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生生世世》 第一章:【十九篇】–入轮回 天君坐于九龙座上,看着大殿中白衣飘飘的男子,“帝君,你本是上古时期天地所生,人间疾苦也是早已历经,为何今日还要入这轮回,再尝生老病死?” 眼前忽然闪过一清丽美貌的模样,倾华帝君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天君,本君自有打算。” “帝君执意如此,本君也不好阻拦,那就请帝君随司命去轮回之道罢。” 唉,只怕不只是尝这人间疾苦,兴许是怕伤了那九卿上神吧。 吟花绕过一条条小径,果真看到了在树下把玩着桃枝望着月青湖出神的九卿,“十九,你可知倾华帝君已经入凡尘去了。” 抚着桃枝的玉手停了下来,眼中微微暗淡,你到底是去凡尘体察民情,还是,为了躲着九卿。 “他入轮回多久了?” “不久,他刚离开大殿,我便来寻你了,怕是此时才入。” “他可会饮下孟婆汤?” 孟婆汤饮下,你怕是会忘了九卿,忘了这九重天的众仙了罢。 吟花看着略微无神的九卿,不禁无奈,却也不好言他,“自是,倾华帝君说要入凡尘历劫,参透七情六欲。” 七情六欲?轮回? 既然你如此的执拗,那九卿也想为自己执拗一次。“嫂嫂,司命可还在轮回处?”你若想入轮回,那九卿就陪你入轮回。 倘若,帝君依然对九卿没有情,那九卿也就不会再执着了。 吟花微微晃神,十九怕是想陪着这帝君,历这劫罢,“自是在的。” 九卿放下手中的桃枝,莞尔一笑,“十九谢过嫂嫂的照拂。”说完,便甩袖一晃,离了青莲山。 置于石桌上的桃枝在九卿走后,瞬间化作了一红衣的娇俏女子,闪着大眼看着一脸无奈的吟花,“吟花嫂嫂,九姐姐这是要去哪?”少女一脸疑惑的望着九卿离去的地方。 “你九姐姐要随那倾华帝君入轮回,桃夭,如今你道行已满千年,又常伴于九卿的身边。如此,十九在凡间便由你照拂了,你可愿意?” 十九,嫂嫂知你一片痴心,谁也劝不住你。也许,只有让你历了这劫难,你才会懂,情字一笔,是如何滋味。 “桃夭愿意,只是,桃夭要如何在凡尘中找到九姐姐的转世呢?” 吟花自袖中取出一只玉笛,交予桃夭手中,“这是你九姐姐贴身之物,它自会带你寻着十九。 记住,在凡尘中不要滥用仙术,你道行才刚满千年,比你道行高的妖物,魔物比比皆是,不要妄自行动,迫不得已之时,晃动你脖间的铃铛,我自会派人祝你逃脱。” 十九,我能帮你的,只有如此了。 “桃夭明白!”继而晃身一变,也去了轮回之道找九卿去了。 九卿离了青莲山便直奔轮回口,果真看到了司命,“司命,帝君,可是入了轮回?” 司命微微作揖,答道,“上神,帝君刚饮下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接下来就是入轮回了。” “多谢。”扔下这两字九卿就奔到了孟婆跟前,果断饮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追至倾华身后,入了轮回。 司命看着两人双双落入的身影,不禁叹了气。上神啊上神,世间男子众多,你偏偏倾慕于这最不可能的人,纵使一起历了劫,你又能如何呢? 天界原本有两位帝君,其中一位就是倾华,而另一位则与他同日而升,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君——洛云。 万年间各界皆是相安无事,却不知那魔妖两族为何突然发难,挑起了战争。而洛云也在那场战争中,为了护着倾华身陨。灰飞烟灭,再无轮回的可能。 从那之后倾华变得有些沉默寡言,时常会去曾经和洛云一起下棋议事的地方出神。 之后天界就有了传言,说是两位帝君定是两情相悦。 两人同时飞升,住的地方离的也不远,日日促膝而谈,怎么可能不生情?虽说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也是历了情劫,应当斩了七情六欲。 可天界也不是没有帝君娶妻的例子,若是两人真互生情意,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不是。 于是许多八卦的仙家总会拦下缘灵司的司灵询问两人的姻缘,都被司灵的一句,两人命格太高,她看不到他们的姻缘。 传言一直流传,九卿初识倾华时,就听了这么一耳朵。 第二章:【十九篇】–出生 森严的皇宫中此时却是无比忙碌。“娘娘,娘娘,只差一点了,您再用点力。来,吸气,呼气…” “哇~~哇~~哇~~~”一声啼哭让锦床上女子松了一口气,瞬间昏睡了过去。 众人欣喜,嬷嬷迅速用早已准备好的布锻裹住了刚出生的孩子,“皇上,恭喜皇上,是个可爱的小皇子!” 门外等候多时的皇袍男子,欣喜的接过嬷嬷手中的婴儿,“皇儿,朕的皇儿!” 璟德帝年三十,平定叛乱,安国安邦。璟德帝并非名为璟德,皇室姓氏乃蓝姓,当朝皇帝名为蓝璟,之所以称璟德帝,自是因为,他品德好,体恤民情,以德冶国。次年,其皇后淑婉诞下龙子,待其皇子及冠之日便是太子封号之时。皇子降生,普天同庆。 “皇后,皇后怎么样了!”沉浸于得子喜悦中的蓝璟猛然想起孩子的生母,将孩子交于嬷嬷,直奔殿内。 殿内的奴婢见皇帝进来,齐齐俯身行礼,“皇上!” 蓝璟抬手示意众人禁声,径直走向昏睡的淑皇后,“皇后可有什么大碍?” 淑婉的贴身丫鬟兰素走到璟德帝身前,迅速拦下想进内殿观看的蓝璟,立刻俯身行李挡住,“陛下,娘娘刚刚诞下皇子,还未收拾妥当,身体有些虚弱,还请皇上留步。” “好好,你们快些。”趴在地上的奴婢们迅速起来为皇后换了一身衣装,换了床单被子,将殿内的狼藉收拾过后便都离去了,只剩下一家三口在殿内歇息。 蓝璟轻轻抚着淑婉的面庞,眼中皆是温柔情意,“婉儿,辛苦你了。” 皇子赐名蓝泽轩,希望他成人后能够泽忧民间疾苦,造福百姓。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丞相府,一声响亮的啼哭响遍整个相府。 “相爷,相爷,恭喜相爷,夫人诞下了一名千金。” 苏逸,与蓝璟是生死兄弟,为其出谋划策,打下了如今的王朝,故年且三十便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苏逸为人低调,不爱宣扬声势,喜静。朝堂之上直言进谏,除贪官,查灾情,为蓝璟稳固朝堂。 苏逸已有二子,但他偏生喜欢女娃,一直想要个千金,这不,夫人诞下了女婴,苏逸甚是喜爱,服侍夫人的下人个个有赏。 苏逸欣喜接过孩子,看着眼前小小的脸蛋,轻轻捏了捏,随即抱着孩子进了房内,看着下人早已为其换好衣裳的夫人。因为刚刚生下孩子,脸色不是很好,苏逸将孩子轻轻放在沉睡的夫人身边,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模样,心中被填的满满的。 “我与你娘相见是在月下,你娘又是喜闹的性子,鬼精灵的主意甚多。那便给你取名苏灵月,忘你今后,能修得你娘这般自在的性子。” 第二日,蓝璟得知挚友得一千金,下令百日后,相府千金与十皇子同日在皇宫举行百日宴。 百日不过弹指,苏逸早早的便领着妻女进了皇宫,皇后与丞相夫人亦是闺中密友,谁也没想到两个性子截然不同的女子竟成了彼此的知己,当初蓝璟和苏逸还怕两人不和,却不想两人可谓是相见恨晚。 苏逸将妻女送入皇后的寝宫后便去与蓝璟议事去了,安诺晴抱着孩子便直奔淑婉跟前,“婉儿婉儿,我想死你了,我跟你说,我再也不想生孩子了,疼死了。” 淑婉见诺晴到来立刻扬起了笑意,听到她的话整个笑都僵住了,连忙以指抵住她的唇,“唉~都嫁作人妇为人母了,你这脾性怎还是如此,你这般口无遮拦,让你家相爷听了,怕是会责怪你的,让外人听了,让你家相爷颜面何存呐~” 诺请吐了吐舌头,就着淑婉身旁坐下,“唔,知道了啦。你家小泽轩呢?怎么没抱着?”诺请两只眼睛不停的扫视寝殿内,愣是没找到小皇子的身影。 “璟说我身子还有些虚弱,让嬷嬷抱去了。” 诺请听闻后神情瞬间变了,“淑婉,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皇宫后院三千人,你贵为皇后,有多少人想把你从这个位子上拉下来你不知道?你居然放心让小泽轩单独被带走?” “这……可那老嬷嬷是璟儿时的奶娘,应该不会有恶心才对。”淑婉面色渐白,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 诺晴急了,抱着孩子蹭的站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天真,快,你家皇上在哪,先去找他!” “他现在应该在研文殿和你夫君议事。” 诺请顾不了其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淑婉,一路小跑到了研文殿。研文殿内正议事的两人见自家爱妻气息微喘的跑了进来,特别是苏逸看到自家娘子单手抱着孩子时,差点没吓倒,瞬间移步到诺晴跟前接过孩子,“晴儿,你怎如此莽撞,单手抱着月儿,伤到她怎么办?还拉着皇后如此举动,成何体统!”苏逸面上虽是责怪,对诺晴却是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诺晴在苏逸说话时舒缓了气息,孩子不在手中,少了束缚,瞬间来了气势,“我懒得和你争辩,蓝璟不是我说你,你不知道你这皇宫后院是皇宫里最危险的地方吗?女人的心机最重,偏生你这地方女人最多,我家淑婉这么单纯善良怎么玩的过那些心机毒妇,你居然让一个老嬷嬷把小泽轩单独带走了,你是闲他们娘俩太安全了吗?!”敢直呼当今皇上名讳的人,除了淑婉,怕是只有诺晴了。 蓝璟听了诺晴的话后,顿时眉头皱起,怎忘了这事!那奶娘虽是儿时对朕有过照料,却并不是至亲至近之人,失策了! “来人!立刻在宫中寻找李嬷嬷和小皇子!”皇帝一声令下,整个皇宫开始大规模搜寻。 诺晴抱着孩子,怎么都觉着不对,拉着淑婉返回皇后的寝殿里寻找,果然不出所料,那嬷嬷将孩子抱回了寝殿,诺晴破门而入时,那嬷嬷正双手掐着小小的蓝泽轩。淑婉见状整个人都要疯了,欲上前抢过孩子,却被诺晴单手拉了回去,继而一个反手抛出银针,那嬷嬷便因毒针入体死了。 第三章:【十九篇】-初长成 好在小泽轩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吓到了,哭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消停,可把皇上皇后伤心的心都碎了,至于指使嬷嬷的背后之人,已经查出来了,是那仅次于皇后的虞妃,那虞妃前阵子肚子的孩子被其他妃子害了,如今见皇后诞下皇子,生了嫉妒之心,便用那嬷嬷的家人威胁她,让她杀了皇子。 虽然发生了这件事,百日宴还是照常开始。诺晴抱着孩子不禁想,这皇宫最可怕的除了皇子争权,朝堂的明朝暗涌,便是这后宫了。若不是这皇上对淑婉确实是深爱,我也不会让他两顺利的在一起,可这蓝璟到底是皇上,后宫六院不能随意解散。否则,底下那些臣子不知道要参多少本子上来,毕竟这后宫,大多数都是那些臣子的千金。 诺晴倒是很庆幸自家相爷只娶了自己一个,不然她非把相府给拆粉碎了不可。 百日宴过后,诺晴经常抱着女儿跟着苏逸去皇宫串门,于是苏灵月和蓝泽轩是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都是一起的。 皇上甚至给苏灵月和自家儿子开了特权,两人不用与其他贵族上同一学堂,而是特意为两人开了一处院子,让自己的另一挚友闵文熙给两人授课,闵文熙向来性子淡泊,又是文官出身,曾经为蓝璟打下江山也是出谋划策了不少,绝对是可信之人,将两个猴孩子交给他,蓝璟和苏逸十分放心,却是苦了闵文熙。 这一年,两人已然上了学堂,此刻正在皇宫的某院落坐着,对面则是感到头疼的闵文熙。 这蓝璟和苏逸是不是疯了,我堂堂一个朝堂大臣,居然让我来教书! 真是,有孩子了不起哦。 诺晴和淑婉两人坐在院中的亭子里,面前的石桌上摆着茶点。 看着院中学习的两人,泽轩倒是认真在学,灵月这小丫头时不时在那做些小动作。 “灵月这丫头还真像你,调皮捣蛋的。” 诺晴剥着宫人送上来的莲蓬往嘴里一扔,眼睛瞥向两个孩子的方向。 “像我好,不会受欺负。”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诺晴喝了口凉茶,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淑婉。 “你在皇宫,看蓝璟去其他妃子的寝宫,你不难受吗?” 淑婉与诺晴不同,帝王家注定女人众多。若是蓝璟只宠幸淑婉一人,定是会让那些大臣鞭策。 淑婉没事立刻答话,眼神落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难受是有的,毕竟哪个女子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我又有什么法子,出身一个简单的书香世家,没有什么富饶的家世。” 在宫里,没有雄厚的背景,可以说是如履薄冰。 “还在蓝璟没有负我,给了我后位,处处护着我,对轩儿也不差。我知道他也是不得已,所以从不会在他面前说些什么。如今我有了轩儿,只要他平安长大成人。这样,也就够了。” 诺晴没有接话,静静的听完。 长大成人倒是不难,但皇家不只蓝泽轩一个皇子。他现在虽是太子,可真到了那时,能不能顺利继位,就另说了。 而诺晴怕的就是,淑婉会成为蓝泽轩的软肋。 闵文熙一教便是十年,蓝泽轩和苏灵月已然长成了俊朗公子,娉婷女儿家,正是到了婚配的年龄。 蓝泽轩在早些年便入住了东宫,而苏灵月可以随时入宫,两人也就理所应当的有了婚约。 两人皆是到了婚配的年龄,而这朝堂众臣也开始蠢蠢欲动,欲将自家适龄女眷送到太子身边。 苏灵月承袭了诺晴的性子,古灵精怪,在皇宫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上有皇帝皇后宠着,亲有自家爹娘,还有蓝泽轩这个太子宠着,她还怕什么? 诺晴作为一个过来人,自是看出那蓝泽轩对自家女儿的情意并非儿女之情,偏生自家女儿对这太子喜欢得紧,两人又下了婚约,退又退不得。这蓝璟的用意自是为了用灵月来牵制住那些众臣塞人,可这两人并非两情相悦,如此,对灵月怕是会毁了一生。 当初嫁给苏逸,让苏逸此生只娶她一人,一方面是仗着苏逸的爱,而另一方面却是她千方百计将那些女人抵挡在外,学会了心狠手辣。皇宫不比丞相府,皇宫的朝堂是一滩浑水,后宫更是一滩浑水,自古无情帝王家,苏灵月倘若真入了这皇宫,到底是福是祸,诺晴也拿不定了。 第四章:【十九篇】-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东宫-- 昨夜蓝泽轩让苏灵月今早起床后去一趟书房,两人婚期在即,苏灵月不知是什么事要在书房商议,抬手轻敲了几下门,苏灵月轻声道:“轩泽,我来了。” “进来吧。” 推门而入,便见着自己思慕的人背对着自己,这人真是愈发好看了。 苏灵月蹦跳至蓝泽轩的跟前,巧笑嫣然,“泽轩,唤我来此,所谓何事?” 看着眼前俏皮纯美的女孩,蓝泽轩有些不忍,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自然是知道苏灵月对他的心思,自己对灵月也是喜欢的紧,但那也仅仅是兄长对妹妹得喜欢,所以无论这么些年灵月如何捣蛋,如何调皮,他总是放任她,宠着她,若是与她成婚,蓝泽轩着实做不到。 两个人若不是两情相悦,只会是彼此折磨,况且,蓝泽轩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生在这皇家怕是难以如愿,至少,要找一个自己爱的人。 “灵月,你随后与本宫向父皇说明,取消婚约吧。”灵月,就当是今生,我蓝泽轩欠你的,如此你也少受些痛苦,早些断了,才可让你另寻个好人家。 苏灵月有些恍惚,泽轩刚才是在说什么? “泽轩,你莫不是在说笑,我再过一月就要嫁你了,为何要取消婚约呢?”泽轩一定是在说笑的,一定是的。 灵月的眼角逐渐泛红,蓝泽轩有些动容,可到底是要说的,“灵月,本宫不能娶你,本宫可以一直宠着你,惯着你,如兄妹一般,决计不会娶你。” 苏灵月脚下有些不稳,“如兄妹一般?如何如兄妹一般!这么些年,连东宫的太监奴婢,甚至是朝堂的大臣们,都道是我与你两情相悦,郎才女貌。而今却告诉我,你对我并非儿女之情,你将我置于何地,将苏府又置于何地!”他不是我认识蓝泽轩,他不是! 眼前的苏灵月早已是泪目,整个人都是扶着身旁的案桌虚站着,蓝泽轩是心疼的,怎么说,从小到大两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感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冲垮的,“灵月,你听本宫说,本宫当然知道你对本宫的心思。可若是你我二人并非互生情愫,两心相悦,又如何成亲,如此,于你于我皆是不公。” “什么不公!只是与我而言。我倾心于你,从我们上学堂起,我便暗自说与自己,长大后要嫁给你,如今,你却是如此想法。与你并无不公,说到底你就是不想与我成亲,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走便是,不会再来碍着你的眼。今日我会去与皇上说明,取消你我的婚约,只要你开心,如何都行。”灵月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转身向门口走去。 不知为何,蓝泽轩总觉着苏灵月在那一瞬间,有些变了,“灵月!” “对了,以后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事,做了什么,你都不要再管了,反正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苏灵月出了书房后,立刻扬起平时俏皮可爱的笑容,以防让人看出破绽,蹦蹦跳跳的出了皇宫,往苏府的方向去了。 蓝泽轩看着灵月离开后,总觉着心中堵得慌,却是不知此举是将苏灵月推入了怎样的深渊。 苏府-- 诺晴正与苏逸用着早膳,就听见门口传来声音。 “小姐,你回来了!” “月儿回来了?!”夫妻两同时放下碗筷,直奔前门迎接自家的宝贝女儿。 看到迎面而来的父母,苏灵月扬起笑脸迎了上去,“爹爹,娘亲。” 诺晴抱着自家女儿甚是高兴,一旁的苏逸见自家女儿只知道抱着娘亲忘了他这个爹爹,心中略微有些吃醋,但还是将两人一同拥入怀中。 他这一生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世人称赞,只想妻儿在旁,一生清幽度过。可他偏生不是什么普通百姓人家,生在了这权贵之中,不得已,只能在那风潮汹涌的朝廷和那些大臣拼个你死我活。 三人一同回了正厅,诺晴命人添置了一双碗筷,便开始询问苏灵月在东宫如何,是否惹事生非。 听着耳边的唠叨,苏灵月有些不知该如何说了,她在那里没有惹事生非,过得很好,轩泽对她也特别好,只是,不愿与她成亲罢了。 苏灵月笑了笑,有些苦涩,“爹,娘。女儿不想嫁给泽轩。” 两人身形忽的一僵,苏逸面上微怒,“胡闹!婚事岂能儿戏,如若你不愿,那便是抗旨,你可知,这会毁了整个苏府!” “不嫁就不嫁吧,对你,也是好的。” “好在何处,你可知一旦退婚,太子那里影响尚且不大,月儿的清誉放在何处!” 清誉,还要什么清誉! “够了!爹爹,娘亲,退婚以后,女儿终身不嫁!” “你!你说什么!”苏逸气结,一口污血吐了出来,而后便不省人事。 “爹!!” “相公!” 苏逸一倒,整个相府忙得不可开交,苏灵月在一旁很想拍自己几巴掌,如果她不说,也就不会刺激到父亲急火攻心,呕血晕倒。 苏灵月握着苏逸的手,她以前从未觉得这双抱过自己多次的手竟是如此的粗糙,“父亲,是女儿不孝,是女儿不该,可是,女儿真的不能嫁给太子,他对女儿并无儿女之情,女儿,不得已……” 门外诺晴端着汤药停顿了几秒,才踏步走了进去,“月儿,不嫁就不嫁吧,以你父亲和皇上的交情皇上也不会怎么怪罪的。”月儿啊,本以为不会发生的这么快的,当初为娘的就不该让你入宫。 床上昏睡的苏逸悠悠转醒,方才娘俩的话,他都听见了,“月儿,若是如此,爹也不愿你去那宫中受委屈,等会便随爹爹去宫中与皇上请罪吧。” 苏灵月的眼上还挂着几颗泪珠,而后便钻到了苏逸的怀中,默默流泪。 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这当朝丞相对自己女儿喜爱的紧,什么都宠着,舍不得打骂。既然这太子对她不上心,苏逸自然是舍不得让苏灵月去宫中受那委屈。好在和当今皇上有着生死之交的情分在,否则,他也不知该如何说明才不会伤及苏府的上下。 第五章:【十九篇】一世闲人 苏逸领着妻女走在去御书房的路上,这深宫月儿本就进不得,朝廷的浑水他也不愿淌了,自己大半生的时间都花在了谋略之上,这后半生,他想带着妻儿老小去过那平民百姓的生活。 “皇上,苏丞相求见。” 蓝璟放下手中的折子,眉头微挑,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这苏逸莫不是闲得慌,不在家陪着自个夫人,竟是跑我这御书房来了,宣吧!” “是。”林公公退下后,苏逸三人不过一会儿便进来了。 “微臣/民妇/臣女见过皇上!” 看着下跪的三人,蓝璟不免失笑,起身绕过案牍欲扶三人,“你们这是何意?这不若一月便是一家人了,怎生还是此举,快快起来。” 苏逸错开蓝璟的手,面色严肃,“皇上,罪臣是领其女前来请罪的。” 蓝璟有些疑惑,“苏逸,月儿何罪之有,朕怎么不知?” “臣女有罪!”灵月眼睛定定的看着蓝璟,眼中情绪复杂。 望着眼前女子的眼,蓝璟有些惊了,月儿何时有了如此的眼神,不似过去灵动活泼。 “那你且说说,你有何罪。” 皇帝的威严本就是与生俱来,蓝璟甩袖坐在案牍上,眼睛锐利的看着跪着的三人。 灵月微微行礼,“皇上,臣女不愿嫁给太子蓝泽轩。” 蓝璟闻言直接拍案而起,双目怒睁,“什么?!是不是那臭小子欺负你了,看朕不揍他!来人!” 听到蓝璟要派人将蓝泽轩唤来,灵月慌了,“不要,皇上,轩泽没有欺负我,是月儿,是月儿的错。月儿不该,不该自作多情,轩泽哥哥从未对月儿动过情,一直是月儿一厢情愿啊!皇上,月儿求求你,此事不是轩泽的错,是月儿,是月儿糊涂不懂事理。” 滚烫的泪珠不停的滑落,灵月和泽轩两个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今刚好促成一桩美事,没曾想,竟是如此结局。这泪人儿,刺痛了苏家夫妇的心,也刺痛了蓝璟的心,他是很喜欢灵月这孩子的,每天在宫里总是古灵精怪,俏皮捣蛋的,倒是给这肃穆冰冷的皇宫添了许多生气。 顾不得皇帝的尊贵,蓝璟绕过案牍,走至灵月身旁,温柔的将其扶起,“好了,不唤他来,是我考虑不周,不应该凭我一己之思操之过急,阴日,我便下诏书,收回成命。但为了你的名声考虑,我会另拟圣旨。” 苏逸听出来蓝璟没有用那尊贵无比的“朕”,而是像话家常一般的我,看来,月儿挺深得他心啊。“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蓝璟有些不悦,“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什么交情,收起君臣之礼,你有何事敞开说说便是。” “可否,让我辞官返乡。” 辞官返乡?蓝璟一脸不相信的看向苏逸,“为何?莫不是因为泽轩让月儿受了委屈,还是你觉着我蓝璟对月儿不公道?” 苏逸忙道,“并非如此。蓝兄,这宫中是如何景象你我都知晓,这朝堂过去是如何的腥风血雨,你我都阴白。我苏逸在这朝堂摸打滚爬了半辈子,当初你给灵月赐婚,我是不愿意的,我不想月儿步入那勾心斗角的后宫,这后宫不也是另一个朝廷?灵月生性纯良,怕是只有受伤的份,如今泽轩对灵月无情,正好顺了我心意,我别无所求,只想带着妻儿老小,做一世闲人,平平淡淡就好,希望你能成全。” 苏逸啊苏逸,这闲人岂是说做就能做啊,我又何尝不想做一世闲人,逍遥余生呢?可我是一国之君,必须为这天下百姓谋一世安宁。“一世闲人?苏兄,不是我不愿成全,我们一起打下了这江山,安定了天下。可这天下能太平到何时,你我皆不知晓,若是我现在放你走了,真到了兵临城下时,谁来与我生死与共,出谋划策,护着这千万的黎民百姓。再者,你如今返乡,当真以为可以安度?” 是啊,好不容易才平定天下,如此岂不是弃天下百姓的生死安危不顾?若真返了乡,有些蓄谋已久的人,怕是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罢了罢了,只要灵月没有入这帝王家,能够开开心心的活着,也就够了 “罢了,那灵月的事怎么办。” 蓝璟冲灵月招了招手,笑的很是舒畅,“月儿,过来。” 灵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的走到蓝璟身边。蓝璟摸了摸灵月的头,宠溺的看着乖巧的人,“阴日我拟一道圣旨取消你和轩泽的婚约。而后,再拟一道圣旨,封你为灵曦公主,收你为义女,如何?” “什么?你要收灵月为义女,这…”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诺晴看不下去了,猛的拉住苏逸,“矫情!蓝璟收了灵月做义女,不就保住了女儿家的名誉吗?你哪来那么多话!” 看着诺晴的举动,蓝璟有些失笑,这苏夫人的性子与淑妃的性子大不相同,一动一静真不知这两人是如何成为姐妹的。“灵月是我看着长大的,可爱的紧,也深受母后喜欢,算是我半个女儿了,收为义女并不为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让她去和亲的。以后她的如意郎君啊,由她自己选。” “如此甚好。” 第六章:【十九篇】—相思 第二日,整个都城都传开了,说是皇上突然颁布诏书,取消太子与丞相府千金的婚约,收丞相府千金苏灵月为义女,封号灵曦。 苏灵月坐在院落的石桌旁,看着眼前的桃花零散飘落。 如你所愿,我不嫁了,我们,真如兄妹一般了。 “元伊,午时你代我去宫里,将我的东西都搬到曦宝宫吧。记住,不管宫里人议论什么,你都不要在意,不要与人冲突。当然,真起了冲突,我也不会让你吃亏。” 元伊是苏逸特意从众多暗卫里选出来保护灵月的,自灵月七岁便伴其身侧,而今灵月虽然长大,确是调皮的很,一点防备意识都没有,倒是这次婚约的事,小姐变了不少,似乎,更通晓事理了。 元伊得令后迅速去了宫中,灵月则是看着眼前的桃花思绪飘飞。 那年也是桃花树旁,我们一起习字,念书,不懂什么是儿女情长,也不懂什么朝局动荡,如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长大。 蓝泽轩得知父皇下了圣旨取消婚约时,心中不免担心灵月。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灵月的性子他比谁都了解,她虽然平时是总是乐呵呵的,调皮捣蛋,鬼精灵的很。其实心里藏了不少事,委屈了也不会说与父母,总是跑到他这里哭鼻子。如今,他们怕是要生疏了,往后,她还能去谁那里哭诉。 思量再三,蓝泽轩来到了都城中著名的伶人坊。 “云菱姐,你是换琴了吗?” 正仔细擦琴的美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了头,见是蓝泽轩,脸上便浮了笑意。“是你啊,来的正巧,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和月儿那丫头取消婚约了?” 云菱,伶人坊的琴师,蓝泽轩某一年生辰时,伶人坊入宫为其庆生。云菱比泽轩和灵月年长一岁,两人听了云菱的琴声很是喜欢,便将云菱留在了宫中教他们二人练琴,随之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而这三人之间的情谊到最后确是破碎不堪,皆因一个情字。 “云菱姐,我对灵月并无半点儿女私情,我一直待她如幼妹一般。” 蓝泽轩对灵月无半点儿女私情不错,可对这云菱的感觉确是模糊不清。云菱与灵月的灵动俏皮不同。她宛若春日的微风,温柔恬静,当然,她也有小孩时的一面,很是可爱。 而云菱也有着自己的心思,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伶人,一个琴技极好的琴师,仅此而已。而蓝泽轩和苏灵月是公认的郎才女貌,早就暗订婚约,她一个低贱之人,怎敢奢求与君共余生。但如今两人婚约不再,她又为何不放手一搏呢。 “那你,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是有了,云菱就彻底死心了。 看着云菱的眼睛,轩泽有些疑惑,“暂且没有。” 没有,那…云菱起身在一个锦盒中取了一串红豆递到轩泽面前。“这是我闲暇时串的,等你找到心仪女子之时,便赠与她。” 蓝泽轩看着手中的红豆,有些出神,赠与,心仪的女子?抬眸看向云菱,心中激起一丝涟漪,却只是一瞬。 “那就谢过云菱姐了。” “你就不必言谢了,这婚约一解,月儿怕是伤了心。听说今日她会入住曦宝宫,你且去看看她吧。这红豆你可要收好,可是我几日的心血。” “好,那我便告辞了。” 看着蓝泽轩转身离去,云菱心中渐渐在筹划着什么。 灵月,你生性单纯,不适合生活在这权贵之中,为了泽轩,你莫要怪罪云菱姐。 待到元伊将一切安顿好,已然到了午时,灵月受太皇太后邀请,在宁和宫用完午膳,回灵曦殿时恰好遇着前来找她的蓝泽轩。 看着来人,灵月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思量些许,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太子殿下可是有事找灵月?” 蓝泽轩有些怔愣,“你唤我什么?” “太子殿下,有何不妥吗?” “你大可如过去一般唤我名字,何必如此生分?” “怎的不称本宫了?那日你不是自称本宫,让我去退婚么?我唤了你十几年的轩泽,十几年呢。倒是灵月愚钝了,这唤着唤着,竟成了兄妹之谊。”灵月倔强的告诉自己不能哭,至少,在他的面前,她不能哭。她唤了十几年,怎么可能改的掉,可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死心,让自己活得洒脱一点。 灵月的眼中没了往日的灵动和光亮,而是满目的悲戚和失望。是啊,明知灵月对自己有意,却不早些点明,如今到底是晚了。 伸手抓住欲转身离开的灵月时,不想露出了之前随手戴上的红豆手链。灵月看着那一串红豆不禁愣了神,身体忽的一片冰凉。“这红豆你是从何而来?” 见灵月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红豆愣神,蓝泽轩有些疑惑,“这是云菱姐送的。” 云菱姐?云菱姐? 灵月突然了然,“原来如此,你可知,她赠你红豆为何意?” “她说让我先戴着,等遇着心仪女子时,便赠予佳人。” “亏你总是笑我不读圣贤书,莫不是这书里没提过?玲珑骰子安红豆,红豆相思,入骨相思君知否。原来,你的良人竟然是云菱姐。也是,我没有她的那般柔情,也没有她聪慧,是灵月错了。以后无事,太子殿下还是莫来了吧。”拂开抓着自己的手,灵月转身向殿里走去,眼泪顺着两颊缓缓滑落至唇中,荡起丝丝苦味。 看着离开的灵月,蓝泽轩有些呆愣,“玲珑骰子安红豆,红豆相思,入骨相思君知否。”为何我早没领悟这其中含义,灵月,终究是我的错。 第七章:【十九篇】—琴师凡生 灵月受封三日后正是太后寿辰,宫中瞬时热闹起来,灵月也早早起床,束发打扮。听说,今晚的寿宴请的便是伶人坊的人,听说,琴师还是那云菱。 扶了扶发簪,灵月看着镜中的人儿,眉目俏丽,樱唇微抿透着莹莹的粉嫩,倒是个标致人儿。 只可惜,不及那人的柔情惹人爱怜。 “拂月,陪我去宫里走走吧。”拂月,聪慧的一个丫头,比灵月长个三岁,自小和灵月一起长大,灵月也待她极好,虽是主仆,却更似姐妹。 “好。” 灵月起身,拂月紧紧在身侧跟着,出了卧房是一条青石小路,两侧皆是花草和小小的溪流,偶有两处有着假山伫立。左右两侧又各有岔路,一方是建在荷花池中的灵梓亭,另一方是一处桃花院落,灵月无事时便喜欢在那桃花树旁吹笛起舞,亦或是弹上一曲《长相思》。 走出曦宝宫,便可看到宫女太监们来往穿梭,见着灵月都恭敬行礼,得到应允才继续手中的事。 走了些许,忽的看见两支伶人队伍。 这是怎么回事,往年不都是伶人坊的伶人,怎么又多了一支? “拂月,为何有两队伶人?” 拂月微微一笑,很是耐心的说道,“公主这几日跟着元伊学武去了,自然不知。伶人坊,公主是认得的,而另一队则是今年新成的一个坊,名为素人阁。听说素人阁有一名舞姬和一名琴师很是出名,都高过了过去的云菱琴师,也不知是何许人也竟有如此魅力。皇上为了体察民情,也为了让太后娘娘开心,就将两个坊的人都请来了。” 舞姬,琴师? 我倒想看看,是如何模样的人名声竟然能盖过云菱。 习武是那日见过泽轩手上的红豆后才决定的,她不想给父亲带来麻烦,也不愿每次都不能保护自己。她懂,没有父亲母亲和泽轩,还有皇上的保护,过去的她根本就不能够那么为所欲为,任性调皮。她需要强大,需要自保。需要父亲,母亲不再担心自己。 走着走着,竟然不自觉的向着东宫的方向,如今破了那层关系,她也不便走动了。刚转向移步宁和宫,想着去找太后她老人家聊天,倒是看见太子与云菱姑娘从东宫出来。 当真是,郎才女貌呢。 两人也看到了灵月的身影,便走到了灵月跟前,云菱因是灵月和泽轩打小的玩伴,便特许不必向灵月与泽轩行礼。 可如今看这云菱的眼神,这特许怕是得废了。 “月儿,近日可还安好?” 不知为何,灵月总觉着云菱看她的眼神多了什么,不似过去纯净无瑕。 如此看来,云菱姐怕是早就对泽轩有了心思,只是我愚钝,未曾看出。 灵月微微一笑,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云菱,“自是好的,不知云菱姑娘这是要与太子去往何处?” 一句云菱姑娘愣是将两人叫得懵了,泽轩不禁皱眉,“灵月,怎生如此唤云菱?” 瞧着面前男子微露的厉色,灵月笑了,笑得洒脱,“我唤错了吗?你不是也没有唤做云菱姐?当真是唤的亲近,我还要去找皇奶奶,就不陪你们了。” 随着灵月的离开,云菱心中思绪万千,过去单纯的灵月,变得伶牙俐齿,变得聪慧了。 独自一人欢喜了这么些年,此时才发觉,自己多像个痴女,门当户对又如何,权势滔天又当如何,什么都换不来。 拂月跟在灵月身侧,当然能感受到自家主子的情绪,“灵月,这太子殿下竟然如此伤你,你忍得下这气?” 微微摆了摆首,灵月转而美目看着身侧担心自己的拂月,笑道,“不存在什么忍不忍,有时候不能只看一面,此事太子殿下固然有错,而我也犯了甚是愚蠢的错。” “灵月,我总感觉你变了好多,你好像长大了。”不似过去刁蛮任性,不问是非,也不似过去纯良不懂世事。 灵月一边走着,心里一片混乱,变了,确实是变了。 苏灵月,苏灵月,相府千金,皇帝义女,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为何心中却是空了。 至宁和宫门前时,竟然有悠悠的琴声入耳,灵月便停了步子,那琴声正是灵月最喜的《长相思》。 这琴声勾人心弦,动人心魄,何人能弹出如此佳音?莫不是云菱?不对,方才见过云菱。 那,便是素人阁的人了。 伴着琴声走进宁和宫,玉指抵在唇上,示意旁人不要行礼,扰了那抚琴之人。 殿内皇太后闭目卧在那软榻上,身旁的贴身侍女紫沫见灵月莲步微移,似怕惊了那殿中的人,便在皇太后耳边说了什么,而后就见着皇太后眉目睁了开来。 灵月见皇太后睁了眼,立刻抵唇,眨了眨眼,示意皇太后莫要出声。 灵月一直站在那抚琴之人的身后,未见其面目,曲毕灵月方才走向那人。 “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灵月伸手扶起面前的白衣男子,不觉竟被眼前之人的容貌惊住了。 这人就像是九天之上的谪仙一般,出淤泥而不染,一袭白衣飘飘,眉目纯秀,眼中似有一汪清潭,三千发丝仅用一青色发带束起,周身也泛着淡淡的竹香。 “敢问公子名讳?” 那人微微福身道,“凡生。” 第八章:【十九篇】——席间争执 座上的皇太后在紫沫的搀扶下正了身子,温声唤着灵月,“月儿,过来。” 见皇太后冲自己招手,灵月也不好继续追问,迈着步子走到跟前福礼,“皇奶奶安康。” “你呀,自小就调皮的很,何时也会了这些礼数了,往日你可都是疯疯癫癫的闯进来抱着哀家不撒手的。” 灵月一听,微微怔了怔,扯着笑脸道,“皇奶奶才是呢,往日月儿调皮您总批我,现在月儿懂礼数,是大家闺秀了,皇奶奶又不喜,可真叫月儿为难了。” 灵月这一番话倒是将太皇太后逗笑了,灵月是她看着长大的,聪明又机灵,就是太过调皮了,幼时泽轩没少给她收拾烂摊子! 如今发生这种事情,谁也没有想过,原以为是一桩顺理成章的好姻缘,却成了棒打鸳鸯了。 老人伸手抚着灵月的头发,看着灵月灵秀的模样,仿若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时她也是豆蔻年华,容貌更是数一数二,嫁入这皇宫之后,从纯真的深闺女蜕变成了心狠手辣,满腹心机的女人。 而今已是两鬓斑白,早已不喜宫中的勾心斗角,这后宫的水有多深,她比谁都清楚,仔细想想,这姻缘断了,对她也不是什么坏事。 灵月扶着皇太后站起来,不禁问道,“皇奶奶,您的寿宴不是还没开始么,为何将这素人阁的琴师请了来?” “你啊…”皇太后轻轻刮了刮灵月的小鼻子,眉目间尽是对灵月的疼爱,“哀家听说你最喜那《长相思》,便想着寻一个琴艺精湛之人在寿宴上弹弹,给你听着也欢喜。哀家由是知道轩儿和那伶人坊女子的事,正巧这民间出了个素人阁的琴师便将他唤了来,听听他琴技如何,便将人都退了,没曾想你这丫头竟没等寿宴就跑过来了。” 这一生她的命是好的,有父母疼爱,有皇帝皇后宠着,太子护着,就连这皇太后也是疼爱的很。可她总缺了什么,缺了情之一字。看着面前的太后,她是感恩的,也是欢喜的。 “月儿谢谢皇奶奶疼爱。” 摸了摸灵月的手,太皇太后转而看向那琴师,“你,可是唤作凡生?” 男子走到殿中,福礼答道,“是。” “寿宴过后,你便留在宫中,与公主一同钻研琴艺,你可愿意?” “草民,荣幸之至。” “那好,寿宴过后,哀家会给你安排住处,你且先去准备寿宴的事。” “是。” 这人,生的真是好看,虽不及泽轩,却是不带一丝浊气,仿若九天之上的人。 那人走后,灵月有些晃神,这人的背影为何给我一种凄凉,落寞之感。 “皇奶奶,月儿可以和你一同去寿宴吗?” “你这丫头,走吧。”皇太后拍了拍灵月的手,紫沫,灵月两人一人一边,搀扶着太后去往摆宴的地方。 设宴的地方在云晏宫,这云晏宫就是宫里摆宴庆祝的地方。将军大战凯旋归来,皇宫贵族生辰等,设宴皆是在此处。 宫中大臣皆已具到,皇上皇后已然上座,就等着皇太后了。灵月扶着太后上了座,本想回苏逸身旁,当真不想与这人再靠的太近。 嘴上虽说着放下,要忘记,实则心里还是牵挂着的,这么些年的感情怎能说放就放。主位是皇太后的,左右是皇上皇后,而左侧则是身为太子的蓝泽轩,灵月本欲移步苏逸身边,却被皇太后安置在了身侧,如此,灵月只得倚着蓝泽轩身边坐了下来。 太后落座,伶人便入了场。灵月静静的看着舞动腰肢的舞伶,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若是昔日坐在他身侧,心中定是欢喜的,为何现在会心中微涩呢? 宴会过半,官员们热情高涨,祝贺声此起彼伏,却不知有几人是真心话,又有几人是阿谀奉承。云菱来了,殿中布上了琴。 素音!见了那琴,灵月眼中思绪万涌,素音是前些年泽轩亲手做的,初见素音时,灵月以为是送给自己的,泽轩却说是送给一位友人的,后来灵月也不知他送给了谁,如今倒是什么都清楚了。 琴声起,美人笑。 琴声扬,歌声和。 《长相思》…怎么可以是《长相思》,云菱,你明知…明知我最喜长相思,为何以此激我!云菱含笑抚着琴丝,悠悠水眸望着的不正是泽轩吗? 真是可笑,过去云菱温柔体贴的种种,眉眼带笑的温婉,不断的会想着,这一切都是假象吗?还是说,云菱姐姐,你只是变了。 《长相思》本是一曲悲戚之曲,竟让她弹出了欢乐之情。 素人坊的人出来了,亦是弹琴,不同的是还有一女子伴舞,一红一白,倒是新颖的组合。 看着殿中抚琴的男子,灵月有一阵的恍惚,这人真的很干净,琴声缥缈凄切,似诉尽相思之苦。但他的模样,却似无情无欲,无悲无喜,恍如天上的仙人。 凡生,凡生。是指凡世红尘度一生吗? 这人真是个妙人,只是这人的一生,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灵月望着殿中的凡生入了迷,身旁泽轩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灵月,你可是喜欢听这《长相思》?” 许是不愿听着他的声音,亦或者是那云菱的目光太过明显,灵月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些许,“这么些年,太子居然都不知道我喜欢听《长相思》吗?也是,毕竟我不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太子殿下还是不要与我说多了话,免得旁人心里不痛快!” 泽轩眉头微皱,眼前的灵月不是过去捣蛋的灵月,少了过去的天真,也少了过去的顽劣,还有过去两人亲密无比的感情。 “灵月,你闹什么脾气,儿女之情本就是两情相悦,你如此既是折磨自己,也是让本宫难堪!” 两情相悦?灵月苦笑,对啊,儿女之情确实是两情相悦才可,抢来的到底不是自己的。 “太子殿下,竟是对我摆上太子的架子了。不错,儿女之事是要遵着两情相悦的,是灵月自己不该动情,让殿下难堪了。” 灵月起身对皇太后轻声道了句,“皇奶奶,灵月身体不适,就先退了。” “去吧~轩儿,散宴后你来哀家殿中一趟。” 灵月提着裙摆,出了云晏宫,骑了一匹马直奔宫外而去,苏逸夫妇见灵月离开立刻向太后辞别,直奔家门。 两人的谈话只有堂上的太后,皇上,皇后以及近身伺候的宫人能听到,殿中的大臣毫不知情。 这刚晋封的灵曦公主为何离场,纵使心中疑问万千也是没人敢问的。 第九章:【十九篇】—儿时回忆 一路疾奔出了宫门,这皇宫内除了灵月,也是没有第二个女子敢在宫中策马了。 前几天刚刚立秋,天气已经渐渐开始转凉,却也还余留着些夏时的热度。 出了宫门,苏灵月没再疾驰,恐惊到百姓,就坐在马上慢悠悠的晃着。 今日席上蓝泽轩的话,当真是伤了她的心。 其实退婚后她想了很多,活的挺阴白的。也知道自己该放下,这感情若是积攒久了,会成为蓝泽轩的负累。 苏灵月也没曾想过用自己的情感去捆绑他,但她就是心里过不去。哪怕今日他随便对哪名臣子的千金,或是民间的哪家女子,甚至是江湖中的任何女子动了心,她都不会这么难过。 可偏偏,偏偏……他瞧上的居然是那伶人坊的云菱。 她素来对伶人没有任何偏见,不然也不会这么些年都与云菱玩在一处。 回想过去这些年,女儿家的心思她都会与云菱说,把她当做除了泽轩和拂月外的另一知己。蓝璟和淑婉时不时给她的赏赐,她也会匀出一些云菱喜欢的来送给她。哪知自己视若知己的人竟然爱慕着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更可笑的是这两人还是两情相悦。 届时,她也不知是该怨念那两人,还是可怜自己。 走到人群密集处,苏灵月下了马。牵着缰绳看着道路两旁的小摊和店铺,漫无目的的继续游走。忽然看到了一处卖糖人的小摊,苏灵月缓缓走了去。 儿时的苏灵月和蓝泽轩时不时会闹着要出宫玩耍,男人们忙于政务,蓝璟就特许淑婉跟着诺晴带着两孩子出去。 苏灵月一出来就相中了糖人摊的糖人,那糖人做的活灵活现的,不论人神妖魔都有鼻子有眼,甚是生动。刚买过糖人时,苏灵月欣赏了些会就三下五除二把那糖人给吃了,没完还去抢蓝泽轩手里的,上嘴就咬,蓝泽轩倒也不嫌弃她。 后来渐渐大了,苏灵月没那么嗜甜。但只要跟着蓝泽轩出来,必定会买个糖人。她也不吃,在手上把玩半天就顺手送给了哪个过街的孩子。 回想起儿时岁月,苏灵月嘴角总是带着笑意。 做糖人的老人看她驻足半天,盯着摊上做好的糖人不说话,慈眉善目的问道,“姑娘,可是不喜欢这些人物?” 被唤回了心神,苏灵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老爷爷,你可以帮我画一只红色的狐狸吗,越可爱越好。” 老人家闻言爽快的答应了,当即就拿起工具在一个板子上开始画图案。苏灵月看着老人家的手握着工具快速的灵巧的在板子上过着糖丝,中途将签子放上去,再用糖丝一点点的完善,过了几秒钟用铲子一铲,一直灵动可爱的小狐狸就做好了。 苏灵月接过那做好的狐狸糖人,心中欢喜了几分。她也不知为何要做一只狐狸的糖人,就是觉得喜欢。 从荷包里掏了钱给了老人家,苏灵月笑的开心肆意,“爷爷,多的几两银子当我谢谢您把它做的这么可爱。”而后便牵着马走了,也不等那老爷爷答话。 一手拿着糖人一手牵着马,在外头晃到了深夜,手上提了不少吃的才回了宫。 曦宝宫里候着多时的苏家父母和皇帝皇后都快急死了,看到人回来了心才定了。原以为看到的会是一个伤心颓废的人,谁知道回来的是个手中拎着各种吃食,步子雀跃的灵月。 眼前突然这么多人用担心的眼光看着自己,苏灵月都有些惊了,笑道,“你们干嘛呢,我就是出去透透气,又不是出去投河了。” “呸呸呸,死丫头说什么呢!”诺晴闻言赶忙呸道,上前就揪住了苏灵月的耳朵。 “死丫头,一声不吭跑出去,想吓死谁呢!嗯?!” 苏灵月耳朵吃痛,呜呜呀呀的就往苏逸身后躲,“娘!娘!要断了,别拧了!” 苏逸赶忙将女儿护在怀里,捂住了宝贝女儿的耳朵,还斜眼看了看有没有伤着。 “行了,皇上皇后还在呢,成何体统。” “好了诺晴,孩子这不是没事吗,待会拧坏了可不好。”淑婉温声劝道。 诺晴恨铁不成钢的又拧了苏灵月一把才罢休,苏灵月吃痛的往苏逸怀里缩去。 “哈哈哈,好了好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各自回府休息吧。”蓝璟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倒是看乐了,“灵月,你皇奶奶知道你爱听那素人阁的琴师抚琴,就将那琴师和舞姬留在了宫中,阴日你若是无聊就去找他们听听曲,赏赏舞。” “好!” 几人最后确定苏灵月没问题后,就各自散了。苏灵月本想让苏逸和诺晴留宿曦宝宫,但二人执意要回府,就只好作罢。 等人都散去,灵月拉着拂月回了寝殿,沏了壶清茶,将吃食尽数摊在桌上,心满意足的大吃大喝。 第十章:【十九篇】— 桃夭和白霖混进宫中 昨日睡得太晚,今日睡到午时苏灵月才醒。 抱着被子看了床幔发了会呆,想起昨日的心境和那人的话,苏灵月决定这几日都不搭理那两人。他们爱如何如何,见不着人倒也没人碍着她的眼,她也舒坦。 起身洗漱后,苏灵月匆匆用完了午膳,就直奔宁和宫,找皇太后去了。 “皇奶奶!”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隔了老远,皇太后就听见苏灵月欢快的呼喊声。 “这丫头,整日咋咋呼呼的。”林素无奈的笑道。 一旁伺候她多年的嬷嬷接道,“灵曦公主在宫中这些年,宫里倒是热闹了不少,也有个人时常来看看您。” “是啊,往日里的皇宫清冷萧瑟,没点人气儿。”像是想起了年轻时的一些往事,林素禁了声,等着唤她的人进来。 苏灵月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一步的跑到塌前,扑到林素的怀里。 伸手接过扑过来的苏灵月,曲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你呀,这么莽撞。” “嘻嘻嘻!”埋头在林素的怀里蹭了会,撒撒娇,才起身站好,有个正形。 “皇奶奶,昨晚父皇母后说您把素人阁的琴师和舞姬留下了?”苏灵月充满期待的眼神直直的看着林素,期待不已。 “嗯,对。”说话时,灵月接过嬷嬷准备递给林素的热茶,用手试了试杯壁的温度才栖身递给林素。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看着灵月将茶盏还给嬷嬷,接着说道,“我见你挺爱听那琴师弹琴,就擅作主张留了他。那舞姬似是他义妹,就跟着留了下来,这会子在和熙苑。” 闻言苏灵月拉着拂月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折了回来,顺走了林素旁边桌上的几个糕点,“皇奶奶!我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看着苏灵月欢快的背影,林素眸中满是笑意。 一旁的嬷嬷叹了声,“若是太子殿下与这相府千金两情相悦该多好。”又似想起了什么,看向自己主子,“我昨日去取您要的莲子,听到太子殿下与皇上在争执,似乎要纳那个伶人为妃?” 林素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目空一切的看着门外,也叹了声气,“他们这一辈的感情,哀家不想参与,都各有各的命。只是,若是轩儿真纳了那名伶人为妃,就真真是伤了灵月这丫头的心。如此,哀家怕灵月这丫头,会走向一条不归路。” 灵月这十五年可以说是被人娇养着长大的,除父母外,还有皇上皇后,甚至于皇太后都宠着她,蓝泽轩就更不用说了。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有经历过战争,无大灾大病,安安稳稳的长到了现在。 如今在感情这事儿上不顺遂,或许便是她这日子,太美好了。 牵着拂月一路小跑到了文和苑门前,顺手塞了一个糕点给拂月,接过糕点的拂月真是哭笑不得。 自家主子这是真拿皇宫当自家了,对着皇太后都是肆无忌惮。 苏灵月啃着手上刚才顺来的糕点,一边慢悠悠的往里走。和熙苑占地挺大的,安置着几十座房子。和熙苑主要是接待类似于伶人坊,素人坊这种宫外请来表演的人,或者是一些请来修建什么的匠工啥的。分了东苑和西苑,各五十间房间。东苑栽的竹子,西苑载的桃花。苏灵月来时问了宫里的宫人,那两人此刻住在西苑,伶人坊的人已经走了,素人坊除了这两人其他的也已经走了。 蓝泽轩居然会放云菱走,按着往年,云菱都会被蓝泽轩和苏灵月要求多留一日。如今看二人互生情愫,苏灵月还以为蓝泽轩会让她再留几日,竟是让她走了? 西苑桃林处 凡生架了一方桌椅,摆上了那方琴,坐在桃花树下曲指拨弄琴弦,悠悠的琴声在指尖流转。一旁的桃夭趴在石桌上,一口一口的喝着杯中的凉茶,视线一直落在那弹琴的人身上。 那日受吟花婶婶委托下凡来帮十九姐姐,他一下来就拿着笛子四处转悠。途中遇上了这条惜字如金的白蛇精,白笛指示十九降生在璟德国,桃夭瞅着这白蛇也是要去往那地儿,两人就结了伴儿到了璟德国都城内,他的目的也是进宫,于是两人不谋而合,也不问对方进宫的目的。如今进是进来了,十九也肯定会来找他们,因为十九跟在天界时一样,喜欢音律。过去在天界的时候她就喜欢拎着酒去找音怜仙君,听他弹奏。 她现在头痛的是,她要以什么理由留在十九的身边呢?不然怎么保护她? “白霖,你来皇宫是要做什么啊?”桃夭刚修炼成人不久,性子闹腾的很,这白蛇却是寡言少语,跟他相处这段日子,都快把她给憋死了。 沉迷于弹琴的男子没有答话,桃夭等了些会也没见那人张开自己那张金贵的嘴,要不是因为他长得有那么几分姿色,桃夭估计早动手揍他了,虽然她打不赢他。 “寻人。” 桃夭正嘟着嘴丧气,白霖忽然开了尊口,桃夭疑惑的看着他,心中泛起了嘀咕。 寻人,难不成是寻他的转世情人?这人看着也不像有红颜知己的样啊,整个一面谈的哑巴,白瞎那张俊脸。 桃夭翻了个白眼,拿起一旁的糕点边吃边撑着脑袋看着白霖身后的桃花树发呆。 第十一章:【十九篇】兄妹逗趣 苏灵月慢悠悠晃到这时,就看到凡生坐在桃花树下抚琴,桃夭坐在那石桌上啃着糕点发呆。先前见着凡生时她就觉得很熟悉,为何那名少女,也给她一种故人的感觉。 驻足观看了会,苏灵月等到琴声截止,才走近去打扰。 手中的糕点吃完,苏灵月拍了拍手中余留的糕点渣渍。 “弹的不错,琴音也很不错,你这琴是特制的吗?”不等凡生答话,又将视线移到了趴着的桃夭身上。 迈步走到桃夭的跟前,坐到她的对面,笑盈盈的看着她,“你就是凡生的……嗯……义妹?” 正吃着糕点的桃夭对于突然坐到自己对面的人,咬糕点的嘴愣是停在了那,瞪着个眼睛看着对面转生的九卿上神。 现在的九卿上神自然不认识她,但是她是白霖那条臭白蛇义妹的事也是为了在凡间好活动的身份而已。这一时半会儿的,她上哪去编一个为什么是这货义妹的事儿? 胡乱把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快速的咀嚼完吞下去,差点卡在嗓子眼,急的不停的捶胸口。苏灵月见状忙倒了杯茶放到她嘴边,桃夭也就着她的手喝了下去才好。 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桌旁的凡生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蠢死了你。” 好不容易吞下糕点的桃夭闻声,急的眼睛都瞪圆了,“你闭嘴!你个冷血的家伙!” 原本好奇桃夭的苏灵月还以为这兄妹俩的感情应该是那种像自己和蓝泽轩那时一般和睦,这会子突然吵起来,倒是觉得他们有趣的很。 凡生没有搭理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他与桃夭本就是临时搭伙,搭伙的这段日子两人一直是这种相处模式,两人倒也懒得在苏灵月面前装,只要这兄妹人设和他们本来的身份没暴露就行。 “你两倒是有意思,你们应当知道我是谁,今儿我就在你们这玩儿了,不介意吧?” 桃夭化形出来的模样看着比苏灵月小两岁,一张娃娃脸特别可爱。气呼呼的时候脸颊鼓鼓的,还会嘟着小嘴巴,特别可爱。 苏灵月看着她,倒是感觉像自己多了个妹妹。 皇宫之中一共有十五个孩子,出自不同的嫔妃。蓝泽轩排行第二,第一个是个公主。在蓝泽轩后出了三个公主,十个皇子。四个公主中,苏灵月也只和大公主合得来,其他几个可没少和她们打架,至于那几个皇子,相处的比较少,毕竟她只喜欢和蓝泽轩一块儿玩。 桃夭赶忙笑嘻嘻的点了点头,“知道的知道的。不介意不介意。”边说桃夭还边摆了摆手。 她本来还头痛怎么和苏灵月套近乎,没想到她居然主动和自己亲近,可别提多高兴了。 凡生见着她这模样和神态,又抛了句欠揍的话,“傻里傻气的。” 苏灵月在一旁被逗笑了,之前在皇太后那见到这人的时候,没说几句话,也看不出他的性格,只觉得他的气质出尘,没想到是个嘴这么毒的人。 刚准备怼回去的桃夭看到苏灵月笑了,就禁了声。 桃夭是在九卿飞升上神位几万年后才修出的人形,她只知道那时候九卿就已经喜欢上倾华帝君很久很久了。时常陪在九卿身边的她,很少见她这么会心的笑过。下凡历劫的九卿样貌与原身无二,不过是要稚嫩些许。 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出了声,“姐姐笑起来,真好看。” 伺候苏灵月的拂月被桃夭傻傻盯着自家小姐的桃夭给逗得捂嘴笑了几声。 这凡生琴师说的真没错,这小丫头有点傻里傻气的,倒是可爱的很。 “不知公主来此,所为何事?”凡生看到苏灵月笑,也是愣了几秒。她天真时的笑,果真是纯粹的。 被桃夭说的不好意思,苏灵月这才看向凡生,“先前不是在皇奶奶那说要找你钻研琴艺?这不就来了。倒是之前不知道你有个义妹,现在见着了,很是可爱。” 凡生瞥了眼旁边被夸可爱高昂着头瞪着自己的桃夭,“我那琴就唤作凡生,是……”说着凡生盯着杯盏中漂浮的茶叶,似乎是想起了谁,沉声道,“一位故人赠的。” “原来如此。”苏灵月瞅着凡生的神情,觉着那位故人定是他的贵人。 之后苏灵月也没有多问,皇太后寿宴时因为被某人影响了心情,没怎么看当时的节目。这会子既然到了这,自然是再观赏观赏桃夭的舞蹈,品品凡生的琴音了。 还让拂月去御膳房整了几壶清酒,一些美膳来。四人一起同桌用膳,苏灵月素来没有官家小姐的架子,做了公主也是一样。拂月刚开始与她同桌而食也有些拘束,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凡生和桃夭两人虽然尊她是公主,却是没在意这些,毕竟两人此前都曾和九卿同桌过很多次。 这两人算是在宫中常驻了,皇帝皇后见两人和苏灵月甚是合得来,时不时就会赏些东西给两人。苏灵月这段日子几乎是天天往这跑,就差住在这里了。 第十二章:【十九篇】采莲蓬 今日苏灵月难得起了个大早,领着拂月,还有凡生和桃夭,四人出宫去采莲蓬。 前些天诺晴来了宫里,说是之前苏逸买的一个荷塘里种的莲蓬已经可以吃了,莲子圆润饱满,清甜可口。 苏灵月得了消息立刻跑去和熙苑告诉了凡生和桃夭,接着就跑去找淑婉同意让他们第二日出宫去。 淑婉知道她好玩,本想着让蓝泽轩也陪着去,多少安全些。转而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只得叮嘱让她带上元伊,以免出现意外。 苏逸购买的那片荷塘在都城外的一处小镇,赶马车的话一个时辰就到了。 出了都城去小镇的路上多少有些颠簸,桃夭出去办事只要路上没有什么行人,都是用灵力的,哪受过这种折磨。一路下来胃里当真是有些受不了,下了马车就直接吐了。 苏逸当时买下荷塘后就直接将荷塘圈在中间造了个避暑的小地儿,建了两个小房子在那,诺晴闲来无事还在那种了些花花草草,倒是挺闲适的。故而几人若是摘了莲蓬,还可以去房子里避避暑,休息一下。 当然,他们若是想的话,在这小住几日也是没有问题的。 听闻几人要来玩儿,苏逸早早就安排了几个丫鬟在这备好了银耳莲子汤和凉茶在这。桃夭吐完灌了一杯凉茶后,胃里缓和了不少。 稍作休息后几人直奔荷塘,坐上船就往湖中心划,桃夭和凡生一艘,凡生划船。苏灵月和拂月,元伊一艘船,元伊划船。 苏灵月今日为了摘莲蓬,换上了不怎么透气的细袖口的衣服,她可不想为了摘个莲蓬把手臂给刮了,多亏啊。 随手摘下一个莲蓬,抠出莲子,把莲子皮儿剥了往嘴里一扔,苏灵月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嗯,好吃。”旋即往对面的桃夭一扔,“桃夭,给你!” 桃夭抬手接住,清亮的少女声回了句,“多谢。” 吃了一颗后,又剥了一粒递到了专心划船的凡生嘴边,“呐!” 凡生撇了她一眼,才张嘴咬过那粒莲蓬。 几人在荷塘里摘了一个时辰的莲蓬,两艘船放的满满当当的,这时也已经日上三竿,给几人热的一下船就跑屋子里歇着去了。 桃夭坐在桌旁猛的灌了一杯凉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苏姐姐,你们这的夏季,都是如此难熬的吗?”边说还边用手给自己扇风。 毕竟她一修出人形就是在火云狐的地界生活,那里自然是四季如春,她何时经历过这人间的酷暑。 近些日子在和熙苑玩儿惯了,桃夭就时常喊她苏姐姐,她倒也不介意。初闻桃夭这个名字时,她还觉着有些惊奇,毕竟一般取名都是冠以姓,这桃字……怎么都不像是个姓氏。 “你应该是不习惯,自然比我难熬些。我们这啊,属夏冬两季最难熬,夏时酷暑难挨,冬时寒冷刺骨。” 桃夭一副了然的模样,悄悄的挪到了凡生的旁边挨着他。其他人不知,桃夭知道,这货本体乃是白蛇,冷血的很,体肤冰凉,靠着他,别提多解暑了。 看见桃夭靠了过来,凡生用灵识与桃夭交流,“死桃花妖,离我远点。” “就不,你咬我呀?” 苏灵月看桃夭突然挪了椅子和凡生靠在一起,凡生虽然面色不太好,但是也没有训斥桃夭,看着可真是兄妹情深。想想自己,都多久没这样跟蓝泽轩亲近了。 几人将莲子尽数打包回了宫,分了些许给御膳房做些粥给皇上皇后,还有皇奶奶吃。当然,还有没提及的那位。 至于丞相府,她才不分给他们,依着她娘的性子,丞相府不知道多少存货。 东宫——夜 蓝泽轩正捧着一卷书挑灯读着,门外伺候他的宫女端着一碗粥走进来。 宫女福了福身,“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让人送了碗莲子粥,说是今日灵曦公主新采的。” 蓝泽轩抬眼看向那碗粥,“放下吧。” 宫女放下粥,又行了一礼,才走出去。 蓝泽轩放下手中的书卷,手肘撑在案牍上,揉着太阳穴低眉看着碗里的粥。 夏季这时正是采莲蓬的时候,再过段时间这莲蓬就没了。往年都是他带着她去老远的城外采莲蓬,他划着船,她就可劲可乐呵的摘,高兴极了,每每都是摘满整艘船才肯罢休。 没曾想今年她居然自己去了,好好的关系愣是闹了个不愉快,怕是一边摘一边心里头怨着自己。 等到夜深时,那碗里的粥已然见了底。 第十三章:【十九篇】纳妃 连着几天的烈日,让苏灵月待在曦宝宫待了几日。练功的时辰也换到了每日辰时的几个时辰和夜间的几个时辰,都是避着太阳来的。 练完功后,苏灵月直接洗漱完就躺床上补觉去了。她以前从未想过武功这事儿,底子没打好,这一段日子,元伊还没有教她实质性的武功,一直在给她奠基。 武功没练成,倒是感觉练出了些肌肉,身子骨也比先前好些了,连得四处玩耍的劲儿都足了些。 元伊被父亲叫去办事儿了,得去个好几天,她也偷得几日闲。 原想着睡个日上三竿的,却忘了这烈日早早的就能把人给热醒,只得起了个大早。 挑了几件还算清凉的衣衫换上,让拂月用一根发带随意的将头发挽了起来。她自小就不喜欢在头上装饰什么珠钗,繁琐复杂还重的慌,这样简简单单的才是舒适。 用了膳,她便领着拂月坐在后殿的小院子的凉亭里歇着。那日去摘了一船莲蓬回来,她才发现后殿这处的小院子里有着一处荷塘,仔细往里瞧还能看见几条游鱼嬉戏。 桌上摆着这个时节的水果和一壶刚冰出的凉茶,苏灵月惬意的撑着脑袋盯着一处荷叶发着呆,拂月去拿她爱吃的糕点去了,这会子她只能靠着这大自然的风光解闷儿。 拂月端着盘子脚步有些急促的向着亭子走来,到了苏灵月身侧忙放下盘子,“殿下,皇上和太子似乎起了争执,这会研和殿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闻言苏灵月皱了皱眉头,正色瞧着拂月,“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拂月心中思虑着要不要说,说了又怕苏灵月伤心,不说又免不得其他宫人多嘴也会入了她的耳。 见她为难,苏灵月直言道,“有什么不敢说的,你直接说便是。” “因为……太子殿下要纳妃!纳的还是……还是那伶人坊的云菱。”说完拂月忙低着头,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烂了,余光又观察着苏灵月的面色,心里那叫一个煎熬。 从拂月说了这个消息开始,苏灵月坐在亭子里坐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吃着糕点,喝着凉茶,时不时往嘴里塞点水果,望着一片荷塘出神。 一旁伺候的其他宫女太监声都不敢出,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刚来不久,期间倒是没见这灵曦公主发过什么脾气,近身伺候的事基本都是拂月,平日里见他们犯了些小错也没打骂过,就是小小的训斥一下。偶尔皇上皇后还有丞相府的夫妇会送来许多小玩意和吃的喝的给她,用不了那么多的她会分发给曦宝宫的人。 这边瞧着苏灵月一言不发的拂月心里也是捉急,方才应该不急着说的,这幅模样可如何是好。 眼见日头愈发热烈,苏灵月才起了身,“走,去研和殿。” 方才她坐在那不过是在回想着过去与云菱一起的三人,最后她也没思索出云菱是何时对蓝泽轩动了心思的。 从看到蓝泽轩手上那串红豆开始,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行至研和殿时,蓝泽轩已经跪在外面有一段时间了,额间至脖颈可以看到明显的汗渍。苏灵月踱步到他身侧,拂月撑着伞随行。 “灵月,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不就来了。”从袖间拿了块帕子给蓝泽轩仔细的擦着汗,便不再言语了。 蓝泽轩不知她要做什么,她定是听了风头才过来的。依着她以前的性子,应该会过来找他闹一番才对,怎么会这么无波无澜的。 “日头晒,你快回宫去。” 擦完汗渍后苏灵月慢慢地叠着帕子,也不回他刚才的话,“我答应做皇上的义女是想让你心上少些对我的负担,想着你以后要是娶了哪家千金或者相中了民间哪家女子我也认了。只是我没曾想,你想娶的竟然是云菱姐。”帕子叠好后,苏灵月将其塞回了袖里。 低头看了眼蓝泽轩垂在身侧的手,便伸手抓过来捏在手心开始把玩,“这段时日,我尽量躲着你,见天儿的去找凡生和桃夭玩儿,能不见你就不见你。可你却不安生,竟然想娶云菱做太子妃。且不说你如此是在折辱我,宁愿不要我这个相府的青梅也要娶一个伶人,难不成我这相府千金还不如一个伶人当得这太子妃的位置?” 苏灵月平平淡淡诉说的声音,渐渐带了点哭意,说到了自己的痛处,藏得久了,这会自己生生剖开,着实的疼。手中一根一根把玩着蓝泽轩的手指,心中越发苦楚难耐,“再者,这太子妃是何等人,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你让一伶人做太子妃,将皇家的颜面放于何处,让父皇往后如何在各国立威?这些道理想着也不该是我来说给你听才是。你若真想娶她,做个侧妃便是,也算是个顶好的名分了。” 说到这苏灵月才抬起头来,脸上已然挂了一条泪帘。蓝泽轩见着,心中又诧异又心疼,他很少见苏灵月哭,往日里都是没心没肺,调皮捣蛋的。看她眼里满是痛楚和悲戚,俨然不像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姑娘。抬起手想给她擦擦眼泪,却被苏灵月紧紧的抓着手。 哭着的人又笑了,低头轻轻地把手指一点一点的穿在蓝泽轩的指尖,十指相扣。 “以前,我总想着自己能有一天这样和你扣着手,然后直到白头。现在想来,怕是不能了。” 就这样扣着蓝泽轩的手待了些会,起身将脸上的泪渍擦干,吸了吸鼻子。抬步往研和殿走了去,再不回头看。 蓝泽轩望着已经进去的身影,指尖的泪还烫着皮肤,紧扣的手指余温尚在。他与灵月,莫不是这就走到了头,连兄妹都做不成了?他所做的一切,可是自私了些。 第十四章:【十九篇】七夕佳节 那日之后,蓝璟下了圣旨,择日太子迎娶伶人坊的琴师——云菱。 届时百姓议论纷纷,太子为何会迎娶一个伶人做妃? 收到圣旨的云菱也有些意外,依着她的身份,做个妾室都算是不错的位置了,怎么会给了侧妃的名分?该是这皇帝心仁,还是泽轩求来的? 天界姻缘殿—— 司命大步走进姻缘殿内,瞅着那正仔细对照着姻缘册点有缘人的月老,三步并作一步走近了去,“月老,我且问你,为何帝君在凡尘的姻缘一直飘忽不定?” 刚点化一对有缘人的月老合上手中的姻缘册转过身来,一双桃花眼清冷的很,“姻缘皆是天定,何来飘忽不定的姻缘?” 司命急得眉头紧皱,“帝君下凡历劫前我便写好了他在凡尘的命格,可本君近日却发现帝君的姻缘命格发生了变化,原本的姻缘还未解还另结姻缘,帝君和九卿上神的命格都有些乱了!” 月老将姻缘册化入袖中,双手拢在袖子里走向案牍,“我说过,姻缘乃天定。至于你说的这现象,我听说九卿上神可是违背天命跟着帝君下去的?” 闻言司命抬眼看向天花板,假意研究殿内的陈设,“这不是那上神心悦帝君嘛。” “那就对了,不论是凡间的他们还是天界的他们,各有各的姻缘。先前的姻缘应该就是帝君和九卿上神的凡身吧。”月老给自己斟了杯花茶,浅浅的饮了一口,“这二人的姻缘,得争,若是那九卿上神争不来。凡尘的姻缘定会断了,天界的缘她更是求也求不来。” 司命看着气定神闲喝着茶的男人,心中一阵气结,猛的双手拍在案牍上,抬眼看月老。 天命,他最烦这劳什子的天命! “难道没有一点办法能改吗?!” 瞥了眼眼前的一张大脸,月老敛下眸子吹了吹茶面上漂浮的茶叶,“天命难违。” 司命甩袖离去,匆匆出了门槛。 天命二字像极了一张束缚着各界的网,姻缘也好,各人的命数也罢。 临近七夕,都城中可是热闹的紧。虽然天气依旧炎热难耐,也抵不住少男少女们的心意之热情。 那日后,除了父母和皇上皇后,灵曦宫皆是闭门谢客,就连凡生和桃夭都见不着灵月一面。 这段时日苏灵月一直在跟着元伊练武,武功倒是进步了不少,但也仅限于防身。这日她难得肯歇息下来,拂月这些天看着她不要命的练,就怕她练出个三长两短,就连平日里调皮捣蛋的性子都收了不少,越发沉稳。连着脸上的笑意,都少了不少。 拂月越发觉得,为着个蓝泽轩如此,当真是不值得。她又不敢说,就怕苏灵月会受什么刺激。 “苏姐姐!!!” 人没见着,声儿先入了耳。 换上冰丝纱裙的灵月小口喝了点茶,嘴角带笑的摇了摇头,“这个桃夭,还真是活泼的很。” “其实,她挺像小姐你小的时候的。”多日未见苏灵月笑了,这会看到她嘴角的笑意,拂月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是吗。” 话头没有接下去,桃夭已经连跑带跳的来到了前厅,后面跟着不紧不慢迈着步子一脸嫌弃的凡生。 “什么事情这么欢喜?” 桃夭一溜烟的坐到了苏灵月身侧,挽上苏灵月的手腕笑嘻嘻的看着她,“来看苏姐姐当然是高兴的!” 凡生一脸鄙夷,拂袖坐在了另一侧,“明明是想拉人家出去看花灯。” 桃夭瞬间不乐意了,转头怒视某人,“看苏姐姐是真,叫苏姐姐出去玩也是真,你个冷血的家伙!” 安静了几日的灵曦宫突然有了些许活气和热闹,苏灵月的情绪好了不少,抽出被挽着的手腕,轻轻摸了摸桃夭的头,给她顺毛。“看花灯?” “对呀对呀,今天七夕节,晚上可以放花灯,猜灯谜,还有很多好吃的。” 顺毛的手在那一瞬间停了下来,“今日七夕啊。” 日子过得这么快么,就到七夕了。 桃夭挥了挥手,疑惑道:“怎么了?” 苏灵月回过神,笑着摸了一下收回了手,“没事。” “那我们能出宫吗?!” 苏灵月注视着桃夭期待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着光亮,脑子里估摸不是就是玩,如此纯粹,可是让人觉得羡慕了。 “我去请示下父皇” 苏灵月要出宫玩蓝璟别提多高兴了,直接就允了。前提条件是元伊得跟着去,不然他不放心。 几人乘车马车就出宫去了,都城里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热闹。 各处红色灯笼高高挂起,街头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河上还漂着几艘花船,桥上站着几对有情人窃窃私语,岸边多是些放花灯的人。街头卖艺者,也是数不胜数。 元伊将马车停靠在驿站,便跟着自家小姐一路穿行。 桃夭可没见过人间这等繁华景象,看什么都觉得稀奇,拉着苏灵月和拂月处处看。 一条街逛下来,这个摊停会儿那个摊停会儿的几手多了不少吃食和其他东西。凡生和元伊一路下来,身上也被丢了不少香包。 苏灵月看这两人也是想笑,就把各自手上的东西给两人提着,如此那些女子该是不会扔了。扔的人确实少了不少,但也不乏一些大胆又锲而不舍的女子。 两人的脸色一路下来,可是没见好多少。 放河灯的人不少,微风吹拂水面给那些河灯助了些力,一个个河灯带着人们的祈愿一路稳稳的顺着河流漂浮。 苏灵月给所有人都买了个河灯,让他们都写上自己的祈愿。 提笔的瞬间,苏灵月突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愿望,那些年一直许的愿望,这一年已经不能写了。 其他几人迅速落了笔,等苏灵月写完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放完了。 桃夭想看看苏灵月许的什么愿望,在天界时,九卿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帝君,她也帮不了什么,那凡尘的夙愿,她总能帮上吧。 慢慢放下河灯,苏灵月双手并起,默默祈愿。。 愿吾亲吾爱之人,皆得心中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