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 第1章 擅长躲人 “你看她像陆玖吗？” “哪里像了……不过，侧脸看起来是有点。” …… 唐瑶从没想到，仅仅因为“自己的侧脸有五六分像另一个女人”而使得自己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年前她大四，跟许多电影学院将毕业的学生一样到处找剧组跑龙套。在又一次演完尸体下工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精英男拦住了她。 她接到一个特殊的剧本——当叶旻生未婚妻的替身。 彼时叶氏集团如日中天，刚执掌公司的叶旻生更是天子骄子，英俊的模样加上不菲的身价，他上封面的那期金融杂志被卖到脱销，成为无数女人眼中的男神。 叶家与陆家强强联姻，订婚后不久陆家千金陆玖却不惜提出退婚，坚持跑去巴黎学绘画。 每天挣扎温饱的唐瑶理解不了这种对艺术的追求。 “叶总很好说话，为人和气，你只要照顾他的生活日常就好。” “每月给你十万，而且，叶总母亲是天娱董事长，手中资源很多。” 唐瑶心动了，一晃两年。 “在想什么？” 温润醇厚的嗓音响起，因为刚睡醒，尾音低沉，带着一丝性感的沙哑。 看到唐瑶拿着手机发愣，叶旻生侧过身，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起她的下巴，薄唇贴了上去。 “唔……”唐瑶瞪圆眼睛，呆了一瞬，顺从地张开小嘴。 一个小时后，两人从床上起来。 叶旻生已经衣着整齐，拉开放领带的柜子从中抽了一条灰蓝条纹的，交到唐瑶手里：“帮我系。”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衬衫尾端被一丝不苟地扎进灰色西装裤中，身姿挺拔，轮廓完美。他带着笑，墨色的眸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是有种深情的感觉，明明两人朝夕相处了两年，唐瑶还是被他这副样子晃了一下。 手中的领带质地柔软，唐瑶跪坐在床上，伸长纤细的手臂搭在男人的肩上。叶旻生配合地俯下身，笔挺的鼻几乎要碰到对方的鼻尖。 唐瑶慌乱地低下头，将视线定在男人的领口，手上动作灵活熟练，很快打了一个漂亮的领带结。 吃完早饭，叶旻生拿起西装外套往外走：“我去上班了，晚上有个聚会，你先睡。” “等等。” 叶旻生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唐瑶抿了下嘴，鼓足勇气问：“你之前说过，给我介绍一个好剧组，算话吗？” “嗯，我回头问问。” 得到肯定的答复，唐瑶的心放松了一些，才有底气说出后面的话。 “那，我是不是应该搬出去了？”她顿了顿，迎着叶旻生变化的眼神，解释道，“我看见新闻上说陆玖回来了，既然她回来了，那我们也应该结束了……” 清晨她打开手机，看到转到她首页的一条微博，“陆家千金回国办画展”。 正主回来，她这个替身自然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虽然有点不舍……不不，肯定是因为叶旻生人好事少，工资给力。 “等我回来再说。”叶旻生丢下这句，匆匆出去。 第2章 远离渣男 上午开会，各部门汇报的方案被打回了三分之二。 叶旻生讲得很客气：“整体上不错，细节再改改。”然而全会议室的领导主管们有种背后发凉、毛骨悚然的感觉。 散会后，他的特助兼大学好友方萧跟上他：“今天谁惹我们叶总生气了？” “没有。” “是不是唐瑶知道今晚你要跟陆家吃饭？”当初就是方萧给叶旻生出的主意，唐瑶也是他找的。这家伙看上去文质彬彬，实际上一肚子馊主意。 “她不知道……”叶旻生顿了一顿，皱起眉头，“她知道陆玖回来了，闹分手。” “哦~” 对方的咏叹调听起来格外恶心，叶旻生一阵恶寒：“她爱走不走。” “也是，反正我们叶总青年才俊，身边投怀送抱的女人多得是。” 叶旻生没否认。但凡有点眼力劲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年轻有为又长得好看的富二代有多吃香。 “最近天娱有什么好项目？” 话题转得生硬，索性方萧反应很快：“张导手上有个古偶剧，男女主三生三世纠葛，赚足观众眼泪，可以让唐瑶当女主，肯定一炮而红。” “这个不行。”男女主肯定有亲密戏。 “李导的新电影关于山村留守儿童，打算冲奖的，主旋律，正能量，在找女主。” “不行。”离家太远。 “那您想要什么样的？” “没有感情戏，每天能回家的。” …… 那晚叶旻生没有回家。 唐瑶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六点被闺蜜的电话吵醒。 她的闺蜜米悠悠是一个编剧，她现在跟的剧组在隔壁城市。剧本女六号、男主妹妹原本的演员出了意外，所以她便向导演推荐了唐瑶。 唐瑶给了米悠悠大大的么么哒，飞快收拾好行李赶去隔壁城市。 早上七点半，叶旻生纠结了一晚上，最后想到唐瑶得知要去一个新剧组肯定很开心，说不准就忘了闹脾气，便急匆匆地回到家。 然而，他到家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卧室。 “唐瑶呢？” 保姆林姨老实回答：“天不亮我看到唐小姐拖着一个行李箱走了。” 她竟然已经离开了。 她真敢走。 叶旻生脸色难看，林姨小心翼翼地绕开他躲远了。 而另一边，前来接唐瑶的米悠悠同样小心翼翼地给了对方一个抱抱，安慰道：“亲爱的，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从今天开始，远离渣男，一起搞事业。” 唐瑶困惑地眨眨眼，上了车才从米悠悠口中知道叶旻生与陆玖吃饭被拍的事。这事昨天半夜刚曝出就上了热搜，全网吃瓜群众都在观望叶家陆家的八卦。 原来他昨晚是去见陆玖。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陆玖回国。 原来他……给了她答案。 唐瑶抽抽鼻子，沉闷地低着头，一滴眼泪打在了手背上。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听到这个特殊的铃声，她就知道是叶旻生的，没接。 铃声持续不断地响了一分钟。 刚安静下来，“滴答”一声，手机里多了一条短信。 “唐瑶，把你那些东西全部拿走。” 这不是来赶她了吗？唐瑶轻轻吸口气，眼中含着泪，手机屏幕看起来有点模糊，她仍一字一字用力打：“你扔了吧。” “你自己来扔。” 时至今日，在一起的两年后，刚分开的第一天，唐瑶第一次知道叶旻生又渣又难搞。 第3章 丢人现眼 唐瑶到剧组的时候受到了在场所有工作人员的侧目。 毕竟娱乐圈人士知道的八卦比普通人丰富多了，叶旻生是唐瑶金主的消息在圈内不是新鲜事。 当然，大家也知道，她被抛弃是迟早的事。 只是啊…… “跟了叶总两年，什么都没捞到，太没用了吧。” “没房子没车就算了，连一个女主都没有，还来网剧里演女n号！” “按叶总的背景，手里随便漏点资源都能让现在的当红小花羡慕死了。” “混这么惨，要我就不敢出来丢人现眼。” 米悠悠领着唐瑶去见导演，经过他们。一众人顿时消声，互相挪挪嘴、眨眨眼睛，见两人过去了，才又开始讨论。 米悠悠和唐瑶都听到了。米悠悠尴尬地朝她笑笑：“别理他们，一群长舌妇。” “无所谓。”圈里捧高踩低又不是第一天，或者说，越是跟钱紧密的圈子，圈里的人就越势利。 女六号的要求不高，戏份不多，全在剧情后期出现，主要作用是贬低、嫌弃女主进而使男女主的感情更加巩固。 导演让唐瑶看剧本试了一段戏就定了下来。 当天开工，唐瑶演女六号出场的第一场戏，男主妹妹去推女主反而不小心自己落水。 地点在男主家，剧组租了一套郊区别墅。别墅前庭有个喷泉池。 前几天刚刚过了秋分，天气渐渐有些凉意。 更别说落水了。 第一镜，唐瑶因为落水的方向不对重拍。 第二镜，唐瑶落水后，女主忘记台词，重拍。 第三镜，她打了个喷嚏，重拍。 第四镜…… 唐瑶全力配合导演要求，反而米悠悠在旁边看着干着急。 拍到第九次，总算勉强过了。 晚上，唐瑶洗完热水澡出来，米悠悠给她送来了一壶生姜水。 “谢谢你，亲爱的。” “不用那么肉麻，”米悠悠抖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接着说，“是我对不起你，我刚听说导演因为之前你拒过他的戏一直恨着你。” “我怎么没印象？” 唐瑶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歪了歪头。半湿的长发由干毛巾团成一圈围住，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生姜水。 你能记着啥，你之前的生活全围着叶旻生转啊。米悠悠的吐槽未说出口，刷着微博的她又扫到一条叶旻生与陆玖的消息。 慈善拍卖会上，叶旻生给陆玖拍了一条两千万的项链。 她看向唐瑶，却发现唐瑶正看着她手中的手机发呆。 配图中英俊的男人仍是一身西装笔挺，眼窝深，眼珠子黑，生着一双深情眼，看谁都像是爱人，而此刻他站在他真正的爱人身边，给陆玖戴上蓝宝石项链。 唐瑶有一条蓝色的锁骨链，叫海洋之心，也是叶旻生送的。 当时他帮她戴上项链，摸摸她锁骨，说这么漂亮的锁骨该配上一条绝世仅有的项链。 那项链嵌着一颗雕工精巧的碎钻，唐瑶总共就戴了一两回。 第二天拍戏的时候，唐瑶刚休息，听剧组的一个工作人员说有人找她。 “她在别墅门口等你。” 入秋之后正午的太阳并不大，唐瑶走过去，看到门口那边有个女人打着伞，特别显眼。 女人很高，穿着一身绿色亚麻长裙，因为伞的缘故只能看见她脖颈以下，挂着一条蓝宝石项链。 第4章 情敌上门 “唐瑶？” 唐瑶“嗯”一声。对面的女人矜贵地抬起伞边缘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打量了唐瑶一圈。唐瑶穿着男主妹妹标配的一身杀马特装扮，要不是颜值摆在那，差点就辣眼睛了。 陆玖扬起下巴说：“长得是有点像我，我是陆玖。” “陆小姐说笑呢，邻居都说我的样子像妈妈。”又不是亲缘关系，什么像不像的。 郊区这边也没什么可供人聊天的地，唐瑶请了半小时的假，坐上陆玖的车。 朝门口探头探脑的一众人从小声的八卦变大声了。 “正宫找上门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大家想不到，就连唐瑶也没想到，陆玖坐下后第一句话是“我聘你继续当我替身吧”。 “啊？” “叶旻生之前给你多少钱，我付同样的价格。” “陆小姐……”唐瑶脸上浮现一言难尽的神色。她现在也是有点积蓄的人了，跟叶旻生期间托关系请了有名的老前辈上课，有点艺术追求，不像以前那个为五斗米折腰的她。 “你先别拒绝，”陆玖慢条斯理地说，“富豪圈多的是包养出轨这些烂事，感情只是人生的调剂品，利益才是永恒的。像旻生这种人，就算站在原地不撩女人，那些女人也会迫不及待扑上去，没有唐瑶，也会有沈瑶、赵瑶。” 陆玖是高高在上的清雅脱俗的月，哪有空下凡治那些拜金女。 所以，唐瑶就是她给叶旻生找的阻挡烂桃花的盾，是她陆玖的体面。 如果叶旻生找别的女人，还不如她塞给他一个知根知底的唐瑶。 “你不怕我……”上位？ 唐瑶真心搞不懂这位千金小姐兼艺术家的脑回路。 虽然话没有说完整，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陆玖扫了她一眼：“你试试？” 唐瑶感觉自己被莫名鄙视了。 回到剧组，迟到一分钟，她又被导演训了一顿。 米悠悠帮她说了几句，竟也被骂了。 唐瑶憋着火气：“我工作不行，可以，随便骂，但你不能借题发挥。” “骂你就骂你，你算哪根葱？”导演鄙夷。 这时，周围忽然安静了一瞬。 “你喜欢待在这种剧组？”围着看热闹的人群慢慢散开，一身高定西装的男人踱步上前。 听见熟悉的声音却带着陌生的居高临下的嫌弃语气，唐瑶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又咬着唇扭开头。 出糗了，偏偏被叶旻生看见。 叶旻生顺手揽过唐瑶的肩，唐瑶一挣没挣动，反而感觉肩上的手更用力了。 “叶总？”这可是尊大佛啊。导演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讨好道：“叶总，我是跟唐小姐开玩笑的。” “这种玩笑好笑吗？”叶旻生似笑非笑。 四周没人敢说话。 叶旻生扫了一圈，带着唐瑶转身：“走吧。” “干嘛？”唐瑶拨开他的手。 “今晚约了周导，带你见他。” 米悠悠朝唐瑶直眨眼，唐瑶回给她一个淡定的眼神，跟在叶旻生身后，低着头悄悄扬起嘴角。 左右她不过是给他发了一句“陆小姐找来了”的信息。 没想到他过来这么快。 唐瑶先去了休息室，将一身戏服换下，出来的时候听到议论声。 “叶总说的不会是周罗伟吧？” “圈里称影后培养机的周罗伟？” “他很会拍女人，十部戏出了六个影后。” 她经过时，他们一下子不说话了。 叶旻生的车停在别墅门口，跟陆玖的还是情侣款。 有钱人秀恩爱，也这么高级。 唐瑶刚打开后座门，叶旻生冷声道：“我是你司机？坐前面来。” 第5章 火上浇油 唐瑶动作一顿，重新坐上副驾驶。 她斜身系上安全带，顺带着看到叶旻生冷硬的侧脸轮廓，眉头隆起褶皱，下巴紧绷，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唐瑶很少看到这样的他，多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细声问：“你心情不好？” 叶旻生转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似乎带着些谴责，好像说“难道不是因为你惹我生气”。 唐瑶闭紧嘴巴。 车驶上高速。车里实在太安静了，唐瑶忍不住捏着手机划拉屏幕。 叶旻生突然开口：“陆玖找你什么事？” 唐瑶捏着手机把玩的手立刻收紧了，老老实实回答：“让我继续跟着你。” “哈，”叶旻生笑了一下，又不像笑，“她总是这么自信。” 听起来像夸，又不尽然。 “你答应了？” 唐瑶无奈：“这事由我决定吗？” 空气又安静了。 唐瑶再偷偷看向叶旻生，语气中透出期待：“晚上一起吃饭的周导，是周罗伟导演吗？” “嗯，你跟着我叫他小舅舅。” 叶旻生的母亲姓俞啊？ “他是外公最小的私生子。” “哦。” 周导在娱乐圈浸淫十多年，但本人其实才三十六岁，年纪轻轻却颇为老辣，一双狭长的眼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 唐瑶为了这次见面特意穿了衣柜里最名贵的一套裙子，顶着当时叶旻生看她那种意味深长的视线。 然而她总共也没搭上几句话，主要是听叶旻生和周导讲他家老爷子的身体，尽职地当一个漂亮的花瓶。 两个男人都喝了酒，比起叶旻生的三杯倒，周导明显酒量更好。 吃完饭后，周导便帮着唐瑶将叶旻生架上车。 “谢谢小舅舅。” 她从驾驶座探出脑袋，看向车外站着的周导。风吹乱长发，发尾几乎飘到了男人的衣角，她抬手捋了一下那几缕发丝，似是不好意思地浅浅笑了。 周导也笑着退后一步：“麻烦你照顾旻生了。” 等周导离开，唐瑶并没有马上开车，脱下高跟鞋换平底鞋后，立刻解锁手机屏幕上了微博。 热搜上#周罗伟与神秘女子吃饭被拍#的词条在慢慢爬升。 只是，她没有姓名的吗？ 唐瑶刷了一会儿手机，有一点点伤心。 就像电视剧里的反派使心机搞了歪门邪道的事，却不得章法。 她正伤心着，手机突然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拎走。 “白花钱了？” 叶旻生解开安全带，倾身凑过去。唐瑶正好转头，便跟他眼对眼、鼻对鼻撞上了，呼吸间满是对方浓郁的酒气，但叶旻生那一双黑眸却异常晶亮锋锐。 他伸手抓住唐瑶背后的拉链，在她耳边诱惑道：“跟拍的人还在吗？要不要我们在车里……” “砰！”唐瑶一把推开他，他的后背撞在车椅的边缘发出不小的响声。 她的脸瞬间通红：“你不是醉了吗？” “我醉了。” 可他看起来比平时更清醒。 唐瑶伸长纤细的手臂绕过叶旻生胸膛前面，狠狠地抓过副驾驶的安全带往扣子上系，不经意间白嫩的脸颊擦过他柔软的唇。 火上浇油，唐瑶脑中忽然闪过这个词。 第6章 给你赔礼 庞大的停车场昏暗而静谧，车里两人的喘息声便愈发分明。 叶旻生揽住唐瑶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拖过来。喝醉酒的人用上蛮力更加难缠，唐瑶挣扎不开，头皮被扯得生疼。 刚痛呼一声，下一刻嘴唇被堵住了。 她打在他的后背上。 忽然凭空响起一阵汽车马达声，有车过来了。 两道笔直的车灯亮得刺目，像是探照灯一般，顿时周围一片无所遁形。 “叶旻生！”唐瑶又气又急。 他看见她长睫上挂着的一滴泪珠，一下子竟被吓住了，心里麻麻钝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碾过一样。 “好了，不哭不哭。”叶旻生的脑袋垂下来，抵着唐瑶的肩膀静静地平息粗重的呼吸。耳边响起女人的低泣，轻轻浅浅，因为怕被人发现而刻意压低了声音。 两分钟后，唐瑶拿着自己的手机和包下车，打了个电话。 “我叫了代驾，马上会到。” 她敲了敲车窗，对车里的叶旻生说，说完就扭头朝电梯走去。 车灯拉长她的背影，又渐渐被阴影吞噬。 第二天早上，唐瑶从自己租的公寓出来，看到花坛边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租住在这片小区的大多是年轻白领和网红，可能手头有点钱，但很少看到这么贵的车。于是，有几个遛狗的年轻妹子就好奇地在车附近来回转。 车缓缓开向唐瑶。 “我送你去剧组。”叶旻生控制操作台按下副驾驶的车窗。 唐瑶像是没看见似的，径直往小区门口走。他便开车跟在旁边：“唐瑶，我们谈谈。” “……” “唐瑶，昨晚是我不对。” 看见从车窗露出的半张侧脸年轻又英俊，有个尖下巴网红使劲踹了哈士奇一脚。狗猛地“汪”一声飞快向前狂奔，牵着人差点撞到车。 唐瑶半路抬脚踩住牵狗绳。 “看好你的狗。” “你！”尖下巴网红抬眼瞪唐瑶，被狗叫声唤回理智不甘不愿地说，“谢谢你。” 唐瑶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在众多女人的羡慕眼神中悠悠上了车。 “咔嚓。” 她上车的身影和叶旻生的侧脸被尖下巴网红拍下来发给朋友：“姐妹，今天我在小区遛狗看到一个又帅又有钱的富二代。” “这不是叶旻生吗？！” “等等，这个上车的女人，好像昨天上热搜的那个女人的背影……” 唐瑶并不知道关于她的八卦正在网上迅速发酵。 她冷着一张脸坐进车里，贴着黑色防窥膜的车窗升了起来隔绝内外。她系好安全带，余光扫了扫叶旻生。 叶旻生昨晚似乎没睡好，即使衣着整齐，胡子刮得干净，短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走近了就能明显看到他下眼皮有乌泱泱的两团。 她有了上次的经验，不想自讨没趣便没有多嘴。 叶旻生先开口：“昨晚我没睡好。” “为什么？”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不在，睡不着。” “……” “你前面的储物箱里有块手表——觉得适合你就买了，刚好可以当赔礼。” 手表？能让叶旻生看在眼里，肯定很值钱。 唐瑶绷着下巴冷淡地打开储物箱，一大团火红色的鲜艳玫瑰首先映入眼帘。玫瑰中央是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绒布小方盒。 她再打开盒子，一瞬间眼神沉了下去。 第7章 又遇陆玖 盒子很精美，盒子里的女式手表更是精美。 和陆玖的项链属于同一个系列，表壳是由一颗完整的蓝宝石切割制成，晶莹剔透，又漂亮大方。 唐瑶将它戴在白皙的左手腕上，前后反复翻着手，看宝石的表盘，又看真皮的表带。 车刚开出小区门口，前面几辆车堵住了。叶旻生转头看她爱不释手的模样，正巧碰上唐瑶抬起的眼。唐瑶咧嘴笑，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本来应该飞扑上去给对方一个亲亲，她做不了，只能笑得更灿烂了：“亲爱的，我真开心。” 叶旻生腾出右手握住她的手，趁着红绿灯最后的几秒十指相扣。对方温暖干燥的掌心紧紧地贴合着她的，掌缝严丝合密地连在一起，仿佛她的心被揪住了被握紧了。 他幽深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砰砰砰……”控制不住的心跳。 唐瑶肚子突然响起“咕噜”一声，饿了。好险，她连忙抽回手，后怕地拍拍自己胸口。 叶旻生似乎被她的惊慌模样取悦到了，笑着温柔道：“我们去吃早饭。” 车开了二十分钟，停在一家私人饭馆前。 这家饭馆在闹市中，知道的人却不多，内里引了一条小溪，溪上回廊凉亭，每一个位置被竹帘隔开。 叶旻生带唐瑶来吃过许多次，两人熟门熟路地去申字号包厢，遇到一身旗袍的老板夫人。 “惠香姐。”唐瑶走过去抱她。 “瑶瑶，好久不见你，”老板夫人张开怀抱，亲切地拉着唐瑶的手，看见那漂亮的手表微微顿了顿，“我让老公做你爱吃的虾皇饺。” 她朝叶旻生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说：“要不要换个包厢？陆玖在你的包厢请叶夫人吃饭。” 这么巧？唐瑶看叶旻生决定。 她不相信什么巧合，猜想可能是陆玖知道未婚夫带情人见舅舅，所以今天故意用这茬示威。她的底气是叶旻生的态度，叶旻生会怎么做？ 叶旻生谢过老板夫人，去拉唐瑶的手：“走吧，我用不惯其他地方。” 唐瑶双手往背后一躲，顺势摘下了手表塞到老板夫人手中。 “惠香姐，帮我保管下。” 申字号包厢在东南角，三面环水，另一边是一处竹林，能听到风吹竹叶的刷刷声。 叶旻生撩开竹帘，门口的风铃叮铃作响。 陆玖仍穿了一身长裙，这次是浅黄色的，脖颈戴了一条银色细链，优雅地挺直背坐在侧面，转身看到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一喜：“旻生，你来啦。” 叶旻生点头，看向正位的叶夫人：“妈。”而后往里走了一步，让出跟在身后的唐瑶。 陆玖的笑僵住了。 她没想到叶旻生竟然会带着唐瑶过来。 唐瑶与叶夫人也见过几面，乖巧地打招呼：“伯母好。”又对着陆玖点点头，“陆小姐。” “既然来了，都一起坐下吃吧。” 叶夫人不露痕迹地瞪一眼叶旻生，算是不满，不过面上一派和气，看着温柔大方，很有古代大族夫人的范儿。 叶旻生走到陆玖的对面坐下。唐瑶原本想坐在靠门的那个位子，叶旻生拉了她一下：“坐那里，服务员上菜不方便。” 于是两人挨着坐到了一起。唐瑶没抬头都能感觉到对面陆玖吃人的视线。 第8章 把握分寸 桌上五六碟点心各被夹去了一些。 “我们吃得差不多了，你们再叫点。”地位最高的发话了，陆玖友善地递去菜单。 叶旻生接过菜单没打开，直接叫来服务员点菜：“各来一碟奶黄包、虾皇饺、蟹黄饺。” “小玖对虾过敏。”叶夫人提醒。 叶旻生扬下巴指向唐瑶：“她爱吃。” 唐瑶便不好意思地笑笑，轻声细语地嘱咐服务员：“再要两杯红豆豆浆，一杯不加糖。”其实这边对重要客户的口味都有仔细的记录，叶旻生不爱甜，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偏偏被唐瑶先点出来了。 唐瑶像是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捂住嘴，怯怯地看了眼陆玖。 陆玖深深吸口气，过了三四秒僵笑着说：“唐小姐真细心，不愧是伺候别人伺候惯的。” 拐弯抹角骂她滥交呢。 唐瑶眼神一沉，本能地想反击回去，余光看到叶夫人的嘴角不悦地往下撇了撇。 哈，陆玖这句变相将叶旻生也骂了进去，哪个母亲听到自己儿子戴绿帽子会开心的？ 唐瑶只垂着头盯碗上七彩的图案，没反驳。 叶旻生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我就喜欢贴心的人。” 陆玖被他似有所指的话刺了下。 饭吃到半途，叶旻生的电话响了。他出去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陆玖说要去洗手间。 独自面对叶夫人，唐瑶感觉这份压力比气陆玖要大多了。她不由紧张起来，夹筷子手抖明显，便改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挖着虾肉。 “不用紧张，”叶夫人温和地开口，“要不是因为旻生，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交集。听说他介绍了罗伟新电影里的女二给你。” 啊？唐瑶愣住，回过神心里雀跃起来。 原来叶旻生遵守了承诺，下次对他好点。 叶夫人接着说：“叶家和陆家合作的项目很多，希望你能把握分寸。” 言尽于此。 余下的威胁的话就不是很体面了。 唐瑶认真点头：“我知道的。” 叶夫人盯着她脸上的神色好一会儿，缓缓露出笑意：“是个聪明人。” 她拎着手包起身，“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唐瑶连忙站起来送叶夫人。 竹林边，叶旻生打完电话正往回走，被陆玖拦住。 “旻生，你是不是还在气我当年不告而别？” “没有。”叶旻生绕过她。 陆玖抓住他西装袖子，明亮的大眼红红的，含着满满的委屈：“你有！我听方萧说了，我走之后你整天灌酒，他才找了像我的女人安慰你。” 叶旻生顿住脚，陆玖从背后抱住他，“坏蛋！我不能吃虾，你偏偏点虾饺气我。你知道我在意你，偏偏站在她那边气我，还跟她眉来眼去的！” “小玖。”叶旻生转过身，犹豫片刻，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都过去了，我没有生气。” “那你真的不怪我？” “嗯。” 陆玖瞬间破涕而笑。 “像个小孩子一样，一会哭一会笑。”叶旻生后退两步，曲起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 他往包厢走，陆玖小碎步地快走几步，欢快地跟上去。 风铃响起前，唐瑶立马关上了窗户，回到位子上，低头认真吃着饭。 第9章 匿名帖子 叶旻生与陆玖前后脚进来。 看见只有唐瑶一个，陆玖问：“叶姨呢？”语气中还带着一股子欢快。 唐瑶仿佛才发现他们回来，如实道：“伯母先回去了，让我们慢慢吃。” “哦。”还是刚才的位子。 叶旻生坐在唐瑶旁边，陆玖在对面。 陆玖没有刚才那么强的敌意了，似乎才记起肚子饿，拿起筷子想吃点东西，然而桌上只剩下三只虾饺。 她又放下了筷子。 唐瑶撑着肚子吃完了最后的虾饺。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吃得太多，肚子圆滚滚的，恶心反胃。刚上车，唐瑶扶着车窗做了个干呕的动作。 一盒白色药片递到她面前。 是消食片。 唐瑶心情顿时复杂了，抠下一粒仰头吞下去，叶旻生又送过来一瓶矿泉水。 “以后不要拿自己身体赌气。” 喝了几口水，总算活过来了，唐瑶没形象地瘫坐在副驾驶的位子。 车子启动，后视镜中“迎香居”的牌匾远去。 她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吓了叶旻生一跳：“我的手表！” “我放进你包里了。” 他说得平淡，目视前方盯着路况，从这个角度看，唐瑶只能看见他轮廓分明的半边侧脸，从眉头到鼻、再到下巴形成自然的弧度。下巴微微绷紧，没有表情，不泄露情绪。 “谢谢亲爱的。”唐瑶打开手包果然找到了价值不菲的手表。 这下她也不管他冷淡不冷淡了。 车走高速，开了一个小时。 唐瑶再次到剧组时，待遇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好些工作人员主动来打招呼，连之前一直视她为无物的男女主演也过来搭话了。 甚至导演还问她要不要改剧本，潜台词是加戏，米悠悠听了都想拿刀砍他。 唐瑶拒绝，仍然认真做着自己的女六号。 那天，刚下戏，米悠悠气急败坏地拎着手机跑到唐瑶房间。 话还没说，先灌了自己满满一杯水。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唐瑶往她手中的杯子倒水，不管怎样先站在姐妹这边：“是不是那狗导演又改剧本了？” “靠，他哪天不改剧本！等老娘发达了，绝对不受这气！” 米悠悠又灌下一杯，想起事来，“等等，我上个厕所，你看看这个帖子。” 有人匿名在娱乐论坛发了一个“八一八叶旻生的地下情人”的帖子。 “利益相关，匿了。楼主算是娱乐圈边缘人士，之前隐隐约约有听说了，认识的一个十八线演员因为长得像叶旻生的未婚妻被选中当了他情人……”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爆料，唐瑶不怕，甚至还想给发帖的人发水军工资，可后面的内容…… 她猛地掐紧了手机。 “那人表面上看着像是个白富美，其实偷偷把叶旻生送的名牌包、首饰都卖了，有时候还亏本卖，大概是穷惯了，毕竟不是真正的大小姐。楼主朋友曾经就买到过一条项链，有照片为证……” 米悠悠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唐瑶抓着手机呆呆地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她吓了一跳：“亲爱的，那人说的是真的？” 唐瑶慢慢转过头，眼中不是表演化的刻意的惊讶，而露出了真真切切的不知所措。 “我完了。” 第10章 惶恐不安 她知道，叶旻生骨子里是骄傲到自以为是的人，而这样的人，最恨别人欺骗。 之后的几天，唐瑶每一天都处在惴惴不安中。 可是对方没有找上门来算账，甚至连个电话短信的质问也不曾有。 难道叶旻生没看到那个帖子？ 毕竟他算不上娱乐圈的，可能消息没那么灵通。 米悠悠出主意，不如趁机跟叶旻生断了。 唐瑶沉默了好一会儿，摇摇头。 如果不是自己还没有杀青，她都想立马去找叶旻生解释。剧组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影视拍摄基地，女六号的戏份一直跟到大结局。 不仅是唐瑶在的剧组，附近拍戏的剧组或多或少都知道了帖子里的八卦。 影视基地很快传开了她被分手的流言。 而唐瑶拍戏时ng增多、心神不宁的表现更加深了流言的正确性。 唐瑶也是在他们的议论纷纷中，听一个道具工作人员说起她朋友的姐夫的表姑在陆玖的画展上看到了叶旻生，才知道这些天他去给他未婚妻帮忙了。 他那么忙，哪有功夫理她。 唐瑶知道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 日子过去，最后一场戏定格在男女主演穿着婚服幸福地相拥，结束后导演各送了一束花：“辛苦俞老师和林老师了。” 唐瑶原本站在男主演的边上，看着白色婚纱发愣，很快被蜂拥上来的助理挤开。 “辛苦唐老师啦！” 眼前冒出一大束灯盏花，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悠悠，”唐瑶一下子回过神，捧着花笑开了，“走呀，我请你吃饭。” 两人手挽手一起去了休息室。 像唐瑶这样的咖位是没有私人休息室的，不过正好大家在片场分杀青蛋糕，进去的时候休息室只有她们两个。 几张拼起来的大桌子上凌乱地堆着各种化妆品，边上有两排衣架。 衣架后拉起一块深棕色的窗帘布，权当是换衣间了。 唐瑶找到自己的衣服走进去，换上连衣裙时才发现把裤袜忘在外面了。 她这身绿色的港风抹胸短裙性感又漂亮，十分显白，就是短了点刚盖过大腿。平时在叶旻生面前，她是不敢穿这样的。 “悠悠，帮我拿下裤袜。” 外面没有回答，唐瑶觉得奇怪，照米悠悠咋咋呼呼的性格，决计不可能这么安静。 “悠悠？” “哪件？”男人温润低沉的声音响起。 瞬时，唐瑶拉着布帘一角的手猛地捏紧了。 她的嗓子有些发紧，低低咳了两下才轻声说：“黑色的，蕾丝边。” “哦。” 空气沉默静谧，似乎只有男人慢慢的脚步声。 高档的手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嗒、嗒、嗒…… 他在衣架边徘徊。 他停住脚步。 他往这边走来。 唐瑶站在原地全身紧绷，就像是等待行刑的犯人，过了好几秒，外面又传来他的声音：“给。” “……谢谢。” 她拉开一角，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着她的裤袜伸进来，递给她之后又安分地退了回去。 唐瑶提着裤子一时没有动，竖起耳朵，外面没有脚步声。 他没有走，就在这一块窗帘布的外面。 第11章 塑料学妹 直到外面喧哗的声音传进来，才打破了这无声的僵持。 七八个配角演员成群结队地过来休息室换衣服，一开门首先便看到站在衣架边的叶旻生。 男人光是站着就有一股独特的卓然气质，仿佛天生与普通凡人处不了一道，他听到响声转过头，皱了皱眉。 几个人顿在原地，面面相觑，小声嘀咕，眼里话里满是讶然。 过了几秒有个自持姿色的终于鼓起勇气：“叶先生……” 话刚起头，身后突然跑过来一人挤开了她，她瞪过去发现是女主演，才不甘不愿地退到一边。 林茜茜是听到叶旻生出现飞快赶过来的，挤开门口的人群，扬起在镜子前练习过无数次的甜美笑容走上前去。 “叶先生，您是来找瑶瑶的吗？” 面前的女生清纯可爱，叶旻生看到了她眼中磅礴的野心，嗤笑一声。 林茜茜显然是误会了，歪了歪头继续热心地道：“我是瑶瑶的学妹，叫林茜茜。瑶瑶好像跟她朋友去吃饭了，我帮你问问。” “不用了——”林茜茜下意识抬眼看叶旻生，等到反应过来说话的是道女声时僵硬地偏头看向他身后。 唐瑶笑眯眯地撩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仍然化着剧中妹妹的浓妆，不过因为最后一场是婚礼戏，没有平时夸张的杀马特风，恰到好处地将精致分明的五官显了出来。 再配上性感漂亮的短裙，整个人看起来艳丽大方，完全将林茜茜压了下去。 “亲爱的，让你久等了。”唐瑶故作自然地上前挽过叶旻生的胳膊，叶旻生“嗯”了一声，收回放在她白皙圆润的肩头的视线。 “原来你在里面换衣服……”林茜茜尴尬地勉强维持着笑。 唐瑶这才看向她：“不用麻烦你了，茜、茜。” 拍戏一个月，唐瑶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主演是自己的学妹，也是第一次听到她叫自己“瑶瑶”。 当然，她也是第一次叫对方“茜茜”呢。 唐瑶拉着叶旻生，昂着下巴往外走，经过林茜茜时肩膀被撞了下。 “冒牌货！” 她小声地回道：“关你p事。” 众人目送两人离开休息室，直到人走远了，才激动地讨论开。 “不是说分手了吗？” “这瓜明显假的，否则叶旻生怎么可能过来接人？” “叶旻生该不会不知道她卖礼物的事吧？” “肯定，谁能受得了这么掉价的人。” 剧组门口停着叶旻生的车。 在一排行道树下，风吹来，飘下几片枯黄的叶。 唐瑶在边上左顾右盼，没找到米悠悠，肩膀上忽然落下一件厚实的西装。她顺手拢紧了西装，视线飘忽不定着，没敢看叶旻生。 “你怎么来啦？” 叶旻生没回答，唐瑶默数三秒抬头，才发现他转身走到了车另一边。 她就当他没听到吧。 路上，唐瑶敲着屏幕质问米悠悠不打招呼消失。 米悠悠在手机另一端大喊冤枉，不惜以“天天改剧本”发毒誓，自己迫于无奈离开休息室。 “那可是叶旻生诶！我这种小虾米哪敢惹他。” “他有没有找你麻烦啊？” “要是他欺负你……” 手机声叮叮咚咚似乎惊扰到了专心开车的叶旻生。 唐瑶看到他皱着眉伸手扶额，反手将手机盖在腿上，闭眼假寐。 第12章 惊喜礼物 车一路开进叶旻生的房子。 算一算，唐瑶搬出去有一个月零五天了。 叶旻生按指纹开门后，她拖着行李箱跟他进去。玄关的声控灯亮了，映在唐瑶的头顶，留下一小片昏黄的光晕。 他看着她，而唐瑶的目光，却完全集中在从玄关口延伸到客厅那一路上的纸盒子上。 不同大小、不同包装的五颜六色的纸盒几乎铺满了一地。 简直惊心动魄。 她的表情称不上惊喜，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蹲下身，随手拆开脚边一个掌心大小的盒子。 里面是那款蓝宝石手表。 唐瑶的手忍不住抖了抖，整个人就像是猛然间坠入了冰湖。 她犹豫着放回手表，拇指尖游移不定地在几个纸盒之间探了几轮，又捡起另一个较大的纸盒。 ——是海洋之心。 精巧的碎钻在灯下一闪一闪的，里面像是有一泓蓝色的水在流淌。 在这之前，她仍然抱有侥幸，以为叶旻生没有看到那个帖子，以为他不会知道她偷偷卖掉他送的东西。 可现在。 破灭了。 他不仅知道，而且将它们全买了回来。 唐瑶闭了闭眼，听到身后叶旻生冷淡的嗓音：“我给你的钱不够？” 她很想晕过去。 但是她的神志异常清晰，被那北极的凛冽寒风刮着，冻得清晰。 要是这时候束手就擒，她就真的完了。 “我……花销大……” 太紧张了。 唐瑶惊惶地想先起身，一个脚软竟然跪坐在地上。 她本能地抬头去看叶旻生，对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因为逆光覆下的一层阴影，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索性膝行过去，三两步的距离，头顶堪堪到他膝盖上方的位置。 她抓住他的手，刚从外面回来，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凉的。随着这个动作，唐瑶肩上披着的西装散了下来。 仰起头，手中的项链已经递到了叶旻生的手里。 “再、再帮我戴一次。” “它是我的，我是你的。” 等待的时间大约有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可以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于是老老实实地抻长脖子，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好久，叶旻生俯下身。 项链也是凉的，细细的链带擦过她肌肤的时候，唐瑶忍不住瑟缩了下。 “别动。” 下一秒，耳边传来男人说话的热气。 两人的距离很近，她一转头，就能贴上他的脸。 他的手指绕过她的长发，系好项链之后，并没有离开。 唐瑶仰着头很累，刚想歇歇，叶旻生另一只手强硬地抓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迎上他的眼睛。 就像他喝醉那晚的眼。 这次她没敢逃掉。 第二天早上，唐瑶是被饿醒的。 醒来之后，便感觉到叶旻生的右手覆在自己脖子上把玩项链。 她一动，叶旻生也知道她醒了。 “我跟方萧说了，下个月开始给你加薪。” 这就是不再追究了？ 唐瑶是欢喜的，但比起欢喜，从心底涌上更多的，却是一阵说不清的酸涩。 “其实，是我妈……”唐瑶一顿。 第13章 认错态度 叶旻生接了下去：“伯母患了重病？” 他问得随意，嘴角轻扯着，有点讥讽的意味。 唐瑶忽然想到这样家人病重卖身的理由，他可能已经听许多人说了许多遍，到嘴的话便咽了回去。 “没什么。”她知道他多半是不信的，扬起笑贴上他薄唇：“亲爱的，你最好啦！” 两人算是和好了，倒无所谓是不是和好如初，反正他们的开始也是乱七八槽的。 她睡到日上三竿才颤抖着腿爬起来找吃的。 叶旻生早已经去上班了，给她留了一条信息。 说是林姨不在，感冒请了三天假。冰箱里有饺子。 天气转凉，恰逢换季，又是个容易感冒的时节。 唐瑶怕昨晚夜里没盖好被子着凉，给自己泡了一杯板蓝根，捧在手里一边喝，一边等锅里的饺子浮上来。 “叶旻生知道了礼物的事？！”手机放在她背后的料理台上，传来米悠悠震惊的吼声。 唐瑶反而是被她猝不及防的大声吓了下，褐色的药呛了喉咙。 “你没事吧？他打你还是骂你了？” 也不知道米悠悠联想到什么，唐瑶就听到电话里的紧张声音，“你说我打110还是120？” “我没事。” “真的？” 唐瑶笑了笑：“你把叶旻生当什么人啊。” “这么严重的事，他都忍你……”米悠悠一拍掌，“瑶瑶，你说叶旻生会不会对你有意思？” 呵呵。 “那是因为我认错态度好。”唐瑶现在下面还隐隐作痛呢。 米悠悠半信半疑，不过在她的插科打诨中，很快转了话题。 之后吃完饺子，养足了精神，唐瑶回了一趟自己的公寓。 转手卖礼物的事是不能再做了，她把多余的打包礼盒和快递袋统统收了起来。 下楼扔垃圾时，隔壁栋楼前围了一堆人，吵得半栋楼的人都打开窗户看热闹。 当中叉着腰情绪激动的胖夫人如同泼妇骂街似的，嘴里飚着普通话和方言的混合脏话。 唐瑶不禁叹为观止，停下扫了一眼，见到那位夫人一巴掌扇在对面女孩的脸上。 “我看你拿什么勾引我老公！” “你哭，你再哭！” “他妈的……” 那女孩模样狼狈，右边脸红肿，披头散发的，性感的露肩毛衣被扯了大半露出半个白色的罩，在秋风里瑟瑟发抖着。 不过样子挺眼熟，唐瑶记仇，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个月前遛狗的尖下巴网红。 她之前找狗仔朋友调查那个八卦帖的ip地址，查出来是在自己公寓的小区，再具体的就无从得知了。 但直觉的，她猜这跟尖下巴网红脱不了关系。 唐瑶心满意足地欣赏完这一出正宫揍小三的戏码，脚步轻快地去扔垃圾。 她在大的绿色垃圾桶里捡到了一只白色哈士奇。 浑身脏兮兮的，头上顶着几片菜叶子，躲在破了口的塑料袋里。 唐瑶把它抱出来，小家伙呜呜叫了几声，没有多少挣扎的力气。她检查了下，发现它后面的右脚瘸了。 “小可怜，你被你主人连累了是不是？” 第14章 杀鸡儆猴 叶旻生收到唐瑶信息的时候正在开会。 一季度一次的部门汇报会。 他双手交握摆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抬眼看下ppt。手边的手机是静音的，唐瑶的微信发来后，屏幕亮了亮。 通知栏显出她的名字，叶旻生扫过去一眼，顺手将手机屏幕压到桌面。 …… 给哈士奇洗完澡后，唐瑶的衣服也湿了大半。 她换了一身，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微信仍没有回复。她住在叶旻生那，属于寄人篱下，更不敢随便带宠物过去。 而收养宠物是要负责的，那是一条生命。 可能是刚受过伤，哈士奇有些怕人，恹恹地窝在地上打了个喷嚏。 唐瑶翻出一条以前用过的毛毯裹了小小只，抱着它出门。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她名字。 她转身，看见一辆熟悉的豪车。 唐瑶熟悉，是因为叶旻生很喜欢这款车，而陆玖开的，也是同一款型。 唐瑶循声走过去时，陆玖将驾驶座的车窗降了下来。 “陆小姐。” 陆玖右手支在车窗上，上下打量了一圈唐瑶。 这是两人第三次见面。 作为合格的替身，在叶旻生面前，唐瑶的穿衣风格也是尽量往陆玖靠的。 陆玖穿了驼色的毛呢大衣配米色长裙，唐瑶同样是一身浅色系，白色薄毛衣搭上米色的半身裙，看起来颇有文艺范。 当然没有陆玖那套衣服贵。 她看见陆玖出现在这里，忽然又联想到了方才在小区里碰到的正宫抓小三的戏码。 陆玖可比那位胖夫人体面多了。 陆玖笑了笑，朝唐瑶招招手：“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麻烦了，”唐瑶也客气地笑，“我去前面的宠物医院。” 小区养宠物的人多，在小区不足五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家宠物诊所。 还笑得出来？跟一只狗同病相怜了吧。 陆玖捂着鼻子看向她怀里的小白狗，带着几分嫌弃：“它怎么了？” “腿被人打伤了。”唐瑶直接问，“陆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帖子的事，我听方萧说了。”陆玖自然是希望唐瑶做些蠢事的，特别是让叶旻生讨厌的蠢事。 不过这事闹得上流圈人尽皆知，叶旻生跌了份。 她找叶旻生没问出结果，倒是走时听方萧提了一嘴，说唐瑶今天回了自己公寓。 这是被叶旻生赶出来了吧？ 唐瑶脸上很快摆出明显的慌张神色：“我知道错了……” 陆玖轻蔑地瞥她一眼，冷淡道：“既然你没本事留在旻生身边，那我们的协议就此作废。” “啊？”唐瑶瘪了瘪嘴，一副委屈的模样，“可叶总没说赶我走啊。” 话音刚落，陆玖冷笑的表情僵住了。 唐瑶接着委屈地说：“只是，叶总惩罚了我整整一晚上……我怕他气没消，陆小姐能帮我跟叶总说说情吗？” 平素高高在上、风淡云轻的陆大小姐被气走了。 唐瑶收了矫揉做作的神色，冷冷地看着那车开远，最后拐了个弯消失在视线里。 她搁这故意来恶心自己。 只不过啊。 唐瑶不是那温室里被保护好的小网红，可不吃杀鸡儆猴这一套。 第15章 你要养狗 哈士奇后面的右腿骨折，金医生给它上了固定的夹板。 似乎是意识到这夹板影响到狗生美貌，哈士奇一直耷拉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唐瑶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将金医生的名片收在手包里，打了辆车去找米悠悠。 车开到半路，手机响了。 是叶旻生的电话。 铃声响了十几秒，唐瑶按下通话键，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腿上的哈士奇：“亲爱的……” “嗯。”叶旻生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原本方萧还跟在他后面走，听到唐瑶甜腻的声音识趣地退出去关了门。 “陆玖又去找你了？” 叶旻生这是装了天眼吗？ 唐瑶撇着嘴腹诽，口中却乖乖道：“是呀，吓我一跳呢。” “你不吓她就行。” 唐瑶冤死了，她哪有那么多小心思，明明是陆玖故意跑来找麻烦。 可见，男人对于喜欢的人，总是无限包容的。 “我最多就让她吃吃小醋嘛，她有了危机感才会天天缠着你呀。” 要她说，她作为替身，不仅给他挡桃花，给他泻火，而且还给他们感情添油加料，很对得起自己领的那份工资了。 可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 自从陆玖回来后，她就猜不太透他的心思。 “你想养狗？”山路十八弯都比他转话题转得自然。 “可以吗？” 唐瑶替趴在自己大腿上的小可怜卖惨，“它被人扔了，还受了伤，小家伙孤苦伶仃的，这么冷的天，要么饿死要么冷死。” “……行。” 唐瑶飞了好几个么么哒，挂了电话，她立刻对司机说：“师傅，麻烦这条路右转，我换个地方。” 出租车司机仍看着后视镜中的唐瑶发愣，方才她打电话的时候脸色全程冷冰冰的，和撒娇的语调截然不同，就像是分裂的两个灵魂。 “师傅？”唐瑶礼貌地笑。 司机打了个激灵：“去哪儿？” “去福新花园，谢谢。” 夕阳西下，天黑得比以前快，街边此起彼伏地亮起霓虹灯。 站在28楼往下望，天上的星辰和地上的灯差别不大。 这样的高度，仿佛一切唾手可得。 叶旻生手里握着手机，听到敲门声，长指一点，将打开的图片缩小了。 之前唐瑶给他发了两条微信，第一条是一段话，“我捡到了一只小狗，可以养在家里吗？” 第二条是一张自拍照。照片里女人笑眯眯地抱着湿哒哒的哈士奇，应该是刚给狗洗完澡，她身上衣服没换，米白色的连衣裙湿了之后透出里面的蕾丝边。 他今早亲手给她戴上的。 “进来。”叶旻生深吸一口气。 方萧一脸懵逼地进门，竟看见叶旻生的耳尖上泛着一层可疑的红晕。 “你买狗窝狗粮做什么？”他顿了顿，忽然惊讶地看向叶旻生，“你要养狗？” 叶旻生镇定道：“唐瑶捡了一只哈士奇。” “你不是怕狗吗？” “我不是怕。” 方萧无语：“好，你不是怕，只是小时候被狗咬了一口有心理阴影而已。唐瑶不知道吗？” 叶旻生沉默地瞪他一眼。 第16章 出现变故 唐瑶到家不久，门铃响了。 脚边的哈士奇或许是因为刚到一个新环境，两只前腿扒拉着她的高跟鞋窝在玄关一动不动。 “边儿去。”她轻轻踹那傻狗的肚子，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方萧视线怪异地看了她好几眼。 “方先生。”唐瑶和方萧见面不多，不过当初是方萧将她介绍给叶旻生的，第一次见面太深刻，她记得很牢。 方萧露出礼仪性的笑：“好久不见，叶总叫我买了一些狗需要的东西。”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宠物用品店的员工。跟唐瑶简单说明了下，他指挥他们将一箱箱东西搬进屋里。 包装牢实的箱子被一一拆开，半封闭的棉绒狗窝安置在阳台边的空地上，狗粮、咬绳、玩具先堆在茶几上。 唐瑶抱着狗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张张嘴讷讷道：“谢谢你了。” 她都没想那么多。 方萧受之有愧：“是叶总的意思。” 唐瑶眼神闪了闪，叶旻生真是个好人啊。 “叶总人呢？” “叶总他……”方萧顿了一下，见唐瑶歪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咳嗽一声，“他母亲叫他回老宅吃饭。” 他没说陆玖也去了。 唐瑶也没多问，只点点头：“那我下次再谢谢他好了。” “对了，有件事我提醒你一下，”方萧说，“叶总回来的话，不要让狗跟他单独待一起，也不要让狗进卧室和书房。” “我知道啦。”他不会怕狗吧？ 唐瑶记起陆玖在看到哈士奇时嘲讽又看热闹的眼神…… 要是叶旻生怕狗，故意瞒着不告诉自己的陆玖那是真的狗。 收拾好东西，两个员工先离开了。唐瑶再送方萧出去，哈士奇的一只狗爪子扒着她的肩头，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裙，小心地搂着白色的狗，额前的长发随着风吹而飘扬，就像是一幅静谧祥和的画。 方萧走上车，回头看她还站在门边目送，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唐瑶刚下戏，脸上、胸前的衣服上沾着一大片吐出来的人工血迹，浑身脏兮兮的。她看起来很缺钱，因为演死尸有额外的红包，一连接了好几场。 他在她马不停蹄的拍戏间隙找到她，递给她一张陆玖的照片。 …… 叶旻生三天没回来。 唐瑶等着周导的通知，闲得差点长毛，还去买了电影的原著小说来看。原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然而唐瑶却是在网上看到了《秋露》的公开选角。 男主演邀请到了成名已久的影帝，女主演是和周导合作过好几次的当红花旦。 她往下翻，看到女二变成了林茜茜。 不是……说好的吗？ 唐瑶心情复杂，放在腿上的书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一下子掉到了地板上。 不轻不重的一声。 哈士奇瘸着腿摇着尾巴欢快地飞奔过来。 唐瑶弯下腰捡书，刚伸手抓到书脊，手背被它舔了一口。 “别闹。” 她推开它。 “汪汪汪！”小白狗大概以为闹着玩呢，扑腾着前爪抱住唐瑶的手臂，口水糊了一手。 “傻狗。” 第17章 听说听说 她也傻，怎么就单单相信了空口无凭的话呢。 唐瑶现在回想起来，叶旻生带她去见周导的时候只字未提什么电影的事，她认定自己得了那女二的角，还是从叶夫人口中听到的。 而叶夫人也只是听说来的。 听说听说，她这猪脑子被冲晕了头，竟然没想到去求证一下。 唐瑶满脸懊恼，见狗子抱着她手臂往上窜，扔了书，狠狠磋磨了一把狗头。 “汪汪汪汪！” 哈士奇往后缩了缩，看见地上的书，鼻头凑近耸动了几下，衔在嘴里拖过来给唐瑶。 唐瑶拿了书随手放到沙发上，那书沿着坡一路滑进沙发里层的缝里。 她也没在意，抱着狗起身：“看什么书，不看了！” 周导的新电影阵势极大，选角一出来就上了热搜。 唐瑶给哈士奇套了衣服牵着它出门散步，没出一会儿就接到米悠悠的电话。 米悠悠是为数不多知道唐瑶“被内定”周导电影女二的。 当时两人在半新不旧的酒店单间里还碰杯庆祝了番，玩笑道她当酱油那么多年终于要起飞了。 如今还没飞，就先折了翼。 “妈的叶旻生这抠唆劲，你跟了他两年，啥资源都不给！” “他妈还是影视公司大老板呢。” 外面的天又阴又冷，唐瑶坐在湖边吹着风，看着哈士奇在她边上追着牵引绳绕圈。 嘴上挺平静：“算了，他给了我好多钱，你看我现在这样有钱拿又不用拍戏，多好啊。” “你不是喜欢拍戏吗？”米悠悠越劝越来劲，嘟嘟囔囔又骂了好几句。 总结思想就是，叶旻生不当人。 唐瑶听着还挺开心的。 她没毕业就跟了叶旻生，没签经纪公司，也没有经纪人，比十八线还远十万八千里的小演员，平时就靠着米悠悠的推荐或者群演群的消息去各个剧组窜一窜。 跟她同一期的、甚至比她小一届的，有在网剧里当主演，也有在名导的剧里刷脸混出了头。 学艺术的人总有点艺术追求，不只是像陆玖那样的有钱人有梦想。 说不眼红是假的。 可谁让她缺钱。 当叶旻生晚上九点到家的时候，屋里漆黑一片。 他在玄关处迟疑两秒，连狗叫声都没听到。 打开灯，空荡荡的客厅一览无遗，狗窝和凌乱散在地板上的玩具让家里显得稍稍拥挤了些，可难掩冷清。 叶旻生的心脏忽的抽了一下，好像又回到一个多月前以为她离开的那个早上。 他没换鞋，脚步匆匆地穿过客厅，开了卧室门，又走到厨房。 看到料理台上忘了拔电线的烧水壶，拔了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已经放凉了，冷水下肚，他慢慢冷静下来，翻出通讯录里唐瑶的手机号。 电话是米悠悠接的。 醉眼惺忪的她拿起唐瑶的手机看了眼“atm”的备注，烦躁道：“你谁啊！” “我是叶旻生。” 五个字，把米悠悠的酒吓醒了。 “叶、叶总？”她刚才是不是跟叶旻生大呼小叫来着？ “唐瑶呢？” “她在我边上，”米悠悠伸手去推醉倒在地毯上的女人，把手机放到她脸旁，“瑶瑶，醒醒，瑶瑶，叶总……” “让他滚。” 她脱口而出的话传进手机里，米悠悠的手抖了抖。 第18章 上门接人 唐瑶是真喝醉了。 她酒量比叶旻生还差，照理说进了娱乐圈这个圈儿，喝酒是社交必备的一点。但她跟了叶旻生，没多少锻炼的机会。 叶旻生开车到米悠悠住的地方。 那老小区没有专门的停车场，本就不宽的道上还被各种小轿车塞了一半。 他车开不进去，停在小区对面的水泥地。 米悠悠打着摆在小区门口等他，见了人，恭恭敬敬地将人请进屋。 开门的瞬间夜风吹了进来，刮得唐瑶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将手边的傻狗拖到自己身边挡风。 她的脸埋在狗肚子下，咂巴了下嘴咬进去好几根狗毛，整张脸皱起来。 哈士奇想跑，挣着没受伤的脚村踹了她几下，即使这样都没能把唐瑶弄醒。 叶旻生看着倒在地上相依为命的一人一狗，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米悠悠抖得更厉害了。 “瑶瑶！” 唐瑶毫无所觉。 “我带她回去。”叶旻生几步走到茶几边，扫了眼上面五六瓶空的啤酒罐。 再看唐瑶，叹了口气。 他刚蹲下身，哈士奇后半身还在唐瑶手中，前爪却使劲扑腾过来，汪汪叫着亲昵地舔他的手心。 叶旻生整个后脊背僵直，顿了十多秒没动。 感觉氛围不对，米悠悠连忙走过去，托起它受伤的那只腿，将狗子抱到一边。 没了绒绒的白毛遮掩，露出唐瑶陀红的脸蛋。 叶旻生伸手，耐心地将她嘴边的狗毛捋下来，他的手指微凉，划过她湿润的下唇，下意识又摩挲了一遍。 她的唇微微张开了，皱着眉将伸进来的长指用舌头顶出去。 叶旻生眼神深了深。 “叶总？”米悠悠胆战心惊地叫，她在叶旻生面前可不敢骂他不做人，但好歹她和狗子还在呢…… “她外套呢？”唐瑶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连衣裙，上面毛衣下面是层层叠叠的网纱。 “她来的时候就没穿外套。” 之前唐瑶对米悠悠说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刚好在遛狗，抱着狗拿着手机就过来了。 叶旻生的眉毛拧了拧，脱下西装帮唐瑶穿起来。 喝醉酒的唐瑶多少有些不知好歹，叶旻生抓着她手臂往西装袖子里塞，她嫌热，右手挣动着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也幸好是喝醉了，扇人也是软绵绵的。 米悠悠瞪圆眼，抓着狗子遮住脸，又忍不住透过缝看去。 唐瑶牛逼啊。 被打了的叶旻生竟没发脾气，沉默地将她包在严严实实的西装里。 唐瑶闭着眼扒拉西装，他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肩上，起身的同时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她好像醒了一瞬，嘟囔了一声“王八蛋”，通红的脸颊蹭了蹭他结实的胸膛，继续睡了过去。 叶旻生抱着唐瑶往外走，米悠悠给他们开门，举起哈士奇问：“这狗？” 叶旻生往后退了一步：“麻烦你照顾它，明天我会派人来接。” “汪汪汪！” 夜凉如水。 今晚的月亮并不亮，老小区沿路的路灯很少。 黑漆漆的路上好像就他们两个。他抱着她放慢了脚步，风声中偶尔传来几声纺织娘的叫声、电视机的声音，还有楼里孩子吵闹的哭声。 上车后，叶旻生开了空调。 车里慢慢热起来，他没有立刻开车，向着副驾驶倾身过去。 他说话的热气喷在唐瑶的耳朵上：“醒了吗？” 第19章 双双感冒 “你什么时候醒的？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打我的时候，又或者是更早，舔我手指的时候？” 他靠得太近。 唐瑶不安地动了动眼球，强自镇定地闭着眼睛。 她能感觉到叶旻生在注视着自己，尤其是观察着自己脸上的神情。 不能动。 他呼出的热气从她细长的脖颈移到脸上，两人呼吸交缠，就在他凑近的时候，唐瑶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别……” 叶旻生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讨厌在除了床之外的任何地方亲热，她曾经认真地解释过，因为会给人一种廉价的感觉。 叶旻生喜欢有原则的人，虽然可能坚持这样的原则没有多少意义。 卖身的人本身就廉价。 “醒了。”是肯定句。 唐瑶懊恼，吸了吸鼻子：“从悠悠家出来的时候，太冷了。” 话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她今天在湖边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又出门喝酒，这一通操作下来，不着凉才怪。 她本来想以感冒为借口哄叶旻生回来的，这下他提前回来了。 她白遭罪了。 回到家，唐瑶难受地躺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一片阴影罩在她头顶。 叶旻生半弯腰，温热的大手放在唐瑶的额头上停了两秒。 “没发烧。” 唐瑶皱着小脸哼哼，声音有点哑：“头晕。” “把这个喝了。”他把浅褐色的一碗药端给她。 “什么？”唐瑶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闻到一股苦味。 “感冒冲剂。” 喝了药，唐瑶又瘫回到沙发上，叶旻生拍拍她的脸：“别在这睡。” 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叶旻生仍是一个公主抱，抱起她往卧室走。 刚放到床上，唐瑶着急地扭着身子，往床边扑腾：“我要洗澡。”她一身酒味，感觉自己臭熏熏的。 叶旻生帮她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 …… 唐瑶累得昏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叶旻生已经不在床上。 她还没跟他说周导电影的事呢。 出了一身汗，唐瑶头倒是不晕了，只是鼻子还塞着。 她爬起来走出卧室，请病假的林姨已经回来，正在打扫客厅。 哈士奇也回来了，跟着林姨身边打转。 看到唐瑶，汪汪激动地叫着，一个猛冲扎了过来。 “乖。”唐瑶反手按住它狗头。 “唐小姐，”林姨看着她稍稍苍白的脸色，急忙放下手中的拖地机，“饿了吧？我煮了小米粥。先生叮嘱过，喝完粥后再吃药。” 唐瑶开玩笑：“林姨，你感冒好了，轮到我了。” “这种天气要注意咧。你们小年轻，也不能仗着身子好乱来，你劝劝先生，感冒就在家休息两天。” “叶旻生感冒了？”唐瑶一惊。 林姨犹疑：“你不知道？” “诶……”唐瑶不答反问，“他去上班了？” “是啊，八点就走了。” “林姨，你中午做个鸡汤吧，我给他送去。”她正好有理由去公司找他。 唐瑶没有去过叶旻生的公司，即使有时候他忘带资料，也是让方萧来家里拿的。 她拎着保温桶到楼下的时候刚好是中午十一点半，给叶旻生发了短信。 叶旻生过了五分钟才回：方萧会下来拿。 唐瑶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着，还没等到方萧，却先看到了三四个女人簇拥着陆玖从电梯出来。 第20章 形同陌路 陆玖和前几次见面不一样了，扎上高马尾，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配一双牛皮短靴，一副办公dy的模样。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在几人之中看起来颇为高冷。 她们捧着她。唐瑶是她身边的一个女人先发现的，惊奇地问：“那人是玖姐的亲戚吗？和玖姐长得好像……” 不仅仅长得有几分相似，连穿衣风格都和平常的陆玖很像。 “谁？”陆玖停下来。 视线随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的唐瑶。 唐瑶今天穿了奶粉色的毛衣开衫，里面是米白的吊带连衣裙，眉眼精致，肌肤白皙，乖乖坐着就像是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似是将陆玖比了下去，陆玖虽然养尊处优，肤色白嫩光滑，但一双眼睛偏小，鼻子又显得较为肥大。 她看到唐瑶身前的保温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是我的一个朋友。” 陆玖向唐瑶招手，“唐瑶。” 唐瑶叹口气，原本想装作玩手机没看到陆玖的计划宣告破产。 她倒是想不明白，陆玖身为叶旻生的正牌未婚妻，为什么总来虚情假意地招惹自己？ 说她嫉妒吧，第一次见面她还提出让自己继续留在叶旻生身边，说她大度吧，她一直暗戳戳地踩自己。 唐瑶收了手机站起身，拎着保温桶朝陆玖走过去。 “陆小姐，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你。” 她笑得客气且疏离，引来其他人的疑惑目光。 接着，陆玖昂着下巴说道：“嗯，我在旻生的公司做秘书，叶姨说让我们多接触接触。” 哦。 唐瑶心里冷漠地只有这一个字。 “正好我们要去吃饭，你也一起来吧？” 唐瑶垂眸看保温桶，刚想拒绝，就被陆玖抓住手，“这个放前台好了，走了。” 方萧下楼，刚好看到陆玖拉着唐瑶离开的背影。 她们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港式茶餐厅。 餐还没上，一人配了一杯山楂汁。 陆玖和同事们聊起工作，唐瑶坐在一边百无聊赖。 或许是察觉到她无聊，唐瑶身边的圆脸妹子戳戳她胳臂好奇地问：“你是给我们公司的谁送饭啊？” 又有人插了一句：“又漂亮又贤惠，做你男朋友真幸福！” “他对我也很好，”唐瑶被夸脸红了，羞涩地开口，“就是……” “唐瑶！” 众人被陆玖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陆玖回过神，笑眯眯地道，“我本来想给旻生带饭的，他说过来陪我一起吃。” “叶总要来啊？”桌上很快被这话题引去。 “叶总中午很少出来吃的，玖姐，他对你真是特殊。” “那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们约会了？” 陆玖大方地摆手：“有什么关系，”她凝视着唐瑶的神情，“人多热闹嘛。” 过不多久，叶旻生果然来了，旁边跟着方萧。 他来了，陆玖左手边的女人自觉地起来让位，空出两个位置。 叶旻生自然而然坐到陆玖身边，方萧坐在他旁边，朝对面的唐瑶飞去一个不解的眼神。 唐瑶耸耸肩，借着喝饮料的动作低下头。 她以为叶旻生看见自己多少会有些反应，然而没有。 他就像完全不认识自己一样。 第21章 两份炖梨 他甚至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 倒是旁边的圆脸妹子发现唐瑶与方萧“眉来眼去”，像是知道了个不得了的秘密偷笑着低声问唐瑶：“你和方特助认识啊？” 唐瑶小幅度地点点头。 “哇～该不会方特助就是你男朋友吧？” 她的声音稍微有点大了，方萧旁边的女人玩笑道：“要不我再和你换个位置？” 言下之意是成全唐瑶和方萧坐一块。 唐瑶保持自己的羞涩人设，眼见着人真要起身，方萧忙说：“不用不用！” 正在和陆玖说话的叶旻生似乎才注意到对面的动静，不冷不热地看过去一眼。 恰好服务员端着烧鹅、鸡蛋肠粉和奶黄包过来，她从唐瑶边上上菜，隔绝了叶旻生和唐瑶之间的视线。 叶旻生忽然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人碰了下。 陆玖正在跟服务员说要加点一份炖梨，帮叶旻生点的。 “不好意思小姐，我家没有炖梨，稍后帮您去外面买，可以吗？” 他在一边听着，波澜不惊地将右腿往旁边移了移，接着说：“不用麻烦。” 对方的脚也如影随形一般跟着他，甚至在他的腿上慢慢地打着转儿，她碰到的地方麻麻痒痒的，就像是几只蚂蚁爬过一样，却让人异常在意。叶旻生皱了眉头，眉宇间轻轻隆起弧度。 “旻生，旻生？”陆玖转过头，喊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她暗自瞥了下唐瑶，然后才说：“旻生，我听妈说，吃炖梨对感冒好。” “好，”叶旻生温柔地对她说，“听你的。” 围观的几人纷纷羡慕开了。 “天，还没吃饭，我已经被狗粮喂饱了！” “玖姐对叶总真好，叶总对玖姐也好温柔。” “叶总和玖姐的感情太好了。” “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 闻言，陆玖歪着脑袋往叶旻生肩上靠了靠，脸上是小女人的开心与娇羞。 叶旻生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服务员刚转身要离开，突然被一道甜甜的声音叫住了。 “你好，再加一份炖梨可以吗？” 唐瑶一说完，就感觉到桌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特别是叶旻生的视线，就像是一把锋利尖锐的短匕，瞬间钉在她身上。 她回以一个羞涩的笑，默默将自己的脚缩了回来，穿进嵌着小绒毛的高跟鞋中。 “这边是需要两份炖梨，是吗？”服务员看看陆玖，又看向唐瑶。 唐瑶似是不好意思了，扶着额头轻声地解释：“我昨天感冒了，陆小姐说炖梨好使，就想着试试。” “你也感冒了。”圆脸妹子关切道。 “那不能喝冷的山楂汁，再让服务员上杯热水。” “好巧啊。”陆玖仍留着笑，只是有些僵硬。 哪有那么巧合，感冒可以通过空气或身体接触传播，明显是他们之中谁先感冒传染给了对方。 至于是怎么传染的，她没再细想。 陆玖像是第一次认识唐瑶，认真地细细地打量着对面的女人。 唐瑶长得像她，穿得像她，但眼神怯怯的，带着股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看起来弱气又好欺负。 刚到国外时她听妈说叶旻生身边多了个女人，是生气嫉妒的，直到后来看到唐瑶的照片便明白了，不过是替身。 就像太阳之于月亮，月亮不过是反射太阳光而已。 第22章 你吃醋了 她之前从未将唐瑶当作对手。 情人嘛，他们都习以为常了，哪个有钱有势的男人身边不是有一群女人像飞蛾扑火似的围着。就连陆家，她都知道她爸外面有一对私生姐弟。 而她堂堂陆家大小姐，跟一个靠肉体争宠的平凡女人对上，有失体面。 陆玖看着唐瑶，唐瑶自然察觉到了她异样的目光，却只是浅浅地笑了笑，解释地敷衍：“这季节容易感冒啊。” 当然，桌上其他几人听不出来。 顺着她说的展开，无外乎办公室里谁谁今天一直在咳嗽。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安静下来，只偶尔评价几句菜品。 唐瑶来之前在林姨的监督下已经喝了满满的一碗鸡汤，这会儿也不饿。她一边戳着碗里的包子，一边漫不经心地看向对面。 陆玖时不时凑过去找叶旻生说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叶旻生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陆玖立刻笑开了花。 “那我下午请假去挑礼服了！” 同事们瞬间羡慕地朝陆玖看去。 陆玖摆摆手：“下周一旻生的外公八十大寿，我要穿好看点给他长脸啊。” 一群羡慕的目光中，可能就独独唐瑶耷拉着脸。 或许是她瞪得过于明显了，叶旻生抬眼看了过来，刚好看到她扯着嘴角冷笑。 他低头对陆玖说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间”，便起身朝外走去。 他走后一两分钟，唐瑶也默默地离开了。 餐厅洗手间的位置在二楼转角。唐瑶随意找了一个服务员问，得到地址后慢悠悠地走上台阶。她刚拐过弯，就被一只手抓了过去。 意料之外。 她脸上也没有惊慌的神色，就听到男人熟悉的嗓音：“怎么来得这么慢？” “我不认识路。” 洗手间门口在客人必经的过道上，位置显眼，男人抓着她直接进了女洗手间，打开最后的隔间关上门。 他捏着她纤细的手腕，将人抵到了墙角。 她只能仰起头，又在灯光的刺激下微微眯了眼，媚眼如丝，丝丝缕缕绕进男人的心里。 叶旻生一下子想起了她偷偷在桌子下面拿脚趾头蹭他。 声音沙哑了几分：“下楼后你直接回去。” 唐瑶瘪了瘪嘴：“我有事问你。”没达到目的她才不回去。 叶旻生却误会了，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你吃醋了？” 他低下头去看唐瑶的眼睛，那双眼里亮晶晶的，映的都是自己。 “嗯，就一点点哦。”唐瑶装着委屈，这一套她已经很拿手了，低落地打算继续说电影女二的事，叶旻生贴近她的脸。 她很快扭开了脸，他的唇便亲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下一秒就听见他低低笑了两声。 笑得她耳朵有些红。 “唐瑶？” 这时，外面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陆玖一边叫她名字，一边走了进来。 洗手间总共就三个隔间，就几秒钟她已经走到尽头，又叫了一遍。 唐瑶和叶旻生互相看着对方没出声，她踮起鞋尖伸手抱住他的后颈，将嘴贴上他的右耳。 说话的气音就像是飘忽不定的轻风。 “我们这样，像不像偷情？”轻轻浅浅的，一下子就飘散了。 叶旻生用力地勒住了她的后腰，露出警告的眼神。 唐瑶在心里笑了笑。 第23章 人模狗样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了初遇到陆玖时她说的话。 “……感情只是人生的调剂品，利益才是永恒的。像旻生这种人，就算站在原地不撩女人，那些女人也会迫不及待扑上去，没有唐瑶，也会有沈瑶、赵瑶。” 他对她真的不错了。 早上醒来时他会给她一个温柔的早安吻。 事后她不想动，他抱着她去洗澡。 她生病了，他耐心地喂她喝药。 她被导演骂，他会站在她这边。 她喝醉了，他会带她回家。 就是这么一点一滴日积月累的温柔，有时候也会让唐瑶犯迷糊，想着他们是不是可能假戏真做？ 可是现在她完完全全想明白了。 他不会带着她参加公司周年庆，不会带着她参加慈善晚会，不会带着她参加外公的寿宴。 叶旻生和陆玖是同一个阶层同一个世界的人，她不是。 人嘛，贵在有自知之明。 许久都没听到回应。 陆玖打算出去问问附近的服务员，忽然最后一个隔间传来了声音：“诶我在。” 她脚步一顿。 隔间里，叶旻生用唇堵住了唐瑶的嘴。 唐瑶挣扎两下没挣动，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那轻轻的声音也被吞没在彼此温热的口腔中，她生气地用力咬了一下他的舌头。 “唐瑶你好了吗？我等你一起下去？” 叶旻生抬手摸摸舌头，指腹上沾了一小片血。 他皱着眉示意唐瑶回答，唐瑶龇着牙冲他露出一个有恃无恐的表情。 “你先下去吧。” “我不急。” 呵呵，你不急？唐瑶在心里冷笑着，叶旻生和自己刚走开两分钟不到，你就找过来了…… “我便秘了，要好一会儿。” “……” 叶旻生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可这确实是一个令人无法辩驳的理由。陆玖应该也没想到她的话如此粗鄙，愣了三四秒才应了一声“哦”。 脚步声走远。 唐瑶感觉到叶旻生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她早知道了我们的奸情，你怕什么？” 叶旻生沉着脸，懒得搭理她，唐瑶却来了劲，“你说，要是刚才我把门打开，她看见亲爱的未婚夫和别的女人在洗手间亲嘴，会怎么样？” “不要任性。” 唐瑶切了一声。 叶旻生整理了下西装，打开隔间的门出去：“没有下次，你不要来我公司，有什么事找方萧就行。” 人模狗样，比傻狗还狗。 “我知道了。” 叶旻生回到位置上，陆玖早已经回来了，正拿着筷子夹肠粉。 她夹断了半截，他顺手拿起勺子托住了另外半截，帮她放进了碗里。 陆玖难看的脸色一下子阴转艳阳天。 倒是方萧扫视一圈后，疑惑地看了一眼叶旻生。 唐瑶没有再回到桌上。直到服务员端着两份炖梨上来，坐在她边上的圆脸妹子恍然想起：“她去哪里了啊？” 陆玖装作没听见，其他人自然不知道。 服务员依着陆玖的指示将一份炖梨放到叶旻生这边，放另一份却犹豫了。 叶旻生道：“给方萧收着。” 哦豁，那个漂亮妹子果然是跟方特助关系匪浅诶。秘书办的同事们揶揄地朝方萧看去。 方萧面无表情地收下炖梨。 到最后，两份炖梨谁都没吃成。 叶旻生舌头疼，自回来后就没吃过东西。陆玖问他，他只说饱了。 吃完饭，陆玖和那些女人走在前面。 叶旻生落后几步，听方萧说：“刚才唐瑶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第24章 意外访客 叶旻生看着他，示意继续说。 方萧润色了一番：“唐小姐问，叶总是否还记得周导电影的事？” 他这么一提，叶旻生想起来之前带着唐瑶跟小舅舅约的局。 “最近周导工作室公开了《秋露》的选角。” “没有唐瑶？”叶旻生问。 “没有，女一是赵雨桐，女二是林茜茜。” 叶旻生总算是知道这些天来唐瑶在作些什么。当时他跟小舅舅提起唐瑶时，小舅舅是答应的。 “外公寿宴后，你帮我再安排个时间约周导。” “好。” 唐瑶在市中心的商场逛了一圈才回去。 到家五点多，往常来说林姨这个点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她推开门进去，客厅大亮，哈士奇被绑在狗窝边上，听到开门的声音，呜呜的叫声变响了。 它扑腾着想朝唐瑶走，可被链子拉住，于是叫得更委屈。 唐瑶用眼神安抚它，转头看到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贵妇人。 林姨在她旁边伺候着，她看向林姨：“你去忙吧。” 林姨走之前看了一眼唐瑶。 唐瑶在心里琢磨着，提高了警惕。 “伯母好。”叶夫人知道她和叶旻生住在这个小别墅，但很少亲自过来这里。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这是你养的狗？” 唐瑶点点头：“我捡的，不过去宠物医院做过检查的。” “你知不知道旻生怕狗？”这话带了点责怪的意味。 果然如此，所以那时看到她抱着狗，陆玖脸上露出看戏的表情。 唐瑶没有辩解自己养狗经过了叶旻生的同意，坦然显出一副知错认错的态度。 叶夫人过来也不只是问狗的事，招手让唐瑶坐过去。 唐瑶坐到她边上的单人沙发上，叶夫人扬着下巴指指茶几上的杯子。 “这是别人送到老宅的茶叶，我让小林泡了些。” 听她说的意思，感觉这茶应该很珍贵。 唐瑶拿起茶杯，看到水中浮沉的浅绿色叶子，细细长长的指甲盖大小的几片，混着漂浮的热气散发出一股淡雅的兰花香。 她喝了一口，没有味道，默不作声地放下了杯子。 叶夫人也呡一口。 …… 晚上八点叶旻生到家的时候，唐瑶和林姨刚吃完饭。 而叶夫人早就已经离开，她来过的事，她们默契地都没提起。 见到他进门，林姨匆匆起身：“先生，你吃饭了吗？” “没，把这些去热一热。”叶旻生将手中的保温桶和塑料袋递给她，换了鞋往餐厅走。 唐瑶正在收剩菜，抬头看他：“还有半碗排骨吃吗？” 吃剩下的骨头她已经留给哈士奇了。 “你先坐下。” 唐瑶手上动作停了，坐回位子上：“我吃饱了。” “陪我再吃点。” 他坐在她旁边，便一直盯着她，唐瑶扭开脸，而后听见对方笑了一声。 “在外面那么大胆，回家里倒怂了。” “……” “周导的电影，你等一等。” “好呀……” 过了不久，林姨就将叶旻生带回来的东西送到餐桌上，还盛了一碗米饭。 一份鸡汤，两份炖梨。 “先生，中午唐小姐送的鸡汤您没喝啊？” 叶旻生把一份炖梨移到唐瑶身前，一边回：“中午嘴疼。” 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唐瑶。 第25章 寿宴请帖 林姨退去厨房干活，餐桌上便只有唐瑶与叶旻生两人。 各执一勺子，沉默地喝着汤。 空气突然就静了下来，只有时不时碗勺碰到的声音。 “那只狗呢？”叶旻生问。 那哈士奇本性活泼黏人，之前碰到他，都会热情洋溢地扑上来。 对，怪不得他觉得今天格外冷清呢。 他看向唐瑶。唐瑶正低着头喝汤，似乎无比专注，额前一缕长刘海散下来落到碗里，他下意识地想伸手过去，刚刚抬起手掌。 她自己抬手将它勾到了耳后，回答道：“它在后院玩，等会放它进来。” “外面风大。” “风大了吗？那我去把它抱回来。” 说完，唐瑶放下勺子，径直走过去打开阳台侧门去后院。 过了三四分钟她才抱着狗回来。 “汪汪汪！” 气氛一下子活泛起来。 叶旻生吃饭，唐瑶坐在不远处捏着一根磨牙棒跟哈士奇玩。 “我给它买了个狗牌，你去我的包里找找。” 闻言，唐瑶的手顿了顿，扬起脸看向叶旻生：“好～” 他的包被随手放在客厅茶几上，看起来有些鼓囊。唐瑶踩着棉拖鞋过去，身后哈士奇在原地迟疑了一秒哒哒哒往叶旻生那边奔去。 唐瑶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抓着傻狗抱起来。 叶旻生好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它。” “它太闹腾了。” 打开最大的那个口子，唐瑶看到里面的狗牌，竟然还是黄金的，项圈也是真皮质地，合着傻狗的身价倍增。 唐瑶又长了见识，拿出狗牌时，她顺势注意到夹层里摆着好些烫金红底的寿宴邀请帖。 “小白，喜欢这个吗？”回头看了眼叶旻生，她先顺手抓了一个帖子塞进沙发缝里。 而后拿了狗牌，套进哈士奇的狗头里，拉紧扣子。 它立刻低下头想去咬脖子上多出来的狗牌，咬不到，在地上打转着跳了两圈，又伸长舌头去舔。 唐瑶被它这副傻样逗乐了。 叶旻生吃完饭过来，刚好看到她眉眼弯弯、嘴角弯弯的神情，不由得也扬起嘴角。 晚上睡觉前哈士奇被关进狗窝里，唐瑶哄好狗，洗了澡上床。 躺下没多久，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过来覆在她侧腰。 唐瑶微微一僵，背对着他的身子转过去：“别……” “时间还早。” “我姨妈来了。” 叶旻生皱了眉，他记忆中好像是没有到时候，沿着她的曲线往下。 手指捻起，摸出一点血。 唐瑶垂下头咬了咬唇。 “肚子疼了？”他知道她有痛经的毛病，之前拍戏的时候落下的。 “嗯，有点……” 叶旻生随手拿过纸巾擦了手，翻身下床去泡红糖姜水。 唐瑶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走廊的灯依次亮起来，直到下楼看不见了。 她笑了笑，又顾自摇了摇头。 心情正复杂。 后面三天叶旻生又没回家。 听说他公司和陆家合作在拍一块地，还要忙他外公的寿宴的筹备。 唐瑶见到他，是在酒店的宴会厅里。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旁边陆玖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 第26章 我的规矩 俞老爷子的九十大寿轰动了整个鹿城的上流圈子。 酒店里宾客往来，礼服首饰华丽夺目，而其中最耀眼的无疑是叶家、陆家这对金童玉女。 谁不知道叶家、陆家早就订婚了。 叶旻生身为主人方，神色从容地与各方客人交流，而陆玖作为他的女伴，便一直跟在他身边，有时候牵着手，有时候挽着胳膊。 他们在人群中微笑，应对自如。 这是一场寿宴，也是一场商业聚会。 有钱人能把任何纪念日宴会、活动都做得像是生意。 唐瑶忽然想到那天茶餐厅里陆玖同事吹捧的话：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 属实是门当户对了。 她看了一会儿，很快就移开目光继续找人。 而当她刚绕过一根大理石石柱往偏厅走去的时候，一道深沉的目光落到那根柱子上。 “怎么了，旻生？” 叶旻生只看到一袭红色的裙尾，就像是红色的鱼儿，一下子就游走了。 他微微敛了眉缩回视线，笑道：“没事，我看到招标的林先生，过去打个招呼。” “我陪你？” “你先去歇会，他是一个人来的，我自己去就行。” …… 唐瑶走了大半个宴会厅，又找到偏厅，最后是在走廊深处的铜制长椅上找到周罗伟的。 名导艺术家就不一般，大家在厅里互赞吹牛，他在僻静的角落静静地抽着烟。 从斜上方的方窗射进来一抹夕阳，将人与影子衬得分明。 听到高跟鞋“嗒嗒”走近的声音，他也没有抬头。 “小舅舅~”唐瑶走到他面前还有两三步的距离停下，乖巧地叫。 周罗伟才抬起头来，拇指顺便掐灭了剩下半截的烟。 “是你啊——”他看向唐瑶，狭长的一双眼微微眯着，拉长声音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专程来找您的。” 唐瑶认真道，“周导，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唐瑶，我推荐自己演年华。” 年华就是《秋露》的女二，是一个小镇女文青，自视甚高，最后却因嫁给土大款抑郁而死。 “你不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在家闲的时候，她看了两遍小说，又挑着将年华的情节读了一遍。 说完，唐瑶抬手去摸右边腰侧的拉链。 周罗伟的眼眸深了深。 他没露出什么神情，眼底深处却是鄙夷。 大红色的礼裙随着拉链往下的动作渐渐散开，唐瑶一放手，那裙子就自然而然掉了下去，堆叠在干净的大理石石砖上。 他讶异地看着她，见她穿着一件质朴的白衬衫和一条洗得发白的蓝色半身裙，她的气质也变了，挺直背稍稍仰着头，捏着手心的五根手指弯曲收拢着，放在胸前像抓着一本书。 她在家里落地镜前做了二十多遍。 周罗伟饶有兴趣地翘起右腿：“继续。” 唐瑶便演了一段年华刚出场去图书馆找书的情节。 “不错，你的理解能力和共情能力很强。”周罗伟评价道。 唐瑶眼中闪着光：“那我……” “不行。” “我肯定比林茜茜演得好。”她看过林茜茜演戏，这点自信是有的。 面对周罗伟的沉默，唐瑶着急地为自己争取，“是因为官宣了吗？我不怕被骂，我……” “你可能忘了一件事。”周罗伟打断她的话，“我这人有一个规矩，绝不会用拒绝过我的演员。” 第27章 你后悔吗 她怎么可能拒绝周罗伟？ 周罗伟二十几岁拍了处女作一步走红，十多年来部部电影精品，还冲过好几次国际大奖，是多少娱乐圈当红花旦想抱都抱不上的大腿。 她脑袋抽了才拒绝他！ 唐瑶下意识想反驳：“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周罗伟笑了笑，倒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知道一年前在国际上获得金兰奖的那部电影吗？” 唐瑶想了想，点点头。给她讲课的前辈还特意拿那部电影做过专题讲解，是周罗伟第六次导演的电影，不仅电影被评为最佳影片，而且也让赵雨桐获得了影后的称号。 “就是这部电影，我原本想启用新人做女主演的，两年前电影学院的老师向我推荐了一个学生，后来听说那学生没空拍戏。” 他刚说完，唐瑶的脑袋便懵了一瞬。 而后，脸色一下子白了。 两年前…… 那个时候她一门心思想着赚钱，非常着急赚钱，然后方萧将她带到了叶旻生面前。 只第一次见面，他就给了她十万。 学校的老师找她说，给她介绍一个好电影。 当时她怎么说来着？好像随意地找了一个借口，可能是没有档期，可能是要回老家，可能是状态不好。 她记不清了。实际上，她搬进了叶旻生的别墅。 唐瑶忽然想起几周前见到周罗伟的眼神，他是不是在讥讽，自己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而选择没名没分地跟着叶旻生。 如果那时候她演了他的戏，会不会有可能，成为影后？ 会不会像班上那几个有名的同学一样，成为圈里羡慕的对象？ 至少应该现在也有戏可演吧？ 后悔吗？ 肯定是后悔的。 “可是我那时候……”唐瑶抿了又抿，嘴唇颤抖着。 “过去的，就过去了。” 周罗伟起身，将手中的烟扔进了走廊一侧的垃圾桶里。 他离开了，唐瑶像是松懈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瘫坐在那椅子上，垂着头坐了好久。 …… “唐瑶！” 叶旻生终于在偏厅一角找到喝酒的唐瑶。 她这时候换回了一身艳丽的大红色礼服，小露背的设计，整套连衣裙修身紧致，却在尾部做了大裙摆，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又像是摇曳的鱼尾。 那套白衬衫蓝裙子已经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她笑着回了头。 脸上因酒气的蒸腾微微泛红，眼神迷离，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别处。 “你怎么会在这？”压低的声音里充斥着怒意，叶旻生眉头紧皱，扫了一圈周围没人留意这个角落，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唐瑶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仿佛没察觉到他的生气，甜甜地娇笑道：“我心里难过，来蹭杯酒。” 她喝的应该是果酒，甜腻的酒味和着她说话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你有点分寸。”叶旻生推开她，但他一推开她，她就像软体动物一样晃了晃，好像随时会倒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将人拉回来，温热的大手摁着她后背，刚好碰到镂空处柔嫩的微凉的肌肤。 “感冒没好，你穿这裙子就不怕又着凉？” 唐瑶又笑了，将手里的杯子举到他眼前：“喝酒呀，喝酒不是暖身子吗？” 她凑近了看他，“喝吗？” 第28章 他的抉择 两人凑近了，他才发现她似乎哭过。 一双漂亮澄澈的眼湿润润的，拢着水雾，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不喝。” 虽说喝酒算是一项社交行为，但是大家都知道叶旻生不喜欢喝酒。 所以，今天见了那么多人，他还没喝过酒。 处于他这样的位置，已经没人能勉强他做不喜欢的事了。 她手中的红酒液格外鲜艳，叶旻生低头闻到一股淡淡的麝香味，混在浓郁的甜香里，不起眼，但用处可大着呢。 曾经也有好几个自荐枕席的女人用过这一招，无一例外都被保安赶了出去。 听到直接被拒绝，唐瑶瘪了瘪嘴：“喝嘛。” 她托着高脚杯往上举了举，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似怨似哀，像是委屈的小鹿。 当杯沿轻轻蹭过他下唇的时候，叶旻生伸手抓住了她捏着杯子的手。 那一刹那，他想了很多。 想到叶家和公司，想到叶陆两家合作的项目，想到以后联姻可以获得的利益。 又想到…… 晚上十一二点回家时迷糊等在沙发上的身影； 早上起来帮他打领结时仰起的脸； 抱着狗她回眸的笑； 专注看他的眼； 喝醉酒时，他背着她走过的长街，擦肩而过的风，喷在他脖颈间的温热的呼吸。 叶旻生大手收紧，将那手完全拢在掌心里。 他的黑眸深邃而复杂，唐瑶歪了歪头，心里打鼓。 直到她听他叹息一声：“以后下不为例。” 叶旻生就着她的手，将红酒液喝下。 他一直盯着她，唐瑶渐渐红了脸，撇开视线小声说：“我在楼上开了房间。” 闻言，叶旻生笑了笑。 …… 宴会仍在继续。 陆玖方才偶遇招标的林先生，对方却疑惑地说没见过叶旻生。 她从偏厅穿过，四下扫视，看到坐在角落里神游的周罗伟。 她跟他交际不多，知道他是俞家的私生子。 哼，私生子。 “周导，你有看到旻生人吗？” 周罗伟抬头看她一眼：“……没有。” 得到答案，陆玖转身就走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又在俞老爷子身边看到叶夫人，没敢直接问，等问候了老爷子，悄悄跟在叶夫人身边着急道：“叶姨，旻生不见了。” “哦？”叶夫人稍稍惊讶，淡定地拍拍她的手，“放心，一个大活人能丢哪去？你陪我去见几个朋友吧。” 然而叶旻生没有参与后半场宴会。 第二天天亮。 酒店的总统套房里。 听到门口吵闹的敲门声，叶旻生才从一场长梦中醒来。 有一个黑黝黝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他下意识地低头去亲她的额头。 女人仰起脸，露出灿烂的笑：“旻生。” 叶旻生猛然顿住。 躺在他身边的，竟然不是唐瑶。 而是陆玖。 陆玖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卡顿，欣喜又大胆地去亲他的唇。 他忽然转身坐起来，皱紧了眉：“昨晚……” “反正我们迟早会结婚的嘛。早一点洞房，晚一点洞房，我都不在意的。” “嗯……” 可是—— 第29章 我们不熟 昨晚扶着他上楼的，明明是唐瑶。 他亲吻的，也是唐瑶。 跟他在一起整晚的，还是唐瑶。 两个人就算再像，他会分不清在一起两年的枕边人嘛？ “旻生？” 陆玖脸上溢于言表的喜悦慢慢地消退下去，她看向沉默的叶旻生，精心装扮的指甲掐进掌心里。 一颗心，仿佛也在往下沉。 直到叶旻生上前安慰地拍拍她的脑袋：“快起来吧，外面有人在敲门。” 他神色从容，动作温柔，似乎刚才的停滞是一场错觉。 应该不会有意外了。陆玖心里安定下来，早上叶姨让她来这个房间的时候，冥冥之中她就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酒店房间的门一打开。 十几个摄像头和话筒对了过来，像是狩猎者找到了猎物。 风度翩翩的叶家公子和漂亮大方的陆家千金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人困惑失望，不是传叶旻生跟别的女人开房出轨吗？ “叶总，您昨晚是和陆小姐在一起吗？” “叶总，昨天监控里和你一起上电梯的，是一个红衣服的女子……” “陆小姐，你知道叶总身边有别的女人吗？” …… 一系列的问题砸下来。 陆玖笑而不答，看向旁边的叶旻生。叶旻生视线淡淡的，扫过眼前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狗仔，将视线又收回来，搂过她的肩膀：“我和小玖的感情很好，近期就会举办婚礼。” 他们本就是未婚夫妻，外人无可指摘。 没有什么丑闻，不过叶陆两家的联姻也是件大事，狗仔们纷纷离去，不枉费一大早的等待。 酒店后面的小巷里，响起时短时长的口哨声。 一个头戴黑帽子的年轻男人自得地吹着口哨找到停在后门的电动车，打开后座的置物箱，将沉重的相机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这可是他赚钱的宝贝啊！ 想着入账的小钱钱，他抑制不住地开心，欢快地骑着电动车往外开，开到巷子口时，忽然不知哪里来的一辆汽车开过来刚好停在那口子上。 “卧槽！”差点撞上。 就在这时，驾驶座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眼镜男打开车门出来。 “你好，叶总有事想请教你。” 说是请教，但对方的态度并不友善。 年轻的狗仔被强硬地带上车，带回到刚才的酒店套房里。 厚重的窗帘紧紧地闭拢着，客厅只亮了一盏正方形的led吸顶灯，白光倾斜下来，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阴郁的神色也照得分明。 狗仔不禁抖了抖，被后面的方萧推了一下。 “叶、叶总？” 叶旻生敞着西装，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半截锁骨下的红色抓痕，一看就是某种激烈运动留下的。 可他的脸色极其难看，抬头看过来的猩红眼眸尖利地像是一把刀。 这时候的他，和刚才站在门口温文尔雅的样子截然相反。 “唐瑶人呢？”叶旻生问。 “什么？”狗仔想要装傻，然而显然他的演技不怎么好，“谁、谁啊？” 刚说完，后腿被踹了一脚。 他立刻改了口供，“我不知道，我们不熟……” “我记得上次在停车场也是你。”叶旻生幽幽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