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凶猛》 第一卷潜龙在渊第一章夏至 嘉春二十五年。 六月下旬。 夏至。 大昭国泲洲北境。 “嘭”! 一名斥候摔落战马,一只箭簇深深地扎入胸腔。 两队斥候在荒野追逐,一追一逃,腥红破裂的盔甲表示斥候发生过一场激烈的遭遇战,时而有斥候被箭簇刺穿跌落战马。 逃命的一队斥候似乎在大声讨论着。 俄顷,一名斥候脱离马队,一人双马奔袭而去。剩余数人勒马转身,长时间奔跑的战马,发出浓厚的鼻音,鼻孔微颤,吐着浊气。 “杀~” 伍长一声令下,幸存的数名斥候抽刀迎向数倍于己的敌人。 喊杀声随着微风在荒原上飘荡开来。 …… 大昭北伐军,中军大营。 北伐总兵罗帱,右手握拳轻轻的敲着案板,盯着眼前的沙盘。前、后、左、右、中五军都督指点着沙盘,布置兵马。 此次北伐,五军都督府各自从九洲抽调五万精锐,中军是罗帱从京师抽调的五城兵马司、羽林卫、以及监察院的数百名高手,加上泲洲本土八万百战之兵,总计三十万大军。 此战,必胜! 嘉春帝的圣旨只有一句话:荡平北晋驻军,收复泲洲北境。 罗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自从大军攻入北境,遇到的抵抗都不太激烈,似乎有些太顺利了。 为了稳妥起见,罗帱只得步步扎营,稳打稳进,斥候撒出数十里,五军始终摇摇相望,徐徐向泲洲旧首府并州城推进。 副将撩开帐篷走进,甲片碰撞发出莎莎声响,走到罗帱身旁低声道:“罗总兵,后勤粮草迟迟不见,满打满算,大军所剩粮草只够十日” 罗帱一愣,沉吟道:“你亲自带队去看看怎么回事,若有胆敢阻拦运粮者,斩” 副将抱拳领命而去。 此刻,罗帱内心的不安渐渐凸显,多年带兵经验告诉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他沉思时,亲兵带着一名斥候快步走进大帐,罗帱“笃笃”的瞧着案板,道:“何事” 斥候单膝下跪抱拳行礼,喘着粗气禀报:“禀报将军,大军右后方出现大量晋国骑兵,正往大军后方迂回” 罗帱停下手中动作,问道:“大致有多少人?” “禀将军,按照军阵推算,大致有十万骑兵,军旗为虎豹骑” 罗帱停止呆滞片刻,突然起了一件往事,扫视着沙盘上的地形图,最终落在一处垭口上。那里原本是一座小型关隘,是荒原上一处险峻的丘陵,现在已经被修建成一座坚固的堡垒,若晋国骑兵想包抄大昭军队,必须攻破那一处关隘。 垭口关,如今驻扎了两万守军,除非晋国出动十几万大军绕道,配合重型攻城器械进攻垭口,否则,坚如磐石。 即使如此,少则半旬多则半月,两万守军依旧能坚守。 但是现在,晋国骑兵是如何攻破的? 按压住心中的震惊,道“传我军令,全军停止前进,全军备战” 五位大都督面面相觑,十万虎豹骑倾巢而出,断大军后路,这是要全歼大昭这三十万精锐吗? “报~” 一名传令兵夺营而入,“禀将军,前军先锋遇到北晋大军伏击,全军覆没” 待传令兵退去。 罗帱扫视着大帐内众将士,深呼了口空气,说道:“诸位,十七年前的旧事可能要重演了。” 罗帱看着惊讶的众人,指着沙盘下达撤退命令。 “右军都督,后军都督听令” “末将在” “右军与后军立即开拔,挡住北晋虎豹骑,为大军后侧扫平阻碍” “末将领命” “前军都督听令” “末将在” “前军半个时辰后往开阳府撤军” “末将领命” “左军都督听令” “末将在” “左军骑兵出击,阻断北晋追兵,掩护前军撤军” “末将领命” 罗帱已经想像到,三十万大军被北晋骑兵收割的惨烈战场,沉声道:“诸将,切勿恋战,北晋十万铁骑瞬息就会到来,到了开阳府,本将军再与诸将喝酒” “罗总兵,罗总兵,你是在干什么?并州城就在眼前,你为何撤兵?” 众将刚离开大帐,帐外一声高亢尖锐的声音传进来,监军太监人未到声先至。 监军太监怒气冲冲站着罗帱身前,质问着: “罗总兵,并州城就在眼前,你为何私自撤军,就差一步,北境皆收复我大昭” 罗帱只得耐心解释,道:“公公有所不知,我军如今陷入了北晋大军重围,粮草不足,若不即使退兵,恐遭全军覆没” 听到罗帱解释,监军太监瞬间炸毛,指着鼻子大骂:“罗总兵,咱家日夜在各军巡察,各军节节胜利,北晋残兵败将早就被我大昭大军吓得屁滚尿流。如今哪来的的伏兵?咱家看你就是畏战不前,再不发兵收复并州,咱家就到陛下身前参你。” 罗帱无奈道:“公公去巡营自然不知刚长探马来报,北晋十万虎豹骑正在截断我军退路,北晋国师亲率四十万大军正赶来欲合围分割我军,公公要以大局为重” 监军太监怒道:“罗帱,你当咱家是瞎子吗?并州城就在眼前,哪来的四十万大军?哪来的十万虎豹骑?咱家实话告诉你,潜伏在北晋的密探根本就没有探查到北晋大规模调兵,罗帱,你畏战不前,咱家要向陛下弹劾你贪生怕死,贻误战机!” 看着蹬鼻子上脸的监军,罗帱忍无可忍,一个太监仗着陛下龙威,就敢对着自己指手画脚。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一位位高权重的总兵。 一把掐住趾高气昂的监军脖子,死死的盯着,怒道:“死太监,再胆敢给脸不要脸,老子一刀砍了你” 随手就将碍事的太监扔在地上。 监军太监使劲呼吸着空气,因缺氧变得红里发紫的脸难看至极。 一边往大帐外逃去,一边怒吼:“罗帱,你有负圣恩,畏战不前,咱家要弹劾你,要弹劾你” …… 北晋大军 国师濯缨端坐在一块大青石板上,品尝着茶水,入口苦涩,回味甘甜。 脚下十几万大军卷起尘烟,铁甲互相碰撞声声作响。身旁的弟子轻挥衣袖,不让灰尘靠近。 “师傅,这次弟子也要陷阵杀敌,待本王手刃南昭总兵罗帱,回去了看谁还笑本王寸功未力” 濯缨听着少年弟子的豪言,不置可否,淡淡一笑,道:“善兵者伐谋,善勇者陷阵,善言者未必贤,善谋者未必报国” 小年摸着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在他眼里,直接派大军攻破南昭皇帝皇宫,一刀砍了就完事。 少年扫视着一望无际的军队,并未发现骑兵,疑问道:“师傅,我二哥呢?” 国师抿了一口杯中茶,青石板上的蚂蚁井然有序的排队行进着,茶水在石板上荡开,被茶水冲散的蚂蚁瞬间散开四处奔逃。 少年看着师傅的举动,一拍大腿,有些闷气说道:“这种好事,应该带我一起去。这下头功被二哥揽住了,唉~师傅,南昭朝廷难道就没人能人了吗?一个坑能让南昭跌进来两次” 国师瞟了一眼弟子,说道:“为师已经告知与你” 少年楞楞,有些不明所以,疑问道:“师傅以为罗帱算帅才吗?” “有小谋,无大观,将才足矣” 统领三十万大军的都不算帅才?……师傅说笑呢!自问自答道:“既然罗帱无大帅之才,南昭皇帝为何让此人领军,哦~弟子明白了,南昭已经无帅才可用,只能拉出罗帱来当这个总兵” 对,就是这样,本王简直就是大聪明! 国师随即的话让少年笃定的结论破碎。 “南昭此次出兵北伐,抽调的都是南昭九洲最精锐的将士,需要的不是足智多谋的总兵,需要的的是稳扎稳打的将领,罗帱虽无帅才,但此人用兵极为谨慎,只要按部就班攻城夺寨,一步步蚕食我大晋在泲洲北境的驻军,就能胜券在握” 少年有些不服气,再次发出疑问:“既然能看似稳赢的局面,为何会是五军都督府领各路兵马?那些皇亲国戚,世家贵胄,不是稳拿的军功?” 国师抬头看了会万里无云的天空,似嘲似笑着说道:“他们的皇帝不希望臣子有收复泲洲北境的泼天战功,他们的臣子不希望皇帝独揽大权” 少年闭着一只眼,挠挠脸,有些伤脑,道:“既然他们的臣子不希望皇帝,为什么不直接造反?一刀把皇帝刮了自己当!” 濯缨不在理会这个愚蠢的杠精,自顾自的品尝着茶水,嗯,此茶不错,回头得收好了,莫要被“贼人”偷去。 少年突然起身,以拳击掌,眼前一亮,道:“善谋者未必报国,未必报国,哈哈,师傅师傅,我想明白了” 国师端茶的手抖了抖,抽了抽嘴角,这弟子真真是……大聪明! 一骑快马疾驰而来,恭敬的向青石板上的众人行礼: “禀国师,小王爷,南昭大军一个时辰前突然撤离,南昭骑兵突袭干扰我军各路先锋,现南昭大军已大部脱离我军追击” 少年挥了挥手,:“继续探查” 国师濯缨呵呵一笑:“呵呵...罗帱此人带兵谨慎,难以引诱此人孤军深入,如今及时退兵乃上策,可惜,晚了” 话音刚落,一骑快马卷尘而来。 “禀国师,小王爷,垭口关已破” 少年眉头一挑,顿时兴高采烈,咧嘴问道:“王参将,我二哥...我王兄是不是已经切断南昭军后路了?” 王参将如实回答道:“禀小王爷,垭口关攻破后末将就赶来禀明军情,想必这会怀阳王已经截断南昭军退路” 少年以拳击掌,“好,好,好,继续探查” “是” “传令,前军,全力压上,中军,后军左右合围,围而不打,轻骑突入,不惜一切代价焚毁南昭军粮草” 少年疑问道:“师傅,为何不借机围歼,此时南昭军正式丢盔卸甲,战力底下之时。” 濯缨淡淡一笑,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 垭口关外。 北晋怀阳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从城门鱼贯而入的骑兵,这座荒原上的关隘,为了提防骑兵的机动,城门只能单骑通行,半个时辰也才不足万骑精骑入关。 城堡里残余的南昭守军还在借助复杂的通道抵挡,惨叫声、武器的碰撞声在城堡内不绝于耳,北晋骑兵并未全力清剿残余势力,他们的目标是南昭北伐大军的后军。 三个时辰前周邵收到军令,从垭口关抽调一万五千人前去北方增援,当一万五千步兵刚离开垭口关不足二十里时,垭口关突然狼烟四起。 恍然大悟的周邵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愤怒的周邵几抓撕碎了军令,指挥军队回援垭口关,当大军抵挡垭口关下时,迎接他们的是列阵以待的北晋精骑。 周邵看着源源不断从城门飞奔而出的北晋骑兵,紧握着长横刀,全身颤抖。作为一位身经百战的将领,深知垭口关的失守代表着什么。 长刀挥舞,周邵下达军令:“全军突进,把他们堵回去” “咚咚咚~” 战鼓擂鸣,将士闻鼓则进。 “喝~” 仓促列阵的步兵开始推进,一列列长枪兵拖举仗余长的长枪在前,弓弩兵随后,刀盾兵再次之。 怀阳王站在城头,审视着这一只赶回来支援的军队,点头予以肯定,道:“不愧是南昭的精锐之师,短时间内竟能列阵反击,可惜了。” 大手一挥,城下骑兵开始策马慢跑…… 距离垭口关二十多里的荒原上,南昭国一只万余步兵正在向垭口关前行。一匹匹骡马驮着重甲,阳光反射下发出明晃晃的银光。队伍中央,一位双鬓斑白的老将看着远处的狼烟邹着眉头。在老将的周围,金光闪闪,一列列披着金甲的士兵,足有数百人。 要知道,在大昭国,只有天子亲军才能着金色甲胄。 这只军队,正是从开阳府休整而来的一部分京军,周邵从京师抽掉五城兵马司、羽林卫、以及监察院的数百名一等一高手。总计两万人,被周邵一分为二,一部留在身边充当护卫,一部分调到前军厮杀,而现在出现在垭口关外的这一部分,正是为北伐军破城数座的先锋,北伐大军出兵并州时留在开阳府休整。 老侯爷宋朝渊为大昭征战西域二十年,从一名世袭白户,通过一场场血战,从青丝到银发。戎马一生,荣封镇西侯。 因为起于微末,在朝廷与各大势力并无纠缠,成为了此次北伐唯一一位领兵的贵胄。 此刻的宋朝渊策马站在一处土坡上,瞭望着狼烟滚滚的远方。撒出去的斥候还未归,前方战况不明。 老侯爷眼皮直跳,心中惴惴不安,多年征战的直觉告诉他,垭口关怕是有了大麻烦!刚想招来副将催促行军速度,撒出去的斥候在远处挥舞着旗帜,预示着有大敌遭遇。 “垭口关有两万精锐,这么快就被攻陷了,守关将领是头猪吗?”老侯爷破口大骂。 随即高声下令,“全军停止前进,摆阵~” 传令兵与各将领骑着快马重复着军令“全军停止前进~摆阵~摆阵~” 宋朝渊握着剑柄下令,道:“立刻派出传令兵,向总兵禀报” 一套套重甲从骡马卸下,手握丈余长枪的士兵开始互相披甲。 随即鼓声大作,号角哀鸣。 “咚~咚~咚~咚~” 战鼓有节奏的敲响,以送朝渊所在的土坡为中心,各营士兵随着鼓点开始移动,大盾兵在前形成一道人墙,弓弩兵随后,组成三道长方形方阵,长枪兵方阵紧随其后,刀盾兵方阵、检察院高手护在老侯爷脚下。 第二队斥候出现在视线内,大力挥舞着旗帜。 宋朝渊令旗挥动,身旁将领立刻喊道:“是骑兵,换阵~” “呜~呜~” 凄惨的号角响起,随着战鼓鼓点,弓弩方阵向后推移,大盾兵从一排人墙转换为一个个交叉的小型方阵。长枪兵挺进,在大盾后方组成一道枪林。弓弩方阵在枪林后屹立,继而是刀盾兵。 鼓声停止,全军严阵以待。 除了偶尔有马匹发出鼻音,整个战场陷入死寂,暖风拂过荒原,发出“呜呜”的哀嚎声。 宋朝渊眼角余光撇见土坡上的一颗碎石在轻微抖动,俄顷,抖动愈发强烈。 “轰隆隆~” 远处黑压压一片骑兵出现在方阵视野。 那片“黑森林”在距离方阵五里外驻足,后方源源不断的骑兵把“黑森林”扩大。 “呜呜~” 沙哑的号角在“黑森林”中响起,五千骑兵脱离“黑森林”,战马开始慢跑起来。 方阵前的各个大盾小方阵龟缩,一杆杆长枪从盾牌缝隙伸出。后方的重甲枪林,前两排下蹲,枪尾深深的刺入地面,后三排站立,枪身按角度倾斜,脚底死死抵住枪尾,其余举枪弯腰,做防撞击姿势。 “吱~” 弓弩上弦,弓弩营指挥使高举令旗,喊道:“第一列,定位箭,放~” 一轮定位箭射出,第一列重新上弦。 指挥使死盯着渐渐加速的骑兵,三里、两里、500步(一步按1.3米算)。 “放箭~” 指挥使旗帜挥动,雨点般的箭只破空而出。 顿时人仰马翻,黑压压的骑兵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 高速奔跑的战马遇到大盾兵的一个个小方阵,战马下意识的朝着无阻碍的窄路奔跑。后方的战马视线被前方挡住看不到前方的盾牌,狠狠的撞了上去。 原本高速冲刺的战马被一道道封开减速,冲到重甲枪林时已是强弩之末,战马畏惧的在枪林前打转,发出寒芒的枪尖带着死亡的气息。 骑士们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劈砍,隔档,失去动力的骑兵大量聚集在重甲枪林前,不断被长枪连马带人刺穿落地。 哀嚎声、惨叫声、喊杀声,充斥着整个战场。 很快,北晋一千骑兵开始退散,丢下数百具尸体,渐渐退出战场。宋朝渊跳下战马,双手杵剑,试探结束,真正的战斗即将展开。 怀阳王盯着前方莫名出现的一支重甲步兵,眼里闪过一丝愤怒,刚屠杀完万余不知死活的军队,现在又从哪冒出来的重甲兵挡路。天黑前赶不到北伐军后方断路,数年来对南昭所有的谋划就要落空。 抬头看了看天空,冷冷的下令:“重骑营听令,凿穿” 玄铁重甲骑兵无视呼啸而来的箭雨,一头扎进如龟搬蜷缩的大盾防御中。一路横冲直撞,冲破大盾方阵,与枪林相撞。 血肉横飞,犹如人间炼狱。 “轰隆隆” 幸存的将士门已经记不清这是北晋骑兵第几次冲击,原本一万多人的方阵,现在聚集在一起的防御的不超过两百。老侯爷宋朝渊躺在土坡上,胸口一杆长枪贯穿,手中依然紧握着重剑,剑身血迹斑斑,死也不退缩! 北晋骑兵主力在半个时辰前,已经朝后方远去,剩下千余骑兵扫尾,越来越多的将士永远倒下。 又一次冲击,只剩下十几人相互搀扶着靠在小土坡上。 一位头盔掉落,披头散发的士兵,鲜血覆盖住他的面容,全身铁甲布满沟壑。弯腰捡起自己的右手茫然的站在尸海中,一名骑士催动战马挥舞着铁骨朵,结束了他的生命,骑士用铁骨朵在铁甲上蹭掉溅射的脑浆。 盯着不远处还在负隅顽抗的敌军。 策马挺近,铁骨朵扛在肩上,俯视着眼前已经脱力的敌军说道: “作为士卒,你们已经证明了对南昭皇帝的忠诚,我们将军很赞赏诸位的英勇,允许你们投降” “呸” 已经被鲜血覆盖,看不清面目的士兵用力朝骑士吐口水,奈何体力不支,口水吐到了自己殷红的铁甲上。 “哈哈哈~” 其余人见状大笑了起来。 骑士手持铁骨朵竖在胸腔,表达了自己对正真战士的尊敬。 看着骑士离开,辛存的将士互相搀扶着站起,高举着刃口蹦裂的长刀,迎战! “不降~” “大昭军,万胜~” “万胜~” 第二章春分 嘉春二十六年三月二十日,春分。 今年的冬季格外漫长,三月下旬,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往日人潮涌动的大昭京城被覆盖上一层深厚的绒衣。 季云滔蹲在水塘边,推开池子上的积雪,手中的枯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冰面。 短短几日,季云滔觉得自己走过了漫长的一生。就像今年漫长的冬季一般,让他失去了安全感,失去以往高举相信科学旗帜的观念。 是的,季云滔穿越了,具体来说应该是灵魂穿越了,或者说是人死后到达了另一个世界,或者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不管季云滔如何说服自己,至今为止都没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此人与自己居然同名同姓,姓季名云滔字灵均。 上一世,作为一名学渣,高考不出意外的落榜。家人把他送进了部队打了熬两年,退伍后,从银行贷了五十万和朋友一起开了一家火锅店。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谁曾料到一场全球性的灾难危机席卷。不得已关闭店面,居家自危。背负高额债款,季云滔整日心如火焚,百爪挠心。不得已,靠着网络里的虚拟世界压制内心的急躁。 没日没夜的爆肝,加上银行铺天盖地的催收,在季云滔终于即将肝赢大师晋级赛时,一手神装剑圣疯狂的偷着对面水晶,突然的兴奋过度,倒置心胀骤停,永远的倒在了屏幕前。 季云滔美美的睡了一觉,没有房贷车贷的压力,没有了银行层出不穷的催收手段,没有了父母望子成龙的期盼,没有了虚伪而又必须应对的应酬。 原来能心无旁骛的睡一觉是那么的满足。 就在季云滔左女神右初恋,散播生命精华时,一滴滴雨水从天而降,浇醒了他在梦中扭动的腰。 奋力的撑开眼皮,一张圆润的稚脸映入眼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居高临下盯着自己,头上梳着童鬓,约摸四五岁的模样,嘴角溢出的哈喇子正倾泻在自己的脑门。 “卧靠!&@#*” 季云滔一嘴的甜言蜜语,坐起身双手胡乱在脸上抹着。 受到惊吓的罪魁祸首,跌坐在床上,两只肥短的手杵在床上,仰起头,张开嘴,拉起了“防空警报”……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拉出了季云滔的回忆,踏进院门的张管家远远看见蹲着池子上的季云滔,惊吓不已:“大郎,大郎,我的小祖宗哟,您怎么又出房门了,这天寒地冻的,可别把大郎身子骨冻坏了,快进屋,快进屋” 季云滔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此人的记忆,季府的大管家,季氏家族的家奴,世世代代在季府为奴。父亲离开家族时,只带了张伯父子,季云滔的记忆里从来不知道张伯的名讳,从小称呼张伯。张伯的儿子张斌,是现任季府的大总管,张斌与父亲从小一起长大,不像主仆,更像是异姓兄弟。张斌现有一女,名稚颜,曾是自己的贴身婢女,现在在母亲身边伺候。 “唉~”季云滔丢下手中的枯枝,叹着气回到屋内,通红的炭火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驱赶了屋内的寒气。 季云滔躺在床上,掖了掖被子问道:“张伯,我娘又去请大师去了?” 张管家把碳灰往床边移了移,道:“夫人今天去莲法寺还愿,谢天谢地,佛祖保佑” 季云滔扯了扯嘴角,也不怪季云滔忌惮,刚苏醒时,季云滔深陷穿越的震撼以及这具身体旧主人记忆的融合,季云滔显得很木讷,整天浑浑噩噩。 便宜母亲以为自己儿子是中邪了,整天以泪洗面。托人找了江湖大师来为季云滔驱邪招魂。原本重伤未愈的季云滔差一点就被这些跳大神的江湖骗子一套带走。 后来见不管用,又去了城外的莲法寺高价请来寺庙大师,整日念经颂佛。季云滔实在是受不了大晚上美梦被佛经超度(吵醒),只好打起精神表示自己已经无碍了。 “吱~” 房门被人推开,一股寒风卷进了屋内,一位妇人裊裊入内,摘下貂帽,云鬓高挽,蝉鬓垂鬈,浅绿色的云纹棉袄,披着皮毛大氅。 坐在床边握着季云滔的手,泛白的脸上看着脸色好转的儿子荡起淡淡笑意。 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若不是季云滔记忆中知道此人是自己母亲,他还以为是邻家小姐姐。 “大郎,今日可有好些?” 季云滔抽出手,微微颔首:“好些了,今日可以下地行走了” 季母闻言舒了口气说道:“莲法寺的高僧佛法高深,为娘明日多带些钱财到寺院募捐还愿,感谢佛祖保佑我儿” 难怪那些吃得腰圆肥胖的和尚,一个个富得流油...季云滔只得装作乖宝宝。 丫鬟推门而入,端着一碗汤药,伺候在床前。 季母端起陶碗,感受了一下热度:“来,大郎,喝药” 大郎???这桥段好熟,下意识的盯着陶碗里的汤药,抽着嘴角,一脸的不情愿。 季母疑惑的看儿子:“大郎?趁热喝药,一会凉了。” 季云滔轻咳两声,接过陶碗吨吨吨一口闷下。 “嘶~”脸上的肌肉组织扭曲在一起,这时的季云滔十分怀念前世的胶囊。 一连半旬,季云滔大多时间都是蹲在院子里的水池上发呆。并不是季云滔矫情,死活走不出穿越的事实,而是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的时代,在家养伤的他实在是...太无聊了! 自己那个便宜又可怜的母亲,年前刚丧夫,年初三代单传的儿子又差点死去,整日以泪洗面,日夜守在床前。季云滔能想到若不是自己穿越复活,这位母亲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在他的记忆中,死去的父亲与便宜母亲是自由恋爱结婚。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能自由结婚的简直就是毛鳞凤角。当年坠入爱河的两人背着家族私奔到京城。十几年年来,父亲靠着自己的手腕一步步从平民百姓做到监察院的天子亲军百户,去年战死在了大昭泲洲北境。 按照大昭国世袭军制,刚满十八的季云滔继承了自己父亲的官位,在同僚耳濡目染之下,从小被父亲严苛压制的本性渐渐暴露。今年年初,季百户决定去青楼终结自己十八年的童子身。酒过三巡,急不可耐的双手在在姑娘身上丈量尺寸,结果被人套麻袋敲闷棍,扔在大雪封城的大街,后来被巡城官兵发现才带回救治。 可怜的季百户......“唉~嫖.娼真的危害健康,古人诚不欺我” 季云滔起身活展身体,嘀咕着:“如今伤也好差不多了,不能老是宅着。既然来了这个世界,那就安心呆着便是,大爷我要做一名富绅,我要三妻四妾,我要过枯燥的日子” 走出院门,右侧通往内院,住着府中女眷,如今的后院只有小妹与便宜母亲。 左侧是一处小型荷花池,假山林立,不过这会已经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走过长廊出了后院,是一处宽敞的演武场,积雪都被铲除到院墙脚跟,十几名护院在嘿嘿哈哈的练拳,长廊里坐着几名婢女掩着嘴说笑着。 “有什么喜事,也与少爷我说道说道,让少爷我也乐呵乐呵” 几名婢女闻声才发现自家少爷在身后,齐齐起身施了个万福: “少爷安康” “大郎安康” 张稚颜朝着众婢女说道:“去去去,都去前院帮忙做事” “是~” 其余婢女说完莺莺燕燕的离开去往前院。 季云滔坐靠在椅子上,双手拢袖。手肘朝演武场的护院拱手,对着身旁的婢女说道:“稚颜,看上谁了,与少爷说,少爷替你把把关” 张稚颜嘻嘻一笑:“少爷竟会拿奴婢开玩笑,颜儿才十六岁勒” 不一会婢女送来了热茶和火炉,张稚颜双手奉茶:“大郎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莫要着凉了” 季云滔接过茶水,嘴角朝凳子呶了呶,示意稚颜落座。抿了几口热茶,寒气散了些许,问道: “最近府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稚颜皱着眉头想了想:“最近府中没什么事啊,夫人偶尔会去寺里烧香还愿,我爹在城外设粥棚救济灾民,大郎你是不知道,我和夫人去寺里时城外到处都是乞讨的灾民。朝廷和各大家族都在搭设救灾,这个冬天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对了大郎,前些日子衙门里来人询问大郎伤势痊愈否。说是近日外城出现了一群劫匪,闹出了好几条人命,内城和外城都戒严了。衙门的人手短缺,让大郎早日复职。” 季云滔吨吨吨又喝了几大口热茶,问道:“我娘在何处?” 稚颜回答道:“这会夫人在账房对账呢” 季云滔顺着走廊弯弯绕绕去往账房,稚颜在身旁叽叽喳喳的讲述着与夫人去烧香拜佛的所见所闻。 哐当,稚颜推开房门,季云滔跨过门槛进屋。季母端坐在案前,刀刻般的瓜子脸,睫长眼大,面如白玉,薄薄的嘴唇有些泛白。由于生性冷淡的缘故,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 管家张伯与几名账房先生正在小声论事。 季母看了看儿子微微颔首,低头继续翻阅着账本。 季云滔搬了一张椅子大咧咧的坐在母亲身旁,随手拿起一本账簿翻阅。 季云滔随意翻着看不懂的账簿问道:“母亲,这么多账本,咱家有很多产业?” 季母放下账簿淡淡一笑,:“多少产业?季府上下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勉强度日,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吧” 张伯闻言呵呵笑道:“老爷生前不愿大郎处理家长里短,让我们都不准透露家底让大郎知道,老爷怕大郎学那些大家公子不学无术。再者大郎平日里也不管事,自是不知,咱们季府在京城三城,外城、内城、皇城,每城的四门各有布庄,粮铺等生意。目前经营有二十四家布庄,二十四家粮铺,四家钱庄,另外还有玉器、珠宝、等生意。哦,还不算其他州府的生意” 听完张伯的介绍,默默地放下手中的账簿。不多?勉强度日?风姿卓越,貌美如花的老妈大人,你确定是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强装淡定:“嗯,以后本少也会慢慢了解,如今父亲不在了,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必然会为母亲分忧。” 季母看着儿子柔柔的说道:“也不能怪你爹瞒着你,你爹呀,不希望他的儿子像那些世家子弟一般堕落,从小便一直严格要求与你,滔儿,你要理解你爹的一番良苦用心” 提起故去的丈夫,季母罕见的流露出悲哀的情绪继续说道:“自从你爹战死在北境,滔儿就开始放纵,险些让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季云滔连忙赔罪,信誓旦旦说道:“娘,孩儿知错了,经过此事,孩儿痛定思痛,以后绝不会再让娘为孩儿担心” 季母说道:“前些日子,为娘托人上下打点,想让你辞去百户一职。以后接手家里的生意,娘老了,已经没那么多精力管理那么多事务。” 季云滔笑嘻嘻说道:“谁乱说我娘老了?简直就睁眼说瞎话。我和您走在大街上不知道的还还以为您是我姐姐呢!” 季母听着儿子的赞美,原本的清冷美艳,骤然笑靥如花,百魅众生。 见母亲心情大好,季云滔说道:“近日来身体已经康复,孩儿多走动走动,数月卧床,身子骨快散架了” 季云滔说完便起身风轻云淡的离开账房,在府里胡乱游荡,一路上遇到婢女下人问好。 “少爷安康” “大家安康” “少爷好” “嗯,大家都好” “少爷好” “大家辛苦了” …… 步履轻盈,体魄飘飘然,季云滔十分享受此刻的感觉。 游到府邸前院,一群魁梧的护院在广场卸货,四人一组,众人吃力的抬着四个大箱子迎面而来。 “公子” 远远的向他致礼,季云滔颔首,对着众人手里的箱子问道:“各位辛苦了,云旗你们这是?” 被称为云旗的护院挨近季云滔耳旁低声:“公子,这些是张斌总管刚运回来的,京城各商铺去年下半年的营收利润” “啪” 季云滔好奇打开一只箱子又迅速关上,顿时心脏嘭嘭嘭的乱跳,双腿有些发软。 箱子里黄灿灿的金锭差点亮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嘭嘭嘭” 一连查看剩余三个大箱子,雪白的银锭补了最后几刀,季云滔捂着被金银亮瞎的钛合金狗眼颤颤巍巍的离开。 云旗好奇的看着步履蹒跚离去的公子,就这?几箱金银就吓到了?要是告诉公子季府地道里还堆放着五十几箱金银会不会原地痴呆? 季云滔走到后院自己的小庭院中,捧起一把积雪在脸上蹂躏。呆呆的坐在雪地上,半天才回过神。 就好像一个还算小康的家庭,独生子继承了父亲的官位。原本独生子还有些惆怅,毕竟有一位貌美如花的母亲和调皮捣蛋的妹妹要养,认为自己承受了自己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偶然间有人告诉他,其实他继承的不仅仅只是他父亲能经常见到中央首长的官职,而且还继承了他父亲一直瞒着他的百亿资产,还能随时随地拿出几十亿现金! 季云滔站起身,拍掉屁股上的积雪,整理好衣襟。 哼着小调,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向房门。 不能太拉胯,得有一个富二代的样子。 第三章复职 演武场。 倒霉的季公子还没开始享受枯燥无味的败家生活,就收到了三日后复职的文书,在季公子的一片唉声叹气中看出,季公子非常,特别后悔没有装病。 经过被人敲闷棍事件后,季母对季云滔的体能和武技训练特别严苛。在季母看来,正是季云滔从小被丈夫锻炼的强悍体质帮他在冰雪中挺了过来。 此时的季公子正弯腰捂着肚子原地转圈,即使有棉衣和护板的保护,一记木刀劈中差点没让季公子把早饭吐出来。 张斌挑起地上的木刀扔向季云滔,安慰道:“卧床两月,肢体协调还不够平衡,再来,多练几次就熟悉了” 季云滔双手握着木刀,集中精神,上一世虽然在部队摸爬滚打两年,但基本都是训练枪械,除了刺刀与短刃训练,对于冷兵器格斗并不熟悉。 前几次的训练都是凭借着肌肉记忆本能的隔档,劈砍。深深的吸了口空气,缓缓吐出,全神贯注的盯着张斌手中的木刀。 “来了,小心”张斌三步近身,直直朝季云滔脑门劈下,季云滔右脚蹬地,借力撩开迅猛的刀势,还未收回刀,张斌的第二刀就劈开空气发出嗡嗡的声响,横劈腰部而来。 来不及收刀隔档,季云滔反手握刀,借助手臂支撑刀身隔档。“啪”木刀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季云滔被强大的冲击力酿成后退。 身形站稳,腰间上挺,双手紧握木刀,集中力量到手臂,大喝一声狠狠朝前劈下。 “喝~” 张斌见刀劈来,提刀自上而下斜劈,弹开季云滔的木刀,踏前一步横刀在季云滔脖领。 张斌后退几掩饰了一遍刚才破开季云滔的招式,说道:“记住,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有利防守也是进攻的好时机,往往能出其不意致胜,再来” 季云滔拉开距离,奔跑借助冲击力自右向左横劈,张斌踏前一步,在季云滔还未挥出刀前近身,左手将季云滔右手夹在左腹,右手刀尾敲了敲季云滔的头。 “敌人出手时,要盯着对方身体,不要盯着武器,肢体的运动已经出卖了你出刀的意图,再来。” ………… 历经一整天高强度训练的季公子神情萎靡的躺在床上,消化着今日所获。 刀枪剑戟,开弓射靶。可惜没有甲胄,不然季云滔定会穿着铁甲,腰跨横刀,站在屋脊最高处眺望远方,漫天飞雪,披风摇曳。 试想,有几个男人能拒绝? 季云滔在床上像蛆虫般扭动,挣扎好一会才离开床铺。 走到外间,桌案上的刀剑架上摆放着刀剑各一把。季云滔取下长刀,缓缓出鞘,刀身狭直,刀身约摸长一米,长柄,可双手持握。 横刀,重量轻,破甲能力强等特点,但昂贵的造价导致无法量产,成为了大昭监察司专属佩刀。 来到小院,寻了一棵比成人手臂略粗的银杏树。横刀在腰,右手握住刀柄,身形微微弯曲。 下一刻,寒芒闪烁,等人高的银杏树拦腰而断。 “好刀!” 看着树干整齐的断口,季云滔不禁赞叹。 长刀归鞘,季云滔重复着拔刀术,每一次寒芒出鞘,树干便少一寸。无数次拔刀归鞘,等腰的树干削成了树墩。 “单独的拔刀术太过于单一,斌叔说过,世间刀法繁杂,别看耍起来虎虎生威,颇有几分威慑,但实战起来有效的就那几刀,扫、劈、拨、削、掠、奈、斩、突。 就像军中就不会有多余的招数,在密集的战阵中没有多大的空间,士兵要做的就是砍,砍,砍,刺,刺,刺,管你什么路数,砍就完事了。玩的就是命!那么我对敌时也应该舍弃多余的招式,以最简单制敌。” 平整的积雪在季云滔的脚下印出凌乱的脚印,季云滔以扫、拨、劈三式,组合成了自己的一招。不断的拔刀又归鞘,每一次抽刀,嘴里无意识的嘀咕着。 “哈撒给~……” 随后再以突、斩、削三式组合成第二招,以奈、掠、削为第三招。最后再以突、斩、劈、奈组合为第四招。 总计四招。 季云滔左手杵着刀,右手摸着下巴,“本少爷自创的招式,将来缉拿盗匪,行走江湖的立命所在,得好好琢磨琢磨” 苦思无果,季云滔把长刀扛在肩上,无奈回房,走到门口一掌推开房门喊道:“面对疾风吧……..嗯?” 季云滔灵光一现,一拍脑袋,“傻呀,喊了半天哈撒给,这不就有现成的招式名吗?” 季云滔回身,拔刀挥扫,“第一招,以后就叫——闪钢—斩!” 长刀突进,斩其命,削其首,“第二招,曰——阿尔法—突袭” 随即反手持刀斩下,奈落起手,“第三招,以后就叫——旋风—斩” 寒芒闪烁,积雪飞扬,刀气呼啸,“第四招,本少爷取名为——跳斩” 收刀归鞘,扛在肩上,洋洋自得“本少爷真是个武学奇才啊,哈哈,以后这套刀法就叫——辉月斩” 一阵寒风扑面,季云滔打了个摆子,“高处不胜寒,不胜寒呐” ………… 三日时光匆匆流逝。 寅正,季云滔用猪鬓毛制作的牙刷,以及皂角生姜等混合而成的牙膏清洁牙齿。在婢女稚颜的服侍下穿戴好监察院猰貐服,迷迷糊糊的走到内院与母亲一同吃早餐。 今日季少爷将重新上值,无精打彩的啃着包子。季少爷很郁闷,穿越做了富二代也躲不开上班支配的恐惧。 “再熬一熬,母亲已经在打点准备让自己辞去官身,好日子在后头呢”转念一想,季少爷又神采奕奕的端起豆浆吨吨吨的喝了一大碗。 季母看着时而忧郁,时而兴奋的儿子,心想怕是邪祟还没被完全驱除,看来还得请大师来再做一次法事。 转头就看到幼女拿着咬了一口的包子打盹,嘴里还残留着咀嚼后的食物,口水吧嗒吧嗒的滴落在餐桌上。稚颜双手虚托在幼女后背,防止跌落。 季母愣了愣神,以为都是丈夫抱着幼女,变着法的哄着她吃早餐,逗她乐。每个早上,幼女银铃般的笑声充满了内院。 想起丈夫,季母冷若冰霜的脸色微微动容。 “笃笃”季云滔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看着妹妹的口水顿时食欲全无。 可恨的人类幼崽,骂又骂不得,说了也听不懂,天天早上让你哥吃不下早餐。 “稚颜,带曦儿去补个回笼觉”季云滔看着摇摇晃晃,随时随地都会摔下地的妹妹。对季母提议道:“娘,以后就让曦儿多睡会,她又不用干活,也不用去衙门当值,小孩子正在发育,多让她睡会儿” 季母接过婢女手中的绢帛擦了擦嘴角,柳叶弯眉,仪态大方。“曦儿习惯了每天早起找你父亲玩,带出来就开始打瞌睡。兴许是出来看见父亲没在就无精打采,送回房就开始闹,为娘也颇为头疼。” 季云滔默默的啃完手中包子,抓上两个茶叶蛋塞在怀中在路上吃。整理好衣襟,从婢女手中接过横刀佩戴整齐,一路沉默的走出季府,胯上战马绝尘而去。 寒风凛凛,迎面拍打在季云滔面门,受到这具身体残留的一丝意识影响,季云滔无法控制住身体内那股源源不断滋生出的哀伤。 虽然在季父战死后他逐渐放纵自己,但他心中对父亲的爱毋庸置疑,对母亲对小妹的感情深厚,无可替代。 自己附身醒来后,他死前对这个家的眷顾,不舍,担忧的执念,都被季云滔忽略。在餐桌上小妹对父亲归来的期许,母亲对丈夫故去的缅怀,突然就撬动了他心中里对这个家残留的执念,悲从中来。 父亲战死在泲洲北境,连尸骨都无法运回家乡安葬。母亲与父亲是背着家族逃婚私奔到的京城,省吃俭用,相扶相持十几年,才从外城搬到内城,终于过上好日子。 父亲死了,如今自己也要死了,母亲已经没有了栖身的退路。在他死去的那一刻,心中想着的也许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自己死后无依无靠的母亲和小妹如何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上苟活。 昏暗的长街上,一骑快马奔驰,巡街的甲士准备拦下,模糊的看到骑士橙黄色的猰貐服,立刻装作视而不见。 三城内外敢拦监察院的人不多,刚好他们不是。 从处于内城中部的季府快马加鞭到监察院衙门所在的皇城城门口,用了一刻钟。 “吁~~” 季云滔勒马转身驻足,卯初的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树梢挂满了雪花,像一根根毛茸茸银柱。零零散散的雪花落在季云滔肩头,飘落在大户人家家炊烟袅袅的房顶,飘落在破院瑟瑟发抖的贫苦百姓身上,飘向漆黑的角落,点缀了文人骚客的雅兴,覆灭了饥寒交迫、糠豆不瞻的百姓垂死挣扎的希望。 吐出的浊气若隐若现,季云滔盯着那一条越来越明亮的云层,他仿佛看到了泲洲北境那片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大昭军队前仆后继的舍身成仁,他仿佛看见了破城后的府县,在北晋士兵的屠刀下流血千里。 “铿锵” 长刀出鞘,季云滔盯着天边的云层,掷地有声,“蝼蚁尚且偷生,为人何不惜命。但你季抚轼为国不曾退却半步,我季云滔敬你、佩你。我知他乡葬你肉身,容不下你的灵魂,放不下对妻儿的挂念,有数万大昭忠魂陪伴,一路走好,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大丈夫报国,理因如此” 长刀归鞘,策马扎进皇城,奔向监察院衙署。 再磨叽,点卯就要迟到了……! 从皇城门一路驰骋到皇宫脚下的监察院用了将近两刻钟。 “吁~~” 季云滔在监察院门口翻身下马,立即就有青色猰貐服的下属牵走战马。 “季兄,季灵均,这边,这这这……” 季云滔才踏进署衙门槛,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寻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位二十出头,穿着橙黄色猰貐服的年轻百户正向他招手。 季云滔一眼就认出了此人,名叫王赫,也是和自己一样世袭了父亲的官位,因为父辈是同僚的原因,从小两人关系就很好。卧病在床时此人也有多次探望,只是那时季云滔还未苏醒。 季云滔挥了挥手,“赤兄,两月不见,别来无恙啊!” 王赫一巴掌拍在季云滔肩头,在其身上敲敲打打,满意的说道:“不错,没缺胳膊少条细~腿的,恢复得挺好” 季云滔呵呵一笑,懒得理会好友的损话,问道:“城里出了什么大案吗?这么紧缺人手,我在家养伤的时日,衙门里多次上我府中探视” 王赫悲叹一声,无奈道:“去年北边的阳洲大涝,千里良田毁于一旦,官仓与百姓储存的无数粮食全部被大水冲走,加上今年雪灾,阳洲已是饿殍千里,数十万百姓随着运漕河床南下到京城避灾。陛下有旨意,五城兵马司以及京畿守备各部皆去收拢灾民,维持治安。外城,内城,皇城的治安由我们监察院全权负责。上个月大量灾民涌入外城,其中不乏偷鸡摸狗,心术不正之辈。有些甚至故意挑事被羁押到大牢,原本为的就是大牢里能遮风避雨。此刻的刑部大牢和我们监察院的大牢里已经塞满了灾民,后来闹事愈演愈烈,如今外城多家商铺民宅被洗劫,外城已经闹得人心惶惶。这不,上头有令,凡闹事者,就地处决,杀一批人来震慑宵小之徒” 王赫握着刀柄阴冷的说道:“阳洲贼人只曾听闻我监察院之威名,却不知道我监察院孩童闻啼的凶名是怎么来的,上一个挑战我们监察院的家伙的头在他家大门上悬挂了半旬。” “嗯……?”季云滔用了一个长长的鼻音表示自己的疑惑。 王赫一拍脑门,说道:“这段时间一直忙外城的治安,忘了去季府和你说。敲你闷棍的家伙已经找到了,是户部一位户部郎中的儿子。” 季云滔手指摩梭着刀柄,眯着眼说道:“这位郎中公子关押在哪,我去和他探讨探讨人生” 王赫遗憾的说道:“原本大家也是留着让你来收拾,但那郎中儿子口无遮拦寻死,已经被我砍了” 季云滔脸上也露出遗憾的表情,“死得早,便宜他了” 王赫阴测测的说道:“放心,进了我们监察院大牢,十八道菜一样没落下,兄弟们贴身的服务,活好技术棒。” 王赫拍落肩上的飘雪,继续说道:“你小子找了人家内定的花魁,准备为其赎身青楼老鸨碍着监察院百户的身份不敢拒绝让那花魁接客,谁知那小子二两酒下肚,酒壮怂人胆,直接下黑手。原本还以为那郎中儿子是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怂货,你猜怎么着?” 季云滔下意识的说道:“盖了帽了,我的老北鼻” 王赫不屑的翘嘴,说道:“第一,咱二十岁风华正茂,精力充沛,不老。第二,咱没用卑鄙的手段,正大光明的一刀砍下他的头” 季云滔扯了扯嘴角,王兄理解有误…… 第四章查案 告别了匆匆离去的王赫,季云滔穿越广场,直奔北监指挥使。 监察院职责是监察百官,保护皇帝,所以称为御前卫,服饰绣猰貐图。 监察院分南北监院,季云滔所在的北监院主要负责皇帝的安全与京畿之地的卫所、各部衙署以及百姓的犯罪侦查、审讯、判决。北监指挥使司设指挥使一名,指挥同知两名,指挥佥事两名,经历两名。外城每个正门设镇抚使一名,佥事两名,试百户(副百户)四名。内城每个正门设镇抚使一名,佥事两名,试百户两名。 皇城直接由北监院指挥使司负责。 南监院负责主管各地门阀世家及官员、秘密监视、收集情报、肃反肃贪,独立侦讯、逮捕、判决、关押权力(诏狱)以及反间谍、收集敌国军情、策反、暗杀事项。 而南监院才是监察院的核心,大昭立国八百年,南监院的秘碟、特务早已经渗透了大昭的各层阶级。 监察院直属于皇帝管辖,使得让历朝历代皇权头痛的门阀世家能让大昭国稳压一筹。 一明,一暗,仿佛两把散发寒芒的钢刀架在大昭国人心中。 监察院与对街的六部衙署建造不同,占地极广,一座军事棱堡居中,以五行八卦中的二十四节气对应设立二十四位百户堂口。南监院处于城堡的主楼,整个五行八卦图除了居中的棱堡属于南监控,其余都是北监控的地盘 步入监察院指挥使司大厅,北监院指挥使张公公端坐在太师椅上,低头梦寐。消瘦的脸庞卷起一层层褶皱,一身宝石蓝斗牛长袍,案上拂尘须。大案前一盆熊熊燃烧的无烟碳散发着阵阵温热,两名指挥同知正在默默品茶。 季云滔作辑行礼:“卑职参见公公,各位大人” 张指挥使眼皮动了动,并未睁开眼,喉咙滚动,干涩尖锐的声音说道:“灵均来了啊,自个儿去找点事做,最近城里不太安生,自个儿多上点心。” “是,公公” 季云滔行礼准备退出大厅,一旁的指挥同知叫住了他,从案板上翻出一叠卷宗:“季百户,这里刚好有一桩匪徒杀人劫财的案子还在积压着,因为是发生在城外的,一直没空审查,刚好你带人处理一下” 季云滔双手从指挥同知手中接过卷宗,再次作辑行礼道:“卑职领命” 季云滔边走边翻阅着卷宗,两月前,城外的一户王姓地主遭到流民洗劫,一家十几口人全部被杀。经五城兵马司的捕快初步审查,洗劫地主一家的并非普通的流民。这伙人杀人干净利落,行动迅速,是一伙有组织有纪律的匪寇。 因此案多方审查都无疾而终,最终被移到监察院,一直积压到现在。 回到了自己的春分堂……也称季承堂,所谓季承堂,意思就是季氏长子继承父亲堂口之意。一进屋,季云滔就看到自己的两位助手在悠闲的嗑着瓜子,打着牌。 这时季云滔才从记忆里知道,监察院百户并不是麾下有一百位小弟。所谓的百户,只是一个职称,每一位百户手下只有两名协助自己的心腹。 在查案或者执行任务时,理论上可以无限制无条件调动除皇宫值守的御前卫外,京城外四正门、内四正门、二十四位式百户以及数千御前卫。 所以,监察院的百户除了极少数几位,是像季云滔父亲这种半路加入的升为百户的,其余都是正儿八经,根正苗红的从大昭立国至今,世袭罔替的军户,对皇帝绝对的忠诚。 季云滔合上卷宗咳嗽两声,“咳咳,挺闲啊你俩” 两人闻言望向门口,惊喜的叫出声:“头,您回来了” 季云滔将卷宗扔到桌子上,对着其中一人说道:“六子,去点十名弟兄集合待命,干活了” 转头对另一人说道:“小伍,去库房取我的装备来” 季云滔坐在椅子上翻开卷宗仔细推敲案件细节,发现了几处奇怪之处。 季云滔摸着下巴,翻阅着卷宗呐呐自语:“死者全部为一刀致命,能有这样高超杀人手法的除了训练有素的军队,就只有身怀绝技的江湖高手。能在不惊动众多佃户与五城兵马司官兵监视,偷偷潜入地主家悄无声息的杀死十几人后全身而退,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办到。劫匪只是掠走了值钱的财物,藏在地窖里的粮食却是一粒未少,正常人在这个时候首选的肯定是挖地三尺也要找粮食,但劫匪却是拿走了金银财务……” 这是季云滔第一次办案,有些苦恼,别人穿越,一种起点高的都是自带无敌系统,各种吊炸天的家势。 遇到穿灰衣的老者干掉! 会桀桀笑的也……干掉! 话多的……反正干掉就对了! 脚踩各种天才,拳灭各种家族。 另一种就是穿越成为废柴庶子,被族人各种凌辱,一朝觉醒,背几首古诗就声名远扬,各种花魁良家为之疯狂。 不仅成为诗愧,且各种超强无敌的发明。如火药、大炮、等等。 然后打堂哥,杀族长,以一人之力把自家宗族踩在脚下。 各种牛逼哄哄的奇遇。 偏偏他季云滔就没按剧本走,穿越到了这个监察院百户的身上。 说他地位低吧,他还是位连二品大员都避之不及的监察院百户。 说他地位高吧,家里是经商的。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追逐利益的商人地位是最低的。 苦恼! “哎?等一下,火药?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火药口诀什么来着?一硝二硫三木炭。” 季云滔两眼放光,摸着下巴:“亲公主,烧皇宫,我又行了,啊哈哈哈哈……” 就在季云滔意淫冥想时,去而复返的小伍推门而来。 季云滔咳嗽一声,连忙假装在看卷宗。 小伍把领来的装备一一陈列在桌上,一套金黄色的扎甲,三棱形状的甲片互相交错,因甲片呈山字形,故此得名山文甲。作战时佩戴兜鍪,就是一位刀枪不入的金甲战士。 一块厚一寸、长四寸、宽三寸,长方形精钢打造的臂盾,佩戴在左手腕,对敌时当做小型盾牌防守刀剑。 最后一样是一把小型手弩,配五支箭矢,有效射程三丈,最远可射六仗。 季云滔拍了拍盔甲,没有打错穿,盔甲虽然防御力强,但太重,除了上战争和殿前值守,平时几乎都不会穿戴。 戴好臂盾,手弩别在右侧腰间,大手一挥:“在家中憋了两月,今天带你们出城兜兜风,走。” 出了季承堂,六子以及聚集的十名御前卫已经严阵以待,五名手持圆盾的刀盾兵,五名持长枪的长枪兵。里衣外套着一件锁子甲,再穿上一件藏青色的猰貐棉袄。财大气粗的监察院给每名御前卫都配备了一套锁子甲。 即使不穿重甲外出查案,遇到凶徒反水时,对御前卫的生命有了极大的保障。 十三骑快马奔出皇城,顺着京城三百米宽的中轴线,一路畅通无阻。 出了京城,在无数难民的目光中,十三骑马不停蹄的奔向二十里外的杨家堡。 名字看似是一个小山村,其实不然。京城所在的东南神洲,水系交错,漕运发达,杨家堡就是京城最繁华的港口之一。 王府并不在杨家堡内,而是在杨家堡东部,两里外便是运河,身后是绵延百里的皇家苑囿,南苑。 在当地官员的带领下,季云滔一行人来到了王府,典型的园林雅苑。 带领季云滔众人进入王府的,是维持堡内治安的一位张姓把总,从他的口中季云滔大抵了解了事件的更多详情。 季云滔翻阅着张把总带来的杨家堡地理志,详细的记录了杨家堡一百年来户籍更换。 季云滔问道:“所有人被杀之人,全部都是死在死者的房间内?” 张把总立即行礼道:“禀大人,王府中所有死者全部死于各自房间内,并且卑职并未发现王府中人有反抗迹象” 熟人作案?季云滔脑中唯有这一个解释。 要知道,像这种地主家中,都养得有许多护院。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无声杀完所有人,正常的劫匪作案根本办不到。 季云滔站在庭院中,左手拇指轻轻摩梭着刀柄,对着身旁的把总问道:“张把总,带我去存粮的地窖看看” 转身对着大厅内喊道:“小武,准备火把” 地窖入口在王府后院,一处假山林里,季云滔点燃火把,跟在张把总身后下了地窖。 地窖内部宽阔,半个王府的地底都被掏空。 季云滔挥动着火把,看着空无一物的地窖问道:“当时地窖里储存了多少粮食?” “禀大人,有小麦两百石,稻米两百石,其余各类五十石,现已全部运往赈灾。” 季云滔在心里默默地换算了一下,按照大昭国一石一百五十斤的换算。那就是小麦稻米各三万斤,其余七千五百斤。 一道闪光在季云滔脑中徘徊,但季云滔失踪就是抓不住要领。 这种感觉就像在网上查找资料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个窗口……朋友的妻子……善良的小姨……妹妹的闺蜜……然后满载好奇心点进去,界面转啊转,当满怀期待时,界面突然跳出:404! 杀人,劫掠,劫匪。 干净利落,悄无声息的杀人。 在大灾年劫财弃粮的劫掠。 个个身手不凡的神秘劫匪。 又在王府巡视一遍后,毫无收获的季云滔也觉得破案希望渺茫。 季云滔心里清楚,本来案子积压了两月,第一现场也全被破坏,再加上如今混乱的局面,监察院也根本没有必破此案的想法,奈何一家十几口被灭门影响太大,不得不让他来走一遭。 “穿越来第一次办事,失败!” 季云滔在心里无奈叹息,准备以流氓洗劫结案。 众人离开王府,重新贴好封条,此时杨家堡的捕头才匆匆来迟。 气喘吁吁的捕头右手杵着后腰,左手压在大腿上,喘着粗气。见门口牵着马的十数人,小跑着来到季云滔身旁告罪道:“卑职杨家堡总捕头刘一,请大人恕罪” 季云滔瞟了一眼刘捕头说道:“无碍,此案本官已有定夺。” 与张把总和刘捕头告别后,一行人沿着运河往杨家堡行进,已经被冰雪封冻的运河上,一行官兵正拖动着爬犁,爬犁上满载着还在滴水的粮食。 一位伍长发现了岸上驻足的骑士,定眼一望,猰貐服! 伍长立即一路小跑,到达季云滔马前行礼:“五城兵马司,南城冲锋营,伍长赵应参见大人” 季云滔颔首问道:“这些粮食怎么回事?” 赵应抱拳回到道:“禀大人,一个时辰前,几位灾民在河道里破冰网鱼,结果渔网在河道下涝出了粮食,卑职奉命将这些粮食运回。” 季云滔疑问道:“哦~?河低发现粮食?在何处?” 伍长刚要回答,众人身后就传来了几声呼喊:“大人……请留步……” 季云滔回首望去,是起初姗姗来迟的捕头。 季云滔对伍长说道:“没事了,你们继续忙” 刘一几步跑到季云滔马前,禀报着:“大人,卑职方才来迟,就是去查看从水中打捞上来的粮食。” 季云滔握着缰绳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刘一说道:“大人,从河低打捞上来的这批粮食,卑职做过对比,这批粮食与王地主家地窖里的粮食是同一批” 季云滔说道:“带我去发现沉粮的地方看看” 刘一牵着季云滔的马在前带路,季云滔在马背上问道:“刘捕头如何断定河低发现的沉粮与王地主家的一致” 难道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生产标志? “大人有所不知,我大昭共有三座天下粮仓,第一便是京城所在的东南神洲,其次是惨遭涝灾的东阳洲,最后则是大昭与西胡接壤的西弇洲。东阳洲与神洲所盛产的稻米皆为颗粒饱满,呈椭圆形。西弇洲所盛产的则是呈长条状。” 刘捕头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在河低发现的粮食,虽然被河水浸泡发胀,但卑职依旧能看出是西弇洲盛产的稻米。因为,这批稻米都属于军粮,而且还是去年原本随北伐军出征了的军粮。” 季云滔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兴奋,原以为会空手而回,没想到,案件竟然有了一丝进展。 第五章进展 在刘一的带领下,季云滔一行人顺着运河南下约摸三里路程。此时已经到了南苑外围,运河两岸开始拔高,越往前走,河岸越高。 季云滔骑在马背上,看着冰封的河道上,零时招来的流氓,奋力的把泡水的粮食搬到爬犁上。 六子策马上前,对着前方招招手,立即就有一名军官跑到河岸脚下待命。 六子翻身下马,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击打三下,与河岸下的军官互相行礼,六子问道:“兄弟,还有多少沉粮没打捞上来?” 河道冰面上的军官应声回禀道:“禀大人,河底发现的沉粮目前已经全部打捞上岸,最后一批马上就运走了” 六子搓着僵硬的手指问道:“总共打捞出多少?” 军官回到道:“先去已经运走两批,加上最后这一批,估计得有将近一白石” 六子点了点头。 随后两个同样的方式行礼,军官便回去指挥搬运。 季云滔翻身下马,站在河岸边,双手拢袖,盯着沉粮的方向吐了口浊气,旋即闭上眼睛,试图把这一切都连接起来。 劫匪…… 灭门…… 北伐军粮…… 季云滔闭着眼睛询问刘一:“刘捕头,那王地主家在朝中可有什么亲戚?比如六部大员,又或者五军都督府里的。” 刘一学着季百户双手拢袖,回到道:“朝中大员不曾有,但在户部倒是有一个户部郎中的亲戚,不然仅凭他一个小地主,去年如何能得到为北伐军采集粮草的名额,别的地方不说,就单单京城里,有实力有来路的粮铺商多如牛毛,没有他这个户部郎中的亲戚从中斡旋,王地主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这个机会” 季云滔呵呵一笑:“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呐,瞧瞧,区区一个户部郎中就能决定朝廷的钱落入谁的口袋” 小伍捂着手,跳着小碎步活动着冻僵的双脚,提议道:“头儿,既然已经知道那位户部郎中与这位地主贪污军粮,我们也算是破了一小件贪污案了,不算无功而返了吧!” 六子也附和道:“对啊,头儿,咱们找不到杀人凶手,但也算是破了一桩贪污案,回头把那户部郎中请到监察院,保管他一天去几次茅厕他都能老老实实回忆起来。” 季云滔也不拆穿他俩的小心思,想回去烤火打牌? 年轻人要有点追求ok? 季云滔转身翻上马背,对着原地踏步的小伍说道:“小伍,一会找个差使到我府,向我母亲告知我在城外办案,让她们别等我吃晚饭。” 天色渐暗,稀疏的雪花撒向大地,缓缓的掩盖了运河上杂乱无章的脚印。 季云滔躺在驿站房间的床上,身体压住被子四角,只露出头。这是前世的他生活在没有暖气的南方必备的技巧,当然,只适合他这种单身贵族。 毕竟,两个异性裹在一床被子里。 会发热……! 季云滔躺在床上复盘今日对案件的掌握进展。 “一伙身手不凡的杀手,冒着被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与京畿守备围杀的风险,潜入一位地主家灭其满门,只是为了地主家有限的黄白之物?在这个大灾之时既不能吃饱肚子,也无法大肆购买粮食。他们图什么?莫不成是脑子抽了,费这么大劲就图一乐?” “一位在杨家堡扎根了一百多年的地主之家,按理来说,拥有众多的护院高手以及家奴,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人悄无声息的全部杀死,不被发现。咦~?护院?” 季云滔想到护院,下意识的将自家的护院与其比较,就斌叔那伙人的身手,想杀死自己一家谋财害命太容易了。 “莫不是家贼难防?” 季云滔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特地又翻阅了案件卷宗、王氏族谱与杨家堡的地理志。 在卷宗上王地主一家的死亡名单,与地理志、王氏族谱上记载的王地主家的成员一一对照。 果然……! 死亡的大全部都是婢女王氏族人,剩余那些护院哪去了? 季云滔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朝隔壁房间喊道:“小伍,去请刘捕头来……” 第二天清晨,大雪纷飞的冬季白日来得有些晚。 辰正,天才大亮。 运河冰封的河道上,脸皮微肿的刘捕头与一名心腹策马在前,季云滔与五名御前卫跟在身后,小伍与六子带着五名御前卫在河岸边跟随。 刘捕头抽了抽脸,一阵刺痛疼得他龇龇嘴。想起昨晚身后那位年轻百户的话,原本寒冷的只是身体,现在连心也被冰封了。 大半夜的被人叫进房间,门一关,几个大男人一脸坏笑的围着自己这个三十来岁的老男人。 顿时房间内就穿出老男人的**声,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以及几个大男人喘着粗气的满足声。 刘捕头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地上,四肢酸软,脸颊潮红,抬着头迷茫的望着床上裹着被子的男人。 他……他是怎么知道王地主护院的? 刘捕头吃力的爬起身,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人,卑职……卑职确实是隐瞒了王家命案的一些线索。卑职原本以为您只是来转一圈就回城交差,卑职打算等您离去以后调查出真相,抓捕到凶手。卑职好借此功劳进入六扇门当差。” 季云滔嗤笑一声,对刘捕头“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可真刑啊,刘捕头。对未来规划满好的嘛,你这小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判头了!这样吧,不用去六扇门了,本官监察院做主请你到监察院做客。本官保证,监察院著名的十大碗硬菜一道叶不会少你。另外还有一对一的贴身服务,保管你刘捕头筋骨同畅,飘飘欲死…!” 刘捕头如坠冰窖,却又是满头冷汗直流,咽咽口水无奈道:“大人……大人……卑职虽有贪功之心,但对朝廷绝无有半点不忠。卑职在这杨家堡兢兢业业办案十几年,从一名小小的捕快做到总捕头。但因祖上贫贱,平时也极少贪墨,实在是没钱疏通关系,朝中更是无人。每次升迁,都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被调走,像我这种毫无背景的,熬一辈子,总捕头已经是熬到头了” 季云滔翻开被子,下了床榻,走到火盆旁蹲着烤火说道:“本官不想知道你有什么难处,本官只想知道我走后你有什么把握破案” 拿起火钳捣鼓着火红的木炭,继续说道:“若你你能协助本官破解此案,抓捕凶手,让你调任六扇门做高官我是不敢想,但能让你在六扇门做一个街坊的总捕头我还是可以办到的” 季云滔握着被木炭烧得火红的火钳蹲在刘一身旁,一字一句的说道:“若胆敢再诓我,我保证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随手一扔,火钳破空而去,深深的插入柱子中,几缕黑烟缓缓升起……。 一阵寒风拉回了刘捕头的思绪,不自觉打了个摆子。 指着河道岸一处说道:“大人,就在这里” 众人闻言翻身下马,来到一处河岸脚底,目测距离岸顶有四丈左右。两名御前卫用长枪破开了河岸上的积雪冰块,露出夹杂着鹅卵石的泥土。 一番挖掘后,一个等人高的通道出现在众人眼帘。 刘捕头说道:“大人,此通道便是贼人行凶后逃离的退路。卑职探查过,此通道与王地主家后院的一口枯井相连。那群贼人离开后,分为两拨离开的杨家堡” 季云滔颔首,斜眼瞟了一眼刘捕头,示意他继续。 刘捕头指着远处绵延百里的南苑群山,说道:“他们逃入了南苑猎场” 季云滔问道:“何以见得?” 刘捕头老老实实的回答:“虽然杨家堡漕运繁华,来往商人络绎不绝。但去年入冬后便很少有商船能在运河航行,再加上灾民源源不断汇集,杨家堡封住了所有出入口,故此外来人员寥寥无几。在王地主一家被灭口前几日,一行人外乡人走小路进入了王府,刚好被在王府周围巡视的捕快看见。一位大地主,家里来客人确实遮遮掩掩,卑职出于好奇便多留心,卑职的两位心腹日夜蹲守。命案发生后,他们两人跟踪贼人进入了南苑,其中一批人在一处废弃的院子落脚,另一批连夜离开了神洲地界。卑职原本打算等大人回城后带领衙役捕快缉拿众匪徒归案,捞取此件功劳。” 季云滔望着漆黑的洞口问道:“进入南苑的这一批有多少人?” 刘捕头身旁的心腹回答道: “禀大人,一共五人” “好,那就先不去调动人手,我们一行人便足够” 岸上,昨晚上热茶喝太多的小伍与六子,正一人扶着一棵树,左手扶在小腹,微微弯曲着腰。 两人都不自主的浑身一阵颤抖,完事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河岸。 小伍左手按着冰凉的刀柄对身后的六子说道:“我说六子,咱头儿这次可是真动真格了。原本指挥使大人和同知大人的意思此案也非必破,也许是看在头儿他爹的面子上随便安排了一桩案子。提起季大人,我还真有点想他了。原本不用随军北伐的,却主动请缨替换原本出征的百户,在我小伍心里,这才是真汉子,真丈夫。可恨那周草包,三十万大军被他一手葬送。咱们陛下居然还不砍那草包的头,陛下还怕被人刺杀,让咱监察院负责保护他一家老小。这种草包,就不该活着浪费粮食,六子你说对不对……” ……! “六子?……六……” 半天六子都没回应,小伍回头望去,身后并无六子身影。 小伍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右手握着刀柄,身体微微前倾,向着原路返回,长刀一寸寸出鞘。 “我在这,这……脚下……!” 走出几十步,小伍就听到了六子的呼救。收刀入鞘,小伍看到眼前地上的一个洞口,六子的声音就是从里面穿出。 几步走到洞口,往下看去,看到圆洞里双手乱抓的六子,喊道:“六子,你怎么样?” 六子回应:“我没事,这洞坑太小了我爬不上去,快找东西拉我上去” 小伍:“我去找东西就你上来” 小伍抬头在四周打量了一番,看到不远处有一颗细长的枯枝,三步做两步跑去捡树枝。 “唰……!” 小伍的身影突兀的消失在地面。 掉进了另一个洞坑里……! 六子在洞坑里等了一盏茶时间,小伍还是没有回来,试探的喊了几声:“小伍……小伍……” 旋即传来小伍一道微弱的声音,:“别喊了,我也掉进洞坑里了” 六子:“……???!” ………… 季云滔看着满身泥雪的两人,问道:“你两怎么回事?大白天的两人就在雪地里滚上了?” 六子抓抓脸上的泥土,回到道:“禀大人,在岸上发现了两个圆形洞坑,我和小伍刚好一个一个掉了进去” 季云滔瞪了两个跟班一眼,说道:“赶紧整理一下身上的泥雪,马上进山抓人” 六子甩着衣袖,擦着刀柄说道:“头儿,不碍事,我们可以马上出发,大事紧要” 季云滔点头道:“刘捕头,前面带路,出发” 十五骑一前一后,朝着南苑禁地奔去。 由于雪灾严重,原本驻守南苑的官兵都退往了南苑行宫。诺大的南苑猎场让给了猎户与灾民捕猎。 一行人畅通无阻,快马奔驰,用了一个时辰才到达。 远处一座外墙崩塌的院长映入众人眼帘,院长四周是开阔的平原,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被院长里的人发现。 刘捕头带着一名裹成圆球,全身颤抖的心腹出现,此人便是轮流值守在此监视之人。红肿的双手和脸颊,看样子已经被严重冻伤。 季云滔翻身下马,拍着身上的积雪问道:“人都还在院子里?” 捕快恭声回答道:“回大人,原本进去的人都还在,不过……” “嗯……???” 捕快打了个摆子继续说道:“不过,现在里面不只有五人,前段时间突然又来了十几人,卑职还未来得及向刘捕头禀报” 季云滔摸着下巴思索着,且估计院长里前有二十人,自己这边现在有十六人,有战力的十五人。 十二位御前卫加上自己,对战二十名江湖中人。 完胜! 季云滔稍作思索,掂量了一下战力,果断下令:“刘捕头,你手下不宜动武,劳烦你们在此等候” 季云滔翻身上马。 “备战!” 军令下达,手弩上弦。 五名刀盾手在前,左手持盾,右手持手弩,长刀系腰间。 五名长枪手在后,左手持手弩,右手持长枪,横刀在腰间。 季云滔在中,小伍与六子一前一后将他护在中间。 十三骑排成竖纵,马踏积雪,一步步的往小院突进。 第六章激战 寒风凛冽,雨雪霏霏,战马在淹没膝盖的雪地上踏雪而行。 远远的就看到院墙上窜动的人头,季云滔也想打个闪电战,速战速决。 然而深厚的积雪,让突袭战变成了攻坚战。 战马挺近院子,距离十余米时,院墙上站起一位高大的身影,胳膊甩动,一把手斧破空而来,被前面的盾牌挡住。 发出“咯噔”一声声响。 “嗖~” 一只利箭穿透那人喉咙,强大的贯穿力将他带下院墙。 “散~” 季云滔下令,十三骑围绕院墙游走,寻找除大门外薄弱的地方。 不断有人爬上院墙投掷武器,不出意外的都被手弩射杀。 残破的院墙高低参差不齐,骑在马上无法看到院内的情况。 季云滔拔出长刀,对着一段低矮的院墙挥动: “上~” 五名刀盾手借助战马翻上院墙,身形还未站稳,数把飞斧短剑破空而来。刀盾手蹲在院墙上,圆盾将所有飞来的武器挡住,举弩,瞄准,“嗖嗖嗖……”五支箭矢射倒了院中五人,旋即跳下院墙进入院内。 俄顷,季云滔与后续几人全部翻墙入院。 “我尼玛……!” 一落地,季云滔就看到院中密密麻麻的人头。 说好的二十人呢!? 说好的五v五公平竞技呢?! 我们现在讲和可以么? 季云滔顿时有种好汉不吃眼前亏,脚底抹油的想法。 但刀剑碰撞的清脆声,敲击盾牌的沉闷声击碎了他的想法。 来不及多想,季云滔右手握刀,左手持手弩,大喝道:“防御~” 收到军令的刀盾手与长枪手,以墙角为后背,立即组成了一个半圆防御阵型。 圆盾承受着铺天盖地的攻击,长枪突进,几轮突刺,敌人就已倒下七八人。 六子与小伍手持圆盾,护在季云滔两侧,手中的手弩不断收割着生命。 突然的伤亡惨重,敌人暂时被震慑住,一时竟然不敢拼杀,见状,季云滔立即下令。 “长枪手,手弩上弦” “唰~” 弩弦拉动,箭矢上弩。 短暂时间,反应过来的敌人又蜂拥而来。 “射~” “嗖~” 冲在最前面的几人,捂着体外残留的箭矢轰然倒地。 不断有人试图从院墙包抄后路,被刘子两人的手弩射杀。 刀、盾、枪,在御前卫手中完美配合,断收割着生命。 军队军阵讲究简单实用,若是再披上盔甲,此时的战事就会是一边倒的屠杀。 管你刀法如何,管你剑法如何,战阵一起,士兵手中的刀枪就只有 砍砍砍…… 刺刺刺…… 就算你是武林盟主,在军队战阵中也得无奈饮恨。 ………… 箭矢已经用完,季云滔与院墙上包抄而来的敌人拼杀,与小伍三人保护着半圆阵后方。 “轰隆……” 院门被蛮力破开,刘捕头与心腹拔刀在侧面与敌人混战,季云滔砍断眼前敌人的右腿,刀柄击打在敌人的面门,长刀架在喉咙拉动。 瞬间鲜血喷洒,染红了他胸前狰狞的猰貐图。 高举着长刀喊道:“攻~” 刀盾手立即向前挺近,手中劈砍的横刀已经出现豁口,长枪上流下的鲜血使得枪杆湿滑。 ………… 鏖战过后,季云滔躺在院长台阶上喘着粗气,恢复体力。身旁是两位伤势严重的御前卫,血已经止住,得尽快送回京城治疗。 看着另外两名盖着白布的手下,季云滔心中一阵烦躁,若不是自己轻敌,他们就不会死在这破败的庭院。 院中跪着六名俘虏,用麻绳捆成一串,跪在地上。 其中断了一只手臂的男子,不停地破口大骂。什么不敢单挑,躲在盾牌后算什么英雄的云云。 季云滔身平以来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第一次就杀人这么多人,心中烦闷恼火,此人一直大吵大闹,对着正在打扫战场的六子大喝: “砍死他~” 六子手起刀落,刚才还在咒骂的男人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季云滔还是感觉浑身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来。对着一旁的刘捕头说道:“刘捕头,劳烦你与我的人押送犯人,此件事了,你和你的两位心腹收拾收拾,我们京城见。” 京城见这三个字落在刘一耳中,刘捕头差点喜极而泣,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双手抱拳,微颤着应答道:“卑职遵命”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死人堆里站了起来。一支箭矢贯穿了他的喉咙,导致他无法发出怒吼,抓起散落在地的一把柳叶刀,面部惨白,怒目圆睁,扫视着院子里。 突如其来的一幕,院子里的众人目眦欲裂,手弩上弦,对准死而复活的敌人。 诈尸?? 锁血挂??!! 季云滔大喝:“都别动!” 起身收刀入鞘,朝着身高两米多的敌人走去。 “老子要活劈了他!” 退后,我要装逼了……! 左手扶刀鞘,右手握柄。右脚弯曲,借力蹬腿,快速接近敌人。 辉月斩第一招 闪钢……斩! 长刀出鞘,横扫高大男子腹部。 “当~” 高大男子用力一劈,两刀相撞,季云滔握刀的手一阵发麻,微微颤抖。 只一个照面,差一点,就被缴刃。 季云滔双手握刀,对着高大男子脖颈砍下。高大男子因重伤失血过多,靠着强悍的体质与意志力支撑,只会重复着劈砍这一个动作。 “铛铛铛……” 两个同时连砍三刀,高大男子猛的往前撞去,季云滔不敌,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撞倒在地。 高大男子趁势对着倒地的季云滔砍去,七荤八素的季云滔立即向两侧翻滚躲避。季云滔挥刀格开高大男子的奋力一刀,借机起身。一道白芒映入眼帘,来不及收刀隔档,左手猛的抬起,柳叶刀与手盾相撞,摧枯拉朽的力量把他再一次撞倒在地。毡帽掉落,玉簪破碎,一头长发飘散。 这一刻,季云滔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瞳孔大睁,两只眼珠仿佛被鲜血染红的刀刃般,腥红、冰冷。 双手紧握长刀,怒吼着劈向高大男子,忘记了刀法,忘记了组合。 “我日你家码嘞个批……啊……啊……!” 双方拼杀,季云滔按前世打架准则,先赚他一个妈! 两刀不断相撞,两人疯狗般的蛮力拼撞。 谁怂谁死……! 季云滔跨出半步,贴身高大男子,反手用刀柄猛的撞在他喉咙上的箭矢。 高大男子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动作,力气,反抗……丢掉手中密密麻麻豁口的柳叶刀,死死的捂着脖子,使劲的吸着空气,发出骇人的呜咽声。 “呃……呃……呃……!” 高大男子一手捂着脖子,抬头望着天空,用力的吸着空气,另一只手胡乱挥动着,犹如溺水之人,试图抓到救命稻草,浮出水面。 “给老子死……!” 季云滔怒吼一声,寒芒斩下,人头滚落。 高大的无头躯体倒在鲜血和积雪混合的青石板上。 季云滔抓住长发,把那颗还在滴血的头颅高举,浑身浴血,面部狰狞,犹如在世。 猩红的眼珠盯着院子里跪着的俘虏大喊: “还……有……谁!还有谁……!” 拖着长刀,举着滴血的人头,一步步逼近俘虏。 小伍与六子见状,立即一左一右死死的紧箍着季云滔,小伍大喊道:“大人,结束了,都结束了。” 听到小伍的呼喊,季云滔渐渐清醒过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在小伍与六子的搀扶下坐回了石阶上。 屁股刚接触台阶,顿时就泄了气,靠着柱子喘着粗气。 捧着雪抹了一把脸,说道:“六子,你先和刘捕头把犯人押回监察院,路上不要停留,尽快送两位重伤的兄弟治疗。告诉刑狱里的兄弟,先不要动这几个人,本官要亲自拷问” 六子行礼领命:“是,大人” ………… 与众人分开后,季云滔与小伍两人骑着马走在雪地中。季云滔的潜意识里,基本上还停留在上一世,在上一世,别说光明正大,无所顾虑的杀人,就连打架斗殴都不允许。和谐社会的种子,一直深刻的烙印在他的意识里。 季云滔知道,自己可能会患上战争创伤后遗症。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他都是第一次遭遇这种生死搏杀,而且一次性杀了这么多人。 对他身心都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和伤害。 若不是与那高大男子单独拼杀,解压了他不断杀人积累的戾气,这会儿季云滔说不定见人就会起杀心。 所以他让六子与刘捕头先行一步,自己则在山中借助寒冷的冰雪驱散残留的戾气。 他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每逢大战,战胜方的将领会纵容士兵屠城,奸淫掳掠。 那些将领除了是给英勇作战士兵的奖励,也是为了解压他们心中堆积的戾气。 季云滔双腿夹着马腹,双手拢袖,对身后的六子问道:“六子,对于杀人,你是怎么看待的?” 刘子挠挠脸,被寒风吹得生疼,回答道:“头儿,我就一粗人,你下令让我砍谁,我眼都不会眨一下。” 季云滔继续问道:“若我让你去砍一个无辜的人,让你去杀一个好人,你怎么办?” 六子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杀” 六子咧嘴解释道:“我是大昭监察院春分堂御前卫,我爹,我爷爷,我祖祖辈辈都是御前卫,忠于陛下,忠于大昭,忠于监察院。而头儿是监察院百户,陛下与院长的心腹。只要头儿下令,不管是朝廷大员还是乡野老叟,我六子一刀咔嚓了他” 季云滔并未反对六子的言语思想,在这个天地亲君师为主流的世界。 “忠君”这两个字刻在了世人心中,就连那些只手遮天一方门阀世家,对于君王皇权,也要敬仰叩拜。 所谓的百姓群众,便是君王牧羊! 君便是羊的主宰! 季云滔要做的,不是让时代来适应他,而是强迫自己去适应这个时代。 作为一个在监察院办案多年的御前卫,六子旋即明白了自家头儿问话的缘由。组织了一下语言,斟酌着说道:“头儿,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第一次杀完人后,手脚都控制不住的抽搐,呕吐。那会儿也是十八岁,刚跟着季大人。那是去抄北晋暗蝶的老窝,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我见他小一时心软就没杀他,没想到他趁我不备,从我身后偷袭。还好小伍眼疾手快,斩断了他的手臂。我看着那孩子断臂手掌紧握的匕首,我明明都已经放过他了,他为什么还要杀我。我愤怒的把他举起来质问他,他除了痛苦的大叫,我在他眼里看到的是冷漠,是杀意。就在这时,有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朝我奔来,试图抢夺我手中的孩子,我把他丢在一边,当着他的面,一刀砍下了那妇人的脑袋。随即在他仇恨的目光中,砍下了他的脑袋。” 六子神色些许恍惚,似在回忆继续说道:“其实就是我不杀了他,最后他也会被其他兄弟杀了,那妇人也不会死得那么轻松容易。我六子只是一个粗鄙的人,不懂得读书人口中的那些弯弯绕绕” 季云滔哈哈一笑,心情似乎好转,道: “教化苍生是圣人的事,既然生与死早已经确立,我们要做的,就是送他们去聆听圣人教诲。” 两人两骑缓缓进入一片针叶林,一棵棵杉树被厚厚的积雪压垮。季云滔回首望了一眼茫茫白雪的平地,又看着弯曲的杉树。 不禁感慨。 “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想起无数背井离乡的灾民。 心中暗叹:“压垮杉树竞折腰” 旋即抽搐袖中的手,以马鞭做话筒,高声唱起了前世的一首歌曲: “…………受了教训,得了书经的指引,现已看得透不再自困,但觉有分数,不再像以往那般笨,抹泪痕轻快笑着行。冥冥中都早注定你富或贫,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任你怎说安守我本分,始终相信沉默是金。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别人。遇上冷风雨休太认真,自信满心里。休理会讽刺与质问,笑骂由人洒脱地…………卧……槽……!” 就在季云滔深情演唱,一颗巨大的圆木带着满天的飞雪狠狠地撞了过来。 “被伏击了” 季云滔脑子立即做出判断。 紧急之下,季云滔双手护胸,圆木撞在胸口的双手上,季云滔被巨大的冲击力带下战马,七荤八素的砸在雪地上……。 第七章绑架 只感觉天旋地转,气血翻涌的季云滔,捂着胸口坐起,大口大口的吸着冷空气。 六子直接被圆木撞晕死过去,躺在积雪里一动不动。 季云滔奋力起身,右手握着刀柄,欲将长刀出鞘。两根银针悄无声息的临近,一根插入脖颈,一根穿透棉衣刺进胸口。 季云滔放弃拔刀,收回手拔掉了脖颈上的银针。 季云滔随即感到手脚发软,意识飘散。 “这针有毒,不讲武……” 德字还没说出口,吧嗒一声载到在地。 ………… 南苑群山间一座院子里,橘黄色的灯芯燃烧着,季云滔视线渐渐清晰。扯了扯被反捆的手脚,僵硬麻木,完全用不上力。 昏暗的灯光下,几位男子在桌前饮酒吃肉,商讨着事情,桌下放置着燃烧的木炭。 “大哥,我这心里还是不得劲,总感觉闷得慌” 酒桌上有人说道。 另一个声音响起:“老三,别整天疑神疑鬼的,抓了个官就把你吓得” 又一人说道:“大哥,我觉得三哥的不安是有道理的,干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挖个坑埋了。” 之前的声音响起:“老四说的不错,大哥,现在官兵都龟缩在南苑行宫,咱们不要这么畏手畏脚的。” 被四人称为大哥的男人开口说道:“老二,阴鸦口那边全死完了?” 老二回答道:“大哥,都死完了,一个不剩,估摸着都是被官兵围杀的。前些日子这伙人偷摸着进入南苑,我就一直盯着,三四十人,除了官兵,在这南苑没有那股势力能办到!” 大哥说道:“恐怕这两人就是围杀阴鸦口那伙人的官兵,如果我们贸然杀了这两人,发现有人失踪,官兵可能会搜山,如果真到那时,我们的藏身地就会暴露。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不宜节外生枝。” “吱呀~” 大门推开,寒风立即席卷入屋内,一名头戴毡帽,一身墨绿色裙袄的女子转身关上寒风拍打的木门。 桌上五人见女子进来,立即起身行礼。 被称为大哥的人让出位置恭声道:“首领,请” 女子坐在板凳上,倒了碗热酒抿了一口。 “明日申时,京城里出城设粥棚施粥的大户回城,届时我们混在其中进城。老大老四一组,老二老三老五各分散潜入。记住,进了城要确保没有尾巴才能到集合点。” 老大看着地上躺尸的季云滔说道:“首领,这两名官兵怎么处理?” 女子首领犹豫片刻说道:“毒性要明日午时才会消散,把隔壁那个也带过来,等人醒来,审问一下围剿阴鸦口流民的目的,然后把他们留在这,是死是活看天意吧。” 女子首领说完便开门离去,随后被五花大绑的六子被几个抬了进来,扔在季云滔身旁。 待众人离去,季云滔扭动着身体踢了昏迷的六子几脚,低声呼叫。 “六子,醒醒……六子,醒醒……” 昏死过去的六子完全没有反应,季云滔扭动双脚在六子脸上各种按摩,一会踩鼻子,一会踢脸颊。 忙活半天六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季云滔视线渐渐下移,又立即转移到六子脸上。 这一脚下去即使六子醒了,怕是要和自己拼命! 季云滔双脚往后上抬起,身体后仰,形成一个弓字状。扭动伸缩四肢,一点点的掀起右腿的棉裤,随着棉裤掀开,右小腿赫然绑着一把有三道沟棱,似匕首又不开刃的刺刀。 这是季云滔来到这个世界后,专门找铁匠定制的一把前世迷你版的三棱.军刺,在这个盔甲横行的世界,拥有一把破甲能力超强的武器才能自保。经过他把所知的破甲武器做对比后,发现还是迷你版的三棱.军刺。便于携带,破甲能力显著,不宜折断等特点。 指尖勾住刀柄双脚往下伸直,三棱短刺拔出夹在双指间。同样的的动作,身体后仰弯曲,由于三棱短刺都未开刃,只有尾部尖锐,季云滔只能一点一点的刺断脚上的麻绳。 半个时辰后,季云滔惬意的伸展双腿,嘴里发出低沉的舒适声。 仰躺在地板上,双腿在空中蹬动,缓解着僵硬的肌肉组织。 待双腿缓过劲后,季云滔双手在身后奋力的往上抬,骨骼发出“踏踏踏”的声响,双手缓缓绕过头顶,回正在身前。 季云滔呆呆的看着放在腿上的手,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我一开始不先回正手,要用那么奇怪又费力的姿势和方法解开麻绳?” 用短刺刺断手上的麻绳,季云滔起身活动活动身体,甩甩手,扭扭腰。蹲下身拍打着六子的脸轻轻叫唤着。 “六子,醒醒,六子……” 季云滔“哐哐哐”几个大耳刮子扇在六子脸上,昏死的六子依然无动于衷。 见六子没有苏醒的迹象,季云滔也没给他松绑,万一被绑匪发现端倪,昏迷中的六子就永远醒不来了。 院子里传来了积雪挤压的沙沙声,季云滔不敢大意,用麻绳绑住了双脚,打了一个活结。握着军刺的手假装被反绑的姿势,背对墙角躺在地上。 天蒙蒙亮,屋外的院子里脚步开始杂乱起来,几个大汉的声音愈来愈近。 “哐当……” 房门被人推开,三男一女依次进入屋内。女子坐在首位,其余男子恭敬的坐在两旁。 老二腰悬一把柳叶刀,端来茶水喷洒在季云滔两人面部,季云滔装模作样的惊醒过来,警惕的看着眼前男子。 六子躺尸般的躯体抖动了一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身体扭动着坐起身来:“你们好大的狗胆,居然敢袭击绑架御前卫” ?????御前卫?! 老二蒙了一下,老二一把拎起六子,拔出匕首,刮掉六子胸前的血斑,虽然有干固的血液遮挡,还是大致的看清楚了六子胸前的猰貐图。 老二扭头看着同伙点了点头,为首的女子走到六子身旁,仔细打量了一番血迹斑斑的猰貐服。 “哟~这位官爷分不清自己的处境?落在我们手中了还用身份压人?您梦里喝高了吧?!” 六子正色道:“按大昭律法,袭击绑架御前卫属死罪,尔等若不立即放了我们,等到大军寻来,便是死无全尸” “哈哈哈哈哈……” 看着几个的有恃无恐,六子随即补充道:“我们乃大昭皇帝御前侍卫,奉命来南苑围剿叛逆,若你们再不知轻重好歹,敢伤我们一根毫毛,普天之下,尔等插翅难逃。” 其余几人哈哈大笑起来,老二拍拍六子脸颊笑道:“我好怕呀!吓得老子腿都软了,御前卫啊,好怕怕呀!” “哈哈哈……” 季云滔默默地转过脸去装死,免得遭受牵连,心想“你特么是看不清形势么?安静的做一个俘虏不好么?” 为首的女子轻蔑一笑:“咯咯咯…别说你一个只能在京城耍威风的御前卫了,就算是你那皇帝陛下,圣旨出了京城有几个洲的人买账,这位御前卫大哥,本姑娘笑点低,你就别说笑话了!” 面对众人的嘲笑,六子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对于他来说,御前卫就是他的立命之本,从小到大的教育已经把御前卫的骄傲刻在了骨子里。 往前一扑,朝着眼前绑匪脖颈咬去。 老二歪头轻松躲过六子的袭击,反手一拳击中六子下颚,六子身形一晃险些跌倒。老二抓住六子肩膀往前一带,左膝猛的上提,狠狠地撞在六子腹部,一下、两下、三下…… 最后一肘击打在六子后背,使得六子的面部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老二抬脚就要往六子头上补刀,季云滔也不好再继续装死。 “住手……” 季云滔一声怒吼,老二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望向他。 季云滔看着众人的目光,呵呵笑着。 “各位大侠,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 “啪~” 六子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多了一只鞋印。 女子接过老二手中的匕首,站在季云滔身前,笑眯眯的说道:“别急,一个一个来,等下就轮到你了” 季云滔哈哈一笑,带着些不打不相识的语气说道:“茫茫人海,在这皑皑白雪的大山里,上天让你我……们大家相遇。相识便是缘分,打生打死的多伤老天爷赐予的缘分,不如你解开我身上的绳索,大家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探讨探讨人生,何乐不为呢?!” 女子蹲下身,脸上依旧笑眯眯的,糯声糯气的说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也觉得打打杀杀的不好呢!我们应该不止探讨人生,也该谈谈风花雪月呢!” 季云滔咧嘴一笑:“也不是不可以……哎哟……!” 季云滔龇牙咧嘴,表情丰富,像个毛毛虫一般在地上蠕动。 你特么踢到我麻筋了!!! 女子又补了几脚,蹲下身笑眯眯的说道:“人生也探讨了,风花雪月也谈了。现在把你对京城里所知的所有事一一道来,看你是个聪明人,不要白受皮肉之苦” 季云滔眼珠子跟着在脸上慢慢滚动的匕首,咽了咽口水说道:“实不相瞒,在我们监察院的牢狱里,有十八大酷刑,我们也称之为十八大碗菜。以及一百多种刑罚,自从大昭建国以来,从来没有人能挨得过所有的刑罚。为此,我们监察院还专门以个人爱好设立了其它刑罚,其中有一种刑罚对于我来说,每每都无法抗拒说出实情,我此刻特别要求你能对我使用这种惨无人道,灭绝人性,天理不容的酷刑……” 女子下意识问道:“什么酷刑?” “美人计……!” “老二,给我好好招待招待他” 季云滔闻言使劲往后挪动身体,后背的手对着鼻青脸肿的六子打着手势。六子肿大的眼中看到自家头儿已经挣开绳索的双手,已经握着的短刃,大声的对绑匪辱骂起来。 “操你妈的小贱人,敢打你爷爷,老子要操翻你全家女性,#&@&#……” “啪~” 刚坐起身的六子就被女一巴掌啪翻在地,桌前的两人几步靠近对着六子就是一顿输出。 季云滔扭动着身体躲避老二的拳脚,大喊着: “别打脸,别打脸,虽然打脸毁容了赔得多,但我是靠脸吃饭的……贵人,别对着打脸……” 恍惚间,季云滔看到奄奄一息的六子被两人架起身,一女子把玩着匕首:“把他嘴给我掰开,我要割了他舌头” 六子:“喝……tui……” 随着就是沉闷的击打声……。 季云滔伸手拉开脚上的活结,解放了双脚。 老二弯腰正要把季云滔拎起来教训,弯下的腰就再也没能站起来,不是他的腰子被季云滔嘎了,而是季云滔左手握着一把军刺深深的插入了他的喉咙。 季云滔右手握住老二腰间的柳叶刀,双手一起用力。 “锵……呲……” 随着老二身形倒下,季云滔挥动右手,控制六子的一名男子,头颅旋即离体而去。 霎时间,血水犹如喷泉的水柱冲天而起,女子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脸色苍白,吓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另一名男子微顿后立即反应过来,双手入腰间,拔出两把短刀。 同时,六子使尽全身力气,猛的冲向前方,把还处在惊呆中的女子撞飞出去,他可不想再挨女子一根有毒的银针。 季云滔握着柳叶刀狠劈而下,男子一手挥刀隔档,一手挥刀扫向季云滔肋部。 “叮叮……” 四刀不断变化相撞,数个回合依旧没有分出胜负。季云滔又是大力劈向男子脖颈,随后反手上撩,男子两把短刀轮换隔档,季云滔往前探身,挥动左手,军刺如锥子般刺入了男子太阳穴,抽出军刺,抬脚把奄奄一息的男子踢翻在地。 转身就看到刚从地上爬起的女子,抬脚侧踢,女子后背滑过桌子撞在房门上。 女子刚落地,嘴里吐着鲜血,胡乱抓着房门站了起来。 俄顷,季云滔三步做两步逼近女子,一记高鞭腿踢在女子头上。旋即,女子脑袋犹如碰碰球般在地上反弹几下便一动不动。 季云滔手起刀落,斩向女子脖颈。 “大人,留个活口!” 发着寒芒的刀锋停留在女子脖颈,皮肤已经渗出丝丝鲜血。 再晚0.0001秒,即是人首分离。 蜷缩在地上,鼻青脸肿,被五花大绑的六子微弱的喊出口。 第八章脱身 季云滔解开了六子身上的绳索,转身捆住了昏死女子的双手双脚。秀发散落,盖住了她的脸颊,一缕缕鲜血从口中滑落在地上。 搀扶着六子坐在墙角,检查了一下伤势,还好,都是皮外伤,被殴打重了,难免鼻青脸肿,浑身酸痛……神志萎靡。 季云滔手持柳叶刀,小心的打开房门走出,屋内这么强烈的打斗拼杀,若外界有人的话早就赶来了,为了安全起见,季云滔依然决定探查一番才会安心。 马厩里拴着两匹马,季云滔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与六子的战马,看来离开的两人并未骑马离去。想来也是,若是骑着高头大马,别说混进京城,恐怕刚出南苑就被官兵擒拿。 进入内院,东西厢房并未查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在主房内的桌子上找到了两人的装备。 季云滔换上了自己的长横刀,带上两人的装备回到了关押的屋内。一进屋,季云滔就看到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怒目四对。 六子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嘴角上扬,从怒目转变到戏谑。女子看着眼前男子神情的转变,眼皮跳动,双脚蹬着地板,不自觉的往后挪动。 季云滔把六子的装备放在地上,递给六子一块用布料包裹着的冰块:“用冰敷一下脸,消消肿。” 六子接过冰块,抽搐着脸部肌肉消肿。 季云滔提起地上的女子的双手,在她袖子里摸出了几根银针。正要起身,发现女子眼里冒着怒火死盯着自己,两个同样披头散发的人对视了数秒。 女子并未闭上眼,撅着嘴。男的并未低头覆盖那两瓣柔唇。 于是,季百户就感觉很不爽,伏击抓我来这的是你,殴打囚禁我……嗯……殴打六子的也是你,打算让我们在这大雪封山的荒山野院自生自灭的也是你。 招惹我的是你,现在被我制服反杀了你还挺委屈? 季百户一把将女子拉近身前。 “啪……” 女子歪着头,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让她一阵晕眩。 女子仰着头桀骜的看着扇自己的男子。 “啪……”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季云滔反手又是一巴掌! 女子短暂的失神恢复后,挺直腰板以一种高傲的姿态盯着眼前男子。 “哟,还挺烈!” 季云滔说着扒开了女子覆盖在面部的秀发,大致看清了女子易容后的模样。 “呸呸……” 季云滔用吐在掌心的口水在女子脸上揉搓着,一层蜡制的面皮被搓了下来。 季云滔捏着女子下巴左右晃动,看着女子真实面貌“滋滋”两声道:“滋滋,这么年轻的小美人,做山匪可惜咯!” 女子一言不发,依旧摆着高傲的神情仰视着眼前男子。 季云滔捏着女子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往上抬高,语气冰冷的说道: “进了我监察院,皮开肉绽后看你这张水灵灵的脸蛋还敢不敢摆脸色,做俘虏就要有做俘虏的样子。知道你现在是属于什么吗?歹徒兴奋傲娇脸” 季云滔大手伸进女子衣裳,胡乱搅动着。 果然,在女子衣兜里又搜出了许多浸泡过毒素的银针。 你家开裁缝店的吧!季云滔看着手中的银针暗暗腹诽。 感受着男子的手在自己胸前里衣上游动,女子傲娇的小脸终于破防,抿着嘴,一颗颗眼泪夺眶而出。 季云滔游动的手轻轻捏了捏,感受到了一阵柔软,哟……看不出来嘛,挺有料……恶狠狠的说着。 “没吃饭啊,给大爷哭大声一点……!” 一夜之间,大雪仿佛停留在了昨天。天空不再飘雪,一缕缕没有温度的阳光点亮了皑皑白雪,反射着暗黄色的晨光。 季云滔腰系横刀,手握一截麻绳,骑着战马踏上积雪深厚的道路。嘴里哼着一首断桥残雪,显然心情极佳。 女子双手被绑在身前,步履蹒跚的跟在季云滔战马身后,随着季云滔手中绳索拽动,几次险些扑倒在雪地里。 六子扶着冰块在脸上不断变化着位置,嘴里时不时的“嘶嘶”吸着凉气,骑着马跟在两人身后。 两个时辰的路程,两骑三人来到了京城南门,此时的南门有序的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检查入城。 队伍众人瞄了一眼染红了鲜血的猰貐服百户,立即收回视线不敢再观望。 这得杀多少人才能把橙黄色的猰貐服染成红色! 哼了一路歌的季百户远远的就看到了在寒风中飘荡着的自家商号旗帜。 “季” 季云滔扯了扯手中的绳子,示意女子加速,与身后的六子说道:“六子,你先回去看看伤,我和家里打个招呼” 六子策马向前行礼:“是,头儿” 狠狠剐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劫匪首领,奔向城门而去。 “云旗……” 季云滔远远的对着站在马车上瞭望城门的云旗大喊,因为身后的女子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拖着走了一会儿,季云滔担心那女子匪首就这么死了。 还没得到有用的情报……。 脸颊冻得通红的云旗隐约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呼唤着自己,回首望去,一名披头散发,浑身浴血的年轻人在向自己招手,看服侍像是监察院的御前卫,披散的头发被腥红的血液粘成一坨一坨。 云旗楞楞,要不是这熟悉的声音,差点没认出自己少主。 “少主~” 云旗跳下马车,迎上季云滔,惊讶着说道:“少主,您这是?” 季云滔看到云旗眼中的震惊,低头看看自己的模样,笑道“喔……昨天破了一桩灭门惨案,与灭门的凶手大战了一场,死伤身体不少兄弟。” 季云滔望着云旗,半握着拳头,大拇指往身后指了指继续说道:“把这个女人带回府中好生看管起来,看她的情况怕是到不了监察院了。昨天晚上差点就栽在她手中,别大意。” 云旗抱拳行礼回到道:“是,少主。” 季云滔摸了摸肚子,几乎一天一夜颗粒未尽,问道:“带吃的了吗?给我拿几块饼。” 云旗闻言立即返回马车带来一个包裹,一打开里面全部都是烙饼。季云滔拿了两个塞在嘴里,模糊不清的说道:“让我母亲准备好佳肴,我去趟监察院就回家吃午饭。” 看着少主策马而去,云旗站在雪地里注视许久,这还是那个从小被穷养,后来发现自己是大户后兴奋到腿软的少主? 招招手唤来两位伙计,抬走了奄奄一息的女匪首。 等到季云滔回到监察院已过巳初,直奔的地牢。 季云滔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从那名女子匪首腿上搜到的匕首,想来是若被敌人俘虏后,不愿被凌辱用来自尽的。狱卒正把从南苑山中小院擒来的匪首头子绑在刑架上,铁锁声在幽静的刑房内噼啪作响。 季云滔握着匕首,身体前倾,小臂压在大腿上,对着匪首说道:“相信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该心里有数,进了这里,该说的,不想说的,也得通通如数倒豆。趁早坦白,少受那些不必要的皮肉之苦” 匪首男子自嘲一笑,不甘的说道:“算来算去,没想到居然是黄雀伺蝉,该说的我自然会说,不能说的……” 男子环视四周,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千刀万剐又如何?在下今天倒是领教领教传说中监察院的十八大碗是如何美味!” 季云滔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说道:“先说说你能说的,该说的,兴许本官一高兴就给你一个痛快也不一定” 男子开口说道:“在下是城外王地主家聘请的护院,真实姓名嘛,大人也无需知晓,人自然是我们杀的。” 季云滔抱着头认真倾听,匪首说了几句就闭嘴不言。 说完了?就这些? 季云滔看着男子,淡淡笑着:“大兄弟,消遣我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男子哈哈一笑,险些笑岔气:“你一个小小的百户还想知道些什么?想知道更多啊?你不够格啊……哈哈哈哈……” 季云滔也不恼,淡笑着望着他:“你们运走了多少粮食?让我猜猜看,嗯……是运到了薄洲还是藏在神洲呢?” 男子面不改色,依旧淡淡的笑着。 季云滔也学着他的神情淡笑,缓缓说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个小小的地主是怎么能接到为军队购置军粮的差事。就因为有个户部郎中的亲戚?你信吗?反正我是不想!” “每一位为北伐大军购置军粮的粮商,都是大昭最顶拔的那一小撮,一个户部郎中何德何能能够让自己亲戚接到这一份美差?你背后的主子在京城还养了一条更大的鱼?是户部侍郎?尚书?亦或是工部?兵部?不对不对,依你们灭口王地主一家来看,你的主子是在刻意抹去这条大鱼的痕迹。那么,除了这条大鱼能左右军粮一事,就只有你的主子本人才能主持得了。” 季云滔起身走到男子身旁,奇怪的看着眼前男子说道:“既然你的主子就在京城,为何还把你们丢在荒山野岭受冻挨饿?以你主子通天的手段,接你们进城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男子淡笑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抽动,随即恢复淡笑,戏谑的看着眼前年轻的百户,语气中又带有些许怜悯说道:“即使你把案子查真相大白又如何?难道大人没发觉自始至终朝廷对此事都敷衍了事,就连那么北院指挥使对此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大人不知真相出来了难堪的不是我的主子,为难的而是我们的大昭皇帝陛下!” 季云滔皱眉疑惑道:“哦?本官倒是愿闻其详” 男子说道:“你还不配知晓,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让你被抄家时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不该杀的人,我主子兴许会拿你口中的那条大鱼来换取你和你全家的命,哈哈哈哈……咱们的皇帝陛下一定不会犹豫这桩天大的便宜买卖……” 季云滔手中的匕首猛的插入男子大腿,轻轻的旋转,一片血肉模糊。 “威胁?恐吓?真当你家主子是一盘菜?你家主子还不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话说太大了,会闪舌头的” 男子盯着年前百户,面部因疼痛不停抽搐,依旧开口嘲笑着说道:“不信?哈哈……你太看得起你一个监察院百户的身份了,李皇帝脚下的一只看门狗,出了京城,几人把你们放在眼里?实话告诉你,即使你查到真相又如何?李皇帝依然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哈……” 季云滔想起来了件事,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阴恻恻的说道:“如果我在你家主子和陛下的交易未达成前先查到真相,斩了你家主子你猜陛下是杀我全家还是赏赐我呢?” 男子仿佛听到天底下最搞笑的笑话,破案?真相?你怕是想笑死我继承我的刑罚…… “真相?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永远都不可能接触到事情的真相。阻止你查案的不是我们,而是你的李皇帝” 季云滔恍然大悟清醒般敲敲头,笑呵呵的说道:“确实,真不真相的无所谓。本官缉拿城中梁上君子,追踪到一户豪宅大院,院中护院竟然敢袭杀御前卫,御前卫斩杀犯上作乱的护院于刀下……合情合理。” 季云滔低下头在男子耳边说道:“在京城,谁是民谁是贼,监察院说了算” 男子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年轻百户,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妨试试?看看是我家主子先死还是你全家先……” 男子死字还未说出口,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他的整截大腿,森森白骨肉眼可见。 男子扭曲着脸颊,大汗淋漓,愣是一声闷哼都未发出。 就在季云滔准备动刑,房间被人打开,在狱卒恭敬的动作神色中,一席大红莽服踏入刑房,映入季云滔眼帘。 红衣红帽,斑白的鬓角耷拉的肩头,鼻梁高耸,面如冠玉,可惜眼角隐约可见的皱纹让他的颜值有了一点瑕疵。 季云滔起身作揖行礼。 “院长……” 第九章一座城,一封信,一些人。上 就在季云滔内心震撼院长亲自审问一个小人物时,帝国的北疆战火如火如荼。 升龙江,一条源自西北台州,横贯泲洲中部,流经东北薄洲南部后转向入中部冀洲,后流经动阳洲,最后南下东南神洲后入海。 泲洲中部有一处叫泲中关的要塞,建立在升龙江不足百丈江面最窄的咽喉,是泲洲北境至南境的最后一道天险,要塞后,即是如今的泲洲的行政中心,开阳府。 自入冬后,江水冰封,北晋大军借机跨过升龙江。新任北伐总兵收拢军队防守开阳府,导致北晋步步蚕食开阳府外各个城市要塞。 北晋大军久攻泲中关不下,围城数月,外无援兵,内无粮草。 泲洲的最后一道天险,泲中关岌岌可危。 就在此时,天色微亮,一只来自西南戎洲的两千土司兵,与最南方的次洲远道而来的四千重甲步兵趁着夜色出现在泲中关十里外,与泲洲关外的十几万北晋大军对峙。 这四千步兵的指挥官叫顾林,土生土长的次洲人,从小家境贫寒。嘉春八年高中举人回到家乡做官,后弃笔从戎,率兵征战南疆。 土司军队的主将顾林还未知晓姓名,只知道是来自戎洲的一只土司武装,因使用的武器是为上色的白木制作的长枪,因此被称为白杆兵。 顾林此时内心焦急,不时的朝着开阳府方向瞭望。出兵前与薄洲重骑约定,他们负责吸引北晋大军注意力,薄洲重骑则突入北晋中军,迫使北晋主将退兵。 但天色已经渐亮,北晋军队列阵以待,始终不见薄洲重骑一马一骑。 “嘟~……” 凄惨的号角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环绕,传到顾林的耳中,那是土司兵在向己方示警。 “骑兵……虎豹骑……变阵……” 顾林看到天际处出现一排排黑甲骑兵,对着身旁的传令兵大喊着。 他们是北晋的虎豹骑,而非薄洲重骑! 因为之前战术是为了吸引北晋大军,摆出的是攻击阵型,用来对抗骑兵就是鸡蛋碰石头般脆弱。 四千人立即转换身位,大盾手、弓弩手、刀盾手、长枪手在战鼓声的节奏中有序的变化着。 但骑兵的速度太快,顷刻间已不足五里。 就在顾林指挥布阵时,两千白杆兵已经摆好品字形方阵挡在了虎豹骑前进的方向。 白杆兵将领高举着手中战刀,紧盯着极速接近的骑兵。 “放箭~” 骑兵突进距离五百步时,战刀挥下,方阵后方箭矢离弦破空而去,骑兵身子一歪,斜挂在战马一侧躲避着箭矢。 骑兵并未冲进方阵,出现人仰马翻的情况,极速靠近的骑兵朝两侧转去,藏在马腹后的骑兵张弓搭箭,白杆兵的前排瞬间倒下一片。 第一波,第二波,直至第三波,披着重甲的骑兵摆出锥子形直扑品字中央。白杆兵方阵后射出的箭矢被坚硬的重甲弹开,重甲骑兵犹如锥子般狠狠的扎入白杆兵方阵,瞬间哀嚎四起,杀声震天。 先前冲阵的轻骑绕到方阵后方,凭借娴熟的马上功夫不断射杀手握白杆长枪的白杆兵。品字方阵被重骑分割,无法有效聚集反击。 一炷香后,白杆兵逐渐被分割围杀,虽然抵抗不曾停止,但被彻底消灭只是时间问题。 北晋骑兵使用轻骑远距离消耗,重骑破阵的战法,一炷香便毫不意外的击溃了一只两千人的轻甲步兵。 也正是这短暂的一炷香时间,顾林指挥军队转换成功阵型,成功干扰了北晋骑兵企图快速突击,分割围杀这四千重甲步兵的计划。 现在,要彻底消灭这只仅四千人的重甲步兵,要付出的代价要远远高于预期。 看着四周合围上来的北晋敌军,顾林活动了僵硬的手指关节,拔出佩剑,环视着这群跟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的将士,激昂慷慨,语气却有些伤感的说道: “薄洲南宫氏,畏敌怯战,为自己一族利益,致于同袍生死不顾,致于泲洲百万百姓不管,致于大昭江山不顾。原本,我以为本将与众将士孤军奋战,就在刚才,一支我们不知道其番号,不知道其名字的军队,用他们鲜活的生命给我们创造了宝贵的时间。本将只知道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来自遥远的南方,他们,来到此地,不为名更不为利,他们为的只是希望我大昭驱逐外敌,保社稷一统,百姓安居乐业,他们用自己生命证明。现在,轮到我们次洲男儿,杀敌报国,就在此刻” 说完,顾林策马在阵中高喊:“不破敌军,死战不休” 众将士举着手中的武器、盾牌大喊: “不破敌军,死战不休” “不破敌军,死战不休……” 北晋大军并未给顾林的次洲军多少战时动员时间,组成战阵的步兵手持大盾一步步靠近,弓弩手藏于大盾后,骑兵在外围环视,势必要一鼓作气吃掉这只重甲步兵。 两军接近一百步,弓弩箭矢如蝗虫般遮天蔽日扑向对方战阵中。箭矢插满了大盾,偶尔有几只利箭从缝隙间射倒了龟缩着的士兵,两道盾墙逐渐拉近。 两军相距十几步,双方大盾缝隙中刺出密集的枪林,随着北晋军步步逼近,两座枪林开始交错突刺。 次洲军全身重甲,北晋军的长枪一时间无法破开次洲军的阵形,双方进入短暂的拉锯战。密集的枪林中不断有士兵被刺中要害,但由于阵型紧密,死去的士兵软软的立在人海中,鲜血顺着还未冷却的身体流淌在雪地里,积雪逐渐被冒着热气的血液融化。 弓箭手晃动着手臂恢复体力,而弩箭手可以不间断的朝着敌军人潮发射弩箭,虽然射速有限,但不会有弓箭手连开十几弓就得停下恢复。 腥红的泥潭不断在两军脚下汇集,践踏。 “呜……呜……呜……” 北晋号角传遍战场,无法突破次洲军阵的北晋士兵开始有序的脱离战场,逐渐后撤。 次洲军借此立即补缺伤亡空缺,收缩防御圈,搬运尸体挡在阵前,当做障碍物。 一次交锋,次洲军就伤亡了五六百重甲步兵,可想而知此次围攻泲中关的这只北晋军队是何等的精锐,要塞里的大昭军队防守得有多艰难。 顾林骑着战马在战阵中央,扭头看了一眼白杆兵的位置,那边的战斗基本上已经结束。顾林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北晋骑兵在挨个割下白杆兵阵亡士兵的右耳,有些割得多了就用一个绳子串成一串,挂在脖子上。 他知道,他的右耳也会被北晋士兵割下去邀军功,虽然北晋第一次破阵失败退去,但顾林自己很清楚,自己这四千重甲步兵根本没有退路,被全歼也只是时间问题! 第十章一座城,一封信,一些人。下 顾林紧握着佩剑的手因愤怒微微颤抖,“薄洲南宫氏,罪该万死” “嘟……嘟……嘟……” 北晋号角吹响,此次破阵的是刚从泲中关下攻城的重甲步兵,手持大盾战刀,组成严密的盾墙,从前、后、左三方靠近。 右方是刚屠戮完白杆兵的骑兵。 北晋重甲步兵与骑兵并未发动攻击,静静地矗立盾墙与次洲军保持距离。在顾林的视野中,一辆辆投石车缓缓调转了方向,正对着他的军阵。 顾林视野离开投石车,扫过了黑压压的敌军,落在那座残破的城墙上。隐约的,他看到城头站着一位披着红袍的将军,他也在注视着自己。 顾林朝着那道红袍人影微微点头,不知对方有无看清自己的表情,有无看清自己的动作。 在顾林的脑中,浮现出了当年在京城漂泊的两位外乡学子,相扶相持,到处求学,一心考取功名,只为造福一方百姓。 顾林永远都会记得那个雪夜,那半张温热的面饼。 所以,今日之行,他不曾后悔。 那道红袍在顾林的眼中越来越亮,越来越大。 “轰隆……” 北晋的投石车,抛出燃烧的火球轰击在次洲军军阵中,顿时惨叫声四起,血肉横飞。坚硬的大盾在火球的撞击下犹如泡沫般脆弱。 “啊……” 顾林发出了最后的怒吼,他愤怒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臣为何视江山社稷于不顾,为何视百万黎民百姓如草芥。他愤怒那些门阀世家,为何眼界如此狭隘,此时此刻还在借北晋互相消耗其他家族势力,覆巢之下无完卵,明知何故还要如此。他愤怒嘉春帝的无能,堂堂大昭帝国的皇帝,却无法使全国齐心收复失地,任其门阀世家互相消耗,严重损害了大昭国的实力。 上至皇权,下至权臣门阀,有几人是为了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击鼓……进……” 顾林看着不断被夺去生命的士兵,下达了他作为主将的最后一道命令。 而后在进攻的战鼓声与号角中一骑当先冲向敌阵,一人一骑在黑压压的敌军中为激起任何浪花,但在次洲军心中却如波涛骇浪,冲击着他们的内心,洗涤着他们的灵魂。 当年在官场被打压一退再退,心中为百姓造福的理想越来越远,越来越偏离,最终只得灰溜溜的离开官场,弃笔从戎。 今日,他顾林身前是他乡知己,身后是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将士。 人生得此,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得此知己照亮年少前行的道路,得此将士舍命相随。 他这一生,值了! 战鼓擂动,武装到牙齿的残破重甲阵型开始徐徐向前推进。 “嘿……嘿……嘿……嘿……” 将士口中发出低沉的低吼,有节奏的踏步前行,无视着空中飞来的箭矢与火球巨石。 巨石砸在地面,随着惯性在人潮中漂移,无数铁甲破碎。 “咚……咚……咚……” 战鼓声不绝于耳,从天而降的火球与巨石不断的收割着鲜活的生命,战场上哀嚎不休。有的士兵被砸断了脚,拄刀为拐,一寸寸的随着战鼓声前进;有的咬着刀刃,拎着自己的一只断手本能的随着鼓声挺进;有的士兵看似完好无损,脚步有些踉跄,实则五脏六腑已经破碎,坚持走了十几步后猛的一头扎进死人堆里,气断命绝。 将士,闻鼓则进,后退即斩! 也有的扒掉了胸前的铁甲,不停的朝肚子里塞着自己的肠子,在战鼓声中逐渐失去意识,瘫倒在尸体中。 但他们没有一人贪生怕死,止步不前! 吕傅矗立在城头,看着好友舍身为己,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终于在风雪中痛哭起来。 苍老的哭声随着寒风飘散,仿佛飘到了嘉春初年的京城,两位年轻的入京赶考,却落榜的落魄书生。 他们知道,并非是自己学识不够,能力不足才落榜。 最终,皇权为代表的科举考试,没能争夺赢门阀世家举荐而来的官员,毫无背景的他们,被现实无情的抛弃。 那时候,他们都有一个伟大的理想,做个好官,造福一方百姓。 如今,两人却都弃笔从戎,戎装报国,力保一方太平。 但如今皇权对各洲掌控的力度,越来越薄弱,无数的州府俨然已经出现各自为政的割据势头。实力最强的薄洲南宫氏,数百年经营,已经牢牢的掌控了半数薄洲军政,听调不听宣的态度,已经逐渐成为大昭国的一颗伺机而动的慢性肿瘤! ………… 京城,皇城,巍府。 散值后的巍天禄像往常一样在府中处理着政务,作为当朝首辅,眼下雪灾遍布全国,每时每刻都在透支着这位老人的精力。 “笃笃笃……” 一心扑在奏折上的魏首辅被一阵敲门声干扰,略有些不悦。府中下人都知道他的脾气,若不是有急事,绝对不会在他批复奏折时干扰自己。 “进来” 巍天禄看着奏折说道。 在门口伺候的婢女打开房门,一名老管家拿着一封书信踏入书房。 巍天禄淡淡的问道:“何事?” 老管家双手呈上手中书信,恭敬的回答道:“禀老爷,泲洲来信,老爷吩咐过,泲洲那边有书信送来第一时间呈报给您” 婢女接过书信呈放在巍天禄案前,书信封面“巍公亲启”四字呈现在巍天禄眼中,巍天禄屏蔽左右,独自坐在书案前打开了信封。 “吕傅绝笔 巍阁老亲启 自入冬以来,江河冰封,北晋大军已渡龙江。新任北伐总兵畏敌怯战,龟缩开阳府。北晋步步蚕食,江内外要塞皆已陷落。唯剩我泲中关依在坚守。国家危难,社稷危难,朝中宵小依旧内斗激烈。 痛哉!痛哉! 我八千健儿已经牺牲殆尽,敌攻势未衰,前途难卜。若城关存在,我当生还晋见阁老。如城关失守,卑职就死在疆场,身膏野革。他日北伐胜利,你作为内阁首辅,乘船过泲中关江口时,如有波涛如山,那就是卑职来见你了……” 天色渐暗,巍天禄依旧独自坐在书房批复着奏折,忽然,无喜无悲的巍天禄将手中象牙制成的毛笔猛的摔在地上。 “来人,备车,本官要进宫” 第十一章审问 原本计划回家吃午饭,季云滔却在春分堂枯坐到散值才离去,自己人生第一次办案,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历经这不讲理的世界生存法则。 就算是即将唾手可得的功劳也只能望而止步,在他原本的记忆中,不管是自己老爹做这个百户时,还是自己接任,十几年来院长第一次亲自拷问犯人。 季云滔深刻的明白,命里无时莫强求。 其实他心中也藏起了一些秘密,并不是季云滔携私,而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若不是那晚季云滔碰巧撞见那位户部郎中的儿子与人商议军粮一事,一个青楼的花魁,值得身为户部郎中儿子的官二代对一位监察院百户下死手? 那位操控着整件军粮案与杀人案的幕后黑手,那位一身书生儒雅气质的年轻公子哥。 杀人者,吾亦杀之! 眼下军粮案件已经与自己无关,季云滔伸着懒腰,骑着战马悠闲的回到了季府。 沐浴更衣,饱餐一顿后,季云滔回到自己的小院,俘虏来的女子被关押在此,房门外两位带刀护院见季云滔到来,抱拳行礼。 “少爷” 季云滔愣了愣,因为他从未见过眼前两人。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家丁护院都是从小便收养在家,与家主一同长大,所以护院才会对家主绝对的忠诚。 季云滔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家中护院,确实是没有眼前两人的印象。心中有了些警惕,左手压着刀柄,一步步走进小院。 “两位兄弟辛苦了,这天寒地冻的,你们是在哪位管事手下做事?这么冷的天也不给你们热壶酒暖暖身子。” 两位护院受宠若惊般恭敬道:“启禀少爷,我们俩在云旗管事手下做事,当值期间万万不敢喝酒。” 季云滔听到是云旗带来的人便没了戒心,毕竟云旗负责的是府外的生意安保,手下的人自己没见过的很多。 季云滔颔首说道:“去院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允许,别让任何人进来,本少爷要亲自审问犯人。” 两位护院下意识的瞄了一眼眼前年轻的少爷,行礼告退。 喂喂喂……你俩什么眼神,本少爷是你们想的那种人吗? 季云滔无语的看着离去的护院,推开了房门,屋内一名蒙着眼睛的女子颓废的瘫坐在地上,手脚都被冰凉的铁链锁住,手脚上的铁锁连接在柱子上,季云滔对云旗做事的满意度点了点赞。 绑人嘛,就得用铁链,用绳子容易出事故。 解开腰间的横刀放在桌上,季云滔搬了张椅子坐在女子身前,幸灾乐祸的说道:“你知道这叫什么吗?风水轮流转,因果报应不爽啊!你们好端端的招惹我干嘛,你看,现在凉凉了吧!” 女子闻言,傲娇的别过头,瘪瘪嘴,有些不屑一顾。 “看你这架势是不打算好好配合了是吧,本来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你拉拉家常,聊聊天,让你坦白从宽。没想到换来的是你的不屑与傲娇,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本官要严刑拷打。嗯,首先,得先搜身,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藏有凶器。” 季云滔说着便伸手去解开蒙住女子眼睛的黑布条,接着双手往下移动,指尖滑过一处高挺的衣峰,停在了腰间的衣带上。女子傲娇的美眸闪过一丝慌乱,身体微微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若不是季云滔习武的原因,一时半会还察觉不到。 季云滔嘴角上扬,手上动作并未停止,就在季云滔轻轻松开衣带时,女子才细若蚊蝇般松口。 “南宫柔!” “什么柔?没听清……” “南宫……柔……” 女子报出南宫姓氏,停顿了几息后才说出柔,似乎有些不确定的语气,但季云滔以为是女子破防紧张,语气结巴很正常。 “来自哪里?” 南宫柔傲娇的小脸抬起,又有些底气不足的语气回到道:“薄洲” “来京城谋划什么?有多少同伙?” “来京城劫富济贫,我的伙伴基本上都让你杀死了。” “不是还有几个人先行出发吗?集合地在哪?” “不知道……!” “不知道……?” 原本靠着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抖腿的季云滔放下抖动的脚,身体前倾,两指捏着南宫柔的下巴,吧唧吧唧嘴说道: “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哦,忘了告诉你,屋外还有一群我的马仔,本官做事呢向来体贴下属,你要是再噎噎藏藏的不肯交代,本官只好让他们开始排队了。” 季云滔说着便一把拉下了南宫柔的衣带,原本严裹的袄裙散开,露出了白色的里衣。 “伏击御前卫按律当判处谋逆,秋后问斩,但本官是个念旧之人,你我有了这场露水夫妻,本官会向皇上求情,只将你打入贱集,卖入教坊司,水嫩嫩的妹子,当然要让大家雨露均沾……” 原本傲娇的南宫柔,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扒开了袄裙,再也保持不住冷静,惊慌失措的扭动着身体,愤恨的盯着眼前男子。 “外城,桃树巷,桃叶胡同” 说完,傲娇南宫柔突然抽泣起来。 季云滔躺回椅子上,悠闲的问道:“来京城密谋何事?” 南宫柔认命般回到道:“来京城劫富济贫” “???” 季云滔脑中冒出几个问号,说道:“说人话!” “我们几个原本是薄洲的游侠,听闻阳洲大灾,百姓流离失所,我与几位道上志同道合的侠士便一起到阳洲尽一点微薄之力。到了阳洲后,随着逃难的难民一起南下来到京城,原本打算劫几家地主粮食分给难民,没曾想到京城周围的地主家的护院都身手不凡,再加上官兵戒严,我们在城外一直不敢行动,所有才想着进城找找机会。” 季云滔说道:“既然是来帮助灾民的游侠,为何要伏击我?” 南宫柔回到道:“只是一个意外” 季云滔:“意外……?我特么命都差点没了,你现在轻飘飘一句意外?是不是欺负老实人……!你觉得一句意外就能让我相信?” 南宫柔抽泣道:“管你……信不信。” 其实季云滔在监察院审问时就已经确定了,女匪首这伙人与灭门盗粮案无关,但这些人胆敢伏击自己,正好可以拿来提升自己的业绩……。 第十二章好好看,好好学,要考的! 季云滔坐在椅子上,看着埋头抽泣的女匪首,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别说,这身材,要是换上白丝加jk,妥妥的在某虾app收获无数的插眼。 若是卫衣长裤,邻家女孩的打扮,那些自诩纯欲天花板的也不过尔尔! 一想到那些性感妖娆的短视频,再看看眼前娇滴滴且傲娇的女子,季云滔心中一阵火热。 抽泣了好一会儿,南宫柔又恢复了傲娇的神色,落在官府手中,或许是对自身命运结局的无助、愤恨、恐惧……。 冷哼一声嘲讽道:“狗官,城外无数受灾百姓,每天都有无数百姓饿死冻死,你却在为难我们这些为灾民找一条生路的侠客” 季云滔在脑海中的扭腰妹子被打断,有些不悦的说道:“啊呀!传说中的倒打一耙……古人诚不欺我!请问这位女侠,你所谓的为灾民谋生路是如何做?” 南宫柔冷哼一声回到道:“自然是劫大户,散粮食给灾民。” 季云滔闻言啪啪啪鼓着掌,神情古怪的质问道:“敢问女侠劫了几户地主?救济了几位灾民?” 南宫柔张嘴欲言,却又哽住,好像……好像还没有行动成功过……停顿几息后不服反驳道:“再给我们一点谋划时间,总会成功,天下侠士,岂能是你这种狗官能理解的” 季云滔听到南宫柔强词夺理的话,有些想笑,好哇,既然你觉得你所作所为都是侠义精神,那么我们就好好的讲一讲道理。 旋即说道:“打着行侠仗义的幌子入室劫掠,这就是你所谓的侠义精神?这到底是匪是贼还是侠客?” 顿了顿,季云滔似乎想起些许往事,继续说道: “卿本佳人,奈何要去做贼?自诩为游侠,做的是替天行道之侠事。你替的是哪座天,行的是哪种侠?若你所谓的侠义之事就是抢走大户人家的粮食散给受苦的百姓,那你想过没有,你们抢了大户的粮食,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没粮食一家老小如何在寒冬存活?莫非只要是大户人家的就该死?大户人家就没有妇孺老幼?他们的命就不是命?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你们成功把粮食散给了流民,灾民。等到春暖花开,灾民陆续返回家乡,倒霉的,是那些大户家的佃户,你要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们从大户人家劫走多少,他们便从佃户手中变本加厉的压榨回去。你让那些刚刚经历大灾的佃户如何存活?到最后佃户走投无路,要么就远走他乡,要么就落草为寇,祸害一地。你说,你们和你所谓的侠之一字体现在何处?你们到底是在行侠仗义,还是在为祸一方?” 南宫柔扭过头,不屑置辩,道“我说不过你,但不妨碍你是个狗官,呸!” 哟呵,这小娘们,道理是你先要讲的,现在又要耍无赖,怕是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是吧! 季云滔舔了舔嘴唇,淫笑着托起南宫柔的下巴,轻轻的揉捏着,与南宫柔带着千万把利箭的眼神对视。 好哇,你说我是狗官那就是咯,正好做一些狗官才能做出来的的事,才能符合自己的身份不是。 季云滔手指捏着南宫柔下巴说道:“本官掐指一算,就知道你是一个教坊司的好苗子,今天本官先调教调教你,也好卖个好价钱,来,先给本官舞一曲……” 说完,季云滔坐回椅子,翘着二郎腿等着表演。 脑子不禁又浮现出前世各大视频app里妖娆的美女,突然,一幅画面浮现出来,一个穿着红色露肩装的男子,嘴里含着一束红玫瑰,捻着兰花指。地中海式的秃顶,浓密络腮胡格外醒目,妖艳且不风骚的表情,跟随着bgm扭动着腰肢……。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 季云滔感觉摇晃脑袋试图驱逐出这幅画面。 完了,回不去了……! 季云滔自我折腾了好一会儿,见南宫柔依旧埋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起身搬开椅子,命令道:“你,起身,跟着我学” 南宫柔傲娇的撅着嘴,心中盘算着如何脱身,其实在被俘虏后,南宫柔都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从北拖在马后走到北关押到此地,她的内心始终保持着沉着冷静,那些小女儿的话语与娇气,都是为了迷惑眼前这个年前的百户。 因为被铁链捆绑,靠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挣脱束缚逃走的。 只得听从季云滔的命令起身,鬼知道这个狗官会做出什么事来,眼下只得配合他拖延时间,只希望等到手下发现自己失联后会尽早来营救。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南宫柔心中无奈的感叹着……! 季云滔扭了扭腰,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手指。 “看着本官的动作,好好看,好好学,等下要考的……” 季云滔自带bgm开始了表演。 “羞答答的玫……呸呸呸……” 完了,真回不去了! “两只老虎爱跳舞,小兔子乖乖拔萝卜……” 季云滔随着记忆中的那些短视频,唱着bgm有节奏的摇摆着。 南宫柔愕然看着眼前人扭动的腰肢,自小就学习各类舞蹈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起舞的。 “滴滴……前方事故高发路段……请系好安全带……准备好了吗?跟我一起出发吧!恶龙咆哮……” 就在季云滔自嗨时,房门被人扣响。 “少爷,夫人有请” 是稚颜的声音。 …… 远在千里之外的泲洲北境,旧泲洲首府并州城门外,一支北晋使团正踏雪南下。从去年夏季到如今又一个春季,两国战争彼此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虽然表面上是南昭国节节败退,北晋大军如猛虎般攻城掠地,但北晋的国力已经渐渐支撑不住。 相对于幅员辽阔、地大物博的南昭,北晋也不过南昭一洲之地大小,每次与南昭作战,几乎都是举国之力,若有一战落败,皆恐国破家亡。 而南昭则不同,打得过时就干一架,打不过时便坚壁清野,积蓄力量再从头反攻。 北晋朝野上下,都不曾想到,攻势进展神速的战斗,居然被一个小小的泲中关给耗住,几十万大军每日的粮草消耗,对于国力稍弱的北晋来说,已经到了无法支持的地步。 借着目前在战场上的主动优势,北晋朝廷派出使团向南昭举行和谈。此时的和谈对于南昭国来说更加渴望,南昭国面临的不仅仅是与北晋的争夺,最大的隐患是来自西域各国的稳定,以及西北游牧部落的不断劫掠袭扰。 第十三章初见大BOSS 在这支使团当中有一群特殊的人群,他们是十七年前与北晋作战时战败被俘虏的战俘。 杨晟捋直被寒风吹动的鬓角,回首望了一眼这处高耸坚固的城墙,心中感慨万千。 人生,有多少个十七年! 那一年,他正好二十,他依稀记得随军北上的那个清晨,离家走出巷子,回首时,妻子抱着襁褓中的儿子,眼中噙泪,不言不语。 …… 季云滔离开小院,来到后院母亲住所,大厅里已经点亮了烛火,季曦儿肥嘟嘟的小手对着燃烧的烛火跃跃欲试,在婢女怀中挣扎着。 母亲端庄的喝着暖身子的羹汤,贵妇人的气质展现得一览无余。 季曦儿见到自家大哥到来,目标从烛火转移到大哥身上,伸出双手,银铃般的笑声传入季云滔耳中。 “抱,抱,大哥抱……” 季云滔闻言只好从婢女怀中接过兴奋的妹妹,季曦儿抱着哥哥脖子,在季云滔怀中蹦跳着。 季母见儿子到来,放下手中的羹匙,接过稚颜递来的帛巾擦拭嘴角。 “听说你从外面掳来了一位女子?” 季云滔老老实实回到道:“是的,母亲” 季母说道:“把掳来的女子放走,往后掳人之事不可再发生,为娘会修书一封给你爷爷,为你讨几房小妾。” 嗯???季云滔一脸的雾水,楞了会儿才回过神来,解释道:“母亲,您误会了,那女子城外的匪首,伏击绑架儿子,这才被儿子擒拿回来审讯的。” 季母道:“既然是匪首,你带回家来关在你房间作甚,滔儿长大了,平常是为娘疏忽,放了那姑娘吧,唉!若让你爹泉下有知你做出这样的事来,为娘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你爹交代” 季云滔闻言头大如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抓个女匪首,就成了欺男霸女的恶霸了?不是,您误会了! 季云滔还想解释,季母又说道:“为娘都是为你好!” 季云滔有些不明就里,母亲似乎有些反常,照理说,母亲不该会为此事过问。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季云滔不敢忤逆母亲的意愿,对着稚颜说道:“稚颜,去让云旗把人送出府” 稚颜施礼,道:“是,少爷” 拍掉季曦儿在自己脸上乱抓的爪子,对于出身到现在父亲母亲都未提起过的爷爷,母亲今日居然开口提起,不禁让季云滔也有了些许的好奇。 就在季云滔准备试探询问时,季母率先说道:“既然无事,就回去休息,有些事情,时机成熟时,为娘自然会告诉你。” 季云滔有些悻悻然的离开后院,回到自己的小院,南宫柔已经被放走,季云滔看美女扭腰的想法也破空。 没办法,季大少爷也只能通过练习刀法来打发这段枯燥乏味的夜生活。 一夜无事…… 第二天大清早,季云滔整理好装备,准备出去巡街,六子受了伤,季云滔放了他三天假回去逗儿子。 “笃笃” 王赫在敞开的门沿敲了敲,季云滔回首,脸上露出笑容,“赤赤,来了啊” 我赫挺了挺胸,道:“院长要见你” 说完,王赫一把勾住季云滔肩膀,兴奋的说道:“你这小子可以啊,一出手就破了这么大一件案子,现在连院长都亲自召见,不错不错,回头得请哥几个喝酒” 破案了?怎么不知道破案了,我只是抓住一个头目而已,真正的正主还没找到呢!不明就里的季云滔旋即挺直了腰板,“都是兄弟运气好,阴差阳错的撞见了而已,待此间事了,请哥几个到教坊司,大家好好放松放松” 王赫一听季云滔要请他们去教坊司,眼睛一亮,妙啊,还是你季老弟会做事。 季云滔独自一人来到南监院门口,一座坚固的棱堡,矗立在八卦阵中心,入口并无人把守,偶尔有人进出。 季云滔进入棱堡,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三楼入口,两名重甲守卫挡住了去路。 “请通报一声,春分堂堂主季云滔奉命觐见院长” 一名重甲守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不一会儿折返道:“季大人,请” 季云滔将佩刀取下放在架子上,整理好衣领,发髻,随即走上楼梯。 宽阔的三楼里只有两个人,两人手中不断落子,正在博弈。 季云滔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宽阔的房间内只有清脆的落子声。 季云滔行李时,眼睛余光撇了一眼,明黄色的常服并未绣有龙图。但大昭九洲之地,亿万人口,只有那个男人能穿明黄色的衣服。 从侧面看去,年近五十岁的嘉春帝,似年近七十的古稀老人,衰老暮色在他的脸上侧漏无疑。 一盏茶功夫后,院长与院长对弈的中年男人终于笑了起来,看样子这局手谈,稳压了院长一头。 “朕虽然知道院长是故意让子,普天之下,能在棋盘上稳压院长一头的,也就只有朕了,哈哈哈……” 院长恭敬的应答道:“非臣故意为之,是陛下棋力非臣能敌” 嘉春帝指了指院长,笑骂道:“你呀,什么时候跟他人一般,学会说恭维的话了” 院长并未正面回答嘉春帝,黏起一子落下,缓缓说道:“都乃是臣子本分” 似乎话里有话,季云滔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不敢吱声。心中有些腹诽,让他自己一个小人物来听两位天花板级别的大人物对话,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待会儿会不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被灭口?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嘉春帝见院长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大伴,朕的家事,你别干预” 院长回到道:“帝王无家事,陛下是明白的。” 话谈到如此,嘉春帝也再无谈下去的意愿:“大伴,你好自为之” 嘉春帝带着不悦离开监察院,自始至终都未看一眼季云滔这个小马仔,原来偶尔被无视,也是一件好事。 “你想不想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就在季云滔侥幸时,院长的话传入耳中,季云滔左右扫视,确定院长是在提问自己,心中迅速权衡过后回到道: “想” 有些小兴奋,这是领导在考验自己的业务能力……! 第十四章命中注定 季云滔二话不说立即表忠心,废话,国家实权二把手在给自己搞业绩的机会,自己老爹为什么到京城要爬到监察院百户的位置,不就是为了找一个靠山?季云滔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时日不长,但无论在哪里,有一座强大的靠山才有生存的资本,给国家实权二把手当打手,简直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天大好事,随即坚定的回到道:“卑职个人私事是小,但朝廷颜面事大,卑职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朝廷,为陛下,为院长找回场子” 院长颔首,语气轻缓的说道:“我不需要你表忠心,我只看你怎么做,不听你怎么说” 院长顿了顿,继续说道:“想必你也好奇,我为什么会找你来做这事,检察院那么多人,偏偏就选中了你” 季云滔装糊涂回答道:“请院长示下,但不管何种原因,为院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院长尖细的意思呵呵笑了笑道:“呵呵……要我说呢,还是年轻人有冲劲,胆大。原因也很简单,你没有退路,不得不去做这件事。你可知,那夜指使人将你打昏死扔在街上的人的身份?你可知,你在南苑抓到的人是什么身份,哦~还听说你亲手斩杀了一位勇士,你可知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 季云滔老实回到道:“卑职不知,还请院长明示” 院长喝了口热茶,开口道:“你可知薄洲南宫氏?” “南宫氏?”季云滔迅速在脑海中翻找关于薄洲南宫氏的资料,而后对于这件盗粮案豁然开朗,依然装糊涂回到道:“卑职听闻那薄洲南宫氏在薄洲一手遮天,听闻薄洲人只认得南宫家主命令,不认陛下旨意调遣” 院长道:“民间将南宫氏传神过度了,不过……也相差不大,南宫氏在薄洲数百年世世代代经营,如今整个家族掌握着一半薄洲的军政大权,也可以说南宫氏家主在薄洲比陛下权威更大。” 一半???为什么是一半?显然院长并没有为他解答。 “从陛下登基以来,一直致力于如何削弱各大门阀世家的实力,第一种方式是历代先皇都在尝试的科举制度,通过重用寒门士子来一步一步削弱世家对于朝堂的掌控。但其效果不尽人意,且缓慢。第二种方法,通过对外战争来消耗各大世家的精锐部队,只要各大世家手中无精兵,收拾起来就极其容易。而各大世家同样也是不断在削弱陛下对军队的掌控力。几百年来,皇权与地方就这么不断的互相制衡,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近年来,有些家族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陛下的底线,一家人关上门来打打闹闹无伤大雅,但出去找人来欺负自家人,那就不仅仅是大逆不道了。现在,陛下要杀鸡给猴看,就挑了实力最强跳得最欢,卖国求荣的南宫氏来做磨刀石。如今南宫氏家主的其中两个儿子在京城做质子,灵均啊~我要其中一人的首级来向泲洲战死的十数万儿郎祭旗,为了不让南宫氏狗急跳墙,发生内乱,陛下与我都不能出手。三日后北晋使团即将入京,届时,我希望能收到你的好消息。” 季云滔单膝下跪,郑重说道:“谢院长赏识!季灵均用项上人头保证,要么斩南宫氏一颗人头回来见您,要么让属下带着卑职的人头来复命!” 院长长袖挥动,季云滔作揖缓缓退出三楼。 回到春分堂,季云滔依旧没有按捺住心中的澎湃,不是季云滔对权势有多大渴望。自从与那位大人物有了冲突,季云滔就在想办法解决,如今院长给了自己机会,对于这种大人物来说,坏了他的好事肯定会遭到突如其来的报复,与其坐等报复,何不主动出击? 既然已经得罪了,无法善了,何不得罪致死? 有院长在,就算那些手眼通天的门阀世家,在京城也得畏手畏脚。 季云滔点齐五名手下,出了监察院,直奔皇城权贵所在的朱雀大街。 即使是要整人,也不能太过明显,一个大街上偶遇的冲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一位对御前卫动刀之人,五名手下加上自己与小伍,足够了。 有了计划,季云滔派人在南宫家族在朱雀街的府邸监视,自己则带着众人来到了朱雀大街晃荡。只要那人出门,自己就带人去堵路。 众人分散在街上巡视,季云滔与小伍蹲在两个无聊堆起的雪人旁,都快散值了,南宫府那边的手下依旧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心急了……! 其实季云滔无论是现在还是前世,都还只是未经历多少事的小白,高中毕业后就参军入伍,在部队没有社会上的人情世故,弯弯绕绕。退伍后也才二十岁年轻小伙,才会在第一次投资开店便赔得裤衩都不剩! 道理谁都懂,但真正意义上行动起来却又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在朱雀大街蹲了一下午,也没有任何收获,眼瞅着快到下值时间,季云滔起身剁了剁有些发麻的脚,对小伍说道: “今天就到这,是本官心急了,来日方长,只要人不三日内跑到薄洲,机会自然会出现,通知弟兄们,都散了吧!” 小伍搓搓手,好奇的问道:“头儿,干嘛不直接进府拿人?” 季云滔回到道:“院长都有些忌惮的家族,不然也不会让我来当打手” 小伍感叹道:“如果真是这样,此时恐怕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做到的,即使做到了,到最后也只会被交出去平息那人家族的怒火……” 季云滔拍了拍小伍肩膀安慰道:“放心,大人物之间的博弈,不会连累到我们这些小喽啰” 抓起地上的积雪揉成雪球扔到街对面,季云滔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院长会把这事交给我做?上次差点死在青楼,就有那人的功劳,我与他已经结下了梁子,再加上我在南苑抓了他的手下使其处于博弈下风,总有一天等到他缓过来,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所以,院长才找我来做这件事,因为我没得选择”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季云滔继续说道:“所谓富贵险中求,既然已经躲不过去,我就只好放手一搏,博对了,被院长赏识,败了……” 季云滔没有再说下去,两人都明白后果。 所以,季云滔只能先下手为强,斩杀于刀下,反正是院长的意思,只要他死了,自己才能安心。 第十五章冤家路窄 散值过后,季云滔并没有选择回府,而是来到了外城巡街,如今气温回升,再过半旬,积雪融化,灾民就会北上回乡。 如今外城涌入无数灾民,其中不乏许多偷鸡摸狗之辈,对于外城的百姓安全有着极其严重的隐患。 而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几乎都被调遣出城,维护城外灾民安全,不得已,检察院就揽下了外城治安的责任。 另一方面,季云滔也想制定出一套方案,能有效的完成院长交代的任务。 没有任何经验的他,只能望着天空叹气。上次之所以能破开盗粮案,抓捕灭门惨案的凶手,其实都是杨家堡捕快刘一的功劳,自己只不过是捡了一个成熟的果实。 就在季云滔仰天长叹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错不了,“纯欲天花板”。如今易容换了一张脸孔,但季云滔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此时南宫柔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张毯子,正在给一位衣衫褴褛的孩童披上。 驱马向前,走到南宫柔身后,静静地等待着。 南宫柔今天心情不错,昨晚那位狗官居然把她给放了!不知道是善心大发,还是另有目的,不管怎样,自己是自由了。 起身回头,一张喷着热气的马脸正对着自己,南宫柔本能反应往侧边挪动。季云滔拉着缰绳弯腰看着这位易容的纯欲天花板,戏谑的说道: “跑啊,接着跑啊,你跑得越快,本官就越兴奋” 南宫柔看清是那位狗官,原本开心的表情立即转变为傲娇,注视着马背上说着调戏语句的狗官。 季云滔看着她脸色转变如此之快,存心想逗弄她一番,说道:“你以为本官会这么轻易的放你走?不把你同党揪出来,我这身衣服算是白穿……” 季云滔“了”字还未说完,就见南宫柔撒腿在灾民中穿梭。季云滔淡淡一笑,就得这样才有意思嘛! 季云滔拍了拍战马,低声道:“走,跟上她,说不一定会有什么收获也一定” 南宫柔七绕八拐,钻入了窄小的胡同,季云滔招来一名维持治安的捕快:“把马看好了,本官去抓一个逃犯” 捕快恭声道:“大人,需不需要人手…” 季云滔挥挥手:“不需要,看好我的马就行了” 往前走出几步,季云滔折返回摘下自己的腰牌对着捕快说道:“带着我的腰牌速去镇抚使司调御前卫来” 说完跟着进入了窄小的胡同,他不怕自己跟丢,因为自始至终,这小娘皮都是在引诱自己跟着他,怕是在胡同里安排了同伙。 上次在南苑与之交战,季云滔大致了解这伙人的战力值,一般的捕快根本不是对手。再加上对于自己武力值的估计,才让捕快带着自己的腰牌去调来御前卫,毕竟从小被系统训练的御前卫,无论是单挑还是结阵御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在南苑破院一战,季云滔更加深刻直观的了解到御前卫强悍的战斗力。 两人一追一逃,很快就消失在蜘蛛网般复杂的小巷内。进入一条刚好双臂伸展开的小巷,南宫柔停下了脚步,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接近的季云滔。 “狗官,今日没了同伙,看你还能如何逃!”南宫柔傲娇得意的说道。 季云滔缓步而立,左手握着刀鞘,拇指弹动,横刀出鞘半寸。并未理会南宫柔的话语,对着空荡的巷子说道:“我既然已经到了,还掩掩藏藏作甚,都给本官滚出来” “啪啪啪……” 一阵掌声从巷子深处传出,一位络腮胡大汉拍着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五六人。巷子另一头,人头晃动,五六人出现在季云滔的后背,切断了他的后路。 络腮胡大汉拍手赞叹道:“小子,胆挺肥,明知山有虎,还胆敢一人撞进来,今日劳资就拿你的人头来祭奠死在你手上的兄弟” 南宫柔闻言不悦道:“老大,废了他就行,在京城杀了御前卫百户,恐怕我们走不出京城” 被称呼为老大的络腮胡大汉,撇了一眼南宫柔说道:“兄弟们干的就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活计,京城又怎么样!劳资照样搅他个天翻地覆” 南宫柔提醒道:“老大,别忘了我们来京城的目的,劫富济贫才是……” “闭嘴,再多言一句,就先杀了你”络腮胡大汉脸色狰狞的看着昔日的首领。 南宫柔脑袋轰的一下,感觉有些不敢相信,从薄洲到阳洲最后来京城,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老大居然会突然翻脸不认人。 南宫柔不敢置信的呵斥道:“大胆,你敢违背我命令” 众人闻言大笑了起来,大汉抽出腰间的柳叶刀,对着满脸不可置信的南宫柔说道:“之所以会拜你为首领,只是因为你有出薄洲的路引。实话告诉你,我们兄弟乃是薄洲官府通缉的大盗,感谢你一路将我们带到京城,放心,我不会杀你,兄弟们要好好宠幸你报答你的救命带路之恩,哈哈哈哈……” 南宫柔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完全不敢相信老大说的话。 “你们之前和我说的行侠仗义,救济灾民都是骗我的?” “行侠仗义?啊哈哈哈……”大汉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当初官兵追得紧,随口和你胡诌几句你居然真的相信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居然真的能带我们出薄洲,一路上兄弟们忌惮你身后的势力,也忌惮你无影无踪的暗器,忍了一路。今日,不管你身后是天王老子还是皇帝老子,都得给劳资跪舔” 南宫柔已经气的浑身颤抖,为什么?她想不通,为什么事情真相会是这样? 季云滔见状松开了握刀的手,双手抱胸斜靠在墙上,看着这一出内讧的好戏。 “小妹妹,出门多带点心眼,你看,子回子,就着了喽嘛”季云滔心中用家乡话腹诽着。 就在南宫柔呆滞时,一男一女走出人群。男子衣裳破旧,但清洗得很洁净,俊美的面容有些消瘦,腰间别着一把长剑,剑鞘有些老旧,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年头。 女子一身墨绿色裙袄,梳着百花分捎发髻,神情冰冷,流海齐眉,长发披肩,比列均匀的瓜子脸,嘴角一颗不太明显的美人痣,是那种让人望一眼就能记住的美人……。 第十六章季兄,我手好像不听使唤了 女子率先开口,语气平淡的说道:“你要杀人报仇我们不管,我们自行离去便是” 说完拉着神情呆滞的南宫柔便要离去,络腮胡大汉眯着眼冷冷的说道:“走?今天你们几个谁也走不了,把这男的和那个狗官先砍了,这俩女的留着给兄弟们快活快活……” “上……”大汉一挥手,十余匪徒纷纷亮出武器,一步一步靠近围在中央的四人。 俊美男子一步跨出挡在两人身前,右手握住剑柄说道:“刘老大,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若把事情逼上绝路,你也不敢保证能全部杀了我们” 络腮胡大汉看着俊美的男子轻蔑一笑,就你?劳资一根指头就能捏死……。 “小子,整天趴在女人裙底跪舔,今日是要上演英雄救美的桥段吗?哈哈哈,爷爷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跪下叫我声爷爷,从我胯下钻过去,爷爷保证今日就饶你不死。” 俊美男子只是握着剑柄,不言不语。 络腮胡大汉见状,不由得渍渍两声:“渍渍,往日成天在女子裙下跪舔,今日倒是难得硬气了一次,好……看你难得做一次真男人,爷爷我决定给你一个痛快……” 俊美男子依旧握着剑柄不为所动,挡在两位女子身前说道:“就算……就算今日是死……我李慕岂是任人随意拿捏之辈,就算是死,也要扒了你一层皮,谁也别想好过……” 季云滔见状也不好再继续看戏,连忙摆手说道:“大家先听我一言,都是熟人了,何必要打打杀杀,刀剑不长眼,伤了谁都不好……” “…………” 尴尬……! 季云滔尴尬的放下手,右手握着刀柄,对着这突然被反水的两女一男说道:“事到如今,我们几人只能联手一博才会有生还的可能,几位意下如何?” 两女并未说话,看样子是默许了。面容俊美的男子右手紧紧地握住剑柄,手腕止不住的颤抖,显然,他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处境。虽然嘴里话说得很潇洒,但身体却很诚实的惧怕、颤抖。 但季云滔发现,自始至终,无论自己多么害怕,他都将两位女子挡在身后,缓缓的往后退。 语气颤颤巍巍的说道:“只……只能如此了,敢问官爷高……高姓大名,今日若是葬身于此,也……也好知道黄泉路上陪伴的人是谁” 季云滔双手抹了抹发髻,看着不断逼近的匪徒回答道:“京城,季云滔,兄台贵姓” 男子咽了咽口水说道:“薄洲李慕,李佑权。” 季云滔抽出横刀说道:“李兄,你我今日也算是一起扛过枪的患难兄弟了” 管他呢!先拉近关系再说,不管这人战力如何,自己的后背可都仰仗他们三了! 李慕紧张的声音再次传来:“季兄,我手好像不怎么听使唤,这剑怎么也拔不出来” 季云滔楞了一下,卧槽……别掉链子啊,李大兄弟……! 季云滔回应道:“死亡如风,常伴吾身。李兄,你要相信你自己能行,随我杀出一条生路,不然我们几个都得死在这,你的两位美女同伴也要受他们这群畜生凌辱,你作为一个男人,要硬起来啊……!” 李慕手臂颤抖得厉害,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下一刻,或者自己就要诀别人间,焦急的说道:“可是我还未杀过人” 季云挥刀横扫逼退突刺而来的利刃,长横刀下削,砍伤一人大腿,刀刃翻转,上撩拨开劈向自己的短刀,回应李慕道: “w平a接外圈刮啊……!” 狭窄的小巷严重限制了季云滔手中长刀的威力,使其几乎只能被动防御,一步一步被逼向李慕三人。 而李慕自始至终都被拔出长剑,握着剑柄连带着剑鞘左右挥舞,拨开了一次次带着寒芒的刀刃。 底子不差的李慕,依靠并未出鞘的长剑,一时竟让众匪徒近不了身。 在李慕身后,护着南宫柔的墨绿色袄裙的女子,一手扶着南宫柔,一手搭在腰间。手中赫然握着短小的剑柄,一把盘绕在腰间的软剑被女子一寸寸拔出。 突然,一道身影猝不及防之下,将她与南宫柔撞翻在地。 原来是李慕胡乱挥动的疯魔剑法,使得众匪首一时竟无可奈何,这群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家伙,不顾受伤的危险,一头撞飞了李慕。 已经斩杀数人的季云滔见状,哀叹一声,疾速后退至李慕三人身旁,长刀突刺,捅穿了欲撞到李慕那人的喉咙。 一时间,腹背受敌,生死一瞬! 倒在地上还处于头脑空白的李慕,被一股股粘稠带着温度的鲜血喷洒在脸上。刚抹掉覆盖住视线的血液,一把柳叶刀出现在他的眼中。出于求生欲本能,李慕下意识的朝两侧闪躲,而后向前翻滚,抱住了那人的小腿,用力拉扯,使其跌在自己身前。 “噗呲……噗呲……” 数把利刃穿透人体,那个连哼叫都未发出,便被扎成了刺猬。 躲在尸体后的李慕,见匪徒欲踏过自己前进,深深的吸了口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空气,抱着身上的死尸,一跃而起,对着众匪徒横推而去。 狭窄的巷子,虽然匪徒人多势众,却无法发挥出人多力量大的优势,反而因为人多而被钳制住。 李慕抱着死尸阻挡着,使得众匪首只得将怒气发泄在同伴的尸体上,无数刀刃将李慕手中尸体的血肉剥离,不一会就露出了森森白骨。 另一头的季云滔奋力的撩开即将刺入要害的短剑,刀柄狠狠地砸在短剑主人眼睛,一颗眼珠子犹如被弹开的玻璃球般射出体外,那人捂着失去眼珠的眼眶,发出低沉而又绵长的哀嚎。 络腮胡大汉见状,愤怒的大吼一声:“老四~” 高举着手中的柳叶刀怒吼道:“都给老子让开,老子要活剐了他……” 络腮胡大汉挤出人群,怒吼着冲向打飞老四眼珠的季云滔。 让大汉近乎疯狂的一幕,映入已经狂暴的大汉眼中,只见季云滔的长刀,精准的刺入了失去眼球的男子喉咙。哀嚎声随着长刀的刺入戛然而止。 季云滔抽出长刀,喷发着热气的血液喷洒而出,刺激着所有人的荷尔蒙! “啊~老四……!” 还在抱着死尸格挡的李慕被大汉蛮力冲撞倒地,继续冲向季云滔。 墨绿色袄裙女子见状,抱着南宫柔蜷缩在一侧,给大汉让路。 第十七章我……真有那么厉害? 季云滔听到身后传来的怒吼,欲转身迎敌,奈何身前匪徒不间断的攻击,使得他无法应对身后传来的死亡气息。 就在季云滔内心发凉时,窄巷屋顶射出一支利箭,正中正要对着季云滔脑袋挥下刀刃的络腮胡大汉太阳穴。 大汉毫无征兆的一头栽倒在季云滔身后,俄顷,又有数支利箭破空而至,射杀了季云滔身前的几名匪徒。 此时,季云滔与众匪徒才反应过来。 季云滔:“援兵到了……!” 匪徒:“被包围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巷子里传来,伴随的噼里啪啦的甲叶碰撞的金属摩擦声,身着甲胄的御前卫一前一后堵住了巷子后路。 屋顶的御前卫抽刀一跃而下,挡在季云滔身前。巷子口的御前卫利用盾牌组成防御,长枪从盾牌缝隙中探出,一步一步向前推进。 十余名劫掠无数,身经百战的匪徒在御前卫紧密的阵型配合下,半盏茶的功夫便被绞杀殆尽。 冒着热气的血液,在窄巷里蔓延。 季云滔一把抱住刚从屋顶跳下的王赫,将脸上粘稠的血液在王赫肩膀上蹭掉,故作喜极而泣道:“赤赤,恩人,奴家无以回报大人的救命之恩,只能以身相许了……” 王赫一把推开季云滔,用刀尖在肩膀上剐蹭着,气急败坏的说道:“季灵均,我娘子才给我洗干净的衣服。 见衣服上的血迹已经无法剐除,丢掉长刀,勒着季云滔脖子恶狠狠的咆哮: “老子要剐了你……” 季云滔配合着吐出舌头,翻着白眼,一副将死的样子。 两个打闹了一阵子,便指挥着手下打扫战场。 李慕三人瘫坐在墙边,无人搭理。季云滔喝了口水,一屁股坐在靠李慕较近的另一头,将手中的水袋扔向李慕。 接过水袋的李慕依旧控制不住的紧张,喝水的手微微颤抖着,看了一眼墨绿色袄裙的女子,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扣扣,来,喝点水……” 被李慕称为扣扣的墨绿色袄裙女子,紧抱着南宫柔的肩膀,予以安慰。听到李慕的话扭头看了眼李慕,眼神不再像往常一样高冷,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丝微笑。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的李慕,举着水袋的手又继续微微颤抖起来……! 季云滔摸着下巴,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渍渍称奇。 扣扣接过李慕递过去的水袋,微笑着说:“谢谢,你没事吧?” 李慕收回手,挠了挠头,挺直腰板咧嘴一笑,说道:“没……没事……都是小问题……” 扣扣将水袋递到南宫柔嘴边,柔声道:“柔柔,来,喝点水,没事了啊,我们安全了,这群骗子都死了,遭报应了”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子骗我……?”南宫柔不再傲娇的小脸布满了泪痕。 是的,南宫柔从薄洲到京城一路走来的侠女梦,已经被打碎。曾经妄想着带领一群志同道合的侠士,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安生太平,不受欺压的安稳日子。 如今,自己历经九死一生,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幻想。 季云滔换了个坐姿,继续欣赏着这一幅“嘤嘤嘤”的画面,摸了摸口袋,莫得瓜子,差点味道,少了点看笑话的意境……! 在心里憋着笑,毕竟每个人的梦想都需要被尊重。即使季云滔觉得南宫柔的梦想很不现实,很幼稚,但是,这正是他前世儿时最大的梦想。小时候纠缠着爸爸给自己买了一把小木剑,整天站在阳台上吹着风,腰间别着小木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行走江湖的大侠,除暴安良,潇洒快意。 绝对不是后来那个只剩下买车买房意念的少年……! 没有一个人儿时的梦想,是将来能买车买房,没有一个人长大后的向往,是疲于奔命,被车贷房贷压着,忘记了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着想着,季云滔也有些惆怅起来,双手下意识在身上摸了摸。 妈蛋,要是有根烟就好了! “多谢季兄,哦不,季大人以及众官爷救命之恩,在下李慕代表我们三人,在此拜谢”说着李慕正衣冠,向季云滔与真在打扫战场的众人作辑行礼。 陷入过往思绪的季云滔被李慕的言语扯回,挥了挥手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李兄你,独战数名匪徒,真大侠也” 季云滔给李慕点了个赞。 李慕闻言,俊美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连忙转移话题,介绍身旁两人。 “在下薄洲游侠儿,李慕李佑权。这位是谢婉玲,这位是南宫柔,两位姑娘都是在下同乡,一起结伴同行,游历大昭” 季云滔听着李慕的介绍,下意识的看向两位女子,正好与看向自己的南宫柔四目相对。 原本泪眼婆娑的南宫柔,立即转换出之前傲娇的表情。 季云滔:“???” 于是两人就开始了斗鸡眼,死盯着对方,季云滔嘴里客套的回应李慕。 “李大侠,久仰久仰……” 李慕“???” 反应过来的季云滔不理会傲娇的南宫柔,战术性的咳嗽两声,对李慕说道:“李兄今日所做之侠事,传出去后,今后在江湖上谁不敬佩,几人不折服?” 季云滔起身指着战场说道:“助官兵剿灭了作乱多年,祸害无数的悍匪,这叫什么?这就叫侠肝义胆!” 而后又指向南宫柔与谢婉玲,道:“在生死关头,依旧对朋友不离不弃,这叫什么?这就叫有情有义。救两位貌若天仙的女子于虎口,这叫什么?这就叫英雄救美!” 季云滔抱拳说道:“如此侠肝义胆,有情有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为红颜舍身相随之人,正是本官,不,正是在下最佩服,最仰慕之人。李兄,请收下我的膝盖……!” 李慕一个踏步搀扶住了即将下跪的季云滔,急忙说道:“季大人,季大人言重了,在下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季云滔正色说道:“不,李兄,你名副其实。今日,本官要大力宣传李兄的侠肝义胆,让京城的侠客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游侠典范!什么才是百姓心中的英雄……!” 李慕张大着嘴巴,被季云滔一顿毫不吝啬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 “我……真有那么厉害……?” 第十八章大侠李慕 季云滔不等李慕反应,拉着李慕便朝巷外走去。 “李兄,在下对李兄真是相逢恨晚,走,咱们找个好地方,吃着肉,喝着酒,好好的畅谈。” 李慕飘飘然之下,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对着还在墙边的两位女子招呼。 “扣扣,南宫,快来” 季云滔暗中给御前卫打了一个手势,预防监视几人的御前卫才悄然去帮忙处理尸体,放走了墙边的两位女子。 两男两女来到一座酒楼,说是酒楼,其实更像是一座前世的度假山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南国佳人” 南外城最大最豪华的一座酒楼。 季家的产业! 十几年来,季云滔自己还是第一次踏足,这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二代,一直没能发现自家的财富密码。 含着的金钥匙,变不了现……。 步入酒楼,热情的小二挑着白色的桌布,挤着面部肌肉,殷勤的接待着他们一行人。 “几位客官里面请,几位爷是住店还是……” 小二还未说完,就看清了季云滔的服饰。 狰狞的猰貐图! “官爷……您后院雅阁请……” 跟随着店小二的引路,一行人来到一处幽静的雅阁,屋外景色怡人,屋内典雅精致。 季云滔搭着李慕的肩膀,满意的点点头。 “嗯,把你们镇店的好酒好菜都上来,去把你们掌柜给本官叫来” 店小二点头哈腰,唯命是从道:“官爷您稍作休息,好酒好菜马上就来,小的这就去给您安排” 季云滔几个刚落座,几盆散发着温度的火盆就鱼贯而入,驱逐了屋内的寒气。 几名秀丽的侍女捧着酒壶,在玉杯中斟满了南国佳人自酿的好酒。 季云滔挥挥手,对着侍女说道:“都下去吧,不用伺候” “是~”众侍女施着万福翩翩离去。 季云滔端着手中的玉杯,对着还是四处打量雅阁布局的李慕说道:“李兄,李大侠,来,在下敬你一杯” 完全无视了桌对面的两位女子……。 李慕闻言回过神,连忙起身端起酒杯,回敬道:“大人,请” 李慕借着喝酒时的机会,不停地朝谢婉玲两个使眼色。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两位姑奶奶……! 南宫柔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无视,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 “啊……辣死了……辣死了” 南宫柔极力的保持镇定自若,俏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朵红晕。 季云滔撇了一眼,端起手中斟满酒的玉杯说道:“这位姑娘,之前发生了些许误会。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那我借着这一杯酒,化干戈为玉帛,重新认识一下,以及你的朋友。” 季云滔双眼上挑,做出一个挑衅的动作。 南宫柔鼓着嘴不说话,腮红愈发明显,那一口酒还有一半残留在嘴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只得瞪大眼睛,算是给了季云滔一个回应。 李慕见状正要起身开口化解尴尬,墨绿色袄裙的谢婉玲,率先起身举杯道:“大人,柔柔先前不懂事,冒犯了大人。大人宽宏大量,不予追究,是柔柔的荣幸,柔柔因为胆怯有些紧张,才会有些无礼,谢大人海涵。” 季云滔看着南宫柔的样子,憋着笑说道:“小事,都是小事,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了,坐坐坐” 谢婉玲落座后,悄悄递给了南宫柔一块手绢,南宫柔借着擦拭嘴角,将口中残留的烈酒吐出,又抿了几口热茶,才舒缓过来。 桌对面,季云滔与李慕两人已经在开始称兄道弟的一杯接一杯喝着。 “李兄,实不相瞒,你是我见过最有侠气,最仗义的人。来来来,就凭这点,干了这杯酒!” 李慕一拍胸口,啪啪响,端起酒杯说道:“那必须的……干……” 季云滔又各自斟满杯中酒,说道:“李兄,兄弟我就佩服你们这些走南闯北的游侠。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嘛干嘛,活得潇洒,活得自由。来来来,为了自由,干了这杯酒” 李慕豪爽的举起酒杯:“为了自由,干杯” 不一会儿,桌子便多了几壶空酒壶。 侍女们正陆陆续续上着美味佳肴。 季云滔两人一手持酒杯,一手各拿着一只鸡腿啃着。听着李慕讲述自己的江湖乐趣,说到妙处时,各饮一杯。 约摸一个时辰后,酒楼的掌柜恭敬的站在雅阁门口,季云滔借着尿遁,悄摸见了自家酒楼的负责人。 …………! 李慕:“季兄,不是我李某吹,在薄洲那一片,江湖上有几人不识我李慕,有几人不给我李慕几分薄面,以后季兄到了薄洲,看我李慕安不安排好你季灵均就是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季云滔:“说真的,在下就特别羡慕李兄。虽说小弟我在朝廷有那么一官半职,但处处受人节制。不怕李兄笑话,年后,小弟相中了一名女子,那女子对小弟也是一见钟情。就在小弟准备与那女子进一步了解时,突然就有那么一个公子哥,仗着家里有点势力,竟然横刀夺爱,强行掳走了我那准备娶进门的相好,还让手下的马仔将小弟打晕了扔在冰天雪地的大街上,要不是小弟命大,这会儿小弟就无缘与李兄再次谈心” 李慕闻言猛的怕打桌子,愤怒的问道:“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做出这番人神共愤的恶事,是谁?季兄,你告诉我,这事,我李佑权替你出头,我李佑权要替天行道。” 季云滔:“李兄真乃义薄云天,重情重义,真男人也。好,李兄,你且随小弟去。小弟窝窝囊囊活了那么久,一直不敢替我那可怜的娘子报仇,今日有李大哥相助,我,季灵均,豁出去了……” 季云滔一嘴的胡扯,从看中到相好,最后已经是娘子。不过,已经喝上头的李慕才不管是相好还是娘子。 谁敢动我兄弟女人,砍他……! 李慕:“走,季兄前面带路,今天我李某人,为民除害!” 面红耳赤的两人,一个持刀,一人持剑,骑着马向城外飞奔而去。 两位女子策马相随。 南国佳人的掌柜摩梭着手中的纸条,在训着下人,“今日之事,你们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要是胆敢透露出去半个字,剥了皮点天灯” 季云滔哪有那么能溜达,能从皇城溜达到外城,若是跟随着从皇城南宫府中出行的一行人,就可以说的通了。 命,不是白救的! 酒,更不是白喝的! 大侠,也不是只是喊喊口号就可以的……! 第十九章你相信光吗? 因为有季云滔在,四人毫无阻拦的出了京城。 天已经暗下来,四人四马借着地面上雪白的积雪反射着夜光,来到了一座寺庙门口。 法莲寺,紧靠南苑猎场,是京畿周围最大的一座寺庙,无数的达官贵人求佛还愿,避灾求财的必来之地。 “太祖皇帝年少时,正逢天下大乱,改朝换代之时,家境贫困的太祖皇帝亲手埋葬了饿死的双亲,一路乞讨来到了法莲寺,当时的主持见太祖有慧根,便让太祖出家做了和尚。 一年后,战火烧到寺中,为躲避战乱,太祖皇帝不得已又继续四处漂泊。后来太祖皇帝发迹,做了天下之主,这法莲寺,在京城,不是国寺,胜似国寺。” 季云滔抚摸着马背,对三人说着这段故事。 南宫柔呵呵一笑,看着不怀好意的季云滔说道:“哟,季大人这是要步太祖后尘,要出家做和尚了?” 季云滔往四周瞅瞅,并未发现有任何动静,才发现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柔柔,在天子脚下,说话要忌口,要是换了别人,你刚才说的话就是你的催命符” “呸,不许你这样叫我”南宫柔露出一排洁白的整齐的牙齿,恶狠狠的对着季云滔发恶。 谢婉玲此时开口问道:“季大人,带我等来此地,是有何吩咐?” 李慕:“抢我兄弟娘子的恶徒在哪?” 季云滔不理会南宫柔的龇牙咧嘴,回答谢婉玲道:“没错,本官是带你们来杀人的,就在这法莲寺里” 谢婉玲道:“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们两位弱女子,再加上一位醉汉。别说是在这高手如云的法莲寺,就算是在大街上,也只有别人杀我们的份。” 南宫柔也反应了过来,不再与季云滔斗嘴:“季大人,先前在酒桌上,你也说了,我们新仇旧恨全部都一笔勾销了,我们凭什么帮你杀人,而且我们不是杀手,没那本事” 季云滔摸着下巴说道:“谁说让你们去杀了?” 南宫柔说道:“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又没聋!” 季云滔拍了下掌,恍然说道:“哎呀,怪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们呢,只要把我要杀的人单独引出法莲寺,剩下的就不用你们操心,本官会自行处理” 南宫柔:“凭什么?” 季云滔:“凭什么?就凭只有我才能让你们安全离开神洲!” 南宫柔:“那么,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李慕:“谁?谁威胁我兄弟,谁?” 谢婉玲:“闭嘴!” 李慕:“……” 季云滔望着远处寺庙大门,悠然说道:“不然我怎么会带你们出城?这不是威胁,这是要你感恩!我要杀的人为人好色,荒诞无度,两位水灵灵的美女,足够能让他犯险一试。” 谢婉玲问道:“敢问季大人,您想杀之人是谁?您作为监察院百户,杀人还需要遮遮掩掩。我想,不是一般的人,我们几位小老百姓,如何承受得起报复,也不敢赌你季大人事后会真的让我们离去” 南宫柔跟着说道:“没错,婉玲姐说得对,你这人根本就不可信。谁知道你埋伏了多少人手,一会儿事办成了,连我们三人一块杀了,这事你做得出来!” 季云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俩小妞不好糊弄啊!” “本官为人处世用不着向你们解释”解开马背上一个包袱扔给南宫柔继续说道:“这里面有五十两黄金以及二百两白银,原本是打算作为你们帮助我的报酬。如今你们既然不相信本官,本官与李兄一见如故,‘情同手足’,这些钱,本官就当做赠与李兄回乡的路费,你们走吧!” 南宫柔一见还有这好事?瞄了一眼包袱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包袱系在马鞍上,朝两人招招手,准备离去。 喝上头的李慕听到这,算是后知后觉,以拳击掌,对着南宫柔两人说道:“你们先走,顺着运河的河床北上,我助季兄复仇之后,便赶上你们。” 南宫柔惊讶的看着李慕说道:“李大哥,你没事吧?” 谢婉玲拉着脸,瞪着李慕说道:“我数到三,若你还是坚持留下,以后就再也不要再跟着我” 李慕闻言,原本醉醺醺的神经瞬间清醒了不少,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再看看一旁的季云滔。 “扣扣,季兄救了我们的命,我们要知恩图报,季兄也没让我们去打生打死,只是让我们帮忙把人引出寺庙,应该……应该不难吧……!” 李慕眼巴巴的看着谢婉玲! 南宫柔震惊的看着会顶嘴的李慕! 季云滔悠哉的看着神奇的三人……! “不行!” 谢婉玲樱桃小嘴吐出了两个字。 绷紧的李慕闻言立即就泄了气,耷拉着脑袋对季云滔赔罪:“季兄,并非我李某不仗义,实属是……唉!季兄,对不住了!” 季云滔抱拳:“李兄,你我一见如故,说这些话就见外了。没事,你们走吧!就算只有小弟一人,也要报此大仇,就算粉身碎骨,小弟也在所不惜,李兄,你相信光吗?” 季云滔话语铿锵有力,表情坚毅不屈,表现出一副不畏强权,敢于为这世间的不公说一个不字。 李慕看着季云滔即将慷慨赴死,一身正义,思绪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的他与眼前男子一般。那时,他的剑,能出鞘。此时的季云滔犹如一面镜子,反射出了李慕最真实的一面。仿佛一道黑夜里冉冉升起的白光,通过他醉熏的双眼,刺到了他内心那颗为民除害的侠义之心。 那一刻,季云滔变成了一道光……! 就像阳光穿过黑夜,黎明悄悄划过天边……! 当光芒散去,季云滔还是季云滔,并未变成打怪兽的巨人。 在季云滔的眼中,李慕从一个耷拉着脑袋赔罪之人,逐渐挺直腰板,气宇轩昂的骑在马背上。 俊美的脸庞,五官都刚好长在黄金比例上。取下宝剑握在手中,对着谢婉玲说道:“扣扣,你们先行一步,我助季兄一臂之力” 说完独自策马朝着寺庙走去。 对于李慕突然的转变,季云滔与南宫柔,谢婉玲三人都感到吃惊。特别是谢婉玲,盯着李慕的背影,久久未收回视线,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南宫柔小嘴成一个o字形,今日,李大哥居然敢违背婉玲姐的意愿,是不是喝了假酒了? “婉玲姐,我们怎么办?” 谢婉玲回应说道:“我们走,不要管他,最好是死在这最后,免得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叫,让人烦躁。” 季云滔勒马转身,追着李慕而去,嘴里咕噜说着“南宫姬发,这下就看你命硬,还是我季云滔刀更快” 策马离去的季云滔,并未发现准备离去的两位女子,听到南宫姬发这个名字,双双霍然转身。 第二十章负心汉 季云滔赶上李慕,感谢道:“李兄,小弟再次谢过” 李慕停下马,侧头看向季云滔,笑了笑说道:“季兄不必言谢,我李慕岂是那种陷兄弟于危难不顾之人。就凭你在小巷子里,明明可以独自突围逃命,却转身救我们三人性命,从那时起,我李慕就认定你这个兄弟了” 季云滔愧疚的说道:“害你与你同伴意见相左,待事情办完,小弟定会给你与……”季云滔说到此处顿了顿继续说道:“嫂子把酒赔罪” 李慕一听嫂子二字,有些飘飘然,豪气干云的说道:“好说,季兄要我做些什么?” 季云滔凑近李慕耳边低语了几句,李慕诧异的问道:“就这?” 季云滔点了点头,对,就这……! 两人商议完以后,季云滔策马到了法莲寺外一处竹海。 就在此时,一道道闪电突然划破长空,响彻云霄。 季云滔兴奋的仰头看着天空,辛苦的憋着笑意,真乃天助我也。 春雷滚滚,预示着暖风即将来临,寒冬即将结束。 李慕翻身下马,在泥雪中翻滚,脸上也敷上了泥土,加上原本就破旧的衣服,看着就像是街边的乞丐。策马到法莲寺大门,润了润嗓子,对着寺庙里大喊。 “南宫姬发,你这个无耻小人,给我滚出来,你这个负心汉,给我滚出来。” 李慕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寺庙的大门被人打开,走出一位僧人,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施主,此乃佛门禁地,请勿大声喧哗” 李慕愣了一下,嗯?这也来人太快了吧! 面对着僧人,李慕不好继续按计划进行:“大师,在下此举并非故意侵扰贵寺,而是不得已而为之,我那……我那可怜的妹子……唉……” 说着李慕狠狠地敲了一拳自己,捂着眼睛,哭泣起来,暗下里开始挤眼泪……。 悲痛的哭声引来了一群好奇的小和尚,一颗颗光滑的小脑袋露出门外,看着寺前抱头痛哭之人。 “阿弥陀佛……” 一位老僧吟唱着出了寺门,那些好奇的小脑袋都消失不见。 李慕见又来一位老僧,见老僧的装扮不像是小角色。立即跳下马,三步作两步奔到老僧面前,噗通下跪,哭泣着大喊道:“大师……大师请为小民做主啊……我那可怜的妹子啊……” 老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有冤屈可以去报官府,老衲一介僧人,恐无力为施主申冤。” 李慕抱着老僧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以及满脸的泥土擦在老僧僧袍上。 凄惨的熬好着:“小民报官无门啊……呜呜呜……那人与小妹花言巧语,许下重誓,骗了我家小妹身子就消失了。直到我那小妹有了身孕再也瞒不住,小民才从小妹口中得知此事,这些日子,我们兄妹按照那负心汉与小妹说的话一路寻到这京城,奈何我们兄妹被挡在城外无法进城告官。怎料上天有眼呐,小民今日外出讨食,无意间看到了那负心汉,小民随即跟着那负心汉来到贵寺,眼看着那负心汉进去寺庙而没有办法,担心小妹安危,只得先行回去带着小妹来寻这负心汉……呜呜……” “阿弥陀佛……施主,请回吧,与其与老衲吐难,不如早日想办法京城报官。若那人在京城势大,施主可到宫前敲响登闻鼓,即刻告御状。本寺随有些能力,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行使官府权力。”老僧给李慕提出建议说道。 李慕悲切的哭泣道:“圣僧……救苦救难的圣僧……小民如何能告赢那负心汉呐……小民只想那负心汉能出面亲口与我那妹子断绝,好断了我那妹子对那负心汉的期盼呐……呜呜……” 老僧吟唱一声说道:“阿弥陀佛,施主,现在天色已晚,寺外寒冷,女施主有孕在身,莫要伤风受寒,请到寺中稍作休息,老衲要请示方丈。” 李慕摸着眼泪哭泣道:“圣僧,请圣僧让那负心汉出来亲口与我那妹子断绝,断我小妹的念想,小民一定为圣僧立牌,每日上香……。” 就在李慕装模作样骗取老僧信任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表演。 “既然你说本公子骗了你家妹子身子,那你可知本公子是谁?” 李慕跪在地上,抱着老僧的大腿,仰头闻声望去,寺门口不知何时站着四人。 李慕眼光在四人身上转动片刻,伸出沾满泥土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说话之人后方,一位身材高大,眉眼弯弯的男子。 看着年龄不大,约摸十七八岁的年纪。 “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你不得好死啊……” 南宫姬发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被认出来,可明明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眼前此人,在寺中听到议论,才知门外被众人寻上门的负心汉居然是自己! 原本打算让下人将其轰走完事,只是到寺门口却听到此人居然是用的薄洲口音说话,让南宫姬发产生了一丝好奇,便让侍卫假扮自己炸一炸此人,没想到居然被拆穿了。 最让南宫姬发感到惊奇的是,他自从去年到京城做质子,极少出门或者见客,无论是薄洲还是在京城,认识自己的人寥寥无几,眼前此人居然能认出自己,不免让南宫姬好奇心愈发的重。 “你为何识得本公子?” 南宫姬发下意识问出口。 李慕捶胸顿足悲泣道:“你这个天杀的,你居然问得出这种话,我那可怜的妹子哎……这个负心汉居然装作不认识我们了。” 南宫姬发被气笑了,哪来的不要脸之人,碰瓷碰到本公子头上了。 “既然你说本公子是负心汉,本公子倒是想问问你,本公子是在何时何地行骗?” 李慕立即说道:“你……你……你忘了去年秋末在薄洲升龙江的牛家渡了吗?忘了那个还在痴痴等着你回去的牛爱花了吗?” 南宫姬发不屑一笑道:“麻烦下次碰瓷先打听好本少爷的行程,本少爷自去岁夏季就从未离开过京城,呵~来人,将此人送到官府,劳烦府衙好好审问,还本公子一个清白” 李慕见势不妙,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了……季兄你可没告诉我此人从未离京啊……! 准备脚底抹油的李慕听到了南宫柔的呼喊声,做好上马跑路的准备,回头撇了一眼南宫柔来的方向……。 第二十一章一段话 李慕回头,看见了不断向自己飞奔而来的南宫柔,头上带着熟悉的幂篱,喘着粗气扑倒在李慕身前。 在扑倒的瞬间给了李慕一个眼神,李慕随即心领神会哭喊道:“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你姐姐一个人怎么办?” 南宫柔抽泣着说道:“大哥……姐姐她……姐姐她出血了,姐姐她快不行了……呜呜……” 李慕焦急的抱着南宫柔肩膀摇晃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南宫柔从抽泣转变为哭喊:“我也不知道……呜呜……姐姐说肚子疼……然后……然后就流了好多血,我见大哥这么久还没回去,我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跑来找大哥……呜呜……” 说着南宫柔顺着李慕眼角的提示,对着人群中的南宫姬发怒吼道:“你这个负心汉,明明离我姐姐那么近,你为何就不愿意见我姐姐一面?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南宫姬发嘴角上扬,看着这一幕精彩的演出。 南宫柔继续说道:“我姐姐让我转告你这个负心汉一句话,纵使爱郎不愿再相见,也要记得在那幽暗的灯影下,你为我画梦,像彩蝶般飞舞的美梦。” 李慕配合着在一旁怒吼道:“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劈死这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吧……!” 南宫姬发细细的咀嚼南宫柔话中之意,挥了挥手,正向前拿人的侍卫停止了动作,回来南宫姬发的身旁,南宫姬发对着趴在地上的女子说道: “你姐姐在何处,带我一见” “??” 众人脑中都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寺庙里虽然没人出来看热闹,但对于庙门口发生的事听得清清楚楚,李慕那充满怒气的话语,就连身在竹海旁的季云滔都能听到回响。 “这南宫姬发,也太不挑食了吧!” “村姑都能下得去手!” “可能是家花采腻了,尝尝野花的味道吧!” …… 庙中禅房内,宿客们都在津津乐道。 天空中闷雷滚滚,似乎是老天爷在回应着悲痛的李慕,夜间的薄雾开始在山中弥漫,给原本幽静的大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竹海外,李慕与南宫柔骑着一匹马在前,南宫姬发独自一人策马在后,腰间系着一把长剑。 因为南宫柔那一段话,南宫姬发无条件的相信了话中的内容,不带侍卫便跟着两人来此。 看着前方两人没入竹海,南宫姬发嘴角上扬,笑着跟了进去。 这会懵逼的换成季云滔了,就这么容易就引诱出来了? “李兄不愧是大侠,办事效率真欠赞!” 原本按照季云滔的计划,要等到后天早上南宫姬发一行人离开法莲寺才动手。 早上离开监察院时,院长给了他一叠关于南宫家族留在京城做质子的两个儿子所有的资料。 其中就有南宫姬发的画像以及详细的描述,所以李慕才能准确的认出那个‘负心汉’。 南宫姬发,是当代南宫家主的第五个儿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儿子。按照手札上的资料,此人为人正直、孝顺。弱冠之年便靠自己在科举之路上劈荆斩刺,搏得了秀才的功名。 由于他对于下一任家主争夺无意,所以才会留在京城与四公子南宫姬月一起做质子。 南宫姬月,南宫家主的四子,有实力争取下一任家主,但无那份争夺之心,即是指使人将季云滔套麻袋打晕之人。 即将散值时,季云滔收到了南监院的暗蝶送来的情报。知道了南宫姬发会出城在法莲寺诵经礼佛,为自己的母亲生辰祈福。 一个为人正直的人,被别人以诈骗罪讨伐,肯定会出面澄清,才有了李慕哀嚎的那一幕。 按照季云滔的原计划,今晚李慕先去做一个预热,让南宫姬发知道这莫须有的罪名。明日寺庙开门迎接香客,再当着无数香客的面往南宫姬发身上泼脏水,扰得他不胜其烦。最后是在第三日,南宫姬发启程回城,半路上李慕在半路拦车控诉,只要确定了南宫姬发人在车上,便让其灰飞烟灭! 季云滔站在一棵粗大的竹子上,眺望着不远处策马悬停的谢婉玲,还真别说,这三人忽悠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那南宫姬发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他们联合忽悠过来了。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竹子,预判了距离,季云滔已经实验了很多次,在这个位置,能不被不远处的人轻易发现,手中的竹子制成的标杆,能准确的投掷到。 季云滔拍了拍竹子标杆头部包裹着的一团黑色物体,低语道:“兄弟,千万不能掉链子啊,我季某人是富贵还是四处逃亡,成败在此一举了” 李慕拉着缰绳,听着南宫柔的话内心是七上八下,一会提到半空中,一会儿狠狠摔在地上。 “李大哥,这次你可惨了,婉玲姐姐是真的生气了,当然,我已经帮你暂时安慰平稳了,不然也不会回来帮你,嘿嘿” 你直接说后面的不可以吗?我的小心脏受不了啊!!假装嘴硬道:“唉~她要生气便让她生气好了……我……我一个大男人,想做什么还须她同意吗?我李某人堂堂七尺男儿,岂会受妇人钳制。” 南宫柔幸灾乐祸的说道:“哦~!原来这才是李大哥的真实想法,一会儿见到了婉玲姐,我会替李大哥转述的” 李慕连忙说道:“别啊,柔柔,你可得好好为你李大哥说说情” 南宫柔说道:“那李大哥得告诉我,为什么会决定帮那狗官,别说是喝上头了,一时头脑发热这种骗小孩的话” 马儿驮着两人不急不慢的朝着竹海深处走去,李慕整理思绪后缓缓开口说道:“因为,在某个瞬间,我在季兄身上看到了一个影子。” “嗯?”南宫柔很好奇。 “像我弟弟,太像了!”李慕感慨道。 南宫柔问道:“李大哥不是孤儿吗?怎么会有弟弟?” “已经逝世很多年了,是我的大意造成了他的不幸,唉~……”李慕陷入了回忆之中。 南宫柔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李大哥,我只是好奇,我不知道有这件事” 李慕闭着眼,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过往,嘴角上扬说道:“没事,扣扣也是知道的,那会儿,一起游荡江湖的,正是我和扣扣,还有我弟弟。” 南宫柔恍然大悟道:“哦~难怪李大哥不怕婉玲姐生气。好像……婉玲姐也并不怎么生气” 南宫柔挠挠脑袋,抬眼就看到了薄雾中一人一骑,幂篱薄纱的谢婉玲。 南宫柔有些恍惚,若隐若现的薄雾后的婉玲姐,更加的捉摸不透。 是错觉? 第二十二章以雷霆击碎黑暗 南宫姬发跟随着一男一女进入竹海深处,出现在一处空地上,那一男一女已经不见了踪影,出现在眼帘的,是一位模糊的身影。 南宫姬发驱马向前,一步步逼近,在昏暗的薄雾后看到了带着幂篱的女子身影。微风拂面,吹起面纱一角,暗夜中,南宫姬发看不清女子模样。 两骑两人隔着薄雾注视着彼此,谢婉玲开口说道:“六公子,你不该来。” 南宫姬发听着熟悉的声音回到道:“梦蝶约见,本公子不得不来” 谢婉玲语气平淡的说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此事。” 南宫姬发左手拇指摩梭着剑柄,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说道:“我想帮一帮四哥” 谢婉玲说道:“你这样做,大公子很不高兴。” 南宫姬发笑笑说道:“我来京城做质子,是家族的决定,大哥怎会怪罪在我的头上?” 谢婉玲冷哼一声:“哼,南宫氏族,没有人的小动作能瞒得了暗影卫。” 南宫姬发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唉~本公子怎能不知大哥会为此事对我有怒气,但四哥与我是一母同胞,我不能眼看着四哥深陷虎口。” 谢婉玲说道:“你这样做,只会给四公子带来更大的麻烦。四公子虽然没有争夺家主之位意愿,但四公子一脉带给四公子的压力,容不得四公子不多做打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在你眼里只是单纯的替四公子分担,但在大公子与家族眼里,你已经站在了四公子一方。” 南宫姬发无奈的说道:“家族里的事,本公子一概不想管,但四哥是我哥,大哥是我哥,我不想他们其中一位出什么事。” 谢婉玲说道:“若六公子真心想帮四公子,今日过后,六公子便离开京城回薄洲。晚了,恐生变故。” 南宫姬发嗤笑道:“切~,莫不是嘉春帝敢动我哥俩?我与四哥在京城出了事,都得算在他嘉春帝身上,我薄洲南宫氏数十万虎贲大军不是用来绣花养老的。” 谢婉玲说道:“之所以六公子和四公子会到京城做质子,是因为家主正在与上官家族谈论联姻一事,家主需要给嘉春帝一颗定心丸,不至于让嘉春帝破罐子破摔,与南宫氏彻底决裂。” 南宫姬发还是初次知道此事,好奇的问道:“哦?联姻?我南宫家好像没有待嫁的女儿。” 谢婉玲眼角不经意扯动了一下,平淡的说道:“上官家的上官甘棠,会成为未来南宫氏族的主母。” 南宫姬发闻言,注视着眼前薄雾后带着幂篱的南宫家族暗影卫左指挥使。试图看着幂篱后左指挥使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幸灾乐祸的说道:“给我和大哥做个外妾也不错,对吧,嫂……子……” 嫂子这两个字在南宫姬发口中咬得很重。 “轰隆……” 一声响雷震动天地,如离弦之箭一闪而逝的闪电,照亮了竹海中的一男一女。 谢婉玲语气依旧平淡的说道:“六公子,请慎言。” 南宫姬发不再多说刺激谢婉玲的话语,即使他贵为南宫家族的六公子,也不敢得罪眼前这位只听令自己父亲与大哥的左指挥使。 南宫姬发重回话题说道:“薄洲,本公子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回去。左指挥使的好意本公子心领了,四哥本来在这危机四伏的京城举步维艰,我这做弟弟的,更不能抛下他一人。” 谢婉玲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盯着在云层中闪烁的闪电,注视许久。 “言尽于此,六公子好自为之。” 说完谢婉玲勒马转身消失在薄雾竹海内。 季云滔站在不远处,瞪大眼睛想看清对面一男一女,掏了掏耳朵,试图想听清两人的对话,看来,八卦能力男生也与生俱来。 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几乎零碎的“不高兴”,“嫂子”一些话音较重的字。 季云滔默默地给李慕三人点了个赞,办事可以啊。三人天衣无缝的配合表演,轻轻松松就把人给忽悠出来了。 不行,得加钱。 最低得再加五十两黄金,不然都对不起自己这个超级富二代的身份! 我,季云滔,打钱……! 见两人分道后,季云滔握着竹制的标枪跟上了南宫姬发。 “吧唧……吧唧”,积雪上留下了季云滔的脚印。将标枪夹在腋下,呼出热气暖手,用力搓了搓手。 “干!” 季云滔紧握标枪,开始助跑,忽然驻定,奋力的投掷出标枪。 南宫姬发听到季云滔跑动踏雪声,正欲回头瞭望,标枪带着阴冷的死亡气息破空而至,右手还未触摸到剑柄,便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贯穿,跌落战马。 南宫姬发死死的握着插在胸膛的竹子,一脸的不可思议,惊恐、疑问、释怀。 惊恐的是大哥居然会杀自己,疑问的是手足情深,在家主之位面前为何会那么的不堪一击,释怀的是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再也不用在亲情与权利之间来回挣扎了。 季云滔拔出长刀靠近,看着躺在地上蠕动的男子,年龄与自己相近。季云滔手起刀落,砍了男子头颅,未有一丝怜悯和迟疑。 他知道,这就是他现在生存着的世界,稍有怜悯之心,人头落地的,就是他自己。 打包好南宫姬发的人头,又将他的尸体抬上马背上。折返回之前的藏身之处,抱着四五个陶制的罐子来的无头尸体旁。 将陶罐挂在战马各处,从怀里拿出制作好的引线连接陶罐,揉搓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后,季云滔拍了拍战马:“马兄,对不住了,我没得选。你的主人是一个好人,你也是一匹好马,但不杀你主人,我就得凉凉,没得办法,谁让官大一级压死人呢!哦不,院长是我的顶头上司,下发了任务给我,业绩做不好,我在这大昭就混不下去了。我还有一个貌美可怜的母亲和一个可爱的妹妹,我得活,她们也得活。” 随后拍了拍打包好系在腰间的南宫姬发人头,叹着气说道:“老兄,下辈子记得别做好人,砍看了你的资料,我都有些不想杀你了。你要怪,就怪你生在门阀世家吧!” 说完,吹着火折子点燃引线,逃离了现场。 “轰……” 犹如一声闷雷炸响,无数压垮竹子的积雪震落地面,强大的冲击力将还未跑远的季云滔撞了个跟头。 季云滔坐在雪地上,呆呆的看着案发现场,呐呐自语:“量放大了……!” 第二十三章老天爷显灵了 谢婉玲回首望着惊天巨响传来的方向,一团火球腾空而起。胯下战马受到惊吓,嘶叫着在竹海中乱串。 谢婉玲心中一阵不安,那是南宫姬发离去的方向。 另一旁的李慕与南宫柔两人同样的境遇,被惊吓的马在竹海中横冲直撞。 李慕吸了口冷空气,庆幸的说道:“幸好我们下马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南宫柔看着火团消失的方向,喃喃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扣扣呢?” 李慕忽然想起什么,大喊道“她刚才是去了那个位置……!” “扣扣~” 李慕大喊着朝着火球消失的方向奔去,焦急、悔恨一瞬间占满了李慕的脑袋,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她也不会为了帮自己去涉险。 “婉玲姐~”反应过来的南宫柔也追着李慕而去,黑夜里,视线受阻,两人只能摸索着奔跑。 情急之下,担心谢婉玲的李慕绊到了藏在雪地里的枯竹,狠狠地在雪地里打了个滚。 爬起身胡乱抹掉脸上的泥雪,定眼望去,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眼前。 “有没有事?”谢婉玲平淡的语气响起。 李慕尴尬的拍拍衣服说道:“没事没事,天色太暗了,脚滑了。” 气喘吁吁的南宫柔才追了上来,一把抱住谢婉玲紧张的问道:“婉玲姐,你有没有怎么样?发生什么事情了?吓死我了。” 谢婉玲轻轻拍打着南宫柔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没事,别害怕,姐姐在呢。” 见谢婉玲完好无损,李慕才记起季云滔,随口问道:“扣扣,你有没有看到季兄?” 谢婉玲在黑夜中对着前方颔首,说道:“呐~” 李慕顺着望去,看到了不远处一道模糊的身影,身影动了动开口说道:“李兄,我也要抱抱……。” 李慕楞了一下,余光撇见在谢婉玲怀中的南宫柔才恍然大悟。 找到谢婉玲的南宫柔也冷静下来,听到季云滔的话傲娇的撇撇嘴说道:“你怎么还没死,老天爷真不睁眼,没像刚才一样一道响雷劈死你。” 季云滔闻言,瞅了一眼腰上的人头说道:“我要是死了,你不就要守活寡了吗?为了你的‘幸福’生活,本官决定要好好活着” “谁要守活寡,去死……” 南宫柔弯下腰捧起积雪揉搓成一团扔向季云滔。 季云滔感受到掉落在身旁的雪球,语气温柔的说道:“柔柔~这么快就给季哥哥送定情信物了,这不好吧!发展得也太快了,季哥哥可是个内向的好男人,你这样做,季哥哥会很害……” 季云滔羞字还未说出口,就看到一道黑影扑向自己,下意识的躲闪开。 挨了一顿南宫柔的王八拳,季云滔几人逃离了竹海。 法莲寺外,护院武僧鱼贯而出,寺内气氛紧张。能在法莲寺借宿的宿客,都是非富即贵,随行的侍卫全副武装待命。 众人眺望发生剧烈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南宫姬发的侍卫在暗夜里狂奔,朝着那团火球消失的方向,那里,正是自家公子的去处。 “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公子哥打扮的女子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大皇子李秉文瞪了眼跃跃欲试的皇妹,后者也瞪大了眼睛回敬着自己的大皇兄。在两人的眼力较量中,女子败下阵来,精致无瑕的鹅蛋脸气鼓鼓的看着皇兄。 “一点都不好玩,说好的带我出宫玩,却是在这里听僧人颂佛念经,皇兄~”女子攥着李秉文的衣袖开始撒娇。 “就去看一眼嘛~远远的看~那么多人都去了~肯定没事啦~去嘛~去嘛~” 李秉文抬头看向夜幕说道:“何时这天子脚下才能消停消停。” 一位手持步槊,腰系制式战刀的侍卫匆匆赶来在李秉文耳旁低语,李秉文点了点头,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把长剑系在腰间随即说道:“走,去看看。” 走出两步回首对自己皇妹说道:“临安,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皇兄要去查探一番,出大事了!” 临安公主一听,大事?唉~,我就喜欢看热闹! 眼珠子咕噜转动,跑上前抱着大皇子的手臂柔弱的说道:“皇兄,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让我一去去嘛,万一留下我一人在这里被贼人掳了去,皇兄就失去我这么以为可爱善良,美丽动人的妹妹了……找都找不回来的哦……。” 水汪汪的卡姿兰大眼睛,鼓着腮帮子对着李秉文卖萌。 “这有那么多侍卫,除非贼人率大军围攻法莲寺,不然谁也掳不走你。”李秉文一眼就看穿了皇妹这颗爱凑热闹的心。 “让我去嘛~”临安公主还是不死心,摇晃着皇兄的手臂,试图用可爱使其妥协。 李秉文捏着皇妹的脸蛋说道:“不行,太危险了,你去了皇兄要分心照顾你,下次皇兄带你去更远的地方玩。” 说完抽出手离去。 临安看着走出院门的皇兄,气得在原地跺着脚:“大骗子,大骗子,皇兄就是大骗子,说好了带我来玩的,啊啊啊~” 发泄完后,临安扫视了一眼院子中的侍卫,轻咳一声命令道:“咳~,来人啊,给本公主找个梯子来,本公主要看看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众侍卫背对着公主殿下默默值守,谁也不敢吱声,更不敢去帮公主找什么梯子。 临安扫视了一眼一动不动的侍卫,气呼呼的下达命令:“都给本公主出去守着,别在院子里碍眼,哼~” 侍卫们纷纷行礼退至院门外,临安公主眺望了一眼远方的夜幕,气得跺跺脚回到了禅房。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与李慕三人分离后,季云滔悄悄的潜到了法莲寺外围。 李慕三人借着夜色逃离回薄洲。由于三人的马都被爆炸惊吓不知去向,唯有先前把马安置在远处的季云滔还有马,不出意外的被南宫柔霸占牵走。 美其名曰:“季大人家大业大,区区一匹马,不要扣扣搜搜。小女子此去薄洲路途遥远,不胜脚力,借季大人马匹一用,来日小女子定感激不尽” 季云滔扯了扯嘴角,你直接说明抢就可以了……! 李慕看着夜幕喃喃自语:“老天爷真显灵了!” 季云滔附声道:“是啊是啊,这小子别看年纪轻轻,铁定做了不知多少缺德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自诩家大业大,超级富有的季公子在南宫柔三人的‘威胁’下失去了陪伴多年的战马,以及损失了三匹被惊吓奔逃的马匹。 四匹马,自诩富二代的季云滔也是心疼了许久。 第二十四章翻滚的萝莉 季云滔躲在法莲寺墙角,回忆起先前说老天爷显灵时,南宫柔盯着自己的眼神,心想道:“我季公子可是世间万里挑一的好男人,痴情种,你那眼神就是对一位还未亲近过女色之人的强烈侮辱,本公子可不是渣男!” 来自一位单身处男的无力吐槽……! 这小娘们,长得是不错,就是脾气差了些,腿长屁股大。季云滔回想起在南苑擒住南宫柔搜身时的场景,下意识的捏了捏手:“手感……还不错……呸呸呸,本公子什么女人没见过,想这么一个母老虎作甚!” 借助围墙旁的树爬上墙,仔细的探查了四周动静,确认安全后跳进了寺里。 “好吧……我承认,一个也没得看过……” 季云滔回想起自己前世今生,自己所有有关男女之事的情节,除了被敲闷棍之事,还真是……! 在这个世界,像他这么大的男子,小孩都可以走路了,如同僚兼死党的王赫,自己的马仔六子和小伍,以及身边所有年纪相仿之人,唯有他一人未婚。连个穿越剧情必须有的未婚妻都没有一个,若不是母亲对他的关爱他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不然季云滔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自己母亲还有父亲为何迟迟不让自己成亲? 关键是小妾都没给纳一个,这就让季公子很是郁闷了……! 想着想着,季云滔借着夜色在寺里摸索着。 白天时,季云滔曾远眺过整座寺庙的布局。 一个字,太大太宏伟了! 季云滔绕过几座院落,发现各个院落禅房都严防死守,寺里的武僧也在巡逻。 季云滔得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到开城门的时辰。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被人发现他的存在,院长与大boss非得扒了自己一家人的皮不可。 想到此,季云滔不得暗暗叹了口气:“杀人容易,善后头疼啊!” 杀南宫姬发很容易,对于他这个监察院百户来说,在京城的地界上,即使是南宫家族的家主在此,也是砧板上的鱼肉。 但难就难在如何善后,让南宫家族不让南宫柔的死直接与大昭决裂。 于是,季云滔想到了自己穿越过来后偷偷连夜配出的火药。利用这个时代世人深信不疑的封建迷信,制造雷击的意外杀南宫姬发,对于一个被天打雷劈而死之人,南宫家族有气也无法施加给监察院、嘉春帝、大昭国……。 对着夜幕呼了一口热气,季云滔搓着有些冻僵的手,连连叹气。挨过这一晚,将人头送到院长手中,升官发财不是梦,若是被人截胡,他一家三口与众多护院婢女的鲜血,足够染红菜市场了。 为了安全,季云滔一点点的往寺庙后方摸索而去。在一片黑夜中看到一处灯火通明的院落,藏在假山群后数着院落外守卫的人数。 让季云滔不敢轻举妄动的,是每位守卫人手一把的步战槊。 不管是马槊还是短一些的步战槊,在这个时代都是稀有的破甲利器。一槊转三代,足以证明槊在冷兵器时代的霸主地位。 季云滔的父亲也有一把步槊,可惜在去年的北伐战争中随着季云滔父亲的战死而失去。 而他只有换班在皇宫当值时,才可以领取,在散值后就得交还。季云滔在竹海里面用竹制的标枪射杀南宫姬发时,就很渴望手里握着的就是一把步战槊。若当时南宫姬发披着甲而来,他就只能望而止步。 “金吾卫,哪位皇子公主排场那么大!” 季云滔心里嘀咕着慢慢退去。 金吾卫,是除边军以外,唯一一支全军人手一把步战槊的军队,也是唯一一支不使用卫所制度的军队。全军五万人的编制,负责守卫皇宫。 奇怪的是,负责皇帝近卫安全的,却是监察院的御前卫。 算一算日子,季云滔也快要到嘉春帝身旁护卫。 二十四位百户,一旬一换,轮流进宫当值。 辗转换了几个地方,季云滔又回到了被金吾卫护卫的院子旁。整座院落周围,都无人敢接近,所以此院落将是最安全之地。 在雪地里待了半个时辰,季云滔发现自己的身体机能在快速弱化。 再待下去,不会被发现,但是会被冻死! 季云滔用力甩着头,做着艰难的思想挣扎。 要不要潜入屋内取暖保命! 但行动起来极其容易被发现,况且要无声无息的躲过金吾卫,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几率。 又过了半个时辰,已经蜷缩在雪地里发抖的季云滔抿着已经冻紫了的嘴唇,试图呼出暖气给嘴唇一点温度。 “早死晚死都是死,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干了!”季云滔在死亡的逼迫下,没有了多少思考的空间。 双手插进胸前的棉衣中取暖,看着院落外游走的金吾卫,陷入了沉思。 如何无声无息的进去……? 季云滔仔细的打量着院落,在院落的后方发现了一处院墙与房檐临近之处。 用衣袖包着手,在雪地上滚出几个拳头大小的雪球。借着夜色靠近,举着火把的侍卫滴水不漏的围着院墙打转。 趁着侍卫转身,季云滔踩着侍卫留下的脚印,纵身跃上围墙,在空中掷出手中的雪球,击中房檐吊着的冰锥。 “叮当~”在季云滔落地时,冰锥刚好坠落在被打扫干净积雪的屋檐下,发出一阵脆响。 季云滔趁机打开了最近的一扇窗户翻身藏了进去。 听到动静的侍卫握着步槊冲了进来,看到了地上已经碎落的冰锥。火把在夜幕中挥动,并未看见其他动静。 “不是让你们在外面守着吗?都跑进来干什么,滚滚滚~” 临安听见屋外的动静,不高兴的对着侍卫喊着。 屋外的侍卫听到临安公主的话,又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危险后,迅速离开了院子。 “哼~,臭皇兄,不带我玩,不带我玩,啊啊啊~~” 季云滔躲在柜子旁,眼角余光瞥见一位萝莉在大床上翻滚着,嘴里还在埋怨着。 翻滚了好一会,临安公主才从床上起身,坐在床檐上,单手撑着下巴发着呆。 季云滔缓缓的坐在地上,屋内燃烧的炭火让季云滔舒服得差点哼出声。 第二十五章临安公主 临安公主单手拖着下巴,呆呆的望着门口,看来,少女也有藏心事。 盯着大门看了半盏茶时间,依旧未见皇兄有归来的迹象。她这颗八卦之心实属难耐,迫切的想知道先前在寺庙门口的哭闹声是否属实,迫切的想知道那一记巨响是不是老天爷显灵。 可恶的皇兄,居然不让自己去看热闹! 临安一双卡姿兰大眼睛转动,瞅见了妆台上绸带,苦闷的小脸嘴角上扬,露出了微笑。 少女的忧愁总是短暂的! 临安起身坐到妆台前,烛光摇曳,长发披肩的萝莉,只拿绦子束了上半截,淡红颜色。拿起妆台上的绸带,翩翩起舞,烛火暗影中,曼妙身影倒影在季云滔眼帘,望之如淡烟薄雾。 绸带飘逸,若仙若灵。曼妙的少女如童话中迷失在人间的精灵,。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躲在柜子后的季云滔露出半个脑袋欣赏着这一幅临凡仙女图。 裙裾飘飞,如杨柳摆动的腰肢在季云滔的眼帘扭啊扭,扭啊扭。陶醉的,不止在起舞中,水眸如烟的少女。 忽然,舞步驻定,一男一女,四目相对。 燃烧的炭火不断输送着温度,却让季云滔的心降到了冰点。 “卧槽……草率了……!” 季云滔在心里捶胸顿足,无奈吐槽。 屋内突然出现一个男人,淡黄色的烛火中,临安脑海一片空白,嘴唇颤抖,想大喊院外侍卫,却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呆呆的愣在原地。 季云滔很快就反应过来,在临安呆滞中,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地捂住了临安的嘴。 惊恐的临安双手胡乱的挥动,反手掐着季云滔的脖子,修长的指甲嵌入了季云滔的脖子。 季云滔一阵吃痛,腰部用力一扭,两人便倒在了床上。死命反抗的临安蹬着双腿,发挥出平常不可能使出的力量摇摆着。 季云滔翻身把临安压在身下,膝盖压制着临安的小腿,使其无法动弹。 “公主殿下,是我……监察院百户季云滔……”季云滔在临安耳边不间断的低语。 原本如烟的水眸如今泪眼婆娑,布满血丝,脸色惨白,无法动弹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 挣扎过后,精疲力尽的临安试图拼命地摇晃着头,祈求施暴者的手下留情。被季云滔死死的按住,只能淌着眼泪无助的看着帷幔。 渐渐停下挣扎后的临安才恢复了些许听力,眼睛也开始聚焦。 “公主殿下……我是监察院百户……季云滔……” 临安听到耳边一直重复着几段话,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繁乱的思绪渐渐安定下来。 此时季云滔抬起头与临安对视,临安逐渐聚焦的双眼看清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的人。 逐渐从惊恐转变为平静,淡淡的眉毛微微皱起,啊~原来是季云滔这个胆大包天的百户。 竟然敢擅自潜入公主的暂住地,企图行那禽兽之事! “公主,我现在要放开你,但你不许伸张,微臣也是有陛下的皇命在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公主殿下恕罪,恕罪。” 季云滔见临安安静下来,连忙解释。 临安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身上的季云滔,又听季云滔说道:“若公主答应不伸张,便可以眨两下眼,此事了结,微臣会向殿下请罪,陛下皇命在身,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临安眼珠子转动,才缓缓眨了两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像盛夏的星辰般明亮。 季云滔确认临安是真的听进自己的话后,松开了捂在临安嘴上的手,见临安公主没有开口大叫的迹象,起身离开了床。 临安坐起身,对着站在床前的季云滔说道:“你……你……你转过身去,本宫不想看到你的。” 季云滔背对着临安解释道:“公主殿下恕罪,微臣有皇命在身,行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更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微臣出现在法莲寺。若有一丝消息传出,我大昭国恐有内乱之危!” 临安轻轻的揉搓着被季云滔压伤的小腿,愤愤说道:“你好大胆子,不管你有什么皇命,敢这么欺辱本宫,等着被我父皇砍头吧!哼~” 季云滔脑子飞速旋转,得赶紧想办法安抚好这个十六岁的小萝莉。他突然发现,他对哄女生,压根儿就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季云滔在心中快速的想好措辞。 “父皇让你来调查大……皇兄?”就在季云滔想着怎么安抚临安公主时,临安先开口提问。 “禀公主,并非是大皇子。” 季云滔接着临安的提问回答。 “是薄洲南宫家族,在京城为质子的南宫姬发。” 临安哦了一声道:“哦,不是来调查我大皇兄就好。那南宫姬发现在已经不在寺里了,你找错地方了,你退下吧!” 季云滔连忙说道:“那南宫姬发已经死了,微臣才慌不择路,不小心擅自闯入殿下寝宫。” “你说你是在调查那南宫姬发,你可知一个时辰前的响雷是怎么回事?”临安问道。 季云滔回答道:“禀公主,那南宫姬发,正是被那响雷劈死了……先前在寺门,有一人自称是一位被南宫姬发始乱终弃的女子哥哥来寻,而那被南宫姬发始乱终弃的女子还有了身孕,那南宫姬发也承认确有其事,或许是老天爷有眼,降下一道雷电劈死了负心汉……。” 临安扯过被子盖住下半身,压制不住那股八卦,好奇的问道:“然后呢?你细细道来,或许本宫一高兴,今晚你擅闯之事本宫就忘了,快说!” 季云滔眼角一挑,嗯?有这好事? “回禀公主,具微臣所知,那南宫姬发生平荒淫无度,在京城为质子,时常靠着家势在外调戏貌美女子,若被他看上的女子都会惨遭凌辱。但南宫世家势力庞大,无人敢反抗。祸害无数良家妇女,罪孽深重,老天爷降下雷电降其震杀。” 临安公主冷哼一声:“哼,本公主让你说的是寺外吵闹之事,不是让你说那南宫姬发的罪证,再搪塞本公主,就不给你保密今晚之事。” 季云滔顿时一阵头大,你说你堂堂大昭国的公主,怎么有那么大的八卦心! 第二十六章八卦的临安公主 季云滔迅速整理了一下李慕三人表演的细节,这才开口说道:“话说今日入夜之时,法莲寺外来了一位苦主。在寺外大胆的痛诉着一位名叫南宫姬发的男子,说是这位南宫姬发外出游历,路经一位村庄,遇见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南宫姬发见色起意,用花言巧语迷惑了那位单纯的貌美村花,并且还让女子怀了他的孩子。” 季云滔见临安公主安静的听着自己的胡编乱造,整理好措辞继续说道:“然那南宫姬发见女子居然有了身孕,既然抛弃了那位可怜单纯的女子。还说自己要上京城赶考,等到考取功名,就回来娶女子为妻。女子每天痴痴的等着自己爱郎回来娶自己。等了数月,女子才发现南宫姬发居然是抛弃自己而去,再加上自己已有身孕无法再向家人隐瞒,羞愧之下上吊自杀。还好被女子的哥哥发现救下,随后在女子的哭诉下,女子的哥哥知道南宫姬发对自家妹妹所做的禽兽之事。而后兄妹两人依据南宫姬发先前的话,一路从薄洲寻到京城。终于在这法莲寺外偶遇了前来礼佛的南宫姬发,眼看自己妹妹肚子越来越大,那位哥哥便找上门要那负心汉回心转意,好好善待自家妹子。但那单纯的农夫,怎能知道南宫姬发这种世家公子如何强大,在那农夫来闹事后,南宫姬发觉得此人是在毁坏自己的名声,于是带上手下跟着农夫找到了那位已有身孕的可怜女子。农夫与女子万万没想到,那南宫姬发居然丧心病狂,让手下活活打死了前来寻他的两兄妹,可怜那腹中的婴孩,还未出生就死在了自己亲爹手中,唉~惨呐……惨呐……好在上天有眼,降下正义的雷霆劈死了那位丧心病狂的负心汉,还那些被他凌辱的女子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临安公主愤恨的说道:“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哼~被老天爷收拾了,便宜他了!” 季云滔跟着说道:“是啊,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死得太便宜他了。” 临安公主说道:“季大人,你还知道些什么故事,都给本宫说道说道,若是让本宫开心了,今晚之事本宫就不计较了。” “嗯?天杀的,出尔反尔……!”季云滔在心里愤愤不平的吐槽着。 临安换了个坐姿,见季云滔迟迟不说故事,恶狠狠的说道:“你若是不说,哼哼~明天我就让我父皇砍了你的狗头。” “唉~”季云滔暗叹一声,使劲的回忆着前世所知的故事“西游记?不不不,小女孩应该不喜欢这种妖魔鬼怪。那就加上一点爱情故事的?嗯……有了!”季云滔想到了前世有一个爱情故事,说的好像是一条蛇和一个男人的故事。 季云滔战术性咳嗽,缓缓开口说着一段他只记得部分情节的故事:“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遇到了一条濒临死亡的大蛇……” 季云滔根据白蛇传的故事,再加上自己的瞎编乱造,开始给爱八卦的临安公主讲故事。 或者在季云滔眼中,临安公主并不是八卦心重,而是因为孤独。从小生活在皇宫内院,身边除了宫女太监,就是那些只会献媚的大臣子女,而那些人在临安面前,只会献媚讨好。 一位青春期的少女,需要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孤独,而是也需要有一些深闺密友,分享所有的喜怒哀乐,分享有趣的见闻。 奈何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注定了她这一生听不到多少真心话的机会。直到那一年,年少的季云滔跟随着自己父亲护送众皇子皇女在南苑猎场打秋闱,认识了这位看似无忧无虑、活泼可爱的小公主。 所以,在知道偷袭自己之人是季云滔后,临安公主才会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或许,在这刚年满十六岁的临安公主心中,那个从小就呆头呆脑的季百户,不然自己厌烦。 “后来,白素贞被法海镇压在雷峰塔下,从此与许仙……”就在季云滔说得游刃有余,临安听得入迷之时,院外传来了侍卫声音。 “参见殿下……” 季云滔转身与临安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恐。 大皇子回来了……! “怎……怎么办?”临安紧张的问道。 若是被人发现堂堂大昭国公主,深夜里与男人独处一屋,她下半辈子就算是毁了。 “公主殿下不必惊慌,殿下只需装睡即可。” 季云滔盯着临安双眼说道。 临安看着季云滔的眼神,鬼使神差的静下心来,点了点头。 给了临安一个安慰的眼神,蹲下身爬到了床下,临安见状盖上被子背对着房门假装睡着。 果然如季云滔所料,大皇子轻轻打开了房门,看了一眼熟睡的妹妹,便轻轻关上门离去。 等来许久,确定屋外没人后,季云滔才缓缓从床下爬出来,正好与转过身的临安对视。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两个浅浅的酒窝映入了季云滔眼帘。 临安发觉自己的微笑有损自己的威严,旋即转过问道:“你何时离去?” 季云滔回答道:“禀公主,微臣在此地之事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所以微臣要等到明日晨钟敲响,开城门时才能走,到时还望公主助微臣离去。” “那南宫姬发被老天爷劈死了,与你何干?又不是你杀的。”临安说道。 季云滔摸了摸腰间的包裹,耐心回到道:“回禀公主,南宫姬发死在京城,且不论他是被雷劈而死,若他南宫姬发的随从在此时发现我监察院的身影,定会将南宫姬发的死联系到监察院上。届时,南宫一族就会利用南宫姬发的死向陛下发难。眼下,我大昭需要和平相处,以面对北晋的入侵,若此时与南宫家族决裂,平乱会大量的消耗大昭国力。如今大昭不止与北晋鏖战,西北的草原部落因大雪冻死大量牛羊,待春暖花开后会大肆劫掠边关。那时,我大昭就会三线作战,战乱不休……” 临安公主一听居然这么严重,在心里权衡再三,忐忑的说道:“那……那好吧……本宫就允许你烤着炭火待过今晚,明天一早,你……你就快离去……千万不能让人发觉,不然……不然就……哼~” 季云滔对着临安公主行礼道:“谢公主” 说完退到一处炭火旁坐下,开始梦寐。 第二十七章李慕来寻 监察院,春风堂。 已经交完差的季云滔躺在椅子上大睡,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体力上,对他季云滔来说已经都到达了极限。在外城小巷激战混入城中的匪徒,为了忽悠李慕帮助自己差点把自己喝上头,在竹海里漫长的等待以及在寺庙小院中担心受怕了一晚。 若是让嘉春帝知道自己为了完成任务,与自己的小公主孤男寡女共处一晚,别说升官发财了,官没有,棺材倒是得准备几十口……! 季云滔如今只能祈祷临安小萝莉千万不要透露出任何口风。 季云滔做了一个悠长的噩梦,在他的梦中,南宫家族用南宫姬发的死向嘉春帝施压,数十万大军进犯阳洲,黑压压的铁甲大军一眼望不到头,南宫氏族试图一举攻破神洲烧毁这座千年帝都。 嘉春帝见京城告急,不得已把季云滔推了出去。可怜的母亲与小妹惨遭凌辱,而他被人架在刑具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娘……娘……曦儿……” 季云滔重重的摔在地上,捂着头趴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才擦去额头的汗水。看了一眼沙漏,刚好午正。 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感受着寒风在面容上肆虐,昏沉沉的脑袋才渐渐清醒过来。 “六子……” 季云滔回来屋内喝了杯热茶喊道。 “头儿……”来的是小伍。 此时季云滔才想起自己给六子放了假,现在还在家陪伴家人。 季云滔恍惚间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小妹,那个自己昏死期间,一直陪伴在身旁的小可爱,虽然在自己醒来时流了自己一脸的口水。 “看着门口依旧保持行礼姿势的小伍,季云滔指着炭火旁的椅子说道:“坐” “是,头儿……” 小伍坐在椅子上搓着手烤着火,见自己头儿闭上眼睛思考,自己倒着茶水吃着季云滔府中下人送来的糕点。 “哎哎哎……给我留点!”季云滔一睁眼,好家伙,小伍这小子把自己的早餐都给吃完了,现在这会应该是午饭了。 缓过劲的季云滔才感受到空空如也的肚皮在和自己拉扯,一个不开心就疼给季云滔感受。 小伍嘿嘿一笑,擦干净嘴角残留的糕点称赞道:“嘿嘿,头儿,还是你府中厨房做糕点好吃,就这味道,卑职在京城哪都吃不到。” 季云滔摸了摸肚子,得意的说道:“这全是我那贴心又暖胃稚颜小丫头亲手做的,小时候啊,特别喜欢吃这种糕点,据我母亲所说,这是老家的特产。全京城,仅此你头儿我,能随时吃到。” 小伍竖着大拇指拍着马屁说道:“不止是在京城独一无二,是在咱大昭都是一绝。” “哟……小伍同志这是有啥诉求啊,还学会六子那一套了!”季云滔拆穿了小伍。 “嘿嘿……头儿,这不是在外城重新安置了一处宅子……嘿嘿……”小伍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借钱的话。 季云滔愣了愣,起身拍打着小伍的肩膀说道:“小伍啊,疏远了啊,你我出生入死那么久,你居然要以拍马屁的方式来向我借钱,是我平时对你和六子太苛刻了吗?伤心!你是伤透了我的心呐……!” 季云滔一屁股坐回一椅子上,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唉声叹气,自责自己对下属苛刻。 这下换小伍不自信了,借钱不就要先讨好吗? “我小伍从来没有与大人疏远之意,不管是您父亲还是您,对我小伍和六子都如自家人一般。卑职自从第一天进入监察院,就是季大人一手栽培,我小伍对天发誓……” 季云滔见自己开个小小玩笑烘托一下气氛,没想到小伍居然这么多反应。自己也才后知后觉,这不是在前世那个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时代。 在这里,承诺,值千金重。 “哎哎哎,男子汉大丈夫,怎能随意发誓,若你小伍和六子我都不相信,我季某人还能有几人可信?” 小伍见季云滔说得认真,也不再继续较真,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百两……!” “都是小钱……一会儿去我府上找张总管取……借条什么的不需要了”季云滔举起手打断欲开口的小伍说道:“若连你我都不相信的话,我还能信什么?” 就在此时,门外一名侍卫行礼禀报:“禀季大人,门外有一男两女自称是大人的朋友,侍卫们不敢轻易放人入院,特来请示大人。” 季云滔颔首:“请到客厅好生招待,本官片刻便去。” “是……” 侍卫行礼退去。 “小伍,你家大人我今日休沐,一会儿我让人取钱送去。” 季云滔重新佩戴好装备,对小伍说道。 “谢大人”小伍一脸眉笑看着季云滔。 季云滔看着小伍的眼神,发着寒碜说道:“去去去,本官不好这一口!” 说完出了春分堂,朝着监察院会客厅走去。 季云滔有些疑问,他们三人不是已经北上回薄洲了吗?为何折返回京城,要知道,南宫姬发的死,现如今在京城掀起来波涛骇浪。作为始作俑者的几人,当然是逃得越远越好。 而且,作为帮助自己的报酬,季云滔给了李慕三人平常百姓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金银。虽然没有兑现要加五十两黄金作为赏金,但也足够三人衣食无忧半辈子。 莫不是自己这个超级富二代的身份被识破了?想来也是,能随随便便拿出几百两白银,五十两黄金的人,能是一般有钱人? 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季云滔再一想,南宫柔与谢婉玲不说,单独李慕此人的为人季云滔还是很欣赏的。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会客厅,两位带着幂篱的女子正襟危坐。李慕与接待的侍卫喝着茶有说有笑,完全没感到任何陌生感,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李兄……谢……未来的李夫人,纯欲天花板,好久不见呐……!” 季云滔靠在房门上,双手抱胸,对着屋内几人露出洁白的牙齿,龇牙笑着。 李慕闻言,警惕的瞥了一眼谢婉玲,见谢婉玲只是平静的喝茶。悄悄地向门口的季云滔伸出大拇指,表示你小子很会来事,我很喜欢。 而谢婉玲旁边的南宫柔则微抖着肩膀,手指紧握着茶杯,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去死~” 虽然她不懂什么是纯欲天花板,但从这狗官嘴里说出口的,肯定没什么好话……! 第二十八章今日休沐 看到南宫柔的样子,季云滔心中一阵吐槽:“真是小心眼,夸你你还不乐意了!” 虽然你不知道本公子是在夸你! 见季云滔到来,李慕三人也不想在此多逗留,不一会儿就离开监察院。出院门翁城时,季去看见了自己的战马。 出了监察院,李慕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 “呼~监察院果然名不虚传,就连我李慕也感到了十分的不自在。” 季云滔看着仿佛劫后余生的李慕说道:“李兄,刚才我见你可一点不自主的迹象都没有,看你与我们监察院挺投缘的,不如兄弟我替你引荐引荐,替你在监察院谋一份生计,也免得带着谢姑娘四处奔波,女人嘛,最渴望的就是安定的生活,可期的未来……” 李慕连忙摆手说道:“我?还是算了!恐怕到时成为了笑柄。” 季云滔拍着李慕肩膀说道:“妄自菲薄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男人,不能说不行……!” 李慕挺了挺腰,坚定的说道:“季兄要是这样聊天的话,那咱就有得好好找个地方好好唠嗑唠嗑了。” 南国佳人客栈,内城。 江南独特的园林庄园,在内城这寸土寸金之地,拥有如此之大的占地,表明了季家在京城雄厚的家底。 要了一间幽静的雅阁,四人饱餐一顿后才聊起来正事。 李慕喝了一杯酒唉声道:“唉~,本来我三人打算就此北上,从此远离京城。” 季云滔好奇的问道:“哦?莫非李慕在京城还有事为了?放心,小弟我虽然能力有限,但只要李兄开口,小弟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慕正欲开口,南宫柔抢先一步说道:“还不是因为帮你,现在整个神洲都在通缉我们三人,我们想逃也逃不掉。而且……而且你给的金银都在马背上,那晚马被惊走,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只能来找你这个罪魁祸首。现在,要么我们被抓,把你供出来,大家一起被砍头。要么,你想办法让我们躲过追捕。” “啊……这……”季云滔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在他的计划里,没想到南宫家族会去找来寻南宫姬发的三姐妹。总体来说,南宫姬发就是因为做了负心汉才被老天爷降下雷霆镇杀。南宫家族无法在这个阶段无法将南宫姬发的死强加到大昭国上,若强行发难,已经被众人当做被天罚的南宫姬发,已经不能让南宫家族让半个薄洲军民为了一个连老天爷都憎恶的讨伐大昭。 起兵,需要顺应天理。 逆天而行,只会招来军民的反噬。在这个封建社会,天,才是百姓心中最大的,最权威的存在。 历代起事反叛之人,打着的就是顺应天理,替天行道的口号来招揽民心。 现在,南宫家族需要一个发泄口,而这个发泄口就是那声称被南宫姬发抛弃的孕妇。不管是真是假,如今南宫姬发已死,整座京城都已传开,南宫家族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看来,我想事还是太幼稚了!”想通后,季云滔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幼稚了,只想着如何自然而然的杀死南宫姬发交差,却没认真的思考过完成任务后如何善后。 季云滔罕见的没有与南宫柔斗嘴,满上一杯酒起身,满是歉意赔罪道:“李兄,是小弟鲁莽行事了,差点就牵连到李兄与两位仙子的性命。在下自罚三杯,请李兄放心,有我季某一天在,绝对不会让南宫一族动李兄与两位仙子一根毫毛……!” 当然,我的意思是咱藏起来,不让南宫家族发现……! 李慕起身挽住季云滔手腕,不让季云滔罚酒,道:“季兄,你我生死兄弟,无须多言。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在京城如今能落脚之地就只有季兄这里,来找季兄求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季云滔说道:“李兄,你们尽管放宽心,别的地方不敢说大话。但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小弟不才,想让你们安然无恙的在京城衣食无忧,还是晃晃手就能办到的。” 南宫柔瘪嘴揶揄道:“呵呵~就怕季大人为了脱身,将我三人杀人灭口。” 季云滔白了一眼南宫柔,戏谑的说道:“姓南宫的,你这么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堂堂监察院百户,家中坐拥无数钱财,人帅活好。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季云滔弯腰直直的与南宫燕对视,一米九的大个,对于娇小的南宫柔来说,略显高大。 “流氓……”南宫柔甩头避开季云滔的眼神。 一直保持安静的谢婉玲开口说道:“我们自然是相信季大人的,不然也不会冒着被抓的风险来找季大人。柔柔心直口快,请季大海涵。” “未来嫂子严重了,本大人怎么会与南宫仙子计较。” 季云滔一语双关。 李慕默默的对季云滔点了个赞! 谢婉玲带着幂篱,旁人无法看到她的变化,并未否认季云滔的那一声嫂子。 南宫柔气呼呼的喝着茶水,从她喝茶的气势来看,显然气得不轻。 “有劳季大人操心了”谢婉玲起身施了个万福以示感谢。 “嫂子严重了,本来就是小弟将你们拖下水,眼下嫂子只要安心在京城住下,万事有小弟在。” 季云滔回应道。 “切~马屁精……”南宫柔嘟囔着。 季云滔一人离开了南国佳人客栈,他先将李慕三人安置在自家的客栈里。等到有合适的机会时再重新安排,原本季云滔打算将他们三人安置在季府,但考虑到对李慕三人还没有到无条件信任的地步。 再加上他亲眼看到李慕三人天衣无缝的骗术,他心中也有预防,家里就母亲与妹妹妇孺,虽然有张斌等护院保护,但有任何隐患都要排除。 想到母亲与小妹,季云滔心中突然冒出一阵阵暖意。 或许,在这短暂的穿越而来的时间里,历经了数次生死危机,对于一个平淡的家庭生活……发自内心的向往。 他宁愿自己带着母亲与小妹,去到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娶一位乖巧的媳妇,将来会满载着他爱情结晶的孩子,在夕阳的余晖下,一家人其乐融融。 或许,他从未想过什么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第二十九章南国商会 季云滔一路奔驰到季府,跳下战马,直奔后院而去。 “少爷好……” “少爷安康……” …… 一路上季云滔只是颔首,若是往常,定会与众护院婢女唠嗑打诨。此时此刻,对母亲与小妹,多了些眷念。 走到演武场,平日里哼哼哈哈训练的护院们,与婢女们围在一团嬉闹着。 季曦儿握着一把小木剑,正嘿嘿哈哼的挥舞着,银铃般的童音传入了季云滔耳中。 季云滔双手拢袖,靠在插满刀枪剑戟的架子上,看着被众人众星捧月的小妹。扎着童辫,裹着棉袄,如年画中走出来的小人儿。 握着小木剑追逐婢女的季曦儿,看到了斜靠在一边盯着自己的大哥。丢掉了小木剑,朝着季云滔蹦跳着跑进,一头撞在季云滔的腿上。双手拉着季云滔的衣袖,整个人斜着站立,借着手臂的力量对着季云滔旋转。 转了两圈,体力不支,抱着季云滔大腿仰望着自己大哥傻笑着。季云滔擦拭小妹额头的汗珠,蹲下身双手穿过季曦儿腋下,将她抱了起来。 “曦儿有没有想大哥?” 季曦儿手指在嘴里乱搅一番,从嘴里捻出一颗快融化完的糖递给季云滔糯糯的说道:“大哥……吃糖~!” 季云滔望着小妹流出的一嘴口水,食指与拇指中间夹杂着一颗暗红色的糖。张张开嘴含住。 季曦儿一头扎进季云滔怀里摇晃着脑袋,咯咯咯的笑着。 哦豁~……! 不出季云滔意外,季曦儿满嘴的口水全部擦在了他的衣襟。 季云滔把季曦儿提高放在脖子上,抓着她的手臂,在演武场上飞奔起来。 “芜湖~起飞了……!” 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体验,季曦儿兴奋起来。 “起飞咯~咯咯咯~……” 季曦儿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开来。 “大哥……快一点……飞喽~飞喽~” 季云滔奔跑着笑道:“曦儿飞起来了~” 季云滔对着婢女招了招手,婢女立即捧着手中被季曦儿扔掉的小木剑等候。 “曦儿,拿起宝剑,大哥带你冲锋陷阵……” 季曦儿虽不懂大哥的意思,依然听话握着那把小木剑。 “季曦儿听令,随本将军大破敌军,取敌方上将首级……冲啊~” 季云滔放开小妹的手,反手抱着季曦儿腰间。让季曦儿能完全释放双手挥动小木剑,跟着他在演武场上“冲锋陷阵”。 “来者何人?” 季云滔大喊一声。 季曦儿骑在季云滔脖子上奶声奶气的笑道:“曦儿~” 美团外卖……“我乃京城季云滔……速速下马受降……” “受降~受降~咯咯咯~” 季曦儿迎着冷风,圆乎乎的小脸蛋被吹得微红。仰着头,眼睛笑成一条细缝,咧着洁白的牙齿,嘴里呼出的热气飘散在冷风中。 “冲~冲~冲~” 学着大哥的语气拉长声带大喊。 “芜湖~芜湖~” …… 稚颜站在走廊里看着这一幕,吓得肝胆欲裂,全府上下的掌中宝,平时磕碰一下都要惊喜呵护备至。眼前却被大郎架在脖子上,当成一位冲锋陷阵的女将军。 主母在旁,再加上大郎的身份,稚颜也只能在原地焦急。哪能这样玩耍,若是脱手,后果不堪设想。 季母看着演武场内刷闹的兄妹,心性冷淡的她也不觉会心一笑。多久了,再次看到曦儿如丈夫在世时的开怀大笑。 “绿梅,各大管事都到了吗?” 季母开口问道。 稚颜身前一位与她长相相似,看似三十有余的女人开口回答道:“夫人,各大管事已经在账房等候多时。” 三人准备离去,季母走出两步突然停下再次问道:“大郎先前在账房取走一笔银两,在内城客栈收留之人身份可有查清?” 绿梅恭声回道:“禀夫人,三人之中只查到了那位叫李慕的男子,其余两位女子还在调查中,目前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薄洲。” 季母回首望着演武场上的儿女,淡淡的说道:“调查就此停止,此事任何人不准透露给大郎。” “是~夫人” …… 季府,账房。 今日的账房守卫极其严格,张斌为首的护院,全副武装,十步一人,严守着账房所在的整座小院。 账房内,数十人恭敬的对着主位上的季母一一对自己负责的生意汇报。 季母握着毛笔,听到数目有差别时,就在账本处记下或者修改。 一个时辰过后,各大总管汇报完毕。众人正襟危坐,开始了本次议事主题。 季母端坐在案前,扫视了一眼众人说道:“各地按照计划进行,都有什么阻碍吗?” 季母话音刚落,一位花白胡子老者起身回答道:“启禀主母,阳洲各州府水患严重,目前为止,我南国商会在阳洲所存储的物资已快消耗殆尽,若不及时补充,恐怕在阳洲多年的经营,要功亏一篑。” “李总管所言极是,阳洲物资的补充,此时议事结束后再细谈。”季母回应道。 “启禀主母,如今泲洲战事未息,朝廷对粮价把控严厉,为了驰援朝廷,我商会已经连续一年亏损。战事不知要打到何时,泲洲各商铺无法正常运转,计划进展缓慢。” 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恭声道。 季母听着这位总管的报告,翻阅着泲洲近几个月来的账目。 “我们虽是商人,在家国危难之际,能尽微薄之力,做出些牺牲,也是我们的本分。泲洲的计划可以缓慢进行,春暖花开,大地回春,战事也就这一两个月就能平息” 季母头也不抬的回应着。 “启禀主母,阳洲与泲洲的亏损,我台洲分会可补充。今年的大雪不仅毒荼了我大昭,西北草原上的牛羊也冻死大半,今年的草原游牧民族急缺食物,按照我大昭对草原各部落的分化瓦解,扶一踩一的策略,我分会可向一些部落售卖掉堆积的粮食,以做对阳洲泲洲亏损的补缺。” 一位健硕高大的男子起身禀报,从头微微弯曲的胯部来看,此人是一位马术高手。 季母说到:“待春暖花开,积雪融化之时,草原部落定位向台洲发动劫掠。留下三成粮食开设粥铺救济无家可归的灾民吧!” 男子点了点头,坐回椅子上。 季母翻阅着台洲每年因草原部落南下劫掠的损失,轻叹了口气。 战争,何时才能有休止? 第三十章危机意识 感叹过后,季母继续说道:“京城的生意在今年年底要撤出大部分,仅保留粮铺与客栈。所有调往冀洲的总管交接完手上的事情后,即刻赶往冀洲,往后,南国商会,总舵就落脚冀洲了。” 在季母话音落下,一位总管起身感慨道:“主母,老朽替您感到不公啊!半辈子的心血,别人一句话就收走了,唉~” 上了年纪的总管叹着气微微摇头。 季母只是淡淡一笑,而后平静的安抚着这位陪着自己十余年的老总管说道:“王总管,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你的东家。” 老总管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这这这……唉~” 老总管拍着大腿哀叹,坐回了椅子一言不发。 其他人见状心境上也受到了影响,大家伙辛辛苦苦经营打拼了半辈子的生意,别人一句话,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取而代之。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自伤神,再不愿意,也无法改变结局。 就在众人在心里愤怒时,季母身旁的绿梅开口呵斥:“放肆,都忘了家主的告诫?忘了家主创立南国商会的初衷?你们都是跟着家主白手起家一路走到今日,如今家主所做的一切即将兑现,谁要是敢忤逆主母,就是忤逆家主意愿。” 原本心有不甘的众人,听到绿梅的呵斥,,纷纷正襟危坐,继续认真的讨论着南国商会未来的发展趋势。 …… 季云滔驮着小妹去寻找母亲,听闻母亲在账房,季曦儿骑在大哥的脖子上,挥动着小木剑“杀”向账房。 “少爷,您请止步!” 季云滔向往常一样准备进去账房小院,张斌站院门,腰跨钢刀,拉住了季氏兄妹。 “???” 季云滔脑中冒出一连串的问号。 张叔你确定你没搞错? 这季府虽不像达官侯爵府上宏伟,但他作为季家母亲明面上的家主,季府的任何地方、任何人、任何事。他季云滔都能去、都能管、都能做。 张斌看懂了季云滔的眼中的疑问,解惑道:“商户各大重要总管今日在账房商讨要事,严禁任何人进入。夫人特意强调,特别是少爷您。” 季云滔深深的盯了院门一眼,试图看清十八年来,自己一直被季府的核心机密排斥在外的原因,试图看穿这座府邸藏着的秘密。 自己,才是季家唯一的男丁,季家不折不扣的继承者! 但从记事起,一直到被自己替代这具身躯,季云滔从未进入到季府的核心。 仿佛季只是府中的一位借宿客! 驮着季曦儿飞奔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正巧碰见送炭火到自己院里的稚颜。 挥挥手让其他下人离去,季云滔将小妹抱在怀里烤火,问了一嘴稚颜。 “这几日都在办差,无暇顾及府中之事,方才见斌叔持刀护卫,一时也见不到母亲,你可知府中近来出了何事?” 稚颜打开通风的窗户,听到自家少爷的提问,回身施礼道:“少爷,奴婢也不知道嘞。我娘昨日才从外边回来,好像带来了许多各商会分会的总管。其他的……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梅姨回来了?”季云滔下意识的问出口,在他所知中,梅姨对于季府在外的生意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一直在外奔波。平时只有较大难以处理之事时,才会回府与父亲母亲商议。如今不仅回府,而且还带回来了各地分会的总管,进行秘密商议。 以及之前出现在府中陌生的护院……! 即使季云滔再不懂生意,也嗅到了其中所隐含的危机。 还有素未谋面的爷爷与外公,能让如此优秀的父亲母亲只能选择私奔才能在一起。 种种疑惑、好奇、未知。渐渐在他的心中汇成一种强烈的不安、恐惧以及防备。 “少爷……少爷……” 沉思中的季云滔被稚颜的呼喊惊醒,握着小妹有些发凉的小手说道:“带曦儿下去洗个热水澡,吹了些凉风。” “是~少爷……” 季曦儿在万般不舍中被稚颜带走,季云滔在炭火旁枯坐了一会,起身来到床头,掀开墙上的帷幔,走进了另一间房中。 这是季云滔从南苑围剿了那一伙匪徒后,回来建立的除火器研究室。 那晚将南宫姬发炸成碎肉的火药,就是他连夜配置出来。原本他打算制造一把火枪防身,但季云滔尝试了数次,原有的技术无法快速制造一杆无缝枪管。 现有的办法只有一个,将一根实心的铁棍掏空,以达到所需的密封效果。 即使他每天坚持转孔,要将一根实心铁棍掏出合适的空腔,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而且还是没有膛线的铁管,制成火枪以后,命中率全靠信仰! 眼下,季云滔需要一种在关键时刻能保命的有效武器。在这个铁甲横行的时代,平常的刀枪剑戟根本做不到有效的破甲效果,短时间内制造不出火枪,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炸药身上。 很快,季云滔又被新的难题困扰。普通黑火药的威力,无法制造出小巧而又充足的威力。 而制造威力强大的炸药,根本就没有提取成分的原材料与辅助工具。 季云滔努力回想着前世高中课本上的化学知识,季云滔突然记起自己是一位学渣,就连最基本的公式原理都记不下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季云滔拖着下巴陷入了自责中,真遗憾,他成为了做穿越主角中最拉胯的一位……! “手榴弹、地雷、火箭炮、榴弹、若我能制作出其中的任何一样,在这大昭,不,在这个世界上,谁能奈我何?可惜了,炸药的成分提取不出来啊,我就记得一位德国的医生,将尿液蒸干,提取到了白磷……唉~真后悔没有好好读书,现在穿越了,啥也不会啊~……!” 季云滔仰躺在椅子上无奈的自责着。 “既然质量不行,那就只能从数量上着手了。” 季云滔看着实验室里堆放的黑火药配料,他打算先制作出几个陶罐式的超级炮仗,只要数量大,出其不意的效果还是可以做到的。 谁要是说不信……! 不好意思,请先去问问南宫姬发答不答应……! 第三十一章预防 在学校所学知识已经忘记了七七八八,如今只记得在部队时学习爆破时,特意了解了火药发生化学反应的原理。 大致上,硝石也就是硝酸钾,分解放出的氧气,使木炭和硫磺剧烈燃烧,瞬间产生大量的热和氮气、二氧化碳等气体。由于体积急剧膨胀,压力猛烈增大,于是发生了爆炸。 黑火药爆发时,固体生成物的微粒分散在气体里,所以产生大量的烟。加上火药燃烧后会产生季云滔已经忘记了的物质,会产生大量的浓烟,因此被称为黑火药。 在部队接触的火药中,无论是子弹里的***,还是炮弹发射时使用的***,都是颗粒状的,颗粒状的火药在燃烧时,因为颗粒之间有空气的原因,能充分的燃烧。但颗粒状的黑火药因为燃烧面积小,所以燃烧的速度较比粉末状的黑火药燃烧速度慢。因此,使用枪械发射弹丸时,粉末状的黑火药燃烧速度太快,枪管的膛压就会过高,容易炸膛。而且在弹丸还未发射出枪膛,火药就燃烧殆尽,会导致弹丸初速下降,射程大打折扣。 颗粒状的黑火药,因燃烧速度较慢,燃烧充分,膛压不会过高,在特殊情况下,可以加大装药量,增加弹丸在枪膛内均匀的加速度,从而提高射速。 因此,无论是用来制造陶装炸药,还是用来发射火枪,颗粒状的黑火药都是首选。 不可能走到哪里,身上都要挂着几个大瓷罐。 “来人……” 季云滔出了房门,对着小院外喊道。 几息过后,一位婢女站在门口,施礼问好:“少爷好~” “去,帮少爷把云旗叫来。” 季云滔吩咐完婢女后继续回来房中,将硝石、硫磺、木炭粉按照最好的比例混合在一起。 装了整整两大罐,小心翼翼的密封存储着,如今积雪正在融化,空气湿润,暴露在外的火药容易受潮。 不一会儿,腰系长刀的云旗等候在屋外:“少爷” 季云滔在认真的混合火药,头也不抬的对院中的云旗吩咐道:“云旗,找个人,搬一袋糯米,烧火的炉子,材火到院中。将院中的水井上的冰块敲碎,打几桶水上来。” 刚从账房护卫被叫来的云旗行礼:“是,少爷稍等片刻。” 想了想,季云滔将混合好的黑火药密封,出了小院来到了库房。 “少爷,这边是粮食,这边是一些布料,器皿以及茶叶。这边是兵器库,有您需要的玄铁。” 季云滔在张伯的指引下拿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玄铁,所谓的玄铁其实就是素碳钢,因为表面容易氧化发黑,便被称为玄铁。 季云滔在混合黑火药时,始终不得除火枪外易于防身的破甲利器。若是要自己单独制作,单独枪管,他就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 他能想到最快的办法就是找铁匠,在自己的指导下打造出一根钢管。 而且还是要信得过的铁匠。 思来想去,季云滔只能找张伯安排人手。 在张伯的带领下,两人来到演武场一处堆着各式武器的房间。张伯转动一座架子,一面墙缓缓打开,出现道地道口。 季云滔压制着内心的疑问,随着张伯进入了隐约传来有节奏响声的地道。 等人高的地道,还未走到尽头就传来炽热的热浪。那道有节奏的响声听得出是打铁声,季云滔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 像季府这种规模强大的商户,即使是将打铁铺开在主城区,锻打兵刃,也无人过问。 走进地下室,眼前的一切揭开了他的疑问。底下空旷的空间里,架着两座火炉,季云滔扫了一眼,在火炉旁等人高的架子上挂着还未完成的甲胄! 在火光的照耀下,季云滔清清楚楚的看到墙边的木质架子上陈列着数十具已经完工的铁甲,每副折叠整齐的铁甲上,都放着一个铁制兜鍪。 在大昭,兜鍪与胄有所区别,兜鍪与胄虽然都是头盔的一种,但兜鍪的防御更为严密,属于重甲步兵或者重甲骑兵的标配。 在大昭,私藏甲胄属于谋逆重罪! 季云滔看着眼前数十副甲胄,诛九族……也不过如此……! “张总管……” 地下室数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向张伯施礼,张伯颔首,拍了拍有些茫然的季云滔介绍说道:“此地为家主所建,主要秘密制造重甲,张伯知道你的疑问,但现在不能告诉你。等到时机成熟,你掌了季家大权,所有的一切,张伯都会告诉你。” 季云滔强压住心中的震感,自从穿越到季府,似乎所有的事都与自己无关,似乎又全部与他相关。也许,相关的,只是他的身份! 季府,究竟埋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谁的锻造技艺最好,有件事需要劳烦” 季云滔并未追问张伯如何事。 因张伯到来放下手中铁锤的铁匠,看了一眼张伯,见张伯微微点了点头,施礼说道:“少爷无需客气,能帮您做事,是小的荣幸。” 季云滔也没有废话,递出手中的玄铁说道:“将生铁加热,包在钢芯上锻打,使其成为一条空心长管,管厚度要保持在一公分以上,不多出半公分。锻打完成以后,用转孔将内部空间转大转平滑。切记,铁管一头需要密封,密封锻打时,可加入适当的铜。半个月内,务必按照要求做好。” 一身横肉的铁匠,接过玄铁说道:“请少爷放心,虽从未锻打过少爷描述的器物,但对于小的来说,一旬之内,保证送到少爷手中。” 回到小院中的,云旗已经命人将自己吩咐的物品陈列在房间内。院子里的铁锅中的水已经开始冒着热气,云旗不知从哪搬来一张小竹椅,正坐在竹椅上添加着柴火。 “水开了以后讲糯米全部倒入锅中煮,一直煮到糯米黏糊,哦,对了,去拿几个鸡蛋来。” 季云滔一边往屋内走去,一边对着烧火的云旗说着。 云旗感觉自家公子与平常似乎有些不一样,但也说不上来,挠挠脑袋应声跑出小院。 第三十二章BOSS召见 季云滔走到刀剑架旁,拔出了一把匕首。把云旗用来坐着添柴的竹椅劈开,将破开的竹片一点一点的削成了一天天细丝,伸手在火炉旁边暖了暖手,开始用细竹丝编织。 云旗用篮子装着鸡蛋蹲在季云滔身旁,好奇的问道:“少主,您这是要做什么呢?” 季云滔说道:“一个好玩的东西,是个男人,都经不起它的诱惑。” 云旗忽然记起一事,向季云滔禀报道:“对了少主,主母派人来通知您,方才您不在,晚间府中有宴会,主母让您务必出席。” “宴席?本少爷作为一家之主,居然办宴席还需要有人通报才能知晓!恐怕只是通知我一声罢了。” 季云滔满意的看着自己编织好的竹网,对着天空透过竹网的缝隙回应道。 提着鸡蛋进去了实验室,踏入实验室的季云滔又后退两步露出脑袋,对着云旗说道:“没有少爷我的同意,谁也不准踏入这间屋子,擅闯着,斩!” 蹲着烤火的云旗一听,立即起身抱拳弯腰施礼:“是,少主。” 把装着炭火的火盆搬进实验室,用木架安置在高处,让实验室内保持干燥。 把鸡蛋蛋清与蛋黄分开,放入准备好的瓷碗中。打开事先存储存好的黑火药,倒入适量在瓷碗里与蛋清搅拌。 然后将搅拌有蛋清的黑火药倒在竹网上,轻轻的碾压,受到挤压的黑火药,慢慢的从竹网细缝里落下,变成了一颗颗细小的颗粒。 季云滔看着竹网里落下的细小颗粒,嘴角上扬:“还真是意外呐!这季府的秘密,藏得够深,我这个大少爷,十几年来,居然一点风吹草动都未察觉。也是,若是这具身躯的前主人能发现季府隐藏的秘密,何故想找个女人都得偷摸到青楼,堂堂监察院百户,不去教坊司寻花魁,反而去青楼终结童子功。我想,母亲和为国尽忠的父亲若是知道因为他们的隐瞒,导致了独子的身亡,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在云旗通报给他晚上有宴会的那一刻,季云滔心中仿佛丢失了某些东西。 他季云滔,作为家中独子,父亲为国捐躯。如今自己俨然已经成为了季府唯一的继承者,名副其实的家主。 在他的记忆里,他在季府的权利并没有因为父亲的死亡而有所增加。他记得,在自己醒来后,母亲已经在上下打点让自己辞去监察院百户一职。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在府中无权,失去监察院百户官身的他,就会彻底成为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幻想的富家少爷。过着腐败且枯燥的三妻四妾生活,每天领着一群狐朋狗友听曲遛鸟。 不知为何,季云滔现在特别害怕成为那样的人。什么都任人摆布,所有的一切都被别人掌控着,就如今日一样,连一个下人,都敢拦住自己的去路! 他这种思想上的转变,或许是经历了调查盗粮灭门惨案时,在那座荒山野院里搏命杀人。或许是这季府中对自己隐藏着惊天秘密:或许,是刚对母亲小妹以及这个家有了归属,突然迎面而来的陌生感……。 季云滔也分不清,或许,他需要的只是安全感! 形成颗粒状的黑火药在竹网缝隙不断落下,季云滔双眼出神的看着。在那黑色的火药里,他看到了小妹,圆滚滚的小脸,龇着洁白的牙齿对着自己大笑着,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隙,手里拿着一串被她咬得都是口水的糖葫芦。 原本端庄、高贵冷艳的母亲,坐在自己昏迷不醒的床前悲痛欲绝。 他有些恍惚,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就在他愣神时,稚颜急匆匆赶到院子外通报。 “大郎……大郎……宫里来人了,宣您即刻进宫面圣。” 季云滔出了实验室,看着渐渐入夜的天色说道:“更衣,备马。” 在稚颜的服侍下,季云滔换了一身新的猰貐服,骑着战马随着传旨的太监向皇宫奔去。 由于季云滔未到入宫上值期间,禁止持刃入宫。 橙黄色的猰貐服,在朱红色的宫墙中穿梭,庄严肃静的大内没有一粒积雪,灯芯发出淡黄色的烛火,倒映在朱砂墙上摇曳。 乾清宫外,在太监的带领下,季云滔已经等候多时,时刻等着嘉春帝的召见。 临安公主自从听闻南宫家族的南宫姬发被天打雷劈之事后,今日回宫后心如蚁爬,压制不住心中的八卦之心,又偷溜出到宫外缠着大皇子刨根问底。 带着满意的答案回到宫中,马不停蹄的赶往乾清宫告诉母后自己又“打听”到的趣事。 候在乾清宫外的季云滔,无聊到想用脚在地板上抠出一套三室一厅。皇帝老爷的权威与前世在电视上所了解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一句话,就得让自己在大冷天的户外乖乖站着。 正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一座天下政治、军事中心。一道穿着浅绿镶红边袄裙的女人映入眼帘,梳着云鬓的临安公主,两条宽大的衣袖前后飘荡。与纯欲天花板的南宫柔不同,南宫柔是那种惊鸿一瞥,如见初恋。年满十六的临安公主活泼可爱,让人不禁会生出一种哥哥对妹妹的保护欲。 甩着两条大长袖的临安也看到了乾清宫门前的季云滔,甩着袖子来到季云滔身前,双手掐腰,气呼呼的看着季云滔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季云滔立即弯腰施礼拜见。 临安公主带着怨气说道:“那么晚了还待在宫里作甚?哦~本公主知道了,季大人是想去宫伺候。好说好说,本公主向父皇请旨,将你送进宫去干杂活。” 临安说着伸出右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季云滔只感觉胯下一凉,心生不妙,这丫头还真干得出来……! “启禀公主,微臣……” 季云滔开口正要解释那晚利用完临安公主,就悄然离去的原因,就听到一位拉长的公嗓音响起: “传……监察院百户季云滔觐见……” 季云滔对着临安尴尬一笑,绕过身匆匆逃离。 “你给本公主站住……!” 临安喊着便要追上季云滔,被迎面而来的司礼监总管大太监李公公拦住。 “公主殿下,陛下正在与院长商议国事,公主殿下莫要再惹恼陛下。” 临安公主看着消失在眼帘的季云滔,甩着袖子在原地踏脚撒娇道:“李公公,他欺负我~嗯~~~你们都欺负我……!” 第三十三章新任务 临安公主气呼呼的甩着长袖离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都欺负我~哼~都欺负我~” 肃静庄严的大内,临安的娇怒声若隐若现。 迎面相遇的太监宫女,纷纷转身躲避,唯恐招来小公主的怒气。 乾清宫内,季云滔站在院长身旁,手谈中的院长与嘉春帝聚精会神的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张皇后捧着一本书籍随意的翻阅着。 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群臣手谈毫无违和感。 一盏茶时间后,院长双指夹着黑子无奈摇摇头:“又输了,又输了……” 嘉春帝看着棋盘的布局说到:“自从朕登基以来,在这棋盘上,大伴就从来没赢过。可下到最后,方知朕才是输家,输得一败涂地,一败涂地啊。幸好,在这棋盘上,我还有一个大伴,朕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院长脸色平静,不温不火的说道:“臣不过只是尽责,为陛下分担是臣的本分,也是臣之罪。臣本该在陛下困扰前解决问题,奈何北晋铁通一窝,臣始终不得破解之法。” 嘉春帝似乎不想在再北晋的问题上过多纠结,转而问道:“台洲防务可有纰漏?” 院长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回答道:“还是老样子,一群听调不听宣的世家私军。各家都在避免被胡人消耗,正真守卫边境的,不足十万精兵,各州各府调遣的卫所备战军,步战可行,但与来去如风的草原骑兵作战,只能拒守城池,等待胡人退兵。加上长城要塞需要驻守,可战之兵无法防御近千里的长城防线,台洲边境战事堪忧啊!” 嘉春帝夹着白子的指头因受力太重微微泛白,无力的说道:“覆巢之下无完卵,那些手高眼底的大族家主,非要逼朕两败俱伤不可吗?台洲数百万百姓,在他们眼里,算什么?算什么!” 季云滔看着有些失态的嘉春帝,有些迷惑,他从这具身躯前主人的记忆里,得知这个世界有限的布局。 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报社,也没有智能手机的时代,大部分百姓对时间的认知主要来自朝廷,以及各类书籍。正真对这个世界了如指掌的人,只有在权利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小撮人。 据他所知,大昭立国到今年刚好八百年。几百年来,那些曾经的开国功臣,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发展中,从曾经的国之砥柱到如今的州府割据势力。 他只知道这些世家底蕴深厚,朝廷的官员在被世家把持的州府举步维艰,根本就想不到这些世家如今已经威胁到了皇权。让眼前这个老态的天下之主心力交瘁,无可奈何,在一次又一次的对弈当中不断让步。 院长轻抚着白鬓,淡淡的说了一句:“所以,臣就在他们美梦正酣时,敲了一记响钟。” 嘉春帝感慨着说道:“朕之江山,也是他们的天下,若是被外族占去,他们也只会是蛮夷屠刀下的奴仆。与朕挣胜负有何用?莫非打败了朕,他们就能做皇帝?做这天下之主?若不是朕一点点消耗着大昭的底来阻挡北晋的步步蚕食,击退草原人南下之野心,他们呐,只是乱葬岗里的一具具无头尸体罢了……!” 嘉春帝瞥了一眼季云滔,心情好转,赞许道:“此事,做得很好,朕很满意。” 我比较喜欢实质上的奖赏,不喜欢口头嘉奖……“谢陛下夸奖,微臣惶恐……。” 季云滔施礼交代着说道:“那贼人非微臣所杀!” “哦~?”嘉春帝表示很疑惑。 “启禀陛下,杀南宫姬发之人并非是臣下,而是上天!南宫姬发荒淫无道,视人命如草芥,藐视律法,公然挑衅道德与世俗。如今道德沦丧,蔑视天君,不忠不义之人,真乃人神共愤,天理不容。昨晚,在一片竹海中,南宫姬发欲亲手杀死被自己哄骗的良家姑娘,以及肚子里还未出世的亲骨肉,老天降下一道雷电劈死了那禽兽不如的畜生,微臣只是在那贼人受到天罚后割下了他的头颅,所以,微臣不敢认领此功劳。” 院长秀美的脸颊微微抽动。 嘉春帝赞许道:“好……说得非常好,如此大逆不道,不忠不义之人,天罚之……!” 院长平淡的声音响起:“天罚……甚好!那南宫老匹夫,白发人送黑发人,陛下,您需体谅臣子老年丧子的悲痛,派人予以抚慰。” 嘉春帝老态的皱脸上,浮现出一丝满足感:“准……” 季云滔看着大昭权利顶峰的两位老人如孩童般的打趣中,也确切的猜到了薄洲的南宫家族对大昭造成了多少不可逆转的伤害。 十七年前的泲洲大战,三十万大昭精锐全军覆没,亲王李显允力战而亡。 去年的北伐之战,三十万大军差点被北晋分割围歼。 季云滔知道,除了自己知道的这两件事,还有更多埋藏在少数人心中。 若是父亲没死,或许自己心中也不用那么累吧!生活还是如往常一样,努力的朝着腐败的富家少爷改变。 如今,他曾经最渴望的,却成了最害怕的。 这一刻,他对于杀南宫姬发这个无冤无仇之人,毫无愧疚感。 嘉春帝挽着长袖,拾起棋子放回棋罐:“眼下,北晋使团先锋已经过了阳洲,再过两日,就到达神洲地界。使团先锋是由北晋小皇子扶阳王带队,朕若是派礼部官员迎接,显得我大昭重视此次谈判一般。若是让户部去迎接,又不合礼制。前方将士正在浴血奋战,朕躲在这深宫里,看到的只是一串串阵亡的名单,若朕再年轻十岁,定与众将士共饮敌血。朕想停战,但不能对不起此时此刻还在苦苦鏖战的将士。思来想去,还是监察院去最合适,院长向朕推荐你去,你可不要让院长与朕失望。” 季云滔单膝下跪,右手握拳,在心口“嘣……嘣……嘣”重击三下,这是大昭国的军礼。 在大昭,披甲当值的将士,见皇帝可免跪礼。 郑重的军礼,无言的回应,就是季云滔对嘉春帝对大的承诺! 院长拿起一封被血迹沾染的信件递给季云滔,平淡的语调中带有丝丝怒意:“这封信,就赠与你了,人生百转,若是迷茫时,就打开信件读一读。这天下如何,人性如何,但总有一些人依旧在坚守本心。” 季云滔接过轻飘飘的信件,捧在手里,心中却感到无比的厚重! 第三十四章离京 回到季府,季云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桌上放着那封沾血的信件。一股从内心喷涌而出的情怀,让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一丝熟悉感。 那是前世时,那个十八岁的热血少年,一身戎装,手持挂着刺刀的步枪与越境的他国武装人员对峙。由于不能射击,挑起两国更大的军事冲突,那一日,滴着血液的刺刀与牺牲的战友,成为了他内心深处历历在目的血色战场。 退役后,他从未与人炫耀过那枚从未再次佩戴过的一等功奖章,每当被人夸赞时,他总说,真正的英雄,是那些长眠着,永不腐朽的丰碑。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人性是无法猜透的,但无论如何,依然有人坚守着本心。不为皇,不为权,更不为财。就如那时的他,若是给他十万二十万金钱,让他去付出自己的生命,他,绝对不会与敌人刺刀见红,寸土不让。 这一刻,季云滔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信仰一直未改变。 为家、为国、为民族! 他季云滔自始至终,都未想过,为了自己去冲锋陷阵。 春风带着温暖给大地万物披上了热毯,仅一夜的功夫,原本坚固厚重的冰雪开始溶解。 午时的阳光照射在季云滔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暖意,不断消融的冰雪,疯狂摄取着地表的温度。 此次到神洲边界迎接北晋小王子,季云滔特意在全京城的御前卫中精挑细选出了七名高大威猛的侍卫一同前往。 让人疑惑的是,季云滔三名亲兵里,居然没有六子与小伍,而是挑选了两位身材娇小的侍卫。 南宫柔双手都缩进衣袖,比往常还要寒冷的冰雪融化天气,看着一条条随着冰冻的河床北上还乡的百姓,他们得赶在春雨来临之前回到家中,领取朝廷颁发的种子。只要播种好庄稼,春去秋来,富饶的阳洲土地,定会是五谷丰登。 故意的,这狗官肯定是故意的……! 南宫柔朝着季云滔的背影就是一通王八拳,咬牙切齿的想着尽快逃离这该死的狗官,还好,此次北上,就可以天高海阔,任本小姐自由飞翔了。 啊哈哈哈……南宫柔真想放声大笑! 季云滔正在与侍卫们商议,全然不知南宫柔的兴奋,即使是知道了,他可能比南宫柔更兴奋。因为南宫柔三人只要安全脱身神洲,南宫姬发的死,就完全天衣无缝。 “如今江河还未解封,北晋小皇子到达杭州城后休整,这会儿,二皇子已经也快到达杭州地界了。” 季云滔看着舆图上的山川河流说道。 “大人,两国使团,且两国皇子都在其中,仅凭咱们这十来人,是不是有点少了?” 一名试百户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季云滔合上舆图,哈了一口热气,搓着手说道:“谁说只有咱们这点人了?二皇子亲率三百金吾卫,还有各州府沿途护卫,只是咱们监察院明面上只有这点人,暗地里院长有什么安排,不是我们能揣测到的,我们啊,认真完成院长交代的事就可以了,大人物之间的博弈,岂是我们这些蝼蚁指手画脚的?” 魁梧的试百户放不下自己好奇心,低声问道:“大人,既然已经有了金吾卫前去护卫,那咱们这点人手去也只是锦上添花,多几张吃饭的嘴罢了!既然让咱们出来了,就不是什么小事情,能不能让弟兄们预先一有个心理准备。” 季云滔拍了拍比自己稍矮的试百户,语重心长的说道:“收起你那点好奇心,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陛下与院长为何会让你家大人我带队去干这一票,还不就是本官少看少想多做事。像我这样的人,简称人狠话不多,院长才会让咱去办事,为什么?就是因为不会问为什么……!” 季云滔看着这位试百户怀疑的眼神,战术性的咳嗽:“咳咳~本官这是在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打手。咦~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可以怀疑我的话,但不可以怀疑我的人品,在南苑一战你可听闻?本官一马当先,手持横刀,穷凶极恶的匪徒在本官的刀下如砍瓜切菜……!” 季云滔说着说着便发觉身边的侍卫都已经离去,都在检查装备以及补充干粮。 打消了手下对任务的目标的询问,一回头,就看到了在身后捂着嘴嘲笑自己的南宫柔。 啊呀!胆儿挺肥! 南宫柔见这狗官居然坏笑着走向自己,南宫柔下意识的跑到谢婉玲的背后躲着,握着小拳头挑衅着季云滔。哟呵……!真是八十岁老奶奶去蹦迪……想通了是吧! 季云滔也不动武,站在原地双眉挑动,看着露出一个脑袋和一只拳头的南宫柔。 “大西几……小脑虎……阿巴阿巴……阿巴巴……” 季云滔跳起了曾经南宫柔作为阶下囚时,他逼迫南宫柔学的一种舞蹈……! 南宫柔大半个身子从谢婉玲身后露出,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那个可恶的狗官。 “你你你……你你你……去死吧你……!” 一曲舞完,季云滔假装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在毡帽上划过,挑衅的看着发狂的南宫柔。 “你急了……你急了……!” 季云滔戏谑的声音传到了南宫柔耳中,咬牙切齿,忍不住想冲上去给这个狗官一顿王八拳。 一阵风吹起谢婉玲的鬓角,对着季云滔露出歉意的微笑。替自己这个顽皮的妹妹道歉,季云滔看在这个善解人意,温婉贤淑的未来嫂子面子上,不再继续刺激南宫柔。 同样是女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捏……? 李慕站在一旁擦拭着配剑,虽然从未有人见过他出鞘过此剑,但我们的李慕李大侠还是以剑客自居。 拍了拍胸前包袱,感受着包袱传来的重量,这次李慕就小心多了,上半辈子是否过得不那么拮据。是否能三书六聘,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全都在自己胸前的包袱里了。 季兄出手就是阔绰,一出手就是三百两白银,五十两黄金,以及两块美玉。 虽然是酒桌上认的兄弟,拜的把子……! 似乎……自己喝了也没那么不堪嘛! 第三十五章山匪 十一人离开了冰封的河床,奔驰在官道上。相比可以利用冰面滑行的河床,官道上北归的灾民不多,稀稀疏疏的都是坐着马车的有钱有势之人。 在大荒之时还能乘坐马车出逃,且不被流氓劫掠的,季云滔也不想多有交集,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带着众人埋头赶路。杭州城,那里有一个关系到大昭与北晋是否能和谈的关键所在! 众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南宫柔实在是撑不住了,倒在一处融化了积雪的枯草上,死活不愿意再骑马行进。 “就这?就你这样的都敢自称是行走江湖的女侠?你看看嫂子,再看看你,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嗯哼~” 季云滔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嘲讽着。 南宫柔仰头看着这个可恶的狗官,露出了许久未有的傲娇神色。两人相互盯着对方,谁也不服输,季云滔双眉挑动,挑衅着南宫柔。 终于,心力交瘁的南宫柔败下阵来,耷拉着脑袋。谢婉玲蹲下身将南宫柔拥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对马上的季云滔说道: “季大人,连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了,大家伙休整一会儿再出发,吃点东西补充一下。” 季云滔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拿出舆图重新规划了路程,下令道:“传令,就地休整,张百户……” “卑职在……” 那名魁梧的试百户勒马跑到季云滔身旁待命。 “带两名弟兄上山打些野味,赶了那么久的路犒劳犒劳一下大家,切记,不可深入大山,如今灾情才退去,进山占山为王的匪徒们还未还家。” “大人放心,卑职知晓厉害……” 张百户随即点了两名骑射精准的御前卫一头扎进了大山。 季云滔策马在周围视察一番,最终将营地选在离官道不远的一处断崖旁,如若真有不长眼的匪徒来犯,只能从正面突击。七名经过严格系统训练的御前卫,利用盾牌组成防御阵型,除非二十三亡命徒不要命的围攻,不然就是来给御前卫送军功的“快递员”。 “荒山野岭的,加强戒备。” 搭好营帐后,季云滔将剩下的四名御前卫分为两组,每组放哨一个时辰换岗。 出发前,从南监察院的探子口子得知了如今神洲官道上的乱像,不得不让季云滔小心谨慎。 “权哥……” 季云滔朝着正在为谢婉玲帐篷铺设干草的李慕喊道。 李慕弯腰露出了半截身子,看向骑着马四处安排人手的季云滔。 “季兄弟,咋滴了?” 季云滔给了李慕一个眼神。 李慕三步做两步走到季云滔身前,季云滔翻身下马,俯身在李慕耳旁嘀咕了几句。 “什么……?此事万万不可……!” 李慕坚决反对季云滔的提议。 季云滔楞了一下,这不是好事吗?“权哥,替你和嫂子制造机会,机会可不多了,你可要好好的把握。” 李慕语重心长的对季云滔说道:“老弟啊,自古圣贤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对婉玲那是真心实意,岂能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又岂能有这下作的想法。将来,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迎娶婉玲过门,洞房花烛夜,尚可……!” 季云滔恍然大悟,是他自己先入为主了,把自己前世的思想带入了这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女子将清白视为比自己生命还重要。不像前世少部分那样,夜夜做新娘,天天换新郎,新房都已经成为了阴宅。结婚对象还必须要有车有房有存款,颜值与身高在线。会做饭,体贴人、顾家、工资上交……等等等等……。 季云滔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谁给那些人的自信……?来到这个世界后,相对于前世的少部分女子,犹如奴役与祖宗般。 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季云滔歉意的赔罪道:“权哥……是小弟唐突了。到了杭州城,小弟肯定买最好的佳酿来向权哥赔不是。” 李慕大手一挥:“季兄弟小题大做了,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两兄弟坐下来喝一杯,还是可以的。” 季云滔转身继续带人布置营地,频频转头看向李慕:“是不是道歉得太草率了……?又被骗了一顿酒?” 看着李慕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一会儿给谢婉玲端水,一会儿又揉肩的。季云滔确定自己又被李慕骗了一顿酒,看他一脸献殷勤的样子,季云滔浑身都不自在,打了个冷摆子,清楚的感觉到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全部都起来了。 眼珠子转到了坐靠在刚刚升起的火堆旁的南宫柔,看着她一脸的疲惫感,季云滔想想还是先放她一马。没料到南宫柔神奇的抬起头四目相对,原本疲倦的俏脸上又傲娇起来……! “好男不跟女斗……!” 季云滔在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扭过头轻夹马腹离去。 融化的雪水顺着沟壑形成一条条溪流,让原本湿滑的路面更加的泥泞不堪。经过一夜的休整,一行人踏上前往杭州的路程。 张百户带着两名侍卫在前,季云滔与李慕三人在中,其余四名侍卫牵引着驮着行李的毛驴殿后。此时的官道上已经没有了人影,近来匪患猖獗,越来越多的队伍被洗劫的消息传到了后方,那些原本稀疏离去的大户虽然有护院保护,依然选择就京城附近,等待朝廷派兵护送百姓归乡的军队一同反乡。 毕竟,谁都不愿意拿自己的命来赌,赌输了,人死了,就会有人挥霍着你的遗产,打你的孩子,睡你的妻子……! 临近申时,太阳挂在最高处,虽然感受不到多少温度,照在身上,总让人无精打采。一行人有的已经开始打哈欠,南宫柔俨然是其中之一。昨晚一晚敢睡死,白天那狗官双眼冒火的看着自己,再加上在南苑时就知道这狗官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于是在自己的各种臆想和害怕之下,傲娇的南宫柔始终不敢熟睡,万一……李大哥和婉玲姐也来不及阻止,身边都是那狗官的手下。 “嗖~” “嘭~” 电光火石之间,张百户凭着多年生死危机的直觉,举起了圆盾挡住了远处射来的利箭。 原本昏昏欲睡的众人惊醒过来,立即拔刀组织防御。 “劫匪~防御~” 季云滔拔出长刀,下达命令。 御前卫按照预案,驱赶驮着生活用品的驴挡在周围,险象环生的张百户带着两名御前卫回到了防御阵中。 面对未知的劫匪数量,除李慕依旧握着那把从未有人见过出鞘的长剑。包括南宫柔在内,上弦手弩,长刀出鞘。 第三十六章事.理 十一人,在驴与战马的保护下,形成了一个圆形防御圈。 “抢钱、抢粮、抢女人了……!” 一群衣衫褴褛的劫匪举着钢刀长矛,喊着震天响的口号从密林四面八方冲出,泥泞的地面阻挡住了他们前行的速度,季云滔数了一下,大致三十多人,威胁不是很大。 但后手还留有多少人,季云滔心里也没底。张百户看了一眼季云滔,等待着季云滔的命令。见季云滔颔首,张百户立即下令: “上弩~” 七把强弩从毛驴上取了下来,箭筒挂在战马上,拉弦上箭。 “滋~” 微弱的上弦声,在山匪的喊杀声中被淹没。 “瞄准~” 季云滔高举长刀下令。 七把强弩对着正前方人数最多的一泼人,待山匪靠近,众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山匪脸上贪婪的笑容。 “放~” “嗖~” “嘭~” 一瞬间,劫匪脸上的贪婪笑容就转变成了恐惧。 “官兵” 在这泼山匪脑中迅速下了定义,看着瞬间毙命的七名同伴,众人惊恐的不敢在踏前一步。 就在这愣神惊恐间,第二波利箭破口而至。 “啊~” 未被射中要害处的劫匪发出了惨叫声,其余人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就往来时的路逃命。 其余三面围上来的山匪,还未知道自己的大部队已经因为伤亡惨重而跑了。发出狰狞的笑声靠近了毛驴,争先恐后的想吃下这一块肥肉。 “后边~”李慕喊道。 “转~”季云滔下令。 把强弩转向阵型后方,对准了已经在哄抢毛驴上装着的干粮。 “射~”季云滔命令下达。 “啊~啊……!” 上一刻还在往嘴里塞食物的山匪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许多山匪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利箭穿透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权哥,照顾好她们”季云滔对着身旁的李慕轻声说道。 随即对御前卫下令:“收弩,下马,防御” 收到军令的七人,五人将强弩挂在马鞍上,取下圆盾,在地面上组成防御阵型,张百户与另外一名御前卫继续用强弩射杀山匪。 “攻~”季云朝着右方挥动长刀。 “杀~” 在圆盾的保护下,五人离开很快就解决了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食物的山匪。 “呜~~” 一阵号角响起,其余山匪见捞不到好处便纷纷往山林间逃去,期间不断的有人后背中箭,倒地不起。 一场混战过后,季云滔看着一些还在地上蠕动,还未死透的山匪说道:“只是一群饿得啃树皮的可怜人,为了口吃的,命也搭上了。” 张百户抱着从尸体拔回来的箭矢,交给手下清理,听到季云滔的话回应道:“今年这场雪灾,冻死的,饿死的,被杀的……只希望今年能风调雨顺,让这些可怜的百姓,能吃饱一个团圆饭。” “但愿如此”季云滔跳上战马,扫视着山林。 南宫柔与谢婉玲正小声交谈着:“婉玲姐,这些都是吃不起饭落草为寇的百姓,杀了他们,我心里面空落落的。” 谢婉玲伸出手摸着南宫柔脑袋,轻轻的揉了揉说道:“傻丫头,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我们了。” 南宫柔说道:“可是……可是就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你看他们可怜,他们看你香喷喷……” 季云滔不合时宜的话传入两人耳中。 南宫柔立即不高兴了,傲娇的俏脸一摆:“屠夫……狗官……” “卧槽……我这暴脾气……”季云滔一口气差点没回过来,拔出刀鞘策马来到南宫柔身旁:“屁股给老子撅起来,不打三十大板,看来你是不会长记性。” 谢婉玲赔罪道:“大人恕罪,柔柔本意也是一片善心。这些无路可走的百姓,不管他们做过什么恶,从本意上来说,他们也都是为了活命,柔柔并无他意。” 季云滔盯了一眼这个同情心泛滥的妹子,一字一句的说道:“在你死我亡时,能活下来的,才有资格说善恶,讲对错,明是非。” “如若方才战败的是我们,你与嫂子会是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都是成年人了,有点成年人的样子,别老活在你的臆想世界里,我就真的很好奇,你这种人,是怎么在江湖混的?靠义气?你也没多大义气啊!靠姿色?我承认你有几分姿色,但还未到祸国殃民的地步!靠背后的靠山?若你有强大的靠山,今日也不会混得如此惨淡……!从京城一路走来,你除了嘤嘤嘤,就是找我的茬,你闲的吗?我是闰土你是猹?非得给你插两下!你才会舒服吗?今日我季云滔就做了一次屠夫怎么了,你不爽你来替这些山匪报仇啊!你只看见了他们今日惨死在我的刀下,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他们杀死的过路百姓?有没有想过那些被抓走的女眷是什么下场?给本官收起你那张傲娇的表情。你以为这些人是第一次干这种买卖?从他们组成的队形,到发动攻击,各方人手所负责的方向区域,很明显这就是一伙有组织有纪律的山匪,在一次次的收获当中练就的本领,你听到最后那一声号角了吗?那就是撤退的信号,他们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前面这些人说白了就是来当炮灰试探我们实力的马仔,好吧,马仔你听不懂,我也不想再给你科普,总之……平时让你耍耍小性子我也乐意陪你打发打发无聊枯燥的时间,但是,一旦发生突发情况,你不要出来找存在感,闭上你的嘴,老老实实的待着。想当老好人,等你回了薄洲没人拦着你。” 南宫柔懵了,谢婉玲不知该说什么,李慕假装观察敌情,表示自己很忙,什么也没有听到……! 一口气说完,季云滔声音柔了几分,指着正在打扫战场的侍卫继续说道:“我的兄弟们在前面拼命,虽然不是在保护你,但间接也是救了你。我希望下次不要再听见你类似的言语,前方正在拼命,后方却在嘲讽,这是对军人最大的侮辱。” 南宫柔弱弱的开口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季云滔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不管南宫柔有没有看懂:“抓紧时间休息,恶战还在后头” 看着勒马离去的季云滔,南宫柔抓着谢婉玲的手焦急的说道:“婉玲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婉玲拍了拍南宫柔手背,柔声安慰道:“傻丫头,季大人知道你的意思,不然怎会与你说这么多。” 李慕把长剑扛在肩膀上,吹开被风刮到嘴角的鬓角。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第三十七章不讲武德 众人休息得差不多后,重新上路,七把强弩上弦,腰间的手弩始终紧绷着弦。 季云滔与李慕三人依旧在中,只是毛驴被赶上前,预防遭到袭击,以此作为一个缓冲,十一人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官道向前延伸,尽头消失在山林间。季云滔驻停在前,眼前是一处两侧从低到高逐渐险峻的岩石层,部分露出积雪的岩石上流淌着融化后的水,顺着沟壑汇成一条条小溪,灌入了官道上,驴马踏踏过,整条道路都泥泞不堪。 季云滔与张百户对视一眼,都知道前方就是山匪最好的伏击地点,待己放众人进入,前后堵住出口,便会陷入绝境。 要么绕道,多花费两三天的时间。要么等护送百姓北上的官军到来,这一等,或许就是十天半个月。 季云滔没有选择! 回头扫了一眼众人,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烦躁,为何不早一两天就让自己出发? 真是领导张张嘴,下属跑断腿。 “备战……披甲……亮旗……” 纵使再不满,季云滔也得往前走,皇帝亲口下发的军令,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是出现半点差池,季云滔知道,那位推荐自己的院长,会毫不留情的让自己与家人人首分离! 实在难以想象,自己老爹是怎么从一名百姓在短时间内就坐在这个位置! 收到军令的御前卫,翻身下马从毛驴上卸下一个个沉重的包裹。打开包裹,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金黄色的光芒。 除李慕三人外,所有人都在披带铁甲。 谢婉玲拉了一下南宫柔的柔夷,轻声说道:“柔柔,就快要分开了,方才与季大人的些许误会,去帮季大人穿戴甲胄,就当是给季大人赔罪了。” 南宫柔一听要去帮那狗官穿戴甲胄,不知是天气寒冷还是别的原因,俏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明显的红晕。谢婉玲扫视着在穿戴甲胄的御前卫,并未发现南宫柔扭捏的双手。 李慕在一旁煽风点火道:“是啊是啊,柔柔,再过几日到达杭州后就要与季兄弟分开了,在京城这段时间,虽然发生了些许误会,但终究是季兄弟在照拂我们。” 南宫柔不知有没有听到李慕的话,双手手掌贴在脸颊,已经走到了季云滔身后。 季云滔戴好护臂,腰间就挂上了裙甲。季云滔下意识的回头瞥了一眼,就看见纯欲天花板低头在为自己系紧裙甲。 “看什么看,一会儿可要尽力啊,本女侠的生死可就全靠你了……!” 南宫柔蚊蝇般细小的声音,季云滔依旧听清了。举起手让南宫柔更加方便帮自己穿戴身甲,手掌挡在眼前,遮住阳光,好奇的问道:“今天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哦?我明白了!呔~大胆妖精,速速从柔柔身体里退出去,把那个傲娇的小柔柔还我……啊呀呀……妖精……呔……吃我一棍……!” 南宫柔把掩膊往季云滔脖颈砸去,娇怒道:“去死吧你!整天油嘴滑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看着气冲冲离去的南宫柔,季云滔戴好头盔说道:“哎~小柔柔,不用怕,季哥哥我会保护好你的。” 南宫柔闻言,弯腰捡起脚下的石块,把所有的风怒加持在石块上,狠狠的砸在季云滔的山文甲上,与胸口上狰狞的猰貐兽形制的护心镜相撞。 “谋杀亲夫了……谋杀亲夫了……!”季云滔捂着胸口悲惨的喊着。 正在穿戴甲胄的侍卫们低声笑着,惹得慢走的南宫柔抱着头,奔跑着向谢婉玲所在的方向。 李慕看着南宫柔的模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谢婉玲,正好谢婉玲也看向他,四目相对,微微一笑,都在不言中。 见所有御前卫都穿戴完成甲胄后,季云滔举着四爪金龙的旗帜策马向前,在官道上前行向山谷里埋伏的山匪表明自己的身份。 老子们是官军,识相的赶快让路,别找不自在……! 山谷里一片寂静,毫无回应。季云滔回首看了一眼众人缓缓点头……! “滋~” 强弩上弦。 李慕三人在毛驴的保护下留在最后,季云滔举旗在前,其余御前卫紧跟季云滔身后。重甲深深作响,圆盾挂在后背。一路走出数百仗,一群山匪横挡在道路中央。 季云滔回首望去,不出意外的后路已经陆陆续续出现山匪,堵住了众人的退路。 季云滔左手握拳高举,让所有人停止前进。自己策马向前,举着黄龙旗勒马停在山匪前方。 “大昭监察院紧急军公务,拦路着死!”季云滔进一步向山匪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山匪中走出一名瘦小男子,没有想象中贼眉鼠眼的小人相,说话却是尖酸刻薄。 “监察院?不是一群没有卵的太监吗?大爷我还从未见过太监是什么样的,来,脱了裤子让大爷瞧瞧。” 众山匪哄堂大笑,眼神里满是鄙夷不屑。 季云滔不恼不怒,继续说道:“让你们能做主的人来与本官说话,本官有卵没卵总比躲在一群小喽喽身后的人要男人。有些人有卵,却是天生的阳痿,你们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最重要的是这人的老婆居然还生了一个儿子,哈哈哈……你们说……这有卵的阳痿之人怕死躲在你们身后,恐怕是在哄他的‘儿子’玩吧……” 一名魁梧的男子从山匪中走出,扛着一把战斧,呵呵笑着:“本大爷欣赏你的勇气,若是在以往,本大爷定收你做手下,可惜了,今日你必死。” 季云滔跟着笑呵呵的说道:“呵呵……这位山大王,你这是稳吃我们一行人了?让你来狙杀我们的人难道没告诉你,此次行动的领头,是个无赖吗?” 魁梧男子还未领悟季云滔语句中的意思,只感觉身体一轻,随后一阵巨大的沉重感压迫,让自己无法呼吸。 打马离去的季云滔并未回头看魁梧男子是死是活,被强弩一箭射穿头骨,多半是活不了了。 季云滔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山匪阵前,不是简单的来表明身份,在进去山谷前对方就已经无视了自己手中的黄龙旗。季云滔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用手中的强弩,近距离射杀对方的领头之人。但扯半天对方也只出来一个小头目敷衍,算着后路已经被完全阻断,山匪就要发动攻击,季云滔知道不能再啰嗦了,等不到领头的现身,就先杀一个魁梧的头目,反正都已经要生死相向了,先把威胁大的阴死,看他手中的大斧头……季云滔看着是有点心悸的…… 本少爷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讲武德也是正常的……对吧……! 第三十八章危机 季云滔回到张百户身旁,拔出长刀准备下令冲锋,凭靠一身重甲,他有信心让前方的山匪迅速溃败。 最终,冲锋的军令并未下达,他回头看了一眼李慕三人,若自己带人冲锋了,剩下他们三人肯定凶多吉少。身后喊着脏话的山匪互相打着气正慢慢接近,一阵无力感没来由在心里油然而生。 此时的李慕独自一人策马挡在谢婉玲两名女子身前,握着剑柄手微微颤抖着,手心已经被汗水湿透。 沉重的呼吸声表明了他在努力的克服自己,控制好自己的状态,想拔出这把陪伴了自己多年的长剑。 紧张的李慕感觉到颤抖的手被一阵冰凉包裹,转头看见了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谢婉玲。 谢婉玲握住李慕的手,柔声安慰道:“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李慕深吸一口气,似乎又多了一些勇气,坚定的点点头:“我们不该一直拖累季兄弟!” 而后对着季云滔大喊道:“季老弟,别管我们,先破敌人,我们能自保。” 季云滔看着对自己微笑的李慕,心里一横,下令:“先击破前方山匪,杀~” “杀~” 八骑开始起步加速,季云滔左手举着旗帜,右手握着长横刀,一骑当先冲在最前方。 “嗖~” 十数支利箭破空而来,众人低伏在马背,露出最小的身位躲避箭矢。没有马具铁甲保护的战马身上瞬间多了几支箭矢,但受过良好训练的战马依旧向前冲刺。偶尔有几支箭矢精准的射在骑士身上,都被坚固的铁甲弹开。 “射~” 躲避山匪利箭时,季云滔同样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七支从强弩上射出的箭矢,扎进毫无防御的山匪人群中,传出一阵哀嚎。 一箭之地,战马转瞬即到,季云滔从下至上挥动长横刀,一名还未反应过来的山匪便失去了知觉,半边离体的脸,血肉模糊,在浑浊的泥水里蠕动。 左右闪动,躲避着人群中刺来的长矛,挥舞着长刀,前后劈砍。 仅一个照面,山匪们就死伤一片,而季云滔带领的御前卫有甲胄的保护,毫发无损。 勒马转身,季云滔抖了抖手腕,刀身上残留的人体组织滑落。 “杀~” 杀出山匪群的御前卫跟随在季云滔身旁再次杀入,一些混乱中被锋利的横刀削断胳膊的山匪,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手臂。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们一时感觉不到疼痛,忘记了自己身处在战场之上,来不及躲避,被疾速的战马撞翻在地,马蹄踏在胸膛,一股褐色的血液从嘴里喷发而出,随后被杂乱的脚步覆盖。 “呜~” 又一声号角响起,被一边屠戮的山匪开始逃命,季云滔趁机看了一眼李慕三人方向,那边的山匪围绕着毛驴打转,还未对李慕三人攻击。 “列阵~” 八骑撤退到原来的地方,对着身后的敌人,气息有些混乱,重甲防御力虽强,但重量实属让人太快消耗体力。 “呜~” 又一声号角响起,几人纷纷转身望去,在季云滔几人的视线里,出现了了三十多位举着木遁的山匪。 季云滔一阵恼怒,特么的,本少爷一个小小的百户,用得着动用这么大的阵仗,非杀我不可吗? 先是找了一群炮灰来消耗体力,现在又是摆着阵型攻击。 季云滔不禁想问。 你们是正经的山匪吗? 你们收了雇主多少钱,少爷我出双倍,不,出三倍……! 季云滔知道,不能再骑马冲锋,在这种盾阵里,无论谁被击落马下,都会被一点点消耗致死。 “下马,摆阵……” 在季云滔的命令下,张百户带着六人用圆盾组成了防御阵型。 李慕牵着毛驴向季云滔方向靠近,作为季云滔几个的后盾。谢婉玲与南宫燕没有盔甲,在季云滔带领御前卫组成防御后,蹲在战马旁用圆盾盖在身上躲避着山匪射来的冷箭。 趁着山匪还未靠近,众人极力调整着呼吸,尽量恢复体力。 “哆……” 利箭射在圆盾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箭尾不断的颤抖着。张百户感受到这支利箭传来的冲击力,大声提醒道:“小心,对面有人使用强弓,别露出身位……” 季云滔透过缝隙观察着敌方,同样躲在木遁后的山匪小心翼翼的向他们靠近,非常忌惮他们手中的强弩。 终于,双方仅离十步之遥,躲在木遁后的山匪冲出木遁,嘶吼着冲来过来。 “射~”季云滔下达命令。 “噗噗噗……” 手弩在山匪毫无防备之下射出,瞬间将前方几人射翻在地。 长刀从圆盾缝隙刺出,几名试图冲撞圆盾的山匪被刺个透心凉。还未挣扎几下就彻底没了动静,几名山匪绕过季云滔几人,直扑后方。 “张百户,这里交给你,我去帮后面”季云滔说完掷出了手中的长刀,刺穿了一名偷袭李慕的山匪,看到同伴惨死,一名山匪见季云滔手中没有了武器,提着钢刀怒吼着冲向季云滔。 “啊~” 季云滔发出怒吼,向前突进,一头撞在那名山匪身上,凭借着坚固的铁甲,挡住了那名山匪的劈砍,将其撞倒在地,膝盖弯曲,压在山匪胸腔,压断了肋骨,刺入了心脏。 李慕挥舞着一杆夺来的长枪,使得两名试图劫持南宫柔与谢婉玲的山匪一时近不了身,谢婉玲依旧如往常一般,保持着冷静,自始至终都未出现慌乱,持着盾牌与南宫燕背对背防御。 南宫柔一手持盾,一手握着一把横刀,几次想要去帮助李慕,都被谢婉玲拦下。 “婉玲姐,这次我们可能真的要死了!”南宫柔看着前方御前卫与山匪激战,看着御前卫不断收缩后退,不禁流露等死时的害怕。 谢婉玲柔声安慰道:“柔柔要相信姐姐,我们不会有事的。” …… 试图想要去替李慕解围的季云滔,突然发现自己成为了山匪重点截杀的对象。无数山匪绕过张百户几人,直扑向自己。 夺过一把钢刀,与源源不断扑来的山匪厮杀成一团,锋利的钢刀劈砍在坚固的山文甲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杆长枪狠狠地刺在护心镜上,将季云滔刺倒在地,凹陷下去的护心镜并未被刺穿。 数把钢刀在季云滔倒地的瞬间乱刀劈下,季云滔潜意识里控制着手挥动钢刀格挡,山匪的钢刀砍在护腕上,激起一阵火光。 “大人小心……” 张百户冲向围攻季云滔的山匪,一刀劈下,锋利的横刀轻松的砍下了一名山匪的首级,血液如喷泉般涌出。张百户踢到无头尸体,散发着温度与腥味的血液喷洒在其他人的脸上,季云滔趁机起身迎敌……。 第三十九章援军与最后的杀招 看着不断突进的山匪,缠住了六名结阵防御的御前卫,季云滔只得与身前的山匪绞杀在一起。 “权哥……带她们骑马跑……”季云滔在乱战中对李慕大喊道。 李慕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不敢多做分心,听到季云滔的话,大吼一声:“战神李慕在此,都去死……啊……” 李慕用长枪怕打在地面,溅射的泥水拍打在山匪的脸上,遮住了视线,李慕趁机用枪头刺中一匹战马的臀部,刺痛的战马嘶吼着朝前方奔跑,刚想围杀季云滔的几名山匪被疾速奔跑的战马撞到在地。 季云滔用力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来到李慕身旁:“跑……” 说完便去拉谢婉玲与南宫柔,说出了同样的字: “跑……” 南宫柔看着一身腥红血液的季云滔,咽了咽口水说道:“一起跑……” 季云滔:“能一起跑早就拍了……这个时候别和我犟,让你跑你就跑,别在这拖我后腿……” “小心……”南宫柔一声尖叫。 季云滔来不及回头格挡,顺势把南宫柔与谢婉玲推倒,自己挡在她俩的身上。 “叽……” 钢刀划过铁甲,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死……” 一名山匪扑倒在季云滔身上,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对着季云滔的肋下刺来,肋下正是铁甲防御弱点! 南宫柔与谢婉玲因被季云滔压住,下半身无法动弹,南宫柔双手拿起盾牌,狠狠地砸在扑倒在季云滔身上的山匪头上。几下过后,那名山匪血肉模糊的软软的被季云滔推开。 季云滔爬起身来,一手捂着肋下,一手将南宫柔拽起来。 “你受伤了……!”南宫柔指着季云滔肋下大喊道。 季云滔没来由白了南宫柔一眼,还没死,豪什么丧! 顺手拾起地上的钢刀,下达命令。 “收缩……退……” 收到季云滔的军令,苦苦鏖战数倍与己的御前卫开始边打边退,众人开始往山体一侧靠近。 “杀~” 就在此时,那些原本被季云滔带领御前卫杀胆寒的炮灰又杀了回来,见己方马上就要战败,瞬间士气高涨,喊杀震天。 “权哥……跑……再犹豫就都走不了了” 季云滔再次大喊。 李慕回应道:“我李慕岂是那种抛弃结义兄弟,独自逃命之人?” 季云滔捂着肋下,忍着剧痛说道:“什么结拜不结拜的,都是喝醉了瞎说的,再不跑,就都得死在这了,到时候连报仇的人都没有。” “你不为自己,你也得为嫂子想想……跑……我带人掩护……” 季云滔见李慕没有动静,拿出谢婉玲做借口。 “我们一起跑……”南宫柔抱着圆盾挡在身前说道。 “操……磨磨唧唧……”季云滔爆了句粗口。 不跑那就一起黄泉路上有个伴吧……! 战至此时,虽然只有季云滔一人负伤,但季云滔知道,战败只是时间问题。虽然山匪死伤惨重,但他们用生命来不断消耗御前卫的体力,笨重的铁甲每一分一秒都在极速消耗着体力。 “哐……”一名御前卫胸前的甲片被砍下,眼尖的山匪欲对着缺口刺下长枪,眼疾手快的季云滔掷出手中保命的钢刀,贯穿了那名山匪的胸膛。 季云滔始终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动用这么大规模的人来截杀自己。 近百名山匪,如此庞大的阵容,自己栽得不冤。 “攻……” 季云滔怒吼着发出军令,力竭的御前卫发出低吼分散冲进山匪群中,做出最后的拼死一搏。 “呜~呜~……” 一短一长的号角声传入季云滔的耳中,刚用伤换对方性命的季云滔豁然抬头。 张百户以及众御前卫也为之一振……! 这是大昭军号,而且是进攻的号角……! 援兵……! 所有人脑中都冒出这一个答案……! “轰隆隆……” 拼死搏杀,乱做一团的众人,明显的感觉到了脚下大地发出了轻微的颤抖。 “呜~” 山匪中的号角也随之响起。 听到号角声,大部分“凑人头”的山匪开始撇下同伴逃跑。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山匪即将撤退,战事结束时,四名始终游弋在外围,没有动过手的魁梧男子,手持手斧、铁骨朵等能对重甲造成致命伤的武器,突袭到了季云滔身旁。 “背后……小心……”南宫柔惊恐的大叫一声。 “大人……小心……” 张百户怒吼一声,借着自身坚固的甲胄,狠狠地撞在了一名企图袭杀季云滔的山匪。 反应过来的众御前卫使出最后一丝力量奔向季云滔,惊叫后也反应过来的南宫柔把圆盾举过头顶,就要去砸把季云滔撞翻在地的山匪,被谢婉玲的手死死的扣住杨柳腰,无法向前一步。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慕,听到南宫柔的惊叫,捡起地上的长枪,对着正在用铁骨朵敲击季云滔腹部的山匪,忽然,膝盖一阵酥软,失去重心跌倒在泥水里。 被人死死压制手脚的季云滔,眼睁睁看着一把手斧高高举起,对着自己的面门劈下。 “下辈子……投个好胎……” 季云滔脑中只闪过几个字。 举着手斧的人,面部表情被季云滔收进眼底,从狰狞到面无表情,从挥动手臂的姿势到静止。 季云滔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准备砍死自己的大汉,太阳穴被一支利箭穿透,一缕血液从箭簇一头缓缓流出。 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季云滔重新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扑倒在自己身上的大汉从后腰拔出一把短刀,刺向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 刚刚才躲过死亡一斧的季云滔瞬间又陷入了绝望! 一把战刀划破空气,一只握着短刀的拳头在空中飞舞,失去动力后掉入泥水里,紧握着短刀的指头抽动了几下。失去右手手掌的大汉并未发觉,依旧挥下右手,滴落的血液在季云滔下巴留下一条血印。 大汉一刀刺空,才看见自己原本握着短刀的手掌断了一截! “啊~” 大汉抱着手臂撕心裂肺的的喊叫着。 季云滔趁机挣脱手臂,用坚硬的护臂狠狠地击打在大汉头上,赶来的御前卫将失去战斗力的大汉刺成了窟窿。 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的季云滔,在侍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粗重的呼吸声,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打呼声。 一匹战马在季云滔眼前驻停,一名年轻高大的军官将手中的弓挂在马鞍上,跳下战马,三步做两步来到季云滔身前单膝下跪行军礼: “杭州卫,先锋营张子胥参见大人……” 第四十章出证的少年郎 季云滔喘着粗气,一手搭在张百户肩上,一手捂着肋下的短刃。 “起来吧……没……没那么多规矩!我是京城监察院的一名百户,叫我季云滔就可以了……” 腹部一阵一阵抽搐,让季云滔说话都有些打结。 “谢大人……卑将不敢直呼大人名讳。”张子胥起身而立,一听这大人是监察院百户,我的个乖乖,这是遇见真的大人了,单手按压着腰间的刀柄,护卫在旁。 季云滔扫视了一眼四周,大昭的骑兵正在官道围杀截杀自己一行人的山匪。 “杭州兵怎么会到这儿了?” 季云滔看着气宇轩扬的少年郎问道。 张子胥抱拳回答道:“禀大人,杭州卫奉命前往台洲抵御胡人。卑将是先锋营一名总旗,奉命为大军开路。” 季云滔右手捂着肋下,一瘸一拐的走向张子胥,左手轻轻拍了一下其肩膀,搭在了上面。 “得亏你们来得及时,不然我已经是一堆被甲胄装着的碎肉了!” 张子胥说道:“大人,您的伤……” 季云滔用力按了一下张子胥肩膀,借力向前走动。 “不碍事……刀刃被甲片夹住了,入肉不深,疼倒是真的疼。” “大人请先包扎伤口,恐有染……” 张子胥建议道。 季云滔走到一块石头上坐下,看了一眼自己的人,都瘫软的坐在地上恢复着体力。眼神扫到南宫柔时停了下来,似想到什么趣事,嘴角上扬,指着南宫柔说道:“你,过来,帮我包扎伤口。” 正在一旁用长刀刮除衣物上泥土的南宫柔,听到季云滔的话下意识的抬头,正好见到季云滔指着自己。 见南宫柔愣神不动,一旁的李慕轻轻推了一下南宫柔。 “哦哦哦……大人……马上就来……” 因为有其他人在场,南宫柔只得装作季云滔的马仔乖乖的听令。若只有御前卫,南宫柔才不会搭理季云滔的要求。 “咦……?小柔柔,挺厉害的嘛,我都准备好龇牙咧嘴的疼一次了!” 季云滔低头看着在为自己解开身甲的南宫柔后脑勺。 南宫柔抬头瞪了一眼季云滔,握着短刀的刀柄,一手拿着准备好的白布。 “忍一忍……” “啥?……啊……!” 季云滔听到南宫柔的话,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受到肋下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南宫柔已经扔掉了短刃,一只手伸进身甲内,手中的白布按压在伤口上止血。 刚刚经历完战斗,季云滔的体温很高,汗水无法排出,血液流通不畅,若是脱下甲胄吹到风,重则中风而死,轻则受到风寒。在这个世界,没有前世的医疗水平,受到风寒生死就只能听天由命。 所以,南宫柔只能解开季云滔的身甲,伸手进去为伤口止血,等待季云滔恢复一段时间,再脱掉甲胄治疗。 季云滔右手隔着甲按压着止血布,南宫柔腾出手,用布条缠绕勒紧伤口止血。 季云滔看着在身边护卫着的张子胥,问道:“张总旗,杭州卫是几日前从杭州出发前往台洲?临近将领是何人?” 张子胥回到道:“禀大人,杭州卫从杭州出发到此已经有三日有余,此次增援台洲的有三千精兵,由我们都指挥使大人率领。” 已经出发了三日,应该是不知道北晋小皇子已经到杭州的事情。 “报~……启禀大人,所有山匪已被擒杀,俘虏了几个头目,请大人示下。” 一名小旗策马来到季云滔几个身前汇报战场情况。 季云滔说道:“那几名匪首就交给我了,其余人头就留给先锋营众兄弟做军功吧!” 张子胥急忙说道:“大人……我们只是来打扫战场而已,万万不敢贪墨监察院众大人的功劳!” 季云滔看着这个耿直的年轻总旗笑了笑,说道:“说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这点军功对于我们监察的兄弟们来说,不过尔尔。再者你们出征塞外,有军功在身,往后对你的裨益很大。” 张子胥也不再推迟,对自己账下的小旗说道:“按季大人的意思办,把匪首押过来,去吧。” 张子胥挥了挥手,那名小旗露出笑容施礼离去。 还没到塞外长城,就得了军功,换谁不高兴?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季云滔就开始准备审问匪首,却听到一个坏消息。 那几位被俘虏的匪首忽然反抗,企图夺刀突围,被先锋营的士兵乱刀砍死。 季云滔任南宫柔卸下自己的甲胄,每次拉扯到伤口都疼得龇牙咧嘴。季云滔一度怀疑,这小美女是在报复自己! 却又没有什么证据……! 卸完甲后,解开里衣,露出了线条流畅的肌肉,故作镇定的南宫柔不禁一阵耳朵发烫。手上的动作也不觉加重了几分,疼得季云滔不断吸着冷气。 “吸……轻点轻点……谋杀亲夫啊……” 龇牙咧嘴的季云滔并未发现南宫柔的变化。 南宫柔用清水倒在白布上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汗渍,听到季云滔的话,怼了回去:“这么点小伤就嗷嗷叫,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关这什么事!男人就是铁打的啊!男人就不会痛啊!……哎哟!!” …… 张子胥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这一幕,谁人都看得出来南宫柔的女扮男装。 监察院还就是厉害……出门执行公务也可以带女眷…… “张百户,将我的备用刀拿来” 得到命令的张百户走到毛驴旁,打开了一捆包袱,从里面抽出了一把镀金刀鞘的横刀。 季云滔接过长刀对张子胥说道:“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这把刀就留给你做一个纪念。说实话,我季云滔也许策马塞外杀敌报国,但我的身份注定了我只能在京城做自己的大将军梦,若有机会,替我杀几名敌人!” 张子胥双手接过季云滔的赠刀,郑重的说道:“请大人放心,此刀在卑将手中绝不会蒙尘……!” 季云滔看着打扫完战场休息的士兵,没来由感慨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休息好的御前卫众人,在先锋营的帮助下整理好随行物品,继续向杭州方向前行。 已经耽搁很多时间,受伤的季云滔不敢停下养伤,若杭州那边发生什么意外,就不是伤痛这么简单! 第四十一章哭泣的红装 张百户依旧带领两名侍卫在前,季云滔独自一人在中,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右手虚握着长刀的样子在比划着。在自娱自乐的复盘刚才血战时的场景,发现自创的辉月斩既然在实战中发挥不出想象中的威力……! 不管是在南苑野院,还是在京城的窄巷里,以及刚才的拼杀。自己的所创的刀法都没怎么用上,说没用吧……也还是用上了几招。说有用吧,也没完全有用……! “我挡、我撩、我劈、我砍……” 季云滔经历几次生死血战,才领悟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在真正的战场上,除了装备重甲的精锐部队,其余人根本无法做到一打几个相同对手的敌人。就像刚才那些,自己被两三个大汉就让自己无还手之力。 方才的拼杀,季云滔完全就是依靠重甲的防御力与山匪以伤换命,自己挨一刀,砍山匪一刀! 挥动的动作过大,拉扯到肋下的伤口,季云滔吸了一口凉气。 疼是真的疼……! 季云滔回首扫了一眼骑在毛驴与战马上的谢婉玲与南宫柔,由于作战时有几匹战马负伤,不能骑乘,所以南宫柔与谢婉玲两名体重较轻的女子便骑在了毛驴上。 季云滔清清楚楚的记得,他为了保护南宫柔与谢婉玲时,将她俩压在了身上。那位偷袭自己的山匪,企图用短刀从自己肋下铁甲的缝隙杀死自己。 虽然看不清后背的情况,但他的右手是死死的扣住了那名山匪的手腕,让他手中的短刀始终靠近不了自己。 突入起来的一刀,精准的刺入了自己的左肋。但由于力量不大的缘故,刀刃被甲片卡住,入肉不深。 南宫柔这小妮子虽然平时与自己斗得厉害,在关键时刻还是拼命的帮助自己,若不是她关键时刻用盾牌敲了几下那名山匪,自己可能就交代在那把短刀上了。 谢婉玲……??? 当时除那名山匪外,只有三人在场,排除南宫柔后,就只剩下谢.婉.玲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会杀自己? 季云滔绝对不会觉得那一刀是对着山匪去的,自己是被误伤。 在混乱中,能如此精准的将短刀刺入铁甲的缝隙里,除了对时机把握的准确度,还要有对甲胄的结构无比熟悉。 而且,自己所穿戴甲胄是山文甲,不同于鱼鳞甲与锁子甲。山文甲是大昭除正三品武官外,如卫指挥使以上武官。监察院百户专属的甲胄。 鎏金的铁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 平常很少会有人接触到这一类甲胄,更别说知道山文甲的软肋所在。 这谢婉玲,到底是什么人? 季云滔不禁回想起那晚在竹海中的点点滴滴,似乎是谢婉玲让南宫柔去与南宫姬发说了什么,南宫姬发才独自一人去竹海会见。 南宫柔?南宫姬发? 季云滔摇摇头,若这两人认识,就不会配合季云滔杀人了!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如此之多,同姓的就更数不胜数了。 “他们都是来自薄洲,南宫家族也是来自薄洲。若他们是南宫家族之人,绝不会放任自己杀了南宫家的小公子。莫非……是家族内讧?也不对,若是家族内讧就绝不会让南宫姬发死在京城,虽然季云滔对政治方面一窍不通,但他清楚的知道,若是家族内讧把南宫姬发杀死在京城,那南宫家族肯定会与大昭决裂,这不符合南宫家族的利益……” “那么,是薄洲其他家族之人?我想想,薄洲除南宫家族以外,还有一个与南宫家族旗鼓相当的家族……上官家族!也不对啊,从院子交给自己的档案里,季云滔清楚的知道南宫家族即将与上官家族联姻,而且都是各家的嫡系儿女。此次两家联姻,将会给大昭内乱添柴加火,所以,才有了季云滔此次的北上杭州,此时的南宫家族肯定要做一些能让大昭无暇顾及两家联姻的大事,比如……继续与北晋开战!” 季云滔摸着下巴思考着,扫了一眼李慕三人,正好看见李慕殷勤的给谢婉玲递水袋。而南宫柔耷拉着脑袋趴在毛驴的脖子上,无精打采。 “这家伙,真的是……权哥知不知道谢婉玲的底细?嗯……找个机会与权哥喝两杯,套一套话……” 自始至终,季云滔都未怀疑过李慕是否会加害自己。 就在季云滔心中对谢婉玲加以防备,猜想身份时,遇上了前往台洲出征塞外的杭州卫主力。 杭州乃是神洲与阳洲的交界处,升龙江的支流将其一分为二,是大昭独一无二的经济发达中心,商贾云集,每年给大昭上缴的商业税,就能与西北台洲数十州府的总和还要多。 因此作为经济中心,杭州城每城门设一卫指挥使,杭州四卫设都指挥使一人,同知两人,佥事四人。 杭州城共驻守官兵两万两千余人……! 此次北征,杭州都指挥使亲点三千精兵北上,留下两位同知全权负责杭州卫。 为了不节外生枝,十数人牵着马匹毛驴站在官道外,等候着大军离去。 …… 三日后,一行人终于出现在了杭州城外。 积雪融化后的城外,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水坑,一不留神,就陷入了淤泥里,虽然此时正值艳阳高照,但车水马龙搅和着地面,使得路面始终无法有效排水,更蒸发积水。 在城门官处出示了路引,几人顺利的进入了杭州城。 “季大人,能不能先出客栈,穿了一路的泥衣,都快变野人了!” 南宫柔一改往日的傲娇,语气柔弱的请示季云滔。 来到杭州城后,季云滔也放下了心中的焦急,打量了一番此时的众人,除开自己除外,个个泥土附了厚厚一层。无精打采的南宫柔还在从发丝间捏碎已经干燥的泥土。 季云滔尴尬一笑,这几天为了尽快赶路,没有照顾大家伙的情况。 “听小柔柔的,张百户,去找人打听打听,杭州城里哪家客栈最好最高档,今儿,本大人带你们吃喝喝好……” 张百户领命道:“是,大人!” 就在张百户准备找人询问时,一位老者驾驶着一辆马车缓缓从城外驶入。一阵女子的哭声隐约从马车中传出,微风拂过,吹起帘子。正在帮南宫柔揪着头上脏物的季云滔,看到了马车里一位披着霞帔的女子擦拭着眼泪。 季云滔与南宫柔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困惑。 大喜之日,不应该是很快乐的吗? 第四十二章来得正好 缠金楼,一听名字就知道此客栈非常人可下榻之地。 受伤的季云滔对着眼前的一桶热水望而兴叹,只能简单的擦拭一下身体,不能像其他人一般整个头泡在撒满梅花瓣的浴桶里。 “权哥……舒服吗?”季云滔来到李慕房门外敲响问道。 李慕睁开一只眼睛,随即又闭上,软绵绵的语气已经体现了他目前的感受。 “啊~~是季兄弟啊~进来吧!” 季云滔关上房门,坐在桌前自顾自的喝起了热茶,与泡在浴桶里的李慕拉起了家常。 “哎~权哥,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想当初第一次见到权哥的样子,英俊威武,霸气侧漏,一股熟悉感不免油然而生,或许,这就叫做缘分吧!” 李慕将双手搭在浴桶边缘说道:“是啊,那会儿我们还准备对阵一场,没想到那刘老大竟然是名悍匪。骗了我们,带他们进城,差点就给城中百姓带去血光之灾。还好季兄弟高刘老大一手,埋伏人手将我……他们一网打尽。” 季云好奇的问道:“那群悍匪与你们相处那么久,难道你们就没看出来他们的秉性吗?” 若真是这样,这群悍匪的演技随便可以拿奖啊! 李慕回答道:“其实我很少与这群悍匪打交道,平时也不在一起,偶尔见面,也只是与刘老大带着的几名心腹见一见。原本一开始我们是不同意让那群悍匪一同前往京城的,到阳洲后,见到千里良田毁于一旦,百姓流离失所。婉玲提议,到京城去帮忙从阳洲颠沛流离的灾民,于是就一同去了京城。因为路引是柔柔解决持有的,所以让刘老大众人尊柔柔为首领。柔柔负责带人京城,我与婉玲提前进入京城查看情况。” 季云滔继续说“当时京城危机四伏,灾民遍地,你们能在南苑群山找到一处安身之地,也实属幸运。避免了在大雪中风餐露宿。” 李慕捧起一把热水在脸上冲洗,擦干净眼皮上的水滴说道:“那处院子啊?那是婉玲带柔柔去的,据婉玲所说,她有一位远房亲戚,曾经在京城当过小官,恰巧帮皇帝守过南苑猎场。所以,带我们去她亲戚曾经驻守南苑的住所。也很幸运,去到那处院子,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一开始还担心会来官兵,后来听说官兵都收缩到南苑行宫去了,才放心大胆的住了下来。” 季云滔:“滋滋滋……一口一个婉玲的,别人都还没答应嫁给你,你就已经把人当你妻子了……” 李慕呵呵一笑:“迟早的事儿……” 季云滔趁热打铁问道:“哟……权哥……莫非你与嫂子是青梅竹马?这么笃定她会嫁给你。” 完全感受不到“嫂子”与“笃定会嫁”有什么冲突,或许在李慕心中,谢婉玲就好似自己的妻子一般了吧! “哪里有那么多两小无猜,我与婉玲是在两年前相遇。是在一个秋叶红霜的午后,在薄洲首府青州城外,我与几名同窗游船赋诗,她从江面踏舟而来,衣裙飘摆,似画中游历人间的仙子。真乃倾国倾城恨有余,几多红泪泣姑苏,倚风凝睇雪肌肤。” 季云滔听着李慕不留余地的表白谢婉玲,鸡皮疙瘩掉一地。 “小弟我闭上眼,就能想象出权哥与嫂子初次相遇时的美景。对了权哥,你把人家姑娘家家的带着满大昭的乱跑,有没有与嫂子家人打过招呼?” 李慕顿了顿,才回答道:“离开薄洲前,婉玲已经向家中书信告知。” 季云滔:“哦~~原来我权哥还没拜访过未来的岳父岳母啊” 季云滔这个哦字音调拉得很长很长……。 李慕学着季云滔摸下巴的动作,胳膊搭在浴桶边缘,摸着下巴有些刺手的胡须说道:“季兄弟所言极是,等到回到薄洲,为兄要上门提亲,是得提前了解了解岳丈的爱好。” 季云滔说道:“成天季兄季兄的,权哥以后称呼小弟的字就可以了,季灵均。” 李慕:“一个称呼而已,小老弟不要太在意。” 季云滔:“喂喂喂,有件事情我都澄清一下,我是你小弟不假,但我不老啊……!” 李慕:“出去~” 季云滔:“好勒~” …… “嘭嘭嘭……” 季云滔对着御前卫所在的房门一一拍响,嘴里喊着:“休息够了起来干活了,完成业绩发奖金了……” 虽然侍卫们不知道季云滔说的什么意思,但依旧遵照军令跟着季云滔出了缠金楼。 腰系长横刀,厚重的棉衣下披着锁子甲。自从在南苑吃过一次亏后,季云滔就规定,凡是与自己出门执行任务的侍卫,必须要穿戴保命的甲胄。在杭州城内不宜穿着重甲招摇过市,等于告诉南宫家族的探子,我,监察院的人在这,快避开我。 一身大户人护院的打扮,八人很快消失在热闹的街上。 沁心园,杭州城最大的一处山水园林。如今冰雪融化,春风徐徐,城中许多公子领着婢女娇妻在园中湖面游船踏春。 北晋小王子与大昭二皇子混迹其中,随便都只带着一名贴身侍卫。 二皇子指着湖中一片已经只剩一株干枯的荷叶说道:“若是正值荷花盛开时节,又是另一番风景。” 北晋小皇子伸手晒着感受不到多少温度的阳光,说道:“荷花有什么好看的?有这赏景的功夫,还不如多练练骑射,多看看兵书军阵,开疆扩土才是我们的本分。” 二皇子淡淡一笑:“开疆扩土,虽能流芳百世,但脚下百姓,又有几人可怜?且上位者只知穷兵黩武,即使兵强马壮又如何?兵不在多,而在于精。” 北晋小皇子显然太过年轻,嘴上功夫比不了大昭皇子。 干脆就懒得理,整个人躺在游船上感受着南国春日的阳光。 悠闲的日光浴,被一阵摇晃的水波搅乱。几名潜在水中的刺客冒出水面,手中的钢刀挥动,劈砍着船上的四人。 “来得正好……!” 躺在床头的北晋小王子,一个鲤鱼打挺,抽出腰间的重剑准备杀几名不知死活的刺客。 忽然,船体一阵晃动,原本坚固的船体开始出现裂缝。湖水从裂缝溢出,再过不多时,游船将会沉入湖底。 二皇子死死扣着船舷,身旁的侍卫从怀里拿出一支哨子吹响。顷刻间,原本踏春出游的公子哥,从船上拔出长刀,取出强弩。 显然这群刺客又被两位皇子算计了……! 第四十三章绝境 不断下陷的游船上,爬上了数名刺客,悍不畏死的扑向北晋小王子。 “呵~” 北晋小王子轻蔑一笑,对着前方扑面而来的刺客挥下重剑。 “哗啦~” 一具身躯被一分为二,犹如一把斧子轻易劈开院子里的柴火,对半分开。 内脏散落一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悍不畏死的刺客们也愣神片刻。 “杀~” 稍作停顿,剩下的刺客蜂拥而上。北晋小王子不再恋战,转身跳上船头,纵身一跃,跳上了金吾卫前来增援的船上。 “上岸” 另一艘船上,在层层护卫中的二皇子下令道。 眼看局势不妙,行刺的刺客们打算跳湖逃生,一支支利箭刺破了他们的生路,原本清澈的湖水被染成了红色,红潮随着波浪起伏,在湖水中飘荡开来。 北晋小王子跳上岸,接过侍卫来的手帕,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还以为能有什么花招呢?千篇一律的刺杀,本王都觉得无聊了,真不知道你们南昭的世家是怎么让堂堂皇帝为难的,连我都杀不死。看来啊,也就是这样了……。” 二皇子依旧温煦的说道:“是啊!一群跳梁小丑,陪他们玩玩便是。莫非小王子会与一只蹦跳的蚂蚱动真格?” 自知在言语上是短板的北晋小王子,假装没听见,抖了抖身上的水渍,带着侍卫离去。 原本打算可以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没料到刺客居然这么废。北晋小王子带着几名贴身侍卫离开沁心园,前往驿站。趁着国师未到,自己得好好放纵一下,堂堂北晋小王子,想要腐败一番,也得偷偷摸摸的。 这说出去,谁信……? 刚刚历经行刺,在北晋小王子离去后,二皇子抽调了十余名乔装打扮的金吾卫随行。对于我行我素的北晋小王子,二皇子既想让他死,也怕他真死。 北晋小王子看着身后跟来的侍卫,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啊颉……这李秉德,有些小题大做了。身为一国皇子,成天躲在侍卫身后,即使做了皇帝,也一样胆小如鼠。” 啊颉没有搭话……。 北晋小王子看着自己侍卫闭口不言,有些无趣,国师怎么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闷葫芦,一路上自己连说话解闷之人都没有! 跨过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沿街都是叫卖的小贩。小王子在杭州城这几日,很羡慕大昭有如今繁华的城市,在得知这一座城每年创造的财富,足以有北晋全国半年税收之多后,心大的他也不免发出一阵感慨。 在大昭,这样繁华的州府还有数十座。 “王爷小心~” 就在小王子慷慨之余,数座弩床发出呼啸声,手臂粗大的箭矢从街边二楼窗户射出。 啊颉一把抓住小王子的衣领用力拉扯,两人跌落马下。 “吨~……” 粗大的箭矢轻松穿透马腹,深深地刺入一户店家门口的柱子上,发出低沉的声响。 “有刺客~” 几名侍卫立即跳下马背,围在小王子身旁。 “上~” 金吾卫朝着射出床弩的窗户开始攀爬。 街边的商贩们终于回过神来,惊叫着开始逃命。 他们逃命的方向,正是小王子所在! “挡住他们~” “喝~” 侍卫们与部分金吾卫立即组成了一道防御线,小贩手中的钢刀反射着阳光,从远处看去,犹如春风拂过清澈的湖面,荡起波光粼粼。 整条街的小贩都蜂拥而来,不,准确的应该说是,整条街的小贩都是刺客! 短短几个呼吸,地上就多了几具抽动的尸体。作为禁军的金吾卫,无论是单挑还结阵杀敌,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一时间,无数涌来的刺客竟无法近身。 屋顶人头窜动,手持弓弩的刺客居高临下的射杀战力强悍的金吾卫。 随着有金吾卫不断中箭,被刺客乱刀砍杀,一时间,战场形势发生转变。 北晋小王子此刻才知道,自己要对无视敌人付出代价了。 远处的屋顶上,一女两男正看着街道上的刺杀行动。 女子头带幂篱,一身藏青色云纹袄裙,神情冷淡的看着街上的一切。 这真是他们预谋已久的刺杀行动,前几次失败的刺杀,全部都是为了让对手麻痹,轻视自己。在对手放下对己方的戒心后,再使出致命一击,将其击杀。 其中一名男子恭敬的对女子说道:“左指挥使大人,暗影卫在整个神洲的碟子几乎都要交代在这,属下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值得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女子依旧平静的望着街道,语气平淡的说道:“足以让大昭与晋国不死不休之人。” 半旬之前被紧急调往杭州城,隐藏在神洲各地的探子,至死都不知自己要杀的人是什么身份。看着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手下,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倒在官兵刀下,作为管理一方暗影卫的百户忍不住问出口。 女子淡淡的语气问道:“怎么?心疼了?” 那名男子抱拳施礼:“不敢……也不曾有!” “嘟……嘟……嘟……” 金吾卫使劲吹着哨子,试图让附近的自己人前来支援。但整个街道都已经被刺客封锁,远在沁心园里的二皇子,就算知道了也是有心无力。 啊颉与几名侍卫撞开了身后的房门,带着小王子一头钻了进去。剩下的金吾卫退守到破损的房门前,组成了一道人墙,刺客一时无法突入。 小王子提着重剑,跟在啊颉身后,年轻气盛的他,总感觉逃跑不符合自己身份。作为一名大晋王子,就应该奋勇杀敌,而不是在侍卫的保护下做一名追杀的落水狗! 很快,他的想法就赋予现实,几人撞开墙面进入到了一条巷子。巷子里早已有十几名刺客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小王子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重剑,屋檐水滴滴落在巷子的排水渠里。整个巷子安静得出奇,众人感受到自己逐渐加重跳动的心。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次,就连小王子也陷入了绝望。 即使大昭的卫所兵知晓了此地发生的事前来支援,自己几人也撑到援兵到了。 “保护王子”啊颉看着慢慢逼近的刺客,拔出腰间的三尺青峰,对剩余两名侍卫说道。 今日一战,也许会剑折此地。 但他是一名侍卫,更是一名剑客……! 第四十四章监察院,季云滔 寂静,此刻的小王子心中只剩下寂静,仿佛是为了迎接死亡的到来,原本有些浮躁的情绪反而寂静下来。 向前踏出一步,与啊颉并肩。从进入南昭国以来,一直都是啊颉在保护着自己。一次次危机都是被啊颉悄无声息的破解。 今日,他决定要与这个闷葫芦并肩作战。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紧了紧手指。瞳孔微缩,盯着正亮出武器的刺客。 “射~” “咻咻咻~” “小心~” 小王子身形一晃,被侍卫拉扯后退,一阵箭雨过后,挡在身前的侍卫胸前插满了箭矢。 对面的刺客丢下手中的弩机,拔刀冲了过来。小王子提着重剑欲起身迎敌,一阵歌声传来,巷子里的众人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朝着传来歌声的方向望去。 “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 注定现在暂时漂泊 无法停止我内心的狂热 对未来的执着……” 季云滔扯开嗓子,向巷子里的众人发动音波攻击。 “咦~怎么忘词了……?” 唱了几句,季云滔就忘记了歌词,摸了摸下巴。 “救人,刺客一个不留,杀……” 八人沿着屋顶快速奔袭,摘下手弩瞄准刺客群扣动扳机。 “杀死他~” 刺客群里发出了一阵怒吼,嘶吼着冲向目标……。 手弩一阵攒射,瞬间射到了一排刺客。八名御前卫从屋顶一跃而下,挡在了北晋小皇子身前。 季云滔并未向前杀敌,握着刀柄,刀尖朝下,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御前卫毫无压力的斩杀了巷子里埋伏的刺客,季云滔交叉挥动长横刀,而后在袖子上擦拭刀锋后,缓缓入鞘,掀开衣角,露出了里面的猰貐服。 “监察院……季云滔……” 该死,好没天理……居然被本公子装到了……! 啊颉左臂插着一支箭矢,单手持剑收回剑鞘。小王子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援手,以及自报家门的年轻俊哥儿。 “大晋长乐王……戴亦……!” “啊颉……!” 季云滔自知装逼过头会被天打雷劈,随即单手按住刀柄。 “杭州卫正在想必这会儿已经赶来围剿刺客,请长乐王从巷子先行离开,以免暗箭难防。” 戴亦并未犹豫,跟随着季云滔离开了战场。 大街上,得到北晋小王子被伏击消息的二皇子,带着金吾卫快马加鞭,终于赶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刺客挡住了去路,大骂了一句小王子草包包指挥金吾卫杀入包围圈。 一名侍卫冲破人群,来到二皇子身旁禀报道:“启禀殿下,北晋小王子已无恙。” “哦~此人如此勇猛?杀出了层层刺客包围圈?”二皇子看着侍卫问道。 侍卫说道:“殿下,是监察院出手了。” 二皇子听到监察院,便没有了疑问。 “原来如此!” 扫视了一眼战场,对侍卫说道:“带路,去看看这草包有没有少根汗毛。” …… 缠金楼,已经离刺杀事件过去了两日。由于季云滔伤势未愈,再加上李慕三人的存在,他并没有与张百户七人一同住在驿站保护北晋小王子。 这两日,季云滔都未与李慕三人有任何交集。而是到了自家商会让人重金购买金疮药,让自己的伤势好得快一些,果然,在季云滔连连称赞中,上好的金疮药短短两日之内就让他的伤口结疤。即使是在前世医疗发达的社会,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而南宫柔则与谢婉玲两人整天在杭州城的各布庄,首饰行等地方打转。季云滔给的佣金,短短两日就被挥霍一半,剩下的一半被李慕严防死守才保住。 那可是李慕的老婆本……! 季云滔无聊的趴在栏杆上,看着庭院里抽出嫩芽的柳条。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季云滔百无聊赖的转过头,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南宫柔。 气温回转,南宫柔换下了以往的袄裙,一身素白色花边长裙,秀丽的瓜子脸,肌胜冬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泉,正凝视着自己,嘴角微含笑容。 丽偌春梅绽雪,神偌秋蕙披霜。 “狗官,几日不见就忘了我了?” 南宫柔见季云滔看着自己有些呆滞,开口问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往常怎么就没发现纯欲天花板会这么诱人心魄呢?……季云滔战术性咳嗽:“咳咳……你喜欢唱歌吗?” 南宫柔下意识的回答道:“喜欢。” 季云滔:“哥也喜欢你……” 南宫柔:“????” 季云滔:“啊哈哈……没啥,就是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呃……踏春的好时节。所以,南宫女士,在下可邀请你一同赏景吗?” 南宫柔瞥了瞥季云滔身后,这算什么美景! “可……”南宫柔并没有拒绝。 南宫柔走到围栏旁,学着季云滔的样子,将两只胳膊搭在围栏上,将下巴杵在手背。 微风拂面,吹起了她的一缕青丝。季云滔趴在围栏上,秀长的青丝被暖风带到了他的脸上,一阵独特的体香随着微风被他吸入了鼻孔,臊动的,不止是脸……。 春风,不解风情……。 吹动少年的心……。 两人扒了一会,季云滔问道:“小柔柔,你今日挺奇怪啊!居然都不与本官作对了?说,你是不是暗恋本官,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南宫柔:“呸~” 季云滔回过头,看着南宫柔离去的背影,或许,他也该有一场甜甜的恋爱。 前世虽然活到二十岁,但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好好的摸过一次。在部队时,连队驻守在荒无人烟的边境,别说女子,就连活人除战友外,都难以见到! 下了楼,偶遇了抱着包袱的谢婉玲,殷勤的跑上去帮忙。 “嫂子,有活干你只管叫小弟来帮忙。权哥也真是的,居然能让嫂子干活。” 谢婉玲巧妙的躲开了季云滔伸来的双手,语气平淡的说道:“这会儿李慕正在挑选马匹,明日我们即将离开杭州回薄洲了。” 季云滔感到意外,却又感觉到正常。 意外的是都没人告诉自己一声,正常的是她们早晚有一天要离去。 难怪今日纯欲天花板这么温柔,原来是即将分离了。 “不知嫂子家住薄洲何方,来日小弟有闲了,去寻权哥与嫂子。” 谢婉玲回答道:“青州府” 季云滔:“青州府那么大,小弟又不会算命,猜不到啊,e ……怕不是住青州南宫府吧?” 离去的谢婉玲停下脚步,回首望着季云滔,露出了笑容。 第四十五章手链 看着对自己露出笑容的谢婉玲,季云滔咧着嘴也跟着笑了起来。 谢婉玲说道:“南宫府在我们青州谁都想住进去,可惜了,李慕在南宫家没有什么职位,不然我也想在府中住几日,感受一下世家大族是不是如我们市井小民般一日三餐。” 季云滔说道:“嫂子不必羡慕,你要相信权哥。权哥不像我,他是一名心思细腻,勇敢耿直之人。对嫂子的好,嫂子肯定比我这个局外人更能感受得到。容小弟说句多余的话,一个女人,此生能有一位全心全意,温柔体贴的郎君相伴,胜过天下一切世间繁华。即使现在带着你四处流浪,但总有一天,权哥也会在青州城置办一处大宅子,那时,你们再生育一位可爱的宝宝。滋滋~那小日子,连我都要羡慕了。” 南宫柔对着季云滔施个万福感谢道:“谢季大人吉言。” 季云滔看着谢婉玲离去的背景,挥了挥手:“嫂子慢走~” 告别谢婉玲后,季云滔来到客栈后院,见到了正在给马匹喂草料的李慕。 “权哥,怎么要走了也提前与小弟说一声?”季云滔靠着一根柱子上看着李慕。 李慕转头看了一眼季云滔说道:“这几日灵均老弟在忙公务,我们回了薄洲又不是此生再也不想见!有机会我们会再下神洲来找你的嘛。再者,等我与婉玲亲事定下后,会写信给你,倒时你可不要觉得路程遥远就不认我这个大哥了。” 季云滔说道:“瞧权哥说的,咱季某人是那种人吗?区区薄洲,小弟我快马加鞭一个月就能赶到。放心吧!只要权哥一封书信,无论任何事情,小弟我爬也要爬过去。” 李慕拍掉手中残留的草料说道:“既然如此,那还说其他的作甚,娘们唧唧的。” 季云滔清晰的感觉到今天的李慕与往常很不一样,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也许,是对于即将与心爱的女子缔结连理,修成正果的成熟感吧! 告别了李慕,季云滔打算到驿站去转悠转悠,毕竟自己是监察院的百户,虽然二皇子无权指挥自己,但自己的任务是保护好北晋来的小王子,等到北晋使团来到杭州后一起返回京城。经历过上次大规模的刺杀事件后,季云滔相信南宫家族几乎不可能再能动用大规模的人员来刺杀。毕竟,南监院的探子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别看这几日杭州城风平浪静,暗地里南监院的探子不知摧毁了南宫世家安插在杭州以及整个神州的暗喋。 院长做事草灰蛇线,做出的安排肯定不止他季云滔一个人,所以作为一名工具人,适当的时候就应该管点事。 走出后院,来到客房的院落,顺着走廊往外走。看到了坐在走廊里的南宫柔,靠着柱子,右手托腮,表情时而忧虑时而开心。 季云滔放轻脚步,悄无声息来的南宫柔身旁,差点没忍住伸手去捏南宫柔白里透红的俏脸。 “柔柔,想啥开心事呢?说出来也让我乐呵乐呵!”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陷入沉思的南宫柔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 发现是季云滔后,白嫩的小脸浮现出了一阵红晕。 “你这人走路怎么都不出声的,吓我一跳!” 季云滔坐在南宫柔身旁说道:“方才见你聚精会神的思考,喊了你几次都不见你回应,怎么这会儿还反过来怪我了?” 南宫柔眼神闪动:“哪……哪有,分明就是你走路不出声。” 季云滔懒得与她争辩,说道:“你一个人坐在这做什么?刚才到处找你,离别之际有话对你说。” 南宫柔别过头,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让她想马上逃离。 “那……那你说,我……我听着呢!” 季云双手一摊:“哦,刚才寻你不到,现在不想说了。” 南宫柔原本噗通噗通的小心脏突然卡住,一阵气结。将手中的一串手链扔在季云滔怀里,气呼呼的走了。 “这……刚才还好好的……” 季云滔挠了挠脸颊,想不通南宫柔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将南宫柔扔给自己的手链戴上,晃了晃手腕,别说,还挺好看。 出了客栈,骑着战马在街道上慢悠悠的走着。举起戴在左手的手链,对着阳光仔细打量着,虽不是贵重物品打造,但精致的做工体现出制作之人的细心。 “这算定情信物吗?这小妮子,不会是看上本少爷了吧!看来我的保护好自己啊……!” 季云滔如此想着。 等到季云滔来到驿站时,已经过了申正,太阳正是全天最高时,虽然温度不高,但依旧刺人眼目。 “加油……加油……用力……摔他……” 走进驿站,眼前事物让季云滔有种走错地方了的错觉。要不是整座驿站都是重兵守卫,季云滔还真会退出去看看是不是走错门了。 驿站前厅,大堂内。 数十名金吾卫与杭州卫的士兵簇拥在一起,大堂内划着一个圆圈,两位光着膀子武士正在搏斗。 二楼上,北晋小王戴亦与大昭二皇子李秉德在观看着。二皇子依旧温文尔雅的品着茶水,北晋小王子捏着拳头扯开嗓子在为两位武士喝彩加油。 “大人……” “大人……” …… 季云滔一路走上二楼,众侍卫对这位监察院百户发出本能的尊重。对于监察院的传说,在大昭军民早已人尽皆知。总而言之一句话,监察院是大昭的第一道防线……! 二皇子瞥了一眼趴在围栏上的季云滔,对身旁侍卫说道:“给季大赐座。” “是,殿下。”侍卫领命搬来了一张椅子。 虽然大堂内人声鼎沸,季云滔还是听到了二皇子与侍卫的对话,转身施礼。 “谢殿下赐座。” 二皇子挥了挥手表示不用多礼。 小王子戴亦压根就没发觉身旁有没有多个少个人,憋红着脸,挥舞着拳头呐喊着。 随着一名武士被摔出圈外,比试结束。 戴亦大手一挥,对两位武士说道:“好……精彩……厚赏!” “谢王爷……” 两位武士兴奋的谢恩。 回过神的戴亦才发现二皇子身旁的季云滔,提议道:“季百户,要不要上场给大伙露一手,让大伙看看大名鼎鼎的监察院身手。” 说着在自己的侍卫中,寻找与季云滔体格相同之人。 第四十六章南宫柔的求救 二皇子淡淡一笑,对四处找人的戴亦说道:“季大人有伤在身,恐怕要让小王子失望了。” 戴亦惊奇道:“季大人如此身手,居然会被贼人所伤?能让季大人挂彩,本王都能脑补战场之恶劣。” 那天季云滔带着御前卫从天而降,救下他与啊颉的场景,让戴亦对季云滔的印象倍感深刻。 季云滔起身对戴亦施礼,赔罪道:“先前在战斗中被贼人暗箭伤人,如今伤势未愈。若小王子要见识一下监察院的实力,不必非是我展示。” 抬头对护卫一旁的张百户说道:“张百户,给王爷尽尽兴。” “是,殿下,大人!”张百户领命,在手下的帮助下开始宽衣解带,露出一身的腱子肉。 戴亦对啊颉说道:“啊颉,派个人与张百户过过招,咱们也见识一下闻名天下的监察院有何过人之处!” 啊颉领命:“是,王爷。” 很快,安静下来的驿站前厅大堂又爆发出了一阵阵呐喊声。 北晋武士与张百户走入画好的圈内,相互抱拳施礼。 “鄙人姓张,请指教……”张百户事先开口。 “在下同出张氏,请指教……”北晋武士说道。 北晋武士摆好架势,马步扎实,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人下肢有力。 “喝~”北晋武士低吼一声冲向张百户。张百户不急不慢,伸手抓住抓住北晋武士击来的重拳,往后借力一摔。 仅一招,北晋武士就落败……! “好~”众人发出一阵欢呼声。戴亦挥舞着拳头跟着欢呼,仿佛赢的是自己的武士一般。 “好好好……不愧是让天下闻风丧胆的监察院,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厚赏……”财大气粗的小王子大手一挥,张百户又多了一笔身家。 二皇子淡淡一笑,表示默认,自家的监察院什么水准,自己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季云滔看着北晋小王子豪放的样子,像极了前世那些超级富二代的公子哥。只要能让自己开心,卡一刷,钱一转,你好我也好! 季云滔暗暗想着,等到回了京城,自己也得向母亲死缠烂打充实自己的小金库。带着挚友王赫到教坊司好好消费一番,或是在李慕大婚之时,直接在青州城内为李慕置办一处大宅子。 自己家又不是没这实力! …… 繁华的杭州城在往年是没有宵禁,今年雪灾严重,为了城内治安,从大雪封城到现在,依旧实行着宵禁。 无聊的季公子躺在客栈的屋顶仰望星空,虽然初春的星空并无繁星银河,但胜过前世被工业污染的大气层,已经看不到如今清澈的星空。 季云滔心中亦有些烦闷,不知道该不该与李慕坦白自己对谢婉玲身世的怀疑。一面是自己的出生入死过的好兄弟,一面是企图杀死自己的凶手。 按照季云滔的正常的操作,在就叫上手下把谢婉玲给围杀了。但有李慕这层关系在,他无法与李慕交代。 “好为难呐~” 季云滔双手枕在头下,发出感慨。 或许是心有羁绊,季云滔莫名其妙的坐起身,望向了对面的窗户。在淡黄色的烛火照耀下,季云滔看到了窗口旁的南宫柔双手托腮,同样在仰望着星空。 季云滔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南宫柔时的场景,那个好心办坏事,差点死在自己刀下的傲娇女侠客。 季云滔并未出声打扰南宫柔,重新躺了下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少女情怀总是诗! 想着各种心事,迷迷糊糊的就躺在房顶睡去。直到第二天清晨,被初春的凉风吹醒,季云滔才回到了房间准备蒙头大睡。 睡着睡着,从床上惊醒,慌忙的从床上起来,随便洗了把脸清醒,拿起桌上准备好的包袱跑出房门。不出意外的,敲响李慕的房门无人应答,又跑到客栈大厅扫视一番,也未见到三人踪影。 就这样走了,或许是不想有离别时的伤感,才选择这样的不告而别吧! 季云滔回到房中,将怀里的包袱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包袱里,是他连夜跑到南国商会在杭州的商铺用他这个不是家主的家主身份取来的一百两白银,用作李慕三人北上的盘缠。 南宫柔那小妮子那么喜欢买东西,权哥的老婆本怕是已经被她挥霍得差不多了吧……! …… 季云滔心心念念的南宫柔与李慕,此刻正陷入了危机四伏。 为了不让离别时的情绪影响到众人,在开城门后,三人便快马加鞭离开了杭州城。打算从杭州的漕运坐船北上,穿过阳洲直抵薄洲。 三人没料到,一伙劫匪竟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人来人往的码头行凶作恶。 猝不及防之下,“娇弱”的谢婉玲不幸被贼人掳走,救人心切的李慕与南宫柔追着劫匪进入了大山之中。 李慕腰系长剑,策马追赶,南宫柔似乎已经耗尽了体力,趴在马背上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被奔跑的马匹甩出去。 李慕看到体力不支的南宫柔,头脑稍微清醒了些许,对着南宫柔喊道:“柔柔,我继续追赶,你去杭州城找灵均相助。按我们现在的状态,既然追到了也只会是贼人们的刀下亡魂。” 南宫柔听到李慕的喊话,勒马转身朝着杭州城方向奔去。她知道,李慕说得对,方才婉玲姐被掳,两人焦急之下并未想到去寻季云滔相助。如今回过神来,虽然劫匪逃入深山后再找到人希望渺茫,但还是要去试一试。 “驾~”南宫柔一声呐喊,催促着座下马匹加速前行。 杭州城,缠金楼。 季云滔翻阅着从小贩那里买来的江湖演绎小说,身前一碗白粥都已经放凉,此时的季云滔已经被演绎小说里的江湖恩怨所吸引。拿着勺子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瓷碗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在他现在的脑海中,书上的江湖,李慕三人已经见识过其中的精彩。不然怎么会在江湖里混迹那么多年?一想到此,季云滔心中对闯荡江湖又多了些向往。等到再次见到纯欲天花板时,一定要让她和自己讲述她们在江湖上遇到的趣事。 季云滔脑补着江湖上的快意恩仇,一张满头大汗,双颊红的俏脸倒在了桌子对面。 咦~这不是纯欲天花板吗?怎么搞成这样了?等等……出现幻觉了? 很快,南宫柔急促的呼吸声让季云滔知道眼前这位正是南宫柔本人。 体力透支到极限的南宫柔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救……救人……大山……去往大山了……” 第四十七章出剑 南宫柔接过季云滔递来的一杯茶水往嘴里灌,急促的呼吸下,半盏茶都洒落在桌子上。 “婉玲姐……婉玲姐被人掳走了……李大哥……李大哥去追人了……让我……让我回城寻你援助……” 季云滔颇感意外,谢婉玲身世离奇,自己都还没吃准。什么样的贼人敢对她出手? 让季云滔焦急的,是南宫柔所说的“李慕独自一人追去了!” “走……” 季云滔一把搂住南宫柔将其背在背上跑到了后院,体力透支的南宫柔被季云滔抱在怀里,两人同骑一马。 冲出客栈,季云滔下意识的就想到驿站带几名手下一同前往,跑出几步,季云滔就勒马转向城门方向奔去。驿站在整座城市的中心,一来一回,耽搁的时间自己已经能赶到半路了。 战马在街道上奔腾,惊起街边小贩一阵阵惊呼,行人躲避掉横冲直撞的骑士,破口大骂。 “让开~监察院办案……” 季云滔扯掉做以掩盖身份的普通百姓衣服,露出了橙黄色的猰貐服,左手取出一块腰牌,对着城门口即将拦路的士兵大吼。 驻守城门的士兵在一名百户的指挥下,原本已经抬起长枪拦截,听到对方的喊话,旋即放下高举的战刀,让城楼上已经拉满弓弦的士兵停止动作。 “快,放行~” 那名百户对手下士兵下达命令。 监察院上好的战马驮着两人从城门一掠而过,冲出杭州城,向西北大山方向冲去。 …… 追逐劫匪而去的李慕,此刻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地步。远处升龙江水里停泊着一艘帆船,扛着谢婉玲的劫匪正往帆船方向跑去。 “李慕……救我~” 谢婉玲腰部被魁梧的劫匪控制住无法动弹,凌乱的长发露出一张因恐惧而变得惨白的脸。拼命地昂起头,双手挥动,对着远处追来的李慕绝望喊着。 “扣扣~” 李慕崔动坐骑,冲向沙滩,马匹才进入沙滩,柔软湿润的沙子让原本疾如风的良驹在原地踏步,马蹄陷入沙子无法向前再前进一步。李慕见状,原本紧夹马腹的膝盖松开,踩着马镫轻轻一跃站在了马鞍上。接着脚下用力,李慕整个人犹如飞出笼子的麻雀般,向前方飘出了两丈有余。 若是季云滔在此,肯定会大喊一声“卧槽……外挂……我丢……牛批……。” 一米九的大个,接近两百斤的体重,落在柔软的沙粒上却只踩出两道浅印。此刻李慕的眼里,只剩下即将被人扛上帆船的谢婉玲。眼里的景象逐渐模糊,眼中似乎看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青州城外的一处地主大户人家,熊熊烈火覆盖了占地庞大的大宅院,无数蒙面劫匪不断涌入,肆无忌惮的屠戮着大宅院里的男女老少。 一位俊美的少年看着远处大火弥漫府邸,拼命地催动坐骑奔袭,当他终于赶到家时,只剩下了一地在烈火中发出滋滋声的尸体。 他全然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冲入火海拖出一具具留着血液的尸体。当他冲入妹妹的房间时,看到了床上衣不蔽体,还未断气的妹妹,胸口插着一支珠钗,那是妹妹十六岁生辰那天,自己送给她的礼物。 把小妹抱出被大火吞噬的府邸,与父母和弟弟的尸体放在一起。 “小妹~” 小妹死死的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珠钗刺穿了心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凌辱后羞愤自杀的小妹在自己身前气绝身亡。 “爹~娘~小妹~小晨~” 李慕跪在地上在四位至亲身旁来回爬动,撕心裂肺的哭声被房屋燃烧的炸裂声掩盖,那道悲痛欲绝的身影被烈火拉得很长,很长……。 “扣扣~” 李慕怒吼一声,身形疾速向嘶吼着扑来的三名劫匪掠去。右手握住剑柄,三仗……两仗……。 “铿锵~” 长剑出鞘,寒芒闪烁,骤如闪电。如游龙翔空,可破世间一切阻碍。 一剑…… 三名劫匪丢掉钢刀捂着喉咙,支支吾吾的发不出任何言语,重重地跪在沙滩上,膝盖缓缓陷入软沙,倒地而亡。 李慕突然的爆发,让众劫匪心知不妙,哭泣中的谢婉玲在一刹那间神情凝固,而后又重新恢复哭泣。一剑瞬杀三人,李慕脚下未停,继续向江水中的帆船疾速掠去。 “射~” 劫匪头领见李慕如此身手,下令用强弩对付。 李慕单手持剑,在身前挽起一道剑花,拨开了一支支带着死亡气息而来的箭矢。 “上~” 匪首挥手下令。 “杀~” 船上的劫匪手举盾牌钢刀跳下帆船,冲向李慕。 “挡我者死!” 李慕低吟一声,一剑递出,将眼前劫匪连盾带人刺穿。 那名劫匪双手死死的扣住插在自己胸膛的长剑,不让李慕拔出,其余劫匪嘶吼着扑了上来。李慕手腕用力,长剑转动,劫匪彻底失去了生命,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拔出滴血的长剑,格挡开劈向自己面门的钢刀,剑身顺势刺出,刺穿盾牌贯穿了那名劫匪的喉咙……。 一时间,尸横江滩,血染衣袍。 匪首见李慕竟然如此勇猛,那么多人都无法阻挡,一把将谢婉玲拉到身前,踹倒在船上。谢婉玲爬到甲板边缘,试图爬向沙滩上拼命搏杀的李慕。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想大喊李慕的名字,却始终喊不出口,悲痛的哭泣着。 匪首拔出腰间的长刀,重重的踩在谢婉玲后背,沙滩上如降世的李慕让他为之胆寒。 “住手,给我住手,不然老子一刀砍死她!” 听到匪首的呐喊,李慕扔掉了手中刚被自己割喉的劫匪,对船上踩着谢婉玲的匪首怒目而视。匪首看着沙滩上十几具尸体,脚下不觉又重了几分,怒吼道:“给老子把剑扔了,不然他现在就要死。” 说着匪首手中的刀锋压在了谢婉玲的脖子上,只要稍微用力,锋利的刀口就可以结束她的生命。 “好” 李慕简单而坚定的言语,传入众人耳中,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寒冷。 “不要~” 谢婉玲哽咽着大喊着:“不要啊,李慕,你走啊,不要管我,你走啊~!” 最后的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力气嘶喊出来。 李慕看着披头散发,嘴角流着鲜血的心上人微微一笑,仿佛在告诉她“没事的,有我在!”继而看向匪首。 “当啷~” 李慕随手一扔,手中的长剑砸在沙滩上的钢刀上,发出一声脆响。 第四十八章你身体不舒服吗? 看着李慕果真弃剑,匪首的笑容逐渐狰狞。 “跪下~” “不要~” 谢婉玲听着匪首的话语,对李慕大吼着。 “呃~” 匪首脚下用力,谢婉玲瞬间痛苦的哀嚎一声,一口鲜血吐出,顺着嘴唇往江水里滴落。 “好~” 李慕依旧只有一个好字。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君王。 今日,李慕为了心上人,向一群穷凶极恶的劫匪跪了下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啊哈哈哈~给我打~”匪首咬牙切齿的对手下下令。 “嘭~” 李慕被人一脚踢在后背心,重重的摔在沙滩上。 一群人围上去一顿围殴,李慕双手护头,一声不吭的承受着。 “不~” 谢婉玲指甲死死的扣着甲板,悲痛的哭泣着。 “咳咳咳……”围殴过后,李慕趴在沙子上轻咳着,每咳一声,就有一口血液夺口而出。 “踏马的,杀我那么多兄弟,把他那把剑给我折了。” 得到命令的劫匪,从岸边抱来一块石头放在李慕身前,把长剑放了上去。一名使用战斧的劫匪走上去,对着石块上的长剑用力斩下。 “叮当……” 李慕艰难的伸出右手,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手臂抬在空中,眼睁睁看着长剑断裂,剑尖弹射出去,深深的插入了沙子里。 李慕痛苦的闭上眼睛,面部抽动,无力的面对着眼前的一切。就如三年前那样,眼睁睁看着家人的尸体而无能为力。 同一件事,同样的发生,同样的无能为力! 不料匪首并没有放过他们两人的打算,狰狞的面部已经扭曲,咆哮着的说道:“去你妈的英雄救美,杀了我那么多兄弟。老子们不就是想尝尝鲜吗?尝完了还给你就是了!你不是想救美吗?老子今天就就让你好好活着痛苦一辈子。” 说完,匪首举起钢刀,刺入了谢婉玲的后背。 “扣扣~啊~不~” 趴在沙滩上的李慕看着已经生机全无的谢婉玲,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眼前一黑,失去了对外界所有的知觉。 季云滔带着南宫柔跟着马蹄印赶到时,劫匪已经驾船离去,留下了十几具尸体,以及那个趴倒在沙滩上的剑客。 季云滔跳下战马,来不及去管同样从马上跌落下来的南宫柔,拔出横刀冲向了死人堆。跪倒在了李慕身旁,长刀扔在沙子上,看着一身腥红血液趴着一动不动的结拜大哥。 “权哥……” 季云滔低呼了一声。 “……” 没有回应! 季云滔将李慕翻了过来,抱着李慕准备大哭一场。按在李慕颈动脉上的手指传来跳动,“呼~”舒了一口气,眼泪生生的被季云滔憋了回去。 “啪~“在李慕脸上甩了一巴掌,还好,只是昏死过去了。 此时才想起跌落在地的南宫柔,急忙回头望去,就看到南宫柔已经爬了起来,瘫坐在松软的沙子上喘着粗气。 “柔柔,有没有事?” 南宫柔并没有理会季云滔,自顾自的恢复着体力。 季云滔检查了一下李慕的伤势,并没有发现什么刀伤,看着反而像被人胖揍了一顿的样子。将李慕背回李慕骑来的马背上,发现李慕的长剑只剩下剑鞘,回来捡回自己的横刀,看到了已经断成两截的剑身。 季云滔捡起一截,握着剑柄,握把很长,属于双手剑。季云滔对剑法不了解,因此不知道双手剑与单手剑有什么区别。 两骑三人离开了江边,季云滔依旧抱着体力不支的南宫柔,来时的路上过于焦虑李慕的安危,抱着南宫柔并未感觉有任何不妥。如今安全的接回了李慕,再加上南宫柔安安静静的坐在他的怀里,季云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拿捏不准南宫柔到底是什么心思,一面送礼物给自己,一方面又不辞而别。即使季云滔没有谈过恋爱,南宫柔近段时间对他的态度,他不是瞎子……咦~! 季云滔明显感受到怀里的南宫柔身体微颤,狂乱厚重的心跳通过身体传输被季云滔获知。 害羞的小鹿,最终还是撞到了那扇大门! “柔……柔?” 季云滔以为是南宫柔身体不适,低声呼唤。 南宫柔原本垂下的小脑袋又向下低伏几分,细弱蚊蝇的哼出一个鼻音。 “嗯~” 季云滔直男癌发作,开口问道:“你身体不舒服吗?” 南宫柔依旧是以鼻音回答。 “嗯~” 季云滔脑中闪过前世在网络上看到的“如何哄女孩子开心一百条”法典,努力回忆在女孩子身体不舒服时该怎么安慰。 有了……季云滔说道:“多喝热水!” 南宫柔:“嗯~嗯?” 季云滔:“嘿嘿,我在书上看到的,女生不舒服时,多喝热水就好了!” 南宫柔气结! 见南宫柔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对了,继而又说道:“这几天呢,不要碰冷水,不要喝酒,更不要洗澡,早睡早起,按时吃饭,切勿吃香辣食物。呃……我想想啊……今日骑马做了剧烈运动,一会儿回去炖一锅红枣枸杞红糖汤喝,对了,这里有红糖这种东西吗?就是暗红色的,硬硬的,很甜……哎哟~” 正努力回忆网络上看到的储备知识,抱着南宫柔腰肢的手被南宫柔狠狠的咬住,鲜血顺着皮肤流了出来。 季云滔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可不像前世,与女生说这些,会被当成浪荡子。 “哎哟~柔柔,我错了……松口松口,谋杀亲夫了,啊……” 死不松口的南宫柔,让季云滔一路的哀嚎中,发着和谐的电报声讨伐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 升龙江上,原本穷凶极恶的劫匪驾驶着帆船一路北上。谢婉玲披头散发的坐在甲板上哭泣,身旁坐着一位老人,正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让他彻底死心了也好,也让你彻底死心了也好。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挣脱不了。” 谢婉玲始终不言不语,坐在甲板悲痛的放声大哭。可惜春风至东到西,她的不舍与羁绊吹不到渐渐远离有他的城市。 …… 杭州城,缠金楼。 昏死了两日的李慕睁开了眼睛,望着帘子的图案,眼神空洞,毫无色彩。 刚刚端着汤药进来的的南宫柔正在给我滚烫的汤药降温,李慕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手掌撑着床借力坐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专心致志的南宫柔双手一抖,手中的汤匙差点落地。 兴奋的对着房门外喊道: “狗官……狗官……李大哥醒了!” 第四十九章假死 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季云滔听到南宫柔的呼喊,回到李慕所在的房间。一进屋,就围绕在床前对李慕坐看看右瞧瞧。南宫柔瞪着卡姿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季云滔的迷惑行为,只见季云滔抬起一只手掌对着李慕,伸出两根手指。 “这是几?” 李慕拍掉季云滔杵在眼前的手,掀开被子下了床。 “怎么样?” 季云滔收回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说道:“那天救你回来后,我亲自带领水师战舰追上那伙人。那些人似乎不是简单的劫匪,反抗激烈,最后点燃了帆船,我没能抢回嫂子的遗体。” 李慕闻言并没有表现得多激烈,坐在凳子上,南宫柔立即倒了一杯茶水。李慕展颜,对南宫柔一笑,喝了杯茶水问道:“我的剑呢?” 季云滔给南宫柔使了个眼色,南宫柔鼻子一翘,左眼微闭,对季云滔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似乎在说凭啥让我听你的,不情愿的出门而去。 季云滔坐在李慕对面,单手托腮,叹气道:“唉~我找了杭州最好的铁匠师傅,都无法完美的衔接上。没办法,小弟只好自作主张,让铁匠师傅融了从新铸造。本来是想骗你说剑完好无损,但是不觉得此时不该瞒着你,剑折了,又被我重新铸造好了。” 李慕淡淡一笑,似乎醒来后就从悲伤中走了出来,:“我亲眼看着剑被斩断的,我的本意也是重新铸造。现在好了,不用我去操心,灵均老弟已经帮我解决了。” 季云滔看着有些陌生与不正常的李慕,担心的说道:“权哥,你别吓我,要是你实在难受,你就打小弟一顿吧!不要把悲伤埋藏在心底,发泄出来才能走出来。” 李慕看着季云滔的眼睛,盯得季云滔心中一阵发麻,这还是正经的权哥吗?这眼神,怎么回事?好沧桑,好深邃……只听李慕说道:“我来自青州一家地主之家,自小家道殷实,所以平时就爱看一些江湖演绎话本,梦想着自己将来也会成为一名见义勇为,救死扶伤的侠客。于是便求着父亲便高价请来一位剑道大师授艺,自十岁开始,便习剑术,十八岁就在青州城武林享有一席之地。直到二十岁那年,举行冠礼后与同窗相约在青州城内庆祝一番。不料在城中撞见一位公子哥带着爪牙当街强抢民女。自诩剑法无敌,目中无人的我,几杯酒下腹,便不受理智管控。拔剑救下了那位民女。但我没预料到的是,那位公子早就被酒色掏空,连我最后弱的一剑都无法避开,死在了我的剑下。” “虽然练剑多年,也战胜过无数前来挑战的前辈,但从未杀过人。那日失手杀死那位公子后,我很害怕,匆忙逃离了青州城,在城外自家的一处别院里沉淀心性,一住就是好几日。那晚,我想趁着夜色偷摸回家,趁着爹娘熟睡时悄悄回府,那样的话,第二天早上只要我对我娘说几句软话,我娘肯定会原谅我所做的荒唐事,没想到……没想到当我回到家时,只剩下一地的尸体以及被大火吞噬了的宅院。” “那日婉玲惨死在我眼前时,我的心就已经麻木了。既然已经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了,我只能好好的活着,我会替爹娘好好活着,替弟弟妹妹好好活着,替李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活着,替……她好好的活着。” 一位正值弱冠之年的少年,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导致了家人的不幸惨死。 男子二十岁才会举行冠礼,长辈或者德高望重的长者赐表字,以示该男子已经成年,成为大人。 季云滔之所以有表字,是因为季云滔的父亲战死,季云滔作为家中长子,按照大昭律法可以提前举行冠礼,以便继承父亲的职位。 门口取剑回来的南宫柔泪眼婆娑,将长剑放在桌子上:“李大哥,你的剑。” 季云滔强颜欢笑,搂住李慕肩膀说道:“你忘了你还有我这个结拜兄弟了,不还要我陪着你吗?以后权哥和小柔柔就跟着我,有我季云滔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你们俩。” 季云滔胸脯拍得震天响,向李慕抛出橄榄枝。 李慕点头道:“为兄也正有此意,薄洲暂时是不打算回去。也无去处,只能留在灵均老弟身边叨扰了。” 季云滔立即起身,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豪迈的说道:“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权哥说这话小弟就不开心了,以后我季云滔的家就是你的家。” 南宫柔算是听明白了,李大哥跟着这狗官走了,那我呢?我还怎么去闯荡江湖? “小柔柔?收起你那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就乖乖留在本少爷和权哥身边。外面坏人很多,一不小心就把你卖了换钱!” 季云滔看着双眉紧皱,神游万里的南宫柔,不知为何,害怕这小妮子会独自离去。 “谁……谁要跟着你,我看你你才不是什么好人!” 南宫柔日常抬杠。 季云滔靠在房门上,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哟,你可不要随便污蔑本少爷,你也不去京城打听打听,咱季云滔从小饱读诗书,五岁便会作诗!七岁便会写词!十六岁在京城卧虎藏龙的文坛里杀出一条血路,考取秀才。若不是家父殉国,本少爷可是准备做一名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的状元郎。” 你可千万别真的去打听啊……我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季云滔说的都是实话,但逛青楼被人敲闷棍之事也是铁打的事实……! “唉~人红是非多啊!”季少爷暗叹一声。 南宫瘪着嘴,一脸的质疑季云滔所说的真假。这狗官,嘴里没几句实话,于是南宫柔就想当场拆穿他的真面目。 “既然季大人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小女子今日有个不情之请。” 季云滔眼皮一跳:“开始了,又开始了……” 自从那日回来以后,南宫柔就一直与季云滔唱反调,拆他的台! 季云滔抢先开口说道:“柔柔,你知道你与星星有什么区别吗?” 南宫柔:“你想干嘛?” 季云滔:“星星点亮了黑夜,而你点亮了我的心,世间唯有三样东西不曾离我而去,太阳、月亮、和你!太阳留给白天,月亮留给夜晚,而你……属于我自己!” 南宫柔如凝脂般的脸蛋瞬间面红耳赤,拔出桌子上的长剑就要杀死这个臭不要脸的浪荡子。 “救命啊!谋杀亲夫了……” 南宫柔提剑追杀在院子里逃命的季云滔: “闭嘴,我杀了你……!” 第五十章谈话 嘉春二十六年,春。 大地回春,万物复苏。杭州城外一片郁郁葱葱,通往码头的官道上鼓角相闻,戒备森严。 “嘟……嘟……嘟……” 号角响彻整座杭州城,官道两列骑兵开路,左边的骑士手中的旗帜呈黑色长条,一条五爪金龙在白色的云纹中翱翔。暗黑色的甲胄在披着马具的优良战马慢跑里铿锵作响,这就是在泲洲北境让大昭吃尽苦头的北晋精骑……虎豹骑! 相邻在右侧官道上的,是大昭禁军……金吾卫,头盔上飘逸的彩色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五彩斑斓,因此也常常被称为羽林卫。一身重甲反射着阳光金光闪闪,明黄色的黄龙旗在春风里猎猎作响。 在重骑身后,是打着十三棒锣的步兵,预示着军队护卫之人是一名极品的武官! 步兵身后即是此支队伍的中心,一辆四匹骏马拉动的车撵,坐着一位紫色蟒袍的中年男子,北晋三皇子、一品宣威将军……怀阳王戴鋆。 杭州城北城门,杭州知府、经历、、佥事、同知等官员迎接怀阳王的到来。 虽然礼部从未派出一名官员迎接,沿途各州府的官员已经给足了怀阳王面子,若是换做其他大臣或是王子,大昭的官员宁愿视而不见。 就如那位已经在杭州城疯玩了一旬的小王子,平时杭州知府连过问都懒得过问,只要别死在大昭的地界,你戴亦爱咋咋地吧! 对怀阳王的重视,来自怀阳王的赫赫战功,对西压着草原民族不敢东进侵扰北晋,对南让大昭连连大败。对于英雄,无论是处于什么立场,都让人发自内心的敬佩。 此时的季云滔按压着刀柄站在城头苦恼,行踪诡秘的院长正在与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在畅聊。一张桌子,一壶茶,两个杯子。什么护卫都没带,翩翩只带了他一人。虽说今日的杭州城头不可能会出现什么危险,但院长的这番操作,让他有些惴惴不安,总感觉院长没安什么好心。 “过来” 季云滔左右瞄了瞄,似乎听到了院长的声音,似乎是在让自己过去?但院长正在与人交谈。两人相谈甚欢,仙风道骨的老者偶尔抚须而笑。 “杵在那干什么,过来倒茶……” 这次季云滔算是听清楚了,确实是院长在叫自己。 季云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桌前,恭敬的端着茶壶。 “坐下” 院长开口说道。 “是” 季云滔席地而坐,低着头,不敢造次。 那位老者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季云滔,直让季云滔心中打鼓,“这位大师……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老者打量过后,左手挽着长袖,端起茶水抿了一嘴,“像……太像了!” “嗯???”季云滔一阵迷惑。 院长呵呵一笑,“呵呵……想起来,也是有三十年没见了。” 老者放下茶杯,:“三十一年了,当时分离时,他曾许下承诺,一定会北上与我大醉一场,这一场酒,老夫一等就是三十一年呐!” 院长双手藏进大袖里,大红色的蟒袍在青灰色的墙头格外夺目。 “他的儿子和他一般优秀,当年还在咿呀学语的捣蛋鬼,带着个女子跑到京城来投奔我。说是他父亲不让他娶自己心爱之人,非要让他娶一位连面都没见过的千金小姐,便带着心上人私奔。呵呵……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都让人不省心呐!” 老者沉默了一会儿,感慨道:“很难感受他知道亲生儿子是死在老友手中时的痛苦,此次南来,我这张老脸,要如何去面老友!” 老者想起些事,转口问道:“维桢打算把大昭交给老二?” 院长点点头。 老者继续说道:“他还是依旧像当年一样,我行我素,你就不会劝劝他?老二虽聪明伶俐,气态温和,但如今的大昭已然不适合这样的君王,而是老大那种处事稳重,心狠手辣之辈,才能在各大世家之间游刃有余,应付自如。老二的温和,只会让大昭陷入藩镇割据的泥潭无法自拔。” 院长叹气道:“唉~劝了,没用。毕竟张皇后不是她,老二才是她的儿子,这些年陛下把对她的愧疚转移到老二身上,不惜用大昭的国运来弥补对她的亏欠。” “胡闹!”老者手中的茶水溢出散落在桌子上。 “人都死了那么多年,整天不思进取,大昭国就是在他的治下国力日渐式微,如今西域动乱,西北胡人袭扰,南蛮也对次洲垂涎已久。非要让李氏基业在他手中毁于一旦,他才能醒悟吗?” 老者指着院长大骂:“朱颜,你这个大伴是怎么当的?你这张嘴是被李维桢缝起来了吗?大昭亿万百姓,你怎么能放任他李维桢如此胡来?” 院长依旧双手拢袖,对老者的责骂欣然接受道:“我只能尽我所能的缝补,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谦逊下士、三思而行的皇子。三十年了,顽石也会滴水而穿了。” 老者起身站在女墙旁,看着城楼下即将入城的使团,神游不知去往何处、何年、何人处……! 正襟危坐的季云滔听着人的谈话,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敢看不敢说。 默默的在心中消化所听到的信息,他……他的儿子……私奔……投奔……嘉春帝……他听得有些混乱,需要好好的捋一捋。 此时院长开口说道:“三十多年前,那时的大昭兵强马壮,国力强盛,天下各国无不臣服在大昭君王的龙威下。当今天子当时还只是众皇子中平平无奇,本无缘于帝王之位,机缘巧合之下,让四位平凡即不凡的少年相遇。数年后,当今天子在其余三人的相助下,被先皇看中,弥留之际将皇位传给了这位能力平平却礼贤下士的皇子。也正是在陛下登基的那一天,有两位少年各自回到了家乡,走上各自理想的道路。其中四人之中最才华横溢的大哥,就是你的爷爷,因为某些原因,至今为止从未让你离开过京城。老二去了北晋,多年后成为了北晋国师。老三做了大昭之主,老四,因为一场恶战,成为了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最后成了闻名天下的监察院院长。” 季云滔豁然抬头,盯着那位老者,陷入了头脑风暴。 第五十一章身世 风暴在季云滔脑中炸裂开来,他想说些什么,空白的大脑让他只能支支吾吾的抱着茶壶比划着。 “这……这……这……他……他……他……!” 院长颔首,几日不见,院长斑白的鬓角已经看不到一根青丝。 “是不是想问,这老头是不是让北伐的,泲洲大军闻风丧胆的北晋国师,濯缨?” 季云滔点点头又迅速摇成拨浪鼓。 院长呵呵一笑,高耸的鼻梁抽动,淡淡的说道:“怕他作甚?这是在大昭的地盘,纵使他三头六臂,还能在数万大军拱卫的杭州城撒野?哦~忘了告诉你一件趣事,当年的濯缨,没少挨你爷爷的拳头。这老不死的,熬了半辈子,就专心整自己人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季云滔哪敢搭话,鬼知道你们关系如何好,我又不是我那位素未谋面的爷爷,两位都是两国的实权二把手,等下谈崩了,会不会先杀个自己助助兴? “妈咦~求求你们两位天老爷可要把我这个蝼蚁当个屁放了呀!放我走吧,院长大人……!”深知知道得越多,寿命越短的季云滔,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像这种为数不多之人知晓的秘密,自己一旦知道后,就是一道催命符,反正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或许是季云滔的祈祷灵验了,濯缨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既然是他的孙子,就别让他搅合进来。若是再让他绝了后,以他的脾气,杀进你们大昭皇宫质问,还是做得出来的,也做得到!” 院长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双手拢袖,紧闭双眼:“他不止一个儿子,更不止这一个孙子……算了,今日将他叫来,就是想让你知晓,可别再一个手抖……” 濯缨突然笑了起来,捻着胡须,一手背在身后,笑中带着嘲讽:“好一个礼贤下士的李维桢,好一个知恩图报的院长。囚禁了他孙子在京城十几年不得回乡,害了他儿子死在阵前,逼迫他不得不全力支持处在风雨飘摇的大昭。妙啊!妙啊!我濯缨对他李维桢可真是五体投地!” 院长罕见的拔高音调反驳道:“濯缨,咱家已经尽力了。大昭君王的旨意,岂是我一个臣子能随意抗旨的!他儿子之事,咱家没有任何办法!从小就抱在怀里的宝贝疙瘩,你以为咱家就不心疼?就你濯缨念旧?就你濯缨感恩大哥数年的照拂?咱家虽然成了没卵之人,做的事不比你濯缨低贱半寸。监察院,是他的,要咱家想把他儿孙送走,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濯缨仰头大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无情最是帝王心呐!” 院长起身走到挚友身旁,眺望着视野尽头那条壮阔的支流,“陛下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位可怜人罢了!面对蠢蠢欲动的各大世家,陛下也不敢用李氏江山来赌大哥并无反噬之心。冀洲处于帝国中原,土地肥沃,兵强马壮,大昭三成的银矿以及四成的铜矿都在冀洲,铁矿犹胜银铜。陛下不敢赌,也不能赌,坐上了龙椅,就不能按自己的喜好来办事了!当年陛下设计让他的儿子入京时,他没有阻拦,更没有抱怨。是陛下辜负了他,是咱家对不起他。昨夕有意耐纷纷,今宵无情好淡淡……!”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别说是一位手握天下权的帝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红蟒袍,在焕发生机的春风里,添生了几搓白发。 谁知江上酒,还与故人倾……! …… 回到客栈的季云滔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思路还没理清,自己奇迹般的没有被大佬一刀咔嚓了,临了还补充一句:“你知道得太多了!” 将手中的圣旨与虎符扔在桌子上,双手托腮开始复盘北晋国师濯缨与院长的对话。 首先,两位尊者告诉了自己身世,素未谋面的爷爷与北晋国师,监察院的院长,以及站在大昭权力金字塔顶端的男人曾经是挚友。 其次,爷爷掌控着大昭九洲矿产资源最丰富的一个洲,从而导致被大昭皇帝猜忌防范。自己的父亲与母亲都是被嘉春帝设计赶到京城来落脚的,其实就是爷爷送来安定嘉春帝的质子。嘉春帝为了让爷爷全力以赴的支持自己与其他门阀世家对抗,不惜让父亲战死在边关,而导致那场战役失败的罪魁祸首,就是薄洲南宫氏!通敌卖国,假传军令,葬送了大昭数万精锐。 再者,如今的大昭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南边的蛮人,西边的无数小国,西北的草原民族以及北方的晋国都在对大昭虎视眈眈。最致命的,是大昭国内沉寂积蓄了数百年的各大世家。家族的利益与大昭利益不断的冲突,在还未彻底崩盘时,都在极力掩盖着即将跌落火海里的***。 最后,季云滔想通了为何自己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却无婚配的原因,以及在家中尴尬的家主地位。一方面是来自嘉春帝的压力,季云滔从小生活的京城,对家族除父母外没有任何认知与感情,季云滔没有后,季云滔的爷爷就没有必要冒险把后人接走。毕竟一位出生在京城,从小被皇权君威渲染之人,谁也不敢保证他对家族的忠心。说白了就是季云滔已经成为了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名义上的嫡子! “好没天理啊!开局就被抛弃,而且还有系统赋予超能力,我还玩个屁啊!”季云滔趴倒在桌面,无力吐槽着。 “啪啪啪……”季云滔在脸上狠狠地扇了几巴掌,想把自己从电脑桌前扇醒。这个梦没系统,没金手指,外挂都开不了,穿什么越?还不如醒来算了……等等,前世好像还背负着债务,而且还是自己短时间内无法还清的债务。 五十万啊五十万……一生一世还不完……! 所以季云滔决定,还是不继续扇自己了,因为疼是真的疼,人也不是在做梦。! 认命的季云滔,才开始好好思索嘉春帝良心发现后准备留着自己小命,让自己暂时滚出京城的圣旨。 大致意思是西南的戎洲,有一位实力雄厚的吐司,为了迎娶年轻漂亮的小姐姐,残忍的杀害了自己的原配夫人与丈母娘。 等等……这关系到丈母娘什么事? 总之在如今的社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丧心病狂之事,朝廷本该忍无可忍,直接发兵捉拿此獠,杀之后快,以做警示。 但由于各种原因,嘉春帝给了季云滔一个宣抚使的官,让他打着对戎洲巡查的藉口,敲打一下这位手握重兵的土司。 第五十二章西南戎洲 搞懂了任务的大致意思后,季云滔收起了圣旨与虎符。肚子传来一阵阵的“咕噜”声,提示他在房间内呆的时间很久了。想着这个世界十四五岁的女子都已经有小孩子了,季云滔难免有些感慨,自己十八岁的好儿郎,居然还要独守空房! “十七八岁的少女,一夜当妈妈……最后还不晓得哪个是~娃儿家爸爸……” 季云滔哼着前世家乡的方言说唱,走出了房门。 天色渐暗,橘黄色的灯芯已经在缓缓燃烧,季云滔扒着碗里的佳肴对眼前的李慕雨南宫柔说着即将出发的事宜。 南宫柔翻着季云滔给的手札,里面详细记载了戎洲那位吐司的详细资料。 “一直以来,我都只知道如我们薄洲的南宫家族,嗯~还有上官家族这样的世家,没想到戎洲的吐司居然比我……呃……各大世家还要有实权。” 李慕解释道:“土司制度是太祖征服戎洲后因地制宜,为戎洲各民族专门制定的一套律法:皆因其俗,使之附辑诸蛮,谨守疆土,修职贡,供征调,无相携贰。意思想以夷制夷,当地的吐司只有听从朝廷的调遣,对大昭忠心,为大昭坚守戎洲,即可以对吐司管辖范围之内拥有绝对的军政大权,且每一位土司都是世袭罔替。你手中手札里记载的就是一位从大昭立国世袭到现在的土司。这位土司可不简单,姓闫名龙,在戎洲拥有比杭州还大的封地,播州。闫龙曾为大昭几次征伐,立下过赫赫战功,一度官至都指挥使,拜骠骑大将军。几百年的经营,土司管辖之地早已经铁桶般牢靠。因此,若不是此人所作所为已经让朝廷的忍耐到达了极限,不会有灵均此次西南之行!” 季云滔对李慕竖起大拇指,赞美道:“权哥不愧是权哥,果然见多识广,连戎洲土司都知道这么详细,小弟佩服佩服。” 南宫柔白了一眼这个马屁精,季云滔赶紧又扒了几口饭。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呐! 见南宫柔又要对自己施展王八拳,立即正色道:“正因为此次西南之行会有危险,所以才会让我们监察院前去敲打敲打这位膨胀的闫土司大人。不过也无须多过担心,此次西南之行,本官会带五百精兵随行,即使那闫土司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轻易翻脸,再者……”季云滔晃了晃手中的虎符继续说道:“这小小虎符,可调动驻守戎洲的卫所大军,除非这位闫土司预谋已久举兵反叛,乘着酒宴一举将我们擒杀。不然凭靠戎洲的朝廷军队就能剿灭他,虽然代价会很大。既然陛下给了我虎符,目的已经很明显,要么他闫龙循规蹈矩的好好做他的土皇帝,要么,戎洲自此少一位世袭罔替的土司!” “所以此次进入戎洲后,我会让人持虎符调集大军待命,只要他闫龙敢整什么幺蛾子,就直接灭了他。早日办完事早日回京城,在外奔波了那么久,少爷我还是绝得京城的温柔乡适合我……哎~你手痒的很给是!” 季云滔躲开南宫柔挥来的一拳,整出了前世的一句二普话。 李慕抿着茶水说道:“朝廷何不直接出兵剿灭,手札上所记述的闫龙罪状,足够斩首十余次了!” 南宫柔插嘴说道:“就是就是,为了让自己宠爱的妾室升为正妻,不惜残杀了自己的妻子,此等人与禽兽何意?” 季云滔接过手札看了看,确认了说道:“哦~原来是让小妾上位啊,之前我还以为是新娶的娇娘子呢!” 南宫柔抢过手札指着一页说道:“你看你看,嘉春十二年,刚继承土司之位就与当地朝廷军队发生冲突,袭击了其辖境内的一处千户所,导致一千余官兵战死。朝廷为了地区的稳定,只是口头责骂,让其缴贡白银一万两作为阵亡将士抚恤金。嘉春十六年,因过度压榨治下百姓,导致治下民不聊生,大势捕杀向朝廷告密的官员,再次与当地驻军发生激烈摩擦,戎洲布政使与都指挥使亲点十万大军准备讨伐闫龙,恰巧此时西域各国发生叛乱,集结的大军转向去往弇洲平叛,至此闫龙消停了几年。嘉春二十年,闫龙武力强占了周围实力较弱的吐司田地,导致了该地区长达半年的战乱,无数良田毁于一旦。最后是此次的杀妻弑母,此人真乃罪大恶极,狗官,这次你千万不要放过这个禽兽……!” 季云滔看着义愤填膺的纯欲天花板,不禁咂舌:“滋滋~真不愧劫富济贫,锄强扶弱的薄洲女侠,在下定不负女性所托,严惩这名禽兽不如土司,将其绳之以法,以谢天下!” 有谁又能拒绝一位正义感爆棚的女侠呢? 不过“狗官”这一词得好好改改,季云滔必须出面解释一下,自己是官不是错,但不狗……! 南宫柔嘴角上扬,傲娇的说道:“那是,本女侠所到之处,皆无不平事!” 季云滔:“是极~是极~” 南宫柔放下手札满意的拍了拍手,道:“算你识相,对了,我们何时出发?” 季云滔收好虎符:“明天午时,随北晋使团的一同西进。在京城外点集兵马,而后继续坐船西进,过冀洲,最后往西南继续南下就到达目的地了。” 南宫柔傲娇的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这……这么远!” 季云滔说道:“走水路最快也需一月,走陆路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南宫柔皱着苦瓜脸离去,季云滔对李慕投来好奇的眼光。 李慕解惑道:“这一路东来你也发现了,柔柔最怕的就是长途跋涉。一听要走远路,一下就焉了。” 季云滔摸着下巴啧啧道:“啧啧~喜爱江湖的女侠,居然怕远游。这个江湖,走了个寂寞?” 李慕笑道:“什么江湖不江湖的,她呀,第一次离家那么远。刚离开薄洲到阳洲地界,一到晚上就开始想家,一想家了,就独自一人趴在窗台,哼着家乡的小调。” 季云滔:“在南苑时,我见她挺喜欢绑架人的,本官也得找个机会报那一绑之仇。” 季云滔想起往事,问道:“第一次见面就栽在了她的手里,她不是擅长用暗器吗?怎么一路走来不见她出手?” 李慕闻言会心一笑,道:“灵均老弟尽管放心,柔柔的堵门暗器已经被你在南苑时就破坏了,得回到薄洲换新的机关才能使用。她那见血就晕的飞针,在京城时就使用完了。” “原来如此……” 一直忌惮会被南宫柔不知不觉给自己扎一针的季云滔舒了口气,年轻人,胆子可以放大一点滴嘛……! 第五十三章火枪 杨家堡码头,北晋使团已经入京,季云滔带着众人依旧待在船上。三艘战船分别承载着从五城兵马司抽调而来的四百精锐,以及五十名来自宫中的金吾卫和两名太监,监察院五十名御前卫随行。 看这架势,嘉春帝此次是不打算再与那位闫土司拉扯,要么彻底臣服,要么就收了你的封地! 季云滔也不去理会太监,季云滔知道,两名太监带着嘉春帝的圣旨。至于圣旨内容是什么,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知道! 躺在竹椅上沐浴着春日的温情,暖洋洋的,沁人心脾。“滋溜~”吸了一口自制的奶茶,闭着眼继续享受着。 小伍与六子正殷勤的在自家头儿的小腿上按摩,李慕有模有样的与季云滔一样躺在竹椅上喝着小老弟自制的“奶茶”。南宫柔病恹恹的坐在甲板旁下巴压在手背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码头。 一名穿着常服的将领走上了甲板,对着竹椅上的季云滔禀报:“启禀大人,各船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季云滔闭着眼睛,双手枕在后脑勺:“六子,去给找将军搬椅子来。” 而后对找将军守信说道:“不急,此去路途遥远,本官还有些安排,赵将军再来一杯?” 季云滔坐起身,手中的杯子对着赵守信问道。 赵守信想起先前灌了一大杯名为奶茶的饮品,着实受不了那种味道,道:“卑将喝茶水喝惯了,喝茶就好。” “啊~舒坦!” 赵守信学着季云滔与李慕,双手枕在后脑勺,翘着二郎腿,沐浴阳光。 金吾卫的领军将领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猛将,姓李名建铭,出身在京城有名的武将世家,苗红根正的出身。早年在边境便是陷阵营的七品致果校尉,战功显赫,后调入金吾卫做了一名正八品的宣节校尉。金吾卫与卫所兵建制不同,虽降了品级,但金吾卫的地位与卫所兵天差地别。安置好部下左坐等右等也等不来出发的命令,便上了季云滔所在的战船看看这位被陛下器重的年轻的宣抚使在忙些什么。 “金吾卫宣节校尉李建铭参见大人……” 李建铭对着正在日光浴的季云滔施礼。 季云滔挥了挥手表示不用见外,淡淡的说道:“李将军来得正好,六子,搬椅子,这么没眼力见。” “喝点?” 季云滔晃了晃手中的奶茶。 “谢大人……” 李建铭属于那种耿直的军人,也不与季云滔客气,大马金刀的学着三人躺在竹椅上,喝了一口冰镇奶茶。 “啊~舒坦!” 四人躺在竹椅上沐浴着阳光,好不舒坦。 来自宫里的两位公公,一老一少,年纪大的季云滔在监察院时常有见到,官职暂时不清楚,但是经常被嘉春帝派来监察院传达旨意的,不是什么小角色。好像姓张,与自己的上司张公公同姓。年纪小的季云滔没见过,反正就知道是张公公的干儿子。 此时两位公公正杵在季云滔身前,弯腰低眉,恭敬的候着。 “张公公,这又不是在宫里,没这么多规矩,虽然我是此次代天巡视的主官,在我这不用那么拘谨。” 张公公呵呵笑着:“季大人,您可以随意,我们下边的可不能随意,呵呵~规矩就是规矩,无论走到哪都一样。这会儿咱家若是破了规矩,来日回到宫中有了此次之举,难免心生胆大,坏了主子的规矩?……!” 还有这操作……做太监也不安全呐!季云滔知道张公公是在催促自己尽快出发,随即说道:“张公公且勿着急,喝杯我亲手调制的饮品,使用上好的茶水与羊奶混合调制而成。张公公赏赏脸,替本官掌掌嘴,提提意见。” “哦~?既然是季大人亲手调制,咱家可真要好好品尝一番滋味。”张公公皱着干巴巴的鱼尾纹,笑得煞是开心。 傍晚的春风带着寒意,拂过南宫柔憔悴的脸颊。感受到凉意,南宫柔转了个方向单手托腮,不料正与竹椅上躺着的季云滔四目相对。 若是在以往,南宫柔肯定会给一个白眼,傲娇的的别过头,不理会这个狗官。今日的南宫柔却无心与季云滔斗嘴,柔弱无助的看着季云滔,觉得这个狗官似乎也不那么讨厌……。 季云滔收回视线,用力的眨巴眨巴眼睛,“天呐~这眼神~还是傲娇的纯欲天花板吗?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就在季云滔打算起身看看南宫柔的状态,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小伍噔噔噔的跑上了船,“头儿,您府中来人了。” 季云滔起身打着哈欠下达命令道:“啊~~全军听令,准备启航。” 赵守信与李建铭起身齐声道:“是!” 等到两名将领与张公公等人离去,季云滔才下了船,见到了策马赶来的云旗。 “东西都带来了?”季云滔看着气喘吁吁的云旗。 云旗从马上取下一个包裹,道“少主,按照您的要求,都在里面。” 季云滔拍了拍云旗肩膀说道:“做得好,回去找张伯领赏。” 云旗顿时眉开眼笑,“谢少主~” 季云滔抱着包裹蹬上了船,云旗朝着季云滔使劲挥手:“少主慢走,家中一切安好。” 季云滔回首看着云旗笑了笑,转身继续登船。 “启航”走上甲板后,下达命令。 “大人有令~启航~” “启航~” “嘟~” 传令兵的号角在码头响起,三艘战船扬帆起航。 抱着包裹进入房间打开,一个长方形木盒,划开盖子,揭开了盒子中的神秘。 一把火枪的配件! 一刻钟后,季云滔举着手中的火枪瞄准着房间内的物品,手腕抖动,嘴里自动配音。 “啪……啪……啪……” 最后像模像样的吹了吹枪口,想象自己是一位刚决斗胜利的西部牛仔。 把火枪与火药弹丸藏在腰间,跳起来抖了抖,确定没有任何破绽后才打开房门走出房间。 走到门口,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去。再次出现在甲板上时,手中多了件白色的裘皮大衣。 看了一眼独自坐在甲板上看着沿岸发呆的南宫柔,笑着走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你是不是喜欢我? 半旬时日一晃而过。 战舰自西向东逆流而上,已经到达冀洲中部。按照计划停泊在冀洲首府荆州补给,为了赶路,连续在船上生活半月的众人终于进入了繁华的城市。 此次之行,季云滔并未让李慕与南宫柔扮做自己的侍卫,而是光明正大的以好友红颜相处。每日的黄昏时间,小伍与六子带着监察院的众兄弟躲在船舱里偷看着甲板上的季云滔与南宫柔。而李慕则是在船尾喝垂钓,随着江水起伏的船身也干扰不到李慕咀嚼手中书籍的精华,时而小酌一杯小老弟调制的奶茶。 季云滔这个宣扶使虽然品秩不高,但却是皇帝亲点代替自己巡查天下的御史。到了地方,可行使一切权力,有必要时,可罢免以及任命官员。季云滔一路西来,并未在沿途州府下船,一直到了荆州才下船入城,所以并未行使任何宣扶使的权利。 可惜,此次下戎洲,嘉春帝并未赐予尚方宝剑,不然季云滔带着尚方宝剑往荆州众官员身前一站,谁都要向他下跪。 到荆州休整,季云滔也是裹挟了私心,因为整个冀洲都是被季家所掌控。荆州城,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舅舅、老表姊妹都在这里。或许是嘉春帝对荆州城的这位昔日大哥愧疚之心,给了这一个机会。 荆州官员为宣扶使接风洗尘的晚宴已经到了尾声,大部分官员已经告辞离去。荆州的知州在季云滔耳旁低语,季云滔放下酒杯对身旁的李慕与南宫柔说道:“权哥,小弟有事要暂时离开一会,一会儿晚宴结束,你们先回驿站好好休息,不用等我。” 李慕闻言点点头,以示知晓。 南宫柔自从杭州长船到荆州,一直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耷拉着脑袋盯着盘中的美食,却毫无食欲。 “小柔柔,你今日又瘦了哦,再不吃点东西补充营养,就要吃席了!” 季云滔看南宫柔无精打采的样子,想着挑衅一下南宫柔,激起南宫柔傲娇的斗志。 没料南宫柔只是别过头,不予理会。季云滔看着在远处等候的知州,交代了南宫柔几句就匆忙离去。 出了设宴的知州府衙,上了一辆马车,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在寂静的街道发出“哒哒哒”的马蹄声。 随着马车前行,来到一处占地极广,戒备森严的府邸,大红色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着,隐隐约约的挂着一块镶着金边的牌匾,露出了两个金色的打字。 “季府” …… 一连三日,季云滔都未离开府邸,直到第三日季云滔才现身随一行人登船西去。 战船已经远离荆州城后,岸边出现了一位高大魁梧的男人,挺鼻薄唇,剑眉星眸,饱经风霜的脸上有棱有角,一撮胡须恰到好处的点缀,证明此人年轻时也是一名风流倜傥的俊公子。 一人三骑,沿着江岸奔袭。从烈日当空追到夕阳西下,依旧无望战船身影,男人才勒马驻停,盯着战船远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夕阳随着战船的移动,在山脉中起起伏伏,若隐若现。暗红色的阳光洒在大地,预示着百姓一天的辛苦劳作总有回报;洒在了战船逆流而上的江水里,独木舟上捕鱼的老汉满意的看着今日的收获,扶着草帽笑了起来;洒在了季云滔明亮的眼眸,霞影绚烂,映红了南宫柔的侧脸,微风拂起丝丝缕缕的青丝起舞,犹如画中仙子落人间,吹风拂动少年心!晚霞很温柔,风也很醉人。 感受到季云滔的目光,南宫柔回眸一笑,楚楚动人。让那个偷看的家伙心猿意马,嘭嘭乱跳的小鹿不知所措。 看着南宫柔的笑容,季云滔也跟着笑了起来。战术性的摸了摸鼻子,季云滔走到南宫柔的身旁,为她披上了裘衣。南宫柔扭过头低垂看着甲板,双颊晕红如火,笑靥如花。 香靥凝羞一笑开,柳腰如醉暖相挨,日长春困下楼台。照水有情聊整鬓,倚栏无绪更兜鞋,眼边牵系懒归来。 季云滔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知识存储中的一首古诗。 战术性咳嗽:“咳~那啥,吃了没?啊不,今日的夕阳好美!” 南宫柔烟视媚行,手指紧扣回到道:“嗯~有事吗?” 季云滔抱着后脑勺,往南宫柔身旁蹭了蹭,坐得稍微近了一些。 “有,肯定有,你看夕阳、山川、河流如此美景,有风、有船、有……你我……啊……还有……还有青草、红叶、黄花……” 南宫柔噗呲一笑,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季云滔老脸一红,面对南宫柔不按套路出牌的招数手足无措。 脑海中瞬间蹦出无数画面,每一幅画中,都有南宫柔一颦一笑,开心时的拌嘴打闹,烦躁时的针锋相对。 是的,季云滔不会否认,自己确实是在与南宫柔的朝夕相处中把这个胆小却不懦弱,骄横而不无理取闹,始终保持着一颗侠女梦的傲娇少女不知不觉中装入了自己心中。 季云滔努力地让自己大脑保持清醒,回想着前世在网上看到的表白文案。 “我想要和你讲一个故事,一个短故事一个长故事,短的是我爱你,长的是这一生很长,我想用这辈子给你讲我爱你……不行不行……太露骨了,说出口肯定会挨打,换一个……换一个……” “遇见你之后,我的伟大抱负和一腔热血,都变成黄昏与你归家走在小路上的简单愿望……换一个……” “恰似无边心海,我身陷其中,唯有你能渡我。恰似烈日灼灼,我喉咙干涩,唯有你能解渴……这也会挨打……” 一连想了好几个文案都被否决,季云滔焦急的拍了拍后脑勺。 “过年想去你家拜年,然后领你爸妈的压岁钱???” “啪~”季云滔用力拍了一下这关键时刻卡壳的大脑。 最后只憋出了一个嗯字。 “嗯” 南宫转头看着季云滔,满脸绯红的一男一女四目相对视。 “我也是,喜欢你的……” 季云滔若不是离得近,都无法听清南宫柔细若蚊蝇的表白。 “嘿嘿……” 季云滔笑了起来,南宫柔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双手枕着头趴在围栏上,静静地听着浪花怕打船舷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沁人心脾。 “看够了没有?” 南宫柔看着眼前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好一会儿的季云滔。 “没有,看不够!” 季云滔回应道。 “不给看……” 南宫柔扭过脑袋,给了季云滔一个后脑勺……。 第五十五章到达戎洲 夜风寒意愈浓,南宫柔已经回了船舱,季云滔一人在甲板上踱步,汗湿了的后背,让他有些不适。原来这就是初恋的感觉,说出那几个字,所鼓起的勇气,不亚于与敌人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 若是在京城,季云滔铁定会殷勤的给自己母亲捶背按肩,在母亲喜悦中告诉她:“母亲,我恋爱了……。” 用各种方法、理由让季母接受南宫柔四处漂泊的“侠女”身份。 “时光一去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季云滔兴奋的在甲板上哼唱着歌曲陶醉在恋爱的喜悦中。 还有什么事低的了你所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 李慕捧着书不知何时站在季云滔身旁,在微弱的烛光里默默地翻阅着书籍。 季云滔跳着恰恰舞围绕着李慕打转,不时的往李慕身上蹭,仿佛在与李慕炫耀权哥……我恋爱了……! 李慕微微一笑,轻轻摇头,“瞧你那点出息……!” …… 兄弟在侧,喜欢的女孩也陪在身旁,欢愉的时光总是不知不觉就已流逝。历经近一个月的航行,三艘战船顺利到达了帝国西南,戎洲。 戎洲九成的地势都被连绵起伏的大山占据,适合农耕的土地不足一成。因此戎洲的粮食、人口、经济都是大昭最低的一个洲。戎洲百姓大多数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极少依赖经济发展生存,再加上十万大山的险峻地势,每次西域动荡,叛军攻伐大昭,或者南方的蛮族北上劫掠时,都避开了这个一穷二白,地势险要的洲。所以戎洲虽穷,百姓却是整个大昭活得最轻松的一个洲。 宣抚使代天子巡视,入驻戎洲首府贵州府城,戎洲布政使、都指挥使带领贵州府的知府、同知、通判等大小官员已经在贵州城外等候多时。戎洲高层如此重视这位年轻的宣抚使,是因为他带着皇帝的旨意来解决播州闫氏土司这颗毒瘤。可见戎洲官民苦播州闫氏已久,奈何朝廷对这位手握重兵的土司三番五次的放任自流,希望这位年轻的宣抚使能不让戎洲官民再次失望! “嘟……嘟……嘟……” 绵长的号角在贵州城外响起,在数百精锐的拱卫下,骑着战马,橙黄色的猰貐服在阳光的反射下,狰狞的猰貐熠熠生辉。 “戎洲布政使卢俊凯,携贵州府众官员欢迎宣抚使大人光临贵州城。” 戎洲布政使卢俊凯带着众官员拱手相迎。 季云滔下马抱拳还礼:“诸位大人有礼了,本使此次行,多有叨扰,望诸位大人海涵。” 卢俊凯说道:“哪里哪里,上差能驻足贵州城,是贵州官民的荣幸,何来叨扰一说。” “啊哈哈哈……那本使就不与众大人搞这些繁文缛节了。”季云滔笑道。 卢俊凯哈哈一笑:“宣抚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请先往驿站稍做休息。本官在府中设下酒宴为宣抚大人接风洗尘,大人请~” 季云滔也学着卢俊凯的手势:“卢大人请~众位大人请~” 一行人浩浩荡荡开往贵州城驿站,沙沙作响的金色盔甲,吸引了无数老百姓驻足观望。 “这是哪里来的军队,盔甲都是金子打造的!”一位老者站在街角看着金吾卫与御前卫的甲胄在阳光的反射下金光闪闪。 另一老者反驳道:“这哪是什么金子打造的盔甲,金子哪能舍得打造盔甲!” “不是金子能是这种颜色的?”退出问题的老者再次提问。 “老夫又没见过金子长啥样,只是猜测罢了。”反驳的老者回答道。 两位老人身旁,蹲着一位年轻小伙,腰间别着一把柴刀,穿着一双草鞋,看上去就是砍柴进城贩卖的樵夫。等到眼前远道而来的军队消失在视野后,消失在了出城的人流中。 来到驿站安顿好兵马,季云滔召集众人开一个小会,主要讨论接下来怎么才能把皇帝交代的事情完美解决。 季云滔坐在主位,张公公等人围坐在两侧,季云滔率先开口说道:“大伙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如今大家都站在一条船上,集思广益,正所谓三人成行嘛。” 赵守信开口说道:“大人,卑将只是一个只会冲锋陷阵先锋,这些弯弯绕绕的还是让你们伤脑筋吧!” 李建铭跟着说道:“卑将也与赵将军一般,诸位大人商议出方案后,我与赵将军负责冲锋陷阵。” 啊……这……好歹也是京军呐……挑料子这种事可不兴啊,“张公公?” 季云滔看着张公公。 张公公起身哈腰道:“季大人,咱家得了陛下口谕,万事皆由季大人做主,咱家在此时上不敢多言呐。一会儿宴会结束,大人可与戎洲官员商议此事,与我们商议,是拿不出章程的!” 好吧!季云滔算是明白了嘉春帝这是不想让自己轻松完成任务啊! 散了小会议,季云滔头疼在院子里踱步。确实,无论是赵守信还是李建铭,他俩都是行伍出身,若是有计谋策略的话,也不会止步于现在的职位。 嘉春帝只是给了自己一帮打手,其他的事情还全得靠自己,就是不知道院长那里有没有什么安排。南监院的探子再怎么说也得帮助自己吧!提供提供闫龙这几年详细的资料不过分吧! “这么快就开完了?”李慕的声音打断了季云滔的思路。 季云滔坐在石凳上,一早上摆在石桌摩梭着桌边说道:“别说了,皇帝陛下就给了我一帮打手,会出谋献策的一个也没给。愁啊!” 李慕在院子里闲情踱步道:“谋士不是早就给你安排好了吗?” “嗯?”季云滔对李慕的话表示疑问。 “即使你作为代天巡视的宣抚,作为封疆大吏的布政使与都指挥使也不会双双到城外迎接。完全可以随便派个官员接你入城,宴会时再与你赔罪一二。你说,若是没有皇帝的旨意,布政使与都指挥使两位封疆大吏,会亲自迎接你这个连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都未赐有的宣抚?” 李慕的话让季云滔豁然开朗。 “权哥,你的意思是……”季云滔不太确定。 李慕给出了答案:“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给了你冲锋陷阵的将军,再加上戎洲高层的态度。以及说是让你来调节播州闫氏与朝廷的官员的矛盾,不如说就是派你来调集大军剿灭闫氏。不然你那枚可以调动戎洲全境十数万大军的虎符,就没有了意义。” 季云滔对李慕拱手道:“社会我权哥,人帅见识多……!” 第五十六章刺绣 李慕听不懂小老弟偶尔蹦出的几句听不懂的言语,也无心去探究,总之听来是夸人的就好。 季云滔说道:“我就早应该想到嘛!又是给我精兵,又是给我虎符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要彻底把闫龙收服。我连召见闫龙时的话都想好了,咳咳~闫龙,今日本官就给你两条路选,要么彻底向我大昭臣服,从此安稳做你的土皇帝,要么彻底灭绝……!” 李慕折下树干上的春芽,轻轻捻在指尖说道:“之前皇帝之所以会一次次容忍闫龙,一方面是闫龙还未继承播州土司之位时,率领自己的私军在西域和南蛮屡建奇功,是一位优秀的将领,。再者就是边境战乱不休,大昭的军队都被调往边境作战,无暇顾及闫龙的播州。如今与北晋讲和,西北游牧民族还未南下,皇帝就想趁戎洲大军还未征调北上对抗游牧民族之时,彻底解决这个屡次三番挑衅朝廷的贼子。” 季云滔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慕,没来由说了一句:“权哥……你还是我认识的权哥吗?” 李慕笑道:“怎么?不像吗?” 季云滔点头,“昂,我印象里的权哥,是一位才高八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剑法卓绝的……超级大舔狗……!” “如今的你,已经把超级大舔狗的便签成功从小弟心中揭下,其余的标签蹭蹭蹭的往上飙升!” 李慕好奇的问道:“何为超级大舔狗?何为标签?” 季云滔呵呵一笑,装傻道;“就是夸赞你的意思。” 李慕:“哦?若是夸赞,为何又被揭下?” 季云滔:“就是更上一层楼了,超级大舔狗已然不能赞美权哥今日的英姿,所以小弟才揭下这个标签,准备换上更能体现权哥威武霸气的标签。” 李慕呵呵一笑,“既然如此,小老弟如今在我眼里已然成为了超级大舔狗。” 季云滔讪讪一笑,草率了……! 走出院子,季云滔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说不过权哥了,那可不行,得去找南宫柔寻找安抚。 自从双方坦白心事后,南宫柔不再像从前那样处处针对季云滔。温柔的有些出奇,半个月下来,季云滔彻底迷失在了热恋的漩涡中。 “柔柔,忙啥呢?”季云滔趴在窗前,看着手中忙活着的南宫柔。 南宫柔闻言,抬头甜美一笑。季云滔刚从李慕那吃的瘪就荡然无存。 “你来了,快进来吧!” 天姥爷哟……心都快融化了……! 季云腰部稍微用力,跳进了房间内。凑过头去看着南宫柔手中的针线大为吃惊,天老爷哟……她居然会刺绣!季云滔有些先入为主,自是不知在这个年代,女红是每一位女子都有精通的技能,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公主会刺绣,没有例外……。 南宫柔见季云滔目光灼灼,双颊如火,问道:“我之前是不是……是不是没有一点儿女儿家的样式?” 季云滔说道:“那可不,一天凶巴巴的,像你滔哥我一天欠你钱似的。” 南宫柔扬起手中的刺绣,傲娇的说道:“哪有,还不是你一天天就知道欺负我,而且……而且那会儿我们还不熟悉呢!” “你看你看,才几句话就露出原型了,现在都对我这样,就更别说以前了……!” 见季云滔所说为实,又重新认真的开始刺绣,细弱蚊蝇般的说道:“我以后会改。” 季云滔用力掐了一把大腿根,嘶~疼是真的疼,不是在做梦。短短半月,南宫柔与李慕的变化也太明显了吧!李慕季云滔可以理解,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再加上以往的个性都是半真半假,所以转变那么大季云滔能理解也能接受。可南宫柔又为什么会转变这么大,莫非……恋爱中的女孩子都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不对啊,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不是这么说的啊!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绣的什么呢?”季云滔脑袋杵在南宫柔侧脸问道。 温热的呼吸一阵一阵吹打在南宫柔的耳垂,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俏脸刹那间变得通红,如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在红光的照射下,美不胜收。 “鸳~鸯……”南宫柔低语回答,已经快要燃烧的脸蛋快要滴血般。 季云滔依旧不明就里,“不错不错,继续加油,我还不知道鸳鸯长什么样子,绣好了给你滔哥我瞧瞧。” “本来就是绣给我们……可……可以……”南宫柔如雷般的心跳完全让她的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心中慌乱之下,锋利的针尖刺破了手机。 “哎呀~”南宫柔一声娇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怎么了?”心思同样不在刺绣上的季云滔听到南宫柔的娇呼,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问道。 “没……没事,突然……突然想起绣错地方了。”南宫柔右手食指抵在绸缎上,不让季云滔发觉自己的丑像。 此时季云滔才发现,自己离南宫柔脸部太近了,难怪自己一时竟然沉浸在一股清幽的体香里了。 看来自己还得多多修身养性,做一个正人君子……养个屁啊,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好色,难道要便宜别人啊! 于是季公子在自我安慰下,又重新把头伸到了南宫柔侧脸,干脆就枕到了南宫柔肩头,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南宫柔娇躯一震。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傲娇纯欲天花板,也有害怕的时候嘛! “待我们回了京城,我得好好犒赏六子,在南苑时,若不是他及时提醒,我就彻底失去你了。”季云滔靠在南宫柔肩头,回忆起初遇时两人生死相向的场景。那一刀,再往下三分,就会砍断南宫柔的大动脉。 “以后可不许这么欺负我。”南宫柔卷起小拳拳往季云滔腿上敲了一下,继续自己不知绣歪到哪的鸳鸯。 “那是,我怎么会如此粗鲁的对待我家柔柔。”季云滔脸不红,心不跳。 南宫柔闻言脚趾在地板上轻轻抠动:“谁……谁是你家的。” 季云滔:“你呀,还能有谁?” 南宫柔沉默了一会儿,鼓足勇气说道:“以后,以后你纳了妾室,可不能冷漠了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 季云滔一愣,妾室?什么妾室?作为一位新世纪的先进青年,怎么可能会出现找小三这种事。旋即又反应了过来,在这个年代,三妻四妾是有身份之人的标配。像他这种身份之人,往后免不了会纳几房小妾为季家开枝散叶。 “放心吧,柔柔,我季云滔有你就足够了,我保证我们成亲后,绝不会纳妾……”季云滔信誓旦旦的表态。 也没说不去教坊司啊……! 第五十七章商讨 季云滔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南宫柔房间,哼着小调往院子里走去,刚好与迎面来的六子撞见。 “头儿,布政使大人派人来请您到府上赴宴。”六子见自家头满面春光,飘飘然的得意样。 季云滔双手背在后背,颔首道:“走,带上小伍,带你俩吃香的喝辣的去。” 走出几步头也不回的说道:“还有两位将军和张公公告知了吗?” 六子回答道:“小伍正是去请几位大人挪步了。” 走到院子里,见到了李慕,“权哥,走,吃席去。” 李慕恰好折下一朵桃花夹在书中,抬头说道:“老弟与众大人商讨对策,我就不去了。” 季云滔见李慕的闲情逸致不在吃上,也不勉强,“对了,柔柔也不想与我同去,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叫她,这几天柔柔迷恋上了刺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绣鸳鸯,一会儿记得叫她啊。” 说着季云滔走出了院子,与驿站外的众人汇合,骑上马匹朝着布政使的府邸所在的街道而去。 到达卢府大门,等候多时的管家带着众人来到了会客大厅,此时的大厅里内已经坐满了形形色色的贵州城内的大小官员。见季云滔到来,所有官员起身相迎,互相问礼。 “各位大人客气,客气,大家坐,都坐……”季云滔咧着嘴模仿众人的样子拱手施礼。 一一问好后,季云滔才坐了下来。此时的布政使卢俊凯才带着两人从内厅走出,坐在了主位,其余两人分别坐在他的两旁。 “宣抚大人,这位是戎洲提刑按察使吴波吴大人。”卢俊凯向季云滔介绍左边的官员。 吴波起身拱手道:“戎洲按察使吴波见过上差。” 季云滔连忙起身还礼:“下官有礼了。” 待两人问好,卢俊凯介绍右手边的官员道:“这位是戎洲都指挥使,孙怀中,孙大人。” 季云滔起身施礼道:“方才在城外是下官眼拙,孙大人海涵。” 孙怀中施礼道:“哎~上差严重了,是下官失礼了。” “这位是找将军,李将军,张公公……” 季云滔引荐后几人又客套了一番才坐下,卢俊凯才吩咐道:“上菜。” 卢俊凯话音刚落,一行行婢女莺莺燕燕的端着盘子上菜。卢俊凯端起酒杯提议道:“各位同僚共举此杯,喜迎宣抚大人为戎洲百姓主持公道,干!” 这杯我先干了,你们随意……“大人言重了,下官受宠若惊。” 季云滔连忙回礼,吃个席规矩好多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卢俊凯带着几名官员与季云滔几人来到了内厅,开始谈正事。 灌了一口茶水,季云滔才舒服了一点,方才各类官员都跑来敬酒,虽然季云滔抵掉了许多,奈何扛不住量大。 卢俊凯待众人酒意消散些许后感慨道:“希望此次,能彻底解决闫氏这颗嵌在戎洲眉心的钉子。近十年了,自从本官接手戎洲政务,这闫龙仗兵强马壮,一而再再而三的僭越朝廷律法,杀官抢田。如今为了一位小妾,居然杀妻弑岳母,比南边的蛮子还泯灭人性。再放任此獠为非作歹,下一步就要自立为王,搅得戎洲兵戈相残了!” “是啊,是啊,此獠实在可恨……” “该杀……” “该死……” 众官员义愤填膺的咒骂闫龙。 季云滔待众人气消半截后,开口问道:“既然闫龙如此目无法纪,为虎作伥,为何朝廷迟迟不发兵剿灭?” 卢俊凯放下酒杯抚须道:“土司,乃是太祖皇帝亲自封赐的世袭罔替官位,除谋反大罪,朝廷不得削其官位,也不得收其封地。” 季云滔点点头,在船上时,恶补了戎洲的部分历史,卢俊凯一提,便知晓了大概。 都指挥使孙怀中一拍桌子,气愤的说道: “自大昭立国八百年来,戎洲土司之间虽然偶有摩擦,但都只是小打小闹,也极少会与朝廷发生冲突。自闫龙世袭播州土司之位后,凭靠兵强马壮,不断侵蚀周围土司田地,杀害朝廷派去调解的官员,甚至还袭击了一所驻扎在播州的将士。奈何朝廷迟迟不下征讨诏书,且闫龙所管辖的播州,在闫氏数百年经营下,借助戎洲连绵起伏的大山修建了无数险要关隘,即使大军围剿,付出的代价,不亚于征讨南蛮。” 按察使吴波说道:“每每有被遭受闫龙毒荼的百姓到我衙署求本官为他们主持公道时,本官也只能痛心疾首,无可奈何!” 季云滔明白了,闫龙蹦跶那么久的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戎洲大山环绕,纵横交错,依山而建的险峻关隘易守难攻,除非大昭狠下心调动整个戎洲兵马围剿,不然休想轻易连根拔起。第二个原因是近些年来,大昭对外用兵频繁,无论是北晋还是离戎洲近一些的西域和南蛮,戎洲都有调兵前,所以很难有集中兵力围剿播州。 不是朝廷不想拔出这颗钉子,而是腾不出手来,只能通过安抚的方式,试图让闫龙能安分守己。然闫龙哪管朝廷对他的宽容,变着花样的作死,惹来了嘉春帝的怒火,才有了季云滔此行。 不过让季云滔犯难的时候到了,虽然北晋战事暂时停歇,但调往北晋的大军如今还未班师,对戎洲兵马数量以及实力两眼抹黑。 “敢问都指挥使大人,现今戎洲兵马……?” 季云滔迟疑道。 孙怀中说道:“戎洲除贵州府外各州府,设有二十卫一卫五千六百人,共计十余万人,贵州府设四卫拱卫。去年朝廷北伐战败,紧急从戎洲征调了走了八卫将士,如今剩下十二卫,若要征讨播州,除各地留守,最多能调集七卫兵马。” “播州那边兵力如何?”季云滔问道。 孙怀中顿了顿,说道:“三万!” 啥?……季云滔恶补一个月,也没弄清播州现如今军队达到了什么规模。得到确切数字后傻眼了,三万?季云滔心中一凉,觉得嘉春帝给自己开了个玩笑,戎洲能调集的大军也才将近四万人。 嘉春帝才给了自己几百人,虽然都是精锐,播州的悬崖绝壁也无法飞过去啊!只能用人命一步步攻城拔寨,步步吞噬播州军的有生力量。 就这点人,到时候谁灭谁都不一定……! 第五十八章阴谋的味道 可以跑路吗?季云滔心中顿时冒出一种退缩的想法。 四万人去攻城掠地,且敌方人数与自己相差无几。虽然季云滔不懂兵法,但也不是傻子! “大人,此战不可取!”李建铭见季云滔陷入沉思,开口提醒。 李建铭在边关征战多年,历经战事无数,他既然都觉得此战没有胜利的可能,季云滔头痛得更厉害。 “强攻不行,就只能智取了,众位大人既然对剿灭播州闫龙已有多年打算,还请三位大人明示,下官一时实在是想不到如何取胜的法子。” 卢俊凯开口说道:“宣抚大人稍安勿躁,今日设宴除为大人接风洗尘,也是为了商讨此次战事事宜。不错,多年来我们三人想过无数应对播州闫氏的办法,经过多年验证经验,总结出了几个计划。第一,以朝廷的名义,召见闫龙,所谓擒贼先擒王,先拿下闫龙,让播州群龙无首,我们在慢慢分割吞噬。” “第二,就需要宣抚大人冒险一试!” “嗯哼?”季云滔不明就里。 卢俊凯起身,指着身后墙上挂着的戎洲堪舆图说道:“播州,位于戎洲腹地,东南西北四处皆修有一座险峻的关隘,每座关隘驻军五千不等,拱卫着闫氏所在的遵化城。遵化城常年驻守一万守军,遵化城外山峦起伏,地势险峻,多被丛林覆盖,依山而建了数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棱堡,所以遵化城外只适宜小规模作战,即使百万大军围攻,短时间内也无可奈何。所以只能迅速遵化城外围的四座关隘其中的一座,大军包围遵华城,迫使其余三座关隘守军回缓遵化,届时,城内的探子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焚毁城中存储的粮草。那时播州军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出城拼死一战,要么开城投降。” 感觉自己要被坑的季云滔,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们能想到的破城之法,播州肯定也能想到,自下官入贵州府的那一刻,播州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即使我们能有办法迅速破一座关隘,其余三座关隘的守军可以不选择回援遵化,直奔贵州城,来个围魏救赵。即使播州军回援遵化,不进城拒守,在外围配合城内守军里外夹击,腹背受敌岂不是一样无法束手无策?” 都指挥使孙怀中闻言,解释道:“宣抚大人的疑虑完全可以打消,大人不熟悉播州地形地势才会有此种担心。”说着走到堪舆图前指着播州一处画了一个圈继续说道:“屯海关,距离遵化城最近的一座关隘,与娄山关等其余三座关隘不同,屯海关外围地势平坦,适宜我军以最快的速度攻到关墙下。闫龙世袭播州土司之职后,久经沙场的闫龙也注意到了屯海关的重要性,因此从即位开始便在屯海关修建了一座易守难攻的屯海堡,使其在防御上胜过了其余三座关隘。” 季云滔心中嘀咕,“能不能说点实用的!” 孙怀中不知季云滔心中的不满,自顾自的说道:“不过,就因如今的海屯堡坚不可摧,所以这座离遵化城最近的关隘守军并没有其余三座要多,因为闫龙觉得,此时的屯海关,即使遭受正面强攻,十万大军短时间内也只能止步于关下,遵化城的守军两日内必能增援。所以,看似最难攻破的屯海关,也成了最容易破的关隘!” 听着孙怀中口中所谓的最容易,季云滔压根就没想到哪里容易,十万大军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才能攻破的关隘,如今区区四万人,如何在遵化援军未到之前就拿下? “屯海关如今有多少守军?”季云滔问道。 “三千,四座关隘重兵被集中在了娄山关,在闫龙看来,朝廷若是想对他动手,最先进攻的便是娄山关。”孙怀中说出了屯海关驻军人少以及原因。 季云滔又问道:“为何闫龙会觉得朝廷会优先对娄山关动手?” 孙怀中解惑道:“娄山关乃是播州唯一一处粮仓,若想与朝廷持久对抗,娄山关的良田便成为了重要的砝码,朝廷占据了娄山关,就等于断了遵化城的粮食来源。” “哦~原来如此。”季云滔低着头,望着桌上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孙怀中一一介绍完播州关隘后,季云滔才提出了心中最大的那个疑问。 “既然如此,我军该如何破了屯海关?” 此时许久未说话的卢俊凯开口说道:“宣抚大人,以及宣抚大人所率的五百精兵。” 卧槽……拿老子做鱼饵? 季云滔此刻算是明白了,为何从进城到现在,这些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会对自己这个宣抚使如此客气!闫龙知道自己这个宣抚使是来做什么的,肯定欲除之而后快。若是自己送上门去,季云滔知道,自己这条小命就彻底交代了。 季云滔按压住内心想跑路的想法,说道:“卢大人怕是太高看下官了,孙大人也说了,屯海关十万大军都不能在短时间内攻破,我这区区五百人,给屯海关守军塞牙缝都不够!” 卢俊凯抚须而笑,“呵呵,宣抚大人不必担心,本官的意思不是让宣抚大人带兵强攻屯海关,而是配合大军里应外合,在屯海关守军未反应过来之前打开城门即刻。” 尼玛……说得容易,讲得动听,就是让老子犯险成全你们?“这闫氏就非得剿灭不可?下官以为,只要这闫龙此次能安分守己,此战也不是非打不成。” 季云滔已经嗅出了阴谋的味道,既然能这么容易里应外合攻破屯海关,戎洲随时都能集结四万大军,为何非要等到自己的到来?在季云滔恶补播州历史时,就知道了戎洲官员曾多次组织小规模兵力与播州打过几场,朝廷方面也并未治罪发动战事的官员,若真有一劳永逸解决播州闫龙的法子,为何不早早实行? 季云滔随即对眼前几位封疆大吏生出了防范之心。 虽然我年纪不大,但也不能这么无脑忽悠我去送死啊! 第五十九章箭在弦上 卢俊凯并未回答季云滔的提议,而是盯着堪舆图沉思。一直未发言的按察使吴波开口说道:“上差有所不知,若是在三日之前,此战可免,奈何……” 吴波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闫龙得知朝廷派宣抚入播州调查自己杀妻事件后,便已经低头认错,并且让自己的嫡长子到贵州为质,希望朝廷不要严惩他酒后无德之事,并且还同意了去年朝廷征调他北上作战的调令,在战场上将功赎罪。” 季云滔闻言心中咯噔一跳,“皆大欢喜啊!下官这个宣抚使不用履行权力就能完成陛下所托,皆大欢喜啊!” 吴波说道:“本来确实是皆大欢喜,唉,谁曾料到,闫龙的嫡子,三日前突然暴毙。如今消息恐怕已经传回了播州,此事已经无法善了!” 我尼玛……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突然暴毙?” 季云滔才发觉,原来自己还在来的路上时,就已经被这几位封疆大吏给算计上了。看着他们脸上恭敬谦卑的样子,季云滔后背一阵发凉,想要立即逃离此地。 但又能逃往哪里?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扫视了一眼厅内众人说道:“诸位,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法和平解决的地步,望诸位能齐心协力打赢这场艰难战斗,不辜负陛下和戎洲百姓的期盼!本使虽然不懂兵法,但懂得报效皇恩,深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意。因此本使决定,以宣抚使之名义入屯海关,寻找时机里应外合一举破关,包围遵化城,活捉闫龙!” “好,既然宣抚大人有如此魄力,那我们就好好商议推敲细节。闫龙之子暴毙突然,我等还未来得及向朝廷声援,如今戎洲数百万百姓,就靠在座的各位了,此战,只许胜!若是败了,三尺白绫,本官只能向戎洲百姓谢罪了!” 卢俊凯双掌撑在案板上,背对堪舆图,对着众人慷慨激昂。 季云滔看着这个老狐狸,心中一阵恶心,送死的不是你,还做出一副舍我其谁的表演。一直在监察院的季云滔,第一次见识到了文官的厉害之处。 在季云滔还未到来之前,就已经计算得明明白白,既然季云滔此刻知道了端倪,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如今自己才是此战的负责人,但自己手中能直接指挥的军队也只有自己带来的五百人,至于戎洲数万兵马,见都指挥使孙怀中的架势,就算自己动用虎符,也不能随意调动。主动权已经被戎洲官员占去,权哥说得没错,这帮老狐狸,没安什么好心! 若是赢了,则是他们调度有方,将士作战英勇,他季云滔只不过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若是败了,就是他季云滔这个宣抚使背锅。恐怕闫龙的嫡子不是暴毙,而是被暴毙的。 这群老狐狸,一直在等他这个替罪羊的到来! “卢大人请说……”季云滔想通了所有事情后,反而平静下来,好啊,既然想利用本百户,那就祈祷我没死在战场上。若是让我安稳回到了京城,就让几位大人好好温馨一下被监察院支配的恐惧,若是自己死了,会有人来找你几人一同陪葬。 封疆大吏又如何?南监院的密探也不是养老的! “密探?咦?我怎么把南监院的密探给忘了?”刚想起季云滔又是一阵哀叹,离开了京城,除非是密探主动联系自己,不然自己也找不到人。 天姥爷哟……救救孩子吧! 卢俊凯在堪舆图前踱步道:“如今闫龙之子暴毙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遵化,宣抚使已经到贵州城的消息如今还在送往播州的路上。所以,趁着闫龙起兵的命令还未传至屯海关,宣抚大人连夜赶往屯海关,以宣抚使的名义入堡内。虽然堡内的守军会对宣抚大人有所防范,但没有闫龙的命令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反而会好好的招待宣抚大人,毕竟只有讨好了宣抚使,对自家土司才有益处。” 说得好,跟放屁一样臭……季云滔看着布政使大人的表演,表现出一副大局为重的模样:“布政使大人,其他三关如何防范?” 卢俊凯说道:“孙大人方才未说清楚,本官再与宣抚大人解惑。”指着堪舆图上的播州地形继续说道:“播州呈狭长状南北延伸,东西较窄,遵化城就位于播州的正中心。北面是地势较为平坦的娄山关,适宜耕种的田地几乎都集中在了北面,所以北面的防守比其它三面安如磐石。即使遵化城被围,娄山关也不会调遣全部兵力回援,且等到娄山关援兵翻山越岭来到遵化城时,早已是疲惫不堪,而我军已经结束遵化城外的其他战斗以逸待劳,南面回援的敌军同样如此。而西面的守军回援遵化城时,已经撞进了我军布置好的口袋。第一阶段,破屯海关后,就能实行第二阶段,围点打援,派出两千将士猛攻遵化城,并且探子会不惜一切代价焚毁城中的粮草,让闫龙产生我军与遵化城同归于尽的错觉,拼命着急其余三关守军回援,我们只需各个击破,最后遵化城就完全成为了一座孤城。” 季云滔起身走到堪舆图前,仔细勘探播州地形走势,“若是我军围住遵化城,南北援军机会会在同一个时间内到达遵化城。而我们兵力有限,先与西面赶来的援军大战一场,而后再分兵围歼南北赶来的敌军,即使对方已经疲惫不堪,但我军也历经战斗,怎么保证能全歼增援的敌军?若是城中一万守军见势出城反攻,我军又该如何?” 孙怀中走到堪舆图前指着播州地形说道:“三路回援遵化之敌,即使全部倾巢而出,除娄山关一路外,各路也才五千余人,调集两个卫伏击西路之敌,在两个卫分别在南北以逸待劳,其余各卫猛攻遵化城。不让城中的闫龙看出我们的意图。等到西路援兵被消灭后,一卫北上增援,一卫南下增援,如此遵化城可破。” “拱卫贵州府的四卫也会调走两卫作为预备卫,若南北围歼战变为阻击战,则投入两位预备卫强攻遵化城,本官就不信,一座遵化城,能耗死九个卫的将士!” 卢俊凯拍板,为此战做了最后的布置。 作为带天巡视的季云滔,只能被动的参与,如若败了,可是要自己担责任的! 当官有风险,出差须谨慎呐……!!! 第六十章出兵 华灯初上,内厅里的议事还在继续,商讨着作战的细节。此次战役的胜败,完全不在季云滔的控制之下,他无法保证戎洲的卫所兵如京城的戍卫军一样训练有素,悍不畏死。 “卢大人,孙大人,计划虽然完美,但整个戎洲如此大规模的兵马调动,播州那边无论如何也会察觉。况且等到全部兵马集结,少则半旬,多则半月,是不是……?” 季云滔到最后还是不确定心中的那个猜想,忍不住开口求证。 卢俊凯与孙怀中相视一笑,孙怀中粗犷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这点请宣抚大人安心,戎洲兵马早在半旬之前就已经悄悄集结完毕。为了不被播州的探子发现异样,早在一个月之前,大军就已经从戎洲各地分批进入屯海关外围的山林里。” “如此……甚好”,季云滔哀叹一声,果然如此!万事俱备只欠他这股东风刮来了! 此时,一直闭着眼睛完全消失的张公公缓缓起身,走到众人之间,在所有人的好奇中从怀中取出了一道圣旨。 “圣上有旨,诸位大人,接旨吧!” 武将行军礼,文官行跪礼,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播州土司闫龙携重兵多次犯上作乱,屡教不改。封宣抚使季云滔为讨逆将军,暂领戎洲军务。戎洲都指挥使孙怀中为副将,即刻发兵播州,征讨逆贼闫龙,钦此。” “臣季云滔领旨”季云滔捧着圣旨,心中一阵无力,嘉春帝颁布圣旨时,或许没有预料到戎洲三司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对闫龙的军事行动。若在往常,这道圣旨是权力的提升,而如今,变成了一道催眠符,卢俊凯几日甚至可以放肆大胆的按照计划行事,有了皇帝钦点的背锅侠,他们还怕战败后自己被追责? 季云滔捧着圣旨走到戎洲堪舆图前,众官员立即低首听令。季云滔眼光从众人身上扫过,看到了卢俊凯几人脸上快要抑制不住的笑容。 我尼玛……季云滔心中一阵气结,莫名其妙跑来当了背锅侠。 “众将听令!赵将军,李将军。” “末将在!”赵守信与李建铭抱拳而出,等候军令。 “令你二人即刻整顿兵马,亥时开拔播州屯海关。” “末将领命!”两人领命后立即离开卢府赶往驿站。 “孙副将听令!” 这小子,忒小气,孙怀中抱拳道:“末将在!” “即刻赶往屯海关,集合兵马,等待本将军号令。”季云滔从怀里摸出虎符,孙怀中接过虎符三步做两步消失在厅内。 “卢大人,大军所需粮草,可全仰仗你了。”季云滔下达完军令后,来到卢俊凯身旁笑道。 卢俊凯布满褶皱的眼角扯动,笑着说道:“本就是本官的本分,宣抚大人在前方尽管放心。” 季云滔懒得与这位一开始就算计自己的老狐狸客套,捧着圣旨离去。 卢俊凯看着季云滔想发作却又必须忍耐的样子,监察院又怎样?来到老夫的地盘,还不是乖乖受老夫摆布? 张公公不合时宜的开口告诫这位封疆大吏。 “卢大人,可别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上的,有些事情陛下只是懒得计较,薄洲虽兵强马壮,但离阳洲太近,离戎洲太远。” 卢俊凯原本有些得意的心情骤然如坠冰窖,猛然跪在地上大声说道:“陛下明察,臣对陛下对大昭绝对忠心耿耿,绝无半点二心。” 张公公呵呵一笑,“陛下当然知道你卢大人忠心耿耿,不然这大昭西南门户,怎会交付在你的手中。”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卢俊凯挽着宽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连连谢恩。 张公公话音一转,“陛下说了,无论南宫家谁曾经对你有多大的恩情,此次算是还清了。” 待到张公公离去许久,卢俊凯依旧跪在地上埋着头,后背衣襟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 驿站内,听闻季云滔即将出征作战的南宫柔匆忙收拾收拾,找到了正在穿着锁子甲的季云滔。历经上次死而复生之后,季母给季云滔特意打造一幅季云滔也看不出什么材质打造的软甲。如今要以身涉险为了生命安全,季云滔又在软甲外披了一层锁子甲,再穿上猰貐服,带上官帽,近距离接触不仔细打量的话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南宫柔简单而明了的告知了自己的意图。 “不行,此次事发突然,危险极大,到时候我顾及不到你的安危。”季云滔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南宫柔的要求。 “不,我就要去,你不许我就自己偷偷摸摸跟着去。”南宫柔恢复了以往傲娇的模样。 季云滔一阵头大,这是去打仗,不是去游玩!再次拒绝道:“不行,别的事可以商量,此事绝对不行。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我会后悔一辈子!” 南宫柔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任性,盯着季云滔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若不让我相伴而去,你此生休要再见我。” 季云滔顿时一阵无语,喂.这是去打仗啊美女! 季云滔不再多与南宫柔多做解释,与李慕说道:“权哥,我出征这段时间,柔柔就拜托你了。” 李慕的回答让季云滔大感意外,“我也会随你去。” 季云滔看着李慕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无奈说道:“我要去的地方,连我都不敢保证安全随时会死,你们去了可能就是多两具身体。” 南宫柔抢先说道:“如若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不要和你分离。” 快要抓狂的季云滔收到传令兵的禀报,看了一眼沙漏,即将要出兵的时辰,对南宫宫柔强调道:“要去也可以,必须穿戴甲胄,还有权哥也是。” 李慕淡淡一笑,“放心吧,季大人只管做事,我会照顾好弟妹的” 季云滔从同样只在里衣套了一层锁子甲的六子手中接过佩刀系在腰间,深深地看了南宫柔一眼。 “万事小心。” 带着已经穿戴好重甲的御前卫赶往灯火通明的驿站校场宣告此次出征命令。 季云滔看着眼前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将士,前排是十数位披着马具的重甲骑兵,马上挂着箭袋与弓箭,人手一把长槊。后面则是御前卫与金吾卫,再次之是五城兵马司的将士,每人手中都牵着一匹用来赶路的骡马。 季云滔想说几句豪言壮语提升士气,但见所有人的精神面貌,才明确的感受到普通军队与精锐部队的区别在哪,精锐之师何须激励? 拔出横刀,铿锵有力的大喊一声: “攻破遵化,活捉闫龙,出发!” 第六十一章入关 五百精兵顺着官道直扑屯海关,在距离屯海关十里外与原先埋伏在此的戎洲卫所兵汇合。 漆黑的山林里人头攒动,都指挥使孙怀中一身戎装出现在季云滔的视线里,抱拳说道:“禀将军,所有兵马都已布置完毕,随时可对屯海关发起突袭。” 季云滔抬头看了眼天色,应该已经过了丑时,“记住,听到军号,一定要快、准、狠。我会亲自带人死守住瓮城的千斤闸,若在千斤闸被放下之前还不能夺取瓮城,堡内敌军反应过来,此战就棘手了!” 孙怀中坚定的说道:“将军放心,末将亲自带领先锋夺城。” 季云滔抬手否定了孙怀中亲自带兵冲锋的决定,“不行,数万大军需要孙大人调派,半点差池不能有!按原计划进行。” “末将领命!”孙怀中只得领命行事,军令如山。此时的季云滔为讨逆将军,除非他此次不想在大昭混了,即使不想被这么一位毛头小子指挥,也不由己。 满山遍野的山茶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嘉春二十六年的谷雨时节,大昭西南边陲这座大山环绕的大洲中部,百姓都还在沉睡,忽然一阵闷雷滚动,下起了连绵细雨。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雾气让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官道上覆盖了一层神秘。 一条火龙出现在黑夜中,连绵的细雨随着山风左右摇曳,吹进了屯堡的壁垒里,惊醒了一名值守的士兵。士兵摸了摸被雨水打湿的脸,起身拉直腰板打了一个哈欠,抱着手中的长枪百无聊赖的靠在墙上准备打盹。迷迷糊糊中,在不远处等我大道上出现了一条火龙,慵懒的士兵立即摇晃醒旁边的军官。 “大哥,大哥,有人来了。” 那位被士兵摇醒的军官正要发作,刚举起手中的鞭子就听到属下的言语。瞪了一眼士兵趴在墙头上向下望去,恰好看见一队举着火把的甲士簇拥着几人在往城楼上挥舞着火把。 “开门,快开门,朝廷宣抚使到此,速速开门……。” 军官不知道什么是宣抚使,但也不敢置之不理,只好把这种难题交给上司处理,对旁边士兵说道:“去请守备大人,就说什么朝廷的宣抚使来了。” “是”士兵应声朝着碉堡后方跑去。 “等一下,我们要验证一下身份。”这位军官说完以后就对着身后呼呼大睡的手下拳打脚踢,大骂道:“都他娘的快起来,守备大人马上到,都他娘的想掉脑袋是不是,都给劳资起来。” 一听守备马上到,横七竖八睡着的士兵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自己的岗位执勤。一条不算宽的护城河挡住了季云滔的脚步,吊桥升起,湍急的河流冲刷着沿岸的青石板,说明不久前前此地曾下了一场大雨。 薄雾阻挡住了季云滔打量这座险关的视线,同样也挡住了城上屯海关守备许掷的视线。 “城下何人?”许掷对着火龙大喝一声。 李建铭策马向前,对着城上大声应答道:“金吾卫宣节校尉李建铭,宣抚大人到,立刻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许掷大喊道:“恕卑将未闻将军大名,更不知什么是宣抚大人,没有我家将军军令,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开,请回吧。” 李建铭看了一眼季云滔,这位守将不认朝廷,他也没辙。 季云滔清了清嗓子,朝着城头大喊道:“本官乃朝廷宣抚使,受陛下旨意,入播州查播州土司闫龙杀妻弑岳母一事。事关闫土司生死,你一个小小的守备居然敢挡本官去路,若是耽搁了本官还你家将军清白的良机,导致闫土司被朝廷问责,你可担待得起?” 还有这事?许掷虽然是闫龙手下一员大将,但对于自家将军做了什么完全不知,不管了,反正没有军令,这门就开不了。 “许某只认军令,没有军令,请回吧!带本将秉明将军,将军同意你们进关,你再来吧!尔等速速退去!” 季云滔大声怒斥:“闫土司为大昭征战沙场数年,立下汗马功劳无数,今受小人唆使一时冲动犯下大罪。本官受陛下旨意,擒拿妖言惑众蛊惑闫土司的罪臣,还闫土司一个清白,你作为闫土司手下守备,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本官入关,阻止本官为闫土司洗清冤屈,你,倒地寓意何为?莫非蛊惑闫土司之人,就有你这个守备一份?” 许掷听对方说得这么严重,也不敢断定是真是假,更不敢违背军令私自放人入关。透过薄雾远远的扫视了一眼下方,清点了火把数量,不过五六十人,即使是别有用心之辈量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就屈尊尊使入瓮城稍等片刻,本将要上报总兵大人,由总兵大人定夺。放吊桥,开城门。” 随着许掷一声令下,被粗大的麻绳吊起的板桥缓缓落下,“嘭”木桥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声响,守备许掷并未发觉丛林里并未惊鸟飞出。 闪电划过夜空,刹那间的明亮,露出了季云滔一行人左右的丛林里,潜伏着的士兵。为了防止发出声响暴露,每名士兵嘴里都咬着一截木棍,前方数十名御前卫为了突击的机动性并未披甲,腰间系着战刀,后背背着用来防御后身的圆盾,手中绕着一捆绳索,他们的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城墙,抢占瓮城千斤闸的机关所在,长时间的潜伏,全身早已被雨水浸透。在他们的身后,是披着重甲的金吾卫步兵,在他们爬上城墙的时候,重甲步兵突进瓮城,控制住城门。在往后的一座小山后,是金吾卫的十几名重甲骑兵,在步兵控制住城门后,重甲骑兵冲入城内将无人可挡。再往后是戎洲的轻骑兵,跟在重骑身后,突破城防,直奔总兵府斩杀屯海关最高将领。最后则是数万潜伏已久的戎洲军,孙怀中远眺着屯海堡的方向,隐隐约约看见那一条火龙消失在视野里,立即下令。 “传令下去,准备突袭。” 城墙上,准备去禀报军情的许掷被一名匆匆赶来的士卒拦住去路。 “启禀许将军,总兵大人有令,放朝廷钦差入关。” 许掷一把接过士卒手中的令牌,转身对敌楼里的士兵下令。 “开闸,迎接宣抚使入关。” “轰隆隆……” 随着千斤闸抬升,季云滔大手一挥,“进城!” 六子与小伍带着人率先通过了瓮城,就在此时,城楼上的许掷问了一句:“奇怪,总兵大人是怎么知道朝廷来人的?” 说着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令牌,忽然猛的将令牌摔在城墙上,右手准备拔刀,大喊落闸时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喉咙,血水一滴滴滴落在城墙上,许掷转回头瞪着那位士卒,缓缓倒在细雨中。 第六十二章攻上城楼 已经有十几人离开瓮城进入了堡垒之内,季云滔在暗夜中打了个手势,一旁的李建铭心领神会,侧面快速穿越闸门,来到长城墙的楼梯旁。 “守备大人稍等,卑将受宣抚大人之托给您带来一样小玩意。” 李建铭向城上挥动着手中的包裹,带着几位侍卫顺着楼梯跑上城墙。守关的播州军听到是给自家守备大人送礼物的,并未阻止李建铭几人登上城楼。 倒在城墙上的许掷瞪大眼睛哽咽着,血水从脖子上的匕首尖流出,他想抬头看清这位偷袭自己的士兵面容,想问他为何要这样做。可惜他说出任何话语,更无法动弹。 细雨淅淅沥沥,随着一道道沉闷的雷声开始增大,一阵夜风吹过,卷起雨水拍打在众人身上。城上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许掷,立即趴在城墙上大喊。 “敌袭……敌袭……” 城楼下,六子正拉着一名城门官唠嗑,干扰了那名城门官的思维,一时没发现进城的士兵不经意间已经对他们形成了包围。 季云滔听到城楼上的动静,大喝一声下令:“动手,吹号!” “呜~呜~~” 听到季云滔命令的六子,在城门官还未反应过来时抽刀割开了对方喉咙。 “杀!” 同时,已经带人跑上城的李建铭抽刀瞬间毙杀敌楼外的几名守军,杀进了敌楼,试图争夺瓮城千斤闸的控制机关。 “上!” 城外,已经摸索到城脚不远处的御前卫,听到军号响起,起身甩动着手中的绳索,猛的掷出,抓钩扣在墙垛上,吐出嘴里的木棒拔出横刀咬在嘴里,疾速像城头爬去。 “冲!” 孙怀中一声令下,十几名重甲金吾卫冲上木桥杀进了瓮城。 “控制城门!”季云滔大喝一声,拔刀冲进了城内。 “杀……” 数十名从御前卫,金吾卫以及戎洲军里挑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战士迎上了懵逼过后反扑的播州军。 播州军反应迅速,在收到敌袭警报才几十息的时间,就做出了防御动作。无数在堡内睡着的士兵被军功一顿鞭子抽醒,来不及穿戴甲胄,拿起武器就冲了出来。 “六子,上城楼帮李将军。” 激战中的季云滔看到城上不断聚集的播州守军,向六子下令。 “兄弟们,跟我冲!”六子带着几人向城楼上杀去,未穿戴甲胄的播州军一时间竟然无法阻挡披戴重甲的六子几人。 “防御~”季云滔看着不断汇集来的播州军,下达了防御命令。 “喝~”剩下的十几名士兵利用盾牌在城门前组成了一道防御墙。 “躲避!”季云滔大喊一声,众人躲在盾牌后躲避飞来的箭矢。 “哒哒哒……” 箭簇插入盾牌,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 “杀……” 播州军在军宫等我指挥下,径直撞上了盾墙上,试图重新夺回城门的控制。 “噗呲~噗呲~” 长枪刺入人体,撞上盾墙的播州军瞬间被盾墙中刺出的长枪贯穿,幸存下来的靠在盾墙外不断撞击盾墙,试图撞出缝隙,以便杀伤盾墙后的人。 “推~”感受到盾墙无法再继续维持,季云滔下令向前突进。 “喝!”手持大盾的士兵奋力向前推动,双方隔着盾牌挤压在了一起,季云滔举起长刀再次下令:“退~”这次是后退。 收到军令的士兵突然收力往后退,还在拼命向前推的播州军横七竖八的跌在了地上。小伍带着人跳出盾墙,收割着跌倒的播州军。 “杀~”增援而来的金吾卫也加入了战场,李慕手持一把***赫然跟在其中。 “权哥,上城楼增援!”听到季云滔的呼喊,李慕挥动***,向城楼上掠去,沿途砍翻了数名阻挡的播州守军。 “嗒嗒嗒嗒~”一阵马蹄声传来,季云滔立即下令大喊道:“散~” 就在小伍几人往城门两侧躲避时,十几名重甲骑兵出现在了城门口,一头扎进了播州军之中。季云滔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白与名赶来增援的播州守军只用了一个冲锋便死伤过半! “小伍,跟我上城楼。”季云滔回首看着密密麻麻涌入城内的援军,知道城门的战事已经不用自己操心,城楼上的千斤闸控制权才是重中之重! “夺取城楼~”小伍杨着横刀带着士兵跟在季云滔身后,为涌入城内的援军开道。 肃清了楼梯的敌人,季云滔带人杀上了城楼,忽热,一阵火焰冲天而起,巨大的热浪瞬间掀翻城楼上靠近敌楼拼杀的将士。 雄伟的敌楼被大火吞噬,季云滔手掌挡住眼睛,避免被突然燃烧的火光照射导致暂时失明。一把被血液覆盖,在火光照耀下发出渗人腥红的长刀拍在了季云滔头顶。 挡着眼睛的季云滔后背心一凉,双脚发软,瘫坐在地上。“别分心!”李慕的声音在季云滔身后响起,季云滔才后知后觉,拍自己的是李慕,若是换了敌人,或许自己现在就已经尸首分离了。 “权哥,怎么回事?”季云滔看着熊熊烈火问道。 “守城的敌人点燃了敌楼里的火油,通向瓮城内的通道已经被我和李校尉堵住了,放心,不会流到瓮城。”李慕看着瓮城内黑压压涌入的援军向季云滔解释。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堡垒内不断涌出敌军,刚刚控制住几处城楼,又被播州军夺了回去。一个城门的守备一千余人,与增援而来的戎洲军挤在城头,杀声震天。 “哐当~” 距离季云滔不远处的城堡墙体忽然倒塌,一群敌军嘶吼着冲了出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外围拼杀的六子与小五来不及回援。 “杀~”几名在与敌人缠斗的金吾卫被突然出现的增援砍倒在地,虽然甲胄抵挡住了锋利的刀刃,但无法抵挡钝器的击打,不一会儿就战死在了季云滔眼前。 李慕挡在了季云滔身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作为主将,不可再以身涉险。” 一把推开季云滔,挥舞着***迎了上去。 刀落甲破,甲破人亡,几息间数名敌人就被李慕斩于刀下。 “刺啦~”刀锋划过甲片,激起火星,一把战刀劈在李慕臂膀,被坚固的甲胄挡住,在黑夜中火星四溅。 吃痛下,李慕挥刀横扫,斩下了对方的头颅。血液喷洒在李慕的甲胄上,无头尸体喷射的血柱勾起了李慕心中深处的怒气。 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凶凶烈火……。 隐藏在李慕内心最深处的悲痛突然喷发。 “啊~!” 浑身浴血的李慕犹如魔王降世,斩杀世间一切魑魅魍魉。 季云滔呆呆的看着如砍瓜切菜收割人命的李慕。 “我艹……外挂!” 第六十三章破敌 黑夜里,李慕提着一名敌军首级一步一步出现在季云滔的视野里,燃烧的敌楼照亮了李慕,身上的甲胄已经被鲜血覆盖,顺着甲片往下滴落。 斩马刀不知道遗落在何处,手中握着那把被季云滔重新浇铸的长剑。左手提着的首级同样在滴着血,这一幕深深地映在了季云滔心中。 在季云滔想来,谢婉玲被人掳走时,李慕虽然剑斩十几人,但那些都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山匪。眼下面对的是征战多年的播州土司精兵,同样如砍瓜切菜般屠杀。 果然,刚开始相识时的李慕,是在和自己装傻充愣,博取自己的信任。不过在谢婉玲死后似乎再也不需要隐藏自己,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要颜值有颜值,要武力有武力,为何要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假装很弱呢? 社会我权哥,骚操作很多……! 不由季云滔多想,提着人头的李慕已经来到季云滔身旁。 “别分心,稍有不慎,战场上就会丢 掉脑袋!” 季云滔身旁已经聚集了几名从城墙爬上来夺取城楼的御前卫,因为没有披甲的缘故每人身上都有负伤。 “权哥,跟着我,播州军已经反应过来了,要在他们还未完全集结之前击溃,不然会徒增伤亡。”季云滔扶着一位伤势较重的御前卫,对近身的李慕说道。 李慕丢掉手中的首级说道:“方才我攻上城楼时,守备已经被人杀死。” 季云滔闻言一笑,“南监院动手了,不然有守备的调动,我军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强占城楼。” 这时六子与小伍也来到了季云滔身旁,燃烧的敌楼照亮了城上大部分人的视野,激烈的争夺战也渐渐平息下来,城门一个守备的敌军一刻钟内被击溃。 季云滔跑到城墙边俯视着这座历经数百年打造的坚固堡垒,自建立以来,似乎只有被自己攻破。此时昏暗的城内已经是灯火通明,锣鼓喧天,在他的视线里,涌入城内的戎洲卫所军正在与城内的播州军挤在一起,形成了两道泾渭分明的潮水,在潮水的交汇处,不断的有士兵倒下,倒下的地方很快就被扑上去的士兵填上。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金吾卫的十几名重甲骑兵又发动的突击,每名骑士的甲片上都插着箭矢,并且在播州弓弩兵不断的攒射下越来越多。但一往无前的重骑兵无视着这一切,握着已经被血液染红的马槊一头撞了上去,疾速的战马在马具的保护下毫发无损,播州军的人潮被撞出了一个深坑,不断向前凹陷,重甲骑兵身后的步兵趁机一头扎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撕开了播州军的防御墙。 “李将军~李将军~”季云滔大喊着正在城楼上给受伤未死的敌人补刀的李建铭。 “将军!”听到季云滔呼叫的李建铭遥遥回应季云滔。 “马上带人从左手城墙上推进,赵将军已经从右手推进,不要给对方喘气的机会。”季云滔指着远处城墙上传来厮杀声的夜幕挥动手掌。 “领命!”李建铭带着刚爬上城墙的援兵沿着城墙消失在了火光的照射范围。 季云滔看着城中的战事对身旁的六子说道:“六子,去找到孙将军,让他马上来见我。” “是,大人。” “小伍,去传我将令,让金吾卫和御前卫的兄弟退下来恢复体力。” “是,大人。” 季云滔左手扣在垛石上,“按照速度,天亮之前控制住总兵府外的所有地方。” 李慕说道:“难怪播州能在戎洲轻视朝廷,如今与之一战,才明白其中缘由。” 季云滔点头道:“确实,遭受如此猛烈且突然的袭击,能迅速做出反应,已经比大部分大昭卫所军要强。先前戎洲一所驻军遭到播州军突袭,那只军队还没能阻止防御就被击溃,对比之下,播州军实力确实不容小觑。攻下屯海关后续的伏击战,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就好!” 就在两人谈话间,孙怀中带着亲兵爬上了城楼。 “将军!”孙怀中抱拳施礼。 季云滔看着城内的战事头也不回的说道:“孙将军,立即组织敢死队突破播州军的城内防御,天亮之前若是无法攻占屯海关,突袭战就会变成攻坚战,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告诉敢死队的兄弟们,本将军在此允诺,斩杀一名小旗赏白银二十两,斩杀一名总旗赏白银五十两,斩杀参将一百两,守备五百两!凡战死者每人两百两抚恤金,重伤一百两,轻伤及以下各五十两。” 孙怀中虽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身,但如此丰厚的赏银,在他征战十几年的战场上还是第一次遇到。 要知道,一两白银,足够大昭一户平民百姓之家一年的开销。 “是,将军,天亮之前屯海关必破!”孙怀中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带着季云滔丰厚赏银的军令回到了血肉横飞的“潮水”交汇处。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此丰厚的赏金之下,播州军的底层军官优先遭到了大昭敢死队的捕杀。失去了底层军官的指挥,播州军再也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在戎洲军一波接一波的冲击下开始溃散。 “放箭~” 从戎洲军中射出一阵箭雨,原本已经动摇的播州军阵出现了短暂的真空地带,没来得及披甲的播州士兵,成片的倒在了箭雨中。 “进~” 戎洲军在各营总旗的带领下将播州军分割开来,逐一围杀,在巨大的金钱诱惑下,戎洲军发挥出了卫所兵所不具备的战力。 此时街道上的战斗已经没有了季云滔带来的京军,一部分京军都被季云滔调到了城楼休整,一部分轮换着在城墙上步步蚕食战乱堡垒。 堡垒内通道窄小,如蜘蛛网般四通八达,不适宜大规模作战,所以堡垒的清理占领只能用精锐部队去一点点蚕食。 “六子,小伍,带上休息好的兄弟去增援李将军与赵将军。天亮之前必须拿下所有的堡垒,清理完残敌,天亮后汇兵一处围攻总兵府。”季云滔下令道。 六子迟疑说道:“头儿,我们俩走了您这边……?” 季云滔挥手打断六子未说完的话,“这边不用担心,有权哥在,无需担心。” “您就等我们好消息吧!兄弟们,走!”小伍杨起被鲜血染红的横刀带着人消失在季云滔视野里。 “我要是有一千重甲骑兵,不,只需五百,伏击播州援军就毫无悬念了!” 季云滔扫了一眼在墙角互相清理甲片上箭矢的金吾卫重甲骑兵,眼中掩饰不住贪婪之心。 第六十四章试试就逝世 破城时重甲骑兵摧枯拉朽的冲击,已经烙印在了季云滔的大脑中,十几骑在狭小的城门前就能让百余步兵束手无策。 喊杀声,哭泣声,惨叫声充斥在整个屯海关的夜幕中。戎洲四万大军全线出击,压迫着屯海关的守军不断往总兵府收缩防御。 屯海关总兵府,名字上是一位镇守于此的总兵府邸,实际则不然。总兵府位于整座屯海关的正中央,坐落在一座山丘之上,围绕山丘修建了一座易守难攻的堡垒,百姓口中的屯海堡包括了整座屯海关,但在戎洲高层眼中,真正的屯海堡是这座依山而建,被戎洲大军团团围住的这座城堡。 整座城堡如外城一般只有一道进出的城门,城门上是一座座由巨石修建的塔楼,塔楼上分布着瞭望射击孔,正在不断向冲击而去的戎洲军倾斜箭矢。巨石修建的城垛间倒下几桶热油,顺着楼梯爬到一半的戎洲士兵捂着脸惊叫着摔了下去,几名还未来得及爬山梯子的士兵也遭了无妄之灾,丢掉武器捂着脸大叫着在地上打滚,不一会儿便被城上投下的石头砸中,失去了生息。倒油的守军探出头得意的看着自己烫死的敌人,忽然被城下射上去的箭矢贯穿脸部倒了下去,消失在了墙垛后。 破晓的屯海关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凄惨的哀嚎声,还没来得及退守总兵府的屯海关守军几乎都被斩杀,混乱中有没有戎洲军杀降领功也无人知晓,即使知晓了也无人追究,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活下来的,才有资格写下这一场战争的细节。 总兵府城堡外,季云滔皱着眉看着退下战场的士兵,又一次强攻失败,狭窄的城门口简直就是生命的屠宰场! “投石机还有多久才组装好?”季云滔问道。 “最少还需要半个时辰,这几日连续下雨,投石机太过沉重,即使拆了部分组件,运输来的路上依旧是举步维艰。”一旁的孙怀中解释道。 “天色已亮,借助夜色掩护的优势已经不存在,想要快速拿下总兵府只能靠人命去填,最少需要五千将士的性命,这位屯海关总兵打算是死磕到底,尽量杀伤我军有生力量,给自己的土司争取赢的几率!”季云滔望着城门口依山而下的台阶上的尸体无奈说道。 孙怀中向季云滔介绍道:“这位总兵乃是闫氏族人,闫龙还未继承播州土司之位时就跟随闫龙在台洲与胡人血战,对闫龙忠心无二,不然也不会被闫龙安置在屯海关如此重要的地方。” 季云滔说道:“没到屯海关之前,我还曾想过劝降这位总兵,现在看来,的确是我想多了。” 孙怀中说道:“几百年来,土司的将领中极少有投降的,就像其他洲的世家一样,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存亡而战,在他们的认知里,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季云滔随口问道:“咱们的布政使大人是出于哪位世家?” 孙怀中说道:“卢大人家境贫寒,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卢大人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 季云滔好奇道:“那卢大人杀闫龙嫡子逼闫龙造反作甚?” 孙怀中惊奇道:“当真?” 季云滔斜眼看着孙怀中,眼神里带着满满的疑惑:“孙大人莫非真以为闫龙嫡子是暴毙?” 孙怀中看到季云滔怀疑的眼神,解释道:“不瞒将军,末将虽为戎洲都指挥使,却也不是能管理所有的军务。戎洲形势复杂,末将常年不在贵州城衙署,大半的时间都是奔波在戎洲各地安抚各家土司之间的矛盾,唉!这些个土司皇帝,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实在让人头疼。闫龙嫡子入贵州城做质子时我并未知晓,只是收到卢大人密信秘密抽调兵马赶往播州附近待命,末将才匆匆赶回贵州知晓了这些事情。” “原来如此!”季云滔暗暗点头。 就在季云滔重新组织兵力围攻屯海堡时,贵州城内出现了一堆浑身浴血的骑士,带头的正是季云滔的马仔六子。 南国佳人客栈,南国商会在贵州城的分会。六子骑着战马冲进了客栈大堂,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几人,杀意还未完全退去,一身的戾气,吓得酒客们纷纷结账离开客栈,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客栈的掌柜是一位留着山羊须的老者,见一群士兵冲入客栈,老者立即走上前去抱拳施礼。 “各位军爷辛苦了,请下马休息片刻,美食马上就到。” 只见领头的骑士举着一块玉佩说道:“奉讨逆大将军,季氏家主之令,到南国佳人客栈取白银五千两!” 什么……!五千两?老掌柜的吓了一跳,把整座客栈卖了都没五千两白银!即使有那么多银两,没有主母点头,谁敢给?即使是少爷本人来取都不行!虽然大家都知道季云滔将来会接管整个季家的产业,但目前主母依旧未将家主之位正式授命给他,季云滔虽作为季家唯一的男丁,也无法自由支配季氏产业! 更何况如今一开口就是要贵州分会的命根子,未来家主怕不是迷糊了? 老掌柜苦着脸说道:“军爷,五千两,小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见对方脸垮了下来,老掌柜连忙解释道:“不是小民不愿给,实在是没有这么多现银,即使是把这座客栈卖了,小民也凑不出那么多银两!” 六子才不管你那么多,既然头儿说要五千两那就一定会有五千两,小老头,你是想蒙骗你六爷啊? 自己依旧清楚的记得出发来贵州城时,头儿看着久攻不下的屯海堡破釜沉舟的语气对自己说道:“踏马的,攻不下屯海关老子在大昭就过不下去了,既然都过不下去了那就踏马都别过了,去南国商会取五千两白银,若那里的掌柜胆敢忤逆,他敢试试就让他逝世!” “少废话,大人有令,五千两,少一个子都不行!” 老掌柜连忙说道:“劳请各位军爷通融通融,下马品些美酒佳肴,容小民与我家少爷商议,届时不敢劳烦军爷,小民自行给少爷送去。” 六子直言道:“实话告诉你,这笔钱是我家大人赏赐给前方将士的赏银,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半个时辰后,我要带走五千两白银,少一个子,你试试!” 小民敢试试?这位军爷可真幽默……! 第六十五章如此取钱 老掌柜自知无法搪塞这位带着军令而来的军官,一边安抚着对方一边差人去上报此事给戎洲分会的会长。 “军爷稍等,小民已经差人去禀报大掌柜了,大掌柜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六子双眼一瞪,你做不了主早点说啊,墨迹半天找抽啊? “给你两个时辰,不管谁在这当家做主,若是到点了还没有筹齐我要的东西,休怪军令如山了!” 说完对身后的御前卫说道:“弟兄们,下马吃点东西,一会儿要搬东西。” “是!” 一众御前卫跳下战马,身上的甲胄沙沙作响。 老掌柜在心中无奈一叹:“造孽呀……” 就在六子众人胡吃海喝时,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匆忙赶来,站在六子桌前施礼说道:“在下是南国商会的在戎洲的会长胡晓,敢问军爷到小店有何吩咐?” 哟……装愣?六子咬了一口烧鸡,灌了一大口茶水才将鸡头咽下去说道:“本官奉你家主子的军令,来此取白银五千两奖赏作为前线为国血战的将士。既然会长来了,那就更好办了,我相信不会让本官真等大家都难做的时候!” 胡晓毫不在意六子夹杂着威胁的语句,反而问道:“不知军爷可有我家主母的手令?” 六子一听,放下手中的烧鸡,抹了一满是油渍的嘴巴,身体前倾对这位会长说道:“你没听清楚是谁要这笔钱?” 胡晓双手抱拳致歉道:“抱歉,没有主母的手令,我无权向少爷拨付一文钱!” “你可要想好,我家大人将来可是商会的主人,如今只是来取五千两白银,你就如此为难,你可知前方将士正在流血?你家主子正在焦头烂额?你可知此战对于你家主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今日之举是要付出代价的!”六子好心提醒这位胡会长。 胡晓只是淡淡一笑,对六子说道:“南国商会之所以在短短十几年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讲究的就是规矩二字,主母如今没有把家主之位传给少爷,那么少爷依旧不是季家的家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胡某不敢违背商会的规矩。” 六子再次提醒道:“和你要钱的不是在季府无权无势的大少爷,而是监察院百户,讨逆大将军。将军大人可不管商会有什么规矩,他的话便是规矩。” 胡晓缓缓摇头,六子朝身后招手道:“时间紧迫,好好伺候伺候这位胡会长……!” 得到军令的御前卫踢开凳子围了上来,胡晓见这位军官居然敢真的动手,连忙拉出戎洲最高军政首脑卢俊凯,试图吓住这群大头兵。 “且慢!不是胡某不愿给,商会的钱不止只有主母的,还有戎洲布政使卢大人以及各路官员也有份。今日我若是给了这笔钱,胡某无法向主母交代,无法向诸位大人交代!” 聒噪,吓唬你爷爷呢!六子大手一挥:“拿下!” 就在此时,客栈外来了一群捕快,气势汹汹的涌进了客栈里。 提着胡晓衣领的六子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动静,眼神充满了杀意。 涌进来的捕头见到满身杀气的御前卫,气势瞬间衰落,掉头就跑,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见此情景,胡晓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也不会在此时来触讨逆大将军的霉头。 “君子动口不动手,一切都好说,都好说……。” 哐哐哐……六子抬手就是几个大耳刮子,打得胡晓一阵头晕目眩,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好好与你说话时你不挺能耐的吗?拿大官来压我?威胁我?” 哐哐哐……说着六子又是几大耳刮子扇过去。 胡晓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身为季家的下人,自然要听从主母的命令,遵守商会的规矩,此事即使说到主母那里,我也没有错。” “老子不管什么对错,老子是来奉命取钱的,不是来讲道理的!偌大的商会能人肯定是不会少的,换一个人来做戎洲会长也没有任何损失!”六子的话让胡晓进退两难。若是换做别人,胡晓宁死也不会交出一文钱,但要取钱之前确实是季家未来的家主。商会所有人都清楚,季家的一切将来会交付在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少爷手中。 给还是不给?给了,自己破坏了商会的规矩。不给,且不说自己小命肯定是要没了,这些无法无天的兵撇子肯定会挖地三尺带走商会所有的现银。 就在胡晓内心挣扎之时,一位商会信使为他解了围。 “胡会长,胡会长,京城来信,请您……”信使话还未说完便被眼前景象震慑住。 此时的胡会长双颊肿红,头发散乱,嘴角还在滴着鲜血,被几名官军控制在手中。 六子对赶来的信使问道:“你刚才说哪里来信?” 信使不知道六子的身份以及现在的所作所为,只见对方被干枯血液粘住的甲胄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几块甲片已经断裂,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信使见胡晓轻轻点了点头,便回答道:“京城来信。” 六子听完松开了胡晓的衣领,道:“既然是京城的来信,你就好好看看,看完了咱们再继续!” 胡晓从信使手中接过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件看了起来。 “老掌柜,带诸位军爷去取五千两白银,叫上商会的兄弟们帮忙护送到少爷手中。”看完信,胡晓忍着嘴巴传来的疼痛说道。 六子拍了拍胡晓得肩膀,早这样做不就少受皮肉之苦吗?“多有得罪,胡会长是个做大事的人!” 胡晓嘴角一扯,嘴巴又一阵抽痛,“还不是拜你所赐!”当然,胡晓只敢在心里暗暗表达自己的不满。 六子说道:“人手就不需要麻烦贵商会的兄弟们了,带我们把东西搬上马车就可以了。” 老掌柜抱拳说道:“军爷,这存放银钱之地乃是绝密所在,还请军爷见谅。” 六子哦了一声,“速度快点,我可没多少功夫和你们耗。” 五千两白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南国商会在戎洲发展十来年,除去每年向总会转移而去的银两,留下来作为发展的资金也存了不少。 不久后,两辆牛车拉着两个大箱子出了贵州城,向屯海关方向驶去。 第六十六章最后的堡垒 雨停后的山涧偶尔传来几声鸟叫,晨雾弥漫在屯海关半山腰,如扭动着腰肢的晨练少女,摆动着腰间的白色呼啦圈。一只早起的蜜蜂正在绽丽的山茶花山辛勤劳动,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震动让它脚下一滑,震动着翅膀远离了花朵。 六颗被打磨成圆形的巨石被投石机抛射而出,破开阻挡的空气呼啸着飞向了屯海堡的垛口。 “轰隆……”巨石与石垛猛烈的撞击发出一阵阵震天的巨响,激起大地一阵抖动。巨石瞬间破碎成无数的碎片激射而出,轻而易举的洞穿了守军的甲胄,巨响过后,剩下一阵哀嚎。 第一波,第二波……直至坚固的墙垛被巨石砸出缺口,千疮百孔的塔楼里已经没有了生还者,只有不断往外流淌的血液,滴落在城墙上,与夜晚遗留下来的雨水交织在一起。 季云滔骑在战马上看着被巨石摧残的堡垒,看了一眼身旁的孙怀中,见孙怀中点了点头,才举起手中的令旗指向屯海堡。 季云滔还没有自大到能指挥协调数万大军作战,战斗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孙怀中在指挥调动,自己不过是带着人争夺瓮城的控制权而已。 他心里清楚,他这个讨逆大将军就是来白捡军功的。 说好听点就是家族对他的补偿,一份平叛的泼天战功,足以让他往后在官场上节节高升。说难听点,就是家族对他能力的一场考量,播州就是那一张试卷,如何交一张让家族满意的答卷,注定了季云滔往后在家族中处于怎样一个位置。 不管怎样,季云滔自己都很清楚,自己西南之行,不过是老爷子与嘉春帝的一场对弈。两位执棋者在棋盘上不断的落子,而他恰巧是被两人注意到却无足轻重的棋子。 就如布政使卢俊凯,挣扎到最后也没能跳出嘉春帝的棋盘,最后用这一场即将收入囊中的战功来抵消越界的过错。 他季云滔不是卢俊凯,没有让嘉春帝不能轻易挪动的资本,更没有让家族为之押注的潜力,所以,对播州平叛之战才如此的上心,不惜得罪南国商会在戎洲的分会会长。此战只有赢了自己才能在家族对年轻一辈的押注中,刮下一撮粉末扔在自己这边的天平里。 输了,万事皆休! “攻!” 传令兵骑着战马迅速传达军令。 “攻~” “呜~呜呜~” 号角四起。 “咚……咚……咚……” 战鼓雷鸣。 大盾组成一个个严密的方阵,抬着梯子一步步向堡垒靠近。堡垒前方是用长条巨石铺设而成的阶梯,坚固的云梯失去了用武之地,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普通的梯子做登墙梯。 “快,搬石头!”城墙上,播州军的一名军官探出头看见了组成乌龟阵一步步靠近而来的戎洲军。狭长的阶梯让戎洲军无法展开大规模冲击,数十人用盾牌组成的乌龟阵已经开始登梯。 “推~”军官盯着已经爬到阶梯中央的戎洲军,下达军令。 “轰隆隆……” 成人环抱大小的圆形巨石从城墙的暗道推下,砸向阶梯上的乌龟阵。 惨烈的一幕映入了季云滔眼帘,仅一瞬间,数十人就被巨石冲撞碾压,整条阶梯上散落无数人体器官组织。 “艹,给我砸!” 眼见这一幕惨象,季云滔下令投石机继续向堡垒倾斜巨石。 随着鼓声雷动,第二波乌龟阵开始登梯。 城墙上的播州军顶着随时被巨石砸成肉泥的风险,推动着圆形巨石去往暗道口。 “放箭~”城墙下,戎洲军的弓弩手开始向城堡内抛射箭矢,压制正在往阶梯投放滚木的敌军。 “推~”城墙上的军官挥舞着钢刀大声喊着。 “轰隆……” “散开!” 季云滔在后方注视到城墙上滚落的巨石,焦急的大喊。 “将军,切勿急躁!”一旁的孙怀中提醒着这位年轻的将军。 看着又被巨石砸死的士兵,季云滔握拳在马鞍山狠狠锤了一拳。 “踏马的!” 随即说道:“再破不了屯海堡,遵化那边就要有所察觉了。” 孙怀中宽慰道:“将军无需多虑,整座屯海关都已经被我大军封锁,试图突围出去报信的传令兵全部都被斩杀擒拿。屯海堡自建成以来从未有被人从正面攻破的记录,我们短短一个昼夜就破了外城已经算是神速了。退入堡内坚守的士兵满打满算也不到千人,如今比拼的就是互相消耗,若我们的将士不去吸引城中守军反击,他们龟缩在堡内我们更无胜算!” 季云滔明白孙怀中的意思,身经百战的都指挥使比他更懂得如何快速以最小的代价攻破这座几乎坚不可摧的堡垒。 战鼓未熄,用大盾组成乌龟阵的士兵陆续爬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台阶。 雷石滚木从城墙上不断落下,大多数士兵还未能做到城墙下就被砸成了肉泥,小部分人才架好梯子准备往上爬就被倾泻而下石块砸倒在地。 又一波攻势告败! “孙大人,向你要一百小旗官。”季云滔看着败退下来的将士向孙怀中说道。 孙怀中领命道:“是” 季云滔对这位都指挥使背影多看了几眼,这位都指挥使,完全没有一点架子,对一位临时提封的年轻后辈的军令没有任何犹豫的执行。季云滔捏着眉心,不去想战场以外的事情,对一旁的小武说道: “小伍,带人去看看六子取到银两否。” 聚精会神观战的小伍听到季云滔的命令,拱手领命,“是”。 “不忍心?”李慕的声音响起。 季云滔叹了口气,“唉,我不是做军人的料,不愿眼睁睁看着将士前赴后继的送死。” 李慕历经昨晚那一战,身上的甲胄还未更换,多处地方的甲片已经破损。披膊已经少了一块,昨晚的拼杀若不是穿戴了甲胄,李慕这会儿也是躺在死人堆里的一具尸体。 李慕以一种季云滔陌生的口吻说道:“做任何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决定了的,就如你今日在此地,不是你想后退就可以后退的。所有的事情,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你要做的,就是把所有注定的事做到最好。若一旦有了后退之心,就会变成那些战死在城墙下的将士,他们也不想死,但他们别无选择。你,也别无选择。” 季云滔呐呐道:“我只是想不被人摆布,自由自在的过完短暂平凡的一生。” 第六十七章破关 投石车在呼啸投着巨石,李慕反问季云滔,“你相信?” 季云滔嗤笑:“我不过是想自欺欺人罢了,哪有什么自由人,深陷沼泽地的可怜人,就算拼命爬出泥潭,下一步依旧会再陷进去。” 李慕说道:“那就做岸上人!” 季云滔紧压着马鞍说道:“谈何容易。” 李慕一笑置之,淡淡说道:“不防试试?” 季云滔闻言回首望着李慕,两两对视而笑。 就在两人谈话间,去而复返的小伍带着六子赶来。 “头儿,不辱使命。”六子抱拳施礼。 季云滔跳下战马,“正好,带着跟我来。” 孙怀中正在给个从各卫挑选出来的小旗训话,都指挥使亲自给蝼蚁般的小旗训话,这些小旗异常的兴奋,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在都指挥使前好好表现一番,留下个眼缘。 季云滔打开箱子抓出一把银锭,跳上战马对噤声的众小旗大声喊道:“诸位,我的身份想必也不需要再做介绍,今日相聚在此可惜不是在酒桌上,但能与诸位并肩作战是季某一生之荣幸。我与你们一样都是大昭的军人,作为一名军人,忠君、报国是我们的本分。今日,就有那土司不满足朝廷的恩泽,不感恩朝廷的恩赐,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朝廷的底线。上天若想让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你们,就是上天派来灭亡这位已经疯狂了的土司的天兵天将。不管朝廷与孙大人如何后赏诸位,季某在此允诺,凡自愿加入敢死队者,赏白银十两,战死者赏遗孀两百两,伤残着赏一百两。第一位攻上城墙者,无论生死,赏白银一千两。” 说完季云滔高举着手中的银锭,六子带着人扛着两大箱银两摆在了众人身前,向每位跃跃欲试的小旗官发放十两白银。 此举不是季云滔有的放矢,虽说将是兵的胆,大将越是视死如归,越是能带领手下士兵打胜仗。但有一点季云滔也很清楚,其实在两军对峙搏杀时,再厉害再优秀的将军也无法把自己的军令一五一十的传递到每一位士兵耳中。能对士卒发出最清楚的军令的反而是这些看着无关紧要的小旗,两军对垒时,全靠战斗经验丰富的小旗官在不断鞭策士卒,在军号,战鼓,旗帜等传达军令的方式中准确的接收的军令对士卒发出进攻或者防守的军令。 在另一个角度来看,一只军队作战是否勇猛,往往来自底层军官是否勇猛。 披上重甲,手持圆盾,咬着刀刃一百名小旗在战鼓声中朝屯海堡靠近。季云滔经过一番近距离勘探后,叫来了负责投石车的一名军官。 “看到没有,城墙正对面的两个暗孔,我要所有的投石车都往那个位置砸。”季云滔指着城堡正门上大致的位置说道。 军官施礼说道:“将军,投石车也只能大概的往一个方向投石,无法精准落往某地。” 精度那么低?季云滔一阵语塞,也不为难这位军官,“尽量把所有的石弹尽量砸像城墙正面,给你们半刻钟时间调试,去吧!” “是!”军官领命而去。 季云滔转身朝六子招手,“回去告诉那位会长,在本少爷攻破遵化平息闫氏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凑集一万两白银。告诉那位会长,特殊时期别给我掉链子,拿家规来压我,若是再不识好歹,这会长之位季某会另请高明。” 六子抱拳领命:“是!” 看着六子带人远去,季云滔来由生出一阵烦躁,明明是自家的产业,母亲为何百般不让自己自由支配? “轰隆……”一阵的猛烈撞击声将季云滔的思绪拉回了战场上。 六辆投石车同时朝堡垒的正面城墙投射石弹,整座屯海堡都在地动山摇。 看着部分石弹砸在城墙上,砸出一个个凹槽,季云滔一阵大喜:“好,好,好,就这样,继续砸。” 六子说道:“头儿,此地离堡垒太近了。” 季云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等待自己下达军令的精锐中的精锐,“再等一会儿,若是能将城墙上的暗道摧毁,他们生还几率会更高。” “若不尽快攻破此堡,死的人会更多,优柔寡断乃为将者大忌”李慕看着被石弹摧残着的城墙,一部分城墙已经坍塌,露出了里面的夯土。 季云滔转头盯着李慕,“妖孽,快快显出原型,休要变成我权哥的模样,汰!”说着季云滔张牙舞爪的在空气里画着符。 “你不是我权哥,快把我权哥还给我!” 李慕一笑置之,淡淡的说道:“拔不出剑的李佑权,已经死在杭州城外了。” 季云滔原本刚想在紧张的战场思绪下活跃气氛的心情,被李慕的话瞬间拉到最低点。 那位身份扑朔迷离的谢婉玲,到底是死是活? …… 经过半个时辰的轰击,城堡大门的整面城墙都已经塌陷,残垣断壁上到处都是已经气绝的播州守军尸体。 季云滔站起身,身后的一百名小旗从盘坐的地面相互搀扶而起,静等着将军的军令。 没有多余的言语,季云滔朝着城堡挥动令旗,一百重甲小旗开始挺近。 身在大营指挥的孙怀中见季云滔发出了进攻的命令,当即大手一挥,顿时战鼓雷鸣。 “杀~” 扛着梯子的士兵鱼贯而出,踩着石阶上的尸体冲到了城角,顶着城墙上倾泻而下的雷石滚木架起梯子,手持圆盾的敢死队爬上梯子登墙。 “倒火油,快倒火油……”城墙上,播州守军无法再用暗道杀伤攻城的戎洲军,看着重甲步兵攀爬梯子,抬着火油往下倒。 “点火~”嘈杂的战场上随着一声呐喊,城墙上抛下了点燃火油的火把。 经验丰富的敢死队,利用圆盾挡住了泼下来的火油,在圆盾被点燃后便扔掉圆盾全速登梯。 木质的梯子被火油点燃,但都无法阻挡。播州守军只能利用长枪推到梯子,几名快要爬山城墙的敢死队员重重的坠落地面,再也没能站起来。 悍不畏死的敢死队付出了重大伤亡后终于登上了城墙与播州残军厮杀在一起。 季云滔抬头看着天色,估摸着已经快到午时。 号称自建成以来从未被攻破的屯海堡,在戎洲军手中没能坚持到一整天。 季云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情大好,对李慕说道:“权哥,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 第六十八章围城 盛开的山茶花的花香无法掩盖屯海关浓烈的血腥味,整座险关如今已经没有多少生气,除了留下驻守打扫战场的一所士兵,以及连夜征调而来的民夫在搬运焚烧尸体。数万戎洲军按照原计划兵分四路离开了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屯海关。 季云滔亲率三卫兵马迅速向遵化猛扑,历经两天两夜的急行军,大军在遵化城外与出现在遵化城外的播州军发生了一场遭遇战。还未知晓屯海关已经失陷的播州军,猝不及防之下大败退守遵化城。 遵化城内土司宫殿。 此时的闫龙捧着一把出鞘的长刀跪在祖宗牌位前,为自己今日之壮举请求先祖的庇佑,长刀上还残留着未被擦拭掉的血液。 就在一个时辰前,在与族人心腹的商议下,他闫龙,闫氏族人的现任族长,决定起兵反昭,并斩杀了大昭在遵化城的大部分官员。如今的遵化城内早已人人自危,到处都是缉拿朝廷命官的士兵,曾经高高在上的官员,犹如丧家之犬般无处可逃。 就在他跪在祖宗面前诚心祈求庇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人,大人,不好了,朝廷大军昨夜攻破了屯海关,如今如今兵临城下,遵化危已!”一名黑衣长褂的男子急匆匆的冲进了闫氏祠堂,惊恐之下完全忘记了礼节规矩。 因为闫氏是受朝廷册封的世袭土知州,除了向朝廷缴纳赋税和应征外,对所管辖范围之内拥有绝对的统治权利,所以平常一直被人称呼为知州大人或者将军。 黑衣男子跪在闫氏祖宗牌位前低首砰砰磕着响头,闫龙转身盯着这位胆大包天的下人,忘记了自己还是跪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刀抵在黑衣男子肩上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黑衣男人闯入祠堂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所犯下的掉脑袋的重罪,拼命地磕着头,听到土司大人的问话急忙说道:“大人,朝廷大军于昨夜突袭了屯海关,吞海关失陷了!” 闫龙起身抬脚踹翻黑衣男子,完全不敢置信,“放你娘的狗屁,屯海关为我播州第一险关,朝廷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攻陷了!” 就在闫龙即将抬手砍死这位胡说八道,谎报军情的废物时,几名披甲带刀的将领鱼贯而入。 “将军,屯海关丢了!”一名中年将领悲愤的声音传入闫龙耳膜。 郑鹤一脸悲愤的步入闫氏祠堂,作为屯海关的总兵,只是离关两日商讨军情,结果老家就被人给偷了。 这谁受得了……? 此时此刻,闫龙即使不愿相信也无法再自欺欺人,杵着长刀问道:“屯海关为何会失守?朝廷又为何突然对播州动手?除了屯海关其他关隘还在否?朝廷大军有多少人?领兵将领是谁?为何我们会一点风声都闻不到?” 闫龙一连串的问题,使得在场的众人一时无法一一解答,他们也是从各个关隘赶来参加议事决策,对自己把守的关隘情况一无所知。若不是亲眼派往屯海关的援军溃败入城,若不是亲眼此刻城外都是扑杀而来的朝廷大军,他们也会和他们的将军一样迷惑。 一名个不高,不披铁甲一身以青色为主的土布衣裤,胸前挂有牛角形状的银饰,头上包着着青头帕的男人施礼说道:“大人,朝廷兵发突然,目前只知屯海关已经失陷,其它关隘情况还不清楚,已经派出人手联络。” 短暂的失态后,闫龙手中的的长刀轻轻敲击着脚下的青石板,“立即封锁所有城门,动员所有青壮上城协助守卫,在朝廷大军还未完全合围遵化城之前,各关总兵立即突围,领兵来援,若是朝廷调动其他洲的兵马入戎,我们的人不可能不会发觉。此次围遵化的只能戎洲所剩的十几卫兵马,待你们领军而来,内外夹击,正好吃掉这股戎洲军,往后我们夺取戎洲就轻而易举了。” 各路将领在听到闫龙的话后显得异常兴奋,双方实力相当,只是朝廷占了先手而已,谁输谁赢还说不一定! 遵化城外,大军在傍晚之前荡平了外围所有的据点险寨,开始向遵化城下推进。 由于是奔袭,大军辎重都还未运到,大型攻城器械还在运输途中,所以季云滔只是带着人在城外作威作福,带着监察院的御前卫刷着胜率。 “禀将军,已放走其他关隘总兵。”季云滔坐在一块大青石板上,看着不远处刚被拔除的一座小型烽火台,传令兵单膝跪地禀报着军情。 “再探!” 季云滔一挥手,传令兵策马而去。 就在攻破屯海关后,季云滔在对俘虏的审问中得知,吞海关的总兵郑鹤不在关内,而是在几天前秘密回了遵化。 嗦嘎死内……难怪屯海堡守军在组织第一次反扑后就再也没有组织有效的防御,原来是领兵的将领不在,群龙无首。 但为了原本制定的伏击计划,还是要放走这些关隘的将领,让他们领兵增援遵化,夹击围城的戎洲军。如此以来,亲眼见到遵化被围困的各路将领更是心急,越是着急,对伏击的计划越是有利。 所以在播州军各路将领突围之时,阻击的将士摆出一副踏过我的尸体才能走的架势,又巧妙的放走了领军的各路总兵。 季云滔看了一眼不远处眺望遵化城的李慕,夕阳余晖洒落在天际尽头,从他的角度看去,此时的李慕堪比谪仙人。 若是在前世,妥妥的靠脸吃饭的那一类人。季云滔抬着左手手掌对着自己,装作照镜子的模样,一会儿摸摸鬓角,一会儿捏着鼻子,对自己的长相也很自信。 可惜了,没有前世那张帅到下至十八岁的少女,上至成熟的富婆都为之疯狂的容貌。想了很久,季云滔都未想出什么词能形容自己的长像,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帅得不成人样……! 一捧大红色的山茶花出现在云滔眼前,打断了他的自恋状态。 “好看吗?”南宫柔捧着精心采摘搭配的山茶花坐在了季云滔身旁。 季云滔缓缓摇头,轻抚南宫柔都分吹散的青丝。 “你的出现,盖过了这世间所有的美丽。花开虽艳,但仅是昙花一现,而我和你,将会年复一年赏花开,看花落。” 南宫柔俏脸顿时如覆盖上了一层晚霞,惹人心醉。 第六十九章迎战 霞光西斜,带着暖意的晚风如一股严冬的暖泉流动,南宫柔捧着亲手摘采的山茶花,低首闻着花香,暖风拖起她一缕青丝,与肃杀的战场显得格格不入。 她站在那,站在夕阳下,站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站在了季云滔十八岁的心中。 南宫柔或许此生都不会明白,在季云滔余生漫长的岁月里,她曾是他眼中的璀璨星河。 “就会油嘴滑舌。”南宫柔一手捧着鲜花,一手撩开脸上飞舞的青丝,细弱蚊蝇的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很喜欢听。” 季云滔没听清楚南宫柔后面的那句话,拉长脖子问道:“什么?” 陪你看晚霞的人,本身就比晚霞还要浪漫。 “讨厌。”南宫柔瞥了一眼护卫在季云滔身旁的李慕,有第三人在场,即使平时胆大包天的她也无法克服女子的矜持大胆向季云滔表达自己的的心意。 李慕用胳膊碰了一下季云滔后背,“小老弟,我是不是该离开一下?” “咳……权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唉!”季云滔装傻充愣,一脸茫然的看着李慕。 李慕则给了季云滔一个我懂得的眼神。 遵化城内,得到围城大军大概数量的闫龙不安坚守待援。 区区两万人就敢围我遵化? 侮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何偏偏要选择这一种! 于是乎闫龙调集兵马,屯海关总兵郑鹤为先锋,除各门必要的留守,调集了五千大军在城外排兵布阵,准备痛击这位不懂军事的领兵将领。 闫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同样摆好战阵的戎洲军,他闫龙征战沙场数年,手握数万精兵,经过短暂的错愕后没把眼前这支戎洲军放在眼里。若要朝廷调集十数万大军围剿,自己则直接开门投降,献出播州所有土地人口,保满门不被诛杀。 眼下朝廷的自大给了他反应喘气的时间,只要击败了眼前这两万人,戎洲守军皆溃败,届时攻破贵州府,戎洲唾手可得! 戎洲军阵中军,季云滔站在高台上,战场形式尽收眼底。 孙怀中率兵伏击各路援军,所以这一仗则需要季云滔亲自指挥,各卫所指挥使都是历经战阵地老卒,季云滔只要按部就班的指挥,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戎洲山势绵延,平原较少,所以多为步卒,为数不多的骑兵也已经调到了泲洲与北晋对峙。 遵化城外唯一一处较为平坦的田埂上,两支大军在步鼓有节奏的敲击下整齐有序的向前挺进。 终于,两军出现在了彼此的视野之内。 “全军,定!” 一名身经百战的指挥使握拳示意大军停止前行,身旁扛着旗帜的传令兵举着大旗停在原地,原本随着步鼓前行的将士望旗而停。 “弓弩手!”戎洲军阵中,一名千户举着令旗驻定,军阵中的弓弩手拉弦上箭。 “防御!”军阵最前沿的大盾兵在千户的军令下组成防御姿态,大盾轻而易举的插入了松软的稻田里。 “举!”弓弩手千户高举令旗,弓弩兵没有敌军视线,只能利用抛射的方式对敌杀伤。 “嗡~” 播州军阵中射出一轮箭矢,箭羽穿破空气,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犹如满天的侵蚀庄稼的蝗虫,极速扑向戎洲军阵中。 由于前锋与弓弩手之间拉开了些许距离,手持大盾的前锋在箭雨的冲击下并未造成多大的伤亡,即使大盾并未防御住边边角角,身上的铁甲也让利箭无法造成致命的伤害。 播州军以进攻阵型向戎洲军发动了冲击,手持圆盾的刀盾兵极速向戎洲军阵扑来,无视了戎洲大盾缝隙里刺出的密集枪阵。 “射!” 千户手中的令旗向前挥动,戎洲军弓弩手扣动了手中的弩机,瞬间箭矢拖弦而去,雨点般落入播州军阵中。 大昭的步卒多用弩箭,骑兵则使用弓箭。弓弩手更适合步卒在大规模的战事中节省更多的体力,保证了箭矢能源源不断的输出。再则弓弩手的培养比弓箭手的成本更低,时间更快。想培养一名合格的弓弩手快则三天慢则一旬即刻,而要培养一名合格的弓箭手则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首先是在选人上,必须要身体健硕,能拉开硬弓的力士,其次快则一年,慢则两年的训练,任何一个战事频发的国家都无法有限的补充弓箭手的消耗。 最重要的在铁甲横行的战场上,弓弩较强的穿透力更能给敌军造成更大的伤害。虽然射速上比不上弓箭,但架不住大昭兵多将广。 向戎洲军阵冲击的播州刀盾手付出了人员伤亡后最终与戎洲军阵冲撞在一起,霎时间整个战场充斥着惨烈的血腥画面。 此刻的战场上出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戎洲军先锋利用大盾死死的将播州军钉在军阵前,后方的弓弩手成三列,利用三段式射击法源源不断的向前方的播州军阵中抛射箭矢。 被钉在原地无法向前的播州军一开战便出现了巨大的伤亡。 郑鹤在亲兵的护卫下迅速下达军令,“向两侧迂回。” “嘟嘟嘟~” 号角吹响,传令兵挥动着旗帜,两名千户率本部人马脱离军阵,向戎洲军侧翼发动冲击。 由于戎洲军对遵化各城门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兵力分布较散,因此应战播州军的也不过一个卫的兵力五千余人。不管是数量上还是战力上,双方皆大致相同。 季云滔在高台上看着向己方战阵迂回的播州军,不以为然。此刻双方比拼的就是前锋的毅力,哪方前锋无法抗住巨大的伤亡溃败,被扰乱了的军阵只会败下阵来。 郑鹤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领也深知其中道理,但遵化守军就这点人,戎洲军倒地还能多少后手他们都一无所知。此刻无法与戎洲军比拼消耗,只能冒险分兵从侧翼击溃戎洲军。虽然相同人数分兵比较冒险,但收获同样是成比例的。 若成功击溃了戎洲军,则战事成定局,若无法击溃眼前这支戎洲军,则可以退回城内坚守待援。不管是输是赢,他都无惧。 反观戎洲军,若是败了,则无法对遵化城有任何的威胁,不想全军覆没只能撤军。 “迎敌!”戎州军侧翼的千户下达命令,传令兵挥动旗帜,各百户,总旗同样挥动旗帜,战阵两侧与播州军撞在了一起,长枪突刺,战刀挥舞,脚下的稻田早已被血水浸透,血流成河……! 第七十章小胜一场 在郑鹤的指挥下,播州军两翼并进,与戎洲军侧翼战作一团。箭矢横飞,刀枪砍刺,不断的有士兵被破开铁甲倒在了被血水染红的稻田里。 “中军顶上,破了对方先锋。”郑鹤挥动旗帜,下达军令。 “咚咚咚……” 步鼓敲响,以郑鹤为首的中军低着戎洲军不断射来的箭羽开始向前挺近,企图一举突破藏在大盾后的戎洲军的军阵先锋。若能一鼓作气凿开军阵先锋,彻底搅乱戎洲军阵,那么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这一卫兵马,乘胜追击之下不是不可以一举击溃围城的戎洲军。 其他三处的戎洲军无法有效的支援,若其他三门的戎洲军放弃围城前来支援,那么城内守军也可乘机出击,戎洲军所有的主动权将被播州军掌控。 所以郑鹤非常的自信,戎马半生,历经无数战事。无论是北晋精锐步卒或是台洲的游牧精骑,他郑鹤都能与之五五不分胜负。眼前区区留在戎洲驻守的本土军队,无论是他还是闫龙,在消化掉戎洲军奇袭的消息后也并未有多大的危机意识。 戎洲军精锐之师已经被抽调北去,余下的战力能与北晋精锐步卒伯仲? 戎洲军阵后方是戎洲军的中军大旗,远远望去,主将模糊的身影就在高台。 “杀!随我破阵,取敌将首级!” 郑鹤大喝一声,带着自己的亲兵撞入了戎洲军军阵。 在播州军悍不畏死的冲击之下,戎洲军阵先锋逐渐被撕裂开缺口。 见两军已经缠绕在一起,季云滔对身后的的传令兵点了点头,“让他们去。” 传令兵挥动令旗,霎时间旗帜舞动,号角吹响。 “呜……呜呜……” “杀!”一支只有几百人的重甲步兵从战场侧翼出现,每人胯下骑着一头骡马,场面看着有些滑稽。正是赵守信与李建铭率领京军,为了快速机动加入战场,又要保留体力,不得已只能乘骑骡马。 而那十几名重甲骑兵则被季云滔留在后方休整,在奇袭屯海关时就有不少人不同程度的受伤,重骑个个都是宝贝,不到万不得已,季云滔不会让他们过度的出现在战场上。 “侧翼,弓箭手,放箭!” 播州军阵中,一名千户摔军在后压阵,见侧翼出现一群骑着骡马,身上的甲胄发出金黄色的士兵,立即下令后军防御。 金吾卫以及五城兵马司的士兵,都是大昭国精锐中的精锐战士,在破屯海关时戎洲军与屯海关守军就见识到了这只京军高昂的战斗力。 侧翼出现的军队太过突然,一心向前推进的播州军一时没有组织有规模的防御姿态,一直到赵守信两人带着麾下士兵距离播州军阵百步之内弓箭手才对侧翼出现的重甲步卒射出第一支箭矢。 “叮叮当当…”稀疏的箭矢被身上厚重的甲胄轻而易举的弹开,此时这支重甲步卒已经排列好阵型,手中的弓弩也已经拉弦上箭,拥有极强穿甲力的弩箭落入播州军阵中。 “出击!”播州军阵中,那名千户挥动令旗,数百名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脱离大阵,迎战侧翼之敌。 高台上,见此情景,季云滔拔出长刀,下令道:“攻!” “咚咚咚……” 战鼓擂鸣,全军闻鼓进军! “进!” 戎洲军阵中的指挥使抽出战刀,向前挥动。整个卫的将士随着鼓声挺近,开始反击。 郑鹤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在战场上,不该轻视任何对手。 陷入战阵无法脱离的郑鹤只能眼睁睁看着围住戎洲军两翼的将士被分割,“保持阵型,不要乱!” 郑鹤骑着战马,高举着手中已经被血液染红的战刀稳定阵型。 “顶上去,破阵!” 在战场形式还未一边倒的情况下,郑鹤有信心能破阵,虽然两翼被分割开,但戎洲军也一样被分兵。 “将军,侧翼失陷了!”就在郑鹤决心率军破阵时,一名传令兵来到郑鹤身前禀报道:“戎洲军偷袭我军侧翼,后卫已经乱了!” 郑鹤闻言往后看去,整齐划一的战阵侧翼如有层层浪花波动,正在逐渐向中心扩散。 “撤兵,回城!” 见无法一举击溃对方,郑鹤果断选择撤军,消耗战对于播州军来说始终是亏损的。 城楼上,闫龙见状握紧了拄在手中的长刀。下令道:“弓箭手准备,掩护大军后撤。” 而后对身边的人问道:“可知朝廷大军是何人领军?” “禀大人,从先前探子来报,朝廷来戎洲宣抚使是一名监察院百户。”一名将领答道。 闫龙疑惑道:“哦?监察院百户?” 那名将领解惑道:“据探子来报,这名宣抚使两日前才进入的贵州城。” 闫龙点了点头,猜测道:“兴许朝廷对我播州动兵的圣旨就是这位宣抚使带来的,戎洲官员对我播州富饶的土地垂涎已久,兴许很久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吞噬我播州的准备,看来这群老狐狸是在等东方啊!” 顿了顿,闫龙继续说道:“可惜,戎洲精锐都已经北上,剩下的驻军还能有多少?四万?十万?呵呵……若是全部调集来攻,我闫龙兴许就无任何机会。奈何戎洲不止只有我闫龙一人土司,戎洲不得不留下足够的兵马震慑其他土司,朝廷给了我闫龙如今好的机会,不收下戎洲,岂不是对不起朝廷的一番好心。” 听到闫龙的言语,四周的将领都露出了笑容。 高台上,见播州军在有序的退兵,季云滔知道自己也无法一口气吃掉这支出战的军队,他并未指挥过如此规模的战事,心底也有些虚。见播州军退却,也下达了退军的军令,大军连夜奔袭作战,身心上都已疲惫。 远远看着田地里流淌的腥红血水,感慨战争之残酷。 想起前世大半夜失眠时刷到带着道教色彩的短视频,能宽慰人浮躁内心的一首bgm,心中默念了起来: 半夜刷得那不像人,放下手机嘛心又慌,不刷道君的正能量,只刷害人的毒鸡汤。毒鸡汤,真奇妙,害天害地来害年少。左边香烟来点起,右边插着个充电宝。上刷段子嘛憋着笑,下观评论嘛谈卧槽,昏昏沉沉又一夜,天还未亮么鸡呀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