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九体》 第一章 新生 “打!打他!打死他!” 一座古城的深巷中,几个十岁左右的顽童在狠狠地踢着地上躺着的一个七岁大小的男童。 他抱着头,蜷着身子,开始的时候还会本能的躲避,可没过多久,他就没了动静。只是躺在地上喘着微弱的气息,不多时,就连胸膛也不动了,仿佛已经咽下了气。 “少爷,他怎么不动了?不会是死了吧!”一个略小的男童对着一位年纪稍长,大约十岁,锦缎绿衣的少年公子说道。 “没事儿,这傻子命硬的很,看我来弄醒他。”说罢,褪下了衣裤。 b市,一座北方的小城,此时正是十月的深秋,天空中,下着秋雨,伴着瑟瑟寒风。街上早已没有了匆匆过往的行人,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为这漆黑的夜晚带来些许光亮。 一个人,走在雨下,手里提着外衣,只穿着一件黑色t恤,可他似乎并未感到寒冷,任秋雨打湿了他的身体,缓步向前,微微有些摇晃,显然是喝醉了。 他叫莫名,年近三十,还是一事无成,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他,生于一个穷困的乡村,母亲在生他的时候,便去世了。母爱,无论何时,都是伟大的,她用自己的生命将他带到了这个缤纷世界。可命运,却好像故意捉弄于他,在他三岁的时候,他的父亲突患重病,撒手而去。所以,他便由他的爷爷奶奶抚养长大。 失去了父母双亲,上学之时,难免会受小伙伴的欺负,可他从未在意过,只是努力学习,这才一路成长,考上了当地一所不好不坏的大学。 上了大学之后,他这才鼓起勇气,表白了自己暗恋了三年的高中同学。他以为,那个女孩,一定会拒绝他,可他没想到,她并未嫌弃,就这样,两个人走在了一起。 在一起四年,两人从相识,走向相知。毕业后,两人也是一同参加了工作。他们一起努力,相互支撑,手里也是有了一点积蓄。 过年的时候,女孩将他带回了家中,可她的父母却不是很同意,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买房。 莫名,想了想,这个要求,现在无论如何自己是不能满足的,便决定,放手一博,他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下海经商,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会落了个血本无归。而他的女朋友,也是迫于父母的压力,选择了离开。与此同时,他的爷爷奶奶也相继离世,这片天地,他已是孤苦一人。 从此,他就一蹶不振,终日饮酒买醉,借酒消愁。 他今日也是如同往常一样,只是不同的是,今天,他已经无处可去了,因为,他连房租的钱都付不起了,被房东赶了出来。 他淋着雨,步履蹒跚,举目茫茫,没有人会在意。 困难,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独,尤其是,在孤独中成长的他。现在的他,最想要的,其实,并不是财富,更不是名声,而是,一句问候,一声鼓励。可他却得不到,更不知向何人索求。 死亡,他想到了死亡。 他苦涩地笑了一笑,心想,或许,我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吧! 他望着天空,闭上双眼,任冷雨拍打在脸庞之上。 今夜,他做出了决定。 明日,他想要去寻一处高山,怒骂苍穹,挥手自兹去。高山之上,他能望着繁星,似美丽的芸芸众生。他想着,他会飞向月亮,这样,才能更好的看清它的模样!这样,他的告别,就会如梦里的那般,自由,浪漫!孤独!山风抚过的时候,再也不会触碰心灵的疮口,那时,他就会笑的幸福。 此时的他,心情从未如此平静,因为,任何的事物,在他的心中,也不会泛起一丝的涟漪。 突然,在苍穹之上,聚起了一团的紫云,紫云之中,电光翻滚,伴着阵阵惊雷。 莫名,睁开了双眼,望向了那团紫云,他早已习惯,独自一人,听雷雨之声,并不恐惧。 只见,那团紫云,不断汇聚,越滚越大,不多时,便绵延数里。 莫名,心中惊异,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突然,一声雷啸,震破苍穹,宛如洪荒巨兽的怒吼之声。与此同时,一道紫色闪电,划过漆黑长空,直落九霄。可莫名没想到的是,这一束巨大的紫电,击在了他的身躯之上。人的肉体,又如何能承受住如此打击,他只感觉,浑身剧痛,所有的骨骼也是一瞬而碎,灵魂阵阵撕裂,昏迷了过去。 “我死了吗?我一定是死了。”他一声叹息,“也好,老天爷也算了帮了我一个忙,让我以这种方式解脱。” “不对,我死了怎么还有意识,难道,我这是来了地狱或者天堂?” 他心中暗想,可就在此时,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头部好像进去了一个东西,一瞬间,进入了他的灵魂之中。霎时,他又感觉到自己的头部有些许疼痛,那异物仿佛想要出去,可却并没有,只是在他的头颅里消失不见了。 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是传来了阵阵疼痛。 “咦!怎么死了,我还能感觉到疼痛!难道,这都没劈死我?”就在此时,他从嘴中,感受到了一股异味,甚是难受。 他勉强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只见,他的周围,一群十岁左右的男孩将他团团围住,其中有一人,褪下了裤子。 而另外几人,见他睁开双眼,高兴的跳跃了起来,双手鼓掌,欢欣说道:“管用,管用,小傻子醒了,小傻子醒了!” “我去,我这是死哪儿了,天堂?地狱?还是极乐世界?” 他缓缓地坐起了身,低头一看,“我怎么成了一个小屁孩?”他心中诧异。只见,自己现在的躯体,是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孩童。身上所穿的衣物,已经被撕成了条条布缕,上面还布满了小小的鞋印。显然,是刚刚被这几个男孩,狠狠地揍了一顿。 他艰难地抬起右手,擦了擦脸上的尿水,用愤怒的眼神狠狠地盯着他们,心中暗想,“好疼啊!这几个小子够狠的!” 此时的情景,在他看来,竟是如此的熟悉,与自己儿时如出一辙,宛如情景再现。 “我活着的时候,小时候被人欺负也就算了,我死了,我看谁还敢欺负我!”想到此处,他微微一笑。 “小子!刚才是你往老子脸上撒尿来吗?”他指着那个褪去裤子的男孩说道。 周围的男孩,听到这番话,全都愣了神,过了好一阵子,这才平静下来,弯下腰与莫名双眼对视。 “你,在说我吗?”那男孩问道。 “废话,你光着个腚,不问你问谁?” 那少年心中暗想,“这傻小子,难道被打的开了窍了,不行,我再试探一下。” “不错,是本少爷尿的!怎么样?小傻子,小爷的尿味道不错吧!”说完,他站直了身子,想要提起衣裤。 “等会儿!”莫名道。 “你想怎样?你个小傻子。” 莫名微微一笑,面带猥琐,“没事儿,就是觉得你的尿味还不错,不知道你的屁好不好闻!”他狠狠说道。 听到此话,那少年公子放下了提裤的双手,“怎么?你想闻闻?” “想!”莫名点了点头。 “好!那就再让你尝尝小爷的屁!”说罢,那少年便转过了身,撅起了白白的小屁股。 莫名心生寒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只一瞬间,便双手结印,用出了从小苦练,但从未使出的至高奥义,并同时怒吼,“木叶忍派至高奥义—千年杀!” 那少年,未曾想到莫名竟会如此,顿时,从屁股之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感觉,直入心扉。 “啊!”他一声大叫,双手摸着屁股,缓缓地蹲坐在了地上。其余几人,也已呆若木鸡。 此时不溜,天理难容! 莫名,强忍着疼痛,向着巷子深处狂奔而去,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那小子见莫名跑了,这才对着身边的顽童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抬小爷起来!”几个顽童这才一拥而上,想要把他搀扶起来。 “抬!抬小爷起来!” “哦,哦。”几人答应,抬腿的抬腿,抱腰的抱腰,拽胳膊的拽胳膊,这才把他抬了起来。 “走,回府!找我爹去,这小子今天死定了!哎呦!哎呦!慢点,疼死小爷了!”一行人离开巷子,街上的行人看着他们,不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而莫名在跑远之后,则是躲在了一个小巷的角落之中。他喘着粗气,缓缓地蹲坐了下来。 “好小子!不错!你可以做本帝的记名徒弟了。”一个公鸭嗓却不知从何处传来。 “谁?谁在跟我说话!”莫名想要站起身来,可是,浑身疼痛难忍,并且,经过刚才的事情,他浑身也是没有了一丝气力。他这才向着四处张望,寻找刚才说话之人。 “小子,别找了,我在你的魂海里。”公鸭嗓道。 “我去,我这是来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莫名心中暗想,但是,他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还活着,只不过,活在了他人的躯体里,他应该是重生了。 “你是谁?”莫名问道。 “你在问老子吗?” “废话,这地方连个狗都没有,我不问你难道问狗?” 莫名莫名其妙的被雷给劈死了,来到了这个未知的世界,莫名其妙的被一群小孩一顿胖揍不说,还被小屁孩撒了一脸的童子尿,逼着他用出了绝世杀招千年杀,这才脱身,心中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无处发泄,他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是无所畏惧,管他何人,骂了再说! “好!老子喜欢,是个修魔的材料,你做老子的记名徒弟,老子包你以后,睥睨天下,纵横寰宇。”那人豪迈说道,“遥想当年,本君如你一般大小之时,早已经是一域霸主,雄踞一方,十岁之时,便开始周游天下,大破七域八方各大仙门,未有一人是我一式的敌手,可悲!可叹!无敌的人总是那么的寂寞,老子十五岁之时……” “停!打住,打住。那个,请问你怎么称呼?”莫名问道。 “小子,你可以叫老子魔帝大人!” “好,魔帝大人,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有什么问题,说来,本帝来给你解答。” “你怎么在我的魂海里?你不是天下无敌吗?” “小子,要不是本君,不对,本帝,在渡九重魔海时,被当年的几个手下败将偷袭,差点落个形神俱灭,你以为老子会看上你这副皮囊!娘希匹的!早晚老子要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变成太监,镇压在老子的魔窟里,折磨他们个永生永世!”那人愤声说到。 “夺舍,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夺舍。”莫名心中暗想。 “坏了,”莫名心中着急,“他夺了我的身躯,我岂不是又要死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他能够夺了我的身体,想必早已将我抹杀,又怎么与我说话,还要收我做记名弟子。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行,我要探听出来,否则,不能安心。” “你是不是想夺舍!”莫名问道。 “小子,老子要能夺,早就夺了,你以为老子不想啊!你这副身躯虽然次了点,好歹老子夺来,多年以后,老子就又能纵横天下了!” “那你为何不夺?”莫名问道。 “废话!老子夺得了吗?娘希匹的,也不知道,你这里边都是什么玩意儿,动不动就打雷,老子刚想夺舍,就打个雷轰老子,老子剩的不多的魔魂,都快被轰没了!” “那你还不赶紧滚!在小爷的身体内待着,哪天小爷不高兴了,直接轰死你!”莫名知道他并不能奈何自己,这才愤声说道。 “你以为老子不想啊!老子想出去也打雷。也不知道老子是不是踩了狗屎了,流年不利。” “你不是踩了狗屎了,你是亏心事做多了,老天看你不顺眼。”莫名不禁一笑。 “对了,你做不做本帝的记名弟子,本帝可以传你无上魔功,保你。” “停,我不想听虚的,我就问你,打架猛吗?” “猛!必须猛!否则,老子怎么靠着这一生魔功,纵横寰宇……” “打住,我再问你,跑的快吗?” “快,老子的一身魔功,等下,你刚才问老子什么?” “小爷问你,跑的快吗?” “跑!娘希匹的,老子纵横天下无敌手,老子什么时候跑过!” “所以,你才差点形神俱灭,小命呜呼!你的弟子小爷不做了!” “慢着,小子,魔爷跟你说,老子的功法练成后乃是天下第一极速,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海里游得,都没老子跑的快,学了老子的魔功,上碧落,下黄泉,踏八方,游七域,只在一念间,学了老子的魔功……” “停!我再问你。” “小子,你没完了!”那人有些不耐烦。 “最后一句,”莫名暗笑,一个念头就涌上了心头,“我问你,够阴险不?” “小子,你说什么呢?本魔帝,虽然名为魔帝,但行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我放弃!” “但是,身为魔帝,总是天下无敌,难免遭人妒忌,被一些阴险狡诈之徒陷害,所以,我总结了一下,要想不被人阴,只能比别人更阴,所以,我的一身魔功,至阴至邪,阴险毒辣,无所不用……” “好,小爷答应了!”莫惊天道。 “娘希匹的,老子什么时候收个记名徒弟都这么累了,还一口一个小爷,到底你是师父还是老子是师父,给老子跪下,磕三个头,乖乖的叫老子一声师父,等哪天你把老子弄出去了,老子再传你无上魔功!” “你想的倒挺美!你就给小爷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吧!等哪天小爷不高兴了,魂掌雷霆,轰你个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告诉你,小爷当你徒弟,是看得起你,反正小爷死了,你也得陪我,你自己看着办吧!”说道此时,莫名就不在理会他。 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先是成了一个被人打的半死的孩童,好不容易逃到此处,又碰上一个不知虚实的魔帝入住在了不知所谓的自己的魂海之中。现在,自己甚至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身处何地,在这个世界,这个被一群小屁孩儿叫做小傻子的悲催儿童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亲人。他现在只有一个年头,爱咋滴咋滴,能活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活就活他个轰轰烈烈,死了就当没来过,两世为人,也算魂超所值了! “莫名!莫名!”这时,从巷子外传来了几声清脆动听的少女呼唤之音,宛如轻风吹过银铃而荡起的阵阵仙音,轻轻地拂过双耳。 莫名,心中一惊,“这是在叫我吗?不管了,养伤要紧,吃饭要紧,认个亲再说!” “姐姐,我在这儿呢?”他用尽了浑身力气说道。 巷子外,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面色十分焦急,此时正在大声呼唤,她也听到了莫名的回答,但她转念一想,一定是听错了,摇了摇头,刚想迈步离开,这时,突然又听到了一个稚嫩的童音,在巷子里回应她。 她停住了脚步,向着小巷里面跑去,不多时,便站在了莫名的面前,看到他这般模样,如黑珍珠般的双眼微微泛红。 莫名坐在地上,缓缓地抬起了头,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呼唤自己的少女。 只见她,身着一件雪白绫罗百褶裙,黑丝三千在背后梳了一挽长辫,杏脸桃腮,蛾眉晧齿,宛如临尘的仙女,又如绽放的白莲,不染尘世。 只见她理了理长裙,便蹲下了身子,用青葱般的玉手,轻轻地抚向莫名的脸庞,为他擦去了脸上的尘土。 一阵微风吹来,也吹出了少女的阵阵幽香。 莫名,不禁说道:“姐姐,你真好看!” 听到此话,少女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梨花带雨般滴落了下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啊?”少女突然停止了哭泣,睁大双眸,皓齿轻启,泣声问道:“你刚才说话了,你刚才叫我什么?” 莫名,心中暗想,难道这孩子真是个傻子不成?不过,莫名见这个少女对他并无恶意,这才回道:“姐姐!” “嗯!嗯!”那少女激动的点着头,同时擦去了自己眼中的泪水,微微笑了起来,她站起了身,牵住了莫名的手。 莫名强忍疼痛,支撑着站起了身,仰着头,看着这位少女,她躬下了身子,轻轻地帮莫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温柔的注视着他满是尘土的面庞,道:“走,咱们回家!” 莫名虽不知此人是谁,但看她对自己并无恶意,也就跟她去了。 就这样,少女牵着莫名走出了巷子,此时已是黄昏之时,莫名望着即将归去的夕阳,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曾经的她,停下了脚步。她,很美,就像此时远在天边的晚霞!而他,却成为了不知何处的落暮。她知道我死了吗?她知道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吗?她会不会心痛?她会不会想念?或许,这就是命运,命运选择将两个人安排在了一起,而现实选择了将他们拆散,但死了,就再也没有任何的选择!她应该会幸福吧!现在,莫名的心中,唯有祝福! “怎么了?”少女问道。 “姐姐,没事,我们走吧,回家!” 少女皱了下眉,却没有多问,只是紧紧的牵住了莫名的手,伴着夕阳,走向了归家的路。 第二章 归家 少女带着莫名一路穿行,走到了城内中央大街上,此时,街上的行人也逐渐稀少了,过往也变得匆匆,天快黑了,家中的亲人或许都在默默地等候。 只是一路之上,令莫名不解的是,来往巡逻的兵士见到他们姐弟二人都会停下脚步,并且躬身施礼,显然,这位少女姐姐的身份并不寻常。 莫名心中暗自吃惊。 而那少女则是牵着他,一直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庭院面前,只见两扇高大的朱红色的木门紧紧的闭着,周围则是高高的围墙,门前有四位腰悬长刀的兵士分在两侧,在三级台阶之上,笔直站立,台阶两侧,矗立有两尊威严的石狮子。莫名抬头看向罩楼,只见罩楼之上,悬有匾额,上书三个隶字:“太守府”。 少女牵着莫名直直的走了过去,莫名心中则是有些许的紧张,暗想,“难道这是这小子的家?不过,既然这小子出身于城主府中,却为何今日挨了一顿揍啊?”他不由得心中一紧。“管他呢,进去再说!”莫名咬了咬牙,暗下决心。 莫名和少女来到府门之前,那四个兵士则是赶忙迎了过来,并向内大声呼喊,“大小姐回来了!”不多时,只听见里面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不多时,门便开了一扇,从里面迈步走出一位管家模样的六旬老人,面貌苍老,眼神却很精明,见到二人,急忙作揖,说道:“大小姐,您可回来了,城主大人都等得着急了!” “嗯,我回来了,小少爷也回来了。” “太好了!”老管家看了看浑身是伤的莫名,摇了摇头,露出了鄙夷的眼神,并不理会他。二人这才跟随老管家迈步跨过门槛,向着府内走去,莫名进府后不禁左右观看,只见太守内院子极大,古柏俊柳栽有十几余株,假山鱼池,也有三处,院子内,家仆不断穿梭忙碌,个个身穿古衣。走了数十丈这才来到正中大堂。 莫名向内看去,只见一位身穿青色官衣,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背着双手,不断来回踱步。 老管家带着二人走进了大堂,来到了中年男子面前,少女欠身,施了一礼,说道:“见过父亲。”莫名则是愣在了原地。中年男子见到少女和莫名,心中似乎十分欣喜,仿佛心中巨石落地,微微一笑,便说道:“回来了,回来了就好。”说完,对着老管家使了一个颜色,冷声说道:“莫大,你带着小少爷,下去吧,为他准备些饭菜,记住,好生照料!” 莫大躬身施礼,抓住了莫名的手腕,将他带了出去。莫名早已经被那几个小子打的浑身是伤,被他这么一抓,自然是疼痛难忍,可他看此情形,并未言语,只是紧咬牙关,强行忍受。 莫大狠狠地攥着莫名,向着太守府深处走去,转弯抹角,来到了一处柴房,有两个家仆早已在此等候。老管家命他二人打开了房门,攥着莫名,狠狠地向内一丢。莫名小小的身躯,又怎能吃的住,只能顺势,摔倒在地。 莫大,关上了房门,随后,莫名也是听到了一阵上锁的声音。并听到莫大对门外二人,低声交代,命他二人好好看管。 莫名心中诧异,也是暗恨,“太守府的少爷就是这待遇?”可他此时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是艰难起身,寻了一处角落,靠在了墙上。 不多时,门又开了,走进了一位家仆,手里拿着一碗饭菜,随手丢在了莫名的面前,碗碎了,饭菜也是洒了一地。同时,嘴里念叨,“吃吧!明天你恐怕连这都吃不上了!”看都没看莫名一眼,转身离开了,并没有忘记,锁上房门。 “父亲,我找到莫名了,而且,能够……”少女开口对着中年男子说道。 “唉!”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 “婷儿,他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父亲,莫名他怎么了?”少女急忙问道。 “你可知道,他今天伤了谁?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傻了七年了,就一直傻下去呗,突然开了窍,竟然……唉!” “父亲,你说啊!到底怎么了。” “他捅了大事了,刚才国舅爷来过了,说名儿今天捅坏了他家公子的腚眼,到现在还疼痛难忍,国舅爷说了,如果我们不交出名儿,就上书太师,说我纵子行凶,伤害皇侄,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今陛下沉迷后宫,不理政事,朝廷上下,早已经是太师说了算,倘若此事,让太师得知,恐怕,到时不只我的官位不保,咱们一家老小都得丢了性命啊!” “可父亲大人,您就忍心这样把莫名交出去吗?他毕竟是您养大的,您把他交给国舅,肯定是羊入虎口,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他还这么小,您忍心吗?”少女在男子面前,眼中含泪,紧紧的盯着他。 “不用说了!要不是当初我把他捡了回来,又哪里来的今日之事!”中年男子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那茶杯也是随之而起,碎了一地。“你退下吧!” 少女心中纵有万般无奈,也知道此时已经是无法周全,这才施礼告别,退出了大堂,向着后院走出,心中盘算,或许,只有将此事告知母亲,看能否为莫名寻得一线生机。 原来,此地为沛城,属汉国,而中年男子则是沛城太守,名为莫志远。膝下只有一女,便是那位少女,名为莫婷婷,在莫婷婷三岁之时,邻国来犯,莫太守拼死守城,被暗箭伤了身体,从此再也不能生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心中也一直遗憾。 莫婷婷七岁时的一个雪夜,莫太守回府的时候,突然在街上听到了阵阵婴儿啼哭之声,这才急忙下车寻找。他在一处店铺门前,发现了一个男婴,被赤红色的棉袄包裹着,大声啼哭,想到自己膝下无儿,就抱回了自己府中,取名为“莫名”,意为不知什么原因,他的父母将他遗弃在了这里。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婴儿之时,并没有与众不同,可他一直抚养,长大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孩子,是个痴儿。因为此事,全城的人,也是没少背地里嘲笑他,因此,无论是哪家的少爷公子欺辱打骂,他也从未理会。幸亏,莫婷婷从小就心地善良,照顾莫名,他这才能够,活到现在。可如今,莫名惹出了天大的事情,莫太守自然是心中生恨,后悔不迭。 莫名一招千年杀,捅了国舅公子的腚眼,国舅自然是找到了太守府中,只限一日,命莫太守交出顽童。莫太守也只能答应,刚想派手下众人前往城中各处寻找,莫婷婷就将莫名寻了回来。他心中的一块巨石,也是落地。 可莫名并不知此事,但他两世为人,仔细想了一想,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捅了老虎的屁股,必有一劫了,可他也是无可奈何,且不说,他现在浑身是伤,站起来都已经费劲了,就算全身上下,龙精虎猛,一个七岁的童体,又如何能逃了,他也只能是心中暗自着急。 “小子,赶紧给老子想办法,老子感觉此地不宜久留!娘希匹的,亏你干的出来,捅人家的腚眼,捅出事来了吧!”魔帝在莫名的魂海里咆哮。 “少废话,小爷现在没办法,要想你自己想!反正死也不光我自己死,有你堂堂魔帝陪着,我也值了!”莫名在心中对魔帝说道。 莫名望着地上的饭菜,他又如何能吃的下去,他累了,真的累了,累的早已不在意身体的疼痛,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他做梦了,梦到了自己的前女友,梦到了他们两个的第一次约会。她等待着他,在一个雪天,在一座小城的街道。 那个雪天,那时的她!一身黄衣,宛如冬天里的野菊,微红的脸庞,似是黄昏下的晚霞,带着些许的羞涩。这便是世间,最美丽的模样。他,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她微微的低头,没有应答。他伸出了手,她并没有拒绝。两手相牵,在寒冷的冬季,暖了心扉。那一瞬间,他永远不能忘记。 莫名笑了,在梦中笑了。 “小子,给老子醒醒。”魔帝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在莫名的魂海中响起。 莫名睁开了眼,揉了揉眼,看了看眼前,叹了口气,心中自然明白,此时,已经是物是人非。 “吵什么,小爷我刚睡着!” “别废话,救你命的来了!” 就在此时,在静悄悄的夜里,传来了几声清脆地开锁声音。门轻轻地开了,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借着月色,莫名睁大双眼,这才看清,原来是带他进府的那位少女,太守的独女,府内的大小姐,莫婷婷。 原来莫婷婷从大堂离开之后,便匆忙前往了太守府的后院,前去寻找太守夫人,并将此事告诉了夫人,也就是她的母亲。夫人听到此事,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拉住了女儿的手,说道:“女儿,名儿闯了大祸了,母亲也没有办法啊!虽说,名儿不是我亲生的,而且还是个傻孩子,可他毕竟是我带大的,平日里,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欺负他,可你父亲都不管,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怎能出面呢?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是把他交给国舅了,才能换取我们的生路啊!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舍不得他,何况他刚七岁……” “娘!你不要说了,”说完,莫婷婷扑向了母亲,把头埋进了她的怀抱,两只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她的后背,放生痛哭。 夫人则是不住的拍打着女儿的后背,并不断安慰。 莫婷婷哭了好一阵子,在母亲的安慰下,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夫人拿出手帕,为自己的女儿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莫婷婷止住了泪水,可心中却暗定决心,一定要把莫名救出去,这才趁着夜深,寻到了这出柴房,见两位家奴早已经沉睡,摸到了钥匙,为他打开了房门。 “弟弟,你在吗?”莫婷婷轻声呼唤。 “姐姐,我在这儿呢。”莫名应答,想要站起身,可疼痛难忍。 莫婷婷这才来到了他的面前,蹲下了身,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玉清,从里面倒出了一粒丹药,顿时,屋内便溢满了药的清香。 “快,咽下去,这是我从父亲那儿偷的,听说对疗伤有奇效。” 莫婷婷手捧着送到了莫名的眼前。 莫名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放入口中,咽了下去,顿时,便感到一股热气先是在腹中翻滚,随后便游走于身体经脉,舒畅无比。他的身体表面,肿胀淤血之处也随之逐渐消失,果有奇效,他也恢复了八分的气力。 “怎么样了?”莫婷婷问道。 “没事儿了,谢谢姐姐!” “能走了吗?我带你出城。” 莫名站起了身,莫婷婷急忙拉住了他的手,向屋外走去,想要带他逃出沛城。 可当二人刚刚迈出房门,就被一群家奴团团围住了,各个手执利刃。莫太守,背着双手,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老管家在一旁站立。显然,事情败露了。 “婷婷,还不退下!”莫太守大声呵斥。 “父亲!” “还不退下!” 可莫婷婷非但没有退下,反而张开双臂,挡在了莫名面前。 “父亲!我不能让你把小名儿送入虎口,要送,你连我一起送吧!” 莫名看到此种情形,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那就是,他摊上事儿了。可他却不由得心中一暖,上一世,他活了这么大,也未曾有人这么护着他,这一世,就算死在今日,也是值了。 “小子,放松!”魔帝传音。 “放松?你给小爷放松一个试试!你没看到吗?小爷又要被捉住了,过了今晚,你陪小爷一块儿去死!”莫名心中回到。 “娘希匹的,老子就算是死,也不和你这个臭小子死一块。你还想活不?想活就立马给老子放松心神!” “放松心神我就能活?” “你放松心神,我来控制你的身躯,老子带你杀出去!纵横四海,睥睨天下!” “那你倒是说啊,怎么放松心神?” “娘希匹的,老子真是踩了狗屎了,夺舍到了你的身上,放松心神,就是什么都不要想!让自己的心神处于一种空灵的状态!这样,我才能控制,要不,你的灵天又该打雷轰老子了。老子的魔魂不多了,老子死了,你小子也别想活!” 莫名赶紧试着放松心神,可让他在这种情形之下,又如何能够做到,额头之上,冒出了汗水,可是越紧张就越难。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前世,泡温泉时候的感觉。他慢慢的闭上了双眼,想象着此时自己泡在了天山的温泉之中,微微的山风,温柔的拂过了脸庞,泉水不断涌动,仿佛少女温热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身躯,慢慢的,放下心中所有的执念,把自己的灵魂飘在了这片天地,享受着,此刻,身体难得的舒适。就这样,魔帝暂时控制了莫名的身体。 “婷婷!你以为我不敢吗!还不退下!” “爹,女儿求你了,你就放小名儿一条生路吧!”莫婷婷依旧坚定的挡在莫名面前。 莫名睁开双眼,应该是魔帝控制着莫名睁开了双眼,他伸出手,拉住了莫婷婷的手腕,想要把她拉往身后,可是却没有拉动。 “这就尴尬了,这副身子,老子还有点不适应。” 他松开了手,两手背在身后,向前迈去,低着头,老神在在的围着莫太守转了一圈。然后来到了莫婷婷面前,众人则是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喂!我说小子,你混哪条道上的,你知道老子是谁不?报上名号,给老子听听!”莫名仰着头,对莫太守说道。只不过,可能是由于魔帝控制莫名身躯的缘故,此时,他稚嫩的童音变成了中年公鸭嗓。 莫太守心中一惊,暗想,“这傻孩子怎么变成了这种模样。”可一想到明天国舅爷就要到府内要人,就顾不得太多了,心中一狠,怒声喝道:“来呀,给我将小姐和这孩子一同拿下!” 周围的家仆,听到此话,刚想一拥而上,突然,莫名伸出一臂,大声喝道:“慢着,小爷有话要说!” 家仆愣了,望向了莫太守。 莫太守心想,“这傻孩子,我养了他七年,也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也罢,我就听听他想说些什么吧!”而莫婷婷早已经被莫名这番动作,惊的待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讲!”莫太守阴沉着脸。 “父亲!我亲爱的挚爱的永爱的可爱的父亲啊!”莫名操着公鸭嗓,一声对天哀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父亲!孩儿还小啊!”莫名放声痛哭,边哭边嚎,“父亲,您含辛茹苦,养育了孩儿七年,孩儿感激你啊!”莫名边嚎,边向着莫太守跪伏着爬去,不多时就爬到了莫太守身前,抱住了莫太守的双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在了他的衣衫上。 “父亲啊!孩儿还未给您尽孝呢!您老就这样忍心把孩儿送入虎口吗?您老就这样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莫名边嚎边转到了莫太守的身后。 莫名幼小的身躯,配上公鸭嗓,再加上阵阵哀嚎,周围的家仆,早就心中狂喜,可碍于太守威严,只能紧闭双眼,强忍欢笑,莫太守则是早早地转过了头,不想理会。 魔帝控制着莫名的身躯,偷眼一看,好机会,只一瞬间,也是如莫名一般,双手结印,对准莫太守的臀部,就来了那么一下,同时喝道:“魔道—至尊千年杀!”然后立即起身,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君子报仇,十年太晚!谁若惹我,捅他腚眼。” 莫太守紧咬牙关,强忍疼痛,从嘴里狠狠地蹦出了三个字:“给我追!” 家仆此时再想笑,可谁也不敢笑出来了,赶忙向着莫名追去。 第三章 魔手 魔帝控制着莫名七岁的身躯,仓惶而逃,身后,太守府的家仆紧紧追随,边跑边喊,“站住!你给我站住!” “娘希匹的,老子什么时候这么跑过!”魔帝心中暗恨,可却不敢停下脚步,反而,两条小短腿,越来越快,脚下生风。 不多时,便跑到了太守府围墙之下。若是莫名,此时定然,无处可逃,早晚被身后的家仆捉住。 可身后家仆却突然见到,莫名幼小的身躯,从地上拔地而起,跃起了几丈之高,“蹭”的一声就翻过了朱墙,不见了踪迹。 家仆心中暗自吃惊,可此时并不是疑惑的时候,几人赶忙向着府门跑去,手忙脚乱,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将府门落了锁,追了出去。可出了府门,众人这才发现,莫名早已不知逃往了何处。 正在家仆四处张望的时候,莫太守也是强忍疼痛,来到了家仆面前。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去找!你,你,去告诉守城的士兵,给我,给我看好城门,哪怕见到一只老鼠,要出城,也要,也要给我绑回来。你,你,去国舅府,将这件事告诉国舅,他不是要让我给他儿子一个交代吗?这就是老子给他的交代!” 莫太守也不知是因为痛的,还是因为气的,此时,他的双眼变成了通红,嘴里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用手指指着其中两人,吞吞吐吐的这才交代了下去。 “剩下的人,给老子去找!就算是把整个沛城,挖地三尺,搅他个天翻地覆,也要给老子找出来!”莫太守对天怒吼,胡子也是飞了起来。 而由魔帝控制的莫名,此时正在沛城的大街之上,不管不顾的跑着。 可此时,如何出城却成了一件麻烦事。 魔帝边跑边回头望着,见他身后,没有人追上来,这才暂时安心,放慢了脚步,可他回头一想,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城门禁闭,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非得逼我燃烧魔魂不成!”魔帝暗想,可他若想活命,逼不得已,也只能是这样了。 可就在此时,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了月空之上。 只见那道黑影,乃是一人,身穿黑色斗篷,包裹住了全身。两臂张开,那宽大的斗篷也是随风而起。 魔帝看向天空,并同时,感受到了一股魔气,心中暗喜:“老子正发愁怎么跑路呢!就来了一个帮忙的,倒了这么长时间霉了,现在终于碰上了件好事!老子和这小子的小命应该暂时保住了。” 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瞪大了眼睛,呆滞地看着他,仿佛自己早已经被吓傻了,不能动弹。 那人从夜空之上,徐徐而落,仿佛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从身后的圆月而来,不多时,便站在了莫名面前。 只见他,面容枯槁,身形微驮,慢慢的伸出了干枯的手掌,摸了摸莫名的头,并探出头,闻了闻莫名的气息,点了点头,似是十分满意。 “哼!就这点道行也想控住本帝的魔魂!”魔帝一阵鄙夷,可他却闭上了双眼,沉沉的一倒,假装昏迷了过去。 那老魔顺势一把抱住了莫名的小腰,将他狠狠地夹了起来。 “娘希匹的!太解气了!莫名这小子刚好,让这老魔一夹,我估摸着又快散架了。”魔帝虽然被老魔擒住,可是内心却十分高兴。 一股黑色的魔气从此人身上溢出,并同时冲天而起,这老魔夹着莫名,飞向了空中,化为了一团黑雾,不断飞行,莫名的耳畔,响起了呼呼的风声,同时,阴冷入体,莫名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便心神回归了。 “你醒了。”魔帝道 莫名刚想开口,魔帝急忙道:“嘘,别说话,你现在可是在一个老魔手里,要是让他知道你醒了,非得生吃了不可!” 莫名急忙忍住,偷眼一看,见自己身在空中,也不知被何人抱住了身子,心中暗恨,问向魔帝,“喂!我说,你这是把小爷带到哪儿来了!不是说好的,我把身躯交给你,你带小爷跑路的吗?怎么又落在了一个什么老魔的手里。” “小子,你还说呢,娘希匹的,老子可是让你风光了一回!我跟你说,老子占了你的身躯之后,那群家奴,一个个跟凶神恶煞似得,一拥而上,还好老子的一身魔功,盖世无双,只一根手指头就把他们全部解决了,吓得你老爹落荒而逃!” “然后呢?”莫名问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魔帝回道。 “那老子怎么让他给捉住了!还夹着老子的腰在天上乱飞。” “娘希匹的!小子,你刚七岁,说话一口一个小爷,一口一个老子,能不能文明点!好歹,我也是你师父,能不能放尊重点!我堂堂魔帝大人,想当年,谁敢这么跟老子说话!”魔帝显然是不想往下说,否则,怎能配的上堂堂魔帝的身份,这才想着转移话题。 “没磕头的,算什么师父!还有,你一口一个娘希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委员长转世呢,还当年,当年小爷踩你就跟踩死一个蚂蚁似的。” “娘希匹的!这小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这小子该不会真的是天尊转世吧,否则,灵天魂海岂会如此奇异,竟有天雷之力,娘希匹的,不行,看来,以后我得小心点。”魔帝心中一惊。 “快说,然后怎么了!”莫名问道。 “然后,然后我就大摇大摆的到了城门前,被守城的士兵拦住了。” “你不会一个手指头灭了他们啊!” “我怕动静太大,打扰了城中百姓晚休。” “那你不会,飞出去啊!”莫名知道魔帝在说大话,可他却觉得同他说话挺有意思的,便不断追问。 “这不飞着呢吗?我是怕你到时候醒了,一看一个人飞着呢,容易寂寞!” 莫名气的哭笑不得,心想,这魔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可爱了。 可事到如今,他心中纵然有万般无奈,也只能默默承受了。 “喂!魔帝,你现在有办法吗?”莫名不再逼问,而是,十分认真的问道。 “没有,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魔帝回答。 “唉!”莫名叹了一口气。 魔帝愣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小子,你放心吧!本魔帝大人,一定能让你活下去!”魔帝话语之中,带着决绝,仿佛这片天地,也束缚不住他的意志。 “那,多谢了。”莫名回道。 二人不再交流。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仿佛已经是亮了,因为阳光,刺在了莫名的双眼之上,他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阳光照的生疼,好一阵子,这才适应。 只见,此时,那老魔依旧夹着他身处在天空之上,只不过他已经停了下来。 莫名,向着下面望去。只见下方,是一处连绵的山脉,山顶之上,雾霭沉沉,只能依稀看到几座巍峨的高峰,直入云霄。 老魔向四周看了一看,便向下落去去,悬在了一处险峰的半腰之中, 他单手结印,打出了几道魔气,只见面前,本是直直而落,十分平整的悬崖,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分高大的洞口,里面,也是一片漆黑。 他在空中迈步走出,如履平地,没几步,便走进了洞中,一弹中指,便亮起了一处灯火,同时,身后传来阵阵巨响,一块巨大的石门凭空而落,封住了洞口。 洞中异常宽大,老魔走了许久这才来到了一处地方,面前是石壁,洞仿佛是到了尽头。 老魔随手将莫名丢在了地上,摔得生疼,可莫名却不敢叫喊,只能心中暗骂,“娘希匹的,你给小爷等着!小爷要是不死,看我不捅烂你的老菊花!” “菊花?他一个老不死的,身上带着菊花干什么?”魔帝问道。 “你给我闭嘴!”莫名气不打一处来。 那老魔停下脚步,双手结印,打出魔气,一阵响动之后,老魔面前便依次出现了四个小一点的洞口,老魔这才将莫名提起,选了一个洞口,继续前行,而洞口也是随之被石门封住,灯火自然被他随手点亮。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魔提着莫名再次走到尽头,可他却依然如同上次一般,随手将莫名一丢,打出魔气,洞的尽头自然也是出现了四个小洞,老魔选了一个,迈步走进,如此往复了五次之久,早已经是把莫名摔得七荤八素,莫名心中也是骂便了老魔的祖宗十八代,就差七大姑八大姨。 “阿嚏!”老魔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娘希匹的!这老魔怎么比老子还要猥琐,外围布下幻阵,这生死门到这儿,足足设了五道,而且还不知道,前方还有没有。小子,你看来是凶多吉少了!”魔帝说道。 “少说风凉话,快想想办法!” “没有办法!”魔帝也是叹息一声。 这才真是,刚出狼穴,又入虎口,莫名心里苦啊。 可莫名的苦并未结束,老魔提着莫名再次走到了洞的尽头,却依旧重复着以往的动作。先摔莫名,双手结印,打出魔气,分开洞口,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却只见这次的洞口只有一人高了,莫名心想,这应该是最后一道了吧。 莫名想的没错,这是老魔设的最后一道生死门。 只不过,这四个入口,却有两个生门。老魔提着莫名,迈步走进了最左侧的洞口。 走进之后,莫名顿时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同时伴有阵阵阴风,不由得,寒毛立了起来。他一直在偷偷地观察,可他此时,内心却突然变得极为恐惧,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深洞之中突然变得极为宽敞,显然是到了洞的尽头。 老魔再次随手将莫名丢在了地上,这才转身向洞外走去。 “喂!走远了!”魔帝说道。 莫名这才敢睁开眼睛,可他睁开一看,大吃了一惊。 原来,洞中除了他之外,还有十余名五至十岁的孩童,一个个,呆坐在了潮湿的地上,目光呆滞,仿佛丢了魂魄一般。 “他们,他们都怎么了?”莫名向魔帝询问。 “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啊!灵天魂海能打雷,别说是他了,连老子都被你震住了。他们,是被控制了。看来,这老魔应该是寿元不多了,想要炼人丹,以求能够突破。” “什么是人丹?” “就是以人体为主药的丹药,看来,这老魔是要孤注一掷了,可这样做,有伤天和,有背天道,他就不怕天罚吗?” “魔帝,你能救他们吗?”莫名有些急切,“这可是,十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啊。” “说的好像你成年了似得!”魔帝说道。 “莫名!对不起,我救不了。逼不得已了,我也只能救你一人。他们我也没办法!”魔帝心中也是十分无奈。 莫名地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一阵子,莫名这才问向魔帝, “魔帝,你做过这种事吗?” “小子,想什么呢!修仙之人,乃承天道,踏灵天。修魔之人,乃问天道,渡魂海。到最后,殊途同归,都是与天相争,求只求超脱于众生。这片天地,说不上,谁为仙,谁为魔,只不过,道不同而已。修仙,修魔,同为修道。只不过,修魔之人,大都行事自我,我行我素,不受束缚,一切单凭自我信念,有太多的人因此堕入下乘魔路,甚至有的人,为求突破,或以人炼药,或吸人精气,如此行事,将来渡劫之时,必遭天弃。可修魔却不见得入魔,身为魔,可心却不能为魔,那便会不顾天道,不念苍生。修仙同样如此,身为仙,心却不能为仙,否则同样会只顺天道,不念苍生。” “不明白!我就明白这老魔可能想用我炼药!”莫名摇了摇头,因为在他前世的记忆里,魔,本身便是邪恶的代名词,可他却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修魔是与前世是有着本质的不同的。 在这个世界修仙与修魔并无不同,同样是修道,只不过,仙魔两道,道义相悖,自然是一直两相对立。 “算了,你以后如果能够修炼有成的话,会明白的。”魔帝说道。 “那能不能仙魔同修啊!”莫名问道。 “能,不过很难!传说中只有始天尊修成了,并分别传下仙魔两道。” “那就行了!” “怎么,你想要仙魔同修?”魔帝问道。 “算了吧,你我被困在这里,出都出不去了。唉!”莫名一阵叹息。 “放心吧!老子刚才给你算了一卦,象曰:上天下泽,履。大吉,保你大难不死。” “但愿吧!” 莫名被困在山洞之中,又如何能够得知时间的流逝,早已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辰。但他只觉得腹中饥饿,肚子咕隆隆的叫了起来。 正在此时,老魔从洞口迈步走进,莫名急忙闭上了眼睛,假装昏睡。 只见那老魔脱下了黑色斗篷,换上了一件青色道袍,身后背着一柄长剑。他的身材,十分的高大,只是有些瘦弱,面容枯槁,皮肤暗黄。花白的胡须飘散在了他的胸前,两鬓斑白如霜。 他逐渐的走进洞里,来到了这群孩童的面前,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青瓶,从里面倒出了十几粒丹药,一一喂食。 过了第七个之后,他就来到了莫名面前。 他伸处干枯的手指,捏住了莫名的脸颊,将一粒丹药放进了莫名的嘴里,并用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咽下去!” 莫名哪敢下咽,只是含在了嘴里,动了动舌头,用牙紧紧咬住了那粒丹药,然后假装咽了下去。 老魔给所有的孩童喂完丹药后,就随手提起了一个,向着洞外走去,那孩童十分乖巧,并不反抗。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莫名心中自然明白,那孩童肯定是被老魔拿去炼药了。 “咽下去吧,那是元气丹,对你身体有益无害。”魔帝说道。 “你确定?”莫名心中有些怀疑。 “放心吧,那老魔拿你炼药之前是不会让你死的。这元气丹是补你身体元气的,这样你才不会被饿死。”魔帝向他解释到。 “哦!”听完此话,莫名便一口吞了下去,顿时感觉神清气爽,疲惫和饥饿的感觉消失不见,浑身上下,也充满了力量。他忘记了老魔的存在,“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攥紧了一个拳头,手臂向天一指,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 “没想到,这元气丹还挺管用!”莫名十分舒畅,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拥有了自由。虽然可能十分短暂。 莫名站起幼小的身子,迈步来到了一个同他一般大小的孩童面前,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脸庞。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喂!醒醒,醒醒!” 可那孩童只是呆呆的望着莫名,没有应答。 “别费劲了,这老魔已经控制了他的心神。”魔帝说道。 莫名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围着洞内转了一圈,然后沿着石壁向石门走去,便走边摸。 “小子!你摸啥呢?”魔帝疑惑。 “开关!” “开关?开关是什么?” “就是开门的按钮!” “你说的是阵眼吧!不用找了,那老魔是不可能把阵眼设在这上面的。” “难道,现在让我等死啊!你倒是想个办法啊,我可不想被这个老妖怪给炼了。” “无妨,真到那时候,把老子逼急了,娘希匹的,谁炼谁还不一定呢!” “那现在怎么办!”莫名心中着急。 “等!”魔帝回道。 “等什么?等着老魔炼我?” “等救人的人!” “我去,你是在跟小爷开玩笑吧!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谁会没事儿干跑这来,再说了,那老魔一看就是个狠人,就算来了个吃饱了撑得,打得过他吗?” “哈哈!小子,我告诉你,就他这点道行,想当年,老子一根手指头就料理了他的下半身。” “打住,别跟我提当年,就说现在,现在,你我被困在这儿,指不定明儿还是后儿,我就被这老魔给炼了,你说你,身为魔帝,自称纵横寰宇,天下无敌,都成这样了,还不想想办法,还说什么当年!当年要是管用,小爷我!我!”莫名说到此处,眼中哽咽,说不下去了。 魔帝心中疑惑,不过还是半开玩笑半安慰道:“小子,等着吧,一定会有人来救你的,不过看你的命喽,是他们来的快,还是你被炼的快。” 说完就不再言语。 莫名使劲的摇了摇头,“娘希匹的!既来之,则安之,死就死吧,又不是没死过,不过,就算小爷我拼了命,给得给这个老魔来那么一下!先睡一觉再说!”莫名心中下定决心,这才找了一处稍微干燥点的地方,躺下睡着了。 第四章 魔陨 就这样,莫名在这洞中睡了起来。 “莫名,快醒醒!老魔来了!”魔帝在他的灵天魂海中呼唤。 莫名这才惊醒,急忙起身,坐在了原地,眼神也是恢复了呆滞。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石门便开了。 老魔迈步有了进来,同过去一样,为莫名和剩下的十几个男童喂下了元气丹。并提起其中一个,转身走了。 莫名心中也是明白了,那老魔应该是每天都会提走一个男童,前去修药,终有一日,会轮到自己。 老魔提着那个男童,迈步走了出去,石门也是在他走出之后,落了下来。 他来到了左侧中间的第二道洞口,打出法印,石门便开了,迈步走了进去。 石壁上的灯火照亮了前方的路,而前方也是越发的宽敞。 老魔走了许久。这才来到了他的洞府之中。 只见,洞府中央,有一处宽约三丈的四方祭坛,祭坛上面,有一个巨大的青铜色的三足炼丹炉,高有一丈,径约一丈,造型古朴。 炉下,赤红色的烈火熊熊燃烧。炉上,黑幽幽的魔气不断升腾。 老魔来到祭坛面前,将那孩童丢在了地上,双手不断结印,将魔气打入了炉中。 随着老魔魔气的注入,炼丹炉也是不断地摇晃起来。 突然,老魔用沙哑的声音大喝一声:“起!”并同时停下手中动作,伸出双手,仿佛要将那炼丹炉隔空托起。 老魔身上,魔气不断翻滚,炼丹炉也是在他两手相托之下,慢慢的,凭空而起,定在了半空,而炉底下的烈火也是猛的窜升,愈发的雄壮了。 老魔再次大喝,“转!” 说罢,便围着这处四方祭坛,慢慢转了起来,炼丹炉也是随着他,在半空中旋转。 老魔的动作越来越快越快,没过多久,就快到只能看到一处黑影了,炼丹炉也是随着他不断迅速旋转,并且从里面不断散发出血腥的魔气。 洞内的魔气,越来越浓,浓到那石壁和洞府内的灯火也照亮不了这片空间了。 可炼丹炉转着转着却不稳定了,在空中不断地摇晃了起来,炉盖不断地敲打着炉身,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不断发出了金铁相击的声音,炼丹炉仿佛要炸了。 老魔这才渐渐慢了下来,逐渐的停下脚步,空中的炼丹炉这才变稳,悬在空中,而老魔依旧双手相托。 他慢慢的蹲下身子,作势将空中的炼丹炉放在祭坛之上。 “咚”的一声,炼丹炉平稳的从空中落下。那老魔急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碧玉药瓶,倒出十余粒红色丹药,塞入嘴中,一口吞了下去,他这才盘起双腿,禁闭双眼,打坐调息,与此同时,洞中的魔气也是不断地向着他体内汇聚,洞中逐渐有了光亮。 过了好一阵子,老魔这才睁开双眼,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站起了身,将那个孩童用左手提了起来,并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向炼丹炉。 “起!”炼丹炉摇晃了一下,炉盖这才逐渐脱离了炉身,悬在了炉身上方。 老魔随手便将那个孩童丢了出去,只见,那孩童从空中,直直的飞向了炼丹炉,并被一口吸了进去。 “封!”老魔喝道。 炉盖“叮”的一声,砸在炉上,封住了炉口。 老魔双手结印,又向内打入了几道魔气,这才迈步离开。 他沿着祭坛一侧,向内走了数百步,这才来到了石壁面前,只一挥手,便出现了一道石门,一迈步,石门自动向上而起。 他,迈步走了进去,只见其中,仿佛西北的窑洞一般,凿有石床。 他抬腿迈步来到石床上面,盘腿坐下,开始打坐修炼,魔气不断翻滚升腾。 而此时的莫名,正在洞内不断地踱步,急得焦头烂额。 “喂!我说魔帝!你说的人在哪儿呢,你不是说有人来救我们吗?人呢!”莫名不断地用心神对着魔帝咆哮。 “你急什么?老子都不着急,你急什么!”魔帝依旧老神在在,满不在乎。 “废话!你被人把肉体打成烂泥了,现在都还能活着,我,我跟你能一样吗?你看看我,我刚七岁啊!七岁是什么啊?七岁是儿童,儿童是什么,儿童是祖国的花朵。好歹我也答应了做你的记名弟子。” “没磕头的!不算!”魔帝打断了莫名。 “那,那你的魔魂在我的魂海里怎么说?” “出不去了,要死就一起死,反正老子活够了!曾经我也算是睥睨天下,纵横四海,也算是不枉此生。” “魔爷!孙儿还小啊!孙儿给你磕头了!”莫名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似要诉尽人世心酸。 他早就已经想通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既然老天给了我这一世,便要珍惜这一世,不为别的,就为姐姐的那一挡,就为这世界还有在乎自己的人,他也要活下去,而且还要有尊严的活下去,魔帝救过自己一命,而且答应过他,要带他走出去,就当的起这一跪。 “别别别,小子,我可受不起!也罢,等明日吧,明日老子带你捅了那老魔头的腚眼,然后杀出去。” 可莫名却不知道了,魔帝答应他逃出去,一旦行动,究竟付出怎样的代价,燃烧魔魂,控制不住,便会魂飞魄散,消泯世间。 过了一天,老魔从他修炼的魔窟中走了出来,自言自语道:“该到了加药的时候!应该快了,仙丹应该快炼成了。哼!等老夫的丹练成了,一些仇怨,通通需要了结!” 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莫名所在的洞中,莫名也早已在魔帝的提醒下,装作了被老魔控制心神的模样。 可今日不知为何,老魔并未给莫名喂丹。 “我去,这老魔不会是看上我了吧!魔帝,怎么办?” “不要慌,有魔爷在呢!你准备好,等会儿我让你放松心神,你就去泡灵泉,老子捅他腚眼!”魔帝急忙劝导,帮莫名稳定心神。 可就算如此,莫名额头之上,渗出了滴滴汗水,身体也是不禁有些抖动。 老魔喂食完其余孩童的丹药后,来到了莫名的面前,由于莫名还是穿着那件破衣,无法提起,他这才将莫名夹在了腰间,显然是要带着莫名前去炼丹。 没过多久,老魔就夹着莫名来到了祭坛面前,也是如同昨日一般,开始炼药。 等待老魔开始不断围着祭坛旋转的时候,莫名躺在地上,早已经瑟瑟发抖。 “生灵养魂丹!这小子炼的是生灵养魂丹!”魔帝在莫名的魂海中说道。 “哈哈!老子有福了!小子,你可以安心了!”魔帝狂喜。 “真的!”莫名有些怀疑。 “放心吧!交给魔爷了!” 一会儿的功夫,老魔停下了脚步,将炼丹炉托放在了祭坛上方,口中喘着粗气,急忙从怀中掏出丹药,打坐在地上,炼化魔气。 而莫名此时也是强行忍住内心的恐惧,想要放松心神,可却怎么也放松不了了。 “娘希匹的!”莫名心中暗骂,“看来泡温泉是不行了,试试蒸桑拿!” 莫名不断回想,寻找感觉,好不容易,这才放松下了心神,任凭魔帝控制他的身躯。 可就在此时,突然,一声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透过山体,传入了洞府之中,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老魔,还不出来,受死伏诛!” 老魔急忙睁开双眼站起神来,叫了一声,“不好!”急忙站起身来,拔出来背后长剑,心中暗想:“生死门难不住他,没想到他伤了我的魔魂,还不放过,我隐遁在了这里!今日还是找到我了!趁他尚未发现我的洞口之前,我还是赶紧逃跑吧!”想到这里,他急忙运转魔功,顿时魔气包裹住了他,仿佛一团魔雾向着洞口飞去。 “不好!”魔帝也是在心中暗叫。“老子的魔丹应该是保不住了。” “师叔,我们冲进去吧!”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立身在了山腰的半空之中。 那少女身穿一件火红色的长裙,宛如盛放的夭夭桃花,头上用火红色的丝带挽起了发髻,身后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上面绣有朵朵红莲,左手持有一柄短剑。 她生的十分俊俏,眉似蛾月,眼含秋水,纤巧的鼻梁下是两片薄薄的小嘴唇,下巴之上生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可这非但没有影响少女的面容,反而为她增添了一丝俏皮,一点可爱。 红衣少女说完此话,就想拔剑,作势想要冲进山中洞府。 “慢着!凤兮!” 少女面前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她。 说完,取下来身后所背的黑色巨剑,向着巨大的洞门挥剑劈去,一声巨响,那石门斜着从中间断开了缝隙,然后裂成了块块巨石,从悬崖上坠落,阳光这才照进了洞口。 “那老魔为了活命,不仅手段残忍,而且狡诈阴狠,但他被我伤了魔魂,肯定想要隐遁,我已在这四周,布下法阵,在他撞上之后,我们再去杀他不迟!以防被他伤了你!”中年男子说道,说完便带着少女飞上了上空静静等候。 那老魔飞遁到了第三道生死门,也是听到了洞外传来的巨响,这才得知,洞外的人已经发现了他的洞府,也猜到了,外面布好了阵法就等他去闯,可悲的是,上一次他被伤了魔魂,而现在他去闯阵,无异于自寻死路。 想到这里,他匆忙回转魔躯,再次来到了最深处的洞府。 “唉!只可惜老夫的丹尚未练成!否则,养好了我的魔魂,此时出去,尚能博得一线生机。”他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地上躺着的莫名。 现在,摆在老魔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夺舍。 “可惜了老夫的这一身修为!不过为了多活几年,也是不得不如此了。”老魔摇了摇头,盘腿坐在了地上。只见他的头顶之上,不多时,便开始云雾缭绕,三魂六魄汇聚成了一朵黑莲,向着莫名的头部飘去,逐渐没入了他的魂海之中,漂浮在了上方。 “哎呀妈呀,来了老弟!”魔帝对着那朵黑莲说道。 “谁?你是谁!”黑莲中传来了老魔沙哑的声音。 “你还不配知道老子是谁,先炼了你再说!正好给老子补补,最近有点神亏!” 魔帝话音刚落,只见在莫名的魂海之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手,向着老魔魂魄聚成的黑莲抓了过去,那朵黑莲顿时颤抖,想要从莫名的灵天退出去。 “你就不怕雷劈啊!给老子定!” 那朵黑莲被魔帝定在了空中,那只大手一抓,黑莲只一瞬间就被吸了过去,手掌缓缓的握拳,黑莲也是逐渐消融,老魔的魔魂成为了魔帝的补品。 “喂!醒醒!别蒸了!”莫名此刻如做梦一样,正在蒸着桑拿。听到魔帝的呼唤,赶忙回归心神。 他刚一睁开眼睛,就蹭的跳了起来,原来,老魔的魔体还在他的一旁打坐,散发着黑气。 莫名刚想撒腿跑路,这是魔帝说道:“不用怕!他死了,形神俱灭!” “死了?你确定,怎么死的?”莫名心中疑惑。 “你说呢。” “你干的?”莫名问道。 “唉!我本来是想跟他讲讲道理的,告诉他,你这么做不对,你这么做是错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要珍爱生命,保护花草,可这小子不听,还想跟我动手,被我两个手指头捏死了!” 莫名知道魔帝在撒谎,可他也知道魔帝不会害他,这才大着胆子来到了老魔的遗体面前,抬起小腿,蹬了过去,可是,却没有蹬动,反正被一股大力弹了一个趔趄,扑通坐在了地上。 莫名见老魔一动不动,这才确定,他应该是凉了,这才起身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来到了老魔身后,伸出小胳膊想要把老魔推倒。 “你想干什么?”魔帝问道。 “捅他!死了,我怕什么!”莫名用稚嫩的声音狠狠说道。 魔帝哈哈大笑,而莫名推了一下,老魔没动,他又撸了撸胳膊上的小布条,使出了吃奶的劲,可老魔依然是纹丝未动。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阵石块碎落的声音,山外的中年男子手持巨剑,迈步走了进来,那红衣少女也是手持短剑,在他的身后紧紧相随。 原来,二人在空中等了许久也不见这老魔出来,少女这才着了急,担心老魔逃遁,遂对中年男子说道:“师叔,这老魔不会跑了吧!” “应该不会,上次我伤了他的魔魂,可却不小心让他跑了,这次我在这山脉周围,布下了七星杀阵,他肯定逃不出去。” “可师叔,万一那老魔有什么手段偷偷遁走了呢?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说罢,少女便飞身向下而落,边飞边说道:“师叔不用担心,我身上有我爷爷为我炼的紫绶仙衣,那老魔伤不了我。” 中年男子急忙跟了下去,“凤兮,你慢点!” 二人落在了洞前,各自取出宝剑,这才小心翼翼的迈步走了进去。 “咦!师叔,那老魔哪里去了?”少女凤兮以为洞到了尽头,抬头向四周看了看,也没有发现老魔的踪迹。 中年男子单手结印,打出一道紫气,石壁缓缓脱落,面前同样出现了四个洞口。 “师叔,我们进哪个啊?”凤兮问道。 “哼!区区一道生死门阵,就想拦住我,这老魔太小看我了!”说罢,中年男子手中重剑一挥,左侧中间的第二道石门便碎开了,二人迈步走了进去。 就这样,二人连破数道生死门,来到了莫名的面前。 那中年男子见到莫名后,也见到莫名身旁老魔的魔躯,只见他,一瞬间,便化作一道人影,来到莫名身侧,抓住了他的手腕,向后退去,直到少女身旁。 少女也是横着短剑,狠狠地盯着老魔,面容有些许的紧张。 中年男子将莫名护在身后,同少女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老魔。 过了许久,二人心中开始怀疑,因为不知为何,这老魔竟盘坐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喂!老魔,你还不起来受死!”少女对着老魔娇声喝道。 老魔头没有应答。 “喂!”少女再次娇喝。 “不用叫了,那老魔头死了!”莫名怀抱着双臂,微笑着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中年男子和少女同时转过身,看向了他。 只见,面前这个小孩,虽然衣衫褴褛,可是却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丝毫没有恐惧。 莫名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七岁的身躯,这才缓缓地背过两只小手,微微的低下了头,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用稚嫩的童音唯唯诺诺的说道:“那个,那个老人死了。” 中年男子和少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凤兮,你在这儿守着,我上前去看看!”中年男子说道。 “师叔,小心点。”少女告诫道。 中年男子,这才迈步,小心翼翼的向着老魔靠近。 他来到老魔身边,右手持黑色重剑,围着老魔转了一圈,老魔未动,他这才探出了左手,伸出一指,探向老魔的鼻孔,发现老魔,没了气息。 他在原地盘坐了下来,重剑放在身体一侧。双手合十,不多时,只见他的头顶之上,紫气升腾,不断翻滚,并向四周散去,他的额头之上也是渗出了滴滴汗水。 一个时辰的功夫,紫气这才开始不断回归,没入他的头颅之中。 他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的衣襟也已经是湿透了,他从怀中取出丹药瓶,倒了一粒,吞服下去,这才来到少女身旁。 “那老魔已经形神俱灭了!只是不知为何?”中年人心中诧异,对着少女说道。 少女看向莫名,“师叔,他不会夺舍了这个小男孩了吧?”少女回道。 “没有,我刚才探过他的灵天魂海了。” 可他并未发现,那一缕仙魂并没有归入他的灵天之中。 第五章 今世 原来,中年男子分出仙魂,搜寻老魔魔魂的时候,也是分出了一缕仙魂探向了莫名以及剩下的几个孩童。 他的仙魂探入了莫名的灵天魂海之中。在此之前,魔帝也是发现了他的动作,这才对着莫名说道:“小子,魔爷先躲一躲,可不能让他发现我在你的魂海中。”说罢,便化作一缕黑气不断沉入莫名的魂海。 中年男子的仙魂不及魔帝,自然是没有发现,想透过莫名的灵天归入本尊。 可就在此时,莫名的灵天之上,一声霹雳,霎时间,一道紫色雷霆就将这缕仙魂击散了,魔帝这才从魂海中冒了出来。 可是,由于中年男子搜寻老魔的魔魂之时,仙魂分的过于分散,因此,仙魂回归时他并未发现异常。 可就在此时,突然,魔窟之中,四方祭坛上的青铜色炼丹炉在此时不断地摇晃起来,愈发剧烈,不断地叮叮作响,显然是要炸了。 中年男子右手从上往下一滑,一道紫色的光幕就挡在了三人身前。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震的莫名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晕倒在地上,少女急忙将莫名扶住,莫名靠在了她的怀中。 炼丹炉也是随后炸开,高大的炉身瞬间粉碎,砸向了四周石壁,而向着三人分来的都被面前的光幕挡住了,坠落在了地上,可丹炉内的魔气却并未散去,而是向着祭坛上空不断汇聚。 待周围一切都平静之后,中年男子手一拨,散去了遮挡在面前的光幕。 只见三人的面前,魔气汇聚,不多时,便只见祭坛的火焰上方,一粒黑色的圆形丹药漂浮着,老魔炼的丹,成了。 中年男子一招手,就将那粒丹药摄了过来,托在掌中。 “师叔,这是什么丹啊!”少女问道。 “生灵养魂丹,修复魂伤用的,炼此丹需用童子生魂,有违天合,算是魔丹,吃下后,虽然能暂时修复神魂,可也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中年男子回道,说罢,他便将丹捏碎在了掌中。 少女则是蹲下身子,两手攥住了莫名脏兮兮的小手,温柔的对他说道:“小弟弟,跟姐姐走,好不好?” 莫名顿时感受到了手掌之中传来了少女的温热,他看着少女,想起了姐姐,“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莫名想到此处,有些迟疑了,可想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七岁孩童,对这个世界也不了解,更不知如何回去,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随她去吧。 少女站起了身,一只手牵住了莫名的手,来到了中年男子面前,对他说道。 “师叔,我们走吧。” “姐姐!这洞中还有其他人呢。”莫名仰头看向少女。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这等善良。走吧,我们去找他们。”中年男子在搜寻老魔魔魂的时候,显然已经感受到了。 说罢,三人便迈步走出魔窟,向着那些孩童所在之处走去。 中年男子用手中重剑劈开石门,三人走了进去,不多时,便传来了阵阵男童的啼哭之声。 走进去一看,只见剩下的十个男童,全都是蹲坐在了地上,双手抱头,大声痛哭。 莫名心中一阵烦躁,这才挣脱了少女的手,跑到了他们面前,双手叉腰,大声说道:“都别哭了!大老爷们儿!哭什么哭!” 洞中响起了他的阵阵回音,那十个孩童顿时止住了哭声,看向了他。 他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而已,那模样,在少女和中年男子看来是如此的滑稽,在他身后不禁微微一笑。 少女向前,牵住了莫名的小手。莫名这才反应过来,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傻傻的笑了一笑。 “好了,都不要哭了!”中年男子笑着安慰道。 “你们,没事儿,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这群男童看向了莫名。迟疑了一阵,这才围住了中年男子。 “叔叔,你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一个男童问道。 “叔叔,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叔叔,那个人为什么捉我们啊?” “叔叔,叔叔,我们怎么回家啊?” 另外几人也是不断问道。 那中年男子,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别吵了!”莫名回头喝道。 一群男孩便不再言语。 “我们先走,以后再送你们回家!”莫名的小脸此时却显得十分严肃。 “扑哧!”少女再也忍不住了,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并松开手,转过身子,摸了摸莫名的头,“好了,我们走吧。” 中年男子在前,少女牵着莫名在后面相随,身后则跟着那十位男童,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行人在中年男子的带领下,穿过魔窟,来到了最后一处巨大的洞口,面前是晴朗的天空,正午的阳光照射在莫名的脸庞之上,也许是许久没见天日的缘故,刺的眼睛生疼,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他才缓慢睁开。 他望着远方巍峨的山峰,挣开了少女的手,双臂伸了一个懒腰。 “啊——”他对着远处吼着,吼出了自己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吼出了荡气回肠的烦闷。 一阵长啸,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站在洞口,大口喘着粗气。 那少女走到了他的面前,紧紧地抱住了他。她也不知为何,此时,自己只想把这个孩子紧紧地抱住,仿佛自己心爱的宝物一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她身后的十个孩子也向前迈了几步,站在了两人身后。 中年男子见此情形,并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取下来身后所背的黑色重剑,向前掷去。 只见那剑并没有落到悬崖之下,而是横着定在了空中,微微的左右有些摇摆。 中年男子双手不断结印,那黑色重剑也是随之不断地变长,变宽,仿佛一叶黑色的天舟浮在了空中。 直到那重剑变得十分巨大了,足以在上面站下二三十人,而剑尖也是抵在了洞口。 中年男子停下了手中动作,对着众人说道:“走吧!” 莫名和那十位孩童,此时早已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内心自然十分震惊。 莫名心中暗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仙术!”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没事的,上来吧!” 可莫名和那一群孩童并不敢迈步走上去。 “来,我带你上去!”少女松开了抱着莫名的双臂,随后顺势牵住了他的手。 莫名仰头看了看她,心中不再迟疑,便随着她迈步走了上去。 他来到了剑身后,那黑色重剑也是没有了丝毫的晃动。站在上面,如平地一般,他同时发现这巨大的黑色重剑上面也是极为平整,并布满了朵朵祥云纹理。 少女松开了手,温柔的对他说道,“你看,没事儿吧!你在这上边跳都没有关系。” “真的吗?姐姐。”莫名问道。 “要不,姐姐给你试试?” “别别别,”莫名急忙摆手,“我害怕!” 少女咯咯一笑,心想,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她转身来到洞口,温柔说道:“你们也上来吧!坐好就行。” 那余下的十位男童也是不再犹豫,一个接一个的迈步走了上去,坐在了巨剑上面,有的还好奇的摸了摸剑身。 少女这才安心上剑,并来到了莫名身侧,牵住了他,显然,她对莫名十分喜欢。 中年男子见所有都已上剑,这才放下了心神。 只见他,从洞口斜飞了出去,飘身来到了剑柄上,盘身坐在了上面,双手结印,控制着巨剑缓缓向着北方飞去,速度也是逐渐变快,可是却十分的平稳。 莫名只感觉到阵阵风声从耳畔微微掠过,吹起了身侧少女的黑色披风,以及她耳捎垂下的缕缕黑发。 夜渐渐的暗了,太阳也是半露在了山巅上,天空中升起来一片瑰丽的晚霞,少女的火红身影,此时则是与它交相辉映,显得更加的光彩照人。 莫名痴了,可他却再次想起了前世的人,她还好吗?她应该很好吧! 如梦一般,仿佛曾几何时,他也牵着她,在这夕阳下漫步,坐在了公园的竹椅上,伴着黄昏,望着彩霞。 日落红霞覆天穹,前世相逢心事求。好天美景醉心头。醉心头,愿千劫。心期虽好梦难求。 巨剑慢慢的落了下来,悬在了一处山巅上空。 向下看去,山并不高,但是极为平整。此时,正是初春的二月,山巅上,没有树木,只有一人高的小飞蓬随风摇曳,中间夹杂着朵朵黄花。 中年男子控制着重剑落在了一处巨大的岩石上,站起了身,对着众人说道:“今晚,我们在这里休息吧!” 少女这才领着众人跳了下去。 天些许有些黑了,阵阵山风吹的莫名有些冷。 就在此时,少女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碧玉的小葫芦,盈盈一弯腰,放在了地上,然后站起,轻叱一声:“燃!” “噗”的一声,从葫芦口中喷出了一束半人高的火焰,点亮了夜色。 她招呼众人,围坐在了一起。 中年男子则是从怀中摸出了那只小丹药瓶,倒出了十一粒,分给了他们。 莫名知道这个元气丹,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那十位孩童开始时还有些迟疑,见莫名吞下,这才同样如此,顿时消除了腹中的饥饿和体内的疲惫。只不过,或许由于被那老魔控制过心神的缘故,他们困了,倒头便睡了过去,宁静的夜空响起了阵阵微弱的鼾声。 月,悄悄地升了起来,悬在天穹。 今夜的它,是圆的,宛如玉盘,璀璨的星河也只能映衬它的光辉。 古人说:“当时明月在,曾照故人归。”正如莫名,此时亦是物是人非。 他站起了身,看向了这片天际。 月,是圣洁的,虽然这圣洁中浅藏了一缕忧愁。 可他选择了遗忘,他选择了让这月光洗涤下自己前世所有的快乐、怨恨和悲伤,然后洒进这片璀璨星空,消失在过去的岁月长河。 他不再祈盼,梦中与她心迹的相会。他不再奢求,再次抚摸那熟悉的脸庞,他不再相信,所谓的爱情。 中年男子,不知何时,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来到了他的身边。 咕噜!他狠狠地灌了一口,微风吹起了他的白色衣衫。 莫名仰起了头,望向了他,“叔叔!我能喝一口吗?” “你?你要喝吗?”中年男子回道。 莫名点了点头,十分坚定。 “好!给你!” 莫名双手接过酒葫芦,抱在怀中,仰头喝了一口。 酒在嘴中,他并没有任何感觉,相反,倒觉得十分的香甜。 可咽到了腹中后,顿时感觉到了一种火热的疼痛,从下,沿着食道向上涌动,喉咙也是随之一痛。 可他强行忍了下来,把这种感觉逼了下去。 “好烈的酒,”莫名心中暗想。他伸出双手,将酒葫芦递还给了中年男子。 上一世,人欺我,弃我,辱我,可我选择了放弃,没有珍惜,没有珍惜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 可没想到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这一世,同样如此,可不一样的是,我有了不屈的灵魂! 天弃我,我就与天斗!地厌我,我就与地都!人辱我,我就要站在这片星空的最高处,从此让他们只能仰望! 莫名,在此时暗下决心,弃了前世,只求今生!不问未来,只争朝夕! “魔帝!”莫名说道。 “嗯!小子,你叫我干什么?”魔帝问道。 “你能教我修炼吗?”莫名不再同往日一般戏谑,而是十分认真的问道。 “好!”魔帝回道。 “不过,修道的路会很苦,修道界的争斗也不仅是你今日所见,一不小心就会殒命,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道可道,非常道。任世间大道三千,我只有一心永恒,哪怕身死,不屈的意志也是长存!我,只有一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莫名说道。 “好!好一个大道三千,好!好一个,一心永恒!好!好一个意志长存!我便与你同这天,这地,这人,一同争上一争,斗上一斗!”魔帝不禁心中感叹。 夜渐渐的深了,莫名仰身躺在了岩石上,望着天空,有了困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而中年男子,则依然在悬崖处喝着酒,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才来到少女身旁,盘坐了下来。 “师叔。”少女轻声说道,“师叔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有些苦闷!” “无事,夜深了,歇息吧!”中年男子这才闭上了眼睛,天地间的灵气在他的周遭盘旋,缓慢汇入了他的身体。少女也是同他一般。 第六章 剑宗 莫名和中年男子一行人,白天御剑飞行,晚上则是寻找地方歇息。三日后,终于是来到了一处北方的山脉上空。 只见山上,云雾缥缈,仿佛被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风吹过,泛起涟漪。苍翠的山峰重重叠叠,掩映其中。 中年男子御剑带着穿过烟霞,缓缓落下,来到了一处山谷中,并同时听到远处传来了潺潺水声,落地后,巨剑也是缓缓变小,自动来到了男子的后背,紧紧贴住。 山谷是极大的,远方的群山,高低不同,高的雄壮,低的俊秀,将这片山谷团团围住。 莫名向着远方望去,正北处,山岭的最高峰如一柄利剑,刺向苍穹,直入九霄。 想来,它定是极为陡峭的。 山峰之上,似是常年寒冷,积起了层层堆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又似布满了玉石,又似年迈的老人,失了韶华,白了首。山的最高处,陡然变的圆润,圆润之中则是向着上空,宛如烧开的水罐一般,腾起了热气,不住地翻滚,聚起了团团云雾。 一行人踩在了松软的土地上,踏下了青青碧草,向前走去。 前方,只见一片密密的丛林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有松,有柳,亦有乔木。松挺拔,柳俊俏,乔木也是夹在其中,摇曳着枝叶郁郁葱葱,深处,传来了阵阵鸟鸣,有的如歌,有的如涕,纵情高唱,讴歌自由。 一行人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密林前。 中年男子领着一行人停下了脚步,迈步来到了众人前方,面对着那片密林,双手打出阵阵法印。突然,密林的四周出现了一层巨大的紫色光幕,将这片密林连同后方的山谷同时笼罩,不多时,中年男子停下了手中动作,两手向左右一分,并同时说道:“开!” 话音刚落,一行人面前的那层紫幕就渐渐隐去,十分听话的为众人开了一个洞口,洞口内的那片密林中的树木也是各自左右分开,并从地底下依次冒出了块块长方形的青石,分为两列,通向深处,密林中的鸟儿也是惊的,扑棱着翅膀,向天上飞去,穿过了紫幕,并未受到伤害。 “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你们要记住,跟着我的脚步走,我踏哪一块青石,你们就踏哪一块青石,不能乱走,这是仙门前阵法,走错了,会对你们造成伤害,千万不能马虎,记住了吗!”中年男子转身对着莫名众人说道,面色凝重。“随我来吧。” 莫名首先跟着中年男子踏了进去,余下的十名男童在身后紧紧相随,红衣少女则是在身后照应,踏过之后,她身后的青石只一下子就没入了大地,消失不见,密林也是随之合在了一处。 由于中年男子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莫名的视线,所以,前方他并不能看的清楚。只是从耳中隐约听到了阵阵钟吕之声,由远极近,逐渐变得洪亮,犹如洪荒兽吼,振聋发聩。 一行人走了许久,周围的密林逐渐稀疏,而一行人的前方也是没有了青石。莫名这才见到,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处巨大的宫红色的古殿,古殿上方,紫气缭绕,宛若云霞,两侧各有一处偏低的偏殿。 大殿前方,左右各自摆放一樽高大的紫铜香炉,烟云升腾。再向前去,则是一处广场,广场正中,有一处四方高台,高台上悬有一座紫铜色的古朴巨钟。 一行人则是顺着钟声慢慢的来到了广场边。 这才得见,广场上人影绰绰,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年纪或大或小,衣衫颜色也是各不相同。同时,从两侧偏殿内也是有人不断涌出,在钟声的催促下,向着方台四周不断聚集。 方台上,放有一个圆形蒲团,用黄色的绸缎包裹,一个白发苍苍的灰衣老人,佝偻着身子,双手扶着撞木,向着巨钟缓缓地撞去。 台下众人,依次在方台四周盘腿坐下,高矮错落,循序有秩。粗略估计,约有百人。 不多时,便有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瘦高男子飘身落在了方台上,可不知为何,他向着敲钟老人微微的欠了欠身,这才面向众人。只见他,中年模样,胸前一缕墨色胡须,脸微微有些方,面色红润,剑眉之下,是一对紫色丹凤眼,带着寒光,十分凌厉,微微有些鹰钩鼻,唇方,口正。 可那老人对他却并不理会,反而迈着蹒跚的步伐走下了方台,钟声也是停了下来。 他穿过众人,向着正中大殿走去,没入大殿的层层云雾,消失不见。 中年男子对着莫名众人交代,让他们在这儿等候,不要乱走。说完便迈步走向了高台,红衣少女则是等在了原地,看护着这群孩童。 他迈着矫健的步伐,踏过层层青石搭成的台阶,来到了方台上。 双手抱拳,对着瘦高男子躬身施礼,说道:“师兄!” “嗯!”瘦高男子冰冷的答应,说道:“回来了!杀了吗?” “形神俱灭!”中年男子同样话语不多。 “下去休息吧!我要讲经了。”说罢,他便飘飘然盘腿坐在了蒲团上面,闭上了双眼。 “那群孩子?”中年男子疑惑的问道。 “哪儿来的?”瘦高男子依旧冰冷。 “是我从老魔手里救下的。”中年男子回道。 “先带去休息吧,待明日测试体质,有资质的留下,剩下的送走吧。” “好!”中年男子向后退了几步,走下了方台,来到了红衣女子和莫名众人的身旁。 “师叔!”少女看向中年男子。 “凤兮,你带他们找出房间休息吧,别忘了给他们准备些饭菜,他们应该饿了。” 几日相处,莫名也是得知,原来红衣女子名叫“凤兮。”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这名字,真的挺美!”莫名当时心中暗叹。 如果此时若不是在这仙地,魔帝一定会出来调侃一番,小小的年纪就有些春心荡漾。 中年男子转身离开了。 凤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带着众人离开。 一行人,迈步走过了广场,绕过大殿,边走,莫名在行走的过程中,也是侧头望向了大殿,大殿正中,高悬着一方巨大的匾额,上书“剑御乾坤”四个大字,一笔而成,似金蛇狂舞,又如龙蚪腾霄,取银河之势,一泻千里。在他看来,“草圣”也不过如此。 “喂!走吧,别丢了你。”莫名身后的孙旭东推了推他。 几日以来,众人相处,也已经彼此熟络了,相互了解了彼此的姓名。 或许是孙旭东年纪大一点的缘故,他对莫名十分照顾。 莫名这才跟上。 一行人绕过了大殿,来到了大殿后方。只见大殿后方,却是并排的五处朱红高阁,高低不同,可皆有十丈之高,穿过正中两侧高阁,则是处处庭院,庭院中,或有古松,或有奇木,青砖红瓦,亭台小阁,掩映其中。 青砖铺就的大道两旁,水曲杨柳垂下的枝叶,随风摇曳。树下,奇珍异朵,盛日绽放。走在路上,让人心旷神怡。 少女凤兮,带着莫名众人,来到了这片房舍的深处,左转右转,就来了一处小小的庭院。 庭院中,有一处水池,上有假山,假山上爬有嫩绿的藤蔓,开出了点点红花。 院子不大,房屋相对于其它的较为矮小,并排着三五间的样子。 “今夜,你们就先在这里歇息吧。”凤兮柔声对着莫名众人说道。 说完,就走到房屋面前,推开了木门,为他们安排下了住处,转身离去。 过了一个时辰,天蒙蒙的有些黑了,三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手提着食盒来到了院中,敲了敲门,走了进去,为莫名几人摆下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三人走后,几个孩子呼啦就围了上来,坐的坐,站的站,还有人单腿踩着凳子,抢了碗筷,开始狼吞虎咽。 “喂!你小子,把盘子放下,给老子留点!”莫名对着孙旭东吼道。 “嗯!香!真香!”孙旭东手端着一个盘子,还不忘从桌上撕下了一个鸡腿,向嘴内塞去,他的腮帮子鼓鼓的,嘴上沾满了油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咽下去的。 众人吃完,天色也是蒙蒙的黑了,几位孩子也是感到了疲惫,各自寻了床位,躺了下来。 莫名和孙旭东还有其余一人住在了这间房屋。 不多时,便传来了孙旭东的鼾声,另外一人,名叫“马腾”,在那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莫名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坐到床上,脱下鞋袜,然后拎了拎身上的破烂布缕,双手抱头,平躺在了他的床上,睁着眼,看着房梁,不知想着什么。 就在此时,院内传来了少女清澈的声音,宛如翠柳黄鹂。 “莫名,你出来一下。”少女说道。 莫名心中有些许疑惑,坐起了身,心想,“这小丫头找我干什么?” 可他并没有犹豫,而是迅速穿上了鞋袜,小心得推开门,怕把另外两人惊醒,轻轻的迈步,转身关门,来到了院中。 “姐姐。”莫名叫道,他的灵魂是个年近三十的大老爷们儿,叫起来自然有些别扭,因此,他的神态也是显得十分扭捏。 少女凤兮见状,莲步轻移,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看你,小脸脏兮兮的。”她伸出玉手刮了刮莫名的鼻子,莫名的脸色有些微微泛红,心想,“我也不想啊!谁知道,啥也没干,来这儿先挨揍啊。” “衣服也烂了。”凤兮拽了拽莫名的衣襟。 “走!姐姐带你去洗洗,顺便换一身干净的衣物。”她牵住了莫名的手。 “小子!你有福了!”魔帝的声音在莫名的魂海不合时宜的响起。 “不过,小子,我感觉到这片仙门有个强大的魂识,虽然不至于发现我,但为了以防万一,老子要隐遁在你的魂海深处了。以后,没事儿别来烦我。” “你赶紧滚吧!”莫名气呼呼的对他说道。 “不对!干什么?带我去洗澡!我的天,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要带我去洗澡!”虽然莫名此时的身躯只有七岁,可他的灵魂已经年近三十,这种被人看光的事儿,尤其是一个年方十七的未成年少女,他在内心深处无论如何是抵触的,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以免让人怀疑。 “姐姐,不用了吧!我,我这样挺好的。” 上一世,莫名活了将近三十余岁,也没有人曾这样照顾着他,也没有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他永远是一群孩子里穿的最烂,最脏的那一个,他在和别人玩耍的时候,孩子家的大人也会急忙牵走,并呵斥道:“你看你都脏成这样了!以后,不要和他玩了。”他的伙伴也会唯唯诺诺的答应。 黄昏下,只有他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杵着地上的泥巴。 他独自失落一阵后,仿佛有了莫大的决心,跑回家中,烧些热水,狠狠地搓洗自己的浑身上下。 可他错了,他失去了朋友。甚至,脏了以后还是会受人嘲笑,所以,他就再也不愿洗澡了。 他变得孤僻,不愿和别人接触,可还好的是,他天资聪颖,学习成绩还不错,老师这才对他有些喜爱,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骄傲,一点点人生的成就感。 莫名的小脸羞红,少女并没有犹豫,一把就拉住了他黑乎乎的小手。 “走!小的时候就这样,将来谁会喜欢你!”少女拽着莫名,莫名虽然内心是抗拒的,可此时却无力反抗,只能是在她的强拉下紧紧相随。 凤兮拉着莫名,向着一处阁楼走去。月光照亮了二人前进的路。 并没有多远,就来到了一处幽深的庭院,庭院中只有两株嫩柳,月光下是一片花地,颜色看的并不是十分清楚。花地上一条圆润石子铺满的路通向阁楼,阁楼并不高,也并不大,建的十分的秀丽,飞檐上鸾凤吐雾。 来到门前,凤兮松开手,伸手推开了房门,月光洒落下半地的银光,同里边漆黑分开了一道线,泾渭分明。 莫名随着少女向内走去,停在了月光下。 这是,少女探向了腰间挂着的一个紫色锦囊,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圆润的玉珠。霎时间,玉珠的光芒就铺满了整个房屋,照彻了整个阁楼。 “这是日光珠,是我爷爷送我的,十分珍贵,我们上楼吧。” 少女牵住莫名,踏着木质阶梯,手举着日光珠,噔噔的向上走去。 来到了一处房门,莫名也是闻到了,顺着门窗的缝隙飘散而出的淡淡清香。 少女推开了房门,将手中上的日光珠向着房梁处一丢,只见那颗珠子,紧紧地吸附在了房梁上吊着的一个古朴的铜器上,照亮了这间房屋。铜器十分古朴,九颗凤首,各朝一处,红色翡翠点缀了它的眼睛,珠子吸在上边,像是现代的顶上大灯。 莫名看向了这间房屋。房屋并不是很大,可却十分古朴,窗前摆放着一张古琴,古琴侧是一扇屏风,绘有点点桃花图。 而窗的对面摆放着一个柳木架,架上搭着几件衣物。 莫名向着正对面看去,一个圆木桶,热气升腾,上面搭着一条白色布巾。 木桶后,串串珠帘遮住,月牙床在后面有些朦胧。显然,这,就是少女的闺房。 凤兮带着莫名来到了桶边,莫名愣了。 “发什么呆啊!脱衣服!”凤兮摸了摸莫名的头。 “啊?”莫名迟疑。 “脱衣服!”她轻声呵斥,“难道,让我给你脱啊!” “真脱啊?”莫名问道。 “废话,不脱衣服姐姐怎么给你洗澡!快点!” 莫名知道事情到了这样,他也是不能拒绝了。 “唉!就当完成前生的一个梦吧!”他这才脱下了身上的布缕,急忙扒住木桶,迈步走了进去,少女现在他的身后,并没有看到。走进去后,顿时,热乎乎的水滋润了他的肌肤。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未有过如此舒适的感觉。 “啊,”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长气。 “水温还行吧!”凤兮问道。 莫名点了点头。 凤兮走到了莫名的身边,蹲坐了下来,拿起了木桶上搭着的布巾,轻轻的擦拭了莫名的脸庞后,向下擦向了他的身躯,她的脸变得有些羞红。 少女的淡淡幽香飘散在莫名的身前,让他忍不住沉醉在了其中。 “呼—”莫名长出了一口气,这才紧紧守住了心神。 “姐姐,我洗好了!”莫名道。 “好!我去给你拿些衣物。” 说完,凤兮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只一会儿,少女回到门口,听到了阵阵水声,过了许久,这才扭过了头,羞红着脸将衣服放在了木架上。 “你自己穿吧!”她拨开珠帘,扭着身子,坐在了月牙床上。 第七章 凡体 莫名从木桶内站起,光着身子,来到了木架这里,拿下了木架上一个紫色绸缎,擦了擦身子,这才将少女凤兮为他准备的衣服鞋袜穿上。 少女听着珠帘外的窸窣之声,脸色通红,虽然,她心里明白莫名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可她也只是一位十七岁的姑娘。 莫名穿好衣物,来到珠帘外,对着帘内的少女躬身施礼。 “姐姐,我回去了!”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少女急声说道。 莫名停住。 凤兮站起盈盈的身子,轻轻拨开珠帘,来到了莫名面前,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 “来,姐姐给你修修发髻。”说着,拉着莫名的手来到了屋内的梳妆台前,让莫名坐了下来。 莫名坐在柳木凳上,向着梳妆台的铜镜看去。 说实话,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一事接着一事。转世重生后,虽为新生,却已经是两次历经生死劫难,幸亏天不亡他,机缘巧合下,得已逢凶化吉,落到了此处仙地。可他,来到这一世,还从未见过自己的模样,便抬头向着铜镜看去。 好一个俊俏峥嵘的小少年! 镜中的少年,湿漉漉的墨色青丝披散,剑眉,星目,鼻挺,口正,十分的俊美,俊美中带着一股不屈的气质。 “不对!这个少年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呢?”莫名仔细的看向铜镜。 “我的天!这不就是小时候的我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名正在心中震惊,他身后的少女则是拿起了梳妆台上的剪,温柔地向着莫名有些许蓬乱的头发剪去。 她,轻轻一缕,用两只细长的手指挽住,剪了下去,断丝轻轻飘落在了地上,莫名闭上了眼睛,暗自吃惊。 只一会儿,他便感觉,脖子处出来了阵阵酥痒。少女凤兮用玉手,温柔的拨下了莫名身上的头发,并用力的吹下碎发。莫名顿觉心中火热,想要站起。 “等一下!”凤兮按住了他。 说完,便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块青色包斤,和一缕紫色绸带。 此时,莫名的头发已经是干了,她温柔的将他披散的头发一缕一缕挽了上去,并用青色纱巾包裹,紫色绸带匝住,打了一个漂亮的结,两段绸带,飘落在脑后。 “来,站起来,让姐姐看看!”少女轻声说道。 莫名从凳子上走下,低着头,站在了少女面前。 少女对着莫名上下打量了莫名一番。 只见他身穿一件青色小长袍,外罩蓝色短衫,脚穿小洒鞋。头上包巾包裹,四目炯炯有神,宛如一个小小仙童。 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心中十分喜爱,对他柔声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再去给你取几件衣物。”说罢,迈步走出房门,不多时,便拖着一摞叠的整齐的衣物,回到房中,莫名伸手接过,站在原地发愣。 “想什么呢?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好吗?”少女微微弯下细腰,刮了一下莫名的小鼻子。 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后,历经生死,只有一个姐姐对他好些,可他如今却不能回去,就算前世,也未曾有位姐姐对他这般好,他感觉自己,现在仿佛有了依靠,自然心中十分欢喜。 “好!”莫名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我送你回去吧,明日宗门就会给你们测试体质,说不定,你还是修仙的小天才呢!”凤兮见莫名气质不凡,这才如此说道。 说罢,凤兮牵住了莫名的小手,走出房门,伸手一招,那日光珠就到了她的玉手之中,竟是如此神奇。 少女凤兮手举日光珠,牵着莫名走下阁楼,在月光下,领着莫名来到了他的住处,这才离去。 莫名在月光下,单手托衣,借着月光,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屋内二人此时睡得正酣,并未被他惊醒。 他来到床边,放下了手中衣物,这才躺下,思索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种种怪事,“难道,这时间真的有轮回?”他心中暗想。“算了,就算如此,现在的我也只能是先安定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莫名闭上了眼睛,慢慢的睡了下去。 “喂!醒醒!叔叔来了。” 莫名此时正在睡得香甜,一个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并有人拍打摇晃着他的身体。 天亮了,他睁开了双眼,此时一个大脑袋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死死地盯着他。 他噌的腾身而起,脑门便与眼前的那位的额头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只听“哎呦”两声,两个人各自捂住额头,疼的直叫。马腾在旁边微微一笑。 “你干嘛啊!一惊一乍的!”孙旭东捂着头,埋怨道。 “你才是呢吧!大早上的吓我一跳!” “说!你这新衣服谁给的!”孙旭东指了指莫名身上的衣服。 “你管的着吗。”莫名并没有理他。 “嘿嘿。”孙旭东转眼就变了脸,傻笑着把脸凑了上来,两个人都要贴在一起了,莫名急忙躲避。 “弟弟!能给我一套吗?你看,俺的衣服也有些破了。” “你?你算了吧,就你那臃肿的身材,穿都穿不进去!”莫名看了看孙旭东,他虽然刚刚十岁,可却有些发福,浑身上下,到处坨满了肥肉,一个结结实实的小胖子身材,也不知道那老魔头是如何看上他的,或许,把他掳去的路上,老魔也没少费劲。 “说什么那!小爷我这叫丰满,丰满懂吗!”孙旭东摇晃着他的一脸横肉,并同时扭动身躯,卖弄风骚,马腾在一边忍不住笑了出来,莫名也是面带笑意。 “好了!我们赶紧起吧,叔叔和姐姐在外面等我们呢。”马腾止住笑声说道。 三人这才穿好衣服,走出房门,中年男子和少女凤兮正在庭院中等候,其余七位男童也是从各自的房门走出。 “莫名,昨晚睡得好吗?”凤兮问道。 “嗯。”莫名点了点头,来到了她身边,自然而然的就牵住了她的手,他喜欢这种感觉。 “走吧。我带你们去测试体质。看你们能否修炼。”中年男子说道。 “走吧!”凤兮说道。 说完,中年男子和凤兮领着一行人从庭院中走出,不多时,便来到了中央大道旁最右侧的那处三层红殿。 殿不大,可也是云雾缭绕,殿前立有石碑,碑上刻有三个朱红隶书大字,为“测试堂”,正是测试各弟子修为之处。 一行人迈步踏上石阶,向着殿内走去。众人走进,这才听到殿内传来了阵阵鼾声,这才顺着鼾声寻去。 只见殿内左侧有一柳木桌案,桌案上有只脚搭在了上面,桌案上放有一柄长剑。 桌案后,有一太师椅,一个中年男子靠在了上面。 男子年纪不大,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件紫色道袍,双眼紧闭,鼻下两缕八字胡须,正是测试堂堂主韩东,此刻正在熟睡,并未发觉一行人已来到殿内。 “咳咳!”身背巨剑的中年男子咳嗽一声。 韩东并未有所反应。 “师弟!”中年男子怒声喝道。 韩东这才睁开双眼,揉了一揉,看了一眼他,顿时从太师椅上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讨好的一笑,谄媚说道:“师兄,您来了,师兄您渴吗?我去为您沏茶。” “不必了!你且为他们几人测试体质,我去面见掌门师兄,去去便回。”中年男子说道。 “师兄慢走!”韩东笑了一笑。 “凤兮,你随我来!” “是,师叔!”凤兮在他身后相随。 待二人走后,韩东哼了一声,冷声说道:“跟我来吧!” 说罢,只见测试堂长老韩东,站在了大殿正中,双手不断结印,紫袍猎猎,气势也是随之而起,大殿开始微微的颤抖。 韩东前方的青石突然向下塌了二十余寸,从正中分开,向两侧缩去。待他停住手中印法,一面宽约两丈的方形洞口出现在了眼前,洞口处有石梯通往下方。 “随我来吧!”韩东对莫名等人说道。 众人随着韩东迈步沿着石梯走了下去,没下几步,顶上青石自动相合,洞中便漆黑一片了。 韩东这才从怀中掏出日光珠,向内打去,顿时照亮了整片空间,众人这才下到其中。 石梯之下,自有一片空间,十分的宽广,如地上大殿一般,周遭墙壁,漆黑如墨,乃是用沉铁铸造,一眼看去,便知十分坚固。 原来,修道的人,即使同门,也需与他人相争,夺天地造化,难免心生嫌隙,各自提防,自身实力修为,又如何能够暴露他人眼前,因此,宗门便建立了这测试堂,以方便门下弟子验证。 韩东长老领着众人,走进地下大厅,只见厅中一角,有一铁门,韩东双手结印,铁门吱吱的向上而去,他迈步走进其中,从里面取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巴掌大小的石头,然后来到莫名等人面前。 “这是测灵石,是测试你们能否沟通汇聚天地灵气的,也就是测试你们能否修仙的。你们伸手向它摸去即可。如果你们有些资质,它自然有所反应。” 韩东长老向众人说明。 “你先来吧!”韩长老指着最近的一个约十岁的男童说道。 那男童名为李长贵,他见韩长老唤他,便伸出手,向着那枚晶石摸去,不多久,只见那晶石微微的当初了几道光芒,不停闪烁。 “你叫什么?”韩长老问道。 “我叫李长贵。”男孩回答。 “你多大了?”他又问道。 “我今年十岁了。” “嗯”,韩长老点了点头,“李长贵,年十岁,资质下等。”他朗声说道,并同时记在心中。 “刘永强,年8岁,资质下等。” “马腾,年9岁,资质中等。” 韩长老为众人一一测试,前面九人除李长贵,刘永强,马腾三人外,俱是没有资质,不能修道,而此时便只剩小胖子孙旭东和莫名二人了。 “俺先来吧!”孙旭东向着测灵石摸去,开始时候,测灵石并未有所反应,可突然,测灵石绽放出了道道红芒,登时,那块石头变得如同血玉一般,也并未闪烁,只是不断照耀。 “好资质!”韩长老不禁赞叹,“竟然是天生火体,不错不错。” 孙旭东也被这奇异景象所震惊,瞪大双眼紧紧盯着,心跳也是异常的快,久久不能平复。 “你叫什么?”韩长老问道。 “喂!叫你呢!”莫名拽了拽孙旭东的衣服,他这才反应过来。 “俺叫孙旭东,今年十岁。旭是旭日的旭,东是东西的东,家里有五口,俺爸,俺妈,俺爷爷奶奶,还有五十亩良田,二十几个种地的佃户,俺们家。” “好了!你不要说了。”韩长老将他叫住。 孙旭东这才止住,端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惊喜万分,韩长老手中的测灵石也是逐渐暗淡,再次变为透亮。 “好!不错。”韩长老摸了摸小胖子的头,十分喜爱。 “莫名,到你了。”孙旭东咧着嘴向莫名说道,仰着头,有了些许自豪。 莫名内心有些忐忑,来到了韩长老面前,伸出手,向着测灵石摸去,可是,那测灵石并未有所反应,他紧紧地盯着它,可是,他却见到测灵石上微微出现了如发丝般的缕缕缝隙,不多时,那测灵石,竟然从中向外裂了开来,在韩长老手中化为碎块。他赶忙将手放下,惴惴不安。 “你!”韩长老惊讶一声,他自从掌管测试堂以来,门中所收弟子,俱是由他测试体质,可他却从未见过这等景象,自然是无法解释。 “这……”韩长老心中暗自思索,“难道这测灵石长久测试体质,禁不住消耗,这才碎了,是了,天地万物,都有尽时。唉!可惜了。” “莫名,不能沟通天地灵力,体质为无,身为凡体,不能修炼。” 莫名听到此话,心中自然是有些失落,低下了头,呆呆的站在那里并不说话。 “看来,转世后,这天地还是不喜欢我。”他心中暗想。 “小子!你这就想放弃修道了!”魔帝的声音在他的魂海里响起。 “魔帝,你有办法吗?”莫名在心中问道。 “有!只不过极难,极苦,也有可能身死途中。你可愿意?” “有何不愿意,这片天地不容我,我便打破这片天地桎梏,纵百死,我心亦往!他人能往,我亦能往!玉不琢,安能成器!剑不炼,安能出锋!” “好!那我便与你同天道争上一争!”魔帝说完此话便不再多讲。 莫名众人都已经测完体质,韩长老带着众人回到了殿中,而中年男子和少女凤兮早已在殿中等候。 “如何?”中年男子问向长老韩东。 “有两个资质尚可,一个中等,此人,天生火体,资质极佳!”韩东将小胖子孙旭东拉了过来,对他回道。 孙旭东傻傻一笑。 “其余则是凡体,不能修炼。” “莫名!”凤兮听完此话,急忙唤道。 “姐姐!”莫名心中十分欢喜,即使自己天生凡体,却没想到少女依然惦记,急忙来到凤兮面前,仰着头,看向她美丽的臻首。 凤兮点了点头,将他牵住,小胖子孙旭东也凑了过来。 “姐姐!俺要改名!”他向凤兮说道。 凤兮微微一笑。 “俺要改名为‘孙大仙’,俺要成为一方大人物,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将宗门发扬光大!莫名,你留在宗门吧!以后俺罩着你!”孙旭东仰着头,拍着胸脯,意气风发,十分高傲。 凤兮咯咯一笑,并未理会,孙旭东有些失望。 “走吧!你们随我去见掌教,掌教自有安排。” 中年男子便迈步向前走去,凤兮牵着莫名走在身后,孙旭东背着双手,蹦跳着跟着,还哼起了小曲,其余众人也是各不相同,有的失落,耷拉着头,有的则是并不在乎,只想早日回到家中。 仙门极大,一行人也是走了一程,这才来到了广场上那座大殿前方。 众人迈步踏上大殿前的青石台阶。 这座大殿气势恢宏,大气磅礴,台阶粗略看去,约有百级。 中年男子和凤兮为修道之人,自然不费力气,可莫名等人,且不论还是少年,就算是成人上来也是须费些功夫的。几位少年刚到殿门前,就已经双手抚膝,气喘吁吁了。尤其是小胖子孙旭东,此时就应该称为孙大仙了,额头上的汗水沥沥的往下掉着。 中年男子和凤兮等候了一阵,待他们喘过气来,这才带他们走进殿中。 大殿之中,仙气盈盈,紫雾蒙蒙,极为宽广,十根顶天巨木撑起了大殿,柱上龙翱九天,凤翔云霄,祥云朵朵,瑞气腾腾。远远看去,大殿深处,有一白衣道袍的男子面向大殿,背着双手,在那里遥遥等候。 第八章 道仆 中年男子同凤兮带着莫名及其余众人来到了大殿正中,只见,中年男子对着那手背双手之人抱拳施礼,说道:“见过掌教师兄!”凤兮也是盈盈微蹲,轻声说道:“见过父亲。”不说便知,此人乃是这处仙门掌教,名唤‘凤天翔’,而凤兮则是掌教之女。 掌教风天翔答应一声,这才问道:“如何?可有资质较好的,能入我仙门修炼。” 中年男子说道:“李长贵,刘永强,马腾,孙旭东上前来。” 四人分别答应,向前走来。 “此二人资质下等,可以修仙。”中年男子指着李长贵和刘永强说道。 “此人资质中等,可做我仙门长老门徒。”中年男子手指马腾。 “而此人天生火体,资质极佳,宗门可重点培养。”中年男子将小胖子孙旭东向前拉了一步。孙旭东仰着头,看着掌教傻笑。 “而其余七人则是资质平庸,身为凡体,无法修炼。”中年男子向掌教说明。 “好!好!”掌教十分心喜。”没想到那老魔还算是有些眼光,还未到我仙门收徒之时,就为我送来四人,我问你,你叫什么啊?“掌教问向孙旭东。 “我原来叫孙旭东,现在我改名了!”孙旭东现在自然是春风得意,傲然说道。 “哦,改为何名?”掌教微笑着问道。 “孙大仙!总有一天我要成为一方大仙!”小胖子握紧双拳说道。 “哈哈!好小子!有志气!”掌教朗声大笑,同时伸出手弹了小胖子一下。 “哎呦!”小胖子吃痛,揉着头,傻笑。 “凤兮,你带李长贵,刘永强,马腾三人前去长老堂,询问一下,可有人愿意将他三人收为门徒,至于孙大仙,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其余的人,我会遣弟子送往家中。” “是!”凤兮答应。 “莫名,想办法留下!”魔帝在莫名的魂海中向他传话。 而莫名此时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他若回去,必是一死,不需魔帝提醒,他也需想办法留在这里,也好有个安身之处,而此时,唯一的希望,当系于凤兮身上。 “姐姐!”莫名巴巴的看向凤兮,面露可怜,眼含泪水。 “莫名,怎么了?”凤兮温柔问道。 “姐姐,我,我无家可归了!”莫名此时的心绪,百感交集。 遥想前世,从孩提到少年,从少年再待人近三十,自己在爷爷奶奶的照顾下也算是有个家,可随着自己最爱的人一个个的离自己而去,他也是无家了。 甚至,当女朋友跟他说分手的时候,他也不知去到哪里,可他还是回到了家中,回到了那个自己长大的地方,躺在老房子中,就这样,呆呆的睁着眼。 一晚过后,他告别了这里,回到了城市,回到了那个曾经和自己最爱的人相处最长的城市,回到了那个曾经有着和她所有喜怒哀乐的城市,回到了那个曾经和她一切努力奋斗,不问未来的城市。 他曾近以为,他会有个家,他会和她有个家。可却没有,过去的一切仿佛只是自己的一梦,从小到大,亦是一梦。 他无奈,他无助,可他却不知向何人倾诉。梦里的她依旧美丽,梦里的老人依旧慈祥,可当他从醉酒中醒来的时候,陪着他的,却只有寒夜。时光流长,可他每天只想有两碗酒,醉了,才能更快的结束。活着,如行尸走肉,死了,灵魂也不知归于何处。 人最受不住,只有孤独。孤独让他选择了妥协,孤独让他失去了勇气,孤独让他放弃了抗争。 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何,能够重生在这里,可今生的命运与前世竟然是如此相近。同样没有父母,甚至不知自己从何处而来,同样的饱受屈辱,甚至两次经历生死劫难。可这一世他不想放弃。人活一世,当有所求,哪怕求得一个心灵归宿。上天给了他生命,便是给了他机会,又怎能说天地不容。人给的屈辱,也需自己洗刷,沉沦于过往,只会活的更加孤独,他不喜欢孤独的感觉。 他哭了,一双眼睛落下了泪水。 此时的他虽然只是七岁的身躯,可他却有个近三十岁的心灵,有个饱经人事,历尽沧桑的心灵。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却只因,未到伤心之时。他哭的并不是自己前世今生的磨难,而是哭的过往,哭的是过往的人和事,哭的是自己当时的懦弱和现在的悔恨。如果,如果真的有轮回,那么他一定回去,只为对她说一句:“未来的我会证明,当时你没有看错。” 可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现在的他已身处这处未知的天地,或许现在的她也早已不再在意,自己现在想要做的,只想让自己,活出这一世的风采,天不喜,那便以身破天,人不喜,那便举世皆敌。心之所向,唯有远方。 “莫名!”凤兮深情呼唤,来到他面前,将他温柔地抱住,伸出一只玉手,擦去了他眼角的泪水,心疼的看着他。 “父亲!”凤兮轻启朱唇,看向掌教。 凤天翔观此情形,自然明白自己女儿心中所想。叹了一声,说道:“那就把他留下,送往药谷,在瑶儿身边做个种药的道仆吧!” “嗯!”凤兮重重的点了点头,内心自然十分欢喜,就要牵着莫名前去药谷。身背重剑的中年男子将她拦了下来。 “凤兮,我去吧!”他沉声说道。 “师叔,你?”凤兮似乎是有些疑问。 “我去吧!我想去见你姑姑。” “好吧。莫名,你随我师叔去吧,有时间我会去药谷看你的。”莫名点了点头,中年男子向掌教施礼辞行,莫名随着他来到了殿外。他身后所背巨剑自动横在了二人身前,他双手结印,巨剑也是不断变大,直至能够站下二人。 中年男子牵住莫名,脚尖只轻轻一点,便携着莫名飞身而起,飘落于巨剑之上。随后,只一瞬,冲天而起,莫名不禁攥紧了男子的大手,不敢松开,疾风阵阵,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向着大殿后的山脉深处掠去。 巨剑穿过层层云雾,不多时,巨剑缓缓停住,便来到了山脉深处的一处山谷上空,莫名身在空中,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微弱的药香。 突然,一声悠长的虎啸,震破苍穹,响彻山谷,莫名心中一颤,在中年男子的帮助下这才稳住身形,可中年男子非但没有胆怯,反而微微一笑,巨剑缓缓落下。 只见这片山谷,稍小,可却处处平整。二人面前,出现了数十处大大小小的方形田地,种有各种仙花灵草。仙花盛放,在烈日下,放出不同光芒。灵草飘摇,在微风中,舞出不同风采。中间一条小路,通向深处一片翠绿竹林。田中,也是有十余人,在不断修整着土地和摆弄仙株。 虎吼声突然停了,小径深处扬起了一片尘土,一只巨虎疾奔而来。莫名有些胆怯,躲在了中年男子身后,可却不曾想,那男子蹲了下来,伸开了双臂。 只一瞬,那猛虎便疾奔而来,扑在了他的怀中,两只巨爪搭在了他的双肩之上,先是用它巨大的头颅不断蹭着他的侧脸,然后伸出猩红的舌头向他舔去,他并未躲避,只是不断用手抚摸着巨虎背上粗壮的毛发。“不悔!不悔!我跟不上你了。”一声清脆稚嫩的童音传来,巨虎后面的小路,跟随着跑来了一个年纪七八岁上下女童,速度并不慢,只不过跑到这里,也是累的气喘吁吁。 这个女孩来到二人面前,莫名看去,便被她所吸引。这个女孩怎会生的如此美丽。 只见她身着绿衫凤尾裙,令她娇小的身材更显轻盈,脚下踩着一双小白鞋,上绣云蝶,却不染微尘。披散的青丝宛如幽静的月夜里从山涧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柳叶般的眉令她更显青秀,水汪汪的大眼睛泛起碧水涟漪,眼珠微转,含有天地灵气,玲珑小巧的鼻下是一对薄薄的朱唇。她见莫名看着他,微微一笑,两腮泛起了点点梨涡。 莫名痴了,也惊了,他紧紧地盯住了小女孩,心绪无法平静,“怎么会!怎么会!怎么如此相像,难道,这世间真的有轮回!不行!我一定要求得真相,我不会死,无论遇到何事,我都不要死,我要问问这片天地,我要问问所谓的天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少女的脸上泛起了红霞,微微低头,有了些许娇羞,愣了一下,她便向着巨虎的屁股拍去,埋怨道:“不悔!你可累死我了!”巨虎这才回头,哼了一声,摇了摇头,仿佛是在向小女孩致以歉意,十分的有灵性。而田内采药的人向这里只看了一眼,便各自忙碌。 中年男子站起了身,巨虎俯卧在了他的身旁,小女孩喘过气来,这才问道:”你们是谁啊?来这里干什么?” “哦,我想见你姑姑。”中年男子柔声回道。 “你们走吧!姑姑说了她谁都不见。不悔,我们走!”说罢,她转身就要带着巨虎离去,巨虎站起身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咬住了她的衣裙。 这时,只听小路深处的竹林后传来了一声女妇人的声音,似乎是带着些无奈,“彩蝶,让他们来吧!” “是!姑姑。”那名唤彩蝶的小姑娘这才带着中年男子同莫名沿着小路,向内走去。 小路不长,只走了一阵,便来到了竹林,众人穿过,这才来到一处庭院面前,庭院不大,由不高的竹墙围起,庭院左侧则有两排竹屋,想来定是供那些种药的仙仆居住。 莫名二人在小女孩的带领下走进了庭院。 庭院正中,是一座朝阳的由翠竹搭成的两层小阁楼,十分青秀,东西两侧,则是两间竹屋。 院中,有四方花池,有三处绽满仙花,各不相同,小的微黄,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晶莹剔透,宛如黄玉。大的血红,巨大的花朵在盛放中带着妖艳。余下一处不大不小,却成七彩斑斓之色,枝上朵朵,各不相同。 可唯有一处,却只种有一片不高的青草,看起来十分寻常。 草池边,则有一位身材纤细娇小,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她头上的发髻挽成了一朵芙蓉,一只白玉凤钗插在了上方。微微的弯着盈腰,一只玉手握着一只不大的碧绿葫芦,一手则是手挽宽大的衣袖,一弯细细的水柱从葫芦内流出。 “姑姑。”女童脆声叫道,十分动听。 女子微微点头。 “瑶儿。”中年男子有些哽咽,同时带有些许无奈。女子并未理会,只是自顾自的浇水。中年男子在原地看着她呆呆的等候。 水流尽了,可人的情又何时能尽。 女子站起了身,转头深情地看向了中年男子。 她容貌并不出众,甚至有些普通。可是却如高山雪莲般,端庄,典雅,还带有一丝清新脱俗的温柔。 她看向他,并未多久,就微微一笑,带着些许的苦涩。柔声说道:“你来了。”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你来了,就是要走了!那朵花应该是快开了。可你看,我种的不死草还是这样,从未变过。” “凤瑶,我?”中年男子不知说些什么。 “你不必多说,你想说的,当初不都已经说过了吗?过去的终究是要过去,何必执着。看,这不死草何曾怨过,它只是普普通通的活着。它虽然不及那些花儿美丽,可花开的时候你若不采,那便谢了,而它却不会,它只会等待,等到春风徐来,它便绿满青山,活出自己的一世风采。花有花的妩媚,它有它的温柔。你别看它遍地都是,可它也是炼制许多丹药不可缺少的一味药材。” “凤瑶!你!”说完,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 “应天长!”女子的声音有些哀怨,而莫名此时才得知中年男子名号。 “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中年女子咬着嘴唇,紧紧地盯着他。 “唉!”中年男子再次叹了一口气,“师妹,你说吧!我答应你!” “活着回来!”凤瑶柔声说道。 应天长点了点头,这才将莫名领到了她的面前,并将他的来意说明,询问凤瑶能否收留。 凤瑶一听,是自己的亲侄女凤兮想要留下莫名,而掌门兄长也已经同意,她自然不会反对,这才命彩蝶将莫名带去东侧厢房,安顿下来。 而此时已经是晌午时分,只听一阵咕咕之声从莫名腹中传来,少女彩蝶嗤嗤一笑,说道:“饿了吧!” 莫名看着她,点了点头。 “走,我带你去吃些东西。”说完,她的小手就牵住了莫名。可莫名却愣在了原地,她没有牵动。 “怎么了?”她问道。 莫名这才暂时放下心中疑惑,回道:“没什么。”跟着她向屋外走去。 “姑姑,我带他去吃些好吃的!” 凤瑶答应,并同时叮嘱,让她不要跑远。 她这才牵着莫名走出庭院,那只名唤“不悔”的巨虎正伏卧在竹林中,闭着眼睛,仿佛是睡了。 “不悔,过来!”少女一招手。那只巨虎顿时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前肢向前,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摇晃了几下巨大的虎头,哼了几声,就迈着悠闲高贵的步子来到了二人面前,莫名有些胆怯,握疼了少女的手。 “没事儿的,你不用怕,它不会伤害我们的。”少女彩蝶自然是感受到了,这才安慰道。不悔趴在了他们身旁。 少女彩蝶松开了牵着莫名的手,骑在了不悔巨大的身躯上,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它脖子上的毛皮,另一只手则是伸出,对莫名说道:“没事儿的,上来吧!” 莫名知道这虎不会伤他,这才大着胆子牵住少女的手,骑在了虎上。 “抱紧我。”少女柔声说道。 莫名两只手臂环住了少女的盈盈细腰,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此事,此人,此景,与前世又是如此相似,只不过,莫名需要和前方的人换个位置。因为她也曾坐在他的电动车上将他紧紧抱住。只不过,后边,抱紧人的选择了松开。前面,该向前的人选择了退却。或许,这就是命运,命运让两个人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放弃,或许也是一种爱的方式。 她是她吗?她不是她,可为何两人如此相像! 我是我吗?我不是我,可为何我偏偏能活在这个世界。 莫名的心中不断思索,因为他不明白,这个女孩怎么会和前世自己深爱的人如此相像。 他更不明白,上天又为何非要安排他和她的相遇。 罢了!罢了!这时想不通便不再想,前世如梦,今世我便问天! 少女彩蝶骑着巨虎,莫名在她的身后紧紧抱住,巨虎沿着小路而去,它跑的并不快,应该是担心把身上的两人甩下去。路上,有荷锄而归的种药仙仆,有老有少,身着布衣,嬉笑而归。 第九章 往事 莫名同彩蝶骑着巨虎向着山脉深处奔去,而凤瑶则是带着应天长走进了那座竹楼之中。 竹楼中,扑鼻的药香随风而至,只见其中,有一处不大的炼丹台,台上,有一小小的黝黑色的炼丹炉,炉下,紫色的火焰燃烧。药香正是从其中传出。 凤瑶看了一眼,丹炉没有异样,这才迈步走上阁楼,应天长在她的身后相随。上楼后,她推开门,迈步走进,正是她的闺房。 闺房中,没有太多摆设,最为显眼的,莫过于阁楼窗前摆着的一架古筝。 古筝并不同于其他,寻常古筝,大体呈长形,而此筝却如同娥眉月般,呈月牙形。也不知是由何木制成,通体宛如碧玉一般,润泽光滑,在阳光照耀下,晶莹璀璨。月牙尖上,有一孔,一缕红穗垂落。筝上有十三根刚劲的鹿筋筝弦,筝后有一竹椅。 凤瑶迈步来到了筝后,理了理衣裙,飘然而坐,应天长站在了她的身后。 “师兄,可愿听我抚筝?”她柔声说道。 “当然!” 凤瑶将双手放在了筝弦之上,一只修长玉指只轻轻一拨,便传出铮铮琴音,回响在这片药谷之中。她调了一调,又试了一试,这才觉得满意。 只见她玉手缓缓一抬,便向着筝弦拨去,香肩微微抖动,略低头,微皱眉,目含情,悠长婉转的琴音便随之而起。初时,琴音欢快,悦耳,曲调空灵,如山间流水之声,又细雨滴落于石阶之上,令人心旷神怡,若遨游于九天之上,又似置身于山林碧野,自由,浪漫。忽然,凤瑶的手指轻拢,琴音变缓,曲调也是转为缕缕幽深的哀愁,若月下,瑟瑟夜风拂过枯柳,婉转哀思之情,尽在琴音之中。凤瑶扶筝,轻启红唇,伴着琴音,悠悠唱道:”长相思,在阁楼。秋风黄叶落窗前,卷帷望月,凭生空长叹。昔时相思语,如今荒唐言,昔日横波目,今作含恨泉,昔月执手度,如今隔青天,昔年神仙侣,今作仇人缘。十年相思不语,痴情人儿无怨。”琴音缓缓停住,凤瑶的双目下,两行清泪滴落。 应天长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柔声唤道:“凤瑶。” “我没事,”凤瑶止住泪水,“还有多长时间?”她问道。 “一个月。”应天长回道 “你有信心吗?”她再次问道。 “没有,我会闭关一个月,争取迈出那一步。” “为了她,值吗?” “值!死都值!”应天长的语气十分坚定。 “你,走吧!”凤瑶的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幽怨。 “凤瑶,你保重。”应天长转身走出房门,来到了阁楼外,就要离去,可凤瑶却突然从窗前起身追了出来,单手扶着门柱,大声唤道:“师兄!” 应天长转过头,看向了她。 “我,我,我有东西给你!”她咬了咬嘴唇说道。或许,她想要说的绝不是这一句,她想要做的绝不是送他东西,望着他离去,可是,她只能忍住,相对一眼,便知,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了。 凤瑶走进了屋中,而应天长则在院中等候。 她来到了那座炼丹炉前,双手结印,紫色的灵气不断从她的手掌中向着炉内汇入,丹炉也是轻轻的漂浮了起来,随后缓缓旋转起来,速度也是越来越快,浓浓的药香在屋内不断弥漫,而不知何时,应天长站在了她的身后。 随着凤瑶停住手中动作,黝黑的小丹炉慢慢停了下来,屋内的药香仿佛被它收了进去,随后,丹炉的顶盖缓缓开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凤瑶伸手一招,一粒如同玉珠般的碧绿丹药落在了她的手中。 此时的她耗尽了过多的灵力,心神也是不稳,额头上也是渗出了香汗,似乎是过于疲倦了,不自觉的便向后倒去,应天长伸手将她小心扶住。 “师兄,丹成了,我可以帮到你了。”凤瑶的声音有些虚弱。 “凤瑶!你这是何苦!”应天长有些心疼。 “师兄,你觉得我苦吗?一枚小小的丹药,你觉得能抵过十年吗?” “瑶儿,我?” 凤瑶离开了应天长的胸膛,转过身面对着他,两眼就这么紧紧地看着,应天长低着头,二人相对无言。 “拿去吧,这是我炼的碧草回灵丹,可助你恢复灵气,对疗伤也有奇效,你拿去吧!”凤瑶递出手中那粒丹药。 应天长摇了摇头,凤瑶皱了皱眉,他这才从她手中拿起那枚丹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葫芦,放了进去。 “瑶儿,谢谢你,我走了。”应天长说道。 “你走吧,离开前不要来找我了。我知道我留不住你。” 应天长转身,来到庭院中,身后巨剑浮在他的面前,他飞身登上,向着空中飞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彩云之中,凤瑶站在门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开,泪水,逐渐湿了她的眼睛。而她的内心,也仿佛沉醉在往昔无法自拔。 三十年前,一个身御长剑的中年道人带着一对儿女从空中落到了这里,一看便知,他为修道之人,他所带的儿女,儿子稍大,年月七岁,女儿尚小,刚刚三岁。中年道人便是凤瑶的父亲,名唤凤鸣,而此地,则是汉地北部的一处山脉,名唤“太白”,他见这处山脉灵气充沛,是一处难得的修行福地,便决定在此地修行,并创下一处道统,名为紫气剑宗。 创宗第二年,他便收了一位六岁小徒,虽然不是天生灵体,但也资质极佳,他十分喜爱,这位小徒便是道人的二弟子应天长。此后几年,道人陆陆续续收下了五位弟子,算上他的儿子在内,为剑宗七子,可这七人之中,尤以应天长资质最佳,因此,道人也是将他的浑身修为俱传于他,应天长悟性也算不错,又十分勤奋,修为这才一直在众人之上。 自古以来,有仙便有魔,汉地之中,自然也是如此,中年道人创宗刚刚一年,便被汉地内一处古老的唤作“魔云派”的魔地宗门找上门来,理由无非是霸占了他们的宝地,只是他们却看不穿中年道人所布的护山法阵。因此,魔门之人只是在山谷外叫骂,未敢硬闯。 中年男子忍受不住,这才御剑从宗门内一瞬间冲出,在长空上只一剑,那魔门的普通弟子的身躯便凭空而断,身死道消。 魔云派掌门刘浩又如何能够答应,浑身上下,魔气滚滚,不断翻腾,飞上云霄便与他斗在一起。 二人争斗之时,山谷中风声四起,不断呼啸,巨木山石向着天空之上不断涌动,在半空中相击,发出阵阵轰鸣。 最后,修魔人刘浩聚集浑身魔气,手结魔印,便只见,魔气不断从他的后背上涌动而出,在他的面前不断聚集,化为一只巨大的暗黑色的魔手,向着凤鸣抓去,而凤鸣体外突然出现了一缕紫色丝带,不断将他层层包裹,魔手将凤鸣抓了起来,刘浩便想将凤鸣捏碎其中,可就在此时,只一瞬间,层层道道紫光不断从魔手之中穿出,而魔手也是不断变得暗淡,一只长剑,携着凤鸣冲上九霄,并从上空转了一转,向着刘浩刺来。 而刘浩此时魔力全无,自知不是对手,急忙化为一团魔云,舍了几位弟子,向着远处遁去,凤鸣身穿紫衣,手执长剑,并未追去,因为他此时也是消耗巨大,灵力所剩不多,自然知道,穷寇莫追。他看了一眼下方的魔门弟子,在上空喝道:“滚!”那群魔门弟子便四散而逃,凤鸣并未狠心取他们性命。从此以后,魔云派再也没有打扰,可是,却免不了门下弟子的争斗。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转眼间便是十五年而过,紫气剑门也是不断壮大,只是中年道人渐渐老了,这才逐渐将门中事物交于大弟子,也就是他的儿子凤天翔同二弟子应天长共同打理,他则是专心修行,以求延寿。 十五年间,凤瑶也是逐渐长大,从三岁幼儿长成了一位大姑娘。而她在长大过程中,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缠着她的二师兄应天长。他修炼时,她便陪他,他累了,她便为他倒一杯茶,然后就牵着他,去山谷中,追蝶,采花。随着她不断长大,早已由儿时单纯的喜欢变为少女浓烈的爱意。而应天长在这方面却没有察觉,只是将她视为妹妹,不断照顾。 一日,汉地中央,突然响起了滚滚天雷,一道光芒从中瞬间而落,也不知为何物,眨眼间便落在了汉地中央的一处大湖之中,消失不见。汉地各处修道门派自然察觉,纷纷派遣门下弟子前去探查,而剑宗自然是由应天长前往。 应天长身御巨剑,没过几日便来的了湖畔,他刚要向湖内扎去,却只见一个红衣女子突然从湖中破水而出,浑身上下带有缕缕魔气,向着远空遁去,应天长急忙身御巨剑,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了西北处一道延绵不绝的山脉之中,就在这时,前方的那道身影突然停了下来,从半空中向着山下直直的落去,显然是受了重伤。应天长急忙飞去,从空中将她紧紧抱住。 他看向了她,他从未见过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有的时候,只一眼,便是永恒。 她的黛眉微皱,双眼紧闭,琼鼻下的朱唇,淌有一丝血迹,耳边的发髻有些凌乱。他抱着她落在了一处山谷,山谷中,有一处小溪缓缓流淌。 应天长抱着红衣女子,蹲下身子,从怀中取出了一粒丹药,“醒醒,醒醒。”他轻声的唤了唤她,可她只是轻轻的呢喃了一声,便没有了动静。 应天长有些无奈,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小溪边的一块青石上,从怀中取出丹药瓶,倒出一粒丹药,轻轻地捏住她有些苍白的两颊,将丹药放进了她的口中,轻抬她小巧玲珑的下巴,让她咽了下去。 他这才随地盘腿而坐,闭目养神,巨剑插在了旁边。 没过多久,只听少女呢喃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应天长向她看去。 少女吃惊,强忍想要坐起,可只觉得浑身上下早已没了一丝气力,“不要动,我查看过了,你的身体没有伤,应该是伤到神魂了,我已为你服下丹药,休息几天应该就好了。” “你是谁?”少女有些虚弱,但又有些小心的问道。 “我叫应天长!” “应天长?是他!”少女心中暗想。“难道他没有看出我是魔门中人?”她心中有些疑惑,可她现在伤了神魂,并不敢声张,只能祈盼他不知道。 少女在青石上闭上了眼睛,不断炼化体内药力,恢复神魂。 应天长站起了身,只一招,那巨剑便来到了他的身后。 “你要干什么!”红衣女子轻叱。 “我去开一处洞口,你总不能在这里养伤吧!”说完,应天长便起身离去。不多时,他便回来了。红衣女子小心的看着他。 他来到她旁边,蹲坐了下来,伸手向她抱去。 “你!你做什么?”红衣女子喘着气说道。 “抱你离开这儿,你自己现在又不能走!”说完,应天长便用他的双臂将红衣女子抱起,红衣女子顿时感觉到了应天长胸膛处的温热,以及他有力的心跳之声。苍白的脸上顿时泛起红霞。 不多时,应天长便抱着红衣女子来到了一座高山的山腰之处,只见山间,正有一处缝隙,似是一处洞口,他抱着她飞进了洞中,先将她靠在了洞壁上,随后用日光珠将洞点亮,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袍,铺在了一处青石床上,转身来到红衣女子身边,再次将她抱起,托着她小心的放在了他的外袍上。在此过程中,红衣少女,也时不时的看向他,十分娇羞。应天长从腰中紫囊中取出一个火红色的葫芦,放在了她的身边,双手结印,团团火焰燃烧。 应天长问道:“敢问仙子可是魔门中人?” “啊!”红衣女子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似是恢复了一点神魂。 “仙子不必担心,我不会伤你。”应天长急忙安抚。 红衣女子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乃是修魔人,便不再隐瞒,臻首微点。 “敢问仙子能否告知芳名?” “我叫刘瑛。”应天长点了点头,记在了心中。 “你不该杀我吗?”红衣女子恨恨的说道。 “我为什么要杀你?”应天长看着她,微微皱眉。 “我是魔门的人。”红衣女子说道。 “那又如何,修魔又如何,修仙又如何,都是与天相争,只要不违天道,不伤苍生,俱是修道,仙魔相争,争来争去,害得确是大地生灵。”应天长说道。“敢问仙子,为何伤了神魂?” 红衣女子得知应天长并不想伤她,这才安下心来,轻叹一声,说道:“别提了,还不是为了它!” 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物,应天长看去,心中一惊,竟然是它! 第十章 约定 应天长看去,只见刘瑛的掌中浮有一物,并不大,只有眼珠般大小,可是却不断散发着碧绿色的光芒,看上去仿佛一粒种子,可却呈心形,上有丝丝缕缕红色纹路,仿佛人体脉络一般。“你知道这是什么?”刘瑛问道。 应天长点了点头,说道:“你应该就是被它伤了神魂了吧?” 刘瑛点了点头,说话的语气还是有些虚弱,“正是,我进去湖中,寻了好久才将它寻到,刚抓进手中,便只觉神魂被一股巨力震荡了一番,神魂这才受了伤,我强忍着冲了出来,这才被你追上。你知道这是何物吗?” 应天长说道:“这是一粒种子,而且据说,天上地下,仅此一颗。却没曾想被你得到。” “啊!”刘瑛有些吃惊,赶忙将它攥进手中,紧紧地盯着应天长。 应天长自然察觉,“仙子不必担心,此物虽然珍贵,世间罕有,可也不必担心,因为此物对修行之人没有任何帮助。我自然不会与你争夺。” 刘瑛眨了眨眼睛,十分不解。 应天长微微一笑,向她说道:“它只不过是一颗种子。” “那为何它落下时会伴有阵阵雷霆?”刘瑛问道。 “这我也不知,或许,它在寻有缘人吧!“ “有缘人?什么有缘人?” “至情之人!”应天长站起了身。“此为情花种子,亘古以来,只此一颗,相传,能够得到它的皆为至情之人,可是,得到它的人,虽然至情,可每每种下它,待到花开之时,最后全都为情所殇。万古流长,从未变过,也从未有人打破这个定数。得到它容易,可一旦种下它,便意味着一段悲情的开始。” “你是怎么知道的?”刘瑛问道。 “是我师妹从从《百花图》上告知我的,情花,天地间最美的花,种下需用心血养育十年,花开时,便是情殇之时,打不破这桎梏,它便会再次化为情种,轮回于这片天地,从未变过。而你手中的这枚,便是情花的种子。” 刘瑛听到此处,心中震惊,这才仔细的看向了应天长,只一眼便被他深深吸引,只见他二十余岁的年纪,身着黑色劲衣,背有巨剑,披散着长发,剑眉细长,凤目锐气,脸微方,可却十分的英俊,唇上有微微的胡须,站在那里,便令人心中一叹,好一个气盖山河的英雄儿郎。她看了一阵,突觉羞涩,彩霞飞起,略微低下了头,可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看向他。 有人说,世间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可却不知,世间所有的情,又何尝不始于一见。只一眼,便魂牵梦萦,只一眼,便生死相许。不求同韶华,只愿共白首。 刘瑛觉得神魂还是有些疼痛,又躺了下去,侧过身子,就这样睡下,应天长在一旁守候。 过了一夜,刘瑛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轻轻地揉了一揉,突然,她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肉香之味,扑鼻而来,虽然修道中人可用元气丹回复灵气,可是元气丹也是珍贵之物,均由门中分配,对敌之时,也或可保住一命,因此,修道人未到一定境界也需食人间烟火。 刘瑛闻到肉香,顿觉腹中饥饿,扭头看去,只见应天长正在洞中烤着一只野兔。 “你醒了?”应天长问向刘瑛,朗目之中,尽是柔情。 刘瑛点了点头。 “好点了吗?” “好多了,”刘瑛说完,想要起身走下来,可还未动,只觉得头中一阵疼痛。 “别动,你炼化药力,还需几日,你在上面好好休息,饿了吧,给你。”应天长说完从兔上扯下一只大腿,给她送去。 刘瑛拿在手中,闻了一闻,芳香四溢,也顾不得所谓的女儿端庄,开始大快朵颐。应天长看着她,不禁一笑。 刘瑛的玉眸看了他一眼,微微有些羞涩,可还是狠狠地咬下了一块肉,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应天长站起身,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葫芦,递给刘瑛,温柔地说道:“你慢点,又没人和你抢,喏,给你水喝。”刘瑛急忙接过,拔出葫塞,喝了一口。 就这样,刘瑛在洞中,每日不断炼化药力,修复受伤的神魂,而应天长则是每日对她,悉心照料。闲暇之余,二人便谈天说地,到最后转变为互说心事,一来二去,两人互生情悸,到最后,私定终生。 “天长,你看,今晚的月好大,好圆!”山巅上,刘瑛靠在应天长的怀中,指着天上的月亮。 应天长将刘瑛紧紧抱住,说道,“是啊!今日是十五了。” “明日,你就要走了吗?”刘瑛抬起头,眨了眨美目。 “嗯!”应天长点了点头,“你的伤好了,你我都该回去了,以免宗门担心。” 刘瑛从应天长的怀中挣脱,站起了身,阵阵微风吹动着她的秀发,身上的红裙也是泛起了涟漪,她宛如一朵月下盛开的红莲,应天长也站了起来,抚着她的秀发,温柔说道:“瑛儿,你真美!是这,世间,最美的。” 刘瑛眼中泛起了泪水,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修仙人,伸出双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突然,两臂紧紧地将他的脖子环住,朱唇向他吻去。应天长瞪着眼睛愣了一下,这才将刘瑛紧紧地抱住,融化进这温柔之中。 刘瑛闭上了美目,二人两唇相触,两舌相融,浓情蜜意,缠绵其中。两人忘了,忘了这天,这地,这世间的所谓道理。此时,又有什么能够禁锢两个相爱的人。 月下的爱,总是不知如何表达,唯有,唯有相融在一处,让他,让她,感受到自己得热情,感受到自己得心跳,感受到自己无所畏惧得勇气。哪怕,温暖过后,去面对世界的冰冷。 “仙又如何,魔又如何,如果爱能够永恒,那么又有什么不能打破!你,如花一朵,一生便只为我而开。那么,我便去你花开的地方等待。你若在彼岸,我便渡黄泉!你若在瑶池,我便踏九霄。我要,让这株情花,一世为我二人而开!” 一吻过后,应天长深情地看着刘瑛说道。 “我等你!每逢十五,月圆之时,我等你!你会来吗?”刘瑛眨了眨美目,问向他。 “会!天不能阻我!”应天长十分坚定。 就这样,二人在这山巅之上,圆月之下,定下了约定,可想要打破这仙魔桎梏又如何容易,更何况双方师门恩怨重重,非是两语三言能够化解。修道之人,屡屡为天材地宝,生死相向,十几年了,紫气剑宗和魔云派也是死伤不少门下弟子,尤其是应天长,死在他手中的魔云派弟子,早已三十有余,更有门内长老,伤于他手,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便早已注定,不能被二人门派相容。 月缓缓而落,初升的朝阳也是在东山之上,渐渐地冒出了头。应天长牵着刘瑛,而她的臻首靠在了他宽实的肩膀上。两人看着冉冉升起的初阳,那是希望,更是渴望,希望幸福,渴望祝福。可是,却不被世间所容。 夜里,刘瑛也不只一次向应天长提过,想要和他去往天涯海角,寻一处再也没有人找到的地方,隐姓埋名,共度余生。可应天长并没有答应,男人的骄傲,他放不下,师门的责任,他也放不下。他能做的,唯有让这片天地所有束缚他的人,通通不能阻他。 “瑛儿,做好婚衣,等我,终有一日,我会踏去魔云岭,抱你而归,任谁也不能阻我!”他攥着拳头,满是男儿的豪气。人言:男儿冲冠一怒为红颜!却不知,红颜日日相思苦。可这是他的选择,便是她的选择。 “天长!我要走了。现在我的父亲怕是在满世界的寻我!”刘瑛深情道别。 应天长看着刘瑛在朝阳映衬下的倩影,更显美丽。 “我送你。”他回道。 “不必了,记得你我的约定就好,我会等你!” 刘瑛的眼神十分坚定,可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天给了他们一世的缘分,可那朵情花种子又落在了刘瑛手中。 刘瑛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柄精致小巧的短剑,剑鞘呈朱红色,上嵌三枚黑曜珍珠。纤纤玉手,拔出一柄褐色短匕,掷向空中,短匕顺势而长,不多时便足有七尺有余,浮在空中,有些许摇摆,甚是奇妙。 她的玉足只轻轻一点,便飞身而起,朱裙也是随之而起。她在空中转了一转,似红霞一般,翩翩然落在剑身之上。 她立身剑上,眼中尽是不舍,可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待,等待那个男人,踏剑而来,应天长对她点了点头。 她身御长剑,转过了身,缓缓而去,应天长目不转睛的盯着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那抹朝阳之中。 他这才从腰间锦囊中取出一个稍大的葫芦,拔出壶塞,酒香四溢,却是一壶美酒。放在鼻尖闻了一闻,坐在了一处青石之上,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酒,很烈,烫在心中,亦是豪气,亦是神伤,亦是问天,亦是消愁。 一壶酒下去,他站起了身,御起重剑,向着师门,随风而去。 三个月后,月将圆,方知秋。 他御剑凌空,踏云而来。 她青衫霓裳,月下相候。 应天长落在了山上,那抹红霞扑在了怀中。他轻抬手,抚向了她的脸颊。她慢低头,靠在了他的怀中。他划过她的秀发,她听着他的心声。 一解相思如初见,何须百语诉衷肠。 两人并未多言,只是拥了许久,风吹过,衣衫泛起涟漪。 “天长,你可曾想我?“刘瑛抬起头,眨着珠眸看向应天长。 应天长点点头。 “天长,我们走好吗?我们去隐居,寻一处花谷,盖两间草庐,你劈柴喂马,我温茶烫酒,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好吗?” 应天长皱了皱眉,并未多言,只道:“瑛儿,此生已入修途,有些事,便身不由己了。” 刘瑛自然心里清楚,便不再多说,而是轻轻把应天长推开,随后道:“天长,你会抚琴吗?” 应天长点了点头,刘瑛从腰间束腰处解下了一锦绣囊,随后一掷,锦囊变大,她玉手一招,一架古琴从中而出,她双手抱住,锦囊还回腰间。 应天长接过古琴,寻了一处青石,盘膝而坐,两指轻轻一拨,铮铮琴音,恰似月下春水淌流,随即而抚,和着山风瑟瑟,伴着草虫喓喓。 刘瑛伴随着琴音,月下而舞,步步顾盼,目目含羞,舞的是切切长思情,忘的是幽幽岁月愁。 十五的月,悬在天上,是清冷的婵娟,洒下满地的银光。可应天长却无心观赏,只是抚着琴,望相思人儿,和琴而舞。霓裳翩翩,倩影盈盈,她迈向他,似盛世红莲月中来,她转过身,好似花间彩蝶踏归途,只是舍不得,舍不得琴音阵阵诉相思,更舍不得这尘世间的痴情郎儿多情种。 就在此时,山巅上的草中虫儿,许是听这琴音到了动情处,一个接一个,接踵而出。点点萤火,映满眼眸,却好似身处月上,去看璀璨的星河。它们飞着,飞去了那片虹,它们绕着,绕满了那道影。 刘瑛笑了,“天长,你看!好美啊!” 应天长微微颔首,可此时心中所想却是,“这世间的美,不及你的万一。” 蟾宫清冷霓裳舞,浅浅铮音传幽谷。情深几隔江和湖,缘起落霞归日暮。 莹光环娉婷,蝶袂秋时相诉。高饮一壶浊酒,身在修道途。 可此时的一对多情人,却不知,这山间却有三人顺着琴音,御空而来,不多时,月下而立。 黑袍的魔云宗宗主刘浩,看着月下的刘瑛,眉头一拧,怒声而喝:“瑛儿!“ 应天长停手止住琴音,刘瑛也是止住身形,两人抬首望去。 刘瑛见是自己的父亲,便不自觉的向应天长身前靠了一靠,随后道:“父亲,你,你怎么来了?” 应天长站起身来,将背后的重剑执在了手中。 ”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岂不是要跟这小子私奔了!你还不给我过来!“ 刘浩说罢,也未等二人多言,伸手一招,只听得,幽谷之中,似有鬼啸,忽的而起,惊起片片鹧鸪,扑闪着不知飞向何处,霎时只见,银光下翻腾起滚滚魔气,不断升腾,向着天空之上的刘浩体内不断聚集,不多时,刘浩的身躯便被层层包裹,却好似黑云一般。 刘浩身处魔云之中,一手探出,那周身魔气,便化作一道不断旋转的气注,霎时而至,卷住了刘瑛的盈盈柳腰。 “父亲。”刘瑛乞求,并向后伸手,应天长急忙拉住。 刘浩冷哼一声,单手一扯,应天长恐伤了刘瑛,即刻松手,魔气卷住刘瑛,刘浩一带,刘瑛随之而去。 刘瑛一咬银牙,用尽全身魔力,这才勉强转过身来,珠眸之中,饱含秋波,朱唇急道:“天长!”双臂张开,似是竭力挣脱。 刘浩见状,心中更是气愤,将刘瑛扯在空中之后,另一手伸出,却只见黝黑魔气从手掌之中不断溢出,旋转聚集,化作一枚黑色法球,旋即,向着应天长拍去,魔球刚刚离手,眨眼间便从空中扩散开来,化作一掌,宛如黑铁铸就一般,霎时而至。 应天长见状,自然知道厉害,不敢怠慢,匆匆运转仙元,聚于黑色重剑之上,只见那黑色重剑,被应天长立于身前,迎风而涨,化作一黑色盾牌,挡在了他的身前,魔手霎时而至,拍在了黑剑之上。 只听得一声轰鸣,好似长空下破天的惊雷,山巅的青石也是随之破裂开来,更别说那架古琴,早已在这魔手的劲力之下,化作缕缕青烟,凭空里,消失不见。 刘瑛见状,泣泪而喝,“天长!”她也是调取周身魔力,意图脱身,可那黑色魔注,却将她紧紧缚住,令她动弹不得。 黑剑为应天长挡了魔手一击,虽化去了大部分的魔力,却并未化尽所有的力道。可应天长却强行运转仙功,哪怕是拼得经脉破裂,也未曾向后退去,一口恶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吐在了黑色巨剑之上,即便如此,他还是止住了身形,可浑身经脉丝丝破裂,疼痛之感,如撕心裂肺一般,钻入魂魄,他只得紧咬钢牙。 黑剑失了仙力,自然也是恢复如初,被应天长拄着,勉强稳住稳住身形。 刘浩将刘瑛扯到身前之后,也不知何时,再聚魔球,魔掌霎时便要再至。 而此时应天长已经伤了经脉,动弹不能,仙力自然也是皆无。趟若这魔手打在他的身上,必然会落得个形神俱灭,刘瑛闭上双眼,自然是极不忍心,泣声如嚎:“天长!” 就在此时,一道紫色匹练如长虹一般,从空中霎时而至,将应天长层层裹住,向上一扯,魔手这才走空,炸裂开来,威势更胜先前,这山放佛也是随之一颤,巨大的青石翻滚而落,尘土升腾而起,如万马下山一般,向幽谷而去。许久,魔气散去,尘土落下,天地再归于宁静,只余下,原本平整的山巅,被开的一个巨大豁口,形成的一片断崖。 刘浩父女二人,顺着紫练看去,却只见紫练将应天长扯进了一团紫云之中,逐渐没入,“师兄!”里边传来了女子哽咽之音。 不多时,紫气散去,只见一四十岁的男子共一白衣女子身形显现,正是紫气剑宗宗主凤鸣同他的女儿凤瑶。 有时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巧合,原来,二人每月相约十五,岂有不被发现之理。 刘浩发现女儿回去之后,每日躲在闺中,似有心事,屡屡探听,俱被搪塞,可每月中的月圆之时,她便一夜不归,所以今日这才跟了过来,未曾想,自己这女儿也是十分小心,路途之上,布了些阵法,这才废了些时间。 而应天长自那日回去之后,便醉心于修炼之中,无论凤瑶如何叨扰,他俱不理会。凤瑶初时只以为应天长有了瓶颈,便不再打扰,可应天长在月圆之时而出,她自然知晓,她跟了两次,奈何法力不足,跟至一半,便丢了,所以这月,她不得不寻了父亲同去,看这应天长究竟做何。 应天长沿途之上,自然也是做了些手脚,未到山谷之时,抹去了自己的法力印记,父女二人见山谷之内升起魔气,这才匆匆而来,救下了应天长。 刘浩见凤鸣而来,自知奈何不得,便对着凤鸣两人喝道:”凤宗主,仙魔殊途,还请管好你的弟子!“ 说罢,便欲离去,可刘瑛却竭力喊道:”天长,我等你!我会种下那朵花,花开的时候,我等你!“ 刘浩冷哼一声,不明就理,身化魔云,卷住刘瑛,转身离去。 应天长虽然经脉俱断,可却将话听在了耳里,心中暗下决定。 凤鸣见应天长伤的极重,急忙取出丹药,喂在了他的口中,三人旋即离去。 第十一章 暮归 紫气剑宗宗主凤鸣携着受伤的应天长回到了宗门之中,安排在了一处密室之中,修道人经脉虽断,却有宗门灵药,可助他恢复。 凤瑶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应天长,美目之中,凝着泪,轻声唤道:“师兄。” 应天长许久之后,这才醒转,见自己师尊及小师妹在屋中,想要起身而起,可浑身极为疼痛,只得强提真气,道:“师尊,我。” 凤鸣并未责怪,只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转身离去,只留下凤瑶在此照顾。 几天间,应天长在仙丹滋养和凤瑶的悉心照顾之下,逐渐好转。在此期间,凤瑶也是从应天长口中探听出了二人之事。她得知之后,随口问道:“师兄,十年之后,你真的要去吗?” 应天长此时依然有些虚弱,可他的眼神之中,十分坚毅,道:“我会,哪怕身死,我也会去!”声音虽轻,可语中意,极为坚定。 凤瑶见应天长无碍了,听完这句话,转身便走。两人从小相处,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师兄的心性,他一旦认定,任天塌地陷,不会更改。她与他的缘分,到了此刻,已经是尽了。 自此之后,他醉心修途,她苦守药谷。 忆往昔,秋水满珠眸,不自觉,泪潸然。伊人不在,独守孤楼。凭栏望,已是暮落时候。 凤瑶倚着竹楼望去,只见天边处几朵红霞,覆着苍穹,日头,已有一半的黄晕没进了西山。她迈步,向着院内栽种的花朵而去,小心翼翼地料理一番,随后站在了不死草的草池之旁,站了许久,这才上楼而去。 山风而过,吹起了黄昏下林中的秋千。 莫名和彩蝶两人,坐在了上边,一人把着一根翠绿色的草藤绳。两人的另一只手,则是攥着一枚苹果大小的朱红色的野果。 二人在秋千上荡着,也不知为何,竟有十余只七彩斑斓的蝴蝶不断绕着彩蝶飞舞,有一只略大,约有巴掌大小,许是这原因,胆子也是大了几分,落在了彩蝶的肩头之上,彩蝶十分喜爱,自然不会驱逐。倒是那只猛虎“不悔”,同两三只蝴蝶在两人面前嘻戏。 彩蝶拿起野果,轻轻咬了一口,咀嚼着,吞吞吐吐道:“小莫子,原来你也不能修道啊!我说呢,要不也不会把你送到这药谷做一个小小的药仆。” 莫名将秋千止住,点了点头。 “不悔,”彩蝶嗲声唤道,那巨虎回过了头。她跳下了秋千,将那枚果子,向天用上力一丢,巨虎高高跃起,接在了口中,只一口,便吞了下去。 彩蝶站在了莫名面前,问道:“小莫子,你不能修道,为什么不回家啊?” 莫名想了一想,若说家,自己今世也算是有一个,可却回不去了,皱了皱眉,回道:“我没有家。”可心中却暗想:“也不知姐姐如今何样了。” 彩蝶听到此话,或许是小孩心性,并未在意,而是拍了拍莫名的肩膀,眨巴着大眼睛,道:“没事的,小莫子,以后我和姑姑就是你的家人了,其实,说起来,我好像也没有家,他们都说我是从天上掉下了的,我才不信呢,我的家就在这里,只不过,不知道我爸爸妈妈去哪儿了,他们肯定是有事,所以才把我丢在了这里,等我再大些,我就去找他们,你陪我一起去好吗?咱们一起去找自己的父母。” 莫名微微一笑,跳下了秋千,点点头,说道:“好!” 二人看天色渐黑,便想要离去,突然,只听得,苍穹之上,一声惊雷,镇彻山谷,俯卧的巨虎也是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浑身的毛发束起,如钢针一般,瞪大猩红色虎眸,看向远处天际。 只见惊雷过后,一道光华刺目的光团拖着七彩的匹练划过了山顶上的红霞,如坠落的彗星一般,向着莫名二人所在之处急速而来。 巨虎见状急忙一口将彩蝶咬住,后腿一蹬,跃出足足有百米远,可莫名却似乎被惊雷所镇,怔在了原地,未能及时躲避,只见那光团,只一霎,便从莫名的天灵盖中没入,自此消失不见,莫名顿觉头颅仿佛炸裂一般,天旋地转,疼痛难忍,痛叫一声,如饿狼扑食一般,趴倒在地。 巨虎躲过之后,等了许久,见没了动静,这才将彩蝶放下。 彩蝶脱离虎口,高声唤道:“莫名!莫名!”随后向着倒下的莫名而去,巨虎跟在她的身后。 她来到莫名身前之后,见莫名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随即痛声而哭,巨虎用头一拱,将他的身体翻过,彩蝶见莫名的胸膛还有起伏,急忙止住哭声,蹲坐下来,用稚嫩的手臂不断的晃动着他的身躯,并道:“莫名,醒醒,莫名,醒醒。”巨虎吐出猩红的巨大舌头,向莫名的小脸蛋舔去。 过了许久,莫名这才觉得好转,疼痛之感只剩少许,眩晕之感逐渐退去,这才睁开了眼睛,却只见一条猩红色的舌头向他而来,腾的一下,他跃了起来,彩蝶见莫名无事了,这才安下心来,关切道:“莫名,你感觉怎样了?” 莫名见是巨虎,不再胆怯,随后道:“彩蝶,我无事了。” 他刚刚说完,只听得自己灵天魂海之内,一阵怪叫,正是魔帝的公鸭嗓,宛如敲打了破锣一般,怒声喝道:“娘希匹的,孽障,吃我一技,神龙摆尾!” 这魔帝也不知与何人相斗,说完之后,便听得另一声怪吼,极为刺耳,旋即斥道:“格老子的,呜呀,怪物,吃我一技,白虎掏,掏心掏肺掏蛋蛋!”这声音,彩蝶自然听不到,不过,对她来讲,倒是一件幸事,可莫名却不知为何,真真的镇在了脑海中,听在了耳中,极为难受,如同半夜哀嚎的怪物一般。 “孽障,老子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好,吃我一技,漫天浓痰,呸呸呸呸呸!”魔帝喝道。 “魔头,你竟敢如此侮辱于我,那别怪我不客气了,吃我一技,阴阳乾坤屁。”那不知何物的东西回道。 “娘希匹的,孽障,这么多年,你这招倒是练的炉火纯青了,让老子好生佩服,哼,我若不打回去,岂不堕了我魔帝的赫赫威名,接我一招,魔帝蚀日!” “魔帝?”那东西愣了一下,随即道:“老魔,看见本帝竟然还不跪下俯首,乞求本大爷宽恕于你,也罢,本帝如今若不使些手段,怕是降服不了你了,接大爷一招,仙帝吞天。” “阿呔,老子咬死你!”魔帝道。 “呜呀,大爷吃了你!”怪物道。 二人似在莫名的头颅之中,斗在了一处,边打边吵,边吵边骂,嗡嗡作响,好不热闹。 莫名本来闻听这二人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阵阵回响,已觉得一口恶气在自己的胸膛之上不断聚集,若非彩蝶在此,怕是早已喷涌而出,可这二人似乎是打作一团,他只觉得两边的太阳穴又要高高鼓起,些许疼痛,传至心魂,便再也忍不住了,突然间断喝一声,“别吵了!” 这一声,威势比那当年长坂坡的一喝,好似不遑多让。只惊得彩蝶呶大了樱唇,露着皓齿,鼓着大眼,盯着莫名,一动不动,那只巨虎也是微微立起毛发,随后打了一个响鼻。 好半天彩蝶这才回过神来,登时一推,便将莫名推倒在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小手一叉细腰,叱道:“莫名!你吼谁呢!” 莫名倒在地上,整了个灰头土脸,可他却不敢再发作,只得站起身来,向彩蝶赔笑,连声道错,彩蝶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巨虎伏卧下来,彩蝶爬了上去,伸出手,道:“上来吧!” 莫名牵住,低着头上了虎。 巨虎跃起,向归路而去,可此时的莫名心中却极为烦闷,因为脑海之中,魔帝的公鸭嗓和那怪物之音再次响起。 魔帝道:“孽障,老子新近学了一招,保你接不下!” 怪物道:“魔头,你的三招两式,大爷我早已看透不知多少年了,就你的脑子,想出来的招式,大爷且有接不下的道理,你使来大爷看看,看本大爷如何破。” 魔帝道:“孽障,你看好了!”说罢,好似在莫名的魂海中结印一般,不多时,断喝道:“魔道—至尊千年杀!” “格老子的,好你个老魔头,说,如此阴险狠毒的招式,你跟谁学得!” 魔帝嬉笑道:“孽障,想学不?叫我一声祖宗,老子立马教你。” “格老子的,大爷,大爷忍了!”说罢,他用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句,“祖宗。” 魔帝自然是极为高兴,道:“大点声,老子没听见。” “祖宗—”怪物提高音量,拉长声调,“快,快教我。” 不知为何,此二人在莫名的灵天魂海内倒是熟络了起来。 “你过来,老子教你。”魔帝道。 “好。”怪物答应一声,二人似是凑在了一处。 魔帝道:“我跟你说,这一式,乃是我近来领悟的,其要义,老子我总结了,就是八个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施法的诀窍在于三个字,稳、准、狠。你看啊,双手是这样结印的。其实,我感觉,其中还有诸多变化,只是老子尚未参透,不过,你来了就好了。” 那怪物边听,边不住答应,不时还请教魔帝,似在参悟,二人聊在一处,似乎是在研究其中变化。 莫名虽心中厌恶,可也不得不听着,可听这二人,不一会儿,竟研究出了三十六般变化,便再也忍不住了,坐在虎躯之上,狂笑了起来,险些没跌落下去。 彩蝶拍了拍虎头,巨虎停住。她转过头,惊异的看着莫名,道:“小莫子,你今天疯了!” 莫名只觉得腹内有些疼痛,便跳下了虎身,捂住肚子,缓了好一阵子,这才止住不笑,咬着唇道:“彩蝶,我没事儿了。”随后爬上虎躯。 “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彩蝶心有不悦。 巨虎不多时,便穿过了几处丛林,跃过了几道溪流,来到了庭院之外。莫名先跳下了虎躯,随后一伸手,牵着彩蝶落下,向院内走去。 来到院中之后,彩蝶仰着头,对着竹楼唤道:“姑姑。” 不多时,凤瑶便在竹楼上凭栏而望,道:“回来了。” 彩蝶点头,向着竹楼之中而去。 此时,已是天黑之时,莫名与彩蝶在山谷之内吃了些野果,早已不觉腹中饥饿,所以他也返回了自己的房中,趁着还未完全入夜,躺在了竹床之上。 莫名躺在床上,使劲伸了一个懒腰,顿觉浑身,极为舒适,心中也是安定下来,自己也算是有了一处安身立命之地。 可他的脑海之中,魔帝与那怪物此时依然在乐此不疲的研究莫名的千年杀之术,意图不断完善,探索万般变化。 莫名突然想起一事,坐起了身子,问道:“喂!魔帝,那个新来的是谁?” 魔帝与那怪物,这才止住。 魔帝道:“喂,孽障问你呢!” “问我呢?”怪物道。 莫名自从得知魔帝困在自己的灵天魂海之内出不去了之后,对这些意图夺舍之人,言语中,自然不会客气,冷声道:“废话,小爷不问你问谁!” “格老子!你跟谁称小爷呢!大爷我。”怪物道。 “你想怎样!”莫名道。 魔帝急忙相劝,“兄弟,淡定淡定,这小子,难惹的很。” “你个老魔头还有脸说,这小子的灵天中有如此强大的紫雷之力,你竟然不告诉大爷,害的大爷我差点形神俱灭!”怪物埋怨道。 魔帝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你到底是谁!”莫名问道。 “格老子的,要说本大爷,小子,我告诉你,你最好躺着听,免得把你惊倒了,怪大爷没提醒你,遥想当年,本大爷。”那怪物本想继续说下去,却只听得魔帝在一旁不住的大笑,便没了心情。 “这段小爷听过了,你直接说你是谁吧!”莫名道。 “咳咳,”怪物咳了两声,随后道:“本尊乃是仙帝。” 那怪物报上名号之后,不知为何,魔帝咯咯直乐,似有天大的喜事,强行忍了下来。 莫名心中暗想,“我这一世难道照样是流年不利不成,先是不知从何而来了一个公鸭嗓的魔帝,这又从天而降了一个怪物音的仙帝。改日,我定要去寻一处庙宇,好好地算上一卦。” 可如今他却拿这二人没有办法,只能是随它去了,不过好在的是,自己总算是逃离了生死困境,来到了这处仙门之中。想到此处,他却又有一事,旋即问道:“魔帝,难道我真的不能修炼吗?” 魔帝思索一下,老神在在的道:“小子,莫急,本帝这里有一卷心法,可助你小子修道,你如若尽数领悟,潜心修炼,老子保你,日后定能成圣。” 莫名大喜,急忙道:“快说,什么心经。” “小子莫急,老子接下来要讲的乃是心法总纲,你要听好,记好,将来也要懂得合理运用功法。” 莫名答应,凝神静听。 “凡,世间之女子,或俊,或丑,或胖,或瘦,或高,或矮,可无论何种模样,其心性却可大体分为几种,或刚烈,或温柔,或妩媚,或娇羞。刚烈者,当以柔相克,似水般柔情相待,芳心可得。温柔者,当以强相伏,” “打住!”魔帝说到此处,莫名只感觉不对,当即喝住,问道:“魔帝,你这是什么功法?” 魔帝道:“这乃是当年老子自创的《驭女心经》,本帝看你是个材料,这才决定传授于你。你可不许堕了老子的威名。” 仙帝忍不住了,狂笑不止,断断续续道:“你,你,你当年,大言不惭,说是创了一门功法,难道就是这个,小子,我告诉你,别听这老魔头胡言乱语,他自己到现在都没有讨到一个婆娘,你不就是想要修炼吗,我这里有一卷经法,正适合你修炼!” 莫名有了些许期待。 “小子,本帝传你一卷无上神功,你且听好,普天之下,奇花异木,栽种之时,当取天之灵气,地之内蕴,翻种之下,更新其土,” 莫名心中的期待再被打破,心中顿觉怒火升腾,旋即喝道:“你这又是什么神功!” 魔帝道:“本帝知道,这是他苦心孤诣多年的《栽花种草百解》。” 仙帝道:“不错,我观你这小子心性不稳,脾气暴躁,这才传你这等无上神功,助你修身养性!” 莫名顿觉头皮发麻,两手狠狠的抓了抓头,向后倒去,从此再不理会二人,魔帝与仙帝二人也不再言语。 莫名渐渐的睡了过去,自然不知何时,凤瑶站在了他的房间之内。 只见她双手不住结印,但见缕缕如丝紫烟不断在她的周围汇聚,随后突有一朵小小的紫兰花从她的天灵盖中而出,这朵兰花,便是她分出的一缕仙魂。 她伸手一招,紫兰花托在手中,用口一吹,兰花向着莫名的天灵盖而去,没入其中。 第十二章 如家 凤瑶手中的那朵兰花没入莫名的头颅之后,只见,凤瑶闭上了眼睛,黛眉微皱,那朵兰花便在莫名的灵天魂海之中旋转起来,随后不断变大,直到足有一盘大小,这才放出耀眼的紫色光芒,向着四周而去。 过了许久,凤瑶仙魂化作的紫兰似乎并未有所发现,所以,她便双手结印,想要收回仙魂。 只见兰花在她的结印之下,不断变小,直到初始大小,凤瑶伸手一招,仙魂便想破开莫名的灵天而去,却只见,莫名的灵天上一道雷霆骤然而落,向着那朵兰花而去。 “啊!”只听得凤瑶一声痛叫,娇躯一颤,若不是她及时单手撑住竹墙,定会摔倒在地。 莫名正在睡梦之中,听到此声,便被惊醒了,他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刚想坐起,只见凤瑶罗袖一挥,莫名顿觉困乏,扭头又睡了过去。 凤瑶玉手向着腰间一抓,一枚火红色的丹药浮在了她的手上,口微微一张,丹药缓缓飞了进去,她珠眸一闭,阵阵紫气,在她的头顶盘旋,显然,她是在炼化药力,恢复仙魂。 半晌,紫气散去,她这才皱着眉,迈步走出莫名的房间,回到阁楼,凭栏深思。 原来,彩蝶与莫名二人回来之后,她便去找凤瑶了,小孩子自然喜欢聊些趣事,闲谈之下,将今日黄昏下的异事告知了凤瑶。 凤瑶十分惊异,为防莫名带来祸事,这才在深夜之时,前来探查。可她未曾想到莫名的灵天魂海中竟有如此异样,这才被伤了仙魂。 她站在阁楼上,暗自思索,未有多久,便摇了摇头,随后下了决定:“没想到这莫名的灵魂竟有如此神奇,如果能修道,肯定是一个奇才,只是可惜,不过,我不如将他留在身边,一来,对他有所观察;二来,传他些药理知识,日后可做我身边一个药童。” 想到此处,她便转身,睡在了月牙床上。 一夜无事,可直到日晒三竿的时辰,莫名也并未睡醒。 “莫名,莫名。”彩蝶在莫名的屋外唤道,凤瑶在一旁牵着她的手。 莫名这才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使得他立即闭上,揉了一揉,他这才站起身,昨夜他并未更衣,因此他也是直接迈步走出了房间。 “小懒虫,睡醒啦!”彩蝶道,凤瑶浅笑着看着莫名。 莫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姑姑,我这两天太累了,所以。” “无事,彩蝶,你带他去梳洗一番,随后你二人便去打些水来吧。”凤瑶道。 彩蝶答应,小手牵住莫名,进竹楼内梳洗了一番,莫名顿觉恢复了精神,这才随着彩蝶出来。 凤瑶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火红色葫芦,在庭院中,正在等候,见二人出来了,伸手一递,彩蝶接在手中,便拉着莫名而去。 出了庭院,彩蝶将手指含在口中打了一个呼哨,巨虎仿佛踏着疾风般,眨眼而至,二人上虎而去。 不多时,巨虎放慢了脚步,莫名的耳畔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而在他眼前的却是一片氤氲。 巨虎踏着花草,背着二人,走进其中,随后俯卧在了一处石堤上,二人下来,莫名顿觉一股热气,暖了周身,张目望去,这才看得清楚。 眼前,是被青石堤围住的湖,应是人工而为。湖水清冽透亮,可却似被一层浓雾隔开一般,所以看不到湖底。 氤氲之气,皆是从湖心而来,湖心处,是一个如乌龟般的巨大的黑色石头,如一个湖心小岛般浮在了那里,而在龟壳的周围,有二十余处温泉喷涌,冒着乳白色的气泡,不时有道道水柱升起。 “灵泉。”仙帝和魔帝同时道。 “灵泉是什么?”莫名用心神问道。 “灵泉是地下水之灵气所聚,可助人洗涤道体,百年难成一处,没想到,在这方小小福地,竟能汇成。”仙帝道。 莫名这才得知,可他心中却是清楚,自己不能修道,无论何等福缘,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只得暗自赞叹。 赞叹之时,只见彩蝶拔出葫芦塞,随后将手里的那只红葫芦向着湖内一丢,它便口朝下,悬在了湖面之上,缓缓旋转,随即只见,清洌洌的湖水中,冒出了一道细细的水柱,向着葫芦口而去,被葫芦吸了进去。 彩蝶道:“莫名,厉害吧。” 莫名点头。 “改日,也让姑姑给你炼一个。” 说话间,那葫芦似是满了,彩蝶伸手一招,葫芦落在了她的手中。 “我们走吧。”彩蝶道,二人便顺着原路而回。 回来之后,两人却发现凤瑶此时并未在庭院之中,不知去了何处,等了一阵,也并未等到。二人只得在竹楼内等候。 可在此时,只见竹楼内的那尊小小的炼丹炉,有了些异样。不知为何,炉身变得不稳,晃动起来,炉盖叮叮作响,莫名自从见了那日魔窟内的炸炉,仍然心有余悸,拉起彩蝶的手就向外跑去,迎面刚好撞在了凤瑶的怀中,抬头看去,莫名道:“姑姑。” 凤瑶一笑,道:“无事的,丹成了。” 莫名和彩蝶站在一旁,凤瑶向着丹炉而去,双手结印,裙袂飞举,丹炉悬起,旋转周天,几周之后,炉盖开口,凤瑶伸手一招,十丸丹药,接踵而来,可她却只将其中八枚收在了玉瓷瓶中,余下两枚,被她攥在手中,美目看去,丹上有道道纹路,并不圆润,却是两枚废丹。 “莫名,你过来。”凤瑶温柔道,莫名近前后,她将他的收一牵,将这两枚丹药放在了他的手中,随后道:“这两枚废丹,便送你吧,此丹是练气丹,虽为废丹,也可助你洗精伐髓,强筋练魄。” 莫名点头收下,可也不敢乱吃,面色上,有些许担忧。 彩蝶道:“没事儿的,小莫子,这样的丹我吃了好多了。咱们虽然不能修炼,可这种丹对身体可是有不小的好处。” 莫名这才安下心来,将两枚废丹吃在了腹中,顿觉一股火热升腾,随后游走于自己的周身血脉,初时,只觉得浑身燥热,逐渐退去,他只觉得一股剧痛突然从身体各处席卷而来,疼痛之中,还伴有阵阵奇痒,犹如虫蚁噬体一般。痛痒之下,他险些叫了出来。可他骨子里毕竟是个年纪三十的汉子,为免遭人耻笑,只得紧咬牙关,强行忍耐。 “小子,心性不错啊!小小年纪,倒是挺能忍的。”魔帝道。 凤瑶和彩蝶也是小小的吃了一惊,彩蝶服过此丹,自然知道其中痛苦,她本以为,莫名也会同她一般,少不得一番叫苦连连,自己日后也好取笑于他,却未想到,他竟然能够忍住。 凤瑶则是叹了一声,心中暗想:“这小子这般年纪,意志竟能如此坚定。丹虽然是废丹,功效不足,可也有成丹的七分霸道,当年我的天长师兄都未曾如他今日一般,只是可惜。” 可莫名此刻却在受着极大的痛苦,忍了许久,只觉得头颅有些胀大,不得已,只得强行盘腿坐在了原地,双眼紧闭,面色狰狞,躯体瑟瑟颤抖。登时只见,从他的肌肤之中,腾起了阵阵青烟,额头上,脖颈间,汗如雨下,眨眼间,便湿透了他的衣物,彩蝶见状,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一股恶臭盖住了阁楼的药香。 过了许久,疼痛之感褪去,莫名顿觉周身上下极为舒畅,站起身来,也是觉得身子轻盈了几分。 “莫名,你臭死了。”彩蝶捂着鼻子唤道。 凤瑶微微一笑,莫名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已是奇臭无比,他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姑姑。”院外,火盈盈的少女凤兮唤道。 彩蝶顿时跑出了屋外,想要扑在凤兮的怀中,凤兮蹲坐了下来,随后抱住彩蝶,双臂一举,转了一周,“小彩蝶,想姐姐了吗?” “想了,姐姐都许久没来看我了。”彩蝶嗔怪道。 凤兮将彩蝶放下,摸了摸她的头,“姐姐前些时间有些事物,忙完了,这不就来看你了。”随后,牵起彩蝶,进了竹楼。 刚迈步走进,一股恶臭迎面袭来,她蹙了蹙眉,捂着鼻子道:“姑姑,你在炼什么丹。” “姐姐,不是姑姑,是小莫子。”彩蝶道。 “小莫子?”凤兮这才看向了角落中的莫名。 莫名见是凤兮,本欲上前打声招呼,可自己这般模样,却是有些不便,只得傻笑。 可凤兮并未嫌弃,上前牵住了莫名,随后道:“走,姐姐带你去洗洗。” 说罢,牵着莫名来到院中,一声如凤蹄般剑鸣后,短剑出鞘,在空中旋转开来,顺势变长,足有七尺,这才停住,浮在眼前。 凤兮牵着莫名,轻轻一跃,飘飘落下,踏在了剑上,穿云破雾,向着山谷中最高的白头山峰而去。 凤兮身驭长剑,毕竟是少女心性,见莫名紧紧地抱住自己的柳腰,便有心想要戏耍一番,轻喝一声:“莫名,抓紧了!”话落,长剑便斜斜的向山脚处刺了下去,莫名有些胆怯,双眼一闭,抱得更紧,凤兮喜笑,却忽的又向上掠去,空中一个急速盘旋,这才变缓,向下落去。 只听得水啸之声,如万马长嘶般,奔涌而来,莫名这才睁眼,一挂若九天之上泻下的飞流,浮在眼前。 凤兮驭长剑沿着瀑布而落,落在了一处被水雾掩映的巨大青石之上,青石前,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水潭。 莫名仰头,极目望去,那瀑布似是从云中奔涌而落,正中有一状若伏牛的巨石,从中分割,瀑布化作一大一小,阳光照去,两道水注映在石壁之上,好似两条玉龙一般,玉龙而落,忽的融于一处,直落深潭,如蛟龙倒海一般,霎时,云翻雨倾,溅起层层飞浪,水雾升腾,不时有水滴落在莫名的衣衫上。 凤瑶指了指水潭,道:“去吧。” 莫名迈步来到青石边上,弯着身子,向水潭看去,只见其中,深不见底,莫说今生莫名此时的身躯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就算前世,他活了近三十也是旱鸭子一个,从来都是怯水,未曾下过哪怕一汪浅池。 “姐姐,”莫名扭头看向凤兮,道:“我有些害怕。” 凤兮一笑,道:“怕什么,你也算是一个小小的男子汉了,你去吧,我在这儿呢。” “那,你能不能转过身去。”莫名道。 “小屁孩儿,年纪不大,事儿倒不少。”可凤兮还是转过了身子。莫名这才褪下了衣物,伸出脚探了一探,水很清凉,可他依然有些胆怯。凤兮回过头,见他依然没有下水,便悄悄的来到了他的身后,微微一笑,随后轻轻一推,只听噗通一声,莫名落进了水中。 莫名只觉得一股凉意入体,已是身在水中,脑袋浮在水面,旋即双眼一闭,大喊救命。 凤兮蹲坐在青石上,乐的如花枝招展,随后用手舀一一捧水,向莫名投去,“喊什么,还不赶紧洗洗。” 莫名这才止住叫声,向四周一看,自己已是浮在了水面之上,没有任何危险。他这才定下心神,双臂一划,小腿一蹬,反而觉得十分舒畅,上下搓洗之后,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如何上岸了。 “姐姐,我。”莫名眼巴巴的看向凤兮。 凤兮站起身子,手一招,一条紫色丝带向着莫名而去,没入水中,缠在了他的腰间。凤兮顺势一览,莫名幼小的躯体向着青石而去,轻飘飘落在了青石上,紫色丝带向凤兮手中而回, 莫名就这样赤条条的站在了凤兮面前。 “啊!”凤兮大叫一声,顿觉脸色火热,变得通红,双眼一捂,转过了身形,莫名也是下意识的双手向下捂去。 魔帝和仙帝在莫名的灵天魂海中一阵怪笑。 莫名顾不得理会二人,急忙穿好衣物,道:“姐姐。” 凤兮这才回头,偷眼见莫名穿好衣物,随后将身子转了过来,可她依旧是略带娇羞,粉颊上微微飞有红霞。 二人并未多说,便身御长剑而去,一路上,凤兮也并未调皮,未过多久,便回到了竹楼之外,却只听得,竹楼中传出阵阵琴音。 凤兮带着莫名上了楼,来到了凤瑶的闺房之内,彩蝶则是站在了凤瑶一旁。 琴音止住,凤兮道:“姑姑。” 凤瑶点头,并未多说,而是向腰间锦囊探取出了那只装有筑基丹的玉瓷瓶,道:“兮儿,这是姑姑炼的炼气丹,供新来的弟子用,你拿去吧。” 凤兮伸手接过,随后道:“姑姑,我父亲说,十日之后,要借助灵泉助新近的弟子炼化丹药,为他们洗精伐髓,以求能够修成炼气境。我也是为莫名索求了一个名额,他虽然不能修炼,可若是洗练一番,对他日后的身体也是有极大的帮助,因此还请姑姑记得。” “我知道了,莫名,还不谢谢姐姐,你可知,这对于凡人来说,可是天大的福分。”凤瑶道。 “姐姐,”莫名刚想道谢,凤兮却伸手捏住了莫名的脸蛋,眼神之中,十分喜爱,“不用谢啦,你在这儿要乖乖的就行了。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姐姐,”彩蝶扑在了凤兮的怀中。 凤兮揉了揉她的头,道:“你也是哦。” 彩蝶点头,牵住了凤兮的手,下楼而去,莫名在二人身后相随。 三人来到院中,彩蝶虽然十分不舍,可也只能任由凤兮挥手离去,凤兮御着长剑,离去之时,依然不忘叮嘱了莫名一句,让他不要忘了,灵泉之事,莫名点头应允。 送走凤兮之后,彩蝶带着莫名回到了凤瑶的闺房,只见她手里捧着一卷经书在屋内等候。 “莫名,你过来。”凤瑶道,“这是一卷药经,你先收好,里面记录着这花谷之内栽种的各种仙花灵草,以及山脉深处的一些天地灵药,你以后每日便随我习学经书吧,你年纪尚小,读此书就算是识字了。” 莫名道谢之后,伸手接过。 “日后,我也会传你些炼体之法,你也不必灰心,每个人资质不同,说不定,有朝一日,你也能凝聚天地灵气,成为修仙人。”凤瑶道。 “姑姑,真的吗?”莫名有了一丝渴望。 “小莫子,你想的倒挺美,姑姑跟我说过,凡人不可修道,就比如我,姑姑也不知为我服了多少枚丹了,就是成丹,我也是吃了好几枚了,可现在还是一个凡人。”彩蝶道。 莫名闻听此言,内心自然有些失落,可他转念间,便释怀了,他已是死过一次之人,所谓的与天相争,不过是初时的豪言壮语罢了,既然老天不让他迈入道途,那又何必强求。在这儿,他有了家的感觉,凡人又如何,在这里,他可以每日守着朝阳,候着日暮。有两个亲人陪伴,就算一生虚度,可又何尝不是幸福。 第十三章 彩蝶 夜深了,莫名来到了自己的房中躺下,手里抱着凤瑶给他的那卷经书,今日所学,他已熟记。 “莫名,”仙帝唤道,“你想修道吗?” 莫名不知仙帝为何如此相问,沉思许久,并未回答。 “修什么道,他一个凡体,修的哪门子道。”魔帝讽道。 “魔帝,莫名他。”仙帝道。 魔帝未曾等仙帝说完,便叫了起来,“他什么他,他就是一个废物,修道,这辈子他都不可能了。” 莫名不知为何,此话入耳,他心中极为厌恶,一下子坐了起来,“吼什么吼,小爷不能修道又怎样,一辈子,有吃有喝就好,凡人怎么了?没有这芸芸众生,哪能显得你们这些修仙的人高高在上。” “莫名,老子手里有卷经书,你可敢学?”魔帝道。 “什么经书?”莫名问道。 “一本化凡体为道体的书。”魔帝道。 “难么?”莫名问道。 “万古间,唯有一人练成。”仙帝道。 “有危险吗?”莫名问道。 “稍有不慎,身死道消,形神俱灭。”魔帝道。 莫名愣了一会儿,蹙眉深思,摇头道:“不练!” “你不练?可你若不练,我们如何出去,你可知。”仙帝虽有些着急,可还是止住了,似有话未曾出口。 “你们能不能出去,和我有关系吗?”莫名道,“是你们自己到了我的什么灵天魂海中,又不是我请你们来的。” “莫名,你!”仙帝心有不甘,还想苦口相劝。 魔帝突然打断,道:“老妖怪,不必多说了!娘希匹的,他不愿意练,就别练了,咱们二人,在他的这一亩三分地里相聚,算是缘分,也算是这小子给我二人的一点恩情,莫名,今夜老子传你一卷筑体的功法,那处灵泉,或可助你突破练气一层,不过,你身为凡体,也就止步于此了。就算是我二人还你恩情。至于我二人如何出去,就不劳你费心了,等你死了,我二人自有办法。” 其实莫名并非是不想修道,只是得知自己是一介凡体之后,虽然心中不甘,可他却是选择了接受。 人活一世,而他是活了两世之人。虽为两世,可他心中的每一世皆是孤苦,如今好不容易算是安定下来,所以,他想的要的,唯有一生安乐。至于修道,既然已是天不遂人愿,又何苦相争,更何况,一不小心还要搭上性命,人说,爱财之人才得富贵,惜命之人才得长寿。如今的他,前世空活三十,今生一介凡体,不过却也是天大的福缘了。尤其是经了前几日的颠沛流离,他的内心,此时更加满足了。 斗法生杀随它去,我自一笑醉红尘。 “莫名,听好了!”魔帝道。 莫名虽然不知道这所谓的炼气一层对于凡人来讲意味着什么,可他也是深知这魔帝是为他好,便选择了欣然接受。 “气运丹田,如百川入海;灵运周天,乃破穴通脉;魂演坤舆,是为炼天化海。万物有灵,乃生诸道。草木有灵,是为一岁枯荣;山河有灵,方能聚川汇洋;天有灵,乃生万象;地有灵,孕养芸芸。御万物灵气,乃生道。道法天,道法地,道法自然,是为道始。人法象,人法灵,人法万物,是为极始。魂法身,归五行,纳四象,合阴阳,成混沌,是为法始。”魔帝的公鸭嗓听起来虽不是十分悦耳,可言语中,极为凝重。 莫名遵照魔帝所言,打坐在竹榻之上。魔帝诵一句,他便默念一句,诵着诵着,莫名不自觉的沉浸在了经文之中,沉浸在了一处大世界之中。 世界之中,忽有草木青青,忽有漠北萧瑟。忽有山川巍峨,忽有长河九曲。忽有狂风骤雨,忽有雪雾沉沉。忽有奔雷,忽有星坠。忽有晨日升,忽有月色垂。天地万象,似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变换,而他却是始终盘坐在天地之间,不为所动。 庭院之中,秋风渐起,拍打在了窗棂之上,哔哔作响。 两股气团,一黑一白,从庭院的地底涌出,旋转着破窗而入,不住的盘旋在莫名的头顶之上,看去,却如太极图般,最后融于一处,分作数股,从莫名的七窍而入,可莫名并未有丝毫察觉,依然是如梦一般,沉醉在脑海的万象更迭之中。 如果此时有修道的人,定会极为惊讶,因为这莫名,显然是一位能够修道之人。 魔帝的经诵完了,莫名脑海中的场景也是渐渐褪去。 突然,他只觉丹田之中,灼热肿胀,似有一团气旋,在那里如波涛一般,不断涌动。 “守心魂,深吐纳,气行奇经八脉,周而复始。”仙帝道。 莫名依言而行,气旋这才逐渐化去。 “莫名,我二人已帮你初步淬炼经脉,明日,再传你一套炼体之术,长久修炼,也可延年益寿,就算是我二人报答于你吧。”仙帝道。 莫名谢过之后,便躺下歇息了。 “老魔,你为何要瞒着他?”仙帝在莫名睡下之后,这才问向魔帝。 “为何!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小子自从得知自己是个凡体之后,虽然嘴上说什么与天斗,与地斗,可几日安乐,早已磨没了他的心性,没了修炼的心,一心只想在这个小小的仙门中,安逸的活下去。人立志于危难之中,但又常常忘在了一时安乐。我猜可能是因为他年纪尚小,心智不坚,所以我这才先暂时传他一道法决,让他先行炼体修魂。十日后的那处灵泉,应该能助他踏入练气境界,就先让他随那个女娃娃种些花花草草,炼炼丹药吧。什么时候这小子想要修炼了,到时候再说。”魔帝道。 “莫非你真的看上这小子了,可你也不至于。”仙帝道。 “无事,老子有种直觉,这小子,没准真的能修成。”魔帝道。 “为何?”仙帝道。 “就凭你和老子都在这儿了!娘希匹的,孽障,拿命来!”魔帝说完,似是扑向了仙帝。 “格老子的,魔头,大爷和你拼了!”仙帝似是迎了上去。 夜无声,莫名睡梦依稀中只觉得腹下有些肿胀,这才睁眼,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推门而出,寻了一处种药的花池,褪下了衣裤。 小解之后,他打了一个哈欠,转过身去,不由得两眼圆瞪,心中一惊。 只见庭院之中,有一巨大的蝴蝶飞在了离地三尺的空中,它约有莫名般大小,晶莹剔透的两展薄翅扑扇着,带起了阵阵夜风,周身散发着湛蓝色的光晕,十分美丽。 它见莫名紧紧地盯着他,似有敌意,翅膀一扇,便要扑了上来,莫名赶忙双手抱头,蹲坐在了地上。 “不要!”一声清亮稚嫩的女童音将它喝住。 莫名闻听此音,偷眼一看,正是彩蝶。 彩蝶喝住蝴蝶之后,赶忙从屋内走出,小跑来到莫名身前,将他扶起。 “莫名,你没事吧。”彩蝶道。 莫名点头,示意无碍。 二人这才看向蝴蝶,那蝴蝶见了彩蝶,似是十分欢喜,在二人面前,翩翩而舞,吹得二人发髻凌乱。 “彩蝶,这蝴蝶为何听你的话?”莫名心中不解,这才问道。 “嗯—”彩蝶思索一下,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据我姑姑说,自从我来到这谷中之后,谷中的蝴蝶便这样了,夜里的这个时辰,它们时常来此,这一只,是其中最大的最好看的,我们都叫它蝶王,其余的应该也在路上了。走,我带你去看。” 彩蝶牵起莫名,向庭院外走去,那只巨蝶,在二人身前舞动两翼,似在引路。刚出庭院,未有多远,便只见远处黑暗中,有层层叠叠的光点闪烁,灿若星河。 彩蝶一指,道:“看,它们来了。” 巨蝶迎了上去,只一会儿,只见巨蝶下方,便有一片大小不一,光翼颜色各异的蝴蝶,随它而至。最上方,是蓝色的巨蝶,由上至下,由大变小,数量也是随之增多,颜色各不相同,排成纵列,聚在一处,好似星河中的七彩虹桥一般。 彩蝶见状极为欢喜,手一脱,嬉笑着奔向了群蝶。 群蝶旋即如璀璨的珍珠幕布一般,铺展开来,将彩蝶围在了正中。 彩蝶高举双手,似穿了一件绚烂七彩的仙衣,转了起来,伴着阵阵悦耳的银铃,自然是彩蝶的笑声。 莫名从未见过如此异景,欣赏之余,不由得赞叹造化神秀。 彩蝶耍了许久,这才觉得有些累了,停了下来,却有三两只蝴蝶落在了她的肩头,余下则在她的身后空中盘旋。 她小手一招,微微有些喘气,道:“莫名,过来啊。” 莫名呃了一声,有些迟疑。 “没事儿,你不用怕,它们不会伤人的。”彩蝶道。 莫名这才安心,向前走去。 “伸出手来。”彩蝶道。 莫名伸出一手,放在腰间。 “像我这样。“彩蝶说罢,挽了挽衣袖,将手臂高高抬起,伸向了群蝶,莫名也是如她一般。 二人刚刚伸出,便有两只蝴蝶落在了掌心之中,莫名只觉得掌心微微有些酥痒。 彩蝶轻轻收回手臂,将手小心的放在了胸前,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低头看去。 “你看,它们很乖的。”彩蝶道。 莫名也看向了自己掌心中的蝴蝶,蝴蝶不大,散发朱红光彩,刚巧能落在莫名的小手掌上,只见它两翼收起,贴在了一处,不时张合,宛如绽放的火焰兰。 “好看吧!”彩蝶道,说完,便要抚向那只蝴蝶,可却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头颅之中,天旋地转,霎时而至的是一股灵魂撕裂般的痛楚,她不由得“啊”的痛叫一声,双手抱头。 “彩蝶,彩蝶。”莫名急切唤道。 彩蝶再也忍受不住,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莫名霎时小手一揽,手臂环住了彩蝶的腰躯,彩蝶这才没有倒下,靠在了莫名怀中。 莫名揽住彩蝶,缓缓蹲坐了下来,将她的臻首搭在了他的大腿上,借着蝴蝶的光,看向了彩蝶。 那只巨大的蝴蝶见状,似乎也是十分担心,煽动着两片巨大的光翼,围着莫名二人转了一圈,却只见,蝴蝶不断聚集在了一处,随后铺开落下,好似做了一个蝴蝶帐篷一般,将二人罩住。 莫名此时自然无心欣赏,紧皱着眉头,唤道:“彩蝶,彩蝶。”并同时微微的晃动了几下彩蝶幼小的身躯。 “魔帝,仙帝,给小爷滚出来。”莫名道。 “吵吵什么,不知道老子正在睡觉呢!”魔帝的公鸭嗓在莫名的心神中骤然而起。 而仙帝似乎是打了一个哈欠,道:“小莫名,你想好了要和本帝学习种花种草了吗?” 莫名此时已是心急如焚,听他二人如此说话,当即喝道:“小爷有事要问,一个人突然昏迷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你去问仙帝吧!”魔帝道。 仙帝老人在在道:“这个嘛,待老夫思索一番。” 莫名心系彩蝶安危,又如何能听得这二人啰嗦,当下便不在理会二人,而是一手一托彩蝶的双腿,便起身将彩蝶抱了起来,直奔庭院而去。 “姑姑,姑姑。”刚进庭院,莫名便向着庭院深处的竹楼高声呼喊,行至一半,竹楼内日光珠亮起,莫名心喜,脚下也是加快了几分。 三步并作两步,莫名抱着彩蝶匆匆来到竹楼下,进屋之时,莫名并未注意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幸亏莫名机灵,向前一个纵跃,这才稳住身形。 竹楼上,凤瑶手举着日光灯,迈步走了下来,下楼之后,日光珠一掷,高高悬住,照的屋内通亮。 那群蝴蝶,跟随着莫名,落在了竹楼之上,并未离去。 凤瑶一看莫名怀中的彩蝶,黛眉微皱,叹了一口气道:“莫名,她是不是又去同那些蝴蝶玩了。” 莫名点头,不敢隐瞒。 凤瑶似乎心中早已明了,旋即轻轻一拍腰间的锦囊,一青色瓷瓶从中而出,彩蝶拔出红塞,倒出了一枚绿色的丹药,喂在了彩蝶的口中。 “姑姑,彩蝶她,”莫名眼巴巴的看向了凤瑶。 “无事了,你把她抱去楼上吧,她一会儿应该就会醒来,唉!”凤瑶摇头叹息之后,伸手一招,手举着日光珠为莫名引路。 莫名随着凤瑶来到了彩蝶的闺房中,随后,轻轻地将她放在了一席碧玉竹做的女儿床上,取过锦绣被子,为她盖上。二人站在床前等候。 等候之时,莫名不由得问向凤瑶,“姑姑,彩蝶她怎么会突然昏倒呢?” 凤瑶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我只知道,每次谷中蝴蝶聚在我的院中,彩蝶便会前去观看,可看着看着,她就会觉得头痛难忍,随即昏倒,伤了神魂。因此,我每次都会给她用些恢复神魂的药物,我屡屡告诫她,可她也不知为何,时常不听,仿佛入了心魔一般,非要看这些蝴蝶,这不,今日又是这样了。”凤瑶道。 “姑姑,那她什么时候能醒啊?”莫名道。 “清晨她应该就能醒了。不过,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神魂之伤,本就极难医治,幸亏我这里有一剂药方,尚能医治些神魂小伤,可哪日如果她的伤再比这重上几分,恐怕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凤瑶道。 莫名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彩蝶,心中暗自担忧。 “莫名,你回去吧。姑姑在这里守着就好。”凤瑶道。 “不!我要等他醒过来。”莫名道。 凤瑶听得莫名的语气坚毅,便不再多言,同他一起等候,直至天亮之时,那群彩蝶则早已在黎明前散去了,不知去向。 天虽然亮了,可彩蝶依旧未醒。 第十四章 异象 秋风瑟瑟,庭院中的灵花仙草随风而摆,仿佛随时会被摧断。莫名站在竹楼上凭栏而望,望的是天际之上,万里愁云惨淡。 天渐渐阴了,阴云逐渐沉积,随着时间的逝去,而变得厚重,遮天蔽日,似要压得这片天地喘不过气,积蓄着的力量,不知何时会泻下。 今日已经是彩蝶昏迷的三天了,不知为何,她仍旧未醒,凤瑶也试过其他丹药,可是依旧无用。 “姑姑,”莫名转身回到房中道,“彩蝶她还没醒吗?” 凤瑶点了点头,紧皱娥眉。 “彩蝶,彩蝶。”莫名来到彩蝶的床边唤了两声,可彩蝶依然紧闭珠眸,除有微弱的气息外,未有任何反应。 莫名刚刚说完,狂风霎时而起,凄厉的如鬼啸一般,席卷着这片山谷,竹楼瑟瑟抖动。 沉寂一天的万里黑云也是如受伤的猛兽一般,变得狂暴,不住翻滚。数十道粗壮闪电,如入海的蛟龙一般,直落九霄,似是天公的笔,尽情挥洒。 沉闷厚重的奔雷声回荡苍穹,震得大地生灵心魂激荡,这雷声,莫名前世从未听过,不由得汗毛竖起,胆战心惊。 太白仙地,白头峰上,一个身背长剑,正在垂钓的耆耋老人再无心情,收了钓竿,看向了不住翻滚的黑压压的雷云。仙门众人,也是十分好奇,在各自的不同地方,仰望苍穹。 雷云滚滚,如吞天的巨兽,奔雷阵阵,如上古的战鼓。 异变陡生,翻滚的黑云似被何物定住,丝丝缕缕的亮白闪电,围在了一处,在这绵延万里的黑云之中,光彩夺目。 闪电包裹的地方,突有血红色的万丈光芒,霎时而生,刺穿了层层黑云。黑云围绕着它,缓缓而动,在天际之上形成了一个以闪电包裹的血红色物体为中心的黑色漩涡,搅动着云海,向它而去。 一处湖边,朱红色的高阁上,一位身着百花红袍,头戴九头凤冠的端庄美妇,正对着湖内的无际青莲,抚着琴。弦突然断了,琴声戛然而止,她轻叹一声,站起了身,自喃道:“你的心还在吗?可你的情,万古无存了。”说完,凭空消失无影。 “是你吗!”漫山的火海内,一盘腿而坐的紫衣男子猛地睁开眼睛,随后站起,身形破开火海,一踏,不知所踪。 年迈的老人在山上看着此等异象,心绪凝重,凤瑶在屋中也有察觉,此时早已在竹楼,牵着莫名,看向了黑压压的乌海漩涡。 漩涡搅动乌海,万里无边的阴云泛起滔天的巨浪,不断向着漩涡的正中汇去,谷中飞鸟冲天而起,扑打两翼,凄厉长鸣,四散而去。震天的虎啸,激荡开来,呼应着山谷内的兽吼猿啼。 一只湛蓝色的巨蝶,不惧狂风,拍打着光翼,扶摇而上,许久,才来到半空之中。却只见它,在黑云下舞动许久,直到乌云全部凝在了红色漩涡之中,它两翼一合,化作一道湛蓝色的流光,划过苍天,向着漩涡而去,消泯世间。 床榻上的彩蝶,嘤咛一声,不知为何,缓缓地悬了起来,庭院及药谷栽种的仙花,霎时枯萎,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各色灵气,不断向着竹楼而去。 凤瑶和莫名见状,急忙回房,“彩蝶!”莫名唤道。却只见,此时的彩蝶已被一层薄薄的灵气包裹,凤瑶皱眉,显然,她也不知为何。 灵气不断涌入,附在了彩蝶的周身,未过多时,便化作了一个七彩的茧。 奔雷声骤然停住,天际之上,露出了红霞掩映下的昏黄夕阳。可最夺目的却是那处依旧旋转的血红色漩涡,如绽放的一朵妖莲般,高悬长空。 风停了,巨虎“无悔”也停住了嘶吼,山谷重新归于平静,竹楼内的凤瑶与莫名,看着浮在床榻上的七彩灵茧,面面相觑。 血红色漩涡缓缓而动,随即一道血红色的琉璃光柱,从中而落,山峰上的老人双手结印,调动周身法力,单掌一抹昏花的老眼,顺着光柱看去,暗道一声,“不好!”匆忙飞身而起。 却只见光柱所去的方向,正是药谷竹楼。 竹楼内,彩蝶化作的灵茧,似被天空中的红色漩涡招引,破开了竹楼,向上而去。 “彩蝶—”莫名高声唤道,随后急匆匆的下楼,来到了庭院中,望向天际。 却只见,灵茧顺着琉璃光柱,缓缓而升,凤瑶担心彩蝶安危,自然不会任她而去,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短剑,单脚踏上,御剑追去,莫名紧攥拳头,在院中暗自着急。 “魔帝,这?”仙帝在莫名的灵天中道。 “孽障,这世间奇观异景,多如鸿毛,世人多有福缘,有何大惊小怪。”魔帝不以为然。 “格老子的魔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这小丫头。” 仙帝未曾说完,魔帝却急忙将他喝住,道:“这小丫头怎么了!不过是老天赐下的一道福缘而已,呔,孽障接我一掌。”旋即,这二人似乎又斗在了一处。 莫名双眼紧紧盯着琉璃光柱内的灵茧,只恨自己不是修道人。 凤瑶追着灵茧,可是身前似有气障一般,十分难行,耗尽了周身七八的灵力,这才堪堪追上。只见她探出一手,紫气从掌中而去,化作一条灵力绸带,向着包裹着彩蝶的七彩灵茧而去,可那紫带刚刚触碰到灵茧,琉璃光柱中,忽有刺目血光,霎时而放,刺得莫名不由得双眼躲避。 这光芒放的突然,凤瑶未能及时躲避,在空中“啊”的一声痛叫,随后一个趔趄,一口恶血,从口中喷出,她已是经脉俱损,身形不稳,从剑上跌落了下来。 “姑姑!”莫名高声喝道。 眼瞅着,几息间,就要从空中坠落,只见空中一道身影,御剑急速掠去,同时,两道紫色匹练,从他的袖中而出,紧紧缠在了凤瑶的腰间。 剑上的人,用力一带,凤瑶的身形这才稳住,旋即,那人向着凤瑶而去,紫气收回袖中。 剑上人来到凤瑶身前,双臂抱住,凤瑶虽然受伤,可心神还在,珠眸看向了来人,正是山巅的老者,她定了定神,强提了一口气,微弱道:“父亲。” 老者点头,示意她不要多言,随后抱着她缓缓而落,落在了庭院之中。 莫名见状急忙上前,拉住了凤瑶的玉手,唤道:“姑姑。” 凤瑶轻轻点头,老者将她小心放下,为她把脉,神色中,饱含忧虑,灵力游走凤瑶周身之后,他这才放下心来,道:“无事的,还好只是伤了经脉。” 凤瑶颔首,示意无碍,老者从袖中取出一碧玉瓷瓶,倒出一丸丹药,喂在了凤瑶口中,凤瑶服下药后,席地而坐,闭目凝神,运转功法,炼化药力,从而恢复经脉。 老者和莫名安下心来,向天上望去。 此时,七彩灵茧早已是来到了那血红色的漩涡之下,茧中,有七彩光芒破茧而出,时明时暗,不断闪烁,血红色的漩涡停止了旋转,散发的红晕也是如茧一般,遥相呼应。 呼应多时,七彩茧向着漩涡缓慢而去,不多时,便透过红光,进入其中。 茧入之后,漩涡却是时而膨胀,时而紧缩,不过,它的体积却是越来越小。 夕阳已经落下,漫天的阴云早已散去,灿烂的星河,宣示着日夜更迭。 漩涡越来越小,仿佛要全部汇入了茧内,彩蝶的幼小身躯。 漩涡消失,一朵红莲霎时绽放在了星河之中,莲蕊上,彩蝶仰面躺着,眉心中,一朵血红莲的莲花,逐渐隐去。 彩蝶眉心的红莲消失之后,星河中的红莲托着彩蝶,向下缓缓而落。 凤瑶吞下药物后,身体也是逐渐恢复,她刚一睁眼,便抬头向彩蝶看去,见红莲落下,急忙起身,便要向红莲而去。 老者见状,伸手一拉,道:“丫头,我去吧!你的灵力尚未回复。” 凤瑶点头,莫名恳求道:“爷爷,你能带我去吗?” 那老者摸了摸莫名的头,道:“这可不行,爷爷担心其中还有危险,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爷爷,我不怕!”莫名一把拽住了老者的衣袖。 “父亲,带他去吧,我想应该没事了。”凤瑶道。 “好吧。”老者答应,身后长剑,浮在了三人身前。 冷风吹起了衣衫,老者牵着莫名御剑向红莲而去,二人身前,日光珠照亮。 那朵红莲,从空中缓缓落下,未过多久,便没入了山谷的丛林之中,没了踪迹。丛林中,红莲落下,灵气化作的红莲逐渐消融,彩蝶的娇小身躯,躺在了堆积的落叶上。彩蝶刚落,林中便有七彩的蝴蝶向她而来,越来越多,不时还有一两只蝴蝶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可她依旧未醒。 老者携着莫名向着红莲落下的大概方位,从空中寻去,向下俯瞰搜索。 莫名牵挂彩蝶安危,心中暗自着急,心神问道:“魔帝,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魔帝操着公鸭嗓道:“此为天地福缘,彩蝶或许会因此得到天大的好处!娘希匹的,老子怎么没这么幸运。” “就你那倒了八辈子的模样,你活上千个轮回也轮不上你。”仙帝调侃道。 “但愿如此。”莫名暗道。 他突然闪目一看,只见不远处的漆黑山林中,似有道道红芒闪烁,惊喜道:“爷爷。” 老者也早已发现,御剑向上而落,不多时,红芒消失不见,老者携着莫名也来到了一处山林之中。 二人刚刚落下,山林中便飞出了一只巴掌大的湛蓝光蝶,扑闪着翅膀,向二人而来。 莫名抬起手臂,伸手一招,蓝蝶旋即落在了他的掌心上,两片光翼,不断张合,随后飞起,围着莫名转了几圈,向前飞去。 莫名虽然诧异,可还是有所理解,旋即牵着老者,随蓝蝶而去。 未走多远,只见前方,七彩的光芒闪烁,成群的光蝶围在一处,不断飞舞。 莫名见状,喊道:“彩蝶。”随即挣脱了老者的手,向前跑去,老者见山林中并无灵力肆虐,便任他去了,可他跑着跑着,并未注意脚下一块青石,“哎呦”一声,扑倒在地。 老者微微一笑,只一步,便来到莫名身后,伸手将他拽起。 “莫急,莫急。”老者道。可莫名又如何不急,顾不得脚趾的肿痛,向着光蝶聚集之处,匆忙而去,老者紧紧相随。 不多时,二人来到光蝶面前,却只见,光蝶围绕之中,彩蝶闭目而躺。 莫名见状,跪在了彩蝶身侧,唤道:“彩蝶,彩蝶。” 两声过后,彩蝶的睫毛微微的动了一动,随后,眼睛缓缓睁开,瞥眼一看,见是莫名,呢喃道:“莫名。” 莫名顿时喜笑颜开,“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彩蝶缓缓坐了起来,莫名伸手相扶,坐起之后,她这才向四周看去,随后道:“莫名,我们这是在哪儿呢?” 老者道:“彩蝶,当然是在药谷了。” “爷爷。”彩蝶唤道,老人徐徐而来。 莫名搀扶着彩蝶站起了身,“爷爷,我好像做了个梦。”彩蝶蹙着眉头道,“可我却想不起来梦是什么了。”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走吧,跟爷爷回去吧。“老者伸手牵住二人。 “对了,莫名,咱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彩蝶自然有些疑惑。 莫名不知该如何回答,那老者开口接过,道:“彩蝶,是我带你来的。” “可爷爷,我怎么睡着了?”彩蝶道。 “你说你累了,我便让你在此睡了。”老者道。 “可是爷爷,我总感觉有些事想不起来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和以前一样,我在这儿突然昏倒了,对不对,爷爷。”彩蝶道。 老者摸了摸了彩蝶的头,道:“我们走吧。”旋即,牵着二人,踏在了长剑之上。 凤瑶在庭院中,先是踱了几步,随后捏着拳头,娥眉紧皱,向着红莲落下的方向,举目而望,眉宇之中,尽是担忧,可她也只能是焦急等待。 第十五章 人事 凤瑶在庭院中遥遥望着远处天际,直到看到老者携着莫名和彩蝶御剑而来,她这才放下了心。 老者从星空下,缓缓而落,落在了庭院中。 “姑姑。”彩蝶唤道,扑在了凤瑶怀中。 凤瑶眼中含泪,紧紧抱着怀中的彩蝶,呢喃道:“没事了,没事了。” 老者牵着莫名,随后来到。 “父亲。”凤瑶道,“彩蝶她。” “无事了。”老者道。 “可是,这?”凤瑶不解同时,依然心系彩蝶安危,不知今日异象,对她是福是祸。 老者摇了摇头,眼光示意,凤瑶领会,便不再多说。 老者转身,刚想离去,凤瑶唤道:“父亲,我师兄他?” 老者长叹一声,并未回答,双手一背,踏剑离去。 “姑姑,怎么院中的灵花都谢了。”彩蝶借着月色,看出了院中变化。 “不知为何,今年谷内天气转冷的快,所以花就谢了。”凤瑶道。 彩蝶并未多想,莫名已是多夜未能长眠,见彩蝶已经无恙,安下了心,顿觉困乏,不由得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 “你回去休息吧。”凤瑶道。 莫名答应,回到了自己的住房中,躺在榻上,瞬息,便睡熟了。 一夜无事,天色大亮,可莫名依旧未醒。 就在此时,凤兮踏剑而来,剑上还带有一个胖男孩,正是孙大仙。几息过后,落在了庭院外。 孙大仙刚刚落下,便向院中跑去,边跑边喊,“莫名,莫名。” 此时的凤瑶正和彩蝶二人修理院中凋谢的灵花,见从外跑进了一肥肉横生的小胖子,二人并不认识,彩蝶叱道:“小胖子,喊什么,莫名在睡觉呢。” 孙大仙止住脚步,看向二人,凤兮在他身后,一拍他的大脑袋,道:“不得无礼,还不见过师姑。” 孙大仙再不敢放肆,急忙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弟子见过师姑。” 凤瑶道:“不必如此。”随后问向凤兮,“兮儿,这是?” “姑姑,这是我父亲新收的一名小徒,唤作‘孙旭东’。” 孙大仙急忙道:“姐姐,你说错了,俺改名字了,现在叫‘孙大仙’。” 彩蝶噗嗤一笑,道:“你这名字,有些意思。对了,你找莫名干什么?” “莫名是我的朋友,几日不见,我想看看他。”孙大仙道。 彩蝶伸手一指,道:“喏,莫名在屋中睡懒觉呢。” 孙大仙咧嘴一笑,小眼放光,道:“俺去把他叫醒。”旋即,从院中拾起了一根枯枝,向着莫名的房间而去。 “我也去。”彩蝶放下了手中的一朵枯花,随他而去。 凤兮迈步来到凤瑶面前,蹙眉轻声道:“姑姑,彩蝶她?” “她没事了,只是可惜了这一谷的灵药。”凤瑶道。 凤兮这才安心,原来凤兮也是看到了昨夜的事,有些担心彩蝶,这才在今日前来药谷探望,孙大仙也是几日不见莫名,便向宗主风天翔请求,随凤兮而来。 孙大仙和彩蝶推门而入,彩蝶刚要叫醒莫名,孙大仙却将她一拉,示意噤声。 “嘘。” 彩蝶心领神会,少女心性,她也有心顽皮一番,并未阻止。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了莫名床边,孙大仙蹲坐下来,拿着手中细细的枯枝,向着莫名的鼻孔挑去。 莫名睡梦之中,只觉得鼻孔酥痒难耐,顿时惊醒,忽的坐起。 孙大仙捧腹大笑,脸上横肉颤抖,两只小眼眯成了一条线,仿佛要没入满脸的肥肉中,一旁的彩蝶也是咯咯直笑,拍手道:“懒虫醒咯。” 莫名年近三十,又如何能与孙大仙这个顽童计较,因此,并未理会于他,而是起身穿好鞋袜,理了理衣衫道:“孙大仙,你怎么来了。” 孙大仙止住笑声,站起身来,莫名看去,这孙大仙几日不见,又胖了三分。 “俺这不是想你了吗,过来看看你。”孙大仙道。 “莫名。”凤兮站在门外道。 “姐姐。”莫名向凤兮而去。 “几日不见,你好像长高了。”凤兮捏了捏莫名的小脸道,随后伸手将他牵出,孙大仙和彩蝶在身后相随。 几人来到庭院之后,却有一位四十岁年纪大小的中年道仆来到了院中,道:“道姑,谷中的药田收拾好了。” 凤瑶点头,将凤兮等人安排在竹楼之后,便随他离开了。 莫名与孙大仙闲谈之中,这才得知,孙大仙已被宗门门主凤天翔收为亲传弟子,孙大仙站起身来,举起肉嘟嘟的拳头,向莫名的肩膀打了一拳,道:“莫名,以后在宗门中,谁欺负你,你和俺说,哥罩着你。” 莫名暗想,这小子倒是有些义气。 闲谈多时,已是晌午时分,凤瑶手里提着一红木食盒走了进来,凤兮便起身告辞,并嘱咐道:“姑姑,别忘了六日之后,灵泉的事。” 凤瑶点头应允,莫名起身将凤兮与孙大仙二人送出庭院,凤兮摸了摸莫名的头,道:“莫名,你在这里要乖哦,不要给姑姑惹事。” “姐姐,我知道了。”莫名答应之后,凤兮便携着孙大仙而去。 下午之时,凤瑶带着莫名及彩蝶来到了药田之中,年长的道仆则在土地中翻种,拔出了那些枯萎的灵药,种下灵种。 “莫名,你和彩蝶去取些灵泉来。”凤瑶道。 二人应允,骑着巨虎,穿林而去,未过多久,二人复归。 凤瑶接过彩蝶递过来的葫芦,向空中一抛,那葫芦便飞在的高空之上。她双手结印,却只见葫芦口朝下,滴滴灵泉,如细雨般,洒在了道仆种下的药田中,水雾之中,出现了一道七彩的幕。 灵泉淅沥沥的刚落在药田,只有几息,便有嫩绿色的芽破土而出,莫名蹲坐在药田的田阶上,觉得十分奇妙。彩蝶则是张开双臂,在细雨中,翩翩而舞,十分欢喜。 昏黄的夕阳,落在了西山,劳作一天的道仆,唱起了归家的歌。 凤瑶一手牵着彩蝶,一手牵着莫名,巨虎在头前引路,身后则是跟着药谷的道仆,莫名暗想,今世的自己长大之后,会不会也是终日如他们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想到此处,他偷眼看了看另一侧的彩蝶,暗道:“此生如若能安然度过,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他转头问向了身后的那位荷锄的中年人,道:“叔叔,你没有家吗?” 中年人道:“有啊,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可是,你的家人为何不在这里呢?”莫名道。 “莫名,不要问了。”彩蝶道,其中似有隐情。 中年男子一笑,道:“小彩蝶,没事儿的,小莫名,我们都是孤儿,虽然不能修道,可也多亏了仙门能够收留我们,几十年了,我们早已把这药谷当成了家,而我们彼此,便是家人。看,这便是我的妻子了。” 说罢,他身后一拉身后的中年农妇,莫名看去,却只见她的腹部微微有些隆起,显然是已有身孕。 “莫名,这就是你的家,”另一位略显年轻的道仆道,“等你和小彩蝶长大了,让小彩蝶嫁给你,你们也生个娃娃。”说完,所有的道仆不禁哄然大笑,凤瑶也是一笑嫣然。 “我才不要呢!“彩蝶回头道。 “为何?”中年男子问向了她。 “莫名太懒了!是个大懒虫!”说罢,彩蝶挣开了凤瑶的手,小跑着,脚尖一点,便跃上了虎背,小小的身子,倒是极为灵巧。 巨虎沉闷的吼了一声,旋即向前跑去。 五日间,药谷内的灵草已是重新种下,凤瑶送予莫名的那卷药经,他已熟记在心,凤瑶考了一考,他对答如流,凤瑶暗喜,未曾想到莫名竟是如此聪慧。 于是每日便命莫名前去药库,为她准备炼丹所用的灵药,凤瑶闲暇时,也会告知莫名些宗派之事,莫名这才算是对这处紫气剑宗有所了解。 宗门之中,有六堂,分为道堂,主管弟子修道事务;药堂,负责保管宗门丹药,分配各辈弟子,元气丹、复魂丹等;宝器堂,负责炼制宗门弟子所用法器,及保管宗门所得奇珍异宝等;执法堂,监管宗门弟子谨守门规,行刑罚之职;测试堂,测验各弟子境界修为;阵堂,掌管宗门护宗阵法。而药谷却是独立在这六堂之外。 多年前,宗门之中,能够炼药的除了如今的药堂的长老郭永达外,便只有老宗主凤鸣的女儿凤瑶了,可郭永达的炼丹修为却是不及凤瑶,因此,老宗主传位于凤天翔后,凤天翔本欲命凤瑶担任药堂堂主,可她却并未接受,后来便因应天成的事,隐居在了药谷中,十年未见。 当然,这些当年的事,凤瑶并未告知。 凤瑶结印,灵丹乃成,莫名和彩蝶各立两侧。 几息间,二十余枚丹药从丹炉中接踵而出,被凤瑶纳进了一红色瓷瓶中。 “莫名,你将这些丹药,送去药堂吧。”凤瑶说罢,将瓷瓶递给了莫名。 莫名伸手接过,可却有些踟蹰,因为他不知如何前去宗门药堂。 “姑姑,我不认得路。”莫名道。 凤瑶道:“不必担心,你骑着无悔,它自会带你前去。” 莫名这才迈步走出,几日里,莫名和彩蝶时常骑着巨虎前去灵泉,彼此早已熟悉,因此,莫名也是深知巨虎不会伤害于他,这才放心前往。 庭院外,巨虎依旧伏卧,莫名伸手一招,道:“无悔。” 巨虎两只耳朵一竖,旋即站了起来,摆着头,来到了莫名身前,莫名脚尖一点地,便落在了虎背上,原来,这几日,他每日傍晚之时,便到庭院外练些体术,凤瑶对他也是有所教导,更别提还有魔帝仙帝二人,因此,他的身法才能如此伶俐。 “走吧,我们去药堂。”莫名趴在巨虎耳边道。 巨虎哼了一声,似是在答应,撒开四肢,向前奔去,莫名紧紧抓着巨虎的皮毛,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吹得他眼睛紧闭,发带飘飘。 巨虎背着莫名穿过药谷,翻过了数道山岭,这才来到了仙门广场之上。广场上,数十弟子正在手持长剑操演,年纪皆是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所穿,也全是灰袍。 莫名知晓,这便是宗门中的底层弟子了。 可这些弟子,见了巨虎,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巨虎驮着莫名,缓步前行,莫名不时向四处张望,看看这广场上有没有熟悉的人,也好前去打个招呼,可他并未有所发现,他顾盼之时,巨虎绕过了正中大殿,旋即沿着青石路向左一转,来到了左数第二座三层高阁之外。 莫名下了巨虎,抬头一看,却只见第一层的楼上横有一巨大匾额,上书两个大字“药堂。” “是了,应该就是这里了。”莫名暗道,旋即下了虎背。 “莫名,你怎么来了!”高阁之内,走出一身穿灰衣的十岁道童。 莫名定睛看去,却是与他同入宗门的李长贵。 李长贵走出阁楼,站在石阶上,双臂一抱,斜着三角眼,咧着尖尖嘴上下打量了莫名一番,讥笑道:“莫名,你不老老实实做道仆,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神色间,皆是鄙夷,言语中,尽是不屑。 可莫名早已习惯,所谓落井下石之人,所谓自命不凡之人,前世的他早已不知见过多少,有些人,总要通过取笑他人,方能显得高高在上,可即便这样,莫名对他也是没有办法,更何况,他现在也只是一个顽童而已,因此莫名并未理会他,只是说道:“我前来送丹药。” “送丹药?”李长贵一蹙眉,旋即问道:“什么丹?” “元气丹。”莫名回道。 李长贵闻听,迈步走下台阶,将莫名的胳膊一拽,拽向了一旁,轻声道:“你是说元气丹?” 莫名点头。 李长贵似是思索了一番,旋即单手一背,伸出一掌,高抬朝天鼻,眼睛微闭,道:“给我吧!” “给你?”莫名疑惑问道。 “怎么不行吗?你可知道,如今的我是何身份。”李长贵道。 莫名摇头,自然不知。 李长贵道:“如今,我乃是药堂长老的亲传弟子,给我难道你还不放心。” 莫名虽有疑虑,可是见此时天色将晚,心中料想这李长贵并不敢私自昧下,这才将交到了他的手中,一言未发,转身想要离开。 “慢着!”李长贵将他拦住,嬉笑道:“莫名,你我也算是患难兄弟,我有件事想求你,还请你务必答应。” 莫名本想尽快离去,可如今却被他拦住,旋即冷声道:“说!” 李长贵心中暗想,“一介凡体,竟还敢如此嚣张,此事你要是今日答应我了还好,若是不能答应,看我日后如何收拾你。” 他压低声音,阴声道:“莫名,我听说药谷中的那位才是宗门中最好的炼药师,日后,如果有好药记得给我留下一颗,权当送我的好处,将来我如果得道有成,定不会忘了你。今日的元气丹就算了,我师尊说了,这元气丹是最简单的,待我炼气之后,他便会教我炼制。” 莫名未曾想到,这李长贵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想法,旋即伸手把他一推,冷声道:“让开,我要回去了。” 李长贵本想继续相劝,可莫名却唤道:“无悔。” 巨虎一抖毛发,嘶吼一声,扑将上来,李长贵闪身躲过,莫名跳在虎背之上,纵虎而去,只余下李长贵在那里怔怔的站着。 他望着莫名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恨,眼睛之中,瞪出了几丝血色,牙根咯咯作响,似要咬碎满嘴的钢牙。 这时,阁楼内一男子唤道:“小师弟,师父找你。” 李长贵这才急忙答应一声,一提道袍,匆匆而去。 第十六章 送丹 莫名骑着巨虎返回了药谷之中,可他却并未将李长贵今日威胁他的事,告知凤瑶,为的是让那李长贵免去宗门处罚。 可惜的是,这世间之人,总是忘记一言,“贪心不足蛇吞象。”身在修道界更是如此,天才地宝,奇珍神物,总能引得众人,不惜性命,也要争上一争。威胁恫吓的有,强取豪夺的有,摇圈弄套的有,暗度陈仓的有,落井下石的有。平和的表象下却是残酷的竞争,而宗门之内也是难免。 莫名回归药谷之后,用过饭菜,自然也是如同往日一般,在庭院外练些拳脚气力,彩蝶蹲坐在一旁观看,忽然道:“无悔,上。” 那巨虎咆哮一声,扑将上来,莫名身躯虽小,可却十分矫捷,单脚点地,跃在了半空中,一个筋斗,翻身落下。 “娘希匹的,莫名,给我揍它!老子不是教了你一套伏虎拳吗,给我揍它,狠狠的揍它。”魔帝在莫名的心神中一阵吵闹。 莫名并未理会,巨虎却再次扑了过来,上身高高抬起,两只巨掌,向莫名一剪,莫名一蹲,随后一转身,背靠在了巨虎的腹部上,将它驮住,两臂紧紧地抱住巨虎的一只粗壮前肢,两膀一叫全身之力,顿时,额头上青筋暴起,同时丹田内一股微弱的灵气运转周身,使得他顿觉气力无穷,似能擒龙缚虎,巨虎吱唔一声,闷声倒地,似是受了些伤。 “无悔!”彩蝶唤道,扑在了巨虎身旁,抚摸着它的头颅,巨虎的血眸中,露出一丝可怜,而一旁的莫名却是早已怔住,看着自己的双手,难以置信,他平日里皆是与这巨虎搏打嬉戏,可从未如今日一般,竟能将这巨虎摔倒。 “好!摔得好,娘希匹的,老子看着这像猫的动物就来气。”魔帝道。 “仙道—千年杀!”仙帝一声怪喝。 “孽障,你竟敢如此阴险,看我魔道—至尊千年杀。”二者似乎是又斗在了一处。 “莫名,你!”彩蝶两道寒眉冷对,埋怨道。 莫名见状,急忙蹲坐在了巨虎一侧,那巨虎闷声吼叫,似是不满。 好一阵子,它这才缓缓地站起了身,抖了抖头颅,蹭了蹭彩蝶,已是无恙,莫名二人这才安下心来,可彩蝶却是余怒未消,道:“无悔,我们走。”说罢,便转身离去,回到了竹楼之中,巨虎则是在竹楼的一层伏卧。 莫名见彩蝶同巨虎离去,登时也是没了心思,而此时他的灵天魂海内的魔帝和仙帝依旧吵闹,喋喋不休。 莫名摇头,心中无奈的恳求道:“两位大爷,别吵了。” “哼!格老子的,也罢,魔头,明日再斗!小莫名,明日仙帝我传你一套打狗棒法,你给大爷好好练,大爷保你日后横勇无敌,横推八方。”仙帝道。 “娘希匹的,孽障,莫名,老子明日教你一手砍狮刀法,保你日后。” “别吵了!”莫名上了些火气,两人这才止住,旋即,他便回到了自己的竹屋之中,不过,他的心中倒是对仙帝所谓的那套打狗棒法,有了些许期待。 五日间,恍惚而过,凤瑶每日皆是安排莫名前去送丹,而莫名也是小心避过李长贵,以免招惹祸害。不过,前四日所送的丹,只是最低等的元气丹,可今日,莫名所送的却是与前几日不同,乃是恢复神魂所用的复魂丹,复魂丹可助人恢复神魂,修复耗费的元神,是修道悟法时不可或缺的良药。可是,好巧不巧,却被李长贵撞见。 “莫名!”李长贵手里拿着几株药材,从远处匆忙紧走几步,来到莫名身前后,一把将他拽住,阴恻恻的笑道:“莫名,你今日送的是什嘛丹!” 莫名自然是不想理会他,用力一挣,李长贵只觉一股巨力传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心中暗惊,这莫名哪里来的如此力道。 莫名挣脱之后,直奔药堂而去,却有一年约二十的灰袍男子见他进楼,迎了上来道:“莫名,你又来送丹了。” 莫名点头,伸手递给了他,李长贵紧随其后,莫名道:“道长,姑姑命我送来复魂丹五颗,还请你收点。” 灰袍男子将丹药倒出,清点一下,点头道:“小师弟,你将丹送上药阁吧。” 李长贵瞥了一眼莫名,这才伸手接过,上楼而去。 莫名交接完后,转身走出药堂,刚想骑虎离去,忽听得耳后传来了一阵风声,旋即,他下意识的向前一趴,只听“哎呦”一声痛叫,一个臃肿的肥胖身躯从他的背上而过,拍在了青石路上。 莫名起身一看,不是孙大仙又是何人,急忙上前,将胖子搀扶起来。 “莫名,可摔死了俺了。”胖子孙大仙道。 莫名上下打量一番,这胖子倒也扛造,浑身上下并未有摔伤迹象。 孙大仙自然无碍,先前他也只是见到莫名,有心戏耍一番,扑在莫名背上,未曾想莫名竟能躲过,不过二人关系极好,他自然不会责怪他,反而攥起肉嘟嘟的小拳头,击打在了莫名的肩膀上,道:“莫名,最近怎样?” 莫名道:“挺好的,你怎么样,几日未见,这一身的肥肉怎么又见长了。” “你可别提了,还不是俺那师父,说什么俺是天生火体,理应吃些大补药食,补充血气,将来修炼,才能更好凝聚火灵力,所以每日,大鱼大肉伺候着,灵丹妙药喂着,自然也就胖喽。”孙大仙拍了拍他那如同三月孕妇般的小肚腩。 莫名暗笑,见天色将晚,便要离去,孙大仙将他拽住,拉到了一处角落的树下,轻声道:“莫名,俺给你留了个好东西,你要吗?” 莫名心中疑惑,却只见这孙大仙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锦绣绢帕,他小心的拆开,只见绢帕中包裹着两丸红色丹药,莫名终日与药为伴,又如何不知,这两枚正是筑基丹。 莫名忙道:“大仙,赶紧收好。” 孙大仙并未听他所言,反而从绢帕中拿下了一枚,随后将另一枚包裹住,放进了怀中。 “喏,这枚送你。”孙大仙道。 “大仙,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莫名推脱道。 可孙大仙却将他的手一拉,将丹药放在手中,随后道:“没事儿的,莫名,这两枚丹药是师父送俺的,说是让俺在明天灵泉炼气的时候用,可是俺听俺师兄他们讲,一个人如果能够炼气得道,一枚就够了,多服也只是为了更加容易,不过你也知道,俺是天才,对于天才来说,一枚就够了,这枚就送你了,你我朋友一场,就当是俺送你的礼物。” 莫名本想继续推脱,可孙大仙却对远处一高瘦的灰袍弟子,高声唤道:“师兄。”旋即,甩着肚子,跑了过去。 莫名只得将丹药放进了怀中,心中暗谢,旋即回归药谷。 第二日,便是紫气剑宗一年一度为新晋弟子洗精伐髓,灵泉炼气的日子了。 一大早,凤兮便携着孙大仙,身御长剑,来到了药谷的竹楼外,莫名在凤瑶的提醒下也是早早起身,在院中等候。 凤兮同凤瑶打过招呼,这才御剑携着莫名而去。 长空上,三人飞过一道山岭,落在了灵泉外的一片氤氲之中,可凤兮并未带二人进去,而是在原地等候,未过多时,便只见远处天际,似有人影御剑破空而至,不多时,飘然而落。 孙大仙见状,急忙拜会,道:“师尊。” 莫名向众人看去,只见李长贵,马腾,刘永强三人皆在其中,余下三人则是仙门宗主凤天翔,另外两位身穿紫袍的中年真人,那位略高的,是与他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药堂堂主郭永达,而另外一人,是一位年约四十,身背短剑,须发皆无的秃头矮挫汉子,他并不认得。 李长贵见莫名也是在此,转念一想,便已经猜到,定是凤兮为他走了门路,不由得心声嫉妒,再想到前几日莫名送丹之事,心中更加暗恨,算计着,日后寻个机会,好好敲打莫名一番,也好从他那里寻些好处,想罢,他便凑了上来,阴声道:“莫名,这些日子,过得挺好吧。” 莫名并未理会他。 一旁的药堂长老郭永达指着莫名道:“宗主,这小子区区一介凡体,难道也要他在这灵泉中练气吗?” 凤兮开口接过,道:“见过父亲,见过两位师叔。郭师叔,是我让莫名来的。” 郭永达本想再说几句,可他转念一想,自己的这位门主师兄,膝下只有凤兮一女,平日里极为娇惯,犯不上为了此事,得罪了掌门师兄,便不再多言。 凤天翔向左右两位长老看了一眼,道:“你们门下的弟子可准备好了。” 二人点头示意。 凤天翔这才领着众人,迈步走进眼前的一片云雾之中,不多时,便来到了灵泉池边。 门下弟子乃是道门根基,这一年一度的,新晋弟子灵泉练气,也是仙门中难得的盛事,宗主凤天翔自然也需亲自观验,而由各堂长老亲自带领,则是老宗主凤鸣定下的规矩。 昔日,凤兮领着李长贵,刘长强,马腾三人前去拜师,首先去的,便是道堂,因为历来,新晋入门的弟子皆应首先拜入道堂之中。并由道堂领入道门,教习修仙经法,传授宗门仙术,成为门派之中的首要战力,可道堂堂主却是应天长,而在应天长追杀老魔的这段时间里,道堂事务,皆是由执法堂堂主高天元代为打理。 应天长虽然回归宗门,可自那日见过凤瑶后,便向掌门请示一番,前去闭关了,因此,道堂依旧由高天元掌管。 凤兮领着三人来到道堂,正巧遇见高天元同药堂长老郭永达闲谈,她禀明来意之后,高天元这才算是代表仙门收下了三人,郭永达见猎欣喜,原来他这一身的炼丹修为,至今也没能找到一个可以亲传之人,这才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方形玉石,命三人伸手,各自试探一番。 马腾和刘长贵二人摸着玉石,玉石并无变化,可当李长贵摸住玉石时,却只见,晶莹的玉石突然放出道道橙光,高天元十分欣喜,道:“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随后,他一把将李长贵拉在了自己身后,道:“师兄,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适合炼药的上等弟子,这次,你说什么,也得割爱。” 高天元已然得知这李长贵资质并不太好,旋即答应道:“瞧把你乐的,给你也就是了。” 高天元谢过之后,便带着李长贵离开,而马腾和刘长强则是拜入了他的门下。 “长贵。”郭永达道。 “徒儿在。”李长贵躬身施礼道。 “我传你的功法,你记得如何了?”郭永达道。 “启禀师尊,徒儿早已熟记在心。”李长贵道。 凤兮将莫名牵到了一侧,在他耳边叮嘱道:“莫名,一会儿他们练气时,你记得离他们远些,以防他们误伤了你,这炼气,首先要洗精伐髓,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而你却不一样,泡一泡灵泉不过是对你的身体洗练一番,日后祛病少灾。” 莫名点头谢过后,凤天翔道:“开始吧!” 凤天翔话音刚落,一旁早已按耐不住,摩拳擦掌的孙大仙急忙从怀中掏出了绢帕,取出炼气丹,往口内一丢,旋即,脱掉鞋袜,来不及褪下衣衫,便跳进了灵池中。马腾、刘长强及李长贵三人也是同他一般,紧随其后。四人入池之后,皆是游向了龟石。 莫名多了一个心思,并未直接吞服下孙大仙所赠的炼气丹,一来,他一介凡体,此生得道无望,不能浪费了这等宝丹;二来,是怕宗门盘问起丹药来历,为孙大仙带来麻烦。 莫名看了一眼凤兮,凤兮点头,他这才跳进池水之中,刚入池水,只觉肌肤之上,一阵清凉,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机灵,可除此之外,他便再无任何感觉。 他探头向孙大仙四人看去,却只见四人各在一处,灵泉之中,盘腿而坐,呼吸吐纳,似在运转功法。 “莫名,你不想试上一试?”仙帝道。 莫名思索一番,暗道:“既以来此,又得孙大仙所赠宝丹,何不试上一试,万里还有个一呢。” 想罢,他便一个猛子扎入了池水之中,连同泉水,吞下了丹药。 第十七章 炼气 灵泉中,莫名吞下了炼气丹,闭眼盘膝,禅坐泉中,只觉得腹内一股温热,传遍周身经脉,同泉水的清凉时而交替,极为舒畅,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感觉。 半个时辰后,泉中的李长贵等人突生变故。 只见四人头顶之上,忽有缕缕紫烟,升腾缭绕,虽然在灵泉的氤氲之中,看得并不是十分清楚,可泉上的道人们却能看在眼里。 “快了!”凤天翔道。 药堂堂主郭永达点头,神色中有些担忧。 突然,龟石旁喷涌的灵泉,却不知为何,宁静下来,登时,这一池的水,化作了一面光滑的镜。 龟石旁的四人,身形缓缓转动,面上红晕而起,就连尖嘴猴腮的李长贵,也是腮帮子鼓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其中,似有血气涌动,旋即,他率先沉了进去。 下等资质的刘永强,缓了几息,随后沉入,紧接着,马腾也是沉了下去,三人消失在水面上。 凤天翔闪目望去,紧紧的盯着水面上的小胖子孙大仙。 却只见,这孙大仙不同于先前三人,肥胖的两腮看去并无变化,额头上的经脉虽然鼓起,可粗细并不十分明显,许是因为他胖的缘故,可是,那道道火红,却让人看得十分分明。 半个时辰之后,这孙大仙,臃肿的体态在泉水中化作一搅海的巨兽,周遭,白花花的浪花霎时而起,面部之上,时而黑紫,时而血红,时而暗黄,三相交替之间,他的肥躯在这灵泉中旋转开来,向左三周,向右三周,三周却是一个循环,他的周围,自然是形成了一处漩涡,同时,形成一股水浪,拍打在龟石上。 “气运周天,炼气化灵,灵运经脉,冲穴破关。”小胖子孙大仙心中默念,并同时缓缓沉入池中。 只见,龟石周遭,散发出的氤氲灵气,随着孙大仙的四人的进去,越发的显得稀薄。 灵泉边上,剑宗宗主凤天翔忽的向前一跃,凭空而起,点踏虚空,飘然落在了龟石上,道: “尔等谨记,炼气是为修道的第一步,灵泉之中,炼气入体,洗精伐髓,借助练气丹的威势,沟通天地灵力,冲破筋体桎梏,打通八脉天关,其中可能会有些痛苦,切记谨守心神,筑基之后,自会恢复。”话音刚落,池面回归平静。 而此时的莫名,吞下炼气丹后,却不知如何了,心神中,问向了魔帝,“魔帝,我这。” “默念心经,气运丹田,呼吸吐纳,以水柔之力,练刚强之身。”魔帝道。 “默念心经?魔帝,我能行吗?”莫名道。 “娘希匹的,少废话,照老子说的做!”魔帝道。 莫名方是下定决心。 只见他,双眼紧闭,水中盘膝禅坐,手结定印,默诵魔帝传于他的那篇经文。 忽的,他的幼小身躯冒出了水面,浮在了水面之上。龟石上的凤天翔自然十分惊异,暗道:“这一介凡体的莫名怎会如此。”便向莫名看去。 莫名的身躯定然,在水面上一动不动,而此时的莫名也是陷入了一种奇异境界,他的脑海中,起了一个世界,而这世界,就是他所处的这片天地,只是没了凤天翔等人。 他看到了,面前一片通透,看到了氤氲云气中的粒粒水珠,看到了平静水面上的波光粼粼,看到了池边芳草的寸寸枯荣,看到了草中时而乍起的虫,他看向了池内,看破了那片隔开的云雾,龟石下云雾内,是一眼碗口大小的清泉,不住喷涌。 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了一草一木的呼吸吐纳,感觉到一虫一蚁些微抖动,感觉到了凤天翔等人的气息绵长,感觉到了池中四人的经脉循环。 此时的莫名,如梦如真,他置身其中,虽是感觉如梦,可眼前的世界却是那么真实,他的心魂,仿佛化作了这天气间的一粒微尘,一珠水雾,并同时散布开来,散落,漂浮,游荡在了这片方寸天地。 凤天翔等人痴痴的看着莫名,却只见他,如一个入定的老僧般,清风吹过,掠起鬓发,扶起衣衫,他也是随之摆动,向着龟石而去,凤天翔虽心中惊奇,可却并未打扰他,飞身躲过,落在池边。 “宗主,这。”执法堂堂主高天元道。 凤天翔摆手示意,众人这才安下心来,而郭永达却在岸边不时搓手踱步,心中有些焦虑。 忽然,异变陡升,从池水中,传出一声惨叫,音色依稀可辨,正是郭永达收的爱徒,那位资质下等,神魂极佳的李长贵,痛叫过后,水面上浮起一片鲜血,正午浓烈的阳光,映彻之下,极为刺目。 郭永达见状,刚想飞身上前,却被凤天翔伸手拦住,道:“此为生死玄关,其中凶险,想必你已告知,既然要入修途,这第一道坎,该由他自己过。” 郭永达虽心中焦急万分,可也只能摇了摇了,无奈道:“师兄,我知道,只是。” “随他去吧。”凤天翔道。 郭永达只得捏住拳头,紧紧地盯住池中的那片血色。 霎时,另一声刺耳的惨叫,几息间,随后而至,另一抹血迹浮现,此声,正是另一位下等资质的弟子刘永强,可执法堂堂主高天元却并未如郭永达一般失态,至于原因,自然是他对这刘永强从未在意,也只是对那中等资质的马腾有些许期待。 莫名此时自然是感应到了池中变化,四人中,有两人的经脉不稳,他也是心中一颤,心系孙大仙安危,眼前一时恍惚,可仙帝却一声怪喝,道:“莫名,紧守心神,体悟周天,孙大仙无事。” 仙帝怪喝过后,莫名这才定下心神,凝神聚气,他的毛发也是悚然而起,似有污垢,从中而出。 李长贵与刘永强两人惨烈的叫声,此起彼伏,在池水中回荡,许久之后,二人先后止住叫声,一朵血花从池水中忽的绽放开来,鲜血从池底不住涌了上来,铺展在了池面上,泛起血红色涟漪,却不知道,这鲜血,究竟是何人的。 药堂堂主郭永达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他对那李长贵,心中十分在意,当下,便要飞身查看,“师弟,且慢!”凤天翔将他喝住,旋即一指,道:“你看!” 郭永达向池水看去,只见血色的池水下,一具横躺的娇小躯体漂浮了上来,他皱眉望去,这才略微安心,那具躯体是刘永强,他的衣衫面容,已被鲜血染透,变成了漂在池中的血人。 “哼!”执法堂堂主高天元冷哼一声,旋即,探出粗壮的右臂,手指捏爪,登时,只见一灵力化作的血红色手爪从他的掌心而出,不断胀大,向着池中的刘永强而去,爪后,拉出一条蒙蒙紫气。眨眼间,血红色手爪便捏住刘长强的瘦小身躯。他身形微蹲,轻喝一声,旋即,向怀中狠狠一带,刘长贵的身躯,霎时而起,噗通一声,摔在了池边。经他这么一摔,本就受伤的刘长贵,伤势一瞬加剧,一口恶血从口中喷涌而出,闷哼一声,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凤兮见状,急忙上前,蹲坐下来,紧皱着眉头,伸出一指,向他的鼻下探去。 “啊!”凤兮轻叫一声,刘永强已经身死,她的珠眸之中,顿时,泛起一层云雾,哽咽着道:“父亲,他死了。” 凤天翔早已察觉,只看了凤兮一眼,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转过头去,盯住了面前池水。 “凤兮,站起来,一个废物而已,死就死吧!”高天元冷声道。 “师叔,你!”凤兮闻听此言,当下站起,冷声叱道:“师叔,若不是你这样摔他,他可能还不会死!我有丹药,还可以救他。” “他的丹田气海已破,不死也是个半残的废物,留在世上何用!更犯不上为他浪费宝丹。”高天元道。 “师叔,你!”凤兮本欲继续斥责自己的这位无情师叔一番,却被凤天翔喝住,道:“凤兮,怪也只怪他与仙门无缘吧,怪不得你的师叔。” 凤兮抹了抹眼角的泪滴,不再多言,而是沉默着抱起了刘永强的尸体,转身而去。 郭永达此时已是心急如焚,屡次想要入池探查,可皆是被凤天翔拦住,他只得紧盯住池中那片浓烈厚重血水。 未过多时,一只头探了出来,郭永达见状,狂喜万分,飞身而起,微胖的身形,点落在水面上,掌心一探,一道灵气,将李长贵从水中提起,随后,往腰间轻轻一夹,回到池边。 “师尊,”李长贵虚弱道,他的身体上也是浸满血色。 郭永达并未多言,将李长贵轻轻放下,手捏他的手腕,灵力向他周身探去,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从腰间囊中取出一墨色葫芦,倒出一丸丹药,喂在了他的口中,并命他就地恢复血脉。 “如何?”凤天翔问道。 “这小子命大,生死玄关算是过去了,只是经脉略损,几日就可恢复。”郭永达道。 生死玄关,自然是修道人炼气的第一道门坎,沟通天地灵气,运转周身经脉,冲破各处生死大穴,其中极为凶险,而度过筑基时的生死玄关,才算是踏进了修道的第一步。而那位刘长强便是冲关失败,丹田破损,从此成了一个废人,即使活着,也会落得个残废躯体。可这李长贵,倒是极为幸运,今日过后,他便可算是个筑基一层的道人了。 他刚刚出水,便听得池中,马腾一声惨烈的痛叫,显然,他也开始用灵气冲关了。 未过多时,马腾也是冲关成功,被高天元接引而出,出来之后,高天元这才向凤天翔提了一个要求,那便是让马腾入执法堂,拜在他的门下修炼,凤天翔答应,他这才取出丹药,命马腾服下。 马腾的伤势倒是没李长强那般严重,服下药后,盘坐在了李长强一旁。 “娘哎,痛死俺了!”灵泉中的孙大仙心中暗叫,于此同时,他的衣衫如被火烧过一般,只剩下了丝缕,露出了他滚烫火红的肥肉,他的周遭,水雾升腾。 他虽然觉得体内火热疼痛,可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紧咬牙关,强守心魂,灵运周天,不敢有丝毫怠慢,以防气乱经脉。 他不愧是天生火体,只见池内灵气,因他而动,化作道道气柱,围在了他的周身,虽然如此,他的筑基过程也不见得比他人容易,疼痛撕裂的感觉,也是从他的体内,不断涌上心头。 “嘎嘣,嘎嘣。”阵阵骨骼错乱声,传到耳中,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一霎张开,体内有股股浊气,随即散发,疼痛感觉,顿时少了三分,孙大仙心中暗喜,此为洗精伐髓,自己已过生死玄关,可他依旧是不敢怠慢。 半个时辰后,孙大仙向水面游去,刚出水面,便是一声怪叫,“师尊,痛死俺了。” 凤天翔微微一笑,道:“你自己上来吧!” 孙大仙脚丫踩水,游到了岸边,见李长贵二人正在盘坐疗伤,并未多言,回头向池中一看,便是一惊,道:“宗主,莫名。” 凤天翔此时也是心中不解,自然没有回答。而是取出一枚丹药,送给孙大仙,道:“服下吧,你先恢复血气。” 孙大仙本想拒绝,可只觉周身经脉有阵阵痛痒,这才不得不接过丹药,定坐在了李长贵二人身旁。 岸边众人看向莫名,从来到灵泉算起,足足有四个时辰,莫名浮在龟石上方,毫无动静,而此刻的莫名却是不断感受着这片天地的些微变化,刘永强身死,他自然也感觉到了,心中立刻生急,只不过这一次却被魔帝喝住,道:“娘希匹的,小子,你若不好好体悟,下一个身死的便是你了,放心吧,死的不是你的朋友。”莫名这才忍住,默诵经文,体悟天地。 莫名,体悟多时,身躯缓缓而动,旋转开来。与此同时,灵泉内,异象陡生,池中的那块龟石外的灵泉紧缩了回去,形成十余股向下的漩涡,一池的灵泉,波涛涌动,宛如平静的海面,霎时翻起滔天的巨浪,向那龟石扑打而去,龟石缓缓而动,池中的飘渺云雾,忽的泛起,如狂风卷集的云海一般,泛起同时,以那颗龟石为中心,随莫名而动,化作了云雾漩涡。 第十八章 雷劫 巍峨仙山上,四方云动,掀起雪白色的怒海波涛,奔腾狂涌,似要聚在一处。云遮雾绕的山谷中,一位身着红衣的俏丽女子怀抱着一个孩子,女子自然是凤兮,而她怀抱的自然是刘永强的尸身。 身背长剑,略带佝偻的灰袍老人,从一片俊秀的松林中走出,凤兮见了老人,美目中险些落下清泪,忙道:“爷爷。” 灰袍老人见状,道:“尘归尘,土归土,福缘未到,生死难料,孙女,不必悲伤。”说罢,灰袍老人枯手一抓,刘永强的尸身,便被他凭空抓起,随后,只见一株粗壮的古松,忽的拔地而起,刘永强的尸身向着古树下的浅坑而去。 尸体落在树坑之中,那灰袍老人手掌一捏,那参天的古松登时从下向上,化为尘屑洒落,覆在了浅坑中。刘永强的尸身,算是被葬在了这里。 “人从自然而来,也当归于自然之中,这里,且算是他的归宿吧!”灰袍老人道。 “爷爷,你说,他算是被我们害死的吗?如果,不是我们带他修仙,他可能会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凤兮心有愧疚,旋即问道。 灰袍老人摇头道:“非也非也,人活一世,本就是一场修行,修道的人与凡人并无区别,至于他的身死,乃是命也,所谓闻道,身未死,而心已死,他既然有了一颗修心,便注定了要面对其中凶险,你又岂能不知。” 说罢,灰衣老人携着凤兮,踏剑向宗门而去,刚升半空,却只见山谷上的云层,不断聚积,虽不如彩蝶那日,狂风乱卷,乌云蔽日,可似乎又有异象发生,旋即,二人停在了一处险峰,向上而望。 龟石上方的莫名,定坐之中,旋转周天,身形缓慢,向上而起,而池中的水也是随之而动,化作一池的漩涡,而池中那层的云雾也是在池中而动,宛如一条苍白游龙。 莫名的身躯向上,九转一周天,却是越来越快,而池中的灵泉,也是随之急剧变化。 此时的孙大仙已是龙精虎猛,浑身的血肉如初生的婴儿般,无比娇嫩,而马腾和李长贵也是疗伤完毕,除经脉感觉有些微疼痛外,再无任何感觉。三人皆是呆呆的看着龟石上方,身形不住旋转的莫名,心中万分诧异。 灵泉上的天穹,不知何时,聚起了一团方圆数里,浓厚的云。 灵池化为漩涡,莫名的身躯旋转许久,这一池的漩涡也是愈发膨胀,那泉中的龟石不住地上下浮动,道道裂纹,瞬间而生,众人只听得耳畔中轰隆一声巨响,龟石似被池中重物撞击一般,炸裂开来,孙大仙等人心中一惊,凤天翔见状,单手向前一抹,一道紫气幕布,遮挡在众人面前,碎石打在幕上,好似撞上了一堵铁墙,碎落在了漩涡中,消失不见。 莫名禅坐的身躯,向上而去,这一池的水方是缓缓定了下来。 几息过后,一声清亮龙吟,震荡苍穹,一只硕大的苍白色的灵气聚成的龙头从泉中探出,龙头转动一周,旋即,向上而去,拖出了由泉水凝结而成的晶莹剔透的龙躯。 “灵气化龙!”执法堂堂主高天元一声惊喝。 只见,满池的泉水化作了一条水桶粗细的十丈水龙,直直的向上,盘旋而去。 水龙腾空,呼啸长吟,惊起山林中的片片鸟雀。 此时的莫名,神魂中,似有一股奇特力量驱使着他,他抬起手,结了一个法印,旋即,伸手一招,却只见,那水龙便直冲云霄,在空中盘旋几许,便向莫名而去,龙躯一抖,龙头一甩,将莫名缠绕其中,消失不见。众人望向龙躯,却看不通透。 孙大仙见状,仰头高声喝道:“莫名—”。 “不要吵闹!”凤天翔告诫于他。 莫名身在龙躯之中,双手不住结印,此中变化,繁冗复杂,可莫名的双手却是极速无比。龙首中,喷出了袅袅灵气,而龙躯也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缓变小。 莫名定住结印,呼吸吐纳,浑身的毛孔,也是如沐浴春风的青青绿草般,随风而动。灵气不住入体,他只觉的丹田内,不住升温,由初时的温热,突然变得灼热不堪,他的额头上,不由得渗出豆大汗水,五息间,衣襟全透。 灵气入体,行运周天,破时,如九霄飞瀑,归时,似长河入海。 莫名只觉得,丹田内的灵气,突然狂涌,顺着经脉而去,登时,一股肿胀的感觉,传至心神,只见他,浑身顿时膨胀三分,衣衫霎时撕裂,青筋暴起,血脉呈现。 灵气顺着经脉向前,却突然如一条奔涌的长河被耸立的山峰堵住一般,顿时停滞,可丹田内的灵气却是不断聚集,似一汪被蓄满的湖,而周身经脉,便是泄洪的渠道。 灵气滞留经脉,莫名只觉得肿胀难忍,他的身体似是到了极限,叭叭的骨骼错乱声,噼啪响起,经脉也是随之撕裂开来,剥肤刮骨的疼痛的感觉骤然而至,这股疼痛,前世的莫名从未体会,他不由得龇牙咧嘴,“啊”的一声,仰天长啸,肌肤上顿有黑血涌出,他在龙中,化作了血人。 “莫名!”山岭上的凤兮同泉边的孙大仙同时唤道。 李长贵的三角眼也是狠狠地盯着水龙中的莫名,咬牙切齿。 凤兮看了一眼声旁的灰衣老人,灰衣老人点头,旋即,凤兮御剑匆忙而去,老人紧随其后。 水龙中的莫名痛苦难当,发髻也不知何时而乱,披散额前,魔帝道:“莫名,此为生死玄关,你若想活命,当紧守心神,运转玄功。” 莫名闻听此言,咬牙强忍疼痛,两臂一张,双手结了一个法印,忽的凭空而立,心神中,仿佛同这水龙化为一体,龙首中的灵气不断从他的七窍中,涌入丹田,从他的每一寸肌肤间,化进骨肉。 水龙的龙躯,不断缩小,可莫名的疼痛却是不断加剧,可他为了活命,却是在心神中不断默诵经文,运转功法,经脉中的灵气也是不断向着那堵滞垢冲击。 许久过后,莫名只觉得那股壁障,似是薄了几分,不由得加紧用力,通的一声,似是重锤击打在战鼓之上,灵气破关而入,真个是如蛟龙破山,入海而去。 莫名呼的一下吐出一口浊气,疼痛感觉,褪了两分。 “莫名,切勿安心,抓紧时机,行脉破关。”仙帝提醒道。 莫名这才急运玄功,顿时,疼痛感觉骤起,催心裂肺,他只得强行忍耐,好几次,他险些晕死过去,可他最终,还是忍了过去,连破九重死关,方是打通周身,灵气重新归于丹田中。 龙躯从龙首开始,逐渐缩小,逐渐朦胧,他的身形,在空中,也是缓缓显现。 此时,凤兮同那位老者也是早早的来到了泉边等候,凤兮紧盯住莫名,听着不住传来的莫名的凄厉惨叫,不由得目中含泪,心生怜惜。而那位老者则是抬头仰望着天穹上的那团厚积的云。 层云不知何时,化为乌黑墨色,同时,道道紫雷闪耀,可却无声。 莫名化尽了这一池的灵泉,披头散发,只着寸缕,立在了十丈空中,水龙消泯世间,他的身躯也是缓缓而落。 莫名的身躯刚刚落在此时已经枯竭的泉中,只听得,苍穹中,忽有闷雷,晴空大作,响彻云霄。惊雷起,道道紫电如蛇信一般,从云中吞吐。 雷声似敲响了上古的战鼓,荡在众人的心魂肺腑中,莫名的心神也是被这雷声,从所处的玄妙境界中退了出来,魔帝怪喝一声,道:“娘希匹的,难道是雷劫。” “莫名,快,运转功法,沟通灵气,恢复经脉,抵抗雷劫。”仙帝急道。 莫名仰头望去,一道刺目的紫电令他单手遮住双眼,雷云中,一道粗壮的紫电张开吞天的巨兽,伴着一声振聋发聩的雷鸣,从天而落,霎时便至,莫名已经是来不及躲闪,更来不及运功恢复。 “莫名!”凤兮泣声高喊,两行清泪,瞬间落下。 孙大仙迈步想要直奔莫名而去,却被凤天翔单手拽住,他只得握紧肉拳,自喃道:“莫名,莫名。” 李长贵心中暗喜,马腾却并不在意。 紫雷落在莫名本就血肉模糊的幼小身躯上,莫名顿时一声惨叫,被紫雷击过,浑身颤抖,每一丝肌肤,每一块骨肉,顿觉麻痹,他再也控制不住这幅躯体,向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呼吸紧促,胸膛不住起伏。 凤兮见莫名倒下,当下飞身而起,直扑莫名,可就在此时,雷云中,再起紫电,却比上一道还要粗壮几分,老人见状,一道紫气带,将凤兮卷了回来,她这才堪堪躲过。 紫雷袭向莫名,却只见莫名本是血肉模糊的幼小躯体,此时,如被火过一般,变为一截黑炭。 此时的莫名,早已痛的昏死了过去,他紧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微弱。 “我要死了吗?”莫名的心中仅剩最后的一丝意识,“魔帝,仙帝,我不能死,救救我。”莫名唤向二人。可这二人却不知道去了何处,并未应答。 “我该怎么办?”莫名扪心自问,此时,已是第三道紫雷落下了他。他的骨头寸寸断裂,钻心的疼痛涌了上来。 莫名在这痛苦的刺激下,反而恢复了一些清醒。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莫名心中自语。 “莫名,修道人,对抗天劫,无论置身于何等田地,当能魂生不灭,抱残守缺,以雷粹体,浑然罡成。”魔帝道。 “魔帝?你。”仙帝似乎有些疑惑。 “莫名,运功,引雷粹体!”魔帝怪喝一声。 莫名不断呢喃道:“魂生不灭,抱残守缺,以雷粹体,浑然罡成!” 几息后,莫名的灵天之上,也是如天空上的变化一般,只不过是霎时而变,阴云翻滚,紫雷大作,魂海中,滔天的巨浪,翻滚涌动,仙帝一声怪喝,无奈道:“格老子的,老魔头,你说了些什么!” “娘希匹的,老子也不知道,老子不过是随便说了几句!” 灵天魂海,雷蛇狂舞,海啸浪腾,“娘希匹的,孽障,别挡路!”灵天魂海中一团黑雾同一团光团不住躲避。 天际,一声雷啸,第四道紫雷,赫然落下,威势更胜以往,那处灵泉池周遭的青石全被紫雷劈做两段,原本的池底,化作了一片焦土,池边众人,早已退出去足有百丈,除孙大仙三人外,俱是踏剑,身在空中,遥遥望去。 第四道紫雷击落在莫名的残躯上,登时,莫名魂海中的紫雷也是狂暴无匹,魔帝和仙帝二人暗自叫苦,聚在一起,匆忙闪避。 莫名咬牙,口诵魔帝所传经文,混天中的紫雷似是与天地间落下的紫雷有所共鸣,那股雷力并未散去,反而在莫名的躯体内到处肆虐,莫名顿觉痛苦难当,可他却虚弱的叫不出声。 “魂生不灭,引雷粹体!”莫名暗喝,魂海中的紫雷,牵引着周身雷力,顺着各处经脉,运作周天,逐渐消融,似是散进了莫名的每一寸骨肉之中,却只见他,原本焦黑的血肉,渐渐地恢复了一些生机。 山谷中,骤然风起,天地灵气,向着莫名狂涌而去,第五道紫雷旋即落下,可莫名似乎是恢复了些许气力,他强撑着,盘坐起来,手结法印,定然而坐。 只见,第六道紫雷轰然而至,可他的血肉,却呈紫色晶莹,紫雷落在他的天灵盖上,可他却双眼一睁,紫眸中,雷霆闪耀,好似一个沐浴在雷海中的少年天尊。 七道,八道,九道紫雷过后,天空中的那团黑云,似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缓缓的,向八方翻腾,逐渐化去。 莫名盘坐在池中,此时他虽然依然有些疼痛,可却在这疼痛中,极为享受,因为,他能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不断向他而来,那雷霆之力,也在他的血肉中,不断消融,同时,粹骨炼脉,阵阵酥痒,不住传来,他的身躯,也是不断恢复。 雷云刚刚散去,凤兮便踏剑而来,而孙大仙也是不顾身体上的疼痛,向前跑去,马腾和李长贵两人伤势未好,便在原地等候。 “莫名!”凤兮人未到,声先至,身后跟着仙门众人。 众人飘落池边,凤兮迈步向着莫名,小心走去。 第十九章 道体 莫名盘坐池底,周身的疼痛和麻痹感觉逐渐褪去,他只觉得丹田内似乎有一股气旋,顺着经脉,不断淌动,浑身上下,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他深吸一下,吐出一口浊气,顿觉十分舒畅,眼睛一睁,只见凤兮,急促而来。 凤兮来到莫名眼前,见他无事,娥眉这才舒展,关切道:“莫名,你没事了?” 莫名点头,站起身来,心中暗问:“魔帝,仙帝,我这是?” 魔帝尴尬一笑,道:“娘希匹的,小子,天不弃你,一介凡体,竟能有如此福缘!” 莫名一蹙眉,凤兮牵住莫名,一带,飞身上池。 二人刚刚落下,只听得远处一阵怪嚎,道:“莫名,莫名。” 莫名寻音看去,小胖子孙大仙甩着略微瘪下去三寸的白花花的肚子,小跑而来,跑到众人身前,已是气喘吁吁。 可这小胖子心系莫名安危,顾不得调整气息,便一把将莫名拽到跟前,小眼睛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无碍,这才拦腰将他抱起,转了一圈,旋即放下,喜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紫气剑宗宗主凤天翔咳嗽一声,孙大仙这才退在一旁。 执法堂堂主高天元面色肃穆,暗含心事,伸手一抓,莫名的幼小身躯向他而去,他粗壮的两手狠狠的抓住了莫名的两肩,莫名吃痛下,却只觉得一股阴冷气息,顺着两肩而入,使得他叫不出声。 几息过后,阴冷灵气退去,高天元这才将莫名放下,对凤天翔道:“宗主,这莫名也不知修得什么功法,练气时,竟破坏了我宗门宝地,还请宗主将这顽童交予本堂处置,师弟我定能让他全盘交代。” “师叔,你说的是什么话,天下灵地,本就是有缘人得之,莫名既然能在这灵泉练气,说不定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道体,宗门理应悉心培养才是。”凤兮叱道。 “凤兮,你年纪还小,懂得什么!”高天元道,“还请宗主答应。” 凤天翔闻听此言,当下心中便是明白,这高天元恐怕是惦记上了莫名练气时所用的功法,想要据为己有,师弟的这点心思,他又如何不知,旋即,他便凝重的问向高天元,道:“师弟,这莫名成了吗?” 高天元点头,道:“已是练气成功的道体。” 莫名心中十分惊异,未曾想,魔帝和仙帝所授的几句道经,在这灵泉的相助下,竟真能将他这一介凡体,化凡为道,成就练气修为。 凤天翔并未理会高天元,而是问向莫名,沉声道:“莫名,你给本宗说说,你在灵池内,是如何练气成功的。” 一旁的凤兮看向老人,也就是上代宗主,她的爷爷凤鸣,可凤鸣却背手而立,并未阻止。她也只得是在一旁皱眉屏息,听这莫名如何回答。 “格老子的,莫名,不得胡说,不要将经文的事说出,否则,你命不保!”仙帝道。 莫名未曾料到,几句经文,竟然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心生定计,不能如实相告,可他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出如何瞒过,只能是心中暗急,额头上渗出点点汗水。 “说!你是怎么练气的!”高天元吼道。 凤兮心中本就着急,见高天元此番吹胡子瞪眼的模样,顿觉心中不悦,一股少姑奶奶的刁蛮野劲,登时而发,娥眉一挑,樱唇一努,两手一插柳腰,对着高天元便是,一声断喝,道:“高矬子,你吼什么吼,没见小莫名只是个孩子吗!怪不得你们这几个人,一个个的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到现在还娶不到一个老婆,就你这臭脾气,不管哪家的女子,就算死,也不会跟你!” 高天元黑脸一红,可对这仙门中的唯一一颗明珠,却是毫无办法,只得两手一摊,无奈道:“宗主,师父,这。” 一旁的药堂堂主,面带微笑,他倒是乐得见自己的这位三师兄出丑。这三师兄,在几位堂主中,除却应天长外,便是实力最高,如今更是身兼道堂堂主,平日里,没少从这郭永达手中白拿好处,不过,能让他失了颜面的,除了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凤兮,便再无他人了。 “莫名,到爷爷这里来。”灰衣长剑的老宗主道。 莫名看去,却见这老人同他初来宗门时,广场上的那位撞钟老人身形有九分相像,八成就是他了,可他听众人对老人的称呼,便已经知道这老人身份,因此不敢怠慢,忙迈步来到老人身前,仰头唤道:“爷爷。” 老人摸了摸莫名的头,浑浊的老眼中似乎是放出两道精光,旋即问道:“莫名,你刚才在灵泉中用的是什么功法,可否告诉爷爷?” 凤鸣虽然看起来慈眉善目,可问莫名的话,却不带一丝委婉。 莫名转眼思索了一番,随后搪塞道:“爷爷,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吃了一粒丹药,进入池水后,我就按平日里姑姑交给我的方法做了。” “丹药?”高天元迈步上前,道:“什么丹药?从何而来?” “是练气丹,俺给他的。”孙大仙道。 众人皆是看向孙大仙,孙大仙毕竟是个孩子,就这样被人火辣辣的盯着,不由得低下了头。 “父亲。”宗主凤天翔道:“此事?” 老宗主凤鸣思虑一番,见莫名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心中便不再怀疑,旋即一摆手,道:“走吧!从新为这孩子测一下体质!”凤兮听言,将莫名拉在了身后。 老宗主凤鸣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枯竭的灵泉,叹了一声。一声清亮的剑鸣,极为动听,老人身后长剑出鞘,旋即,他率先踏剑腾空,众人也是各自取出大小不一的各色宝剑,在老宗主身后相随。孙大仙自然是由宗主携带,而莫名则站在凤兮剑上。两位堂主,各自接上了弟子。 未过多时,众人穿过两道山岭,身形落在了测试堂外。药堂堂主郭永达对莫名的事,倒不上心,道别之后,带着宝贝弟子李长贵离开了,高天元也是命马腾自行离开。 此时的测试堂长老韩东,端坐在太师椅上,身旁两个十七八岁上下的灰衣弟子,揉肩捶腿伺候着,好不自在。 高天元率先进殿,见自己的这位师弟这般模样,便沉沉的咳嗽了一声,韩东见状,急忙是笑脸相迎,门外众人随后而入,韩东各自施礼见过。 “韩师弟,你还记得这位小童吗?”凤天翔道。 韩东打量一番莫名,不屑道:“当然记得,一个废体而已。” “他练气成功了!”高天元冷声道。 “啊?”韩东惊咦一声,张大的嘴巴,似乎能塞下一枚鹅蛋。 “走!”老宗主道,不怒自威,似乎是心有不满。 韩东见状,自然是不敢怠慢,慌忙引着众人来到了地下测试场。 中途众人并未多言,只是等着韩东从府库中取出测灵石。 未过多久,测灵石取出,莫名在众人的火热眼神注视下,将小手伸向了那块晶莹剔透的石头。 “莫名,不要运转功法。”凤天翔道。 莫名点头,却只见,莫名的小手刚刚碰到那块石头,那块石头,便眨眼而裂,在韩东的手中破碎开来,碎开之后,韩东轻轻一攥,竟化为灰尘,从他掌中的缝隙流出。 “师尊,这还不是个废体吗!”韩东笑道,两手拍了一拍手中石灰,“师兄,他能练气,你们是在取笑我呢吧!” “放肆!”老宗主凤鸣怒声喝道。“你知道什么,身为测试堂堂主,竟然连什么是道体都不知道,怪不得这些年你的修为,丝毫未进。” 韩东虽然心中不满,可自己的师尊说的倒也是没错,他哪敢反驳,只得是低下了头,闷声不再言语,其实,这韩东资质倒也不差,入门时,也是和执法堂堂主一样,是个中等资质,只不过他生性懒惰,这才被众人落下,成了七位弟子中的微末。 “莫名,你可愿入我宗门修仙?”老宗主蹲下了身子,一双浊眼直勾勾的盯着莫名,神色语气虽然柔和,可却并不能掩盖眼神深处的那一抹灼热。 莫名登时一怔,心中暗自盘算,“这几日来,那李长贵处处刁难我,我何不答应于他。”不过,想到此处,他却又转念一想,“我能练气,是魔帝和仙帝相助于我,听他们说来,我好像还是不能修炼,况且,一次修炼差点就让我身死,我何不拜入姑姑门下,同她学些丹术,即使将来宗门发现我不能修仙,我也能够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领。”想到此处,他便不再犹豫,道:“爷爷,我可不可以跟姑姑和彩蝶在一起啊?” 老宗主微微一笑,道:“爷爷答应你。”旋即,站起了身,老手牵起莫名,迈步走出。 几息过后,测试堂长老韩东将众人送出测试堂,临走时,高天元狠狠的刮了一眼韩东,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待众人离开后,韩东这才一甩道袍,跳将起来,手指着众人离开的方向,便是一阵怒骂,怒骂过后,似是余怒未消,向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这才满意。 一个弟子见师父消了气,这才嬉皮笑脸走上前来,三言两语,溜须拍马,这才哄得师父高兴,而另一位弟子,则是从中捧出了一杯茶,奉在了韩东面前,韩东自然十分受用。 在他享受时,老宗主凤鸣早已将众人安排妥当,高天元本想继续追问莫名筑基的事,可凤天翔却将他拦了下来,宗主之命,他不得不从,无奈下,只得离开。 老宗主凤鸣携着莫名同凤兮前往了仙门药谷,未过多时,三人落在药谷庭院。 此时的凤瑶正在竹楼中炼制仙药,而彩蝶则是在一旁多少相助,三人迈步走进,见凤瑶正在炼丹,并未打扰,等了许久,仙丹炼成,凤瑶这才见过父亲,并询问来意,老宗主相告,凤瑶顿时讶异,并心中大喜,那夜,她夜探莫名神魂,自然深知,莫名神魂异样,只是觉得他是一介凡体,不能承继衣钵,如今这莫名练气成道,又得知他想要拜她为师,她自然是赶忙答应。 彩蝶也是为莫名感到高兴,俏脸喜上眉梢,为他端上了一杯香茗,可莫名却不知门中礼数,呆呆站在一旁。 “莫名,还不拜谢姑姑,以后,她就是你的师尊了。”凤兮道。 莫名这才领会,撩起短衫,双膝跪在了地上,扣过头后,接过了彩蝶手中香茶,奉在了道姑凤瑶的面前。 凤瑶端坐椅上,接过香茶,轻轻抿了一口,旋即放下,站起身来,将莫名搀起,从此以后,这莫名便算是她门下弟子了。 老宗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凤瑶将老宗主送出竹楼,可凤鸣却并未就此离去,而是命凤瑶在他身后相随。 父女二人,御剑腾空,落在了一处北依药谷的矮丘,凤鸣这才将莫名筑基时的异象告知凤瑶,并悉心叮嘱,命凤瑶记得好生照看莫名,并探听他是否修炼有其他高深功法。 凤瑶答应过后,这才在老宗主的目送下,踏剑离开。 “莫名,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够修炼。”凤兮十分欣喜。 “姐姐,那又怎样!”莫名道。 “莫名,怎么了?”彩蝶道,语气中,似是带有些许失落。 “姐姐,修道是为了什么?”莫名问向凤兮。 “当年是为了长生!”凤兮道。 “可修道真的能够长生吗?”莫名道。 “这?”凤兮显然不知。 “姐姐,你见过有人长生吗?”莫名再次相问。 凤兮沉默不语。 “姐姐,修道修道,到头来,也不过是黄土一堆,想那刘永强小小年纪,便身死在了这所谓的修道上,姐姐,你不觉得惋惜吗?”莫名蹙眉道。 凤兮心中一阵惊愕,暗想,“这莫名从一介凡体,蜕化到了筑基道体,理应高兴才是,但是,他小小年纪,怎么说出这番道理。”可她却不知作何回答,只得搪塞道:“那是他的选择。” “那是他的选择,是了,人各有志,那我便选择,长伴绿水青山,做一个弄花的墨客,采撷的文人。”莫名负手而立,两眼却深深地看向了彩蝶。 凤兮和彩蝶闻听此言,皆是错愕,二目圆睁,盯着莫名。 他们却又哪里知道,莫名两世为人,两世流离,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他却不想早早的身死,且不说他是否贪生怕死,单是这一方安定天地,这几许情深意重,他便已经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了。 “娘希匹的,书生气短!”灵天魂海内,魔帝一声怪喝。 “格老子的,老魔头,真是一段孽缘!”仙帝道。 “姐姐,我和你说笑呢。”莫名苦笑道。 “好你个莫名,看我不打你!”凤兮听完此话,这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抬起手掌,作势便打。 莫名却是紧跑两步,嬉笑着跑出了竹楼,小彩蝶在身后追了过去,凤瑶恰好在庭院上方,飘然而立,不由得面露笑容。 凤兮走出竹楼,见姑姑回来,便施礼告辞,临别时,却向姑姑说了一事,这才御剑离开。 第二十章 入门 “莫名,恭喜你。” 小彩蝶蹲坐在田阶,手拿一支枯草,挑弄着地上的一只碧绿色的蛐蛐。 莫名负手立在她的身后,望着远处的红霞,不知在想些什么,对于彩蝶的话,许是没听到耳中,因此并未理睬。 彩蝶愣了一下,这才扭过头来,看了莫名一眼,见他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才站起了身,一插柳腰,叱道:“莫名!” 莫名一怔,这才回过了神。 “莫名,你在想什么呢?你能修道了,难道你不开心吗?”彩蝶问道。 莫名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见天色已是黄昏时分,这才道:“彩蝶,我们回去吧!” 说罢,他不自觉的牵住了彩蝶的小手,彩蝶乖巧的跟在莫名身后,不多时,便回到了药谷竹苑。 凤瑶正在侍弄刚刚破土的灵药,彩蝶挣开莫名的手,向凤瑶小跑而去,凤瑶将彩蝶抱进怀中,同时对着莫名微微一笑。 莫名来到彩蝶身前,道:“姑姑。” 凤瑶点了点头,道:“莫名,你明早记得去仙门一趟。” “送药吗?”莫名询问道。 凤瑶回到:“不是,你去了,凤兮自会安排。” 莫名点头应允,只听咕咕几声,却是他的肚子作响,彩蝶噗嗤一笑,戏谑道:“我们的小仙人也会饿啊!” 莫名不好意思的揉了一揉。 就在此时,传来了一阵爽朗的中年男子的笑声,那位药仆的管事人手提一个红木食盒迈步向三人走来,同时道:“小莫名,小彩蝶,饿了吧!叔叔给你们送饭来喽。” 莫名转头看去,忙道:“刘叔叔,又辛苦你了。” 刘管事摸了摸莫名的头,道:“臭小子,赶紧吃吧。” 莫名急忙接过食盒,刘管事这才向凤瑶躬身施礼,凤瑶点头,他这才退出竹苑。 凤瑶牵着彩蝶前去竹楼,莫名手提食盒在身后相随,三人在楼中用过晚饭,彩蝶耍了一番赖皮,便去同凤瑶睡了,而莫名自然是回到了他的住屋。 他双手抱头,仰面而卧,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前世曾经的她。 她怎样了?他心中默念,人说,越是苦思不得就越是让人牵挂,越是轻而易举得到的就越是不懂珍惜。离别过后,思念总是如楔在心头的针,越是想要拔出,就越是陷入阵痛。 她来了,从月光下,踏雪而来,凭空浮现在了莫名的眼前。莫名的眼睛纹丝不动,不敢有一刻迷离。他看着她,心中虽然清楚,眼前的不过是心中臆想,片刻回忆,可他却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想要看破一个宇宙,看穿一万光年。 “我为何想你,不知,我为何爱你,不解,如果需要一个足以定下一生的理由,可能是因为眼睛。” 微风吹过,竹屋的窗棂开了一条缝隙,从外飞进了一只湛蓝色的蝴蝶,和那只巨蝶一般模样,可却不大,闪烁着光翼,落在了莫名的额头上,风吹过,伊人如烟云散尽,繁花却不知为谁而落,他与她所隔着的,又岂止是过往的江河。 莫名伸手向着额头轻轻一抚,蓝蝶抖身而起,院中的凤瑶,玉立门外。 莫名并未察觉,他闭上了眼睛,再不想过往是非,可他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只得坐了起来,定坐安然,运转功法,想要宁神。 凤瑶在门外悄然而立,并未如往日般惊扰莫名,而是双手结印,静静地感悟着天地灵气的丝丝变化。 可莫名在运转功法时,却并未如他在灵泉中时,灵气如惊涛骇浪般,肆虐而起,反而,他再无任何感觉,天地没有任何变化,只有体内灵气,不住的沿着经脉,进行周天循环。 凤瑶体悟多时,心中暗自生疑,“这莫名能够炼气,莫非真的是因为他是道体,须知,我给他的不过是寻常的锻体之法。” 想到此处,她心中暗下定计,“也罢,日后传法时,我问问他,也就罢了。”她便转身,想要离去,可她不经意下,却瞥见远处重山上的苍穹,不知为何,起了一片火红,亮透了夜空。她从腰间锦囊一抹,短剑浮在掌中,旋即,轻轻一拍,剑出鞘,顺势而长,她踏剑凌空,玉立月下,极目向那片火红看去,看了两眼,摇头微微一笑,这才回到了竹楼闺阁。 那片火红,在这漫天的星空下,极为乍眼,火红下,是一处在重峰间并不高的一处青山,青山上,极为平整,似被刀削过一般,姑且称作一处山台。 山台上,有四根两人怀抱粗细,高有数丈的石柱,立在了四角,石柱上,顶着石盆,盆中,燃着焰火。 柱下,是四个身穿灰衣比甲,盘膝禅坐的年轻汉子,柱子正中,是一处三级石台,石台上,有一尊黝黑色的四足方鼎。鼎下,紫色烈焰,滚滚翻腾,鼎边,一位精瘦的三十余岁的红衣男子,背负双手,不住踱步,并不时飞身而起,向鼎内探看。 一个时辰过去了,鼎内毫无动静,而柱下的四人额头上,却是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沿着被火光映衬得通红脸颊,直直而下,可这四人,却依然是手捏掌印,文丝未动,只是未过多久,鼎下火焰便抖了一抖,弱了一分。 夜近三更,四个汉子盘坐的身形皆是不稳,这虎背熊腰的身躯,开始不住的颤抖,四人眉头紧皱,脸上汗如雨下,灰衣早已湿透,臂膀上的青筋绷起,显然是有所不支。 “师父,”其中一人唤道,话刚落,他便倒了下去,台上的人,正在飞身向鼎内观瞧,听到此话,匆忙转头,而其余三人也是支撑不住了,栽了两载,晃了两晃,随时可能倒下。 台上的精瘦男子掠到了刚才唤他的人的身前,从腰间束带下,斜挂的一个碧绿色的兜囊中,轻轻一探,掌中便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碧绿色葫芦,拔下塞子,从中倒出了一粒丹丸,那汉子伸手接过,吞在了腹中,这才稳住身形,闭目凝神,恢复灵力。 其余三人也是将倒,红衣男子将丹药分别喂下后,这才看向了石台,鼎下的焰火,此时已经是极为微弱,仿佛一阵山风拂过,它便会熄灭。 见到此状,红衣男子双手即刻盘膝,随地而坐,双手不住结印,他结印时,山风骤起,吹得红衣猎猎,“噗”的一声,紫色光焰,霎时升腾,仿佛要将上方的鼎,吞没其中。 那四人恢复许久,这才睁开双目,互相对视一眼,站起了身,动了动浑身筋骨,随后站在了红衣男子的身后。 “师父,这鼎中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宝贝,我们都炼了这么久了,可还是没有将它化掉。” 红衣男子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站起了身,喘着粗气,对四人吼道:“看什么看,还不给我回去!看你们四个,五大三粗,关键时刻,怎么这么不中用,灵力恢复了,还不给我继续。” 四人见男子这般模样,自然是不敢怠慢,喏了一声,低头悻悻而去,各自回到了原地,双手结印,运转功法,将灵气向着鼎下的紫火贯去。 “妈的!”红衣男子命手下的四个弟子替代了他,看着石台上的方鼎,胸中似乎憋有一股恶气,不由得骂了一声。骂完过后,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上那一处凸起的肉包,轻轻一碰,顿觉生疼,不由得呲牙吸了一口冷气。 鼎下的紫焰在四人的控制下,却是比刚才弱了两分,红衣男子霎时恼怒,飞身而起,落在了石台上,对四人喝道:“妈的,你们就这点出息,怪不得别的堂的人都说你们是不学无术,告诉你,今晚要是炼不化他,老子就把你们四个给废了!” 那四人听到此话,心中暗自叫苦,可手中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初升的朝阳缓缓透过了东山峻岭上的云霞,凤瑶在门外的几声扣门唤醒了沉睡中的莫名。 莫名揉了揉将醒未醒的眼睛,起身理了理衣衫,随后推开房门。唤道:“姑姑。” 凤瑶点了点头,道:“莫名,你该前往宗门了。” 莫名嗯的答应,凤瑶伸手一招,巨虎从西厢的竹屋上,弓起屁股,伸了一个懒腰,旋即跃下。迈步来到凤瑶身侧,蹭了一蹭。 凤瑶抚了抚巨虎的额头,便回到了竹阁,而莫名则是骑着巨虎离开了药谷,前往仙门。 不足半个时辰,莫名便来到了宗门广场,四处看去,却只见广场上空空荡荡,并无一人。 “你来了。” 不知何时,老宗主凤翔站在了莫名身后。 莫名扭头看了一眼,老宗主对他微微一笑,旋即牵住他的手腕,点地一跃,携着莫名来带了广场的正中方台,落在了钟前。 老人一抚青铜包裹的撞木,钟声霎时荡漾,打破天地静谧,大殿缭绕的云雾,也似被钟声掀起层层波澜。 一声,两声,声声震在耳畔,催在心头。 正中大殿,凤天翔匆忙而出,身后道堂堂主高天元相随,药堂堂主郭永达此时正在药堂处理事务,闻听钟声,也是急忙起身,身旁一位年约二十的弟子招呼众人,随他走出。 钟声徐徐,彻响山谷,宗门内的各处弟子,向着广场不断聚集,不多时,便各自站立在了钟台四周。 老宗主不再撞钟,钟声也是渐渐停住,凤天翔同高天元、郭永达、韩东等四人先后迈步走上石阶,施礼过后,侧立两厢。 “让你们的弟子上台吧!”老宗主道。 凤天翔看了一眼高天元,高天元这才对着台下道:“新晋弟子上台!” 孙大仙这才挤过众人,眯着小眼,咧着大嘴,迈步走上石阶。凤天翔曾对他说过,筑成道基,便是宗门正式弟子了,此时的他,自然是不亦乐乎。 李长贵和马腾紧随其后,走上了钟台,各自拜过师尊。 凤天翔这才朗声道:“诸位弟子,台上这四位孩子,是我宗门新晋弟子,日后,也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他们年纪尚小,你们要记得多多关照。” 高天元随后道:“紫气剑宗三代弟子孙大仙、莫名、马腾、李长贵,恭听门规。” 说罢,紫气剑宗弟子皆是席地而坐,手结定印,而莫名四人,则是并排站立台上,恭听聆训。 一众弟子,齐声诵道:“一戒:背叛师门;二戒:欺师灭长;三戒:手足争斗;四戒:私传功法;五戒:滥杀无辜;六戒:贪图美色;……”,莫名心中默记,宗门条令,共计十六条。 诵完之后,凤天翔这才向台下一招手。凤兮上台,手捧一个红木托盘,盘中是四枚紫色铜牌,上台之后,她不经意间瞥了莫名一眼,并对他浅浅一笑。 凤天翔拿下铜牌,向着莫名四人道:“这是宗门令牌,记得好好保管,从今日起,你们四人便是紫气剑宗的弟子了,记住,谨守门规,好生修炼,日后也好光大我紫气剑宗,至于功法剑诀等,你们的师尊自然会传授于你们。”说完之后,将令牌分别向四人赐下。 孙大仙三人接过令牌,手捧在掌中,上下仔细观赏一番,面带欣喜,十分喜爱,这才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中。莫名手拿令牌,却是轻叹一声,夹在了腰间丝绦。 “天翔,让这四人取剑吧!”老宗主道,说罢,他便迈步走下了石阶,向着正中大殿而去,迟暮的背影,带有一丝落寞。 凤天翔道:“紫气剑宗,气为根,剑为本,我们的功法皆是以剑为道。日后你们的师尊自会教导,凤兮,你带着他们前去宝器堂取剑吧!” 凤兮向着凤天翔盈盈一礼,算是答应,旋即牵过莫名,向台下而去,孙大仙三人在身后跟随。四人走后,凤天翔挥了挥手,门下弟子这才各自散去。 高天元却道:“道堂同执法堂弟子留下,掌门有令,今日在天池演练功法,老宗主要亲自观摩。” ”又没我们的事儿呗!“韩东手下的那位尖嘴猴腮的谄媚弟子道。 韩东在他身后,向着他的后脑勺用力一拍,那男子痛叫一声,回头刚要骂娘,话到嘴边,见是韩东,急忙咽了下去,“师父,你看。” 韩东冷哼一声道,“谁让你们几个不争气的!” 那人咧嘴一笑,测试堂的几个弟子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你一眼我一语,却是想要让韩东从宗主那里讨几个天池修炼的名额。 韩东摇了摇头,并未理会众人,独自迈步向着宗门外走去,测试堂弟子互相对视一番,并未跟上。 第二十一章 黑锅 凤兮牵着莫名,孙大仙晃动着圆滚的身躯,走在了最前,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正中大殿后的右侧第二座高阁,阁分三层,门前立有两位年纪不大的灰袍弟子,见是凤兮,忙上前相迎,道:“师姐。” 凤兮颔首道:“李长老呢?” “小师妹。”从中匆匆走出一人,个子不高,身形微胖,黝黑的面上生着满脸的络腮胡须,身后背着一柄宽刃虎头柄的短剑,腰间系着一个沉黑色的小锤。 “师兄。”凤兮道。 那人来到莫名众人面前后,问道:“师妹,你是不是带他们来领剑的?” 凤兮点头,随后向莫名四人介绍道:“这是宝器堂大弟子李森,你们几个还不见过。” 莫名四人齐声道:“见过师兄。” 李森对着四人微微一笑,对于莫名三人,他并未在意,可唯独对小胖子却是极为喜爱,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就是那位天生火体的孙大仙?” 孙大仙道:“是俺。” “好,等你修为上去了,师兄还要请你帮忙,你可不能推脱。”李森道。 “有好处没?”孙大仙目露精光道。 李森听完这话,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凤兮噗嗤一笑,道:“师兄,到时候你可要准备好哦。” 李森应允道:“那是,那是。” 凤兮刚想迈步走去宝器堂,却被李森拦住,道:“小师妹,我师尊没在堂中。” 凤兮一眨美目,看向李森,李森旋即道:“师妹,我师尊从昨日傍晚便带着四位师弟前去炼剑台炼剑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正要前去,不如你们同我一起吧。” 还不待凤兮答应,孙大仙便道:“好呀,好呀,姐姐,俺们一起去吧,俺也想看看,这能大能小的宝剑到底是怎样炼成的。” 李森抽出身后短剑,举在高处,道:“孙大仙,你想要吗?” 孙大仙的小眼睛顿时瞪大了五分,紧紧的盯着那柄短剑,火热的眼神,露出无尽的渴望,男儿当有英雄剑,泣血七尺平四方。 李森手执短剑,向空中一掷,旋即顺势踏上,空中兜了一圈,剑身宽大了五分,浮在了众人面前,“想要,好好修炼就行。” 一声如凤啼一般的剑鸣过后,凤兮拔出腰间朱红短剑,携着莫名和马腾踏上,化作两道流光,向着重山而去。 药谷北侧的山台上,紫气剑宗宝器堂堂主李宝源同四位弟子,站在了正中石台的下方,五人皆是面色通红,额头上汗迹刚落,微微喘着些粗气,李宝源看着倒还是有些精神,可那四位弟子却是无精打采。 “师尊,你这鼎中炼的是什么金石啊!我们都炼了一夜了,为什么还没有炼化!”其中一人道。 李宝源并未搭话,就在此时,天际上,宝器堂大弟子李森一声长喝,道:“师尊。”石台上的五人仰面看去,李森同凤兮,身御宝剑,缓缓而落,落下之后,李森同凤兮向着李宝源施了一礼,算是见过。李宝源扫看众人,见是几位小童,并不认得,也就没有在意,看向了石台上的方鼎。 鼎下的火焰,没了灵气,此时早已脆弱不堪,忽闪着,时明时暗,一阵山风吹过,又向下落了十寸。 李森刚想询问此处状况,突然,从鼎中传来了阵阵金铁声,叮当作响,沉重的方鼎中,似有异物冲击,开始不住颤动。 李宝源见状,忙道:“快!快起火!”当下,便席地而坐,勉强调集体内灵气,结出法印,向鼎下打去。 宝器堂四位弟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刚刚服下丹药,此时体内却是没有一丝灵气,有心帮师尊的忙,却是体内无力。可大弟子李森见状却不能闲着,他盘膝坐在了师尊身后,相助于他,鼎下的火焰登时而起,愈发粗壮,可鼎内的声响非但没有停住,反而是愈发的密集,音色也是愈发的厚重,谷中,似有金戈铁马,不断争斗。 大鼎的鼎身颤抖的愈发猛烈,台上的青石也是承受不住,裂开了道道缝隙,李宝源同李森师徒二人不断打出灵气,想要勉强维持,却是不能,几息间,二人的额头上便渗出了豆大汗水,鼎下的火也是弱了几分。凤兮见状,飞身而起,落在了李森身后,她不懂此种印法,只得将体内的灵气,传给李森。 余下的四位宝器堂弟子,盘坐柱下,灵气勉强有了一丝,虽然相较于师尊三人来说,可能有些杯水对车薪,可这四人也是全力打出,并不断运转功法,试图尽快恢复。 鼎下的火焰不住升腾,可大鼎却是颤抖的愈发猛烈,金铁声镇在众人耳畔,令人心神不宁,那石台不住断裂,同时向下沉去。 “不好!”宝器堂堂主李宝源断喝一声,匆忙间,灵气化作巨手,抓住了莫名四人,向后退去,凤兮肩上飘动缠绕的紫色绶带,化作布幕,遮在了众人面前,一声巨响,震彻苍穹,石台轰然胀裂,巨石四处而起,却在空中,泯然化为了灰尘,巨大的方鼎冲天而起。 足有半个时辰,尘埃这才散尽,异响逐渐消沉,众人这才稍微地定下了神。 眼前,那座炼剑的石台早已消失不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处圆形凹坑,坑内,燃着一簇簇灵火,在风中摇摆,行将熄灭。 凹坑上,十余丈的空中,那尊方鼎,浮在空中,不时摇摆起伏,可却不知为何,变得十分平静,它缓缓而动,旋转开来,有道道血红色的纹路不时浮现。 几息过后,方鼎已是通体火红,仿佛在空中,化作了一个火球。 “孙大仙,你怎么了?”莫名突然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孙大仙,见他通体红润,呼呼直喘,这才问道。 孙大仙并未回答,只是坐了下来。 “孙大仙,运功调息!”凤兮也是察觉到了孙大仙的异常。 孙大仙定坐下来,运转宗主所授筑基功法,只觉得体内各处经脉炙热,灵气如被惊扰的游蛇般,四处乱窜,手臂上的青筋也是旋即崩发,那血红的样子,触目惊心,通体的肥肉不时鼓起,似有一只狡兔在他的身子中逃窜,并不时有一下下如针锥刺心般的疼痛传到他的心神。 “嘎,嘎!” 空中传来几声脆响,声音不大,可却听在了众人耳中,血红的方鼎已经停下,道道蛇纹缝隙,裂在鼎身上,火红色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射进眼中,众人顿觉生疼,不由得举手遮蔽。 方鼎是宝器堂炼制剑坯所用,自然是十分坚固,可在此时却是承受不住鼎中四溢的光芒,砰的一声,轰然炸裂,可炸裂成块的鼎身却并未从空中四处散去,反而化作了红褐色的炙热铜水,不知被何物吞了进去。 铜水化尽,眼前的一物,众人这才看的清楚,只见空中,浮着的竟是一口黑乎乎的长把平底锅。 平底锅并不老实,眨眼间,便开始在空中游荡,游荡许久,像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幼崽般,来到了众人面前。 “师尊,你这是炼的什么异宝!”宝器堂大弟子李森问道。 堂主李宝源并未答话,而是飞身而起,单手向平底锅的锅柄抓去,一瞬便至,可平底锅却忽然化作一道黑影向空中掠去,李宝源从空中踏了几步,旋即跟上。 众人仰头望着,平底黑锅却突然从众人的眼中一霎划过,冲入云霄中消失不见,李宝源灵气不支,只得拔出腰间长剑,向上一掷,脚尖一点,身子踏着长剑向云雾中寻去。 几息过后,只听得云雾中传来一声痛叫,痛叫过后,却只见宝器堂堂主李宝源从空中直直的坠落下来,身后,那柄黑锅紧紧相随。 李森见状,来不及拔出身后短剑,便是向着师尊李宝源坠落的方向疾奔而去,脚踏青山,凭空跃起三丈,这才将李宝源堪堪接住。 可那黑锅却并不想舍弃,凤兮见状,左臂轻轻一抖,肩上紫带瞬时而发,蓬勃壮大,旋即,向着黑锅卷去,可那黑锅却似有灵性一般,红光在锅底只一个闪烁,那黑锅便辗转而去,躲过了袭来的紫带。 凤兮单手轻轻一拉紫带,却只见她的火红娇躯翩翩而起,脚尖轻轻一踏紫带,紫带随之而收,她便如舞动的红霞般向着空中的黑锅追去。 空中的黑锅红光不住闪烁,与此同时,地上盘坐的孙大仙此时则是满身的通红,周遭的空气也是变得十分炙热,灼热的气浪不住的升腾,他紧咬牙关,肥胖的身躯开始不住的颤抖。 凤兮身御紫带,向着此时已经变得如岩浆般通红色的那口平底锅而去,那平底锅已是察觉,只一瞬间,便只见,锅内一股烈焰从正中翻腾而起,腾的一下,冒起数丈,凤兮见状,着实一惊,匆忙止住身形。 可那股升腾的火焰,却好似失了干柴的薪火一般,没了余力,平底锅的颜色也是开始逐渐变暗,褪为褐色,可在这颜色变化时候,陡然,空旷无声的山谷却传来了一声凄厉悠长的吟啸,随着一股劲风灌在了众人耳中,除却凤兮、李森同那此时已经昏迷不醒的堂主李宝源外,其余等人,皆是因为修为不济,被这股长啸激荡的心神不稳,一口恶血喷涌而出,受了些内伤。 空中,平底锅的后面,浮现出一个血红色的虚影,若影若现,轮廓并不分明,遥望去,仔细琢磨一番,却好似一个不知是什么猛兽的头颅。 啸声逐渐淡去,山谷中纷飞而起的林中鸟却不敢落下,只能是不住在空中盘旋。 那道虚影,凝视众人,凤兮立身在紫带上,用力捏着剑柄,却不敢轻举妄动。李森则是刚刚给自己的师尊喂下门中丹药,抬头看向了空中。 众人同平底锅对峙多时,几声重重的咳嗽传来,李森低头看去,怀中的师尊,口角处流下了一道黑血,但他此时却睁开了眼睛,虽然眼神无光,面色昏黄,可呼吸还算是平稳,看来,宗门的宝丹起了效果。 “师父,您感觉怎样?”李森问道。 李宝源抬起手臂,摆了摆手,示意无碍,随后,在李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那四位宝器堂弟子早已服下丹药,各自回复了气血,见师尊起身,急忙各自奔来。李森示意,其中二人侧身将李宝源扶住,李森这才拔出身后虎头剑,臂膀一甩,倒提短剑,飞身向空中而去,眨眼便立在了凤兮身侧。 他刚刚来到,却只觉一股灼热气浪,扑面袭来,他忍不住左手一挥,这才稍觉清凉,他偷眼向凤兮看去,却只见,她的耳鬓下,已是渗出点点香汗。 空中的那道虚影逐渐变得凝实,盘坐的孙大仙也是愈发痛苦。他忍不住了,此时他所承受的早已胜过了筑基之时。 突然,孙大仙颤抖着站起了身,他通红的身躯已是血脉喷张,甚至,每一个毛孔此时都是肉眼可见,有点点血珠从中钻出。他的双眼,道道血丝可见,眸子也不知为何,变为了猩红色,他首先向身旁的莫名看去,好似一个饥饿的猛兽,狠狠地盯住了莫名。 莫名被他盯着,看他这般模样,心中自然一颤,头皮发麻,有了些许恐惧,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可孙大仙冷冷看了莫名几眼,却并未理会他,反而仰起头看向了空中,可莫名依然是感觉到此时的他对众人有着戒备。 虚影不住浮现,宝器堂的四位弟子扶着堂主,来到了莫名身后,五人惊异盯着孙大仙,虽然不知他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可还是得小心戒备。李宝源的经脉在药力相辅下逐渐恢复,心神也是日趋平稳,灵力虽然不满,却也是有了五成,因此,他也是从囊中取出了一柄三尺寒锋剑。剑刚出,却只见平底锅后,一个硕大的头颅,如火红色的铜雕一般,浮现在了空中。 第二十二章 得宝 天空中,鸿雁高飞,鸦声鹤唳,不住传来,悠长而又哀转。 孙大仙的身躯上,忽然,有烈火熊熊燃起,虽然看似虚幻,可却实实在在地映彻在了众人的眼中。 至于空中的那尊头颅,莫说莫名,就连仙门的众人,也并不认得。它冷冷的盯着众人,可那眼神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它并未将他们放在眼中。它看了许久,这才将一双如巨大的火红灯笼般的眼睛缓缓闭住。 它的眼睛刚闭,孙大仙却仰头一声哀嚎,满头的发髮瞬间披散,长发抵不住身体的灼热,刹那燃烧,焦糊的气息弥散过后,他便成了一位无眉无发的秃头。他周身的虚幻烈火也是随后迸发,衣衫霎时全无。他仰头长喝,脚下,一朵火莲将他缓缓托起。 “姐姐!”莫名情急下,只得向凤兮求助。 凤兮自然也是将此刻的变化看在了眼中。她右手执剑,左手一展紫带,便想要上前阻止,可她身旁的李森却放下不下,一把将她的皓腕紧紧握住,道:“师妹!且慢!” 凤兮眉头一皱,扭头看向李森,李森将她向后一拉,单脚一跺脚下宽剑,那剑便向前而去,李森随后向前一扑身,却正好将剑握在了手中,他便如冲天的猎鹰一般,向着孙大仙而去。 孙大仙脚下的火莲,烈焰霎时升腾,由下及上,将他刹那包裹。如此,他的身躯便化作了天际下的一颗火球,急转而去。 李森运转周身灵力,这才堪堪追上,可刚来到火球下面,便只觉得体内灵力似被这火球的灼热凝住一般,迟滞不前,不通经脉,他身子一顿,再不能向前追去。 火红的头颅,忽然口中吞吐,灼热的气浪化作了云雾升腾,可它的颜色也是淡了几分。 不多时,孙大仙化作的火球便来到了头颅面前,在它的面前,不住燃烧,微微沉浮。 几息后,却只见头颅的大口一张,众人看去,在青天白日下,它的口中,却是漆黑一片。 它似是轻轻一吸,火球便向它的口中而去。而头颅下的那口平底锅,也是再起变化,竟然再转朱红,不同的却是,它渐渐变得晶莹,好似璀璨剔透的红玉一般,缓缓缩小,悄然向头颅的口中掠去,消失不见,头颅这才将巨口缓缓闭上。 云雾翻滚升腾,将空中的头颅缓缓地笼罩,化作了天边一朵火红色的彩霞。 莫名抬头呆呆的望着,心中虽然为孙大仙暗自着急,可他却毫无办法。 凤兮并不想等待,几次尝试,可却发现,她也是无法运转周身灵力,这才从空中缓缓落下,迈步来到了莫名身前,将他牵住。 “哼!这就是所谓的宗门天才!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不可一世的孙大仙落得个什么下场!”李长贵此刻心中暗喜,翘首以待,巴不得这孙大仙凭空消失,可却又想盼着他从天才沦为废物。 人的心性,如果说是与生俱来,却是未必,可这李长贵却不知为何,竟能对先前的孙大仙和后起的莫名如此嫉恨。 “魔帝,仙帝,孙大仙,他?”莫名直到此时这才想起这二人,心中暗问。 仙帝道:“老魔头,你来给这小子卜上一卦,算算是福是祸。” 魔帝似是思索一番,操着公鸭嗓,却老神在在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至于是福是祸,那就要看这小子造化了。” 莫名听到这话,自然是心中不解,本想要呵斥二人一番,可他却念到孙大仙安危,心中有些烦闷,便不再理会这二人。 “姐姐,孙大仙他?”莫名仰头问道。 凤兮并未搭话,只是攥着莫名的那只手不由得一紧,此刻的她,从未经历过这等事,自然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是同众人一样,紧紧地盯着不远处,山头梢上的那片红晕。 山谷内,不知为何,起了一股冷冽的山风,微微地有些呼啸的声音,席卷着些许飞扬的尘土,向着天空急急而去,并从那片红霞中徐徐掠过。 山风过后,红霞这才肉眼可见的缓缓散去,逐渐地露出了孙大仙那花白肥硕的肉躯,却只见他,仰面而躺,浮在了空中,烟云散尽,他这才直直的向下坠落。 凤兮心中一急,一转体内灵力,这才发现,此时,再也没有刚才那种迟滞感觉,便纵身翩翩而起,同时,肩上紫带也是顺势一展,她单手一抖,空中轻点几下,便来在了孙大仙的下方,紫带将孙大仙的身躯一卷,这才算是将他接住,凤兮随后轻轻一拽,便将他揽在怀中,双臂托着,从空中缓缓而落,将他放在了地上,莫名见状,匆忙紧走几步,来到了孙大仙面前,众人在好奇心的催使下,也是围拢了过来。 莫名蹲坐了下来,唤道:“大仙,大仙。” 此时的孙大仙,似乎是处于昏迷状态,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可是他的胸膛却是有着稳定的起伏,证明着他还有着气息,莫名这才些许安心。 宝器堂的堂主李宝源一捻胡须,迈步上前,莫名会意,起身让过,他蹲坐之后,手并两指,向着孙大仙的脖颈经脉探去,许久后,这才对众人道:“这小子经脉平稳,灵力畅通,已是无碍,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般遭遇。” “师尊,刚才那口锅?究竟是什么宝物,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李森道。 凤兮美目一眨,心中也是不解。 李宝源苦涩一笑,单手指天,这才道:“这玩意儿,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恰好在我前日炼剑的时候,说来也巧,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了我的头上,伤了我的神魂,我一怒之下,便想它给炼化了,也看看此物究竟是什么材料,谁曾想,炼到今日,竟是这么个结果,如今,这玩意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说道,李宝源不由得有些唏嘘,望了望地上躺着的秃头孙大仙,口中唉声一叹。 一道身影,凌空而来,人未到,声却先到,只听他,从空中朗声喝道,“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抬眼看去,直到他御剑匆匆落下,众人这才各自见礼。 “宗主,你来了。”宝器堂堂主李宝源道。 “父亲。”凤兮道。 凤天翔眼瞅着面前的这片凌乱的废墟,心中自然是万般不解,他虽然从远处观察到了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可由于距离较远,也是不能掌握任何端倪,这才匆忙赶来。 就在他疑惑时候,几声重重的咳嗽从众人身后传来。 “大仙!”莫名唤道,随后,他推开众人,蹲坐在了地上躺着的孙大仙的身旁。 “大仙?”凤天翔口中念道,“他怎么了!”他心中暗急。众人侧身躲开,宗主凤天翔这才看到孙大仙躺在了地上,被凤兮的紫带包裹。 “大仙!”凤天翔直奔而来,半蹲着身子,死死的盯住了孙大仙的面部。 孙大仙几声重重的咳嗽过后,一对小眼睛,这才缓缓地张开了两道缝隙,泯了泯干涸的嘴唇,轻声道:“水,水。” 莫名将耳朵附了过去,这才算是听清,匆忙站起身子,伸手向自己的周身上下摸去,同时,口中喃喃道:“水,水。”可他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 李森见状,从腰间布袋一抹,一个碧玉色的葫芦便是出现在了手中,凤天翔接在手中,并同时从腰间一抹,一颗丹药,捏在掌中,并俯身下来,塞进了孙大仙的口中,拔出葫芦塞,为孙大仙服食了下去。 “宗主,这件事是这样的。”堂主李宝源上前想要解释清楚。 凤天翔摆手道:“回头再说。” 好半晌,孙大仙这才缓过了神,面色逐渐红润,眼睛也恢复了神采,环顾四周,这才看清了众人的模样,刚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紫带包裹,动弹不得,只得看着宗主凤天翔道:“师尊,俺这是怎地了。” “大仙,你不记得了?”莫名道。 孙大仙摇了摇头,此时一股痛痒传来,他不由得龇牙冷吸一口凉气。 “大仙,怎样了?”凤天翔道。 “宗主,我探查过了,这小子经脉没有事,只是身子伤了些许,调养几日也就好了。”李宝源道。 凤天翔这才站起了身,对着众人道:“先回宗门,李堂主还请将今天发生的事详细的告诉我。”他的言语中,似乎带有一丝不悦。话音刚落,他便率先腾空而起,御剑而去。 李宝源苦涩一笑,身子微微打了个趔趄,刚才被黑锅伤了神魂,此时的他还没有痊愈,李森见状,急忙搀扶,李宝源随后道:“你们谁的身上带着衣物呢,先给这小子穿上,我们先回宗门吧。” 众人对视一眼,全都互相摊手,不得已下,李森脱下了外罩的那袭紫色长袍,递在了莫名手中,莫名拿着长袍,向着凤兮看了一眼,凤兮这才扭过头去,随后一扯,孙大仙在地上翻滚几圈,便是光溜溜的躺在了地上,随后忍着些许疼痛,赤条条的站了起来。 莫名疾走两步,并帮助孙大仙用这长袍将自己的身体包裹住,孙大仙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是全都没了,自己的头变成了一个秃瓢,他调皮的摸了一摸,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这样,可他并没有在意。 “姐姐,俺好了。”孙大仙咧嘴傻笑道。 凤兮这才扭过头来,颔首打量一番,随后两指一夹,一提,剑鸣出鞘,空中兜转一番,便足足大了十倍,莫名和孙大仙早已见怪不怪,心中也是领会,众人也是各自取出宗门宝剑,也不顾剑台这般模样,结伴御剑而去。 几处辗转,众人穿过几道云岭过后,纷纷落在了宗门谷外,李森打开护门阵法,众人这才穿过,来到宗门,李宝源这才命那四位弟子,回到宝器堂中各自调养身子,恢复灵力,而他则是在大弟子李森的搀扶下同凤兮五人径直走向了中央大殿。殿外,早有值更的弟子前来迎候,引着众人走进了殿中,殿内,宗主凤天翔负手等候。 众人见过,凤天翔并未说话,堂主李宝源上前,将他引到一旁,许久,这才将今日发生的事对宗主讲了个明白,并将黑锅的来龙去脉也是讲了个一清二楚。 凤天翔听后,心中暗自盘算,“莫非,孙大仙遇到了仙缘,得了个仙宝不成。”想到此处,贪心一念便到,他转过头去,微笑着道:“大仙,你过来,让为师看看你今天的伤势。” 孙大仙此时虽然身体的赘肉皮肤还带有一丝丝的痛痒,可是经脉骨骼倒也没有其他异样了,这才道:“师父,俺觉得俺没事儿。” “快过来,不要让为师担心。”凤天翔招手道。 孙大仙这才走了上去,宗主凤天翔这才伸手,摸在了孙大仙的那颗大大的秃脑袋上,随后便见,从他的手下,冒出了一团紫色雾气。凤兮有些疑惑,疑惑的是父亲为何要探查孙大仙的神魂,而这位宗主的目的,李宝源师徒二人还有这看似年少的莫名三人也是猜到了几分。 怀璧其罪,世上的人,又有几人逃得过一个贪念。 许久过后,雾气散尽,凤天翔这才把手放下,放下后,他攥起了拳头,并将手收进了袖袍中,随后背了过去,他身后的李宝源无意中却看到,宗主的手,背在身后有些颤抖。 “宗主。”李宝源附在宗主耳侧轻声道,并同时死死地盯住此时眼神有些空洞茫然,纹丝不动的孙大仙。 “兮儿。”凤天翔道,“你带大仙去换身衣服,便去领着他们四人前去领剑吧,我有些累了,劳烦李堂主了。”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众人并未注意,此时的他,有些虚弱,转身过后,额头上便渗出了点点冷汗,走路的步伐也是有些虚浮,李宝源本来想跟上去关切一番,可却见到凤天翔摆手暗示,便不再担心了。 第二十三章 取剑 凤天翔走后,凤兮来到孙大仙身后,牵起他圆滚的胖手,便想带他离开,可她顺手一牵,这才发觉,不知为什么,这呆呆伫立的孙大仙竟如石雕泥塑一般,动也不动,仿佛成了一个站着的死人,莫名也走上前来,面对着他,这才发现,他面色苍白如雪,两眼无神,貌似是失了神。莫名抬手按住了他的两肩,摇晃着唤道:“大仙!大仙!” “师妹,为何不走?”头前的李森有些着急,只因他心知自己的师父如今还带着伤势。 凤兮道:“师兄,大仙他?” “啊!”孙大仙怪叫一声,顿时只见,他的周身上下,发出了阵阵冷汗,从额头上,从鼻尖上,淋漓落在了他的脖颈,包裹着他的紫袍也是被这汗水渗透,“阿嚏!”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春日里的空气仿佛在他身上冷如冬天的霜雪,他不由得将身上的紫袍紧了一紧,并抬腿跺了几跺。 “大仙,你怎么了?”莫名问道。 “俺也不知道,俺只是感觉有点冷。”大仙道。 凤兮把过他的手腕,用灵力探查一番,并未发觉异常,她虽然心中疑惑,可却也解不开,只得取出了一粒元气丹,道:“大仙,你吃下去,先回复灵力,看是不是能够好些。” 孙大仙吞服过后,运转宗主所传筑基功法,顿时,只觉得一股暖流,从丹田处,周游全身,那股寒意也是逐渐地退去,他这才恢复了五分神采,未过许久,药力被他全部炼化,他已经是觉得舒畅无比了。 “怎样?”凤兮道。 “姐姐,俺觉得没事儿了,就是感觉略微的有些头痛。”孙大仙道。 “那就好,我们走吧。”凤兮道。 李宝源和李森还有马腾、李长贵四人早已等候,凤兮领着大仙及莫名这才跟上。出了大殿,从左侧绕过,沿着中央大路,未过许久,便来到了宝器堂外,由于堂主李宝源身上还带着伤势,李森便率先扶着他进入了殿中,前往了堂主的住处,而莫名则是带着孙大仙前去换一套衣服,凤兮带着马腾和李长贵两位弟子在一层大殿等候。 宝器堂的弟子并不多,只是二十余人,全都是二十上下的汉子,此时各自都在上下忙碌。 殿中,有五方铜炉,炉下,全都有烈焰燃烧,殿内,也是雾气翻腾,滚烫炙热。每一方炉,都有专人看护。大殿的两侧,是锻剑用的铁台,宝器堂的弟子,全都身穿短襟,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额头上,绑着紫色的粗布汗巾,不时有人解下,擦去满脸的汗水,随后高高扬起手中铁锤,向铁台上的粗胚砸去,登时,清脆悦耳的金铁声便开始了叮当作响。 李长贵和马腾二人虽然心中好奇,可却不敢乱走,只能是在这一片喧闹炽热中等待。 约莫着一炷香的功夫,莫名便同孙大仙回来了,而李森也是从大殿的二层迈步走了下来,自然是已经将自己的师尊安排妥当,而李宝源也是将领剑的事交代了给了自己门下的大弟子。 李森见这四位新晋的小师弟已经到齐,便道:“随我来吧。” 说罢,便上楼而去,凤兮跟上,而莫名四人则是在身后跟随。 上楼过后,却只见,面前两扇朱红色的雕云木门,两扇门闭着,正中,是青铜色的螺狮门锁。李森来到门前,从怀中取出了一把长约十寸的铁色钥匙,单手结印,道一声去,那钥匙便泛着紫光而去,螺狮的兽口瞬间张开,眨眼间,便将它吞了进去。 “嘎吱,嘎吱。”似是巧簧机关的声音。 随着声音,那螺狮门锁也是缓缓转动起来,转过半周,螺狮的头颅倒立,门吱吖吖的向内开了,众人看去,里面一片黑暗,突然,正中有一点光亮闪烁,闪烁过后,向四周散去,五颗被青铜蟠龙含在口中,吊在屋顶的日光珠点亮了整个大殿。方形的殿内空空荡荡,只有五根粗壮的雕花的红柱撑住,正中一根,其余四根环绕着矗立四方,大殿底下,是带有紫色兰花青色石板铺就,四面的墙壁,墨色沉铁铸成,即使日光珠照的十分透亮,可也使得莫名感觉到了一丝的幽暗和阴冷。 “这就是宗门宝器阁。”凤兮道。 “随我进来吧。”李森道。 说完,他便迈步走了进去,莫名等人自然跟从。 几人随着李森刚进殿里,身后的两扇门就立即缓缓地合上了,莫名四位弟子也是忍不住回头一望,螺狮门锁转过,门彻底的锁了。 几人来到了正中的柱下,孙大仙问道:“师兄,宝剑呢,那种能飞的宝剑呢?” 李森微微笑道:“小子莫急,你一会儿便知道了。” 说完,他双手结印,掌中似乎升腾起了一股虚幻的紫色火焰,十分妖异,可却逐渐地凝实,火焰忽闪着,变幻着,最后凝结,绽放成了一朵半掌大小的紫兰。 李森道了一声,“去!” 那朵紫兰便从他的指尖脱手而去,在殿中兜转一圈,便向着大殿南面的铁墙而去。 紫兰打在铁墙上后,泛起了道道涟漪,涟漪过后,那朵紫兰消失不见,可随后只见,铁墙上一朵巨大的紫褐色的花蕾,缓缓地,静静地,浮现在了铁墙上。它虽然不真实,可却很美,它在墙上飘摇着,仿佛在安静着享受着春风的抚慰。 它要开了,一瓣瓣的开合着,慢慢的用力,不断地尝试,突然间,从花蕾上,放出了道道璀璨的光芒,花动了,它转了起来,转动的同时,开始了它的绽放,同时,整个大殿也开始微微有些晃动,莫名向脚底看去,却见脚底下的方形石板上的紫兰也是随之而动,从青石上,破石而出,青色的藤蔓支撑着殿内所有的紫兰,并且不断变得硕大。 紫兰盛放后,莫名伸手向他旁边的枝蔓抓去,可却抓不到手中,可那朵紫兰却低下了头,含羞般的靠近了他的怀中,与此同时,殿内所有的紫兰花,铺天盖地的迎面而来,刹那间,便将众人层层包裹,顿时,莫名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密不透风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要惊慌,稍后就好。”李森道。 紫兰包裹住众人,因此众人看不到殿中变化,只得安心等待。 大殿好似慢慢的动了起来,晃动着,四根柱子,围着中央的那根缓缓地转动起来,转动的同时,围拢着莫名等人的紫兰花逐渐淡去,化为了殿中的氤氲紫气。 紫气逐渐散去,却见殿中,凭空出现了一架架的晶莹通透的白玉石搭建的石阁,石阁上,有着朱红色木纹的剑架,架上,便是长短不一,形态各异的剑了。 孙大仙怪叫一声,便向着剑冲了过去,李森喝到:“大仙,小心!”可却来不及阻止。 孙大仙跳到一处石阁,伸手向着他的身高刚好能够够到的一柄剑抓去,一道奇异的光芒闪过,他痛叫一声,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掌中传来,肥硕的身躯禁受不住,一个趔趄,他滚落在了地上,也亏得他现在好歹算是个筑基成功的道人,否则,只这一下,他便可能瘫上一阵。他左手抓着右手,并同时用嘴用力的吹去,可依然阻止不了,他的右手变为通红肿胀。 李森来到他的身旁,单手将他提起,道:“叫你不要乱动!怎么样了?” 孙大仙虽然觉得有些疼痛,可还算堪堪能够忍受,只是他毕竟是个孩子,心中难免觉得有些委屈,小眼中,噙着泪花,小声嘟囔道:“俺这不是心急,想要一把能飞的剑吗!” 李森微微一笑,不再埋怨他,凤兮同莫名四人也是靠了上来。 李森道:“宝器阁,是宗门藏剑地,里边收集着本宗自创宗以来为弟子所铸灵剑,如今,除却已分发个弟子的灵剑外,依旧余下三十余柄,便全在这石阁上了。但宗门灵剑,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得到,因为,剑有灵。至于你们,有没有得到它们的福缘,或者得到什么样的灵剑,那便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李长贵问道。 “坐下,运转功法。”李森道。 孙大仙、李长贵及马腾三人领会,各自坐下,而莫名则在一旁手足无措,因为他哪里知道什么功法,他有的,也只是凤瑶传给他的锻体口诀而已。 “莫名,愣着干什么?”凤兮问道。 “姐姐,我?”莫名支吾着答不上来。 “小子,坐下,灵运周天即可!”仙帝的声音从莫名的灵天魂海中传来。 莫名这才算是安下了心,挨着孙大仙,他盘膝禅坐,心中默诵着魔帝所传经文,顿觉脑海中斗转星移,万象变幻,仿佛超脱于世外,置身在了一处奇妙空间。 寂静的大殿中传来了铮铮剑鸣,石阁上的剑动了,却不知为何而动,与此同时,孙大仙三人的头顶上,冒出了氤氲紫气。 紫气聚顶,灵剑共鸣,它们在木架上抖动着,似乎是在与自己未来的主人的灵气相和。 在几人旁边的石阁上的一柄剑突然停止了抖动,它静了下来,浮了起来,李森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柄剑,碧绿色的剑鞘,很窄,细长,宛如一条竹叶青蛇,盯住了属于它的猎物,伺机而动,它动了,咻的从石阁上发出,在宝器阁中盘旋一下,落在了李长贵面前,它直挺挺的立着,泛着幽绿的光芒,李长贵睁开了眼睛,望了凤兮一眼,凤兮点头,他这才伸手,将剑攥在了手中,他抚摸着剑身,仔细观赏,握着剑的手一丝也不敢放松,生怕它从手中溜走,他看向剑柄,剑柄上缠绕着一只吐着信子的碧绿小蛇,两颗深蓝的小珍珠点缀成了蛇的眼睛。李长贵心中狂喜,可在这极为安静的环境下,他却不便表现出来,可那舒展的眉毛下闪烁的精光却骗不了人,他怀抱着剑,站起了身,这剑竟差不多同他的身高一样,他双手紧紧地攥着,抱在怀中,退在了一旁,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长剑。 一道天青色的光影掠过,随后落在马腾的两掌中,剑鞘如雨过天青的瓷器一般,上有细细的长线,从剑鞘的剑部直直的落下,似是四月里的江南烟雨,雨落剑柄,剑柄上,一朵青花含羞待放。 剑落下,马腾睁开双眼,同李长贵一样,起身退在了一旁。 此时,孙大仙头顶上的氤氲紫气,不知何时,竟变了颜色,刚开始,只有丝丝缕缕的火红色的纹路在紫气中盘旋,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纹路却愈发的粗壮,直到染尽了所有的灵气,盘膝而坐的孙大仙,此刻的秃瓢脑袋上似是燃起了一堆篝火,殿内的空气似乎也灼热了几分。 一处众人目不能及的石阁上,一柄火红色的长剑在那里悬浮着,剑鞘上,虚无缥缈的火焰燃烧着,印在了对面的石阁上。 它微微晃动着,似是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它好像是在犹豫,孙大仙的头顶上的火焰,突然嘭的一下,冒了起来,炙热的感觉顿时扑在了几人脸上。 火红长剑刹那发出,如一头烈焰猛兽,在殿上腾空蛰伏,火光映彻整个大殿,白玉石阁也变的浅红。 “好!”李森不禁赞叹。 孙大仙睁开了眼睛,他尽力的瞪大了眼,他的眸子中,有两团烈焰燃烧,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变得十分的滚烫炙热。 他不自觉地伸手一招,那剑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握着火红长剑,长剑上的火,逐渐地隐去,与此同时,他头顶那团烈焰也是化作了一朵小小的火莲,从天灵盖上,消失不见。 他看向了这柄剑,火红色的剑鞘上有七团火光升腾,火光下,是七颗璀璨如血阳般的宝珠,剑柄的头上,雕着一只火麒麟的头颅。 “这是火麟剑!”凤兮道,“这也是宗门成立以来铸成的最好的灵剑。” 孙大仙听到这话,握着剑的手更是一紧,嘴角上扬,恨不得咧到耳根,“师姐,你放心,等过几年俺长大了,俺一定能用这柄剑,光大宗门。” 凤兮摸了摸他的光头,笑道:“那你到时候可要保护好师姐哦。” 宗门四小弟子,三人已得灵剑,如今剩下的,也只有陷入奇妙境界的莫名了。 第二十四章 秋水 万象更迭,兀的一片飞雪,缓缓而落,随着而来的,是千片,万片,伴着冷风,如飞舞的玉蝶,似盘旋的精灵。 雪落下,莫名的神魂睁开了眼睛,他不再盘坐,起身站起,伸出手,想要感受那一丝寒冷。雪落在掌中,非但没有融化,反而是结成了一粒冰晶。 如果说雨是天落下的眼泪,那么雪是什么? 雪,是离人的忧伤。 他想起了她,想起了那个冬天。 那个冬天。不是初识,却是初遇。即使微有寒风,却知,有一人相系! 那个冬天。心有期待,更怀欣喜。相逢小城街头,便知,可一生相依! 那个冬天,那时的她。一袭黄衣,宛如冬天里的野菊。微红的脸庞,似是带着些许的羞涩。 他轻轻地唤她的名字。 她微微地低下了头。 他想着:这便是世间,最美的模样。 他牵起了她的手,那一瞬间,便是永恒。 那一瞬间,从掌中传来的一丝温热,没有人能够代替。 他痴痴的望着掌中那一片冰晶,任冷风如刀,漫天的飞雪,环绕着他,舞出了道道雪痕。 他抬眼看去,雪花聚在了一处,逐渐聚成了一个苍白的脸庞,那是一位姑娘,那是他曾经朝夕相处,如今日思夜想的姑娘。 雪停了,风住了。 雪花一瓣瓣从脸庞上剥落,露出了寒冰雕刻的美人,他看在眼中,陌生而又熟悉,距离产生了陌生,熟悉的是,那双眼睛,那双硕大明亮的眼睛。 一道银光洒下,他竟然觉得那双眼睛,是如此的冰冷。 殿中,李森几人依旧在等待,几人只觉得似乎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分,却只见,莫名闭着眼,盘坐在地,等了许久,依旧是毫无动静。 石阁的剑早已停止了铮鸣,安静了下来,角落中,一柄剑躺在了木座上,它极为普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寻常的水色剑鞘,使得它毫不起眼,剑柄上,没有任何的饰物,可在这时,剑鞘上,却泛起了道道的涟漪,从剑鞘中间,扩散开来,似是在一汪死水中,丢进了一颗石子。 涟漪泛过,波澜荡漾,剑动了,浮了起来,一层朦胧的水雾笼罩,掠过石阁,到了莫名面前。 莫名睁开了眼睛,两滴泪落下,或许,他多么希望,他不曾醒来,他多么希望,她不会离开,哪怕这一辈子,他只能盘坐在这里,痴痴地望着那冷冰雕成的面庞。 剑直挺挺的立在他的眼前,可他却没有伸手去接。他阖上眼睑,试图运转功法,他要见她,只是,他只觉得丹田内一阵空荡,已经是灵气全无了。 剑安静地浮着,他无心欣赏,只是伸手将剑把住,站起了身,来到凤兮面前,一语不发。 凤兮见他这个模样,心中虽然觉得蹊跷,可却没有多问,只是将他牵在了怀中。 “好!”李森道。“四位小师弟果然是天赋异禀,如今,你们也是得到了宗门灵剑了。你们各自回去后,宗门经决、剑法等,会有你们的师尊,一一传下。” 孙大仙等三人点了点头,全都是满面春光,十分疼惜的抱着各自的灵剑向殿外走去。莫名将剑随手别在了腰间,耷拉着头,跟在了三人身后。 几人出了大殿,凤兮道:“师兄,我带着他们先走了。” 李森点了点头,随后转过了身子,双手结出印法,紫气发出,殿门缓缓地闭合。 凤兮领着莫名三人迈步来到了楼下,宝器堂的众弟子见状也撂下了手中的活计,围拢了上来,自然是想要看看这几个小家伙得了什么宝剑,是否与自己相关。 “哟,小子,你竟然得了火麟剑!”一个汉子道。 其余几人听到这话,也都是赞叹不已,争相凑在了孙大仙的周围,两只眼睛,火热的盯住了孙大仙怀抱着的剑。 孙大仙秃头一扬,小眼一挑,怀抱着火麟剑,虽然被一群壮汉围着,他倒显得那么的不可一世。 “哎,你吗,这火麟剑是咱们老宗主亲自炼的!”一人道。 “是吗?可我听说这火麟剑上的火珠好像是师尊嵌上去的呀!”另一人道。 “管他谁呢!你们还记得咱们锻这剑胚用了多长时间吗!那可是足足两年,说起来,还是咱们的功劳最大。”这人说罢,摸了摸孙大仙的秃头,几位汉子满足的朗声大笑。 可众人刚才这么一围,却险些将孙大仙身后的李长贵和马腾挤个趔趄,李长贵嚷道:“让让!让让!让我们过去!” 他边喊着,边用力的推着前面挡住路的那些汉子的腰,可他一个孩子有哪里推得动,只得喊道:“师姐!” 凤兮微微一笑,道:“好了,我们该走了。” 宝器堂的弟子这才散去,几人走出宝器堂大殿,李长贵和马腾拱手向凤兮施了一礼,在宝器堂的旁边不远处就是药堂和执法堂了,他二人自然是就此别过,各自前往了堂中。 他二人刚走,便有一位在宝器堂门口等候的黑衣小生凑了上来,凤兮倒也认得,此人是自己父亲贴身使唤的道堂弟子。她便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那弟子摇了摇头,指了指孙大仙道:“门主吩咐,让我带他前去见他。” 那人领走孙大仙后,凤兮这才注意到莫名,却只见他,耷拉着头,不知何时,蹲坐在了一旁的树下,在那里一副怏怏不乐、无精打采的样子。 “莫名,起来!”凤兮道。 莫名在凤兮的呵斥下,抬起了头,随后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凤兮问道。 莫名想说,正如前世一般,每一次深夜醉酒后,他都会找一个人倾吐,可有些事儿,说太多,就会成为一个笑话,正如他活着,活活的活成了笑话。 莫名并没有说话,凤兮道:“我们走吧!” 说完,她一点短剑,剑鸣出鞘,她牵着他,走向了归途。 穿过山岭,两人落在了药谷的竹楼外,凤瑶同彩蝶在侍弄着灵花。 彩蝶见了,唤一声“姐姐”,便扑在了凤兮怀中。 “回来了!”凤瑶道,她只一眼,便瞥见了莫名腰间的长剑。 “莫名,你过来。”凤瑶道。 莫名走上跟前。 “说!你练的是哪门功法,来我宗门有什么居心!又是谁,派你来的!” 凤瑶紧蹙着眉,眼睛狠狠地盯住莫名,似要将他看透,她站在那里,如一柄随时可以出鞘的冷剑,她在等着莫名的回答。 凤兮怔在了原地,美目眨了几眨,随后道:“姑姑?” 凤瑶一摆手,催促道:“快说!” 莫名稍微定了定神,沉静了下来,道:“我不懂什么功法,我是被凤兮姐姐救到这里的,你们要是不喜欢我,我可以走!” “那你是如何炼气的!”凤瑶又问。 “我,” “你又是如何得到灵剑的!”凤瑶并未等莫名回答,“还不给我从实说来!” 莫名并未说话,只是呆立在原地。 “瑶儿。”老宗主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东厢房上。 他飘然落下,凤兮风一般牵住了老宗主的手,道:“爷爷!” 老宗主对这唯一的孙女自然是十分宠溺,他欣喜的答应一声,捋了捋胡须,笑道:“瑶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凤瑶刚才说的话,他听在了耳中。 凤瑶道:“爷爷,他?” “他怎么了?这世上的人,福祸无常,他既然来到了我们宗门,又修成筑基,那便是他的福,至于以后,那便是以后了。你说假时假亦真,他说真时真亦假,他说的话,是对的。兮儿,你随我来。” 说罢,他便飞身而起,一柄长剑,踩在了他的足下,凤兮看了一眼莫名,随后跟上。 莫名站在一旁,却不知作何是好。 凤瑶目送着老宗主离开后,对莫名说道:“我不管你到这里是什么目的,我只希望,你要记得宗门恩情,切莫做出些忘恩负义的事。”说完,她便牵起彩蝶向着竹楼而去。 莫名听到这话,只觉得心中万分委屈,他这才想到魔帝传他的那道口诀,“难道,这一切皆是因它而起?” 想到这里,他唤了一声,“姑姑!”随后跟了上去。 “莫名!不要多言!”仙帝提醒道。 凤瑶本已经走到了竹楼门槛,听到莫名唤她,便回过了头,看着莫名。 莫名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喏喏的说了一句,“姑姑,我没有练别的功法。” 凤瑶思索了好一阵子,想到老宗主刚才说的话,这才放下了心中警惕,道:“你随我来吧。” 莫名跟在她的身后,三人来到了竹楼二层凤瑶的闺房中。 走入闺房后,凤瑶命两人等候,她掀开珠帘,从床上取出了一柄剑。 那是一柄修长的剑,剑很窄,像是狭长的柳叶,纤细而又挺直的剑身,被带着碧绿色纹络的剑鞘包裹。 “彩蝶,这是我从老宗主那里求来的,给你了。”凤兮道。 彩蝶伸手接过,却见剑柄上,挂着一碧玉色的翡翠柳叶吊坠,坠下,是粉红色的穗子,她抚弄着,把玩着,十分喜欢。 “姑姑,这是给我的?”彩蝶道。 凤瑶点头,道:“从明日起,我便先教你和莫名些剑法,你也跟着学,一来强健身体,二来,日后你要是去到俗世中,也好有个自保的本领。” 莫名这才取下了腰间他取到的那柄灵剑,托在掌中,细细的观赏,赏来赏去,也并未发觉这剑有什么奇异的地方,只是在剑鞘上发觉了两个挺秀的篆刻小字,却是“秋水”两字,想来这便是这柄剑的名字了。 日头已过晌午,莫名的肚子咕咕一叫,他饿了,彩蝶嗤嗤一笑,随后牵起了他。 茂密的丛林中,一个背负长剑的中年男子徐徐走着,他本可以御剑飞行,可他却没有。 他走的不快,似乎是他踏下去的每一步,都需要万分的勇气。他已经走了将近一夜一天了。 他看见了前方,前方的树木不多了,阳光照进来,显得很透亮。 他停下了脚步,取下了身后的长剑,随后靠着一株树,坐了下来。仰着头,闭上了眼睛,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任秋风扫落的黄叶,落在了他的身上。 冷风如泣,吹打在树枝上,哔哔作响。 他坐了许久,直到树林外的那片透亮变成了昏黄。他睁开双眼,惺忪的双眼好像带着一丝疲惫。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方粉红色的绢帕,双手展开,柔顺光滑,没有一丝的褶皱,绢帕上,绣着一朵紫色兰花,神奇的是,兰花居然在这黄昏时候放出了熠熠光芒。 天,黑了,明月下,只有孤独的人,寂寥的情,和一颗无处安放的心。 他把那方绢帕放在了胸上,双手紧紧地捏着,低着头,用鼻子深深地嗅了嗅,仿佛能嗅到那一丝陌生而又熟悉,深远而又贴近的气息。 “或许,这一生,你都不会和我在一起,可我要证明,我,比他强,无论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自言自语,随后抹去了眼角的泪。 他站了起来,不再踟蹰。 他是韩东,多年来修为从不曾上进的测试堂堂主韩东。 韩东走出了密林,今晚的月是一弯小巧的弦月,透着微红色的光晕,显得不是那么的明亮,天空中还积着一层淡淡的乌云,却也不至于将月埋在当中。 他走出密林后,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了日光珠,看向了前方那座被重重高山挤压在当中的黑山,随后走上了上山的路。 山本没有路,他可以御剑上去,可他却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走着,不是被脚下的石块绊倒,山上丛生的荆棘划破了他的衣袖,割破皮肤,刺进血肉,可他却不在乎。 他挣扎着爬到了半山腰,手举着日光珠向前探了一探,这才瞧见一条窄窄的缝隙,他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你来了。”他刚进去,洞内便传来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他听了,顿时毛骨悚然。 他手举着日光珠,四处探查,转了几圈,却也未发现,这声音从何处发出。 “我知道你会来!”那声音冷笑道。 “你,你在哪儿?”韩东鼓起勇气,小声道。 “我在看着你!” 那声音刚刚说完,便只见,洞中的墙壁上,出现了无数个血红色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洞中,一片黑雾,带着阴冷透骨的寒风,席卷而来。 韩东吓得一个激灵,将手中的日光珠丢在了地上。 黑雾包裹着他,他颤抖着,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倒下。 “你想好了?”黑雾道。 韩东的嘴已经说不出话,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兽牌。如果莫名在这里,一定会感到万分惊讶,因为,这枚兽牌,那圆滚滚的头颅,一双黑眼圈下大大的眼睛,憨态可掬的模样,竟像极了前世的熊猫。 这枚兽牌,是他在宗门的一处角落偶然得到的,他带在身上许久了,他夜里相思往事时,却不知为何,被它看透了心思,这才指引着他,来到了这里。 石壁上的眼睛悄然闭合,围绕着他的黑雾向着他手中的兽牌而去。兽牌的眼睛亮了,射出了血红色的光芒,照耀了这片空间。 韩东的脑海中一声凄厉的兽吼,振聋发聩,这声音,似是从地狱中沐血而来,他经受不住,昏迷了过去,醒来时,已是晌午时分。 炽烈的阳光从缝隙中刺开了他的眼睛,他挣扎着站起,回首昨日,已顾不得是对是错。他走了出去,“呛啷”一声,拔出长剑,一掷一踏,回到了宗门。 测试堂的弟子已有两日不见师尊,见师尊今日回到了堂中,却是这般狼狈的模样,纷纷上前询问,可韩东却是一语不发,独自回到了他日常起居修炼的屋中,众弟子虽然心中疑惑,可却不敢上前询问。 只是好奇的趴在门前,试图听一些屋中的动静。 门“嘎吱”一声开了,靠的近的那人扑在了韩东怀中,韩东冷冷的看着他们,几人尴尬地笑了笑,四散而逃。 第二十五章 花开 中秋,十四,月未圆,天色有些阴沉,可惨淡的云障却遮掩不住皎洁的月色。 汉地西南,黑岭险峰,魔云宗便深藏其中。 重重险峰中,离月最近的,是山巅的一座六角小亭。 巨石堆砌成一座高高的石台,因此,烟云里的亭子显得很高,张着的亭檐,好似一只揽月的手。 亭下,是一处院子,山巅上的院子。 院子不大,只有一处红阁,三两小筑。最显眼的,是正中的一潭清池。 月影,映在了池的正中,一朵硕大的花蕾,从中透过。俊拔,挺秀。山风掠过,它微微晃动,更显得它是如此的俊俏婀娜。 长空上,雁鸣凄厉,宿鸟归飞,却不知,何处是归程。 暝色下,有一人,空空伫立,独自亭上愁。 她是刘瑛,她在亭中,已站了许久。从日出,到暮落,直到此时,已是近深夜了。 她的容貌一丝一毫未变,她的心也未曾变过。 她在这里,不止站了一日,她已站了十年。 她在望着,望着每夜的月,望着它圆。 她在守着,守着池中的花,守着它开。 月圆了,花开了,他就要来了。 他会来吗? 他一定会来,他死都要来。 他也等了十年了。 应天长坐在山上,取下了腰间的酒,喝了一口,他要走了,去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一个月的时间,已让他变得不同,应该是十年的时间,他有了足够的信心,去带回心念的人。 他脚踏重剑,落在了药谷的竹楼外,他就这么站着,他知道,屋中的人已经知道他来了,因为,屋中的日光珠亮了。 门开了,走出来的,却是彩蝶。 她不愿见他,她怎么会愿见他。她怎么眼看着心爱的人离开,更何况,他的离开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爱一个,会流泪,恨一个人,也会流泪吗? 她在房间里啜泣,她不知,这泪水,是爱是恨。她只知道,她的心很痛,女人心痛时,除了流泪,还能怎样呢。 彩蝶手捧着叠的整齐的锦绣红袍,来到了应天长面前。 应天长叹息一声,她终究没有选择见他。 “叔叔,姑姑说了,她不想见你。”彩蝶道。 应天长点了点头。 “姑姑还说,这件披风,是给你的,去见她,没有红装怎么行呢?”彩蝶又道。 这件披风,她缝制了十年,一针一线,仿佛能将自己全部的思念刺进锦绣缎子中。她绣的很小心,甚至不允许一滴泪水落在上面,留在上面的,只有不下心刺破手指时的滴滴血水。 应天长伸手接过,他不能拒绝,他不忍拒绝,他已经拒绝了她的一切,可唯独这件披风,他必须收下。 这是祝福,这是属于她赠予他的祝福。 他披在了身上。 琴声,送别的琴声,凄切的琴声,是秋月下的悲歌。 她抚着琴,她知道他走了,他一定会走的,从她的生命里渐行渐远,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应天长走了,他心很急,哀婉的琴声在他听来是催魂的曲,他不能在听,他愿这一生都不会再听。 他取下重剑,一踏,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莫名从屋中走出,他醒了,被琴声吵醒了,可他刚出来,琴声便停住了。抚琴的人,累了。 她走了下来,并没有拭去眼角的泪。 她走到了院中,笑了,疯狂的笑了。 彩蝶怕了,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姑。她想要上前安慰,却被莫名拉住了手腕,莫名攥的很紧,她挣脱不开。她恶狠狠地盯向莫名,可莫名却示意她不要说话。 失去爱情的滋味不好受,可她,足足承受了十年,这感觉,莫名知道。 她突然止住了笑声,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否则她不会笑的嫣然,甜蜜,幸福。 她想到了往昔。她的眼中,只有那道身影,那道从小就在自己心中深深烙下,永远挥之不去的身影。可她的心中,刹那,便空了。 十年间,她有过希望,这希望,是燃在她心中从不曾熄灭的烛火。可就在此刻,这团烛火,熄灭了。 她两眼无神,却不经意间瞥见了院中一池的不死草。她取出了剑,想要挥剑斩尽,可犹豫了下,终是没有下得去手。 她御剑走了,只留下彩蝶和莫名怔怔的立在原地。 凤瑶御着长剑,来到了瀑布深池旁的青藤秋千,她坐了上去,同儿时一样,她已经十年不曾来过了,或许他,十年也不曾来过了。 她听着奔流的水声,手中聚起一团紫气,向着深潭中的青石打去,迷离的眼中,再次浮现出那道身影。 他赤着缚,身体虽然并未发育成熟,可却十分精壮,黝黑的皮肤在月下泛着光芒。 她保存了下来,她将他的模样永远的保存了下来,怕有一天她会忘记他。 她托着腮,痴痴地望着。 有人,也在痴痴地望着她,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的背影。 花快要开了,刘瑛迈步从望月亭上沿着石阶走了下来。 亭下,一位梳着高髫,模样俊俏,年约十八的侍女在等待着。 “思君,”刘瑛唤了一声。 “小姐。”思君应道。 “我们走吧。”刘瑛道。 二人借着月色,沿着青色圆润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向了红阁。 红阁亮了,刘瑛坐在了月牙床上,深深地望着阁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那是她画的,挺拔的英姿,背负重剑,伫立山巅,身后悬着一轮明月。画的左角下,有两行娟秀的小字,“自从君去后,无心恋别人。” 画中的人是应天长,她也怕忘记,所以她才会画下他的模样。梦醒时,便看一看他,思念时,便摸一摸他。她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与了他,她的身体,她的尊严,包括她的生命,都属于了他。而她现在能做的,唯有等待,安心的等待。 她施展功法,从腰间的锦绣囊中,轻轻地落下了一个紫檀色的柜子,屋中,顿时充满了木的清香。 柜子开了,各色璀璨的珠光,闪耀,刺目。 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是一顶七彩的的凤冠,是母亲留下的,是出嫁时,要戴的。凤冠下,是琉璃霓红裳。 出嫁的女人,该是世间最美的。 “思君,”刘瑛坐在了梳妆台前。 思君喏的一声答应。 “为我梳妆。”刘瑛道,随后,她取下了盘发的簪子。 她头戴凤冠,身着霓裳来到了院子中清池旁。硕大的花蕾,不仅吐露着诱人的芬芳,还有着七彩的光芒。 一束月光,从九天上落下,照射在了花蕾上。 思君长大了小嘴,呆呆地望着。 花期到了,这世间唯一的情花,要在这时候盛放。 七朵七彩的花瓣,张合着,任山风吹过,挺直的茎干却令它动也不动。 月光落下,花开了,它霎时间绽放,七彩的光芒闪耀着,在它上方,出现了七彩的虹桥。 花茎上的叶子瞬间枯萎,花茎断了,硕大的情花浮了起来,随后慢慢收起了光彩。 它飞向了刘瑛,划出一道美丽的七彩流虹。 它围绕着刘瑛,舞动着,跳跃着,盘旋着,刘瑛随着这朵七彩的情花,在院中翩翩起舞,轻灵的舞姿,悦耳的笑声。她知道,花开了,他要来了,天不负,十年的祈盼。 许久,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累了,她停了下了,七彩的情花,浮在了她的面前。 她看着它,竟然觉得它好像有生命一般,她试着伸出了两手。 花缓缓落下,落在了她的掌中,漂浮着。她闻了一闻,是深沉的花香,是爱的味道。她捧着花,走向了望月亭。 应天长在路上了,他的心很急,甚至没有注意刚出宗门便随即而来的一道紫色剑气。 他躲得过,可他却没有躲,他用他的肉体接了下来,顿时,他便倒在了地上。 他刚倒下,一只脚便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胸膛上,泛着寒芒的剑尖抵在了他的咽喉。他的嘴角趟出了血。 “大师兄。”应天长道,他低下了头。 “你抬起头!”凤天翔怒声喝道。 他没脸见他,他觉得自己的一生都会亏欠着凤家,可他没得选择,这就是世间的情,只有彼此亏欠,才知道什么是珍贵。 “你看着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凤天翔用剑挑着应天长的下巴,甚至刺进了他的血肉中。可他依旧没有抬头。 “能不去吗?”凤天翔冷冷问道。 应天长摇了摇头。 “那好,站起来,用你的剑,要么,跟我回去。要么,踏着我的尸体走出宗门!”凤天翔说完,撤回了手中的剑,背对着他。 应天长站了起来,恳求道:“师兄,你就让我去吧!” “师弟!应天长!”凤天翔将多年的积愤爆发在了这两声断喝中。他转过身,眼中泛起了泪水,凝噎道:“师弟,你我一同长大,你的脾气,我也知道,这次就算师兄求你了,留下来吧,你也知道,我妹妹她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应天长摇了摇头,道:“师兄,她在等我了。” 简单的一句,似透骨的冰锥刺在了他的心眼里。 唰的一下,他的剑刺在了应天长的胸膛,没入三寸,鲜血沿着剑槽淌了下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我一剑刺进你的心里,挖出来看看它是什么模样!”凤天翔冷声道。 “让他走吧!”一位老者,从凤天翔的身后,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应天长缓缓地跪下,强止住,男儿的泪水。 他哽咽道:“师父。” 其实老宗主凤鸣一直在暗中看着,他来这里,并不是想要阻止应天长,只是想单纯的嘱托他。他毕竟老了,从小看着他的这几个弟子长大,在他心中,应天长几人与他的孩子并无区别。他心中虽然清楚,自己的女儿倾心应天长,可他却也知道,感情的事,无法勉强。因此,这十余年间,他从未逼迫。可他也时常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早些将两人的亲事定了。见到这个情景,他知道,这已是注定的了。 老宗主走到凤天翔身旁,伸手攥住了他握剑的手腕,道:“放下吧。” “父亲,他。”凤天翔埋怨道。 老宗主并未说话,只是用老眼温柔地看着他。凤天翔放下了手中的剑,叹了一声,背过了身。 老宗主看着此时跪在地上的应天长,不由得心中百感交集。 他走上前,两手搀扶着应天长,柔声道:“孩子,起来吧。” 应天长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他老了,他虽然是修道者,可修为未到,又无天材地宝,驻颜术法,因此,他也是经受不住岁月的侵蚀。 老人扶着他站了起来,应天长随后唤了一声,“师父。” “孩子,”老宗主拍了拍他的臂膀,“你去吧,不过你要答应为师,要回来,哪怕你把她带回来,为师也不怪罪你,这里,是你的家啊!” 应天长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他是一个倔强到骨子里的男人,也是一个不善言辞,不通世故的男人。对于他来说,所有的情感都可以深深埋在心中,因此,他只是沉默以对。 应天长握拳直指苍天,重剑掠向了苍穹,呼啸的风扬起了大红色的披风,猎猎作响。 寒月如玉,冷风如刀。 他终于,奔向了她。 可他呢? 他只能在背后看着她,一如既往,未曾变过。 韩东穿了一身的黑袍,头戴一顶黑色的斗篷,或许这能帮助他在黑夜里更好的隐藏,他看着凤瑶,未过多久,他便匆匆转身走了,几个闪烁,消失在了林中。 “师父,师父。”两位测试堂的弟子,在深夜猛烈地拍打着韩东的房门,行色慌张。 从屋内传来了几声重重的咳嗽,随后,门开了一道缝隙,韩东手拿日光珠将头探了出来,他的面色暗黄,看着有些疲惫。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晚又来打扰为师,你们难道不知道为师被伤了经脉了吗!”韩东呵斥道。 其中一人,略微平复了一下,随后道:“师父,刘凌他,他也失踪了!” “什么!”韩东刚刚说完,就重重的咳嗽起来,一口恶血,喷在了地上,测试堂的两位弟子见状,赶忙搀扶。 “快!快带我去看!”韩东吼道。 第二十六章 赴约 两位弟子这才扶着韩东走出了测试堂。堂外,测试堂的所有弟子,共约十余人,全都聚在一起等待着。 刘凌已经是这短短的十几天内,测试堂失踪的第七位弟子了。 “师父。”众人行礼道。 韩东稳了稳气血道:“可上报执法堂了?” 测试堂的大弟子张威走上前,道:“弟子已派人前去禀告高堂主了。” 韩东点头道:“走,带我去,去看。” 说完,他便在两位弟子的搀扶下,来到了测试堂后,宗门弟子的住所。 不多时,众人簇拥着韩东来到了一处小院,这处小院正中靠左的一处房间,便是测试堂二弟子刘凌的了。 门敞开着,两位弟子搀扶着韩东走了进去,韩东从怀中取出了日光珠,命旁边的弟子举着,四处看了看,却发现屋中早已没有了刘凌的踪迹,可床上的被子,却凌乱的铺展着。 就在这时,执法堂堂主高天元领着两位弟子匆匆赶到。 “让开!让开!”两位弟子蛮横的推开了挤在院中的测试堂众人,高天元走进了屋中,两位弟子一左一右把住了门口。 他进屋后,瞥了一眼在一旁干咳不止的韩东,随口问道:“师弟,你知道这弟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韩东的身体这时候有些虚弱,轻声道:“师兄,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因此,并不知道。” “那是谁先发现刘凌失踪的!测试堂的弟子呢?是谁先发现的!”高天元对着门外喝道。 “是我。”测试堂的大弟子张威,走进门内。 “高师叔,是我先发现的。”张威道。 高天元冷眼盯着张威,微蹙着的眸子似乎能将张威看个通透。这个张威,他倒是认得,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又是怎么发现的?” 张威道:“师叔,是这样的,自从十几日前,我测试堂的弟子李飞失踪以来,我便同我师尊日夜巡查,守护门人,探查凶手,并且夜夜清点弟子人数,可没想到,我测试堂弟子依旧是不知何时何地,屡屡失踪,连日来,这已经是第七位了。前日,我师尊在夜里巡查被一位黑衣魔面人偷袭,一场恶战,伤了经脉,而这重任,便落在了我与二师弟的身上。我与师弟约定,每人巡查半夜,可就在今晚交班的时候,我这才发现,师弟他居然失踪了。” 高天元皱眉思索,暗想,宗门内莫非是真的有魔。 这十几日间,测试堂弟子无故失踪,韩长老被魔所伤的事,早已在剑宗内传的沸沸扬扬,扰得剑宗上下,人心惶惶,宗主凤天翔更是下令,各堂长老,包括他在内,日夜巡查,定要找出凶手,可查来查去,非但凶手没有找到,更是连失踪弟子的一丝蛛丝马迹也没有获得。 整个剑宗陷入了惊慌,更有弟子传言,宗门内有一个看不见的夜魔,在每日作祟,说不定,哪天便会轮到自己。因此,所有的弟子都是夜不能寐,更是无心修炼。 高天元当然不信,因为,他不能信,更不想信。只因一点,若是魔,为什么不对他们这些长老下手,连日来,失踪的也只是普通弟子而已,更巧的是,偏偏是各堂中实力最为低下的测试堂弟子。 种种迹象表明,宗门内,定时有人修炼了魔功,而且此人的魔功并未大成,可此人,会是谁呢? 高天元突然道:“快!快去敲钟!” 门口的两位弟子,甩开大步,匆匆而去。 古朴的大钟,发出浑厚的钟声,震彻山谷。 凤天翔父子二人听到钟声,暗自吃惊,对视一眼后,匆忙打开宗门阵法,来到了广场上,各堂弟子也是从堂后院落中,前往广场集结。 不多时,便依次排列在了正中石台的四周。 老宗主同凤天翔来到台上。 阵堂堂主李成,药堂堂主郭永达,执法堂堂主高天元,宝器堂堂主李宝源各自见过老宗主,分立在了两侧,韩东也是在弟子的搀扶下,姗姗而来。 凤天翔看了老宗主一眼,老宗主甩头,示意让他处理。 凤天翔这才问道:“是什么人敲得钟?” 高天元这才上前,讲明情况。 凤天翔急忙吩咐道:“各堂速清点人数,看有无其他人失踪!” 台下的各堂大弟子分别清点一番,随后上前禀告,除测试堂弟子刘凌已无故失踪外,各堂弟子都已经到全了。 凤天翔皱眉深思,心中也是产生了怀疑,因为所有的迹象都是表明,此事定是内部人干的,可要想查出此人,却不知从何查起了,此时的他,只能暗自着急,心中却是毫无办法。 老宗主拍了拍他的肩膀,凤天翔吩咐道:“既然各堂都已清点完,那便继续退下休息吧!” 台下一片哗然,凤天翔安抚道:“各堂弟子不必担心,不出三日,本宗便可查出凶手!” 台下的弟子互相瞅了一瞅,这才摇头而去。 弟子走后,各堂堂主聚在了中央石台上。老宗主道:“坐吧。” 说罢,便率先席地而坐。 “坐吧。”凤天翔道。 六人坐下,将老宗主围在了当中。 老宗主笑道:“三十年了吧,日子过得可真快啊,眨眼的功夫,我老了,你们也大了,不过,咱们师徒应该很长时间没这样坐着谈心了吧。” “师尊。”李成站起身道。 老宗主摆手示意,让他坐下,随后道:“孩子们,道无涯,命有尽时,但是,修道者,应顺天时,存正气。万不可一时冲动,而误入魔途。这几日宗门发生的事,我想你们其中的某人应该心中清楚。” 五位堂主听到这话,不由得各自瞥眼看了一下坐在自己旁边的另外四人,心中有了一丝的怀疑和警惕。 老宗主又道:“我说的话,我希望你们记在心中,今夜你们便好好休息吧,巡查的事,就交由我和天翔负责好了。” 说完,便合上了双眼,禅坐在地,定睛凝神。 而凤天翔则是站起了身,道:“各位师弟,你们去休息吧,后半夜,交给我和父亲就好。” 四位堂主互相冷眼对视一番,随后向老宗主和凤天翔施礼告辞,阵堂堂主李成刚转身想走,凤天翔却急急唤道:“李师弟,寻魔阵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成转身道:“师兄,三日后,阵法可成。” “好!”凤天翔道。 李成回身走了,韩东蹒跚着也走了。 “父亲,会是谁呢?”凤天翔问向老宗主。 老宗主合着眼,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愿这三日,能将他逼出来吧。” 转眼间,天亮了,宗门上下的弟子,在各自堂主的传唤下,才来到了堂中。凤天翔去到了每个堂中,安抚弟子,要专心修炼。 望月亭上,一身嫁衣的刘瑛,手捧着那朵举世无双的七彩情花。或喜或悲,全部都在自己的心中。 昏红的日悄悄地落了,在西山下,只露出了一道浅浅的牙。天蒙蒙的暗了,那被火烧云覆盖下的黑石山岭也近了。 他来了,他伫立在山峰上,看到了那处小亭。 应天长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因为,从这里走出的人,十有八九,死在了他的手上。他是剑,一柄除魔的剑。 他御剑凌空,脚下仿佛踩着红霞,十年的苦苦相思,瞬间迸发,他喝道:“瑛儿,我来了!” “你来了,又能怎样!”一声怒吼,惊起了山林中的鸟兽,岭内,黑雾翻滚,层层如浪,黑色旋涡中,一道魔气,卷集着飞沙走石,冲天而来。 应天长一摸脚下重剑,运转宗门功法,顿时只见,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紫色光影,是重剑的虚影。 他双手握剑,折腰举过头顶,向着那道魔气,力劈而下。 魔气分开,随后消弭。 他落在了一处山颠,抬眼,便可看到那处高亭。 黑雾尚未散尽,山谷中的漩涡,旋转着逐渐聚拢,随后托起了一位黑衣散发的长者,落在了望月亭上。 他站在亭上,苍老的脸,锐利的眼,墨色发箍下,是被山风扬起的白发,黑色的衣袍下,是有些发福,且微微佝偻的身躯。 刘瑛在亭中,唤道:“父亲!”随后,两眼看向了那处山峰,小声呢喃道:“天长。”清泪落下,却比心中的泪甜上万分。 魔云宗宗主刘浩冷哼一声,喝道:“小儿应天长,你真敢来,莫不是以为过了十年便可与老夫一较高下了?” 他口中虽这样说着,可心里却着实没底。因为,人的资质是有限的。他老了,这十年间,他的修为也是不说寸功未进,却也并未精进多少。 而应天长却不同,他有着年轻的资本,从刚才那一招,刘浩便知,十年间,他的修为已是跟了上来。 月升了,十五的月,格外明亮。 应天长的身影,逐渐升起。远远看着,好似从月中而来。 他踏着重剑,抱拳作揖,道:“刘宗主,晚辈此番来,只想带走瑛儿,还望宗主成全。” 刘浩大笑,冷声道:“好你个黄口小儿,不说仙魔不同道,几十年来,你杀我宗门弟子,我魔门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竟然还敢想凭着三言两语,带走老夫的女儿!今日,老夫便让你葬身在我宗门内,以报我门下弟子的血海深仇!” “父亲!”刘瑛泣声唤道。 “闭嘴!我禁你十年,却没想到,你竟然还是执迷不悟,告诉你,他若想带你走,除非从你父亲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刚落,他便一跃而起,双臂展开,如月下凌空的黑鹰,怒声喝道:“小儿受死!” 两团魔气,瞬间聚集在了他的掌中,随后,只见他双掌一拍,魔气化作魔掌,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向着应天长极速掠去。 应天长不敢怠慢,一剁脚下重剑,一声铮鸣,剑落掌中,随后,他便手持重剑迎了上去。 紫色光芒闪耀,他仿佛与剑合二为一,化作了一道拖曳着紫色尾巴的流星。 未等掌到,他却先至。 他单手执剑,拧身躲过,顺势重剑一拍,魔掌改变行迹,左右分开,向着两侧的山峰而去,瞬时,便撞了上去,滚石轰鸣,鸟飞兽散。 “好小子,果然长进不少。”刘浩道。 却只见他,单手擎天,手作鹰爪,浑身魔气翻腾,陡然一抓,却是魔门绝学“揽月手”,魔气化作如月般,泛着血光的黑色魔球,他向下一掷,魔球脱手而去。 随后,刘浩双臂分开,手中出现一对黑柄长爪,长约两丈,爪上,寒光凛冽。 应天长抬眼望见魔球,并不惊慌。他一抖披风,双手持剑,身形转动,喝一声,“升龙!” 一声龙啸,紫气中,一颗虚幻硕大的龙头,冒了出来,龙头后,是手举重剑的应天长,向着魔球而去。 魔球绽开,似在月下,放了一束绚丽的烟花。 应天长刚破魔球,刘浩在上方却是舞动手中双爪,这对爪,并称鬼啸阴风爪。他用魔气祭炼十年,能摄魂夺魄,威力自然不容小觑。 鬼啸森森,阴风阵阵,两道魔气,化作飓风,一左一右,交叉而去,却在中途,聚在了一处。 应天长听得鬼啸,心神有些恍惚,他咬破舌尖,疼痛下这才恢复清醒。他一抹重剑,向下一杵,道一声:“盾!” 双手脱开,黑色重剑,涨长,变宽,如盾般,将他挡在了身后。 阴风撞在盾上,气势不减,应天长在剑后,双手结印,一对泛着紫光,晶莹剔透的手,向前推去。 刘浩见状,自然不想错过良机,眼中精光一闪,随手舒展双臂,从空中顺势落下,绕在了应天长身后,阴风爪向着应天长双肩袭去。 应天长自然察觉,两脚一点,跃在空中,电光火石间,这才堪堪躲过,随后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双掌一握剑柄,向外一拨。 巨剑向着刘浩扑面而来。刘浩不得不在空中,如蜻蜓点水般,向后退去。 重剑一划,一道紫色剑气袭去,刘浩纵身一跃,闪身躲过。抬眼却见,重剑力劈而下,如醍醐灌顶。他鬼爪一并,双臂架住。 一老一幼,一上一下,向着谷内落去。 第二十七章 激战 望月亭上的刘瑛,凭栏望去,两人的争斗,她自然看在了眼中,不过,她也只能是心中暗自着急。她心绪有些杂乱,心中不知该为谁挂念。 魔云宗宗主刘浩,架住重剑,却感觉越发的沉重,他身在空中,却一叫力,铿锵一声,阴风瓜弹开重剑,他化作一道流光向山脊而去,应天长紧随其后。 他眼见山上,有块黑石,便抬脚一蹬,山石粉碎,他却借势而起,双爪一并,身体一倒,直取应天长的后脑。 应天长察觉脑后阴风,赶紧哈腰低头,随后向前一滚,身子一拧,回头持剑刺出。正好迎上了刘浩侧面抓来的阴风爪。 阴风爪抓在剑上,刘浩抖腕,顺势向上一兜,他的身子也是一转,想用个巧力,令应天长的重剑脱手。 应天长岂能如他所愿,他腰腹一用力,却是随着刘浩转了一周,随后两脚向前一蹬,好似踹在了墙上一般,弹了出去,重剑从阴风爪中滑出。 刘浩两爪分开,一爪攻上,抓向咽喉,一爪取下,袭向大腿,泛着寒光,卷着魔气。鬼啸凄厉,阴森恐怖。 应天长不敢怠慢,向后一退,重剑力劈,两道紫光剑气,交叉而去,刘浩两爪并在一处,魔气入爪,横在当胸,这才抵住。 应天长的双手持剑,跃在当空,双腿分开,从上力劈而下。 刘浩已然察觉,应天长的剑法,大开大合,在重剑相助下,异常沉重,他自然不会硬接,他这才闪身绕过锋芒,两爪从斜刺里杀出,抓向应天长的脚腕。 应天长两腿一并,重剑一转,立剑挡住。 “叮”的一声,阴风爪击在重剑上,瞬间弹出,刘浩的虎口有些生疼,阴风爪险些脱手。 他借势而去,应天长重剑一甩,一道剑气,紧随而去。 刘浩只得强行侧身,这才躲过。剑气落在了山峰上,豁开了黑石悬崖上的一道口子,这才止住。 应天长舞动重剑,百斤的重剑,在他的手中,举重若轻,他的周身,无数道耀眼夺目的剑气,纵横交织,他挥剑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他的身影,逐渐的消失不见,隐匿在了被剑气包裹的紫雾中。他化作了一个光团,一个不断闪耀着剑气的光团,并且不断地膨胀,好似有无数柄剑在围绕着他,极速转动。 刘浩见状,暗自吃惊,却顾不上赞叹,他将阴风爪交在单手,左手一扯,便扯下了衣襟,似是嫌这衣服有些碍事。 他两爪一挥,谷内,阴风骤起,参天的古树不断抖动,沙愣愣响着,好似无数的婴儿在不住啼哭。 魔气,夹杂着草木腥气的魔气,不知从哪里冒出,如滚滚的黑色洪流,瞬间淹没了整个山谷,不住的翻滚着,汇聚着。 刘浩身上的黑袍不住抖动,膨胀,道道卷着魔气的罡风,在他的四方不住地旋转。 他一并阴风爪,口中念念有词,却只见,阴风爪上的寒光瞬间不见,变成了黑色,黑的晶莹,黑的透亮。 谷中的魔气,一时恢复了平静。 突然,刘浩双臂向下一甩,一道晶莹的黑色流光从阴风爪上,瞬间,如一粒黑曜石落在了魔气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魔气泛起涟漪,这涟漪刚刚从中扩散,却只见,一道罡风席卷成的的魔柱,从魔海中冒出,冲天而起。 手中的阴风爪相互敲击,鬼啸连连,凄风历历。 魔气冲天,顺着阴风爪向着刘浩的体内汇去。 刘浩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他两腮的肉,好似被狂风催残着的布,两眼翻着,竟只剩眼白,狰狞可怕。披散的头发,飞扬着,猎猎的衣衫,鼓动着。 他举头望天,双眼一闭,一声长啸,似地狱的恶狼。 却只见,魔气又从晶莹的阴风爪上,喷涌而出。在天空上,不断汇聚成了一颗巨大骷髅。 他的身体成了一个熔炉,一个不断炼化谷内魔气的熔炉。 骷髅悬在天上,空洞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应天长形成的剑气光团,与它远远对峙。 魔气聚成的骷髅,逐渐凝实,周遭的魔气,丝丝缕缕的,汇入,消失。它变得漆黑如铁,月光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应天长逐渐的在光团内停住了身行,他双手举剑,行转一周,随后,弓腰向后,重剑指天,力劈而下,并轻叱一身,“凤翎。” 凤鸣九天,万道灿烂紫光,瞬间射出。 左右分明,前后有序。 紫光聚在一处,竟形成了一只飞凤,它展着璀璨夺目的紫色光翼。笔直的,细长的脖颈,紧闭的喙,如剑锋般锐利。 刘浩飞扬的头发落下,他恢复了平静,将阴风爪悬在腰间。墨玉般的双手,缓缓向着已经将他完全挡住的骷髅轻轻推去。 骷髅的七窍生烟,魔气涌出,向着长空上的紫凤,迎了上去。 紫凤刚到半途,侧身旋转一周,它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直到从这片天地间消失不见。 它刚刚消失,便有万支凤翎,从它消失处,闪烁着紫光,铺天盖地的射出,密密麻麻,似下起了急促的骤雨。 冒着魔气的黑金色骷髅,本来空洞的眼中,亮起了血红色的光芒,它停了下来,在空中悬浮着。 它张开了嘴,硕大的嘴,剑气化作的万道羽翎,就这样被它一束束的吞了下去。 刘浩冷声道:“小儿,十年间,你就这点本事,在老夫面前,怕是不够看的。” 剑气离开,应天长的身躯也已显现。他并未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骷髅裂了,从头顶的正中,一道道的裂开,刺目的紫光从缝隙中透出。它碎了,分成了五瓣,好似一朵绽放的黑莲。绽放后,化作几缕狼烟,消失不见。 “天长,父亲,你们别打了!” 刘瑛站在望月头上,探着头,她悲伤地哭泣着,她拼尽全力地嘶吼着,她脚尖点地,手捧着情花,飞了出去。 她试图阻止他们,可却重重的撞在了一层黑色的幕上,那是阵法形成的结界,而这儿,便是禁锢她的牢狱。 这决定,是刘浩做的,可这地方,却是她自己选的。 她当然撞不破,她尝试过无数次,她痛叫一声,从半空中跌落在了一处崖上。那朵情花落在她的身旁,她却顾不得,只是匍匐着向前爬了一爬。 “父亲!女儿求你了,你放我走吧!”她哭泣道。 “瑛儿!”应天长回过头看见了她,他终于看见了她,看见了一身嫁衣的她。 “天长!”刘瑛缓缓地站了起来,随后捧起了七彩的情花。 “天长,你看,花开了。” 花期十年,花开了,她等来了他。 他看在眼中,疼在心里。今晚的月,很美,却不及她,今晚的花,很美,却不及她。这世间的万物,不及她。 “于你,无论待到何时,我都会为你遮风挡雨。于你,无论身处何地,我都会跋涉千山万水。我会让你知道,你值得为我等待。” 这是他曾在月下许下的承诺。 他一举重剑,斜着便向望月亭所在的山巅刺去。 紫色的光芒闪耀剑尖,他想用剑刺破那层隔绝两人的壁障。 刘浩冷哼一声,双爪并举,将应天长拦了下来。 紫光闪耀,魔气翻滚,两人在月下的争斗,只能通过颜色区分。 寒光一闪,应天长躲过刘浩一爪,身子向后一退,使了一招宗门的身法,七步登天,他提着剑,急速冲了上去,化作了刘浩眼中一闪而过的紫电,消失不见。 刘浩抬起头,向着天空四处张望着,小心戒备。 苍穹上,聚起了一团紫云,紫云中,有一线光芒。 “小儿,你敢!”刘浩怒喝。 可却已经不能阻止他。 一道长虹落下,应天长的剑,劈在了山巅的结界,他坚毅的眼睛看着刘瑛。 黑色的结界阻挡住了重剑,可却缓缓地,陷了下去。 应天长的手臂颤抖着,暴起的青筋上流淌着血水,他燃烧着灵气,刺激着血脉,他要带她走,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刘浩握起了腰间的阴风爪,此时的他,异常的愤怒。几个纵身,他便来到了应天长的身后。 “父亲,不要啊—”刘瑛歇斯里地的吼道,可她的声音又怎能阻止。 重剑终于斩破了结界,而阴风爪也落在了应天长的肩上,深深地刺了进去。 应天长笑了,他从未感觉过催心的痛苦竟然是如此畅快。 他的头向后一仰,喷出了鲜血,画出了两道虹,他脱身了,可也在阴风爪上留下了两块血肉。 刘浩见状,抬腿便刚好踹在了应天长的腹部,他用了十足的力,他想要应天长死。 应天长一口恶血,喷在了刘浩的衣衫上,落了下去。 情花摔落在地,刘瑛从悬崖上纵身一跃,可不知为何,那朵情花竟然跟在了她的身后。 刘浩紧随着,也向下而去,周身的魔气,被他敛入体内,他的魔元,不多了。 “师叔,药,药。”一处黑石堆砌成的石台上,东倒西歪的躺着八位赤膊的汉子,分作八方。 “哎呦!哎呦!师叔,快点吧。”一个个龇牙咧嘴,叫苦不迭。 “龟儿子们,急啥子哟,这就给你们撒。” 正中是一位黑袍的老者。 个子不高,五尺上下,黝黑的皮肤,圆滚的身躯,细长如擀面杖般的脖子上顶着个如倭瓜般大的头颅,半秃的头发挽成一个小小的发髻,平平的丑脸,还挂着个削去一块的鼻子,腰间悬着柄金丝鬼头大环刀。 他解下了腰间挂着的黑囊,伸出短小粗壮的黑手,摸出了一只墨色小瓷瓶,从中倒出了几粒丹药。 “师叔,快,快!”地上躺着的人,伸着手,忍着疼痛,挣扎着向他爬去,炙热的目光,盯住他的手掌,如饥似渴。 他慢悠悠地走到一人面前,将手中的丹药递了出去,那人一把便塞进了口中,吞了下去。随后原地盘坐,闭眼运气。 其余的人唤道:“师叔,这里,这里,啊—,疼死弟子了。” 他并不着急,因为疼的不是他。他分下丹药后,便走下石台,来到了湖边。 这是一处湖中心的小岛,岛不大,却处在湖的正中。 这是一潭黑色的湖。漆黑如墨,若不是有月光落下,就是猫的眼睛,怕也是看不清楚。 黑湖中,浮着片片血红色的浮叶,浮叶上,是笔直的茎,茎上,绽放着朵朵黑莲。 就在他蹲坐在湖边发愣的时候,只听噗通一声,一道人影,落在了湖中,溅起的水浪,扑在了他的脸上。 他一抹大脸上带着腥味的湖水,站了起来,看了一会儿面前的湖水,没了动静,便解下了腰间鬼头大环刀,提着刀,跳将起来,单手指着湖水,便破口大骂,“是啷个不长眼的龟儿子呦,敢掉在老子的地方,有种你给老子出来,格老子,不打死你。” “天长—”刘瑛在上方唤道。 大头老人,抬眼一看道:“咦,是幺妹儿,你咋个出来的塞?” 刘瑛没有理会他,她想要向着湖内扎去。 可她的额头刚刚碰到湖面,便有一道魔气缠住了她的足腕。 刘浩捏着魔气化作的绳索,向上一提,刘瑛重重地摔在了岸上,刘浩落在了她的身旁。 “哼!孽子,竟然还敢戴上你母亲的凤冠!”刘浩向着侧身倒在地上的刘瑛冷声道。 “我为什么不敢!父亲,天长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刘瑛道。 “好!好!好!”刘浩连道三声。“徒儿们,随为师结阵,今日,我要将这个杀我魔门弟子的罪魁祸首炼化在这黑水潭中。” 地上盘坐着的魔门弟子,所有的魔元,都在刘浩与应天长对战时,利用一种特殊的阵法,如剥丝抽茧般,被刘浩全部抽取了,此时的他们,刚刚回复十不到其二,可听到师父的话,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挣扎着站了起来,来到了刘浩的身后。 “我看你们谁敢!”刘瑛的掌中出现了那柄红色短匕,她拔了出来,瞬间便成为了一柄长剑。 她皱眉冷对,那朵情花落在了她的肩上。她知道,他还活着,她要为他争取时间,为他们,争取一个离开的机会。 第二十八章 追杀 山谷中,起了风,阴沉的云,不知从何处来,将十五的圆月逐渐遮掩,几滴雨,落了下来,滴在了黑水潭中的浮叶上。 刘浩冷声道:“摆阵,不必理她!” 魔门的八大弟子答应一声,跳在了刘浩的身后,分作两列,燕翅排开,单手掐诀,另一只手搭在了前面人的肩膀上,魔元向着刘浩汇去。 “父亲,您再苦苦相逼,我便死在你的面前!”刘瑛的剑,横在了她的雪白脖颈上。 刘浩瞥了一眼身旁提刀的师弟,数十年的默契,令这位仅剩的魔门长老大头鬼吴天心领神会。 他单手一背,掌中,托起一条旋转着的黑带,冷不丁的,向着刘瑛一甩,意图将刘瑛捆住。 却不料,刘瑛对自己的这位平日里对她疼爱有加的师叔早有防备。 她长剑一甩,斩断魔带,一跃,便跳进了池中。 雨大了,拍在浮叶上,噼啪作响。 “师兄,这?”吴天回过头,瞪着大眼问向刘浩。 “这黑水潭,是宗门百年形成的魔水,我就不信,这小子不出来!” 他得出来,因为阴寒的魔气在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尤其是他受伤的肩膀,浸在池中,如有万千枚毒刺,刺进了他的骨肉。 应天长强忍疼痛,取出了凤瑶赠给他的丹药。他身处池中,两眼看不清楚,只能凭直觉,将药倒进口中,连同着有些许腥臭的潭水,灌了下去。 一丝暖意,从他的丹田处,瞬间化开,流向了各处经脉,肩上的血,逐渐地止住了,可那十口被爪刺成的洞,却一时半会还不能愈合,但那股疼痛,却弱了几分。 凤瑶赠的丹,不仅是恢复灵气的丹。 他在水中盘膝而坐,重剑被他背在了身后。他要抓紧一切可能的时间,疗养伤势,恢复灵气,即使是在这阴寒刺骨的魔潭中。 正在此时,他感觉有一双手,拨开了他周围的水,他睁开眼睛,一点光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刘瑛也看到了他,旋即,向他游了过来,她终于,来到了他的身旁。 应天长伸出手,刘瑛牵住了,两只冰凉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而他们彼此却感觉是无与伦比的温热,那一丝温热,由陌生渐渐熟悉,不可代替。 应天长的另一只手,抚向了她的脸庞,冰冷,如触摸在了千年玄冰。他知道,她的身体是经受不住这股阴寒的,他坚强有力的臂膀将刘瑛揽在了怀中。 湖面上,冒出了几团气泡,他抱着她,窜了出来,重剑瞬间便被他踩在脚下,他想要离开,带着心爱的人,离开这个曾经朝思夜想,却不能踏入的禁地。 她靠在了他的胸膛,急促的心跳,似战鼓击在了她的耳畔,有力,坚定。她抱在他的腰间的双臂又紧了一紧。 淅沥沥的大雨,却被一道紫色的光幕挡住,没有一滴落在她的身上,他讨厌这时候的风雨,他不愿让她的身体再受到丝毫的侵犯。 “小儿,休想逃走!”吴天点地飞出,一踏大刀,追了上去,刘浩脚下两爪,紧随其后,魔门的八大弟子,瘫坐在地,不断喘息。 “天长,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刘瑛嫣然笑道,她已经十年未曾笑过了。 应天长的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手臂抱得更紧。 “天长,小心!”应天长顿了一下。 “前边五丈,崖前左转。”刘瑛道。 应天长依言而行,否则,他二人便会撞上护山的阵法。 “天长,十丈依山直落。” 在刘瑛的几番指引下,二人落在了一片绚丽的花海中。黑色的、粗壮的半人高的茎,带着锋利的倒刺,支撑着硕大的血红色花朵,两片墨绿色叶子垂在了地上。 雨滴在叶上,哒哒的散开,冷冽的风,吹得花朵向南倒去。 二人刚落,刘瑛运转魔功,手结法印,一道魔气向北而去,大地晃动,花海裂开,一道幽深的小径出现在了二人前方,远远望去,前方是一座被黑色雾气遮掩,泛着蓝蓝幽光的牌坊。 “师弟,莫让他走了,是他杀了你的兄弟!”刘浩吼道。 “啊—”吴天疯了般怒吼。 刘瑛赶忙牵起应天长,向小径内跑去。 吴天单脚一跺刀尖,鬼头刀立起,他粗壮的双手,握住了鬼头刀柄,刀铮鸣着,抖动着,刀上出现了黑色的火焰,那是魔火,也是怒火,他力劈而下。 带着黑焰的刀芒划破了急促的骤雨,应天长拽住刘瑛,向后退去,足有三丈,这才躲过。刀芒落地,红花飘散如血雨一般,地上,出现了一条数丈长的沟壑,冒着魔焰。 “小子,你哪个逃,先还老子弟弟的命来。” 话未落,刀已至。 从上而下,斜劈应天长的左肩,应天长甚至感觉到了从刀尖上传来的那一丝灼热。 应天长松开刘瑛,匆忙闪身躲过,可是由于先前的伤势未愈,他并未躲的利索,一块肩上的血肉,被刀尖斜着削了下去,血喷洒而出,随雨而落,落在叶上,绽放出凄惨的血花。甚至,还有一缕魔焰留在了他的伤口上。 “不!”刘瑛痛叫一身,扑了过去,在应天长将要倒下时,接住了他。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拔出剑,挡在了他的身前。 应天长用手点住肩上的几处大穴,捂着伤口喘息着,他的灵气本就不多了,经过刚才一番逃亡,刚才在黑水潭中恢复的些许灵力,已经耗尽了。而炼化青灵丹的药力,此时尚需时间。 可他面前的两位敌人,却不会给他时间。 愤怒的吴天落了下来,落在了距刘瑛的三丈处,他喘着粗气,魔气从他的鼻孔中涌出,好似一头发狂的公牛。刀上的魔焰,在雨中依旧燃烧。 “幺妹儿,你给老子让开,看老子亲手剁了这个龟儿子!为你死去的师叔,报仇!”说罢,他便向前走去。 “站住!”刘瑛叱道。 吴天停住了脚步。 “师叔,您要想杀他,您就先杀我吧!”刘瑛道。 吴天又道:“幺妹儿,听话,你给师叔让开,老子今天非得把这个龟儿子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龟儿子杀了多少我们魔门的人!” “那是他们该杀!”刘瑛叱道,“他们做的事,您又不是不知道,可你们却屡次纵容,才使他们变本加厉,做下有伤天道,人神共愤的事!这样的人,理应人人得以诛之,他们的死,是他们自找的!” “该死也轮不到他随便杀!”刘浩落在了吴天身前,阴风爪悬在腰间。 “父亲!”刘瑛轻声道。 “你不要叫我父亲,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滚开,要么,我连你一起杀掉!”刘浩冷声道。 “刘宗主。”应天长拄剑站了起来,他的嘴脸,向下躺着鲜血,肩上的伤,虽以止住血流,可血红色的肉向外翻着,令人触目惊心。 他重重的咳嗽着,刘瑛赶忙退在他的身旁,将他扶住。 “天长,你怎么样了?”刘瑛的心很痛,甚至比她在月下想念他时更痛。 “我没事,”应天长轻轻拍了拍刘瑛的手掌,“刘宗主,还记得我们的月下之盟吗?” “当然记得!”刘浩冷声道,随后冷眼看了看应天长,“不过,要凭现在的你,要想打败我,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就不劳宗主费心了!” 说完,应天长一推重剑,重剑入土七寸,他轻轻地想要推开刘瑛,可刘瑛未动,她泛着泪水的双眼凝望着他。 “相信我。”应天长在她的耳边低声道。 刘瑛皱眉持剑退在了他的身后。 “师兄。”吴天倒提鬼头刀,迈步走了上来,刘浩伸手将他拦住。 “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要插手。”刘浩道。 大头鬼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应天长,这才退下,可他的眼神中的火热,却始终不曾将应天长放过。 应天长抬手将披风解下,他受伤得手臂疼的抽搐,他咬紧牙忍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叠起,解开腰间锦囊,一抹,披风没了进去,消失不见。 随后他双手合十,猎猎的紫色罡风,带着他转了起来,腾在了空中。 刘浩一动不动,只是冷眼瞅着他。他给了他机会,他虽是魔门宗主,可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男人间的战斗,理应堂堂正正。 他曾与应天长约定,打败他,便让应天长带走刘瑛。 应天长当然要打败他,拼命也要打败他,今天,他就算是死,也要带走刘瑛,为此,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停下了,停在了空中。紫气萦绕,将雨隔绝在了紫色的光幕外。此时的他是光明的,像他的心一样。 刘浩在等待着他,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反倒希望应天长能够将他击败。 应天长突然盘坐了起来,他双手不断结印,在空中不断转动,罡风带动紫气,化作一条围绕着他盘旋的游龙,他越转越快,地上的三人,再也看不清楚。 许久,他停了下来,他举起手掌,向着胸口重重一拍,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他伸手一抓,一枚金光灿烂的珠子,浮在了他的掌中。 “师兄,金丹!”吴天惊道。 “没想到,十年间,这小子竟然修到了金丹境,不对,不是金丹。”他细细看去,那丹虽有金光,却不通透,反而有些昏黄。“那是他强行突破凝成的半丹,否则,我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了,他要做什么,莫非?” 刘浩想的没错,应天长掌中的丹,是他借助药力强行突破,凝成的半丹,他要用化丹的方法,强行化为体内的金丹灵力,这样,他才有希望,打败筑体九层多年的刘浩,可一旦这样,他多年的苦修也就如流水一般,付之东流了,只能重新修炼。 刘浩此时有些敬佩他,他对自己女儿的爱,是深沉的,这样的对手值得尊敬。 他一抹腰间,一个格外别致的雕花的金属小盒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一推盒子中间嵌着的一枚发丝玉,盒盖开了,从里面取出了一枚血红色的丹药。 这是血魔丹,至于功效,那便是刺激血脉,激发魔元。这种药,只备不时之需,因此,也是有着一定的副作用,药力催发完后,待魔元用尽,强者,会虚弱月余,弱者,四肢瘫痪,甚至会爆体而亡。 吴天见刘浩取出了血魔丹,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心中暗喜,火热的眼神盯着,巴不得他立刻吞下去。 刘浩吞了下去,面对着宗门的死对头,他没有选择。 “父亲!”这魔丹刘瑛当然认得,可她却来不及阻止,这两个男人,她不能阻止任何一个。 空中的应天长,捏碎了掌中的金丹,随后向上一洒,金色的粉末,落在了他的身体上,被他吸收,肩上的魔焰瞬间消失不见,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逐渐愈合,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他感受到了力量,丰沛的力量,二十多年苦修的所有灵力,全部融进了他的血肉中。 他伸手一招,重剑入掌,此时的他,紫色晶莹的皮肤,令他看起来像一尊战神。 刘浩服下血魔丹后,他颤抖着,赤裸的上体,粗壮经脉崩起,通红,透彻,甚至能看到泛着光芒的血在其中极速的流淌。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闪过了刘浩通红的眼睛,他的浑身都是红色,他握住了阴风爪,仿佛浸过鲜血的爪。 应天长高高跃起,举起了手中的重剑,刘浩化作一团血光迎了上去。 兵器相接,惊雷破空,紫电血虹,不断闪烁。 地上的两人抬头看着,却看不清楚。 一个时辰,雨未停,血光和紫芒各自分开,两人空中对峙,他们的身上,都受了伤,破损的衣衫下,是条条血印,血沿着各自的身体滴落,他们二人,感觉都已经到了极限。 应天长迈出右腿,双手将重剑,握在了肩上。他微微地喘息着,胸膛的起伏渐缓,他在利用每一分可以利用的时间,调整自己的身体。 刘浩也是如此,血魔丹的药力快散尽了,杀死应天长,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第二十九章 杀害 夺目的闪电闪耀在二人的脸庞,可他们的眼睛却一动不动。 两人缓缓落地,不过相距十丈。应天长手举重剑,他的肌肤,开始变得苍白,而那柄黑色的重剑上,升腾起了紫色的虚无火焰。 刘浩两臂一展,双腿并拢,在原地转动起来,血红色的阴风爪,划出血色的圆,他的身形越来越快,带起的阴风,使得他下方的花纷纷倒下,风呼啸,恶鬼哀嚎。 应天长向后一蹬,他吼叫一声,如呼啸山林的猛虎,巨剑向前一推,头顶烈焰的紫色虎头,张着血盆大口,出现在了剑尖,他推着剑,向刘浩而去。 刘浩止住身形,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浅坑,他点地跃起,弯腰将阴风爪背在脑后,向前一抓,一只血红色的巨大魔爪向前而去。 剑刺在了爪上,可却只刺入一半,便停住了。应天长的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使得他看起来有些狰狞,他的手臂颤抖着,怒吼一声,双臂将剑一拧,用尽全身的力,向前推去。他在淌血,红透了他的衣衫。他成了一个血人,可却阻止不了他的信念。 魔爪崩碎,四散的血气,如随风凋残的玫瑰花瓣,飘落在地。手拄阴风爪,单膝跪地的魔云宗宗主刘浩,胸口如受到了重物撞击一般,倒飞了出去,双脚,在小径上划出一条直线,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喷在了应天长的脸上。他的剑刹那便至,抵在了刘浩的咽喉。 刘浩败了,他倒了下去,四肢张开,倒在了小径上。他闭上了眼睛,胸膛不住的起伏,喘着微弱的气息,雨拍在脸上,很舒服,他张开嘴,任凭雨水滴落进去,他在享受着失败带来的愉悦。 他的生死大敌,此时也是雨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可他却还站着,他的剑就在刘浩的咽喉上,手腕一动,剑便能刺进去。 雨依旧滂沱,几道闪电,划破夜空,才让躲在一旁的吴天和刘瑛看的清楚,几声闷雷盖过了刘瑛的哭泣。她提着琉璃霓虹嫁衣,奔向了应天长。 她在他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温热的血,刺痛着她的心。 应天长的剑缓缓抬起,背在了身后,刘浩睁开了眼睛。 应天长道:“我可以带她走了吗?” 刘浩点了点头。 应天长转过身,将刘瑛抱在了怀中,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她的身体在颤抖,她在抽泣,有的时候,只有哭泣才能平静内心。 不一会儿,刘瑛的心平静了下来,她抬起头,拉着应天长的手,看向了躺在地上的父亲。 刘浩躺在地上,并未抬头,却好似知道刘瑛看他一般,柔声道:“女儿,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刘瑛并未说话,感情,是再多的话语也理不清的,血肉,是任何的事情都斩不断的。她跪了下来,就这样跪在了泥泞中。 三磕头后,她站了起来,搀扶着应天长向雷雨下的牌坊走去,那是魔门的阵门,走出去,她便可以随着应天长离开了。 一步,两步,三步,她多想回头,可她却在每次想要回头的时候,强行将自己的头低下,攥着应天长的手更紧了。应天长拢过她的发丝,小心拭去她眼角的泪。 大头鬼吴天来到刘浩身旁,将他扶起,刘浩捂住胸口不住地咳嗽,他要看着自己的女儿离开。 “师兄!”吴天道。 “让他们走吧。”刘浩摆手道。 吴天站了起来,握刀的手有些颤抖,越抖越快,手臂上崩起的青筋,好似要使他的五指嵌进刀柄。 烈焰,黑色的烈焰腾地燃烧在刀上。 “吴天,你要做什么?”刘浩挣扎着向前爬去。 “吴天,你不要乱来。”刘浩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吼道。 刘瑛和应天长并未走出多远,他们听到了从雨中传来的声音,回过了头。 吴天踏雨而去,几步后飞身而起,跃在空中,鬼头刀的刀芒如闪电般刺向了应天长的后心。 刘瑛猛的将应天长向前一甩,挡在了他的身前。 “噗”的一下,吴天的刀刺了进去。 吴天侧着身,低着头,他的仇,报了。 刀刃上,向下淌着血,一双手,死死地抓着刀背。 吴天单臂一甩,将刀撤出,随后点地向前跃出足有十丈,一道血注,被豆大的雨滴,拍在了地上。 “刘瑛—”应天长回头一身痛叫,向前扑去,赶在刘瑛倒地前接住了她。 他跪在地上,刘瑛靠在他的怀中,他匆忙点住了刘瑛胸膛处的几处心脉大穴,随后捂住了她的伤口。 “瑛儿,瑛儿!”应天长轻轻地摇晃着她,呼唤着她。 刘瑛睁开了眼睛,虚弱道:“天长。”她缓缓地抬起手,摸向他的脸庞,在即将落下时,应天长攥住了她的五指,贴在了脸上,她的头轻轻一歪,闭上了眼睛。 “瑛儿!”应天长仰天长啸。 吴天的刀尖还在淌血,一道夺目的闪电,他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幺妹儿,幺妹儿。”他呼唤着急促向前跑去,未有几步,他便停下了。 “瑛儿,瑛儿。”刘浩挣扎着向前爬去,爬到了吴天的身后。 “师弟,快,快带我去。”刘浩虚弱道。 吴天摇了摇了头,转过身,蹲了下来,阴恻恻地笑了,道:“师兄,她,没救了,你也没救了,今天,不如让你们一起死,九泉下,你们也算是和师妹团聚了!” “吴天,你!”刘浩道。 吴天站了起来。 此时的应天长不知所措,他低着头,流着泪,猛的,他解开了腰间的锦囊,从中摸出了青瓷瓶,将里面所有的药丸倒了出来,随后捏住刘瑛苍白如雪的两腮,喂了进去。 刘瑛肩上的情花飘起,撒下了七彩晶莹的花粉。 雨停了,就在一瞬间就停了,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拨开了所有的云雨,月依旧圆,依旧明亮。 吴天抬头看了一眼,尘世的瞬间变化,站了起来,提着刀,转过了身。刚想迈步,却没有迈动。刘浩抱住了他的小腿,头靠在他的膝盖上,两只手臂死死地钳住。 “快走啊!”他用力吼道。 应天长抬头向前看去,却不知为何。 “哼!”吴天冷哼一身,抬脚踢在了刘浩的小腹,刘浩吃痛下,不自觉的松手飞了出去,压倒了一片红花,无数根倒刺,刺进了他的肉中。 他刚刚停下,却伸手从腰间一摸,一粒血魔丹被他吞下。 他的血脉涌动着,通身的红,似是月下燃烧的篝火,两手张开,阴风爪落在了掌中。 “种下昨日因,必有明日果!师弟,我知道你恨的是我,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来呀!”刘浩咆哮道。 吴天并未回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未曾想到,刘浩还有一枚血魔丹。 他将刀一转,刀锋一指应天长,道:“龟儿子,你还老子弟弟的命来!” 他向前扑去,应天长没有动,他现在只想抱住怀中这个十年初见的爱人。 “走啊!”刘浩一声怒吼,震破了应天长的心神,他把一只阴风爪向吴天丢去。 吴天回头用刀一架,阴风爪弹开,刘浩跃起,接在手中,两爪并举,从天而落,吴天来不及思考刘浩怎么恢复的,握紧鬼头刀,同刘浩相斗。 “天长,”刘瑛的眉毛动了一动,挑起了一道缝隙,应天长紧握住她冰凉的手。 “带我走呀。”刘瑛呢喃道。 “好,好!我们走,我们走!”应天长答应道。 他抱起了她,向着牌坊走去。 刘浩欣慰一笑,分神下,背上挨了一刀,血淋淋口子从上蔓延,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最后的心智,在鲜血疼痛的刺激下消失了,他双眼通红,甚至他的眼中也只能看到一道血红色的身影。现在的他,是一头发疯的野兽,早已忘记了所谓的招式,所依靠的只有身体的本能以及心中的执念。 吴天被他拖住了,因为他不想受伤,更不想死在一个废人手里,他只需躲避,消磨刘浩的身体,等到药力过去,他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他暂时忘记了仇恨,心中想的,只有在这块地方无上的权利。 应天长终于抱着刘瑛走了出去。 天蒙蒙的亮了,谷中的和风,吹过清新湿润的空气。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数次险些倒下,他不能倒下,因为怀中的人,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他来不及思考,取出了所有的元气丹,一股脑的倒进了口中,随后他取下了重剑,忍着身体的疼痛,强行炼化出了一丝灵力,重剑浮在他的面前,变长变宽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地将刘瑛抱起,平放在了剑上,情花落在了刘瑛搭在小腹上的手中,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他手拄剑柄,爬上了剑身,他看了一眼那朵花,他恨这朵花,因为或许就是这朵花为他们带来了噩运,可也是因为这朵花,使得他们能够在红尘中相遇。莫非,真的是:花如此,情奈何?命如此,人奈何? 他盘坐剑上,双手结印,剑有些摇晃,可还是动了。 他的时间,也不多了,他要用尽自己化丹后所剩的最后一点功力将刘瑛带回宗门。 他不时的回身查看,刘瑛的鼻孔中,依旧有着微弱的气息,她还有救,她一定的还有救。应天长不断呢喃,剑越发的迅疾。 黄昏下的松林,经过昨日一整夜的骤雨,依旧是有些湿润,脚踏在上面,沾满了泥泞。树上所剩的不多的黄叶,也在风中瑟瑟的抖动着,时不时的落下。 “嘿!嘿!” 莫名和彩蝶手中各自拿着一柄长剑,不断的向前刺去。 身后,是一袭素装,紧身束腰的凤瑶,她头发随意的散落着,用一条青色的带子,绑了一条马尾。干净利落,英姿飒爽,手中还握着一把长鞭子。 她并未着急将宗门的功法传给莫名,反而将他和彩蝶带到了药谷不远处的这片松林中练剑。并且,也并未传授二人任何的招式,只是让他们不断的用剑向前刺去。 两人从上午一直练到了现在,胳膊都已经如灌了铅一般,肿胀的抬不起来了,可这二人却丝毫不敢懈怠,咬着牙,坚持着,因为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才是真正实实在在的。 “小莫子,坚持住,这算什么,想当年,你魔大爷受得苦比这可厉害多了!对吧,仙老弟。”魔帝的公鸭嗓在莫名的脑海中响起。 “就是,就是,想当年,你仙爷爷为了修炼,被天雷足足轰了九九八十一天,从未叫过苦,俗话说的好呀,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仙帝戏谑道。 “但我们,也是替你感到心疼,这叫什么,这叫打在你身上,疼在老子心里,诶,老怪物,你说,这女的要发起狠会怎样呀?” “当然是!咳咳!”仙帝捏了捏嗓子,道:“讨厌,人家当然是要打屁屁了呀!”这声音,好似二月里叫春的猫。 莫名握剑的手一顿,略微停了一下。 “啪!”凤瑶的长鞭一甩,鞭的尖刚好点在莫名的左屁股上,至于为何是左屁股,实在是因为他的右屁股已经翘的太高了,凤瑶要找个平衡。 这力度,凤瑶拿捏的很好,这不由得让莫名想起了他的小学老师,鞭子打在屁股上的感觉,却同儿时那根不粗不细的棍子一样。那曾是他追赶那些欺负他的同学的倚仗,后来就成了老师专门惩治他的法宝。抽在身上,虽然有些火辣辣的疼痛,可也不是让人承受不住。 他的手臂,有了力气,握紧秋水剑,喝呀一声,向前刺去。 他瞅了一眼旁边的彩蝶,虽然也瞅见了她鬓角的汗水,却并未发觉她的动作比任何时候慢了。 “这小丫头,刺了一天,难道不累吗?”莫名暗想。 整整一天的时间,也不知是凤瑶有意的,还是怎样,她从未惩戒过彩蝶。 “啪!”屁股上又是火辣辣的一下,莫名的左臀也翘了起来,不过也翘的刚刚好,与右边刚好保持在了一个高度。 “不要分心!”凤瑶叉腰吼道,此时的她,哪儿有什么端庄典雅的气质,活脱脱一个更年期受气的悍妇。 第三十章 回谷 “师兄,你还记得这是啥子地方吧!”大头鬼吴天道。 “当然记得。”刘浩的声音有些虚弱。 吴天将他靠在了一处青石上,沐浴着日落前的余晖,而他则在一旁自顾自地饮着酒,鬼头刀插在一旁。 他的脸有些微红,肩上,有五道爪印,那是被拼死力战的刘浩伤的。 “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傻,所以才单单留下了我!”吴天转过头道。 刘浩的脸抽搐一下,没有说话。青石,已被他的鲜血染红,他的身上有着数道血淋淋的刀伤。他已经废了,血魔丹霸道的药力,使得他浑身的经脉断了,他已经动弹不得,即使身体能够痊愈,那他以后也成了一个不能修炼的废人。 吴天知道这点,早在天未亮的时候,他的刀就架在了倒在烂泥中的刘浩的脖子上。他提起了他,像提起一条死狗。 五丈涯是黑山岭内的最为陡峭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是上一代魔门弟子最爱攀爬玩耍的地方,不过,却被刘浩立为了禁地。 “师兄,你为啥子要杀了他们!”吴天问道。 刘浩笑了,笑了几声,开始重重地咳嗽。 “杀了我!”刘浩道。 “杀了我啊!”刘浩吼道。 “你先回答我!”吴天的刀斩下了一块青石。 “我当年做的,就是你现在做的,你还用我回答吗?”刘浩道。 “哼!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傻,所以留下了我!”吴天的头差一点就贴在了刘浩的额头上,四目相对。 吴天的两道眉拧在了一起,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眼前的刘浩吞进嘴里。 他恨他,他恨透了他,尤其是在这五丈涯上。 五丈涯上的那两颗歪脖子柳树,比小的时候更加粗壮了,也更歪了,可是上面的秋千早已不知被风吹向了哪里,只有青石上被刀刻出的石灶,依旧圆滑,那是他们生火的地方。 他站起来,向涯下看去,深不见底。 “师兄,大师兄,三师弟,都是你害的吧!”吴天道。 刘浩并没有说话,因为有些事是瞒不住的,他这辈子,说了太多的谎言,他不想再说了。 “师尊是怎么死的?小师妹是怎么死的?我要你告诉你,今天我要你全部都告诉我!” 吴天不断撕扯着他的衣服,他愤怒的嘶吼着,质问着,像一只咆哮的野狗。 他的刀,剁下了刘浩的一只手指。 刘浩没有疼叫,只是咬着血红的牙,看着吴天。 “吴师弟,你过来,我告诉你。”刘浩小声道。 吴天听不清楚,只得将耳朵凑在了他的嘴边。 “你呀,是真的傻!”刘浩道。 他笑了,他在这时候,忘记了过往的一切,现在的他,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废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一笑,泯灭所有了恩仇。 吴天抬脚,取下了刘浩腰间的锦囊,将他踢落悬崖。 他终究没有亲手杀他。 他举起手中的刀,在残阳下,挥舞着。他看不惯五丈涯上的所有一切。 青石碎了,他将一块块的青石踢了下去。柳树,断了,再也不用忍受山风的摧残。 他恨的人,再也不用恨了。 此时的他,很满足,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延续下去。 莫名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得艰难的向前迈着步子,而凤瑶早已带着彩蝶骑着巨虎走了。 至于他,用凤瑶的话说,就是自己作的孽,得自己还。 “莫名,疼吗?”魔帝道。 “疼吗?”仙帝又道。 “废话!”莫名道。 “疼就对啦!”魔帝和仙帝幸灾乐祸的笑了。 “魔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魔帝道。 “仙曰:小树时常磕打,小孩时常揍着。”仙帝接上。 “住嘴,”莫名喝道,“两个糟老头子,你们懂什么!这是爱的抚慰!” “哎呦!”他的脚不知踢在了什么东西上,脚趾生疼,吃痛下,他趴倒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吐出了嘴里的烂叶,爬起来后,向地上看去。却只看见了一层厚厚的黄叶了。 他蹲坐下来,两手拨开,是一颗白森森的骷髅。 “啊!”他毕竟没有见过,前世也没有见过,他吓的蹲坐在了地上,随后一轱辘,向前爬去。 他顾不得屁股的疼痛,趔趄了几下,这才站了起来,撒丫子向着前方跑去。 彩蝶和凤瑶早已回到了竹苑。凤瑶在屋中,查看着炼丹的绿炉。而彩蝶则是守在门口,向外张望着,等待着莫名。 “小莫名!你跑啥子呢?”照看料理药田的道仆停止了一天忙碌,背着锄头和背篓沿着土径,面带微笑的向前走着,可风风火火的莫名却在他们的身前带起了一片尘土。 “姑姑!”刚到竹林,他便吼道。 “莫名!”小彩蝶跑了出来。 莫名绕过她,没有理她,跑进了院中。拄着双膝,大口地喘着粗气。 凤瑶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捣药的木杵,她瞪了他一眼,木杵敲在了他的头上,道:“说!怎么了!”今天的她,脾气有些不好。 莫名抹了一下满头的冷汗,道:“姑姑,死,死……” “咚!”木杵又重重的敲在了头上。 “说谁死了呢!你屁股是不是又痒痒了!”凤瑶叉腰道。 “姑姑,是死人!”莫名好不容易这才说出了口。 “死人?在哪儿!”凤瑶问道。 “在松林中!”莫名回道。 “快带我去看!”她牵起莫名,向外走去。 宗门这几天的事情,凤瑶岂能不知,说不定,莫名口中的死人,便是宗门这几日失踪的弟子。 黄昏落下,谷上的火烧云变得更暗了,不知何时,几朵阴云,聚在了一起,幽深的谷,总有几多风云变幻,天空上,飘来了一朵花,一朵闪烁着七彩光芒的花,同时,落下了雨,软绵绵的细雨。 细雨落下,凤瑶突然停住了脚步,她感受到了那股熟悉到永生难忘的气息。 重剑缓缓落下,落在了庭院中。 凤瑶呆了,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人。 应天长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嘴角下,淌下了鲜血。 凤瑶“啊”的一声,松开莫名,向他扑去。 她躲在他的身前,抚摸着他的伤口,他的脸颊。泪落了下来,她的手在颤抖,她的心也在颤抖。她甚至怀疑,眼前的人不是心中的他。 “师兄,你怎么了?师兄,你说话呀!”凤瑶哽咽道。 应天长空洞无神的两眼中,闪烁出一道精光。 他看见了凤瑶,便知道,他终于来到了想要的地方。 “凤瑶。”他的双手捏在了凤瑶的肩上。 疼,捏的凤瑶生疼。 他晃动着她,注视着她。 “凤瑶,快,快帮我救她,你一定能够救她。” 软绵绵的雨,冲刷着应天长的血渍,一道蜿蜒的血溪,向外流去。 “师兄!你先别急,我先帮你治伤,莫名,快,帮我把你叔叔扶进去。”凤瑶道。 莫名跑了过来,抱住应天长粗壮的胳膊,用尽吃奶的力气想要将他架起。 应天长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虽然有些呆滞,可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躺在重剑上的刘瑛。 “刘瑛。”他猛的想起。 “刘瑛!”他怒吼道,将莫名重重地甩了出去,莫名的头,磕在了竹房上。 应天长跪在了地上,他双手摸向刘瑛的脸颊,低头向她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随后,他将头靠在了她的头上。 “天长。”刘瑛微弱的开口唤道。 “刘瑛,刘瑛。”应天长抬起头,握住了她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 “我冷,你抱紧我好吗?”刘瑛缓缓道。 应天长重重的点头,想要将她抱在怀中。 “别动。”凤瑶道。 应天长扭头看向她。 “师兄,先把她抱进屋中,让我看看吧。”凤瑶道。 应天长将刘瑛小心地抱起,放在了凤瑶的月牙床上。 凤瑶查看了刘瑛的伤势,此时,血已经被应天长止住了,只是那道深深地刀伤依旧触目惊心。 她将手指搭在刘瑛的腕上,紫气在她的玉手上缭绕,她探查一番,随后从腰间的红绣锦囊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青铜雕花小球。 她托在掌中,小球浮了起来,泛起淡金色的光芒。 她单手捏决,口中念念有词,“砰”的一声,那个小球开了,球中,浮着一粒金色的丹药,她伸手取下,随后捏住刘瑛的桃腮,喂了进去。 应天长两手相握,在屋中不断上下摆动。 “师兄,你跟我出来下。”凤瑶沉重道。 应天长随她走了出去,屋中只有彩蝶在好奇的看着。 至于莫名,此时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他摸了摸已经鼓起大包的后脑勺,疼的他吸了一口凉气。 屋檐上的雨滴,滴在他的头上,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这才传来,他赶紧挣扎着爬了起来。 头疼,脚趾疼,屁股疼,他百感交集,可却心中无奈。 他抬腿迈步,好半天这才走进自己的屋中。 “师兄,你的伤!”凤瑶道。 “我的伤不要紧。”应天长恢复了清醒。“你先告诉师兄,刘瑛怎么样了。” “师兄。”凤瑶欲言又止。 “告诉我!”应天长道。 “唉!”凤瑶叹息一声,道:“她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应天长愣了,目光呆滞,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他靠在竹墙上,软绵绵的身子站不住了,他坐了下去,两手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师兄,你的伤,这是金疮散,我先给你治伤吧!”凤瑶从腰间取出白玉瓷瓶道。 应天长没有说话,他抬起头,道:“她真的没救了吗?对了,我去找师尊,师尊一定能救她,一定能救她的。”他向外跑去。 “师兄!”凤瑶跺脚唤了一声,随着他下了楼。 两人刚出阁楼,便只见老宗主御剑落在庭院,而凤天翔也是跟在了身后。 “师父!”应天长跪了下来,哀嚎着,痛哭着,向他爬去。他双手攥住老宗主的长衫衣角,道:“师父,师父,弟子求您了,帮我救她啊!” 老宗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向凤瑶,凤瑶摇了摇头。 他从未见过应天长哭过,从小到大,即使受再多的苦,他都没有哭过。老宗主见他搀扶起来,应天长拉住老宗主向竹楼内走去。 床上的刘瑛在服下药后,好似有了一丝的生气,气息逐渐平稳了下来,只不过她的面色依旧苍白。 她的手指微微地动了一动,彩蝶扑闪着大眼睛,踮起脚看着她,她缓缓地抬起了眼。 门吱呀一声开了,应天长带着老宗主走了进来。“爷爷。”彩蝶唤道,随后识趣的退在了一旁。 “刘瑛。”应天长见刘瑛醒了,为她轻轻拢了拢,发梢上散碎的发丝。 “天长。”刘瑛道。 凤天翔为老宗主搬来了一把竹椅,让他坐下。 老宗主站起身,首先看了看刘瑛的伤势,随后如凤瑶一般,用灵气探查她的经脉,他捋了捋胡须,并未说话。 “这是情花吗?”老宗主看到了浮在刘瑛手上的那朵七彩绚丽的情花。 凤瑶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老宗主站起身,迈步走了出去,凤天翔与凤瑶对视一眼便跟了出去,而彩蝶此时正在床脚摆弄着珠帘,“彩蝶。”凤瑶唤道,小彩蝶这才跟上。 “你等我,师父一定能够救你的。”应天长安慰道。 竹楼的一层,老宗主在竹椅上端坐,他的一双儿女在两侧站立,应天长下了楼,来到老宗主面前。 “师父,刘瑛她?”他问道。 老宗主道:“唉!天长,她的心脉已经断了,现在仅凭瑶儿的五子金丹吊住了一口气在,为师也是无力回天了。” “这么说,师父,您也不能救她?”应天长道。 老宗主闭目点头。 “师父!您帮我,您想想办法,您一定有办法的。”应天长顿时跪了下来,痛哭着扑在了老宗主的膝上。 老宗主俯下身,将他抱在怀中,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凤瑶蹲坐下来,搀住他血红的胳膊,道:“师兄,我先给你治伤吧!”此时的她,不知该是悲是喜。 应天长猛地抬头,他的眼,胀的通红,面部没有了一丝血色。 第三十一章 逃跑 应天长的心碎了,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绝不会踏上寻她的路,即使一辈子只能相思相望,他也只愿她能够活着。 他很后悔,为什么当初放不下心中的执著。人生就是这样,得到和失去,是一个永远值得人去探讨的话题,只不过,他在正确的时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相遇是注定的,相爱也是注定的。怪只怪,月太美,情太深。时间哪是什么爱情的解药,在深情的人看来,是毒在心里,五味杂陈的心药。 生死便是两全法,不负光阴不负卿。 应天长站了起来,道:“师父,她还有多长时间?” 老宗主没有说话,他不想回答,可应天长深情的眸子,却逼得他不得不回答。 应天长是个至情的人,像极了曾经的他。 “五个时辰!”老宗主道。 “五个时辰。”应天长自喃道。他扶着墙,走上了楼,墙上,留下了一串血印。他的身体,依旧淌血,可他并不觉得痛,只是胸口,却不时传来锥心的痛。 他走上楼,见到了刘瑛,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刘瑛知道自己将要死了,她将应天长的手紧紧握住,强撑着,不愿让自己的眼睛闭上,她之所以还在世间弥留,只是为了将眼前的这个男人多看上一眼,看进心里,看进灵魂里,哪怕是死了,她也不能忘记。 应天长道:“瑛儿,我们走吧,就像你说的那样,去一个世人找不到的地方,你为我温酒烫茶,我负责劈柴喂马。” 刘瑛点头道:“天长,我不能陪你了,可我还想看看月亮,不过,我不能为你跳舞了。” 应天长没有回答,他轻轻地抱起了她,走到了楼下,在老宗主三人的注视下走出了阁楼。 雨停了,竹苑中的花依旧盛放,满池的不死草,已经半人高了,迎风招展着。可它们,哪里比得过,七彩情花的夺目光华。 应天长取下重剑,端在手中,有些沉重,他用尽了力气,这才从背上取下重剑。他聚集灵气,想要御剑离开,可浑身的疼痛却仿佛提醒着他,他做不到了。他险些摔倒。 他恨自己,恨自己现在的无能。可现在的他,却无能为力。 月亮从即将散去的阴云中钻了出来,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的月,好像正应了这句俗话。光芒洒下,仿佛能拂去世间所有的尘埃,让人的心像它一样透亮。 浮在刘瑛手上的情花,飘了起来,它缓缓地转动,七彩的光芒忽闪着,好似在与天上的月争辉。它越来越大了,每转几周,便会大上几分。 它的每一朵花瓣,都变得晶莹,璀璨,如玉一般。月光透过,洒在地上,形成了七彩斑斓的玉盘。 这是一处奇妙的景象,可应天长却无心欣赏,他只想御起手中的重剑,可莫说御剑,就算是拿在手中,此时的他,就已经很吃力。重剑从他的手中掉落。 情花变作了十丈,在竹屋上漂浮着,遮住了大半个庭院。 它停住了,就那样浮在上面,七朵花瓣,缓慢的张开,众人看到了里面飘摇着的巨大的颜色不一的花蕊。 花瓣完全展开,从花心上,一道七彩光柱,照在了应天长和他怀中的刘瑛身上。 两人飞了起来,被光柱吸引着,落在了花蕊中,应天长不自觉的坐了下去,刘瑛被他抱在了怀中。 晶莹的花瓣缓缓闭合,不过并未完全闭合,而是留了一道缝隙。 它向上飘去,似乎是要飞向月亮。它在众人的视线中,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尊者,我们该怎么办?”测试堂堂主韩东,对着此时盘腿坐在他的床上的一个十寸高的黑白小兽道。 他搓着手,在房间内不停的踱着步子。 “是你该怎么办,不是我们,我跟你不熟!”那只个子不大,却圆圆滚滚的小兽竟然口吐人话。 “是是是,上仙,是我,是我,”韩东阿谀道,随后上前躬施一礼,“上仙,我该怎么办?还有一天就。” “不晓得!”那小兽道,随后两只小爪从床上的一盘骨头中抱起了一块,闻了闻,肉香扑鼻,它咬下一块,嘴里吧唧吧唧,还算不错,便满意的开始吞吃,吃到一半,放在盘中,抱起了旁边一个小巧的葫芦,拔去壶塞,闻了闻,浓郁的酒气中饱含着桃花的清香。 咕噜咕噜,几口下去,一壶酒便被它喝进了它的肚中,它将酒壶随手一丢,骨碌碌滚在了地上,随后两手一拍白亮圆滚的肚皮,揉了一揉,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这肉有点柴,应该是孜然放少了,酒还不错,就是有点少,下次记得多带两瓶。”它点评道。 “是是是。”韩东在一旁不停答应,但心中却一阵肉疼,这肉好找,可这酒是他好不容易从宝器堂堂主李宝源那里讨来的桃花酿,别看这么小的葫芦,里面装的,那可是满满的一坛,却没想到,竟然被它喝完了。当年,他为了这坛酒,可是做了李宝源足足一个月的苦力。想起来,他便一阵肉疼。 “尊者,您看?”韩东道。 “噗—哧,噗—哧。”床上的小兽,不知何时,歪着躺在床上,竟然睡熟了。 “尊者,上仙。”他唤了几声。 “对了!”那小兽猛地抬头,却将韩东吓了一个机灵。 “这酒,明天记得给老子再来一葫芦,老子要带走。”说完,它又躺了下去。 呼噜声响起,韩东在一旁不知所措,可他却也不敢唤它了。 韩东的伤,经过几天的修养,已经好了,他推开门,走了出去,走下楼,有两三位弟子跟他说话,他也没有理,只是自顾自的,埋着头,向外走去。有两位弟子,跟在了他的身后。 出了测试堂,三人走出了一段,韩东回过头对两位弟子道:“你们回去吧,不用跟着我了。” 二人答应一声,扭头便回去了,而韩东却不自觉的向前走去,未过多远,便来到了阵堂在。阵堂,主要负责维护宗门阵法,兴建宗门建筑等。 他停下脚步,侧目看了一看,阵堂外,立着六位弟子,身后背剑,左右排开。而台阶上那两位手中拿剑,交头接耳的高大汉子,他倒认识,是执法堂的大弟子郝浪,以及他的亲兄弟,郝建。 这两位弟子,资质不俗,二十三的年纪,到现在已经是筑基六重的修为了,与他相比,也不遑多让。 他看了许久,又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便回过过身,背着手,埋着头向阵堂走去。 “站住!”两个执法堂弟子拦住了他。 “放肆!”韩东张口喝道。“不知道我谁吗!我找李堂主,给我让开!” “是韩师叔啊!”郝浪走上前,那两位年纪略小的弟子退在一旁。 郝浪扭头拱手道:“弟子见过韩师叔。” “见过韩师叔。”郝建在郝浪身后道。 “让开,我要见你李师叔。”韩东想要埋头硬闯。 郝浪的剑挡在了他的胸膛,将他拦住。 “对不起,韩师叔,宗主规定,阵堂现在正在布置寻魔阵,任何人不得入内。”郝浪低头冷声道。 韩东不敢硬闯,他拍下郝浪的手,扭头便走了。 郝浪冷哼一声,一甩左额头上垂下的一缕长发,拢在了耳后,自喃道:“浪是一种生活!” 郝建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肩上,道:“贱是一种态度!” 韩东听在耳中,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回到堂兄,推开门,轻轻关上。在屋内转了几圈,“唉!”他单脚一跺,下定决心,解下了腰间的锦囊。 这是修道人用的储物袋子。 他在屋内收拾一番,带了些杂七杂八的衣物器具,推门便想离开。 他想了一想,回过头,拎起了床上的那只小兽。 他就这么拎着它的脖子,在月光下瞅着,那小兽,打着鼾声,毫无动静。韩东心中暗想:“这是个什么东西!这玩意儿害他不浅,逃出去后,他得好好的收拾它。”这个小兽,他觉得他已经看透了。 这小兽,是他按照兽牌中的那个灵魂的指引,吸收、炼化了许多测试堂弟子的血脉灵气,灌输进兽牌中,才使得兽牌破碎,它才滚出来的。 这小家伙,毛发油光锃亮,爬起后盘坐在地,双手合十,开口能说人言,第一句话便道:“是你将本尊救出来的!” “尊者?”韩东惊道,“是是是,是小人。”韩东虽然不解,可还是唯诺着答应。 “嗯!”这小兽,老神在在地眯缝着一对大大黑眼圈,红宝石般的晶莹眼眸闪烁精光,煞有其事地晃了晃几乎跟身子一般大的白亮的圆头,道:“不错!很好!” “本宝宝,咳咳!”它抬起爪子捂住嘴咳嗽了几声,“本尊被困的时间久了,有些饿了,速去带本尊找些食物!” 说罢,它向着韩东猛的一窜,韩东将它包在了怀中。 “尊者,什么时候能传我无上神功呀?”韩东便抱着它边向宗门走去。 “时机未到!”它只说了一句,便在韩东怀中睡了过去。 两日时间,眨眼便过,这两日,韩东除了好吃好喝的伺候这位小兽外,便是不停地向它索要功法了,它口中那练了便可以毁天灭地的魔功,当然,也能隐匿自身,不被任何人发觉。 可它呢,直到刚才,这小兽也未曾传他一字一句。用它两日来不断搪塞的两句话说,那便是,“资质不够,且时机未到。” 时机,他恐怕是等不到了,因为,宗门找到他的时机快到了。 他吸干了自己弟子的灵气,甚至没留下一丝的血肉,而他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些,是因为他练了魔功,他听了兽牌中的灵魂所说的话,他成为了一个魔人,而据说,阵堂现在布置的寻魔阵,能够令修魔人无所遁形,他的修为,远还未达到瞒天过海,遮掩天机的地步。 他要逃了,趁早逃。他不敢赌那寻魔阵是真是假,倘若他被宗门捉住,那他一定是会被处死的,名义上的堂主远不如几个资质好的弟子重要。 他还不想死,因为他还没有得到那个女人,那个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都让他魂牵梦萦,夜夜思念的女人。 有的时候,女人是心里无解的毒药。她让人遐想,令人神往。 他一定要得到她,他死也要得到她。所以,他遵从了自己的内心,成为了魔。 韩东将小兽塞进怀中,道人的锦囊,是不能存放活物,何况,他这也只是能放些杂物的,低阶的宝囊。 他轻轻地推开门,向外走去,这时辰,半黑不黑,不过却是他盘算许久才选的好时辰。他早就打探清楚了,老宗主和宗主去了药谷,而其余的堂主此时都在休息,正是溜走的好时机。 他背着手,佯装镇定,不慌不忙的走出堂门,手心冒出了冷汗,堂内胡乱收拾的弟子向他施礼问好,他也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走出堂口后,他的脚步快了几分,此时各堂的弟子都已经结束了一日的修炼,回到了各自的住处,因此,宗门的中央大街上,也没有过往的人。 他很顺利的便来到了山门,把手山门的,依旧是执法堂的人。 只不过,不知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岗位,高天元却交给了一个傻憨憨。 高如半截铁塔,壮似立地金刚。 看守宗门的是执法堂的三弟子大黑蛋,并且只有他一个,本来是有四个的,那三位见是大黑蛋,早就各自扯个谎,溜了。 大黑蛋就是他的名字,因为人们只记住了他这个名字,久而久之,大黑蛋也只记住了这个名字。他有个爱好,摔跤,有事儿没事儿的时候,他便想要找人摔上一跤。 大黑蛋资质虽然不算上等,可却有着一股子天生的蛮力,别的堂的还好说,这执法堂,可没少被这小子霍霍。甚至,他成了执法堂堂主高天元锤炼门下弟子的御用器具。 “大黑蛋!”韩东唤道。 “诶!”大黑蛋咧着大嘴,甩开臂膀,老远便向韩东跑来。 第三十二章 故地 “师叔!”大黑蛋跑了过来。 韩东看了看他,天已经凉了,可他并不觉得冷,只穿了一件坎肩,露出胸上一大撮黑黝黝的护心毛。他的腰间,悬着一口长柄宽剑。 韩东心中暗喜,从腰间的锦囊取出了一个墨玉色的小瓶子,倒出了几粒丹药,道:“大黑蛋,师叔赏你的。”伸手递了出去。 大黑蛋瞅了一瞅,问道:“师叔,这是什么?怎么黑乎乎的!” “这是师叔炼的大力丸!正适合你,吃下去,保你日后,力道无穷。” 韩东慈眉善目的看着他,可心中却有些着急。 “哦!”大黑蛋扭过头去,并没有理他。“师父说了,让我看管宗门,不能乱吃的,否则,便会罚我一个月不得吃饭。” 韩东道:“无妨,这丹便是你师父让我送你的,用以增强你的功力,至于宗门,这几日你辛苦了,今晚,便由我代你看护。” “真的!”大黑道咧开大嘴,瞪得溜圆的眼睛,看向了韩东掌中的几粒黑丸。 韩东向前伸了一伸。 大黑蛋搓了搓手,一下子,便抓了过去,塞进嘴里,咕嘟一下咽进了腹中。 “师叔,我怎么觉得头有点晕?”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软绵绵的瘫倒在了地上。 韩东向着倒在地上的大黑蛋唤了几声,踢了两脚,见他如烂泥般,动也不动,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夜幕下的大殿,心中的那份不舍化作了决然,他打开阵门,向外走去。只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想见一人,哪怕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或许这样,他做的事,便不会后悔了。 他御剑向着药谷而去,高天元从阵门后的一颗三人怀抱的巨松后走了出来。他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光头,狡黠一笑,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中。 紧走几步,他来到大黑蛋身旁,抬腿踹在他的肋上将他翻了过了,大黑蛋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响起了鼾声,显然是还活着,便没有理他,匆忙追了出去。 凤瑶看着那朵花消失不见,多年来沉寂如水的心,仿佛又被一粒石子掀起了惊天骇浪,浪中,有一团火,从不曾熄灭的火。是希望,也是渴望。 她从腰间拔出短剑,剑似凤鸣,又如莺啼。 她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目光坚定,向着远方而去。 “凤瑶!”凤天翔想要将她拦住,可老宗主却道:“让她去吧!” 应天长需要她,至少在凤瑶看来是这样的。或许以后,再没有任何一个时候,他是如此的需要的她了。这是她的一个机会,一个从此走进他的心里,让他永生难忘的机会。心如死灰的时候,一句安慰,两声问候,怎么会不让人刻骨铭心呢?这个机会,她不想放弃,十年来,她都不曾放弃。 她追了上去,即使她的眼前,早已没有了那朵情花的轨迹。凭着她的一往情深,凭着她对他的了解,她也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红色的剑,是掠过月下的一道虹,心急的人,又哪里在乎如何掩饰自己的行踪。 韩东也是个心急的人,他心急的跟了上去。 情花落于何处,自然是情人幽会的地方。 那座山,依旧巍峨,萧瑟的秋风,抚过了山上一人高的蒿草。 情花缓缓落下,落在了山巅上的一块青石,随后缓缓张开,应天长在里面环抱着刘瑛。 “瑛儿,到了。”应天长唤道。 刘瑛的眉毛动了一动,挑起了沉重的眼,应天长将她轻轻地抱起,靠在了他的肩上。 “疼吗?”刘瑛抬起手小心的摸了摸应天长肩上的伤。 应天长目中含泪,可却并没有落下,他不能哭,至少这时候,他不能哭。 他拢了拢她的秀发,随后为她卸下了头上沉重的凤冠,放在了一旁。 “那是我母亲的,她说让我出嫁的时候,一定要戴上。”刘瑛的脸色恢复了些红润,说话也有了一丝的气力。 应天长牵住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怀中,她的手指,拨弄着,轻轻划过他的胸膛。 山风拂过,透着丝丝的凉爽,应天长解下锦囊,随后一甩,凤瑶绣的那件红袍从中掉落,展开,盖在了刘瑛的身上。 “这是她绣的吧!”凤瑶扭着头,看着应天长。 应天长点了点头,将滑落的红袍向上提了一提。 凤瑶观赏了一番,道:“她绣的好还是我绣的好?” 女人是善妒的,在女人的心里,到死也是听不得心爱的人说别的女人好的。 应天长道:“当然是你。” 刘瑛微微一笑,调皮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比她好,那你以后可不能忘了我。” 应天长望了一眼月亮,没有说话。 “她是个好女孩儿,”刘瑛低下头道。 “我知道。”应天长道。 “那你以后要善待她。”刘瑛道。 “我,”应天长还未出口,刘瑛便道:“答应我!”她重重的咳嗽几声,应天长匆忙为她轻轻地拍了一拍,她的嘴角,淌下了血,应天长从怀中摸出一块雪纺的方帕为她小心拭去,刘瑛将方帕捏在手中,一抖,月光透过,清波里,一对交颈的鸳鸯,栩栩如生,不过,水中却有了一丝的血迹。左上角,是豆子大的两列娟秀的小字:许一世芳华,应是天长。 刘瑛这才知道,她的情,或许并不比自己的浅。 她将方帕递给了应天长,应天长却将它丢在了一旁,一阵风扬起,方帕飞起,飘摇着,落在了凤瑶的手中。 她终究是来了,来到了这个曾经令她感到屈辱,无奈的地方,但她早已摒弃了内心一切的杂念。她只需要等待,花终究会谢,世间唯一的花谢了,便不会再开了。 可她还是太真了,天真的以为,唯一能够被代替。她两手捏着绢帕,心中默念那两列小字:许一世芳华,应是天长。随后,贴在了心间,立在山巅的一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 “天长,”刘瑛拨开应天长的手,缓缓地坐了起来,注意到了他眼角淌下的泪水,她伸出两手,用拇指轻轻为他擦去,道:“你现在像个孩子。” 应天长扭过头去,吸了吸气,回过头微笑道:“现在呢?” 刘瑛笑道:“更像了。” 应天长收起笑容,板起了脸,一本正经道:“现在呢!”说完,他便笑了,这笑中,有多少苦涩,也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天长,你有琴吗?”刘瑛问道。 “有!是我为你做的!”应天长道。 “那你为我抚琴,好吗?”刘瑛道。 “好!”应天长答应道,她现在哪怕让应天长去取天上的月亮,应天长也会毫不犹豫的试着飞上天去,哪怕落到谷底,摔的粉碎。 他从锦囊中,取出了一架琴,是他十年间,遍访无数家琴坊,花了重金请一位老艺人做的。 弯弯的无暇白玉做成的琴身,晶莹剔透,冰清洁净,泛着淡淡的光泽,如月般皎洁,七根鹿弦勾在了十四个孔上,这琴,是他要送给刘瑛的。 他十指一拢,铮铮地琴音,在山巅荡漾。 他怀抱着琴,跃了下去,落在了山上的一块青石上。 刘瑛掀开红袍,缓缓着站了起来,她一手一提琉璃裙,腰肢一侧,单臂轻轻抬起,捏了一指兰花。 琴声响起,刘瑛踩在情花上,化作了一只翩翩的红蝶,情花也在她的脚下转动,化作了她的舞台。此时的她,是最美的,是幸福的。她的裙摆摆动,似一朵风中飘摇的红梅,只不过,这梅花,有了根,任再大的风雪,她也不会离开。 凤瑶默默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应天长是否知道她的到来,她想让他知道,可她的脚刚刚迈出,便迅速收了回来,她不愿,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们。 韩东也在看着,他一路上小心翼翼,随着凤瑶跟到了这里,将自己藏在了悬崖上一处无人看到的角落,他只能藏着,肮脏的心,就该躲在黑暗中。他两手拔住一块青石将头探了出去,那只小兽,也从他的怀中,露出黑黝黝的眼圈,凝望着。 山上,一片片的萤火虫,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何时聚在了一起,虽然不如月亮般明亮,可透着昏黄的光,像极了一个个飞在天上的灯笼。它们向着凤瑶而去,不多时,便围在了她的身旁,随着她的动作,时聚时散。 谷内,各色的鸟,扑闪着翅膀,飞出了巢,莺歌燕啼,和着琴声,在硕大情花的上空不住盘旋。 鸟和虫,本是天敌,可在这时,它们全都是美丽的精灵。 月斜斜的落了下去,正如生命,终究会有落幕。 她的裙摆一甩,转动着,转动着,悠然停住,缓缓地蹲了下去,将头慢慢地埋下。萤火虫覆盖着她,为她做了一条灿烂如星空般的被子。 琴弦崩的一下断了,他心如刀绞,扑在了琴上,失声痛哭。鸟儿四散离去,只有凤瑶走向了他,默默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花终究要凋零了,晶莹如玉的花,裂开了一道道的缝隙,由花的底部,向上蔓延,花蕊低下了头,缓缓地缩进了花心中。晶莹的花瓣碎了,最开始的,当然是上边的,一块块的剥落,化作晶莹的光粉,洒落在地,风吹过,不知飘往何处。花瓣消失了,花心拢在了一起,忽的绽放,从里面飘出来了一粒种子,如心般的种子,透着淡淡的光芒,化作掠过圆月的一道流光,不知飞向了何处。 刘瑛缓缓地落在了青石上,凤瑶的手搭在了应天长的肩上,应天长抬起,满是血丝的眼中,看向了刘瑛。薄薄的水雾中,刘瑛的身影依旧在舞动中。他站了起来,唤道:“刘瑛。”随后迈步向她走去,想要将她揽在怀中,可那只是一种幻像,低下头,望见的才是真实的她。 如月般苍白的脸,依旧倾国倾城,只不过,那对眸子却一动不动。 应天长跪了下来,将她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了地上,将她的双手,搭在了腰间,他拿起凤冠,将她扶起后,为她戴上,又为她拢了拢她的秀发,理了理红裳。他沉默着,没有落泪,最伤心的泪,是流在心里的。 他做完这一切,坐在了她的身旁,就这么痴痴地望着她,不眨一下眼睛。 东山上起了一抹红霞,红霞下,是露出鱼肚白的朝阳,天要亮了。芸芸众生,鸟兽鱼虫,又该为各自的生活忙碌。 可应天长却没有了生活,因为他的生活已经离他而去。 曙光,终于照在了这处山巅,照在了应天长如雪的白发,心死的一瞬间,他成了一位老人。 凤瑶向着应天长跑去,她的内心,有一丝的欢喜,因为她终于等到了他,可当她蹲在他对面望向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变了。 他的脸,暗黄,干瘪,塌下去的皮肉,软的如黄泥,深深地皱纹,纵横如干枯的老木,没有一丝的生气。这是早在他碎丹的时候,便早早埋下的祸患。 “师兄。”她泣声唤道。她抚向他的老脸,冰凉如三冬寒雪,她晃动他的臂膀,软的如布偶一般。 “师兄,你怎么了?你说话呀,啊,你说话呀。”她唤道。 应天长依旧沉默不语,他虽然活着,却如同死去。他如一潭死水般的心告诉他,不能做一个活死人。他抬起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他的体内,依旧还有热血,他在青石上,写下了一段话: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一笔一划,血写青石。 写完,他便紧紧地握住了刘瑛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划过了她的脸庞。他的口中,在向外呕血,黑色的血,他重重的咳嗽着,不多时,便倒了下去,闭上眼,没有了动静。 凤瑶呆呆地望着躺在凤瑶旁边的应天长,她已经明白了,有些人,是永远不可能被代替的。 第三十三章 色胆 有些人,不能代替,所以韩东选择将她毁掉。 初升的朝阳,红彤彤的,透过云雾,洒落人间,可再美的光芒也照不透一颗阴暗的心。 他已经成为了恶人,也就不怕在为恶的人生中添上一笔。情让他变得偏执。他躲在角落里等待着,仿佛他活到现在就只为等待这个机会。他的面目狰狞,邪恶的目光中,燃烧着两团火,他弓着身子,像一只饿狼,死死地盯住自己的猎物,蓄势待发。 凤瑶站了起来,为应天长整了整衣衫,随后从怀中摸出了那方绢帕,锦囊中飞出红葫芦,浸湿后,向他的脸擦去,她没有落泪,即使她的心很痛,她的泪早已流尽了。 她擦去了应天长身上的血渍,苍老的面庞上,嘴角微扬,即使死了,他也带着一丝浅笑。 韩东爬了上去,趴在蒿草中,匍匐着,小心的向前爬去,他的心,跳的很快,他的身体,有些颤抖,甚至于他的额头上、手心里也冒出了汗水。他在害怕,他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他爬到了离凤瑶不足三丈的地方,停了下来,躲在一块青石后面,猫着腰,探出了头。 凤瑶将应天长的躯体正了一正,同刘瑛摆在了一起,用那件红袍,将二人盖住,随后站了起来。 “师妹!”韩东站起来唤道。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凤瑶不解的皱眉问道。 “我担心你,所以就跟来了。”韩东背着手,向前走去,来到凤瑶身前,自然也看到了青石上的两具躯体,刘瑛他并不认得,可应天长却依稀可以辨认。 “师妹?这是!”他指着应天长道。 “这是应师兄!”凤瑶没有瞒他,她也瞒不过他。 “应师兄?他怎么了?”韩东假意问道。 “他已经死了!”凤瑶咬牙道,她面无表情,冷若寒霜。 “应师兄!”韩东一声哀嚎,扑在了应天长的身上。他扑打摇晃着应天长的胸膛,耳朵贴在了他的心口,另一只手,偷偷地摸向了应天长的手腕。 应天长没有动,没有心跳,冰冷的手没有脉搏,确实是已经死了,韩东确认下来。他咬着牙,声嘶力竭般的唤着师兄,阴冷的眸子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他终于死了,可惜却没有死在自己的手中。韩东心中暗想。 凤瑶将手搭在了韩东的肩上,试图安慰他,越是多情的人,就越见不得别人伤心。 韩东猛地一下,攥住了凤瑶的手腕,他抬起头,笑了,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烁着赤色的熊熊火焰。他如一头饿狼般,扑向了凤瑶,将她扑倒在地,滚进了草中。 “师兄!你要做什么!”凤瑶怒叱道,可她的手腕却被韩东死死地钳住,不能动弹。韩东压在了她的身上。 韩东看着凤瑶,无数次,记忆里的无数次,他只能偷偷看她,即使每看一眼,便会迎来师父的责骂,师兄的讥讽,以及凤瑶的呵斥。所有的这一切,曾经令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屈辱。他试过努力,可他终究比不过他。卑微的人不配拥有世间的美好,无情的拒绝鞭挞着他的内心。无数次观望,让他笃定了今朝,如今的他,看的竟是如此的真实。 他的头,左歪右扭,仿佛在仔细的鉴赏一件珍藏千年的艺术品,究竟是真是假。他终于确定了,这是真的。他如饥似渴、垂涎欲滴的丑陋嘴脸贴了上去。 “韩东,你疯了!”凤瑶叱骂道。 韩东的脑海中如雷轰顶,这个美妙动听的声音,让他恢复了一丝清醒。他微微地抬起了头,望着眼前这位娥眉紧皱的小师妹,心痛了一下,可他却再也不愿让心痛了。 他抬起头,挑起眼,望了望天,随后重重地低下,他笑了,疯子般的狞笑,可怕,令人作呕。他的身躯上,腾起了魔雾,他癫狂着甩动着自己的头,不断地吼叫着,青木发簪甩落,他披散的头发,被魔气扬起。 凤瑶挣扎着,她运转功法,张开手,聚起了两团紫气,两指一捏,向韩东丢去,划破了韩东的脸颊,两道小口躺出的的血,流到了他的嘴角,他伸出褐色的舌头,舔进了嘴中,他早已喜欢上了血的味道,即使是自己的血,也在刺激着他浑身的经脉。他的身体血脉喷张,灼热滚烫,压着的凤瑶每动一下,他便感觉到了一丝畅快无比的舒适。他怀中的小兽,趁机跳了出去,趴伏在草丛中,冷冷观看。 色为恶之首,他变成了一个疯子,或许,他早就想变成一个疯子。 他的左手极速的摸向了腰间的锦囊,凤瑶趁机右手凝起一团紫气向着韩东拍去,可韩东却并不理会,任她击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嘴角的血,他并不在意,他松开左手,捏住了凤瑶的朱唇,将一粒丹药强行塞了进去,凤瑶不得已下,咽了下去。 “师兄,你!”她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麻痹,她运转功法,想要逼出,可却发现自己的丹田被一股障气封住,灵气无法聚集,她暗道不好,竟然是“封灵丹”,凭她现在的功力,是根本无法化解的。 封灵丹,从丹名便可以理解,品阶不高,但胜在有用,当然了,只是针对于修为不过筑基的修士而言。修为一旦过了筑基,达成金丹境,这封灵丹的药效,那便不足了。 这封灵丹是凤瑶炼制,她的锦囊中,当然也备有解药,可无奈是,现在的她,浑身酥麻,软弱无力,更凝不出一丝的灵气,就算是自己没被这白眼师兄治住,她也是取不出解药的,因此,她也是无计可施,倒了下去。 韩东冷笑着,舔去嘴角下的血,凤瑶的一掌,让他受了些内伤,可他却并不在乎。 “呸!”凤瑶一口痰啐在了他的脸上,他用手一抹,感觉无比的舒畅。 “师兄,你疯了!”凤瑶叱骂。 魔气在他的身上不断地升腾,他胀大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冷声道:“我疯了,我早就疯了,但还是疯的晚了些,没能让应天长看到。”说完,他仰天长啸。 “嘭,”他浑身的魔气瞬间迸发,带起一股狂风,吹倒了一片蒿草,飞扬的尘土落下,他上身的衣衫已经破碎,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罪过,罪过!”那只小兽蹲坐着,双手合十,闭眼自喃道,仿佛眼前的这一幕与它无关。 韩东将头埋了下去,“不要啊!”凤瑶喊道,可却于事无补,她的每一声哀求,每一丝挣扎,都在刺激着韩东的神经。 “啪!”凤瑶用出最后的力气,打在了韩东的脸上,韩东的头停了下来,“师兄,不要啊。”凤瑶目中含泪,乞求道。 韩东愣了一下,可一想到自己曾经所受的那些所谓的屈辱,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越是苦思不得的东西,当你千心百计得到的时候,越会让人疯狂,他现在只想占有她,哪怕只有一时。 他撕下了她的一缕衣衫,在眼前晃动着,随后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幽香,令人沉醉,一抹如玉般的肉体更令他神往。 高天元知道,该是他登场的时候了,螳螂捕蝉的时候,是不会在意身后的黄雀的,而他就是那只黄雀。得到芳心的方法不止一种,何况,他并不十分在意这个女人,但他还是要救下他,因为他知道,师父对他们这些弟子的传授,应该还留有余地。唯有实力,才能让人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整了整衣,抹了一下光亮的头,对自己的英姿十分满意,随后取下了身后的剑,慢悠悠的向着韩东走去。 “孽障,还不住手!”他断喝一声,高高跃起,长剑一划,一道剑气,瞬间发出,如紫色月牙,掠向韩东的后背。 韩东翻身滚在一旁,这才堪堪躲过,又是一剑,紧随其后,韩东拔剑接住,这才看向来人。 “是你!”韩东咬牙切齿道。 高天元并不理会,手腕一抖,剑挽兰花,寒光冷冽,紫光熠熠,向着韩东而来。韩东鲤鱼打挺,跃起了身,将魔气聚在剑上,化作黑刃,与高天元斗在了一处。 若是往日,凭着韩东筑基六层的修为,定不是自己这位上等资质的师兄对手,可今时已不同往日,他以身化魔,虽然将绝大多数的血气精华都化作魔元输给了兽牌,可余下的,依然助他突破了两层修为。 高天元是个骄傲的人,他的修为也足以让他在宗门中自傲,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将这位色迷心窍、残害弟子的师弟拿下,可这时,他却陷入了苦战。 魔气笼罩着韩东,高天元身在空中,不断地催发出一道道剑气,向着魔气斩去。魔气中的韩东狂笑不止,显然是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聚灵!”他一声断喝,抬剑一指,身体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灵气,他的身体颤抖着,那柄剑,铮鸣着。 高天元将所有的灵力聚集在了他这柄心爱的子丘剑上,目的,自然是要毕其功于一式。他的性格本就急躁,他不想再与韩东作这无休止的纠缠,因为,再纠缠下去,恐对他不利。 魔气中的韩东沉寂了下来,高天元的断喝,他岂能不闻,师兄的想法,他岂能不知。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他之所以一直躲避,迟迟不肯出手还击,是在等待一个逃跑的机会。他是一个精明的人,战斗让他冷静了下来,他知道,一个不慎,自己的命可能就会丢在这里,而他还想活着。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有的时候,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着,才能有属于自己一切。 他在魔气中停下了脚步,其实他一直都在魔气中闪转腾挪,躲避四处而来的剑气。韩东的剑,是一柄软剑,名为风絮,可在他的手中,却成了挺直的魔刃。他长剑一挑,拨开魔气,走了出来。伸出左手,五指一抓,身后的魔气,由掌心汇入了体内。 高天元缓缓升起,韩东盘坐在了地上,泛着魔气的风絮,浮在他的眼前。 高天元浮在中,他的腿缓缓向后抬起,他松开了手中的子丘剑,可剑依旧浮在了空中。 他双臂一展,怒吼一声,“剑山”,随后,两掌一推剑柄。 子丘剑铮鸣着,旋转着,从它的周围,蔓延出无数道剑气虚影,并且不断壮大,如长剑聚成的山岳一般。 剑山刺来,韩东猛的睁眼,伸手一握,风絮剑在手,点地站起,他也是如高天元般,简单的一招,他断喝道:“翻海!” 他持剑向下一兜,只简单的画了一个圆,可魔气却真如翻江倒海般,在他的面前,化作了魔气漩涡。 剑山入海,韩东持剑迅速搅动,用自己浑身的魔气抵抗,消耗,几息间,魔气即将消失,露出了里面依旧转动的子丘剑。 高天元缓缓落地,一道剑光便向他刺来,那是韩东甩过来的子丘剑。他扭头躲过,及时握住了剑柄,余光便见一道寒光向他刺来,他挺剑迎击。 当灵元气不足以支撑各自高强道术的时候,生死相向的二人化为了最原始的战斗。可高天元剑法却有些凌乱,只是不断匆忙接招。 这韩东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高天元接过招后,刺向韩东要害,可这韩东不闪不避,反手就刺向高天元的要害,摆明了一副同生共死的架势,因此,这高天元的只得撤招躲避。 高天元不想死,韩东更不想死,可高天元不拼命能活,韩东不拼命,那就是只有死路一条了,他知道,自己若落在这位师兄手中,回到宗门,师父与掌门师兄肯定不会放过他的,而且是定斩不饶。怎么也是死,不如在这里以命相搏,说不定,还能搏的一线生机。 韩东不要命的剑法使得高天元的身法有些凌乱,不断向后退去,退到了悬崖边上。 韩东瞅准机会,一招直取咽喉。 高天元聚剑抵挡,却没想到这韩东这招只是虚晃,他一抖袖袍,一团魔气,袭向高天元面门后,他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并喝道:“师兄,师妹!我们后悔有期!” 第三十四章 皮蛋 高天元被魔气扰乱心神,稳了一稳身形,这才没跌落下去,他低头看了一眼悬崖,便坐了下来,从锦绣宝囊中,取出元气丹,盘坐运功,好半天,这才驱除魔气,恢复了元气,可凤瑶依旧是困于封灵丹的药力中,无法恢复。 高天元恢复过后,便来到了凤瑶身旁,凤瑶赶紧怀抱着自己的胸前,背过了身,高天元询问下,这才了解,封灵丹的解药,他自然随身带着,这才取出了解药,递在了凤瑶手中。 凤瑶服下后,他便退在了一旁,背对着她,不敢有一丝亵渎之意。 凤瑶盘坐着,在封灵丹解药的相助下,冲开了那层壁障,随后她便从锦囊中取出了衣物,回头望了望背对着他的高天元,站起身,躲进了草丛中。 阵阵窸窣的声音,扰的高天元心神不宁,他闭紧双眼,将回头观看的念头压了下去,他自认为,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 凤瑶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她的头发依旧有些凌乱,可现在,她却无心打理,因为还有事情,在等待着她。 她需要把自己的师兄安葬。 “高师兄。”凤瑶唤道。 高天元走了过来,两人站在了应天的一旁。 “二师兄,他?”高天元道。 “他已经死了。”凤瑶道。 “怎么死的?是不是被韩东师弟害死的!”高天元假意不知。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自断经脉而亡。”凤瑶解释道。 “自断经脉?二师兄他。” “不要说了!” 高天元本想借着这机会,劝慰自己的这位小师妹一番,却被她喝住,他便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 “师兄,我们将他们安葬吧!” “二师兄的尸身,我们不带回宗门吗?”高天元问道。 “不必了,生未同衾死同穴,这是他最后的愿望,我们理应满足。” 凤瑶说完,取出了剑,高天元躲在了一旁,她身在空中,两横两束,四道剑气,划了一处方穴,飞扬的尘土落下,青石旁,出现了一处平整的方坑。 高天元来到应天长及刘瑛的身体一旁,伸手一抓,紫色的灵气巨手,抓住了应天长的尸身,凤瑶担心两人紧握的手分开,协助着高天元抓住了刘瑛了躯体,将二人放进了坑中。 人死不能复生,凤瑶心中纵然不舍,可也只能是匆匆一瞥,今生,她不会再见到他了,她也不愿再见到他了。 高天元来到青石一侧,掌中紫气聚集,轻叱一声,向前推去,青石刚好将二人覆盖。 做完了这些,凤瑶道:“我们走吧!” 她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她不想在这里落一滴伤心泪,要哭,也要等回到药谷。 她转过身,向前走去,娥眉紧皱,朱唇紧闭,没有回头,高天元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就在二人刚要离开的时候,那只躲在草丛中,翘着二郎腿的小兽,摇晃着大脑袋,啾啾的叫着,飞奔了出来,扑在了凤瑶的脚下,紧紧咬住了她的鞋尖,不肯松口。 凤瑶玉足一缀,她低头看去,却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兽,死皮赖脸的趴在了她的脚旁,它的牙,刺破了她的鞋,抵在脚趾上,有些微疼。 她见它圆滚滚的十分可爱,便两手将它抱起,它的嘴立马松开,十分乖巧。它耷拉着头,蹬着粗壮的两腿,黑眼圈下,眨着溜圆的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它甚至,在眼角处挤下了两滴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凤瑶看了,我见犹怜。 这小兽,她虽然并不认得,见它娇小可爱的身躯没有恶意,她便有心收留,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这小兽自然乐得如此,被凤瑶温柔的托在掌上,十分惬意。它蹬了蹬腿,伸了个懒腰。随后又翻过身去,不老实的用头在凤瑶的胸上嗅了几嗅,蹭了几蹭,打了个哈欠,似是极为满意,它将头埋在缝隙中,闭眼睡了过去。 凤瑶怀抱着小兽,御剑离开。 莫名早早的就醒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和头,肿已经消了,也没有了一丝的疼痛,他翻过了身子,抱头躺着,想着昨夜的事,心中不解。 昨日,凤瑶刚走,莫名咬着牙趴在床上,身体的疼痛令他不断的吸着凉气,彩蝶拿着一只捣药的罐子,敲了敲门。 “进来。”莫名道。 小彩蝶推开门,走了进去,用火镰点燃了竹屋里的油灯。“你怎么样了?”彩蝶关切道。莫名扭头道,“我没事儿,一点皮肉伤而已。” “让我看看!”彩蝶道。 “没事儿,男人嘛,应该是铁打的,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莫名道。 “快让我看看!”彩蝶将药罐放下,坐在了一旁。 “都说了,没事儿,不用看了。”莫名侧着身子道,油灯照的他的脸通红。 “啪!” 小彩蝶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痛的莫名咬着牙哎呦呦直叫。她憋着脸,强忍着,没有笑出声,“还说没事儿,没事儿你乱叫什么。姑姑说了,让我给你上些药,第二天便没事儿了。” 莫名本想拒绝,可小彩蝶并不由他,她将莫名用力按了下去,莫名只好老老实实趴在了床上。 彩蝶站起来,背对着他,扭捏着低下了头。 莫名心中不解,只是傻愣愣的看着她。 二人沉默了好一阵子,彩蝶才道:“脱裤子!” 莫名这才领会,忍着疼痛,弓起身子,将裤子褪了下来,不过只露出白花花,圆鼓鼓的臀部。 彩蝶回过头,扑哧一下笑了,只见莫名的屁股,已经肿成了两座小山丘,一左一右,各有四道血印,长短相同,高度相同,就连方位,都是对称的。 她抱起药罐,放在了莫名的床上,随后用药匙,抹出了碧绿色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抹在了血印上。 莫名虽然感觉有些疼痛,可还是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 一道流光划破夜空,竹屋微微晃了一下,从彩蝶的眼前闪过一道红色光芒,从莫名的后脑海中没了进去。 “啊!”小彩蝶一声尖叫,药匙拍在了莫名的屁股上。 “啊—”莫名一声哀嚎,埋怨道:“彩蝶,怎么了?” 彩蝶这才松开了手,镇定下心神,讶异道:“莫名,你的脑袋中又进去东西了!” “啊?”莫名并未察觉,他只知道,从屋顶破进了一道红光,便消失不见了,“老魔头,老怪物!”他在心神中,赶忙问向魔帝与仙帝。 若在平日,这二人肯定回话,说不定,还得奚落调侃莫名一番,可今日这二人却并未出现,沉默了许久,魔帝的公鸭嗓子这才响起,“娘希匹的,这是老子的!” “格老子的!老魔头,这个本大爷的!”仙帝吼道。 “老怪物,吃我一记,一指开天门。”魔帝怒喝。 “老魔头,大爷回你一记,二指断天河!”仙帝威势不遑多让。 二人吵闹不止,莫名被烦的心口涌上一股恶气,他腾一下坐了起来,身旁的药罐也被他带到了地上,摔得粉碎。他抱头怒喝道:“别吵了!是老子的!” 彩蝶一下子站了起来,羞红的脸顿觉羞红滚烫,她捂着脸跑了出去,莫名见状,本想追去,却低头看见了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屁股的疼痛令他趴了下来。 “老魔头,老怪物,老子的灵天魂海中是不是又进去东西了?”莫名心中问道。 “没有!” “不知道!” 两人异口同声,极为默契。 莫名想了想,这其中肯定有蹊跷,只不过这二人不愿意说而已。他趴在床上,开始了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姑姑!”彩蝶唤道,便从竹楼中跑了出来。扑在了凤瑶的怀中。 凤瑶回到了药谷,而高天元自然是回到了宗门,向宗主禀告昨夜的事情。 凤瑶怀中那只小兽探出了头,凤瑶累了,她真的很累了,现在她只想躺在榻上,好好地睡上一觉,醒了,或许就能够忘记。她将怀中的小兽放在了地上,那只小兽向着彩蝶跑去,可彩蝶却一脚将它踢在了一旁,道:“姑姑,你回来了。” 凤瑶点了点头,彩蝶牵住了她的手,凤瑶指着滚了两滚趴在地上的那只小兽道:“彩蝶,这是我捡回来的,看着怪可怜的,以后就由你照顾吧。” “不要!”她只瞥了一眼那只小兽,便果断拒绝道,“我要和姑姑一起睡!”彩蝶仰望着凤瑶,说出了她的理由。 那只小兽四腿一蹬,瞬间站起,摇晃着脑袋向彩蝶跑来,它紧紧跟着彩蝶,并用它的头向彩蝶的脚腕蹭去,可彩蝶却理也不理,便将它踢在了一旁,那小兽滚起,又追了上来。 莫名穿好衣衫,推门走了出来,彩蝶道:“莫名,那小家伙交给你养了。”说完,她松开手,跑进了竹楼。 莫名向院中看去,一眼便看见了地上趴着那只小兽,并一眼认出,这是只熊猫,这也算的上是他乡遇故知了,他自然十分欣喜。 那只小兽撒开步子,向彩蝶追去,可还未跑到台阶,便一下被莫名抓在了手中。它哼唧哼唧的不断叫着,前肢乱挠,后腿乱蹬,不断挣扎着。可莫名好不容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上个老乡,他岂能放过,任凭它怎样挣扎,他只是紧紧地将它抱在了怀中,并不断抚摸着它的大脑袋,安抚着它。 “哥们儿,兄弟,宝贝儿,亲爱的,不要乱动。”莫名瞪着这只小熊猫道。小兽一口白沫,吐在了他的胸前,随后便挣扎的更加用力。 “你是不是饿了,走,我去给你找点竹子吃。”莫名说完,便抱着这只在他怀中不断嚎叫挣扎的小兽,去到了竹苑外的竹林。 竹林中,巨虎闭着眼,在安静地伏卧,莫名几个跳跃,从竹子上,折下了几枝嫩叶,动作行云流水,颇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他将竹子放在地上,蹲坐下来,小熊猫跳在了地上,嗅了嗅竹子,瞅准机会,扭头便从莫名的裆下穿过,溜了出去,速度奇快无比,莫名一看,它逃跑的方向却是正在熟睡的巨虎,他赶紧撒丫子追去,可却没有追上。 小熊猫离这巨虎还有三丈,后腿一蹬,向前一窜,高高地跃了起来,又恰好落在了猛虎的脖颈上,它一甩头,呲牙咬了下去。 巨虎一声咆哮,生出的风,催断了一棵竹子。它怒吼着,并不断地猛烈甩头,钢鞭般的尾巴甩断了一片竹子。显然,咬住它脖子的小熊猫令它极不舒服。 它抖动着躯体,试图将它甩下去,可任凭它怎么用力,这小熊猫就如贴在它身上的狗皮膏药般,动也不动。 莫名跑了过来,吼道:“安静!” 莫名自从炼气成功后,有事没事儿,便要与这巨虎较量一番,其结果,自然是莫名胜利,而这巨虎挨揍,长久如此,这巨虎被莫名打的怕了,在他的面前,也变得极为温顺。它忍着皮毛的疼痛,将头趴了下来。 莫名低头一抓,将巨虎脖子上的小熊猫抓在了手中,向上一提,可这熊猫却死死地咬住了巨虎的皮肉,不肯松口。莫名一狠心,拍在了小熊猫的头上,可他拍完,便后悔了,这小熊猫的头,竟如铜头铁骨般,震得他的手指有些疼痛。 莫名心中暗自吃惊,可他是个聪明人,它用手指向小熊猫的腋下挠去,小熊猫身痒难耐,不得已下,松开了口。 莫名赶紧将它抱紧,小熊猫经过刚才一番折腾,也许是累了,又或者是厌倦了,趴在莫名的怀中,老老实实睡着了。 莫名抱着小熊猫,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将它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以后,这只小熊猫,他便要当宠物好生养着了,怎么说,这也算是他的半个老乡。既然是宠物,就得有个名字,他叼着手指琢磨了好一阵子,这才指着小熊猫叫道:“皮蛋!你以后就叫皮蛋了!” 小熊猫一声怪叫,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竟然双腿站了起来,伸出单手,爪子勾了勾,那人性化的表情仿佛在说:“你过来呀!” 莫名将脸凑了上去,趴在床上,看着它。 “啪!” 小熊猫一巴掌拍在了莫名的脸上,并同时留下三道红印,莫名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可它却毫不在乎,两爪抱头躺了下去,翘起二郎腿,抖动着在床上假寐。 第三十五章 灵兽 莫名一抹脸颊,手上沾了些血,他愤怒地看着床上的皮蛋,便想着提起它,暴打一顿,可又想到,它只是只小熊猫,蠢萌的模样,不由得让人心生喜爱,或许是与他不熟的缘故,这小熊猫才会伤他,日后处的时间长了,它自会通人性。想到这里,他便不再理会,捂着脸,前往竹楼,自然是找彩蝶再寻些治伤的药物。 彩蝶此时正独自在竹楼中闷闷不乐,因为凤瑶自从回到竹苑后,就未曾理会她,她随意摆弄着药草,在那里无所事事。 “小彩蝶。”莫名唤道,捂着脸来到了彩蝶面前。 彩蝶眨着大眼睛瞟了一眼他,用手与他比了比个头,却比莫名高了几寸,她嗔怪道:“小莫子,小彩蝶也是你叫的,是不是觉得自己可以修道了,便可以没大没小了,以后记得叫姐姐,否则!”彩蝶举起了粉嫩的小拳头。 莫名微微一笑,道:“知道了,我亲爱的彩蝶姐。” 彩蝶俏脸一红,看着莫名捂脸的模样,装腔作势道:“说吧,小莫子,找姐姐做什么?” “喏,你看我的脸。” 莫名松开手,将脸伸了过去,彩蝶这才看见,莫名的左脸上有两道不浅不深的爪痕,在向外流着鲜血。 “你这是又怎么了?”彩蝶好奇问道。 “你还说呢,还不是被皮蛋伤的。”莫名道。 “皮蛋?”彩蝶道。 “就是那只熊猫。”莫名道。 “熊猫?”彩蝶不解,显然她并不认识。 “哦,就是姑姑捡回来的那只小兽。”莫名道。 彩蝶莞尔一笑,暗自庆幸,随后便跑上了楼,为莫名抹了些治疗外伤的药物,好奇下,随着莫名前往屋中。 两人看着床上侧躺着睡得正熟的小兽,彩蝶唤道:“皮蛋!” 皮蛋的耳朵动了一动,懒懒的翻过了身,睁开了惺忪疲倦的眼睛,见是彩蝶唤它,眼中精光一闪,叫了一声,便向彩蝶的怀中扑去。 彩蝶躲得很快,皮蛋扑了个空,摔在了地上,不断打着滚,痛苦的哀嚎着。彩蝶本想蹲下,查看这小兽是不是伤着了,可莫名却拉住了她,道:“没事儿,这玩意儿,身子硬着呢。” 莫名刚干说完,那只小兽便站了起来,恶狠狠地呲牙盯着莫名,可莫名却并不理它,只是心中暗想:“这玩意儿莫非能听懂人话?” 日头已近中午,道仆刘管事同往常一样,拎着食盒为莫名三人送来了饭菜。 “莫名,你有口福了。昨天我听说你和小彩蝶开始练剑了,趁着夜黑,你刘叔给你套了一窝兔子,今天炖好了,整好给你和小彩蝶补补身子。”刘叔道。 刘叔在庭院中打开了食盒,肉香扑鼻,莫名接在手中,闻了一闻,却道:“独缺一壶美酒。” 小彩蝶在他头上一敲,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莫名笑道:“我去叫姑姑。” 彩蝶将他拉住,道:“姑姑睡了,不要打扰她。” 莫名提着食盒来到了竹楼中的一个偏房,那是平日里用餐的地方,二人刚刚取出兔肉,皮蛋摇晃着头,窜了出来,一跃而起,跳到了桌上,便要向一整盆的兔肉扑去。莫名赶忙将它抱住,可它四爪却不断挠抓,嗷嗷的叫着。 “难道,你要吃肉?”彩蝶好奇的瞅着皮蛋道。 皮蛋不断点头。 彩蝶尝试着为它撕下一块,递在了它的嘴边,皮蛋一下便刁住,吞在了口中,咀嚼两下,咽了下去,本事雪白的嘴上沾满了油腻。 “皮蛋,你是吃肉的!”莫名诧异道。 皮蛋瞥了它一眼,呲着牙,两爪便又向莫名抓去,可莫名这次学乖了,不断地躲避。莫名边躲边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吃肉了,以后天天让你吃肉总行了吧。” 皮蛋这才停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盆里的兔肉,十分乖巧,它张着嘴,流出了口水。 莫名将它放在了桌上,皮蛋刚想向兔肉扑去,莫名便揪住了它,随后在彩蝶的帮助下为它扯下了一块肥嫩的后腿。 皮蛋抬起爪子指了指莫名的饭碗,莫名看着它,尝试性的将碗推到了它的一旁,皮蛋又指了指碗的里部,莫名将兔腿放了进去。 皮蛋抱住碗,向后一坐,前爪抱住兔腿,便开始了大快朵颐。 莫名和彩蝶的眼睛瞪得溜圆,吃惊的看着它,它抬起头,左右分别看了看二人,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抱住碗屁股一转,背对着二人。 莫名和彩蝶相视一笑,彩蝶道:“小莫名,你可捡到宝了,说不定,这还是只灵兽哩。” “灵兽是什么?”莫名问道。 “嗯,灵兽就是,灵兽就是和你一样,能够修道的,将来可以修成妖的。”彩蝶回道。 “它能修道?”莫名指着皮蛋一脸的不可思议。 皮蛋转过了身,将骨头砸向了莫名,莫名耳听八方,低头躲过,却见那只兔腿,皮蛋已经吃完了,那伸出的爪,明显又要索取。莫名又扯下一块,放在了它的碗中。 莫名又起身取了只碗,与彩蝶胡乱吃了一些,一盆的兔肉,大部分进了皮蛋的肚中,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如何吃下去的,它拍了拍浑圆的肚子,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扭头倒下,睡了过去。莫名和彩蝶拾掇一番,将屋子收拾干净。莫名便询问凤瑶的事,彩蝶摇头不知。不过,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今日莫名的屁股可以免受皮肉之苦了。 莫名抱起皮蛋,放在了床上,而他则是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秋水长剑。 “你干什么去?”彩蝶问道。 “我去林中练剑,你要跟我一起去吗?”莫名想过了,他今生虽然不能修道,只能有个筑基一层的修为,可若是能成为儿时武侠小说中白衣仗剑,千里不留行的侠客也是不错的。 彩蝶摇头笑道:“我与你可不一样。”说完,她便跑进了楼中。 莫名提着剑出了竹苑,一个时辰后,便来到了瀑布旁的一片松林,拔出长剑,有板有眼的向前刺去。 “啪!”凤天翔将桌上的一盏香茗狠狠地摔在地上,拧着眉,冷声道:“居然是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高天元站在一旁,他一回到宗门,便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宗主凤天翔。 凤天翔长出一口气,平息了下心中的怒火,问道:“我应师弟真的死了?” 高天元道:“是的,师弟无能,没能阻止师兄。” 凤天翔坐了下去,沉默不语,两只手指,不断的敲打着桌子,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他这才道:“凤瑶怎么样了?” “小师妹无碍!”高天元道。 “你下去吧,以后测试堂的事,暂由测试堂的大弟子张威负责吧!” 高天元拱手答应,随后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凤天翔出了大殿,凌空御剑而去,目的地,是整个紫气剑宗的修行圣地,白头山顶峰的天池。 日近晌午,氤氲的云气下,白头峰若隐若现。凤天翔御剑穿过云气,落在了一处湖边。湖边,有一处高出的青石,头戴斗笠的老宗主坐在上面,正在垂钓。石下,近三十位紫气剑宗的弟子,正在持剑对练。 “父亲!”凤天翔道。 老宗主示意噤声,随后双臂一甩,钓上来了一尾锦鲤,摘下放入了旁边的竹篓,随后问道:“什么事?” 凤天翔这才将事情一一告知。 老宗主的站了起来,不小心下,那支钓竿,落入了水中,他望着面前宽广辽阔的碧水清波,失了神。他沉思许久,对凤天翔道:“天翔。” “父亲。”凤天翔道。 “宗门的事情,以后就完全交给你了。”老宗主道。 “父亲,你?”凤天翔心中不解。 “我要离开宗门一段时间,找到他,清理门户!”老宗主道。 “父亲,这件事,孩儿去办就行。”凤天翔道。 老宗主回过了头,挺直了身躯,慈祥的看着凤天翔,“天翔,我老子,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几年,我一直在这天池上修身养性,试图突破,可却丝毫未进,我想,我的道途应该是走到头了。” “父亲!”凤天翔唤道,他试图劝阻,可话刚到嘴边,便说不出口了。 “天翔,人的资质终究有限,有些事,是老天的安排。命由天定,趁我还有几年,我该出去走走了,或许外边还有一线天机。”老宗主的话,意味深长。说完,老宗主取下了斗笠,一甩,斗笠落入水中,激起了五丈白浪,随后御剑而去。持剑对练的弟子,停住了手中的剑,齐刷刷的抬头看向了老宗主的背影。 老宗主要离开,他要清理门户,数年间古井无波的内心有了杀意。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要去看看凤瑶,担心自己的女儿经受不住应天长的死亡,以及韩东带给她的伤害,知子莫若父,她从来都只是一个刻意假装坚强的人。 老宗主落入竹苑,敲了敲凤瑶闺房的门,彩蝶向外推开,见是老宗主,十分欣喜,唤道:“姑姑,爷爷来了。” 凤瑶侧躺着,她的身体在颤抖,在不停的啜泣。老宗主坐在床边,将老手搭在了她的身上。 “瑶儿。”老宗主唤道。 凤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哇的一声痛哭,扑在了老父亲的怀中。老宗主抱住她,不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好一阵子,凤瑶这才觉得有些好转。老宗主从怀中摸出方帕,递给了凤瑶。 凤瑶抹去脸上的泪水,道:“父亲,师兄他。”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人各有命,情各有归,只是苦了我的女儿了。”老宗主安慰道。 “父亲,我没有事,我已经想通了,这么多年,是我太过执着了。”凤瑶道。 老宗主牵着女儿的手,不断安慰开导,父女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谈心了,因此,也就忘了时间。天色将黑,老宗主问出了应天长埋葬的地点,便离去了。 小彩蝶见天色将晚,跑到了院中,打了一个呼哨,巨虎瞬间跑了进来,她要去接莫名。 “老魔头,开战!”仙帝一声怪喝,无聊的两人又在莫名的心神中斗在了一处,这两人,想要消遣时,便会打些嘴仗,而莫名,却是每日不胜其扰,刚开始,莫名还会与这二人吵上一吵,可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 一下午的时间,莫名不断练剑,所练的招式,也只是简单的一刺,可不过他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进步了。不管是拔剑还是刺出,都比昨天的时候进步不少,迅疾了不少。他有些累了,提着剑来到了潭边,寻了一处青石,鬼使神差下,他盘坐下来,默念魔帝传授的心经,灵气运转经脉,修起了功法。 却只见,幽谷中,丝丝缕缕的黑白二气,从不同处,汇聚,交缠,不过却黑白分明,向着莫名包裹,在莫名不住地呼吸吐纳下,流入了他的身体。 不过,莫名能够明显感觉到,灵气虽然入体,可充满丹田后,他便不能够留住了,余下的,他也只能用来冲刷经脉,便会流出体外。并且,他沟通的灵气也是有限的,他不断默念经文,不断尝试,也只是成功了第一次而已。 他的头有些疼痛,如有针刺,他赶紧停了下来,凝了凝神,这才睁开眼睛,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眼前周围的一切仿佛清晰了许多,草丛中,虫儿细微的鸣叫,他也能听的十分真切,不过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几息间,那种感觉便消失不见了。 “看来,我果真不是个修道的材料。”莫名心中暗想。 他站起身,一股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闻了闻衣袖,竟是自己。 莫名褪下了自己的衣衫,一跃,跳进了水中。不知何时起,他竟然喜欢上了水,喜欢上了在水中沉浮,畅游的感觉。 他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向瀑布游去,瀑布下,有一处青石,他想去那里,享受下瀑布所带来冲击。 第三十六章 背书 莫名从水中冒出了头,脚踩水花,他跃了上去,可在瀑布的冲击下,他脚下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倒进了水中。他吐出一口冷冽的潭水,再次尝试,可几番尝试,全都没有成功。 “莫名,莫名。”小彩蝶骑着巨虎来到了潭边。 莫名举手回道:“彩蝶,我在这儿呢。” 彩蝶发现了水中他,跳下虎背,在岸边等待。莫名向岸边游去,穿好衣服后,跑向了彩蝶。 “彩蝶,你怎么来了?”莫名道。 “天快黑了,我自己也是无聊,就跑来接你了。”彩蝶道。 莫名道过谢后,二人便骑虎回到了竹苑。 凤瑶手捧一卷书,在竹楼中等候。 “见过姑姑。”莫名拱手施礼道。 “莫名,这是一卷丹经,记录着宗门所有的宝丹灵药的配方,不多,也就二十余种,其中包含疗伤用的止血丹,复骨丹等以及宗门修炼所需的筑基丹,元气丹等,我给你一夜的时间,明日我便考你,没有问题吧。”凤瑶说完,将手中的经书塞进了莫名的怀里。 莫名怀抱着手中的书,拿起来翻了一翻,密密麻麻的小字,也得亏自从他来到药谷后,便每日跟随凤瑶识认药草,他才能看的明白。 “止血丹。”莫名翻开第一篇。“娘啊!最简单的止血丹竟然需要二十余味药材。”他心中暗自叫苦,就在他还想翻看时,凤瑶又从锦囊中取出了一卷经文,拍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栽花种草术,明日必考,以后,这药谷的所有药草便交给你打理了,秋天要过,一些药材也该收了,换上冬日里能够栽种的,这件事由你负责监督,若是春天长不出来,那你可得小心了。” “姑姑,我?” “你什么你,灵泉被你破坏了,药草的收成以后全靠培育了,要是出了一点差错,老娘我扒了你的皮!”凤瑶狠狠道,却好似变了个人一般。 莫名低头不语。 “这是紫气经,是宗门修炼的功法,明日必考,背不过,以后你就不要修炼了!”凤瑶又将一本略薄的书拍在了他的手中。 莫名的手臂向下一缀,险些将书摔在地上,凤瑶白了他一眼,莫名赶紧抱稳,彩蝶在一旁捂着嘴,嗤嗤的笑着。 “这是宗门阵术,是我从阵堂那里取来的副本,明日必考。这是宗门炼器术,你日后用的上,明日必考。” 厚厚的书,摞满了莫名的前胸,他不得不用下巴顶住。 凤瑶略微停了一下,莫名长吁一口气。 “彩蝶,你过来。”凤瑶唤道。莫名心中暗笑,“这小丫头,肯定跟我一个待遇。” “还有几本,你帮莫名拿一下。”凤瑶道,彩蝶满心欢喜的答应。 “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让我想想,差不多了,今晚先学这些吧。” 莫名心中叫苦不迭,可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三本,我想想。”凤瑶思索着。 “姑姑,这三本就不要考了吧。”莫名断断续续地嘟囔着,总算是吐了出来。 “好,抽查!”凤瑶道。“莫名,我相信你,以你的异于常人的魂力,这些书,不到一晚的时间,你肯定能够记在心中。这样,我就能安心教你如何修道了。”凤瑶摸了摸莫名的头,向他投来了鼓励的眼神。 莫名不知何为魂力,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位磕过头的师父,心中虽然不忿,可却丝毫不敢流露出来,因为他知道,她可不像前世学校的老师。 “是。”莫名不想答应,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心中纵然有一万个不乐意,可也只能压在心中。 莫名抱着书,走出了竹楼,彩蝶在他前面为他推开了门。两人将书放在了屋中的竹桌上,彩蝶拌了个鬼脸跑了出去。 皮蛋醒了,它滚过身子,平躺着,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随后坐了起来,一眼便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书。目放精光,圆滚滚的身躯一晃而过,落在了书上,莫名捧着书,瞪大眼睛看着它。皮蛋尽力用肥掌抱起一本,翻身落下,放在桌上,翻开了书封,翻了一翻,便向后丢去,莫名赶紧接住。 皮蛋并不甘心,跳到书上,同样如此。一摞的书,被它抛的干净,一摞书,再次被莫名抱在了怀中,不过,却有几本落在了地上。 莫名放下了怀中的书,皮蛋也安静了下来,抱着双臂,靠在墙上,优哉游哉地晃着大头。 “莫名,吃饭了。”彩蝶推门唤道。 莫名囫囵吃了几口,便拿着凤瑶送他的日光珠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他捧起紫气决,躺在床上,他有心修炼,却知道今晚不是修炼的时候,他需要背过所有的书,才能通过明日凤瑶的考核, 免受处罚。 他心中默念,可他却发现自己竟然能够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并且过目不忘。 “这是为何?”他心中不解,“难道,真如姑姑所说,我有着异于常人的魂力。可魂力又是什么?”这个问题,他自己不能解答,只能求助于灵天魂海中的仙帝与魔帝。 “人有三魂九魄,而魂力,就是你的灵魂力量。”仙帝解释道。 “可魂力有什么用呢?”莫名问道。 “没有用!”魔帝道,“也就是能够背背书而已,当然了,有了修为也能炼些丹药和法器。” 莫名听到这话,便知道,自己有可能有的异于常人的魂力,在这个世界,对于他修道来说,也无用了。唯一的用处,便是他可能在一夜间便能够将屋中这厚厚的一摞宗门宝典记在心中了。 天亮了,凤瑶揪着莫名的耳朵将他提起,她叫醒他的方式,简单粗暴,盖在莫名头上的书掉落在地,钻在莫名被中的皮蛋也探出了头。 “莫名,青灵丹!”凤瑶叱道,第一个问题,她便选了个药书中用药最为繁冗复杂的。她的手中,拿着一根不粗不细的竹棒,是她一早儿便去竹林挑选的。 莫名思索着,彩蝶在一旁同皮蛋玩耍,不时将一颗颗的糖豆丢进皮蛋的口中。 凤瑶举起竹棒,作势欲打。 “五方草,二两六钱。”莫名脱口而出。 凤瑶道:“继续。” “石耳,七钱。紫茯苓,九钱。决明子,一两一钱。何首乌,五钱。救穷草,七钱。不死草,三两……” 五十余味药材,在莫名的口中吐出,丹方用量,丝毫不差。 一夜间,他竟然真的能够将所有的书背过? 凤瑶不信,便又问道:“缎经丹。” 此丹相对简单,莫名不假思索,便能对答如流。 凤瑶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中的竹棒放在了桌上。彩蝶和皮蛋也安静下来,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紫气决!”凤瑶考到。 莫名朗声背诵真经。 凤瑶又考了莫名些阵法,铸剑术等,莫名依旧没被难住。 一上午的光景,在凤瑶不断提问和莫名不断地回答下,就这么过去了。凤瑶终究是被莫名强大的记忆力所折服,她终于信了,一夜间,莫名将宗门几十年积累下来所有精华,牢牢记在了心中。可这还不够,她的目标,是将莫名培养成宗门的第一天才,人活一世,总得追求些什么,更何况,培养莫名竟能让她感觉到一丝的快乐。将莫名和彩蝶抚养成人,使她觉得自己还有活着的意义。十年压抑的感情,她也需要地方释放。她改变了她的性情,可这却成为了莫名痛苦的来源,当然,并不是真正的痛苦。 上午,紫云峰,炼气修身。下午,瀑布松林,锻体练剑。夜晚,竹苑阁楼,炼丹习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炼丹,是给凤瑶打打下手,在她需要时,帮忙投些药材。阵法,莫名简单布置一个小小的结界还是可以的,不过也只有一人大小。至于炼器,莫名的那点灵力,熔化一块废铁都做不到,更别提炼器了,他也只能是偶尔抽空帮药仆管事老刘打个锄头而已,当然了,是用木燃烧的火焰,还得需要老刘帮他拉下鼓风的风箱。 至于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那便是,三年的时间,莫名的修为丝毫未尽,依旧是炼气一层的境界。 凤瑶开始还有些怀疑,是自己的宗门功法出了问题,她找到了掌门兄长凤天翔,拿出原本,一字一句对过,丝毫不差。她又怀疑是莫名的经脉在修炼时,不知何时受损,导致灵运周天不畅,她检查过无数次,完好无损。她十几次带着莫名前去测试堂重新测试,可结果只有一个,测试石碎在莫名的手中。难道,她悉心培养的,竟然是一个废物。刚开始的时候,她是不信的,因为父亲对她说过,莫名是能够修炼的道体,这才交给她,收做弟子,父亲是不会骗自己的。她心中也有所不甘,甚至做出了无数个大胆的尝试。连续十天,莫名每天像吃药一般,被凤瑶摁着,强行将宗门中极为珍贵的炼气丹吞在口中,无效。连续两个月,莫名在凤瑶的威逼下,每日在紫云峰盘坐,不断运转功法,没有灵力了,便吞下一粒粒的元气丹进行恢复,可他屁股下的青石都快被他坐穿了,依旧无效。她甚至配了一池的强筋壮谷的灵药,让莫名足足泡了十天,可除却排出了莫名体内的一些杂质外,依旧是无效。 几番尝试,让她有些丧失了耐心,可她并不甘心,依旧是每日逼迫莫名修炼,也许,万一,没准哪天这莫名就能突破了。可日子久了,她也就自然而然的放弃了,不再每日强逼着莫名进行修炼。不过,令她比较满意的是,这莫名在培育药草灵花方面着实有一手,药谷内所有的药田,在莫名的指导下,即使没了灵泉,依旧能够被药谷的道仆打理的欣欣向荣。 三年的时间,莫名的道行,寸功未进,可他其他的方面,却是学到不少。比如,剑法,厨艺以及酒量。 剑法来源于每日的勤学苦练,厨艺来自于每日为皮蛋所做的肉。至于酒量,那是他前世就有的,可以说与生俱来。 十岁的莫名不是很高,甚至有些瘦小,他坐在瀑布松林外的一枝树干上,背后,背着秋水长剑,身旁,坐着三年来同他的修为一般,毛都没长过一寸皮蛋,也不知为何,这皮蛋每日吃肉,三年的光景,竟丝毫未变。 莫名呢,自从去年凤瑶姑姑不再逼他后,他的日子,轻松惬意了许多。山林中,有些微风,即使在这炎热的夏季,也很是凉爽,令人心旷神怡。高他半头有余的彩蝶,坐在了他的对面,蝴蝶在她的身边不断飞舞。她逗弄着,如同平日里一样,她对这谷中的蝴蝶,有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仿佛,她天生就是它们的主人一般。在莫名和彩蝶在夜里的谷中玩耍的时候,它们便会飞来跟随,两人去到哪里,晶莹璀璨,五颜六色的光蝶便会跟到哪里。 月初的月弯成了一道天上的眉,漫天的星辰,组成九天上的银河。 莫名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碧绿色的竹笛,抵在唇上,轻轻地吹响,他多希望这笛声能够穿破这个世界,带着他的思念,停在那人的耳畔。忧思婉转的笛声,使得林中的鸟啾蝉鸣也停了下来。 孙大仙御剑而来,火麟剑在他脚下,似是天空燃烧的一道火焰。 今晚是他在莫名送丹时同他约定的。两人真挚的童年感情,未曾因为各自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改变。 三暑时节,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他剃了一个秃头,穿着绣着大红牡丹的花花短裤,披了一件长不及腰的小马甲,露出了双肩,袒着圆滚肥硕的前胸。脖子上挂着黄金铸成的沉甸甸的长命锁。怀中,抱着一个葫芦。他不时回头张望,怕有人跟上来。 不多时,他在夜空中兜转一圈,便落在了林中。 “莫名。”他顺着笛声而去,四处张望,小声呼唤,寻找着莫名的身影。 莫名停住吹笛,跳下了树干,如落叶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孙大仙的身后,重重地拍了拍孙大仙的肩膀。 孙大仙猛然回头,莫名对着他一笑,道:“大仙,你可又胖了。” 孙大仙确实又胖了,脸上的肥肉缀了下来,这三年,他的修为在宗主凤天翔的亲自教导下,如他的体重般,突飞猛进,短短的时间,就已达到筑基四层的修为,这种修炼速度,在宗门的所有弟子中,是前所未有。人人都在羡慕着他,人人都在吹捧着他,他十几岁的年纪,便享受到了众星捧月的感觉。人命各有不同,莫名羡慕不来,可庆幸的是,孙大仙从未将莫名忘记。 第三十七章 送别 孙大仙回过头,捧着手里的酒葫芦,对莫名道:“莫名,俺又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树干上的皮蛋,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的雪白毛发腾的炸起,它吱呜一声,一跃落在了孙大仙的头上,两只小爪向着孙大仙怀中的葫芦抓去。 孙大仙拍了拍它,道:“莫急,好酒当有好肉,莫名,你的肉呢?” “孙大仙,你又来做什么?”彩蝶挥手拨开围绕着她的蝴蝶,从树上轻飘飘落下,走到了二人面前。 孙大仙咧嘴一笑,道:“这不俺听说莫名兄弟明日便要走了吗,所以这才从俺师叔那里讨了点酒,权当今晚为他送行。” “你不会又是偷的大黑蛋的酒吧!”彩蝶叉腰斥问。 孙大仙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想起来,便有些害怕,上次偷了大黑蛋一葫芦酒,那铁塔般的傻汉子也不知谁告诉他的,不由分说,便在几人吃肉饮酒时,大打出手,若不是凤瑶及时将他拦住,也不知他会将这药谷毁成什么模样。 “那又是从哪里来的!”彩蝶在问话的同时,趁着孙大仙一时不备,将他手里的葫芦夺了过来,她的身子一转,腾空而起,落在了一棵古木上。皮蛋扭头一看,不甘落后,落在了彩蝶的身旁,两只小爪耷拉着,吐出了舌头,像是讨食的狗。 孙大仙抬眼说道:“这酒是俺从师叔那里换来的,为了这葫芦酒,俺可没少受罪,足足给他做了十天的帮工。” 彩蝶听到这话,拔出了葫芦塞子。 宝器堂堂主李宝源酿的桃花酿,是宗门内最美的酒。浓郁的酒香从葫芦口中溢出,香飘数里,三人鼻子一闻,清香,冷冽,甘甜,舒心入腹的感觉让人恨不得一口闷进口中。 “快,快盖上。”莫名唤道,他是个懂酒的人,他不想再溜出一丝丝的酒气。 彩蝶盖上葫芦塞子,跳了下来,树干上的皮蛋流着哈喇子,一动不动,它的鼻子略微动了一动,顺着酒气闻去,随后摔落在地,这才仿佛从梦中惊醒,甩着大头,向着彩蝶跑去。 “好酒。”莫名忍不住赞叹。 “你的肉呢?”孙大仙问道。 莫名微微一笑,莫名微微一笑,道:“随我来。”彩蝶一个呼哨,巨虎在不远处抖了抖身子,慢吞吞的来到三人面前。 三人借着月色向着药谷的深处走去,莫名和彩蝶骑着巨虎,而孙大仙则是御剑相随。不多时,便来到了曾经韩东去到了那个洞中。皮蛋对这里自然是极为熟悉,它从孙大仙的头上跃下,在洞中转了一圈。 孙大仙运转功法,灵气化作一团火焰,点燃了洞中一团篝火,篝火旁,趴着两只被绑住四肢的野兔,是莫名白天趁练剑时抓的。 这洞,是皮蛋带着莫名,无意间发现的,从此这里,便成为了三人饮酒作乐,品尝谷内飞禽走兽的地方。 莫名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了一弯短匕,放血剥皮,十分熟练,不多时,两只活生生的兔子,便被架在了火上,只待熟透,便会成为几人的腹中美味。莫名翻着兔子,不时将地上坛坛罐罐中的调味品,均匀的撒在兔身上。 兔肉熟了,金黄脆嫩,肉香四溢。 孙大仙和皮蛋一同抹去了嘴边的口水,莫名扯下大腿,递给了彩蝶,彩蝶闻了闻,便开始大块朵颐。不得不说,这莫名烤肉的功夫,堪称一绝。 孙大仙再忍不住,搓了搓手,将另一只抢到了手中,小眼瞥了瞥在一旁眼巴巴的瞅着的皮蛋,撕下一半,逗弄一番后,便到了皮蛋的怀中。莫名抱着酒,痛饮一口,倒进了地上的一只碗中,皮蛋抱起碗,品了一品,它并不想一饮而尽。随后,莫名便将酒葫芦递给了孙大仙。 “莫名,”孙大仙擦了擦嘴,“你明天就要走了,一路上记得小心,我听说,每到这时候,魔门也会派弟子下山的。” “我知道,姑姑叮嘱我了。”莫名回道。 修道人,除却出身于宗门家族的,皆是从凡世而来,而有无修道的根基资质,自然也是由道门前去发掘。这种任务,通常是由门内弟子前去负责,并且派出去的,还是些修为微末,资质不佳的弟子,目的是防范其他宗门对本宗趁虚而入,以及对宗门天才的袭杀针对。 道者,万里不见得有其一。今年的夏署三月,便是紫气剑宗开宗门,入凡世,测道体的日子。本宗的弟子,由各堂选派,本来名单上是没有莫名的,是莫名求了凤瑶足足十天,死缠烂打下方能求来的,因为,他想回去看看,去到当初他莫名其妙重生的那座江南小城,去看一眼那位曾经在他的生命最脆弱的时候,给予他一丝希望的姐姐。他不是个坚强的人,但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凤瑶答应了,只因莫名说出了他的故事,她再也不好拦他了。 三旬酒后,莫名取出了碧绿色的竹笛,小彩蝶有了三分醉意,俏脸微红的靠在了莫名的肩上,闭上眼安静地听着笛声。孙大仙向后倒去,席地而躺,眯上了小眼,打起了呼噜,皮蛋摇晃着抱起了地上的葫芦,向着它那只早已一干二净的碗倒去,却只滴出了几滴,它向着洞内跑去,摇晃的步伐似有三分醉态,它对着幽深的洞,小声的咆哮着,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夜深了,洞中的火焰扑闪着,莫名添了几根干柴。 繁星似锦上的珍珠,一只黑色大雕从月的正中划过,雕上,盘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黝黑的,略长的脸,锐利的鹰眼,目空一切,弯弯的鹰钩鼻子,颌下,一缕随风而起的长须。黑色的斗篷,盖在了头上。手中,把玩着两只铁球。他的手忽然停住了,眉头一皱,拍了拍雕的脖子,大雕煽动着翅膀,在空中盘旋着停了下来。 他站了起来,大雕向下落去。他手腕轻轻一抖,一只铁球,带着破空的历历风声而去,击在了护宗阵法形成的紫幕上,却未有丝毫的停滞,紫幕如气泡般破了,铁球转了一圈,回到了他的手中,他一跃而起,流利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矫捷的身姿在空中化作破空的利剑,向着洞口掠去。 “你是谁!”莫名噌的站起,拔出秋水剑,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位凭空出现的老人。彩蝶险些摔在地上,她揉了揉眼睛,刚想埋怨莫名,可见眼前的这番情景,她的十分醉意,醒了九分,她拔出长剑,缓缓地向着孙大仙处退了几步,并狠狠地踢了踢他的光头。 孙大仙止住了鼾声,并未醒来,只是翻了翻身子,彩蝶又踢了一踢,用上了十足的力道,孙大仙吃痛下,这才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他伸了伸懒腰,眯着小眼,四处张望几眼,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中一抹腰间,一团烈焰闪过,手持火麟剑站在了莫名身前,并点指问道:“老头,你是谁?” 老人并未说话,孙大仙运转体内灵气,手中的火麟剑生成了一团火热烈焰,粗壮的手腕灵活的抖动着,火红色的长剑前,抖出剑花,形成了一朵烈焰红莲,先下手为强,这是师尊教导他的。老人默默地看着他。他持剑向前向前极速刺去,红莲散开,灼热的火浪将孙大仙的身影埋没,长剑从火焰中刺向了老者的咽喉。 老者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未曾眨,便用手指夹住了孙大仙的剑尖。 孙大仙掌中聚起火球,刚想向老人打去,便见老人盘球的手右手一顿,左指轻轻一弹,一道黑气点在了孙大仙的胸前,孙大仙本想用火麟剑挡住,可他的动作却来不及。他口中吐出一道血箭,身子倒飞了出去,五丈后,重重的摔在地上,烈焰也即刻消失不见。只两根手指,这位不知从何而来的老人,便伤了宗门几十年来的第一天才孙大仙。 莫名唤道:“孙大仙。” 孙大仙捂住滚烫灼热的胸口,啐出了一口黑血,强提灵气,坐起来回道:“俺没事儿。”皮蛋跑到了孙大仙的身旁,大头拱了拱他的肥肉,孙大仙摸了摸它的头,示意无碍。 莫名和彩蝶持剑警惕,老者一动不动的眼,无时无刻不在压迫着二人的神经。 莫名的衣服被冷汗湿透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双腿在不自觉的颤抖,可他的眼睛却毫不畏惧的和老人对视着,没有丝毫躲避。 老者向前迈了一步,莫名稳了稳持剑的手,未后退一步。 老者盘着手中铁球,几道黑影闪烁,他来到了莫名面前,带着一股劲风,吹起了莫名的发丝。他低着头,脸几乎贴在莫名的脸上。莫名甚至能感受到他那略微带着腥味的呼吸。他就这么看着莫名,一动不动。 莫名的心,似乎被千斤的石头压迫着,他甚至能在此时静的可怕的洞中听到他心脏急速的律动。 老者的眼睛变的腥红,莫名从他腥红的眸子里看到了杀气,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杀气,冰冷刺骨,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怜悯。 “跪下!”老者冰冷的吐出两字,如敲山的重锤击在他的耳畔,又如瑟瑟的寒风吹在他的心中。他的汗,瞬间全无,眼前的世界也只有这位老人,他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在颤抖着,颤抖着要软绵绵的跪下去。 莫名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头,他本是空洞无神的眼睛向上一挑,恢复了同老者的对视,他知道,他不是眼前这位老者的对手,但是生而为人,总有人需要你挡在他的身前,一如曾经的莫婷婷,无论是身后的彩蝶还是孙大仙,都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勇气。他的腿虽然颤抖,却依旧挺直。 两人四目相对,即使实力不等,可彼此的眼神却不肯有一丝的退让。 鹰眼老者嘴角微微一扬,他收了杀气,眸子中的腥红逐渐褪去,缓缓抬起头,手又开始盘掌中的铁球。 “你叫什么?”他指了指彩蝶。 “我叫彩蝶!”彩蝶娥眉一挑,脆声回道。她刚才虽然也有些胆怯,可也如莫名般未曾后退半步,孙大仙挣扎着扶着石壁站了起来,重重地咳着。 “你,跟我走!”老者淡淡说道,冰冷的不容置疑。 莫名将一旁惊的骇然的彩蝶拉到身后,回道:“糟老头子,你休想!” 老者目瞪口呆的看着莫名,随后朗声大笑,可这笑,听在莫名的耳中,却犹如恶鬼咆哮般,令他觉得发毛。 “糟老头子,你笑什么!”莫名顾不得了,反正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不如先图个嘴上爽快。 “这位牙尖嘴利的小友,你不怕我杀了你吗!”老人止住了笑,抖了抖衣衫上的尘土,背过手去看着莫名。 “我怕!”莫名持剑探头向着老人吼道。“但我不怕你!”隐隐的,莫名已经猜到,这老者并不想真正的杀他。 “好小子!如果我今天非得带走她呢!”老人不疾不徐的说道。 “那就杀了我!”莫名吼道。 “你以为我不敢吗!”老人修长的手腕扣住了莫名的脖子,可莫名的眼睛依然恶狠狠地盯着老人。 “我跟你走!”彩蝶从莫名的身后走出,莫名用手拉住了她。 老人的手松开了莫名,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小友你不要误会,老夫是要带她去修道的。” 莫名丢掉了手中的剑,再次将彩蝶挡在了身前,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揉了一揉,随后道:“我信你个鬼呀!” 老人一怔。 “瞅你那模样,糟老头子一个,再看你那打扮,就知道心狠手黑的很。我告诉你,彩蝶她根本不能修道,你八成是想诱拐未成年少女!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这种人,将来是会遭天谴的,我不管你是因为道德的丧失,还是因为人性的扭曲,爷们儿劝你及时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早点离开,免得天公抖擞神威,给你弄个魂飞魄散,不得善终。” 莫名不停叫骂,老者在一旁哭笑不得,彩蝶躲在莫名的身后有些窃喜,孙大仙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莫名口吐莲花。 “娘希匹的,学到了!”魔帝道。 “格老子的,将来老子也要炼个法网!”仙帝道。 第三十八章 离去 老者对莫名肆无忌惮的谩骂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有躲在莫名身后不时张望的彩蝶。 “喂,糟老头子,你说话呀!要杀要剐,来句痛快的!”莫名更加无所顾忌。 “小姑娘,你愿意跟老夫修道吗?”这老者一瞬间竟像变了个人一般,他的言语恳切,目光和蔼,瞪大的眸子,饱含请求。 “忒!糟老头子,你有没有听小爷说话!小彩蝶她不是道体,不能修道!”莫名叫嚷道。 “你给老夫闭嘴!”老者一个脑瓜崩弹在了莫名的额头上,莫名哎呦一声痛叫,若不是身后的彩蝶将他扶住,他定会摔倒。他摸摸额头,涨起了包。可他自知技不如人,也只能逞些口舌之快了。 “糟老头子!”莫名吼道。 “你再叫一句,我把你丢出去喂雕!”老者沉声道,脸色阴沉如一潭黑水。 莫名不敢再叫嚣了,他明白,任何事情都有适可而止的时候。 “你这牙尖嘴利的小子,你可知道,她为什么不能修道?”老者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 莫名摇头,孙大仙拄着剑,也踉踉跄跄的走了上来。 莫名看了孙大仙一眼,孙大仙眨眼示意无碍。 “她是……”老者的话未出口,彩蝶便将他打断,“我跟你去!”彩蝶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彩蝶低着头,从莫名的身后走了出来。莫名攥住她的手,被彩蝶轻轻挣脱。 “彩蝶?”莫名和孙大仙感到无比震惊。那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者闪烁着精光的眼睛不停的看着彩蝶,像是盯住了一块举世无双的璞玉。他手中盘着的铁球更快了,咧着嘴,伸手向彩蝶牵去。 “慢着!”莫名大吼一声,索性将秋水剑丢在了地上,张开双臂,再次挡在了彩蝶身前,孙大仙不甘示弱,即使体内没了一丝的灵气,他依然两手举起了手中的剑。 莫名将彩蝶拉到了一旁,在她耳边低语问道:“你真的要跟这个遭老头子走?” 彩蝶点了点头,同样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觉得他对我没有恶意。” “可你至少得让姑姑知道吧!”莫名道。 “你告诉她就行了。”彩蝶道。 “小姑娘,小彩蝶,我们可以走了吗?”老者搓着铁球,笑着凑了上来。 彩蝶道:“可以了。” 莫名拽住了她,四目相对,彩蝶俏脸羞红着微微低下了头,因为她从莫名的眼中看到了的担心和不舍。 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这是莫名不愿勉强的,也是他不能阻止的。 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支竹笛,轻轻捏住彩蝶的手,将笛子放在了她的手中。 “这笛子,你拿着,希望将来的你,依然能够记得我。”莫名道。 彩蝶紧紧攥住笛子,抹了抹眼角,随后贴在莫名耳边道:“莫名,我觉得我们会有再见的那一天,那天你要敢忘了我,我就杀了你!” 莫名从彩蝶眼中一闪而过的清冷中,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他将这句话深深地记在了心中,也将眼前的这位酷似前生爱人的小姑娘记在了心中。他不敢忘记,他知道,彩蝶并不是仅仅是说说,他要是真敢忘了,再见面时,她肯定会杀了他。只是相隔路远,缘分难料,再相逢时,却不知什么时候了。 老人领着彩蝶来到了洞口,大雕一声长唳,在空中盘旋。 “我到哪儿去找你!”莫名看着站在雕上的彩蝶,高深吼道。 彩蝶不知,那位老人道:“北冥无尽,古木参天,豢龙城外,狼牙岭南。牙尖嘴利的臭小子,我们有缘再见!” 莫名念叨着记在心中,并在脑海中不断搜索,试图揣测出这地名究竟在什么地方,可他思索半天,毫无所得,抬头看去,彩蝶的身影,已经是消失不见。 “师尊,师尊!”阵堂的大弟子方才慌慌张张地敲打着堂主李成的屋门。 门开了,李成还在整理着衣衫,“师父,不好了!我们的护宗阵法被破了!”方才匆忙道。 李成眉头一皱,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冠,便拉住方才向楼下跑去,两人来到了阵堂的大厅,看向了大厅正中浮着的人头般大小的水晶球,水晶球中,是整个紫气剑宗缩小版的地域图,靠近药谷的地方,有了一道缝隙。 “你快去通知宗主!”李成道。 方才答应一声,向外跑出。 不多时,宗主凤天翔来到了阵堂中,他看了一眼水晶球,来不及思考,便飞身而走,李成在他身后御剑跟随。 两道剑虹,划过夜空,落在了竹苑中。 “妹妹,妹妹!”凤天翔看着日光珠点亮的竹楼急切唤道。可他刚说完,却听竹楼内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老宗主凤鸣从竹楼内走了出来,凤瑶在他的身后跟随。 “天翔,难道你知道为父回来了?”老宗主问道。 凤天翔来不及和自己这位又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叙旧,忙道:“父亲,宗门的阵法被破了!” “什么!”老宗主的眉头一皱,脸色变得阴沉。“从哪儿破的。” “师父,就是在这药谷中。”李成道。 老宗主施展功法,打出几道紫气,笼罩着药谷的阵法结界缓缓浮现,在正北方向的紫气结界果然有一道从天际上直直蔓延下来的如同天沟一般的缝隙,老宗主倒吸一口凉气。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将自己亲手布置的护山阵悄无声息的破坏成这样,这人的修为,他无法度量。 “难道,是他们不成?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不可能找到我的,即使找到我,也不会有如此的修为。”老宗主心中暗自盘算。 莫名骑着巨虎,身后压着重重孙大仙,虎头上,趴着皮蛋。 “大仙,你该减肥了!”莫名被他压的有些喘不过去。 “俺不要,这几两肉,是俺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孙大仙虽然有些虚弱,可他的身体还少,吃下了几粒复原筋骨的丹药,他便已经无事了,只是灵气,尚需恢复。 巨虎在林中缓慢前行,莫名抬头也看到了天际上那条沟壑,从他的不断对宗门典籍的学习中,他猜测,宗门的护山阵法,已经被破坏了,至于是被谁破坏,也不难猜测,定是那位带走彩蝶的鹰眼老头子无疑。 凤瑶四人御剑在空中俯瞰,并不住呼唤着彩蝶和莫名,细微的声音传到了莫名的耳中,不知为何三年来,莫名的修为虽然分毫未涨,倒是这六识增进了不少,耳聪目明的,不同于凡人。 他停下巨虎,抬头大声吼道:“姑姑,我在这儿呢!”随后举起了日光珠,不断摇晃。 凤瑶扭过身,长剑兜转,化作一道流光,向莫名而去。 “彩蝶呢?”凤瑶落下后,本已经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姑姑,彩蝶她被人带走了。”莫名回道。 “什么?被什么人带走了!”凤瑶厉声问道。 “师姑,您不要担心,彩蝶她没事儿的,只是被带去修道了。”孙大仙道。 “修道?”凤瑶不解。 “姑姑,我们回去说吧。”莫名倒是一副小大人样子。 骑着虎穿过林子,半夜时,莫名回到了竹苑,凤瑶也早已经将自己的师兄父亲叫到了院中,四人相谈等候。 莫名将孙大仙从虎背上搀扶下来,孙大仙一眼便瞅到了自己的师尊。他可算是找到了亲人,眼泪刷的落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向了凤天翔,嘴里嘟囔着,“师父,俺被人打了!” 凤天翔膝下无子,对这百年难遇的宝贝弟子自然是极为疼爱,顾不得责怪他此时啼哭的吵闹,将这个被他好不容易养成这样的火娃子揽在了怀中,心疼道:“不哭不哭,告诉为师,是谁把你揍了,为师给你揍回来。” 孙大仙在他怀中狡黠一笑,抹了抹鼻子,收起泪水,道:“师父,那人跑了,不过,您老人家可不可以将您的那件金丝蚕甲赐给徒儿防身啊,痛死徒儿了。”说完,他假意重重咳嗽几声。 凤天翔一把攥住了孙大仙的手腕,用灵力探去,这孙大仙,除却灵力尚未恢复,浑身经脉,丝毫未损,哪有什么受伤的迹象,这小子,肯定是又惦记上自己的宝甲了。 他啪的一拍孙大仙的光头,“为师的宝甲,你以后少给老子惦记。”说完,他将孙大仙拉到了一旁。 “莫名,彩蝶是怎么回事!”凤瑶叱道。 莫名的嘴皮上下飞舞,吐沫横飞,好半天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个清楚。 众人听完,才知道宗门阵法被破坏的根源,以及彩蝶因何被他人带走,心中都是各自吃惊不已,盘算着这彩蝶究竟是什么灵根道体,竟然能够得到大能修士青睐。 “姑姑,”莫名一声呼唤,将几人从震惊中醒。“你们知道,豢龙城是什么地方吗?”莫名想起了那位老者临别时的话语,这才问道。 老宗主思索着,摇了摇头,其他人面面相觑,表示闻所未闻。 “人皆有福缘,彩蝶被带去修道,是件好事,瑶儿,你不必伤心,也不必挂念,想那修士,修为远胜为父,若想伤她,也不会容得下这两个娃子放肆,所以你大可放心。”老宗主安慰道。 凤瑶低头不语。人非草木,这彩蝶虽说从天而降,可从小便是由她抚养长大,她心中最痛苦的一段时间,也是一直由她陪伴,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如今,忽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甚至连句道别的体惜话儿都没有。她的心中,一时半会儿的难以接受。只是天地无涯,此时只愿,彩蝶修成之时,能够回到宗门,前来看她。 凤瑶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屋中,看着木架上彩蝶的衣衫,独自出神,许久,她叹息一声,将衣服取下,抱在怀中,坐在了月牙床上。 老宗主没让众人去打扰凤瑶,虽然他明知道自己的女儿,这时候定是极为悲伤,可有些人,越是安慰,越是会加剧痛苦,就不如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承受过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会更好些。 老宗主带着凤天翔及阵堂堂主李成走了,首要的事,自然是从宝器堂中取些灵石,修复护宗大阵,路上,凤天翔两人在与老宗主的交谈中,这才得知,今日恰好是老宗主回宗的第一天。三年来,他寻遍汉地七郡三十六城,依旧是未查到韩东的踪影,甚至,他在魔云宗的宗门外每日梭巡等待了足足一年,也不见有人出来,他这才放弃。在这一年中,令他比较奇怪的是,这魔云宗竟然不知为何,如闭宗了般,一人未出。可他碍于修为,也未敢深入魔宗,一探究竟。 莫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他旁边的孙大仙说是留下来陪着莫名,可他早已经起了鼾声,皮蛋趴在了孙大仙的肚皮上,不住地起伏。 “仙帝,魔帝,给小爷滚出来。”莫名坐起了身,说老实话,这还是他三年来第一次主动叫起二人,此时的他,想有人说两句话,排解内心的孤独。 “娘希匹的,莫名,你还没死呢!”魔帝的公鸭嗓是时候的响起。 “你们就这么盼着小爷死,是不是等哪天小爷死了,你们就能出去了?”莫名心神中,暗自嘲笑。 “小莫子,废话少说,找爷两个干什么?”仙帝道。 这两位大爷,平日里莫名可不敢招惹,只是今天,他有些事情,需要询问二人。“我有一事不解,不知二位大爷可否相告。”莫名毕恭毕敬道。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那个顽主小爷怎么今天这么客气了!”仙帝哂笑道。 “去你的,瞅你那阴阳怪气的模样,老子就有气,”魔帝咒骂道,随后向莫名讨好道:“小莫子,快说什么事,本大爷给你解答,告诉你,这世界上的事,没老子不知道的。” “你听他胡诌,你就不如听母鸡打鸣!”仙帝道,这两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吵架斗嘴,时不时还会斗上一斗,扰的莫名是不胜其烦。 魔帝刚想回话,却被莫名打断,“我想问,测灵石究竟准不准?” 第三十九章 寻灵 莫名这么问,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想弄明白,彩蝶为何能够修道而他却为何不能。 魔帝和仙帝沉默许久,魔帝这才道:“测灵石是最基础的测试灵根体质的方法,当然准了。” “可为什么彩蝶能够修道,而我却不能,三年来,我每日运转功法,勤练苦修,为什么毫无长进?”莫名心有不甘的问道。 “咳,咳,这问题,老怪物你来回答。”魔帝推脱道。 “我不知道!”仙帝顿时脱口而出。 莫名揣测着,不断思索,仔细回忆,试想着到底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可他翻遍了自己脑海中所有的知识,包括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了解,依然是找不到答案。 孙大仙翻了个身子,皮蛋滚落了下来,小小的床被这两人占据。莫名穿上鞋,推开房门,走出了房间。 月洒落满院的银光,院中各色的繁花怒放,巴掌大的红蔷薇上落着一只紫色蝴蝶,蝴蝶旁,彩蝶的身影若隐若现,她摆弄着花,逗着蝶,回过头,冲着莫名莞尔一笑,随后便化作光粉,消失不见。莫名揉揉眼睛,知道是错觉。 他向着彩蝶的房间走去,情不自禁的推开了房门,阵阵清香扑鼻,是无比熟悉的气息。 莫名凝出一丝灵力,点燃了烛火,他举着灯台,四处看去,他从未来过彩蝶的房间,不禁四处打量。 彩蝶即使在这个房间很少居住,可房间依旧被她收拾整理的异常干净。 靠南处,一张如白玉般月牙床被各色珍珠串起的帘子遮住,靠墙处,简单的布置着一只由碧绿色的竹子拼凑的梳妆台,台下,一只半人高低的藤椅。 莫名将灯台放在了梳妆台上,拉过藤椅,坐了下来,他拄着下巴,出神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知该想些什么,他的脑子很乱,仿佛有数不清的丝线在他的心头纠缠,并伴随着前世女友以及今世彩蝶的身影不断闪现,他狠狠地晃了晃头,恢复了几分清醒,低头看去,却见彩蝶的梳妆台上,竟然随意的放着一柄五指长的短剑匕首。他将匕首拿在手中,借着灯光,仔细端详,却见这匕首也不知彩蝶从何而来,红铜色的剑鞘锈迹斑斑,剑柄后,赫然是一枚大大的锈色铜钱。他微微一笑,被这短剑的奇异模样所吸引,随后一手攥住剑柄,一手把住剑鞘,想要看看这柄短剑是什么模样。 他试了一试,剑在鞘中,纹丝未动,他又用力试了一试,依旧是未拔出分毫。 莫名站了起来,将短剑丢在了梳妆台上,踢走了藤椅,挽了挽袖口,扎了个马步,运转功法,将丹田内并不多的灵气全部灌输在了两掌上,他不信这个邪,誓要将此剑拔出。他的手上,紫气凝聚,虽然不多,可还算是有用,他一手紧紧握住刀鞘,牙关紧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再次尝试,可这看起来已经是被埋没许久的短剑依旧未动分毫。 莫名的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渗出了点点汗水,他颤抖的双臂酸疼,嘴唇也被他咬的翻出了紫色,他虚脱一般的坐在了藤椅上。 “真是怪了,这柄短剑,我竟然拔不出来。”莫名心中暗想,好半天的功夫,他才恢复了气力。 他不断把玩着手中的剑,仔细的观赏,想要从剑身上看是否有暗簧机关,可他看了半天,依旧是毫无发现。 莫非是被铁锈遮盖了,他猛的想到,聪明的头脑岂能被这等小事难住。他四周看了一看,正巧发现彩蝶的衣物架上有一条绸布,彩蝶已走,他便毫无顾忌的将绸布用来擦去短剑上的锈迹。他擦了又擦,锈迹丝毫未掉,反而这块绸布起了毛刺。他又随手从梳妆台抄起了一把剪刀,用刃刮去。可只两下,剪刀的刃便被卷了。 莫名将短剑和卷了刃的剪刀丢在了梳妆台上,许是这一阵子的折腾,让他疲倦了,他忽然觉得一阵困乏,倒头趴在梳妆台上,便睡着了。 孙大仙揪着皮蛋的脖子,寻了莫名半天,找遍了除彩蝶房间外的所有房屋,这才在凤瑶的提醒下,推开了彩蝶的房门。 莫名睡的正香甜,打着微微的呼声,口水流了一片。 “莫名!太阳照屁股喽!”孙大仙故意趴在他的耳旁,一声嚎叫,惊的莫名猛然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向铜镜中的自己仔细瞅了瞅。莫名搓了搓脸,恢复了清醒。 “莫名,你该走了。”凤瑶站在门口道,她的手中,提着一枚火红色的葫芦,里面装的,是她一大早特意从宝器堂堂主那里讨来的酒。 孙大仙提着皮蛋走了出来,莫名随手拿起铜钱短剑,别在了腰间。 二人走出后,皮蛋在孙大仙的手中四爪不断挠着,晃着脑袋咿呀呀直叫,孙大仙将它放在地上,它抬起头,看准了莫名腰间的短剑,向上一跃。 一道黑影从莫名的腰间一闪而过,皮蛋看似肥硕的身材,前所未有的极速而敏捷。 它口中叼着短剑,落在了地上,随后一屁股坐了下来,怀中紧紧地抱着那柄短剑,黑眼圈中深红如宝珠般晶莹的眸子里起了朦胧水雾。它抚摸着剑,像是见到了多年相思的老友,又如恋人般疼惜着落下了眼泪。 莫名三人就这么杵在原地,不愿有丝毫的打扰。 皮蛋吱呜着啜泣,莫名虽然不理解它为什么会这样,不过还是向它走去,蹲下身子,抚摸着它的头,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抱起。 “莫名,你该去宗门了。”凤瑶道。 莫名点了点头,一个呼哨,唤来了巨虎。 紫气剑宗的广场,三十余位弟子在高天元的指挥下,排做五排,随后一一点名。 “莫名,莫名?”高天元道。 “来了,来了。”孙大仙御剑来到,“莫名在后边呢。” 莫名翻身落下巨虎,一拍巨虎的头,表示谢意,巨虎蹭了蹭他,扭头离去,随后来到了高天元面前,如此,宗门内需要派出去的所有人便到齐了。 高天元领着众人,来到了测试堂外,早走测试堂的弟子为众人准备下了测灵石,不多不少,一人一枚,分发了下去。 随后领着众人来到了堂后的一处小竹楼,竹楼上,不知名的鸟儿咕噜噜地鸣叫,有两位三十岁上下的道仆在向上撒着吃食。 “鸽子。”莫名低声道。 两位道仆见高天元带着众人来到,匆忙放下了手中活儿,向高天元施礼,打过招呼。 高天元对着众人道:“这是宗门养的灵鸟,名字叫做‘飞奴鸟’,你们一人带上一只,哦,它自己会跟着你们的。你们如有发现有灵体后,记得,第一时间用它通知宗门,宗门自然会派人接应。”说完,他瞅了一眼两位道仆,两位道仆领会。其中一位有着络腮胡的汉子从脖子中掏出一枚哨子,放在嘴里一吹,却只见,房顶上,屋檐内,包括开着窗子的屋内,所有的鸟儿纷纷落在了院中,动也不动的立在原地。 莫名低头看去,一只飞奴鸟在它的脚边,鸽子般的样子,却比鸽子略大,鸟喙也要长上寸许,雪白的羽毛,不染纤尘,红宝石般的眼睛透着精光。莫名蹲了下来,随后伸出两掌一并,那鸟儿一跃,落在了他的掌中。他胸前肚兜里的皮蛋也探出了头,贪婪的看着,想要把它吃进嘴里。莫名站了起来,向其他人看去,却见宗门内所有的弟子,怀中都抱着一只鸟儿,不过模样却不尽相同。他们在同身旁的人交头接耳的谈着,十分吵闹。 “好了,安静。”高天元道。“如今,你们都拿到测灵石和飞奴鸟了,如此,你们便可离开宗门去寻找灵体了,还有一事,我得告诉你,你们要记得带好宗门令牌,到了各自负责的城池,出示令牌,当地的官员自会配合协助你们,以一年为期,无论有没有寻到灵体,都需要返回宗门。十八岁前为人体筑灵期,错过这个时期,经脉定死,即使是灵体也不能修炼,因此十八以上的人,你们就不必考虑了。” 莫名心中暗想,为何当初自己没有人带着去测灵,可他哪里知道,那日的他被国舅爷的儿子,吊在了树上,足足荡了一天。 “莫名,你过来。”高天元道。 莫名将他的飞奴鸟放在了肩上,向高天元走去。 高天元从腰间的储物囊中取出了一卷牛皮色纸,递给莫名道:“这是地图,你要去的沛城,在汉地的江南,你刚好可以从宗门内的漓江源乘小舟顺流直下,不出两月,便可到了。” 莫名接过地图,打开仔细观看。漓江,汉地第一江,源于太白,横贯西东,详细的地图一眼便能看个了然。他收回地图,拱手谢过,其余的人,早已各自离开,莫名也不做停留,与庭院外等候的孙大仙拥抱过后,便离开了。 六月的骄阳,虽然已是近黄昏时候,可依旧炙热,一丝风也没有,湛蓝的苍穹没有丝毫杂色,阳光从西边射下来,照在了江上。一叶小舟,从夹在山峦中的的水天一线处,自西向东,渐渐行来。它轻抚江水,泛起道道涟漪,船头上,蹲坐着一只黑白小兽,小兽的头上,是一只安静的鸟,四处张望,它放眼看去,一群归巢的飞鸟排成人字队形,藏进了峰峦中,消失不见。小舟上,脸色通红,裸着上身的莫名,眯着眼躺着,嘴里叼着一支芦苇,翘着二郎腿,晃着脑袋,却随口嘟囔着作了一首诗:“身若浮萍心在天,一苇轻舟下重关。碧玉佳人何处寻,古巷烟雨是江南。”他念完后,猛地睁开了眼睛,手摸了几摸,这才摸到手旁不远处的酒葫芦,他提了起来,吐出嘴里的芦苇,倒了几倒,却只滴出了几滴,酒,没了。他随后坐了起来,扭头手搭凉棚,老远便望见了江边随风招展的幌子。 莫名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低头拾起了船舱中的秋水剑,背在了身后。剑很长,与他的身躯并不相符,可他却喜欢这种感觉。 他控制着小船,向着江边处,顺流而去。 离得近了,莫名这才发现,这是一处渔村,江边有一处泊头,停靠着几十只大小不同的渔船,船上,岸上,赤着身子的红铜色皮肤的汉子,在上下忙碌。 莫名将小舟随意地停在了江边码头,跳了上去,闻了闻酒香,向着江边的那处酒肆而去,今夜,他便要在这处江边渔村借宿了。 酒馆不大,也不讲究,甚至于外边还用几根竹竿撑起了一处棚子,可棚子中的桌椅上的人却十分热闹,不过多是些赤着上身的汉子,划拳行令,斗酒吹嘘。 莫名穿过竹棚,走进了酒馆。天气炎热,酒馆内反倒无人,只有账台处有一位头戴天蓝色包巾的中年夫人在拨弄着算盘。莫名心中欢喜,他素来喜欢安静,左右看了一看,寻了一处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将怀中的皮蛋放到了桌上。 莫名刚刚坐下,中年夫人便摇着水蛇腰来到了莫名面前。 她取出一方绢帕,坐到了莫名对面,嗲声道:“呦,这是打哪儿来的小英雄。” 莫名抬眼一看,这女子,三十余岁的年纪,虽未浓妆艳抹,看起来也是寻常女子,不过一颦一笑间,却独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 莫名低下头躲过她眼神中的风情,从后厨内,走出了一位老实巴交的汉子,手托一盘红彤彤的糖醋锦鲤向外走去,边走边道:“二娘,你还不快去外边招呼着。” 夫人怒斥道:“你嚷嚷什么,没见老娘在招呼这位小公子么!” 莫名突然起了玩性,不由得就想要调戏这女子一番。他猛地抬起左脚,踩在了长条凳上,道:“老板娘,给小爷来两条上好的江鱼,再来两壶你们这儿最好的酒。” “呦,这位公子,你这小小的年纪,就要喝酒?”二娘站起来,花枝招展般的想要离开,待她背对莫名之时,莫名却突然将她的手腕捏住,随后向怀中一曳,那女子受不住力,一下子便被莫名揽在了怀中。 “小爷不单会喝酒,小爷喝酒还必须得你陪呢。”莫名冷声道。 第四十章 一饭恩 被人称作二娘的女子,虽然是久经风尘,可也未曾想到一位十岁的少年,竟然能够对她做出这等僭越之事,她目转秋波,眉挑风情的看着这位不同寻常的少年,随后,抬手点了点莫名的额头,道:“你这花小子,想吃老娘,再长大些吧。” 莫名松开了手,二娘捂着嘴笑着离去。 不多时,先前出门的那位汉子便托着两尾鲜嫩肥美的江鱼放到了莫名的桌上。 莫名闻了一闻,这鱼,还算不错。 两壶美酒,随着二娘的风韵而来,咯咯一笑,斟满了酒杯,待那股浓厚的胭脂俗粉的气息散去,莫名才拿起了桌上的竹筷。 一壶酒后,喧闹的码头逐渐安静,竹棚内的渔人也各自回归,昏黄的光,铺满了大江,却透不过一片浓密的枫林。 枫林中,走出了一位手拄松杖的驼背瘸脚的老人,披散蓬乱的白发用一只枯木簪住,破旧褴褛的衣衫包裹不住黝黑瘦弱的身躯,如风中残烛,脚下,踩着一双露出脚趾的草鞋。浑浊的老眼,目中无神,纵横如沟壑般的皱纹,藏不住满脸的青斑。他的手颤抖着,勉强扶住松杖,艰难的挪着步子向前走去。 桌上的酒,只余下了半瓶,皮蛋抱着新上的一条鱼在桌上啃食。 老人来到了酒馆外,伫立徘徊许久,才向里面挪去。 “去去去。”酒馆的后厨中,走出了一位系着围裙,肥头大耳的虬髯汉子,他手举菜刀,将这位老人向外哄去,坐在账台上的二娘抬起头,冷冷地盯着,送鱼的汉子,在她的身后为她捶着背,不再说让这女人受用的谄媚讨好的话语。 “爷,您行行好吧。”破落的老乞丐不知从何时起,习惯了这般低声下气。 “滚蛋。”汉子挥了挥手中亮闪闪的菜刀。 老乞丐昂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曾有的骄傲,他回身便要离开,腹中的饥饿虽然使他无力抗拒,可他却不想再为这嗟来之食,再受风言恶语,若是在以前,他早已将他碎尸万段,可他却忍住了,只为了心中的一个念想,也是支撑着他活到现在的信念。 “老人家,慢走。”莫名将他叫住,随后从腰间抹出一锭马蹄银,随手一丢,稳当当地落在了帐台上,“这顿酒,小爷请了。”莫名说这话的时候,从未这般干脆爽利。 老乞丐只一眼,便看出这少年,该是一位小小的修道人,他瞥了一眼那汉子,汉子放下了手中的刀,为他让过了路,他便挪动着步子,向着莫名走去,坐在了莫名的对面。 “店家,再来两条鱼,两壶酒。”莫名道。 皮蛋吱呜着,咽下了嘴中的肉,随后伸出了爪子,做了一个三,在莫名的眼前不断摇晃。 莫名一拍它的大头,又道:“来五条。” “还不快去。”二娘用衣袖擦着那锭他从未见过的沉重的银子,催促着身后的男人。男人立刻答应,随着虬髯大厨进了后厨。 二娘一步一忸,迈着猫步,摇着峰峦,托着美酒,放在了桌上。 “小公子,”她拿起酒壶,为莫名斟满一杯,“奴家在这里陪你。”说完,她便坐在了莫名一旁,眨着媚眼,向莫名靠去,也不在乎老乞丐身上的恶臭。 莫名将她推开,冷声道:“小爷要陪这位老人,顾不上你。” 二娘冷眼瞥了下老乞丐,识趣的走开。 老乞丐并不在乎,饥肠辘辘的他,随手拿起一位鱼,开始狼吞虎咽,莫名站起来为他倒了一杯酒,他便即刻灌进了嘴里,莫名再满一杯,道:“老人家,慢点吃。” “鱼来了。”店铺的掌柜嘴角咧到了耳边,托着冒着热气的鱼,放到莫名的桌上,皮蛋伸出爪子,刚想抓取,便被莫名一筷子拍在了爪上,缩了回去,莫名为它夹了一尾,放在了一只搪瓷大碗中。 酒没了,桌上的鱼也被老乞丐同皮蛋吃的七七八八,皮蛋打了个饱嗝,满意地拍了拍圆滚的肚皮,倒在了桌上,莫名肩上的飞奴鸟跳上了它的肚皮,有了些许红光的老乞丐也已酒足饭饱。 “少侠,”老人犹豫了下,心中似乎有话,却并未出口,只是道了声谢,便起身想走。 莫名自然察觉,对这位老人,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尊敬,道:“老人家,你有话要说?” 老人将将起身,听到这话,又坐了下来,“唉!”他叹息一声,随后道:“小少侠,有些话,我想请问你,但还请少侠不要多虑。”“老人家请问。”老人这才安下了心,“请问少侠,可是剑宗的道人?”莫名沉思良久,并未回答。“少侠不要多想,我现在已经是手无缚鸡之力废人,对你没有丝毫的威胁。”莫名这才放下了一丝心中戒备,微微皱眉看着老人,道:“老人家怎么知道?”老乞丐苦笑道:“我是魔门的人。”莫名顿时站了起来,一个转身,将剑解下,手执长剑,冷冷地盯着他,“小仙家不必惊慌。”老者起身道。“我现在没有了一丝的修为,否则,又哪里会落得这般模样。”莫名信了,不信又能如何,这老人如果对他有敌意,无非是拼个你死我活,生前三杯知己酒,胜过死后绕梁音。 莫名坐了下来,将秋水剑随意的放在了桌上,道:“店家,再来两壶酒。” 二娘道:“东家,快去。” 酒满杯,莫名举起酒杯道:“老人家,请!” 老乞丐道:“好!” 老少同饮而尽。 “老人家,你既然是魔门的道人,怎么会成今天这样?”莫名问道,老人微微笑道:“这已经不重要了。”“那,请问老人家名讳?”“我叫什么,对你我来说,也不重要。”“老人家流落世间,是有什么事吗?”“请问小友,宗门内,你是否知道一个叫应天长的人?”“应叔叔?”“他在哪儿?”老人急切的问道,火热的双眼等待着莫名的回答。“你找他有什么事情?”“不瞒小友,老夫的女儿,下嫁给了他。”“你是?”“小友知道了?” 莫名当然知道,应天长与刘瑛以及凤瑶姑姑的情爱纠葛,他虽然不是十分了解,可过往的事情,他还是从宗门诸多人的流言风语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也知道了,应天长同刘瑛共死的事情,生未同衾死同穴,或许这便是二人最好的归宿,他也从话语中猜出了眼前这位老乞丐的身份,只不过,却猜不到堂堂的魔门宗主,为何沦落至此。 “他死了。”莫名道。“死了?小友可否说的详尽些?”显然,老乞丐对这件事十分在意。莫名这才将他所听闻的事情合盘道出,莫名说着,老乞丐已经是老泪纵横,甚至于趴在了桌上,不住地哽咽,“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呀!”老乞丐用力捶着桌子。“老人家,老人家。”莫名唤着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半晌后,老人抬起了头,浑浊的眼中变得决然坚毅,他要走了,他自知生命无多,临死前,他要去看看自己的女儿,哪怕只能在她的坟前痛哭忏悔,为她锄去几株杂草乱石,也算是尽一个父亲最后的人事了,只不过,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否支撑,但是,就算死,也应该死在路上。 老乞丐站起来道:“多谢小友,老夫要走了。” “老人家,你要去哪里?”莫名问道。 “去看我的女儿。”老人拿起木杖,艰难地挪了两步。 “老人家,”莫名从储物宝囊中取出了三锭大银,银子是临走时凤瑶给的,这些俗物,宗门不缺,尘世间达的官贵人相求宗门的时候,无不以车载马拉。“这些你带上。” 老乞丐看了他一眼,莫名点了点头,随后塞进了他的手中,老人颤抖着手,塞进了怀里,并未拒绝,因为他需要这些。莫名随后又取出了一瓶丹药,道:“这是治伤的丹药,我随身带了些,老人家也要收好,或许对您的身体,有所帮助。”老人抬手摸了摸莫名的头,道:“一饭之恩,老夫此生本就无以为报了,少侠为何还要为我这风烛残年的老人慷慨解囊?”“只为义重情深!”“好,老夫收下。”老人将丹药收进了怀中。“可老夫此生最不乐意的就是欠人恩情,小友,这是老夫仅存的了,还请你收好。”老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绣着黑色莲花的墨绿色锦囊,拉起莫名,放在了他的手中。 莫名低头看去,锦囊虽然覆满泥垢,可盛放的黑莲却如锦缎上的琉璃,流光溢彩,绳线上的珍珠,粒大圆润,显然,这老人即使落魄至此,也不愿将它当卖。 莫名不想收,他不愿被这老人误以为自己是贪图宝物的人。 老人看出了莫名眼神中的犹豫,忙道:“收好吧,里面的所有东西,对我此生已经无用,并且,对你可能也是无用,可这是老夫唯一能够报答的,小友不会忍心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带着终生的歉意入土吧,我这一生,亏欠的人,本就够多了。” 莫名这才将墨绿锦囊收在了怀中。 “小友,老夫告辞了。”说完,成了老乞丐的魔云宗宗主刘浩,拄着木杖,点着瘸腿,走了出去。 那日,他被自己的师弟吴天踢落悬崖,不过,他却并未摔死,凭着自己几十余年练就的修为侥幸活了下来,不过,他的一条腿却断了,伤了经脉。即使服下了所有疗伤用的丹药,但是由于他服下了血魔丹,又受了重伤,因此还是留下了后遗症,瘸了一只。他本想死在那里,用自己的最后力气自我了断,可他想到自己的女儿,他又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他需要赎罪,要去见她,要去告诉她,是自己的执拗毁了她的一生。 他捂着断了的腿,在茂密的针叶林中不能动弹,吃掉了所有的元气丹,也只是让他撑了一个月的时间,不过他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能够站起来了。 他向外走去,饿了,便吃几个野果,拔几株花草充饥,渴了,便去饮几口山涧中的溪水。 他走出了魔云宗盘踞的黑岭山脉,沿路乞讨,三年的时间,这才走到了这里,他的目的地,自然是紫气剑宗,因为只有那里,才会有自己女儿的消息。 莫名在酒楼外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心中唏嘘。 “老板,”莫名来到酒馆中,解下腰间的挂在胸前的酒葫芦,“给我将葫芦灌满。” 掌柜的答应着接过,掀开用红彤彤的酒封封住的上好的用酒提子向葫芦内灌去,可这葫芦却如填不满的无底洞般,任他灌了十余次,摇晃着依旧未满,他好奇的看向莫名,眼光询问,“看我做什么,继续呀?”莫名微笑道。 “你个白天夜里全不中用的,老娘当初怎么嫁给了你,让我来。”二娘撸起衣袖一把将他推开,抢过酒葫芦放在了地上,随后两臂抱住足有腰粗的酒缸,向着地上的酒葫芦倒去。 稳如泰山,细水长流,上好的九酝酿未滴出一滴,这婆娘貌似是个练家子。 暮色沉沉,奔流的江水却永不停息,今晚,这穹苍下的大江,便是他的归宿。莫名抱着皮蛋,向江边而去。 “小公子,不要急着走嘛。”二娘甩着一块白绸缎的手绢唤道。 莫名回过了头,二娘紧走几步,追了上来,“小公子,您看天已经晚了,你今晚不如在奴家这里住上一晚,我已经吩咐我家汉子了,让他给你收拾出一间房间,虽然简陋了些,不过至少能遮风挡雨不是。” 莫名摆手道谢,并没有答应,半个月的路程中,他还从未体验过睡在小舟上是什么感觉,今夜,他想体验一番。至于原因,实在是因为今晚的十五圆月,极美,漫天的灿烂星河,极美。 天做被,舟做床儿水中荡,江水涛涛推波浪。三口酒,一口欢喜一口愁,一口悠沉思故乡。 莫名躺在摇晃的舟上,枕着酒壶,看着满天星辰,听着江水流声,说不上来的自在惬意,不多时,他便睡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楚玄机 码头的喧闹惊醒了在小舟上睡了一夜的莫名,他睁开双眼,黎明的阳光温暖舒适,解下小舟,莫名顺流而去。 舟行了一日,不知不觉间便又到了傍晚时分,只不过莫名却错过了宿头,顺着江水,他来到了一处重山夹住的水涧,水势渐急,远远看去,便知湍急的江水直落而下,是一处水瀑,莫名抱着皮蛋站立船头,任凭小舟随水而下,可这小舟在他的控制下,却紧贴瀑布,并未因为急速的水流而有所变化,控术,不过是基础的法门,莫名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小舟顺着一波三折的瀑布落下,莫名只觉得腹中饥饿,便控制着小舟,向着岸边嫩绿繁茂的芦苇丛中缓缓荡去,舟贴岸,莫名一点岸边的一块青石,跃出足有十丈,身形没入林中消失不见。 夜渐深沉,朗月繁星下,一幅巨大的青幡浮在一树之高的半空中摇摆,缓缓向北前行,青幡上,躺着一位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书生,二十左右的年纪,一袭淡青色的儒袍,头戴四方巾,两道眉毛又细又长,尤其夺目,他翘着腿,闭着眼,头下还枕着一只白绒绒的狼毫笔,雪亮松软。林中起了一注烟火,他闻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不大,却有着灰色的眸子,深邃而沉滞,显得老成而持重。他一指那足有半丈长的白毛笔,那笔忽的变小,钻进了袖中。 莫名架起了火,木架上,吊着两只野兔,这野兔,是皮蛋寻到的,不知为何,这皮蛋,对找些野味极为在行。莫名不断翻转,控制着火候,加入些调料,皮蛋在他的一旁蹲坐着,早已经垂涎三尺,那只飞奴鸟,依旧站在了它的头上。 香味随着烟气弥漫,就在莫名刚刚扯下一只兔腿,想要放入嘴中时,一声断喝镇在了他的心头,“慢着!”青幡夹带着一股劲风,从天直落,插入了地中,没入了半截,不过青幡的模样却小了许多。青幡入地,扬起了漫天的尘土,一阵风过,架着兔肉的木枝也倒了下去。莫名将手中的兔腿丢在了地上,站了起来,用手挥去眼前的尘土,踢去脚前燃着的木柴,怒喝道:“你妹的,哪个不开眼的,毁了老子的肉。”皮蛋两爪叉腰,吱吱呜呜的叫着,而那只飞奴鸟,则被惊得落在了高高的树枝上,向下探着头。 “道友,如此美味,闻者有份儿,何必独享呢?” 莫名向着青幡看去,半截树高的青幡招展,上书:“一眼断天机,算死不算生。”“好大的口气。”莫名心中暗想,抬眼看去,说话的,是一位站在青幡上单手作礼的白净书生。 莫名抬腿一踢,地上的剑,落在了手中,他拔出了剑,剑指书生,怒声道:“你谁呀你,谁是你的道友,我和你不熟。” 书生微微一笑,身形飘落在地,向着莫名走去,他刚迈出一步,莫名便横剑摆出了一个进招的架势,书生单手一挥,莫名只觉得一阵凉气入体,从经脉中一闪而过,持剑的手,竟突然变得松软无力,手一松,那柄秋水剑便离他而去,直直的落在了书生的手中,书生掂了掂手中的剑,道:“剑还不错。”随手他便向前一掷,仓啷一声,剑以目不可及的速度,插进了剑鞘中。书生的这一手,让莫名的心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这才知道,这书生定然是位能人异士,就凭他这区区的练气一层的修为,绝不是眼前这位书生的对手。 书生来到了莫名的眼前,闻了闻地上的兔肉,依旧芳香,只不过却倒进了篝火中,显然是不能吃了,皮蛋溜圆的眼睛看着书生,书生也闪目看到了它,只一眼,书生却对莫名躬身施礼,客气道:“请问道友出身哪家道门?” 眼前的这一幕,莫名却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因为从这书生的言语中,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的忌惮,这才想要探听他的虚实。“小门小派,不足挂齿。”莫名故作高深道,“道友又来自哪里,去往何处,令师是谁,什么修为。”莫名以进为退,反问道。 书生并未回答,只是一指地上的酒,酒葫芦落在了他的手中,拔去葫芦塞子,闻了闻,“九酝酿,倒是好酒。”他自喃道。 “你弄脏了我的肉,再好的酒喝起来也就没了滋味了。”莫名道,皮蛋不断点头,似乎是在附和。 “肉倒好说,只是要辛苦道友了。”书生道。 “你嘴里说着倒容易,这片山林子,我翻遍了,才抓来这两只肥美的野兔,大晚上的,你去找吧,还有,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口一个道友的叫了,听得我耳朵都生茧子了,鄙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莫名’是也。”莫名道。 书生朗声笑道:“莫名?有趣,有趣,你的名字和你本人一样有趣。” “想吃肉吗?”莫名瞪大眼睛询问道,书生点了点头,“那你还不去搞?搞来了,我给你烤。”皮蛋拍了拍自己瘪下去的肚皮,不断哀声叫着。书生愣在原地,倒不知所措了。“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莫名推了推他,“别告诉我,你的修为搞不来几只兔子。”书生依旧未动,莫名的肚子咕噜噜叫着,半天的舟车劳顿,让他感觉到腹中无比的饥饿,“为了吃饭,拼了。”他心中一狠,揪住了书生的衣袍,摆着头不断摇晃,“大哥哥,你快去嘛,我都快饿的不行了,求你了嘛,大哥哥。”莫名开启了耍贱卖萌模式。 这一招使得这位看似少年老成且城府极深的书生哭笑不得,他一拍莫名的手,道:“好,莫名兄弟,你等着。” 说完,他从袖袍中掏出了那支雪白色的狼毫笔,向后退了几步,他单臂向左一挑,持笔放在了胸前,手中的笔,大了几分,月光下,如冰洁的玉,玉中,可见漆黑如墨般的灵力流淌,本是松软如尾的笔毫变得挺直,如墨般的灵气向笔尖汇聚,笔尖黑了两寸,饱满圆润,仿佛蘸了墨水一般。 “玉笔勾连明月光,巧开机门画无常。”书生说完,脚踩一种特殊的步法,看似缓慢,却有种特殊的节奏,每一脚的落地处,都极为讲究,手中的笔不断勾画,像是在空气中描绘画作,不多时,书生的眼前便出现了脸盆大小的洞,洞口泛着琉璃溢彩的光华,极为夺目,书生将笔向内一伸,道:“兔来。”随后向外一曳,那笔毫竟然真的卷着一只兔子,被他拽了出来。他提着兔耳朵,从笔上取下,那只可怜的兔子在他的手中不断挣扎,却无济于事。“肉,这不就又有了吗?”书生丢出的兔子被莫名接住,莫名丝毫未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这些奇事,饱读宗门典籍的他已经见怪不怪,说白了,这不过是一道简单的隔空取物,可不过要做到这种地步,莫名却不知道需要什么修为。 “大兄弟,还有吗?”莫名取出短匕,利落了将这只野兔抹了脖子,丢在了一旁,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称谓弄得不知所谓,怔在了原地。 “还有吗?这一只,还不够皮蛋吃的。”莫名再次提醒。 书生看着逐渐缩小,并有些暗淡的圆洞,将笔一甩,卷出了两只,待圆洞即将消失之时,再取一只,莫名心满意足的提着四只他亲手了结了性命的肥嫩的兔子来到了江边,边走边向灵天魂海中魔帝与仙帝询问。“老魔头儿,老仙头儿,刚才我说的你们都听见了吗?你们知不知道那小子什么来历?” “老魔头儿,你猜到了吗?”“老怪物,你呢?”二人故作神秘,可莫名却只得到了一个回答,“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莫名并不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这么长时间的了解,他总觉得,自己灵天魂海中的两人有些蹊跷,只不过得到的依旧是无关痛痒的敷衍,“没有,不知道。” 莫名不再理这二人,管他是谁,只要对自己不会产生威胁,那便是他的朋友,天下之大,何必管他人来去,只要自己活得逍遥自在,那便极好。江边,莫名将四只野兔剥皮冲洗,拾掇干净后返回了原地,书生和皮蛋也并未闲着,也不知二人从什么地方捡拾来了一堆的枯木干枝,堆在了地上。 四只野兔被莫名烤的焦黄脆嫩,肉香四溢,那书生也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柄嵌着黄玉的弯刀匕首,早已等候多时,他熟练的割下一片肉丝,放进了嘴中,咀嚼一番,对这味道,极为享受,随后盘腿悬在了地上,他并不想同莫名那般,随意地坐在地上。 莫名对他的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却不好多说,只是自顾自地吃肉饮酒,并从腰间储物囊中,取出了搪瓷大碗,放在了地上,那是皮蛋专属,当然也要为这个同样好酒的半个老乡满上。书生见状,也是从胸前一抹,变戏法般的掌中托出了一只玉碗,递了出去,“莫名道友,肉我请,这酒,不介意给我来上一杯吧。” “好咧,老哥。”莫名爽快答应,为他斟满,“我敬你,”莫名举起了酒葫芦,皮蛋竟然也将地上的大碗两爪托了起来。 “这一人一兽,有趣的很。”书生心中暗想,可手中却不敢怠慢,三人同饮,树上的飞奴鸟,也落在莫名的一旁。 两人一兽,就这样在江边的林中,开怀痛饮,中间当然也有所交谈,书生欺这莫名年少,屡屡想用话语,套出莫名来历,可莫名不说是人老成精,那也是前世有过几番风雨的人,岂能被他这三言两语所动,或敷衍带过,或转移话题,反诘问于他,使得这书生丝毫不知他的虚实。而他,对这书生的身份,反倒有了些许了解。 书生名为楚玄机,是位仙宗的道人,至于何门何派,他却未说。 莫名饮了一口酒,站了起来,为楚玄机的玉碗斟上,随后摇晃着身子来到了青幡前,抬眼看去,斗大的十个隶书黑字竟然不断闪烁着金光,“一眼断天机,算死不算生,”他自喃道,随后转过头,问向楚玄机:“喂,楚老哥,这什么意思呀?” 楚玄机伸手一招,青幡扶摇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向他的掌中而去,他用掌托着,青幡变得只有十寸长短,浮在他的掌心,缓缓转动,莫名来到了他的身后,好奇的看着。本是大块朵颐的皮蛋,也将口中来不及细嚼的肉吞进了腹中,噎的它是紧灌了一口碗中酒,拍了拍胸脯,这才好些。 “天有损,地有缺,大道难全,是为人殇,阴阳变化,可窥万物,可本门却有严规,万物万象,算死不算生。”楚玄机的话刚落,他便缓缓向上浮去,半树高时,停了下来,他闭上了眼,转动了起来,他的身影,逐渐笼罩了一层灰色迷雾,使得莫名看不清楚,可他的坐下,却出现了金光熠熠的阴阳鱼盘,随之转动,夺目的金光刺的莫名匆忙捂住了眼睛。 几息过后,楚玄机逐渐停下,莫名向他看去,四目相对,可莫名的心神却陷了进去,陷入了楚玄机那对变得一黑一白,却如空洞般的眸子中。神目闪烁,黑白交替,好似日升月落,阴阳轮回,不断变化下,莫名如失了魂般不自觉地向他走去。 楚玄机的眼中,两道光柱向着莫名而去,莫名在光柱的牵引下,竟然也浮了起来。 四目被两道光柱连接,此时的莫名进入了一种昏厥的状态,没有了一丝的意识,他的四肢松软的向下耷拉着,毫无生气。 皮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幽光,血红如玉的眸子,显得有些狰狞,它纵身一跃,跃在了书生背后的树上,摆出了作势欲发的姿态,它的毛发直立,锐利的爪子抠进了树中,露出的部分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第四十二章 看心 皮蛋冷冷地盯着楚玄机,黑白相间的毛发,在月光的映彻下,愈发的明亮,如血玉般的眸子不带丝毫的感情,它蛰伏着,蓄势待发,但凡莫名稍有差池,它可能便会扑上前去。 此时的莫名,对眼前的这般情形丝毫不知,灵天魂海中的魔帝及仙帝,却是暗自叫苦,魂海翻腾,搅动几处如黑洞般的漩涡,惊雷阵阵,似要随时迸发,二人不断念叨着,埋怨着,最后竟然聚在了一起。 书生不住结印,面前突然出现了金光灿灿的八卦圆盘,他便开始拨弄,口中振振有词,却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咒语,八卦圆盘抖动着,徐徐旋转,却是越来越快,连接着二人眼睛的光柱时明时暗,不断闪烁,与此同时,楚玄机的身躯,竟然也开始了颤抖,围绕着他周身的灵气,聚散不断,时而被他敛入体内,时而从七窍处,喷涌而出,连绵不绝。 金色的八卦圆盘抖动的愈发猛烈,楚玄机阴阳交错的眸子也随之变化的更为迅疾,他的身躯,自不必多说。 莫名的灵天上几道紫雷落下,同魂海中翻起的滔天巨浪相击,炸裂灵天魂海,莫名的眸子中,一道紫色雷芒,一闪而过,紧随而来的便是丹田内所有的灵气,气冲斗牛,汇往天灵,砰地一声,连接着四目的光柱,碎了,化作光粉,瞬间消失不见,莫名的身体随之跌落在地,紧接着,楚玄机胸前的八卦圆盘凄厉铮鸣,也是随后破碎,化为了几道碎片,还未落地,便消失眼前,楚玄机哀叫一声,点指几处大穴,方闭目强行稳住了身形,缓缓落于地上,他的眼睛,却向下躺着血,只不过血的颜色却不是相同,一黑,一清,黑如墨,清如水。 双目瑕疵欲裂的皮蛋登时放松了下来,从树上一跃而下,跃到了莫名身旁,围着他转了几圈,随后用它的大头拱了拱莫名,可莫名毫无反应。 跌落在地的莫名一动不动,楚玄机则是不住从袖口中掏出各种东西,他先是取出了几只瓷瓶,服下了几粒丹药,又随后掏出了几枚泛着各色光芒的小石块丢向了不同方位,再随后取出了几块黑铁符,打向了八方,最后方是安心的取出了一枚鹅卵石大小的泛着琉璃光的晶莹玉块抱在了掌中,他的身形也是随之缓缓隐匿,消失不见。 好半晌的功夫,先是四方巾浮现,随后便是楚玄机那略显苍白,可依旧让人看了妒忌的漂亮脸蛋,最后,便是他那文质彬彬的儒雅身躯。他伸出袖口,八枚黑铁符从袖口处接踵而入,随后便来到了莫名身旁,一抖袖子,接住了墨玉瓷瓶,从中倒出了一枚丹药,刚想为莫名服下,却瞥见了蹲坐在莫名身旁,呲着牙吱呜的小兽皮蛋。 他拿着黑色丹药在皮蛋面前晃了一晃,道:“这是恢复神魂的,珍贵的很,放心吧,我不想害他,我要想害他,凭你现在刚刚成灵的道行,还拦不住我。” 皮蛋嗅了一嗅,随后示威性的挥了挥拳,扭过头,不再看他。 楚玄机将手中丹药为莫名服下,随后便在原地等待,半个时辰的功夫,莫名这才睁开了眼睛,眨着迷茫的眸子,如大梦初醒般四处看了看。 “你醒了。”楚玄机道。 莫名缓缓地坐了起来,皱着眉头,仔细回想,因为此刻稍有头痛的脑袋似乎在提醒着他,记忆出现了缺失,总觉得有些事情,难以想起,却总是惦记着,“莫非,不至于呀,这点酒,不至于喝断片呀,更何况我一直在用灵力化解。”莫名心中暗想,皮蛋见莫名醒了过来,欣喜的爬上了莫名的身子。 “别想了,你要死了。”楚玄机站起来低头道。 莫名揉了揉太阳穴,丝毫没有将楚玄机的话听进耳中,待头痛感退去,他这才觉得自己恢复了清醒,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意识,他站了起来,拍打了拍打自己浑身的泥土,瞅了瞅眼前这位白净的书生道人,这才道:“喂,我说老楚,你是不是对我作了些什么?我怎么总感觉我这脑子中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 “老楚?这莫名的称谓为何总有一股土味。”楚玄机暗想,却回道:“你,要死了。” “谁?”莫名惊疑道。 “是你!”楚玄机立刻回道。 莫名用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此时看上去有些神秘的书生,围着他转了一圈,并给他扯了扯有些褶皱的儒袍,随后默然捡起了地上的酒葫芦,晃了一晃,还剩很多,便道:“这点酒你就喝多了?开始说疯话了。” 书生微微一笑,认真道:“你确实是要死了,并且将会死在我的手中,嗯?”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你还有半个时辰,有什么后事你可以交代给我,我一定会替你去办的。” 莫名低头不语,在心中揣测着楚玄机所说的话有几分真意,同时,他握着剑柄,只是手却颤抖着,是因为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即使将体内所有的灵力都聚在一手之上,依然抑制不住。 莫名心中算计着,眼角不时瞥向楚玄机,并不断呼唤魔帝与仙帝,试图从他二人口中寻个逃跑的法子,可不知为何,这二人迟迟没有回应。 “你的时间不多了。”楚玄机的话,冷冷的如催命般,一字一字说出。 莫名猛然抬头怒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杀人不需要理由!”“是啊,弱肉强食,强者示弱者为草芥,你杀我的确不需要理由,动手吧!” 莫名放下了握住剑的手,闭上了眼睛引颈待戮。 “拔剑吧!”楚玄机并未立即动手。 “我为什么要拔剑?”莫名睁眼摊手道。 “你难道不反抗?”“命如此,反抗又能怎样?你要杀我,就痛快些,老子赶着投胎!” 楚玄机微微一笑,向前一踏,一道光影闪烁,他的手腕,捏住了莫名的脖子,一对神秘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盯着莫名。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楚玄机的手松了一松,莫名顿时感觉自己的呼吸轻松了许多,“你说,我就想,你不说我就不想。”莫名嘴上虽这样说,可他的心中却是万般感慨,对于任何一个世界来说,生命终将是脆弱的,或许,只有强者才能有机会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一席之地。万般修炼皆下品,唯有无敌道永恒。 “因为我的眼睛看不透你。”楚玄机话刚出口,捏着莫名的手顿时一紧,皮蛋一声咆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苍莽的气势,宛如沉睡万年的洪荒巨兽,它弓着身子,血红的眸子射出索魂的光芒,毛发抖擞,如有劲风吹拂,它蓄势待发,可又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莫名的脸憋的通红,可还是有一丝喘息的余地,“你在怕我!”莫名用尽全身所有的灵力才将这四个字从口中吐出。 楚玄机略一皱眉,犹豫了下,将莫名放在了地上,皮蛋一滚,敛去了所有的气势,吐着舌头,坐在了地上。 莫名几声急促的咳嗽后,才算是缓过劲来。 “你刚才说,我在怕你?”楚玄机一抖衣袖,两丈高的青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莫名并未理他,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两口,咂了两下,赞叹道:“好酒!”随后他便抱起了地上的皮蛋,伸手一招,飞奴鸟落在肩头,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你还没回答我呢。”楚玄机的青幡一摇,莫名刚迈出去几步的脚便如铸在了地上般,抬不起来了。 莫名低着头背对着他,默不作声,仿佛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忘记,他的心中,平静如水,没有了丝毫的恐惧,因为他或许找到了应对恐惧的方法,那便是沉默。 “喂,你到底什么来头?”楚玄机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刚才发生的一切,也皆是因此而起。 “你怕了,你若不怕,我从哪儿来,重要吗?”莫名戏谑道。他刚说完,便感觉自己的脚不再沉重,回过了身,面对着这位神秘的算命书生,或者说,可能是一位夺命书生。 楚玄机阴沉着脸,显然他对莫名说的话很不中意,他晃了晃手中的青幡,青幡缩进了袖中,伸手一摄,酒葫芦到了他的手中,随后仰头一饮。 “重要的不是你,是天道!”楚玄机道。 “何为天道?”莫名问道。 “我看不透的,便为天道。” “看不透?这世间的人心,你都能看透?这世间的大千生灵,你都能看透?这世间的万事万理,你都能看透?看不透的,你便要抹杀,看不透的,你便不让他存在,天道,要让我说,存在便为天道。”莫名的话虽不多,可听在楚玄机的耳中,却有一种醍醐灌顶,振聋发聩的感觉。 楚玄机闭目思索,琢磨着此中意味,眼皮上,流光溢彩。 可莫名却是心中扑通作响,小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此保住了,他的心中,着实没底。 第四十三章 天机令 二人就这么怔在原地,楚玄机的闭着的眼睛却愈发光亮,莫名的心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 突然,楚玄机的青幡动了,从袖口而出,夜里无风,可它却急促地抖动着,猎猎作响,青幡上的十个金色大字不住闪烁,随后,一个接一个从青幡上脱落,化作了如金子铸成般的字符,围着楚玄机的天灵盖转个不停,楚玄机的嘴唇微动,也不知在念些什么,莫名只知道,金色的十个字符从他的口中溜了进去,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也是金光灿灿,并在茂密的山林中不住闪烁。 莫名缓缓向后退去,每退出一步,他便停顿一下,毫无疑问,他是在试探,试探在这种情况下楚玄机有何反应,他也好把握时机。 一步,两步,三步,楚玄机闭着眼纹丝不动。 莫名尝试着转过身,生怕有一点的动静便会惊扰到他,他回头匆匆瞥了一眼,见楚玄机毫无反应,刚想撒丫子来个溜之大吉,便听到楚玄机冷森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莫兄弟,哪里去?” 莫名刚刚抬起的脚顿时尴尬的停住,顿了一下,他这才跺了下去,“嗨,我这不有点饿了吗,想去搞点宵夜。”莫名不知所措的摸着自己的头,回过了身子。 楚玄机的眼睛已经睁开,灰色的眸子却有了一束光彩,只不过依旧深邃,更显神秘,青幡上的字,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 莫名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变化,楚玄机手执青幡向他走来,他只能强装镇定,不自觉的便将剑柄紧紧攥住。 “这枚天机令,送你了。”楚玄机从袖中摸出一枚古朴的黑金色令牌,日月阴阳为顶,金色八卦为牌,周身镶着各色宝玉,奢华却不失内蕴,莫名伸手接过,仔细端详,随后抬眼询问,却不知这有何用。 “拿着吧,你我相逢既是缘分,或许将来你有用。”楚玄机道。 “就这么个破牌子?有什么用。”莫名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在手中掂量着牌子,并不在意。 “这是我宗门至宝,我说过,本宗算死不算生,哪天你要有落难的时候,倒是可以拿着它来找我,我好给你卜卦算天机,看你命该如何。”楚玄机道。 “还有别的吗?”莫名将天机令收藏进了储宝囊中,可他却不知足的厚着脸皮继续开口索要,“这玩意儿,对我也没用啊,我的人生,只有一个信条,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你还不如给我些能帮我保命的物件儿呢。” 楚玄机并未理他,把着青幡,轻飘飘地浮了起来,“莫名兄弟,多谢款待,你我有缘再见。”话落,一道流光闪过莫名的眼眸,楚玄机的身影消失不见。 待他离去多时,莫名才又从储宝囊中取出了那枚令牌,可他并未注意到皮蛋恶狠狠地血红眼睛,在死命的盯着。 “老魔头,老仙头。”莫名在心神中唤道,再次尝试联系二人。 消失许久的二人如梦初醒般打着哈欠,魔帝的公鸭嗓冒了出来,“莫名小子,何事?”这魔帝从来都是保持一副神秘兮兮的语调。 “你们知道天机令是什么吗?”莫名询问道。 “天机令!”仙帝一声惊叹,莫名赶忙追问,“老仙头,你知道?” 魔帝却接过了话,“娘希匹的,他知道个屁,老子都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对,对,本仙帝确实是不知道,不知道。” 莫名听到这话,再傻的人也猜到了几分,这二人,显然是心中清楚地,只是并未说出,具体是什么原因,那便猜不出来了,可他也没有继续深究,因为一个人如果铁了心的瞒你,那便多说无益了,即使说破大天,也只是自讨无趣,就不如想想明天该吃些什么,莫名正在想呢,他跃到了一株榕树的树梢上,枕着两手,翘着二郎腿,摇晃着望着苍穹,林中不时传来几声鸟叫,说不上来的自在惬意,还有几日,他便可以回到沛城了,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位便宜姐姐现在怎样了。他在想念着,二八年华,该是最美的年纪,天生丽质的姑娘该发育成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了吧,闭目睡去,梦里的芳华身影不时浮现,莞尔一笑,露出朦朦胧胧的容颜,清纯如一眼秋水,灵动的眸子挑弄着悸动的神经,莫名情愿醉在梦中,此生不再醒来。 可他终究要醒,几声雉鸡的鸣叫破晓而出,莫名在树杈上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同他一样姿势躺在身旁的皮蛋,这才将小家伙唤醒,雪白靓丽的飞奴鸟抖了抖羽毛,又理了一理,这才落在了他的肩头。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莫名迈步走出树林,来到了江边,那只小舟,被他泊在了芦苇丛中,他单手打出一道灵气,小舟如叶般,向前而去,莫名点地而起,控制着小船,荡在了江心。 碧绿的两山不高,却不知为何,从山头上探出了一只手臂,在江心上相接,远远看去,像是在江上架起的桥,又像是拥吻的一对恋人,因此这两座山便有了口口相传的美丽传说,也得了个名字,为“江上恋人”,夜晚时,又如江上半月,便又名“月牙山。” 月牙山下,一艘巨大的船,缓缓驶过。 这是艘精巧的三桅船,大红的帆,在阳光下极为扎眼,使得江面上忙碌的渔夫忍不住停舟注目。宽厚的大红船身,坚实而光润,给人一种厚重、安定,而华丽的感觉。 甲板上,五道粗厚的缆绳连着船桅,缆绳上,白日里依旧挂着五颜六色的亮丽灯笼。船舱上,挂着花红柳绿的窗帷,靡靡之音,从中透出,夹杂着男女的嬉笑。船身上,三步一岗,昂首立着几十余位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的官衣侍卫,腰跨宝刀,目光如炬。 富丽堂皇的船舱,极为宽敞,甚至于还摆放下了一套精致的家具。 大理石台面的桌子,摆着整齐干净的水果,最漂亮的,却莫过于那青瓷盘中盛着的玲珑剔透的荔枝。 红木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十六七岁的锦衣少年,绣着大朵牡丹的绫罗缎子的衣衫,耷拉着露出了前胸以及臂膀,斜插着的玉簪使得他的发髻有些凌乱,他很瘦弱,被遮住许多阳光的船舱使他的脸更显得苍白,不断闪烁的一对桃花眼,看不够眼前的莺莺燕燕。 秀丽的薄纱黄衫女子在弹奏着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透过黄衫,甚至能看到女子的红色肚兜,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是在卖弄风骚,挑逗着面前的少年。 琵琶声和着琴声,褪下近半薄纱的红衣女子,漏出了香肩下的雪白,她轻轻弹弄,胸前的硕大也是微微颤动。 “公子,”被少年一左一右揽在怀中的两位一绿一白,衣衫不整的俊俏少女嗲声唤着,随后,白纱女子玉手轻轻拿起一枚荔枝,剥开向着少年的嘴前喂去。 少年满意地含进嘴中,那只手,却沿着女子的小腹向上摸去。 少女娇嗔一声,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向着少年的怀中靠了一靠,少年没有拒绝这种风情,他虽然年纪不大,可对这男女之事早已习以为常,沛城的烟花柳巷,他早已穿梭的熟门熟路,即使八大胡同地各处青楼,不时为他补充些新鲜绝色,他也并不喜欢,总觉得不如自己寻的开心,这才央求着京城的爷爷为他打造了这艘花船,当然,他也想了一个甚好的由头,甚至于求了一道圣旨,那便是“替帝巡江南”,还得了个巡南御史的官位,只不过那代表着普通人眼中无上荣誉的官印,却被他随意的丢在了船舱内的凌乱大床上。 少年的手,攀了上去,两位女子娇笑着将这位少年拽了起来,船身上的侍卫心领神会般的对视一眼,便微微一笑,琴声停了,琵琶声停了,只有船内的绮旖声不住荡漾。 沛城中,正中的大街自然是极为热闹,虽然说不上车水马龙,却也是叫卖声不绝于耳,十分热闹。 可就在这热闹的街道上,却突然奔雷似的驰来了二十余匹高头骏马,哒哒的马蹄急促,纵马驰骋的骑士对街上行人的安危毫不在意,惊的众人匆忙丢掉了手中之物,四处闪躲,躲不及的,挨上一马鞭后,却只能被马蹄踏过,是死是活,更无人顾及。城门本就开放,二十余匹战马嘶溜溜的叫着,风也似的窜了出去。 红舟上的侍卫,扯开了嗓子喊着,命过往的船躲避,还有几位精壮的汉子,扯起了船帆,船要靠岸了,船舱内的少年办完了所有的事情,靠在了枕头上喘着粗气,一旁的两位女子赤裸着身子,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船刚刚挺稳,便见远处突的风尘大起,几声犀利马嘶,从城中窜出的那二十余匹战马一打盘旋停在了岸边,马上的骑士立刻翻身下马,整了整有些凌乱的短襟皮甲,手扶弯刀,跪在了原地。 少年在两位侍女的搀扶下从船舱内走出,华丽的衣衫,显得这少年精神了许多。 第四十四章 当初少年 少年的腿脚有些虚弱,经过了刚才的一番劳碌,使得他有些迈不开步子,微微有些虚浮的双腿在两位侍女的搀扶下才勉强立住,而那两位负责弹奏乐曲的女子怀抱着各自的乐器跟在身后。他低头看去,为首的是为身着赤黑色战袍的精壮汉子。船上的侍卫率先下船,随后在船上铺了一块木板,方便这位少年御史下船。 少年刚刚走下,便只见岸边跪倒一片的武士在为首之人的一声呼应下,齐刷刷地磕下了头,“沛城守备李虎恭迎御史。” 少年道:“李城主,起来吧。” 为首的沛城守备,也就是现今的城主大人李虎随即站起,躬着身子谄媚道:“少主,您看,您来之前也不知会小的一句,所以也没来得及准备,就匆忙带着贴身的护卫前来迎接了,不过少主您请放心,属下出门前已经吩咐下去了,命府中立即排摆宴席,为少主接风洗尘,您看,您就委屈下,骑属下的马回城吧。” 少年并未责怪,便向李虎的那匹黑色乌骓而去,李虎向着最近的护卫甩了一个眼神,那护卫心领神会,跪爬了过去,少年踩着他的背,又在两位护卫的帮助下,这才翻上了马背,稳稳坐住。 李虎牵起马的缰绳,向前走去,少年以及李虎各自带来的侍卫以及四位侍女在两人身后跟随,刚走出几步,却只听那少年淡淡说道:“李城主,我听说,你新近要纳一房小妾?” “少主果然神通广大,属下的这点私事都能传到您的耳里。”他虽然口中称赞,可却在心中暗骂,“他娘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说自己的闲话,自己的这位艳名远播的水灵灵的小妾怕是要不成了。” 一行人就这么走着,众老百姓在护卫的驱赶下皆是远远地避开,可就在不远的前方,却有一头青棕色的大毛驴横在官道中央,摇着尾巴,低头咀嚼着青草,即使一众人走到了面前,依旧站在原地未动,众人竟这样被它拦住了。 这驴是莫名的,是他在弃了小舟选择步行后,在村边的田边一眼便相中的。 它有着油亮的青棕色毛发,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三岁口,正是一头驴成熟的年纪,高大的身子,竟然与李虎的战马相差无几,矫健发达的肌肉,表示着它与其他同类的天差地别,最主要的,它的模样竟然与莫名前世的那匹陪伴他长大的,受他爷爷奴役一生的驴有着九分相似。莫名只一眼,便看中了,他牵起了它,甩给了驴主人一锭银两,便被他用作了代步的工具,并给它取了个相当霸气的名字,“五菱”。 他本是骑着驴在沿着江岸向沛城而去,却在途中,忍不住被刚刚停泊的hong船吸引,好奇心下,莫名这才驻足观望,想要看看是何等的人,有这样的场面。船上的少年刚刚走出,他甩脸看去,一眼便认出了,这竟然是当初的那位被他童乐腚眼的国舅爷家的公子,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再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位公子,害他不浅,如此良机,他自然不想错过,因此,他这才役使着大青驴五菱,率先挡在了官道中央,而他则坐在了官道旁的一株高大松树的枝干上,独自品尝着南方的特殊佳酿女儿红。 莫名喝下一口,盖上了壶塞,又逗了逗坐在一旁垂涎三尺的皮蛋,随后将酒收进了储宝囊中。 “谁家的畜生,竟敢挡老子的路,驴主人给老子滚出来!”李虎一语双关的咆哮着举起了手中的马鞭,狠狠地向着八筒的屁股抽去,马鞭尚未落下,一粒石子打在了李虎的手腕之上,痛的他一声哀嚎,丢了马鞭,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青紫色的颤抖着的手。身后的护卫见状,全都拔出了腰间弯刀,围住了骑在马上的少年,显然,这群护卫,平日里训练有素,即使遇到突发状况,也能纪律严明的做出选择,并且无所畏惧的护住自家主人。 “谁?”少年唤道,瞪得炯大的桃花眼四处张望。 莫名在树枝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随后纵身一跃,如一叶落叶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大青驴八筒的身上,八筒抬起了头,扭着脖子,看了一眼自家的主人,并点了点头,像是在对主人刚才的行为表示感谢。莫名摸了摸它的脖子,以示安慰,随后坐了过去,面对着那位少年。 “呦,我说大公子,怎么才三年不见,就不认得小爷了?”莫名轻蔑道。 少年向着莫名看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并皱着眉头细细回忆,可即便是他想破了头,也未曾想到,面前的这位坐在青驴上,背负长剑的潇洒小少年,竟然是当初的那位于九死一生的危难中突然消失不见的傻儿莫名。 “你到底是谁!”少年嗔怒道,即使那位被他爷爷从门客护院中提拔上来的李虎受了伤,可他手下的这帮人,单凭武力来讲,并不弱于他,少年这才有所依仗,显得有恃无恐。 莫名微微狡黠一笑,两手一捏,将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向着少年比了一比,道:“看来,你把当年的事情忘了,那用不用我帮你想想?” “嘿,老怪物,千年杀,千年杀。”魔帝叫道。 “别吵老子,老子早就学会了。”仙帝道。 “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娘希匹的,老子已经很久没见莫名这小子用千年杀了,快看着,看能不能再研究出几种变化。”魔帝认真道。 马背上的少年一怔,这手势,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回想着,臀下一紧,却好似又感受到了当年的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觉,他想起来了,匆匆瞥了几眼莫名,总算是确认了下来,“你,你是傻小子莫名!”他指着莫名道。 “不错不错,看来当初小爷没白疼你,至少让你长了些记性。”莫名道。 “给我杀了他!”马背少年一字一顿的发出了命令,围绕着他的家族死士便持弯刀,意欲上前,肃静的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了一股杀气,真正的家族死士无一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忘死之人。 “慢着!”莫名喝道,二十余位护卫停下了脚步,可却并未放下手中的刀,而是警惕的目无感情的盯着莫名,等候着主人的下一句命令。 莫名从储宝囊中取出了宗门令牌,抖手向马背少年丢去,可马背少年或许是因为在船上纵欲过度了,因此他并未接住,宗门令牌落在了他的马前,马前靠近少年的那位护卫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在少年的点头应允下这才弯腰捡起,随后恭敬的两手递给了他。 莫名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他实在不能确定,现在的他是不是眼前这二十几位不惧死亡的杀气腾腾之人的对手,即使他有着所谓的修道人练气一层的修为,可气有竭时,力有尽时,他不想因为当初的一点小事,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在不偷袭的情况下,或许他也只能与十几位俗世间内修真气的绝顶高手堪堪持平。二是因为他不愿杀人,也不愿伤人,他着实不愿杀人,也从不想伤人,他从未杀过人,对自己来说,也仅仅只是想好好活着。三是因为从少年与李虎二人的言语中得知,自己当初的那位想要弃他保命的城主养父,现如今,可能已经不在城中了,取而代之的自然是这位李虎,对于莫名来说,老莫的去处与生死他并不在意,他只在乎莫婷婷的现状,三年来,他从未忘记她,他领受宗门任务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探望她。最后,便是因为宗门任务了,宗门的寻灵任务,还需要城主的帮助,否则,以他的微不足道的号召力,要想寻遍整个沛城,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 马背少年的手哆嗦着,身躯颤动着,若不是他身旁的护卫将他扶住,他甚至可能从马上跌落,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的剑宗令牌,显然,他心中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那被他咬的有些发紫的嘴唇抽搐着,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你,你竟然拜入了剑宗,成为了传说中的修仙人?” 莫名看着这位现在被吓得体若筛糠,而曾经在他面前不可一世,欺辱于他的纨绔公子,竟然觉得有些好笑,果然,实力才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可他,也只能止步于此了,他是一个无论何时都很自足的人,也是认命的人。 “你不是看到了吗,看够了,就给小爷拿过来。”莫名抱着双手嚣张道,趴在奥迪脖子上的皮蛋示威似的挥了挥拳,青驴奥迪也是刚刚的仰起了头,向着那些骏马,咯儿,咯儿,几声长啸。 “快,快给莫道长还回去。”少年觉得手中令牌是个烫手的山芋,急忙命手下人还给了莫名,“把刀收起来!”莫名刚刚收进储宝囊中,便听少年怒声喝道,“哼,这小子还挺会审时度势。”莫名心中暗道。 第四十五章 入城 莫名将宗门令牌收进囊中,马背上的国舅公子道:“来人,去给我莫兄弟换匹好马。”国舅爷家的公子,岂能不知在什么时候该与什么人攀些交情。 莫名摆手道:“不必了,我这头驴挺好的。” 一旁捂着生疼的手腕的李虎见状,虽然心里生着闷气,可却不敢造次,反而嬉皮笑脸的凑上前来,道:“莫兄弟,你看我这里都是上好的宝马良驹,随便拉出来匹,不比你那青驴好。” 大青驴咯嘎叫了两叫,跺着蹄子,摇头晃脑的并不服气,莫名微微一笑,提了提缰绳,道:“不必了,我这头驴,脚程不慢。”至于原因,乃是因为莫名喂得好,这驴是吃的好几粒仙丹妙药的,根骨自然不比寻常。 “那,莫兄弟,我们回城?”国舅公子道。 “好。”莫名自然答应,至于莫家的事,等进了城,再询问不迟。 城主府的酒席宴上,莫名应酬着沛城大小官员敬上的美酒,他从未如此受人敬仰,应酬的有些忙碌,可他却未喝醉,他选择了用丹田内的灵力将酒劲化去,因为这种场合中喝下的酒,即使再美,也着实无趣。 城主李虎一拍手,从门外走进了两列身穿白纱裙的妙龄少女,屋中顿时歌舞升平,国舅公子的桃花眼却并未欣赏,他紧皱着的眉头表示,他暗藏着心事,一位贴身侍卫趁莫名与李虎交谈之时将耳朵贴了上去,国舅公子轻声嘀咕道:“都安排好了吗?”“公子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可莫名又且会是那种,贪图一时享乐的人,这二人的话,被他真真的听在了耳中,莫名心中暗想:“难道,这位国舅公子想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想要对我不利,看来,我得多加小心。”想到这里,莫名举起了李虎刚刚为他满上一盏玉杯,推开了这位在一旁满脸陪笑,却皮笑肉不笑的李城主,迈着有些虚浮摇晃的脚步,向着国舅公子走去。 “来,赵公子,我们喝一杯。”莫名在路上交谈中,也是得知了这位国舅公子大名,国舅家本姓为赵,国舅的独子,也就是这位少年,名为“赵立春。” 赵立春见状,急忙起身,弯下腰将这位比他矮上三十寸的莫名扶住,随后客客气气的将莫名扶到了他一旁的木椅上,这才接过了手下人为他递来了酒杯,道:“莫兄弟,我敬你,以前的事,还请兄弟你能够大人大量,既往不咎,你也知道,我那时年纪尚小,有些事不懂得分寸,做的有些出格,在这里,我向你赔罪了。”说完,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说,好说。”莫名只轻轻抿了一口,便将酒杯放下。有些酒,喝着无味,有些话,说着无味,有些人,更是理着无味,可偏偏这时候,三者凑到了一起。 “赵公子,”莫名一把揽住了赵立春的腰,将他向怀里带了一带,赵立春虽然心生厌恶,可也只能堆笑着,不敢有任何其余动作。 “有件事我得问你。”“莫兄弟请讲,我必会知无不言。”“原来的城主,哦,也就是老子的老子哪儿去了?” 莫名终于是问到了正事,此时他的两眼死死地盯着赵立春,不想放过他面部上的任何一丝变化,赵立春的眼神有些闪躲,可心中却早已盘算好了应对的话语,他不紧不慢道:“莫兄弟,你是说莫城主呀,他在前年时,因平叛有功,战绩卓越,被圣上调去北方边关,担任镇关将军去了,莫城主的一家,当然也是随着去了。” “不对,你在骗老子!”莫名拍案而起,惊得屋中众人,各自放下的手中的酒杯,怔在原地,不敢动弹。 只不过李虎毕竟是久经官场的此中老手,否则也不会得到老国丈的悉心栽培,从一介看家护院的武夫,成为了一城之主。他急忙举起酒杯,凑上前来,道:“莫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快快坐下,公子他没有骗你,否则,我又怎么能到这里来呢。来,莫兄弟,我敬你。” 赵立春对着李虎点了点头,其余的官员也聚在一起,凑了上来,将莫名围在了当中,一个接一个的接上了话。 莫名心中自然明了,沿途上,他从未听说汉地这两年发生过反叛之事,有哪里来的平叛之说,这赵立春等人说的并不是实话,可在这种场合下,他却不好逼问,只能是日后暗自查访,偌大的城主,换了旁人,民间岂能不知,因此他并不担心,这等事,总能查出个水落石出的。 莫名仰头大笑,道:“你看你,我不过是逗你玩的。” 赵立春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从小便养尊处优的他,遇事哪有来的超强定力,更不知如何遮掩,李虎见状,忙道:“莫兄弟,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公子他毕竟是国舅爷的独子。”他虽然口中说的轻巧,可莫名却还是听出了一丝威胁提醒之意。 莫名并未说话,只是坐起了身,李虎警惕性的向他身后靠了靠,赵立春身后的护卫也各自将攥住刀把的手紧了紧,只待拔刀而出,莫名顿时感觉到了身后有一丝若有如无的杀气。 可他并不惊慌,镇定自若的举起了酒杯,仰头闷了下去,随后扯下了桌上那只无人动过的鸡腿,向着在另一桌上,同样有人陪伴,现在依然还在吃肉饮酒的皮蛋丢去。 皮蛋将口中的肉丢掉,随后向上一跃,黑影闪过,皮蛋叼着鸡腿落在莫名等人的桌上,随后莫名将手指含进嘴中,打了个呼哨,飞奴鸟扑闪着翅膀,极速掠过城主府的宴客厅,落在了莫名肩头。 莫名摸了摸皮蛋的头,自语道:“皮蛋,我们走。” 李虎率先向前走去,引着莫名,笑道:“莫兄弟,我早已经吩咐人,给你安排了一处上好的别院居住,请!”赵立春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率领着众官员相送,送出客厅门口,他便停下了脚步,道:“莫兄弟,我不比你,一路走下来,有些累了,圣上派我巡视江南,正好沛城的众官员都在,我与他们有些俗事,还需要商议,就让李城主带你前去,如何?” 莫名并未理他,只是对李虎道:“李城主,我的八筒呢?” “八筒?八筒是什么?”李虎不知作何回答。 莫名微微一笑,看来在这个世界中,还没有麻将这一说,有时间,我倒有兴趣普及一下,可他却不知道,他这一个小小的突发奇想,竟便宜了日后的驴子。 “哦,就是我那头大青驴。”莫名回道。 李虎这才明白,道:“我当是什么呢,莫兄弟请放心,你的坐骑我命人牵去我府中的马厩了,我吩咐属下人了,命他们准备上好的草料喂养,兄弟不必担心。” 可就在此时,一位仆人打扮模样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就差趴在地上,他扶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半天的功夫,这才安稳了些,对着李虎道:“城,城主,驴,那头驴,疯了。”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便听远处传来了唏溜溜的马叫声,哒哒的马蹄,急促地不绝于耳,一群高头大马撒开了蹄子,从不远风驰电掣而来,似是受了惊吓,而在马的身后,跑着的是一匹青驴,正是八筒。 “莫兄弟,你的驴?”李虎指着从眼前一闪而过的青驴八筒道。 那群受惊的马,跑到了城主府的围墙边,紧接着一个盘旋,又回过头,随后向着城主府四处而逃,有的甚至冲过了城主府门口的护卫,向着街上逃去,八筒而啊怪叫一声,一跃而起,稳稳停住后,瞅准了一匹雪白色的母马,便要锲而不舍的追去。 “尼玛,这驴子哪是什么发疯了,这是又他娘是发情了。”莫名心中暗道,随后叫道:“八筒,给老子回来。” 八筒刚要撒蹄而去,便听到了主人的呼唤,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跺着蹄子,向着莫名热情似火的瞅了一眼后,便向前尝试性的迈了几小步,眼瞅着,那匹白马就要跑到城主府的门口了,它作势欲急奔而去。 莫名怒骂道:“给老子过来,你再追,小爷把你煽了。” 八筒急忙停住,它似乎能听懂莫名说的话语,腹下耷拉着的玩意儿顿时缩了进去,它低着头,哼唧着打了一个响鼻,这才蔫儿头耷拉脑的向着莫名小步走来。 “没出息的东西。”莫名呵斥道,他的脸色,火辣辣的有些通红,一路上,这八筒没少发情,可每次都被莫名压了下去,可今天,稍不留神下,它便想要强行为之,惹得整个城主府的马匹,无论公母,皆是扯断缰绳,四处奔逃,着实让莫名丢了大脸。 皮蛋开心的跃上八筒的背上,向着它的屁股使劲拍了一拍,青驴吃痛下原地打了几个旋,溜达达了跑了几圈。 李虎开始还能忍俊不禁,可到最后,他实在是憋住了,开始捧腹大笑,手指着大青驴道:“莫兄弟,你这坐骑,果然非同一般。” 第四十六章 杀局 莫名迈步走下台阶,牵起了八筒的缰绳,好一阵子,李虎这才注意到莫名有些阴沉的脸色,慌忙止住了,随后,在前方引着莫名向城主府的后院走去,莫名牵着驴跟在他的身后。 穿过几道回廊后,一股浓郁的花香传来,夹在着泥土的芬芳,映入眼前的是一道大理石砌成的白玉月亮门,里边是一处靠着城主府东南角的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内,长着许多杂草,显然是长久无人居住了。 “这院子,来不及收拾,不过屋内我已命人打扫干净了,莫兄弟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李虎对莫名道。 莫名牵着八筒走了进去,踏进了松软的杂草,院子正中,是一株粗壮的水曲柳,碧绿色的千丝万缕低垂而下,四处花池,绽放着不同颜色的花朵,吐露着不同味道的馥香,有的浓郁,有的淡雅,三树紫薇,明媚艳丽,二十余株蔷薇青以缭绕、姹紫嫣红,蓝紫色的桔梗全都是单朵生于梢头,绽放如铃,宁静高雅,娇而不艳,牵牛花的藤蔓沿着墙角攀了上去,攀上了一座优雅干净明亮的白玉小楼。 小楼不高,共分三层,琉璃瓦铺就,各层檐角翘起,却雕了几只凌空欲飞的飞燕,小楼的正顶上,有一白色玉盘,玉盘上,托着一颗雪白圆润的石珠,在阳光下,璀璨如月。 紫檀色的门窗,散发着一股特有的沉香,门扇及窗棂之上,雕花刻水,落雨飘雪,绘有彩凤飞云,鸳鸯戏水,并蒂双开,杨柳相依等各处美景,如果此时莫名能够拥有那位傻痴儿的记忆,他定会知道,这处小楼究竟是谁的住处。 门前两位仆人打扮的男子迎了上来,一个身穿短襟青衫的清秀丫鬟端着一盘水推开了门,见到李城主,急忙行礼,屋内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却是两位十七八岁的丫鬟正在二楼打闹。 李城主咳嗽一声,道:“莫兄弟,请。” 两位男仆十分识趣,想要接过驴的缰绳,莫名摆手道:“不必了。”随后他便松开,驴子似乎是被压抑的久了,在不大的院中转了两圈,踩倒了几片花丛,随后就地一趟,舒舒服服的打了几个滚,便懒洋洋的躺在了地上,时不时还卷起地上的几株杂草,咀嚼一番,便吐了出去,似乎是不合它的口味。 李虎头前引路,莫名紧接着踏进了小楼中,莫名四处看去,小楼的一层,像是个高雅的书房,紫檀木的书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不过模样却是有些陈旧了,挂着的几只小豪毛笔都已经秃了毛,只不过在几位丫鬟的整理下,摆放的还算整齐,桌上,点着刚刚燃起的香炉,散发着一股特有的香气。书桌后,便是一座沉香木做成的书架,东倒西歪的倒着发黄的书籍,显然是还未来得及收拾,左右看去,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各自绘有花鸟鱼虫,由于小楼尘封的时间过长,而无人打理,显得有些发暗,褪成了暗黄,不过,从字画上还是能够看出描绘人的功力,莫名驻足在了一幅娟秀的小令前,从书法行文上看,一眼便知这是位女子所写。莫名低声念道: 蝶恋花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 小令下,却无署名,因此不知是什么人所书。 莫名低头看去,一架古琴摆在了面前,莫名轻轻一弹,琴弦铮鸣一声,激起来一层尘土,琴弦荡漾几下,突的断了。 “公子,一楼奴婢还没来得收拾,还请公子见谅。”一位跟在莫名身后的婢女道。 莫名点了点了,心中并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公子,楼上的我们已经收拾好了,请公子去楼上看吧。”一位精明干练的侍女道。 莫名随着她上了楼,李虎嘱托了几人几句后,便告辞离去了。 楼上,那位婢女为莫名推开了门,莫名走进了屋中,便闻到屋中有一股清香扑鼻,却是木桌上的一壶清茶所散发,他四处看了一看,简单的几处桌案,擦洗的干净明亮,皮蛋从莫名的怀中挣脱,一跃,便跃到了正对南窗的月牙床上,舒舒服服的打了几个滚,显然对这新换的松软玉床极为满意,肩头上的飞奴鸟则是落在了窗前。 天气炎热,婢女推开了窗,莫名拿起了桌子上摆放的一串荔枝,剥开吃了几粒,甘甜可口,随后又喝了一杯婢女递过来的清茶,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喉咙。 “你出去吧,我这里没有事了。”莫名从未让人这么伺候过,显得有些不太自在,因此这才板着脸将这位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婢女赶了出去。 婢女为莫名带上了门,莫名随后便倒在了床上,有些无所事事。 此时的赵立春赵公子更不自在,他在城主府的大堂上,焦急的踱着步子,顾不得天气的炎热,即使有两位四十余岁官员打扮的男人,一人拿着一把纸扇,随着他不断地扇着,他的额头上依旧是噼里啪啦的掉着大把的汗水。 “少爷,我回来了。”人未到,话先到,李虎迈着匆匆的步子,走进了屋中,“安顿下来了?”赵立春急切询问道。 李虎点了点头,“好!”赵立春满意道,随后从怀中掏出了名义上是当今陛下赐给他,实则是太师私自打造的御史符,对李虎道:“快,拿着这个,调来城里能用的全部人马!立刻将你的城主府给我包围起来。” “少爷,你真要对他动手,他可是仙门的人。”赵立春提醒道。 “那又怎样!当年若不是莫婷婷,这小子或许早就没命了,要让他知道了莫家的事,我的命肯定保不住。”赵立春狠狠说道。 “可是少爷,你要对他动手,也得等我将家人安排妥当啊,你要一动手,我的家人怎么办?”李虎急切说道。 “少废话,照我说的做,我的命重要还是他们的命重要,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下手为强,我就不信,短短的三年时间,这傻小子还能翻得了天。”赵立春道。 “可是?”李虎还想要继续争取,可赵立春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顿时勃然大怒,训斥道:“还不赶紧给老子去,你要再敢耽误,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跟你的那些三妻四妾,地府里去痛快。” 李虎再不敢多说了,摇着头向外跑去,生怕耽搁了时间,自己的这位少主子翻脸不认人。一个利欲熏心的人,妻子儿女有的时候也是不值一提的,他还年轻,三十余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在等待着他。李虎刚走,赵立春便在贴身侍卫的保卫下,出了城主府,不知去向了何处。 城主府中,做事的管家仆人老婆子婢女等依旧井然有序的忙碌,如同往日一样,有的地方热闹,可有的地方却十分平静。莫名在楼上实在是无聊,便下了楼,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古朴的书,掸去上面的尘土,在婢女的微笑相送下,又走上了楼。 他掀开书皮,随意翻了一翻,书中的内容,晦涩难懂,因此他并不是十分满意,他又走下楼了,正巧看到屋中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他,独自享受着小楼的清净,他来到书架上,从头至尾,走了一遭,刚巧看到在书架顶部的角落中,躺着一本与众不同的书,莫名轻轻一跃,这才取下,却见此书,被白色的绸缎包裹,只不过落满的尘土,使得白色缎子变了颜色,可却并未遮住白色缎子上绣着的那朵殷红的兰花,莫名伸手一摸,有一股淡淡的腥气,是血的味道,显然,这朵兰花曾被鲜血沾染。莫名坐在了书桌前,将绸缎展开,里边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经文,书不薄不厚,浅灰色的牛皮纸做的书封,莫名翻了一翻,突然从中发现了一封折了两折的信件,莫名打开了信,可当他看到信中的内容的时候,他的身躯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两行清泪顿时夺眶而出。 “小子,你给老子等着。”莫名咬牙切齿自言自语道。 持戈背弓的军士在统领的率领下,沿着各处街道,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并不断驱赶着挡路的城中民众,民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看这一位位杀气腾腾,目光肃杀的兵丁,便知道,可能这小小的沛城要发生大事了,因此纷纷四处奔逃,各自回到了家中,将门窗紧锁,不敢再出门一步。 “难道,玉面狐又出现了?”一对夫妻在屋中抱紧了从外面刚刚跑回来,受了惊吓,在两人怀中瑟瑟发抖的孩子。“不对呀,娘子,玉面狐不是只有晚上才出现吗?” “你个浑家,快别多说了,快带孩子躲一躲。”妻子责备道。 男人赶紧抱起了孩子,推开门,向院子中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确定安全后,招呼一声自己的妻子,沿着墙角溜进了后院,随后掀起青石板盖住的地窖,躲了进去。 莫名将手中的信件,小心翼翼地叠起,揣进了怀中,就在此时,他听到了阵阵喧闹,盔甲的抖动,刀剑的出鞘,弓弦的伸展,兵士的走动,所有的一切声音,即使训练有素的统领以及兵士,做的再小心,可这一切,莫名都听在了耳中。 “难道,非得逼我大开杀戒!”莫名仁慈善良的心,有所悸动。 第四十七章 取毒 “快,快点!” 李虎换了一套明晃晃的铠甲,大声呵斥着城主府后院,如无头苍蝇般四处奔忙的男女仆人。 一位三十余岁,风韵犹存的女子从屋内走出,“官人,发生什么事儿了?” 李虎见状,上前将她拉往一旁,急道:“夫人,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快带龙儿走。” 李虎的夫人不知发生何事,刚想询问,只听屋内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城主府的奶娘抱着一位几周大小的孩子从屋内慌张走出。 “李威,快带夫人走。”李虎对身旁的一位守城统领道。 李威答应一声,道:“夫人,请。” 李夫人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事,但看到自己夫君眉宇间的慌张神情,便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李虎来不及解释,只是在一旁不断催促着城主府中众人,“快,别收拾了!”他迈步走进一处偏房,对着自己的一位小妾道,小妾却舍不得梳妆台上的各色珍珠宝玉,依旧不断拾掇,“快走!”李虎上前一把牵起,将她粗鲁的甩出了门外。 她哀嚎着,刚想埋怨,却被两位兵士在李虎的授意下架起,所有的丫鬟婆子,李虎的三妻四妾,皆是在一阵喧闹中,在一队士兵的护卫下,从城主府的后门惶恐着逃了出去。 李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略微放下了些,他虽然不知道后院中的那位年纪轻轻的莫道人为何没有察觉,给了他这次转移家人的机会,但是,能让自己的家人安全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便很心满意足了。 他握紧钢刀,向着莫名居住的小院而去。 莫名坐在书桌后,桌上平整的摆放着那封书信,他完全不在意屋外的各种声音,只是在安静的研墨。 “城主。”守备军的副统领是一位虎背熊腰,看起来孔武有力的壮汉,或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他褪下了上衣,露出了有些臃肿,微微挺起的将军肚,墨色战袍被他系在了腰间,见到李虎后,便将手中厚重的两柄黑铁铸成的板斧丢在了地上。 “屋内的人有什么动静?”李虎问道。 “嘿,俺还没问呢,这屋中到底是什么人,半天也没个动静,八成是个怂人,吓的不敢出来了,我说,李城主,一个怂人而已,值得我们这么大的动静,把全城的守兵都调来了,将你这个城主府围了个里三层是外三层,你快下命令吧,俺冲进去,剁了他个狗儿子。”这位平日里嚣张跋扈,横行乡里的副统领说话如闷雷一般,自然是传到了莫名耳中。莫名只是冷哼了声,并不在意,依旧在研着墨水。他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不慌不忙的惬意,可那头被他称作八筒的大青驴却并不好受,此时的它,在一通而啊乱叫,四蹄狂甩,踢伤了好几位士兵的情况下,还是被二三十名兵士合力按倒在了地上,随后五花大绑,绑了个结结实实,口中,被塞了一团麻布,它也只能是打着鼻,喘着闷气,踢腾着腿,却挣脱不开。 小院周围的高处房上,传来的阵阵脚蹬瓦的声音,两列身背弓弩的士兵上了小院四周的房和高墙,随后拉满了弓弦。包围着小院的百余名士兵拽出了弯刀,举起了盾牌,把住了长枪,沉稳肃穆,严阵以待。小院内,恢复了安静,针落可闻的寂静中饱含着,即使从未上过战场,但训练有素的士兵依然惯有的杀气,每个士兵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江南潮湿炎热中的空气中弥漫着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可莫名却并未害怕,今天的他异常镇定,即使弓弦的绷紧声,刀剑的出鞘声,铠甲的抖动声他已全部听见,他心中所想的,也从未是逃跑,甚至,他都没有尝试向自己灵天魂海中的魔帝仙帝讨要个逃跑的办法。 待一切安静,莫名从储宝囊中,取出了一块白布,平铺书案,随后取下了一支略微好些的小豪毛笔,蘸了蘸被他研好的墨,他思索着,该如何写下。 思索多时,他叹了一声,终究落下了手中的笔,可他却只颤抖着写下了两句话:“但求一死,何必让他人徒增感怀。” 莫名摸了摸肩膀上乖巧的飞奴鸟,飞奴鸟点了点头,抖了抖身上洁白如雪的羽毛,跳在了书桌上,对它说道:“天高海阔,你以后想飞去哪儿,就飞去哪儿吧,但愿你之一生,再不被人所束缚。” 飞奴鸟当然不懂,它只知道,它有着人类所传达给它的归宿。 莫名随后从储宝囊中取出了皮蛋的搪瓷大碗,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为它倒满,随后向屋外朗声道:“李城主,有好肉吗?能否赏脸给小爷来上几盘,权当是黄泉路上的践行饭,小爷好不容易来人间一趟,可不想做个饿死鬼。” “娘的,老子剁了你!”性如烈火的副统领举起了插在地上,入土三分的板斧,便欲向小院中的白玉楼冲去。 他摆开架势,刚想冲入,李虎断喝一声,“慢着!”随后将他拦住,副都统投去询问的眼神,李虎将他拉在了一旁,他低下头,李虎在他耳畔低语一番,他哈哈一阵大笑,随后挥了挥手中的斧头道:“李城主,你也忒胆小,俺可听说了,这小楼里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对付他,还用的着耍这些江湖上下三滥的招式,俺这就把他给你从里边提出来,当着你的面,把他给剁了。”显然,他对李虎刚才的话,不以为意,他又哪里知道这看起来是龟缩在屋中,不敢露面的是个什么人物。 李虎再次将这位脾气暴躁的副都统拦住,安慰道:“牛都统,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此事不容有失,否则,你我不好向赵公子交待,你听我的也就是了。” “嗨!也忒麻烦了。”副都统牛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皱着眉头,有些不悦,难得能够在国舅爷家公子的事情面前表现的机会,或许就这样丧失了,可他在城主面前,却不好更加表露出来了。 “李二,你过来。”李虎指了指在人群中东张西望,半天没插上话,所以不知该如何表现的城主府内精明强干的管家李二。 “去,从后厨找些酒肉,如果没有,就从街上去买些。”李二忙答应,将他打发走后,李虎来到小院的月亮门处,再不敢迈进一步,随后对着白玉楼高声喊道:“莫兄弟,你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只听里边回到,“不急,不急。等我吃饱喝足了,你们再动手不迟。” 莫名的话语很镇静,李虎没有听出一丝的慌乱,越是这样,他的心中,越是没底,转身对牛能道:“牛都统,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准备东西,记住,不要胡来。” 牛能眼都没抬,摆手道:“去吧,去吧。城主大人,你记得快些,我的斧头,早就饥渴难耐了。” 李虎低着头离开,紧皱的眉头,深锁着心事,不多时,便来到了他的住所,此时,居住在他府中的父母妻儿,丫鬟婆子,管事仆人等一干人等,早已在守城都统的亲自安排下,撤出了城主府,偌大的城主府四下无人,显得有些空荡,可他的心也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不再悬着。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一处小屋的门锁,推门走了进去,小屋不大,因为是一处隔断,显得有些阴暗,他摸索着,点燃了一盏油灯,手举着来到了一幅字画前,小心翼翼地掀开后,向其中摸索一番,只听得几声清脆的金属相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屋中响了几响,从屋顶上,系下了一个雕花的精致褐色小盒子,李虎取下木盒,随后向外走去。 他关上门后,来到了大堂,将手中的小木盒放在大理石桌上,随后摘下他头顶束发的银簪,向着盒子上的银白色的八卦锁戳去,如同开密码锁般,转了几转,随后又戳进另外一处锁眼,再次转了几转,嘎嘣一声,盒子开了,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支不大不小的淡褐色葫芦。他满意的点点头,四处看了看,这才来到床边,瞬间,迅疾的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拔出了腰间弯刀,几道寒光闪烁,床上的锦绣缎子的被子,被刀划过,刀尖上,挑起了方方正正的缎子。 李虎挑着缎子,来到了石桌前,将缎子取下,铺在桌上后,一抖肩,刀还鞘。 他取出葫芦,随后拔去了葫芦塞子,向着桌子上的碎布倒去,从葫芦中,倒出了白色的粉末,倒了几倒后,他便拿起葫芦塞子,想要塞上,可他犹豫了一下,随后又狠心似的向外抖了几抖,他举起葫芦,向其中看去,里面的白色粉末已经不多,他将葫芦放在桌上,拿起塞子,刚刚塞好,可就在他要将葫芦放进盒子中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不过只有眨眼的功夫,他便再次一皱眉头,略一点头,下定决心般再次拔出了葫芦塞子,将里面所有的白色粉末全部都倒了出来,倒出后,他向里面看了一眼,便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支很小的瓷瓶,将里面的所有东西倒出来后,又用桌上的白色粉末将其填满,显然,他依旧是想留下些,可只是留下了小瓶中的那一点。 李虎出身于江湖,可他的江湖经历,并不光彩,专干一些杀人越货,勒索盗宝的勾当,曾经也名噪一时,风头无两,可当初的他,却并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只知道刀尖上舔血夺来的钱,就应在还有命时,去自在逍遥,风流挥霍。在朝廷的不断追查下,他终究在一处青楼中,光着膀子,风花雪月之时,落入了法网。 有幸的是,风头不仅仅给他带了朝廷的四处缉拿,还给他带了朝廷中实际掌权者的赏识。 一位死囚,顶着他的名头,死于凌迟,而他,则被带入了整个汉地的权利中心—太师府中。 老太师见过他后,为他改了名字,并抹去了他过往一切的罪行,安排在府中,做了一位看家护院的武师,并同其他武师一道,训练府中从四处搜罗而来的孤儿,培养成死士,最后,私自安排他来到沛城,成为了一城之主。 既是江湖人,哪能没些要命的手段,而他最为倚仗的,并不是他那口歹毒阴狠的刀,而是这葫芦中,叫作“九子穿心散”的毒药。 第四十八章 投毒 “砰!砰砰!” 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的刺耳,可酒楼中的账房先生以及小二却只是躲在桌案后不敢开门。 城主府的管家李二再次敲打,身后跟着两位兵士。 “开门!开门!”李二对着他时常光顾,却从来都是挂账的酒楼内吼道。 小二听着像是他的声音,可迎来送往的人多了,却不敢确定,仗着胆子探出头回应道:“谁呀?” “臭小子,爷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是我,快来开门!”李二催促道。 小二这才确定下来,当下便不敢怠慢,紧走几步,落下了门栓,为李二开门。门刚开一条缝隙,李二便用力一推,门框磕在了小二的额头上,小二后退两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可他却知道,来人招惹不得,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堆笑着,向着冲进屋中的李二迎去,桌案后的看起来上了些许年纪的账房先生谄笑着从桌案后走出,道:“李爷,李爷。” 李二来到一处桌旁,刚想坐下,眼疾手快的小二扯下了肩上的抹布,为他擦了一擦,李二满意的点了点头,极为受用,这才坐下,随后道:“去,让你们厨子给爷做几个菜,爷要带走。” 账房先生似是这家酒楼的老板,他从桌上沏了壶热茶,提着来到李二的桌前,刚想伺候着招待讨好一番,李二却不耐烦的拍案怒声道:“还不快去!” 先生一个眼神,小二心领神会,转身向着后厨而去,先生从桌上翻起三个茶杯,为这三位大爷倒上,随后笑着探听道:“李爷,城中今天是怎么了,莫非玉面狐大白天的又出现了?” 李二捧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先生自然识趣,在一旁不敢多问了。 未过多久,小二提着食盒,从后厨内匆忙走出,边走边道:“李爷,菜来了,这几样,可都是我们望江酒楼的招牌菜。” 李二没有心思听这小二絮叨,瞥了一眼立在身后的兵士,兵士随手夺过小二手中的食盒。 “李爷,慢走,慢走。”小二哈着腰将李二送出。 李二穿街走巷,不多时便又回到了城主府中。 李城主从远处徐徐而来,牛能从地上起身,阴笑着甩着脸上的横肉相迎,“城主,”李二提着食盒,李虎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取出了毒药,示意李二打开食盒,鲜香四溢,几盘美味佳肴被李二从中取出,李虎将毒药均匀洒下,道:“送进去吧。”他的心中,安稳了许多。 李二点指一位把守着月亮门的兵士,道:“你,把这个送进去。” 兵士瞥了一眼牛能,牛能点头,他这才接过,低头看了眼食盒,内心有些忐忑不安,因为他只是听闻屋中是位少年,可却并不知道是什么人物,竟使得城主大人调集城中所有兵马,因此,他有着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可他却不敢抗拒,只得抬起有些沉重的脚,低头向前而去。 门,开了。 大青驴八筒呜咽着扭过了头。 兵士刚想走进去,可他面前却突然有股劲风袭来,提着食盒的手感到有一股无形的气猛地一曳,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食盒掠进了屋,门呼喇喇的迅速合上,只留下额头上渗出冷汗的兵士惊恐地杵在原地。 食盒落下,落在了书桌案上,莫名在擦着剑,用的是一方绣着白荷的青色绢帕。 剑身上,泛着涟漪,莫名眼眸中的两抹浅浅的秋水与之凝望。 许久,拭去眼角的一滴眼泪,却不过一瞬。长剑入鞘,莫名取下了腰间的酒。 黄泉路上一碗饭,悲歌生前三两酒! 现在,他要为自己壮行! 莫名拔去葫芦塞,从腰间囊中取出了皮蛋最爱的搪瓷大碗,放在了桌上,如今,能陪他共饮一碗的也只有这只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故土小兽了。他给它倒满了酒,皮蛋扭头看着莫名,目不转睛的若有所思。 莫名握着酒葫芦,望着摆在桌上的几道美味佳肴,空荡的内心使得他毫无食欲,人一旦陷入此种落寞境遇,所能做的,无非也就是向来回首,月明中的几道身影,映在了心间,回首他之一生,爱过,痛过,恨过,前世的碌碌无为,今生的生死困顿,压迫着他,摧残着他,即使再骄傲的人,或许也会低下头颅,可这次,他不想低头。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因此他并不畏死。男人可以没有经天纬地的才干,却不能失了义薄云天的豪气,他无法对心爱之人的死亡无动于衷,更何况是被自己所牵连劳累。 莫名举起了酒葫芦,刚到嘴边,却低头瞥见了桌案上的皮蛋,只见它,两爪捧起了属于它的那只搪瓷大碗,瞳孔之中流露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哀伤,莫名微微一笑,这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玄妙,最后陪伴于他的,竟然是这只看起来稚嫩可爱,却又有一股神秘奇异的他乡故友。 莫名轻轻一叹,用酒葫芦和皮蛋的搪瓷大碗轻轻一碰,道:“皮蛋,喝!” 若是平常,这位皮蛋皮大爷定会放下大碗,举爪攥拳,吱呀乱叫一番,少不了一通吵闹,可如今却不知为何,它变得异常老实,默默地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把酒喝了下去。 莫名咽下了一口烈酒,内心空落落的,脑子中,更是如一团浆糊般,千头万绪不知该想些什么,胸中更是积蕴着一口闷气,憋的他十分难受。他举起了酒葫芦,仰头闭目,酒顺着他的额头浇在了他的身上,时不时的,他还泯上两口。 他的身子湿透了,从头到脚,莫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知道,他想要这么做,或许这样,能够让他变得冷静下来吧。 莫名抹去脸上的酒水,啐了一口,随后甩了甩头,低头看去,桌上的菜,已被皮蛋搅的乱七八糟,可它也只是浅尝辄止的吃下了几块肉,便随手扔掉了。 莫名一伸手,召唤了下飞奴鸟,鸟儿落在了他的手腕,他托着飞奴鸟,上了楼,推开了一扇窗子,道:“走吧,飞到你想去的地方,你的一生,应该在彩云间度过。” 鸟儿低头啄了啄莫名的手臂,抖了抖身子,梳理了下它洁白的羽毛,随后振翅而去。 几声弓响,霹雳弦惊,飞奴鸟一声长唳,躲过了几道寒芒,振翅而飞。 “他奶奶的!”倒坐在地上的牛能爬了起来,提着板斧怒声骂道。 阁楼外的动静莫名怎能不知,他迈步走下阁楼,手里紧紧握着长剑,内心也变得平静无比,他暗自盘算着,成年人的城府心计,让他懂得该如何谋定而后动,与此同时,阁楼外的李虎城主再次制止了手提巨斧,想要冲杀进去的恶汉牛能,因为他又心生一条毒计,水火无情,被围困在阁楼中的莫名现在最适用这句话,他狡黠一笑,即使这莫名躲过了他的毒药,怕也难逃火海,想到这里,他招呼过来李二,低头耳语几句,李二领命后,便招呼过二十余位兵士,匆忙而去。 就在阁楼外的众人严阵以待的时候,莫名也开始了他的打算。此时他,如果贸然提剑冲出,所要面临的第一波,必然是那漫天而来的箭雨,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如何避免,想到此处,他解下了腰间的锦囊,从中取出了几枚石子大小的通体晶莹剔透,泛着各色光芒的灵石,灵石,天地灵气百年积蓄而成,深藏于大地之中,如若有天地间的山水福泽所治,可成灵脉,而太白仙地就恰好有那么一处小小的灵脉,产出了这对于宗门来说,弥足珍贵的灵石,产量虽不多,可也足够剑宗日常维护阵法,炼制宝器所用。 莫名身上的这几块,是他仅有的,临行之前,由凤瑶赠予的,让他带在身上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指望这几块灵石能够令他突破修为的瓶颈,而是为了让他在这险恶丛生的世界中多一种保命的手段,此时,莫名仅有的几块灵石终于派上了用场。 莫名取出灵石,迈步来到阁楼大厅的正中,随后一种有些某种特殊律动的动作缓慢向四方打出,动作不紧不慢,却有着说不出来的美态,张弛有度,富含仙韵,可于此同时,他的衣衫上起了一层水雾,额头上的汗水滴答落在了青石板上,暴起的青筋在他重重的喘气声中同时起伏,莫名耗尽最后一丝的力气结出了一道法印,虚弱的微声道:“起!” 却只见,被莫名打在各处的灵石浮了起来,发出了各色光束向上汇聚,形成一层光怪陆离的灵幕将整个房间笼罩在内。 莫名摊坐在了地上,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赶忙从锦囊中取出了一枚青色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青色丹药吞了进去,打坐在地,迅速恢复灵气,小兽皮蛋本来是静悄悄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却忽然,毒发而至。 第四十九章 围困 黄昏下静谧的街。 却见远方有朦胧的一道身影向前走着,不疾不徐,由远及近,她在城主府南侧的一处角落停下了脚步,望着城主府的正门安静的伫立,她的样貌也逐渐清晰,从体态及衣着上来看,这是一个女子。 她的身子有些清瘦,娇小柔弱的如风中飘摇的嫩柳,她站在街上,如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素白色的猎装,将她的身子紧紧包裹,颈间一束白色丝巾不让她的肌肤露出分毫,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间是一炳短剑,就连剑鞘都是雪白之色,她的三千青丝随意飘散,额头上一抹雪白抹额,上嵌白玉。她戴着面具,阳光映澈下的白玉狐狸面具遮住了她所有面部相貌,脖子上一条淡青色的丝带让她的肌肤没有露出一分。 她是玉面狐,她是行走在夜间,神出鬼没的玉面狐,是整个沛城人闻之色变的玉面狐,是行走在夜里的梦魇,是令人惊惧的恶魔。她在夜里的每一次出现,便意味着一个孩子的失踪,一个家庭的破碎,她是所有沛城人的公敌,沛城人谈起她,除了恐惧,还有咬牙切齿的憎恨,沛城的城主李虎也曾在夜里设下无数个埋伏,试图将玉面狐抓获,提升自己的政绩,可却最终全都是一无所获,如果今日让他看到她就这么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么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抽刀厮杀过去。 此时,在白玉楼中毒发而至的皮蛋,正捂着自己微微有些疼痛的腹部,它心中暗自盘算,也不知为何,这肚子突然间就疼的厉害了。 莫名吃下了灵药,运转魔帝所授功法,体内微弱的灵力恢复了七七八八,他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却突然闻到一股恶臭袭来,穿过鼻孔,直入心腹,令人作呕!转眼间,就弥漫了整个厅堂。 莫名赶紧捂住了口鼻,喝道:“哪儿来的屎臭味儿!” 厅堂的一处角落中,皮蛋在半蹲着,那姿势,与人出恭的姿势相差无几,它呲着牙,支吾的哼着,像是在用力,而那股臭熏熏的恶臭,自然是从它屁股下方的排泄物发出。 小兽皮蛋痛快的长出了一口气,摇了摇自己的屁股,顿觉身子舒畅无比,那让江湖人闻风丧胆、寸断肝肠的九子穿心散的毒就这样被它化解了。 莫名的法阵已布置完毕,可却隔绝不了这股恶臭,索性的是,这种状况并未维持多久,因为白玉楼外的众人即将动手了。 李虎捋着胡须,双重准备,令她自信满满,一旁的牛能心中也是无比踏实,望着白玉楼外堆满的柴草,兵士的雕翎箭上燃烧着火焰,随时等待着城主的一声令下。 “放箭!” 弓如霹雳,绷紧的弦一齐发出声响,燃烧着火焰的雕翎箭射了出去,有的射在堆起的柴上,顿时腾起了丈高的烈焰,有的则透过窗户,射入了白玉楼中。 白玉楼中,莫名背负长剑,怀抱皮蛋,安静的看着灵阵外的厅堂中逐渐燃烧起的火焰,火焰映在他的眸中,像是他心头燃烧着的怒火。 烈焰熊熊,燃烧吞噬着整座白玉楼,可所有火焰皆被莫名布下的法阵挡在了阵外,与此同时,法阵的颜色也在逐渐的变淡。 “魔帝,仙帝!”莫名在心中语气凝重的呼唤二人。 “娘希匹的,莫名小子,你不会又遇到什么事儿了吧!”魔帝道。 “喂,老魔头儿,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啊!”仙帝道。 “我可能要死了。”莫名低沉道。 “臭小子!你说什么!”魔帝仙帝二人异口同声激动道。 “我说,我可能要死了,因为,这次我不打算再逃了,纵粉身碎骨,我亦往之!”莫名紧握双拳,豪气干云,这辈子,他逃避了太多事情,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逃避了。 仙帝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魔帝沉默不语。 莫名狠狠地摇了摇头,也许这样能够令自己能够清醒一些。 他抚摸了几下怀中的皮蛋,道:“皮蛋,法阵快要支持不住了,等我冲出去后,你找个机会自己逃吧,要机灵点,别被他们捉住。” 皮蛋瞪着眼睛瞅着莫名,呜呜地叫了几声。 白玉楼的燃烧起的火焰一直冒出了阁楼顶部三丈,在这沛城正中的城主府中极为显眼,在角落中暗自观察的玉面狐自然是看在了眼中,她单脚点地,随后高高跃起,点了几下墙壁,到了一处房顶,随后再次借力,向着更高处而去,身法轻灵鬼魅,随后躲在了一处高楼的房檐后,趴伏了下来,其目的,是为了能够将城主府中发生的事情看得更加清楚。 白玉楼不断发出噼啪的声音,火光通天,整座楼已经是岌岌可危,而莫名布下的法阵也是黯淡无光了。 莫名抽出了秋水长剑,他要动火了,他的身体有些火热,内心的冲动再也抑制不住。 法阵消失,“砰”的一声巨响,裹挟着火焰的门飞了出去,包围着白玉楼的兵士向后退去,牛能一声大叫,“让我来!”,脚蹬地面,跃起了臃肿的身子,高举巨斧,断喝一声,将门一斧两段,莫名手提长剑从屋中缓缓走出,冷冷地看着众人。 “你还没死!”李虎有些讶异。 “当然!”莫名冰冷的回道。 “给我杀!”李虎向兵士发出了命令。 牛能早已按捺不住,他立功心切,率先手提巨斧冲上前来,莫名一抖长剑,两道剑气发出,瞬间,捆绑着大青驴的绳索,便断了,大青驴嚎叫一声,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牛能的巨斧也瞬间贴身而至,挟着风声,从上而落,莫名横剑抵挡,从上而下,落下的巨斧势大力沉,莫名的身子向下微微一蹲,虽然手臂被震得有些发麻,可他还是接住了。 牛能巨斧一分,一甩巨斧,直取莫名的腰部,意图将莫名拦腰而断,莫名点地跃起,这才躲过。 李虎挥手道:“一起上!” 包围着白玉楼的兵士一拥而上,就连在墙头上,弯弓射箭的兵士都丢下了弓箭,抽出了腰间的弯刀,落了下来,莫名再次躲过牛能一斧,偷眼观察了下,庭院太小,自己被包围正中,长久下去,于自己不利,他会被源源不断的攻击困死在角落之中。 长枪短刀,兵士将莫名围在正中一齐刺来,莫名调动体内灵力,点地腾空而起,随后一踩向莫名刺来的兵器,顺势飞身踏上了墙头,一跃而起,并将怀中的皮蛋向着城主府外丢了出去,牛能高呼一声,“别让他跑了,给老子追”,随后率先追了出去。 莫名刚刚落下,便被重重包围,大青驴长啸一声,撒开蹄子,冲了出来,还踢翻了试图将它拦住的兵士,它的身体也被刺了几刀,淌下了鲜血,可它还是冲了出来,冲破了包围着莫名的兵士,可这群士兵训练有素,瞬间便再次合围上来,莫名腾身而起,手持泛着灵气光芒的长剑,从空中极速旋转一周,长剑划出一道耀眼光芒,扩散开来,包围着莫名的兵士见状,虽然不知道这光芒为何物,可凭着直觉,他们也是各自用手中的兵器阻挡。 随着一阵叮当乱响,耀眼的光芒眨眼间便消失了。 睁开被刺的生疼的眼,包围着莫名的一众兵士全都怔在了原地,看着手中断掉的兵器,呆若木鸡,本来想要拥上前去的兵士也停下了脚步,被震惊的一动不动。 莫名其实心中早有盘算,他趁此良机,坐在青驴上,两腿一夹驴肚,青驴一声暴叫,一跃而起,向着城主李虎而去,本想忠心护主的李二,见状早已吓破了胆子,跌跌撞撞而逃,可李虎毕竟是久经江湖之人,打打杀杀的场景他早已见过不少,可就在他想要抽出腰间长剑之时,青驴瞬间便至,莫名低头一探手,拽住了李虎的丝绦,将他从原地提了上来,搭在了青驴身上,随后长剑一横,一丝凉意,从李虎的脖颈一直透进了他的心头,纵横江湖二十余年,即使是刀尖舔血,李虎也只是第二次感觉,死亡的味道离他如此之近,莫名的神剑只要轻轻一划,他的人都便会落地。 “都给老子住手!”李虎近乎歇斯里的吼叫,唤醒了震惊的众人。 “说,赵立春在哪儿!”莫名挟持着李虎低头轻声问道。 “莫少侠,我,我也不知道。”李虎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他的身子却很老实。 “不说,我现在就让你死!”莫名咬牙道。 李虎扭过头偷偷看了莫名一眼,他的眼中似乎燃烧着一团火焰,愤怒凶悍的像一头受伤的饿狼。 可他一想到他的妻儿老小,还是试图回避莫名的问题,因此,他并未正面回答,吞吞吐吐想要拖延时间,“我想想,莫少侠,你让我想想”,并同时向牛能投出了一个眼神,那意思是想要让他寻找时机,能够将他救下。 可他哪里又知道,这牛能居然是如此的立功心切,他的性命,牛统领并未放在心上。 牛能一挥巨斧,道:“给老子上,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拿下!” 能够让人迷失心智的,无非是功名利禄,富贵前程,即使莫名刚才用灵气斩断了众多兵士的兵器,也未曾令这胆大包天,急于求功的牛统领感到胆怯。 “牛统领,城主在他手中啊!”本来想要惶惶逃走的李二回过了头,冲到了牛能面前,试图阻止,“牛能,你!”李虎吼道,可这一声,却激起了牛能心头的一团热火,牛能巨斧一挥,李二捂着喷出一道血箭的喉咙,张着大嘴,瞪着双目,甚至于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倒在了血泊之中。 “乱我军心者,杀!”牛能举起滴落着鲜血的巨斧,率众多兵士,一拥而上,再次将莫名围在了城主府后院的正中,那些被莫名斩断武器的兵士,碍于牛能震慑下的威势,也丢了断刃,从怀中取出了匕首,不断向前逼迫。 第五十章 救援 莫名也未曾想到,这牛能竟全然不顾李虎性命,也打断了莫名所有计划,为今之计,他只能从李虎口中得出赵立春下落后,以死相拼了。 “快说,赵立春在哪儿!”莫名的心一横,秋水剑上,抹出一道鲜血。 李虎吃痛之下,只能轻声道:“莫少侠,我告诉你。” 莫名剑稍微一松,低头将头探在了李虎的耳边,李虎扭过头,可却猛地一用力,莫名虽然心智已不是此时的年幼之躯,可却吃亏在江湖经验不足,不懂人心险恶,只稍有懈怠,便给人以可趁之机。 李虎察言观色,趁莫名稍有放松之时,这才狠下心来,决定放手一搏。 他用尽凭生力气,从莫名的驴背上,向下一滚,滚落在地,随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了身子,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随后宽袖一甩,几道寒光,刹那间从袖口中发出,漆黑的长钉,呼啸而至,李虎打出的,正是他在江湖上赖以生存的诡术之一,独门绝技“丧门钉”。 莫名几载修行,剑门道术,他虽然未能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可也修行的是耳聪目明,小小暗器诡术,他倒是并未放在心上,莫名举剑,以剑封住丧门钉来势,将几枚钉子打落在地。 李虎打出钉后,抽出腰间长剑,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牛能,牛能与他对视一眼,毫不退让,可这二人心知肚明,此时不是秋后算账的时候,眼前最主要的是解决莫名这个大麻烦。 二人异口同声道:“上!”随后一同向着莫名杀去。 莫名轻叹一声,心中暗自责备自己,不该一时疏忽,可此时却不是后悔的时候,他调动丹田内微弱的灵气,气行八脉,随后聚于长剑之中,剑如水,柔弱中透着一股冷冽,直至通体如万年玄冰一般,冒出了丝丝寒气。 李虎和牛能以及二人手下的兵士,皆是感受到了这股寒气,江南温热,可此时众人却仿佛置身于北地寒冬,可箭在弦上却又不得不发,一为前程生计,二为父母妻儿,命该如此,天又奈何。 二人纵身上前,莫名踏着驴背,纵身而起,他本不欲杀人,他从来没想过要过一种打打杀杀,喋血江湖的日子,可他却已经陷入了这种不死不休的困境之中,那只能将所有的一切怨恨罪过,归结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此等聊以慰己的话中了。 秋水剑长空直落,斩出一道幽冷至极的寒光剑气,地上的众人匆忙闪避,至于躲闪不及的,只能是被剑气所伤,痛苦的哀嚎过后,倒于地上,血溅长空,洒下遍地的残肢断臂。 莫名哪经历过这等场景,如人间的修罗炼狱,更何况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他有些心惊,甚至于不敢再低头看上一眼,腹中反胃,他强忍着,这才没有吐出来,他的身子也是一歪,从空中栽落。 血,散发着独有的腥气,这种腥气,会让内心脆弱的人变得呆滞,变得不知所措,可对于地上的这群勇夫来说,却更能激发起男儿的血性,莫名刚才的威势,本想震慑众人,随后趁机离开,谋划复仇大计,可却适得其反。 这群人,不愧是当初抵御叛军的沛城守军,只一句愤慨同声的“杀”字便激起了他们的勇气,将莫名刚才他们从未见过的霸气绝伦,斩杀数人的一剑之威抛诸脑后。 一剑过后,余威犹在,剑气将地上青石砖斩出一道笔直的缝隙,可斩出这一剑人却变得浑浑噩噩,陷入懵懂之中,一时无法自拔,直到一股冷冽的劲风袭来,李虎的长剑直指莫名的咽喉。 莫名这才凭着身体的本能从惊愕中醒来,扭头躲过长剑,巨斧拦腰而至,再容不得莫名多想,他轻轻跃起,几杆长枪向上直指,他脚踏长枪,借势跃起,随后空中一个盘旋,转动着身子,秋水剑长驱直入,单指李虎,擒贼先擒王,剑势势如破竹,来的极快,李虎不断向后退却,考虑到莫名手中这炳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他并不敢用自己手中的剑相接,可莫名的来势丝毫不减,反而更加迅疾,他甚至于看不清莫名的身子了,只见一点寒芒而至,间不容发之际,他只能执剑一挡,“叮”的一声,他的剑并没有断,可一股如猛牛撞击般的巨力却从剑上传来,不断将他向后推去,直到将他撞进了墙中。 一口鲜血喷在了莫名的脸上,温热湿润,同时也再次令莫名陷入一种近乎于深陷自责而无法自拔的境遇,他的剑落在了地上,他分不清了是与非,善与恶,他只知道,只一瞬间,他的长剑便带走了十数条鲜活的生命,而他面目之上,淅淅沥沥而落的鲜血,就是这一切罪恶的见证。 瘫坐在墙上的李虎重重地咳出了几口鲜血,打破了稍许的宁静,他挣扎着站了起来,闯荡江湖数十载,他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可他还未忘记他手中的剑,可莫名却已经忘记了,他的长剑,试图从莫名的的后心刺进去。 “啊!”一枚江湖中并不多见的唤做“柳叶间”的飞剑划过了李虎的手腕,也幸亏他躲避及时,否则,这枚柳叶间定会钉进他的手腕中,伤其经脉。 “谁!”李虎喝道,众人向四周抬眼观看。 白玉楼的焰光之中,一道白色身影,浴火而来,窈窕身姿,像一朵白莲,翩翩而落,落在了莫名的身前,将他护在了身后。 “玉面狐!”李虎惊讶道。 “抓住玉面狐,赏银千金,封百夫长,弟兄们,给我杀!”牛能一声断喝,身先士卒,雪花短剑破空而出,挽出一道道剑花,抵御着道道寒光,玉面狐的手,挽住了莫名的手腕,带着他躲避各种兵器的袭击,短剑急促飞舞,风雨不透,令众人不能伤莫名分毫,她掌中的温热,流进了莫名的心扉之中。 “你要不想死,就拿起你的剑!”玉面狐对莫名呵斥道。 与此同时,莫名感觉到一股恶风从后脑袭来,他来不及回头观察,弯腰颔首,这才躲过牛能劈过的一斧,他挣开了玉面狐的手,顺势向外一滚,牛能的巨斧再次袭来,莫名伸手向着刚才被他弃于地上的秋水剑一招,剑抖动长鸣,一闪便至,莫名手执长剑,躺在地上,接住了牛能劈面而来的一斧,牛能的力道十足,巨斧的斧尖压迫下来,几乎贴在了他脸上,周围的兵士手执长枪,蜂拥而上,向着莫名的身体的每个部位刺去,莫名的性命危在旦夕,玉面狐短剑一抖,瞬间便将几位围向她的兵士点破了喉咙,随后点地而起,短剑划出迅疾的圆弧,围绕着莫名的一周兵士,一声不吭的东倒西歪,摔倒在地,有的甚至于瞪大着眼睛趴在了莫名的身上,压迫着他的同时,咽喉中流出的鲜血,也染透了莫名的整个身体。 可玉面狐与众人中的战斗却并未停止,在一片金铁相击的乱声之中,她变成了一朵血莲在人群中不断穿梭,她的衣服也已经被鲜血染透,可她挥剑的姿势却依旧美妙,美妙的夺取生命。 莫名推开倒在他身上的尸体,站了起来,随后感受了下丹田内的灵力,已剩不多,这种形势下,更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让他服元气丹,因此,他所能倚仗的,除了眼前这位不知从而来,为何舍命援救他的玉面狐外,只有他练就的不说是炉火纯青,可也算小成的一套剑门剑法。 “莫名,这是一套向死而生的剑法,你确定要学?” 昔日,凤瑶带着莫名去宗门藏经阁选取一套便于莫名修习的剑法,可却没想到,莫名挑来选去,却独独偏爱他手中的这套。 莫名拿着一卷经籍,小生嘟囔着,“剑法八门,回命夺天。” 经书上的这句话,将莫名深深地吸引,他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单凭这股回命夺天的气势,便能知晓这剑法的不寻常之处,他拿在手中,再也不愿放开。 “唉,”凤瑶轻叹一生,“回命八门剑,剑法八门八势,一势一开门,通冥回命,向死而生,整套剑法,一招一式,破绽百出,却又攻敌必救之八门死穴,刀尖而舞,于步步死亡中夺一线生机,莫名,你可要想好了,任何一套剑法,选定了,便一时不能再更改了,否则杂而不专,反而一无所成。” “姑姑,我想好了,我就要学这一套。”莫名坚定道。 至于他为何如此坚定,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或许这套剑法,他日后用得上,面对敌人,或许也只有这种向死而生的勇气才能够帮助他战胜敌人。 可这套剑法,他今日用来,却略显生疏,毕竟是生平第一次杀人,他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心灵深处那些关于是非善恶的拷问,可生死一线间,他的剑,在面临生死之时,从未慢过,因为慢上一分,可能死去的便是他了,他不怕死,可他至少现在还不想死。 牛能站在一旁,看着对两人形成的包围圈,不断有着自己的手下倒下,他有些心有余悸,可却并不是因为手下人的死亡,而是因为,刚才,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他也体验到了那种近乎死去的感觉,若不是刚才他反应迅速抓住一人,替他挡住了刚才玉面狐那快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一剑,恐怕他早已躺在地上,成为了一具尸体,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虎,李虎对着他点了点头,二人无形之中,仿佛建立了点小小的默契,可二人心里也清楚,今天这一关,如果能过去,怕日后也是不好相处了。 李虎其实并不怪他,因为,他心里清楚,当时如果是他,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就像现在,他们都选择悄悄退出城主府的后院,来到前院中,不断地向后院调集兵马。 第五十一章 逃脱 白玉楼的火渐渐地熄灭,可城主府后院的争斗却并未停止。 寒光飞舞,血花绽放,一声声的痛苦的哀嚎甚至于盖住了兵器相击的声音,李虎与牛能站立墙头,冷眼观察着后院,莫名与玉面狐的身影依旧闪烁,显然,他二人还未等到可以领功请赏的时刻。 莫名的剑再没有一丝犹豫,遍地的鲜血被夕阳映的猩红,青石铺就的地面变得有些湿滑,稍有不慎,他便可能会倒下,他在杀人的同时,也在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恢复情况,可却仅仅是恢复了一丝而已,他暗自观察了一眼已是浑身浴血的玉面狐,雪花短剑上下翻飞,飘逸灵动,却不知为何,她的一招一式,却不似杀人,美妙婀娜的身影,如雪中的舞者,一动一静,翩翩而舞,美轮美奂的姿态给莫名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倒下去的人越来越来越多,可围困着两人的兵士却并未有丝毫的减少,在连片的振聋发聩的喊杀声中,二人也有了些许的疲惫,莫名心里清楚,如果长期被围困下去,二人只有死路一条,可他除了竭尽所能的御敌之外,未曾想出丝毫办法。 “捂住口鼻!”玉面狐紧紧贴住莫名的后背,用一种嘶哑的近乎于半百老妪的声音说道。 莫名虽然不清楚此人为何这样说,可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单手将自己的口鼻捂住,玉面狐杀退几人后,利用一丝的喘息机会,从怀中取出了一物,猛地掷在了地上,只听一声爆炸声后,城主府的后院升腾起一片红雾。 “不好!”李虎大喝一声,从墙头之上跌落,幸好的是牛能眼疾手快,将他接住。 半个时辰后,红雾散尽,李虎在兵士的搀扶及牛能的陪伴下走进了后院,仔细审视,可眼前除了遍地的尸体及躺在地上痛快哀嚎,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兵士外,却并未发现莫名及玉面狐二人的身影。 “牛统领,”李虎的声音有些低落,牛统领紧皱着眉头并未说话。 “牛统领,传令下去,封锁全城,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能出城,从现在开始,立即安排下去,全城搜捕,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两个人。”李虎严肃道。 牛能低头不语,只是转身而去。 李虎叹息着,在几位贴身兵士的搀扶护卫下,不知去向何处。 夜渐渐地深了,城门早已紧闭,在东南角的城墙下的一口枯井中,钻出了两个身影,向四周观望一番后,四下寂静无人,这才向远方奔逃而去。 原国舅府,在国舅爷迁去京城之后,并未荒废,反而在朝廷的一次次拨银下,不断翻新修葺,变得越发的壮丽堂皇,国舅府的正厅,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厅堂内是一片艳景,赵公子的眼上,蒙着一层黑布,在阵阵婉转嬉笑声中,捕捉着厅内的莺莺燕燕。 “公子爷,公子爷。”看护料理着国舅府一切的老管家手持一盏明灯,小心翼翼地在门外恭敬的呼唤。 “谁!扰了小爷的兴致,你不想要你的狗头了。”赵公子取下了眼罩,向着门外怒声骂道,并同时就近将一位衣衫不整的妙龄少女揽入了怀中。 “回公子爷,是老奴。”门外老奴惶恐跪伏在地,颤声应道。 “什么事!”赵公子阴沉道。 “李城主求见。”老奴道。 “不见不见,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赵公子狠狠地在怀中人的鹅蛋脸上亲了一口,弯下身子,想要将这少女拦腰抱起。 在门外求见等候的李虎迈步上前,向着屋内道:“公子爷,罪臣有要事求见!” 门开了,从中走出几位身着片缕的女子。 “进来吧!”厅堂内的赵公子道。 李虎蹒跚着走进了大堂,赵公子赤裸着上身,慵懒的靠在雪白狐狸皮铺就的白玉榻上,怀中抱着那位女子。李虎刚一进门,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强忍着疼痛,跪爬上前,痛哭流涕道:“公子爷,臣有罪,臣有罪啊!” “杀了吗!”赵公子将怀中女子推到一旁,探头问道。 李虎摇了摇头,道:“公子爷,臣有罪,让他逃了。” “什么!”赵立春抬脚将李虎踹翻在地。 “公子,公子,罪臣虽然让他逃了,可也已经下令全城搜捕,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取下他的项上人头,罪臣心系公子安危,这才冒死前来,只求公子为了自己安危着想,早日离开沛城,明日罪臣便安排人马,护送公子回京。”李虎道,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嘴角处,淌下了血迹,刚才的那一脚,他受的不轻。 “走?李城主!你觉得我走的能安心!”赵立春冷声道,“你回府吧,明日我自有安排,我要亲自料理,他的命,我要定了!” “公子,罪臣担心。”李虎依然想要规劝于他,他心里清楚,这位太师膝下,一脉单传的孙儿,在沛城哪怕是少了一根毫毛,他需要承受的究竟是何等代价,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到了如今的身份地位,他不想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地步。 “滚!你给我滚!”赵立春勃然大怒,气急败坏的嘶吼着,李虎赶忙起身,悻悻而退。 赵立春长出一口怒气,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扑了上去,撕扯着她的衣物,将内心所有的不安与愤恨全部发泄在了她的身体之上。 月色之下,玉面狐在前,莫名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形色匆匆,直至消失在一片沛城郊外二十余里处的一片笼罩着浓郁雾气的山林之中。 清风山,本是一座沛城人踏春出游,赏花怡情的好去处,可自从有人在山脚下建起了一片庄园后,这座山便有了主人,城主府也在城中发了公告,告诫众人,清风山未经主人允许,不得踏入。 山下不仅起了一片被葱郁的山林掩映其中的庄园,还起了一层云雾,将几乎半座清风山全都经年累月的笼罩其中,这世上,无论何时,都有大胆好奇之徒,借着与朋友酒桌上打赌而生的胆气,向着那片无论白天黑夜,皆是浓雾升腾的山林而去,可却是有去而无回,活生生的人,在其中消失不见,官府对此事却是不闻不问,失踪几人后,便再也无人前往了,那片山庄,被沛城称为“迷雾山庄”,而山庄外的林子,则被当地人称为“鬼雾林”。 此时的莫名,便身处这片诡异的林中。 他紧紧跟随着前方的身影,缓缓前行,并仔细的观察着前方之人踏出的每一步,即使是没有她的告诫,他又岂能不知,这片山林被布下了迷幻阵法,他虽然不知道前方的人是什么身份来历,但想到她能够不顾危险的将他救下,那么,他便可以断定,至少现在,他是安全的,可经历先前的那番被赵立春算计,他也算是真正的懂得了这个残酷世界的人心险恶,他的练气一层的区区灵力,在入林前服下的一颗元气丹的相助下,缓慢的恢复着,遇到危险,他也能够有所反应,即使是在真正的危险面前,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因为莫名从这处阵法已经看出,布下这座大阵之人的修为,要远在他之上,远不是他这练气一层的修为可以企及的。 迷幻阵,通常分为生死两门,生门为通途,而死门便为陷阱,而判定一处迷幻阵布下的是否高超,通常从生死门布下的手法便可得知,即使莫名没有布下此等阵法的功力,可他还是在暗自观察中看穿了几处迷幻阵中的死门,至少,在他看来,挡在他面前的那颗莫名其妙便破土而出的巨大青石便是,看似平凡无奇的卧在地上,却暗藏杀机,恐怕就算是在石头周围稍有停顿,便会迎来骤雨狂风,乱石飞沙,他小心翼翼地绕道而过,不敢稍有懈怠,可他面前的那位女子却向前走出几步后,转身来到了青石南侧。 “危险!”莫名提醒一声,随后迈步上前,将女子的手拽住,试图将她拉出去,可那女子却在一瞬间将莫名抱在了怀中,紧紧地抱住,莫名的身高比他略低,因此,他的头靠在了她的胸膛之上,在感受着那片柔软的同时听着她急促的心跳声,顿时,他的脸色变得通红,嗅着她淡淡的体香,莫名的手不自觉的抱住了她的腰肢,稍一用力,那女子赶忙将莫名推开。 “不必担心!”女子的声音依旧沙哑,随后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块血红色的菱形玉块,在青石上摸索一番后,嵌进了青石上的槽中,菱形玉块在青石中消失不见,未过多久,青石抖动,莫名脚下的土地也随着颤动,玉面狐将莫名牵住,二人这才站的稍稳,青石拔地而起,巨大的青石,竟然就那么浮在了空中,莫名低头看去,一处不大不小的洞口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楚。 第五十二章 迷雾山庄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救我!” 莫名随着玉面狐下到了密道之中,玉面狐手举日光珠在前方领路,莫名并未感受到这密道中的危险,因此也是放下了心中戒备,忍不住向着这位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女子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玉面狐并未回答,只是默默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低头注视着莫名,许久,她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莫名,莫名虽然看不清楚这位女子的模样,可不知为何,他竟然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浓烈的怜惜与疼爱。 莫名低下了头,女子牵起了莫名的手,回身向前走去。 密道崎岖漫长,两人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在一处石门前停下了脚步,石门不是很大,仅有两丈余高,莫名借着日光珠绽放的光芒望去,只见石门通体闪烁着道道血红色的光芒,正中处,一朵巨大的血色花蕊缓缓转动,显然,此处石门,是被人设下了法术禁制,不容他人轻易通过。 花蕊缓缓绽放,石门也随着向上安静的抬起,门开了,一道身影,伫立门后。 “师尊!”玉面狐开口唤道,一位披头散发的红袍男子从中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玉面狐,点了点头,便随着向莫名看去,莫名也看向了他,只匆匆瞥了一眼,莫名便深深地埋下了头,默不作声,他的心,急促的跳动着,右手紧握长剑,准备随时应付着可能发生的危险。 来人紧盯着莫名,张大着的血红色的瞳孔,令人窒息,他笑了,看着莫名笑了,可却笑得十分苦涩,他抬起双手,搭在了莫名的肩上,莫名从他的手上,也感受到了他的身体的冰冷与颤抖,许是压抑了太久了,他仰头闭眼长笑,凄厉沙哑的的笑声,令莫名感到一阵的毛骨悚然。 莫名运转功法,调集体内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些许灵气,试图挣脱,可来人的双手,却如铁钳般将莫名死死的钳住,令他动弹不得。 “韩长老!”莫名抬起了头,对来人恶狠狠地叫道。 来人止住长笑,深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狰狞着面目,看向了莫名。 “你还记得我!”红袍男子道。 “师尊?”玉面狐在莫名身侧道,她的手握在了剑上。 “你不要说话!”红袍男子对着玉面狐吼道。 “当然记得!”莫名回道。 红袍男子哂笑几声,道:“是啊!当年的废物堂主,如今剑宗立宗以来最大的叛徒,身为剑宗之人,又岂能不知呢!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老老实实回答,否则,我要你的命!” 红袍男子的话刚说完,莫名便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两肩传来,哪怕是自己稍一用力,两肩也会被男子卸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莫名不得不紧咬牙关,老实作答,“你说吧,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 “凤瑶,她怎么样了?”红袍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手上的力道也卸下了一分。 “姑姑?”莫名讶异道。 “快说!她怎么样了!”莫名的两肩冰冷刺痛,他经受不住,一声痛叫,“她很好!” “真的很好?”红袍男子再一用力。 “真的很好!”莫名痛下了泪水。 红袍男子的手渐渐的松了下来,“她很好,她很好,她很好。”他低头自言自语,随后摊开自己的双手看了几眼,“啊!”红袍男子长啸一声,披散着的血红色的长发飞舞,如嗜血的恶魔般几个闪烁便在前方的漆黑之中消失不见。 可莫名与这红袍人又哪里知道,此时的凤瑶与紫气剑宗又在经历着何等的浩劫。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莫名单膝跪地拜谢,忍着两肩依旧传来的疼痛,他要离开此地,并是因为此地的诡异阴森,而是见识过这位山庄主人后,他必须要离开! “你要走?”玉面狐一语便猜透了莫名的心思。 “是的!救命之恩,来日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会报答你,不过现在,我必须要走了。”莫名说完这话,扭头便去。 “丑奴儿!把他拦住!”石门中,红袍男子的声音传来,莫名停下了脚步。 “师尊!”玉面狐向内高声道。 “莫名,如果你自认为你可以走出我的四象幻阵,你大可以试试!” 莫名刚要迈出去脚又收了回来,他掂量掂量了自己这几斤几两的修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从阵中走出,是不可能的,要想暂时保住性命,唯有留下,如果自己有命活的话,想办法找出阵源,从内部中打破阵法的运转,令阵法失去作用,才有逃脱的希望。 “韩叛徒,你要想杀我!就早点动手,你要不想杀我,还想小爷留下来,记得每天好酒好肉的招待小爷我!”莫名仗着胆子对内鼓着腮帮子叫嚷。 里面的人并未理会。 “你认识他?”玉面狐领着莫名穿过了石门,沉重厚实的石门落下,飞扬起一片尘土。 “他是你的师尊?”莫名反问道。 “是的!他救了我的命!你知道他是谁,是吗?”玉面狐道。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们剑宗的叛徒!”莫名道。 “那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叛宗吗?”玉面狐再次发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莫名只知道,那日应天长与刘瑛身死之后,宗门便颁下道谕,测试堂堂主修炼魔功,吞噬弟子灵气,叛逃出宗,被列为宗门叛徒,凡剑宗传人,遇此人者,人人得而诛之。 可就凭莫名的这点修为,他是万万不敢的。 两人默不作声的继续向前走着,走出了一处洞口,面前是一片烟云笼罩下幽绿的竹林,穿过竹林,是一片雾蒙蒙的庄园,庄园不大,可却树木丛生,排作一排的高大柳树,被用做了围墙,树后藏有几处房屋,天色漆黑,借着日光珠的光芒,依旧是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玉面狐带着莫名穿过树木,走进了庄园之中,脚踏下去,一片松软,莫名低头看去,脚下是二十余寸的青青碧草,那草的模样,莫名是再也熟悉不过了,“是不死草,这地上种的,竟然全是不死草。”莫名心中暗想,却不知为何,韩东要在这园中种下如此多的不死草。 山庄看似尽在眼前,却十分的深远,踏着满地青草,玉面狐引着莫名来到了山庄深处偏南的一处竹楼中,莫名抬眼看去,这处竹楼的模样与剑宗药谷中凤瑶居住的竹楼相差无几,院落中的花草布局也是依照药谷庭院而建,距其不远处,是一栋十丈余高的黝黑色的高阁,漆黑一片,只能看个大概。 莫名来到了竹楼上,玉面狐举着日光珠,想要为莫名点燃桌上的一盏油灯,莫名阻止了她,从自己的储宝囊中,掏出了宗门赠予的日光珠,向上一丢,恰好嵌在了屋顶悬着的凤首铜器上,照亮了整个房间,莫名观察了下房间的布局,房间中的所有的器物竟然和凤瑶的闺房一模一样。 “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吧!”玉面狐道。 莫名推开了窗子,一股夹杂着些许腥气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莫名,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一下。”玉面狐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亲昵。 “哦,不必了。”莫名回头道。 “我住在旁边的那处楼中,那也是师尊的住处,你有事记得去找我。”玉面狐关切道。 莫名不经意间,看到了墙角处的一面古朴的铜镜,他向前走去,在铜镜前打量了下自己,满身的鲜血已经干了,使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变的干硬,他的脸和头发也全都是血色,现在的他,的确需要好好的收拾一番。 “姐姐。”莫名对着铜镜唤道。 可现在他身后,同样和他一样,染血一身的玉面狐却不知为何失了神。 “大姐!”莫名回过了头,玉面狐这才从恍惚中醒来,“有水吗?” “什么?” “水,我想问一下,这鬼地方不会连水都没有吧!没有水,那韩叛徒怎么活下去的!” “水,哦,有水,有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烧些来!” “不必了,水在哪里,我自己去取就好!”莫名说着,从宝囊中取出了他平日摄取灵泉的那只葫芦。 “莫名,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师尊韩叛徒!”玉面狐不知为何,并未理莫名要水之事,低着头,冒出了这么句话,还生怕莫名不领情的样子。 “为什么?我以后就要叫他韩叛徒!有种他就杀了我,反正小爷也活够了,若不是小爷本事不济,早就一剑将他杀了!你若是听不进去我这么叫你的师尊大人,你杀了我啊!”莫名昂首挺胸,摆出了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人是不会杀他的,若是问他为何如此笃定,直觉,凭着一股莫名的直觉! “他要当真杀你呢!”玉面狐急切道,“那就让他杀呗,反正小爷也活腻歪了!就是劳烦您跟您的那位师尊大人说一声,让他动手的时候把刀子磨快些,给小爷来个痛快的,有句话怎么说滴来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小爷又是一条好汉!” 莫名拍着胸脯道,一副生无可恋,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不行!他不能杀你!他不能杀你!”玉面狐急切的失了声,按捺不住的将莫名再次揽入了自己的怀中,与此同时,莫名也感受到了她娇弱身体的颤抖。 “这人究竟是谁!不仅救了我的性命,还对我此时的安危如此在意?”莫名在内心中揣测着。 “报仇!对,报仇!”玉面狐小声嘀咕着,“莫名,你听着,”玉面狐将莫名推开,低着头,扶着莫名现在还疼痛难消的双肩,严肃道:“你的仇还没有报,你不能死在这里。” “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要报仇!”莫名再次对玉面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他曾经试想过,可他却又不得不否定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可现在,他要试图确认下了。 “你是婷婷姐!你是不是我的婷婷姐!”莫名哽咽着问道。 玉面狐放下了手,摇了摇头,随后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话,“她已经死了!” 人去楼空,莫名呆在了原地,空洞阴郁的眼神,让人猜不透他的任何心绪。 几阵风,推开了窗,窗外响起了琴弦般的雨声,先是淅淅沥沥,几声电闪雷鸣,瓢泼大雨,珠帘而落,急促地惊醒了梦中之人。 莫名向着窗外看去,这雨来的,倒挺合适的,他褪下了身上的衣物,随后从宝囊中摸了一摸,摸出了件绣花的大红色的裤衩,穿在了身上,跃出窗外,落在了院中。 雨落滂沱,眨眼间便将莫名身上的血迹冲刷干净,却冲不掉他满心的悲怆。 莫婷婷死了,那个曾经用柔若无骨的稚嫩之躯,不惧生死挡在他面前的女子就这样离世而去,几年前的那道身影却不住在莫名的脑海中浮现。 第五十三章 石窟 那道身影,如影浮现,莫名伸出双手,仿佛触手可及,几滴雨,落入掌中,那道身影,也似被雨幕淹没,莫名猛地睁开眼睛,仰起了头,他张开了嘴,任凭雨水灌入口中,他该流泪,他该痛哭,他该用雨中的一场烂醉,去发泄心中的哀伤,可他并没有,他只是吞下了口中的雨水,随后伸手一招,一声剑鸣,刺透雨声,一道寒光,划过雨幕,秋水长剑落入掌中。 “报仇,报仇,”莫名小声自喃。 “报仇!”莫名仰天嘶吼。 寒光极掠,哀转凄鸣,一招一式,不死不休。 这套剑法,莫名在这瞬间顿悟。 玉面狐举着一柄油纸伞,站在不远处,藏身于雨幕之中,她虽看不清莫名的模样,可却听得到那如同离魂曲般的哀思剑鸣,她的身体颤抖着,指尖深深地刺入了掌中,滴下了血。 她站了足有一刻,莫名的剑光,也未曾停过。 莫名举剑裹挟着雨水,冲天而起,随后直劈而落,冰冷夺目的寒光,如一弯残月,斩断雨幕,莫名屈膝落下,重重地撞在了泥沼之中,一口积郁在心头许久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一道血箭,霎时,便被雨水拍落,他的手臂颤抖着,再也握不住剑,刚才的一剑,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他的头低了下去,恍惚间,只听到远处回响了一句,“莫名,你若想复仇,明日亥时,念堂等候!”随后,他的身子便埋了下去。 玉面狐踱着步子,向着莫名走去,弯下腰,捡起了在泥泞中泛着寒光的长剑,随后将莫名抱起。 沛城的雨,下了一夜,沛城的人,一夜未眠。 天微亮,黯淡的灯光逐渐熄灭,悠扬的弦乐却从未止歇。 赵立春手执一盏金樽,坐在美人膝畔,一行歌妓,和着五弦,漫步而舞,琥珀色的美酒醉人,却不及如玉的美人,嫣红的笑脸,亦不知这欢快时刻下,究竟有几人藏着几多的愁苦。 至少,这位少年是愁苦的,从昨夜起不知所踪的莫名,如芒在背,令他一夜不得心安。 他厌恶心慌的感觉,他活到现在,也是初次体会,可等待却更令他心慌,他举起金樽,低头看了一眼,在嘴边转了几转,沁人心田的酒香似能消除身心所有的疲倦,他喝了下去,终究是累了,合上眼睛,那道在眼前挥之不去的身影变得逐渐黯淡,他倒在了美人的怀中,双臂也不忘将这位笑脸相陪的美人紧紧抱住。 弦乐停了,整夜守在门外的李虎蹑手推开了门,挥手示意厅堂内的众人离去,却唯独留下了赵公子怀中的女人,这位公子,床榻之上,是少不得女人的,将一切安排妥当,李虎退了出去,合上门后,与前来换岗的牛能道别之后,便匆匆而去。 夕阳西下,莫名独坐在夕阳下的竹楼,动也不动,空虚而寂寞的眼睛,望着透过迷雾的苍凉日光,同他的心一般,成为了世间最为孤独的灰白色。他的手紧紧握着长剑,从日出到日落,从未离开。 天更黯了,远处的竹林起了阵阵清凉的风,沙沙作响,一股诱人的芳香随着一道随风而起的白莲般的身影,落在了莫名身旁,玉面狐理了理裙褶,坐了下来。 “在想什么?”她些许沙哑的声音依旧温柔。 莫名摇了摇头,并未回答。 一弯纤瘦的月牙悄然升起,透过了层层迷雾,莫名抬起了头,迷离的眼睛变得明亮,也透过了迷雾,望向了月亮。 月是残的,残的冷清,残的美丽,残的恰好符合人的心意。 残月照故人,她的身影恰好倚在了它的脊背上,夜风袭过,她的身影在朦胧的月光中摇曳。 莫名从怀中取出了碧绿色的竹笛,这枚笛子,他一直是贴心放着,他摸了一摸,抵在了唇上,吹起了首不知名的曲子,曲谱是凤瑶谱的,曲子也是莫名缠着凤瑶教的,曲子的名字,也只是简单的两个字,那便是相思,十年相思,独倚相望,却终不得片刻相亲,世间最难舍的,无非是那刹那间的记忆。 曲罢人终,正如阴云布过,无论月圆月缺,也被遮掩。 好大的雨,好快的雨,连竹楼下的不死草,也被拍下了身子。 一道声音,透过了雨声,“莫名,你该来了。” 莫名站了起来,用稍许干燥的衣袖将竹笛悉心擦拭一番,揣进了怀中,随后跃了下去,玉面狐紧随其后。 莫名刚要迈步,却被玉面狐拉住,莫名低头看向玉面狐拉住他的那只手,玉面狐将手急促地缩了回去,轻声道:“你,真的要去?” 莫名没有说话,只是回过了头,他要去,哪怕这个千千万万滴雨点,化作千千万万把尖刀,他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他向前走着,神识中却向魔帝发问,“魔帝,我真的一点修道的可能没有吗?” 仙帝道:“莫名,你,”“娘希匹的,你想啥子呢,凭你这废体,一丝的可能都没有,娘希匹的,算老子两个倒霉,你啥时候要死透了,提前告诉老子一句,也好让老子两个早点准备,或许还能帮你安排下后事。” 莫名的脚步顿了一顿,苦笑着摇摇头,道:“狐姐姐,我不认识路。” 在雨中踟躇着的玉面狐这才跟了上来,很自然的将莫名的手牵起后,带着他向前走去。 路不远,雨中的高阁有着炽烈的光亮透过了窗,玉面狐自然也是轻车熟路,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高阁之下。 “你来了,”门开了,炽烈的灯光照耀的整个大堂宛如白日,大堂正中,着一袭宽袖猩红长袍的韩东在一幅巨大的字画前负手而立。 莫名左右看去,却只见这念堂的墙壁之上,布满了书画,可画中人的模样,却只有一人,那便是凤瑶,想来这几年,这韩东依旧是对凤瑶深思难忘,可最为引人注目,却是那韩东面前那幅,纯白的纸,只书了血红的一个“恨”字,一笔而落,未有一丝断点。 “随我来吧。”韩东向莫名而来,三人先后走出了大堂,韩东一挥宽袖,门便关了。 三人冒雨而行,玉面狐举起了日光珠,向着山庄幽深处而去。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未到一个时辰,便停了,而此时三人却到了山脚下的一处石窟,石窟的洞口,被一层血红色的光幕结界隔绝,显然是由韩东所布置,解铃还须系铃人,能打开这层结界的,三人中,也唯有韩东。 韩东抖了抖衣袖,旋即右手成爪行,向前一推,他的身体,泛起了血红色的光芒,随后,便化作了滚过血海的血人,莫名站在他的身旁,鼻中闻到了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腥气。 “老魔头,你察觉到了吗?” 在莫名不知的神识深处,仙帝与魔帝交谈着,“娘希匹的,老怪物,你都发现了,老子当然知道了。” “老魔头,莫名?”仙帝严肃地询问魔帝的想法。 “闭嘴,有些事情,该他自己面对,休息,休息。” 血气翻滚,韩东的手掌中,吐出了一只粗壮的血蛇,吐着信子,穿过了光幕上,血蛇缠绕,搅动着光幕缓缓鼓起,如同膨起的巨大血泡,韩东稍一用力,血泡又收缩了回去,血光更盛,血泡霎时鼓起,周而复始,如此反复几次后,鼓起的血泡愈发透明,直至“砰”的一声,四散溅放出了一朵硕大的血花。 韩东的周身血气弥漫,随着结界的破碎,那只血蛇顺势紧紧地缠在了他的身上,吐着的信子收了回去,舌头亲昵地搭在了他的肩上,韩东伸手摸了一摸,那只蛇乖巧地缩小了身子,韩东张开了嘴,变小的血蛇爬了进去。 莫名看着眼前惊异的令人可怖的一幕,不敢作声,只是在内心暗自揣测,这叛出宗门的韩东几年间究竟修行了何等功法。 韩东吞蛇之后,周身的血气逐渐褪入体内,他的模样恢复如初,随后便率先向着石窟内走去,玉面狐紧紧跟上,而莫名则跟随在最后。 石窟很宽广,向下的也很幽深,在日光珠的照耀下,依然是看不到尽头,越是向下,空气越是湿润,湿润的空气中,却不知为何,有了股淡淡的腥气,随着三人不断前行,腥气也是愈发的浓烈,甚至于浓烈的刺目,浓烈的令人屏息。 幽寂的洞中传来了滴滴水落的声音,在洞中回荡,前方,出现了几挂血红色的钟乳,如一支支倒立的血箭,血滴顺着钟乳滑下,低落在地,腥气更盛,令莫名的内心更加惶恐不安,身体内的微弱灵力,竟不受控制的急促运行,他的身体,躁动、炙热。 石壁上的钟乳更加粗壮,滴落的声音更加响亮,韩东向前走着的同时,却时不时的伸手将滴落的血滴接住,舔进了嘴中,似是十分享受。 莫名的脚步,迈的更加艰难沉重,他低头看去,脚下是一滩滩的血水,直至汇聚成溪。 顺溪而去,韩东停下了脚步,此时,玉面狐手中的日光珠却显得微不足道了,微末的光亮,完全照不透三人面前是何样的景象。 第五十四章 二爷 一滴殷红的血滴落莫名脚下的血溪,漆黑的石窟中传来了咕噜噜的声音。 日光珠照映下的韩东,更显得嫣红。 他从腰间的储物囊中,取出了几枚火红色的珠子,随手向上一丢,珠子离手,四散而去,寻找着各自的归属。 珠子炸裂,散出一团团火焰,腾地,漆黑空旷的洞中,顿时在空中燃起了七团熊熊火焰,将整个石窟照亮。 莫名抬头看去,石窟的半空中,悬着七盏铜炉,数丈高火焰在其中茁壮燃烧,他揉了揉被浓烈的腥气刺的生疼的眼睛,向前探了两步,石窟已被火光照的通透,他站在韩东身侧,将石窟中的所有尽收眼中,可当他看尽所有一切的时候,他却后悔自己有了一双眼睛。 莫名坐了下去,坐在了血中,他的胃中,翻江倒海似的,恨不得将五脏六腑中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部倒出来,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喉咙在干呕,却怎么也吐不出,因为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可他现在却十分庆幸。 韩东笑了,阴恻恻地,让人心悸。 “莫名,这种味道,你会喜欢的,总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爱上这种味道。” 韩东向前走去,走进了莫名面前的那潭血池。 究竟多少人的血才能汇成这潭血池,莫名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面前的这团血池,是令人可怕的。 血泡咕噜噜的冒着,白森森的骨头浮了上来,荡起涟漪后又被血水瞬间吞没。 韩东深吸了一口气,愉悦的吮吸着这腥臭难闻的气息,随后向前走去,从容的踏进了血池中,一步踏下,血泡破碎,荡起血色涟漪,走向了血池正中的骷髅台,用数十颗头骨砌成的骷髅台。 韩东轻点血池,随后身子轻飘飘地浮起,落在了骷髅台上,他盘膝而坐,随后顺手拿起了一颗骷髅,视若珍宝般的拿在手中低头抚摸着,“莫名,”他冷不丁的叫了莫名一声,“哎。”莫名也冷不丁的答应,瘫坐在血水中的莫名也抬起了头。 “我知道,你有仇要报,我也知道,你没那个本事,修道几年了,却还只是区区的炼气一层。”韩东开口道,话不多,可却如刀子般刺进了莫名的心中。 他想报仇,只为一人。 韩东幽幽地再次开口。 “莫名,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莫名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将刚才所有的痛楚抛诸脑后。 “你过来,我自然会告诉你。” 莫名站了起来,玉面狐却背过了身子。 残月星稀,照不亮路,却阻止不了赶路的人,风打松林,簌簌作响,却吹不灭路人手中的灯。 虎啸山林,惊起了林中的鸟,扑棱着翅膀,哀鸣着不知落于何处。 夜色下,一列手提明灯的黑衣人向前急促飞奔,卷起烟尘,而落于最后的,却是一只黑虎,虎背上,四平八稳地坐着位肥胖的黑袍道人,臃肿的身躯如一座小山般压在了虎背上,他的怀中,他的怀中抱着只大猫,雪白的毛发在夜色中依旧亮丽。 天亮了,亮的很快,几日的光景如风而逝,沛城中旧国舅府没有了往日的歌舞升平,一大清早,从各处青楼艺馆中精心挑选的女子,也是如同前几日般退了回来。 赵公子早早的便醒了,催促着床榻上的女人,速速离去,女子匆匆忙收拾妥当,赵公子这才在一众丫鬟的服侍下,穿好了衣物,来到了大堂之中,大堂中,李虎与牛能也已等候多时。 “李城主,那小子找到了吗?”赵立春阴沉着脸,训问道。 牛能战栗着不敢说话,李虎壮着胆子回道:“回公子,这几日,我已差人寻访了沛城各处,勘察了每个角落,我保证绝无遗漏的地方,可还是蛛丝马迹都未能查到,甚至于跟随莫名的那只小兽也全无踪影,只剩下那头驴子一只被锁在了笼中,可还是一点线索没有,公子,你也知道,那莫名毕竟是个修道人,想来,他肯定是用了什么法子,给逃了。” “逃了?废物,饭桶,我爷爷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修道人,修道人又怎样?那日还不是差点让你们给杀了,若不是那个女子救他,”就在此时,老管家却领着南门守城的一位小统领,急匆匆地闯入了大堂中。 老管家道:“公子,刘统领说有要事禀告。” “快说,快说。”赵立春不耐烦道。 “回赵公子,南门外来了一队人,说是太师派来的,小的不敢信,他们让我将这枚令牌交给你。” 随后,刘统领将手中捏着的一枚黑虎头令牌交给了赵立春。 赵立春接过令牌,脸上大喜,握着令牌跳了起来,连道几声,“好,好,终于来了呀!李虎,牛能,快随我出城迎接!” 李虎牛能虽然不明白这赵公子为何会喜形于色,可还是乖乖的随着他前往。 城门开了,赵立春恭敬的选择了步行,因为他要迎接的这人,不同寻常,为表示尊敬,他弃了车马。 赵子明坐在黑虎背上,眼睛咪成了一条缝隙,远远地望着从城门中走出的众人,赵立春也望见了不远处的他,立刻甩开膀子,一路小跑来到了他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嚎道:“二爷啊,您老人家可来了,您再来晚点,怕是要见不到侄儿了啊。”一番假意痛哭流涕的同时,他还不时的抹着眼,偷偷地瞧向虎背上的赵子明。 “别嚷嚷了,二爷这不来了吗,这么大的人了,也不嫌丢人,走,有什么事,回城再说,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龟儿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说罢,他轻轻地拍了一下黑虎的虎头,黑虎向城内走去。 国舅府的大堂中,摆下了一张大床,因为城主府的椅子,实在是装不下赵子明偌大的躯体,赵子明安稳的靠在床上,周围还有几位如花似玉的丫鬟在一旁为其捶肩捶腿,惹的这位二爷火气上涌,好不自在。 赵立春与李虎三人在一旁恭敬地小心候着,好半天的功夫,这道人这才坐了起来,一摆手,丫鬟们这才退了出去,赵子明一伸手,黑猫跳入怀中,他这才开口道:“说吧,那小子什么来头。” 赵立春端起桌上的一盏清茶,递到了他的掌中,恭顺的开口道:“回二爷爷,那小子是当年的莫城主从路上捡来的弃子,当年不知被何人带出城后,就没了踪迹,没曾想,竟然进了仙门,选在这时候回来,我猜,他八成是想找侄儿报仇,二爷爷,您可要一定要救救孙儿啊,”赵立春哀嚎着跪在地上扑了上去,抱住了赵子明粗壮的大腿,“二爷爷,您要知道,没了我,咱们老赵家,可就真的绝后了,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您老人家真的忍心让太爷爷在九泉之下不安吗。” “别叫了,你看看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把你吓成这样,像什么话。”可他说这话的同时,却心中暗恨,恨得不是别人,却是自己,因为,自从五年前他离开宗门,回到故土之后,他一大把年纪了,依旧是没日没夜的辛苦耕耘着,可却是一无所获,这不成器的侄孙,倒还真是他们老赵家唯一的希望,想到这里,他疼惜的摸了摸赵立春的头,道:“孙儿,那小子来自哪门哪派,你可探听到了。” 赵立春站了起来,不容置疑道:“二爷,我知道,这小子出自紫气剑宗,那日与他喝酒,我命李城主旁敲侧击,听他亲口所说。” “哈哈,竟然是紫气剑宗,以前还不好说,但这次,孙儿你放心,你的仇,二爷给你报了。”赵子明笑道。 “二爷,当真?” “当然,我汉国两宗三派,这紫气剑宗,是二十余年新近开宗收徒,五年前,我回来之时,与那剑宗宗主也有过接触,他的修为,当时虽不极我,可也却相差无几,若是他门下的弟子,倒也难办,可现在却不同了,你放心,二爷爷这次定会给你解决后顾之忧,带你回去,同那小公主完婚,当今的皇上,时日无多了,这天下,早晚是咱们赵家的。” “二爷,凭你的修为,不早就可以反转乾坤了,何必等到现在?” “孙儿,修道人不染俗间事,此乃天道。” 爷孙二人的对话,对李虎与牛能倒也不避讳,因此二人皆蒙老太师提拔,也没明白,这汉地天下,究竟是谁在当家。 “回二爷,属下有一事禀告,,如今那莫名没了踪迹,属下无能,连日的查找,也并未寻到,不知二爷可有办法?”李虎道。 “办法当然有,想找那莫名并不难,有此物便可。”赵子明拍了拍怀中沉睡的黑猫。 大堂的屋檐上,小兽皮蛋在那里安静的趴着,透着青瓦的缝隙,在那里仔细观察,当看到赵子明怀中抱着的黑猫时,却突然自语道:“寻灵猫。” 灵猫有灵,它猛地叫了一声,犹如墨色缎子般油亮光滑的皮毛竖了起来,从赵子明的怀中窜了出去。 赵子明一跃而起,喝道:“谁!”随后,便随着灵猫冲了出去。 皮蛋的身影,在屋檐上几个闪烁,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第五十五章 血傀(一) 墨染残阳,阴云笼罩下的迷雾山庄似是消弭世间。 血窟里的血光盖过了火光,莫名的整个身子坐在血池中,一连几日,动也不动的如同死人。 血池中的血逐渐已近干涸,只余下皑皑白骨下浅浅的一滩。 骷髅台上的韩东血光闪烁,光芒夺目,璀璨晶莹的肉体,宛如一尊人形血玉,他手结法印,不住地呼吸吐纳,炼化着不时从莫名的头顶上弥散出的血气。 血干了,未过多久,韩东也将整个石窟内的最后一缕血气吸入了体内。 韩东结了一个法印,身上的血红色光芒逐渐黯淡了下去,随着他最后一次沉重的呼吸,血光褪去,随后道:“丑奴儿,过来扶我。” 玉面狐这几日一直在洞中守着,每日靠着元气丹维持身体,听到韩东唤她,便一跃而下,身形落入池中,脚下白骨皑皑,她的心很痛,她的脑子中,仿佛听到了无数个冤魂在哀嚎,在哭泣,在向苍天控诉着她的罪行! 可这又能怎样呢? 她向前迈去,脚底下的骨头断了,断的很脆,发出了噼啪响声,她踩断了骨头,也踩断了她的心。 她向着韩东走去,韩东已彻底化道成魔,他在今日,终于将自己身体中所有的道元彻彻底底的炼化成为了血元,他命玉面狐掠夺孩童,收集世间最为纯净的本源心血,就是为的这一日,他成功了,他的成功,当然离不开莫名的相助,因为是莫名,帮助他吸收了血元中的怨力。 玉面狐扶着韩东站了起来,莫名依旧盘坐在白骨之上,一动不动。 韩东有些虚弱,久坐的身体有些麻痹,甚至于面目都有些苍白,他的身体尚未适应灵力的转变,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他从宝囊中取出了一件褐红色的葫芦,随后从葫芦中倒出了两枚血红的精致丹药,吞服了下去,顿时,他的脸上便有了红光,他舒展了下筋骨,随后向着莫名走去。 “他已经醒不来了。”韩东幽幽道。 “老魔头,看!”仙弟道。 莫名的灵天混海中,魂海翻腾,数十个拖着一道光芒的血红色骷髅从中冒了出来,凄厉嚎叫,搅动着莫名的混海,可莫名的神识此时却不知归于何处。 此为怨灵,为莫名吸收怨气所化。 “老魔头,”仙弟有些惊慌失措,魔帝却悠然自得道:“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血红色的怨灵,游荡着,徘徊着,突然,几乎同时的一声凄厉长啸,便同时本能的向着周围的另一道怨灵扑了过去,纠缠在了一起,在纠缠过程中,弱小的一方逐渐暗淡,并被另一方所吞噬,而另一方也因此而壮大,壮大之后,便嚎叫一声,向着其他的怨灵所扑去。 怨灵不断相互纠缠,数目也在纠缠之中不断减少,直至完全化为一尊血红色的骷髅,浮在混海之上,它的眼睛亮了,本是空洞无物的眼中,亮起了两团血红光焰,使得它看起来有了些许蜕变后的灵气。 韩东已恢复自身,他围着莫名转了一圈,随后迈步走向了骷髅台,双爪齐出,死寂的洞中起了风,阴森的风吹得吊在石窟中的铜炉摇曳作响,挂着铜炉的锁链哗楞楞似乎随时会断,铜炉中的火焰燃烧的越发狂躁,从铜炉中洒落下无数的火星,似一片晚霞中绽放的烟花。 韩东的掌中,血灵气冒了出来,比之以往,更加通红纯粹,两道灵气,聚成蛇头,蛇头更加硕大,吐着信子,扭动着向前而去,血蛇落地,贴着地,缓缓地,沿着骷髅台向上缠绕,直至将整座骷髅台缠绕在它的身体中。 韩东摸了摸血蛇的身子,搭在骷髅台最顶部骷髅上的蛇头吐着信子,向下探了一探。 “去吧,”韩东道。 血蛇卷着整座骷髅台缓缓地凭空浮了起来,蛇体上泛起的血红光芒映照着玉面狐的面具也变了颜色,她闭着眼睛,紧握短剑,她的心在痛苦地滴血,愧疚着不敢睁眼面对,不敢面对这满地的皑皑白骨,更不敢面对如同死人的莫名,可更令她痛苦的却是,她没有一丝的力气去改变面前的一切,她的一生,终究要在无尽的悔恨与愧疚中度过。 骷髅台浮在了莫名的头顶,随着蛇身的松开,骨碌碌落了下来,砸向了莫名,可他依旧纹丝未动,骷髅将莫名的身体埋没了,与此同时,血蛇浮在半空之中,韩东向前一踏,身子落在了巨蛇的蛇头上,随后,伸手向下一揽,灵气化带,将玉面狐卷起,落在了他的身后,巨蛇于半空中盘旋一周,血池中的骨头,从血池的最边缘掀了起来,向着正中的莫名席卷而去,掀起的骨浪碰撞在了一起,却在韩东的控制下,并未散乱,反而是很有层次的落了下去,盖住了埋藏着莫名的骷髅,满池的骨头,将莫名的身体再次包住了一层。 “师尊,你这是要做什么?”玉面狐终于睁开了眼睛,忍不住开口。 韩东并未回答,只是在指尖捏出了一段灵气聚成的如同短剑般的血芒。 他向上一甩,血芒急速转动着破空而去,无声的将锁链斩断,铜炉落下,却在骨堆上顿住,立于蛇头上的韩东单掌一翻,铜炉倒了过来,将炉中的火焰倾盆倒出,火光在骨堆之上燃烧,可要将这骨堆点燃却并不是一炉的篝火就能解决的。 韩东驱使着巨蛇向前游去,浮在骨堆之上,随后,一抖宽袍,数十个吐着信子的细小血蛇从他的身体中钻了出来,冲进了骨堆上的火焰中,那火焰也随着腾地冒起,将整堆的骨头点燃。 熊熊烈火在炽烈燃烧,可不知为何,玉面狐却感觉到了一股冷飕飕的寒气,在侵蚀着她的身体,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火焰变了颜色,由上到下,变为了森白色,在阵阵骨裂声中,冒出白色的灰尘。 韩东身上冒出的血蛇并未停止,森白色火焰愈发雄壮,石窟中的气温急剧下降,甚至于将钟乳上所剩无几的血滴所冻结,玉面狐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透骨的寒意使得她紧紧地裹住了衣襟,不断地颤抖着身体,急促地呼吸着,从口中吐出寒气。 浮在莫名魂海上的怨灵凄厉长啸,眼中的光芒不断闪烁,散发的血光,气势更盛,它兴奋地扎了下去,在莫名的魂海中掀起了层层巨浪后又猛地冒起,仿佛在欢呼跳跃,在愉快享受。 可此时的莫名却对此毫无感觉,自己身体所经受的一切,他更是没有一丝察觉。 他在游荡,仿佛有了一个虚无的身体,游荡在虚无的天地。 他游荡着,来到了鲜花烂漫,百花绽放的山谷,彩蝶手捧着七色的情花,向他跑来,可就在他要将他抱入怀中的时候,花丛中,飞起无数个泛着各色光芒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将彩蝶围了起来,花碎了,洒落的花瓣被风扬起,被蝴蝶包裹着的彩蝶在漫天飘散的花瓣中向着远处飞去,花瓣落下,人已无踪。 他的腰间,有一壶酒,他咂了一口,再次踏上游荡的旅途。 如火般的晚霞下,秋风吹起金黄色的麦浪,抽着旱烟袋,吐着烟圈的爷爷,坐在田间地头小憩,他扑了上去,可爷爷却牵着驴,消失在了层层叠叠麦浪中。 他伫立原地,想将酒壶中的酒喝空,可这酒却不知为何,总是能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口中,他丢了酒壶,再次上路。 料峭寒风吹起雪花,堆起层层积雪的山峰上,却有着一位姑娘,银装素裹,纯净的和皑皑白雪融于一处,她微微的低下了身子,莫名安静地站在她的身旁。她捧起一堆白雪,莫名微笑着歪了歪头。她将手中的雪向上一洒,微微一笑,向莫名伸出了青葱般的手,莫名多想伸手牵住,牵住那只曾经无比熟悉,却只能无数个日夜里魂牵梦萦手,可他此时却明白,那只手,他永生永世都牵不到了,他转过了身,向前踏去,踩着雪,留下一串脚印,来到了崖边,向下倒去。 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他睁开了眼睛,因为不知何人在急切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莫名,莫名,”一道瘦弱的身影,向他奔来,在看到靠在墙角处的他后,停止了呼唤,她在莫名身前停下了脚步,低下了身子,想要将莫名抱进怀中,可就在她要抱住之时,天瞬间暗了,她的身影,也被黑暗所吞没。 莫名攥紧拳头,猛烈地捶打着地面,苍穹也似是被他所锤破,响起了阵阵惊雷。 一切,终将归于原点。 他又再次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了那处街头。 熟悉的雨,很大,却洗不净一个失了斗志的落魄死心人。 雨骤然停了,光影交错间,天地间,只剩下一人一物,人,是游荡着脚下无路的人,物,是一轮血色残月。 一壶酒,系在了腰间,装满孤独,狂笑一声,指一指血月苍穹,就这样去游荡,永远无人催促。 莫名就这样游荡着,在血月下游荡,涛声四起,卷着浪花拍打着河岸,莫名来到长河边,即使天上悬着的是一轮血月,可却映照不了这一望无际的长河,清亮的波光,悦耳的涛声,一个人在安静的坐在河边享受。 第五十六章 血魁(二) 莫名鬼使神差般的坐在了那人身旁,望着血月下奔流不息的滚滚长河,沉思不语。 那人捡起了一枚石子,丢入了河中,一枚石子,落入此等大河,本应波澜不惊,可却不知为何,竟掀起了一层浪花,拍在了莫名的脸上。 莫名抹净脸上清洌洌的河水,扭过头看向了旁边的人,四目相对,却惊得莫名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是谁?”莫名忍不住率先发问。 “你是谁,我便是谁。”长相同他一模一样的河边人回道。 莫名心中大为疑惑。 “你是我?”莫名回过头捡起脚底下的一枚石子丢进了河中,再不愿见旁边人的模样。 石子落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更没有任何的动静。 “是的。”那人也回过了头。 “我死了吗?”莫名心中暗想。 “你觉得你死了,那你便是死了!”那人猜透了莫名了心中所想,开口回道。 “难道我还活着!”莫名头疼欲裂,想要跳入河中,再不用如孤魂野鬼般游荡。 “你最好别跳。”那人轻飘飘地告诫道。 “那你告诉我,我现在是死是活!”莫名如一只发疯的野狗,将那人扑倒在地,狠狠地按住他的双肩,令他丝毫不能动弹。 “你说你死了,你就是死了,你说你活着,你就还活着。”那人冷冰冰的说道,言语中不夹带一丝的情绪。 莫名瞪着眼,恶狠狠地看着他,看着他,看着自己。 莫名举起了拳头,向着他的面颊挥拳砸去,他嘶吼着,每一拳,都使出全身所有的力,重重的,痛快的砸下去,可他身下的人,却毫无反抗,没有任何动静,更谈不上痛苦的呻吟。 莫名累了,他也不知道他挥了多少拳,他翻身躺了下去,躺在了那人身旁,望向了远远悬在黑暗的苍穹上的那轮血月。 月变缺了,缺了一角,缺了一角的月更加动人,这世界,没有任何的事物能够称得上完美无暇。 月更加残了,只剩下了半圆。 莫名旁边的人站了起来,再次来到了河边。 莫名竟也随着他,坐在了他的身旁。 他伸出了手,向前轻轻一拨,波光粼粼的河中竟有出现了一面水镜。 “心中所想,镜中所见。”那人说话依旧冰冷。 莫名向镜中看去,首先出现的便是她的倾世容颜,情到浓时情转薄,莫名猛然摇头,再睁开眼睛,便是他呱呱落地时的情景,无数个身影,无论是熟悉的铭记于心的枕边人,还是陌生的擦肩而过的过路人,交错浮现,可有着那么一丝停留的,却永远是他无数次失败过后的落魄模样,莫名咧嘴苦笑,看着路上不敢抬头的自己,看着被人讥讽嘲笑的自己,看着雨中宁酊大醉的自己。 “你是我吗?和他一样对吗?”莫名指着水镜,问向旁边人。 旁边的人并未回答。 “你恨我吗?”莫名道。 “你若恨,那我便恨,可恨却终究改不掉一个人。”那人回道。 “那忘记呢?怎么忘记?” “忘得掉吗?” “不知道。” “记住就是忘记。” 莫名旁边的人向下一跃,跃进了水镜之中。 他挥一挥衣袖,长河淹没了水镜。 逝我已逝,再无斯人。 血月只余下淡淡的一弯,长河也渐渐地隐入了浓重的雾色中。 莫名站了起来,此时,自语道:“记住就是忘记。” 人生中出现的任何事与人,都会消逝,消逝于时间长河中,只不过,莫名却从来不能正视,他永远都在逃避,自责、愧疚、悔恨,令他在自己的心中,扎下了一支针,遇到些许的困难,他便会随便地编织一个理由,选择放弃,并不自觉的回首过往,陷入活在过去的困顿之中难以自拔。 月,消失不见,长河,消失不见。 黑暗混沌幽寂无声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人。 “我,还活着,我就是我,我为我而活,我为无愧于我而活,我,为道,道,为我道,我莫名,当归。” 天地间,似有一音,振聋发聩。 “老怪物,你可知河图?”魔帝道。 “当然知道。”仙帝道。 “哈哈,娘希匹的,那小子,要回来喽,你猜,他回来后发现自己真的被炼成了血魁该作何感想?”魔帝朗声大笑道。 冷,阴冷,刺骨的冷,如锐利的寒钉透进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透进骨髓中。 莫名恢复了知觉,却不能有丝毫的动弹,僵硬的身体如冰,每一个骨骼似乎都会随时断裂。 “他奶奶个腿儿的!”莫名已经很久没骂人了,自知自己不能修炼之后也很少和魔帝及仙帝拌嘴了,他总是这样,遇到任何事情,都是自己沉默以对。 “臭小子,你可算回来了!”魔帝及仙帝异口同声道。 “他奶奶个腿儿,小爷还有救吗?”莫名忍者钻心的疼痛,在心神中怒喝道。 一声凄厉长啸,震断了三人的对话,也震的莫名睁开了痛的瑕疵欲裂的眼睛。 眼前是一幕薄的近乎于透明的血色光幕,光幕外是燃烧着的苍白的火焰,不时还传来噼啪的响声。 “老魔头,老怪物,这什么情况?”莫名面对这番情景不知所措,只能求救于灵天魂海中的二人。 “娘希匹的,你自己做的孽,你自己都不知道?”魔帝的公鸭嗓,依旧是咄咄逼人。 “莫名,你是不是服下了噬魂丹?”仙帝倒是对莫名极为关切。 “那韩叛徒答应我时,倒是让我服了一颗丹药,说是此丹可保我不被怨念缠身。”莫名道。 “放他娘的屁,那丹是噬魂所用,吞噬掉你的三魂七魄,便可使你魂海中的怨灵占据你的身体,随后,他便可用业火之力,将你炼化成为血魁,现在,你离成为血魁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我刺儿咧,难道书中所言错了,道誓不可违,竟是句空话。”莫名喟叹道,可他又回头转念一想,仔细品味一番后,忍不住怒骂:“他奶奶个腿儿的,这老叛徒坑我,他只是发誓助我报仇,可却没说用什么法子啊!”可如今,却已为时已晚。 怨灵哀嚎,使得莫名灵魂激荡不宁,业火焚身,寒入骨髓的疼痛,令他无比煎熬,可莫名只能紧咬牙关,强忍着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娘希匹的,莫名,你到底还想不想活?”魔帝呵斥道。 “你这不废话,谁不想活着,你有法子吗?小爷快忍不住了。” “拿雷劈这玩意儿啊!像劈老子一样,劈它!”魔帝道。 “他奶奶个腿儿的,怎么劈!”莫名道。 “闭眼凝神,默诵真经,运转灵气,归于太虚。”仙帝道。 “闭目凝神,默诵真经。”莫名心中暗想的同时,依言照做,默诵剑宗基础炼气经紫气东来的同时,试图运转丹田内的灵气,可他却发现,丹田内的完全是如一团似水般,毫无波澜。 “娘希匹的,错了,错了,真他娘的不争气,你得用万相决。”魔帝斥责道。 “万相诀?什么万相诀?”莫名对魔帝所说一无所知。 “就是你在灵池中魔帝所授法诀。”仙帝道。 莫名这才了解,旋即默诵真经。 随着莫名不断默诵真经,并不断尝试运转灵气下,莫名丹田内灵气,开始了缓缓地蠕动,沿着莫名在魔帝的指点下,修炼的气行八脉的路线,突破了各个穴位的层层壁障,虽稍有沉滞,可终究勉强运入了脉中。 随着灵气运转周身,莫名身体的疼痛也减弱了几分,他终于感受到,身体勉强是自己的了。 “聚三魂,成己身,破混沌,神识内视灵天魂海。”仙帝开口道。 莫名闭眼凝神,神魂遨游于混沌间的万相更迭之中,随着神魂的一声“破”字脱口而出,他便置身在了海天一线间。 天,虽小,可本应白如棉絮,海,虽不阔,可本应漆黑如墨,可这一切,皆被怨灵所散发的血光所笼罩,染成了整个的血红色,血红色的天下,呼啸着如刀的阴风,血红色海,翻滚着滔天赤浪。 莫名的神魂刚刚现身于这片天地,便有一黑一白两束光团,分左右而来,躲在了他的身后。 “娘希匹的!” “格老子的!” “莫名小子,给爷爷劈它!” 两束光团吼叫着,似乎受尽了屈辱般。 怨灵化作的血红色的骷髅不再兴奋地搅动这片天与海,眼中闪烁着红光看向了莫名,骷髅又大了,大到足足占据了十分之一的空间,莫名看了看自己,渺小的如一粒尘埃。 “不怕,不怕。”莫名疼惜的抚摸了下一左一右的两束光团,他自然明白,这就是那从天而来,却不得不委身于他的灵天魂海中的魔帝与仙帝。 “娘希匹的,它来了。” 它来了,凄厉的嚎叫着,呼啸而至,莫名单手叉腰,向前一指,叱道:“雷劈大法!” 毫无动静。 莫名再次叱道:“雷遁——千鸟!” 平静如常。 莫名深吸一口气,吼道:“雷—来—” 天依旧血红,海依旧翻涌,不变的是,呼啸着的骷髅,顷刻便来。 “他奶奶个腿儿的,老魔头,老怪物,不管用啊!”莫名道。 “娘希匹的,老怪物!”“哎,老魔头。”“跑啊!” 第五十七章 血魁(三) 赤色的灵天魂海中,怨灵互相吞噬而成的血骷髅凄厉哀嚎,它的身上,腾起了赤色火焰,张开的巨口,似能吞噬天地万物。 可莫名面对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内心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我的身体,怎能任由他人占据,更何况是没有感情的死物。”莫名自语道。 一黑一白,两道光团,兜转了一圈后,又来到了莫名身后。 莫名的神魂,摆了个起跑的姿势,随后便毫不犹豫的向前跑去,他要做的,居然是要用自己的身躯,同那怨灵骷髅来一次简单的碰撞,即使心中没有丝毫胜算,他也要来这一次痛快的尝试。 被怨灵染成赤色的魂海翻腾起血浪,向前奔跑的莫名踏上了浪头。 莫名踏浪前行,灵天上,云海翻涌,正中之处,似被何物牵引搅动,形成了赤色的漩涡,同时,莫名的神魂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感召之力,令他本能地对着苍穹伸出了手。 赤色漩涡中,探出了一柄长斧,造型古朴,可通体的黝黑却使得它看起来极为普通,弯如月牙般的斧刃也并未开锋,令它看起来只是沉重的钝器,斧头完全探出,挂在赤色苍穹上,泛着深邃的光芒,令它看起来并不真实,更像是一道虚影。 莫名踩在血浪之上,骷髅怨灵哀嚎的愈发凄厉,他内心的对长斧的感召愈发强烈。 斧落,于灵天上划过一道幽邃的轨迹,莫名展开双臂,试图接住长斧,可沉重的感觉却霎时传到了他的神魂,力逾千斤,将他拍在了血浪上,他甚至于能感受到就差那么一丝,他的神魂便被这从天而降的虚无长斧拍散了。斧柄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能够清楚的感觉,自己的神魂,塌了下去,从斧柄上,一分两半,可他的两手还是死死地抓住了粗到他刚好握住的斧柄。 骷髅怨灵的长啸更加凄厉,燃烧的血火更加旺盛,仿佛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威胁,令它极为不安,它席卷起血海,转瞬便至。 魔帝与仙帝一黑一白的两团,于无形之中建立了一种默契,同时化作一道光芒,向着莫名极速掠去,一左一右,从莫名的太阳穴中,便一头扎了进去,“娘希匹的,小子,给老子虐他!”魔帝嚎叫道。 随着魔帝与仙帝两团神魂钻入莫名的神魂中,他顿时感觉,自己的神魂有了种澎湃的力量,他的神魂也鼓了起来,再无那种被一分为二的感觉。 血浪落了下去,可莫名却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他抬头一看,刺眼的红光令他不得不将头歪了下去,他的神魂,已在骷髅的腥红的巨口中,骷髅的双眼,红光一闪,满意的将莫名的神魂,连同长斧,吞了下去。 这是一片由无数个血色光点凝聚成的空间,莫名咪成一条缝的眼睛在这绚烂夺目的血光中勉强睁开,他用尽全力,将压迫在他的神魂上长斧勉强撑起,握着斧柄借力向上攀爬,随后便勉强站住,几个简单的动作,却惹得钻入莫名神魂中的魔帝与仙帝一阵肉疼的哀嚎咒骂。 “娘希匹的,老子的五百年修为啊!” “格老子的,爷爷的三百年修为,没咧,没咧!” “老怪物,你踏马的凭什么只出三百年的力!”魔帝怒喝道。 仙帝却云淡风轻道:“谁让爷爷比你老魔头强呢,三百年能抵你五百年。” “放他娘的狗臭屁,你他娘的就是摆明了出工不出力,你哪儿比老子强了。”魔帝的公鸭嗓岂能使自己落入半点下风。 “狗臭屁,”仙帝拉长了声调,“爷爷可放不了,爷爷放的是混元乾坤屁。” 就在魔帝即将还击之时,莫名却急切地将二人的对话打断,“两位大爷,别吵了,小爷快要散架了!”每一粒血色光点的每一次闪烁,都似有一股线,扎在了莫名的神魂上,并无情的撕扯,似乎,只需一点小小的力,一股微弱的契机,莫名的神魂便随时可能从身体上的任何一个点而溃散。 他的神魂被撕扯着,但庆幸的是,他再也感受不到那种透入骨髓中阴寒了。 韩东从蛇头之上落下,蛇头上的玉面狐被一层血光所包住。 灼烧着莫名身躯的骨焰弱了几分,苍白的如同透明一般,护住莫名那层血膜也已消失不见,因为韩东清楚,余下的业火之力,恰好是莫名的躯体承受范围,而莫名身躯上那一层淡淡的血光也同时昭示着,怨灵已逐渐的要占据莫名的肉身,此时的他,只需安心等待,便可将莫名炼化成为血魁了,他眯着眼看着莫名,满意的捋了捋胡须,欣赏着他的杰作,虽不是十分满意,可内心还是对未来有了憧憬。 这莫名的修为太低了,即使业火能将他的肉体提升一个境界,勉强成为一个悍不畏死的战力,可毕竟,莫名的基础实在太差,但有了莫名这个试验品的初次成功,便会有下一次,他已经在畅想着,下次至少要炼化一个筑基境的血魁了。 莫名的灵天魂海逐渐地恢复了平静,骷髅怨灵安静地浮在海天之间,并不断将赤色血气敛入它的体内。 手执长斧的莫名的神魂被拉扯的有些膨胀,膨胀的同时使得他的神魂有些许的虚幻,无数个如繁星般的血色光点闪烁,闪烁间,光点便会大上一分,莫名的神魂便虚上一分,如果莫名再没有应对的办法,神魂溃散,怕只在一线之间。 “仙帝,魔帝,我该怎么办?”莫名惊慌失措,颤巍巍的说道。 “莫名,何为道?”魔帝叱问道。 “我为道!”莫名斩钉截铁的回道。 “道为何?”仙帝问道。 “为证己!”莫名脱口而出。 就在他脱口而出之时,他手中的长斧竟凝实了几分,撑住长斧的力道也弱了几分,莫名感受到了一种认可,手中的长斧他似能掌控,亦感受到了一种气势,一种可执斧开天辟地的气势,他的眼光,仿佛穿透了数万光年的距离,于一片宏大的不知边际的黑狱中,看到了长斧的真正模样。 九只龙头,将长斧叼在口中,斧下,是铜炉,冒着虚无黑炎的铜炉。除却眼前所见,便是一片黑暗。 斧是断的,从正中齐整整而断,斧刃上,残破的豁口爬出数十道裂缝,爬满了整个斧刃。 莫名手中的长斧在颤动,被黑炎炙烤的断斧也在颤抖,剧烈的颤抖,九只龙头,漏出了锋锐的獠牙,压制着断斧无法挣脱。 莫名凝视着断斧,混沌中,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也在凝视着他,混沌中,落下了一只巨手,灿白如玉,向着莫名的双眼伸来,似是要穿越无尽的苍茫空间,扼住莫名的喉咙。 “天要变了。”坐在土丘上的骨肉嶙峋的小老头叹息道,随后在屁股下的石头上磕了磕手中细长的铜烟杆。 他慢悠悠地吐出最后的一个烟圈,解下了腰间的火红色葫芦,站起来踮脚向上一扔。 紫焰携焚天煮海的威势倾泻而下,霎时,便将那如玉般巨手吞噬,也眩的莫名,眼睛一闪,眼光中,再无一物。 闪烁如点点繁星的血点,无声的炸裂,无数道细如发丝的血丝,刺进了莫名的神魂,可莫名却未感到担心,因为莫名从手中的长斧中感受到了一种力量,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力量,一种不屈于天地万物的意志之力。 淡赤色的苍穹翻出了一抹鱼肚白,平静的海面浮出了冰冷一角,未过许久,火红大日悬于青天,冰冷残月浮于褐海,月升而日落,日升而月落,周而复始间,竟搅动起了天与海。 莫名抡动着手中的长斧,他的身体也随之旋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抡动,只能将这一切,归于身体的本能,随着他的抡动,扎进他神魂中血丝也将他缠绕其中。 骷髅怨灵哀嚎咆哮,借以发泄内心的无尽怨恨。怨力,滋生于人的灵魂之中,亦是人心最邪恶的力量,当人如同抽丝剥茧般从灵魂深处中将其剥离出来的时候,它便会成为邪恶之灵,罪恶之源。 它是怨灵,是众生对苍天之怨。 它撞向了苍天,撞向了日月,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如燎原的野火般灼烧天地,用鲜血抚慰自己,用生灵滋养自己。可它或许可以逆天,因为它本就是逆天之物,可它却战胜不了一个人,一个心向光明之人。 莫名的两世怨念已随逝我而逝。 海与天终于接在了一处,碰撞下,却完美相融,日月旋转间,莫名的灵天魂海化为了太极圆图,撞不脱的骷髅怨灵也被包裹在了其中。 “快要好了,快要好了。”韩东看着身体上的血红逐渐暗淡褪却的莫名,欣喜异常,他搓着手,围着莫名打起了转转,心中满含期待。 业火已燃烧殆尽,石窟中的气温也升了上来,玉面狐跳下了蛇头,韩东伸手一招,血蛇缩小了身子从他的口中钻了进去,现在,他要即将准备最后一步了,将魂契打入占据莫名肉体的怨灵中。 第五十八章 闯入 淡淡的近乎于透明般的苍白业火贴在了莫名的身躯,韩东与其面对面盘膝而坐。 “娘希匹的,莫名小子,老子的五千年魂力,将来你必须得给老子补回来!”魔帝喝道。 “莫名小子,你别听这老魔头胡诌,这老小子,嘴中没一句实话,明明他才出了一千的力!”仙帝揭露道。 “放屁,五千年!”魔帝顿时反驳道。 “一千年!” “三千年!” 莫名神魂中吵闹不休,太极图却在阵阵吵闹声中,从旋转的日月两点处裂开了,如大地震造成的深不见底沟壑,蜿蜒蔓延,裂缝中,紫色的雷霆,呲呲闪耀。 冲天的血芒从沟壑中乍现,震天的雷声崩碎在莫名的脑海,日与月碎了,太极图碎了,如混沌初开般,青天上涌,而魂海坠落,而血气则在正中的空间弥散。 莫名双手握斧,平静的眼神看着自己灵天魂海中的这番造化。 灵天缥缈,魂海无波,只是弥散的血气在逐渐的聚拢,莫名低头看着手中的长斧,也已更加的浅淡虚幻,直到薄如黑雾般消散,不知为何,莫名心中竟有了一种澎湃翻涌的豪念,终有一日,他定要将这柄长斧握在手中,执斧破天。 魔帝与仙帝一黑一白的两团神魂,从莫名的太阳穴中钻出,游荡在莫名两侧,莫名左右看看,能明显的察觉到这两个老东西变小了几分。 血气依旧在聚拢,血气聚拢的同时,石窟内的韩东双手结了个法印,他的天灵盖中,钻出了一条虚幻的由他的一丝魂力凝结成的血蛇,魂力,是属于修真界的另一种力量,而要做到像他这般魂力外放,则至少需要金丹境的修为,或者,更确切的说,由于他散灵修魔,那么现在的他,至少已修成噬心魔丹,成就噬心境了。 他对这一天,盼望了许久,他对这一天,也准备了许久。 从他在那不知名的洞中,得到那枚令牌,翻开那卷残破的血经之时,他便在自己心中种下了魔。 韩东放出一缕血魔魂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并在面前用自己本源的鲜血勾勒血符。 玉面狐站在了他的身后,握着雪花短剑,汗水从她玉狐狸面具下的缝隙中滴落,她的身体在颤抖,她握剑的手在颤抖,一寸寒光露出,可剑鞘中的剑,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她的脑海中,有一个念头,如同鬼魅般无时无刻不再催促着她,“杀了他,杀了他,他是恶魔,他让你也变成了恶魔!” 火烧了起来,烧在了她的脑海中,如当年烧在她的眼中,烧断了她的念头。 “不—”她沙哑的嗓音撕心裂肺,她从石窟中跑了出去,天亮了,可她的泪眼中,只看到了黑暗。 她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哭泣,她摘了面具,丢在地上,或许是为了哭的更痛快些,灿烂的阳光洒在了她纵横交错的刀疤脸上,她用手捂住了狰狞可怕的脸庞,不愿再见阳光,一如不愿别人见她。 她不过是工具,是为韩东收集鲜血的工具,也是床榻之上发泄念想的工具,至于她的脸,是韩东划的,他恨凤瑶,却见不得床上的人比她动人。 “你是谁?” 十年前的雨中,少女睁开了肿痛的眼睛。 怀抱着她的红袍道人并未说话,走进了夜色中朦胧的雨雾,留下一串血印,眨眼就被雨水冲刷干净。 玉面狐擦净了泪水,带上了在阳光下泛起寒光的白玉狐狸面具,“呛啷”,她拔出了短剑,向石窟内走去。 莫名灵天魂海中的血气终于在三人的注视下,聚在了一处,凝结成了一颗同常人一般大小的血色骷髅,怨灵并未被完全消灭,它长啸一声,便张嘴向莫名袭来。 莫名尚未有所动作,便只听一声,“娘希匹的。”魔帝的黑色神魂便化作一只黑毛长腿踢了过去,如踢足球般,将骷髅踢在了半空中,骷髅一声哀嚎,仙帝不甘落后,化作一只白爪将它又拍了下来,黑腿转了个圈,又是一脚。莫名灵天下轻飘飘落下一枚血光符,骷髅恰好撞在了上面。 “魂契?”魔帝道。 莫名双手捧着怨灵,看着粘在怨灵天灵盖上血符,不知为何,这怨灵竟变得异常安静。 “魂契,简单来讲就是灵魂间建立一种契约,只不过,这种契约却是不平等,就如同这样,那人叫什么来着?”仙帝道。 “韩东。”莫名冷哼道。 “对,韩东,那韩东老魔,如今已利用魂契将怨灵控制了,现在,在他看来,怨灵已占据你的肉身,而你已成为被怨灵控制的血魁。”仙帝进一步解释道。 “那怎么办?”莫名急切道。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黑团魔帝化作黑色的人形,仰面躺下,翘着二郎腿道。 莫名思索一番,如今之计,未有假装被炼一条路了,可他该如何将神魂退出了呢? 他的这个念头刚生,便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将他的神魂扯出了这片空间,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血脉的流动,终于,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莫名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眼便看到了韩东的红袍,韩东站在他的面前,按着他的头。 玉面狐执剑冲了进来,可韩东却惊得自语一声,“不好!”一把将莫名提起,夹在腋下,便向外冲去,一道红影瞬间与玉面狐擦肩而过,只余下她怔在原地。 通入迷雾山庄中的密道中,一声哀嚎,一位披甲兵士便化作了血雾。 “二爷。”赵立春道。 “继续!”虎躯上的赵子明冷声道。 他面前一位身披黑色斗篷,头戴黑虎面具,腰悬弯刀之人,便转身拉住一位普通兵士的衣领,那位兵士试图拽刀反抗,可他的刀还未拽出,手便血淋淋的落在了地上,黑衣人的刀上无血,他将刀叼在了口中,提着那已昏迷如死狗般的兵士向着众人面前的红莲禁制而去。 他向上一丢,血花绽放,红莲禁制淡了些许,而兵士的身影,也彻底的从人间蒸发。 “再来几个就差不多了!”赵子明淡然道。 石窟内的兵士向后退去,尤其是前方的几人更是转身欲跑,可赵子明身后的十三位黑袍人却齐刷刷地如魔影般,一人便抓起了一位,丢进了红莲中。 石门炸裂,灰尘散去,“给我上!”赵立春挥舞着簪花的长剑道。 可他身后的兵士却颤巍巍的迈不开步子,无一人上前。 黑衣人拔出了弯刀,刀弯如新月,刀锋上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十三人,散发出了一股无形的杀气,只有杀人如麻的人才有这种杀气。 “冲!”牛能手执板斧,甩开膀子,率先冲去,一路上,已有数十位他手底下的汉子化作了血雾,甚至于连一粒骨灰都没有落下,面对着空旷的洞口,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平日里与他青楼饮酒,寻欢作乐的兄弟,再有任何一人因为畏缩不前而死在黑衣人的刀下了。 数百位兵士互相对视一眼后,分左右随着牛能冲出了石洞,冲入了这雾气朦胧的山庄中。 “何方道友,擅闯我修行重地。”身缠血蛇,站在高阁上的韩东厉声叱问,而莫名,则被韩东随手丢下了高阁。 “你奶奶个腿儿!”莫名心中暗骂,随后控制着自己的身子,直挺挺地,落在了地上,一眼便看到了从洞口中缩头缩脑、东张西望的探出了身子的赵立春。 一抹腰间,他暗自庆幸,宝囊还在,他运转灵力,宝囊的口张开,秋水剑落入手中,他布满血丝的眼顿时变得锐利,锐利如手中长剑的剑锋。 随着赵立春走出暗道,黑虎真人赵子明也驱使着黑虎从中走出,坐在虎头上的寻灵猫伸出爪子指向了莫名。 兵士分开,黑虎慢悠悠的迈着步子走出,坐在黑虎上赵子明抱着双臂,晃着胖脑袋,哼着小曲,抬起了头,可当他抬头看到韩东的时候,却顿觉震惊。 “血魔元,此人修的居然是血魔元,并且还做到了魔元化灵的境界,而他则踏步金丹二层足足五十年,却始终做不到。”他心中暗自惊叹。 修魔人的魔元化灵,或者修仙人的灵气化灵,都需修成一定的魂力支持,人的魂力修为,源于先天,有些人,天生魂力强大,即使自身的修为上不去,但如果有了一定的修为基础,也可凭炼药、炼器、炼符等法门在修真界立足。至于魂力的强大与否,除了先天所生之外,那便在于后天的修炼,但修炼的法门却只掌握在较为强大的宗门中,寻常的普通宗门,却是万万没有的。像韩东这般,能够用魂力将自身魔元化作魔灵,显然,先天魂力并不能做到,也就是说,这韩东的身上,定有修炼魂力的法门。 赵子明的修为止步金丹二重境已足足五十年了,也正是由于其自身的修为总是止步不前,打不破桎梏,心灰意冷,这才离了宗门,回到了世俗,打算在余生中好好地享受花花世界,可当他看到将魔灵外放的韩东时,却又有了那么一丝希望,因为脑海中的一句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某些人魂力的提升,或许可带来境界的提升,当然了,这在修真界中是相对的,而这句话,也只是针对于一些特殊的人,赵子明希望自己恰恰是这某些人中的一个,至于是不是,不试,又怎能知道呢。 “二爷,二爷,那小子在那儿呢!”赵立春顺着寻灵猫手指的方向发现了莫名。 “闭嘴!”赵子明呵斥道。 赵立春顿时闭上了嘴巴,躲在了赵子明的虎后。 “道友,打扰了,我们是为此人而来,”赵子明伸出粗壮的手指头指着莫名道,“竟不知道友在此地修炼,扰了道友清修,破坏了宝地阵法,还请道友见谅。” 韩东对他的话语嗤之以鼻,此人的几句话便将毁人宝地的罪归于无心之失,实在是有些欺人,若不是他如今刚成血丹,初窥噬心,他非得与此人切磋一番不可。 “无妨!”韩东咬着嘴唇道,“你们要找的人,是他吗?”韩东指了指地上的莫名。 “正是此人!”赵一明道。 “他已经死了,被我炼成了血魁。”韩东道。 “哦,道友,可否让我上前查看。”赵子明询问道。 韩东沉默相对。 赵子明驱使着胯下的黑虎迈步向前走去,于此同时,他将手背了过去,并瞬时从腰间,捏出了一把小巧玲珑的银扇。 第五十九章 斗法 骄阳如火,炙烤大地,它能照亮黑暗,却不能泯灭罪恶。 自觉罪责,失魂落魄的玉面狐倒提着剑走出了石窟。 山庄内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头看了一眼后,便急匆匆奔去。 黑虎上赵子明,陡然间一甩捏在手中的小巧玲珑的银扇,银扇展开,从扇面之上,霎时便发出了一道弯如月牙般的灵气刃,夹杂着风声向着站在高阁上韩东破空而去。 韩东似乎早有预料,踏高阁而起,腾在空中,灵刃卷起了铺在高阁上的黒瓦,却依旧来势不减,向上破瓦而出。 韩东一抖红袍,缠在他身上的血蛇,粗壮了蛇尾一甩,鞭在了灵刃上,随后重重地砸在了高阁,高阁瞬间塌陷,韩东脚踩蛇头腾空而起,空中,长剑瞬时在手,他落在了竹楼上,血蛇盘曲在了他的头顶。 随着黑虎一声咆哮,赵子明肥硕臃肿的身躯竟也一跃而起,他手中小巧的银扇,刹那间便被他挥了数十下,数十道灵刃发出,同时,以他的脚下为中心,起了一股劲风,似有一股无形的气刃将满地的不死草,齐根而断,血蛇张开了猩红的口,露出獠牙,似在无声咆哮,蛇躯蜿蜒而去,从蛇躯上散发出了一片浓重血雾,挡住了灵刃。 雾朦胧未散,灵刃却已无踪,血雾中,探出了蛇头,向着已落于地上的赵子明咬去,赵子明运转功法,将灵气聚于掌中,他掌心的扇子虽小,却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宝,灵风扇在其掌中迅速转动,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旋风盾,蛇头若真的撞上此道旋风盾,必然会被绞杀进去,韩东执剑跃身而去,一脚便踏在了蛇头之上,他的本命血灵,毕竟少了些灵性,蛇头重重地砸在地面,砸出了凹坑,激起了一片尘土,韩东借势而起,手中的剑划出一道血弧,从上力劈而下,赵子明略一低头,掌心中的灵风扇立刻变大,在他的头顶展开,将他完整护住。 长剑劈于银光扇面上,散出无数道血气。 韩东一踩扇面,借力而退,于半空之中一抖长剑,向前一刺,一道血箭,从剑尖发出,刺向了地面上赵子明的脚部,赵子明虽躲身在扇面之下,可他的眼睛却不瞎,灵风扇一合,他胖胖身子一拧,腾身而退,血箭刺于地面,划出一道沟壑,赵子明身子尚未扭过来,灵风扇便已展开,他粗如酒坛般的手臂一划,一道五丈长的风刃,旋转着划出,并发出阵阵刺耳的破空声,他刚刚落于地上的血色沟壑的边缘,便只见地上的血蛇挺起了半边身子。 赵子明手捏法印,黑虎一声怒吼,额头上亮起了湛金色的王字,黝黑的毛发立起如刺,粗壮如树的前肢抬起了它半边身子,它扑了上去,张开巨口,咬住了血蛇的七寸,将它压了下去,血蛇蛇尾一甩,蛇身亮起血光缠住了虎身。 风刃直奔韩东,韩东向后退却,退却的同时,手中的长剑不住搅动,搅动出一注血水,旋转的风刃,卷进了那注血水,形成了一注血色的龙卷风,韩东长剑向后一划,血色的龙卷风顺着他的剑,向着高阁掠去。 龙卷风撞在了高阁正中,随着一声震响,整座高阁便炸裂开来,砖瓦碎石,断梁橼木,四散而落,两人的斗法,却殃及了莫名这个在一旁冷眼观看的池鱼。 他向前跑去,躲避着落下的瓦砾,可他神魂中却响起了怨灵凄厉的长啸,贴在骷髅天灵盖上的魂契闪烁着红光,显然,韩东意图命怨灵加入与赵子明的争斗中,相助于他。 “让它老实点!”莫名在神魂中对魔帝与仙帝道,他对这怨灵有种一丝说不上来的忌惮,若令其占据他的身体,不知会有什么后果,他的眼中,只有躲在十三位黑衣人身后的赵立春。 莫名拔出了剑,运转功法,剑上荡起了灵气涟漪,他脚踩一根落下了断柱,高高跃起,赵子明见状,灵风扇从上向下划出一道罡风,向着莫名席卷而来,却被一道血气挡住。 莫名的剑,直指赵立春。 赵立春见状,忙道:“拦住他,拦住他!” 十三把刀,一样的刀,一样的人,一样的姿势,随着一声轻叱,划出了十三道刀光,刀光如圆弧,十三个位黑衣人也成弧形,向着莫名围来。 莫名双手握剑,划出一道灵气,将十三道刀光斩断,同时心中暗惊,“莫非,这十三人也是修道者!” 能修道者,万里无一,要集齐十三人谈何容易,至于刀法灵气的奥妙,当然在于刀上。 莫名刚刚落地,便被十三把刀包围其中。 十三把刀,十三个人并举,以一种特殊的阵法,向着莫名身体的各个部位袭来,令莫名避无可避,只得调集周身灵气,以剑为媒,形容一种薄如蝉翼般的灵气界,将自己的浑身护住,刀落,而灵气界碎,可破碎的同时也形容一股罡风,向着十三人而去,莫名刚欲脱身,四把刀便以相同的姿态,分前后左右向他刺来,莫名低头躲过,却见脚下,刀风劲急,莫名不得不闪身避过,刀一刀接着一刀,莫名一闪在闪,可十三把刀却一刀比一刀急劲。 黑虎一声痛啸,原来是血蛇扭过了头,咬在了黑虎的颈间,黑虎吃痛下,松了口,翻身倒去,血蛇也不在纠缠,向着韩东爬去。 赵子明手中灵风扇一展,脱手而出,意图将血蛇拦腰斩断,血蛇为韩东血魔元所化,韩东自然不会任凭此事发生,他挺剑掠去,剑与扇相接,血蛇嘭的迸发出一团血雾,将灵风扇与韩东笼罩其中。 赵子明竟感觉有那么一刻,他似乎与那灵风扇断了联系,他身子一震,几个闪烁,便来到血雾面前,随后抬手深入了血雾中。 血雾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浓浓的腥味,赵子明向后猛然退去,退了足足十余丈,可血雾却不依不饶,化作一团人形,于空中再次划出两只血爪,赵子明道:“道友以命相逼,贫道也就不客气了。” “哼!”血雾中,一声冷声,韩东的身影一闪而过,两道血气匹练,缠向了赵子明。 赵子明阴沉着脸,眼神凝重,略一弯腰,双手持扇,展于胸前,他的脚下,急速的卷起了一股飓风,一圈圈的向上,如一注冲天而起的龙卷风将他包裹,灵气外放,他也要认真对敌了。 莫名也同样如此,他被十三把刀逼得只能闪避,更可怕的是,十三把刀的每招每式似乎都有种特殊的联系,始终令莫名无路如何闪躲,都逃脱刀光的围困。 莫名闪躲迎击的同时,将灵气全力灌输于秋水剑中,试图用灵气将刀斩断,可他竟然发现,这十三把刀竟然也是种特殊的异宝,普通人使用,也能在刀身之上发出一丝灵气,虽然微弱,却刚好将莫名的灵气挡住。 莫名要拼命了,他已受了伤,十几道翻出白肉的刀伤,翻起了的白肉中,血流不止,如果他再不杀上那么三两个人,他必然会被这十三把刀困死,“只有以伤换命了!”莫名心中一狠。 “上,一起上!”在洞口远远地看着这场斗法的众人,这才被赵立春的呼喊声从震惊中惊醒。 “少爷,我们?”李虎道。 “废他妈什么话,不敢上,不会在这儿放箭啊!”这赵立春平日里欺男霸女,嚣张跋扈惯了,却没想到,在此等关头,倒也有些小聪明,“给老子放箭,把那玩意儿给老子射下来!”赵立春指着浮在空中,不断发出道道血爪的血雾道。 “少爷,好主意,”牛能这时也不忘适当的拍上个马屁,“给老子放箭!”牛能举着板斧叫嚷道。 道人斗法,容不得半点闪失,凡人的箭镞虽不能伤到韩东,可在韩东这个境界,却也免不得分心应对,他若分心,那赵子明必会趁机而入,打破此时二人斗法保持在一线间的平衡。 血雾中韩东冷笑道:“李城主,你这朋友的行为着实令人可笑啊!你还不动手!” 话音刚落,牛能一把将赵立春拉倒身后,喝道:“李虎,你!” “少爷,你听我说,”说字还未出口,便只见面前寒光一闪,牛能的板斧已力劈而来,李虎向后退去,牛能道:“小的们,跟老子杀了这个叛徒。” 李虎抽出宝剑,削掉了率先冲上来的两位兵士的头后,怒声喝道:“牛能,你别欺人太甚!” 牛能并未搭话,提斧上前,身后的兵士也不再张弓搭箭,抽出腰间长刀,向李虎杀去。 李虎身后的二十余位出身于草莽的江湖也抽出了腰间长剑,与兵士斗在一处,刀光剑影,杀声呼喊,顿时乱做一团,只余下瞬间便体如筛糠的赵立春,在原地战战兢兢,如此血腥景象,他从未见过。他顿时便被吓破了胆,尿液顺着大腿流了下来,幸好两位贴身的护卫将他从乱阵之中搀了出去,拖着他,进入了密道中,却恰好被急匆匆赶来的玉面狐所见到。 第五十九章 玉面狐 玉面狐看到了被两位贴身侍卫夹着,躲进了密道中的赵立春。 他的样子,她永生难忘。 她怎能忘? 赵立春是她无数个夜里的梦魇,是她为恶的根源,也是她之所以能够苟活在韩东身边的勇气。 她曾在韩东的床榻上饱受摧残,可她却觉得所经受的每一次折磨都是值得的,因为每一次痛苦都能够令赵立春的模样在她的心中,牢牢铭刻。只有痛苦,才能使她不会忘记仇恨,只有仇恨,才能让她忘记痛苦,忘记罪恶,忘记韩东对她以及她的所作所为。只有仇恨,能让她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了结仇恨。 而此刻,或许就是她了结仇恨的唯一机会。 她的剑有些抖,可她的心却无比坚定,每一次挥剑割破掳来的孩童的血脉,看着那迸发出的鲜血流入血池,已令她的心如钢铁般坚硬冰冷,可当她看到受困于刀阵中的莫名时,她的心却动摇了。 莫名拼命了,不怕死的莫名用出了不怕死的剑法。 刀光一闪,斜劈向莫名的左肩,可他却丝毫不躲避,黑衣人的刀一时犹豫,莫名的剑刺破了他的喉咙,剑光一闪,从喉咙里飞回,莫名还得拼命,而他已没有了拼命的机会。莫名的剑上没血,他的咽喉也没有血,血还来不及流出,黑衣人便捂着咽喉如死狗一样倒了下去。 余下的十二人,无人作声,更无人惊讶。 数百人中,出了十三把刀,对于他们来说,死一个人无非是数字的变化,即使朝夕相处,却毫不相关。 弯如月牙般的刀光再次将莫名笼罩,而莫名则是在刀尖中跳舞的舞者。 一柄弯刀刺透了莫名的小腹,莫名的长剑透过了黑衣人的胸膛,他死了,莫名却活着。 活着就得继续拼命。 莫名的剑抽了出来,可刀却留在了腹中。 十一把刀的刀芒依旧寒冷,莫名的心中却涌起一股热血,杀人的热血。 刀划向他的背,刺向他的腰,可他的剑却如毒蛇般盯住了面前之人的咽喉。 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剑,回过去挡住了刀,并借此机会,抽出了扎入腹中的刀,玉面狐阻止了他这一次的拼命,刀围中多了一道寒光。 白色的身影飘摇,雪一般的短剑飞舞,似雪上之上盛放一朵白莲,美丽却要饱受风霜摧残。 玉面狐的剑断了,黑衣人手中的刀也断了,被赵子明炼入刀中的灵气耗尽了,紧接着另一道刀光划落,划在了她的脸庞,划断了她只有在无人之时才敢摘下的面具,她的脸,从额头向下,多了一道直直的血印。 莫名看到了那道血印,也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脸庞,并一眼认出了纵横交错的刀疤下,那日思夜想的清纯模样。 “姐姐!”莫名环抱着玉面狐,纵身而起,躲避余下的十一把刀,他腹中流出的血,染红了玉面狐的白衣。 “你回来了。”莫婷婷欣慰道,随后便重重地推开了莫名的胸膛。 她不愿让他见到她现在的模样,并不是因为她丑陋狰狞的脸庞,而是因为她内心的自责与愧疚使她无面目见他,她恨自己,恨自己当时的犹豫,庆幸的是,他还活着,从当时的受欺辱的街角活到了现在,他的一声“姐姐”,同当年他第一次叫她时一样,一样的动人,一样的使她感到喜悦。 “他还活着,”莫婷婷的心中暗自庆幸,“他不仅活着,并且还未被师尊炼成血魁,三年的时间,他长高了不少。”莫名一声呼唤,她便知莫名认出了她,并未丧失神志,也使得她内心的自责弱了几分,她的身子跌落下去,鲜血染红的脸挂着一丝浅笑,三年来的第一次心中的愉悦使她忘了危险,三把刀,刺向了她,其余的,则向着莫名而去。 莫名用尽了自己丹田中的最后一丝灵力,长剑一抖,划过一道光华,黑衣人各自躲避,从刚才那黑衣人的刀被莫婷婷手中的雪花剑所断,几人便知,刀中的灵力已被耗尽。 莫名持剑向着袭向莫婷婷的黑衣人而去,来势迅猛,黑衣人来不及闪躲,只得举刀相迎,刀断了,三人被剑气震退,莫名的身躯虽然幼小,可却稳稳的将莫婷婷接住,平稳地放在了地上。 余下的八位黑衣人对视一眼,八刀并举,从八方刺来,封住了莫名所有退路,他已避无可避。 莫婷婷双手一用力,将莫名推倒,护在了身下,血顺着她的脸颊滴在了莫名的额头,也为莫名留下了凄美的淡然一笑。 八把弯刀,刺入了她的后背,就在刀要透过她的身体刺伤身下的莫名之时,她双臂撑起地面,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试图将刀留在她的身体中,七把带血的弯刀抽了出来,断掉的雪花短剑刺入了一个黑衣人的胸膛,两人互相贴靠着,随着两手各自松开手中的兵器,两人便同时倒了下去。 “不!”莫名一声哭吼,爬到了莫婷婷的尸体旁,伸出手指,探向莫婷婷的鼻息,莫婷婷死了,带着仇恨,带着罪恶,带着解脱后的一丝坦然的微笑,结束了她的生命。 她生命的离去,却丝毫改变不了杀人者的心,因为,当一个人举起屠刀的时候,便没有了结束的可能,除非他死了。 莫婷婷的鲜血染红了地,也染红了莫名的灵魂。 “臭小子,不要!”仙帝一声断喝,他的白色神魂中伸出了两手试图阻止莫名的神魂,魔帝却道:“老怪物,随他去吧!” 莫名神魂捧着怨灵,揭下了贴在骷髅天灵盖上的魂契,骷髅空洞的眼中,顿时亮起了红光,它张开了嘴,刚想高声长啸,可当它看到脸色异常冰冷阴沉的莫名后,嘴又乖乖地闭上了。 “你是怨灵,今日,就将你对这世界所有的怨恨全部发泄出来吧!”莫名说完,他的神魂化作一道光芒,融进了骷髅中。 骷髅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在莫名的灵天魂海中,划出一道血色匹练,并同时,血气喷涌而出。 血染红了半边天,赤色的浪头翻涌,以来不及阻止这一切的仙帝向着魔帝责骂道:“老魔头,你就不怕这莫名彻底化为怨灵吗!” “吵吵什么,老子更怕他有心魔!看拳!”一只乌黑黑的拳头从黑色光团伸出,这二人像是天生的死对头般,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依旧难免争斗。 韩东与赵子明的斗法已近白热化,甚至于随着二人灵力的消耗,变成了短刀相接,拳拳到肉的地步。 赵子明的身躯虽胖,可却十分的灵活,手中的灵风扇,时而展开,时而合上,带着一股罡风,十分迅疾,扇面一展,对着血雾中的韩东划出一道风刃,随后向前猛然一推,赵子明居然想用扇面将韩东拦腰斩断,韩东血剑向上一挑,挑断风刃的同时,挑在了扇面上,血雾中,伸出一只腿,踢向了赵子明挺出一大截的肚子上,赵子明没有躲避,非但是没有躲避,反而是猛然深吸了一口气,将韩东的血影脚吸进了他肚子上了肥肉中,韩东未曾料到,赵子明的肚子还有这招。 赵子明的拳头上,带着一股罡风,打向了韩东的肩部,韩东一哈腰,另一条腿也踢在了赵子明的肚子上,与此同时,他的身影,极速转动起来,化成一股钻进赵子明肚子的血锥,赵子明松开肚子,纵身向后退去,与此同时,挥舞着灵风扇,发出一道道风翎箭,射进血影中。 血影如虹,韩东的血影化剑刺向了赵子明,赵子明灵风扇一合迎了上去,血影长剑和灵风扇上的罡风撞在了一处。 “嘭!”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后,赵子明与韩东两人皆向后退去,并几乎同时从自己的宝囊中取出恢复灵气的丹药放入自己的口中。 血影淡了,稀薄成了一团血雾,透过血雾,漏出了韩东的模糊身影。 赵子明身上护体的旋风也变细了,二人的元气,都接近了消耗殆尽的地步。 赵子明冷笑一声,他未曾料到,从鬼林中探知的布下阵法的韩东也就筑基的修为,竟然会如此棘手,但是,他还有杀招未用,传承自驭兽宗的化兽大法,只不过他还未来得及使出,这韩东便要逃了。 两人斗法之时,韩东的神魂一时恍惚,并察觉到,他居然与打入莫名神魂中怨灵上的那道血契失去了联系,可他如今被赵子明缠住,来不及查找原因。 他要逃了,他血丹已成,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必要,至于玉面狐的死亡,在他看来,不过是死了个女人而已,被他在沛城中救下的女人,这世界,女人多的是,可自己的命却只有一条,他的命,不能丢在这里。 他从宝囊中,拿出了一道血符,迅速的捏碎。 “别跑!”赵子明一声怒喝,却阻止不了韩东。 韩东对着他发出了阴恻恻地笑声,身行闪烁成一道红光,极速掠去,光一闪而过,韩东的身影消失不见。 “盾光符!”赵子明惊叹道,“这人究竟还有多少秘密,”他心中暗自揣摩,阴沉道:“哼!以为这样就逃了?我看你下次还跑到哪儿!” 逃跑的韩东却不知道,赵子明在与他争斗的时候,偷偷的将一种白色粉末洒在了他的身上,用以寻灵猫追寻踪迹,任他纵横万里,却都在赵子明的掌控中。 第六十章 活着 血染苍穹。 随着莫名的一声嘶吼,他的身躯灼烧出了一层淡淡的苍白色的火焰,火焰覆盖着他血红色的肌肤,莫名化作了怨灵,通红的眸子中流下了一行的血泪,便只剩下了一股嗜血的狠厉。 刀只剩下了七把,退守在了赵子明身前,舔舐完伤口的黑虎也低着头来到了他的身旁,普通人的战斗也已经结束,李虎敌不过众多兵士的围攻,倒在了血泊中。 赵子明好奇的看着莫名,如血人般的莫名也看向了他。 剑落在了地上,莫名紧握双拳,迈步向赵子明逼去,一步,两步,他抬起了拳头,一拳打出,简单而又直接,丝毫不在意七柄弯刀从各个角度刺向他的身体。 刀就要刺进莫名的身体,可持刀的人却在一瞬间便丢弃了手中的刀,因为包裹着莫名的业火沿着刀身侵蚀在了他们的身体上,并且迅速蔓延开来,七人在地上疯狂的滚动着,并发出痛苦的哀嚎,试图将身上的业火扑灭。 赵子明安静的看着,直到七人化作七具白骨,莫名张开了嘴,贪婪的将七具白骨身上的七团业火吸入了腹中。 “血魁?这韩东炼出的是个什么怪物。”赵子明对眼前的莫名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兴趣。 莫名的眼神却盯向了余下的普通兵士,他扑了过去,战场上的鲜血似乎对他有种特殊的召唤,一团团火焰从他的身上发出,将一具具肉体点燃,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一声声哀嚎,令躲藏在洞中的赵公子愈发的惴惴不安,随着一个个躯体在火焰的灼烧下化作白骨,一团团火焰也再次回归到了莫名的肉体中。 化作怨灵的莫名,并不知道此时他究竟在做些什么,他只知道,业火灼烧完一个生命,他便能够得到一丝满足,他只想不断地得到满足。 浓厚的兴趣使得赵子明并未出手阻止莫名,因为据他对傀儡一说的了解来看,这莫名不过是个失去了灵魂的死物,他有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心,能够任由这个傀儡壮大,他在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灵气的恢复,从而用自己的方法将这个傀儡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或许日后,这傀儡能够成为自己一大帮手。 微末的人如同草芥,余下的兵士只能在一片惨叫声中四处奔逃,奔逃的方向也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赵子明的身后,对于他们来说,赵子明是此时唯一的庇护,一道虚幻的血手捏住了仅剩的一位来不及逃跑的人,嗜血的眸子无情的看着他,他挣扎着,却只能任由一团火焰将他灼烧成一具白骨,莫名邪魅的笑了,捏碎了骨头,随后看向了赵子明。 赵子明的灵气在一颗复元丹的帮助下,已恢复了七成,现在,是他收下莫名这个所谓的血魁的时候了。 “格老子的,老魔头,你为什么不让我阻止他!”仙帝怒不可遏的不断呵斥着魔帝,魔帝却神神叨叨的念叨着,“这世界有光,会有光的,老怪物,你看,光来了!” 莫名的血色灵天魂海中,出现了一束光,斜着刺下,刺向了翻滚的魂海,当这束光芒将灵天魂海连接的时候,魂海顿时恢复了平静,于此同时,从光芒中落下了一幅白色的卷轴。 卷轴于天际之上展开,从卷轴展开的图中却走出了一道莫名无比熟悉的身影,热切的呼唤着莫名的名字。 莫婷婷在呼唤着他,一如在沛城的呼唤。 只有最美好的回忆才能唤回最悲痛的灵魂。 当莫名的神魂在一声声呼唤声中从骷髅怨灵中浮现的时候,莫婷婷的身影也跟随着那幅图化作了无数个光点,如璀璨的星河,点亮了血色长空。 “臭小子,感觉如何!”魔帝对着刚刚从怨灵中摆脱的莫名调侃道。 莫名并未理他,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在他眼前化作光点的莫婷婷,不肯放过任何一眼,莫婷婷的生命,彻彻底底的点亮了莫名的心,从此以后,他再不会自弃于世,他看向了怨灵,伸出了手,怨灵浮在他的手上,两者间,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神魂回归的莫名模样依旧未变,他似乎是掌控到了怨灵的力量,可当他看向赵子明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借助怨灵的力量能否战胜与他,他要活下去,这条今世捡来的命,他不打算就此丢在这里,因为有些事,还未了结,赵子明此时所想的,却也很单纯,那就是将莫名这个血魁掌控,至于掌控的方法,也很简单,那便是做一次大胆的尝试,用宗门所传的驭兽功法。 莫名动也不动地不断思索着,可他翻遍自己的所有记忆,也没有琢磨出任何一个能够确保自己能安全逃脱的计划,逼不得已,也唯有拼死一搏了,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赵子明却开始了自己的尝试。 他在迅速的结印,莫名也突然间的,不知为何竟然感受到了一种神魂之力在赵子明的灵天魂海中激荡,“靠,莫非这老小子也看上我这个血魁了!”莫名暗自揣摩。 赵子明的天灵盖上,浮现出了一枚黝黑色的光圈,同时,莫名也感受到那枚光圈竟然完完全全由魂力凝聚,莫名也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他 便任由那光圈盖在了他的头上,没进了他的灵天魂海中。 赵子明手持灵风扇,等待着尝试的结果,并做好了尝试失败,迅速将莫名抹杀的准备。 驭兽魂圈毫不费力的套在了怨灵的骷髅头顶,可与韩东所用的魂契不同的是,魂圈似乎对怨灵没有丝毫作用,怨灵愤恨的颤抖着,魂圈上出现了裂纹,似乎随时能够被崩碎,莫名的却对它喝道:“老老实实戴着,否则给你一斧子!”它这才老实了下来,于此同时,莫名也开始了他的表演,他颤抖着躯体,首先将业火敛入体内,不知为何,所有的业火竟然全部都汇聚在了怨灵骷髅的体内,莫名暗道可惜,随着业火的消失,莫名也恢复了正常模样,光着身子的他努力的使自己的面部尽可能的变得狰狞,作出一副饱受痛苦的表情,随后双手结印,做出了千年杀的标准姿态,并心中暗道:“早晚有一天,定要用千年杀捅你!”放完狠话,他便如泄了气般,两眼无神的待立于原地。 赵子明再次结印,他的额头上,一道魂圈闪烁,似乎与套在怨灵头上的魂圈有种特殊的联系,莫名的额头上,也闪烁出了魂圈,与其呼应,赵子明这才确认,驭兽魂圈成功的套入了血魁,至于成没成功,很简单,那便是看这血魁听不听话了。 “跪下!”赵子明颐指气使般的指着无精打采的莫名道。 “你大爷!”莫名暗骂,并同时觉得额头一紧,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为了活着,他只能舍弃膝下的黄金了,“老子今日所受的屈辱,来日定让你加倍奉还!”莫名跪了下去。 不长不短的时间,赵子明一直在观赏着莫名,这个一番恶斗下来,所获得的唯一战利品,莫名低头看着地面,同时在内心中不断地咒骂着赵子明。 “你,过来!”赵子明随手点指一位兵士,那位兵士颤巍巍地走上了前。 “烧他!”赵子明对莫名道。 莫名借机站了起来,可他却并不想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手,那兵士听到赵子明此话,撒腿便欲逃跑,赵子明手一挥,一道灵气匹练便将那兵士缚住,莫名额头再次一紧,他伸出了一只手指头,丹田收缩,眉头紧皱,用力般的在指尖凝出了一小簇如烛火般的白色火焰,赵子明的胖脸刚凑上来,火焰便熄灭了。 “再来!”赵子明道,可反复几次,莫名却依旧如此,甚至于到最后,莫名摆出一副再怎么努力的模样,一粒火星子都没有在指尖冒出了。 “这怎么回事?莫非刚才火烧完了?可这火,又究竟是什么火呢?”赵子明不知所以,他能想到的,获取答案的唯一办法,便在韩东身上了,想到韩东,他便自语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里!”至于莫名这个血魁,只能带回去,自己先慢慢研究了。 灵气匹练收回了赵子明的体内,那兵士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在洞中许久没听到动静的赵公子在两位贴身护卫的搀扶下终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出来吧,没事了!”赵子明对着探头探脑,不时藏头缩尾的赵立春道。 赵立春听到二爷爷的这句话,这才总算安下了心,哭嚎一声,“二爷爷诶-”,便撒开脚丫子奔向了赵子明,可当他注意到一旁光着身子的莫名的时候,也着实被吓了一跳,纵身一跃,闪躲在赵子明身后,搂着他的胖肚子,指着莫名道:“二爷爷,他!” “怕什么,怕什么!”赵子明掰开了赵立春的手,“这小子被那魔头炼成了血魁,如今被二爷收了!” “血魁?”赵立春壮着胆子看向了莫名,莫名凶狠地瞪着这位对于他来说,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并竭尽心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赵立春慌忙躲开莫名的眼神,不知所措道:“二爷爷,他!” “跟死人差不多,你怕什么!”赵子明道,“走,随二爷去转转,看看这老魔头的魔窟还剩下点什么!” 赵子明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裹着一身黑袍子的莫名乖乖的跟随其后,赵立春则手里拿着莫名的秋水剑,不时跳起来拍拍莫名的头嘲讽道:“到头来还不是跟傻子一样!我让你修道,我让你修道!”莫名的储宝囊也在他的腰间晃荡。 带着队伍溜了一整圈,搜刮了半天一无所获的赵子明不耐烦的呵斥道:“别吵了!我们走吧!” “啊?二爷爷,这就走啊?”赵立春道。 “废话,难不成留这儿过年呀?”赵子明跃上巨虎,率众人离去。 第六十一章 河图 日落之时,一行人返回了城中。 国舅府中,赵子明的肥胖身躯惬意的靠在松软的榻上,在赵子明的授意下,换了身合适衣物的莫名站在他的身前。 赵子明却突然想起一事,从床上起身,解下了腰间原本属于莫名的储宝囊,放在了桌上,随后从掌中打出一道灵力,灌输其中,储宝囊张开了口,赵子明也倒出了储宝囊中的物件。 莫名的宝囊中,物件不多,除却几套衣物外,便是几枚低阶灵石,一枚测灵石,一枚令牌,一柄锈迹斑斑的金钱短剑,三瓶丹药,以及那位老人所赠的黑囊了。 赵子明首先拿起了那枚令牌,十足的端详了一番,却也看不出这枚篆刻着天机令的令牌究竟有何奇妙之处,旋即摇摇头放了下来,随后便拿起了那柄锈迹斑斑的短剑,几番尝试下,竟然连他也是拔不出剑来,他又放下短剑,拿起了黑囊,并将灵气灌输于黑囊中,可奇怪的是,无论他耗费多少灵力,这黑囊竟纹丝未动,显然,这黑囊他并不能如同莫名的储物囊般轻易打开,于是他便只能放弃,最后,他才打开丹药瓶,倒出几粒,这才发现,却也不过寻常的避毒疗伤以及恢复灵力所用的寻常丹药。 他失望的摇摇头,将所有的东西再次收回到了莫名的囊中,随后,便将莫名的全部身家归为己有。 夜已深,莫名独处于赵子明隔壁的房间中,现在的他,已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他盘坐于床上,低着头,手中紧紧攥着从白玉楼中得到的那封信,那封信,是莫婷婷写的,莫名未曾想到,他的一时冲动顽劣,竟给整个莫家带来了灭顶之灾,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莫家的灾难,早已成为了注定的结果。 那夜,有雨,雨中的弯刀无情的砍杀着城主府中每一人,莫婷婷在慌乱中,留下了这封书信,将仇恨寄托在了唯一能够寄托,却不知所踪的莫名身上。 莫城主及城主府中的侍卫拼死一战,却也不过将莫婷婷送到了街上,刀即将落下,而雨中,却恰好走出了嗜血的魔,韩东把她救了下来,并带出了城。 莫名紧握书信,在漫天的如火般的红霞下,如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般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不时转头回望,为他留下一抹抹微笑,随后渐行渐远,伊人虽逝,却留下了最美好的寄托,最质朴的祝福,“莫名,姐姐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魔帝,仙帝!你们真的没有办法让我修道吗?”莫名恳切无比的问向了二人。 这个问题,莫名曾数次问过二人,可他今日,却得到了不同的答案。 “咳,咳,”魔帝干咳两声,道:“莫名,其实你能够修炼。” “老魔头,你说什么?”莫名质疑道。 “我是说,你小子能够修炼!”魔帝道。 “那为什么,我吸收了那么多灵气,修为却丝毫没有进步!” “这就要问你了!”仙帝道。 “我?”莫名道。 “当年是你!炼气炼气,灵气入到你的体内,不过是在你运转那套低级功法下,顺着经脉走个过场而已,你可曾想过如何将吸纳的灵气炼化,你可曾体悟过每一次灵气循环之后,身体的变化!你虽能修炼,却没有一颗修心,对于你来说,每一次的修炼,不过是一个生命中无聊的尝试,是一个不至于每日浪费时间的借口,是满你足空虚乏味的心灵的一剂补药,你日日为活而活,为修炼而修炼,甚至于,到最后你已经完全放弃了,你觉得,你能有所进步?”仙帝娓娓道来。 “莫名,大道玄妙,岂是凭借一个能够修炼的道体不断修炼便能窥探的!”魔帝道。 莫名仔细的体悟着二人的话语,并有了一颗坚定不移的修心。 而魔帝与仙帝早在莫名从河图中回归之时,便已有所察觉,但此时的莫名,才是真正活着的莫名。 “魔帝,仙帝,请教我如何修道,我发誓,再不负一缕灵气,一寸光阴!”莫名恳切的请求道。 “莫名,你听我说,”仙帝的话刚要出口,却被魔帝一声咆哮打断。 “莫名,拜老子为师,随老子修魔,老子传你无上魔功,保你日后纵横寰宇,横扫八荒。” “莫名,不可堕入魔道,魔道逆天而行,行事但凭本心,可却也极易迷失本心,斩不断心魔,为天地所不容。”仙帝告诫道。 “莫名,大道唯我,无论道何,一心为本,自在由我。以心为魔,求得却是自在逍遥。”魔帝道。 “老魔头,老仙头,我有我道,我要仙魔同修。”不知为何,莫名竟发出如此宏愿,一时间,使得魔帝与仙帝二人陷入惊愕中,沉默良久。 “怎么?这世间没有仙魔同修的法门吗?”莫名询问道。 “有!”魔帝道,“不过,能同时证得仙魔两道的,却只有一人。” “何人?”莫名道。 “始天尊!”仙帝道。 “是人吗?”莫名戏谑道。 “娘希匹的,当然是!”魔帝斥道。 “那就是了,他能行,我为何不能?”莫名的神魂摊手道。 “黄口小儿,始天尊也是,”魔帝的话未说完,莫名的灵天魂海中竟顿时风云变幻,海天虽小,却有风雨雷电,霜晨雪雾,万相更迭,日月星辰,轮回交替,交替间,陡然间一片混沌,混沌中,由点点星辰形成的龙马在灿烂星河中负图而行。 “仙帝,河图,河图竟然真的出现在了这小子的灵天魂海中,魔尊猜的没错,万相诀果然是招引河图所用。”魔帝惊喜道。 “老魔头,你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仙帝道。 “老怪物,你有所不知,算了,日后爷再给你解释,这小子,能否成为天引之人,便在于他这先天神魂能否领悟河图了。”魔帝道。 此时莫名的神魂,却对于二人在自己灵天魂海中对话丝毫不知,他仿佛与天地隔绝,切断了对于外界所有的联系,神魂所念,唯有一图,唯有那由黑白两点串联而形成的河图。 莫名在观看河图之时,忽有大道天音在其脑海中回响。 “河图为天地之数,数有五十有五,一五为生,六十为成,天生地成,白为奇为阳,为天,黑为偶,为阴,为地。天地合五方,阴阳合五行。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五行万物,相生相克,顺生而逆死;人已天为天,天以人为天,人受制于天道,为天之属,谓之先天;天道崩殂,尔当逆天而行,人为天,谓之修后天道,五行相克而又相生,尔当攒簇五行,逆炼五行灵气而成后天道体。” 龙马负图一跃,踏入星河,大道天音亦在缥缈回荡间被莫名牢记心中。 天,要变了。 震天的雷声惊醒了沉睡的赵子明,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储宝囊中取出日光珠,似乎有一种魔力指引着他,走出了屋外,抬头望向了苍穹,天地间所有的修士,亦望向了生灵共生的同一片天。 星河灿烂,半月冷艳,星月辉映的苍穹上却出现了巨大的黑洞,而那震天的雷声,便好似从洞中发出。 一位苍髯白发的老人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从怀中摸出了几枚龟壳,丢在了坐前的桌案,壳碎了,可他并没有觉得怅然若失,只说了句,“天道茫茫,轮回不止。”便如一粒微尘,消失于庞大的宫殿中。 花开了,一朵朵巨大的迸发着璀璨光芒的青莲接连绽放,红衣女子赤着脚,坐在了莲蕊上,她的身影,在这朵绽放的莲花上,竟显得十分渺小,莲蕊飘摇,她婀娜的身子也随着摆动,“花开了,你说,这片湖中会有并蒂莲吗?” 她站了起来,风姿绰约的她有着倾世的容颜,高贵典雅中却也仿佛带着知性与温柔,冷艳孤傲中却也仿佛带着妖冶与热忱,微微翘起的红唇以及些许蹙起的娥眉,竟完全让人捉摸不透此时的她是喜悦还是忧愁,她就如此时天上的月般神秘,神秘的让每一个能够见到她的人心生爱慕。 神秘的莲花托起了她,如一叶舟,浮游在了这片似海般广阔无垠的湖中。 老槐树下,坐着抱葫芦饮酒的干瘦老人,他举起葫芦,向着口中,倒了一倒,酒流进了,最后一滴滴落在了他的口中,他沧桑的目光投向了苍穹。 “干巴猴儿,对弈一局如何?”老人神魂中陡然收到了传音。 “你个光头佬,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我喝了酒后找我?”老人站起来叉腰道。 “怎么?你怂了?”传音之人道。 “靠,光头佬,爷爷怵谁都不会怵你,说吧,这次当什么?还是老规矩?”干瘦老人道。 “你看天上,这次玩个大的,你敢不敢?”传音道。 “有何不敢,老子喝多了,老子先行落子。”说罢,他竟然单指指天,随后如落子般将手落下,漫天星辰中的一颗星坠落下了一束星光,如流星般滑过天际,却不知坠落于何处,稍许,便再有星光坠落,随着两人的不断落子,天空中,也似下起了流星雨,两人竟以星光为子,天地为盘,开始了这场对弈。 第六十二章 逆炼五行 赵子明望着漫天星雨,直至苍穹上的黑洞渐渐隐却,天地重归于寂静,他便回到了屋中,手握一枚低阶灵石,入定于床榻上。 莫名的神魂也重归于灵天魂海,他虽将大道天音牢记于心,却对于有些话语,尚有不解,最不解的便是逆练五行一说,因为据他所知,若要能同时将五行灵气炼化至体内,需同时拥有相对的五行灵根,可如果同时身具五行灵根,那岂不是自己便是这世间修炼最为缓慢之人,更可怕的是,自己该如何筑基? 灵根,乃是世间所有的修道者共有的属性,也唯有身有灵根之人,才能够与天地间的灵气产生一种玄妙的沟通,从而在相应的修行功法下,将灵气炼化入体。 但每个修道人的灵根,各有不同,一般来说,灵根也是根据世间的五行灵气所区分,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而身具灵根属性多少,也导致了修道人灵根好坏的差异。 修道界,大部分人的灵根,都是五行或四种多重属性混杂,这些人虽然感应天地灵气,但是修炼起来,却困难重重,基本上,穷其一生,却也只能止步于炼气期,一生筑基无望,而这些人,被修道界归于“伪灵根”,而那些只有两种以及三种属性,修炼起来相对快速与简单的灵根便被称作“真灵根”,至于只有一种属性的单一灵根,则为“先天灵根”,其道体,也被称作“先天道体”,拥有“先天灵根”的人,不论何种属性,由于对灵气拥有普通人所远不及的亲和力,修行的速度也是普通修道人所远远无法比拟的,并且,筑基期完成,跨入结丹期时,无需面对任何瓶颈,可轻易的结成先天灵丹。这也是为何孙大仙初入紫气剑宗,便能够得到宗主的亲自教导,毕竟,孙大仙的“先天灵根”意味着日后紫气剑宗十数年间,便可培养出一位同他一般相同境界的高手,从而使本门的实力大增。 修仙如此,修魔亦是如此,不过,与修仙不同的是,修魔的第一层境界,并不是炼气,而是淬体,但殊途同归,修仙者炼气讲究的用天地灵气打通奇经八脉,从而日后得以在丹田之中筑基。而修魔者却是利用灵气淬炼血肉骨骼,从而使自己的肉身能够满足灵气转魔之时对肉体的要求。 也就是说,按照大道天音所讲,即使自己逆练五行,根据自己所了解的知识,岂不是依旧筑基无望,莫名心中十分费解。 但费解归费解,莫名自从得知自己能够修道后,便再未想过放弃。 他思索一番自己目前所处的境遇,自己目前首先需要解决的,却并不是日后该如何修炼的问题,而是该如何摆脱赵子明的控制。要说解去赵子明打入莫名的灵天魂海中,套在怨灵头上的驭兽魂环,倒也不难,可自己若真的让怨灵震碎魂环,则必然被赵子明察觉,那时候自己该如何凭借区区炼气一层的修为在赵子明的手中逃脱?更枉论为莫婷婷报仇了。 他想的头疼欲裂,却也是毫无办法,唯有求救于灵天魂海中的仙帝与魔帝二人。 “老魔头,老仙头?”莫名道。 “敢问莫名小友有何见教?”魔帝与莫名对话,从未如此客气。 莫名也是一本正经的将自己所有的困顿疑惑都讲与二人,最重要的莫过于两件事,一件是自己究竟该如何修炼大道天音所讲的后天道体,另外一件那便是有何办法能助自己摆脱目前的困境。 “五行,为万物之源,相生相克,正常来讲,五行相生,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而金生水,却又五行相克,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逆五行成道,莫非是,”仙帝略加思索,“莫名,如果我猜的不错,是要你修行逆修五灵,炼水灵而后金,炼金灵而后土,炼土灵而后火,炼火灵而后木,炼木灵而后水。如此一来,便是以木生水,以水克木;以火生木,以木克火;以土生火,以火克土;以金生土,以土克金;以水生金,而以金克水。” 仙帝所讲,确是真情实意,可莫名却对仙帝的这番话不敢苟同。 “不对,不对,你讲的肯定不对,照这样修炼,我,我,我肯定会走火入魔,对,走火入魔,什么以木生水,你见过木头里面流出河来吗?荒谬!” “咳,咳,”魔帝的公鸭嗓子干咳两声,随后轻描淡写道:“小子,本帝见过!” “太始之木,是为建木,建木曾流黄泉之水,克一切木法。”仙帝道。 “水生金?”莫名道。 “太易之水,是为弱水,弱水曾蕴辟水金珠,可辟水道。”魔帝道。 “靠,真的有!”莫名暗自腹诽道。 “那金生土?”莫名再次道。 “太素之金,是为元金,元金曾生息壤,可纳万金于土;”仙帝道。 “火生木?”莫名不甘道。 “不尽木,生于太初之火中,万火不侵。”魔帝道。 “土生火?” “太极之土,曾有南明离火,无物不焚。” “在哪儿呢?”莫名询问道。 “什么在哪儿?”仙帝回道。 “当然是宝贝了,辟水珠,息壤,不尽木,南明离火,实在不行,给小爷找点黄泉水尝尝也行。”莫名道。 “不知道!”魔帝与仙帝异口同声道。 “说不说,不说小爷用雷辟你们!”莫名的神魂竖着中指威胁道。 魔帝与仙帝各自无语,沉默以对。 其实,莫名也不过对这二人说笑而已,他心里清楚,就算这二人知道并且说出这等可以说是无上至宝的下落,也不是自己这小小的修道人所能够染指的,可他却将仙帝所猜测的逆天五行一说,牢记在了心中。 他要修道,并且下定决心做这个大胆的尝试,因此,他便仔细了琢磨了一番自己现在所缺少的条件,第一,他缺少能够修行的能够炼气筑基的单属性的五行功法,当然是越高阶越好;第二,便是修行功法所需要的单属性灵石,同样,自然是越多越好。可这两个必不可少的硬性条件,目前的他,是一个都不能满足,只能是先想办法,去恢复自由之身。 “喂,魔帝,仙帝,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摆脱赵子明这个老家伙?”莫名道。 “很简单,做了他!”魔帝的黑色魂团做了一个手割喉咙的手势,恶狠狠道。 “我的雷呢,老子炸死你!”不知为何,莫名从未能够主动的召唤出神魂中的紫雷,可他手中还是有了个称手的家伙,他抄起了怨灵头,砸向了魔帝,魔帝展开一只黑手拍向了仙帝,仙帝则是一脚踢还给了莫名,怨灵头哀嚎着仓促而逃。 “魔大爷,正经点好吗?我的小命要是忽然间交代了,我看你二人到何处去!”莫名哀求道。 “天大地大,这儿是我家,爷爷我哪儿不去,老妖怪,把你那阴人三十六计,随便教他一手。”魔帝将问题抛给仙帝后,便摊了下去。 “莫小子,莫急,让本帝想一想,打你肯定是打不过,根据你先前的描述,本帝猜测此人修为虽然微不足道,但也应该有结丹期的修为,而你现在身上连块灵石都没有,布阵肯定也是行不通,炼制隐遁符,你更做不到。要在不被他察觉的情况下离开,短时间内倒是可以,但以你的修为肯定支撑不了多长时间,逃不出多远,便会被他所豢养的寻灵猫所察觉,那唯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彻底除去你身体上的气息。有了!十里香!” “七里香?”仙帝说完,如捧腹般,大笑不止。 “对,七里香,此种丹药,可彻底祛除你身上的气息,令那寻灵猫再寻不到,只是,所需的几位药材,却不知你能否凑齐。” 莫名苦于无法脱身,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自然不会放过。 “老魔头,快告诉我丹方!”莫名乞求道。 “好,小子,你记好了。” 莫名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将名为“千里香”的丹药所需的各种药材牢记于心,可莫名转念一想,便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便是他该如何在不被赵子明以及他身旁的寻灵猫察觉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想办法在短时间内凑齐炼制丹药所用的药物,“等等,老怪物,我怎么去找药材呀,更何况,炼药也需要时间!” “小子,不急,我传个术法,虽然普通,但极为实用,叫做“敛息术”,可以保证你的真正气息在何处不被寻灵猫察觉,但以你炼气一层的修为,却也只能支撑两个时辰,因此,你便可利用这两个时辰前去凑足药草。你有所不知,你是先天神魂,于是便有了这先天而成的灵天魂海,你的魂力比普通修士要强上不少,炼个这种丹药,在本帝的指引下,一个时辰便可成丹,到时候你再服下丹药就是了。” 莫名与仙帝,在灵天魂海中,不断交谈,并商讨推敲着整个丹药的炼制过程,一夜无事,恍惚间,便是日出之时。 第六十三章 筹备 天微亮,随着赵子明手中握着灵石失去了光泽,他也睁开了眼睛,修炼一道,首要的,便在于勤,即使赵子明心知突破至下一重境界的希望渺茫,他也并未放下每日修炼的好习惯。 他起身之后,舒展了筋骨,活络了下经脉,手一甩,门便开了,屋外,早已有安排好的侍女等候,一番梳洗过后,他这才来到了莫名房中,魂环一闪,莫名便随他走出。 赵立春昂首挺胸,哼着调子在一众婢女的陪伴下来到了院中,一身大红的花袍使得他看起来格外的喜庆,“拜见二爷!”赵立春作揖道。 “安排好了吗?”赵子明问道。 “回二爷,孙儿昨夜也安排妥当,就等二爷上路了。”赵立春道。 “我们走吧。”赵子明骑虎而行,赵子明及仅剩的三名侍卫紧随其后。 擢升为城主的牛能早早地便守在的国舅府的门口,洋溢着笑脸恭迎着赵子明一行人走出,并牵着一匹骏马交到赵立春的手中,而莫名则被安排在了一辆马车之中。 沛城的街,已被他肃清,并安排了守城的的兵士列队相送,一行快马,轻轻松松出城而去,出城之后,众人纵马疾驰,可却未发觉,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兽驱使着一头大青驴竟牢牢跟在了后方。 近月余的行程,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汉国的都城盛安,而莫名也利用这段时间,日夜苦修,总算是将仙帝口中简简单单的敛息术彻底掌握。 都城之中,行人熙熙攘攘,可随着黑虎的进城,满街的行人顿时在阵阵呼喊声中,仓皇逃窜。 太师府中,赵太师端坐在太师椅上品着一盏香茗。 “爹,你还在犹豫什么,我们直接把那奄奄一息的废物皇帝给废了,您老人家直接上位称帝不就行了,有二叔在,我不知道你还怕什么?”坐在左侧的一位美艳贵妇道。 “盈儿,你有所不知,你二叔他。”赵太师的话还未说完。 赵子明便接将话接了过去,“修道人参与凡俗事,有违天道。”随后走进殿中。 “二叔。”美艳贵妇顿时躬身施礼道。 赵子明略一点头,随后道:“春儿,进来。” “爷爷!”赵立春嚎叫着跑进殿中,扑跪在了赵太师身前,拽住他的衣袍便是涕泪横流。 “我的乖孙儿,你终于回来了,让爷爷看看,有没有伤哪儿?”赵太师摸着赵立春的头宠溺道。 赵立春抬起头,揉揉泪眼,随后道:“幸亏二爷及时赶到,否则,爷爷你怕是见不到我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害我的孙儿!”赵太师猛拍太师椅喝道。 “就是这小子!”赵立春手指莫名道。 “来人,将此人剁碎了喂狗。”赵太师对着殿外沉声道。 “不必了,此人已成傀儡。”赵子明阻止道。 莫名如木头人般站在殿中,心中却早已是怒火中烧,可他却丝毫不敢有一丝的表露,只能将一腔怒火发泄在了怨灵头上,抬脚便是大力长传,魔帝化作一只黑脚,紧接着便是一脚射门,仙帝化作白爪,将怨灵头牢牢接住。 “靠!再来!”莫名道,就在莫名刚刚兴起之时,怨灵头上的魂环一闪,莫名便知,赵子明对这怨灵发出了新的指令。 赵子明坐上黑虎,对着送出殿外的赵太师三人告辞而去,莫名小跑着跟随其后,太师府中穿梭的女仆杂役以及巡逻的侍卫对这黑虎倒并不畏惧,只是停下身形,对着黑虎上的赵子明躬身施礼。 未过多久,莫名便随着赵子明来到一处门前,漆黑的铁门,显得极为厚重,门前,两位头戴黑虎面具的黑虎卫把守。 黑虎卫,是赵子明归来之后为赵家培养的死士。 黑虎卫跪身恭迎,赵子明离开虎身,向着门上的黑虎头打出一道灵气,虎口吐雾,厚重的门被无形的力推开,门内是一处庞大的院落,院落正中,几十位黑袍少年围作一圈,并不停呼喊着,“杀,杀了他!” 此时的圈内,有着一场殊死搏斗,而这,便是赵子明训练黑虎卫的办法,二百少年,经过每日间的与人厮杀,只余下了这五十余人,可对于他们来说,却远未结束,因为,能成为黑虎卫,需满足一个条件,一个唯一却要以命相拼的条件,“斩百人而成。”他们之中,只会有两位活下来的人。 随着赵子明带着莫名走进了黑虎堂,那场厮杀也结束了,观赏的人也顿时没了兴致,各自带着对这场厮杀的感悟而离去。 少年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是这场生死搏斗的胜利者,可他也早这场搏斗中失去了自己的左手,也就注定了他死亡的命运。 赵子明低头冷眼看着他,少年拔出了插进尸体中的弯刀。 “杀了他!”赵子明指着莫名对少年冷声道,他想要测试下莫名这个血魁在面临危险之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能否如当日般,以不知名的火焰灼烧敌人,以此来确定,日后能否利用血魁。 少年紧握弯刀,他的面具,已在刚才的搏斗中掉落,与他对战的人,也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痕,他狠厉的目光中寒光一闪,弯刀便刺向了莫名的心脏。 莫名并未闪躲,额头上魂环闪烁,他的手握住了刀刃,少年用力,却刺不动,莫名的血从刀上滴落,少年向后抽刀,莫名的手腕一扭,刀断了,少年摔倒在地。 少年挣扎着爬起,意图用手中的断刀继续搏杀,却被赵子明喝止,“够了,”赵子明的指尖发出一道细小的风刃,从少年的喉咙间穿过,少年的身子倒了下去,依旧睁着双眼的头掉落在了地上。 夜深之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墙角,“不知为什么,这赵子明竟连个阵法都没有布下。”莫名暗自猜测,其实,倒不是赵子明不想布阵,可他学不会,又如何布阵?阵法一道,也需天份。 莫名一跃而起,轻而易举便翻出墙外,身形落在了街上。 太师府紧靠皇宫,而皇宫面前,便是盛安城内最为繁华的长盛街,长盛街两侧,则是京城内各行各业最为知名的商户。 莫名的身影在长盛街上穿梭,并不时躲避巡逻的兵士,待兵士过去之后,他便挨个查看一座座阁楼上面的牌匾以及招子,看能否找到一处卖药的药房。 就在他四处张望之时,不远处的一处高楼顶部,却亮了起来。 莫名紧走几步,来到楼下,抬头看去,月色照耀着一尊金光闪闪的匾额,匾额书三个金字“九芝堂”,莫名提鼻一闻,浓郁的药香沁满心脾。 “就是这儿了。”莫名自语道,随后,他一跃而起,跃上高楼,推开灯光处的窗户,窜进了屋中。 屋中,只有两人,一位年迈的老人及一位豆蔻年华的宫女打扮的少女。 莫名窜入屋后,自顾自的关上了窗,转过头便看向了瞠目结舌的一老一少二人。 “这儿是卖药的吗?”莫名问道,少女从惊愕中回过了神,刚想高声呼喊,莫名一个箭步,窜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喉咙,在她耳边轻声道:“别叫,否则要你的命!” 少女连忙点头,莫名这才松手,老人手中的一株灵芝掉落在了地上。 莫名见屋中的桌案上有文房四宝,便随手写下了仙帝所提供的丹方,对老人道:“我要这几味药,你这儿有吗?” 老人颤抖着手接过丹方,借着桌上燃着的灯火仔细查看一番后,摇头道:“少侠,你要的这几位药材,本店有倒是有,不过其中三味所要求的年份,本店的药可能达不到,小老儿能否嘴问一句,这方子上所用的药材,多为炼制香丸所用香料,少侠您一个男子。” “用你多嘴!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将小爷所要的药材全部凑齐,明日此时,小爷来取,你若凑不齐,明天小爷便放火烧店!”莫名威胁过后,闪身而去。 老人手握丹方,不知所措的怔在原地。 “李,李老。”宫庄少女说话,竟有些结巴。 九芝堂的掌柜李十真这才回过了神,匆忙对少女关切道:“公主,你受惊了。” “我,我没事,药,药方给,给我看看。” 李十真将莫名留下的药方递给了少女,少女查看过后,安慰道:“李,李老,不,不必担心,这,这几味药,宫,宫中都有,我明,明天,派,派人给你送来。” 李十真年迈的身躯跪倒在地,连声道谢,少女来到窗前,低头四处看去,莫名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公主,我们得回去了。”屋外,走进了一位年纪稍长的宫女,少女答应一声,便随她离开。 而此时的莫名,也已回到了黑虎堂,一来一去,只花了一个时辰,他轻轻地推开房门,走进赵子明为其安排的屋中,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收去敛息术,运转功法感受了下体内的灵力,已消耗五成,需要炼气补充,可此地却不比太白山那般修行圣地,在没有元气丹的相助下,却不知何时能够恢复。 莫名喟叹一声后,便盘坐于床榻上,以神魂修行万相诀,而他的身体则运转紫气经,如此之下,莫名竟然发觉,当自己的神魂盘坐于万相世界中时,自己的身体竟能十分通透的感应到外界的灵气,即使凡俗界的灵气极为贫瘠,与太白山那等修行圣地有着天壤之别,可他还是十分清晰的感应到了,空气中似有极为细小的丝丝缕缕的灵气向着他的体内汇聚,在他的呼吸吐纳间,顺着经脉,沉入丹田,如此,即使没有元气丹,莫名的灵气也有望恢复,只不过,进展却极为缓慢,需多长时间方能恢复莫名炼气一重的修为,莫名的心中也是不得而知。 第六十四章 除魔会 莫名以万相诀及紫气经同时修炼,并不断炼取天地灵气。 晨曦透过窗,射进了屋内,三个时辰的修行,莫名的灵气只恢复了不足一成。 屋外,传来了嘈杂的声响,数十位黑袍少年各自带刀来到了黑虎堂的院中,在一位身形高大的看上去像是统领的人的指挥下,排成数列,开始了今日的操练。 赵子明推开了莫名门,莫名如死人般躺在床上。 “莫非,这血魁也需灵力?”赵子明念叨着,从储宝囊中取出了一枚元气丹,捏开莫名的嘴,放了进去。 莫名猛地睁开了眼睛,精光一闪而过,顿时将元气丹吞了下去。 赵子明见莫名吞下了元气丹,手捋胡须,略作迟疑后,便掐咒捏决,用驭兽法驱使莫名。 就冲这一枚元气丹,莫名也需把戏做足了,只见他额头上的魂环一闪,双目忽的变为血色,他的身体上,腾起了苍白色的火焰,屋内,如坠冰窟般迅速变冷。 “果然。”赵子明自语道,随后,他掌中发出一道灵气,试图以灵气将莫名身体上燃烧的白色冷焰拘入手中,可当他发出的灵气在触碰到那薄薄的火焰的时候,便如纸入火般,被火焰点燃。 “这是什么火焰,竟然能够灼烧灵气?”赵子明惊叹道。 莫名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现象,并牢记于心,于此同时,心神中似有一物在急切的嘶叫着,那声音,似是呼唤与乞求。 莫名沉入心神,神魂浮现于灵天魂海,他的神魂刚刚浮现,哀嚎着的怨灵头扑向了他,原来,魂环闪烁间,怨灵头也在极速的缩小,显然,业火之所以能够在莫名的身体上燃烧,所消耗的,正是怨灵之力,在这种情况下,怨灵力无法得到补充,如果不加以控制,怨灵也会在莫名的神魂中彻底消散。 莫名虽不十分喜欢这个曾经试图占据自己身体的怨灵头,可他却不能任由其消散,因为,它一旦消散,魂环破碎,或许在赵子明的眼中,自己便失去了价值。 想到这里,莫名便如疯了一般冲出了屋子,业火焚身的莫名如怪物般出现在了院中,并向人群中扑去。 一众人,哪里见过这等景象,纷纷四处躲闪。 就在几位胆大的少年想要持刀逞凶的时候,赵子明在门口喝道:“不要碰他。” 黑虎卫是死士,可却不该死在这里,更何况,在此地的每一个少年都是赵子明精挑细选的。 莫名却不管这些,他只如一头入了狼群猛虎般,驱使着众人。 赵子明连忙运转驭兽功,莫名额头上的魂环不住闪烁,他这才就势将业火收入体内,随后便再如傀儡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赵子明咧着大嘴,甩着肥肉来到莫名面前,摸着他的头连声叫道:“不错,不错。” 而莫名,却在心中亲切的问候着赵家的女人。 “老爷,大早上的吵什么呢?”赵家的女人从屋内走出。 “小十八,你睡醒了。”赵子明堆笑着迎了上去。 “老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是小三十。”一身珠光宝气,花枝招展的妖艳女子面生不悦。 “记错了,记错了。”赵子明手捂额头道,可却错不在他,五年间,一连娶下三十六房妻妾,一时混淆,倒也在所难免。 “你回后堂吧,老爷这里还有些事情。”赵子明说完,对正在将少年重新聚在一起的那位黑虎卫统领道:“虎一,你进来。” 虎一随着赵子明来到了黑虎堂的正中大殿,莫名紧随其后。 殿不大,殿内陈设也十分简单,除却正中摆放的一尊炼药所用的铜炉,便是一座巨大的青檀木桌案。 赵子明坐在桌案后,提笔写下了三封拜帖,拜帖的内容莫名也偷偷的瞄在了眼中,这赵子明竟要邀请汉国三门修仙门派,聚会京都,共商除魔大事,可令莫名不解的是,既然是共同除魔,为何独独遗漏了紫气剑宗,更何况,所要除的魔,正是从剑宗所叛逃的血魔人韩东。 汉国境内,修道的门派共有五处,分为两宗三派,除了莫名所拜入的紫气剑宗,以及魔道的魔云宗外,另外三派,则是神符派、天毒派及水韵派。 赵子明写完拜帖后,便对虎一道:“虎一,你将这三封书信,分别交到神符派、天毒派、水韵派在京城寻灵的弟子手中,另外,在四海楼安排一桌酒宴,就说老夫邀请他们有事相商。” 虎一诺了一声,退出门外。 四海楼是盛京城中最富盛名的酒楼,出入之人,皆是城中的达官贵人,只不过众人不知的却是,四海楼幕后的真正金主,竟是赵太师,并借酒楼监视百官,以及搜集城中的情报。 赵子明尚未进楼,便早有四海楼的管家亲自谄笑着迎了上来。 “二爷,奴才在东海阁已备好宴席。”管家道。 两位妙龄少女为赵子明推开了东海阁的门,莫名随着赵子明走了进去,不知为何,这赵子明竟将莫名带在了身旁。 东海阁说是阁,却不如说是厅,专修的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厅,厅内正中,摆下了宴席,席间,坐有四人,三男一女,见赵子明走进厅中,急忙起身相迎,躬身施礼道:“晚辈拜见赵道长。” 赵子明笑道:“诸位道友请坐,请坐,我与你家仙长皆有故交,不必拘礼。” 四人这才坐下。 “你们都是?”赵子明坐在正坐,向四人询问道。 其中一位身着白袍,手执桃扇,丰神如玉的俊美书生起身施礼道:“赵道长,晚辈是天毒派门下弟子梁捷,近日刚到京城,今日刚想去太师府拜会您老人家,相求我门中寻灵收徒之事,却未曾想先得到了您的传讯,晚辈倒显得有些唐突了,惭愧,惭愧。” “小友不必如此,你我同为修道人,小友这话,倒显得你我生疏了不是。”赵子明道。 “仙长,奴家敬您一杯。”一位三十余岁,身着红袍,坦胸露乳,体态丰腴的女子,摇着水蛇腰,托着白玉酒壶移步到了赵子明身前,莫名顿觉一股浓郁的香风扑鼻而来。 赵子明抬眼看去,这女子虽年龄稍长,面容也并不出众,可胸前坦露的肌肤却极为白嫩,散发着一种如水般风光泽,让他不禁心猿意马,想要从中掐出水来。 女子一低腰,向着赵子明的酒杯中斟酒,赵子明摸着她的手,连声道好,一双色眯眯的老眼却紧盯着女子胸前的沟壑不放,女子嗤嗤一笑,向着赵子明的身体靠了一靠。 酒杯已满,女子紧贴在赵子明的耳边悄声嘟囔了几句,赵子明合不拢嘴的连连点头,女子放下酒壶道:“水韵宗门下弟子段红袖见过道长。” “知道了,知道了,红袖姑娘,红袖姑娘。”赵子明的盯着段红袖,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一位漆黑如炭,竟看不出年纪的矬胖子从椅子上爬下,竟只在桌前,露出了没有一缕头发的秃头,一开头,露出洁白的大板牙道:“俺神符宗门下弟子黑土见过道长。” 赵子明一见黑土,一拍桌案,怒声叱道:“放肆!你家宗主没教过你礼数吗!拜见老夫,竟敢坐着,你给老夫滚出去!” 黑土忙道:“道长,俺已经是站着了,只不过小的年幼之时。” 黑土话未说完,赵子明低头一瞥,见黑土已是双脚站地,这才畅怀而笑。 “莫师弟!你怎么在这儿?”余下的一位男子见三人拜会完毕,这才一脸惊愕的看着莫名道。 莫名呆若木鸡般站在赵子明身后,本没有在意在场之人,在这一声称呼下这才看向了此人,不过,他却依旧保持住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内心已是澎湃汹涌,因为他竟然见到了紫气剑宗中人,虽然此人不知为何,看上去十分憔悴,脸颊干瘪,面如蜡黄,目中无神,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可莫名还是认出了他,向测试堂送药之时,莫名与此人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这位道友是?”赵子明问道。 此人尚未开口,段红袖却替他回道:“哦,道长,这位是紫气剑宗门下的测试堂弟子蔡鲲,由于宗门被毁,便加入我派,是吗?”段红袖对着蔡鲲媚眼如丝道。 “宗门被毁?”莫名心中大吃一惊,可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心中暗想,“我需找个时机,找这位蔡师兄问个清楚。” “紫气剑宗的人!”赵子明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如蛇蝎般盯着蔡鲲低语道。 蔡鲲无精打采的垂下了头。 赵子明微微一笑,假意安慰道:“你们紫气剑宗,也不知惹怒了何方大能,竟落得个灭门的下场,就连道场都被一把火毁了,也连累的小友成了无根之人,眼下,段姑娘能代表水韵派收容你,倒也是一件好事,你要感谢段姑娘的恩德,来,老夫敬你一杯。”赵子明边说着,边举着酒杯走向了蔡鲲,并将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蔡鲲诚惶诚恐的端起酒杯,低声下气道:“多谢,多谢道长。” “老夫请诸位来,是为一事,要相求于各位的仙长,不知各位可否接到老夫写下的拜帖?”赵子明问道。 “收到了,收到了。”黑土率先回道,梁捷与段红袖也纷纷点头。 “那就好,还请三位将拜帖传回至各自宗门,你家仙长一见拜帖,便知老夫所为何事。”赵子明道。 “道长-”段红袖唤道。 “段姑娘?” “什么事吗?可否给我们透漏透漏,让奴家也看看,能否帮上道长嘛!”段红袖双手托腮,眨着一对勾魂夺魄的媚眼对着赵子明可怜见的乞求道。 “俺也想知道!”黑土摸着秃头道,段红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黑土却露出大板牙对着她嘿嘿一笑。 “告诉你们,倒也不是不可,老夫邀请诸位的仙长来,有两件事,一是共商如何处理太白山灵脉,第二件,便是请各派仙长协助老夫除魔卫道!” “道长,您莫非是想对魔云宗?”天毒派的赵捷惊呼道。 赵子明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道:“魔云宗在我汉地创宗并传承二百余年,虽然与各位门派,在门下弟子间有些争斗,可虽为魔道,倒从未行过什么天怒人怨,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夫何苦去招惹他们,这次,我们要除的是一位以生人血修行,肆意荼毒生灵的血魔。” 席间,赵子明将沛城及迷雾山庄之事讲与了众人,当然,对赵家残害莫名一事,他只字未提,只是讲不知为何,莫名竟然被血魔炼成了血魁。 三人听罢赵子明所说事情经过,义愤填膺,纷纷慷慨陈词,推杯换盏间,三人对赵子明大肆恭维,好一番吹捧,而赵子明,也极为受用。酒过三巡,众人各自离去。 第六十五章 寻剑 桃花坞是京城中一处俊美秀丽的庭院,据传是十余年前南方的某位多情富商为十二坊的头牌花魁小桃红所建造,可桃花坞现在的主人却是段红袖。 桃花坞中,没有桃花,只有整院的干枯的桃树。 天近黄昏,金黄色的阳光照耀着满地的黄叶。 桃花坞的门开了,赵子明揽着段红袖的水蛇腰走了进来,段红袖的身子紧紧地钻在赵子明的怀中,并仰着头,目转流波,含情脉脉的看着赵子明,趴伏在赵子明肩上的寻灵猫也看着她。 巷子中,传来了三更的更鼓声,火急火燎的莫名,在开着的窗子下洒落的一片月光中,来回转悠,并不时看向坐在桌上的黑猫。 黑猫对着莫名叫了几声,莫名停下步子,咬牙切齿的向黑猫举起了拳头,并恶狠狠道:“你要不是有个狗主人,我非得剥了你的皮!” 黑猫窜到了莫名的肩上,伸出爪子,挠向莫名的脸,莫名攥住它的尾巴,将它倒提起,可莫名却不敢伤它,因为通过与它的数次接触,莫名猜测,寻灵猫与赵子明之间也有种特殊的联系,但未达到心神相通的地步,否则莫名早已在它面前露出了马脚,这只臭猫,赵子明经常与莫名放在一起,就如此日一般。 桃花坞中,七层高的望月楼的顶层,日光珠散发的光芒透过了窗,女子兴奋、炽热、激昂、高亢的叫声也从其中传出,起伏间,似能传到五里之外,也顿时在夜黑风高的萧瑟秋夜中增添了一抹浓烈的春意,日光珠照的通透的窗上,一道纤瘦的黑影上下晃动。 “靠,三次了!这老爷子不累吗!”莫名捂着耳朵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听着那烦人的叫声,“有了!”莫名猛地从床上窜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莫名的想到这一点,顿时定坐在床,神魂沉入灵天魂海之中,并呼唤道:“老魔头,老怪物!” “当头炮,”魔帝道。 此时,魔帝与仙帝的一黑一白两道魂团,正在莫名的灵天魂海中对局,棋盘黑白分开,各自由二人的魂力构成,而怨灵头则作为唯一的观众浮在正中。 “老魔头,老怪物,别下了,问你们件事儿?”莫名兴冲冲的一脚便踏碎了棋盘。 “臭小子,你干嘛呀,我们二人好不容易学会的。”魔帝委屈巴巴的声音竟显得他有了些难得一见的小家子气。 “别下了,改天我教你们些其他的,我问你们,有没有那种可以控制动物的法门啊,就像赵老狗控制寻灵猫还有那只黑虎似的,有没有啊?”莫名企盼道。 “没有!”魔帝与仙帝异口同声。 “求你们了,好好想想!” “滚!”一黑一白,一左一右,一对拳头,砸向了莫名神魂的面颊。 “靠,没有就没有呗,那么凶干嘛!”莫名开口嘟囔道,“看来今晚,是注定无法出门了,睡觉睡觉。”莫名起身关上了窗,女子的叫声也在一阵喘息过后弱了下来,他便躺了下去,上半夜莫名炼气,可下半夜他需养足精神,因为白天他需维持他的傀儡状态,不被赵子明察觉,可他刚刚躺下不足半个时辰,处于一种似睡未睡的状态时,便听见窗子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哒哒声,像是有人在敲打着。 莫名咪着朦胧的睡眼走下了床,用手抓了抓头发,走向了窗,懵懵懂懂间就轻而易举的推开了窗,窗刚刚半开,一道黑影便从窗外窜了进来,并窜到了莫名的肩上。 随后,便是对着莫名的身体,好一通摸索,莫名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任何这窜进来的小兽上下其所,“靠,皮蛋,这儿就不用了吧。”莫名捂住了裆前,“放心吧,我很好。”莫名自以为这自从凤瑶带回宗门,便一直由莫名照顾的皮蛋是在关心他。 皮蛋从莫名的身体上落下,却忽然开口道:“剑呢!” “剑?什么剑?”莫名对皮蛋的问题本能地回答,话刚出口,他便一脸错愕的看着地上的皮蛋半蹲了下去,“你会说话!” 皮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前肢在胸前一抱,仰头道:“少废话,剑呢?” “剑?”莫名首先想到的便是他在紫气剑宗所获得的那柄秋水剑,“好像被赵老狗送给赵小狗了。” “好,你自己保重。”皮蛋纵身跃出窗外,在庭院中的桃树上极速的掠过几道黑影,便消失不见。 十二坊,是京城中青楼名妓汇聚之所,而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明月坊。 明月坊说是坊,可占据的,却是占了半条街的庭院,庭院中,分为二十四门独院,每一处院中,只有一位花魁,可虽然只有一个,却夜值千金。坊间无人不知,明月坊的二十四明月,个个都是国色天香之姿。 处于明月坊正中那处最大的院子中传出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大大的红灯笼照耀的大堂通红,红彤彤内的大堂内歌舞升平,中间又夹杂着猜枚行令的声音。 “哈哈,赵公子,你又输了!还剩下三个了,赵公子,你今晚不会一次赢不了,独守空房吧!”九门将军的公子对赵立春嘲笑道。 赵立春脸色顿时一沉,怒声喝道:“真他娘的晦气!滚滚滚,都给老子滚,二十四个,小爷今天全包了!” 伺候在几位京城公子身后的明月坊老鸨一摆手,大堂内所有歌舞乐姬全都退了出去。 “走走走。”一位年纪略长的富商子弟招呼着众人离开,老鸨紧随其后,大堂内,只余下一脸怒色的赵公子及明月坊的二十四花魁。 “你,你,留下,其余人,走吧!”赵立春随意点指两位女子。 赵立春今日之所以发火,是因为自从回到京城之后,他也不知为何,如被人下了咒般逢赌必输,几日的光景,他已输出去了上万两白银,虽说他的银子无人敢收,却也搞的他十分恼火,今夜,就连与几位狐朋狗友赌个花魁居然都赌不到,在那位公子的言语刺激下,他这才恼羞成怒。 姑娘们躬身施礼,喏了一声后,向外走去,众姑娘走出大堂之时,一道黑影,在门口的护卫紧盯着秀色之时,从众人的裙底一闪而过,门外的护卫见众人离开,这才关上了门。 赵立春刚躺在白狐皮铺就的床榻上,等待着两位只着一缕肚兜的姑娘为其宽衣解带,皮蛋的身影霎时出现在了屋中,随后飞身而起,扑在了床榻上赵立春胸前,皮蛋摇了摇头,它的身体转眼间便如半人大小,随后皮蛋一把抓住赵立春玉带,两爪托举着他,向外跑去,只留下床榻上吓的魂飞魄散的两位女子,昏倒了过去。 砰的一声,大门被皮蛋用赵立春的脑袋撞开,可除却这砰的一下撞门声外,没有被人听到的还有赵立春脖颈间的一声脆响,脆响过后,赵立春的脑袋顿时耷拉了下去。 皮蛋托举着赵立春撞出门后,门外的侍卫还未来的及有所反应,皮蛋便跃上了屋檐,脚下一踏,腾跃在了半空之中,随后咱瞬息间穿过整个院落,落在了另一处屋顶。 护卫还未来得及看清,皮蛋的身影便在瞬息的腾跃中消失不见。 “糟了,赵公子!”一位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持刀闯入大堂。 皮蛋托举着赵立春,在京城的街道中来回穿梭,未过多时,便来到了城南一处废弃的荒芜院落,院落中,躺着莫名买的那头青驴八筒。 皮蛋翻过院墙,落在院中后,将赵立春随手一丢,一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上,叉着腰对其威胁道:“剑呢,赶紧把剑给本仙交出来,否则,我生吞了你。”皮蛋一咧嘴,露出了月光下锐利的獠牙。 可躺在地上的赵立春却毫无反应。 “说!在哪儿!”皮蛋一踩赵立春的胸膛,赵立春毫无反应,“你说不说!”皮蛋又对着他的肋骨猛地踢了几脚,赵立春纹丝未动。 皮蛋这才一哈腰,低头嗅了一嗅,赵立春已毫无生气,“死啦!”皮蛋惊呼道,“乖乖,咋死了!”皮蛋对此十分疑惑,思索一番,这才想起用赵立春撞门之事,惊叹道:“不会这么脆弱吧,怎么办,怎么办,他死了,剑怎么办!”皮蛋背着爪围着赵立春的尸体不断打转,嘴中不断念叨着剑,大青驴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赵立春的脑袋踢了一踢。 “对,对,我还没搜身呢,这么重要的东西,这小子肯定随身带着。”皮蛋三下五除二,便将赵立春的身子摸索个遍,可却毫无所获,甚至在不甘心下,将赵立春拔了个干净,除却衣物玉佩外,这赵立春身上,干干净净,随后又翻了数次赵立春的衣物,依旧是空无一物,甚至于连一枚铜钱都没有。 “莫名,你敢骗我,你给老子等着!”皮蛋抬起一脚,便将赵立春的尸体踢入了院子中的枯井。 第六十七章 炼丹 沉睡中的莫名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段红袖从望月楼落到了院中,叱问道:“什么人,深更半夜,来扰老娘的清静!” 门外的虎一领着一班黑虎卫在巷子中回道:“请问我家二爷在吗?” “虎一,何事?”赵子明的声音传到院中。 “启禀二爷,少爷不知被何人掳走了,小的们寻遍了京城,却查不到公子下落!” 窗门崩碎,一脸怒容的赵子明眨眼出现在院中,寻灵猫喵的一声跃到了他的肩上。 段红袖打开院门,虎一迈步走进。 “什么时候的事!”赵子明沉声问道。 “就在不久前,少爷的贴身虎卫报告说少爷被一只不知名的妖兽掳走了!”虎一答到。 “竟有此事,随我去找!”赵子明说完便带众人而去,并将莫名也带在了身旁。 时辰不久,破落的院中,寻灵猫趴在了枯井边,黑虎卫将赵立春的尸体从井中拽出。 当莫名看到那一丝不挂的尸体后,嘴角不免挂出一抹笑意。 赵子明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自己这位倒霉侄孙的尸体,并同时运转灵力,打入其中,试图从他的遗体中寻找些蛛丝马迹,可却一无所获。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抹杀他赵家独苗,并且没留下一丝的痕迹! 他恨意冲天,却无可奈何。 “收殓起来吧!”赵子明道。他的脸上古井无波,多年的修道生涯,使得他早已见惯了生死。 赵府无人成眠,在一片哀痛声中,上上下下的每个人都陷入了忙碌,准备着赵家独苗的后事。对于莫名来说,倒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对于他今夜炼药的行动极为有利。 莫名的灵气在赵子明一粒元气丹的相助下已经恢复。 声声哀乐送故人,莫名却欣喜的踏上了一条看似自由的路。 他运转体内灵气,将敛息术催发到极致,随后纵身一跃,跃出黑虎堂,消失在一抹淡淡的月色中。 李十真在堂内焦急的踱步,有些口吃的少女在侍女的陪伴下端坐,手指敲点着膝盖,神色凝重,不知为何,她竟期盼着今夜的莫名快些出现。 长街静谧,莫名腾身跃向了那一抹光亮。 窗开了,莫名跃进屋内,急切问道:“药准备好了吗?” 少女腾地站了起来,激动道:“你,你来了!” 莫名略一点头,沉声道:“我要的东西呢!” 李十真欲言又止。 少女狠狠地咬了下嘴角,这才鼓足了勇气。 “东,东西可,可以给你,但,但少侠需要,答,答应,应我一个条件。” 莫名冷哼一声,道:“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 少女惊恐的盯着莫名,她未曾想到,看起来如此年幼的莫名所说的话竟如此狠辣决绝。 “交出来!小爷的时间不多。”莫名再次威胁。 少女却猛的从怀中抽出一枚小巧精致的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匕首在略显昏黄的烛光下,散发出冰冷的寒芒,使得少女俊秀的俏脸,看起来略显苍白。 “现,现在,我,我,我,可以,和你谈,谈谈了吗?” 少女本就有些口吃,一紧张,便更显得吐字迟钝了,一字一顿的,从她的口中艰难蹦出。 莫名没有心思理会她,他现在所想的,只有尽快挣脱赵子明这个束缚手脚的枷锁。 “你在威胁我?我说过,你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本,你的命,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莫名冷淡道,随后,他拽过一把椅子,安然坐下。 少女苦笑,随后双眼紧闭,锐利的刀锋瞬间划破她的肌肤,可奇妙的是,划破的肌肤居然没有一滴的血流出,反而冒出了一缕缕的魔气,可早已变得谨小慎微的莫名却分明未在这个姑娘身上探查到一丝修炼过的气息,莫非,这魔气竟是这女子与生俱来的? 魔气在少女颈间喷涌而出,飘摇的烛火也随着熄灭,不大不小的房间瞬间漆黑一片,本就心惊胆战的李十真直接倒地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 漆黑的屋中闪烁出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睑闭合间,各自闪烁着淡淡的幽光。 左眼为白,洁净透亮。 右眼为黑,深冗幽邃。 莫名摸向腰间,试图从自己随身的储宝囊中取出日光珠将房屋照亮,可却发现,自己的宝囊,还落在赵子明那个老狗的手中。 “无忧,点燃灯吧。”少女冷语道。 “公主!”被少女叫做无忧的侍女略带泣声及迟疑的唤道。 “我这模样,很丑吗?可再丑也丑不过这世间丑恶的人心!放心吧,他对我们没有恶意!” 无忧点燃了桌上的一盏灯。 灯光昏黄。 一道纤瘦的身影被朦胧的魔气笼罩。 她向前轻轻地踏了一步,可莫名却深深地感觉到,她似从地狱而来,似有一股阴冷至极,似能寒彻天地的气势在她娇小玲珑的身体内蛰伏。 “你到底是什么人!”莫名惊呼道,与此同时,一股灵气在他的手中聚集,若眼前的这位魔女对他有丝毫的威胁,那莫名便会毫不犹豫的将灵气打出,随后溜之大吉。 “我?” 少女淡淡开口。 “我不过是一个求死不得的活死人。” 少女散发的魔气逐渐暗淡,逐渐露出少女纤瘦的身影,黑白色的眸子也微微暗淡,眼睑无力的落下,少女的身形微微一栽,倒了下去。 一道身影,转瞬而过。 莫名鬼使神差的将这少女接住,魔气散尽,他这才第一次仔细地看清楚这位少女的模样。 她的脸庞清瘦,不施一丝粉黛,纯净如月,洁白如玉,模样虽称不上倾国倾城,可那恬静如止水般的温柔,却能让人一眼便想要把她记挂在心上,疼进骨子里。 狭长的眉,弯如弦月,无力的眼睑,几次试图向上挑起,却又沉重地落下。 琼鼻如玉,吐出虽然微弱但还算是平稳的香兰鼻息。她的口,不大不小,恰如其分,只是有些暗紫。三千青丝低垂,却如雪般苍白。 “少侠,公主她是个苦命人。”侍女无忧道。 莫名略一点头,低声道:“我知道。” 有些人,只一眼便知。 活死人,曾经的莫名又未尝不是个活死人呢。 “少侠,药,公主给您备好了。” 莫名嗯了一声,却连头也没抬。 他只是缓缓的将怀中的少女抱起。 少女的身子有些轻盈,柔若无骨,因此,莫名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小心。 莫名抱起少女,随后踢了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十真,道:“老爷子,别装起了!” 李十真一声无病长吟,从地上摸索着爬起后,尴尬道:“少侠,” 他话未说完,莫名便急道:“少废话,先给小爷找个房间将这个不要命的小结巴安置了。” 李十真忙不迭的答应,引着莫名走入了一间闺阁。 闺阁淡雅清新,并隐有一丝幽兰暗香。 莫名将少女放在床榻上,并顺手将玉珠穿就得床帏落下。 “少侠,公主有话命我转述给你。”无忧道。 “请讲。”莫名道。 “公主说,她此生的命,天定了九分,余下的一分,当寄挂在少侠这里。” “我?为何是我?”莫名讶异道。 “公主说,她的眼中,看到了少侠的一角未来。” “我的未来?呵。”莫名苦笑,“天定九分命,我却从来不信,告诉你家公主,她的一分命,我不收,我只收她十分命,只是她如今这模样。” 不知为何,莫名竟对这位有些口吃的少女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公主她无事,只需休息几刻她便恢复了。”无忧道。 “那就好,毕竟我也想知道我有个怎样的一角未来。”莫名道。 其实无忧的心中,对这在深夜里莫名闯入,模样不过十岁上下,却一副老气横秋的莫名也是极为好奇,可她却不敢多问,就连公主究竟是何想法,她也是三缄其口。 三人走出闺阁,恍惚间,一个时辰已过,莫名问向李十真,“老头儿,你这儿有没有炼丹炉?” 李十真谄媚道:“不瞒少侠,小老儿对炼药成丹也是颇有研究,我在这儿京城,医术不能说是。” 莫名未等他说完,便道:“那就是有喽!” 李十真点头。 “还不带我去!”莫名呵斥道。 李十真忙不迭的引着莫名走下了楼,下楼后,是一处院落,院落东西各有两处厢房,而靠北则是正殿。 李十真引着莫名,推开正北殿门,借着月色,点燃了殿中几盏油灯,殿内几近通明。 “少侠,您所需药物,公主已命老夫备好,公主从宫中所取药物,也俱在药橱之中。”李十真手指殿中一座楠木药橱道。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莫名道。 李十真推门而出。 莫名围着丹炉转了一圈,敲了一敲,极为自得,只是时辰已经不多,若是炼那枚丹,已然不够,想到此时,他却又突然想到,炼丹所用之火,须为灵火。 “老魔头,老仙头。”莫名在灵天魂海中唤道。 “小莫子,丹成了吗?怎么样?效果如何?”魔帝道,而仙帝则是猥琐的笑着,说不出话。 “今日怕是不行了,时辰不够,并且炼丹所需灵火,还未有解决的术法,魔帝,仙帝,还请教我灵气生火之术。” “小莫子,要说这灵气化火,嗯,嗯,这事儿,老怪物,还是你来传授吧!”魔帝道。 “格老子的,小莫子,你怕是暂时不能修行此法。”仙帝道。 “为什么?我见我姑姑炼丹每次都是用灵气化作火焰啊?我为什么不能?”莫名有些不解。 仙帝解释道:“莫名,灵气化火,你需身俱火灵根,而你修炼万相决后,尚未攒聚五行,也就是说,如今的你,不俱五行中其一,因此,灵气化火,即使我有法门传你,却也是万万行不通的,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虽然你的灵气不能,不过,要说炼丹用的火,却是有现成的。” 灵天魂海中,魔帝与仙帝,一黑一白,一左一右,两道神魂,盯住了怨灵。 而莫名则看着流露出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怨灵骷髅头,露出了笑容。 “差点把你给忘了!仙帝魔帝,这怨灵虽有业火,但他在我灵天魂海中,我该怎么办?”莫名询问道。 “小莫子,此物乃人之怨念积聚而成,虽是邪物,却也算是天成,那日你身化怨灵,却也将这怨灵的怨气镇压了下去,因此,它现在当能任由你驱使。”仙帝道。 说到此处,莫名却也回忆起当时自己灵天魂海中一番场景,尤其是那柄困于九龙黑狱中的残缺巨斧,不禁问道:“二位,那柄斧?” “莫名,紧守心魂,断了你对那柄斧的任何念想!”魔帝断喝一声。 于此同时,莫名的神魂,竟在一瞬间,仿佛炸裂开来,灵天云涌,魂海倒腾,犹如天塌海啸,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撕裂感瞬间传至整个头颅,似乎有一只手,牵扯着无数道无形丝线,要将他的神魂扯断撕碎。 莫名痛不欲生,他双手紧紧抱住头,恨不得将十只手指刺进脑袋里,他的头不装向了炼丹炉,并不断抨击,他的面部已经变形,七窍渗出了深褐色的血。 一双深邃冰冷的眼瞳在莫名的灵天魂海中浮现,注视着早已茫然无措的莫名的神魂,而仙帝与魔帝早已不知躲在了何处。 几声雷鸣炸裂,紫雷落下,落在了眼瞳之上。 神异的紫雷适时落下,使得眼瞳逐渐暗淡消隐,但却有一道似从无际时空穿越而来的沧桑亘古的声音留下。 “我,等你!” 灵魂的撕裂感瞬间如潮水般褪去,海天清明,归于宁静。 “老魔头,老怪物!” 不知所措的莫名急切的唤道。 两道光团推着怨灵头从莫名的魂海中冒出。 怨灵头四处张望一番,魔帝与仙帝二人的神魂这才来到莫名面前。 “娘希匹的,小莫子,莫慌,待本帝哪天心情不爽了,提起俺的大刀,带你去把那老小子给做了!” “格老子的,老夫也同去!老夫早就看那老狗不顺眼了!”仙帝咒骂。 “别烦我了!一天天的,我感觉你俩是苍天派来惩罚我的,自从你俩钻进我这个破地方,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他妈的,我的雷呢!怎么刚才没劈死你俩!”莫名怒不可遏道。 他虽然心中恼火,可却也深深地感触到了一种威胁,一种不知名的可怕威胁! 那双眼睛,似乎在无时无刻的窥探着他。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究竟是谁? 当他问向魔帝与仙帝二人的时候,平日里总不着调的二人却十分默契的缄默不语。 莫名不再追问。 第六十八章 叛乱起 莫名摇了摇头,打断一切思绪与惆怅。算了算时间,已所剩无几,炼制丹药的时间,已经不足,所幸药材、器具、场所,已经完备,丹药之事,可留待明日。 门开了,莫名飞身而去,至于床榻上的结巴公主,他现在自顾不暇,是死是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太师府内,一片哀声。 悄然潜回的莫名推开窗子,跃进屋内,随后盘坐在床榻上,运转功法,恢复灵气。 鲤鱼阁内,满头华发的赵老太师独坐于书案前,黯然神伤,浑浊的老眼中凝出一滴泪,他却舍不得抹去。 “父亲。”老太师的独子赵仁捧着饭菜在阁外呜咽着呼唤。 “父亲,您已两天滴米未进,春儿他已无故身亡,您再,”赵仁说到此处,却也是哀叹着再也说不出话了。 赵太师起身,默默地走向了墙壁上挂着的一卷卷轴。 他小心翼翼的用衣角擦拭了卷轴,随后端着卷轴轻轻地放在书案上,慢慢扯开黄绫后,缓缓铺开。 这是一幅画,一幅由于岁月的积淀,有些陈旧的泛黄的画卷。 画中,是一位少女。 海棠花开,婀娜的身影在烂漫的花间踟蹰。 她,一袭玫瑰紫衣,白色月裙下,掩映着几朵小兰,淡雅普通的衣物,却更显得她如临尘的仙子般清新脱俗。一束编织的花环下,是她披散的墨色长发,如瀑水般直落。紫玉般的眼眸露出热切晶莹的目光,如海棠般怒放的双唇勾勒出了深深地笑容。 她的双手,向前捧出,露出凝脂白雪般的肌肤。 一只飞舞的蝴蝶,在她的掌中跳动。 她很美丽,美丽的令人想一头扎进画中,只为与她倾心一见。 赵太师伸出了手,颤抖着,甚至于他的身体也随之颤抖。 年迈的手落下,轻轻地抚摸着画中女子的面容。 他老眼含泪,却深情的望着画中的女子痴痴的带着微笑,他,老了,饱经沧桑的脸庞在这一瞬间,倾尽了一生的柔情。 “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海棠,五十年了,你等我,你我相见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海棠花年年如旧,故人却永无缘再见。 此时的他,再不是那位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 此时的他,只是一位普通人,一位在迟暮之年想着他这一生唯一爱人的普通男人。 太师伫立许久,随后道:“儿,你进来吧。” 他小心的将画卷卷起,门外的赵仁推门而入。 “儿,父亲老了,今夜过后,汉地的江山便交由你了,我身死之后,将我的尸骨与这幅画葬在棠梨山上,记住,不须大葬,不须立碑,不须祭拜,功过是非,也随后人言,我只求无人打扰,父亲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的皇帝,至于继任的人选,那便交由你了,春儿身死,或许是苍天对我赵家的责罚吧。” “父亲,”赵仁跪倒在地,低声呜咽。 “起来!”赵太师训斥道。 赵仁从地上爬起后,赵太师将画卷交到了他的手中,随后走出阁楼。 太师走后,赵仁放声大笑,将中年丧子的悲伤已全然抛诸脑后。 二更,圆月皎洁纯净,散落满地银光。 九芝堂内,莫名在魔帝与仙帝的指导下将一株株药材小心的投入丹炉中,浮在他一旁的怨灵则是不断将业火打在丹炉之下。 业火不断灼烧,丹房居然变得有些冷冽,微风扑打窗棂,一脸凝重的莫名紧盯着丹炉焦急等待。 半个时辰后,丹炉轻轻抖动,发出了叮当的清脆悦耳声,于此同时,怨灵将炉下的一团尚未燃尽的业火贪婪的吞进口中,萎靡的它便立刻钻入了莫名的神魂中。 丹炉没多久便恢复了平静,莫名打出一道灵气将炉盖抬起,一股浓重的香气扑鼻而来,香飘七里,莫名伸手探出,三粒包含着他的自由与希望的灵丹落入掌中。 “老魔头,老怪物,丹我炼成了。” 莫名欣喜若狂,因为他总算是能够逃出魔掌了,再不必整日浑浑噩噩的装那失去人智的血魁。 夜已是三更,本应是哀乐阵阵,热闹非凡的太师府却变得格外宁静。 黑虎堂中,盘坐在床榻上的赵子明吐纳出最后一缕灵气后,睁开了眼睛,手心上的灵石也随之湮化成尘埃。 他起身走出,来到莫名的房间外,屋内,顿时传来寻灵猫的阵阵惨叫声。 赵子明推门而入,却见寻灵猫竟被四根绳子悬吊在了房梁上,而血魁却也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莫名将七里香丹吞进了腹中炼化。 赵子明顿生怒色,一直点出灵气,绳子崩碎,寻灵猫嗖的一下跃进了他的怀中。 “给我找。”赵子明对怀中的寻灵猫道。 寻灵猫嗅了一嗅,对着赵子明摇了摇头。 “二叔!” 赵仁火急火燎的闯入黑虎堂,“今夜,我父亲他。” “我知道了!” 黑虎堂中一声虎啸,五十余位腰系弯刀的虎卫破门而出。 此时,九芝堂中的莫名已将七里香丹炼化,他顿觉浑身舒畅,无比自在,他起身忍不住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可一股极为浓烈刺激的恶臭也随着他的深呼吸侵入了口鼻。 “我靠,什么东西!也忒臭了!”差一点因为恶臭导致昏厥的莫名忍不住大骂出口,随后慌忙将口鼻捂住,匆忙逃出。 逃出屋后,可那股恶臭却并未消散,莫名的神魂中传来魔帝与仙帝怪异的笑声。 莫名嗅了嗅了自己的衣袖,这股恶臭竟然是由自己的身体发出。 “老魔头,怎么回事!我吃的不是七里香丹吗?怎么这么臭!”莫名愤怒道。 “小子,莫急莫急,若不是这股恶臭,如何祛除寻灵猫在你身体上留下的气息,别担心,个把个月后,自然会消弭,到时候,老子传你一身魔功,天下美酒任你喝,美女任你泡。” 说起美女,此时倒是有一位柔情似水的人在等待着莫名。 正在魔帝喋喋不休时,怨灵头上的魂环闪烁起了血色光芒,显然,赵子明在试图用驭兽法门控制不知所踪莫名。 怨灵发出幽怨的叫声,莫名的神魂内视,略一点头,魂环崩碎。 “哼!”虎背上的赵子明一声冷哼,未曾想到,他终日捉鹰竟被鹰啄了眼睛,更何况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小子,竟然能骗过老夫的眼睛,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里!” 黑虎纵身一跃而起,呼啸一阵风后,便在空中几个纵身,消失不见。 莫名负手走在街上,向着与结巴公主约定的地点而去,此时此刻,再无人桎梏的他觉得舒畅无比,就连浑身的恶臭他竟然也都觉得带着自由的气息。 皓月当空,黑虎卫的弯刀割破了守城人的喉咙,数十名黑虎卫未遇过多抵抗便打开了皇城的青门。 门开了。 声声战鼓,急促而起,杀声震天,驿马嘶吼,执枪弛马的将士如饥饿的猎鹰飞奔入城。 长乐宫中,登仙楼下,着一袭雪白色缟素斗篷的少女被眼前冲天而起的火光映的通红。 “公主,陛下说,君王死社稷,我们该走了。” 一位白袍将军对少女道。 少女转身,迈步登上旁边的一架马车,将军执戟上马,护送着少女向宫外而去。 月夜,给人以希望,生死搏命的人在皎洁的月色下将一腔热血抛洒。 金戈相击,杀声起伏,从城外涌入的叛军杀入了皇宫。 承天门外,莫名坐在一处飞檐上,安静的看着叛军与守卫宫门的羽林禁卫厮杀。 怨灵头在他一旁闪烁着血色光芒,贪婪地吮吸,一抹抹血色怨气向它汇聚。 月色中,走出一人。 一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年轻胖乞丐。 乞丐一手捧一只灿烂辉煌的金钵,一手摸着浑圆的肚子。 他吆喝着,由远及近。 “乌飞金,兔走玉,三界一粒粟。山河大地几年尘,阴阳颠倒入玄谷。人生石火电光中,数枚客鹊枝头宿。桑田沧海春复秋,乾坤不放坎离休。九天高处风月冷,神仙肚里无闲愁。” “狗屁神仙!还肚子里无闲愁,都他娘是些杀人越货的东西,肚子里装的全是阴谋诡计!”莫名小声嘟囔,不知怎的,一说起神仙,莫名便想起了赵子明那个老东西,他心中自然是极为厌恶。 “哈哈!”胖乞丐爽朗大笑,道:“道友,说的不错!修道,修道,修着修着,都成了狗屁东西!” 说罢,他一招手,怨灵头凄厉一声长啸,便被他摄在了手中,他捏了一捏,向着地下拍了几拍,道:“此为怨气所化,倒也算得上一奇物,道友,我与此物有缘,赠予我如何?” “你若想要,那便夺去好了,何必说这些糊弄人的鬼话!什么有缘无缘,你拳头大,自然是你有缘,小子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你拿去耍好了。”莫名不屑道。 “哈哈,道友勿怪,这鬼东西,还入不了我的法眼哩。” 说完,胖乞丐飞身而起,捏着怨灵头坐在莫名旁边。 “我靠,道友!道友的仙府可在粪坑之中?这个还你!”胖乞丐捏着鼻子道,随后将手中的怨灵头松开。 “这个,”莫名尴尬一笑。 “哈哈,道友勿怪。”说罢,胖乞丐化作一道虹光,钻入了金钵之中,金钵于空中几道闪烁,消失不见。 第六十九章 回宗 天,变了,变成了拂晓前的一抹血色。 战乱已结束,活下来的人在清理着尸体与血迹。 承天门开放着,安静的等待着胜利者。 窄巷中,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莫名在恶臭与血腥之间嗅到了淡雅的暗香。 她来了。 莫名从飞檐上飘然落下,落于马车的车盖上。 “谁!”护送马车的将军一声惊呼,湛血的戟尖直指莫名。 “将,将,将军,莫慌,他,他,他。”马车中的少女忙道。 “公主,就是这个毛头小子!” 浑身浴血的将军恶狠狠地盯着车盖上的莫名。 “怎地,是我又怎样。”莫名指尖弹出一道灵气,击在戟尖。 将军顿觉一股巨力传来,使得他跌落马下。 少女从马车中探出了头,惊呼:“不,不要伤他。” “他喜欢你。” 莫名驾着马车出了城,对着车内的结巴公主道。 一抹温暖和煦的晨曦洒下,这世间,亘古不变的唯有日月交替,时光流逝,恍惚间,有的人已永远的留在了昨日。 结巴公主从车内走出,展开双臂,轻轻地将莫名抱住,并将头靠在了莫名的头上,对于莫名浑身的恶臭,并无丝毫芥蒂,莫名的耳边,传来少女清新温热的鼻息,背上的柔软更使得他心猿意马。 女人,是男人一生逃不开的劫,莫名的鼻下,一滴热血落下。 莫名抹去后,问道:“他为何不和你一起走?” “他,他要,取回,江山。”少女答道。 “哦,可惜了,小结巴,你叫什么名字。” “慕,慕挽情。” 莫名狠命的驱驰着马车,在官道疾驰,此刻,他一心想的,唯有尽快赶回宗门,对于马的死活,他已全然不顾。 天已亮,皮蛋坐在大青驴的背上,捧着一只硕大的酒葫芦,青驴出青门,皮蛋喝干了怀中的酒,随手丢去。 “儿啊—”大青驴五菱一声咆哮,化作一缕青烟,疾驰而去,那速度,比莫名的那驾马车,不知要快上几分。 夜沉了,阴暗的天空落下了细雨,疲惫的马停在了一处小镇的客栈。 莫名敲开了一家客栈的门,可店主闻着莫名浑身的恶臭却不愿收留,但金钱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一锭金子便足够了,当然,金子是慕挽情随身带的。 安顿好后,莫名推开了窗,静听夜雨。 雨声,总潜藏着一丝的落寞与忧伤,零碎的记忆,伴随着细雨的失落连绵不绝的涌上心头,回忆越深,便使得莫名对未来越发的恐惧,此时的他只想要一场烂醉。 被莫名使唤着去取酒的结巴公主推门而入,小心的将几碟小菜及一壶酒放在桌上,随后便退了出去。 莫名提起酒壶,刚想品上一口,一道黑影从窗外猛地扑了进来,将莫名按倒在地,探出利爪,抵在了他的脖间。 “剑呢?”皮蛋呲着尖牙道。 “什么剑?”莫名不明就里,不知皮蛋所问究竟是何。 “那枚金钱剑,没在你的手中?”皮蛋问道。 莫名摇了摇头。 “就是那枚这么长,剑柄上有铜钱的短剑。”皮蛋急切的比划一番。 莫名细想一番,这才想起,原来皮蛋所说的是那枚彩蝶无意间得到的自己无法拔出的短剑,那枚短剑,锈迹斑斑,除了无法拔出外,没有任何奇异之处,可他也并未丢弃,只是随手放在了乾坤囊中,而乾坤囊,则落在了赵子明处。 “那枚剑,在赵子明手中。”莫名道。 “莫,莫名。”慕挽情听到了屋内的动静,门未锁,她便随手推开了。 皮蛋顿时收敛凶性,恢复了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好可爱。”慕挽情惊呼一声,蹲下了身子,向趴伏在莫名身上的皮蛋摸去。 皮蛋抬起了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抬起了双爪,随后跃进了慕挽情的胸怀。 慕挽情怀抱皮蛋,皮蛋心满意足地将头埋入。 慕挽情抚摸着皮蛋,莫名从地上爬起,用力揪住了皮蛋的耳朵,它发出了啾啾的惨叫声。 “你,你做什,什么!”慕挽情将莫名的手拍开,心疼着揉了揉皮蛋,便抱着皮蛋转身而走。 莫名长出一口气,关上窗,提起桌上的酒,咂了一口,却不知为何,竟觉得这酒有些苦涩,喝不下去了,他望着桌上的酒菜有些失了神,好不容易恢复的自由身,竟再也没有让他觉得有一丝的畅怀。 人生无常,生死无常,悲欢无常,福祸无常。人一旦得到些什么,却也同时意味着失去些什么,可此时此刻,对于莫名来说,他失去的,要远远大于他得到的。 “美酒动心弦,苦酒穿肝肠,不知道友现在喝的是美酒还是苦酒。” 随着一束金光穿过了窗,胖乞丐的身影从灿灿的金钵中钻出。 “泼啊,几日不见,小道友这身上的气味依旧呀。” 莫名打量了一番胖乞丐,道:“你这胖子,貌似比我也强不了几分呀。” “那是自然,若不是这般模样,哪里能讨得几文闲散银子。” 胖乞丐说完便顺势拿起了桌上的酒壶,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 “多谢道友盛情。”金光闪烁间,他的身影没入了金钵,金钵穿窗而去,顺势将桌上的菜品席卷一空。 天微亮,莫名便驾着马车向北而去,而皮蛋,却在昨日夜里不知所踪。 月余过后,莫名身上的恶臭已经消散,而二人距离太白仙山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可却不知为何,在大道上行进的莫名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虽不十分浓重,却极其刺鼻,越是向前,腥味便是越发浓重。 安州城外,近黄昏时,莫名停住了马车。 安州城位于太白仙山南约五十余里,算是汉地北部边陲,城池不大,可由于靠近仙山,平日里来往的药农商贩,络绎不绝,自然是极为繁华,可今日却不知为何,洞开的城门竟无一人走动。 灵天魂海内,怨灵头发出阵阵啸声,并不断向外冲击。 “小莫子,这城中或有变故。”仙帝凝重道。 不需仙帝多说,莫名自身也感应到了。 他跃下马车,并同时运转灵力,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这才向着城中缓缓走去,马车跟在身后。 刚到城门,莫名便发现了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无论老幼妇孺,亦或者卫士百姓,皆是苍白的肉皮包裹着干瘪的尸身,凹陷的瞳孔吊着惊恐的眼珠,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腥臭。 马车内的慕挽情忍受不住,刚探出头,却看到这番景象,可她居然没有任何的惊恐,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你不怕吗?”莫名问道。 慕挽情没有回答。 莫名将血魁放了出来,血魁兴奋的啸声,在如地狱般的城中格外的刺耳。 它穿过一具尸体,并散发出阵阵业火灼烧,灼烧过后,尸体发出一缕怨气凝聚在它的体内,它倒是忙碌了起来。 “莫,莫公子,我,我们走吧。” 莫名伸出了手,将慕挽情的手牵住,向着城中走去。 安州城内,遍地尸身,甚至于莫名不得不使用灵力,将尸体从道路中央拨开,二人艰难穿行,方能在入夜之时,逃出这令人心悸的死城。 一座山丘上,篝火闪烁,慕挽情低着头用木棍拨弄,火焰映的少女清秀的脸庞通红。 莫名提着从城中取得一壶酒,靠在青石上,却也不顾酒中的腥气,硬生生的喝了下去。 怨灵破空而至,在月下盘旋了好一阵子,这才心满意足落在了莫名一旁。 “你给老子下来!” 莫名一巴掌将怨灵拍下,踩在了脚下。 苍生历劫,却成了它的机缘。 “喂,我可就要到宗门了,可你以后就打算这么跟着我呀?”莫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慕挽情低头沉默不语。 两个在月下,同样的没有了归宿的人,也在独自品味着各属于自己的思念与孤独。 十余天后的清晨,莫名敛息而行,向着紫气剑宗悄然靠近,至于慕挽情,则被他安置在了一处山洞内。 莫名刚靠近宗门,竟发现,紫气剑宗竟然魔气纵横,腥味冲天,原本的护山大阵,也变成了猩红的血色阵幕。 他刚一靠近,血色阵幕,一股涌动,竟突然将他包裹,裹挟着他向着剑宗内而去。 紫气剑宗中,韩东盘坐在剑宗广场的大钟之下,他的身旁,立着一把血色的长剑。 血魔气裹挟着莫名落在了韩东身旁。 “你回来了。”韩东缓缓道。 莫名向他看去。 此刻的韩东,被血魔气包裹,已看不清他本来的模样。 “嗯,我回来了。”莫名答道。 “你回来了,我便可稍许安心了,宗门的大仇,便不必落在我这叛徒身上了。” 莫名散发出灵气,却感应不到任何人的气息,蔡鲲所说宗门被毁之事,确凿无疑了。 “仇人是谁?”莫名并未多问。 “不知。”韩东也并未多答。 “它,是你的了,它能指引你,寻一份机缘。”韩东指了指旁边的血剑。 莫名看去,竟然是当初彩蝶捡到的金钱剑所化。 于此同时,韩东体内的血魔气也向着金钱剑内涌去。 “莫名,我叛宗门,化血魔,取童血,炼魔身,屠万民,成血阵,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已无颜面对我师,让我以宗门修为,来战面前之敌,便是我最后的尊严了。” 第七十章 各方汇聚 随着韩东的魔气灌入剑内,韩东的一身魔气也逐渐褪去。 莫名向着金钱剑而去,不知为何,它竟然对莫名没有任何的抗拒,莫名伸出手,刚握在手中,便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引力传来,撕扯着他的身体,好不容易凝结的一团灵气,也在瞬间被掏空,它带着莫名,冲天而起,一瞬间不知所踪。 “魔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紫气剑宗外,赵子明身骑黑虎,厉声断喝。身后则跟着他此前招揽的修者。 众人看向血阵,二十余日攻不下的血阵竟然有了消散的迹象。 “诸位,我们齐用力,今日,便是那魔头的死期。”赵子明道。 随后,便只见众人各祭法宝,一道道灵气将血阵打破。 韩东倒背长剑,独自伫立,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仗剑而为,此战,是他仅剩的尊严了。 众人瞬间将他围住。 韩东燃尽血脉之力,刺出了他的最后一剑,便身死道消,幸运的是,他死在了这片土地。 于此同时,血红色的金钱剑拖着莫名从空中极速穿梭,眨眼间,竟来到了药谷内的一处山洞,随着山洞外皮蛋的一声惊叫,便一头扎了进去,皮蛋也紧随其后,猛地窜入。 “仙子,别打,别打了。” 空中一口如磨盘一般大小的金钵,闪烁着金光,倒着砸了下来,落在了药谷中,空中,一根碗口粗的腾着魔气的柱子直直的砸下,“咣”的一声,钉在了金钵上,魔气化作朵朵黑莲,在柱子周遭环绕,柱子上,立着一位身材娇小的豆蔻少女。她着天青色的窄袖对襟,个子不高,身材清瘦,站在上边,如玉净瓶般,风催不动。她梳一挽飞仙髫下,鬓下,两条细长的马尾辫一直垂到她的胸前,她的面容娇小玲珑,红嫩的如一枚刚刚摘下,带着露水的草莓,俏皮的唇向上微微翘起,琼鼻上是一对大大的眼睛,灵光闪动中有着一丝杀气。 “你个臭乞丐,今日暂且先饶过你。”少女斥道。 随后,便只见那魔柱化作一根发簪大小,被少女别在了发髻上。 少女飘然落下,敲打着金钵道:“喂,你可以从乌龟壳中出来了。” 金钵抬起了一道缝隙,先前与莫名有过相遇的胖乞丐探出了头。 少女瞬间而动,抬脚便向胖乞丐踹去,胖乞丐瞬间便缩了进去。 “喂,怎么不打了?好家伙,这孤男寡女,热火朝天的,咋还停了捏?”药谷中,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随后走出一位十余岁的少年,锃亮的关头,黝黑的娃娃脸,袒胸露怀的穿着绿色短衫,下身是锈着牡丹的大花裤衩,脚上蹬着一双布鞋,腰间系着一只麻袋,差几厘,便拖在了地上。 少年纵身一跃,便落在少女身旁,抬头看了她一眼后,目露精光,双手作揖道:“仙子,今夜可否与小生共推牌九。” “滚!”少女抬手便要一巴掌。 少年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天嚎啕大哭:“杀小孩儿了,杀小孩儿,魔女杀小孩儿了。”惨烈的哭声响彻山谷。 胖乞丐刚想从金钵中钻出,趁乱而逃,便只听得空中传来一声高亢的鹰唳,穿透着撕人魂魄的力量,一只雪白色的鹘鹰展翅凌空,遏云而下,鹘鹰上,站着一位手持短戟的青年,二十余岁的年纪,身材高大魁梧,着一身黑色猎装,披散着头发,额上有带黑玉的束额,脸稍长,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一直从耳根到颌下。 鹘鹰展翅继续盘旋,刀疤脸的青年从空中落下,来到二人身旁后,道:“妖族白云飞见过两位道友,请问仙子?” “屠仙,贾静。”少女冷声道。 地上的少年早已站起了身,道:“炼天宗,王多宝。” 胖乞丐从金钵中钻出,金钵闪烁间便被他收在掌中,对着贾静道:“红尘宗,练红尘,屠仙殿威名,早就如雷贯耳,俺先前多有得罪,还请仙子见谅。” “臭乞丐,臭流氓,你还敢出来!” 贾静捏拳便打,练红尘浑圆的身子极为灵巧的躲避,边躲边道:“仙子,你听俺解释,不是俺故意要偷看你洗澡,实在是俺有些口渴,只是想去泉边舀碗水喝,好巧不巧的遇上了,俺也只看了一小会儿,而且你在水里头,俺也没看完整不是,严格来讲,仙子你也并未失身,如果今日仙子你非要俺负责的话,俺也需要问问俺家师尊的意见,俺虽然天生一副厚脸皮儿,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可仙子您的名分重要呀,回去俺就跪求师尊,上门提亲,一定要明媒正娶,偷你衣服的那个家伙,俺也一定给你捉来。” 说罢,练红尘便如死猪一般躺在了地上,双手捏着贾静的脚腕,道:“你打吧,俺豁出去了,俺就是死在你的手里,能保住仙子的名节,也值了。” 就在此时,天空中传来一阵流转舒缓,清新流畅的琴音,一盏青幡而至,青幡上,楚玄机与一位书生打扮的公子对弈,一只金丝猴在书生的身旁抚琴。 楚玄机拧着眉,手执白子,却迟迟不肯落下,不多时,便道:“不愧是破阵宗的四绝公子,今日这盘棋,我输了。” 书生微微一笑,棋子化作点点荧光,钻入了棋盘中,浮在青幡上的棋盘也被书生随手收起,飞入了怀中。 突然,书生眼中闪烁出一道灵光,“啪”,只见他一巴掌便将抚琴的金丝猴拍落,随后他手托那如皎洁的月光般,圣洁雪白的月牙状的玉琴,从青幡上飘落而下,盘坐在了练红尘浑圆的肚子上,一缕额边垂下的一缕鬓发,含情脉脉得对着贾静道:“仙子,可愿听我抚琴?” 贾静低头看去,一介布衣书生,生得十分安静儒雅,着一袭天青色的直裰,外罩氅衣,头戴逍遥巾,不大的眼睛中露出精光。 “喂喂喂,你压着人呢!”练红尘大叫道。 “嘘,安静,此时此刻,我觉得我应该给仙子吟诗一首。”书生道。 “来了,来了。”练红尘突然道。 众人不解。 只见远处有两道人影,由远及近,其中一人,踏剑破空,御剑而行,白净无暇的剑身,剑锋锐利,剑刃寒光冷冽,剑茎处,灵光闪烁,是戏水的游龙,剑首绽放着一朵雪白色的梅花,悬着碧绿如翡翠般的剑穗,剑上,是一位白衣翩翩的青年。他的模样,极为普通,如若站在人群中,必定毫不起眼,可他的身姿却如一柄未出鞘的宝剑,藏锐气于身,任天地变幻,自岿然不动。在他身后则是一位女子,二十余岁的年纪,端庄秀美,着一袭浅绿色的交领齐腰襦裙,端坐在一个黄色葫芦的上肚,面无表情,清冷的如一朵待放的雪莲。 二人来到众人面前,青年的剑飞入他身后剑匣,伴随着他的女子的葫芦也化作平常大小,被她背在了腰间。 “没错,没错,就是他,这股梅花香气,仙子,偷走你衣服的就是这臭小子。”练红尘指着御剑青年道。 “仙子,我为你报仇。”书生说完,飞身而起,手拨琴弦,琴音铮鸣间,几道灵气刺出,分作八方,向着御剑青年而去。 御剑青年见灵气向他而来,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心中却道:“坏了,坏了,怎么在这儿遇到她了,何苦啊...我的何苦啊...” 灵气入地,书生抚琴道:“阵起八荒。” 只见地上八道灵柱冲天而起,随后极速旋转,将御剑青年困在阵中。 御剑青年道:“立春梅花分外艳。” 刚被他收起的梅花剑飞出,在他的周身上下飞舞,绽放出朵朵梅花,并形成罡气将他护住。 书生抚琴,琴声起,短而急促,如埋伏好的万千兵士,随着一声令下,四面而起,尔后便与敌军短兵相接,一曲十年埋伏,正和八荒阵意。 八荒阵中,灵光闪烁,如万箭齐发,刺入御剑青年的护体罡气中,可也被一朵朵绽放的梅花吞噬,一时间,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二人斗法间,便只听苍穹上,滚雷阵阵,众人抬眼看去,似有千骑万乘浮虚空而至,须臾间,引着一尊三素云辇渐近山谷。 四绝公子的一曲十面埋伏奏罢,玉瑶琴也钻入他的怀中,八荒阵紧跟着便破碎开来,阵中,御剑青年执剑而舞,四处散去的灵气,化作一朵硕大的梅花绽放,随后逐渐于天地间消弭,显然,二人刚才的斗法都留有余地。 苍穹上,三素云化作朵朵白云,地上,灵气散尽,一位雍容华贵的公子缓缓飘落于众人中央,随后拱手面带笑容道:“天朝九皇子张有疾见过诸位道友。” “哼,什么狗屁天朝,不过是太古余孽罢了。” 贾静说完,双臂环抱,养着头闭上眼睛,本就有些上翘的嘴唇仿佛要撅到天上去。 “不错,不错。天地有疾,众生皆苦,天朝?难治哦...难治。”练红尘说完,低头自顾自地拍着身上的泥土。 “哦,不知二位道友是?”张有疾依旧面如春风,可也没有刻意掩饰身上露出的杀气。 “哦,九皇子,这位是屠仙宗的贾静。”楚玄机引荐道。 “红尘宗,练红尘。”练红尘说完,依旧不拿正眼看这位天朝九皇子。 “破阵宗,李震乾。”抚琴的书生道。 张有疾这才敛去杀机,恢复一副令人如沐春风的模样,道:“听闻破阵宗出了一位奇才,能以琴棋书画化阵,人称四绝公子,有朝一日,还请到我天朝做客,也让我长长见识。” 张有疾说完,便伸出右手想要拍拍李震乾的肩膀,李震乾左手背过去,偷偷一招,他身后的金丝猴纵身一跃,如电光火石般落在了他的左肩上,张有疾只得尴尬的想要摸摸金丝猴头,却被它伸出爪子拍掉。 “我这猴儿,有些顽皮,九皇子不要见怪。”李震乾道。 九皇子只得看向别人。 “九皇子,九皇子,唉呀妈呀,可见着个大户了。”系着麻袋的光头小孩跳着招手道。 天朝九皇子张有疾这才低头看到王多宝,王多宝立马就凑了上去,拽着张有疾的胳膊道:“炼天宗,王多宝,小名儿二东,我老家铁岭王家屯儿,父母健在,身体倍儿棒,我今年十二岁,老家那旮沓也没定下过婚约,九皇子,您看您那旮沓有合适的妹子呗,给我介绍一下,实在不行,姐姐也行,我们那旮沓大户人家也兴这个,叫童养媳,修道路漫漫,指不定哪天我就一不小心完犊子了,我王家十八代单传,不能从我这儿断了香火不是,九皇子,你是不知道呀,我爹娘当初...” 王多宝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贾静一把拽到了一边,拽过去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上张有疾一眼。 “屁大点的孩子就开始讨媳妇儿!”贾静道。 “讨也不讨你这样的,你这样的,在我们那旮沓叫虎娘们儿。”王多宝小声嘟囔道。 “你!”贾静对着王多宝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王多宝顿时便觉得屁股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是自从他随师尊上山修道以来,从未感受到的,那是真正的,来自于肉体上的痛苦,如几十枚针,刺入了他的屁股上,疼的他立刻捂着屁股跳了起来,甚至于,他不得不使用体内灵气,向着屁股,几番运转,这才将疼痛止住,他心中暗道:“这虎娘们儿,好大的劲儿啊,这要换个普通人,这一巴掌,骨头都得拍碎,不行不行,这娘们儿绝对不能当童养媳。” 从此以后,贾静便上了王多宝的黑名单。 热闹过后,九皇子便转向其他的人。 “阁下轻描淡写间,便剑破八荒梅花放,我猜的如果不错的话,你肯定是剑宗传人吧,却不知出自剑宗二十四峰哪一峰?”九皇子道。 “外门弟子陈藏锋,未得我宗真传。”御剑青年说罢,梅花剑飞入他身后背的剑匣,消失不见。 张有疾有些惊叹,剑宗外门弟子也能有如此修为?可他见陈藏峰面露冷色,便不再多问,随后转向了背葫芦的女子。 “天丹宗,何苦。”何苦惜字如玉,冷若寒霜。 “妖域白云飞,见过天朝九皇子。”白云飞躬身施礼道。 张有疾点了点了头,问向楚玄机,“楚道友,人还未齐吧?” 楚玄机回道:“尚余两脉。” “那我们便等上一等。”张有疾道。 第七十一章 一线天机(一) 紫气剑宗内,赵子明一行人已将韩东斩杀,就在众人想要去搜寻灵脉之时,药谷内的异象也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几人本想随着赵子明前去一探究竟,忽见远方尘土飞扬,一道黑影疾驰,拖着一条长长的火焰,直奔众人而来,并道:“让开,让开。” 众人皆匆忙躲避,黑影携着滚滚黄尘穿过,众人顿觉脚底下,如天塌地陷般,起伏不定,各自运转功法,想要飞身而起,可灵气却如泥牛入海般,并不能抵消,只觉得脚下如生根般,扎进了地里,尘土散尽,众人皆东倒西斜的躺在了地上,由此判断,此人的修为当远高于众人。 “晚辈驭兽宗赵子明,请问前辈大名。”赵子明对着黑影疾驰的方向以灵气传音道,可等了许久,却迟迟未有回音。赵子明这才考虑到了药谷内刚才的几番异象,以他这行人的修为,合起来尚不能及一人,众人商议一番后,未免受到波及,都选择了暂时退去。 黑影直奔药谷而来,转瞬便至,并道:“太好了,太好了,老爷子有救了。” 只见他,围着众人急速奔跑,几息之间,便化作一道道残影,黄土弥漫,将众人笼罩其中。 一位中年男子从中走出,他身材欣长,面色苍白,细长的眉下是两缝鼠眼,尖尖的鼻子下,露出细长的门牙,八字胡分开两边,弓着腰在原地气喘如牛,稍许过后,他从怀中一枚玉瓷瓶,向着口中倒出了几粒丹药,随后庆幸道:“终于解脱了”却丝毫不在意,屁股上漏出的雪花花的两瓣。 不多时,尘土散尽,却只见先前汇聚在药谷中的众人,皆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笼罩,众人也是各自施展功法,将火焰逐渐炼化。 “诸位,辛苦,辛苦了。”中年对拱手众人道。 不多时,炙热的火焰便被众人炼化,还不待众人对这位中年男子发难。 却见苍穹上,一团火焰云中,飞出了一只如鹤般模样大小的独腿火鸟,直落九霄,向着众人而来,中年男子闪身便躲在了练红尘的身后。 练红尘抬眼看去,见那火鸟,竟似有灵性一般,死死地盯住了他。 他顿感不妙,旋即运转功法,掌中六欲金钵向上一抛,金钵便如斗大,并发出道道金光,瞬间,火鸟尖长的喙便和金钵碰撞在一起,一股股热浪向着众人扑面而来,众人虽未与火鸟有直接接触,可依旧感觉,似有一团团火焰在身体的每一寸皮肉灼烧,众人不得不运转各自功法来抵抗。 其中,最吃力的便是练红尘了。 他操控着六欲金钵,并将一道道灵气不断打入其中,可那火鸟威势却丝毫不减。 “小兄弟,挡住,挡住。”埋头躲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还不忘为他加油打气。 “你给俺闭嘴。”练红尘怒斥道。 火焰云中,传来一声少女的声音,如百灵鸟般,清脆悦耳。 “臭流氓,你擅闯我教禁地也就算了,还掳走我教女徒,今天,本姑娘便要将你烧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说罢,火焰云中,走出一位火红色少女,只见她,着一袭火红色的窄袖束腰短襦裙,手持七翎扇,赤脚如玉,足下踩着两团火焰,一挽单螺髫,插着朱玉钗。她剑眉微蹙,晶亮的眸子中,似有摄魂夺魄的火焰燃烧,鼻秀挺,两腮微微泛红,滴水樱桃般唇紧闭,愤怒的表情却更显得她英气逼人。 “请问姑娘可是神火教的圣女?”楚玄机道。 “你是什么人?”少女道。 “在下天机阁楚玄机。”楚玄机道。 “你就是楚玄机,我是神火教宛荧。”说完,少女手中扇子轻轻一扇,火鸟转瞬间便钻了进去,随后,扇子化作一道灵光,没入她的眉心,化作一枚扇形印记。 少女落下,赤足踩在了脚下的火焰上。 “我滴个亲娘咧,贤侄,可让我找到你咧。”中年男子说罢,便躲在了楚玄机身后。 楚玄机问道:“请问道友是?” “我是五行宗的掌教刁德一,说起来,与你师尊算是同辈,你可以叫我刁叔,我得知天机阁传音,便匆忙赶来了。”中年男子道。 “不知刁,刁叔,为何与圣女有了过节?”楚玄机问道。 “咳,小事儿,小事儿而已。”刁德一搪塞道。 “小事儿?你擅闯我宗禁地,也是小事儿?最主要的,你为何掳走我教女徒?说,你把她们掳到哪里去了?今日你若交不出来,本姑娘就是追到你天涯海角,也要让你身死道消。”少女厉声斥问道。 楚玄机见状,闪身躲在一旁。 “你个老色胚,身为修道者,却不知色心不除,万法不存,竟色迷心窍,做出此等龌龊之事,如若现在,你还不把这个,这个什么教?”练红尘问向王多宝。 “神火教。” “哦,对,神火教,把这个神火教的女弟子们交出来,给大家分一分,不对,还给人家圣女,俺今日便要替天行道,还有你,你这个剑宗的小子。”平白无故受了无妄之灾的练红尘早就想在众人面前一吐为快,却被一阵传音打住。 “练道友,我那事儿,你可不可以不要说?”陈藏锋暗自传音道。 “哼!俺这人一身正气,岂能为宝物折腰,再说了,俺可是被那魔女一路追杀,数次死里逃生。”练红尘拒绝道。 “一株灵药如何?”陈藏锋忙道。 “十株!” “三株,再多没有了,再说了,你不也没吃亏呀!” “啥?俺可亏大了,就看了一会儿,还啥也没看着,你先说,你那天是不是故意整俺?你要是故意的。” “五株,我给你五株。” “成交!” 二人交易成功后,陈藏锋惴惴不安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屠仙殿的人可轻易招惹不得。 “宛姐姐,别气,别气,生气容易长皱纹,给你个棉花糖吃。”王多宝一伸手便从麻袋中掏出了一根棉花糖,向着宛荧递去。 宛荧见是个孩子,也不忍心拒绝,便接在了手中。 随后,王多宝便又从怀中摸出一枚黑晶晶的拳头大小的珠子,珠子中,蕴含有一团紫雷,不时雷光闪烁,他对着刁德一道:“你个老流氓,瞧你把我宛姐姐气的,快说,姐姐们在哪儿?你要还不说,爷们儿我现在就拿紫霄神雷弹炸你,炸你个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看向刁德一。 刁德一见此事不能善了,忙说道:“各位,各位别急,我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吗。” “哼,你能有什么苦衷。”贾静讥讽道。 “各位有所不知,自天门封闭,已历经九千年,九千年间,我宗虽然未出过什么震古烁今的大能,修为最高者,也不过大乘,空有上古道门之名,可我宗五行道法的传承却从未断过,到我这里已经五代,可到我这一代。哎!各位,我舔坐掌教之位已二百余年,二百年间,我的修为未有寸进,天资所限,自不必多说,可我门下弟子又有何错?就因为我宗有太古传承,就遭其余道门处处针对,肆意屠戮,只可叹,我修为有限,无法为门下弟子复仇,索性,我便将门下弟子遣散,封了山门。百余年间,我遍寻九域,可也未曾发现五行俱全的人,我自感寿元将近,心灰意冷下,便返回宗门,可我回宗却发现,我宗的五行福地,已被你神火教占据,还被列为禁地,敢问此事,宛姑娘,你可知晓?” 刁德一问向宛荧,目露凶光。 宛荧一时无言以对,可思索片刻后,她便回道:“你说我教占了你的仙山,你大可前往我教讨要,可你为什么掳走我教女弟子?” “这个,这个,”刁德一一时语塞。 “快说!”宛荧历声催问。 “好,好,我说,我返回宗门后,只想取走我宗的五行原石,我偷摸进去,嘿,好巧不巧,这一路上,撞见的都是女的,说起来,还真他娘的有些晦气,最可怕的,这些女娃子的修为竟与我不相上下,未免暴露,我只得用道法将她们收起来了。”刁德一回道。 其实,刁德一哪里知道,就在他前去盗宝的时候,宛荧正在利用五行原石修炼,而他所遇到的,便是宛荧的侍女。 “好,本姑娘暂且信你所说,我现在问你,你方才说将她们收起来了,你将她们收到哪里去了,我现在就要见她们,她们其中任何一人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要你的命!”宛荧恶狠狠地问道。 “哼!女娃子,你欺人太甚!你宗门占我仙山也就罢了,你竟还敢大言不惭,若不是我与楚道友有约在先,何苦受你万里追杀,也罢,你不是神火教这一代的圣女吗?也足以代表你神火教了。你我宗门间的大仇,便你与我了了,今日,我将其余人归还给你,等在这儿的事情结束,我便与你拼个不死不休,你老的我打不过,可在你这个娃娃面前,我也不能在临死前还堕了我五行宗传承万余年的威名。” 刁德一说罢,结了一道法印,随后,他的掌中浮现了一尊五色塔。塔共分五层,以土为基,第一层自然是黄色,其上,则是赤青黑白四色,分属火、木、水、金。 五色塔刚一出现,众人皆好奇的看去。随后便不以为然,此塔虽然造型古朴,可却黯淡无光,对比其余众人的灵宝,便显得有些不堪入目了。 可突然间,塔的第一层竟亮了,犹如在塔里挂了一颗明珠,虽然是白日,在阳光的照耀下却依旧明显,紧接着,便是第二层,第三层。 随着五层皆亮,五色塔突然了发出了万道霞光,五色灿烂,夺目的光华直刺眼眸,可刁德一却死死地盯着五色塔,呆若木鸡,如失魂落魄般,动也不动。 第七十二章 一线天机(二) 刁德一看着掌中光华夺目的五行玲珑塔,过了好一阵子,这才自喃道:“找到了,找到了,是你吗?” 他手托五行塔来到楚玄机面前,几息间,五行塔并无其他表现,“不是你,不是你。”刁德一摇头道,向着其他人而去。 众人皆错愕的看着他,而他则是毫不顾忌的一一试过众人,只是可惜,五行塔在众人面前,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你们,不是你们,会是谁呢?难道,是刚才那几人?”刁德一说完,便想离去。 “刁掌门,还请慢走。”楚玄机道。 神火教圣女宛荧也伸手将他拦住。 “两位,实在不好意思,这五行玲珑塔是我宗传承圣物,对有先天五行灵根的人有所感应,我这才急于离去,不过,待我完成与楚道友的约定,我再前去寻找,倒也不迟,宛姑娘,我这便将神火教的女徒放出来,但你也要记得,你神火教占我仙山,我就是拼死一战,也要与你斗上一斗!” 刁德一说完,将五行塔向上一抛,五行塔化作一人之高,旋转间,从中依次落下七位女子。 七人落出,恍惚过后,刚想对刁德一出手,便被宛荧喝住,“住手!” “圣女。”几人拜见宛荧,“你们先自行返回吧,我在这里,有些事情。” 七位侍女,不情愿地御器而去,而刁德一则是将五行塔收入掌中,五行塔化作一道灵光,没入他的眉心。 楚玄机见刁德一与宛荧的事情暂时了了,这才对众人道:“各位,我宗在天机令上的传讯,想必各位已经知晓,自太古一战过后,天门封闭,已是五万九千年。每隔万年,天门便现。各位也知道,万为人寿元之极,万年积累,即使达到渡劫九重九,若不能登天梯,破天门,到头也,也不过身死道消,化作人间一场旧梦。想必,各位也知道,你们宗门的数代先贤,都是倒在天梯之上,甚至于,还从未有人能够接近天门。如今,距离第六次天门重现,仅剩一千年了。但这次,我们这一代人,却不相同。各位,前段时间的龙马负河图,不知各位可否见过?相传,河图为始天尊开天所绘,蕴有先天之理。我宗门师祖见河图出世,不惜耗尽本源,才得以窥得重开天门的一线天机,而我也在天机指引下,来到此处。各位的宗门,都是太古过后,仅剩的传承余脉。因此,我宗师祖这才联系你们的太上长老,希望你们的宗门能够派出不世奇才,与我共赴天机,意图能够共同参悟大道,在这一次,得以重开天门。” 楚玄机说完,从乾坤囊中取出了一枚罗盘,可这枚罗盘却没有天池。只见他捧在掌中,又紧闭双眼,右手掐诀,不多时,楚玄机一口精血喷在了罗盘上。 “道在身中问天机,即使我要取这一线天机,也需我本源精血。”楚玄机道 精血没入罗盘中,随后又在每一道缝隙间浮现,紧接着又没入,这罗盘犹如呼吸精血一般,几息过后,它这才满足,罗盘上,出现了一枚雪白色的,可却细的近乎于虚无的线。这,便是楚玄机所说的一线天机。 楚玄机服下一粒金丹,略作调息后,道:“各位,随我来吧。” 此时的莫名则被血剑拖着,穿梭在幽深的洞中,速度极快,一股股劲风吹得他根本睁不开眼睛,只是通过身体的感觉判断,似乎是在向下。 剑落了下来,半截剑身插入了怪石中,巨大的冲击力将莫名甩出了数丈远,随后扎了去,他运转灵气丹田内所有灵气,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挣扎着爬起,顾不得皮肉上的伤势,盘坐在地,本想调养一番,却发现这片天地间竟没有丝毫的灵气。 莫名站起身,举目望去,他好像是失落在了一处原始森林中。 皮蛋也紧随其后,落了下来,站直了身子,围着血剑绕了一圈,血剑闪烁着光芒,似乎像是和它在打招呼,“你说说你,啊,出来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废物小子,修炼这么久,炼气一重。你个完蛋玩意。” 皮蛋气急败坏想要给血剑一巴掌,血剑如有灵性一般,破石而出,向着莫名而去,“你还敢跑!” 血剑来到莫名身旁后,嗖的一下,就躲在了莫名身后,贴在了他的后背上,剑柄则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皮蛋靠近了,莫名这才借着幽光,看清楚皮蛋的模样。 “皮蛋?”莫名惊呼道。 “你才是皮蛋,你全家都是皮蛋,要叫,也得叫二叔!”皮蛋道。 “哈哈,”莫名置之一笑,他并不生气,因为在他看来,皮蛋算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老乡,“叫你二叔,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是打哪儿论的。” “喏,从它那儿论的。”皮蛋指着莫名身后的血剑道。 莫名转身看向血剑,血剑点了点头。 “它是?”莫名问道。 “青蚨剑。”皮蛋道。 “青蚨?”莫名在脑海中自语道。 “青蚨!”灵天魂海中的魔帝一怔,随后便围着怨灵头转了几圈,对莫名传音道:“小莫子,你的机缘到了,放松神魂,将它放出去。” 莫名虽然不知原因,可还是依魔帝所言,将怨灵放出,怨灵头从莫名的天灵盖钻出后,一双空洞的眼睛对着皮蛋,皮蛋也是躬身向它施了一礼,紧接着,怨灵头便钻入了青蚨剑中。 “好了,我们走吧。”皮蛋道。 “去哪儿?”莫名问道。 “问它。”皮蛋道。 青蚨剑红光闪烁,莫名向前看去,前方,虽云雾弥漫,可还是有着一丝幽光,一株株暗黑色的参天巨树拔地而起,抬眼向上看去,高耸入云,令人望不见头。 青蚨剑向前而去,皮蛋与莫名紧随其后,刚进入云雾中,却只见一块巨石从天而落,挡在了前方,上有三个泛着血光的隶字,“迷魂凼”,青蚨剑穿石而过,皮蛋突然揪住莫名,道:“走你!”随后便将莫名丢了进去。 莫名身在石中,可却好似坠入了黑暗的深渊,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狠狠地向下拽去,于此同时,无数种绝望的念头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令现在的他感觉已成为死人,只感觉时间仿佛在流逝,而他则一直在坠向深渊。 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声恶鬼般凄厉的咆哮。死在他剑下的人,也一一浮现,浮现出临死前凄惨的模样,随后,张牙舞爪的扑向了他。他们用手撕扯着他,用嘴啃食着他,莫名也感觉自己便犹如那风中的烛火般,被撕扯得即将熄灭。 万相决牵引着莫名,他感觉他化作了天地间浮游的一粒种子,随风而起,在云层中飘荡,又随雨而落,落于山野,经过寒冬的蛰伏,岁月的积累,方能奋力地破土而出。一株嫩绿的芽,在山野中吐出,贪婪的呼吸着阳光,吮吸着露水,在一寸寸光阴的流逝中,一毫毫的生长,却也不过长成山野上无数野草的其中之一,被一只野兔吞噬,而莫名又成为了那只野兔。 他饱了,他钻入洞中,趴在地上,想要想起一些事情,可却发现,自己毫无念想。他睡了。 他睁开了眼睛,应是天亮了。 他跑了出去,花了些时间,满足自己的口腹欲,随后便又返回洞中,日日往复,仿佛每日所能做的唯有一件事,活着。 直到有一日,被猎户的弓箭射中。 他成为了那位猎户,提着三只野兔,在日近黄昏时,尽兴而归。 他剥了野兔,为他的儿子煮成了肉汤。 随着孩子的日渐长成,他也逐渐老死,被他的儿子在山野间安葬。 莫名成为了那位猎户的儿子,背着弓箭,走出了深山,成为了沛城的兵士,被赵仁带出了城。 他射出了最后一枚箭矢,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他冲了上去,虽然只在一瞬间,便死在了剑下,可这是他的选择,亦是他的人生。 “你之生死,与我何干!”莫名在一瞬间明悟,“万物有灵,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与万物争,却不过是为了活一世而已,我不过芸芸众生的万万之一而已,即使万业缠身,我又何错之有。” 莫名的身上,白色的业火燃烧,纠缠着他的怨鬼也在一瞬间化作云烟。 莫名走了出来,被业火包裹着。 “怎么这么半天,废物蛋,”皮蛋斥责道,“靠,业火?你离我远点!” 莫名不明就里,不得不问向魔帝与仙帝,这业火究竟为何令皮蛋如此忌惮。 仙帝道:“业火,又为恶业害身火,相传修道者,若无端杀戮过重,参悟境界时,便会业火焚身,若是道心不坚,无法承受,便会陷入业火轮回中,无法自拔,修真界将其称为轮回活死人,所以,即使是修道者,若不是与人相争,谁都不会徒增杀戮。不过,你不必担心,你已在万相决的相助下勘破业火轮回,你试下,看这业火之力,你能否完全掌握?” 仙帝说完,莫名随后试着将业火收入体内,业火钻心,莫名便感觉心头突然多了一股强烈的杀意,他仿佛要化作一头嗜血的滔天野兽,想要将面前的一切摧毁。 “莫名,默念万相决。”仙帝提醒道。 莫名紧守心魂,默念神决,一股股清凉的感觉这才将杀意压了下去。 “老魔头,你说以后要是有人惹了我,我要是在他修炼的时候给他来上点业火,会怎么样啊?”莫名突然有了一个极其阴邪的想法。 “娘希匹的,小莫子,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魔爷爷一向行事光明磊落,一生坦荡,在他人修炼的时候搞偷袭,哪是君子所为,要我说,你不如这样,炼一枚丹药,,将业火融入其中,想办法让他吃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再者,你也可以这样,在他修炼的地方,偷偷布上一处阵法,随后,引出其中业火,这样,方便逃跑。还有就是,你也可以想办法,在他的所用灵器、或者灵宠上做些手脚,最好是灵器最好是本命灵器。若是他有道侣,你也可以牺牲一下,色诱之,悄悄将业火灌输其中,此举可以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打住,打住!”魔帝本想继续将他所想到的阴人技巧一一娓娓道来,可莫名听到此处却再也忍不住了,将他打断,“老魔头,我们以后再说。” “也好,也好,目前魔爷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老怪物,你有什么补充的吗?”魔帝道。 “打死你个老阴比!”不知为何,仙帝竟怒不可遏地扑向魔帝。 ’ 第七十三章 死水破死穴 青蚨剑红光闪烁,引着皮蛋与莫名向前而去。 莫名这才发觉,他竟然踩在漆黑色的枯叶上,一枚枚枯叶,延展开来,竟有数十米长,叶脉闪烁着荧光,通向幽深处。 楚玄机一行人,也在一线天机的指引下,落在了迷魂凼中,可却被巨石拦住。 “迷魂凼?”屠仙宗的魔女贾静惊呼道。 “哦,贾仙子,你知道这里?”楚玄机问道。 贾静回道:“我也是偶然在我宗门的古籍中看到的,‘迷魂凼’是九泉血魔的道场。相传,天地初开,有一太始神木,称作‘建木’,九天鲲鹏,便栖息于树顶上,而登天梯,也是建在上面,而后,直达天门。建木上通九霄,可往返天地,又下达九渊,同时,竟在九渊中木生九泉,九泉相聚成河,名曰忘川,相处可通达幽冥鬼蜮。凡人说,万物死后,皆有魂魄,而魂魄首先要去的一个地方,便是九泉,人们便将九泉视为死水。魂魄落九泉而顺流而下,过忘川河而至奈何桥,过了奈何桥,便忘记前世今生,踏入轮回之中。而九泉血魔则是太古时入天门的大能,他以九泉之水炼化己身,试图参悟轮回大道,这迷魂凼,便是他参悟之地,从而破天门而入。直至天地崩殂,建木崩塌,九渊沉陷,世间也再无九泉。莫非,所谓一线天机,便是他的轮回大道?” “是不是,去看看不就行了。”天朝九皇子张有疾说完,便想凝聚灵气,破石而入,可他却发现,以他金丹境的修为,竟无法运转一丝灵气。 “此为,‘三生石’,三生石前,是无法凝聚灵气的,相传三生石记录着各位前世今生的各种杀孽,要想过去,唯有历杀生劫,各位,就看你们的杀孽多少了,反正刁叔叔我是无所谓,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我就先进去了。”五行宗刁德一说完,便率先钻了进去。 紧接着,便是红尘宗的胖乞丐练红尘,他将六欲金钵顶在头顶,直入其中。 剑宗陈藏锋与天丹宗的何苦姑娘对视一眼后,一同而入,屠仙宗贾静与神火教宛荧紧随其后。 “九皇子,我们走吧。”楚玄机道,张有疾略一点头,随着楚玄机入内。 而炼天宗的王多宝等众人全都入内后,这才匆忙解下了腰间的麻袋,铺在地上,好一阵摸索,“嘿嘿,你们想不到吧,我这须弥乾坤袋,取灵宝是不需要灵气的,心念所到就行,这石头是我的了,搞不好,还能整个童养媳回去。” 王多宝说完,竟从麻袋中摸出一柄短把儿的黝黑发亮的木锤,“找到了。”他手持木锤,向着三生石而去,随后气沉丹田,双手举锤,用力向下砸去,可他却仿佛砸在空气中一般,一个趔趄,便趴在了地上,三生石竟然向后退了。 “喂,小子,你在干什么?”破阵宗的李震乾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跟着他的那只金丝猴也不知道去向了何处。 “没干什么,没干什么。”王多宝趴在地上心虚道。 “你给我进去吧!”李震乾飞起一脚,将王多宝踹了进去,他也紧随其后。 莫名随着青蚨剑走在迷魂凼中,前途苍茫,不知还要多久。 “皮蛋,我们还要走多久啊?”莫名问道。 “走到无路时。”皮蛋刚说完,前方出现了一栋亭子,被石头托浮着的亭子,莫名踏着枯叶,来到了亭中,前方已无路。 莫名向下看去,下方,是无尽的深渊,深渊中亮起了一点星辰,随后,两点,三点,聚成两字,“往生。” “无路时,脚下便是路。”皮蛋道。 莫名毫不犹豫地纵深一跃,跃入深渊之中,而他,也仿佛坠入了往生,从他咕呱落地,直至他来到此处,每分每秒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浮现,快乐与痛苦,得到与失去,爱与恨,可所有的记忆,浮现过后,便撕扯着他的灵魂,想要使他忘记,而莫名则是拼劲全力拽住,深渊过后,他停住了,此时,他停在一片星空中,明月如玉,皎洁神圣,同时,有一股力量在诱惑着他,只要他忘记所有的记忆,他便会重生,同时可以获得摘星夺月的力量,而他的未来,也不止眼前的星空。他的面前,青蚨剑浮现,同时,也有了另一位他,承载着他所有记忆的他。 莫名拿起了剑,望向了星空中的明月,随后剑破明月。 月碎了,星辰碎了,化作万千点点荧光,向上飘去,化作一级级登天的梯。 “你要走我走过的路吗?登上去,你可以获得我所有的传承。” 莫名的身后,浮现了一位着一袭红袍的中年男子。 莫名转过身,看向了他。 青蚨剑传来阵阵铮鸣。 “让我想想。”莫名道。 “你的时间不多。” “那好办,我选择拒绝。”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你有你的路,而我,也有我的。” “好。” 中年男子说完,他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浮生如梦,为欢几何?万物逆旅,唯我悲歌,所谓轮回,不过执着,所谓轮回,所谓轮回,不过执着。”他的身影聚成了一滴水珠,如一滴晶莹的泪水,泛着九彩光泽。 莫名小心翼翼地将水珠捧住。 “试着炼化它吧,这是世间最后一滴九泉水了,自从他死后,这也是他仅剩的执念了。”皮蛋突然出现对莫名道。 莫名有些难以置信,因为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皆如梦幻一般。 他本是废体,可却如有无上机缘,无论是万相决,亦或是河图大道,再到此处刚好得到后天极道五行中的九泉水,冥冥中,似乎有人指引着他,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可他同时也深知一个道理,要想脱离掌控,唯有强大己身。 莫名盘膝而坐,调息了下体内灵气,居然通了,刚想将九泉水炼化,却犯了愁了,因为他掌握的炼气功法,唯有紫气决,可紫气决,据他了解,乃是一门极为普通的综合性的炼气功法,只适合普通弟子入门所用,也只是教会了修行弟子该如何吐纳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至于如何转化成自身属性的,那便只靠自己的天赋灵根了,而莫名这个没有灵根的人,该如何是好呢? 莫名不得已,只得求助于魔帝与仙帝,可却没曾想,这二人竟对此毫无办法,因为除了九泉血魔外,无人敢触及九泉死水。 莫名手捧一滴九泉水,思索一番后,竟吞了下去。 “无根又如何,那我便以身为根,不求与天地同寿,但求无悔一生。” 九泉水入体之后,莫名只觉得体内血脉瞬间汹涌,经脉逆流,所有的精血瞬间向着九泉水而去,他的身子霎时干瘪了下去,于此同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肺全部都停止了跳动,自己的躯体已为死尸,而他的魂魄则从躯体中跳出,如一叶孤零零的浮萍,漂流在长河之中。 “我死了吗?”莫名不自觉的自问道,“我应该是死了,果然,我的命没那么好。”他忍不住自嘲。 他就这样,在河中漂流,茫然不知前路,漂流的久了,甚至于忘了时间的存在,他只知道,似乎河的尽头,有一份美好在等待着他,一份独属于他的美好。 “我这一生已经结束,我的下一世会是怎样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莫名有了这种想法,并时刻萦绕着他。 他漂流着,想象着,向往着,渐渐地,天黑了,他顺着河水流淌,渐渐地,前方出现了一座朦胧的桥,朦胧间,只依稀见到荧光闪烁。 渐渐地,他离桥近了,河中,卷起来一处漩涡,随后,九彩琉璃的河水将他温柔的托起,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岸边,岸上,开满了妖艳似火的红花,花开,如手掌般,托着莫名,向前走去。 莫名踏上了桥,荧光闪烁的桥,仿佛是由亿万只萤火虫汇聚而成。 他向桥的那边看去,朦胧的看不清楚,只依稀见到一处模糊的山,圆月悬在了山头。 莫名向前走了一步,瞬间,一种强烈的欲望便涌了上来,那是一种令人疯狂的念头。 桥的那边,是他今生的宿命终点,亦是他下一世轮回的起点。 他的下一世会是怎样呢? 下一世,他将拥有一切。 所有的幻想,都将在下一世实现。 所有的欲望,都将在下一世满足。 金钱,权利,女人,尊严,所有曾经的憧憬过的,所有曾经失去的,他都将拥有。 下一世,他将一生都不会悲伤。 下一世,他将一生都不会被嘲讽。 下一世,他甚至于能够超脱死亡。 一瞬间,他迈步而行,向着轮回而去。 可他刚走出不久,便在一瞬间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些什么。 他呆立着,细细回想后,突然惊觉,自己竟然失去了一切痛苦,失去了令他每一次回想,都感到痛苦的回忆。 痛苦,人生所有的痛苦回忆,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令人觉得,竟然是无比的珍重。 无论何人,无论多么繁冗复杂的命运,若无痛苦,那又有何意义,因为,一份痛苦,或源于一份真情。 下一世的轮回,不过是虚妄与执念。 不负今世,方是大道。 一瞬间,莫名大彻大悟,也在瞬间明悟,自己究竟是谁。 “我为我,我为今世我,不为来世活,一世一生死,一世一悲欢;一世一春秋,一世一浮沉;一世一尘缘,一世一离合;只修今世因,不见来世果;所谓轮回,不过执念,所谓轮回,不过执念。” 莫名心中默念的同时,他的体内,那滴九泉水,竟裹挟着他体内所有的灵气,带动着气血,游走于他浑身经脉,在周天行运,随后,突然,如一枚阴冷至极的钢针,刺入了莫名的气海穴中。 气海穴,本为人体三十六处死穴,修道者曾有传说,炼气期,若能破三十六处死穴,可成就无上道基,修道者将其被称作大圆满道基。可同样,破死穴,也是极为困难,不仅需有无上灵气相助,若无明悟生死,孤注一掷的勇气,任由灵气破穴而入,无论何等天才,也无人尝试,因为灵气破穴,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因此,自太古数万年以来,能成就圆满道基者,也不过寥寥数人。 而莫名此刻,早已在九泉轮回境中明悟。 人若万相,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循环往复,生化不休,出于道而又入于道,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唯一。 灵天魂海内,莫名默念万相决,护住神魂,九泉水破穴而出,将莫名的气海穴打通后,游走经脉,而后沉于丹田。 第七十四章 天机断 莫名以一滴九泉死水打通气海穴后,随后,便以紫气经行运周天,逐渐恢复血脉,随着他血脉渐渐恢复,迷魂凼也是发生了惊天巨变。 迷魂凼中,一扇扇巨大的枯叶,忽的不时地从地上飘起,一株株巨大的枯木开始不断剧烈地抖动,随后缓缓地沉了下去。 莫名恢复身体后,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血衣男子执剑而立,青蚨剑上,散发出炽烈红光,一层血红色的防御罩将莫名与皮蛋三人护在其中。 莫名略一点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九渊。”血衣男子道,随后点指莫名,一道红光从他的天灵汇入,却是一套剑术及一篇功法,剑术名为:“回命剑。”正是莫名所练“八门回命剑”的完整版,共分三十六式,所对应的,则是人身三十六处死穴,一招一式,皆是以命博命。功法名为“血魔经”,主要是一篇以他人精血,淬炼己身的魔功,兼有血遁术,血阵术等。 “青蚨。”血衣男子温柔地抚摸着剑,剑身抖动着发出嘁嘁铮鸣。 “你现在应该叫皮蛋吧。”血衣男子对皮蛋唤道。 皮蛋并未有所抗拒,相反,它钻入了血衣男子的怀中,身体不住颤动,似是在抽泣。 “索性,你活了下来,你们走吧,生为始,死为终,世间所谓轮回,不过人之执念,我这一生,对他无愧了。” 说完,血衣男子的身影逐渐朦胧。 “前辈,能否告知名讳?”莫名急忙问道。 “人之一死,不过粪土,所谓名号,更如烟云,小子,善待自己吧,不畏死,也要不负今世。” 血衣男子说罢,青蚨剑围绕着莫名及皮蛋,极速旋转,罡风呼啸间,冲天而起,莫名也不得不全力催发体内灵气,护住己身,一时间,竟有突破修为的迹象。 三生石突的炸裂,石中众人各自而出,皆是一脸错愕,内心震惊无比的同时,更是心有余悸,因为不知为何,自以为天才绝艳的他们,早已看破杀心,竟无一人逃出杀生轮回。 他们急忙运转灵气,护住己身的同时,也是感悟到了彼此的身影,而后,各自取出日光珠,照耀自己身处的环境。 “迷魂凼消失了。”生性活泼的王多宝首先讶异道。 楚玄机则是取出罗盘看去,那一线天机,竟也消失不见。 “众位,天机断了。”楚玄机道,“众位可曾在石中轮回有所感悟?” 众人各自摇头,刁德一则道:“没了就没了吧,我要去找我宗传人喽。”说完,他便想要离开此处。 “慢着,我再试上一试。”说完,他周身泛起奇异的白光,说是白光,却近乎于透明一般,然后,从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入罗盘,等了许久,罗盘并无反应,而后,他又尝试了一次,依旧如故,此时,他的脸色竟有些苍白,本源精血,所耗费不仅是精血,更损耗的,是神魂,他虚弱的瘫坐在了地上。 贾静驱使着日光珠向前探了一探,他们竟似乎是身处一片悬崖之上,只照亮了瞬间,下方便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力,贾静运转灵气,试图将日光珠控制住,可下方的吸力,强大的竟如吞噬万物的黑洞般,她急忙斩断与日光珠的联系,刹那间,日光珠便如漆黑的浩瀚苍穹中划过了一道荧光般,坠了下去,瞬息消失不见,她只要有丝毫的犹豫,也就随之而去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九渊。”她惊呼道。 九渊中,飞出了一道红光,如流星般,从众人眼前极速掠过,那速度,众人今生所未曾见过,只觉得眼睛有一瞬间的刺痛感,来不及闭上,那道红光便消失不见,练红尘揉了揉自己有些许疼痛的眼睛,随后,纠了纠自己脸上肥嘟嘟的横肉,显然,刚才不是梦。 楚玄机从地上窜起,驱使着日光珠照亮前路,随后踏幡而起,向着来路而去,其余众人也各御不同灵宝,紧随其后。 砰砰砰的几声,莫名摔落在了药谷中,滚了几滚后,刚定住身形,啪的一下,已化作初始模样,如一枚匕首般的青蚨剑拍在了他的脸颊上,随后掉落在地,他的脸颊上,拍出了一道血印的同时,也高高的肿了起来,他还未缓过神,皮蛋便又砸在了他的肚子上,直痛的他哎呦一声,跳了起来,皮蛋滚了几滚后,四肢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 莫名站起了身,将青蚨剑捡起,别在了腰间,随后,来到皮蛋身旁道:“皮蛋,醒醒。”皮蛋并无反应,他蹲下身子,扒拉了他一下,“皮蛋,醒醒,醒醒,皮蛋?”皮蛋晃了晃脑袋,总算是醒了,只不过它似乎是显得有些虚弱,蹲在了地上,向莫名张开了双臂,莫名不得不将它抱起,而后向药谷外走去。 一盏青幡从洞口而出,直冲山巅,楚玄机站在青幡之上,手捏法印道:“玄机眼。”他的眼旁,血脉张开,双眼变成了白色,并流转着一圈圈奇妙的光泽,而后向四周极目望去,也并未发现那道红光的踪迹,他内心不免有所失望。 “楚兄,如何?”在他的身后,张有疾脚踏三色素云,浮空而立。 楚玄机摇了摇头,随后对着众人施礼道:“各位,天机已断,我需回宗门禀告太祖师,还请各位谨守天机。” 楚玄机说完,不再逗留,极速御幡而去。 张有疾道:“各位,我天朝事情繁冗,杂事缠身,告辞。” 说完,他也紧随其后。 剑宗的陈藏锋与天丹宗的何苦相视一眼后,也与众人告辞而去。 “可惜,一战未分胜负。”破阵宗的李震乾有些婉惜道。 魔女贾静突的怒斥一声,“死胖子,你哪里跑。” 盘坐在六欲金钵之上,本想悄悄溜走的练红尘,回头暗道不好,随后便钻入了金钵中,金钵金光一闪,化作一只碗的大小,拖着一道金光,极速而逃,金钵中传来练红尘的余音,“偷你衣服的是剑宗的陈藏锋——” 贾静却也未追,只是叉腰跺脚,忿忿道:“死胖子,臭流氓,别让本小姐逮住你,否则,我一定会把你丢入毒师叔的血毒彀中喂黑翅魔蚊,还有那个陈藏锋,我要把他丢入万蛇窟。” 王多宝闻言,内心惶恐不已,暗道:“这虎娘们儿,心狠手辣,可招惹不得。”同时,他也彻底的将所有修魔的女人拉进了他心中的黑名单。 “哎呀妈呀!”王多宝一拍大腿,对余下四人道:“四位大哥大姐,我出门的时候,爹娘说了,娶不到媳妇儿,留不下后代,不让我回去,我得赶紧走了。”说完,他紧了紧腰间的麻袋,从山巅之上一跃而下。 神火教的宛荧一看,余下之人,竟然没了五行宗掌教刁德一的身影,担心自己七位侍女的安危,脚踩火轮,也匆匆而去。 妖族的白云飞本想与贾静打下招呼,相互寒暄一番,贾静却自语道:“好浓郁的魔气,如此不毛之地,怎么会有这么强大魔修,我倒想见识见识,是何等人物。”说完,她取下黑莲魔棍,破空而去。 白云飞见状,只得对着长空发出一声长啸,巨大的海东青一闪而过,他踏上雕身而去。 莫名怀抱皮蛋而行,正走着间,有了些精神的皮蛋突的打了个呼哨,药谷中,大青驴五菱“而啊”乱叫着向莫名跑来,驴背上,竟还有一副金丝缠边,锦绣缎子的华贵鞍鞯,也不知皮蛋从什么地方搞来的。 五菱跑过来后,莫名满意地拍了拍它的头,五菱不舍的吐出嘴中咀嚼的食物,随后打了一个饱嗝,它的身躯,油光滑亮的,肚子更是胀胀的,看起来多了几分膘。 莫名一跃,跃到五菱脊背上,随后,单手拉住缰绳,“墩儿,驾。” 五菱向药谷外跑去,经过药田的时候,莫名也暼了一眼,却见所有的灵药,都是缺枝少叶,破败不堪,如被啃食一般。 “我去,这不会都是你造的吧!”莫名一拍五菱的脖子,五菱的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此时的莫名,内心顾不得上这些,他现在,只想赶回宗门,一是看下现在韩东的处境;二是在命魂堂中查看下紫气剑宗还有没有幸存者,并同时调查下是何人屠戮了紫气剑宗,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莫名刚出药谷,便见一物,从天而降,砸向了地面,落地之后,王多宝展开双腿,垮了上去,而后,在地面上转了一圈,却只见他,骑在了一个不大不小,明光锃亮的两轮铁车上,看下去,像是简易的摩托,基本构造,和摩托车一样,只不过前轮略大,把手向上翘起,前方呢,也未有减震,只是两根铁柱连接着轴与把手,把手后,是鼓起来的,像是油箱,邮箱后,是虎皮的座子,油箱下,延伸出一条铁链,与后轮上的齿轴啮合。 王多宝捏住把手,随后手上红光闪烁,一道灵力由他掌中沿着把手汇入油箱,可发动机却并未启动。 “咦,没火油了吗?”说完,王多宝下了车,从麻袋中掏出个木桶,拧开塞子,向里面加满了一种红褐色的液体。 随后,上了车,重新启动,车轰轰地响了,后轮上的排气筒冒着浓烈刺鼻的黑烟。 王多宝随后又从麻袋中摸出了两枚圆溜溜的小石子,塞进了耳朵里。 “走喽,没事儿串个门儿,找我的好哥们儿,喝了几瓶儿高粱酒,吐了人家一脸盆儿,想出门透口气儿,还跩了个大屁股蹲儿,跛棱盖儿卡秃噜皮儿,幸好没磕着脑门儿,这时那边儿走来,一个小老妹儿,对我说,你好大哥你有没有事儿,我抬头一看这老妹儿,长得可真带劲儿,大眼睛双眼皮儿,绝对是个大美人儿......” 他骑着摩托车,哼着小曲而去。 第七十五章 拜师刁德一 莫名骑着五菱,来到了执法堂后的一处角落中的枯井,他知道,宗门众人的命魂灯便在此处,因为他初入宗门时,曾来过此地,并留下了自己的一缕命魂,并且,命魂灯所在地,凡是门内正式弟子,皆是知道,如果宗门生变,在外弟子可入此地,查探命魂。 他孤身跃入井中。 落地后,如触动了机关一般,井壁上突的升腾起一束束火焰,将井内照亮,并向其中延伸。 莫名向前走去,来到了石门前,随后以紫气经运转功法,汇聚灵气在双手之上,用力推去,此石门,为感应灵石所做,连接着门外杀阵,一旦感应到除紫气经之外的灵气,杀阵便会自动开启,显然,莫名不必担忧。 石门开启,莫名走入其中,噗的几声,悬挂在顶上的火炉被点燃,然后他便发现四周墙壁上整整齐齐摆放的命魂灯绝大部分早已熄灭,只余下了正前方孤零零地三盏,飘摇着发出微弱的光芒。命魂灯,在修道界乃是取修道人的一缕神魂,与魂灯相连,魂灯的熄灭,便同时意味着此人彻底的魂飞魄散,并且与人的修为高低无关。也就是说,紫气剑宗的绝大部分人已经死亡。 莫名向前走去,随后来到正前方的墙壁,那上面还有三盏灯,也就是说,还有三个人活着,他首先一跃而起,取下了偏正中的那盏,灯上刻着名字,“凤兮!太好了。” 随后他又取下了下方的一盏,竟是孙大仙的,而最后的一盏,则是他的名字,不知为何,他见到是自己的名字,内心竟有些失落,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啊——”他撕心裂肺般的仰天怒吼,“是谁,是谁——”他有些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他虽历经折难,却好不容易有了一处安稳的归宿,即使天资不足,却也可以平凡的度过此生,可一切,皆被毁了。 良久,他才止住内心的悲伤。 他向外走去,随后他来到了炼器堂的宝器阁中,宝器阁已无人看守,不知名的各种宝器以及灵剑在木阁上一层层的整齐码放,可莫名却不愿带走这里的任何一物,他只是取了三枚储物囊和一枚日光珠,随后,他又回到枯井中的命魂殿,他先将孙大仙和凤兮的命魂灯擦拭一番后,放入了一枚储物囊中,而后揣入怀中,随后又将其余的命魂灯,一枚枚的擦拭干净后,放入了另外的两枚储物囊,他取下一盏命魂灯,看到了凤瑶的名字,他双手握住魂灯,只是呆呆的看着凤瑶的名字,两只眼睛动也不动,此时的他,是极度悲伤的,却也要将悲伤咽进肚子里,他不想在凤瑶的命魂灯前表现出一丝的怯懦。 他看了许久,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储物囊,一个接一个,过了许久,他才将所有熄灭的命魂灯放入囊中。 他骑着五菱,返回了药谷,随后便开始在药田上疯了似的挖坑。 就在这时,一尊泛着五彩光泽的小塔突然落在他的面前。 “呢滴个神呀,找到咧,找到咧,总算是让呢找到咧,乖乖,还是个娃儿咧。”刁德一紧随小塔而来,随后向着莫名而来。 “站住!”莫名将他喝住,随后问道:“你谁呀?” “嗯嗯,”刁德一轻咳两声,理了理衣冠,随后向莫名道:“我乃太古宗门五行宗的第三十八代掌教,是来收你为徒的。” “我没空!”莫名断然拒绝,随后自顾自地挖着坑。 “你这孬娃儿,怎地不识好歹呢?”说完,刁德一凑了上来,“你停停,呢可不是好不容易才寻到你的。” 莫名并不理他。 “娃儿,你就停一哈嘛,你是不知道,呢寻你寻了两百年。”刁德一颤动着说道。 莫名心生触动,心想,“他找我做什么?我还是听听吧。” “那你等我一会儿。”莫名回道。 说完,他便继续在药田内挖着,直至日落黄昏,而刁德一则在一旁安静等候。 他总算是在药田中挖了一方,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了那两枚储物囊,从囊中取出了所有的命魂灯后,按宗门辈分大小,一一摆放。 刁德一见是熄灭的命魂灯,对于莫名的所作所为,便一目了然了。 “用我帮你吗?”刁德一问道。 “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莫名捧起黄土,向坑内埋去,一捧一亡魂,直到天色彻底地黑了,莫名才将所有人的命魂灯安葬,并在药谷中,取了青石立碑。 莫名在碑前伫立,淡淡道:“仙长,有酒吗?” 刁德一摇了摇头,“斯人已逝,纵有玉液琼浆,又能告慰何人呢?”刁德一对于莫名的悲伤显然是感同身受的,因为他也曾经如他一般,将门下弟子的命魂灯亲自安葬,修道者,难免与他人相争,只可惜他这个所谓的掌教却修为低微,无法保护弟子,五行宗虽同为太古余脉,却是名存实亡,到了他这一代,更是被神火教轻松霸占,而他,却无力讨回。 莫名在碑前伫立良久,随后跪下身子,扣了三个头,这才起身问向刁德一,“仙长,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娃儿,你可知五行道体?”刁德一问道。 “什么叫五行道体?”莫名回道。 “五行道体,便是先天身具五行灵根,呢宗有一太古传承秘法,名为‘五行衍道经’,取先天五行相生之道,相传为开宗祖师五衍真人所创,唯有身具五行的人才能修炼,因此呢宗每一代掌教,都是五行道体,其余弟子,若无五行道体,只能修行传承下来的单独术法,可对比其他宗门,也不过是稀松平常,并无高明之处。与此同时,修行“五行衍道经”所需灵气,所需五行灵气,极为庞大,若无无上机缘,极难修成。随着太古天门封闭,天地陡然生变,灵气逐渐匮乏,更为艰难了,可呢宗也算是勉强代代传承了下来,但掌教的却是修为一代不如一代,更不说门下弟子了,先不说其余太古传承余脉,就算是与太古后崛起的其他宗门相比,也是相形见绌,后继乏力,即便有所机缘,也无力相争。道界九域,呢五行宗本独居一域,数万年间,被步步蚕食,到了呢这一代,更是连宗门龙兴之地,都被神火教霸占了去。呢修行数百年,不过炼成金丹境,甚至于不及其余宗门后辈,先不说寿元将近,就算呢想与神火教拼死一搏,却也只能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呢天资有限,自不会怨天尤人,可呢寻遍道域九州,二百年间,竟连个能够传承的都没寻到,今日,总算是苍天不负,让呢寻到了你,天命呀!天命!” 说完,刁德一仰天狂笑不止,良久,他闭上眼睛,两滴清泪落下。 莫名呆立一旁,并在神魂中,将刁德一所言说与魔帝与仙帝二人。 “莫小子,他说的是对的。”仙帝说道,“只不过我与魔帝并未告知于你,灵身不过天命所给,可你却无逆天伐命的道心,因此告知于你,不过令你徒增烦恼罢了,如今你能超脱于生死轮回,将九泉水炼化入体,想必你也有所明悟,希望你能不负此身此世,而一切机缘,你便看做天命好了。” “娘希匹的,老怪物,你说这些干嘛,老子料想,他,承接不起此世。”魔帝不屑道。 “老魔头,你说谁呢,练就练,管他什么先天后天,什么正的反的,小爷我一块儿练。”莫名回道,然后对着刁德一说道:“拿来吧!” 刁德一一脸惊愕道:“娃儿?你要甚呀?” “还甚呢,甚呢,还能有甚,功法呀,另外还得有一份拜师礼。”莫名说完,便伸出了手。 刁德一活了几百年,掌控五行宗时,收的门下弟子,也有几千余众,可却未曾见过此等架势,他刚要开口斥责,便听莫名道:“哎—,别说没有哈,要没有,小爷我可不拜,以我此等震古烁今的妖孽天资,再加无与伦比的聪明才智,即使没有功法,小爷照样有信心成就无上修为,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哈。”说完,莫名还像他勾了勾手。 刁德一闻言,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碍于他实在是好不容易利用五行塔找到了莫名这目前的独苗,即使心中不想,却也只能将希望寄寓于他了,他只得收了耷拉下来的脸,换了一副笑容对莫名道:“娃儿,莫急,都有,都有,不过,你好歹拜呢做个师尊吧。” “刁老师好!”莫名对着刁德一略微鞠了浅浅的一躬,他对于魔帝与仙帝二人的隐瞒心中有气,便发泄在了刁德一身上。 “这就完了。”刁德一一脸讶异。 “完了呀,不会吧,不会吧,什么年代了,你不会还想让我跪下奉茶吧,我告诉你,现在我可只跪死人哈。”莫名心中觉得,这刁德一对他并无恩情可言,只是想利用他传承功法,便立下了这个规矩。 “好!修道人不讲俗世的繁文缛节,你过来,我这就给你拜师礼。”刁德一一脸笑容得对莫名说道,并向他招了招手。 可在莫名看来,却显得似乎有些许的不怀好意,“等等,刁老师,你想干什么?”他转身想逃,可只一下,便被刁德一夹在了怀中。 第七十七章 太厄魔体 刁德一夹着莫名,莫名拼了命的挣扎,刁德一对着莫名的后背点了几下,“给呢定!”莫名便动也不动了。 随后刁德一冷笑一声,便在指尖凝聚出一道灵刃,捏住莫名的手,在他的指尖一划,将莫名的鲜血滴在了五行塔上。 五行塔为太古灵宝,虽未达仙器等级,却也有滴血认主之能。 可同样,五行塔亦是每代五行宗宗主的本命灵器,强行传给他人,所耗损的,自然是原主人的本源。 随着莫名的血,不断滴入五行塔,刁德一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有些惨白,他的嘴角,荫出了血。 五行塔泛着五色灵光,随后由眉心没入,浮在了莫名的灵天魂海中,魔帝与仙帝凑了上来,围着小塔转了一圈后,魔帝问道:“老怪物,你还别说,那老家伙炼的这玩意儿还不错。”随后,他便敲了一敲,莫名只觉得神魂荡漾。 刁德一随后解开了莫名的穴道,点穴,为修道人最基础的法门,却只适合于对付如莫名这般修为低微的。 刁德一将莫名丢在地上,莫名一骨碌爬起,忿忿地喘着粗气,却不敢多说。刁德一摸了摸莫名的头,道:“好了,莫名听命,呢现在宣布,你,以后就是五行宗的第三十九代掌教了,重振五行宗的重任,便落在你的头上了,当然了,首要大事,便是夺回呢宗龙兴之地,五行仙脉,你不是要讨一份拜师礼吗?呢已将五行灵塔传授与你,五行灵塔,不仅有助于你攒聚五行,提升修为,也可助你寻找五行灵石,更兼有储物的功能,呢宗传承数万年的功法都在其中,还剩下些灵石,也可助你修炼,好了,呢该送你走了。” “去哪儿?”莫名问道。 “此地灵气匮乏,呢送你去真正的修真界。”刁德一说完,便想御器而飞,可他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竟然连一枚宝器也没有,修道者,若想御器而行,除最低需达到筑基境界外,还需有相应等级的本命法宝,最低也需为宝器,修真界的法宝级别,最低为法器,向上则为宝器,灵器,仙器或者魔器,最后便为传说中的太古帝兵,各等级由上至下,又分天、地、玄、黄四阶,法宝达至灵器,又分先天与后天,先天乃是太古大能,取先天灵材,由本命元气,孕养而成,再取先天之势,辅以相应阵法,而后天则由后人炼化攒聚而成,威能上,后天则不及先天。 “坏了呀,如果呢现在再跟这小子讨要一个,倒显得呢占他便宜了,有点丢份儿,也罢,改日呢自己炼化就行,反正此地也不错,不如呢以后便留在这儿好了,全当余生给这小子留守山门好了。”刁德一想通后,便道:“怎么样,可以走了吗?” 却只见莫名,正在将皮蛋放在五菱的鞍鞯上,并用带子紧固好,然后牵着五菱来到刁德一面前,紧皱着眉头围着刁德一转了一圈,“撕——,这怎么起飞呀?总不能让刁老师扛着吧。”他喃喃自语道。 “你个瓜娃子!”刁德一再也忍不住了,“你莫不是想让呢背着驴走吧!” “哎——,刁老师你猜对了,这熊猫和驴跟我混了这么久,我可不能丢下,更何况他们俩还是你亲戚。”莫名忙道。 “老实告诉你,在你之前,小爷我还拜了个师,说起来,你算是后来的,它,”莫名拍了拍皮蛋,“便是我那个师尊的师弟,论辈分儿,你得叫师兄,它,”莫名指了指青驴五菱,“是你师兄的徒弟,你不得叫一声师侄呀。” “好好好,”刁德一不想与莫名争论,“呢们步行总归是可以吧,反正也不算太远。”莫名此番,倒是给了刁德一一个台阶。 莫名一脸嫌弃地瞥了刁德一一眼,“算了,算了,摊上你这么个师尊,算我倒霉,不过,我还要去见个人,把她安顿了,我就和你走。” 莫名给皮蛋解开,却不知为何,这皮蛋自从从迷魂凼出来后,便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并且一语不发了。 莫名从储物囊中取出日光珠,向上一丢,由灵气控制,牵着五菱,向前而去,刁德一跟在后面。 天有些阴沉,太白仙脉的一处洞口外,慕挽情低头拨弄着篝火,屠仙殿的魔女贾静立在她的身旁,“我们还要等吗?这么晚了,我想他应该不会来了。” “他会回来的,他说过,让我等他。”慕挽情说话,竟没有磕巴。 夜深了,天空中,阴云积蓄,仿佛要压得万物生灵喘不过气。 “小结巴——小结巴——,你还好吗?我回来了。”莫名控制着日光珠独自向山上攀爬,并不时停下来,高声呼唤。 慕挽情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噙着泪水,她本想回应莫名,却说不出话,她只得不顾一切的向下跑去,可由于天黑,脚下一划,便要摔倒在地,一团魔气将她托住,于此同时,莫名只觉一股劲风袭来,便被一团魔气卷住了身子,“哎哎哎,”莫名叫嚷着,并同时将日光珠摄入掌中。 魔气卷着莫名来到慕挽情的面前,将他放在地上,莫名将日光珠向上一丢,照耀下,也将慕挽情与贾静二人看的一清二楚。 “喂!你是谁呀?”莫名挡在慕挽情身前,斥问道,而后,便见贾静将魔气敛入体内,“竟然是魔修!”莫名心中惊叹,“喂,妖女,我告诉你,我可是五行宗第三十九代掌教,要想对她不利,便是对我不利,对我不利,便是对我师尊不利!”说完,他对着山下高声叫嚷:“刁老师,杀人啦,有人杀你徒儿了——” “徒儿莫慌,为师这就来。” 山脚下的刁德一一踏,便一跃腾空而起,空中几个踏步,落于莫名身前,还未仔细观察情形,便一声断喝,“呔!何方狂徒!敢动呢徒儿,五行宗第三十八代掌教刁德一在此,有甚事儿,冲老子来!”刁德一一拍胸脯,可见是贾静,便动也不动了。 “徒儿,准备开溜。” 莫名突然收到了刁德一的传音,刁德一也将莫名护在身后。 “小结巴,撤。”莫名小声道,随后便拉着慕挽情转身欲逃。 贾静见此情形,开始不解,随后便捧腹大笑,直笑的,直不起身子来。 莫名拉着慕挽情,可慕挽情却在原地未动,只是双手拉着莫名,低着头,小声地啜泣着,“哎呀,你说你个小结巴,不快点跑,哭什么吗!师父,你顶住,徒儿先走一步了。” “刁掌门,你们误会了,我对她并无恶意。”贾静止住笑声。 莫名回过头,看了贾静一眼,见她神色坦然,看起来不像是恶人,又看向慕挽情,慕挽情对他略一点头,他这才放下戒心,刁德一也大感轻松,因为他自知,他与这魔女修为相当,可如今五行塔传与了莫名,真要斗起来,怕不是魔女对手,无法保证三人全身而退。 “是这样的。”贾静上前两步,刚想解释清楚,却被莫名劝住,“哎—,等一下,你就站那儿说。”显然,莫名对于她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尤其是她还是一位魔修。 贾静一双灵动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莫名一眼,莫名只觉得脑后一股凉意袭来,啪的一下拍在了莫名的脖子下,莫名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他刚想爬起,便有觉得屁股上又挨了一下,传来了一股刺痛,虽不是很疼,却极其阴冷,仿佛是冰锥扎了进去,“你!”莫名咬牙道。 “你什么你,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贾静呵斥道。 “刁老师,他打我。”莫名一脸委屈的对刁德一道。 刁德一却是一脸堆笑的对贾静道:“仙子教训的是。” “刁老师,你——”莫名刚想开口讥讽刁德一,却被刁德一打出一道灵气封住了口,随后对莫名传音道:“徒儿,忍,忍住,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慕挽情忙跑向贾静,贾静温柔地为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怎么?心疼了?” 慕挽情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放心吧,他没事儿的,我只是给他一个教训,我最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了,喂,臭小子,你起来吧。”贾静道。 莫名这才站了起来,屁股上的刺痛也随后消散,他活动了下嘴巴,本想仗着自己这副身子,从嘴上讨些便宜,可当他见到慕挽情可怜兮兮地望向他的时候,内心的一切气愤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刁掌教,你贵为五行宗掌教,可曾听说过太厄魔体?”贾静问向刁德一。 刁德一心中一惊,皱着眉头细细回想,“好像,呢宗门古籍中似有记载,只是太厄魔体具体是甚,可能日子太久,呢实在是记不清了。” “那你可曾听说过两极魔瞳?”贾静再次问道。 刁德一仔细回想后,内心更是一惊。 第七十七章 告别慕挽情 “两极魔瞳?”刁德一自语道,“呢想起来了,两极魔瞳,相传可分两极,一极为善,一极为恶,并能看透人心,明辨善恶,可人性本恶,世间的人,欲望缠身,又能存几分善,更何况在这弱肉强食的修道界。人世间最大的厄难,莫过于看透人心,因此,两极魔瞳,只存于太厄魔体中。太厄魔体,一出世便会身受万厄缠身,可同时也会天生身怀阴阳两极魔气,两极相冲,又称厄气,若不得相应功法调节,则会爆体而亡,可若能有相应功法,太厄魔体的优势便会彻底迸发,因为身具先天魔体,对于魔气,有些极其敏锐的感应利,对于魔功,也有超凡的领悟力,传说中太厄魔体,不仅能念念不忘,更能利用魔瞳对敌,至于魔瞳有什么功效,我便不知道了。但即便如此,太古之时,能以太厄魔体破天门者,也未有其人,因为魔气虽然能有功法调解,可厄难之心却极其难以明悟。能看透人心又如何?人之善,岂非利往?人之恶,皆为欲望,因此,太厄魔体若要修炼,所造的杀孽比任何一种灵体都要多,尸山血海中,可能在一念间,太厄魔体便会迷失本心,从此心中再无善恶,厄难之体彻底迸发,化作人间修罗,人若不死,杀念不休。” “不错。”贾静道,“我在药谷中感念此处有魔气纵横,心生向往,便来到此处,便见慕妹妹在此经受厄气之苦,只差稍许,便会破体而亡,我好不容易才帮她压制住体内厄气,同时也心生带她前往我宗修炼的想法。我屠仙殿贵为道域第一魔门,门内秘法无数,我所学的,虽然不能助她彻底解决体内厄气,可宗门古籍中既然对太厄魔体有所记载,说不定,也能寻到解决方法。” 莫名看向贾静,见她神情自若,显然所言不假。 “我本想带她即刻启程,可她却偏说要等个人,我以为是哪家的俊俏公子呢,让我这傻妹妹心中如此挂念,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臭小子。” “见笑,见笑了。”刁德一道,莫名呶着嘴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贾静,可却不敢多说,生怕她再给他的屁股来上几下。 贾静向他比了个扣眼珠子的手势,慕挽情轻轻地拽了拽贾静的衣衫。 “好啦,你见也见了,看这小子也没有缺胳膊断腿,完完整整的,你也该安心了,这样,你可以安心和我走了吧?”贾静道。 慕挽情念念不舍的望向莫名,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可她竟说不出一句,她只知道,如果莫名让她留下,她不会有片刻的犹豫,因为莫名是她出生以来,唯一一个,用心感悟到的对她好的人。而莫名的一切行动,也彻底的印证了她的想法。 “好啦,好啦,小结巴,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我很帅,可小爷在此郑重申明,我可能会是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的男人哦,我劝你你趁早打消对我的想法,现在,你也总算是有了你的归宿,虽然要跟一群魔头混,在我看来可能也不咋地吧,可也总比跟着我风餐露宿,混迹山野强。我对你的承诺,现在看来也算是完成了,你快走吧,小爷我再也不用听你磕磕巴巴的说话喽。” 莫名说完转过了身去,再不敢看慕挽情一眼。 慕挽情痴痴地看着莫名,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可依旧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因为她从贾静口中得知,她是太厄魔体,不仅自己随时会死,也可能会随时带给莫名灾祸。现在,她最不愿受到伤害的,唯有莫名,她最不愿令其伤心的,也唯有莫名。或许,她现在离开,便是她对莫名最好的报答,即便有一天自己死了,莫名也不会感到特别伤心。 “姐,我们走吧。”慕挽情道。 贾静取下黑莲魔棍,向上一掷,黑莲魔棍浮于虚空,贾静牵着慕挽情跃上魔棍。 “等一下。”莫名突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用声音将二人急忙拦住。 “喂!臭小子,你又有什么事,你不会不管她的生死了吧!”贾静脸色一沉。 刁德一在掌中暗蓄灵气,生怕莫名再闹什么幺蛾子。 “对不起,对不起,还请仙子稍微等一下。”莫名忙道歉,也是第一次对人如此客气,随后忙取出一盏未曾使用过的命魂灯,拔下别在腰间的青蚨剑,不知为何,他试过许多次,这青蚨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进储物囊,可他却能拔出来了,只是还未研究如何使用。 他用青蚨剑,在命魂灯上一笔一划的郑重刻下了慕挽情的名字,虽然歪歪扭扭的不是十分好看,可他显然,也是尽全力而为的。 随后,他来到贾静面前,双手拖着命魂灯,对着贾静恭恭敬敬地施礼道:“还请仙子帮我此忙。” 场中人,除慕挽情有些不明就里外,心中自然明白莫名所求何事。 “好!”贾静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下来。 随后,便只见她,单手扣在了慕挽情的天灵之上,并对她轻声道:“闭上眼睛,放松心神,我不会害你。” 慕挽情紧闭双眸,一时恍惚的失了神,随后便迅速恢复。 贾静如剥丝抽茧般,从慕挽情的神庭之中,抽出了慕挽情的一缕神魂,随后用魔气包裹,打入命魂灯中,命魂灯下,有一颗命魂石,可由命魂点燃,“噗”的一下,命魂灯亮了,命魂石燃烧起一缕幽光。 “多谢!”莫名忙致以谢意,随后对慕挽情略一点头,道:“小结巴,保重!” 阴沉的天,落下了秋雨,婆娑连绵,阴冷如一枚枚寒针刺在莫名的心头,人世间最令人恐惧的,不是生死,而是孤独。 莫名手捧命魂灯,两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慕挽情的身影逐渐远去,再相见,却不知何时了。可至少,他的心中,有了一丝希望与期许。 刁德一拍了拍莫名的后背,便想带他离去。 “师父,让我再站一会儿吧。”他望着紫气剑宗,在秋雨中一站便是一夜。 官道上,一架驴车徐徐而行,驴车上,立着一幅青幡,上书:“一眼断天机,算生不算死”,驴车上,坐着莫名与刁德一,刁德一扮做了一位独眼道人的模样,至于为何,实在是因为莫名没钱了。刁德一修为达到金丹,虽然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可莫名却是不行,更何况,无论何人,即使修为再高深,也难免有口腹之欲。可手中钱财不多,仅剩的几枚大子,还是他与慕挽情一路上剩下的,若是莫名自己,他定会利用自己的修为,找些个土豪劣绅打打秋风,可他刚说出这样的想法,便被刁德一斥责了一番,说什么修道人不问俗事,不染尘世,以免沾染因果,无奈下,他只得灵机一动,想了个算命的法子,并用所有的钱财买了架马车,置办了一身行头,并让裁缝将楚玄机上的字刺在上面,可他又仔细一想,“算死不算生?”,哪个人会在乎死人呀,于是,他便改了一改,“一眼断天机”,莫名所理解的,一眼自然是独眼,因此莫名便让刁德一拌做了一个独眼道士,刁德一虽然修为不怎么样,可忽悠人的本事却是不低,算起命来,竟一套套的正中下怀,哄得些达官贵人喜笑颜开,不仅设美酒佳肴款待,更是纷纷拿出了不少的赏钱,一路上,莫名的修为未有寸进,可钱财倒是积攒了不少,几日间,皮蛋也逐渐恢复了元气,挺着浑圆的肚子,打着饱嗝,骑在了大青驴五菱的背上,手中还提着一只烧鸡,五菱的肚兜上,还塞着两只烧鹅,驴车上,也是一筐筐水果,一坛坛美酒,满满当当,于此同时,刁德一也利用在路上的时间,传授莫名打开五行塔法门,并告诉莫名,五行衍道经便存在于五行塔中,至于如何修行,他只说需要自行感悟,灵体只是基础,能否修行成功,关键在于莫名的悟性,若是连经书都不能找到,又何谈修道。 莫名对此则嗤之以鼻,怒骂刁德一是个老顽固。可不管莫名怎么骂,他都不以为然,莫名不得不拉下脸来,苦苦哀求,可一连几日,刁德一依旧坚守原则,不为所动,莫名不得不独自探索,刻苦修炼打开五行塔的法门。 驴车迎面而来了一列迎亲的队伍,迎亲的唢呐刺的莫名的耳膜生疼,他好不容易才打入五行塔的灵气瞬间消散。 “喂喂喂,你做甚呢,又不行了吧!呢说过多少次了,灵气控塔,需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分神!呢滴个神呀,呢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弟子。”刁德一一鞭子抽在了头上。 “废话,老有人打扰我,我能不分心吗?五菱,你能不能快点!还有,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呀?”莫名十分的不耐烦,夺过刁德一的鞭子对着五菱的屁股便是狠狠地一鞭,五菱吃痛之下,加快了脚程,向着西北而去。 汉域西北,是一处人迹罕至的荒漠,汉地人称唐古漠,塘湖镇,是坐落于唐古漠边缘的最后一座小镇,依一片月牙湖而建,也是经商的汉地人穿越唐古漠前往其他地域的最后一处补给点。 一架驴车,晃晃悠悠的沿着官道,向着塘湖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