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冬夏：精英律师的软肋》 第一章 一夜荒唐 这是...哪？ 韩冬茫然的睁开双眼观察四周，酒店套房的遮光窗帘挡住了大部分阳光，昏暗的光线下，凌乱的被褥，散落的衣衫，未着寸缕的自己，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似乎都在告诉着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韩冬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自嘲的笑了笑，酒后乱性这种事，没想到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至少这酒店看起来还不错。 浴室里的人似乎一时半会还不会出来，韩冬尽可能冷静的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况，恍惚中还能想起昨晚喝大的自己搂着一个男人拥吻着、跌跌撞撞进了房间。既然也不算被人占了便宜，怎么想都是别打照面比较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一个夜晚的暧昧旖旎并不能代表什么，何况眼前还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扯过床上的盖毯裹住身体，韩冬伸手去拿地毯上缠在一处的衣物，酸痛的腰肢和发软的手指似乎还在诉说着昨晚的疯狂。 fendi的西裤，可惜了。韩冬撇撇嘴，品味不错，这大长腿似乎也不错，就是没记住到底长什么样。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浴室里的水声应声而停，韩冬慌忙接起电话，略显狼狈的捡起一旁的包和高跟鞋，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助理小井在葬礼现场忙得脚不沾地，手上也没忘一直给韩冬打电话，终于接通的一瞬间只觉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姑奶奶，您可算是接电话了...” “我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就到。”韩冬对着电梯的反光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皱褶，语气一点都不显心虚：“你们先让宾客去休息室等着，跟果切店联系一下，让他们把果盘做好就直接送进去，师父的家人到了没？” “没呢，说是老太太今天起来状态就不太好，先去医院看看情况。” 韩冬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王姐呢？” “联系不上。” “那就先别管了，毕竟离婚那么多年，人家不一定愿意来露面，我先去师父家里看看，要是老太太没事了就一起接过来。” 小井忙不迭的答应了，韩冬不敢再耽误，还好楼下便是昨晚喝醉的酒吧，自己的小车还乖乖停在原位等着主人。等到师父家里，老太太一直嚷嚷着血压高心脏难受，边上的亲戚又七嘴八舌的埋怨上海这天气闷热老人家受不了，公司也不出面好好给人安顿一下，就让一大家子人挤在这破出租屋里，一点诚意都没有。韩冬只得赔着脸赔着笑，又是一番好说歹说将人劝上了车，等把一行七大姑八大姨送到葬礼会场，已经过了正午了。 半米高的黑白照里，老郑比实际看上去更年轻，他笑着，右手在胸前比了个“耶”的手势。 韩冬没来得及吃饭，匆匆换上小井给她带来的一身黑衣，站到黑白照正前方，来往宾客都在跟亲属见礼，一些同行见到她也会过来打个招呼。这会人潮过去了，韩冬已经站了两个小时，腿也有些发麻，退到一旁角落里靠墙站着歇口气，她盯着照片里的老郑，眼眶红了又红，却没落下泪来，反倒是忍不住哼笑一声，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 “师父您开会急，赶进度急，争播放量第一急，这种事儿您急什么，搞得我连张能用在告别仪式的照片都找不到……” 她这话说得就像老郑还在世的时候，两人面对面喝酒聊天时调侃的样子。小井小跑到韩冬身边，看一贯强硬的她红了眼睛，也忍不住愣了一下，才走到韩冬耳语了几句。韩冬会意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接待处。 迎宾签到的桌旁站了一位中年女人，穿了一身素色的衣服，还戴着墨镜和鸭舌帽，与礼堂肃穆的气氛十分不搭，却还是显得出贵气。 “王姐，您来了。” 老郑前妻点点头摘下墨镜，远远地看了一眼摆在礼堂正中的遗照，便收回了视线。 “我和老郑曾经夫妻一场，最后还是该来送送的。”老郑前妻说罢将装着白事红包的信封交给韩冬，垂下头在签名簿上签完名，起身就要朝外走，韩冬听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紧步跟上。 “王姐，您节哀。” “的确有点太突然了，还没缓过来……” “脑溢血，人还没送到医院就不行了……病发之前他已经连续工作22个小时，谁劝也不去休息，就抽烟来提神。” “劝也没用，劝了他也不听……”王姐停下脚步，平复了下情绪：“你呢？还撑得住吗？这些天忙前忙后的张罗告别仪式……辛苦了。” “应该的。” 王姐点点头，回身去看还在礼堂里放声大哭的亲戚们，脸上带了几分讽刺。 “他那些亲戚你也见到了，活着的时候除了让老郑帮忙，根本就不联系，他在上海没家没子女，除了工作就是你了…你管他叫师父，但也别样样都学他，生活中不是只有工作，除了努力奋斗，人生还有其他的乐趣、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韩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不动声色的擦了一下脸颊。 “嗯，我会注意的。” 两人走到场馆门口，一旁等候的司机立马把车开了过来。王姐扶着车门，回身看着韩冬，欲言又止。 “里面我就不进去了，你也别送了。”王姐顿了顿，把手搭在韩冬的肩上，压低了声音：“听说老郑是倒在拍摄现场的，他那些亲戚...你夹在中间肯定不好做，跟他们说话的时候留个心眼。” 韩冬清楚她是在指什么，这些亲戚在师父活着的时候不闻不问，人没了就闻着肉香一拥而上，分明是冲着赔偿款来的。公司提点了韩冬几句，她也和小井他们说了，事件定性之前谁都别主动与家属提这件事，但她自己心里也免不得不舒服。王姐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韩冬站在门口一直看着车走远，打起精神折返回礼堂。 第二章 师傅葬礼 等待告别仪式开始的宾客们三三两两的站在走廊两旁，大多都是老郑生前打过交道的人，两个男宾客在角落里点了根烟，鬼鬼祟祟的说着什么，韩冬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轻轻皱眉，停下脚步站着那两个男宾客身后。 “欸刚走的那个不是老郑的前妻嘛？没想到她还会亲自跑来一趟。” 两个男宾客没发现韩冬，倒是和他们站在一处的林子义看了韩冬两眼，韩冬垂着眼睑看着地面，手却不动声色的握成了拳。林子义眼睛转了转，一手搭上说话的男人肩膀。 “什么意思？” 男宾客认出跟自己搭话的人是林子义，兴奋的满面红光：“哎呀！你是不知道，他们闹离婚那会儿撕破了脸，那官司打得出圈了都。老郑的前妻可不是一般人啊！她在上海资源不错，京圈儿也有人脉，老郑能这么成功不拼实力，就拼这婚结得好……最后什么都混到手了就想走？没那么容易！那女的还不得给男的扒层皮下去！” 韩冬的脸色越来越差，男宾客却说得兴致勃勃，说的话也愈发难听起来，一边的人点着头附和。 “老郑是小地方来的，在上海谁也不认识，当年三十出头就做了总制片人，那么多节目拿了奖，那是他自己有本事吗？还不都是因为傍上了他前妻！听说他俩最后离婚还跟他那个漂亮徒弟韩冬有点关系……” 林子义一皱眉，意识到事情不对，刚准备制止他们继续说下去，韩冬就冷笑一声，绕到几人面前。两个大男人看到韩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怎么？见到鬼了？” 刚才还说得兴起的男人瞬间就怂了：“冬姐……您节哀……” 韩冬抬手抽走男宾客那根刚刚点着的烟，碾碎在手边的垃圾桶上。 “是来诚心吊唁的就进去送送，想看热闹的话就换个地方，人都没了，说话放尊重点，也算给自己积点福报，更何况有些事情捕风捉影越传越离谱，其实根本不是那样……未来这些背后嚼舌头的话我未必能听见，但我师父能，打雷天出门小心着点吧。” 韩冬说话音量不高，却气场十足，她轻蔑地打量过两位男宾客后离开，临走还不忘把一旁的林子义瞪了一眼。两位男宾客打了个冷战，还在后怕，回头一看却发现林子义不见了。 “小林总人呢？” 韩冬人在气头上，走得也急，她早知道自己肯定会被编进这些人的浑话里，但实际听到人家在背后讲的小话，还是这样的场合，难免被气了个够呛，只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发泄一通，没注意到有个人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进了安全通道。 韩冬警惕的看着来人，认出是方才和那两个人一起碎嘴的家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半是警告半是泄愤的打开了林子义伸过来的手。 “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子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韩冬，半晌才反应过来，带了些许无奈的看着她。 “你不记得了？” 韩冬防备未减，但逐渐的从林子义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今天早上我洗完澡出来，你就不见了。”林子义的话里似乎还有几分责怪的意思，韩冬猛地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只觉得头又疼了起来。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打破了眼下让韩冬窒息的空气，她推开挡在身前的林子义，拉开两人的距离。 “昨天晚上的事，我喝多不记得了，大家都成年人了，也不用为这点事纠缠到葬礼现场来吧？”韩冬绕开林子义，又扬了扬手中响个不停的手机：“我还忙，你自便。” 终于避开了眼前这个麻烦，韩冬反手带上了安全通道的门，低头却看见屏幕上显示着“梁夏”的名字。 韩冬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 梁夏是在中午时分到达的上海。 这个时间并非高峰期，地铁车厢里不算太挤，但座位也都坐满了，寥寥只有几个人站着。梁夏戴着耳机、听着周杰伦的老歌，找了个靠近车门的位置坐下，好留出一只手拽着自己的大行李箱。 她捧着手机调出“韩冬”微信对话框，嘴唇紧抿，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 “猜猜我在哪儿？” 梁夏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妥，将文字删除，又输入一段。 “给你个惊喜……” 短短一段文字梁夏翻来覆去的改，怎么想都觉得“惊”是真的，“喜”？韩冬怕是要火冒三丈，最后删了又改，就留下一句：“我来上海了，刚下车。” 梁夏做了个深呼吸，看着短短一行字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敢按下发送键。盯着手机出神，她和韩冬分别了太久，一直也没有什么联系，要不是这次来到上海，可能根本没机会再见。列车到站，乘客上上下下，一个阿姨拎着重重一兜子菜，身后拽着一个小孩，艰难又缓慢的挪动到门边的角落，梁夏抬头看了一眼，连忙起身招呼阿姨坐下，阿姨怀里的小朋友咧着嘴，甜甜的冲着梁夏笑，梁夏也没忍住乐了，伸手揉了揉孩子的脸。 “你是来旅游的？” 梁夏犹豫一下，似是而非地点点头，没什么底气的样子，回答时眼神都飘了一下。 “那玩得开心点啊，上海欢迎你。” 梁夏勉强挤着微笑，双肩却垂了下来，似有千斤重担压在她肩上。 韩冬接到公司前台电话的时候，老郑的家人正揪着来慰问的同事要说法，小小的礼堂里闹成一团，连一旁的花圈都被掀翻在地，一群人七手八脚给拆了个彻底。小井问韩冬要不要去劝劝，韩冬犹豫了一下，凭她和老郑的关系，这时候过去怕是要跟公司对面立场打擂台，好在手机来电帮了她的忙，韩冬应付了几句，接起电话离开了礼堂，没想到听了对面讲的事却更让她火大。 韩冬车都没停正，一路小跑进了办公楼，前台没人，她扭头再看一旁候客区的沙发上也没人，一向安静的办公区却传来热闹的声音。 梁夏被同事们围在中间，她今年已经31了，看上去却和中学时候没什么区别，一张脸上仿佛看不出任何忧愁，墨黑的头发松松垮垮的绑了个低马尾，发尾微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柔柔的晃动着，时不时扫过她雪白的脖颈，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落在韩冬眼里却只觉得刺眼。 “山东煎饼这不用我介绍了吧，还有这个蘸酱，我敢保证，你在别的地方吃的那味道就是不如这个……” “那我们不客气了啊！” “拿去拿去，本来就是带过来给你们的，谢谢你们照顾我们家韩冬……” 韩冬尴尬的站在玻璃门外，只觉得这个场面无比的熟悉，当年她的高中生活也是这样开始的，2000年初的高中教室里，上白下绿的墙面包围着不知用过多少届的木制桌椅，擦着黑板的、嬉笑打闹的、埋头做题的，突然都统统跑向、看向同一个地方，梁夏拎着一个大袋子，站到人堆儿里发零食。 “大家都是高一新入学，学姐我请客，别客气随便拿！以后请多多照顾我们家韩冬啊！” 韩冬坐在座位上，遥望着站到椅子上发东西的梁夏，迟迟没有上前，手指不断用力的搓着书本一角，反感，难堪，种种复杂的情绪堆积在她的胸口，只觉得郁闷难当。 18岁的梁夏扎个高马尾，五官明艳，笑容灿烂，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晕染出这女孩周身泛着柔光，统一的校服根本遮挡不住她的光彩，梁夏冷不丁的和韩冬目光相对，扔给韩冬一瓶可乐。韩冬条件反射，一把接住可乐，还愣了一会儿，就见梁夏冲她打了个wink，站上了课桌，如一个男友宣誓主权那般指着韩冬。 “大家记住了！对韩冬好点儿啊！她是我梁夏的人！” 第三章 得知真相 “韩冬！” 梁夏的声音将韩冬从回忆中唤醒，她眯着眼睛看向前方，还是那间熟悉的办公室，梁夏被她的同事们围着，主要是她组里的成员，微胖的猪猪女孩萧萧，还有一对刚转正不久的陆子然和李默。一旁梁夏的大行李箱就这么摊开着，来往的白领们只能抬脚跨越过去，箱子里面一半都装着煎饼、大酱、红枣、核桃这种北方土特产。 梁夏看到韩冬，难掩兴奋，举着手里的东西冲上前将韩冬拥入怀中。韩冬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却没躲过去，皱着眉接受了这个久违的怀抱，半晌轻轻拍了拍梁夏的后背，把人推开，看着同事露出官方微笑。 “这是梁夏，我的表姐，从老家来。” 梁夏没有纠正韩冬这个称呼，一丝失落在眼神中一闪而过，又换回了笑脸，站在一旁轻轻拉着韩冬的手。 “冬姐！你表姐真是太热情了！标准的北方女孩啊！” 韩冬点点头，没接同事的话茬，指指摊在地上的大行李箱，冲梁夏使了个眼色。 “箱子收拾起来，散在这里，都挡着人家走路了……” 梁夏愣了一下，便像是接到圣旨般赶紧俯身收拾，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怎么来上海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 梁夏听出韩冬暗藏在平和语气中的责备，眼神闪烁着，埋头收拾行李，不敢抬头看韩冬，声音也突然低了下来：“突然决定的……想给你个惊喜。” 韩冬微微皱眉，她一向对这个“表姐”没有办法，周围的同事似乎也察觉到韩冬的冷漠，打着哈哈各自回了工位。办公室中又安静了下来，韩冬看着梁夏忙乱的样子更觉碍眼，刚想伸手帮忙，扭头却看见自己熟悉的同事vivian抱着个纸箱子从人事办公室里走出来。 韩冬一愣，借着收东西的样子蹲低身子，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约vivian到街对面的咖啡厅，不一会便看到vivian目不斜视偷偷对她比了个ok。梁夏察觉不对，偏过头问她怎么了，韩冬闭口不答，草草地将梁夏的东西划拉了两下，把人带到了茶水间，让她在这等自己回来。 听韩冬说要走，梁夏脸上闪过片刻的不安，但还是什么都没说。韩冬便也装作没看到，转身离开。 vivian来公司的时间比韩冬还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职场女性的知性光芒，打包好的纸箱塞在她车的后备箱里，vivian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看上去不过是在繁忙午后来喝个下午茶的高端人士，半点低落的意思都没有。 “现在哪儿都没钱，星辰大海品牌响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裁员，我们人事这边包括我在内走了两个，策划部清空了一个组，接下来就轮到你们制片这边了。”察觉到韩冬的不安，vivian哼笑一声：“放心吧，我们公司的人一般不来这家咖啡店，而且我是已经被开掉的人，打算回去做家庭主妇生二胎了，也不怕跟你说这些。” “要说当初还是你招我进的公司，呆的时间比我还长，算是资深了，怎么也……” vivian叹口气，捏着小勺轻轻搅动咖啡：“整个行业遇上寒冬，好多公司都在裁员，缩减开支这节骨眼，有没有实力，资深不资深，都不重要，资深但又并非不可替代还更容易被开掉，因为拿的钱比别人多，你看岑导，合作愉快这么多年不也得滚蛋？” 韩冬一怔：“你也知道岑导的事儿了？” vivian突然止住了话头，似乎有些难开口，韩冬也不催她，反正vivian肯出来谈，就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跟她说。 “哎...老郑人走了，我本来不该再多说这些是非，但一来你我这些年有交情，我不想让你从头到尾蒙在鼓里，二来上头做事情不地道，我不说出来心里不痛快。” 这话头倒是有点意外，韩冬也没想到事儿还跟已经去世的师父有关系，一时也没搭腔，反倒是vivian神神秘秘的靠过来，压低了声音。 “开除了岑导，下一个就轮到你，是老郑的意思……” 韩冬怔住，vivian顿了顿，又喝了口咖啡。 “公司原本是打算开掉老郑的，可老郑多精啊，早就察觉到了，他反过来拿着资源和公司谈判，硬是把自己给留下了，不过公司答应他的条件是人事上必要删减的预算还是一分也不能少……” 韩冬不傻，vivian说的情况，和她自己知道的事，对应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只是多年的师徒情分在，人走之后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些，多少还是让她有些不好受。韩冬垂下眼睫看着手中的咖啡，握着杯沿的手指轻轻颤抖，vivian贴心的给她加了两块糖。 “他让你去开除岑导，他不必做恶人，然后再找个理由让你走，这也不难，你和岑导两个人，换他一个人太平，手段不算高明，但很有效，这是他在我们人事这儿的背书，人事总经理同意了。只是没想到刚到拍摄现场，他一屁股坐地上人就没了，公司现在哪有那个钱去赔偿家属啊，这不，开源节流。” vivian自嘲的举了举咖啡，无论嘴上说的多平和，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忿的。韩冬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一时二人都没说话，vivian看着她始终不太好的脸色，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我知道你把老郑当恩师，可能一时很难相信和接受这件事……” “我相信，这像是我师父能干出来的事儿……”韩冬难免有些低落：“调换过来，我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vivian放心的点点头：“那是最好不过，可别事到临头心软，裁员才刚刚开始，未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躲过这次是个侥幸，接下来该做出点姿态让公司看到，保证自己别被赶走。” 韩冬抬眼看向vivian，仿佛醒神，目光又重新变得清冷又坚毅。 “不仅要留下来，我要坐上老郑的位置。” 韩冬暂时没时间去管在公司等她的梁夏，急急忙忙让小井开车过来接她。前一会还黄昏正浓、夕阳西下，可转瞬间日头沉了下去，黑夜降临，华灯初上。纵使外滩灯光如何华美，高架桥上还是车头顶着车尾，堵成一条长龙。而商圈闹市区人潮汹涌，还有弹唱艺人正在露天直播，这比白天更热闹的模样，仿佛才是真正的上海——夜上海。 韩冬把头靠着车窗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在脑袋里来来回回的将接下来的对话演练了几遍，流动的灯光从她脸上划过，依旧精致的妆容下，是连日奔波后无法掩盖的疲惫，对她推心置腹的师父，与她谈天说地的师父，和那个要将自己当成替罪羊开出去保命的师父，种种过往和一些让人难以接受的真相盘绕在一起，韩冬只觉得胸口都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要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不能出错啊韩冬！” 老郑的声音突然响起，把韩冬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的空座，那里是老郑生前常坐的位置，异响惊到了前面开车的小井，连着叫了好几声冬姐，才把韩冬叫回神。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车已经到了电视台门口，哪怕到了这个时间，楼内依旧是灯火通明，韩冬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职业套装，魄力十足的下了车。 第四章 开除导演 节目录制已经结束，空空的现场剩下些等待被收走的器材和道具，唯一一束光打在前台，韩冬和岑导在灯光下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的灶台仿佛楚河汉界。岑导翻开韩冬递过来的材料，刚看了一眼便不悦地皱起眉头。 “韩冬你什么意思？” “超支的问题、超时的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您说了吧，公司做出过最大的忍耐和让步，但事不过三，这次真得请您走了。” 岑导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拿起装材料的文件夹便往灶台上一摔，要不是多年文化人的设定撑着，怕是要直接把韩冬从演播厅里扔出去。 “那也轮不到你来跟我说吧，你算几个菜啊？老郑刚走，你就等不及要当这个家了？有点着急了吧？吃相不要太难看！” 岑导的话难听，但韩冬也不是吃素的，她把一肚子骂人的话都咽了回去，故作轻松地捡起了台上的文件夹：“您跟我发脾气没有用，就像您说的，我什么都不是，我说了不算，我只是在向您传达公司的决策……” 韩冬的话，岑导不知道该怎么接，一时气结。 韩冬顿了半晌，话锋一转：“……但我有办法帮你。” 岑导的反应，就是她这些话绕来绕去说着在赌的一个可能性，韩冬不动声色的用手指拍打着另一份压在桌面上的文件，余光轻瞄到岑导脸上有她期待的表情。 成了！ “于公，我知道换总导演对节目伤害有多大、于私，我还得念我们这些年的交情，但公司的利益我也必须考虑……我研究过了，您的团队里最花钱的那些人，换掉他们能省出来不少，后续替补上来的我已经找好了，物美价廉……”韩冬说着，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名单，上面是她来这之前便整理好的替换人选。 “不行，我的团队都是跟着我好些年的兄弟姐妹，一个不能少。” 韩冬态度坚决：“这事儿没办法，要么您走，要么他们走，您选吧。” 岑导表情又变得难看了起来，但眼神还在往那名单上瞄，韩冬心中暗笑。 “我本来可以不淌这摊浑水，是因为跟您合作这么多年不忍心，才想帮您一起想办法，这是我唯一的条件，要想留下您这也是唯一的方法，先度过这个危机，只要您还在，走了的人还能再回来不是吗？另外，新搭的班子要是能把接下来的几期做好，账面漂亮，我在公司也好说话，帮您争取第二季的拍摄。” “第二季”这三个字打开了岑导的心房，毕竟谁不想做一档长盛栏目，面对这样具备诱惑力的条件，岑导不由一声苦笑。 “这方法也亏你想得出。”岑导只能默许了这个解决方式，接过名单正式研究了起来，半晌又苦了一张脸：“可……我要怎么跟我团队的人说？” “这个只能您自己拿主意了，我能帮到您的也就这么多……您考虑好了和我说一声。” 韩冬说罢，收拾东西要走，又被岑导喊住了。 “韩冬我问你……” “您说。” “眼下这些事情，老郑生前知道吗？” 韩冬沉默良久，老郑生前与岑导关系不错，有时候拍摄完了还要抽空一起出去喝两盅，岑导看着她一脸难言的样子，突然笑着摇了摇头，挥着手中的文件夹，转身走了。 演播厅的灯光彻底暗了下来，韩冬的手机微震，岑导发来了同意的消息，还提了几个自己挑好的人选，韩冬成功了，却面无喜色，直到钻进车里才松了口气，对着小井一连串的吩咐下去：新的导演需要安排，员工变动需要交接工作…小井看不出她脸上的喜乐，小心翼翼的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的说出心中担忧。 “直接加新导演，岑导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我就是要他有意见，”韩冬苦笑：“以我对岑导的了解，他那脾气，和新导演合作不了两天就得吵翻天，可到那时候，他的人已经被他自己换掉了一半，话语权肯定掌握在新导演手里，他使不上劲儿只能自己提出要走，我就是要让他自己炒自己鱿鱼，省得我们再动手，场面上难看。” 小井叹了口气：“这么一盘，基本是把最费钱的人都踢出局了，咱们还没什么损失。” 韩冬点点头，拍拍小井的肩，便又看向窗外放空了，几秒后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从后座上弹了起来，把小井吓了一跳。 “呀！差点忘了！回公司！” 林子义刚一走进包厢，事务所合伙人徐律就站了起来，举着杯子让罚酒。林子义也不推辞，找到角落里的高全把自己的车钥匙扔过去，痛快的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徐律带头鼓起了掌，颇为赏识的拍了拍林子义的肩，摆出一副大前辈的样子：“年轻律师，就是要有点魄力！小林，这次的案子可交给你了！看看你，葬礼那边跑一天吧？” “徐律您可别这么说，”林子义笑出一口白牙：“我今天就是去看看家属情绪，了解了解他们什么意愿，制作公司那边大家都在跑，杨姐那腿都跑瘦了，对吧高全？” 林子义笑起来痞帅，正经时又风度翩翩，一身高级定制妥帖的穿在他身上，衬得他仿佛聚光灯下的艺人一般，偏生性格又容易让人亲近，一句话就逗得杨姐花枝乱颤，原本略显拘谨的律所聚会也变得活跃起来。 林子义又与几人打了招呼，这才找到抱着资料不放手的高全，林子义上下打量他一番，把高全的公事包扔到一边。 “你怎么穿这一身就来了？跟要上庭了似的。” 高全扯了扯领带：“直接从律师楼过来的，怎么？给你当跑腿的还得打扮打扮？” “啧，高全！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不孝顺！” 高全瞪眼，举起手中的文件夹就要锤他，林子义连忙举手投降，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笑意，高全只能无奈的翻个白眼。 “错了错了，息怒息怒。” “我看你现在是真把我当你专属司机了！以后要喝酒能不能就别开车来，或者直接找代驾，省得每次都叫我帮你把车开回去。”高全忍不住数落他：“昨天去喝酒也是这样，喝一半人就不见了，今天公司聚餐我还得给你开车…” 林子义连忙给高全递上一杯酒，堵着他的碎碎念。 “行了行了别说了师傅，徒儿头都痛了，今天不是叫你过来帮我开车的，是过来放松放松，喝酒、蹦迪，上海精英律师要学会劳逸结合，别总是为了案子的事情紧张兮兮的，有害身体健康。” “哇这话说的？谁昨天一晚上干一瓶黑桃k？那才有害身体健康吧？” 林子义头都不抬：“那就小酌，小酌。” “不喝，回去还加班呢。” 林子义正要谴责他这任何时刻都工作第一的好友，高全神色又严肃起来，将酒搁在茶几上，举起手机给他看委托人打来的电话。林子义无奈，只能看着高全挤出人群，朝门外清净的地方走去。 第五章 梁夏受伤 大油热锅，提前准备好的虾被倒进去，瞬间烹起一股暖橘色的烈焰。大厨振臂，锅里的虾一跃而起，上下飞舞，泛着好看的红色。 韩冬带着梁夏来到一家火锅店，相对私密的环形圆桌空间里，梁夏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旁墙上的电视，里面正在播放韩冬他们公司制作的节目，一场以娱乐为主的厨艺大比拼综艺，明星嘉宾围绕着各自队伍的大厨越帮越忙，制造爆点和笑点，台前热火朝天，节目接近尾声，画面风格突然一转，老郑生前的音容笑貌配上黑白滤镜慢速播放，韩冬的配音缓缓道出众人对老郑的哀悼和思念。 韩冬头都不抬，看着眼前的平板电脑挑选配菜，一旁的梁夏却已经红了眼眶，她原想安慰韩冬两句，可一见韩冬根本无所谓的神色，又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韩冬注意到她的小表情，略显无奈的打开了话头。 “怎么突然来上海了？之前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韩冬忍不住在语气里带了几句埋怨：“你做事情都没有计划的吗？这么直接来公司找我，会造成我的困扰你知道吗？你是觉得我很闲得慌吗？” “对不起……但是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啊……” “那是因为我真的很忙！” 梁夏的头一点点低了下去：“抱歉打扰到你了……” “你倒还是老样子，”梁夏话语里多了几分嘲讽：“人来熟，第一次进我公司就跟她们聊得那么起劲...” “我听你话了，自己呆在茶水间都没敢打扰别人，是你的朋友们为了照顾我、下班了还陪着我等你……” 韩冬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摆摆手让一旁的服务员过来：“那是我同事不是我朋友，她们也不是为了照顾你，就是想跟你聊聊我的八卦而已。” 梁夏低下头没再说话，韩冬轻叹一声，一位眉目清秀的男服务员站到她们桌边，韩冬便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松茸清汤锅底……顶级黑毛……雪花牛肉……海鲜拼盘……” 梁夏听着韩冬报出的菜名，连忙拿起一旁的ipad看菜价，一脸压抑不住的惊恐。 “您看素菜要点什么？” “不用了不用了！”梁夏连忙叫停，还要伸手去抢韩冬手里的餐牌，韩冬看也不看梁夏，将ipad还给服务员。 “也不能光吃肉啊，”韩冬故意不去看梁夏的小暗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素菜来一份拼盘，一份竹笙，哦，再加一扎石榴汁。” “够了够了。”梁夏都快伸手把服务员推走了，服务员离开的时候难掩嘴角一抹讪笑。 “你别这样，大惊小怪的那些服务生都会笑话你的。” 梁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凑近韩冬：“他笑话我？我还觉得好笑呢！这地方豆芽，生的，28一盘，和菜市场里两块九的能有什么不一样啊？” “人家还是有讲究的，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而且来这种地方消费，吃的是个体面。” 梁夏听着这话，头又埋了下去，韩冬看着她这样动作露出的一截后颈，瘦弱，惨白，她最讨厌梁夏的原因，莫过于这种鸵鸟一样的行径，遇到什么事就只会逆来顺受。 “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我是不喜欢你招呼都不打就跑到我公司来，还跟我的同事聊些有的没的，”韩冬烦不胜烦的一摆手：“你从小就这样，爱当主角，爱出风头，也不管我怎么想。说吧，突然来上海找我干嘛？” 梁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嘴角抽搐，干笑了两声。见她这种奇怪的反应，韩冬自然不会放过，挑了挑眉毛以示追问。 梁夏感觉自己就像被逼到墙角一样，可好巧这时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韩冬轻叹一声，夹起送上来的菜开始涮肉。 “算了，先吃饭吧。” 梁夏明显松了口气，摩拳擦掌，双手熟练地将长发撸到脑后，用手腕上的皮筋扎起来。韩冬眼尖，冷不丁瞥见梁夏额头上一块之前被长发遮住的淤青，抬手去摸。 “这怎么回事儿？” 梁夏得意忘形，完全忘了头上有伤这回事儿，被发现以后整个人都慌了起来，急忙抬手遮住。 韩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你又挨打了？” “没有没有……” 韩冬懒得问她，反正这人不能跟自己说实话，干脆一把抓住梁夏胳膊，仔细查看她藏在头发底下的伤势，一大片青紫色的淤青从发迹处延伸出来，明显还是新伤，韩冬的表情猛地沉了下来。 “梁立超弄的？” “没有……” “你给我说实话！” 韩冬语气中带着说不出来的严肃，声音也高了起来，她向来不做这样“有失体面”的事情，梁夏却反而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没有...”梁夏轻轻地用手拍了拍韩冬的胳膊，就像安抚一样：“这次真不是他……” “那是怎样？！” 梁夏噗呲一下乐了：“你别急啊！你老急！你一急我就特别紧张，话都说不清楚了。” 韩冬冷静下来，清冷地看着梁夏，像是等着她撒谎编故事。梁夏咽一口唾沫，才缓缓开口。 “爸喝醉酒了跟人打架，我劝的时候没注意，被一酒瓶子抡到的……” “梁立超跟人打架你凑上去做什么？最好躲得远远的，让他自生自灭，他打得过人家算他有本事，挨了打就是活该，被打伤打残打死那都是报应，你不要管。” 梁夏忍不住苦笑：“怎么可能呢……那是我爸……” “你爸？当初要不是因为他你会连个大学都考不上？自己三十出头的人了活出个样子来了吗？过上你想要的那种安逸的生活了吗？在老家卖化妆品赚的钱够给梁立超买酒吗？你有能力对梁立超那种酒鬼负责吗？多少年了！你为什么还要管他？” 梁夏咬紧牙关，心里难受却没有回嘴，只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韩冬对视，像是在申诉又像是在求助。韩冬如鲠在喉，错开眼神不去看她，嘴上也停了下来，一时间只能听见火锅沸腾的咕哝声，烫好的牛肉在锅中沉沉浮浮，却谁也没有去动筷子。 第六章 再次相遇 林子义等了半天都不见高全回来，隐约知道那电话情况不会好，等他找到走廊尽头打电话的人，果然看到高全皱着眉跟那边解释着什么。 “欸……您别着急，我们正在找机会跟对方谈判，争取更多赔款……嗯……一有新的进展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您……好的好的……” 高全刚挂断电话，两拨年轻人一进一出，一不留神将他手机撞落在地，屏幕哗啦一声清脆的碎了个干净。高全叫了两声，那些小孩知道做错事了，也没管他，埋着头就跑了。林子义看着高全蹲在地上叹气，凑了过来。 “你手机怎么回事儿？” “刚刚也不知怎么回事……算了，我倒霉。”高全按了两下屏幕：“也是怪我自己没拿稳，没事儿，还好，还能用……行了，我撤了，回去拿一下包……” 林子义撇撇嘴：“真不来喝点？” 高全没搭腔，只是摆摆手。 “行了，车钥匙给我吧，我帮你开回家，今晚还有得忙，我就住你那儿不来回折腾了，你也别喝太晚。” “知道。”林子义把钥匙掏给他，又伸手掐了下高全的肩膀：“有什么麻烦事就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事，家属不满意赔偿款呗，我回去按照他们要求再做一份文件，后面还有得跟制作公司磨呢。”林子义正想说什么，高全摆摆手：“反正我也不适合这样聚会的场合，不如回去对着电脑喝点，你们玩去吧。” 高全说完就走了，林子义隐约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既然人家不愿意说，他也不方便刨根问底，林子义想着叹了口气。 韩冬刷卡买单，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梁夏听着刷卡机的滴滴声心中一疼，又记得不能在外人面前驳了韩冬的面子，调整好心情凑到韩冬旁边坐下，一把挽住韩冬的胳膊。 “我要挨着你坐。” 韩冬微微蹙眉，身体后倾，有点想躲着梁夏的意思，梁夏却毫不见外地捏着韩冬的胳膊。 “怎么觉得你比大学的时候还瘦啊？平时都没有按时吃饭吧？还是故意节食减肥？柴火妞有什么好看的，女孩子有点肉才行，你看我……”梁夏坏笑着拖着自己的大胸捏了捏，抛个眼神给韩冬，有点调皮又不失女人味，捏完自己的又把手伸向韩冬：“一看你这就不行，瘪的！” 韩冬有点慌，但还是端着惯有的高冷姿态，一巴掌打到梁夏手背上，疼得梁夏龇牙。 “行了你，三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跟高中生似的。” 梁夏笑，也不恼，能跟韩冬这样贴在一起已经是很难得了。 “你的变化倒是挺大的，穿得像电视剧女主角，说话做事也像……还有你工作的地方，也像是电视剧里的样子。” “那是因为电视剧都是在上海拍的。” 梁夏撇撇嘴：“上海有什么好的呀？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死贵死贵，还得租房，每个月花着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养别人的房子，工作压力大还没保障，今天还好好的说不定明天就失业……你没听抖音里那些北上广的当代打工人怎么说的？钱没赚到，头发倒是大把大把的掉……” 韩冬无奈：“你这种光看贼挨打不看贼吃肉的倒是稀奇。” “吃着什么肉了？我倒是总看到新闻里说那二三十岁的白领，年轻着呢，拼死拼活给人打工，突然就死了，瘁死的……”梁夏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看着韩冬难看的脸色发起怵来，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我就是……叫你注意身体……每次看你朋友圈你总在凌晨发文……今天也是，就没见你闲着……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跟不要命了似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韩冬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摇头，两人生活的环境差别太大，很多隔阂不是几句话就能够消解的。梁夏见她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都是网上购物，在哪儿都能买到好东西，要比生活安逸，上海还不如老家，就凭你的条件，回去工作随便挑，房子也早买上了，还是市中心的……欸你记得你们年级那个刘汾吗？就成绩一般，胖乎乎一女孩……她毕业以后留在老家学会计，父母帮着找的工作，前几年结婚的时候房子车子都有了，去迪拜度的蜜月，人家那时候才25岁，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多幸福啊！” “那就是幸福了？” “反正我觉得挺好的，”梁夏声音低了下去：“那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女孩子嘛，有份稳定的工作再成个家，活得别太辛苦就行……老家生活压力小，适合我，反正幸福快乐的感受全人类平等，在上海也不会变得更强烈更高级一点。” 韩冬没反驳梁夏，拿起一旁放着的tote包站了起来，俯视着梁夏。 “你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保证不了，就别跟我谈幸福快乐的感受全人类平等了。” 梁夏被她这话噎了一下，低下头半天没回话，韩冬也懒得跟她辩论下去，语气放缓提醒她把东西拿上准备离开了，说完就转身往门口走，梁夏急急忙忙的收起自己散在一旁的外套和背包。 韩冬得到了短暂的个人时间，轻轻的松了口气，从梁夏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她心头就像是被一根细线轻轻缠缠地揪了起来，在上海这个城市里埋头打拼，老家的种种早就被她放在脑后，但不碰触，并不代表她能遗忘，在梁夏的面前更要活出一个样子，这莫名的坚持让韩冬倍感疲惫。 一个身影凑到了韩冬的身边，她迷惑的抬起头，看到了让她烦躁的一张脸。 林子义脸上带着笑意，温柔的看着她。 “这么巧？” 第七章 变相示好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同于韩冬的防备，林子义大大方方站到她安全距离的范围里，韩冬不动声色的转了转身体，抱起双臂隔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一双大眼睛带着审视的色彩看着他。 “我们同事今天聚餐，”意识到可能被韩冬误会，林子义说道：“他们就在包厢里，我出来透个气，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你了。” “是巧合就好。”韩冬冷冷的说，并不打算跟林子义过多交流，刚好手机铃声响起，韩冬借着听电话退到一边，林子义却不打算走，仍站在原地看着她。 “老郑他家属还在闹吗？”韩冬皱皱眉，意识到林子义在旁边，又压低了些声音：“他们连律师都找了，那就是早就想到这一步了，小井你先回去吧，这事你出面没用。” 韩冬又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回头催梁夏快点跟上，林子义发现对方完全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打算，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她。 “你这就要走吗？” “韩冬！等下等下...”梁夏拿着大包小包跑出来，见到门外的两人不由得一怔，连忙放缓脚步，用询问的视线看向韩冬。 “朋友。”林子义指了指韩冬又指了指自己，友善的向梁夏解释二人的关系。 “不熟。”韩冬说完，转身便走，梁夏对林子义抱歉的笑了笑，小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远，确保林子义听不见了，梁夏忍不住用胳膊碰了碰韩冬，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兴奋。 “那个帅哥是谁啊？” “帅么？”韩冬瞥了她一眼：“你喜欢这一型的？” “说什么呢，人家明显对你有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真不熟。”韩冬头疼起来，转头看了看梁夏身上：“走，我带你去买件衣服。” “啊？” 韩冬扬了扬下巴，梁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左边肩膀上有一处破了个洞，有些窘迫的拉了拉衣服。 “脱线了，没事……我带的有换洗衣服。” “你的那些破烂我还不知道？朋友圈发照片来来回回就那几件。” 梁夏连连摇头：“真的不用破费了……” “别废话了，我可不跟衣服破了洞还不换的人走在一起，丢死个人了！大街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穿得要像个样子，尤其女人。” 韩冬显得很不耐烦，说罢就走进路边一家店里，梁夏想到方才与韩冬朋友见面时的尴尬场面，更担心是不是给她添了麻烦，连忙跟了进去。店里装潢简约大气，挂着的衣服多半是韩冬的着装风格，导购一脸热情笑脸相迎，梁夏有些拘谨的冲导购笑笑。韩冬懒得多说，把需求告诉导购之后就独自到沙发上坐着，让梁夏自己试衣去。 她也不知道要怎样看自己和梁夏之间的关系，打从韩冬记事开始，梁夏就在她身边转悠，想尽办法的跟韩冬示好，可她越是这样，韩冬就越无法抑制的讨厌对方，却又因那份血缘无法去撕破脸，逼着自己善待她，请她吃最贵的餐厅，带她买她可能这辈子都舍不得买的东西…… 韩冬无奈的想，或许这种感觉就叫做愧疚吧…… 她看着梁夏换好一件外套，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照照镜子，又看看韩冬，一幅满心欢喜的样子。 “韩冬，这件怎么样？” 韩冬看着这样飞扬的梁夏，一时间思绪万千。 她曾在梁夏通往幸福的路上挖过一个大坑，也因此，这么多年过去，她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试图补偿，硬往这个坑里塞一堆东西，可这坑却眼看着越填越空…… 韩冬想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梁夏说不定就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和深爱着她的男人过着她现在所不屑的都市生活…… “太贵了，不要了！” 梁夏捧着价签小声惊呼，韩冬回过神来，略显尴尬的藏起了自己的情绪，直接站起来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梁夏没拉住她，急着想把衣服换下来。 “就这件，我去买单，你不用脱了，穿身上走吧。” 韩冬说着已经刷完卡，梁夏有点不好意思，怯怯地跟在韩冬身后，像有什么话想说，支支吾吾了半天，韩冬有些烦了，干脆转过身来等她。 “怎么？”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 梁夏手里捏着服装袋子：“我能住你那儿吗？” 韩冬愣住，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梁夏也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干脆鼓起勇气说了下去。 “上海的酒店实在是太贵了……我在这里也不认识别人……” “几天？” “啊？” “我问你，打算在上海待几天？” “……也就一个星期……”梁夏咬咬牙：“最多一个星期……可以吗？” 梁夏说罢盯着韩冬的背影仔细观察，韩冬却不给任何反应，把梁夏脱下的旧衣服打包装好，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梁夏逐渐失望起来，又打起精神想把这个话题错过去。 “没关系，我也可以住市郊的招待所，靠近地铁站来去也算方便，是吧？” 韩冬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做了好几番的思想斗争，半晌才看向梁夏。 “别折腾了，住我那儿吧，”说着又竖起手指，着重了一下时间限制：“就一个星期。” 梁夏不敢相信韩冬会答应，诚惶诚恐的点点头。 第八章 带她回家 梁夏左手托着大行李箱，右手拎着韩冬刚给她买的衣服，站在韩冬家玄关和客厅交接处，她环顾四周，只见客厅面积狭小，一眼看到底，虽然不算高级奢华，却被精心布置过，墙上挂着现代艺术作品，房间各个角落布置着鲜花，小资品味。 “你每个月交一万多的房租，就住这么小个地方？我们家还两层房呢。” 韩冬瞥一眼梁夏，不以为然：“呵，你家那是镇上的平房加盖了一层，跟这寸土寸金地段的公寓楼能比吗？再说，我一个人够，住了……” 梁夏没把自己当外人，在韩冬租住的两室一厅里转悠一圈，最终走到客厅窗前，她轻轻撩开窗帘，晴朗夜空下上海的壮丽景观展现在眼前，远处三件套上闪烁着灯光，格外引人注目。 “看得好清楚！”梁夏整个人趴在落地窗前，用额头抵住玻璃，试图看清更远的位置，片刻后又调皮地将耳朵贴在玻璃上，凝听窗外车水马龙的喧嚣。趁着梁夏欣赏美景，韩冬走进卧室，给梁夏置备毛巾和睡衣。 “你先洗，你洗完我再洗……” 梁夏闻声走进房间，看到衣橱，轻叹衣服都有自己的房间，不同款式的归类在不同的隔间中，各色珠宝香包摆放整齐。 “你这一个月开销不少啊……存得下来钱吗？” “我在上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存钱做什么？” “那打给姨妈叫她给你存着也是好的呀！” 韩冬头也不回的叹了口气：“头几年我是给妈打钱的，可她不要，打多少退回来多少，后来就懒得来回折腾了，干脆自己花光了。” “其实你换个租金少一点的房子，省着点花，一年能省下不少钱呢，留着结婚用啊！” “我不结婚。” 韩冬此话一出，梁夏有些错愕，刚想说点什么，被韩冬抢去话头。 “这儿地段好，离公司还近，小区环境不错，邻居都是在附近上班的金领，我自己住着舒服，偶尔请人来家做客来也有排面，这钱花得不亏。” 梁夏忍不住摇头：“你这人就是太要面子了，从小就这样。” 韩冬拿着给梁夏的换洗衣物，懒得再与她掰扯这事，直接把人推进了洗手间。 “这里是上海，谁都要面子，吃穿住行从里到外全得讲究，不收拾好了会被人瞧不起的，你看我们公司那些小姑娘，看着人畜无害的，嘴毒着呢，有些同事过得节俭，就那几套衣服换来换去，她们在背后说什么难听的都有。” “人家想说什么就说呗，嘴长她们身上，钱省下来可是自己的。” “我信奉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就得先活成那样……上海也有两千五一个月的租房，要么就是老弄堂里那种连厕所都没有的隔间，要么就出外环每天上下班花两三个小时在路上，我可不想为了省点钱就去过那种不体面的日子，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自己。”韩冬将叠好的毛巾和睡衣塞到梁夏怀里：“你睡书房，那儿有个沙发床，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挺好的！” “需要什么自己拿，差什么就跟我说。” 韩冬说完便要离开，梁夏连忙拉住了她。 “等你也洗完，咱俩刷剧吧？顺便聊聊天。” “我还要工作，”韩冬皱眉，看看手表上的时间：“一会有个会，你自己早点休息吧。” “哦……可我......”梁夏小心的环视了一下陌生的环境：“我现在还睡不着……” 韩冬轻叹一口气，打开电视机：“我这儿几大视频会员都有，随便看，wifi密码我生日。” 梁夏看着韩冬，紧咬嘴唇，想说的话呼之欲出。 “韩冬……” “来都来了就好好玩吧，客套话就别说了，反正不想被你打扰你也打扰了……” 梁夏垂目。 “你住这儿我没意见，但有一条，任何时候不要打扰我工作，我平时非常忙，习惯一个人呆着，真的没时间陪你，咱们做到互不干扰、各干各的，行吗？还有，不要再去我公司找我。” “行……”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不要让梁立超张莫兰知道你住我这儿，ok？” 梁夏苦笑着点点头，自己调整好心情，做了个深呼吸，本来沉下的脸色又回复光彩。等她蹲在马桶上方便完，四处寻找冲水按钮，却只见电筒马桶圈上令人匪夷所思的图示和零星日文。梁夏按动一个小喷泉似的开关，片刻后感觉屁股被滋水，啊一声跳起来，回头看到马桶圈底下不知何时延伸出来一根小水管，水柱喷到外头。 梁夏慌张，一边抽纸擦拭地上的水渍，一边观察小水管，直到小水管重新缩回去，才松了一口气。摸索着边缘找到了冲水按钮，起身站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哼笑一声，心酸地自嘲。 真土鳖。 梁夏垂目，做了个深呼吸，自己给自己打气。 “我可真没用，怎么见到人了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呢？再等等吧……毕竟十年没见了，先培养培养感情……住在一个屋檐下，总能找到机会把事情告诉她的……如果一切顺利，就当是通知她一个好消息，如果一切不顺利……”梁夏忐忑，顿了顿：“韩冬那么聪明能干，一定能帮我想到其他办法……” 梁夏点点头，对自己表示肯定。 温暖的水从淋浴喷头里倾泻而下，打在梁夏的脸上、肩上，洁白的皮肤抓住青春的尾巴最后绽放着诱人的光泽，可水珠滑过的地方，却冷不丁出现令人触目惊心的淤青和伤痕。 第九章 项目受阻 林子义刷卡进入律所，跟前台点头示意，他手里拎着个中等大小的购物袋。横穿过办公区和众同事打招呼，大家都对他报以微笑，而女性同事们很明显对他更加热情殷切一些。 高全正埋头工作呢，林子义走到他面前，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购物袋扔他桌上。 高全一愣，抬头看着林子义，林子义得意的示意他翻开袋子。 “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 正说着，高全从购物袋中掏出一部崭新的iphone，包装都还没拆。他看到这个礼物并没有感到雀跃，反而有些尴尬，拿着手机盒子，看着林子义，不知自己该说点什么。 “你的手机屏碎了，我给你买了个新的。” “你这……迟到一个多小时就是搞这个去了？” “是呀。”林子义不以为然：“嗐，工作都做到位了，迟不迟到哪里有那么严格。” “你考勤上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真不怕徐律骂你。” 林子义听到徐律，连忙抬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装着惊慌的样子看向徐律的办公室。高全看他这样作怪也只能苦笑，林子义却没意会这笑里的意思。 高全把手机又装回袋子里，往林子义手里塞：“屏坏了就去修呗！换新的干嘛？手机这东西本来就是能用就行……” “你这三块五块都抠抠搜搜的人，会拿去修？”林子义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放回高全桌子上：“肯定又是凑合用到实在不能用了为止！” “我上个月借你的钱还没还清，你又……” “子义！”徐律从办公室走出来，猛地一声吓了林子义一跳，缩着肩膀小心回头张望，徐律一巴掌拍到他后背上。 “又迟到了吧？小心我给你开罚款通道哦！”徐律笑着骂了两句，又看向高全：“要开会了，你们赶紧过来。” 林子义连连答应着，徐律又瞪着眼睛警告了他一下，这才放过二人离开。林子义回头就看到高全打开手机要给他转账，一把按住对方的手，告诉高全转过来自己也不会收的。 “你别跟我废话了，送你你就拿着！你那破手机型号早就过时也该换了，以后，我俩电子产品同步更新。” 林子义说着，根本没察觉高全微妙的情绪，晃了晃手中和他同一型号的新手机，拍了拍高全就走了。 高全看着新手机，只感觉林子义刚刚拍在他肩上那两巴掌有千斤重。 “高全，这个案子有那么复杂吗？” 徐律师是一级合伙人，平时说话总是嘻嘻哈哈，但一开会就会带着点训斥的语气，严厉的目光盯得高全凝神屏气，只顾点头。与会现场其他人也都个个精神紧绷，观察着局势，不敢妄自发言，唯有林子义看起来稍微轻松一点，他只关切高全接下来的处境。 “事故双方都有违规事实，所以公司一方可以减免部分责任。” “可他们给予的赔偿真的不合理，我们可以为我们的当事人争取到更多……他是从小地方走出来的名校大学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才升到制片人的位置，而他本人老家条件普通，又只剩一个老母亲，过劳猝死对她及整个家庭的打击巨大，通常这些都会被列入判决的考量。” “对，通常会，”徐律敲打着桌子：“可现在的情况是，对方强势，背景也硬，和一流的律师团队对接，我们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高全无言以对，只有沉默。 “你不私下和解，就保证上了法庭一定是更好的结果吗？目前来说对方能提供的赔偿数目至少能解决我们当事人燃眉之急，你一旦拒绝，官司再拖久了，判决下来结果不如意，你的当事人怎么办？我们白忙活一场怎么办？” 徐律师说到这里，包括高全在内级别较低的律师们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出。林子义观察一下现场的气氛，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坐直了起来，一开口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也不是完全没有谈判的可能。” “那你说说。”徐律说着往椅背上一靠，一副颇有兴致的样子。 “他们公司的背景的确很硬，但背后的康庄集团涉及的业务，可不只是影视娱乐这一块的，工程方面还有建设公司，这会儿他们在标一块商业用地，特殊时期，容不得一丁点消极新闻，大火的综艺栏目制作人过劳死，这种新闻就可大可小。” 林子义说到这儿，给高全递了个眼神，劝高全宽心。 “我爸和康庄的宋老板很熟，找机会我约一下，通过他们老总来跟他聊，会好聊一些，大家无非就是要谈个合理的赔偿，没必要搞得那么剑拔弩张的。” 林子义宽慰式地看看高全，高全却目光躲闪，不与他做任何交流。 人陆陆续续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各回各的工位。林子义和高全走在最后，高全意味深长地叹口气。 “熬了那么多个通宵，没你爸那层关系，还是没结论……谢了。” “嘿，打算怎么谢？” “请你吃饭。” 林子义大手一挥：“赏你这个脸。” 高全又作势要锤林子义，被林子义躲开。 “哦对了，这个月发工资那天记得提醒我还你钱，上个月借你的六千。” “行了行了，追着债主还钱的这年头还真稀有，你家里的情况我最清楚了，你量力而行吧，我又不急着用钱，你这个月不交房租、不吃饭了嘛？” “不想欠你太多。” “想不想的都先欠着吧，反正从上大学至今你欠我的一时半会儿的也还不清了。” 林子义拍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云淡风轻，高全只能扯扯嘴角，勉强给了个回应。 第十章 梁夏的秘密 阳光正好，建筑物高耸入云，玻璃幕墙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韩冬穿着紧身运动套装，戴着耳机，围着小区花园人行道晨跑，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随着汗水发泄了出去，那些肩膀上的重压随着呼吸逐渐减弱。韩冬跑到一处器械区停下做拉伸，手机微信突然响起，她埋头查看，只见梁夏的头像跳了出来，烦恼的阴云又缠回到她的身上。 “你在哪儿？” 韩冬刚要回复，梁夏又追上来一条，一条接着一条。 “哦，看到你的留言了。” “晨跑回来吃早饭吧。” “你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没有？我点外卖。” “肉包子可以嘛？按照你小时候的口味。” 韩冬长叹一口气，被梁夏急迫的关心搞得喘不过气。 梁夏将外卖盒一个一个拆开，端正地摆放在餐桌上。密码门解锁声响，韩冬一边摘下耳机一边走进来，梁夏惊喜的迎了上去。 “时间正好，外卖刚送到。” 韩冬从橱柜里取出胶囊咖啡，放在机器上开始加工，并没有理会桌上的菜肴：“你吃吧，我早上只喝咖啡，你不用管我。” “那多伤胃啊！好歹喝点粥吧。” “管好你自己吧。”韩冬白了一眼梁夏，走回卧室，拿了一张打印着旅游攻略的a4纸递给梁夏：“我把上海值得去玩的地方都给你列出来了，怎么乘坐公共交通，具体路线，这都写得很清楚，还有网红餐厅、值得打卡的文化地标……你好好玩，我就不奉陪了，钱不够花了跟我说。” 梁夏面露喜色，双眸闪闪发光：“这是你特地给我做的？” 韩冬轻哼一声，表示不屑。 “你回头这不知道那不知道最后还不是得问我？我嫌烦，一次给你弄好得了，也花不了我多长时间，你再有什么不懂的自己上网查。” “……你不和我一起吗？” “我说过，没时间陪你。” 梁夏面上闪过失落，又快速地收起了自己的情绪：“你录节目的时候我能去参观吗？远远的看一眼就行，真的……” 韩冬瞥了一眼梁夏的八卦脸，没有作答，转而去拿冲泡好的咖啡抿了一口，便转身走开了。梁夏呆在原地，看着韩冬为她精心规划的旅游攻略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心事重重地皱起了眉头。 一向整洁的书房现在却多少有些拥挤，沙发床上摊着梁夏的部分行李，是反复试过衣服以后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现场。旁边明明有书桌，梁夏怕把上面摆设的装饰弄乱，还是蹲在行李箱旁边、将小镜子支在化妆包上化妆，在老家做了多年的柜姐，就算是这样的环境下，她手法依然娴熟。 梁夏换好鞋，站在玄关一侧的落地镜跟前又检查一遍自己的妆容：略有些夸张的网红妆面的确好看，却也显得既复杂又廉价，整套衣服是精心搭配过的，但细看也能分辨出它们来自唯品会拼多多，并不高级，但这一切已经足够让她自己满意。 心事重重的梁夏做了个深呼吸，转身离开家里。 梁夏一身休闲风打扮，闯入个个正装、穿戴力挺的金领人群中，格格不入。她一手拿着一张已经些许泛黄的名片，一手对照手机屏幕里的地图，时而埋头，时而环顾四周。名片上写着“李然”这个名字，并且备注了“明盛创投”的所有详细信息。梁夏按照地址来到办公大楼，被拦在刷卡机前，不知怎么通行进入电梯间，守候在旁边的西装男接待彬彬有礼，抬手指向一旁的前台，让她去那边登记取卡。梁夏木讷地办理手续，可前台与明盛创投报过梁夏的名字之后，两人便开始了良久的等待，偶有眼神和梁夏接触，梁夏感到尴尬，垂着头看向鞋上的污渍，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等了一会儿，前台接收到回复，梁夏听不见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一直垂目专心通话的前台突然抬眼打量了一下她，这眼神中有明显的戒备，梁夏心虚的看向别处。前台挂断电话，重新展开官方微笑。 “对不起，您要找的人不在。” 梁夏有点着急：“我可以等他，您能让我先上去吗？” “抱歉，十六楼业主有交代，没有许可，我们物业是不能随便放外人上去的。” “可我认识李然……” 前台不再搭腔，只是礼貌鞠躬，归还梁夏的身份证。梁夏不敢走远，站在大堂一旁等待着。这时一个目测和梁夏差不多年龄的男人拎着包风度翩翩走下电梯，他模样英俊，和身边的同事谈笑风生，混迹在这群高级金领中毫无违和感，直到他冷不丁看见远处等待在大厅里的梁夏，整个人逐渐失态，猫着腰趁着梁夏不注意，在人群的掩护下一点点走向大门。 他就是李然。 李然眼看要成功脱逃，快要跨出大门那一刻被扫视着大厅人群的梁夏发现。 “李然？” 李然被叫住，明显愣了一下，听着身后梁夏追上来的脚步声，李然干脆撒丫子跑了起来，一口气冲出旋转门。 几乎与此同时，林子义高全两人端着咖啡走进大厅，被慌慌张张的梁夏撞到溅了一身，梁夏自己也差点摔倒，被林子义扶住。 “没事儿吧？摔着了吗？”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 梁夏不住鞠躬道歉，眼神却追着越跑越远的李然，眼睁睁看着李然钻进一辆车，彻底顾不上林子义高全了，冲出门外。 林子义目光追着梁夏的背影，被高全搡了一下。 “你见到好看的就走不动道了是不是？” “她是...”林子义隐约记得之前在韩冬身边见过的女生，高全一脸嫌弃，把林子义拉走。 梁夏追出门外，载着李然的车已然远去，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落下泪来。 第十一章 横插一脚 韩冬正整合着会议资料，一位和韩冬差不多年龄的女同事走到她身边坐下。 “又是第一。” 韩冬不以为然：“我每次组长会议不都提前半小时过来……” “我是说收视率和点击量。” 韩冬会意笑笑，姿态谦虚。 “听说安总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有关人事的，应该就是要升你做制片部门的老大吧？” “别乱猜了。” 女同事轻轻锤了她一下：“谦虚什么，实至名归啊！岑导那个烧钱的组一直是公司最大的心病，你这不也给解决好了吗？” “消息传得真快呀……”韩冬说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把同事给逗乐了。另一位男同事听见二人的动静，也凑了过来。 “老郑人走了，位置不会一直空着，我早上看见阿姨在他办公室里做卫生呢，估计是要收拾出来给你用了。” 这话韩冬没接茬，同事们很快陆陆续续在会议桌两旁坐定，40岁女人安总最后入场，身后还跟着一位看上去相貌堂堂文质彬彬的轻熟龄男子陈宏，穿着一身深色的休闲西装，面带微笑的跟众人打了个招呼，韩冬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今天组长会议之前我先宣布一件事情……”安总顿了顿，看一眼身旁的陈宏，目光又回到在座的同事们身上：“老郑走得很突然，公司措手不及，制片部门处在核心位置，必须有人来对每项工作负责……我身边这位陈宏老师，是我的老相识了，从今天开始他会暂时代理制片部门总监的位置。” 预言韩冬要上位的同事们面面相觑，韩冬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愣，打量一下眼前的陈宏，随后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助理小井的微信聊天对话框，让人去查陈宏的背景。 安总听完各组汇报节目数据，又吩咐了几句，就让各组回去忙了。安总一声令下，大家开始收拾东西陆陆续续离开，唯有韩冬站定在原地，思索着什么。安总远远的观察她的状态，拉一下陈宏，扬扬下巴示意身边一位年轻同事。 “你带宏哥去他的新办公室，他需要什么给他安排好。” 年轻同事答应着，带陈宏走出会议室，刚好与韩冬擦肩而过，两人对视，陈宏打量韩冬的眼神中有男性对漂亮女性的本能好感，待人走得差不多，会议室就剩下韩冬和安总。韩冬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沉默，可她刚要离开，就被安总叫住。 “韩冬，我想跟你交代几句。” 韩冬关好门走到安总身边，两人挨着坐下。 “宏哥未来就是你的直属领导，你要像当初配合老郑那样配合他。” “安总，恕我直言，根据我的了解，陈宏之前一直在平台做商务，并没有节目制作的经验，如果他未来的指示违背我之前的工作原则，我是不会听的。” 安总了然地点点头：“都对人家做过功课了哈。” 韩冬不否认，只是表情坚定地笑笑。 “我就料到突然来这么个人，你会有情绪。你嫌宏哥资历浅，但他和平台和广告商关系好啊，自己的后台也很硬，但这些对你来说都不是关键对吧？你不服他，也不见得就服别人，因为你的最佳人选是你自己。” 韩冬隐藏起自己的情绪，但语气还是不自觉的冲了起来：“我觉得这没问题，我有这个能力，老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能做到。” “你别误会，我对你的工作很满意，也欣赏你野心勃勃，岑导的事你也处理得不错，为公司省了不少麻烦，”安总顿了顿：“我以前没看出来你有这魄力，这次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但老郑能做到的事情你不一定能做到。” “为什么？” “公司目前自制两个项目，参与四个项目，老郑位置上的人，需要时刻保持高度理性，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将没有娱乐没有假期没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你也快30了，是个单身女人，未来还要谈恋爱的吧？要结婚生孩子的吧？” 韩冬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看着眼前同位女性的安总，哑然失笑。 “所以问题是……我是一名女性？” 触及敏感话题，安总垂目斟酌。韩冬的一向冷静，此刻却不由提高了些音量。 “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我是个不婚主义者，您是知道的。” “事业心强一点的女孩子年轻的时候都敢这么说，但那只是暂时的，你等再过几年就想嫁人了，嫁了人就想当妈了，我身边多了去的这种例子……你现在负责一个节目就忙成这样，在老郑的位置更是365天全勤，他曾经多苦多累、为了工作把家都丢了，这些你是亲眼见证过的，他都顶不住，你凭什么就可以呢？” 面对不争的事实，韩冬逐渐感到有些词穷，她思索片刻，仍试图争取。 “安总，先不谈结婚不结婚这件事，底线是，我觉得性别不该成为女性工作中的障碍，这不公平……” 安总叹口气，站起身，思索片刻后依着桌面俯视韩冬。 “韩冬，这个问题叫我怎么跟你说呢……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交交心……女性在职场里的晋升本来就是有天花板的，不只是我们公司，不只是我们行业，大环境如此，哪怕是我也必须遵守这个规则，否则我一个资深搞管理的，也不会这么多年就安心呆在做综艺节目的分公司。” “这算是什么规则？” “你越是这样看待问题越容易钻牛角尖，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婚姻和生育对女人来说也是很特别的体验，你换个角度看，公司这也是负责任的行为，把对的人安排在对的位置，也希望女性员工在成长的过程中除了工作还能有其他的收获，这样不好吗？” 韩冬沉了沉，看向安总的眼睛。 “这么自我安慰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罢了，怕就怕连我们自己都觉得这个没问题！” 韩冬和安总再无对话，而是目光久久对峙，片刻后还是安总先撤退，轻轻拍了拍韩冬肩膀。 “今晚，叫上你们组的人，去陪赞助商吃饭。” 安总说罢转身离开，韩冬沉沉叹了口气，深感无力。 第十二章 喝多了算我输 安总带着韩冬全组，陪着中年男人王总围坐在一张圆桌旁。韩冬一个眼神，身边的小井就很自然地接过服务员手中的茶壶，开始给在场的人斟茶，而安总却轻轻按住小井的手，看向不远处的女孩萧萧。 “这个让萧萧来就行了，端茶倒水这种事还是女孩子做得更好更细心。” 萧萧被点了名，连忙起身去拿小井手里的茶壶：“是，我来吧我来吧。” 萧萧先礼数周全的给王总斟满。一脸横肉的王总抬头望她，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处，韩冬看着这一幕沉下脸色，安总却不以为意。 “韩冬是咱们这个美食综艺的制片人，接下来还需要王总的大力支持。” “年纪轻轻，还那么漂亮，我还以为是你们节目请的嘉宾呢。” 韩冬报以商业假笑：“王总您过誉了。” “韩冬，你给王总介绍一下你组里的人吧。” 韩冬调整好自己，冲陈宏露出友好的官方笑容，第一个看向最亲信的小井：“这是井思进，他毕业以后就一直跟着我，虽然还年轻，但是执行能力特别强……” 小井起身：“叫我小井就好……” 韩冬随后看向萧萧：“萧萧，我手底下资历最深的一位老将了。” 萧萧羞涩一笑：“王总您好。” 王总冲萧萧笑得别有用心，似乎对她特别感兴趣。韩冬最后介绍了最小的陆子然和李默，一行人说说笑笑，总算把气氛热起来了，韩冬见缝插针的提起项目，安总虽然附和，但按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了解项目资料还没有让萧萧陪王总喝酒来的重要，韩冬强压自己的脾气，咬紧了后槽牙。 林子义将酒杯放低，和中年男人宋老板碰杯。 “为了我们律所的案子，惊动了宋叔叔，我再自罚一杯。” 宋老板摆摆手：“别客气，我和你爸爸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再说，这件事还多亏你提醒我，我们集团正在标地，高管这时候吃上官司不好，事无大小都得谨慎处理，万一有个万一呢？” 徐律师满意地看着眼前事态的发展，而一旁的高全却一直低着头，很不适应这种应酬场合。喝完最后一杯，宋老板起身要走，其他人赶紧也跟着站起来。 “我下面还约了人，就……” “那就不留您了。”林子义笑得像个乖巧的小辈：“我妈之前去旅游，带了些补品回来，过几天我给您送过去。” “好...好...”宋老板伸手与他拥抱作别：“放心吧子义，你说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有了结论告诉你。” “谢谢宋叔叔。” 说话间，林子义已经将宋老板送出门外。房间暂时就剩下高全和徐律，徐律严厉地看向高全。 “高全，这本来是你自己的事情，现在倒全是林子义在替你张罗。” “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刚刚在干嘛？一餐饭，你敬了宋老板几次酒？跟宋老板说了几句话？”徐律忍不住拍了拍桌子：“你当小林就真是来找叔叔聊家常的？” 高全几次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徐律原只想提点他两句，看人这个反应反而更加恼火了起来。 “就你清高就你不懂应酬？觉得当律师只需要专业过硬就行了？像电视剧里那样穿着西装在庭上人模狗样的拍拍桌子就能赢官司？我告诉你，任何工作都一样，不管你什么学校毕业的，也不管你专业成绩多优秀，工作了混的就是个江湖冷暖、人情世故，林律师强就比你强在这儿。” 林子义走向自己包房，旁边一扇门打开，一个身影快速地从里头冲出来，和他擦肩而过。 林子义回头看了看。 “是我看错了吗？” 韩冬从一家便利店走出来，猛吸一盒牛奶，把气都撒在纸盒上，把小小的纸盒捏扁搓圆，扔进手边的垃圾桶，又快步跑回马路对面的酒店。等她回到包房时，座位格局已经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王总左侧坐着萧萧，正被不停灌酒，右侧坐着安总，此时哪里还像个领导，倒像个婢女。 萧萧喝得面红耳赤，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直犯恶心。王总有意无意将手搭在萧萧肩头，这似是而非的性骚扰，被安总默许。韩冬将一切看在眼底，怒气暗涌。 韩冬思索片刻，和小井耳语几句，小井得令，离开包房，又给李默发信息，让她把人拉上一起去上厕所，萧萧早就喝得不行了，赶紧跟着李默溜了。王总目光追着萧萧，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嘴上还叫着让人别逃跑，韩冬一屁股坐到萧萧刚才的位置上，给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韩冬端起酒杯：“王总，我陪您喝。” “还是等萧萧来……” “我平时饭局不轻易举杯的，这是特意为了谢谢您对我项目的赞助。” 王总又转着他那双小眼睛仔细打量了一遍韩冬，从她的脖颈手腕一路瞄到了脚踝，色眯眯的笑容张得更开了：“那...你都这么说了……” 安总见韩冬这样还以为她开了窍，脑子一转才发现不对，连忙来拉王总。 “王总，要不还是等萧萧来吧，您是不了解，我可没见韩冬喝醉过。” “王总才不怕呢！”韩冬笑得爽快：“王总量大，他总不会不敢跟我喝吧！” “喝！有什么不敢的！美女都开口了！” 韩冬见王总上钩，微微一笑，正说到这儿，小井引着服务员走进房间，端上一排干净的杯子，韩冬排着队将每一个杯子斟满白酒。 “王总，我们玩点花样，用喝洋酒的方法喝白酒，怎么样？” 王总点头：“怎么喝？” 韩冬举起一个杯子示意：“shot。” 韩冬说罢，干了第一杯白酒，面不改色：“你一杯，我一杯，人倒了算。” “行啊！” 王总不经刺激，给自己干了第二杯，刚下肚已经有些难受，表情痛苦。韩冬紧接着又给自己干了第三杯，有些吃力，但面上还是藏得好好的，一点都没显露出来。等王总随后几杯下了肚，韩冬看着对方扭曲的五官，心中暗笑。 第十三章 温情一刻 赔偿问题完美解决，林子义哼着歌回到房间，却看见徐律板着个脸、高全则低着头，两人干坐着连句话也不说，林子义头上的雷达嘀嘀嘀的响，这气氛有点不对。 “你们这是怎么了？一切顺利啊！”林子义笑着打趣：“宋叔叔说了会放在心上那就肯定会帮忙办成，放心吧。” 高全低头不语，徐律看了看两人，缓缓开口。 “我们在说，高全该敬你一杯酒。” “嗐，不用，我们俩从大学就是哥们儿……” 徐律举起手制止林子义再说下去：“私底下关系好是一码事，现在是工作上，他欠你这杯酒。” 徐律师说着看向高全，高全在他的视线示意下，极不情愿地站起身，冲着林子义端起酒杯。林子义见这阵仗，也有些尴尬，赶紧阻拦。 “不用，”林子义有些急了起来：“真不用……” “要的。” 高全给自己斟满一杯酒，故作轻松地看向林子义，林子义却能感觉到高全咬紧了后槽牙。 “子义，我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你……” 高全说罢，仰头干掉手里的酒，瞬间从脖子红到眼眶。林子义看高全这样，只觉得心里更不舒服了。两人送走徐律师，站在路旁抽着烟，高全一句话都不说，林子义看着他抽了一根又一根，忍不住开口说起刚才的事。 “刚刚你真不必给我敬那杯酒……” “没事，”高全苦笑：“徐律都把话说成那样了，我再不举杯子，这事情不好收场。” 林子义看着他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沉默半晌：“......你心里不介意就好。” “嗐，徐律对我业务能力有质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说的也对，我是不能每天都钻在法典里研究学问了，干律师这行还得学你，要会跟各种人打交道。”高全看着林子义纠结的脸，又转头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吐出一口浓烟：“你怎么娘们儿唧唧的，工作是工作，私交是私交，我能分得清……我没事儿！事情能顺利解决了谢谢你也是应该的，回吧！” 高全故作轻松拍了拍林子义，转身走向地铁站方向。林子义不安地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这时后头一群手忙脚乱的人不小心撞到他后背，林子义回头，只见小井陆子然正一左一右搀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王总，钻进刚刚停靠在路边的车里，安总全程护送，而不远处，韩冬支撑着也已经快要到极限的身体，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眼前这一幕。 林子义蹙眉看着韩冬，她状态明显不是很好，表面上看着脊背站的笔直，右手却死死地拽着提包的背带，关节都被她抓的泛白。见她起码还能站稳，林子义饶有兴趣地旁观眼前事态发展，看着韩冬笑盈盈和所有人道别，甚至拿出手机装作叫车的样子，等其他人全都走了，韩冬在林子义诧异的目光里，轰然瘫坐到地上。 林子义没想到她真的会摔，紧走两步，上前抱住韩冬。韩冬视线都迷离了，半晌才和林子义对上目光，嘟嘟囔囔的说着谢谢。林子义见人起码还算清醒，也没摔到哪里，隐隐刚松了口气，就被怀里的人一把抓住了脸颊肉。 “你……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韩冬抓着林子义的脸，左转转右转转盯着他看，林子义看着她难得的软糯样子哭笑不得，对韩冬的提问不置可否，周围来往行人路过时，都在侧目坐在地上的韩冬和他，林子义面子上开始挂不住了。 “挪到花坛那边坐一会儿？” 韩冬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林子义想搀扶，却总被韩冬甩开，只能无奈的张开手，保持距离跟在身后护着。 “我自己可以，谢谢。” 韩冬跌跌撞撞的坐到花坛边坐下，这才发现自己球鞋鞋带散了，俯身就要去系，可身体稍微前倾就会失重歪倒，又要重新调整坐好，就这样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林子义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又可爱，轻轻扶住韩冬。 “我帮你吧。” 韩冬举起一只手横在两人中间：“我自己可以，谢谢。” 林子义轻笑出声，握住那只手放到一边。 “我看不可以。” 林子义说罢，单膝跪地，帮韩冬系鞋带，系的方式和花式是很特别的样子，让人过目不忘。韩冬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使劲眨眨眼想要跟着学，却只能看见面前人的发旋，时间仿佛被降格，林子义轻巧的绑好了最后一个结。 “我自己真的可以……” “刚刚一分钟，这话你已经说了三遍了。” 帮忙系好鞋带后，林子义刚要站起身，没想到韩冬的额头就这样猝不及防抵在他胸前。 “呼……好累……” 林子义绅士手护着韩冬、怕韩冬歪倒，想到她前两次见面对自己的排斥，却又保持着距离不去挨到韩冬，此刻一动不敢动，生怕打扰这气氛。可还没过多久，韩冬手机铃声响起，她抬头看一眼，突然站起身，走向路边。 “我叫的车到了。” “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韩冬不回应林子义这句话，而是伸出手。 “谢谢你。” 这样的好态度可是不多见，林子义伸出手与她相握，韩冬感受着包裹住手掌的温暖，随着升腾上来的热气，舒服的闭了闭眼睛。 “不客气。” 韩冬利落的钻进车里，一点都看不出醉酒的样子，车门一关扬长而去。林子义看着车尾，猛地反应过来，轻叹一声。 “该不会明天就又不记得我了吧……” 第十四章 互不妥协 电视里播着恋爱类综艺节目，梁夏却无心追看，只是对着手机黑屏忐忑不安，她翻动着通讯录里的号码，想要通话却又不敢，正犹豫挣扎着，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梁夏迟疑片刻接起。 “喂？” 电话那头很安静，无人说话。 “喂？” “你怎么跑到上海来了？” 听到李然的声音，梁夏猛地松了一口气，委屈的眼泪也涌了上来，只能强压住心中的酸涩。 “你微信不回、电话不接……我就……” “怎么？我走之前跟你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娶不了你！你爸隔三岔五酗酒闹事，还伤人赔钱，你敢老实告诉我你们家现在已经在外头欠了多少债吗？” 梁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粗暴的打断了，她心里碎了一片又一片，却又只能低头垂目，无话可说，李然显然也不指望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咄咄逼人的继续往她心上割刀子。 “我父母不会接受你，我父母不接受你，我就不能跟你结婚，明白吗？” 梁夏红了眼眶，努力不让自己泪崩，咬着嘴唇平稳住呼吸，她至少现在有更关键的事，必须要见面才能聊的事。 “至少……至少见我一面吧……咱们好好谈谈，行吗？” 梁夏的卑微多少让李然有些心软，他沉沉叹口气，语气软下来：“那上次我提到的事，你答应吗？” 梁夏一愣，似被将了军，轻轻摇摇头，像是整个身体都在抗拒。半晌才想起电话那边根本看不见，迟迟开口。 “那件事……我没办法答应你。” “那就没必要见面了，别再联系我也别再来找我。” 电话那头被李然决绝的挂断，梁夏顾自咬牙，在一瞬间快要哭出来，却又强忍着憋回去，眼神中竟然露出坚定的表情。与此同时听到客厅里传来解锁的声音，梁夏知道是韩冬回来了，手忙脚乱的将泪水拭去。 韩冬开门走进房间，来不及脱鞋就奔向卫生间痛快地呕吐一番，梁夏听着她无法压抑的声音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自己脸上哭得乱七八糟，冲到卫生间门口关心韩冬的情况。 韩冬没回话，从卫生间走出来，做了个深呼吸缓了缓，才看见梁夏眼睛红红的，疑惑蹙眉。 “我就是喝多了，也不至于吓哭了你吧？” “哦不是，”梁夏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电视：“正在看个明星恋爱综艺……挺感人的……” 韩冬瞥了一眼，不屑哼笑一声。 “那都是有剧本的，假的。” “啊？不会吧……”梁夏瞪大眼睛：“那不是欺骗观众吗？再说爱情这东西，骗不了人的。” “呵，我干这行的我还能不知道？嘉宾都是当演员的，这点儿戏都驾驭不了就别干这行了，骗的就是你们这种观众。”韩冬说着瘫坐在餐桌旁，酒是吐出去了，脑袋虽然没那么晕，但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只能长叹一口气。 梁夏看出韩冬状态不好，一边陪韩冬聊天，一边忙里忙外的给她拿了热毛巾，转头就从冰箱里取出两个西红柿，榨汁做成解酒饮品，她照顾喝醉的人有经验。韩冬就任梁夏在背景里忙活，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 “梁夏，我问你，你为什么那么想要结婚生孩子？” 梁夏吓了一跳：“什么？”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理想吗？三口之家！” 梁夏还以为韩冬特有所指，听出她只是随便聊聊后，这才松了口气，榨汁机工作的声音帮忙掩盖了她的不安。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呀。” “这算什么理由！” “难道要单身一辈子？孤独终老？那有点可怜吧。” 韩冬对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不结婚也未必非得孤独终老啊，人生伴侣有很多种方式吧，我不介意到头来和几位好朋友在养老院里等死，或者和喜欢的人谈一辈子恋爱。” “你喜欢一个人就想要嫁给他的呀、就会想要给他生孩子呀……”梁夏将番茄汁拿给她：“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组成自己的家庭，过幸福安稳的日子。” 韩冬接过番茄汁喝了两口，表情冷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梁夏，还顺手指了指电视上还在播放着的真人秀节目。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盲目乐观的人，这种节目收视率才会高，这个世界才会觉得女人嘛，谈谈恋爱就会快乐，工作也没必要拔尖，端茶倒水伺候好男领导男客户就行，到头来还不是要成家，那怕是个不怎么样的家，你们也会当个宝贝似的给守好了，对吧？” 梁夏知道韩冬是在讽刺她，不做声。韩冬喝一大口番茄汁，舒服地长舒一口气，看向梁夏。 “缓过来了……没想到这偏方还真管用，不愧是长期照顾酒鬼的人。” 韩冬也不想这样说，但她却无法对梁夏这些行为中的娴熟视而不见，只能故意刺痛梁夏，梁夏知道她话里有话，但不敢多言，低头摆弄起手机，韩冬看到印有迪士尼全家福图案的新手机壳。 “今天去了迪士尼？” 梁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李然跑了后，她漫无目的的在上海街道上闲逛了一整天，周末的商圈格外热闹，街道上人来人往，打卡拍照处围满了高街风打扮的年轻人，可她心事压得太重，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在广场一角的长椅上坐到傍晚，想到韩冬快回来了，这才从街边玩具店买了个手机壳。 可她编造了这么久的谎言，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韩冬问她的这一刻，梁夏只想将真实的故事告诉她，告诉韩冬自己都遭遇了什么。可韩冬好像也不在意，没等梁夏回答，她就转身走开了。 “累一天了，都早点休息吧。” 第十五章 相亲陷阱 墓地角落里一座新修的坟墓，墓碑上镶嵌着老郑的照片，其下用鎏金隶书写着“郑成之墓”，底下还有一行墓志铭“黄浦江畔春暖花开”。 韩冬站在墓前，放下一束鲜花，看着老郑的相片笑了笑，思绪万千。 她以前还以为自己被提拔、受到重视，都是应该的，她有实力，能做出成绩，付出了多少人所不能及的努力，成为老郑的左膀右臂。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因为生存在老郑的羽翼之下，而他又是个男性，因为有一个人挡在前面，韩冬才能得到“被公平对待”的基础。 韩冬的笑容带上了几分苦涩。 “……要不然，直接面对安总，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头……这下好了，你也好我也好，到头都是一场空……” 韩冬哼笑一声，俯身抚摸着老郑的墓志铭。 “公司法务那边说了，提高了赔偿金，师父您母亲已经接受了，回去也有亲戚照顾，您不用挂心了......”韩冬想到那些拿完钱当天就回去了的亲戚，顿了顿：“‘黄浦江畔，春暖花开’……您说您生前就老说这句话，人家还以为您多有文化多有情怀，其实您就想在江边买一套大平层，做个有钱的新上海人……外地人、沪漂、凤凰男，把那些标签统统摘掉……结果，为别人打工把自己累死了，就换这么一平米……您觉得亏不亏？别问我，我没答案，我跟你也没两样。 还没到冬天，但或许是墓园在郊外气温比较低的原因，韩冬总是觉得每一阵风都裹挟着凉意，她起身给老郑的墓碑鞠躬，随后便离开了。 韩冬是借着上班前的时间去看一眼老郑，组里的同事们还在公司里燃烧生命，小井挂着熊猫眼，拎着两大兜子口粮推门而入，迎来同事们的夹道欢呼迎接。萧萧刚给小哥哥回了微信，翻了翻外卖袋子，一脸不高兴地看向小井，碎碎念的抱怨着不想吃披萨不想喝奶茶。小井气笑了，反问她想要什么，萧萧直接瘫倒在办公桌上。 “我不想加班，这大周末的，不能跟帅气的小哥哥约会，在家躺着也行啊！” “你有时间抱怨不如早点把活干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加班。” 陆子然也凑了过来，哀声叹了口气。 “萧萧你家住得近有什么可抱怨的，我上周刚搬家到浦东去了，离公司很远，如果是晚上加班，还没公交没地铁的，是真不方便啊。” “这上海加班风气一个公司胜过一个公司，跟tm比赛似的，真够了，”萧萧愤愤然拿起一片披萨：“我算是看出来了，在上海混不拼实力也不拼关系，拼的是命！看谁的命更硬！” “你别跟小井哥聊这个，你跟他聊不明白，冬姐拼命三娘，他就是拼命三郎，就是他们这种人抬高了公司领导层对我们这些年轻打工人的期待。” “哎呀，大家别说小井哥呀，又不是他的错。” 说话的是年轻的95后女同事李默，典型当代少女容装，看起来一副宁静甜美人畜无害的样子，光是站在那就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文学感，小井听了这话，也就没什么回馈，招呼着让大家继续干活。 “陆仔我跟你讲，外头现在刚被裁下来正在找工作的同行千军万马，”小井拍了他后背一巴掌：“你要嫌累，赶紧让位。” “别别别，我就发发牢骚，房贷还是要还的。” “那就别不平衡了，大家都一样，你们加班，谁也没闲着啊，冬姐这不马上就过来了。” “这我可不领情啊！”陆子然又闹起来：“领导加班我们就要加班，这谁规定的？领导拿多少钱你拿多少钱？算过账吗？而且老郑走了以后，宏哥空降过来，冬姐更拼了你们发现没？” 李默举手附和：“对对对对！这个真的非常明显！” “对冬姐来说工作就是生活，对我们来说工作就是工作，说难听点儿赚钱工具而已，她单身，还是个不婚主义者，在坐的可都要谈恋爱要约会要享受生活啊！”陆子然哭丧着脸：“我为加班没陪女朋友的事情分手了n次，再这么折腾，又给我折腾成单身狗了。” “欸！要不给冬姐介绍个男朋友吧！” 这话一出，众人目光纷纷投向李默，李默眨巴着她那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很是灵动。 萧萧第一个跑路：“你敢啊？我可不敢！” “哎哟，也不告诉她，”李默一把又把萧萧拉了回来：“跟男方打好招呼就行，就大家约到一起唱个k什么的，别弄得那么明显。” “可谁知道冬姐喜欢什么样的啊？” “你们别乱搞啊。”大家聊到这儿，小井有点慌。李默眼尖，看出小井对韩冬的那点私心，倒是更积极了。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冬姐要是真谈恋爱了，大家解脱，她也快乐，是不是！” “冬姐才不会看上你们介绍的那些歪瓜裂枣。” “哎呀我不会委屈她的，你别那么担心呀。”李默说着拿出手机：“我这儿就有个绝佳人选。” 第十六章 设计重逢 室内体育馆里，两个球队正在篮球场中厮杀，高全从对方球员手中将球断下，反手向高处一抛，眼见就要飞出篮板，林子义猛地跃起，完美的将球扣入篮筐。两人从大学时期就搭档打球，默契早已非旁人能及，不一会就拉大了比分。 高全放在包里的手机微信提示音不住地响起，中场休息，高全却只是拿起看一眼就放下了，也不回复，林子义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奇。 “强迫症患者居然不回人家微信？”林子义瞪大双眼：“谁啊？” “我一个上海的远房亲戚，几乎不怎么联系，今天突然要给我介绍女朋友，说是她女儿的领导，就不停给我发照片。” 高全一脸无奈，林子义却猛地来了兴致，上来就要抢手机，高全连忙往一旁躲。 “好事情啊！拿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我哪儿有时间交女朋友啊，等等吧，等我在上海稳定点再说。” “还等啊？你上大学的时候就这么说，等到三十了都！” “三十了又怎么样？在上海没套房没辆车没个正式身份，哪敢和人家谈恋爱，那不是耽误人家的大好青春吗！”高全急眼了：“而且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也交过女朋友的好吗……” “一个异地一个网恋，那也算？”林子义就差把嫌弃二字写在脸上：“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我该害怕了。” “你怕什么？” “怕你其实是在暗恋我。” 高全没忍住，一鞋底就抽了过去：“我去你的！” 林子义预判了高全的预判，正准备躲开，又一声微信提示音响起，林子义干脆硬着头皮挨了这一下，直接夺过高全手机。 “我看看我看看。” 林子义一眼就看到韩冬照片，瞬间愣住了。 “是她？” 高全扶额：“天呐，在上海是不是稍微好看的女人你林公子都认识。” “她是不是叫韩冬？” “你真认识啊？” 林子义不置可否，看着韩冬的照片笑笑，随后看向高全。 “过劳死的那个制片人，他徒弟，之前家属闹着要她来作证那个。” 高全恍然大悟，又仔细看了眼相片。 “原来就是她啊！” 林子义点点头：“你真不考虑？” “还是见见吧，那阿姨这么热情我也不太好意思直接拒绝，之前人家经济上还帮过我们家……”高全犹豫了一下：“反正就是她女儿同事聚会唱k的时候出现一下，应付完得了，也不打算约第二次，明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别浪费人家时间。” 林子义十分仗义的揽过高全肩膀。 “你这么不情愿，不如我替你去吧，你那个阿姨、还有她的女儿都没见过你对吗？” “小时候见过，现在应该是认不出了吧，你又想干嘛呀兄弟？” 林子义冲高全抬抬眉毛，笑而不语。 周末加班，办公区只有韩冬一个组。韩冬从茶水间走出来，一边喝咖啡一边埋头看着报告，商量好要给韩冬介绍男朋友的同事们交头接耳，陆子然猛朝李默使眼色。李默会意，鼓足勇气起身追了上去。小井想拉住她，结果其他人一起动手把小井给拦了下来。 “冬姐，有个事儿……” “怎么？” “咱们上周收视率第一点播量第一，冬姐，按照老规矩，是不是该请客呀？” 韩冬一愣，片刻后回过神，这还是老郑当年立下的规矩。 “对，你不提醒我我还忘了，”韩冬看看手机上的日期：“你们都商量过了吧？想吃什么？” “想唱k！” 韩冬点点头：“行，就今天吧……” 李默傻眼：“啊？这么赶啊？” “回头也不知道哪天有空了，你跟团队的人说一声，叫小井订个房，加班结束后你们直接过去。”韩冬说着又趴回了电脑前：“我就不去了。” “你得去！”李默连忙反对，回过神来又找理由：“团队建设嘛，这也算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韩冬无奈的点点头。李默连忙向其他人比出胜利的手势，只有小井闷闷不乐。 ktv走廊里，墙面、地板和天花板都是反光材质，倒影无限延伸，给人一种诡异又很赛博朋克的未来感。韩冬沿着走廊，找到a110房间，刚要推门而入，一位服务生从里头走出来。她下意识给服务生让道，后撤一步，感觉自己整个后背贴在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上，胳膊也被人轻轻扶住。 韩冬微微回头，只见一个高她半头的男人就在身后，是林子义。 “你踩我脚了。” “哦，对不起……” 韩冬赶紧变换姿势，转身面朝林子义，这下才看清对方，不由得蹙起眉头。 “怎么是你？” “很有缘不是吗？” 韩冬看着林子义脸上那个笑脸，忍不住觉得自己可能惹上了麻烦，她甚至已经在包里偷偷的拿手机准备报警，林子义注意到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猛地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摆手想要解释。 “我不是...” 两人的对话被李默打断，她正准备出来接人，推开门看见韩冬林子义已经见到了彼此，不由窃笑，招呼两个人进房间。 “快进来呀！大家都等着你俩呢！” 第十七章 身份互换 李默使了个眼神，包厢内的众人起哄，将韩冬和林子义挤在中间坐到一起。 “冬姐，我跟你介绍一下，”李默殷勤的推着林子义向前：“这是我远房表哥，高全。” 韩冬尴尬的扯着嘴角，非常官方的伸出手跟林子义握了一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看，提醒对方配合演出。林子义则自在多了，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韩冬的手背以示回应，等对方触电般的把手抽回，又不动声色的倒了一杯酒，给她递了过去，全程表现得沉着稳重彬彬有礼，把韩冬气得牙痒痒。 “冬姐，高全哥跟你同年的，在日月蓝天律师事务所工作……” 萧萧惊呼：“蓝天大厂牌啊，瑞思拜！” “那当然！”有人捧场，李默更得意了：“高全哥从小就是学霸，从老家考过来的，读的上海交大法学院……毕业以后凭自己本事进的蓝天……” “那和冬姐很像欸，冬姐当年她学校的文科状元，在复旦读的广电。” “补充一下，我哥还辅修社会学双学位。” 陆子然连连补充：交大法学院外省招生每年分数线多高啊！蓝天律所多难进啊！都是万里挑一！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小井冷不丁的冒出头来，补充了一句：“就前段时间跟咱们打官司的那个律所吧？”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几个人都用谴责的视线看向小井，小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专注吃着果盘。韩冬则略微吃惊的看了林子义一眼。 “我在师父的告别仪式上见到你，所以你是...” “去了解一下情况。”林子义回想起当时的误会，苦笑着点点头，心中暗暗抱怨自己给韩冬留下的印象。 听到二人不是第一次见面，李默看看韩冬，又看看林子义，更兴奋了，撺掇着二人加微信，韩冬找不到原因推辞，只好掏出手机。李默还在念叨，说俩人都是外地来的，留个联系方式还能互相照应。林子义火速逃出手机，把自己的微信昵称从原名改成了“derek”，这才看向韩冬。 “我扫你？” 韩冬被李默和同事们的目光盯住，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看着“derek”轻笑一声。 “derek。” “嗯，我英文名，我习惯大家这么叫我。” “哦...我在上海这么多年也没习惯叫英文名这件事，又不是在外企工作，没必要，大家都是中国人，说优美的中国话取好听的中文名，什么tony、amanda的，叫起来像是要去做头发似的，”韩冬损了他一通：“我就给你备注高全吧。” 韩冬一通话把旁人都说尴尬了，唯有林子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李默眼看要冷场，赶紧转移话题。 “欸，这家ktv允许客人点外卖的，我们吃点什么？” 李默说罢站起身，拍了拍一旁的萧萧，几个人互相使眼色，韩冬就装作没看到，大家符合的站了起来，只有小井还稳坐原地不动，李默踹了他一脚，拽着他的胳膊，硬是给他拉走。林子义习惯性的掏出钱包，随意扯了一张卡出来，让李默他们拿去刷，韩冬冷眼看着，表情却冷了下来。 李默和一众同事离开包房，萧萧不由挽着李默的胳膊哀叹。 “好帅的小哥哥，你怎么早不带出来？我爸妈这正催着我相亲呢！” “把你的口水擦擦吧，人家小哥哥外地的，跟你谈恋爱你爸妈肯吗？”陆子然啧了一声：“要娶你你嫁吗？还是跟冬姐配一些。” 萧萧撅撅嘴，转头挑吃的去了。 包房里就剩韩冬林子义，韩冬加班一天腰上隐隐作痛，抻起了懒腰，林子义看她放松下来，不动声色的坐近了些。 “他们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回来了，”韩冬并没有拒绝林子义的靠近：“故意放我俩单独呆着呢。” “你看出来了？他们还说要瞒着你呢。” “搞得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成傻子了，今天这就是个相亲局，主角就是我和你，不过真相只对你透明，我事先不知道，因为怕我不配合。”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林子义神色温柔的望向她的眼底：“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吗？” 韩冬秒答：“没有。” “好歹想想再说啊。” “想好了，”韩冬笑着摇摇头，拉开了二人的距离：“没有。” “都是在上海漂泊的人，交个朋友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交朋友？和你？一个在我师父告别仪式上说我闲话的人？我看算了吧。” “纠正一下，是站在说你闲话的人的旁边的人，我什么都没说，我很无辜。” “你这个说法我无从考证，我只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并不认识你，只能粗暴将你和说那些话的人划分为同一类，并且判断你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林子义有点委屈：“什么想法？，我是去了解家属意向的。” “或者是去看有没有什么能抓的把柄的。”韩冬耸耸肩：“觉得自身条件不好的人在上海，成功必然是因为获得了意料之外的帮助，比如我师父就得靠他前妻，而我就得靠我师父，用的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不能过分努力、不能野心勃勃，连想过更好的生活都是别有用心……” “我并没有这么想过。” “最好没有，因为你的处境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也是高考来到上海独自打拼，又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同类抱有偏见、乱贴标签呢？如果我们之间都彼此瞧不上，那还真是悲哀。” 林子义摇头：“我觉得这件事可能是你太过于敏感了，在同样的语境下任何人都有可能被人背后八卦嚼舌根。” “不，同样的情况下弱势的人更容易被恶意揣度，我师父如果不是一无所有的出身，他经历的那段婚姻也不会被人诟病……这是一种奇怪的嫉妒心，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原本比自己差的人活得比自己越来越好，更不原因相信这是因为对方足够优秀足够努力。” “你是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么阴暗的想法？” 韩冬顿了顿，难以捕捉的悲伤在眼神中一闪而过，林子义突然就后悔问出这句话了。 “这是现实，无偏见的社会是个理想状态，大家也都在朝那个方向努力，这个时代，在上海这样的国际大都市，出于教养和礼貌，再也不会有人把瞧不起这件事写在脸上，可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它是在基因里的……”韩冬顿了顿，双目灼灼地盯着林子义，让林子义觉得心头一颤：“你这么个帅哥，她们那样夸你、喜欢你，为什么不自己上？要把你介绍给我？那是因为她们很清楚，跟你这样一个来自小地方，寒窗苦读改变命运、也不清楚家庭背景具体什么情况的人在一起是有风险的，相对的，我们在她们眼中很般配，也不是因为我们同等优秀，而是因为我们身上有差不多的标签。” “太偏激了，”林子义莫名的心疼起来：“在大城市摸爬滚打，能做出成绩的人不多，你应该更自信些。“ “或者说过分自尊更贴切一点，也很害怕被人嫌弃，但我不觉得这是缺点，”韩冬说的十分坚定：“它让我追求体面，对上海这座城市充满敬畏，对自己要求异常苛刻，对和像我一样的人抱有同情心，我建议你也应该多点这样的自卑。” 林子义笑了起来：“那恐怕很难，我一向积极阳光正能量，也从未体验过什么叫自卑。” “是吗？derek，常用英文名好像是上海这边的习惯，反正我来这儿十二年都很难适应，而且，刚刚你把卡给李默，那些小孩可不会给你省钱，在这里点几瓶饮料也得将近两千块，要面子，这不也是自卑的表现吗？越是没有，越是想要证明点什么。“ 林子义没有纠正韩冬，他发现韩冬说话时总紧盯自己的眼睛，说话时神情里带着一份安然，一份笃定，他不由自主的被那双深邃的眼眸吸引着。 第十八章 林家豪宅 夜晚，黄浦江的盛景美到令人窒息，各式各样的彩灯照亮岸边的西式建筑。在能将这绚烂江景尽数收入眼底的一处住宅区，林家置身于园林中的一处豪宅别墅，现代简约的设计外观，四周被挡着水波的泳池围绕着，落地玻璃窗透出里面的灯火通明，屋内传出阵阵麻将声。 女主人文慧今年已过半百，但看起来顶多只有四十出头，保养得很好，从头发到妆容到穿着都很贵气，佩戴的饰品不多，着一看就价格不菲，她和她的贵妇朋友们围坐桌前玩麻将，一旁有佣人奉上刚切好的精致果盘，两只泰迪围着文慧打转摇尾巴，旁边一位贵妇瞥了一眼。 “欸文慧，狗怎么三只变两只了？” “送走一只，光翻垃圾桶，训不好了，联系了个宠物店，给人家拿去生小狗去了。” “你之前可是喜欢它喜欢得不行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狗而已啊，不喜欢就不要养了呀，”文慧毫不在意：“再说我又没给她扔野地里。” “哪家宠物店？生了小狗告诉我一声，我想要一只。” “怎么？儿子留学去了你寂寞啊？”文慧调笑她：“我生浩辰的时候劝你生个老二你怎么说的？哎哟好不容易把老大养大成人，该自己周游世界享享福了，怎么？后悔了？要听我的你也有两个，至少能留一个在身边啊。” 贵妇忍不住叹气：“哪有你林太太这么好的福气哦！” 林森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今年才刚刚成年，眉眼已经长开，与他哥哥有七分相似，远远一看就是缩小版的林子义，只是要瘦弱许多。多年来一直在家中养病，林森甚少参加室外活动，一身皮肤被养得很白，英俊帅气却病气缠身，已经到了他该休息的时间，林森听着楼下的搓麻声叹了口气，将一大把药片就着水吞进肚子里。 林子义在窗外等着他吃完药，这才轻轻敲响玻璃窗，林森扭过头来，见是哥哥便露出爽朗的微笑，小跑过去开锁放林子义进来。 “哥你怎么现在跑过来了？” “来看看你。” “又不从正门走，妈知道了得说你。” 林子义一脸嫌弃：“我一听麻将声就头大，正门走又被那些贵妇太太们拉着问东问西，说些没营养的客套话。” “她们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每天都一个人呆着太寂寞太无聊了。” 林子义哼笑一声，躺倒在林森床上：“爸呢？又没回家？” 林森面露尴尬：“这几天都没回。” “难怪妈又叫人来家里打通宵麻将。” 林森听出他话里有话，情绪低落了下来，林子义意识到不该跟一个小孩抱怨这些，抱歉的笑笑，揉揉林森的头发安慰他。 “有按时吃药吗？” “嗯。” “别老熬夜学习，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林森笑出声来：“那不成个废物了！” “废物就废物，”林子义闹他：“哥又不是养不起你，欸，我给你看个人。” 林子义说话间从手机里调出韩冬的照片，林森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给自己看女生照片，瞬间就来了兴致，接过手机仔细打量起来。 “怎么样？” “是你喜欢的类型，但又不完全是……你女朋友？” 林子义打了个寒战，猛摇头：“不敢不敢，我怕她吃了我。” “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还把你吓成这样？” 林子义被问住，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思索了半晌才开口。 “一个和我们不太一样的人……很别扭的人……感觉她和谁都过不去，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要跟这个世界拼命……但……很有生命力的感觉，就是求生欲非常强、用了百分之两百的力气活着的那种人，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哥……” “哈？” “我觉得你喜欢她。” “为什么？” “以前你跟我看女孩照片只会说人家有多好看多好看、a4腰大长腿36d的胸，这个不一样啊！” 林子义一枕头砸林森脸上：“啧！你个小屁孩瞎说什么呢！” 林子义没跟文慧打招呼，和林森又聊了一会就原路返回了，他沿着别墅区的小路慢慢往外走，脑袋里顺着林森说的那句话，回想起了他和韩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个跟今天环境差不多的酒吧里，韩冬自己一个人坐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灌酒，而他作为一个过路人被拦了下来，听着她念叨着去世的师父、繁琐的葬礼，早已知晓真实的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林子义掏出手机，调出序韩冬的对话框，按下语音按键。 “安全到家了吗？” 林子义等了片刻，收到韩冬回复，敷衍的六个字。 “已经到家，在忙。” 林子义想了想，找了个对方无法忽视的理由。 “我想了想，你今天说的话很有道理，两千块对我来说挺多的，听说你们今天公司聚餐算是公事，不如你给我报销了吧。” 韩冬秒回：“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 说着韩冬就发来一笔2300元的转账，根本不给林子义提“韩冬请客”的时间，哭笑不得的选了接收。 “我觉得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韩冬擦着刚洗完的头发，对这个说法真是一头雾水，回了个“？”，林子义思索片刻，像是在筹谋什么，随后打下一行文字。 “哪天有时间？请你吃个饭，为我做过和我没做过的事情向你道歉，重新认识一下。” 韩冬看到林子义这条信息，哼笑一声，随后表情变得严肃了点，输入一行文字。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喜欢有钱的男人。” 林子义看着手机界面，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不是巧了吗。 第十九章 韩冬的烦恼 “再考虑看看，我的邀请随时有效，晚安。” 韩冬盯着林子义的回复，懒得再回话了，她放下手机，目光回到眼前的衣橱里，微微蹙眉。把衣服一件接着一件拿出来看一眼，或是反手往床上一扔，或是放回衣架上，一脸苦恼的表情。梁夏在外面轻轻地叫她，韩冬暂时放下手头的事，翘首看过去却被吓了一跳。 梁夏涂了一脸泥巴面膜，站在门边冲她眨巴着大眼睛。 “干嘛？” “帮我点一下拼团。”梁夏指了指韩冬的手机：“快，就差两个人啦！” 韩冬微微蹙眉。 “我手机里没下拼团app。” “啊？你不用哒？” “不用。” “多方便多划算啊，我好多吃的用的穿的都在那里买，你看我这身睡衣，好看吧？料子你摸摸，真的特别好，一点也不输那些大牌什么的，拼团才19.9……手机拿来我帮你弄……” 不等韩冬反应，梁夏就凑过来拿起了她的手机。瞬间拉近的距离让韩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着梁夏的手指翻飞在她手机屏幕上，更是让韩冬的火气直接冲了上来。梁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自作主张的行为在韩冬眼里是多么的不可饶恕，仍在询问她密码，韩冬一把拿回手机，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尽可能平稳的看着她。 “不必。” 韩冬本不愿再说什么，可这会儿闻到梁夏面膜的刺鼻味道，呛得她眉头都紧皱在一起。 “你这面膜味儿这么大，不对头啊。” “就是拼团买的呀，九块九包邮，划算吧？” 韩冬看着她无语了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折返回衣橱继续挑衣服：“用在脸上的东西别图便宜，想做面膜我那儿有。” “哦……”梁夏答应着，自己跟在韩冬身后走了进来，看见她被扔在床上的衣服，挑了一件拿起来端详：“挑衣服呢？” “周末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找半天了，没找到合适能穿的……都是去年秋冬老款，过时了，而且之前和朋友聚会的时候都穿过，不能再穿第二次了。” “这几件都挺好看的呀。”梁夏拿起一件，比划在自己身前照镜子：“一件衣服穿一次啊？那……那这辈子得买多少件才够啊？” “也没那么夸张，聚会的时候，出席活动的时候注意点就行……” “一个月赚多少钱才能承担得起这样消费啊......” “承担不起也得想办法承担，人家新娘子是正经上海名媛，对这些细节挺挑的，在她面前露怯，以后就别在那个圈子里露脸了。” 梁夏看着堆在一起的衣服山叹气：“这朋友交得也挺费钱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和比自己强的人多结交有错吗？”梁夏说这话遭了韩冬一记白眼：“再说，我跟她们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但名媛圈富二代圈跟明星交集很多，有时候经纪人说不上话，求她们反而能把事情办了，我有一些比较难搞的嘉宾也是这样牵上线的，多个关系多条路。” 梁夏看着韩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思索片刻突然想起点什么，兴致勃勃的凑到韩冬面前。 “你说你周末要参加婚礼，那天就是休息咯？那婚礼结束后我们一起吃饭吧……” “再看吧，我现在也说不好。” “你要是不愿意出门，我们就点外卖……”梁夏说着，看到韩冬为难的表情，语气带上了些许委屈：“我来上海都快一个星期了，就跟你一起吃了那一顿火锅……” “你上次说你什么时候走来着？” 韩冬猛地问到梁夏心虚处，转着眼睛看向别处，说话也结巴起来。 “哦……你上次列的单子里……还有一些想去的地方没去……” 韩冬看着她别别扭扭的反应，把衣服扔在一旁，掐起腰转过来面对她，双眼也直直的盯住梁夏的脸色。 “你这次突然来上海，除了旅游，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感觉你总像是有话要跟我说。” 韩冬盯着梁夏，等待一个回应；梁夏心跳加速，张了张嘴，一肚子话都到嗓子眼了。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韩冬手机铃声响起，她原不想管，梁夏明显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看到对方的联系人，一颗心又全都扑回到公司的项目上了。梁夏瞬间泄了气，不等韩冬说话，便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等韩冬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务，书房的灯已经暗掉了，她屏息静气的在门口听了一会，梁夏像是已经睡着了，韩冬只能作罢，想着下次再抓她问个清楚。 临近周末，韩冬加班加点的通宵工作，终于给自己挤出了几个小时，赶在上班前泡在奢侈品店里试衣服。换好一身奶白色休闲西装，韩冬从试衣间走出来，站在镜子跟前仔细端详上身效果，她身材瘦削，大牌裁剪设计出来的线条贴合在她身体上，映衬出雪白纤长的小腿，萦绕着难以复制的高级感，一旁专属导购频频称赞，韩冬满意的转了个身，把信用卡交给了收银员。 “一个月内商品无破损、吊牌保存完好，可凭借小票退换货。” 韩冬对此轻车熟路，只是礼貌笑笑。 等她走出店外，手机上提示着新的信息，三件衣服一口气刷掉了28000元。韩冬叹了口气，小心检查着包装的完好程度，一条微信提醒突然跳了出来，是林子义发来的，就两个字：早安。 韩冬感到极其莫名其妙，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理睬。 同一时间，精心打扮过的梁夏，再次进入写字楼大厅，之前接待过的前台看到她又来了，跟身边的保安耳语几句，两人目光都锁定了过来。片刻后，保安便走过来赶人了，梁夏窘迫的试图解释，保安语气虽然平和，姿态却并不友好，直接挡住了梁夏的去路，并步步将她逼向门口，毫不留情的将人赶了出去。 梁夏满腹委屈，却又无奈，最终只得找了个附近的花坛旁坐下，但即便是这样，保安还不依不饶，将她往更远的地方驱赶。 第二十章 矛盾爆发 梁夏坐在距离写字楼有一定距离地广场花坛旁，遥看写字楼门口的动态。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只能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几个姿态轻盈体面的女金领从梁夏的身边经过，她们谈笑风生，气质非凡，言语间说的都是她不能听懂的内容。梁夏垂着头，缓缓走向写字楼的落地玻璃窗旁，看着自己的倒影，清楚地意识到和身后的盛景佳人有多么格格不入。 梁夏打量着自己从拼多多里买回来的廉价羽绒服，与网站上的美图天差地别，顶多能算上“可爱”的刺绣装饰，现在也多了几分灰头土脸的味道。梁夏蹲下身子缩成一团，出门前的精心打扮仿佛都成了笑话，她的自信仿佛被泪水砸成粉碎，揉进地面的尘土里。 密码解锁开门声响起，梁夏端着杯奶茶走进玄关，她回家前特意给自己补了补妆，遮掉了脸上的泪痕，现在看上去只是显得有些没精神，要是韩冬问起来，好歹还能借口说出去玩了一天累的。 韩冬不在客厅，只能听见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梁夏松了口气，准备直接躲回房间休息一阵。路过主卧时看到刚脱下的白色套装就摊在床上，平平无奇的模样，而香奈儿女神白则放在床边地毯上。 梁夏走进房间，她记得之前韩冬会把瞧不上的衣服就这么扔在床上，此时也觉得奶白色西服套装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她将喝了一半的奶茶放在床头柜上，随后拿起奶白色西服套装在身上比划，顺手便把吊牌都剪了下来。等洗完澡的韩冬回到房间，为时已晚。 韩冬看着梁夏上身套着那身昂贵的奶白色休闲西装，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猛地一嗓子把梁夏吓了一跳，甚至不自觉的后撤了两步。韩冬急忙上来检查吊牌，梁夏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边拖着衣服一边躲，动作一大撞倒了床头柜上的杯子。半杯奶茶对着女神白倾泻而下，韩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你干嘛！” 韩冬两三步冲向香奈儿女神白，奶茶浇得包上沾满污渍，用纸根本擦不干净。韩冬只能跑到洗手间，尝试各种方式试图修补痕渍，梁夏紧随其后。 “你怎么随便进我房间！” 梁夏诚惶诚恐的道歉，一边跟着韩冬一边脱下奶白色休闲西装套装的上衣。韩冬撇了一眼梁夏拿在手上的奶白色休闲西装套装的上衣，不对劲，擦擦手拿过来仔细瞧了瞧，发现没了吊牌。 韩冬惊了，一把夺过上衣，瞪着梁夏。 “上头的吊牌呢？” “我......我帮你剪了。” 韩冬只觉得头上一把火烧得通红：“你没事剪它干嘛！？” “这……不都得剪掉吗？” “你动我东西的时候是不是该问问我？是不是该先经过别人的同意？寄人篱下连这点边界感都没有吗？” 韩冬这话说得重了些，梁夏也难得有些急了，提高嗓门吼了回去。 “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吧！门敞开着的！我看这套就摊在床上以为又是你挑剩下不穿的我才拿来试试看，到底又怎么惹到你了？你生这么大的气干嘛呀？就因为我帮你剪了个吊牌吗？” 韩冬知道无法跟梁夏解释这“吊牌”到底值多少钱，只能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怒气，闭着眼做了个深呼吸。梁夏平静了些，看韩冬气得都无语了，态度又软下来，她靠近韩冬，想要帮忙洗包。 “这个……对不起……我帮你擦……” “你别碰它。” 韩冬猛睁开眼，推开梁夏，往门外走，刚走两步突然回头，吓得紧跟其后的梁夏怔在原地。 “我真的……好吧，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明明知道自己不好相处，明明知道你做事一向不带脑子，还答应收留你，我以为我可以容忍一个外人住在我家，不就来旅游么，是我错了，我忍不了。” 听到“外人”这个称呼，梁夏一下红了眼眶，她最怕的就是韩冬把自己推得远远的，现在听到这句话，无可避免地感到委屈。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韩冬指着门：“你现在收拾行李，要么定个便宜酒店搬搬出去，要么买好车票回泰安。” “韩冬你这是干嘛呀……” 梁夏想去拉她的胳膊，但是韩冬说完便不再理睬她，转身回到自己卧室。 韩冬打开手机，调出租包app，查看赔付细则，上头写着：如有损毁或沾污，照价赔偿。想到23800的报价，她只能仰天长叹一口气，随后便调出火车票预定app，咬牙切齿的看上海至泰安的票。 梁夏轻轻敲了敲韩冬卧室门，显得比刚刚卑微许多。 “韩冬……对不起……是我错了……那个包我……我知道应该挺贵的……我帮你拿去干洗……如果还洗不掉，我再想办法赔你一个新的。” 听梁夏说要赔包，韩冬被气笑了。 “还有衣服的事情，是我的问题……我该先问问你的……你从小就讨厌别人乱动你东西……这个我是最清楚的……是我的错。” 韩冬听到梁夏说的话，正在订票的手停住了，而偏巧这时候，她的手机邮件提醒突然响起来，寄件者：theone。 韩冬震惊，几乎是有些手抖地点开了邮件。 “韩冬你好，没有你微信也没有你电话，发个qq邮件试试运气，我回国了，就在上海，打算举办个同城校友会，把曾经泰安一中毕业的同学聚起来，希望你也来参加，一定别忘了叫上梁夏，我联系不上她。祝好，钟小川。” 韩冬很快读完邮件，不自觉点选“钟小川”这个名字。 就是这个人，也只有这个人，每次韩冬对梁夏忍无可忍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在她脑袋里跳出来，一字一句的质问韩冬，问她欠梁夏的还清了吗？对梁夏做了那么可怕的事，梁夏知道吗？ 第二十一章 年少往事 韩冬无言，打开一只带锁的抽屉，从中取出一只陈旧的日记本，展开，取出三瓣照片碎片，拼凑在一起，是两个少女一左一右站在一个少年身边，她们都穿着校服，都青涩可人，可以看出少女正是高中时代的韩冬梁夏。 “叮铃”一声，韩冬骑着一辆有些年头的凤凰牌女士自行车穿梭在两边都是平房的街道上，她和成年后差别很大，看上去要更加纤瘦，体态羸弱，眼神凌厉却并没那么大的气场，低着头微微有些驼背。“嗖”得一声，后面得自行车从她耳边跃过，留下一个男生好看的侧脸。韩冬骑着车有些不稳，远处的男生举起小臂挥舞，示意抱歉。 梁夏揣着随身听、戴着耳机，倚在一处平房门口，翘首盼望，她和成年后也完全不同，扎着马尾，正是少女最明艳动人的年龄，眼神里都散发出熠熠的神采，自信又灵动，浑身散发着健康活泼的气息。梁夏看到韩冬骑着自行车过来，有点调皮地闪到拐角处躲起来，等韩冬正经过的时候冲出去跨在韩冬的车后座上。 韩冬一惊，急刹车停下，回头瞪了梁夏一眼。 “危险！” “韩冬！早！” 韩冬对着梁夏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梁夏笑语盈盈。 “我就是高兴啊，终于盼到你上高一了，以后我俩都上一中，能一起上下学了，走吧，你载我。” 梁夏说罢，跳上韩冬车后座。韩冬下车，不爽地看向梁夏。 “下去。” “我不。” “你自己的车呢？” “坏了。” “上周末我在集贸市场看到王亚珍带着你买了一辆新吉安特，这才几天就坏了？” “昂。” 韩冬不耐烦地摆摆手，懒得听梁夏再说。 “放着自己的好东西不用，来蹭我的破车？你找罪受啊？下去吧，我载不动你。” “别这么无情嘛……” “各走各的吧，梁立超要是看到你跟我说话，又要闹脾气，你想挨打吗？ 梁夏不情不愿下了车，趁着韩冬没注意往她书包里塞东西，韩冬感觉背上一沉，以为是梁夏拉着不放手，拉着背包袋子拽了一下，重新蹬上车，一脚骑远了。 黑板上写着：欢迎高一新同学入校。教室里一片热闹，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彼此介绍着。韩冬默默穿过人群，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个八卦的女生用手肘拱了拱身边的男同学，示意要大家看向韩冬。 “那就是韩冬。” “谁啊？” “就是区第一考到我们一中的，当时还是学校领导亲自招她进来的。” “哦哦，想起来了，就她啊，看起来挺普通的嘛……” 韩冬对周围人都不感兴趣，她掏出书包，准备取出书本，却发现外口袋拉链敞开着，里头有个小东西。 “什么东西？” 韩冬狐疑，伸手掏进外口袋，摸出一盘磁带，盒子上附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梁夏的文字。 “庆祝你的高一和我们新的开始。” 韩冬皱眉，撕下便利贴，只见磁带封面上，一个满头自来卷的男生戴着耳机、侧着脸，底下印着巨大的黑体英文“jay”和小小的幼圆中文“周杰伦”。韩冬捏着磁带自言自语。 “这么丑的人唱歌能好听吗？” 韩冬嗤之以鼻，将磁带扔进抽屉的最里面。突然，教室里一阵骚动，门口一位圆脸高个子女生冲相熟的几位招手，她们挑着眉毛，神态兴奋，雀跃得原地跳脚。听到这个名字，女生堆沸腾起来，不约而同冲出教室，涌入走廊。 “钟小川钟小川！” 韩冬也翘首看了看，大家跑到门口走廊，趴在窗台上往下张望，女生特有的轻盈笑声此起彼伏。见只是因为男生路过，韩冬没了兴趣，掏出英文课本开始预习。 一个上午的课程结束，韩冬手里拿着可乐和面包，从操场经过，一旁有六个女同学，三三队列，正在打排球。咚一声，排球正砸在韩冬后背上，她一愣，低头看见，刚俯身准备去捡，却听见不远处的女同学们轻声惊呼，还手舞足蹈地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在胸前比划个“x”。周围的女生看见都愤愤不满。 “不要捡！不要捡起来啊！！！！” 韩冬迟疑地站起身，让排球从身边滚过去，她微微蹙眉，只见女同学中其中一个朝她旁边指了指。 “钟小川！钟小川！帮忙捡一下球！” 韩冬顺着女同学们的提示看过去，只见一个帅气的男生正朝她的方向走过来，那男生穿着透亮的白衬衫，阳光健康，柔软的头发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抖动着，他的样子在韩冬眼里成了慢动作，原来早上骑车差点撞到她的人，就是钟小川。 任凭女生们如何呼喊，钟小川都毫不理会，他目不斜视，跨过排球，和韩冬擦肩时冷不丁撇了韩冬一眼，高傲地走开了。韩冬看着钟小川的背影，有点发愣，与此同时两位女同学跑过来捡球。 “你也是来操场等钟小川的？” “谁？” “刚刚那个男生啊。” “你是高一新生吧？” “嗯。” “难怪你不知道呢，钟小川是高三176班的，一中的都知道他。” “城里转来的借读生，尖子班的，还是篮球队队长。” “所以呢？” 女同学ab对视一眼，咯咯笑着跑开了，像把韩冬当傻子，殊不知自己迷妹的模样在她看来更二百五。 高一的第一天就这样平平无奇的过去，铃声响起，安静的走廊里瞬间开始有了人声，老师们也陆陆续续从各个教室走里走出来。自行车棚里，放学回家的人群中，韩冬解锁自己的自行车，推着往外走。梁夏不知何时出现在韩冬面前，双手握住韩冬车把，韩冬瞪着她，两人暗自角力，最终还是年长的梁夏更胜一筹。 “请你吃饭。” “我得早点回家。” “你高一开学第一天，我作为高三学姐，得给你接风啊。” “家里做好了饭等着我回去吃呢。” “待会儿去小卖部用公共电话打回去跟姨妈说一声不就行了。” “梁夏，”韩冬不耐烦地皱着眉：“我听说你是一中校花，应该有的是人愿意陪你去玩去吃饭吧？” 梁夏撇撇嘴，但也没否认校花这个称号，把自己那张好看的脸蛋皱成了一团，委屈巴巴的看着韩冬：“但我就想跟你一块嘛！” “要不是因为读一中更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为了躲着你我根本不会选这里，你干嘛总缠着我呢？放过我好不好？” 韩冬这话刺痛梁夏，梁夏紧咬嘴唇，却不松开韩冬的车把。与此同时，一旁互相传球的两个男同学失手，篮球朝着韩冬的脑袋飞了过来。梁夏先看到那只篮球，想上手拦住却为时已晚。 “小心！” 听到警示，韩冬下意识扭头，篮球就在眼前，要砸中她的鼻梁，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温暖的手在她额头处截住了那只篮球。韩冬抬头，又看见了白衬衣、看见了钟小川。钟小川潇洒地单指转球，冲扔篮球的男同学扬了扬下巴，随后将篮球反手传了回去。钟小川冲韩冬笑笑，和之前那种高傲姿态截然相反，显得很亲切。 “你就是韩冬吧，总听梁夏说起你……” 钟小川说话间感受到了韩冬和梁夏之间气氛紧张，他歪头看向梁夏。 “怎么了？都挎着个脸？介绍一下我啊！” 梁夏松开韩冬车把，眼神看向别处，一脸别扭。 “这是钟小川，我哥们儿。” “梁夏从早上开始追着我说你来一中读高一了，要请你吃饭，介绍我们认识。” “她不去。” “去吧，商业街新开了家西餐厅，都说挺不错的，今天我请。” “不了……” “去吧，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啊？你等我？” “梁夏把你捧上天了都，老跟我说什么韩冬比你聪明韩冬比你优秀，要是在一个年级一个班，我肯定年年排名都在你后头，今天抓着本尊了，肯定不能轻易放你走啊！”钟小川说话间一把搂住梁夏，两人亲密无间，韩冬有些震惊，又隐隐的感到羡慕。看韩冬还在犹豫，钟小川乘胜追击：“一起吧，也不是很远，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钟小川目光闪闪，韩冬无法抗拒。 第二十二章 初恋 西餐厅一角，韩冬坐在梁夏对面，钟小川坐在梁夏身边。香煎鸡排饭色泽诱人，梁夏切了一半，放在韩冬盘子里。梁夏笑得开心，像是看着她就心生欢喜，钟小川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你就真没看出来我换发型了？” “没。” “你说你喜欢谢霆锋，我暑假回去剪了个一样的。” “那头发在谢霆锋脑袋上是帅，换你脑袋上真是很尴尬，再说我现在已经移情别恋周杰伦了。” “什么？你变心变得太快了吧！”钟小川不满起来：“不行，你再看看我！” 钟小川不甘心，非把梁夏的脸掰到他的方向。梁夏哎呀一声，不耐烦地给了一记摸头杀，三两下把他精心弄好的头发薅成了鸡窝。韩冬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该如何形容，表情复杂的埋头吃着。很多年后，韩冬回想起来那个时候，钟小川应该是完全不记得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操场、在那颗排球面前，他当时是那么高傲，根本没把眼前这个高一新生放在眼里，而只因她是梁夏的妹妹，钟小川瞬间就完成了转变，成了亲切友善的钟学长。 韩冬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是梁夏口中那个特别重要的人……那个时代特有的音像店里，满墙都是歌手的专辑磁带。韩冬看着钟小川顶着一头乱发，弯着腰在众多磁带中寻找，抽出一盒周杰伦“jay”同名专辑。很多年后，韩冬仍觉得那时的梁夏对钟小川来说，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梁夏的喜好一天一变，钟小川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个风向标，变成谢小川、李小川、王小川…… 晚上梁夏坚持让钟小川送她回家，两人并排走在路灯下，都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钟小川有意跟她示好，将周杰伦的磁带插入随身听，按下播放键，随后将一只耳机塞到韩冬的耳朵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韩冬耳廓时，韩冬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起来。周杰伦《反方向的钟》旋律响起，韩冬抬头，看见钟小川好看的侧脸。 在韩冬的印象中，钟小川看梁夏的眼睛永远有光，那种代表着“偏爱”的光，一瞬便击中了她一贯冷漠的情感……韩冬很早就学会了把对梁夏的嫉妒和恶意深埋心底，把头扭向别处，离她远远的，可钟小川出现以后，韩冬人生中第一次渴望也能获得偏爱，也是人生中第一次发现自己为了赢什么都做得出来……那时年少轻狂，韩冬不想退让……而如今，她只想补偿。 韩冬想到这里，埋头看一眼已经无力挽救的香奈儿女神白，轻叹一口气，关掉火车票订票页面，看向门的方向，梁夏克制的抽泣声时有时无的徘徊在空气里，韩冬捂住脸，陷入思索。 梁夏收拾了一下行李，半晌又回到了紧闭着的门前，几次举起手想要敲门却又都放下了。梁夏几乎要放弃，门却从里面打开了，把她吓了一跳。 “你这次来上海不是为了旅游，也不是为了看我，对吧？” “没有……你说什么呢……” “你也不用瞒着我了……” 梁夏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眼巴巴盯着韩冬。 “我知道你来上海，是为了见他。” “谁啊？” “钟小川。” 韩冬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正是钟小川发来的邮件。韩冬说的话不在梁夏预期之中，她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被察觉的错愕。 搬家工人正将打包好的纸箱搬入一个单身公寓的客厅里，一个看似助手的年轻晚辈现场指挥着。房间干净宽敞，男性审美的装修，颜色以黑白灰为主，很现代很简约，除了散落在各个角落的纸箱和基础家具，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一看就是刚刚搬进来的人家。搬家工人和晚辈忙碌着，31岁的钟小川打开随身的一个小纸箱，看着里面的班级合影，少年时期的自己与梁夏并肩笑着。现在的他还是穿着白衬衣，但相比年轻时成熟稳重很多，晚辈走到钟小川跟前。 “钟医生，箱子都搬完了。” “辛苦你了，我回国之后又是帮我找房子又是帮忙搬家……” “应该的，把您从国外请到我们医院脑外科，当然要给安排好……您在上海人生地不熟，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暂时没有了，谢谢，不早了，你赶紧回家休息吧。” 钟小川跟晚辈点头示意，人断断续续的离开后。钟小川从纸箱里取出一只红酒打开，斟入杯中，席地而坐喝起来。钟小川打开手机，调出电邮页面，看到收件箱里0封邮件，不由轻叹一声。 韩冬梁夏面对面站着，韩冬的猜想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也应该收到了钟小川的邮件吧？他回国了，人就在上海，正是这时候你也来了，这么巧吗？” “就是这么巧呀！再说现在都用微信，我都不怎么看邮箱……” 梁夏强辩，韩冬不屑，她哼笑一声点点头，走到客厅、从餐桌上拿起梁夏的手机。 “解锁。” “干嘛？” “敢不敢给我看看你的邮箱？” 梁夏一怔，咬住嘴唇，夺过手机。韩冬对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也没再强迫梁夏。 “钟小川要在上海搞个同城校友会，估计是没从之前的同学那里打听到我们其他的联系方式，就给我发邮件碰碰运气，也一定给你发过，而且是一直没有得到你的回复，才来联系的我……如果你真不知道这件事真没看过邮箱，那里头八成还有钟小川发来的未读。” 面对韩冬笃定地推测，梁夏败下阵来，垂目不语。韩冬一改平日对她漠不关心的态度，语气反而缓和过来。 “难怪你突然来上海，又迟迟不回泰安，其实是打算和钟小川见一面吧？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是，我的确收到了钟小川发来的邮件，但我……我没提这件事是因为那个校友会我压根不打算参加，一群十几年没见的老同学，再见面聊什么呀？挺尴尬的……” “对你来说钟小川只是个老同学吗？那我可太替他感到难过了！我猜他回国最想看到的人就是你吧？给我发的邮件里还千叮咛万嘱咐，校友会一定要带上梁夏……当时全校女生都喜欢钟小川，可钟小川只喜欢你。” 韩冬说到这儿，梁夏忍不住笑笑，可很快，眼神又暗淡下来，强装镇定。 “那就更不能去了，钟小川是海归博士，你再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子，我得保持住我昔日白月光的美好形象啊！” “这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我保证你见他的时候体体面面、像模像样，不比任何人差。” “你干嘛偏偏对这件事这么热心啊？你也不是个八卦的人呀！ 韩冬暗藏心事，一时心虚，眼神看向别处。 “小时候的那些事儿你还当真啊？高中都是多少年前了，钟小川对我来说都像是上辈子的人，我俩现在三十多岁了，变化都很大，人家现在肯定已经有女朋友了，说已经结婚生孩子我都不惊讶。” 韩冬对梁夏说的话不以为然，轻叹了一口气。 “同城校友会的事情你再考虑一下，改变主意了告诉我。” 韩冬说罢走向自己卧室，在门前停住，回头看向梁夏。 “哦对了，以我对钟小川的了解，他要是有了女朋友或者已经结婚生子，是绝对不会再来找你的，他的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韩冬说罢，转身回到自己卧室，关上门。梁夏被独自留在客厅中，她很茫然。午夜，韩冬坐到床边地毯上，思索片刻后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钟小川的邮件按下“回复”。 第二十三章 各有心事 只有餐桌的位置亮着灯，钟小川坐在笔记本电脑跟前专注研究着什么，手边放着一叠病例和参考书籍，能看见其上有几页画着大脑解剖图、或是mri光片。钟小川工作了一会儿，揉揉眉心，仰头活动了一下颈椎，按摩后颈的时候摸到脖子上挂着的一条红绳，红绳尽头绑着的一只玉龙，他出神地看着、陷入回忆。 盛夏烈日当空，水波一股接着一股，折射出绿色的光泽。梁夏从深处一跃翻上来，水花四溅，她穿着那个年代最大众的泳衣，现在看起来却有些复古美，少女胸部高高隆起，在水中仰泳时更显得娇媚欲滴，脖子上挂着的玉龙时而亲贴肌肤、时而随着水波荡漾， 梁夏双手撑着岸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着阳光，她抬头，看到了白衬衣、看到了钟小川。钟小川把毛巾劈头盖脸的仍在梁夏头上，挡着自己通红的双耳，伸手将梁夏从水里拉出来。水库中有人戏水，有人在岸边观望。梁夏垫着钟小川的校服上衣、和他并肩坐在一棵树下。 光影斑驳，落在梁夏还未干透的皮肤上。 “高三了，想考去哪里有方向了吗？” 正在整理头发的梁夏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表情微妙，片刻后笑着摇摇头。 “我能有什么方向啊，我一个普通班的差生，顺其自然呗。” “我想考复旦，去上海。” “哦。” 梁夏紧咬嘴唇，笑容逐渐消失。钟小川一倒，躺在梁夏腿上。梁夏故作嫌弃地咋舌，抖了抖腿。 “起开！真沉。” 钟小川不在意，也不挪窝，而是抬手摸了摸梁夏挂在脖子上的玉龙。 “这东西见你总带着，传家宝啊！” “哪来的传家宝，在小摊儿上买的带着玩的。” “送给我吧？” “你要它干嘛？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钟小川笑笑不说话，只是看着梁夏，目光坚定。梁夏随后把玉龙取下来，戴到钟小川脖子上，她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 “要是高中毕业以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或者是你考出去了而我还呆在这里，万一换了新的电话号码，万一搬了家，万一联系不上了，怎么办呀？”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肯定还像现在这样天天黏在一起……” “我是说万一……” “不会有万一。” 梁夏一双闪烁着盈盈光芒的大眼睛看着钟小川。钟小川败下阵来，思索片刻。 “想想看就算是五年十年以后，大家都不会换的只剩qq号了，要是万一的万一联系不上了就用qq邮箱发邮件。” qq邮箱邮件提醒的声音从电脑中传出来，打断钟小川的思绪。钟小川回过神，点开收件箱，第一封未读竟然来自“韩冬”。 梁夏躺在沙发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干脆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睡不着，梁夏从床头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点开邮箱，其上最近十封已读邮件都来自同一个人，the one钟小川。梁夏思索片刻，将钟小川的邮箱地址拉黑，之后把头埋进被窝里。 韩冬坐在笔记本电脑跟前，正在工作，微信铃声响起，点开跳出“derek”的对话框。 “在干嘛？” 韩冬嫌弃地皱起眉头，把手机屏幕向下放着，扔到一边。 “这个人想搞什么？” 车子行驶在路上，坐在副驾的林子义冲着手机哼笑，这细节被正在开车的高全捕捉到。 “一个人在那儿偷着乐什么呢？” “没事。” “怎么？谈恋爱了？” “没有……” “谁啊？” “就说了没有!” 林子义收起手机，却无法收起脸上的笑意。 阳光照射到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切出一道明暗清晰的分界线。天气虽好，写字楼建筑群却是饱和度非常低的蓝灰色，就像冬日里的阳光永远也别想温暖上海的冷静、凶残和凌冽。街道上人来人往，韩冬也行走在其中，她风风火火拐进街边一家干洗店，掏出小票递上去，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店员取来已经清洁处理过的香奈儿女神白。韩冬将裹着香奈儿女神白的布兜摘下，其上的污渍虽然比之前要淡了许多，却还是清晰可见，忍不住有些失望。 “这是……洗不掉了吗？” “您送来的时候我们也提醒过，只能尽量帮您处理，不保证能完全弄干净……况且您这还是加急……” “再试试看吧……” “您这个包是白色，本身就娇嫩，过度清洁伤表皮，效果也不一定好……” 韩冬苦恼，她思索片刻，冲店员点点头，拿起香奈儿女神白离开了。 韩冬拎着奢侈品购物袋款款走进办公区，里头装着的却是租来的、现已沾满污渍的女神白。午休时间，办公区里人零零散散，也没什么工作氛围，人来人往在走廊穿行，有人在工位上吃东西有人三两聚在一起聊天。萧萧一眼就发现韩冬手里的购物袋，挤过来八卦。 “又买包了冬姐？” “哦……以前的包，拿去做清洁的刚取回来。” 陆子然也了凑过来，和萧萧一起讨论。 “我也好想拥有！” “那你使劲儿想，人冬姐有那个消费实力，你也就看看吧。” “瞎说什么大实话！讨厌！” 同事们嬉笑打闹时，韩冬独自坐在位置上，心事重重，她打开手机，调取出工资卡上的银行余额，13000……再看看花呗，还欠费7984……最后打开租包app，查看香奈儿女神白原价，34989。韩冬苦恼，关掉手机闷声长叹。 安总和陈宏从安总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两人手上都拿着烟。 “这楼里有个天井，室外的，是吸烟区，我带你去。” “没想到安总也是烟民。” “倒也不算，中午有时候容易犯困，来根提提神。” 安总陈宏走向门口，和韩冬一行人擦肩时大家简单打招呼寒暄。李默正巧从影印室走出来，看见安总陈宏，将手中的材料塞给小井。 “小井哥，这个能不能拜托你帮我送去行政和财务那边签字啊？” “这不是你的工作嘛？” “就帮帮忙嘛，我突然有点想上厕所，求你了。” 李默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小井无奈叹口气。 “行，就这一回啊，以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小井说罢转身离开。李默看小井走远，转向男同事陆子然。 “陆仔，你有烟吗？给我一根。” 陆子然突然被问到，见是李然愣了一下，摸索出一盒烟塞给她，李默转身不声不响追随安总和陈宏去了，这一幕被韩冬看得真真切切。 阴暗的会议室里，投屏上是名为“隐秘的摄影机”的综艺节目策划案，韩冬坐在中心靠前的位置，其他人围坐在办公桌前。 “大家对这个名字还有意见吗？” “我觉得挺好的。” 同事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韩冬看向李默。 “李默你觉得呢？我们组你最小，听听95后的意见。” “……我觉得挺好的，比较高级，很有神秘感，还带着点隐喻意味。” “大家都没意见的话，我就把这版ppt交上去了。” 李默说话时还是露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韩冬说罢看看诸位小组成员，大家纷纷点头示意。韩冬从茶水间走出来，助理小井迎上前，将手中一叠材料整理好交给韩冬。 “冬姐，这是上周工作汇报，我们组成员的都在里面，我综合整理了一下，打印出来方便你看，电子版也已经发到你邮箱。” “好。” 韩冬翻了几页报告，觉得有点不对劲，微微蹙眉。 “默默的部分是她自己一个人完成的吗？” “嗯，不过她对商务这块刚上手，我和陆仔都帮她看了一下。” “一看措辞就是你们俩的风格啊，这不行，默默虽然是新人，你们总这样代劳，她就永远没办法提高……” 韩冬说话间瞥一眼李默的工位，无人。 “默默人呢？” “她……该又是和宏哥他们去天井抽烟了吧。” 正说着，韩冬抬头的功夫就看见李默跟陈宏有说有笑地从门外走进来。韩冬仔细盯着李默，若有所思。 第二十四章 职场下绊 日头正盛，照应着整座城市。下班高峰期，高架上车头顶着车尾，堵了个水泄不通。下班时间，大家互相道别，或结伴离开，唯有高全还在埋头工作。 “今天发工资，中午吃点好的？” “行啊！” “高律师，一起吧？” “不了，我点外卖。” 高全礼貌笑着摇摇头，拿着手机离开办公室。走进空无一人的安全通道,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接通后，高全在这头不停地叮嘱妈妈。 “妈，打给你的钱都收到了吗？” “记得先还债。” “姥爷怎么样了？” “那怎么行，这种事情上别省钱，还有我呢。” 高全皱眉，坐到台阶上，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他身上。 “要说这种时候我要是在家就好了，你一个人也不至于这么辛苦……干脆我回去，考个公务员，稳定点，还能陪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我在上海每个月的工资，不算寄给你的那些，刨开租房和生活费，还不一定比回老家找个工作赚的多……” 一听高全说要回去，刚才还温温柔柔的高母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言辞都尖利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八个度，不用开免提，都能在空荡的楼道中制造回声。 “胡说八道！我一个人辛辛苦苦供你考大学，把你送到上海，不就是为了让你过更好的生活，你说你要回来，这些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我还等着你在上海落户取上海媳妇呢！以后再别说这话了！挂了挂了，我忙着呢……” 高母有点不耐烦，不想继续跟高全探讨这个话题，匆匆挂断电话。高全放下手机，人站起来，精神却垮得粉碎，只能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步履沉重地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将手机扔在一边，双手掩面搓了搓脸醒神。林子义见他回来了，从办公室里出来，敲了敲高全的桌子。 “走啊，吃点东西再回来做事。” “不饿。”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儿，有点累……还你的钱转给你了，查收一下。” “哦。” 林子义刚说到这儿，徐律师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探出来。 “高全，你来一下。” 林子义高全同时看向徐律师，只见徐律脸色不太好看。高全走向徐律师办公室，林子义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律师拿着一叠文件走到林子义身边。 “林律师，这个您给签个字。” 林子义有些心不在焉，将手机放下埋头签字，手机正好搁在高全手机旁边。徐律师严厉的训斥声从办公室里传出来，嗡嗡地听不真切，但能分辨徐律师的语气不太好，正在发脾气。 “肯定是为了最近新接的那个案子……” “我知道，医疗纠纷那个吧……不顺利？” 年轻律师点点头，哀叹着和林子义说明。 “院方是我们长期客户了，徐律师很重视，所以搞得有点紧张。” “难怪高全最近压力这么大。” “要说我们高律师专业挺强的，还特别有正义感，可就是低不下头却又心太软……最近接二连三几个案子偏巧都是一些得靠疏通关系的事情，就都不顺利。” “他就是太轴，吃了大亏了。” 林子义一脸担忧，和年轻律师简单道别，拿起桌上的手机走了，没意识到他错拿了高全的手机。 宣讲结束，灯光开启，投屏上的ppt瞬间暗淡下来，但还是能看到上面的标题是“隐秘的摄影机”。安总冲韩冬满意地点点头。 “目前看来，韩冬组的项目方案已经相对比较成熟了，商务这一块也想得非常清楚……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安总扫视一众同事，目光最后落到陈宏的身上，见陈宏正微微蹙眉。 “宏哥，你觉得呢？有什么想法吗？” “这个名字不大好……隐秘的摄影机，不够活泼……” 韩冬站出来为团队解释。 “名字我们真的想了很久，甚至到最后还在推翻重来，反复斟酌还是觉得这是一档纪录综艺节目幕后制作全过程的真人秀，专业性强，拍摄手法也会偏现实主义一些，相对其他综艺来说的确是严肃点。” 陈宏沉思片刻接着韩冬的见解继续说。 “内容上我相信韩冬的判断力，我只是从我比较熟悉的领域出发、从商务角度看，广告商更喜欢年轻向的设计，90后、95后甚至是00后，那是他们想要吸引的人，而这个名字恐怕不会引起那个群体的兴趣……” 安总也加入了此番讨论。 “这个争也争不出个高下，问问现场的年轻人吧……” 同事们左顾右盼，大家最终将视线聚集到李默身上。 “这个……” 李默别有用心地瞥了一眼韩冬，韩冬笑着回馈他。 “没关系，放心说，项目会议里大家就得诚实表达，一切为了项目好。” “这……这个名字之前大家也探讨过，我曾经也觉得挺好的……” 李默看向陈宏，露出刻意加工过的羞怯表情。 “但现在我同意宏哥的意见……可能是我年纪小，比较理解同龄人的想法吧……我要是不了解内容，看到“隐秘的摄影机”，这个名字，不一定会点开看的。” 李默此话一出，韩冬愣了一下，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向李默。 “所以我想了个备选名……我觉得这个项目的最大价值就在能够打破观众对综艺的一些刻板印象，将台前幕后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反差呈现出来，名字需要更贴近观众、并且要朗朗上口便于宣传才好。” “同意。” “所以我想的是……“大小生活”。 陈宏思索片刻，点点头。 “嗯，虽然还不完美，但是这个方向，至少两个名字摆在眼前，很多快消品的广告商会喜欢“大小生活”。 “那韩冬你们那就朝这个方向继续想吧……” “是。” “也谢谢李默提供的好想法。” 李默笑得克制但得意，冷不丁见韩冬正打量着她，竟也毫不心虚地笑笑回应。 第二十五章 温馨警告 梁夏游荡在人群中，显得茫然无措，她紧盯着写字楼大门口，希望能逮到李然，可来来往往的金领让她看花了眼。梁夏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踌躇片刻，走进一家便利店。午餐时间，店里人很多，但只有店长和店员两人忙忙碌碌。梁夏取了一只三明治，排在收银台跟前的队伍中，眼神仍然落在窗外的写字楼门口，从这里看出去，视野正好。一位女顾客走到收银台前，翘首询问。 客人多店员少，店长不停刷单收银，店员到处奔走忙碌，两人一刻都不能停歇。店员重新回到收银台时，店长看了一眼桌上手写、还没来得及贴上墙的招聘启示。 “这个招聘启示还不赶紧贴出去？店里再不加人，高峰期我俩根本顾不过来！” 店长说完这话，梁夏刚走到他们跟前。 “你们在招人吗？” 店长一边刷梁夏的三明治，一边狐疑地打量梁夏。 “是啊。” 梁夏目光又一次瞥向窗外写字楼大门。 “对面写字楼的人是不是经常来这里买东西？” “对面的，周围的……” 梁夏看店长店员手忙脚乱，思索片刻后凑近。 “你看看我可以在这里工作吗？” 店长愣住，停住手里的活，抬头打量了两眼梁夏，对这形象颇为满意。 “什么时候能入职？” “随时……”梁夏惊喜的答应着：“现在就可以！” 梁夏满怀期待地看着店长。店长和店员对视，两人心中都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一条两股道的窄马路，两边沿街开着的是一间接着一间的酒吧。入夜后这里灯火阑珊，酒吧室内室外都坐满了人，半开放式席位坐着的客人们一边聊天一边观看沿街风景。酒吧门口，人流穿梭之间，还有站着等位的都市人。 酒吧里，服务员端着托盘来回穿梭，客人们三三两两搭伴而来、谈笑风生。高全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对着正调酒的酒保独自苦闷，他仰头给自己灌下一杯酒，再点点桌子示意酒保续上，放在手边手机响了，上头竟然是他自己的名字。高全看着屏幕一皱眉，稀里糊涂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林子义的声音。 “喂，拿错手机了兄弟！还好我们互相都知道对方开机密码……” 高全一怔，把放在耳边的手机放下来端详片刻，又重新拿起。 “我说我怎么接到自己打来的电话了……” 林子义开着车，用蓝牙打着电话，电话那头是高全的声音，听起来像嘴里嚼着两团棉花。 “你就一直没发现吗？” “我这一直也没用手机啊……” “还在律所？我过去拿。” 高全趴在吧台揉揉太阳穴，一副很疲惫的模样。 “我早出来了，在烫手呢。” “喝酒不叫我！你等着，我放好车这就过去陪你喝两杯。” 高全挂断电话，又给自己猛灌一杯。 韩冬端着咖啡从茶水间走出来，正看见李默挤到陆子然身边撒娇。 “陆仔，这一页ppt的内容该怎么写啊，你教教我呗……” “怎么了我看看。” “其实意思我都懂，也会说，就是落在ppt上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 “这里这样……” 陆子然在李默电脑上敲下一行字，编辑调整了一下。 “这么写不就行了。” “这么读起来通顺多了……谢谢。” 李默冲陆子然甜甜一笑，陆子然压抑住内心心花怒放，努力摆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突然响起的手机却让他破了功，他别过身接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在加班你这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催，我只能更慢啊……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弄完就给你发信息！” 陆子然挂断电话，一脸不悦，这些细节被李默看在眼里。 “怎么了？” “女朋友，说外面突然下雨、她出去吃饭没带伞，叫我过去接她。” “你女朋友可真幸福啊！” 李默故作坦然地感慨一声，随后瞥向窗外，做出一脸落寞又弱小的样子。 “真下雨了？希望加班结束前雨能停下……” “怎么？你也没带伞？” “对呀……” “要不我待会去接我女朋友的时候，绕一脚给你送回去？我记得你家离这里也不远……” “不用不用，那多耽误时间啊，晚了你女朋友又要跟你闹，我淋点雨怕什么，一个人这么久了，难道还照顾不好自己啊？别担心了……” “我女朋友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她很好呀，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哈哈哈，你又不知道……总之等你把工作做完我们一起走吧。” 李默和陆子然说说笑笑，全被韩冬看在眼里。韩冬冷笑一声，装作若无其事走到他们面前。 “陆仔，这里没你事儿了，你回去吧。” “啊？东西没做完呢。” “周末之前给我就行。” “那我等等默默。” “那就不知道要奔几点去了，上周工作汇报她的那部分里有几个问题，我要跟她说说。” 陆子然看了看李默，犹豫片刻，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又是女朋友的连环夺命call。 “行，那我先走了……” 陆子然简单根韩冬和李默告别，接通手机一边报备一边冲向门口。韩冬坐到他的位置上，转头看着李默。 “怎么了冬姐，我上周工作汇报有什么问题吗？” “你正式入职也有三个月了吧？” “是……” “但我没有在工作汇报里看到你的进步，你太依赖同事们的帮助了。” 李默愣住，有点不满：“冬姐，我刚入这个组的时候是你说如果需要帮助就随时提出的……” “我允许新人慢慢来，”韩冬严肃的说：“我给时间，但至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脚踏实地。” “冬姐，你是说我还不够努力吗？我付出的不必别人少，做不好可能是真的有点笨……” 李默可怜巴巴，故意红了眼眶，还带着哭腔。韩冬不吃这套，露出官方微笑。 “哦不默默，你一点都不笨，所以更要把聪明用在正经事上。” 李默听出韩冬话里有话，停止卖惨表演。 “反正我刚刚说的，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韩冬说罢，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李默低下头没再看韩冬，咬着牙紧抿嘴唇。窗户上一道道雨水打落的痕迹，雨没小反而更大了。 第二十六章 错上加错 梁夏已经换上店员的工作服，正在帮一位顾客结账，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外头写字楼大门口的位置。梁夏遥见李然探出写字楼，显得很警惕，左顾右盼确认没人在门口蹲他，他才放松下来。 李然抬头看着大雨，自己却没伞，便小跑着冲向便利店。梁夏紧张起来，再无心应付眼前的顾客，而是目光锁定李然，直到对方推门走进便利店。李然第一眼并没有看到梁夏，而是直奔深处，拿了饮料后又开始寻找雨伞。梁夏怯怯地走到李然身后。 “请问店里有雨伞卖吗？” 梁夏递出一把雨伞，李然这才抬眼看到她。李然表情一沉，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看旁边有没有熟人或同事，确定安全后满脸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擦过梁夏离开便利店。梁夏一路小跑追了出去，店长感到很莫名，拉开门向梁夏喊去。 “欸上着班呢你往哪儿跑？” 雨哗哗地下着，梁夏早已跑得不见踪迹。 梁夏气喘吁吁，追出两条街外，跑不动了，她大声叫住李然。 “李然……” “我都说过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了？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被别人看到不好，你懂点事儿行不行！” “我只是想要跟你谈谈。” 李然看着梁夏不依不饶的样子，很不耐烦，他叉着腰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要和梁夏掰扯明白，突然转头看到前方有自己的同事说笑着走过来，还跟他打招呼，他有些躲闪，敷衍着点头回应，然后将梁夏拽到无人的角落里。 “之前不是都说好了……等你从上海培训回去，我们就结婚……” “现在情况有变化，跟之前不一样了！” “怎么就不一样了？” “你爸就喝酒把人打成重伤，要债的都跑去敲我爸妈家的门了，吓得老人高血压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我要这时候把你娶回去，我是要气死他们吗？” 李然这则指控，梁夏无力反驳，只得频频点头道歉。 “对不起，我爸的问题我来解决……” “你别再跟我说这种话了！要怎么解决啊？你爸就是个无底洞！你辛辛苦苦存了这么多年的嫁妆，不就是被他这样今天赔一点明天赔一点给折腾完了吗？” “可……” “还有，我现在在上海发展得不错，培训的时候认识的人把我介绍到明盛创投实习，做得好我可能就不回老家了……” “那我可以陪你来上海啊！” 梁夏拉住李然的手，在雨里扑闪着眼睛，小鹿似的诚恳地看着李然。李然直接甩开了梁夏的手，谈到梁夏家里这些事，他早已司空见惯。 “我说的话你怎么就听不懂呢？我不能跟你结婚，我们不合适。” “你现在说这种话会不会晚了点？我已经……” 梁夏摸着自己并未显怀的肚子，李然便更加烦躁起来，仿佛此刻的梁夏只是工作中的某一个出错的意外状况，无需共情，只需要立马处理。 “别废话了，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你决定了没？” “不行，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也得做，不然毁了你自己也毁了我。” “怎么就……不会的……” 梁夏一直在忍耐，精神紧绷到极限，这一刻突然瞬间坍塌，整个人晕倒在李然怀里。李然搀扶着梁夏，一脸的嫌弃和不耐烦。 “梁夏！喂！梁夏？……真?麻烦死了！” 李然随手打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帮忙把梁夏抬上车去。 众人穿梭往来的酒吧内，独自买醉的高全，一个人趴在吧台上，已经醉得没了清晰的意识。酒保看着高全这样的客人，见怪不怪地走到高全面前。 “先生，先生？您还好吗？” 高全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突然举起酒杯。 “再来一杯……” 酒保接过高全的杯子，却没给高全倒酒。老板模样的男人走到酒保身边，看了看高全。 “什么状态？” 酒保没作声，而是打了个斩喉的手势，表示高全已经喝挂了。老板俯身拍了拍高全。 “先生……先生？” “没醉呢！等会儿！” 高全猛一抬头，吓得酒保和老板都一怔。高全拿起手机，交给老板。 “怕我喝睡了没人给钱？别怕，有钱，我兄弟的钱，我没钱只要管他要就行了。” 高全说完又一头栽倒在吧台上。 “行，彻底over了，通知人来接吧……” 酒保拿过高全手机，发现手机没锁，一顿操作轻车熟路。他打开微信，微信名“derek”，那本是林子义的手机、林子义的号，其上第一个置顶，就是韩冬。酒保赶紧拿着手机走到老板面前汇报。 “有个置顶，女的。” “一般置顶不是工作群就是情侣，打吧。” 酒保点点头，拨通韩冬微信语音。 夜已深，办公室就剩下韩冬一个人，她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闻听微信语音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高全”。韩冬眉头一紧，接通电话。 “怎么？” “您的朋友喝醉了，现在在我们酒吧，您快过来接一下吧。” “他喝醉了干嘛给我打电话？” “我们也不认识这位先生，就在他微信里找人，您是她的置顶。” 韩冬有些不耐烦了，本身工作就已经令她腹背受敌，她哪里还有心思为一个几面之缘的人收拾烂摊子。再着说，陌生男女是禁不起麻烦的，韩冬这会儿也没这个心思。 “哈？置顶？我和他真的不熟……” “这……你们总是认识的吧？” “是。” “那真的拜托您了，人也不好这样放着不管呀……” 韩冬也不听酒保再多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开始收拾桌面的东西，准备下班。 韩冬拎着包走进电梯，按动地下一层。电梯下降中途，打开门又迎入两个正要回家的小白领。 “太冷了太冷了，这雨一下又像过冬似的……” “就是……不过谢谢你陪我加班到这么晚……” “我们家在同一个方向，又不麻烦，下次你等我……” “好的。” “相互照应嘛，应该的，我上次刷到个新闻吓死人了，好像是东北那边一家公司年会，有个外地同事喝醉了没人管，倒在花坛睡了一晚上，你想想，东北的冬天！他第二天早上起来手脚都冻僵了，送到医院说末端坏死要截肢……” “天哪！” “但凡有个人能看着他送送他，也不至于这样啊……” “一个人在外地打工就是难……” 韩冬听着两个白领的话，有所触动。她回忆起那天在ktv里初次见到“高全”的情景。李默在那场局里曲意逢迎，手搭在高全肩上说高全哥也是一个人在上海可以互相照应。叮一声电梯门打开，韩冬和两位白领从电梯里走出来。韩冬回过神来，在寒气袭来的大雨之夜，不免会有惺惺相惜之感，她想着权当是为了老乡去一次吧。 韩冬走向自己的车位，同时调出微信里“高全”的对话框，打通语音。 “喂，酒吧吗？把你们地址定位发给我，我去接人……” 第二十七章 惨遭抛弃 “梁夏！梁夏？” 小护士试探地叫着病房角落里的女人。周围人员往来繁复，一片嘈杂。深夜急诊室里灯火通明，走廊里来回穿梭着忙碌的医护人员和等待被诊治的病患。 梁夏顶住昏沉的头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小护士正在唤醒她，梁夏努努起劲若有似无地哼哼一声，算是答了护士。 “醒了吗？” “送我来的人呢？” “结清了账就走了。” 梁夏听小护士这么说，慌慌张张摸索着找到手机，果然看到李然的对话框里躺着一条未读信息。 李然文字：已经往你银行卡里打了两千块，你去把该解决的问题解决掉，也算我对你仁至义尽了，大家以后各走各路。 梁夏读完信息，慌了神，发出一条文字，对话框里却去出现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附有需要对方验证才能进行聊天的提示。梁夏有点慌，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立刻拨打李然的电话号码，电话那头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梁夏瘫倒在床上，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李然全面屏闭了。 梁夏气得哽咽，一时提不起气说半句话，任凭眼泪哗哗哗地流，紧紧得攥着手机。小护士见状，赶紧扶她做回椅子上。 “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嗯。” 梁夏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停顿一秒，失神地点点头。 “你有点营养不良，多休息补充营养，对孩子也好……” 梁夏还沉浸在怎么能把李然找回来的世界里，完全忽视。她换了个姿势，一扭头看见了手持ct图的熟人！后面还跟着个头缠绷带的病人。梁夏眯着眼再三确认，没错，是钟小川！ “欸！你怎么走了！” 梁夏不顾屁股后面小护士的呼喊，拔掉针管落荒而逃。小护士的一声尖叫划破了急诊室的嘈杂秩序。钟小川也不禁抬头，看见了那个期待多年的背影。 梁夏跑回了韩冬家。梁夏推开门，她在玄关整理一下身上的雨水，感到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腹中涌上来，她捂着嘴冲向卫生间。梁夏抱着马桶，吐了个干净，她捂着肚子缓了缓，支撑着站起来。梁夏走到镜子跟前，退后一些，直至能看见自己的上半身，然后侧转，仔细抚摸和观察自己的小腹，感觉小腹微微隆起。 高全也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整个人瘫在吧台上，他像一个随时爆炸的气球，但凡有人晃一晃他，他就能吐个飞流直下三千尺。此时林子义冲进酒吧，看见高全就趴在吧台，赶紧小跑过去。林子义去扶高全，被高全一摆手甩开。 “叫你别弄我！” “走，送你回家。” “回个屁的家！” “那就去我那儿！” “滚，我又不是你的宠物，整天追着你屁股后头，烦死了！” 林子义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他也没计较。林子义和高全两人自大学毕业起就开启了人生不同的分水岭。同在一起工作八年，林子义的专业不如高全，但是他就是比高全级别更高，办公室更大，平步青云。 “你就他妈有个好爹，能比老子少奋斗一辈子！你从小接触什么人学什么本事？我呢？我菜市场长大的！徐律师叫我学人情世故，我跟人家卖鱼杀猪的学人情世故去啊？跟你能比吗？” 高全回回都朝着林子义撒酒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在抱怨林子义还是在抱怨自己的不甘心。 “别说了，每次喝醉了就这些话，有没有点新鲜的！” “滚……” 林子义无奈又仗义地笑了笑，他一把扛起高全往外走。 “滚，一起滚，我扶你。” 高全喃喃自语几句又陷入昏迷，林子义正扛着高全往外走，俩人被酒保拦住。 “林先生，是这样的，我们刚刚联系过您朋友的女朋友，她马上过来接人，估计这儿会儿也快到了，您要不您先联系一下，或者等等再走？” “女朋友？他哪儿来的女朋友……” 林子义笑着，还以为是酒保搞错了，但片刻后他回过神，赶紧拿起落在吧台的手机，打开微信，看到置顶韩冬的对话框里多了通话记录。 “不对……这是我的手机！” “啊？那是您女朋友？” “是……也不是……唉……没事了……我们回头自己捋……” 林子义正说着，韩冬就出现在眼前，四下张望着正找人。林子义像是触电一般将扛在肩上的高全扔到一旁的卡座，高全整个人摔了个嘴啃泥。高全牙齿磕到硬物，一抬头一嘴血，还醉着不知道疼，迷迷糊糊，憨憨傻笑。林子义拦住擦肩而过的酒保，从托盘上取了一杯威士忌给自己灌下去，哈了口气闻了闻，有酒味，随后赶紧将酒保推走。 韩冬发现林子义，迎上前先是打量一番。 “打电话来的人不是说你已经不省人事了吗？怎么？又能直立行走了？” “昂……” 林子义扶着额头挡着脸，假装含糊不清地搭腔。韩冬一把抓住林子义挡住脸的那只手，一边摸着林子义手腕上的脉搏，一边观察林子义的脸色。 “怎么看也不像是醉到需要人来接的地步啊！你搞什么名堂？” “没喝多少，就是想见你，故意把你骗过来的，怎么了吧？” 林子义干脆将计就计，顺着韩冬的花说。韩冬轻蔑的撇了林子义一眼，哼笑一声。韩冬掏出手机伸到林子义面前，调出“derek”的对话框，划了一下，上面全是未得到回复的“早安”“晚安”。 林子义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高全突然一股劲儿上来，支撑着身体，嗖一下从卡座上站起来，一把搂住林子义，打断了剧情。高全笑着咧开受伤的嘴，又滑稽又可怜。 “他就这样！上大学开始追姑娘就全靠坑蒙拐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闭嘴吧！” 韩冬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的人吓了一跳，林子义才发现高全“负伤”，不免有些愧疚，立刻查看高全的嘴。高全摆摆手，摇头晃脑得冲着林子义说话。 “林子义你说你该不该挨骂！” “谁？” 林子义赶紧指了指高全。 “他！林子义，我哥们儿。” 高全这会儿已经迷糊了，他歪着头问林子义。 “我是你？ ” “是的！你是林子义。” “真好！我做梦都想当林子义。” “那就对了。” “我是林子义你是谁？” 韩冬听不下去了，他指着林子义说道。 “你是高全！” 林子义和高全齐声道。 “欸！” 林子义在韩冬面前一直借着高全的身份，此刻不想被揭穿，疯狂补救，把高全夹在怀里，冲韩冬讪笑。韩冬一时没察觉出什么不妥，只是在关注高全嘴里的伤。韩冬伸手摸摸高全的嘴角。 “伤得不轻呐……” “没事儿！” “你只顾自己泡妞，哥们儿失血过多而死恐怕都不知道，真是交友不慎。” 韩冬环顾四周，看到隔壁空桌上摆着等待被端上桌的冰桶，她取了一只塞给林子义，几乎是手把手教林子义把冰桶按在高全腮上，这过程中，林子义目光锁定韩冬，察觉到韩冬冷漠外壳下的一丝温柔。 “这样冰敷人会好受一点。” “谢谢。” 高全捂着肿起的嘴角，支支吾吾地谢谢。韩冬转身要走，林子义赶紧拉住了韩冬的手。正要说话挽留，高全一把夺过林子义手中正给他冰敷的冰桶，哇一声吐了进去。林子义无奈地看向韩冬。 “没办法，你得帮帮我。” 高全从冰桶里抬起脸，看着韩冬，点点头。 时钟已经到了11点，梁夏久久不见韩冬回家，瘫软在韩冬家的沙发里，她掏出手机，给韩冬发了一条信息。 梁夏文字：什么时候回家？有事要跟你说。 梁夏做了个深呼吸，惴惴不安。 第二十八章 促膝交心 大门解锁声响，韩冬林子义一左一右，将高全架进房间。高全含着棉花的腮帮子肿起一大块。韩冬林子义将高全扔到床上，两人一左一右瘫坐在床的两边喘气。 韩冬缓过劲来，这才开始注意这房间：现代摩登风格装修，链接卧室的大衣橱有整一个房间那么大，一看就造价不菲；扭头再看窗外，主卧可见黄浦江江景，外滩灯火阑珊，这是有钱人才能在自己家看到的上海。韩冬托腮看着江景沉静片刻，撑着床边站起身。 “想喝什么？” “气泡水，冰的，谢谢。” 林子义的询问打断了韩冬的思考。韩冬看见随意搭在椅背上的一件西装，轻轻挽起领口看了看牌子，是价格不菲的奢侈品，她挑了挑眉毛。韩冬环顾比主卧还要摩登的客厅，才发现这套房的主人不仅多金还很有品位，这里陈设着的先锋当代艺术作品，甚至比窗外江景更加吸引人。 林子义将气泡水递给韩冬，而韩冬正站在一面墙跟前欣赏着墙上的画。 “游闻迪，她的作品很难买的。” “这是作者送的。” “你对这里很熟啊。” “我们是大学同学，这都十几年交情了，当然熟。” 韩冬听林子义这么说，意味深长地冲林子义笑笑，欲言又止，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看向江景。 “这儿的房租多少钱一个月？” “这房子是买的，不是租的，是我……是我林叔叔在林子义上大学那年买来给他住的，他不愿意住宿舍也不爱回家。” “刚成年就能在这个地段住这么大的房子，真好。” “爹妈给的，又不是凭自己本事，没什么值得羡慕的。” 韩冬看着远方灯火璀璨的江景，不时有观光邮轮经过。她想起那会她刚来这座城市时，拿着自拍杆在插着国旗的江边拍照，立志要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这么些年过去了，想想自己每天过得如箭在弦却仍然无法站稳脚跟，便深觉对这座城市是没有归属感可言的。 “呆在这种朋友身边，压力都会特别大，你这个还是不分彼此十几年的好哥们儿好兄弟，更是可想而知。” “压力？哪儿来的压力？” “和财力、消费水平相当的朋友在一起，大家吃的穿的用的都差不多，出去玩aa就是了，可和有钱的朋友约会，吃顿饭要挑好地方，去趟酒吧几万就没了，更别说旅游什么的，要么大家就别凑在一起玩，那就是你扫兴，否则这钱你摊不摊？他回回请客你好不好意思？” “……可能我们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我财务上的问题每次都是他出面帮忙解决。” “那就只能其他方面补偿，即便有些事你不太愿意去做，想想是为了他，也得说服自己去妥协去让步，可之后呢，心中又会有怨言，敏感一点甚至会揣测对方是不是瞧不起你……那他可就冤大头了。” 林子义听到这里，脑子里不禁回想起和高全相处时的一些细节。林子义喝多了，让高全接他给他当司机；他给高全换新手机，高全执拗地握着自己的碎屏手机；高全醉酒后声称不愿在做他的跟班……林子义似乎被点醒，整个人愣在当下，微微蹙眉，看向韩冬。 “你的意思是说，他每次帮我，反倒是增加了我的负担了？” “是啊，我没否认他是一片好心，问题是你能不能欣然接受。” “这是你的偏见。” “你想象一下，那些在我师父告别仪式上说闲话的人，又会怎么评价你和你朋友的这段友情呢？他们会说这段友情很真挚吗？他们会说你之所以可以有今天的成绩，不是靠实力而是靠交对了朋友，即便事实根本不是如此……有偏见的人真的不是我，我只是看到了事实并且把它说出来。” 林子义被韩冬这番话震住，只盯着被子里正在冒泡的水。林子义这反应让韩冬多少感到有些歉意，轻叹一口气。韩冬摇摇头，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准备离开。 “好了，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我送送你。” 林子义韩冬一前一后走到玄关。韩冬刚转身要走，被林子义叫住。 “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为什么愿意大半夜跑来酒吧接我？” “一个人在上海……我想如果是我喝醉了，也会希望有个人能把我接回家，不管那个人是谁。” “也是。”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哦？” “几天前我应酬，喝多了，差点倒在大街上，有个人扶住了我，还帮我系鞋带，直到送我安全上车。” 林子义一惊，凝视着韩冬，目光中颇有期待。 “你还记得那个人是谁吗？” “不记得了，这算是我在上海十几年最温暖的经历了。” “韩冬……” 氛围正好，韩冬沉浸在回忆中，神色柔软，林子义又仗着自己是韩冬故事里的男主角，上身前倾，想要温存，不料，前一秒还在微笑着的韩冬突然变脸，抬手一个擒拿就将林子义按在墙上，半张脸变了形，疼得哀嚎求饶，画风突变成搞笑。 “记住，我喜欢有钱男人。” “不是说不对等的关系会产生负担吗？你双标啊？” “但我更讨厌过不体面的生活。” 韩冬甩开林子义，转身摔门而去。林子义靠着玄关墙壁，意难平，正揉着手腕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狐朋狗友的召唤。 “林大公子，老地方，开了卡，过来嗨！” “不去了……” “不行！少了你少了多少乐趣啊！” “哦。” 林子义毫无精神地答应着，像是一种条件反射，脑海中都是韩冬的背景和拒绝。 梁夏收不到韩冬的消息，此刻突然听见门铃声响起，梁夏猛地站起身径直走向门口。不料门外竟传来钟小川的声音。 “谁啊？” “梁夏？” 梁夏趴在猫眼上确认，她震惊、惶恐，捂住嘴不敢出声，轻轻靠在门上，大气都不敢出。门外钟小川倚在门边。 “我刚刚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韩冬在邮件里回复我说你在上海，还留了地址，我就不请自来了……” 钟小川看了看手表，有些抱歉。梁夏热泪噙满眼眶，始终没有发出声响。钟小川掏出西服里的邀请函，放在门口。 “可能有点晚了……同城校友会的邀请函做好了，给你放在门口了。” 钟小川又等了一会儿，见梁夏还没动静，只好转身离开。 梁夏能听见门外钟小川脚步远去，她彻底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梁夏想着曾与钟小川的点点滴滴，也不知过了多久，浓烈的情愫涌上心头，她猛地站起身，拉开门，冲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弄巧成拙 梁夏一路跑着冲到停车场，正看见钟小川开门钻进车里,她想要喊住钟小川，却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眼睁睁看着车子起步，开出了小区,梁夏下意识躲了起来，远远的看着钟小川离开，摇摇头自嘲地笑了，正好被回来的韩冬看到这一幕。 “梁夏？” “我……扔垃圾，顺便散散步。” “你之前给我发信息了？” “啊……是有事情要跟你说……外面冷，上楼再说吧。” 韩冬转身走进楼栋，梁夏一脸忐忑地跟上。 酒吧包厢里，众人觥筹交错。林子义漠然地坐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和身边的朋友们寒暄，即便是妙龄少女环绕玩闹也提不起兴趣。林子义挤进大厅，在吧台找冲酒保要了一杯酒，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随后打开微信，调出韩冬的对话框。 “晚安。” 韩冬将头发吹了个半干，用快干毛巾包住，她拿起手机，就看到林子义发来的微信，随后轻叹一口气，不予理睬。韩冬坐到电脑前查看，新邮件来自“the one”，她欣喜地点开，是一张校友会的邀请函电子版。 “韩冬，校友会时间地点已经定下来，今天亲自送邀请函到你家，可家里没人，发你们电子版好了，你和梁夏一定要来啊。——钟小川” 韩冬转头看见梁夏正大口吞着小笼包，她没看出梁夏此刻呼之欲出的无奈和悲伤，而是盘算着她自己的心事。 “8号你不要安排事情啦，虽然不能去我工作现场，但是我可以带你去收工后的明星聚餐！” “好……” “那天得给你好好打扮打扮，争取惊艳全场。” 梁夏怀揣着心事，表现得兴致索然，倒是让韩冬感到有些意外，她打量一下还在猛吃包子的梁夏，轻轻把盘子往外拽了拽。梁夏失魂地笑笑，韩冬终于看出她情况不对。 “哎，你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吗？说吧。” “我……” “怎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韩冬叹口气，拿起手机翻微信，一副了然于心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没钱。” “什么？” 梁夏万万没想到韩冬会突然冒出这句话，表情僵住。韩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刺伤梁夏，态度冷静而淡漠。 “梁立超是不是又惹麻烦了？从你第一天来，我发现你身上有伤，就猜到了个大概。问你是不是因为钟小川，你说不是，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咱们俩之间就这么点情分？” “我也没怪你，本来也不是你的错，这么多年，梁立超张莫兰掏空了我爸妈，掏空了你，这下也差不多该轮到我了，不过我的确没钱，之前被你弄脏的包我还得赔呢。” 梁夏忍着眼泪点点头，把之前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转身回到书房。她把自己紧紧地窝在沙发床一角，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她强忍着控制自己别出声，一只手安抚着肚子里的小生命。 韩冬回到房间，轰一声仰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韩冬轻叹一口气，调出租包app，赔付香奈儿女神白的34890元，随后将app删除。韩冬身心疲惫，将手机扔在一边，闭上眼睛。 艳阳高照，刺眼的阳光晒醒了高全，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突然感觉背后硌得慌，他反手一摸，掏出一只身份证，上头写着“韩冬”的名字和信息。高全举着韩冬的身份证疑惑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赶紧拨通林子义的电话。 “睡醒了？” “我相亲对象的身份证为什么会在你床上？”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昨晚人家帮我一起送你回的家，估计是不小心落下的。” “什么？……相亲以后你们还有联系啊？” “是，我喜欢她。” “啥？” 高全猛一抬头，略有些震惊。林子义笃定地顾自点点头，笑了。 “你就是三分钟热度。” “这个真不一样！行了，我把她电话发给你，你叫个跑腿帮人家把身份证送去……哦对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林子义，我才是高全，记住了！” 高全移步到客厅，从冰箱里取出一杯气泡水喝了两口。他心里也是喜欢韩冬的，可是在林子义面前他毫无竞争力却又心有不甘。 “哎，不是，为什么啊？” “总之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韩冬说明，你别跟我说漏了。” “这你还要隐藏富二代身份的梗啊？你多大了？” “哎呀，我自有我的道理。总会元神归位……就这样！开车不说了。” 林子义匆忙挂了电话，高全举起韩冬的身份证端详着，若有所思。高全拨通的韩冬的电话，假借林子义朋友的名义，要亲自给韩冬送身份证。 第三十章 是爱情吗 高全从地铁站里钻出来，手里拎着个印有书店logo的购物袋，他环顾四周搜索韩冬的身影。高全拨通韩冬的电话，很快听到一串铃声从花坛的位置传来。 高全闻声看过去，只见阳光下勾勒出一个漂亮女人的侧颜，是韩冬正弯着腰看进花坛的灌木丛深处，想正在寻找着什么。高全觉得有趣，看着这样的韩冬竟然不自觉嘴角上扬，心中泛起一丝奇妙的情绪。韩冬接通了高全的电话，没成想高全就在她身后。 “喂？” “韩冬？” “你来了啊。”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嘘！” 韩冬食指放在唇边，像个在玩捉迷藏的孩子。高全摸不着头脑，却学着韩冬的模样蹲在花坛旁，并且很自然地压低声音配合韩冬，两人看起来有些诙谐。 “怎么了？” “你听……” 韩冬的提示下，高全对着灌木丛竖起耳朵，在车水马龙之间听到极其微弱的一声奶猫喵叫。高全看进灌木，仔细搜索。 “我好像看到了。” “在哪儿？” 高全说罢将手中的购物袋交给韩冬。韩冬很配合地接过，看着他脱下外套就踏进花坛，深入灌木,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高全摸索了一会儿，从灌木丛中抱起一只全身沾满颜料和口香糖的奶猫，直接拿自己的外套裹住，毫不嫌弃。 “跟妈妈走丢了。” “我们得带它去洗个澡。” “我看腿上好像还有伤，走吧，我知道这附近就有一家还不错的宠物医院。” 高全指着宠物医院的方向，俩人抱着受伤的小猫朝远处走去，高全将坏里的奶猫交接给有爱的医护，自己抖一抖外套。韩冬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猫抱在怀里。 “我替小猫谢谢你啊。” “小事情。” “你好像对这个很有经验。” “大学时候在宠物店打过工，照顾流浪猫也是轻车熟路了。” “还没好好认识一下呢，我是韩冬。” “你好，我是……” 高全有一丝慌张，他本想说自己是高全，而此刻他明白自己不过是顶着林子义的光芒而已，韩冬未必喜欢真实的自己。韩冬机灵地看着他，仿佛深谙高全此时的局促。 “林子义，我记得这个名字。” “对哦，我俩也不算第一次见了。” “是。” “昨晚真要谢谢你送我回家，不过让你看见我那副模样，挺尴尬的。” “嘴里的伤好些没有？” “没事，就是磕破了点皮，都消肿了。” “那就好，我可以把对你第一次的印象自动替换成你今天救猫的样子。” “感激不尽。” 高全说罢，指了指韩冬一直拎着的购物袋。 “你的身份证，在里面。” “谢谢，还辛苦你特地跑一趟。” 韩冬展开购物袋看了看，里头不仅有她的身份证，还有一本书。韩冬取出那本书，黑色封面，上头印着书名《呼吸》。 “这是？” “为了感谢你昨晚对我这个陌生人的帮助，一份小礼物，不成敬意。” “哈哈哈，你这也太客气了……”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我最近看到的一本书，觉得挺不错的，拿出来分享一下，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对这种硬科幻题材的小说感兴趣……” 韩冬不置可否，只是难得温婉地笑笑。 “本来那谁的意思是叫个跑腿给你把身份证送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亲自跑一趟比较好，显得我这份感谢来得比较有诚意……最近在被逼着学习人情世故。”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正说到这儿，宠物医生从诊室走出来。韩冬赶紧迎上去。 “小猫叫什么名字？我们要建档。” “它还没名字……我们刚刚在花坛里捡到的。” 宠物医生思索片刻，用手中的圆珠笔指了指韩冬手上的《呼吸》。 “那就暂时叫它呼呼吧，如果是流浪猫的话，接下来我们会替它申请领养，放心吧。” “好的……” 韩冬点点头，似乎还有什么放心不下似的，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宠物医生。 “万一呼呼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打给我。” 高全温柔地看着韩冬侧脸，难掩笑意。 写字楼林立，周末却显有人烟，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几个孤独的玻璃立柱直冲云霄。一声哨响，中场休息。林子义高全大汗淋漓，从篮球场上退下来，坐在一旁和高全大口喝水。 “身份证还给人家了嘛？” “嗯，还是我亲自送去的。” 林子义关切地凑近高全。 “人你见到了？” “嗯。” “怎么样？” “和你的描述有点差距。” “是吗？” “人家挺温柔的，不像你说的那么具有攻击性啊。” “那还真是怪了……是一个人么？” “她可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吧。” 高全笑着半开玩笑，说人时指了指自己，说鬼时指了指林子义。 “啧，屁！” “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 “什么？” “她的确跟你以前接触过的那些不一样。” “你对她评价挺高啊！” “反正我劝你，要不是认真的，千万别招惹人家，别又三分钟热度，不到一年就凉凉。” “我怎么不是认真的？” “认真你还用假身份？” 高全说话间运球上场练习投篮，林子义跟上。 “那是因为她很坦白地说过她喜欢钱，但我不想她因为这个喜欢我。” 高全笑着摇摇头，投了个三分，中了。 “你笑什么？” “她这种女生，用这种说辞武装自己，无非就是希望别人觉得她坚不可摧，可一旦碰上真心喜欢的，哪怕对方是个穷光蛋，她也会义无反顾。” 林子义捡球，投了个两分，没中。 “说得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你信不信吧，不信就等着瞧，看元神归位，你回到高富帅林子义那天，她会不会突然就对你另眼相看。” 高全自信满满，意味深长地看向林子义，一掌从林子义手中夺走篮球。 夜晚，林子义坐在客厅看着眼前的黄浦江景，想起那天和韩冬坐在这里聊天的种种，又想起今天高全聊起韩冬的笑意，林子义拿出手机给韩冬发了条信息。 林子义信息：在干嘛。 第三十一章 被骗了 韩冬开门在玄关换鞋子，她心情不错，翘首寻找梁夏。 “梁夏！梁夏？” 梁夏懒懒散散从书房走出来，看向韩冬。 “我准备回老家了，在看车票呢。” 看到梁夏一副不尴不尬的模样，韩冬回想起此前她们之间那段不太愉快的对话，乖巧地点点头。 “嗯，行吧……收拾收拾准备去聚餐了。” “这才下午三点，急什么？” “还有弄头发化妆选衣服。” “我这顶多半小时也就弄好了呀。” “半小时弄出来的那能看吗？要见重要的人，是不是该用点心？” 梁夏因为怀孕地缘故，近来总是打不起精神，这会又有些犯困。由于先前已经答应了韩冬要去参加聚餐，现在反悔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小声地开口尝试与她商量。 “韩冬，我……我有点不大想去了……今天没心情……还挺累的，老想睡觉……” “开什么玩笑！我人都约好了你不去！必须去！” “可是……” “别可是可是的了，赶紧去洗澡！” “干嘛洗澡啊？” “叫你去你就快去。” “啊？” 韩冬一脸不耐烦，砰得一声将梁夏推进卫生间，关上门，一气呵成，韩冬靠在门边心满意足地叮嘱梁夏。 “多洗一会儿。” “啊？” “腿毛也刮干净。” “你这要干嘛啊！” “以备不时之需。” “备什么备啊！” “少废话。” 梁夏试过一件又一件衣服，韩冬在侧出主意，最终选了一条简约纯白色连衣裙，韩冬感到一阵恍惚，仿佛看见了高中时的梁夏转身向自己微笑。等她回过神来，梁夏有些羞涩地问她什么意见，韩冬连忙点头赞许，表示满意，这样一袭白裙，钟小川肯定也会喜欢。 傍晚时分，杏粉色的光透过麻色纱帘映在两人姣好的面容上，韩冬站着给梁夏编头发。孕期的梁夏皮肤粉白透亮如有一层淡淡的光晕萦绕周围，她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不时闪动，整个人像一只听话的小鹿。韩冬在梁夏背后给她梳理头发，她的手指柔软，不时穿梭在梁夏深棕色的密发之中，双手轻轻拢起前面的刘海定型，再捻住她耳边的碎发形成一个漂亮的弧线，卷发棒靠近梁夏的双颊时，梁夏的脸颊微微发烫，泛红的苹果肌平添了一份娇俏可爱。韩冬给梁夏做了一个卷曲的人鱼尾造型，让她看起来瞬间减龄十岁。韩冬恍惚，明明是自己无法接受的姐姐，却在此时此刻享受在静谧的黄昏里，仿佛错过了很多年。 韩冬坐在梁夏面前，帮梁夏化妆。梁夏看着眼前认认真真的她，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上次这样还是我帮你画，高中篮球联赛啦啦队表演之前……那时候你就是小土包子，都是我教你怎么臭美，咱俩天天在一起训练，像明星一样站在队伍最前头跳舞，大家说我俩像亲姐妹……” 韩冬听到这话脸色一沉，低头看进梁夏眼睛里。梁夏仰视着韩冬，目光没有闪躲。短暂的对视后，韩冬先收起目光。 “再说话，一会要画歪了。” “嗯......好” 全套准备工作结束，梁夏再看镜子里的自己，看得出了神，两人打车前往饭店。韩冬走在前头，梁夏跟在后头，她穿着高跟鞋不太适应，还有些莫名的紧张，一手紧紧地搓着皮包带，一手拉住韩冬衣角。 “韩冬，第一次见明星我有点紧张……” 韩冬深吸一口气，看起来不比梁夏轻松，表面却硬撑，高跟鞋踩得砰砰响。 “都是普通人，没什么可紧张的。” “可见到偶像我该说点什么好？” “见到面自然就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韩冬……” “快走吧！别让人家等着了！” 一辆出租车在饭店门口停下，韩冬下车后一把拽着梁夏冲向一间包房，等她推开房间大门，里面哪有什么剧组明星，围着坐着的全是高中校友，而最显眼的位置，站着一个人，钟小川。 钟小川扭头看向门口，见是韩冬拉着梁夏，波澜不惊的眼神里突然似有星星闪烁。 梁夏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韩冬骗到了校友会，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愕然呆站原地。一位男校友第一个对梁夏的到来作出反应，热情扑上来拥抱。 “梁夏！真的是你吗？” 一人起了头之后，其他人也兴奋起来，纷纷上前和梁夏拥抱。 “这么多年没见居然一点变化也没有！” “会不会说话，是越来越好看了！” “哎哟，这是咱们一中当之无愧的校花啊！以前只敢远远看看，没想到毕业十几年，今天竟然可以坐到一起吃饭了！” “你又不是我们这一届的，走开走开！” “梁夏是我们一中的校花，每一届的女神！是大家的！” 男校友们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聚拢到梁夏周围，唯有钟小川远远站在一旁看着，不敢靠近，那模样像个看到心上人的青涩少年。 第三十二章 再次相见 韩冬拉着梁夏向中间的位置走去，毫不客气的拨开其他人，把梁夏塞到钟小川身边。 “人我今天给你带来了。” 梁夏低着头，小声抱怨：“明明是把我骗过来的！” 韩冬回头瞪她，梁夏连忙闭了嘴，小心的将目光瞥向别处。韩冬拉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坐下，低声付在她耳边。 “来都来了，吃完饭再走。” 梁夏却趁她弯腰拉了一把，自己也往边上挪了一个位置，韩冬毫无防备的在她和钟小川的中间落了座。 “梁夏。” 钟小川呼唤这个名字的时候，梁夏整个人都紧绷着，她调整好表情，扭头看向钟小川。 “好久不见。” “你还好吗？” “很好。” 韩冬都意识到梁夏话语里的疏远，侧身转到钟小川看不见的角度，对梁夏翻了个白眼。钟小川却并不在意，仍然温温柔柔的看着她。 “刚毕业那几年还能从老家那边打听到你的消息，后来我跟同学们的联系也少了……” “我没什么变化，老样子，还在中心百货的化妆品柜台当柜姐。” 韩冬补充：“已经做到副店长了。” 这回轮到梁夏瞪她了，韩冬毫不示弱，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锋。 “那挺棒的。”钟小川笑着点头。 “跟上海肯定没法比，不过我一个高中毕业生，估计也就这样了。” “现在韩冬在这边，我也回来了，你可以常来。” “好啊，下次带着我男朋友一起来。” 梁夏语气轻松，韩冬却捕捉到她贴着自己的手臂难以察觉的抖了一下，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梁夏。钟小川拿杯子的手也定住了，面色灰败了片刻，强撑着一张笑脸。 梁夏极力忽视韩冬的眼色，一脸喜气洋洋：“哦，我要和我男朋友结婚了……” 除了韩冬钟小川，其他校友们无论男女开始起哄。 “天哪梁夏，恭喜你啊！” 梁夏面带羞涩的笑着：“谢谢。” “谁啊？这么有能耐拿下我们梁夏了呀？” “请帖必须今天见者有份啊！我不介意出份子钱，主要是想把娶走校花的人喝桌子底下去！” “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几个校友都是真心为梁夏高兴，一时敬酒的要看照片的围成一团，梁夏手里被塞了个酒杯，有些为难，端着杯子连连抱歉。 “我不能喝酒啊……” 一个男校友闹着不答应，身旁的女生一脸无奈的推了他一下。 “你傻啊！都打算结婚了，怕不是...在备孕吧？” 气氛又被推上了一个高潮，梁夏躲闪着热情的校友，手中的酒突然被身后一人夺走。 “我替她喝。” 钟小川利落仰头，整杯酒顷刻见了底，全场起哄着、闹着。梁夏仰头看向他的侧脸，只觉得心里绞着疼，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毕竟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韩冬看看钟小川再看看梁夏，气得做了个深呼吸。 两人都没什么心情留在聚会，韩冬借口明天的工作提前离开，梁夏也找着借口一起溜了，出了大门两人也没叫车，梁夏一言不发，转身走在前头，韩冬见她这样是真的气急了，小跑着追上跟在旁边。 “梁夏你什么意思？” “韩冬你什么意思？”梁夏头也不回。 “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那样折磨钟小川？” 梁夏气笑了，停下脚步转过来直视着她，气势竟然比韩冬还高出不少。 “折磨他的人是你，我说不去你非要我去，竟然还把我骗去，如果我没去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是这个问题嘛？你哪怕不想跟钟小川说话就闷头吃饭啊！你大可不必编出个什么有男朋友了、要结婚了的谎话气死人家！” “我没有撒谎！” 韩冬愣了：“什么？” 梁夏红了眼眶，赌气似的从手机里调出她和李然的合影，怼到韩冬面前，显得略有些歇斯底里。 “我没有撒谎没有撒谎没有撒谎！” 韩冬接过梁夏的手机看了看屏幕上一对看起来好像很般配的金童玉女，一时哑口无言，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好，等她整理好一番说辞，抬眼却只见哭成泪人的梁夏。 “我是想要跟他结婚的，但是人家不想娶我！”梁夏哭得停不下来，连日来的委屈压在她胸口，几乎哭得喘不上气：“他和他们家受不了我有个酒鬼爸爸！我这次来上海就是为了找他、劝他，结果现在……” 韩冬说不出话，只觉得嗓子沙哑难耐。 “你来上海是为了找他？” 梁夏收拾一下情绪，把差点吐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自顾自的擦着泪水。 “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会觉得我自讨苦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韩冬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呵，真棒，你总这样，一副欲言又止又悲悲切切的样子，很令人讨厌你知道吗？能把人憋死你知道吗？能不能干脆点，有话就说！这也不是演电视剧！一个破事儿几句话能解释清楚的，非要磨磨唧唧二三十集！” “跟你说？算了吧！”梁夏自嘲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认定我来上海是来找你借钱的，我在你心中就这嘴脸？还有，自从我来，你有时间坐下好好听我讲过一句话吗？咱俩有机会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吗？” 梁夏的话让韩冬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握着手机停在原地。 “你忙，你不欢迎我，你怕我多嘴，让你上海这边的朋友和同事知道你的你的身世、知道我们的关系……放心，我不会那样伤害你，我心里有数。” “结不成婚更好。” 第三十三章 吐露真相 “结不成婚更好。” 出口的瞬间，韩冬就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傻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句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她僵直着身板盯住梁夏。 “你说什么？” 韩冬说得一脸轻描淡写，梁夏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我说，结不成婚更好，”韩冬理直气壮的说：“结不成婚你还有机会重新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钟小川？” “对啊！你们……” “好笑！”梁夏干笑了两声：“真的好笑！我们没有机会了，早就没有机会了，钟小川现在是大上海三甲医院脑外科主治医生，我是四线城市百货里一个卖化妆品的柜姐，我知道我曾经的男朋友、现在的男朋友、未来的男朋友加一起都比不过钟小川的脚趾头可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只配嫁给李然这样的人，就这我都嫁不出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 “韩冬，我不是你，你做得到的事情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选择自信地面对钟小川，也没有办法选择抛弃梁立超，我没有你强大，我也没有本事去抗争，我只能接受现实。” 梁夏的悲伤韩冬不知该如何平复，梁夏的话韩冬也不知该怎么接，两人面对面的沉默了片刻，有些事情就像梁夏所说的那样，她们两个或许永远也没有办法理解对方。 “梁夏，你真的不用这样妄自菲薄，你和钟小川最终会没能在一起不只是你们俩的问题……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韩冬结结巴巴试图谈起过去的事情，她考虑要不要把背了这么多年的包袱就这样摊开给梁夏看。可刚一触碰到这件事，梁夏变得更加焦虑，甚至有些紧张，立刻打断了她。 “我不想知道。”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不能。”梁夏摇着头：“不能。” “为什么？” “因为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韩冬烦躁起来，她想告诉梁夏很多事情都不会走到死胡同里，至少梁夏不会，可接下来梁夏说的话，彻底让韩冬无措了起来。 “我怀孕了。” 梁夏表情平静，但这句话却像晴天里的一声惊雷。 “我要这个孩子。” 韩冬彻底愣住，梁夏眼神中却闪烁着她不常有的坚毅光芒。 “现在我已经不奢求你能帮我什么，但别阻止我，行吗？” 梁夏说罢，转身离开。韩冬呆立了许久，看着梁夏的身影渐渐走远，她也不想追上去了，倚靠在花坛旁，闭上了眼睛，只听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韩冬！韩冬！” 读书的时候，钟小川经常被梁夏指使，跑到高一年级来找韩冬，有时候趴在桌上小憩的韩冬被唤醒，一回头就能看见钟小川正依靠在后门。 他是学校里有名的风云人物，每次过来总会引得班里女生们轻声惊呼，扎堆聚拢到一起，一边小声议论一边观望着钟小川。韩冬素来低调，一下成了受人瞩目的焦点非常不适，她低头猫腰，眉头紧蹙，迎上钟小川。 “你怎来了？外头说话。” 韩冬靠墙站着，也不敢抬头看钟小川，余光瞥见钟小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随身听。 “梁夏让我给你的。” “她给我这个做什么？” “用啊！”钟小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她不是才送你了一盘磁带嘛？” “我不要。” “怎么？你自己有？” “我没有。” “那就收下！” 韩冬摇头，执拗地将双手背后，想个怄气的孩子，逗笑了钟小川。 “梁夏的东西我不要。” 钟小川笑归笑，任务还是要完成的，可不管他怎么问韩冬的想法，她都紧抿嘴唇，就是不说话。 钟小川一拍脑门：“梁夏就是知道你不会要，才派我来吧。” “凭什么你来我就会要？你给她拿回去吧。” “你们俩还真是奇怪，你嫌弃她嫌弃得要死，她却非得粘着你要对你好，像是欠了你似的。” “我就讨厌她这样！” 这话钟小川可不乐意听了：“不至于吧，梁夏也是一片好心。” “怎么？我没成全她当好人，倒成了我的不对了？” “无论如何，我替她求你收下了，行不行？” 韩冬猛地抬头，看向钟小川，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嫉妒。 “她们说你很清高，我看也不像，为了梁夏你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做，我现在如果叫你跪下求我，你会不会照做？” “不会，”钟小川说的很笃定：“因为我知道你没那么坏。” 被钟小川说中，韩冬反而更不爽了，但再做这样无谓的威胁也只会显得幼稚，她只能咬咬牙，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我对梁夏好，是因为梁夏也对我好，你别看她是个女生，可仗义了，见不得任何人受委屈。” “呵，真的嘛？我看她也只不过是为了炫耀她的优越感、让自己多出出风头罢了。” 钟小川皱了皱眉，有点不爽，但很快又笑了笑。 “要不是因为你是梁夏最疼爱的表妹，你说刚刚那话我肯定该生气了。”听钟小川这么说，韩冬忍不住有些在意，去偷看钟小川的表情。钟小川完全没注意：“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收着吧，快上课了。” 韩冬看看班门口，女同学们统一八卦脸齐刷刷看向这边，有些为难。 “你快走吧，我不喜欢这样被人家指指点点的。” 钟小川发现韩冬的软肋，眼前一亮，干脆又凑得更近一些，直接把韩冬壁咚在墙角，韩冬涨红了脸，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的听着班里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掀起更大的骚动。 “我完不成任务回去没法儿跟梁夏交差，干脆也别走了，就这么耗着吧，待会儿上课铃一响，老师来了，更热闹。” “你别……” 上课铃声突然想起，韩冬一惊，也没再多想，一把夺走钟小川手中的随身听，折返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钟小川心满意足，笑着向高三的教室跑去。 第三十四章 两个家庭 哗啦一声，梁夏书包里的东西被一股脑抖搂出来，零零散散的撒了一地。43岁的梁立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他粗暴地将刚刚倒空的书包扔到一边，怒瞪站着对面的梁夏。妻子张莫兰站在梁夏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但还是下意识往前站了站，想护住女儿，这微妙的动作却激怒了梁立超。 “张莫兰你让开。” 张莫兰不敢不从，看了一眼梁夏，闪开了。 梁夏家在一套平房里，整层楼被布置成中药铺的样子，大门临街，敞开个小缝，外头夜幕降临，偶有自行车疾驰而过。梁立超也没关门，走到瑟瑟发抖的女儿面前，指了指地上的空书包。 “随身听呢？” “不见了……” “你再想想。” “真的不见了……” 梁立超瞪圆了眼睛，模样可怖，他抽出腰间皮带，冲梁夏的屁股狠狠抽了一鞭子。张莫兰见状心疼，连忙冲上去将梁夏护在身下，嘴上却还在数落女儿。 “梁夏！不许惹你爸爸生气！快说实话。” 梁立超扒开张莫兰，举着腰带指向梁夏。梁夏瑟瑟发抖，也是怕得很，根本不敢抬头，垂目看着地面，眼里噙着泪。 “我早上就看见你和韩冬前头有说有笑的，随身听是不是给她了？” “没……没有……” “没有？”梁立超气得红了眼，手中的皮带如雨点一般打在梁夏和张莫兰身上：“家里赚点钱我们就先紧着给你买好东西，你倒好，一给你买好东西你就拿去给那个赔钱货倒贴！她们家什么条件？我们家什么条件？用得着你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 “可我……可我总看韩冬吃的用的都节省，说不定是姨妈家舍不得给她买呢？” “所以东西你真给她了是吧？大几百的东西你说给她就给她了是吧？每次打你每次都记不住！这次给你腿打断！” 张莫兰吓得魂都快飞了：“快给你爸爸道歉！快点！” 梁夏被梁立超吓得瑟瑟发抖，咕咚一声跪下。 “爸你别打了！” “让你偷家里的东西给那个贱货用！” 梁立超打痛快了，收起裤腰带转身回到柜台前，给自己打了杯药酒灌下，心满意足。张莫兰扶起仍在发抖的梁夏，捧住她的脸，心疼不已。 “我的宝贝女儿疼不疼？” “没事……” “都怪韩冬！都怪她！答应妈妈，以后咱别再跟她来往了。” 梁夏紧咬嘴唇忍受疼痛，下意识轻轻摇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妈妈刚刚说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向张莫兰，随后便跑上二楼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楼下梁立超的怒骂声和张莫兰的叹息声不绝于耳，梁夏坐到书桌前闭上眼睛深呼吸，直到完全冷静下来。 她拉开一只带锁的抽屉，层层日记下头，藏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中是一左一右两个女童，小的五岁，大的七岁，她们穿戴着给孩子拍艺术照片时最流行的民国装，涂着大红唇，眉间点颗红痣。 梁夏将照片翻个面，后头写着两个名字：韩冬，梁夏。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韩冬坐在桌前看了许久，才把随身听收了起来，她家是一处装修径直的小两居，看上去比梁夏家中药铺条件好很多。四十出头的韩中书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闻听背后妻子张海兰的声音，有点恋恋不舍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虽然一点点挪向餐桌，眼睛却还盯着电视。 “吃饭了！吃饭了！老的小的每天叫几遍啊！这是每天伙食太好了不饿啊！” 韩中书连声附和：“韩冬，张老师的训话听见没有？出来吃饭了！” 韩冬闻声从自己的卧室走出来，这和乐融融的三口之家，看上去幸福又富足，但一片和谐中，只有韩冬表现出一种过分懂事的生分和客气。她几乎是冲出卧室，上前要帮张海兰端菜，却被挡开了。 “别伸手了，烫着呢，你坐坐坐坐。” “对不起，我刚刚在做英语听力没听见你叫。” “没事。” 三人落座，饭菜丰盛，荤素搭配得当，韩冬却硬是等张海兰韩中书动筷子她才开始吃，两人趁她不注意对视了一眼，张海兰轻轻嗓子。 “欸，韩冬，自行车骑着还行？” “挺好的。” “那可是我已经用了好些年的东西……要不让你爸去给你买辆新的，那个叫什么……” 韩中书连忙补充，面带喜色：“吉安特。” “哦，吉安特，山地自行车，能变速的那种，现在高中生不都流行那个吗？咱们家又不是买不起。” “不用了，自行车就是个代步工具，能用就行。” “买个新的吧，不贵的。” 韩冬摇头：“真的没关系，反正骑到高中毕业就要淘汰了，不用浪费那个钱。” 张海兰看向韩中书，眼中并没有夸赞女儿懂事的光芒，反倒是暗藏失落。韩冬似觉得有点别扭，看向张海兰，眼神中也没有面对母亲时的那种自在。 “你们是知道我的，我对那些没什么要求，东西能用就行，等以后我考上好大学，自己赚了钱，想买什么好东西都能买的。” 韩中书淡淡笑着，给韩冬夹了个鸡腿，又给妻子夹了块肉，安抚她的情绪。 “行吧，听女儿的。” 第三十五章 生日愿望 午饭时间，食堂里熙熙攘攘全是学生。梁夏和钟小川坐在一张四人餐桌的同一侧，面前摆着打好的饭，却都没动。梁夏正紧盯着门口方向，等待着韩冬；钟小川则埋头翻着一叠试卷，眉头紧锁。 “这次调考你的成绩没上年级平均线啊……” “哦，这么差吗？” 看梁夏漫不经心，钟小川急了，用手肘拱了拱她。 “你这么不上心，咱俩这怎么一起考到上海去啊？” 梁夏满不在乎：“这不还有一年嘛，你急什么？” “我……” 钟小川还想说话，梁夏一眼看见正要进门的韩冬，忙端起托盘打断了他，钟小川无奈的收起一桌的试卷跟在后面。 “记得待会儿你来说啊！” “为什么？” “你没发现嘛？每次你出马韩冬就会心软！可能是跟你不熟，脾气会收敛一点。” 钟小川翻了个白眼：“收敛了嘛？你那个表妹别别扭扭的像是全世界都欠了她似的，我就不爱跟她说话。” “啧，不许这么说她！” “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梁夏干脆放下托盘，腾出手去掐钟小川的脸：“我现在拜托你做点事不好使了是吧？” 钟小川不自然的躲着，脸也不知道是被掐的还是热的，红彤彤的“没有……” 韩冬打好饭，独自坐到角落，塞着耳机，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没发现梁夏正推搡着钟小川走到这边。直到二人在对面坐下，韩冬才抬头，梁夏连忙将自己的托盘推了过去。 “吃点肉。” 梁夏托盘里有鸡腿有牛肉，和韩冬面前的全素形成鲜明对比。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钟小川不耐烦地轻叹一口气，被梁夏猛掐大腿，闷声哀嚎。 “韩冬！” 韩冬吓了一跳：“什么事？” “过两天梁夏生日，一起来吃蛋糕吧？就我们三个。” “不去。” 钟小川回答的也十分痛快：“好的，那就不勉强了。” 钟小川说罢要走，被梁夏揪住耳朵拖回来。 “去吧韩冬，每年请你每年都不去。” “那你还年年提，何必呢？” “今年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梁夏又扑闪起了她那双大眼睛：“今年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求求你了，陪我一起过吧！杂志上说，十八岁这一年许原特别灵。” “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去。” 韩冬的绝情有点激怒梁夏，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韩冬......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韩冬看梁夏这样，心软了点，话锋一转。 “我去你家陪你过生日，梁立超和张莫兰不得气疯了？还是算了吧，别回头把你重要的十八岁生日给搅黄了。” 韩冬这话说得梁夏一时语塞，只能垂目神伤。钟小川看她这副模样，心疼了起来，敲了敲桌子引起韩冬注意。 “欸，是不是梁夏爸妈不在，你就能同意？” 韩冬看着钟小川，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拒绝，钟小川乘胜追击。 “梁夏每年过生日都是我去市区最好的蛋糕店定鲜奶蛋糕，我保证你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韩冬立刻抓到了重点：“你每年都陪她过生日？” “嗯，从高一开始，这是第三次。” “就你们俩？” “就我们俩。” 韩冬转转眼睛：“什么样的蛋糕？” “梁夏爱吃草莓，我每年都订草莓味。” “我爱吃巧克力，今年定巧克力味的。” 梁夏兴奋起来，恨不得越过桌子抱住韩冬，连忙答应：“好！” 韩冬像赌气似的盯着钟小川，听者无心，但她却每句话都饱含深意。 “要是能保证梁立超张莫兰不在，我就去，为了吃蛋糕。” 韩冬说罢，重新戴上耳机埋头吃饭，拒绝进一步沟通。梁夏完全不在意，露出灿烂的微笑冲钟小川竖着大拇指，钟小川看到梁夏心情变好，终放下心来。 等到生日那天，三个脑袋齐齐凑在一起，视线都紧盯着钟小川怀里的蛋糕盒，梁夏小心翼翼掀开盖子，一款十分精致的巧克力蛋糕就摆在中间。 “你要的巧克力蛋糕。” 梁夏欢呼起来，不大的房间里，韩冬、梁夏和钟小川围成圈席地而坐。韩冬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却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梁立超和张莫兰呢？” “去送药了。” 钟小川一脸得意：“我亲戚家开中医馆的，正好需要，就找这个机会给他俩约走了，坐火车也得十几个小时。” 梁夏拍拍韩冬的肩：“放心吧，得去两三天呢。” 韩冬难得的没有躲开，埋头帮梁夏插好蜡烛点上。 “快点许愿吧，我等着吃蛋糕呢。” “好。” 梁夏答应着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片刻后重新睁开眼，将蜡烛吹灭，钟小川一双眼睛含着笑意，温柔的看着她。 “许的什么愿？” “你猜？” “肯定跟高考有关。” “切，”韩冬撇撇嘴：“她才不在乎什么高考呢。” “现在这时候，对于我和梁夏来说，还有什么能比高考更重要的呢？” “嗯……看来还是韩冬更了解我。” “那你许的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梁夏不肯说，想了想又透露了一个：“不过有一个是跟韩冬有关。” “跟我有关？” “嗯，每年三个愿望，我都会留一个送给你，好几次都实现了呢！” 梁夏深情地看向韩冬，韩冬却无奈地笑笑，钟小川左看右看，忍不出感慨。 “唉，真羡慕你们呐。” “羡慕我们？有什么可羡慕的？”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们这一代都是独生子，能有个同龄人陪着一块长大多好，不寂寞，你看我，来泰安借读，小伙伴都在济南，高一高二还留个大人在我身边，高三了直接让我一个人租房子住。” 第三十六章 太不公平 第36章 钟小川的羡慕发言，反而把屋内的空气降至了冰点，梁夏尴尬的看向韩冬，韩冬不接茬，只是静静地看着蛋糕发呆。钟小川看着沉默的二人一时有些迷惑，轻轻推了梁夏一把，梁夏啧了一声，猛地将一把奶油抹到钟小川脸上。 “我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是你吧，没大人管着多好多放飞！” 两人的打闹瞬间逆转了气氛，钟小川抹了抹脸上的奶油，瞪圆眼睛看向梁夏，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也用手指弯下一抹奶油。 “梁夏！我跟你说你完了！” “大战”一触即发，梁夏尖叫着落荒而逃，韩冬连忙弯腰护住中间的蛋糕，避免被两人撞到。 “你们俩浪不浪费，这蛋糕我还要吃呢！” 钟小川扭头看向韩冬，趁着人没反应过来，一把把手指上的奶油抹到她脸上。 “给你吃，见者有份！都别想逃！” 韩冬瞬间加入了战局。 “你！今天这蛋糕谁也别吃了！” 钟小川追着梁夏，韩冬追着钟小川，从二楼跑到一楼，不料刚下楼梯口，就看到本该坐在车上的张莫兰就站在前头，而尾随的梁立超还在骂骂咧咧关门。 “叫你先问问先问问，也不至于到车站才发现没票了啊！” 梁夏一个急刹车愣在原地，惊恐万分；钟小川停住，双手背后藏住满手奶油；最后下楼的韩冬看到梁立超张莫兰，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一脸敌意藏都藏不住。 “叔叔好，阿姨好。” 现场没有人回应钟小川，唯有张莫兰嘴唇动了两下，却没敢吱声，梁立超看清后面站着的人是谁，横眉竖目的看向梁夏。 “梁夏！” 一片死寂中，所有人都被梁立超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爸……” 梁立超伸手指着韩冬：“她怎么在这儿？” “我这就走。” 韩冬说罢便朝大门走去，被梁夏拉住。 “爸，今天是我生日，韩冬是我请来的客人……” “梁夏！”张莫兰紧张的上前一步，挡在梁夏面前冲她使眼色：“你别说话了！” “爸，就这一天，求你了，别生气好吗……” 梁立超抬手抹了抹梁夏脸上的奶油，语气却冷得让人心惊。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打断你的腿就记不住是吗？又花老子的钱养这个贱货！” “你的钱？”一句贱货彻底激怒了韩冬：“这蛋糕是又不是你定的你买的，谁花了你的钱？用你的钱买来的东西我吃进去也给它抠出来。” “妈的，吃了老子的还嘴硬！便宜你少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梁夏总是偷偷给你送东西，可真是个没人要的赔钱货，生下来就是个灾星，甩都甩不掉你这个小畜生，真是看到你我就来气。” “梁立超，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咱们两家虽说老死不相往来，但也算是亲戚，你骂我小畜生，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他妈怎么跟老子说话呢？” “我就这么跟你说话，她们怕你我可不怕，你在我面前什么都不是。” “韩冬你闭嘴！” 张莫兰想要吼出来，出口却压低声音，对韩冬像是斥责，又像是保护。梁立超怒了，抬手要扇韩冬耳光，韩冬毫不畏惧，将脸整个凑上前。 “你打！我又不是你女儿，你只要敢动我一下，那就是故意伤人，我立马去验伤，验完伤我就报警！我天天跟着你，你走到那儿我骂到那儿，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禽兽。” 韩冬和梁立超四目对峙，互不相让。她瞪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梁立超气得咬碎后槽牙。 在所有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梁立超重重落下那一巴掌，却是打在梁夏脸上。 梁夏愣在原地，半张脸很快就浮肿起来，出现一个巴掌印，这一下还没缓过来，另半张脸又被梁立超扇了一巴掌。 “叫你不听老子的话！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和韩冬在一起，再让我知道你给韩冬花钱，老子就打死你！” 韩冬气得眼睛都红了，疯了一样冲上去拉梁立超的手：“梁立超你欺软怕硬不是个男人，打自己的女儿算什么本事！冲我来啊！” 韩冬和钟小川想要上前制止，却被冲上来的张莫兰拦住、连拖带拽的把二人带到门外。 “韩冬，韩冬，你走，你走吧，求你了，别再害我们梁夏挨打了好吗？我求求你了！” 短短一句话，让韩冬差点忍不住眼泪，她停下了动作，满腹委屈地瞪着张莫兰，直至被推到门外，看着木门嘭一声砸在了面前。钟小川听着门内拳头砸在梁夏身上的声音，狠狠地锤了几下门，但里面始终无人回应，钟小川只能无奈的停了下来，满脸悲伤的看向韩冬。 无人的小路上，韩冬钟小川推着各自的自行车，一前一后走在路灯下。钟小川终于受不了这种沉默，紧走几步，挡住韩冬去路。 “韩冬你说句话吧！” 韩冬抬头看向钟小川，眼里噙着泪，没了平日里的倔强模样，反而楚楚可怜令人心疼。她没有回答钟小川的问题，猛地将车扔在一边，蹲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发泄式的呐喊、尖叫。钟小川慌了神，他赶紧停好自行车，蹲在韩冬身边轻轻地把人环在怀里，一只手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不问了……” 钟小川的安抚下，韩冬终于逐渐安静下来。 “虽然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要故意对梁夏那么冷淡了，你是想推开她，怕他爸找她麻烦，对吧？” “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怪你，不怪你……” 听到他这样的安慰，韩冬猛地紧紧抱住钟小川，用尽全力，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第三十七章 他给的情书 从那之后过了几天，梁夏一直没有来学校，韩冬上下学路过梁立超家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瞄一眼，中药铺木质的大门紧锁，人烟稀少的巷子里到处都散发着老旧灰败的气息，韩冬也没停留，踩着吱呀作响的老单车一溜烟的骑出去老远，试图将涌上胸口的复杂情绪一并丢在身后。 她在学校里总是要避开钟小川，可这天韩冬刚端着饭盒走向高一教学楼，专门等着她的钟小川就从前方急匆匆迎了上来，抓着她的胳膊把人拉到角落，满脸都是焦急。 “梁夏还没来上课，这都快一个星期了。”钟小川满脸都是未能保护心爱之人的懊恼：“就算是脸被打了不想让人看出来，这也该好得差不多了。” “你去她家找过她嘛？” “放学以后去过两次，家里没人。我想中午溜出学校，再去她家看看。” “哦......” “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 “对呀！”钟小川说的理所应当：“你不担心梁夏嘛？” 钟小川质问的目光搞得韩冬有些不知所措，她垂目看向地面。 “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收拾一下，我俩待会儿小门见。” 钟小川说罢，转身离开，没有给韩冬拒绝的机会。 中午时分，两个穿着校服的人待在外面十分显眼，钟小川也顾不上那么多，论起拳头猛砸门，里头却始终没有动静。 “梁夏！梁夏？” 韩冬站在钟小川身边，也跟着焦虑起来，搓着双手。两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屋里，梁夏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出，把他们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来了？” 梁夏一边的眼眶还是青的，拎着个不锈钢饭盒，面带微笑看着两人。 梁夏洗着不锈钢饭盒，钟小川在侧帮忙，韩冬倚着门框，看着他俩忙碌的背影。 “那天晚上你们走了以后，我爸气得很，又跑出去喝酒，跟人家打架一个不留神从美食街那个大下坡摔下来，那个地方你们也知道，百来级台阶，摔得不轻，腿断了，石膏打上得住院观察几天。” “但是你缺课这么久，怎么补啊？之前的调考你成绩已经……” “考虑不了那些了，我和我妈两个人现在都忙不过来……药铺这几天虽然没开，但是还是得给老顾客煎药送药，我得留在家里帮忙。” “可高三这么重要的时候……” “我跟老师请假老师都没意见，你就别操心了，”梁夏安抚着钟小川：“再说过两天不就放大长假了嘛，放完假我也差不多就能回去上课了。” “从高一到高三，你总是为了家里的事情请假，你这样……你自己的学习怎么办？” “我又不是你，没那个天分，再怎么努力还不是个普通班垫底的差生，我爸妈说得也有道理，女孩子拼了命学也没有男孩子厉害，废那个功夫还不如多帮帮家里……人家科学家都证实过了，学习上男生有天生优势，脑子不一样。” “谁说的！韩冬不也是女孩子！他们年级那个男生考得过她？ 说到这儿，梁夏和钟小川看向韩冬，韩冬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也不插嘴。 “韩冬是个特例……” 韩冬忍不住嗤笑，心中对梁夏鄙夷到了极点，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份愤怒是从何而来。 接下来的几天韩冬没再去看过梁夏，钟小川每日固定去一次，把当天的学习资料画一份重点给梁夏送过去，一天韩冬正准备自己回家，刚骑出校门，钟小川骑着他的山地自行车追上她，将手里的一封信扔到前车篓子里。 “这封信帮我交给梁夏。” “你要干嘛？” 钟小川突然红了脸：“有些话……当面说不出口，都写在里面了。” 韩冬猛捏急刹车停住，取出前车篓子里的信。 “梁夏看样子像是要放弃高考了，这可不行，我得逼逼她……大长假我回济南，不在泰安这几天，梁夏看了信也能自己好好想想。” “你觉得这封信会有用嘛？你觉得梁夏还有救吗？”韩冬捏着信封：“干嘛这么帮她？她配不上你对他这么好。” “我和梁夏之间的感情你懂什么？” 钟小川被说的有些急躁，韩冬听到这话，心里一沉。钟小川也知道自己话说的重了，沉寂了一会，抬头看向韩冬。 “我只是无法想象高考结束后，我们会分开。” “那我告诉你，梁夏会让你失望的。” “不她不会的，我相信她，我也同样相信你，相信你并不像你表现出来那样完全不关心梁夏……我希望由你将这封信转交给她，因为我想拜托你也劝劝她，最后再努把力，跟我一起考出泰安，你说的话她能听得进去。” 钟小川说到这儿，竟然一把握住她拿着信的手。韩冬心头一暖，又很快冷下来。 片刻后，钟小川松开韩冬，骑车走了。韩冬愣在原地看着手中的信封，上头写着“梁夏”亲启。 韩冬红了眼眶，咬紧后槽牙，抬头看向钟小川远去的方向，眼睛里充满了哀怨和愤怒。 夜里，韩冬开着小灯伏案写作业，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她从书包里掏出钟小川的那封信，将信对着电灯灯泡，试图看透信封里面的东西。 半晌，韩冬起身接了一杯开水，水蒸气呼呼往上冒。她将钟小川的信放在杯口，用热气熏着粘胶封口的位置，直至黏胶松动，韩冬不着痕迹的将纸摊开，借着灯光看着信上的内容。 “梁夏，我要把你从泰安带走，去上海，去最好的地方过新的生活，这是我认识你以后的梦想，也是我高考最大的动力，请你和我一起努力，我们永远不分开……” 韩冬胸中涌起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嫉妒在疯狂滋长，以至于她的目光都逐渐凶狠起来，将信纸的一角扣碎。 第三十八章 抱抱 韩冬做了个深呼吸，猛地睁开眼，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深灰色的床单上洇开，仿佛一块污渍印在上面，韩冬忍不住伸手摩挲，试图将泪痕擦去。 “对不起……”韩冬抱着被子自言自语着：“对不起……” 隔天医生发来呼呼的相片，小家伙为了治疗所剃掉的毛开始重长，虎头虎脑的露出几分可爱，韩冬决定去看看它换换心情，下了班就直接去了宠物医院，上次接待过她的医生迎了上来。 “欸，好巧。” 韩冬不明：“怎么？” “你朋友刚到，你俩前后脚。” 宠物医生笑着指向不远处，躺着的呼呼正在挂吊针，一旁站着的高全正握着呼呼的小手，轻轻地在它下巴上挠了挠。 韩冬看着这一幕，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微笑，走到高全身边。 “林子义。” “啊？” 高全扭头，看到韩冬也很欣喜。 “你怎么也来了？” “想来看看她。” “我也是一直不放心，吃完晚饭就过来了。” “也算心有灵犀啊。”韩冬探头去看呼呼：“它还好吗？” “不太好，”高全摇摇头：“今天又有点发烧，医生说要是能挺得过今晚就还有希望。” “它还这么小……”韩冬看了看身后的宠物医生：“我能抱抱它嘛？” “可以，适当的抚摸说不定还能让它情况更好些。” 宠物医生说罢，向小猫伸手，小猫吓坏了缩成一团，冲宠物医生龇牙。 “没事没事，别怕。”韩冬慢慢安慰，一点点靠近，很快驯服小猫，将小猫抱出来搂在怀中：加油，你是个坚强的女孩，虽然被抛弃了还是有人愿意救你，那就是老天要你活下去，你要好好活下去……“ 韩冬说到这儿，眼眶红了，她咬牙忍住了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一旁的高全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看着呼呼摇摇晃晃的喝完了一瓶羊奶，韩冬高全一前一后走出宠物医院。 “你好像有心事。” 韩冬有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摇摇头：“就是太累了，心里有点憋屈。” “我知道有个地方能让人开心。” “花钱么？” “花，但不贵。” 韩冬乐了：“那你请客我就去。” “行啊，我请。”高全说着拉开车门：“那就赶紧，再晚了人家关门了。” 韩冬没想到这人直接带自己来到了电玩城，表达了一番“幼稚”“小孩子才玩”“丢人”的意思后，她很快就被高全拉着投入了战斗，两人驾驶着两只电玩摩托，对着屏幕飙车、对着投篮机比赛投篮、娃娃机旁边呐喊助威。等韩冬抱着一堆娃娃瘫坐在休息区，高全已经累掉了半条命，爬起身买来两杯饮料，两人靠在娃娃堆里休息。 “没想到你还会来这种地方。” “啊？这里我经常来，”高全秀了秀手机里的战利品：“很解压，不觉得吗？你呢？都用什么方法解压？” “我？打拳？” 高全瞪大眼睛往旁边躲了躲：“打拳？” “嗯，”韩冬展示了一下沙包大的拳头：“女子拳击、泰拳、散打，都有练。” “ok，记住了。” 韩冬被逗乐了：“干嘛？我又不是学那些用来打人的，那只是有效的解压方法里我还算能负担得起的，当然，如果能去skp扫楼更好。” “那是，女人的天堂，你还挺诚实。” “嗯，我的梦想就是变有钱，很多很多的钱，去skp买东西都不用看价钱那种。” “然后呢？孝敬父母？让未来的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 “不，我有钱只给自己花，过快活的日子，就是享福，吃得好穿得体面、住大房子、用最高级的东西，理直气壮地拿鼻孔看人。” 韩冬这话说进了高全心里，反倒是让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不是觉得活着我这种人，给这个积极阳光的世界拖后腿了？不过我每天像狗一样工作真的就是为了这一个目标，对其他任何事情漠不关心，因为我只有我自己，指望不上任何人，所以必须对自己诚实，也是因为这样，我养成了个坏习惯，想要什么就非要去拿，哪怕那东西不是我的，哪怕那样会伤害到别人。” 高全没说话，只是站起身，冲着韩冬张开双臂。 “来。” “干嘛？” “抱抱。” “啊？” “你别误会，”高全笑着：“只是友情的抱抱。” 韩冬犹豫片刻，起身拥抱住高全，闭上眼睛感受着，虽然只有短短一秒，韩冬却感觉已经等了这个拥抱很长的时间，等她松开高全，竟有些不太好意思。 “谢谢。” “科学研究表明，人类身体末梢神经被压迫时，大脑会分泌很多对情绪有益的激素，所以拥抱是最简单直接的抗抑郁药物。” 韩冬垂目笑笑，低头注意到高全系鞋带的方式很特别，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的鞋带……” 高全不解的低头看了看：“怎么？” “你系鞋带的方式……很特别。” 在她记不清楚地那个夜晚，一个人正俯身正给她系鞋带，圆圆的头顶挡住了韩冬的视线，让她无法将对方的脸看的真切，只记得他系的方式很特别，正如现在高全脚上那样。 第三十九章 不怀好意 “韩冬。” 韩冬还愣着，高全起身，掏出游戏卡。 “走，把最后的币花完，去赌一把，抓个大娃娃。” “嗯。” 高全率先走向娃娃机方向，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韩冬只感觉一股热气涌到脸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抽出手。 韩冬抱着一个硕大的娃娃回到家，那是她和高全当晚的战利品。等她路过书房，看见梁夏正顾自收拾着行李，垂下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表情，韩冬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吱声。 梁夏意识到韩冬就站在门口，也没抬头。 “我定了下周的票走。” 韩冬刻意表现得冷淡，点了点头，没多做停留，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她倒在床上，只觉得玩了一晚手臂都发沉，手机在她枕边震动着，韩冬打开一看，是derek发来的消息。 “晚安。” 韩冬没有回复他，转而点开备注着“林子义”的微信。 “谢谢你。” 对方马上就回复：到家了？ “刚到。” 韩冬看着聊天界面，脸上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 韩冬深呼吸，从床上坐起来，仿佛只是高全的只字片语，都给了她一些力量。片刻后，高全又发来呼呼的照片。 “医生发给我的，说呼呼已经退烧了，咱们可以睡个好觉。” 韩冬欣慰地露出笑容。 第二天一早，韩冬顶着寒风到了公司，屁股都没坐热，待在片场的小井就火急火燎的给她发消息，韩冬皱眉听他说了一下对方的情况，几乎是冲出的办公楼。可这市中心人流聚集的地方，她半天都没打到车，好几辆从她面前一掠而过，没有停下来。 韩冬正着急，陈宏开着车停靠着路边，他摇开副驾车窗，伸长脖子看向韩冬。 “怎么了韩冬？” “哦，宏哥，拍摄那边出了状况我得赶过去，但是那儿偏，没地铁，现在打车排位又要等六十多个，这……” 陈宏打开副驾驶的门：“上我的车，走……” “您这下午还要跟安总开会呢……” “我会安排好的，拍摄的事是天大的事，快上车，别浪费时间了。” 时下情况紧急，韩冬也顾不上之前的别扭，赶紧钻进陈宏副驾。上车之后韩冬埋头不停发信息协调，陈宏能清楚的听见她指尖飞速敲击手机屏幕的声音。他偶尔用余光扫一眼韩冬，轻轻一笑。 “别紧张，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解决的。” “谢谢您宏哥，刚刚要不是在外头碰见您，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别客气，项目大家一起努力，以后遇到任何困难也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要想太多，如果不能帮你们解决问题，安总叫我过来不就失去意义吗？” 韩冬礼貌笑笑，陈宏又扫了一眼韩冬漂亮的侧脸，将他的不怀好意掩藏在一副慈眉善目之下。 现场一片混乱，两拨人扭打在一起，场面极度混乱。陈宏刚把车停稳，韩冬就从副驾驶跑了下来，冲进人群试图制止。混战中，不知谁推了一把，韩冬只觉得脚下一偏，额头直直的磕在一旁的摄影机上，被尖锐的外壳划破了个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这个意外给在场的所有人都泼了盆冷水，韩冬捂着伤口，被小井扶去了化妆间，化妆师拿酒精帮她简单的清理了一下，陈宏跟了进来，走到韩冬对面坐下，满脸都是着急。 “这种事情，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往人堆里冲了嘛。” 韩冬捂着伤口苦笑：“刚刚脑子一热，也没想那么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打起来了。” “因为配车的问题，不够用，加上之前为了逼岑导走换了一拨人，组里老人和新人总不对付，”陈宏叹了口气：“今天算是爆发了吧。” 韩冬自知这是她留下的烂摊子，也没多说话。 “没关系，小事情，我特地向公司多申请，给你们组加了两辆车。” “谢谢宏哥。” “应该的，本来就不够用吗。” “可现在正是用钱紧张的时候，配车不够用的事情，我之前跟公司申请了很多次，都没批。” “这次我说的，没问题，你们组出业绩，本来就应该把最好的资源分配给你。” “那为了项目，我就收下了。” “走，去吃个饭，然后一起回公司。” 韩冬因为这事多少对陈宏有些谢意，便老老实实的跟他去了。到了餐馆服务员刚上菜，陈宏就夹了一块肉到韩冬盘子里，还抬手去检查韩冬脑袋上的伤，口吻温和得像个长辈。 “还疼吗？” 韩冬有些不自在陈宏的亲昵，礼貌后撤。 “擦破点皮，没事。” “我知道我刚来的那会儿你有情绪，但日久见人心，你会看到我是有诚意融入你们，和你们一起做好项目的。” 韩冬点点头，真诚且礼貌：“以前是我小人之心了，今天正好是个机会，跟您赔个不是。” “你的师父刚走我就来了，你一时不适应也是人之常情，现在咱俩也是一起打过架的交情，重新开始。” 说到这里，韩冬垂目，歉意地笑笑。 “以前有老郑照顾你，现在换了我也一样，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向我提。” “工作上我一向直来直去，曾经对我师父这样，未来对您也是，放心吧，我不会跟您客气的。” “不止工作啊，生活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也可以告诉我。” 听着陈宏这话，韩冬觉得有点不对味儿，她礼貌笑笑没搭腔。 “别介意，我在之前的公司对我的下属们都这样，大家相处得像一家人。” 韩冬谨慎，依旧没回应。 “你是一个人在上海吧？” “对。” “没交男朋友？” “没有。” “哦……一个女孩子挺不容易的。” “我也习惯了。” “不介意的话，就把我当作你在这里的大哥。” 这节骨眼上，服务员又端上一盘菜，韩冬干脆没接茬，夹了一筷子肉，放到陈宏盘子里。 “宏哥，您吃肉。” 第四十章 别骚扰我 韩冬刚坐进副驾位置，陈宏就凑过来要给她系安全带，两人身体几乎零距离，陈宏的呼吸直直的喷在她的脸上，韩冬忍不住把头扭到一边。 “我这个车副驾的安全带有点问题，不太好弄……” “没事我自己来。” 陈宏没搭理韩冬，自顾自的将安全带给她扣好，韩冬面露不悦，但也只能忍着没有发作。临近高峰期，高架桥上车水马龙，堵车让气氛变得焦灼，韩冬看向窗外，发现车并没有开向回公司的的方向，她警惕起来，转头看向陈宏。 “宏哥，咱们回公司应该在刚刚那个路口转了吧？” “哦，我前同事给我发了两张电影首映礼的票，就在公司附近，主演场，挺难得的，我想带你去看了再回公司。” 韩冬这下忍无可忍，虽然还是面带微笑，语气却变得强硬起来。 “宏哥，我得回公司，急着回去看表格，还有几个会，您在前面那个路口给我放下吧。” “工作的事情不急。” “您是领导，多出去跑跑也是应该的，我这打工的哪有一整天都不回去工作的道理。” “你跟我在一块儿呢怕什么？” “宏哥，我向来是当天的工作必须当天完成，请您理解，手底下的人要是各个上班时间跑出来看电影，您怎么带队伍。” 韩冬说话像在开玩笑，却句句扎心。陈宏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太表现出来，只是收起了些笑容。 “不勉强，不勉强。” 韩冬刷卡走进公司，拐进办公区就看见自己那一组位置上，李默正在慌慌张张收拾东西，见到韩冬更是面色难看了起来。韩冬走到自己办公位坐下，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 “这是要去哪儿？” 李默递上一张有安总签字的请假单。 “宏哥叫我赶去陪他参加个首映式，给咱们的项目介绍一些艺人，我已经跟安总请好假了。” 韩冬手握假条，也不知该说什么，看着李默欢欣雀跃的背景思索良久。 林子义走进茶水间，正在煮咖啡的女同事对他大献殷勤。 “林律师喝什么？我帮你煮。” “我自己来就好。” “干嘛这么客气？又不费事，不喝我煮的咖啡，以后也别来我们财务这边催报销了，我哪次不给你林律师加急处理的？” “我是怕你辛苦。” “不辛苦，说吧，喝什么？” “espresso。” 女同事也不好好说话，总试图靠近林子义，虽然还算拿捏着尺度，却依然让人觉得有些尴尬，要是之前，林子义调笑两句也就过去了，又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今天他却莫名的没有这种兴致，只能僵在一边保持着距离。高全倚靠在门口，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和林子义对着眼色。 女同事把咖啡递给林子义，冲高全礼貌笑笑，离开茶水间。 高全走到林子义身边，为自己制作一杯美式，阴阳怪气挑眉逗林子义。 “你说这个在法律上要怎么界定？pua加职场性骚扰？” “性别反过来，我早告她好几回了。” “所以是男人是受害方在这件事情上就能大度一些？” “不然呢？同事这么多年了，她那点小情趣也一直停留在口头骚扰阶段，我难不成还一状告到领导那里？那丢人的还是我。” “你这么招异性喜欢，我真替你未来女朋友捏把汗。” “放心，越是像我这种见过世面的，越是能坐怀不乱。” “这么说起来，”高全凑近过来：“你和韩冬现在怎么样了？” “长线作战，不着急。” “长线？还是早晚安加一日三餐的问候？” “嗯，”林子义还挺得意：“深不深情？” 高全面对着林子义，定定的看了他一会。 “我觉得你有病。” “啧，怎么总泼我冷水？” “你以前追姑娘也不这么墨迹啊！” 林子义反驳：“我这次叫关心则乱。” “我看你就是没把握。” 高全说罢，被林子义眯着眼睛打量一番。 “我以前这种事你都从来不打听，我追着你屁股后头说你都懒得理，这次怎么还主动发表意见了？”林子义像个幼稚鬼，突然跳起来指着高全的鼻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高全哭笑不得：“我能有什么想法？” “英国某机构研究表明，两个朋友关系越是好，越容易喜欢上同一个异性，因为大家的喜好审美高度一致。” 高全不置可否，轻轻地嘬了一口咖啡，任由林子义在一旁真的开始着急了起来。 “不否认？” “少刷假新闻多读书。” 高全说罢转身离开，在林子义看不见的地方不屑地笑了笑。 窗外天已经黑下了，办公区只剩下韩冬和小井。小井抻了个懒腰，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跟韩冬汇报了一下就跑了，韩冬专注于眼前的文件，头都没抬。 不远处，陈宏目送小井离开，随后走向韩冬，轻轻放下一杯咖啡，韩冬抬头见来人是他，不动声色的往后缩了缩。 “谢谢宏哥。” “没事，”陈宏答应着，凑近韩冬，假意看文件：“差不多快结束了吧？” “嗯。” “走，我带你去吃宵夜。” “不了，我减肥。” “那等我收拾收拾开车送你。” “现在还早，我坐地铁就行，谢谢宏哥。” 韩冬说话间已经整理好东西，硬是忍着恶心，冲陈宏礼貌笑了一下，就快步离开了。 陈宏看向韩冬背影，目光中有愤怒、有渴望，装出来的儒雅形象已经完全不见了。 第四十一 发烧 窗外大雨下个不停，劈劈啪啪的打在窗外的杨树叶上，平时喧闹的鸟也都安静了下来。梁夏正窝着看网络综艺，流量小生们为了镜头一个个在泥潭中互相撕扯，现场编导是真的很懂观众们想看什么，不停的在帅脸跌进泥中的那一过程反复回放，一倍速0.5倍速的重复了两三遍，还要配上鬼畜的表情包特写。可粱夏看的百无聊赖，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咳咳咳......” 韩冬房间里传出一阵短短续续的咳嗽声。 咳嗽声停了几秒又起，梁夏有些在意，踮着脚走到韩冬卧室门口，贴耳听着。 片刻沉寂后，门被拉开，梁夏差点栽在韩冬胸上。 “你干嘛？” “听你有点咳嗽。”粱夏有些尴尬。 “那还不离我远点，省得传染你，你行李清好没有？” “你总是下雨不打伞，说也说不听。”粱夏好像没听到韩冬的问题，所答非所问，看着韩冬感冒红了的鼻头，忍不住唠叨。 “那就别说。”韩冬对此却十分反感。 “你！要不是因为没抢到票，我今天就走了。”说到这粱夏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在这的原因。 见梁夏还在赌气，韩冬调整了一下语气。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 “留下孩子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你才31岁……” 提到孩子，粱夏的态度十分坚决。 “这件事不用再讨论了。” “梁立超张莫兰什么态度？” 韩冬说到这儿，梁夏沉默了，因为她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那对父母。 韩冬看着这个除了会在无用的关心上唠叨自己的姐姐无奈地哼笑一声摇摇头，顾自走到客厅柜子跟前翻箱倒柜，找出电子体温表和药，之后头也不回的又把自己关回房间。 独自回房的韩冬经过刚才一折腾，感觉自己头晕脑胀，被粱夏的事暂时吸引住了注意力刚刚没有察觉，现在安静下来，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样。把自己摔在床上，将体温表插好，闭上眼睛静待了一会直到电子体温表发出哔的声音。 短暂的一分钟韩冬像是自己睡了很久一样，还仿佛做了个梦，只是梦醒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而已。韩冬抽出体温表看了看，没发烧，她放心的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只有饮料的屋子，实在不想再出去面对粱夏，就用气泡水就药凑合吞下肚子。 就在她纠结是不是要继续刚才的梦，还是读完之前的书时，手机微信铃声突然响起，韩冬皱了皱眉，摁亮了屏幕。 derek文字：晚安。 本就无处发泄的韩冬烦不胜烦，拨通对方语音，对方秒接，林子义有特点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哈喽。” “从前有个男孩，每天晚上在女孩窗户跟前放一只玫瑰……” “什么？” “九十九天，九十九朵玫瑰，可是，第一百天的时候，女孩打开窗户，没有看到玫瑰花，于是女孩第一次主动敲开了男孩家的门，你以为女孩只是想问男孩为什么没有继续在窗前放玫瑰花，其实女孩是相对男孩说她已经习惯了他。” “emmmmm……” “derek同学，你跟我玩九十九天定理还是歇了吧，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做综艺的，只有你没想到的没有我没玩过的，拜托，想追我也花花心思研究点新动作，好吗？” 韩冬说完，挂断语音。 林宅。 本是趴在豪宅的大床上的林子义，听到听筒中传来的利落干脆的挂断忙音，瞬间被韩冬气得站在床上，但是大床太软，一个没站稳，又跌了回去，手机还差点摔出去。 经过了这么一折腾，林子义稍微冷静了下来一点，他看着挂断后的手机界面，回拨过去。 韩冬望着屏幕中闪烁的高全的大名，紧蹙眉头，还是点了接通。 “你要干嘛？” “上海双年展到了，我请你看展。” “不要。” “我记得你是喜欢当代艺术的，游闻迪，对吗？” “我是喜欢当代艺术，但不喜欢跟你去看当代艺术。” “为什么？” “你追我，我拒绝，还跟你单独约会、给你希望，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那是不是再加一个人就不算约会？”林子义契而不舍的追问。 “什么？” “我叫上高……我叫上林子义。” 电话那头突然没有声音了，如果不是还从听筒中传来的呼吸声，林子义都怀疑对方是不是还在听。 “喂？” “不去” 韩冬又挂断语音，将电话倒扣在床上。 一阵敲门声响起，韩冬起身推开门，门外没有人，地上却放着一只粉色卡通保温杯，杯底压着一张便签纸。 喝了，偏方，治咳嗽，别喝凉水。 韩冬拧开保温杯，热乎乎的水汽扑面而来，水雾中，韩冬的表情有些模糊，眼眶红红的，不知道是感冒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 第四十二章 较量 韩冬率先从会议室走出来，她的组员们在她后面鱼贯而出，唯独少了李默。韩冬扭头把小井拉到身边。 “默默怎么没来参加组里的例会？” 小井一脸不在乎，心不在焉的回答：“说是被宏哥带出去谈事情了。” 韩冬看着小井，忍住心里翻腾出的那点异样，耐心开口，但明显已经带出了一些不悦：“现在都不跟我打招呼了吗？” 小井将手里整理好的报告边说边递给韩冬：“说是宏哥交代，跟安总请过假就行了。呐，这是这周的汇总报告。” 韩冬无奈点点头，头还是有些疼，她用手揉了揉还在突突跳的太阳穴又咳嗽了两声，接过报告，翻看两页，突然皱起眉头。 “新策划的项目，第一季主场地怎么换了？” 小井还没有听出韩冬的语气已经加重了，照例回道。 “这是李默负责的部分……宏哥的意思是……” “我不管什么李默什么宏哥，现在这种事情都可以不先跟我商量就直接写在报告里是吗？” 小井看韩冬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多言，默默的站在一边不知是走是留，与此同时，陈宏带着李默从外头走进来，有说有笑。两人与韩冬正撞个正着，四人愣在当场，当下十分尴尬。 “李默你跟我来一趟。”韩冬开口打破了沉默。 韩冬李默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韩冬脸色难看，李默也一直没有开口，突然韩冬转身将报告扔到李默面前的办公桌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大力到文件顺着光滑的办公桌滑行了一段距离之后最终掉下桌摔到了地上，。 “重新拟定场地为什么不跟我汇报？” 李默看了看韩冬，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蹲下身，将报告一页页的捡起，收好。起身后还仔细翻阅和查看报告上的内容。 “这是宏哥定的，叫我直接做到周报里，回头他要看。” “李默，你不觉得最近你的工作内容完全脱离了我们小组吗？宏哥让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话音未落，李默便打断了韩冬。 “都是为公司做项目，跟着小组或是跟着宏哥不都是一样的吗？况且他还是咱们制片部门的大领导。” “你不要混淆概念，你是我们组的资历最浅的人，工作上任何决定要向你的直属上级先汇报，也就是我，这点规矩还需要我教你？” “您是觉得我越级所以你不开心是吗？宏哥愿意带着我做事，对我们组和我们的项目也会有帮助啊！” “工作的事情不存在开不开心，只有讲不讲规矩，而且我觉得你脑子现在是不清醒的，你的本事没到别人就对你好那更要特别警惕……” 李默一副已经听不下去的状态，继续插嘴道。 “韩冬姐，谁都想自己的能力早点被发现，你工作的时候不也是处处拔尖儿谁也不让着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呢？” 韩冬望着李默像是在看陌生人，她叹了叹气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有太大的效果。 “我现在的话你听不进去没关系，你和宏哥私底下关系有多好我也不干涉，我只关心我的项目，原来的场地我都谈得八九不离十了，你现在背着全组和宏哥重新计划，相当于我们之前小半个月白干你知道吗？” 韩冬的话让李默无话可说，双方又陷入了沉默。 “既然宏哥的意思是坚持要换场地……你们不是明天要去苏州看景吗？我也一块去。” 李默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拒绝：“可我们已经在行政那里定好票订好房间了，您突然加进来……” “票我可以自己买，房间就跟你住，虽然是你惹的麻烦，但我不介意委屈一下自己跟你挤一个晚上……对了，不要告诉宏哥我要去，免得他临时改行程……你永远记住，只要你还在我的组，做项目就必须抱团！绝不能各干各的。” 不等李默的回答，韩冬转身离开，回到自己工位许久，脸色依然阴沉，眉头死死的拧在一起，一场较量下来，精神慢慢的放松回来，咳嗽又卷土重来，重重的咳了几声，又吃了一大把感冒药。 跟着韩冬后头回来的李默丧眉搭眼，办公区里，八卦的萧萧和陆子然互递眼色，看来今天晚上下班之后的八卦话题又有开场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默和陈宏拖着行李站着公司门口路边等待着，很快，一辆大七座停靠在他们前方。租车的司机下车殷勤的帮忙搬行李箱，李默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仍然在向两边的路上张望，陈宏准备钻进大七座，李默也随之跟上，两人正准备招呼着司机出发，韩冬拖着行李出现在车后方，被大车挡住，两人竟然都没有看到她是怎么来的。 “宏哥，李默。” 陈宏闻言回头看向韩冬，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下意识的看向李默。 李默的手机好像卡在了座位缝隙的边上，在低头用手从座位下面掏手机，头都快扎进座椅缝里面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陈宏见此也明白了点什么，只是尴尬了片刻，很快便将老狐狸一般的职业微笑挂在脸上。 “韩冬你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我自己的项目我要负责啊！”在场面上，韩冬自然不会输的轻易笑道。 “那是！本来想着这点小事，派你手底下人来就行了，没想到你事无巨细都要亲历亲为。” “习惯了，别客气您先上车。” 陈宏先钻进车里，双手拢了拢外套，坐下后用力的拽直了一下。 该过的场面话过完，当然各怀心思的韩冬也不必装了，厉色看向李默。已经捡起手机的李默乖乖从侧门下车，坐到副驾驶位置，给韩冬腾了地方。 一路三人无言，最开始司机师傅还职业习惯的与几人搭话，发现大家都兴致缺缺，韩冬更是上车就带上了眼罩装睡，便也闭上了嘴，很快就到达了温泉城。 第四十三章 陷阱 要说韩冬装睡，一半是真，一半确实是因为自己感冒的委实难受，为了不要让病恹恹的气色不至于在气场上落了下风，韩冬大早起来给自己特意打了3遍底妆，把自己的化妆技巧全用上了，再撑着完成亮相较量，上了车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到了温泉城，又拖着行李走了一大段路才到酒店，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头晕眼花。但她不得不趁回房间放行李的片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补了个妆，特意选了平时自己都觉得稍显咄咄逼人的正红色唇泥仔细的涂好，在卫生间和房间中两种不同光线下确认好整妆没有太重的妆感后才出门下楼来到酒店的宴客厅。 此时陈宏李默已经在桌前，几个重要客人围坐在餐桌也已经就坐。 “不好意思，我算是姗姗来迟了，应该自罚。” “大美女韩总哪里的话。” “不过我今天实在是对不住大家，这不感冒还没好，吃了头孢，实在是没法喝酒。我今天就只能以茶代酒给各位陪礼了，改天我一定补上。” 韩冬说完，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客人们见此，确实不好强求，但也跟着又互相寒暄了两句，这才开始正式开饭，将此事揭过。 饭局过后，韩冬回到房间，脱掉外套鞋袜就躺进被窝里。李默在饭局上就已经发现韩冬不对劲了，也知道她重感冒一直没好，虽然自己恨不得她再重点最好今天早上起不来才好，就不至于自己要受一路陈宏的白眼了，还不知道之后会怎么说自己。但是同处一室，自己工作上仍然还是韩冬的组员，只能假装关切，上前询问。 “韩冬姐你还好吧？” “吃了感冒药实在没力气，我睡会儿，明天早上再洗。” “行，那我下楼去超市买点东西。” 韩冬的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嗯的声音，也不知道是难受的紧了，还是给陈默的回复。 李默走出房间，关门时，她停住了脚步，从门外的角度，刚刚只能看到韩冬隆起的被子脚部，拖鞋还散落在床边。她格外将门栓朝外挡住，让门虚掩着故意不锁，最后看了一眼，转身下了楼。 不一会，门却缓缓推开。 韩冬身体难受，睡的并不沉，听到脚步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李默？你还没走呢？” 无人应答，韩冬只感觉自己的床陷了下去，像是有个人坐在上头，随后，一个人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韩冬慢慢起身回头，看见陈宏竟然坐在自己床头，一下就清醒了一半，迅速支撑着坐起来。起得太猛，一下子又晕的闭了一下眼睛。 “你怎么进来的？” “特难受吧？我看看烧不烧？”陈宏一手握住韩冬的肩膀，一手搭在韩冬额头上试温度。 韩冬如果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才真的对不起她这么多年独自一人在上海的打拼，抑制住自己恶心想吐的感觉，面上没有惊慌，一边手在被子下面摸索起自己的手机，一边正色道。 “我已经吃了药了，能照顾好自己，陈宏你赶紧回房间休息吧，明天还要回上海。” 陈宏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更栖身靠近，一边用带着一些酒气的油腻音调。 “冬冬，我担心你啊。” “谢谢你了，我没事，正想起来去楼下超时买点喝的呢，要不要一起？” 韩冬说罢，起身就往门口走，结果被陈宏拦住，右手死死的扣在韩冬的肩膀上。 “我知道，其实你的心意，不然怎么没打招呼就主动跟到苏州来？” “我看你是误会了，主场地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组长肯定要亲自看看的。” 韩冬盯着陈宏搭在自己自己身上的咸猪手，想要挣脱却因为脱力挣脱不掉。 “承认吧，你要是不喜欢你今天为什么穿得这么性感，紧身衣，开叉裙……就是故意穿给我看的对不对？” 韩冬被这典型的直男逻辑气笑了，瞪向陈宏正色道：“陈宏，请你自重，你好歹是行里的前辈，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 “别装清高，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陈宏失去了再跟韩冬打嘴仗的兴致，看她挣脱又挣脱不开的样子，身处下风还要嘴硬，便借着醉意直接扑过来。 韩冬的汗毛早就根根竖起来提防着陈宏突然发难，忙往旁边躲，边躲边大声说：“我看你今天晚上没少喝，是醉了还是疯了？说话放尊重点，你现在走出这个门，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陈宏在床上扑了个空，转身直接撕破了脸皮：“哎哟你何必这样欲情故纵呢？谁不知道你以前和你师父郑成那点事儿啊！他可以我怎么就不行？照以前，我都喜欢那种清纯型的，偶尔换换你这种小辣椒也蛮刺激的……” 陈宏拉扑了上来，拉住韩冬，借体重将韩冬推到在旁边李默的床上，开始上下其手。 韩冬常年在健身房练拳，身手也不错，只是如今重感冒中无法发挥，一时间还真的无法挣脱。沈宏见状更是一副得逞的样子，用膝盖压在韩冬的推上，便开始扯自己的衣服。韩冬趁机双腿一使劲，猛将他踹下床，趁着这个空挡又来了个擒拿术，将陈宏锁喉，两人摔倒在地。 一直在门外等待着的李默这会儿突然冲进来，看到陈宏被韩冬摁在地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冬看向站在门边毫无动作的李默。 “报警！” 李默呆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叫你报警！”韩冬再次大喊。 “别报警别报警，韩冬……韩冬是我喝多了，我给你道歉，但千万别报警啊！我老婆怀着孕呢，不能受刺激！求你了求你了！” 看了李默的表现，韩冬也明白了什么，眼下二对一，虽然自己恨不得直接把陈宏扔进监狱，但还是暂时忍了下来。 “不报警可以，但我绝不能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我和我们组的女生pua加性骚扰，明天回公司，我会跟安总把事情说清楚，给你留点体面，你自己走。” “行……行……”陈宏忙不迭的风狂点头。 韩冬慢慢的松开了锁着陈宏的胳膊，看着陈宏连滚带爬的掏出屋子，才算松了一口气。 没有搭理陈默试图的搭话，韩冬扭扭自己刚才挣扎中弄疼的胳膊和手腕，走回自己的床边，检查自己的手机，随后紧紧攥着蒙头睡去。 一旁手机屏幕亮起又灭去。 derek文字信息：晚安。 第四十四章 诬陷 安总的办公室外，韩冬李默面对面站着，韩冬死死盯着李默，李默却垂目不敢抬头。 “为什么陈宏能进得来我们房间？” 李默紧咬嘴唇不说话。 “我记得昨晚你说你要到楼下超市买东西，然后就走了，你走的时候门关好了吗？”不理会李默的目光躲闪，韩冬继续追问道。 片刻后，陈宏开门，从安总办公室走出来，他挺胸抬头，居高临下的瞄了一眼韩冬，像没事儿似的走开了。 韩冬从陈默的身上移开目光，转身推开了安总办公室的门。安总正从自己的办公椅上起身，看到韩冬带着李然进来，表情有些复杂。 “坐吧。” 韩冬应声坐下，李默却不敢，远远站在一旁，安总也没有理会李默，自顾坐在了韩冬的对面开口：“昨天晚上的事情……宏哥都跟我说过了。” “我希望公司能有个决断，保护好我们这些女员工。” “那当然，公司有义务保护好每一个员工，但是也要根据事实，不能冤枉了谁。” 韩冬听安总这么说，心下一凉，有了不好的预感。 “安总您什么意思？冤枉谁了？” “你和宏哥的说法有出入啊！宏哥说昨晚是你主动的。” 韩冬一脸震惊地看着安总，心道果然陈宏不会如实交代，但她未料想他竟然能够直接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当下就情绪挂了脸。 安总却很坦然：“宏哥说是你邀请他去的房间，是你先对他表示出了好感……还特地穿了很性感的衣服……” “什么？他是这么说的？” “当然，他也做了自我检讨，说饭局上喝了点酒，可能向你发送了一些错误信号，让你觉得你有机会……” 韩冬再也不愿意继续听下去了，她觉得每多一个字，都像吞了一只蟑螂一样，字眼在脑海里乱爬，于是直接打断了安总的话：“怎么会有陈宏这么无耻的人？安总您别说下去了，我觉得恶心！” “韩冬，宏哥已经说了，这件事可能就是个小误会，他不会追究。。。。。。” 韩冬直接被气笑了：“他不追究？安总，您不觉得可笑吗？如果我真的想和陈宏发生点什么为什么要在我自己房间而去不他的房间？您认识我这么多年难道对我这方面的人品没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吗？” 韩冬的声音逐渐加大，望着仍是一脸尴尬但又硬挤出来职业笑容的安总，已然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逐渐冷静了下来。 “我可以肯定我昨晚没有给陈宏开过门，他是自己进来的，至于是怎么进来的，就要问李默了。” “我之所以把你们俩都叫过来一起说，也是想最真实的还原当时的情况，李默，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说说看。” 安总终于愿意分了一分视线给站在一旁的李默。 “我……我那天回房间看到韩冬姐有点不舒服，就让她先睡了，我下楼逛超市，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宏哥也在……” “你走的时候关好门了么？” “我不记得了……” 闻言韩冬死死盯着李默：“不记得了？真的吗？我觉得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李默不敢与韩冬对视，转而看向安总，随即摆出一副饱含泪光楚楚可怜的模样。 “安总，我真的不记得了……酒店的门不都应该是自动关闭的嘛？” 韩冬不愿意再给李默机会。 “李默，我觉得以你这个记忆力，怕是现在的工作也不太能胜任吧，这跟事情发生可只隔了12个小时不到呢。” 安总也丧失了耐心：“好了，这件事你一言我一语的还说不清了！” 李默闻言立马收声，努力在旁边扮演一个被韩冬威逼的受迫害的组员，一边往后缩，甚至仔细看还能看到她有一点点的抖。 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啊！韩冬心想，自己之前怎么没有发现李默有这个天赋，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不鸣则已，来就直接要毁了自己。但他们主意打错了。 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开始还在端正坐着的韩冬直起腰，将身体向后靠在了沙发后面的靠背上。 “当然说得清，我有录音。” 第四十五章 录音 当下安总和李默的表情都十分精彩，韩冬冷眼看着安总冲李默打了一个眼神暗示，并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开始拿出自己的手机。 趁韩冬掏手机的时候，安总冲李默使了个眼色。 “李默你先出去。” 李默得令，头也不回落荒而逃。 “我想安总您还是先听录音吧。”韩冬盯着安总的脸说。 听录音的过程中，安总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听完她沉沉叹口气，走到自己椅子上坐下，韩冬追过去，坐到安总对面。 “你希望公司为你做些什么？” “让陈宏离开，昨晚的事情我可以翻篇。” “好。” “不过他走，你也不能留。” 韩冬刚放松下来的神经一下又跳了起来：“为什么？” 安总像是预料到了韩冬的反弹：“你也不是新人了，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明白讲出来吗？得罪了陈宏，就是得罪了半个圈子，我不能为了你一个人拿公司和项目的前途冒险。” “这是什么道理，这也太不公平了！” 见韩冬一时间没了主意，安总语气放缓，又来软的：“昨晚的事情我劝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过去了，他是个男人，背景又那么硬，谁会盯着他这种小错不放？倒是你，一个女孩子，哪怕再有理，事情张扬出去丢人的还是你，何必呢？” 这才反应过来安总原来是要开始唱红黑脸的戏码，韩冬哼笑，轻蔑地看着安总：“安总，您知道这世界上管你这样的女人叫什么嘛？男权爪牙！我真不齿为你这样的女领导打工。” 安总被戳到了痛楚，干脆撕破了脸皮：“行啊，那你走啊！韩冬，我必须警告你注意你的言辞，除非你不想要你的工作，也可以舍弃你手中做到了一半的项目！” 安总的话说的赤裸裸，几乎等于是明面上的威胁了，但这个威胁对韩冬很有效，韩冬一时愣在了当场。 看韩冬收敛一些，安总也放软了口气：“唉，我们何必要这样呢？你离不开项目离不开工作，我也舍不得你，你是真的有能力的员工，不过越是这种时候你脑子越要清醒啊！你得罪了陈宏，如果公司不要你，别的地方也不会要你！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昨晚的事如果你要非得追究到底，对你的负面影响肯定会比对陈宏更大。” 韩冬虽然自负也打拼过这么多年，但这也是第一次自己直面这样的事，果然被威慑到，紧咬牙关，没再开口，但握在身侧的拳头攥紧有些发抖。 安总继续开口道：“我要劝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是在保护陈宏，是在保护你，你也不要不识好歹。” 韩冬气得红了眼眶，却无力反驳，只是又猛地咳嗽一阵，安总这时走到吧台边给韩冬斟了一杯水递上：“你躲过了裁员，现在又有项目可以做，带着自己的团队，能出成绩，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别折腾了……身体不舒服我给你多放几天假，你在好好休息，缓一缓再来。” 韩冬没有接过安总手中的水，只是站起身最后看了安总一样，转身离开，倔强却又无力。 经过办公区的时候，韩冬可以感受到那些同事们都在明里暗里的窃窃私语，可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李默韩抬起埋在桌上哭的头，追冬走出的身影欲言又止。 真是可笑，韩冬想，自己现在的情况一定很滑稽，但她必须挺直腰杆。 夕阳最后一丝余光沉下西边的地平线。这座城市华灯初上，高架桥上车水马龙；建筑物也包裹着斑斓的色彩，仿佛走进了赛博朋克的世界。 韩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当手机一遍一遍的在手边震动着被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只是脱了鞋，睡衣没有换，沙发上甚至还放着她平时用来装各种文件的办公包，已经头朝下跌在了地板上，一部分文件从包口袋里探出头来，像是偷偷在看着她。 震动并不是来电，而是不断弹出来的微信信息，打开名字是林子义发来的照片，照片里，小猫呼呼虽然还打着针，看上去却健康了很多。 “医生刚刚发给我的，呼呼已经能跑能跳了，放心。” 韩冬点开几张图，软萌的小猫鼻头粉粉的，像是还带了点委屈眼泪的水渍，呼吸之间，拿自己的小爪子放在嘴边在安静的舔毛。韩冬机械的用拇指在屏幕上挨个看过去，一遍一遍的。 第四十六章 谈心 “我走了。” 粱夏拖着行李箱朝门口走，对着韩冬说。 韩冬敷衍地答应着，随后猛咳几声，收起手机，自己走回主卧，躺倒在了床上。 梁夏有些放不下心，将行李箱放在门口，转身来到韩冬的主卧门口。 “咳嗽还没好？” “没事。” “发烧吗？” “我说了没事，你快去赶火车吧。” 韩冬话说到一半，又猛咳几声。 “你的感冒这还没好，我看你咳嗽的都更重了啊，你自己一个人在上海的时候生病都怎么弄？有同事或者朋友能过来照顾一下嘛？” 韩冬今天脑子中还是一片混乱，她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不予理睬。 “欸！问你话呢！” “哎呀烦死了！你怎么这么啰嗦啊！能不能快走！不怕我传染给你啊？” 好心被怼了回来，梁夏翻个白眼，气得转身离开。 关门的时候，粱夏有意想摔上，但还是习惯性的慢慢掩好，锁好了们。 梁夏走了，韩冬艰难地翻了个身，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委屈至极地缩成一团。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又像一团浆糊一样在脑子里开始搅，疼得她有些窒息。 片刻后，韩冬感到一双手将她从深渊中拽起来，梁夏不知何时折返了回来，将韩冬从床上拉起。 “走，去医院。” “不去，感冒而已。” “不行！” “哎呀真不去，你别烦我了，赶紧走吧！” 韩冬拒不配合，梁夏也拗不过她，将她重新扔回床上。韩冬听到卧室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把头探出被子，好像听到了大门再度开启和关上的声音，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对于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不应该态度如此之差。这是韩冬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最后一个想法，但对于经历了这么一遭的韩冬来说，也只能是在脑海里面想想而已了，她如今还自顾不暇，关心到粱夏的情绪什么的，也只能往后放。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传出煎炒烹炸的声音，提鼻一闻，还有香气，韩冬微微蹙眉，支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出房间。 客厅开着灯，韩冬眯着眼睛看见梁夏就在灶台跟前忙碌，火上炖着汤，香味就是从汤里飘出来的。梁夏闻声回头，看了韩冬一眼又回到自己手头正在做的事情上。 “起来了？喝汤。”梁夏说罢，盛了一碗汤递到韩冬手上。 “你今天不回泰安了？ ” “车票退了，等你好了我再走。” “你都出来多长时间了，你的假也该用完了吧？那边的工作怎么办？催你没？” “没事儿。” “其实你真不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票都退了你就别说了，喝汤。” 韩冬这会儿身体不适，竟然对梁夏的照顾也多了一丝留恋，没有继续说下去。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汤，是熟悉的味道。 “这什么汤？ ” “感冒汤。” “小时候你也给我做过这个？” “嗯。” “这方面你倒是真有研究。” “我还没灶台高的时候就在我妈跟前帮厨，对她来说那才是对女人来说有用的真本事，我除了这些也不会别的。” 韩冬听出梁夏话中的自嘲，没再多说什么。 梁夏关火，摘掉围裙从手边取出一只笔袋似的东西，打开来是大大小小的针灸用针和一张穴位图。 “快点喝汤，喝完了我给你扎针。” “你什么人啊！随行李还带着针灸用的东西！” “嗯，习惯了，不离身，好歹我们家也是开中药铺的。” “你行吗？” 韩冬狐疑地看着梁夏，一脸不信任。 “我爸喝了这么多年酒，一身的慢性病，总这里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我一下针就好，你放心吧。” 韩冬喝口汤，还是不大确定。 梁夏不置可否：“你吃药不见好转，总得用点别方法吧！不然回头我还拉你去医院，你不去我就生托死拽。” 一说去医院，韩冬怕了，冲梁夏似是而非地点点头，乖乖的趴了过去。 温暖的黄色灯光下，韩冬光着背趴在沙发上，梁夏坐在一旁为她扎针，两人聊着天，难得表情放松，甚至还时不时传来些笑声，这画面意外地和谐，甚至有些唯美。 “所以你把那个叫陈宏的老色鬼反手按倒在地上了？” “是啊。” “看来你练的那些什么女子拳击啊散打啊防身术啊还是有点用啊！” “什么叫有点用？我觉得每个女孩都该学学，尤其是独自在北上广打拼的单身女子，行走江湖得有武艺傍身啊，谁知道哪天就遇到个混蛋。” “然后呢？你都把你的领导那样了，事情怎么收场啊？” 说到这，韩冬神情暗淡下来，轻叹一口气。 “没法收场……” “怎么？惹上麻烦了？” “算是吧……他是个大人物，得罪不起。” 韩冬这话，梁夏似乎很能能理解，她太清楚拥有权力的人有多可怕，只是暗自点点头。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战胜那些坏人。” 梁夏说的话虽然朴实，却也让韩冬动容，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梁夏，仿佛重新认识她。 “你居然会给我拍手叫好？” 粱夏不明白。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劝我忍一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类的。” “你又没做错事情干嘛要忍？当然……这种时候我肯定是忍的那个，因为我没本事也不勇敢，但你谁都不怕，谁都不服，我当然支持，口头叫个好还是要叫的呀！” “是啊……我谁都不怕……谁都不服……” 韩冬自嘲地笑笑，为之前的无力感到羞愧。 “欸韩冬，我问你个问题，你不要生气哈。” “你说。” 第四十七章 猫猫的视频 梁夏像是起了兴致，兴冲冲的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推倒你的是个又帅又有钱的男人，你会拒绝吗？” 韩冬闻听这个问题，很是愕然，激动得撑起上半身，扭头看向梁夏。 “哎呀说好了不许生气。” “从长相到条件，客观来说，陈宏并不差，但性骚扰就是性骚扰，猥琐就是猥琐，不会因为施暴者的颜值高或是银行存款多就放宽标准。” “电视剧里、小说里、新闻里，我也看到过类似职场性骚扰的事情，我就在想这个……到底是女孩子不喜欢被这样对待，还是不喜欢被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这样对待，你看有些偶像剧，还不是在一起工作，霸总壁咚强吻在他集团打工的傻白甜，女孩子就很爱看啊！那个就不算职场性骚扰嘛？” 韩冬被梁夏偶尔释放出的无知一面气笑了，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突然觉得这一刻算是这两天来她第一次站在一个第三人称的角度在讨论这个事件了。恍惚间有点不真实的魔幻感，突生出了几分聊天的兴致。 “几点，首先，你真的要少看点霸总文了，而且你说的那种情节，哪个不是发生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女主顶多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其次，现实生活中，又帅又有钱的男人多得是女孩子上赶着生扑，他可真不需要处心积虑去搞这种事情，除非心理变态。” “那倒是。” 粱夏似懂非懂的点头认同。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说了不行，你就不能碰我，这种事情无论假设了什么前提条件，也无关男人的外形条件或内心动机，女孩子就是必须要守住这个底线，因为一旦破防，你将输得一败涂地。” “没这么严重吧……” 韩冬坐了起来，盘腿坐在沙发上，粱夏帮她整理好后背的衣服，继续像个小学生一样端坐在旁边，眼睛亮亮的盯着韩冬看。 韩冬突然觉得粱夏有点像街角咖啡店店主养的那只小土狗。 “我见过很多职场上的年轻女孩，遇到这种事不敢说或怕麻烦不愿意说，等事态越来越严重不得不曝光的时候，却反而被别人说是因为她们穿着暴露、为人轻浮，勾引了别人，到头来还说不清楚了。” “其实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也是没敢说……而且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也不明显……” “那些在这种事情上比较有经验的男人，刚刚都是不着痕迹的，甚至让你觉得他对你特别照顾，你真的意识到他别有用心再跟同事们说，同事们还会觉得你想多了、太敏感，甚至像我遇到的这种最严重的情况，其他人还做了帮凶。” 听韩冬娓娓道来，梁夏若有所思。 “我警惕性算是很高了还落得这么个下场，所以千万要一开始就要守住底线，不要让那种人有可乘之机，更不要假设这种情况你可能占到便宜，哪怕骚扰你的人是个超级大帅哥、或是有权有势的领导、客户、人脉，他的内心只会和陈宏一样不堪，对你不会有丝毫尊重。” 虽然粱夏一直在点头，但韩冬知道梁夏没完全懂，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什么。 “女孩子一定要学会自己保护好自己。你说对吗粱夏？” 粱夏若有所思，像是没听见这句话，她收拾着针灸的用品，将针挨个放回卷好，和图一起叠起来放回手边的包里，起身去收拾厨房。 “针灸完不能着风，你回屋躺好，明天我继续帮你针灸。” 回到卧室的韩冬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睡了一觉的缘故，已经困意全无，她突然想起之前林子义（高全）发来的微信，从床上翻出手机回消息给他。 “想看视频” 对方秒回了微信。 “看到了？等等我拉个群。” 片刻后，林子义（高全）将韩冬和宠物医生拉到一个三人群里，宠物医生很快就发来小猫呼呼的视频，视频中，呼呼正在啃玩具。 韩冬看着视频，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深夜的办公室只开了一半灯，唯有高全还坐在工位上。 高全正给韩冬发着信息，脸上带着微笑。 林子义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好奇的蹭过来。听到动静，高全将手机倒扣在桌面。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还笑得这么荡漾？” 第四十八章 艺术展 已是深夜，律师事务所内依旧灯火通明，林子义合上电脑抻了个懒腰，趁着高全不注意，跳到身后吓他一跳。 “走，今日份加班结束，吃宵夜去。” “人吓人吓死人的！”高全一把把他推开：“都几点了还吃？三十岁以后很容易发胖的！” “大男人怕什么的呢！都像你这么自律，就不会再快乐！” 高全笑笑没搭腔，关掉电脑，开始收拾东西，林子义想了想，依着高全办公桌坐下。 “欸，求你个事情。” 高全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讲。” “你百忙之中抽个空，陪我去看双年展呗。” 高全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活，不解地看向林子义。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当代艺术感兴趣了？家里游闻迪那幅画还是我废了多大劲找作者才搞到送给你的，你当时还说欣赏不了这种艺术……” “年少无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不说原因我不去。” “哎呀，单约韩冬约不到！”林子义懊恼：“她说如果就我跟她两个人，她就不去！” 高全猛地听到韩冬的名字，心里突然震了一下，表面却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继续收拾东西。 “你这什么情况？”高全做出一副惊奇的样子：“还没进展？这不像你啊！” “越是艰难越能激起我的好胜心。” “你这是想要得到什么都太容易了，被惯的，现在老天派个人来收拾你。” “你怎么还说上风凉话了呢？” “我问你，喜欢你的女孩那么多，有比她好看比她稳柔的，为什么非她不可啊？” “感觉！就是一种感觉！”林子义瞪着他：“哎呀你不懂的！” “我看你就是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没被拒绝过，人家要真是答应你了，说不定你又不珍惜。”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正是！” “啧，别闹！你答不答应啊到底？” “行吧。” “那你去约她。” “为什么？” “我约约不出来啊！”林子义抱怨：“你就以感谢她那天送你回家为由……” 高全拍着桌子：“为这事儿都感谢她八百回了！” “把你当亲哥们儿才求你的啊！” “行行行行，”高全烦躁起来：“我帮你约。” 韩冬半躺在床头办公，时不时地咳嗽两声，喝着水往下压。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韩冬打开查看，是高全发来的信息。 “周末一起去看双年展？” 韩冬翻了个白眼。 “derek要去的吧？” “他来求我了。” 韩冬思索片刻没有回复，高全又追加发过来一条。 “听说这一届又有游闻迪，我听说你也对她感兴趣？” 韩冬心动：“ok，各自预约，周六见。” 林子义恳切地看向高全，等待韩冬的回复，高全点头示意。 “人给你约出来了。” “感激不尽。” “接下来看你自己本事了。” 林子义得意看他：“我失手过么？” 高全无奈的点头，看着林子义兴高采烈的订着票，忍不住给他泼冷水。 “万事别太自信。” 林子义毫不在乎，头都不抬：“当天你记得，找个理由早点走。” “凭什么？” “给我和韩冬留点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嘛。” 高全笑得难看，没接这茬。 梁夏洗完澡，换好睡衣回到房间，刚一进门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紧跑几步冲向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梁立超”的名字。 梁夏紧张的握住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挂断了梁立超的电话，片刻后，手机微信铃声响起。 “你单位给家里打电话说你请了年假，休完了还没去上班，也联系不上，怎么回事？” 梁夏看着文字手指都在发抖，只得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抱着枕头愁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敢对梁立超置之不理，回复了一条消息。 “旅游去了，过几天就回。” “还没玩够？快滚回来！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别把工作完没了。” 梁夏沉沉叹口气，似有千斤重担压在肩头。 外滩街道本身就好像一个艺术品长廊，穿着时尚的都市人穿梭其间。韩冬虽然精神不好，但还是好好的装扮了一番。双年展门口，大家等候在翻新做展馆的古建筑旁，有人在进场，有人在拍照，有人在等待同行的朋友。高全埋头和韩冬发微信，林子义取好票走到他旁边。 “来了吗？” “很快就到。” 高全收起手机，看到一旁林子义摩拳擦掌的模样，觉得可笑。 “你别紧张。” “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正说到这儿，韩冬走了进来，林子义连忙热情迎上，韩冬却目不斜视走到高全身边。 三人行走在一幅幅画之间，林子义一直追随韩冬，和她说着什么，沿途充当个讲解员。高全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表情复杂。韩冬几次回头观望，最后不耐烦地瞥一眼林子义，走开了。 展厅里摆放着各式造型奇特的雕塑，韩冬聚精会神欣赏着。高全远远看着韩冬，并不靠近，却是目光锁定。只见韩冬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嫌弃地转身就逃，他看过去，只见林子义从不远处跑过来。 林子义环顾四周搜索一番，没找到韩冬，跑到高全身边。 “你看见韩冬了吗？” 高全面不改色的撒着谎：“没有啊。” “转着转着怎么不见了？” “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嘛？” “我上了个洗手间的功夫，”林子义叹口气：“出来就找不到了。” “是在躲你吧。” 林子义没接话，气呼呼的瞪了高全一眼，便走出了这个展厅。高全笑着目送林子义离开，走向相反方向。 韩冬正在隔壁展区，时而埋头看向宣传册上的地图指引，时而抬头找路。身后，一只手伸出来拉住韩冬的胳膊，将她拽进一扇门里。 第四十九章 约会 韩冬先是一惊，下意识就要回身挥拳，转头一看拉她的人是高全，颇为责怪的瞪了他一眼，放松下来。 两人此时置身一个奇妙的玻璃房，虽然只有巴掌大的面积，却被镜子延展出空间很大的错觉，伴着贴有亮片的地板天花板，二人仿佛置身万花筒中央。 “西西的隐藏空间，”高全笑着看她：“很多人会错过这个展厅。” “那正好，在这里躲躲derek。” 韩冬忍不住噘着嘴抱怨，高全她做出这样的表情，只觉得可爱，绷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 “derek真的神烦，刚刚一直在跟我讲解那些画，我一听就知道那都是事先背好的，和我扫码下载的解说词内容一模一样，无语，他就不能安静一会吗？” “你没当众拆穿他已经很善良了。” “我知道他没有恶意，所以何必呢？” “你就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 韩冬愣了一下，纠结了半天用词，最后只憋出一句：“我不讨厌他。” “他说你是嫌他穷。” 韩冬扑哧笑出来，并不忌讳，反倒是大大方方点点头。 “对，我自己没什么钱，所以会找个有钱的男人谈恋爱。” “那如果我和他换一下，他才是那个富二代，你会改变主意吗？” 韩冬很聪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定定地看向高全。高全试图领会她眼神中的深意，毫不避讳的回应韩冬的目光，随着两人的靠近，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 眼见高全已经突破了安全距离，韩冬紧张起来，举起双手架在了高全胸前，两人僵持片刻，韩冬手机微信铃声响起，她忍不住松了口气。 “是derek……我们出去吧。” 韩冬转身要走，却被高全一把拽回，紧紧抱在怀中。韩冬一时惊讶得不敢动弹，可见对方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便逐渐放松下来，慢慢闭上眼睛。 韩冬的手机不停响着，林子义坚持不懈打来语音。 “你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韩冬伸手拍拍高全的背：“友情的抱抱？” 高全搂着她，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的沉默逐渐让韩冬尴尬起来，刚想把人推开的时候，高全轻轻地放开了她，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林子义冲进这个狭小的空间，刚好错过刚刚那一幕。 “找了好半天，你俩在这儿呢！” “差不多结束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韩冬站在后面，只觉得脸上烫烫的，林子义好奇的盯着她，韩冬只好赶快把话接了下去。 “我知道一个餐厅就在附近，以前来看展肯定去那里打卡，要赶紧去了，不然排位。” 韩冬说完与高全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双双往外走，林子义虽然没敏锐到察觉什么，也感觉气氛有些奇怪。 这种暧昧的分文直到餐馆都没能打破，林子义端着一杯饮料，边喝边瞪着前方，眼神中充满了哀怨。他对面坐着韩冬高全，明明是三人围坐的圆桌，对面那两人却靠得很近，还有说有笑，完全把林子义当成了空气。 “我就说这家还不错吧，怎么样？” “真的好吃。” “要不要再试试看他们家主厨甜品……” “你刚刚不是跟我说待会儿还有事儿吗？” 林子义不满，忍不住插嘴，打断了韩冬的话，韩冬气呼呼的白他一眼。高全安抚的拍拍韩冬的肩，抬头却迎上林子义刀子一般的眼神。 林子义如此认真却又如此无力的模样，让高全感到莫名有些快感，他思索片刻，装出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微微蹙眉。 “有事儿？什么事儿？” “我哪知道什么事儿？你就是跟我说过今天可能要提前走，记得吗？还叫我务必要提醒你……现在是不是都有点晚了……” 韩冬就在旁边看着，林子义不好冲高全挤眉弄眼，急得表情僵硬。韩冬转着眼睛琢磨了一会，猜出林子义的意图，面不改色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饮料。 高全故意又等了一会儿，才装作猛然间想起什么的样子。 “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我有事！我得先走！” “那快走啊！” 高全转而看向韩冬：“不好意思，我得……” 高全话还没说完，不料韩冬率先站起身， “嗯，那就一起吧，也吃得差不多了。” “别急啊，”林子义傻眼了：“不是还要再点一份主厨甜品吗？我还没吃饱啊！” “没关系，你不用急，你多吃点，吃好了再走。” 韩冬说罢，林子义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收拾好包、穿好外套，转身看向高全。 “你去哪个方向？顺路的话能送我一程吗？” “行啊。”说到这儿，高全转身冲林子义伸手：“车钥匙。” “啊？” “我的，车钥匙。” 林子义有点生气，可看看一旁的韩冬，又不好当场发作，咬着牙将车钥匙塞进高全手中。高全接过车钥匙，和韩冬双双离开餐厅。林子义只能坐着位置上生闷气，片刻后向服务员招手。 “我还要吃，来一份主厨甜品。” 那天韩冬和高全离开餐厅，两人充满恶作剧成功了的快感，面对面笑了半天，高全也没多说什么，一路将韩冬送回了家。 临到换机降温，天气说变就变，清晨还有阳光照射在玻璃幕墙上，几分钟过去就阴云密布，远处也传来滚滚雷声。梁夏趴在窗边看着天，片刻后低头在手机上查看天气，韩冬换好衣服化好妆，正在喝咖啡，梁夏惴惴不安回头看向她。 “带把伞吧，今天说不定会下雨的。” “早上还出太阳呢，就是阴天，没事儿。” “万一呢，你咳嗽刚刚好了一点。” “我家就没伞，我不爱打伞，嫌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 “当心点啊。” 梁夏说话间走到餐桌旁边坐下，捂着心口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 “怎么回事，我一早心脏突突跳，总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韩冬忍不住被她逗乐了：“能发生什么啊？” “你说你现在还跟那个陈宏在一起工作，我总觉得不安全。” “我才不怕呢，该怕的人是他。” 韩冬轻蔑地笑了一声，朝门口走去。 “我咳嗽好很多了，你也看看火车票吧，不是催你走，是怕你耽误工作。” 第五十章 泼脏水 安总和韩冬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 “你手头现在几个项目？” 韩冬想了想：“‘和米其林大厨的一天’目前第一季快要收尾，另外就是新策划的那个。” “嗯，你现在就专心负责“大厨”，新项目交给宏哥。” “可那是我们组从头跟到现在的项目。” “什么你们组的项目！都是公司的项目！服从分配吧。” 韩冬有些恼，但却无从发作，她知道这肯定是陈宏那个王八蛋在背后捣鬼，但手里没有证据，现在说什么话也没用。 “宏哥也会从你们组调人去帮他，你配合一下。” 安总说完，转身离开会议室，留韩冬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韩冬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什么，一时间没了主意，坐到椅子上冷静一下，又紧咳嗽了几声。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韩冬接通电话，听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更加糟糕了。 天降瓢泼大雨，只见就那么三两个人正在将器械从室内一点点运到室外。一辆阿尔法大七座停在路边，韩冬和小井一前一后冲出来，打着的伞完全无法遮住肆虐的雨点，两人很快就被打湿。韩冬看着眼前混乱的拍摄现场，连忙拉住一个工作人员的胳膊。 “怎么这个时间了还没有转场，下个拍摄地只租了俩小时，这样下去会超时的。” “车不够啊！” “什么？怎么可能？之前宏哥说再派两辆过来的。” “没有啊！”工作人员也急了起来：“不仅没派车过来，还调走了两辆去别的组，我们这也没办法，器材道具拉两趟了。” 韩冬知道这是陈宏对她的刁难，一时也无话可说，放工作人员去忙，自己也挽起了袖子，转头看向背后的小井。 “送我们的车也加上，一起帮忙搬吧。” 韩冬融入其他工作人员，往车里搬东西，有半截路没有任何遮挡，不可避免的会淋到雨，韩冬也完全顾不上了。 录制现场正是中午放饭的时间，器材道具摆在之前的位置，工作人员穿梭其中，有些在整理，有些在收拾。两个领到盒饭的男性工作人员坐到不远处的台阶上，看着忙碌的韩冬。 “那不是许制片吗？怎么跑来发盒饭啊？” “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她的组突然一堆人说要走，从主创到场工，她这一时间哪里顾得过来，只好自己上，来当片场民工了……” “有点惨啊……” “惨什么惨？这叫风水轮流转，她之前逼走岑导的时候下手多狠啊！我怎么没见她心软同情别人呢？” “得罪谁了啊你知道吗？” “不清楚，反正是男女之间那种事吧？好像是告人家骚扰她。” “真有这回事儿吗？” “可能吧……谁知道呢？欸你记得她跟她之前那个男领导也是很暧昧，关系不清不楚的……” “反正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事情但凡是发生了，说是男的主动的，女的也脱不了干系。” “就是。” 得知今天拍摄，偷偷想着来给个惊喜的林子义躲在二人身后，他愣愣的听着二人的对话，突然想起之前在老郑葬礼上看到的韩冬。 那时的韩冬白着一张小脸，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侧，林子义用余光观察她的神情，只觉得好玩，现在回想却越发心疼起来。 他并没有混迹于这个圈子，却因为家庭的原因，或多或少的了解过这圈中的一些事情，被他父亲带回家的、带去国外的、林森见过的、他见过的......各型各色的美人出现在林家周边。林子义曾经不明白，这些人明明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做出更好的选择，到后来他也逐渐接受了，可能最轻松地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知道，韩冬永远不会选这条路。 林子义看向韩冬，一向精致的人把半湿的头发扎成丸子头，挽起袖子正在帮生活助理发盒饭，小井也在一旁帮忙，两人显得有些狼狈。盒饭发到一半，又有声音叫“韩冬”这个名字，韩冬答应一声，赶紧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林子义笑着摇了摇头，要是被韩冬发现自己看到她这副狼狈样子，可能以后再见她就更别扭了。 韩冬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视线，等她回头望去，林子义原本所在的位置连个人影都没有。 “......奇怪。” 一路忙到半夜，大雨仍然没有停的迹象。韩冬走出门口透透气，坐到台阶上，看着雨滴拍打地面，累得已经有些木讷。小井从雨中跑过来，递给韩冬一瓶饮料，韩冬接过喝了一口，猛磕两声。 “韩冬姐，你先回去吧。” “我得跟场地负责人交接一下，等人家签字锁门再走。” “那我等你一起。” “不用，”韩冬摆摆手：“你赶紧回去吧，不早了。” “可这里太偏了，距离最近的地铁站也要走两公里路呢。” “我这么大个人了，你就别担心我了。” 小井无奈，将自己的伞叫给韩冬，之后冲进雨里跑了。 “欸我不用！” 小井头也不回，消失在雨夜中。韩冬叫了两声便放弃了，等她打点好一切举着伞离开，这一片已经彻底没什么人了，偶而才有车辆经过。 韩冬抬手试了试用app打车，等待了半天也没有司机回应，只好站在路边等待着，韩冬看着手机，余光却扫到不远处的黑暗中站了两个男人，看不清脸，只有发红的烟头在闪烁。 她一开始还没注意，只是下意识走远了些，没想到那两个男人也跟了过来。韩冬的汗毛猛地竖了起来，加快了脚步，随后拨通小井的微信语音，却无人接通。 那两个男人一直尾随，韩冬内心的恐惧越来越大，赶紧变换路线，拐了个弯，本是想闪进一条大路，却不料误入更偏僻的小巷。 韩冬慌了，拨通梁夏的微信语音，与此同时，一双手从背后将她拖进死胡同。 第五十一章 生死一刻 黑暗的小巷之中，韩冬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了梁夏的身上，然而随着两个男人走得越来越近，电话却迟迟没有被梁夏接通。 所以当绝望的韩冬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拖进死胡同时，她发现自己在那一瞬间心中所想到的是梁夏，以及今后的梁夏到底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呢？韩冬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虽然很抵触梁夏，但内心终究还是关心着她的。 韩冬挣扎之下，用余光撇到了身后人衣服兜里的手机在黑暗之中一闪一闪地发出亮光，心中有所感悟。 果然下一秒梁夏的声音响起了，“是我，别动。” 韩冬此时的心情仿佛过山车，一瞬间的放松之后是焦急所带来的恼怒。因为现在这个情形即使梁夏来了，仅凭她们两个人也很难对付两个看起来早有准备的男人。 况且梁夏还怀着孕！ 韩冬有些责备地看向梁夏，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梁夏没有在意韩冬的态度，而是将韩冬揽入怀中，“嘘，小点声，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相比韩冬的不安，此时梁夏却机敏地看向四周，并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 此时，从远处传来了那两个男人的脚步声。 梁夏果断地拉过韩冬，并带着她多到了角落一个硕大的垃圾桶背后。 垃圾桶背后的阴影刚刚好将两个女生弱小的身躯遮住，形成视线死角。 此时的梁夏揽过韩冬的肩膀将她保护在自己的怀中，让韩冬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姐姐有了一丝清晰的概念。 姐妹两人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又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小巷。 在判断彻底没有了危险后，两人便朝着明亮宽敞的大路狂奔而去。 韩冬与梁夏大难不死，来到了人声鼎沸的夜市大排档。当两人坐在室外的桌椅旁，背靠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受到身旁充满烟火气的灯火，两颗疯狂跳动的心才终于算是安定了下来，竟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愉悦。 这时，一盘子肉串被服务员端上来，摆在两人面前。 梁夏立刻两眼放光，难掩喜悦之情，仿佛一瞬间忘却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拿起一串便大口吃了起来。 韩冬看着大口吃肉的梁夏，心中还是感到有些后怕，“你没事了？” 梁夏满不在意道：“我能有什么事？” 韩冬指了指梁夏的肚子，“刚刚那么折腾，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梁夏感受到了韩冬的关心，心中一暖，“没事，我和孩子都很强壮。” 韩冬这才放下心来，把梁夏手边的饮料移开，为梁夏斟上一杯热茶。 “少喝点这个，有添加剂，不健康。” 梁夏撇了撇嘴。“哦”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不放心你，去接你下班，你们公司的人告诉我你在影棚，我一听地方那么远那么偏就过去了……” “你又去我公司找我。”韩冬听说梁夏又去自己公司了，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幸亏我找到了你！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这下韩冬沉默地不再反驳，因为梁夏说得有道理，要不是她来了，自己还不一定会怎样呢。 “不过上海治安这么好，就算是偏一点的地方，也不至于会遇到这种拦路抢劫的事情吧？那你这也太倒霉了……” “我看未必是拦路抢劫，也不是倒霉运气差，是有人不甘心，想要找机会出出气。” 梁夏听后瞪大了眼睛，顿时觉得手里的串都不香了，惶恐焦急地看向韩冬。 “你是说有人要害你？谁啊？” 韩冬没搭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梁夏。 梁夏与韩冬对视后，似有所悟，忽然坐直了身子，“是不是那个陈宏？” “不知道，没证据的事情也不好乱说。” “那……那怎么办啊？” 看着梁夏焦急的面容，韩冬终于笑了笑，“你不是说我一定会打败坏人吗？” 梁夏看着韩冬满不在意的样子更加着急，说话都带着一丝哭腔。 “那是为了鼓励你的！你还当真啊傻瓜！你一个女孩子在上海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呀？谁保护你呀？” 韩冬认真思索了片刻，点点头。 “你说的对，是该想个办法保护好自己了。” 梁夏看着韩冬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什么办法？” 韩冬笑而不语。 第五十二章 反击 韩冬来到了日月蓝天律师事务所，深夜的办公区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 韩冬与高全面对面坐着，高全又给韩冬续了一杯茶。 “事情我听明白了，你的诉求是？” “当然第一重要的是保证我的人身安全，避免发生被他打击报复的事情……第二，我很看重我的工作，我不希望这件事继续影响到我的项目。” “照你的说法，突然离开项目的那些人可能是跟陈宏有私交，或者是慑于他的江湖地位，干脆对你避而远之，这件事倒好解决，你们有合同，他们工作没做完就离开这个是可以要求赔偿的。” “是，但没太大用处，项目还在拍摄中，重新找人补上这个要消耗的成本根本不是赔那点钱就能解决的，更别说时间上不赶趟了。” 这时不知道在二人身后听了多久的林子义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而且即便是得到了妥善解决，你的人身安全还是保证不了啊。” 韩冬高全同时回头。 韩冬惊讶道：“这人还没走呢。” “他就爱陪我加班。”高全无奈地说道。 林子义叹了口气，又扯回了正题。“这时候还什么谈合同讲道理，你跟流氓有什么道理可讲？” 韩冬撇一眼林子义，“你能有什么好建议啊？别光说风凉话。” “你想要个人不受到威胁，又想要项目不受到影响，这两件事根本就是一件事。” “那你说怎么办？” 林子义坚定地说道：“让陈宏退一步。” 韩冬有些无语，“他就不可能退这一步，我可以说是让他面子扫地了。” “江湖上自以为自己是老大哥的人暗地里都有死穴。” “什么意思？” “你俩刚刚聊的时候，我已经打了一圈电话把陈宏这人底细探了个清清楚楚。” “然后呢？” “你约他，就你俩单独，你好好给他道个歉。” “什么？”韩冬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子义，林子义却自信满满地挑了挑眉毛。 韩冬听其所言约了陈宏，如今陈宏正与韩冬挨着坐在空荡荡的包厢里。 陈宏有些得意，“你看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早这样来跟我赔个不是，也不用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不对？” 韩冬隐忍着答道：“是，我记住了，请您大人有大量，就再给我个机会。” “行。” 陈宏说着起开一瓶红酒，怼到韩冬面前。“那就把这瓶干了，这也是我存在这里的好酒，你不亏。” 陈宏说完将一只手搭在韩冬的肩膀上，手指摸索着韩冬的肩头。“我给你这个机会，今天你吹了这瓶，晚上跟我走，咱俩就算是清了，重新开始，好不好？” 韩冬一把握住酒瓶，淡淡一笑，站起身。 “宏哥，那真是谢谢您了。” 韩冬说罢，轻轻将红酒浇到陈宏的脑袋上。 陈宏大惊，拍案而起。“韩冬你干什么！” 韩冬笑了起来，“好酒，您不亏。” 陈宏震怒，“我告诉你韩冬……” 然而没等陈宏放完狠话，韩冬就打断了他。 “我告诉你陈宏，我见过你老婆了，很漂亮，挺着个大肚子还在运营公司，不容易，绝对是个当代女强人。” 陈宏瞬间有点慌，动了动嘴没说出话。 韩冬发现果真有效果，便继续道：“放心，我就远远看了一眼，不过你要是再逼我，我就直接去找她了，不知道她听到我俩当晚的录音会作何感想。” 陈宏咬牙切齿，“你想怎么样？” “这件事其实是能体面收场的，你自己找个理由离开公司，别再搞我的项目，也千万不要想着报复，我好你也会好，否则就鱼死网破，谁都别好，大家是同行，以后江湖还要相见的，这件小事，还是让它翻篇儿吧。” 陈宏瞪着韩冬，气不打一处来，可明显是已经败下阵来。 第二天一早上班，韩冬刚从茶水间出来，便看到陈宏正和安总寒暄着朝门口走去，擦肩而过之际三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也察觉到了一丝变动的年轻人们聚拢到一起八卦，唯有李默在一旁神情紧张。 陆子然试探道：“宏哥怎么突然就走了，你知道点什么吗默默？” 李默无心应答，沉浸在自己的焦灼中。 萧萧仰头给自己滴两滴眼药水，唉声叹气。“之前把我们拉去做新项目还热火朝天的，今天就撂挑子不干了，还是不怎么靠谱哦。” 陆子然又继续问向其他人：“欸小井，是不是跟上次苏州的事情有关系啊？你天天跟着韩冬姐，总该知道点什么吧？” 小井也摇头，“我真不知道，你也别瞎打听，不该说的别说。” 萧萧想了想做出了表态，“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呀，传得沸沸扬扬的了都，这次我站韩冬姐啊！有些不正之风就是不能惯着，我们女孩子在职场要活得有骨气。” 陆子然撇了她一眼，“你放一万个心，这种事情八百年也不会摊到你头上。” 萧萧被戳穿有些恼羞成怒道：“就你这种直男言论，就该掌嘴！” 大家正聊着韩冬走了过来。“李默，你来一下。” 李默诚惶诚恐，跟着韩冬走向会议室。 第五十四章 你喜欢谁 会议室内，韩冬将一份表格扔给李默。 “李默，这个季度考核你没通过，收拾东西走人吧。” 李默看看表格，急得红了眼。“韩冬姐，你……你公报私仇！” “仇？我们俩有什么仇？” “你自己知道！何必明知故问？” “所以你也承认了？你害过我。” 被韩冬反将一军，李默瞬间无话可说。 “李默，你本质基础工作没做好就学会谄媚领导搞一些歪门邪道这事我就不说了，单看看你自己的工作表现，每周周报告撒娇让陆仔给你写，直到现在ppt都做得乱七八糟交上来还需要其他人再修改一遍，你不是在替我工作，是在增加我的工作量。” 李默还有些不甘心，“你没有权力开除我，你要是对我有意见，我会向安总申请转岗！” 韩冬被李默气笑了，“第一，我是你的直属领导，以你目前在公司的位置，我太有权力开除你了……” “我……” “第二，你不要总是以为安总会帮你，她是不喜欢我，但你知道她为什么又离不开我吗？” 李默抬头，等待着一个正确答案。 “因为师父走了以后，只有我是真的能做事、能接下这个烂摊子的人，项目暂时还离不开我……被领导喜欢偏爱都是暂时的，有真本事傍身才是硬道理。” 李默无话可说。 “你大可以向安总申请转岗，可你觉得安总会理你吗？她什么级别？你什么级别？之前你谄媚陈宏，她还当你是个人，现在陈宏走了，你还有事求她，她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韩冬说得有道理，震慑住李默。 “最后，就算安总答应你转岗，你大可以去问问哪个组还还敢要你？你什么德行对自己直属领导做过什么事情你真以为大家不知道吗？在职场，一件小事都会很快传开并且无限放大，你的所作所为不是只有天在看，是大家都在看，你只祈祷这件事不要传到别的公司吧，否则你想在这行找新工作恐怕都难。” 韩冬这最后一句话终于吓坏了李默，李默的眼泪吧嗒吧嗒流出来，都无需情绪铺垫。 “跟你说了这么多，算是我一个前辈临别前给你上的最后一课吧，你好自为之。” 李默仿佛忽然间想通了一般，情绪崩溃道：“对不起韩冬姐，你原谅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了。” “李默，其实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真的可以不在乎，但是我的工作、我的项目，是我的底线，你给搅和了这是我不能容忍的，这个项目组我辛辛苦苦建起来，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必须知道，职场里，尤其在我的队伍里，团结是唯一的出路，你这种搞分裂的人，我是绝对容不下的。” 韩冬说罢，转身离开会议室。 只留下李默惊恐又无助，独自瘫坐在会议桌旁，第一次留下真正难过的眼泪。 终于扫除了障碍，韩冬走出写字楼，做了个深呼吸，仿佛卸下了肩头的千斤重担。 正享受着这片刻安宁的韩冬忽然听到了一声车喇叭响，韩冬朝响声的方向看去，发现林子义的车正停在路边。 车窗摇了下来，分别坐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的高全林子义探出头。 韩冬走到车跟前。 “怎么样？问题都解决了吗？”林子义问道。 “至少暂时应该算是没事了。” “陈宏底细我查过了，他老婆娘家挺厉害的，他怕得很，只要你手上还有那份录音，就保你平安，你可以放心了。” “这次还真的要谢谢你的提醒，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正确使用那段录音。” “还是那句话，对付流氓就要用流氓的方法，并且再次证明，职场女性遭遇性骚扰必须找机会取证，本律师第一课。” “啧啧，真不经夸。” 看林子义和韩冬气氛正好，高全有些不痛快。“快上车吧，送你回家。” 韩冬点点头，钻进了后座。 汽车驶进韩冬的小区，被出来扔垃圾的梁夏正好看见。 梁夏的八卦之魂瞬间被勾动，稍稍将自己藏进黑暗的阴影中，一脸兴奋地窥视着韩冬的情况。 停好了车，林子义为韩冬拉开车门，表现得非常殷勤。 高全也从驾驶位下来，走到韩冬身边，看见韩冬还在咳嗽，轻轻将手扶在韩冬肩头询问情况。 韩冬朝他们拜拜手，走向自己家的方向，而林子义高全目送了很久才又重新回到车里。 韩冬走到楼栋门口，被突然冒出来的梁夏吓了一跳。 “妈呀，吓死我了。” “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 “应该是没事了。” 梁夏松了一口气，又接着八卦道：“那两个帅哥是谁啊？哪个是你男朋友？” 韩冬瞥一眼梁夏，淡淡一笑没有回答，直接走进门洞。 第五十五章 不堪的回忆 阳光正好，树影斑驳，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穿梭在放学后的学生当中，少年的说笑声不绝于耳。 韩冬骑着她老旧的凤凰牌女式自行车，显得有些吃力，额头上沁出汗珠。 钟小川脚踏山地自行车，载着梁夏就在韩冬前方，梁夏搂着钟小川的腰，笑得好看，全然不顾后头已是精疲力竭的韩冬。 韩冬用力蹬了几下，想要加快速度，追上梁夏和钟小川，可没想到自己却又落后几步。 眼看着两辆自行车渐行渐远，韩冬记得快要喊出声来。 这个节骨眼，石子砸中玻璃的声音传入耳中。 韩冬猛地惊醒，烈日当头，她额头上全是汗珠。 又是一声，小石子砸在玻璃上传出脆响。 韩冬扭头看向窗户，明明是有人在朝窗户上扔石子。 韩冬擦去额前的汗珠，走到窗前，她推开窗户，看见钟小川就站在楼下。 钟小川仰头看向韩冬，单手在额前搭个凉棚挡住刺眼的阳光。 “我刚从济南回来，你把信给梁夏了吗？” 韩冬有些心虚，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嗯” “她看完信跟你说什么了没有？我交代你的话你跟她讲了吗？” “她……没什么反应。” “没反应？” 韩冬仿佛下定了决心，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钟小川听完韩冬的话，心里有点别扭，“那我明天上学问问她。” “别……”韩冬脱口而出。 怎么了？ 韩冬思索片刻，编了个谎话。“女孩子不喜欢被这样逼问，会不高兴的。” 钟小川苦恼了起来，“那我怎么办啊？” “再等等吧，实在不行我去问她。” 钟小川思索片刻，冲韩冬点点头，满脸信任。“好，听你的。” 韩冬看着钟小川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才退回到自己房间。 韩冬从书包里掏出钟小川的信，这封信还未被交付到梁夏的手中。 学校午休时间，韩冬的内心还在纠结着信的事情，所以拒绝了梁夏一起吃午饭的邀请，独自去食堂打饭。 韩冬端着饭盒从食堂出来，就一眼看到远处高低杠沙坑旁的梁夏与钟小川。 此时梁夏正埋头看着手里两张篮球啦啦队报名表格，眉头紧蹙，有些苦恼。 钟小川怀揣着心事，深情地看着梁夏，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答案。 韩冬不自觉地走进了一些，就听到梁夏有些迟疑地问钟小川：“你说这事儿，韩冬能同意吗？” 钟小川心不在焉，“能吧。” “真的吗？她最讨厌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了。”梁夏依旧有些苦恼。 梁夏瞥向钟小川，发现钟小川心不在焉。 梁夏有些生气，“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啊？你老盯着我看什么看呀！” 钟小川反映慢了半拍地回答：“什么？” “韩冬在学校就是埋头学习，也没什么朋友，我爸现在管我管得严，我也没办法多陪她，就想找个学校活动让她参加参加。” “这是好事啊！你别担心，我帮你劝劝她。” 韩冬发现两人在讨论自己，松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梁夏看到韩冬后灿烂一笑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拉着韩冬往一处室外桌椅旁走。 “韩冬，马上要校际男篮联赛了，啦啦队正在报名，我也参加，一起吧。” 韩冬瞥一眼梁夏，反应冷淡。“你们高三还有时间搞这些？” “校际男篮联赛主力都是高三的，高考之前最后的狂欢了！这是学校传统，一年一度的大事情。” 说话间，韩冬梁夏钟小川在室外桌椅旁坐下，梁夏钟小川看着韩冬吃午饭。 “钟小川就是小前锋，还是队长。”梁夏冲钟小川使个眼色，钟小川赶紧助攻。 钟小川会意，“来吧，来给我加油，有你和梁夏当我们啦啦队，我肯定给你们拿个总冠军回来。” 韩冬听到这里，思索片刻，放下筷子，从梁夏手中接过报名表。 “耽误我学习我随时退出啊。” 梁夏松了一口气，“不会的，他们高三尖子班都有好几个女生参加了。” “笔。” 韩冬一声令下，梁夏钟小川赶紧满口袋掏笔，掏出一只递给韩冬。 梁夏将自己已经填好的报名表推到韩冬面前。“这是我的报名表，你照着写。” 韩冬填好表格，交还给梁夏。 梁夏分别展开自己和韩冬两张报名表看着，颇有成就感。 钟小川指着韩冬的字迹，目光在两个报名表之间来回对比。“你俩的字真像。” 梁夏听后有些开心，“是吗？以前也没注意。” 梁夏将报名表翻转过来给韩冬看，就好像找到一个和韩冬的相似点是一件特别值得炫耀的事情。 “韩冬你看，我们写的字真的很像。” 韩冬目光在两张报名表之间游移，皱了皱眉头，心中动了个糟糕的念头。 第五十六章 回信 韩冬单手托腮，手里拿着钟小川的信。 思索片刻后，她站起身从一只抽屉里取出梁夏送给她的周杰伦的专辑，那里面还附有梁夏亲手写下的字条。上面写着“庆祝你的高一和我们新的开始。” 韩冬掏出纸笔，模仿着梁夏的字迹写下了同样的一句。 对比之下，韩冬发现她和梁夏的字迹果然很相近。 于是韩冬取出一张信纸，开始模仿梁夏的口吻给钟小川回信。 ——to钟小川，你的信我收到了，看过了，但很抱歉，我没有办法承诺你什么。我们的目标从来都不一样，你想去上海，这很好，我祝你高考成功，考上你期待中的学校，可我不想走，我要留在泰安，留在我父母身边，也希望你能理解。 高三以后，你一直在逼我，逼得我快要窒息了，我正想通过这封信告诉你，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你不要总想着改变我。朋友之间不应该总想着改变对方，而是要体谅，要成全。 你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个好朋友，但也只能是好朋友而已。 韩冬写完，将信折好，塞入一个印着小碎花的信封里，她在信封上写下“钟小川亲启”，突然觉得心慌气短，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 路灯下，韩冬倚靠在自行车旁，手里拿着那只小碎花信封。 看着钟小川从远处骑车过来，看见她之后按动车铃。 韩冬抬头看向钟小川，竟然条件反射似的将信封赛入口袋。 钟小川在韩冬面前停下，“怎么这么晚把我叫出来……” 韩冬有些迟疑，“你的信……梁夏有回复了。” 钟小川听后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复又有些紧张，满怀期待地看向韩冬“我就知道是这件事，快说，她什么想法？” 韩冬几次欲言又止，纠结要不要把那封信拿出来。 “快说啊！我都急死了！” 韩冬做了个深呼吸，却最终还是泄了气，摇摇头。 “她是说了，说……还得再想想……你也别逼她了，给她点时间。” 钟小川沉沉叹口气，有些失望道：“好吧……” 韩冬揣在口袋里的手，死死攥紧了小碎花信封。 韩冬一路恍恍惚惚地回到家，轻手轻脚推开门，发现外婆已经睡下了。 她帮外婆盖好被子，顾自走到窗前，从口袋里取出已经被捏皱了的小碎花信封。 韩冬叹了口气，将小碎花信封和之前钟小川那封信统统装进书包内口袋。 校际男篮联赛已经开始预热，操场上随处可见奔走的赛事工作人员在做着赛前的准备工作。 赛场的正中间放着纸牌计分板，上面的使用痕迹昭示着男篮赛在学校的悠久历史。 钟小川正率队在篮板下做着热身运动， 板凳区的啦啦队也在复习着动作，韩冬被梁夏拉着跑到场边，召唤钟小川。 钟小川迎上韩冬梁夏，打量一番，露出他阳光一般的招牌笑容。“真好看！” 梁夏自信地笑道：“那当然！你要争气啊！” “废话！就这小组赛，输了我以后回去还怎么见人？” 钟小川又看向板凳区，“欸，我叫你帮我带的保温杯你带了吗？” “带啦，不过赛前最好别喝凉水，我知道你的习惯，自己去我包里拿吧。” 钟小川拍了拍梁夏的头，温柔的笑了笑，转身跑向板凳区。 梁夏忽然想起了什么，朝钟小川喊道：“我没背平时那个包，换了个黑的双肩的，你找找！” 钟小川头也不回，摆了摆手表示知道。 韩冬看着跑远了的钟小川的背影，心中隐隐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她刚想跟上去看看，就被梁夏拉着去给其他的男篮队员们打气。 韩冬此时的内心十分煎熬，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钟小川却迟迟没有归来。 韩冬拉了拉梁夏的手腕，“钟小川怎么还没回来啊？” 梁夏脸上元气满满地回过头来看向韩冬，满不在乎道：“估计是去厕所了吧，一会儿就能回来的。” 韩冬依旧很不安“可是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替他担心什么，他是队长，一定会回来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钟小川回来了，但是韩冬却细心的发现，钟小川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他看到了”，韩冬心想。 第五十七章 愧疚与懊恼 比赛哨声响起，钟小川没有看向梁夏与韩冬，直接上场。 然而，钟小川运球失误。 钟小川失了篮板。 钟小川犯规。 钟小川罚球不得分。 韩冬梁夏和她们的啦啦队，在场下扯破了嗓子加油，局面却未得到好转。 钟小川的队伍大比分落后。 韩冬梁夏和她们的啦啦队，在中场休息时上台跳舞。 韩冬的目光死死盯着下场休息的钟小川，只见钟小川魂不守舍，正在被教练和队员们安慰着。 赛场人都走光了，就剩下钟小川在没完没了地上篮、投篮。 韩冬推门走进房间，捡起钟小川刚刚投出的球，“你……还好吧？” 钟小川没回答韩冬这个问题，从韩冬手中夺过那只篮球，继续上篮、投篮。 “那晚上你把我叫出来是为了给我那封信的对吧？” “什么信？” “梁夏回我的那封信。” 听钟小川这么说，韩冬脸色刷白，表情都凝固了。 “我看到了，就在你包里，我是无意看到的，但上面写着“钟小川亲启”，我就算是擅自拆开应该也没错吧。” “钟小川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像你想象中那样。 钟小川终于停下了，抱住篮球。 “解释什么？信上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怎么？想安慰我？不用！我受得了，不过我想不通的是，她拒绝我可以，没必要自甘堕落吧，她要想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留在那样一个家里？为什么！“ “我真蠢，真是自作多情，还生怕跟她分开，人家根本就没想着要和我在一起！说不定她早就烦了我了，嫌我逼她，粘着她，我总是追在她屁股后头，我算个什么东西！” 钟小川说着，将篮球猛砸在地上，反弹老高。 韩冬此时已经后悔了，却又没有足够的勇气把真相说出来。 “不是的……梁夏不会这么想的……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 钟小川死死盯着韩冬。 韩冬嘴巴动了动，感觉现场的气氛都凝固了。 “其实那封信……” 韩冬刚准备要说，大门被推开，梁夏走了进来，打断了对话。 “你俩怎么还在这儿呢？” 钟小川这会儿见到梁夏，只觉得一腔怒火涌上心头，却也不好意思把话说破，只能甩甩外套发泄一下，咬着牙愤然离场。 梁夏表现出一脸莫名。 梁夏被莫名的摔脸色，也十分不爽，“切，输了球朝咱们撒什么气？我还想请他吃宵夜安慰安慰他呢！真是少爷脾气！走，不理他，我们自己去吃。” 梁夏拉住韩冬往外走，看着她的背影，韩冬心中不是滋味，嘴上却什么也没再说。 韩冬倚在吧台拐角处，看着正在厨房里打扫卫生的梁夏非常失落的背影，内心泛起了悔意。 韩冬心中不禁回想：我应该是个冷漠的人，我从未真正的爱过谁，包括钟小川，曾经那么想要得到他，也只是因为想要抢走属于梁夏的东西，因为我嫉妒她，虽然看起来我过着更好的生活、明明该是她嫉妒我，可偏偏还是我嫉妒她…… 此时梁夏回头看向韩冬，曾经阳光明亮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韩冬咳嗽两声，掩饰了自己内心的触动，赶紧折回自己的卧室，落荒而逃…… 韩冬躺到床上蜷缩成一团，猛咳几声后轻轻咬住自己的手指头。 韩冬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我应该早已经习惯了对梁夏的苦难视而不见。可是这一次的相处，感觉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我见到梁夏会愧疚会意识到自己的卑劣，因为愧疚我又试图补偿，可每次靠近她我又会想起自己一出生就那么不幸，她又凭什么好过？就这样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折磨她、折磨我自己……我何尝不想从这该死的漩涡中挣脱出来，可我做不到。 韩冬慢慢闭上眼睛，任由愧疚和懊恼冲击着自己。 此时华灯初上，高全开着车，时不时瞥一眼坐在副驾上的林子义。 林子义看向窗外，路灯的光在他好看的侧脸划过。 两人之间气氛微妙。 高全想了想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我觉得我们俩应该跟韩冬说实话。” “什么？” “把身份换过来。” 林子义没作声，目光却从窗外移到高全身上。 “总是这样说着谎，关系要怎么更进一步？” “谁和谁的关系？” 高全不吱声了。 “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告诉韩冬的。” 林子义说完，再次把目光看向窗外。 高全看似正专心开车，实则心不在焉。 第五十八章 订票 第二天一早，韩冬昏昏沉沉地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发现梁夏已经准备好早餐。 梁夏恢复了朝气，仿佛昨晚的争执从没有发生过。 “洗漱完了过来吃早餐。” 韩冬看着这样的梁夏心中的愧疚再次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有些自我厌恶的冷淡道：“我说过我早上只喝咖啡。” 然而梁夏却丝毫没有在意韩冬又恢复了冷淡的态度，“今晚你早点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然而梁夏越是表现得不在意，韩冬心里就越不好受。 “我加班，还有，我的咳嗽好得差不多了，你赶紧订票回泰安吧。” 梁夏轻叹一声，有些沮丧，但还是说：“在看票了……” 当韩冬真的听到梁夏要回去的消息后，心猛地沉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咳嗽，接着一阵眩晕袭来，她赶紧扶着墙想要强撑住已经站不稳的身躯。 她看到梁夏一脸焦急地冲过来想要扶住自己，还是逞强的想要将她甩开。 梁夏却并没有因此放手，反而伸手去探韩冬额头。 “哎呀！你好烫啊！” 韩冬虚弱地回答：“是吗？” “发烧了！肯定啊！” “没有吧，你别这么夸张。”韩冬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猛咳。 “不行不行我带你去医院！” 韩冬又想甩开梁夏，然而已经丝毫没有力气了。 “我都说了我不去……” 梁夏却坚持道：“必须去！我不能再由着你了！走！上医院！” 梁夏说罢将韩冬搀着往外走，韩冬已经虚脱，此刻也只能任由梁夏摆布。 医院大门口，高全停好车，林子义高全分别从正副驾的位置钻出来，朝医院内走去，两人着装非常正式，还拎着办公专用的包。 高全有些迟疑地看向林子义，“你真不用专门跟我跑一趟。” 林子义有些不耐烦，“来都来了，走吧。” “你是不相信我能搞定这次医疗纠纷的案子？”高全忽然说道。 “怎么可能！以你的专业能力我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还是你又通过你爸的关系跟院长打招呼了？” 林子义躲闪高全的眼神，看向别处，尴尬笑笑，却摇摇头。“没有，你别太敏感，再说我爸哪儿有那么多关系啊！你也把他想得太神通广大了。” 高全了然，有些受挫又有些无奈道：“我只是觉得不能每次都靠你帮忙。” “你想多了，我就是趁这个机会逃个班，顺便陪你壮壮胆，毕竟这家医院是我们的老客户了，徐律师特别重视，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有我在你也多个帮手。” 高全眼神逐渐冷了下来，“说来说去，还是担心我处理事情不周全……” “没有没有，我保证我今天一句话都不说，就当个工具人，或者你把我当个助理也行。” 高全看向林子义，表情复杂，不知是该感激还是该深感负担。 梁夏手中拿着一把的化验单病例等在采血站的门口，时刻关注着叫号的大屏幕。 “请韩冬到05号窗口。” 终于叫到了自己的号，梁夏扶着韩冬坐到采血窗口。 梁夏递上缴费凭证，窗口那头的医生开始做采血的准备。 韩冬伸出胳膊，看上去异常紧张，没了素日里的高傲冷静，慌得眼神闪烁，紧咬嘴唇，不敢看医生，却又忍不住瞥一眼针头。 梁夏看到韩冬这样，窃笑一声。 医生给韩冬上臂扎紧，“握拳。” 韩冬照做，意识到很快要被扎针，吓得脸色惨白。 医生将枕头扎进韩冬肉里那一瞬间，从不主动和谁产生肢体接触的韩冬一把捏住梁夏的手，倒吸一口冷气。 梁夏很了解韩冬害怕医院这个特点，见怪不怪。 “别紧张，没想到你三十了，还这么害怕医院，和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医生采血结束，韩冬用棉签按住伤口，一言不发，蜷缩着角落里等待着。 韩冬看到不远处，梁夏在为她奔波，这让她突然感到有些温暖又有些难过。 梁夏在分诊台咨询过护士，跑向韩冬。 “结果还要等等，先去三楼拍胸片。” 梁夏牵住韩冬的手，此时此刻，像个姐姐拉着小妹妹。 而此时林子义和高全跟着德高望重的院长走向一个诊室。 院长边走边道：“姚医生是我们医院妇产科的主任，攻坚过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个刁钻的手术，这次意外导致产妇死亡也是在医学合理的范围之内，但是产妇家属现在情绪非常激动，之前一直表示不谈判。” 高全颇有自信的了然道：“是，医院这边的材料我已经研究过了，今天好不容易约上产妇家属，两方先坐下来沟通一下。” “嗯，谢谢高律师，我一直在放姚医生休假，今天特地把他叫出来。” 说话间，院长领着高全林子义来到一间诊室跟前，唤出一位熟龄男医生，正是姚医生。 然而几人都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神秘男人正默默地望着他们。 男人他喘着粗气，紧紧握着揣在口袋里的匕首。 第五十九章 我不住院 医生看着韩冬的血检报告和肺片，无比淡定。 韩冬坐在医生对面，一向勇士的她此时此刻都不敢和医生对视，被吓得脸色苍白。 梁夏站着韩冬旁边，关切地等待着医生的诊断。 “急性支气管炎，住院。”医生果断下了结论。 几乎是在医生说话话后，韩冬条件反射般站起来，“我不住院。” 梁夏知道韩冬害怕医院导致反常，抱歉地冲医生笑笑，将韩冬按着重新坐下。 “她从小就不喜欢医院，有点紧张，没事儿，医生您继续说。” 医生无奈笑笑，“我开好单子你们去缴费办手续吧。” “我不住院！急性支气管炎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去吃药不就行了！” 医生被韩冬轻率的态度激怒，瞪着韩冬。“支气管炎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也要看程度，你这属于比较严重的，而且一拖再拖，就快感染到肺部了，控制不好就容易恶化成肺炎，那样更麻烦，回头还是得住院！” 梁夏抱歉地看向医生。“好的医生，明白了。” 韩冬还是有些抵触地央求道：“不住院行不行？反正现在还没有恶化，就算不能只吃药，我每天过来打针也可以！”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恶化所有需要密切观察啊小姑娘！你以为是普通感冒嘛？不控制好是要出大问题的！肺炎反反复复很难治的，人也痛苦。” “可是……” 梁夏果断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知道了医生，听您的，您开单子吧。“ 医生在电脑上操作，时不时瞥一眼韩冬。“缴费以后先把今天的针打上，然后去办住院手续。” 梁夏结果单子，“好的。” 护士给韩冬做完静脉注射后，梁夏举着吊瓶陪韩冬找了个空位坐下。 韩冬像个小女孩似的拽了拽梁夏的衣角。 “欸，求你个事。” 梁夏对韩冬的诉求了然于心，甩开韩冬的手。 “不行，必须住院。” “我觉得那个医生就是危言耸听，吓吓我，想要引起我的重视。” “人家一天看一两百个号，无聊嘛非要吓吓你？你自己的身体自己能不能当回事？” “我是真的宁愿死也不想在医院呆着，见不得医生，闻不得消毒水的味道，我紧张，多一分钟都是折磨，这你是知道的。”韩冬说话还是如常那般强势，可看着梁夏的眼神就像个祈求被放过的小女孩。 梁夏不忍心，轻叹口气拍拍韩冬的背。 “可没办法，要治病啊，已经拖了很久了……” “我每天按时吃药过来打针还不行嘛？” “医生说了，你这个得住院观察治疗，搞不好恶化了严重了更麻烦，别把小毛病折腾成大毛病了。” 韩冬垂目，暂时无法反驳梁夏。 梁夏很少见韩冬这样示弱，也是心疼。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这样，发烧四十度了都不肯去医院，跟外婆闹，非把你拖去了你又哭得惊天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怎么了呢……结果后来你可不就因为自己有问题托着不去看、治疗延误、生了场大病嘛……” “我讨厌医院！我差点死在医院里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 梁夏看着韩冬，无奈地说：“你忍耐一下，病好了我们就走。” 梁夏说罢，拍了拍韩冬，站起身。“我去办住院手续，你有什么事情叫护士。” 韩冬没有理睬梁夏，眼神看向别处。 梁夏无奈，转身离开。 等梁夏走远，韩冬扭头追着梁夏的背影看过去，直到梁夏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韩冬自己拿起吊瓶走到输液室门口，看到梁夏顺着扶手电梯走下楼。 韩冬环顾四周，看没人注意自己，拔掉针孔，溜了。 高全林子义和姚医生并排走向门口。 高全尽责地与姚医生沟通着。“家属今天还是没有露面，不过既然已经被说动过一次，那就是个好的征兆，我会继续努力，争取获得沟通。” “辛苦你了高律师。”姚医生满意道。 “应该的。” 此时，那个神秘男子正手握匕首，躲在一桩立柱背后，等待着一个机会。 高全和姚医生寒暄道别之际，林子义发现了躲在不远处立柱后的神秘男子行踪诡秘，总往姚医生的方向看，那只藏在口袋里的匕首被掏出片刻，若隐若现。 不远处，急于逃离医院的韩冬顺着扶手电梯走向一楼大厅，她偶尔咳嗽两声，比之前有了些力气。 高全林子义告别姚医生往门口走，姚医生折返准备回诊室。 林子义注意到人来人往之前，刚刚躲在立柱后头的神秘男子冲向姚医生，过程中从口袋里掏出个明晃晃的东西，是匕首。 林子义大喝一声：“姚医生小心！” 第六十章 危急时刻 林子义大喝一声：“姚医生小心！” 几乎是与此同时，神秘男子举起手中匕首刺向姚医生。 高全反应慢了半拍，但随后夜很快看清神秘男子正冲向姚医生，而林子义正试图阻拦。 一切发生得非常快，林子义从背后抱住神秘男子，而高全将姚医生拉开，两人通力合作，控制住现场。 确保姚医生安全后，高全过来帮林子义制服神秘男子。 大厅陷入一片混乱，不相干的人都躲得远远的。 韩冬刚走到门口，闻声看过去，只见地上三个人扭打在一起，似乎有两个熟悉的面孔。 韩冬还在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神秘男子虚晃一招摆脱了林子义和高全，径直朝她冲了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挡在了神秘男子和大门之间。 林子义立即朝大门口的保安喊道：“拦住他！” 韩冬面对这个突发情况瞬间紧张起来，浑身绷紧，看着神秘男子直奔自己的方向。 韩冬镇定地呼了一口气，俯身压低中心，在神秘男子经过她时一伸腿一勾手，给他拉了个过肩摔。 神秘男子倒地，很快被赶来的保安制服。 林子义高全同时跑向韩冬，林子义却腿一软，继而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再低头，只见神秘男子刚刚手上握着的匕首正扎在他大腿上。 林子义刚刚还一副英雄模样，看到腿上的匕首顿时慌了神，一把抓住身旁刚刚被他救了的姚医生，场面突然变得有些诙谐。 “疼！” 姚医生看向身旁的护士，冷静指挥：“千万别动，找个轮椅推过来。” 另一边，高全跑到韩冬面前。 韩冬虚弱又惊讶地问道：“怎么是你们？” 韩冬说罢这句话，轰一声晕倒，载入高全怀中。 高全瞬间慌乱了起来，抱着韩冬不知所措道：“韩冬，韩冬你怎么了？！” 高全一把将韩冬公主抱起。 一楼大厅的消息还没有这么快传上来，人们还照常各忙各的。 钟小川和另一个医生肩并肩往外走，手持一则病例，边走边研究。 钟小川冷不丁看见输液室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是梁夏，正里里外外搜索着，神情慌张。 梁夏找不到韩冬，正一边挨个诊室寻找着，一边一个接着一个电话拨过去，始终无人接听。 钟小川试探性地叫道：“梁夏？” 梁夏回头，也不顾上和钟小川之间的间隙，慌乱道：“韩冬跑了。” 钟小川双手按在梁夏的肩膀上，“你先别着急，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她急性支气管炎，挺严重那种，医生说要住院她死都不肯，给我溜了！” “我记得她那时候就特别讨厌医院，走，我跟你一起去找找。” “算了，那么大个人，别找了，肯定是回家去了！能帮个忙吗？” “你说。” “和我一起，去给她架过来住院，打晕了扛回来都行。” 钟小川被梁夏都笑了。 “好，你等我跟科室那边说一声。” 钟小川领着梁夏正要往外走，一群医护人员跑向扶手电梯，一楼大厅的嘈杂声也逐渐蔓延过来。 钟小川狐疑，拉住一个护士。“小廖，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楼大厅，之前手术台上出事情的那个产妇的家属，今天带着匕首跑来要刺姚大夫，结果被人救下了，不过有人受伤，一男一女……” 钟小川和梁夏对视，两人都有些不安。 梁夏不安道：“会不会是韩冬？！” 梁夏说罢就要往一楼跑，突然肚子抽筋般痛了一下。 钟小川关切地俯身查看。“你没事吧？” “没事，快去楼下看看怎么回事，韩冬在不在。” 梁夏紧咬牙关，忍住腹痛，拉着钟小川冲向扶手电梯。 韩冬躺在病床上，护士给她量过血压后看向梁夏。 “没事，就是发着烧人有点虚弱，刚刚那么一折腾就晕过去了，呆在医院好好治疗吧，别瞎折腾了。” “好的，我肯定看住她。” 护士离开，房间里就剩下韩冬梁夏钟小川。 “这下踏实了，至少是逼着她住院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谢谢你，专门给她安排了单人房。” 钟小川深深地望了梁夏一眼。“别跟我这么客气。” 梁夏却依旧焦急地看着韩冬。 钟小川看着梁夏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上次校友会……是我太失礼了，我应该好好恭喜你。” 梁夏抬头看向钟小川，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能咽回去。 “我饿了……” “那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好。” 梁夏钟小川离开病房。 韩冬缓缓睁开眼睛，先是看了看陌生的天花板，接着又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决定不再溜了。 第六十一章 欺骗我有意思吗？ 梁夏钟小川面对面坐着，桌上摆放着两菜一汤。钟小川给梁夏乘上一碗汤，打量梁夏，梁夏显得有些不自在。 “婚礼什么时候？我去参加啊！” “还没定……” “地点呢？哪家酒店？” “还没定……” 钟小川听后微微皱眉道：“不应该早点准备吗？我听说泰安那边订婚宴都是要抢日子的。” 梁夏只得低着头继续往下圆：“嗯，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男方那边准备。” 钟小川有些不是滋味，“你什么都不想告诉我，不会是不想邀请我吧？” 梁夏的头更低了，“没有……” 钟小川得到了些许安慰，却又更加地落寞了，“我想也是，就凭我俩当年的交情，你结婚怎么能少了我这张请帖！” “一定……到时候一定给你发消息……我叫韩冬通知你……” 钟小川强颜欢笑道：“说，想要多大的红包？” 话说到这儿，梁夏已经不敢再看钟小川，只得小声回答：“不用了……” 梁夏有些慌乱，下意识将头发撩到耳后，而钟小川却死死地盯着梁夏。 “别撩头发。” “啊？”梁夏仿佛忽然惊醒一般。 “你一撒谎就不停撩头发，总是被我一眼看穿。” 梁夏的声音更小了：“我没有……” “你根本没有在准备结婚对吧？我跟老家那边的同学们都打听过一遍，还包括一直跟你有联系的那些，可没人听说这件事。” 钟小川态度笃定，盯着梁夏。 梁夏有点慌，目光闪躲。 “干嘛跟我撒谎？” 梁夏仿佛被钟小川逼到死角，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轻轻摇头。 钟小川轻轻拉住梁夏放在桌上的手，用食指中指给梁夏搭脉。 梁夏想要挣脱，却被钟小川钳制住，“别动。” 梁夏被钟小川的气势震慑，呆住，片刻后回过神来，手一使劲，抽回来。 梁夏试图用玩笑岔开话题，“你不是学西医的吗？怎么还会搭脉，跟演电视剧似的。” “那天晚上我急诊坐班遇到的是你没错吧？” 钟小川的表情里闪过一丝难以被察觉到的悲伤。 梁夏瞳仁震颤，不知所措。 钟小川此时的心中早已乱作一团，但越是急于理清缠得越紧。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拿结婚的事情骗我，怕我纠缠你？不至于吧，你我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那或许是为了隐瞒别的事情、为了疏远我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我不知道，但总觉得哪儿不对，鬼使神差地就去查那天晚上急诊室的记录，护士跟我说，那个针还没打完就跑了的病人叫梁夏，已经怀孕六周了。” 梁夏轻叹一声，埋头垂目，却不置可否。 “怀孕了却不打算结婚？孩子怎么办？” “生下他，好好养育他。”这一句梁夏说得很坚定。 “孩子的父亲呢？不管吗？” 梁夏哽咽，红了眼眶，钟小川见状很体贴地没有在这个层面继续追问。 “那你父母知道吗？” “没说呢。” “为什么？” “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顾得上我的事……而且我爸妈他们什么德性，告诉他们这种事，情况只会变得越来越糟。”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就这么自己一个人生扛着吗？” “韩冬……韩冬也知道了，刚知道的。” “她什么态度？” 梁夏苦笑道：“你说呢？” 钟小川着急，态度却还是尽量保持温文尔雅，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姿态，准备劝说道：“梁夏……” 梁夏却及时打断了钟小川：“不管别人什么怎么说，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所以……” 梁夏没把话说完，抬头看向钟小川，钟小川会意，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往梁夏碗里夹了一块肉。 “多吃蛋白质。” 林子义靠在病床上看着自己刚刚包扎好的大腿，又看了看一旁坐着替他削苹果的高全。 高全无奈中又带着些责备：“叫你别过来。” “出门也没看黄历啊。”林子义无辜道。 “真是服了你了，这种时候呈什么英雄啊！正常人都会躲得远远的吧？” 林子义撇了他一眼，“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直接往上冲。” “行了行了，好好养伤，我会跟所里汇报您今天的光荣事迹。” 林子义无奈笑笑，“韩冬呢？韩冬怎样了？” “她没事，已经安顿好了，之前不是总咳嗽一直没好吗？查出来是急性支气管炎要住院。” “嗯，没事就好。” “你体温计应该量好了吧？” 林子义正准备拿体温计出来查看，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林子义与高全齐齐地朝门口望去。 只见病房门被韩冬大力踢开，而韩冬穿着病号服，一只手推着挂吊瓶的活动支架，一只手拎个果篮。 林子义高全发现是韩冬，迅速互递了眼色，高全缓缓移步到床尾，挡住林子义的病号名牌。 韩冬没说话，走进病房，眼神刀子似的扫向高全。“请让一让。” 高全只得无奈闪开。 韩冬低头看看林子义的病号名牌，又抬头看看林子义，笃定道：“你才是林子义。” 林子义心虚地咽了口唾沫，没敢接话。 “我刚刚问护士说是一位姓沈的律师受伤了，结果我推门看见你躺在床上缠着绷带，我还以为是护士弄错了……” 韩冬说罢，又扭头看向高全。“你们俩搞什么名堂？欺骗我有意思吗？” 林子义高全面面相觑，和韩冬相对无言，三人沉默良久。 第六十二章 戳破谎言 韩冬憋着一肚子火，连个脸色都懒得给那两个傻子看，转身就走了，刚走进人来人往的走廊里，高全随后追了出来。 “韩冬……” 韩冬转过身，冷冷看向高全，眼神里没了从前的温和，高全有些尴尬的停了脚步，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 “韩冬，对不起，我们真的是昏了头了，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高全有点懵，疑惑地看向韩冬。 “你指的是？” 韩冬冷笑一声：“从我和你们认识算起，所有的事。” “那我做不到。”高全说着想要去拉她的手，韩冬轻轻避开。 “房子不是你的，车不是你的，有钱的爹也不是你的，那对我来说，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我看待你的角度不一样，对你的期待也不一样……” “我知道你很生气……” 韩冬听不下去了，抬手打断高全的话。 “生气？当然，被骗了的确感到让我有点恼羞成怒，但那不是全部，更多的是失望吧，之前的你是我可能喜欢上的人，可现在不是了。”高全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韩冬浅浅的叹了口气，继续将伤人的话说了下去：“林子义是对的，物质条件会很大程度影响我的判断，甚至可以说是我做出判断的首要根据，但该担心这个的不应该是他，而应该是你，早让我知道你是高全他是林子义，我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韩冬说罢，转身离开。高全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那副画面仿佛变成实体刺痛着他的双眼，眼神也变得尖锐起来。 背对着高全，韩冬不再掩饰自己落寞的神情，她强撑着脊梁拐了个弯，便浑身无力的靠在了墙上，顾自闭上眼睛缓了缓。她有些被联手耍弄之后的愤怒，烧得自己口不择言，现在又忍不住有些后悔起来，可等她回头再想找高全，高全已经不在原地。 韩冬了然地点点头，转身走开。 等她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走向自己的病房时，一抬眼冷不丁看到钟小川和梁夏正面对面站在她病房门口不远处，韩冬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停下脚步将自己藏在一处拐角，翘首观望，钟小川将拎在手中饭盒递给梁夏。 “医院伙食不好，韩冬嘴刁肯定要闹绝食，刚刚那家餐厅老板我熟，专门嘱咐人家抄了几个清淡好吃又有营养的菜，你带回去给她吃。” “你什么时候……”梁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头也垂得更低了：“我都没注意到……总之谢谢了。” “别跟我客气，我不习惯。” 梁夏苦笑：“毕竟十几年没联系了，我还有点认生。” “是吗？我没这感觉，可能是因为我没什么变化吧。”钟小川说着，眼睛不肯移开视线，安静地将梁夏任一表情收入眼底，梁夏听出了钟小川的话中有话，根本不敢抬头，钟小川看着那个柔软的发旋，轻轻叹了口气，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将饭盒塞到梁夏手中。 “韩冬住院这段时间有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找我，手机没人回复就护士站叫一声，脑外科钟小川医生。” 梁夏点点头，推着钟小川让他先去忙，自己则站在原地恋恋不舍地看着钟小川离开的背影，半晌才推门走进病房，韩冬远远地观察到一切，忍不住在苍白的脸上挂了几分笑意。 等梁夏走进病房，才发现韩冬不在床上也不在卫生间，一时慌了神，转身就要冲出门，结果和刚进来的韩冬撞了个满怀。 “你干嘛？”韩冬揉着肩膀龇牙咧嘴：“我又不能丢！” “以为你又跑了。” 韩冬思索片刻，回到床上半躺下，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不跑了。” 梁夏翻个白眼：“鬼信你。” “真不跑了！”韩冬一边说一边把自己往被子里埋：“我保证乖乖住院！” “哦？又不害怕医院了？” 韩冬不搭腔，只是耸耸肩，顾自打开梁夏带进来的饭盒闻了闻菜香，然后吃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等你出院。”梁夏咬咬嘴唇：“你没事了，我就回去。” “反正你自己的时间自己安排好，我没意见。”韩冬说罢，悬在空中的筷子又活动起来，重新开始吃东西。 梁夏以为韩冬会拒绝，本还不敢看韩冬，没想到韩冬反应反常，她便不由地向韩冬投去疑惑的目光。 “怎么？这么看着我干嘛？” 梁夏有点结巴起来：“我…我以为你会急着赶我走。” 韩冬用鼻子呲笑一声，没搭这茬，筷子倒是不停。 “这饭菜不错，比医院的病号餐强多了。” “那我回头学着做给你吃。” “我不！”韩冬怕她来学，连忙把饭盒都端了起来，拿到一边：“我嘴刁，我就要吃这家的。” 韩冬说罢，指了指桌上装饭盒的口袋，口袋还上印着梁夏钟小川刚刚吃过的那家餐厅的名字；梁夏面露难色。 “这……这是专门拜托人家餐厅厨房给你单独开小灶准备的，一次两次好还，多了就太麻烦人家了。” “麻烦谁啊？” 梁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都麻烦一次了，也不介意再多麻烦几次，人情欠得越多关系越好。” 韩冬漫不经心却话中有话，梁夏无奈败下阵来，点了点头。 第六十三章 矛盾升级 林子义百无聊赖的靠在床头，手里攥着手机琢磨着措辞，就是不知道该给韩冬发什么好。扭头一看高全正在往杯子里斟开水，快要满溢出来却不自知，不用说都知道刚才对话的结果不好。 “嘿！嘿！嘿！嘿！”林子义一声比一声大，却还是眼见着高全把杯子给摔了，手背上被热水烫出一片红：“没事吧你？” “没事。” 高全敷衍着，俯身收拾碎片，肉眼可见的心事重重。 病房大门被推开，文慧林森一前一后冲进来，跑到林子义身边抓着他上下打量，高全很识相地闪到一边。 “儿子你怎么样啊儿子？” “您怎么来了？谁给您打的小报告？”林子义责怪地看向高全，高全赶紧扭头看向别处：“把小森也带来了？医院病人多，浩辰抵抗力弱，我这点小伤没事儿，他要是感染了生病了可就麻烦了。“ “是我担心你，自己非要来的。“ “小伤？”文慧气不打一处来：“都要坐轮椅了还小伤？” “那只是暂时的，为了恢复得更快。” “我不管，我文慧的儿子不能受这个委屈，这件事必须有人站出来负责？这医院怎么搞的？安保那么差！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放歹徒进来砍人！我找他们院长去！我叫你爸找他们院长的领导去！” 林子义紧紧蹙眉，烦不胜烦：“这不过就是个意外，谁也想不到谁也预防不了啊……我从事的这份工作本来就有一定的危险性……” “对！问题就出在你的这份工作上！”文慧立马抓住了话题：“你就跟着你爸做生意多好！轻轻松松有钱赚，还不用担这种风险，怎么都比现在体面啊……” “妈……” “要不愿意的话从家里拿点钱自己开个店也行啊，你看你潘叔叔的儿子，豪车加工都开成连锁了，不也算是自食其力？” “妈，停，不说没用的了好吗？我需要休息，也不想让小森在医院这种地方多呆……”林子义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和时间：“今天星期二，没记错的话您和太太们今天应该要去上瑜伽课，这都快到时间了吧？” 文慧连忙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哎呦了一声。 “呀！是，得走了得走了，你要是不行就请个护工哈，要最贵的。” “行，我知道了，走吧走吧。” 文慧慌慌张张准备走，看向高全，那眼神不像在看儿子最好的朋友。 “小高闲着没事儿的话送我们一程，用子仪的车，我今天急着赶过来没等家里的司机。” 林子义愣了一下：“什么叫闲着没事儿？高全有事儿。” “没关系，我送送阿姨还有弟弟，反正你的车我今天也得帮你开回去。” 文慧满意笑笑，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走了出去，高全紧随其后，那画面在林子义眼里怎么看怎么别扭，忍不住就皱紧了眉头。林森知道他在烦什么，宽慰地拍了拍林子义的肩膀。 “哥那我走了，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啊，你好好休息。” “别瞎操心了，赶紧走！”林子义摆摆手，又忍不住念叨了两句：“回家记得把手好好洗洗，要消毒。” 林森乐了：“知道了哥。” “小森你快点！” 文慧在声乐班练出的高音尖声催促着，兄弟俩都不胜其扰，林森赶紧离开了，很快，病房里就剩下林子义，他终于有时间放松来琢磨琢磨，连忙掏出手机里打开韩冬对话框。 “还在生气？” 林子义斟酌片刻，删掉文字，重新输入。 “我错了。” 林子义皱着脸犹豫，半晌再次删掉文字，重新输入一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包，发出，结果对话框里出现对方拒收消息的红色感叹号，他被韩冬拉黑了，林子义脸臭了一会，又忍不住拿起手机，换了个app点开。 从阳光正好到夕阳西下，医院门口往来的人逐渐变少，原本显得拥挤忙碌的医院草坪逐渐多了空余，病患们三三两两的出来晒太阳，韩冬巴不得能早日离开这鬼地方，多一分自由是一分自由，赶着热闹也跑了出来，正站在一处草坪前舒适地伸展肢体，刚觉得身心都舒畅了些，转头就瞥见林子义正摇着轮椅慢慢靠近，双腿上还搁着一大束黄色的玫瑰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韩冬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假装没看见林子义，朝另一个方向走远，林子义吃力地摇着轮椅追上去。 “韩冬……韩冬你等一下……” 韩冬原本打定主意不理睬，片刻后却听身后“翻车”的一声惨叫，思想工作做了又做，还是慈悲为怀，别让这见义勇为的伤员再摔出个好歹。 一处小台阶下，林子义趴在一旁的草地上，双手护着玫瑰花，轮椅侧翻在一旁，诶哟诶有的叫着。 韩冬不慌不忙踱步走到林子义跟前，却不上前帮忙，任由林子义演出装可怜的戏码。旁边一位护士见状想要去搀扶林子义，被韩冬一把拦住。 “别去，去了耽误他演苦肉计。” 第六十四章 温暖的疏离 护士看着这二人，不知该如何反应，伸出的手愣在原地。林子义无奈的笑了笑，摆摆手示意打发护士离开，用那只未受伤的好腿着力支撑起身体重新坐回轮椅上，将玫瑰花递给韩冬。 “黄玫瑰，代表歉意。” 韩冬双手环抱胸前，没有搭腔，也没接过玫瑰，视为不接受道歉，林子义看出她的态度，开启了可怜模式，语气变得更低了。 “你说，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韩冬不说话，而是绕到林子义轮椅背后，转眼就将人绕出小花园，直接来到一个大下坡前。林子义目瞪口呆的看着大下坡，道路尽头连接着一条车辆川流不息的大马路，咽咽口水紧张了起来。 “韩冬，冷静，”林子义抬头，仰视着韩冬冷漠的侧脸，讪笑：“咱们有话慢慢说……” 韩冬不搭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是在吓唬我的对吧，闹着玩的……” 韩冬低头看向林子义，从林子义的角度看过去，韩冬的表情极其恐怖，吓得他连忙抓紧了轮椅扶手。 “别闹，韩冬，别闹啊……” 林子义说话间慌忙尝试单腿站起来，却又被韩冬轻易按着坐下。 “韩冬你想干什么，我以一名律师的身份警告你，你这种行为……” 韩冬忍着笑，却又皱起眉头故意装的更加吓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撒开双手，扬长而去。 林子义吓得捂住眼睛，单腿用力一蹬，扑倒在地，姿势极为滑稽，他回头再看轮椅，已经驻力刹车，稳稳当当停在原地，并没有顺着大下坡滚下去。 “刹车了？”林子义愣住，又扭头看向韩冬潇洒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叫出声：“欸你这玩得有点过分了啊！” 韩冬头也不回。 “你不能这么对待一位因为见义勇为而暂时残障的英雄我跟你讲！你赶紧的！赶紧把我扶起来！”韩冬依旧头也不回，林子义举起拳头：“我就数三个数，1、2……” 韩冬转过头，林子义还没来得及得意，就看着那个“坏人”冲自己吐了吐舌头，一溜烟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林子义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莫名的就笑了。 韩冬推门走进房间，见梁夏正从刚带来的行李箱里取出一些日常用品，梁夏回头瞥了她一眼，也没问她跑哪去了，手上活也不停着。 “别到处乱跑，你这毛病不能受风。” “闷，”韩冬毫不在意：“去花园转了会儿。” “从家里带来一些你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之前走的急，都没准备……牙刷，毛巾，睡衣……还有这个……” 梁夏说罢取出一双运动鞋，鞋带没解开，其中一只还打着韩冬醉酒那晚林子义为她系上的结。 “这比你那些高跟鞋穿着舒服，方便走路。” 韩冬突然蹿到梁夏旁边，把她吓了一跳，韩冬也没理她，拿起那只运动鞋走到一旁。 “所以那天是真的…” 那天酒喝得太多，韩冬只记得自己模糊的视线下，一个头发柔软的人，正绅士的扶着她的脚踝，低头帮自己系着鞋带。 “可惜没看清是谁…”韩冬低头笑笑。 “谁啊？” “没什么！”韩冬把鞋子往身后一藏，梁夏对她这些小把戏可太了解了，眯起眼睛观察着。 “这个鞋带系得挺特别啊？” “有吗？” “你能系出这种花样？”梁夏眼神越来越犀利，韩冬恨不得直接把人关到钟小川办公室去，干脆摆出一副冷脸。 “我说没事就没事！“ 梁夏高深莫测的哦了一声，终于放过她不再追问了。韩冬放下鞋子，猛然想起之前在艺术展的玻璃屋里，高全鞋带绑出的图样。 “没那么巧吧…” 想到之前高全示好时自己的冷言冷语，韩冬有些尴尬，拿着手机调出高全的对话框，对方没有再发新消息。 手术灯熄灭，钟小川和配合手术的众医护从手术室里一走出来，便被病人家属们团团围住，钟小川点头轻轻笑了笑。 “别担心，手术很成功。” 家属心中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流着泪冲钟小川鞠躬，直到病人被推出手术室，钟小川才得已解脱，还没松口气便听广播里喊起自己的名字，让他去一趟住院部大厅。 钟小川想了想，明白过来是谁找他，嘴角忍不住爬了上来，连着做了几个小时手术的疲累也一扫而空，小跑着离开走廊。 梁夏双手环抱住肩膀，显得有些紧张，在大厅来回踱步，看见钟小川走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没打扰到你工作吧？给你打电话没人接所以……” “没事！”钟小川笑眼盈盈的看着她：“刚下手术，时间正好，有事？” 梁夏有些慌乱的避开了他的眼神。 “就是…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你上次带我去的那家餐厅，能拜托它们开个小灶给韩冬准备病号餐吗？我们付钱的……” “行啊，我去跟老板说说。” “给你添麻烦了。”梁夏说着，不给钟小川说话的时机：“真的太谢谢你了。” 她的话里带着明显的疏离，钟小川不是察觉不出来，但这次他真的不想再错过这个留在梁夏身边机会。 “感激的客套话也是该由韩冬来说，哪次不是她要什么你都有求必应。”钟小川看着她垂头的侧颜：“不如这样，韩冬住院这段时间，你陪我去那家餐厅吃饭，就当报答我，也算是照顾老板的生意，反正也得去给韩冬取病号餐，顺路了。” 梁夏犹豫起来。 “放心，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不问也不提了，不过如果你真的遇到什么困难没办法解决……” 钟小川说着，拿过梁夏握在手里的手机，三两下点开微信加上自己的账号。 “你随时可以来找我，”钟小川将手机归还梁夏：“微信、电话、地址，都发给你了。” 梁夏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钟小川，眼神闪烁，仿佛回到高中少女时的神采，了一下，但那有生机的目光又很快暗淡下来，钟小川一把握住她拿着手机的手。 “不准删。” 梁夏点了点头。 不远处，韩冬倚在二楼围栏旁远观着梁夏钟小川双双走出住院部大厅，如释重负地做了个深呼吸。 第六十五章 姐姐的照顾 韩冬在睡梦中听见房间角落里传出咀嚼的声音，她逐渐苏醒过来，提鼻就闻到一股喷香。 韩冬缓缓睁开眼，撑着坐起身，只见房间黑着灯，而微弱的手机屏幕光下，梁夏正一边刷剧一边吃着泡面。 梁夏余光感觉到韩冬被吵醒并坐起来，嘴里还鼓囊着一大口，却停住，缓缓扭头看向韩冬，样子有些滑稽。 韩冬皱着眉头将床头柜的手机点亮，屏幕上显示着12:05。 “我还以为医院这么干净的病房里也闹耗子了……” “我饿。” “那也该吃点好的有营养的，泡面这种东西不健康。” 韩冬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起身，梁夏还没从她突如其来的关心中回过神来，手中的泡面便被一把夺了过去，韩冬睡一觉起来正是最饿的时候，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梁夏拿纸擦了擦嘴，看着韩冬狼吞虎咽的样子刚觉得搞笑，一股恶心的感觉突然从胃里涌上来，忙变了脸色，捂着嘴冲进卫生间，把刚刚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韩冬疑惑，放下碗筷，走到卫生间门口查看。 “你还好吧？” “没事。”梁夏顿了顿：“怀孕嘛，都这样。” 韩冬皱起了眉：“你怀孕以后做过产检吗？” “没……” 梁夏仿佛被抓住了小辫子，不敢看韩冬，只听她长长长长叹了口气。 “你这还信誓旦旦要留下孩子，一点当妈的意识都没有。”韩冬忍不住担心起来，语气还硬着：“要不明天去妇产科看看吧，反正人就在医院。” “不用，这儿没医保，花不起那个闲钱。” 韩冬无奈，转身走回房间，梁夏轻轻关上并锁好卫生间大门，对着镜子一件件脱掉衣服，直到只剩下内衣和束腹带，她解开束腹带，原本看起来平坦的小腹逐渐凸显出来。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韩冬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看向紧闭着的卫生间大门，深深担忧。等到夜深，这种心情还沉甸甸的压在韩冬的胸口，闷得她根本睡不着，只能瞪眼看着天花板，耳边是陪床躺椅上梁夏的轻鼾声。 陪护的躺椅很窄，韩冬侧过脸，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梁夏，梁夏明显睡得不太舒服，但连日的劳累又让她本就“加负”的身体需要休息，梁夏戴着耳机窝在靠墙的角落里，身上的毯子早就滑到了地上。 韩冬起身，走到梁夏身边，重新帮梁夏盖好毯子，动作虽不温柔，但看到梁夏完全没醒，还是轻轻地松了口气。 梁夏的耳机松动，韩冬能听见周杰伦老专辑里的歌从那里头传出来，一如当年在学校的时候。 韩冬轻轻摘掉梁夏的耳机，又拿走了她的手机，悄悄离开病房。 深夜，小花园里只有韩冬一个人，她坐在长椅上，塞着耳机，一边听周杰伦的老歌一边看梁夏手机里和钟小川的聊天记录，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毫不心虚。 “嘿。” 钟小川一声冷不丁吓得韩冬一哆嗦，她回头，看见钟小川就站在身后，倒也还是不慌不忙放下手机、摘掉耳机，她又一万句话想要跟钟小川说，最后只能挑出最平淡的一句开场白。 “夜班？” “是啊。” 钟小川坐到韩冬身边，韩冬下意识往远处挪了挪。 “身体好些没有？” “基本上没什么事了。” “知道你从小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还怕你真的不肯乖乖住院呢。” “被你说得我这个人好像很霸道很讲不通道理似的。” 钟小川戏谑地点点头：“有点。” 韩冬切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但两人之间陌生紧绷的气氛，逐渐被这几句打趣话稀释，空气都变得流畅了起来。 “梁夏呢？” 韩冬指指楼上病房：“睡着呢。” “你不困？” “睡不着，平时这个点儿说不定都还在加班。” “看来大家说上海竞争压力大是真的啊。” “习惯了就好，”韩冬耸耸肩：“反正本来也睡不着，不能闭眼，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事儿。” “你这是失眠啊？找医生看过没？你可以来挂我的号。” 韩冬哼笑一声，摇摇头。 “你可治不好我。” 钟小川严肃了起来，摆出医生的驾驶：“你现在就是病号，之前身体好一直透支，现在都住院了，养病总不能一直失眠吧？” 韩冬沉默了半晌，突然站了起来，钟小川还惊讶自己这么快就说动她了，就看韩冬脚步一转，站到钟小川面前。 “带我去个地方。” “现在？”钟小川看看时间：“那得跟梁夏说一声，还有你的主治医生……” “用不了多久，说不定我回去的时候梁夏都还没睡醒。” “不行。” “你这人怎么越长大越无趣了呢？” 韩冬说话间便往门口方向挪了两步，目光还是灼灼的看着他，钟小川犹豫着。 “走啊！”韩冬双手插口袋冲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又见他没有反应：“那我自己去。” 韩冬转身要走，钟小川嗖一声站起，一脸无奈。 “行行行，你有趣，我老了行吧。”钟小川叹着气：“一起，我得替梁夏看着你。” 韩冬哼笑一声，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