的脾气,恐怕也是跟你学的。 宋慈武功看上去不弱,但,楚爻不想让他出去犯险,说道:“宋叔,那御林军都带有弓弩,我有九阳神功护体,又会乾坤大挪移,自保没有问题。” 还有吃金蚕王吃出来的各项999体魄,他在心里补充一句。 一声宋叔叫的宋慈眼眶湿润,躬身拱手道:“今日这事多半就是冲着千金堂那群老郎中去的,我平素跟他们相交甚笃,不可不去相助。若是陛下因此有什么闪失,那我宋慈照样有?” 说着拨开后院门栓就要出去,楚爻一扬手,宋慈只觉得一股沛不可挡的内力柔劲阻住了自己的去路,他被震得站立不稳,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不由得望着胸有成竹的少年君王,心说好霸道的功夫。 那张清俊不凡的脸上,沾着一抹刚才蹭上的窗棂灰,看上去甚至有几分稚气,却莫名有种让人放心的力量。 “宋叔,在这京城之中,皇城内外,肯真心为我的,恐怕只有寥寥几人,宋叔,晏家父子,苏内监,我的老仆,一只小狐狸。” “还有被我拉入局中的她,除此之外,朕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今天这队御林军的来意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还请宋叔先在此静候片刻,免得我出去之后,需要分神看顾你。”说罢,打开门,一个纵跃就没了踪影。 留下宋慈一人在院子里,想出去又怕真拖了楚爻后退,急得来回踱步,对着月亮长吁短叹:“楚爷,这孩子跟你是一模一样啊,什么事都要自己扛在肩上。” 楚爻今天出来的时候,特意换了一身宫外买回的短打黑衣,在夜幕掩映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那只御林军的队伍。 长街尽头,千金堂平常是多晚都大门敞开,随时有当值的郎中为急症患者出诊,今天听见更夫锣响,难得一见的关上了门。 门口只有两盏大灯笼,写着只求世上人无病,哪怕架上药生尘。 见一队御林军待在千金堂门口不动,旁边装有血尸的棺材颤动剧烈,里头血尸爪子挠木板的声音,在静夜里听起来,格外让人耳刺牙酸,胆战心惊。 那奉命敲锣的更夫,见状吓得不轻,见御林军既不敲门,也不走,只是肃立在千金堂门口,等待号令,就大着胆子问道: “诸位官爷,小人有些不明白,这棺材里的血尸明显是救不回来了,你们抬到这千金堂门口来,是为了什么?” 没人搭理他。 那更夫自讨了个没趣,转身退下,这时一道烟火冲天而起,为首的御林军首领看见之后,对着门扬了扬下巴,一名手下会意,上前大声敲门,喊道:“奉皇帝谕旨,听说千金堂里藏匿了血尸,速速快快开门,让御林军查验。” 院子里灯盏亮起,有一名年纪不大的小药童过来开了门,满面疑惑地问道:“各位军爷莫不是弄错了,我们这里并没有藏匿什么血尸……” 他话没说完,一只羽箭就朝着这小药童面门射去,眼看这十几岁的少年,就要命丧当场。 对此早有防备的楚爻丢了一枚瓦片过去,瓦片后发而先至,将那枚羽箭弹飞,小药童只看见一只箭簇直直的朝自己飞来,在离眉心不到一寸的地方被弹飞,吓得他站都站不直,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御林军首领朝着瓦片丢来的屋顶看去,只见空空如也,遂喝问道:“是谁?” 唯有风声。 这时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大夫拄着拐杖,缓缓从堂中走出,凛然不惧的说道:“老朽平生医人无数,自可担保堂内并无感染血尸尸毒之人,诸位军官若是不信,可入内查看,切不可轻易伤人性命。” 这位孙大夫当真是德高望重,凡是在京中居住的,就是没找他看过病,也都服过他亲手撰写,广为流传药方,抵抗时疫,所以京中官员百姓对他都敬佩有加。 老人家颤颤巍巍的开了口,这帮半夜来抓人的士兵都多有不忍,没有高声喝骂,而是默默等着首领示下。 那首领完全不为所动,说道:“搜!” 马蹄声嘚嘚,一匹神骏白马由远及近疾驰而来,骑马的少女明眸皓齿,清丽脱俗,眉宇间含着怒色,手里的金铃白绸一抖,就将那名御林军首领拖下马来,摔倒在地上。 这一手功夫洒脱之极,那被甩在地上御林军首领吓得心胆俱裂,连声喝道:“女侠饶命,有话好说!” 唐一霜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人夜闯,你这个脓包刚才不是好大官威吗,我倒是奇怪了,你既然来我千金堂查血尸,自己还带着几口装着血尸的棺材做什么,查不出来好栽赃陷害吗?” 那御林军首领原本就是受命前来栽赃,被识破后吓得心里一紧,赶忙跪在地上说道:“唐姑娘说没有就是没有,想是搞错了,唐姑娘勿怪,末将这就将人撤走。” 他怂的太快,唐一霜大感奇怪,但她不想再惊吓到门前的一老一小,将白绸一抖收了回来,喝道:“把你的几具棺木带走,不要再来讨打。” “是是是,深夜扰了姑娘,还请见谅,姑娘请进,末将这就撤走。” 唐一霜满腹疑团,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转头对着小药童说道:“白芷,你扶孙爷爷进去。” 御林军首领得了这个空子,当即喝道:“放箭!” “将血尸的棺木打开!” 霎时间,万箭齐发,几名士兵将封着血尸的棺木打开,割断绳索,几只血尸低吼数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引路的更夫已经吓得呆了,不知道哪里来力气,屁滚尿流的爬到医馆门口的大树上,心里一派绝望。 这一下异变骤起,唐一霜若是闪开,一老一小就要成了刺猬,于是她原地未动,拼着受伤挡在孙大夫和白芷身前,以金钱镖击飞了大部分箭矢,偶尔有几枝箭射到她身上,被软猬甲弹飞。 只是避开了箭,避不开血尸,御林军带来的几具血尸,生前都是武林高手,成为血尸后不惧刀剑,张开血盆大口,径直的向老幼三人迅疾无伦的扑来。 第三十七章 反转 刚才万箭齐发之时,唐一霜独自面对,她有一瞬间的惊慌,很快就发现身上笼罩了一层真元护体的气机,几乎弹飞了所有箭矢,她挥剑挡掉了飞向孙大夫和白芷的飞箭,心下雪亮。 楚爻,就在附近! 至于扑过来的血尸虽然面目可怖,但是比起仙剑世界将军冢的那些怪物,还是差得远了,唐一霜其实并不害怕,她心里更大的情绪是委屈和愤怒。 她刚刚才和楚爻为了大云,出生入死的在仙剑世界拼过命。 现在一回来,就被太后以莫须有的罪名禁足,然后御林军就扛着血尸要来杀她千金堂的老中医,还特意派人来项国公府,挑衅一般的通风报信。 唐一霜当然能判断出,这是个诱她出项国公府的圈套,要给她扣上一个抗太后懿旨不遵罪名。 但她自幼离开东海,父亲不在身边,孤身在京城长大,虽有丫鬟和仆佣无微不至的关怀,但真正给她教导和温暖的,一是宋慈,二就是这群妙手仁心,悬壶济世的老大夫。 这些人德高望重,不求私利,医术水平比酒囊饭袋的御医强上百倍,每次京中有时疫流行,都是靠着千金堂的便宜良方,让寻常百姓家都不害怕看病的高昂费用和诊金。 就是这样一群与世无争,对百姓大有裨益的人,今夜居然面临无妄之灾,沦为权贵的牺牲品,她怎么能不来? 千金堂里的大夫听见外面的箭矢破空之声,纷纷拿着缸盖,药箩,锄头之类跑出来营救,一群人明知外面是长枪铁甲的士兵,却不肯躲在屋里苟且偷生。 白发苍苍的孙大夫颤声喊道:“霜丫头,你先撤进来,我一把老骨头,死就死了,你才多大,怎么能为了这事搭上性命!” 不想那些血尸扑到台阶下时,竟然就犹豫起来,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唐一霜身上的玉佛珠,发出让它们无比惧怕的朦胧清光。 小药童白芷大声喊道:“他们不敢咬唐姐姐!” 只见血尸充满惧怕的,原地转了几个圈圈,猛地调转身体,冲进御林军的队伍,开始疯狂撕咬起来。 这些血尸铜臂铁骨,皮糙肉厚,根本不怕兵刃,若想完全让其丧失行动能力,只能用利斧砍下头颅。 这下措手不及,兵士们吓得纷纷抄起长枪抵住血尸,但这群人最擅长的就是没事逞威风,赌钱喝酒逛窑子,每次练兵不过是凑合事,如今穿上一身盔甲,走路就已经气喘吁吁。 那血尸嘶吼力大无比,不断嘶吼挣扎,眼看就要辖制不住。 御林军首领不由得望向人群中,被几个亲卫士兵簇拥着护住,穿着一身最为厚重的甲衣,连滚带爬逃窜的宁王,想要请他的示下。 一个身量颀长的黑衣身影,翩然飞落,挡住了宁王去路,一剑照着他面门劈了下去,宁王头上身上的铁甲,应声断裂为两半,吓得膝上一软,当即跪了下去,破音吼道:“我是大云宁王,乃是皇族,杀了我是诛三族的大罪!” “王弟,你不是在王府禁足吗,为何又到了此处啊?“一个戏谑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这声音宁王熟悉至极,他抬眼看去,就看见了楚爻那张从小到大,他都梦寐以求的脸。极度的挫败和仇视,顿时冲昏了宁王的头脑,他低头,掩去眼中的恨色,惊慌失措说道: “王兄,王兄救我,我是奉你的旨意,来杀那个妖女的,现在她会妖法,血尸都不敢动她!” 御林卫都是见过皇帝的,此时一见少年天子亲自现身,除了辖制血尸的兵士,都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口称:“参加陛下。” 楚爻不理宁王,对着刚才下令放箭的御林军首领喝道:“燕劲夫!” “臣在!”燕劲夫看见宁王在皇帝面前都言行无状,有如疯子,暗自叫苦,猜到今晚或许上了恶当,吓得心胆俱裂,只听皇帝问道。 “你刚才说奉了朕的口谕,什么口谕,是何人传话?” “禀陛下,是宁王找到末将传您的口谕,项国公之女唐一霜实为妖孽,散播血尸毒雾致我京城之祸,今夜以千金堂诸医为饵将其诱来,锁紧堂门放入血尸,以乱箭尽数诛杀,本王奉命隐在士兵群中,静观其变。” 跪伏在地宁王抬头,满脸惶惑不解问道:“皇兄,是你要我这么做的,为什么还要假装不知,让燕统领复述一遍呢?” 说着膝行几步,趴在地上捏住楚爻的袍脚,哀哀切切的恳求:“皇兄,臣弟不是不能背这个锅,你不是说唐一霜那个妖女诡计多端,你先假装对她心仪,好让她掉以轻心,再趁机除之吗?你为什么不认账了?” 仰着一张恶毒的马脸,一直在演戏的宁王,狭长眼中闪着复仇之后,快意的光芒。 他清楚的知道,楚爻此刻不能杀他,杀了不光于事无补,反而越发显得心虚,而且无论如何,唐一霜心底都会埋下怀疑的种子。 远处唐一霜的清丽小脸挂上了凝重之色,在仙剑世界相处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相信楚爻,知道楚爻在朝中的处境有多艰难,知道宁王在说谎和诋毁。 但是在场的每一名御林军,都是人证。 不管今天楚爻杀不杀宁王,她的妖女之名,都会作为流言蜚语传遍整个京城,这都会成为言官们攻击皇帝的唇枪舌剑。 楚爻冷笑,俯身拎起宁王,信手朝着一只血尸丢去,他手法巧妙,恰好将宁王丢到血尸嘴边,那血尸被长枪圈住许久,早就愤怒异常,逮到这个机会,立即张开两排森森牙齿,死死咬住宁王半边脸颊。 宁王拼命挣脱,摸到半边脸血肉模糊,知道自己马上就感染,变成血尸,多年来的苦心孤诣毁于一旦,已经忘记了疼痛,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仰天放声狂笑。 只听楚爻语声清朗,对绝望的宁王说道:“唐一霜刚刚随朕去了国运世界,习得了能解血尸之毒的清心咒,京城之中,血尸之毒明日即刻除去,你刚才声情并茂编出来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朕以为你只是长的丑,没想到心更丑,你眼下只有求她救你,若是等到尸毒入脑,就等着被刑部的利斧劈开头颅吧。” 这意外的一线生机,让宁王恨得咬牙切齿。 他习惯了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只因为造谣不用成本,而被污蔑和陷害的人,多半是无法自证清白,他今天这个连环毒计,本来是反转的极漂亮。 没想到楚爻居然直接让他选,是要保住性命,还是承认自己说谎。 死了,变成血尸,就万事皆休。 他不甘心,唯有活着,有清醒意识的活着,还会有东山再起,扳倒楚爻的机会。 宁王将心一横,跪在地上举天发誓:“我楚辞,以先祖之名起誓,接下来所说之言才是句句为真,绝无半句虚言,如有违背,将受五雷焚身,千诛万灭之苦。” “我假传圣旨,携御林军以千金堂为饵,诱项国公之女唐一霜前来,想将其诛杀,计策失败之后,又强行诬陷唐一霜与血尸之灾有关,离间她与我皇兄楚爻,以消我毒杀勤国公四女,却被她查明此案的心头之恨。” 古人最终誓言,这个毒誓每位去往封地的王爷都要发一次,若是将来生出不臣之心,举头三尺就有天雷煌煌示警,这么多年下来,先帝的兄弟们,楚爻的老皇叔们养兵蓄锐,到底不敢真的起兵谋逆。 宁王发完誓,面如死灰,转过头去对着唐一霜,磕头如捣蒜。 看了他的狼狈相,御林军个个脸上露出了愤恨之色,这件事里,他们每个人都被宁王当枪使,而且是死是活都是棋子。 若是宁王杀千金堂诸医和唐一霜事成,他们会因为假传圣旨,被龙颜震怒的皇上统统处斩。 若是刚才听信了宁王的谗言,在京中散布唐一霜是妖女的消息,就是被宁王利用,做了诋毁忠义之士的工具。 救下千金堂大夫药童之后,始终未发一语的唐一霜,看上去犹如凌霄的仙子,想到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孩家,竟然用娇弱之躯护着老弱之人,甚至随着少帝去做了国运任务,让他们这些须眉男子都自愧不如。 若是刚才有一发箭射中她,那他们所有人就是大云的千古罪人。 燕劲夫是个能屈能伸的家伙,脑子最灵活,最快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不寒而栗,上前郑重对着楚爻跪下:“臣等,跪谢陛下解惑活命之恩。千金堂诸位医生德高望重,唐姑娘济世救人,解京城危患,我等不能为陛下分忧,还被奸王利用,万死难辞其咎。” 楚爻平静的说道:“起来吧。” 宁王还在磕头,砰砰作响,地上血流如注,一时间空气凝滞般安静,只有血尸那种让人不适的嘶吼呜咽声。 唐一霜会不会救宁王?所有人心里都划过这个疑惑。 第三十八章 这是一个意义深远的选择,请谨慎考虑 唐一霜轻声吩咐白芷扶着孙大夫先回千金堂,才居高临下,漠然的看着有如丧家之犬的宁王。 宁王要谋逆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且十恶不赦,根本不配为人。 她犹豫了片刻,扬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辞,一道清光笼罩了宁王,从他身上拔除了一丝血雾,再用同样的手法,压制了三名狂躁的血尸。 宁王感觉到脑海中的狂乱之意退去,知道自己得救,只是这辈子的面皮,已经完全在地上摩擦摩擦,荡然无存。 他死里逃生,完全脱力的跌坐在地上。 楚爻让御林军将几名血尸送回衙门,明日还给主家好好安葬,宁王扶着亲卫站了起来,厚颜无耻的说:“皇兄,既然唐姑娘既往不咎,那我回去闭门思过了。” 燕劲夫心说这宁王真是不要脸到了家,差点嗤笑出声,但是他为了项上人头又不能真的出声,忍的很辛苦,想了想,上前说道:“陛下,末将愿把宁王送回府。” 楚爻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他只想宁王这碍眼的狗贼马上消失。 此时已过夜半,平常喧闹无比的不夜巷里,极为安静。 顷刻之间,被耍猴的一群御林军迅速撤离,生怕走得慢了,触怒龙颜。 楚爻看了看千金堂门口那棵大树,说道:“那名更夫,你下来吧,刚才可有受伤?” 那无人注意的带路更夫,在树上看了这么一波三折的一出好戏,暗自感慨龙生九子,各不相同,那皇上的为人行事就是真命天子,宁王长得就像条烂臭虫,谁看了都觉得恶心。 结果发现皇上居然还惦记他,赶紧笨拙地从树上溜下来,跪倒在地上:“草民叩见皇上,草民没有受伤……草民只是个打更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楚爻认出他是说皇帝窝囊的那个,温声道:“没有受伤就好,今日此事对你来说有惊无险,也算是奇遇了,说出去也可以跟陪你值夜的老兄弟们吹吹牛。” “皇上英明神武,万岁万万岁,小人,草民死罪,”更夫语无伦次,听着皇上这语气,感觉保不齐刚才自己在酒肆说的话,都被听见了,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巴掌,怪自己多嘴。 唐一霜盈盈走了过来,递了一串青蚨钱给他,说道:“这位大叔受惊了,拿着吃酒驱寒把。” “小的,不敢,不敢”更夫怕的厉害,说话更不利索了。 “给你就收下吧,你回去吧,不要误了打更。”楚爻看着好笑,安抚了他几句。 那更夫千恩万谢的去了,不多时,街边传来四声梆子响,和一道洪亮中透着安稳的巡夜声,划破了死寂的黑夜:“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楚爻伸手帮唐一霜理了理头发,说道:“刚才有没有害怕?” “不害怕。”唐一霜摸出洞天古镜,给他照了照,笑着说:“怎么脸上蹭的这么脏。” 楚爻清晰的看见,镜子当中,自己鼻尖和脸颊几道整齐的乌黑痕迹,尴尬拿袖子抹掉,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救宁王。” “我救了,又没救,我只是让玉佛珠暂时压制了他的尸毒,不出一旬就又会复发的。他就是该死,只是那个时候见死不救的话,人们会说你是个色令智昏的皇帝,为了洗白我,不惜搭上自己的王弟。” “那种王弟不要也罢,我本来就是个色令智昏的皇帝。” “你乱说什么?” “我在仙剑世界跟你朝夕相伴,一下见不着了还真想你。” “我要走了,还被太后娘娘禁足。” “让我送你回去,哎哟,糟了,一见你什么都忘了。我还得去跟宋慈知会一声。” “老师?你怎么认得他?” “这事说来,话就长了,你先让我共乘一骑,我跟你细说……” 白马上的一双人影紧紧挨着,轻声私语,渐行渐远。 ********** “十六的月亮好像是比十五圆一点,看起来好像白花花的春饼啊,为什么大王还不回来啊?”小狐狸妲己四仰八叉,露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以一个女汉子的姿态,躺在井边的绒毯上,喃喃抱怨。 “肚子好饿啊~” “要不我给小姑娘煮碗面吃?”老仆人阿寄在旁边慈爱地说道。 “煮四碗吧。刚好都饿了。”楚爻的声音传来,妲己一声欢呼,快乐的跑过去,偎依在唐一霜怀里,说道:“唐姐姐,你怎么来啦?” “我听说你为了给大王捞匣子,还待在井边,就带了把匕首来,看看能不能砍断水底的锁链,让我们小妲己早点去暖和的屋子里待着。” “还是唐姐姐好,妲己最喜欢唐姐姐了。”妲己欢欢喜喜,尾巴摇动的像个竹蜻蜓。 楚爻拿着匕首,觉得入手沉重异常,想要试试锋芒,随后往园子里的石凳上一戳,竟然噗的一下,直至没柄,他微微咋舌,说道:“好快的匕首。” 印象中屠龙刀和倚天剑也不过如此,话说这匕首黑黝黝的,看着倒是有点像玄铁。 屋里鸡汤香味飘出来,妲己鼻子嗅了嗅,说道:“大王你看完了没,再磨蹭面就要坨了。”说着窜了过来,叼着匕首,炫技似的在空中打了个滚,站在井檐就要往下跳。 结果被楚爻一把揪住了她的尾巴,同时唐一霜的金丝白绸挥出来缠住它身体,两人齐声喝道:“绑上绳子。” 妲己讪讪的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说道:“妲己忘了,都怪面太香。” 她绑好绳子下去,不大一会就疯狂摇动绳子,楚爻提溜上来,见她嘴里叼着匕首,四肢团在一起,紧紧抱着一枚和她身子差不多大的方形盒子。 唐一霜抱过妲己给她擦干身上水泽。 那盒子放在井底日久,上面生了一层细密的水藻青苔,摸上去滑不留手,楚爻小心翼翼刮去盒上蜡封,撬开严丝合缝的盒盖,手刚触及里面的黄色锦缎。 脑海里就传来了一条提示音:“您已获得传国玉玺,是否绑定?这是一个意义深远的选择,请谨慎考虑后,再做决定。” 第三十九章 紫微星动 因为这条莫名其妙的提示,楚爻现在完全没有天命之君的喜悦,而是满心疑惑。 传国玉玺是秦始皇嬴政一统天下,丞相李斯奉命用和氏璧制成的。 之后,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也。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 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板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既然这个东西先帝早就到手,为什么从来不拿出来显摆,这不符合他好大喜功的个性啊? 楚爻揭开黄绸,把这枚已经失踪数百年的奇珍拿了出来,翻来覆去的观看。 他的手触到那几个篆字时,脑海里又浮现出一条物品说明: “传国玉玺绑定后,国运+10,可限制记录在册的王公贵族,富商巨贾,朝廷命官,民间游侠穿越卷轴使用权。接受‘万家灯火’连环任务,得到最终奖励之前,传国玉玺持有者与云国共存亡。” 他恍然大悟,以前就玩不明白,一个诸天时代的大云世界。 诸位官员到底凭什么对朝廷忠心,毕竟只需要疯狂敛财,就算国家机器倒塌,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迁徙到别的位面世界,不要太快活逍遥。 《诸天时代》的游戏世界有隐藏的善恶值,所有民间npc,背着人命官司的江洋大盗,会因为潜在的恶值,不能购买穿越卷轴。 而朝堂上的npc,真正吸饱了民脂民膏的官宦,双手沾满鲜血的边关将士,却不在此列。 传国玉玺限制了统治阶级的特权,要是只有通过皇帝的通关文牒,才能出境旅游,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就不能把将逃往别的位面世界当成退路。 只是这个功能是双刃剑,作为一个崇尚自由的穿越者,绑定传国玉玺这个设定。 相当于有个恶魔的声音在耳边说:“来吧,从此以后你与大云共存亡。”“屠龙的少年,你终将成为恶龙。”“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命运馈赠的一切,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楚爻陷入了沉思,妲己看了一眼传国玉玺,虽然晶莹剔透挺好看,到底不如阿寄老爷爷的煮的面真香,转头就跑进屋里,捧着一碗面嘶嘶哈哈开吃。 唐一霜拿手在楚爻面前晃了晃,见他都不理,就拿起传国玉玺瞧了瞧,当即怔住,又仔细端详起来。 传国玉玺大约四寸见方,玉石色泽白中见青,质地细腻润泽,通透无暇,里面一丝一缕的絮片都没,上面的雕刻纽交五龙,玺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曲流拐弯的篆字。 她认真细致地看了好一会儿,嘴里轻声念叨: “篆字是阴文,材质是蓝田玉没错,而且纯净无暇,玉肩上有曹丕篡汉时,刻的魏所受汉传国玺几个字,这家伙真是做贼心虚。” “玉玺上面的五龙雕,有金镶螭角,是王莽拿到的时候,他姑母摔坏了一个角,后来补上的。” “右侧刻了天命石氏几个字,这个石氏是谁,我倒是记不大清了,这传国玉玺应该是真品,顶不济也是孙坚从井里刨出来的那块。” 老婆,你是人类吗? 学渣楚爻的嘴已经张成了''o''字,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反复盘旋,快拿朕的传国玉玺给秀儿砸个核桃助助兴。 唐一霜小心的把玉玺裹好,放回盒子里去,有些诧异的问:“这玉玺怎么会藏在井里,难道是先帝遗物吗?” 楚爻回过神来,笑着回答:“正是。” 唐一霜替他开心了片刻,就转为担忧这枚传国玉玺会带来的灾祸,问道:“那要昭告天下,说大云皇帝得了这枚玉玺吗?” 暂时不想绑定传国玉玺的楚同学,脸不红心不跳的吹着牛逼: “真守得住江山,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适当时候拿出来震慑一下也可以。” 唐一霜笑意盈盈:“还是恭喜你得到天下至宝,这是圣君的象征。” 楚爻倒是人间清醒,随意把盒子收进了储物空间: “没什么大用,当年刘老汉把他定为传国玉玺以后,就一直被人惦记着,这玉玺意义大于实际作用,走吧,进去吃点宵夜,面该坨了。” ************** 京城,飞虹塔。 人到中年,仍旧是风采不减的国师宇文旸,轻轻落下一枚黑子,悠然说道: “适才天有异象,帝星璀璨,光芒大盛,附近的星空都被冲天紫气遮盖,黯淡无光。” 杨太妃拈着一枚白玉棋子,那纤纤玉指白皙颜色竟然不输美玉,犹豫着不知落在何处,闻言轻声道: “刘嫦素来行事太过,她已经得意了好多年,也该她尝尝苦头了。” “下到这里。”国师按着她的手,落在棋盘上某处。“我便输了。” 杨太妃白了他一眼,伸手把棋盘抹乱,说道: “我本就要落子到那里,偏偏你先说了出来,倒让我这棋没法下了。” 国师不和她争辩,微笑着说道: “原本就是我输,师妹到底是带了什么好酒来,这般香醇,勾得我无心对弈。” 杨太妃抿嘴一笑,从袖中摸出两个小酒瓶,说道: “自从西洲那个小姑娘来了之后,花神祠的花就越发争奇斗妍,比往常香了好多,随便摘了些合欢花浸的酒,就比往常香上好多。” 国师饮了一口,细细品味: “好酒,美人之胜于花者,解语也,花之胜于美人者,生香也,这西洲公主两者兼有,小皇帝居然不想将她迎入后宫?” 杨太妃想了想,才说道:“未必,太后说要将萧灵芙嫁给宁王做侧室,皇帝当场就翻了脸,只是他现在心思都在唐家那丫头身上,一时察觉不到自己的心罢了。” 国师感慨:“可怜咱们妖族的公主,居然沦落到要来大云和亲,嫁给谁都不能自己做主。” “嫁给谁,都是她的命里的劫数,我看那孩子倒是天真烂漫,情窦未开,每天关起门来研究如何做吃食,一点也不为自己的亲事担忧。我现在只要远儿平安无事,不陷入纷争里面就好。” 国师走到窗边,负手看着一道五彩霞光,叹息道:“师妹,你还不明白吗,远儿的妖族血脉,让他只能是局中人,逃不掉的……” 第四十章 以立后之名 平常吃饭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太后,看着一桌子珍馐美味,居然没什么胃口,只吃的下每日用来美容养颜的燕窝羹,凤眸里暗含怒意。 殿内伺候宫女内监全部小心翼翼,端盘递盏悄无声息,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就性命不保。 林婉如平常负责给太后分菜,最擅长看眼色,那个菜太后略微多瞧了一眼,就会盛了端过来,今天她却紧张的额头见汗,若是等会哪道她想吃的菜放凉了,负责伺候的这群人,轻则罚去提铃,重则是一顿要命的板子。 太后眼神放空,没有盯着任何一个地方。 林婉如等了又等,太后都没有吩咐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娘娘,这雪球白菊,是花神祠里膳房的人新摘下来的,奴婢给您在鸡汤里涮一涮,配上鱼片吃些可好?” 太后哼了一声,点点头。 林婉如暗地松了一口气,忙给她涮好了菊花鱼片,轻轻吹凉,摸着碗底儿不烫才送到天后手上。 太后吃了一口,诧异的说:“这菊花倒是比之前的鲜香可口,换了做法吗?” 林婉如想讨她高兴,答道:“禀太后,自从西洲公主来了之后,花神祠的花比往年开的要多,而且花朵大,您若是心里烦闷,不如去……” “你提什么不好,提那个西洲的来的祸胎?” 话音未落,太后将一碗汤狠狠的摔倒了她头上,碎瓷崩飞,在她细嫩的脸蛋上,划破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 林婉如知道脸上挂了彩,但不敢呼痛和讨饶,只是跪在地上,深深埋头说道:“奴婢该死,请太后责罚。” 太后恨声说道:“自己掌嘴!” “皇上和哀家在车里说的话,当晚就飘到了宁王府,定是你这个小贱人在作怪,如果不是你自作聪明,我的辞儿怎么会铤而走险,跑去千金堂,中了那血尸之毒!” 林婉如是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女官,轻易不会受罚,今天太后这意思是一点体面都不给,周围的宫人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更无人敢劝。 满屋子里只有林婉如左右开弓,自己掌嘴的声音,她不敢下手轻,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本来就鲜血淋漓,又被打的逐渐肿胀起来。 “娘娘,太妃来了,正在殿外等候。”一个年幼的小内监战战兢兢回了一句。 “快请她进来。”太后正气不打一处来,想要个人诉诉苦。 杨太妃穿着一身素色宫装,聘聘婷婷的走了进来,见了林婉如的惨状,轻声说道:“姐姐,你这又是何苦,气大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太后垂泪,怒气冲冲的指着林婉如:“就是她,妖言惑主,弄得辞儿心里害怕,半夜跑去千金堂,才中了暗算。” 杨太妃心说宫中女官和宁王眉来眼去,还不是你默许的,而且分明是你那又蠢又坏的丑儿子,心里怨毒,偷跑出去想害死唐家小姑娘报复少帝,才被人家反整回来。 只可惜林婉如这颗布好的棋子,从此就废了。 杨太妃气定神闲的坐下,给太后扇着扇子,说道:“话虽如此,罚她下去自己掌嘴便是,不要待在这里,污了姐姐的眼睛。” 太后知道她是救人,到底这个心腹女官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她这番迁怒说到底,还是为了撒气,就着这个台阶嗯了一声。 林婉如磕头谢恩,木木呆呆的走了出去。杨太妃看着她的身影,心里一叹。 太后没有察觉林婉如的异样,夺过杨太妃的扇子来,自己扇着,气冲冲的说道:“自从皇上认识了唐家那个小姑娘,就不跟哀家一条心了,一桩桩的事,就没消停过。” 当初是杨太妃代传的皇帝旨意,让唐一霜查案,她听着这把火,有烧到自己身上的趋势,就顺势往唐一霜身上添了一把柴: “我听说千金堂的药方子,把民间中了血尸毒的人,都给尽数解了,怎么宁王倒反反复复好不了呢?” “哀家命人去找了唐一霜,让她务必给宁王治好,可每次她送来的药,都是好上几天就又复发,血尸的青筋就又现出来,辞儿那么爱热闹爱结交的一个人,现在只能关在府里不能出来。” 杨太妃心说,这唐一霜毫不心软的脾气很是可人啊,她低头吃茶,盖住了唇边的一抹笑意,等太后絮叨够了,才说道:“姐姐,宁王的病反反复复,在我看来,倒是好事。” 太后怒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你的远儿也中了尸毒,看你说不说的出来这话。” 杨太妃的笑容隐去,声音依旧温柔:“姐姐,宁王身上背着好几桩事儿,别的不论,就他要杀皇帝心坎上的人,这一条重罪,若是皇帝跟他计较起来,要撤爵或是下狱都是有可能,如今这病迁延不愈,皇帝不好狠狠责罚的。” 太后哼哼两声:“皇帝顾及天家骨肉亲情,怎么敢处罚我的辞儿。“ 然后又愁容满面满面起来: “现在朝野内外,让哀家撤帘还政的声音,越来越多了,那些自诩清流的言官,没事就要参上一本,就是闭关的那个白衣国师,也莫名其妙递了个折子,说帝星大盛,更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还有唐则翰那个杀才,十来年都不肯回京述职,最近不知道怎么就肯了,递了折子说要回来,哀家拦都拦不住。烦死了。” 杨太妃抬眸,对着旁边伺候的宫女说道:“你们下去吧。” 等人散尽了,才温柔浅笑:“姐姐,这些事都是一件事。” 草包太后没听懂,问道:“什么一件事,千头万绪都处置不过来,怎么就成一件事了?” “这些事啊,说穿了,都可以用一件事全挡住了,姐姐这么聪明,怎么想不到?” 太后急得拿扇子拍她袖子,说道:“就你喜欢卖关子,哀家这里急死了,你就赶紧说吧,打什么哑谜。” 杨太妃一五一十的讲给她听: “姐姐就以皇帝尚未立后成婚为理由,说暂且不能撤帘还政。” “宁王的尸毒清不干净,正好把唐一霜以备选皇后的名义,叫进宫里来教导礼仪,谅她也不好意思推脱不给看病。” “至于项国公,他要回来就回来,他还能把整个项家军搬回来不成?况且他闺女就在你手里,他还能跟以前一样桀骜不驯?” 太后恍然大悟,一想到立后至少要拖上几个月时间,满意地点了点杨太妃的额头,说道:“还是你这个军师聪明,哀家就想不到这些。” 第四十一章 苛捐杂税和奢靡之风 为少帝立皇后,充盈后宫的消息,一夕之间又在京城传开。皇帝年少有为,又生得俊美无俦,本来就是不少京中少女的怀春对象。 虽然皇后的位置十有八九落在项国公之女头上。但是皇帝重情重义,冲冠一怒为红颜,拯救千金堂众人的事,早就在民间传为佳话。 唐一霜作为免试的皇后人选,搬进宫里来没住几天,就被楚爻找个借口,送到花神祠居住。 因为凤梧宫里新近吊死了一位女官,太后夜夜惊悸难眠,就唐一霜那颇有乃父之风,逻辑清晰怼死人不偿命的劲儿,她要是在宫里晃荡几天,估计太后得气炸了肺,轻则愤而把她从皇后人选里除名,重则太后被气到呕血三升,直接红事变白事。 至于妃子的人选,以前大臣们都觉得不想把女儿推到皇宫这个火坑里,但今时不同往日,把自家女儿嫁入宫中,分得一些少年天子的宠爱,绝对是一份好归宿,这样即使太后倒台,家族的荣华富贵和父兄乌纱帽多半也能保住。 故而大臣们十分踊跃,纷纷把适龄女儿的庚帖画卷,雪片一般送入宫中备选。 这搞得楚爻头疼不已,他每天要看百八十副美人图,而工笔仕女画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细眉细眼,樱桃小口,他根本看不出什么花儿来,只得按照记忆里这个女孩的父兄是忠是奸来选择,免得以后吹枕头风他累的慌。 最近朝堂空降了一位大理寺卿,原本就三天两头装病的原大理寺卿村彤望,被一席好酒菜,几头肥牛劝得致仕,新上任的宋慈铁骨铮铮,不怕得罪人,跟敢在朝堂上跟太后对着干的晏元武有得一拼,许多陈年旧案都被翻出来彻查。 这两股清风吹下来,朝堂上乌烟瘴气的事大为减少,口蜜腹剑的贪官都安分下来,一是害怕自己在皇帝面前没什么好印象,才导致女儿不能中选,二是行事谨小慎微,生怕有什么把柄落在宋慈手里,先被彻查一下家底。 朝堂上气象一新,眼下需要关注的就是百姓的生活质量。 什么是国家真正的繁荣,就是老百姓兜里真的有钱,表面看来,大云百姓的生活过得很不错,白天可以肆意游玩,夜晚不需要宵禁,饿了还可以点个外卖。 即使守城们的士兵,平常都要穿锦袍,穿丝履,以求出门的时候体体面面,殊不知,一件锦袍所费的钱财,是其月入的十倍,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女白领省吃俭用,拿几个月的工资买个香奈包充门面 这种奢靡的风气,是从宫中刮起来的。民间争相效仿宫里娘娘的穿着打扮,跟着刘嫦学,寸缕寸金的鲛人锦,买不起成匹布,做不成衣裳,也得做个披帛,荷包,汗巾。 尤其是贫富差距高到惊人的大云,这股子没钱也要打肿脸充胖子的架势,让本不富裕的民间家庭雪上加霜。 大云没了先帝的国库收入,要养贪官污吏的胃口,要供应奢靡的太后,还要给边陲小国缴纳岁币,歌舞升平的繁荣之下的这些经济压力,统统压在了老百姓头上。 大云官员的收入可不低,拿新上任的宋慈工资来说,每月定时发放三十担粮,六十篓碳和一千五百贯公钱,几个兼职称谓,一年下来还会拿到百余贯青蚨钱,再加上任之初,例行给的一千亩地,加上这些地每年的产出,一贯公钱约等于六百五十元,就是宋慈这种两袖清风的官儿,一年下来至少有几百万元的收入。 难怪都是削尖了脑袋要做官,一朝金榜成名之后,还有数不清的金钱。 世人都想高中得官,但是经商容易,官位嘛,基本都被世家子弟世袭更替,底层人民根本没有什么出头之日。 虽然先帝在时,设立了破格任命的先例,当然他主要是为了安排国运任务给的忠臣良将,但是太后垂帘以后,真正的能人早就致仕养老,不和结党营私的奸邪同流合污。 可惜,即使是如此厚禄,加上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有的津贴,都挡不住由上及下的贪污腐败。 这钱,都是从百姓身上搜刮而来的,这一点从各地大大小小,层出不穷,屡禁不止,无法招安的起义事件里,就能看出来。 每年巧立名目的赋税名义不断增加,然而连年灾荒,贼寇四起,大云的税收从全盛时期的一亿贯,变成了五千万贯,目前还有下跌的趋势。 楚爻目前的任务就是再减少七百万贯的税收,可以获得八点国运。他做了两次国运任务,得到只有区区两点国运,每减少一百万贯的税收,可以提升1点国运。必须把国运任务提升到10点以上,才能给百姓一个风调雨顺,不会有离谱天灾的丰年。 他都有点理解先帝为啥一个人养一个国家了,这种国家安全,皇帝就自在逍遥的设定,在没什么风险的情况下,确实让人不排斥做国运任务。 做国运任务还能不断的结识新的妹子,体验不同的人生,做完了任务之后,国库银两和诸天元宝是分开给的,国库银两相当于一个顺带的衍生产物,本来就给不到先帝手里,丝毫不肉疼。 过不了几天就是春耕,选择免除哪些不必要的苛捐杂税,成了他首先要做的功课。 大云的百姓一年要交两次田赋,每次都要占收入的百分之二十左右,也就是说一年要交掉百分之四十的收入,再加上佃户租种,一家老小整年的吃穿用度,勤俭积善之家,恐怕都存不下什么余钱。 最为恐怖的是身丁钱,每户的每名男丁,每年按律要缴纳三千文的人丁费,这就造成了寻常百姓家,生而不养,把小小婴孩一落地就溺死的惨事。 原因无他,寻常百姓家一般每天的收入是百来文,这三千文恰好是一个月的收入,多一张吃饭的嘴,却要少一个月的钱,对每个家庭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 楚爻一想到无数才发出第一声啼哭的婴孩,就死在这些吃人制度之下,就感到心情沉重。这人丁费原本没多少,太后觉得国库空虚,不够她挥霍,额外加码的。 他把几样要减免的税赋,统统用朱笔划掉,但是粗略算下来,这样国家每年少了将近千万的税收,这个钱可以做几次国运任务来补齐。 但还是要改变百姓们贪慕虚荣的常态,不然挣得多,浪费的也多,真到用钱的时候,老百姓手里并没有足够的积蓄,光靠国家赈济,凭白养了一堆蛀虫。 至于如何改善崇尚豪奢之风,这种事都是上行下效,得是先从宫中开始抑制才行。楚爻苦笑,当了几天皇帝,福还没享,反而先得想着怎么撙节裁剪。 他捶了捶因为看了半天案卷,变得昏昏涨涨的脑壳,猛地想起一桩要事来。 萧灵芙一直住在花神祠,自己忘记了这茬,又把唐一霜送了过去,王不见王,这俩待在一起的话恐怕会不对付,他得赶过去看看。 第四十二章 镜箱豆腐 楚爻如果乘车前去,到的门口还得换步辇,来回路上得耗费一个时辰。 而施展轻功悄然前往,至多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他索性自己飞檐走壁。 花神祠虽然是前朝帝后定情的福地,但守寡多年的太后,慢慢看不得人间姻缘美满,索性不让闲杂人等进来。 偌大一个曾经香火鼎盛的祠庙,渐渐成了皇宫的后花园。 选妃之后,通过画卷初选的贵族千金已经住了进来,各自安排了居所,让宫中女官教习礼仪。 拨给唐一霜居住的霖铃阁,空寂无人,洒扫的丫鬟亦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知道有妲己跟着。 楚爻乘兴而来,见不到人不免有些失望,但是祠里可供尽情赏玩的亭台池榭,不下数十处,一时间猜不到她究竟去了哪里。 从后墙翻了出去,墙外是几株大山茶花树,远处有两名女子在赏花,轻声私语。 他本来没留神她们说什么,一掠而过,但内力深厚,遥遥听见了唐姑娘几个字,就悄没声折返回来。 躲在花丛之后偷听,看看这两人是不是知道唐一霜去了哪里。 这两个女孩的声音,一个清脆响亮,一个温柔可人。 清脆声音说:“晏姐姐,你做了干炸羊肉,特意来寻唐姑娘,偏偏她早跑去西洲公主那里了,听说两人商议着吃什么猪肉,那不是平民老百姓都不稀罕吃的东西吗。” 温柔声音答:“虽然羊肉价高,王公贵族都喜欢吃,但不代表猪肉就不好,同为食物,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清脆声音本是想吐槽唐萧两个热门人选,激起温柔声音的同仇敌忾之心,奈何人家不上当,于是再接再厉: “晏姐姐,昨天教习女官夸我茶烹得好,香调得好,诗也做的好,可唐姑娘根本就不去学礼仪,西洲公主更是对这些一窍不通,我这么有才,你更有才,都不知道比她们差了些什么。” 温柔声音淡然如初:“自知之明。” 清脆声音恼羞成怒:“晏如昔!” 楚爻差点笑出了声,这个晏如昔,应该就是当日太后都称赞了一句,说是容貌甚美的晏元武女儿。 他忽然有些好奇到底生得是什么模样,能入了太后的眼。 于是移转脚步,在鲜花掩映里悄悄看了一眼,晏如昔的容貌,可以说是声如其人,娴静清雅,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的风姿仪态,言行无懈可击,让人看了心里舒服。 满足了一下好奇心,楚爻就转头去了竹沁园。 还没到地方,先闻到一股让人食指大动的肉香。 院子里放了一个红泥小火炉,正烧煮着方方正正的一锅镜箱豆腐。 一身荷色衣服的萧灵芙挽起袖子,小心翼翼的把豆腐一个个盛出来,早已趴在桌子边上,不停吞口水的妲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每一个动作。 小狐狸旁边,学着调芡汁的唐一霜则是穿了浅紫襦裙,外面罩着同色的外袍。 衣服材质的光泽感看起来不是丝绸,而是棉布,想来是她最近跑来跑去帮宋慈查案,特意选了不易磨损的棉布衣裳。 眼前美人如画,楚爻看得心旷神怡,人为什么要当皇帝!为的就是这享尽齐人之福的美好生活。 眼前两个女孩子可称绝世之姿,颜值上各有千秋。 萧灵芙是不问世事的天真纯美,从小万千宠爱在一身,又没什么架子的乖巧小公主。 而唐一霜是清丽脱俗,女娲后人的颜值,对凡间女子属于降维打击。 严格来说应该是她略胜一筹,因为萧灵芙是锦衣盛装。 而唐一霜这一身虽然坚固耐用,但这种布料在民间,就只有辛苦劳作的农妇或者是贩果贩布的小商贩才肯穿。 但她安之若素的穿着,完全不会因为衣料不够华贵而有损姿容,反而是荆钗布裙不掩国色。 妲己先发现了楚爻,欢呼一声跑了过来,扒着他的腿说: “大王,妲己今天帮忙挖了豆腐,萧姐姐,说要做很多好吃的给我们。” 萧灵芙自元宵灯会之后,就没见过他。 此刻楚爻忽然出现,她眼底的欢喜之色一闪而过,就很好的掩饰了起来,盈盈行礼: “不知道陛下前来,灵芙有失远迎,还请不要见怪。” “无妨,朕听说你们几个躲在这里煮好吃的,特意跑来分一杯羹。” 楚爻笑得很官方,无懈可击。 唐一霜听见朕字的时候,嘴角弯了弯,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萧灵芙反而有些为难,大云的皇宫贵族,平常只吃羊肉,嫌弃猪肉价格轻贱,轻易不肯吃。 如今皇帝来了,这一桌食物丰盛是丰盛,但所耗不过百来文,却是有点拿不出手。 她犹豫着说道:“灵芙再让人去弄些驼酪鹿肉来?” 楚爻闻着香味早就肚子咕噜咕噜,正坐在桌子前等开饭,闻言就说: “不必,这么多菜了,还添什么,足够吃了。” 萧灵芙见他真的不介意,放下心来,接过唐一霜手里的芡汁,下锅爆香,淋在刚才煮好的豆腐上面,说道: “镜箱豆腐好了。” 唐一霜先给妲己夹了一个,这对皇帝大不敬的举动,吓得萧灵芙脸色一白。 正想替她说什么话找补,发现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的楚爻,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夹了一块豆腐,开始品尝。 一口下去,镜箱豆腐外焦里嫩,里头满满当当嵌着肉馅,咬下去肉汁充沛,牙齿与弹润肉馅摩擦的瞬间,舌尖味蕾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楚爻似乎理解为什么唐一霜和妲己,会火速成为萧灵芙的朋友了。 这种手艺谁不想和她做朋友,恐怕是恨不得一天三顿都在她家蹭饭。 他无比惊艳,迅速又夹起一块平平无奇的镜箱豆腐,唇齿间美妙的滋味和口感,足以让人一吃忘忧。 忘记了要减免税赋。 忘记了要改善民间风气。 忘记了皇帝的形象管理。 眼中只有这盘菜的存在,一口又一口。 而美味的食物,充分安抚了楚爻劳碌一天的大脑,也让困扰了他半天的问题,迎刃而解。 若是宫中穿什么,民间都会效仿,那唐一霜这身既好看又所费不多的衣裳,不正是应该大力推广的吗? 而民间不屑吃的猪肉菜肴,若是把萧灵芙的做法传开来去,豆腐猪肉,老百姓饱饱吃上一个月,价格才堪堪抵上一顿羊肉的钱。 楚爻解了心结,再落筷的时候,发现最后两块豆腐,已经被妲己和唐一霜,一人一块夹走了。 他意犹未尽,举着筷子向萧灵芙问道:“还有什么菜吗?只要猪肉的。” 第四十三章 抚慰心灵的美味 萧灵芙看着他们三个亲密无间的样子,有些羡慕,看见楚爻没吃饱想加菜,赶紧应声说道:“有的,还有炖了红烧肉,酱肉骨头。” 楚爻两眼放光,以他现代的人的胃,有间客栈里那些预先烧好再蒸一下的肘子没有灵魂,他就想吃汤汁淋漓,浓香扑鼻,刚刚才出锅的肉,于是喜出望外的说:“很好,就这个,多盛点肉汤,再来几碗上好的稻米饭,拌着吃。” 萧灵芙目光与他一触,就脸上飞红,赶忙站起来说:“我去小厨房准备一下,稍候就来。” 楚爻注意到她的羞怯和希冀,微微一叹,心想造孽啊。 萧灵芙生得极美,个性比较颜控,出场对皇帝的好感度就是100。 天生体有异香,深受西洲部族和皇族的爱戴,做的一手好菜,并没有其他任何特殊技能。 他一开始以为这位《书剑恩仇录》里香香公主或者《还珠格格》里含香的人设,西洲公主进了宫,然后宫外有个嘶吼派演技,你是风儿我是沙的青梅竹马,等着来刺杀皇帝。 但萧灵芙喜欢的就是皇帝,死心塌地,如果指给别人,她就会自尽,然后西洲就会攻打大云。 而把她封为香妃之后,还能拉来宁王和铿王的百分之百仇恨值,堪称满分嘲讽。 宁王喜欢美女这个可以理解,铿王那个死宅不知道是凑什么热闹,他又费了很多周折才搞清楚,铿王是想娶回家一个天才厨娘,美不美的不重要,只要天天有好吃的就行。 简单来说,西洲公主是个设置来给皇帝添麻烦的妃子,所以他一直对她淡淡的,反正早晚都得娶,娶了不利于和平,那晚点娶对时局稳定有好处。 但这一切,是建立在他以前又尝不出味道,以通关为目的情况下。 毕竟做的一手好菜这个事情,在游戏里面完全就是鸡肋技能,提示色香味俱全但是又不能真吃,食用以后会显示愉悦感增加,没有任何buff加成。 而眼前的这碗红烧肉,告诉了他什么才是愉悦感。 热腾腾,香喷喷,白肉嫩,瘦肉糯,文火煨到酥烂,一动直颤悠,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汤汁黏稠味美,之为这一口肉,可以多淦两碗饭。 楚爻进入忘我境界大口吃肉扒饭,唐一霜和妲己也参与了他的光盘行动,由于菜太好吃,瞬间俘获了三个吃货的心,大伙儿饭量都明显见涨,吃完之后,都不得不站起来消消食。 唐一霜亲手沏了普洱茶,味道苦甘合一,喝起来稍微烫嘴又正好可以入口,连一口茶都用了十足的心思,足见这姑娘在厨艺上是有多下功夫。 楚爻喝着茶,心里就有画面了,前朝大臣聒噪,批阅奏折到深夜,回宫以后一桌好菜或者一道精致的宵夜等着他,吃下去烦恼全消,真香! 尝过萧灵芙亲手做的菜的人都懂,封为香妃不够,最少也得是个皇贵妃。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大家都心甜意洽,和乐融融的闲聊。 就有宫人来传话,说是薛奉仪求见唐萧两位姑娘,楚爻知道是太后派了来添堵的,本待不见,心念一转,又命人唤她进来。 薛奉仪是专门教习礼仪的,已经五十来岁,在宫中已经是到了只需要训斥和挑错的年纪。 如今奉太后的命,前来教导这些将来要礼聘入宫的女子,性情严厉,一板一眼,谁家的千金都敢教训,如今这西洲公主和项国公之女是她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这是特意挑了皇帝在的时候,来指摘两位完全不听话的学生。 楚爻给她赐了座,薛奉仪就迫不及待的说:“陛下,礼不可废如今住在花神祠的待选名门闺秀,那规矩都学的一丝不错,只有萧姑娘和唐姑娘,从没跟着老身学过礼仪。” 萧灵芙低了头,她只喜欢做菜,但这个老奉仪不是罚站就是罚抄经,再加上唐一霜来了之后,天天买了果蔬鱼肉之类,缠着她做饭,真的是许久没去学礼仪了。 她有点怕落下不好的印象,咬了咬嘴唇,唐一霜安慰的拍了拍萧灵芙的手,笑意盈盈看着薛奉仪,等楚爻发话。 果然楚爻说道:“萧灵芙是西洲人,朕准她用西洲的方式行礼,不用再学大云的礼仪,至于一霜她就会礼仪,不用再教了。这起风要变天了,奉仪去加件衣服吧。” 薛奉仪是宫里的老人家,说一句话要揣度十句的人,这猜测着皇帝最后一句话里的含义,脑补出一堆潜台词,吓得心里突突直跳,赶紧谢恩走了,不敢再有半句为难的话。 趴在桌子上的妲己赞叹地说道:“大王,你很有昏君的架势了,石矶娘娘看到一定很开心。”结果吃了楚爻一个爆栗,捂着头哼哼唧唧。 楚爻看了看天色已晚,自己待在未出阁的姑娘住处,实在不太好,就又要了一大食盒酱骨头,收进储物空间要走,却被唐一霜留住,又要了一筐河蟹才能脱身。 旁边有人,他也不好太眉来眼去,低声嘱咐说:“这个螃蟹寒凉,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少吃几只,多给她们分分,回头想吃我再给你送来。” 唐一霜红了脸,连声催他快走。 楚爻一出竹沁园,脸上的笑容就随即隐去。 太后找个理由拖着撤帘还政的时间,他心知肚明,本来是不想在大婚之前收拾她,免得晦气,但非得时不时蹦跶一下找他女人的麻烦。 那就别让她天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 是夜,楚爻沐浴完毕,特意唤过来御膳房的厨子,问长问短一番,劳师动众的深夜遣人,给萧灵芙送了许多食材和香料去,让江常跟着传话说让日常研究菜肴用,得闲了他再过去吃饭。 这江常去了许久,暗中跟随的苏砚群回禀说,他偷偷去了趟宁王府。 只需静候自古多造反的宁王,鱼死网破的挣扎,楚爻从储物包裹里,摸出来还热乎乎的酱肉骨头食盒,正打算大快朵颐,忽然又收了回去。 他想到一个同样爱吃酱骨头,此时亦敌亦友的人。 第四十四章 请国师带路 明月照着京城的千家万户,华灯璀璨,宇文旸手持一樽合欢酒,长身玉立,站在飞虹塔顶的凌霄台上,默默望着这繁华的世间。 “国师有酒,这里有肉,长夜漫漫,不如共酌几杯,说说往事可好?” 大云风头正盛,民心所向的国君楚爻,不知何时跑到了塔顶,稳稳蹲站在凌霄台的护栏上,这个姿势很危险,平衡稍微掌握不好就会从高塔坠落,但这少年天子站在平地上一样闲适,神情慵懒又放松,手里拿着一个肉香四溢的食盒。 宇文旸袍袖一挥,将棋案上的棋子收起,微笑说道:“陛下请坐。” 满满一大盒酱肉骨头,君臣都不拘礼,直接上手,敲骨吸髓,剔肉蘸料,吃的很是畅快。 看上去有洁癖的国师,丝毫不怕弄脏了手和衣服,抢食速度不慢,楚爻更是吃的不亦乐乎,酒足饭饱,又在系统商城买了几个昆仑鲜果和蟠桃,放在桌子上用来解腻。 楚爻用桃叶擦擦手,拿了个桃子先啃了一口,先行开口:“多谢国师在朝堂上递的折子。” 宇文旸也不虚伪客套:“牝鸡司晨多年,是时候该还朝政清明,还百姓安乐,不知道为何陛下迟迟不动手。” “若是动手早了,恐怕挖不出宁王藏的最深的那几枚棋子。”楚爻笑了笑,“而且不日即将大婚,不想扫了兴。” “朕今天来还想问问,万妖绘卷只凭国师一人之力,以阵法压制,还能支撑多久。” 少帝深夜到访,宇文旸毫不意外,姿态潇洒而随性,但此刻楚爻说的话,让他从容的表情第一次龟裂,难以置信的问道:“陛下是如何得知?” 楚爻心说我之前被大火烧宫,群妖入殿不知道多少回,这点小秘辛不知道,那么多局皇帝不是白玩了。 “世人都以为,万妖是从西洲和南屿复苏,实则不然,百鬼夜奔,万妖来袭之所以会从京城开始,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在京城之中。” “若是国运不再衰落,尚可支撑一段时间。”宇文旸语气里有种释然,又有一种孤军奋战,突然得到认可的喜悦。 万妖绘卷类似仙剑锁妖塔,里面禁锢着害人无数的妖魔,先帝将此物镇压京城的飞虹塔,命国师宇文旸设坛看守,自己出生入死的维持国运,两人协作,保护着大云。 楚爻做第二次国运任务,在仙剑世界杀的每一只妖物,都是功德值,可以让岌岌可危即将崩坏的万妖绘卷,再坚持一段时间。 这也是宇文旸对少帝有了一丝好感的原因,闭关十年,相当于是寸步不能离开飞虹塔,跟绘卷一同被禁锢在此处,他怜悯苍生,日复一日的加固着卷轴的封印。 他牵挂的杨太妃和铿王,本来可以设法金蝉脱壳离开京城,但却因为他留了下来。 于是乎,就变成一种吊诡的现状,他在守护着世人,而他心里最不容有失的仅有这么两人,这两人又因为他,必须跟京城百姓同呼吸共命运,不能离开。 所以当楚爻像个小混混一样,登上凌霄台的时候。 宇文旸是欢迎的,他并不想把自己的处境和盘托出,但这位看上去落拓又带点可爱的小皇帝,陪着他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也算是一个对寂寞生活的点缀。 更何况眼前这位少帝,刚刚让行将就木的大云有了喘口气的机会,变相的也救了他的命。 “国师以后不是一个人在支撑,万妖绘卷已有异动,如今血雾之灾平息,朕可以进去一探究竟。”楚爻郑重说道。 话语平淡,但足以让宇文旸真正的动容。 万妖绘卷是封印之物,有一个重要的特性,就是身有妖气的妖怪或者有妖魔血脉的人,进去之后,无法冲破封印出来。 而凡人不受此限制,但普通凡人一旦进入绘卷,立刻就会被里面怨气深重,穷凶极恶的妖魔撕成碎片。 而且每隔一段时间,万妖绘卷就会出现异动,这个时候有两种解决方式,一种是用钱压制,在系统商城买灵珠,二是完成万妖绘卷的试炼,压制它的魔性。 宇文旸自己,杨太妃和铿王都因为有妖族血脉,只会有进无出。能进入其中压制群妖的,就只有通过国运任务,变得强大的凡人皇帝。 摆在宇文旸面前,能当此大任的,只有两位皇储,以前唯唯诺诺,沦为太后傀儡的楚爻,和长袖善舞,心肠歹毒的宁王楚辞,都不是什么让人放心的选择。 而且压制万妖绘卷这件事,是从前楚天阔都不愿意做的,毕竟他已经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就是万妖绘卷破损了,群妖溢出,生灵涂炭,黎民百姓跟着陪葬,先帝还可以收拾烂摊子,而冒险先去赌掉自己的性命,这本身就不合理,所以他宁可花钱压制,都不乐意以身犯险。 这点宇文旸不反对,毕竟权力越大越惜命,没有道理让一个拥有一切的人,为了可能会出现的灾祸冒险。 他以前只是道听途说,小皇帝变得杀伐果断,而现在则是真的亲眼目睹,这位天子完全不同于先帝的老谋深算,有着一腔少年意气的热血。 “陛下高义,臣深感钦佩。”宇文旸第一次心悦诚服的称臣。 在他看来,楚爻去万妖卷轴试炼,不光是以万金之躯犯涉险的豪气,还有是将身家性命,交托在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国师手上的信赖。 而对楚爻来说,万妖绘卷的试炼之境,就是一个刷过很多遍,奖励丰厚的副本,里头的小游戏不外乎那几种,类似于剧本杀,知道结局的话不会判断出错。唯一的区别就是由2d变3d,视觉效果上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国师称臣,代表着好感度刷上去了。这样在宁王谋逆的时候,他会袖手旁观,而不是出手保全本来就看不上的宁王,当成备选牌。 两个人虽然只是说了寥寥几句话,但信息量巨大,足以让中立派的国师前倨后恭,真正将少帝奉为可以效忠的明君。 此刻他对国师脸上明晃晃的忠心,和士为知己者死的激烈情绪,略有不解,只是含笑说了句:“请国师带路。” 第四十五章 一只小狸妖 万妖绘卷藏在飞虹塔地下深处,被一重重阵法和符箓包围着,整个用以封印的八卦间,到处散发着一种酷热的气息,一进来之后就汗如雨下。 楚爻眼睛都不眨,无所畏惧的走入了桑拿房一样的八卦间,专注地盯着悬在空中,被四面八方的赤绳拴住,仍旧频频震动,有如活物的万妖绘卷。 而宇文旸内心不解,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看走了眼,这位少年天子并不是胆识过人,而是真的比较傻,一腔孤勇全无谋略,根本不知道此行的凶险和深浅,俗称铁憨憨的那种。 楚爻察觉到自己,似乎表现的过于热衷,不符合悲壮的人设,掩饰性的回头,切换成满是少年锐气的眼神。 对满面迷惑的国师大人说:“爻此去,不知生死,若朕有不测,还请国师从中斡旋,让唐姑娘跟着她父亲回到东海,放萧灵芙回西洲故乡。” 不等国师回答,楚爻已经走到凌空乱舞的万妖绘卷跟前,双目注视着上面的一处山洞,他身形诡异的静止了五秒,而后就消失在原地。 整个八卦间里的光线,骤然变得清亮了不少,万妖绘卷像一个才刚吞噬活人之后,餍足的妖魔,静静的没了声息。 总感觉哪里不对,仿佛自己被摆了一道的宇文旸,呆滞了一会儿,才对着空气陈诺:“臣,领命。” 随着注视山洞的举动,楚爻眼前黑暗了五秒,就重新明亮起来,他一把甩掉身上的衣服,收入储物空间,只穿一条薄薄的亵裤。 放眼望去,几口热气蒸腾的温泉,池畔到处都是衣着无比清凉,妖艳热情的美人,载歌载舞,曼声清唱。 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身材精壮,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楚爻,在一群大半是兽头的魔鬼筋肉男里,十分的受人瞩目,一位身裹红纱狐女先注意到他,摇摇曳曳的走了过来,嘴里哼着歌,在他身畔打着旋儿,双目含情,若有若无的耳鬓厮磨。 厌烦她的玉手在身上轻触,楚爻不为所动,冷漠说道:“闪开。” 红纱裹身的狐女身形一顿,旋即又柔媚的笑着:“在这样转瞬就会送掉性命的地方,壮士又何必纠结一个名字,不知道等下公子若是得到了帝流浆,不知道愿不愿分给小女子几滴。” “好呀,你叫什么名字?” 红纱狐女终于怫然变色,转身就走,毛绒绒的大尾巴余怒难消的,狠狠抽了他一下。 妖怪都很忌惮被人知道名讳,因为一旦被知道了真名,很可能就被克制,被关在万妖绘卷里不见天日,已经很痛苦,若是再成了别人的奴仆,或者被炼化,那就更加可怜。 例如我们看完整部《西游记》,几乎不知道任何一个妖怪的真正名讳,只有别称。 在万妖绘卷里的妖怪,除了妖二代,妖三代,那些最早的进来的大妖,每一位被知道了姓名,被先帝拿住了死穴,逐个捉了进来的。不然就凭先帝消失时候的道行,是无法击败这些大妖的。 只可惜关于妖怪的名谱,却是不知所踪。根据官方的说法是可以拿到的,但是从来也没有玩家拿到过。 楚爻问这句话,大概就相当于是说莫挨老子,想死就继续往跟前凑的意思。 在暗无天日的万妖绘卷里,这些妖怪们被憋得戾气横生,不停的火并,最后留存下来的,是武力值最高的绝对恶人,还有一些为了存货,不惜让身体沦为武器的妖女。 这里无法吐纳,不能进食,吸收不了妖怪赖以成长的月华。 唯一的盼头是,是每次月圆之后,绘卷深处的洞窟里,会随机刷新出一面镜子。 镜子折射到几丝外面的月华,凝聚出一些帝流浆,这个东西里蕴含的灵气和自由的气息,是被所有妖怪趋之若鹜的光。 以前楚爻做这个任务,他就是拿到自己用不着的帝流浆之后,换几样妖族法宝。这次不同,他想要那面以前从没注意过的镜子,据他的猜测,这应该就是十五面洞天古镜里的一面。 这是一个现代人,对手机代替品深沉的爱和渴望。 等下镜子刷新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进入一个迷宫环境,先找到镜子的人获胜,按照规定,不能在幻境消失后争抢帝流浆,否则就会被众妖群起而攻之。 但是在幻境里面,可以尽情的杀戮,如果哪只妖怪杀光所有的对手,那么就可以确保自己独享帝流浆。 撵走了红纱狐女,他找了个僻静的小温泉,泡了进去,感受着池汤的硫磺味道,默默观察自己这次的对手。 一名面色苍白的小狸妖,悄无声息的溜到他所在池边,做起了生意: “大哥哥,我这里有自己种的紫菇,你要不要拿一枚,我不要你的东西,只要你拿到了帝流浆,分给我一小滴就行。” 在万妖绘卷里,食物匮乏,这些生长于此的小妖,见过最好吃的食物,也不过就是生长在阴暗角落,嚼起来有点像肉的紫菇。 楚爻接过紫菇,轻声说道:“拿着。”递给了他几块刚才藏起来,没舍得全跟国师分享的酱肉骨头。 小狸妖从没见过肉食,又惊又喜的看着那块肉骨头,警惕看着周围,小心翼翼的吃的干干净净,连骨头都没放过,留下小小的一块,用拿纸张包好,藏在了紫菇篮子里。 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又回味了一下,下定决心的说:“大哥哥,你是好妖,我告诉你,旁边那些妖怪里面,谁最厉害。” 小狸妖趴在池边,在楚爻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们正前方那个青色豹子头的,大家都叫他清风,是只风生兽,他是火烧刀斩水淹都杀不死的,呼一口气就会活过来,因为他即使参加了幻境试炼,也不会被打死,所以他每次都来,法力也很高深,你要拿幻境里的石上菖蒲,塞到他鼻子里就能杀死他。” “那个身躯十分肥胖,名字叫大橘,是猫魈,他看着长相和善,没有什么战斗力,实际上心肠最坏,总会先讨饶,然后出其不意的再偷袭别的妖,不少第一次去幻境的妖就死在他手上。” 楚爻越听越奇,摸了摸他的耳朵,打断了他,低声问道:“你知道他们的名字?” 第四十六章 鲨鱼游戏 小狸妖愣了一愣,回答道:“是呀,我生下来就知道,但是我只和大哥哥你说过。” 继而耳朵耷拉下来,有些泄气的说:“别的试炼者从来都不会听我说话,只会拿走我的紫菇,但是即使他们赢了,也不会给我帝流浆喝,只有大哥哥你跟我说话,还给我肉吃。” 楚爻心念一动,问道:“如果有很多好吃的食物,你愿不愿意当我的部下?” “好吃的吗?”小狸妖睁大明净的双眼,,问道:“什么样的好吃的,比刚才的肉还好吃吗?” 楚爻循循善诱:“有很多,新鲜的水果和鸡腿,还有很多面粉做的点心。” “真好啊,做梦都想吃到,做大哥哥的部下就能吃到吗?”小狸妖吞咽了几下口水,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对。”楚爻望了望四周,发现无妖注意这个僻静的角落,就又摸出一个红彤彤的昆仑鲜果,递到小狸妖的手里:“喏,这是定金,以后跟着我,天天可以吃,你等在试炼洞窟的门口,一会我出来就去找你,不要再卖那些紫菇了。” 小狸妖看看四周,做贼一样咬了一口苹果,顿时沉醉在从没品尝过的清甜汁水中,沉浸式吃完,连果核都啃的干干净净,郑重把种籽收了起来。 然后欢快的说道:“我就在试炼洞窟门口等大哥,不乱跑。”说完衔起篮子,蹦蹦跳跳的窜走了。 楚爻这才发现,小狸妖身躯瘦弱脑袋极大,毛发干枯肚子扁塌,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些生于斯长于斯的小妖,从来没见过一天太阳月亮,根本没尝过任何加佐料的食物,想起自己那只嘴馋而无忧无虑的小妲己,微微一叹。 这天下,不公平的事何其多,而转变的契机,往往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比如那个风生兽,属于不死之身的反派,他以前只能绕着走,没想到却从一个完全不起眼的小妖嘴里,得到杀死他的具体方法。 这个小狸妖来头肯定不一般,如果他知道万妖绘卷里所有的妖怪名字,那将来万妖逃逸,同样可以再找一个类似的樊笼,将众妖重新捕获禁锢。 唐一霜的使命,不会就是重新封印这个卷轴吧? ********** 与此同时,唐一霜新近才洗过澡,仅穿一件素袍,拿毛巾绞干了水,正在梳理一头漆黑如瀑的长发,不知怎地就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萧灵芙拿着一件外袍给她披上,微笑着说:“唐姐姐,小心别着了凉。” “倒不是着凉,”唐一霜心有所感,疑惑地望了望夜空,说道:“就是不知怎么,心里突突的安静不下来,别是他有什么事吧。” 趴在榻上,抱着一只奶枣啃的正开心的妲己,不在意的说:“大王能有什么事,刚才还送了那么多调料和食材过来,他不找别人的事情已经很不错了。” 想到皇兄萧青衫临行之时,曾说过萧氏一族的性命,尽系于大云皇帝的身上,萧灵芙也跟着心急起来,说道:“唐姐姐,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他不会做自己没把握的事。”唐一霜唤出了鼠王锦八爷,跟它沟通了一会,让他的鼠子鼠孙去探听皇宫的消息。 ********** 小狸妖走后不久,温泉池汤的最前方,通往试炼之镜的石壁,开始绽放光芒,隐隐出现了一道裂隙。 清风站起来,大摇大摆的穿过了裂隙,第一个进入了试炼之境,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进入,楚爻卡在最后几名,才慢吞吞的走了进去。 试炼之境和外面的炎热环境截然不同,是一片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原野,不少妖魔都露出真身,迅速疾驰,奔向远处的一个山洞口,唯一的那点帝流浆在最终地点。 如果一上来就相互厮杀,会耽误赶往最终地点的时间。 楚爻的轻功不弱,但在这里可以说是毫无优势,他发力直追,仍然是落在最后几名的位置。 雪原的尽头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蓝色鲨鱼,上下两排牙齿尖锐锋利,想要进入鱼腹,必须踩下一枚活动的下排牙齿,如果不会触发机关,就可以顺利通关。 如果不幸选错了牙齿,那就是直接送命, 楚爻赶到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幅炼狱般的场景,刚刚有一只妖魔踩中了错误牙齿,被鲨鱼咬合的双吻碾成两半,身体变得支离破碎,在冰天雪地里触目惊心,冒着微微的热气。 下排鲨鱼牙齿上,已经血迹斑斑,遍布着不知道是什么妖怪的血肉。 有几名小妖等候在外面,专门负责将已经死掉的尸身抬走,那只尚没有死透的妖怪痛苦呻吟,收尸妖拿出利刃来,手起刀落穿心而过,开始切剖其身上的血肉,拿走值钱的物件。 血腥气扑面而来,收拾尸体的小妖偶尔抬头,投来的冷漠目光,让楚爻胃里一阵翻腾。 他一恍神的功夫,有几名比较机敏,守在鲨口附近的妖怪,趁着鲨鱼刚刚抬起,下排牙齿全部还原,可以踩的牙齿增多,噗噗噗连续通过几人。 随着下排可以踩的牙齿渐渐变少,踩中即死的几率越来越高,妖群又变得犹豫起来,你推我搡,不敢轻易上前。 最后只剩下两颗血淋淋的牙齿,一只弱小的兔妖被身后的豹子妖推了出来,不得不走了过去,硬着头皮按下了一枚牙齿,居然侥幸通过。 仅剩一枚牙齿的时候,自有妖怪泄愤般的用巨石将他砸落,重启机关。 刚才勾引楚爻的红纱狐女,也混在众妖群中,战战兢兢的问道:“为什么不能先用巨石砸下去一枚牙齿,等发现鲨鱼嘴不会落下,再通过吗?” 没有妖回答她,只有呼啸而过,迫不及待的冲过去踩牙齿的妖怪,有一名不走运的狐妖,第二个上前就踩中了机关,瞬间又被压碎,肠穿肚烂,很快被人抬到了一边。 这同类惨死的场景,让红纱狐女瑟瑟发抖,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耳畔传来一个声音:“右数第三颗,看你的速度了。” 她疑惑的转身,看见是在外面问她名字的人身妖怪在说话。 顿时怒从心头起,找回场子般啐了一口,说道:“你这种连一点妖形都化不出来,只能以人身出现的泥巴种半妖,也配跟我这种高贵的狐妖说话?” 说话间,右数第三颗已经被踩下,果然那名妖怪平安无事的通过。 楚爻对她的嘲讽没什么感觉,毕竟以他一个祖安文豪的身份,泥巴种这种粗口,简直是伤害性和侮辱性都无限接近于零。 他之所以出言指点,是因为眼下没通过关卡的,只有这么一名女性,而一旦他死了,那些小妖会对遗体多有猥亵,这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这一关的设计灵感,其实就源自一只很多小朋友幼年时期都玩过的,经久不衰的鲨鱼玩具,表面上看来,每次牙齿下落的位置都是随机的,实际上根据机关抬起程度和轮毂转动的声音,还是可以推算出规律的。 他只需要多观察几次,就能推算出注定会出问题的那颗牙齿。 第四十七章 跟上我 “避开左数第三颗牙齿。”红纱狐女不想听楚爻说话,但是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发现这次他提示的是会触发机关的牙齿。 一只满面横肉的鳄妖选中了那里,笨拙的挤了过去,鲨鱼的巨吻再次从天而降,把他碾碎。 收尸的小妖团伙快活的唿哨一声,这是个大块头,身上的皮革还能做成甲衣,而且武器也是两柄保养甚好的利斧。 至此,收尸妖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不怀好意的大声吆喝:“既然来了,不进去看看,岂不是亏大了?” 红纱狐女想起来,一些老妖说过,拖延到最后还没有通过鲨鱼巨口的,一般都是些没什么战斗力,不敢和人争抢的小妖。 而传闻当剩下的人极少的时候,那些收尸妖就会起坏心思,暴起杀掉还没有通过关卡的妖怪,顿时不寒而栗。 楚爻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碰右边第一个牙齿。” 他这次提高了音量,旁边的妖群听见,纷纷避开了右边第一枚牙齿,这一波十来只妖再度安然无恙的通过。 雪原上的妖魔已经不足十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这个看上去完全就是人身的妖怪,期望他再给出指点。 楚爻也不吝啬,直接说道:“避开正中那一颗牙齿。”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命不久长,前来碰运气的妖魔,闻言都感激不尽的称谢,纷纷跑过关卡。 红纱狐女有些尴尬,僵在原地没有行动,毕竟她刚刚还自称高贵的狐女,现在就要屈尊听这个半妖的指点,委实有点拉不下脸来。 她微微一迟疑的功夫,已经有两个从不去第二关的收尸妖,趁机跑过了鱼口,机关再度用石块复原。 这时收尸妖小团伙的老大,一只犀牛精讨好的凑了过来,满面堆笑,双手捧着一颗狐妖的妖丹,对着楚爻说道:“这位妖爷,这时新鲜剖出的红狐妖丹,可以拔毒去腐,小妖我做这收尸的买卖已经很多年,从来没见哪个能猜出这机关的规律。” “还请这位妖爷,再说一次会触动牙齿机关的位置,让我们小哥几个,都过去第二关开开眼。” “这小小妖丹,不成敬意,还望您笑纳。” 这个犀牛精算盘打的很噼啪响,他们这群人,做的是平常妖怪都不齿的营生,在万妖绘卷里是下九流的行当。 楚爻这一手听声辨位的神技,在这万妖绘卷里可是独一份,若是他以后每次都要指点,那他们收尸的买卖从此就彻底凉了。 早就听说第二关有好东西,不如趁着绝对安全的机会,进去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和楚爻打好关系准没错。 “不必,避开正中左边的牙齿即可。”楚爻没收妖丹,那几个收尸妖千恩万谢的去了。 犀牛精经过红纱狐女身边的时候,哼了一声,说道:“不知道好歹的小狐媚子,还不谢谢这位妖爷等着助你,不然你早被哥几个分了尸。” 红纱狐女吓的往楚爻身后缩了缩,硬邦邦不情不愿的说了声:“谢了。” 楚爻淡淡说道:“走吧。”看着她通过机关,自己最后一个走了进去,鲨口闭合,将身后的茫茫雪原完全隔绝,不再有回头之路。 鲨鱼腹中是一条漫长的隧道,尽头处是一片阳光明媚的幻境。 红纱狐女惊讶睁大双眼,仰望着太阳,很快眼睛酸痛冒出眼泪,她不舍的揉揉双眼,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集市,和道路两旁洒下浓荫的绿树。 “卖菜肉馄饨咯~~一碗只要一年的妖力,姑娘,要不要来一碗啊?不好吃不要钱啊。”一个白胡子羊妖,挑着一个馄饨摊子,走到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需要一年的妖力……”红纱狐女只犹豫了片刻,就欣然接受,朝着馄饨摊上的妖灵珠里注入了妖力,换来了一碗馄饨。 她想了想,自己没吃,而是对着身后的楚爻说道:“喂,短命鬼,看着你也没几年妖力的样子,就赏你吃一颗,就当狐姐姐谢谢你了,这幻境里的食物吃上一回,修炼起来都会事半功倍的,虽然也不知道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修炼有什么用。” 半天得不到回答,她一转头,发现楚爻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由得跺了跺脚,放眼望去,好多妖怪都是和她一样,新奇而陶醉,为着这从没见过的绿树浓荫和灿烂阳光。 红纱狐女找了一处树荫,自在的吃起了混沌,不时举起手来,想要接住树木枝叶间隙里漏下的斑驳阳光。 卖馄饨的老羊妖没什么生意,就坐到树荫底下,跟她一起歇脚,笑眯眯的看着她吃,问道:“小姑娘,你是第一次进来试炼吧?” 红纱狐女喝着最后一点汤,含糊又谨慎的嗯了一声,然后反问道:“老爷爷,您知道第二关的内容是什么吗?” 老羊妖捻着胡须说道:“天黑之后,村子里的某一户空房,里头藏着通往下一关的门,不过到时候会有猎杀的黑白恶鬼,在村子里到处巡逻,只要被他们逮到就会被绞杀而死。你若是害怕,就找个隐蔽的屋子,在房梁上躲起来,那些家伙只会跳着走,不会专门去杀你。” “谢谢老爷爷。”红纱狐女意外得到了藏身的方法,很是感激,她没什么好东西,犹豫了一会儿,拿出一颗紫菇放在老羊妖的摊位上,说道:“这是给您的谢礼。” 说完自己都觉得礼物太微不足道,头也不回的溜走了。 红纱狐女得了这个方法,就想着告诉楚爻,结果在市集上找了半天,始终没发现楚爻的踪迹,只得悻悻作罢。 她舍不得放弃,一直在外面徘徊到黄昏的光线褪去,街上几乎空无一人,才无可奈何的挑了一处选中的无人空房打算躲进去。 “你不是在找我吗?”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红纱狐女身形停滞了一会儿,傲娇的哼了一声说道:“天黑的时候会有绞杀鬼出现,你这个短命鬼不想真的短命的话,就赶快找个屋子躲在房梁上。” “跟上我。” 第四十八章 人妖共存 “你要我跟上你,我就跟上你啊……”红纱狐女不忿,但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她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寡言男妖,还是有一丝莫名的好感,作为一个扒手,她每月的这个时候,都会跑到千窟温泉来,盗取财物,毕竟去做试炼的这些妖,马上面临生死,很有可能一去不返。 所以基本不会大动干戈或者对她动什么歪脑筋。 这些妖大多装备精良,也不介意让她偷走一点食物,但像楚爻这样身上一点吃食都没有的极少。 但他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她不知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跟着他进了试炼窟。 “我真是昏了头了,就是他长的好看,长得好看又对修行有什么帮助?”她一面心里腹诽,一面很听话的默默跟在楚爻身后,穿越几条不起眼的小巷,走到了一处低矮的民舍前。 楚爻推开门进去,说道:“就在这里等吧。” 红纱狐女左顾右盼了半天,没看出这间屋子和刚才她挑中的那个有什么不同,嘟囔了一句:“还不是都一样?用不用躲在房梁上?” “不一样,这一关是镜子关,在所有房子里面,没有镜子的那一间就是出口,等到月亮爬升到一定位置的时候,通往下一关的裂隙就会打开。” 楚爻指了指天上,问道:“你看见过月亮吗?” 红纱狐女抬头望天,果然看见一轮白玉般的初升明月挂在天边,那么纯洁无暇,仿佛能洗涤干净心里的罪恶。 “真美啊,好想一直留在这里,不去外面的世界了。”红纱狐女打量着这间小屋子,纤尘不染,干净整洁,和外面永远阴暗的洞窟不一样,对各种家具东摸摸西碰碰,很是喜欢。 “好奇怪,如果晚上那些绞杀鬼横行,那白天叫卖的村民,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那些叫卖的村民,就是绞杀鬼本身,不过晚上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作恶。” “你瞎说,卖给我馄饨的那个老羊妖人就很好,他说的没错,就是我找不到没有镜子的民宅,但是我还是可以躲藏起来,躲掉袭击。” “也可以,只要被人割掉舌头,就可以变成绞杀鬼,一直留在这个世界,每个月见到一次太阳月亮,其他的时候,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镜中世界,靠吸收来的妖力度日。” 红纱狐女不信,说道:“也有活着出去的,从来没妖说过你这样的鬼话。” 也许是还要等一会儿月亮才升起来,楚爻带着点调侃意味的看着她:“馄饨好吃吗?” “好吃,你这种乡……”红纱狐女想到他把自己保送下一关,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就把乡巴佬三个字咽了回去,说道:“肉又软又弹,就是那个绿色的,叫什么白菜的咬着不像传说中那么脆嫩,吃起来又干又柴。” “你不好奇嘛,这里是镜中幻境,一切都是虚化出来的,即使你吃了什么东西,都应该像是咽了一口空气,怎么会有真正的味道?” “那能是什么?” “那是割下来的舌头,配上妖怪原身的兽皮,做出来的馄饨。” yue……红纱狐女知道他可能在说谎,但还是忍不住作呕。旋即对楚爻怒目而视:“我们妖怪弱肉强食都是常事,你可以不戳破的,你这个妖心眼好坏!” 看着她傲娇中带着脆弱的脸,楚爻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抬头又望了望月亮,说道:“进去吧,一会绞杀鬼会从所有镜子里出来,杀掉他们能见到的妖。” 红纱狐女默默跟着他进屋,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不要帝流浆,你别杀我,我听说过,历来出去的只能得胜的那个妖,要是被不认识的妖杀了没什么,如果是你来杀我,我会死不瞑目的。” 楚爻奇道:“你知道只能活一个,还要进来,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吗?” 红纱狐女噗嗤一笑,美目流盼的看着他,说道:“想不到你还会说笑话,死不死的又有什么打紧,外面的日子那么憋闷,能进来看一眼,传说中的太阳月亮,我这一生也值得啦。” “若是留在外面,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别人案板上的肉,或者是被强者当成玩物,我们狐族一辈子只要一个伴侣,我才不要出卖灵魂去伺候那些魔鬼。” “你不是问我的名字吗,我叫阿妩。你欢喜不欢喜我?” 面对她有些癫狂的表白,楚爻心下恻隐,此刻的小阿妩像极了前世那种从小没被善待过的女孩,遇见一个稍微体贴一点的男人,就恨不得把整个人交出去。 “阿妩,你想没想过,有天从万妖绘卷里出去,每天都会看见月亮太阳,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安居乐业的快乐生活?” “想啊,做梦都想。”看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阿妩倒没觉得多不舒坦,只是不由自主的,尴尬到脚趾勾地。“等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杀掉人族的皇帝,把我们妖族世世代代,封印在这鬼地方,把他碎尸万段都不解恨。” 楚爻:…… 看来他的人妖并存计划,似乎实施起来有点费皇帝。 月上中天。 屋舍正中的空白墙面,嚯嚯作响,果然裂开一道五彩斑斓,可供通过的缝隙。 楚爻示意阿妩先走,自己随后跟了进去,缝隙里面别有洞天,是一片月光之下的桃林,落英缤纷,散发着阵阵馥郁的花香。 天际洒下一片月光,犹如千丝万缕的金线,垂落在桃林中央。 阿妩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几步,说道:“那就是帝流浆吗,好像甜美鲜活的气息,真想尝上一口。” “走吧。这里没什么陷阱了,只是一会要回答镜子的几个问题。”楚爻对帝流浆没什么兴趣,他又不是妖怪,最多是拿回去给妲己当零嘴糖浆,但这个东西估计不补脑子。 “问题。什么问题?”阿妩有些担忧的问,“我们是两个人啊?那个镜子会不会让我们再死一个人才能出去?” “不会。”楚爻很笃定的回答,仿佛是为了不让她害怕,他把位置换成了自己在前,而将整个后背暴露给了阿妩。 阿妩眼圈一红,问道:“喂,短命鬼,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第四十九章 杀一善人以存天下,可乎? “有的。”楚爻不欲和她多说。 “那是谁?迷情窟的兔子精还是琳琅洞的画妖,再或者是弱水里的花精,肯定不是我狐族的姐姐。”阿妩掰着手指头计算着,不时偷眼看他的神色。 “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吗?外面绞杀鬼在屠害你的同类,我如果快点找到镜子,他们就可以少死几个,或者说早点解脱。” 楚爻微微有些不耐烦,阿妩咬了咬嘴唇,终于不再说话。 林中冉冉升起一面铜镜,手柄上浮雕着一条惟妙惟肖的龙身,在下方石窝里蓄积了大约一两左右的帝流浆,发出淡淡微光,从下而上的光芒,照着他二人的面庞,看起来十分可怖。 “来的很快的两名试炼者,只要获得吾之认可,即可获得帝流浆。你们谁先回答问题?” “我不要帝流浆,神镜你给他吧。”阿妩弱弱的举起手来。 “痴情的狐女,恐怕你的真心要错付了,这一点帝流浆对他可以说毫无用处,但可以改变你的一生,你还是要拱手相让吗?”镜子的声音怪异,虎啸龙吟一般,带着一种不怒自威,震慑人心的力量。 “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第一关就死了,我们狐族做事不能这么厚脸皮。“阿妩挺了挺胸膛,大声说道。 洞天古镜·龙的光芒转而投向楚爻,上下扫射一番,语声诧异:“魂来彼世,君临天下,你当如何自处?”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洞天古镜·龙嗤笑一声:“杀一善人以存天下,可乎?” “不以一人害天下,亦不以天下害一人。” 洞天古镜·龙不依不饶:“只能存一。” “我存尼玛。”楚爻直接口吐芬芳:“宁我死,勿使他人受苦,而非权衡利弊,决定别人生死。” 他对这一关怨念很深,因为每次答错就是gameover,重新开始的时候就是要从进万妖绘卷开始,耗费的时间巨多还不能跳过。 问得还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伪命题,这天下原本就不一定会出现所谓善恶的抉择,非要搞个不是要誉就是双标的选择。 这个幻境其实很好破解,只要相信一切都不是真的就够了。 所有的一切,蓝色巨鲨山洞,妖怪市集,月下桃林,统统都是假的,甚至镜下那一抹帝流浆都是假的,全部是洞天古镜构造出来的幻象。 身处绝境的妖魔们,根本不愿意放弃这一点点饮鸩止渴的期望,哪怕他们饮下的只是一杯凝结着妖力的水,也要骗自己那是帝流浆。 而满口仁义道德的洞天古镜,也不过是想吸纳更多的妖力,给自己制造更多的傀儡。 洞天古镜·龙对他的出言不逊很是不满,讽刺又恶毒的抛出了一个选择题:“两者只能存一,走出秘境,既然仁君要求仁得仁,动手吧。” 阿妩脸色发白。 楚爻上前一步,伸手拧住了洞天古镜·龙子的上下两端,说道:“神镜你想好了,你我二人只能存一,那只能牺牲掉你了,反正你看上去很闲,而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洞天古镜·龙·龙吓得震颤不已,竭力想把眼前这少年弹开,却发现幻境不能影响他的心智,只得道:“有话好说。” 楚爻捋了捋镜柄上龙须,笑道:“不如换我反问你,若毁掉镜灵的神识,即可不让这万妖绘卷里千千万万的妖魔,受这蛊惑之苦,值得还是不值得?” 镜柄上的龙嘴一张一合,辩解说:“我给了这些妖怪黑暗里的一束光。” “也好,那我给你一个向善的机会。”楚爻用手指重重抹过龙头,脑海里浮现一条提示音:“是否抹杀洞天古镜·龙的神识。” 抹杀神识,就是恢复出厂设置。 楚爻选择了“是。” 顷刻之间,美丽的月下桃林化为乌有,天地重重雾霭笼罩,而后飞沙走石,再过了片刻。 尘归尘,土归土。 镜中幻境被打破,群妖现出了行迹,数百名绞杀鬼拿着绳子,正在肆意追杀着试炼的妖众,不少人妖怪口中鲜血淋漓,已经被割去了舌头,悍勇者如清风,虽然肝脑涂地,四肢弯折,仍在锲而不舍的寻找着通往下一关的裂隙。 这些妖魔都被突如其来的幻境崩塌,弄得无所适从,僵硬的互相看了一会儿。 清风率先站了起来,面色不善的盯着毫发无损的楚爻,说道:“是不是你拿到了帝流浆。” 楚爻淡淡回答:“没有帝流浆。” “你胡说!”清风无法控制情绪,嘶吼着四脚着地,一瘸一拐的朝着这边窜了过来,楚爻不以为意,只是扶起了瑟瑟发抖的阿妩,低声说道:“离开这里。” 这时一个小小的青衣身影窜向了清风,死死抱住了他的腿,以稚嫩的声音喊道:“大哥,我拖住他,你快走,你要记得我说过的话。”正是下午约好等他的小狸妖。 楚爻心里一惊,他记得需要石上菖蒲才能杀死风生兽,但幻境都是假的,哪里又有石上菖蒲? 他急忙冲上前去想要救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结果距离太远,风圣兽怒吼着,一爪子拍到小狸妖头上,直接把他的小小头颅拍扁,软塌塌的跌落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一下变故太快,楚爻救之不及,只能一脚踢飞风生兽,抱起小狸妖那软软的小身体,向系统发出指令选择离开副本,却被告知不可携带万妖绘卷的妖物离开。 他望着怀里七窍流血的小身体,第一次痛恨起自己进入副本时过于托大,白白害了这小家伙枉送了性命。 清风已经失去理智,一遍又一遍对他发起了攻击,虽然这些拳脚落在楚爻身上,都是不痛不痒,但依然没有办法挽回小狸妖急速流逝的生命,楚爻抬起双眼,看见不远处阿妩含泪中略带希冀的双眼,怕是再缠斗下去,这个小狐女也要给他来一波献身。 为了一口吃的和一腔莫名的喜欢,就送了性命,这个万妖绘卷里的妖怪,有善有恶,恶的固然死不足惜,善的又多么无辜。 楚爻搂紧小狸妖的身体,劈手夺过收尸妖头目拿着的一柄战斧,下手狠辣,将清风剁的血肉横飞。 虽然风生兽见飞即活,但完全烂成一滩肉泥,恢复还是需要一点时间,他接着这个机会将小狸妖抱走,妥妥当当的选了一处洞窟安置,眼看着他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无暇多想,一咬牙离开了副本。 震荡过后,他落回八卦间,没心思听宇文旸又惊又喜的问候。 迅速在脑海里召唤出了忠臣良将界面,选中了抽取。 第五十章 不急,再让他蹦跶一会儿 楚爻不知道自己满身血污的样子很是骇人,他目光直直的盯着面前,陡然转变为昏暗的环境。一副空白的卷轴从空中垂下来,他随意画了一笔。 卷轴一分为二,幻化出两个身影。一个是趴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小狸妖阿泽。 另外一个是眼神里充满了希冀期盼的红纱狐女阿妩。楚爻无暇多想,立刻选择了领取小狸妖。 他抱起那小小的,只还有一口气的柔弱身躯,转过头焦急的问宇文旸:“这里可有续命的良药。” “有的。但这个是妖族?”宇文旸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觉得三观炸裂,主要是做皇帝这么面软心慈,一个小妖都舍不得,将来有大的取舍,该当如何自处? “没有做过恶行的妖和人有什么分别,国师,从来不是迂腐之人。” “我是不是迂腐的人。”这一顶高帽扣的宇文旸很是舒坦,立刻从储物空间里掏出来一颗仙豆,颇为肉疼的说道:“是治外伤的良药,给他服下即可痊愈。”说完有些心疼,又补充了一句:“这就没几个,陛下三思。” 楚爻直接把仙豆塞到了小狸妖嘴里,可惜小家伙已经不能吞咽。 宇文旸赶紧说:“这个得自己嚼碎咽下去,不然就没有效果了。那就是这个孩子跟药没有缘分……”说完深恶痛绝的,看着已经被口水浸湿了的仙豆,有些不甘心的说:“找找办法,想办法让他能治他一下就可以了。只要能给他缓过回一口气儿就行。” “我可以帮他医治。” 唐一霜的纤细身影站在八卦间门口,脚下还有一只眉清目秀的带路小耗子。 “你你你你,你怎么不突破的飞虹塔的禁制,我这地的门禁形同虚设了是吧?怎么谁就能进来?”宇文旸张口结舌的指着她。 “他是项国公的女儿唐一霜。”楚爻解释了一句。 宇文旸脑海里罗列了一下这姑娘的未来的和现在的身份,顿时态度转好,咳了几声:“啊,额,嗯,唐家姑娘你随意。” 唐一霜走过来,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最终按在小狸妖头上,一道清光从她手中逸出,笼罩了小狸妖全身。 楚爻认出了是仙剑世界学来的赎魂咒,心下疑惑,她不应该是没有灵力了吗,怎么还能施法? 宇文旸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道:“她用的是天生自带的灵力。虽能救人,但是消耗过剧,对她损伤不小,唉,但凡行逆天改命之事,都是要受反噬的。” 赎魂咒吟唱完毕,小狸妖变得呼吸平稳安稳,楚爻又把仙豆塞到他嘴里,本能的就嚼了一嚼,咽了下去,扁塌的颅骨肉眼可见的就恢复了原状。 唐一霜则是摇摇欲坠的靠在了肩膀上,轻声道:“好困,我得休息一会儿。”说完就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楚爻扶住她,向宇文旸说道:“再给一粒仙豆。” “什么!?你当我这是工坊呢?能种那东西?仙豆那东西对她没用,只需休息一下就好,只是女娲一族的本源灵力亏损了,再补回来可是不好补。” “你照顾阿泽,我带一霜去千金堂一趟,”楚爻想起麒麟角和凤凰蛋壳,想着千金堂的孙大夫,比之韩神医应该是差不多。 “照顾谁?这小崽子,我这又不是积善堂,喂……” 不听宇文旸的连声抱怨,楚爻抱起唐一霜直接没了踪影。 ********* 翌日,唐一霜从睡梦中醒来,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意外的感觉到,体内灵力比施法之前还要充盈。 她坐起身来,发现这是千金堂的客房,床畔的桌子上,楚爻正不大舒服的趴在上面,好梦正酣。 这时千金堂的女药童白芍,端了一盆热水,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见她醒了,欢喜的说: “唐姐姐,昨天这位大哥抱着你来求医,可把孙神医吓坏了,大半夜的又找人捞活鲤鱼,又去割什么新鲜鹿茸,折腾了好一阵子,熬成了一副药,给你喝下去,你立刻就睡的安稳了,可他还不放心,在这守了你一宿呢。”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这流利的一篇话,已经把楚爻吵醒了,他伸个懒腰,站起身来,拿过洁白的手巾在面盆热水里打湿,凑过去给唐一霜擦脸,说道:“感觉身上可好?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就……还好。应该说是比之前好,你藏了什么灵丹妙药?”唐一霜有些迷惑。 小白芍看着他俩卿卿我我,吐吐舌头,自己悄悄端着盆要避出去,结果和门口飞奔而来的药童白芷,迎面撞上,砰的一声响,水盆落在地上,散湿了两人的衣服。 白芍怒道:“白芷你不长眼睛啊,瞎跑什么,人家氛围正好,全被你打破了。” 白芷扶着腰,喘不匀气,一字一顿说:“陛……下,大……事不好!” 楚爻心里有数,微笑说道:“你停一停慢慢说,没什么大事。” 白芷急的不行,好不容易才能把话说顺溜:“陛下,宫里出了大事,老百姓昨夜宁王带着他的府兵,冲到皇城里去了,到今早还没出来。” “知道了。”楚爻转身坐了下来,问唐一霜:“早上要吃些什么?” “……湖蟹” “无肠公子惹你什么了?换一个。” “秃黄油盖饭!” “……唐一霜你老实点,身子才好不能吃这些,我把你送到萧灵芙那里,跟着她吃点行不?” “甚好。” 白芷已经傻了,喃喃的说:“戏文和书里不是说自古宁王多造反吗,而且半夜入宫,不是清君侧就是宫变,陛下您不着急啊?” “不急,且让他再蹦跶一会儿。” 楚爻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清晨的阳光倾泻下来,洒满他的全身,他抚了抚白芷的毛茸茸的发顶,说道: “小家伙书和戏文看的不少哈,但要学着自己动脑子,那里头的话,多半得夸大美化了,才勾着人愿意看,要不然读来像白开水,怎么拍案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