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术辉煌从王座开始》 序章 布莱恩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被窗棂分割成了碎片，孤寂的飞鸟妄图冲破破碎的束缚，孱弱的树枝颤抖着，发出痛苦的低吟。 一阵风吹过，拂皱了池塘的水面，树丛沙沙作响，几片树叶盘旋飞过。 秋天到了，站在窗前的少年心想，又是一年秋天。 布莱恩思慕地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窗外的阳光格外灿烂，恍若破碎的水晶洒落在地上，透着晶莹的亮光。 一切都显得宁静祥和，只有蜜蜂和大甲虫不时嗡嗡飞过。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希望自己没有过去，亦没有未来…… 布莱恩是一名穿越者，在经历过最初的‘胎中之迷’，随着身体的成长，他慢慢回忆起往昔的记忆，知道了自己和这个世界有着不一样的灵魂。 前世的记忆对他来说，既清晰又模糊。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一款沉寂式游戏中如何发生意外，又模糊的感觉到记忆深处那多姿多彩的世界正随着时间的流逝，悄悄地向自己挥手告别。 值得庆幸的是，从翻看的书籍中让他知晓，这个世界与他游戏中所目睹过的多元宇宙如出一辙。 但作为曾经顶尖施法者的他却感觉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上天却给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所处的一角只不过是类似于半位面的小世界，并不是自己在游戏中熟知的主物质世界。 这是一个封闭的小世界，还是一个连魔网都无法感应到的半位面。 这也就意味着，布莱恩熟知的奥术知识和绚丽魔法，几乎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想要凭借自身实力回到熟知的主世界，对他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轻敲。 “进来。”站在窗边的布莱恩回过神来。 “王子殿下，都准备好了。”一名侍卫走进屋内，鞠躬行礼。 王子殿下？ 听到这个称呼，布莱恩不知该庆幸还是无奈。 他其实是一名私生子，准确来说，是一名精灵与人类的混血儿私生子。 出身于王室，他拥有梦想中的一切：俯首听命的仆从、华贵的衣服、鞋子、珠宝和首饰、池塘里的金鱼、专属于自己的小院落…… 可惜，唯独缺少眼下最需要的东西：自由。 尽管除了自由，凡是提出任何要求，那位高高在上的国王总会想方设法地去满足这位半精灵私生子。 但是时间久了，布莱恩渐渐开始不喜欢这种被限制自由的生活，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内心本能的去排斥任何情感。 况且，前世身为巫师的游戏生涯里，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一次偶然的位面旅行，发现过这个被称呼为‘阿斯诺大陆’的残破世界。 令人遗憾的是，这个毫不起眼的半位面惨遭上古邪物腐化，充斥着永不消散的恶臭，到处都是极寒极热地带，早已成为被永恒暗影笼罩之地。 在这个连魔网都难以感应到的低魔世界，布莱恩当不了救世主，也不想成为废墟中的一份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浩劫到来之前，尽快回到熟悉的主物质世界。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牢笼般的王宫。 想到这里，布莱恩看向走进屋内的侍卫，暗暗下定蓄谋已久的行动。 ………… 翌日，晨色清冷，带着一丝萧瑟，隐然暗示寒冬将至。 泰格瑞拉王国的冬天又要提前了，嗅着风中充满自由的气息，布莱恩心想。 为数二十多人的队伍于破晓启程，年轻的布莱恩策马置身其间。 刀剑碰撞，火炬摇曳，旗帜飘舞风中，战马嘶鸣，闸门拉起，旭日金光自闸门铁条间斜射而进。 穿着银色战甲和灰色长披风的泰格瑞拉骑士，看起来英姿勃发，一切都如此鲜明、令人振奋。 像往常一样，布莱恩隐藏在厚实兜帽内的面孔始终保持着冷静与镇定，不过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在胸口跳个不停。 一行人穿过城楼门，越过吊桥，走出王宫内堡。 清冷的微风拂过，众人头顶飘扬着泰格瑞拉王室的旗帜：屹立于山巅之上、昂首咆哮的剑齿虎。 泰格瑞拉王城外是市集广场，他们行经碎石混合火山灰铺垫的道路，穿过排列整齐、用木材和粗石建成的小屋，缕缕细细的炊烟从烟囱里升起，悄无声息地将队伍隐没。 他们骑马经过时，少数平民丢下抱着的木柴，害怕得慌忙躲开，不过大多数人却早已习惯这种情景。 甚至还有单纯的孩童们单膝跪地，迎头膜拜王国的统治者。 泰格瑞拉的国王也颇有王者风范地对自己的子民们一一颔首致意。 队伍里的布莱恩不时地将目光投向此行的目的地：隐藏在淡薄雾气中、轮廓极其模糊的群山——巨龙之脊山脉群。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只匍匐于地平线上的远古巨龙。 “娜娅真可爱。”布莱恩同父异母的哥哥看到一位站在酒馆招牌下的女侍，踢马跑到布莱恩身边，笑着打断了他的沉思： “在床上，她就像刚捞上来的鱼一样扭动和颤抖，可在街上，仅仅只是跟她对视一眼，脸就红了，好像自己还是个黄花闺女似的。悄悄告诉你，那天晚上……” “伊维卡，不要在我们的弟弟面前讲这种事，他还小。”大王子格兰特瞄了布莱恩一眼，板着脸告诫道。 布莱恩的目光望向别处，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但他能够感觉得到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自己身上。 可想而知，此刻这两位高贵的王子一定是面带微笑，眼带调侃。 布莱恩可以理解，毕竟他只不过是一位在泰格瑞拉王国生活了五年的混血儿私生子，他也不会指望两人对自己产生什么深厚的感情。 虽然三人体内都流淌着泰格瑞拉王室猛虎族裔的血液，但拥有精灵血统的布莱恩与这两位哥哥的容貌却大相径庭。 格兰特与伊维卡肌肉发达，肤色沉黑，接受过战争洗礼的两兄弟身强体壮而动作迅捷，温室中的布莱恩则体格精瘦，皮肤白皙，不经意间的举止优雅而敏捷。 “不小了，要知道，威斯特王国的小公主都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二王子伊维卡酸酸的小声嘀咕，“虽然她现在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真搞不明……” “我们要尊重威斯特国王和公主的选择。”大王子格兰特打断话语，递给布莱恩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即攥紧缰绳，转移伊维卡的注意力，“要不要比赛谁先到？” “没问题！”伊维卡话音刚落，两脚一夹马肚，纵骑飞奔。 格兰特咒骂一句也追了上去，两人沿着侍卫散开的路径向前疾驰，马蹄在身后溅起一片纷飞的灰尘。 四名侍卫追了上去，灰色长披风在晨风中飞舞。 布莱恩没有跟上去，也没那个心情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而是看向逐渐接近的山脉轮廓，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 就当一行人即将踏入被萧瑟秋风肆虐过后的巨龙之脊山脉群时，泰格瑞拉的国王骑马赶到布莱恩身边，语气关切的道：“布兰德，你还好吧？” “我很好，陛下。”布莱恩敷衍的应答道，心中暗自提醒自己叫布莱恩，不是什么布兰德。 布莱恩是他在生活了十年的精灵圣地‘布莱特克曼’的名字，而布兰德则是这位国王父亲将他强行接回泰格瑞拉王国后重新起的名字。 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仅此而已。 布莱恩抬头仰望泰格瑞拉的最高统治者，只见他神情肃穆地骑在雄骏的战马上，黑色长发在风中飞扬。 他修剪整齐的胡须里冒出很多白丝，看起来比四十五岁的实际年龄还要老些。 尽管如此，每当国王来到他近前，布莱恩总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股被巨人笼罩般的威压。 然而，布莱恩心中很清楚，这位泰格瑞拉的统治者，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大人，同样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布莱恩的瞳孔深得近乎墨黑，但世间少有事物能够逃过他的观察。 他能够读懂国王厚实手掌中的细腻，也能够从他冷峻的表情下感受到温情，甚至还能回忆起某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国王如慈父般端坐火炉前，向他娓娓细述人类如何驱逐精灵与兽人的英雄故事。 这让他时常会被一些细小的柔情与感动潜入心底，以至于几乎忘记自己其实只不过是这个小世界的过客。 但布莱恩也会时常在心中告诫自己，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对他来说，这短短十五载的光阴，不过是跟岁月借了个躯壳。 他始终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通往主物质世界的道路，身份和血脉不过是装饰，唯有灵魂才是最为真实的存在。 所以，布莱恩不想跟这个小世界的人与物有太多的交织，充满传奇故事的主物质世界才是他真正的舞台。 听着熟悉的声音，泰格瑞拉的统治者望向冷漠的布莱恩，双眼中浮过一抹颇为无力的挫败感。 可想而知，他的职责是管理王国，结果却连自己与孩子之间的关系都处理不好。 诡异的沉默弥漫在这对父与子之间，只有马蹄践踏和旗帜猎猎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沉默的国王驱马与布莱恩并肩而行，他的视线穿过前方的银甲骑士，望向远方，等他再次转向布莱恩时，眼里满是思绪。 他放下忍不住想要抚摸布莱恩肩膀的右手，对他道：“孩子，有些事，我想试着跟你解释清楚。” 布莱恩闻言，心中稍显不安。 他用不经意的动作悄悄在马鞍上换一个相对舒服的坐姿，坐骑却抗议地打着响鼻。 国王并未等待布莱恩的回答，而是轻叹一声说道：“你年纪还小，本不该让你分担我所有的担忧，但你是泰格瑞拉王室的一份子，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族语。” “破而后立。”布莱恩轻声说。 每一个王室贵族都有着自己的箴言警句，或是世代相传的座右铭，或者待人处事的衡量标准，甚至是针对困境的祷词。 有的夸耀荣誉，有些讲究忠贞诚信，还有的为信仰和勇气宣誓，唯独泰格瑞拉王室例外：破而后立！ 每当布莱恩听到这句话，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第一次来到阿斯诺大陆的惨烈一幕，这句话一如既往地让他不寒而栗。 “是的。我能够感觉到，艰苦而残酷的时代即将来临。”国王望向北方，黑色渡鸦在半空中摇曳，与顽固的枯枝组成一幅悲凉的画，他语重心长的道： “我们在布莱特克曼已经尝到了这种滋味。孩子，你生于布莱特克曼，谁都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在燃烧的森林中降生，我亲爱的好孩子，这象征的就是重生。不论何时何地，我希望你牢牢记住我们王室的族徽。” 剑齿虎，布莱恩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银甲骑士举起的飘扬旗帜。 “孩子，让我来给你讲一讲关于剑齿虎的轶事。”国王告诉他： “当巨龙之脊山脉的大雪降临，冷风吹起，每一只独行的猛虎都将在漫长的冬季里渡过，它们要么成为孤寂的王者，要么在饥寒交迫中死亡。唯有如此，才会像狂野的风暴般在群山中自由奔驰……” 国王的话听起来很疲倦，听得布莱恩有点心酸，他攥紧缰绳，鼓起勇气，望向模糊的群山：“既然要成为孤寂的王者，那……您为什么还要限制我的自由。” 他其实并不想当什么王者，他只想成为一名追寻真理、探寻多元宇宙奥秘的巫师，仅此而已。 可惜的是，在这个被某种规则之力束缚的小世界里，连魔网都感应不到，又何谈成为巫师，这便注定此处不是他的久留之地。 “我亲爱的孩子，你要明白，外面的世界黑暗而危险，有太多敌人想置我们于死地。请原谅我，在你学会自保前，我是绝不允许你任性呼为。” 国王看向布莱恩，指着自己的心口，语重心长的道：“你要谨记，心若是牢笼，处处皆为牢笼，自由不在外面，而在于内心。” 布莱恩像往常一样沉默不语，他知道这位国王父亲没有对自己说实话，也很清楚不愿放他离去的真正原因。 毕竟他在布莱特克曼的精灵圣地与精灵族一起生活了十年之久。 人类与精灵的仇恨，自他们宛如殖民者般降临阿斯诺大陆算起，就从来没有休止过。 “走吧，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巨龙之脊山脉中的剑齿虎。”不等沉默的布莱恩开口，泰格瑞拉的国王洒然一笑，像年轻的游侠骑士般拉紧缰绳加速前进。 当一行人抵达巨龙之脊山脉边缘时，早已赶到的二王子伊维卡出现在一片稀疏的树丛旁。 他神色焦急地挥手向众人大喊：“父亲大人，快来看看格兰特找到什么了！” 说完，又快速消失在丛林内。 一名披着黑色斗篷、与其他骑士格格不入的银发侍卫驱马赶到国王近前，沉声道：“陛下，出事了吗？” “那还用说。”国王笑着答道：“很有可能是这两个孩子又闯了什么祸。” 语毕，国王策马狂奔。 布莱恩与侍卫们也跟了上去。 他们在山脉边缘的一处桦树林中找到了格兰特一行人。 当国王看到躺在地上的庞然大物时，原本挂在脸上的微笑突然僵住，瞬间沉了下去。 紧接着，刚刚赶到的布莱恩便感觉到身下从未接受过战场洗礼的坐骑惊叫一声，扬起前蹄人立而起。 若不是一旁的侍卫反应及时，强行按住这只受到惊吓坐骑的脑袋，将缰绳抓紧，他早已跌落马下。 布莱恩没有慌乱，冷静地稳住不安的坐骑，向前望去。 一只体型庞大的暗黝身形半掩在腐败的落叶层里，绵软而无声息，蓬松的暗橘色绒毛结着混合血迹的破碎冰渣，腐朽的气息紧附其间。 隐约间，布莱恩还看到它无神的双眼里爬满蠕动的蛆虫，咧嘴内满是黄牙，尤其是上颚那两颗近二十公分的獠牙。 即使死亡，也宛如匕首般尖锐、锋利，让人望而生畏。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只剑齿虎的尸体。 众人纷纷下马，朝着尸体默默走去。 神情肃穆的国王与身边的银发侍卫对视一眼，侍卫立即推开人群，主动来到剑齿虎尸体旁边。 只见他蹲下身子，取下铁护手，用粗糙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剑齿虎结冰的绒毛，并细心地为它扫去落在残躯上的每一片腐叶。 “竟然是剑齿虎的尸体。”大王子格兰特不安地喃喃自语。 “该死！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二王子伊维卡低声补充一句。 国王闻言，皱起眉头，神色不悦地看向两个儿子，“不过是头死虎罢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话是这么说，细心的布莱恩却发现这位国王父亲脸庞上蒙起的一层阴霾，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一样。 只见他一面用马鞭轻抽手心，一面绕着剑齿虎的尸体不安地走动着，枯枝和腐叶在他脚下碎裂。 “利西欧，知道是被什么杀死的吗？”国王望向地面那位被黑色斗篷笼罩的银发侍卫。 “是一群冬狼！”被称呼为利西欧的侍卫嗅着从尸体上刮下来的碎冰，翻看着剑齿虎脖颈和腹部的撕咬痕迹，语气肯定道。 “老师，尸体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两位王子同时出声。 利西欧闻言，神色一动，毫不费力地翻开剑齿虎庞大的躯体。 果然发现剑齿虎归于沉寂的腹部下压着两只幼崽。 僵硬的虎崽子绒毛凌乱，干涸的血迹弥漫其间，微微裂开的嘴巴仿佛在向世人述说生前如何痛苦地离开这绝望的世界。 一阵毫无征兆的寂静笼罩了林间的队伍，只有树叶沙沙落地的轻响。 众人局促不安地看着剑齿虎的尸体和两只死去的幼崽，无声的失望叹息仿佛在所有人心中回荡。 冬狼？ 布莱恩伸手轻轻安抚坐骑，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语一句。 在泰格瑞拉王国的北方，尼路斯坎人称冬狼为：冰原狼，而更北方的极寒之地，兽人部落将其称呼为：霜狼。 冬狼是大型超自然野兽，可以进行冰霜喷吐，还拥有非常卓越的感官追踪能力，智慧跟普通的人类相差无几，但是性格非常狡诈残忍，是北方冰原地区最危险的生物之一。 剑齿虎是跟冬狼一个级别的生物，一头成年的雄性剑齿虎可以正面挑战一群小规模的冬狼。 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冬狼是绝不敢侵入剑齿虎的领地。 “可惜啊，它终究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两个孩子。”国王的惋惜打破了林间的沉默。 他伸手整理好披风的系带，强行挪开视线，不再理会这三具尸体，任其在大自然中消亡。 银发侍卫好似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剑齿虎尸体十米开外一个落满腐叶的土坑，利用碎冰融化的水渍把手上的血污清干净，起身跟随。 狩猎的一行人心思各异地走出稀疏的丛林，继续向山脉深处前行。 这时，布莱恩突然猛地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他掀下厚实的冬狼兜帽，任由金色的阳光照射在被黑色乱发遮挡的脸颊上。 只见他眼眸微垂，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泰格瑞拉的国王向自己的孩子投去疑惑的目光。 “你们没听到什么声音吗？”布莱恩看似向众人询问，双眼却望向国王身旁的银发侍卫。 面容冷峻的利西欧惊讶地看他一眼，露出一丝罕见的微笑：“看来你也发现了。” 语毕，侍卫并未对一头雾水的众人多做解释。 得到肯定的答复，布莱恩不再犹豫，直接调转马头，朝丛林疾驰。 众人看到布莱恩在剑齿虎的尸体旁下马，坐骑不安地打着响鼻，不断用前蹄刨击地面，腐叶四处纷飞。 布莱恩走到一处被落叶占据的深坑旁，刚好看到一只瘦小的剑齿虎幼崽从腐叶堆里探出毛绒绒的小脑袋。 “竟然还有一只幸存的幼崽。”国王与银发侍卫交换一下眼神，露出笑容。 “即使侥幸存活，这小家伙恐怕也活不长了。”侍卫利西欧叹声道。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将这只幼崽养起来？”大王子格兰特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对啊，我们可以将这只幼崽养起来，这才是仁慈的做法。”二王子紧跟着附和。 “小子，剑齿虎是巨龙之脊山脉的王者，怎么可能屈居于人下。与其让它挨饿受冻，还不如干脆趁早杀了它才叫慈悲。”银发侍卫冷哼一声，右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剑柄。 两位王子固执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父亲大人紧锁双眉，不言不语，又老老实实地将话咽了回去。 国王沉默良久，最终看向试图与幼崽交流的布莱恩，目光闪烁一下，意味深长的道： “既然这只幼崽是你们的弟弟布兰德发现的，那么这个是否抚养的权利就交由他来决定吧。” 银发侍卫若有所思地看国王一眼，又换上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打量着自己的学生。 布莱恩在土坑前屈膝跪下，望着眼前这只土狗大小的剑齿虎幼崽。 它凌乱的橘色绒毛湿漉漉的，还沾满了腐朽的碎叶，瘦弱的肚皮处，肋骨隐隐可见，最令他心酸的是幼崽最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在阳光的闪耀下，依然显得暗淡无光。 它太小了，甚至连象征剑齿虎的两颗獠牙都尚未成型。 如今，寒冬将至，失去庇护的它，又怎么可能成长为巨龙之脊山脉孤傲的王者？ 布莱恩试探性地伸出右手，轻轻地向幼崽的脑袋触摸。 剑齿虎幼崽前爪刨地，背脊弓起，用尽浑身力气，发出呜咽的低吼。 一人一兽对视的瞬间，布莱恩的掌心骤然间亮起一丝米粒大小的蓝白火焰。 火焰在布莱恩的掌心微微颤抖，在金色的阳光下闪耀出刺目的光辉。 当火焰亮起的那一刻，不安的幼崽仿佛被融雪的暖阳笼罩，身体竟然慢慢放松了下来。 与此同时，远处观察的一行人看到布莱恩手中亮起的蓝白火焰时，全部露出惊愕的神色。 “魔法，他什么时候掌握的。”泰格瑞拉的国王低语一声，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身旁的银发侍卫。 “这件事我毫不知情。”侍卫眉头微皱，望向布莱恩的眼神里满是不解，他语气肯定的道： “陛下，我向你保证，布兰德这孩子体内的确没有可以成为巫师的魔法之源。” 国王对侍卫的话深信不疑，他再次用困惑的目光观察即将发生的事情。 “万物之中，希望最美，最美之物，永不凋零。”布莱恩伸出闪耀着蓝白火焰的手指，点在幼崽的额头，低声自语一句。 随着布莱恩轻轻一点，一股未知的魔法力量宛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涌遍幼崽全身。 幼崽暗淡的琥珀色瞳孔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变得炯炯有神。 神色疲惫的布莱恩对它挥了挥手，笑着道：“怯懦只会囚禁灵魂，拥有希望方能追逐自由。去吧，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扛过风雪覆盖的寒冬。” 剑齿虎幼崽好似听懂了布莱恩的话语，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眼睛深深地望他一眼，对其轻轻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消失在丛林深处。 泰格瑞拉的国王凝望着剑齿虎幼崽离去的一幕，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幼崽的背影正在与他的孩子布兰德逐渐重合。 他甚至还感觉到，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孩子正在离自己渐行渐远，这让他心中不由一痛。 “该放手了，老伙计。”侍卫拍了拍国王宽厚的肩膀安慰道： “你要明白，有些鸟儿天生就是关不住的，因为它的羽毛太鲜明了，歌声太甜美了，也……太狂野了，所以你只能放它走。否则，每当你打开笼子喂它时，它都会处心积虑地想办法扬长而去。” ………… 第一章 教你做人 “诸神在上，我敢保证，他绝对出不来了！”一名脸上带有刀疤的男人盯着幽深的洞口摇头道：“他都进去两个多小时了，肯定早就完蛋了。” 一群平民聚集在残垣断瓦间，神色紧张地望着黑洞洞的通道入口。 这时，一个贵族打扮的肥胖男子朝着洞口缓缓走了两步，他清清嗓子，刷着存在感，又抹去稀疏眉毛间的汗水，说道：“耐心点，我们得再多等一会儿。” “干吗要等？”刀疤男一脸不屑的道：“大家都看到了，怪物被那个不怕死的冒险者赶入了洞穴，而这个隐藏的洞穴很明显是怪物的巢穴，任何人进去都只有死路一条。男爵大人，你难道忘记了有多少人被杀死吗？我们还傻站着等什么？只需一把火就可以解决掉的问题。” “我们约好要等他的，不是吗？”胖男爵神色犹豫的低声说。 “跟活人的约定才叫约定。”刀疤男的同伴，一个系着兽皮裙的魁梧男子嗤之以鼻： “这么长时间没出来，肯定是已经死了，这就跟天上的太阳一样确凿的事实。从他愚蠢地闯入怪物巢穴那一刻起，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就已经互换了，他肯定跟之前的冒险者没什么两样。 况且，他连护甲都没穿，只带了一把剑，谁都知道，没有坚固的铠甲，根本不可能抵挡住怪物锋利的爪子，他肯定已经被撕成碎片了，你应该祈祷怪物这时候刚好吃饱了，要不然早就跑出来了。” “只要我们在洞里放一把火，你不光把怪物解决了，这笔赏金同样也省下了，不是吗？” 刀疤男对胖男爵补充道：“放把火你就可以回家了，至于他的马和行李……浪费了未免可惜，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没错。”他的同伴愉快的附和道：“那匹轻型马毛色不错，鞍上的行李也满满的，我们过去瞧瞧，相信我，肯定有意外发现。” “你们要干什么？”胖男爵神色一变，伸手挡在马匹与两人身前，阻止道：“你们不能这样做！” “闭嘴吧，尊敬的男爵大人。少来插手我们耗子帮的事儿，除非你想在肚子上挨一脚。”刀疤男恶狠狠地威胁道。 就在这时，废墟洞口传来刺耳的石头滚动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黑暗中伸出两只手，抓住洞壁参差不齐的边缘，紧随着两手出现的是落满砖灰的黑色头发，凌乱发丝间是一张沾着几丝血迹的苍白面孔。 残垣断瓦间的平民开始窃窃私语。 这名猎杀怪物的冒险者直起身子，拍去身上的灰尘，伸手擦掉脸上的血迹。 他脸部轮廓立体而深邃，棱角分明，有着刀削斧劈般的刚毅线条，一双轻扬的剑眉下，双眼闪亮犹如黑曜石块，透着沉稳而冷静的光芒。 接着他又从洞中拖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具类人生物的尸体，上面覆满尘埃和血污。 对方一言不发，拖着猎物一条长着锋利爪子的手臂，把它丢到胖男爵脚下。 男爵紧盯着怪物那土狼般的狰狞面孔、肮脏的暗黄色鬃毛，还有用人类耳朵、牙齿、头皮和各种残骸拼凑的护甲，吓得他忍不住惊呼一声，连忙退后。 “你们在干什么？马匹和行李都是我的，你们却贪婪地打量，还打算翻来翻去，这算是威斯特王国体面人的做法吗？”冒险者没有理会惊呼的男爵，转身看向刀疤男和他的同伴，制止道。 “那又怎样？你腿受伤了。”刀疤男停下牵马的动作，狞笑一声，把右手悄悄地藏在外套里。 “的确，你的眼神还真好。”冒险者失笑一声，不再理会对方。 “那可太糟了，对你来说。”刀疤男不依不饶，他从外套里抽出一柄长刀，远远地指向对方。 然而，对方对此却视若无睹，令刀疤男僵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活像一个小丑。 只见这位冒险者随意地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一面伸手撕开裤腿，处理小腿上一道深长的伤口，一面对男爵道：“这就是那头怪物，一名豺狼人猎杀者。” “原来是一头豺狼人，已经死了？”男爵擦了擦髯角的汗水，向他确认道。 “对，已经死了。” “阁下，那我要付多少钱给你？”男爵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故作镇定的道。 “按照约定，应该付我一百金狮鹫，成色要好，不能太旧，事先声明，我会检查的。”冒险者呲牙咧嘴地在伤口上涂抹着药膏。 “我说……阁下！你不会吃错药了吧？杀掉一头游荡的豺狼人，居然要一百金币。”男爵指着豺狼人的尸体，“这种怪物，我只需派五个拿着草叉的民兵把它围起来就可以杀死，八十。” 冒险者缠绕绷带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一脸微笑的道：“你管它是什么怪物，男爵大人，这东西吃掉了十个人。这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一百。” “十个？笑话！我跟你说过，豺狼人吃掉了劳勃，可谁都知道他整天醉醺醺的，一个拿着木棍的地精就可以搞定他。还有镇外的老太婆，外加修鞋匠几个调皮的孩子，这都是一群弱鸡，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八十五！”胖男爵讨价还价。 “如果我没有杀掉豺狼人，它早晚会吃掉更重要的人物，比如药剂师，到时候你找谁去购买可以延时的药剂，亦或者磨坊主的老婆被杀死……”坐在石头上的冒险者熟练地缠好绷带，语气随意的道。 “一百金币的数目太大，就算是蝎尾狮我也不能付这么多。九十！”胖男爵连忙打断接下来的话语。 “一百，男爵大人。也许它不是蝎尾狮，但它却能够在你们镇子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吃掉十几个人，而你们，却拿它毫无办法。”冒险者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伸手轻轻地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那是因为豺狼人太灵活了，没人能够追上它，要不然就轮不到你来出手了。”男爵嘴硬道：“我的底线——九十五。” “一百。”坐在石头上的冒险者淡淡的道，锋利的剑刃在他的擦拭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好吧，看在所有恶魔和魔鬼的份上，一百就一百吧。”男爵眼神一缩，终于服软。 “成交。”冒险者愉快地将擦拭干净的长剑收入剑鞘。 “阁下，你讨价还价的本事一直这么厉害吗？”男爵眼神示意手下把钱袋拿过来，又掏出几枚金币放入自己的口袋，这才递到对方手中。 “不。”冒险者接过钱袋，毫不在意人群里一双双贪婪的眼神。 他就这么将钱袋在手中掂量一下，随即打开检查一番，说道：“我很少讨价还价，只是想给你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男爵大人。” 刀疤男看了看钱袋，又望一眼冒险者腿部包扎好的伤口。 他握紧长刀，瞥了眼同伴，同伴点点头，朝人群打了个手势，两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缓缓向前靠近。 “为什么少了五个，我们说好的一百。”冒险者的目光直视胖男爵。 “还有税款呢？”男爵不敢与其对视，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随即鼓起勇气道。 冒险者暗骂一句，懒得计较。 男爵见此，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闲聊道：“阁下，听你的口音像是泰格瑞拉人，不知怎么称呼？” “布莱恩。”他站起身子，活动一下腿部，适应着包扎好的伤口。 “泰格瑞拉的布莱恩，一名专注于猎杀邪恶生物的怪物猎手？”男爵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面容冷峻的黑发男子。 认出身份后，他惊呼一声，想要后退，却被断墙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声惊呼仿佛某种征兆，吃瓜群众一哄而散，蠢蠢欲动的人趁机消失在人群里，靠前的两名帮手也混入人群不见踪影。 站在最前排的刀疤男吓得连连后退，想要逃跑，苍白的脸庞上那狰狞的疤痕在阳光的直射下，显得愈发丑陋。 “喂！等一下！”布莱恩叫住了准备逃跑的刀疤男：“你似乎忘了点事儿。” “什么事……阁下？”刀疤男被吓得有点哆嗦道。 “你刚才用刀指着我，还威胁我。我说过了，这可不是你们威斯特王国体面人该干的事。” 布莱恩微笑着道：“我冒着生命危险换取这点小钱，你们却想趁火打劫，还打我马匹和行李的主意，真是本性难移，活该你们全部都下地狱。” “你…你…你个外乡人，你在教我做事？我告诉…我是…” 刀疤男语无伦次的道，他一面说着，一面鼓起勇气攥紧长刀，壮着胆子向混乱的人群退去。 “不，你误会了。”布莱恩主动向前迈出几步，轻盈的步伐可以看出他丝毫不受腿部伤势的影响。 只见他人畜无害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我在教你做人。” 话音刚落，利剑出鞘，径直切开空气，快如闪电。 紧接着，刀疤男的人头飞到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进幽深的洞穴，他的残躯僵硬而沉重地倒在碎石间，与豺狼人尸体为伴。 人群齐声尖叫，跌跌撞撞逃出废墟，朝镇子方向奔窜，只恨两腿跑得不够快。 胖男爵一马当先，速度惊人。 第二章 战法师 目标已死亡！ 获得经验值5点！ …… “5点经验，人渣！” 布莱恩收起利剑，下意识地想要再踹上一脚，立刻想到自己小腿上的伤口，这才作罢。 他擦了擦额头因伤口剧痛而渗出的冷汗，单脚着地，略显吃力地扶着断墙坐到身旁的一块石头上。 刚才的致命一剑看似轻松写意，其实几乎用尽了他浑身的力量。 导致他小腿处那道被豺狼人利齿留下的深长伤口已然崩裂，绷带几乎被全部浸透，鲜血如蜡泪般顺流而下，在金色的阳光下闪耀出幽幽光泽。 残破不堪的废墟间空荡荡的，陪伴布莱恩的只有那匹栗子色轻型马，它正啃着缝隙中挣扎而出的嫩草，打发无聊时间。 布莱恩则一边细心地处理着伤口，一边警惕地观望四周。 很快，他便看到十几只乌鸦和渡鸦从狮鹫山脉方向飞来。 它们难听地嘎嘎叫着，在盛宴面前，它们好似蜜蜂飞向花朵般那么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对于此景，布莱恩习以为常，在荒野游荡的冒险生涯中，他见到过最多的既不是邪恶生物，也不是依托石墙围栏防护的平民。 反倒是这些常常被世人称呼为死亡、恐惧和厄运的乌鸦与渡鸦时常追随他左右，只为享受一场群鸦盛宴。 清理好伤口的布莱恩在小腿上重新缠绕一条干净的绷带，感受着腿部传来的清凉痛感，他并未出发，而是将身子靠在断墙上，仰望蔚蓝的天空和白云，任由阳光在他发际轻轻闪耀。 他满是思绪的双眼穿过东方的狮鹫山脉，越过精灵圣地‘布莱克特曼’，最终将回忆定格在精灵圣地东面的泰格瑞拉王国。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了时光里出现过的那抹温情。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泰格瑞拉国王最后一次的凝望，那温情的凝望如同整片星海，在光阴的天河间留下一点一滴的暖，始终在银河的盛卷里，荡漾着淡淡的波涛。 不知过了多久，当废墟里的两具残骸上挤满怪叫的乌鸦时，布莱恩回过神来。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仍在不停啄咬、撕扯尸体的鸟群，微微一叹，做出一个思考很久的艰难决定。 坚定的眼神一如他十年前决定离开泰格瑞拉王国一样。 是的，不知不觉中，从他离开王宫已经过去十年时间。 在这十年的岁月里，布莱恩在精灵圣地生活了五年，另外五年时间则一直游历世界各地，试图寻找通往主物质世界的道路和方法。 多年的冒险生涯让他彻底成熟起来。 前世的回忆、儿时的过往、泰格瑞拉王国的温情与冷漠、精灵圣地扭曲的价值观、以及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主物质世界，种种割裂般的经历，让他像是一株被扭曲着生长的盆栽一般…… 孤独伴随着布莱恩的生命前行，或许会让他怅然若失，但绝不会让他踌躇不前。 尽管孤独是困住他脚步的牢笼，但也为他提供了一片完全空白的精神世界，给他能够自由挥洒色彩的空间。 这也是为什么在阿斯诺大陆二十五年的时光中，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寻找到通往主物质世界的方法，也一直都没有放弃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心中有希望，这希望是他心中的光明，为他驱逐着那阴沉可怖的幽暗。 也是春天，为灭亡在寒冬的生命带来了一次新生的机遇，更是美好、善良而温和的轻风，带着愿望的种子，吹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布莱恩意念一动，调出伴随自己左右的系统栏，郑重地做出考虑许久的选择： 消耗2500点经验！ 成功就职基础职业：战法师！ 获得职业特性：穿甲法师、法术锐化 【穿甲法师：一般情况下，任何种类的盔甲都会影响巫师的姿势，从而可能导致法术失败（如果该法术有姿势成分）。而战法师的训练让他们可以在使用轻甲和轻型盾牌战斗时，避免法术失败。】 【法术锐化：战法师擅长于利用法术制造伤害。当战法师施展任何造成伤害的法术时，会将自己的智力调整值加到法术伤害上，以此提高法术威力。】 …… 一股元素能量的波动浮现，布莱恩瞬间便好似感觉到了冥冥之中存在的魔法网络。 紧接着，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刺痛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令恍惚中的魔网瞬息间消失不见。 身为一名施法者，却连接不了魔法网络，对此，布莱恩并未感觉到意外。 毕竟他早就知晓这个类似于半位面的小世界根本无法与魔网产生连接。 不过，他早有准备。 布莱恩强忍着脑海的刺痛，稳住心神，缓缓伸开手掌，随即意念一动，一颗米粒大小的蓝白火焰漂浮在半空中。 伴随着充满魔法能量的蓝白火焰轻轻闪耀，一道道潋滟似的波动以火焰为中心，向四周荡漾开来。 于此同时，布莱恩立即接收到系统提示： 奥术之火连接成功！ 获得战法师法术！ 获得零环戏法：酸爆术、打击死灵、光亮术、冷冻射线 获得一环法术：次级强酸球、次级寒冷球、次级火焰球、次级电击球、次级音波球、魔法飞弹 …… 布莱恩望着漂浮于掌心的蓝白火焰，满意地点点头。 众所周知，多元宇宙中的世界都是充满魔法的地方，其内所有存在都浸透着魔法的力量。 每一块石头，每一条溪流，每一个活物，甚至是空气本身都蕴含着未开发的潜在能量。 这些原生的魔法是造物的原料，也是尚且静默的存在意识，它渗透在每一点物质中，又在多元宇宙中以各种能量的形式表现存在。 凡人无法直接使用这些原生魔法，但却可以借力于一种魔法的织造结构作为连接施法者意识与原生魔法原料的桥梁。 施法者们将其称为：魔网！ 而掌握其本源魔网的神祇，则是被称为魔法女神的密斯特拉。 施法者们对这种桥梁的命名和认知各不相同，但不管如何称呼，没有魔网，原生魔力就被锁定而无法触及，简单来说，就是无法施放法术。 即便是最强大的大法师，在魔网被阻绝的地方，也休想用魔法点燃一根蜡烛。 而在魔网环绕的地方，施法者就能招来闪电重击敌人，或在一瞬间传送到千里之外，甚至可以逆转死亡。 虽说如此，但并不代表某些实力强大的施法者脱离了魔网就真的无法施放出任何法术。 事实上，每个高阶施法者想要在巫师的道路上走得更远，都会自发地研究如何脱离魔网施法的奥艺技巧。 这一点，奥术师是其中的典范。 毕竟想要成为探索多元宇宙奥秘的施法者，就避免不了要接触到死寂魔法或狂乱魔法区域，或者无法被魔网覆盖的世界。 这些地方由于魔网的扭曲变形，导致魔法无法正常运作，或是因为某些强大的魔法效果扭曲了当地的魔网，导致施法者根本无法依靠魔网施展法术。 这个时候，具备脱网施法技巧的巫师的优势就展现的淋漓尽致。 前世身为顶尖施法者的布莱恩，自然也特意学习过如何脱离魔网的施法技巧。 而他掌握的蓝白火焰就是自身与原生魔法沟通的桥梁，也就是脱网施法的关键。 值得庆幸的是，这颗隐藏于灵魂深处的奥术之火同样也随他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 唯一的不足就是随着他宛如重生般的降临到这个世界，奥火的等级也回到了他初步研究完成时的状态。 想要将其壮大到巅峰时期，只能依靠不停地汲取世界的魔法能量。 布莱恩看向奥火的属性： 奥术之火：等级lv1 魔法能量：（521/2500） 特性：奥术回想、奥术之手、奥术预备 …… 布莱恩奥术之火的等级在巅峰时期，曾达到过10级。 每一级的提升，就意味着他可以脱离魔网施展法术的环数提升一阶，直至10级的传奇法术。 这是他前世身为施法者时，研究出来的最值得炫耀的成果。 因为随着奥火的等级提升，他还会获得很多专属于施法者的特殊能力。 比如说现在的三种基础能力： 【奥术回想：通过研读奥艺知识，你学会了如何快速汲取游离于世间的魔法元素，作用：使用后，恢复自身50%的魔法能量。每三天可以使用一次。】 【奥术预备：每天可以提前准备一个自身学过的法术，此法术无须任何施放动作即可瞬间施放而出。】 【奥术之手：通晓此奥术的施法者，可以将原本以近距离为接触的法术，更改为作用于100米内的目标，视同远程接触攻击。】 …… 总的来说，拥有了施法关键：奥火，布莱恩已经成功成为一名不用接触魔网就可以施展法术的施法者，也就是被人戏称的：蓝条法师。 只要他能够成功将奥术的等级提升到7级，就可以借助七环法术「异界传送」离开这个小世界。 作为一名成功将奥术提升到10级的布莱恩，他深知奥火等级提升的难度。 仅仅只是将沉睡在灵魂深处的奥火激活，并将其提升到1级，就花费了他二十五年的时间，想要提升到7级，所消耗的魔法能量和特殊材料可想而知。 这也是他为什么宁愿寻找捷径离开，也不愿动用这个方法的原因。 可惜事与愿违，布莱恩在大陆游历了五年时间，对于如何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几乎毫无进展。 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能暂时动用最笨的一种方案。 而就职战法师，则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依靠杀戮，更快的提升实力，以及获取魔法能量。 对于战法师，布莱恩虽然没有接触过，但对这个职业还是非常了解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轻而易举地就职成功。 有些施法者只关心一件事情：战争！ 他们的梦想是武器、毁灭性的法术、军队、和战场上随处可见的破坏。 在主物质世界，某些战争法术院校的毕业生，或者说战法师，只研究能大量杀伤、混乱对方的和掩护友军的法术。 施法者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对于战法师来说，法术就是为了战斗而生。 也就是说，同等级的情况下，战法师的战斗力比巫师更强，因为他们除了魔法，还有不俗的近战技巧。 这就是布莱恩宁愿放弃能力全面的巫师，也要选择战法师的原因。 在这个魔网封禁的低魔世界，拥有近战技巧和魔法的战法师才能够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 况且，战法师只是基础职业，等他回到主物质世界，再想办法进阶比巫师更全面的职业，甚至是奥术师也是有可能的。 最关键的是，就职战法师，并不代表不可以学习其他学派的法术。 曾经身为顶尖施法者的布莱恩，在奥火的帮助下，几乎可以学会任何学派的法术，完全弥补了战法师只能施放攻击法术的缺点。 战法师就职完毕，布莱恩看向系统为自己显化的简单属性表： 姓名：布莱恩 种族：半精灵（高等精灵血脉） 属性：体质13、力量15、敏捷17、智力18、感知16、魅力15 职业：1级战法师（0/1000） 种族特性：昏暗视觉、精灵血统、敏锐感官 职业特性：穿甲法师、法术锐化 普通专长：闪电反射、警觉、灵活移动、战斗施法、闪避 个人专长：过目不忘、魔法天赋、高等武器专精（长剑） 背景专长：剑术大师、怪物猎手 经验值：324 ………… 望着自己简单的属性栏，布莱恩深知自己所处的早已不是曾经的游戏世界，而是一个真实的半位面，在系统的辅助下，能够详细到自身生命数值和技能等级的繁杂数据，自然也是不存在的。 一切准备就绪，布莱恩缓缓起身，将目光投向遥远的精灵圣地‘布莱克特曼’。 如今，他既然已经决定以提升自身实力为主，寻找通往主世界道路为辅，就必须保证这个世界能够在他稳步成长的前提下一直存在。 所以他要前往精灵圣地，将威胁世界安全的上古邪物提前赶走或者想办法拖延邪物侵入的进度，以此拖延阿斯诺大陆被毁灭的时间。 至于彻底消灭上古邪物，以布莱恩现在的实力，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就当布莱恩准备骑马离去时，啄咬尸体的一群乌鸦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似的，扑棱着翅膀一哄而散。 见到这种情况，布莱恩眼神一冷，一边警惕地环顾残垣断壁，一边伸手摸向剑柄。 第三章 拦路劫匪 布莱恩在明亮的阳光下眯起眼睛。 很快，在他附近一个影子细微的移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一会儿功夫，一名穿着灰色斗篷的身影从断墙后面跳了出来，站在布莱恩50米开外的地方。 只见他双手张开，故意露出被黑色胸毛覆盖的结实胸膛，挡在布莱恩的前方。 一旁的布莱恩并未感到惊讶，一如既往的冷静。 “泰格瑞拉的布莱恩，对吧？”拦住去路的人问道，他的声音带有浓重的威斯特王国口音，显然是一个本地人。 布莱恩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但他的眼睛警惕地注意着废墟两旁的岩石。 “你杀了我们耗子帮的人。”那名结实的男子瞥了一眼被乌鸦啄的面目全非的尸体，继续道：“要么把钱留下，要么把命留下。” 说完，男子露出一抹邪笑。 虽然布莱恩没听说过有关于耗子帮的事儿，但对于这种拦路抢劫的事情，他一向都是除之后快。 相对来说，他更喜欢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 这也是为什么当胖男爵和镇子的居民听到他的名字后，会吓得落荒而逃。 结实的男子见布莱恩仍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他缓缓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把他的斗篷扔在地上，露出腰带下悬着的剑。 “你他妈聋了吗？”男子怒骂一声，把他的剑抽出剑鞘，又往前走了一步，威胁道：“你受伤了，还是乖乖把钱交出来吧，否则我和我的朋友们会从你的尸体上把钱拿走的。” 结实男子说的没错，他的确受伤了，并很有可能因此行动不便，这也是他们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的原因。 布莱恩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更没有拔出他腰间唯一的一柄长剑，他就这么用黑曜石般的双眼冷冷地注视着缓缓靠前的男子。 就这么简单的举动，很快激怒了眼前结实的男子。 只见男子向布莱恩的左边悄悄地使了个眼色。 布莱恩自然是注意到了对方的小动作，他不经意地向那边瞥了一眼，刚好看到劫匪的同伙在两块巨大断墙之间的影子里面，手里还握着一张弓。 “现在。”结实男子说道：“泰格瑞拉的布莱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布莱恩不言不语，他静静地把皮靴放在一块石头下面，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他就站在那里等待时机，盯着结实的男子，眼角的余光瞄着那名躲在暗处的弓箭手。 敏锐的洞察力可以让布莱恩清楚地看清敌人的动作，看清他最轻微的肌肉收缩，以及每一次的眨眼。 瞬息间，布莱恩首先行动了，他强忍着腿部伤口的疼痛，向左前方跳出，并踢出右脚。 他把脚上的石头向弓箭手的方向踢了过去，虽然布莱恩有能力击中他，但这么做的意义不大，他只希望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神色紧张的弓箭手射出了第一箭，听到风声的布莱恩让自己披着的斗篷不受控制地飘起，打算这样将箭拦截下来。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其实根本不用担心暗箭的威胁，因为弓箭手因紧张导致严重失误，即使他站着不动，也不会被射中。 布莱恩趁此机会冲向眼前持剑的结实男子，他眼角的余光还注意到另外两人同时从废墟的断墙后面出现。 布莱恩以令人预想不到的速度向前冲去，并在毫厘之间躲开了持剑男子的攻击，然后从男子的后面出现，成功用一只手扯住了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拔出利剑，划过一道寒光抹在男子的脖子上。 猩红的鲜血一下子飚出五六米远的距离，男子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他看起来还没有死，只不过是没了呼吸而已。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人一个从前面，一个从后面向布莱恩冲了过来。 布莱恩不慌不忙地迎了上去，他的剑在金色的阳光下闪耀着光芒，他左手持剑向正前方的敌人攻击，随后又挑出一个剑花。 正前方的敌人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布莱恩的攻势，但是布莱恩的攻击只不过是一个虚招，只见他剑交右手，双手同时握住剑柄，然后猛然间向后踏出，同时将自己的武器和手转向身后。 紧接着，布莱恩便感觉到自己的剑尖刺穿了后方敌人的胸，听到了当那人的肺部被切开时空气的呼哧声，就像破旧的风箱。 随后布莱恩本能地转向右边，并且把那个被刺穿的人留在剑刃上，他把这人的尸体当做一面抵挡弓箭手攻击的盾牌，而弓箭手也如他所料地再度射出一箭。 但是这名猪队友再一次严重失误，这一箭射到了布莱恩前方的地面上。 “白痴！”布莱恩嗤笑一声，同时猛地一拉长剑，惯性将他杀死的人扔在地上，并优雅地将剑收回手中。 他杀人的动作是如此的流畅优美，以至于剩下的那名劫匪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与他相匹敌，转过身飞快地逃走了。 布莱恩没有理会，而是快速转身消失在断墙的阴影中。 “他在哪？”失去敌踪的弓箭手喊道，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和挫败感。 “他在哪？”弓箭手再次喊道，这次他显得有点崩溃了。 “就在你身后。”布莱恩低语一声，宛如死神降临。 一把刻印着精灵符文的利剑一闪而过，将弓弦切断，然后在震惊的弓箭手能够做出反应之前，剑刃已经停在了他的喉咙上。 “请别……杀我…”弓箭手结结巴巴地说，他的身体抖动的太厉害了，虽然布莱恩没有动，但锋利的剑刃还是在他的喉咙上划出了小小的伤口。 “我还有孩子要养……许多许多孩子要养…求求…求你，不要杀……”弓箭手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那下次就选一个安全些的职业。” 布莱恩说完，在他的喉咙上划出一道深长的伤痕，同时脚踩着他的胸口，然后又踩在他恐惧的脸上。 很快，布莱恩看到了逃跑的第四个劫匪，他正在残桓断壁的影子中试图偷偷溜走。 这家伙很明显是朝着镇子方向逃跑，但又不敢在阳光下没命地奔跑。 即使腿部受伤，布莱恩也可以在瞬息间追上对方，甚至还可以快速把弓弦修复，一箭将其射死，但他都没有做，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并伸开空无一物的手掌。 ——“次级电击球！” 随着布莱恩的低语，周围的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股类似臭氧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一颗表面不断有小闪电爆裂的电击之球在他掌心浮现。 布莱恩意念一动，深紫色电球疾驰而出。 伴随着一声爆响和凄厉的哀嚎，布莱恩细心地将自己的长剑擦拭干净并收入剑鞘，随即乘骑着栗子色的轻型马消失在废墟中。 第四章 钢锤酒馆 深秋，萧疏的枯枝萎靡不振地低垂着，在狂风骤雨的肆虐下，发出呜咽般的抽泣，布莱恩仿徨在泥泞的道路上，骑马踽踽独行。 细雨的冲刷下，他的湿发沉甸甸地垂着，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黏贴在额头，不难想象他的模样到底有多狼狈。 但布莱恩一点都不在乎，阿斯诺大陆北方的雨寒冷而无情，有时入夜还会成霜，甚至夺人性命。 尽管如此，他依然喜欢用脸颊去体会这种湿到骨子里的感觉。 因为这种感觉总是能够把他带回到异界的童年时代，让他回忆起在精灵圣地‘布莱克特曼’度过的那些灰蒙蒙的日子。 他记得湿气与雾气缭绕的橡树林，枝叶低垂，洋溢着自然的气息，记得半精灵与精灵孩童们在一堆堆湿叶中追逐，笑声清脆，总是让躲在树上的他忍俊不禁。 他还记得自己为了学习精灵一族的剑舞术，在一块用铁链吊起的长木板上熟练地保持身体平衡，同时用剑攻击一个用槐木雕刻的人类躯干。 记得栩栩如生的人类雕塑上被自己留下的每一个伤痕，记得自己第一次用剑尖刺向它的颈动脉时，却刺在了它的头顶，又因剑术导师的一声怒吼，把他吓得从五米高的木板上摔倒在地，事后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 那时的他，除了一双充满迷雾色彩的双眼，与普通的半精灵小孩儿并无两样。 布莱恩本以为自己早就忘却了这些事，谁曾想这些往事总是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闪现。 叶梢的落雨声伴着马蹄行走在泥泞的响动声里，布莱恩不急不缓地穿梭在浓密的树林。 他的全身都湿透了，彻骨的寒意像瘟疫似的，正逐渐向他全身蔓延开来，这让他意识到自己今晚必须找到一个有火的地方歇歇，若是能吃点热东西洗个热水澡，再美美的睡上一觉那将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布莱恩摸了一把脸上豆大的雨水，将早已湿透的兜帽掀下，然后收回不知飘到何处的思绪，认真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时，泥泞的土路上传来盔甲铿锵、马匹嘶鸣和雨水溅洒的声音。 “有人？”听到响动的布莱恩一边伸手握住剑柄，一边驱马躲在不起眼的树丛角落。 多年的冒险生涯让他明白一件事：任何时候的小心谨慎绝对有益无害。 循着声音望去，布莱恩看到一群成纵队行进的人马向自己的方向赶来，他们全副武装，正嘈杂地渡过一条涨水的溪流。 一行人接近时，布莱恩拉住缰绳让他们先行，他看到骑在队伍前列的骑士高举的旗帜早已湿透，垂挂下来，看不清晰。 但来人都穿着深黑色的披风和铠甲，黑色鹫马徽记在肩头飞扬。 深流港的骑士？奥赛尔伯爵的手下？ 布莱恩认出了这支队伍。 他之所以能够一眼就认出一行人的身份，其主要原因是他自威斯特王国西北方向的月浮海登陆时，曾在深流港驻足过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他因接到一个清理下水道幽魂的委托，与奥赛尔伯爵的小儿子起了冲突，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伯爵的小儿子被他杀死，自己则扬长而去。 布莱恩甚至可以想象到，奥赛尔伯爵暗地里对自己这个神秘凶手的悬赏金额是多少。 望着行色匆匆的人马，布莱恩自然不会认为他们是冲自己而来。 很快，他便在队伍中找到了奥赛尔伯爵的大儿子，神色倨傲的伯爵继承人正被骑士们围绕中心，侍从们则跟在后方。 布莱恩根本不怕被对方认出来，因为没人知道是他杀死了伯爵的小儿子，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肆无忌惮地打量这群人的原因。 看着这些人前进的方向，布莱恩的心中泛起一丝困惑。 在他前往威斯特王国东南方精灵圣地的这段时间里，他总是能够遇到王国北境各个家族的骑士和自由骑手，甚至是带着竖琴或鲁特琴的吟游诗人和冒险者。 大多数人的目的都跟他一样，跨过格莱姆瑞河沿着狮鹫山脉向东南方走去。 在布莱恩的印象中，威斯特这个狮鹫王国北境的东南方，除了被精灵占据的布莱克特曼外，并无其他可去之处。 这让他隐隐嗅到了某种不妙的气息。 奥赛尔伯爵的大公子经过一旁的布莱恩时，简单地向他点头致意。 布莱恩并未感到意外地简单回了一礼。 这并不是说对方认识自己，事实上两人甚至连话都未曾说过。 这只是贵族老爷们路遇陌生人时的基本礼貌，或者是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和优越感。 在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布莱恩只不过是一个又湿又累、溅满泥浆的旅人而已，他绝不可能想到布莱恩就是杀死他弟弟的凶手。 等到一行骑士消失许久，布莱恩这才继续前行。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的话，只要沿着格莱姆瑞河一直向东走，很快就会发现一座威斯特王国的边陲小镇。 布莱恩还记得镇子里有个叫做‘钢锤’的矮人酒馆。 十年前，他逃离泰格瑞拉王国，身无分无的他在一个饥寒交迫的夜晚，冒失地闯入过这家酒馆。 酒馆主人是个不分昼夜都拎着酒袋、叫做哈松·钢锤的山地矮人。 哈松总是嘟囔着自己其实会打铁，并且是个优秀的战士。 布莱恩从酒客的口中得知，其实他是在吹牛，他就是因为不喜欢打铁，又没有战斗天赋才被赶出家门的。 但是作为一个矮人，血液里流淌的嗜酒因素让他开了家酒馆，不过他依然会在酒馆最显眼的位置放一把大铁锤。 令布莱恩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那个饥寒交迫的夜晚，脾气暴躁的山地矮人哈松·钢锤一面骂骂咧咧说着一些辱骂精灵族的粗俗之语，一面很是大气地免费送给自己一杯热腾腾的黑啤酒和一大盘子食物。 对布莱恩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感受到浑身彻骨寒意的布莱恩再次怀念起矮人廉价的黑啤酒，以及下肚后仿佛燃起火焰的舒爽感，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赶往边陲小镇的速度。 当布莱恩抵达‘钢锤’酒馆时，天已经黑了。 这是一个充满乡土气息的酒馆，老板用灰色的颜料在门前的招牌上画了一个巨大的铁锤，若不是从里面散发出的阵阵酒香，总是会让人觉得这里是家铁匠铺。 两层的酒馆意味着可以提供住宿，踏入酒馆的布莱恩发现在一侧的墙壁上有个制作粗糙的展示台，上面摆着一些看上去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在吧台上，一把大钢锤格外显眼，钢锤旁边的大胡子矮人就是这里的主人哈松·钢锤，他的手中依然拎着熟悉的山猫皮酒袋，时不时地抿上一两口。 矮人比布莱恩记忆中胖了点，头发和胡子也灰白了些，好在两人已有近十年未见，他并不担心对方醉醺醺的眼神能够认出自己。 “只剩一间客房，没得挑了，半精灵。”矮人不耐烦地说着，又抿了一口小酒，“事先声明，这间客房在钟塔旁，会非常吵，你也看到了，俺这里已经客满了，如果不要，就赶紧滚蛋吧。” “没关系。”布莱恩并不在意的道，随后便将钱放在柜台上，准备朝着狭窄老旧的楼梯走去。 哈松·钢锤和大多数矮人一样不喜欢精灵和半精灵，所以如果有精灵或者半精灵向他买东西住店，他会额外收一倍的钱，并且态度还非常恶劣。 这点，布莱恩心知肚明。 “等一下！把你的鞋子留在这儿。”收了钱的钢锤矮人叫住布莱恩：“天杀的！难道你打算踩着烂泥上楼吗？” 布莱恩无奈一笑，随即将沾满烂泥的靴子脱下，放在楼梯口。 “布莱恩，是你吗？” 就当布莱恩准备上楼时，吵闹的酒客里传来一道发问，令他不由自主地顿住刚刚抬起的脚步。 （评论区做了个简单的阿斯诺大陆的地图，有兴趣的可以看下。） 第五章 佣兵与学者 ‘钢锤’酒馆里阴暗闷热，弥漫着烟酒和烘烤食物的味道，壁炉里的火焰噼噼啪啪地跳跃着，深红色的火光将酒桌旁站起来的一个人影照映的宛如魁梧的巨人。 布莱恩循着声音望去，一名头戴深灰色貂皮帽的壮汉正伸出熊掌般的大手，向自己打招呼，他个子高大，双肩宽阔，留着一副黑色大胡子。 流浪佣兵莫里斯，布莱恩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一年前，他与佣兵相识于矮人王国瑟雷恩，曾一同合作猎杀过一头石化蜥蜴。 留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名身材与实力相符的佣兵抱着石化蜥蜴粗壮结实的尾巴，将其摔了个四脚朝天，为他们的猎杀奠定了无伤的胜局，算是一场愉快的合作。 “哈哈，真的是你，半精灵布莱恩！我的朋友。”帽子下露出一对快活的浓眉大眼，“简直是个惊喜！你该不会也是来参军的吧？” “参军？发生了什么，莫里斯？我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准备过河。” 布莱恩走到桌子旁，这才注意到这里不止对方一人，他向着坐在旁边那位看起来很是斯文的陌生人点头致意，并未理会陌生人的回礼，主动拉出一张椅子坐了上去。 “你是骑士吗？”就在布莱恩落座的功夫，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无声无息地传了过来，成功打断两人接下来的谈话。 布莱恩好奇地回头观望，发现一个吸着鼻涕的男孩儿正用蓝得像天空一样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小家伙戴着一顶过大的丝绒帽，帽子侧面俏皮地装饰着一根艳丽的野鸡羽毛。 “不。”布莱恩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不是骑士。” 连他自己都有点吃惊，居然会有这个闲心去回答一个小孩子的问题。 “可是你有一把剑！我爸是威斯特王的骑士，他也有一把剑，而且比你的还大。”小鼻涕虫看向布莱恩的佩剑，比划着不依不饶的道。 “嘿！你爸还有两只眼睛呢。”流浪佣兵莫里斯瞪着大眼睛，嘿嘿坏笑道：“你看我也有两只眼睛，这是不是说老子也有可能是你爸。” “我爸…”小鼻涕虫惊讶的张开嘴巴，乳牙间的空隙大得惊人，他大声反驳道：“我爸是威斯特王的骑士！他的胡子比你更长！” 鼻涕虫因激动导致头上的帽子滑落下来，遮住了眼睛，滑稽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快闭上嘴，小心苍蝇飞到你的嘴巴里，然后再给老子滚远一点！你个灰毛小蠢货。”流浪佣兵被怼的一时有点语塞，他朝小男孩故意露出凶神恶煞的眼神，威胁道。 “我爸……”勇敢的小鼻涕虫视若无睹，连一旁的布莱恩都在心中暗赞对方小小年纪勇气可嘉。 “滚犊子，你这鼻涕小鬼！不然老子打肿你的屁股，真该死！这是谁家的小杂种，也不过来管一管。”不耐烦的流浪佣兵抄起放在桌子上的双手大剑，恶狠狠地指向小男孩儿咆哮道。 引得酒客们纷纷投去鄙夷的目光。 “你的剑好丑，我爸是骑士，他的剑比你的漂亮多了，你永远都不可能当上骑士，因为你看起来就像一个脾气暴躁的大狗熊！”小鼻涕虫丢下一句话，落荒而逃，速度飞快。 “真特娘的扫兴，好心情全给弄没了。”流浪佣兵莫里斯喝一口闷酒，抹了把胡子，气哼哼的道。 说完，又起身为布莱恩斟满一杯冒泡的黑啤酒。 “不介绍一下吗？”布莱恩没有动，而是将目光投向他左侧的陌生人，自始至终他都保持得非常淡定。 这是一名长相斯文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件黑色披肩，上端收拢起并固定在脖子上，浓密的棕色卷发垂在披肩的四周。 当布莱恩望向陌生人时，他微微点头，灰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永远都带着笑意。 “我认识你，泰格瑞拉的布莱恩。”陌生人微笑着向半精灵举杯致意，举手投足间优雅尽显，他自我介绍道：“我叫柯蒙，来自大陆最南方的弗洛伦萨王国。” “那可真够遥远的。”布莱恩盯着酒杯附和道，随后将啤酒花里的一块木屑丢向壁炉边的猫，猫儿睁开眼睛轻嗅一下，责备地看着半精灵。 “我是一名喜欢游历大陆的学者，相较于图书馆中晦涩难懂的书籍，我更向往世界各地的冒险。”学者柯蒙彬彬有礼地介绍完，望向柜台旁的矮人老板，吩咐道： “老板，先来一份现成的熏河鳕和一壶最好的葡萄酒，要快！还有，趁我们喝酒的时间，麻烦再帮我的朋友来一份鳟鱼汤。记住了，必须是格莱姆瑞河的活鳟鱼。我亲爱的朋友赶了一天的路，也淋了一天的雨，现在一定很饿，他非常需要这份新鲜的鱼汤。” 矮人老板抬起脑袋瞪学者一眼，看向布莱恩的背影，在心中嘀咕一句‘最好喝到噎死’，随后立即照做。 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学者，布莱恩疑惑地看向右边的流浪佣兵莫里斯。 佣兵嘿嘿一笑，耸了耸宽阔的肩膀，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尽管布莱恩没问出什么东西，但他却通过佣兵的神情看出，对方似乎是以年轻的学者为首。 这可以理解，毕竟对方是一名佣兵。 布莱恩默默地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刺鼻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流入小腹，一股膨胀的热气升腾而起。 黑啤酒的味道没变，可惜再也找不到十年前的味道，布莱恩心中感慨道。 “布莱恩先生，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不知我的安排是否满意？”学者柯蒙看向半精灵，满是歉意的道。 “你不用为此感到愧疚，柯蒙学士，您的安排，我非常满意，毕竟这已经是酒馆最奢侈的消费。”布莱恩笑着回道，心中却在思考这名陌生的年轻学者到底是什么目的。 “那就好。”学者的神情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他自来熟的道：“我听莫里斯提及过你，你不光是一名怪物猎手和剑术大师，还是一位奥秘知识渊博的解咒大师，我想请教……” “请原谅我的失礼，年轻而又博学的柯蒙先生。”布莱恩打断学者的话，说道：“相较于莫测的奥秘知识，眼下，我最感兴趣的是有关于参军的事情。” 半精灵说完，看向一旁充当吃瓜群众的流浪佣兵。 “没关系，我们的时间很充足。”学者柯蒙先是露出失望的神情，随即又笑道：“你瞧，我闻到了熏河鳕和醇香葡萄酒的味道，莫里斯，麻烦你向布莱恩先生详细地讲一下有关于参军的事情。” “乐意之至，我慷慨的雇主。”流浪佣兵嘿嘿一笑，主动接过矮人老板递过来的一份熏河鳕和葡萄酒，嘀咕道： “这该死的哈松！他在熏制鳕鱼时，肯定又喝多了。我敢打赌，这熏河鳕吃起来的味道绝对非常咸。” 第六章 预言 佣兵莫里斯将一杯暗红色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又吃了一大口熏鳕鱼，这才说道：“其实我是尼路斯坎王国的老实人，自从跟自己的商人姐夫和姐姐坐船来到瑟雷恩王国，就过起了漂泊的佣兵生活。” “这些话我在一年前就听你提及过，你还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你的姐夫姐姐遭遇一场风暴，永远地消失在月浮海中。”布莱恩小口尝着熏鳕鱼，的确如佣兵所料的那样味道真的很咸，好在还能下的去口。 对于一名冒险者来说，只要能填饱肚子，味道倒在其次，饿极了，他连鲜血淋淋的生肉都敢吃。 况且他是真的饿了，就像年轻的学者柯蒙说的那样，如果能够喝一碗热腾腾的鲜鱼汤，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享受。 布莱恩抿了一口醇香的葡萄酒，将嘴里的咸鱼味冲淡，看向正津津有味地舔着鳕鱼皮的佣兵：“所以，你的过往跟所谓的‘参军’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莫里斯看一眼坐在椅子上神态自若的学者柯蒙，又为自己重新添一杯美酒，继续道：“我之所以成为佣兵，不就是为了攒够钱，买一座庄园，过上平淡的生活。 你知道吗，布莱恩？我原本是有参军的想法，深流港的奥赛尔伯爵发公告说银狮鹫公爵正在荆棘堡招募特殊部队。只要在荆棘堡受训半年，就能拿到士兵的酬劳。这酬劳足足有普通士兵的三倍之多，这可比我东奔西走地当佣兵赚取佣金舒服多了。该死！这熏鳕鱼真的好咸。” “荆棘堡？”布莱恩放下刚端起的酒杯，疑惑地重复着佣兵口中的陌生地名。 无奈的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荆棘堡’具体在银狮鹫公爵领地的什么位置。 他非常怀疑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新建立的要塞。 “荆棘堡是银狮鹫家族史威特公爵两年前在狮鹫山脉、格莱姆瑞河以及布莱克特曼的交界地带建立的新要塞。”学者柯蒙及时地向布莱恩解惑道。 “这么说，这座新要塞建立的目的是为了防备布莱克特曼的精灵。”布莱恩捏着一块鳕鱼片，若有所思地道。 “当然，要不然呢？”莫里斯接话：“总不至于是为了防地精、狗头人吧。正因为如此，银狮鹫公爵才要组建一支特殊部队。” “我听说过这支特殊部队。”学者柯蒙说道：“像莫里斯说的那样，的确是为了对付精灵而成立的。因为常规部队根本无法应付森林中的精灵游侠。要知道，在茂密的森林里，精灵的剑术和箭术，就像优雅的艺术家。” 柯蒙学士说着，又看向布莱恩，“我还听说他们尤其鼓励半精灵入伍，但训练他们作战的荆棘堡听起来就像地狱。据说受训者只有一半拿到了士兵的三倍酬劳，另一半则进了墓地。” “理所应当。”莫里斯无所谓的道：“柯蒙先生，您要明白，能进特殊部队的可不是普通士兵。他们不像笨手笨脚的长枪兵，只要学会用锋利的枪头扎人就行，特殊部队必须精通丛林作战，银狮鹫公爵是打算培养出专属于自己的人类游侠部队。” “原来你是这么勇猛的战士。”布莱恩看着右边的大块头，调侃道：“你真不怕精灵游侠？不怕他们用箭射你的屁股？” “有啥好怕的！我也懂得拉弓，还是重磅的复合长弓，在我的家乡尼路斯坎，我不光跟兽人战斗过，还从冰原狼的口中逃脱过。精灵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流浪佣兵莫里斯顿时有点不乐意了，他迎上布莱恩的目光反驳道。 “向我们勇猛的莫里斯致敬。”布莱恩端起酒杯，笑着向佣兵举杯示意。 佣兵臭屁地将刚添满的酒一饮而尽。 “我还听说过。”柯蒙学士语气平静的道：“如果有人被精灵活捉……会生不如死。精灵会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折磨俘虏。” “你这不是废话嘛，拜托，我慷慨的雇主，知识渊博的柯蒙大学士，你要知道，战争就是战争，你痛打敌人，他们当然会还手，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人类同样也不会让精灵好受。” “真可怕。”柯蒙学士把吃剩下的鳕鱼头放到桌子上，摇头叹息道： “暴力只会催生暴力，憎恨已扎根人心……难道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世人的仇恨套上一根无形的缰绳，使其不至于泛滥成灾，淹没人性的堤岸。同时也能像一条充满和平的河流，奔腾不息地流淌着，向着光闪耀……” 一旁充当听众的布莱恩不由意外地看向一副悲天悯人的柯蒙学士。 “你说啥？”佣兵莫里斯皱起眉头，“拜托，柯蒙先生，咱能说人话吗？” “我能够感觉到，残酷的时代近在眼前。”年轻的柯蒙大学士认真的道。 “这倒没错。”布莱恩表示赞同，他轻晃着杯中的美酒，盯着溅起的水花，缓缓说道： “有人预言了世界终结，人们都说从天空就能看到征兆，事实正是如此：死月即将降临，随后是灭世死星，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苦难，都将在完美的永恒不死中沉寂。” 布莱恩并未说谎，因为这个所谓的‘有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他口中描绘的景象，正是前世来到阿斯诺大陆这个荒芜的半位面时，所看到过的一幕。 “拜托不要说了，听得我浑身发毛。”佣兵莫里斯望着布莱恩如此认真的神情，一脸郁闷的道。 “那个……”一旁的柯蒙学士神色地尴尬看向半精灵：“布莱恩先生，其实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所说的残酷时代…并不是你所谓的‘灭世死星和死月’。” “那是什么。”布莱恩好奇的道。 “所谓的残酷时代其实是战争，我能够感觉到人类王国之间的战争，非人种族的新仇旧恨，很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爆发，直至世界大乱。”柯蒙学士说道。 “那你又是根据什么推测出来的？”布莱恩更加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学者。 “这个我知道。”莫里斯抢到话语权，不正经地学着柯蒙的语气道：“渡鸦每天都在空中聚集，它们已经闻到了腐肉的味道，一场专属于群鸦的盛宴……这些话我都在卡纳斯王国的那群神棍口中听腻歪了。” “从北方回返的商人说尼路斯坎的军队已经征服了极北荒原的兽人诸部，自称：尼路斯坎帝国。”年轻的柯蒙学士没有理会佣兵的调侃，他神色郑重地环顾嘈杂的酒客，低语道。 “哈哈哈……”佣兵莫里斯笑出了声：“征服了兽人又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吗？在泰格瑞拉王国的北方，阿斯塔克拉要塞就是尼路斯坎军队的噩梦，是支配他们的恐惧。 从古至今，就从未听说过尼路斯坎人登上要塞的城墙，他们连第一道难关都无法突破，又谈何征服世界？搞笑的吧。” 身为泰格瑞拉人的布莱恩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第七章 魔法 “我有一个疑问，莫里斯。”柯蒙学士掏出手帕将指尖的油渍擦拭干净，看向佣兵莫里斯，语气委婉的道：“你是尼路斯坎人，为什么我却在你的语气里听出了对自己王国深深的不满，这可不是好兆头，佣兵先生。” 一旁的布莱恩也好奇地看向佣兵，阿斯诺大陆人类王国很多，但大多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各个王国的平民对自己的国家都有一种盲目的认同感和归属感，甚至有的人还隐隐以此为荣。 他有时还会见到不同国家的冒险者在酒馆中因不经意间的地域黑，最终由互飚垃圾话转变为混乱的流血事件。 而像佣兵莫里斯这种在外人面前鄙视自己国家的人，在布莱恩的冒险生涯里，还真有点少见。 “尼路斯坎的现任统治者是西法斯·加雷特三世，号称拥有奔狼之血的帝王，还臭屁地自封北境之王，呸！”莫里斯朝壁炉吐一口唾沫，丝毫不理会猫儿瞪起的琥珀色眼睛，像喝水似的灌一口闷酒，续道： “在我看来，他就是个暴君和独裁者，只会用鞭子、绞索和斧头强迫人民服从。我的父亲死于极北荒原的兽人王之战，而我的两个哥哥则葬身于泰格瑞拉的阿斯塔克拉要塞。 毫无疑问，他们全都是被拿着皮鞭的人抽着赶上战场。如果不是我的姐姐和姐夫把我带走，肯定也会走上相同的命运。” “但是依然有无数的尼路斯坎人死心塌地的为你们的国王卖命。”布莱恩提出自己的疑惑，“这肯定说明你们这位稳坐王座、手持权杖与皮鞭的统治者并不是单纯的暴君那么简单。” 极北荒原的兽人王之战发生在二十五年前。 布莱恩曾在泰格瑞拉王宫里翻到过相关的信息，当时的威斯特与泰格瑞拉两国正忙于围剿布莱克特曼的精灵，尼路斯坎便趁机向兽人发动总攻。 正是这场把兽人王族击溃的战斗，彻底瓦解了兽人诸部的一统，成功让其陷入无止境的混乱之中，为尼路斯坎王国解除了最北方的兽人隐患，达到了战略目的。 至于莫里斯两位哥哥葬身于泰格瑞拉的阿斯塔克拉要塞，布莱恩猜测，很有可能发生于十年前，也就是他成功逃出王宫的那一年。 那是尼路斯坎人有史以来发动过最大规模的一次入侵，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以失败告终，这也导致两国原本微妙的关系彻底决裂。 “这个我知道一点。”年轻的柯蒙学士接话道：“因为尼路斯坎的国王正在向世人宣扬团结与平等，承诺回归旧日的秩序，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征服阿斯诺大陆，建立一个统一、自由的美好国度。” “还真是讽刺。”佣兵将酒杯砸在桌子上，不屑地撇撇嘴。 布莱恩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所谓的统一，说白了就是把其他王国人消灭干净，自然而然地就统一了。 但是对布莱恩来说，无论这些王国之间怎么折腾，跟他的关系都不大，因为他非常清楚，即便是大陆一统也阻挡不住上古邪物毁灭世界的结局。 如若不然的话，他肯定会对整个世界的所有权提起非常浓厚的兴趣，毕竟他的目标是成为一名探索多元宇宙奥秘的巫师。 成为巫师的前提，除了天赋与知识外，至关重要的就是庞大的资源，要不然拿什么去建造巫师塔和浮空城。 对于这个世界未来的命运，布莱恩只能深表惋惜而无能为力。 威胁世界的上古邪物属于连诸神都忌惮的存在，仅凭他一人再加上拖后腿的封禁魔网，布莱恩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去拖延世界灭亡的速度，这样自己才能拥有充足的时间提升实力，直至能够离开此地。 “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他们已经被理想主义蒙蔽了双眼。”柯蒙学者微笑着补充一句。 “的确如此。”佣兵莫里斯点点头，又突然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也感觉到还真有可能要乱起来了，该死的！我还没攒够后半生的钱呢。” “如果我拥有布莱恩那样神奇的解咒能力就好了，只需开张一次，赚的钱就可以安度余生。”莫里斯羡慕地看向半精灵，望着他狼狈的模样，又疑惑起来： “不对啊，布莱恩，我们一年前在瑟雷恩相遇时，你不是成功帮助一名矮人解除了石化蜥蜴的石化诅咒，还获得一千金币的酬金，这都一年过去，你怎么还是……” 佣兵没有直言，浓眉下的双眼中蕴含的意思却让人很容易理解。 “钱财只是身外之物。”布莱恩放下酒杯，语气稍显敷衍的道：“因为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知识本身赋予的价值。” 被莫里斯提到这件事，布莱恩也是有苦自知。 虽然他可以通过解咒和猎杀怪物赚取普通冒险者无法企及的酬金，但他的花费比想象中更大。 因为他的奥火想要汲取魔法能量提升等级，除了自身坚持不懈的冥想外，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提取蕴含魔法元素的物品。 在这个魔网封禁的世界，有价无市的魔法装备自然是少之又少，他最主要的能量来源就是猎杀魔法生物和宝石。 而大多数宝石高昂的价格让他几乎存不了多少钱财。 “没错，知识或许对他人一文不值，但对我来说就是无价之宝。”身为学者的柯蒙附和道，随即又看向布莱恩说道：“布莱恩先生，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布莱恩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柯蒙学士整理一下语言道：“众所周知，凡是被石化蜥蜴诅咒的人，都会变成一尊栩栩如生的石质雕像，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理，让您能够成功解除这种可怕的诅咒。” “这其实是一种炼金术。”布莱恩沉吟一下，回道：“石化蜥蜴属于笨重而迟钝的野兽，这使它们除了可怕的石化能力外，几乎无法正常捕猎，所以它们会用自身的石化能力将猎物迅速转变成松动的石头，再用强健的下颚把石头嚼碎。 而这些石头将会在石化蜥蜴的胃中转化成原本的形态被消化掉，所以只要通过炼金术将石化蜥蜴胃中的分泌物提取出来制作成一种药剂，就可以帮助被石化的生物恢复原状。” “难怪你会邀请我帮助你猎杀一头石化蜥蜴。”佣兵莫里斯想起布莱恩曾经神秘兮兮的样子，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柯蒙学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他犹豫一下，又深吸一口气，再次望向桌旁的半精灵， “布莱恩先生，我听人提及您曾帮助过很多人解除神秘莫测的古怪现象，所以…我还有一个关于自身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听到学者的请求，布莱恩并未感到意外，他客气的道：“如果能够帮到你的话，我很乐意。” “布莱恩先生，是不是没有魔源就真的无法施放法术，成为一名巫师。”柯蒙学者问出心中压抑很久的问题。 布莱恩被对方问得略微一怔，他迟疑一下，点头道：“没错。” 无法感应到魔网这件事，自他记事起就非常清楚。 这也就意味着此世界根本不可能出现施法者群体中的巫师。 同样受到影响的，还有依靠血脉施法的术士和信仰诸神与自然的牧师跟德鲁伊。 不过，这三类施法者并没有完全丧失施法能力。 主施法属性中魅力和感知极其出众的术士和德鲁伊牧师们，依然能够通过自身的血脉和坚定的信仰，聚集到游离于各个角落的能量元素，成功施放出法术或者神术。 令人遗憾的是，在布莱恩游历世界各地的生涯中，他见识到的最强术士，最多也仅仅只能施放出三环法术。 由此可见，魔网封禁，他们同样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当然，最惨的还是巫师，他们连戏法都放不出来。 而柯蒙学士口中所谓的魔源，其实就是天生能够依靠血脉施法的术士职业。 在主物质世界，术士只需学会如何依靠自身血脉与魔网建立联系，就可以通过魔网，成功施放法术。 而这个世界不同，天生拥有术士血脉的人想要放出法术，必须掌握的则是如何利用血脉感知游离于空气的魔法能量，然后利用这种能量元素去觉醒体内的法术。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施法者同样也没有法术位，他们施法消耗的其实是精神力和体力。 不过，术士觉醒法术的过程，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毕竟不受控制的魔力非常凶险，拥有术士血脉的人在觉醒法术的时候，能够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威胁到周围的人。 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尽管巫师协会的术士们已经尽可能地搜集世界各地拥有魔源的小孩，并传授他们如何控制能量的方法，但每年仍有很多人因此遭受无妄之灾。 所以，没有魔源就无法施展法术，对此世界的人来说，并没有错。 拥有奥火的布莱恩只是一个例外。 “布莱恩先生，不瞒您说。”从学者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明显挣扎了一下，“其实我非常渴望学习魔法，成为一名巫师。于是我曾经翻阅过上古时期有关于魔法的典籍，也尝试过上古巫师的修行之法。” “那你成功了吗？”听到这句话，布莱恩动容一下，期待地看向这位表情复杂的学者。 所谓的上古巫师，据他猜测，应该是魔网未被封禁时期的巫师群体。 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无用的秘密几乎都被深深地埋藏在废墟之下。 真正令他意外的是，眼前这位学者竟然还掌握了这些魔法知识，这让他不得不将对方正视起来。 一旁的佣兵莫里斯则听得云里雾里，他左看看右看看，露出懵逼的表情，好在他非常识趣地保持着沉默。 “没有。”学者的回答让布莱恩有点失望，不过，在他预料之中。 “但是，我有很多次感觉到了冥冥之中存在的某种魔法元素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这种感觉来得快，也去得快。” 柯蒙学士向布莱恩说明自己的情况，又向他伸出一根手指：“甚至在无意间，我还成功让自己的指尖亮起一丝光芒，尽管只是一闪而逝，只有萤火大小。” 布莱恩听完，陷入沉思。 他轻轻叩击着桌面，脑海中却飞快地闪出学者之所以造成这种状况的真实原因。 看到神色异常的布莱恩，年轻的柯蒙学士耐心地等待着。 在四大施法者体系中，巫师职业的施法属性为智力，此属性越高，锻炼精神力、解析法术以及构建法术模型的效率就越强，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这个世界根本无法感应到魔网，巫师这个职业在没有新的施法体系出现之前，也就逐渐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 由此可以看出，除了所谓的魔源术士，并未出现可以脱离魔网施法的新职业。 布莱恩从学者柯蒙讲述的这种情况能够看出，他利用的正是主物质世界巫师们的修炼方法：通过冥想法锻炼自身的精神力，然后尝试连接魔网，获得法术位，构建法术。 虽然对方最终以失败告终，甚至连最简单的戏法都无法施放，但他却隐约间感应到了魔法的踪迹。 在布莱恩看来，出现这种状况无非两种原因。 要么因为此世界的魔网开始松动了，要么就是对方巫师天赋的潜力（即智力属性）非常高。 布莱恩首先刨除第一个原因，因为他前世无意中来到此世界时，仔细检查过封禁的魔网，并未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想到这里，他看向一脸期待的学者，沉思一会儿，准备做出一个不太成熟的尝试。 “你把手伸过来一下。”布莱恩对柯蒙学士吩咐道。 尽管柯蒙不知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依然选择照做。 布莱恩意念一动，米粒大小的蓝白奥火凭空出现在掌心，闪耀出明亮的光芒。 柯蒙学士和佣兵莫里斯同时震惊地看向眼前的布莱恩。 在他们的印象中，从未听说过这位来自泰格瑞拉的半精灵是一名巫师，然而此刻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眼前。 这让年轻的柯蒙学士心中对学习魔法的期望不由提高了几分。 布莱恩并未理会两人的神色，他控制着奥火在柯蒙的掌心轻轻一点，顿时奥术的光芒暗淡了一点点，随后他在大厅的酒客们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将其收了起来。 “有没有感觉到一种元素能量。”布莱恩询问道。 柯蒙学士下意识地点点头，尽管他不清楚所谓的‘元素能量’到底是什么，但他的确感应到掌心出现一股能量，这种感觉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很好，请伸出手指，跟着我做出相同的手势，然后念出：siu！”布莱恩伸出食指，低语一声。 一道明亮的光芒在他指尖亮起，又被他迅速熄灭。 “siu！”柯蒙学士颤抖着伸出手指，做出相同的手势，轻声道。 话音刚落，一道柔和的白光从他指尖缓缓亮起，映出一张因激动而失态的脸庞。 明亮的光芒瞬间引起周围人群的侧目。 不过，这光芒并未持续很久，很快便因施术者过于激动而熄灭。 “不要高兴的太早。”布莱恩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泼了他一盆冷水，“你刚才之所以能够放出最简单的光亮术，主要是因为我将自己的魔法能量传输给你。当然，这也间接证明你的确拥有非常不错的魔法天赋。” 布莱恩甚至怀疑面前这位年轻的学者拥有20点以上的超凡智力，可惜生不逢时，出现在这个魔网封禁的世界。 “布莱恩先生，那我该如何做，才能成功将这种魔法掌握？”柯蒙学士平复一下激动的内心，迫切的询问道。 “稍后.....我会送你一份极其特殊的冥想法，至于能不能够成功，我不敢保证。”布莱恩一边回忆着脑海中的魔法知识，一边对学者道。 他看向对方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只即将放到试验台上的小白鼠。 “没问题，我愿意尝试。”有点失态的柯蒙学者不假思索地回道。 第八章 预备法术 酒馆内，当这座边陲小镇的晨钟真的敲响时，对于居住在旁边的布莱恩来说，可谓是震耳欲聋。 好在他拥有精灵血统，并不需要刻意的去休息。 没有特殊情况，布莱恩最喜欢利用冥想渡过漫长的黑夜，这扰人清梦的钟响最多只是中断他的冥想而已。 冥想，是施法者感知魔法和锻炼精神力最简单的办法。 看起来跟静坐没什么区别，也不用什么特定的姿势。 其主要就是放开身心，逐渐忘却对于身体的感知，然后将自身意识延伸到外界的能量，静静感受。 在主物质世界，学徒们就职巫师时，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学会冥想，让自身的精神力主动感知魔法网络。 当你在漫长的冥想中将自身的精神力成功与魔网建立链接，就意味着获得了最基础的施法权限。 如果把魔网比作电力设备，那么巫师成功接触到魔网，就可以比作一台机器成功通电，已具备可以运转的资格。 至于机器运转速度的快慢，自然是要看其本身个人实力的强弱。也就是所谓的巫师等级强大与否。 众所周知，功率小的机器肯定无法承受庞大的电力，而微弱的电量同样也无法带动功率较大的机器。 这个魔网的作用就是起到类似于调和作用，让适当的魔法能量契合适当的人群，不至于爆体而亡。 当然，魔网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就是限制施法者的能力，避免一些强大到就连诸神都感到畏惧的施法者破坏平衡。 通俗点来说，魔网就是一个帮助天赋不够的施法者更容易施法，限制天赋超凡的施法者威胁到诸神领域的东西。 无论奥艺践行者们如何评价魔网的利弊，它都是每个施法者非常重要的东西，没有它的存在，整个世界的施法者至少会减少90%左右。 这一点布莱恩深有体会，并且还是其中的受害者。 所以主物质世界的巫师们所掌握的冥想法，几乎都是以如何沟通魔网为主。 因为自然界本身的能量是很狂暴的，并且不容易控制。没有魔网，施展法术的限制会极大提升，甚至无法施法。 但布莱恩所处的半位面不同，此世界根本无法感应到魔网，也可以说这里好似一个小山村，连最基础的电力设施都没有通。 而布莱恩掌握的奥火，就类似于一个自动发电设备。 在没有魔网协助的情况下，奥火需要自行吸收自然界暴躁的元素能量，将其转化为自身可利用的魔法力量，直至成功施放出法术。 所以布莱恩掌握的冥想法并不是沟通魔网，而是直接通过奥火，汲取游离于自然界本身的能量。 由于他拥有奥火的协助，自然不会担心狂暴的能量伤害自身。 但是他昨天晚上认识的那位叫做柯蒙的年轻学者就不一样。 布莱恩传给他的冥想法与自己修习的一样，只不过被他根据曾经学习过的脱网施法技巧重新修改一番，又将其效率削弱了近一半。 因为没有奥火辅助的柯蒙学士，将直面暴躁能量本身。 他需要利用这种冥想法，让自身直接汲取自然界能量，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甚至还会因长期汲取自然界的狂暴能量，导致自身形成一个可怕的辐射体，就好似能量紊乱的狂乱魔法。 若不是布莱恩发现对方拥有极其出众的魔法天赋，他绝对不敢进行如此危险的尝试。 即便如此，他还针对性地给他提供了几个可以适当抵消暴躁能量的炼金药剂的制作方法。 当然，若是这一系列办法真的可以让柯蒙学士通过此冥想法汲取魔法元素、锻炼精神力，最终施放出法术。 也就意味着，在这个魔网封禁的世界，被他建立起了一个新的职业体系。 当布莱恩缓缓睁开双眼，他的视线内浮现出一排数据： “激活成功！” “消耗10点魔法能量，你成功的激活了奥术之火内储存的一环法术「法师护甲」。” …… 看到法术激活成功，布莱恩再次闭上眼睛，感受脑海中闪烁着蓝白火焰的奥术之火，他很快便发现了刚刚记忆好的法术模型。 于是意念一动，直接启动奥火的特殊能力「奥术预备」。 紧接着，「法师护甲」的法术模型闪烁一下，布莱恩明显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魔法元素正逐渐朝自身汇聚，很快一个完整的一环法术「法师护甲」被他预备成功。 如果面临危险，只需意念一动，这道被他提前准备好的法术，就可以在瞬息间施展而出，让自身形成一道近乎无形的力场保护屏障，帮助他隔绝物理攻击带来的伤害。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率先学习防护法术，又将特殊能力「奥术预备」选择此法术的原因。 而他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地学会一环的「法师护甲」，这完全归功于奥术之火。 作为自己前世最值得炫耀的成就，布莱恩的奥术之火完全替代了法术书的功能，几乎储存了前世掌握和新研究的所有法术，甚至是传奇法术的种子。 只要奥术之火的魔法能量充足，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全部激活。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自身的实力要匹配奥术之火的等级，因为没有庞大的精神力支撑，他根本无法操控这些强大的法术。 这就好似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即便是脑海中掌握着娴熟的驾驶技巧，但他的小胳膊小腿连方向盘都够不到，又怎么可能驱动整辆汽车。 一切准备完毕，布莱恩换了身干衣服穿上靴子，走到窗前凝视雨滴溜下窗棂。 望着水珠密布、模糊不清的玻璃，他勉强看出通往精灵圣地‘布莱克特曼’的方向新出现了一条道路。 隐约间，他还看到零零散散的骑手逐渐消失在淡薄的雾气中。 这使他想起了狮鹫山脉、格莱姆瑞河交界处新建立的荆棘堡要塞。 想到这里，布莱恩不由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此行的目的正是前往精灵圣地‘布莱克特曼’，打算趁隐藏于那里的上古邪物尚在沉睡，拖延它觉醒的速度，好为自己提供更多的成长时间。 然而他又从佣兵莫里斯口中得知，威斯特王国正在训练游侠部队，似乎准备对精灵发动攻击。 这让他意识到精灵圣地难能可贵的和平，很有可能因此被打破。 布莱恩自出生起便在精灵圣地长大，在他十岁那年，被泰格瑞拉的国王暗中派人潜入圣地，将他强行掳走。 在泰格瑞拉的王宫生活的第五年，他又趁尼路斯坎人大规模入侵边境，无人关注自己的情况下，成功逃了出去。 随后他再次返回精灵圣地，在此生活了五年，接着就是他游历大陆、寻找通往主物质世界方法的五年时光。 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心中总是会本能地排斥对这个世界的感情。 然而，每当他回忆起精灵圣地与泰格瑞拉王宫的过往，他又总会不由自主地被某种细腻的温柔触动心底。 如今，面对威斯特王国对精灵圣地的威胁，布莱恩心中清楚，当双方发生战事，精灵圣地东面、身为威斯特王国铁杆盟友的泰格瑞拉，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彻底铲除精灵隐患的机会。 布莱恩甚至能够在心中预感到自己此行前往精灵圣地，很有可能因此被卷入人类与精灵的战争中。 身为半精灵的他，只想保持中立、置身事外，把自己的事办完，再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但是他又隐隐感觉到自己不可能这么潇洒的离去。 这使他矛盾的心里不知到底该如何抉择。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布莱恩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决定用完早餐就出发，前往精灵圣地的路途中，再顺路去荆棘堡一趟，打听一下银狮鹫公爵组建游侠部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第九章 半羊人 酒馆的大厅内，跑堂的伙计正拿着烤肉叉子跑来跑去，矮人老板哈松·钢锤从酒桶里倒出啤酒，手中的山猫皮酒袋也没停下过。 布莱恩环顾四周，整个吧房挤满了桌子，并且大部分都坐满了人，从茶色到白色之间的皮肤，以及威斯特居民与众不同的蓝灰色长袍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本地人经常光顾的地方。 即便是在这个充满乡间气息的小酒馆，酒客们还不忘各自划清界限：村民农夫与浑身肌肉的铁匠坐在一起、一手黑一手绿的染坊师傅和满身鱼腥的格莱姆瑞河渔民坐在一起、一副硬汉模样的流浪武士和来历各异的旅人、冒险者凑在一块。 不过，用餐的人大多都带着刀剑，甚至还有一桌身穿精良银锁甲、肩头绣着蓝色箭鹰的某个家族徽记的几个贵族子弟。 借着寻找座位的空隙，布莱恩趁此机会，一一打量他们的脸，他发现这些装备精良的人年纪都不是很大。 想到佣兵莫里斯提及荆棘堡正招募特殊部队，布莱恩隐约间意识到这些流浪武士、冒险者以及年轻的贵族子弟，很有可能就是冲着荆棘堡来的。 没有找到学者柯蒙与佣兵莫里斯两人的布莱恩，用一种马上就要的语气，向跑堂的伙计要了一盘面包、一整只烤鸭和一大杯黑啤酒，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上去。 令他惊讶的是，在他饭桌的对面竟然是一个奇怪的类人种族，他棕色的长发里伸出一对向后弯曲的纯黑色山羊角。 他穿着一件淡紫色的丝绸夹克，上面绣的是一个显眼的紫罗兰花冠，纯白色衬衫的宽大袖袍更是用金色的细线绣上细小的音符。 这是一位半羊人，一种长着羊腿和羊角的人类。 在布莱恩的印象里，这种类人种族多出没于多元宇宙的中心：印记城。在他们自己的位面奔放之野，半羊人是一种流离失所的种族，并不受人待见。 他们是喜欢在野外嬉笑游玩的享乐主义者，最大的爱好是精美的食物、烈性饮料以及充满激情的风流韵事。 在阿斯诺大陆，布莱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特的种族。 当布莱恩落坐的瞬间，半羊人敏锐的感应能力便率先发现了他。 只见他抬起头来，用一双翡翠色的眼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半羊人抬头时，布莱恩也看清了他的面容。 与其他喜欢夸耀自己面部毛发的半羊人不同，眼前这位看似非常年轻的半羊人白皙的脸颊非常光滑，下巴上也没有半羊人引以为傲的山羊胡子。 如果不是他额头上的一对向后弯曲的黑色山羊角，几乎与一名人类无异，还是非常英俊的那种。 “嗨，半精灵，你是第一个愿意主动坐我旁边的人，愿诸神庇护你。”半羊人的面前只有一个空酒杯，他拨弄着怀里的橡木竖琴，主动向对面的布莱恩打招呼。 布莱恩发现，半羊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舒服，即便是身处于嘈杂不堪的酒馆，也让人如浴春风。 “同样也庇护你，吟游诗人。”布莱恩回了一句，笑着道：“可惜这是一个被诸神遗弃的世界，你的祝福注定是无用的。” “不不不。”半羊人摆摆手，在竖琴上拨出一个欢快的音符，“那是因为你没有向神求助，如果向神求助，就说明你相信神的力量，如果神没有帮助你，说明神相信你的力量。这就好似世间治愈的是愿意自渡的人。没有人会漫无目的的旅行，除非那些迷路者是希望迷路。” “我并未向神求助，同样也没有迷路。”布莱恩打量着对面的吟游诗人，“我的目标一直都很清晰。” “但是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迷茫。”半羊人俏皮地眨了眨翡翠色的眼睛，露出微笑： “请不要反驳我的话，半精灵。我能够感觉得到，你现在一定非常迷茫，因为这令人放松的边陲小镇对你来说，就好似一条分岔的路口，一条路通往荆棘堡，另一条通往……” “请不要装出一副全知者的样子，其实你根本一无所知。”被半羊人点中自己的痛处，布莱恩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你要知道，这种关乎种族的事，只要是个正常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出中立者的迷茫。所以，这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半羊人诗人。” “的确如此，请原谅我的口无遮拦。”半羊人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真诚地向布莱恩道歉，在银光闪烁的琴弦上拨出一个优美动听的音色，继续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玛里奥·亮歌，我的祖先来自上层位面的奔放之野，一个著名的吟游诗人家族。想必你应该在别的地方听过我的表演。” 听对方说话的语气，布莱恩怒气顿消，他迎上半羊人翡翠色的眸子，如实道：“没听说过。” 收到半精灵的回答，诗人看起来有点沮丧，他在琴弦上弹出一个哀伤的音符，“那可真是你的损失。那么半精灵先生，可以告诉我你听过最好的歌手是谁吗？” 布莱恩不想被人称呼为‘半精灵’，他向诗人纠正道：“我有名字，请叫我布莱恩。” “可以理解，布莱恩先生。”半羊人玛里奥同情道。 “至于你所谓的最好歌手，说了你也不会认识。当然，我可以告诉你，其实我听过最好的一首歌曲，是由钢琴弹奏的《命运交响曲》，它总是让我联想到：命运在向我们每个人敲门。”布莱恩沉吟一下，认真地回答道。 “命运交响曲？命运在敲门？”玛里奥一边沉思着，一边没有规律地拨动着琴弦，他缓缓说道：“虽然我没有亲耳倾听，但我猜它一定是一首英雄战胜宿命、光明战胜黑暗的壮丽凯歌。” “看来你理解得很透彻。”布莱恩笑着夸赞一句。 话音刚落，跑堂的伙计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在他眼前奉上一盘涂抹着蜂蜜的面包、一只烤得金黄酥脆的烤鸭和一大杯黑啤酒。 闻到香味儿，布莱恩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了。 他自顾自地斟满酒，然后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松脆的皮在刀子下噼啪作响，滚烫的油汁流了下来，令对面的半羊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第十章 小公爵 布莱恩用手中锋利的小匕首将金黄酥脆的烤鸭剔除骨头，然后慢斯条理地将其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放在面前的木盘里。 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对面的半羊人除了一个空着的啤酒杯，什么也没有。 这位诗人装出一副对食物不感兴趣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呆呆地望着见底的空酒杯，坐在椅子上抱着竖琴神游天外。 布莱恩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衣着华贵的吟游诗人，很有可能已经拮据到连早餐都吃不起的地步。 饶是如此，这位享乐主义的浪子，也不忘将仅有的一点钱换取一杯廉价的黑啤酒，而不是几块填饱肚子的面包。 想到这里，布莱恩将盘子里剩余的那点仍在冒烟的烤肉推到诗人面前，成功吸引到诗人那双翡翠色的漂亮眸子后，他又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一大杯啤酒和一盘涂抹着蜂蜜的面包，笑着邀请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便吧，玛里奥·亮歌诗人。” 说完，布莱恩伸出拇指和食指探进盐碟，在木盘里的肉片上洒了一大半，用匕首刺好一块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他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就像一个真正的贵族，在这个嘈杂的酒馆里显得格格不入。 “感谢您的慷慨，布莱恩先生。”半羊人玛里奥感激地看他一眼，立即将视若珍宝的竖琴放到腿上。 诗人先是给自己的空酒杯斟满冒泡的黑啤酒，随即毫不客气地抄起蜂蜜面包和一只鸭腿，就着黑啤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半羊人的模样，在布莱恩看来，与他十年前第一次来到这个小酒馆的样子极其相似。 于是布莱恩叫住路过的跑堂伙计，又叫了一盘面包和黑啤酒。 两人边吃边随意的闲聊着，通常都是由半羊人玛里奥发问，布莱恩酌情回答。 他问布莱恩是来自哪里，往哪儿走，路上有些什么消息等等。 布莱恩知无不言地耐心说出自己思考过后的答案，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从两人的谈话，让他知道，眼前这位爱好游历世界各个角落卖唱的诗人根本不认识他。 在游历大陆的五年冒险生涯中，他去过大陆东南方的五国联盟、号称‘黄金之国’的阿玛斯塔夏，甚至连最南方、航运贸易繁华的弗洛伦萨，他都踏足过。 布莱恩自认为即便做不到家喻户晓的地步，但他剑术大师、怪物猎杀以及解咒大师的名声，在冒险者群体中还是广为流传的。 凡是稍微有点资历的流浪武士、吟游诗人、冒险者和佣兵，包括各种商团，在他报出自己惯用的‘泰格瑞拉的布莱恩’时，即使认不出来，至少也会略有耳闻。 然而眼前这位自称略历丰富的诗人是真的对自己丝毫不知。 但布莱恩从两人的谈话中可以看出，这位年轻的半羊人诗人并不是那种自以为读过很多书籍，就真当自己了解整个世界的死宅学者。 他的知识量可谓是相当丰富，甚至有很多连他都不知道的冷门知识——比如说自己从未踏足过的埃塞布拉大沙漠中巫师之城，眼前这位诗人也略知一二。 对此，布莱恩只能认为对方或许是来自于自己尚未踏足过的其他区域。 “我也打算前往荆棘堡。”当诗人得知布莱恩的目的地是荆棘堡时，立即回应道。 “你去那里干什么？该不会也是为了参军吧。”布莱恩随口问道，虽然他嘴上这么问，但他并不认为对方会真的去参军。 作为一名诗人，他们最爱的莫过于炫耀自己的声音。 其实布莱恩原本对诗人这种职业是有点感冒，他认为女孩子家学点音乐固然好，但身体健康的男孩儿竟然不碰刀剑，反而整天拿个竖琴跟个娘炮儿似的哼哼唱唱，实在有点看不下去。 “银狮鹫公爵，史威特老爷就在那里。”玛里奥小心地打个饱嗝，“他最喜欢听我的音乐，上回他亲自邀请我去他的公爵府，还专门帮我备了一间豪华的客房，我和他家的公爵少爷阿特斯熟得跟哥们儿一样，我赚得钱都多到搬不动了。” “是吗？”听着诗人轻飘飘的话语，布莱恩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 “呃……只可惜我后来在威斯特王国的首都观看骑士对决时，把注下在了史威特公爵的继承人阿特斯少爷身上。你应该猜出来了，幸运女神没有庇护我，最后的宿命对决中，泰格瑞拉的格兰特殿下胜出了，我因此输了个精光。” “你知道吗？我除了不待见歌手外，我最讨厌的就是赌徒。”听到熟悉的名字，布莱恩跳了下眼皮，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淡：“你应该庆幸这些话是在填饱肚子之后说的。” “这么说，幸运女神并没有完全抛弃我。”玛里奥做出一副我很荣幸的表情，随即又不服输的道：“等到下一次的骑士对决，我一定将注全部下在格兰特殿下身上，一雪前耻。” “既然你这么爱赌，为什么不去泰格瑞拉或者尼路斯坎，那里的人最崇尚的就是武力。”布莱恩向诗人提议道。 “我才不去呢。”诗人玛里奥撇撇嘴，“北方人注重荣誉和力量，而南方人则注重享受生活。除了史威特公爵，大多数贵族只喜欢听虎啸狼嚎，在雪地打滚，哪懂什么音乐。最关键的是，那里冰雪满天飞，出个门都得裹得严严实实的。” 布莱恩赞同地点点头，认为玛里奥说的很有道理。 “你的头上为什么长了两根角？这样就可以当骑士吗？”突然，一道无声无息的稚嫩嗓音加入了两人的闲聊。 听到熟悉的声音，布莱恩即使不回头查看，也能猜出是昨天遇到的小鼻涕虫。 “小家伙，我的祖先是来自上层位面的奔放之野，我们属于星界种族里的精类，头上自然会长两根羊角。”诗人玛里奥也不管这个小鼻涕虫能否听懂，指着自己额头两根向后弯曲的黑色羊角，耐心地向他解释道。 “你是羊人，会咩咩叫吗？我见过狗头人，它们的叫声跟我的小黑一样。”小鼻涕虫走到半羊人身前，天真的道： “你知道吗？奥加大叔家里有一只漂亮的绵羊，他还说这只任劳任怨的绵羊就是他美丽的妻子，我猜你肯定也是这么来的。” 看着小男孩一脸认真的样子，一旁的布莱恩忍不住笑了笑。 “当然不是了，可爱的小朋友。你要明白，我不光是星界种族，同时还跟精灵一样，也属于智慧种族，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诗人玛里奥温柔地帮小男孩扶正快要遮住眼睛的丝绒帽，一脸严肃地警告道：“记住了，这天杀的奥加大叔，你可一定要离他远点，他是一只恶魔。” “我爸是威斯特王的骑士，我才不怕他呢。你们星界种族也能当骑士吗？”小鼻涕虫瞪着天空一蓝的大眼睛，好奇道。 “当然可以，不过我并不喜欢打打杀杀舞刀弄枪，我是一名吟游诗人，最值得炫耀的是我的嗓音。”玛里奥在琴弦上拨出一个欢快的音符，反问道：“可爱的小朋友，你长大了肯定能当一名伟大的骑士。” “我爸是骑士，但是我不喜欢当骑士。”小男孩擦擦鼻子，走到一旁的布莱恩近前说道： “我想当一名巫师，我昨天看到你的手指上亮起了漂亮的火焰，还是蓝色和白色的，你是一名巫师吗？” “算是吧。”布莱恩敷衍似地回了一句。 “我见过巫师，他戴着尖帽子，手里拿着一根法杖，随手一指，就放出了噼里啪啦的闪电，可厉害了，一下子就把一颗小树劈倒了。” 听到布莱恩的回答，小男孩兴奋的向他比划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仿佛故事的主角就是自己。 “但是……”说完，小男孩蓝蓝的大眼睛里露出非常明显的失望，他语气悠悠道： “你没有法杖和帽子，你的剑也没有我爸的大，看起来就像一个半吊子的骑士和半吊子的巫师。你肯定不会放闪电，要不然，我一定会拜你为师，让你教我法术。” “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布莱恩笑着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紧接着，他便感应到体内的奥术之火颤抖了一下，立即明白眼前的小家伙很有可能拥有成为术士的魔源。 不过，他并未过多追问，平静的神情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爱的小朋友，你说你爸是骑士，骑士老爷一定非常有钱，那你为什么一直独自待在这里，你爸爸呢？”半羊人玛里奥接话道。 “我爸是骑士，他要去荆棘堡，还会路过家里，他让我在这个酒馆里等他。”小男孩看向门外，回道：“他很快就来了。” 说完，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家伙便不再理会两人，欢快地朝门口走去。 吃饱喝足的布莱恩正欲起身离去，突然看到一群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令他不由顿住了脚步。 “老板！”一个随从打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安排个人帮我们喂马，给我们的史威特大人上一份最丰盛的食物，速度要快，我们还要赶路去荆棘堡。” 矮人老板哈松·钢锤立即放下从不离手的山猫皮酒袋，从柜台走出迎了上去，守在门口的小男孩也兴奋地张开双臂，朝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骑士冲了过去。 “你的铁哥们儿阿特斯·史威特小公爵来了，你就不去打个招呼吗？”布莱恩看清一行人为首的贵族青年，笑着对玛里奥调侃一句。 半羊人玛里奥看都未看门口一眼，一脸尴尬地回应着布莱恩的微笑。 第十一章 算账 布莱恩看到进来的是一行四人，除了一头暗金色长发的史威特小公爵阿特斯外，三个骑士打扮的随从都穿着蓝钢链甲、肩披银白色披风，他们的肩头所绣的正是他熟悉的史威特家族徽记——深蓝色的天空中，一只展翅的银狮鹫。 流鼻涕的小男孩口中提及的骑士父亲，位列其中。 这位满脸络腮胡的骑士父亲正高兴地抱着自己的儿子举高高。 对于威斯特王国的贵族和王室，布莱恩还是比较了解的。 史威特家族自称：银狮鹫，属于威斯特王国北境的守护者，暗金的发色，说明此家族还拥有威斯特王室的血脉，至少三代内有过联姻。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自称银狮鹫，因为威斯特王国的旗帜是金狮鹫。 对于这名银狮鹫家族的继承人经过这座边陲小镇，布莱恩很容易猜想到其中原因，他们的目的肯定是前往荆棘堡。 这使得布莱恩心中的担忧再次加重，连王国北境守护者的继承人都出动了，这无疑是再向世人证明，史威特公爵铲除布莱克特曼精灵的决心。 作为一名半精灵，他自然不希望两者之间发生战事。 布莱恩在精灵圣地‘布莱克特曼’生活了至少十五年。 他深知通往那里的路非常崎岖，还时常伴随着邪恶的类人生物，比如说食人魔、豺狼人、巨魔等等。 同样也更险恶，需要攀越岩石山丘组成的山脉和浓密树林，再穿过陡峭隘口和宛若深渊的绝壁，才会进入真正的精灵圣地。 没有这些依仗，布莱克特曼的精灵早就在威斯特和泰格瑞拉两国的夹击下被消灭干净。 即便是银狮鹫公爵拥有强大的游侠部队，也不可能轻松获胜。 这些东西他能够想到，那位居住于荆棘堡的银狮鹫公爵自然也能考虑到，甚至比他更全面。 所以若是有一天人类真的对精灵发动战争，那一定是做了最充足的准备。 想到这里，布莱恩决定眼下还是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于是他没有理会一旁的半羊人玛里奥，直接起身，不声不响地朝酒馆外走去。 进入酒馆的小公爵阿特斯将湿漉漉的银披风甩到身后，露出滴着水珠的秘银铠甲。 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带着审视的意味，仔细地打量着大厅的所有人。 “我的三名护卫跟我吃的一样，不过分量要加倍，我们连夜骑了很长一段路，食物最好都是肉类，再来一壶这里最好的葡萄酒。”小公爵阿特斯向身旁的矮人老板吩咐道。 “吃什么都行，公爵大人。”矮人老板说着，被壁炉火焰映得红彤彤的脸庞上却露出一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他指着被客人坐满的一张张桌子，面露难色道： “公爵大人，你也看到了，俺是真的没有办法，由于招募令的发布，这座离荆棘堡最近的小镇，这些天一直都这么热闹，人多得不像话……” “可以理解，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把称呼改一下，要不然传到我那精力旺盛的父亲耳中，他会不高兴的。”阿特斯·史威特微微点头，又向矮人老板认真地纠正一句。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上抛过头，接住，又弹一遍。 昏暗的酒馆内，旋转的金币闪闪发亮，连朝着门口走去的布莱恩也清楚地看到金币上雕刻的金狮鹫轮廓。 很快，一名穿着陈旧狼皮斗篷的冒险者站起身，望向小公爵，语气恭敬的道：“大人，您若不嫌弃的话，我的这张桌子就让给您吧。” 说完，这名冒险者立即与身边的两名同伴主动承担起跑堂伙计的工作，很快一张干净得透着壁炉火光的桌子呈现在阿特斯眼中。 “你很聪明，希望你的身手也像你的脑袋一样。”阿特斯微微一笑，将闪亮的金狮鹫丢了过去。 冒险者在空中伸手接住，他的动作就像他的脑袋一样灵活。 “老板，吃的方面，我想应该没问题吧？”阿特斯深蓝色的眼睛俯视矮人老板哈松·钢锤。 “当然没问题，请您稍等，俺这就去给您亲自准备。”矮人老板急忙朝着后厨跑去。 布莱恩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此时他已经到达酒馆门口，然而这位小公爵与他的三名随从，包括那个流鼻涕的小男孩挡住了他的去路。 “请让一下。”布莱恩看向这位脸上仿佛永远都挂着笑意的阿特斯。 在布莱恩的印象中，他并未与对方发生过任何交集，如果算上那件事的话，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十年前，在泰格瑞拉王国的一幕。 布莱恩的记性一向很好，当时威斯特国王带着只有八岁大的小公主，其中也包括史威特公爵和眼前这位小公爵，前往泰格瑞拉做客。 其实两人的年纪相仿，还相互打过招呼，比划过一次剑术。 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即便是现在面对面地站在一起，布莱恩也相信对方绝不可能认出自己。 想到这里，布莱恩不由想起当时发生的另一件事。 作为铁杆盟友的两国，自然避免不了用联姻来维持两国之间的关系。 而布莱恩幸运地被只有八岁大的小公主和王国选中，成为了她的未婚夫。 泰格瑞拉的国王，也就是他的父亲大人与威斯特国王两人约定好，十年之后，在这位小公主命名日的那天去迎娶她。 现在刚好是第十年，布莱恩心想。 若是威斯特王国的统治者和那位已满十八岁的小公主得知泰格瑞拉的三王子布兰德早已消失不见，又该作何感想。 “让一下？”小公爵阿特斯迎上布莱恩黑曜石般明亮的双眼，微微摇头，低声道：“这不可能的，泰格瑞拉的布莱恩，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账没有算。” 话音刚落，他的三名骑士立即手按剑柄守在门口，酒馆的大门也在‘砰’的一声闷响中，被关了起来。 昏暗的酒馆里顿时变得更加阴暗，好在此时的跑堂伙计刚好将几块圆木丢入壁炉之中。 伴随着烟道轰鸣呼啸，火苗骤然跃起，炉膛里的火焰越烧越亮，直至喷出愤怒的火花。 第十二章 选择 “算账？” 听到阿斯特的低语，布莱恩神色怔了一下，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小公爵。 阿特斯·史威特那羊绒般柔顺的暗金色头发被修剪的很短，几缕微卷的刘海在光洁的额前浮动，状如流沙，无声而优雅。 他的银披风用一片金叶扣在肩头，秘银铠甲的胸前则用闪亮的金线绣了一只展翅的狮鹫，看起来倒是挺潇洒的。 布莱恩的印象里，两人除了十年前在泰格瑞拉王宫有过一面之缘外，绝对没有任何交际。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对方却扬言有笔旧账要跟自己清算。 他首先怀疑的是自己的真实身份被认出来了，随即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始终想不明白到底什么原因的布莱恩无奈之下，只能露出明显的困惑之色，迎上阿特斯深邃而明亮的深蓝色眼睛。 “跟我有一笔账要算？没想到你竟然对我这么上心，未来的史威特公爵大人。”布莱恩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他一面说着，一面晃动着脚步向后退去，与其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同时，右手随意地搭在腰间。 他的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为了方便，但那些经验丰富的冒险者深知，这不经意间的动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布莱恩右臂的角度正好可以方便迅速拔出利剑，并在瞬间完成一记快如闪电的拔剑斩。 见眼前的半精灵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阿特斯并未在意。 他看向布莱恩的深蓝色目光中流露出隐约的谨慎之色，用平静的语气缓缓道：“四年前，史威特领地靠近狮鹫山脉的松叶镇，你还记得吧。” 随着两人的交谈，喧嚣的酒馆逐渐变得安静起来，大多数人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交锋的两人。 “你的记性还真好。”布莱恩随意地靠在壁炉旁的一张桌子上，不假思索的道： “你要知道，我是一名冒险者，游荡在大陆的各个角落就是我的爱好。至于你口中所谓的松叶镇、落叶镇什么的，抱歉，像这种名字相同的小镇，我去过的实在太多了，怎么可能知道你说的具体是哪一个。” 布莱恩虽然嘴上这么说，脑海中却在飞速地浏览曾经的记忆。 很快，他便想起四年前自己在松叶镇落脚时，曾帮助过那里的镇长解决过墓园区的尸变。 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布莱恩清楚地记得当时从镇长手中爽快地领走报酬，直接离开小镇。 但是刚走出镇子没多久，便莫名其妙地遭到一群人拦路打劫，并让他意外得知这些人就是镇长的暗中受益。 结果可想而知，布莱恩再次原路返回，将这位幕后黑手干净利落地解决掉。 没办法，他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些落井下石之人，遇到这种人，他通常都是杀之而后快，绝对不会留他到明天。 “四年前，松叶镇的镇长连同镇子的十几名守卫全部被残忍地杀害。”阿特斯一字一句地说道：“正因为如此，来自狮鹫山脉的豺狼人洗劫了这个混乱的小镇。” “那真是太遗憾了。”布莱恩毫不在意酒客敢怒不敢言的目光，直接坐到对方的桌子上。 他双手抱胸，轻晃双腿，语调平淡的道：“作为一名镇长，连几只豺狼人都抵挡不住，致使连累整个小镇，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 “你不记得没关系，毕竟过去这么长时间，可以理解。”阿特斯伸手制止布莱恩继续说下去的话语，目光平静地望着他，意有所指的道：“那我就讲一讲最近发生的事情，比如说深流港奥赛尔伯爵的小儿子。” 布莱恩眼皮跳了一下，不过他并不相信自己的隐秘行动能够被人发现。 对方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发挥了自己丰富的想象力。 “然后呢？”布莱恩从桌子上一跃而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淡定的公爵继承人。 现在他已经看出来了，对方就是冲他来的，至于真正的目的，布莱恩并不认为仅仅只是把自己抓起来，再上绞索那么简单。 “深流港的下水道流传着关于幽魂的传说。”阿特斯回答道： “幽魂是一种活体生物生前遭受苦痛折磨后死去的灵魂，它们被束缚在某个对生命有着重大意义的特定地点。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驱逐幽魂最容易的办法就是帮助它完成某个生前未完成的愿望，其中也包括为自己的死亡复仇。” 阿特斯抬起眼皮看布莱恩一眼，继续道：“如今，随着深流港奥赛尔伯爵小儿子的死亡，幽魂也随之消失，在冒险者公会里敢主动接下驱逐幽魂任务的除了你，几乎找不到第二个人。” 酒馆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所有人都对阿特斯讲述的有关于幽魂的冷门知识感到诧异。 对于这些冒险者来说，他们就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知识大门。 毕竟这种有关于亡灵的知识，仅仅只在神秘的巫师圈子里流传。 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却让人实在想不明白，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该如何与这种邪恶的亡灵生物愉快的交流。 “没错。”布莱恩爽快地承认道：“下水道的幽魂的确是我清除的，但有一点你说错了，其实驱逐幽魂最简单的方法是直接杀死它，既干净又利落。” 幽魂属于虚体生物，除了巫师的法术，只有某种特定的魔法装备才能对其造成伤害。 在这个魔网封禁的低魔世界，免疫物理伤害的幽魂自然就成为了所有冒险者的噩梦，甚至连许多实力低下的巫师都不敢直接面对。 对于阿特斯这么了解幽魂，布莱恩还是感到很意外的。 随后他看着阿斯特，继续道：“未来的公爵大人，你说了这么多，该不会就是为了向我炫耀自己掌握了丰富的奥秘知识吧。” “泰格瑞拉的半精灵布莱恩。”面对布莱恩的调侃，小公爵阿特斯不为所动，他语气郑重的道：“你不光杀死了松叶镇的镇长，导致小镇被豺狼人洗劫，还杀死了奥赛尔伯爵的儿子。 自你登陆深流港，踏上威斯特王国的土地直到现在。两个月时间内，你一共在王国境内杀死了57人，尽管大多数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但王国的律法还轮不到你一个冒险者来执行。” “说的这么斩钉截铁，请问，有证据吗？”布莱恩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将自己调查的这么清楚。 不过，却被阿特斯认真的样子给逗乐了，他一脸轻松的道：“你要知道，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是不会认罪的。” “总不至于你说我有罪，我就有罪吧，难道说北境守护者的继承人连一点荣誉都不讲了，随随便便就可以给人强行施加罪证，请问，威斯特王国的正义到哪里去了？”布莱恩环顾一圈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又补充了一句。 话音刚落，大厅里四处都在窃窃私语。 布莱恩非常清楚，这位公爵继承人出身高贵，甚至是全国最有权势的贵族之子。 无论如何，他们这种人都会讲究体面与荣誉。 如果对方今天真的强行对自己出手，那么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会变换着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将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 “既然如此。”面对布莱恩的反击，阿特斯小公爵显然早有准备，他冷静的道：“那好，我就给你一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让天上的诸神和威斯特王国的子民来决定我说话的真伪。” 阿特斯紧紧抿起的嘴唇浮现一丝罕见的微笑：“如果审判结果证明你的确有罪，那么依照王国律法，你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呢，仁慈的史威特家族同样也为你准备了另一条活下去的道路。”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布莱恩笑着回应阿特斯的慷慨。 他隐约间已经明白，这位小公爵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了。 “在诸神的见证下。”阿特斯望着布莱恩，“如果你今天能够从容地离开酒馆，那么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如若不然呢？”布莱恩黑曜石般明亮的双眼看穿了对方想法。 “那我就要恭喜你了。”阿特斯回答道：“如果你逃不出去，作为剑术与勇猛并存的半精灵布莱恩，你的未来将在荆棘堡为我史威特家族服务，并且我还会向你许诺骑士的荣誉。” 话音刚落，仿佛蜂巢般的嗡嗡作响，在人群里响起，大多数人都用一种羡慕的目光望向不为所动的布莱恩。 “说实话，这的确是一个很诱人的选择，你真的太看得起我了，未来的公爵大人。”布莱恩故意露出一副心动的样子，话语间却带着明显的讽刺。 “毕竟你是一名出色的怪物猎手，我认为，这种职业是值得敬仰和尊敬的。”小公爵阿特斯换一种赞扬的语气对布莱恩道： “要知道，很多怪物和梦魇滋生于黑暗，受邪恶势力指示，危害人类的安危。正因为有你们这种敢于跟怪物搏杀的冒险者，森林和峡谷里的可怕怪物、胆敢闯进人类聚居地的邪恶种族才会逐渐减少，王国需要这样的人才……” “这话听起来还真够双标的。”布莱恩笑了笑，随即望向挡在门口的三名骑士：“那可能要你失望了，仅凭你们几人，你就这么自信能够拦住我的去路，未来的公爵大人？” “的确不能。”阿特斯承认道。 说完，他眼神微微一凝，骤然间抽出腰间的长剑，壁炉的火光在锋利的剑刃上熠熠生辉。 阿特斯将利剑举过头顶，面向所有人，朗声道： “我，来自银狮鹫家族的阿特斯·史威特，以威斯特国王和史威特公爵的名义，现在请求你们协助我，将这位在王国境内肆意杀戮贵族和平民的半精灵绳之以法，送至荆棘堡，听候王国律法发落。” 阿特斯的话语就仿佛某种征兆，十数支长剑在大厅内齐声出鞘，发出悦耳的剑鸣。 第十三章 混乱的酒馆 前一秒，酒馆的人还在饶有兴趣地看着热闹，一眨眼功夫全屋子的人都拔剑相向。 “各位大人，俺求求你们，别在这儿动刀动剑好吗？”收到跑堂伙计的报信，从后厨慌忙赶来的矮人老板哈松·钢锤的尖叫声传来。 他粗俗的声音就像一个被卡住的号角，沉闷中夹杂着刺耳。 可惜的是，没有人理会这位矮人老板的恳求，大多数人都将目光锁定在半精灵布莱恩的身上。 “宰了他！半精灵和精灵都不得好死！”布莱恩身后，一个喝醉的本地人站起来怒吼了一句。 “对！杀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半精灵！” 接着，很多本地人也同声附和起哄，速度快得令人不敢相信，好似一只只紧咬不放的嗜血猎犬。 尽管大多数人都响应了小公爵，但同样也有很多经验丰富的佣兵和冒险者坐在原地未动，甚至还伸手按住阅历不深的同伴，只是淡漠地观望着随时都会爆发的战斗。 布莱恩将目光从挂着自信微笑的小公爵阿特斯的脸上挪开，冷静地感受着人群里升腾而起的怒火。 对于他来说，杀出重围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这些响应的酒客们有几斤几两，他心知肚明。 唯一让他忌惮的就是死死守在门口三名骑士。 想要从这三名装备精良的骑士身边闯过去，他并不敢保证有绝对把握。 布莱恩深知，在这个魔网封禁的低魔小世界，某种限制实力提升的规则之力同样也封锁着这个即将灭亡的世界。 阿斯诺大陆的职业群体里，除了施法者最高只能放三环法术外，其他职业者的实力，若是按游戏规则中来进行数据化显示的话，那么此世界的非施法者职业的等级最多只能提升到10级。 其中介于4级到5级之间的超凡门槛，几乎卡死了绝大数人。 布莱恩在精灵圣地和泰格瑞拉王宫见识过这种实力达到超凡阶位的职业者，同样也与他们进行过切磋。 结果可想而知，面对此世界的超凡职业者，他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主物质世界遍地走的超凡者若是其相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布莱恩甚至认为，这些实力能够达到超凡阶位的职业者，若是在主物质世界修行，绝对拥有进阶传奇的机会。 虽然现在的布莱恩职业等级只是个1级的战法师，但是从小就修习剑术，又获得「剑术大师」背景专长。让他除去自身的施法手段，硬实力至少也有4级的职业水准，与超凡职业者相差的，无非就是20点以上的超凡属性和各种强大的职业专长。 所以，只要不是遇到罕见的超凡职业者，凭借自己的实力，布莱恩自信绝对不虚任何人。 但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他面对的是一群人，乱拳打死老师傅可不是说着玩的，而且还是空间狭小的酒馆。 即便他拥有施法能力，也只不过是几个单体法术，根本不具备控场能力。 况且，他一个1级的战法师，在奥火的辅助下施法的话，一环法术最多也只能放三个，自身的魔力就会消耗殆尽，根本不具备扭转战局的能力。 这也就意味着，现在的情况对他极其不利。 饶是如此，布莱恩也并没有打算束手就擒。 他心中清楚，眼前这位骄傲的小公爵想要的无非就是他的宣誓效忠。 对布莱恩来说，所谓的誓言就是个屁，让他主动屈服或者被一群本地的暴民擒住，自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所以，就算是眼前的局势对自己不利，也要想法设法冲出突围。 下定决心的布莱恩感受着剑拔弩张的氛围，淡淡地打量着回应阿特斯十几个酒客。 他看到表现最强烈的是四名身着蓝钢链甲的贵族子弟，他们的肩上绣着箭鹰的徽记，稚嫩的脸庞可以看出是第一次外出，早已被一腔热血冲昏了头脑。 还有两个体壮如牛的冒险者，显然这两个大傻个儿的脑子里也长满了肌肉，以及一群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本地农夫。 布莱恩趁短暂的余暇环顾四周，他手按剑柄，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门口的三名骑士身上。 忽然，他发现那位流鼻涕的小鬼正被他的骑士父亲驱赶着朝柜台旁走去。 布莱恩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突围办法。 “大人，求求您了，别在这儿杀他！”矮人老板跑到阿特斯身旁，苦苦哀求道：“要杀也请您到别的地方杀，别把俺这里弄得到处是血，死人的话，我以后就没法做生意了。” “放心，我不会杀他，只是想把他带回荆棘堡。”阿特斯看布莱恩一眼，说道：“你也看到了，我想招募他成为我史威特家族的骑士，可惜他不愿意。” “他是一个半吊子骑士，还是一个半吊子巫师。”躲在柜台后的小鼻涕虫站在椅子上，从硕大的丝绒帽里探出两颗圆溜溜的蓝眼睛。 “是吗？”阿特斯闻言，不由意外地看布莱恩一眼，随即走到小男孩的身旁，显然并不打算亲自出手。 他只是对自己的三名骑士交代一句：“小心点，这位剑术高超的半精灵很有可能掌握了魔法。” 三名骑士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布莱恩心中咒骂一句，看到阿特斯守在小家伙身边，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再次宣布破产。 他只能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准备等人群一拥而上时，趁机带着乱糟糟的人群朝门口的骑士冲去。 “现在，在诸神的见证下，我恳求你们协助我将他生擒，银狮鹫家族将永远感激你们。假如你们愿意随我一起前往荆棘堡效力的话，我以自身的名誉担保，除了重赏，还会直接为你们免去特殊部队的第一关考核。”自信的小公爵阿特斯·史威特再次为众人打了一记兴奋剂。 话音刚落，站起来的十几人全都坐不住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一拥而上把布莱恩摁倒在地。 甚至还有几名经验丰富的佣兵和冒险者也经受不住诱惑，缓缓站了起来，其中还包括主动为阿特斯让座的三名冒险者。 一群蠢蛋！布莱恩在心中暗骂一句。 他一个接一个地审视着他们的脸庞，像阿特斯说的那样，他们的确会得到史威特家族的重赏和免去特殊部队第一关的考核。 但布莱恩深知，所谓的特殊部队将来面临的是什么，只怕等他们到达荆棘堡后，看到的绝对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 “呵呵……”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嘲笑从急不可待的人群里传出，伴随着嘲笑声的还有竖琴上传来的一道刺耳的音符。 众人纷纷侧目观望，布莱恩则趁机打量着宛如雕塑的三名骑士，思考着如何脱身的办法。 “以诸神的名义，以威斯特王国的名义，以史威特家族的名义。”半羊人玛里奥抱着竖琴慢悠悠地从人群里走出来，他晃着显眼的羊角，翡翠色的双眼带着嘲弄之色看向人群： “干什么事都要以诸神、国王、公爵的名义，那你们在新婚之夜跟妻子上床的时候，是不是也要这么大喊一句以谁谁谁的名义，还是说连干事的老二都要借用别人的？”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诗人玛里奥拨动着琴弦，笑嘻嘻的道：“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我就不得不作一首关于借用别人老二的美丽歌谣。相信我，这首押韵十足的歌谣，绝对会非常受欢迎的。” 未等阿特斯与这位诗人开口，一阵喧闹便在大厅中爆发开来。 坐在椅子上未动的人在嘲笑，本地的农夫们朝诗人爆着粗口，还有些脾气暴躁的人重重地锤打桌子，打翻了餐盘。 布莱恩甚至还发现一名魁梧的壮汉从烤羊羔上拔出匕首，挥舞着向半羊人冲了过去，他的同伴则弯下腰抄起凳子，大吼一声‘打死这个狗娘养的羊头人！’一跃而起。 玛里奥显然没有料到仇恨来的如此突然，他惊呼一声，立即抱着竖琴朝布莱恩这边跑了过来。 望着半羊人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布莱恩无语地看他一眼，想到对方几乎帮他拉住了所有人的仇恨，于是抬脚踢在一张椅子上帮他解围。 这张疾驰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尖啸，狠狠地撞在那名挥舞匕首的壮汉地双腿上，直接让他踉跄不稳的身体倒在旁边桌子上的酱汁鳟鱼和几根被啃干净的鸭腿骨头之间。 然而，另一名壮汉却趁此机会成功冲到半羊人的身边。 他举起凳子，用尽全力砸在半羊人向后弯曲的黑色双角上。 凳子的两条腿‘啪’的一声断裂，半羊人却毫发无损，连一旁的布莱恩都感叹那宛如黑曜石般的羊角硬度。 布莱恩迅速将惊慌的玛里奥拉到身边，一脚踹在壮汉的腹部，他正懵逼地望着断了两条腿的凳子，自然躲闪不及。 壮汉惨叫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桌子的一角想保持平衡。 布莱恩毫不犹豫地再补上一脚，惨叫的壮汉拽着桌子腿仰面倒地，一盘张牙舞爪的小龙虾伸着大钳子从桌面掉落，刚好塞在他的嘴巴里。 酒馆彻底乱套了，众人再度叫嚣起来，未等阿特斯下令，便骂骂咧咧地朝着玛里奥和布莱恩一拥而上。 四名身着蓝钢链甲的贵族子弟一马当先，速度飞快。 “感谢你的帮助，玛里奥诗人，现在我们两清了。”布莱恩松开抓着诗人的衣领，语调轻松地交待一句，毫不在意即将冲上来的人群。 “你要帮我啊，不然我会被他们打死的。”半羊人玛里奥望着凶神恶煞的人群，慌忙说道。 布莱恩顿时被对方这一句话给逗乐了，他伸手按着剑柄，笑道：“既然害怕被打死，为什么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地去拉仇恨。” 不得不承认，玛里奥这一手嘲讽技能真的非常出色，要不然他想突出重围，还真有点难办。 “我这不是为了帮你解围。”脸色苍白的玛里奥语速飞快的道：“我们是朋友，你不能抛下我......” 话还未说完，诗人便看到布莱恩抽出长剑与四名身着蓝钢链甲的贵族子弟混战在了一起，他本能地想要远离这场战斗。 谁曾想，一名全身散发着烟煤味儿的铁匠一脸坏笑着拦住了去路，一边盯着他的两根羊蹄嘀咕着‘羊头人的腿到底能不能做成烤羊蹄？’一边张开肌肉纠结的双臂将他的身体紧紧地锁住，任其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另一边，面对四名贵族子弟的围攻，布莱恩手中利剑虚晃一招，随即一脚踹在攻击最凶者的胯下，看到他流畅地丢掉长剑、双手捂裆从喉咙里滚出杀猪般的嘶吼，布莱恩挥出铁拳，狠狠地砸在另一人的脸颊上，飞溅的鲜血中，对方仰面倒地。 他趁另外两人搀扶伤者的功夫，迅速转移阵地，来到诗人玛里奥近前。 布莱恩先是挥舞着锋利的剑刃，舞出一道绚丽的剑花，将刚好赶到的三个平民逼退，然后直接抬脚踩在铁匠的脚上。 铁匠哀嚎着松开锁紧诗人的双臂，滑稽地单脚蹦了起来。 “你好自为之吧。”布莱恩丢下一句话，将诗人玛里奥拽到身边，将其推向只有阿特斯和小鼻涕虫的方向。 紧接着，他握剑在手，纵身跃上桌子，朝柜台奔去。 他毫不在意矮人老板的疯狂叫骂，一路踢得碗碟七零八落，成功将一群人甩在身后。 布莱恩再次纵身一跃，落在柜台近前，他利用惯性，俯身朝阿特斯挥出一剑。 阿特斯慌忙用剑抵挡，双剑碰撞，发出耀目的火星和刺耳的摩擦声。 由剑刃传至手心的力道让阿特斯握剑的手臂感到一阵发麻，正当他摆好架势准备再战时，布莱恩的一脚已然临近，重重地踹在他的胸口。 阿特斯一个踉跄，身体撞在柜台上，像个醉汉似的摇晃起来。 ——“次级电击球！” 布莱恩迅速伸出手掌，随着一声低语，噼里啪啦的电球在他掌心凝聚。 稳住身体的阿特斯被深紫色的光芒闪到双眼，他神色一惊，可惜为时已晚，呼啸的电球被布莱恩甩在他秘银铠甲的胸口，强大的爆炸力从胸口袭来，跳跃全身的麻痛感紧随而至，他的身体又一次结结实实地撞在坚硬的柜台上。 布莱恩见对方并未受到什么伤害，没有感到意外。 毕竟阿特斯穿的是一件秘银铠甲，即便没有附魔，这种装备对魔法伤害也拥有不俗的抵抗作用。 但是他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布莱恩趁阿特斯呲牙利嘴地揉着肩膀的空隙，已经突袭到小鼻涕虫的身边。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抓着小男孩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 然而意外再次发生，布莱恩正准备挟持着疯狂挣扎的小男孩，朝门口的三个骑士冲去，这个不安份的小家伙直接被他吓哭了，发出高分贝尖叫。 尖细的嗓音在他耳中嗡鸣，令他全身的汗毛根根竖起。 常年的冒险生涯让布莱恩感觉到一股危险正在逼近。 就当他察觉到体内的奥术之火仿佛警示般地颤抖起来时，布莱恩终于明白这莫名危机的源头在什么地方。 他本能地想要将手中这个术士血脉正在觉醒的小家伙扔到守在门口的三名骑士身上，但为时已晚。 小家伙发出尖细的哀号声，让他感到耳中一阵剧痛，随后便看到从他身上爆发出的一股惊人的魔法能量。 随着能量的涌动，布莱恩还听到了可怕的撞击声，还有许多张嘴里发出的惊呼声。 与此同时，遭受正面冲击的他，瞬间被这股可怕的能量弹飞出去，摔落在地面上。 第十四章 原生魔力 刺耳、单调、萦绕不去的哭声回荡在酒馆里。 小男孩双脚离地，漂浮在离地三尺的半空，他被一道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椭圆形防护屏障笼罩其中，全身还跳跃着噼里啪啦的深蓝色电弧，周围的魔法能量浓郁得就像疯狂旋转的风暴。 从地上站起来的布莱恩亲眼目睹到无数餐桌在暴躁的魔法能量的影响下，将食物甩向周围，升向空中，旋转起来，又像雨点般哐当落下，沉重的椅子或是在大厅里盘旋，或是在墙壁上撞得粉碎。 壁炉内的火焰喷出炙热的火舌，惊得人尖叫连连，旁边堆放的干柴和灰烬也不甘寂寞地无风自动，扬起满屋灰尘。 距离小男孩最近的阿特斯·史威特，被布莱恩打倒后，刚从地上爬起来，勉强稳住身体，突然身体便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绣着银狮鹫花纹的披风迎风招展。 他的身体仿佛利剑般穿过大厅，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响和哀号，然后像个坏掉的玩偶似的从墙面上滑落在地。 守在门口的骑士惊呼一声，其中一人宛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过去，用魁梧的身体为小公爵阻挡住从天花板上砸落而下的碎块。 此时此刻，小男孩的哭声仿佛鞭子，抽打着酒馆里的所有人和所有东西。 任何起身的人在暴躁魔力的影响下，都会像个醉汉似的跌倒在地，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个罪犯似的双手抱头身体紧贴墙壁，瑟瑟发抖地蹲在角落里。 一只装满黑啤酒的大银壶从布莱恩的眼前呼啸而过，正趴在桌子上咒骂个不停的矮人老板哈松·钢锤刚想躲开，一声沉闷的哐当，一声哀嚎，矮人被瞬间砸倒在地。 冒泡的烈性啤酒浇了矮人一头，酒精浸透在他额头被银壶砸出的伤口上，发出滋啦啦的泡沫声响，疼得他嗷嗷直叫。 柜台后方的角落里突然飞出一个橡木竖琴，紧接着半羊人玛里奥黑曜石般的羊角从柜台探出。 他一边惊恐地尖叫着，一边伸出双手，死死地把这个在半空中颤抖个不停的竖琴，紧紧地抱在怀里，死都不肯撒手，然后诗人的身体像个被扎破的皮球，被旋转着甩飞出去。 望着混乱的场景，艰难起身的小公爵阿特斯内心挣扎一下，最终让三名骑士掩护他，在躲过一桶酒液宛如雨下的黑啤酒、一个飞舞的餐盘和两根旋转的烤羊腿，终于狼狈地赶到布莱恩身边。 “怎么回事？”阿特斯大声说道，为了让布莱恩听清楚，他的嗓音几乎盖过了酒馆的喧嚣。 就在刚刚，他还在动用武力想要强行招募这位依靠猎杀怪物为生的半精灵，并因此得罪对方。 但发生这种意外，阿特斯也顾不了这么多了，通过刚才砸在胸口的一枚闪电球让他明白，眼前的布莱恩很有可能真的是一名巫师，这也就是意味着只有他才有可能阻止这场混乱。 “我他妈怎么知道什么情况。”布莱恩听出对方语气中责怪的意思，他直接不耐烦地吼了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挥剑砍了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但想到这么做的后果，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话音刚落，一只金黄的烤乳猪从天而降，趁他与对方说话的功夫，重重地砸在后背上，让他一个踉跄，狼狈的差点跌倒在地。 “必须想办法制止他，要不然整个酒馆都有可能塌掉。”阿特斯堪堪躲过一支从脸庞划过的餐刀，吓出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地对布莱恩说道。 “我眼睛还没瞎，我看的到。”感受到背部火辣辣的疼痛，布莱恩不耐烦地怼了一句。 随后他稳住身体，镇定地望着不远处的小男孩，若有所思地道：“这是术士觉醒血脉后，散发出的最为纯粹的原生魔力，以他现在的年纪，根本控制不了这种魔法能量。” “那该如何制止。”阿特斯连忙追问，身边的三名骑士也一脸期待地望着布莱恩。 “杀了他，危机自然就解除了。”布莱恩看到不远处一张椅子瞬间被一道深蓝色的闪电劈成碎片，他挥剑挡开一个直冲面门的烤肉叉，语气冰冷的吓唬他们道。 “不行！”阿特斯身旁一名长着络腮胡的骑士咆哮道：“他还是个孩子，你们不能这样做，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阿特斯焦急地环顾四周，可惜让他失望的是这里根本没有第二个巫师。 对于术士觉醒血脉引发的危险能量，他曾经也亲眼目睹过，面对这种情况，只有巫师才拥有压制魔力的办法。 但是如此危险的能量波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冒着生命危险，凑到布莱恩身边的原因。 如今，阿特斯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布莱恩的身上。 于是他急忙看向正在挥剑与刀叉餐盘战斗的布莱恩，大声道：“看在所有恶魔的份上，布莱恩阁下，我们现在先不要计较那么多，如今最重要的问题是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压制住魔力，并保住这个孩子的性命？有办法的话，我们将全力配合你的行动。” 长着络腮胡子的骑士急不可耐地等待着布莱恩的答案。 布莱恩握紧长剑，皱着眉头望向依旧悬浮在空中的小男孩。 这小家伙被淡蓝色的椭圆形防护屏障包裹着，无数道深蓝色的闪电像鞭炮似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时不时地飞出几道，炸得桌椅木屑纷飞。 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话，整个酒馆彻底倒塌只是时间问题，从小男孩稚嫩的脸庞上可以看出，若是控制不当，他也很有可能被魔力爆体而亡。 “原来觉醒的是一个塑能系的大炸逼。”看明白原因的布莱恩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他终于知道眼前这个小家伙为什么觉醒术士血脉后，造成的破坏力这么强。 布莱恩深知，巫师的法术体系共分为八大学派。 其中的塑能系就是专注于利用魔力创造威力惊人的力量，诸如：冰霜、火焰、风暴、闪电、强酸、力场等等各种威力惊人的法术。 正因为如此，那些在无意间觉醒术士血脉中代表塑能系法术的术士们，伴随而来的就是最强烈的破坏。 在主物质世界，很多地方之所以排斥术士这个职业，其真正原因大多都是由于这些塑能系的术士们无法驾驭来自血脉的原生魔法引起的。 因为他们总是会因失误，导致释放出难以预测的混乱风暴，尤其是在觉醒术士血脉的时候是最为危险的。 感受到胸口和背部还在隐隐作痛，布莱恩知道，以他们这些人的实力想要在不伤害这个小男孩的情况下，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几乎很难。 毕竟他掌握的法术都是以攻击为主，其他学派的法术，暂时还没有时间去激活，所以面对眼前这种情况，也只能靠武力阻止。 “听我的指示，然后你们四个一起冲上去。”布莱恩握紧长剑，躲过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龙虾，对阿特斯吩咐道。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值得尝试的解决办法。 随着小家伙体内原生魔力的暴动，布莱恩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奥术之火颤抖得非常厉害。 这种感觉他再可谓是印象深刻，每当他猎杀魔法生物或者汲取珍贵宝石里的魔法能量时，都会出现这种熟悉的感觉。 然而令他倍感意外的是，这一次的感觉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所以布莱恩隐隐感觉到，从小家伙体内爆发的原生魔力，很有可能就是提升奥术之火魔法能量的关键。 第十五章 平息 “准备好了吗？”布莱恩询问道。 他其实可以趁此机会转身离去，但又非常清楚，这座边陲小镇，除了他，没有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到时候，迎接这群人的将是酒馆坍塌，化作一片废墟，最终只剩下瓦砾与残骸。 虽说这位小公爵的做法让他非常不爽，但他还是不太忍心看着灾难在眼前发生，却不管不顾。 毕竟在他最潦倒的时候，是酒馆的老板对他伸出援手，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点恩情布莱恩始终铭记于心，要不然也不会来到这个排斥精灵和半精灵的酒馆。 可惜，让他没想到的是，随着他的到来，竟然增添这么大的麻烦。 “准备好了！”四人同时开口。 “就是现在！冲上去！”布莱恩面无表情的道。 话音刚落，三名骑士和阿特斯挥舞着长剑，一边抵挡着呼啸而来的各种餐具、食物和桌椅，一边朝着小男孩漂浮的地方飞奔而去。 布莱恩则紧随其后，他小心翼翼地规避着危险，手中开始积蓄法术，寻找出手的机会。 四人同时攻向被混乱魔力包裹的小男孩，他的骑士父亲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 就在这时，一张桌子从天而降，砰然落下，将桌腿和支架全部砸在这位骑士父亲的身上，随即碗碟和残余食物如瓢泼大雨把将其淹没。 紧接着，柜台上的一柄巨大的铁锤旋转着飞过来，另外两名骑士如同撞上攻城锤般被砸飞出去，捂着胸口半天没爬起来。 瞬间，冲向小男孩的只剩下阿特斯一人。 一旁寻找机会的布莱恩察觉到情况不妙，如果没有肉盾帮他抵挡狂暴能量的冲击，仅凭他一人，根本无法阻止。 于是他立即低语一声，一道法术施展而出。 就当冲锋的阿特斯即将被一张椅子砸中的刹那间，他的周身闪过一道近乎无形的防护力场，成功帮他阻挡住了这次攻击，同时也让他因困惑导致动作不由停顿了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冲上去啊！”布莱恩看到突然愣在原地的阿特斯，大喝一声提醒道。 阿特斯被布莱恩的吼声惊醒，明白眼前的奇怪现象是对方所为，于是向其投以感激的目光，再次毫无畏惧地冲了上去。 在防护法术的保护下，眨眼间便飞奔至小男孩的近前。 阿特斯不敢耽搁时间，迅速丢掉手里的武器，拥有「法术护甲」保护的他，强忍着宛如挤压般的混乱魔力和噼里啪啦的电流，纵身一跃，扑在小男孩的身上，两人抱在一起重重地滚落地面。 “就是现在！” 一旁寻找机会的布莱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两人近前，随即意念一动，米粒大小的奥术之火在掌心浮现。 望着因混乱魔力而疯狂挣扎、尖叫的小男孩，布莱恩俯身蹲下，控制着散发出蓝白火焰的奥火将其贴在他的额头上。 奥火在布莱恩的控制下微微颤抖，在暴躁的混乱魔力中仿佛水波一样，溅起一道道潋滟。 周围混乱、暴躁的魔力开始被布莱恩的奥火吸收，同时也降临在他和阿特斯身上，又被卷入小男孩那刺眼的能量旋涡之中。 碎裂的酒杯、烛台、餐盘、肉骨、面包碎屑、木板等等各种杂物就像混乱风暴一样，全部倾泻而至。 就当一只烤鳟鱼硕大的鱼头即将砸到布莱恩的头上时，他及时地启动奥术预备中提前准备好的「法术护甲」，堪堪帮他阻挡住突袭而来的物品。 不过，布莱恩身边的阿特斯就没那么幸运了。 随着各种杂物雨点般下落，他的防护法术因承受不住这疯狂的攻击，提前碎裂，全部砸在他的头部和被秘银铠甲包裹的身体上。 饶是如此，对方依旧强忍着疼痛，没有松手的意思，死死地按住痛苦尖叫的小男孩。 布莱恩察觉到自身即将碎裂的防护力量，又感受到混乱的原生魔力正在减少，他意念一动，再次加快奥火的汲取速度。 这一番操作下，布莱恩明显感觉到奥术之火的魔法能量在快速提升，这熟悉的感觉，让他很是惊喜。 这也就意味着，他刚才的猜测并没有错。 毕竟周围密布浓郁的原生魔法，奥火汲取的本身就是世界中的原生魔法，只不过这些魔法能量极其分散，想要快速将其聚集，自然没那么容易。 而随着术士血脉的爆发，在某种巧合下，这些能量却全部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一股可怕的风暴。 于是布莱恩不敢耽搁时间，借助这次难能可贵的机会，再次加快汲取的速度。 看着奥火的魔法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布莱恩顿时觉得一切都值了。 随着奥火的疯狂汲取，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小男孩挣扎的强度逐渐减弱。 酒馆里的喧嚣也渐渐被沉默压了下去，他听到矮人老板疯狂的咒骂、伤者的惨叫和哭嚎，以及凌乱的碰撞声和嘈杂声，甚至半羊人玛里奥调试竖琴音色的声音都传入他的耳中。 很快，伴随着小男孩周身笼罩的淡蓝色屏障宛如肥皂泡似的爆裂开来，这个小家伙终于因原生魔力散尽昏了过去。 大厅内的混乱随之停息，短暂的寂静也终于降临到众人的耳边。 望着酒馆内凌乱的餐具和食物残骸，破碎的家具和很多无法行动的身体，有人开始艰难地开口说话了。 “俺操你大爷的，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啊？！”矮人老板哈松·钢锤从一张掉落的挂毯里艰难地爬出来，悲痛地咒骂道，随后朝地面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管好你的嘴巴！”布莱恩收起奥火，给这个小家伙的父亲让出空间，费劲地从地上站起来，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 望着奥火增加的500多点魔法能量，布莱恩非常满意。 奥术之火的能量积攒比经验值还要费劲，他平时冥想，一天大概增加2点左右。 即便是花费高昂的费用去购买的各种珍贵宝石，根据宝石品质的不同，每次提升的能量最多也就几十点而已。 如今，混乱的原生魔法却让他直接提升了500多点。 这不光加快了奥火等级的提升速度，同时也让他找到一个新的提升方法。尽管这种方法对他来说，可遇而不可求。 “有人能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矮人老板望着大厅的狼藉，无助地咆哮道。 阿特斯在一名骑士的搀扶下起身，他先是充满歉意地看布莱恩一眼，随即望向矮人老板，无奈的道： “这只是个意外，非常抱歉，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这些钱至少可以帮你建两个新酒馆，收下吧。” 说完，阿特斯伸手掏出一点叮当作响的金币丢给了崩溃的矮人老板。 矮人老板看他一眼，接过钱掂量一下，便默不作声地扛起一柄巨大的铁锤朝柜台走去。 第十六章 魔法天赋 “诸神在上，这太可怕了！” 抱着竖琴的半羊人玛里奥从破碎的家具堆里爬出来，拍了拍淡紫色丝绸夹克上的木屑，一瘸一拐地晃到布莱恩身边，心有余悸地看一眼不远处仍旧昏迷不醒的小男孩，自顾自的道： “布莱恩，你知道吗？就在刚才，我甚至感觉到整个小镇都仿佛在震颤，如果你再晚一点出手，我们绝对会看到整个酒馆如雷鸣般坍塌……” “闭嘴吧！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布莱恩看都未看诗人一眼，神色不耐地回了一句。 说完，不再理会对方，迅速转身，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身后一群从墙壁角落里缓缓起身的酒客们。 他看到两个神色焦急的跑堂伙计，正在用脱下来的上衣，拍打着地上一张浓烟滚滚的厚实挂毯，嘴里不停的呼喊着：“快点拿水！” 然而，除了乐呵呵地坐在那儿数金币的矮人老板，无人回应。 当初响应阿特斯号召最积极的四个贵族子弟，有两人背靠墙壁，坐在地上，另外两人正笨拙地帮他们脱下浸满鲜血的链甲，满头大汗地帮同伴处理伤口。 布莱恩甚至还察觉到混在人群里的几双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鬼祟和不善。 哀号、咆哮、絮语、嘶吼、痛苦和尖叫无时无刻充斥在这个劫后余生的酒馆里，仿佛无数乱哄哄的蚊子在他耳边不停作响，莫名的烦躁让他感觉头痛欲裂。 布莱恩这才意识到，由于刚才过度使用奥火，导致自身的精神力消耗得有点严重。 通过壁炉内窜出的火光可以发现，他的脸色微微苍白，神情也显得异常疲惫。 感觉到自身不太稳定的状况和周围的环境，布莱恩擦拭掉额头细密的汗珠，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掂量一下手中的利剑，又用手指轻敲两下剑刃，发出清脆的剑鸣，随即宛如利剑般的冰冷双眸，朝着人群一扫而过。 察觉到投向自己的一双双眼神慌忙躲闪，布莱恩这才感觉心安不少。 至于另一边的小公爵阿特斯·史威特。 他自认为，如果对方的脑袋在刚才的混乱中没有被撞坏的话，是绝对不敢再次对自己出手。 毕竟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公爵，如此大费周章地算计他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他宣誓效忠，成为他的手下，并没有起杀心。 如若不然的话，布莱恩宁愿得罪威斯特王国的北境公爵，也要将他的尸体留在这里。 当然，这么做的下场也非常严重。 这会直接让他由威斯特王国前往精灵圣地的路线泡汤，只能想办法转道泰格瑞拉。 甚至还会因此惹到一群精通刺杀和追踪技巧的家族死士，有可能连逃出威斯特王国的机会都没有，便命丧于此。 毕竟这个世界的个人伟力并没有想象中可以做到一锤定音。 布莱恩深知自己几斤几两，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做不得，他还是能够分辨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 “布莱恩，原来你真的是一名巫师，我还以为那个小鼻涕虫是骗人的呢。”像个跟屁虫似的玛里奥，再次殷勤地晃到布莱恩身边，一脸好奇道： “我刚才看到你用一颗蓝白火焰贴在小家伙的额头，然后这种突如其来的灾难，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你解决了，简直比巫师的法术都神奇……” “现在不是神奇的时候，如果你觉得很闲的话，请帮我找一张能够坐下去不摔倒的椅子过来，我现在需要休息一会儿。” 布莱恩按了按太阳穴，挥手打断诗人的唠叨，向他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没问题，稍等。”玛里奥愉快地应了一声，迈着两条山羊蹄，跑了过去。 很快，他便从废墟中扒出一张相对完整的圆凳。 期间，还幸运地从一张少了四条腿的桌面下，发现一瓶未开封的葡萄酒。 很难想象，这瓶葡萄酒是如何幸运地躲过这场灾难。 布莱恩坐在凳子上，抿了几口醇香的葡萄酒，在酒精的麻痹下，头昏脑涨的感觉总算消退不少，全身也感觉舒爽许多。 不过，布莱恩并没有趁机离开酒馆，而是选择与眼前的诗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闲聊的功夫里，他还时不时地望向另一边：阿特斯和三个骑士正不知所措地围着昏迷的小男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正好又看到其中一名骑士在阿特斯的嘱咐下，迅速离开酒馆。 布莱恩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耐心地坐在这里等待，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接下来的打算。 “可以吗？布莱恩。” 这时，走神的布莱恩突然听到玛里奥没头没尾的询问，他下意识地点头附和道：“没错，你说的很对。” 通过两人简单的接触，他已经发现眼前这位自称星界种族的半羊人是一个谎话连篇、还爱吹牛的吟游诗人。 至于到底是几流诗人，布莱恩暂时还不清楚，因为他并没有听过对方的羊叫。 “什么没错啊。”看到完全不在聊天状态的布莱恩，玛里奥郁闷地重复道： “你听清楚了，我刚才说我是一名著名的吟游诗人，如果你肯花几个银币在我身上，我很乐意将你刚才英勇的表现，谱写成一首歌谣，让你的名声变得更加亮眼，这样就会轻而易举地接到各种省时省力报酬又高的任务。” “让所有人都听你的羊叫吗？”布莱恩懒得搭理对方，没好气的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宁愿把钱扔到井里，也不会花在你的身上。” “那是因为你压根儿就没听过我的歌谣，要不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玛里奥不满地嘟囔一句，抱着竖琴就开始调试。 “嘿！布莱恩，这里发生地震了吗？怎么搞成这样。”突然，坐在凳子上的布莱恩听到一声熟悉的嗓音，并成功阻断了诗人的表演。 布莱恩回头望去，发现扛着双手大剑的佣兵莫里斯与学者柯蒙两人一起出现在楼梯口，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令他意外的是，那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学者，脸色苍白的如同死人，神情也显得极其疲惫，就好似几天几夜没合眼似的。 布莱恩只是诧异一下，很快便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这位年轻的学者之所以如此狼狈，很有可能是没有听他的劝告，长时间运转冥想法造成的。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把你惊下来，你这是睡得到底有多香。”布莱恩仔细打量柯蒙学士一眼，发现的确如他所想的那样，随即对莫里斯打趣道。 “别提了，还不是因为你，导致我这位不听劝告的雇主差点就过去了，我费了很大功夫才把他弄醒。”莫里斯无奈地看身后的学者一眼，庆幸道：“还好醒过来了，要不然就没人付给我佣金的。” 柯蒙学士向布莱恩投以歉意的眼神，缓缓道：“非常抱歉，布莱恩先生，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好在并无什么大碍。” “你不用如此，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干涉的权利。”布莱恩并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即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意外道： “可以看出，你的气色真的很差，但是我所料不差的话，你的付出应该得到了不错的回报。” 站在布莱恩身旁的半羊人罕见地保持沉默不语，在认真打量柯蒙学士时，同样也露出惊讶的目光。 “没错，算是圆了我的梦想吧。”柯蒙学士苦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按照布莱恩昨天教他的咒语，低语一句。 一颗米粒大小的白色光芒在柯蒙的指尖绽放，不过仅仅只维持了不到两秒，便仿佛狂风吹灭烛火般颤抖一下，再次熄灭。 “恭喜你触摸到巫师之道，成为一名合格的巫师学徒。”尽管布莱恩已经猜到结果，但还是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惊讶了一下。 由此可以看出，眼前这位斯文学者的魔法天赋比他想象中还要高出不少。 布莱恩在心中暗叹可惜的同时，又于心不忍地向他发出善意的提醒：“虽然你已经踏入巫师之道，凭自己的能力，可以施放出简单的戏法，但千万不要忘记你所面对的是原生魔法。 如果想要在巫师之道一直走下去，就一定要按我教给你的方法，稳步前行，绝不能急功近利。如若不然的话，在狂暴的原生魔法的侵蚀下，迎来的将是灭亡。” 布莱恩脑海中倒是有一个关于狂乱法师的职业，这种施法者职业修炼的就是暴躁的原生魔法。 不过，他并没有提出来，因为这种巫师即便是在主物质世界也是极其危险的存在，更何况这个连魔网都辅助不了的小地方。 “原生魔法真的有那么危险吗？”柯蒙学士向布莱恩说出心中的疑问。 其实他在昨天晚上已经通过布莱恩传授的冥想法，感受到了游离于空气中的魔法能量对自身带来的危害。 但他不以为然地觉得，这种魔法能量也仅限于此，只要好好休息一下，身体很快就会恢复。 然而，看到布莱恩如此郑重地向他发出警告，让他隐隐意识到自己正在逐渐步入深渊的边缘。 “大厅里发生的事情，你们两人就算没有亲眼目睹到，我想应该也感受到了吧。”布莱恩一眼便看穿了这位年轻学者的那点小心思，于是示意他们查看周围的环境。 “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地震造成的，而是被魔法能量破坏的？”柯蒙学士望着狼藉不堪的大厅，意外道。 一旁的佣兵莫里斯看了以后也暗自咂舌。 “没错。”布莱恩微微点头。 “这么说有人在这里觉醒了术士血脉。”柯蒙学士瞬间猜出其中原因，随即四处观望，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依旧昏迷不醒的小男孩身上。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那名刚离去的骑士已经回返，还带来了一位医师打扮的老者。 不过，这位医师就像布莱恩预料的那样，他一边检查着小男孩的身体，一边连连摇头叹息，表示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没想到这个灰毛小蠢货的能耐这么大。”莫里斯收回震惊的目光，嘀咕一句。 心里却在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昨天晚上恶狠狠地吓唬这个小家伙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感谢您的提醒，布莱恩先生。”脸色苍白的柯蒙学士暗自摸了一把冷汗。 他站在原地沉思一会儿，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最终这位学者一脸郑重地抬头望向布莱恩，又对其微微躬身，语气非常恭敬的道：“如果布莱恩先生不介意的话，我非常愿意追随在您的身边学习魔法，所以恳求您收我当做学生。” 话音刚落，佣兵莫里斯惊讶地望着自己的雇主，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肚子里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就没必要了，我说过了，我只是帮你成为巫师的引路人，至于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完全靠你自己，我不会去干涉你的选择。”布莱恩闻言，摆摆手，干净利落地拒绝掉。 其实帮助对方成为一名巫师，他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做个简单的尝试罢了。 对于这位学者的巫师之路到底能够走多远，实话说，布莱恩心里也没谱。 至于收个跟屁虫学生，独来独往习惯的他就更不愿意了。 “可是……”柯蒙学士有点不太甘心。 “行了！”布莱恩起身，语气强硬地打断他接下来的话语，“我该引导你的已经全部做完，往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靠的是你自己，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就算你跟着我也无济于事，就这样吧。” “感谢您的慷慨和无私，布莱恩先生。”柯蒙学士对布莱恩深深地行了一礼，令后者略显尴尬地将其拦了下来。 就在这时，始终将目光停留在另一边的布莱恩终于看到阿特斯一行人，正抱着昏迷不醒的小家伙朝这边走过来。 布莱恩神色一冷，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原来是他。”柯蒙学士循着布莱恩的目光望去，当他看清楚阿特斯的面容时，有点意外的道。 “你认识他？”布莱恩随口问道。 “当然。”柯蒙笑了笑，“银狮鹫家族的继承人阿特斯·史威特。” 柯蒙说完，故意压低声音道：“布莱恩先生有所不知，这位公爵的继承人，在我看来，他的人生，就是一个悲剧。” 看到柯蒙的目光中难得出现玩味儿的神情，布莱恩提起了兴趣。 “这说起来可就有点长了。”柯蒙学者再次压低声音，凑到布莱恩身边，用一种只有两人才可以听到的话语道： “史威特公爵的继承人曾经疯狂追求过威斯特国王的小公主一段时间，可惜小公主早已跟泰格瑞拉王国的三王子有过婚约，对他自然是不理不睬。三年前，他又喜欢上狮鹫山脉附近某个小镇的一位农家女，然后这个女孩儿在豺狼人的洗劫中被杀死了。 一年前，为了得到坎波斯王国一位公主的芳心，阿特斯又与泰特瑞拉的大王子格兰特，进行过一场充满荣耀的骑士对决，结果可想而知，落败而归。一个月前，还发生过一件更有意思的事儿。” 柯蒙学士故意停顿下来，看布莱恩身边的半羊人一眼，笑着道：“据说，阿特斯即将举行婚礼的妻子，被一个只会唱歌的吟游诗人给拐跑了。” 听完柯蒙的话语，布莱恩象征性的笑了笑。 这些八卦对他来说，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真正让他上心的是眼前这位学者为什么了解的这么多，这让他不由怀疑对方的真实身份。 不过，怀疑仅限于此，他没有过多询问。 因为眼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麻烦在等着他解决。 他之所以停留在酒馆未走，就是在等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公爵主动找过来。 注意到布莱恩望向阿特斯的眼神，柯蒙对身边的佣兵莫里斯使了一个眼色。 佣兵瞬间会意，握紧手中武器，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隐约间用自己魁梧的体型将几人挡在身前。 第十七章 阿特斯的请求 “向您致敬，布莱恩阁下。” 阿特斯·史威特走到布莱恩近前，将银色披风甩到身后，露出那件绣着狮鹫图案的秘银铠甲，然后很有礼貌地向他微微躬身。 他正用饱含恭敬的双眼凝视着布莱恩，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敌意。 很难让人联想到就在刚才，两人之间还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冲突。 而阿特斯那件华丽的秘银铠甲上，甚至还被布莱恩的闪电法术留下一片手掌大小的焦黑痕迹。 “太让人意外了，你们这些出身高贵的体面人。”布莱恩随意地鞠了一躬，以示回礼，随即语调轻松的道： “说实话，我真为自己感到荣幸，有事说事吧，未来的银狮鹫公爵大人，对我来说，浪费时间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放肆！半精灵，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阿特斯身后的一名骑士踏前一步，佣兵莫里斯迅速挡在身前。 紧接着，骑士身边一位较为年长的同伴立即紧紧抓住他的手肘，手上的力道令铁甲手套嘎吱作响，他这才不情愿地甩开手肘，退了回去。 “我当然知道在跟谁说话。”布莱恩用冰冷威严的语气回应骑士的愤怒，接着又看向阿特斯，讽刺道： “总不至于是那位号称对待子民最为宽宏大量的史威特公爵吧。非常抱歉，眼前这位不是。在我看来，他更像是一个在战场上连个狮鹫旗帜都扛不动的滑稽小鬼，根本不够资格。” “我们就不要在这些虚礼、头衔和细节上浪费时间了。”听着布莱恩的冷嘲热讽，阿特斯不为所动，他先是用眼神制止冲动的骑士，随即又望向布莱恩，再次礼貌地微微躬身道： “布莱恩阁下，首先，我为自己之前的冲动和无礼，向您表达歉意，同时，也为您不计前嫌地救下这个孩子的性命，阻止了一场灾难的发生，表示最真挚的感谢。” 面对阿特斯对布莱恩如此礼貌的举动，酒馆内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 还有很多尚未搞清楚状况的人这才明白，原来刚才灾难性的一幕是被布莱恩阻止的。 “如果口头上的感谢和致歉真的管用，那么这个世界怕不是早就归为一统了。”布莱恩面无表情地又向他回了一礼，动作和先前一样随意，把身后的骑士气得咬牙切齿。 尽管他仍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在心中倒是对眼前这位公爵继承人表现出来的气度，有点意外。 在布莱恩看来，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公爵，即便是不会被他充满讽刺的话语激怒，至少也会在脸上多少表现出来一点。 然而，布莱恩忽然发现自己错了，这位未来公爵继承人的双眼中，仿佛带着无法动摇的真诚。 由此可以看出，从柯蒙学士口中知道的四场失败的情感，真的让他成长了很多。 布莱恩坦然承认，这位小公爵是他见过的所有贵族中修养最好的一个。 但是，他又隐隐觉得，之所以会造成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价值很高的原因。 如若不然的话，能够表现出如此冷静样子的阿特斯，又怎么会在不了解自己真实实力的情况下，竟敢如此自信地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举动。 他不但大费周章地想要收自己当手下，甚至还不惜许诺骑士头衔。 这惊人的诱惑力，布莱恩相信，放在任何一位与他实力相差无几的冒险者身上，几乎都难以抵抗。 毕竟那些居无定所的冒险者们的地位，其实在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就像佣兵莫里斯一样，很多人拿性命做赌注的半生冒险生涯里，说到底就是为了让晚年的生活能够过得更好一点。 像布莱恩这种热爱冒险或者身份尊贵之人，终究只占极少一部分，所以他对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自然也就提不起什么兴趣。 况且，作为一名在泰特瑞拉王宫生活五年多时间的王子，对于贵族们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他见得太多了。 根本不可能相信对方这种收拢人心的小把戏。 “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阿特斯微微一笑，表示赞同，随后他看了一眼被骑士父亲抱在怀里的小孩儿，继续对布莱恩说道： “布莱恩阁下，我觉得我们现在还不是讨论这种深奥问题的时候，为了不耽搁您宝贵的时间，我恳求您出手救一救这个可怜孩子的性命。 我想你也看到了，他只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却因一场毫无征兆的意外，沉睡不醒。愿诸神保佑，让莫测的魔法垂青这可怜的孩子。” 那你干脆去求神好了，布莱恩心想。 当然，他并未将这句牢骚说出口。 布莱恩将目光从阿特斯的身上移开，看向被那位长着络腮胡子的骑士抱在怀里的小家伙，刚好迎上了骑士父亲哀求的眼神。 他发现，这位骑士父亲的确如他的孩子所说的那样，黑胡须比佣兵莫里斯的更长、更浓密，挂在腰间的骑士长剑，同样也比自己的更大、更威猛。 布莱恩目光下移，沉睡的小家伙额头青筋密布，稚嫩的脸庞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里还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声梦呓，他甚至还能察觉到对方体内尚未祛除干净的暴躁能量在流窜。 “我可以救他，但这个规矩我想你应该明白吧。”布莱恩收回目光，再次转移到阿特斯身上，意有所指的道。 他之所以留在大厅一直未走，其实就是为了帮助这个孩子。 作为一名思想正常的人，布莱恩同样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小孩儿在原生魔法的折磨中痛苦死去——尽管在布莱恩眼中，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讨人厌的熊孩子。 不过，让布莱恩非常意外的是，眼前这位小公爵竟然这么在意这位觉醒术士血脉的小孩儿。 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向这位给他添麻烦的家伙身上捞取点好处。 至少也要让对方为刚才的冲动付出一点代价。 “当然明白。”听出布莱恩话中的意思，阿特斯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语气显得很是轻松：“布莱恩阁下尽管放心，报酬不会少你的。” 可以看出，在这位小公爵眼中，凡是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布莱恩自然猜透对方心中所想，随即沉吟一下，向阿特斯伸出三根手指，微笑着说出自己的价码，“我需要三千金狮鹫。” 布莱恩的声音很轻，但是在这个难得安静的酒馆里，却被人听得一清二楚。 伴随着吟游诗人从竖琴上拨出一道轻微的杂音，大厅内顿时响起阵阵切切私语的声音。 就连一旁保持的非常淡定的柯蒙学者也忍不住看了布莱恩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很显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布莱恩的开出的酬劳太高了，仿佛眼前这位英俊的小公爵，在他眼中就好似一头待宰的肥猪。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布莱恩却忽然发现，自己又错了，他在这位未来公爵的双眼中看到的依旧是最为纯粹的诚意。 “没问题。” 听到布莱恩报出的价格，阿特斯目光闪烁一下，便再次恢复原状，笑着点头道。 那镇定自若的样子，就好似金钱在他眼中真的如同粪土一般。 布莱恩下意识地看小孩儿一眼，他很快便意识到，这名觉醒术士血脉天赋的小家伙对于阿特斯来说的重要性。 在阿斯诺大陆，巫师非常少见，能够施放三环法术的强大巫师，更是屈指可数。 这种能够施展强力魔法的巫师，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每个王国极力争取的对象，尤其是那些拥有术士血脉的小孩儿。 因为这种孩子只要重点培养和适当引导，顺利成长起来，就足以成为一名忠于王国的强大力量。 可惜，这种力量几乎全部被保持中立的巫师议会掌握。 由于忌惮这种实力，大陆各个王国只能联合起来与巫师议会签订了禁制巫师参与战争的协定。 但并不代表每个王国就会放弃暗中培养自己施法者的想法。 因为这些施法者们并不是除了战争，就真的毫无用处。 恰恰相反，他们在其他地方发挥的作用反而比战争更大，比如侦察、预言、密探、制作各种魔法药剂等等。 如今，在这个几乎所有施法者都被保持中立的巫师议会控制的背景下，这种野路子的施法者，对于各个王国来说，就显得弥足珍贵。 阿特斯如此爽快地答应他的条件，除了怕他反悔外，更像是在彻彻底底收买这个小孩儿的骑士父亲的忠心。 布莱恩甚至可以猜出，此间事了，阿特斯就算是让小孩儿的父亲去死，对方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想到这里，布莱恩顿时觉得自己的格局反倒是有点小了。 相较于这位觉醒术士血脉的小孩儿，那三千金币在阿特斯眼中，的确不算什么。 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反悔显然是不可能的。 “把他带过来吧。”布莱恩第一次觉得阿特斯脸上的微笑非常欠揍，甚至有种给他一拳的冲动，他不由恶意地想着自己之前那一发闪电球为什么不直接甩在他的脸上，这样就不会让人心烦了。 当然，也有可能让其丢掉性命。 小孩儿的骑士父亲连忙将其抱到布莱恩跟前，另一名较为年长的骑士很有眼力劲地搬过来一张只少了一条腿的桌子。 看着被平放在桌子上的小家伙，布莱恩走了过去。 一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纷纷聚拢过来，好奇的观望。 “布莱恩阁下，需要什么准备吗？”阿特斯见对方盯着小孩儿沉思，主动开口道。 “准备？什么准备。”布莱恩神色一怔，看向阿特斯。 “我听说一名巫师在帮助拥有魔源的人觉醒血脉时，往往需要提前准备充足的材料。”阿特斯如实说道。 “那只不过是非常简陋的血脉觉醒仪式罢了。”布莱恩不屑地冷哼一声，“安全系数还极低，稍有差池，整个人都废了。” 布莱恩深知，巫师议会的术士们之所以能够掌控施法者的力量，其主要原因就在于他们掌握了血脉觉醒仪式的方法。 这也是为什么各大王国在暗地里很难培养出巫师的真正原因。 在主物质世界，术士的血脉觉醒仪式，主要是让自身的血脉与魔网建立连接，获得施法权限。 而在这个魔网封禁的世界，布莱恩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这里的血脉觉醒仪式是如何进行的，但他不用想，也能够猜出其中的原理。 无非就是让自身的血脉与空气中的魔法元素产生共鸣，然后让其可以更好地过滤掉原生魔法中的危害魔力，汲取适应自身的力量。 理论上来讲，只要他们依靠这种方法修炼下去，是可以突破四环的限制，但是连布莱恩都搞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限制了术士的力量。 布莱恩不再多想，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伸手平放在小家伙的胸口。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流窜的暴躁能量，以及自己体内颤抖个不停的奥术之火。 这就是奥火的一个隐藏特性，由于它本身就是脱网施法的产物，所以可以轻而易举地感应到空气中原生魔法的浓郁程度，尤其是对魔网扭曲之地格外敏感。 布莱恩不敢耽搁时间，他意念一动，奥火中积蓄的魔法能量开始源源不断地由掌心注入小家伙的体内，并小心翼翼地帮他梳理着体内狂暴的能量。 通过壁炉内时不时地窜出来的火光可以发现，布莱恩按在小男孩的手掌闪耀着淡淡的蓝白光芒。 随着光芒逐渐暗淡，直至消失，布莱恩终于收回右手。 躺在桌子上的小家伙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小脸上的痛苦也消失不见。 “可以了。”布莱恩揉了揉太阳穴，对阿特斯丢下一句：“休息一会儿，自然就会醒过来。” 对布莱恩来说，疏导对方体内魔法能量的过程，可谓是既简单又顺利，但顺利的代价就是自己奥火失去了100多点魔法能量。 想到之前已经在对方身上索取了500多点，他也就没怎么去计较。 “这样就可以了？”阿特斯一脸怀疑的道，他有幸见识过巫师举行血脉觉醒仪式的整个过程，自然对其印象深刻。 每当他回想起拥有魔源的人，在觉醒的过程中发出痛苦的哀嚎，都让他不寒而栗。 所以，看到布莱恩只是伸伸手的功夫，便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个连巫师都会头疼的问题，这让他感觉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看到小家伙的状况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又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以往的判断是错误的。 随着阿特斯的发问，一旁的柯蒙学者也望向布莱恩，露出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第十八章 血脉 “那你的意思呢？”布莱恩迎上阿特斯那双惊讶和难以置信的眼神，没好气的道： “难不成还要让我掏出一大堆施法材料，在地上画个法阵，然后让一群人看着我像跳广场舞一样，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你才满意？” “什么是广场舞？”躲在人群里的半羊人玛里奥抓住问题的重点，赶紧接了一句。 “一边呆着去。”自知失言的布莱恩懒得跟他解释。 “没那个意思。”阿特斯连忙否认，“我只是为你干净利落的解决办法而感到惊讶。问题解决了，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未等对方的客套话说完，懒得听下去的布莱恩便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他走到之前半羊人为他找的凳子旁，拎起那瓶开封的葡萄酒，拧开瓶塞小口地轻抿着。 在这微酸微甜的酒液地刺激下，顿时让他感觉到因精神力消耗严重导致疲惫的大脑缓解了许多。 事实上，作为一名施法者，酒这种东西根本无法解决精神疲惫这个本质问题，对布莱恩来说，无非就是起到提神的作用。 当然，若是一名巫师长时间酗酒，甚至还会对施法产生影响。 毕竟作为一名巫师，不光要学习浩瀚的魔法知识，还要花大量时间进行冥想，提高精神力的强度，这使他们需要自己随时能够保持旺盛而清醒的头脑。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时间对于巫师来讲，可谓是非常宝贵。 在布莱恩见过的巫师群体中，很多低阶巫师甚至将睡眠的时间都要压榨到极致，这就导致他们连喝酒消遣的功夫都没有，更何况宿醉。 而布莱恩不一样，拥有奥术之火的他，就等于携带了前世所有的法术研究成果，他需要做的就是尽快积攒魔法能量，将奥火的等级提升上去，然后将其激活就可以了。 在时间的观念上，自然就显得宽松许多，正因为如此，才逐渐让他养成了喜欢借助酒去提神的习惯。 其实布莱恩心里非常清楚，这种方法根本没有一点用处，更类似于心理暗示的作用。 不过，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至今都未出现过喝醉的情况。 这时，趁布莱恩喝酒的功夫，一旁的柯蒙学者指了指沉睡的小家伙，向他提出心中的疑惑： “布莱恩先生，我想询问一下。据我所知，上古时期的巫师，他们掌握的魔法，是因为对奥秘知识的苦读钻研和学习。那么，如今这些只能依靠魔源天赋才能施法的术士，他们的魔法又来源于什么？” 布莱恩闻言，将酒瓶放回原处，看一眼这位露出浓厚兴趣的学者，闲来无事，于是便索性给他解释一下： “术士驾驭的魔法是与生俱来的，这种魔法可能来自超自然的血脉、异界的影响，或者来自暴露于某种未知宇宙的力量。虽然他们不可能像学习知识一样去学习魔法，但是幸运的是，魔法的力量却会主动选择他们。” 对于术士来说，魔法本身就是他们的组成部分。 这股力量弥漫在他们的身体、心灵和灵魂深处，等待着被引导施放。 不论什么世界，历史长河中都不乏长时间受魔法天灾与失控能量浪潮的影响，这种种灾难性的事件都会释放出魔法的混乱，并产生术士血脉的遗产。 这种遗产往往在几代人身上潜伏，然后突然在适当或不适当的情况下显现，就像今天发生的这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的体内原本就流淌着来自先祖的血脉，突然在某一天出现血脉返祖显像。 另一边的阿特斯在听完布莱恩的话语后，沉思片刻，冷不丁地询问道：“超自然的血脉？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祖上拥有强大的超自然血脉，就有可能觉醒魔法天赋？” “理论是这样的。”布莱恩随口回了一句。 “我们史威特家族在三代以前拥有过王室血脉，据说王室血脉的先祖是阿斯莫种族，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我的家族里，也有可能觉醒超自然血脉的魔法天赋。”阿特斯试探性的问道。 阿斯莫种族？ 布莱恩不由多看了对方一眼，同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见到威斯特国王和那位小公主时，会产生一种他们并不是纯粹人类的错觉。 所谓的阿斯莫种族，就是一个由人类和善良的天界种族结合的后裔。 天界血脉的强度，会让他们保持着很多非常明显的特征。 不过，随着无数代的传承，血脉早已稀薄到体现不出任何特征，像阿特斯口中提到的觉醒魔法天赋，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除非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出现返祖现象，或许举行某种特殊的血脉觉醒仪式，比如说布莱恩曾经最常见的龙脉术士，就是通过龙血洗礼完成的。 想到这里，布莱恩瞬间看穿了阿特斯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于是打量对方的目光逐渐玩味儿起来，直至将对方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地躲开，这才饶有兴趣地调侃道： “小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只有没破过身的人，才有可能觉醒超自然血脉，像你这样的……你该不会？” 布莱恩故意没接着说下去，因为他深知给人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的效果更佳。 果然不出所料，围观的人群轻松地会意出了布莱恩暗示的意思，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可惜的是，在这位未来的小公爵面前，却没人敢真的笑出声，这让布莱恩不免有点失望。 两人不咸不淡地交流这么长时间，他可是非常想看一下对方被突然破防的样子。 “诸神在上，向我们守身如玉的小公爵表达最真挚的敬意。”半羊人玛里奥在竖琴上拨出一个哀伤的音符，语气幽幽道。 此言一出，大多数人都纷纷低下头颅，识趣地离开此地。 布莱恩也如愿以偿地看到阿特斯镇定自若的神情上，明显地浮现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尴尬和恼怒。 为了防止对方因恼羞成怒，宰了这个多话的半羊人，他立即接上话，岔开这个尴尬的话题：“现在我的事情已经完成，你是不是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布莱恩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三千金币对布莱恩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财产。 为了延缓上古邪物的出现，他需要准备一个封印法阵。 仪式法阵所需的各种昂贵材料，尤其是宝石，几乎掏空了布莱恩这几年时间的所有积蓄，所以钱财自然是多多益善。 “理应如此。”阿特斯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起伏的内心，并示意身边的手下不要妄动后，应了一声，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略显犹豫的道：“但是……” 所有的赞同，都毁于一个但是。 听到这句话，布莱恩神色一冷，手也不自觉地摸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请不要激动，布莱恩阁下，等我把话说完。”阿特斯自然是注意到了对方的小动作，连忙解释道： “我想您也应该明白，三千金币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像我们这种常年在外奔波之人，也不可能随时随地携带这么多金币在身上。” “所以呢？”布莱恩玩味儿地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回答。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与我一起前往荆棘堡去取。”阿特斯向布莱恩表明自己的意思。 “那就不必了。”布莱恩回了一句，随即目光闪烁一下，接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换一个办法，你应该知道这个边陲小镇出产的什么东西最出名吧。” “宝石？”阿特斯下意识地说道。 “没错。”布莱恩继续道：“既然知道，那就简单多了，三千金币我就不要了，换成两颗翡翠石，你意下如何？” 翡翠石同样也是他封印法阵的材料之一，原本布莱恩打算去小镇的商人公会购买，既然对方付不出酬劳，索性就让他拿宝石抵债。 “翡翠石？”阿特斯轻皱眉头，努力回想着宝石的模样，随即沉默片刻道： “两颗翡翠石没问题，但是您没发现吗？您提出的这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再次回到了问题的起点，我的钱并不足以支付两颗宝石的昂贵价格。” “这个简单。”布莱恩看向面露难色的阿特斯，向他提议道： “你是史威特公爵的继承人，只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相信我，小镇的商人公会肯定会卖你几分薄面，为你打一个史威特家族的欠条。至于如何去说，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我姑且试上一试。”阿特斯沉默良久，最终无奈的答应道。 “那就没问题了。”布莱恩也不管对方能不能搞定，再次向他提醒道：“记住了，这两颗翡翠石一定要带点瑕疵。” “瑕疵？”阿特斯不由一愣，露出困惑的眼神。 “你可以理解为宝石里面有气泡。”布莱恩向他解释完，继续道：“我就在酒馆的二楼等你，拿到了就帮我送上来。还有，千万不要试图逃跑，要不然的话，下一颗闪电球就不是糊在你的胸口，而是脸上。” 说完，他向围观的柯蒙学者两人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经对方这么一搅合，布莱恩今天前往荆棘堡的计划自然也就宣告泡汤。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事，除了恢复消耗的精神力，就是尽快利用魔法能量激活一些对自己非常实用的一环法术，这样他前往目的地的安全系数也会提高很多。 “请等一下！”看到布莱恩准备走，阿特斯连忙叫住了他。 “还有事？”布莱恩回头看向对方。 “这个小孩儿该怎么处理？”阿特斯询问道。 “我不是说过了，等会儿自然会醒过来。”布莱恩神色稍显不耐的回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特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的意思是他醒了以后，我们该如何照应。”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布莱恩这才想起来这个小家伙觉醒的是塑能学派，号称最危险的一个学派，术士是一群危险分子的坏名声就是被这个学派炸出来的。 最关键的是，布莱恩发现这个小家伙觉醒的学派法术方向，很有可能跟气元素中的狂怒风暴有关。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他已经帮对方梳理了血脉中暴躁的元素能量，也很有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意外中，再次以难以预测的方式喷薄而出。 想到这里，布莱恩开始有点头疼了。 让他带着一个熊孩子，自然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看到盯着小家伙沉思的布莱恩，阿特斯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立即接话道：“我们威斯特的宫廷巫师莫瑞勒就居住王城，如果阁下不介意的话……” “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答应的。”布莱恩冷哼一声，断然拒绝。 阿特斯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护送这个熊孩子到威斯特王城里，对于身居要事的布莱恩来说，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布莱恩先生，我想问一下，这个小家伙中途是否还会出现意外，若是发生意外，其危险程度会不会像今天一样。”这时，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柯蒙学者接了一句。 “我不敢保证绝对不会发生意外。”布莱恩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说道： “至于危险程度，倒是没想象那么可怕，只不过处理不当的话，这个年纪过幼的熊……过幼的小家伙会有生命危险。” “那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实力，能否照应他。”柯蒙笑着询问道。 “差不多吧。”布莱恩打量柯蒙一眼，点头道。 其实在对方开口的那一刻，他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护送这个小家伙去找你们的宫廷巫师莫瑞勒老先生，您看意下如何，史威特大人？”柯蒙望向阿特斯，不紧不慢地询问道。 阿特斯与小家伙的骑士父亲对视一眼，点头道：“请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柯蒙，一名学者，在布莱恩先生的引导下，刚刚成为一名巫师学徒。”柯蒙朝阿特斯微微躬身，彬彬有礼的回答道。 “那就麻烦你了，巫师先生。”阿特斯压下内心的惊讶，回礼道：“为了防止意外和你们的安全考虑，这位孩子的骑士父亲会与你一起将他护送到王城，交予莫瑞勒巫师手中。” “这是一个不错的安排。”柯蒙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布莱恩见双方意见达成一致，于是来到柯蒙身边向他简单传授了小家伙出现意外后，该如何处理的方法，随后又交代他一定不要在暴雨天出发。 接着，布莱恩好似想起了什么，在柯蒙身边郑重的提醒道：“抵抗原生魔法对身体造成危害的炼金药剂中的主材料之一：冬青果，最好使用莫瑞勒巫师庭院里种植的冬青树。”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柯蒙疑惑道。 “因为莫瑞勒不光是一名强大的巫师，同样也是一位德鲁伊，在他的庭院里，冬青树的自然气息比普通的冬青树要浓郁得多。”布莱恩向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柯蒙露出恍然之色，随即向布莱恩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我们有缘再见。”布莱恩笑了笑，径直朝酒馆的二楼走去。 “布莱恩阁下的目的地是荆棘堡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愿意聘请您将我护送到荆棘堡。” 阿特斯在布莱恩路过自己身边时，说出自己考虑许久的提议。 “聘请？”布莱恩看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没错，无论什么地方，都改变不了没钱没势寸步难行的真理。但是未来的小公爵大人，你要知道，这并不代表有钱有势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至少有一样东西就是你买不到的。” “什么东西？”阿斯特下意识的询问道。 “嘿！唱歌的，这个问题还是你来回答吧。”布莱恩轻笑一声，回头望着半羊人的方向，丢下一句话，直接离去。 半羊人愉快地应了一声，迅速在竖琴上拨出一段带着淡淡忧伤的歌谣，充当布莱恩的回答。 随后玛里奥抱着竖琴，速度飞快地朝着布莱恩的方向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听出歌谣名字的阿特斯，脸上时常挂着的自信微笑，瞬间僵在了原地。 第十九章 荒野偶遇 在一个北风飕飕的寒冷清晨，布莱恩笔直地骑在一匹蹦蹦跳跳的栗子色轻型马上，沿着格莱姆瑞河向狮鹫山脉交界处的荆棘堡出发。 “为什么要走这么急呢？”驱马与布莱恩并肩而行的半羊人玛里奥紧了紧身上的山猫皮斗篷，抱怨道： “我们每天晚上吃完东西，在坚硬又寒冷的岩地上只睡了一小会儿，便在天光未现的晓色里出发了。布莱恩，这已经是第五天了，该死的，我看只有天上诸神才知道何时到达尽头。” “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没人强行拽你上马。”布莱恩控制着马匹越过一块崎岖的岩石，提醒道：“小子，趁着现在还未进入深山，原路返回还来得及。” 他望着玛里奥那张饱经风吹雨打、显得有点憔悴的面孔，又郑重的警告道： “事先声明，路上若是遇到危险，我首先考虑的肯定是自己的安全。至于你的话，如果执意跟我一起前往荆棘堡，我劝你最好提前练习下如何利用你额头上那两根坚硬的羊角防御邪恶种族。” 布莱恩说完，神色凝重地打量着眼前狭窄的石头路。 随着两人逐渐前行，四周愈见陡峭险恶的丘陵地势。 当他注意到远方地平线上呈锯齿状的覆雪峰峦时，便明白他们即将到达最为危险的深山区域。 有过一次经历的他深知，那里的凶猛野兽会将所有闯入者充当点心，而蛰居山间的豺狼人、狗头人、食人魔等等，全部都是杀人越货的残忍种族，唯有刀剑才能叫他们臣服。 很难想象，威斯特王国的银狮鹫公爵是如何在深山中竖立起一座军事要塞荆棘堡。 布莱恩推测，荆棘堡的作用除了防范精灵外，面对最多的敌人很有可能是山脉中的各种邪恶生物。 由此可以看出，威斯特王国是真的打算要征服狮鹫山脉群，将这里丰富的矿藏和其他资源开发出来为己用。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组建特殊的人类游侠部队，因为依托阵型的正规军队根本无法在这崎岖不平的山区里与邪恶生物作战。 骑兵在这里更是鸡肋，尽管布莱恩已经刻意放慢速度，但在这崎岖难行的路段里，仅仅只是赶了五天的路程，他便感觉到两腿有点酸疼，屁股也磨得难受。 他甚至已经打算在进入山区之后，直接将马匹丢掉，选择徒步前行，这样的行进速度或许还会提高一点。 至于眼前这位执意要跟他一起的半羊人愿不愿意这么做，那就由不得他了，除非对方现在就打算原路返回。 “拜托，这一路上，你这已经是第五次提醒了，好吧，布莱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要明白，我是一名诗人。” 面对布莱恩语气郑重的警告，玛里奥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他笑嘻嘻的道： “在我看来，荆棘堡的游侠部队是值得赞扬的，他们为了抵御从荒野来袭的怪物和类人生物部落，以免人类文明遭受蹂躏。必须在死守边境的艰难险阻中磨炼出速度、隐匿以及狩猎于一身的战斗技巧。所以，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专注于狩猎文明边缘危害之物的荒野勇士。” 他们可没这么伟大，他们只是为了那比普通士兵多出三倍的薪酬，布莱恩心中暗想。 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要前往荆棘堡看看这所谓的特殊部队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开发狮鹫山脉的自然资源？亦或者是为了与布莱克特曼的精灵开战？ 要不然的话，布莱恩早就沿着格莱姆瑞河前往精灵圣地了。 玛里奥掏出竖琴，向他征求意见：“喂！布莱恩，你帮我参考一下，荒野的游侠勇士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去描述，才显得更加押韵，你觉得‘致命猎手’怎么样？还是弓箭与利刃的大师？” “拜托，不要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见布莱恩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玛里奥无奈道： “你要明白，这种事值得大加传颂，作为诗人的我，当然是义不容辞啰，所以，我开始有点期待我们这趟精彩的冒险会出现什么结果。” 精彩的冒险？ 布莱恩嗤之以鼻，他不禁心想：等到邪恶的类人生物出现在你眼前时，你小子就知道这趟冒险到底精不精彩了。 这时，一阵潮湿的冷风袭来，玛里奥连忙将掏出来的竖琴重新放回马鞍上的一个兽皮袋里，并抱怨着湿气会影响橡木竖琴的琴弦。 就这样，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打发时间，接近正午时，他们终于到达山区。 布莱恩发现，这里的地形就像他上一次看到的一样崎岖险恶，所谓的道路也不过是些石头小径。 就在这时，布莱恩猛地察觉到自己正被山坡上一双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让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剑柄。 “是你们。”紧接着，一道警惕的声音从山坡上的一块岩石后裹挟着凛冽的风声，传了出来。 这声音不是疑问，是陈述，这也就意味着这名隐藏在暗中的人能够一眼认出他们的身份。 听到有点耳熟的声音，布莱恩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缓缓抬头，朝山坡上望去。 他发现喊话的是一名身着银色轻铠的骑士，肩头绣着展翅的银狮鹫，对方手里的一张长弓早已拉开弓弦，指向自己的冰冷箭头在苍白的日光中眨着眼睛。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此地。”遇到熟人，布莱恩顾不得惊讶，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站在原地不要妄动，容我回去禀报。”骑士面无表情地收起弓箭，快速转身消失在山坡上。 “话说，这群人应该是你最不愿意看到的，你为什么看起来却是一副很兴奋的样子。”布莱恩注意到玛里奥的神色，不由发出疑问。 “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跟着你吗？”玛里奥臭屁的道：“因为我已经提前算到我们会在半路上遇到他们，所以，你放心吧，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也能安然无恙地到达荆棘堡。” “是吗？”布莱恩笑着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吗？自从你在小公爵面前弹奏出那首忧伤的歌谣，这位未来的公爵继承人可是喝得酩酊大醉。 那天晚上，我还无意间听到他嘴里嘟囔着‘我对她的爱是纯洁无瑕的，我想牵着她的手娶她为妻之类的，’我想他应该在心里恨死你了吧。” “哦，对了。”说着说着，布莱恩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于是好奇的询问道：“你在阿特斯面前弹奏的什么歌曲，为什么他的反应会那么大。” “这是精灵的歌谣，叫做‘我的恋爱季节’，如果你知道歌词，就会明白写得有多么甜美哀怨。”玛里奥迎着日光，骄傲的道：“这首歌是我翻译的，我还按精灵乐谱做了润色。” 第二十章 豺狼人 “布莱恩阁下，史威特大人说了，你们两个可以过去。”没多久，那名充当斥候的骑士再次出现在山坡上，面无表情的道。 说完，迅速消失在岩石后的阴影里。 “走吧。”布莱恩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朝不远处的山谷走去。 半羊人玛里奥紧随其后。 “在看什么呢？”注意到正不停地四处观望的布莱恩，玛里奥好奇的询问道。 “我是在奇怪。”布莱恩牵着马放慢速度，皱眉道：“我们明明是第二天清晨从小镇出发，比他们走得还要早，而且中途也没耽搁什么时间，为什么对方却比我们的速度更快。” 这只是他的第一个疑惑，第二个问题便是在这一路行走的过程中，他同样也没有发现阿特斯一行人留下过的行走痕迹。 不过，这个问题很容易猜出来，很有可能是因为双方行走的路线不一样。 这才是布莱恩真正感到困惑的原因，在他们临走前，他清楚地看到阿特斯招募酒馆冒险者前往荆棘堡的一幕。 按理说，对方人数众多，出发的也比他们晚，应该早就被甩到身后了。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反倒是对方的速度更快。 作为一个曾经行走过这段路程的布莱恩深知，他们走的这条路绝对是通往荆棘堡最快的一条捷径。 布莱恩根本想不到有什么道路会比这条捷径更快。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半羊人玛里奥笑着说道：“我猜阿特斯一行人之所以走得这么快，肯定是因为走的水路。” “这不可能的。”布莱恩反驳道：“格莱姆瑞河中游和上游两侧全是峡谷，而且还是逆流而上，船只根本无法通行。” “这么说，你至少两年没来过威斯特王国了。”玛里奥看他一眼，接着道： “若是放在以前，凶险的格莱姆瑞河的确像你说的那样根本无法通航，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宫廷巫师莫瑞勒的法术轰炸下，中游河道里的那些不听话的石头早就被清理干净了。要不然，荆棘堡也不可能建立起来，运送物资就是个问题。可惜上游的地势太过复杂，不然的话，坐船就可以直通荆棘堡。” “既然有这么快的捷径，为什么在出发前你没有告诉我。”布莱恩闻言，一脸不爽地看着玛里奥。 不过，这句话刚问出来，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已经猜出其中的原因。 若是玛里奥真的告诉自己这条快速通往荆棘堡的捷径，也就意味着双方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碰面。 没有阿特斯一行人的保护，仅凭他一人，玛里奥又怎么放心跟随自己一起穿过凶险的狮鹫山脉，除非他不要命了。 由此可以看出，这家伙看似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其实心底也鬼精鬼精里。 “呃……”玛里奥显然是发现布莱恩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连忙否认道： “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其实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水路，主要是因为格莱姆瑞河上根本就没有通往这个方向的船只，总不至于我们两个一起乘坐木桶游上去吧。” “那倒也是。”布莱恩随口附和一句。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讲究一个利益。 对于商人来说，想要通过水路前往狮鹫山脉深处的人，除了冒险者，几乎没有，自然也就无利可图。 而阿特斯一行人之所以能够乘船赶在前面到达这处山谷，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乘坐的是军用船只。 想到这里，布莱恩不禁有点郁闷。 他已经尽可能地想要避开对方，提前到达荆棘堡，没想到还是在这里遇到了他们。 “这处山谷还真是个休息的好地方，连遮风挡雨的山洞都有，难怪他们会选择在这么好的阳光下放弃赶路。”玛里奥将山猫皮斗篷上的兜帽掀下，将凌乱的棕色长发抚顺，露出一对纯黑色的山羊角。 “也是一个被偷袭的好地方。”布莱恩出于本能地开始环顾山谷的地势，然后直接泼了马里奥一盆冷水。 因为他已经看出这个山谷只有进出两条狭小的通道，若是这两条通道被人堵死，他们几乎无法从里面冲出去。 “拜托，咱能讲一点开心的事吗？”玛里奥郁闷地看布莱恩一眼。 “你现在应该尽快想好见到阿特斯后，该如何迎接他的愤怒。想明白了，咱们再来聊点开心的事情。”布莱恩再添一把火。 这句话直接将玛里奥吓得脖子一缩，一双翡翠色的眼睛鬼鬼祟祟地开始在山谷里搜寻阿特斯的踪影。 布莱恩则一个接一个地审视山谷里所有人的脸庞。 大多数人都聚集在离山洞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边，马儿们喝饱了山泉，正啃食着从岩石缝里长出的暗绿色杂草。 他看到在酒馆里遇到的四名身着蓝钢链甲的贵族子弟围坐在一个篝火堆旁取暖，嘴里正啃着硬邦邦的干粮充饥。 当初在酒馆里，最先对玛里奥发起进攻的两名身材魁梧的冒险者也跟了过来，这两人背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晒着太阳，嘴里闲聊着某个旅馆的小姑娘。 主动给阿特斯让座位的三名佣兵则正在保养自己的武器，布莱恩还发现其中一名佣兵使用的武器是连他都忌惮的连枷。 至于剩余的十几个人，他倒是一个都不认识，布莱恩猜测很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招募的。 从这些人乱七八糟的衣着打扮就可以看出，他们全部都是冒险者。 显而易见，相较于从军队中挑选士兵，然后将其培养成游侠，还不如直接招募那些经验丰富的冒险者更为省事。 毕竟游侠本身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职业，将这些游历世界各地的冒险者训练成出色的猎手、追踪者和领路人，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 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在这残酷的训练里，成为一名真正的游侠，布莱恩心想。 很快，布莱恩便发现了阿特斯的身影，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拄着一柄骑士长枪，认真地擦拭着，头上还多了一顶仿佛振翼猛禽的银色头盔。 “豺狼人！” 就当布莱恩考虑着继续前行，还是在这里休息片刻的时候，一道毫无征兆的尖叫声自山谷上方的一块岩石顶端传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擦拭长枪的阿特斯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并采取行动的人，他骑上战马，握紧长枪对所有人大喝道：“去两个人将马匹全部牵到山洞里，剩余的人准备战斗！” 第二十一章 战斗 “嗷呜！” 豺狼人的嚎叫声响起，宛如一种征兆，山谷的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嚎叫。 声音距离布莱恩的位置，听起来并不遥远，而且他还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些鬼哭狼嚎的家伙们正在快速朝这里接近，大有一股将他们包饺子的气势。 尽管这些声音非常混杂，侧耳倾听的布莱恩，依旧从中察觉到除了豺狼人以外，还有座狼的声音。 这让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座狼虽然属于恐狼的旁系，但它们却具有一定的智慧和邪恶天性。 这些狡猾的野兽最喜欢与其他生物联合起来，充当他们的坐骑与守卫。 不过，狡猾而恶毒的座狼与骑乘者之间，却属于平等关系。 只要稍感被亏待或者缺少必须的食物时，座狼就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对付其骑乘者。 身为一名怪物猎手的布莱恩深知，普通的豺狼人族群最多只有不到十人的数量，根本不具备驯化座狼的能力。 而狮鹫山脉里那些中小型以上的豺狼人族群就不一样了，在他们的族群里，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座狼的身影。 在座狼的辅助下，豺狼人在山区中劫掠人类或者猎杀其他类人生物的效率，将会得到非常显著的提高。 即便是遇到落单的食人魔，他们也拥有一战的资本。 由此可以判断出，眼前这伙进攻他们的豺狼人数量至少也在二十只以上。 阿特斯率领的冒险者数量，即便是算上刚刚赶到的他与半羊人，也依然凑不出二十人的数量。 况且，一只成年豺狼人的力量就高达14点以上，生物等级至少也在2级左右。 若是其中还存在生物等级高达5级左右的豺狼人猎杀者之类的可怕怪物，其危险期数将呈直线提高。 半个月前，布莱恩就在一处废墟里，对付过这种独自游荡在村镇与荒野之间的豺狼人猎杀者，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其逼入自己的巢穴。 布莱恩在地形对自己极其不利的情况下，最终付出腿伤的代价，才将其成功击杀。 身为一个中小型以上的豺狼人族群，出现这种高等级的豺狼人，他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而他们这边的情况，布莱恩踏入山谷的那一刻，便出于本能地扫视过这些冒险者的大概数量，以及粗略估算过他们的实力。 从整体情况来看，除了阿特斯和追随他的两名骑士还勉强看得过去，其他冒险者很多人连个基础职业都没有。 他们唯一占据的优势就是精良的装备和配合。 当然，前提是这两种优势能够发挥出来。 此时此刻，面对突袭的豺狼人，布莱恩已经将坐骑的缰绳丢给了身旁的半羊人玛里奥，让其帮忙安抚暴躁不安的马匹，随即缓缓抽出悬挂于腰际的长剑。 清冷的日光下，即便他没有刻意展示自己的武器，阳光依旧在沉暗的金属剑刃上舞跃波动，那剑锋看起来比任何剃刀都要锋利。 与此同时，布莱恩还看到负责充当斥候的两名骑士也连跑带跳地从山谷上方冲了下去，一口气跑到严阵以待的阿特斯身前。 “大人，山谷的两条出口都发现了豺狼人，数量至少有二十五个，不对！很有可能是三十个以上。这不是一场遭遇战，他们很有可能早就发现我们了。” 一名年纪较长的骑士汇报完，立即抽出骑士长剑，戴上两侧插着猛禽羽翼的狮鹫头盔，然后熟练地翻身上马，将面罩掀下，持剑做出一副在山谷中冲锋的姿态。 另一名骑士则手持长弓，背着一壶箭矢，找到一块巨大的岩石，蹲伏在阴影之中充当掩体。 温暖的阳光挥洒在山谷内，潺潺而流的溪水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那拂过岩石的波纹宛如钻石般璀璨闪耀。 但是这一刻，没有人觉得这深秋的阳光有多么的温暖，对他们来说，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呼啸的寒风。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豺狼人那令人血液发凉的嚎叫，在山谷里不停回荡。 恐惧就像冰冷的泥巴，糊在大多数冒险者的脸上，蔓延到四肢，堵住了他们的喉咙。 在豺狼人尚未出现之前，布莱恩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随着嚎叫声愈发响亮，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有的抽出武器露出兴奋的神色，同样也有人连手里的武器都握不稳。 “嗷呜！” 狼嚎声再次响起，伴随这道令大多数人恐惧的还有如雨般的碎石朝山坡下滚落。 转眼间，从四面八方突袭而来的豺狼人轰然而至，清晰入目地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他们有着鬣狗般的头颅，四肢充斥着精实的力量，全身覆盖着粗糙的黄色或红棕色毛皮。 相较于其他类人生物，豺狼人的腿和足长得更像鬣狗的后腿，尽管看起来非常怪异，但是他们奔跑的速度却比普通人类还要敏捷快速。 这些面目骇人的豺狼人大多都穿着硬皮革和不知从什么地方抢来的不合身的护甲，少数豺狼人的面容还隐藏在半罩头盔里。 他们长着锋利尖爪的手里拿着形形色色的武器，有老朽的长剑、长枪，磨得锋利的镰刀，以及狼牙棒、连枷和硬头锤等重武器。 布莱恩还看到为首的一名豺狼人驾驭着灵活奔跑的座狼，手中高举一把连枷，上面的钉刺流星锤旋转起来就像风车。 而且这名豺狼人还是唯一一个穿了相对完整的铠甲。 他的全身挂满了各种利用猎物耳朵、牙齿、头皮和残骸串起来的骇人饰品，随着座狼从山谷上方俯冲而下，饰品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由此可以看出，对方绝对是这伙豺狼人首领。 豺狼人是一种被野兽般的力量和恶魔领主耶诺古的残酷意志所驱动的邪恶类人生物。 多数豺狼人游荡在荒野中寻找有智慧的猎物，这些荒蛮的家伙对怜悯和荣誉知之甚少，也毫无善良和同情可言。 他们会毫无征兆地袭击过往的旅人、攻击文明世界的偏远地区和边境的聚居地，然后屠杀猎物再吞食血肉。 他们的出现就像蝗灾一样，将聚居地洗劫一空，只留下被夷平的建筑、被啃光的尸体，以及被污染的土地。 这场战斗没有传令官，没有飘扬飞舞的旗帜，更没有振奋人心的号角。 伴随着那名躲在岩石阴影的骑士放箭时发出的弓弦回响，一名张嘴欲吼的豺狼人喷出涌动的鲜血，仰面倒地。 紧接着，阿特斯与另一名骑士率先发起冲锋，一左一右朝着突袭而至的豺狼人杀了上去。 跟随在两名骑士身后的是七八个胆子较大的冒险者，他们举起武器，嘴里喊着含混不清的口号，向豺狼人冲杀上去。 第二十二章 七彩喷射 布莱恩没有冲锋，而是手握长剑，站在原地，冷静地观察着四周。 他听到自己和玛里奥的两匹马儿因受惊而尖叫，还有金属碰撞的铿锵之声伴随着惨叫声不绝于耳。 趁着冲下山谷的豺狼人尚未寻他晦气，布莱恩就像个旁观者似的打量着混乱的战场。 他看到挺枪跃马冲锋的阿特斯居高临下，一枪捅穿一只驾驭着座狼的豺狼人的胸口，即便是这只豺狼人穿了不太合身的铁铠，也依然抵抗不住锐利的骑枪。 随着豺狼人的死亡，身下的座狼呲牙咧嘴地朝着阿特斯的战马发出示威般的咆哮。 然而，阿特斯这匹强壮的战马明显经受过战场与鲜血的洗礼，面对猛兽的嚎叫，它毫不示弱地扬起前蹄人立而起。 那双纯金属打造的马掌，宛如泰山压顶之势，狠狠地砸在座狼坚硬的脑袋。 座狼发出痛苦的呜咽，正欲转身逃离战场，在阳光下眨着眼睛的枪尖精准地穿透座狼厚实的毛皮，捅穿了它的脖子。 在骑枪被拔出的那一刻，猩红的鲜血飞溅，座狼刚刚扭过去的身体也轰然倒地。 另一位骑乘着战马的骑士比阿特斯更加勇猛，这名较为年长的骑士就像龙卷风般冲入豺狼人群，势大力沉的骑士阔剑左劈右砍，切菜似的砍翻一只只豺狼人。 一旁观战的布莱恩都暗自赞叹对方出色的骑乘战斗。 就在这时，布莱恩发现四名冲下山谷的豺狼人以夹击之势，朝自己这边嚎叫着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帮他安抚马匹的半羊人玛里奥也丢掉缰绳，尖叫起来，尖细的嗓音刺得他耳膜生疼。 “唱歌的，怎么样，这场冒险精彩不精彩？刺不刺激？” 望着玛里奥慌乱的样子，布莱恩不禁笑出了声，于是在这个紧张的时刻，竟然轻松的调侃起来。 “拜托，赶快拦住他们，不然我会被杀死的。”脸色苍白的玛里奥见布莱恩还有心情在这里调侃自己，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他想要寻找掩体，可惜周围除了豺狼人，连块儿遮挡的石头都没有。 玛里奥只能尽量朝着布莱恩的方向靠拢。 “一共有四个豺狼人，不好办啊。”布莱恩皱起眉头。 他发现这四个冲向两人的豺狼人，有三个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显然是因为他手里拿着武器，觉得自己的威胁最大。 而另一个豺狼人则将一柄沉重的狼牙棒扛在肩上，神色不善地朝着玛里奥这边靠了过去。 并不是说他独自一人应付不了这四只豺狼人，而是在杀死豺狼人的同时，布莱恩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护住玛里奥的安全。 除非他使用法术率先解决掉靠近玛里奥的豺狼人。 面对豺狼人的夹击，两匹马儿率先慌了起来，同时发出嘹亮的嘶鸣，漫无目的地朝着混乱的战场奔跑起来。 正是因为这声尖叫，让布莱恩找准了机会。 他握紧手中长剑，背脊微躬的同时，又深吸一口气，随后用出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冲锋，率先朝着正前方的三个豺狼人冲了上去。 “砰！” 布莱恩的身体犹如离弦之箭，狠狠地撞向走在最前方的一个豺狼人身上，对方来不及反应，便被撞得踉跄倒退，直至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 成功扰乱阵型的布莱恩没有耽搁一丝时间，将冰冷的目光锁定住另一个豺狼人，直接一跃而起，袭近身前，快如闪电的长剑划过一道清冷的寒光。 刚刚反应过来的豺狼人正欲举起手中的硬头锤抵挡，可惜为时已晚，布莱恩的剑刃早已在他没有任何防护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深长的伤口，猩红的鲜血一下子飚出去五六米远的距离。 布莱恩没有理会捂着脖子仰面倒地的豺狼人，在落地的瞬间，他侧身躲过另一名豺狼人挥砍而至的大砍刀，然后提剑俯身发起冲锋。 就在即将临近的一刹那，手中利剑径直切开空气，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地划破豺狼人的硬皮甲，像犁地般在他的腹部切开一道豁口。 布莱恩趁豺狼人因疼痛而握着腹部哀嚎的时候，再次朝着他肠子隐现的伤口补上一脚，便不再理会对方。 紧接着，率先被撞倒在地的豺狼人刚刚起身，布莱恩身影已然临近，伴随而来的是一柄耀人眼目的长剑，毫不留情地捅穿豺狼人的胸口。 杀死三只豺狼人，收获60点经验的布莱恩迅速回头，以最快的速度朝玛里奥的方向奔去。 此时，这名嗓音尖细的诗人已经与最后一只豺狼人交上了火。 不过，在布莱恩看来，这一幕却显得有些滑稽，他甚至还有种继续观看下去的想法。 面对豺狼人凶猛的攻击，毫无还手之力的玛里奥连滚带爬地躲闪着。 在布莱恩看来，这毫无章法的闪避，却总是能够险之又险地避开豺狼人呼啸的狼牙棒。 由此可以看出，玛里奥这个半羊人种族的面板属性应该非常好。 即便是没有经过战斗培训，也可以凭自己的感觉躲开豺狼人笨拙的攻击，尽管看起来有点狼狈，至少小命保住了。 毕竟攻击他的豺狼人的实力本身就不是很强，手里还拿着一柄沉重的狼牙棒，严重影响了攻击速度。 若是对方主动丢掉狼牙棒，仅凭自己的尖牙利爪去攻击玛里奥，或许效果会更加显著。 不过，你指望豺狼人在战斗的时候动脑子，显然是不可能的。 望着被地上一块尖石划破额头的玛里奥，布莱恩自然没有打算一直看下去。 他趁着豺狼人攻击失手的空隙，迅速出现在他的视野盲区，锋利的剑刃精准地刺穿了豺狼人的后心，剑尖由前胸探出。 “小心！” 脱离危险的玛里奥刚刚起身，便再次发出嘶声力竭的尖叫。 连一旁的布莱恩都被这叫声吓了一跳，让他有种恨不得踹这个猪队友一脚的冲动。 布莱恩望着玛里奥尖叫的源头，只见不远处一头座狼自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探出头颅，与它一起的还有身着黑色铠甲的豺狼人首领。 他那旋转犹如风车的连枷上沾满了红白之物，在座狼的不远处，布莱恩甚至还发现一具头颅被打得稀烂的尸体。 意外的是，他刚好认识尸体的主人，正是那两名脑袋只长肌肉的魁梧冒险者之一。 很显然，对方奋不顾身地冲锋充分显示了他的愚勇，到死都还是傻子一个。 不过，现在还不是吐槽的时候。 布莱恩非常清楚，玛里奥之所以尖叫，主要就是因为这名豺狼人首领不知为何将目标锁定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这让他心中暗自认为，很有可能是半羊人的尖叫声和嘲讽脸吸引了豺狼人首领的注意。 “嗷呜！” 座狼与豺狼人首领同时发出嘹亮的嚎叫，随即将连枷上的铁刺流星锤旋转起来，朝着布莱恩的方向终身一跃。 半羊人玛里奥因惊恐而闭上了双眼。 无动于衷的布莱恩不知何时，未持长剑的左手多出一撮在阳光下闪耀着红、黄、蓝三色的粉末。 就当豺狼人首领骇人的阴影笼罩布莱恩的瞬间。 布莱恩伸出左手，念出一道充满神秘感的咒语。 ——“一环法术：七彩喷射！” 一道斑斓炫目、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光芒随着掌心粉末的消失，呈锥状散射而出，将恐惧的阴影驱散，又将豺狼人首领和座狼笼罩其中。 耀目的光芒像无数道锋利匕首刺入豺狼人首领幽绿色的瞳孔，瞬间让他因强烈的痛感，眼前猛地一黑，周围的一切全部从他眼前消失，留下的只有深沉恐惧的黑暗。以及耳边回荡的混乱厮杀和惨叫。 被光芒笼罩的座狼则承受不住这种剧痛，呜咽一声两眼一翻，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座狼因昏迷直接导致失去平衡，绷紧的身躯也一下子软了下去，最终不受控制地连同豺狼人首领一起，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岩地上。 随着一声闷响，双目失明的豺狼人首领被昏迷不醒的座狼压到了双腿。 就当豺狼人首领挣扎着起身时，早已算准落地位置的布莱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豺狼人首领身后，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布莱恩挥剑刺在豺狼人首领的咽喉上，随着飞溅的鲜血浸透岩地，昏迷不醒的座狼也被他顺势补上一剑，死的不能再死。 第二十三章 法术的威力 七彩喷射。 属于幻术系的一环法术，其主要作用就是射出炫目的光芒，通过对目标的视觉冲击，影响敌人的心灵。 这种光芒会根据敌人实力的强弱，造成不同程度的昏迷、目盲和震慑等状态。 属于一环里非常不错的群体控场法术。 从豺狼人首领和座狼在遭受到法术的正面冲击后，各自表现出的不同状态可以看出，豺狼人首领的实力显然要比座狼高出不少。 这道法术是布莱恩利用这几天的赶路时间，继「法师护甲」之后，学会的四个一环法术之一。 其他三个分别是：燃烧之手、灼炎殉爆和雷鸣波。 因为他深知，在这个整体实力都不是很强的世界，这种可以作用于多人的控场法术的重要性。 随着豺狼人首领和座狼的死亡，布莱恩的视网膜内迅速出现一行淡蓝色的系统提示： “目标已死亡！” “获得经验值100点！” …… “目标已死亡！” “获得经验值60点！” …… 看到面板上跳出来的经验值，布莱恩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 100点经验的是来自豺狼人首领，60点则是刚刚死去的座狼。 从获得的经验值可以估算出，眼前死去的这个豺狼人首领的生物等级很有可能在4级以上，而座狼则是2级左右。 战斗开始到现在，布莱恩干净利落地击杀了五个豺狼人和一头座狼，总计240点的经验。 如今，已经决定在这个世界成长发育的他，对经验值的需求，自然是多多益善。 因为现在的他，想要将战法师的等级提升到2级，至少也需要1000点经验。 若是再算上之前获得的经验值，依旧还需400多点经验才能将等级提升。 想要将等级提升的进度加快，唯有尽可能地杀死更多的豺狼人。 像这种可以浑水摸鱼的乱斗，对于平时喜欢独来独往的他来说，几乎很难遇到。 想到这里，布莱恩迅速将目光转移到混乱的战场上，准备寻找合适的敌人下手。 五年前，在他离开精灵圣地时，由于最初的打算是快速找到通往主物质世界的道路。 这也就导致布莱恩对于杀怪升级的兴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因为他原本给自己制定的职业路线就是巫师。 可惜，令人失望的是，这个世界根本无法就职巫师，这直接让他原本制定好的计划泡汤。 不过，好在随着奥术之火的激活，又让他看到了新的希望，找到了一个暂时就职战法师的应对办法。 毕竟只要奥术之火魔法能量充足，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觉醒自己前世所有的研究成果，其中也包括早已准备涉足的巫师塔和浮空城。 正因为如此，才让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个魔网封禁的世界。 而这一切的前提，除了延缓上古邪物毁灭世界的速度，给出自己足够多的成长时间外，就是拥有强大到足以离开此地的实力。 可惜的是这个小世界面临着上古邪物的危险，要不然布莱恩绝对不介意成为世界的统治者，为自己的巫师之道积蓄更多的资源。 “布莱恩，快来救救我，我受伤了，我要流血而死了。” 就当布莱恩握紧长剑，准备加入前方的厮杀时，半羊人玛里奥绝望而慌乱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他就仿佛一个巨大的鹧鸪般狂叫着。 可以看出，对方所言非虚，因为他的全身的确沾满了血迹。 “瞪大眼睛看清楚了，那是豺狼人的鲜血。”但是布莱恩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而是直接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会。 在刚才的战斗中，从豺狼人首领的咽喉上拔出利剑时，他就已经注意到飞溅的鲜血飚了玛里奥一身。 豺狼人连自己的防线都尚未冲破，这个只会躲在自己身后大呼小叫的诗人，又怎么可能会受伤。 布莱恩望着战场的中心，那里充满了呐喊和尖叫，空气中也弥漫着血腥，整个世界都仿佛一片混沌。 此时的战斗已经陷入白热化，几乎看不出形势到底对谁有利，双方全部都杀红了眼。 布莱恩看到一名魁梧的冒险者正和眼前的敌人缠斗，一头豺狼人冷不丁地从岩石的阴影中突袭而至。 随即像个吸血鬼似的从身后扑上去，张开布满獠牙的狼嘴，一口咬在冒险者脆弱的脖子上。 紧接着，另一名缠斗的豺狼人趁机挥舞着生锈的双面斧砍在他肩胛骨上，然后又奋力地拔出斧头，迎接下一场战斗。 另一边，放冷箭的骑士早已将长弓丢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长剑，因为三名豺狼人已经将他团团包围，正杀得难分难解。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战马嘶鸣引起了布莱恩的注意。 他看到一个躲藏在阴影里的豺狼人，趁那名较为年长的骑士砍杀其他豺狼人时，挥舞着手中的弯刃大刀，砍在战马的一条前腿上。 战马因吃痛人立而起，随即重心不稳，又重重地跌倒在地。 强大的惯性将骑士直接甩飞出去，身上的甲片在坚硬的岩地上闪耀着火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而另一位驾驭战马厮杀的阿特斯，显然早已被打落下马，他的骑士长枪也插在一头豺狼人的尸体上，始终没有拔出的机会。 此时，这位小公爵双手各持一剑，凭借着全身甲和遮面头盔的防御力，与几名作战勇猛的冒险者一起冲入豺狼人群，各自找着自己的对手，捉对厮杀。 这让布莱恩不得不感叹，那些未着甲的战士若是遇到全身铠的敌人，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布莱恩仿佛旁观者一样观察着战斗的状况。 很快他注意到一名以伤换伤的豺狼人，强忍着伤口的剧痛，将一位身着蓝钢链甲的贵族子弟打倒在地，手中的硬头锤裹挟着愤怒的力量与呼啸的破空声，朝着对方的脑袋狠狠地砸去。 ——“冷冻射线！” 布莱恩伸出手指，低语一声，一道冰冷的蓝白光线从他的指尖迸发，以极快的速度，裹挟着寒气，精准地击中这头准备收割性命的豺狼人。 紧接着，彻骨的寒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豺狼人血肉模糊的伤口向体内和身体四周蔓延。 抵抗不住寒气侵蚀的豺狼人，仅仅只将武器堪堪举过头顶，便哆嗦着哀嚎一声，薄霜覆盖的僵硬身体仰面倒地。 成功抢到人头的布莱恩就这样警惕十足地站在原地，寻找着下一个敌人。 作为一名战法师，拥有的「法术锐化」特性，能够让他施展任何直接造成伤害的法术时，都会将自己的智力调整值加到法术伤害上，以此提高法术的威力。 以布莱恩18点的智力属性来算，他的每一次法术攻击，都会额外附加4点伤害。 「冷冻射线」属于最简单的戏法，除了不起眼的伤害，唯一的优势就是施放速度快、消耗极低。 前世对这款游戏有过深入了解的布莱恩深知，若是将普通豺狼人数据化，他们可供参考的生命值，撑死也就20点左右。 而布莱恩的零环戏法再配合上「法术锐化」特性，所造成的的伤害几乎可以直接要了豺狼人半条命。 所以，此时的布莱恩认为与其冒着生命危险，混入豺狼人群里厮杀，还不如躲在后方，以精准的法术支援他人的战斗，来得更加效率。 不过，好景不长。 就当布莱恩成功利用法术杀死第三个豺狼人时，绚丽的法术光芒终于引起了三名驾驭着座狼、刚好从山谷上方冲下来的豺狼人生力军的注意。 随着三声嘹亮的嚎叫，面貌骇人的豺狼人抖擞着茂密的暗红色鬃毛，在座狼连跑带跳的冲锋中，居高临下地朝着布莱恩的方向快速接近。 望着仿佛一阵凛冽寒风似的三个敌人，布莱恩甚至已经嗅到了风中的恶臭。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与任何一位座狼骑士硬碰，都会感到非常棘手。 因为他不光要时刻防备座狼的猛扑、撕咬，还要抵抗背上豺狼人来自正面的疯狂攻击，根本不可能像杀死普通豺狼人那般轻松自如。 这就是骑兵对步兵的绝对压制力。 更何况，眼前还是三个豺狼人同时对他发起攻击。 布莱恩冷静地望着突袭的豺狼人，一面凝神摒除战场的干扰，一面平静地咏唱法术。 ——“一环法术：燃烧之手！” 随着布莱恩的手指在身前轻盈的舞动，在他伸手指向三个豺狼的一刹那，一道灼热的锥形火焰从布莱恩的指尖喷涌而出。 瞬息间，因速度过快导致躲避不及的三名豺狼人，连同身下的座狼，全部被汹涌的火焰笼罩其中，浓密的毛发像干柴般剧烈燃烧。 炙热的火焰疯狂地舔舐着他们的身体，烧焦了他们的毛发和衣物，如蛆附骨地灼烧着脆弱的肌肤，散发出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化作人形火焰的豺狼人与座狼全部扑倒在冰冷的岩地上，疯狂打滚。 ——“一环法术：灼炎殉爆！” 布莱恩没有趁机出手，只是冷冷地望他们一眼，再次低语一句，然后伸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灼热的气息在空中弥漫，暴躁的火元素能量在豺狼人与座狼周围迅速汇聚，浓郁得宛如实质。 豺狼人与座狼身体上，仍在腾跃的火焰诡异顺着被烧焦的皮肤伤口和他们的鼻孔、嘴巴，消失得无影无踪。 顿时，随着火焰的彻底熄灭，这些残忍的邪恶生物却挣扎的更疯狂了。 一道道硝烟从他们口中涌出，就好似吞了一颗颗烧红的煤炭一样让人感到心惊。 紧接着，被烈焰灼烧的焦黑伤口，诡异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出一道道干硬的裂纹。 裂纹的缝隙内，暗红色火光就像细密的线条般隐约可见。 “砰！” 最终伴随着一声巨响，痛苦哀嚎的豺狼人们，在爆炸的烈焰中，化作一具具焦黑的残破尸体。 望着被他全部杀死的豺狼人和座狼，布莱恩深吸一口气，凝神平复着因精神力消耗过多而疲惫的神色。 「灼炎殉爆」这道一环的塑能系法术是他前世最喜欢使用的。 其实这道法术并不能直接伤害敌人本身，而是需要目标被火焰灼烧后，才能够发挥出真正的效果。 此法术的原理就是控制燃烧的火焰，化作最为纯粹的火元素，让其沿着敌人被灼烧的伤口和七窍，钻入体内。 然后在最为暴躁的火元素的影响下，由里至外发生自爆。 重者就像眼前的豺狼人一般，被炸得四分五裂，轻者也能让其在短时间内因无法彻底祛除体内的火焰而引起内伤。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目标必须被火焰引燃，火势越旺，伤害越高。 这是布莱恩在观看过死灵学派的「尸爆术」后，受到启发，研究出的一道威力不俗的大范围两次杀伤性法术。 法术施放完毕的布莱恩望着尚未结束的战斗，他握紧长剑，打算冲入人群，尽可能的收割经验值。 “布莱恩，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感受到混乱的厮杀仍在继续，玛里奥慌忙追到布莱恩近前，哀求道。 “想活命的话，很简单。” 布莱恩伸手一把将诗人推倒在冰冷的岩地上，随即用脚尖勾起一具豺狼人的尸体，踢向尚未起身的玛里奥，对他建议道：“只要把眼睛闭上，装死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豺狼人的尸体瞬间将坐起身子的玛里奥砸得仰面倒地，那颗狰狞的鬣狗头就这么亲密无间地伏在诗人的肩膀上，好似一对热恋的情侣。 感受着豺狼人骇人的面孔和身体上浓郁的血腥味儿，玛里奥两眼一翻，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布莱恩暗赞对方的表演技能高超，随即提剑毫无畏惧地冲向人群。 距离最近的地方，布莱恩看到两名身着蓝钢链甲的贵族子弟正被四个豺狼人团团包围在山壁旁，没有任何退路。 其中一个驾驭着座狼，另外三个则是徒步。 在他们的地面上，还有两具脑袋被硬物砸得稀烂的尸体，从残破的链甲可以看出，是这两名贵族子弟的同伴。 布莱恩迅速采取了行动，他趁着座狼尚未发现自己的时候，跳到一块半米高的岩石上纵身一跃。 从天而降的剑刃像切豆腐似的，劈开了骑在座狼上的豺狼人背部的血肉和骨头上，差点将其一分为二。 察觉到危险的座狼，猛地转身朝他扑了上去。 在扑上去的瞬间，背上受到致命一击的豺狼人像个垃圾般被甩飞出去。 面对座狼的猛扑，布莱恩身子向后一仰，手中利剑却没有闲着。 他猛地向上一刺，座狼柔软的腹部就像犁地一样，被切开一道深长的伤口。 鲜血混合着内脏即将洒满布莱恩全身时，早有预料的他，就地一滚，成功避开。 终于反应过来的三名豺狼人，迅速向地面上的布莱恩发起猛攻。 与此同时，豺狼人身后的两名贵族子弟也趁此机会展开反击。 地上的布莱恩并未急于起身，他一手攥紧地面突出的一块岩石发力，一手挥舞着利剑，一招地膛刀法，剑锋成功砍断其中一个豺狼人的小腿。 豺狼人哀嚎着对布莱恩表演单脚蹦跳。 随后被猛然起身的布莱恩挥出一剑，划破喉咙，倒地身亡。 布莱恩迅速加入另外两个豺狼人的战斗中。 三人的夹击下，布莱恩迅捷而致命的剑术，干净利落地将其解决。 布莱恩就这样手提长剑，游走于战场边缘，穿梭于人群和岩石之间。 每当他从岩石的阴影里跳出来的瞬间，都伴随着一只豺狼人倒地身亡。 第二十四章 战后 混战过后的山谷里，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半空的硝烟和低垂的灰白云影混杂一处，将岩地上那片片闪着幽光的血泊映得斑驳混黑。 一场由豺狼人发起的突袭战，在布莱恩没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杀死最后一只豺狼人的他喘着粗气，将疲惫的身体靠在一块半人高的岩石上，神情警惕地环顾四周。 山谷的豺狼人不是被杀死便是狼狈而逃，遍地都是濒死的马匹、座狼和负伤的人，以及少数失去行动能力的豺狼人。 望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安然无恙的布莱恩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绷紧的身体也开始逐渐放松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的自己，从未像今天一样酣畅淋漓地战斗过。 即便是前世的游戏世界，身为巫师的他，也只不过是充当一个躲在队友身后施放法术的远程职业，近战根本就不是他的强项。 这种近战法师的玩法，同样也从未尝试过。 不得不说，这种战斗的确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热血沸腾，尤其是那种刀刀入肉的快感。 布莱恩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在游戏世界，选择近战职业的玩家，总是比其他职业多的原因。 想到这里，他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因为如果不是他尊贵的王室血统，也不可能拥有如此多的便利，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在精灵圣地和泰格瑞拉王宫里，学习到了最顶流的剑术。 这就是所谓的后天努力不如先天投胎，仅仅只是在起步上，就让他几乎领先了整个世界的大多数人。 遗憾的是，来自这个小世界的强烈危机感，让布莱恩根本没有心情去享受异世界的奢华。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介意在泰格瑞拉当一个王子。 等到成年之后，再获得一块封地，一边治理属于自己的领地，一边钻研魔法。 布莱恩揉了揉太阳穴，收回飘向远方的思绪，又下意识地抬头望一眼从灰云里钻出的阳光，随即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原本以为这场战斗至少也打了半天之久。 然而，天上那纹丝未动的太阳却告诉，仿佛只过去了一瞬间。 缓了一会儿后，布莱恩提着长剑，帮助不远处一头躺在血泊里喘着粗气的座狼结束了痛苦，并成功获得20点经验。 很显然，这只不过是一头实力普通的座狼而已，与之前豺狼人首领驾驭的座狼自然无法相比。 今天这场毫无征兆的战斗，对布莱恩来说，可谓是收获满满。 此时的他，除了浑身有点疲惫外，没有受到任何伤势。 最关键的是，这场战斗让他直接得到了400多点经验值，距离将战法师等级提升到2级，也就还差90点左右。 于是布莱恩并未急于搜刮看不上眼的战利品，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他认真地打量着战场的情况，翻看着一具具尸体，试图寻找尚未死透的敌人，然后将其补刀。 就这样，杀死最后一头垂死的座狼后，布莱恩略显失望地将手中长剑收入剑鞘，因为他距离2级，仅仅只差50点左右的经验。 对于这个经验值系统，他懒得吐槽。 这场战斗，他几乎杀死了十几只豺狼人和七八头座狼。 然而获得的经验值却是各不相同，有像杀死豺狼人首领获得60点的，同样也有普通豺狼人那般只获得个位数的。 有时，一只豺狼人的经验值甚至还没有地精、狗头人给的多。 对此，布莱恩很容易猜出其中的原因。 显而易见，是怪物实力太弱导致的。 “第一次参与这种战斗？”正打算去小溪边洗脸的布莱恩路过两名靠在岩石旁的贵族子弟时，好奇停下脚步，随口问道。 这两名身着蓝钢链甲的贵族小青年，早已没有了在酒馆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他们的头发乱得就像个乞丐，苍白的脸上沾满了血污，象征家族尊贵身份的箭鹰徽章也歪歪斜斜挂在肩头，还带着不知名的污秽。 听到布莱恩的询问，其中一名左臂被深深割了一道的年轻男子率先礼貌地向他点点头。 布莱恩发现，他的腿抽筋的厉害，几乎无法站立。 于是他只能左手拄剑，艰难地直起身子，随即又朝布莱恩深深地行了一礼，“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布莱恩阁下。” 另一名脖子被标枪划伤的同伴闻言，也慌忙起身，歪着脖子，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同样向布莱恩表示感谢。 望着两人目光中流露的感激之色，布莱恩这才想起在刚才的战斗中，的确随手救过两人的性命，于是一副懒得理会的神情，随便说了一句： “你们应该庆幸自己在第一次面对以残忍著称的豺狼人时，就活了下来，要谢就谢你们自己吧。” “的确，我的父亲若是看到我今天的英勇表现，他肯定会为我骄傲的。”脖子被划伤的年轻人用憧憬的语气，接了一句。 然而，他的同伴却嗤之以鼻，甚至在地上吐了一口混合着鲜血的唾沫，恨声道： “天真的斯托尔，请牢记你的身份，我们父亲肯定巴不得我们四个永远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这该死的诸神，现在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斯托尔的同伴说完，紧紧地咬着下唇，一双充满悲切的眼睛望向不远处两具同伴的尸体。 “私生子？”布莱恩下意识地说出心中的猜测。 话音刚落，两人的脸上顿时浮现出非常不自然的表情，不过却用无声的沉默，回答了布莱恩的这个有点失礼的问题。 “不好意思，请原谅我的无礼。两位私生子小弟，如果不介意的话，让我给你一点建议吧。”自知失言的布莱恩同情地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旁，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劝慰道： “记住了，因寒冷而打颤的人，最能体会到阳光的温暖，经历过人生困苦的人，最懂得生命的可贵。收起脸上的悲伤吧，因为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祝你们在荆棘堡好好活下去。” 布莱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两人说这么多。 或许是出于身份相同的一点同情心吧，他不由心想。 毕竟相较于各自的经历，他可比两人要幸运得多。 想到这里，布莱恩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泰格瑞拉王国高大的身影。 他想起了他那冷峻表情下流露的温情，他至今还印象深刻。 那种让他出于本能地想要抗拒的感觉，就好似渺小的星光在银河的盛卷里，荡漾的淡淡波涛。 即使显得毫不起眼，也依然让他仿佛感受自己处身于整片星海。 有那么一瞬间，布莱恩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种想要再回去看一看的冲动。 不过，这个萌生的念头又迅速被他强压了下去。 因为他心中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注定将会离开此地的人，所以他不想在这个注定会毁灭的世界里，留下一些挥之不去的遗憾。 阳光下，布莱恩单膝跪在潺潺而流的溪边，捧起冰冷刺骨的溪水洗去脸上的血迹，同时也洗去了他胡思乱想的念头。 “巫师大人。”一名身披狼皮斗篷的冒险者来到布莱恩身后，语气颇为恭敬的道。 “什么事？”布莱恩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水迹，理了理额前几缕被水打湿的发丝，起身疑惑道。 面对冒险者眼中流露的恭敬，他并未感到意外。 毕竟在刚才的战斗中，他不光干净利落地杀死了豺狼人首领。 同时，还利用强大的魔法向所有人展示了什么叫：生命是如何华丽至极的结束。 在这个低魔世界，魔法被限制的越死，遇到能够施放魔法的人，他们就越是畏惧。 即便是最缺乏想象力的战士与最无耻的盗贼，也非常清楚绝对不可轻忽魔法的力量。 所以当布莱恩展现出巫师力量的那一刻，便注定会成为这里备受瞩目的人。 “我们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你的羊头人同伴，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死了没，所以还是由您亲自去看一下吧。”冒险者躲开布莱恩那双闪亮犹如黑曜石块的眼睛，说道。 “过去看一下吧。”布莱恩知道对方说的是半羊人玛里奥，随即与其一起朝诗人的方向走去。 “你的朋友看样子是晕过去了吧，还真会挑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冒险者指了指地上的玛里奥，对布莱恩说道。 “很简单，往他脸上抽两巴掌。”布莱恩冷冷的道：“如果还不醒的话，就剁了他的两条羊腿，晚上烤着吃。” “愿意为您效劳，巫师大人，这个我最擅长了。”冒险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会意了布莱恩的意思。 他嘿嘿一笑，目光不善地盯着玛里奥的两条毛绒绒的羊腿。 然而，就当他即将下手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玛里奥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睁开双眼，惊呼一声，随即翻身而起。 “布莱恩，战斗结束了？”玛里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嘻嘻的明知故问。 说完，一瘸一拐地走到布莱恩身边，看了看地上的死人。 接着，玛里奥又望向那名刚好将手缩回去的冒险者，他眨了眨自己的翡翠色眼睛，盯着冒险者胸口的一道抓痕，自来熟地向他提议： “没想到你竟然也活了下来，我觉得你现在需要找个女人，相信我，流过血之后，找个女人最来劲了。” 听到这话，冒险者哼了一声，又舔了舔干裂的厚嘴唇，认真地环顾四周，遗憾道：“可惜这里没有女人，要不然我早就办了。” “豺狼人也能凑合一下的，赶快趁……”玛里奥露骨一笑，再次提议道。 不过，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布莱恩无情打断，他轻踹一脚这位没个正型的诗人，向他吩咐道： “废话怎么这么多。没事了就赶快去把受到惊吓的马匹找回来，我们该出发了。” “好嘞！我这就去办。”踉跄的玛里奥稳住身子，愉快地应了一声，两条羊蹄踩踏在坚硬的岩石上哒哒作响。 一路上，玛里奥一边对侥幸存活的冒险者嬉皮笑脸地调侃着，一边在山谷里搜寻两匹马的踪迹。 布莱恩趁此机会打量着周围的状况，战死的豺狼人很多，粗略估算下也有近四十多只，几乎接近于一个小型豺狼人部族。 而他们这边人手的伤亡，尽管比布莱恩想象中要少一点，但也死了过半，其中还有很多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值得庆幸的是，在战争来临之际，阿特斯提前让人将马匹安置妥当，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因此拖慢行进的速度。 战斗过后的布莱恩并没有打算独行，因为大批豺狼人出现在这里，让他意识到通往荆棘堡的道路，很有可能危机重重。 况且，在刚才的战斗中，他的魔力几乎消耗殆尽。 遇到大批量的敌人，不启动「奥术回想」的话，暂时很难放出一环法术。 趁魔力尚未恢复的时间段里，布莱恩认为，跟随大部队行走，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就在他暗自下定决心的时候，阿特斯在两名骑士的陪同下，朝他走了过来。 “布莱恩阁下，您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望着满地的尸体，阿特斯向布莱恩征求意见。 “立刻动身，加紧赶路吧。”布莱恩皱着眉头扫视山谷上方豺狼人逃跑的方向，担忧道： “我们虽然暂时赶跑了他们，但是以豺狼人个性，他们肯定不会走远，而且这些尸体还很有可能招来其他凶残的食肉动物。” 对于这位小公爵向自己征求意见，布莱恩还是有点意外的。 不过，他也清楚，现在不是计较其他事情的时候，自然是一本正经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但是......我觉得我们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先将死者安葬。”阿特斯迟疑一下，说道：“他们英勇殉难，我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给乌鸦和野兽糟蹋。” “山谷里到处都是岩石，根本没法挖掘。”布莱恩耐心的道。 他知道威斯特王国的银狮鹫是一个注重荣誉感的家族，正因为荣誉，才让他们屹立北境，广得人心。 这么做的确可以起到收买人心的作用，但在布莱恩看来，这种不分场合的荣誉感，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那就给他们堆个石冢吧。”阿特斯盯着山谷，思索一下，想出另一个办法。 “为了你们史威特家族的荣誉，你就自己在这里搬石头吧。”布莱恩神情稍显不耐的回了一句。 “对！要怎么搬随你便。”一旁的冒险者也有点看不下去了，立即附和道：“我可不干，比起在死人身上堆石头，还不如多呼两口空气来得实在。” 布莱恩环视那些坐在石头上休息的生还者们，继续道：“你要是想让剩余的人活过今晚，就赶快出发。” “对了，你不是会施展法术，要不然就将战死的尸体全部烧了，我们只将骨灰带走。”阿特斯仿佛想起了什么，有点不甘心的道。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布莱恩心中猛地窜出一股无名之火，他很想一拳锤在对方的脸上，让其赶快认清眼前的形式。 “大人，布莱恩阁下说的没错，赶快动身吧。”未等布莱恩付诸于行动，阿特斯身旁一名较为年长的骑士率先站出来，虚弱地道：“再晚......恐怕真的就来不及了。” 很显然，在刚才的战斗中，突然摔下马的滋味对这位骑士来说，一点都不好受。 布莱恩这才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冷地望一眼这位磨磨唧唧的小公爵，转身朝玛里奥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五章 村寨 收拾好东西，一行人便匆匆上路。 布莱恩主动驱马在前领队，阿特斯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旁，负责殿后的则是三名冒险者装束打扮的流浪佣兵。 显然，能够在豺狼人的突袭中安然无恙，其实力可想而知。 剩余五人安全地骑在队伍中间，因为这些人里，除了吟游诗人玛里奥，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 众人行不到半里路程，布莱恩便听到山谷中传来某种猫科动物和狼群的低沉吼叫。 不一会儿功夫，又传来了这些野兽争抢尸体的咆哮。 从大多数人愈加苍白的脸色可以看出，听到这种声音的，显然不止布莱恩一人。 一旁的玛里奥更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只见他一踢马肚，跑到队伍的最前方，选择与自认为最有安全感的布莱恩同行。 在布莱恩的带领下，他们缓慢谨慎地穿过山谷，绕过一条崎岖的山坡。 紧接着，令布莱恩顿感意外的是，在他眼前呈现的是一条可容两辆马车通行的大道。 这种道路尽管与现实世界的水泥路无法相比，但至少也就地取材的铺上了一层碎石子，即便是遇到下雨天，也不会因道路泥泞而无法行走。 “这条大道专门为了修建荆棘堡做的，负责施工的是一帮来自瑟雷恩的矮人，质量还是非常有保障的。”一旁的阿特斯看出布莱恩眼中的惊讶，向他解释道。 布莱恩没有接话，而是放慢马速，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路况。 他发现这条道路上没有任何旅人或骑手的踪迹，随后他又判断出这里在两天前，很有可能下过雨，所有的足迹都被冲洗得一干二净。 布莱恩伸手示意众人留在原地等待，便只身前往探查，驱马朝着大道右侧的一个小山丘跑去。 阿特斯打算跟上去，又回想起布莱恩每次望向自己的眼神，最终还是选择打消了这个自讨没趣的念头。 布莱恩骑着轻型马来到山坡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看到跌岩起伏的大道绕过一座座山丘的脚下，右边则是山涧的格莱姆瑞河，在微弱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在更远处，他瞥见另一条位于石头山谷里的小溪，半掩在迷雾之中。 布莱恩原路返回，拉住缰绳来到阿特斯身边丢下一句话：“加快速度赶路吧。” 说完，便率先向前奔去。 他们就这样竭力全速赶路，黄昏时分，布莱恩看到了一座搭在悬崖间的大桥。 随即带着一行人，毫不犹豫地从桥上穿梭而过。 过桥之后，是一片起伏的乡野，随着他们前进，布莱恩可以明显感觉到四周的山势逐渐升高。 在高地和山脊之间，布莱恩还不时零星瞥见一些古老的石墙和堡垒的遗迹。 布莱恩深知这残破的废墟中很有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于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马速，谨慎前行。 “这些墙壁和堡垒是谁建造的，怎么都荒废成这个样子了。”诗人玛里奥来到布莱恩身边，好奇道。 “矮人的。”布莱恩回答道：“很久以前，狮鹫山脉属于山地矮人的故乡，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没有矮人了，因为随着人类王国的扩张，矮人种族几乎全部被赶到了南方的瑟雷恩。” “听起来很久远的样子。”玛里奥沉吟道。 “的确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到狮鹫山脉已经将他们彻底遗忘。”布莱恩凝望着东南方向布莱克特曼朦胧的轮廓，不由感慨道。 “既然狮鹫山脉这么健忘，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故事的？”玛里奥抬头望着空洞的堡垒，一只苍鹰飞入其中，“总不至于是飞禽走兽给你讲的这些故事吧。”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拥有高等精灵血脉的人，不光是矮人，精灵一族同样也不会忘记被人类驱逐的历史。” 布莱恩脑海中浮过一抹往昔的回忆，笑着说道：“而且在布莱克特曼，那里的精灵记得的事情，远比我能讲出的还要多。” 这一点他并没有撒谎。 毕竟在精灵圣地里，有一位老古董精灵可是亲身经历过人类乘坐高塔降临这片大陆的那段历史。 “这么说你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泰格瑞拉人，而是出生于布莱克特曼的半精灵。”玛里奥又追问道。 “不！” 布莱恩郑重的语气让诗人都感到惊讶，“我是一名真正的泰格瑞拉人，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否定的事实，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确凿。” 相对来说，布莱恩并不喜欢被人称呼半精灵，所以每当有人提及此事时，他都会强调自己是一名泰格瑞拉人。 “那你常去布莱克特曼吗？”玛里奥看到阿特斯又一次放慢马速，去查探老骑士的伤势，于是压低声音，大胆的问道。 “没有。”布莱恩说道：“我曾生活在那里，但是我命中注定不能坐享和平与安乐，于是我又主动离开了。” 玛里奥循着布莱恩的方向望去，又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此时，随着太阳从地平线上消失，他们已经逐渐深入群山之中，远远甩开了后方的大道和格莱姆瑞河 布莱恩领着一行人进入一条狭长、阴暗又寂静的幽深裂谷。 两旁山崖上悬生着盘根错节的老树，一直往山坡上层层叠叠地向上生长，形成了茂密的松树林。 “布莱恩阁下，天已经快黑了，这些伤员需要休息。”阿特斯朝队伍后方看了一眼，向布莱恩征求意见。 布莱恩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正如阿特斯所说，这些人的确需要休息，但他也十分清楚，在荒芜人烟的山区里，尤其是到了夜晚将会面临什么危险。 “如果照这个速度前行的话，大概五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到达荆棘堡。”布莱恩说道。 “但是我们已经跑死了四匹马，而且……”阿特斯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再一次听到身后那名较为年长的骑士虚弱的咳声。 布莱恩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刚好发现对方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布莱恩语气冷淡的道：“如果我们在附近扎营休息，万一遇到危险，损失的可就不只是马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突然降临。 一脸倦容的阿特斯双手攥紧缰绳，不知该如何选择，可以看出他的心情非常沉重。 “我倒有个不错的办法。”就在这时，玛里奥的声音插了进来。 布莱恩闻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 “过了这道裂谷会有一片茂密的树丛。”玛里奥指了指前方，继续道：“你们肯定不会想到，在树林的北面，一片阴郁之地中，竟然还隐藏着一座人类的小村寨。而且以我们现在的行进速度，只需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布莱恩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自信的诗人。 就在刚才，对方还对狮鹫山脉的历史一无所知。 现在却突然声称自己知道山脉深处隐藏着一座人类村寨，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这家伙话语的可信度。 不止是布莱恩，就连阿特斯也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向玛里奥。 这一次，两人的意见难得一致。 “我都说了，我是一名半羊人，属于星界种族。”玛里奥显然早已准备好了措辞，他反问道： “作为一名星界种族，掌握一些特殊的种族天赋，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那还费什么话，赶快带路吧。”布莱恩挥了挥手，对玛里奥说道。 第二十六章 落脚之地 天色沉郁，乌云翻滚，令人糟糕的是，除了冷月隐没，就连一丝星光都没有。 在这个一切事物都隐匿在浓重夜色里的环境，无疑是给布莱恩一行人增添了沉重的负担。 毕竟这本就是一个危机四伏的荒野，没人敢壮着胆子去点一只明亮的火把在夜间赶路。 因为这么做简直就是在告诉所有黑夜的猎食者们自己的准确位置。 即便如此，布莱恩还是在玛里奥口中所谓的半个小时的路程里，持剑杀了两只不长眼的熊地精，利用魔法成功吓退一支夜间狩猎的狼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身为半羊人种族的玛里奥，他的夜视能力出奇的好，不至于带着一行人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随着众人谨慎前行，布莱恩可以明显感觉到一缕缕轻烟般的夜雾从周围的溪流和草地深处，悄悄爬上了天空，汇聚在他们头顶上。 枝叶稀疏的桦树也不甘寂寞地在微风中轻摇，映衬着漆黑如墨的天空，好似一张让人感到压抑的黑网。 不久之后，在玛里奥的带领下，他们又一头扎进了一条深陷的小道，小道两旁林木高耸，干叶子在夜风中飒飒作响。 就在众人匆忙穿过小道时，所有人都听到了远方传来的两声骇人、凄凉的呼喊：一声冰冷的呼叫，一声冰冷的回响。 这无疑是在众人恐惧的内心里，平添一笔浓重的黑墨，连带路的玛里奥都忍不住颤抖一下，停下了脚步，主动向布莱恩的方向靠拢。 “没什么可怕的，这只不过是两个距离较近的幽灵之间本能的回应。放心吧，它们距离我们很远，只要不是作死地闯入它们的领地，就没有任何危险。” 布莱恩察觉到众人不安的神色，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向他们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 众人闻言，这才慢慢压下了心中的恐惧。 从山谷出发至今，几乎都是由布莱恩在前方领路。 并且还亲眼目睹过对方干净利落地击杀游荡的熊地精，在遭遇到狼群围攻的时候，更是独自一人挺身而出，利用魔法直接吓退狼群。 不知不觉中，布莱恩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主心骨，自然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随后玛里奥看了眼身后的布莱恩，这才安心地领着一行人，继续朝着前方浓密的树丛前进。 尽管现在是黑夜，拥有精灵血统的布莱恩视力也并未受多少影响。 他发现一行人面前的地势朝南方倾斜，蛮荒无路，灌木和矮树长成一簇簇树丛，中间是光秃秃的荒地。 地上的草也非常稀少，而且又粗又灰，树丛的叶子不知为何早早就枯萎了，正在不断凋零。 就像半羊人玛里奥说的那样，这是一片阴郁之地，只要穿过此地，就会看到一座由人类建立的小村寨。 但是布莱恩的心，却并未放在即将抵达的小村寨身上，而是捏着一片从枯枝上掉落的树叶，放到鼻尖轻嗅一下，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因为他在树叶上感觉到了一丝极淡的负能量气息。 也就是说，眼前这处阴郁之地里，很有可能真的存在过亡灵生物中的幽魂或者女妖。 不过，他本能的直觉却告诉自己，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之所以这么认为，主要是布莱恩在这种负能量气息中，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若是由自带腐化能力的亡灵生物产生的负能量，拥有奥术之火的他，可以非常准确地搜寻到能量的来源之地。 但是眼前的负能量却不一样，他不光找不到源头的方向，还隐隐觉得这种特殊的负能量更像是从天而降。 想到这里，布莱恩猛地抬头望去。 透过树丛的缝隙，映入眼帘的是深沉如墨的黑暗。 恍惚间，布莱恩好似察觉到一颗苍白渗人的死月正冷冷地注视着这里。 这种莫名的危机感让他心中一颤，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并迅速将目光收了回去，不敢与其直视。 没想到这里也受到了上古邪物的影响，布莱恩随手将树叶丢掉，暗自心惊。 随后他不再多想，选择安心赶路。 就这样，在这处伸出不见五指的阴郁之地，众人一路吃力地行走着，几乎很少有人开口说话，旅程显得缓慢又消沉。 就当所有人的视线触及之处，发现几道类似火把的光亮时，终于露出了如释负重的表情。 紧接着，便立即加快速度，朝黑夜中的村寨走去。 “谁？”就在这时，一名手持弓箭的男子注意到一行人的踪迹，站在箭塔上警惕地朝着下面大喝道。 与此同时，手里也紧紧地攥着报警摆钟的绳索。 布莱恩懒得理会，于是看了阿特斯一眼，对方瞬间会意，在弓箭的威胁下，主动向前几步，说道： “我们是一群前往荆棘堡的冒险者，因半路上遭遇豺狼人的突袭，导致很多同伴身受重伤，所以想在这里休息一晚。” 阿特斯说完，立即给身后几人使个眼色。 很快，几支火把在队伍里亮起，将一行人狼狈的样貌映得一清二楚。 箭塔的守卫一个接一个地审视了一番，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随即收起弓箭，用慢节奏轻轻地敲打了一下警钟的绳索。 随着节奏轻缓的钟鸣，不一会儿功夫，沉重的寨门响起，一名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出现，紧随其后的是七八名警惕的守卫。 暗中观察的布莱恩还发现，为首的中年男子左边的衣袖空荡荡的，在微风中摇摆。 很显然，他应该是断了一条手臂。 不过，很快他又有了新的发现，这位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乍眼一看，像是一位极其普通的平民，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锐气。 尽管天色漆黑，周围只有火把微弱的光芒，可布莱恩却能精准地看出对方那股坚定与自信。 只有习惯穿戴盔甲、佩戴武器之人才会有这种动作。 布莱恩敢拿自己的所有财产打赌，这位中年男子，曾经绝对是一位职业军人。 “一群冒险者？”断臂的中年男子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一行人，语气颇显玩味儿的道。 布莱恩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间最长，这让他很是不解。 因为相较于他的半精灵身份，眼前长着两根羊角的玛里奥和带着银狮鹫徽记的阿特斯，更应该引起外人的注意才是。 “没错。”阿特斯很有礼貌的向他保证道：“我们路过此地，只想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就会离开，绝对不会有任何麻烦。” 布莱恩闻言，在心中暗骂对方白痴。 哪有佩戴着家族徽记、穿着贵族铠甲的人还自我欺骗地说自己是冒险者的。 只要不是傻子，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拆穿这个谎言。 由此可以看出，眼前这个小公爵根本就没什么独自冒险的经历。 “什么时候连银狮鹫家族的人都沦落到成为冒险者维持生计的地步了。”中年男子收回那双落在阿特斯肩头徽章的目光，呵呵一笑，用一种讽刺的语气招呼道： “既然是注重荣誉感的史威特家族想要在这里留宿，我们这些荒野山民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赶快进来吧。” 第二十七章 魔法卷轴 朦胧的夜色笼罩着一座喧嚣的村寨，小村庄最深处的一栋低矮的房屋，木质的窗户上正透出微弱的灯光。 在这个昏暗的房屋内，唯一的光照来源是桌上放着的一盏燃烧的油灯，火苗冒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烟，枭枭升起，又缓缓消失在空中。 布莱恩坐在桌子旁的一张椅子上，神情专注地在一张羊皮卷轴上书写着神秘的魔法符文，手法细腻而娴熟。 屋内安静得出奇，与村外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只能听到金属笔尖划过羊皮卷轴的细细声。 不一伙儿功夫，被布莱恩写满神秘符文的羊皮卷轴上，突然闪烁出一道道微不可察的法术灵光，好似点点繁星连成一个整体。 直到卷轴上的所有光芒敛去，布莱恩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将这块巴掌大小的羊皮卷轴卷起来，又掏出一根黑色线绳系成个一拉即开的活扣，随即满意地将其收入外套随手就可取到的内袋里。 一张抄录的「次级火焰球」的魔法卷轴制作完毕，布莱恩伸手揉了揉略显酸痛的脖子，又从椅子上站起来放松一会儿。 他注视着窗户，透着密密麻麻的蛛网仰望昏暗的天空。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非常喜欢独自一人仰望浩瀚的星空。 尤其是当他真的穿越到这个真实的魔幻世界后，这个爱好变得尤为突出。 因为布莱恩深知，当他决定走上巫师之道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自己的未来将会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枯燥法术研究中渡过，在高塔内苦思冥想，在深夜时仰望星空将成为他的常态。 唯一的目的，只为追寻这个世界最本质的法则力量，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不朽者。 仰望，繁星闪烁似理想，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出属于自己的那颗星辰。 当他低头时，又会明白另一个道理：长路漫漫困难重重，一切都需脚踏实地。 对于布莱恩来说，一切的一切，从仰望星空开始，最终由脚踏实地去实现。 这就好比远古时期的奥术帝国，从浮空城升空的那一刻起，奥术师们与多元宇宙的距离便开始缩短了。 当第一个大奥术师在多元宇宙发现某个小位面的那一刻起，也就意味着迎来了奥术帝国在多元宇宙殖民诸位面的统治时代。 这一切都是抬头从仰望星空开始。 然而，没有一代代奥术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研究和探索，如果没有一个精细数据的积累，他们终究也只能仰望而已。 布莱恩收回目光，回到椅子上，随即又取出一张空白的羊皮卷轴，开始继续抄录法术。 作为一名巫师，抄录卷轴这项特长对布莱恩来说，自然是必须掌握的一项基本技能。 毕竟现在的他只依靠奥术之火施法的话，每天能够放出的一环法术实在有限。 所以这个缺陷只能由这种可以应对许多突发状况的魔法卷轴来弥补。 为什么说一名准备充足的巫师，在战斗中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他们本身掌握的强大法术只是其中一点。 其实更重要的是，巫师们隐藏在法袍内部的暗袋里那层次不穷的魔法卷轴、记录法术的魔杖和戒指、甚至是各种威力强大的魔法物品。 当然，以布莱恩现在只具备施放一环法术的实力，还不敢说自己在这个世界真的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若是让他以现在积累的财富，去尽可能地制作更多的魔法卷轴，做到自保，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魔法卷轴算是一种比较容易入门，而且应用广、成本还不高的魔法物品，对于现在的布莱恩来说，自然是再适合不过的。 不过，这种卷轴唯一不足的就是属于一次性消耗品，使用卷轴打击敌人，更像是在疯狂砸钱。 就比如说布莱恩自己制作的成品羊皮卷轴，这种可以吸收魔力的卷轴，是他用魔法生物的鲜血和一些蕴含魔力的植物制作出来的药水浸泡而成。 抄录卷轴的墨水则是利用低级宝石研磨而成的粉末。 因为魔法卷轴本身就是魔法物品，其制作材料必须与魔法拥有相当强的亲和性。 根据布莱恩统计的制作材料费用可以算出，每张抄录一环法术的卷轴，其成本价至少也在25金币左右。 25枚金币对布莱恩来说或许不算多，有时甚至还不够一顿奢华的晚餐，但就这么随意砸出去，他同样也会肉痛。 前不久，他费了很大功夫猎杀一头豺狼人，也才得到100枚金币而已，像那种敲诈阿特斯3000金币的事情，毕竟属于罕见情况。 这还没有算上他的奥术之火消耗的5点魔法能量，以及自身的20点经验值。 在魔网开放的主物质世界，巫师们制作魔法卷轴的原理非常简单。 大致过程就是将自己需要的法术构成一个立体的法术结构，将其抄录在卷轴上，然后再将这个由魔网编织的法术结构转化成平面结构与羊皮卷轴上的法术结构重合到一起。 制作成功之后，在使用时，只需将其激活，卷轴便会通过法术结构与魔网建立连接，凝聚空气中的魔法能量，成功将法术施放出来。 然而，在这个魔网封禁的阿斯诺世界，自然就不能使用相同的办法。 布莱恩制作法术卷轴的过程中，第一步同样是将法术结构抄录在卷轴上，当整个法术抄录完毕，就必须利用奥术之火向卷轴传输魔法能量，将其储存在卷轴里。 当他需要使用此卷轴时，只需将其激活，就可以瞬间施放出其中的法术。 这两种办法可谓是有利有弊，但是布莱恩却认为自己的制作方法，抛去消耗的魔法能量，其作用比依靠魔网的魔法卷轴会更实用一些。 因为主物质世界的魔法卷轴在激活时，有一个连接魔网的短暂过程，尽管这个时间对于低级法术来说，并未有太大什么影响，但是在争分夺秒的战斗里，谁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翻车。 在前世的游戏生涯里，他可是见过太多巫师刚激活保命卷轴，就被干掉的一幕。 而布莱恩制作的卷轴就不一样，由于在制作过程中，他已经提前将魔法能量注入其中。 这也就意味着在激活卷轴时，直接为他省去了连接魔网的过程，甚至可以做到瞬间施放而出。 尽管消耗的魔法能量和经验值让他很是肉痛，但能够在这个世界拥有魔法卷轴，本身就是他独一无二的先天优势。 毕竟在这个魔网被封禁的世界，这里的术士们根本就不具备制作魔法卷轴和魔法物品的能力。 第二十八章 钢笔 “嗨！布莱恩，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半羊人玛里奥推门而入，随即扣上门环，把自己的竖琴挂在钉子上，再脱下那件淡紫色的丝绸夹克，拍去灰尘，随意地丢到狭小房间的一角。 布莱恩神情专注地抄录卷轴，没有理会对方。 这个小村寨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常住人口也就一百人左右，同样的，能够空出来的房间也没有多少。 最终在分配房间时，布莱恩只能选择与玛里奥挤在一间屋子。 “怎么不说话？”玛里奥翻着自己的行李，自顾自的道：“你不会以为我今晚不回来了吧。” “别没完没了的了，赶紧闭嘴吧。”布莱恩将最后一个魔法符文抄录好，意念一动，驱使着奥术之火慢慢向羊皮卷轴注入魔法能量。 望着卷轴上淡淡的法术灵光闪烁，布莱恩背对着诗人说道： “你难道没发现吗？这是我们近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睡在床垫上，头上还有屋顶，没有呼啸的寒风，也不会被野兽的咆哮突然惊醒。你应该为此感到欣喜若狂，然后倒头就睡，而不是在这里不停的羊叫。” “这是我的功劳！” 玛里奥强调道，随后一边从自己的行李袋中拿出一支羽毛笔和几张空白的纸张，一边对布莱恩骄傲的道： “是不是感到很惊讶？惊讶就对了，毕竟我是星界种族。布莱恩，如果你给我说几乎好听的话，我可以慷慨地告诉你，我的天赋能力是什么。” “一环法术「城市定位术」。”布莱恩不屑的道，随即轻轻将抄录好的魔法卷轴卷起来，用一根黑色系带将其捆起。 这条系带并不是普通的绳子，与羊皮纸一样，也是被他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 之所以用这种绳子将卷轴捆成一个活扣，主要是因为这个活扣就是激活法术卷轴的开关。 在战斗时，只要他将系带拉开，储存的法术就会被瞬间激活。 “竟然被你猜出来了。”玛里奥顿时低下了骄傲的头颅，露出郁闷的表情。 随后一手拿着羽毛笔，一手拿着纸张朝着布莱恩这边走了过来。 “你忙完了吗？”玛里奥看到布莱恩将一张捆起来的羊皮卷轴收入外衣的内袋里，于是询问道。 “结束了。”布莱恩将桌子上用来抄录卷轴的笔盖上笔帽，收了起来。 “这是什么笔，这么奇怪，跟炼金术师的小刻刀一样，或许还可以用来杀人。”玛里奥看了看自己的羽毛笔，又看一眼布莱恩手中那支纯金属打造的笔，惊讶道。 就在对方即将合上笔帽时，玛里奥从笔尖上明显感觉到一股锋锐的寒光，让他暗自心惊。 “你只猜对了一半。”布莱恩将笔捏在指尖旋转着，秘银打造的笔身银光闪烁。 他又向玛里奥说道：“在某种情况下，它可以称之为一枚炼金术师的刻刀，甚至当做杀人的工具。当然，它的主要功能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就是用来写字的。我将它叫做：钢笔。” 事实上，这的确是他按照现实世界的钢笔模样制作而成的。 同时，这支钢笔的功能也正如布莱恩说的那样，除了用来写字，充当炼金术师的刻刀或者杀人，也是轻而易举。 因为布莱恩当初制作这支钢笔时，外身是由秘银打造而成，其中的笔尖则是由最坚硬的金属精金制作的。 这是他在瑟雷恩王国的矮人氏族里，找到最出色的矮人铁匠和侏儒工程师协助完成的。 为此，还花费了他2000枚金币。 没办法，毕竟这种钢笔完全属于精细活，在没有各种设备支持的情况下，只能凭借手工制作，难度可想而知。 尤其是笔尖的制作，既要保证书写时的圆润度，又要具备精金的锋锐。 所以他只能将其制作成明尖型的钢笔。 作为一名巫师，他需要这种既可以抄录卷轴，又能充当附魔工具的钢笔。 钢笔 类型：工具 品质：精良 效果：抄录卷轴+3、附魔+2、锋锐+3 （注：这是由著名的山地矮人铁匠布洛托·火铸与侏儒工程师葛尔宝·摩宁联合打造而成。尽管这两位大师并不知道此物具体功能，但还是被两人无耻地留下了专属于自己的徽记。） …… “切！俗套的名字。”玛里奥显然不懂布莱恩手中工具的作用，只能嘴硬的反驳一句。 布莱恩同样也没有想着要向对方详细介绍，见玛里奥走过来，他主动起身给对方腾出地方。 看到眼前的诗人将纸张抚平放在桌子上，一本正经地准备书写，布莱恩好奇地凑了过去。 “泰格瑞拉的布莱恩。”正欲提笔的玛里奥显然是察觉到了布莱恩的身影，于是用手中的羽毛笔指着他，同时用强调的语气说道： “跟你一路同行，你让我在镇子上给你采购羊皮卷轴，我忍了，你让我帮你烤一只羊崽子吃，我又忍了，甚至你让我帮你喂马，像个下人一样伺候你，我都忍了。” “说人话。”看到明显有点激动的半羊人，布莱恩都愣了一下，于是故意板着脸，冷声冷气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羊癫疯了呢，要不要给你叫个医生。” “我没病，我好好的呢，身为一名诗人，为了跟你一同前往荆棘堡，我被迫忍受了许多让人无法忍受的事。但唯独这一件事，绝对不行！”玛里奥再次对布莱恩强调道： “记住了！在我写作时，我绝不允许别人站在背后偷看。如果这样的事都可以被容忍，那以后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被容忍的，作为一名星界……” “快闭嘴吧！”望着对方一副小学生偷偷写日记，突然被别人看到的表情，布莱恩实在听不下去，于是立即打断对方的长篇大论，说道： “不就是出于好奇想看一下你到底在干什么，我还以为你在画画或者做算数，至于这么激动吗？” “我又不是会计！”不乐意的玛里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激动的道：“我也不是画家！就算真的是，你也无权偷窥我的记录。” 尼玛！ 布莱恩在心中暗骂一句，随即走到一张由兽皮垫子和一大捆干草组成的床边，打算休息。 第二十九章 夜间闲聊 狭小的房间内，布莱恩躺在一张由稻草铺就而成的床榻上，合衣而睡。 他双眼紧闭，身上搭着一件厚实的毛皮斗篷以供取暖，悬挂于腰间的佩剑则被他解下，放在随手就可触摸到的位置。 在外人看来，他更像是在沉睡，或者说早已沉沉睡去。 事实上，他并没有睡着。 相反的，他的头脑保持的非常清醒，清醒到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抽出长剑，一跃而起。 在白天赶路时，他有可能因为外界的杂音、未知的环境或赶路产生的疲惫，致使自身的警惕性因此受到影响。 但是在这个静悄悄的房间不同，此时的他除了躺在床上休息放松外，什么事也用操心。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可以保持最充沛的精神力，去防备来自外界的未知危险。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布莱恩不但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还在调动精神力，利用奥术之火的魔法能量觉醒自己曾掌握过的各种法术。 虽说作为曾经已掌握过的魔法，并不需要极其麻烦地重新构建法术模型，但是这个激活的过程，同样也会消耗很多时间。 如果把他前世学习魔法的过程比作根据程序制作软件，那么此时布莱恩利用奥术之火激活法术的过程，就好比去下载现成的软件。 此时，布莱恩激活奥术之火内存储法术的过程，更像是在电脑上搜寻到自己需要的软件，然后随手点一下下载按钮，待软件下载完毕，再将其成功安装即可。 这对于布莱恩来说，可谓给他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甚至不会让他因过于专注地建立法术模型，致使用脑过度，又因精神疲惫，影响第二天的行程。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巫师都喜欢深居高塔研究法术，而不是活跃于冒险群体。 因为巫师靠的是苦读钻研来学习魔法，他们翻阅发霉的古老卷册，与其他巫师辩论魔法理论，并不断练习自身的施法技巧。 对巫师来说，魔法不是天分，而是靠努力习得的技艺。 在布莱恩前世的游戏生涯里，巫师这个职业对玩家来说，很不友好。 因为它并不是只依靠打怪获取经验，就可以不断提升实力，更不是依靠战斗，去学习各种特殊的能力。 他们掌握法术的过程，同样也需要自己去学习和研究。 尽管这个学习与研究的步骤，已经被系统简化许多，相对于原居民来说，简直就像是解开了魔法女神的裤腰带一样。 然而，这对于大多热爱冒险的玩家来说，仍旧是一种精神折磨。 毕竟玩游戏的初衷，本就是为了放松。 总不至于去花钱找罪受吧。 不过，事实证明，凡是扛过这种折磨，将巫师等级成功提升到天命传奇的玩家，他们无一不是玩家群体里天花板的存在。 而平日里喜欢深居简出的布莱恩，恰恰就是成功解开腰带……成功到达传奇巫师的玩家之一。 在布莱恩的印象里，自己穿越此世界之前，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建立属于自己的战略要塞：巫师塔，甚至连关于浮空城的资料也搜寻到了许多。 就当他憧憬着建好浮空城，在主物质世界到处浪的时候，意外突然降临，让他莫名其妙地重生到了这个连魔网都被封禁的小世界。 这下好了，在这儿，想浪都浪不起来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执着于重回主物质世界的原因之一。 就在布莱恩躺在床上沉思未来的道路该如何完美地走下去时，一旁盯着桌子上的空白纸张发呆的半羊人玛里奥突然问道：“布莱恩，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尽管身后的布莱恩双眼紧闭，像是早已沉睡的样子，但与对方同行近一个星期的玛里奥，早就知道对方压根儿就没有休息。 “什么现象？”布莱恩睁开眼睛，好奇地道。 对于眼前这位诗人，他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有时他觉得对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吟游诗人而已，但有时却又觉得这家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至于到底什么地方不简单，他具体也猜不出来。 “你难道就没感觉到这个房间很安静吗？”玛里奥说完，望向窗外，翡翠色的眼眸透过密密麻麻的蛛网盯着漆黑如墨的夜色，低声道：“安静得让我感觉到心里都开始发毛了。” 话音刚落，玛里奥看到窗外的树木骤然间变成了骇人的黑色怪影，在风的锤击下怪异地摆动着，但本该率先响起的呼啸风声，却传不出一丝声响。 玛里奥吓得眼神一缩，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合上窗户，又猛然想起，这座破败的小木屋里，除了一个空洞的框架，根本就没有用来挡风的东西。 “而且，在我离开的时候。”玛里奥将头缩了回去，继续压低声音道： “寨主为阿特斯举行的晚宴明明还没有结束，甚至有种喝到天亮的趋势，为什么现在却听不到一点动静。” “大惊小怪。”布莱恩闻言，见对方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他轻笑一声，从床榻上坐起身子，身下的稻草嘎吱作响，向他解释道：“不知道有种法术叫做「隔音术」吗？” 在一行人进入村寨后，这里的寨主——也就是那位断了一条手臂的中年男子，便邀请众人在村子就餐。 最终，当热腾腾的食物端上来的时候，准备抄录卷轴的布莱恩就着几块面包，喝了一碗热汤便悄然离去。 一向喜欢安静的他，自然不想被外面的喧嚣和玛里奥的羊叫声吵到，于是随手在屋内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隔音法阵。 这是他平时的一个习惯，在现实世界，饱受广场舞音响折磨的他没有办法应对，但是这个充满魔法元素的游戏世界，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避免。 在这个隔音效果极差的小世界，同样也是如此。 “难怪这么安静。”玛里奥看布莱恩一眼，恍然道。 “其实吧，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听到你肉麻的歌声。”布莱恩再次吐槽道。 他并未撒谎，因为在房间内布置隔音法阵的动机就是在听到玛里奥的歌声后，才毫不犹豫地将其付诸于行动。 “怎么唱来着？我想想，对了，是这样的。”布莱恩伸手拍了拍额头，学着玛里奥的腔调哼唱了一声：“喔~我注定这一生要将你宠坏，喔~尽管让人笑我痴呆……” “你知道吗？我以为你会在那个小姑娘的窗外，唱小夜曲，一直唱到天亮的。”布莱恩清清嗓子，笑着调侃道。 虽然他看似是跟对方开玩笑，但是内心却起了一丝试探之心。 他想搞清楚，眼前这位诗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切！”玛里奥不屑地撇撇嘴，反击道：“怎么？我追女孩儿让你不痛快了？” “何止是不痛快。”提到追女孩儿，布莱恩顿时想起之前在宴会上发生的一幕，于是来了兴致，他将盖在身上的斗篷重新披在身上，坐直身子，看向玛里奥，故作生气的道： “而是心里很不爽，你知道吗？在这个叫做克莉塔的小姑娘端上一盘烤羊肉的时候，你就一直贪婪地盯着她，还肆无忌惮地从头到脚打量，总不至于是对烤羊肉流口水吧，那眼神简直就像一只发情的公狗。哦，真抱歉，应该是发情的公羊。” “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想。”玛里奥惊讶地看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羽毛笔，翘着二郎腿儿，双手环扣在膝盖上，说道： “泰格瑞拉的半……布莱恩，我那叫欣赏，你知道什么叫欣赏吗？作为一名诗人和艺术家，欣赏美好的事物，才会更容易产生创作灵感。” 玛里奥晃悠着一条羊蹄子，得意洋洋地长篇大论起来： “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要学会以美好之心欣赏周遭事物。你要明白，人生就像一首曲子，离不开灵动的音符。有人会用心欣赏美景，同样也有人努力让自己成为美景，而我恰恰就是那位用心欣赏美景的人。” “骗鬼去吧你！”望着一脸臭屁的诗人，布莱恩毫不示弱地对他一一数落起来： “什么艺术家、诗人、学会欣赏。在我看来，这都是你的措辞和借口，其实你就是一个轻浮、满口胡话、又喜欢吹牛的骗子。你总是喜欢用浮夸、肉麻的情话去哄骗无知的少女，玩弄她们的感情，或者说只有这种放荡的想法，才能促使你谱曲、写诗和唱歌，你看，这就是你内心阴暗的一面，不要给我否认这个事实。 与其说你们半羊人是来自于奔放之野的星界种族，还不如说是一群只会被烈性饮料和风流韵事吸引的喧闹精类。所以像你这种既是半羊人，又是吟游诗人的人，简直就是现成的渣男模板集合体，渣得不能再渣，实话告诉你，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啊哈！布莱恩。”半羊人玛里奥嬉皮笑脸的道：“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对我评价如此之多的人，由此可见，你对我多么的上心，虽然你把我评价得一无是处，但我还是为此深感荣幸。 所以呢，布莱恩，我亲爱的朋友，在我反驳这个问题之前，可以告诉我你口中所谓的这个‘渣男’具体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那种对待感情不认真、喜欢玩弄感情的男人，这种男人通常是见女人就推，推完就推卸责任，号称：人渣，又叫：渣男。”布莱恩有点头疼地思索一番，向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非常合理。”玛里奥微微点头，将这个称呼深深地记在心里，接着道： “那么让我们回到原来的问题上，根据我的推测，你之所以对我们诗人这个群体这么反感的主要原因……我去！你该不会认为我就是拐走小公爵阿特斯未婚妻的那个诗人吧。” “你没这个胆量，不要太高估自己了。”布莱恩的双眼仿佛穿透了玛里奥的内心。 如果对方真的是拐走阿特斯未婚妻的吟游诗人，怎么可能敢在当事人面前，像个猴子似的跳来跳去。 “那是因为什么呢？”玛里奥躲开布莱恩仿佛洞悉一切的双眼，伸手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厚脸皮的自恋道：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嫉妒我英俊的面孔，你因为可爱的克莉塔小姐为我的歌声害羞地脸红而暗生嫉妒，这才直接导致你心里非常不爽，也难怪你在吃饭时，扒拉几口，就一声不吭地跑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你看，我刚才都说了，这就是你内心黑暗的一面。”布莱恩被玛里奥这想象力丰富的脑子给逗乐了，他继续道： “在你们眼中，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想方设法地去与情爱产生联系，简直无聊透顶，难道没有这些情情爱爱，就真的无法创作歌曲了。” “那是因为什么？”玛里奥见布莱恩不像撒谎的样子，有点愣住了，他想了想，下意识地猜测道：“你该不会是为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打抱不平吧？” “布莱恩，我告诉你，这你可就想多了，你根本不用为此感到担心。”会意出布莱恩意思的玛里奥有点不乐意了： “虽然我这个人喜欢欣赏一切美好事物，但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去玩弄他人的感情，其实我是一位非常正经的诗人，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堪……” “我还没那么无聊。”布莱恩冷哼一声，强行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至于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关我屁事儿。你有你喜欢的美好事物，我同样也有自己反感的东西，而像你这种类型的诗人，不好意思，恰好就在我反感的名单之中。” 布莱恩有点后悔与对方讨论这个无聊的话题了，因为他原本的目的只是想摸清对方的底细。 谁曾想戏剧化地变成了这一幕，真是闲的蛋疼才去聊这种话题。 “喂喂喂，布莱恩，我再重申一遍。”一脸不乐意的玛里奥从椅子上站起来，郑重地强调道： “虽然我欣赏漂亮的女孩儿，但这只不过是我们半羊人种族与其他种族与众不同的问候方式而已，不要把我跟那些下三滥的诗人想到一起，我真丢不起这人。” 布莱恩懒得理会他，而是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着他，露出一副你继续说下去的表情。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误会眼前这个诗人了。 不过，这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因为只要明天天一亮，再骑马跑几个小时，就到达荆棘堡，到时，他再转道前往精灵圣地。 至于眼前这位不知到底是好是坏的诗人，自然就从他眼前彻底消失了。 第三十章 理性之声 烛火在黑暗中不断跳跃，在半羊人玛里奥额头两根向后弯曲的纯黑色羊角上反射出点点光芒，蜡泪像小瀑布一样流在烛台上。 玛里奥重新坐回椅子上，他将手肘压在桌面的空白纸张上支撑着身子。 每当这位诗人望向空白纸上时，都会伸手摸着前额的一根羊角，皱着眉头，似乎在苦恼着什么问题。 布莱恩肩上披着斗篷，盘腿坐在床上，一边细心地擦拭着皮质剑鞘上的灰尘，一边倾听着玛里奥的话语，并时不时地还装模作样点点头。 显然，他并不是一位合格的听众。 “你常说你的祖先是来自上层位面的奔放之野，一个著名的吟游诗人家族。” 短暂的沉默过后，布莱恩将武器放回原处，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向玛里奥，笑着说道： “既然你这么喜欢以身为星界种族而感到自豪。那么，作为一名优秀的半羊人种族，想必对排箫这种乐器一定非常熟悉了。不知今晚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听一听这种乐器演奏出的魔法音乐。” 排箫是一种将若干支同种材质的音管，用粘接、捆绑、或框架固定的方式把它们结合成一个整体乐器。 在音管的内部用蜂蜡或软木塞堵住，吹奏时，气流从吹口上方滑过，撞击对侧的内管壁，并在音管的内腔振动，产生了乐音。 由于蜂蜡、软木塞的位置不同，气流在音管内的振动周期不同，所以气流的振动频率不同，因而就产生了不同的乐音。 前世的布莱恩对于半羊人种族接触不多，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个种族最擅长的乐器：排箫。 身为星界种族，他们自然也掌握着许多特殊的天赋，其中利用排箫演奏出各种影响心灵的魔法，就是这个种族能力之一。 据说，只有就职吟游诗人这个职业的半羊人才能够学会这种音律魔法。 比如说控制敌人的「魅惑之音」、使人产生恐慌的「惊怖之律」，以及能够令听到的人陷入沉睡的「催眠之曲」。 所以布莱恩很好奇对方到底有没有掌握这种能力。 事实上，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因为在这几天的同行中，他从未见到对方掏出过排箫，反而整天抱个竖琴弹来弹去。 “丢了呗。”听到这话，玛里奥有点沮丧的回道。 他抬起头，刚好看到布莱恩的黑色双眼像猫一样在昏暗的光线里散发着幽幽的光，仿佛能够直视自己的内心，这让他心虚地躲了过去。 布莱恩依然盯着想要极力躲闪的玛里奥，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才缓缓开口：“该不会是被银狮鹫公爵给拿走了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布莱恩自己都不清楚脑海中为什么会本能地蹦出这么一个猜测。 但是看到对方脸上流露的讶色，他顿时明白，还真被自己给蒙对了。 “这你都知道？”玛里奥干巴巴的说道。 “这么说，阿特斯的未婚妻被拐跑，你虽然不是主犯，肯定也掺和了一手，我说的没错吧。” “那倒没有。”玛里奥连忙否认，又解释道：“只不过是倒霉得被迁怒到了。毕竟好端端的一场婚宴就这么被那位该死的诗人给搅合了，他只能把气撒到我们这些剩余的诗人身上，没把我们全部送上绞刑架就已经是得到幸运女神的庇护了。” “其实，我前往荆棘堡的目的，就是为了找银狮鹫公爵讨回我的排箫。”接着，玛里奥说明自己的来意，愤愤不平的道： “这个顽固的老东西，他不光扣押了我的乐器，还把我关在阴暗的地牢里，一下子关了半个月。等我被放出来的时候，他早就前往荆棘堡了，没办法，我只能一路马不停蹄地追上去。” 布莱恩轻笑一声，可以看出，对方并不像撒谎的样子。 通过今晚的这场闲聊，让布莱恩明白，眼前这位诗人或许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不堪，除了喜欢吹牛撒谎外，还是有点原则性的。 如若不然的话，在酒馆里，对方也不会冒着挨揍的风险，主动站出来为他吸引仇恨。 事实上，那天早上，如果没有那个小屁孩儿突然觉醒术士血脉，他早就在众人的围堵中逃之夭夭。 “拜托！”玛里奥似乎看穿了布莱恩的心中所想，立即又强调道：“我再重申一遍，我是一名正经的诗人，一名只为艺术献身……” “行了，我们就不要再这个问题上争论不休了。”布莱恩不想继续聊下去，他制止了对方的话语，说道： “在我看来，这种争论毫无意义。有时候，你越是想要向他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越会让人产生怀疑。其实你只需记住，只要做好自己，流言自然而然地就会不攻自破。” 说完，布莱恩准备躺回床榻上休息。 就当他将披在身上的斗篷取下时，下意识地朝玛里奥的桌子方向瞥了一眼。 顿时发现过了这么久，上面还是一张白纸，一个字都没写，他忍不出问道： “你知道吗？你刚才激动的样子，就像一个被偷窥洗澡的黄花闺女，结果呢？你连衣服都没……你连一个字都没写……” “那你也无权偷窥！”布莱恩还未说完，已经转过去的玛里奥又扭了过来，只见他就像被踩到尾巴似的激动得跳了起来，攥着羽毛笔，脸色涨红的道： “没错，我是什么字都没写，但这绝不是你偷窥的理由。如果我刚才脱光……呸！如果我刚才灵感活络，写满了整张纸，那你刚才不经意的一瞥，是不是就意味着会将我的成果一览无余。你这就是对我的不尊重，这种事决不允许发生。你必须向我致歉！” “我又不是诗人，你那些夸张的修辞手法和毫无意义的华丽辞藻，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布莱恩见对方跳脚的样子，就好像自己捅了马蜂窝一样，但他怎么可能会低头，于是嘴硬地反驳道： “在我看来，它跟一张废纸又有什么区别。毕竟再华丽的辞藻，终究都会被陈词滥调取代。你说是吗，玛里奥诗人？” 这点他深有感触，就像他的现实世界，很多古人留下来的诗集都被人以各种各样的形式给玩坏了。 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句就是：停车做爱枫林晚。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懂得都懂。 玛里奥听完，罕见地没有反驳，而是抿紧嘴唇，低头沉默不语，让一旁的布莱恩顿感意外。 只见他用拿着羽毛笔的那只手抓了抓头发，又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似乎在苦恼着什么问题。 “看来你应该是遇到难题了。”看到玛里奥的模样，准备就此作罢的布莱恩目光闪烁一下，忍不住又接了一句： “其实我很好奇，像你这么开朗、活泼的诗人，为什么会在创作时变得这么敏感易怒，还经常偷偷摸摸、遮遮掩掩。按理说，身为一名诗人，在自己创作时，对别人的围观，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布莱恩故意停顿一下，见对方依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完全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话的意思，于是继续道： “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你却一点也不喜欢别人的关注。你那自我封闭与反感他人目光的行为，肯定与你手中的纸和笔有关。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在写什么。日记？叙述诗？诗歌？传奇诗？总不至于是充满淫声秽语的小调吧？” 虽然布莱恩举了这么多例子，但他却隐隐感觉到自己猜测的全都不是。 因为他见过其他诗人创作诗歌的样子，如果玛里奥是在写诗的话，肯定会一边将竖琴放在腿上，掰着手指头算音节，一边喃喃自语。 但他却保持的非常安静，还时而皱起眉头，好似被什么难题困扰了一样。 这种感觉他非常熟悉，与网络写手们失去灵感、坐在电脑前苦思冥想半天，却敲不出一个字的模样如出一辙。 尽管这些破事儿并不是他该管的，但有点无聊的他，却泛起了几丝好奇心，忍不住想逗逗这个有趣儿的诗人。 “你说的没错。”玛里奥看布莱恩一眼，直接承认，接着他又叹了口气，缓缓道：“再华丽的辞藻终究会被陈词滥调取代。” “所以呢？你这是打算干什么？”布莱恩追问道：“写小说？还是随笔？或者批判人性的道德短剧？” “我打算写一个关于自己的游记。”玛里奥闷声回了一句，随即走到自己的行李旁，取出两个装满纸张的桶状容器，说道： “这些纸张上记载了我毕生的所见所闻，这是我人生的回忆，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将这个回忆录取一个什么名字。” “有想好的名字吗？”布莱恩来了兴趣：“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参考一下。” “我打算叫它《倾听真理之声》。”玛里奥头疼的道：“但是我总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合适。” “看来你的感觉并没错，这个名字听起来的确非常中二。”布莱恩评价一句，又撇撇嘴，丝毫不留情面地吐槽道： “你以为你是圣武士啊，还倾听真理之声。当然，对于圣武士来说，他们通常都是用手中的利剑去维护真理，而不是手中的纸和笔。况且，谁相信一个满嘴跑火车的诗人口中的话全是真理。” “你懂什么。”自己想好的名字被吐槽，玛里奥不乐意了，他顾不得‘跑火车’到底是什么意思，向布莱恩辩解道： “这书名意思就是：让阿斯诺大陆的人通过我的亲身经历，让他们明白什么叫真理。当他们明白这个道理时，就可以在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能够保持理智，以正常的思维状态解决问题。即便遇到困难，也会拥有自信与勇气去敢于面对现状。” “啊哈！听起来好高大上啊，这么看来的话，我就懂了。不得不说，您还真是一位伟大的诗人，简直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布莱恩语调夸张的讽刺道。 “你是一名冒险者，整天只会打打杀杀。”玛里奥并不在意布莱恩的嘲讽，他看都未看对方一眼，还用一种优越感十足的语气对布莱恩道： “要知道，我是一名诗人，我们两人有本质的不同。我会考虑未来和永恒，甚至将自己的名作永远流传下去，供后人观摩。这样的话，每当他们翻阅我的作品时，都会发自内心的赞美我留下的名作。 而你只不过是一个以猎杀怪物为生的冒险者，你要明白，当你垂垂老矣，躺在椅子上难以动弹的时候，你除了会给一堆小屁孩儿讲故事，还会什么？所以你终究是不能与我相提并论的。” 布莱恩嗤之以鼻，他懒得去争辩，而是随口建议道：“既然如此，我觉得吧，你还不如叫《倾听理性之声》会更好听一点，您认为呢，伟大的诗人？” “理性之声？”玛里奥低语一声，眼中神气活现，随即低下头拿起羽毛笔在空白的纸张上将其记下，对布莱恩说道： “尽管你帮我起的名字我永远不会考虑，但还是要谢谢你，布莱恩，毕竟这是我听到的第一个建议。” “那你就一个人在那里慢慢想吧。”布莱恩丢下一句话便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将斗篷盖在身上，仿佛已经沉沉睡去。 玛里奥扭头看他一眼，随即开始在纸张上奋笔疾书： 或许会有人问我，是什么让我下定决心记录下自己的回忆，让世人倾听理性之声。 或许也有很多人想了解我记录理性之声的前因后果，也就是促成手稿诞生的那起事件的细节与背景，以及引发该事件的契机。 真相其实是这样的：引发那件事、进而促使我开始创作的契机，完全出于一个巧合。 在一个边陲小镇的酒馆，鄙人结识了一名来自泰格瑞拉的冒险者，正是他的半精灵种族，触动了我的回忆。 而恰巧，这位慷慨的半精灵，让我帮他跑腿，去镇子购买一些羊皮卷轴和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诸如像杂草一样的灯心草、对人体有害的廉价宝石、未提炼的矿石和一些瓶瓶罐罐。 而我也趁此机会，费尽口舌讨价还价，这才将精打细算的半精灵多出来的钱财，购买了两支羽毛笔、一瓶墨水和一堆纸。 诸位亲爱的书友们，在讲述故事之前，首先让我介绍一下我的这位半精灵朋友。 噢！非常抱歉，我的这位朋友最不喜欢被人称呼为：半精灵。 这可以理解，因为这本就是这个种族的通病。 尽管如此，你们也要知道，这位来自泰格瑞拉的冒险者，怪物猎手、剑术大师、又兼职巫师的布莱恩，在我看来，他其实就是一位简单、冷静而又利益至上的人。 从他喜欢一个人独处可以看出，他还是一位善于把感情深深地藏在心里的人。 面对北境守护者银狮鹫公爵的继承人出人意料的招揽和显而易见的青昧，鄙人原本以为他会被荣誉冲昏了头脑，去品尝荣耀，沐浴荣光。 然而，他却干净利落、又不留任何情面地回绝了。 正因为如此，我的内心出现了深深的担忧。 诸位亲爱的书友们，你们要知道，作为一名半精灵，却总是保持冷漠和中立，甚至连诸神都不肯相信，这种人无疑是极具危险的。 可以看出，鄙人的这位朋友的目的是准备前往荆棘堡，但荆棘堡与布莱克特曼仅仅只隔了一条格莱姆瑞河。 想起固执的银狮鹫公爵，鄙人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毕竟，所谓的种族和睦，只不过是理想者们宣扬的口号罢了。 ………… ——摘自《倾听理性之声》玛里奥·亮歌著 第三十一章 闪光术 夜色越来越深。 屋内的布莱恩却一直都没有睡着，作为一名拥有高等精灵血脉的半精灵，他并不需要睡眠，只需在休息时，陷入持续4个小时左右的半清醒深度冥想，就可以获得人类睡眠8小时的全部益处。 所以，此时的他，除了控制体内的奥术之火汲取空气中的魔法能量外，就是利用这空余的时间，锻炼自身的精神力。 至于巫师提升实力最主要的手段：深度冥想，他并没有进行。 因为他非常清楚，这种冥想的最大用处，其实就是帮助巫师深入了解魔网，然后延伸到最外界的能量理解。 这对于布莱恩来说，显然并不需要。 眼下对他实力提升最重要的途径，除了经验值和魔法能量外，就是对自身精神力的锻炼。 毕竟巫师真正的力量还是他们的大脑和智慧，这是他们学习与构建法术的关键。 布莱恩作为一名脱网施法的存在，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就意味着可以施放更多的法术。 就在这时，早已解除屋内隔音法阵的布莱恩，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物体落地的响动，伴随响动的还有一道低不可闻的风铃声传入他的脑海深处。 想到这里，他瞬间睁开眼睛，右手则本能地抓住放在身旁的武器。 随即一个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起身的布莱恩看一眼依旧裹着一张毛毯卷缩在地上沉睡的吟游诗人，他直接将长剑拔出来，然后摸着门槛像幽灵似的，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间内。 夜色笼罩着静悄悄的小村寨，到处都是一片昏暗。 当躲在阴影中的布莱恩看到不远处有火把的光亮，以及守夜巡逻的脚步声后，微微松了口气。 由于这座小村寨坐落于狮鹫山脉深处，各种邪恶生物和夜间猎杀者层次不穷，这里守卫的警惕性若是不高，怕不是早就变成一堆废墟。 甚至在这种情况下，就连布莱恩也没有太大把握，可以悄悄摸进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看到守夜的人安然无恙时，会觉得安心的原因。 据布莱恩推测，这座人口数量只有一百左右的小村寨内，大多数的守卫都已成功就职了游侠职业。 拥有游侠守卫的村寨，其安全系数自然是不用多说。 因为这种职业本身就是天生的斥候和猎人。 由此可见，这伙荒野山民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不过现在还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回过神来的布莱恩想起刚刚传至脑海深处的细微铃声，一直以来小心谨慎的他，还是决定出去查探一番。 于是他沿着房屋的阴影走到了围栏附近，在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蹲下去，在地面上摸索了一阵。 很快，一道近乎无形的银丝被布莱恩用手指勾了出来，在这根极细的银线的另一端，还系着一颗精致的小铃铛。 好在他的动作很轻，这才没有让铃铛发出声响，引起巡逻队的注意。 布莱恩蹲在地上，皱着眉头沉思一会儿，随即又轻轻地将其放回了原处。 这道银线和铃铛是他进入村寨后，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设置的一道魔法警报。 无论什么生物进入被守护的区域或接触到这个魔法警报，此法阵都会在他脑海中发出一种精神信号，这细微的声音甚至可以将他从正常的睡眠中惊醒。 所以在布莱恩察觉到魔法警报向他发出信号后，立即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降临。 因为这道法阵不光环绕在他居住木屋周围，同样也延伸到了围栏附近，只要有人路过此地，他都会接收到魔法警报发出的精神信号。 要不然，他也不会放心地在自己的房间设置隔音法阵。 毕竟这是一个陌生的村寨，虽然寨子的人表现得非常友善，但并不代表布莱恩就会因此放松警惕。 这是他冒险生涯里，养成的这一种本能的习惯，正是这种小心谨慎的习惯，多次救他于危难之中。 不过，眼下的这种情况却让布莱恩有点头疼。 他已经沿着魔法警报的范围仔细检查了一遍，然而让他不解的是，地面上根本没有留下过任何刚刚行走过的痕迹。 但布莱恩深知，自己的魔法警报是绝对不可能骗人。 这也就意味着，刚才很有可能出现过一位潜行能力极其高超的敌人，刚好从这里悄无声息地摸了进来。 布莱恩缓缓起身，尽可能地将身子躲藏在阴影里后，觉得略微安心后，这才开始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感觉到冷冷的夜风吹拂而过，树木的枝叶随风婆娑，发出阵阵簌簌的声响，秋虫也不甘寂寞地在墙角的花木草根间叽叽乱叫，高低起伏，连绵不绝。 忽然，布莱恩猛地感觉到脑海深处再次传来微弱的铃声警报，紧接着，在夜风的裹挟下，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迎面扑来。 当布莱恩循着气味的方向望去时，刚好发现一道轮廓模糊的狰狞黑影，正神不知鬼不觉地准备从他眼前经过，向村寨的最深处走去。 对方的潜行等级很好，在黑暗中几乎都快达到了类隐身术的程度。 “熊地精！” 看清怪物的模样，布莱恩浑身的寒毛瞬间乍起，他立即将长剑紧握，锁定住这名潜行者的身影。 熊地精是类地精生物中体型最大，也是最强壮的一个类型，攻击性同样也比其他同类更强。 普通的熊地精，生物等级至少也有3级左右，而眼前这位潜行能力非常出色的熊地精，恐怕自身等级已经到达5级。 布莱恩屏气凝神，在对方即将从他躲藏的附近经过时，他手持长剑，低语一声。 ——“光亮术！” 夜色里，布莱恩手中的长剑瞬间像火炬一样闪闪发光，将熊地精躲藏在阴影里的身影照映得清晰入目。 熊地精因突然的光亮导致微微愣神，布莱恩趁势出击，耀人眼目的长剑化作一道剑光，将熊地精全身的要害部位笼罩。 “吼！” 及时反映过来的熊地精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他先是本能地发出一声低吼，随即将手中一面锈迹斑斑的铁盾横在胸前。 “铛！” 锋利的剑刃刺中阻挡而至的盾牌，在黑夜里跳跃出点点的火星，同时也不甘示弱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布莱恩见偷袭未得手，迅速后撤，与敌人拉开一定的距离。 他心中非常清楚，一个能够在游侠守卫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悄悄潜入村寨的熊地精，其实力绝对不会像普通熊地精那么不堪。 要不然的话，早就在两人第一次交锋的时候，被取走性命。 通过长剑明亮的光芒，布莱恩冷静地打量着暴躁不安的熊地精。 这个凶猛的大家伙一手持盾，一手握着一柄带缺口的长刀，身上则穿着一件拼凑的简陋兽皮甲，遮盖住浓厚的粗糙毛发， 熊地精猩红的瞳孔与野兽如出一辙，因不安的咆哮，露出长满锐利獠牙的嘴巴。 由于这种类地精的鼻子、硬韧的毛皮以及锋利的爪子跟熊很像，嗅觉也与熊一样灵敏，正是这种特征，才让他们得到了‘熊地精’这个名称。 但事实上，这些大个子地精跟熊类动物没有任何关联，他们的动作甚至比熊还要敏捷。 而且，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些体型硕大而威猛有力，站立的身高起码两米左右的熊地精，他们的天赋职业却是灵活著称的游荡者。 就在布莱恩与熊地精交上手的时候，村寨深处同样也传来了打斗和喊杀声。 显然，潜入村寨的并不止眼前这一个。 “哇撒哈克！” 熊地精嘶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盾牌和长刀，毫无章法地朝着布莱恩扑了上去。 面对熊地精没有任何技巧的攻击，布莱恩轻盈地挪动身子，闪开了他连续不断的猛攻，成功出现在对方视野的死角。 紧接着，布莱恩抓住熊地精攻击的漏洞，手提利剑，迅速展开反击。 ——“闪光术！” 伴随着一声干净利落的低语，布莱恩的长剑骤然间爆发出一道比「光亮术」更加明亮的闪光，漆黑如墨的夜色都为之一闪，宛如白昼。 堪堪转过身子的熊地精，顿时感觉到双眼一阵刺痛，泪水汹涌而出，周围的景象也变成白茫茫一片。 好在这种炫目的状态只是一闪而逝。 就当熊地精恢复视力，准备举起武器展开反击的刹那，映入眼帘的是一柄闪闪发光的长剑。 “噗嗤！” 锋利的剑刃精准地穿透熊地精的心口，冰冷的恐惧随之蔓延全身。 哀嚎的熊地精挣扎着顺着利剑向前，想要临死反扑，却被布莱恩一脚踹倒在杂草丛生的地面。 他的身子因剧痛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脸部肌肉也扭曲变形，狰狞可怖。 布莱恩自然不会搭理这个即将迎接死神的怪物，他看一眼刚好到手的70点经验，立即提着长剑，向另一边的战场快速赶去。 熊地精的咆哮与守卫队的喊杀声随着布莱恩的接近，变得愈发响亮，村寨里，很多睡觉的村民也被这毫无征兆的意外惊醒，甚至还有人衣衫不整地拿着武器，朝打斗的方向赶去。 当布莱恩赶到后，立刻看到四名守卫正围着一名熊地精厮杀，地上还躺着一位大腿鲜血淋淋的同伴。 显然，这高大威猛的熊地精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他那势大力沉的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凛冽的破空声逼得四人不敢上前。 布莱恩见此，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斗，手中那柄在「光亮术」的加持下，闪闪发光的长剑，配合他精妙的剑术，舞出一道道绚丽的剑光，直接逼得熊地精连连后退，最终将其成功逼入死角。 在熊地精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布莱恩趁势挥出一剑，抢在所有人的攻击之前，刺中足以致命的咽喉，成功收获到85点经验。 战斗结束，布莱恩开始用长剑翻捣熊地精的尸体。 当他从对方身上搜到一块引火石后，神色一变，立即对身旁的守卫吩咐道：“赶快把你们的寨主叫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商量。” 第三十二章 大地精 “干得漂亮！” 寨主魁梧的身影从黑暗中现身，这是一位强壮的棕发男子，利落的短发中隐隐夹杂着白色，在火把的照映下，泛着淡淡的红光。 他仅有的一条右臂覆盖着旺盛的体毛，看起来粗壮有力，脸上的胡子也极其浓密，将他的表情彰显的异常凶狠。 不过，在看向布莱恩等人的方向时，却罕见地透露着一种粗狂的微笑。 紧随而至的是十几名手持火把的护卫，这些人均披着森林色的斗篷，黑色的毛领皮甲和绑腿，长弓挂在肩上，箭袋背在身后，利剑或弯刀悬于腰际，俨然一副标准的游侠打扮。 寨主先是瞥了一眼地上的熊地精尸体，然后望向一旁的布莱恩，单手锤了一下胸口，由衷地表达谢意：“感谢您的帮助，向剑术与魔法并重的半精灵致敬。” 刚刚赶过来的一行人尚未搞清状况，在听到寨主中气十足的嗓音后，纷纷抬头惊讶地望向面前这位身披黑色斗篷的半精灵。 大多数人听到魔法，均是对这位一身冒险者装束打扮的布莱恩的另一重身份是巫师，表示难以置信。 毕竟在这个低魔世界，巫师这种施法者职业就会显得弥足珍贵，在世人印象里，也都给人一种神秘、强大、性格孤僻的感觉。 而眼前这位年轻的半精灵巫师，除了那张冷漠到生人忽近的面孔，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不敢与其直视的感觉外。 其他地方，其实与普通冒险者并无多大不同。 感受到众多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布莱恩转过身来，用黑色的双眼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一行人，以及眼前这位寨主。 “现在还不是恭维的时候。”他先是将手中长剑缓缓收入剑鞘，这才语气平静的开口道：“看看这是什么东西，雷纳特队长，从熊地精身上搜到的。” 说完，布莱恩随手将那块引火石丢给面前的独臂寨主，随即一手按着剑柄，一手背在身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不远处几座存放谷物的石屋。 深更半夜，两名潜行能力极其出色的熊地精出现在村寨内部，从他们的行动路线可以看出，明显是奔着仓库来的。 而布莱恩又在熊地精的身上搜到了用来放火的石头。 显然，这两只熊地精目的，就是为了在村寨里放出一把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慌的大火。 至于放火的真实意图，肯定不是为了好玩或者享受杀戮的乐趣。 布莱恩相信，这个问题，即使自己不去点明，寨子里的人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地猜出其中的原因。 “咔嚓！” 鸡蛋大小的引火石被寨主雷纳特捏碎，在这清脆的摩擦声响里闪烁出微弱的火星，而他粗狂的脸庞也在通红的火光下，阴沉得有些吓人。 “全部集合起来，准备战斗！”雷纳特扔掉手里的碎石，用唯一的一条手臂抽出长剑，对逐渐汇聚过来的所有人招呼道。 众人闻言，没有一丝慌乱，纷纷握紧手中武器响应寨主的号召，然后一脸凝重地朝着寨子的大门方向有序地赶了过去。 显然，身为荒野中的山民，这种事情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地遇到过。 “先不要激动。”布莱恩走到雷纳特身旁，冷静地制止了他的行动，等到对方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这才不慌不忙地抬头询问道： “在战斗之前，我想请教一下，不知这附近有没有大地精种族的聚居地。” 熊地精是一种为战斗与暴乱而生的邪恶生物，他们经常混迹于其表情种族大地精和地精的群体里，以金子和食物作为他们担当斥候和突袭部队的报酬。 所以，在狮鹫山脉中，大地精与地精们通常会为了得到这些生物的强大支援，心甘情愿地为其耗费大量的部族资源。 布莱恩之所以询问大地精，主要是因为作为类地精家族成员，大地精比小个子地精和凶残的熊地精更加可怕。 这是一个擅长军事化模式管理的种群，他们的社会组织形式基本类似人类王国的正规军队。 正是因为这种高度组织性和纪律性，帮助他们克服了作为类地精生物特有的混乱特性，变成守序邪恶阵营。 而类地精生物的另一个特性贪婪，则在大地精身上转变为了征服欲，他们热衷于策划和思考战争战略，追求胜利、荣耀、名誉和统治。 由于大地精们无穷无尽的征服欲和热衷于捕捉奴隶从事基本生产工作，让他们变成了真正会对城市村庄带来毁灭性打击的威胁。 在前世的游戏生涯里，布莱恩甚至还见到过大地精们在自身的统治区域内，建立祭司神殿、军事和工程学院，以此培养下一代。 若是进攻村寨的是一个大地精族群，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趁着夜色，尽快离开这座危险的村寨。 这也是他为什么想要率先探清敌情的原因。 不过，在布莱恩的印象中，狮鹫山脉的大地精早已在兽人统治整个大陆的远古时期被重创。 又在矮人、精灵与人类相继出现的时代里，这些战争狂几乎被打得灭族。 所以即便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听到过大地精种族出现过完整族群，反倒是经常听说许多由几只大地精统治地精的小部落，时常活跃在狮鹫山脉。 这所以如此，其实并不难理解，毕竟狮鹫山脉的邪恶种族不止地精家族。 除了被人类和精灵驱赶至极北苦寒之地的兽人，山脉中依然存在着为数不少的食人魔、豺狼人、巨魔等各种凶残的种族。 尽管今晚出现大地精族群的几率微乎其微，但谨慎的布莱恩还是想要先确认清楚。 寨主雷纳特望着一个个向大门附近奔去的战士，他认真地思索一下，用一种肯定的语气，对布莱恩回道：“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没有。” 布莱恩闻言，并没有怀疑对方的话，而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些人在这里扎根了不知多少年，对于周围的地形、地势和怪物分布，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既然对方如此肯定地说没有，身为外乡人的他，也没理由去反驳。 “那么你觉得今晚这场有预谋的突袭，真的是出自那些小个子地精之手吗？”布莱恩沉吟一下，再次发出询问。 听到再次追问的布莱恩，雷纳特虽然想不清楚对方的话语到底是何意思，但看到他镇定自若地帮自己分析局势，于是在思考过后回道： “地精可没聪明到指挥熊地精放火，这些小个子的黑心生物能够保持不内讧就不错了。我猜这支地精部族的首领，很有可能是一只大地精。” “既然如此，就等你的宠物回来了，我们再做决定。”布莱恩看向大门方向，很多人已经聚集在此严阵以待，明亮的火把将周围映得宛如白昼。 那里几乎聚集了整个寨子三分之二的人口，可谓是除了妇孺老幼，全体上阵，显然对于这种突发状况早就习以为常。 布莱恩甚至还看到了白天与他同行的几名冒险者和阿特斯也混在防守队伍中。 而现在，所谓的敌人并没有出现在火把笼罩的范围内，由此可以判断出，这些隐藏在暗中的邪恶生物，正在等待着村寨火光四起，或者正在赶来的路上。 如果让布莱恩选择偷袭这座村寨的话，他会率先发起总攻，然后当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在大门附近时，再趁乱派人悄无声息地去引燃村子里的重要建筑。 而敌人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布莱恩认为，很有可能是他们的统治者并不具备完全驾驭熊地精的实力。 作为混乱邪恶阵营的熊地精，他们虽然会受雇于自己的表亲地精和大地精，但若是实力相近的话，则意味着这些脾气暴躁的家伙，根本不会一丝不苟地执行首领的命令。 今晚发生的情况，很有可能就是负责偷袭的两只熊地精没有听从指挥擅自行动的结果。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雷纳特的动物伙伴回来以后才会清楚。 雷纳特听到布莱恩提及自己的宠物，惊讶地望对方一眼，最终还是将心中的疑问压在心底。 因为当他听闻有敌人潜入营寨的第一时间，就迅速将自己的动物伙伴放出去侦察敌情。 显然，他并不明白布莱恩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咕咕咕……” 很快，一只扑闪着翅膀的灰色猫头鹰划破浓厚的夜色，飞了过来，并乖巧地落在雷纳特的肩头。 雷纳特抚了抚猫头鹰的羽毛，与猫头鹰灵动的两颗大眼珠子对视着，一边小声的嘀咕着，一边向其伸出手指不停的比划。 猫头鹰则小幅度地扇动着翅膀，咕咕叫个不停。 布莱恩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看到对方的动物伙伴，让他想起身为巫师的他，同样也可以获得一只魔宠。 在前世的游戏里，他的魔宠是一只来自巴托地狱的小魔鬼。 这种邪恶阵营的高智商魔宠，几乎可以完美地充当侍者、顾问、密探等角色，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小魔鬼的反噬，比如说引导、暗示主人实施邪恶行径。 想到自己可以将小魔鬼这种邪恶狡猾的存在，拿捏得死死地。 布莱恩觉得以后若是有时间，或许可以尝试着布置一个召唤法阵，引诱出一只小魔鬼，与其签订一份契约，充当自己的魔宠。 第三十三章 针对地精的策略 “距离村寨半公里左右的一处桦树林里，的确有一群数量近200左右的地精徘徊在那里。”寨主雷纳特挥手将动物伙伴驱散，对布莱恩道： “这伙地精的首领是一名大地精，一个星期前，村寨曾出现过小股地精的骚扰。很显然，我们这处村寨应该早就被这些家伙给盯上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伙地精只是在原地待命，应该是在等待进攻时机。” 雷纳特说完，明显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显然，在他看来，这200多只地精并不算什么威胁。 况且，这些地精只是在原地待命，在未见到火光的情况下，今晚说不定就可以避免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200多只？”布莱恩低声重复一遍，看向雷纳特，再次确认道：“你确定只有这么多吗？” 并不是说他嫌多，而是觉得地精的数量未免也太少了。 “不瞒你说，我的灰风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它对数值非常敏感，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将敌人精确到具体数量，所以绝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雷纳特向布莱恩解释道。 “那就有点奇怪了。”布莱恩望向寨门的方向，轻声自语一句。 “奇怪什么？”看到对方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雷纳特好奇的询问道。 对于眼前这位半精灵冒险者，他原本了解的并不多，初见时，更多地是对他的半精灵种族感到好奇。 于是在招呼这群陌生人用餐时，看到对方不合群地独自离去，雷纳特便趁机向一名喝得半醉的佣兵打听了一下布莱恩的具体信息。 这才得知，布莱恩不光是一名实力强悍的冒险者，同时还是一名巫师，如果不是他的法术支援，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人能够安然无恙地来到这里。 这也是他为什么耐心地倾听布莱恩的提问和疑惑。 因为在刚才与两只熊地精的战斗中，对方已用自身的行动和实力证明了那位半醉的佣兵所言非虚。 “既然这支地精的统治者是一名大地精，不久前，又派遣小股部队试探过你们村寨的实力。”布莱恩一边放慢脚步向村口走去，一边对紧随身旁的雷纳特说道： “在我看来，如果大地精首领的脑子没问题的话，就非常清楚仅凭他们这点数量，绝不具备攻破村寨的能力。即便是刚才的两只熊地精偷袭成功，在仓库放出大火，成功引起了慌乱，这伙地精的获胜几率也不是很大。” 大地精虽然号称侵略性十足的军事化种族，最喜欢发动战争，但并不代表这些家伙没一点头脑。 事实上，一位具有战略头脑的大地精，可以轻而易举地指导手下执行各种复杂的战斗计划。 这不是开玩笑。 布莱恩可是亲眼目睹过，在游戏前期，许多玩家公会在荒野建立的领地，不小心被大地精军队平推的场景，武力和智力被双重碾压，简直就是将他们吊起来打。 最惨的一个玩家领地直接切断逃跑路线和补给点，最终所有人被活活饿死在领地里。 尽管这个世界的大地精数量难以形成规模化的军队，指挥的最多不过是胆小怕事、实力低下的地精，但依然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你的意思是说，大地精很有可能隐藏了其他实力。”雷纳特明白了布莱恩话语的含义，接着又用一种不太在意的口吻道： “我倒觉得，整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在狮鹫山脉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些贪婪的小个子，布莱恩阁下，或许是你……多虑了。” 其实他更想说对方谨慎得有点过头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这句话不太妥当，这才连忙改口。 “但愿如此。”布莱恩自然明白眼前这位寨主的心中所想，他并未在意，只是抬头看了眼被火把映红的天空，敷衍地回了一句。 走着走着，布莱恩又冷不丁地询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这群地精。” “最稳妥的办法是防守，只要地精的数量被消耗到一半以上，就算是有大地精指挥，也会不攻自破。”雷纳特沉吟一下，回答道。 这是他平时防守邪恶生物的最佳办法，因为没有村寨的保护，伤亡只会更大。 布莱恩微微点头，似是赞同对方保守的打法。 毕竟地精这种小个子生物，实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一个未经任何训练的普通成年人手里拿个草叉，就可以独自应付三只地精。 更何况，这个村寨里的大多数年轻人明显都是经过专业训练，还依托坚固的寨门，占据有利地形，对付这群小地精可谓是绰绰有余。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来到寨门附近，望着一个个严阵以待的守卫，布莱恩暗自惊讶了一下。 借着明亮的火把，布莱恩可以清楚看到他们摆出的防守阵型。 无论是这些年轻人手握长弓的角度，还是准备搭弓射箭的架势，以及警惕的姿态，甚至是衣着打扮，都让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很快，布莱恩便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识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情景。 在精灵圣地‘布莱克特曼’修习剑术的时光中，布莱恩目睹过多次精灵的游侠部队在森林里抵御邪恶生物的战斗场景。 而眼前这一幕，更像是精灵游侠的低配版。 由此可以看出，这里的大多数年轻人很有可能都是一名受训成功的游侠。 想到这里，布莱恩不由对这座仿佛隐居于此的村寨更加好奇了。 不过，他也明白，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你的这个方法太保守了，若是地精因熊地精偷袭失败，突然放弃进攻，难不成你们还要一直守到天亮。”布莱恩望了望自己的经验条，看向雷纳特提议道： “你难道不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与其在这里守着，为什么不选择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听到布莱恩的提议，寨主不由一愣，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位面色镇定的半精灵。 他发现对方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这让他心中更是不解。 现在是深夜，连个月光都没有，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放弃有利的地形，去选择主动出击，对所有人来说，无疑是在送死。 想到以对方的身份应该不会想出这么没脑子的方法，雷纳特下意识地问道：“难道有比防守更好的办法？” “当然了。”布莱恩微微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布莱恩深知，对于冒险者而言，单一的地精威胁并不大，仅仅就是些不起眼的有害物罢了，甚至还不如路边的一条野狗。 但地精们庞大的数量，却能让他们成为冒险者队伍在掌握三环群攻法术「火球术」之前的一个巨大的威胁。 在前世的游戏世界里，大多数玩家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是在地精群的恐惧中成长起来的。 在游戏前期，学习如何打败地精，可以说是一个玩家走向成功的必经之路。 一个没有被地精、狗头人杀死过的玩家，他的游戏人生无疑是不完美的。 正所谓了解你的敌人是你打败他的第一步，所以为了能够更好、更高效的轰杀地精，就必须去了解地精们的心理。 正因为如此，一个自称对地精研究极深的玩家，就发表过一篇《地精心理学》的文章。 内容里向所有玩家详细介绍了地精们的心理学，给初入游戏的萌新们提供了研究地精的资料，帮助他们去分析这些难以捉摸的小东西的心理。 布莱恩有幸看到过这篇有趣儿的文章。 地精们的性格上主要有两个特点：一个是脾气暴躁和极端，另一个是极端贪婪和胆小。 这直接导致他们很容易被惹怒，遇到矛盾的问题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使用暴力来解决，而不是思考和平的非暴力的解决方法，这点上很多玩家和地精其实都差不多。 这就是地精经常侵略、袭击其他种族的主要原因之一。 正是这种性格，让地精们很容易就会被挑衅，然后被利用，充当他人计划的马前卒和炮灰。 同样的，地精性格的极端，不仅让他们易怒，也让他们很容易变得开心。 地精在战斗中往往稍占上风，就会洋洋自得。 布莱恩甚至还遇到过一些地精在战斗结束前，就开始直接欢欣起舞，半场开香槟，庆贺胜利，最终在飞龙骑脸的优势下，被敌人反杀。 正是这种对局势的盲目乐观，也是地精们会去袭击那些明显比他们强的敌人的原因。 一个足够了解地精心理学的冒险者，可以灵活利用他们贪婪暴躁的性格来对抗。 “我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在雷纳特的耐心等待中，布莱恩思索片刻，说道：“只要杀了大地精首领，威胁也就随之解除。” 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之所以跟对方说这么多，其实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布莱恩很清楚，凭借自己的实力，不可能独自一人闯入地精群里收割经验，所以他需要一点帮手。 “你只需给我安排十几名实力不错的帮手。”布莱恩将披在身上的斗篷系好，又将兜帽拉下来遮住脸，望着雷纳特补充道：“我就可以帮你干净利落地解决掉这个威胁。” 第三十四章 夜袭 深沉的夜色里，乌云遮月，星光隐没。 一只乌鸦在呼啸的夜风里，拍打着翅膀盘旋飞舞。 这时，漆黑的丛林里划出一道破空之箭，精准地命中夜空下嘶鸣的乌鸦。 躲在灌木丛里的布莱恩望着被利箭命中后，急速下坠的猎物，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寨主雷纳特为他挑选的这些帮手，的确是整个寨子最出色的游侠。 至少弓箭的精准度已经媲美于精灵游侠。 曾经，居住在精灵圣地的布莱恩同样也拥有学习箭术的机会，但他的目标是成为施法者，所以便放弃了这对他来说，并不怎么实用的弓箭，而是选择修习剑术。 随后布莱恩抬头望一眼不远处在夜色里随风摇曳的幢幢树影，对身边的雷纳特打趣道：“看到没，再多几只乌鸦，我们都可以带回去做串烧了。” “那你把羽毛留下来给我，我要做一顶帽子留着过冬。”雷纳特粗犷的脸庞上挤出一丝笑意。 虽然他嘴上毫不在意，内心却泛起了波澜。 正如布莱恩猜测的那样，当对方发现夜空中的第一只乌鸦时，立刻意识到这种小黑鸟很有可能是大地精首领驯化出来的，其目的就是用以侦察周围的状况。 事实正是如此，雷纳特在布莱恩的指示下，特意挑选了十五名实力最强的游侠战士，主动朝着大地精躲藏的桦树林前行。 一路上，共发现五六只行为怪异的乌鸦，有的盘旋在头顶，有的站在树梢，好似在监视他们行踪一样。 如今，周围的眼睛已经被全部清理干净，也是时候向躲藏在丛林里的大地精发动突袭了。 想到这里，雷纳特望向身旁的布莱恩，耐心的等待他的指示。 毕竟这次的突袭计划是由对方提出，能否斩杀大地精首领，也全看布莱恩个人的发挥。 他们一行人起到的作用只是为了尽可能地去吸引地精群的注意力。 雷纳特之所以如此配合布莱恩的行动，其主要原因就是对方提出的办法，可以让他们村寨在无任何损失的情况下，解决掉这支隐患。 “走吧。”布莱恩从隐藏自身的灌木丛里缓缓起身。 一旁的雷纳特立即伸出手臂打个手势，躲藏在其他位置的游侠全部现身在漆黑的夜色里。 尽管没有火把的照明，但在这里不知生活了多少年的游侠们，早就对村寨周围的地形地势熟悉到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精准地指出准确的位置。 夜色自然也就无法阻挡住众人的脚步。 当一行人即将到达桦树林的时候，布莱恩率先发现两只坐在树下放哨的地精。 拥有精灵血统的布莱恩，同样也具备精灵在夜间视物的能力。 通过地精身旁一堆即将熄灭的篝火，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两只不足一米高的小地精的外貌。 脸孔平板、鼻子宽大、尖耳朵、大嘴并且拥有小而尖锐的犬牙便是地精基本的外貌特征。 仔细观看的话，还可以发现他们的前额后倾，眼睛光滑而呆滞，在夜色下闪烁黄豆大小的红光。 躲在一旁的布莱恩示意众人不要妄动，自己则仔细地观察着两只皮肤为淡绿色的小地精。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面对荒野的类人生物时，在开战之前，他总是喜欢查看敌人的装备，以此来判断他们大概的危险程度。 这两只蜷缩在大树底下的地精手中并没有武器，不过布莱恩很快发现被他们扔在一旁的一柄短剑和短弓。 短剑上除了布满斑斑锈迹，双刃上还有像锯齿一样的缺口。 这种武器即便是布莱恩站在原地让地精攻击，刺在身上也没有太大问题。 而那把简陋的短弓则是用老树弯曲的枝干和某种动物的筋腱组合而成，筋腱末梢残留的血迹，说明了它的制作工艺非常粗糙。 凭借地精的力量，近距离射在身上的威力虽然不大，但却很疼。 对于这种简陋的武器，布莱恩并不怎么惊讶，真正让他意外的是这两个小家伙身上穿的装备。 因为他们的装备看似简陋，却明显是一身由动物毛皮缝合而成的兽皮甲。 虽说这种皮甲没有经过类似盐水浸泡和高温蒸煮的软化处理，以至于穿在身上硬邦邦的，但至少证明了这伙地精已经具备制作简单装备的能力。 显然，这很有可能是出自大地精首领。 若是在大地精首领的带领下，给这些小东西们充足的时间、安全无忧地发育下去，绝对可以成长到足以威胁到边境居民安全的部落。 好在狮鹫山脉中的邪恶生物实在太多了，仅凭这支地精部族的实力，想要延续下去，也非常的艰难。 仅仅是寒潮降临之后带来的食物短缺，就是许多邪恶种族始终无法解决的根本问题。 要不然的话，这些地精也不会冒险攻击人类村寨。 因为他们深知，在村寨里拥有足以维持到第二年春天的食物和遮蔽风雪的房屋。 正所谓窥一斑见全豹，看到两只放哨的地精的武器装备，布莱恩很快判断出躲藏在丛林内部的地精们的大概实力。 “干掉他们！”布莱恩对身旁的雷纳特吩咐一句。 “嗖！嗖！” 伴随着两只利箭撕裂空气的呼啸声，两只瑟瑟发抖的小地精很快便没了生息。 “按照原计划行事。”看到放哨的被解决掉，布莱恩对雷纳特提醒道：“记住，千万不要恋战，被地精围起来就麻烦了。” 布莱恩说完，纵身一跃，飞快地钻进树林中心，消失在茂密的树梢里。 “准备战斗！”见布莱恩消失，雷纳特抽出腰间的长剑，沉声道。 话音刚落，一只只火把被游侠们点燃，插在树梢上，将这漆黑如墨的树林照映的宛如白昼。 躲在丛林里的地精很快便发现了附近明亮的火光和降临的敌人，在大地精的指挥下，举着自己的武器，一窝蜂地朝着雷纳特一行人的方向冲了上去。 村寨的游侠们在雷纳特的指示下，分散开来，躲在大树身后充当掩体，手中的弓箭交叉配置，从两个方向射出。 伴随着林间呼啸的利箭，很快便有十几名地精气绝倒在冲锋的路上，而当时间一分分过去，又有更多的地精在大地精的指挥下加入。 尽管大片的地精死在冲锋的路上，然而他们的队伍似乎永无止境，每射死一个地精，马上又有多个补上他的位置。 村寨的十几名游侠被地精的浪潮淹没只是时间问题。 第三十五章 雷鸣波 布莱恩拉紧斗篷，躲在一颗茂密的大树上，透过枝叶的缝隙，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地精部队，同时仔细搜寻大地精首领的踪迹。 “盖若克·呶！” 这时，乱糟糟的地精群里传出一声发号施令的嘹亮嗓音。 这声音在浓重的夜色里，宛如一种征兆。 “哇撒哈克！哇撒哈克！哇撒哈克！” 紧随而至的便是更多的地精好似打了兴奋剂一样，瞪着红光闪烁的小眼睛，疯狂的尖叫着。 声音一波高过一波，震得树叶嗦嗦作响。 在大地精首领的指挥下，他们举起手中简陋粗糙的武器，一窝蜂地涌入战局之中，甚至还有几只熊地精偷偷摸摸想要绕到游侠们的身后。 布莱恩作为一名合格的冒险者和游戏玩家，掌握地精语同样也是他的必要技能。 地精语的发音可以说是非常的粗糙刺耳，加上普通地精说话时的音高和音调比人类要高的多，所以这种语言听起来相当难听。 就像眼前这一大群地精在一起齐声呐喊地精语时，对于躲在暗处的布莱恩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可怕的精神折磨。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这刺得耳膜生疼的呼喊里，听出这两句地精语分别是‘发起进攻’和‘杀死他们’的意思。 正是这道声音，让布莱恩发现了躲在地精群里的大地精首领的位置。 锁定住首领身影的布莱恩不敢耽搁时间，迅速在树梢间以极快的速度穿梭飞跃，朝着大地精首领的位置靠拢。 此时，在这个被火光映得通红的稀疏林间，密集的箭雨还在唰唰唰地呼啸，利箭入肉之声混合着地精的惨叫不绝于耳，冲锋的小地精们好似割麦子般纷纷倒地不起。 不一会儿功夫，地面上就被留下了几十具地精尸体。 这些尝到苦头的小家伙们终于意识到正面冲锋所面临的致命危险，于是举起手中武器，尖叫着朝敌人的左右两侧包夹。 很快，一名借助林间阴影潜行的熊地精，鬼鬼祟祟地绕到了一众游侠们的身后。 正当这只熊地精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钉头锤，准备发起进攻时，一旁严阵以待的雷纳特显然早已等候多时。 单手持剑的雷纳特眼神一冷，径直朝着熊地精奔去。 “噗嗤！” 当他近身到这个大家伙身旁的一刹那，锋利的剑刃自下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熊地精的颈部划出一道深长血痕。 熊地精哀嚎一声，丢掉手中的武器，捂着脖子上汩汩而流的伤口，倒地身亡。 雷纳特并没有因为杀死熊地精而兴奋，相反的，他的神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林间密密麻麻的地精部队，正在向他们一行人快速包围。 仅凭他们这点人手，根本不可能阻挡住地精群的脚步。 况且，一个人的体力毕竟有限，即便是这些游侠，每一个人都可以以一敌十，也总有被活活累死的时候。 想到这里，雷纳特只能祈祷布莱恩的计划成功。 这时，雷纳特注意到一名游侠已经收起长弓，抽出挂在腰际的弯刀，与冲到近前的两个地精交上了手。 想起布莱恩临走前交代的话语，他连忙对众人大喝道：“不要恋战，赶快后撤！” 顿时，这些依靠大树充当掩体的游侠们听到指示后，在地精尚未完成合围之势前，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村寨方向分散撤退。 身后一群黑压压的地精看到致命的利箭消失，敌人被成功打退，兴奋地发出胜利的欢呼，宛如黑色浪潮般紧随而至。 虽然地精的身高不到一米，以至于长着两条小短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奔跑速度就慢。 如果不是一名职业者，或者经过专业训练，一个普通的成年人短距离爆发，根本无法与地精相提并论。 与此同时，在林间飞跃的布莱恩将身子倚在树梢上，望着下方的地精部队，以及正朝自己所在的位置冲过来的大地精首领，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 出现在布莱恩视线里的大地精首领，被一群地精战士围在中间，他身着一套相对完整的轻型盔甲，头上还戴着一顶断了一根牛角的头盔。 在地精部队追击逃跑的游侠部队时，这位大地精首领则不急不缓地跟随在队伍身后。 这就是布莱恩想要的结果，因为地精是一种脾气暴躁又毫无纪律性可言的弱小种族。 即便是在这个以军纪严明著称的大地精首领的管理下，也依然无法彻底改掉他们的本性。 这也是为什么普通地精在大地精的军队里，只能作为最低级的仆役、苦力，以及在战场上使用的炮灰。 据说，之所以造成这种原因，主要是因为普通地精独特的社会观使得大地精们传统的军事化教育效果不大。 所以，当村寨的游侠部队对地精率先发起攻击，这些极端自我、暴躁的小地精就会因各种原因，变成乱糟糟一片，毫无秩序可言。 而布莱恩就是打算趁着地精群混乱的机会，将大地精首领永远留在这片树林内。 没有了首领的地精群，这些叽叽喳喳的小家伙们，自然也就不具备任何威胁。 很快，躲在树梢耐心等待的布莱恩终于看到大地精首领即将靠近自己攻击范围时，于是猛地一个纵身，握紧手中利剑，一跃而下。 伴随着大地精首领头顶的茂密的树丛，在夜色里摇曳成骇人的黑色怪影，布莱恩矫健的身影宛如一只黑色大鸟从天而降。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将大地精首领笼罩，感觉到不妙的他下意识地抬头仰望。 “啪嗒！” 紧接着，布莱恩在大地精首领震惊的目光中瞬间落地。 布莱恩稳住身体，趁对方尚未回神的功夫，冷静的低吟着即将完成的法术。 作为一名战法师，「战斗施法」专长可是说是他的核心专长之一，所以在布莱恩从树上一跃而下之时，就已经在准备法术。 况且，这些都是一环法术。 对于布莱恩来说，这些简单法术的咒语和手势，也就一两秒钟的事情。 而且，魔法的施放速度并不是只跟智力有关，因繁杂手势和晦涩咒语的缘故，自身的敏捷属性的高低同样也有很大的影响。 这就好比一个在一秒内可以挥出十几刀的人，他的施法手势自然是要比只能挥出几刀的人更快。 这也是布莱恩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修炼剑术的原因，因为练习精灵华丽的剑术，同样也在潜移默化地锻炼自身的施法速度。 ——“一环法术：雷鸣波！” 瞬息间，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在树林里炸响，布莱恩披在身上的斗篷无风自动，为他自身中心，一道近乎无形的雷鸣气浪，裹挟着地面纷飞旋转的腐叶，骤然间以雷霆之势向外扫去。 “砰！砰！砰！” 当气浪接猛地扫过布莱恩周围所有地精的刹那，这些小家伙们一个个如遭重击，仿佛被巨锤砸中胸口。 地精那羸弱的身体就像纷飞的树叶，全部被这强大的雷鸣之力强势扫飞，狠狠地摔在地上，口鼻溢血，没了生息。 前世的布莱恩本就是一个主修塑能系与咒法系的巫师，所以施放起塑能系法术，可谓是得心应手。 在一环法术中，「燃烧之手」和「雷鸣波」是仅有的两个比较不错的小范围塑能系法术。 如今，又在他的战法师特性「法术锐化」的加持下，面对成群的地精，法术的伤害，完全可以做到秒杀。 随着「雷鸣波」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吓蒙了周围所有的地精，他们的身体仿佛被猛的定格了一般。 就连不远处的雷纳特等人在听到这种声音后，也忍不住纷纷侧目，感到震惊。 在法术的轰击中，除了直接震死的十几个小地精外，被布莱恩重点照顾的大地精首领同样很惨。 对方虽然依仗着自己的实力，没有当场死去，但他的身体却腾空而起，宛如利箭般重重地撞在树干上，与身上的盔甲摩擦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声响，然后像个坏掉的玩偶似的滑落在地。 早有准备的布莱恩，毫不犹豫的提剑冲锋。 未等大地精首领稳住身体，他便依靠前冲的爆发力和身体的力量，直接将对方的身体再一次撞在身后粗壮的树干上。 大地精首领喷出一口鲜血，想要挣扎着起身。 布莱恩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强忍着对方身上的恶臭，面不改色地双手紧握剑柄，猛地刺了上去。 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地穿透大地精首领的铠甲，深深刺入他的心口，当场就将其钉死在树干上。 “目标已死亡！” “获得经验值100点！” …… 这一瞬间的战斗吸引到了不少地精的注意力。 当大多数地精从响亮的雷鸣声中回过神来，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敌人只有布莱恩一人时，立即怪叫着、勇敢地朝他冲了上去。 显然，在地精眼中，判断敌人实力强弱的方法，除了大小外，就是数量的多少，每当他们遇到数量碾压敌人的战斗时，都会变得非常‘勇敢’。 ——“一环法术：法师护甲！” 面对数目至少也有三四十只的地精向自己扑来，布莱恩不敢托大，他背靠大树，冷静地启动早就提前预备好的法术。 “叮叮叮……” 最先赶到的三只地精率先对布莱恩发起攻击，可惜无论是刀剑木棍，还是短弓射出的箭矢，全部被这近乎无形的能量力场格挡在半米范围外。 这就是巫师的防护力场，它们主要分为护甲和偏斜两种，护甲就像眼前这样可以正面抵挡攻击，而偏斜则是将攻击转移化解。 以布莱恩如今的实力施放，而出的一环法术「法术护甲」，最多只能抵抗地精二十多次的物理攻击，便会破碎。 随着地精的数量越聚越多，察觉到即将破碎的能量力场，布莱恩不慌不忙地伸手一指。 ——“一环法术：燃烧之手！” 一片扇形的火焰突然从他掌心喷出，像喷火器一样被他旋转半圈，毫不留情地将聚拢在周围的地精全部笼罩其中，化作一片哀嚎的火海。 然后便是一股非常恶心的烧头发与烤肉味弥漫其间，三十多只地精全部被炙热的火焰烤得外焦里嫩，眨眼间，便没了生息。 布莱恩瞥了眼疯狂跳动的经验槽，望着自己的战果，满意的点了点头。 作为一名巫师，他最不怕的就是一起上，如果这些地精真一个一个地跑过来，就只能提剑一只一只的杀。 但一窝蜂地冲过来，只需「燃烧之手」这种小范围法术，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解决。 随着几十只地精被林间炙热的火焰淹没，刚刚赶过来的几名地精看到布莱恩一步一个脚印地朝自己走去，直接被吓蒙了，一脸恐惧地尖叫道：“布耶格！” “布耶格！布耶格！布耶格！” 紧接着，这种未知的恐惧，以极快的速度，在地精粗糙尖细的嗓音下，向林间追击雷纳特等人的所有地精扩散开来。 懂得地精语的布莱恩，自然听得出这些地精呼喊的什么。 ‘布耶格’的意思是‘一名会放魔法的巫师’，如果地精连续将这个词重复三遍，意思则是‘一名会放魔法的强大巫师’。 由此可以看出，任何种族，包括任何野兽，心中都拥有着对魔法的恐惧。 这种恐惧好似早已在千万年来渗入了他们的血脉深处，让他们永远不要轻易招惹那些可以施展法术的存在。 布莱恩望着在林间四散而逃的地精，暗中松了一口气。 虽然强大的魔法瞬间镇住了所有地精，但是这些地精若是真的不要命似地对自己发起死亡冲锋，他即便是将魔力全部消耗殆尽，也无法将其清理干净。 就算是这些地精伸着脖子站成一排，让他提剑一个一个地砍，也会被累个半死。 虽然树林中这些呈现溃败之势的地精们正在落荒而逃，而雷纳特等人也并没有追击的意思，但并不代表布莱恩就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毕竟这些地精都是他的移动经验包，他今晚费了这么大工夫，主动帮村寨的人，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想到这里，布莱恩纵身一跃，再次灵活地跳到一颗大树上。 他俯视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地精，选准一个方向，一跃而下。 “布雷呀·克！布雷呀·克！布雷呀·克！” 望着从天而降的布莱恩，恐惧的地精们纷纷跪伏在地上，开始求饶。 布莱恩怎么可能接受这些‘移动经验包’的投降。 况且，在《地精心里学》里，最后一句警告就是：千万不要接受地精的投降！ ——“一环法术：雷鸣波！” 布莱恩冷哼一声，一道惊雷般的巨响猛然炸裂。 无形的气浪猛然间扩散开来，毫不留情地将周围所有尖叫的地精掀飞出去，倒地身亡。 ……… 第三十六章 提升等级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入村寨，驱散了粘滞浓稠的晨雾，周围的景致顿时清晰起来。 站在箭塔上的布莱恩双手抱胸，身子靠在围栏上，随意地打量着。 大团白色的炊烟从村落间升起，几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少女拎着木桶到小溪边打水，溪水潺潺而下，清澈而甘冽。 村子里，人声和牲畜的喧嚣开始响动起来，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嬉戏玩耍，几只鸡和小狗在小道溜达，仿佛巡视自己的地盘。 不知过了多久，布莱恩收回飘向远方的思索，有点出神地望向昨天晚上路过的一处阴郁之地。 那里是一片被灌木与矮树包围的荒地，腐败的地面上杂草稀少，又粗又灰，荒地边缘的树丛，叶子早已枯萎，正在不断凋零。 布莱恩可以明显感觉到腐朽的气息和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正在慢慢支配荒地上方最晴朗的天空。 上古邪物：灭世死星！ 当苍白的死月降临，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苦难，都将在完美的永恒不死中沉寂。 每当布莱恩回想起前世看到的阿斯诺大陆，以及有关上古邪物的记载，他都会因此感到不寒而栗。 因为一种莫名的恐惧，从他记事起，已经开始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慢慢地扩大，最终占据他的所有思绪，这使他越发坚定了离开此世界的决心。 所以，布莱恩才会前往精灵圣地，打算直面邪物未来的降临点，利用自己掌握的方法，去延缓邪物毁灭的时间。 唯有如此，他才拥有更多的时间，让自身的实力成长起来。 毕竟提升奥术之火等级的难度，身为制作者的布莱恩可谓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仅仅只是将隐藏体内的奥术之火彻底激活，就花费了他二十多年的时间。 之所以会花费如此长的时间，其主要原因是由于激活奥火的过程中，根本无法借助外物，只能慢慢汲取游离于空气中的原生魔法。 在主物质世界，他可以将奥术之火连接到魔网上，利用魔网的能量，瞬间将其点燃。 但在这里，这种方法显然是不管用的，他只能通过冥想，慢慢积累魔法能量。 要不然，他也不会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而且，布莱恩深知，仅凭阿斯诺这个小位面的资源，根本不足以支撑自己在短时间内将其提升到7级以上。 当奥术之火的等级提升到3级以上，还会有很多提升等级的特殊媒介物品和珍稀材料，是需要付出大量时间和精力才能够制作完成的。 但是，布莱恩可以明显感觉得到，上古邪物毁灭世界的大概时间，很有可能就在近两年发生。 时间对他来说，可谓是非常紧迫，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自己这个没有十足把握的办法。 布莱恩甚至已经做好了未来的打算，如果真的将上古邪物毁灭世界的速度延缓，他或许会回到那个曾经想方设法都要离开的泰格瑞拉王国。 然后，就可以利用自身的尊贵身份，获取一块封地，发展自身的势力，为自己积攒更多的资源。 毕竟，他已经无法通过捷径回去，只能选择静下心来快速发展。 这也就意味着，独自一人所带来的力量，肯定没有团体的力量强大。 布莱恩不再多想，意念一动，立即望向出现在视网膜内的状态栏。 昨天晚上的战斗，他凭借掌握的小范围一环法术，在树林里，独自一人几乎消灭了近100左右的地精。 甚至连「奥术回想」这个瞬间恢复魔力的特殊能力，也毫不吝啬地将其使用。 这自然是让他收获了一大笔经验。 尽管1只小地精最多也就两三点经验，但100多只全部加起来，也有300多的经验。 想到这里，布莱恩直接开始提升战法师的等级。 “提升战法师职业等级！” “消耗1000点经验！” “战法师职业提升到2级！” “获得一个专长点！” …… 随着等级的提升，布莱恩可以明显感觉到自身生命力和精神力的增强，自身的感官，包括对奥术之火的掌控力也得到了显著的加强。 如果将生命力对应为生命值（hp）的话，那么精神力的增强显然更近似于魔力值（mp），而不是法术位的增加。 理论上来讲，布莱恩更类似于玩家们戏称的：蓝条法师。 望着提升等级后仅剩不多的经验值，布莱恩微微一叹，只能暂时将兼职的想法从脑海中抛去。 战法师作为施法者，本身等级提升所需的经验就要比普通的近战职业者高出不少。 若是想要兼职，还会有额外30%左右的兼职惩罚，这会使他本就缓慢的成长速度变得更加艰难。 况且，现在的他还没有想好自己未来打算兼职什么职业。 若是在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兼职可以施放灵能的心灵术士职业，但这个世界不一样。 因为大多数种族并不具备掌握灵能这种心灵能量的天赋。 想要挖掘出自身的灵能之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被号称‘灵能大师’的夺心魔种族在大脑内植入小蝌蚪。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自身会受限于这些怪物的控制，甚至会将自己的意志彻底抹杀，几乎很难侥幸存活。 这种冒险显然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根本不可取。 而布莱恩恰好掌握着另一种依靠提纯灵能种族血脉的仪式，只要将其成功融合，自身同样也会具备施放灵能的天赋。 问题是这种方法在这个世界是根本行不通的。 仪式的主材料主要是提取厄兰、灰矮人、瑟芬人、螳螂人、美纳德人，甚至是传说中的宝石龙等等这些灵能种族的血脉，融合到自己的身体中，将其化为己用。 如果是宝石龙，相对来说就更简单一点，只需利用龙血布置一个特殊的龙血洗礼仪式就可以。 但是布莱恩在此世界生活这么久，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关这些灵能种族的丝毫消息，更何况这种连主物质世界都极其罕见的宝石龙。 所以，现在的他自然也就不着急兼职其他职业。 随后，布莱恩将目光投向获得的一个专长点上。 战法师作为基础职业，同样也可以在提升等级的时候获得额外的专长点。 好在这些专长与巫师职业的专长类似，对于战法师没有深入了解的布莱恩，也不会因此感到太过陌生。 于是他迅速开始查看自己所能够掌握的施法专长。 【战地施法者：战法师的训练可以让他们在使用轻甲和轻型盾牌战斗时，避免法术失败。而掌握此专长的施法者，在轻型盔甲的基础下，让他们可以身穿比平常重一级的盔甲，而忽略其奥术失败率。】 【锐化强效：战法师是战场上最著名的奥艺应用者和塑能大师，他们造成法术伤害的能力总是异于常人。掌握此专长的战法师，在‘法术锐化’能力的基础上，造成的法术伤害将得到额外20%的加成。】 【敏锐洞察：作为游离于战场的施法者，战法师即是近战大师，同时也是一名探索魔法奥秘的学者。这让他们在长期的战斗中，训练出了面对魔法和危险时，有着异于常人的洞察力。】 …… 布莱恩看着能够获得的专长，不由陷入了沉思当中。 对他来说，首先「战地施法者」是可以直接排除的专长，因为他本身就拥有类似的专长。 虽然他的专长让他最多只能穿戴诸如链甲之类的轻型盔甲施法，但这对他来说，已经够用。 毕竟，以他现在的冒险者身份，穿戴重甲战斗，即便是不影响自身的施法，也会严重降低他的攻击速度，让他敏捷灵活的剑术发挥不了最大的作用。 接着便是「锐化强效」和「敏锐洞察」。 如果可以的话，布莱恩很想两个全部选择，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让他不由陷入了选择恐惧症。 这两个专长对于现在的布莱恩来说，可谓是非常重要。 「锐化强效」顾名思义，就是「法术锐化」的加强版，作用也是简单粗暴，直接提升他的所有攻击法术20%的伤害。 而「敏锐洞察」的作用，类似于「法术辨识」技能和「警觉」专长的合成版。 除了可以帮助自身预警突如其来的的危险以外，在面对施法者敌人时，也可以让他更快速地辨认出对方即将释放出的法术，并做出最正确的应对方法。 不过，尽管布莱恩的心中明显有点难以取舍，但在他仔细斟酌之后，还是倾向于「锐化强效」专长。 因为他本身就掌握了能够类似预警的「警觉」专长，前世身为顶尖巫师的他，脑海中自然也装满了各种晦涩难懂的奥秘知识和层次不穷的法术。 在辨识法术这一块儿，布莱恩还是很有自信的。 虽说自身携带的系统，因重生于真实世界的缘故，导致被简化了许多，致使他的技能等级根本无法显化成简单的数据。 但布莱恩别的不敢保证，对于没有丧失记忆的他来说，自身的「神秘知识」和「法术辨识」这两个属于依靠知识积累，就足以将等级堆起来的技能，他还是有这点自信的。 经过这么一分析，布莱恩顿时觉得这个「敏锐洞察」专长，对他来说，一下子就变得不是很香了。 于是布莱恩直接选择了「锐化强效」专长。 如此一来，他的法术伤害明显提升了一截，等到掌握三环最具代表性的塑能系法术「火球术」时，在这两个专长的加持下，简直就是一座可以灵活移动的炮台。 一场中小规模的战斗，甚至会因他的到来，强行扭转战场形势。 第三十七章 宝石 “要来一点吗？” 寨主雷纳特拎着酒袋来到布莱恩身旁，他穿着一件单薄的亚麻布衣，少了一条手臂的衣袖在微风中飘荡。 布莱恩微微摇头，拒绝了对方递过来的烈酒，说道：“不用了。” 他并不是一个嗜酒之人，酒对他来说，起到的作用无非就是消愁解闷，并没那么大的依懒性。 况且，现在是曙光初现的清晨，这时候的布莱恩，可谓是一天时间里，精力最饱满的时刻，自然也就不需要用酒精来帮助他缓解疲劳。 见布莱恩拒绝，雷纳特并未在意，只是笑了笑，重新将酒袋挂在腰间，与他一样斜靠在围栏上，望向远方。 接着，雷纳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石楠木烟斗叼在嘴里，将烟丝揉洒进去，轻按几下，这才将其点燃，并深深吸了一口。 “感谢你的帮助，如果没有你，今晚的这场战斗，我们很有可能出现人员伤亡。”雷纳特吞吐着云雾，缓缓说道。 “不用客气，只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布莱恩随口回了一句让对方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从眼前这位寨主话语中蕴含的庆幸，他可以听出这些生存于荒野的人类每天面临的是什么。 当然，也正是这艰苦的环境，将他们的意志磨砺得非常坚强，能够让这些荒野居民在面对地精的突袭时，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之色。 正因为如此，布莱恩心中才会感到疑惑。 从昨天晚上与地精的战斗中，他发现这座村寨的守卫们身手非常不错，尤其是眼前这位独臂的寨主，明显已经触摸了超凡阶位的门槛。 即便是少了一条手臂，在面对凶猛的熊地精时，也给人一种完全碾压的战斗力。 所以，布莱恩很好奇这些人为什么宁愿隐居在凶险的荒野，与邪恶生物争夺生存空间，也不愿定居在威斯特王国境内的城镇里。 不过，他仅仅只是好奇罢了，并没有过多询问。 就像他自己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唐突地去打探他人的心事，是一件非常无礼的行为。 “我知道你是一名巫师，对于普通的钱财，你可能看不上。”雷纳特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布莱恩，说道： “所以我只能拿这点东西来表达一下我的谢意，这几颗宝石是我这些年在山脉猎杀邪恶生物时，无意间在他们的巢穴里搜刮到的，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总之，希望能够帮助到你吧。” 布莱恩望向雷纳特递过来的一个巴掌大的小袋子，他可以明显看出里面至少装了三四颗宝石。 紧接着，隐藏在体内的奥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颤抖起来，布莱恩神色一动，立即压下起伏的内心，语气故作平淡的道： “不用这么客气，你们昨天晚上不也好心收留了我，还慷慨地提供了食物，要知道，这在威斯特王国，可是非常罕见的事情。至于昨天晚上的帮助，就当是我还的人情吧，现在我们算是两清了。” 无论在什么世界，宝石都是岩石中最美丽而贵重的一类矿石。 它们颜色鲜艳、质地晶莹、光泽灿烂、坚硬耐久，同时又非常稀少，属于一种奢侈品。 在贵族眼中，宝石是一种可以制作首饰等用途的天然矿物晶体。 而在巫师和炼金术士的价值观里，除了可以制作各种魔法装备、武器、法杖，还是很多法术所必须的施法材料。 由于宝石是经过时间、空间、压力、温度、原生魔力等等不同条件的变化形成，所以其内也蕴含着施法者们所必须的魔法元素，这才成为布莱恩提升奥术之火的最快捷径。 甚至在巫师群体中，还延伸过一个与宝石相关的法术学派。 此学派的巫师们，只需依靠各种类型的宝石充当媒介，就可以施放出威力强大的法术。 不过，施放的法术威力固然强大，消耗的宝石同样也很疯狂，即便是再富有的巫师，也经不起这么奢侈的挥霍。 巫师看似在世人眼中很富有，但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才知道，他们无时无刻都在缺钱。 对此，布莱恩可谓是深有感触。 这也是他为什么很少利用宝石提升魔法能量原因，价格昂贵暂且不说。 最关键的是，这些宝石里，除了特定的几类稀少的魔晶石，可以为他增加大量的魔法能量外，消耗其他宝石的性价比实在太低，简直就像是在浪费。 因为大多数宝石内蕴含的不仅仅是魔法能量，还有其他元素的杂质，唯有魔晶石中蕴含的才是最为纯粹的魔法能量。 然而，令布莱恩郁闷的是，至今为止，魔晶石他也只找到过一颗，这种宝石不是有钱就可以随意买到的。 即便是最繁华的‘财富之城’阿布雷拉，这个号称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一切的港口城市，也难以购买得到，属于有价无市的存在。 而就在刚刚，雷纳特向他递出宝石的那一刻，布莱恩的奥火明显感觉到了魔晶石极其纯粹的魔法能量气息。 这意外的惊喜，让他差点无法维持住脸上淡漠的神情。 “仅凭食物和落脚之地就换到一名巫师的帮助，这未免也太划算了。”看到布莱恩回绝，雷纳特毫不客气地将袋子塞到他手中，笑着道： “拿去吧，这些东西除了好看，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跟石头没什么两样。放在我这里只会让它们剔透的光泽上蒙尘，还不如交给真正有用的人手中。” “那我就不客气了。”面对慷慨的寨主，布莱恩不再推脱，接过袋子在手心掂量一下，随手将其收了起来。 这几颗宝石中，即使没有那颗罕见的魔晶石，其他宝石的价格至少也值几百枚金币。 布莱恩自然不会相信对方会傻到这么不识货的程度，但他又实在难以理解雷纳特的真正用意。 这让他感觉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布莱恩想了想，掏出两张捆绑好的魔法卷轴，对雷纳特说道： “虽然宝石对你无用，但并不代表它的价格会因此贬值，这两张法术卷轴就送你了，里面记载的是一种可以为你抵抗物理攻击的「法师护甲」，应该可以在关键时刻帮到你。” 布莱恩说完，将卷轴丢给雷纳特，又觉得不太放心，随即向他讲清楚使用方法： “你要记住了，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只需将捆绑卷轴的系带拉开，里面的法术就会瞬间施放而出……” 事实上，在主物质世界，这种由巫师制作的魔法卷轴在未掌握「使用魔法装置」技能的情况下，是根本无法使用的。 但在这里不同，布莱恩抄录的魔法卷轴并没有借助魔网的能量。 也就意味着，这种卷轴根本无需在使用过程中去沟通魔网，自然也就祛除了使用卷轴的先决条件。 雷纳特惊讶地望着手中两张被黑色丝线捆绑好的羊皮卷轴。 尽管他对巫师们的东西非常陌生，但听到布莱恩的详细讲述后，他立即回想起昨天晚上，对方被一群地精团团围住，却毫发无伤的情景。 于是他没有推托，而是郑重其实地将卷轴收了起来。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随后雷纳特再次望向眼前的半精灵，粗狂的表情里明显露出一丝迟疑之色，他试探性的说道：“阁下应该是来自布莱克特曼的半精灵吧。” 听到对方提及布莱克特曼，布莱恩的神色中露出明显的警惕，随即直视雷纳特的浓眉大眼，语气微冷的道：“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布莱克特曼的精灵和半精灵，在人类王国属于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很少有人会主动提及，更没有人敢在没有任何依据的情况下，去盲目地指认对方身份。 布莱恩不相信眼前这位隐居荒野的寨主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看到对方正在审视自己，双眼闪亮犹如黑耀石块，雷纳特顿时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不过依然硬着头皮说道：“实话说，其实我是从你的眼睛看出来的。” 布莱恩神色正了正，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支撑箭塔的木柱上，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望向面前这位寨主。 只见他深吸一口烟斗，恍惚的神色在枭枭烟雾里若隐若现，随即又转身望向布莱克特曼的方向，留给他一个稍显落寂的背影，语气有点沉重的回忆道： “在我的印象里，居住在布莱克特曼的精灵种族，有极少一部分的高等精灵，他们的瞳孔就深得近乎墨黑。” “所以仅凭一双颜色相同的眼睛，就让你这么肯定我是来自于布莱克特曼？”布莱恩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反问道。 “当然不是。”雷纳特微微摇头，背对布莱恩，缓缓说道：“仅凭外貌肯定无法证明你的真正出处，但有一种方法却可以让我非常准确地认清你的来历。” 寨主说完，再次转过身来，空荡荡的衣袖因转身的力度，垂在半空轻轻摇摆。 “什么方法？”布莱恩不动声色地询问道。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昨天晚上自己一行人出现在村寨大门口时，为什么对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间最长。 由此可以看出，眼前这位断臂的寨主很有可能与精灵有一丝关系。 至于到底是仇人？还是朋友？那就不得而知。 “你的剑术！” 雷纳特瞥了一眼布莱恩挂在腰间的带鞘长剑，郑重其实的道。 “剑术？”布莱恩闻言，神色微微一怔。 “没错。”雷纳特心有余悸的看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衣袖，说道： “我的眼睛和我这条失去的左臂是不会欺骗我的，你的剑术绝对是传承自布莱克特曼的精灵剑舞术。” “这才是你找我的真正目的吧。”布莱恩既没否认也没承认，语气冷淡的道：“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要激动，我并无恶意。”雷纳特将烟斗的烟灰在围栏上嗑干净后，收了起来，故作神秘地对布莱恩说道： “至于我是什么意思，阁下如果愿意随我去一个地方，便一切都清楚了。” 说完，对方也不管布莱恩到底会不会跟上，直接走了下去。 第三十八章 神殿 布莱恩跟随寨主雷纳特的脚步，一起沿着村子里羊肠小道，在许多村民惊讶的目光中，来到了最深处的一道绿色陡坡。 布莱恩边走边打量，这道陡坡的斜度大概有75度左右，除了低矮的灌木外，几乎全被绿草覆盖，更像是一道保护村寨后方的天然屏障。 从上方传来的哗啦声响，让布莱恩猜出，那里很有可能是一片茂密的树丛。 正如布莱恩猜想的那样，等他掏出皮靴里藏着的一柄匕首，手脚并用地爬上陡坡后，直接一头扎进浓密的树林里。 率先爬上去的布莱恩将匕首重新收起来，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杂草，这才利用等待雷纳特的时间，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树木参天，笔直的树干直指天空，让站在树下的他，显得格外渺小。 树林中人迹罕至，举目望去满目萧瑟，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投射出点点圆形的光斑，地面被厚厚的落叶和枯枝覆盖，脚踩上去沙沙作响。 远处，不知名的鸟雀叫声传来，拖着长音，尽显林中的幽静。 一阵微风拂过，少许树叶从高空飘落，周围的野花、野草轻轻摇曳，仿佛整个树林都在窃窃私语。 这片树林比表面上看去显得更浓密、更纠结，林下的灌木丛和杂草密布，几乎无路可走。 正因为如此，他们的行走速度并不快。 当两人艰难地穿过这片纠结的树林时，又发现一条小溪从不远处的山上流了下来，不时地还能看到野鹿和兔子从树林钻出，跑到河边饮水。 小溪河床深陷，两侧滑不溜秋，还长满了荆棘，更要命的是，这条小溪就横在他们要走的路上，根本无法绕过去。 布莱恩发现，如果不想被溪水打湿衣裤，荆棘擦伤手脚，外加弄得满身是泥的话，是不可能过去的。 不过，带路的雷纳特显然早就习以为常，面对拦路的小溪，他并没有停下来琢磨着该怎么办，而是选择直接趟过去。 两人沿着小溪，来到一处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这里的溪岸降低了不少，河道也变宽变浅，朝着远方的一处沼泽和格莱姆瑞河的方向蜿蜒流去。 布莱恩与雷纳特一起趟着寒冷刺骨的溪水，快速走到对岸一片开阔无树、只长着苇草的空地上。 再往前，他们又进入一片带状的树林，林中绝大部分是高大的橡树，其中还混杂着一两颗榆树或桦树。 这里的地面相当平坦，灌木也不多，但树木长得太密，让布莱恩看不了太远。 突如其来的风呼啸而过，掀起阵阵腐朽的树叶，树叶的残渣漫天飞舞，刮得布莱恩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让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斗篷，又将身后的兜帽戴起来，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等到狂风停息，他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穿过一堆堆的草丛，越过厚厚堆积的落叶。 在这期间，两人没有任何交谈，只有布莱恩时不时警惕地回头或向左右张望。 很快，就当两人穿过丛林，即将到达一处被山脊环绕的谷地时，布莱恩的警惕得到了回报。 他看到树叶间浮现一道模糊的轮廓，有个人影正在灌木丛里小心翼翼地朝着自己打量。 布莱恩掀下兜帽，竖起耳朵，四下张望片刻，发现那道并无任何敌意的人影又无声而迅速地走上山脊，在人影的身后，再次探出两道模糊的影子。 紧接着，山脊上出现很多人影在走动，他们数量众多，身披森林色的斗篷，兜帽遮住了面容，背负长弓悬挂利剑，排成一条直线，显得专注而警惕。 布莱恩摸着剑柄，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他看到在这个明亮的天空下，这些轮廓模糊的人影鱼贯走入丛林，然后融入蛮荒森林散发微光的阴影，消失不见。 他们就像鬼魂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没有脚步声，也没有踩断树枝的脆响，甚至连悬在他们腰间的武器都没有发出碰撞的声响。 “看来你对这种事并不感到意外。”布莱恩走着走着，没头没脑地对身旁的雷纳特说了一句。 “已经习惯了。”雷纳特笑着回道，接着望向那些人影消失的地方，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他们是什么人。” “没什么值得好奇的。”布莱恩冷哼一声，绷紧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紧握剑柄的手掌也随之松开，“不过是一群无家可归的精灵而已。” 虽然由于距离过远，让他看不清一行人的容貌，但是根据刚刚路过的橡树林，以及这些人敏捷的身手，布莱恩还是轻而易举地地判断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唯一让他疑惑的是，这些毫无敌意的精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布莱恩将谨慎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山谷。 “没错。”雷纳特点点头，继续询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些精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守护某种东西。”布莱恩望着山谷，若有所思的道。 雷纳特为眼前半精灵干净利落的正确回答感到惊讶，随即与他一起望向山谷的方向，叹了口气道： “的确是在这里守护某种东西，这些精灵自称为‘憎恨者’，他们反感‘布莱克特曼’的同族对人类发动的一场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又放不下人类抢占自己家园的仇恨……” “那你们又属于什么？”布莱恩无礼地打断了雷纳特的话语，转过身来，微冷的双目直视对方带着愁绪的眼睛，意有所指地反问道。 其实他已经猜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时也明白了对方带他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我？”雷纳特被布莱恩问得神色一怔，他沉默良久，这才缓缓说道：“你可以认为我跟这些精灵同病相怜吧。” 布莱恩冷漠地看他一眼，甩了甩斗篷，转身朝山谷走去。 雷纳特望着布莱恩的背影，粗狂的眉宇间浮过一抹愁绪，跟了上去。 在布莱恩的前方，林木没有遮挡视线的山谷里，许许多多破败的建筑呈现在两人眼前，遍地都是光滑的花岗岩，边角粗钝的大理石块。 狂风磨损了建筑的表面，雨水侵蚀了装饰的图案，寒霜让石面开裂粉碎，从地面挣扎而出的树根将石块分成碎片。 在一棵棵扭曲的树木之间，布莱恩还能看到折断的大理石柱和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白色拱廊，残存的装饰雕刻上盘绕着常春藤，还裹着厚厚的绿色苔藓。 “这里曾经是精灵的一座神殿。”注意到陷入沉思的布莱恩，雷纳特轻车熟路地为他介绍道。 “看得出来。”布莱恩沉默良久，缓缓开口。 第三十九章 星之花 布莱恩一言不发，伸手拨开挡路的槐树枝，抬起脚步越过倒塌的大理石柱，走上一条风化严重的大理石阶梯，顺着阶梯穿过一道石板铺设的长廊。 尽管长廊的石板缝隙里，长着浓密的灌木和杂树，严重影响前进的速度和望向前方的视线，但布莱恩仍然义无反顾地继续前行。 很快，在长廊的尽头，布莱恩发现一道半埋在废墟里、但依然完好无损的拱门。 他走过残留的支柱，俯身穿过拱门，来到了神殿废墟的最中央。 在神殿中央，布莱恩看到一个装饰用的喷泉，他看了看，里面的水早已干涸，只有落叶和厚厚的绿藓。 喷泉的中心，有一尊独角兽雕像，坐落在精雕细琢的白色石基上，光滑明亮的纯白色塑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人眼目。 美中不足的是，独角兽额头突出的一根螺旋状的象牙色独角早已齐根断裂，镶嵌在眼眶里的两颗星彩红宝石同样也被人用凿子挖掉。 以至于让这只失去独角和双眼的天界生物，好似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在喷泉的后方，有一片花丛，里面开满了美丽的花朵。 花朵的颜色是靛蓝色的，有些花瓣边缘还带着淡淡的紫，明亮的露珠在花瓣上闪闪发光，好似点缀的一颗颗天蓝色的星辰。 “这是星之花‘艾尔阿多尼斯’，又被布莱克特曼的高等精灵称之为：星辰的庇护者。”漫长的沉默过后，雷纳特说道。 “星之花‘艾尔阿多尼斯’？”布莱恩惊讶地在心中低语一句，因为‘艾尔阿多尼斯’正是他的精灵血脉姓氏。 不过，他并没有回话，也没有看身旁的雷纳特，而是将目光投向花丛后方一块巨大的白色石板上。 不知什么材质的石板上是一个雕刻精美的年轻精灵。 这位年轻俊美的精灵站在一颗粗壮的橡树下，身披斗篷，肩挎长弓，手中高举长剑，脖子上还佩戴着一条雕刻‘新月’形象的项链。 在这位精灵的周围，树精、独角兽、喜乐妖精、古树人等等各种不知名的精类悠闲地游荡。 烈日、寒霜、狂风并没有模糊或洗去这副精美雕刻的任何细节。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浮雕上装饰用的贝裘里宝石、新月形钻石、月星石、星彩红宝石等各种名贵宝石，就像独角兽空洞的眼眶一样，被盗窃者用凿子挖得一干二净。 “据说，这是精灵族的主神。”雷纳特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口吻向布莱恩介绍道：“可惜的是，这位精灵之神从来就没有回应过祂的子民。” “科瑞隆·拉瑞斯安。”布莱恩静静地凝视着浮雕上的精灵主神，这静止不动的浮雕，却让他感觉到了优雅而敏捷，就好似活过来的一般，而他又仿佛深陷遥远的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 半晌后，布莱恩缓缓开口：“祂是精灵的造物主和生命的守护与保护者，也是精灵诸神的统治者与阿梵多冕王。” “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这么多。”雷纳特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半精灵。 布莱恩没有理会他，而是在心中斟酌着对方带他来此的真实意图。 同时，也在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因为他深知，眼前这位寨主带他来这里，不可能只是为了欣赏这破败的风景这么简单。 荒凉的山谷内很安静，只有几只乌鸦落在树梢，嘎嘎嘎地尖叫着。 “二十五年前。”雷纳特沉默良久，伸手取下腰间的烈酒，痛饮一口说道： “泰格瑞拉和维斯特王国的军队曾聚集在布莱克特曼的边界，我至今依然能够清楚地回忆起曾经的往事：战角在林中响起，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面面旗帜随风飘扬，他们高声对精灵宣告：精灵！放弃布莱克特曼，滚出去！” “那精灵是怎么回应的。”布莱恩不动声色地询问道。 “精灵王阿德兰·艾尔阿多尼斯回应的只有一支支示威的箭，他们在树叶的低语中说道：只要精灵圣地还有橡树，我们就会奋战到最后一棵树，最后一个精灵。” 布莱恩沉默不语，站在那里凝望着精雕细琢的浮雕，静静地聆听着。 “人类军队在林间与精灵厮杀之时，一支百人规模的突击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布莱克特曼的精灵圣地。”雷纳特神色恍惚地回忆道： “突击队的战士全部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当他们进入防守空虚的精灵圣地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杀戮。” “但是现在的布莱克特曼依然归属于精灵一族。”布莱恩接上话，说出自己的猜测：“所以，这里面肯定出现了转机，对吧。” “没错。”雷纳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起伏的内心，缓缓说道： “这场足以决定精灵命运的转机，就是精灵王阿德兰·艾尔阿多尼斯的妹妹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引火自焚于精灵圣地中最古老的一片橡树林而宣告结束。” 布莱恩轻轻地闭上双眼，在心中无声地默哀着。 “而我就是突击队中唯一幸存的战士。”雷纳特艰难地开口道。 “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你感到很自责？”布莱恩长处一口气，语气平淡的询问道： “你在自责什么？自责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同伴，还是手上沾染精灵幼童的鲜血太多了。” “或许两者都有吧。”雷纳特说道：“但最让我自责的还是没能救下那个刚出生的婴儿，当时的我其实有机会拦住这对母子的。那个婴儿跟你一样，也有一双闪亮犹如黑曜石块般的双眼。” “所以呢，雷纳特寨主，你带我来这里目的，就是跟我讲这些破事儿？”布莱恩转过身来，望着对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爽。 “你是来自布莱克特曼的半精灵，可以看出，你的目的地除了精灵圣地，还会路过荆棘堡。” 雷纳特极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回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作为一名半精灵，又是一名巫师，千万不要陷入人类与精灵的争端中去。” “保持中立，变得冷漠和麻木，是吗？”布莱恩嗤之以鼻，“一个精灵的刽子手劝说一名半精灵放下心中的仇恨，保持中立，你难道就不觉得很可笑吗？” 尽管在面对人类与精灵的争端时，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中立的态势，选择冷眼旁观，但就这么被人直接说出来，布莱恩心中还是非常不爽。 “一点都不可笑！” 一道低沉、坚定而果断的声音从废墟的角落里传来。 布莱恩转过身，朝着话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是一位像大多数精灵一样纤细苗条的女精灵。 她身穿天蓝色的祭司长袍，上面点缀着银色弦月刺绣，刻有‘庇护者’精灵符文的银箍戴着额头，隐藏在披散的长发间，秘银制的新月吊坠垂在胸口，熠熠生辉。 这位女精灵神情严肃，双唇抿紧，给人以威严有力的印象。 她朝着布莱恩与雷纳特缓缓走了过来。 人类寨主对其躬身行礼。 布莱恩则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深知，眼前这位精灵女子很有可能就是雷纳特口中所谓的精灵‘憎恨者’。 至于雷纳特寨子的那些人类，布莱恩从对方之前的话语中可以猜出，这些人与精灵一样，都属于隐居的中立者。 很有可能是二十五年前的那场战争中的受害者。 因为正是这种同病相怜的心态，才会让这两股势力之间升起了微妙的联系。 “中立令你心烦意乱，但你明白它代表什么吗？”这位女精灵深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布莱恩，缓缓说道： “保持中立不等于冷漠或麻木。你无须扼杀自己的感受，只要扼杀心中的仇恨就够了。你明白了吗？” “明不明白，就不劳你挂心了，科瑞隆的女祭司。”布莱恩淡淡地打量两人一眼，用一种怜悯的语气说道：“至于你们…….你们爱保持什么就保持什么去吧，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告辞了！” 说完，布莱恩头也不回地直接转身离去。 ………… 第四十章 荆棘堡 一座镶嵌在半山腰上的冷酷城堡出现在布莱恩的视线内，圆顶的大厅与密闭的桥梁、军营和厚重护墙全是由深黑色石头砌成。 在荆棘堡最高处的塔楼上，威斯特王室的金狮鹫旗帜和史威特家族的银狮鹫迎风招展。 布莱恩骑着轻型马走在视野开阔的主道上环顾，不仅为这座城堡的位置感到惊叹。 荆棘堡坐落于格莱姆瑞河、狮鹫山脉和布莱克特曼的交界处。 这里四周遍布陡峭险恶的丘陵地势，以及远方地平线上呈锯齿状的覆雪峰峦。 曾经，唯一一条通往狮鹫山脉腹地与布莱克特曼的捷径，直接被荆棘堡像一块巨大的岩石一样死死的堵在道路的正中央。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是狮鹫山脉的类人种族，还是布莱克特曼的精灵，想要大规模的侵入威斯特王国，首先必须穿过荆棘堡。 若是想要小规模地从其他险恶地势越过荆棘堡，也很难瞒过高高地竖在堡垒上的瞭望塔。 即将到达荆棘堡时，布莱恩与阿特斯一行人纷纷下马，牵着马匹向内走去。 布莱恩的目的地是前往布莱克特曼，一个多星期的风餐露宿，让他打算在此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晨继续赶路。 守在要塞大门口的，有三名士兵守卫和一个收费员，笔直的瞭望塔顶端，两名士兵正在放哨，手里始终握着填装完毕的十字弓。 在这个敞开的要塞大门附近，布莱恩发现一群人围在一颗粗壮的橡树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很显然，这个小型要塞内驻扎的不仅仅只有军队，还居住着许多平民、马夫、商人以及像玛里奥这样的吟游诗人和冒险者。 不过，当布莱恩走到围观的人群里时，平静的脸庞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沉。 啄食的乌鸦飞上半空，呱呱地叫着，拍打翅膀的声音显得比人群还要嘈杂，其中几只朝着北方的山脉飞去，其余的乌鸦落在橡树的高枝上梳理着羽毛。 布莱恩看到这颗高大的橡树上挂着五具尸体，第一具半精灵尸体的胸前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通敌者’，第二具是个人类，木牌上写着‘叛徒’，第三具是个精灵，写着“精灵土匪”，第四具人类尸体上写着‘逃兵’。 第五具则是一个精灵女性，穿着破破烂烂、满是血迹的衬裙，木牌上写着‘精灵婊子’。 她的嘴唇、眼睛和大半脸都被乌鸦啄了个干净，凝固着骇人的狰狞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走过来的阿特斯率先发问。 询问的对象是一名站在橡树附近的士兵，对方穿着一套制式锁甲，头上却缠着绷带，脸上挂着冷漠阴郁的表情。 “阿特斯大人，就在昨天晚上，这座要塞受到了袭击。”士兵先是警惕地看一眼布莱恩，随即语气恭敬的说道。 “具体什么情况？”阿特斯继续追问道。 “昨天晚上，两名隐藏在民宅内的精灵杀手，与公爵府的半精灵和人类里应外合，妄图刺杀史威特公爵。感谢诸神的庇护，他们的计划失败了。不过却杀死了五个勇敢的护卫，六个人还因此负了伤，其中一人的箭头还断在了肚子里，恐怕撑不过今晚了。”士兵看了眼木牌上写着‘叛徒’和‘通敌者’的尸体，如实说道。 阿特斯轻轻地叹息一声，随即皱着眉头望向橡树枝上悬挂的尸体，以及几只落在枝头的贪婪乌鸦，说道： “把这些尸体放下来烧了吧，暴力只会让仇恨深深地扎入人心，根本无法解决本质问题。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当你们被精灵活捉时，他们同样会向你展示更加残忍的折磨手段。” “可是…….”士兵犹豫道：“这是公爵大人亲自吩咐的。” “我会向他解释的。”阿特斯迟疑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 说完，他转头看向布莱恩，却发现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悬挂的尸体，脸色阴沉得有点吓人。 阿特斯犹豫一下，还是选择放弃了邀请布莱恩的念头，头也不回地朝着城堡的大门走去，两名骑士和几个冒险者紧随其后。 “布莱恩，我们要不要一起跟着进去。”玛里奥晃了晃布莱恩的衣袖，望着阿特斯一行人的背影，小声说道。 “阿特斯不是说过要帮你向史威特公爵讨要排箫，你自己跟着他们进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布莱恩将目光从尸体上收了回去，不知为何，看到悬挂的在树上的尸体，让他回想起了神殿废墟的一幕，以至于心里有点难受。 他叹了口气，对身旁的诗人说道：“现在荆棘堡已经到了，你不是还要给这里的游侠部队书写歌谣，我就不打搅你的创作了。” 说完，布莱恩下意识地望一眼几名在阿特斯的吩咐下，朝橡树下走去的士兵，这才牵着坐骑的缰绳向城堡内走去。 他需要进入堡垒内找一处酒馆落脚，顺便打听下昨天晚上精灵刺杀史威特公爵详细情况。 因为他的下一个目的地是精灵圣地布莱克特曼，若是双方的矛盾已经恶化到只能用刀剑去解决的话。 那么，当布莱恩踏入布莱克特曼领地的那一刻，迎接他的很有可能就是林中疾驰的箭雨，而不是为他指引道路的精灵。 玛里奥见布莱恩离去，立即拽着自己的坐骑，小跑着跟了上去，嬉皮笑脸的说道：“哎呀，我那只不过是跟你开玩笑的，这些拿钱卖命的游侠有什么好赞扬的。” “但是我已经当真了。”布莱恩冷哼一声，随即一脸正色的道：“唱歌的，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说完，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不过，就在他路过大门口的收费员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内，紧随而至的是矮人种族特有的暴躁嗓音。 “滚你妈的！”一名矮人一拳砸在收费员旁边一张快要散架的桌子上，用手中的一根马鞭指着收费员的鼻子，大喊道：“你们那老不死的公爵遇刺关俺屁事儿，凭什么不让俺们的商队走！” 在矮人的身后，停着六辆空无一物的马车，一群马儿无情打彩地垂着头，看着地上的烂泥和粪便。 “我说了，不行！”收费员也朝着矮人怒吼道： “公爵大人有令，直到巡逻队回来之前，所有非人种族不得擅自离开要塞，因为你们每个人都是潜藏的刺客帮凶，如果把你们放走了，老子的脑袋会被砍掉的，再敢闹事，就让人把你们乱棍赶进去。” “尽管来啊！谁不上谁是孙子！”矮人嘲笑道，他瞪大眼睛，弯过手肘，对着收费员做了个在矮人群体中很流行的侮辱性手势。 收费员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眼前这个矮小健壮的大胡子，腰带上挂着斧头和飞锤，出手又快如闪电。 他敢拿自己的右手打赌，在自己喊人之前，飞锤会率先砸在自己的脑门儿上。 第四十一章 狮鹫骑士 “布洛托·火铸？”布莱恩惊讶地说道：“还真的是你。” 这是一位矮壮结实、大胡须垂至腰间的山地矮人。 他穿着一件山猫皮镶边的外套和铁环链甲，上面套着一件短小的兜帽斗篷，在阳光下，泛着灰色和棕色的光泽。 布莱恩知道，这种斗篷是矮人们在阴晴不定的天气里常用的打扮，因为浸染木焦油的缘故，让这种斗篷拥有绝佳的防水性能。 唯一的缺点就是在阳光炙热的天气里，会散发出刺鼻的焦油味儿。 在矮人的传统里，父辈会将这种斗篷传给长子，因此穿戴它们的都是成年矮人。 矮人还会将胡须长至腰间，视为成年的标志，通常来讲，这代表他们迎来了第五十五个年头。 争吵的矮人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神色一怔，立即将收费员晾在一边。 只见他转过身子，瞪大眼睛，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惊喜道：“泰格瑞拉的布莱恩，哦，该死的恶魔与魔鬼在上！还真的是你。” 矮人布洛托伸出长满老茧的右手朝布莱恩挥了挥，立即跑过去，挂在腰带上的斧头和飞锤发出碰撞声响。 布莱恩笑着迎过去，伸手重重地握了一下，力道堪比铁钳。 “很高兴见到你，俺的朋友，能够在这里遇到你，这对俺来说，简直就是个惊喜。” 布洛托招呼道：“小伙子们，快过来！这位来自泰格瑞拉的半精灵，就是俺时常向你们提及的，那位帮助俺解除石化诅咒的布莱恩。要知道这种诅咒可是连那个闷葫芦葛尔宝都解决不了的。该死的，不提这个了，让石化蜥蜴都特娘的见鬼去吧！” 五个又矮又壮，看起来方方正正的矮人从马车上跳下来，自来熟地围在布莱恩身边打招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布莱恩一只接一只握住几个矮人长满老茧的手，“跟随你们一起的还有那个喜欢遛鸟的侏儒葛尔宝·摩宁。” “你的记性不错。”布洛托大笑一声，看向最后一辆马车。 在矮人目光触及之处，一位全身裹在一件斑猫皮斗篷、比矮人还要矮小的侏儒刚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侏儒的肩头，还蹲着一只黑漆漆的乌鸦，从它灵动的眼睛与光滑亮丽的羽毛可以看出，与橡树上的野乌鸦有着明显的区别。 侏儒葛尔宝抬起头，露出侏儒们颇具代表性的一只又长又尖的鹰钩鼻，他扫了布莱恩一眼，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 深知侏儒性格的布莱恩笑了笑，并未在意。 矮人和侏儒来自瑟雷恩矮人王国，布洛托是一名出色的锻造大师，而侏儒葛尔宝不光是一名工程师，擅长精工细活。 同时，还是侏儒之神加尔·闪金的牧师。 布莱恩的那支用来抄录卷轴的钢笔，就出自两人之手。 “嘿！布莱恩，这个头上长两根儿羊角的小白脸是谁？”布洛托注意到了跟在布莱恩身边的玛里奥，好奇道。 看到已经走过来的侏儒，布莱恩向矮人介绍道：“唱歌的是玛里奥·亮歌，一名吟游诗人，是星界种族半羊人。” “这个砸草的！唱歌的！唱歌的！” 侏儒肩上的乌鸦突然拍着翅膀尖叫道，吓了玛里奥一跳。 布莱恩对此倒是习以为常。 “闭上你的鸟嘴！”布洛托对乌鸦咆哮道，“噢，这位头上长角还会唱歌的半羊人，真抱歉，这只乌鸦聪明归聪明，就是太粗俗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没事，没事。”玛里奥盯着乌鸦，尴尬地笑了笑。 “瓦尔达！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布洛托朝着身旁的一名矮人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赶快去马车上抱桶啤酒过来，俺要跟老朋友叙叙旧。” 被踹屁股的矮人屁颠儿屁颠儿地朝着马车走去。 布莱恩等人也来到了大门外一处相对开阔的地带。 在这期间，站岗的收费员领着五六个士兵跑过来拦住一行人，对矮人声称非人种族不能出城。 布洛托吹胡子瞪眼地从腰带上取出一柄沉甸甸的飞锤，又在手中掂量几下，收费员立即带着士兵落荒而逃。 不过，却派人扣押了布洛托一行人的马车。 他们坐在酒桶周围的圆木上，被称呼为瓦尔达的矮人给众人分发皮杯，并将其添满。 “葛尔宝大师，我的装备做好了吗？”布莱恩轻抿一口啤酒，望向侏儒询问道。 半年前，在他离开瑟雷恩王国的时候，曾花费重金向侏儒定制了一件秘银链甲，交货地点则定在阿玛斯塔夏王国的‘财富之城’阿布雷拉。 如今，在这里碰巧遇到，自然是要关心一下装备的进度。 “放心吧，基本上已经快完工了。”布洛托甩了甩胡子，接话道： “就剩细节上的打磨了，没办法，你提的要求简直就像羊皮大袄的虱子一样多，什么秘银纯度、链环的尺寸和密度，还要均量地加入你提供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做得俺都快怀疑人生了。要不然，你现在就可以穿着秘银链甲坐在这里跟俺们一起喝酒。” 布莱恩笑了笑，没有接话。 虽然他是一名会制作魔法装备的巫师，但并不代表就会打造装备。 所以这个流程，只能交由他人来完成，而眼前这位矮人和侏儒，已经是他迄今为止发现的铸造技术最好的铁匠和工程师。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因为布莱恩为了追求完美，提出的要求的确非常苛刻。 “快完工了！快完工了！”侏儒肩上的乌鸦尖叫道。 “等你下次到了阿布雷拉城，就可以交货。”侏儒声音嘶哑的道：“到时候别忘了支付剩余的费用。” “没问题。”布莱恩微微点头道。 “你们要去阿布雷拉城吗？”玛里奥神色一动，看向众人，接了一句。 随即又咳着抱怨道：“见鬼！这酒真烈！让我都没法说话了，用什么酿的？该不会是蝎子吧？” “玛里奥大师这是要跟俺们同去吗？”布洛托将酒杯放在地上，示意对面的矮人倒酒，“人人都知道，诗人就像狗尾巴上的虱子，既无益又无害。当然，也很少拖人后退，还总能发现很多有趣儿的地方。但俺就是听不惯无病呻吟的羊叫，跟你同行，简直就是一场煎熬，小伙子们，你们认为呢？” “这个砸草的！”乌鸦尖叫道。 粗壮的矮人小伙子们不禁大笑起来，连胡须都在打颤。 忽然，天空传来几声嘹亮的鹰啸。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一只只庞然大物在天空盘旋。 布莱恩神色一动，似乎猜出了这些大家伙的身份。 “荆棘堡的狮鹫骑士回来了，该死的！终于可以出发了。”布洛托从圆木上站起来，仰着脖子望向天空。 话音刚落，天空的一个黑点越变越大。 当布莱恩率先发现这个从天而降的黑点，是一头尖叫的野猪后，心中暗骂一句，迅速起身，示意他们赶快躲闪。 第四十二章 公爵 从天而降的野猪尖声惨叫，高亢而恐怖，好似跌落悬崖之人所发出的哭喊。 盘旋在天空的狮鹫们也用嘹亮的尖啸回应，仿佛胜利的欢呼。 “砰！” 伴随着重物下坠的锐利风声，一头成年野猪被狠狠地摔落在地面上。 随着地面传来的震颤声响，野猪又重新从地面弹了起来，然后再次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扬起漫天灰尘。 布莱恩及时地闪躲开来，透过逐渐散去的灰尘，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头四肢乱蹬地面，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成年野猪。 躺在地上的野猪发出痛苦的喘息和嚎叫，尽管它的背部披着刚硬宛如钢针的纯黑色的鬃毛，但却被某种野兽的利爪留下十几道深长的伤口，鲜红的血肉外翻，腥气扑鼻的血液汩汩而流，瞬间浸透了干燥的地面。 就当这头野猪艰难地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一根锋利的长枪从天而降，撕裂空气，穿透野猪厚厚的毛皮和脂肪，深入肋骨下方柔软的血肉，从下腹探出血色枪头，将其牢牢钉在地上，一摊红色血池在它身下不断延伸。 野猪发出凄厉的哀嚎和吃力的哼哧声，活像伐木工正在锯木头，但这儿没有木头，只有盘旋于天空尖啸的狮鹫。 距离野猪最近的布莱恩看到这血腥的一幕，神色一凛，下意识地抬头向蔚蓝的天空望去。 并不是因为他畏惧这如此血腥的画面，而是好奇造成这一幕的空中猎手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当布莱恩抬头的刹那，一片阴影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仿佛整片天空都为之一暗，将他的身体完全笼罩。 紧接着，一只从空中俯冲而下的狮鹫清晰入目地出现在他眼前，并缓缓降落地面。 对于狮鹫这种大型猛兽，布莱恩可谓是再清楚不过的。 狮鹫拥有狮子的强壮身躯和属于鹰的头部、前肢与翅膀，属于一种极其凶猛的鸟型肉食动物。 它们进攻时如猎鹰般迅猛而致命，其击打又如狮子般强大而凶猛。 在狮鹫山脉腹地高耸的石崖顶部，就经常可以发现这些野兽用枝条、树叶和猎物头骨搭建的巢穴。 狮鹫落地的瞬间，立即将宽大的金色羽翼伸展开来，随着凛冽的狂风扑面而来，好似鹰啸的尖叫紧随而至。 面对这只狮鹫朝自己发出示威般嘹亮的尖啸，布莱恩的脸上毫无惧色，他任由刺痛双目的狂风拂起凌乱的发丝，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兴趣十足地打量起这只威严的狮鹫。 毕竟这还是他在这个小世界里，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地观察这些翱翔于天空的王者。 布莱恩深知，普通狮鹫的身长普遍为2.5米以上，双翼从背部展开可达8米。 而眼前这只狮鹫的体长却达3米以上，与普通狮鹫明显不同的是那双宽大的金色羽翼，在布莱恩看来，就像天空的阳光一般耀眼。 显然，这只狮鹫很有可能是首领级别的大型猛兽。 这时，跑得最远的矮人布洛托来到了布莱恩的身边，一双浓眉大眼盯着狮鹫，嘴里小声地咒骂着。 “史威特公爵是什么时候掌握了驯化狮鹫的方法。”布莱恩好奇地询问道。 狮鹫虽然也属于带着傲气的猛兽，但并不像剑齿虎般难以驯服。 在主物质世界，很多深谙狮鹫残暴性格的老练驯兽师们，就掌握着驯化狮鹫的方法。 而且，一旦训练完成，狮鹫就是一种凶猛而忠诚的坐骑。它与主人性命相连，且会为保护骑手战斗至死。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从蛋中孵化的狮鹫幼崽着手训练，如若不然的话，这种凶猛的食肉猛兽根本不可能屈服。 在布莱恩的印象中，似乎并未有人掌握过如何驯服狮鹫的方法。 “布莱恩，你最近都跑哪儿去了？漂洋过海了吗？”布洛托惊讶的道： “你难道不知道吗？在荆棘堡，人人都知道，居住于威斯特首都金羽城的宫廷巫师莫瑞勒，早在两年前就研究出了如何驯化狮鹫的方法。” 布莱恩闻言，顿时了然。 莫瑞勒不光是一名巫师，同时还是一位亲近自然的德鲁伊，能够掌握驯化狮鹫的方法，倒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随后布莱恩对着矮人耸肩一笑，没有接话。 正如布洛托猜想的那样，最近这几年，他的确经常漂洋过海。 时间最长的一次，是由他自己花钱亲自包了一艘具备远航能力的船只，让他在海上航行的近半年光景。 当然，他出海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猎杀怪物或者受人雇佣，而是试图找到回主物质世界的方法，或者其他大陆。 因为他听过这么一个有关于精灵的传闻。 这则传闻声称：精灵种族与人类一样，同样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原居民，而是乘坐一艘拥有位面航行能力的太空船而来的殖民者。 至于这艘太空船的去向，所有传闻全部指向一座远离大陆的小岛。 对于这则传闻，布莱恩自然是深信不疑，因为在精灵圣地同样也记录了这段历史。 遗憾的是，布莱恩所有海域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这座神奇的小岛。 就在布莱恩与布洛托交谈的功夫，狮鹫背部特殊的鞍具上走下来一道人影。 望着这位熟练地从鞍具上翻下来的骑手，布莱恩惊讶了一下。 因为眼前的狮鹫骑士正是银狮鹫公爵。 与布莱恩的惊讶不同，大门附近围观的人群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则是变得噤若寒蝉，并步伐一致地朝着要塞内部走去。 只有布莱恩和玛里奥，以及矮人布洛托一行人没有动。 这位史威特公爵穿着一件精细的链甲衫，外罩绣有银狮鹫徽记的黑外套，还披着绒毛领口的厚重斗篷，用一只银色狮鹫扣系着。 作为有过一面之缘的布莱恩深知，眼前这位公爵的年龄为五十多岁，但此时的他却像十年前一样，健壮得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布莱恩打量史威特公爵时，对方那双充满威严的眼睛也望向了他。 不过，仅仅只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钟，便将斗篷甩到身后，径直朝那头早已在挣扎中死去的野猪走去。 史威特公爵用戴着棕色手套的右手攥紧漆黑如墨的长枪，猛地一扯，猩红的鲜血瞬间从野猪厚厚的脂肪喷涌而出。 一旁的狮鹫立即拍打着翅膀，降落在野猪的身体上，用尖锐的鸟喙顺着被长枪贯穿的血洞，啄食着新鲜的血肉。 “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年轻的半精灵冒险者。”史威特公爵将手中的长枪交予一名士兵，仿佛穿透一切的目光直视布莱恩。 他的声音并不算很大，然而当他开口讲话时，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倾听。 布莱恩不喜欢对方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睛，虽然他的金色瞳孔颜色淡得出奇，但却让他有种心烦意乱之感。 不过，未等布莱恩开口，一旁的矮人布洛托抢先帮他答道： “你当然见过了，老公爵，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泰格瑞拉的布莱恩，一名出色的怪物猎手和剑术高超的大师。” “泰格瑞拉的布莱恩？”史威特公爵并未理会布洛托，而是轻皱一下眉头，开始仔细地打量着布莱恩，接着忍不住感叹道：“长得还挺像的。” 听到史威特公爵的低语，布莱恩内心泛起一丝波澜。 十年前，在泰格瑞拉的王城，他与眼前这位公爵曾有过一面之缘。 让他没想到的是，两人只是匆匆一瞥，对方却还能留下印象。 “你叫布莱恩对吧。”史威特公爵看向布莱恩，沉吟一下说道： “我当然听说过你，一位以猎杀怪物为生的冒险者，尤其擅长对付各种超自然魔物，荆棘堡和狮鹫山脉需要这样的冒险者，如果……” 史威特公爵的话语尚未说完，便被布莱恩伸手打断。 布莱恩朝着对方随意地行了一礼，冷漠的说道： “不！我不愿意，史威特公爵。虽然我现在身处威斯特王国的荆棘堡，但并不代表我会充当国王麾下的士兵，请别指望我的剑为你终身服务。如果需要我帮助你们杀戮所谓的超自然魔物，你们只需支付足够的佣金就可以了。” 玛里奥听完布莱恩的话语，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反倒是身旁的矮人布洛托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 “佣金！佣金！”侏儒肩膀上的乌鸦尖叫道。 听到叫声的狮鹫，停下自己的血腥盛宴，扭过头来，像个猎手般冷冷地盯着这只叫嚣的乌鸦。 乌鸦眨巴着人性化的眼珠子，毫不示弱。 史威特公爵对着布莱恩挥了挥手，像他行礼般随意。 “很好，年轻的半精灵，我喜欢你的开诚布公。”他平静地注视着布莱恩良久，这才缓缓说道： “不过，在我看来，你拒绝的样子简直就像个国王，你知道吗？你不光拒绝了一份收入体面的全职工作，还拒绝自己的前途和未来，说话的口吻就像个高高在上的王者。” “这是我的自由，难道还有错吗？”布莱恩毫不示弱地反驳道：“至于我到底是冒险者，还是国王与王者，我想，就不劳你来挂心了。 第四十三章 争论（上） “自由？”史威特公爵吐了口唾沫，不屑地冷哼一声。 “没错，自由。”布莱恩像根竖立的长枪一样笔直的站在那里，神色非常平静，语气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史威特公爵，你要明白，这是个自由的国度。” 对于布莱恩来说，自由格外重要，他离开泰格瑞拉，除了其他因素，自由同样也占了相当的比重。 “自由的国度？又是一位高呼自由的非人种族。”史威特公爵取下厚实的棕色手套，露出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掌，他看都不看地指向不远处的一颗粗壮的橡树。 事实上，这位公爵并不知道悬挂的五具尸体已经被士兵们取了下来，堆放在地面上，有两名士兵正在将搜集到干柴和稻草铺在尸体表面。 “泰格瑞拉的布莱恩，对吧？布莱恩，你口口声声说追求的是自由？很好，那我就告诉你，什么叫自由。”公爵指着橡树上不存在的尸体，对着布莱恩冷声道： “就在昨天晚上，同样有两名跟你一样高呼‘自由’的精灵，他们在一群通敌者的帮助下，闯入我的宅院。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口中高呼：世界是我们的！为了自由而战！多么伟大啊，那高傲的语气就像自己是整个世界的救世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只要将那根利箭穿透我的喉咙，整个世界就会立刻归还给他们一样。” 布莱恩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橡树下的几具尸体，刚好看到一位精灵的脑袋裸露在外，他的脸上盖着头发，粘连着发黑的血迹，脖子不自然地扭曲着，面孔上凝固着骇人的狰狞表情。 “你嘲讽不到我，也威胁不到我，不要白费心机了，史威特公爵。况且，从双方的种族观念来看，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作为精灵，他们的确是在为了自由而战。” 布莱恩冷静而又认真地回答道：“如果你站在精灵的立场，或许还会做的比他们更加偏激和过分，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高尚，赞扬自己的辉煌，是胜利者惯用的手法。” 虽然他很同情布莱克特曼的精灵，但并不认同这些精灵的偏执做法。 因为那里聚集着一群至今都不愿面对早已成为失败者的现实，总想着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这样下去，迟早会自取灭亡。 反倒是在神殿废墟中遇到的那群隐居的精灵‘憎恨者’看起来还算正常一点。 “不得不说，身为一名半精灵，你对精灵种族的本质领会得倒挺快的，难怪这么喜欢他们的口号。那么，布莱恩，你知道最本质的原因吗？你根本就不知道。”面对眼前如此冷静而不为所动的半精灵，史威特公爵心中不由愤怒地说道： “那我就告诉你，在我看来，这个高傲的长寿种族跟一群愣头青没什么区别，这群几百岁的毛孩子根本就不明白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他们，不明白是谁在煽动他们，利用他们的幼稚和愚蠢、用自由的口号欺骗他们流尽身体的最后一滴血，然后趁机浑水摸鱼。” 布莱恩抿紧嘴唇，无言以对，虽然他不会参与两族之间的冲突，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正如史威特公爵所说的那般准确，其他势力无时无刻都在煽动布莱克特曼的精灵，让这些高呼自由的精灵竭尽所能地给威斯特和泰格瑞拉王国招惹更多的麻烦。 这是一个阳谋，幕后黑手正是抓住了精灵种族最致命的弱点，然后加以利用，再躲在暗中坐收渔翁之利。 毕竟整个阿斯诺大陆这么多人类王国，而人类又是所有凡人种族里，适应力最强且最具野心的种族。 无论是北方的三大王国，还是南方诸国，他们常年为了各自的利益，可谓是摩擦不断，谁都想让自己的领土扩张得更大，成为最伟大的帝国。 “扯他妈的淡！”一旁的矮人布洛托听不下去了，他咒骂一句，大声反驳道： “你这个老东西还真会捡好听的说，你们人类总自以为是，用自己的想法决定比自己弱小的人或事物，总觉得万物理应服侍于人，就好像你们一边不知廉耻地偷窃蜜蜂的劳动成果，还不要脸骂这些蜜蜂在你屁股上蛰了几个大包。 那俺就告诉你，不管谁在煽动精灵，他们就像蜜蜂守护蜂蜜一样，为了自由而战，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们必须承认。 因为你们歧视和压迫非人种族，不允许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生活，还迫使他们寄人篱下地生活在你们人类的社会。现在你们付出代价的时候到了。要不然那些遵纪守法的通敌者怎么可能不顾性命地帮助这两位精灵刺杀你这个老东西。 你就祈祷那些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上对你点头哈腰的精灵、半精灵、矮人、侏儒和半身人们不会突然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或者从远方飞来一支致命的冷箭，让你横尸当场。” “所以，在我看来，当初就不该允许这些精灵保留森林和群山作为领地，他们不过刚抬起头，其他非人种族就为了自由纷纷响应，拿起武器，毫无理智地跑进了森林，叫嚣着：世界属于我们的，人类，滚出去！” 史威特公爵冷冷地瞪了一眼暴躁的矮人，随即侧身望向布莱克特曼的群山，他的侧影很有王家风度，就好似狮鹫币上的侧身像： “看在诸神的分上，我会让他们瞧瞧该滚的到底是谁，瞧瞧是谁会连一丁点儿痕迹都留不下，二十多年前，我们能够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现在同样也能办到。” 进食的狮鹫高傲地昂起头颅，展开金色的双翼，朝着布莱克特曼的群山发出嘹亮的尖啸。 “至于你，瑟雷恩王国的蠢矮人。”史威特公爵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矮人布洛托，他脸上的愤怒消失得毫无征兆，突然变得平静无波，还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道： “瞧瞧你那暴跳如雷的样子，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牧羊犬，但就在昨天，我亲爱的合作伙伴，你不要忘记了，你的商会还跟我们交易了整整五车上等货色的武器装备。 所以，布洛托，我警告你：注意自己的言行和立场，无论是精灵，还是人类，都会唾弃骑墙派，而我正因为你刚才的那番言论，开始向你投以猜疑的目光。” 听到这句话，布莱恩终于明白眼前这位公爵为什么没有让这些矮人第一时间离开要塞，并且还故意给他们贴上一张刺客卧底的嫌疑人标签。 “这个砸草的！”侏儒的乌鸦竖起羽毛，冷不丁地尖叫道。 “该死的小鸟！你抢了俺的台词！”矮人布洛托朝着乌鸦吹胡子瞪眼，随即又望向注视自己的公爵，咬牙切齿的道： “俺没骑墙，俺不是热血上涌的小孩子、愣头青，才不会参与到你们的这场冲突和战争中去。” “但你始终是个矮人。对于非人种族来说，你就是个叛徒，人类的走狗，为了几块银币和难吃的食物就去制造武器装备卖给人类，让他们转身对付你们那些为了自由而战的同胞。”公爵句句诛心的讽刺道： “而对于我们人类来说，你们就是为那些来自布莱克特曼的野蛮精灵提供武器装备，窝藏他们的踪迹，给他们送食物，补充人手……” “扯他妈的淡！” 侏儒肩膀上的乌鸦尖叫着打断了史威特公爵的话语。 第四十四章 争论（下） “啊哈！这可爱的小鸟儿还真是一针见血。”布洛托气呼呼地喷着鼻子，又甩了甩垂直腰际的胡须，望着史威特公爵，嗤之以鼻： “少把俺们矮人跟精灵扯上关系，他们可不是俺的同胞，要知道在你们人类的高塔尚未降临时，精灵的箭可是经常射俺们的屁股。 如今，人类统治世界了，又开始争着跟俺们交好，咧嘴笑着说：我们是同胞，都是上古种族。这狗娘养的，呸！俺想怎么站队，就怎么站，俺谁都不怕，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这么说，这个世界的土著是你们矮人？”半羊人玛里奥忍不住凑上来，插话道。 布莱恩微微摇头，显然并不认同诗人的看法。 不过，最让他感兴趣的却是矮人口中所谓的高塔，因为他曾经也听说过，在一千年前，人类是被一座高塔传送至此的。 至于高塔具体在什么位置，据说是隐藏在埃塞布拉沙漠的巫师之城。 因为那里就是高塔的降临点，荒芜的沙漠也是因高塔的突然降临，导致空间崩溃变成混乱的死魔区形成的。 布莱恩也因这则传闻，亲自前往过坐落于沙漠中央的巫师之城，可惜的是，就像出海寻找精灵的太空舰一样，一无所获。 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开口询问。 “是兽人。”沉默的侏儒突然开口，用嘶哑的声音道： “兽人才是阿斯诺大陆的土著。准确来说，除了兽人，所有智慧种族全部都是殖民者。矮人、精灵都曾为了领土主权，大规模地屠杀过兽人。不幸的是，却为最后降临的人类做了嫁衣，让他们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没办法，谁让他们的数量太多了呢。”玛里奥偷偷看一眼被莫名其妙地晾在一边的史威特公爵，小声嘀咕道。 一场种族之间的争论，突然因玛里奥的插嘴，滑稽地变成了几人的闲聊。 “那是因为他们生孩子的速度堪比兔子。”布洛托故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史威特公爵，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们不问时间、不论地点、也不管对象是谁，只顾没日没夜乱搞一气，只要天一黑，他们的女人就会坐上男人的大腿，肚子就能大起来，所以历史告诉俺们：在这个世界上，最擅长打碎别人脑壳和搞大女人肚子的种族才能称王，而在谋杀和上床这两方面，人类的确是行家。愿魔鬼和恶魔带走这个自以为是的银狮鹫公爵。” 六个大胡子矮人们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布莱恩无语地看他们一眼，一点都不觉得有那么好笑。 同时，这让他忽然回想起前世某个漂亮国停电25小时后，城市一度陷入瘫痪，9个月后大量婴儿出生的故事。 侏儒则撇了撇嘴，一言不发。 玛里奥想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担忧地望向站在侏儒肩头，正低头梳理羽毛的乌鸦。 “这个砸草的！让魔鬼和恶魔带走银狮鹫公爵！带走银狮鹫公爵！”乌鸦扑闪着翅膀尖叫道，声音嘹亮刺耳。 乌鸦的尖叫仿佛某种不祥之音，一下子令矮人们笑容僵在了脸上，恼怒地看着这只欢呼的黑鸟。 全身包裹在斗篷里的侏儒葛尔宝抬起醒目的鹰钩鼻，对着几人翻了翻白眼，继续保持沉默。 与此同时，一旁的史威特公爵也因恼羞成怒涨红了脸。 “你个该死的小鸟，话篓子，大嘴巴，我真该用钳子拔掉你的舌头，或者往你嘴里塞个马嚼子。”矮人布洛托对乌鸦低吼道。 “真他妈的带劲儿！”乌鸦拍打着翅膀，毫不示弱地尖叫道。 “够了！布洛托！”史威特公爵愤怒地喝道： “你们要清楚自己的立场，我已经对你们够仁慈的了。不要忘记了阿玛斯塔夏王国的骑士们是如何叫嚣说：所有非人种族都是他们的敌人！他们说的‘所有’也包括所有矮人，甚至是小孩。布洛托，说出去的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布莱恩惊讶地看向这位愤怒的银狮鹫公爵，他实在不明白对方口中所谓的‘仁慈’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对非人种族的仁慈吗？在他看来，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俺当然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矮人布洛托揉了揉胡须，说道：“俺非常清楚，瑟雷恩矮人王国之所以能够延续下去，正是因为俺们知道必须学会相处，这个道理在一千年前就知道。 该死的，俺听俺过世的外婆说，俺们可是花了三百多年，才学会能跟你们这些野心勃勃的邻居和睦相处。俺们的矮人国王自然不允这些努力白费，也严厉约束小伙子们不要追求精灵们的自由和冒险，要不然，你们也不会收到俺们的上等武器装备。” “任何种族只有懂得臣服，才会延续下去，负偶顽抗的下场只会自取灭亡。”史威特公爵平静的道。 布莱恩没有反驳对方的话语，因为他深知，无论在什么世界，这句话都很有道理。 就好似现实世界里，西方大航海时代的殖民统治。 “扯他妈的淡！”矮人布洛托激动的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俺们从来就没有臣服过你们人类。负偶顽抗的下场只会自取灭亡？该死的魔鬼和恶魔在上，你别逗俺笑了，灭亡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因为没人敢动俺们的瑟雷恩王国。 俺敢说，就算你们能够派军队把雷鸣裂谷山脉群团团围住，也不敢踏入山谷一步，你们知道为啥吗？俺告诉你们：因为瑟雷恩就是钢铁工坊，而且不是那种质量不佳的钢铁，那儿有煤矿、宝石、还有秘银精金、储量无穷无尽……” “瑟雷恩还有专业的技术和知识。”沉默的侏儒葛尔宝插嘴道：“以及冶金、工程学和熔炼技术，庞大的熔炉，不是你们人类那种可怜巴巴的小炉子。” “没错！这些谁都知道。”布洛托猛灌一口烈酒，擦了擦胡须的酒渍，骄傲的道： “谁都知道俺们的瑟雷恩王国出口最上乘的钢铁、武器和铠甲装备，出口对象包括阿斯诺大陆的所有人类王国，甚至还包括会掏钱的兽人。要是有人敢打过来，俺们的王国说了：拆掉所有工坊，炸了雷鸣裂谷山脉群里的所有矿井，到时候，你们人类再想打仗，就自己拿着木棍想办法去吧。” “所以说，不是我们臣服你们。在经济上，反而是你们臣服于我们。”侏儒葛尔宝用嘶哑的声音补充道： “就像如今最富有的‘财富之城’阿布雷拉城，已经完全属于我们非人种族控制的港口城市。” “阿布雷拉！阿布雷拉！”乌鸦兴奋地尖叫。 第四十五章 粗鲁的矮人 ‘财富之城’阿布雷拉。 布莱恩对于这座繁华的港口城市自然也是印象深刻。 阿布雷拉城位于阿玛斯塔夏王国境内，黄金海湾东部，地理位置是整个大陆的最中心地带，交通便利，航运贸易发达。 正如矮人和侏儒所说的那样，这座港口城市的确是整个大陆最富有的城市，其经济命脉也有完全被非人种族组建的商会掌控。 但很少有人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这些富有的非人种族根本没有自己的军队，也不具备保护个人财产的强大武力，他们完全生活在人类的社会里，依靠商业赋税寻求庇护。 所以，在布莱恩看来，这些早已融入人类生活的非人种族，他们手中掌握的财富，也并不是绝对就安全的。 “葛尔宝，你总算说了句大实话。”矮人布洛托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自豪地对众人说道： “俺们可比那些自命不凡的精灵聪明多了，你们没法否认这点，对吧？几百年过去了，精灵假装人类根本不存在，他们抬头看天，闻着花香，好像只是瞧见人类都会弄脏他们的眼睛，可等他们发现这招不管用的时候，就气势汹汹地拿起武器，他们只想杀人，或者被杀。 最终他们从俺们手中抢来的领地，只剩下威斯特和泰格瑞拉中间的布莱克特曼，以及阿玛斯塔夏的薄暮森林，简直就是在夹缝中挣扎求生，惨不忍睹。即便这样，他们依然像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样，不肯面对现实。 可俺们呢？俺们矮人呢？俺们学会了适应，还掌握了人类王国内斗的武器装备。两年前，你们威斯特人与塔夏人在边境打得头破血流，最终的结果呢？结果就是谁也没占到便宜，各自回到家里舔着自己的伤口，休养生息，反而让俺们瑟雷恩的忙得热火朝天，腰包也赚得鼓鼓的。所以在经济上，人类是臣服于俺们的。” 当布洛托提及两年前的那场边境冲突时，布莱恩特意看了一眼那位冷眼旁观的史威特公爵。 他发现对方那双淡得出奇的金色瞳孔中很明显地闪过一抹怒火，然后又迅速被他压制了下去。 这可以理解，因为表面上这场冲突双方都没有沾到任何便宜，但阿玛斯塔夏的军队由于取得了先机，以至于战斗地点被选择在了威斯特王国境内。 最关键的是，威斯特王室唯一的继承人也死于那场战争，相较于塔夏人死的几个王子，可谓是亏大发了。 毕竟阿玛斯塔夏的国王每年都会因继承人的问题，死上几个王子，这也是大陆上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而威斯特就不一样，这位年迈的国王的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说实话。”玛里奥暗自点点头，又插嘴说出自己的理解： “在我看来，你们适应生活的能力的确比精灵简单许多，精灵最重视的是森林和领土，你们最重视的却是氏族。氏族在哪儿，家乡就在哪儿，就算某个极度缺乏远见的国王攻打了瑟雷恩，你们也可以封掉矿井、拆了工坊，然后头也不回地躲到蛮荒的群山里，继续发展势力。” 随着玛里奥的接话，神色冷酷的史威特公爵再次被晾在一边。 不过，布莱恩却发现，对于几人的闲聊，这位公爵也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似乎对这几个有意思的矮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很感兴趣。 “啊哈！唱歌的，你总算说了句大实话。”布洛托惊讶地瞪玛里奥一眼，满嘴酒气的拍着壮硕的胸膛，豪爽地说道：“现在，俺决定了，你可以跟随俺的商队一起去阿布雷拉城。” 玛里奥对矮人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我们不光可以躲到蛮荒的群山里，同样也可以去人类的城市。”沉默的侏儒葛尔宝突然开口，嘶哑的声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伸手轻抚乌鸦黑漆漆的羽毛，不紧不慢地说道： “因为我们掌握着最先进的技术，这是大多数人类王国求之不得的东西，他们巴不得我们生活在他们的领地，昼夜不停地为他们铸造武器装备。” “我不这么认为。”布莱恩看向侏儒葛尔宝，反驳道：“我倒觉得待在蛮荒的群山里比人类城市安全多了。你要明白，只要爆发战争，城市随时都有可能化作火海，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待在山里，等待战争结束才对。” 躲在深山里，面临的危险无非就是野兽和邪恶的类人生物，但是待在城市中，就必须直面人心。 人心到底有多可怕？ 饶是两世为人的布莱恩都不敢妄下断定。 “你们爱待哪儿就待哪儿！”布洛托粗俗地打个酒嗝，又满了一杯冒泡的啤酒，说道： “对俺来说，自由才是更重要的，而在人类城市，根本没有自由可言。特娘的！在人类的城市里，连放个屁都要提前打招呼，撒尿也要避开人群，是不是以后擦屁股也要规定必须用哪只手来擦。” 听到这里，布莱恩忍不住笑了笑。 正如布洛托粗鲁的话语那般，矮人在世人的印象里的确非常差劲。 布莱恩曾跟随布洛托的商队旅行过一次，在他看来，其实布洛托今天的谈话已经算非常客气的了。 因为这些大胡子矮人们跟同伴交流时，他们骂人的频率和脏度直接刷新了布莱恩的三观，而且在词汇的丰富度上比很多‘祖安’出身的玩家更上一层楼。 跟这些脾气暴躁的矮人旅行，你会看到他们随地吐痰，用手指擤鼻涕，放屁声如同响雷，这屁声还伴随着大笑、揶揄和攀比。 他们只有上大号的时候才会钻进灌木丛，小便甚至都懒得走远，有时还会站成一排比谁尿的远。 令布莱恩印象最深刻的是，某天早上，布洛托直接解开裤子，对着尚有余温的营火灰烬撒尿，对周围的女同胞们视若无睹。 不过，布莱恩深知，粗鲁是矮人的通性，尽管在布洛托身上，这种天性表现的更是纯粹而强烈。 但这只是他们性格的其中一变，相交与粗鲁，布莱恩更喜欢这些性格乐观向上的大胡子矮人的豪爽。 “可是……”为布洛托倒酒的大胡子矮人瓦尔达接上话，说出自己的看法： “布洛托叔叔，俺不想回瑟雷恩，俺可不想在铁矿里过一辈子。去地下的话，一待就是四十多年，这还是在没有发生矿难的前提下，俺认为在人类城市生活会更好一点。” “闭嘴！”布洛托恶狠狠地盯着他，厉声道：“你小子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俺真该一脚踹在你的屁股上。” 第四十六章 仇恨 “人类的城市有什么不好？”侏儒葛尔宝掂量着手里的啤酒杯，插话道：“在我看来，人类的城市里，过的日子也不算坏。” “是啊，过的日子不算坏。”布洛托用袖子擦了擦鼻子，看着侏儒，怒声道： “就算是特娘的住在生活条件和治安水平极差的贫民窟也无所谓是吧？就算是天天看着隔离区的牌子上写着‘非人种族与狗不得入内！’‘非人种族滚回隔离区！’也无所谓是吧？” 布莱恩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在阿斯诺大陆的北方，排斥非人种族的态势还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但是在南方就不一样，那里的非人种族饱受人类的歧视与压迫。 “那有什么了。”侏儒葛尔宝看都懒得看这个气得差点都跳起来的矮人一眼，淡淡的说道： “只要不被人类同化，只要能跟自己的同胞生活在一起，对我来说，住在什么地方都无所谓。” “况且……我们侏儒早就没有未来了，未来是什么？未来……”葛尔宝将掂量许久的啤酒一饮而尽，用隐藏在兜帽内的那双略显呆滞的眼睛看着矮人，突然有点意兴阑珊的道：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布洛托，你难道就没感觉到吗？最近，我们的订单越来越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们说不定哪天也会像精灵一样被抓，那我们的未来就是……” “上绞刑架！上绞刑架！”侏儒肩膀上的乌鸦拍打着翅膀，兴奋地尖叫道：“烧成灰烬！统统烧成灰烬！” 正当所有人都在疑惑乌鸦的第二句话是什么含义时，布莱恩率先发现橡树下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显然，那两名士兵此刻正在一丝不苟地执行阿特斯临走前留下的命令，如今只剩最后一步。 两名士兵将火把丢在干柴上，在愈加浓密的烟雾里，他们一边手掩口鼻，一边迅速后退。 众人也纷纷将目光聚集在燃烧的火焰上。 只见木柴嘶声爆裂，发光的余烬自烟幕中升起，朝着蔚蓝的天空飘去，炙热的烈焰瞬间淹没了堆叠在一起的五具尸体，尸体上沾满血污的衣服率先被引燃，冒出缕缕灰烟。 尽管如此，布莱恩透过通红的火光，依旧看清楚了那张狰狞骇人的面孔，甚至还看到一条修长的大腿从断裂的干柴上滑落。 腿上穿着一支破破烂烂，长及膝盖，底部饰有精灵常用的花边，靴帮上扣着好些铁搭扣的长筒靴。 眨眼间，长靴又被蹿起的火焰淹没。 布莱恩抬脚踢开地上一块石头，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忍受着刺鼻的味道，闭上双眼对其默哀几秒，随后准备转身离去。 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大胡子矮人布洛托朝地面吐了一口唾沫，又撇了撇嘴，猛灌一口啤酒。 侏儒葛尔宝伸手无意识地抚摸着乌鸦亮丽的黑色羽毛，隐藏在兜帽内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呆滞。 玛里奥则口中用低不可闻的声音，低吟着一首精灵族的哀伤音符。 “谁在这里擅作主张！”史威特公爵冷冷地望着走过来的两名士兵，质问道：“是谁让你们烧掉的！” “公爵大人，是阿特斯少爷吩咐的。”士兵硬着头皮回道。 “阿特斯？他什么时候来的？”公爵眉头一皱，立即对士兵吩咐道：“现在我命令你，迅速将火扑灭，再给我重新挂在大树上。” “是！”两名士兵同时松了一口气。 正欲离去的布莱恩，突然发现急急忙忙赶过来的阿特斯已经冲到公爵身边，语气急促的劝说道： “父亲大人，他们都已经死了，就给这些死者一丝最起码的尊重吧。” “尊重？”史威特公爵冷哼一声，那双淡得出奇的金色瞳孔在火光里跳跃出愤怒的火焰，他伸手指着一名头上缠着绷带的士兵，说道：“你！过来一下，告诉我们的阿特斯小少爷，什么叫尊重。” 士兵闻言，迅速走了过去。 他先是对史威特公爵行了一礼，随即语气尖锐地对阿特斯说道：“阿特斯少爷，你同情精灵，是因为你从小就心地善良，这可以理解，但是在我看来，你的言行跟这些精灵又有什么区别？ 亲爱的阿特斯少爷，在荆棘堡，今天，或者明天，战火随时都会点燃，而战争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如果精灵击败我们，你觉得会发生什么？让我来告诉你吧： 精灵游侠会冲出森林，而那些居住在城市里——‘忠诚的非人种族’，会立刻携带武器装备加入他们，甚至是那些平日里豪爽的矮人、友好的半身人，都会协助精灵，把我们人类一个一个地开膛破肚。 他们会烧毁我们的村庄，屠杀逃难的农夫，利箭穿透林地里的伐木工，弯刀剁碎山毛榉林里的焦油匠。阿斯特少爷，请问，这些平民又做错什么了吗？他们的生命得到尊重了吗？” 布莱恩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因为他早就猜出对方的嘴里能够说出什么话语。 不过，心中却不由对这位天真幼稚的阿特斯的好感提升了一点。 “可是他们已经死了，他们已经为自己的死亡付出了代价，你把他们的尸体吊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阿特斯望着史威特公爵，毫不示弱的说道： “父亲大人，所以你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但是你知不知道，鲜血只会带来更多的鲜血，如海一般的鲜血。你难道希望整个世界都被复仇的鲜血淹没吗？” “对，我就是这么希望的！因为我知道精灵畏惧什么。”史威特公爵冷冷地阿特斯回应道： “他们畏惧的不是你在金羽城学到的道德规范，也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对生命尊严的说教。你要明白，精灵同样也畏惧痛苦、伤害、折磨，畏惧最后的死亡！受了重伤，就连狗都会哀号！它们会在地上扭动身子，狺狺有声。 我就是要把他们的尸体吊在树上，让那些躲在暗处的精灵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同胞从血管和动脉里流出的鲜血，让他们看到从残肢伸出的骨头，看着从肚皮的伤口里流出的内脏，让他们感受到即将造访的死亡带来的寒意！ 只有到那时，他们才会乞求：‘发发慈悲吧！我忏悔我的罪恶！我会改过自新，我发誓！请救救我，别让我这么死掉！’这就是对抗他们的办法！” “你这是在说气话，是出于愤怒的复仇！你自始至终都对我大哥的死耿耿于怀，对吧？”阿特斯对着史威特公爵咆哮道： “你这样只会让仇恨变得越来越深，但这并不代表会改变你邪恶的本质，你这极端的仇恨，就是在自取灭亡！” “够了！阿特斯！”史威特公爵怒吼道：“你不要忘了，我还没死呢！我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我杀死第一个精灵时，你的母亲还只是个稚气未脱的牧羊女，你以为你是……” 布莱恩没有继续听这对父子的谈话，他早已离去，此时正在大道上为布洛托一行人送行。 玛里奥翻身跳上布洛托的马车，说道：“布莱恩，这里情况太复杂了，我劝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前往阿布雷拉城吧，不要陷入精灵与人类的泥潭里。” “没错！”布洛托接话道：“要俺说啊，你还是赶紧上来吧，就像刚才你对那个老东西怎么说来着？‘请别指望我的剑为你们终身服务！’你瞧！多傲慢啊，多高贵而自豪啊！所以，布莱恩，赶快带着你的冷漠和中立跟俺们一起走吧。” “去你大爷的，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布莱恩笑骂一句，正色道： “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就不跟你们同行了，走吧，我们阿布雷拉城见。” “好吧，俺知道你这人死脑筋的很，就不劝你了，告辞！”布洛托说完，立即驱马前行。 布莱恩望着这些人消失的身影，将目光投向格莱姆瑞河对岸的精灵圣地，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四十七章 精灵边界 “阿特斯少爷。”一名身着黑钢锁甲，披着绣有银狮鹫徽记的森林色斗篷的游侠队长手拉缰绳，勒住坐骑，取下黑色手套，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被雾气打湿的稀疏头发，说道：“我们的旅行就在这里结束了。” 说完，这名游侠队长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茂密的灌木丛，绷紧的表情就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潜伏在附近。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特斯神色一怔，冷冷地望着身边的游侠队长，质问道：“为什么？” “请饶恕我的无礼，阿特斯少爷。”面对阿特斯冰冷的质问，骑在马背上游侠队长毫不在意，他随意地对其行了一礼，冷哼一声，伸手指着前方：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前方闪闪发光的就是格莱姆瑞河，如果想活命的话，就不要再往前走了。” 身后的几名游侠骑手也停下脚步，但都没有下马，每个骑士都手按剑柄，紧张地四下张望。 “但是我并没有看到上游的格莱姆瑞河。”阿特斯的目光触及之处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和低矮的山丘。 “拜托，我天真的小少爷。”游侠队长的语气稍显不耐，还带着嘲弄，“就在前面，只要沿这些长得像屁股的小山丘一直骑马向前，相信我，没多久就到了。” “放肆！” 面对队长的无礼，阿特斯冷喝一声，想用自己的身份强行压服对方。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声冷喝毫无作用，对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身份。 “你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荒野游侠，对这里的地形一清二楚。至少也应该把他护送到河边，然后再把能过河的浅滩指给他，现在我命令……” “少在这里给我指手画脚，我能够把他送到这里，已经是看在史威特公爵的面子上了。”这名游侠队长显然并不吃这一套，对阿特斯的话语不以为然，甚至冷声打断： “不要给我得寸进尺！你现在还不是公爵，更不是北境守护者，你有什么资格命令老…命令我！ 况且，这路有什么好指的，格莱姆瑞河横穿威斯特王国南北两境，就算是个白痴，只要闭着眼睛向前走，也会找到，然后沿着河岸向前就好了。再说了，上游也没多少水，马匹趟过去根本就毫不费劲，难道你还担心被淹死吗？” “这里的地形这么复杂，万一迷路了呢？”阿特斯强压心中的怒火，望着灌木丛生、杂草密布的荒野丛林。 “相信我，他不会迷路的。”游侠队长抚了抚湿漉漉的头发，微笑着说：“不等他迷路，精灵游侠的箭就会率先从芦苇丛里窜出来，并精准地找到他。 这将是个悲伤的故事，因为他会被许多箭贯穿，就此阵亡，他的遗骨将沉入蔚蓝的水底，覆上翠绿的水藻，从此无人知晓，他的全部痕迹都将烟消云散，只有马粪存留，顺着河水飘向遥远的大海……” “真是一群懦弱的蠢货。”这时，一道充满嘲弄的声音冷不丁地从两人的身后传来。 阿特斯与游侠队长一起转头，朝话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伴随着马蹄轻响，一匹灰马从茂密的灌木丛里钻出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只见马背上坐着一位双眼闪亮犹如黑曜石块的健壮骑手，身穿崭新的羊毛外套，腰系宽边皮带和镀银扣环，黑色斗篷的后摆落在灰马的屁股上。 他一手按着剑柄，一手扯着缰绳，冷漠地审视着所有人。 紧接着，灰马摇晃着脑袋，喷着鼻息，缓缓向前。 是布莱恩，他总算是跟上来了，看清来人的模样，阿特斯松了口气。 “小崽子们，管好你那不听话的舌头。这还没到边界呢，你们就怕成这样，知道吗？你们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只钻在灌木丛里的地精。” 布莱恩对阿特斯微微点头，随即平静地注视着那位神色嚣张的游侠队长，讽刺的道： “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充满了肮脏的铜臭味儿，就算是荆棘堡的骑士都可以花钱购买，但你们至少也该懂点规矩和礼数吧？还是说，连这点东西都不懂？那么，仅有的一点尊重呢？好吧，我承认，是我太高估你们了。” 游侠队长闻言，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紧张地将手伸向腰间，然后一边四下张望，一边语气尖锐地回应着布莱恩的嘲讽： “高你妈个头！你个没脑子的蠢货，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精灵的边界会随着他们放箭的射程扩张，在河对岸使用强弓，箭矢足以飞到河对岸，还有余力穿透锁甲，如果精灵见到我们全副武装地骑在马上，你就能见识到什么叫遮天蔽日的箭雨。 你坚持要去是你的事，命也是你自己的，关我屁事儿！你自己找死没人拦你，但我还珍惜我这条命，我不会再向前走了。相比之下，老子宁肯把脑袋伸进大黄蜂的蜂窝，也不会像你这个半精灵白痴一样，冲向格莱姆瑞河，你以为你是谁？外交大使吗？” 听到骑士的咒骂，阿特斯神色一变，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弥漫。 “很好，既然你这么喜欢把脑袋伸进蜂窝里……”布莱恩的黑色狼皮靴踩紧马镫，在马鞍上坐直身子，冷冷地回应道：“那我就满足你这个要求！” “铿锵！” 话音刚落，一柄利剑瞬间出鞘，径直切开空气，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逝。 猝不及防之下，游侠队长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一脸错愕的脑袋便飞到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进茂密的灌木丛。 他的坐骑因恐惧嘶鸣一声，骤然间扬起前蹄，人立而起，将那具僵硬的残躯重重甩飞到地面上。 面对这毫无征兆的一幕，游侠队长的几名同伴和阿特斯倒抽一口冷气，被吓得噤若寒蝉，坐骑也不安地嘶声倒退。 “你太让我失望了，未来的公爵继承人。” 布莱恩从马鞍上的行李袋中取出一块抹布，擦拭着剑锋上的血迹，对阿特斯说道：“连自己的手下都搞不定，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昨天对我的承诺。” “以诸神的名义起誓，我……”阿特斯回过神来，脸色难看的向布莱恩保证道。 “行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实话告诉你，我压根就没指望过你。”听到诸神，布莱恩神色不耐地伸手打断阿特斯的话语：“不过，你放心，我会将这封信亲自交到精灵王的手中。” 就在昨天，眼前这位小公爵亲自找到他，恳求他充当信使，前往精灵圣地‘布莱克特曼’，给精灵王阿德兰·艾尔阿多尼斯送一封信。 因为他半精灵的身份，若是只身前往精灵圣地的话，并不是什么难事。 对此，早就打算前往精灵圣地的布莱恩，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随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从刚才的一幕来看，事情显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当然，正如布莱恩刚才所说的那样，他根本就没指望这位天真的小公爵送到布莱克特曼的信，能够在荆棘堡起到决定性作用。 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这位小公爵派人给自己带路到精灵的边界地带，顺便了解一下边界的详细情况，提前做好应对的方法。 毕竟他已经离开精灵圣地五年时间，对于这些高呼自由的精灵肯定没荆棘堡的人了解的多。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吗？”布莱恩将利剑缓缓收入剑鞘，调转马头望向另外几名脸色难看的游侠骑手。 布莱恩很清楚，眼前这些所谓的游侠，并不是正规军队的成员，说难听一点，就是各种鱼龙混杂的冒险者组成的。 从阿特斯口中得知，荆棘堡真正的精锐部队，其实是昨天见到过的狮鹫骑士。 由于狮鹫这种大型猛兽必须从蛋开始培养感情，这也就意味着，一名合格的狮鹫骑士至少也要接受过两年的训练——狮鹫的成长期为两年以上。 至于这些所谓的‘游侠’，除了真正的游侠精锐，大多数都充当着一种引路人和斥候的作用。 “阁下，该说的话，我们的队长基本上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犹豫良久，一名游侠鼓起勇气对布莱恩说道： “在以前，如果有人无意或有意接近精灵的领地，他们会朝树干或地上射一箭，标出不可跨越的边界，如果被警告之人立刻掉头，就能毫发无损地离开。但是现在已经不管用了，精灵只要见到人，不管你是外交大使，还是教会的人，就会立刻射杀，有时甚至还会冲出森林屠杀无辜之人。” “如果阁下真的想要前往布莱克特曼。”另一名游侠接话道： “我建议你趁现在立刻出发，因为河面的雾气还未消散，如果幸运女神向你微笑，精灵也会射偏，这样你就拥有了为自己辩解身份的机会。” “但精灵很少射偏。”第一个讲话的游侠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们可以滚了。”布莱恩在众人紧张不安的注视下，沉默半晌，开口道。 剩余的游侠斥候闻言，神色一松，如获大赦地纷纷调转马头。 “等一下！” 突然，布莱恩一声冷喝，又叫住了他们，“我说过了，我会满足你们队长临死前的要求，你们把他的脑袋给我丢到大黄蜂的蜂窝里。” 话音刚落，掉落至灌木丛的脑袋诡异地漂浮在半空中，在众人惊惧的眼神里，精准地落入一名游侠的怀里，把他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望着脑袋上残留的错愕之色，游侠们惊呼一声，立即猛踢马肚，狂奔而去。 第四十八章 打击 “他已经被你杀死了，你为什么还要……”阿特斯望着地面上的无头尸体，看着逐渐扩大的血泊，不忍道。 “你是不是想说我为什么不尊重他的尸体，对吧？”布莱恩控制着灰马避开尸体和血腥味，“还是说我的这种行为就是你口中所谓的‘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阿特斯垂下相当难看的面孔，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显然，他正在用自己的沉默回应布莱恩的猜测。 “不得不说，有一点你父亲说的非常正确。”布莱恩继续道：“这就是对抗邪恶的办法！当邪恶想要伤害你时，就必须抢在他们动手之前，还他们以痛苦，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布莱恩冷冷地注视着阿特斯：“这就是以恶报恶！让对手在痛苦中哀号，尖叫到双眼弹出眼眶。然后，你就可以低下头，大声宣布被你踩在脚下的存在已经威胁不到你，也没法再伤害到你。因为只有被鲜血淹没的邪恶才不叫邪恶。” “他只是一个口无遮拦的冒险者，也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跟你口中的邪恶不同。”阿特斯低声反驳道： “况且，学者们常说‘自然界中无真空’。任何事物都拥有自己的位置，你说被你用剑杀死、倒在血泊里的不再是邪恶。那他又属于什么？你想过没有？” “我为什么要去考虑这些？”布莱恩反问道：“杀人难道还需要考虑他们的归属问题吗？” “因为你害怕自己一旦开始停下来思考。”阿特斯语气生硬地说道：“杀戮就失去了意义，这会让你逐渐变得患得患失，犹豫不决，直至连剑都提不起来。”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要不然荆棘堡的人，也不会将未来的公爵继承人看成一个笑话，简直天真的可怕。”布莱恩冷嘲热讽的说道： “这么看来，跟你父亲相比，你这婆婆妈妈的性格，的确一点都不够格，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你们史威特家族这是打算优劣互补吗？” 阿特斯脸色发白，再次闭口不语。 “既然没什么可说的，那就赶快离开我的视线，不要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布莱恩拉紧缰绳，转身望向远方漂泊着朦胧雾气的原野。 正如死去的游侠队长描述的一样，这里的确很接近格莱姆瑞河，难怪这些人宁愿顶撞阿特斯，也不敢向前一步。 “我打算跟你一起去。”阿特斯猛然抬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布莱恩闻言，迎上对方坚定的双眼，一下子被他天真的模样儿给逗乐了。 刚刚的几个游侠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现在的精灵只要见到接近领地的人类，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其射杀，而他之所以前往，正是因为自己半精灵的身份。 即便如此，前往布莱克特曼也不得不小心翼翼行走，所以阿特斯的这个要求，跟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如果对方执意要去，他也懒得阻止，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 “我必须去！” 阿特斯语气坚定的道：“两年前，塔夏人入侵王国边境，就是我大哥只身前往布莱克特曼，成功说服了布莱克特曼的精灵，这才能够让王国的军队专心对抗塔夏人的进攻。 如今，心怀不轨的安戴尔人时刻在寻找机会，塔夏人又在边境蠢蠢欲动，酝酿着下一次的总攻。如果这个时候，布莱克特曼的精灵趁此机会在王国境内向所有非人种族宣扬‘自由’‘恢复旧秩序’的口号，让精灵游侠在我们的后方打游击战，这样的话，威斯特王国很有可能离亡国不远了。” 没想到形势已经这么严重了，听完阿特斯的分析，布莱恩心中暗想。 从阿特斯的话语可以看出，布莱克特曼的精灵绝对是被某些有心人煽动利用，然后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 布莱恩缓了缓神色，说道：“不要忘记你的身份，虽然你是公爵继承人，但你的父亲健壮得就像角斗场的一头疯牛，整个王国还有金狮鹫王室，还轮不到你这种小屁孩儿去操心的地步。” “我父亲的方法就是利用成型的狮鹫部队和训练的游侠，联合泰格瑞拉的军队，以最快的速度彻底解决掉精灵这个隐患。”阿特斯语气冷静地分析道： “虽然这个方法看起来的确很管用，但是在森林里与精灵游侠作战，就算是获得胜利，最终付出的代价也会非常惨重，所以我想通过和平的手段来解决。” “小子，你根本就不了解精灵。”布莱恩沉默良久，神色忧虑的道。 “我的大哥也不了解精灵，但是在两年前，他就成功了。”阿特斯回道。 “所以他死了。”布莱恩尽可能地将声音压低一点。 “如果我的死能够换回边境的和平，我觉得这一切都值了。”阿特斯迟疑一下，攥紧缰绳，语气坚定的道。 “真是一位勇气可嘉的公爵继承人。”布莱恩恶狠狠地挖苦道：“那我问你，你跟你大哥相比，你觉得自己强在什么地方？没错！你什么都不如他！ 身为侥幸的公爵继承人，三年前，你的心爱之人惨遭豺狼人毒手，你保护不了她，一年前，在充满荣耀的骑士对决中，更是被对手斩落马下，一个月前，自己的未婚妻甚至跟一名只会唱歌的诗人跑了。 就你这德性，连荆棘堡的士兵都敢对你指手画脚，你不会真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成为王国的英雄吧？” “滚吧！别在这里碍眼，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赶快回去对着镜子照照，看看自己像不像一颗耗子屎。” 布莱恩说完，懒得理会这位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公爵继承人，两脚一夹马肚，纵骑而去。 此时，他总算是搞清楚为什么史威特公爵如此痛恨精灵的真正原因。 而他之所以故意打击阿特斯，其目的就是不想让他跟自己一起前往布莱克特曼。 因为他十分清楚精灵圣地那些精灵的德性，同时也非常明白阿特斯根本做不了史威特公爵的主。 若是这位不怕死的公爵继承人像他大哥一样，死在精灵圣地。 那么，在相同的地方痛失两子的史威特公爵，怕不是真的会像一头疯牛般，不顾一切地屠杀精灵，甚至还会迁怒到融入人类社会的非人种族。 虽说他这次前往精灵圣地的目标是上古邪物，并不会参与双方的战争，但并不代表他真的会麻木地冷眼旁观。 第四十九章 精灵游侠 稀疏的丛林里一片寂寥，只能听见寒风吹拂树木的呼啸声。 布莱恩行走在薄纱般的雾气里，地面阴暗潮湿，湿乎乎的黏土和腐烂的落叶层几乎吸走了灰马的全部蹄声，以至于他悄无声息的黑色身影，仿佛林中飘荡的幽魂。 当这片潮湿稀疏的丛林走到尽头，呈现在布莱恩眼前的是一片芦苇丛生的宽阔草地。 望着随风摇曳的白色芦苇花，他发现，这片芦苇正好挡在自己跟远处那条长着成排桦树的河岸之间。 布莱恩勒住马，神色警惕地四下张望，尤其是茂密的灌木。 灰马则乖巧地低着脑袋，露出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惜，这条被青白色雾气环绕的河岸，布莱恩什么也看不清楚，听到的也只有阵阵蛙鸣与野鸭的嘎嘎怪叫。 很显然，河岸的雾气虽然帮他阻挡了精灵的视线，同样也影响着自己的行动能力。 布莱恩轻轻地抚摸着灰马的潮湿的鬃毛，盯着河岸陷入沉思。 他在回忆周围的地形、桦树林的疏密，以及格莱姆瑞河上游的宽度与深浅。 甚至还要根据灰马全力奔跑的速度，计算出自己需要多少时间能够抵达对岸。 不知过了多久…… 布莱恩掀下戴在头上的兜帽，伸手将额前被雾气打湿的凌乱发丝全部拂到脑后，随即掏出一根皮绳把长发全部拢到一起扎成一根马尾，垂在脑后，又特意将两只象征半精灵种族的微尖耳朵裸露在外。 “跑吧，伙计。”布莱恩对着坐骑说道：“用你最快的速度，尽情地飞奔吧。” 灰马抬起脑袋，喷着鼻息扭头看布莱恩一眼。 这匹马在树林慢悠悠走了太久，听到命令的它步履变得欢快轻盈许多，只见它大腿上的肌肉绷紧，潮湿的鬃毛抽打着布莱恩的脸庞，开始肆意狂奔。 马蹄踩在混合着枯枝的泥泞土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几只青蛙慌忙从小水泊跳开，两只野鸭从芦苇丛飞出，嘎嘎怪叫着拍打翅膀。 布莱恩与身下的坐骑对周围的动静视若无睹。 很快，他们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河岸，布莱恩驾驭着灰马，躲藏在高过马镫的芦苇和灌木丛间，透过淡薄的雾气，打量着对岸的状况。 他没有看到任何人或任何东西，甚至连地面上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类或精灵活动过的痕迹。 有的只是因摇曳的水草而泛动的河面，一条青鱼吞吃落入水中的蚊虫，在水面留下串串涟漪的泡泡。 布莱恩神色绷紧地注视着河对岸，并时刻准备启动提前预备好的法术「法师护甲」，随即让灰马小心翼翼将前蹄探进水中，缓缓向对岸趟去。 灰马趟过对岸的过程比布莱恩想象中还要顺利，因为他已经为此做好了在河中央挥剑拨挡飞箭的准备。 踏入河对岸的森林，也就意味着他已经进入精灵的领地。 想到这里的布莱恩，立即警惕地环顾周围的赤杨和桦树，小心翼翼地翻身下马。 望着乖巧、安静的灰马，布莱恩伸手抚了抚它的鬃毛，亲昵地搂着脖子蹭一下它的脸庞，随即轻轻一挥手，灰马化作点点微不可察的光芒，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巫师咒法系学派里的一环法术「召唤坐骑」，使用后可以召唤一匹来自上层位面的轻型马为他服务。 以布莱恩2级战法师的水准，马匹至少可以持续4个小时左右。 进入精灵领地的布莱恩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一面准备着「法师护甲」法术，一面手按剑柄，以极轻的脚步缓缓向前。 他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悄悄潜入布莱克特曼的精灵圣地，仅仅只是在迎接疾驰而至的箭矢时，能够精准地格挡或灵活躲闪。 毕竟他已经离开这里五年时间，对于这座黑暗而险恶的森林也已经变得非常陌生，他并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准确地找到回去的方向。 为今之计，也只能依靠精灵为他指路。 布莱克特曼的森林野蛮而无序，在这个植物茂盛的茫茫森林间，树木遮天蔽日，灌木丛生，野草没膝，地面上落满了厚厚的枯枝败叶，半空是遮挡视线的树杈枝叶，脚下到处是杂乱的蒿草。 布莱恩刚走几步，立刻在一颗两人环抱的桦树下发现一匹马儿的白骨，野草在马儿的肋骨间野蛮生长，几乎将其覆盖的严严实实。 他没有犹豫，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 布莱恩本能的直觉告诉自己，在这寂静的森林里，他的周围绝对有躲藏在暗中的精灵游侠在静静地观察他。 很快，他再次发现一具尸体，相较于之前的白骨，这具尸体就要新鲜多了。 这是一个年龄大概在十岁左右的人类男孩儿，他仰面躺着，僵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看起来像是惊恐。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孩子是当场死去的，他没有痛苦，甚至直到死前都毫无察觉。 因为那根早已被拔出的利箭精准地穿过他的眼睛，透过眼窝，深入头颅，空洞的眼眶里隐约间还有蛆虫在蠕动。 小男孩儿的死状，让早已对死亡彻底淡漠的布莱恩也有点不忍直视。 布莱恩飞快地环顾四周，他发现周围除了凌乱的脚步，并没有多余的箭矢插入地面留下的痕迹。 由此可以看出，这个无意间闯入精灵领地的小男孩儿，连警告都没有收到，便直接迎来了死亡。 不过，在寻找箭矢的时候，布莱恩又找到了第二具尸体，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粗布麻衣和手上厚厚的茧子表明他卑微的出身。 他的胸口被留下了两个箭洞，双脚的附近有明显的挣扎痕迹，周围的大多数苔藓和腐叶都陷进了泥土里，说明这人死前挣扎了很久，也很痛苦。 布莱恩甚至能够想象到当时的情景，这很明显是一个贪玩的熊孩子误入精灵的领地，然后孩子的父亲连忙阻拦，最终双双毙命。 他丢下两具尸体，继续前行。 布莱恩不敢放松警惕，他深知自己在什么地方，也知道小男孩儿那空洞的眼眶到底是何原因。 就在这时，布莱恩听到模糊的弓弦摩擦声从密林深处传来，他神色一变，本能地蹲下身子。 紧接着，他便看到一支羽箭射箭自己身后的树干。 布莱恩没有反击，而是迅速朝箭矢射出的方向望去。 “半精灵！站起来！放下武器！” 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传来音乐般的声音，这是精灵语，因为这音调比人类语言更具音律美。 布莱恩慢吞吞地直起身子，他非常清楚，此时很有可能有许多张弓正从各个角度瞄准着他的方向。 当他谨慎小心地抬起头时，一颗被桦树环绕的冷杉后，一个精灵游侠悄无声息地出现。 从外貌来看，这是一位年轻的少女，她穿着森林色的衣衫，披着绿色斗篷，褐色的上衣和绑腿，长弓紧握手中，细剑悬在腰际。 黑发闪耀仿佛泛着青芒，肤色苍白恍若映着蓝光。双眸同样也是明亮闪烁，更像是点缀着金子光点的水蓝。 这是一个银精灵，又称呼为：月精灵。 布莱恩轻而易举地认出了精灵游侠的身份。 第五十章 带路 布莱恩缓缓解下悬挂在腰间的带鞘长剑，以极慢的动作将其举过头顶，再松手任其落地。 躲在冷杉旁的女精灵沉默地注视着布莱恩，水蓝色的眸子里流露着警惕的幽光。 忽然，她轻飘飘地现身，露出被斗篷包裹的纤细身影。 “把手举起来！” 女精灵的嗓音异常美妙，说完，又伸手从背后的箭袋里重新取出一支利箭，拉开长弓，开始瞄准。 布莱恩顺从地照做，他双手高举，站在腐叶间一动不动。 他感觉到身后传来微弱的沙沙声，就像微风吹落树叶，布莱恩很清楚，此刻，绝对有一个精灵出现在他身后。 紧接着，他又看到距离自己百米左右的灌木丛，再次出现一名披着森林色斗篷的精灵。 精灵跨过树桩，又敏捷跳过拦路的岩石，尽管周围全是枯枝败叶，布莱恩却没有听到任何树枝断裂的噼啪声。 “崩！” 布莱恩正欲开口说话，再次听到弓弦的摩擦声，于是识趣地闭口不语。 他不慌不忙地凝望着一支示威的箭，由正前方的女精灵射出，掠过发丝，命中他身后的树干，几乎与他的头部等高。 紧随而至的是斜对面站在岩石旁的精灵，布莱恩抬起目光，看到利箭飞上天空，然后几乎垂直地插在他的脚尖。 布莱恩望着脚尖竖立的鹰羽利箭，微微松了口气。 他又看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女精灵正在飞速地向自己接近。 当布莱恩嗅到一股淡淡的薄荷草味道时，女精灵已经捡起了他的带鞘长剑，飘然离去，动作快如闪电。 靠近岩石旁边、距离他大概100米左右的精灵也在接近。 对方同样也是一位女精灵，她的着装看起来跟刚刚的月精灵毫无区别，他眼角的余光还注意精灵她修长的双腿上穿着过膝的长筒皮靴，底部饰有宝石花边，鞋帮上扣着一排银质搭扣。 随着银白色的长发微微飘动，她凑到了布莱恩的近前，手却按在了剑柄的位置，神色不善的道：“报上你的名字和目的，陌生的半精灵？” 她的嗓音中掺杂着明显的冷漠和敌意，以至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妙。 布莱恩抬起头，黑曜石般闪亮的双眼冷静地对视上银发精灵如池水般透彻的金色眼眸。 望着眼前这位美丽的女精灵，他本能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位银发精灵的年龄至少在300岁左右。 紧接着，布莱恩的脑海中出现死去的那个小男孩儿惊恐的面容和被利箭留下的空洞眼眶。 这让他意识到，冷漠、麻木甚至是残酷，根本不配与美丽相提并论。 “布莱恩。”他用精灵语平静地回答，语气却显得很是生硬。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说精灵语了，“我准备前往圣地的神木林。” “半精灵，你的话语听起来没有任何信服力。”银发精灵冷漠的摇了摇头。 “这个简单。”布莱恩轻松地回了一句，显然早有准备。 伴随着清冽的哗啦声响，一条银色链子诡异地从布莱恩的怀里飘了出来。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上面还连着一枚棱形徽章，雕刻着独角兽的头颅。 熠熠生辉的银链子在空中颤抖一下，随后再次落入布莱恩的怀中。 “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了吗？”布莱恩注视着银发精灵，意味深长的道：“你是‘宝石花丛’的伊普吉尔家族的人，没错吧？” 在精灵圣地居住十多年的布莱恩，自然对这些精灵家族了解的一清二楚。 布莱克特曼是一个地形复杂险恶的蛮荒森林，圣地的精灵各自占据森林深处适宜生存的土地，以家族的形式独自发展。 所以他只能凭借着装打扮和外貌判断出对方是什么家族的精灵。 毕竟在精灵圣地，他活动的范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也不会认识很多精灵。 “你是神殿的……布莱恩？”银发精灵冷漠的容颜上露出震惊之色，她试探性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又对他眨眨眼，惊讶道：“布莱恩·艾尔阿多尼斯。” “不！”布莱恩坚定的否认道：“我是泰格瑞拉的布莱恩。” “铿锵！” 银发精灵骤然间抽出悬在腰间的利剑，直指布莱恩的咽喉。 候在一旁的月精灵见此，立即拉开长弓，箭头对准布莱恩的头部。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剑锋，布莱恩毫无慌乱之色，他慢斯条理的说道：“收起来吧，你吓不到我的，我的目的……” “闭嘴！布莱克特曼不欢迎泰格瑞拉人！”银发精灵怒吼道：“你这个艾尔阿多尼斯家族的叛徒！” 尽管如此，她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垂下武器，恨恨地将其收入剑鞘。 “我要去神木林。”布莱恩视若无睹地重复着刚才未说完的话，“我有非常重要的使命在身，这关乎到精灵一族的未来。” 所谓的使命，其实就是拖延上古邪物降临的速度。 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话，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居住在那里的精灵，所以布莱恩的这句话，并不算是撒谎。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银发精灵指着身后的月精灵同胞，对布莱恩冷冷的道：“她会带你去圣地的，滚吧！” 布莱恩对着冷漠的银发精灵耸了耸肩，看向那位长着黑发的月精灵。 她的目光落在紧握的长弓上，正在用手指摆弄弓弦上的箭。 从精灵的角度来判断，眼前这位月精灵应该非常年轻，但是布莱恩却看不她到底属于什么家族。 因为对方身上并没有象征精灵四大家族的宝石花丛、银叶、月溪或者金花瓣。 由此可以看出，她很有可能属于神殿的精灵。 这是一个收纳漂泊在世界各地的精灵、半精灵流浪儿的地方，而布莱恩就是在神殿长大的半精灵。 但是神殿的精灵，他可以通过外貌，准确地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 “我知道了。”月精灵将手中的箭矢收入背后的箭袋，用清浅的蓝色眼眸看布莱恩一眼，“走吧。” “出发前，可以将我的剑还给我吗？”布莱恩跟上月精灵的步伐。 这位年轻的月精灵停下脚步犹豫一下，把剑递给了布莱恩。 “你叫什么名字？”布莱恩将带鞘长剑重新悬挂在腰间，随口问道。 “托薇尔。”月精灵丢下一句话，转过身去，飞快地钻入森林。 第五十一章 狼群 布莱恩跟随在女精灵托薇尔的身后，一起在森林中穿梭，在这期间，两人没有任何言语，就这么闷头赶路。 可以看出，托薇尔在森林中飞奔的速度很快，遇到障碍时，往往一个纵跃，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跨越。 努力地跟在身后的布莱恩深知，这个小姑娘很有可能是想故意把自己远远地甩在身后，然后靠在大树旁，用一种挑衅或者其他意义不同的目光看着他，等待他狼狈地跟上她的脚步。 不过，她的这个愿望可能要落空了。 布莱恩身为一名半精灵，从小就在精灵圣地接受游侠的训练，而且又在泰格瑞拉王宫修炼五年的剑斗技艺。 他凭借泰格瑞拉王子的身份，在修习武技的五年时间，无论是打熬筋骨的名贵药材，还是指导他武技的导师，全部都是整个大陆的顶级之选，直接让他练就了强健的体魄，为就职战法师打下坚实的基础。 即便是现在的布莱恩并不具备游侠职业，他的实力也几乎等同于一名超凡阶位以下的游侠，甚至硬实力还会比他们更强。 在布莱恩看来，虽然他的敏捷属性比不上眼前这位拥有种族优势的精灵少女，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力量与体质绝对远超对方。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天真的小姑娘如果一直这么卖力地走下去的话，最先累趴下的一定是她自己。 毕竟半精灵种族本就是人类与精灵的完美结合，几乎继承了两个种族的大部分优点。 况且，布莱恩的人类血脉还属于体格强壮的北方人血统。 果不其然，一直走在前方带路的女精灵托薇尔行径一块被绿藓覆盖的岩石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赶上托薇尔步伐的布莱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他不光嗅到了混合着薄荷草的汗水味儿，还发现这个精灵女孩儿鼓囊囊的胸脯在褐色外衣下剧烈起伏，显然正在奋力压抑喘息。 “休息一下吧，我有些累了。”布莱恩笑了笑，向她提议道，随即自顾自地靠在覆盖柔软绿藓的岩石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到达精灵圣地的路还很遥远，所以他不能任由这个小姑娘这么胡来，因为两人必须尽可能的保存体力，好应对森林里的各种威胁。 毕竟整个布莱克特曼的居民可不仅仅只有精灵。 要不然的话，精灵也不会这么固执地高呼‘自由’，试图从人类手中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土地。 托薇尔闻言，泛着点点金光的水蓝色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靠在岩石上休息的布莱恩，突然抿起嘴唇。 布莱恩以为她会生气，并倔强的继续赶路。 显然，他理解错了意思。 “有什么问题吗？”布莱恩被这个精灵少女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询问道。 “我痛恨泰格瑞拉人！”托薇尔将酝酿许久的话语说了出来。 “为什么？”布莱恩站直身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刚一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 因为他已经猜出这里面肯定有一段悲伤的故意。 显然，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在泰格瑞拉的阿吉玛尔城，我的父母死于人类的大屠杀。”托薇尔神色悲痛地说道。 “所以你要复仇，对吧？”布莱恩打量着眼前的精灵少女。 阿吉玛尔城，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这是一座位于泰格瑞拉西境的城市，距离精灵的布莱克特曼最近。 不过，他对这场针对非人种族的屠杀了解不多，因为此事件发生于五十年前。 具体的情况，似乎跟阿吉玛尔城的非人种族被布莱克特曼的精灵煽动有关。 托薇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没有去回答布莱恩的问题，只是苦涩地笑了笑，咬住嘴唇，把头转了过去。 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只有树叶沙沙落地发出的声响。 大概十分钟左右，托薇尔招呼也不打一声地直接出发了。 这一次，她的速度总算是放慢了，也不再有甩开布莱恩的企图。 于是布莱恩与这位女游侠并肩而行，淡淡的薄荷草气味儿在他的鼻息间弥漫。 不知为何，布莱恩觉得这种味道非常好闻，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不得不说，在精灵边境的银发精灵虽然对他的态度充满了敌意，但给他找的这名向导还是非常称职的。 托薇尔对布莱克特曼这个蛮荒森林非常熟悉，对于有过两次独自穿行经历的布莱恩来说，他可谓是自愧不如。 在女游侠的带领下，两人总是能够找到一条条蜿蜒而隐蔽的捷径，一座座用圆木在沟壑上搭建的小桥，甚至还能勇敢地踏入满是绿色浮萍的沼泽，或者躲开邪恶的类人生物族群。 当初的布莱恩离开泰格瑞拉王宫，第一次从格莱姆瑞河独自前往精灵圣地时，可是花费了他近一个月的时间，若不是中途幸运地遇到一名巡逻的精灵游侠，他根本不可能成功抵达。 就这样，两人在布莱克特曼悄无声息地穿过一片遍地都是狗头人与地精干架的枯败森林，穿过几座雾气缭绕、蜿蜒曲折的山谷，又跨过宽阔的林间草地和茂密的森林。 直至夜色将近，带路的托薇尔第四次停下脚步。 只见她神色紧张地环顾四周，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布莱恩自然不会认为这位女游侠是迷路了。 他索性掏出水袋，坐在一根像是被食人魔放倒的树干上，稍事歇息。 托薇尔站在原地未动，她望着即将被夜色笼罩的森林，突然朝着密林深处吹起悦耳的口哨。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密林深处自始至终都没有传来任何答复。 “发生什么事了？”有点坐不住的布莱恩出声询问道。 事实上，两人一路上除了第一次休息，几乎没说过一句话，但看到这位女精灵微变的神色，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毕竟天色渐晚，托薇尔却一直都没有要找地方落脚的意思，从对方吹口哨的举动可以看出，前方很有可能有其他精灵在接应。 “这里有一处可供我们落脚休息的营地。”托薇尔犹豫一下，说道：“但是我发出的信号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难道遭遇不测了？”布莱恩皱了皱眉头，向她提议：“既然没有回应，就过去看看吧。” “也只能如此了。”托薇尔心事颇重地叹了口气道。 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在前往营地的过程中，密林深处时不时地传来断断续续的狼嚎，让布莱恩意识到前方很有可能遭遇狼群。 “嗷呜！” 果不其然，就当他即将拨开灌木丛，到达托薇尔指引的隐蔽营地时，一道令人血液发凉的狼嚎毫无征兆地响起。 一只牛犊大小的座狼正在朝两人的方向奔来。 托薇尔神色一变，立刻单膝跪地，躲藏在灌木里。 然后从箭袋中抽出两支箭，一支咬在齿间，另一支搭在弦上，用箭头拨开灌木丛，瞄准疾驰而来的座狼。 “不要放箭，这是一个完整的狼群。”布莱恩立即凑到近前，神色凝重的道：“我们还没有暴露，让它们自行离去就可以了。” 第五十二章 食人魔 当新月的第一道银光洒落云层，布莱恩与托薇尔已经悄悄地绕过这匹仿佛巡视领地的座狼，出现在一个长满了松树的山丘上。 枯败的松树林里充斥各种腐朽的味道：潮湿的松针和枯死的杂草、灌木中腐烂的老鼠、以及山丘下很浓的血腥气。 意识到什么问题的布莱恩与女游侠对视一眼，主动伸手拨开遮挡视线的松针，俯视着下方两座用交织的树枝搭成的简易小屋。 在这个月光遍洒的树屋营地里，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副血淋淋的残忍画面。 十几匹座狼围聚在一起，低吼着撕扯、抢夺尸体。 布莱恩刚好看到一匹灰白嘴巴的独眼老狼抢到一只连着半条腿的长筒皮靴，躲在一条条从橡树上垂落而下的硕大懈寄生后，前爪将这条大腿摁在地上，撕咬着裹在上面的韧皮靴。 女游侠托薇尔脸色一变，她左手攥紧长弓，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块石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座狼的牙齿撕破长筒皮靴，露出带着血色齿痕的玉足。 早就习以为常的布莱恩倒是异常镇定，只是冷冷地打量着周围。 他看到灌木丛里缠着一堆内脏，挂在枝条上，凝结成水滴的鲜血滑落在草地上，内脏的主人被咬开的肚子里冒出腾腾热气，充斥着丰富的血味和腥气。 他还看到一颗发丝凌乱的人头无神地凝望着天上那轮弯月，脸颊被利齿撕开，露出血红的骨头和空洞的眼窝，脖子末端被咬得参差不齐，尸体下面是一摊凝血，闪耀着红色和黑色的光。 这些精灵曾披着森林色斗篷，但凶恶的狼群为了吃到肉，把他们的衣服撕成碎片，那些脸颊没被吃掉的精灵，正在被从天而降的腐叶无声掩埋。 这时，一颗橡树上，传来乌鸦的尖叫。 它们成群结队地扇动着漆黑如夜的翅膀，自夜空中下降，直到周围每棵树、每根枝条都被鸦群站满。 它们嘎嘎地怪叫着，贪婪地盯着下方的血腥盛宴。 “不要冲动！” 布莱恩紧紧地按住托薇尔像树叶一样颤抖的肩膀，女精灵俏丽的面容在银月的映衬下，苍白的如同死人。 他轻轻地挪到她身边，混合着汗水味儿的薄荷草味道像香水一样充盈在鼻腔内。 布莱恩尽可能地压低声音道：“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容我观察一下再动手也不迟。” 托薇尔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半精灵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直接将她的身体硬生生地摁在地上无法动弹。 感受到地面松针传来的微微刺痛感，她扭头对视上布莱恩漆黑如夜的双眼。 托薇尔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仔细观察过他，她看到这张立体而深邃的面容上透着沉稳和冷静，锐利的眼神中也展现出一种让她不容反驳的冷色。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扭过头去，躲开布莱恩的视线，最终放弃了挣扎。 布莱恩见此，神色一松，将按在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 此时，他还真担心对方因同伴的惨死，做出莽撞的举动。 好在这位精灵少女的尖耳朵还是能够听得进去话。 毕竟夜色渐浓，他已经在这个蛮荒森林里赶了一天的路，他可不想在即将休息的时候，被一群座狼追得满地图跑。 尽管眼前的血腥画面让他不忍直视，但布莱恩还是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状况。 通过尸体，让他知道，这个营地里的精灵游侠是三人，而进攻游侠的座狼算上巡视的那匹，数量为17匹。 当布莱恩得出这个数据后，一道疑惑瞬间在他脑海中浮现。 因为他并不认为以精灵游侠的身手，会死在座狼群的攻击中，还死的如此憋屈。 最关键的是，周围还没有座狼阵亡的尸体，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根插在地上的鹰羽利箭。 对于座狼这种群居的野兽，布莱恩可谓是再了解不过的，同时也非常清楚，面对狼群时，该如何应对。 事实上，只要是一个会灵活爬树的普通人，在茂密的森林里遭遇狼群的围攻，也存在逃脱的机会。 更何况是这些从小就生活在森林里、站在枝端如履平地的精灵游侠，他并不觉得这三个精灵游侠会笨到被十几匹座狼团灭的地步。 所以，布莱恩认为，事情并没有像他眼前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阻止托薇尔出手的原因。 毕竟以他们两人的实力，面对这十几匹座狼，布莱恩还是非常自信能够将它们全歼在此。 放着十几个移动经验包，就算是这个女游侠冷眼旁观，他也会率先出手。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必须确认精灵游侠的死因，以及周围的状况。 于是布莱恩在洒落的银色月光下，开始更加仔细、认真地观察起来。 女游侠托薇尔也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与布莱恩一起观察着同伴们残破不堪的躯体。 “那条手臂是不是有烧伤的痕迹？”很快，注意到异常的布莱恩指了指被一匹纯黑色座狼叼在嘴里的手臂，向托薇尔询问道。 虽然在月光的协助下，拥有精灵血脉的他，视力并未受到很大影响，但相较于眼前的纯血精灵，布莱恩还是自愧不如的。 “嗯。”托薇尔没有多问，只是轻轻点头，接着她蹙起眉头，又主动向布莱恩说出自己的新发现：“营地里有明显打斗的痕迹，但是并不像是跟座狼的战斗，而且这些凌乱的宽大脚印有点像……” “像食人魔！”布莱恩用肯定的语气道。 “没错。”托薇尔忍不住扭头看了布莱恩一眼，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沉稳与冷静。 想到这里可能会残暴的食人魔，她的心中不由一紧，顿时变得有点不安起来。 但注意到面前这位半精灵提起食人魔时，那镇定自若的样子，不知为何，她又慢慢平静了下来，仿佛只要在他身边就能得到安全感一样。 “食人魔……”布莱恩重复一遍，疑惑地望着营地的树屋上，被烈焰燃烧过后的余烬，以及飘起的枭枭烟雾，他的心中则开始盘算起来。 突然，他意识到了自己犯的一个错误。 由于他离开精灵圣地，在人类社会生活时间过长的原因。 让他本能的以为，凡是荒野的冒险者在夜晚露宿时，都会升起一堆可供取暖的篝火。 这种习惯虽然也被精灵继承了，但是有一个地方却是严令禁止的。 这个地方就是布莱克特曼这座蛮荒森林。 只要是居住在这座森林的精灵，除了自己的生活场所，他们在森林巡视或露宿时，都会尽可能地避免用火。 至于其中是何原因，布莱恩只知道似乎跟树精的约定有关。 遗憾的是，阿斯诺大陆的最后一只树精，早在二十五年前，已经葬身火海。 所以，布莱恩在营地里第一次看到火焰时，本能地认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是这些精灵的篝火引起的。 当他想到这个原因后，立即开始仔细观察树屋周围的灰烬、精灵残躯上留下的灼烧痕迹，以及凌乱不堪的打斗痕迹。 果不其然，布莱恩并没有发现地面上残留任何篝火的余烬。 很快，他便大胆地意识到，这三个精灵遇到的很有可能是食人魔巫师。 因为普通的食人魔，只要是在森林里，即便是占据数量优势，也不可能留下灵活的游侠，除非是具备施法能力的食人魔巫师。 这些树屋燃烧的余烬，显然就是法术留下的痕迹。 从最终的胜利者是座狼又可以让布莱恩判断出，三名精灵游侠虽然被食人魔巫师杀死，但同样也给对方留下了重创。 要不然的话，座狼也不可能在这里坐收渔翁之利。 毕竟像食人魔这种邪恶的食人种族，他们最喜爱的食物就是精灵。 若不是关乎到自身的安危，这些脾气暴躁的傻大个儿们，是绝对不会放弃三具对他们来说，味道鲜美的精灵。 想到这里，布莱恩在托薇尔惊讶的目光中，缓缓站了起来，一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摸到了剑柄的位置。 顿时，布莱恩的起身，引起了上方站在树梢上的乌鸦。 乌鸦惊恐地尖叫一声，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夜色里。 “待在这里不要动，用弓箭支援我。”布莱恩对托薇尔交代一句，“我来对付座狼。” 其实他的目的并不是这些座狼，而是尚未确定的食人魔巫师。 在这个魔网封禁的世界，一名具备施法能力的食人魔巫师的价值不言而喻。 因为杀死食人魔巫师，他除了可以获得升级奥火的魔法能量外，食人魔巫师那蕴含魔力的坚韧皮肤，也是制作魔法装备的珍惜材料。 好不容易发现神似食人魔巫师出现过的踪迹，布莱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载难逢的机会。 听到布莱恩的语气里透露的自信和不容置疑，女游侠神色明显迟疑一下，水蓝色眼眸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轻启苍白的嘴唇：“那…你小心一点。” 第五十三章 碾压 新月当空，锐利轻薄如刀。 布莱恩穿着纯黑色狼皮短靴的双脚，踩踏着坚硬的松针，于松树林现身，从小山丘上缓缓而下。 他每前进一步，都会在嘎吱作响的松针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每个脚印的深浅都完全一样，每个脚步间的距离也完全一样。 布莱恩跨过一块被食人魔撞断的树枝，躲开缓坡上一支斜插的鹰羽利箭，然后毫不畏惧地穿过与他腰部齐高的灌木丛，直面狼群。 嗅着空气中仿佛永远都不会消散的血腥味儿，布莱恩微微垂首，尽量在不影响前方视物的情况下，将戴在头上的黑色兜帽压低一点，随即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朝着大快朵颐的狼群走去。 “吼！” 狼群闻到了布莱恩的味道，发现了他的到来，从喉咙里滚动出示威般的低吼。 所有的座狼全部停止进食，将幽光闪烁的瞳孔冷冷地注视过去。 一匹灰白嘴巴的独眼老狼正在撕咬那只连着半条腿的皮靴，发现缓缓靠近的布莱恩，直接将嘴里的靴子丢掉，朝着他呲牙咆哮。 老狼身后一匹年轻的公狼也露出了獠牙，它的嘴巴和鼻子都在滴着猩红的鲜血。 公狼的斜对面，三匹瞳孔里闪烁着幽光的纯黑色座狼，离开面目全非的精灵残躯，摇头晃脑地朝独眼老狼靠了过来，它们鼻孔大张，喷着白气，然后咆哮着露出黄色的利齿。 独眼老狼走在狼群的最前方，再次绷紧身躯，对着布莱恩发出嘹亮的咆哮。 显然，这匹独眼老狼是狼群的首领，也是它们的头脑。 伴随着头狼的咆哮，三匹纯黑色的座狼左右分散开来，不安地走动着，并时不时地前爪猛趴地面，绷紧强健有力的狼躯。 它们冷冷地注视着逐渐接近的布莱恩，对其呲牙咆哮，跃跃欲试。 与此同时，剩余的座狼就像训练有序的军队，纷纷露出锋利的尖牙和利爪，整齐、缓慢地走动着，仿佛要对布莱恩组成一个完善的包围网。 布莱恩不为所动，他就这么面无表情的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狼群，缓缓接近。 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些智慧足以堪比人类的狼群，是如何执行围攻战术。 一般情况下，会有两三匹座狼担任扰乱任务，迷惑猎物，使猎物进入包围圈。 其他座狼则负责佯攻或驱赶，直至猎物彻底进入包围圈后，头狼就会带领狼群进攻。 而他等待的，就是狼群对他同时发起进攻的那一刻！ 另一边，躲在山丘上的女游侠托薇尔，望着布莱恩就这么闲庭信步地冲入狼群的包围圈，眸子中透露出深深的不解之色。 他不会真的打算独自一人屠杀整个狼群吧？托薇尔将垂在眼角的发丝拂到耳后，不禁心中暗想。 毕竟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弱小的地精，也不是只会吠叫的狗头人，而是狡猾残忍、配合默契的座狼群。 即便是她自己，正面应对四匹以上的座狼，也会感觉到非常吃力，更何况是十几匹分工明确的狼群。 在她看来，相较于刚才的沉着、冷静，布莱恩与此刻相比，简直就是迷之自信。 但她又隐约感觉到，布莱恩全身都流露出一种力量的氛围以及无可动摇的自信，就好似在暗示自己，他的确能够做到。 因为这并不像是一个年轻人过分洋溢出的易碎自负，而是猎杀过无数怪物，却从未失败过的优越感下，产生出的自信。 尽管如此，托薇尔还是担忧地望了布莱恩的背影一眼。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立即从箭袋里抽出两根利箭，一根咬在齿间，另一根搭上弓弦，箭头直至狼群里的独眼老狼。 常年居住于蛮荒森林的女游侠深知，面对座狼群时，只要率先将头狼射杀，它们的危险将直线下降。 “吼！” 面对布莱恩的不断逼近，独眼老狼伸长脖子，晃着脑袋，不安的低吼一声。 三匹严阵以待的纯黑色座狼，就像离弦之箭般，瞬间朝着布莱恩扑了上去。 它们健壮的狼群有牛犊大小，同时扑向布莱恩的威猛之姿，好似遮住了轻薄如刀的新月。 趁着三匹座狼率先发起的攻击，剩余的座狼立即加快对布莱恩展开的包围网。 布莱恩右手按在剑柄上，一个侧身，躲开第一匹咬向大腿的座狼，然后猛地一个转身，避开第二匹锁喉的座狼。 紧接着，他利用转身的空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抽出腰间的利剑。 寒光从饱经风霜的剑刃上闪过，汇聚到雕刻在剑身边缘的精灵符文上，在清冷的月辉下，熠熠生辉。 当第三匹座狼临近的一刹那，布莱恩瞬间做好了战斗准备。 只见他背脊宛如猎食者般弓起，紧握剑柄。 跨步，前伸，旋转。 布莱恩借助旋转的力道，手中的利剑行云流水般自下而上，撕开冰冷的空气，剑锋划出一道致命的寒光。 扑空的座狼发出凄厉的哀嚎，跌倒在地上，亮出肚皮上深长的伤口，一摊血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而成。 座狼的死亡宛如一种征兆，在它倒下去的刹那，独眼老狼仰天长啸，仿佛夜空下冲锋的战角。 形成合围之势的座狼群，对着布莱恩呲牙咆哮，全部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 望着仿佛处于旋涡中心布莱恩，始终没有找到射击角度的托薇尔，不忍看着他被群狼撕成碎片的惨烈画面，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闭上双眼的托薇尔骤然间听到旋涡中心的雷鸣炸裂，这声音震耳欲聋，震得树丛嗦嗦作响。 感受到嗡嗡作响的双耳，托薇尔猛地睁开双眼望了过去。 她惊喜地看到，以布莱恩为中心，所有冲到近前的座狼全部被一道近乎无形的雷鸣气浪，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扫飞出去。 一匹匹座狼就像下饺子一样，重重地摔落在地，它们的毛皮蓬乱，口鼻溢血，随着痛苦的哀号、颤抖，散发着幽光的瞳孔逐渐变得暗淡无光。 落在树梢看热闹的乌鸦也惊恐地尖叫着，扑棱着漆黑如夜的翅膀，在天空汇聚成遮天蔽日的乌云，然后一哄而散。 紧接着，托薇尔看到因攻击过慢，而侥幸存活的独眼老狼和两三只座狼呜咽着，调头朝着灌木丛钻去。 她正准备拉弓瞄准座狼的头领，又看到布莱恩突然跳了起来。 放下弓箭的托薇尔发现，布莱恩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下踏步仿佛都出自本能，每一个细节都好似历经磨砺而变得精准致命。 只见他随着背后的黑色斗篷飘扬而起，在落地的一刹那，他的身体瞬间挡在了独眼老狼的逃跑路线上。 他挥舞着寒光闪烁的利剑，挥出强而有力的致命一击，毫不留情地劈了下去。 “噗嗤！” 伴随着猩红的鲜血在空中飚出一道鲜红的弧线，独眼老狼的脑袋滚落在粗壮的橡树根下。 托薇尔难以置信地望着布莱恩在瞬息间造成的杀戮，咬在齿间的利箭不经意间滑落在地。 “吼！” 忽然，一声狼嚎在托薇尔的身后猛然响起，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腥臭扑鼻的气息紧随而至。 当她转身的刹那，一匹牛犊大小的座狼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自己，并向她发出致命的猛扑。 显然，由于自己过度专注前方的战斗，而忽略了身后的危机。 身为一名游侠，她犯了最致命的错误。 这匹偷袭的座狼正是她与布莱恩最先发现的那匹巡逻的座狼。 托薇尔被突袭而至的狰狞座狼吓得俏脸煞白，慌乱中，她只能勉强将手中的长弓横举在前，硬着头皮做最后的抵抗。 就在这时，一条由寒气和冰屑构成的深蓝色射线，裹挟着冰冷的寒气，精准地命中座狼的脑袋。 托薇尔立即利用座狼停顿的间隙，就地一滚，与其拉开距离。 随后，她便看到座狼被击中的额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并逐渐向四周蔓延。 这匹座狼也因承受不住彻骨的寒意，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直至变得全身变得僵硬，没了生息。 第五十四章 希娜菲·梅丽安涅 布莱恩收起指向小山丘的手指，随即意念一动，一股无形的魔法能量缭绕在沾满狼血的剑锋上。 紧接着，剑刃上的血迹受魔法能量的影响，迅速凝聚成一颗颗米粒大小的水珠，脱离剑刃，漂浮在半空中。 伴随着血红色的水珠在布莱恩的操控下四溅而去，他手中这柄沾满血污的长剑，顿时变得锋芒毕露，在月光下闪耀出银色光辉。 这是他最近研究的一种简单的魔法技巧，其原理就是根据奥术之火中附带的特殊能力「奥术之手」开发出来的。 事实上，「奥术之手」的作用，并不像表面上描述的那么简单，如果对其了解足够透彻，就可以明白这项特殊能力的真正价值所在。 布莱恩作为曾经的法术研究者，自然是对其有过最深入的研究。 「奥术之手」本身可以使近身接触法术变为远程攻击，这项强大的能力暂且不说。其实它还有另一个隐藏能力，那就是零环戏法中「法师之手」的加强版。 「法师之手」这个简单的零环戏法的作用，类似于现实世界里，人们遐想出来的超能力。 就是可以用意念控制物品浮起，并指挥目标物品向任意方向移动，简单点说，可以称之为‘心灵遥控’。 作为零环戏法的「法师之手」，一个巫师学徒使用，就可以控制5磅（2.2千克左右）的物品，还可以使其任意移动15英尺左右的距离。 而布莱恩的「奥术之手」，以他如今的精神力强度测试的话，最多可以控制50磅重的物品和生物，任意移动130英尺左右。 并且布莱恩还非常清楚，如果自身的精神力足够强大，这种意念操控的能力，甚至可以直接控制呼啸而至的利箭，强行将其改变飞行轨迹。 可惜的是，提升精神力的方法——也就是被玩家戏称的：魔力值。 除了每天的按时冥想和智力属性的增加，以及奥术等级与自身等级的提升，布莱恩至今还没有找到其他增强的方法。 与座狼的战斗结束，布莱恩长剑收入鞘，望着山丘上还在盯着座狼尸体的女游侠托薇尔，语气略显不耐的喊道：“发什么呆呢？赶快下来！” 在这场战斗中，一共出现17匹座狼，除了两匹逃跑的，剩余的座狼全部被他一人独自解决掉。 其实他原本以为躲在一旁支援自己的女游侠托薇尔，会帮助他射杀逃跑的两匹座狼。 谁曾想，这位精灵少女什么忙也没有帮上，还被一匹巡逻的座狼悄无声息地接近，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若不是自己及时出手，她那漂亮的脸蛋儿，很有可能被凶恶的座狼给开几朵小花。 这使得他不由对托薇尔的游侠实力感到深深的怀疑，有点想不通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好在这15匹座狼也为他提供了10到50点不等的经验值，让他非常满意，对于这些旁枝细节也就懒得计较那么多。 布莱恩大致扫了一眼系统栏，算出这次一共获得380点经验，这比他在狮鹫山脉的那处村寨里屠杀地精划算多了。 这让布莱恩不由开始在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他打算等上古邪物的事情结束，就独自游荡在邪恶生物密布的布莱克特曼森林，好好地将等级快速提升一下。 看到女游侠托薇尔收起长弓和箭矢，神色不太自然地朝自己走了过来，似乎想要道谢的样子。 布莱恩没时间理会，把她晾在一旁，将目光放到了地面上狼藉不堪精灵残躯，以及刚刚死去的一群座狼。 这十五匹座狼，除了第一匹和座狼的首领是被他使用利剑斩杀外，其他全部都是被一环的塑能系法术「雷鸣波」当场震死。 座狼作为智慧堪比人类的群居型野兽，不论是山地荒野，还是森林草原，都是比较常见的。 而且这种牛犊大小的座狼，一张完整的狼皮，只要处理得当，几乎可以卖到5枚银币以上。 不过，布莱恩并没有这个闲心情在这里浪费时间去剥狼皮，因为随着夜色渐浓，在这个蛮荒森林里就会出现许许多多的夜间猎食者。 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随着夜风的传播，很快就会吸引来大批豺狼人、熊地精、甚至食人魔和巨魔等等各种生物的注意。 所以，他必须尽快找到一处既安全又隐蔽的落脚地。 “还是让我来吧。” 这时，布莱恩突然注意到这位抿紧嘴唇、沉默不语的精灵少女正在地上寻找精灵同伴被座狼撕扯的残躯，主动开口说道。 布莱恩说完，也不等对方答不答应，直接意念一动，启动「奥术之手」的心灵遥控能力，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些零零散散的尸体全部搬运到托薇尔的近前。 这位精灵少女强忍着水蓝色眼睛中酝酿而出的湿气，立即蹲在地上，细心地为自己死去的同伴将这些尚未被座狼啃完的残躯拼凑在一起。 布莱恩轻叹一声，地面上厚厚的腐叶漂浮在半空中，将这些残破不堪的尸体覆盖，他移开目光，向她询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可以把他们的尸体埋掉吗？”托薇尔起身来到布莱恩近前，向他征求意见，她异常美妙的声音因刚才的悲痛而嘶哑起来。 “恐怕来不及了。”布莱恩皱了皱眉头，他隐约听到树林深处传来的沙沙声，以及某种野兽沉闷的低吼，对托薇尔提议道：“把他们烧了吧，要不然只会被森林里的乌鸦和野兽给糟蹋了。” 其实他们已经被座狼糟蹋的不成样了，别过头去的布莱恩心想，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 “那……只能如此了。”托薇尔站在布莱恩身旁，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一环法术：燃烧之手！” 布莱恩屏气凝神，开始施展法术，当他的手指指向堆满腐叶的尸体的一刹那，一道灼热的锥形火焰喷涌而出，瞬间将其淹没。 随着堆集在尸体上的腐叶燃烧殆尽，明亮的火光里，映衬出的一张被利齿撕开的面容，血红的骨头和空洞的眼窝再次深刻地印在布莱恩的脑海里。 这让他不由回想起在荆棘堡的那具精灵尸体——她的脸上盖着头发，粘连着发黑的血，脖子不自然地扭曲，面孔上凝固着骇人的狰狞表情，上唇露出又白又细的牙齿。 与此同时，布莱恩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白天在森林里发现的那具小男孩的尸体，那颗因利箭被强行拔除，而留下的空洞眼眶让他心烦意乱。 若非必要，其实他一点都不想来到这个让他神伤的蛮荒森林：布莱克特曼。 “愿希娜菲·梅丽安涅原谅我们的过错。”这时，一旁的托薇尔突然双膝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口，对着火光虔诚的祈祷：“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说完，托薇尔朝着火光深深地拜了下去。 布莱恩望着精灵少女的举动，神色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于是立即对着火光微微躬身，说出与托薇尔相同的话语。 希娜菲·梅丽安涅！ 在圣地神殿的记载中，是树精的守护神，也是整个阿斯诺大陆的最后一只树精。 被人类赶入布莱克特曼的精灵，之所以能够在这座蛮荒森林生存下去，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得到了树精的帮助。 而精灵一族的承诺中，也包括绝不会在布莱克特曼的森林里使用火焰。 对于这位树精的守护神，布莱恩还是非常了解的。 与其说祂是一名神祇，倒不如说是一个因崇拜的时间过于久远，导致出现一丝神性，产生的土著伪神。 可惜的是，随着上古邪物对阿斯诺大陆产生的腐化之力，致使象征自然一面的树精率先遭殃，直至最后一只树精在布莱克特曼的神木林彻底消失。 布莱恩前往精灵圣地，对付上古邪物的办法里，除了自己准备的封印法阵外，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应急手段。 这个方法就是唤醒树精守护神希娜菲·梅丽安涅生前残留在这个世界的自然原力，举行一种禁忌仪式：树精之舞。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是绝不敢轻易动用这个办法的。 第五十五章 追踪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清冷的夜色下，布莱恩望向身旁的精灵少女，摇曳的火光照映在她红彤彤的脸颊上，上面刻满了悲伤。 布莱恩丢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会她。 冷冽的寒风让他不由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斗篷，戴上兜帽，将其系好，转身欲走。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询问死去的三名精灵到底与她是什么关系。 因为他早已从对方注视一具残破不堪的女精灵尸体的目光里，读出了某种特殊的意思。 虽说对方的真实年龄很有可能是自己的两倍之多，但是在精灵的社会里，其实就跟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差不多。 这让他不由感叹对方坚强的内心，作为在精灵圣地居住过十多年之久的半精灵。 布莱恩深知那里的精灵每天面对的都是什么，也正是这艰苦的生存环境，让大多数精灵能够磨砺出坚强的意志。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放下对人类王国的仇恨和偏见，这的确是一个值得称赞的种族。 托薇尔不舍地看了一眼地面燃烧过后的灰烬，以及尚未熄灭的明亮火光，转身跟上了布莱恩的脚步。 “谢谢您，泰格瑞拉的布莱恩。”追上布莱恩脚步的托薇尔，语气诚恳的说道。 她美妙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柔弱，让人忍不住升起呵护之心。 听到精灵少女真诚的感谢，布莱恩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隐藏在兜帽内的锐利双眼，柔和地打量着她。 她披散的黑色长发泛着青芒，随风摆动，苍白的脸颊在身后的火光下，恍若映着蓝光，柔弱的娇躯像树叶般在微风中颤抖。 布莱恩深知，这个时候的托薇尔，非常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原本就打算将眼前这位神色哀伤的精灵少女搂在怀里的安慰一下，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样做太过唐突，很容易好心办坏事，所以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说到底，两人认识才不到一天时间。 布莱恩在心底叹息一声，伸手抚在她冰冷的脸颊上，为她温柔地擦拭掉挂着的一丝泪痕。 “你要记住，身为一名生活在蛮荒森林里的精灵游侠，无论遇到什么意外，我们都要学会保持自我平衡。即使面对黑夜、风暴、饥饿和挫败，也要像树木和动物一样，顽强和坚韧。” 布莱恩抚了抚她的发丝，托薇尔不闪不避，只是咬着下唇，低头望着地面腐烂的树叶，他语重心长的道：“因为只要我们还活着，生活就会有希望，万物之中，希望最美，最美之物，永不凋零。” 看到布莱恩对自己露出罕见的温柔之色，托薇尔心中不由一暖。 她仿佛感觉到自己冥冥之中受到了一种指引，让她从悲痛中快速振作起来，变得更加坚强。 她明白，这是眼前这位自称泰格瑞拉人的半精灵，在为她灌输的人生信条。 让她知道，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什么困难和意外，都要心怀希望，像林间的树木和动物般坚韧。 顿时，想清楚的她，心中杂念开始逐渐消失，变得安然平静，就好似灵魂找到了最后的依托和归所。 托薇尔缓缓抬头，泛着点点金光的水蓝色眼眸，凝望着布莱恩那令她印象深刻的面孔，朝他露出一丝坚强的微笑。 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托薇尔很想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就这么静静地感受着一下这毫无征兆的温暖，但她正打算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 “想明白了，就出发吧！” 布莱恩再次转化为面无表情的冷漠，他丢下一句话，直接沿着地面上食人魔巫师留下的踪迹，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屠杀座狼，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顺带的，他的真正目的其实是这只食人魔巫师。 女游侠托薇尔迟疑下，感受到夜间的寒意，她像布莱恩一样，系好披在身上的森林色斗篷，戴起兜帽，随即握紧长弓，保持着专注而警惕的样子，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很快，随着两人的谨慎前行，他们听到背后残破的营地内传来猎杀者低沉的吼叫，稍后又传来它们争食尸体的咆哮。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在这个逐渐浓郁夜色下，视力受到严重影响的布莱恩，寻找食人魔踪迹的效率，开始变得吃力起来。 最终，他终于停下脚步，望向身后的托薇尔，“还是你来找吧。” 虽然他在精灵圣地同样也接受过严格的游侠训练，但那时的他并没有就职游侠的想法，所以几乎将精力重点放在精灵的剑舞术上。 对于追踪猎物的手段，自然没有专业的游侠精通。 “你这是在追踪食人魔？”托薇尔愣了一下，开口道。 她原本以为布莱恩是带着自己寻找露宿的营地，直到她发现对方的速度逐渐开始下降，并且还做出一副仔细搜寻的样子，她这才意识到对方的真实意图，这让她不由担心起来。 “没错。”布莱恩微微点头，他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费力找食人魔？这都已经……”托薇尔环顾四周，下意识脱口而出。 托薇尔常年游历在布莱克特曼森林，她深知这座蛮荒森林的危险程度。 尤其是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即便是像她这种对周围地形一清二楚的游侠，也不敢在夜间随意游荡。 而布莱恩的做法却让她很是费解，竟然只是为了追踪一只实力强大的食人魔。 尽管通过刚才与座狼群的战斗，让她明白，布莱恩不光是一名剑术高超的战士。同时还是一位神秘莫测的巫师，但选择在夜晚追踪食人魔，在她看来，依然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举动。 毕竟这只食人魔可是直接杀死了三名与自己实力相近的同伴，他们都是在林间如履平地的游侠，就这样，还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杀死了。 由此可见，这只食人魔的实力有多么的强大。 “这……”布莱恩被对方这么一问，还真有点给他难住了，他自然不会对眼前的女游侠说，自己是杀食人魔巫师，是为了获得经验值和魔法能量。 于是略作沉思，布莱恩语气郑重地开口道：“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的三个同伴就是被食人魔杀死的，难道你就不想为他们报仇？” “当然……”托薇尔神色一怔，说道。 “那还费什么话，赶快带路！”布莱恩直接打断她的话语，然后故意板着脸，对女游侠说道。 第五十六章 猎杀食人魔 夜色深沉，半轮冷月掩映于参差的云层里。 布莱恩跟随托薇尔的脚步，行走在崎岖不平的树丛里，周围树影幢幢，荒草没膝，以至于道路朦胧难辨。 黑暗的树林深处偶尔会传来某种生物痛苦的呜咽，似乎是生命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或者几声古怪的鸟叫声，更显得这蛮荒森林阴森可怖。 察觉到托薇尔逐渐放缓的速度，布莱恩悄无声息地凑到近前，他伸手拨开一条从树梢的阴影间伸出来的蔓藤，轻声道：“需要给你照明吗？” 托薇尔的全身被森林色斗篷包裹，夜色笼罩的幽暗森林里，恍若飘忽不定的幽灵。 布莱恩之所以能够发现她，并不是他跟的比较很紧，而是因为托薇尔身上散发的那种淡淡的薄荷草味道。 这味道就像女人的香水味儿一样，自始至终都缭绕在他的鼻息之间，让他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够轻而易举地锁定住她的位置。 要不然在这个漆黑如墨的夜色里，两人若是相距较远的话，是非常容易跟丢的。 身为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布莱恩非常清楚，在这个充满危险的森林里，若是施放照明法术，无疑会吸引到许多邪恶生物的注意力。 但两人从精灵营地离开直至现在，在这个让他几乎失去方向感的树丛，已经走了近一个小时，他有点担心这个女游侠会因某个疏忽将食人魔给跟丢了。 毕竟之前与座狼的战斗中，对方的战斗表现简直就像个新手。 若不是她能够一路畅通无阻地把自己带到这里，布莱恩早就在她的身上打下‘新手’的标签。 对此，布莱恩只能认为，眼前的女游侠是一名合格的追迹者，而不是猎杀者。 事实上，布莱恩也很清楚，夜晚追踪猎物，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要不然他也不会将这个棘手的活儿，丢给眼前的女游侠。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从目前看来，无论是托薇尔对地面草丛上凌乱的踩踏痕迹、还是松软土地的脚印，以及空气中带着的淡淡血腥味儿。她的判断完全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游侠，即使让他来做，也不见得会比对方做的更好。 所以他认为，必要的时候，在黑夜里燃起一点亮光，还是能够为追踪起到几丝至关重要的作用。 尽管这很容易招来祸端，但相较于食人魔巫师的价值，布莱恩觉得这么做还是值得的。 托薇尔闻言，停下脚步。 她伸手抚了抚额前被雾气打湿的几缕发丝，转身对着布莱恩轻轻摇头，并示意他不要出声。 随即抿紧嘴唇，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百米左右的灌木丛。 布莱恩发现眼前这位女游侠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于是他识趣地闭口不语，与她一同望向灌木丛被惨淡的月光映衬的模糊轮廓。 他看到在树与树之间的缝隙里，忽闪的一双双或幽绿、或猩红的竖瞳，好似在悄悄蛰伏，甚至还听到仿佛某种猎食者接近茂密的树丛时，发出的窸窣声响。 布莱恩并未在意，因为他对自己的潜行技术还是很有自信的，他并不担心那些猎杀者们，能够发现两人隐藏的身影。 没过多久，灌木丛发出嘎吱的响声，布莱恩神色一动，瞬间判断出，这是一根小树枝被踩断后发出的声响。 紧接着，他头顶的树梢上，一只猫头鹰发出愤怒而吵闹的咕咕声，附近几只夜莺也飞了起来，拍着翅膀，亮出灰褐色的羽毛，消失在夜色里。 望着前方的异动，托薇尔下意识地瞥了布莱恩一眼，又暗自松了口气。 她正了正左前臂上那条陈旧、光滑的皮革护腕，准备将手伸到背后，从箭袋里抽出一根利箭。 不过，她刚举起左手，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紧紧地扣住，力道堪比铁钳。 托薇尔不解地望着身旁的布莱恩，朝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一路跟上去，看看这只狡猾的食人魔巫师的巢穴到底在什么地方。”布莱恩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向女游侠提议道。 见对方下意识地点头，布莱恩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腕。 “这么做……会不会太危险了？”托薇尔迟疑一下，凑到布莱恩近前，轻声询问。 从对方询问自己需要不需要法术照明时，她就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位半精灵说话时的语气里蕴含的一丝不耐之色。 说明他已经有点怀疑自己的追踪技巧，这让她心里很是忐忑，担心自己的失误给对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如今，她终于发现食人魔巫师的踪迹，并准备将其猎杀，对方却又突然提议尾随到食人魔的巢穴。 如此危险的举动，让她心中莫名地感到有点不安。 布莱恩笑了一下，短促而毫无征兆，随即又颇为自信的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其实他原本以为，在托薇尔的追踪下，两人会直接找到食人魔的巢穴。 谁曾想，随着一路追踪，直到刚才在灌木丛里发现的那一幕，才让他意识这只食人魔巫师仍在逃跑的路上。 由此可以看出，食人魔巫师虽然将三名精灵游侠给杀死了，但自身肯定也承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这才让他们给追上了。 如若不然的话，这个傻大个儿也不会被一群小规模的座狼抢夺了战利品。 所以，布莱恩并不打算在半路上干掉这只食人魔，而是想尾随在身后，找到食人魔的巢穴。 毕竟像食人魔这种邪恶的类人生物，在蛮荒森林里，由于他们暴躁易怒的性格，很难与其他类人生物般，过着群居的生活。 最多也就是跟自己的配偶与孩子生活在一起，这让他并不担心会遭遇到成群的食人魔。 况且，一只成年的食人魔，其生物等级至少也在5级左右，杀死一只食人魔的经验可要比一群座狼划算多了。 杀一只是杀，两只也是杀，布莱恩自然不想放弃这个大量获取经验的机会。 托薇尔偷偷望布莱恩一眼，见他信心十足的样子，不知为何，她略显不安的心也快速地镇定下来。 于是她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到食人魔巫师留下的痕迹上，布莱恩则站在身后，保持安静，耐心的等待着。 托薇尔并没有急于出发，而是眼眸轻垂，在脑海中回忆着附近的地形、丛林的疏密，以及可能经过的几座绵延的嶙峋矮山。 很快，早就记下食人魔巫师逃跑路线的托薇尔，立即判断出这个邪恶生物巢穴的大概位置。 于是她转过头来，对布莱恩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随即迅速收敛起笑容，用眼神示意他跟上自己，并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追了上去。 这一次，布莱恩明显感觉到托薇尔的速度提高了很多。 布莱恩与托薇尔没走多远，身后的几只夜莺又重新飞了回来，在夜间响起婉转动听的鸣叫。 两人追踪食人魔的踪迹，沿着丛林一路向前，越过一条与小溪相连的沼泽与泉水，数座绵延起伏的矮山从黑暗中渐渐显露出身形。 与此同时，布莱恩还在自己正对面那座小山的山底，发现一个泛着火光的山洞。 很显然，那座山洞就是食人魔的巢穴。 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朝着山洞靠了过去。 山洞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里，蹲在地上的布莱恩伸手轻轻拨开树丛，朝着火光的方向望去。 隐约间，他还听到山洞里传来的食人魔咆哮，这种声音并不是食人魔暴躁易怒的性子造成的，更像是因痛苦，出于本能地发出的嘶吼。 而且，从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布莱恩还判断出山洞里只居住了两名食人魔，这让他既庆幸，又有点失望。 布莱恩与托薇尔并没有急于出手，而是躲在灌木丛里，像个老练的猎手一样，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没过多久，洞外被篝火充盈的亮光内，一道庞大的狰狞黑影投射在地面上。 伴随着山洞内不时传来的喘气声，布莱恩看到一个身高10英尺以上的肥胖身影，从山洞里晃悠着走了出来，朝着洞外一具嶙峋骨架走去。 透过明亮的火光，布莱恩看到出现在两人视线内的是一只食人魔。 食人魔长而蓬乱的油腻黑发下，是一张乌黑色獠牙密布的狰狞面孔，他光着膀子的皮肤则呈现为淡蓝色。 最关键的是，这只食人魔的前额上长着一对突出的乳白色短角。 由那对短角，布莱恩判断出这只食人魔就是杀死三名精灵游侠的食人魔巫师，因为这代表的就是食人魔具备施法能力的象征。 虽然食人魔是一个非常愚笨的邪恶种族，就算双手放在眼前，也很少有食人魔能够从1数到10。 但正是这个愚笨的种族里，却偶尔会出现食人魔巫师这种对任何种族来说，都相当危险的亚种存在。 食人魔巫师可谓是食人魔族群里最聪明、最贪婪残暴的亚种。 他们不光拥有强健的体魄和力量，还可以凭借自身血脉觉醒的类法术能力作战，属于布莱克特曼这个蛮荒森林里，最难对付的邪恶生物之一。 不过，面对眼前的食人魔巫师，布莱恩却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在食人魔浅蓝色的皮肤上，他发现了五六道被利箭留下的血洞，其中还有两根因插得过深，导致箭头直接断在里面。 也就是说，布莱恩即将面对的食人魔巫师，已经因之前的战斗，致使自身受了重伤。 他甚至还能够推断出食人魔巫师掌握的类法术，也很有可能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消耗殆尽。 要不然的话，但凡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哪怕拥有一丝施展法术的机会，也不会被一群座狼赶得落荒而逃。 唯一让布莱恩觉得可惜的，就是食人魔巫师的浅蓝色皮肤上除了箭矢留下的血洞，还有很多皮开肉绽的血痕。 这让打算利用食人魔巫师的皮肤，去制作魔法装备的布莱恩，感到非常郁闷。 不过，布莱恩明白，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转头对旁边的托薇尔交代道：“你待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对付他们。” “难道我就帮不上一点忙吗？”托薇尔闻言，攥紧手中的长弓，蹙眉询问道，语气里还带着几丝不满。 “食人魔巫师的实力很强。”布莱恩沉吟一下，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况且，这么危险的战斗，不适合……” “你是想说，不适合女人，对吧？”托薇尔突然倔强地望着布莱恩，她将垂落在肩头的黑色长发甩到脑后，说道： “虽然我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女精灵，但我穿的是狼皮外套，不是柔软的兔毛，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所以不要以为我是个胆小鬼。” “……”布莱恩无奈地看她一眼，说道：“算了，那你跟上吧，战斗的时候，可别把箭射到我身上了。” 事实上，托薇尔真的误会他的意思，他其实想说的是不适合她这种不具备施法能力的游侠。 不过，在这种时刻，他懒得费口舌跟对方解释。 有了女游侠的加入，虽然的战斗会相对轻松一点，但也面临自己的经验值被抢的风险，他只能额外小心。 随后，布莱恩一边望着食人魔巫师拖着重伤的身体，朝地上一具骸骨走去，一边在脑海里思考着对付食人魔巫师的办法。 想了想，他朝着身边的托薇尔打了一个手势，两人立即借助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朝食人魔巫师的方向移动过去。 就当食人魔巫师走到这具骸骨的刹那，布莱恩的身影猛然间从漆黑的夜色里一跃而出，径直朝他冲了上去。 望着突然出现的黑影，食人魔巫师神色一惊，本能地举起地上的骸骨挡在身前。 ——“一环法术：七彩喷射！” 伴随着几声低语，布莱恩的指尖骤然间绽放出一道斑斓耀目的光芒，将措手不及的食人魔巫师笼罩。 食人魔巫师因刺痛的双目，发出痛苦的哀嚎，只见他丢掉毫无作用的骸骨，用蒲扇般大小的手掌捂住自己的双眼，下意识地转身朝山洞的方向奔去。 布莱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矫健的身影，一个冲锋，拦住双目暂时失明的食人魔巫师的去路。 随后一跃而起，与食人魔巫师魁梧的身体等高时，闪电般抽出腰间的利剑，一记精准的拔剑斩，直接撕开他水桶粗细的喉咙。 当食人魔巫师低头望去时，锋利的剑刃已经在他的喉咙上划出一道剧痛的血痕，猩红的鲜血飞溅而出。 食人魔巫师庞大的躯体，重重地跌倒在地，很快便气绝身亡。 “吼！” 就在这时，一道几乎原始的吼叫从山洞里传来。 一名披着兽皮、全身挂满各种骇人饰品的食人魔，抄起一柄石质标枪，裹着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朝着刚刚落地的布莱恩，暴躁地冲了上去。 “咻！” 石质标枪撕裂空气，目标直指布莱恩的后背。 自知躲避不及的布莱恩，意念一动，直接启动奥术预备的「法师护甲」。 一道近乎无形的防护力场瞬息间笼罩全身，成功帮他阻挡住标枪的致命一击。 不过，这只暴躁的食人魔已经趁着布莱恩阻挡标枪的空隙，即将冲锋近身。 等候多时的女游侠托薇尔看准时机，冷静地瞄准食人魔的一只眼睛，瞬间松开捏着弓弦的手指。 “噗嗤！” 锐利的三棱箭头带着强劲的力道，精准地射中食人魔的右眼。 特制的箭尖像螺钉一样旋转深入，破坏肌肉组织，切断血管，粉碎骨头。 冲锋的食人魔察觉到眼眶一阵撕心般的痛疼涌来，他顾不得即将接近的布莱恩，双手抓着深深地没入眼眶的利箭，试图将其拔出。 ——“一环法术：次级火焰球！” 布莱恩迅速转身，一颗闪烁着白光的火焰之球在他掌心浮现，拖着细长的尾焰，向哀嚎的食人魔砸了上去。 火焰球击中食人魔的瞬间，炙热的火舌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全身，舔舐着他粗壮结实的身躯。 被橙色烈火包裹的食人魔哀号一声，跌倒在地，焦臭的气味儿充斥在周围的空气里。 第五十七章 制作魔法装备 “目标已死亡！” “抽取魔法能量！” “获得魔法能量100点！” “获得经验值300点！” …… “目标已死亡！” “获得经验值200点！” …… 布莱恩望着杀死两只食人魔后，跳出来的系统提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食人魔这种大型邪恶生物，获得的经验值的确非常高，也不枉他浪费这么长时间。 可惜的是，这些喜欢独来独往的傻大个儿们，虽身强体壮，却智力低下，心智懒散，又因为他们突发的暴躁脾气而臭名昭著。 只要是被人侮辱或直呼其名，甚至无意中瞅他们一眼，都有可能瞬间引爆食人魔的愤怒。 狂怒被激起的食人魔，从来就没有所谓的隔夜仇——其实是因为他们的脑子不太好使，隔天就忘记了。 暴怒的食人魔是非常可怕的，天生19点力量的他们，会不顾一切地乱砸周围的物件和生物，直至没有任何可以发泄的对象为止。 这也直接让食人魔无论是在邪恶阵营，还是智慧种族的眼中，都是极其危险的存在，通常都像将其除之后快，最终导致他们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少。 如今，想要在蛮荒森林里遇到食人魔，凭借的只有运气，跟本无法与主物质世界那种以部落形式出现的食人魔族群相比。 一场干净利落的战斗结束，布莱恩收起武器，强忍着空气中弥漫的焦臭气味儿，来到这只被烈焰灼烧的食人魔身旁，然后伸手握住那支插在眼眶的利箭，用力一拔。 猩红的鲜血从焦黑的面部飞溅而出，这根带着倒刺的三棱箭头，扯着眼眶内翻红的血肉，被布莱恩强行拔了出来。 从拔出箭矢的力道，布莱恩可以明显感觉到这支箭射在任何智慧种族，甚至是兽人的相同部位，都会直接取走他们的性命。 对此，布莱恩只能暗自庆幸食人魔强悍的体魄和自己的及时出手，要不然这200点经验很有可能就泡汤了。 不知何时，笼罩在头顶上的云影已经悄无声息地散去，皎洁的弯月洒得银辉遍地。 借着月光，布莱恩望着食人魔空洞无神的眼眶。 他不由自主地再次回想起白天在森林里，遇到的那名小男孩的尸体。眼前这只食人魔眼眶内被三棱箭头搅碎的眼珠子，以及因扯拽导致血肉外翻的骇人形状，两者是何其的相似。 布莱恩似乎是得到了心中的答案，他沉默地甩了甩箭矢上的血迹和碎肉，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一根三十寸长的利箭，尾部镶嵌着又细又长的鹰羽，箭杆上则开有凹槽，使其不易弯曲，且重量更轻。 这么设计的目的，可以保证箭矢在射出去的那一刻，破空声被降到最低，让敌人难以察觉和躲闪。 这也是为什么人类王国的军队不愿在森林里面对精灵游侠的根本原因。 因为他们往往还不知道到底在敌人在什么位置，从树梢的缝隙里窜出来的利箭，就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他们的性命。 望着箭杆上的灼烧痕迹，以及呈螺旋状排列的箭翎，布莱恩意念一动，一个简单的零环戏法「修复术」被他启动。 伴随着手中的这支利箭闪烁出一道微弱的法术灵光。 箭杆上黑漆漆的烧痕、被烈焰烤得全部卷缩的鹰羽，包括因浸染鲜血，导致暗淡的三棱箭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焕发出光彩，并恢复如初。 “箭做的不错。”布莱恩随手将箭支丢给刚好走过来的女游侠托薇尔，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赞赏道：“射击的精准度也非常高。” 作为一名在精灵圣地生活十多年的半精灵，布莱恩自然非常清楚精灵游侠们的一些习惯。 他们使用的箭矢，箭杆由精灵自己制作，箭头则是从人类或矮人的一些要钱不要命的走私商人手中购买的，而箭翎则通常是这些得到箭矢的游侠们，自己亲手装上去的。 其目的为的就是所谓的‘手感’。 在精灵圣地，布莱恩认识的一位精灵朋友对箭矢就非常的挑剔。 每次无聊时，对方都会下意识地抽出箭矢，习惯性地检查箭头和箭羽，然后做最精细的修整。 在挑选箭杆时，通常每二十根箭杆中，只有一根能够入眼，螺旋状箭翎的尺寸，也从来都不会短于五寸。 所以，在布莱克特曼这个蛮荒森林里，很多时候，只要凭借射出去的箭矢，就可以确认其主人的身份。 因为箭支的昂贵，这些精灵游侠们也养成了将射出去的箭矢重新收回的习惯。 看到托薇尔下意识地接过手中的箭矢，布莱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过头去。 其实他很想对眼前这位精灵少女补充一句：希望这支箭以后不要用在小孩儿身上。 但他话还未说出口，又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将其咽了回去。 因为他不想参与到这种种族仇恨的战争中去，同样也就没有资格去指责别人做错了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毕竟，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化世界，布莱恩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以至于他整个人几乎都麻木了，只能依托游戏世界，去寻找一点慰藉。 如果在刚才，他真的向眼前的精灵少女说出那句话，对方不屑为之倒还好。 万一真的听进去了，便很有可能在往后与人类的战斗中，因无意中升起的恻隐之心，致使丢掉自己性命。 所以，他不想因自己的话语去影响他人的判断，即便是这种几率微乎其微，他也不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说什么废话。 这个世上永远没有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刀子插在谁的身上，谁才会感觉到痛。 他看到的都只是表面，永远不会感觉到内在的情绪，没有切切实实经历过别人的人生，永远不要妄图去指责和评判。 这就是人性中存在的最大问题，很多人总站在自己的角度，把自己当做道德标准，以谜一样的优越感，妄想评判和指责他人，甚至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就是圣人。 永远不要忘记，越是这样指责别人的人，越是愚蠢和无知。 打算保持中立的布莱恩深知，他绝不会站在自己的角度，以自己狭隘的认知，去揣测他人的世界，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 接着，布莱恩祛除掉脑海的杂乱思绪，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朝着食人魔巫师的尸体走了过去。 来到尸体近前，他蹲下身子，目光直接锁定在食人魔巫师额头：长着的两根三寸左右的乳白色短角上。 布莱恩非常清楚，食人魔巫师之所以能够凭借自身的血脉觉醒，施放出各种法术，其关键因素就是他们额头上的两根短角。 这两根短角不光是他们与普通食人魔的区别，同时也是这些食人魔巫师在施展法术时，沟通游离在空气中的原生魔力的关键，类似于接收器的作用。 虽说眼前的食人魔巫师早已死去，额头上的短角自然也因失去活性，变得毫无作用。 但是布莱恩看到食人魔的短角后，突然想出了一个如何利用这两根角，去制作一些简单的魔法装备。 这种方法在主物质世界，或许会被巫师群体不屑一顾，认为是连学徒都不一定看得上眼的地摊货。 不过，在这个连魔法装备都非常罕见的阿斯诺世界，若是发挥得当，它的价值无疑是非常巨大的。 一旁的托薇尔接过布莱恩丢过来的利箭后，她先是惊讶地扫了一眼自己这根崭新的箭矢，随即想起对方的巫师身份后，便不再感到意外。 毕竟，今天晚上，她已经看到这位半精灵的身上发生的太多意外了。 不过，让她疑惑的是，就在布莱恩递给自己箭矢的时候，她明明听到的是他的赞赏。 但是对一切事物都非常敏感的托薇尔，却又明显听出布莱恩这毫无感情的赞赏里，还透着的几丝刻意的冷漠和疏远。 因为她能够感觉到，随着一天的赶路，连她自己都不知是何原因，竟然跟这个来自泰格瑞拉的布莱恩之间的关系，悄无声息地拉近了。 毕竟与布莱恩初见时，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用冷漠掩饰内心的情绪。 托薇尔再次回想起不久前，布莱恩伸手抚着自己的长发，对她显露出的罕见温柔。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随着与食人魔战斗的结束，托薇尔本能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半精灵正在刻意地疏远自己。 这毫无征兆的变化，让她心中暗自失落的同时，也感到难以理解。 想到这里，托薇尔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正蹲在地上，对着食人魔巫师的尸体忙碌的布莱恩。 她看到布莱恩用锋利的匕首，齐根切断食人魔额头的两根乳白色的短角。 又见他皱着眉头拿起匕首，在食人魔巫师保存相对完整的浅蓝色皮肤上划出一条血痕。 然后，令她顿感意外的是，对方竟然试图将食人魔坚韧的皮肤给全部剥下来。 托薇尔并不认为布莱恩是出于某种扭曲的心里，才会对食人魔的尸体施虐。 她盲目地认为，对方这么做，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毕竟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整个大陆最神秘的巫师。 而且，她还从对方笨拙的剥皮手法看出，布莱恩很明显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这让她忍不住凑了上去。 事实上，托薇尔猜得没错。 布莱恩的确是第一次干这种剥皮的行当。 在前世的游戏生涯里，身为一名高贵的法爷，自然不会去做这种小事，这也就直接导致他面对这具食人魔尸体的无力感。 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食人魔巫师坚韧的皮肤，是天生适合制作魔法装备的好材料，这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要不……让我来帮你吧。”这时，走到近前的托薇尔蹲在布莱恩身旁，她神色迟疑一下，主动开口道。 清凉的薄荷草味儿冲淡了布莱恩鼻腔内的血腥，他下意识地抬起略显僵硬的脖子，迎上精灵少女饱含诚意的水蓝色眼眸。 布莱恩沉默一下，又不为所动地闷哼一声，以示回应，随即紧握血淋淋的匕首，继续埋头忙碌起来。 第五十八章 树精林地 清冷的月辉透过茂密葱郁的枝叶，在林中印下一个个苍白的圆斑，映衬出两道快速穿梭的身影。 林间的小道宽敞而宁静，布莱恩发现这片丛林与之前的浓密森林相比，颇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他本能地感觉到，这里的自然气息似乎更浓郁一些。 而且，他们行走的树荫小路，很明显是人为建造的，以至于丝毫不会因茂密的灌木和野蛮生长的杂草，降低两人赶路的速度。 随着森林更深地将他环绕，就在布莱恩开始怀疑这宁静的森林到底有多远时，托薇尔带着他终于走进一块小小的林间空地。 月光充盈在安静的空地上，好似覆盖上一层白霜，这里的布置非常简单，几根圆木排成一个方架，围着一堆石块砌成的火坑。 出于对树精的尊重，布莱克特曼的森林里，精灵是禁止燃火的，除非在露营之地增加相当稳固的保护措施，就像眼前这样。 在皎洁的月光下，布莱恩的视力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他仔细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并非精灵们平时在森林里的露营地，更像是一个公开的聚集点，或许说供夜不归宿的精灵游侠们临时休憩的地方。 “落脚的营地已经被摧毁了，只能花费更多的时间，带你来到这里。”托薇尔警惕地环顾四周，仔细检查一遍后，这才转身对布莱恩说道： “其实，在布莱克特曼的森林里，有许多这样的聚集点，周围的邪恶生物和野兽会定期被清理干净，所以这里的安全，你完全不用担心。当然，即便如此，我也会帮你守夜，你就放心地去休息吧。” 托薇尔一口气说完，却失望地发现布莱恩并未应声，只是斜瞟自己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到这位身兼巫师职业的半精灵，按着剑柄，沿营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一圈，又伸手从羊毛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一团挂着小铃铛的银线，晃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接着，他小心翼翼将这根近乎无形的银线，悬挂在营地周边的树木两端，直至全部消失在视线内。 就这样，这根刚才还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的丝线，突然就在她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她如何观察，都难以发现。 想到对方的身份是巫师，托薇尔也就见怪不怪，心里却不由好奇地猜测起，这些小玩意儿是什么作用。 应该是类似警戒的作用吧，女游侠心想。 “那就不必了，相对来说，我还是认为魔法更可靠一点。”布置好警戒法阵，布莱恩直起身子，转身对托薇尔说道：“你也早点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继续赶路，它会充当一个合格的守卫，让我们安枕无忧地睡到天亮。” 说完，布莱恩转身走到一颗粗壮的橡树下，抬起头沉默地注视着树干，仿佛在寻找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清冷的微风拂过，一片枯黄的橡树叶子，打着旋儿无声下坠，刚好落入他摊开的掌心内。 托薇尔察觉到布莱恩平静而专注的目光，她缓缓走到他的身旁，双手交叉放在胸口，朝着眼前的橡树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礼。 随即，在一声颇为无奈的叹息声，精灵少女的苍白的面孔上，展现出一副触景伤情之色，“你知道布莱克特曼的林间空地是如何建立的吗？” “不太清楚。”布莱恩微微摇头，将手中满是蛀虫痕迹的橡树叶子丢到地上。 在这个世界，他只生活了25年，而精灵一族，早就在500年前，被人类赶入布莱克特曼，自然对这些小道秘闻不甚了解。 他只是本能地认为，这些林间空地的作用，无非就是为了给那些夜不归宿的精灵们，提供一个临时的落脚点，仅此而已。 “是因为树精。”托薇尔注视着高大的橡树，语气平缓的说道。 布莱恩闻言，看她一眼，发现这位精灵少女注视着眼前的橡树时，俏脸上浮过一抹淡淡的哀伤，他神色一怔，露出恍然之色。 虽然在这个小世界，他并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树精，但他却对此非常了解。 事实上，所谓的树精，并不是世人想象中，由积年古木进化而成，然后一言不合就要来个老树盘根的战争古树。 相反的，树精其实是一种居住在隐蔽森林里的精类生物，她们美丽而聪慧，属于那种充满诱惑力，脾性又难以琢磨的迷人存在。 在主物质世界，有些巫师甚至会移植与树精共生的橡树到自己的居所，然后将其充当自己的仆人，或者是暖床的侍妾。 之所以要移植，主要是因为每个树精都会与一株非常巨大的橡树有着永久性的共生关系，一旦她们离开自己的本命橡树超过一定距离，就会变得虚弱、并在几天内死去。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以及消息泄露后，如何想办法迎接德鲁伊们的怒火。 这些树精虽然看着娇柔美丽，平日也与世无争，只在乎自己居住的树木和林地，可谓是名副其实的自然宠儿。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们也为自然所青昧，精通许多自然系的法术。 在主物质世界，自然之神西凡那斯这位自然神系的强大神祇，教义里可是重点提及过信徒们保护树精的责任。 而树精作为自然的宠儿，凡是她们隐居的地方，那里的花草树木都长得格外茂盛，这也是为什么布莱克特曼的精灵会主动保护树精的根本原因。 简单来说，树精本身自带的特殊能力，就是这些精灵在蛮荒群山里，得以生存下去的根本。 毕竟在布莱克特曼这个以山石为主的群山里，可以用来垦种的土地，可谓是少之又少。 精灵们只依靠打猎获取食物的方式，根本不足以永久地维持下去。 尤其是到了冬天，寒潮降临，茫茫白雪覆盖群山，若是没有储存到足够的食物，精灵甚至会面临冻死饿死的风险。 如今，随着上古邪物的隐现，这些号称‘大自然的宠儿’的树精，成为了第一批的受害者，直接被充满死亡气息的力量腐化干净。 没有了树精的庇护，精灵的生存也逐渐变得艰难起来。 他们被有心人稍微利煽动一下，就发起了一场场‘为了自由’‘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的战争。 “曾经，在布莱克特曼的森林里，这里的每一处聚集点，都会有一颗繁茂的橡树，以及一名隐居于此的树精。”托薇尔叹息一声，伸手接过一片枯黄的橡树叶，望着树叶上细密的脉络和枯萎的痕迹，回忆道： “每当我们在此落脚休憩，隐居的树精就会主动现身，热情地帮助我们，并提供很多有用的情报和消息，在人类偷猎者和伐木工入侵时，还会与我们一同守护这最后的家园……” 托薇尔说的这些，布莱恩也很清楚，在主物质世界，树精的作用，同样也是如此。 树精天生具备与动植物对话的能力，遭遇森林的入侵者时，还会引诱他们离开树林。紧要关头，甚至可以使用自身的魅惑法术，使类人生物对自己着迷，以此将敌人转变为盟友。 与其说是树精庇护精灵一族，倒不如说两者是合作关系。 因为这些美丽迷人的精类生物们，同样也害怕人类的伐木工无止境地砍伐森林。 可惜的是，树精已经在这个小世界永远地消失了…… 没有树精的协助，如果不出意外，精灵一族即便是安分守己地隐居在蛮荒群山，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多少。 毕竟，没有哪个人类王国会嫌弃自己的领土突然多出一个资源丰富的布莱克特曼群山。 不知为何，其他种族的遭遇，以及人类乘坐高塔降临这片大陆，让布莱恩莫名其妙地联想到前世西方世界的殖民时代，两者是何其的相似。 好在这里的种族至少还具备反抗能力，而现实世界的土著就…… 布莱恩在心底叹息一声，被托薇尔突然引导至这个如此沉重的话题上，他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 于是皱了皱紧锁的眉头，望着精灵少女月光下那张挂着淡淡忧伤的面孔，岔开话题，语调轻佻的说道： “树精不光会帮助过路的冒险者，据说，如果她们看上某个感兴趣的男性，还会主动与他们共度良宵，甚至利用魅惑能力，强行将其俘虏，是这样吗？” “什么？” 托薇尔被突然这么一问，她先是愣了一下，又下意识地迎上布莱恩那双似笑非笑的目光。 一片嫣红瞬间从她的颈下慢慢升起，渐渐向上蔓延，直达耳垂，在银色的月光下，很是惹眼，以至于她窘迫得搓着双手，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布莱恩神色一怔，显然没想到一个简单的玩笑话，这位精灵少女的反应这么大。 于是他为了缓解尴尬，赶紧将目光徘徊在橡树的树干上。 很快，他便在眼前这些巨大的橡树脚下的一处灌木丛里，看到了上面留下的几个标记。 尽管时光已经模糊了它们的边线，但布莱恩依然能够认出一个记号是猎鹰，另一个是山猫。 这是精灵游侠的标记，主要作用是用来指示营地、危险地区、邪恶生物、安全通道、避难所、坟地或者陵墓等等。 其实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被他找到了。 布莱恩蹲下身子，饶有兴趣地翻查着树丛根部的粗壮枝丫，果然发现一个隐蔽的洞口。 他小心地将手伸进去，不出意外地拖出了一包干粮、一把短柄斧，还有一皮囊的好酒。 布莱恩想了想，将食物放了回去，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包在荆棘堡购买的牛肉干，将其放入这个秘密贮藏之地。 这才心安理得地将这一皮囊的好酒留了下来。 虽说随身携带几个装酒的皮囊，对于布莱恩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他也非常清楚，作为一名巫师，频繁饮酒带来的坏处，所以他从来不会随身带酒，又从来不会去拒绝酒。 布莱恩一手拎着酒囊，一手拿着短柄斧，满意地站了起来。 “发什么呆呢？去砍一些枯枝回来。”布莱恩朝着身旁的托薇尔吩咐道：“要不然的话，这个寒冷的夜晚会非常难熬的。” 说完，直接将手中的短柄斧递到她手中。 回过神来的托薇尔，本能地伸手接过了过去，接着又瞪着水蓝色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布莱恩。 “有什么问题吗？”布莱恩拧开酒塞，若无其事地询问道。 “没…没问题。”托薇尔摇摇头，抿紧漂亮的嘴唇，拎着短柄斧朝树林走去。 第五十九章 剑术大师 布莱恩望着精灵少女拎着短柄斧钻入丛林的委屈背影，忍不住浮过一抹笑意，随即找到一块磨平的石头坐了上去，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他沉吟一下，意念一动，外套的内袋里飞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淡蓝色皮质物。 仔细观察的话，还可以发现，表面上渗透的一丝丝血迹，在清冷的月辉下，闪烁出幽幽光泽。 布莱恩强忍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利用心灵遥控能力，操控着将这张残破不堪的皮质物完全展开。 这就是他不久前杀死食人魔巫师后，从对方身上剥下来的一张皮。 一只成年的食人魔，坚韧无比的皮肤就相当于皮甲的防御强度，普通的刀剑最多只能留下几道浅白色的痕迹。 所以食人魔的皮肤，同样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材料，即便是制作成普通的防御性装备，也要比一般的野兽毛皮的防御效果要好上很多。 而这些具备施法能力的食人魔巫师的皮肤，对于如今的布莱恩来说，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食人魔巫师之所以具备施法能力，除了他们额头上两根神似接收信号的乳白色短角外，就是类似于术士职业的血脉觉醒方式。 正是这种亲和原生魔力的血脉特性，让食人魔巫师的皮肤长时间在魔法力量的浸透下，成为天生适合制作魔法装备的原材料。 因为这种对皮肤的魔力浸透，让食人魔巫师的皮肤蕴含了一丝导魔特性，可以让炼金术师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在上面刻印上用于附魔的符文法阵。 这一点是那些普通野兽的毛皮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就算是天生具备超自然能力「霜冻吐息」的冬狼毛皮，也没有食人魔巫师的皮肤珍贵。 毕竟冬狼的毛皮即便是附魔成功，附带的特性无非就是一些寒冷抗性之类的效果，而食人魔巫师的皮肤就不同了，这些战法双修的大傻个儿，附加的则是力量属性的直接增强。 布莱恩中意的正是这一点，现在的他，对于自身的力量属性，还是有所欠缺的，自然要想办法补强一下。 其实一些实力强大的人类术士，他们的皮肤也拥有这种附魔效果，唯一的区别就是皮层太薄了，整体强度上也没有食人魔巫师那么出色。 不过，据布莱恩所知，极少数精通死灵学派的邪恶阵营的巫师们，却格外中意术士职业者的尸体，主要用于制作强大的尸妖。 布莱恩前世主修的是塑能系和咒法系，对于那些喜欢操纵尸体的死灵巫师们，一般都是敬而远之。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狼狈的连一张食人魔巫师的皮都剥不好。 想到这点，布莱恩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这张食人魔皮肤，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布莱恩没有将时间浪费在欣赏眼前这张不堪入目的‘艺术品’的功夫上。 而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剪刀，准备将这张残破不堪的淡蓝色皮肤上的刀剑划痕、利箭射穿的血洞，以及因他的笨手笨脚被糟蹋的地方全部剪掉，只留下完整的部分。 望着仅剩不多的魔法材料，布莱恩皱了皱眉头，他想了想，最终只能选择放弃制作腰带的打算，将其临时改成一双护腕。 没办法，要怪只能怪他的剥皮手艺太差劲了，平白无故地糟蹋了很多。 毕竟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很多技能都是需要后天努力锻炼的，并不是像游戏里技能点一堆，各种人物技能不用联系，也能够轻易地提升到顶级。 这就好比一根黄瓜，在他这个菜鸟手中只能切成十几片，在刀功精湛的厨师手上，则能够均匀地切得薄如蝉翼，甚至在那些漂亮的小姐姐手上，还能玩出各种男同胞们都爱看的操作…… 布莱恩掌握的剑术也是一样的道理，若是没有他十几年的刻苦锻炼，也不会获得「剑术大师」这个既拉风又强悍的背景专长。 事实上，在精灵圣地，学习精灵的剑术，他并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被人拿着鞭子赶鸭子上架，最终随着时间的摧残，也就慢慢习惯了下来。 【剑术大师（背景专长）：你是使用剑刃的大师级人物，剑在你的手中，犹如一体，高贵而致命，它既是武器，亦为艺术。在战斗中，你总是能够以敌人无法想象的方法，灵活多变地操纵手中青锋，所向披靡。】 获得此专长的特殊效果： 1、剑之御行：提剑冲锋时，移动速度增加10%。 2、剑之迅闪：挥剑出击时，攻击速度率提高20%。 3、剑之优雅：持剑与敌人缠斗时，闪避增加30%。 …… 布莱恩意念一动，手中这张被修剪好的魔法材料，再次被他控制着，漂浮在半空中。 紧接着，奥术之火闪烁着柔和的蓝白火焰从他的体内浮现，出现在这张食人魔皮肤的下方。 无论是刚才野兽的身体上剥下来的兽皮，还是眼前的食人魔皮肤，其实都不可以直接拿去利用。 在邪恶的类人生物，诸如豺狼人、狗头人们的世界中。 他们虽然也掌握着简单的制作装备工艺，但剥下来的兽皮通常都是直接剪出衣物的形状，最多放到锅里蒸煮一下，将其缝好，再穿在身上就算完工了。 这简单的方法，对于这些不挑剔的邪恶族群来说，的确能够起到防护或保暖的作用。但未经处理过的兽皮在水分蒸发之后，就会变得非常硬，性价比会大打折扣。 而智慧种族的世界就不一样，他们非常精通如何处理、加工兽皮的手段。 对此，久居精灵圣地的布莱恩还是比较清楚的。 这种处理工艺需要先将剥下来的生皮放在清水中浸泡4~5个小时，使其柔软化。 然后用利刃刮去附在皮板上的残肉和污秽，再放在温热的碱水中用毛刷洗涤，将油脂和污物完全洗掉，直至变得柔软洁净，就可以制作成各种款式的防具或衣物。 处理的方法布莱恩都懂，但此刻的他，显然是不可能使用如此麻烦的工艺，去处理眼前这张食人魔的人皮。 这个时候，他的奥术之火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布莱恩利用简单的清洁法术，将食人魔皮肤残留的血污与残肉全部清理干净。 随后，他望着漂浮于下方轻轻摇曳的奥术之火，眼神微微一凝，米粒大小的蓝白火焰好似不受控制般骤然跃起，喷出耀目的蓝白火花。 第六十章 食人魔力量护腕 清冷的夜色下，布莱恩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已经变成拳头大小的奥术之火，均匀地烘烤着食人魔淡蓝色的皮肤。 伴随着食人魔皮肤上升腾而起的一股子难闻恶臭和缕缕轻烟，表皮上也开始发出滋滋啦啦的油脂声响。 这是奥术之火的另一个作用：炼化材料。 所谓的‘炼化’，就是将普通的魔法材料内蕴含的所有垃圾全部清理干净，只留下可以利用的魔法元素。 而布莱恩此刻就是在清理这张食人魔皮肤的垃圾。 不过，这种方法虽然看起来既简单、又非常的有效率，但是奥火燃烧的能量，却是他储存的魔法能量。 仅仅只是将这张不算太大的食人魔皮肤炼化完毕，就消耗了他10点的魔法能量。 布莱恩挥了挥手，朝着这张炼化完成的食人魔皮肤丢了一个零环戏法「清洁术」。 顿时，随着一道近乎无形的能量在食人魔皮肤上开始涌动。 刚刚被奥术之火炼化出的污秽、油脂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一种魔法能量充盈的蓝色皮革。 从外表上观察，几乎很难让人看出，这其实就是一张从食人魔的身体上剥下来的皮肤。 布莱恩不再浪费时间，他收起恢复原状的奥术之火，将这张崭新的蓝色皮革接到手中，准备利用剪刀裁剪出一双护腕的形状。 然后根据自己手腕的尺寸将其缝好，再利用附魔工艺，刻印上符文之痕，这双食人魔力量护腕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不过，就在布莱恩抄起剪刀准备开干的时候，他一下子变得犹豫起来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身为男人，他怎么可能专门学习过裁缝这种精细活儿。 就算是在游戏世界，这种活儿，他也是直接花钱丢给精通此技能的人去处理的，从来就没有自己主动尝试过。 即便是衣服不小心划破，或者在战斗中损坏，身为施法者的布莱恩，通常都是随手一个「修复术」就完成了。 一个大写的‘尴尬’浮现在布莱恩的皱着眉头的脑门儿上。 好在没吃过猪肉，他还是见过猪走路的。 想到这里，布莱恩只能硬着头皮，尝试着这种精细的针线活儿。 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种技能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况且，在大陆上游历的时光里，他偶尔也会因伤势过重，利用针线缝合身体上的伤口。 所以，对于这种针线活儿，其实他一点都不陌生。 就在布莱恩准备动工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树林深处传来的脚步声，这让他手里的动作一顿，出于本能地抬头望了过去。 很快，女游侠托薇尔的身影从夜色中浮现在他的视线内。 她的身后背着一捆长短不一的枯枝，皎洁的月光将她影子倒影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蜘蛛，颇有几分滑稽。 显然，这位精灵少女已经砍完柴回来了。 布莱恩望着托薇尔将搜集到的干柴放到一堆石块砌成的火坑旁，又将戴在头上的兜帽掀下，取下挂在身上的长弓与箭袋，放在一旁的石块上。 然后开始整理地上的枯枝，似乎是打算生火的样子。 布莱恩盯着自己手中的剪刀和皮革，从来都没想到这两样东西竟然会如此沉重。 于是他考虑许久，也顾不了那么多，觉得还是这位精灵少女帮他代工算了。 毕竟精灵一族是出了名的手工精巧，简单的缝制护腕，布莱恩相信，应该难不倒对方。 一旁的托薇尔显然是注意到了布莱恩一直在盯着自己。 这位精灵少女先是有点不自在地将披散的长发全部甩到脑后，然后下意识地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觉得没什么问题后，这才好奇地对视上布莱恩的双眼，略显紧张地询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她这才注意到布莱恩的右手拿着一张崭新的淡蓝色皮革，左手握着一柄剪刀，像是在裁剪东西。 “没事。”布莱恩干巴巴地笑了笑，神色犹豫一下，这才开口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没……”托薇尔正欲开口答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连忙改口道：“有什么事？” “我这里有一张皮革，需要缝制成一双护腕。”布莱恩看着精灵少女，说道：“我并不擅长裁缝工艺，所以就拜托你帮我一下。”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用这张皮革缝制一双护腕？”托薇尔神色一怔，她迟疑一下，又不太确定地一字一顿地重复一遍，理解着布莱恩话语中的意思。 “没错。”布莱恩爽快地承认。 他本以为对方即便是答应得没那么爽快，至少也会考虑一下，就会点头同意。 毕竟只是一双护腕，对她来说，应该非常简单的。 然而，当他对视上托薇尔那双有点扭捏和躲闪的水蓝色眼睛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非常抱歉。”托薇尔低下头盯着脚尖，躲开布莱恩热切的目光，用带着歉意的语气，有点不好意思的轻声道：“我也不会……”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托薇尔又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如此利落地答应对方是多么的明智。 “……好吧，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布莱恩小声嘀咕一句，不再言语。 作为一名女精灵，连剥皮手艺都会，竟然不会裁缝技能，这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去求对方帮忙。 由此可以看出，对方绝对是一名出身野路子的精灵，如若不然的话，在精灵圣地，这些技能都是会传授给她们的。 这也帮他解惑了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在精灵圣地见过的她，而对方又对自己丝毫不知的原因。 随后布莱恩便闷不吭声地开始忙碌起来，托薇尔则蹲在枯枝旁，一根一根地地掰断枯枝，将其丢入火坑。 就这样，等布莱恩将护腕的形状裁剪好后，又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一根用来缝合伤口的银针，以及一捆极其精细的金丝。 这种金丝并不是普通的线丝，而是利用纯粹的黄金提炼出来的金线，其目的就是为了制作魔法装备所用。 黄金！ 在现实世界，除了可以充当储备和投资的特殊通货外，还是电子业、现代通讯、航天航空等部门的重要材料。 同样的，在这个剑与魔法，信仰与诸神的世界，黄金依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平民与贵族眼中，是一种大陆货币和硬通货。 而在施法者群体中，除了可以充当施法材料，还是魔法装备、构装生物、符文法阵、甚至是巫师塔浮空城等等的关键材料。 其主要作用于制作传导魔力的符文回路，类似于现实世界中搭建线路、传输电力的作用。 就好比布莱恩手中的这件尚未完工的护腕。 如果将原材料食人魔的皮肤比作建筑房子的砖瓦，那么他手中用于缝制的金线，就是传输电力的线路。 魔法装备之所以被称之为魔法装备，其关键因素是由于装备内部的符文回路，可以汲取空气中游离的元素力量，再转化成力量传输给穿戴者。 而这个符文回路的关键材料，就是导魔属性最好的金线，其次是银线。 所以，布莱恩在缝制护腕的时候，自然就选择使用黄金提炼的金线。 不一会儿功夫，在某个女精灵时不时地瞟过来的目光下，布莱恩终于笨手笨脚的缝织好了一双卖相并不怎么好看的护腕。 这就是食人魔力量护腕。 护腕的颜色为浅蓝色，缝合处则交织着淡淡的金色丝线。 布莱恩将工具收起来，然后掏出那支钢笔，将这双半成品的护腕平方在石头上，自己蹲在旁边，开始准备做最后的工艺：附魔。 他先是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然后掏出几枚金币使其悬浮在碟子上空。 随即意念一动，一团炙热的高温火焰将这几枚金币包裹，开始灼烧起来。 很快，悬浮的金币全部被这一千多度的火焰，融化成了金灿灿的液体。 布莱恩立即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液体，将其放入备好的圆盘内。 随后他便取下钢笔的笔帽，用精金打造而成的笔尖，对着圆盘内的黄金液体轻轻一点，圆盘内的液体好似墨水一样，全部被钢笔吸得干干净净。 布莱恩不敢耽搁时间，立即用钢笔锋利的笔尖，开始对着这双护腕刻印符文之痕。 制作魔法装备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之前的几道步骤，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 真正考验一名巫师真本事的，其实就是最后一道附魔工艺。 布莱恩不太习惯地蹲在石头旁，就像平时写字一样，极其认真地对着护腕淡蓝色的表层开始一笔一划地刻画符文。 每当他利用笔尖刻印出一道金灿灿的符文，表面都会闪烁出一道流转的魔法光辉。 就在布莱恩刻印完第三十六道符文之痕时，一道奇异的光芒浮过护腕的表面，瞬间将所有看似毫不相干的符文全部链接到一起，形成一幅完整的金色魔法符文图案。 这些金灿灿的点缀在淡蓝色的护腕上，在银辉倾洒的夜色下，煞是好看，连一旁观望的托薇尔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布莱恩伸手一指，奥术之火的光芒再次浮现，并向护腕内部注入一道道涌动的魔法能量。 在主物质世界，一件魔法装备成型的瞬息间，往往都会借助魔网的力量，为其激活装备内部流转的魔法能量。 但是这个世界的魔网根本无法沟通，这也就是意味着布莱恩只能依靠自己掌握的奥术之火的魔法能量去激活。 顿时，随着能量的注入，护腕表面所有的金丝和符文散发出的金色光辉，忽然全部收敛于内部，变成一双平淡无奇的淡蓝色护腕。 布莱恩神色略显疲惫地收起奥火，这次注入直接消耗掉了50点魔法能量，算上炼化的能量，一共花费了60点。 好在杀死食人魔巫师的时候，获取了100点，让他不至于感到亏本。 接着，布莱恩再次伸手朝护腕一指，一个简单的「侦测魔法」法术丢了过去。 这双暗淡无光的魔法装备，隐约间闪烁出一道淡淡的魔法辉光。 直到这略显昏暗的光芒亮起，布莱恩绷紧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在魔法装备的品级中，分为精良品质的昏暗灵光、超凡品质的中等灵光、卓越品质的强烈灵光、以及代表着传奇品质的刺目灵光。 而他的这双护腕亮起的昏暗灵光，代表的则是这件装备的品质为：精良。 这一点，布莱恩早就预料到了。 因为在制作过程中，他并未加入蕴含土元素之力的珍惜宝石，这使得这件装备最多只能提升一个人2点力量，上限为19点。 如果品质达到‘超凡’，只要佩戴着的力量不高于19点，他的力量无论是多少，都可以直接将其提升到19点，等同于一只成年食人魔的力量。 不过，他之所以没有添加这种宝石，主要是因为此时的他，身上并没有现成的。 当然，以后若是有时间，他不会放过这个可以重新将装备强化到‘超凡’品质的机会。 大功告成，布莱恩便直接将这双完工的护腕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又特意用衣袖将其隐藏起来。 食人魔力量护腕 品质：精良 效果：力量+2，最高提升至19点 （注：使用食人魔巫师的皮肤特殊制作的魔法装备，除了外形丑陋一点，其他工艺非常完美。） ………… 第六十一章 言多必失 一轮孤月高悬夜空，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映照着林间空地燃烧的营火，伴随着枝干嘎吱作响，火星随风飞溅，空气中逐渐被烟火的气息弥漫。 布莱恩与托薇尔围坐在明亮温暖的营火旁，他悬挂在腰间的带鞘长剑，早已斜靠在身旁的石块上，裹着亚麻布绷带的剑柄，被火光映得通红。 坐在石块上的布莱恩在一双好奇目光的注视下，借助着火光，开始翻捣隐藏在外套里的内袋。 很快，他便从只有巴掌大小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陈旧的小煮罐、一盘熏得发黑的咸牛肉干、一包晒干的蘑菇、几片干面包，以及一个装了水的皮袋。 托薇尔张口结舌地看着布莱恩像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的每一件东西。 此刻的她在营火旁缩成一团，暗绿色的斗篷紧紧裹在瑟瑟发抖的身上，然后将脑袋放在膝盖上，双手抱膝，不停地搓着手。 “你要是再靠近一点，头发就烧着了。”布莱恩熟练地将各种原料混合在一起，冷不丁地向她发出善意的提醒。 托薇尔闻言，下意识地伸手将垂在额前的发丝拂到耳后，又向后挪了挪身子。 这才抬头望一眼周围橡树的树冠发出的哗啦作响，忧心忡忡地对布莱恩说道： “起风了，没有避风的地方，也没有树精的帮助，深夜的布莱克特曼森林是非常难熬的。” “气候的确有点反常。”察觉到空气中的寒意，布莱恩皱了皱眉头，“虽然冬天快到了，但现在毕竟还是秋天，这样一来，露营就很痛苦了。” 说完，他停止手中的动作，悬浮在半空的一块正准备切割的咸牛肉干顿时落入地上的盘子里，发出清脆的轻响。 “你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躲在洞穴的鼹鼠，你应该很需要这个，如果不嫌弃上面有味道的话，就把它盖在身上吧。坦白的说，我也不希望明天被一位受了风寒、脑袋还昏昏沉沉的病人给领着赶路。” 布莱恩将手伸入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一张与他体型等高的羊绒毛毯，朝着托薇尔丢了过去。 托薇尔犹豫一下，又伸出小手地接过布莱恩递过来的羊毛毯。 她并没有照做，就这么愣愣地盯着布莱恩外套内一个取出羊毛毯的平坦口袋，小嘴惊讶的足以塞下一颗鸡蛋。 “这是魔法。”布莱恩一边向她随口解释，一边用匕首将咸牛肉干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种魔法容纳的东西，比从外表推测的要大很多。” 在龙族法术中，有一个一环变化系法术「腹纳乾坤」。 其原理就是利用魔法的效果，在自己的肚子里用魔力构建出第二个胃，主要作用类似容纳物品的次元袋。 这道法术是巨龙一族发明的，自然被这些龙类生物经常用以安全地运输宝藏。 他们存取物品时，只需嘴巴一口一个地吸进去，或者吐出来就可以了，非常方便。 布莱恩肯定不会做这么没体面的事情，即便是他愿意使用这个法术，他的小嘴巴也不可能与巨龙的血盆大口相比。 甚至连个苹果都塞不下，更不用说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物品，想想都让人感到恶寒。 所以，他使用的法术是「腹纳乾坤」简化版，作用也不是用魔力构建魔法胃，而是衣服的口袋。 在游戏世界里，这道低等级就可以掌握的一环法术，是许多巫师玩家前期的必备技能。 毕竟在巫师们的秘法商店里，购买一个用于储存物品的次元袋，至少也需要2000金币。 游戏初期，除了土豪，很少有人能够攒够这笔不菲的财富，这个法术的性价比，对于施法者群体来说，就体现出来了。 甚至在某一段时间内，他们这些尚未掌握三环法术的法爷们，在固定的冒险队伍里，大多数都是利用这道法术，兼职着搬运工的角色。 不过，随着游戏慢慢地发展到中后期，次元袋在玩家群体中逐渐普及，这道一环法术也就变得无人问津。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为这道法术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在需要取出物品时，必须吟唱咒语，施展这个法术。 这样的话，也就平白无故地浪费掉了一次施展一环法术的机会和时间。 在战斗中，只要是脑子没问题的巫师，都不会将自己需要的武器装备存放其中。 不像次元袋只需在使用时，轻轻拍一下，储存的物品就出现在手中。 可惜的是，这个低魔位面，具备储存物品的空间装备非常稀少，几乎都是上古时期遗的巫师们留下来的。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以布莱恩的财力，肯定不会将这个冤枉钱花到空间装备的身上。 他只需具备施放三环法术的能力后，自己就可以直接制作。 所以，他平时一般都会将自己的衣物、昂贵的物品或者露营装备存放其中。 至于施法材料、魔法卷轴和武器等突发物品，则随身携带。 “魔法还真神奇！” 托薇尔目不转睛地瞅着布莱恩，由衷地感叹一句。 接着她从兜帽里探出小脑袋，耸着鼻子轻嗅一下羊毛毯上的味道，又蹙了蹙眉，这才抬头一脸好奇的询问道：“你的口袋既然可以装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不装一栋……” 话说到一半，敏感的精灵少女忽然察觉到布莱恩切肉干的动作明显停顿一下，脸上也出现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于是赶紧垂下眼眸，抿紧嘴唇，老老实实地闭口不语。 “你是不是想说，我为什么不把一栋房子也装进去，对吧？”布莱恩没好气地看这位天真的精灵少女一眼，“你怎么不说直接随身携带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算了。” 事实上，的确有这么一个非常方便的法术。 而且还不是一室三厅，直接就是一栋带着庭院的豪宅，比如说：咒法系的七环法术「法师豪宅」。 实力强大的传奇巫师，甚至能够创作出专属于自己的半位面。 但是以布莱恩现在的实力，还差的很远。 有时他也会想，如果这个小世界属于自己的该多好。 但每当他动起这个念头，上古邪物对这个世界造成的惨烈画面，就会瞬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里，让他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打消了这个不现实的念头。 沉默在两人之间毫无征兆的降临，只有周围橡树的树冠发出平静悦耳的沙沙声。 布莱恩冷着脸，将整理好的食材，一股脑地朝着小煮罐里倒进去。 望着面无表情的布莱恩，托薇尔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说错了什么，只能尴尬地将脑袋又缩回了兜帽里。 一阵冷风袭来，托薇尔打个冷颤，立即将布莱恩递给自己的羊毛毯裹在身上，这才感觉好受了很多。 随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用手帕包裹的干粮，准备填饱肚子，早点休息。 “把你的干粮收起来吧。”布莱恩拎起装水的皮袋，将小煮罐添满，然后盖上盖子，利用心灵遥控能力，控制着煮罐飘到营火的正中央，又将装酒的皮袋朝着营火旁挪了一下，用一种流浪冒险者的口吻自顾自的说道： “你那点儿破干粮根本不顶用，要知道，在这个冷风刺骨的夜晚，热腾腾的食物不仅可以温暖你的身子，还能够养足精神，如果再配一瓶好酒下肚，然后睡觉的时候，再搂个……” 察觉到话语不对劲的布莱恩，及时地刹住了车，朝着营火添了几根干柴，神色平静地控制着火候，烹煮食物。 托薇尔看了看被火焰舔舐的小煮罐，咬了咬下唇，将自己这难以下咽的干粮又收了起来。 她将身子蜷缩在羊毛毯里，随即抬头望向布莱恩，真诚的道：“谢谢你。” “不用客气，小姑娘。”布莱恩低着头笑了一下，不再言语。 同时，心中却在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手贱，偏要去确认一下森林里的那具小孩儿的尸体到底是谁射杀的。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心里负担也会减轻不少。 “我不是小姑娘！”托薇尔闻言，鼓起勇气争辩道： “我的实际年龄比你大多了，不要装出一副老气纵横的样子。在我练习弓箭的时候，你的人类父亲或母亲，说不定还是个婴儿，就算你是半精灵，我大概也会比你的孙子活得更长。” 托薇尔一口气说完，立即感觉压抑的内心终于舒畅了许多。 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在这位半精灵面前，就像个害怕做错事儿的小孩儿，连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唯恐说错，惹对方生气。 如今，她终于凭借种族优势，成功地反击一次，而对方却又无言以对，这让她心中不免小得意一下。 “是吗？”布莱恩轻抬眼皮，透过睫毛的缝隙，看向精灵少女那张倔强的小脸。 望着那双在火光下闪亮犹如黑曜石块的眼睛，托薇尔突然心虚地眼神一缩，又躲进了兜帽里。 布莱恩见此，顿感有趣儿，于是目光闪烁一下，笑着调侃道：“那我该叫你什么，年龄像外婆一样的小姑娘？” “你……”托薇尔被布莱恩这句玩笑怼得脸色涨红，好在被兜帽的阴影覆盖，让人难以察觉，她立即又强调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大。” “是啊。”布莱恩露出一副我都知道的表情，意味深长的笑道：“我早就看出来，的确没这么大。” 他说话的同时，一双带着挑衅的目光，故意瞄了精灵少女鼓囊囊的胸脯，把对方吓得好似受惊的小鹿，连忙躲开。 “才不是呢，我这是影响射击的精准度，故意……”强行解释的托薇尔意识到说漏嘴了，慌得有点无地自容，只能伸手捂着嘴唇，像个小乌龟似的，将头缩在羊毛毯里，一言不发。 看对方那有趣儿的样子，布莱恩轻笑一声，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不再多言。 接着，他又拎起营火旁的酒袋，拧开冒着轻烟的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不一会儿功夫，小煮罐的肉粥煮好了，布莱恩取出唯一的木碗，用勺子给托薇尔盛好，又在上面放了两块干硬的面包片，递了过去。 这位神色还略显尴尬的精灵少女，显然早就被香喷喷的肉粥吸引到了注意力。 当布莱恩递过去的时候，她直接伸手接了过去。 随后，熟练地将一块干硬的面包片，掰成一个铲子的形状，挖着碗里浓稠的肉粥，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的营火旁，只能听见砸吧嘴、咀嚼声，以及木勺剐蹭锅底的声音。 就当布莱恩收拾好东西，打算休息的时候，他在树丛里布置的警戒法阵忽然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他条件反射地瞬间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托薇尔也跟着起身，询问道。 布莱恩微微沉思一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于是立即朝着粗壮的橡树附近的一处灌木丛望去。 “原来是一只冒然闯入的小动物。”布莱恩神色一松，笑着嘀咕一句。 随即挥了挥手，灌木丛里，一只疯狂挣扎的小白兔诡异地漂浮在半空中，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去。 接着，他拎着兔子两根长长的耳朵，回到座位上，掏出一柄匕首，准备宰杀。 其实他刚才并没有吃饱，本来打算将就这样一晚的，没想到外卖自己送上门了，布莱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要把它杀了？”托薇尔询问道。 “有什么问题？”布莱恩的动作停顿一下，语气微冷的反问道。 “没事。”托薇尔连忙摇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橡树，在内心祈祷一番，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 半个小时之后，随着营火烧得噼啪作响，布莱恩控制着一只清洗干净的兔子在火焰中转动着。 此时，这只金灿灿的烤兔子正滴着油汁，香气四溢。 布莱恩伸手从火上割下一小片兔肉，丢入口中。 虽然吃起来有点硬，又没有酱料，但对于从不挑剔的布莱恩来说，也称得上是美味。 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儿，托薇尔抬了抬眼皮，她自始至终都一直蜷缩在羊毛毯里，一言不发。 看到吃得津津有味地布莱恩，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这里是树精的林地，是不能在这里杀戮任何自然界的小动物，更何况，你还……” “你的意思是我亵渎了这里，对吧？”布莱恩看了一眼身后的橡树，打断道。 对于这个规定，他自然非常清楚。 不过，现在的树精早已消失在这个世界，他没有必要去遵守这些条条框框。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他其实并不在意。 真正让他不爽的，是眼前这位女精灵连无辜的人类小孩儿都毫不留情地杀死，现在却为一只兔子感到悲伤。 “虽然我会杀害自然界的小动物。”见对方一言不发，布莱恩冷冷的反驳道：“但至少我不会射杀无辜的小孩儿。” 当布莱恩这句话脱口而出的一刹那，蜷缩在羊绒毯里的托薇尔神色一变，怔怔地望着布莱恩冷漠的神情。 漫长的沉默过后，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毫不畏惧地直视上布莱恩的双眼，语气稍显颤抖的说道： “没错！森林里的小孩儿的确是我射杀的，你是要打算为他们复仇吗？泰格瑞拉的布莱恩！” 感受到对方突然变得强硬的态度，布莱恩不想讨论这个敏感的话题，于是自顾自地就着兔肉，喝着闷酒，没有回话。 “身为一名半精灵，你可以指责我射杀无辜的人类小孩儿。”见布莱恩不答话，托薇尔激动的站了起来，裹在身上的羊绒毯滑落在地，她任由寒风吹拂着颤抖的躯体，质问道：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五十年前的阿吉玛尔大屠杀，二十五年前的圣地大屠杀和那场森林大火，死了多少无辜的精灵孩童？你坚定地认为自己是泰格瑞拉人，那你为什么不去指责人类王国的刽子手！” 听到这里，布莱恩在心底叹息一声，顿时感觉手中的烤肉也变得索然无味儿，让他恨不得将其狠狠地丢入火堆，烧个干净。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碰兔子肉。 一路上，他已经在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却没想到因为一个意外，再次被他不小心提及。 面对这位刚刚还像个天真的精灵少女，她害羞起来的脸蛋，就像两颗红彤彤的苹果，与之间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面对托薇尔突然狂风骤雨般对自己发起的灵魂拷问，布莱恩的心底根本没有任何答案，他也回答不出任何让她满意的答案。 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自以为是地指责别人的愚蠢无知之人。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布莱恩将手中的烤肉丢入火堆里，望着窜起的火焰，神色疲惫地挥挥手，缓缓说道：“早点休息吧，明白还要赶路。” 狂风劲吹，营火渐暗，枯枝烧得发红，不时噼啪作响，绽放出摇曳的火苗。 靠在树旁始终没有睡下的布莱恩，起身将羊绒毯裹在熟睡的托薇尔身上，转身望向林中最高大的一颗橡树。 火光映亮了他的黑发，剪出他鲜明的侧影。 “希娜菲·梅丽安涅？” 布莱恩仰着头，默默地注视着橡树的树冠。 夜色漆黑，风声阵阵，枯黄的橡树叶子发出平静悦耳的沙沙声，枝干嘎吱作响。 这里没有骇人的火海，也没有尖叫。 ………… 第六十二章 精灵先知 黎明到来，天色尚未亮起，布莱恩便醒来了，他坐靠在林间最高大的一颗橡树的树根下，周围只有茂密的灌木和杂草与他为伴。 他本能地抬头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营火留下的灰烬，并未看到托薇尔的身影。 布莱恩对此并未在意，只是起身收起盖在身上的羊绒毯，又拍了拍洒落的枯黄叶子，准备去林地边缘收起自己放置的警戒法阵。 作为一名时常独行的冒险者，布莱恩的警惕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劲。 尽管他昨天深夜冥想完毕之后，外表看起来像是陷入沉睡之中，但是周围任何细微的动作，依然瞒不过他敏锐的感知力。 他不但知道托薇尔离去时，是什么时间将毛毯不声不响地盖在自己身上，还非常清楚对方此时到底在做什么。 作为一名合格的精灵游侠，早起的托薇尔应该坐在林边的草地上，一边计划着今日的行程，一边抬头望天研究天气变化，以便做好提前的应对。 毕竟通往精灵圣地的路程，他们仅仅只走了五分之一而已。 当布莱恩沿着林地边缘，将自己放置的银丝和小铃铛全部收起来的时候，托薇尔纤细的身影从清晨的薄雾中现身。 布莱恩主动伸手朝她打了一个招呼，脸上挂着的淡淡微笑，好似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托薇尔抿紧嘴唇，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随后她径直走到布莱恩身边，将怀里的两个还沾着露珠的苹果递了过去。 看似正常的反应，布莱恩接过苹果时，却还是察觉到了精灵少女那双水蓝色的眼睛里流露的躲闪之意。 对此，他也懒得深究。毕竟他前往精灵圣地的目的，只是为了上古邪物，从未想过要与这些精灵们沾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今天有什么计划？”布莱恩将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坐在石头上吃了起来。 “赶路。”托薇尔拉紧披在身上的森林色斗篷，将面容隐藏在兜帽内，又将斗篷的衣领系好，正了正长弓与利剑。 “我当然知道要赶路，你明白我问的是什么意思。”布莱恩说道。 “那就尽快赶路。”托薇尔又补充一句，目光朝着密林深处望去。 布莱恩耸了耸肩，并未接话，而是取出几块干硬的面包，一心扑在食物上。 在对方沉默的等待下，他很快便将手中的两个苹果和三块面包干净利落地解决掉，算是简单解决掉了自己的早餐。 就当他准备取下腰间的水袋喝水时，托薇尔又递过来了一个精致玻璃酒瓶，里面装满了淡金色的清澈液体。 布莱恩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拧开瓶塞，将瓶口放到鼻尖轻嗅一下，气味儿芬芳，像是由许多花的蜂蜜酿成，出乎意料的提神。 这是精灵的特产：百花蜜。 主要是由精灵们在森林深处找到的一种奇异的蜜蜂生产的蜂蜜。 从托薇尔沾满露水的裤腿和皮靴上的泥巴可以看出，她一定是趁着自己休息的时间，去了一处鲜花盛开的谷地，也只有那种地方，才能够采集到这种罕见的蜂蜜。 由于味道过浓，布莱恩只是浅浅地尝了一口。 事实上，由这种蜂蜜酿出的酒，才是真正难得一见的美味。 虽说精灵一族并不以酿酒闻名，但是用百花蜜酿造出的那种令人愉悦的蜜酒，甚至连矮人也觉得这种味道非常吸引人——尽管这些大胡子们从来不会承认这一点。 随着芬芳清甜的蜂蜜下肚，布莱恩也逐渐变得精神起来。 就连昨天晚上制作魔法装备，以及施放法术消耗的精神力和奥术能量，它们的恢复速度也得到了一丝肉眼可见的提高。 表面上，百花蜜是缓解疲劳和提升的作用，布莱恩却非常清楚，它还有一个隐藏的功效，那就是恢复施法过度，导致疲惫的精神力。 简单的讲，就是有助于布莱恩快速恢复消耗过剧的魔力。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他，也算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蓝条法师。 他的施法方式，并不像传统巫师沟通魔网、利用法术书记忆魔法，然后由自身的实力，决定自己每天可以施放多少法术。 若是一天内的法术施放全部完毕后，就只能等到第二天重新恢复方可，也就是所谓的：等cd。 而布莱恩的施法方式，相对来说，就比较简单许多。 就是利用精神力调动自身构建的奥术能量池，以涌动的奥术能量，去激活体内的奥术之火。 然后奥术之火代替魔网的作用，汲取空气中的魔法元素，将其转化成威力各异的法术，施放而出。 如果把他的精神力比作驾驶汽车的驾驶员，那么奥术能量就是燃烧的汽油，而奥术之火，则类似于发动机的存在。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布莱恩的精神力越强大，构建的奥术能量池内，产生的魔力就越充足，与传统巫师的施法方式相比，就显得灵活多了。 所以，百花蜜恢复精神力作用，对布莱恩来说，更像是加快自身奥术能量的恢复速度。 不过，这种即便是在精灵圣地也非常珍贵的百花蜜，布莱恩并没有选择奢侈地直接饮用，而是拧好瓶塞，又郑重其事地收了起来。 因为他想等到有时间了，打算尝试着用这种蜂蜜混合一些蕴含魔力的植物，去调配出一种类似恢复蓝量的魔力药剂。 “谢了。”将百花蜜放入外套的魔法口袋里，布莱恩对托薇尔真诚地道了声谢，接着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吧。” 见布莱恩毫不客气地将自己递给他品尝的百花蜜占为己有，托薇尔露出诧异的眼神，神色也明显迟疑一下。 最终，她张了张小嘴，又选择将讨要的话咽了回去，带着他朝密林深处走去。 作为一名对布莱克特曼这个蛮荒森林非常熟悉的精灵游侠，布莱恩自然不会去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只需紧紧地跟在身后就可以了。 两人就这样在森林里悄无声息地穿梭着，在某些地形复杂的地方，托薇尔还会用眼神示意布莱恩放慢脚步，一起小心翼翼地前行，摸索着前进。 还有些地方，托薇尔会站着不动，像昨天晚上一样，吹出悦耳的口哨，灌木丛里很快便传来了答复，为两人放行。 尽管两人的速度很快，但还是避免不了地需要扎营过夜。 这一次，布莱恩主动拒绝了在舒适的精灵营地过夜，而是选择像昨天一样的树精林地。 对于布莱恩这个任性的要求，托薇尔并未反对，只是与自己的精灵同伴们告别一声，便趁着夜色继续前行。 直到午夜时分，两人才成功到达一处与之前的林地差别不大的地方。 布莱恩依旧掏出自己吃饭的工具，开始烹饪食物。 在这期间，一只白色的兔子无意间闯入两人的营火旁，随后直接被布莱恩不轻不重的一脚，踹入灌木丛里，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功夫，一头迷路的野猪幼崽被火光吸引至此，懵懂无知的幼崽，毫不客气地卧在布莱恩的脚边，显然是打算在此取暖过夜。 望着野猪崽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布莱恩不忍这头可怜的小家伙在森林里挨饿受冻。 于是出于同情地……让它成功变成了一头金灿灿的烤乳猪。 一旁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的精灵少女，在香气扑鼻的烤肉地诱惑下，百般推辞过后，成功消化掉了烤乳猪的四条腿，意犹未尽地进入梦乡。 随着晨光初露，天色尚未亮起，他们开始继续赶路。 两人一起穿过茂密的丛林，翻过崎岖的山岭，穿过百花盛开的山谷，穿过雾气弥漫、有精灵放牧者赶着羊群吃草的草地。 直到第五天，他们遇到了一条从北方流下的小溪，欢腾的小溪从绿树覆盖的山坡急速流下。 布莱恩听到哗哗水声飞溅到一处隐没在阴影深处的瀑布里，幽暗的急流，在他眼前匆匆横过小径，流至树根间积成朦胧的池塘。 看到托薇尔突然停下脚步，神情专注地凝望着溪流，他好奇的道：“这条小溪有什么特殊含义？” 在布莱恩的印象里，他前往精灵圣地时，并没有遇到过这条小溪。 对此，他并没有感到奇怪。 因为托薇尔带的路明显与自己以前走的不同，相对来说，对方的指引的道路，更像是一种捷径。 “这是梅丽安涅溪流。”托薇尔缓缓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这条小溪就是通往神木林的唯一捷径。当初，前往圣地的精灵，还为这条溪流创作过许多赞美树精的守护者希娜菲·梅丽安涅的歌谣。 直到现在，还有族人在传唱这些歌谣，追忆瀑布上空的彩虹，和水沫中漂浮的金色花朵。如今，精灵一族没落，林间的树精也已消失，未来的道路……” 布莱恩沉默片刻，打断询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在精灵圣地生活这么多年，他竟然不知道还隐藏了如此久远的故事。 “是神木林的先知，维兰瑟婆婆告诉我的。”托薇尔用饱含敬意的语气回答。 “这么说，维兰瑟婆婆已经从沉睡中苏醒了。”布莱恩闻言，神色一喜，连忙追问。 据他猜测，精灵先知维兰瑟，很有可能是自精灵一族乘坐太空舰降临这个世界开始，就存活至今的老古董。 可惜的是，这位精灵先知虽然掌握着许许多多密辛，但身体状况极不稳定，经常不知不觉中便陷入沉睡。 布莱恩只记得自己被维兰瑟婆婆抚养到五岁，还未来得及询问什么，便又陷入了沉睡。 十年前，他离开泰格瑞拉王宫，来到精灵圣地，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等待这位先知苏醒。 遗憾的是，他足足等了五年，一直都没有等到苏醒。 如今时机成熟，布莱恩有必要向这位精灵先知询问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两年前就苏醒了。” “既然如此，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布莱恩强压心中的急迫感，立即提醒道：“走吧。” 只要过了这条溪流，进入橡树森林的最深处，就是他们的目的地：神木林。 布莱恩粗略估算一下，以两人的行进速度，天黑之前就可以到达。 “稍等一下。”托薇尔回头看布莱恩一眼，说道：“梅丽安涅溪流的溪水，可以洗去旅途中的疲惫，你不打算尝试一下吗？” 说完，她坐在岩石上，自顾自地开始脱起靴子。 布莱恩看不下去了，皱眉道：“你该不会是打算在这里洗澡吧？” 说完这句话，他又隐隐觉得，以对方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开放的。 “……”托薇尔俏脸微微一红，停下手上的动作解释道：“我只是想从这里涉过去，顺便洗一下脚。” 布莱恩耸了耸肩，他没有学对方的样子脱下靴子，而是直接踏进溪水中，跟在托薇尔的身后。 他在水中站了片刻，让溪水流过疲惫的双脚。 水很冷，但给他的感觉却很干净，随着他不断前行，溪水也渐渐涨到了膝盖。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起了作用，布莱恩明显感觉到旅途的风尘与一切劳顿，似乎全部都顺着双腿被冲走了。 到达溪流对岸，布莱恩一边聆听着阴影中瀑布奔流的甜美音乐，一边耐着性子等待坐在小溪边泡脚的托薇尔。 正午时分，两人抵达了布莱克特曼的腹地：橡树森林。 饶是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布莱恩再次看到眼前熟悉的景象，还是不由心生敬畏。 橡树森林的树木大多都是橡树，粗壮厚实的树干相互攮挤，扭曲的枝丫，在头顶织就一片浓密的参天树顶，变形的错节盘根则在地底彼此角力。 明媚的阳光从白云的间隙倾斜而下，照在森林中央一颗最为高大的橡树上，看起来奇异而圣洁，仿佛自云端之上降下的神迹。 “既然你不承认自己的精灵族的成员，那么外来人员前往神木林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吧。”托薇尔与布莱恩并肩而立，向他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了。”布莱恩并不在意的道：“拿过来吧。” 托薇尔从怀里掏出一条黑色的围巾，递到布莱恩的手中。 布莱恩接过去，直接蒙上自己的双眼。 曾经的橡树森林里，居住着整个大陆数量最多的树精。 然而，随着上古邪物的临近，这些大自然的宠儿，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因为二十五年前，人类突击队冲入精灵圣地的腹地，让精灵高层意识到，少了树精的帮助，橡树森林防守上所面临的巨大漏洞。 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布满了各种致命的陷阱：插着尖桩的深坑、会突然苏醒的活化树人、触发箭矢的机关、从天而降的球状尖刺、甚至还有许许多多被精灵游侠放养的凶猛野兽。 所以，身为外人的布莱恩，想要进入橡树森林腹地，只能蒙上自己的双眼。 “拉着我的手，我带着你进去。”走在前面带路的托薇尔，看着布莱恩，伸手提醒道。 “那倒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的。”布莱恩自信地拒绝掉，循着托薇尔身上的气息，跟了上去。 尽管地上的腐叶又湿又滑，行走起来很不方便。 但庞大的橡树间有开阔的空间，其他草木根本无法在它们的阴影下存活，也就不会遇到什么难以察觉的障碍物。 “小心脚下的树根。” 托薇尔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无奈的提醒一句。 布莱恩神色一怔，顿时感觉到刚刚抬起的左脚好像被什么绊住，然后一个身体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 第六十三章 抵达圣地 布莱恩跟随托薇尔缓慢的步伐，继续前行。 进入橡树森林的他，感觉到脸上阵阵暖意丝毫不减，显然，明媚的阳光正透过蒙眼的布料照射进来。 由此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他能听到拂动的微风里，枝叶沙沙作响，不知名的鸟雀儿在高处放声歌唱，声音欢快悠扬。 随着两人逐渐深入，布莱恩还在温暖的空气里，嗅到了弥漫的花香。他甚至还能联想到蝴蝶和蜜蜂在花间悠闲地飞舞，好似跟他一样，陶醉于周身的美景。 这里是布莱克特曼的最中心，橡树森林。 既是树精的圣地，又是精灵一族的庇护所，同时也是他睁开迷茫的双眼，看到的第一个地方。 “布莱克特曼，旅途的终点，命运的……”布莱恩喃喃自语一句。 提到命运，他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因为他并不敢保证，自己的这次旅途，会真的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圆满结束。 在无数个寂静的瞬间，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联想到命运，联想到永恒。 他有时也会相信，在很多时候，其实自己对命运是拥有一定程度上的预感的。 这种预感或许像女人的第六感，或许是某种不可言传的直觉。 很多时候，布莱恩又宁愿选择装傻，也不想告诉任何人自己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什么事情。 甚至在有些时候，他也会孤独地仰望星空，去感受人生的无奈和心酸。 两世为人的他，明显地感觉到人生是如此的漫长，可是无助的事情又那么多，他总是想改变很多，却往往又力不从心。 这就好比他曾经多么地想死心塌地地喜欢上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更加留意，因为你不是她喜欢的那一款，无论你做出多大的努力，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无济于事，无可奈何。 所以，布莱恩认为，人生的心酸都是藏在自己的心里，永远说不出来，也永远不能让他人分担。 “前面有一条小溪，我们必须踩着石头过河。”托薇尔朝着布莱恩轻声提醒道：“小心点，别掉进水里了。” 布莱恩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命运就像河堤里的河水那样在我身边旋转，它让我脚步沉重，但我从不回头，布莱恩不禁心想，前行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变得坚定了许多。 他听到了哗啦的水流声，判断出前方是一条拦路的小溪，又根据激流冲击礁石的声响，猜出可供过河礁石有七块。 尽管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但他早已通过自身的精神力，锁定住了托薇尔的身影，对方的一举一动，完全掌握在他心中。 甚至连托薇尔将额前被汗渍打湿的发丝，拂到耳后的举动，也一清二楚。 并且，他还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位精灵少女行走时，故意让自己本就轻盈无声的步伐，发出踩踏地面的沙沙声响。 在托薇尔的注视下，早就通过精神力锁定住对方落脚位置的布莱恩，小心翼翼地踩着溪水中的礁石，缓缓向前。 他精准地从一块潮湿的石头跳跃到另一块潮湿的石头上，他的平衡保持得非常好，以至于那么光滑的石头，也不能让他滑倒。 布莱恩站在卵石密布的滩涂，被水花打湿的裤腿，让他知道，溪水清冷而甘冽，他不时地还能感受到许多小动物从树林里钻出，跑到河边饮水。 混沌般的黑暗中，布莱恩锁定住身旁熟悉的气息，默默前行。 很快，敏锐的直觉让他听到了模糊的弓弦摩擦声。 “嗖！嗖！嗖！”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有三根利箭射入地面。 这三支箭是从天而降，几乎垂直地插入离他仅有两步远的腐叶层里。 布莱恩没有多余地抬起被遮挡的目光，他只是停下脚步，一动不动。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托薇尔轻轻握了一下，好似在向他传递不用担心的信息，如果他能看到的话，他相信对方一定是在对自己微笑。 于是他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随后，这位精灵少女取下挎在肩上的长弓，屈身捡起地上的三根利箭。 布莱恩听到弓弦拉开的熟悉声响，他瞬间确认出这是托薇尔正在搭弓射箭。 因为她的弓是利用桃花心木和野牛肌腱制作的复合反曲弓。 压层结构的弓身和动物肌腱制成的弓弦，令它比人类的弓射出的箭速更快，抛物线更小，大幅度降低了被风吹偏的可能。 “砰！砰！砰！” 连续三声呼啸，布莱恩听到箭矢穿透茂密的树叶，同时命中一颗桦树的树干。 桦树皮很光滑，多为薄层状剥裂，当利箭命中树干的刹那，首先会传来树皮碎裂的声音，然后才是树干沉闷的回响。 这颗桦树一定隐藏在难以发现的地方，除非托薇尔提前知道位置，布莱恩心想。 一阵微风低语般的传话，是精灵语，而非利箭，但是这模糊不清的暗语，他竟然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并不重要，暗中的守卫已经放行了。 两人继续前行，尽管高大的橡树让林间变得很开阔，但森林密布各种足以致命的陷阱，他们的速度不得不尽可能地放慢。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的行程，布莱恩突然听到周围橡树的枝干剧烈晃动的声音，枯黄的树叶宛如下雨般飘零而落，颇有几分萧瑟。 他并未感到意外，因为他们来到了活化树人的领地。 即使他看不到，他也能感觉到这些活化树人，一定在张牙舞爪地拦住他们前行的道路。 这些沉默的橡树守卫，是通过漫长时间的生长，才逐渐孕育出自己的意识，成为一名守卫森林与树精的战争古树。 据说，还有一些非常古老的树人成功就职了德鲁伊职业。 它们的职责就是守卫橡树森林。 可惜的是，随着树精的消失，大多数实力强悍的活化橡树也陷入了沉睡，树干上还出现明显的枯萎迹象。 面对活化树人的拦路，布莱恩识趣地停下脚步。 这些大家伙们虽然速度缓慢，但一下子砸在身上，至少也要躺在床上一个星期左右。 他察觉到身旁的托薇尔掏出一串哗啦作响的链子，然后朝着树人挥了挥手，两人便顺利穿行而过。 当太阳从西方的地平线消失的时候，布莱恩逐渐感觉到四周的树木越来越密集，因为他总是要小心避开众多扭曲交缠的树根。 林中没有灌木，地表随着行走逐步上升，偶尔有潮湿水汽凝成的水滴从静止的树叶上滴落。 随着布莱恩跟随在托薇尔的身后慢慢深入，他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他开始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许许多多的目光在暗中监视着。 尽管他心中非常清楚，这种感觉是因为隐藏在深处的野兽造成的，但他依然要警惕随时都有可能飞来的致命一击。 好在，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当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托薇尔终于将他安全地带到了精灵圣地的外围。 在托薇尔的示意下，布莱恩解下眼罩。 这是一个清朗舒适的夜晚，野猫信步，夜莺鸣叫，森林里的虫鸣也在一起伴奏。 布莱恩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犹如泛着冷光的珠宝，点缀着漆黑的天幕，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倾泻而下，轻轻勾勒出森林的轮廓。 高大的橡树紧密地排列着，在夜幕之下犹如并肩站立的巨人。 一阵夜风刮过，森林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树木与萤火虫在窃窃私语，又仿佛隐藏在暗中的精灵悄无声息的奔行。 终于到了。 布莱恩望着不远处拱门一样的橡树，心中不由地长出一口气。 就当他准备与托薇尔一起走进去时，一道利剑从天而降，闪烁着银色剑光，朝他的脑袋直接刺去。 布莱恩神色一变，面对这毫无征兆的攻击，他一时间猝不及防，好在他是个战斗经验丰富的剑术大师，他的反应神经一如既往地快速。 “铿锵！” 布莱恩闪电般抽出腰间的长剑，锋利的剑刃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就当从天而降的利剑距离自己的脑袋在毫厘之间时，他的长剑及时向上猛地一挥，将这次攻击成功格挡开来。 “啪嗒！” 布莱恩听到轻微的脚步落地声，他没有回头，因为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身后的敌人已经将他锁定，正在发起冲锋。 与此同时，这莫名的熟悉感，又让他的记忆飘回到在圣地修行的宁静时光。 就当布莱恩做好反击准备的一刹那，他瞬间察觉到身后的敌人如同旋风一般地朝自己卷了过去。 敌人的长剑刺挑劈斩，仿佛狂风暴雨般从每个攻击角度攻来。 布莱恩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不慌不忙地将其一一格挡开来，他明亮的双眸中透着沉稳而冷静的光芒。 作为旁观者的托薇尔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利刃搏杀，双方都笼罩在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之中，彼此都施尽浑身解数攻击自己的对手。 望着利刃之间喷出的刺眼火花，托薇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本能地取下长弓，搭上利箭，箭头直至攻击者的身影。 瞄准的空隙里，她又看到突然出现的攻击者，手中利刃舞出绚丽的剑光，将布莱恩突刺的长剑荡开。 布莱恩毫不示弱地跟上对方招数，身子优雅地旋转一圈，用出足以让攻击者踉跄倒退的猛烈力量，骤然间架开刺来的长剑。 紧接着，这位攻击者因布莱恩碰撞的力量过于强大，在地上一个翻滚卸去所有力道，随即像个野猫般灵活地一跃而起。 然而，当他站起来时，布莱恩锋利的长剑已经趁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又输了，阿瑟尔。” 布莱恩收起长剑，望向眼前的攻击者。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年轻的半精灵，他的容貌锐利，消瘦有如危岩嶙峋，但他棕色的眼睛里却好似永远带着笑意。 布莱恩在精灵圣地至少渡过十五个年头，自然也结识不少朋友。 而眼前这位叫做阿瑟尔的精灵，便是他相处不错的朋友之一。 只是让布莱恩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到圣地，对方的突袭便瞬息而至。 他并不认为世间又如此凑巧之事，对方很有可能是早就躲在这里等着他的到来。 “已经习惯了。”阿瑟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即收起长剑，将细瘦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黄铜片拼成的宽腰带上，走到布莱恩近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直视他的双眼，微笑道： “欢迎回来，布莱恩。虽然我们五年没见，但是你那双黑眼睛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化成灰我也认识。当然，最关键的是，你的剑术比五年前更加凌厉、致命。” “喂，托薇尔小姐，麻烦你将箭收起来。”阿瑟尔说完，立即扭头望向一边的托薇尔，“你难道不知道吗？在布莱克特曼，被箭指着的滋味儿是最不好受的。” 托薇尔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地收起自己的弓箭，走到布莱恩的近前，站在他的身后。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布莱恩深知阿瑟尔不正经的性格，他不想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板着脸丢下一句话，准备与托薇尔一起前往神殿。 “喂！”阿瑟尔闻言，小跑着拦到布莱恩的身前，说道：“怎么越来越不近人情了，这么多年没回来了，难道你就不想去见见他们？” “谁？”布莱恩询问道。 “当然是雅尼克，布拉斯，泽维尔，莫兰他们啊。”阿瑟尔连忙说道：“如果他们知道你回来了，我想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他们过得还好吗？”布莱恩在心底轻叹一声，他的脑海中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荆棘堡的那些尸体。 这些是他在幼年时，在神殿里的玩伴儿，几乎都是半精灵流浪儿，或者父母双亡的精灵孤儿。 不过，两世为人的布莱恩，每次跟他们混在一起，总觉得非常别扭，显得自己格格不入。 但不管怎么说，那也算是他仅有的一段快乐时光。 毕竟，儿时的他，因大脑的发育不太成熟，致使他对前世的记忆还没有像现在这么深刻。 “当然好了。”阿瑟尔灰蓝色的眼睛里一抹哀伤一闪即逝，随即将身子靠在橡树旁，笑嘻嘻的道： “他们过得非常好，因为我每天都会去墓前陪陪他们。毕竟除了你，也只剩下我自己了，不是吗？” “阿瑟尔。”布莱恩嗓音低沉的道。 “嗯，什么事？”阿瑟尔抬头望着自己的好朋友。 “我操你大爷！” ………… 第六十四章 维兰瑟婆婆 橡树森林是整个布莱克特曼的中心，神木林则是橡树森林的圣地。 在树精尚未消逝的时光里，神木林这处被精灵们称之为‘神殿’的森林，主要是树精们，以及树精的守护者希娜菲·梅丽安涅的居所。 同时，也是精灵的高层人员与树精们在此商议重大事宜的地方。 也就是说，精灵的五大家族和精灵王族的成员们，并不是居住在神木林，而是分散在橡树森林的各个山谷之中。 如今，随着树精的消失，神木林逐渐变成了收纳流浪精灵、半精灵孤儿的地方。 但没有任何精灵敢否认神木林是他们的圣地。 两者更像是一种共生关系。精灵帮助树精驱赶人类的伐木工和偷猎者，树精则为精灵一族提供生存下去的庇护之所。 不过，布莱恩却打心底里都不太喜欢神木林。 在他看来，这里更像是阴暗原始的地方，死寂的树屋坐落期间，千年古木横亘周边，处处都散发着潮湿和腐败的气味。 这里的树木依然以橡树为主，大多数都极其粗壮，高度更是难以估量，光是蜿蜒有力的根须转变为树干的位置便高于他的头顶。 对于布莱恩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深沉寂静和暗影笼罩的地方，一个风湿病患者的噩梦之地。 然而，他并不清楚的是，很多年龄超过200岁以上的精灵，总是喜欢用缅怀的语气，向年幼的精灵讲述过去的那段历史。 在蛰居期间的树精还未彻底消失的时光里，神木林在布莱克特曼这个蛮荒群山里，是一座明亮清朗的花园，高大的橡树树影洒进溪涧，鸟儿在栖隐的林间巢穴高唱，空气中弥漫的则是来自百花的馨香…… 可惜的是，随着上古邪物的降临，不加以阻止的话，所有的生命，都将在完美的永恒不死中谢幕。 与阿瑟尔告别，布莱恩跟随托薇尔一起，沿着野草夹道的小径而行，穿行在茂密的橡树之林中。 树林里坐落着许多用交织的树枝搭成的小屋，屋顶盖着树叶，无数硕大的懈寄生，沉甸甸地垂悬在树枝和树干上，为其遮风避雨。 这些树屋全部是由树精们利用活生生的树木，让枝干自然生长而成的庇护所。 夜幕下的圣地宁静安详，林中每一颗树都能让他感受到一种从漫长的岁月里，沉淀下来的深邃与厚重。 在这个被深沉黑暗笼罩的林间，唯一的光照来源是从路边的泥土里钻出的一株又一株的蔓藤状植物。 这些植物向两侧散开许多细小、蜿蜒的枝蔓，缠绕在附近的树梢上，每根枝蔓的顶端，都长着一颗如翠绿珍珠般的圆形果实。 果实散发出轻柔而氤氲的光芒，像萤火虫一样，让森林里充斥着光与影。 随着两人逐渐深入，布莱恩可以明显感觉到空气中透着的一股子阴森气氛，他甚至还嗅到了残枝败叶的腐朽气味与淡淡的草木清香混杂一起，令他感到古怪而又陌生。 负能量气息蔓延的速度与五年前相比，比想象中还要加快了一点，布莱恩深吸一口透着心扉的凉气，心中暗想。 “进去吧，布莱恩，维兰瑟婆婆就住在这里。”托薇尔在一栋小型建筑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布莱恩。 布莱恩望着眼前这座用交织的树枝搭成的树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抬起，停留在了屋顶腐朽的枯枝败叶，隐约间好似被死气缭绕期间。 这让他瞬间意识到，上古邪物在神木林留下的腐化之地，已经开始逐渐影响到这里了。 布莱恩深知，若是一直这么放任邪物腐化下去的话，充斥死寂与暗影的腐化之地，会以神木林为中心，逐渐向四周蔓延，直至充斥到整个位面。 “再见了，托薇尔。”布莱恩望着眼前的精灵少女，语气真诚的道：“感谢你的一路护送，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托薇尔微微点头，抬起垂下的眼皮，透过长长的睫毛看布莱恩一眼，纤细的身影转身消失在过膝的浓雾里。 布莱恩神色忐忑地推门而入。 发光的蔓藤挂满了‘墙壁’，让整个树屋充满了昏暗、怪诞的蓝色荧光，树木的枝干犬牙交错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了屋内的木柱。 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嵌在树叶搭建的屋顶中央，射出斑驳耀眼的光芒，仿佛一把把细小的匕首刺痛了他的双眼。 维兰瑟婆婆的树屋就像他五年前见到的那样，到处堆满了物品。 书籍在桌椅上堆得直逼屋顶，架子上陈列着一排排不知名的瓶瓶罐罐，家具上则满是烧剩的提神香和灰烬，‘墙壁’上挂着一张歪斜的星象图，一根看似朴实，多瘤而结实的橡树拐杖靠在床边，床榻上摊着散乱的地图，羊皮纸、羽毛笔和墨水瓶则随处可见，许多东西都落满了腐烂枯黄的树叶。 像往常一样，维兰瑟婆婆依旧躺在一张用活树做成的床榻上，树的枝条被编结起来，垂到地上，上面铺着又深又软的羊齿蕨。 这张床还长在树上，在萧瑟的深秋，仍然青翠。 布莱恩并不知道维兰瑟婆婆年轻时的样子，他只知道如今的这位精灵先知，看起来跟五年前一样萎缩。 她全身的肌肉都缩进了骨头里，满是皱纹的脸庞干瘪得令人看起来很是心酸，满是斑点的头皮上也只剩几小撮白发。 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年轻。 即便是圣地里已知年龄最大的德鲁伊，看到她后，也会弯下佝偻的身子，叫她一声维兰瑟婆婆。 听到布莱恩的声音，维兰瑟婆婆睁开差不多失明的浑浊双眼，用细小、充满痛苦的声音，呼喊道：“是布莱恩吗？” “布莱恩啊…..”她张开无牙的嘴，露出一抹颤巍巍的微笑，“孩子，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 布莱恩走到床榻前，握住维兰瑟婆婆摸索过来的手，枯槁的手掌上，皮肤松垮垮地覆盖着骨头，好似早已丧失了所有的力量。 但布莱恩非常清楚，正是这双绵柔无力的双手，在希娜菲·梅丽安涅的橡树下，把他从厚厚的灰烬中刨了出来。 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镶嵌着钻石的白金戒指，钻石的周围环绕着较小的蓝白宝石，即使在昏暗的光源里，这些宝石依旧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我也知道你一定会苏醒，亲爱的维兰瑟婆婆。”布莱恩对视着她浑浊的双眼。他能够感觉到，维兰瑟婆婆差不多失明的双眼看向自己时，比任何视力正常的人都看得更加透彻。 即便如此，布莱恩依然语气坚定的道：“所以，我回来了，请告诉我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第六十五章 世界之初的故事 “孩子，你想知道什么？”维兰瑟婆婆微笑道：“将你心底的疑惑全部问出来吧，我会全部都告诉你的。” “我想知道阿斯诺大陆诞生之初的事情。”布莱恩斟酌良久，说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我想知道有关于精灵、兽人、矮人、侏儒、半身人各个种族的历史，这些种族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 “在一段遥远到主物质世界，托瑞尔宇宙被创造，大地母亲刚刚诞生的时候。”维兰瑟婆婆闭上浑浊的双眼，沉默半晌，这才缓缓说道： “祂的神力带来了圣橡果实，圣橡果实又孕育了最古老的生命之树，然后随着冰川消融，海洋倒退，干燥的陆地浮出水面，伟大的生命之树梅茹罗布罗斯又孕育出了无数生命，各个时代的历史也随之开始记录……” 主物质世界？托瑞尔宇宙？大地母亲？生命之树？ 趁着维兰瑟婆婆故意停顿的时间，布莱恩瞬间捕捉到了这段话里的几个关键词。 托瑞尔宇宙的主物质世界，正是他自始至终都想要回去的地方。 大地母亲则是主物质世界的大地母神裳提亚。 至于提到的‘生命之树梅茹罗布罗斯’，他虽然也简单地知道一点，但只是极其片面的消息。 毕竟生命之树涉及到的是主物质世界诞生之初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从世界之初，便毫无保留地流传至今。 于是布莱恩接着询问道：“维兰瑟婆婆，主物质世界的生命之树梅茹罗布罗斯，跟阿斯诺大陆的诞生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维兰瑟婆婆说道：“生命之树梅茹罗布罗斯不光孕育除了无数生命，在它耗尽生命力的最后一刻，枝叶间挂满的圣橡果实，也随着生命之树的消散，播撒到了多元宇宙的各个角落。” “您的意思是说，阿斯诺的诞生，正是因为生命之树上结的圣橡果实所致。”布莱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圣橡果实孕育了主物质世界最古老的生命之树，而生命之树又将它的种子播撒在多元宇宙各个荒芜的小世界。 这就好似他的现实世界里，宇宙中拥有无数荒芜的星球，但适宜人类居住的却只有地球。 生命之树播撒圣橡果实起到的作用，就类似于让这个荒芜的小世界变成适宜人类生存的世界。 也就是说，阿斯诺世界的诞生，正是由于落入一颗圣橡果实的原因所致。 但是让布莱恩疑惑的是，落入阿斯诺大陆的圣橡果实孕育的生命之树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所有种族，全部都是由其他世界过来的，根本没有出现生命之树孕育的土著生命，全部都是从其他世界降临的。 对此，他只能猜测，这些由最古老的生命之树梅茹罗布罗斯结下的第二代果实，并不具备诞生土著生命的功能。 唯一的作用，应该就是改善环境，变成一颗适宜的小世界。 “没错。”维兰瑟婆婆点了点头，为布莱恩解惑道：“圣橡果实代表自然界的生命，当它落入荒芜世界时，就会汲取此世界的本源之力，开花结果，为这个世界带来勃勃生机。 落入此世界的圣橡果实，生长出的第一个生命是橡树，也就是所谓的‘生命之树’，这颗橡树诞生了第一个树精：希娜菲·梅丽安涅。” “这么说……”布莱恩神色一惊，意有所指的说道。 “对。”维兰瑟婆婆微笑着点点头，向布莱恩讲述道： “神木林的那颗最高大的橡树，其实就是圣橡果长出的生命之树。而第一个树精，希娜菲·梅丽安涅，她不光代表着阿斯诺大陆的第一个生命，也代表阿斯诺世界的自然意志。” “树精这个特殊的族群，是生活在世界之初的诞生者，这些大自然的宠儿，远在各个种族出现之前。那时的阿斯诺大陆上，没有城堡，没有村庄，也没有城市，从耀星海到极北荒原，连半个种族都没有，只有自然界的生灵和树精的橡树群，生长在这片被人类王国统治的土地上。” 竟然是树精，布莱恩惊讶一下。 对于圣橡果实的作用，他自然是知道一点的。 而且在前世的游戏资料中，他还查询到许多小世界的生命之树诞生出诸如树人、野兽、飞禽之类的自然界生物。 就像主物质世界中代表自然意志的是橡树之父西凡那斯，祂的本体就是一颗古老的橡树。 至此，他总是明白为什么上古邪物降临时，最先遭殃的是布莱克特曼。 因为代表自然和世界意志的希娜菲·梅丽安涅就居住在神木林，想要毁灭世界，首先要做的就是将世界意志消灭。 “距今大约10000年前，兽人、食人魔、巨魔、豺狼人、地精、狗头人这些邪恶种族出现了，他们通过一个在极北荒原被撕开的传送门出现。 这些邪恶的种族生活在阿斯诺大陆的土地上，以族群为单位，氏族为部落，在这个以橡树为主的森林、山脉中过着狩猎为生的蛮荒生活。 那时的邪恶种族遍布世界各地，他们就像林间的野兽，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勉强称得上智慧种族的兽人和地精一族，则互相杀戮争夺地盘，最终以兽人氏族击败大地精军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大陆统治者。 而阿斯诺大陆的第一个生命，代表着世界和自然意志的树精，希娜菲·梅丽安涅，对于这些邪恶种族的出现，一直保持着中立，默默观察。 因为生命之树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荒芜的世界带来勃勃生机，拥有生机的世界，才能够吸引更多的种族居住于此，这是她诞生的使命，也是她的责任。” 没想到兽人竟然能够击败大地精，成为大陆的第一任统治者，布莱恩心中暗想。 毕竟，在前世的游戏世界里，对于这个军战为主的大地精种族，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只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兽人到底是如何击败大地精的，除非他们每一次的战斗，全部都是一对一的单挑。 维兰瑟婆婆似是看出了布莱恩的疑惑，于是又开口道：“兽人之所以能够在与地精一族的战争中获得胜利，其关键因素就是因为兽人中的一位智者，无意中来到了布莱克特曼的神木林，感悟到大自然的意志，获得了灵魂萨满的传统。” 说完，维兰瑟婆婆停顿了很长时间，连自始至终都一直紧闭的双眼，也慢慢睁开了。 她神情略显呆滞地望着屋顶那颗散发着斑斓耀目之光的水晶，喃喃自语地向布莱恩讲述道： “在距今约8000年前，精灵族的一个分支，乘坐一艘太空舰，由最初的阿塔斯世界，逃离至此。 精灵的首领和他们的同胞决定居住在这个遥远而宁静的世界，并将其命名为‘阿斯诺’，意思为‘流亡者的避难之地’。” 第六十六章 精灵的历史 阿塔斯世界？ 布莱恩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紧锁在一起，他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回想起有关于这个荒芜世界的一些资料。 事实上，对于维兰瑟婆婆一语道出精灵一族是由阿塔斯世界过来的。布莱恩原本是不太相信的，但望着精灵先知那双仿佛直视内心的浑浊双眼，又让他将心中的怀疑，全部驱散的干干净净。 对于阿塔斯世界，布莱恩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这个世界同样也是玩家们可供选择的出生地之一，所以他在论坛上间接地知道了许多详细资料。 阿塔斯是个炎热干旱的世界，表面覆盖着无边无际的沙海、毫无生命的盐滩、崎岖废土、乱石荒地、荆棘灌木以及更糟糕的东西。 从破晓的一瞬间起，深红太阳就充斥着橄榄色的天空。温度通常超过100华氏度，中午能达到130度，下午则更高。 风就像火炉的热气，丝毫也降低不了逼人的高温。微风携带的沙尘让万物都蒙上了橙黄色的沙子。 在这个险恶的世界里，只有一些绿洲或者翠绿平原上才会有城市和村庄。 有些地方多年不见一次雨水，即使是在富饶的地区，雨水也不比湿润的雾气多多少。 在文明聚集地之外的世界，则是一片游荡着牧民、强盗和饥饿怪物的荒原。 当然，阿塔斯也不全是沙漠，无数破碎的废墟，点缀在这片酷热的环境。 大陆上曾经遍布的河流和海洋、远古的桥梁横跨干枯的河道和空旷的石码头、无尽的沙海，无时无刻都在诉说着这个世界失落已久的传奇。 布莱恩之所以无法接受精灵一族是由阿塔斯世界而来。 其主要是因为在这个世界的精灵，外表给他的印象是优雅高贵的森林居民，守护着他们的家园免受人类侵袭。 在阿塔斯世界，精灵是牧民、强盗、残忍的佣兵、商贩和盗贼的流浪民族，甚至连和蔼可亲的半身人，都是排外的猎头者和食人族。 事实上，在很久很久以前，阿塔斯世界还是一个沐浴在太阳的金色光辉下，充盈着美丽绿色的乐园。 随着智慧种族之间的战争蔓延，巫师们对奥术魔法的滥用，最终将阿塔斯退化成了废土。 由于缺少神力和魔法的影响，阿塔斯的另一种施法方式心灵异能，逐渐变得广为人知。 这个世界的智慧种族几乎全部都掌握着层次不一的灵能，甚至是低智商的沙漠怪物都具有致命的心灵异能之力。 尽管布莱恩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小世界的精灵是从阿塔斯世界而来，但一想到距离精灵登陆至今，已经过去了8000年，他们变成什么样子似乎也不会感到奇怪。 毕竟两个世界的环境有着致命的区别，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精灵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不就是证实了他们对环境的适应力。 布莱恩真正能够提起兴趣的，就是精灵在阿塔斯世界的灵能技艺到底有没有失传。 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拥有精灵血脉之人，继承一点阿塔斯世界的灵能天赋，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然而，布莱恩内心又隐隐觉得自己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因为在阿斯诺这个小世界，他还从未听说过具备灵能天赋的精灵。 不过，仔细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其实没什么可担忧的。 只要他确认精灵一族真的是由阿塔斯这个荒芜的世界而来。 那么身为巫师的他，就拥有很多种魔法仪式，去激活潜藏在血脉最深处的灵能天赋。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提取灵能生物的血脉，却唤醒潜藏在身体内的心灵之力。 想明白问题的布莱恩，再次将饱含期待的目光，投向眼前的维兰瑟婆婆，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苍老的精灵先知深深地看他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向他缓缓讲述道： “来自阿塔斯世界精灵，是一个野蛮残忍的种族，尽管他们的数量与兽人有着天壤之别，但是他们掌握的心灵异能，却是兽人的灵魂萨满无法比及的，他们体格看似没有兽人那么高大壮硕，行动起来却敏捷而优雅。无论男女，均使用具备心灵异能的弓箭和利刃，甚至还拥有更为强大的心灵术士。 古老的歌谣里传说，从太空舰走出的第一批精灵，面对着宛如天堂的绿色世界，他们直接选择与惊恐万分的兽人开战，直到兽人的鲜血染红大地，被赶入邪恶的类人生物们居住的深山、沼泽、洞穴等等各种险恶之地。” 听到精灵战胜兽人，布莱恩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阿塔斯世界，作为一个野蛮而荒芜的垂死世界，那里的智慧种族想要生存下去，自然需要具备非同一般的适应力。 艰苦的生存环境总是可以磨砺人的意志和实力。 在阿塔斯世界出生的玩家，他们初始的职业等级，直接就比主物质世界的玩家，高出3到4个等级，初始六维属性的上下限，更是从正常的3到18点，提升至4到24点。 即便如此，大多数玩家对这个世界也是避如蛇蝎。 因为这个世界太野蛮了，沙漠和废土上到处都是嗜杀的强盗、贪婪的奴隶和成群结队的残忍野蛮人。 城市也好不到那儿去，永葆青春的暴君紧握着每个人的喉咙。阿塔斯上普遍实行奴隶制，很多不幸被抓起来的玩家，除了删号，只能终生为奴，在残忍的监工手中辛苦劳作。 宽容、怜悯、仁慈——这些品性虽存在，但也所剩无几，也只有傻子才会抱那么多期望。 所以，精灵的出现，在布莱恩看来，简直就像是对兽人的降维打击。 如果不是他们的数量过于稀少，以及不想过于麻烦地深入险恶的群山，兽人一族从世界上消失，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唯一让布莱恩意外的是，作为第一批降临阿斯诺大陆，并存活至今的维兰瑟婆婆，在称呼精灵为‘野蛮残忍’的种族时，说话的语气非常的理所应当。 “至此，精灵一族成为大陆的第二任统治者，他们在草原、森林、平原地区，建立起自己的文明，无数华丽的宫殿拔地而起，人口也随之急剧增长。” 维兰瑟婆婆的话语中没有掺杂任何的情感，说话的语气在布莱恩看来，出奇的平静。 虽然她的语气平缓而毫无波动，但深知‘字越少，事越大’的原则，布莱恩本能地感觉到她的话语就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精灵一族在阿斯诺大陆安稳地渡过了1000年左右的平静生活，他们野蛮残忍的性格，也在大自然的潜移默化下，朝着高贵优雅文明靠近。”维兰瑟婆婆继续向布莱恩讲述道： “然而，好景不长，精灵族一位最睿智的心灵术士，感应到了来自阿梵多国度的高等精灵魔法的呼唤……” 维兰瑟婆婆讲到这里，又突然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故意留给布莱恩消化的时间。 对于阿梵多国度，布莱恩当然知道一点。 据说，在精灵一族尚未出现在主物质世界时，阿梵多国度就是他们的故乡。 由于此国度发生过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导致精灵主神科瑞隆举族迁徙，这也是这位精灵主神为什么被玩家戏称为‘难民头子’的原因。 布莱恩猜测，阿塔斯世界的精灵，同样也是从阿梵多国度迁徙而至的。 至于这些掌握心灵异能的精灵们，接触到高等精灵魔法以后，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就有点想不太明白了，只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这位神色异常的精灵先知。 “由于远古战争中对奥术魔法的滥用，导致阿塔斯世界退化成了废土。在那个荒芜的世界，想要施展奥术魔法，必须从附近的生命界里聚集能量。但是产生的后果也非常严重：植物凋零成黑色灰烬、动物和人的生命能量都会受损、土地也被搜刮干净，这个地方将再也孕育不出任何东西。”维兰瑟婆婆说道： “来自阿塔斯世界的精灵，他们虽然大多数人都具备心灵异能，但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些来自荒芜世界的灵能中暗藏的亵渎之力，当暗藏亵渎之力的灵能与奥术的力量合二为一时，他们施展的魔法，将附带可怕的腐化和枯萎特性。” “那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布莱恩下意识地询问道。 魔法中附带的腐化和枯萎特性，若是处理不好的话，很有可能重蹈阿塔斯世界的惨剧。 “禁用灵能，恢复对精灵主神的信仰。”维兰瑟婆婆满是皱纹的面孔中浮过一抹悲痛。 布莱恩与精灵先知默契地一起沉默了很长时间，安静的小树屋内，只有窗外夜莺清脆的鸣叫。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布莱恩却非常清楚，这句话中到底隐藏了多么庞大的信息。 毕竟这些来自阿塔斯世界的精灵，几乎人人都掌握着心灵异能，想要将其禁止，可不是随口一句话就能够办到的。 “我觉得这个办法应该是当时最正确的决定。”布莱恩斟酌片刻，说出自己的看法： “毕竟那些来自阿塔斯世界的精灵们，他们之所以具备施展灵能技艺的能力，其关键因素就是受荒芜世界的环境影响所致。 如今，他们已经逃离那个残酷的世界，降临在一个更加适宜居住的阿斯诺大陆，没有了阿塔斯世界火与沙的煎熬，他们的灵能天赋自然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直至消失不见，选择神术与奥术，显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灵能更像是一种后天获取的超自然能力，想要掌握这种能力，使用者的心理状态非常重要，必须经过长期严酷的训练以维持正确的心境。 阿塔斯世界的智慧种族和野兽为什么可以做到全员具备心灵异能，其关键因素就是此世界的残酷环境导致的。 毕竟一个生活在温度至少超过100华氏度世界的人，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只要坚持下去，意志力也会被残酷的环境磨砺得坚不可摧。 就像武僧职业者们，总是喜欢寻找环境恶劣的地方，来锻炼自己的肉体强度一样。 而灵能的修炼方法，其实跟武僧差不多，说简单点就是，一个以开发肉体的潜力为主，另一个则是挖掘精神层次的能力。 也就是说，即使是一个其他世界的普通人，只要把他丢入阿塔斯这个残酷的世界，并保证他能够活下去，那么他的心灵也会随着时间的摧残，产生灵能。 同样的道理可以从反方向推测，如果这些精灵出现在环境适宜的世界，虽然他们的灵能不会受到影响，但他们的后裔，却会随着血脉一代又一代的传承，直至彻底丧失这种能力。 因为他们并不是宝石龙、夺心魔这种天生掌握灵能的种族。 “是啊。”维兰瑟婆婆赞同了布莱恩的看法，她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时间才是最残酷的屠刀，无情地将自阿塔斯世界降临的初代精灵，抹杀得一干二净。” 布莱恩保持着沉默，因为他能够从维兰瑟婆婆这一声深沉的叹息里感受到一种力不从心的无奈。 “阿塔斯是个诸神沉默的世界。”精灵先知凝望着屋顶的炫目水晶，喃喃道： “大多数精灵认为他们是被精灵主神抛弃的子民，守旧派的精灵宁肯投身于大自然的意志，也不愿去信仰精灵主神。从此以后，精灵划分三股势力，各奔东西。 以‘星之花’艾尔阿多尼斯家族为首的精灵，选择借用大自然的力量，学习德鲁伊和游侠之道，隐居在森林里。以‘日耀’嘉兰诺德家族为首的年轻精灵，选择接受精灵主神的信仰，研习精灵魔法和神术，分布在大陆的平原和草原地区。 “第三个呢？”布莱恩忍不住询问道。 “第三股势力是‘月之喃呢’塔尔纳斯家族，他们的人数最少，但是却带着降临至此的太空船，远渡海外。” ‘星之花’艾尔阿多尼斯家族，这个布莱恩可谓是再清楚不过的。 因为他的精灵母亲就是这个家族的，若是他愿意的话，他同样也可以自称此家族的人。 ‘日耀’塔尔诺德家族，则是位于阿玛斯塔夏王国境内的薄暮森林里。 至于‘月之喃呢’嘉兰纳斯…… 布莱恩皱了皱眉头，他总觉着这个家族的姓氏，似乎在前世的主物质世界听说过，但仔细回想，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家族的精灵。 “至此，三大精灵王族划分好各自的领地后，互不相干地相处了3000年，矮人、侏儒、半身人一起组成的‘漂流者’船队，自南方的漩星海登陆，他们带着精钢打造的武器、工程科技和各自神祇的信仰，踏上了阿斯诺大陆的土地。 日耀’塔尔诺德王族的精灵随即与他们开战，这些信仰科瑞隆的精灵施展强力魔法，与这些登陆者展开搏杀，战争持续了数百年，日耀’塔尔诺德精灵王族的土地一个接一个地落入‘漂流者’的手中，最终，‘星之花’艾尔阿多尼斯王族的游侠德鲁伊加入了战斗。 随着战事的愈发激烈，代表世界意志的树精守护者希娜菲·梅丽安涅现身，叫停了双方。于是矮人、半身人、侏儒的部落族长、首领、大祭司们与精灵王庭的国王在橡树森林的神木林中会面。 他们在那里签订了划分土地的‘盟约’，规定矮人、半身人与侏儒拥有大陆的所有群山和草原，繁茂的森林和平原则归精灵所有。 被精灵赶入群山的第一任统治者兽人种族，再次遭到矮人们的屠杀，最终逃到大陆最北方的极北荒原，才得以苟延残喘。” 尽管对于矮人等种族登陆的那段历史，布莱恩在尘封的书籍中也了解到很多，但听完维兰瑟婆婆的亲口讲述，心中还是不免感到惊讶。 显然没想到这些在主物质世界都是以善良阵营为主的智慧种族，在这个小世界中，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不过，一想到连阿塔斯世界的精灵都可以变成野蛮残忍的种族，顿时也就释然了。 “随着‘盟约’的签订，阿斯诺大陆带来了长期的和平，直到一千年前……”维兰瑟婆婆讲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缓了半晌，这才继续道： “一千年前，人类的一座高塔，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世界的魔法构造，也在同一时间被撕裂，其解放出来的原生魔法能量，引发出了一场波及到整个多元宇宙的‘奥法浩劫’。” 第六十七章 奥法浩劫 当布莱恩得知一千年前发生过的‘奥法浩劫’这个大事件时，他神色一怔，顿时，一股不知名的迅速情绪涌上心头。 他的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地回想着前世游戏世界里，发生的那些历历在目的各个大事件、大资料片，并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开始积极地规划着自己的未来。 毕竟他原本的目标，只不过是先回到自己熟悉的主物质世界，至于回到此世界，具体该如何去做，还需适应之后才知晓。 因为他也不敢保证，主物质世界的时间，就一定跟自己的游戏时间是一致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当他得知整个世界的时间轴以后，他能够迅速以一千年前的‘奥法之劫’为基础，推算出现今的主物质世界，到底在发生什么重大事件。 正所谓渺小的事物转瞬即逝，唯沧海桑田历久弥新。 布莱恩心中清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似乎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若是他还抓不住的话，就太对不起自己作为穿越者的先知先觉能力。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必须回到自己熟知的主物质世界。 关于‘奥法之劫’，布莱恩可谓是再熟悉不过的。 事实上，他们玩家降临这款真实的沉浸式游戏的奇幻世界背景资料，就是以一千年前的‘奥法之劫’为背景。 对于这些耳熟能详的游戏资料，即使面前的维兰瑟婆婆不去详说，他也能够知晓的一清二楚，甚至比对方更加详细。 被遗忘国度，蓝焰之年1385年，晋升后的神祇谋杀之神希瑞克，在暗夜女神莎尔的帮助和教唆下，成功潜入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领域‘魔域之心’成功将其刺杀。 没错！ 魔法女神又挂了…… 耐色瑞尔帝国后期，因卡尔萨斯的十二环法术「封神术」，致使魔法女神死亡。 以及动荡之年众神被赶出自己的异界领域，并被迫化为圣者，在大地游荡期间，魔法女神第二次阵亡之后，又出现第三次阵亡。 魔法女神第一次的死亡，直接导致整个魔网瞬间崩溃，耐色瑞尔的浮空城就像下饺子一样，全部朝着大地坠落。 并且还连带浮空城周身的一切魔法防护与加持全部失效，然后一起被摧毁，而这个伟大的魔法帝国，也随之迎向其终结。 在动荡之年，众神坠落，使得大量圣者降临主物质世界，魔法女神被守护之神托姆杀死，再次导致魔法失控、狂暴，随之而来的便是秩序崩溃，旧神陨落，新神崛起。 而第三次，却是迄今为止最严重的一次。 当魔法女神被谋杀之后，其本身的位面‘魔域之心’瞬间崩溃碎裂，还顺带地将法师之神阿祖斯和巫妖之神维沙伦这两个倒霉蛋神祇，抛进了无尽的星界位面。 又因为暗夜女神莎尔的暗中出手，致使魔法女神暂时无法原地复活，直接导致狂暴的原初能量根本无法平息。 没有了魔法女神管理的魔网，主物质世界各地和周边位面的魔法猛然挣脱了束缚，疯狂奔流。 成千上万的奥艺践行者们，被狂暴的原初魔力逼疯或被杀害，而真实的主物质世界，也在日夜当空狂舞的层层碧蓝火焰中变幻不定。 主物质世界大陆本身的面貌，也被神秘蓝火的浪潮与帷幕重塑。 许多王国被置换或转变为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国度，部分大地被撕裂而又漂浮在空中，甚至连周边向阿斯诺世界这样的小位面也被强行移位或者被直接摧毁…… 在这个大灾难面前，只有强大神力的神祇才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的领域，并对抗接踵而至的混乱。 ‘奥法浩劫’持续了近百年，随着几位强大的神祇联合行动，将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谋杀之神监禁，灾难方才逐渐平息。 几百年之后，一些大贤者们，将魔网在蓝焰之年的毁灭，作为旧世界的终结，以及可怕的新世界开始的标志。 这的确是一个可怕的新世界开始的标志，布莱恩暗自心想。 因为‘奥法浩劫’结束的一千年之后，也就是布莱恩前世游戏降临的时间段，迎来了另一个奥术帝国的崛起。 之所以能够崛起新的奥术帝国，作为曾经的施法者，他可谓是再清楚不过的。 由于‘奥法浩劫’持续百年之久，致使神秘的蓝火浪潮持续不断地冲刷着大陆。即使最终被平息，也依然出现了许多以蓝焰为主的大裂谷和神奇地貌。 正是这些因魔网崩溃，产生的蓝焰浪潮，让极少数睿智的施法者们，逐渐研究出了魔法最为本质的力量。 毕竟在整个主物质世界的历史长河中，每一次重大灾难的开端，都是魔法女神密斯特拉被率先祭天，然后就轮到这些奥艺践行者们倒霉。 就比如说法师之神阿祖斯，因魔法女神的陨落，直接被抛进无尽的星界位面，又惨遭地狱之主暗算，连神职都差点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所以，很多施法者已经开始着重研究魔法的本质，而不是探测更深处的魔网能量，将自己与魔网绑在一起。 说简单点，就是重点研究脱网的施法技巧，避免魔法女神再次陨落，导致自己莫名其妙地身死道消。 布莱恩掌握的这颗散发着蓝白火焰的奥术之火，之所以能够脱离魔网施展法术，起到关键因素的，其实就是在‘奥法浩劫’中残留下来的蓝焰浪潮。 而奥术帝国的萌芽就是主物质世界中的哈鲁阿地区，一个被群山环绕的法师之国。 最关键的是，这些哈鲁阿人正是来自曾经的奥术帝国耐色瑞尔的避难者的后裔，迄今为止，哈鲁阿的巫师们，依然保持着耐色瑞尔对魔法迷恋，甚至狂热致力于追求魔法技艺，将其他任何研究都视为次要事物。 值得庆幸的是，时至今日，哈鲁阿人都尚未陷入当初毁灭耐色瑞尔的灵魂盲昧。 据说，在‘奥法浩劫’中，由于哈鲁阿的预言师们提前预见了灾难。 于是其本国的巫师们，在魔法女神密斯特拉死后，借用肆虐的蓝焰之力，将自己的国家安全地推入了其他世界，甚至是各个小位面。 当‘奥法浩劫’结束，一度被认为已经在浩劫中被摧毁的哈鲁阿王国，再次乘着天空船、巫师塔等各种跨位面的载具，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园。 通过维兰瑟婆婆提及的‘奥法浩劫’，让布莱恩猛然意识到，这个小世界的人类，很有可能也是来自主物质世界的哈鲁阿这个魔法王国。 至于为什么至今都没有返回，这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因为一场意外，直接翻车了。 第六十八章 树精之泪 “那么…‘奥法浩劫’有没有影响到这个世界？”布莱恩神色迟疑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虽然句话问得有点多余，更像是一句废话，毕竟从这个世界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他就已经猜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向维兰瑟婆婆亲口确认一下。 “当然受到影响了。”维兰瑟婆婆轻声一叹，惋惜道： “魔网的魔法构造被撕裂，整个世界的魔法突然挣脱束缚，无数精灵巫师毫无征兆地受到狂暴的原初魔力影响，他们连一点准备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被逼疯或死亡。 持续一百年之久的‘奥法浩劫’，导致整个世界的精灵巫师被消耗殆尽，更让人雪上加霜的是，就连诸神也失去了联络，‘日耀’塔尔诺德王族建立的精灵国度因此遭到了重创，失去了绝对的统治力。” “那人类就没有受到影响吗？”布莱恩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 此时，他已经百分百确定阿斯诺大陆的人类，绝对是来自主物质世界的哈鲁阿王国。 虽然这个魔法王国的预言师们，提前预知了这场灾难，但他并不认为，他们的巫师就具备应对的方法。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举族迁移到主物质世界以外的各个小世界里避难。 所以，他其实也挺好奇，人类到底是如何在这个世界翻车，最终被困死在这里。 而且，在前世的游戏生涯里，‘奥法浩劫’过去一千年后的主物质世界，魔网早就可以正常运行，但是在这里，却直接被封禁了，甚至连信徒们对诸神的祈祷，都难以接到回应。 仔细想想，布莱恩觉得这很有可能跟上古邪物有关。 “他们的巫师自然也受到了影响。”维兰瑟婆婆语气平缓的说道：“但是突然降临的人类，仿佛早就预知到了这场灾难，面对这种浩劫，他们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听到这里，布莱恩不由感叹哈鲁阿人预知能力的强大之处。 哈鲁阿的初代巫师就是来自奥术帝国耐色瑞尔。 他们之所以能够躲过奥术帝国的毁灭，其根本原因就是领导他们的一位大奥术师预知到了故乡的末日。 然后在浮空城还未坠地，魔法女神尚未陨落之前，便毅然而然地选择与自己忠实的随从们，包括巫师、学徒及家属，迁徙至一片美丽而丰饶的土地。 在成功躲过这场危机的同时，还凭借耐色瑞尔传承的奥术知识，建立起了一个新的魔法国度。 “当人类的高塔降临的那一刻起，阿斯诺大陆各地开始发生怪异的天灾，矮人、半身人与侏儒统治的群山和草原遭遇到地震袭击，精灵的平原和森林也开始遭受蝗灾折磨。”维兰瑟婆婆继续向布莱恩讲述道： “由于某些沿海地区的海平面倒退，干旱开始席卷南方各地，各种骚乱接连不断发生，这支自高塔降临的人类侵略者，也趁此机会派出一支军队，想要彻底征服这片土地，直接导致大陆各地频频爆发冲突。 就在这个时候，极北荒原的兽人诸部开始集结势力，进入精灵、矮人和侏儒们的领土边境，试图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没有巫师与牧师的帮助，‘日耀’塔尔诺德王族又腹背受敌，不得已的情况下，‘星之花’艾尔阿多尼斯王族的精灵们，开始派遣游侠德鲁伊部队进行支援。” 难怪精灵一族会落得如今下场，布莱恩心想。 毕竟随着魔网的撕裂，这些没了奥术与神术支持的精灵，仅凭他们的弓箭与利刃，恐怕连兽人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是这些准备充足的人类军队。 人类的到来，致使精灵退出大陆舞台，也就变得合情合理。 “我听说人类高塔降临之地，埃塞布拉沙漠同样也是一片美丽丰饶之地。”布莱恩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询问道：“这片沙漠难道是因为人类与精灵的战斗形成的？” 埃塞布拉大沙漠是一片由沙海和毫无生命的盐滩组成的，类似于阿塔斯世界的弱化版，其中还点缀着零零散散的破碎废墟。 布莱恩曾经在前往巫师之城时，路过此地。 令人惊奇的是，无论是坎波斯王国，还是弗洛伦萨王国的领地，他们的边境与这个大沙漠的接壤处全部都是肥沃的土地。 这就好似明明只是一墙之隔，一边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而另一边却暴雨倾盆。 所以，布莱恩认为，这处沙漠并不是自然形成的，很有可能也是遭遇到了诸如魔法之类的亵渎。 “是啊……”维兰瑟婆婆显得非常有耐心，对于布莱恩的提问，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人类的军队进攻精灵王国的土地，高塔的主人，一名实力到达传奇境界的大法师，竟然成功扛过魔网撕裂过后的遗症，在恢复施法能力后，参与到了种族之间的战斗中。” 布莱恩闻言，暗自惊讶了一下。 一名传奇巫师加入到这场战斗中，虽然魔网撕裂，致使他的实力也有可能受到影响，但依然像现实世界的核武器般，具备强大的威慑力。 如果没有应对的方法，带着人类军队平推精灵一族，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小世界的精灵，由于世界意志的限制，除了第一批来自阿塔斯世界的精灵，有可能存在实力达到传奇境界的施法者外，其他人根本无法突破这层枷锁。 说到底，还是因为阿斯诺位面的世界意志太年轻了，根本没有真正的成长起来。 同时，布莱恩又在心中感叹这位实力到达传奇境界的人类大法师，不愧是耐色瑞尔帝国的后裔，竟然能够扛过原处魔力的侵蚀。 要知道，魔法女神第三次陨落，比前两次还要严重。 甚至连法师之神阿祖斯和巫妖之神维沙伦都遭受牵连，更何况是主物质世界的凡人巫师们。 如若不然的话，后世的大贤者们也不会将这场灾难称之为：旧世界的终结，新世界的开端。 “虽然‘日耀’王族的精灵因魔网的撕裂，导致没有比肩传奇巫师的力量，但是自始至终都保持中立态势，远渡海外的‘月之喃呢’嘉兰纳斯王族的一名传奇心灵术士却出现了，并成功阻挡住了这位人类巫师的进攻。”维兰瑟婆婆回忆道： “两人在巫师塔的降临之地战斗，奥术与灵能的力量交织在一起，瞬间产生可怕的腐化之力，这种力量就像肆虐的风暴，亵渎着大陆的每一寸土地，最终形成了如今的埃塞布拉沙漠。” 布莱恩抬了抬眼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维兰瑟婆婆。 可惜令他失望的是，对方在提及这位来自‘月之喃呢’王族的心灵术士时，神情像往常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变化，让他根本无法判断出传奇心灵术士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她。 而且，布莱恩还发现一个问题。 维兰瑟婆婆在向他讲述过去的历史时，除了精灵的三大王族，一个人名都没有出现，这种感觉就好似在极力掩盖什么一样。 不过，他对此没有多想什么。 毕竟他想知道的，都已差不多知晓，既然她不愿提及，他也不会无礼到去主动窥视他人内心的秘密。 而且，布莱恩暗自猜测，这位传奇心灵术士很有可能也是初代的第一批精灵。 要不然的话，来自阿塔斯世界的灵能与奥术对轰时，也不会产生可怕的亵渎之力。 “最终，这场传奇之战，以两败俱伤告终。”维兰瑟婆婆在漫长的沉默过后，叹了口气，继续道： “月之喃呢王族的心灵术士重返海外，人类的巫师和他的巫师塔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今都未曾出现过。 没有巫师首领统治的人类军队，与精灵一族的战斗中，领导者们开始各怀心思，逐渐分化成了最初的尼路斯坎、威斯特和泰格瑞拉三大王国。 人类王国在大陆四处征战，精灵落败之后，他们又将目光放到了矮人、侏儒、半身人，甚至是极北之地的兽人身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几乎占据了大陆的所有领地，变成如今的这副局面。” 维兰瑟婆婆说完，如释负重地长出了一口气，轻轻合上双眼，好似即将陷入沉睡。 布莱恩却在一旁紧锁眉头。 虽说是他主动要求倾听世界之初的故事，想要了解大陆上的智慧种族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但是维兰瑟婆婆在讲述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掩去了有关于上古邪物的事情。 作为一名精灵先知，布莱恩并不认为维兰瑟婆婆对这些事情会一无所知。 “说实话……”不知过了多久，维兰瑟婆婆仿佛看透了布莱恩的心思，她睁开浑浊的双眼说道：“有关于上古邪物的一切，我知道得也非常少，甚至连邪物何时到来，希娜菲到底如何消失，世界意志因何原因被压制，也都毫不知情。” 布莱恩失望地轻声叹了口气。 “所以，面对上古邪物的威胁……”维兰瑟婆婆苍老的面容上浮过一抹深沉的绝望，“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苦难，在完美的永恒不死中沉寂……” 说完，她就这么目光呆滞地凝望着屋顶那颗斑斓耀目的水晶，好似在追忆什么事情。 从嘴角牵起的一丝弧度可以看出，她应该是想起了愉快的事情。 这种感觉就好像知道了自己的过去之后，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就这么认命般地去迎接属于自己的命运。 布莱恩站在原地踌躇着，他不知该如何接话。 正如维兰瑟婆婆说的那样，他同样对上古邪物没有任何有效的应对措施，唯一的办法只有逃避。 他又何尝不想将邪物赶走，挽救这个即将毁灭的小世界。 通过今天的谈话，让他意外得知主物质世界的奥术帝国萌芽正在迸发，若是他拥有这个资源丰富的小世界充当后盾，绝对会在未来即将崛起的奥术帝国中，占据一个举足轻重的地位。 “我就是为此而来的，维兰瑟婆婆。”布莱恩犹豫良久，缓缓开口道：“但是，我能够做到的，除了拖延世界灭亡的速度，同样也没有任何办法。” 事实上，对于延缓邪物的办法，尽管他拥有两种拖延方案，但这并不代表这两种方法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成功。 甚至连拖延上古邪物多久，自己能否在世界灭亡之前成功离去，布莱恩心中都丝毫没谱。 沉默再次降临，‘墙壁’上发光的蔓藤轻轻摇曳，散发出昏暗、怪诞的蓝色荧光，与斑驳耀目的水晶一起闪烁，透过木板的缝隙，在夜色里不断地跳跃、颤抖，令这颗树屋好似童话故事里的魔法城堡。 “布莱恩，你知道吗？当我将你从希娜菲·梅丽安涅的橡树下抱起来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你是命运之外的人，这也就意味着，其实你是可以铸造属于自己的命运，改写某些被预言者们预知到的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维兰瑟婆婆艰难地抬起头，她透彻的双眼，平静地注视着布莱恩，颤巍巍的道：“看到你主动回到这里，我真的很欣慰。去吧，不要有任何的犹豫，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想做什么，就随心所欲地去做吧。” 命运之外的人？ 布莱恩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 面对所谓的命运，总有人像看透的智者一般顺从命运，及时止损。 也有人选择像愚者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地同命运抗争，为了自己的未来，奋斗到最后一滴鲜血。 事实上，在布莱恩看来，无论是谁，都无法真正理解所谓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即使是命运之神也是如此，一个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的人，又谈什么去指导另外一个人的命运。 所以，无论选择什么道路，唯有一直坚持走下去，不忘初心，砥砺前行才是正途。 想到这里，蹲在床榻边的布莱恩缓缓起身，准备告别。 “等一下，孩子。”见布莱恩欲走，维兰瑟婆婆伸手摸索着抓住他斗篷的衣角，用细小的声音微笑道：“走之前，把这个带上吧，或许能够帮到你点什么。” 一颗散发着淡淡绿芒的珠宝，从凌乱的桌子上一个金色盒子中飘了出来，轻轻地落入布莱恩刚好摊开的掌心。 这是一颗珠宝，外形神似泪珠，晶莹透彻如冬日之冰。 树精之泪 类型：神性物品 作用：未知 …… 布莱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内心的翻腾，不动声色地借着屋内的蓝色荧光，小心翼翼地将珠宝举起，凝望着这颗晶莹透彻的珠宝。 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一副图像在宝石中闪烁：一位发上覆满绿叶与金苔的年轻少女，身着黄绿色的薄纱长袍，她妙曼的身姿踏着空气，在随风弥漫的欢笑里，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的绿影之中。 难道是她留下的？ 布莱恩将这颗珠宝紧紧地攥在手心，感受着冰冷的寒意，若有所思的自语一句。 “我会竭尽所能的，亲爱的维兰瑟婆婆。”布莱恩伸手拨了拨自己蓬厚的黑发，俯身轻轻地吻在她满是皱纹的眉头上，低语一句：“告辞了。” ………… 第六十九章 死地 乌黑的树影隐没在深沉的夜色里，又被遮上一层雾气的暗纱，巨人般的橡树在雾中阴森地隐现，树干彼此靠拢，异常紧密，枝丫扭曲如爪。 这里像往常一样寂静无声，布莱恩心想。 这里是神木林的腹地，既是树精守护者希娜菲·梅丽安涅的隐居之地，同时也是他的那位未曾谋面的精灵母亲，曾经的自焚之地，以及他的出生之地。 正如他的国王父亲所说的那样，他是一名自烈焰中降生的半精灵，代表着一种特殊的寓意。 遗憾的是，随着上古邪物的步步逼近，这里再次成为了亡者的乐园。 布莱恩神色略显悲伤地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景象，他停下脚步，思绪不由飘回了儿时在这里生活的场景。 他永远也忘不了神木林最繁茂的景致。 当身为婴儿的他，被维兰瑟婆婆从灰烬中刨出来抱在怀里，懵懂无知地睁开迷茫的双眼时，他看到的景象至今还历历在目，就好似刚刚发生过一样。 那时的神木林，自然魔法将遍布森林的大地，点化成一片片几乎均匀一致的鲜活嫩绿，潮湿的翠色组成汹涌的海洋，宛如波浪般随风摇曳。 泥土与植被散发出的浓郁清香，总让他的感官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美景。 在这样的景致里，他的心灵好似失去了敏锐的洞察，时间与空间也仿佛停滞，让他只想陶醉在自然气息的波涛之中。 然而，此时的森林。 巨塔般的橡树扭曲向上地消失在灰色的浓雾里，枯萎发黑的树冠遮天蔽日，只渗下死灰色的光，黑色的水坑像一面面暗色的镜子，散布在泥泞的路面上。 林间鸦雀无声，静如荒冢，却仿佛正在无声地尖叫。 “嘎！嘎！嘎！” 这时，寂静的夜晚被尖叫和翅膀的拍打声粉碎，回过神来的布莱恩透过薄雾，看到一只黑色的乌鸦在他头顶盘旋。 当乌鸦察觉到他正在注视它的时候，再次发出难听的嘎嘎怪叫，拍打着漆黑如夜的翅膀，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布莱恩将斗篷系好，戴上兜帽，让身体隐藏于幽暗之中，随即毫不畏惧地朝着枯萎的森林深处坚定前行。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则来源于未知，深知上古邪物特性的布莱恩，自然不会被眼前的景象吓退脚步。 随着他不断前行，他能够感觉到从森林中渗出的雾气正在吞噬身后的道路，并一点一点打湿他全身的衣着，让这冰冷彻骨的寒意，慢慢浸透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并不在意，相较于连诸神都会感到畏惧的上古邪物，这点寒冷真的不算什么。 很快，在前方一片无法通行的枯萎密林里，布莱恩看到一座由树木扭曲生长而出的高耸拱门，因雾气而显得朦胧。 在拱门的两侧，两尊腐朽的战争古树，全副武装地站在两旁，古树的上半身，因腐化之力导致枯萎断裂，静静地躺在脚边的野草丛里。 深沉的夜色里，迎接布莱恩的，仿佛只有沉默和寂静。 “喂！布莱恩，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呢，需要帮忙吗？” 忽然，一个笑嘻嘻的声音自枯萎的树梢上传来，朝着布莱恩呼喊道。 布莱恩警惕的抬起头，透过寒冷的薄雾，他看到披着灰色斗篷的半精灵阿瑟尔身子靠在橡树的枝干上，翘着二郎腿儿。 他的怀里抱着一柄带鞘长剑，正用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 “不用了。”布莱恩收回目光，缓了缓神色，不假思索的道。 他深知上古邪物的特性，正因为如此，自然不会让这些无辜之人跟他一起白白送死。 “啪嗒！” 阿瑟尔身子一扭，从树梢上一跃而下，树干上扭曲如爪的枝丫疯狂摇摆，在夜色里，好似张牙舞爪的骇人怪兽。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遭到拒绝，阿瑟尔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 他越过泥泞的水坑，故意嗅了嗅空气中飘来的几丝死亡气息，走来布莱恩的近前，笑着道：“你真的要进去吗？这里与五年前相比，可要危险多了。” “我必须进去。”布莱恩语气严肃的道。 没错，他必须进去，不然迎接他的只有灭亡。 而且他已经非常明显地感觉到，来自上古邪物的腐化之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污染整个世界。 若是他始终无动于衷的话，不出两年，这个小世界就会随着上古邪物的不断壮大，将真正的恐惧降临整个世界。 况且，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退步。 “那就随便你了。”阿瑟尔对视上布莱恩那双深得近乎墨黑的眼睛，又快速闪躲开来。 他故作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脑海中却不由回想起五年前与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对方说话时的眼神与语气，跟现在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想到森林深处的凶险，以及布莱恩坚定的决心，阿瑟尔的那双仿佛永远都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在望向他时，也不由自主地多了几丝敬意。 接着，他双手抱着怀里的带鞘长剑，在布莱恩身边晃悠一圈儿，用胳膊亲热地搂着他的肩膀，笑着打趣道： “你执意要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没人拦得住你，不过，我要事先声明一件事。如果你真的死在里面了，我可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帮你收敛尸体。所以呢，有什么遗言需要提前交待一下吗？ 放心吧，我们朋友一场，就算是让我去泰格瑞拉给你的老国王送信，我也会尽量帮你完成的。” “那就不牢你挂心了。”布莱恩甩开阿瑟尔的手臂，故作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语调轻松的道： “你难道没看过小说吗？往往临行前需要交待遗言的人，他们一定会被死神眷顾。所以，我不需要留下什么见鬼的遗言，反倒是你，我劝你还是趁早交待一下吧，要不然的话，什么时候被荒野的野兽给果腹了，都没人知道。” “你就嘴硬吧。”阿瑟尔随口回了一句，话锋一转，不正经的神色稍显严肃的对布莱恩警告道： “不管怎么说，这里与五年前相比，的确变得更加凶险，就在一个月前，突然从里面跑出一名骑着骷髅马的人类骑士，害我费了很大功夫，才把他给搞定。而且每当午夜降临，还会传来亡魂的哭嚎，我怀疑里面有非常多的幽魂。” 布莱恩闻言，目光中浮过一抹讶色。 同时，心中开始推测上古邪物的力量到底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没有派人将外围的不死生物清理干净。”布莱恩皱了皱眉头，说出内心的疑问：“难道他们就这么一直放任不管吗？” “原本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我们的首领阿兰德，在两年前还亲自前往一趟，试图将里面的所有不死生物清除干净。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自从阿兰德首领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以后，便冷着脸下达一道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也不允许伤害里面的不死生物。” 阿瑟尔偷偷看布莱恩一眼，小声嘟囔道：“谁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对这些亡灵大发慈悲了，我看他是脑子有病吧。” 布莱恩注视着前方的迷雾，像阿瑟尔一样，同样也想不明白这位精灵族的首领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深意。 当然，至少他不会认为对方是真的脑子有病。 “没人反对？”布莱恩追问道。 “当然有人反对了。”阿瑟尔嘴角浮过一抹玩味儿的笑意，笑呵呵的说道： “当时，反对最凶就要数那个老德鲁伊埃尔蒙，他们两个就是在这里争吵的，那个老家伙拿着手杖，指着阿兰德首领鼻子大吼大叫，说什么必须将神殿的所有亡灵祛除干净，因为这些不死生物亵渎了伟大的希菲娜·梅丽安涅。 看热……我这不是正好路过这里嘛，就躲在树上偷偷看了一会儿。当然了，我可不是专程来看热闹的，主要是怕我们的老德鲁伊吵着吵着，突然被气得背过气儿去怎么办。” “那……阿兰德首领是怎么解释的。”布莱恩神色迟疑下，不动声色地询问道。 对于阿瑟尔如此夸张的描述，布莱恩自然不会全信。 毕竟那位德鲁伊老者一向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位喜欢披着渡鸦斗篷的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形象，怎么可能不顾形象地在森林地吵闹。 “还能怎么解释，板着一张臭脸，左一个冷哼，右一个冷哼的，就是不说原因，把老德鲁伊给气得都快把手杖敲到他冷冰冰的面具上了。”阿瑟尔瞬间来了兴趣，向布莱恩讲述道： “其实吧，我一度以为他们两个会打起来的，那可就有乐子看了。可惜最后被维兰瑟婆婆拦下来了，然后这两个家伙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乖乖地跟在维兰瑟婆婆身后。他们在树屋里，从黄昏一直聊到深夜，最终老德鲁伊妥协，同意了阿兰德首领的做法。” 布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两人之所以妥协，很有可能是上古邪物的原因。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这跟不清除神殿里的不死生物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呢，希娜菲·梅丽安涅的神殿在两年前，就成为了一处禁地，而我就是禁地的看守者。”阿瑟尔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在布莱恩身边晃悠着道： “从原则上来讲，我是不能放你进去的，但我们伟大的先知维兰瑟婆婆已经提前跟我交待过了，让我不用理会那个傻……不用理会首领的指示，现在你可以自由出入，谁都拦不住你。” “多谢了。”布莱恩敷衍地告了一声谢。 “不用客气。”阿瑟尔随意地摆摆手，动作像布莱恩的感谢一样敷衍。 随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掌大的玻璃瓶，递过去： “把这个带上吧，里面的空气冷得彻骨，进去以后跟脱光了没什么两样，这玩意儿不光可以帮你提神，还能暖暖身子。没办法，我的能力实在有限，能帮到你的只有这些喽。” 布莱恩毫不客气地伸手将瓶子接了过去。 透过渗人的惨白色月光，他发现这支瓶子里装的是金黄色的酒液。 随即神色一动，拧开瓶塞，嗅了嗅醇香的酒液，然后抿了一口，这才对阿瑟尔笑着说道：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过得挺滋润的，连这种百花蜜酒都随身携带。老实交代吧，这又是你从谁的身上顺走的。” 他手中的美酒正是由精灵族的特产‘百花蜜’酿造而成的精灵蜜酒。 这种难得一见的美酒，就连布莱恩都极少品尝得到。 随着树精的消失，布莱克特曼的森林也失去了以往的繁茂，这种蜜酒的原材料百花蜂蜜更是难以获得，百花蜜酒的珍稀程度不言而喻。 “有的喝就不错了，怎么废话还那么多。”阿瑟尔神色中浮过一抹尴尬，随即转身道：“你自己小心一点吧，告辞了！” “阿瑟尔，明天不要乱跑，我找你喝酒去。”布莱恩收起酒瓶，望着阿瑟尔即将消失在薄雾的背影，向他提醒道。 “那就让天上的诸神保佑你早点回来吧。” 阿瑟尔闻言，将抱在怀里的带鞘长剑扛在肩上，朝着布莱恩摆了摆手，一副很潇洒的样子消失在薄雾里。 布莱恩收敛起笑容，神色凝重地从次元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箱子。 他将箱子放到地上打开，里面是许多垫着丝绸布料的格子，格子里堆满了透明玻璃的小药瓶。 布莱恩取出一瓶黑暗视觉药剂，拧开瓶塞喝了下去，又取出两个装着银色液体的瓶子。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将这两瓶液体倒在这柄闪烁着清冷寒光的剑刃上，开始刻画临时性的魔法符文。 当一切准备完毕，布莱恩收拾好东西，对着手中利剑低声念出一句咒语、 一道星辰般的银辉骤然间在剑身流转。 随后，他提着熠熠生辉的长剑，朝神殿走去。 第七十章 上古邪物：灭世死星 被乌云笼罩的腐化之地，显得更加阴森可怖，到处充斥着深幽的黑暗和阴影。 布莱恩仅仅只是望一眼，就仿佛被某种魔法控制住，心脏开始欢快地跳动起来。 他甚至都无法准确地说出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只能下意识地想要将目光偏转过去。 曾经的树精神殿，整个阿斯诺大陆自然气息最为浓郁之地，所有自然生命的圣地，如今却变成了一处充斥着腐烂恶臭的不死之地。 布莱恩脚步顿了顿，义无反顾地踏了进去。 事实上，所谓的树精神殿，并不是世人想象中恢弘壮丽的宫殿，而是一座被翠绿覆盖的树林中心。 在布莱恩的印象里，树精神殿是由树木神奇地将它们的树枝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处类似篱笆的围墙，橡树上的树精和不可计数的森林生物们悠闲地在此漫游。 由常青藤和四季盛开的玫瑰，组成的翠绿之门，只允许想要礼拜希娜菲·梅丽安涅的自然崇拜者们通过。 可惜的是，芬芳的花朵早已悄无声息地枯萎凋零，取而代之的是腐烂的大地，宛如脓包般的恶臭。 无数交错的翠绿枝丫，也变成扭曲的黑色枯枝，好似一双双骇人的利爪缠绕其中，令人望而生畏。 布莱恩刚刚进入神殿的范围，面色就微微变了变，他明显察觉到空气中充斥着宛如实质的负能量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仿佛感觉自己会因窒息而死。 于是，他不敢耽搁时间，立即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施法材料。 只见他围绕着自身，用一撮银色粉末，洒出一个直径三尺左右的圆环。 随着布莱恩口中喃喃出充满力量感的咒语，脚下的银色粉末，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宛如星辰般熠熠生辉。 ——“一环法术：防护邪恶！” 布莱恩的身边，缓缓浮现出一道近乎无形的魔法屏障，将他环绕其中，并随着他谨慎的行走，缓慢移动。 这是一个可以抵挡邪恶生物攻击、防护精神控制、以及对召唤生物获得防护的法术。 应对周围充满邪恶气息的负能量，自然轻而易举。 拥有「防护邪恶」加持的布莱恩，深吸几口气，顿时感觉好受了很多。 接着，他提着手中银光闪烁的长剑，继续朝神殿中央，那颗代表着希娜菲·梅丽安涅的巨大橡树走去。 寒冷的空气里飘来一丝死亡的气息。 布莱恩循着腐烂的气味儿，轻而易举地找到一具半掩在灌木丛里的两具豺狼人尸体。 腐烂的血肉散发出的邪恶气息缭绕在空气里，死去的两只豺狼人尸体上那一张一合的僵硬嘴巴，正在发出断断续续的咕噜呻吟，肿胀腐烂的手臂和爪子扒着地面，艰难地爬行着。 望着地上作呕的一幕，布莱恩瞬间联想到前世电影里看到的尸体发生尸变后的场景。 从这两只豺狼人身体上的深长伤口可以看出，他们显然早就已经死了。 之所以还会蠕动，是被空气中浓郁的负能量唤醒。 然后这两具尸体会随着吸收的负能量气息逐渐浓郁，最终彻底转化为一名真正的不死生物。 虽然布莱恩很少研习死灵学派的法术，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对其一无所知。 死灵学派的魔法可以利用死灵之力灌注到死者的遗骸中，让他们能够以僵尸的形式复苏。 同样的，在充盈死亡与破灭之地的尸体，也有可能被负能量扰动，或受腐坏邪恶的气息激活，然后自我觉醒为不死生物。 布莱恩沉吟一下，选择转身离去。 因为这两只无意中闯入此地的豺狼人，很明显是被杀死不久。 负能量吸收的并不是太多，只不过是个半成品罢了，还不值得他动手。 布莱恩继续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在这期间，他遭遇到许多像之前的豺狼人尸体一样的半不死生物。 对于这些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尸体，他就像第一次一样，置之不理。 他非常清楚，后面绝对还有更加危险的东西正在等待着他，所以不想在这里平白无故地消耗体力。 很快，一个从阴影中出现的黑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看到对方手中锋利的长剑，布莱恩瞬间意识到，他一路发现的许多类人生物的尸体，很有可能全部都是由眼前的怪物造成的。 这是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型，身披破碎斗篷，戴着兜帽，在兜帽里，还有一双闪着冰冷寒意的血色瞳孔。 对方生前是一个精灵，布莱恩心中暗想。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提剑冲了上去。 布莱恩纵身向前，利剑闪电般划过一道银光，敌人戴着兜帽的人头颅在触碰到银剑的瞬间，好似引燃般冒着滚滚浓烟，应声而落。 目标已死亡！ 获得经验值：50点！ …… 望着自己的战斗成果，布莱恩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剑刃上被临时加持了对付不死生物最为显著的辉银特性，触碰到他们僵硬的肉体，就好似烧红的烙铁狠狠地贴在细嫩的皮肤上。 不过，这只精灵不死生物的死亡，并没有给他带来短暂的安宁，而是一种好似发动总攻的征兆。 刹那间，树丛的阴影里，浮现出许许多多令人头皮发麻的亡灵，它们全部迈着僵硬、怪异、扭曲的步伐，发出咕噜呻吟的低吼，缓慢地朝布莱恩包夹过去。 无数敌人在步步进逼…… 布莱恩单手持剑，镇定地站在原地，平静得仿佛一尊雕像。 他的身后传来利爪的破空声，一只狗头人僵尸从一颗高大的橡树上一跃而下，率先发起攻击。 布莱恩转身，剑光一闪，狗头人的脑袋滋啦啦地冒着浓烟，飞落在亡灵群里，被一只体格壮硕的食人魔僵尸一脚踩烂，就像一颗爆开的烂瓜。 随后，布莱恩好似橡树森林中的一头猛虎，只身闯入不死生物群中，狂暴地战斗着，他手中的长剑左右闪烁，从四面八方而至的不死生物尖叫着挥舞四肢。 一股股腐臭、刺鼻的鲜血飞溅。 布莱恩手中闪烁着银色寒光的长剑如剃刀般锐利，不死生物仿佛割麦子般冒着刺鼻的焦烟，纷纷倒地。 尽管不死生物的数量非常多，将布莱恩紧紧包围，腐烂的臭气几乎将他压制，但他的攻击动作没有丝毫迟缓，利剑的每一次横扫，僵硬的残肢断臂四处纷飞。 他的经验槽宛如数据错乱的代码般，疯狂跳动。 “噗嗤！” 布莱恩一记横斩，将食人魔僵尸庞大的躯体斩成两段，随即瞬间用空出来的左手做出施法动作，接续法术的吟唱节奏。 ——“一环法术：燃烧之手！” 一道锥形火焰像喷火器般从布莱恩的指尖绽放而出，映透了漆黑如墨的夜色，也映出了他隐藏在兜帽内的冷峻面孔。 密密麻麻的不死生物就像干燥的火绒，在火焰接触的一刹那，爆发出一片炙热的火海，吞噬了所有的敌人。 随着最后一只不死生物倒下，布莱恩的身影消失在弥漫的硝烟里，继续朝着高大宏伟的橡树走去。 “呜！” 忽然，一阵阴冷的微风拂过，布莱恩猛然间感到背脊发凉，周身的「防护邪恶」力场也轻轻一颤。 他神色一冷，毫不犹豫地转身挥出利剑。 “啊！！！” 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林间回荡。 一道朦胧的阴影浮现，狰狞的鬼脸上露出凄惨笑容，在接触到布莱恩手中利剑闪烁的耀目银光的一瞬间，仿佛被蒸发了一样，化作一道轻烟消失不见。 “目标已死亡！” “抽取魔法能量！” “获得魔法能量20点！” “获得经验值100点！” …… 看到获得的魔法能量，布莱恩并未感到意外，因为幽灵本就属于灵体类不死生物，属于纯粹的能量构成，也可以称其为纯粹的魔法能量。 如果没有奥术之火的吸收，这种灵体类的生物在死后，还会以能量的形式化为晶体，可以充当施法者们常见的充能材料。 正因为如此，致使幽灵还拥有一种特异能力：虚体。 具备这种能力的生物，只有其他虚体生物或者附魔武器、法术、类法术能力以及超自然能力才能伤害到它们。 即使被法术或者附魔武器命中，仍然也有一半的几率将伤害规避。 不过，这些小儿科的把戏，在准备充足的布莱恩面前，一点威胁都没有。 所以说，无论是原居民群体，还是他们玩家群体中流传的一句话：‘最好不要招惹一名准备充足的巫师’。并不是无稽之谈。 布莱恩继续朝着橡树前行，在这期间，他一共遇到7只幽灵，不出意外地贡献给了他大量经验值和魔法能量。 而且，他还发现。 从踏入神殿直到现在，他并未遇到实力强大的不死生物，在他附魔武器的锋锐下，宛如砍瓜切菜般轻松写意，根本连一击都抵抗不住。 这让布莱恩绷紧的心脏不由放松了几分。 因为从腐化之地中出现的不死生物们的实力，就可以大概判断出上古邪恶对此世界的掌控力。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当布莱恩刚准备将悬着的心放下去，眼前出现的一幕，又让他瞬间将其提到了嗓子眼，手中利剑也本能地攥紧了几分。 “哒哒哒……” 伴随着疾驰的马蹄声响起，一群驾驭着骷髅战马的骑士穿过薄雾，出现在布莱恩目光所及的视线内。 他们全部身披破损的铠甲，提着一柄暗淡无光的生锈骑枪，阵容整齐有序，就像人类王国正规的骑兵团。 令人窒息的恶臭伴随着骷髅骑兵迎面扑来，大地都仿佛在无声颤抖，好在布莱恩对上古邪恶的特性了解颇深，并不会因此惊慌失措。 当灭世死星出现在世界的天空时，会唤醒此世界所有沉睡的死者，将其转化成不死生物，被世人称为降临世界的邪兆：不安死者！ 邪物降临世界的过程，主要可以分为四个阶段。 微弱阶段时，所有的死灵系法术以及类法术能力的伤害都会加深20%，当一名活物死亡时，有20%的几率转化成一个僵尸。 到达中等阶段的邪兆与微弱阶段相同，但转化发生的几率会增加到40%。 另外，整个世界都会被笼罩上能够使不死生物变得更加强壮的二环增益法术「亵渎术」。 到达高等阶段的邪兆与中等阶段相同，但转化的发生几率会增加至80%。 而且，所有死亡的生物在这个阶段，还会根据他们生前实力的强弱和尸体的腐烂程度，复苏成为不同等级的僵尸、骷髅、尸妖、幽魂等等各种强大的不死生物。 原本笼罩整个世界的二环法术「亵渎术」，则提升为五环法术「邪居术」，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亡者乐园。 在这个阶段，所有治疗和驱散神术的施展，都会因浓郁的负能量气息阻碍，导致难以施展成功。 邪物降临世界的第四个阶段则：势不可挡！ 就像字面上的意思一样，连诸神来了，也无法挽救这个属于亡者的世界。 布莱恩知道，此时的邪物连第一个阶段都尚未达到，从眼前的状况来看，最多只是腐化了树精的神殿。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如此大胆地闯入邪物腐化的第一个地方。 布莱恩冷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黑色的兜帽略向后滑落，露出被雾气打湿的散乱黑发。 这群骷髅骑兵逐渐放慢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一名披着破碎披风的骑士队长走到阵前，他的骷髅战马不安地扬起前蹄，骑士伸出手，拍了拍粼粼白骨拼成的马颈，仿佛那是一匹活马。 布莱恩望着那匹骷髅马竟然亲昵地回应着主人的拍抚，他不由感觉到一阵恶心。 面对这群骇人的骷髅骑士仿佛随时都会发起冲锋，布莱恩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闪烁着银光的施法材料。 这是一种以秘银、圣水和白银为主材料，用炼金术制作出来的辉银炸弹，对付成群结队的亡灵生物，效果非常显著。 唯一的缺点就是制作成本太高了，以布莱恩的能力，也只承担得起一颗的代价。 所以，不到危机性命的时刻，他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另一边，骑士队长拉下脑袋上并不存在的钢铁面罩，一手拉紧缰绳，一手举起长枪，如星的锋芒直指前方的布莱恩。 身后的骷髅骑士纷纷举起骑枪响应，森冷的枪尖在渗人的月光下中眨着寒意四射的眼睛。 “桀桀桀……”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一道充满绝望的哭声在降临的夜幕里，蔓延开来。 在哭声的影响下，骷髅骑士们准备冲锋的动作也不由一顿。 感受到围绕自身的「防护邪恶」屏障微微颤抖，布莱恩神色一变，仅仅只是简单的哭声就有如此强烈的效果，那么这位突然出现的敌人的实力到底该有多强。 布莱恩硬着头皮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不出意外地发现，这个悲伤的灵魂是一只女妖，一种由女性精灵的灵魂形成的恶意生物。 此时，这只女妖以朦胧发光的形态漂浮在夜空下，透过淡淡的荧光，依稀可以看出它在世时的特征。 这是一只精灵女妖，它苍白美丽的脸庞上萦绕着蓬乱飞舞的白色长发，身体则环绕着飘动的纤细碎布。 女妖是一种被永远束缚在毙命之地的亡灵，并被迫准确无误地重温生命中每一刻的回忆。 正因为如此，这才导致它们极端地憎恨所有的活物，对任何愚蠢到胆敢侵入领地的生物毫不留情地下手。 布莱恩本以为阿瑟尔提到的亡魂，就是他轻松搞定的幽魂，然而出乎预料的，这里竟然真的出现一只比幽魂还要高几个档次的女妖。 他皱了皱眉头，攥紧手中的魔法材料，开始思考着应对之策。 女妖的攻击方式他非常清楚，首先会利用骇人的外貌吓走那些实力较弱的敌人，然后对剩下的敌人使用一次或多次的哀嚎攻击，最后在近战中汲取敌人的生命能量。 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先扛过女妖可怕的哀嚎，然后趁对方接近自己时，瞬间发动致命一击。 短暂的哀嚎过后，面孔上散发着炽烈恨意的女妖，在布莱恩警惕的注视下，突然向后仰头，伸开双臂，张开大嘴，一阵极美丽又极其恐怖的凄凉嚎叫在它虚幻的喉咙中爆发了。 布莱恩瞬间感觉到一声充满纯粹恨意的尖叫，宛如狂风暴雨般朝着他的「防护邪恶」屏障剧烈冲击。 “咔嚓！” 屏障仅仅只抵抗了两秒，便像破碎的玻璃般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随后在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布莱恩也在瞬息间丢掉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双手紧捂渗血的耳朵。 他强忍着精神攻击的刺痛，闪电般捡起掉落在地的长剑，另一只手攥紧施法材料，准备迎接女妖的攻击。 当他抬头的刹那，不出所料地发现，冲锋的骷髅骑士们正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他们的盔甲碎裂、脱落，甚至连骇人的骨头也开始断裂。 伴随着眼眶中燃烧的灵魂之火猛地熄灭，这群骷髅骑士在彼此起伏的哗啦声响中，散落满地。 显然，女妖的哀嚎是一种无差别的灵魂攻击。 “桀桀桀……” 周身散发着朦胧光辉的女妖，瞬息间便飘到了布莱恩的近前。 布莱恩故作体力不支地注视女妖，他明显感觉到这只女妖的哭声中，并没有像刚登场时带着对生者的纯粹恨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凄凉的悲伤。 这让他在挥出利剑的刹那间，手臂竟然不听使唤地停顿了一下，以至于失去了最佳偷袭的机会，让这只散发着彻骨寒意的女妖成功近身。 “桀桀桀……” 女妖微弱的哭声再次传来，但是让布莱恩意外的是，对方除了哭声，并没有如他所料的那样伸出苍白的利爪，对自己施展「腐化之触」。 他还发现，这只近身的女妖就这么漂浮在眼前，散发着猩红之光的眼睛悲伤地望着自己，绝美的面孔因某种痛苦的挣扎导致变得扭曲。 不知为何，布莱恩突然被女妖的神情，以及微弱绝望的哭声触动到了心底，让他潜意识地认为，这只女妖根本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忽然，就在布莱恩的失神之际，女妖伸出苍白渗人的利爪朝他的脸庞抓去。 不过，布莱恩并未发现上面附带的负能量气息，他还能够明显感觉到女妖手指上尖长指甲在抓向他的脸庞时，是向内收缩，而不是向外伸展。 这让他感觉到这更像是一种温柔的抚摸，而不是致命的攻击。 意识到不妙的布莱恩，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强烈的痛感让他的大脑瞬间变得清醒。 但潜意识的那种对女妖的同情，仍然像悲伤的哭声一样，萦绕在他的心头难以驱散。 就当女妖的攻击即将触及到自己脸庞的一刹那，布莱恩强行握紧剑柄，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阵阴寒彻骨的冷风浮过，女妖的朦胧发光的虚体好似狂风袭过的黄沙，灰飞烟灭。 紧接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深蓝色晶石掉落在地上。 布莱恩暗自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拾起灵魂晶石，内心却始终想不明白女妖突兀的变化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难道是她？ 望着掌心冰凉彻骨的灵魂晶石，布莱恩猛然间意识到女妖消失的真正原因。 每一只女妖都会被束缚在毙命之地，这个特定地点显然在生前对它们有着重大的意义。 所以，对付女妖或幽灵这种灵体类的生物，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帮助它们完成生前未完成的一个执念，它们便可回归安息。 如若不然的话，只能在荒凉之地孤独地存在着，任由世界老去而自身却逐渐被遗忘。 “这就是你生前最后的愿望吗？” 布莱恩深深地叹了口气，神色疲惫地坐在一颗倒塌的树干上，取出阿瑟尔送给他的百花蜜酒一饮而尽，随即郑重其事地将手中的灵魂晶石收了起来。 此时的神殿，随着女妖施展的哀嚎法术，几乎将里面的所有不死生物全部给清理干净了。 他需要做的就是养好精神，找准灭世死星的位置，布置延缓邪物降临的魔法阵。 想到这里，布莱恩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刚好看到高大的橡树顶端，浮现出的一颗惨白色的行星。 尽管现在是漆黑如墨的深夜，但布莱恩依旧能够清晰入目地看清楚这颗自始至终都一直压在他内心的上古邪物：灭世死星！ 他的脑海中开始回忆有关于这尊上古邪恶的详细资料。 灭世死星像是一个地点多过像一个生命。 事实上，它是一颗小行星，在虚空中旋转，等待着附近行星的重力吸引。 对那些被选上的世界上的人来说，上古邪物就像天空中的一个斑点。 在夜晚，它几乎是看不见的与黑暗融为一体，但是在午夜降临之时，它看起来就像一个悬挂在天空的苍白瞳孔，无神而恐惧。 上架感言 诸位读者书友们！ 上架将至，我将从今天开始守望，至死方休。 从现在起，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快乐还是悲伤、健康还是不适，在本书完本之前，我将任劳任怨、爆肝码字。 我将竭尽全力，做一个少追剧的作者，一个不水群的作者，一个不玩游戏的作者，一个不钓鱼的作者，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作者，一个能让诸位书友们忍俊不禁的作者。 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键盘，今天如此，天天皆然。 好吧，编不下去，废话到底为止...... 其实本来是上周就通知要上架的，但消息太突然了，什么存稿都没有，被我给硬拖到了这个星期 当然了，上架的话，肯定会爆更一下的。 为了上架爆更，特意趁双休日，又请了半天假，现在还在车上打字，稍后等我回去了，会先把9000字的存稿发出来。 然后，在这里感谢下一直支持我的书友们，感谢您们的每一个投票、打赏和收藏。 同时，特别感谢一下书友：love江南_大佬，人生中的第一个盟主。 对于love江南_大佬的支持，作者菌只能以爆肝码字表示感谢，所以在一个月内，会加更15章，表示感谢。 以后凡是打赏累积超过10000的，都会加更。 最后再推荐一本新书，《我给予世界毁灭与新生》作者：阡之陌一。 这本设定是游戏世界里的npc觉醒，通过杀死玩家获得能力模板男主设定非常猛男没能力前就能和能力者硬刚那种，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看下。 不管怎么说，在这里还是要提前求一下各位衣食父母的订阅支持。 拜谢了！ 《奥术辉煌从王座开始》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仪式（求订阅） “你看，死亡的世界。在那里，在地平线的顶端。是的，那个虚弱的躯体就是它，它来找我了。为了我们大家，欢喜吧，因为末日就要到了，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苦难，都将在完美的永恒不死中沉寂！” ——摘自一名疯狂的天文学家和亵渎祭祀的留言 灭世死星！ 这个出生就死了的世界，漂流在太空的虚无中，寻找它要毁灭的世界，当它找到它们时，用它可怕的触碰抹去所有的生命。 它的碰触是可怕的，无数贫瘠的世界爬满了不安分的不死者默默地为其作证。 作为造物主的后代，它致力于毁灭一切。 没有任何东西，即使是神，也无法阻止它无情的步伐。 …… 望着悬挂在夜色中的灭世死星，布莱恩勾起了前世的记忆。 每一个有知觉的凡人种族和文明都有一些故事或神话来描述世界的创造和祖先的诞生，以此来解释自己的存在。 与此同时，他们为了警示后人，同样也会掺杂许多有关于灭世的传说。 其中，上古邪物‘灭世死星’就是被提及最多的存在。 即使有些神话传说在各个种族是相通的，但由于地区差异、翻译错误和缺乏可靠的信息来源，导致寻找灭世死星根源的过程变得困难和不确定。 不过，布莱恩还是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翻看一些宗教文献时，看到过灭世死星这个上古邪物到底是如何被发现的。 据说，是一些学者在阴影位面的一座奇怪的高塔上，复原了一份古老的文献。 然后他们通过比较矮人创造的神话、灰精灵的传说、以及一名古老的巫妖遗留的知识，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然而，令这些研究神学的学者们感到不安的是，他们在这份文献中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神产生的意外，一种被称为‘出生就死’的东西。 这就是有关于灭世死星最初是如何被发现的一段记载。 与此同时，又有很多人开始研究、争论这个上古邪物到底是如何产生的。 在这个上古邪物起源的漫长争论中，很多神学家认为，灭世死星诞生于神上神艾欧创造的第一个神，只不过它刚一出生就死了。一些人则声称，它是艾欧创造第一名死神时，由死神的胎盘转变而成。甚至还有一小部分人认为它是艾欧创造的最后一个神祇，同样也是刚一出生就已然死亡。 无论那些研究上古邪物的神学家们如何争论，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灭世死星的目的，非常简单：消灭一切生命，最终毁灭整个多元宇宙。 当所有的生命都从物质世界被扫除的那一刻，众神将不复存在，随着他们的毁灭，它也将找到自己的终点。 灭世死星将生命从它遇到的世界中抽走，当它越来越靠近一颗行星时，会消耗整个世界的生命能量。 就像阿斯诺大陆中的所有代表自然意志的树精全部消失一样，事实上，就是被灭世死星的负能量彻底腐化了。 而且，一旦它足够接近一颗行星的引力范围，这个古老而邪恶的天体就会进入一个下降的轨道，越来越近，在夜空中显得越来越大。 其效果是可怕的，当灭世死星接近行星表面时，死者从坟墓中爬起，当灭世死星充满夜空时，抽搐的亡灵像污点一样扩散开来，直到没有任何生命留下。 灭世死星是一个很奇特的存在，与其说是一个生物，不如说它是一颗行星。 它居住于星球的虚无空间之中，如同漂浮一般的，随着它的感觉缓慢飘移，在巨大的虚无空间中寻找生命的迹象。 一旦它察觉了生命迹象，便朝着其来源而去，然后在引力的作用下，像陨星一般猛烈地撞下去，只留下负能量到处肆虐。 布莱恩漫步在神殿最高大的橡树周围，他散发着「侦测魔法」灵光的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希娜菲·梅丽安涅这颗橡树枯萎的树皮。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颗代表着自然生命起源的橡树，早已彻底失去了生机。 布莱恩心思沉重地望向天空，苍白宛如瞳孔的灭世死星只有小圆盘大小，好似在遥远的深空，又仿佛悬挂在头顶，压在他沉重的内心。 当灭世死星逐渐接近且征兆加强，在肉眼的观察下就会发现它正在慢慢增长，从一个天空中的小圆盘终止覆盖整个世界的天空。 此时的邪物，显然还没有成长到这种地步，甚至还未到达来自阿斯诺大陆引力范围。 但这对它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趁着这个时间，布莱恩需要做的，就是在灭世死星的下方布置一个对死星产生排斥力的魔法阵，以涌动的自然能量抵消侵蚀世界的负能量，让这颗死星暂时偏离阿斯诺大陆的轨道。 尽管灭世死星被偏移阿斯诺行星的轨道后，仍然还可以通过生命气息和此世界留下的负能量，重新锁定它的位置。 但这个锁定的过程和移向阿斯诺大陆的速度，就是为布莱恩拖延的时间。 毕竟灭世死星在宇宙中游荡的速度是非常缓慢的，只有彻底进入一个世界的引力范围，才会受引力的影响，猛撞下去。 即使如此，死星上散发的负能量，也会严重影响整个世界的正能量。 往往当死星降临地表的时候，这里早已成为亡者的乐园。 布莱恩不敢耽搁时间，他花费漫长的时间计算好灭世死星未来的落脚点以后，迅速取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大堆魔法材料。 确定好范围，他先是抽出手中的利剑，用剑尖在地面上以极快的速度刻画法阵的轮廓。 当复杂的轮廓刻画完毕，他又用「奥术之手」的心灵遥控能力，引导着瓶中闪耀着银色光泽的魔法墨水，在地上一点点的朝着轮廓的痕迹上洒去。 很快，地面上便出现一个闪烁着银色光泽的八芒星法阵。 布莱恩收起墨水，取出钢笔，开始刻画一个又一个小而复杂的魔法符文。 这个过程无疑是非常耗费时间的，每一个魔法符文就好似汉字一样，各不相同，又出奇的神似。而布莱恩在刻画的过程中，必须一笔一划完完整整地将符文书写正确。 如若不然的话，当法阵激活的刹那，就会因一个毫不起眼的失误，导致运转失败，甚至还会产生难以想象的后果。 在主物质世界的巫师群体里，死亡的巫师，有90%都是因某种魔法实验和刻画的法阵失误造成的，剩余的10%才是自然死亡和战斗死亡。 由此可以看出，巫师的自我作死程度到底有多高。 值得庆幸的是，在布莱恩掌握魔法符文的过程，其实跟他从小学习汉字极其相似。这也使他至今还能够完完整整地记起自己学过的每一个符文，以及符文之间组合以后，能够产生什么效果。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越来越多的魔法符文出现在地面上，而布莱恩手中的钢笔至少更换了十次金色的墨水。 大约两个多小时后，布莱恩收起钢笔，长舒一口气。 他直了直身子，将地上的一个金色盒子打开。 顿时，盒子里的十几颗颜色各异的璀璨宝石呈现在夜色里，在盒子内闪烁着耀目的光芒。 布莱恩神色谨慎地开始将这些珍稀的宝石一个接一个地嵌在法阵节点的位置。 一切准备完毕，他快速退出法阵，开始吟唱起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 随着布莱恩昂扬顿挫的音调在神殿内回荡，法阵上镶嵌的宝石也一颗接着一颗的大方光芒。这光芒像是液体一样，流淌过法阵上的所有魔法符文。 当所有魔法符文在夜色下全部闪耀出璀璨的光芒，布莱恩立即手臂伸展开来，脑袋微微向后扬起。 伴随着五颜六色的能量在他身上爆裂、游走，一颗拳头大小的绿色光球开始在法阵中央的地面上凝聚成型。 布莱恩表情凝重地控制、引导着法阵中央的绿色光球，缓缓向上空飘去。 法阵中像小溪一样流淌的符文闪耀着星辰般的光芒，凝聚出无数绿色光点，向中央的光球快速汇聚。 这是一个引导型的八芒星阵，八角星的八个角代表着八个方向，意为汲取大地四面八方的自然能量的八种形态。 只要法阵中央的绿色光球足够大，便代表着汲取的自然能量非常浓郁，也就意味着将灭世死星偏离轨道的机会就越大。 绿色的光芒在布莱恩的引导下脉动着，开始迅速扩张、膨胀，射出愈发刺眼的光芒。 但是在布莱恩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他的双手不停地变换着繁杂的手势，让绿色光球汲取能量的速度逐渐提高。 在这个对外人来说非常短暂，对当事者的布莱恩来说，又非常漫长的引导过程中，光球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大。 “咔嚓！” 突然，一道微不可察的碎裂声响起，并瞬间被布莱恩捕捉到了。 他神色微微一变，深知法阵中有一颗最中央的翡翠宝石能量即将耗尽。 于是意念一动，散发着蓝白火焰的奥术之火从他体内缓缓飘出。 紧接着，一道道宛如实质的能量，全部朝着法阵中的那颗宝石汇聚，暗淡的宝石瞬息间再次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与此同时，法阵中闪烁着星辰光芒的无数符文又一次凝聚出点点绿芒，全部朝着绿色光球汇聚。 感受到体内奥术能量像泄洪般汹涌而出，布莱恩强忍着精神力的刺痛，直接启动奥术之火中附带的特殊能力「奥术回想」。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布莱恩一咬牙，就像个疯狂的赌徒似的，将奥术之火内积攒的所有魔法能量全部朝着法阵中汇聚。 即便如此，布莱恩仍然感觉到不够，他略微沉思一下，脑海中浮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随后直接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念头付诸于行动。 很快，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滴状宝石从布莱恩的怀里飞了出来。 他小心谨慎地控制着从维兰瑟婆婆那里得到的树精之泪，将其嵌入八芒星法阵的其中一个节点，取代这颗率先碎裂的翡翠石。 当树精之泪落入节点的一刹那，骤然间散发出比绿色光球更加耀眼的绿芒，宛如成百上千把锋利的匕首刺得布莱恩难以睁开双眼。 布莱恩看到有戏，强忍着双眼的刺痛，立即加快绿色光球汲取能量的速度。 绿色光球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就这样不知持续了多久。 突然之间，法阵中的能量宝石，除了树精之泪，全部承受不住涌动的魔法能量，好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同时炸得粉碎。 布莱恩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吃力地控制着这颗直径近10寸左右的凝实光球，猛地向上一抬。 刹那间，这颗光球立刻像闪烁的流星，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拖着细长的翠色尾焰，呼啸着冲向天空。 与此同时，法阵的节点里，暗淡的树精之泪中，忽然划过几道绿色闪电紧随其后，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布莱恩神色惊讶地望着消失的闪电，又看了一眼彻底暗淡下去的树精之泪。 他有种预感，刚才的绿色闪电很有可能是一种来自神性的力量。 这也就意味着，偏离灭世死星的成功率被大幅度提高了。 随后，他长舒一口气，张开双臂仰面倒地，就这么凝望着天空的绿色流星冲向苍白宛如瞳孔的灭世死星。 尽管此时的他全身酸软无力，就仿佛骨头全部散架了一样。 但是看着天空的苍白死星正在一点一点隐去身形，布莱恩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他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担突然全部消失了。 此时的他拥有充足的时间在这个世界快速成长，然后在邪物降临之前，成功离去。 布莱恩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规划一下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的发展路线。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道窒息的阴影毫无征兆地将他笼罩，一个巨大的身躯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布莱恩定睛望去，这是一尊高大、强悍，显示出极致黑暗与危险的人型怪物。 它没有头颅、全身充斥着腐坏的肌肉，肮脏的身体上覆盖着宛如环形深坑的破洞与裂缝。 “颤抖吧，凡人，你们应该懂得什么叫绝望！末日已经降临到了这个世界，谁也无法逃避！” 一个低沉、洪亮的声音出现，震得布莱恩的双耳嗡嗡作响。 望着眼前骇人的庞然大物，布莱恩非常庆幸自己曾经用那么多的时间进行冥想，强化自己控制心神、稳定情绪的能力。 正因为如此，在第一时间，他的神情中表现出的是一种十足的镇定与冷静，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恐惧与退缩。 “那我就等着你慢慢的爬回来吧。”布莱恩毫不在意地对着无头邪物讽刺道，还特意将‘慢慢’加重了几分。 事实上，灭世死星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它的记忆甚至可以追溯到众神之初的那一刻。 而且，它也非常清楚自己身为死亡化身的使命。 布莱恩之所以不畏惧它，其主要是因为灭世死星是一种依托肉体才能够展现力量的邪物。 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其实就是一个投影，没有任何威胁。 “所有的生命都将在永恒不死中沉寂，我会亲自带着你们在泥土中腐朽！颤抖吧，凡人，命运不会眷顾你们，诸神也会不垂怜你们，你们谁都无法逃避，亡者的世界不会给你们救赎的机会，只会无情地将你们折磨致死！”灭世死星在扭曲的阴影中，撂下一句狠话，消失得无影无踪。 “记住！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 布莱恩不屑地撇了撇嘴，同时心中暗想：等你回来，我早就跑了。 他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向光芒散尽的法阵走过去。 他果然看到树精之泪仍然静静地嵌在这个早已失效的法阵节点上。 此时的树精之泪与之前相比，明显暗淡了很多，就像一块蒙尘的明珠，不过，这种灰尘显然是无法擦拭干净的。 布莱恩心中非常清楚，如果不是这颗宝石中的神性力量，他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将灭世死星暂时偏离轨道。 甚至还会在不得已之下，为了唤醒大自然的力量，去举行一种禁忌的仪式：树精之舞。 身为凡人之躯的他非常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冒险跟仪式中的树精结合，被榨成人干暂且不提，若是等级清零，奥火沉寂，那可就太悲剧了。 好在一切都如他想象中那样顺利完成。 布莱恩意念一动，法阵中的树精之泪缓缓飘向他的掌心。 就当他接触到这颗树精之泪的一刹那，这颗暗淡的宝珠颤抖一下，脱离布莱恩的掌控，慢慢地悬浮在半空中。 一道翠绿色的光辉在夜色中浮现。 这光辉非常柔和，甚至让人有种想要沉寂其中的感觉。 而且布莱恩还感受到其中散发而出的代表生命力的自然气息。 沐浴在这种宛如初春暖阳的气息里，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全身的疲惫感，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伴随着充沛的生命力笼罩四周，神殿中所有枯萎的草木也以惊人的速度开始生长，远处的橡树也在摇曳中发出青翠的嫩芽。 瞬息间，就变成了布莱恩想象中的那般花草遍地。 这使他下意识地朝着身后的那颗高大的橡树望去。 恍惚间，布莱恩看到一位发上覆满绿叶与金苔的年轻少女，踏着空气，在随风弥漫的欢声笑语中，向他轻轻地飘了过来。 第七十二章 来自树精的馈赠（求订阅） 希娜菲·梅丽安涅！ 布莱恩猜出了向自己飘过来的树精少女的真实身份。 随后他发现自己掌心的树精之泪，已经在刚刚散发出的青翠之光中消失不见。 他立刻明白，这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中凝聚的绝对是整个阿斯诺大陆最本源的神性力量。 此时，随着本源力量的耗尽，神殿周围的花草树木再次重新出勃勃生机。 不过，望着向他走来的树精少女，布莱恩不由皱起了眉头。 身为一名巫师，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位树精少女周身流转的自然气息和神性光辉，似乎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 若是这么一直持续下去，对方甚至有可能彻底消亡在世界中。 身为阿斯诺大陆世界意志的化身，万一她真的消失了，即便是没有灭世死星这个威胁存在，这个世界同样也彻底没救了。 这就好似一株苍天大树，若是它用以汲取养分的根茎全部被砍断了，那么即使它外表长得再繁盛，也会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枯萎腐朽。 布莱恩之所以如此肯定，除了从对方散发出的气质中判断出来的以外，他还发现那颗代表着希娜菲·梅丽安涅的橡树，并没有像周围的树丛那般恢复翠绿，反而变得更加腐烂、枯萎…… 由此可以看出，上古邪物灭世死星给她带来的伤痛，恐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让他心中还是不免有点惋惜的。 虽然他已经成功拖延了世界灭亡的速度，可以趁此机会成长到拥有足以离开这个世界的实力，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想法。 若是时间充足的话，他也不介意在主物质世界寻找一些对付上古邪物的方法。 如今，他这手出其不意的偷袭，致使上古邪物毫无防备地暂时偏离轨迹。 简直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这让他内心不由对这个小世界产生了据为己有的打算。 可惜的是，代表世界意志和本源的希娜菲·梅丽安涅已经在腐化之力中开始消亡，便注定此世界早晚还会成为一个死寂的废土。 在布莱恩出神之际，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弥漫开来，扑鼻而至。 树精少女希娜菲·梅丽安涅踏着空气，来到布莱恩的身前缓缓落地。 她身着浅绿色薄纱长裙，清凉的微风拂过，衣袂飘飘，尽显窈窕多姿的身段，额发随风而动，掩映着一双秋水般澄澈的翡翠色眸子。 布莱恩正欲开口说话，却发现少女轻缓地摇了摇头，充满笑意的翡翠色眸子又朝他俏皮地眨了眨。 望着眼前这位美丽的树精，布莱恩在警惕的同时，表情还是有点惊艳的。 因为从美貌程度上来讲，树精应该属于物质位面最顶级的。 而眼前这位树精少女，又因淡淡的神性光辉笼罩，使得她整个人散发出的一种清丽脱俗的气质，比平常的树精更加高贵，宛如出尘的女神一般楚楚动人。 “你叫什么名字？”树精少女望着布莱恩，轻轻地询问道。 她的声音很轻柔，让人如浴春风，还带着精灵语中的音律美，听起来非常舒畅。 “布莱恩。”他回过神来，语气平静的回道。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布莱恩。”树精少女双手贴在胸口，朝着布莱恩优雅地躬了躬身子，语气真诚的道。 “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布莱恩随口附和一句，又沉吟一下，忍不住试探性的询问道：“你没事吗？” 他的这句问候，并不是平常见面的打招呼，而是询问她的真实情况。 布莱恩相信，对方应该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虽然他已经猜出她的大概情况，但还是不太甘心地想要亲自确认清楚，也好彻底打消他的念头。 树精少女笑着微微摇头，披散的发丝轻轻摆动，但是那美丽的容颜上却露出忧伤的神色。 她并未回答布莱恩的问题，只是轻声叹息地望了一眼枯萎的橡树，这才将澄澈如水的眸子投向布莱恩的面孔，仔细凝视了一会儿后，又用一种轻柔的语气说道：“布莱恩，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聊一聊？”布莱恩对视上树精少女纯净的双眼，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她那带着淡淡忧伤的绝美容颜，疑惑地重复一遍。 出于对树精这种自然生物的了解，让他本能的认为，对方口中所谓的‘聊一聊’，恐怕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这让他心中的警惕不由再次提高了几分。 “没错，我想跟你聊一聊，可以吗？” 树精少女并未在意布莱恩的谨慎，她主动凑到布莱恩的近前，轻轻点了点头，白皙的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隐约还带着一丝羞涩。 那泛出的一丝桃花般的粉嫩之色，更显得她美艳绝伦。 “当然可以。”布莱恩犹豫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同意了少女的邀请。 “跟我来吧。”树精少女莞尔一笑，主动牵住了布莱恩的手，美丽的容颜上还微微有一丝淡淡的红晕。 布莱恩神情不由一怔，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树精少女已经拽着他的手，迈起轻盈的步伐。 看似柔弱无力的小手，牵住他满是茧子的粗糙手掌时，却仿佛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 无奈之下，他只能略显笨拙地跟随着她的脚步前行。 两人走入一片葱郁的小树林，沿着野草夹道的小径而行，趟过清澈的小溪，渐渐步入树林深处，来到一处荧光闪烁着小树屋内。 布莱恩神态自若地进入屋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房间内的简单摆设。 他隐隐猜出了树精少女的意思，但却看不透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树精是大自然灵性的化身，一种非常美丽并且充满魅惑力的生物，甚至可以说是物质位面最美丽的生物之一。 但也正因为如此，布莱恩才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 在他看来，大自然的树精其实跟无底深渊的魅魔，以及巴托地狱的欲魔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们除了所属阵营不同外，灵魂的本质上，还是拥有很多的共同点的。 因为她们同样都是依靠自身天赋的魅惑能力去生存，只不过作为大自然灵性的化身，树精相对另外两种来说，手段还是要比较温和一些。 但是绝大部分的树精，都是站立在混乱善良的阵营。 这种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善良阵营，在树精的眼里，其实可以理解为只要不把人玩死就可以了。 不可否认的是，曾经的布莱恩对树精这种美丽的生物的确有过想法，为此他还将其付诸过行动。 但是，当他踏入一片树精生活的橡树林地，看到一位面瘦肌黄，脸颊凹陷，眼底发青，奄奄一息的‘药渣’被赤身裸体地用带刺的蔓藤捆绑在枝干上的时候，立刻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因为树精代表的是自然，而自然的生长规律就是结合、诞生、成长、老去…… 在大多数人类看来，这种行为或许是一种污秽，但是在这些大自然灵性化身的眼中，就是一种自然成长的规律。 这就是人类与自然之间的本质差距。 甚至有些树精为了快速成长，还会主动魅惑过路的男子，汲取对方的生命能量。 想到这里，布莱恩又联想到这位树精少女逐渐消失的本源力量，他仿佛猜出了对方带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如果说眼前这位树精少女想要重新复苏自己的本源之力的话，还真有一种方法。 那就是布莱恩之前想到的‘树精之舞’。 因为这种仪式代表的是自然、复苏和唤醒，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联想到利用这种办法去对付上古邪物。 不过，仅凭希娜菲·梅丽安涅作为世界意志的化身这点，就代表着这个仪式对于生命能源的抽取是极其恐怖的。 布莱恩非常清楚自己的状况，以自身的凡人之躯，他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树精对于生命能量的疯狂索取，甚至仪式还未结束，就在中途被活活炸成了人干…… 这让他心里不由安心了几分，因为他能想到的事情，布莱恩相信，对方也会想到，肯定不会做这毫无意义的事情。 沉默在两人进入树屋之时，便诡异地降临了。 月光透过树屋的缝隙照进内部，与蔓藤上散发着昏暗、怪诞的苍白蓝光交织在一起，令这座树屋仿佛童话故事里的景物，又好似女巫的魔法小屋。 布莱恩犹豫着咳嗽一声，率先打破沉默，望着树精少女留给自己的纤细背影，询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布莱恩…”树精少女背对着他，抬头迎向缝隙中的苍白月光，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缓缓转过身来，如水的眸子注视着他的面孔，语气忧伤的回忆道： “你知道吗？我是最古老、最伟大的生命之树‘梅茹罗布罗斯’留下的圣橡果实诞生的，我的使命就是为了给荒芜的世界带来勃勃生机，让它适宜于所有自然界的生物繁衍生息。”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赞美伟大的生命之树‘梅茹罗布罗斯’，赞美希娜菲·梅丽安涅为这个世界带来的勃勃生机。”布莱恩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种略显无力的挫败感。 是啊，一个连世界意志的化身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他又能帮上什么帮。 “很久很久以前，在阿斯诺大陆诞生最初的时光里，原野一派青葱，如同绿色的汪洋，枝叶浓密的树丛在温和的阳光下静默生长，时有鸟雀婉转的啼鸣从中传出。浅浅的溪流划过，如同天上的神明流下的一道晶莹清透的泪痕，无声润泽着这片土地……” 树精少女希娜菲·梅丽安涅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布莱恩的近前，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用憧憬的目光，向他回忆着美好的事物。 “我记得非常清楚，曾经的布莱克特曼长满了蓝色的风信子，风信子清透浅淡的蓝色与青草的嫩绿交织在一起，好似梦境中才有的朦胧色彩画。那时的神殿，在清晨和黄昏，林中总是雾霭腾腾，迷雾悄无声息地漫过溪流和林间，为这片大地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布莱恩垂下眼皮，站在原地，嗅着周身陶醉的芬香，静静地倾听着树精少女满是哀愁的回忆。 当他感觉到她异常美妙的嗓音中带着的一丝微微颤抖时，他本能地抬起头望向树精少女的面孔。 顿时，他有点傻眼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绝望又凄楚脸庞，一双明亮的翡翠色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正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而下。 “这……” 布莱恩一下子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深吸一口气，抬了抬手臂，既小心又温柔地，帮她轻轻擦拭掉眼眶里，蓄好的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然后昧着良心，对她轻声地安慰道： “万物生死轮回，是自然的生长规律，我们谁也违背不了，有死亡同样也有新生。相信我，总有一天，布莱克特曼群山一定还会开满蓝色的风信子。因为它不光代表着生命之火，还象征着一种忘记过去的悲伤，开始崭新的人生。” 事实上，布莱恩根本就不懂得该如何安慰一个哭泣的少女，尤其眼前这位少女代表的还是整个阿斯诺大陆的世界意志和自然本源。 他只能回想着一些哄骗小姑娘的话语，去打破自己一直保持的沉默，刷一下作为倾听着的存在感。 至于到底管不管用，他还真没仔细考虑。 “真的吗？”树精少女听完布莱恩的话语，让他惊讶的是，对方还真像个天真的小女孩儿一样抓住他的手臂，用希翼的目光看着自己。 “当然是真的了。”布莱恩神色尴尬移开她满含期待的目光。 随后，他轻轻拍了拍少女抓着自己胳膊的小手，向她露出一丝毫无破绽的微笑。 “那你会帮助我吗？”树精少女怔怔地看着布莱恩，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祈求之色。 “可是……我又能帮上你什么忙？”布莱恩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略显无奈的道。 “你可以的。”树精少女的脸颊上浮过一抹动人的嫣红，随即牵着布莱恩的手，一起坐到了一张铺满树叶的床榻上。 紧接着，希娜菲·梅丽安涅轻轻地挥了挥手。 一道翠绿的神性光辉浮现。 缠绕树屋的蔓藤迅速以惊人的速度生长发芽，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座鲜花盛开的小树屋，充沛的生命力也随之笼罩四周。 “等一下，你先不要脱衣服。”布莱恩表情有点奇怪地望着树精少女，他发现对方的神性光辉再次暗淡了下去，于是伸手阻止道： “我想知道，我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够帮到你，总要让我先把事情搞明白吧。” 话音刚落，布莱恩便感觉到一具柔软的娇躯靠在了自己的怀里，让他的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 当他低头望去时，刚好看到树精少女伸上来的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庞，他又感觉到她的呼吸抚过自己的面颊，轻柔而温暖。 随后便是一道带着哀求的美妙嗓音，向他低语道：“布莱恩，我将自己的一切全部交给你，你帮我守护这个世界，可以吗？” 布莱恩闻言，不由一怔，两人的目光也随之交汇在一起。 他看到树精少女火热的双颊上，浮过一抹醒目的嫣红，在昏暗、怪诞的荧光下，很是惹眼。 他又感觉到这位看似娇弱无力的少女，她的双臂如同铁箍一样紧紧地裹住了自己的身体，还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布莱恩像个雕像一样沉默了良久，最终在树精少女满含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坚定的道：“我答应你。” 因为他清楚，作为阿斯诺大陆的世界意志，自然的本源。 希娜菲·梅丽安涅所谓的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他，并不仅仅只是物质上的欢愉，所以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随着布莱恩的点头，树精少女的衣物沿着玲珑的曲线，轻轻地从滑落，代表着大自然灵性的美丽躯体完美地展现在布莱恩的眼前。 “布莱恩，你准备好了吗？”她将头埋在布莱恩的怀里，悄声道。 “我准备好了，只要你愿意。”布莱恩低声回道，放开心怀的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 第七十三章 豪赌（求订阅） 布莱恩闭上双眼，敞开了自己的一切，身体、心灵以及魔法的直觉。 在一片朦胧虚幻的迷雾过后，他看到自己屹立于世界之巅，是一位高贵而骄傲的领袖，还统治着无数其他的小世界。 奥术的能量在他身边闪烁，布莱恩的潜意思告诉自己，这些能量比他所品尝过的所有美酒都更加令人沉醉。 他还看到，自己统治着一座座闪耀的城市以及城中的居民，这些居民拜倒在他的脚下，狂热地欢呼，高喊出他的崇拜与忠诚。 甚至，布莱恩从未梦想过的知识，都在等待他前往多元宇宙的各个角落探索，无数异国语言写就的厚重典籍已为他译好，向他揭示难以想象、为所未闻的魔法。 奥术、权杖、王座、财富…… 一切都如他想象中那般辉煌，让他的内心充满了喜悦。 他不禁露出一丝微笑，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惊恐地叫出了声。 布莱恩看到自己的身躯变得消瘦骨感，扭曲而畸形，他凋零的肌肉紧紧地附在外露的骨头上，变得棕黑粗糙，仿佛由于疾病而变形的古树之皮。 他的体内的确散发着光芒，但不是充满奥术能量的纯净光辉，而是阴寒彻骨的负能量。 扭曲、邪恶、污秽、衰败、腐烂……无数形容亡者的词语涌现在他的脑海里。 布莱恩从自己畸形的身体上移开视线，用早已腐朽，但深红色的瞳孔仍然在空洞的眼眶里闪耀邪恶光芒的眼睛，俯视着自己的崇拜者。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支离破碎的尸体，以及许许多多像他一样，枯瘦、扭曲、僵硬的人型生物。 这是一幅充满死亡和扭曲的景象之中的欢呼。 拿着草叉的僵尸全身挂满了灰绿色的残破皮肉、腐烂的尸妖在血肉模糊的尸体堆里缓慢爬行、虚体的幽魂用憎恨的嗓音在空中尖叫、眼眶中燃烧着恶毒光芒的骷髅骑士驱马前进…… 无数不死生物践踏过的地方变成一片死地，不仅草木枯萎，连土壤都已死亡，一切生命之源都被彻底摧毁，压榨枯竭。 忽然，幻象仁慈地消失了，布莱恩颤抖着眨了眨眼。 安静的小树屋内只剩下他自己，昏暗、怪诞的苍白蓝光闪耀着抚慰人心的光芒。 布莱恩如释负重地松了一口气。 显然，这只是一场梦，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脸，发现脸上的潮湿只是汗水和泪水，而不是幻象中干枯紧缩的皱皮上挂着的腐烂血肉，这让他顿感安心。 随后他再次躺在这张由翠绿的树叶铺就的床榻上，开始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一团团绿色的火焰在他的身体上冲刷，但并未燃烧，那时的他只觉得一股代表着自然的力量在身体中冲撞，几乎让他发抖。 火焰很快变成胳膊的形状，热烈地拥抱着他，最终变成一具柔软而熟悉的身体，然后颤抖着交缠在一起。 那种湿润、紧实的感觉…… 让他像一个久经沙场的骑手，驾驭着战马在战场上狂奔，甚至还饶有兴趣地点评和指导着这具初临战场的坐骑，训练自己精湛的骑术。 就在他沉浸在这令人愉悦的欢乐中时，布莱恩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迅速调出自己的系统栏，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 虽然昨天晚上并未举行类似于‘树精之舞’的仪式，只是单方面地对他传输来自大自然的本源之力，但布莱恩内心还是不免有点担忧。 毕竟与树精少女希娜菲·梅丽安涅的这场交易，是他在最为理智的思考中，选择的一场豪赌。 如果他赌对了，就像他在幻象中第一次看到的那般辉煌。 同样的，若是赌输了，他就会彻底与整个阿斯诺大陆捆绑在一起，若是不彻底消除上古邪物的威胁，还很有可能在永恒的不死中沉寂。 他的这场赌注更像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但是，出于对力量的渴望，布莱恩并没有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毅然而然地选择了这场交易。 因为仅凭他穿越者的身份，以及奥术之火和自身的系统，让他并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够畅通无阻地登向巅峰，他必须将每一次遇到的机遇牢牢地抓在手里。 况且，他的这个选择看似疯狂，然而在疯狂的前提下，他也冷静地判断出了成功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此时的他虽然能够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判断出自己身体的大概情况，甚至还能够推测出自己获得了什么特殊能力。 但是他依然怀着一颗忐忑的心，逐一检查着属性栏的每一项属性。 显然，在布莱恩看来，有些东西还是数据显示出来之后，才是最为有效的。 他先是看向自己的生存之本‘奥术之火’。 发现奥术之火的等级并没有变化，只是积攒的魔法能量在昨晚的仪式中被消耗殆尽。 看到这里，布莱恩长舒了一口气。 当初，他可是花费二十多年，才让奥术之火觉醒，并成功提升到了1级。 若是因此在沉寂下去，那他可是连哭都来不及。 因为奥术之火在激活期间，除了汲取空气中游离的魔法能量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加快进度，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花费二十多年将其激活。 只有彻底激活，才可以借助外物加快提升速度。 接着，布莱恩望向自己的战法师等级，除了经验值被莫名其妙地清零，同样也没有任何降低。 他这才彻底放下心的去好奇地扫视着自己训练出的各种专长和特殊能力。 很快，他便发现了三个新获得的特殊专长。 【自然屏障：免疫元素生物或精类生物造成的魅惑或恐慌状态，并且免疫中毒和疾病。】 【自然祝福：使用之后，可以选择让自身在体质、敏捷或感知的增强值+4，这个能力每天可以使用一次，效果持续时间为1分钟每主职业等级。】 【自然庇护：你能够以正常的速度在带刺植物、茂密树丛或类似的地形中行走，而不会受到伤害。同时，自然界的生物会感知到你跟自然的链接，而不会主动对你发起攻击。】 …… 望着新获得的三个特殊能力，布莱恩不由暗自感叹树精少女希娜菲·梅丽安涅不愧为阿斯诺大陆的世界意志和自然化身。 仅仅只是这三项能力，就足以让他在以后的冒险生涯中受益无穷。 尤其是「自然屏障」，两项免疫效果堪比高等级的德鲁伊获得的职业能力。 接着，他满怀期待地继续检查着获得的其他新能力。 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这三个能力不过是开胃小菜。 第七十四章 类神力 布莱恩目光下移，很快便发现了一个在他预料之内的东西。 尽管如此，他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暗喜一番。 领域：植物、动物。 树精本就是大自然灵性的化身，为自然所青眛，致使她们精通许多自然领域的一些法术。 作为阿斯诺大陆自然意志化身的树精希娜菲·梅丽安涅，不用多说，她掌握的肯定是最为强大的自然领域。 所以布莱恩早就猜测出，自己很有可能会因此受益，继承到自然领域中的某些分支领域。 从获得的植物与动物两个领域可以看出，这位树精少女最精通显然就是这两大领域。 所谓的领域，其实指的就是万神殿中，每个神祇对凡人生活和文明在特定方面产生的影响，也就是神祇自身的神职范围。 诸如：自然领域、生命领域、知识领域、魔法领域等等。 神祇的领域，对于牧师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们施展的神术就是来自神祇所掌握的领域范围。 虽然他们不用像巫师一样，去耗费大量的时间自学法术，但是牧师们被自身信仰的神祇赐予神术的时候，通常都在他们所掌握的领域范围之内。 一个掌握动物领域的牧师，肯定不可能获得像「召雷术」这样的风暴领域的神术。 这也就意味着，掌握领域越多的牧师，他们获得神术的范围就越广。 如果从游戏性上来看的话，领域特性似乎只对具备施放神术能力的职业者们有效，因为他们施放的神术，几乎都是在各自的领域内选择。 事实上，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领域特性对任何职业者都非常有用。 而且，无形中每时每刻都在影响着他们。 就像身为巫师的布莱恩，他现在掌握了动物和植物两个归属于自然系的领域。 正因为他掌握这两个领域，当他以后面对自然界中各种植物与动物们的时候，无论是法术的研究，还是森林中探险或者与它们进行交流，他的效率都会得到明显的提高。 虽然他不能像牧师一样去获得领域神术，但身为巫师的他，却可以凭借领域的掌控力，利用自身的知识，直接研究学习与两个领域相关的法术。 比如说动物领域的「自然盟友召唤术」，植物领域的「纠缠术」，他都可以通过以奥术能量的方式自学掌握。 与此同时，每当他施放与这两个领域相关的法术时，其法术效果同样也会得到提升。 这在无形中等于让布莱恩精通的法术，除了塑能系与咒法系外，又多了两个与动物和植物有关的法术范围，让他更加完美地去搭配自己的法术列表。 当然了，如果他对这两个领域的法术一点都不感兴趣，那么这两个领域就显得非常鸡肋。 接着，布莱恩满怀期待的目光继续向列表的下方看去。 当他将目光最终定格在最后一排简短的几个文字时，他终于保持不住自己淡定的神态，激动得直接翻身坐了起来。 类神力 等级：微弱（神性值：050） …… 类神力。 一种成长起来后，便足以堪比诸神的强大力量！ 神灵有三个核心的部分，分别是神职、神格、和神力。 神职，很容易理解，就是祂们自身掌握的领域。 神格，其实就是神所代表的东西，是神的本体和功能，就好似一台电脑的核心cpu一样。 神力，则是一个神灵强大与否的象征。 从弱到强，可以划分为微弱神力、弱等神力、中等神力和强大神力四个等级。 而布莱恩得到的微弱等级的类神力，其实与神力极其相似。 类神力跟神力一样，是一种神性力量。 拥有类神力的强大生物，同样也遍布多元宇宙的主物质位面、外层位面、内层位面、非实存位等等。 祂们的数量庞大，不依赖神力，成长到一定强度，同样也能够与诸神比肩。 类神力与诸神神力最主要的区别，就是并不依赖信仰，去维持神力的等级。 祂们的成长完全凭借的是个人力量和吞噬某种本源之力，或者互相杀戮。 比如说巴托地狱的魔鬼大君、无底深渊的恶魔君主、妖精荒野的妖精领主、四大元素位面的元素领主、甚至连上古邪物都是拥有类神力的存在。 在这无数拥有类神力的强大存在里，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印记城的痛苦女士。 痛苦女士是整个多元宇宙中心，印记城的统治者，祂的类神力等级足以与诸神中的强大神力比肩。 曾经在印记城中弑杀了传送门之神奥斯卡和大量其祂闯入印记城的低阶神灵，并创造出迷宫困住了大量各种强大存在（截止目前只有3人逃出去。） 从此以后，印记城成为诸神的禁足之地，诸神之敌的避难所。 由于树精希娜菲·梅丽安涅是来自最伟大的生命之树诞生的圣橡果实，又在阿斯诺大陆吸收了足够多的本源之力。 她拥有最低等级的类神力，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不过让布莱恩意外的是，她竟然真的将这种力量传给了他。 而他之所以看到类神力会如此激动。 主要是因为在前世的游戏世界里，作为玩家群体中最顶尖的一批存在，他依然没有接触到有关于类神力的领域。 事实上，对于他们玩家来说，获取类神力的方法非常简单。 那就是直接杀死其他拥有类神力的存在就完事了。 然而，现实却是非常残酷的。 因为大多数拥有类神力的存在，即使等级最低的，比如巴洛炎魔、深狱炼魔之类的。 在玩家群体尚未成长起来的前提下，这些都不是他们能够随便碰瓷的存在。 至于去寻找像树精这种巧合的类神力生物，更像是在大海捞针。 为什么凡人巫师即使再强大，在诸神的眼中也都算不上什么致命威胁，其根本原因就是这些传奇巫师并不具备神力或者类神力这种强大的力量。 他们在诸神面前，一记利用神力施放的「生杀予夺」，就可以瞬间将其秒杀。 拥有神力或者类神力就不一样了，即便是最低等级的微弱神力，也足以免疫「生杀予夺」这种强大的神力招式。 所以，没有这种由诸神支配的强大力量，或者在尚未研究出应对神力方法的前提下，就妄图挑战诸神，完全就是个笑话。 布莱恩还从未听说过在没有诸神的干预下，凡人能够弑神成功的存在。 当然，耐色瑞尔时期的魔法女神完全是被自己的好奇心给害死的。 【类神力（微弱等级）：你的体内拥有了非常微弱的类神力力量，虽然这股神性力量对于很多强大的存在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却让你逐渐触摸到了超凡的领域。这种神性力量将会随着你的神性值增加而逐渐强化。效果：全属性+1】 …… 第七十五章 意志 全属性+1！ 布莱恩是一个不喜欢将自己的情绪展现在外表上的人。 在最初的激动过后，他早已从获得类神力的喜悦中迅速平复下来，对于全属性的提升，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因为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属性提升为自己的身体带来的影响。 虽然他的外貌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若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他整个人的气质带着一丝神性化的特征，仿佛有一种‘融于自然，万物与我为一’的感觉。 毕竟类神力这种强大的力量，同样也可以理解为真神们的神性力量，即所谓的‘神性血脉’。 也就是说，布莱恩获得的类神力，更像是在体内融入了一种强大的血脉力量。 这种血脉力量，甚至还可以留在后代的体内，继续传承下去。 而且类神力的等级与真神们的神性力量一样，也可以划分为：微弱、弱等、中等、强大，四个等级。 布莱恩不光知道一个阶位的神性等级可以全属性提升一点。 他还非常清楚，像他这种拥有神性力量的职业者，在遭遇到任何的物理和法术伤害时，至少可以降低10%左右的伤害。 一个强大神力的神灵，在正常情况下，甚至可以抵消任何伤害的90%以上。 事实上，这全属性+1的提升，也只不过是最基础的附加能力，并不算是多么让人震惊的东西，很多品质较高的魔法装备提升的效果甚至比这些更好。 真正让布莱恩心动的，是在拥有类神力之后，等他到达传奇领域，开始研究法则力量、传奇法术的时候，其效率会变得事半功倍。 因为这种类神力本身就是一种最接近世界本源的法则之力，相当于他的体内直接融入了法则之力。 而且，类神力还会根据神性的不同，觉醒额外的类法术、超自然能力、位面法则之力等等。 布莱恩的类神力是从树精身上获得的，其属性也就归属于自然一系，以后获得各种能力之时，自然也就跟这个领域紧密相关。 现在的他之所以没有随着类神力的融合，直接获得这些强大的能力，自身的实力较弱只是其中之一。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就是他对类神力这种能够与诸神比肩的能力，了解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透彻，这对他来说，还是一个知识盲区。 也可以认为，他根本就不懂得如何运用和调动这种能力。 毕竟在前世的游戏世界中，他本身就没有获得过这种强大的能力，对于类神力的基础资料，也只不过是在典籍中了解的而已。 所以，到底该如何开发潜藏在自己体内的神性血脉，并将其成功变现为强大的力量，这对于布莱恩来说，将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研究过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至少还知道到底该如何去提升类神力的等级，以及提升过程中的一些足以致命的注意事项。 从表面上来看，他获得了树精的类神力，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好处，也为他在未来的变强道路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一切的一切看似像一条金光大道一样，始终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去发展。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这真的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东西。 因为这种类神力并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虽然被他彻底融合，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是其中同样也包含着树精希娜菲·梅丽安涅的一丝残存的自然意志被他一起融合。 如果对方的意志过于强大，轻者会影响到他的意识，严重者甚至还会取代他，成为一个融合之后的新灵魂。 也就是说，当你想要通过其他手段去获得这种能力的时候，你首先就要做好的准备就是与需要融合的意志进行一场意志较量。 如果你的意志高于对方，神性的力量就完全化作你的力量，如果你的意志低于对方，那么对方残留的意识就会影响到你的意识，甚至还有可能完全占据你的意识复活。 庆幸的是，布莱恩在融合这种力量的过程中，树精完全是出于自愿，在这期间没有任何排斥。 要不然的话，以布莱恩现在的实力，他宁愿放弃这种机遇，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险地。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懈怠地在内心不停地警告自己，要时刻小心被这种强大的力量反噬。 好在这种力量最核心的意志是自然，相对来说是一种非常温和，很容易将其融合吸收。 如果他吸收的是深渊恶魔或者其他混乱邪恶阵营的类神力，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自己性格大变，某方面被自己刻意压制的情绪，甚至会放大到极端化，然后渐渐失去自我，变成疯子一般的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实力强大的传奇职业们明明知道杀戮拥有类神力的生物，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这种能力，但是将其付诸于行动的人，却屈指可数。 其根本原因就是他们并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够成功压制住神性中残存的反抗意识。 即使压制成功，他们也害怕自己的性格受残存意识的影响，被潜移默化地改变，最终彻底失去自我。 也就是说，类神力或者神力最大的危险不是改变，而是你能不能在这场意志的碰撞中仍然能够坚守自我，不会让自己真实的灵魂迷失方向。 如果在力量中迷失，就算是神灵也会因此疯狂。 事实上，这样的神灵很多，尤其是那些因为运气的封神者。 比如说动荡之年，成功封神的谋杀之神希瑞克、魔法女神午夜，以及死神克兰沃，这三人就是以凡人之躯直接封神。 但正是因为神性力量的影响，致使希瑞克性格大变，变得近乎疯狂，被人戏称：疯神。 虽然死神克兰沃与魔法女神午夜，并没有像希瑞克看起来那么严重，但这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随着神职的融合，这对曾经的恋人，已经变得形同陌路，逐渐迷失掉了凡人时期的自我本性，成为一个只对自身的神职与教义更贴近的冷漠神祇。 这个改变的过程，就是被玩家们戏称的：信仰之毒。 其实就是祂们的意志力不够强大，被自身神职的领域给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看起来就像一个为神职服务的智能机器人，而不是富有情感的人类。 就像此时的布莱恩，若是在以前，让他杀几个小动物用来充饥，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可是融合了这个代表自然领域的类神力，他再次产生这个念头时，竟然不假思索地犹豫了一下，开始考虑这么做是否妥当。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若是这么一直影响下去的话，指不定哪天，他就变成了一个只为保护自然平衡的顽固派德鲁伊。 所以，他虽然对自己的意志和理智有信心，但依然要警惕这种力量对自身潜移默化的影响。 全部属性检查完毕，布莱恩收起数据站了起来，他走到树屋的窗前将其推开，迎着倾洒而下的月辉，若有所思地朝着夜空望去。 在不知不觉中，他发现天已经开始亮了。 洁净的天空上，一抹罗纱般的玫瑰色慢慢地伸展开来，青蓝色的曙光静悄悄地走遍树丛各个角落，好似在迎接金色光辉的来临。 第七十六章 松动的魔网 可能是布莱恩昨晚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也可能是长久以来，他从未像今天一样好好休息过。 又或许是因为类神力的提升，让布莱恩感觉到此时自己的精神力格外饱满，对魔法的直觉也不由自主地变得非常敏感。 而且，他还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似自己第一次就职巫师时，准备与魔网建立链接的感觉非常相似。 难道说？ 布莱恩神色一怔，立即摊开掌心，闪烁着蓝白光芒的奥术之火瞬间悬浮在半空中，与树屋内散发着苍白蓝光的蔓藤交辉相应。 布莱恩用意念控制着奥火，让其一动不动地悬浮在自己眼前，随后认真仔细地观察着蓝白之焰的细微变化。 对于奥术之火的制作过程，他至今还印象深刻。 ‘奥法浩劫’时期，魔法女神陨落，魔网被突然撕裂，导致最本质的魔法力量形成一种蓝焰浪潮，在整个大陆像瘟疫一样四处肆虐。 虽然浩劫距今过去了千年时间，魔网也随着魔法女神的复活被重新修复。 但是肆虐的神秘蓝焰却自始至终都未被清理干净，甚至在某些大裂谷内，还形成了一种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魔法禁地。 而布莱恩制作奥术之火的主材料，就是由这种代表着魔法本质的神秘蓝焰提取出来的。 最初的奥术之火生成之后，他便将其连接到魔网上，就像一个偷电线的小贼一样，在魔网的表层，将一根根代表着每个环数的白色丝线‘魔网之弦’抽离出来，融入到奥术之火中。 最后则是让这颗奥火与自己的精神相连，变成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微型魔网，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脱网施法的真正原因。 虽说奥术之火在最初制作成功的时候，同样也处于沉寂状态，但当时的布莱恩处于通网的主物质世界，想要激活奥术之火，并将其等级提升，可谓是非常简单。 只需将奥火链接到魔网这个‘最大功率的发电机’上，就可以快速汲取到用以提升等级的魔法能量。 而他只需搜集到关键性的升级材料，根本不用为庞大的魔法能量担心。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奥术之火在这个链接不到魔网的世界内，等级提升如此之慢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里，布莱恩立即操控着眼前的奥火，开始尝试着突然在脑海中升起的一个想法。 随着他不停地控制着奥火闪烁出耀目的光辉，一缕缕宛如丝线般的魔法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奥火汇集而去。 不一会儿功夫，布莱恩便隐约感应到了冥冥之中存在的魔法网络。 自己的想法得到证实，他神色一喜，立即加快了奥火的链接进度。 明亮的小树屋里，随着一股股元素能量的波动频频浮现，布莱恩的额头也逐渐渗出了许多汗水，顺着渐渐舒展的眉头流到眼睛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 作为一个活了两世的巫师，他的施法专注等级非常高，这点干扰根本影响不到丝毫，他依然沉浸在奥火与魔网的链接之中。 半个小时之后，布莱恩神色一松，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意念一动，将这颗体积扩大了近一倍的奥术之火收了起来。 正如他想象中的那样，他的奥术之火再一次地与魔法女神的魔网成功建立起了链接。 没错！ 阿斯诺这个小世界真的通网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实在让布莱恩有点难以置信。 毕竟自己花费了这么多年，想方设法地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其根本原因不就是因为魔网被封禁了。 现在好了，魔网又恢复了，这让他不知该如何去吐槽。 与此同时，他又在心里隐隐猜测。 阿斯诺大陆之所以感应不到魔网，以及世界意志被压制，致使此世界整体力量体系难以提升，巫师的施法权限被封，信徒们联系不到自身信仰的神祇。 恐怕全部跟这个上古邪物灭世死星，在千年前，降临到阿斯诺大陆的轨道上，脱不开关系。 毕竟当灭世死星笼罩整个世界时，都会率先将自己庞大的负能量扩散出去，让整个世界的正能量难以散播，在外人看来，这就跟一个死了的世界没什么区别。 如今，随着上古邪物被暂时驱逐，代表世界意志的树精希娜菲·梅丽安涅在昨天晚上，将自己的本源之力全部施放出去，导致这个在多元宇宙极其偏远的小地方终于被注意到了。 毕竟魔网都是自动运行的，魔法女神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哪家哪户有没有‘联网’。 所以，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世界再次被魔网注意到，也就显得合情合理。 可惜的是，拥有上古邪恶这个威胁存在，此时的魔网恢复，对布莱恩来说，也起不到什么决定性作用。 因为通过刚才的链接，让他感知到魔网恢复同样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并不是一下子就彻底恢复。 就好像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想要通电，并不是吱一声就瞬间搞定的。 这个恢复的过程，会从零环戏法的权限开始逐步扩散，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递增，最终恢复到具备施放九环以上法术的权限。 据布莱恩估计，这个过程恐怕至少也需要几十年左右的时间。 若是在他刚刚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恢复，对他来说还是能够起到巨大的作用的。 至于现在，从零环法术恢复到一环法术，怕不是都要一两年时间，这对他来说，用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等到魔网彻底恢复，上古邪物都可以在这个世界猛撞两个来回，还顺便带着所有亡灵生物在陆地上一起开心地跳广场舞。 不过，有一点，布莱恩还是很开心的。 因为随着自己的奥术之火在刚才与魔网链接成功，直接让奥火汲取魔法能量的速度获得了明显提升。 布莱恩刚才还特意仔细观察过后，又计算了一下。 他发现连接魔网的奥火自动汲取魔法能量的速度，已经由每天的5点左右，直接提升到了25点。 足足提升了五倍。 一颗价格近千金币的宝石，也提升不了这么多能量。 这就意味着，奥火的等级从lv1提升至lv2，他就算是什么也不做，也只需100天时间，就可以成功升级。 最关键的是，随着魔网环数的恢复，这个汲取速度还会大幅度的提升。 要知道，当初布莱恩在主物质世界激活奥术之火的时候。 可是直接在一天之内，连续提升至4级，直到被第5级的珍稀材料卡住，才逐渐减缓了提升的速度。 尽管如此，布莱恩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先回主物质世界，因为他已经答应过希娜菲·梅丽安涅。 所以，必须尝试着去寻找如何对付上古邪物的方法。 毕竟他昨天对付上古邪物的办法，在尝试过第一次后，对方肯定早有防备，要不然也不会降下一个投影，对他撂下一句狠话。 这让布莱恩不得不思考别的应对措施…… 布莱恩心思沉重地望着逐渐放亮的天际，内心开始盘算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就在这时，他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随着魔网的恢复，阿斯诺大陆的那些虔诚的牧师们，很有可能会与自身信仰的神祇建立起联系。 尤其是非人种族，诸如矮人、半身人、侏儒和精灵。 这些种族的后台简直不要太硬。 到时候，这个世界恐怕要真的乱上一阵子了。 ………… 狮鹫山脉深处。 一座被淡淡的雾气笼罩，好似一直都在沉睡的山谷。 一位身材纤细的女精灵逐渐消失在淡薄的雾气里，缓缓朝着山谷的废墟走去。 她穿着天蓝色的祭祀长袍，点缀着银色弦月刺绣，秘银制的新月吊坠垂在胸口，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她穿过倒塌的大理石柱，走上一条风化严重的大理石阶梯，顺着阶梯穿过一道石板铺设的长廊。 在长廊的尽头，沉默的女精灵俯身穿过一道半埋在废墟里、但依然完好无损的拱门，来到了这处神殿废墟的最中央。 女精灵抿紧双唇，威严有力的目光扫过光滑洁白的独角兽喷泉，最终停留在一个巨大的白色石板上。 在这个不知名材质的石板上，是一个年轻精灵的精美雕刻。 这位俊美的精灵站在一颗粗壮的橡树下，身披斗篷，肩挎长弓，手中高举长剑，脖子上佩戴着一条雕刻‘新月’形象的项链。 烈日、寒霜、狂风并没有模糊或洗去这副精美雕刻的任何细节。 这是精灵族的主神，科瑞隆·拉瑞斯安。 祂是精灵的造物主和生命的守护者与保护者，也是精灵诸神的统治者与阿梵多冕王。 在祂的四周，栩栩如生的树精、独角兽、喜乐妖精、古树人等等各种不知名的精类悠闲地游荡。 女精灵凝视着精灵主神的雕像，像往常一样虔诚地祈祷。 她是科瑞隆的女祭司，也是一名自称‘憎恨者’的中立精灵。 为了生存，她学会了善用自身的种族优势，躲在人类难以接近的蛮荒群山，一直等下去。 她始终坚信，人类终究会成为过去，就像干旱、寒冬或瘟疫，之后，雨水、春天和新的空气，甚至是精灵之神的垂怜，都会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 栩栩如生的雕像上，一点神性光芒浮现。 “吾主！” 精灵女祭司面露惊喜之色，激动地对着雕像深深地跪拜下来，两行清泪，难以抑制地从她精致的脸颊上轻轻滑落。 “吾主！伟大的精灵之神，精灵的守护者与保护者，您虔诚的子民无时无刻都在期望得到您的帮助和指点。” 女祭司强忍着心中的悲意，用近乎颤抖的声音向她伟大的神灵诉求道。 栩栩如生的雕塑上，隐约镀上了一层神性光辉。 跪拜的女祭司连忙深深地垂下脑袋，即使如此，她仍然感觉到一双充满威严的眼睛，似乎由遥远的神国注视而来，又仿佛从遥远的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 “希望！” “万物更生，从无休止。” 一道神圣、庄严的声音仿佛由远而近，在精灵女祭司的心中回荡。 ………… 细雨濛濛，从清晨到夜晚，一直下个不停，一整夜单调地、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 流浪佣兵莫里斯难得起了一个早，自边陲小镇的矮人酒馆与布莱恩等人告别离去，他们已经赶了近半个月的路。 但是让他郁闷的是，其中有近一半的时间都在与深秋雨水为伴，这显然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行程。 莫里斯掀开潮湿的被褥，起身下床，然后推开窗户，探出头去，打算看看今天的天气状况是否适合赶路。 让他失望的是，蔚蓝的天空隐藏在乌云的背后，那一朵朵乌云，无边无际地漂浮着，互相追逐，顽皮的样子，就像跟他们一起赶路的熊孩子，让他忍不住想上去踹两脚。 随即他皱着粗狂的眉头，咒骂道：“特娘的，又是阴天，路上到处都是雨水和泥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到威斯特王城。” 话音刚落，雨点仿佛听到了他咒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屋檐和地上的水坑，刷起自己的存在感。 佣兵的脸不由阴沉了几分，他总觉得人在这样的天空下，就犹如一个士兵待在湿透的帐篷里，让他浑身难受。 感受到空气中的彻骨寒意，莫里斯缩了缩身子，正准备关上窗户。 突然，他又被窗外的一幕吸引住了目光。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落汤鸡和落在枝头的寒鸦，又看到一位全身淋透的农夫，扛着锋利的草叉向屋檐处避雨，甚至还有一辆车轨陷在泥坑里的马车，被孤零零地丢在路旁。 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到一位全身湿透的学者身上，忍不住在内心咒骂两句，随即抄起防水斗篷披在身上，冲了出去。 “喂！我说，你脑子没病吧？”佣兵莫里斯看到正在雨水中，认真地仰头望天的学者柯蒙，吼道。 望着他虚弱、苍白的面孔，他甚至怀疑对方已经站在这里淋了一夜的雨。 该死的！他的脑子不会真的进水了吧？佣兵心想。 “看来这是要变天了啊。”学者柯蒙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递给他一个歉意的眼神，又忍不住轻声叹息道。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位愿意主动教授他魔法的半精灵冒险者布莱恩于无意中说过的一句玩笑话： 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苦难，都将在完美的永恒不死中沉寂！ 这句话就像这深秋的彻骨雨水一样，让他不寒而栗。 “不可能的，今天的雨是停不下去的，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屋里呆着吧。”感受到愈下愈大的雨水，莫里斯将防水斗篷披在这位脑子进水的学者身上。 “莫里斯，等我们到了威斯特王城，拜托你再护送我去一趟卡纳斯王国。”学者柯蒙说道。 “为什么？”莫里斯不由愣住了。 “因为我感觉到魔法正在复苏，所以……这天恐怕是真的要变了。”学者沉吟一下，一脸神秘地对佣兵叹息道。 他抬起湿透的手臂，哆嗦着从袖筒里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 一道柔和的光辉从指尖绽放开来，在他苍白的脸庞上闪烁出一种病态的美。 ………… 第七十七章 精灵首领 晨曦徐徐拉开帷幕，万籁俱静，东边的地平线泛起了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 湿润润的风轻轻的扫着，微微地抚着一切，又悄悄地走了，淡白天光，也占据着每个角落，给森林涂上了一层幻梦的色彩。 布莱恩的身影出现在生机盎然的树精神殿内，这里早已不是压抑而不祥的寂静，就像他儿时的记忆中那般，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繁盛。 大量小动物和鸟类在林间无忧无虑的奔跑、嬉戏。 昆虫嗡嗡振翅，蜥蜴在脚下沙沙爬行，甲虫闪着彩虹般的光泽，蜘蛛爬过露珠晶莹的蛛网，啄木鸟用力啄着树干，松鸡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布莱恩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轻闭双目，任由浓郁的自然气息温柔地浮过他的面颊，扬起他散乱的发丝。 一阵清凉的微风悄悄拂过，古老的橡树轻轻摇摆繁茂的枝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布莱恩恍惚中好似感受到了树精少女的呼吸抚过自己的面颊，那种轻柔而温暖的感觉，无声无息地勾起他魂牵梦萦的痴缠。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在这里长久隐居的打算。 这荒唐的想法使他心中猛地一惊，很快便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受残存的自然意志的影响，潜移默化地改变他对自然界的看法。 随即他用力拍了拍脑袋，将心中所有杂念祛除，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神殿外走去。 布莱恩从一条不太平坦的小道穿过树林，晨曦的微光投射在这古老而陌生的林间，玫瑰色的晨光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于是不由自主地转身回头望去。 他看到阳光从白云的间隙倾斜而下，刚好照映在神殿中央一颗最为高大的橡树上。 布莱恩不禁为自己的潜意识感到懊悔。 他清晰入目地看到枯萎的橡树上连从老根吐出的新芽都是枯萎的，没有一条绿枝，也没有一片叶子，仿佛由于疾病而变形的扭曲古树，静寂而无声息，与周围的鲜花和绿草显得格格不入。 布莱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着枯萎的橡树深深地行了一礼，随即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 他心思沉重地置身于薄雾之间，趟过清澈的小溪，穿过葱郁的树林，径直朝着一座由树木扭曲生长而出的高耸拱门。 忽然，天空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啸，这声音尖厉、刺耳，震得他耳膜生疼。 布莱恩缓缓抬头，若有所思的目光循着声音望去。 一匹洁白如雪的鹫马拍打着流线型的双翼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近前，凛冽的破空声，扬起混着腐叶的尘埃，震得枝叶嗦嗦作响。 这匹鹫马长着鹰的翅膀和前爪，马的后腿和身体，以及一颗看起来像是两个动物结合而成的脑袋，上面留着又长又软的鬃毛，柔顺得仿佛女人的头发。 坐在鹫马背部那具华丽马鞍上的是一名看不出年龄的精灵男子。 他有着与鹫马完全相同的披散长发，脸上却带着一张熠熠生辉的秘银面具，锐利如鹰的黑色眸子镶嵌在冰冷的面具里，宛如明亮的星辰。 望着马鞍上的精灵男子，布莱恩神色一紧，本能地想要与其拉开一段距离。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双腿坚如磐石，未动分毫。 他战胜了心中的恐惧，勇敢地抬起头，目光冰冷地直视上那双曾经在童年时期对他来说，好似噩梦般的双眼。 曾经！布莱恩在心中重重地警告自己一句。 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精灵王阿德兰·艾尔阿多尼斯。 也就是他未曾谋面的精灵母亲的哥哥，他血缘上的舅舅。 但是布莱恩自始至终，就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种亲情，自然也不会承认这段让他本能地想要去排斥的关系。 布莱恩直视着‘星之花’艾尔阿多尼斯家族的精灵首领。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一句令他印象深刻的呐喊：只要精灵圣地还有橡树，我们就会奋战到最后一颗树，最后一个精灵！ 精灵首领阿德兰没有下马，他轻轻地抚摸着鹫马脑袋上的鬃毛，以翱空翔鹰之姿俯视着布莱恩，眼里看不出任何感情。 他率先打破沉默：“你们见过面了？” 精灵首领的声音非常沙哑、低沉，仿佛是故意压低自己的音量，发出金属刮擦的刺耳声。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布莱恩的记忆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十五年前。 那时的他，还刚满十岁，但是随着维兰瑟婆婆沉睡，他五岁就被带离了神殿。 他孤苦伶仃地生活在艾尔阿多尼斯家族的领地上，天天承受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繁重训练。 作为当事人的他，记得非常清楚。 在一个夜黑如墨的夜晚，一声响彻天际的虎啸，将他从睡梦中突然惊醒。 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地被一只铁钳般的手臂死死地搂在怀里。 那是一个充满血腥的杀戮之夜。 在林间景物疯狂变幻的夜色里，他被这名毫无征兆的闯入者夹在怀里，单手持剑，硬生生地从精灵的领地上杀出一条血路。 所有阻挡者全部倒毙在血泊之中，唯有眼前的精灵首领在面部和脖颈处留下两道伤口，侥幸活命。 事实上，布莱恩在内心还是很庆幸自己被带离了精灵圣地，来到了泰格瑞拉王宫。 但深知上古邪物威胁的他，像个金丝雀一样，在那个宛如囚笼的王宫里，只待了五年，又重新返回这里，只为等待维兰瑟婆婆苏醒的一天。 他第二次回到布莱克特曼，一直生活在神殿里。 这位精灵首领，自始至终都未曾露过一次面，这让他心中不免升起了庆幸之心。 毕竟相较于花费漫长的时间，去踏遍世界的各个角落寻找离开的方法，都不如直接向这位活化石询问。 可惜，事与愿违，他并没有等到维兰瑟苏醒的那一天，最终只能遗憾离去。 他有时也会想，如果没有上古邪物的威胁，他未来的命运轨迹又会如何走下去。 至少不会主动踏入精灵与人类的漩涡中去，布莱恩心想，好在过了今天，他将与这里的一切全部撇清关系。 随后，他回味着阿德兰话语中的含意，暗自默哀了一会儿，冷漠的道：“这跟你没有关系。” 布莱恩说完，心中开始猜测对方突然来此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同时也盘算着该如何离去。 精灵首领冰冷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感情，他一动不动地骑在鹫马上，宛如一尊洁白的大理石雕。 听到布莱恩的回答，他并未接话。 只是用深邃的眸子注视着他，又抬起头，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身后那颗朦胧的枯萎橡树，以及这个被薄雾弥漫的林间神殿的一切，甚至连一只结网的蜘蛛都没有放过。 第七十八章 划清界限 林间的沉默，毫无征兆地降临，只有鹫马用尖喙梳理羽毛发出的细微声响。 一只黑色的渡鸦拍打着翅膀在两人头顶盘旋一周，尖叫着消失在密林深处。 当精灵首领阿德兰将望向神殿方向的目光收回来的时候，他的神色明显缓和了很多。 他深深地望一眼布莱恩，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他再次用沙哑、低沉的嗓音，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跟我走！” “我拒绝！” 布莱恩想都未想地直接回绝掉，他用摩擦剑柄的右手，为这句回绝加重了份量和决心。 阿德兰并未在意，他轻轻地抚了抚鹫马的鬃毛，鹫马甩着脑袋上披散的鬃毛，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胳膊。 他将鹫马撒娇的脑袋推到一旁，尽可能地将语气放得平缓一点，对布莱恩说道： “人类憎恨一切有别于自己的种族，就算是耳朵上的差别，所以人类王国的军队从我们精灵手中夺走土地，把我们赶出家园，强迫我们进入蛮荒的群山……” “所以，你要给人类为精灵犯下的过错复仇。”布莱恩用冰冷的语气打断道：“而我，很荣幸地成为了一名由你亲自训练出来，用以复仇的工具，对吧？” 他回想起了曾经被灌输的思想，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是一位重生者，自始至终都能够做出最为理智的选择，置身事外。 如若不然的话，他很有可能也是一名疯狂的精灵复仇者。 “我承认，因为你特殊的身份，我的确有过这种想法。”阿德兰大大方方地承认，又继续道：“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我之所以跟你讲这么多，只不过是在向你陈述一个事实。” “事实？”布莱恩冷哼一声。 “一千年前，我们坐视日耀家族被人类军队蚕食，躲在森林而不顾，直到引祸上身方才醒悟。”精灵首领语气平静、缓慢的说道： “所以，我们不能再犯错了，犯错只会带来惨痛的损失。人类王国的军队从我们手中一点一点地夺走土地，而我们一再撤退，总觉得这是最后一次，总觉得敌人不会继续蚕食我们，我们步步退让，换来的却是步步紧逼，这种错误，我们不会再犯了。” 林间的冷风呼啸而过，诡异而凄凉。 布莱恩抬起头，他以为自己听到了乌鸦或者渡鸦的沙哑叫声，但那只是风声。 风声？ 他从未听过如此诡异的风声。 “永无止境的复仇，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布莱恩沉默半晌，试探性的开口道：“难道就真的无法和平相处吗？” 他总觉得在这种对立的问题上，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人，就像一个天真的傻小子，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事实上，他就是想看看，眼前这位精灵族的首领在听到自己这句话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仅此而已。 他只是想要一个态度，然后才能去规划自己未来的打算。 “和平相处？”精灵首领阿德兰轻蔑地笑了笑。 尽管他的表情完全被冰冷的秘银面具遮挡，让人根本看不出任何变化，但观察细微的布莱恩能够感觉到，他露出的就是这么一个笑容。 紧接着，他又看到这位首领的右手紧紧地攥着缰绳。 那双跟他一样深黑的眸子，却炽烈如燃烧的火焰，即便如此，他还是刻意地压低了自己的音量，非常冷静的对他说道： “怎么和平相处？要我们服从人类的法令？认同人类的国王？放弃个体种族的存在？那你知道他们拿我们当什么吗？奴隶？贱民？好！就算是这些东西我们都不去计较，然后呢？然后我们该怎么做？我告诉你！然后，他们会逼迫我们交出所有的土地，交出整个布莱克特曼，再将我们划分到一个专属于非人种族居住的区域。 因为他们需要森林里的橡树、雪松、冷杉，还要红木、白桦木、做弓的紫衫和做攻城器械的松木，当所有的树木被砍伐殆尽，他们还要土地深处的铁矿、金矿和铜矿。 人类的贪婪是无止境的，他们不光要掌控王国的每一寸土地，让我们夹紧尾巴，服从他们的意愿，还想要在挖矿、砍树的时候，听不到箭矢的嗖嗖声。这就是你所谓的和平相处！ 这种和平！我们早在千年前就在做了，我们愚蠢地像个将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样，不肯去直面威胁，总是盲目的以为，他们占领了那么多适宜耕种的土地就不会再攻过来了，这全部都是幼稚的想法！所以，为了实现和平，我们就必须交出曾经用生命来捍卫的土地，就必须这么轻易地交出布莱克特曼，这是不可能的！” 布莱恩沉默地注视着精灵一族的领袖阿德兰·艾尔阿多尼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并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去做。 他非常清楚，在这个实力至上的魔幻世界里，再华丽的辞藻，再铿锵有力的争辩，都比不过自己手中一柄利剑来得实在。 就像现实世界的一句话：有钱人，放屁都有道理，没钱人，再有道理都是放屁。 比如说某个坐拥庞大财富的富豪，说出一句自己对钱从来都不感兴趣，都能获得无数人的认同。 既然他已经开始考虑这个世界的未来，那么就必须在前往主物质世界之前，还这个世界一个和平，让其变成一个专为自己服务的统一国度。 况且，魔网已经开始逐渐复苏，他觉得很有必要去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巫师势力。 毕竟他是一名巫师，无论是以后的巫师塔，还是未来的浮空城，全部都不是他一个人可以独自完成的。 至于这个和平到底该如何实现，布莱恩认为，再没有什么是比绝对统治的力量要更容易完成的。 只要他拥有足以碾压整个世界的实力，那么不管是跳脚的精灵，还是刺头儿的人类，凡是敢露头挑事的，全部镇压就完事儿了。 这就好比遇到两个打架的，该如何简单快速的去劝架。 很简单，两人都打一顿就可以轻松搞定。 “你怎么不说话了，布莱恩？”望着沉默的布莱恩，阿德兰无情地追问道： “你口口声声说要和平相处，那么身为半精灵混血儿的你，告诉我，你又是怎么跟他们和平相处的？你做的到吗？当他们在你面前无情地践踏你最脆弱的防线时，你又是怎么做的？” 扣心自问，布莱恩的确做不到。 因为他知道，很多事情、很多人，当你想要试图跟他们好好说话的时候，往往需要提着剑，才会让人更信服一点。 但他至少不会带着自己的傲慢和偏见去相处，他也清楚，很多东西，若是拒绝相处，就等于宣判了自己的灭亡。 不过，他不会去跟对方说这些废话，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布莱恩尽可能地放缓语气，说道：“让开吧，我要离去。” “我说过了，你必须跟我走！”精灵首领阿德兰冷冷地注视着布莱恩，一字一顿的道。 听到对方不容置疑的语气，布莱恩再次回想起自己幼年时被他强行带走的情景，他强压着心中的火气，耐着性子道： “你刚才已经说了，我不再是你的复仇工具，所以，现在的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让开，不要逼我动手。” “一点关系都没有？”精灵首领的语气中带着难以压制的愤怒，“我是你母亲的哥哥，是你唯一的亲人，你竟敢对我动手，你的剑术是由我教授的，你拿什么跟我斗。” 布莱恩闻言，面无表情地注视愤怒的阿德兰，他突然怒极反笑对他说道： “亲人？你这句话是摸着良心说的吗？没错，你的确照顾过我，传授我剑术，这点我并不否认。在我五岁的时候，你就把我放到了你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也从未考虑过我的意愿，就强行对我进行极其严格、残酷的训练，我说的没错吧？ 很好，那我问你，你知道我那五年是怎么过的吗？嗯？‘星之花’艾尔阿多尼斯家族的领袖，真奇怪，你为何要避开我的视线？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亲人吗？难道连一个亲人的诉苦都不愿意倾听吗？ 你可真残忍啊，当时的我只有五岁，每天伴随我的，却是肌肉的酸痛和全身的伤肿，这些东西时刻都在阻挠着我继续完成训练，而你是怎么做的？只要我的注意力稍不集中，巴掌和鞭子就会呼啸而至，我就像你的玩物一样，每天被折磨得气喘连连，步履维艰。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唯一’的亲人？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亲人的？” 布莱恩承认，这些残酷的训练，的确为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让他至今都受益匪浅。 所以，他对过去的事情也懒得去计较这么多，但对方都主动提到这个点了，他觉得有必要跟他撇清关系。 毕竟，在这位精灵首领身边生活的五年时间，他感受到的只有冷漠和伤痛，以及无数强行灌输的仇恨。 他可不想被这种冷漠的血缘关系影响到，正好趁此机会划清界限，省得对方惦记。 “我再说最后一次，给我让开！” 布莱恩右手按着剑柄，左手也开始聚集危险的魔法能量，冷声呵斥道。 精灵首领阿德兰望着布莱恩手握剑柄，以及周身涌动的魔法能量。 他沉默一下，眼神中露出一丝奇怪的释然之色。 随即冷哼一声，拉紧鹫马的缰绳，冲向高空。 阿德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面上的布莱恩，两人就这样沉默地注视着彼此…… 良久之后，阿德兰突然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说道：“言语都是多余的，再华丽的辞藻也改变不了什么东西。世界变了，总有一个时代要走向终结，无论你愿意与否，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亲爱的布莱恩，再见了，直到我们冲出森林，光荣地战死的那一天，我们或许还会再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鹰啸，鹫马宽大的双翼掩去了阿德兰身影，一起消失在蔚蓝的天际。 第七十九章 偷袭者 望着精灵首领消失的身影，布莱恩并未放松警惕，恰恰相反，他的神情骤然间变得前所未有地凝重。 他一边走，一边将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剑柄上，谨慎而迅速地前行。 因为他非常清楚，精灵首领阿德兰想要强行将他带走这件事，恐怕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而且他很快便猜出了其中的大概原因。 若是真的如此的话…… 布莱恩紧了紧剑柄，黑曜石般闪亮的双目中迸发出最为凌厉的杀机。 他穿过一条野草掩径的小路，来到一处植被略微稀疏的空地上，在一棵孤伶伶的老栎树下驻足。 即使他没有抬头观望，他也知道，老栎树的叶子正在由黄变红，朝阳的那一侧，有的树叶红似火，有的红如二月花，也有的叶子干枯了，呈现出铁锈色。 若是一阵萧瑟的凉风吹过，所有的树叶会在树枝上颤抖，远远望去，好似鲜红的火焰在燃烧，在秋风中抖动着火苗。 果不其然，一片片枯黄、火红的树叶，禁不住秋风的缠搏，从树枝上飘零而下，寻找着自己的归属。 就在这时，布莱恩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微弱的沙沙声，就像微风吹过树叶。 他知道，这绝不是风声。 布莱恩神色一冷，继续前行。 他故意将行走的速度加快，借助着踩断树枝的噼啪声，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快速低吟出一串法术咒语。 突然，布莱恩定在原地。 他听到了一声异样的响动，那绝不是树叶坠地的沙沙声，而是枯枝被沉重的脚步无意间踩断发出的刺耳断裂…… ——“一环法术：雷鸣波！” 顷刻间，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回应着布莱恩此刻的心情，爆发出怒吼，震得林间树叶宛如成百上千的匕首，四处溅射。 当气浪从布莱恩周身汹涌而出的一刹那，四名手持利刃的矫健身影也在同一时间出现。 他们在一阵树丛疯狂摇曳的声响中，像四只俯冲扑击的苍鹰一样，居高临下地朝着他突袭而至。 然而变故突现，这四名黑影尚未冲到布莱恩近前，一道汹涌的气浪裹挟着雷鸣，猛地扩散开来。 “砰！砰！砰！砰！” 他们一个个如遭重击，好似被巨锤猛地砸中胸口，羸弱的身体与纷飞的树叶混合在一起，像个破碎的皮球般，被狠狠地被踹飞出去。 强大的雷鸣之力，致使两人落地的瞬间，脖子一歪当场昏迷不醒，第三人趴在地上吃力地想要拄剑起身，他口鼻溢血，沾满了充斥着苦痛的脸庞。 最后一人的身体腾空而起，宛如利箭般撞在树干上，发出阵阵骨骼碎裂的轻响，然后像个坏掉的玩偶似的，顺着粗糙的树干滑落在地，一动不动，只有微微隆起的胸膛，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残存的一丝生息。 毫无疑问，他们隐匿了自己的气息，企图用偷袭占据主动。 布莱恩一步一个脚印地缓缓前行，他的脸上只有毫无感情的冷漠和杀意。 空气中充斥着不自然的死寂，但他手中的利剑寒光闪闪，正在向这些偷袭者们表达他露骨的来意。 就在这时，一柄利剑撕裂空气，从布莱恩的右侧袭来，察觉到这足以致命的攻击，他的反应很快。 早有准备的布莱恩毫不示弱地挥剑迎了上去。 “铛！” 在这刺耳的金属交鸣之音中，他手中迅速下砍的长剑碰撞出耀眼的火星，将致命的剑尖直接砸到地面，然后抖动握剑的手腕，长剑顺势向上翻卷，将利刃缠卷而至，带动着偷袭者举剑踉跄后退。 最终以闪电般的速度收回利剑，径直划过一道寒光，无情地斩断了偷袭者持剑手臂的肌肉，感受到痛楚的偷袭者连声尖叫，但始终没有抛下手中的武器。 不过，这也无法让他抵挡住在尖啸声中重新杀回的利刃。 眨眼间，布莱恩手中利剑在偷袭者的皮甲上划出一道深长的伤口，鲜血如匹练般喷出胸膛。 紧接着，布莱恩一记斩头剑朝着偷袭者充满恐惧的头颅划去。 “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在林间乍现，精准地命中布莱恩斩向偷袭者的剑刃，爆出耀目的火星，并使其突地一斜，砍在偷袭者的肩膀上。 感受到剑刃上传来的汹涌力道，布莱恩神色一凝，猛地一个旋转扭身，躲过一支擦着肩膀飞过的利箭。 他顾不得扩大战果，一边警惕着林中的第三次攻击，一边迅速后撤。 “布莱恩，放下武器！”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突然命令道，带着不容置疑的语调。 布莱恩没有理会，他握紧剑柄，冷冷地观察着林间突然出现的一道道疾驰而至的身影。 尽管此时的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暗中有许许多多的长弓，正搭着箭矢，锁定着他的身影，但他丝毫不惧，黑曜石般闪亮的双眸中透着沉稳而冷静的光芒。 十几道矫健的身影从同一片树林中走出，他们身披暗绿色斗篷，头戴皮毛，径直朝布莱恩的方向走去。 布莱恩像个猫科动物一样背脊略微躬身，专注地看着他们，时刻防备着林间的冷箭。 这些突然出现的精灵游侠并没有靠近他的攻击范围，只是整齐有序地分散开来，守住了林间的各个通道。 在这群精灵游侠的身后，走出一个神色冷漠的精灵男子，身穿白色紧身上衣和黑色短外套，脖子上的金花瓣项链随着步伐晃动，闪耀着太阳般的金色光芒。 ‘金花瓣’西洛玛家族的族长达拉伊，布莱恩认出了为首的精灵男子的身份。 他活动一下肩膀，紧了紧手中的利剑，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些人。 他发现这些精灵游侠中，除了佩戴‘金花瓣’徽记的，还有其他三个精灵家族的宝石花丛、银叶和月溪。 布莱恩顿时明白，这很有可能是一场四大家族达成共识的行动。 精灵游侠们继续逼近，布莱恩摆出了蓄势待发的攻击架势。 ‘金花瓣’家族的族长迈着坚定的步伐，继续前行，他在一具胸口停止起伏的偷袭者身前停下脚步，俯身触探他的鼻息。 精灵游侠们在他身后分散开来，包围了这片稀疏的丛林，封死了每个要道。 “你把他杀死了！”达拉伊直起身子，愤怒地注视着布莱恩。 随即，他又挥了挥手，身后几名手下立即拖着躺在地上的另外四名伤者，躲入丛林之中。 “那是你们咎由自取。”布莱恩毫不畏惧地迎上达拉伊的双眼，用相同的语气回应道。 “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我们可以不与你计较，保全你的性命。”达拉伊握紧剑柄，朝着布莱恩的方向越走越近，“不然的话……” “不然你会怎么样？”布莱恩站在原地未动，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环顾四周，朝着逐渐靠近的族长轻蔑地笑了笑。 “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们无礼了，泰格瑞拉的王子殿下，你是一个体面人，我想你应该不愿被我们像围猎野兽一样，给屈辱地捆起来吧。”达拉伊冷笑一声，一字一顿的补充道： “我们需要你的性命，向你的国王父亲，换取生存的机会，如果你还惦记这里曾经是你生活过的地方，就乖乖束手就擒吧，我们不会为难你。” “就在刚才，你们引以为傲的猎人，一死四伤。”布莱恩不为所动，他的言语中带着非常明显的挑衅，“所以，想要我的性命，就凭自己的本事过来取吧。” ——“一环法术：次级火焰球！” 话音刚落，他的掌心毫无征兆地凝聚出一颗炙热的火焰之球，朝着达拉伊的脑袋砸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令达拉伊神色一变。 他出于本能地将脑袋一偏，高温火焰擦着他烤焦的头发呼啸而过，落在枯黄的草地上，燃起弥漫的大火。 布莱恩看到法术并未命中，并不在意，显然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掌心握着一撮红、黄、蓝三色的粉末，然后飞快地低语一道充满神秘感的咒语，立即抬起左手，两个手指直接指向狼狈的精灵族长。 ——“一环法术：七彩喷射！” 一道斑斓炫目、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光芒随着掌心粉末的消失，呈锥状散射而出，将林间的阴影驱散，又将精灵族长笼罩其中。 随后，布莱恩神色一冷，毫不犹豫地提起长剑发起攻击。 “咻！” 然而，在他即将临近的刹那，一道银光乍现的利箭再一次呼啸而至。 ——“法术护甲！” 布莱恩冷静地启动「奥术预备」中提前准备好的防护法术，迎着破空的利箭，继续冲了上去。 达拉伊身后的游侠们迅速搭弓射箭，目标直指冲锋的布莱恩。 就在这时。 地面的杂草突然疯狂涌动起来，化作一道拦路的蔓藤屏障，挡在布莱恩与达拉伊之间，也挡住了疾驰的箭矢。 望着阻挡在眼前的这堵密不透风的蔓藤墙，布莱恩收回攻势，神色警惕地环顾四周。 随着密集的蔓藤墙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只拍打着翅膀的黑色渡鸦飞到布莱恩与达拉伊两人之间。 第八十章 树精之歌 所有人同时将目光集中在突然出现的渡鸦身上。 与此同时，布莱恩在望向渡鸦时的目光也缓和了许多。 这只渡鸦在即将接触到地面时，化作一道黑色烟雾。 随着烟雾的消散，一道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名披着渡鸦斗篷的精灵老者。 只见他双手扶着一根比自己还要高一节的枯木拐杖，支撑着弱不禁风的身体，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微笑，向布莱恩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了，布莱恩。” “埃尔蒙长老。”布莱恩对老者轻轻地鞠了一躬，用质问的语气，明知故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在布莱恩的印象里，眼前这位深居于神殿的德鲁伊，苍老的面容上最喜欢挂的就是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 对于精灵族的事宜，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中立，从来都不会参与进去。 但是今天，当他再次见到对方时，他发现自己错了。 德鲁伊浑浊的双眼与自己对视时，浮过一抹躲闪，还带着一种无法动摇的坚定，这让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因为他心知肚明，若是这位实力达到超凡阶位以上，精通三环神术的德鲁伊，也参与对他的围堵，他根本没有一丝逃跑的可能。 此时的他，想要凭实力硬闯，显然是不可能办到的。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把带你回泰格瑞拉，向你的国王父亲换取一点我们的生存空间。”德鲁伊埃尔蒙用一种无奈的语气，回答布莱恩的问题。 布莱恩闻言，神色一冷，讽刺道：“生存空间？” 他隐隐猜到了这些顽固精灵的目的是什么。 他并不打算回泰格瑞拉暂且不提，即使他愿意回去，也绝不会答应这个无知的要求。 况且，他也不敢保证泰格瑞拉的国王为了他，会真的去跟精灵妥协。 “没错，我们必须这么做，布莱恩，希望你能理解，这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德鲁伊望着林间的景致，缓缓说道： “布莱克特曼是一座蛮荒的群山，我们不光要跟险恶的生存环境斗争，还要时刻防备类人生物的突袭。如今，我们赖以生存的树精消失了，连树精的守护者希娜菲·梅丽安涅也弃我们而去，我们正在挨饿，面临种族灭绝的危险。世界变了，变得不再眷顾我们了……” “所以呢？”布莱恩冷冷地打断道。 “所以我们必须拥有一块赖以生存的土地，一片可以耕种农作物的土地，蛮荒的群山根本满足不了族人们的需求，为了生存，我们需要大地的生机和繁盛。” “然后呢？然后等你们得到土地了，再积蓄力量逐步壮大，拿起你们手中的弓箭与利刃，对着人类平民宣泄你们积攒近千年的仇恨。”布莱恩环顾四周，一个接一个地审视着所有人，直击要害的说道： “收起你们天真的想法吧，你们还真以为人类的统治者像你们自己一样好骗，即便是他们愿意施舍给你们土地，你们也没有能力去守住。” 布莱恩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骚主意到底出自谁人之手，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真是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看向一旁的达拉伊。 他突然注意到，在刚才的战斗中，对方因躲闪自己的攻击，导致怀里露出一小撮神似狼皮的白色物件。 布莱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感觉到整件事恐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因为被人暗中推动所致。 德鲁伊埃尔蒙双手扶着拐杖，垂下浑浊的眼眸，沉默不语。 “我们不需要人类的施舍。”达拉伊目光冰冷地直视着布莱恩，一字一顿的恨声道：“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土地，我们只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是啊，拿回属于自己的土地。你们渴望复仇，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只能使用卑劣的手段去满足内心的需求。”布莱恩怜悯地看他一眼，讽刺道： “你们真是可悲，以为把我抓起来就可以换取赖以生存的土地，就可以生存下去。你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你们的祖先到底是如何丢掉自己的土地，你们不会从本质上解决问题，这代表着你们已经没救了。 但是可悲的是，你们的寿命很长，所以你们会带着自己的虚伪和傲慢存活很久，然后躲在荒无人烟的群山里，看着自己的同胞在艰难的生活中，越来越少，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痛苦，再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眼神苍老、绝望、无助至极的同胞死在自己的眼前……” 布莱恩的声音铿锵有力，直击每个精灵的内心，让他们几乎全部低下了头颅。 而布莱恩也已经在这个说话的空隙，不经意的行走中，悄无声息地接近到了达拉伊的身边。 同时，还将自己刚刚获得的「自然祝福」能力启动，获得了4点的敏捷加成。 就当脸色苍白的达拉伊即将回击的时候，布莱恩在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情况下，骤然间挥出利剑，径直撕开空气，闪电般的速度，精准无误地划过这位‘金花瓣’西洛玛家族的族长。 干净利落地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深长的血痕，猩红的鲜血骤然间汩汩而流。 当达拉伊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双手用力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布莱恩冰冷的面孔，残躯僵硬而沉重地跌倒在地，没了生息。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连身旁的德鲁伊埃尔蒙都没有反应过来。 当众人纷纷将震惊的目光投到布莱恩的身上，并打算给予回应时，只见他随手一挥，从达拉伊的怀里飘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狼皮。 布莱恩仔细观察着落入手中的这张洁白如雪的毛皮，果然发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西洛玛家族的族长私通尼路斯坎人，现在我已经帮你们清理门户了。”布莱恩冷哼一声，直接将这张通敌的狼皮丢到德鲁伊的手中。 曾在泰格瑞拉王国生活过的布莱恩非常清楚，尼路斯坎王国的旗帜是：冬狼。 他们的密探非常喜欢用这种柔软洁白的冬狼毛皮传递重要的情报。 所以，在注意到达拉伊怀里的东西时，他又联想到对方异常的态度，立即确定了心中的判断，并做出了大胆的尝试。 众人闻言，纷纷变色，全部将目光聚集到德鲁伊的身上，寻求确认。 “布莱恩说的没错，达拉伊勾结尼路斯坎人，试图掳走布莱恩，用以对付泰格瑞拉王国。”德鲁伊埃尔蒙沉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被他给骗了，大家都散了吧。” 布莱恩冷冷地环顾四周，目光触及之处，没人敢与他对视。 听到德鲁伊的吩咐，只能选择转身离去，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丛林里。 看到威胁解除，布莱恩将长剑收入剑鞘，准备离去。 至于‘金花瓣’家族的族长勾结尼路斯坎人的后续该怎么处理，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 “布莱恩。”德鲁伊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的脚步，语气犹豫的道：“维兰瑟婆婆跟我提及过你的事情，所以……我想知道，希娜菲·梅丽安涅是不是真的消亡了。” “这…….”布莱恩停下脚步，他神色迟疑一下，又下意识地望一眼橡树的方向，这才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是吗？”德鲁伊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连布莱克特曼这个蛮荒群山都无法征服，又谈什么去与人类王国对抗。”布莱恩停顿一下脚步，说道：“你们若是永远都无法认清这一点，我觉得……活该你们走向灭亡！” 话音刚落，在树林的尽头，他看到阿瑟尔搀扶着维兰瑟婆婆，颤巍巍地朝这里走了过来。 布莱恩神色一怔，立即迎了上去。 德鲁伊埃尔蒙拄着拐杖，紧随其后。 布莱恩先是望向阿瑟尔，见对方嬉皮笑脸地对自己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清楚，随即主动询问道：“维兰瑟婆婆，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为希娜菲·梅丽安涅送别。”维兰瑟婆婆对布莱恩露出一抹微笑。 “送别？”布莱恩不由疑惑地望着她。 忽然，他在头顶树叶的沙沙声中，听到几乎渺不可闻的歌声。 布莱恩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恍惚间，他再次看到了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人影。 一位发上覆满绿叶与金苔的年轻少女，身着黄绿色的薄纱长裙，妙曼的身姿踏着空气，在随风弥漫的欢声笑语中，朝着他们走去。 “向您致敬，希娜菲·梅丽安涅。” 维兰瑟婆婆在阿瑟尔的搀扶下，躬身跪倒，毕恭毕敬的道。 “向您致敬，希娜菲·梅丽安涅。” 阿瑟尔与德鲁伊埃尔蒙几乎同时跪倒在地。 布莱恩站在原地未动，他目光复杂地注视这位温婉尔雅的树精少女。 就在这时，树林间突然走出很多精灵。 有的是本就生活在神殿的，也有来自其他家族的，甚至连刚刚与布莱恩对持的精灵游侠们，也全部出现在此地。 他们纷纷对踏着空气而来的树精少女缓慢地屈膝跪下，低垂头颅，沉默不语。 希娜菲·梅丽安涅没有答话。 她静静地漂浮在空气中，长发披在肩头，衣裙在微风中摆动。 明媚的阳光，透过树林的缝隙洒落在她的身上，闪烁着夺目的光彩，宛如降临人间的神祇。 她翡翠色的眼眸一一扫过所有人，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希娜菲·梅丽安涅，请您不要离开我们。失去了您的庇护，我们每一个寒冬都非常的难熬，我们正在挨饿，面临灭族的危险，我们需要您，请不要抛弃我们。” 老态尽现的德鲁伊埃尔蒙慌乱中丢掉手中的拐杖，深深地匍匐在地面上，毕恭毕敬地恳求道。 维兰瑟婆婆用责怪的目光看向德鲁伊，对他微微摇头，又轻轻地叹息一声。 希娜菲·梅丽安涅置若罔闻，她将清浅的目光，落在了布莱恩的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就这么过了许久，她什么也没有说，布莱恩也保持沉默。 希娜菲·梅丽安涅就这样踏着空气，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布莱恩凝望着树精少女离去的背影，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首渺不可闻的歌声： 从前有位树精少女， 犹如晴日一颗耀星， 绿色披肩金黄饰边， 脚下所履灿灿辉银。 她的眉宇如星辰闪亮， 一头秀发含光暖暖， 仿佛阳光映射翠绿枝桠， 在美好的布莱克特曼。 长发飘飘，白臂美皙， 她秀美又飘逸， 在风中翩然来去， 如椴叶般轻盈。 而今无人知她踪迹， 不知在阳光里还是树荫下， 少女希娜菲早已失去踪影， 徘徊在森林深处。 ………… 第八十一章 璀璨晚星 布莱恩推门而入，像往常一样，发光的蔓藤挂满了‘墙壁’，让整个树屋充满了昏暗、怪诞的蓝色荧光。 唯一让他感到不对劲的，就是屋顶中央镶嵌的那颗拳头大小的水晶。 他能够感觉到这颗曾经绽放出斑驳耀目之光的水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明显暗淡了许多，以至于让他直接免去了适应闪耀之光的时间。 “临行前，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需要向你请教，维兰瑟婆婆。”布莱恩蹲在床榻前，直奔主题的说道。 维兰瑟婆婆没有答话，她自顾地轻轻摩擦着无名指上的一枚白金戒指，苍老的面容向布莱恩挤出一抹颤巍巍的微笑，又艰难的点了点头。 “你曾经说过，人类是乘坐高塔降临这个世界。”布莱恩对视上维兰瑟婆婆浑浊的双眼，又下意识地躲闪开来，“所以，我想知道他们的巫师塔是否还留在这个世界，如果还留在这个世界，又隐藏在什么地方。” 根据世人的传说，让他得知这座高塔的确并未离去，而是隐藏在埃塞布拉沙漠中央的巫师之城。 虽然布莱恩不太相信这则没有任何依据的谣言，但还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和试一试的心态，只身前往过一趟，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一无所获。 如果他真的能够找到那座巫师塔，布莱恩相信自己离开此世界的进度肯定会提前很多。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拥有更多的时间，在主物质世界寻找对付上古邪物的方法。 况且，这还是一座可以跨位面航行的巫师塔。 即便是一座破败的高塔，他也能够从废墟中搜集到许多建立高塔的珍稀材料，以及有关于魔法王国哈鲁阿的奥术知识。 毕竟有关于巫师塔、浮空城这些珍贵的魔导科技，他前世也不过是刚刚开始涉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知识盲区。 若是能够找到关于这些魔法建筑的研究资料，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先确定高塔的位置到底在什么地方。 “高塔的确被那名失踪的传奇巫师留在这个世界。”维兰瑟婆婆抬起眼皮看了布莱恩一眼。 那双浑浊的眼睛比任何视力正常的人都要看得透彻。 事实上，布莱恩并不喜欢被这双眼睛注视，因为这让他总有一种自己的什么秘密都好似被看穿了一样的感觉。 甚至他还认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恐怕早就被看出来了，要不然也不会说自己是命运之外的人。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个充满奇迹的多元宇宙，其实并不缺少像他这样被称为‘命运之外’的穿越者。 除非他的名字能够在整个多元宇宙广为流传，要不然的话，最终也只不过是宇宙的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罢了，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 维兰瑟婆婆收回看向布莱恩的目光，她一边取着戴在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一边说道： “如果你想知道高塔的位置，需前往埃塞布拉沙漠的巫师之城，找到巫师议会‘苍白权杖’的议会长，将这枚戒指向他展示一下，他会告诉你关于这座高塔的一切。” 布莱恩望着维兰瑟婆婆毫不在乎地递过来一枚白金戒指，饶是他这种喜怒不言于色的人，也无法掩饰住内心的激动。 于是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了过去。 这是一枚镶嵌着钻石的白金戒指，钻石的周围环绕着较小的蓝白宝石，即使在昏暗的光源里，这些宝石依旧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对于维兰瑟婆婆手上戴的这枚魔法戒指，自布莱恩记事起，他就知道，并且还时不时地能够感受到戒指上散发出的那种抚慰人心的光芒。 出于巫师本能地对魔法灵光的直觉，让他明白，这绝对是一件不亚于传奇品质的魔法装备。 传奇装备！ 这种蕴含法则之力，超脱凡人桎梏的装备，即使在主物质世界，都不是有钱就可以随便买到的。 但此刻，一件品质神似传奇的装备就这么眼睁睁地摆在他的面前，让他像做梦一样，简直有点感到不可置信。 不可否认，布莱恩曾经的确在维兰瑟婆婆沉睡之际，打过这件装备的注意，但也只不过是动一下这个念头，自始至终都没有愚蠢地将其付诸于行动。 布莱恩小心翼翼地拿起这枚白金戒指，轻轻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任何细节都没有放过。 他发现指环的内侧以精灵语铭刻着‘璀璨晚星’。 从该戒指的风格与铭刻于内的精灵文字形式，可以判断出，这是一枚出于高等精灵的作品，甚至可以追溯到高等精灵居住于阿梵多国度的久远时期。 布莱恩怀着忐忑的心，查看着戒指的属性： 璀璨晚星 类型：传古装备 装备需求：具备施展一环法术的能力、知识「奥术」、任何非邪恶阵营 基础属性： 光亮术（随意施展） 中等幻术系灵光：每日6发充能，佩戴者可以启动3种形态的光能。 第一种：消耗1充能，获得「闪光术」的法术效果 第二种：消耗2充能，获得「七彩喷射」的法术效果 第三种：消耗3充能，获得「镜影术」的法术效果 传古仪式： 星光倒影（未激活）：你必须找到一个自然纯净的水池，池水在漫天星斗的倒映下，将璀璨晚星沉浸于其中，整个仪式从黄昏持续到黎明，获得低级传古特性。 星辰奥秘（未激活）：你必须花费整整一个月时间去学习、研究或是欣赏星辰，其形式可能是观星、学习占星图、阅读有关星辰的文献或神话，甚至是创作诗歌来歌颂星辰之美，获得中级传古特性。 星空遗愿（未激活）：当前两个传古仪式全部激活，你将会看到璀璨晚星的上任持有者的灵魂投影，这道灵魂会说出自己最后的遗愿，你必须将这个遗愿完成，获得高级传古专长。 「注：若是璀璨晚星上任者的灵魂认为你不值得拥有该戒指，它将变成石头消失不见，直至等到下一任主人的出现。」 征兆：尽管该戒指与手指大小相合，但是非精灵血统的配戴者总是会觉得戒指有一点松或紧，拥有精灵血统的主人则会发现其尺寸非常完美。 （说明：这是一枚传承自高等精灵遗民时代的远古装备，它的第一任主人，在临终前曾留下过一句话：我在星空的这一端，你在星空的那一端，相隔很远很远，灿烂的永恒，无尽的遥远，再也无法相见。） …… 从整体来看，这件装备并不是布莱恩想象中的传奇装备，让他不免有点失望。 不过，庆幸的是，此装备却是一件成长潜力比传奇装备更好的传古装备，其珍稀程度比传奇装备还要罕见。 传奇装备的好处在于一次性将所有能力全部赋予佩戴者，让其自身实力获得大幅度的提升。 而传古装备则属于一种传承型的成长装备，只要布莱恩能够将三个传古仪式激活，就会随着自身等级的提升，获得许多特殊能力。 布莱恩仔细端详良久，最终没有任何迟疑地将这枚白金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从接过戒指到戴在手上的整个过程，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什么话也没有过多询问。 因为他心中非常清楚，当他接过这件装备的时候，在无形中也承担了一份责任。 说难听一点的话，也可以将其称之为一场交易。 就好似希娜菲·梅丽安涅赠予他强大的类神力，而他则答应帮她守护这个世界免受上古邪物的摧残如出一辙。 虽然这场交易中，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约束，即使他拍拍屁股走人，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布莱恩的潜意识和心中的良知却在告诉自己，他不能这么做。 就算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因此他付出惨重的代价，却依然毫无效果，他也不能像个吃瓜群众一样，袖手旁观，任其灭亡。 所以，布莱恩心中的想法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住这个世界，若是他付出所有努力，却依旧毫无办法的话，那也只能将其丢弃，他并不会愚蠢地将自己的性命也赔进去。 至于维兰瑟婆婆赠予自己这枚戒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布莱恩稍微思考一下，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不过，心知肚明的他，并未主动去点破。 而维兰瑟婆婆也仿佛看穿了布莱恩一定会去做的想法，以至于她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就好似无偿赠送的一样。 “最后一个问题。”布莱恩打破沉默，不假思索的说道：“我想知道关于‘月之喃呢’嘉兰纳斯家族居住的海外岛屿在什么地方。” 自维兰瑟婆婆第一次向他提及‘月之喃呢’嘉兰纳斯家族的时候，布莱恩就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总觉得在前世的主物质世界听说过这个精灵家族的姓氏。 由于昨天晚上得到了类神力的洗礼，致使他的身体素质得到大幅度提升，精神力也得到了加强，这让他轻而易举地便从模糊的记忆片段中快速搜寻到了有关这个家族的一切。 这让他隐隐感觉到，在主物质世界听说过那位自称‘月之喃呢’嘉兰纳斯的人与此世界的精灵家族，很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个人。 如果他能够找到这个家族的隐居之地，也就意味着找到了另外一种通往主世界的方法。 毕竟这些来自阿塔斯世界的精灵，降临此地的太空舰就是由这个家族守护的。 当然，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 从维兰瑟婆婆提及，一千年前出现过一名来自‘月之喃呢’嘉兰纳斯家族的传奇心灵术士可以看出，这个家族绝对传承了来自阿塔斯世界的灵能技艺。 既然他已经决定自己未来的兼职会跟灵能有关，自然要想法设法搜集有关于灵能法术的一切知识。 如若不然的话，即使他成功就职灵能职业，没有传承的灵能知识，也放不出任何灵能法术。 也就是说，关于灵能这一块儿的知识，布莱恩完全就像自己初学魔法时的新手小白一样。 如果找到‘月之喃呢’嘉兰纳斯家族居住的岛屿，并成功获得他们传承自阿塔斯世界的灵能法术，这将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灵能关乎到了布莱恩对自己未来成长道路的规划，他肯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得到这个家族传承自阿塔斯世界的灵能技艺。 听到布莱恩的询问，维兰瑟婆婆皱了皱紧缩皮肉的眉头，她沉默了良久，这才语气轻缓的说道： “关于‘月之喃呢’嘉兰纳斯家族居住在什么位置，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听到这个回答，布莱恩内心不免地还是有点失望的。 因为他本以为，当初跟人类巫师战斗的心灵术士就是维兰瑟婆婆。 从她说话的语气来判断，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布莱恩并未打断维兰瑟婆婆的停顿。 不知为何，他本能地认为，即使不知道对方的位置，她肯定还有其他办法。 毕竟，她可是自精灵一族从阿塔斯世界降临，就存活至今的人物。 至于对方为什么能够活到现在，据布莱恩推测，很有可能跟屋顶镶嵌的那颗水晶有关。 “不过，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助你联系到这个家族的人。”维兰瑟婆婆停顿良久，看向布莱恩：“把手伸过来吧。” 布莱恩没有多想，任由维兰瑟婆婆枯槁的手掌摸索着搭在自己的掌心。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一股与屋顶水晶极其相似的光芒，在他掌心缓缓绽放开来。 事实上，他的感觉没错。 因为当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时，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水晶的光芒一下子变得非常暗淡，就好似即将熄灭的蜡烛。 当屋顶的水晶即将熄灭之时，维兰瑟婆婆终于停了下来，炫目的光芒也随之收敛，她缓了很长时间，布莱恩一直耐心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维兰瑟婆婆终于开口，她语气非常虚弱的说道：“我在你的体内留下了一道印记，只要这个家族有人出现在大陆上，就能够感应到你的气息，你什么也不用做，他们自会找到你。” 布莱恩本能地开始检查自身的各项属性，但让他意外的是，他的系统栏里没有任何有关于印记的提升。 而且，在刚才的法术灵光中，出于对魔法的直觉，他察觉到了预言法术的气息，这让他隐隐感觉到，恐怕并不是维兰瑟婆婆口中所讲述的那般。 布莱恩并未过多询问，他直起身子，先是抬头望一眼暗淡的水晶，这才将目光落在维兰瑟婆婆的身上。 他看到这位精灵先知闭上了双眼，似乎浑身虚脱般的沉沉睡去了。 布莱恩对其深深地鞠了一躬，将她留在树屋的阴影里，与繁茂的神木林为伴，然后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闪烁着蓝色荧光的昏暗小屋内，在布莱恩离去没多久，散乱的书架旁忽然出现德鲁伊埃尔蒙拄着拐杖的黑影。 这位老德鲁伊拄着拐杖，走到维兰瑟婆婆的床榻前，跪在地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声，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悲痛： “维兰瑟婆婆，布莱恩说的没错，他的怜悯是对的，我们太可悲了，我们遭受苦难，渴望复仇，但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无力。拥有漫长的寿命又如何，只会傲慢地活在孤立和仇恨中，看着自己的同胞越来越少，越来越虚弱，越来越痛苦，直到迎来生命的终结，我们不能再这样一直错下去了。”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维兰瑟婆婆无力地叹息道。 “我会尽我所能的！”德鲁伊语气坚定地回答道。 “只要我们还活着，未来就会有希望，因为万物更生，从无休止。” 精灵先知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当德鲁伊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她轻轻地睁开浑浊的双眼，思慕地凝望着屋顶暗淡的水晶，喃喃自语： “曾经，我生活在一个火与沙的世界。深红色的太阳蚕食着飞禽走兽的生命，沙尘暴席卷着贫瘠土地上的植物。这是一片血与尘的大陆，野蛮的精灵部族在沙盐平原抢掠孤独的旅行队，神秘歌唱的烈风召唤人们慢慢窒息在泥海中，自私的君主挥霍军队来建造奢华的宫殿和陵墓。这片荒凉的废土就是阿塔斯，也是我的家。” 恍惚间，精灵先知仿佛感觉到了诗歌如淅淅沥沥的细雨般敲打着她的内心： 那是一个丰饶的世界。 牧草覆盖原野，清泉环绕其间， 麦田绵延数英里，悠闲散步的绵羊随处可见， 橡树与枫树林骄傲的守护着自己的领地， 快乐的人儿徜徉于臣服的兽群里面。 是什么让勇士挥舞宝剑？ 莫提角斗也休言贪婪， 热血沸腾只因那无上的荣耀和美人的手绢。 伟大的国王为谁出征，骁勇的军队为谁而战？ 子民的安危与正义的信念充盈心田。 何以眨眼间一切骤变，留下阵阵黄沙与断壁残垣？ 世人皆把你遗忘，唯有忧伤的歌谣轻声呼唤： 几时才能恢复往昔的容貌， 我的阿塔斯，我曾经的家园？ ………… 第八十二章 大胆的想法 不知为何，布莱恩从未像今天这样轻松过。 他迎着温暖的阳光而行，那沉重得仿佛巨石压在心底的烦闷，也随着他逐渐加快的步伐，被祛除得一干二净，让他的身与心全部轻松了下来。 布莱恩回想着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连串恍若隔世的事件，他不由在内心感慨万千。 虽然上古邪恶灭世死星被他暂时偏离轨道，为他争取到足以发育起来，离开此世界的时间。但他也非常清楚，这颗以毁灭世界为己任的邪物，一定还会卷土重来。 布莱恩明白，这个世界很有可能还是难以逃过前世的灭亡宿命，但是答应过树精少女希娜菲·梅丽安涅的他，毅然而然地选择尝试着去拯救一下。 毕竟若是真的拯救成功，这个世界就会成为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私人世界。 耐色瑞尔时期的奥术帝国，他们为什么能够升起无数的浮空城，这些庞大到难以估量的资源，又是从何而来。 说白了，就是探索各种像阿斯诺大陆这般的小世界，以殖民者的形态，强行掠取的。 事实上，据布莱恩在游戏中研究耐色瑞尔时期的数据，得出过一个结论。 那就是在奥术帝国时期，这些大奥术师们在多元宇宙殖民的小世界，无论人口，还是蕴藏的资源，根本无法与阿斯诺大陆相提并论。 主要是因为这些小世界几乎全部都是经过亿万年岁月的生长，自发形成，连孕育出来的生命，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以至于大多数甚至难以利用。 它们并不像阿斯诺大陆这般，带着自然意志，由伟大的生命之树，结下的圣橡果实成长发育而成的世界。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树精少女希娜菲·梅丽安涅的意志不灭，阿斯诺大陆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甚至可以成长为足以媲美托瑞尔世界的星球。 同时，布莱恩也意识到上古邪物在浩瀚的宇宙中，为什么会偏偏盯上阿斯诺这个小星球，其根本原因，很有可能是被其庞大的生命能量吸引到了。 毕竟生命和死亡，本就是对立属性。 布莱恩除了对树精少女的承诺，阿斯诺世界的成长潜力，也是他想要拯救它的原因之一。 至于到底该如何拯救，布莱恩的心里倒是有了一点眉目，具体该如何执行下去，他还是要先回主物质世界一趟。 主物质世界托瑞尔星球，是多元宇宙的中心，一个无数智慧种族的聚居地，同时还是诸神信仰汇聚之地。 若是将它比作一个王国的首都，那么他所处的阿斯诺世界，就好似一个没人疼爱的偏远山村。 连魔网撕裂过后，产生‘奥法浩劫’这种持续近百年的灾难，都能够被修复，更何况是一个上古邪物。 况且，他需要的并不是将上古邪物消灭，仅仅只是将它的目标转移到其他地方而已。 所以，布莱恩相信，在主物质世界，肯定能够找到应对的方法。 就算是在主物质世界找不到，等他实力强大之后，还可以前往诸如无底深渊、印记城、巴托地狱之类的邪恶世界，去了解最为本质的邪恶，探寻解救的方法。 想到躲避上古邪物，布莱恩的内心突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这个灵感还是他前世看过一部叫做流浪地球的电影产生的。 如果他拥有足有撬动阿斯诺世界的能源，岂不是可以像电影中那般，让这个世界与上古邪物彻底拉开距离。 与其被动的防守，为什么不去主动避开呢？ 毕竟灭世死星在宇宙中游荡的速度是非常缓慢的，只要让阿斯诺星球动起来，消失在灭世死星的感知范围内，这令人绝望的灭世浩劫自然而然地也就解决了。 想到这里，布莱恩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下来，开始认真考虑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紧接着，便有点失望地摇了摇头。 显而易见，这个办法看似简单，但真要做起来的话，可谓是困难重重。 因为他根本无法解决类似‘恒星发动机’这种动力能源的问题。 在布莱恩掌握的知识中，已知动力能源最强的就是耐色瑞尔帝国时期，他们所掌握的一种足以让整个城市升空的密瑟能核。 这还是在初代魔法女神没有封印深层魔网的前提下，大奥术师们连接里魔网的能量，所形成的效果。 要不然的话，这些浮空城也不会因魔法女神的突然死亡，然后像下饺子一样纷纷坠地。 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密瑟能核输送能量的里魔网毫无征兆地失去了作用。 这些没了动力的城市，自然会随着大地重力的吸引，全部坠落下去。 所以，自深层魔网被封禁以后，主物质世界的巫师们，就很难再升起一座浮空城。 说到底，还是能源问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 不过，作为一名穿越者的布莱恩却非常清楚，这个方法很快就会在第二个辉煌的奥术帝国即将崛起之时，将其完美地解决掉。 至于到底是如何办到的，布莱恩还不太清楚。 因为前世的他，也只不过刚开始涉猎巫师塔的领域，对于浮空城这种黑科技，除了偶尔搜集到的一点知识外，了解得也不是太深。 在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游戏中开启的主物质世界资料片刚好是：奥术帝国的崛起。 遗憾的是，身为一名巫师的他，没能一睹第二个奥术帝国的荣光，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又值得庆幸的是，他穿越到了这个魔法帝国的崛起之前。 这也就意味着等他回到主物质世界，就可以借此机会参与到崛起的篇章之中，成为崛起的一份子。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必须拥有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如若不然的话，他顶多就是一颗毫不起眼的螺丝钉。 虽然让阿斯诺这个小星球动起来，躲开灭世死星的感知，看似非常艰难，甚至根本不可能实现。 但想出问题的布莱恩并没有因此放弃。 因为他是一名巫师。 巫师就是一个凭借自身的智慧，去探寻多元宇宙的无尽奥秘和知识，把无数在世人眼中看似不可能，变成习以为常。 所以，这点困难根本不会将他击倒，反而让他因此变得干劲十足。 毕竟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在他看来，可以值得尝试一下的方法。 第八十三章 送行 “喂，布莱恩，你等一下！”一道急促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跑这么快，我可算是追上你了。” 布莱恩停下脚步，转身回头望去。 他看到阿瑟尔气喘吁吁地穿过薄雾而来，正在朝自己挥手。 显然，这家伙已经追了他很长时间。 出于对这位半精灵朋友的了解，布莱恩能够感觉到，对方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跟他告别这么简单。 “什么事？”布莱恩抬了抬眼皮，压下心中的好奇，不动声色地询问道。 “拿去吧。”阿瑟尔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被雾气打湿的头发，从外套里取出一根5寸长的圆柱形小皮匣，随手丢给布莱恩，说道：“昨天你不是向我打听一个人类的下落，这是他的遗物。” 布莱恩接过皮匣，从残留的灰尘和摩擦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个小皮匣应该是被丢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很长时间了。 他拿在手中掂量一下，感觉到质地很轻，立即猜出里面很有可能是一张记录文字的纸张。 不过，他并未打开查看，而是将一双疑惑的目光投向阿瑟尔，“你昨天不是说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人，今天怎么突然…….” 阿瑟尔口中提到的人类，正是阿特斯向他提及的哥哥。 两年前，阿玛斯塔夏的军队大规模入侵威斯特王国边境。 与此同时，他们还许诺了布莱克特曼的精灵很多好处，让其派出精灵游侠，协助骚扰王国的边境。 在这个内忧外患的危机关头，史威特公爵的大公子，义无反顾地选择只身前往精灵圣地。 这位公爵继承人，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竟然真的说服了精灵，让他们放弃进攻，这才能够让王国的军队专心对抗塔夏人的进攻。 当时，布莱恩听阿特斯讲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内心也是感觉到非常惊讶。 因为在他看来，前往精灵圣地，充当外交大使这种事情，连他都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事实上，起初布莱恩并不知道塔夏人在进攻威斯特王国时，暗中联系了精灵，这些消息还是从阿瑟尔口中得知的。 对于人类王国的密探们暗通精灵的事情，在布莱克特曼可谓是屡见不鲜，就好比他杀死的‘金花瓣’家族的族长。 如果不是被他突然杀死，即使被其他家族的精灵知道了，也罪不至死，顶多被阿德兰首领训斥几句就没事了。 但错就错在对方竟然沟通尼路斯坎人，打起了他的注意。 想到这里，布莱恩隐隐觉得事情恐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于是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一脸尴尬的阿瑟尔。 “我记性不好，忘记了，还不行吗？”阿瑟尔挠了挠头，心虚地躲开布莱恩的目光，又嘴硬地争辩道。 “你猜我信不信。”布莱恩收起皮匣，冷声冷语的道。 “好吧。”阿瑟尔无奈地看布莱恩一眼，晃悠着脚步，将身子靠在一颗大树下，随手摘掉一片树叶，叼在嘴角，含糊不清地向布莱恩讲述道： “两年前，的确有一名人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偷偷来到了我们的神殿里，然后就被我给生擒了，并汇报了阿德兰首领。” “那这个皮匣是怎么来的。”布莱恩接着道。 “是那个人类给我的。”阿瑟尔咂咂嘴，将嘴角的树叶吐掉，“当我将这件事汇报给阿德兰首领以后，他们第二天便派人将其押走了。在临行前的夜晚，这小子写了一张纸条，就是这个小皮匣，拜托我把它送到人类的荆棘堡。” 阿瑟尔说道这里，故意停顿一下，看了看布莱恩的神色，这才继续道： “你了解我的，我是一个从来都不喜欢主动离开布莱克特曼的人，所以在对方真诚的恳求下，可能是出于无奈和于心不忍吧，我就表面上答应了他的要求，让他暂时先安了心，等到第二天，自然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被你昨天突然提及一下，我这才忽然想起还有这件事，然后我就翻箱倒柜地把它找到后，就赶紧追了出来，你应该庆幸，我当初没有把它随手给丢掉了。” “那两年前……在威斯特王国发生大型战争的时候，你们为什么突然放弃了突袭。”布莱恩沉默了一小会儿，问出眼下他最关心的一件事。 “当然是维兰瑟婆婆了。”阿瑟尔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在阿德兰首领派人把那个人类带走的那天，沉睡了十几年的维兰瑟婆婆像诈尸一样……突然就苏醒过来了。 她老人家不愧是先知，都没向我打听外界的消息，便什么事情都知道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将阿德兰首领叫到了小树屋里，两人从清晨聊到深夜，才结束了这场长谈。” 阿瑟尔离开树干，晃悠儿到布莱恩身边，接着道： “自此以后，我们针对泰格瑞拉和威斯特王国的所有大规模行动，甚至联合薄暮森林的同胞这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全部都被强行中止了。但是这种被动防守的方法在我看来，根本就不管用。 你小子不就是从荆棘堡来的，就算是不去刻意打听，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这两个王国最近可是很不安分的紧，正在联合酝酿着一场针对我们精灵的大规模行动，这是要打算把我们连根拔起，彻底清除啊。” “我知道了，多谢告知。”布莱恩看了阿瑟尔一眼，说道：“我会将这件东西送到荆棘堡的。” “你一个人离开，没问题吗？”阿瑟尔看向布莱恩，有点担忧的道： “橡树森林的危险，你来的时候应该非常清楚。况且，你刚刚杀了‘金花瓣’家族的族长，表面上没人敢出头，但是在暗地里，恐怕很多人都埋伏在你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去收你的人头。刚刚我还看到一只传信的乌鸦从头顶飞过去，要不要让托薇尔带你出去。” “这就不牢你挂心了，我心中有数。”布莱恩并未领情，冷哼一声，回道。 自从拥有了类神力和自然特性，他就感觉到自己处身于森林之中，就好似如鱼得水，所以他并不认为橡树森林里的陷阱能够威胁到他。 至于那些精灵，在布莱恩看到，更不值得一提。 他之所以没有再次拜托托薇尔带他离去，其根本愿意就是不想让她卷入这场冲突中。 “那随便你了，你自求多福吧。”阿瑟尔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重重地拍了拍布莱恩的肩膀，语气认真的道：“一路保重，告辞了。” “告辞。”布莱恩不在意地回了一句，转身欲走。 就在两人分别之际，一声嘹亮的鹰啸从蔚蓝的天空传来。 这声音像往常一样尖厉、刺耳，震得两人耳膜生疼。 布莱恩与阿瑟尔对视一眼，神色均是一变，随即摸着剑柄，警惕地抬头注视着天空。 一匹洁白如雪的鹫马，拍打着流线型的双翼，盘旋在森林的上空，沐浴在金色的光辉里，闪闪发光，好似圣洁的天界生物，耀人眼目。 不过，此时的布莱恩可没心情去欣赏这等美景。 看到熟悉的鹫马，他一眼猜出了乘骑的主人是谁。 这让他内心感到不安的同时，也在思考精灵首领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布莱恩，我奉阿德兰首领的命令，带你离开布莱克特曼。”随着鹫马缓缓坠地，一道音律优美的女性嗓音传来。 紧接着，一位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少女从鹫马的身后探出脑袋，用明亮闪烁的水蓝色眸子看向布莱恩。 “托薇尔，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布莱恩的神色中浮过一抹意外，有点惊讶的道。 “阿德兰首领说这匹鹫马的飞行速度非常快，在黄昏前，就可以载你离开布莱克特曼，所以让我特意过来送你上路。” 托薇尔迎上布莱恩的目光，眨了眨眼，吩咐道：“上来吧。” 阿瑟尔闻言，神色顿时一松，他砸吧砸吧嘴，将脑袋扭到一边，无所事事地盯着树干上的一只活蹦乱跳的小松鼠。 “我知道了。”布莱恩盯着鹫马沉默半晌，随即抬起脚步地朝鹫马走去。 “小心点，这匹鹫马的脾气非常暴躁，阿德兰首领费了很长时间才说服它让我乘骑。”看到布莱恩径直朝鹫马走去，托薇尔神色一惊，连忙提醒道。 布莱恩并未听她的劝告，反而伸出双臂，打算搂一下鹫马的脖子。 托薇尔唯恐发生意外，她立即一手拉紧缰绳，一手抚摸着鹫马的鬃毛，轻轻地安抚着它。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当她神色紧张地看到布莱恩搂向鹫马的脖子后，坐骑并没有像之前那般暴躁地拍打翅膀，挥出锋利的前爪去恐吓，反而是亲昵地蹭了蹭布莱恩的脸颊。 “那就拜托你了。” 布莱恩抚了抚鹫马柔顺的鬃毛，脑袋垂在它的耳畔，轻声低语道。 鹫马仿佛听懂了布莱恩的话语，低鸣一声，人性化地对其点了点头。 于是他不再耽搁时间，挥手与阿瑟尔告别一声，便骑到了鹫马的背上。 感觉到吹打在脸上的几缕发丝，以及若有如无的薄荷草味道，布莱恩轻轻地帮精灵少女暗绿色斗篷上的兜帽戴起，遮住她披散的长发，然后示意她出发。 托薇尔隐藏在兜帽内的脸颊微微一红，她抿紧漂亮的嘴唇，双手拉紧鹫马的缰绳。 随着一声嘹亮的鹰啸，鹫马展开宽大的双翼，带着凛冽的破空声，眨眼间消失在蔚蓝的天际。 他们迎着背后升起的阳光前行，在不断奔向黄昏最后一抹粉红的晚霞中，落入格莱姆瑞河沿岸的一片小树林中。 这是一趟寂静的旅程，除了狂风无穷无尽的耳语之外。 第八十四章 艾恩石 “再见了，托薇尔。”布莱恩翻身下马，踩踏着地上厚厚的腐叶，望向鹫马上的精灵少女告别道：“感谢你的护送，早点回去吧。” “布莱恩，你先等一下！”看布莱恩转身欲走，托薇尔连忙从鹫马的背上跳下来，追到近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还有什么事？”布莱恩停下脚步，询问道。 托薇尔没有说话，自顾自地从外套里掏出一个用胡桃木制作的小盒子，直接递给他道：“这是阿德兰首领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听到是阿德兰首领送给自己的东西，布莱恩轻皱了一下眉头，双手仿佛注了铅块儿似的抬不起来。 尽管凭借着自身对魔法的感知能力，让他察觉到里面绝对是一件魔法物品，但他还是不想接过这份礼物。 见布莱恩迟疑的样子，托薇尔顿时回想起阿德兰首领临行前交代的话语，于是又开口道：“阿德兰首领说这本就属于你的东西，现在是物归原主。” 布莱恩闻言，似乎会意出了其中的意思，他仔细打量着盒子的表面，果然发现上面刻印着模糊的剑齿虎印记。 剑齿虎是泰格瑞拉王室的旗帜，这一点布莱恩可谓是再清楚不多的。 他这才意识到，这件物品很有可能是他的国王父亲送给自己的精灵母亲，最终又转交到自己手中。 布莱恩将木盒接了过去，怀着忐忑的心将其轻轻打开。 紧接着，一颗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椭圆形宝石映入他的眼帘。 他神色一动，即使没有拿到手中查看，也瞬间辨认出了宝石的名字和功用。 这是一颗艾恩石，又称为：伊奥恩之石。 耐色瑞尔时代，一位叫做康杰尼欧·伊奥恩的奥术师制作出的魔法物品。 据说，这位奥术师在世时，一共制作了三十多颗宝石，是很多施法者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些充满魔力的石头，可以在拥有者的头上漂浮，并赋予他各种特殊的力量。 通过这颗宝石，布莱恩更加确认了这个世界的人类绝对是来自主物质世界的哈鲁阿王国。 因为这个魔法王国的祖先就是来自耐色瑞尔的后裔。 艾恩石 品质：紫色·卓越 效果：当艾恩石环绕着你的时候，你可以用你的反应速度，让一个攻击自身的法术直接无效，该法术必须是由你所能看到的生物施展出来的，只能以你为目标，且法术不超过4环。 （注：吸收合计20环的法术后，艾恩石将耗尽力量，并失去其魔法而变为暗灰色。如果一个法术的环阶超出该艾恩石剩余的吸收环数，则石头无法将其吸收。） ………… 望着盒子里的宝石，布莱恩叹了口气，艾恩石淡紫色光芒的映照下，一抹不知名的苦涩顺着眼睛，流进他的内心。 他小心翼翼地合上木盒，郑重地将其收了起来，脸上完全没有表现出获得魔法装备后的喜悦之情。 “他……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布莱恩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阿德兰首领说……”托薇尔怔了怔神色，语气稍显悲凉的说道： “虽然我们的同胞越来越少、越来越虚弱、甚至越来越痛苦，但是我们至少还能够拿得动利刃和弓箭，还拥有力气冲出绿意盎然的森林，光荣地战死在沙场上。” 恍惚间，布莱恩的脑海中，出现了精灵首领阿德兰戴着冰冷面具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一旁的精灵少女也一言不发地陪他许久。 一阵微风吹过，悄无声息地扬起布莱恩凌乱的头发，将他紧锁的眉头清晰入目地暴露在空气中。 “可以跟我讲一讲离开前发生的事情吗？”布莱恩的眉头舒展开来，注视着身旁的托薇尔。 托薇尔迎上他的双目，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自希娜菲·梅丽安涅重新出现，又再次消失之后。以‘金花瓣’为首的精灵家族带着很多族人打算离开此地，前往阿玛斯塔夏的薄暮森林。 埃尔蒙长老则将神殿内所有游荡在森林深处和边境的族人全部召集回去，让他们守护神殿，不要参与到与人类的仇恨中。” “那……”布莱恩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剩余那些既不属于神殿，又未曾离开的族人，全部追随在阿德兰首领麾下。”托薇尔看透了他的心思，说道：“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就在各自的家族领地原地待命。” “我知道了。”布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打算向眼前的精灵少女告别。 “你还有什么事？”看到对方神色犹豫的样子，布莱恩疑惑地望着她。 “你为什么不问一下我……”在布莱恩的注视下，托薇尔神色迟疑一下，轻轻地说道。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布莱恩顺着对方话语的意思，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托薇尔迷茫地摇了摇头，苦涩的道： “让我放下心中的仇恨是绝不可能的，所以我抗拒了埃尔蒙长老的命令，加入了艾尔阿多尼斯家族。” “那你以后多多保重吧。”望着少女悲伤的面孔，布莱恩能说的似乎也只有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语。 世界变了，一个时代正在走向终结，无论他们愿意与否，人类对世界的掌控都是事实。 只有融入其中，种族才能延续，否则只会消亡。 ——这是布莱恩作为一个旁观者的看法。 事实上，他也非常清楚，这些话是绝不可能对这些精灵，包括眼前的精灵少女去说。 因为这个世界永远没有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刀子插在谁身上，谁才会感觉到痛。 他不想以自己狭隘的认知，去揣测他人的世界，他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能够在整个世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唯有如此，这个世界才能够因他的影响，逐渐恢复和平。 毕竟他也是有私心的，既然他已经决定拯救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在未来，就将成为他的私人物品，成为他一切的起点。 布莱恩自然不想等自己从主物质世界重新返回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因持续不断的战争，而形成的一片片荒无人烟的焦土。 第八十五章 回忆（为盟主 love江南_加更1/15） 在布莱恩出神之际，托薇尔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又咬了咬下唇，语气忧伤的开口道： “布莱恩，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仇恨人类吗？” 托薇尔回想起对方当初在森林指责自己杀害人类的小孩儿的情景，不知为何，她就是想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痛恨人类。 此时，她就是想向他解释清楚原因。 “不好意思，我并不想知道。”布莱恩怔了怔，伸出手指温柔地为她拨开遮挡脸颊的一缕发丝，充满歉意的道。 没错，作为一名中立的旁观者，他的确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去了解他人痛苦的回忆。 因为这些故事除了触动一下自己的内心以外，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听了又有什么用处。 听到布莱恩冷漠地拒绝，精灵少女忧伤的面容上浮过一抹明显的失望。 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心空落落地，只能跌跌撞撞地转过身去，一步一个脚印地踩踏在厚厚地腐叶上，朝着鹫马的方向走去。 布莱恩转身目送托薇尔离去。 望着她失落的背影，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位精灵少女走路的样子，仿佛从头到脚都是空的，甚至变成了一具徒有外表的易碎躯体。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干净利落地回绝，对她来说，是不是有点过于残忍了。 “说说看吧。”最终，他还是不忍地开口说道： “有些事情不要潜藏在内心，唯有向他人宣泄出来，内心才会好受许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来当你的倾诉对象，可以吗？” 布莱恩感觉自己说的这句话实在是有点违心了，因为他明知道这个方法管用，对自己却从来都没有去尝试过。 或许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吧，布莱恩心想。 直到此时，他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内心是如此的孤独。 孤独到连一个可以讲话的人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孤单得就像一个不小心来到这个星球之后，被弄坏了飞船回不了母星的外星人。 托薇尔听到布莱恩的话语，她的脚步停顿一下，随即转过身，抬头看他一眼，抿紧嘴唇，用力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回去。 “找个地方坐坐吧。”布莱恩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一根倒在地上的树桩。 托薇尔坐在树干上，双手抱膝，脑袋放在膝盖上，将身子卷缩在斗篷里，向布莱恩回忆着自己的过往，喃喃道： “我原本的家是在泰格瑞拉的阿吉玛尔城，一座人类与非人种族混居的林地城市，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猎人，在森林中如鱼得水，我的弓箭技巧还是我过世的父亲交给我的。” “那阿吉玛尔城是因何原因遭到人类军队的大屠杀。”布莱恩趁托薇尔停顿的时间，询问道。 “那年我才刚满十六岁，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托薇尔晃了晃放在膝盖上的脑袋，继续道： “我只知道那天晚上，城市里一片火海，无情的烈火吞没着紧簇的木屋，舔舐着城堡外墙，到处都是恶战的喧嚣，甚至还有攻城槌撞击城墙的闷响。 我的父母全部死于那场大屠杀，只有我躲在一个木桶里，无意中被逃难的商队运送出城，这才幸免于难。” 随着痛苦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托薇尔眯起眼睛，同时咬紧牙关，表情也有点扭曲。 “那是一个月色惨白的夜晚，阿吉玛尔城的火光映得天际通红，我只能漫无目的在林间拼命地奔跑着，试图躲开人类的追杀。但是当我即将走到一处人类村落时，却被一个陷阱的绳索套住了我的脚裸，把我吊在突然伸直的树梢上……” 布莱恩终于想起阿吉玛尔城之所以遭到屠杀的原因。 似乎是因为布莱克特曼的精灵想要占据一座人类城市，毕竟这座林间城市离布莱克特曼这座蛮荒群山非常近。 于是，他们煽动了城市内的所有非人种族，发起一场有预谋的战争。 最终，在里应外合之下，这座城市的确被攻破了，但没多久，又被人类的军队重新抢了回来。 至此以后，一场针对非人种族的屠杀，在阿吉玛尔城蔓延开来。 不过，这种事早就过去近五十年，对于人类来说，几乎是人生的一大半。 都说时间可以忘掉一切，甚至是仇恨。 但这句话对于精灵来说，显然是不管用的，因为五十年在这个长寿种族眼中，甚至还未成年。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精灵如此仇恨人类的真实原因。 因为这些寿命悠久的种族，几乎可以活着见证一个王国由盛到衰，很多精灵都是亲身经历过家离子散的痛苦，内心的仇恨自然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发深刻。 所以，布莱恩说他们有时也挺悲哀的，并没有错。 因为他们拥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只能在漫长的生命中遭受煎熬。 最终在承受不住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冲出森林，血洒当场。 他们并不像人类，即使拥有仇恨，百年之后不过一堆黄土。 这种仇恨会随着子子孙孙的代代传承，被逐渐遗忘，甚至被历史课本直接删除。 也就是说，凡是在布莱克特曼存活百年以上的精灵，哪个不是亲身经历过像托薇尔这样的痛苦，然后这些目标相同的人又凑到一块儿，不出事就奇怪了。 布莱恩深有感触地拍了拍托薇尔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安慰，继续倾听着她的痛苦回忆。 “我被绳索吊在半空中，根本无法挣脱蔓延全身的恐惧，只能感受到绳索的嘎吱声，摇曳的影子，颠倒的大地，颠倒的夜空，还有颠倒的树木，所有景象都在摇晃不止…….” “那你是怎么脱困的。”布莱恩为了防止她深深地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主动将其打断。 “黎明到来时，我被一群人类小孩围成一圈，他们看着我，兴奋地欢呼着，还唱着歌谣。”托薇尔脸色惨白的喃喃低语道：“提线木偶，摇啊摇，小木偶，脑袋朝下脚朝天……” ………… 第八十六章 自然之神（为盟主 love江南_加更2/15） 当落日的余晖渐渐消散，直至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布莱恩已经目送着托薇尔乘骑鹫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 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因为他根本说不出什么抚慰人心的话语。 好在这位精灵少女离去时，嘴角勾起的是一抹真诚的笑容，这就让他安心多了。 布莱恩最后看了眼布莱克特曼这个蛮荒群山，随后利用法术召唤出自己的坐骑，径直朝着格莱姆瑞河走去。 等他走到一片芦苇丛生的宽阔草地时，一只拍打着黑色翅膀的渡鸦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终于肯现身了，埃尔蒙长老。”骑在马上的布莱恩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渡鸦的眼睛，面无表情的道。 伴随着一阵黑色的烟雾凭空浮现，德鲁伊埃尔蒙双手扶着拐杖的身影出现在布莱恩的眼前。 “不愧是受到希娜菲·梅丽安涅祝福的人。”德鲁伊朝着布莱恩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说道： “赞美树精的守护者，想必你应该早就发现我在暗中跟随了吧，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让你安全地离开布莱克特曼。” “埃尔蒙长老有心了。”布莱恩神色缓和了一下，望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露出一丝倦容：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天快黑了，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的确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自前往布莱克特曼直到现在，除了在神殿的那一晚，可谓是风餐露宿，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 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回到荆棘堡的酒馆，美美地吃上一顿最丰盛的食物，然后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再一觉睡到天亮。 “那我就直说了。”德鲁伊埃尔蒙轻叹一声，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莫名的悲伤，“其实我是受维兰瑟婆婆所托……” 布莱恩听到德鲁伊提及维兰瑟婆婆，不知为何，他本能地预感到这位精灵先知，很有可能已经随着那颗暗淡的水晶远去了。 他垂下眼眸，轻轻地摩擦着手指上戴着的那枚璀璨晚星戒指，为这位他打心底就敬佩的先知暗自默哀了一会儿。 拄着拐杖的德鲁伊显然是看出了布莱恩此刻的心情，静静地站在那里，耐心的等待着。 “她最后都说什么了吗？”布莱恩沉默过后，抬起眼皮，询问道。 “维兰瑟婆婆说很思念自己的家乡：阿塔斯，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德鲁伊埃尔蒙攥紧手中的拐杖，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平缓一点。 “我知道了。”布莱恩喃喃自语地应了一声，又暗自将其记在心里。 随即神色一正，将目光落在德鲁伊身上，说道：“埃尔蒙长老，你找我有什么事？” 从托薇尔口中得知，布莱克特曼的精灵分成了三个派系。 而埃尔蒙长老的神殿势力，显然是最符合布莱恩心中意愿的，所以他认为，两人应该拥有很多共同的话语。 “维兰瑟婆婆在临行前，我曾答应过她老人家，要歇尽全力帮助你。”德鲁伊埃尔蒙看向布莱恩的目光非常坚定。 布莱恩若有所思地看德鲁伊一眼，大概猜出了其中的含意。 他轻轻地安抚了一下坐骑，将手中的缰绳攥成一团，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布莱恩深思的双目逐渐变得犹如黑曜石般闪亮。 “埃尔蒙长老，你听说过自然之神西凡那斯吗？”布莱恩意有所指的道。 自然之神西凡那斯。 是一位有如慈父般的睿智神祇，是一位古老的自然神系主神，也是多元宇宙最强大的神祇之一。 被世人尊称为橡树之父、森林之父、树木之父和自然之父等等。 这是一位伟大的神灵。 也是一位仁慈的长者。 但当祂必须维持自然界的平衡时，会一反常态地显得非常冷漠，而当发现有人胆敢威胁荒野大地时，甚至会展现可怕的怒气。 布莱恩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获得类神力之后，绝对会跟这些自然系的神祇拥有着撇不清的关系。 而且，通过他对类神力的研究，让他隐隐猜测到类神力的提升，除了杀戮其他拥有类神力者外，还有一个最有效的方法。 那就是汲取阿斯诺世界里来自自然界的力量。 而说到自然界的代表，肯定不免要提及一下德鲁伊这个职业。 提到德鲁伊，就会顺势想到自然神系中的自然之神、森林女神等各种自然神系的神祇。 随着魔网链接，诸神也逐渐能够感应到信徒的祈求。 所以，布莱恩觉得有必要让自然之神的信仰传递到这个世界，甚至在面对上古邪物的威胁时，或许还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 “自然之神？”德鲁伊喃喃自语一句，随即疑惑地望向布莱恩，等待着他的答案。 对于这位自然系的神祇，他当然听说过。 同时，他隐隐猜出了布莱恩的目的。 “随着希娜菲·梅丽安涅利用自身的本源之力驱赶了灭世的上古邪物。”布莱恩整理好语言，说道： “我们的世界不光迎来了难能可贵的和平，还得到了诸神的注视。所以，我认为有必要让自然之神的信仰传播到这个世界，你认为如何呢，埃尔蒙长老？” “你的意思是说……”德鲁伊抬头望着骑在马匹上的布莱恩。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布莱恩点了点头，继续道： “如今，自然的化身希娜菲·梅丽安涅已经离开了我们，为了让她的意志重新聚集，再次回归。我们必须保护自然界免遭破坏，作为自然系最大的神祇自然之神西凡那斯，信仰祂，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 事实上，阿斯诺世界的德鲁伊并没有特定的信仰，他们的力量来源于大自然本身的意志。 但是信仰自然之神并不影响他们的实力，反而会让这些神殿保持中立的精灵和半精灵们获得一位强大神力的庇护。 布莱恩相信，眼前的德鲁伊埃尔蒙长老肯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说的没错。”埃尔蒙长老说道：“没有了希娜菲·梅丽安涅的庇护，我们很难在这蛮荒的群山中生存下去。 布莱恩，感谢你的提点，你放心吧，等我联系上自然之神的意志以后，定会在神殿内向所有心中没有仇恨的精灵，传播自然之神的信仰，让他们踏上德鲁伊和牧师的道路，维持大自然的平衡。” “那这一切就麻烦你了。”布莱恩对德鲁伊埃尔蒙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还请你老人家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德鲁伊询问道。 “回到神殿以后，帮我在希娜菲·梅丽安涅的橡树下，全部种上蓝色的风信子。”布莱恩回想着曾经与树精少女的谈话，说道： “因为风信子不光代表着生命之火，还象征着一种崭新的人生。” 说完，他两脚一夹马肚，朝着格莱姆瑞河的浅滩疾驰而去。 当布莱恩冲过格莱姆瑞河的浅滩，朝着荆棘堡的方向快速驶去时，不远处两名铠甲上绣着银狮鹫图案的骑士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在布莱恩看来，他们更像是在此等候多时了。 “布莱恩大人。”一名骑士毕恭毕敬地对他行了一礼，说道：“奉银狮鹫公爵的命令，在此等候您的光临，请吧。” “你们的公爵请我做什么？”布莱恩拉了拉缰绳，面容冷峻的道。 “这我们就不太清楚了。”骑士微微摇头，解释道：“公爵大人只是说让我们在此等候，邀请您前往荆棘堡做客，具体是什么事情，需要您亲自前往确认。” “那我要是不去呢？”布莱恩说道。 “公爵大人说你一定会去的。”对于布莱恩的回答，骑士不为所动，依旧是那副毕恭毕敬的表情：“因为您是泰格瑞拉的王子殿下。” ………… 第八十七章 游侠之道 一个落寂的身影径直朝着远方的光源走去，他的脚步声低得几不可闻，仿佛全让四周的黑暗给吞没了。 “布莱克特曼边境的精灵全部撤离了。” 银狮鹫公爵的继承人，阿特斯·史威特，想起荆棘堡斥候传来的情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听到了这么一则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这些令王国头疼的精灵游侠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一根利箭的羽毛都未曾留下。 就像弥漫在林间的雾气，突然被正午炙热的阳关驱散般了无生息。 “到底是什么原因？”阿特斯皱着眉头低语道。 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了一个多星期前，布莱恩驱马朝着布莱克特曼森林疾驰而去的背影。 他隐隐感觉到，绝对与这位半精灵冒险者脱不了干系。 按理说，精灵突然从布莱克特曼的边境撤退这则消息，本应该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他自始至终都难以兴奋起来。 阿特斯心事重重地进入光源笼罩的房间内。 昏暗的烛火下，看着房间里似乎由无穷无尽的卷轴和书籍所构成的精灵编年史，他难得地容忍自己的想象力奔驰起来。 精灵，高贵而优雅。 一个由野蛮走向文明，再由文明逐渐衰弱，直至苟延残喘地躲藏在蛮荒群山之中。 通过阅读这些书籍，让阿特斯明白，无论什么种族，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望着这些静默不动、沉寂的书架，叹了口气。 有那么短短的片刻，他真希望自己被时间的洪流彻底吸引进去，这样就可以躲开所有令他头疼的事情。 “这个世界有关精灵的知识几乎全部记载在这些书里面。”阿特斯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感谢我逝世的哥哥，正是他的爱好和努力，才让我得以更加深刻地了解这个种族。” 事实上，阿特斯同样也对精灵的历史和文化非常喜欢，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威斯特王城向学者们学习精灵的语言和文字。 精灵擅长用美丽的辞藻装点一切，既美妙又浪漫，他喜欢的正是这一点。 阿特斯坐在椅子上，在堆摞的书籍中随意地挑选了一本。 不可否认，这是一本装订十分精美的书籍，即使经历了沧桑岁月，这种不知名的魔法材料也将其保存得非常完美。 阿特斯很庆幸自己学习了精灵文字，如若不然的话，他根本无法见证歌谣里讲述的精灵历史。 书籍的标题是《璀璨晚星》，据说是精灵族一位最神秘的女先知维兰瑟，用细腻而充满神秘感的歌谣，讲述了精灵在移民时代的一个片段： 我在星空的这一端，你在星空的那一端，相隔很远很远，灿烂的永恒，无尽的遥远，再也无法相见。 在这个星空里的浪漫故事的结尾，还讲述了一个充斥着火与沙的世界《我的阿塔斯》，他甚至还能够从短短几句话中，感受到作者对遥远家乡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 阿特斯不得不承认，这些歌谣非常美妙动人，令他遗憾的是，他们人类却没有类似的传说。 没准有一天，人类也会创造出传说吧？阿特斯靠在椅子上心想，可是人类的传说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让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周围的一切，随即失望地叹了口气。 因为他能见到的一切，都显得沉闷而模糊。 甚至那些生于美好的事物也会变得沉闷、平庸，这就是所谓的循规滔距、单调乏味的生活节奏。 罪行与罪孽、贪欲与贪婪、口角与竞争，简直无处不在。传统正在消亡，可敬的价值观也在丧失…… 望着桌子上摆放的另一本精灵歌谣《我的恋爱季节》，阿特斯再次回想起自己那位被吟游诗人拐跑的未婚妻。 她肯定是一个喜欢浪漫的女孩儿，阿特斯苦涩地笑了笑。 他至今还记得非常清楚，打动他未婚妻移情别恋的，正是这首的歌谣，一首浪漫、甜美、哀怨的歌谣。 这也是他听到的唯一一首翻译最成功的歌谣，甚至在查看过精灵的原版之后，还隐隐觉得，这首被诗人润色之后的歌谣，显得更押韵一点。 将这首歌谣唱得最好的，则是那位头上长着两根角的半羊人。 真该死！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些烦心事，阿特斯自哀自怨的想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如此烦恼。 是因为战争吗？阿特斯心想。 战争所带来的后果，就如同桌子上堆叠的精灵编年史一样，摆放在胜利者们不起眼的角落里。 或许有一天，威斯特王国的史书也会像眼前一样，被其他王国随意地丢弃在角落里。 残酷的时代近在眼前，就仿佛嗅到腐肉的渡鸦，在空中聚集，迎接它们的盛宴。 阿特斯本能的直觉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则正在逐渐改变，就像两年前，王国军队与塔夏人的那场大规模的战争。 想起这些沉重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仿佛被鬼魅包围，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眼前这堆积如山的精灵编年史，在他眼中也如同安详沉睡的尸体一样阴森骇人。 顿时，阿特斯觉得所有的书籍都显得索然无味，他没有再翻下去的心情了。 可是他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阿特斯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至，他抬了抬头，向门口望去。 “阿特斯大人。”一名身着蓝钢链甲的年轻男子进入房间，微微垂首道。 阿特斯放下手中的书籍，微微点头，说道：“斯托尔，都调查清楚了吗？” 这名叫做斯托尔的年轻人，正是他在那座边陲小镇中招募到的手下，经历过豺狼人的战斗之后，对方明显稳重了许多。 他的梦想是当一名真正的游侠。 一名真正的游侠？阿特斯嘴角浮过一抹苦涩的微笑。 “都调查清楚了。”斯托尔说道：“公爵大人请到的客人，正是我们在‘钢锤’酒馆遇到的那名半精灵布莱恩。他竟然真的从布莱克特曼回来了。” 斯托尔说完，不由回想起这位剑术与魔法并重的半精灵将他从豺狼人的手中救下来的一幕。 尽管他心中清楚，对方只是顺手为之，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但他却一直记在心里，以及随口丢给自己的一句话： “记住了，因寒冷而打颤的人，最能体会到阳光的温暖，经历过人生困苦的人，最懂得生命的可贵。收起脸上的悲伤吧，因为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阿特斯闻言，神色中浮过一抹喜色，然后追问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在荆棘堡后山的一片橡树林里。”斯托尔回过神来，如实说道：“公爵大人与布莱恩阁下，似乎在商议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竟然是橡树林？ 阿特斯神色一怔，双眼中满是困惑。 他轻轻地叩击了两下桌面，立刻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注意。 对于荆棘堡内的那片橡树林的地形，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所以他打算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溜过去，偷听一下两人到底在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事吗？”打定注意的阿特斯正准备行动，突然注意到一直未曾离去的斯托尔，疑惑地询问道。 “非常抱歉，阿特斯大人。”斯托尔神色犹豫一下，充满歉意的说道。 这明显迟疑的话语，让阿特斯阴影感觉到了什么。 “我打算就此告别。”斯托尔硬着头皮说道： “我来到荆棘堡，并不是为了比普通士兵多出三倍的薪酬，而是想学习游侠的技巧，成为一名真正的游侠。但是在这里，我找不到属于游侠的道路，充斥在眼前的只有人性的贪婪和自私。这里的人根本不配成为一名真正的游侠。” “那你说什么是真正的游侠？”阿特斯轻叹一声，说道。 “正因为我不清楚，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可惜这里并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斯托尔考虑了一下，缓缓说道。 “是啊。”阿特斯点点头，说道：“并不是每个游荡于偏远山丘或设陷阱狩猎之勘探者都会成为游侠。真正的游侠会融入自然并体验其圣洁，然后像圣武士一样被其神圣触动。这才是真正的游侠之道。” 阿特斯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目光停留在落满灰尘的精灵编年史上，接着道： “斯托尔，请给我一点时间，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真正属于我们的游侠之道。虽然精灵同样也失去了游侠的本质，但他们尘封的历史中，的确涌现出许许多多的游侠，他们不光是荒野的护卫，还会像德鲁伊一样，利用大自然的力量，施放神术。” 虽然他是银狮鹫公爵的继承人，但让人可笑的是，他的父亲没有给他分配势力。 在荆棘堡中，他一直都活在他的公爵父亲和死去的哥哥的阴影之中，甚至还被很多人瞧不起，所以他想要组建一支真正的游侠部队，去证明自己的能力。 因为他无疑中曾听威斯特的老国王说过。 他们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去建立荆棘堡的主要作用，并不是为了充当进攻精灵的桥头堡，而是为了防止狮鹫山脉和布莱克特曼，这些蛮荒群山中的邪恶生物侵扰边境。 游侠这种荒野的勇士，无疑是守望蛮荒之地的最佳选择。 看到斯托尔离去，阿特斯离开书桌，缓缓起身。 他打算偷偷前往荆棘堡的橡树林一趟。 他从来没有如此急切地想要知道，他的父亲大人跟布莱恩两人，到底在商议什么事情。 第八十八章 林中的商谈 事实上，阿特斯非常喜欢荆棘堡的橡树林。 尤其是白天，它更像是一座明亮晴朗的花园，高大的橡树影子洒进溪涧，鸟儿在栖隐的林间巢穴里高唱，空气中弥漫着百花馨香。 到了夜晚，皎洁的月光洒下遍地银辉，整片森林都充盈在一片银霜之下，随着微风拂动，熠熠生辉。 熟知橡树林地形的阿特斯，悄无声息地躲在一颗粗壮的橡树上，轻轻地拨开茂密的枝叶，居高临下俯视着光源闪烁之地。 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大人和布莱恩站在一个由蔓藤搭建而成的凉亭内，唯一的光照来源是蔓藤上一颗浆果发出的明亮光芒。 诸神在上，阿特斯敢拿自己的所有财产打赌。 这颗青涩的果子绝没有像他看到的那般神奇，它只是一个又酸又涩的果子，一个丢到地上，连狗都嫌弃的果子。 它之所以能够发出如此明亮的光芒，充盈在整个凉亭之内。 毫无疑问，肯定是那位剑术与魔法并重的半精灵布莱恩所为。 借助着明亮的魔法之光，阿特斯轻而易举地看清楚了两人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面容冷峻的布莱恩，像根长戟一般笔直地站在原地，目不斜视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 他的右手随意地搭在带着镀银扣环的皮带上，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为了方便，但对于他这样有过冒险经验的人来说。 布莱恩的这个姿势并不是那么简单，右臂的角度正好可以方便迅速拔出利剑，并在一瞬间斜斩而出。 阿特斯心中不由疑惑，为什么会任由他带着武器会谈。 不过，仔细一想，收缴武器也显得非常多余，因为他不光是一名剑术精湛的冒险者，还是一名巫师。 不知为何，阿特斯有一种错觉，他隐隐感觉到布莱恩头顶几株下垂的翠绿蔓藤，仿佛在伸手跟这位半精灵打招呼一样。 明明在这清凉的月色下，没有一丝微风，但布莱恩头顶上方的几株蔓藤，却总是时不时地向他‘挥手致意’。 阿特斯在想不明白的情况下，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 他还从未在这种情况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过自己的父亲。 虽然他的父亲已经五十多岁，但在他看来，却健壮得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即使坐着，他依旧显得身躯高大，肩膀宽厚，手臂虽细却肌肉结实。 其实阿特斯更喜欢看他的公爵父亲站起来的侧影。 因为他的侧影很有王家风度，总会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金狮鹫钱币上的王家侧身像。 曾经有个愚蠢的下人开玩笑说他的父亲侧影与威斯特王国的第一任国王非常相似——此人据说还活着，不过是住在最深处的地牢里。 阿特斯不再多想，开始侧耳倾听两人的谈话。 与其说是两人之间的谈话，倒不如说是他的公爵父亲一直在说，布莱恩则始终冷眼以对。 值得庆幸的是，他父亲的嗓音中气十足，威严有力，可以让他一字不差地听得清清楚楚。 阿特斯听到两人似乎是在讲关于德鲁伊的事情。 他还发现自己的父亲对布莱恩说话语气竟然出奇的客气。 “禁制踏入布莱克特曼？布莱恩，你知道吗？你说话的语气都快跟德鲁伊没什么两样了。”史威特公爵抬头看他一眼，语气平缓的说道： “我曾经在深流港见过居住在荒山野岭的人类德鲁伊教徒，在我看来，他们就是一群执拗、沉默、冷淡又古怪的隐居者。 他们对自然的保护极其狂热，曾多次向我请愿，次数多到我烦不胜烦，什么不要打猎、不要砍树、不要把污水倒进河里……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胡言乱语。最愚蠢的当属他们派去的结社代表，一位脖子上戴着懈寄生环，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老德鲁伊。” “他们要请什么愿？”阿特斯看到自始至终都闭口不语的布莱恩突然好奇地询问道。 “身为一名游历世界的冒险者，我想你应该知道，深流港的平民大多数都以捕鱼为生。这位天真的德鲁伊竟然要求我下令，只准使用规定网眼大小的渔网，并严惩用细网捕鱼的人，简直把我惊掉了下巴，真该让原始的瘟疫带走这原始的大自然。 然后那个脖子上戴着懈寄生环的老家伙还一本正经地向我解释说，限制网眼大小是防止鱼群灭绝的唯一办法。” “那你是怎么解释的。”布莱恩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很简单，我找了一名深流港最勇敢的水手，带着他从月浮海出发，一直向西航行了两个月，直到淡水不足才被迫返回。回来以后，我就问他，你发现陆地了吗？在如此辽阔的海洋里，鱼群真有可能灭绝吗？”史威特公爵的嘴角浮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当然可能！德鲁伊理直气壮地回答。并一本正经的说：虽然作为从自然界获取食物的直接手段，海洋渔业可以存在很久，但总有一天，鱼儿会被捕捞殆尽，而人类也将面临饥荒。所以使用大网眼的渔网捕鱼是完全有必要的，这样就只能捕到发育成熟的鱼，小鱼苗则能幸免。 听到饥荒时代，我就问德鲁伊，在他们看来，可怕的饥荒时代何时才会到来。这个老家伙说根据预计，大约会在五千年之后。于是我就礼貌地向他道别，并告诉他，过两千年再来找我，我会用这段时间认真考虑。戴着槲寄生环的老家伙竟然没能理解我的笑话，开始抗议，于是我就叫卫兵把他赶出了深流港……” “史威特公爵，我赶了一天的路，甚至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就被你叫到了这里。”阿特斯看到布莱恩打断了公爵的笑话，冷声道： “我来到这里，不是一直站在这里听你跟我讲这些幼稚的笑话的。我觉得我们的闲聊也该到此为止了，你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不用我再来多讲了吧。” “这是绝不可能的！”史威特公爵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从石椅上猛地起身，不怒自威的双眼注视着布莱恩，说道： “你不要试图用武力吓唬我，你也威胁不到我，我们把精灵赶入森林，将矮人侏儒赶入群山和山谷，甚至还将兽人屠杀到了极寒之地，这些我们都做到了，更何况是一个布莱克特曼，一个苟延残喘的精灵族群。 即使我们办不到，我们的子孙和子孙的子孙也能办到，这只是时间问题，即使会让森林被鲜血染红，这也是我的工作。请记住这一点，布莱恩，生命就是一场战斗，人类的编年史，就是由无数的生命记录下来的。” 父亲他疯了吗？ 阿特斯透过树叶的缝隙，不可置信地望向下方的史威特公爵。 他实在是没想想到他竟然能够说出这种话。 他难道就不知道王国南方蠢蠢欲动的安戴尔人和塔夏人吗？ 在他看来，精灵已经主动撤退了，他们最需要做的就是同样退出这场冲突，将主要精力放在其他地方，而不是毫无意义地消耗在这里。 毕竟安戴尔人和塔夏人才是真正致命的威胁，精灵的那点儿数量，顶多只是小打小闹，根本伤不了根本。 布莱恩摇了摇头，用手指将凌乱的黑发长发梳拢到脑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说过了，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跟你废话的，因为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说完，他的手腕轻轻地搭在了剑柄上。 “你这是在玩火！”史威特公爵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发出警告。 “你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一个喝醉的兽人。”布莱恩语气玩味儿地讽刺道。 躲在橡树上的阿特斯神色一惊，他看到自己的公爵父亲深吸了口气，他巨大的胸膛高高隆起，表情却显得非常镇定。 最关键的是，他同样也学着布莱恩的样子，将手腕搭在了剑柄上。 紧接着，他便看到暴怒的火焰在史威特公爵的双眼中闪烁，“看来我有必要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私生子，让你明白如何低下高傲的头颅，来对一个长辈说话。” 望着父亲危险的目光，阿特斯感到一阵虚脱，即使没有被发现，他也本能地想要闪躲开来。 他又看到布莱恩缓缓向前，肆无忌惮地让危险的史威特公爵处于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 他甚至看到对方紧握剑柄的手指关节因紧攥剑柄而发白。 布莱恩，千万不要冲动，即使你是一名巫师，你也绝不是我父亲的对手，阿特斯在心中呐喊道。 他很想出去阻止这一场冲突，但迎上父亲那危险的双目，一种仿佛血脉压制的恐惧，让他难以挪动身体分毫。 他只能紧紧地抓住橡树的枝干，不让自己因颤抖而摔落到地上。 突然，爆发的吼叫震得树叶嗦嗦作响，熟悉的恐惧，吓得阿特斯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史威特公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敏捷合身扑上，向布莱恩的脸上轰出一记肘击。 布莱恩匆忙闪避，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还是被这骤然间的爆发击中了肩膀。 他立即顺势向后翻倒，在凉亭不远处的角落重新站起，锋利的剑刃划着一道清冷的月辉出现在他手中。 史威特公爵同样也抽出阔剑，并毫无畏惧地发出冲击。 宽厚的阔剑舞出一系列佯攻，随即劈头斩砸，剑势所及，如烈风扫叶。 躲避不及的布莱恩将长剑架于头顶，依剑势锁住雷霆万钧的阔剑。 尽管如此，他的双腿还是差一点就弯跪下去。 史威特公爵向后弹起，准备第二次的攻击。 布莱恩趁势追击，锋利的剑刃闪电般扫过史威特公爵的脸颊。 阿特斯神色一惊，他看到自己的父亲踉跄后退一步，用手背擦去面颊上的一丝血迹，随即再次狂暴地挥动阔剑，以势不可挡之势冲了上去。 然而，布莱恩的动作太灵活了，侧步闪过这一击，他身边的石桌在轰鸣中炸裂。 他的身影则趁机移至公爵尚未举起的阔剑旁，一支强而有力的手臂将阔剑的剑柄紧紧地扣住，使其无法移动分毫。 史威特公爵从剑柄上撤下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抓住布莱恩前胸的衣服，轻易便将他从地面上举过头顶，然后将他猛砸于地面。 布莱恩在落地的瞬息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旋转身体，然后趁机右脚猛地蹬向地面，借力将身体弹了起来。 随即一个灵活的转身绕后，出现在史威特公爵的身后。 在阿特斯震惊的目光中，这位体格明显比自己父亲小一号的半精灵抓住他脑后的头发，向后猛拽。 失去平衡的公爵像颗被伐断的大树一样栽倒在地。 史威特公爵在发出呻吟的同时，试图翻身站起，但布莱恩倒转长剑，剑柄猛地戳到公爵的下巴上，鲜血瞬间从他的嘴角流出。 紧接着，他便毫不留情地抬起右脚踩踏上他的胸膛，锋利的剑刃顺势指在他的咽喉上。 阿特斯正欲出手相救，却猛然间被布莱恩冷冷地瞥了一眼，直接将他吓得噤若寒蝉，不敢移动分毫。 毫无疑问，对方很有可能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非常担心自己的冲动，葬送了父亲的性命。 他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布莱恩千万不要因一时冲动，杀了他的父亲。 不然的话，他们史威特家族的人，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与整个布莱克特曼这座蛮荒群山不死不休。 值得庆幸的是，阿特斯并没有在布莱恩的眼中看到杀气，这让他不由松了口气。 “史威特公爵，在你的内心深处，我想你应该还有一颗尊严的火花，在你充满仇恨的背后，肯定还有尚未完全磨灭的一丝荣誉感。”布莱恩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史威特公爵，意有所指的道： “身为孩子的父亲，在你心灵的最深处，我想，你应该还忘不下你在布莱克特曼失去的儿子吧。” 躺在地上挣扎的公爵顿时面白如纸。 “看看这个吧，看完之后，我们应该可以冷静下来，好好谈谈了吧。” 布莱恩收回踩在胸膛上的脚，又将长剑收入剑鞘。 随后取出一个圆柱形地小皮匣丢到史威特公爵的面前，便坐在一张靠着凉亭柱子的长凳上闭目养神。 躲在树梢的阿特斯呆呆地望着他的父亲，他发现他正在用一双颤巍巍手艰难地拆开小皮匣，他终于在他的脸庞上看到了一抹疲惫和本属于这个年轻的苍老。 那颇有王家风度的侧影，也变得好似一个迟暮的老人 有那么一瞬间，阿特斯真的很想跳下去，看一下皮匣的纸条上到底留下了什么东西。 但深知自己父亲要强性格的他，为了给他保留一点尊严，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 只是隐约间听到他在低声喃喃着：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不知过了多久，躲在树梢的阿特斯甚至已经感觉到全身的酸痛。 他终于看到自己的公爵父亲擦掉嘴角和脸颊上的血迹，再次恢复了不怒自威的面容，开始认真地与布莱恩商议起重要的事宜。 让他遗憾的是，这一次的谈话，两人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 他隐约间只听到狮鹫山脉与布莱克特曼的划分，以及关于威斯特王室的事情。 说起威斯特王室，阿特斯的脑海中不由回忆起那位面容苍老的国王。 这位老国王在两年前失去了自己的继承人，半年前，他唯一的女儿，听莫瑞勒巫师隐晦的提过一次，好像是被来自地狱的魔鬼下了诅咒，至今都昏迷不醒。 正是这两次沉重的打击，让这位本就年迈的老国王更是雪上加霜，已经无心治理这个飘摇的王国。 看似一片祥和下的狮鹫王国，恐怕在老国王去世的那一刻，就是临近灭亡之际，阿特斯不由担心的道。 ………… 第八十九章 森林与游侠女神 像往常一样，黎明的薄雾中响起阵阵鸟鸣，预示着日出的来临。 布莱恩精神饱满地从酒馆的床榻上起身，然后简单收拾一下，预备好日常所需，便开始了新一天的征程。 等到晨雾消散，彤红的太阳爬上布莱克特曼这座蛮荒群山时。 布莱恩已经骑着轻型马，迎着清晨凉爽的空气，踩着轻快的脚步，在大道上急速奔行。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当他经过一条崎岖的石头小径时，一道穿过乱岩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布莱恩本能地想要去握住剑柄，但他的思想立刻控制了自己的自然反射。 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有什么事？”布莱恩安抚了一下打着响鼻的轻型马，在马背上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突然出现的公爵继承人阿特斯·史威特。 这位公爵继承人那羊绒般柔顺的暗金色头发被修剪的很短，几缕微卷的刘海早已被雾气打湿，紧紧地贴在额头上。 显然，对方早已提前在此等候多时了。 布莱恩回想着昨天晚上与史威特公爵的谈话，隐隐猜出了对方守在这里的原因。 “布莱恩阁下，不好意思，打扰到您的行程了。”阿特斯对其行了一礼，随即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布莱恩。 他不由回想起两人第一次在酒馆相遇的情景。 当时的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以北境守护者，公爵继承人的身份，号召了酒馆几乎所有的冒险者，想要将这位魔法与剑术并重的半精灵，以威逼利诱的手段，收到自己麾下。 仔细想想，当时的布莱恩看自己的眼神，很有可能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想到这里的他，顿时觉得这令人羞愧的事情，比自己的未婚妻跟着吟游诗人私奔，还要让他难以启齿。 “有事就直说吧，我还要赶时间。”布莱恩打断他的回忆，神色稍显不耐地催促道。 他并未撒谎，的确是要赶时间。 他的最终目的地是埃塞布拉沙漠的巫师之城，寻找失落的巫师塔。 并且，准备在路过威斯特王国的首都金羽城时，停留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他还要利用赶路的时间，尽可能地清理一下半路上的那些不长眼的邪恶生物，获取用以升级的经验值。 仅仅只是从这里赶到金羽城的时间，以他现在的速度，至少也需要近一个月。 自然也就没工夫跟对方在这里闲扯。 “我的父亲史威特公爵，已经离开荆棘堡。”阿特斯对布莱恩说道：“临走前，他将整个荆棘堡交给我来管理。” “我知道这件事，你的父亲昨天晚上向我提及过。”布莱恩露出一副早有知道的表情，回答道。 “他说你这里拥有真正的游侠之道。”阿特斯神色迟疑下，犹豫道：“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真正的游侠传承，对吧。”布莱恩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对于阿特斯寻找游侠之道，史威特公爵昨晚已经在谈话中有意无意地向他透露，而他在仔细思考过后，也向他隐晦提示过自己可以帮他。 布莱恩本以为阿特斯会在喧嚣的城门口等他，没想到对方出现在这里。 由此可以看出，这位小公爵对游侠传承还是非常看重的。 “没错。”阿特斯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只要是我能够办做到的，你可以随便提。” 阿特斯回想着父亲临行前交待自己的话语，向布莱恩传达道。 布莱恩骑在马背上沉吟一下，随即笑着说道：“阿特斯·史威特，对吧？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游侠吗？游侠的职责又是什么？” “真正的游侠懂得如何融入自然，去体验自然的神圣，获得大自然的力量。”阿特斯神色认真的道： “离开城镇的喧嚣，越过隔绝荒野危险的高墙，专注狩猎徘徊在文明边缘的危害之物，抵御从荒野来袭的怪物和邪恶的类人生物部落，以免文明遭受蹂躏和摧毁，这就是游侠的职责。” “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布莱恩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废话了，把这个拿着吧。” 布莱恩意念一动，一条银色链子从他的怀里飘了出来，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上面还连着一枚棱形徽章，雕刻着独角兽的头颅。 “这是……”阿特斯接过飘过来的银色链子，疑惑的道。 “这是森林与游侠女神梅莉凯的圣徽。”布莱恩向他解释道：“森林女神是一位善良的神祇，祂的神职包括森林、林中生物、游侠、树精和秋季。 阿特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只要信仰了森林与游侠女神梅莉凯，祂自然会传授你什么是真正的游侠之道。当然，这一切的前提，你必须获得这位森林女神的认可。”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祂的认可。”阿特斯望着手中的独角兽徽记，一个以森林和游侠为主的神祇，内心隐隐有点激动。 对于诸神的信仰，他在书籍中也看到过，但是这些资料记载得非常少，甚至连森林与游侠女神这位神祇都丝毫不知。 “很简单，只要你坚定不移地按照你刚才所说的游侠职责做下去，森林女神自然会回应你的祈求。”布莱恩想了想，回道。 虽然森林女神与自然之神一样，都是为了保护自然平衡免遭破坏，但这位善良的神祇，却不像绝对中立阵营的自然之神那般冷漠。 因为森林女神的信徒们，同样也十分关注荒野地区的文明聚居地，而神殿的游侠就是抵御荒野危险的第一道防线。 所以世人都认为森林女神的信徒远比自然之神的信徒、以及躲在森林里的精灵们更加乐意去寻找文明发展与保护自然之间的平衡点。 对于所有善良的类人种族和文明聚居地来说，布莱恩觉得，森林女神的教义才是他最认可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传授给他的真正原因。 只要荆棘堡中全是这些守护荒野的善良游侠。 那么，他也就不担心布莱克特曼这个蛮荒森林遭到破坏，也不会担心人类与精灵发起的冲突。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阿特斯回想着游侠守护荒野的职责，又看一眼手中的独角兽徽记，神色坚定的道。 他知道，自己心目中的游侠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种游侠并不是那种精通弓箭与利刃，擅长追踪潜行的游侠，而是一种可以像德鲁伊一样，召唤大自然的力量，施放神术的游侠。 “知道就好。”布莱恩微微一笑，随即提醒道： “记住了，若是有一天，你真的得到了森林女神的回应，就拿着你手中的徽记当做我的信物，去联系一个叫做埃尔蒙的精灵德鲁伊，你们之间或许可以尝试着展开不错的合作。” 回想起主物质世界的森林女神与自然之神信徒间的合作关系，布莱恩觉得这两大自然系神祇的信仰，或许真的可以因此缓和种族之间的紧张关系。 布莱恩说完，便不再理会若有所思的阿特斯，他猛地一拉缰绳，然后在马鞍上俯下身，瞬间策马向前冲去。 等到阿特斯盯着独角兽圣徽回过神来，他早已消失不见。 布莱恩在狮鹫山脉中穿行，沿着颠簸的小路，穿过翠绿的草地和灌木丛，跨过银亮的水坑，越过柔软的蕨类植物，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每天凌晨启程，让阳光在背后升起之后，就不断奔向黄昏最后一抹粉红的晚霞，并趁着夜晚凛冽寒风刮起前的最后机会停下扎营。 然后在黎明之前，又再度上路，带着自己对未来的憧憬继续出发。 对于布莱恩来说，这是一趟寂静而孤独的旅程。 ………… （第一卷结束） 第一章 威斯特王城 热气在池水中蒸腾，散发出缭绕的云雾，如轻纱般，渲染着迷蒙的景致。 布莱恩修长有力的双腿踩在满是水渍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穿过弥漫的水汽，顺着石阶走下去，将全身浸泡在白气蒸腾的热水里。 一抹抹污黑的血迹被水融化，顺着他精瘦结实的皮肤荡漾开来，逐渐将清澈的池水污染得浑浊不堪，仿佛倒入清水中的墨污。 玫瑰花浓郁的香味伴随着薰衣草沁人心脾的清香，缭绕在鼻息间，冲淡了他全身汗臭和劳日的奔波，让他舒适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全身心地沉醉其中。 布莱恩闭上双眼，任由香气和暖意裹住全身。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热气渗进体内，让他禁不住颤抖，仿佛所有的疼痛和僵硬都随之融化，令他飘飘欲仙。 身子靠在池水边沿的布莱恩，洗去手臂和胸膛的血迹，用软布拭净自己的脸庞和脖子，又为自己长长的黑发抹上肥皂，将凌乱、纠缠的地方梳理柔顺，直到头发像往常一样乌黑发亮。 一切完毕之后，他站起身来，走出水池。 紧随而至的强风突然袭来，凉爽而潮湿，隐没在水汽中的百叶窗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动。 一颗脸盆大小的椭圆形球体骤然出现，呼啸着漂浮在他的头顶。 “砰！” 水蓝色球体仿佛一颗被瞬间扎破的气球，随着一声轻响，炸裂开来，化作一股清澈的水流浇在他的全身。 布莱恩甩了甩身子，伴随着在砖石地面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沾满全身的水珠四处飞溅，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意念一动，挂在衣架上的衬衫、内衣、长裤、束腰外衣、斗篷、以及靴子，腾空而起，悬浮在他眼前。 布莱恩慢斯条理地将衣服全部穿上，令他不适的粗糙布料摩擦着浮肿的皮肤，破坏了他原本写意的心情。 合上腰带的镀银扣环，他又从次元口袋中掏出带鞘长剑、戒指、护腕，一一装备整齐。 随即又将披散的黑色长发拂到脑后，这才留下一池浑浊的热水，心满意足地推开浴池的房门走了出来。 当房门打开的瞬间，一个身材瘦小，长着金黄头发和红棕色山羊胡子的中年贵族拦住了他的去路。 布莱恩斜瞟一眼，发现站在贵族身后的还有一位女仆打扮的少女，她手中紧紧地攥着柔软的毛巾，低垂眼眸，盯着脚尖。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让开！”贵族打扮的男子率先朝着布莱恩呵斥道，一股混合着啤酒的大蒜味儿，让他皱起了眉头。 布莱恩冷冷地看他一眼，径直向前，将贵族男子的身体撞得踉跄倒退，随即在一阵恶毒的咒骂声中，扬长而去。 他穿过短短的门廊，进入这栋建筑最主要的房间。 那是一个很大的公共浴室，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蒸汽以及汗水跟香皂混合的味道。 每走一步，都会有一些裸体挡住他的去路，布莱恩在经过的时候，必须很小心地注意自己的手是否碰到别人的某些部位。 “这位先生，你使用的是最高档的单间浴室，一共2枚金狮鹫。” 守在柜台旁的浴室老板对布莱恩微笑道，他少了两颗门牙，以至于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丑陋。 “不是1枚金币吗？”布莱恩目光不善地看向老板。 “那是因为你的身体……半精灵先生。”老板意有所指地笑了笑，笑起来的时候，嘴咧得更开了。 “很好，这可以理解。”布莱恩并未在意，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掏钱，反而将手随意地搭在腰带上，继续询问道： “那为什么没有年轻的女孩儿为我服务，不要告诉我这两枚金币中没有包含这项服务。” “半精灵先生。”老板盯了一会儿布莱恩悬在腰际的长剑，一脸和善的回答道： “真的非常抱歉，我们并不提供那种服务。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我建议你去‘玫瑰之醉’。那里除了价格昂贵一点，技术可是相当棒的，什么样的女孩儿都可以找到，无论是半精灵，还是纯种精灵……” “不要故意岔开话题，你知道的，我指的并不是那种服务。”布莱恩语气微冷地打断道： “既然我多花了一倍的加钱，那么你们应有的服务总该给我补齐吧，为什么偏偏少了搓澡服务。老板，看来你少得可不仅仅只是两颗门牙吧。” 布莱恩用危险的目光看着柜台后的老板。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的两颗门牙是我小时候贪玩导致的。”老板的目光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故作轻松地解释道： “自从我居住到威斯特王国的首都：金羽城，我的身体就从来没有少过什么东西，赞美金羽城的治安，也赞美我们威斯特王国睿智的国王陛下。” “那是因为你是个肮脏的非人种族。”刺耳的嗓音打断了布莱恩酝酿好的话语。 出现的人正是在门口与他相遇的中年贵族，他走到布莱恩的身旁，神色倨傲的道：“因为威斯特王国不欢迎其他种族，这是个体面的人类城市！” “老板，给我换间浴室。”中年贵族朝着柜台的老板咒骂道： “真该死，池子里的水，简直就是刚从屠宰场里接出来的污水，就算是重新换了热水，我也不会去用，以后不要再给我分配到那个房间里。” 柜台的老板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 布莱恩抿紧嘴唇，沉默不语，只是将锐利的双眼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中年贵族。 他突然想起在酒馆中听到的一句话：有两种威斯特女人，正如有两种威斯特男人一样。 一个威斯特男人如果不是长得英俊潇洒，那么很有可能丑得像怪物。 眼前这位中年贵族男子显然就属于后一种类型的。 他窄小的脸庞有点獐头鼠目的味道，仿佛被矮人的铁钳钳过似的，让他有点强迫症地想挥出拳头，给他好好地整一下容。 “看什么看，你这个肮脏的半精灵。”中年贵族继续对布莱恩大放厥词，嘴里喷出啤酒、大蒜与愤怒混合的味道：“付钱，然后滚蛋！你这个杂种！” “听到没？你这该死半精灵，你还傻站儿这干什么，难道要我往你脸上吐口水吗？”中年贵族不依不饶的道。 “你吐啊。”布莱恩怒极反笑，他眯了眯漆黑如墨的眼睛。 中年贵族闻言，他深吸一口气，真的准备吐口水。 虽然他同样也盯着布莱恩的眼睛，但却没有留意他的双手。 “砰！” 布莱恩毫无征兆地挥出强而有力的拳头，飞快地打中贵族的嘴巴。 这位中年贵族的嘴唇像挤碎的樱桃一样裂开，流出猩红的液体。 布莱恩收回手，再次击中同样的部位，这次他没有克制自己的力量，以至于自己的愤怒随着这一击的力道和气势而消散。 中年贵族一只脚抬在空中，一只脚在光滑潮湿的地板上转了半圈，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倒地。 他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手肘撑着身子，语无伦次地咒骂着，吐出大团红色的东西，其中夹杂着白色。 布莱恩一步一个脚印的跟过去，然后狠狠地一脚踢在他的脸上，踢碎了他的面颊骨，那仿佛被矮人铁钳夹过的脸庞，终于被他整容成功，看起来舒服多了。 中年贵族瘦弱的身子，在光滑潮湿的地板上一直滑行到楼梯口，头部重重地撞在坚硬的石质台阶上，方才止住。 大厅内顿时炸了锅，不知谁尖叫了一声，客人们在滑溜溜的地板上连滚带爬地跑向出口。 浴室老板吓得嘴唇发抖，恐惧地盯着中年贵族被踢碎的脸颊，猩红的鲜血正顺着他稀疏的金黄色头发，在地上漫开一摊浓稠的血迹。 就在这时，一群刚好在周围巡逻的卫兵破门而入。 他们攥紧手中的长戟，分散开来，将布莱恩团团围住。 布莱恩并没有拔出武器，而是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张手帕，慢斯条理地擦了擦指缝中的血迹。 “放下武器！”一名领头的卫兵冷冷的说道，滑稽的是，布莱恩的手中并没有武器。 “放下武器！你被逮捕了！” 话音刚落，卫兵手中的长戟同时朝着布莱恩挥舞而去。 在同一时刻，五根长戟的倒钩全部朝着他的脚裸勾去。 布莱恩神色一凝，全身的衣服无风而动，斗篷猎猎作响。 一道肉眼难以捕捉到的气浪，在一声响震大厅的闷雷声里，以强大的气势，骤然间扩散开来。 被这无形气浪击中卫兵，仿佛疾风扫过的落叶，全部哀嚎着摔倒在地。 他们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捡起长戟，一手护住脸庞，恐惧地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布莱恩。 “点子扎手，快去叫人！” 一名卫兵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对身边的同伴大喊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跟你们走。” 布莱恩看向那名准备跑出去喊人的卫兵，面无表情的道：“带我去见你们的提克斯爵士，我正好找他有事。” “你当然要跟我们走，你这个……”一名发抖的年轻卫兵喊道，话还未说完，便被身旁的同伴用眼神制止。 布莱恩瞥了一眼躲在柜台的老板，径直朝门外走去。 卫兵们惊恐地闪避开来，保持一定距离后，这才举着长戟，在后面谨慎地跟随着。 ………… 第二章 小魔鬼（为盟主 love江南_加更3/15） “提克斯爵士，你好。”布莱恩在卫兵的指引下，进入一个温暖的房间，望着坐在壁炉旁的中年男子，随意地鞠了一躬，打招呼道。 “请问，我们认识吗？”被布莱恩称呼为提克斯爵士的中年男子愣了一下，疑惑地抬头望着他。 说完，他困惑地挠了挠头顶稀疏的棕色短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布莱恩，说道：“这位半精灵阁下，你是一名冒险者？” “哦，该死！我不喜欢猜谜。” 提克斯爵士将不满的目光投向站在门口，与布莱恩保持一定距离的卫兵，板着脸严肃的道： “告诉我，这位冒险者打扮的半精灵是干什么的，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远方的亲戚。” “治安官大人。”卫兵神色犹豫一下，指着布莱恩，心有余悸地说道：“他是一名杀人犯，一脚踢死了詹姆男爵。” “诸神在上，死得好！活该他……”治安官拍手称赞，立即又意识到在这种场合，说这种显然是非常不合适的。 于是连忙住口，望着门口的卫兵，用公式化的语言，冷着脸训斥道： “一名冒险者，还是一个半精灵，杀死了我们尊贵的詹姆男爵，该死的！他这是犯了死罪，是要五花大绑，甚至当场砸碎脑袋都没问题。而你们却将他客客气气的请到我办公的地方，连武器都没有卸下，到底什么情况？！” 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提克斯爵士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他原本想要站起来的动作，又硬生生地坐了回去，警惕地望着神态自若的布莱恩。 “我们打不过他。”卫兵神色一慌，连忙解释道：“大人，这不关我们的事，是他自己指名道姓要过来见你的，我以为……” 布莱恩像个局外人一样，饶有兴趣地倾听着他们的谈话，一言不发。 “蠢货！那你们也不能这这样就把他送过来啊。”治安官朝着卫兵吼道：“难道金羽城就没有地牢吗？就算没有地牢，菜市场的绞刑架总该有吧？” “算了，你们下去吧。”提克斯爵士无奈地挥了挥手，命令卫兵道。 随后，他望着笔直地站在原地的布莱恩，苦恼地挠了挠头顶稀疏的短发，沉吟一下，嘴角勾起一丝牵强的笑意，说道：“这位冒险者，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请坐吧。” 布莱恩在对方警惕而紧张的目光下，坐到了椅子上。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提克斯，金羽城的治安官。”提克斯爵士朝着壁炉里丢入一根圆木，望着窜起的火焰，说道： “你看起来像是一名以猎杀怪物为生的冒险者，那么，你有名字吗？这样交流起来会方便些。” “我叫布莱恩。”布莱恩说道：“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我的确是一名以猎杀怪物为生的冒险者。” “布莱恩？”提克斯爵士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一个精灵的名字，但是听你的口音，更像是来自泰格瑞拉，这么说，你是一名泰格瑞拉人？” “没错，我的确来自泰格瑞拉，学识丰富的治安官大人。”布莱恩语气平静的道。 “诸神在上！我说你的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提克斯爵士恍然大悟，赶紧将凳子挪了挪，与布莱恩保持一段距离，继续道： “原来你就是前几天在国王大道上杀死蝎尾狮的冒险者，一名剑术与魔法并重的泰格瑞拉人。 我昨天就听说了，那个婊子养的蝎尾狮就像一个堵住壶嘴的臭袜子一样，在国王大道的路中央大咧咧地一坐，谁也过不去。还好它杀死的第一个人是一名全身穿着盔甲的骑士，不会脱衣服的蝎尾狮，只能费劲地啃着盔甲，还啃了一晚上，真想亲眼看一下蝎尾狮是怎么……” “我来这里不是听你废话的，提克斯爵士。”布莱恩看向滔滔不绝的治安官，打断了他的谈话。 “非常抱歉。”提克斯爵士歉意地看他一眼，说道： “我从小就梦想着当一名以猎杀怪物为生的冒险者，但是没办法，我父亲是个牧场主，还是很有钱的那种，他拿着皮鞭把我赶到了金羽城去读书，最后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成了一名政界人物。” “所以，你应该感谢你的父亲大人，他是一名很有远见的牧场主。”布莱恩皱了皱眉头，随口回了一句。 “远见个屁！他要是这么有远见的话，就不会喝酒把自己给喝死了。而且，他把我打发到遥远的金羽城读书，可不是为了我的前途，只是为了娶个年纪跟我一样大的老婆，这样就没人打搅到他的二人世界了。” 提克斯爵士愤愤不平的抱怨道，当他注意到布莱恩神色不善的目光时，眼神一缩，立即熟练地板起脸，严肃的说道：“好了，布莱恩，闲聊到此为止。” 说完，他又一次挪了挪椅子，与布莱恩之间的距离再次拉开，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虽然你是一名可敬的冒险者，还大快人心——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杀死了那个只会遛鸟逗狗，整天嚷嚷着自己祖上阔过的詹姆男爵，但是你触犯了威斯特王国的律法。 所以呢，在我把你这个杀人犯扔进地牢之前，我想听听，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竟然敢杀了詹姆男爵，还真有你的！你这种人可是要当场吊死在菜市场的绞刑架上的。不过，我是一个公正的人，定罪之前，我可以听听你苍白无力的辩解，或者…遗言，说吧。” 提克斯爵士说完，神色紧张地望着坐在椅子上，像个石雕一样，纹丝不动的布莱恩。 显然，他非常担心对方突然暴起发难。 “这是银狮鹫公爵的推荐信，自己看看吧。”布莱恩意念一动，从怀里飘出一张蚀刻文字的羊皮卷轴，然后无声无息地飞到了治安官面前。 提克斯神色一惊，伸出手指，对着漂浮在近前的羊皮卷轴试探性地戳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异常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接到手中。 布莱恩靠在椅子上，耐心的等待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提克斯爵士哼了一声，看着羊皮卷轴上的银狮鹫徽记，说道： “我早该想到的，你不光是一名剑术精湛的怪物猎手，还是一个精通魔法的巫师。对于神秘莫测的超自然现象，肯定也了解的非常多。在我看来，像你这种游历大陆的冒险者，你的学识至少比那些只会宅居在家里等死的老巫师要丰富多了。” “不过呢。”提克斯爵士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布莱恩，你应该明白，推荐归推荐，但律法就是律法。我是一名治安官，所以，现在我首先最关心的就是金羽城的律法，你在我管辖的范围内杀人了，这是决不允许的，你知道吗？” “我无所谓，治安官大人开心就好。”布莱恩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笑着耸了耸肩，意有所指的道： “但是，如果因为你的尽职尽责，导致错过了一个救治柯尔妮公主的机会。那么，请你相信我，愤怒的老国王才不会管什么先来后到，他肯定会先把你这个尽职尽责的治安官串在尖木桩上喂狮鹫。” 提克斯爵士愤怒地哼了一声，却无言以对。 沉默突然降临，只有壁炉中燃烧干柴发出的噼啪声。 “好吧，关于柯尔妮公主的事，你了解多少？”提克斯爵士小心翼翼地将羊皮卷轴折叠好，郑重地存放起来，说道： “我可要提前告诉你，这可不是什么轻松活儿，很多人试过，很遗憾，都以失败告终，其中有两人，还被我一脚踹在屁股上，捂着屁股跑了。布莱恩，这可不像你一脚踹死的那个只会遛鸟逗狗的人渣那么简单。” “这正是我最擅长的，你只管传话，或者带我去见老国王就好了。”布莱恩并不在意的道。 “呵呵。”提克斯冷冷一笑，“你不要以为我刚才夸了你一句学识比那些老巫师丰富，你就真翘起尾巴了。我问你，你难道还比得过莫瑞勒巫师吗？” “他？”布莱恩摇了摇头，“不值得一提。” “啊哈！”提克斯爵士惊讶的道：“这听着可真新鲜，你说你比莫瑞勒巫师还厉害，那你到底是谁？快告诉我，布莱恩，好奇心都让我全身发抖了。” “我到底是谁，就不劳你挂心了。”布莱恩语气平静的说道：“你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告诉我关于柯尔妮公主被魔鬼诅咒的细节，而不是在这里跟我扯你的好奇心。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治安官大人。” “好吧好吧，反正这种事，这几个月，我早就习以为常了，总是有一些不怕死的，现在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治安官收起了好奇心，神色一正，认真地向他讲述道：“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半年前，安戴尔王国的使团来到金羽城，打算向老国王的女儿请求联姻……” “如果我的记性没骗我的话。”布莱恩冷不丁地插了一句，“柯尔妮公主不是早在十年前，就许给了泰格瑞拉王国的三王子。” “你连这都知道？”提克斯爵士惊讶地看了布莱恩一眼，随即挪着椅子向他的身旁凑了凑，讲道： “这事说起来可就有意思了，据说是因为泰格瑞拉国王的私生子为了不娶公主，直接逃婚了，然后迫于无奈的情况下，就取消了这个婚约。” 布莱恩神色古怪地看了提克斯爵士一眼，保持着沉默。 “逃婚有什么奇怪的，我就见过不少这样的王子，他们宁愿过着朝不保夕的佣兵生活，也不愿娶父亲为他们挑选的公主。因为这些公主大多都是身有残疾，或生活不检点。这种婚宴，只是为了确保联盟和王国的延续。”提克斯爵士撇了撇嘴。 “继续说吧。”布莱恩揉了揉太阳穴，“柯尔妮公主被魔鬼诅咒，跟安戴尔王国的使团有什么关系。” “应该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吧。”提克斯爵士回答道：“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你深刻记得公主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问题的。” “在安戴尔人向我们的老国王请求联姻的时候，老国王肯定会高兴的答应，毕竟那些婊子养的塔夏人一直都在打着我们领土的注意，拥有这个强大的盟友，自然就不会怕他们了。”提克斯爵士说道： “但是柯尔妮公主却没有答应，那天晚上，还跟老国王吵了一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病倒了，至今都昏迷不醒，被魔鬼诅咒这个奇怪的想法，还是莫瑞勒巫师说的。” “被魔鬼诅咒？”布莱恩疑惑地皱了皱眉，询问道：“为什么说是被魔鬼诅咒，难道有什么奇怪的异象吗？” “当然了。”提克斯爵士心有余悸的道：“每个月的月末，公主的房间内就会出现一只魔鬼，嚣张的样子就跟你之前一脚踹死的詹姆男爵一样。抱歉，布莱恩，让你见笑了，毕竟我是平民出身，所以对詹姆男爵这种祖上阔过的白痴成见很深，说实话看到他死了，我恨不得开几瓶酒庆祝一下。哦，对了，你是一名冒险者，还是一名巫师，那你忌酒吗？” “当然不忌。”布莱恩望着这位有意思的治安官，笑着说道。 “很好。”提克斯爵士朝着门外喊道：“啤酒！” 飘着泡沫的啤酒很快便送了上来，提克斯爵士凑到布莱恩的身旁，为他倒满一杯。 “那你见过魔鬼长什么样子吗？”布莱恩喝了一大口啤酒，好奇的询问道。 “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就跟见到没什么两样。”提克斯爵士嘟囔一句，又回忆了一下，说道： “它的体型跟一只褪了毛的公鸡差不多大，暗红色的皮肤，全身散发着硫磺味儿，拖着一条带毒的蝎尾，背上还有一对可以飞行的蝠翼。” 难道是小魔鬼？ 布莱恩神色一怔，猜出了提克斯爵士描述出的魔鬼模样。 他早就打算搜集材料，布置仪式，召唤一个小魔鬼当自己的魔宠。 如今，竟然出现一个野生的小魔鬼，这让他的心思不由活络起来了。 “这个狗娘养的小东西，狡猾的很，连莫瑞勒巫师都被它耍的团团转。还嚣张的说自己祖上也阔过，是来自巴托地狱最伟大的魔鬼大君。我看它就是吹牛逼的，跟喝醉的半身人一个德行。” 提克斯爵士又闷头灌了一大口啤酒，打着酒嗝，一脸无奈的说道：“诸神在上！这都特娘的什么世道啊，简直糟糕透了。” ………… 第三章 魔剑士 布莱恩掀起了斗篷的兜帽，将凌乱的头发拂到脑后——现在他正披着一件布料厚实的黑色斗篷。 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一团白雾，然后从外套里掏出一封来自提克斯爵士的介绍信，递给了王座大厅门口出的一名站岗的卫兵。 那名卫兵以干净利索的动作摊开羊皮卷轴，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上面蚀刻的文字，随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准备为他推开王座大厅的大门。 “嘿，等一下！你要去哪儿？”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卫兵立即躲开目光，垂下眼眸，识趣地停下推开大门的动作，像个石雕一样守在门口，一动不动。 布莱恩缓缓转身，循着声音望去。 当他看到从大理石柱的阴影中走出来的一道人影时，立刻压下心中的惊讶，转变成一种沉着和冷静。 一个身材瘦长的战士懒散地朝他走了过来，细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用精金片拼成的宽腰带上，挂于腰际的长细剑随着他的脚步而晃动。 他披着灰色斗篷，柔顺得好似女人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仿佛来自深渊的黑晕。 他的衣服是单纯的深色，但是外面缠着许多条皮带子，每个交叉的地方都挂着东西，像是一个小囊、一把匕首或其他罕见的武器，脚上那双磨到没有皱纹的皮长靴，有节奏地发出他敏捷的脚步。 “真巧。”那人笑着说道：“我认识你，你是那个杀死蝎尾狮的混血儿半精灵，对吧？” 布莱恩谨慎地点了点头，警惕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人的双手。 作为一名有经验的冒险者，他知道，忽略那双手会很危险，甚至连瞬间插在自己身上的匕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掷出去的。 “你好啊，布莱恩，一名猎杀怪物的冒险者。”那人主动打招呼道，也同样谨慎地留意着布莱恩的双手。 “虽然我们没见过面，但你有可能也听说过我。我是帕纳吉奥蒂斯·阿里亚斯·吉恩·斯卡利亚。是不是感觉我这帅气的名字又长有难记，事实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很多人都喜欢叫我蛇眼。” 说完，他又故意朝着布莱恩眨了眨他那苍白空洞的双眼。 他空洞的瞳孔瞬间变成两个拉长的三菱形，仿佛两条盘绕的蛇头，随时准备应对哪怕是最微小的挑衅。 布莱恩再次谨慎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确听说过。 他当然知道这名叫做‘蛇眼’的男子，与其说他是一个人类，还不如称他为：变种人。 变种人是一些极端的邪恶术士们在魔网封禁期间，为了研究如何让普通人也能够施放法术，然后在一次次禁忌的血脉实验中，无意间留下的变种产物。 在坎波斯王国与泰格瑞拉王国交界处的坠星山脉深处，就隐藏着一座专门研究变种人的禁忌之地：剑之修道院。 大陆上所有的变种人几乎全部来自那里。 这些邪恶的变种人凡是在血脉诅咒中存活下来，就会变得比普通人更加矫健有力。 同时，还得到扭转自然规律的手段，甚至还获得了有限的施法能力。 已知实力最强大、最出名的变种人，一共有四个。 他们的绰号分别为：银虎、红狼、熊牙和蛇眼。 据说，这四名变种人是第一批服下血脉药剂而存活下来的人，他们在百年前便名震大陆，腰间的佩剑不知沾满了多人的鲜血。 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名号却逐渐归于平静，仿佛完全消失了一样。 布莱恩游历大陆这么多年，加上眼前这位，也仅仅见过两个。 这些结合流畅战技和神秘之力的变种人，无一不是邪恶残忍的杀手、刺客和密探，以高昂的报酬，服务于各大王国的地下组织，经常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而且，他们全部就职了魔剑士这个魔法与剑术均衡的职业。 如果布莱恩所料不差的话，眼前这个自称为‘蛇眼’的变种人，他的职业等级应该是10级战士兼职10级魔剑士。 布莱恩还曾猜测过，最初的四位成名已久的魔剑士，之所以会被世人淡忘，很有可能跟他们自身的「厄运诅咒」有关。 毕竟他们的能力本身就是因术士们的一场场禁忌的血脉研究，所出现的意外产物，绝不可能一点后遗症都没有留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里还遇到了一位。 看到布莱恩沉默的点头，蛇眼苍白空洞的瞳孔慢慢地变回圆形，对他说道： “你也是来碰运气救柯尔妮公主的吧，你可以过去。但是，混血儿朋友，你的剑必须留下，老国王雇我来就是负责安全的，任何人都不准携带武器进入王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布莱恩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解下悬于腰际的带鞘长剑，递给蛇眼。 “不好意思。”蛇眼惊讶地接过布莱恩递过来的剑，又望着布莱恩的狼皮短靴，“拿出来吧。” 布莱恩将靴子内藏的两柄精金匕首取出来，递给对方。 “袖子。”蛇眼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沿着布莱恩的身体，继续向上游走。 布莱恩从袖子内掏出一柄带着套绳的精金匕首，随手丢了过去。 面对如此配合的布莱恩，蛇眼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把玩着布莱恩递过来的套绳匕首。 这匕首在他看来，设计非常精巧，它的尖端在撞击时会散开为四个倒钩，所造成的伤口虽然不深，却会无比痛苦，几乎不可能拔出来，属于近距离阻止或捕捉一个人最有效的手段。 “天啊！”蛇眼收起布莱恩的准备，将他的带鞘长剑抱在怀里，故作故作惊叹道：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礼貌的配合我，一句抗议都没有，就把所有的武器全部上缴了。看来关于你的一些传闻，肯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里面。真希望有一天，你会让我交出我的剑，到时候就能见识到我的反应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布莱恩微笑着说道，看他的目光却一点都不温和。 “呵呵！” 蛇眼咧嘴笑道：“听起来还真吓人，瞧你那冷硬而虚张声势的面孔，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布莱恩，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怕我吗？” 说完，他还故意瞅了门口的两名卫兵一眼。 卫兵吓得眼神一缩，别过头去。 “因为你不是人。”布莱恩带着嘲弄的语气，笑着说道：“所以很多人都说你们没有人类的感情，这就跟普通人在面对凶残的野兽时，会露出本能的恐惧是一个道理。” “事实上，这些普通人只是被烟迷了眼睛而已。”布莱恩毫不在意对方危险的目光，接着说道： “你们用非人的面孔、残忍血腥的手段，外加令人谈之色变的变种人身份，让自己声震于世。这就像养蜂人用烟熏蜜蜂，蜜蜂只会傻乎乎地逃离烟雾，而不是叮你的屁股，所以蜜蜂才不知道，你的屁股被蛰以后，也会像普通人一样肿起来。 有人说你们没有人类的情感，在我看来，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相信我，只要在你的屁股上狠狠地来一剑，你肯定也会哀号着喊疼。” “你说完了没？”蛇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布莱恩。 “说完了，可以让开了吗？”布莱恩回以相同的目光。 “让开当然可以。”蛇眼轻轻地摩擦着抱在怀里的剑鞘，“但是，牙尖嘴利的混血儿，你知道此刻我在想什么吗？” “你在想蜜蜂会不会把你的屁股叮得肿起来，还是说剑插到你的屁股上时，你到底会不会叫？”布莱恩露出坏笑的表情。 “不对！”蛇眼一手握着布莱恩的剑鞘，一手摸向剑柄，挑衅道： “我在想，如果你拿着自己的剑穿过一条巷子，而我从另一头走来，那你和我谁能走到对面呢？你难道就不想尝试一下吗？” “你在故意激怒我。”布莱恩笑着说道：“是因为你在这里不敢动手，你看起来就好像一个被拴着链子的看门狗，任它呲牙咧嘴地叫得再凶，也咬不到人，是吗？” “铿锵！” 利剑出鞘，寒光从古老的剑刃上闪过，汇聚到雕刻在剑身边缘的精灵符文上，熠熠生辉。 望着自己的武器被蛇眼拔出剑鞘，布莱恩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态势。 “真是把好剑。”蛇眼赞叹道，他将剑锋凌空划了半圈，向右刺出一剑，抚着剑身说道： “剑名‘拂晓’，出自瑟雷恩矮人的熔炉，由他们熔炼的精金，打造出压层解构的剑刃，负责收尾和打磨的，是来自侏儒的技术，蚀刻、雕花和开槽则是来自精灵。没想到这把剑已经有150年历史了。” 布莱恩惊讶地看了看蛇眼，没有接话。 显然，关于这把剑的锻造过程和名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假思索地全部说了出来。 “小子，‘银虎’利西欧是你的什么人？”蛇眼将剑插入剑鞘，抱在怀里，苍白的瞳孔恍惚了一下，询问道。 “我不认识。”布莱恩停顿一下，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随即肯定的回答道。 “不认识？”蛇眼冷哼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把剑就是他的佩剑，当你摸向剑柄时，你右臂和手掌弯曲、抬起的角度，很明显就是来自银龙剑术的拔剑式‘龙抬头’。不要否认，在我看来，你练习银龙剑术的时间，保守也有十年的火候。”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布莱恩皱了皱眉头，为自己辩解道：“这把剑和剑术，是我幼年时，不小心跌落悬崖，在山洞里发现的，同时还发现了一具满头银发的尸体。” “十五年前，利西欧只身杀入精灵的布莱克特曼，连精灵王都败在他的剑下。”蛇眼苍白的瞳孔不停地变换着形状，锁定在布莱恩的身上。 “真抱歉，我正好是十五年前在布莱克特曼的一处山洞里得到的。”布莱恩毫不畏惧地对视上对方的眼睛，微笑着道：“可能让你失望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是一名在精灵森林里长大的混血儿。”蛇眼冷笑一声，带着嘲弄的语气说道： “你这么喜欢乱跑，绝对是继承了你精灵母亲的天赋，我猜你的母亲肯定经常在森林里走失，所以才出现了你。” “也许吧。”布莱恩笑容不改地回答道：“但是，至少我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而你这个变种人就不一样了，恐怕你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吧，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拦我，我劝你还是呆在角落里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吧。” 蛇眼面色发白，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看到这一幕，布莱恩笑了笑，直接朝大门走去。 第四章 怪物召唤术 布莱恩进入大厅内，立刻发现，王座大厅比外面的广场暖和得多。 这是一座由大理石和岩石砌成的高大的穹顶殿堂。 即使在阳光暗淡的冬季，比如今天，穹顶上方的八角星大玻璃窗也能引入足够的光线，照亮整座大厅。 墙壁上的火炬都已被点燃，闪动着稳定的火光，在为大厅增加温暖的同时，也洒下了一片片橙黄色的光亮。 地板上，一个个复杂细腻的环形图案围绕着威斯特王国的纹章。 现在，这些美丽的狮鹫图案已经被聚集在这里的人群遮住了。 一大群身着颜色各异的巫师袍、带着尖角帽、打扮成巫师模样的人，他们叽叽喳喳、吵来吵去，就差没拿手杖相互掐架了。 据提克斯爵士向他讲述。 在最近一个月内，威斯特的老国王急于救治柯尔妮小公主，已经开始派出骑手四处寻找巫师。 然后他承诺的5000金狮鹫吸引了整个阿斯诺大陆上的各色怪人，其中包括流浪骑士、佣兵、冒险者，甚至还有个天真的牧羊人都来凑热闹，当然下场也非常的惨。 只要柯尔妮公主一天不醒，恐怕这里每天都可以看到像眼前这样的热闹场景。 由此可见看出，这位老国王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由于布莱恩对于魔法的直觉特别敏锐，所以在他看来，聚集在这里的‘巫师’，他们手中的法杖除了可以用来打狗外，根本不可能放出法术。 也就是说，这里的‘巫师’，全部都是滥竽充数的人。 在大厅最前方的层叠台基上，威斯特王国的老王国正坐在宝石镶嵌的王座中。 他身穿剪裁得体、纹饰美丽的金紫色长袍，长袍上的金线刺绣在火炬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和他头顶的王冠相映生辉。 华丽的外表下，他金色的头发大部分已经发灰，在鬓角处还出现了一点白色，脸上刻满深深的皱纹，在那些皱纹中，来自忧愁的要远比来自微笑的更多。 自柯尔妮公主被魔鬼诅咒之后，无论内心还是外表，这位威斯特王国的老国王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现在，这位老国王正在用手肘拄着额头，微微向前倾过身，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低下一群乱哄哄的巫师们的争吵，仿佛在极力搜寻着重要的讯息。 老国王的旁边，还坐着个年纪比他还大的老人。 这是一个矮小结实的老头儿，柔软的褐色头发稀零零地盖在头上，但眼睛里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辉，又敏锐又细致，仿佛蕴藏着什么魔法。 布莱恩认识这个老头儿，他就是威斯特王国的宫廷巫师莫瑞勒。 一名兼职了德鲁伊的术士，在大陆的巫师群体中，也是一位实力派得上号的巫师。 如今，连这个老家伙都搞不定的事情，他实在想不明白召集这些人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或许是一种抱着侥幸心态的吧，万一出奇迹了呢，他不禁心想。 当布莱恩悄无声息地进入大厅的时候，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莫瑞勒巫师向他这里瞥了一眼，但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了下方乱哄哄的‘巫师’群里。 事实上，布莱恩并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如有必要，他真的很想将这些江湖骗子全部赶出去。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他看到莫瑞勒巫师与老国王对视一眼，老国王疲惫地点了点头，便靠在王座上闭目养神。 巫师则从椅子上起身，拄着一根比他高出半截的橡木法杖，朝着这些‘巫师’走去。 他走路的样子一抽一抽的，让布莱恩联想到了小时候玩过的穿线木偶。 “都闭嘴吧！”莫瑞勒巫师用法杖敲了敲地板，中气十足的嗓音在大厅回荡，与他矮小苍老的身体极不相称，“这里是威斯特的王宫，不是菜市场。” 顿时，吵闹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噤若寒蝉。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既然你们这些人敢鼓起勇气来到这里，想必心中一定是有什么可以解救柯尔妮公主的方法。” 莫瑞勒巫师锐利细致的眼神环顾四周，询问道：“那么，谁先来说？” 话音刚落，这些‘巫师’们立即争先恐后地举着自己的法杖，想要向前凑。 “就你吧。”莫瑞勒巫师冷冷地看了一眼叫得最欢的人。 一名戴着尖帽子的秃头，驼着背从混乱的人群里走出来，说道：“莫瑞勒巫师大人，其实唤醒公主的方法非常简单。” “哦？”莫瑞勒巫师神色玩味儿的道：“说来听听。” 望着这个老头信心十足的样子，连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布莱恩都提起了兴趣。 不过，当他注意到对方脸上的易容痕迹，以及故意驼下去的背时，似乎已经猜出了最终的结果。 “公主被魔鬼诅咒，导致陷入沉睡。”驼着背的老头故意用一种嘶哑的声音，自信的道： “这种情况，其实在老夫翻阅古老的魔法典籍时，曾见过这样的现象，解救的方法就是找到一名深爱他的王子，然后送上一个深情的吻，公主就会瞬间睁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 “然后呢？”莫瑞勒巫师眯了眯犀利的眼睛，露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然后公主与这位王子成婚，这个来自魔鬼的诅咒就会被永远的破除。”驼背的老头说道：“从此以后，王子与公主就可以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不错不错，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方法。”莫瑞勒巫师微微点头。 驼背老头见自己的意见被采纳了，丑陋的脸庞上也浮过一抹喜色，驼下去的腰杆都差点挺直了。 一直将目光放在莫瑞勒巫师身上的布莱恩，却在这个老巫师的周围明显感觉到了魔法涌动的气息。 显然，这个老家伙也不是这么好骗的。 “咔嚓！” 不出布莱恩所料，莫瑞勒巫师的指尖骤然间绽放出一道细长的深紫色闪电，毫无征兆地劈在驼背老头的身上。 伴随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充斥在大厅里，这位得意洋洋的驼背老头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便只剩下残留在地上的破烂法袍和一根烧黑的法杖。 “世上从来都不缺骗子。”莫瑞勒巫师语气中散发着彻骨的寒意，“同样也从来都不缺乏对付骗子的手段。” “还有谁拥有救治公主的办法，不要紧张，在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莫瑞勒巫师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对众人微笑道。 可惜，他柔和的目光触及之处，所有人纷纷低下了头颅。 “我想了解一下关于柯尔妮公主的详细情况。” 布莱恩主动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若有若无的私语，像振翅的蜜蜂一样，在他身后弥漫开来。 “详细情况？”莫瑞勒巫师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布莱恩，说道： “这位半精灵冒险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最多只有二十多岁，看你这么年轻的份上，我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不要拿自己的无知开玩笑。” 莫瑞勒巫师说完，锐利的目光还故意看一眼地上残留的法杖和法袍。 “没错，不了解详细情况，你让我怎么想办法。”布莱恩毫不畏惧地对视上老巫师的眼睛，语气平静的道：“所以，我需要去查看一下柯尔妮公主的身体状况。” “原来如此。”莫瑞勒巫师露出恍然之色，随即皱了皱眉头，说道：“小子，你根本就没有救治公主的办法。” “方法是需要想的，在想的前提下，我肯定要对公主有个最为详细的了解。”布莱恩说道：“要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去对症下药。” “但是你的样子真的让我难以信服。”莫瑞勒巫师望着布莱恩如此淡定的样子，隐隐心动，但还是说道： “哪怕你披个巫师袍，拿个法杖，装模作样一下，说不定我都会相信你。所以，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我不敢冒这个风险。在我没叫卫兵之前，你还是赶紧走吧。” “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该不会是想用那个倒霉蛋的方法，把公主亲醒吧。”人群里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 “前提他要是王子啊，他是王子吗？哈哈……” 其他人纷纷像看傻子一样，对着布莱恩指指点点。 莫瑞勒巫师闻言，将冰冷的双眼锁定在布莱恩的身上，但让他失望的是，发现对方太淡定了，那冷静的样子，就仿佛真的是一名高深莫测的巫师。 布莱恩回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记住了刚刚挑事的‘巫师’，随后开始低吟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莫瑞勒巫师神色一怔，攥紧法杖，表情凝重地观察着布莱恩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功夫。 在布莱恩的近前，一道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六芒星法阵浮现在雕刻着金狮鹫图案的地面上，与大厅穹顶的光辉交相辉映，耀人眼目。 自始至终，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国王也睁开双眼，朝布莱恩这里望了过来。 当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到这里时，布莱恩这才将最后一个音节念出来。 ——“一环法术：怪物召唤术！” 金色法阵中，一只披着金色毛发的蜜獾，摇头晃脑地从法阵中走了出来。 “这是咒法系的法术，你是一名巫师？” 莫瑞勒巫师惊讶地看布莱恩一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地上刚刚被召唤出来的蜜獾，神色浮过一抹光彩，低语道：“召唤的竟然是天界蜜獾。” “现在，我能够去检查一下柯尔妮公主的详细情况了吗？”布莱恩任由脚下的天界蜜獾亲昵地蹭着自己的裤腿，询问道。 “当然可以，你的实力得到了我的认同。”莫瑞勒巫师收回目光，点头答应道。 “这位半精灵巫师，我们可以聊一聊吗？”这时，王座上的老国王用浑浊的双眼看向布莱恩，插话道。 “那是我的荣幸，尊敬的国王陛下。”布莱恩对着王座上的国王微微行了一礼，又道： “不过，我是一个比较喜欢安静的人，所以需要将这些乱哄哄的骗子先赶出去，可以吗？” “这是必须的。”莫瑞勒巫师犀利的双眼开始环顾四周。 他正准备发话，布莱恩召唤的天界蜜獾在主人的驱使下，呲牙咧嘴朝着这群‘巫师’扑了上去。 顿时，这些拿着法杖的‘巫师’们，一面抵挡着凶猛的蜜獾，一面狼狈地朝着大门口跑去。 显然，他们的法杖真的是用来打狗的。 第五章 国王的问话 布莱恩朝着大厅门口的天界蜜獾挥了挥手，这只将一群‘巫师’追得屁滚尿流的召唤物，眨眼间便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在原地消失不见。 作为一名精通塑能与咒法两大学派的巫师，这种专属于咒法系的召唤分支法术，他不光有所涉猎，还非常的精通。 在前世的游戏世界时，布莱恩最喜欢的战斗方式就是利用咒法学派的召唤物和传送法术去牵制对手，然后再利用塑能系的伤害法术结束战斗，属于巫师群体里，一种既简单又效率的战斗流派。 自从获得了专属于自然系的动物和植物两大领域之后，布莱恩就开始规划起自己未来的发展路线。 其中的召唤流，就是他必不可少的一个流派。 毕竟拥有动物领域，也就意味着掌握了召唤自然界盟友的方法，再算上他精通的咒法召唤系，想要组建一套完善的召唤流战术，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而且他还知晓，心灵异能中的心灵创造系，就是一个精通利用星界能量制作和召唤星质构装体和灵晶仆从的召唤领域。 若是他将这几大召唤学派全部精通融合，等他成长到一定强度，与人对持时，抬手就是茫茫多的召唤生物。 所谓的召唤系法术，其核心本质就是运用咒文的力量，将自身的影响力扩展到物质世界之外的其他位面，发射法术指针和空间道标，召唤该生物为其效力，比如荒野位面、地狱深渊、天界山等等。 在寻找到合适的召唤目标时，通过威胁或引诱的方法与其签下契约，从而将其投影召唤到物质世界指定的地方。 当法术终止或被解除魔法，召来的生物就会被传回原来的地方，若是死亡，同样也会自动返回。 不过，该召唤生物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二十四小时后还会复活，只是这段时间不能再召唤该生物，并不会产生什么损失。 以布莱恩自身的奥火等级，最多也就召唤一下最低级的生物，他沟通的世界就是上层位面的天堂山。 虽说这个善良位面中充斥着各种实力强大的天使或神侍，但他自身实力过于弱小，也只能暂时忽悠一下这些智力较低的天界野兽为自己效命。 比如说他刚刚召唤的野兽天界蜜獾。 虽然它的整体实力跟体型与物质世界的普通野兽差不多，但是受天堂山的善良领域影响，导致凡是在此位面出生的生物，都会天生自带天界模板。 这种善良模板在获得各种法术抗性的同时，还拥有每天一次的超自然能力「破邪斩」，是一种对抗邪恶生物的最佳选择。 当然了，与之相反的，那些出生于邪恶的下层位面的生物，同样也会获得炼狱模板，并自带对付善良阵营的超自然能力「破善斩」， 通常来讲，若是邪恶的咒法系巫师，他们更喜欢跟巴托地狱和无底深渊的魔鬼与恶魔打交道，然后帮助他们在主物质世界中争权夺利。 而善良阵营的巫师则更倾向于善良阵营的上层位面。 见整个王座大厅终于归于安静，布莱恩这才将注意力投向了王座上的老国王身上。 当他将目光注视过去的时候，这位苍老年迈的国王瞬间便感觉到了。 布莱恩的视力非常好，即使两人距离较远，他还是惊讶地发现，对方眼角显现出的那一丝令他印象深刻的微笑纹路。 这让他神色恍惚一下，不由回想起十年前，与对方在泰格瑞拉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的威斯特国王跟他的感觉还仿佛正值壮年，他显示的气质既具有国君的威严、刚愎，又具有狮鹫般的雄力，更具有那天成的敏智。 尤其是他鼻梁顶部那处很深的皱纹，即便在他会心作笑时，这褶皱都从不消失，给老国王的脸部平添了一种慑人的表情。 总之，就他的面貌特征来看，能够让他感觉这样的人物哪怕在地面上走动几步，地面就好似定要给人压出血来。 当时的布莱恩，即使两世为人，在面对威斯特国王慑人的压迫感时，也不得不垂下眼眸，避其锋芒。 毕竟说到底他前世也只不过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在这个世界更是一个年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根本不可能抵挡住对方身为上位者所散发出的气场。 好在今时不同往日。 此时的他，在各种经历和冒险生涯里，早已磨砺出了面对任何情况，都可以用沉着与冷静的表情去应对的态势。 况且，出现在他眼前的还是一位步入暮年的君王。 “你是来自哪里的巫师，叫什么名字？”老国王注视着布莱恩，沉默半晌，方才开口。 “来自泰格瑞拉，叫我布莱恩就可以了。陛下。”布莱恩微微垂首，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虽然他的目的是救公主，但他也非常清楚，整个过程并不会像他脑补的那样，在一双双震惊与崇拜的目光中，将公主唤醒，然后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事实上，此刻的他正面对着一种来自国王的简单考验，只有成功通过，对方才会放心地让他动手。 毕竟身为一名统治王国的君主，除非他是傻子，要不然的话，不可能在什么底细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随随便便让陌生人去救治。 所以，他必须在这场谈话中，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获取对方的信任。 一旁的老巫师莫瑞勒听到布莱恩的名字后，伸手摸了摸灰白色的胡须，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又微微点头。 “来自泰格瑞拉的布莱恩？”老国王用苍老的声音低沉重复一遍，像是在自语，又仿佛向一旁的巫师发出提问，见巫师朝他暗自点头，这才继续说道： “这是一个精灵的名字，你没有姓氏吗？从你的肤色和眼睛就可以看得出来，你的精灵血统应该是来自高贵的金精灵。” “是的，陛下，我的精灵血脉的确是来自金精灵。”布莱恩平静的回道：“至于另一个问题，我想应该并不影响如何救治柯尔妮公主，所以我就不方便回答了。” “一个不错的理由。”老国王点了点头，继续询问道： “看得出，身为一名巫师，你的实际年龄并不大，但是通过你从容的态势又可以发现，你一定是一位经验老到的冒险者，所以我对你的经历相当好奇，可以讲一讲吗？” “非常抱歉。”布莱恩尽可能地将头垂的更低一点，然后盯着自己的脚尖，故意用一种忧伤的语气，满含歉意的说道： “陛下，我是一名流浪巫师，您知道的，我的职业守则禁止我透露自己的任何经历。” “一个省事的规定。”老国王真诚地祝福道：“你的童年一定充满了不幸，愿天上的诸神庇护你。” 布莱恩保持着沉默，没有答话。 “既然如此的话。”老国王沉默了一会儿，与莫瑞勒巫师对视一眼，又开口道：“我想向你请教几个疑问，希望你回答一下。” “请教不敢当，陛下，你尽管问就可以了。”布莱恩点头道，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唉……现在的世道糟糕透了。”老国王见布莱恩点头答应，揉了揉额头，又叹了一口气，用一种疲惫而沉重的语气说道： “各种各样的脏东西都在滋生，山脉里魔怪横行，从前的森林里最多不过有野狼的号叫，现在换成了亡魂和幽灵，甚至吐口唾沫都能砸到狗头人或者地精，闻所未闻的疾病接连爆发，让人汗毛倒竖。 最骇人听闻的是，连城市居民都受到了影响，我的子民每天都在控诉滋扰城市的怪物们的种种恶行，甚至控诉怪物存在的事实。” “城市里都出现了什么怪物？”看到国王的话语停顿下来，布莱恩立即识趣地顺着他的话语，接上一句。 老国王看了身旁的巫师一眼，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那可就多了。”莫瑞勒巫师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中气十足的语调，向布莱恩讲述道： “比如说，能够让熟悉地形的本地居民找不到回家路的迷途怪和误导怪，偷喝母牛奶水的飞龙，长着蜘蛛腿、在宵禁的街道上晃悠的人头，戴着红帽子吓唬孩子的小妖，骑着扫把在天上飞的老巫婆，只要在白天看到，就会让女人流产或怀孕，甚至还有晚上疯狂撞击居民大门的蝙蝠群……” 布莱恩神色平静地倾听着，还故意做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并时不时地点点头。 “抱歉，我要打断一下。”布莱恩见莫瑞勒巫师的话语始终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打断道：“莫瑞勒巫师，在我看来，你提到的怪物，根本就不存在。” “不存在？”莫瑞勒巫师惊讶的道：“你开玩笑吧？每当平民向国王控诉的时候，我都在场，而且我的这双老眼还是很会看人的，我可以向你担保，这些人没有撒谎。” “没错。”布莱恩赞同道：“他们的确没有撒谎，因为他们坚信这一切不存在的东西，但这并不能改变事实。如果真的要认真追究的话，那么唯一存在的，恐怕只有撞门的蝙蝠。” “哦？老国王浑浊的双眼中提起了几丝兴趣，嘴角浮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么，布莱恩，既然你说这些怪物都是不存在的，你可以向我解释一下他们编造的那些话吗？是什么原因让我的子民对并不存在的怪物还如此的深信不疑。” “陛下，您要明白，编造稀奇古怪的东西，本就是人类的天性。正因为如此，他们自己就会不显得那么古怪了。”布莱恩抬起头，迎上老国王的眼睛，说道： “这样的话，在他们偷东西、酗酒、打老婆、偷情、赌博甚至杀人的时候，都可以将它推到那些并不存在的怪物身上，这样他们就会因此放宽心，更加从容地活下去。” “说的不错。”老国王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一个诸神沉寂，世人轻蔑的时代，以至于许许多多迂腐之人，都喜欢将头脑中莫名的臆想作为坚定不移的信仰，成为他们心中的‘事实’。” “布莱恩，过来，向前站一点。”老国王语气稍显柔和的道：“这样的话，我们交流起来会方便许多。” 布莱恩顺从地照做，他走到石基层旁，在台阶处止住脚步。 “泰格瑞拉的布莱恩。”老国王见从容淡定地朝自己这边靠近，又适可而止地保持着一定距离停下脚步，他暗自点了点头，说道： “非常抱歉，关于你的一切，在我们交流的时候，莫瑞勒巫师已经将自己知道的资料，全部告诉我了。” 布莱恩的神色中并没有感到意外，显然他早就预料到了。 “看得出来。”老国王又换了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道： “以猎杀怪物为生的你，掌握的杀戮技巧显然比解咒更出色，但是在面对月浮海的幽灵船事件，以及封印瑟雷恩矮人矿井的地底魔物时，你的表现甚至比最优秀的巫师还要出色，所以你的实力已经得到了我的认可。不过，我还是要事先声明一点，我不允许我的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这是自然的。”布莱恩微微点头。 “很好。”老国王露出一丝慈和的笑容，若有所思的道：“布莱恩，看到你如此自信从容的样子，我有一种预感，我的孩子似乎真的能够因你的到来，然后恢复如初。” “那将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我会尽力而为的。”布莱恩随口附和道。 “可以再过来一点吗？”老国王沉默半晌，又道：“抱歉，我的眼神不太好，我想仔细的瞧瞧你，因为看到你的那双沉着冷静的黑眼睛，总会让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一个人。” “那真是我的荣幸，国王陛下。”布莱恩神色一怔，他能够感觉到当国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双怀疑的目光全部落在自己身上。 显然，这两个老家伙似乎对他的身份起疑了。 好在他早有防备，并没有因此被看出破绽。 因为他身为泰格瑞拉王子的身份有点敏感，若是在这个时候暴露，很容易让有心人浮想联翩，甚至陷入政治斗争的旋涡里。 “布莱恩，是什么吸引你来到了这里。”老国王望着距离自己只有两三米的布莱恩，用一种柔和而亲切的语气闲聊道。 “是5000金狮鹫，陛下。”布莱恩低下脑袋，不假思索的回答。 想了想他又故意用一种犹豫的语气说道：“我还听说，这奖赏里......还包括娶公主为妻。” “听着，布莱恩，如果你能够成功，5000金币的赏金少不了你的，如果做得好，我还会给你额外奖励。”老国王与巫师对视一眼，沉吟一下，说道： “当然了，我必须向你澄清一个谣言，坊间流传我会赏赐公主，那都是胡说八道。让我把女儿的幸福交给一个陌生人，我相信你也不会这么想，对吧？” “陛下，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布莱恩故意露出失望的表情，恭敬的回答道。 “很好，你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冒险者。”老国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巫师，走吧，我们一起带着布莱恩，去看看我的孩子。” ………… 第六章 状况 柯尔妮公主的卧室在布莱恩看来，温馨而明亮，比自己在泰格瑞拉王宫的小院落不知好了多少倍。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根本就不会打理和设计，自然就显得凌乱不堪。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扇落地窗户，金色的宝石星星灯缠绕着窗框闪闪发亮，薄纱窗帘将窗外的景致变得朦胧。 用桃花心木制作的单人床紧挨着窗户，上面挂着淡蓝色锦缎帐子，像一个帐篷似的立在中央。 床边的地面上铺着米白色的长毛地毯，一旁是小巧的梳妆台和梳妆椅，以及一个白色的高脚衣柜。 对面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幅画有森林山脉、麋鹿和游猎仆从的油画。 模糊的山脉轮廓仿佛一只匍匐地在地面上，随时都会展翅翱翔的巨龙。 布莱恩不光认出这幅画的真实位置是来自泰格瑞拉王国的巨龙之脊山脉，他还看到年幼的小公主跟自己一起共乘一匹马。 小姑娘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像只小狗熊一样靠在自己怀里，只露出一张冻得红彤彤的小脸蛋和垂在胸前的两缕暗金色的发丝。 很显然，这个画师的功底很深厚，连柯尔妮公主湛蓝色的大眼睛都画得活灵活现。 当然了，把他自己也画得非常帅气，布莱恩不由自恋的想道。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竟然会笑得那么开心，显然是有人刻意要求画师这么做的。 毕竟画师为了讨好顾客而信手涂抹的手法，早就是习以平常的事。 在油画的下方，是一张乌木书桌，左边的案头堆了一叠书，中间放着小花瓶、羽毛笔、墨水等小物件。 小花瓶里插着一束湛蓝色的鸾尾花，布莱恩怀疑画师在画柯尔妮公主眼睛的颜色时，绝对是照着鸾尾花的颜色画的。 可惜的是，小花瓶里这束鸾尾花早已枯萎，无精打采地垂落地桌面上。 布莱恩的目光并没有在房间的所有物件上停留太久，因为老国王与莫瑞勒巫师这两个老家伙就跟在他身后。 他随便扫了房间一眼之后，将目光投向房间内唯一的女仆身上。 这是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棕色长发绑成双马尾辫垂落而下，脸蛋皮肤稍显粗糙，分布着细碎的雀斑。 此时，这位小姑娘正跪在床榻旁，拿着一条柔软的毛巾，细心地照料着隐藏在锦缎帐子的身影擦拭着。 “小莉儿，公主怎么样了？”布莱恩身后的老国王声音略显疲倦的询问道。 隐约间，他还感觉到国王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正在克制的痛苦，这种痛苦并不是内心的疼痛，更像是身体的外在痛苦。 “陛下，刚刚已经给公主服下了一颗神莓果。”被称呼为‘小莉儿’的女仆转身恭敬地行了一礼，怯生生地回答道。 神莓果。 布莱恩还是比较清楚的，是德鲁伊的一环神术「神莓」利用普通的浆果制造出来的可以代替食物的果实。 这种充满魔力的果实入口即化，味道有点像果冻。 除了可以恢复极少的生命力外，还能够提供一个中等体型的生物或人类正常一餐的营养。 小女仆说完，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布莱恩这位陌生人，随即又稍显犹豫地说道：“不过，公主今天的痛苦好像又加剧了一点，额头流得冷汗比平时多了一颗。” “我知道了，你暂时先退下去吧。” 老国王挥了挥手，眉头紧锁到一起，几乎将鼻梁顶部那道代表着慑人表情的褶皱隐藏得严严实实。 莫瑞勒巫师显然早就发现了国王的这种状况，他想开口提醒，最终犹豫一下，又闭口不语。 “等一下。”布莱恩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女仆。 小姑娘停下脚步，偷偷望他一眼，将无辜的目光投向另一边的国王。显然是在征求意见。 看到国王对自己微微点头，她这才将目光再次投到布莱恩身上。 “柯尔妮公主一直都是由你在照料的吗？”布莱恩望着女仆说道。 “是的。”小女仆双手攥着毛巾，低头盯着脚尖，回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这半年时间发生过什么明显的变化。”布莱恩再次询问，然后又补充道：“仔细的想一想，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公主从来都没有醒过，刚开始沉睡的时候，睡觉的样子还是非常平静，就像普通的睡眠一样。”小女仆眨着眼睛，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但是慢慢地……公主的脸上就露出痛苦的表情，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做噩梦。” “外表呢？比如说……”布莱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下意识地试探道。 “外表？”小女仆晃着双马尾，挠了挠头，忽然眼睛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即说道： “哦，对了！还有公主的头发，她的头发原本的颜色是暗金色的，但是慢慢地就变成了明亮的金黄色，就好像被阳光照过一样。” 布莱恩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急于查看。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沉默半晌，这才开口询问道：“那你有没有感觉到这半年时间，公主的容貌是不是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啊……这也算变化吗？”小女仆望着布莱恩，一脸无辜的道：“公主只有十八岁，虽然沉睡了半年，但并不影响成长发育啊，肯定会越来越漂亮的，有什么问题吗？” “呃……没问题。”布莱恩觉得这小姑娘似乎说的挺有道理，于是躲开她天真的目光，说道：“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小女仆对国王躬身行了一礼，便离开了房间。 布莱恩思考过后，决定暂时先不管有关于小魔鬼的事情。 他回身望向身旁的老国王，向他征求意见，“陛下，我可以过去检查一下吗？” “当然可以。”老国王点点头道。 “布莱恩，你有什么意外发现？”看到布莱恩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就露出一副把握十足的样子，莫瑞勒巫师走上前，忍不住询问道：“还是说你已经猜到了公主沉睡的原因。” “我需要查看过后，才能证实心中的想法。”布莱恩微微一笑，故作神秘的道：“若是真的如我所料那般，我可要提前恭喜你们的国王陛下了。” 第七章 天界血脉 布莱恩走到柯尔妮公主的床榻前，蹲下身子，然后伸手拨开遮挡视线的淡蓝色锦缎帐子。 他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儿，这种味道说不出是什么，但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且闻起来也让人有一种头脑清晰的感觉，有点像是他前世的巫师生涯里，冥想或记忆法术时的辅助之物。 想到刚刚的小侍女提及公主经常做噩梦，他也就明白了这种香味儿的真正作用。 随后布莱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而是怀着一颗好奇的心，朝着床榻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被褥一样白的脸色，柯尔妮公主如云般的金色长发铺散在柔软的枕头上，将脖颈的肌肤映衬得莹润有光。 可惜她的双目却是紧紧地闭着，那两排又长又黑的睫毛，如蝴蝶微憩似地落在惨白的面颊上，显得非常突出。 这位沉睡的公主即使这样了无生气地躺着，看起来也依然美丽。 不过，此时的布莱恩却没什么心情欣赏公主绝美的容颜，因为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种病态的美，让她有种凄凉而孤独的感觉。 布莱恩望着公主合着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一圈暗影，他能够敏锐地感觉到，她的眉峰轻轻地蹙着。 虽说她已经沉睡了半年时间，自始至终都从未醒过，但是，她那轻蹙的眉峰，仍然给他一种不胜痛楚，不胜负荷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又捕捉到公主的脑袋以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在枕头上蠕动，嘴里也轻轻地吐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呻吟。 由此可以看出，沉睡中的她，依然在梦境中忍受着某种痛楚。 布莱恩伸出手指，用极其温柔的动作，轻轻地拨开挡在柯尔妮公主脸颊上的几缕发丝，随后将手掌缓缓地贴在她紧蹙的额头上。 感受到额头光滑冰凉的触感，布莱恩眼神微微一凝，贴在公主额头的掌心，骤然间浮过一缕缕丝线般微不可察的自然气息。 这代表生命能量的自然气息顺着他的掌心，沿着公主的额头蔓延至被褥覆盖的全身。 不一会儿功夫。 柯尔妮公主那白嫩细致的脸颊上的痛苦之色消散了，紧蹙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漂亮的双唇微微张开一点，轻哼出一声如释负重般的梦呓。 布莱恩若有所思地收回贴在额头上的手掌，看着柯尔妮公主沉沉睡去的面容，又慢慢陷入了沉思。 公主之所以能够缓解噩梦中的痛苦，其主要原因就是他利用自己掌握的类神力，在她体内注入了一道充满生命能量的调和气息。 这是他自掌握类神力以来，无师自通的第一个功能。 对于这足以诸神的神力比肩的强大能力来说，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大致的作用就类似于牧师的二环神术「安定心神」，可以让一个遭受负面情绪影响的人，慢慢恢复平静。 若是他自身受到某种心灵系的控制法术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后，就可以利用这种能力瞬间化解。 事实上，它在作用于自然的生物时，效果会变得非常显著。 一旁自始至终都站在身后观察的老国王，在望向蹲在自己孩子面前的布莱恩时，那脸上刻满的皱纹开始逐渐加深。 因为他总觉得这位半精灵冒险者在检查自己孩子身体的时候，这个举动看起来未免有点太亲昵了吧。 尤其是布莱恩伸手抚摸她的额头时，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甚至让他有种什么东西马上就要被偷走的感觉，然后本能地想要过去踹他一脚。 饶是阅历丰富的老国王，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只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将手背到身后，碰了碰身边比他矮上一个个头的老巫师。 莫瑞勒巫师察觉到国王的异样，转过头去，他那双闪着智慧光芒的眼睛瞬间读懂了国王神情中流露出的什么意思。 老巫师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灰白胡须，面带微笑地朝着国王轻轻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因为身为术士兼职德鲁伊的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就在刚刚，布莱恩的手掌贴在公主的额头时，散发出的一抹浓郁的自然气息。 这种气息在他看来，是一种非常接近于大自然本源的力量。 如果不是对方向他表明自己就是一名巫师，莫瑞勒甚至还会直接怀疑这位叫做布莱恩的半精灵冒险者是一名德鲁伊。 不过，让他想不明白的，即使他在人类结社中见过的最年老的德鲁伊长者，他们身上所散发的自然气息也没有布莱恩刚刚不经意间施放而出的那么浓郁。 最关键的是，莫瑞勒巫师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要朝着那最接近大自然本源的气息去膜拜的冲动。 他本能的直觉告诉自己，这种力量属于一种他可望而不可求及，甚至一生都无法追求到的东西。 好在布莱恩施放的能量并不多，似乎他掌握的力量也就这么多，这才让他避免了当众出丑的尴尬场面。 此时的老巫师早已将对方能够救治公主这件事抛之脑后，开始考虑着等到一切事了，他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找这位神秘的半精灵好好谈一谈。 此时的布莱恩自然不会猜到身后的两个老家伙因不同观察角度，导致内心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 事实上，现在的他同样也被一道难题给堵住了。 就在他尚未接触到柯尔妮公主时，他还自信满满地想要恭喜这位老国王。 恭喜什么？ 自然是对方获得了一个天界血脉出现返祖现象的女儿。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布莱恩认为，除了对方的天界血脉本身就比较特殊之外，肯定还有那只小魔鬼有关。 正是因为小魔鬼自身散发出的来自巴托地狱的邪恶气息影响到了柯尔妮公主，让公主本就特殊的血脉出现了自我保护机制，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将隐藏的天界血脉彻底激活了。 而她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肯定是因为激活的天界血脉后劲不足的原因致使她出现如今这种状况。 也就是说，这位公主需要来自外界的一把助力，协助她将天界血脉彻底觉醒。 毕竟金狮鹫王室的天界血脉就算是从人类降临这个世界算起。 至少也过去的近千年的时间，这漫长的岁月里，即使再浓郁的血脉，也会在一代代的传承中，逐渐淡薄下去。 但是布莱恩经过仔细检查过后，他又隐隐感觉到，事情恐怕并没有他想象中只是觉醒天界血脉那么简单。 通过柯尔妮公主周身散发的天界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个极其特殊的职业：天佑术士。 第八章 布莱恩的想法 天佑术士！ 事实上，在布莱恩确认了自己的推断之后，心中还是不免感到惊讶的。 他再次低头望向柯尔妮公主沉沉睡去的安详面孔。 毫无疑问，这位美丽的公主觉醒的天佑术士，要远比返祖的天界血统更加罕见和珍稀，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有点意动了。 布莱恩揉了揉额头，将快要拧到一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又静了静突如其来的混乱思绪，把头脑中的杂念彻底驱散之后，这才开始回想着自己对天佑术士的一些资料。 正如它的名字，天佑术士同样也归属于基础职业中依靠自身血脉觉醒各种法术的术士。 不同的是，天佑术士觉醒的并不是奥术魔法，而是神术。 作为神力施法者的天佑术士，他们通常都会充当着队伍中的医疗者和防御魔法的专家。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人会将自己的位置定位于一名近身搏杀的神力战士，尤其是那些专注于将神术能量用于在战斗中增益自身时。 这种职业虽然也遵循着牧师之道，但是他们引导神术之力的方法，却像术士们通过自身的血脉觉醒法术一样，属于一种自动觉醒的能力。 也就是说，即便是天佑术士不需要任何学习和对诸神的虔诚祈祷，他们依然能够如同神术施放者中的牧师一样达到预期的效果。 对于天佑术士来说，这股力量就是与生俱来的。 很多学者们都想证实天佑术士是否因久远世代之前的联姻而拥有与天界血统的印痕，这才致使他们获得了这些能力。 在布莱恩看来，这些学者的猜测显然是正确的。 因为在他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柯尔妮公主就是因自身的天界血统出现返祖现象，导致意外觉醒了天佑术士的非凡神力。 虽然还有另外一些学者宣称，固有的神术能力觉醒，或天佑术士的产生，完全只是在他们开始牧师之路时，得到神祇意外赠礼的结果。 但是无论最终争论的结果如何，天佑术士自然而然地施展着神术这种能力是不争的事实。 比起通过向诸神祈祷的牧师来获得神术，他们则更依赖于自身的力量。 对于天佑术士来说，掌握神术的非凡之力，就是他们的一种本能的直觉。 这会让他们可以通过与生俱来的能力施展神术，而非圣职者们需要自身辛勤的训练和对诸神小心翼翼的祈祷。 这也就导致了职业群体中出现一个新的歧视链，就像巫师们鄙视术士是奥艺践行者中的生手一样。 在信仰诸神的牧师眼中，他们对于可以易如反掌地掌握神术的天佑术士也抱有微词，认为这些几乎处身于混乱阵营的天佑术士，做事毫无章法，只喜欢率性而为，甚至还缺乏对神祇的敬意。 同样的，天佑术士也会认为这些信仰诸神的牧师，觉得他们的做事风格过于陷入诸神教义的条条框框，认为他们是一群既顽固又死板的圣职者。 无论这两个拥有歧视链的职业者们之间如何吐槽对方，布莱恩都没多大兴趣。 因为摆在他眼前的一个问题，并没有因他的意外发现，得到有效的解决。 他原本以为柯尔妮公主的症状，无非就是天界血统出现返祖现象，又因为后继不足导致的陷入沉睡。 这样的话，他只需布置一个类似于唤醒血脉的仪式法阵，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解决。 但现在不同了，柯尔妮公主又觉醒了天佑术士的职业能力，若是他不管不顾的话，很有可能因此丧失了就职这个职业的机会。 这对他来说，不免是一种惋惜。 就好似不忍看到一个完美无瑕的珍品在即将完成时，却因为一道程序经过自己的工序之后，出现了一个难以抹去的瑕疵。 况且，自他踏入公主的房间，以及看到墙壁上的油画与桌面的摆设时，他就知道，这位公主对自己应该还是心存好感的。 所以在察觉到对方拥有的天界血统和天佑术士的潜力之后，他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在想一件事。 如果柯尔妮公主醒来之后，所表现出的性格跟自己心中的形象很接近的话，他并不介意去追求一下这位威斯特王国的小公主。 毕竟布莱恩对自己未来的规划，长远到足以到达不朽的境界。 对自己心目中另一半的要求，自然也就变得水涨船高。 显然，他也不想去找一个作用微乎其微的花瓶。 这种漂亮的花瓶，以他的能力，只要愿意，随随便便都可以找到。 其实，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与自己并肩而立的女主人。 眼前这位公主，容貌不用多说，还拥有天界血统和天佑术士的潜力。 在布莱恩看来，即使在主物质世界，也是天赋异禀的存在，只要自己对她加以正确的引导，实力就会获得突飞猛进的增长。 而且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 那就是随着威斯特王国的王子殿下，在战争中意外去世，这位沉睡的小公主，在无形中已经变成这个王国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布莱恩与老国王在刚刚的谈话里，他也能够明显感觉到，国王对这位公主未来的规划，很有可能是要把她培养为一名威斯特王国的女王。 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迎娶了公主，就意味着会与她一起掌控了整个威斯特王国。 随着上古邪物毁灭世界的时间被他延长，已经让他成功得到喘息发展的机会。 虽然他的第一目标还是尽快回到熟悉的主物质世界，但并不代表他会真的抛弃这个世界，任其毁灭而不顾。 既然他已经答应了树精的要求，并下定决心去拯救这个世界。 他肯定不会放任此世界因各个种族和各大王国无休止的征战，导致处处都是荒无人烟的焦土。 那他救这个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 所以，布莱恩觉得，自己在前往主世界之前，有必要征服整个世界，成为一名真正的世界之主。 然后再以自己相对柔和的统治手段和方式，让各个种族说不上和睦相处，至少也要保证他们不会因仇恨，变成不死不休的存在。 事实上，自他离开布莱克特曼起，经过一个多月的冷静思考之后，他已经大概知道了化解种族矛盾的根本办法。 就比如仇恨最深的精灵族。 精灵的仇恨无非就是人类抢夺了本属于他们的领土，导致他们只能躲在生存条件险恶的蛮荒群山中艰难生存。然后随着环境的愈发恶劣，让他们对那些抢占领地之人的仇恨就变得愈发深刻。 于是他就在想，若是在阿斯诺大陆上给精灵族划分一片环境适宜，土壤肥沃的领土，让他们得以安稳地发展下去，这仇恨或许就很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而然地消失。 当然，这只是他大概的思路，至于到底该如何执行下去，其中的许许多多细节他还没有完善。 毕竟没有哪个王国愿意将自己的领土平白无故地让给精灵。 不过，布莱恩唯一能够保证的就是，他绝不会像前世大航海时代的殖民者那般，去实施灭绝人性的种族大屠杀。 他还非常清楚，想要掌控整个世界的前提，除了具备对所有人都能够碾压的强大实力外，同样也必须掌握一支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领地和军队。 这正是他在考虑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感到有点棘手的地方。 虽说布莱恩身为泰格瑞拉的三王子，但是在王宫居住近五年时间，他也非常深刻地认清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这个三王子的头衔，除了可以得到国王父亲的一点亲情和温暖之外，并不能够给他带来多大的便利。 甚至还因为半精灵这个敏感的身份，导致他的活动范围被限制的非常死。 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要想方设法逃离王宫的真正原因。 所以，想要从泰格瑞拉获得王位的继承权，或者得到专属于自己的领地，布莱恩认为，几乎很难。 毕竟他的身份是半精灵，又在精灵圣地居住了十多年。 在自己的国王父亲并不知晓自己穿越者身份的前提下，他会本能地认为，自己的成长经历，绝对会受精灵仇恨的影响，变成一位精灵复仇者。 正因为如此，他被人从精灵圣地虏到泰格瑞拉之后，就被限制了自由。 一个连自由都被限制的王子，又怎么可能同意给自己划分领地，发展势力。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他迎娶这位公主，关于势力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的布莱恩，心中已经想到了一个如何让老国王同意自己迎娶公主的可行之法。 随后他看向柯尔妮公主白嫩细致的脸颊，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的许多。 布莱恩不得不承认，这位正在觉醒天界血统的公主非常美丽。 即使陷入沉睡，那铺散在枕上的金色长发，也仿佛散发着道道近乎无形的天界光辉，让他隐隐看到了一种优雅而超然的迷人气质。 可能是因为心中的认同感所致，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再次看向这位沉睡的公主时，除了愈发顺眼和满意之外，心中也泛起了几丝怜惜。 这让他立刻意识到，此时的自己，简直就像一个相中一位陌生的美女之后，瞬间连两人孩子的名字都想好的屌丝…… 也就是说，即使他想得再怎么天花乱坠，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必须让这位被他认可的公主安然无恙的苏醒过来。 于是布莱恩不敢耽搁时间，立即收回纷飞的混乱思绪，将手肘放在床榻上，扶着额头，开始认真地思考着如何完美地拯救公主的办法。 在身后两个老家伙耐心的等待中，他以极快的速度查阅着自己脑海中记忆的奥秘知识。 此时的布莱恩真的很庆幸，在前世这位沉浸式的游戏里，选择了巫师这个职业的同时，还能够耐得住寂寞，掌握许许多多晦涩难懂的魔法知识。 终于，在一系列的筛选过后，他想到了一个把握最大的尝试，并立刻打算将其付诸于行动。 布莱恩在身后两双满含期待的目光里，从公主的床榻旁站起来，转过身，望向皱纹深刻的老国王。 他发现老国王那种极力压制某种痛苦的表情变得愈发深刻。 这让他更加确认了心中的猜测，于是不再犹豫，直奔主题地说道：“国王陛下，我需要柯尔妮公主的血液做一种测试，所以……” 布莱恩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位疼爱自己孩子的老国王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毕竟在检查公主之前，他已经向国王保证过，不会伤害到公主。 但是他需要提取柯尔妮公主的血液，也肯定避免不了地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老国王闻言，若有所思地望着沉着冷静的布莱恩，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的身体随着年龄增长，导致各种反应能力每况愈下，但并不代表他的潜意识和警惕性会降低。 这让他本能地认为布莱恩提出的要求非常不妥。 老国王犹豫片刻，想不明白的他，最终还是望向了身旁的老巫师莫瑞勒。 因为他能够从布莱恩的自信从容的目光里看出，他很有可能拥有救治的办法，他也不想因自己的固执，导致错过救治的机会。 所以他考虑再三，还是将这个决定交给身旁的老巫师。 毕竟他也是一名巫师，对于提取血液是否合适这个问题，显然比自己更专业一点。 “布莱恩，身为一名巫师，难道你不知道巫师之间的忌讳吗？”莫瑞勒巫师轻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我当然知道，但这对我来说，是救治公主的唯一办法。”布莱恩神色一怔，随即明白了巫师的意思，于是解释道。 所谓的忌讳，其实就是在巫师之间交流中，千万不要露出对对方血液感兴趣的神色。 由于魔网被封，导致这个世界的巫师全部都是血脉术士。 所以他们对于自己的术士血脉格外敏感，担心自己的对手因提取自己的血液，导致研究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是对付自己的方法和弱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一个多月前，你曾在一个矮人酒馆中，毫不费力地帮助一个叫菲克的小孩儿解决了血脉觉醒的问题。”莫瑞勒巫师深深地看布莱恩一眼，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柯尔妮公主之所以沉睡不醒，我也能够感觉到是因为某种血脉觉醒的原因所致，正因为如此，我一直都守口如瓶，不敢随意地透露出去。” “你这是为何？”布莱恩不解地询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是因为血脉觉醒的原因导致的，为什么不去巫师之城请一位巫师救治公主。” “如果连我都没有办法，那些巫师也不可能想出什么更好的救治方法。而且巫师议会的血脉觉醒仪式，根本无法保证公主一定可以苏醒。”莫瑞勒巫师冷哼一声，不屑的道： “这种仪式还存在着非常大的风险，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我是不会动用最后的办法。 况且，巫师议会与剑之修道院的那帮邪恶巫师之间还存在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不可能放心地交给他们。” “那倒也是。”布莱恩微微点头：“你的这种顾虑非常对，不然的话，公主很有可能因此丧命。” 由此可以发现，这位老巫师也看出了公主的大概问题，只不过没有自己知道的更详细。 他肯定知道现在的公主并没有到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自然不敢使用巫师议会那种风险极大的血脉觉醒仪式。 以剑之修道院的那帮邪恶巫师的尿性，若是真的混进王宫里，绝对会做出非常危险的举动。 毕竟他们精通的技术就是对于血脉近乎痴迷的研究，每一个变种人出现的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血腥事件。 也难怪在他提出要检查公主身体的时候，这两个老家伙会如此繁琐地试探和调查他。 同时，布莱恩终于明白，这个叫做蛇眼的魔剑士为什么会游荡在王宫里，显然也是为了保护公主的安全。 “其实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莫瑞勒巫师犹豫一下，这才继续道： “导致公主沉睡的小魔鬼，一直都在干涉我们救治公主的计划。如果不将他除掉的话，根本不可能安安心心地进行下去。” “小魔鬼的问题，我自有应对的方法，这个问题我们稍后再说。”布莱恩提高自己的音调，用充满不悦的语气强调道： “现在，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公主在我的救治下，可以安然无恙地苏醒，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我必须提前公主的血液，以此探明公主觉醒的到底是什么特殊血统。 唯有如此，才可以对症下药。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就说明这5000金币与我无缘，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在这里跟你们浪费哪怕一丝一毫的时间。” 布莱恩说完，板着一张脸，做出准备离去的打算。 虽然他知道柯尔妮公主觉醒的是天界血统，但具体什么血统，他还需要提取一点血液，好好研究一下。 老国王与老巫师两人对视一眼，终于点头答应。 看到对方谨慎地点头答应，布莱恩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他蹲在床榻旁，轻轻地从被褥里拉出公主的一只小手。 又掏出自己的钢笔和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用于平时储存特殊液体的银色水壶。 然后用锋利的笔尖给公主的手指划出一道伤口，放在水壶的壶口，开始小心翼翼地提取她的血液。 整个过程并没有浪费很长时间，当布莱恩将银壶的盖子合上，给公主手指的小伤口简单处理一下，便直接起身来到国王与巫师的身前。 “走吧，现在我们该商议一下如何对付那只小魔鬼的办法。”搞定之后，布莱恩将东西收起来，望向老国王，意味深长的道： “况且，以陛下的身体状况，在公主的房间里，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说完，他不再犹豫，直接转身离开房间。 老国王神色一怔，顿时明白对方话语中的真正意思。 他感激地看布莱恩的背影一眼，立即跟莫瑞勒巫师一起离去。 ………… 第九章 油画 太阳终于躲到遥远的山脉之后，天空被夕阳的余晖渲染成宝石般的紫色，仆人们悄悄的走进来，点燃老国王房间的炉火。 火焰只是静静地燃烧着，仿佛国王在朝堂上对大臣们的训斥之后，保持的那种难得的宁静氛围。 布莱恩坐在一张不太舒服的扶手椅上，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外表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只有闪烁在双眼中的亮光揭露了他内心的秘密。 他不动神色地环顾四周，这个安静的房间内连他一起只有三人。 老国王疲惫而痛苦的身子靠在一张黑木雕成的椅子上，两脚伸到点燃的火炉旁取暖，莫瑞勒巫师坐在他的旁边，闪烁着智慧光辉的眼睛始终都在留意着国王的一举一动。 最终，布莱恩将饶有兴趣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只靠在火炉旁的墙根儿下取暖的橘猫身上。 这只胖乎乎的橘猫将上半身贴在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墙壁上。 两条后腿懒散地摊在地毯上，把那圆滚滚地仿佛皮球一样的肚子全部呈现在温暖的火光里，随着肚皮上下起伏，好似轻轻跃动的火焰。 它的一只前爪人性化地搭在肚皮上，另一只爪子则支撑着毛绒绒的兽皮地毯，仿佛在为它随时都会歪到在地的肉球充当一根支柱。 他发现，这只胖乎乎的橘猫那‘优雅’的坐姿，让他联想到了坐在铁王座上的国王。 最让布莱恩感到意外的是。 他竟然真的从这只又矮又胖的橘猫的那张神似生无可恋的小脸上，读懂了它想表达的意思： 喵生啊，寂寞如雪……江山啊，朕不要也罢……. ……好吧。 其实并不是他真的读懂了这只橘猫的真实想法，而是看到这团肉球的坐姿和表情，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这么一段有趣的话语。 此时，这只橘猫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成为某人目光的焦点。 它睁开琥珀色的眼睛，抬起脑袋，轻蔑地看布莱恩一眼，随即抬起一条后腿，然后伸长脖子，想要低头舔起自己的屁股。 在布莱恩看来，它胖得根本就没有脖子，以至于它的圆滚滚的脑袋连后腿都够不到。 都说猫咪是液体动物，但布莱恩敢拿自己的所有财产打赌，这只橘猫就是一个肉乎乎的皮球，还是只要随便踢上一脚，就仿佛能够滚出去很远的那种。 即使在现实世界，他也没有见到过这么胖的猫咪，他只能在心里暗自感叹：不愧是‘大橘为重’。 “布莱恩先生。”老国王打破了沉默，他浑浊的双眼望向对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的布莱恩，温和一笑，伸手招呼道： “请靠过来一点，这里不是朝堂，不要那么拘谨，放松点儿，要不然我们根本无法愉快的交流。” 布莱恩尚未开口，墙根儿的橘猫倒是率先回应了国王的话语。 它肚皮贴着兽毯，迈起四条小短腿儿，晃悠儿到国王的身旁，亲昵地用脑袋蹭着他的小腿肚。 等到国王伸手回应着抚摸它的毛发时，橘猫立即弓起背脊，发出呼噜声，看似是在示好，但实际上却是在暗示老国王快点让出扶手椅。 “需要喝点什么吗？”老王国看到已经坐在自己身旁的布莱恩，开口道，然后伸手摸着橘猫的脑袋，猫咪舒服地放弃了对老国王的暗示，转而打算将他的扶手椅占为己有。 “什么都不需要，陛下。”布莱恩望着国王慈和的面孔，不知为何，他淡定的神情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局促。 虽然他并不禁止自己饮酒，但是现在的他，脑海中一直充斥着如何完美地解救公主的想法，所以他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以免被酒精麻痹了自己的神经。 “好吧。”看到布莱恩拒绝自己的好意，老国王轻哼了一声，一边抚摸着自己的橘猫，一边对莫瑞勒道： “老巫师，拜托你，再给我来一瓶调配的曼德拉酒，我的心难受得很，需要缓解一下。” 曼德拉酒？ 布莱恩惊讶地望国王一眼。 与其说是酒，还不如称之为兴奋性饮料更为合适。 这是一种炼金术师们利用曼陀罗花的根茎提炼的蒸馏液，再添加上颠茄和发酵过的淀粉浆炼制而成的兴奋性美酒。 虽然对于缓解疲惫和痛苦拥有非常不错的作用，但长期饮用，对身体的健康也有很大的危害。 老巫师莫瑞勒苍老的面容闪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挥了挥宽大的衣袖，一小瓶用玻璃瓶盛装的曼德拉酒从房间的酒柜里飞出来，落入国王的掌心。 老国王迫不及待地拧开瓶塞，痛饮一口。 一阵令他振奋的暖意在胃里弥漫开来，他紧锁的眉头也随之舒展，终于显露出了他鼻梁顶部那道慑人的褶皱。 “陛下，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了解一下您的身体状况。”望着老国王的面容在炉火的照映下，变得红光满面，布莱恩开口道。 “我的身体状况？”老国王摸了摸跳到自己膝头准备酣睡的橘猫，发出疑问。 “没错。”布莱恩神色平静的说道：“我怀疑您的身体很有可能与公主的沉睡有关，所以我想详细地了解一下，这样更有助于我唤醒公主。” 莫瑞勒巫师诧异地看布莱恩一眼。 望着他平静而从容的面孔，他知道对方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于是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灰白的胡须，竖起耳朵，认真倾听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好吧。”国王脸上显露的表情就好似一阵剧痛突然袭来一般，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我想你猜得应该没错，我的这种症状就是我的孩子沉睡时才出现的。 说来也奇怪，每当我进入她的房间，这种疼痛就随之而来，就像一只螃蟹在我的肚子里夹来夹去，它们锐利的钳子，日夜不休地夹个不停，只有喝了老巫师调制的曼德拉酒，这种症状才会慢慢缓和。” “其实我也怀疑过国王陛下的病情与公主有关。”莫瑞勒巫师接着补充道：“但始终查不出真正的原因所在。只能时刻提醒我们倔强的国王，尽量不要查看公主的身体状况。” 布莱恩听完两人的讲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陛下的这种症状，在我看来，的确出自柯尔妮公主的原因。” “那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吗？”莫瑞勒巫师好奇的询问道。 “是金狮鹫王室的天界血脉。”布莱恩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莫瑞勒巫师，对于柯尔妮公主的状况，我想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肯定也猜出公主是因血脉觉醒所致。” 看到老巫师下意识地点头，他又继续道：“但是你并不知道的是，公主之所以会因为的血脉觉醒沉睡，主要就是因为她的血脉能量过于强大，导致后继之力不足，必须借助外界的力量推她一把，才能够彻底完成这种觉醒的仪式。” “那国王的病情又是因何而起？”莫瑞勒巫师再次发问。 经过布莱恩这么一说，他心中隐隐猜出了大概的原因。 但他并不敢保证自己的猜测就一定是对的，这才想向眼前这位年轻的半精灵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 “正因为柯尔妮公主觉醒天界血脉的后劲不足，致使她的身体产生了本能地反应，想要自主地去吸收外界与自身血脉相同的能量。”布莱恩神情严肃地望着正在撸猫的国王，说道： “陛下体内的天界血脉虽然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淡薄到毫不起眼的地步，但当你接近公主的一定范围时，依然会因为你们之间的关系，引起了血脉共鸣，想要自主地将这种淡薄的血脉能量彻底吸收。所以您的身体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若是您不听劝告，一直这么倔强下去的话……” 布莱恩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作为当事人的国王，肯定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莫瑞勒巫师看了看国王，明显迟疑一下，这才开口道：“想要让公主苏醒，只需找到足够多的与她血脉相同……” “莫瑞勒巫师！” 布莱恩冷冷地打断了他骇人的猜测，“请不要将邪恶巫师的行径与我联系到一起，你这是在侮辱我的职业守则。” 他说话的语气惊到了打算酣睡的橘猫，这只肉乎乎的猫咪从国王的膝盖上抬起脑袋，喉咙里发出呼噜声，不满地望着布莱恩。 “非常抱歉，我不该往那方面想。”老巫师歉意地看布莱恩一眼。 不知为何，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他，在看到这位年轻的半精灵那双冷若寒潭的双目时，内心竟然升起了一丝畏惧。 这种感觉像极了他幼年时期，在巫师之城恐惧自己导师的样子。 好在只是一闪而逝，他很快便恢复了从容的态势。 布莱恩缓了缓神色，望向年迈的国王，提醒道： “我这么说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诫国王陛下，在我准备救治公主这段时间内，不要随意接近公主的房间。因为这很有可能导致公主在沉睡期间，发生血脉素乱的危险，这样的话，救治公主的难度也将因此加剧。” “布莱恩先生请尽管放心，在我的孩子尚未苏醒的这段时间，我绝不踏入她的房间半步。”老国王神色中浮过一抹尴尬，然后用苍老的声音向他保证道。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从看到这位半精灵冒险者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对方所展现出来的专业态度，让他产生了一种盲目的自信，认为他真的能够拯救自己的孩子。 “那我就放心了。”布莱恩点点头，继续道： “既然如此，我现在想了解一下柯尔妮公主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陷入沉睡的。国王陛下，我需要知道实情，千万不要用坊间流传的谣言来糊弄我。” 老国王抚摸着不知何时已经跑到怀里的橘猫，望着身旁的巫师。 “我们本来也没有打算隐瞒的意思。”莫瑞勒巫师说道：“事实上，公主之所以沉睡，主要是因为一幅被她无意中打开的魔画。” “魔画？”布莱恩神色一怔，斟酌片刻，问道：“那幅魔画在什么地方？” “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莫瑞勒巫师意念一动，一幅被卷起来的油画出现在他手中。 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交给布莱恩，而是神情凝重地发出警告：“布莱恩，这幅魔画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邪恶的力量，如果没什么必要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打开。” “那倒没事，我先看一下吧。”布莱恩看到老巫师郑重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谨慎地说道。 随后直接将油画接到手中。 布莱恩望着油画，在暗自提高警惕的同时，又为自己套了一个「防护邪恶」法术，这才拆开油画的系绳，小心翼翼地将其摊开。 第十章 深狱炼魔 事实上，这幅画并不是很大，在完全展开之后，也只有a4大小。 但是里面栩栩如生的图像却立刻吸引住了布莱恩的注意。 油画的背景是一片充斥着血与火的岩石荒野，一只展开暗红色双翼的庞然大物，拖着一条鞭状尾巴，悬浮在半空中。 仔细观察还可以发现，这只长着双角的怪物全身覆盖着装甲般的鳞片，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中正在滴落着污秽的绿色毒液。 布莱恩瞬间认出了油画上的身份。 这是一只深狱炼魔。 一个实力能够与无底深渊的巴洛炎魔不相上下的高阶魔鬼。 他们是大多数魔鬼中母庸质疑的霸主，这些强大的魔鬼还是魔鬼大君的得力干将，时常追随于左右。 实力至少都是五阶传奇起步。 望着油画上栩栩余生的深狱炼魔，有那么一瞬间，布莱恩好似处身于一个遍地都是恶魔与魔鬼尸体的血红色战场。 紧接着，他看到深狱炼魔血红色的眼睛诡异地朝自己眨了眨，一道道堕落的渎神之语开始在他耳畔喋喋不休地响起： 堕落者！ 我嗅到了这个饱受战乱蹂躏的世界，正在散发着腐朽与死寂的痛苦味道。 你们的未来将因饥饿与纷争相继灭亡，最终在完美的永恒不死中沉寂。 难道你就不渴望成为一个可以带领所有人走出困境的伟大领袖吗？ 告诉我！ 到底谁希望成为这个世界的真正主人！ 相信自己，你可以成为这个人。 勇敢地站出来吧！ 我将赐予你内心渴望的一切！ …… 早有准备的布莱恩冷笑一声，一个丧失力量，只能躲在油画里苟延残喘的小东西，怎么可能威胁到他。 他不慌不忙地调动自己的类神力，在一声不甘的怒吼中，所有的幻象和堕落之语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布莱恩将油画收起来系好，但并没有交给莫瑞勒巫师的意思。 因为他已经猜出让柯尔妮公主陷入沉睡的罪魁祸首。 由此可以看出，油画中的深狱炼魔出于某种原因，导致自身的实力大幅度下降，退化成了一只实力低下的小魔鬼。 然后不得不躲在油画里，依靠诱惑凡人堕落，来汲取用以成长的力量。 想到这里，他的心思不由变得活络起来。 “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将这幅油画烧了吗？”布莱恩望着油画，斟酌良久，不解地询问道。 他已经发现，小魔鬼的载体就是这幅油画，也就是说，只要将油画烧毁，这只嚣张的小家伙自然就会彻底消失。 “没用的。”莫瑞勒苦笑一声，“我们试过许多方法，甚至还前往卡纳斯王国请了一位牧师，都无法将这幅油画净化。就算是将它丢到很远的地方，也会诡异地出现在王宫里。” 布莱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自己内心的疑问全部问出来： “我听你提起过，每当你们尝试着救治公主的时候，这只小魔鬼都会出来捣乱，到底是什么原因？那只小魔鬼每个月的月末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具体什么原因，他已经大概猜出来了，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要证实一下心中的想法是否正确。 “曾经，我尝试过将公主的身体转移到卡纳斯王国的神殿里，那里神圣能量充足，是摆脱邪恶魔鬼纠缠的最佳办法。正当我打算付诸于行动时，小魔鬼的投影就会从油画中出现，警告我这么做会带来的后果，还向我保证，只要我们老老实实地配合他，公主肯定会从沉睡中苏醒。” 莫瑞勒巫师在老国王的示意下，向布莱恩讲述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转移公主的身体，小魔鬼就不会加以阻拦。并且，还要我们答应他一件事。” “什么事？”布莱恩顿时来了兴趣。 从表面上看，小魔鬼或许真的不会阻拦他们救治公主，但若是真的触碰到底线，这个狡猾的小家伙肯定会急眼。 对于魔鬼的性格，他可谓是再了解不过的。 莫瑞勒巫师的讲述中可以看出，这只小魔鬼说公主会苏醒，应该没有骗他们，但绝非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毕竟这是一只曾经成长到五阶传奇的深狱炼魔，若是信了他的鬼话，怕不是连怎么死的估计都不清楚。 “每个月的月末，必须给他献祭一名邪恶的囚徒，这对于我们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因为这种人金羽城的地牢里数不胜数。”莫瑞勒巫师继续道： “我们也是为了寻找解救之法，便暂时答应了小魔鬼的要求，以此来拖延时间，所以，关于公主沉睡这件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原来如此。”布莱恩听完，神色中浮过恍然之色。 对于小魔鬼让国王给他献祭邪恶囚徒，很明显就是为了索取囚徒的灵魂，用以恢复自己的力量。 至于他为什么抓着公主不放，对于布莱恩来说，同样能够猜出其中的原因。 因为守序邪恶的魔鬼们索取凡人灵魂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先腐化，后获益。 柯尔妮公主拥有最为纯粹的天界血统，让这只狡猾的小家伙发现了提升实力的机会。 在魔鬼的群体中，再也没有比让一个天界生物堕落腐化，更让他们愉悦的事情。 这就好比天界生物让魔鬼投身善良阵营是一个道理。 所以，这只狡猾的小魔鬼吓唬住莫瑞勒巫师等人，然后利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力量，对沉睡的柯尔妮公主开始长远的腐化计划。 由此可以看出，柯尔妮公主在尚未沉睡时，绝对打开过画卷，并且还被小魔鬼诱惑成功，陷入了堕落的深渊。 若不是她突然觉醒的天界血统，救了自己一命，此时的公主，怕不是早就在腐化之力的影响下香消玉殒。 也正是这纯粹的天界血统，让急于恢复力量的小魔鬼找到了快速提升的捷径。 魔鬼和恶魔们非常喜欢灵魂，尤其是那些比较纯净的灵魂。 这种灵魂想要淬炼得更加强大，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其承受痛苦和折磨，灵魂的品质就会随之变得更高。 但是一个普通人的灵魂潜能很低，稍加折磨就会崩溃，这对于魔鬼来说，利用价值也不会太高。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每个月都要求国王献祭一名邪恶囚徒的原因，无非就是以数量换质量。 但拥有天界血统的柯尔妮公主的灵魂，其潜力就非常高。 只要在小魔鬼可怕的精神折磨下被淬炼成功，柯尔妮公主的灵魂就会被腐化或淬炼为高品质的灵魂结晶。 使用之后，小魔鬼的实力绝对会得到大幅度的恢复。 不过，布莱恩从柯尔妮公主沉睡时间长达半年，依然安然无恙，最多只是面露痛色的状况来看，这只实力大损的小魔鬼，显然还拿公主没有什么好的应对办法。 也就是说，这个狡猾的小家伙暂时也只能依靠邪恶囚徒的残次品灵魂，用以慢慢恢复自己的实力。 唯有如此，他才会随着实力的逐步提升，掌握对付柯尔妮公主的有效方法。 不得不说，小魔鬼的办法还是不错的。 如果整个过程不出意外的话，布莱恩相信，不出半年时间，沉睡的柯尔妮公主的灵魂，就会被彻底腐化，或者被淬炼为小魔鬼大幅度恢复实力的灵魂结晶。 想到这里，布莱恩总算对公主沉睡的整个事件，全部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他知道，想要救治公主，首先需要对付的就是他手中的这幅油画。 只要想办法将小魔鬼的载体油画给摧毁，这个狡猾的小家伙所带来的威胁也就随之解除。 到时候，他就可以安心地准备唤醒仪式，让公主彻底觉醒天界血统和天佑术士的职业能力。 “这幅油画我就先保管起来了。”布莱恩将油画收起来，对老巫师说道：“这只小魔鬼也交由我来对付。”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老巫师惊讶地望着打开油画却安然无恙，甚至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的布莱恩，询问道。 “那就麻烦你们给我找一间安静的房屋，我需要研究一下救治公主的方法。”布莱恩沉吟一下，说出自己的一些要求：“最好是一间巫师设备齐全的实验室。” “这个简单。”老巫师主动开口：“稍后，我会带你去我居住的地方，那里的一切用具都非常齐全，应该能够满足你的要求。” “那就麻烦你了，巫师阁下。”布莱恩微微点头，又对老国王说道： “陛下，我还需要很多用来准备法阵的特殊材料，到时候我会列个清单，希望您尽快帮我备好，这关乎到柯尔妮公主苏醒的时间。” “你直接吩咐莫瑞勒巫师就可以了。”老国王斟酌片刻，缓缓说道：“他会满足你的要求。” “那将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布莱恩……”老国王沉默良久，语气带着对未知的一丝颤抖，向他询问：“身为孩子的父亲，我能够感觉到我的孩子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你实话告诉我，救治公主，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说完，他再次望向布莱恩，浑浊的眼神仿佛能够洞穿他的灵魂。 “百分百的把握，陛下。”布莱恩平静地对视上老国王的双眼，自信的道。 他并没有撒谎，如果只是让公主苏醒的话，他的确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想要让公主苏醒的同时，觉醒天界血统和天佑术士，他还需要仔细研究过后，才敢下最终的结论。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老国王没有理会橘猫不满的眼神，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苍老的躯体对布莱恩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会竭尽所能！”布莱恩起身，语气真诚而坚定的道。 ………… 第十一章 巫师与魔剑士（为盟主 love江南_加更4/15） “你好，帕纳吉奥蒂斯·阿里亚斯·吉恩·斯卡利亚先生，我来拿走我的武器。” 布莱恩在莫瑞勒巫师的陪同下，来到魔剑士蛇眼游荡的地方，用客气而强调的语气道：“这是国王陛下特意批准的，拿过来吧。” 此时，在这个夜色逐渐弥漫的王宫里。 这位魔剑士躲在灰色的斗篷里，双手环抱自己的带鞘长剑，将身体随意地靠在一根雕刻着狮鹫图案的大理石柱上，闭目养神。 当蛇眼听到布莱恩的话语后，出于本能地将一只手搭在精金片组成的宽腰带上，双眼睁开的刹那，空洞的瞳孔也瞬间变成了两个拉长的三菱形，仿佛两条盘绕的蛇头，随时准备应对哪怕是最微小的挑衅。 “又是你这个半精灵混血儿，你还真让我感到意外啊。” 蛇眼的瞳孔随着他懒洋洋的话语，逐渐恢复原状，他笑着道：“你竟然能够一字不差地记住我的名字，你这是要打算干什么？”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神色淡漠的布莱恩，对于一旁的老巫师视若无睹。 “这都让你感到意外了。”布莱恩嗤之以鼻，语气微恼的道：“说实话，相较于晦涩难懂的法术咒语，就你那破名字真不算什么。” 为了救治柯尔妮公主，他的心中藏着一肚子烦心事，所以眼下他只想尽快讨回自己的武器，并未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 于是出于礼貌，布莱恩在刚开始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反而跟对方客客气气的。 可是随着这位魔剑士睁开双眼，回应他的话语。 布莱恩顿时发现，他错了，对方诡异的双眼中带着最为纯粹的挑衅，根本就没有想要与他好好说话的态度。 这让他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 “看来你的记性一定非常好。”蛇眼笑着挑衅道：“那么你应该还记得我白天说过的话语，如果我们两个同时出现在巷道里，你……” “你想找人打一架？”布莱恩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他说话的同时，发现身旁的莫瑞勒巫师就好似空气一样，沉默不语，这让他更为气恼。 由此可以看出，对方也拿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魔剑士，没有任何办法。 “倒也不是。”蛇眼一脸微笑着说道：“我就是好奇你的银龙剑术到底有没有利西欧运用的那么神乎其神。我想看一下你到底掌握了他的几分精髓” 听到蛇眼提及利西欧，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老巫师抬了抬眼皮，惊讶地望布莱恩一眼，若有所思地暗自点了点头。 蛇眼说完，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布莱恩的两柄精金匕首和另一把特制的绳套匕首。 布莱恩面无表情地接过去，目光望向那柄被对方抱在怀里的带鞘长剑。 见蛇眼并没有打算递过去的意思，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魔剑士最擅长打架，是因为你们遭受「厄运诅咒」，导致你们没有心、没有灵魂、没有怜悯，也没有良知。我说的没错吧？所以，这场战斗你赢了，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布莱恩说完，闪电般伸手去夺自己的长剑，但蛇眼将剑抱在臂弯里，轻盈地倒退两步，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 “你很急吗，混血儿？”蛇眼笑着说道。 “对，很急。我赶时间，蛇眼阁下，劳驾，请把剑还我。”布莱恩平静的语气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要是不给呢？”蛇眼抱着布莱恩的带鞘长剑，来回踱步，肆无忌惮地挑衅道：“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的确不能拿你怎么样。”布莱恩望着蛇眼，仿佛认命般地笑了笑。 “但…我至少可以闪瞎你那双狗眼！” 话语刚落，布莱恩伸手一指，右手佩戴的‘璀璨晚星’戒指上环绕的细小钻石，在刹那间爆发出夺目的光彩。 ——“闪光术！” ——“七彩喷射！” ——“镜影术！” 就当蛇眼被斑斓耀目的光芒笼罩的瞬间。 布莱恩的身体诡异地模糊了一下，眨眼间变成四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并同时朝着蛇眼冲了上去。 猝不及防的蛇眼惊讶一下，正欲动手。 猛然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一道翠绿的蔓藤缠住，然后怀里一空，那柄带鞘长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另外三道幻影宛如破碎的泡沫般，在他眼前消失。 布莱恩握紧长剑，谨慎地望着蛇眼。 通过刚刚简单的接触，他对于这位魔剑士在心中的评价再次提高了几分。 虽然他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瞬间丢出两个耀目的法术，但是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些法术一点效果都没有。 若不是四道一模一样的幻影让他惊讶了一下，以至于给一旁的老巫师提供了施放法术的机会，恐怕他依然无法抢到自己的长剑。 “一点武德都不讲的混血儿，我开始有点怀疑你并不是利西欧的徒弟了，毕竟他可没你这么不要脸。”蛇眼见武器被抢，他并不在意地笑了笑。 随后将这双意味深长的苍白瞳孔盯到了老巫师莫瑞勒的身上，这位巫师刚好收回橡木法杖。 “蛇眼，不要太过分了！”老巫师警告道：“布莱恩阁下不光是陛下的客人，也是唯一能够救治公主的人。” 魔剑士闻言，神色一怔，惊讶地望了布莱恩一眼。 接着，他又将苍白的瞳孔投到老巫师的身上，嘴角却露出嘲弄的笑意。 “老巫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蛇眼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莫瑞勒巫师，微笑道。 “每次看到你们这些巫师，我都在想。”见巫师没有应答，他继续说道：“你们除了摆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 我听说在你的房间里，到处都摆满了各种动物和类人生物的骸骨，瞧你那外表光鲜的样子，光是想想，都让我感到反胃。说实话，你们巫师的样子就像粉刷过的坟墓，外表美丽，内里却只有腐肉和枯骨。” “这是一个人的品味问题。” 莫瑞勒巫师皱着眉头，冷声反驳道：“还有身为巫师的传统，有人会反感，同样有人觉得没什么。至于你，蛇眼，你会觉得恶心吗？我听说只要价码合适，你连刚出生的婴儿的心脏都敢掏出来。 所以，我更好奇，又有什么东西会恶心到你呢？请不要把这个问题当成侮辱或挑衅。我是真的好奇，究竟什么东西会让你这种冷血嗜杀的人感到反胃。” 此时，莫名其妙地就置身事外的布莱恩，被蛇眼这么一搅合，他突然不再那么着急了，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老巫师与魔剑士的斗嘴。 因为这是一场难得一见的魔剑士与巫师之间的争吵。 在他的印象里，他在泰格瑞拉王宫的剑术导师利西欧同样也非常反感巫师。 具体原因，似乎跟他们的身体就是被巫师改造有关。 “莫瑞勒老东西，我也碰巧听说你有只罐子里装着处女的经血，用来充当施法材料，是这样吗？”蛇眼凑到老巫师近前，一脸厌恶的说道： “想想这一幕我都要吐了：一个高贵的巫师，手举罐子，跪在地上，专心收集这种珍贵的液体，还是说，从它的源头，一滴一滴的收起？” 布莱恩神色古怪地望着身旁的老巫师。 他真的没想到这位巫师竟然还有这种恶趣味儿。 同时，心里非常疑惑，到底什么法术，需要这么恶心的施法材料。 老巫师显然也注意到了布莱恩充满怀疑的目光，顿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没好气地看了无辜的布莱恩一眼，攥紧手中的橡木法杖，极力压制住起伏的心情，保持着和蔼的微笑，对蛇眼反驳道： “故事讲得真不错，蛇眼。不得不承认，你的笑话真的很机智。机智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难道不是吗？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你没有使用过血液施法吗？”蛇眼连续发出三道疑问： “你就告诉我到底是不是，没有处女之血，有些法术你是不是根本没法施展。据说最好还是在新婚之夜收集到的处女之血。老东西，赶快回答我，好奇心都让我浑身发抖了。” 此时，布莱恩总算明白，眼前这家伙应该是在信口胡说，至于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嘲讽一下对方。 “当然不是。”老巫师面带微笑的说道： “普通动物的鲜血就可以替代这种法术的作用。蛇眼，你要明白，我是一名巫师，拥有术士血脉，享有最神秘的奥秘知识。 我的魔法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不是那种经过改造组装之后的畸形儿的戏法可以相提并论的，所以，总会有些人想要颠倒是非地侮辱这种高贵的职业。” “你可真高贵啊！”蛇眼冷冷地感叹道：“老巫师，请接受我由衷的赞美。你们这些高人一等的邪恶巫师。” “你的赞美我收下了。”老巫师语气平静的说道： “但是对于你悲惨的经历，出自我的同行这件事，我不会代替他们向你道歉。你要明白，虽然我是一名巫师，从小就被检测出了魔法天赋，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可以一步登天。 在我觉醒术士血脉的时候，我差点被一道晴天霹雳活活劈死，为了掌握魔法的力量，我的家人也在我控制不住的涌动魔法中丧命。所以，为了活下去，我必须刻苦学习，才能熟练地操控血脉中带来的危险能量。 因此，在我的童年里，同龄人都在玩耍嬉戏，抱着喜欢的女孩儿滚到灌木丛的时候，我却躲在荒无人烟的角落里，练习操控一颗颗足以致命的闪电和火焰，即使我在巫师之城找到了一名狗娘养的导师，那也是在无数皮鞭的摧残下，艰难地活过来的。 等到我学业有成，想要弥补年轻时期失去的一切，想要追女孩儿，寻欢作乐时，却发现自己身体早已力不从心。 我说这么多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诉你，蛇眼，谁他妈的还没有点难忘的过去，不要整天哭丧着脸，好似整个世界都欠你的一样。” “你说完了吗？”魔剑士蛇眼故作怜悯的道：“说实话，你真的太可怜了，真的，我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蛇眼！” 老巫师愤怒地提高语调：“我这是在安慰你，你为何还要讽刺呢？难道我说的没错吗？” “恐怕只有天上的诸神才会知道你到底有没有错。” 蛇眼无所谓地对老巫师耸了耸肩，又望向布莱恩，微笑道：“回头见，半精灵，天知道我们会不会在哪条巷道里突然碰到，你说对吧？” 说完，在两人的注视下，悄无声息地地消失在阴影里。 “为什么要雇佣蛇眼这种人，难道不知道他的危险吗？”布莱恩疑惑不解的道。 “正因为有了蛇眼，所以才不危险。”老巫师拄着拐杖，一脸疲惫地对他挥了挥手，招呼道：“走吧。” ………… 第十二章 魔法雕像 布莱恩在老巫师莫瑞勒的带领下，朝着王宫深处走去。 两人穿过一片橡树林，来到一处土地荒芜的区域。 布莱恩很清楚，千年前的金羽城就是依托精灵的宫殿遗迹建立起来的，所以在王宫的深处，至今还能够发现属于精灵生活过的痕迹。 可惜的是，随着时间无情的摧残，这里只剩下几座腐朽的废墟和一根根断裂的大理石柱。 一阵清冷的夜风拂过，他用衣袖遮挡着口鼻，透过灰尘纷乱的空气，转身向离开的方向望去。 金羽城的灯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宫殿上精致的塔楼，在深蓝色的夜幕里只剩下黑色的轮廓。 由此可以看出，莫瑞勒巫师也是一名喜欢离群索居之人。 而这处精灵的废墟之所以能够存留至今，除了可悲的研究价值外，跟隐居在这里的老巫师同样也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望着这处被橡树林包裹的荒芜土地，布莱恩心中泛起了另一个疑惑。 莫瑞勒巫师不光是一名术士，他同样还兼职着德鲁伊。 作为一名信仰自然的德鲁伊，他的居所除了周围的橡树外，这腐朽破败的环境，一点都不符合对方自然守护者的身份。 这让他隐隐感觉到，魔剑士蛇眼对他的嘲讽，恐怕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毕竟德鲁伊这个职业群体中，同样也分为许许多多繁杂的学派。 虽然自然守护者的数量是最多的，但并不代表就没有其他流派的德鲁伊。 难道是一名元素德鲁伊？ 布莱恩若有所思地看老巫师一眼，立刻回想起对方在大厅中利用闪电法术，瞬间杀死一名骗子的情景。 老巫师莫瑞勒推开一道破烂不堪的栅栏，两人来到一处精灵时期保存相对完整的偏殿。 在对方的指引下，布莱恩保持着警惕，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保存还算不错的圆形大厅，里面光线微弱，圆拱形的屋顶高高耸起。 在他踏入大厅的瞬间，一股污秽恶臭便开始毫不留情地侵犯着他的嗅觉器官，耳朵里也充斥着野兽的咕噜和咆哮声。 布莱恩立即停下脚步，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看到整个大厅的光照都来源于中央的一个火盆，还有他左手靠近螺旋楼梯位置的书桌上的一支蜡烛。 在大厅周围的墙壁附近，他发现许多用粗大的铁条和钢丝制成的笼子，看起来牢不可破。 几乎每个笼子的外面都挂着一张记录数据的羊皮卷轴，里面则关押着一只体格巨大的动物，在宽敞的笼子里暴躁不安地来回走动。 这里面有吼叫着撞击栏杆的座狼，还有静静地趴在地上，用猎食者的目光冷冷地打量所有笼子外面之人的纯黑色豹子。 布莱恩将惊讶的目光锁定在笼子中的那只黑豹身上。 这是他在阿斯诺世界，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的猫科动物。 这只黑豹比他曾经在泰格瑞拉的巨龙之脊山脉里，见到过的剑齿虎都还要大上一圈。 在他将目光注视过去的时候，这只黑豹似乎是察觉到了，立即站起来，它全身充满力量感的肌肉宛如波浪般流转，然后在笼子里慢慢地、有条不紊地来回踱步，仿佛在寻找笼子的弱点和逃脱的方法。 “你是怎么弄到这么大一只野兽。”布莱恩好奇的问道。 他的声音似乎吓到了笼中散步的黑豹，它停下脚步，冷冷地盯着他。 “剑之修道院的巫师喜欢用人类血脉做一些禁忌的研究，导致大陆上出现很多邪恶的变种人。”老巫师望着冷静的黑豹，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抚了抚灰白色的胡须，微笑道： “而我则喜欢研究动物的血脉，研究如何让它们变得更加强壮迅猛。这只黑豹算是我至今最满意的作品了。” 布莱恩微微点头，因为老巫师的回答，跟他心中所猜测的并无两样。 由此可以看出，对方并不属于一名真正意义上的自然德鲁伊。 若是在主物质世界，被那些信仰自然神系的极端德鲁伊看到，怕不是早就对他实施自然之怒了。 “野兽终究只是野兽，恐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控制，小心点，别让它逃出去了。”布莱恩迎上黑豹人性化的冰冷目光，提醒道。 对于布莱恩的提醒，莫瑞勒巫师微微一笑，并未在意，而是直接反问道：“你听说过的魔法雕像吗？” “魔法雕像？”布莱恩神色怔了一下，顿时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等他准备说话的时候，莫瑞勒巫师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尊青铜制成的扬爪狮鹫雕像，递了过去。 布莱恩接过这尊只有巴掌大小的狮鹫雕像。 即使他不去查看物品的属性，也知道这是一件只要说出一道命令语，就可以变成一只活生生的狮鹫的魔法物品。 唯一让他疑惑的是，对方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因为他能够从雕像的铸造工艺上看出，明显是来自主物质世界。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原因。”老巫师惊讶地望布莱恩一眼，随后从他手中接过狮鹫雕像，放入口袋里，说道： “没错，正如你想象中的那样，我研究这尊雕像的制作工艺，已经有十多年，终于看透了这种魔法雕像的制作方法，所以便准备了这只强大的野兽。” 老巫师柔和的目光望向笼中的黑豹，这只体格庞大的野兽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莫名的危机，冰冷的瞳孔一缩，将身子卷缩成一团，在笼子里微微颤抖。 “也就是说，这只黑豹在制作过程中必须被杀死。”布莱恩说道：“这样的话，它的生命能量就会被吸引到你所制造的雕像中。”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便看透了其中的原理。”莫瑞勒巫师再次被布莱恩轻描淡写的话语给惊讶到了，他点头承认道： “过程大概就是这样的，不过，现在的把握还不是很大，至于雕像的话，我已经聘请了一位最优秀的侏儒工匠，他会帮我制作一尊最完美的黑豹雕像。” “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做，对这只黑豹太过残忍了。”老巫师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那倒没有。”布莱恩笑着摇头，“平民都可以为了让他们的餐桌变得丰盛起来，而杀死野猪或者野兔，为什么巫师就不能从动物身上创造一些有用的东西。”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老巫师莫瑞勒笑道：“事实上，我这么做，对这只黑豹来说，没什么不公平的，至少让它得到了永生，等它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它会感谢我的。” “也许吧。”布莱恩躲开笼中黑豹那双带着哀求之色的人性化眼睛，对老巫师道：“带我去你的实验室。” 两人沿着圆形大厅的螺旋楼梯来到了偏殿的第二层。 莫瑞勒巫师宽敞的实验室内，最让布莱恩惊讶的是那些海量的书籍。 这个房间里面四壁的架子上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和羊皮卷轴，甚至还飘着一丝丝霉味儿，闻起来就像是一座已经封闭了几世纪的陵墓。 当然了，其中也不乏较为常见的装饰品，正如魔剑士蛇眼所说的那样，摆放着许多骇人的动物骨骼和标本。 比如说一只完整的蝎尾狮骨架、一只浸泡在瓶子里的沙漠巨蝎，甚至还有一具保存完好的地精尸体。 这只地精一丝不挂地躺在一尊透明的玻璃石棺中，隐约间，他仿佛看到地精微微起伏的肚皮。 庆幸的是，他在靠窗的位置找到了一张被打理得井然有序的大理石桌。 尽管上面摆满了各种巫师的设备：蒸馏器、天平、烧杯、细颈玻璃瓶等等各种用具，但布莱恩却没有丝毫杂乱之感。 就在这时，布莱恩突然看到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他在大理石桌上看到一本关于神祇的祈祷文书，书皮的封面上刻印的一道爆炸的电击图案。 风暴之神塔洛斯，一个混乱邪恶阵营的强大神祇。 还是一位残暴、急躁、易怒，而且还极度沉迷混乱与毁灭的神祇。 风暴之神教义就是让自己的信徒们施放自然灾害，让所有势力的智慧种族畏惧风暴、森林大火和地震火山。 很显然，这位兼职德鲁伊的老巫师，竟然主动接触了这位脾气暴躁的神祇。 布莱恩没有多想，只是暗自记在心里，随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然后径直朝大理石桌走了过去。 他坐到椅子上，不再耽搁时间，将摆在眼前的动物标本推到一边，取出一张羊皮纸，开始奋笔疾书。 莫瑞勒巫师则拄着橡木法杖，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功夫，空白的纸张上便被他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莫瑞勒巫师，这些材料就拜托你帮我准备一下。” 布莱恩将写好的羊皮纸递到老巫师手中，又提醒道：“记住了，越快越好。” 老巫师微微点头，将飘过来的羊皮纸拿到手中，开始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 他发现里面的许多材料都跟术士们觉醒血脉的仪式非常相似，但又有很多不起眼的矿石和草药，让他根本看不出真正的用意。 令他惊讶的是，这些材料里还包含了两颗昂贵的血玉髓石英和星光蓝宝石。 最令他不解的则是，这里面记录的材料里，还要求他九块方形的秘银铁片，然后用细短的精金链子连到一起。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件装备到底有什么用处。 不过，想到临走前老国王对自己的交待，莫瑞勒巫师没有多言，向布莱恩简单说明一下房间的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去。 ………… 第十三章 魔鬼契约 老巫师莫瑞勒拄着橡木法杖，站在一扇门外。 穿在他身上的黑色巫师袍也平复了下来，变得整齐而无褶皱。 但是他的一颗心却拒绝向自己的法袍学习，不住的在体内乱跳。 他伸手抚了抚自己灰白色的胡须——这是一个年轻时代所留下来的习惯，在紧张的时候就会复发，只不过那时的他还没有长出胡子，也只能摩擦着光滑的下巴。 “我到底在烦恼些什么？”老巫师自哀自怨的想道。 肯定不是见半精灵布莱恩这件事，毕竟他只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冒险者，即使他学识丰富，又看似老成持重，也不可能让自己感到畏惧，他倔强的想。 想到布莱恩，他又回想起对方交待自己准备的材料。 特别是那件由九个方形秘银片通过精金锁链连接到一起的奇怪物件。 五天时间过去了，他已经将所有材料全部备齐，送到了布莱恩的面前，唯独只剩这件奇怪的装备。 而今天就是他准备将这件完工的物品送过去的时间，正因为如此，他才犹豫不决地站在门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的脑海中再次回想起自己亲自来到铁匠铺取物品时，发生的一幕。 将这件稀奇古怪的东西制作好的是一名手艺精湛的侏儒工匠。 这位来自瑟雷恩王国的侏儒还是一名牧师，他刚好跟随商队路过金羽城，来到自己的分店，于是便兴趣使然地想要自己动手制作。 当他亲自将这个物件的所有精金铁链拼装链接到一起的时候，突然嘟囔了一句。 尽管声音很轻，但老巫师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句话。 “加尔在上，这个东西怎么跟最古老的魔鬼契约有点像？” 侏儒肩上的乌鸦一边扇着漆黑如夜的翅膀，一边也跟着尖叫：魔鬼契约！魔鬼契约！ 一旁的半羊人吓得连忙将乌鸦抓到手中，让它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他听到侏儒工匠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立刻联想到被布莱恩收走的那幅魔鬼的画像。 顿时，这句话就好似散发着彻骨寒气的利刃，毫无征兆地插入他的心脏，给他惊得浑身战栗。 老巫师想起了几天前布莱恩打开魔鬼画像的场景。 事实上，在他即将打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对方被魔鬼诱惑的应对方法。 但是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位年轻的巫师表现得太平静了，真的就像是在打开一幅普普通通的画卷一样。 然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他两眼发直地望着对方行云流水般地将画卷展开，再合上，想象中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 接着便是自信满满地对他说；“这只小魔鬼就交由我来对付。” 那是魔鬼啊！他真的可以吗？老巫师忧心忡忡地想着。 他并不是害怕这位年轻的巫师遭遇不测，他只是为沉睡的柯尔妮公主担心。 毕竟能够救治公主的，似乎也只有对方了。 老巫师深深地叹了口气，作为阿斯诺大陆屈指可数的强大巫师，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 他真的希望自己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可惜他做不到，就像两年前，与塔夏人的战争，他眼睁睁地看着王子殿下战死，却无能为力。 又是战争…..老巫师头疼地心想。 战争所带来的改变，就如同他穿着的巫师袍一样，世界会因战争而平静。 但他却又能明显感觉到，魔鬼带来的危害恐怕比战争更可怕。 所以，他非常犹豫，内心也十分纠结。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将这件稀奇古怪的东西交给布莱恩。 如果不交过去的话，柯尔妮公主又该怎么办。 “站在黑暗中发呆也不能阻止什么事。”老巫师盯着深邃的屋顶，喃喃自语。 无论怎么想，他总是觉得自己仿佛全身被可怕的魔鬼所包围，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好似第一次打开魔鬼的画卷时，耳畔响起的堕落之语。 虽然他成功扛过了魔鬼的诱惑，但过程却一点都没有布莱恩那般轻松写意。 想到布莱恩最喜欢挂着的淡定从容之色，老巫师莫瑞勒暗暗下定自己的决心。 他伸手敲了敲门，按照布莱恩的要求，敲门声需要三轻两重。 用对方的话来说就是，他在房门的周围设置了禁声法阵，若是不按照他指示的暗号进行敲门的话，来自外界的任何声音都难以传入房间。 毫无疑问，布莱恩这么做的目的，一定是不想让自己的研究被来自外界的任何声音干扰到。 毕竟他也是一名巫师，对于布莱恩的担忧，可谓是深有同感。 但是他的魔法显然没有对方那么精湛，老巫师甚至还在想，等一切事了，一定要好好向对方学习几个重要的仪式法阵。 一切事了？老巫师苦涩一笑。 “进来吧。” 当莫瑞勒巫师听到这声带着疲倦的嗓音后，他这才意识到布莱恩已经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呆了整整五天时间。 为了5000金币，不至于这么拼命吧。 老巫师对布莱恩的动机不免产生了一丝怀疑。 紧接着，他又回想起几天前，蛇眼无意中称他是‘银虎’利西欧的学生，这让他心中的怀疑再次加重了几分。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 接着，他打开那扇门，进入自己的实验室。 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自己那堆积如山的书籍，它们安详地躺在书架上，如同安详地沉睡在墓穴的尸体。 老巫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虽然这位临时主人在房间里，但在他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开口，甚至连头都没抬。 莫瑞勒巫师小心翼翼地经过自己精确计算的步伐，踏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来到各种设备摆放井然有序的大理石桌前。 有很长一段时间，老巫师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布莱恩用坚毅而稳定的手，拿着一支奇怪的秘银笔，在一张散发着魔法灵光的羊皮卷轴上不停地书写着晦涩难懂的金色符文。 第十四章 天界山的祝福 “有什么事吗，莫瑞勒巫师阁下？” 布莱恩停下手中的笔，将其放到卷轴上，抬头望向站在桌子对面的老巫师。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巫师的办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 他原本以为对方将所有材料收集到位，至少也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 谁曾想，这个老家伙五天就给他搞定了。 这让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忙个不停。 庆幸的是，他拥有精灵血统，不至于因此陷入极度疲劳的状态。 而且自从获得类神力这种强大的力量，他就能够清楚感受到，自己无论是精神力还是体力都明显增长了一截。 可惜他现在对于类神力的使用，根本毫无头绪。 五天时间过去，对于如何完美地唤醒柯尔妮公主，他心中已经有了头绪。 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自己拜托老巫师制作的东西。 只要这件物品制作完成，他就可以先对付隐藏在魔画里的小魔鬼，然后再安心地救治公主。 所以，看到莫瑞勒巫师出现在这里，他已经猜测到自己需要东西很有可能被制作好了。 只不过让他感到困惑的是，眼前这个老家伙的神色非常古怪，总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又好似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但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道他已经猜出了那件物品的真正作用？布莱恩心想。 于是他把玩着手中钢笔，疑惑地望着老巫师。 “布莱恩阁下，你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已经完工，我给你带过来了。”莫瑞勒巫师沉默一小会儿，将这个哗啦作响的物件取出来，放到桌子上。 “辛苦你了。”布莱恩客气地回一句，随手一挥，飞到了他的掌心。 这是一个由九块类似塔罗牌的秘银片，然后被细小的精金锁链串联在一起。 事实上，布莱恩制作这件物品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魔画里的小魔鬼。 因为这是最原始版的魔鬼契约卷轴。 只要用炼狱语与巴特祖魔鬼一起在上面刻上完整的契约，就算是九狱之主也难以干涉和撕毁。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彻底收服这只曾经实力至少达到深狱炼魔级别的小魔鬼，让其充当自己的魔宠。 布莱恩相信，这位见多识广的魔鬼，除了掌握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外，绝对知道如何运用类神力的方法。 毕竟当一个魔鬼成长到五阶传奇的时候，他们本身便拥有了专属于自己的类神力，自然就这种能力非常熟悉。 “布莱恩阁下。”老巫师莫瑞勒在内心挣扎良久，终于开口：“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随便说吧，巫师阁下。”布莱恩早已预料到他的想法，“毕竟这里是你的房间，身为房间的主人，我没有权利干涉你畅所欲言。” 说完，他好奇地观察着这件物品，当他注意到其中一张秘银片上的一道微不可察的乌鸦印记时，瞬间明白制作物品的主人正是那位叫做葛尔宝·摩宁的侏儒。 想到对方牧师的身份，他顿时明白莫瑞勒巫师为什么这么清楚的原因了。 “那我就直说了。”老巫师望着布莱恩毫不在意的表情。 他明白，对方那闪亮犹如黑曜石块的双眼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不再犹豫，直奔主题的道： “布莱恩阁下，你制作这件物品的目的，是不是为了与魔画中的小魔鬼签订某种契约。”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布莱恩直言不讳的道。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如何发现的，但他自始至终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那你对魔鬼了解多少？”莫瑞勒巫师见布莱恩这么随便地就承认了，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内心又隐隐担忧起来。 “怎么说呢？”布莱恩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 “对于魔鬼的了解，你知道的那些知识，我也知道，至于你不了解的，我依然知道，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来自巴托地狱的魔鬼是专制的化身，属于守序邪恶阵营。 他们几乎都是天生的谋划家，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隐藏在暗中引诱堕落者。 还时常为了扩张地狱军团，运用自身的能力去操控文明世界的当权者，散播邪恶思想，引发暴政，带来战争与杀戮。 并且还非常清楚凡人因智慧而沉溺的苦恼和过失，擅长利用这些情报引诱凡人跌入诱惑与黑暗，将其变成欲望的奴隶……. 对于这庞大的知识，布莱恩自然不可能向眼前的老巫师一一细说。 看到对方下意识地点头，表示明白，他缓了缓神色，从椅子上起身，然后转身走到窗前，俯瞰着金羽城众多闪耀、迷人的建筑物，浑不在意地说道： “莫瑞勒巫师，你要明白，一只退化至最低阶的小魔鬼还是威胁不到我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出去吧，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莫瑞勒巫师望着布莱恩的背影正欲开口，却看到他那双锐利而深不可测眼睛倒映在窗户透明的玻璃上，仿佛在直视自己的内心。 他下意识地将酝酿好的话语又重新咽了回去。 然后忧心忡忡地向布莱恩告别一声，转身离去。 察觉到老巫师离去，布莱恩沉默良久，重新坐到椅子上，神情专注地望着桌子上这张被他刚刚抄录完毕的魔法卷轴。 这是一张抄录着唤醒仪式的卷轴，对于觉醒莫测的血脉能量有着非常不错的效果。 他抄录这张卷轴的目的，就是为了验证一下，柯尔妮公主的血液中蕴藏天界血脉有多深厚。 想到这里，他不再耽搁时间，立即取出盛放血液的银色小壶。 然后朝着桌面的卷轴输入一道用于启动的魔法能量。 当卷轴上刻印的金色六芒星法阵亮起的一刹那，布莱恩毫不犹豫地将柯尔妮公主的血液全部倒入法阵中央。 “滋滋滋…….” 伴随着阵阵轻响，一股宛如浪潮涌动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卷轴上的魔法符文开始扭曲、闪耀。 紧接着，柯尔妮公主那些泛着金色光芒的鲜红血液在法阵中央升腾起一股魔法能量，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幅画卷。 布莱恩神色一惊，立即起身，朝着画卷望去。 画卷中弥漫着一层薄纱般的轻雾，随着朦胧雾气的消散。 在一片闪烁着彩虹光芒的银色海洋里，一座高度无法目测、也难以想象的神圣山峰呈现在他眼前。 布莱恩仿佛听到了庄严、肃穆的神圣之歌响起，又好似看到一群群拍打着雪白色羽翼的天使和斗士们，挥舞着神圣之剑，抵御邪恶入侵者的进攻。 竟然是天界山的景象，布莱恩惊讶的自语道。 他原本只是想通过这个简单的唤醒仪式，追溯一下柯尔妮公主具体是什么天界血脉。 没想到她强大的血脉能量，直接将天界山的投影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望着从银海中升起的七层天界山，即使布莱恩并不是一名牧师，他也能够明显感受到那仿佛穿梭时空扑面而来的神圣能量。 与此同时，当他凝视这座高不可攀的神圣山峰时，身体积攒了五天的疲惫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浸泡在神圣温暖的池水里，全身的毛孔在刹那间舒展开来，让他像全身心地沉醉其中。 布莱恩倒是听说过，凡是前往上层位面天界山的那些善良的旅行者们，都会受惠于位面中弥漫的祝福恩泽，获得某种法术效应。 没想到也可以用这种方式获得。 就在他沉浸在这神圣的能量洗礼中时，又猛然发现，自己的系统栏里浮现出一行文字： “神圣能量洗礼中……” 布莱恩不可置信地望着跳出来的文字，显然对于这种突发状况，他根本就没有预料到。 毕竟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追溯柯尔妮公主的天界血脉，并未想过自己还能够从中受益。 “难道是血液的问题？”布莱恩凝望着天界山的景致，若有所思地想道： “能够产生如此庞大的能量涌动，恐怕不是普通的天界生物，她的天界血统很有可能是来自天界七烈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桌子上那张巴掌大小的卷轴随着涌动的神圣能量，开始燃烧起来，被布莱恩滴落在卷轴中央的鲜血也快速褪色。 半空中呈现的七重天界山景象随着柯尔妮公主血液中的能量耗尽，瞬息间消失不见。 当实验室内的所有异象全部消失，布莱恩也不出意外地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 “你获得了「天界山的祝福」（微弱）。” 【天界山的祝福（微弱）：在天界血统的唤醒仪式中，七重天界山的位面意志注意了到你的存在，并愿意让你受惠于位面的祝福恩泽。你的强酸、闪电、寒冷抗性+2，获得类法术能力：次级复原术（3天1次）。】 ………… 对于这种祝福，也可以称之为：超自然赠礼。 通常是由神祇或类神存在所赐，或者强大的魔力存在和位面意志赋予的特殊奖励。 而且，布莱恩还知道，这种祝福是可以升级的。 同时也非常明白，每一次的洗礼升级，必然用到天界种族的血液充当媒介。 如果这次将柯尔妮公主的天界血统彻底觉醒，那么只要再提取她的一些血液，就可以再次提升一个等级。 与此同时，随着这位公主的实力逐渐提升，她血液中蕴含的能量自然就会变得愈发强大。 若是她的实力能够达到传奇境界，甚至直接可以将这种祝福提升至顶级。 想到这里的布莱恩，终于知道这位公主的天界血统蕴藏的强大潜力。 于是他不再犹豫，取出小魔鬼的画卷，打算尽快将这个威胁彻底解决。 第十五章 最励志的魔鬼 宽敞、昏暗的实验室内非常安静，唯一的光照来源是一只已经开始变绿的黄铜烛台，上面布满了结块的硬蜡。 烛火在黑暗中不断跳跃颤抖，在熠熠生辉的秘银笔杆上反射出点点光芒，蜡泪像小瀑布一样流在烛台上。 布莱恩坐在大理石桌旁的椅子上，一手放在桌面，无聊地旋转着笔杆，一手拄着额头，时不时地伸入凌乱的发丝里挠着头皮。 神情则专注而凝重地盯着魔鬼画卷沉思。 此时，他紧锁的眉头正深刻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布莱恩突然自嘲似地摇头轻笑了一声。 随后全身心地放松下来，将身体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里。 又肆无忌惮地将两条腿搭在桌子上，一边伸手揉着太阳穴，一边将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当他准备打开画卷与魔鬼进行交谈的时候，竟然会没由来地顿了一下，然后又开始犹豫起来。 虽然他对于魔鬼这种狡猾邪恶的生物，可谓是再清楚不过的，甚至为此还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而且在前世的游戏世界里，他还毫不畏惧地与其打过交道。 但他内心却非常清楚，画卷中隐藏的这只魔鬼，根本不是那些实力弱小的低阶小魔鬼能够相提并论的。 想要将其成功收为听话的魔宠，他就不得不小心谨慎地与其展开交流。 毕竟这是一只从表面看，实力至少也成长到五阶传奇的深狱炼魔。 并且，布莱恩又通过多方面的研究、观察和推测。几乎已经百分之九十地确定，这只实力大幅度降低的深狱炼魔的真正身份。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莫瑞勒巫师面前能够露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是当他自己独处时，内心却仿佛不受控制地犹豫了起来。 因为这只深狱炼魔的身份，一点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在他得知隐藏的画卷的魔鬼的真实身份是：魔鬼大君拜尔，一名曾经掌控着巴托地狱第一层，阿佛纳斯的地狱大公这则难以置信的消息时。 瞬间让他如坠深渊，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尽归虚无和黑暗，原本滋生在他心底那对未来的憧憬也被残忍地层层剥离，也好似混着血泪化作尘埃。 一名曾经的地狱大公，仅仅只是听到名字，就会直接让无数人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畏惧。 尽管这位地狱大公的整体实力，相较于其他魔鬼大君，可谓是最弱的，但他的成长经历，却是整个巴托地狱的所有魔鬼都无法比及的。 布莱恩非常清楚地记得，玩家们曾经调侃恶魔与魔鬼的一些有趣的笑话。 在这无数搞笑的言论里，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被玩家们评选为‘最励志的恶魔与魔鬼’这件事。 而这位前任的地狱公爵拜尔，毫无疑问地光荣上选为‘巴托地狱最励志的魔鬼’，至于最励志的恶魔，则是不死之主奥碦斯，这个暂且不说。 这两个邪恶生物之所以会上选，主要是因为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由最弱小的深渊蠕虫和劣魔成长起来的。 也就是所谓的：开局一条虫，成长全靠拼。 对此，还被玩家们戏称：连魔鬼跟恶魔都这么努力，你有什么资格抱怨和偷懒。 深狱炼魔拜尔，曾经掌握巴托地狱第一层，阿佛纳斯的地狱公爵。 正如玩家们调侃的那般，他是从一个颤栗扭动、毫无心智可言的劣魔开始，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上的。 这种劣魔通常都是由最普通的凡人灵魂转化而成的。 由此可以看出，这位拜尔大公没有强大的血脉，也没有高贵的出身，他凭借的只有自己的诡计、努力以及残忍一路艰难攀升，最终升阶至了深狱炼魔。 简直都可以写一本巴托地狱的魔鬼升阶记录，供所有魔鬼学习。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拜尔的成长经历，对于地狱中的所有魔鬼而言，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启发与鼓舞。 巴托地狱中的每个魔鬼都渴望能做到他曾经做过的事，然后杀掉他，夺取他的地位。 作为一名新晋的魔鬼将军，拜尔的军团是直接接受当时的阿佛纳斯大公扎瑞尔指挥。 扎瑞尔，一名来自上层位面的堕落天使，直接被地狱之主晋升为阿佛纳斯之主，领导所有的魔鬼大军，参与深渊血战。 她激进的战略，使得魔鬼的军队常常在极不利的情况下作战。 即便是像拜尔这样的深狱炼魔，也就是指挥官级的魔鬼，也极有可能在战场上被彻底消灭。 但拜尔在这一时期展现出了他强大的军事天赋，他不仅活了下来，还赢得无数血腥的荣耀和声望。 随着自身实力和声望的提升，和其他所有魔鬼一样，拜尔开始渴望干掉自己的上级，夺取她的地位。 作为一个曾经从可悲的劣魔一步步爬到深狱炼魔的家伙，拜尔对于如何推翻自己的上级，然后取而代之，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以下克山，魔鬼的传统？）。 因为他已经做过无数次，加之前任地狱大公扎瑞尔的傲慢，使得她极少有盟友和亲信。 在这种情况下，拜尔需要担心的，并不是能不能成功推翻扎瑞尔，而是怎么在其他对扎瑞尔的位置有想法的魔鬼出手之前，提前将其推翻。 这是布莱恩对于这位魔鬼大君成长经历的简单了解。 毕竟身为玩家，又戏称为‘第四天灾’，虽然在他发生意外时，他们这些天灾尚未彻底成长起来，霍霍多元宇宙。 但这并不影响那些好奇心膨胀的玩家，去扒多元宇宙中所有著名人物的过去和黑历史。 甚至连诸神那些不堪入目的黑幕，都被人一条条地搜集到了，更何况是这些魔鬼大君或者恶魔君主。 尽管如此，但并没有玩家了解到拜尔是如何发动政变，甚至连一个准确的说法都没有，导致很难追寻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事件的最终结果，布莱恩还是非常清楚的。 毫无疑问，是拜尔赢得了彻底的胜利。 即便扎瑞尔这名堕落天使是开后门，由九狱之主阿斯摩蒂尔斯亲自任命的，但这位九狱之主依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这本就属于魔鬼们的传统戏码，以下克山取而代之，对于所有魔鬼来说，都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地狱之主亲自为拜尔进行了提升仪式，使其晋升为拥有独立形态的魔鬼大君，并加冕为新的阿佛纳斯大公兼的深渊血战首席指挥官。 而他的上司扎瑞尔，则被拜尔囚禁于那不断扩建的要塞青铜堡垒内。 因为拜尔是从劣魔晋升为的深狱炼魔，这也就意味着他并不具有什么强大的血统和天赋。 所以，拜尔试图汲取扎瑞尔这名堕天使的力量，用以加强自身的实力。 另外，这位狡诈的新任大公也清楚自己的地位极其不稳。 虽然他身居高位，但自身实力不强，同时又缺乏强力盟友。 在他成为大公之后，花费漫长的时间与军队中的高级指挥官，建立稳固的关系，取得这些魔鬼们的敬意。 甚至还让第一层‘暗黑八魔将’忠诚而狂热地拥护他，让他们成为自己坚定的盟友和舔狗。 同时，拜尔还花费了大量时间巡视防御工事，前线阵地，这种礼贤下士的方法，使得他在军队的底层也极具声望。 通过这些手段，拜尔把自己与魔鬼们的庞大军团紧密的连接在一起，想要彻底摧毁拜尔和他的拥护者，就必然会摧毁整个魔鬼军团的高级指挥系统。 而众所周知，魔鬼们之所以能抗衡质量不弱于自己，数量却呈碾压之势的恶魔，靠的就是钢铁般的纪律、高效的指挥和精妙的战术。 若是突然对高级指挥官清洗，势必会导致血战前线的崩溃，迫于对血战前线的担忧，很多魔鬼大公只能放弃针对拜尔的一系列阴谋。 当然，拜尔同样也非常识趣地对地狱中的阴谋游戏漠不关心，因为深渊血战中的魔鬼大军统帅的职责，让他根本无暇他顾。 而且，根据一项由阿斯摩蒂尔斯颁布的协议，其他魔鬼大公必须向拜尔提供士兵、装备、还有灵魂，以支持他为了整个巴托而在战争中的努力。 只要拜尔仍旧专注于如何战胜塔那厘恶魔，并让自己那燃烧着的红鼻子远离其他大公的事务，他的同僚们就会非常乐意地去履行这项协议。 虽然其他大公一向蔑视拜尔，认为他不过是个妄求者。 但他们仍旧欣赏这位魔鬼的成功，并对于不再需要像在远古之前那样，必须亲自率领自己的军队加入战斗而感到高兴。 这也是为什么，在某种程度上讲，与他的同僚们相比，拜尔的地位显得更加稳固。 因为暗黑八魔将指挥魔鬼大军的深狱炼魔将军们，对拜尔抱以极高的敬意，似乎不太可能会去试图颠覆其统治。 只要这位领主能够继续保持着自己的长胜不败战绩，暗黑八魔将就会忠诚而狂热地拥护他。 因此，拜尔的主要目标，就是成功地让魔鬼在血战中不断取得优势。 所以，自拜尔接任首席将军后，魔鬼在阿佛纳斯的战略，就转变为了完全防御，也就是所谓的守塔流战术。 在基本不尝试进攻的前提下，面对那些混乱逗比、毫无纪律可言的深渊恶魔，确实可以毫不费力地打赢一场场防御战的胜利，这也就是拜尔所谓的‘战无不胜’。 在那些对战略和大局不了解的普通魔鬼士兵眼中看来，他们在拜尔的领导下一直在获得胜利。 而对于那些野心勃勃且实力强大的高级魔鬼将领来说，拜尔的指挥和战略，可以最大程度的保障自己和自己势力的安全。 按照拜尔自己的说法，深渊恶魔是无穷无尽的，能够将他们牵制住，就已经是成功和胜利。 这也使得阿佛纳斯除了防守深渊恶魔的第一道防线青铜堡垒时常发生战事外，大后方可谓是一片繁荣，魔鬼们可以安心地进行着各种坑蒙拐骗，而不用担心恶魔突然打进来。 当然，对于拜尔不思进取的守塔流战术，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地狱之主阿斯摩蒂尔斯的默许。 因为此时的地狱之主，正在考虑使用一种更高效和可行的方法来取得血战的胜利，而非通过战争这一遥遥无期的方法。 毕竟相较于双方的数量，整个巴托地狱的魔鬼，还不及恶魔的百分之一，他的确不需要拜尔在战场上取得什么进展，维持现状就足够了。 但是拜尔看似稳固的地位，却由于地狱之主阿斯摩蒂尔斯为终结血战而策划的终极计划所动摇。 也就是在千年前的‘奥法浩劫’期间，由于魔法女神突然被献祭，导致祂的从神法师之神阿祖斯跟着遭殃。 阿祖斯最终为了躲避谋杀之神希瑞克的追杀，逃入巴托地狱第九层阿斯摩蒂尔斯的领地。 正因为如此，地狱之主抓到机会，借阿祖斯虚弱之际，迅速吞噬祂的力量，并抢夺了祂的神火。 阿斯摩蒂尔斯成功成为一名真神，并运用这股力量，实现了他长久以来的计划，将整个无底深渊推向混沌海。 借此暂时中断了无底深渊对巴托地狱的入侵，也就是暂时中止了深渊血战。 这样的话，地狱之主阿斯摩蒂尔斯就可以带领着自己的魔鬼大军，愉快地入侵其他位面。 这就是拜尔执行守塔流战术时，阿斯摩蒂尔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所策划的阴谋。 但是，这位地狱之主的登神，却让他陷入了更多的麻烦之中。 由于地狱之主登神用的是法师之神阿祖斯的神火，被他的一个熟知神性和神火的对手给巧妙利用，让他一度陷入了一个意识濒临彻底灭亡的险境。 这使他不得不放弃阿祖斯的神火，才艰难保住自己的性命。 就在地狱之主失去大部分力量的时候，无底深渊的大佬们趁机找到方法，再次让无底深渊重新归位。 这也就意味着，深渊血战再次开始（想跑？回来继续打！），而且深渊恶魔们还展开了更猛烈的报复性进攻。 对于地狱之主而言，他蓄谋已久的计划，可谓是彻底的失败了。 面对深渊恶魔的疯狂报复，他只能用最传统的方法应对，也就是所谓的战争。 在这种情况下，重视自保，不思进取，只想猥琐守塔的拜尔，显然已经不适合血战首席指挥官这个职位。 于是地狱之主就动用了自己的权力，将这个工具人拜尔降阶，让他退回普通的深狱炼魔形态。 而被拜尔囚禁的扎瑞尔，这位脾气火爆打法鲁莽、进攻欲望十足的堕落天使（混乱邪恶？天使间谍？），则再次重新回归了阿佛纳斯大公兼九层地狱首席将军的位置。 回归的扎瑞尔并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拜尔。 似乎是为了掌握拜尔的军队，以及防止他的拥护者叛乱，导致魔鬼的整个高级指挥系统突然崩溃，给恶魔可趁之机。 于是便给他保留了一个无权无势的顾问头衔。 从此以后，便坐实了‘工具人拜尔’的悲惨身份。 望着桌子上的画卷，布莱恩可以想象到，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新的地狱大公扎瑞尔重新掌控魔鬼军队的那一刻起，就是拜尔的灭亡之时。 毕竟扎瑞尔被囚禁期间，肯定没少遭受折磨，这位脾气火爆的堕落天使重获自由之后，绝对会加倍地还回来。 而这位最励志的魔鬼，工具人拜尔，显然猜到了自己的命运。 从他出现在这里就可以看出，对方绝对是运用了某种秘法，逃到这个不起眼的低魔世界，然后在这里卧薪尝胆、猥琐发育，试图王者归来。 而腐化柯尔妮公主的灵魂，显然就是他走上成功的第一步。 事实上，布莱恩根据游戏中的记忆得知。 这位叫做拜尔的魔鬼，不但真的成长起来了，还成功降临到了巴托地狱的第一层，准备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谓是将自己励志篇的逼格拉得满满的。 他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巴托地狱的资料片就叫做：毁灭之女扎瑞尔的救赎。 在救赎期间，拜尔重新整合自己的新旧势力，竟然拥有了与扎瑞尔分庭抗礼的实力。 双方的势力一边应对着无底深渊的恶魔，一边还要在暗地里阴谋厮杀接连不断。 甚至许许多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玩家，也纷纷主动参与到这种群魔乱舞的战争场景里。 布莱恩亲眼目睹到很多玩家公会肆无忌惮地跟魔鬼展开交易。 然后让自己在主物质世界建立的一个个领地拔地而起，被强大的力量直接传送到巴托地狱的第一层阿佛纳斯。 而这两位魔鬼大君也非常乐意接受玩家们任何的援助，无论玩家们的实力强弱与否，他们甚至还会以诚恳地态度去聆听玩家的建议。 并且还承诺为他们的领地提供援助与保护，得到魔鬼的援助和帮助的玩家们，还会得到阿佛纳斯的自由通行证、财宝、装备等作为报酬。 第一批吃螃蟹的玩家在得到甜头之后，导致当时的玩家群体，一度陷入了杀入巴托地狱的热潮中。 那时的布莱恩并没有意动，他非常清楚，这听上去没什么问题，我帮你对付敌人，你给我报酬。 但是在他看来，这依旧是在跟魔鬼交易。 魔鬼们传统的腐化手段，也就是那种‘你只需要付出一小点代价，然后就能获得所有你想要的，’的交易形式，其实是非常容易引起怀疑和警觉的。 这很有可能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被渐渐腐化，成为魔鬼们的玩物和工具人。 尽管这种腐化手段，对于游戏人生的玩家来说，看上去没什么影响，似乎只要下线躲起来就没事了。 但这过于真实的游戏，让极少数理智的玩家认为，恐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至于这些与魔鬼交易的玩家最终结果如何，拜尔与扎瑞尔的权利战争，到底谁是胜利者，布莱恩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现在他已经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他唯一能够记得的就是在他发生意外之前的那段时间内，整个主物质世界再次出现混乱的异象。 在他曾经的出生地，北地联盟的天空，时不时地发现灵吸怪的星际舰螺壳船，降临到文明聚居地，肆无忌惮地掠夺人口。塞尔地区的红袍巫师们陷入内乱，南方的魔法王国哈鲁阿，迸发出奥术帝国的萌芽等等各种足以影响世界的乱象…… 甚至布莱恩还一度以为，主物质世界就差魔法女神要被祭天这个导火索，就会彻底地乱起来。 遗憾的是，他暂时没机会看到了。 不过，他穿越的这个时间段，又让他不得不面对未来那个群魔乱舞，各种大佬层次不穷的混乱时期。 所以，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壮大自己的力量，以免成为乱世中的冤死鬼。 这也是在他得知这幅画卷中隐藏的是一位准备躲起来偷发育的前地狱大公后，突然犹豫起来。 若是普通的深狱炼魔，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布莱恩会毫不迟疑地选择与其交易。 但这只魔鬼不一样，这只身份特殊的魔鬼，让他内心升起了一丝忌惮的同时，还产生了控制的欲望。 对方实力暂且不提，至少掌握的知识就不是自己能够比及的，在他看来，若是让拜尔成为自己的魔宠，就好似拥有了一座移动图书馆。 虽然他心中是这么想的，但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他知道，仅凭自己的智慧，在这个老奸巨猾的魔鬼面前，根本讨不到任何便宜。 他唯一的优势，似乎就是自己的实力可以趁对方最虚弱之际，把他好好地拿捏一下，让他直接屈服。 想到这里，布莱恩坐直身子，准备好自己对付小魔鬼的手段之后，开始小心谨慎地摊开画卷。 第十六章 誓言（为盟主 love江南_加更6/15） 昏暗的房间内，布莱恩望着大理石桌面的画卷，伸手轻轻地将卷轴上的黑色系绳拉开，然后小心翼翼将其平摊在光滑的桌面。 当这张画卷被完全展开的一刹那，一阵阴森、诡异的寒风毫无征兆地浮过桌面，将烧杯里的玻璃棒吹得叮当作响。 紧接着，布满绿锈的黄铜蜡烛上摇曳的火烛悄无声息地熄灭，这座宽敞的房间骤然间变得漆黑一片。 深沉的黑暗并未持续多久…… 随着卷轴上的深狱炼魔露出诡异的邪笑，炙热的火光从画卷中喷涌而出，遍洒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在这血红色光芒的映衬下，宛如凄惨的人间炼狱。 随着喷涌的血光缓缓收敛，一只全身覆盖着深红色鳞片的魔鬼从画卷中缓慢地浮现、升起，最终悬浮在半空中，背后宽大的蝙蝠状翅膀随之伸展开来。 “桀桀桀……” 伴随着一声声令人血液发凉的狂笑，一滴滴绿色的毒液从魔鬼利齿的缝隙里滴落，掉落在地上，激起一阵阵烟雾。 “吼！” 巨大的深狱炼魔发出愤怒的咆哮，在他腰带上系着的12颗天使头颅紧随而至地发出凄凉的哀号。 “愚蠢的凡人，吾乃伟大的魔鬼大……”深狱炼魔挥舞着手中燃烧着血红色烈焰的巨剑，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布莱恩，冷冷的说道。 “行了，收起你那一套哄小孩的把戏吧，在我看来，你那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样子，跟纸老虎没什么区别。” 深狱炼魔的话语还未说完，便直接被布莱恩毫不留情地打断，然后用一种讽刺意味儿十足的话语反驳道。 “愚蠢的凡人！你敢亵渎……”望着布莱恩沉着冷静的面容，深狱炼魔皱起装甲般峥嵘的眉头，提高语气，咆哮道。 “快下来吧，要不然等你的能量用完，陷入沉睡，我们就没法交谈了。”布莱恩没好气地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血红色身影，不耐烦地说道。 “…….” 深狱炼魔望着布莱恩毫不在意的表情，酝酿好的霸气话语顿时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见他背后的双翼猛地一展，充斥在房间内的血红色光芒全部收敛于平摊在桌面上的画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铜烛台上的蜡烛，也诡异地摇曳出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不断跳跃颤抖。 “你到底是谁？” 随着一团暗红色小身影从卷轴中浮现，一道尖细、刺耳的嗓音带着警惕，向布莱恩询问道。 布莱恩故作轻松地靠在椅背上，用一种不屑的目光，望着漂浮在眼前的小家伙。 正如提克斯爵士描述的那般，这是一只小巧的暗红色类人生物，身上还长着带刺的尾巴、一对小犄角和皮质翅膀。 如果硬要说眼前的小魔鬼，与他在主物质世界见到的小魔鬼，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 那么，布莱恩只能说这只小魔鬼的皮肤更暗，血红色的眼睛更加狡诈和冷静。 “我是谁？”布莱恩把玩着手中被烛火反射出点点光芒的秘银钢笔，玩味儿地望小魔鬼一眼，说道：“我们前几天不是刚见过面，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吗？” 小魔鬼轻轻地扇动着背部的翅膀，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椅子上的布莱恩，他狡诈的眼珠子转了转，立即用一种笑嘻嘻的尖细嗓音，说道： “原来是你，一名高贵的凡人巫师，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不是想要让我成为你的魔宠。高贵的凡人巫师，在我看来，能够成为你的魔宠，那真是我的荣幸。” 小魔鬼说完，立即飞到布莱恩近前，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然后落在画卷上，合拢翅膀，面带微笑地对他深深地行了一礼。 “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啊。”布莱恩故意放松警惕，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回道。 “那是自然，我的眼光一向都非常好，我尊敬的主人。”小魔鬼垂下脑袋，满脸敬意的道。 话音刚落，桌面的卷轴无风自动，诡异地卷了起来，小魔鬼的投影也随之消失在画卷里。 紧接着，画卷猛地腾空而起，宛如利箭般，朝着透明的玻璃窗疾驰而去。 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布莱恩并未感到意外，他不慌不忙地用手中的钢笔，轻轻地敲击一下光滑的大理石桌面。 顿时，在这个昏暗的房间内，早已被布莱恩提前布置好的法阵同时闪烁出淡淡的蓝色光芒。 当小魔鬼带着画卷即将撞向玻璃，扬长而去之时。 一道近乎无形的蓝色屏障浮现，及时地挡在画卷的面前，让其狠狠地撞了上去，溅起一道道无形的潋滟，跌落在地面上。 布莱恩挥了挥衣袖，掉落在地的画卷颤抖一下，再次漂浮在半空中，重新飞到他眼前的桌面上。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布莱恩望着画卷，询问道。 对于魔鬼们的计俩，他可谓是再清楚不过的。 如果当一只魔鬼意识到自己不是凡人的对手时，为了实现他的恶毒目标，总会以卑屈恭顺的态度出现在凡人面前。 它面带微笑，鞠躬屈膝，犹如小丑般又蹦又跳，再做出任何让凡人误认自己居于主导的事情。 最终一旦凡人放松警惕，魔鬼便会伸出爪子夺取他的灵魂。 “看来你的实力比那个老巫师还要强大。”小魔鬼的身影再次从画卷中浮现，然后认命般地坐在桌面上，两手一摊，无奈的道：“打不过你，又逃不掉，我还能怎么办，随便你吧。” “很好。”布莱恩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我就不跟你废话了，我的要求很简单，签订主仆契约，当我的魔宠。” “尊敬的主人，根据「太初之契」的约定，当一名凡人施法者试图与我们巴特祖魔鬼签订契约时，必须签订平等契约，而不是主仆契约。” 小魔鬼从桌面上站起来，晃着带刺的尾巴，一脸谦卑的说道：“非常抱歉，并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根本无法办到。如果强制执行的话，就违反了诸神与伟大的地狱之主的约定，是会受到惩罚的。希望您能谅解。” “你好像搞错了吧，「太初之契」是一种巴特祖魔鬼收集邪恶灵魂，并将其转化为神圣能量的权力，跟主仆契约没有任何关系。” 布莱恩冷冷的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试图用这些隐秘的知识来糊弄我，要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你能怎样？”小魔鬼惊讶地望布莱恩一眼，随即收起谦卑的神色，靠在一本厚厚的书籍上，眨吧着狡诈的眼睛，冷静的道： “愚蠢的凡人巫师，看来你懂得不少，那又怎样，在这个小世界，根本就没有能够威胁到我的东西。” “终于生气了？”布莱恩挑衅道：“那你想试一试吗？” 小魔鬼晃着小腿，来到一个玻璃瓶旁，双手抱胸靠在瓶子上，又轻蔑地看他一眼，不屑道：“无知的凡人，你就尽情地尝试吧。” 布莱恩没有搭理对方，他随手一挥，桌子旁早已准备好的一个装满暗红色矿石的铜盆飘在他眼前，然后直接控制着小魔鬼的画卷载体，丢入铜盆里。 暗红色的火焰从铜盆升起，将这幅不知名的画卷包裹起来，闪烁出炙热的光芒。 “哼！”靠在玻璃瓶旁的小魔鬼冷哼一声，神色倨傲的道： “你就这点能耐吗？我承认，你的暗金之火的确能够让我感受到痛楚，但是身为巴特祖魔鬼，这种火焰根本产生不了任何伤害。” “是吗？”布莱恩饶有兴趣地望着冷静的小魔鬼。 小魔鬼冷冷地看他一眼，将头扭到一边。 布莱恩微微一笑，伸手朝着铜盆一指，一小撮绿色粉末被抛入盆中。 瞬息间，暗金色的火焰诡异地变成了绿莹莹的毒火，火星闪耀，绿若翡翠，立刻在画卷的四周噼啪作响。 神色镇定的小魔鬼瞪大眼珠子，望着绿幽幽的火焰，直接痛苦地尖叫连连，然后在光滑地桌面上翻滚挣扎。 刺耳的嗓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滋味怎么样？”布莱恩皱了皱眉头，冷冷地询问道。 “发发慈悲吧，巫师大人。”小魔鬼痛苦地哀求道：“我答应你的要求，求求您了，不要再折磨我。” 布莱恩神色一松，立即收起火焰，同时压制住袭至全身的虚弱感，摆出一副平静的神色。 他早已看出小魔鬼的画卷载体拥有强大的类神力保护，以凡人的手段，的确无法伤他分毫，要不然他也不敢这么自信地放出狠话。 所以，他刚刚撒上的绿色粉末，正是以自然能量添加的类神力制作而成。 由于他根本不懂得如何运用这种力量，便导致在强行调动类神力时，对身体的负荷很大。 看到小魔鬼的小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将对方吓破了胆。 如若不然的话，他还真没有办法把他彻底杀死。 由此可以看出，身为曾经的地狱大公，即使沦落至此，也不忘给自己增加保命手段。 这让布莱恩意识到，对方绝对是主动放弃深狱炼魔的力量，偷偷躲在这种不起眼的角落里猥琐发育。 “你到底是谁？”小魔鬼畏惧地看布莱恩一眼，声音打颤的道：“竟然掌握了类神力？” “我是谁不重要。”布莱恩镇定的说道：“你只需知道我可以杀死你，而你想要活命，就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小魔鬼抿紧嘴唇，沉默不语，狡诈的双眼却时不时地闪烁着猩红色光芒。 “你说是吗？”布莱恩知道现在是该摊牌的时候了，“曾经的阿佛纳斯之主，地狱公爵，拜尔。” 布莱恩的声音很轻，在这个安静的房间内却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当最后一句话传入小魔鬼的耳中时，他的神情仿佛如遭重击，踉跄倒退两步，不可思议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布莱恩。 沉默毫无征兆地降临。 烛火在黑暗中不断跳跃颤抖，在晶莹剔透的玻璃瓶中反射出点点光芒，蜡泪像小瀑布一样流在烛台上。 “小子，你这是在玩火。”小魔鬼保持着冷静，语调微寒的道： “不要忘了，就在刚刚，你已经接收到来自天界山的神圣洗礼。无论什么阵营，最让人唾弃的，就是反复横跳的骑墙派，你确定要收我当魔宠吗？” “那就不用你挂心了。”布莱恩微笑道：“我并不在乎。” 事实上，在决定跟小魔鬼签订契约时，他的确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天界山的位面意志之所以会莫名其妙地给予自己祝福，恐怕跟救治柯尔妮公主有关。 如果没有这个祝福，他并不一定会为了提升祝福的等级，去无偿地保护或帮助柯尔妮公主提升实力。 正是这个微弱等级的祝福，让他与公主之间产生了一丝羁绊。 也就是说，这个祝福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为了保护那位沉睡的公主。 由此可以看出，对方觉醒的天界血脉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只是随手布置一个简单的唤醒仪式法阵，天界山的位面意志便瞬间注意到了这个偏远世界的存在。 “既然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小魔鬼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看他一眼，说道：“那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吧，凡人巫师。” “当然知道。”布莱恩点头道：“你被新任的地狱大公扎瑞尔当了几百年的工具人。” “你在挑衅我。”小魔鬼冷冷的道：“在我巅峰时期，强大的暗黑八魔将都是我最忠诚的拥护者。” “但你还是被扎瑞尔当了几百年的工具人。”布莱恩重复道。 “如果不是地狱之主的命令，我不可能被扎瑞尔那个婊子推翻。”小魔鬼神色恼怒的低吼道：“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可惜事实上就是，你被扎瑞尔当了几百年的工具人。”布莱恩继续挖苦道： “而你，不光要心甘情愿地当工具人，为了活命，还不得不散去自己的力量，躲在不起眼的小世界，瑟瑟发抖。”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小魔鬼目露凶光，愤怒的道。 听到熟悉的话语，布莱恩神色一怔，总感觉这种话不是一个魔鬼能够说出来的。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小魔鬼露出奸诈的笑容，“你果然是一名秩序扰乱者，说话的语气跟我很久很久以前杀死的冒险者太像了。很好，我愿意跟你签订主仆契约。” 秩序扰乱者？ 布莱恩不动声色地瞥了小魔鬼一眼，他隐隐已经猜出原因，同时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没想到仅仅只是几句话，就被这个狡猾的魔鬼看透了自己的底细，并直接试探出他最不可告人的真实身份。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多元宇宙并不乏他这样的穿越者。 甚至在印记城这个宇宙中心，经常碰到像他这样的人。 也就是说，即使他被某些强大的存在注意到，也不会落个切片研究的下场。 “那就开始吧。”见对方如此爽快地答应，布莱恩直接取出最古老的契约卷轴，丢到他面前。 “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看到布莱恩取出的九片用精金锁链连接到一起的秘银片，小魔鬼神色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不然呢？”布莱恩冷冷地看他一眼，又玩味儿道：“让我用普通的契约，好让你恢复实力后直接撕毁？” “这是不可能的！我就算是死，也绝不愿意用最古老的契约卷轴跟你签订主仆契约。”小魔鬼神色一冷，语气凛然的道。 “那你就去死吧。”布莱恩望着铜盆中的卷轴，以及熄灭的火焰，装模作样地准备掏东西。 “等一下！”小魔鬼连忙打断布莱恩的动作，但神色又极其坚定的道：“我需要更改一下契约的内容，不然的话，你看到的只有一堆灰烬，我是不会屈服的。” 布莱恩冷冷地注视着小魔鬼猩红色的双眼，小魔鬼毫不畏惧地抬起脑袋与其对视上。 沉默再次降临在这个宽敞、昏暗的房间内。 颤抖的烛火将摆放在桌面上秘银片照映得熠熠生辉。 “你需要更改什么内容。”布莱恩收回目光，打破沉默。 “我可以当你的仆从。”小魔鬼神色明显一松，随即冷静的道：“但是期限只有五十年，而且在这五十年的时间内，你必须保证不能危害我的性命。” “这是不可能的。”布莱恩直接小魔鬼的双眼，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伤及你的性命，但主仆的期限必须取消。” “那你只要答应帮助我推翻扎瑞尔，重新夺回阿佛纳斯。”小魔鬼眼珠子一转，继续道：“我可以答应永远当你的仆从。” “你猜我信不信？”布莱恩轻叩着桌面，微笑着看向镇定自若的小魔鬼。 小魔鬼神色冷漠地迎上布莱恩的微笑，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这样吧。”布莱恩思考片刻，继续道：“在你准备推翻扎瑞尔时，我答应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会协助你争夺阿佛纳斯，但我需要的是你的绝对忠诚！” “力所能及？协助争夺？”小魔鬼冷笑一声，嘲弄地望向布莱恩。 “看来你根本就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布莱恩虚张声势地迎上小魔鬼猩红色的小眼睛。 手中的钢笔敲了敲桌面，铜盆内的暗红色火焰在瞬息间升腾而起，化作一道火柱，窜向天花板。 “好！”小魔鬼神色畏惧地望了一眼火盆，咬牙切齿的道：“我答应你，但这份契约必须我来写。” “当然可以。”布莱恩随手一挥，火焰随之熄灭，然后强调道：“我来念，你来写。” “你……”小魔鬼恼怒地望着布莱恩。 当他看到对方再次准备点燃火焰，立即神色一溃，猩红的小眼睛闪烁几下，认命般的说道：“好吧，你来念，我来写。” 布莱恩谨慎小心地观察小魔鬼良久，这才将指尖划破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飞溅在秘银片上。 小魔鬼见此，立即照做。 当两人的血液交融在一起的时候。 九张在烛火下闪闪发光的秘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部变成了诡异地暗红色。 见小魔鬼准备就绪，布莱恩神色一凝，整理好语言，语调神圣而铿锵有力的道： 世人所知之我，拜尔，向我主宣誓。 布莱恩，我之主人，遵从本誓约所载之契约。 我以此屈从布莱恩，我置他于万物至上，不论生死。 我将带着卑微与恐惧服从他。 我以巴特祖魔鬼的名义起誓。 我承认将自己的生命与忠诚交于布莱恩。 我之主，布莱恩，将答应我，在我推翻扎瑞尔时，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协助我争夺阿佛纳斯。 若违背誓言，所有人将被誓约所束缚。 如若此为布莱恩所愿，上诉全部即吾永恒之誓。 ………… 第十七章 灵魂晶石 夜幕降临，一只漆黑如墨的乌鸦拍打着翅膀从黑暗中现身，拦住一道沉默的黑影，发出刺耳、沙哑、怪异的低语： “喂，为什么要选择在晚上行动，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去救人，你这搞得跟做贼一样。” 布莱恩停下脚步，瞥一眼飞在半空中的乌鸦，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他看到冷清清的明月悬挂在天空，映衬着王宫里的一座洒满月辉的小池塘。 池面泛着青烟似的薄雾，寒风肆意地扫着池塘的枯草，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池水在枯草丛里微微低语。 远处不时传来野鸭的扑翅声，使月夜的水面更显得幽静和冷清。 看到这里，他便明白，自己距离柯尔妮公主的房间已经非常接近了。 “这跟你有关系吗？”布莱恩边走，边对自己这位特殊的魔宠小魔鬼说道。 这是小魔鬼特有的超自然能力，可以随意变形为各种形态的小动物。 他之所以喜欢让小魔鬼充当自己的魔宠，变形能力就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这种可以变换各种小动物的能力，天生就适合充当侦察和警戒的护卫。 “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小魔鬼幻化的乌鸦拍着翅膀落在布莱恩的肩头，发出尖细、怪异的嗓音。 布莱恩皱了皱眉头，用不满的眼神望着肩膀上这只装模作样地梳理羽毛的乌鸦，“滚下去，我不喜欢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站在肩膀上。” “……” 乌鸦梳理羽毛的动作停顿一下，抬起脑袋，狡诈的眼神人性化地瞪了布莱恩一眼，小腿一蹬，拍着小翅膀飞到空中。 “还有……”望着飞离肩头的乌鸦，布莱恩又补充道：“如果没什么必要，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变乌鸦，我看着寒颤。” “我说你这人也太挑剔了吧。”小魔鬼飞到布莱恩近前，语气不满的道： “你不让我变回原形，可以理解，毕竟我是高贵的巴特祖魔鬼，被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看到，会吓破胆。不让我变蜘蛛，变毒蛇也能理解，连乌鸦都不让变，总不至于变个小兔子跟着你一路蹦蹦跳跳吧，那你还不如把我的魔画还给我算了……” 望着喋喋不休的乌鸦，布莱恩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这种鸟类了。 因为它的叫声太难听了，即便是讲人话，也仿佛一个嗓子里卡着木塞的老太婆，尤其是夜晚，听起来非常渗人。 “你想得美。”布莱恩看穿了这个小家伙的想法，说道： “不愿意的话，你可以回到口袋里，老老实实当你的魔宠，不要整天想着出来晃悠，刷自己的存在感。” 所谓的口袋，就是巫师们的一环法术「魔宠口袋」，其主要作用就是为了方便存放自己的魔宠。 作为一只魔宠，他自然给对方准备了这么一个用来休息的地方。 事实上，这只曾经的地狱大公拜尔，在未遇到他之前，一直都是以投影的方式出现在世人眼前，而他的本体则狡猾地躲在魔画中。 这样的话，想要杀死小魔鬼，就必须率先摧毁这幅被他利用本源力量制作的画卷。 也就是说，在普通人无法掌握类神力的前提下，小魔鬼只要躲在魔画里，就可以让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但自从昨天小魔鬼与他缔结契约之后，布莱恩便直接以主人的身份，用武力胁迫对方强行离开魔画，以本体的形态出现在他眼前。 而小魔鬼这幅蕴含本源之力的魔画，自然是连同那份契约一起保存起来，完全没有归还给对方的打算。 因为他隐隐感觉到，魔画里蕴藏的类神力对未来的自己有一定的帮助，便不顾对方的强烈反对，收归己有。 虽然表面上看，是自己跟对方签订了主仆契约，让其成功受制于自己而翻不了身。 但布莱恩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同样也非常清楚，跟魔鬼谈忠诚就是扯淡。 这位巴托地狱最励志的魔鬼，绝对不会轻而易举地被自己控制，即使是最难以撼动的原始契约，他也不敢保证一定可以将其束缚。 所以，布莱恩也从来就没有想过对方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他受制于自己的这段时间，把他当工具人一样，尽可能地压榨他的利用价值，然后再限制住他快速提升的实力。 因为只要自己的实力能够对他形成碾压之势，这只狡诈阴险的魔鬼，就很难在自己手心翻出什么浪花。 这就是所谓的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浮云。 想到这里，布莱恩回想起这只小家伙成为自己的魔宠后，被数据化的属性。 小魔鬼（魔宠） 超小型异界生物 力量12、敏捷18、体质13、智力23、感知23、魅力21 特殊能力：毒刺、再生 类法术能力（随意施展）：侦测善良、侦测魔法、隐形（仅对自己有效）、暗示术。 超自然能力：变换形体 未知能力：？？？ …… 当他第一眼看到小魔鬼智力、感知和魅力高达20点以上的属性时，着实被震惊了一下。 不过，一想到对方曾经是一位地狱大公，即使实力被大幅度削弱，能够保留这种属性，也没什么奇怪。 尽管如此，布莱恩还是对那几个带着问号的「未知能力」多留了几个心眼。 因为他知道，这所谓的问号，很有可能是小魔鬼尚未觉醒的本源之力。 毕竟在游戏世界里，他可是亲眼目睹过这位曾经的地狱大公降临巴托地狱第一层，阿佛纳斯。 毫无疑问，他的猥琐发育计划完美地实现了。 最主要的是，拜尔降临阿佛纳斯，挑战扎瑞尔的权威之时。 身为地狱之主的阿斯摩蒂尔斯，完全没有出面干涉，直接默许了两人之间的内斗。 考虑到魔鬼们喜欢以下克上的传统，布莱恩感觉到，这里面绝对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对此，他倒是没什么好担忧的。 大不了在自己感觉控制不住这个小家伙的时候，把契约解除撇清关系就可，反正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布莱恩看到小魔鬼在一阵烟雾里，老老实实地幻化成一只黑猫，跟在自己脚下。 于是不再跟他废话，径直朝着柯尔妮公主的房间走去。 没多久，当他带着小魔鬼穿过一片芬芳的花圃，即将到达公主的房间时，一道令布莱恩直皱眉头的身影再次出现。 “真巧，我们又遇到了。”魔剑士蛇眼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只见他双手抱胸，随意地靠在一颗大理石柱旁，笑嘻嘻的道：“半精灵，这么晚了，带着一只野猫，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喵！” 小魔鬼弓起背脊，呲牙咧嘴地发出示威般的低吼。 “这跟你有关系吗？”布莱恩语气平淡的道：“让开吧，我是奉国王陛下的命令，前来救治公主。” 他知道对方拦他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保护公主的安全，所以并没有跟他计较这么多。 蛇眼对于小魔鬼的示威，视若无睹。 显然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只野猫而已。 他挺直身子，晃悠儿着脚步来到布莱恩面前，那双空洞无神眼睛，却始终都没有离开布莱恩随意地搭在腰带上的右手。 “我听说你最近几天，一直都住在莫瑞勒那个老巫师的实验室。”蛇眼狐疑地望他一眼，语调慢悠悠的说道。 “我是一名巫师，做一些研究很奇怪吗？”布莱恩面无表情的道。 “这就好比猫是用来抓老鼠的，狗是用来看家护院的。”晃着尾巴的小黑猫仰着脑袋，嘀咕道。 蛇眼惊讶地望向小魔鬼，苍白的瞳孔瞬息间变换了一下形状，又恢复原状。 小魔鬼轻蔑地看他一眼，随即躲开目光，趴在地上，伸出一条后腿，自顾自地挠着耳朵。 蛇眼神色一怔，又将苍白的瞳孔望着布莱恩，笑道：“一只不错的魔宠，挺值得夸耀一番的。那么，现在我们回归原来的话题，还记得我上次的提议吗？” “蛇眼，我现在的任务是救治公主，不想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布莱恩迎上蛇眼的目光，说道： “当然了，如果某天，我们真的在巷子里遇到，你试图拦路的时候，我强烈建议你考虑清楚。可以让开了吗？” “该考虑清楚的应该是你。”蛇眼面带微笑的道： “我听说半精灵是结合了精灵与人类血脉之后，最完美的混血儿，你是利西欧的学生，身手应该不错，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让我失望。”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出现的？”挠痒的小魔鬼纵身一跃，灵敏地跳到布莱恩的肩头，摇晃着尾巴，用狡诈的琥珀色眼睛盯着蛇眼，毫不示弱的反驳道： “小子，你要知道，繁殖后代需要一公一母，难道你们也像跳蚤和耗子一样，会从烂草垫里凭空冒出来？连白痴都知道，耗子才没有公母之分，它们全部都一模一样，都是从烂草堆里钻出来的。” “就像湿树叶里生出的蜗牛。”布莱恩适当地补充了一句。 “的确，人人都知道。”小魔鬼赞同地点点头，坏笑道：“没有公蜗牛，也没有母蜗牛，只有蜗牛和树叶。聪明人都是这么想的。” “蛇眼阁下，我有一个不错的提议。”未等对方开口，布莱恩接话道： “听说你们只要愿意付钱，什么事都好办。所以呢，我想花费500金币换取检查你眼睛的机会，再用5000金币买下解剖它的权利，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呢？当然了，并非一定是今天，我可以等到你老得爬不动的时候。” 蛇眼抿紧嘴唇，苍白的瞳孔来回在布莱恩与小魔鬼的身上巡视，最终耸肩笑了笑，丢下一句话：“希望你能够等到那一天，回头见，半精灵，祝你成功。” 说完，他鬼魅的身影，宛如幽灵般消失在黑暗里。 “你没感觉到吗？”小魔鬼转了转眼珠子，对布莱恩道：“这小子刚刚对你露杀机了，小心点。” “是吗？”布莱恩若有所思地望着蛇眼离去的方向，心中开始斟酌着小魔鬼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所以，为了除去这个隐患，我这里有一个不错的提议。”小魔鬼沉思一会儿，向他建议道：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相信我，我保证你可以不用花费任何代价，便能够获得解剖他眼睛的权利。” “你猜我信不信？”布莱恩意味深长地看着肩头的黑猫。 小魔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若无其事地伸出舌头，梳理着前爪上的毛发。 布莱恩随手拎起他脖子上的软肉，把他提起来，直接丢到地上，然后拍了拍肩上的脚印，说道：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不就是看上对方的灵魂，想要据为己有。” “……”小魔鬼神色尴尬地看布莱恩一眼，又理直气壮的说道： “这不是废话嘛，你小子根本就不知道，这种一生都在承受「厄运诅咒」的变种人的灵魂到底有多珍贵。只要将他杀死，让我把他的灵魂抽出来，即使不经任何锤炼，也是品质最顶级的灵魂晶石。如果不是他的意志太过坚定，你以为我会把他留到现在。” “这样的话，你只要将它吸收，自身的实力就可以获得大幅度恢复，对吧？”布莱恩蹲在地上，望着匍匐在地面的小黑猫。 对于魔鬼们抽取灵魂，再加以提炼的手段，他当然知道。 灵魂更像是一个容器，其中蕴含的力量便是灵魂之力，是魔鬼和恶魔们提升实力的最快捷径。 在无底深渊和巴托地狱，他们的交易货币就是用灵魂制作的晶石。 但是任何一个凡人的灵魂，蕴藏的力量都是不同的，有些灵魂中蕴藏的潜能非常高，同样也有很多毫无价值。 而魔鬼、恶魔，甚至是一些邪恶的施法者们，就知道一个如何让灵魂潜力，也就是所谓的品质，提升的方法。 很简答，用精神法术，让普通人的灵魂在一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可怕折磨下，还没有崩溃，形成的灵魂晶石的品质就会获得提升。 但这个折磨过程，普通人的灵魂，大多都会因承受不住精神痛苦而崩溃。 这就好比石中之玉，品质差的石玉，稍加磨砺就会碎掉，唯有那些潜力极高，能够真正坚持下来的玉石，才会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所以，相对来说，魔鬼们更喜欢职业者的灵魂，也就是所谓的品质较高的玉石。 因为施法者们每天都会枯燥的冥想，近战职业者为了提升实力，会辛苦地打熬筋骨淬炼体魄。 任何职业者在变强的同时，都在承受着不同程度的痛苦折磨，他们灵魂中蕴藏的力量自然也会随之提升。 当这些职业者们的灵魂被魔鬼索取之后，稍加锤炼，成功率的提升暂且不提，其品质也会比普通人的灵魂晶石更好。 至于小魔鬼口中提到蛇眼的灵魂，在布莱恩看来，他并未说错。 因为这种一生都在承受「厄运诅咒」的变种人，他们的灵魂的确时时刻刻地承受着痛苦折磨，这也使得蛇眼的灵魂，对于任何一只魔鬼来说，都是一种难以抵御的诱惑，甚至会因此大打出手。 通常来说，这种高品质的灵魂，性价比最高的使用方法，一般都会被魔鬼们直接转化为实力强大的手下，而不是单纯地为了提升自己力量，奢侈地直接消耗掉。 所以，当小魔鬼开始打蛇眼的主意时，他瞬间想到了对方的真实意图。 “你不要不知好歹。”小魔鬼嘴硬道：“我这是在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布莱恩被对方理直气壮的一句话给逗乐了。 “你不是巫师吗？”小魔鬼并未在意布莱恩的嘲弄，继续道： “从这个世界的魔网被封禁，你依然能够放出法术，就可以看得出，你是一名潜力十足的巫师，未来定会踏入传奇领域。 到时候，这种高品质的灵魂晶石对你来说，除了可以制作巫师塔的核心，还可以炼制成强大的构装生物。所以，你要明白，我这是在给你攒家底。”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布莱恩拍了拍他毛绒绒的脑袋，并不在意地道。 对于这种高品质的灵魂晶石，他当然知道对自己未来所带来的作用。 同样的，他也拥有如何抽取凡人的灵魂，制作灵魂晶石的方法。 但他非常清楚，肆意抽取灵魂所引发的后果，即使杀死蛇眼，也不会随了这个小家伙的心愿。 随后他不再理会对方，直接朝着柯尔妮公主的房间走去。 第十八章 激活仪式（为盟主 love江南_加更7/15） “你在门外设置静止法阵，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小魔鬼幻化的黑猫摇头晃脑地蹲到布莱恩近前，望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不解道。 “看不出来，你竟然能够一眼看穿我布置的法阵。”布莱恩并未回头，只是随口回了一句。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陶罐里的金色粉末，围着柯尔妮公主的房间，均匀地洒上一圈。 然后又取出一阵银色丝线，以房门为起点，将整个房间缠绕一周。 最终意念一动，金色粉末和银色丝线在一阵微不可察的法术灵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实上，他不光设置了静止法阵，还在其中添加了防护邪恶法阵，只不过是懒得跟他解释而已。 “你们巫师的那点手段，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小魔鬼撇撇嘴，不屑道： “当年我的魔鬼军团里，同样也有一支以凡人巫师为主的施法者，随便拽出来一个，水平都比你高。” “在我看来，你布置的垃圾法阵，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见布莱恩没有搭理他，小魔鬼继续说道： “不要忘了，这里是威斯特王宫，普通人无法接近。而且刚才的那个变种人并没有走远。放心吧，他嘴巴是贱了点，至少还是会尽忠职守的，这里的一举一动根本逃不过他的那双蛇眼，有什么可担心的。” “求个安心吧。” 布莱恩挥挥手，手里的工具全部飞入自己的口袋里。 这是他养成的一个习惯，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在自己的周围布置警戒法阵，在出于对自己安全考虑的同时，还不喜欢让自己的研究被外人干扰到。 毕竟他可是听说过，有许许多多的巫师没有死在险恶的地城里，或者仇敌之间的战斗中，而是因某种研究失败，憋屈地死在了自己的实验室里。 他才不相信，这些失败的研究中，就一点都没有是来自外界的干扰。 毕竟喝水都有噎死人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在夜晚进行的真正原因。 布莱恩走到公主的房门前，望着蹲在地上用舌头梳理毛发的小魔鬼：“发什么呆呢，快点过来吧。” 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自己这只可以变化各种形态的魔宠，每当他变成一个新形态时，都会按照新形态的生活习惯做事。 比如说，变成蜘蛛，他会爬到房梁上结网，变成毒蛇，则喜欢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变成猫咪，总是一有时间，就用那长满倒钩的小舌头梳理毛发。 作为一名曾经养过小魔鬼的他来说，只能认为对方是入戏太深了。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你才发呆呢。”小魔鬼不满地嘟囔一句，立即蹦蹦跳跳的跟了过去。 “公主怎么样了？”踏入温馨的房间，布莱恩将目光投向趴在床榻旁的小侍女身上。 “巫师阁下。”小侍女连忙起身走到布莱恩面前，然后捻起裙角，对他躬身行了一礼，这才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道： “公主近两天的气色非常好，并没有出现做噩梦的现象，而且就在刚才，我还看到公主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很明显是在微笑。”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布莱恩若有所思地望了床榻一眼，暗自点点头，这才对小侍女说道。 显然，他已经猜出来，公主之所以会发生这种变化，绝对跟他前两天在实验室施展的唤醒仪式有关。 正是那个仪式，让来自天界山的存在注意到了这位拥有天界血脉的公主。 这让他对救治柯尔妮公主的把握再次提高了几分。 小侍女点点头，立即朝门外走去。 忽然，她注意到一只小黑猫趴在地上，正将自己的后腿搭在脖子上舔着屁股，她俏皮地朝他扮个鬼脸。 小魔鬼神色倨傲地抬起蔑视一切的猫头，回以不屑的目光。 “等一下。”布莱恩叫住即将离去的侍女，他沉吟一下，说道： “记住了，等到天一破晓就尽快过来，这个时候，你们的公主很有可能已经醒了，她需要有人照顾。” “嗯嗯，我知道了。”小侍女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随即迈着轻盈的步伐转身离去。 当布莱恩听到细微的关门声时，意念一动，原本被他设置在门外的静止法阵和防护邪恶法阵同时被激活。 随后，他不再耽搁时间，立即开始准备布置法阵。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准备将公主转移到其他地方举行唤醒仪式。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种低魔世界里，堂堂一个王宫，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让他满意的专用房间。 要知道，在他的游戏世界。 虽然还没有建立巫师塔，但是炼金室、附魔室、研究室等各种专用空间，甚至还有许多只有魔法密匙才能打开的次元房间，都一应俱全。 在这里，他只能暂时将就一下。 好在房间还算宽敞，位置也比较合适，并不影响他仪式的成功率。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当布莱恩将地面上的六芒星法阵刻画完毕之时，立即伸手打个响指。 瞬间，在房间四个角落的微小型法阵同时亮起，炫目的天蓝色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一旁自始至终都在梳理毛发的小魔鬼停顿了一下，似乎一直在观察着布莱恩的状况。 只见他缓缓起身，又绷紧柔软的身体，伸了一个懒腰，这才晃悠到布莱恩身前，环顾地面上的一道道魔法符文，带着惊讶的语气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一位布置法阵的大师。” “跟你手下的巫师相比，还是差远了。”布莱恩故作谦虚的道。 他听得出来，对方是真心实意地夸赞。 能够得到曾经的地狱大公的夸赞，布莱恩也算是对得起自己曾经的专精技能。 虽然巫师属于施法者群体中，最全能的一种职业，但并不代表他们的任何技能都会达到大师级的水准。 除非是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古董。 就像布莱恩一样，他的法术学派专精的是塑能与咒法，像炼金、附魔之类的技能，他主攻的则是法阵。 法阵分为普通法阵、结界法阵，以及他尚未掌握的迷锁。 同时，法阵对于巫师的实力要求，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密不可分。 正常来说，只要天时地利人和具备，也就是所谓的时间、地点和材料充足，他甚至能够布置一个足以困住传奇职业者的法阵。 如若不然的话，上古邪物灭世死星也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配合树精少女的本源之力，将其暂时偏离轨道。 望着自己名义上的主人这么谦虚，小魔鬼看似不屑地撇撇嘴，琥珀色的眼睛里却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布莱恩站在最中间的魔法阵上，在保持精力充沛的同时，也不忘清点仪式所需的材料。 一切检查完毕，他便将几块激活法阵所需的能量晶石，嵌入脚底法阵的各个节点槽里。 其中一颗价值最昂贵的星光蓝宝石，被他小心翼翼地嵌入法阵的最中央，这是一颗能够让整个法阵效果同时获得增益的宝石。 原理就是在法阵运行之时，可以汲取星光的能量。 事实上，这个说法是错误的。 它并不是汲取的星光能量，而是外界任何地方的能量。 即便是在主物质世界，星光蓝宝石的价值也在10000金币起步。 不过，在这里的作用，除了外表好看，对于那些以术士为主的巫师群体来说，作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通常都是用来镶嵌到法杖的顶端，可以提高凝聚法术的速度，其价值自然也就打了一个折扣。 接着，布莱恩走到床榻前，拉开淡蓝色的锦缎帐子，直接将沉睡的公主拦腰抱起，然后放到六芒星法阵的最中央。 “啧啧啧，布莱恩。”小魔鬼迈着猫步，凑到柯尔妮公主近前，咂咂嘴，说道：“你真的要把她唤醒吗？” “你什么意思？”布莱恩将遮挡公主面容的几缕发丝拨开，又将她穿在身上的薄纱睡衣整理好，望向这只小黑猫。 “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小魔鬼一屁股坐在地上，晃悠着小尾巴，对布莱恩说道： “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像她觉醒的天界血脉，在我看来，保守也是高阶以上的天界血统。所以如果你按照我的方法，让她堕落，她的实力不光会迅速提升，还会对你言听计从。好好想想吧，如果你答应的话，就可以获得一只实力强大的欲魔陪伴左右。” “你说完了没？”布莱恩冷冷的道。 “当然了，你如果不答应的话，我还有第二个提议。”小魔鬼躲开布莱恩的目光，继续说道： “这个小姑娘觉醒天界血统之后，很有可能会引起天界山方面的注意，虽然这个世界过于特殊，导致天界山的人干涉不了。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世界的规则突然变了，连上古邪物都暂时消失了，就算是干涉不了，影响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所以……” “所以你想说什么？”布莱恩若有所思地望着小魔鬼，说道。 此时，他心中大概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这位曾经的地狱大公，之所以能够快速恢复实力，恐怕跟上古邪物灭世脱不了干系。 对方绝对是趁着邪物灭世之际，趁机偷取了无数的好处。 甚至上古邪物降临到此世界，都有可能是对方一手策划的。 “我想说的是，既然你已经决定要救她，还不如趁她尚未苏醒的时候，尽快让她变成你的形状。” 小魔鬼对着布莱恩眨眨眼，又露骨一笑，“这样的话，至少可以率先过一把瘾，省得等她醒了之后，翻脸不认人怎么办。那你的一番辛苦不就白费了。”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布莱恩玩味儿地看着自己魔宠。 他当然不会信对方的鬼话。 在他看来，若是真这么做，很有可能影响到整个血脉觉醒仪式的成功。 也就是说，这个小家伙明显是在故意给他捣乱。 由此可以看出，这只狡猾的魔鬼似乎并不愿意看到自己跟天界山的势力走得太近。 这可以理解，毕竟一个是邪恶阵营的魔鬼，一个是善良阵营的天使，简直就是天生的死对头。 “你又要干什么？！” 望着布莱恩不善的目光，小魔鬼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眼神一缩，满脸恐惧的道。 “你赖以生存的画卷都被我收了，你还敢在我面前这么淘气。”布莱恩说道：“虽然我不能杀你，但并不代表不会让你吃点苦头。” 说完，他不顾对方惊恐的尖叫，衣袖一挥，便将其收入了提前给他预备好的vip小黑屋里。 接着，他不再耽搁时间，立即启动手中这张泛着璀璨灵光的卷轴。 “轰！” 随着唤醒仪式卷轴在布莱恩的手中燃烧，柯尔妮公主身下的六芒星法阵猛地散发出强烈的魔法能量。 从法阵中喷涌而出的能量，带动公主娇弱的躯体，让其悬浮在了半空中。 感受到周围浓郁的魔法能量，布莱恩意念一动。 体内散发着蓝白之光的奥术之火，在瞬息间飘了出来。 像烛火般在半空中摇曳，丝丝缕缕地汲取着空气中开始溢散的魔法能量。 望着奥术之火的能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布莱恩暗自点头，然后再次见到了一幅描绘着神圣山峰的画卷。 闪烁着彩虹光芒的银色海洋，高度无法目测、也难以想象的神圣山峰，清晰入目地在他的视野中铺展开来。 布莱恩甚至还看到，许许多多来自世界各处的纯净灵魂，庄严、神圣地朝着天界山的最卓越之处跪拜、攀爬。 与此同时，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浓厚的神圣能量，汇聚于七层天界山的各个角落，仿佛喷洒圣水的喷泉，对所有疲惫的攀登者们施加祝福的恩泽。 天界山！ 对于曾经见过一次的画面，布莱恩可谓是再熟悉不过。 他顾不得法阵中央的柯尔妮公主，因澎湃的神圣能量导致面露苦痛之色，而是紧紧地盯住虚空。 跟第一次的模糊画面不同，这次布莱恩就仿佛置身于这座位面。 他再次感觉到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暖流涌过自己全身，因刻画法阵，导致肉体的僵硬和酸痛也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精神也恢复到了安定而满足的状态。 就在这时，布莱恩又看到一名神圣而高贵的女天使，正拍打着雪白的羽翼，朝他飞了过来。 “天界山的朋友！” 一个庄严肃穆的女性嗓音在布莱恩的耳中回荡。 “我能够感受到你连接天界山的善意举动，感谢你唤醒一位降临于物质界的血脉后裔……既然她没有遗失自我，那么，天界山依然会眷顾她。” 话音刚落，布莱恩看到这位美丽的女天使圣剑轻轻一挥。 一道充满神圣气息的光芒将漂浮在半空中的柯尔妮公主笼罩。 这位面露苦痛之色的公主，随着柔和之光沐浴全身，神情渐渐地缓和了下来，苍白的脸颊上也浮过一抹健康的红晕。 当周围近乎真实的景象消失的时候，柯尔妮公主娇弱的躯体缓缓落地，充盈在整个房间的天蓝色光芒也随之消失不见…… 布莱恩收起奥术之火，走到柯尔妮公主身旁，将她平放到床榻上，盖上被褥，便悄无声息地掩门离去。 ………… 第十九章 柯尔妮公主 第二天清晨，布莱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起那么早。 等到东方的晨曦由紫青色变得白里透红之时，他这才不慌不忙地起来。 他简单对付了老巫师给他准备的早餐，便在这名老巫师欲言又止的目光里，懒得搭理他，直接朝着柯尔妮公主居住的地方走去。 昨天晚上，这位沉睡的公主，已经成功觉醒天界血统与天佑术士。 整个觉醒的过程，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这让他意识到，绝对跟那位来自天界山的天使有关。 布莱恩知道，柯尔妮公主只需休息一晚，适应一下身体带来的变化，第二天就可以醒来。所以他打算晚点过去确认一下，也算是跟老国王交差。 当然，他同样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想确认一下这位公主在同时觉醒的天界血统和天佑术士之后，还掌握了什么特殊的能力。 然后，顺便向她讨要一点血液，让自己的「天界山祝福」提升一下等级。 布莱恩一边悠闲地打量着王宫的一切，时不时地品头论足，一边朝着公主的卧室走去。 让他心情大好的是，他今天终于没有遇到那位令他讨厌的魔剑士蛇眼。 这个嘴碎的家伙虽然对他没有什么恶意，但总是时不时地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像个幽灵似的突然飘出来，防不胜防。 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又对其无可奈何，只能想办法在口头上占点便宜。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布莱恩来到了公主的房门前。 就当他即将敲门之时，突然间，一阵吵嚷声让他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不，父亲！我绝不答应。” 一道坚决的柔弱之音传来，令他不由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柯尔妮，我亲爱的孩子，我已经厌倦了这种对话。身为王室的一份子，在掌握权力的同时，你必须要学会承担义务，分担我的忧愁。” “父亲，这些我都知道，也非常清楚，可是我就是不想做这样的选择，求求你，不要这样，好吗？” “这是王室血脉的一种责任，你在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 布莱恩向柯尔妮公主的房间靠近了一点。 公主房间的大门留了一道缝，他仔细倾听着从那道门缝中传来的声音。 从他与老国王之间的对话，就能够发现，这位国王非常宠溺柯尔妮公主。 所以，他很好奇，这位老国王在公主大病初愈之时，到底对她提出了什么要求，会让公主为了能够拒绝，而如此地苦苦恳求他。 很快，布莱恩猜出了其中的大概原因。 这让他更是不解，难道这个老国王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位刚刚苏醒的孩子不能故意刺激她吗？ 就在布莱恩出神之际，他猛然感觉到房门被推开，老国王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顿时，让他神色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抱歉，国王陛下，我是来查看公主的身体状况，所以就忍不住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布莱恩用眼角的余光朝着房里瞥了一眼，然后硬着头皮迎上老国王阴沉的脸庞，“如果打扰到你们的话，我这就离去，稍后再过来查看。” “没关系的，布莱恩阁下。”看到来者是布莱恩，老国王神色缓和了一下，接着又沉声道： “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做一些她应该做的事。我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现在你可以进去了。” 老国王说完，便走出了门外。 布莱恩下意识地朝着门内看了一眼。 他发现这位披散着金色长发的公主双手抱膝，可怜兮兮地卷缩在床角，正发出断断续续的哭泣，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忍，于是主动追上老国王离去的步伐。 “国王陛下，关于公主的事，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讲。”布莱恩在内心斟酌一下，直奔主题的道。 老国王停下脚步，浑浊的双眼看着布莱恩。 望着他那双闪耀犹如黑耀石块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沉着与冷静，他沉默一下，换一种柔和的语气说道： “布莱恩阁下，是你将我的孩子唤醒的，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如果是关于柯尔妮的事，那就直说吧，我没那么迂腐，你不用为此感到有什么顾忌。” 布莱恩见对方这么好说话，话语中处处都透着对公主的宠溺。 这让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老家伙是怎么把刚刚苏醒的公主给气哭的。 “那我就直说了，国王陛下。”布莱恩望着如此实诚的老国王，他不再犹豫，对其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便直接将酝酿好的话语，脸不红心不跳地一股脑全部说出来： “柯尔妮公主之所以会沉睡，我想陛下应该也非常清楚，主要原因就是受到某种刺激，这才被魔鬼抓到机会，导致诱惑成功。如果不是被幸运女神眷顾，让她突然返祖了天界血脉，恐怕此刻早已堕入巴托地狱。 虽然公主现在已经成功苏醒，还因祸得福，觉醒了高贵的天界血脉，也不会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但在我救治公主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她脆弱的内心跟玻璃一样易碎。 所以，身为父亲的国王陛下，如果你真的疼爱自己的孩子，我建议你，尽量还是不要去刺激她，不然的话，很有可能再次被邪恶之物抓到可趁之机。公主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在一个平静舒适的环境里，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布莱恩说完，一脸淡定地迎上老国王被深深的皱纹环绕的双眼。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 这位国王的眼睛，除了因年迈变得宛如无法流动的浑浊之水外，其实跟史威特公爵一样。 他们的瞳孔都淡得出奇，几乎无从描述，甚至盯久了，还会让人产生一种心烦意乱之感。 听完布莱恩的一番话语，老国王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对方身上。 这位年轻的半精灵巫师，依然像往常一样，给他一种淡定从容的感觉。 即便是清冷的微风扬起他凌乱的黑发长发，刺痛他的眼睛，他也站得跟竖立的长戟，自始至终都保持得那么平静。 这让他不由回想起十年前，带着自己的孩子前往泰格瑞拉的场景。 那时的柯尔妮只有八岁，同样倔强地违背了自己打算让她与泰格瑞拉的大王子联姻的意愿，同样有一名年轻的半精灵出现，冷静理智地劝说自己。 也正是他那双深邃的黑眼睛，让他决定顺从自己孩子的意愿。 最终在没有拂去盟友面子的情况下，以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过大为理由，选择与泰格瑞拉最年轻的三王子联姻。 可惜的是，自此一别，他除了听说这位半精灵王子逃出王宫的消息外，此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让他不免感到遗憾。 想到这里的老国王，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两人已经重合到了一起。 但仔细一想，又暗自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那位面容清秀的半精灵王子，给他的感觉，更像是时常沉浸于多愁善感，仿佛看破了世间一切，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什么兴趣的样子。 这倒可以理解，毕竟一个在精灵的土地上长大的混血儿，又在人类世界生活五年，他的人生经历的确让人有一种是被割裂开来的感觉，就好似一株被扭曲着生长的盆栽。 而眼前这位半精灵冒险者，则与那位王子有着明显的差别。 他的脸部轮廓立体而深邃，棱角分明，有着刀削斧劈般的刚毅线条，一双轻扬的剑眉下，双眼闪亮犹如黑耀石块，透着沉稳而冷静的光芒。 最关键的是，见多识广的老国王能够深刻地感受到。 对方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难以察觉到的凌厉气势，宛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隐藏在朴实无华的剑鞘里。 而且，他深知所谓的气势到底是什么，就是一个人经历过许许多多鲜血杀戮后，自然而然地产生出来的。 老国王的心缓缓漾上一种近似麻木的惆怅，他揉了揉额头，凝视布莱恩的目光恍惚了一瞬，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身与心都枯燥了，麻木、疲乏、虚弱随之袭至全身。 “感谢你的劝告，巫师阁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沉默良久的老国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短短几句话，让布莱恩感觉到了他言语中的疲倦，甚至让他听得有点莫名的心酸。 这熟悉的疲倦和心酸，又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泰格瑞拉国王对自己最后一次的凝望。 那温情的凝望如同整片星海，在光阴的天河间留下一点一滴的温暖…… 布莱恩神色一怔，立即将这些杂念全部驱散得一干二净。 “如果……可以的话。”老国王迟疑一下，用一种老父亲般的恳求语气，对布莱恩说道：“布莱恩阁下，如果方便的话，请帮我……好好劝劝她，让她平静下来。” 布莱恩没有接话，只是微微点头，以示回应，然后目送着国王离去的背影，又忍不住轻叹一声。 就当他转过身的一瞬间，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把他惊得纵身向后一跃，拉开距离，然后握紧剑柄。 “不要紧张。”魔剑士蛇眼笑嘻嘻的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有办法，比莫瑞勒那个老家伙有用多了。” “如果没事的话，就让开吧。”此刻的布莱恩不想搭理这个烦人的家伙，语气冷漠的道。 说完，便自顾自地朝着公主的房间走去。 “急什么呢？”蛇眼轻盈一跃，再次挡在了布莱恩面前。 他苍白的瞳孔变换了一下形状，又面带微笑的说道：“看得出来，你似乎很喜欢柯尔妮公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什么错吗？蛇眼，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布莱恩神色不善地望着魔剑士，冷冷的道。 他总感觉对方更像是受人指使，在这里一次次地故意触碰他的底线。 “不要介意，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蛇眼笑嘻嘻地耸了耸肩，留给布莱恩一个背影，又丢下一句话：“祝你好运，早日获得公主的芳心，泰格瑞拉的三王子。” 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布莱恩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已经猜测到，这位魔剑士如此反复横跳地试探他，不是出自老国王的授意，但是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想不明白到底是谁。 布莱恩走到柯尔妮公主的房前，将半掩的门随手推开。 他发现这位公主还靠在床角，一动不动，在自己走进来的时候，只是抬了抬红红的眼睛。 不过，已经停止了哭泣，这让他不免松了一口气。 毕竟让他去哄一个哭泣的女孩儿，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望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布莱恩回想起了十年前，在泰格瑞拉的王宫的时候，那位只有八岁的小公主无疑中闯入自己的小院落，独自一人躲在窗外哭泣。 而他出于好奇地便打开窗户，询问原因。 这才得知，对方是不愿意跟泰格瑞拉的大王子订婚，不想接受这种早已被安排好的命运。 于是出于同情地，他便出手帮了她一把。 因为那时的他，早已做好了逃出王宫的准备。 让公主主动选择与自己联姻，自然也就会随着他的离去，最终让这场政治联姻不了了之。 布莱恩挥去脑海中的记忆，随后关上房门，有点不知所措地走到她的床榻旁。 当年他记忆中的那位胖乎乎的小公主早已长大成人，变成一位骨架纤细、脸型精致、皮肤白皙、仪态温婉的金发女孩儿，就如同旧日画像中的美女。 遗憾的是，那双令他熟悉的水蓝色眼睛，却因为刚才的哭泣，驱散了她的灵动与活泼，又为她平添了几分娇弱。 “非常抱歉，巫师阁下，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但……这对我来说，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吧。”柯尔妮公主见布莱恩走过来，她立即伸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充满歉意地抬头望他一眼，轻声说道。 说完，又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肿胀的眼睛，对布莱恩露出一丝牵强的笑容： “在我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听小莉儿提及过你，看到你的真实面目，终于印证了她对你的描述，以及满足了我心中的好奇。正如她夸赞的那般，你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巫师，感谢你的帮助，巫师先生。” “不用客气，柯尔妮公主。”布莱恩微微一笑，说道： “我是受你的父亲所托，抛开他是国王这个身份，我同样能够感觉到，与你父亲交谈时，他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自己孩子的担忧与关爱。所以，你们之间一定存在什么误会，对吧？” “谢谢你的安慰，好心的巫师阁下。”柯尔妮公主抚了抚额前的发丝，又脸蛋微红地整理一下自己雪白色的睡袍和仪容，语气幽幽的道： “其实我能够理解我父亲的苦衷，但是现实世界充满了假象，只有痛楚从不说谎，所以，我真的不想这么早去承担那沉重的责任。”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说吗？”布莱恩沉吟一下，询问道：“你的父亲到底想让你做什么？” 柯尔妮公主闻言，红肿的水蓝色眼睛望着布莱恩的面孔，对视上他深邃的黑眼睛，恍惚中她好似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于是忍不住好奇的道： “巫师阁下，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这样我们交流起来会方便一点，不然的话，一提及巫师，我总会联想到莫瑞勒老爷爷的样子。 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贬低你们巫师的意思，我只是想表达，你跟正常的巫师相比，是这么的与众不同，赏心悦目，比那些颤巍巍的老头儿看起来舒服多了。” “叫我布莱恩就可以了。”布莱恩失笑一声，似乎找到了当初与这位小姑娘聊天的熟悉感。 “布莱恩？”柯尔妮公主低声重复一遍，眸子中的期待被转化成了一抹失望，随即又抬头说道：“那你是在精灵的领地长大的半精灵吗？” “差不多吧。”布莱恩随口敷衍一句。 “真抱歉，我不该提及关于精灵这个敏感的话题。”柯尔妮公主听出了布莱恩敷衍的语气，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连忙回了一句。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布莱恩并未在意。 “早就习惯了…….那你一定是一位阅历丰富的巫师。”柯尔妮公主怔了怔，一脸羡慕的道：“布莱恩先生，可以跟我讲一讲外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吗？” “外面的世界？”布莱恩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斟酌一下，说道： “外面的世界很宽阔，充满痛苦却也洋溢着欢乐，如果你习惯了的话，就会发现，前者能够让你成长，后者还会让你的旅途不至于无法忍受。” “真的吗？”柯尔妮公主听完，心里却空落落的，语调悲伤的道： “可惜我再也没有那种机会了，我的父亲要强迫我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还要我学着管理王国，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而不是女王。” “放心吧，你现在还小。”布莱恩干巴巴的安慰道：“还没到结婚的年纪，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 “我也是这样说的，但我的父亲说没关系，我们会先订婚，等到明年，我的命名日一到，我就要嫁给安戴尔的王子。”柯尔妮公主掏出手绢，再次擦了擦自己红肿的眼睛： “你根本就不知道，在我的哥哥还未战死的时候，我只是个空有尊贵头衔的公主，在他们眼中，只是个长着蓝眼睛的小家伙，只会调皮地在王宫里转来转去。他们必须尽快为我找个合适的丈夫，越快越好，在我长成女人之前，在绯闻、私通和乱伦的威胁出现之前。所以，在我八岁的时候，就给我定下了婚约。” “这就是你跟你父亲争执的原因？”布莱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询问道。 “没错，布莱恩，你没有生在王室，你根本就不明白。其实，在我哥哥战死的时候，我就知道整个威斯特王国的未来已经全部压在了我的身上。所以我已经认命了，开始服从命运的安排。我不在乎自己未来的丈夫人缘有多好，相貌有多么英俊，心地有多么善良。”柯尔妮公主好似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对着布莱恩倒着自己的苦水： “我只是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感到悲哀和愤怒。我……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件物品，我是一样东西，而不是一个人，我的父亲把我送给别人，只是为了巩固他的政治联盟。”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这位王子？”布莱恩试探性的询问道。 “喜欢他？”柯尔妮公主布满血丝的蓝眼睛愤怒地眯了起来。 “我甚至还不认识他！他根本没有一点…….算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知道这种事在王室和贵族之间非常普遍。最终我不过都是一颗棋子，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我的父亲竟然如此急迫，连给我思考和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非常抱歉，布莱恩先生，我不该跟你讲这么多，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或许是因为你把我唤醒的原因吧。” “没关系的，柯尔妮公主，听你说这么多，我也很难过。”布莱恩由衷地说道： “冒昧地问一句，你有心上人了吗？你是威斯特王国未来的女王，也许你能试着说服你的父亲，这样你就可以嫁给更合适的人，一个会让你也得到快乐的人。” “没有用的。”柯尔妮公主痛苦地摇了摇头，“你刚刚应该听到我们的谈话了，为了加强政治盟约，他根本就没有问过我的想法，就像半年前一样，他向我提出嫁给安戴尔王子的时候，不是在给我建议，而是以王室血统的责任，在命令和强迫我。” “况且，我只不过才十八岁。”柯尔妮公主抬头望着墙壁上的油画，语气失落的道： “我甚至连一场恋爱都没有谈过，我甚至都没有找到真心想要与自己分享生命和床笫的那个人是谁，我真的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了？”布莱恩循着公主的目光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道。 “布莱恩，你知道吗？”柯尔妮公主迟疑一下，压低语调说道： “其实我原本已经订下过婚约，是泰格瑞拉的三王子，这本来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我不该跟你讲的。” 布莱恩嘴角浮过一抹笑意，“既然不方便的话，那就不要说了。” “但我现在突然想说了。”柯尔妮公主倔强地看他一眼，说道： “其实我的父亲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准备把我许配给泰格瑞拉的大王子，我当然不愿意了。就跟今天一样，我偷偷躲在角落里哭泣，然后我就遇到了他。他跟你一样，也是一名半精灵，他说愿意帮助我，只要我主动要求跟他订婚，然后自己再逃婚，我就摆脱了政治联姻的命运。还让我谁都不要说，包括我的父亲。” “那你后悔什么呢？”布莱恩好奇的道。 “我有点后悔自己答应的太利落了。”柯尔妮公主双腿抱膝，语气幽幽的道： “如果我当时表示愿意嫁给他的话，或许他就不会放着好好的王子不当，去选择逃离王宫，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这样的话，也比嫁给一个陌生的王子好。虽然当时的我只有八岁，但我能够感觉到，他是真心对我好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位半精灵王子，突然有一天会给你来个不期而遇的惊喜。”布莱恩沉吟一下，笑着说道。 “不可能的。”柯尔妮公主又一次痛苦的摇了摇头，望着桌子上的花瓶，说道： “我跟他在泰格瑞拉分别的时候，他送了我一束枯萎的鸾尾花，还说除非这束花重新绽放，他才会来找我。早就枯萎的花朵怎么可能重新绽放，这就好比逝去的生命重新复活一样令人难以置信。这很明显就是他的托词，是他不愿再见到我找的借口。” “话不能说得这么绝，亲爱的柯尔妮公主。”布莱恩循着公主的目光望去，伸手指着花瓶，“你看它这不是已经重新绽放了吗？” ………… 第二十章 决定 一道翠绿的光辉浮现。 刹那间，枯萎的根茎和花瓣上浮现一道道充满生机的灵光，仿佛时光回溯般，颤抖着绽开朵朵娇艳的鲜花。 坐在床榻上的柯尔妮公主双臂紧紧地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惊得小嘴微张，半天合不拢。 当她完全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大脑瞬间懵得嗡嗡作响。 身体好似不受控制般地从床榻上爬起来，连地上毛绒绒的拖鞋也顾不得穿，就这么光着小脚，跌跌撞撞地朝着书桌走去。 望着这位美丽的公主如此异常的举动，布莱恩的神色动容了一下。 他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在公主的心中增加几分好感，方便他去获得她的芳心。 但是，他根本就没有预料，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份量竟然如此之重，让他有一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 毕竟两人当初相遇的时候，这位公主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儿而已，他以为十年时间早已冲淡了所有的回忆。 看她失控的样子，布莱恩的心中不由浮过一抹愧疚。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静静地凝望着她的身影。 柯尔妮公主走到书桌旁，她嘴角含着笑意，一声不响地翕动着嘴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鸾尾花的花瓣，又弯下纤细的腰肢，轻嗅着醉人的甜蜜香味。 这一束鸾尾花真漂亮！她不禁心想。 绿油油的叶丛里夹杂着半蓝半绿的花苞，一层层的像一颗颗翡翠色的小珍珠，每朵鸾尾花有三片花瓣，每片花瓣都是水蓝色的‘椭圆’形，花的中心有一小撮淡黄色的花蕊，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在微风中翩翩起舞。 鸾尾花开了，他就会来找我，柯尔妮公主心想。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中让她魂牵梦绕的半精灵王子，开始与身后的布莱恩的身影开重合。 直到此时，她方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为什么能够像第一次一样，仿佛不受控制般地向他倾诉自己的心声。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傻了，因为他们两个是如此的相似。 他们都是半精灵，同样拥有一双闪亮的黑色眼睛，一头让她忍不住想要将其理顺的黑色头发，以及那种让她感觉到莫名的亲切感。 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曾经的半精灵王子那双时常露出忧郁迷茫的眼神，变成了她最喜欢的成熟和稳重。 因为正是这自信的眼神，帮助她说服了她的国王父亲，让她摆脱了命运的安排，最终还让她永远记在心里，自始至终都无法忘怀。 十年过去了…… 自己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儿成长为服从命运的尊贵公主，而他却抗拒命运逃离王宫，在朝不保夕的冒险生活中，成为了一名巫师。 想到巫师，柯尔妮公主心中不由一紧，仿佛被瞬间泼了一盆彻骨的冷水般清醒了过来。 是啊，他是一名巫师……她冷静地喃喃自语。 随即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眼前这束插在花瓶里的水蓝色鸾尾花。 望着鸾尾花无风自动，摇曳着优美的姿态，柯尔妮公主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微笑。 巫师是整个世界最神秘的施法者。 他们精通伟大而卓越的魔法，这种充满艺术感的法术，总是能够创造出许许多多美丽而非凡的事物，更何况是让一束枯萎的鸾尾花重新绽放。 这位好心的半精灵巫师，肯定为了安慰我才这么做的，柯尔妮公主咬了咬下唇，精致的脸颊上也浮现出病态的苍白。 此时的她，突然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被戏耍的小丑，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善意的谎言固然美丽，但这美丽的谎言被拆穿的那一刻，就好似原本缝合好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开来，发出比以往更甚的伤痛。 可是她又有点不甘心，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潜意识不会骗人，她能够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相同之处。 柯尔妮公主的心砰砰乱跳，她像尊石雕，僵硬缓慢地转过身，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这位叫做布莱恩的半精灵，盯着那张让她失神的面孔，用一种急切的语气，试探性地轻声问道：“你真的是他吗？” 当她说完这几个字的时候，顿时感觉浑身一松，仿佛沉重的巨石坠地般轻松。 她水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布莱恩，满是期待之色。 “当然，柯尔妮公主。” 布莱恩神色一怔，顿时猜透了这位公主复杂的心思，他迎上她期待的目光，走到她的身前，用轻柔的语气说道： “你难道忘记我跟你讲过的一句话了？鸾尾花是光明与自由的象征，这就好似，前途是光明的，道路却总是曲折的，为了心中的梦想与自由，就必须无惧人生的各种艰难险阻。” 听到熟悉的话语，柯尔妮公主的脑海中再次回想起对方临别前送给自己花束的场景，那逐渐模糊的身影，也彻底重合到了一起。 她想起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说他喜欢鸾尾花的素雅大方，就像生活一样，删繁就简，撤掉多余的部分，生活中也就少许多不必要的烦恼。 因为生活如同椅子，坐上庸俗和卑劣，就坐不下伟大和崇高，坐上虚伪和暴戾，就坐不下纯真和善良，坐上冷酷和自私，就坐不下爱心和热情…… “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不知为何，柯尔妮公主本应涌动的情绪，骤然间变得非常冷静，这让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放缓自己说话的语气，问出一句没头脑的话语。 她回想起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那道身影。 如今，再次陷入孤独无助之时，就如同自己憧憬的那般，这道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柯尔妮公主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扩展了。 像宁静的清晨，在她心中也充满了细声蜜语，像窗外池塘里活动的小动物，无数仿徨的情感都突然在她心中蠕动起来，更像是有一种吸引力把她和这充满生命的诗境融合在一起。 在这万物苏醒的清晨，她感到神秘的东西在颤栗，不可捉摸的希望在悸动，甚至还感觉到一种幸福的气息在心底荡漾。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起自己从未接触到的爱情。 这应该就是爱情吧，她不禁心想。 “就叫我布莱恩吧，我已经习惯了。”布莱恩看着她微微一笑，不假思索的说道。 柯尔妮公主点点头，随即望着他抿嘴轻笑。 得到心中的答案，让她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正如他刚刚所说的那般，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那种不期而遇的惊喜，而她就遇到了这种令她心底打颤的惊喜。 她感觉到一股激动之流从柔软的地毯源源不断地进入她裸露的小脚，上升到小腹，接着像甜美的蜂蜜那样涌进胸口、喉咙，从嘴角溢出，转化成一种最为甜美的笑，展现在他的眼前。 迎上那灵动活泼的微笑，布莱恩不由一怔，他发现那双令他熟悉的水蓝色眼睛瞬间驱散了娇弱，变得明媚动人，并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紧接着，他注意到柯尔妮公主突然鼓起勇气踮着脚尖，将那张苍白中泛着红晕的脸颊向他身边凑去。 就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公主穿着雪白睡袍的身子如同吃满了风力的白帆，急速地向他撞来，让两人温柔地撞到了一起。 软玉温香满怀，一股股热烘烘的气息吹拂着他的脸庞，涌遍全身。 布莱恩明显感觉到柯尔妮公主薄衣内令他意动的火热娇躯，以及她的发丝、面庞、肩旁、胸脯上，向他散发出的一种令人迷醉的气息，以及一种他从未领略过的幽香。 不知为何，这种陶醉的气息，让他的头猛地感到一丝晕眩，并且一向理智的他，也奇怪地知道自己失去了知觉。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一个问题。 饶是两世为人的他，竟然从来都没有品尝过来自爱情的甜蜜，以至于在毫无征兆地降临时，让他变得有点不知所措，完全没有当初面对树精少女时那般轻松自如。 他迟疑一下，笨拙地挪动双臂，轻轻揽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温柔地隔着薄薄的睡袍来回摩擦着她柔软的娇躯。 沉浸于美好之中的布莱恩，眼角余光察觉到一双深情火热的目光，正在扫视自己的脸庞，他下意识地躲闪开来。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公主的真心实意，所以他觉得心中很是愧疚。 毕竟他选择追求这位美丽公主的动机，无非就是看上了她的天赋，以及她的身份，而不是她的心。 而且她的投怀送抱，更像是一种在绝望无助下找到的一丝曙光，只想把他紧紧地抓在手中。 倘若柯尔妮的父亲没有对她逼婚，让她没有任何退路，她也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对自己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情感。 这让他觉得自己有点趁虚而入的感觉。 扣心自问。 如果不是柯尔妮公主的天界血统和觉醒的天佑术士，布莱恩非常肯定地认为，自己绝不会对她如此上心。 正因为如此，面对公主的深情凝望，他在不知所措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愧疚。 想起自己曾经扬言最讨厌虚伪、双标之人，可笑的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逐渐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布莱恩在心底轻轻一叹，立即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坚定自己的内心，不至于让其再次迷失。 他心里明白，若是这位公主愿意跟着自己，那么他就必须真心实意地对她，而不是仅仅只为了她的天赋和势力。 毕竟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面对如此优秀的女孩儿，如果他不去选择主动追求，难不成还要便宜给其他人，这肯定是他不愿看到的。 柯尔妮公主自然不知布莱恩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只是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倾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呼吸，轻悠悠地说道：“…布莱恩，你是专程来这里救我的吗？” “没错。”布莱恩伸手抚了抚她柔软的长发，“当我听说你被魔鬼诅咒陷入沉睡，便动身赶了过来。” 事实上，他之所以知道公主的状况，主要是从史威特公爵口中得知的。 虽然救治公主是他跟史威特公爵之间的一场交易，但布莱恩也承认，即使没有这场交易，在他听说了公主的状况之后，同样也会前往金羽城救治。 这其中，除了可以获得救治的报酬，也掺杂着两人曾经相识过一场的关系。 所以，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说出这句话。 想到这里，他又意识到一个阻在两人之间的问题。 于是双手轻按柯尔妮公主的肩膀，将她从怀里扶出来。 然后当着这位红晕满面的公主，把她从睡袍中裸露的香肩和胸口的雪白遮好。 这才神色认真地注视着她羞涩的面孔，直白地问道：“柯尔妮公主，你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柯尔妮公主刚准备脱口而出，又立即意识到了什么，随即顿了顿，盯着自己的脚尖，犹豫道：“我当然愿意，可是……” 她没有说出口，只是抬起头，将满含期待的目光望向布莱恩。 因为她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毕竟她是威斯特王国唯一的继承人，为了王国的未来，她的婚姻根本无法由自己做主，这是她的责任与义务。 如果他是真心喜欢自己，就一定会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布莱恩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他微微一笑，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皱着眉头开始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迎上那双蓄满期待的目光，“我这里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柯尔妮公主看到他信心十足的样子，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又连忙追问道。 “那我就先说一下最简单的方法。”布莱恩直接说道： “第一个方法就是我想办法带着你离开王宫，我们两个一起外出一段时间再回来，到时候你的父亲应该会改变想法。” 由于柯尔妮公主觉醒的是天佑术士职业，如果他跟在自己身边，可以协助她，把她的职业特性彻底开发出来。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尽快掌握自己的能力，让实力快速提升起来，不至于荒废了自己的天赋。 而且，通过他对老国王的了解，他相信时间一定能够改变一切。 至于所谓的政治联盟，布莱恩更不在乎，因为只要给他一两年的时间成长，大陆的任何王国，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布莱恩，对不起。” 柯尔妮公主主动拉住布莱恩的手，微微摇头，“其实，我非常愿意跟你一起外出。但是我没有你那么幸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我的父亲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也是唯一的继承人，所以跟你一起逃离王宫，是一种非常自私的做法，请原谅我的倔强。” 听柯尔妮公主这么一说，布莱恩顿时觉得，自己这个类似先上车后买票的办法，的确有点自私和欠考虑。 同时，内心也对这位如此识得大体的公主感到欣慰。 “非常抱歉，柯尔妮公主，我不该这么想。” 他拍了拍她柔软的小手，将她垂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拂到耳后，安慰道： “既然如此，那就使用第二个办法。这个方法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为难，你什么都不用管，也不用做，只需养好自己的身体，一切让我来安排。” “你打算做什么？”柯尔妮公主不由握紧布莱恩的手，不解地询问道。 “我……我会想办法，让你的父亲同意我们的婚事。”布莱恩想了想，选择如实说道。 让父亲同意我们的婚事？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语，柯尔妮公主再次想起十年前两人之间的小秘密，想起布莱恩拉着自己的小手来到自己父亲面前，如何说服他的场景。 这让她心中充满了欣喜，可是她又隐隐感觉到，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不由担心地望着布莱恩。 毕竟在世人眼中，他就是一个不愿娶自己，而逃婚的王子。 感受到柯尔妮的目光，布莱恩对其微微摇头，又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看她平静下来之后，心中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去做。 正如柯尔妮公主担忧的那般，仅凭他一人，的确无法让这位注重政治联盟的老国王，答应自己跟她的婚事。 况且，他还有逃婚这个黑历史。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并不是没有任何办法。 至少，他就想到一个不错的尝试，并打算立即付诸于行动。 ………… 第二十一章 类神力的使用方法 窗外，秋天的最后一天已经结束了它金色的死亡，暮色在这座古老废墟的歪斜尖塔编织着灰色织物。 昏暗、阴森的高塔内，布莱恩长出了一口气，控制着奥术之火浮现在他面前，柔和的蓝白火光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映出他满脸疲惫的倦容。 他凝视着火焰良久，这才将其收了起来，端起桌子上的银质高脚杯轻抿一口蜜酒，然后如释负重般地靠在椅背上，环顾四周。 房间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兽皮地毯，火焰在铜火盆里熊熊燃烧，墙壁上排列着腐朽的木质书架，上面落满了鸟类的粪便和杂物。 布莱恩放下手中的银质高脚杯，身子前倾，双手拄在桌面上，轻轻地揉捏着两侧的太阳穴，以此来缓解精神力消耗过剧的疲惫。 自他上次从柯尔妮公主的房间离去，已经在王宫深处这座精灵留下的废弃高塔内呆了整整半个月时间，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半步。 半个月的时间，可谓是把他折腾得精疲力尽，一直在紧张中渡过，直到研究结束，他方才感觉到积压已久的疲倦涌至全身。 他就如同一名离群索取的巫师，在枯燥的法术研究中孤独地渡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追寻这个世界最本质的法则力量。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半个月的时间，总算没有白白浪费，这让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布莱恩晃了晃昏胀的脑袋，从椅子上起身，舒展了一下咔嚓作响四肢，然后伸出右手，摊开掌心。 ——“一环法术：次级电击球！” 随着他的几声低语，周围的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一股类似臭氧的气味儿迅速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一颗表面不断有小闪电爆裂的深紫色电击球在他掌心浮现。 布莱恩神色凝重地望着掌心这颗噼啪作响的电球，他意念一动，类神力的神性能量被他注入其中。 顿时，伴随着噼啪作响的电击球中浮过一道诡异的灵光。 这颗电球的体积骤然间膨胀一圈，凝聚在周围的细小闪电宛如鞭炮般爆出一团团耀目的火花，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布莱恩强忍着呛鼻的臭氧层气味，不慌不忙地控制着掌心这颗极不稳定的电球，朝着高塔的铁窗疾驰而去。 就当暴躁的电击球即将击中墙壁的一刹那，布莱恩低语一声。 深紫色的电球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控制，一下子停在半空，颤抖起来，又瞬息间像个被扎破的气球般在轰隆声响中爆裂。 顿时，紫光闪耀，雷声震响，声势之大连整个呈半废墟状的高塔都为之动摇。 狂暴的电击余波击中高塔腐朽的墙壁，灰尘雨落般索索而下，石屑四处飞溅。 塔顶的一群乌鸦拍着翅膀，嘎嘎怪叫着落荒而逃。 随着扬起的烟尘消散，整座房间再次变得一片寂静。 布莱恩眨了眨眼，从刚才的余波中回过神来，接着调出自己的系统栏，开始查看属性。 类神力 等级：微弱（神性值：050） 神性能量：56 超凡神性能力：类神力施法 ………… 望着刚刚消耗的1点神性能量，布莱恩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环法术「次级电击球」属于咒法学派的攻击法术，它的作用主要是召唤空气中的气元素，将其压缩成一颗电球，攻击敌人。 这种简单的一环法术，如果没有他的「法术锐化」特性加持，甚至连一个普通的成年人都无法杀死。 而刚才之所以能够产生如此强大的效果，除了「法术锐化」和「锐化强效」两个战法师的职业特性之外，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是被他加持的神性能量。 类神力作为一种成长起来，足以堪比诸神的强大力量。 被加持到一环法术里，所展现出来的威力，甚至比巫师的超魔专长「法术强效」的效果更佳。 因为在刚才的攻击中，这颗电击球即使没有击中墙壁，只是在空中爆裂，产生的余波也在这石质墙壁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豁口和裂痕。 由此可以看出，这道法术已经具备了「电爆」特性。 而他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消耗1点神性能量。 事实上，在布莱恩尚未研究类神力的使用方法之前，他并没有获得所谓的「神性能量」和「超凡类神能力」。 简单来说，这就是他在自己的魔宠小魔鬼的指导下，成功研究出的类神力如何使用的方法。 从他的类神力属性面板可以看出，这强大的能力想要提升，就必须获取神性值。 这种力量的获得方式，除了抽取世界本源之力外，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杀死同样拥有神性的生物。 比如说无底深渊的恶魔，他们的实力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们天生所拥有的神性力量，基本上无底深渊里面的高阶恶魔，身上多多少少都拥有一丝神性。 他们可以利用这种力量逐渐积累，进阶为布莱恩这般的微弱等级，以及更进一步的弱等类神力等等。 所以像实力达到传奇境界的巴洛炎魔之类的高阶恶魔，想要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实力，只能互相杀戮，夺取神性，用以强化自己的力量。 无底深渊无穷无尽的恶魔大军，无疑是掠夺神性值最好的地方。 不过，以布莱恩现在的实力，自然不会天真到去这么做。 因为他非常清楚，凡是拥有神性的强大生物，大多数都具备传奇级别的实力，所以这种捷径，除非等到他实力强大起来，要不然是绝对不会轻易尝试的。 而所谓的神性能量，就是类神力的一种外在力量的体现。 这就好比巫师施放法术需要法术位，而他使用类神力的力量，同样需要消耗神性能量。 布莱恩在小魔鬼的指导下，花费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得到的收获，就是成功激活了自己的神性能量。 就跟巫师获得法术位，具备施法能力是一个道理。 唯有如此，他才可以驾轻就熟地使用这强大的力量。 由于他的类神力只有最低的「微弱」等级，以及他的实力极其低下的原因，他得到的神性能量只有6点。 最关键的是，这种强大的力量属于最本质的法则之力，在他消耗之后，想要重新恢复，也非常简单。 布莱恩在半个月的研究时间里，除了成功激活这种力量，同样也知道了神性能量的恢复方法。 以阿斯诺这个低魔世界来计算的话，1点神性能量，大概需要7天左右的时间就可以恢复。 当然，仅仅只是获得神性能量，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掌握了类神力的使用方法。 这就跟拥有法术位而没有学会法术，导致只能干瞪眼的巫师是一个道理。 这个时候，「超凡类神能力」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因为这种能力就是让他如何展现类神力的一种方法。 就像他掌握的唯一一个超凡类神能力：类神力施法。 【类神力施法（神性能力）：你已经逐渐触摸到了类神力的超凡领域，并掌握了如何将这种力量融入法术中的方法。当你在施放法术时，可以在消耗一定神性能量的情况下，让法术根据你的意愿，造成与众不同的威力和效果。】 …… 这是布莱恩激活神性能量之后，自动觉醒的一种能力。 之所以会自动觉醒，根据他的推测，很有可能是自己属于施法者身份的原因。 这项能力，从字面上看，似乎平平无奇，甚至连个伤害数值都没有，根本看不出增加了多少伤害，会造成什么效果。 但正是这种未知，才能够展现出类神力的强大之处。 起初，布莱恩也是很难理解这种力量，于是在刚才做了一个简单的法术尝试。 在他得到实验的结果之后，立即明白‘让法术根据你的意愿，造成与众不同的威力和效果’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一环法术「次级电击球」，本身只不过是一个威力不太出色，甚至连附加效果都没有的单体法术。 而布莱恩使用「类神力施法」这项能力，在将神性能量注入之时，他心中所想的就是让这颗电击球附带「电爆」特性，然后在法术产生效果时，就直接出现了不俗的爆炸效果。 这也是为什么电击球在半空爆炸之后，余波却能偶在墙壁上炸出裂纹。 也就是说，「类神力施法」这项能力带来的效果，就是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让他施展的法术，追加上其他不同效果。 比如说，一颗电击球，除了「电爆」特性外，还有其他的「麻痹」，或「束缚」效果，甚至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让这颗电击球变换为其他形状。 至于具体能够利用「类神力施法」这项能力将自己的法术玩出什么花样儿，这还需要布莱恩花费大量时间，去好好研究一下。 当然了，随着神性能量被他激活，并不代表着他只能掌握「类神力施法」。 他的类神力中，同样也激活了许多最基本的神性能力，只不过以他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将其完全掌握。 就拿他现在可以最快掌握的两项神性能力来看： 【类神力护盾（神性能力）：消耗2点神性能量，获得一个可以抵挡任何伤害的护盾，该护盾的强度，会随着类神力等级和个人实力的提升而增长。】 掌握此能力需消耗20000经验值，或者5点神性值。 【心灵感应（神性能力）：神性力量让你拥有了超自然的心灵感应能力，这种能力可以让你的直觉、预感、第六感等等各种感应能力获得显著的提高，此能力所影响的范围会随着类神力等级和个人实力的提升而增加。】 掌握此能力需消耗5000经验值，或者1点神性值。 ………… 这两项是布莱恩目前可以最快接触到的能力，至于其他的基础能力，尤其是附带自然特性的神性能力，要么类神力等级过低，要么就是他自身的实力限制，以及庞大的经验消耗。 由此可以看出，类神力不愧是能够与诸神神力比肩的强大力量。 因为诸神掌握的神力，在达到一定强度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自由改变规则、空间、大小、现实、以及免疫各种伤害等等。 这就是为什么诸神或者那些类神只专注于提高神力和类神力的力量，而渐渐轻视了自身的力量。 原因其实很简单。 两种能力的起点和差距太大了，诸神的力量可以让祂们直接免疫各种伤害和即死效果，如果追求攻击能力的话，可以掌握改变空间、改变现实和改变大小等等能力。 也就是说，职业者掌握的是职业的力量，而诸神与类神掌握的却是法则与本源的力量。 即便是微弱神灵掌握的法则力量，对于绝大部分职业者来说，也是降维打击的存在。 所以，当他获得这种足以比肩诸神的神力之后，他便相信，只要自己一直坚持不懈地研究下去，同样也能驾轻就熟地运用。 布莱恩重新回到椅子上，意念一动，又拍了拍外套里隐藏的口袋。 不一会儿功夫。 随着一道法术灵光浮过，一只全身冒着焦烟的黑乎乎的小东西，从他怀里飘了出来，萎靡不振地趴在桌子上，随着肚皮缓缓起伏，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个小家伙自然是他的魔宠。 自从上次在救治柯尔妮公主的时候，感觉到小魔鬼想对自己动歪心思，便被他直接送到了特别准备的vip魔宠口袋里，享受愉悦的电击疗法。 “行了，不要装了，这点伤害还伤不到你。” 布莱恩板着脸对趴在桌子上喘气的小魔鬼冷喝一声，随后话锋一转，说道：“你上次要求让我教你施法的条件，我答应你了。” “真的？” ‘虚弱’的小魔鬼睁开神气十足的双眼，拍着被法术电得黑乎乎的小翅膀，小腿一蹬，从桌子上一跃而起，飞到布莱恩的面前，伸长脖子确认道：“布莱恩，此话当真？” 说完，他立刻用那双狡诈的小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然后惊讶地张开足以塞下一颗核桃的小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类神力的使用方法，我以为你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 布莱恩靠在椅背上，将腿搭在桌子上，抬起眼皮，没好气地看一眼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小魔鬼。 他早就知道这个特别怕死的小家伙，拥有一个非常变态的「再生」特性，也只有神圣和强酸伤害，以及受祝福的武器才能阻挡他的自我恢复能力。 所以被他特意调整过的电击伤害，除了疼痛，根本就无法给他带来致命的伤害。 就像现在这样，两人仅仅只聊了几句，小魔鬼被电得焦糊糊的皮肤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转化成粉嫩的暗红色。 “当然是真的。”布莱恩说道：“这算是你老老实实向我交待类神力使用方法的一种奖赏。” 事实上，对于小魔鬼主动要求学习法术，想要成为一名巫师，他也挺意外的。 原本他是直接拒绝的，但又考虑到，自己需要在他身上尽可能地压榨好处。 若是什么甜头都不给的话，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好好合作下去。 “切，本……我才需要你的奖赏。”小魔鬼拍着翅膀在布莱恩身前晃悠一圈儿，飞到他头顶，不屑地撇撇嘴。 “既然不需要，那就算了。”布莱恩不在意的道，随后靠在椅子上，轻闭双眼，做出一副准备休息的样子。 “我当然不要你的奖赏，但是学习法术是我们之间交易的互换，所以你不能赖账。”小魔鬼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尖叫道。 “那你告诉我一件事。”布莱恩懒得跟他扯皮，直接从椅子上坐直身体，意有所指的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巴特祖魔鬼实力的提升，是通过严格的晋升和降格。这也就意味着，整个巴托地狱的魔鬼全部归于九狱之主管辖，像你这种打算通过其他方式提升实力的巴特祖魔鬼，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个异类。” 对于魔鬼们严格的阶级制度，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实力由低至高，可以划分为：劣魔、下位魔鬼、上位魔鬼、以及拜尔这个级别的魔鬼大公。 邪恶凡人的灵魂沉沦到九狱时，将呈现为鄙陋的劣魔形态。 就是地狱大公拜尔的最初形态，实力可谓是垃圾到连一个普通凡人都干不过，要不然也不会被玩家们戏称：最励志的魔鬼。 而魔鬼大公或者上位魔鬼拥有直接提升劣魔为下位魔鬼的权限。 魔鬼大公则可以将下位魔鬼提升为上位魔鬼。 至于魔鬼大公，只有九狱之主阿斯蒙蒂斯可以将上位魔鬼提升至这种形态，当初的拜尔就是这么来的。 这样残酷的晋升体系，会伴随着痛苦的形态转换过程。 晋升过程中，魔鬼会将其记忆从一个形态转移到下一形态。 低位的晋升大多是基于需求，比如深狱炼魔晋升一只劣魔为小魔鬼，以增加其麾下隐形密探的数量。 高位的晋升一般出于功绩，例如一名战功显赫的骨魔会被其效忠的魔鬼大公晋升为角魔以示奖励。 在九狱严苛的体系里，一个魔鬼很少一次晋升两个阶级。 降级通常作为失败或者反抗的惩罚。 魔鬼大公和上位魔鬼可以将下位魔鬼降格为劣魔，并使该下位魔鬼失去几乎一切，甚至包括其记忆。 魔鬼大公可以将上位魔鬼降格为下位魔鬼，但被降级的上位魔鬼则会保留其记忆，而如果这次降格太不合理，被降级的魔鬼甚至会因此策划报复。 所以，凡是生存于这种体系中的魔鬼，他们实力的晋升与降格，都必须严格按照这种要求。 而这位曾经的魔鬼大公拜尔，很明显脱离了这种体系，想要成长起来，除了吸收灵魂，竟然还准备就职其他职业，当一名魔鬼巫师。 这就好比一个公司的高级干部，突然跳槽不干，想要从其他行业白手起家。 搞不好，还没发育起来，就被直接打回原形。 “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尽管小魔鬼极力保持着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于是并不在意的道： “有时间的话，我会教你魔法的，就怕你脑子太笨，根本无法理解法术的真谛。” 小魔鬼傲娇地哼了一声，变成一只吐丝的蜘蛛，消失在天花板的裂缝里。 布莱恩懒得搭理他，想了想，起身朝窗前走去。 他站在高塔顶层的窗户旁，居高临下地细心环顾金羽城人流熙攘的集市。 在渐渐暗去的光线里，遥远的天际被日落点缀了最后一丝淡淡的粉红，大部分商人都在忙于收拾他们吸引眼球的帐篷，卷起用于陈列陶瓷、手艺品、以及各式异国商品的地毯。 最近金羽城的人流怎么这么多？布莱恩皱起眉头心想。 显然，在这个破败的精灵高塔里待了半个多月，对于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 就当夜幕快速降临，人群逐渐散去的时候，布莱恩听到了门外一声富有节奏的轻敲。 “请进。”布莱恩不假思索的说道。 为了让自己的研究不被人打搅，在他踏入房间的时候，已经提前在房间的墙壁、门和窗户上设置了保护魔法，想要进来的话，只能通过他设置的特殊暗号。 没过多久。 一名端着餐盘的小家伙唯唯诺诺地走了进来，将晚餐放到桌子上，准备撒腿就跑。 “等一下。”布莱恩叫住这个小孩儿。 对于这个小家伙，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此人就是在‘钢锤’酒馆遇到的那个觉醒了术士血脉的熊孩子。 似乎是跟莫瑞勒巫师的调教有关，这个小家伙一改往日欠揍的模样，变得规规矩矩的。 据说，由于年龄的原因，莫瑞勒巫师根本就没有教他法术，而是一直让他学习规矩和礼仪，还有识字。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城里变得这么热闹。”布莱恩直接询问道。 “是……是这样的，威斯特国王为了庆祝公主殿下恢复健康，要为她举办一场比武大会….好像是这样吧。” 熊孩子不敢抬头直视布莱恩的眼睛，他盯着脚尖，抓着自己的衣角，不太确定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布莱恩挥了挥手，示意小家伙离去。 布莱恩再次走到窗外，望着逐渐被夜色笼罩的王宫，开始思考着关于柯尔妮公主的事情。 他就这么一直站在窗前，当深蓝色的天空点缀上点点繁星的时候，一只让他意外的乌鸦飞了过来。 布莱恩神色一怔，立即伸手将这只送信的乌鸦接到手中，然后取下绑在腿上的信件，又将其放飞。 尽力而为。 ——史威特公爵，留言 布莱恩望着信件上简单的几个字，以及留下的银狮鹫标志，一边望着窗外的夜景，一边思考着对方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嘿嘿嘿......是不是又在为公主的事情头疼了。” 突然，天花板上变成蜘蛛的小魔鬼吐着一根蛛丝垂到布莱恩面前，一边像个摆钟似的晃悠着，一边笑嘻嘻的说道： “亲爱的主人，需要我帮忙吗？早就跟你说了，让她变成你的......” “滚一边儿去！” 布莱恩烧掉手中的信件，对着挂在眼前的小蜘蛛不耐烦的道。 ………… 第二十二章 会议 天空下着细雪，史威特公爵能够明显感觉到脸上飘落的雪花，一碰皮肤便即融化，像一阵轻柔的雨。 此时的他浑身酸痛，又累又饿，心情恶劣地骑马穿过金羽城王宫高耸的狮鹫门。 “哟！这不是我们的银狮鹫公爵，好久不见了。”魔剑士蛇眼从刻满狮鹫花纹的大理石柱旁不声不响地现身，懒洋洋地打招呼道。 “真巧！我们的确很久不见了，蛇眼阁下，你的样子看起来还是那么欠揍。” 史威特公爵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一团白雾，随即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狮鹫门的守卫，径直朝着蛇眼迎了上去。 他披着一件绒毛领口的厚实斗篷，大步朝着蛇眼走去时，趁机又将兜帽掀下。 “一点都不巧，我一直在这里等你。”蛇眼靠在石柱上，苍白的瞳孔盯着自己那双磨到没有皱纹的皮长靴，漫不经心地道： “金羽城的城门楼是瑟雷恩矮人工匠负责的，狮鹫雕像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在注视着我们每个人从闸门下走过。” “是吗？这我倒是没怎么留意，但是在我来看，他们并不如你的眼睛犀利。”史威特公爵扯下骑马戴着的棕色手套，塞进腰带，笑着说道： “蛇眼，你要知道，我才不在乎什么狗屁的大胡子雕刻，你直接说有人正在密切地监视着我，我刚一进城，就被他掌握了动向，就可以了。” 史威特公爵走到魔剑士蛇眼身旁，两人一起来到王宫的隐蔽角落。 “我只是原封不动地将卡斯珀亲王的话传给你，仅此而已。”蛇眼耸了耸肩，以示无奈。 “这狗娘……”听到卡斯珀亲王，史威特公爵轻轻吹了声口哨，笑着说道： “虔诚正直的卡斯珀亲王，勇敢无畏的骑士，高洁无暇之人。你在这里等我，肯定不是闲得无聊，有什么事？正好我也有事要询问你。” “我在这里主要是通知你一下，银狮鹫公爵方便的话，就去议事厅一趟，有一项紧急会议需要召开。”蛇眼朝着身旁的公爵眨了眨眼，笑嘻嘻的道。 “我一点都不方便，我刚从泰格瑞拉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金羽城。” 史威特公爵没好气的说道：“我人还在马背上，就直接被你拦了下来。现在，我只想好好泡个热水澡，再来半只烧羊，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没关系，银狮鹫公爵，我这就转告国王陛下，说您不方便出席。”蛇眼随便地躬了躬身，又装模作样地对他神色恭敬地说道。 说完，准备转身离去。 “算了！不用说，肯定是我们虔诚正直的卡斯珀亲王出的主意。” 史威特公爵拦住了他，皱了皱眉头，又好奇地询问道：“召开什么会议，都有谁参加，你知道吗？” “关于公主联姻的事。”蛇眼说道：“除了博恩大学士，莫瑞勒那个老东西也在。” “我就知道。”史威特公爵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又对蛇眼道：“那么，我交待你办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他挺不错的。”蛇眼沉思片刻，认真地评价道。 “那我就放心了。”史威特公爵神色一松，吐出一口白雾，他面向南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塔夏人那边呢？进展怎么样？” “一切顺利。”蛇眼垂下苍白的眼眸，沉默片刻，又抬起头，直视史威特公爵威严的面孔，一字一顿的道： “银狮鹫公爵，不得不承认，你的这个办法，对任何塔夏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我，自愧不如。” “一场灾难？”史威特公爵冷哼一声，“战争追求的就是胜利，没有什么谁对谁错，忘记两年前在地精荒原跟塔夏人的那一战了吗？如果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消灭一个王国，相信我，再仁慈的统治者也愿意这么做。” “那精灵呢？”蛇眼冷不丁的道：“你不打算为你的孩子复仇了？” “正因为我要为自己的孩子复仇，我才必须这么做。” 史威特公爵沉默片刻，冷冷的道：“他是被塔夏人的密探杀死的，然后栽赃到精灵身上，我也是在两个月前才知道这个传言，又经过调查得知的真相。” 说完，他再次沉痛地回想起在荆棘堡与布莱恩交谈的内容，这让他在塔夏人的身上，又增添了一笔浓重的仇恨。 “祝您好运，亲爱的公爵大人。”蛇眼微微一笑，转身消失在阴影里。 史威特公爵抖了抖衣服上的碎雪，就这么披着斗篷，大步朝着王宫的议事厅走去。 议事厅的陈设像他两年前见到的那般，极为华丽。 地板上铺的是出自南方王国弗洛伦萨的手织地毯，房间一角摆放着一幅来自深流港的冷杉木屏风，上面栩栩如生地雕刻着狮鹫捕杀鹫马群的画面。 大门两侧是一对出自矮人工匠的金狮鹫雕像，锐利的瞳孔在大理石上显得炯炯有神，就像他在荆棘堡的狮鹫坐骑一样。 史威特公爵刚踏进房间，便明显感觉到议事厅要比外面暖和得多。 不过，房间里，让他最反感的卡斯珀亲王也立刻迎了上来。 “这不是我们的银狮鹫公爵，王国北境的守护者，精灵屠戮者，狮鹫骑士的军团长，以及最新的称呼：威斯特最繁忙的外交大使。” “您好，虔诚正直的卡斯珀亲王，勇敢无畏的骑士，高洁无暇之人，我真期待你在比武大会上大方异彩。”史威特公爵冷淡而有礼的回道。 卡斯珀亲王，老国王同胞异母的弟弟。 二十五年前，他联合泰格瑞拉的军队一起在布莱克特曼与精灵打游击的时候，他不过是个流鼻涕的熊孩子。 如今已长大成人，虽然英俊的容貌，几乎可以让全国少女为之欢腾，但史威特公爵总是能够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令他厌恶的阴柔之气。 而且，真正让他反感的是。 两年前的地精荒野一战，如果不是卡珀斯亲王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可以从安戴尔王国借来援军，他们的王子殿下说不定就不会因此冒险深入，以至于稳赢的局势，落下一个两败俱伤的惨状。 虽然事后的理由，他找得毫无破绽，所有人包括糊涂的老国王都为之信服，但唯独他一直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跟着掺和了。”卡斯珀亲王优雅地抚了抚额前的金色长发，微笑着说道。 “是啊，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跟着掺和了。”史威特公爵同样回以微笑： “毕竟我也不想被自己的战马掀翻，被自己的骑枪戳到，你说是吗？我们勇敢无畏的骑士。” “没错。”卡斯珀亲王揉了揉被华丽的狮鹫披风遮挡的肩膀，呲牙咧嘴的道：“这纪念，至今还让我印象深刻，比屁股上扎根精灵的利箭还要痛苦百倍。” “史威特公爵，一路奔波，辛苦了，快坐吧。” 一位胡子花白，头发稀疏，比一旁的老巫师莫瑞勒还要苍老的学者，打断两人的交流，他抬了抬手，露出微笑。 “您也一样，博恩大学士。”史威特公爵拉出一张椅子，坐到闭目养神的老巫师莫瑞勒身旁，回道： “我听说自柯尔妮公主被魔鬼诅咒那一日起，您老人家每天都会对知识之神欧格玛的神像跪拜，祈祷她早日康复。诸神慈悲，我们的公主真的安然无恙地苏醒了。欧格玛一定是听到了您的祷告。” “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学士摆摆手，“我们应该感谢救治公主的布莱恩，一名剑术与魔法并重的半精灵冒险者。”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博恩大学士。”史威特公爵点头道：“正是他的到来，给我们的王国带来了希望，我们必须真诚地感谢他，你说对吗？虔诚正直的卡斯珀亲王。” “当然。”卡斯珀亲王微笑道：“陛下已经为这位冒险者准备了一场豪华的盛宴来款待他，而且连安戴尔的王子都会前来作陪，这对于一名流浪的冒险者来说，就是诸神赐予他最大的荣耀。” “那宴会一定非常热闹。”史威特公爵赞叹道：“难怪我看到各个王国的贵族骑士都陆陆续续地聚集在金羽城，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冒险。 在金羽城的西门，我看到有人溺死在护城河里，路过一处酒馆，又发现一场醉酒之后的暴乱，甚至还看到一群围观地精与狗头人斗殴的群众，被一只突然觉醒魔法天赋的狗头人追得满街跑，在这期间，这只狗头人引发了两场火灾，一起强奸，四起持刀械斗，以及数不清的抢劫。” “所以举办庆祝公主的比武大会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博恩大学士看卡斯珀亲王一眼，心有余悸的说道： “降临的寒潮也抵挡不住贵族骑士们追求荣耀的热情。昨天，一只表演杂技的地精将关在笼子里的食人魔给放了出来，又偷偷溜到马厩里，解放了所有马匹的束缚，还把其中一匹性格最暴躁的重型马给灌醉了。 前天呢，矮人与半身人酗酒闹事，污秽不堪的言语，直接引发成为一场种族歧视大战，半精灵、精灵、侏儒、半兽人、还有我们人类全部都参与了进去。诸神慈悲，他们的唾沫简直都可以淹死人了。” “那场面简直太可怕了。”莫瑞勒巫师睁开双眼，皱眉道： “很多受害者还因此抱怨到了我们的公主身上，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为了庆祝公主的比武大会。柯尔妮公主在大多数平民的印象中，已经成为了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事实上，我们无辜的公主根本就不知情，这对于大病初愈的公主来说，简直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诸位，你们不能这样想啊。”卡斯珀亲王说道：“要知道，一个王国就是因为这种事才会兴盛，对贵族骑士来说，这是他们求取荣耀的最好时机。 至于金羽城的平民，他们还能借此大捞一笔，你们难道没发现吗？城里的酒店、旅馆通通爆满，可爱的女孩儿们接客接到合不拢腿，下不了床。” “恐怕只有天上的诸神才知道，这些钱到底流进了谁的口袋里。”史威特公爵嗤之以鼻的讽刺道。 就在这时，年迈的老国王缓缓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在六道沉默的目光地注视下，老王国坐到会议桌首位一张靠背上用金线绣着狮鹫的椅子上，“诸位大人，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都坐下吧。” 看到四人落座，老国王继续道：“诸神慈悲，让我唯一的孩子安然无恙地渡过了这场劫难。我今天将诸位召集至此，就是为了商议公主联姻的问题。” 老国王说完，轻轻地合上双眼，仿佛认命般地靠在椅子上，做出一副静静倾听的样子。 “陛下，我仍然保留我半年前的意见。”卡斯珀亲王说道： “我认为柯尔妮公主与安戴尔的二王子维基曼是最合适的选择，那孩子你亲自接见过，到底怎么样，就不用我过多介绍了吧。诸神在上，他绝对是辅助公主的最佳选择。” 老国王微微点头，却让人很难看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陛下。”史威特公爵沉默片刻，试探性的问道：“您难道忘记了柯尔妮公主曾经的婚约吗？” 老国王神色一顿，他睁开双眼，望向史威特公爵，点头感叹道： “当然记得，十年前，我亲自前往泰格瑞拉为我的孩子挑选的，可惜啊……” “史威特公爵亲自前往泰格瑞拉，该不会就是为了此事吧？”博恩大学士神色一动，好奇地询问道。 莫瑞勒巫师若有所思地望了过去。 “史威特公爵，你要想清楚。”卡斯珀亲王说道：“半年前，泰格瑞拉的国王已经向我们告知，这位王子早就逃婚了，所以这样婚约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没错。”史威特公爵没有理会卡斯珀亲王，而是望着老国王，直奔主题的道： “我已经跟泰格瑞拉的国王确认清楚此事，这位半精灵王子如今就居住在我们的王宫里。” 老国王挑了挑眉梢，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史威特公爵，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就是……”莫瑞勒巫师意有所指的道。 “看来巫师阁下早就已经有所怀疑。”史威特公爵点头，语气平静的道：“没错，救治公主的半精灵巫师布莱恩，就是泰格瑞拉的三王子。” “简直可笑至极。”卡斯珀亲王嘲弄地望史威特公爵一眼，笑着说道： “一场早已作废的婚约再次重新提及，会让各国笑话，我们暂且先不提，仅仅只是他那半精灵身份，就决不能与柯尔妮公主走到一起。 史威特公爵，身为北境的守护者，精灵对边境平民造成的伤害，你难道忘记了吗？况且，你不要忘记了，他的精灵血脉还是‘星之花’艾尔阿多尼斯的精灵王族。” “的确如此。”莫瑞勒巫师摸了摸自己灰白色的胡须，郑重而认真地说道： “这位半精灵巫师如今就居住在我的附近，一座废弃的精灵高塔里。我能够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我认为与柯尔妮公主并不合适。” 莫瑞勒巫师每当回想起布莱恩要求他定制的那件用来跟魔鬼签署最原始的契约的物品，就让他不寒而栗。 所以，他认为，决不能让这位危险的巫师去迎娶公主。 毕竟他就是一名巫师，对于巫师这个职业，可谓是再了解不过的。 “卡斯珀亲王，有一点你说错了。”博恩大学士说道：“正是因为这位半精灵王子精灵王族的血脉，我觉得跟公主联姻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我们就可以通过半精灵王子，用和平的手段，解决掉人类与精灵之间的矛盾。 毕竟在我们金羽城包括整个王国境内，居住的可不仅仅只有人类，同样也有许许多多的非人种族。诸神慈悲，我们绝不能像南方王国那样歧视各个种族。 因为我能够感觉到，属于诸神的时代，真的要来临了，你说对吗？莫瑞勒巫师阁下，我听说你最近可是在研究风暴之神的教义。” “风暴之神塔洛斯的教义虽然充满了灾难性的破坏，但用到对的地方，不亚于得到一场足以扭转局势的力量。” 莫瑞勒巫师神色淡定地说道：“所以，我心中有数，同时也非常清楚，该如何操控这股充满毁灭性的力量。” “希望如此吧…….”博恩大学士由衷地祈祷一句。 “不论是精灵血脉，还是诸神时代。”卡斯珀亲王打断两人的交谈，冷静地分析道：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关乎王国与政治利益的联姻。如今，泰格瑞拉与尼路斯坎常年交战，就算跟他们结盟，也得不到什么利益，反而还要反过来去协助他们。相对来说，跟安戴尔结盟，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帮助我们缓解塔夏人的威胁。” “安戴尔人，一群投机主义者，号称永远迟到的盟友，根本不值得深交，两年前的地精荒原之战还没吸取到教训吗？至于塔夏人，用不了多久，这个威胁就会彻底解除。” 史威特公爵不屑道：“所以，根据先祖留下的古老传统，我还是认为，与我们建交千年的盟友泰格瑞拉才是最好的选择。” “史威特公爵，你真是好大的口气啊。”卡斯珀亲王讽刺道： “用不了多久塔夏人的威胁就会彻底解除？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吗？人人都知道塔夏人国力日益强大，周边王国只能结盟寻求自保。” “我口气到底有多大你还不清楚吗？”史威特公爵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冷哼一声。 “至少，每一件由我亲自承诺的事情，我全部都做到了，其他人做没做到，我就不知道了，恐怕只有天上的诸神才知道吧。” “好了，都不要吵了。” 老国王突然打断了众人的交谈，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语气坚定的说道： “正如博恩大学士说的那般，属于诸神的时代要来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天生的诸神，来决定我的孩子未来的幸福与威斯特王国的命运吧。” ………… 第二十三章 法术与专长 “这法术也太难学了吧。” 小魔鬼从厚厚的书页上站起来伸了个拦腰，又伸出小爪子揉了揉额头，一屁股坐在上面描绘的一道圆环法阵上，抱怨道。 身为一名获得不知道多少岁月的魔鬼，仅仅只是看了几本有关于讲解《法术构建和符文知识》的书籍，就让他感觉到浑身不自在，连静下心去阅读都很难办到，更何况是理解其中的意思。 这让他隐隐感觉到，让一名魔鬼去学习法术，成为一名巫师，的确是有点太为难他了。 “这就把你给难住了，阿佛纳斯的地狱大公？”布莱恩放下手中的书籍，看向这只魔宠，调侃道： “可以理解，你们巴特祖魔鬼施放法术靠的是超自然能力和类法术，至于脑子，都是用来研究阴谋诡计的，肯定不可能分心去钻研法术。” 看到小魔鬼望着魔法书籍，露出一副苦瓜脸的样子，布莱恩并未感到意外，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这并不是说，这个小家伙对于就职巫师的属性要求没有达到。毕竟他的智力可是高达23点，让他这个主人都感到眼红。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根据布莱恩的推测，这很有可能跟他们身为巴特祖魔鬼的种族特性有关。 巴特祖魔鬼生于九层巴托地狱这个邪恶的世界。 致使几乎所有的魔鬼都能够在黑暗，即使是由高等黑暗术所创造的黑暗中清楚地看清一切。 而根据形态的不同，他们还分别拥有各种敏锐的感知方式。 正因为他们拥有如此敏锐的感知，让他们的理解与感悟不可避免地受到其自身对于毁灭与绝望之天生渴望的污染。 在这些魔鬼眼中，最为美丽的花朵看起来似乎都在枯萎的边缘。天真无邪的孩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肉袋，松散地包裹着柔软而未成形的骨骼。 甚至，对魔鬼而言，一瓶香水要比一个散发着臭气的污水坑要来得令他们感到舒适，毕竟无论什么样的感知，都能体会到后者的污秽，而不是美好。 正是这充斥着毁灭与绝望的潜意识地思想，也就是审美观的不同，让他们在尝试着去学习物质世界的奥术知识时，很难将其研究透彻，体会到奥术真正的含义。 这就好比地精的语言和文字，地精是一个天生混乱邪恶的类人生物，这也导致他们用以交流的地精语中，很难找到关于和平、美好之类正能量词语。 当他们学会大陆通用语，见识到这种词汇后，也很难理解透彻其中的真正含意。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混乱邪恶的种族，难以形成真正的智慧文明的根本原因。 所以，让一个思想中充斥着毁灭、绝望与阴谋的魔鬼，去钻研晦涩难懂的奥术知识，的确是有点太为难他了，因为他超高的智力属性完全点在了阴谋诡计这项天赋上。 如若不然的话，布莱恩也不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对方要求。 显然，他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有什么针对性的办法吗？”小魔鬼望向布莱恩，眨巴着小眼睛，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布莱恩望着自己的魔宠，一副萌萌哒的样子，想到他的真实身份，不由感到一阵嫌恶。 不过，又让他不由回想起自己在游戏世界学习法术的场景。 在游戏初期，打算就职巫师这个职业的玩家数量其实还挺多的，毕竟受无数游戏和的熏陶，让他们非常清楚巫师为什么被称呼为：法爷。 然而，让所有向往巫师职业的玩家失望的是，这是一个近乎真实的沉浸式游戏，想要成功就职巫师，就必须从最初阶段那晦涩难懂的法术理论开始。 最终，仅仅只是在学徒阶段艰难枯燥的反复练习，以及危险频发的法术实验，就直接淘汰掉了95%以上的巫师玩家。 所以，想要真正打开奥术的真理大门，通往奥法之路那遥不可及的高峰，除了自身的天赋，努力的付出和理智的思想，也是必不可少的。 “既然这样的话，这些最基础的理论知识你暂时就不要看了，先试着链接一下魔网，看看你的魔法天赋怎么样。”布莱恩沉思片刻，向小魔鬼建议道。 虽然小魔鬼对奥术知识的了解有所欠缺，但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精神力非常强大。 即便是这个世界的魔网极其微弱，他认为对小魔鬼而言，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我已经感应到了魔网，还成功建立了链接。”小魔鬼沉默一会儿，选择如实说道。 布莱恩闻言，望着对方轻描淡写的样子，一点都不想是在跟他炫耀。顿时明白，自己的这只魔宠想要学习法术，恐怕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那你打算精通什么流派的法术。”布莱恩在内心斟酌片刻，迎上魔宠的小眼睛，询问道。 “幻术学派吧。”小魔鬼不假思索地回道，显然这是他早就想好的选择。 布莱恩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幻术学派，一个专注于用魔法扰乱感官、迷惑意识的法术学派，这对于魔鬼们坑蒙拐骗的特性倒也挺符合的。 比如说天生精通惑控学派的欲魔和魅魔，简直就是他们玩家群体中的男同胞们的杀手。 “你的心倒是挺大的。”布莱恩笑了笑，随手丢给他一本书籍，“还是先从死灵学派开始吧，不是我打击你，如果你连这个学派的法术都学不会，你的巫师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是一本记载死灵学派的零环戏法「疲劳之触」的书籍。 是他闲暇时，从奥术之火中存储的法术知识里复制出来的。 毕竟随着魔网逐渐恢复，巫师这个职业肯定会慢慢兴起。 而他肯定会趁此机会尝试着组建属于自己的巫师组织，这些组建巫师组织的基础知识，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这本书中详细地讲解了零环戏法「疲劳之触」的法术模型、负能量概述、魔力引导、施法技巧等等。 对于一个新手来说，完全可以做到零基础入门，轻轻松松就业。 当然，想要完全掌握这个法术，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将这二十多页的内容全部背下来，然后全部理解，最终再融会贯通。 布莱恩相信，仅仅这个零环戏法，就能够让小魔鬼头疼一段时间。 他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看对方的魔法天赋到底如何。 说完，他不再理会对方不满的小眼神，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中的书籍上。 自从觉醒了类神力的使用方法，就让他意识到了法术在他手中能够展现出的强大潜能。 于是，他决定趁着在王宫这段时间，重新学习一下自己在游戏世界中掌握过的超魔专长和施法专长。 虽然这些专长知识对他来说，可谓是驾轻就熟，所有的细节都深刻地印在脑海中，但他是灵魂穿越，从胎中之迷开始的，一切的硬件系统都跟不上他的软件。 这就意味着，他仍然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去练习掌握。 想要以极快的速度，将他在游戏世界中掌握的所有施法专长和超魔专长统统学会，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只能老老实实地按部就班地去学习。 庆幸的是，对于这些施法专长，他拥有类似于肌肉记忆的优势，这使他再次学习时，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布莱恩打算掌握的第一个超魔专长是「法术强效」，使用之后，可以让自身施放的法术威力效果提高50%左右。 这个超魔专长配合他的「类神力施法」，以及战法师的职业特性「法术锐化」和「锐化强效」的话。 他相信，其威力甚至可以堪比三环法术。 这样的话，在他以后面对像蛇眼这种阿斯诺大陆的天花板战力时，也拥有一战之力，或者完成反杀。 毕竟提升实力最快速的方法就是打怪练级，而怪物越强，获得的经验就越多，尤其是那些实力达到超凡以上的个体存在。 枯燥的时间就在这座阴森、昏暗的废弃高塔内缓缓渡过。 不知过了多久，神色中露出一丝倦意的布莱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于是放下手中的书籍，抬头望着趴在书籍上孜孜不倦地研究书籍内容的小魔鬼，吩咐道：“喂，我感觉到下面有人过来了，你去看下是什么人。” 由于这座废墟的精灵高塔不过是他的临时居所，并不是长久居住之地，布莱恩也懒得不会大费周章地设置各种强大的防护和侦测法阵。 对于外人接近高塔的范围，仅仅只能感觉到外来者正在接近，而无法了解到来者到底是什么人。 当然，如果实力允许的话，他随便丢一个「鹰眼术」或「锐耳术」，甚至在外面施放一个「秘法眼」法术，就可以了解得一清二楚。 “我不叫‘喂’，我也是有名字的。”小魔鬼抬起头，不满地望着布莱恩。 显然，虽然他屈伸于这位凡人巫师，成为一名魔宠，但他也想要当一个有尊严的魔宠，而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呼来喝去的仆人。 “好吧，那我以后叫你拜尔，这总可以了吧？”布莱恩迎着魔宠的眼神，并不在意的道。 因为他知道，对方绝不会让他这么称呼。 身为一名曾经的地狱公爵，即便是‘拜尔’这个名字不是魔鬼的真名，但是被物质世界的凡人们经常提及的话，他的对手依然有可能利用某种难以想象的秘术，感应到他的位置。 “算了，你随便叫吧。”小魔鬼无奈的道，显然布莱恩的猜测并没有错。 “说的也有道理，没有一个称呼，有时候叫起来的确有点麻烦。”布莱恩轻皱一下眉头，想了想，嘴角浮过一抹笑意：“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给你重新起个名字吧。” “嗯……就叫你……邪恶小法师，维嘉？”布莱恩打量他一眼，想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名字。 “……” 小魔鬼迎上布莱恩古怪的眼神，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个名字极其普通，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但他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想了半天依然想不明白的小魔鬼，只能认为自己只是单方面地想多了。 最终在布莱恩眼神的示意下，变成一只乌鸦，朝着窗外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功夫，小魔鬼变化的‘乌鸦’又重新飞了回来，落在布莱恩的桌前。 “布莱恩，看不出来，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小魔鬼低头梳理了一下羽毛，说道：“是柯尔妮公主来找你了。” 柯尔妮公主？ 布莱恩神色一怔，顿时想起来，自从上次跟公主一别，为了自己的法术研究，一直都待在高塔，未曾离开半步。 这让他心中不免有点愧疚，毕竟他能够感觉到这位公主是真心对自己，而他也在心中暗自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真心实意地对她。 谁曾想，为了自己的法术研究，转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对方直接找了过来。 刚进入初恋的两人蜜月期都还没过呢，直接进入了冷静期，若是放在现实世界，妥妥的就是一个渣男的模板。 “你自己进去，还是我送你进去？”布莱恩从椅子上起身，望着眼前的乌鸦。 柯尔妮公主前来找他，他自然不能让这个罪魁祸首小魔鬼现身在她眼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况且，对方还拥有天界血统，对于这些纯粹的邪恶生物，拥有强大的感知力。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收到魔宠口袋里。 “啧啧啧……你就这么去见你那漂亮的小小鸟？”小魔鬼并未回答布莱恩的问题，反而故意上下打量他一眼，咂咂嘴玩味儿的道。 “有什么问题吗？”布莱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到底想要表达的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面镜子。”小魔鬼说话的突然变得非常正经，还用一种说教的语气道： “从你的小小鸟主动找你，就可以看出，她应该是在乎你的，但这并不你整天邋邋遢遢的理由。亲爱的小主人，你一直这么不注重外在形象的话，时间久了，肯定会遭人嫌弃的。” “你不进去是吧？那我就亲自送你进去了。”布莱恩神色不善地望着小魔鬼，冷声冷语的道。 “等一下，我还是自己进去吧，就不劳你亲自出手了。” 小魔鬼眼神一缩，在半空中化作一团烟雾，重新变成他原本的模样。 然后抱起桌子上那本讲解零环戏法「疲劳之触」的书籍，毫不犹豫地飞入口袋里。 看到消失的魔宠，布莱恩指尖一闪，一面镜子浮现在他面前。 第二十四章 见面（为盟主 love江南_加更9/15） 布莱恩走出歪斜的高塔，他穿着一件崭新的羊毛外套，腰系带着镀银扣环的宽边皮带，布料厚实的黑色斗篷在微风中轻摆，悬于腰际的带鞘长剑时隐时现。 此时，阳光灿烂，在荒芜的土地上流泻着金光。 “您好，威斯特王国的公主，柯尔妮殿下。”布莱恩面带微笑地打招呼道。 他看到跟随在公主身旁的，除了两名银甲侍卫和照料她的小侍女外，连老巫师莫瑞勒跟魔剑士蛇眼也在其中，远远跟在身后。 由此可以看出，老国王对于公主的安全是有多么的不放心。 这让布莱恩不由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并未理会这两人，而是将目光集中在公主的身上。 柯尔妮公主闻言，水蓝色的眸光微垂一下，像是在躲闪，随即伸手示意身旁的护卫与侍女们停留在原地，自己则主动朝他走去。 布莱恩神色一怔，对于这位在自己印象里，温文而婉的公主竟然保持得如此镇定，而感到有些惊讶。 紧接着，他又注意到这位美丽的公主款款而来的妙曼身姿，以至于自己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几分。 柯尔妮公主穿着一袭在微风中轻摆的白色长裙，还带有一点最浅的浅蓝色调，光洁无暇的脸庞和披散在肩头的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透过冰块的水晶折射出来的阳光。 直到此时，布莱恩方才意识到，随着时间的流逝，公主的天界血脉很有可能已经彻底融合完毕。 这也是他为什么当初没有急于向她讨要血脉，去提升自己祝福等级的原因。 天界血脉的觉醒，令这位美丽的公主变得高贵而圣洁，但他绝不相信，还会让她的性格因此大变。 “您好，布莱恩巫师阁下。”柯尔妮公主神色淡然地凝望着布莱恩的面孔，美妙的嗓音中听不出任何波动的情感。 布莱恩并未在意，他迎上公主明媚动人的水蓝色眼睛，刚好看到她的嘴角浮过一抹平静的微笑。 看到这舒心的笑容，他终于知道公主的性格并没有变，依然是那个让他感到温暖、柔软和充满活力的柯尔妮公主。 布莱恩没有移开目光，就这么注视着这双熟悉的眼睛，脸上带着宛如会心的微笑。 然后，他握住公主的手，亲吻了一下。 吻手礼是一种贵族之间的礼节，对象通常都是贵族夫人，且多半要吻在戒指上，面对地位很高的贵族夫人，甚至还要单膝下跪。 但是当吻手礼的对象是未成婚的女孩儿，这种礼节等同于示爱，只有确定关系的情侣才会这么做。 不过，布莱恩的双唇在柯尔妮公主的手背上停留的时间故意比正式礼仪长那么一点点，而且在行礼之后，他并没有立刻放开的意思。 公主不动声色地抽回被布莱恩握着的小手，语调平静的说道： “布莱恩先生，我很感激你为了迎接我，牺牲自己宝贵的时间，导致影响了你研究法术的进程。出于对巫师这个职业的了解，我非常清楚，让你牺牲自己的研究时间，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这不是浪费时间，公主殿下。”布莱恩再次拉住她躲开的小手，仔细地打量着她，“在我看来，能够亲自迎接一位美丽而高贵的公主，是我的荣幸。” “布莱恩先生请自重，虽然我不是一名巫师。”柯尔妮公主面颊微红地又一次将小手抽回去，然后垂下眸光，一脸认真地道： “但是我也知道，学习魔法的人，需要以严格的纪律约束自己，还需要冷静的逻辑，而不是整日谈情说爱。” “我当然需要学习。”布莱恩没有去拉缩回去的小手，而是望了眼蔚蓝的天空，笑着说道： “但是我也非常清楚，就算是最刻苦的巫师，也需要不时地休息一下，就像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我们应该享受一下这个美丽的日子，你说对吗，美丽的公主殿下？” “当然不对！我还听说，真正的巫师能够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柯尔妮公主注视着布莱恩的面孔，毫不示弱地说道： “他们在枯燥的法术研究中渡过无数个日日夜夜，孤独地在高塔内苦思冥想，在深夜时注视星空，只为追寻着这个世界最本质的法则力量。” “公主殿下，你要明白。”布莱恩望着这位倔强的公主，他强忍着笑意，直视她的双眼，用一种强调的语气，一脸严肃的道： “一个人若是一生只为追求力量，没有值得回忆和牵挂的人和事。那么，请问，他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义？” “真的吗？”柯尔妮公主想要将微红的面孔故意板起来，却还是禁不住露出了微笑。 装不下去的她只能朝着布莱恩眨眨眼，以此来借机化解俏脸上的尴尬。 “当然了。”布莱恩轻笑一声，忍不住伸手捧起她的一缕发丝，将它缠绕在自己的指间把玩着，“不相信的话，你可以看一下，我的眼睛里是不是只有你。” 柯尔妮公主下意识地想要抬头望去，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刷的一下全红了。 她不安地抚弄着自己垂在胸前的发丝，不敢直视布莱恩明亮的双眼，又窘得想不出一句来回答。 陷在柔情中的她，因心慌意乱，导致什么话也想不出来，当她察觉到自己的沉默时，脸就红得更厉害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就随我一起去高塔吧。”布莱恩打破了公主的尴尬，向她发出邀请。 半个多月过去，在他看来，这位血脉觉醒的公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检查一下她的身体，看看都获得了什么强大的能力。 “嗯。”柯尔妮公主微微点头，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以至于让她窘迫的不敢抬头望布莱恩。 于是布莱恩转身走在前方带路，柯尔妮公主立即向身后的随从们交待一句，追上他的步伐。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一只温柔的小手滑进自己手心。 ………… 第二十五章 创生圣言 “布莱恩，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柯尔妮公主瞪大水蓝色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在她看来，这根本就算不上房间。 借助着铜火盆里熊熊燃烧的火光，她看到残破的兽皮地毯很是敷衍地铺在落满灰尘和鸟粪的地面上，裂纹密布的墙壁上排列着腐朽的木质书架，仿佛一触即溃。 唯一还算说得过去的一张宽大的实木桌子，上面也摆满了一堆书籍。 当她将目光投向桌子上一本被翻开的书页时，刚好看到晦涩的文字上，被留下了一道道看不出是被什么小动物踩踏的脚印。 “这里挺好的，比较安静。”布莱恩随口回了一句，便走到桌子前，整理着被小魔鬼翻腾得乱糟糟的书籍。 对于居住的地方，他并没有那么挑剔，之所以选择这里，无非就是图个清静。 毕竟这里是威斯特王宫，身为一名巫师，有时也会为了检测法术的效果，去亲自测验，他不想因此太过引人瞩目。 由此可以看出，巫师们离群索居，喜欢将自己躲在偏僻的高塔里，不是没有原因的。 “莫瑞勒巫师太过分了，竟然把你安置在这种地方。”柯尔妮公主不满地抱怨一句，来到了高塔的窗前。 望着窗棱上的裂缝，她非常怀疑这扇窗户随时都会坍塌。 但她又隐隐感觉到，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支撑着它，以至于看似摇摇欲坠的结构，却变得非常稳固。 事实上，对于金羽城的王宫深处，这座最高瞭望台的残塔，柯尔妮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她同样也知道，这是一处在千年前被精灵遗留至此的废墟宫殿，在她幼年时，还非常喜欢将这里当做广袤的迷宫玩耍。 那时的她，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一个长着蓝眼睛的小家伙，只会调皮地在王宫里转来转去，惹事生非。 正因为如此，她对这座精灵建造的瞭望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她看来，这是一处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全城的景致几乎可以一览无余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身处此地，王宫里的一切熙来攘往、人声喧哗都在她脚下，惟有天际飞鸟在身边盘旋。 柯尔妮有时也喜欢这样趴在高塔之上，置身于阴森、昏暗的房间里，去俯瞰下方的城间百态。 看着广场上拖运木材和钢铁的长工，玻璃花园里采集蔬菜的厨师，犬舍里来回奔跑、局促不安的猎狗，甚至还能发现躲在角落里偷情的女侍…… 这让她有种仿佛自己才是金羽城真正主人的感觉，即使她的父王也无法体会到这种境界。 可惜的是，在十年前，这座瞭望塔遭晴天霹雳击中，燃起熊熊大火，顶端三分之一的建筑朝塔内崩塌。 在高塔的周围，还莫名其妙地引发了一场小型地震，直接导致金羽城最高的瞭望塔发生倾斜。 而她也在莫瑞勒老巫师恐吓的小实验中，亲眼目睹一个用泥土捏成的小泥人从城墙上摔下去，变得粉碎碎骨，让她自始至终没有再接近过此地。 想起幼年时的情景，她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笑意。 因为莫瑞勒巫师的小实验并没有吓退她，她还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又不是泥做的，所以我才不会有事呢。” 话音刚落，遭遇雷击的残塔上骤然间落下一块跟自己个头差不多大小的断墙，把她吓得小脸煞白，以后再也不敢靠近。 故地重游，柯尔妮再次感受到了高处清冽的空气，冰冷甘美宛如冬雪甜桃。 她任由清冷的寒风吹拂披在肩头的长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从天空盘旋而过的飞鸟，落在残塔顶端的乌鸦群，以及筑巢石缝里的小麻雀。 柯尔妮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顿时这清新如洗的空气，让她感觉到耳目一新，心旷神怡。 她终于明白，布莱恩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躲在这里了。 他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柯尔妮心想。 她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于是转身朝着桌子旁走去。 她看到布莱恩正坐在椅子上，神色认真地整理着桌面上的书籍。 那专注的样子，就仿佛博恩大学士为他的父王抄录即将宣读的文案一般。 她深情地凝望着布莱恩的侧脸，自从遇到他，她心目中那些手拄拐杖、带着尖角帽的巫师形象就全部崩塌了。 “这些都是魔法书吗？”柯尔妮凑到布莱恩身旁，好奇地询问道。 “没错。”布莱恩点点头，随手取出一本，递到公主手中，“随便看看吧，说不定你会喜欢上这些晦涩难懂的书籍。” 这些书籍全部都是他从奥术之火内储存的魔法知识里抄录下来的，其中有他自己需要的，同样也有未来打算组建巫师势力的一些最基础、最完善的奥术知识。 虽然这个世界的施法者中没有纯粹的巫师，几乎都是凭借血脉施法的术士，但并不代表这些奥术知识对他们就没有任何作用。 柯尔妮下意识地接过了这本厚厚的书籍。 她看到书籍的封皮上写的是《奥术几何学》，对于这陌生的名词，她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好奇，专注地将其翻开查看起来。 看到柯尔妮公主还真有模有样地翻阅着自己递过去的书籍，布莱恩笑了笑，将这些书籍摆放整齐之后。 他不由皱起眉头开始思考着一件事，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取出前几天就准备好的一本薄薄的书籍。 布莱恩表情凝重地望着这本只有寥寥几页的书籍，内心开始斟酌着到底要不要柯尔妮接触这方面的知识。 事实上，这是一本记载着失落语言的遗存片段，在主物质世界或者天界山，被称呼为：创生圣言。 这是一种连他自己都研究不透的语言文字，据说是天界语的前身。 即使在天界山，也只有极少数天界生物知晓这些词语，对于凡人来说，最多只记得其中的一个或几个字词。 之所以如此，其主要原因是这股力量非常强大，强大到没有任何凡人的心智能够了解并承受这股力量。 对于邪恶生物来说，甚至无法忍受用这种语言说出来的声音。 虽有难度，但若是一个拥有天界血脉的人能够完全掌握这种语言，并在施放法术时，将其融入其中。其法术的威力就会获得大幅度的提升，尤其是作用于邪恶生物的时候。 而且，在创生圣言中，每个生物都有一个独特的真名。 虽然不论一个人多么广泛地研究创生圣言，依然无法通晓世上无数生物的真名。 但若是能够使用「通晓传奇」、「异界探知」或「通神术」，熟悉创生圣言的人就有可能知道某个特定敌人的真名。 一旦发现敌人的真名，就可以使用数种不同的方式，将自身的力量施加于该生物身上。 比如利用异界束缚，将自己的仇敌召唤到物质世界，然后削弱他的各种抗性等减益效果，让敌人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这种创生圣言的遗存片段，在主物质世界并不少见，但真正能够把它研究透彻的，却屈指可数。 因为一个没有天界血统的凡人，每掌握一个圣言中名词，就意味着要承受这股力量的心智冲击，轻者身体遭受重创，重者甚至会导致智力受损。 布莱恩曾经也尝试着去学习过，可惜到意外发生之前，他都没有达到学习创生圣言的前置条件。 来到这个世界后，自然是对这件事彻底遗忘。 直到发现柯尔妮公主拥有强大的天界血统，他再次回想起了关于创生圣言的知识。 于是花费很大的精力，这才将奥术之火内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圣言片段，成功刻印到书籍中。 “布莱恩，这书里面描述的这些奇形怪状的符号是做什么用的。”柯尔妮公主打断了布莱恩对于创生圣言的思考，指着一个几何符号，好奇的问道。 虽然她没有接触过法术知识，但对于最基础的魔法符文，还是略知一二的。 然而，书籍上描绘的这些符号，层层叠叠，神似多维立体空间，与普通魔法符文有着明显的差别。 “这是一种由完美的几何形状，设计出来的奥术几何符号。”布莱恩看了一眼书皮的封面，并未打击她的好奇心，而是简单地向她解释： “是巫师们观察多元宇宙的空间结构层次，仿照出来的图形，如果你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这些几何符号的角度和交叉点，与我们世界框架的空间很相似。” 多元宇宙？奥术几何符号？世界框架？ 听到这些陌生的魔法名词，柯尔妮顿时觉得这本书籍变得比铅块还要沉重，她蹙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些属于比较高深的奥术知识，我现在都还没有研究透彻。”布莱恩拍了拍公主的小手，笑着安慰道：“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建议你从最基础的法术结构开始了解。” 他并未撒谎，因为这些奥术几何知识，他的确不甚精通。 这是一种巫师们观察多元宇宙的空间结构，然后描绘出的一种类似魔法符文的多维立体图形，被称呼为：奥术几何。 其主要作用就是在设置符文、浮雕、印记或符号时，将奥术几何完美地融入其中，增幅力量。 布莱恩学习奥术几何符文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以后设置法阵时，把它融入到自己的魔法结界中，最有效地提高魔法防御能力或其他功能。 据说，高深的超远距离传送的法阵，之所以能够如此精确，其主要原因就是利用了奥术几何中的空间坐标，类似于现实世界的经纬度。 当然，以他现在的实力，暂时还无法接触到这些东西。 值得庆幸的是，游戏世界的研究成果全部储存在奥术之火中，让现在的他，不用将大部分精力花费在研究法术和构建法术模型上。 这也就意味着，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他拥有充足的精力，去涉猎陌生的领域。 我才不感兴趣呢。 柯尔妮小声嘀咕一句，然后将书籍合上，放回原处。 “这一本是什么书籍？”忽然，她的目光又锁定到放在布莱恩面前的一本只要寥寥几页书本。 说完，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拿。 “等一下。”布莱恩拉住柯尔妮伸过来的小手，望着她的俏脸，语气认真而严肃的询问道： “你实话告诉我，在你第一眼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是出于好奇地想要去翻看，还是感觉到了某种吸引你的力量。” 事实上，创生圣言并没有书写的形式，若被转译成文字，便会失去所有的力量和意义。 但是对于拥有天界血统的生物来说，尤其是血统高贵的天界生物，这些失去意义的文字，会产生一种吸引他们的神秘力量，让他们愿意主动去接触这种文字。 所以，当布莱恩将创生圣言的遗存片段拿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急于交到柯尔妮手中，而是随手放在身前。 若是这位公主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那么他便直接将其收起来。 毕竟这种力量太过强大，强迫她去学习，会起到反作用，只能随缘。 柯尔妮望着布莱恩凝重的面孔，尽管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但她至少明白，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 于是对他眨眨眼，又垂下眸光，沉吟一下，回道：“应该说……两种都有吧。” “那你拿去看看吧。”布莱恩松开她的小手，将书推到她身前，又提醒道：“记住了，千万不要太过专注，只要感觉到身体稍有不适，就立即合上。” “嗯嗯。”柯尔妮乖巧地点点头，将书籍拿到手中，好奇地翻开了第一页。 顿时，她瞬间感受到一种庄严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可惜的是，她仅仅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字形轮廓，便感觉到手中的书籍一空，似是被人夺走了。 “怎么样，没事吧？”起身的布莱恩将夺过来的书籍放到桌子上，关心的询问道。 “没事。”柯尔妮微微摇头，说出自己的感受： “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冲击我的心灵，但我能够明显察觉到，这股力量没有任何恶意，反而有一种暖烘烘的感觉，我还想继续看下去。” 布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初，他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第一次冒失地研究这种文字时，就差点被强大的力量重创心智。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于天界生物来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由此可以看出，这位公主返祖的天界血脉有多么强大。 想到这里，他郑重其实地将这本书交到柯尔妮手中，神色一正，一脸严肃的警告道： “那我就将这本书交给你了，但是你一定要牢记，依你现在的能力，还掌握不了这种力量，所以里面的名词，千万不要强迫自己记下来，随缘就可以了，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了。”柯尔妮望着表情凝重的布莱恩，她明亮的水蓝色眼睛里洋溢着快乐的神采。 想了想，她又下意识地询问道：“布莱恩，这本书是不是跟我的血统有关，难道我也可以像你一样成为巫师？” “当然可以。”布莱恩微微点头，说道：“但是我并没有让你成为巫师的打算。” “为什么啊？”柯尔妮愣了一下，不解的道。 虽然她对于成为巫师这个想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但看到布莱恩这么干净利落地回绝掉，让她不免有点遗憾。 “因为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布莱恩望着她美丽迷人的面孔，拍了拍她肩膀，笑着说道。 他让柯尔妮公主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检验她天佑术士的天赋，自然不会让她舍近求远地选择巫师这个苦逼的职业。 第二十六章 利西欧 “你想尝试一下吗？很简单的。”布莱恩向公主征求意见。 他觉得有必要利用这段时间，教导一下她该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 虽说他逗留在金羽城的目的是为了跟公主定下婚约，但他也非常清楚，等一切事了，两人也不可能这么快成婚。 而他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以及前往巫师之城寻找巫师塔，还要离开一段时间。 所以，他也只能利用这段时间，去引导公主掌握和熟悉自己的力量，为她打下坚实的基础。 这样的话，等到两人再次见面，就可以着手教授她如何施展神术。 “嗯嗯。”柯尔妮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以及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那按照我的手势和发音……” 布莱恩伸出手指，引导着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的公主，尽可能地放缓自己的语速，发出一道简单的咒语音节：“siu……” “siu……” 柯尔妮有模有样地伸出手指，颇为认真地照做。 布莱恩则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的口型和手势，试图纠正她的错误。 事实上，他真的有点多心了。 一团强光骤然间爆发在柯尔妮的指尖。 瞬息间。 布莱恩便感觉到整个人都蒙了，眼前白茫茫一片，就好像中了闪光弹一样。 “这不是光亮术吗？” 布莱恩闭上眼睛，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等到这种不适感恢复之后，惊讶地望着公主指尖明亮的光芒。 此时的光亮术虽然非常明亮，但已经没有瞬间绽放时那么刺眼。 在这个柔和而明亮的光芒下，他看到眼前这位美丽的公主，周身散发出了高贵而圣洁的气息，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可侵犯之感。 随后他立即指导她如何取消这个零环戏法，再度陷入沉思。 刚刚学会法术的公主正准备分享自己的喜悦之情，却发现布莱恩皱着眉头在思考，又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保持沉默。 此时的布莱恩还在想，为什么一道简单的光亮术，在柯尔妮手中的威力这么强。 想了半天，他最终只能归结于公主的天界血统和自身的魅力与感知属性。 对于天佑术士这个神术施法者职业，虽说他了解的不深，但至少知道天佑术士的主施法属性为魅力和感知。 前者决定了神术数量，后者则决定神术强度，并不像单一的牧师或者术士职业那般，只需要感知或者魅力的单属性。 由此可以看出，柯尔妮公主的魅力和感知属性肯定非常高，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施放出一个效果比他还好的光亮术。 对于公主超高的魅力属性，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 因为她是除了布莱克特曼的树精少女外，唯一能够让他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感到惊艳和心动的女孩儿。 这就是外在魅力的体现。 而在十年前，看到这个只有十岁小姑娘躲在他的窗前哭泣，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又忍不住帮助她。 至于感知属性，通过公主刚才对创世圣言的反应就可以看出，她的感知恐怕也不低。 如若不然的话，这本已失去力量和意义的遗留片段，也不会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遗憾的是，他根本查看不了柯尔妮的属性，无法详细地查看她的身体和属性。 眼下，也只能通过最笨的办法，一步步的进行深入了解。 想到这里，布莱恩认为，既然柯尔妮公主已经成功就职天佑术士，那么有可能觉醒了一环神术，他需要引导着她来尝试一下。 “你跟我过来一下。”布莱恩牵住柯尔妮的手，带她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空间，然后示意她站在原地不要动。 柯尔妮发现布莱恩从进入高塔之后，就一直皱着眉头，一会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会儿又陷入沉思。 尽管她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原因，但她知道布莱恩这么做的目的肯定是为了她。 毕竟自己能够从沉睡中苏醒，并且还获得一种说不上什么感觉的力量，全部都是出自布莱恩之手。 这让她对他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想到体内那股力量，她隐隐感觉到，布莱恩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肯定是协助她将其引导出来。 这样的话，她说不定也可以成为一名像他一样的施法者，柯尔妮心想。 于是她立即满含期待地望着还在皱眉思考的布莱恩。 布莱恩回忆着游戏中原居民刚刚觉醒血脉时的方法，引导着柯尔妮，“闭上眼睛，尝试着用你的意念去控制你周围感觉到的能量。” 柯尔妮立即闭上眼睛，开始照做。 “对，就这样，全身放松下来，你不需要去知道，也不需要去理解，只需尝试着跟这些能量交流。” 看到柯尔妮公主周身游离的神圣气息，布莱恩再次引导着。 柯尔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全身放松下来，感受着周围游离的能量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 似乎很漫长，又好似只有一瞬间。 昏暗的高塔内，逐渐被柔和的光芒笼罩。 布莱恩清楚地看到，闪闪发光的日冕状光晕，在距离柯尔妮公主半米的距离内环绕着她的身体。 周围的光之灵气像一颗颗明亮的灯笼，随之一一浮现，闪烁着晶莹剔透之光，散发出的神圣气息，犹如氤氲而生的云雾般缭绕全身，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神圣而不可侵犯。 “用你的意念控制这些能量，让它熄灭。” 布莱恩唯恐这些能量在这位萌新公主的操控中失去控制，对她造成伤害，又连忙提醒道。 柯尔妮闻言，意念一动，下达一道消散的命令。 眨眼间，缭绕在她周身的所有光芒，全部收敛于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是成功了。” 布莱恩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又惊讶的道：“没想到竟然觉醒了「启迪灵光」。” 【启迪灵光（崇善专长）：你的身体覆盖着灿烂的光芒，代表着你是一个为了最崇高纯洁的理想服务之人，一个善良的拥护者和得到上层位面神力恩宠的神眷者。效果：你可以自由控制这股灵光用以照明或者攻击敌人。】 布莱恩回忆着关于崇善专长的资料，从柯尔妮获得的这些能力就可以看出，她觉醒的神术，属于上层位面专属的圣洁神术。 只有拥有天界血统，还要属于善良阵营的人才可以获得，因为这些能力本质上来说，就属于天界生物的赠礼。 虽然他不太清楚圣洁神术的详细描述，但他却知道这种神术代表的是：强大的希望。 一种集治疗、增益和打击邪恶的强大神术。 “这么说，我也可以成为施放法术的巫师了吗？”收回神术能量的柯尔妮，凑到布莱恩近前，露出灿烂的笑容。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布莱恩简单的几句指导中，竟然爆发出了这么强的能量。 就在刚才，她有一种预感，如果不是布莱恩及时提醒，她绝对可以伸出手臂，控制着光之能量，化作一道光柱，直接将高塔的墙壁轰得粉碎。 “当然可以。”布莱恩伸手抚了抚公主额前散乱的发丝，笑着说道：“不过，你不是一名巫师，而是施放神术的天佑术士。” “天佑术士？”柯尔妮眨了眨眼睛。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熟练掌控刚才的那股能量。”布莱恩说道：“至于其他事情，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天佑术士跟术士一样，会随着天赋能力的苏醒，逐渐领悟掌握更多的神术，根本不需要向牧师一样，去对着信仰的神祇虔诚的祈祷。 更像是牧师中的白富美，让身为巫师的布莱恩，心里不免有点酸溜溜的。 因为他们施放神术的能力，本身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已经对柯尔妮公主的身体状况有了大概的了解，布莱恩也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为她规划好以后的发展方向。 随后他又意识到这位公主主动找他，除了抱怨自己冷落她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事情。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布莱恩重新坐到椅子上，望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柯尔妮公主。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错觉。 每当迎上柯尔妮的双眼时，他总觉得有一道金芒一闪而逝。 这让他隐隐意识到，这位公主觉醒的天界血脉恐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当然了。”柯尔妮整理好披在肩头的散乱发丝，来到布莱恩的身边，向他分享自己的喜悦：“我的父王已经不打算让我跟安戴尔的王子联姻。” “这我已经知道了。”布莱恩说道。 这是史威特公爵用乌鸦传信通知他的，但他却有点猜不透老国王最有一句让诸神决定，到底是什么意思。 “五天之后，我的父王要在宫廷设宴，到时候会有各国的王子前来参加，他让我在里面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柯尔妮神色犹豫一下，说道：“所以，你可一定要来参加。” “放心吧，我肯定会去的。”布莱恩拍了拍公主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并未在意的道。 事实上，他已经提前收到邀请，举办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感谢他救公主这件事。 “那比武大会呢？”柯尔妮说道：“你也会参加吗？” 她知道布莱恩是一名巫师，但比武大会却是手提长枪，驾驭战马的骑士对决，根本不允许使用法术，这让她不免有点担心。 毕竟若是她在宴会上选择布莱恩成为自己未来的丈夫，然后他又在比武大会成功获得冠军。 那么，她父王即使再不情愿，也会认可他的能力。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布莱恩早有预料，他从椅子上起身，拉住公主的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望着布莱恩自信从容的样子，柯尔妮没由来地感觉到全身一松。 她微微一笑，轻轻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 与此同时，歪斜的高塔外。 看到公主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来，莫瑞勒巫师等得有点着急，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进去查看一下。 “干什么呢？老东西。”莫瑞勒巫师刚走两步，靠在大树旁闭目养神的魔剑士蛇眼神色一动，以极快的速度挡在了他的身前。 “公主已经进去这么长时间了，我怕她发生什么意外，进去看一下。”莫瑞勒巫师嫌恶地看他一眼，耐着性子解释道。 “发生意外？”蛇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老巫师，“老东西，我说你脑子没病吧，我宁愿相信这破塔直接倒塌，也不会相信公主在塔里面发生意外。” “蛇眼，你不要太过分了。”莫瑞勒巫师神色一冷，“我这是为了公主的安全考虑，小心一点没什么大错。” “呸！”蛇眼朝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沫，“你这个不正经的老家伙，你心里怎么想我，我还不知道吗？我就拦着你不让你走，你能拿我怎么办？来啊，给我脸上狠狠地来一拳！” “你……我……” 莫瑞勒巫师被蛇眼无赖的样子，气得有点想骂娘，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将涨红的老脸扭到一边，然后伸手摸着自己灰白的胡子，缓解心中的气愤。 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旁，用低沉而冷漠的嗓音询问道：“请问一下，这里是布莱恩的落脚之地吗？” “你是？”蛇眼率先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他无神的眼睛里浮过一抹震惊。 接着，又十分警惕地望着这位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苍白的瞳孔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形状，手也不自觉地摸到了挂在腰间的细剑上。 “我是来自泰格瑞拉的利西欧。”又是一道低沉、有力而冷漠的声音。 话音刚落，黑影不慌不忙地掀下戴在头上的厚实兜帽，露出一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银色长发，他的眼睛也是银白色的，就像融化的白银。 只见他手按悬于腰际的剑柄，神情严肃而冷漠，高大的身影，给人以威严有力的象征。 “泰格瑞拉的‘银虎’利西欧？！”莫瑞勒巫师和魔剑士蛇眼同时惊呼一声，连忙与其拉开距离。 老巫师则直接举起手中的橡木法杖，噼里啪啦的深蓝色电弧在法杖顶端的紫宝石上不停地闪耀。 “利西欧你不在泰格瑞拉好好待着，抵抗你的厄运诅咒，来这里干什么？你不要命了！”蛇眼冷冷地询问道。 “我来找泰格瑞拉的王子殿下。”利西欧将冰冷的银色眸子落在蛇眼的身上，摩擦着自己刻印着虎头的剑柄，不急不缓的道： “帕纳吉奥蒂斯·阿里亚斯·吉恩·斯卡利亚，我听说你最近一直想要跟我的学生来一个巷道中的偶遇，想要看看到底谁能够走到对面，我也很好奇，所以我打算跟你尝试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跟他开玩笑的，你还不了解我的性格吗？”蛇眼神色一怔，随即松了口气，然后一脸赔笑的说道。 “但愿如此。” 利西欧丢下一句话，收回目光，又锁定在莫瑞勒巫师身上，依旧是熟悉的冷漠嗓音： “老巫师，我们之间的旧账，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甚至连你偷偷的跑到巨龙之脊山脉的王室禁地试图逮捕剑齿虎，我也不跟你计较。但是你亲口说我们泰格瑞拉的王子殿下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与你们威斯特的公主不合适。这一点，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利西欧说完，握紧剑柄，高大的身影，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莫瑞拉巫师的身旁走去。 一旁的蛇眼像个吃瓜群众一样靠在树干上，饶有兴趣地望着老巫师窘迫的模样。 “他是一名巫师，还试图跟魔鬼签订最古老的契约，我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公主因此遭殃。” 莫瑞勒巫师望着缓缓而来的身影，没有鼓起反抗的勇气，而是硬着头皮实说实说。 “真是不识好歹！”利西欧停下脚步，松开剑柄，讽刺的道： “我们泰格瑞拉的王子殿下好心救你们的公主，却在你这个貌似敬虔的老东西眼中，是一个跟魔鬼签订契约的邪恶之人。” 利西欧停顿一下话语，他先是看一眼老巫师手中跳跃着闪电的橡木法杖，又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这座十年前遭遇雷击的高塔，最终意兴阑珊的道： “老东西，我不跟你计较了，因为我有种预感，你在未来的某一天，绝对会被自己召唤的闪电劈死，毕竟风暴之神塔洛斯……可不是什么良善的神祇。” 说完，他不再理会两人，大步朝着高塔走去。 第二十七章 魔法的本质 “布莱恩，我有点糊涂了。”柯尔妮坐在坚硬的扶手椅上，双手放在桌面，望向站在对面的布莱恩，询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我是一名天佑术士，因为我施放神术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可你又打算做测试和检验，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有点想不明白。” “耐心点，公主，这种测试主要是为了检验你的施法天赋到底如何。”布莱恩迎上公主困惑的双眼，语气平缓地解释道： “这就好比，你虽然掌握着强大的力量，但我却并不知道你是否具备能够轻松自如操控的天赋。” “好吧……”柯尔妮表示理解，但又好奇的道：“这么说，这种测试肯定会出现两种情况，无非就是好与坏，那你打算怎么办？” 说完，她朝着布莱恩俏皮地眨了眨眼，然而对方却直接将其无视，让她不由生气地拉长了俏脸。 “很简单。”布莱恩将早已备好的一叠用作测试的内容拿到手中，那架势就仿佛一个拿着卷子进入考场的老师。 “如果你的施法天赋并不怎么样的话，我暂时不会让你接触这方面的知识，毕竟这种天赋也是可以通过努力去弥补的。若是你拥有这种天赋，又愿意学，我可以先教你最基础的魔法知识，帮助你更快地走上魔法的道路。” 对于柯尔妮公主的血脉天赋，他已经非常清楚。 就像他跟公主解释的那样，拥有血脉天赋并不表就一定可以驾轻就熟地操控魔法，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测验一下她的施法天赋。 我可以说不愿意学吗？柯尔妮望着布莱恩平静的眼神心想。 不过，她并未说出口，而是好奇的询问道：“什么叫‘基础’的魔法知识。” “就是最简单的。”布莱恩回道。 “你这跟废话有什么两样，回答得太敷衍了。”柯尔妮递给布莱恩一个漂亮的白眼，小声嘀咕一句。 “好了，那我们就不要在这些废话里浪费时间，可以开始了。”布莱恩故意板着脸，将一叠试卷放到柯尔妮的面前，又丢给她一根炭笔。 柯尔妮望着布莱恩严肃刻板的神情，顿时让她想到了小时候教自己识字和历史知识的博恩大学士。 这让她本能地缩了缩眼神，老老实实照做。 “这是做什么的？”柯尔妮翻开第一张试卷，望着密密麻麻的猫头鹰，她顿感头疼，于是向布莱恩询问道。 “这200只猫头鹰里隐藏着一颗小猫咪的脑袋，限你五分钟之内把它找出来。” “…….这是在玩躲猫猫游戏吗？”柯尔妮朝布莱恩露出调皮的笑容：“这跟施法天赋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对你洞察力的初步测试，对于你以后练习施法专注和法术辨识，会起到非常大的影响。”布莱恩回道：“所以，不要废话，赶快集中精神去找。” “好吧。”柯尔妮应了一声，开始按照布莱恩的要求，集中精神寻找唯一的猫头。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地流失，只有铜火盆里熊熊燃烧的火焰还在不知疲倦地摇曳着明亮而温暖的火光。 布莱恩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着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公主专注而认真的模样沉思。 柯尔妮公主嘴角调皮的笑容随着翻阅试卷，渐渐退去，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接连不断地用手中的炭笔将小猫咪的脑袋圈出来，又在两幅一模一样的背景画中找出十一道不同之处。 然后便是走出由弯曲的线条和斑点，以及层层叠叠的空间结构组成的迷宫，接着又是扫一眼就消失的简笔画，再让她凭借记忆，原封不动地画出来……. 最终，在她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又毫无涂改和瑕疵地从1写到500之后，她总算完成了自己所有的答卷。 “怎么样？”柯尔妮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颈和背脊，期待地望着认真阅卷的布莱恩。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原来布莱恩板着脸，认真起来的样子也非常吸引自己，这会让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油然而生的成熟气质。 “不错。”布莱恩以极快地速度翻阅完全部试卷，平平淡淡地说道：“你已经完成了我的测试，可以试着学习最基础的魔法知识。”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对于柯尔妮公主完美的答卷，内心还是非常惊讶的。 不过，为了防止她的小尾巴翘起来，只能选择这么做。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布莱恩望着有点小郁闷的公主，郑重其实的道：“你愿意提前学习最基础的魔法知识吗？” 学习魔法知识？ 柯尔妮怔了一下。 作为王国未来的继承人，她知道，随着自己点头答应，就意味着她仅剩不多的闲暇时间要被魔法学科占去一部分。 但看到布莱恩对魔法如此重视的样子，又让她隐隐感觉到，这种力量对未来的重要性。 想到这里，她手肘放在桌子上，拄着脸颊，好奇的问道：“布莱恩，那你知道‘魔法’到底是什么吗？” 柯尔妮认为魔法更像是一种艺术，伟大而卓绝的艺术。因为它能创造出美丽而非凡的事物。 而且还是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的艺术天赋。 至于没有才能之人，只能满眼羡慕和嫉妒，看着艺术家的杰作，欣赏他们完成的作品，同时心中感叹：如果没有这些创造，没有这样的天赋，世界将会多么乏味。 她无疑是那个幸运的人。 所以她想知道，魔法在布莱恩的眼中又是什么，他为什么会如此钟情于魔法。 ‘魔法’到底是什么？ 布莱恩被公主冷不丁的询问，给问得怔在了原地。 并不是说他不知道魔法是什么，而是因为这个问题太笼统了。 对于一个新手来说，很难回答出一个让他们通俗易懂而又向往的答案。 “魔法更像是一种科学。想要掌控魔法，光有天资和先天能力还不够，多年的潜心学习和艰苦研究才至关重要，忍耐力及自制力亦不可或缺。”布莱恩根据自己对魔法的理解，向柯尔妮认真地说道： “也就是说，学习魔法等同于学习知识和学识，聪明而健全的头脑，加上丰富的经验，无数的试验和练习，才是掌握魔法的关键。 因为它对世界的进步、演化和改变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们唯有跟随魔法前行，才能够不断发现更完美的世界，去探索群星和多元宇宙的奥秘。” “探索群星和多元宇宙的奥秘？”柯尔妮公主惊讶地张着小嘴，不可置信地望着看起来非常冷静而理智的布莱恩。 从他的表情就可以发现，他并不像酒馆中喝醉的矮人和半身人那般不自量力的盲目吹嘘，而是在向她真真切切地吐露自己的心声。 事实上，柯尔妮本以为布莱恩学习魔法，只是为了获取强大的力量，然后为自己赢取更高的地位。 甚至她还想过他喜欢自己的目的是为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让她没预料到的是，他的目标竟然远大到超乎想象。 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即使自己这个成为王国统治者的目标，在布莱恩的眼中，恐怕都渺小得如同多元宇宙中的一粒尘埃，这让她暗暗下定了决心。 “布莱恩，我愿意跟你学习魔法知识。”柯尔妮从椅子上起身，望着布莱恩，明亮的水蓝色眸子中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布莱恩不由一怔，看到柯尔妮充满笑意的眼神透着的一股坚定，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听明白了自己话语中的真正含意，仅限于这个小世界的眼界，也被他引导着成功打开了几分。 这让他不由对柯尔妮露出一丝欣慰。 毕竟他对伴侣的要求，可不仅仅只是花瓶那么简单。 既然柯尔妮拥有这种天赋，他自然要一步步地引导着她去开阔自己的眼界，而不是仅限于一个小世界的王位。 布莱恩并未回话，而是走到公主的身边，伸手抚了抚她精致的俏脸，向她露出一丝认可和肯定的微笑。 柯尔妮能够感觉到布莱恩手掌抚摸自己脸颊的粗糙感，但不知为何，她却从中体会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温柔，这让她不由垂下眸光，俏脸上羞涩地泛起一丝红晕。 布莱恩轻笑一声，按着公主的双肩让她重新坐会椅子上。 然后从摆放整齐的书籍中挑出三本递到她面前，“这三本是最基础的魔法知识，写得非常详细，当你全部理解之后，就可以轻松地踏入魔法的道路。” “难道不是你亲自教我吗？”柯尔妮望着摆在眼前的书籍，《魔法的本质》、《元素之力》、《基础神术》，不解地望着他。 “布莱恩，我都已经考虑好了，如果我的父王答应我们的婚约，我会让他给你在这里重新建一座高塔，到时候我就可以天天来你这里学习魔法知识。”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布莱恩歉意地看她一眼。 “但是你也要明白，我同样也有我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办，所以等一切事了，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找你。” “好吧……我知道了。”柯尔妮失望地回了一句，兴致缺缺地翻看书桌上的三本魔法书籍。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抬头向布莱恩询问道：“哦，对了，布莱恩，莫瑞勒老爷爷也是一名巫师，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我是不是也可以向他讨教。” 柯尔妮本以为布莱恩会因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欣然同意。 然而，当她望向他的眼神时，她发现自己错了。 布莱恩原本平静的目光，在她提及莫瑞勒巫师时，突然闪过一道冷意，这让她心底不由一颤，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 “公主殿下，请你记住一点。”布莱恩神色郑重地向她提醒道： “在某些人眼里，魔法也有可能是邪恶的体现，是开启禁忌之门的钥匙。那扇门里潜藏着噩梦、恐惧和难以想象的灾厄。敌人等待在门后——纯粹而邪恶的毁灭之力，这种力量不但会消灭开门之人，还将毁灭整个世界。 无论什么世界，想开门的人永远都不缺，且总有一天，一定有人会犯下错误，因此世界的灭亡在所难免。换句话说，魔法同样也是邪恶的武器和复仇工具。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不希望你跟这个世界的任何巫师学习魔法。” “可是……”柯尔妮想了想，但当他迎上布莱恩不容置疑的目光时，又败下阵来，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人仅仅只是短暂的交流，就让她意识到莫瑞勒巫师的魔法学识根本无法与布莱恩相比，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对沉睡的自己束手无策。 所以，她盲目地认为，只要听布莱恩的话，就一定是正确的。 “那就好。”布莱恩抚了抚公主柔顺的长发，语重心长的道：“希望你能牢记此事。” 他之所以说的这么坚决，其主要原因就是这个世界的术士，大多数都是邪恶阵营。 由于魔网的封禁，致使每个术士利用简陋的仪式觉醒血脉，继承未经魔网净化的原初魔力时，或多或少都产生了一些后遗症。 所以大多数术士的性格，都会因原初魔力的影响，产生一定的扭曲。 “布莱恩，为什么这些魔法书籍的作者全部都是精灵。”柯尔妮仔细地翻看着魔法书籍，提出心中的疑问。 “因为精灵的魔法文明比人类的高很多。”布莱恩随口回道。 “他们的魔法文明这么高，为什么没有统治世界？”柯尔妮再度发问。 “因为他们悠久的寿命，让他们的性格变得有点懒散，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开心，而不是找麻烦。”布莱恩解释道： “人类巫师在法术上虽然不如精灵，但他们总是在不停地寻找失传的法术，并努力创造新的强大魔法，精灵巫师却只是微笑着说，他们已经知道了一切，只不过不屑做而已，当他们意识到这个危机的时候，为时已晚。” “因为他们懒散的性格，最终迎来了时代的终结，对吧？”柯尔妮说出自己的看法，“就像人类编年史上记载的那样，精灵没有逃过命运的安排。” “不是这样的。”布莱恩微微摇头，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所谓的‘命运安排’不过是顺从者们的自我慰藉罢了。事实上，每个人都可以铸造属于自己的命运。” “真的吗？原来命运也是可以抵抗的。”柯尔妮瞪大眼睛，惊讶的道。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说法，而且还是出自布莱恩之口。 “没有人可以逃过命运！” 一道低沉、坚定而果断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两人身后传了过来。 第二十八章 龙首港和风暴群岛（为盟主 love江南_加更11/15） 布莱恩与柯尔妮一起转头，朝话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两人的视线内。 他穿着黑色斗篷和皮革护甲，腰系宽边皮带和金色的剑齿虎扣环，神情严肃，双唇紧抿，给人以威严有力的象征。 他披散的长发和冰冷的眼眸像融化的白银，笔直地站在熊熊燃烧的铜火盆旁，巨人般的身影将两人笼罩。 “利西欧老师……” 布莱恩神色一惊，出于本能地把手搭在腰带上，又隐隐将柯尔妮公主挡在身前。 变种人，魔剑士‘银虎’利西欧。 是他在泰格瑞拉王宫的剑术导师，也是只身闯入布莱克特曼将他强行掳走之人。 对于这位特训了他五年的剑术导师，布莱恩可谓是再熟悉不过。 他之所以能够获得「剑术大师」这项强大的背景专长，除了被精灵首领打下的坚实基础外，就是在利西欧的训练中完成的。 如果是在精灵圣地，他的训练是被强制的，那么在泰格瑞拉王宫，则是他主动要求的。 他依然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每一次的训练中变得全身瘀伤、流血，甚至双脚都无法站稳的那种感觉，然后自己又顽固地拒绝任何形式的治疗。 因为他坚持说，这种伤痛也是训练的一部分。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对方怎么找到这里的。 难道说…… 布莱恩立刻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出自史威特公爵之手。 “没有人可以逃过命运…”利西欧再次重复道，这一次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坚定和果断，更像是一种喃喃自语。 “你到底想说什么。”布莱恩面无表情的道。 心中却在思考他的剑术导师，来这里找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你说每个人都可以铸造自己的命运？”利西欧平静地注视着布莱恩。 “没错。”布莱恩迎上他银白色的双眼，“命运这种东西，生来就是要被践踏在脚下的。” “很好。”利西欧轻轻地点了点头，手掌摩擦着腰际的剑柄，“那你告诉我，你能战胜我吗？如果连我都战胜不了，你有什么权利谈论命运？” 布莱恩正欲握紧剑柄，却突然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小手滑进自己手心，又轻轻地捏了一下。 他知道，这并不是出于紧张的本能意识，而是一种主动让他放松的安抚，他温柔地回应了一下这位善解人意的公主，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 “战胜对手，不过是人生赢家，战胜自己，才是命运的强者。你我之间，不过是快慢之别，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利西欧老师，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跟我讨论这些关于‘命运’的废话，那就适可而止吧，没什么意义。”布莱恩冷静的说道： “十年未见，看来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只会讲空洞哲学的老学究，言语中充满了虚伪和无知，还不如直接亮出武器来得实在。” “小鬼！在我看来，恐怕再没有比不假思索又不公平的判断更让人感到虚伪和无知的。”利西欧冷哼一声，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布莱恩的神色明显一松，他知道这位来自泰格瑞拉的剑术导师并无恶意。 他递给身旁的公主一个安心的眼神，柯尔妮对他报以微笑。 “你就是威斯特王国的公主殿下吧。”利西欧将目光投向布莱恩身旁的柯尔妮，微微点头。 “正如你的父亲所说的那样，你的确是一名血统高贵的公主，恐怕整个世界，都没有一人能够配得上你。” “没有配不配的上，只有愿不愿意。”柯尔妮看布莱恩一眼，神色平静的道：“如果允许的话，我更希望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度，这样我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出自己的选择。” “那你就祈祷天上诸神的慈悲吧，天真的公主殿下。”利西欧语气玩味儿的道。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公主殿下回避一下。”接着，他又将目光移在布莱恩的身上，“我要与我们泰格瑞拉的王子商议一件重要的事宜。” “没问题。”柯尔妮并未在意地说道。 随后打算带上布莱恩送她的三本魔法书籍，准备离去。 “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我觉得没必要遮遮掩掩，这是背信弃义的墙头草和告密者才喜欢干的事。” 布莱恩拉住柯尔妮公主的手，示意她不用离去，随后望着自己的剑术导师。 “很好，那我就直说了。”利西欧点点头，从外套里掏出一个羊皮卷轴和一枚空白的徽章，看了柯尔妮公主一眼，直言道： “既然我们泰格瑞拉的王子打算与威斯特王国的公主联姻，作为王子的父亲，泰格瑞拉的国王，他不能什么表示也没有。” 利西欧的话语停顿一下，再次望向布莱恩，“倔强的小鬼！你给我听好了，你的国王父亲不想让他在外流浪的儿子，迎娶公主的时候，还寒酸得被人瞧不起，以至于被世人笑话他的儿子配不上威斯特王国的公主。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将被册封为泰格瑞拉的世袭公爵，龙首港和整个风暴群岛都将是由你管辖的直属领地。” 公爵？龙首港？风暴群岛？ 听到这个出乎预料的消息，布莱恩一时有点回味不过来。 他极力保持着冷静，回想着龙首港和风暴群岛在泰格瑞拉的位置。 龙首港，位于泰格瑞拉最东方的半岛上，而风暴群岛则与龙首港隔海相望。 虽说整个风暴群岛加上一座龙首港，足以配得上一名王国公爵的地位，甚至还绰绰有余。 但是出于对这两个地方了解，立刻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因为风暴群岛虽然名义上属于泰格瑞拉的领土，但早已独立三百多年，就差自立为王这道程序，属于听调不听宣的存在。 至于龙首港，则是世界最大的自由贸易港，完全被各大佣兵团和商会掌控，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几乎等同于自立。 由于尼路斯坎人逐渐施压的缘故，泰格瑞拉的军队根本没有余力去收服这座繁华的自由贸易港。 也就是说，他这个刚刚册封的公爵获得的领地，更像是两块烫手的山芋，稍有不慎，怕不是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他这位名义上的国王父亲，给他册封一个世袭公爵，又将失去控制的两处领地赐予他，其中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这可以理解。 毕竟他只不过是个私生子，即使出生于王室，私生子的地位也非常低。 想要赠予他掌控自如的领地，恐怕没那么容易，即使这个龙首港和风暴群岛的世袭公爵，很有可能已经在挑战大多数贵族的极限了。 这更像是一种妥协之后的选择。 望着神色不停变幻的布莱恩，魔剑士利西欧露出一丝玩味儿的笑容，“小鬼，你可要考虑清楚，除了龙首港和风暴群岛的任命文书，你不会得到一兵一卒，甚至一个铜板的援助。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然的话，等你踏入龙首港的那一刻，怕不是要直接被横尸当场。” “有什么好后悔的，这个公爵我接下来了。”布莱恩拍了拍公主的小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望着利西欧，坚定的道。 事实上，对于公主的联姻，他心中也有一个担忧。 正如利西欧所说，自己这个流浪王子的身份，的确会让人嘲笑，连他自己都会感觉到像是在高攀公主。 所以，他原本的目的，就是先与公主定下婚约，然后发展势力，让自己的力量能够匹配威斯特王国公主的地位。 既然他的国王父亲愿意赐予他领地，即使是名义上的领地，一个在外人看来，他根本啃不下来的领地，他也毫不犹豫地接下。 这样的话，至少给他省去了最大的麻烦，让他获得了一个名正言顺的领主身份。 “很好，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利西欧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泰格瑞拉的公爵大人，既然你已经决定自立，就把你的旗帜和纹章告诉我，我好回去向你的国王父亲交差。” 旗帜和徽章？ 布莱恩皱了皱眉头，无论是贵族还是各大王室，他们对于自身的旗帜都格外的看重。 诸如泰格瑞拉的旗帜是一只站在山顶昂首咆哮的剑齿虎，而威斯特王国的，则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金狮鹫。 很多家族之所以喜欢以动物作为自己的旗帜，其根本原因就是想借鉴动物生活习性表达寓意，就像剑齿虎的孤傲王者特性，金狮鹫的天空霸主特性。 所以，布莱恩同样也要想一个属于自己的旗帜，如若不然的话，连个组建势力的象征都没有，只会遭人耻笑。 但让他不经思考地就直接选择一个动物或者其他东西，他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一旁的利西欧，包括他身边的柯尔妮公主，显然对于布莱恩犹豫不决的样子，感到非常理解。 “就这个吧。”布莱恩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将自己想好的徽章和旗帜画在一张空白的卷轴上，交给他曾经的剑术导师利西欧。 “紫色的巨龙，紫龙公爵。”利西欧望着卷轴上蚀刻的图案，惊讶地望着布莱恩。 “小鬼，不得不说，你的胆子真的很大。整个大陆各个王国，各大家族，还从未有人敢明目张胆地以巨龙这种强大的生物，作为自己的旗帜，而你是第一个。” “那又怎样，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巨龙，要不然的话，我直接给你驯服一头。”布莱恩大言不惭的道，完全没有理会柯尔妮公主对他悄悄地翻的白眼。 如果有条件，他还真想驯服一头巨龙，最好是掌握灵能的紫晶龙，这样的话，旗帜跟心灵术士职业全部都满足了。 龙首港之所以为这个名字，其根本原因就是位于巨龙之脊山脉的源头，而这个源头更像是巨龙之首，这才因此得名。 至于布莱恩为什么选择叫‘紫龙’，则是因为龙首港位于泰格瑞拉的最东方，‘紫气东来’属于祥贵的象征。 既然他已经选择接下这个公爵，自然要将龙首港当做自己未来的大本营，所以以巨龙为旗帜，也就合情合理。 而像利西欧所说，没有一个家族敢以巨龙为旗帜，这点他还真没有仔细考虑过。 毕竟相较于什么狮鹫、剑齿虎或者冬狼，巨龙的逼格，可是要甩它们不知道多少条街。 大不了等他实力强大，去其他位面偷偷抓一只紫晶龙幼崽就好了。布莱恩不禁心想。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自然不会反对。”利西欧神色一正，望着布莱恩，突然语重心长的道： “泰格瑞拉的布莱恩，从你喜欢用布莱恩这个精灵名字和泰格瑞拉这个人类王国的称呼，就可以看出，你心中存留的底线。十年未见，看到你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我真的很欣慰。” 说完，他走到布莱恩身旁，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希望你自始至终都要牢记自己的初心。如果有时间的话，去一趟金羽城的‘沉眠之龙’酒馆，那里有一支来自龙首港的佣兵团，虽然实力不强，但却是潜力最强的，如果你能够收服他们，对于你日后入驻龙首港，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知道了，感谢您的帮助，利西欧老师。”布莱恩强忍着肩膀的疼痛，真诚地向这位曾经的剑术导师行了一礼。 “不用客气，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利西欧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位成熟稳重的学生，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他的脑海中再次回想起自己闯入精灵圣地，将他抢走的那个夜晚。 当时的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个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孩子，表现得实在太镇定了。 既不哭也不闹，就仿佛看透了自己命运的轨迹。 在他带着一身箭伤冲出精灵突围，导致重伤昏迷的时候。 他一度以为这位年仅十岁的半精灵小孩儿会趁机将自己杀死，毕竟自己在精灵圣地杀了他那么多的同胞。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他仿佛看清了自身的处境，知道杀死自己，凭借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安全地走出这座蛮荒森林。 于是非常冷静将自己身上的利箭一根根拔掉，帮他处理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直到伤势转好为止。 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传授他剑术，在他蓄谋逃出王宫时，不仅故意放水，还将自己最珍贵的佩剑赠予他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里，他望着布莱恩身旁的公主，斟酌片刻后，说道： “公主殿下，对于你跟布莱恩两人之间的关系，我什么话也不会多说，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学生为了救你，可是不惜与魔鬼签订了最古老的契约。” 魔鬼？最古老的契约？ 柯尔妮公主神色一惊，不可置信地望着身旁的布莱恩。 对于魔鬼，她可谓是印象深刻。 半年前，她就是在悲伤无助之下，被魔鬼逮到可趁之机，以至于陷入沉睡。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布莱恩为了救自己，竟然跟魔鬼签订了契约。 这让她感动之余，也陷入深深的担忧之中，唯恐他遭遇不测。 “布莱恩，这……这是真的吗？”柯尔妮公主紧张地抓住他的手。 “没那么严重。”布莱恩神色一怔，察觉到利西欧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明白他话语中的含意。 但是他一点都不领情，只是拍了拍公主的手，自信的道：“放心吧，这种契约是主仆契约，我是主人，而那只魔鬼则是我的仆人。他伤害不到我。” “此话当真。”看到布莱恩熟悉的淡定面孔，柯尔妮公主还是不太相信。 “如果你不相信，等会儿我把他召唤出来，你自己问一下就知道了。”布莱恩想了想，笑着向她保证道。 事实上，他原本是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她。 毕竟一个天界血统，一个地狱魔鬼，简直就是天生的死对头，即使可以相安无事，也总感觉非常别扭。 “嗯嗯，那我就放心了。”柯尔妮神色一松，露出一丝如释负重的笑意。 “利西欧老师，还有什么事吗？”布莱恩接过他递过来的任命文书和空白徽章。 “那位你始终不愿承认的国王父亲，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利西欧沉默良久，也不管布莱恩同意与否，直接回想着泰格瑞拉国王当时的话语，缓缓说道： “你的父亲说：他一直都是真心爱你的，如果有时间，希望你回去看一看。” ………… 二十九章 白鸦佣兵团 ‘沉眠之龙’酒馆是一栋漂亮的红色砖石搭成的小楼。 从中午到深夜，一楼的大厅总是人满为患，拥挤喧闹，无论是柜台边的高凳，还是长桌旁的木椅都被占满。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味和浓汤的香气，不断有跑堂伙计在木桌间来回穿梭。 健谈热情的商人们一进来就吵嚷个没完，敬业的商人为了产品的价格跟同行争执，不那么敬业的商人则不时地伸手捏着女侍们的屁股，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还有不少是来历不明的旅人和流浪者，总是兀自找个角落，坐着闷头喝酒，一声不吭地听着本地的蠢人们，装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高谈阔论。 甚至还有罩着兜帽或蒙着脸，多半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此交易违禁物品，或者进行一些秘密谈判。 躲在火光阴影中的诗人唱起了歌，歌颂大海的波涛，船长的英勇，还有人鱼的迷人，并故意将后者从头到尾，描绘得栩栩如生，细节详实。 “好好想一想，亲爱的伙计。”治安官提克斯爵士对店主喊道，他拍了两下桌子，震得桌上酒杯砰砰作响，又趴在柜台上，以便让声音盖过周围的喧嚣。 “一共五个人，都披着泰格瑞拉样式的黑色毛领斗篷，绣着白色的乌鸦，我的卫兵亲眼看到他们从西门进来，他们究竟是在这儿？还是去了其他酒馆。” 酒馆老板是个凶神恶煞的刀疤脸，他叼着烟斗，站在柜台后面没好气地捣鼓着自己的账本，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当他听到声音，看清问话者的面容后，瞬间吓得哆嗦一下，缭绕的烟斗从嘴角摔到了账本上。 酒馆老板连忙拍灭溅出的火星，抬头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露出满嘴被熏得黑乎乎的牙齿： “他们就住在这儿，治安官大人。他们说是来参观国王陛下为公主举行的竞技大会，不过全部都带着武器，诸神在上，看起来就像是一群亡命的佣兵，打扮跟你说的一样，还绣着白色的乌鸦。” “很好。”提克斯爵士点了点头，又环顾四周，困惑的道：“他们现在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人？” “在二楼的15号隔间，他们出手很阔绰，付的是成色十足的泰格瑞拉金币。”酒馆老板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看到了没，泰格瑞拉的公爵大人。”提克斯爵士一脸得意地望向身后的布莱恩——他披着布料厚实的黑色斗篷，神色冷漠地单手按着悬于腰际的剑柄，保持着沉默。 “我说过了，只要在我的管辖范围内，由我亲自出马，就算是躲在下水道的地精，我也能给你揪出来。你知道吗？前几天，那只从马戏团跑出来捣乱的地精，就是被我从下水道里搜出来的……” “感谢你的帮助，爵士先生。”布莱恩伸手制止了他没完没了的自夸：“你就不用进去了，我们在此分别吧。” “诸神在上，这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提克斯爵士明显松了口气，“这样最好，但还要小心点，最近王城乱得很。 世界各地的骑士陆陆续续都来了，而每一个骑士呢，跟着就来两个自由骑手、三个工匠、六个大兵、一打生意人、两打可爱的女孩儿。 至于小偷，多到我猜都不敢猜。这寒潮将至的凛冬，本应围着火炉躲在家里，却害得城里半数人忙得晕头转向，这么多家伙……昨晚儿又有一起酒馆暴乱，两起持刀械斗……” “前天，还有个女人的头被人发现飘在护城河里呢，没人知道那颗头是打哪来的，也没人知道那是谁的头。”凶神恶煞的酒馆老板接了一句，他望着自己刚算好的账本，笑得非常开心。 “真是吓人哟。”治安官打着哆嗦，“诸神发发慈悲吧，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城里的秩序都无法维持了。” “我会注意的。”布莱恩一脸平静的回道。 “我觉得还是不太放心。”提克斯爵士担忧道：“要不我叫两个卫兵跟着你吧，真想不明白，你找那些亡命佣兵干什么。” “没必要把事情搞得那么正式。”布莱恩并未在意的道：“我只是跟他们商量一件事，并不会因此大开杀戒。” “这位好先生，你误会治安官大人的意思。”酒馆老板一边朝着烟斗里装着烟丝，一边接了一句： “他的意思是说，那些来自泰格瑞拉的亡命佣兵非常危险，跟上两个卫兵，至少可以让他们有所顾忌。” 布莱恩没有答话，他披在肩头的斗篷里忽然探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 这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黑猫。 “喵！” 它趴在布莱恩的肩头，人性化地皱着眉头，抖动着两侧的猫须，不耐烦地发出一声示威般的嘶吼。 治安官和酒馆老板仿佛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呓语，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布莱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厅的楼梯口。 两人惊恐地对视一眼，酒馆的大门被推开，一丝冷风袭过，他们同时感受到被冷汗打湿背脊。 当一楼大厅吟游诗人越来越不堪入目的人鱼歌谣达到最后的高潮时，布莱恩已经来到二楼15号隔间的门前。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虚掩的房门，直接走了进去。 四个人围坐在桌子旁就餐，最后一个人不知为何，独自躲在墙角的阴影里。 房间内弥漫着甜腻的香气，但无法完全遮掩脚臭、酸葡萄酒和烤肉的味道。 “谁？！” 率先发现布莱恩的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吼道。 他随手拎起靠在桌子旁的长柄精钢锤，这是个秃头，脸被一条横穿左眉、鼻梁和右脸颊的伤疤破了相。 “冷静点，十三，坐下！”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让这位拎着战锤的刀疤男强行坐回了椅子上。 布莱恩轻眯眼睛，打量着下达命令之人。 这是一位中年男子，他坐在桌子旁，淡定地喝着一杯葡萄酒。 橙黄色的烛光映衬下，奶白色的长发几乎变成金色，却也使他双眼下的眼袋像两个挂包。 他身披泰格瑞拉样式的毛领黑斗篷，用一个银白色的乌鸦纽扣系着，银色锁甲在斗篷下反射微光。 在酒馆的隔间里仍然全副武装，布莱恩知道，活到这把年纪的佣兵必定谨小慎微。 “我来找白鸦佣兵团的团长。”布莱恩直奔主题的说道。 “头儿，这个家伙是谁，你们认识吗？”一个身材粗壮、留着辫子的男人，将手按住桌子上的武器，向白发男子询问道。 布莱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放在桌子上的武器。 他发现那是一柄尼路斯坎弯刃大刀，属于座狼或者冬狼骑士佩戴的专属武器，非常利于劈砍。 “十四，我好像在哪见过他。”一个身材瘦小，看起来纤细敏捷的沧桑男人眯起眼睛，用邪恶的眼神打量着布莱恩。 “你在哪见过他并不重要，萨科。”白发男子放下手中的酒杯，语气平缓的说道：“你们只需记得，从今天开始，他将是龙首港和风暴群岛的公爵。”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卡帕斯？”叫做萨科的瘦小男子惊讶道。 “昨天。”被唤做卡帕斯的白发男子淡定的回答。 说完，他又向身旁留着辫子，被称呼为‘十四’的男人使了一个眼色，对方瞬间会意，抄起桌子上的弯刃大刀起身。 “龙首港的公爵大人，请坐吧。”卡帕斯指了指腾出的位置，向布莱恩微微一笑，招呼道。 布莱恩同样回以微笑，没有任何犹豫地跟手持弯刃大刀的‘十四’擦肩而过，坐到了这张让出来的椅子上。 他除了警惕着一名自始至终都躲在阴影中的第五个人，完全不在意抄着弯刃大刀，以不起眼的动作，隐隐挡在门口的家伙。 “我知道你是一名王子，但仅仅只是个王子而已。事实上，知道与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卡帕斯不紧不慢地说道： “喝点什么？虽然这里的面包不新鲜，肉汤恶劣得难以形容。你瞧，漂的一两块肉，说是狗肉，但在我看来估计是地精肉。 不过，你尽管放心，至少这些东西吃不死人，因为只有越诱人的食物才越要小心。毕竟下毒者通常选择最精致的菜。就好像……” “就好像那些累死在漂亮女人肚皮上的毛头贵族。”被叫做‘十三’的秃头男嘀咕一句。 “没办法，金羽城毕竟是威斯特王城，就算是这里的女孩儿们，也像是剥了壳儿的鸡蛋，浑身散发着玫瑰花的香味儿，尤其是那张又甜、又软、又饥、又渴的小嘴……”一旁身材瘦小的萨科发出露骨的微笑。 “萨科，你特娘的闭嘴吧！”秃头男十三厌恶地看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简直恶心死了，你那两张厚嘴唇说话的时候，就像两条交配的蠕虫。” “团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布莱恩用审视的目光冷冷地扫视一圈，淡淡的说道： “不过，我来这里不是听你给我讲解美食的，同样也不是来听这些淫声秽语，既然你认出了我的身份，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非常抱歉，公爵大人。”卡帕斯依旧是露出一副彬彬有礼的微笑，“希望您能理解，毕竟见惯了龙首港闷热、潮湿、肮脏的毒气，突然呼吸到金羽城清新凉爽的空气，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发表一下感慨，其实我们也想做一个体面人，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至于您的目的…….”卡帕斯玩味儿的笑道：“我当然知道，勇敢无畏的公爵大人，难道你就没发现一个问题吗？您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有五个人。” “那你的意思呢？”布莱恩迎上佣兵团长的目光。 “很简单，如果我把这碗鱼汤倒你头上，你会挑战我吗？”秃头男‘十三’咯咯笑道。 “呵呵！”布莱恩笑了笑，“听起来真吓人，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试试看吧，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冷静点，十三！”卡帕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再次将秃头男强行按在椅子上。 他望向布莱恩，微笑道：“或许吧，五对一在你看来算不上多大劣势，但总是有点好处的。你要知道，在这世上，每个人都应当抓住诸神赐予的每一个恩泽。这是我在龙首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学到这一课，现在讲给你听，以示合作的诚意。” “不！” 布莱恩冷静地打断他的话语，说道：“我想你误会了一件事，我来这里，可不是来换取你的诚意跟合作，我要的是绝对臣服，请不要颠倒了我们谈话的内容。认清自己的地位，你只是个佣兵团长。” 佣兵团长卡帕斯的微笑在脸上僵了一下，又恢复原状。 堵在门口的辫子男握紧弯刃大刀，秃头男‘十三’和萨科暗自对视一眼，躲在阴影中的第五个人晃动一下寂静的步伐。 “实话告诉你们。”布莱恩若无其事地端起面前的酒杯，随意地打量着，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从你们现在的表现来看，还不符合我的要求，真希望这不是你们的真面目。”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暂时还看不出这五人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本来就这德性。 如果真就这样子，他觉得没什么招揽的必要。 但从他的剑术老师利西欧口中得知，这是一支龙首港潜力最高的佣兵团，这让他不由多了几分耐心。 “那你了解我们吗？”卡帕斯微笑道：“我们的臣服，你敢接受吗？” “没什么可了解的。”布莱恩放下酒杯，笑着耸了耸肩，一本正经地胡编道： “变色龙我又不是没见过，我又不是没遇到凭剑发誓为我效忠，又收了钱开跑的人，他们的理由还非常充分：什么小孩病了，老婆戴绿帽子、被逼着舔别人的老二，他们最终的结果不用多说了吧。 甚至我还遇到过一个说我给他的饭菜太难吃，为了不得病才不得不离开，于是我砍了他一只脚，烤熟了喂他吃，然后让他当厨子，不仅伙食质量有了明显改善，他合约期满后还又续了约。” 布莱恩说完，毫不示弱地迎上这位佣兵团长带着笑意的双眼。 第三十章 注定之约（为盟主 love江南_加更11/15） “我知道他是谁了！”就在这时，叫做萨科的瘦小男子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他叫布莱恩，一名剑术大师和怪物猎手，还擅长解咒，威斯特王国的公主就是被他治好的。”萨科望着淡定从容的布莱恩，恍然道：“一个月前，他还在金羽城外的国王大道上，施放法术，干净利落地杀死了一只蝎尾狮。” 其他人纷纷投去惊讶的目光，但也仅仅只是惊讶而已。 布莱恩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泰格瑞拉的布莱恩，又是半精灵王子，外加一个龙首港与风暴群岛的公爵。哦，抱歉，我忘记了，还有一个巫师身份。” 佣兵团长轻轻地叩击着桌面，笑着说道：“不得不承认，你的身份还真‘豪华’啊。难怪你敢肆无忌惮地闯入我的地盘，这就是你的依仗吗，龙首港的公爵大人？” “半精灵王子？为什么我感觉更像是一个想要高攀威斯特公主的青蛙王子。”萨科眯了眯沧桑的眼睛，嘀咕道。 “哦，我也想起来了。”一旁的秃头男‘十三’眼睛一亮，笑呵呵的说道： “威斯特王国的小公主的确在寻找政治联姻对象。好吧，龙首港的公爵大人，泰格瑞拉的青蛙王子，如果你真的成功了，记得邀请我们参加婚礼。 你的子民可是迫不及待想喝你的喜酒呢，到时候我会特别推荐你举行不列兰德王国风俗的婚礼，尤其是闹洞房的部分，嘿嘿……哈哈……” 秃头男话还未说完，突然感觉到一双冷若寒潭的深黑色眼眸注视着自己，让他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被吓得出于本能地闭口不语。 然而，他错了。 “铿锵！” 当他缩回脖子的一刹那，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剑闪电般出鞘，从他丑陋的面孔上一闪而逝。 刹那间，他先是感觉到一丝如剃刀般锋利的凉意浮过面颊，紧随而至的便是湿热的液体顺流而下，直到脸部一股撕裂的疼痛传至全身，让他忍不住捂住丑陋的脸庞哀号出声。 房间内的气氛骤然间变得剑拔弩张。 守在门口的辫子男‘十四’绷紧全身的肌肉，尼路斯坎式的弯刃大刀被他横在胸前。 “留神，再走一步，你会看到自己的手掉在地上。”布莱恩倒提渗血的利剑，善意地提醒一句。 哀号的刀疤男‘十三’强忍伤口的疼痛，本能地向后跳开，与布莱恩保持距离，魁梧的身子依着墙壁寻求自保。 佣兵团长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萨科警惕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布莱恩的一举一动，配有匕首的手腕已经翻到了准备位置。 躲在阴影中的第五个人寂静而无生息。 最终，辫子男‘十四’放下横在胸前的弯刃大刀，退守至门旁。 布莱恩在一双双警惕的目光中，轻震剑锋，血珠飞溅，锋利的剑刃，寒光四射，熠熠生辉。 他不慌不忙地将其收入剑鞘，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惊得人倒抽冷气。 “十三啊，我都说了要让你保持冷静，你就是不听。”佣兵团长卡帕斯望着满脸血污的秃头男，慢悠悠的说道： “不过这样也好，你脸上的刀疤一边一道，总算是对称了。这样的话，看起来就没那么别扭了，等你照完镜子之后，相信我，你会感谢这位来自泰格瑞拉的剑术大师。” “感谢阁下手下留情。”秃头男十三惊出一身冷汗，他顾不得脸上汩汩而流的鲜血，对端坐于椅子上的布莱恩道了一声谢。 望着团长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终于明白，这场谈话，一言不慎，便有血光之灾。 布莱恩没有理会这位能屈能伸的佣兵，而是望向佣兵团长卡帕斯，笑着说道：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金羽城最近可是很不安全，其实我对这条街道非常陌生，让我像今天这样孤身一人前来，说实话，我真的差点都不敢来了。毕竟法外凶徒四处横行，手中刀剑锋芒毕露，人的心底更是冷酷无情，实话告诉你，我的内心也是慌得一批。” 他这是在威胁我！ 佣兵团长卡帕斯表面上非常平静，内心却像对方说得那般，也慌得一批。 因为他能够听出布莱恩话语中的意思：即使你们再可怕，人数再多，我依然敢孤身一人来到这里，我一点都不怕你们，你能拿我怎样？ 但是他看不出对方到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如此自信。 卡帕斯团长不敢托大，毕竟对于这位剑术大师的名号，他也有所耳闻，更何况还是一名巫师。 即便是最缺乏想象力的战士与最无耻的盗贼也知道：绝对不可轻忽魔法的力量，否则他们的冒险生涯，就会华丽至极地结束！ “说得非常好。”佣兵团长组织好语言，再次展现出彬彬有礼的微笑，由衷地夸赞道：“向我们勇敢无畏的龙首港公爵大人致敬。” “我们就不要在这些虚礼上客套来客套去的。”布莱恩随意地挥挥手，接着说道： “说实话，以前我曾也有幸去过龙首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城门楼上雕刻的巨龙浮雕，尤其是那些眼睛，真的是栩栩如生，就仿佛自己被注视着从闸门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去。可惜的是……” 布莱恩故意停顿一下，然后在众人竖耳倾听状态下，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可惜的是，这些漂亮的眼睛颜色都各不相同，什么黄的、绿的、‘白的’！看起来眼花缭乱，让我这种强迫症患者，总忍不住想要把它们全部抠出来，换成一模一样的颜色。 这样的话，阿斯诺大陆最繁华的港口城市，就会因整齐有序的秩序而得名。毕竟城门代表的就是一个城市的颜面，你们说，我说的对吗？” “公爵大人，说实话，在龙首港这么多年，我还真没留意过这件事。”佣兵团长卡帕斯与萨科对视一眼，回道：“既然您这么说，等我们回去了，一定专门过去，仔仔细细地观察一下。” 说完，他一边晃着酒杯，一边在想。 他才不在乎什么狗屁雕刻，更不在乎龙首港的颜面。 佣兵团长非常清楚，这位新任公爵话语中的意思： 龙首港的势力太多了，每一个从城门走进去的人，都在被密切监视着，这位新上任的公爵不喜欢这种自己动向被时刻掌握的感觉，他需要做的就是，像抠浮雕上的眼珠子一样，将所有势力连根拔起，只允许有一个声音和一双眼睛。 只不过令他费解的是，对方如此自信地脱口而出，他依仗的到底是什么？ 王子的身份吗？ 开什么玩笑，泰格瑞拉的国王真的在乎他的话，就不会将龙首港与风暴群岛送给他。 迎娶威斯特王国的小公主？ 精明的老国王会同意公主许配给这个青蛙王子吗？ 卡帕斯不敢保证，所以他刚才话语中表达的意思就是：等一切事了，我们会仔细考虑关于效忠与臣服这件事。 他相信，这位聪明的王子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他真的跟公主联姻，他一点都不介意带着白鸦佣兵团的所有成员，对其宣誓效忠。 但是现在么……一个寒酸的青蛙王子而已。 “是吗？”布莱恩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怕等你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有很多被提前更换了，恐怕看不到那种眼花缭乱，栩栩如生的景致了。” 佣兵团长卡帕斯不动声色地看了布莱恩一眼。 不禁心想：他看出了我故意拖延的意思，他的话，既是在威胁我不答应的话，绝对走不出金羽城，又是在逼着让我现在就表态。 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跟着新公爵一步登天，输了的话，就像城门上被抠下来的龙眼，彻底被遗忘。 佣兵团长卡帕斯举起酒杯，抿了口酒，利用喝酒的功夫，迅速与自己的助手萨科交换了一下意见，这才放下酒杯，面带微笑的道： “公爵大人说的有理，但是有一个令人讨厌的问题，对我们自由佣兵团来说，很现实。 你要知道，一场战争结束，另一场战争开始，幸运的是，总有某些人在某些地方攻打另一些人，或许我们在这里饮酒时，某个团长的脑袋已经落入另一个团长的手中，自由民和奴隶主也会不甘寂寞地审视着商会会长的脖子，磨刀霍霍。 甚至连风暴群岛的岛主也站在豪华的战舰上，等待风暴的来临，趁机出动。所以，你要明白，无论是谁统治龙首港，只有一件事是非常确定的：他们必须用到佣兵手中的剑。” “我当然知道，我同样也需要这些剑。”布莱恩微微一笑，闪亮犹如黑耀石块的眼睛一凝，冷冷的说道：“但是，我不会付你们任何酬金。” 话语刚落，整个房间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紧接着，包扎伤口的秃头男‘十三’咯咯笑了起来，以至于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萨科吹了个口哨，沧桑的眼睛里满是嘲弄之色。 守在门旁的辫子男‘十四’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布莱恩。 佣兵团长卡帕斯神色一怔，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地望着淡定的布莱恩，“小王子，连青蛙都知道，干活是要给钱的啊，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去了龙首港，所有人都会跪地称臣，宣誓效忠吧？”萨科忍不住接了一句。 “他肯定还以为，威斯特王国那位细皮嫩肉的小公主，会心甘情愿地脱光了躺在他的床上，然后红着小脸，小鹿乱撞地等他去宠幸。” 秃头男‘十三’呲牙咧嘴的说道：“青蛙王子，我说，你进来的时候，没撞到脑袋吧？” “你们难道没听说过一个故事吗？”布莱恩无视所有人嘲弄的目光，神色淡定地道：“送人鱼获，不如授人渔术。” 佣兵团长卡帕斯皱了皱眉头，他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你到底想说什么？” 望着对方沉着冷静的样子，他知道，这位新任公爵绝不是被撞坏了脑袋那么简单。 “我赠予你们力量，换取你们的臣服，就这么简单。”布莱恩神色冷漠地环顾一周，询问道：“你们难道就不渴望力量吗？” 话音刚落，他敏锐地发现，躲在角落的第五个人明显意动了一下。 布莱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其他人。 “什么力量？”佣兵团长卡帕斯神色凝重地询问道。 “什么力量？” 布莱恩迎着佣兵团长的目光，冷冷一笑，猛然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环法术：雷鸣波！” 一股强大的力场能量，宛如雷霆万钧之势，骤然间以布莱恩为中心，扩散开来。 面对布莱恩的暴起发难，距离他最近的四人神色一变，正欲躲闪。 可怕的能量毫无征兆地撞在他们身上，然后像个坏掉的玩偶似的从墙面上滑落在地，并纷纷喷出一口鲜血，萎靡不振地靠在墙角，半天爬不起来。 ——“自然祝福！” 布莱恩并没有因这道蕴含类神力的法术被施展成功而放松下来，他立即启动「自然祝福」特性，获得4点敏捷的增强值。 然后毫不犹豫地再次抽出利剑，用密集而华丽的剑术，宛如狂风暴雨般将冲锋而至的第五人笼罩。 狭小的空间，密集的交锋中，仅仅片刻功夫……. 这位剑术高超的年轻人，便不敌他强大的力量与敏捷，随着利剑抵在他的喉间而败下阵来。 “这就是力量。”布莱恩冷冷地环顾一圈，再次将目光投向这位长着细致五官和黑眼睛的年轻人，由衷地赞赏道：“不错的剑术。” 他并未撒谎，如果不是自己占据主动权，还加持了「自然祝福」，以及食人魔力量护腕和类神力全属性+1的增幅。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位实力保守达到超凡阶位的剑术高手身上讨到便宜。 “这是什么意思？”最先缓过来的佣兵团长卡帕斯，一手按着疼痛难忍的胸口，一手擦拭着嘴角的鲜血，神色沉重地询问道。 “你不是询问我什么力量。”布莱恩收回搭在第五人脖子上的利剑，留给他一个毫无防备的后背，对着佣兵团长说道：“这就是力量，试问，如果你们掌握强大的力量，还会缺钱少地吗？” “你能赐予我们力量？”卡帕斯与萨科对视一眼，又望向十三、十四，见众人并无大碍后，神色一松，说道：“巫师还没有强大到可以随意赐予力量的地步。”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注意到布莱恩的身上骤然间爆发出炙热的火光，遍洒在房间每一个角落。 紧接着，一只全身覆盖着深红色鳞片的高大魔鬼展开血红色的双翼，出现在房间内。 “桀桀桀……” 伴随着一声声令人血液发凉的狂笑，巨大的深狱炼魔发出愤怒的咆哮，在他腰带上系着的12颗天使头颅紧随而至地发出凄厉的哀嚎。 “堕落者们！我嗅到了你们身上散发着腐朽与死寂的痛苦味道，你们的未来将因战乱的蹂躏而痛苦的死亡，难道你们就不渴望获得强大的力量走出困境吗？” 深狱炼魔挥舞着手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巨剑，发出震慑灵魂的怒吼： “告诉我！你们到底需不需要力量，勇敢地站出来吧！臣服于你们的紫龙公爵布莱恩，我将赐予你们内心渴望的一切！” “强大的力量？不可匹敌的力量？” 五人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他们的潜意识不停地驱使着他们答应这个条件，只要点头答应，向新任的公爵效忠，就可以获得碾压一切的力量。 “我需要这份力量！”秃头男‘十三’跪伏在深狱炼魔脚下，率先回应。 “我需要这份力量！”辫子男‘十四’第二个回应。 “我需要这份力量！”萨科第三个回应。 佣兵团长卡帕斯内心挣扎良久，艰难地开口道：“我也需要这份力量！” 第五个剑术高超的年轻人倔强地昂起头颅，手拄利剑，挣扎着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布莱恩，这个小家伙有点扎手，我搞不定啊，快帮我一下。”深狱炼魔暗中与布莱恩传音。 “那就算了，放过他吧。”布莱恩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回道。 “真是明智的选择！堕落者们，用你们的鲜血签下这份契约吧，你们将得到强大的力量！” 深狱炼魔再次发出震慑灵魂的怒吼。 紧接着，四份皮革装订，黄金镶边的「注定之约」被置于四人身前。 保持一丝清明的佣兵团长望着契约上记载着：只要效忠龙首港的紫龙公爵布莱恩，就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 他犹豫一下，立即咬开指尖，用猩红色鲜血写下自己的名字。 其他三人纷纷照做。 当仪式签订完毕，深渊炼魔收回契约，熊熊燃烧的火焰巨剑朝着四人猛地一挥。 一股澎湃的地狱灵光将四人全部笼罩。 深狱炼魔在挥出力量的刹那，仿佛虚脱一般，化作一只萎靡不振的小魔鬼，被布莱恩收入魔宠口袋内。 整个转化过程并未持续多长时间……. 当布莱恩注意到四人掌心的九狱烙印，以及在痛苦扭曲的表情中，双眼变得深黑中透着微弱的红光之后。 立即回想起游戏世界时，玩家与魔鬼签订契约后，获得的两个最基础的魔染专长。 【魔鬼恩宠（魔染专长）：你已经宣誓效忠于某位地狱领主，与其签订「注定之约」，并承诺将遵循守序邪恶之路，以交换被承诺的利益。获得力量+2、体质+1、魅力+1。】 【魔鬼灵光（魔染专长）：你的体内潜藏着属于九狱的烙印，这种神秘魔鬼的印记，让你成功掌握如何调动邪恶的力量。每天1次，获得施放恐惧灵光的能力，所有10尺内的生物必须通过意志豁免检定，否则将陷入战栗状态。】 …… 这只是最基础的两个技能，如果一直保持着守序邪恶阵营去提升自己的实力，这种魔染专长还会随之增进，甚至可以进阶为暗黑卫士。 正是这种强大的能力，让许多玩家不假思索地与魔鬼签订看似平等的「注定之约」。 “现在你们已经获得了这股力量。”布莱恩望着四人正在感受身体变化的佣兵，“那么，你们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吧。” 佣兵团长卡帕斯感受着身体带来的变化，以及体内强大的力量，他不再犹豫，直接干净利落地跪伏在布莱恩身前，毕恭毕敬的道： “白鸦佣兵团，总计共513人愿誓死效忠紫龙公爵。” “愿誓死效忠紫龙公爵！”其他也三人纷纷照做。 唯有那位年轻的剑术高手，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好，都起来吧。”布莱恩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目光望向了另外一人，“你叫什么名字？” “提斯坦，公爵大人。”年轻男子在卡帕斯的眼神示意下，神色恭敬地回道。 “可以看得出来，你的剑术已经遇到瓶颈了，对吧。”布莱恩望着这位叫做提斯坦的剑术高手。 “的确。”提斯坦惜字如金的道。 “你想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剑术之道吗？”布莱恩继续询问道。 真正的剑术之道？ 年轻人神色一怔，望着布莱恩沉着冷静的面孔，本能的意识告诉正在告诉自己，有一扇新的大门正在向他慢慢展开。 “想！”提斯坦神色坚定的道。 “真正的剑术大师根本不会盲目地追求最极致的剑术技巧。”布莱恩缓缓说道： “他们专精于心、技、体和意志的修炼，他们将自己的力量和生命奉献给一名主人，或者他所承认和超越自己的理想存在。 只为追求最极致的剑道，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让生命悬于闪亮的剑刃之上的那一刻，才是最完美的。” “心、技、体、意志……让生命悬于闪亮的剑刃之上的那一刻，才是最完美的。” 提斯坦抱着自己的带鞘长剑，喃喃自语。 望着沉思的提斯坦，其他佣兵识趣地保持沉默。 “任何世界都不缺乏追求战斗和挑战强者之人。”布莱恩回忆着自己的知识，说道： “野蛮人用他们汹涌的狂暴击溃敌人，游侠是狩猎的大师，战士掌握着一系列的招式和攻击技巧，以击败他们遭遇的怪物和恶棍。 但是战斗者中最顶级的技巧是至高之道——这是一种教导一个剑术大师如何将内在力量、训练和准则融合成完美武器的秘密知识。” “至高之道？”提斯坦明亮的双眼中浮过一抹狂热。 “年轻人，如果你愿意向我宣誓效忠，我会传授你剑术的真相，让你踏上属于剑圣的道路。”布莱恩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 第三十一章 宴会 亘古不变的厄运就像一只苍鹰，在头顶盘桓良久，等到时机最合适方才降下。 “今天又会选中谁呢，又会精准无误地落在谁的身上？”魔剑士蛇眼苍白空洞的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幸运并非没有恐惧和烦恼，厄运也绝非没有安慰和希望。’ 不知为何，蛇眼突然回想起‘银虎’利西欧临走前留给自己的一句话。 去他妈的安慰和希望，让这些都见鬼去吧！当时的他差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如果真的有希望，他也不会为了躲避「厄运诅咒」，在威斯特王宫一呆就是十几年。 厌倦了杀戮的他，只想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惜换来的只有世人的唾沫、咒骂和懵懵无知的小孩儿们飞来的石块。 ‘我见过最高尚的兽人，也见过最卑劣的人类，高尚的品格从不会因为种族而改变，血脉受到污染，并不代表灵魂会跟着屈服。’ 想起那句决定自己留在王宫的一句话，魔剑士蛇眼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 很难想象，说出这句话的竟然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 像往常一样，蛇眼披着一件陈旧的灰色斗篷，柔顺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 此时，他脚上那双磨到没有皱纹的皮长靴，正无声无息地穿过狭小的走廊，踏在宴会大厅华丽的地毯上，轻松、快速地前进着。 当他来到一根精雕细琢的石柱旁后，熟练地躲在灯光无法侵入的阴影里。 随即双手抱胸，懒散地将瘦长的身体靠了上去，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在威斯特王宫里的宴会大厅，有一张足以让四十多人围坐的矩形餐桌，从餐厅的一端延伸到了另一端。 天花板下方，五组枝形吊灯上的蜡烛放射出明亮的光芒，和餐桌上的烛光，以及墙壁支架上的火炬光芒交相辉映，整个房间里的照明显得明亮又不刺眼。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极其豪华的宴会，甚至比两年前老国王邀请阿玛斯塔夏的王室贵族还要隆重。 隐居王宫十几年的蛇眼非常清楚，威斯特王室每一次举办的盛宴下，都意味着要迎来一场政治联盟。 两年前，那场与阿玛斯塔夏的联姻，当时在场的他，可谓是记忆犹新。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相谈甚欢的双方，是如何在欢声笑语中恋恋不舍地告别。 谁曾想，仅仅过去一个月时间，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便在威斯特王国的地精荒原爆发。 所以，身为魔剑士的蛇眼看来，所谓的战争其实跟他的刺客之道一样，交战中的诸王，就像他烧掉的每一个名单，必须坚持不懈地摧毁彼此。 一旦停止杀戮，坐在盛宴的桌子上，也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力量。 简而言之，他们有心无力了，他们提不动代表着杀戮的屠刀了，就跟他提不动剑去杀人是一个道理。 他们的无力，意味着不会有士兵杀害平民，烧掉他们的房子，杀死他们的孩子，强暴他们的女人，或全部卖去当奴隶…… 只要两国开始了联姻或谈判，对于平民来说，至少是可喜可贺的。 因为就算是平民，就算在欢迎的时刻，也该知道政治同样也是战争，只不过换了种方式而已。 他们也该明白，这种盛宴下的联姻，本质上就是做生意，就连方式都一模一样，联姻是否成功，标准在于让对方做出多大的妥协，给出一些东西，再失去一些东西。 显而易见，两年前那场相谈甚欢的联姻是失败的。 失败的联姻，致使双方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事实上，最遭罪的，还是两国无辜的平民。 蛇眼集中精神，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因为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的职责不过是保护老国王和柯尔妮公主的安全，仅此而已。 他孤独躲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像条盘蜷于阴暗角落的毒蛇，将警惕的苍白瞳孔锁定在宴会的餐桌上，审视着每一个进进出出之人。 他看到威斯特的老国王坐在首席那张高大的靠背王座上。 这位步入暮年的国王身穿剪裁得体、纹饰美丽的金紫色长袍，长袍上的金线刺绣在火炬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和他头顶的王冠相映生辉。 尽管老国王的脸上刻满深深的皱纹，鬓角灰白，但他显示的气质，在活了一百多年的蛇眼看来，既具有国君的威严、刚愎，又具备狮鹫这种天空霸主般的雄力，更具有那浑然天成的敏智。 自从柯尔妮公主苏醒，一丝慈和的笑，仿佛从不离开他的嘴角。 尽管这种仁慈，对于一名统治王国的当权者来说，是不该有的。 但见过许许多多王国更替，甚至亲自手刃过君主的蛇眼来说，老国王慈和亲民的笑容，真的世间罕见。 就仿佛柔辉出于五内，竟然变得容光焕发，这极像是将一盏灯，置于白雪花石的容器间，照得四壁生辉。 宴会即将开始，蛇眼看到宾客们随着传令官的大声通报，开始陆续到场。 老巫师莫瑞勒坐于老国王的右边，红光满面的老脸上挂着让他忍不住想要砸上一拳的笑容。 是的，他最痛恨的就是巫师。 因为每当看到巫师，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遥远的剑之修道院，那些变种人的栖息之处，也是他修行技艺之地。 而他正是恶毒的巫术与禁忌研究的产物。 在世人眼中，他没有道德、良知与顾忌，是真正的恶魔般的造物，除了杀戮与厄运诅咒陪伴，他别无所长。 有时他也会想，为什么那一百多个惨死的孩子中，只活下去了四个，而他却又是其中之一。 或许那次的存活，让他耗尽了幸运女神的眷顾，这才遭到厄运诅咒缠身。蛇眼不禁心想。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将那座城堡彻底磨平，用盐和石灰洒遍那儿的每一寸土地，让无数在突变中惨死的婴儿们的冤魂得以平息。 魔剑士蛇眼从老巫师的身上收回目光，刚好看到大步而入的史威特公爵，这让他回想起这位公爵对塔夏人的绝杀计划。 曾经，他以为银狮鹫公爵不过是个刚愎自用的王国守护者，但了解到这个两年前就开始实施计划之后，他方才意识到对方的可怕之处。 饶是杀人如麻的他，也对这个针对塔夏人的计划，感到不寒而栗。 “安戴尔使节团到！” 传令官的通报让蛇眼的目光不由望向夜色降临的大门。 “安戴尔的使节团先到了。”卡斯珀亲王望着桌子对面的史威特公爵笑着说道，后者的目光却放在一张空空如也的餐盘上。 蛇眼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卡斯珀亲王露出的微笑。 这位英俊的亲王穿着暗蓝色天鹅绒紧身衣，上面绣了十二只金色狮鹫，一边肩头潇洒地垂着织金半披风，用一枚翡翠胸针别起。 对此，他不屑地撇了撇嘴。 在他看来。 若是让这位金羽城最富裕的亲王，去当一名忠心耿耿的财政大臣，国王的宝库一定会充裕起来。但这位‘高洁无暇’的骑士亲王却偏偏选择了一事无成的外交，这让他只能呵呵一笑。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门口，饶有兴趣看着威斯特王国这个‘永远都会迟到的盟友’为什么今天来得如此之早。 安戴尔的使节团一共有五人，除了为首这位衣着华贵，披散着红色长发的年轻人外，其他四人全部身着黑钢链甲，黑色披风上绣着一匹尾巴、鬃毛与四蹄缭绕着火焰的黑色骏马。 这是一种炼狱生物，恐惧马驹：梦魇，是安戴尔王国的徽记和旗帜。 据说，安戴尔的第一任国王就是一名暗黑卫士，王国的梦魇旗帜正是暗黑卫士的坐骑。 虽然岁月可以磨灭一切，但蛇眼并不认为暗黑卫士的技艺会因此失传。 所以，望着这些黑甲骑士，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 “维基曼王子。”卡斯珀亲王微笑道：“欢迎你们再度驾临威斯特王宫。” “这是我的荣幸，卡斯珀亲王。”为首这名盛装打扮的年轻人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卡斯珀打声招呼，又毕恭毕敬地对端坐于首座的老国王说道： “您好，国王陛下，威斯特最英明神武的君主，您看起来依然像展翅翱翔金狮鹫。赞美诸神，亲爱的柯尔妮公主终于安然无恙地苏醒，当我听闻公主沉睡的噩耗，恨不得直接飞过来，可惜，当时正在与卡纳斯交战，被战事缠身，至今才凯旋而归。” “我为我的孩子感到荣幸。”老国王微微一笑，“看到像安戴尔王国的维基曼王子这样杰出的骑士和军队统帅，能够再度驾临我的城堡，只为追求我的孩子，我感到非常高兴。” “陛下有所不知，自从半年前见过公主画像，我就一直对美丽的公主殿下倾心不已，让我魂牵梦绕夜不能眠。能够收到这份邀请，成为追求者之一，我深表荣幸。”维基曼王子再次对老国王鞠躬行礼。 “请坐，诸位尊贵的来宾。”老国王挥了挥手，卡斯珀亲王立即起身相迎。 安戴尔的王子坐在卡斯珀亲王身旁，他的四名骑士一同坐在左首。 形形色色的威斯特骑士以及地方贵族开始到来。 “尼路斯坎使节团到！”传令官的通报再次传来。 盯着空白盘子的史威特公爵听到是尼路斯坎的使节团，不由皱了皱眉头。 蛇眼循着脚步声望去，这是四名披着狼皮斗篷，腰系羊毛腰带的尼路斯坎人。 为首的是位面孔刚毅、长着鹰钩鼻子的魁梧男子，与他并肩而立的是两位双肩宽阔、体格壮硕的尼路斯坎战士。 蛇眼知道，尼路斯坎王国的领土全部处于大陆北方，一年的一半时间都被风雪覆盖，恶劣的地势和气候，还要面对极北之地的兽人，这才造就大陆最强壮的人类种族。 当他看到跟在三人身后的黑袍人时，意外了一下。 因为他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尽管被神似玫瑰花的香味儿故意遮掩，但还是被他精准地捕捉到了。 这让他意识，对方绝对是一名巫师，而且还是精通死灵系的巫师。 “国王陛下，能够接到邀请，我很高兴。”为首的尼路斯坎王子并未对国王行礼，直接用浑厚的声音简单有力的道。 老国王并未在意，跟这位尼路斯坎的王子客气几句，便安排就坐。 蛇眼望着老国王的神情，大概猜出了对方的真正用意。 老国王故意邀请泰格瑞拉的死敌，而且还是一名残暴嗜杀的尼路斯坎王子，很有可能是对那位小王子的一种考验。 这让他意识到，公主的婚约估计已经提前确定好了。 于是他不再注意这群不速之客，而是继续将目光投向门外。 “卡纳斯使节团到！”传令官用几近沙哑的声音喊道。 与卡斯珀亲王低声交谈的维基曼王子眉头一皱，目光不善地投了过去。 一名盛装打扮的金发男子，在四名身着银色铠甲和白色披风，肩头绣着独角兽徽记的骑士的陪同下，一起进入房间。 当蛇眼注意到卡纳斯王子身旁那名中年男子时，暗自咒骂一句：这个狗娘养的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卡纳斯的圣武士斯崔柯兰。 在卡纳斯的王子与老王国交谈的功夫，蛇眼回想起令他咬牙切齿的一幕。 二十年前，他完成刺杀神殿牧师的任务之后，躲在卡纳斯王城的一家酒馆中避难。 谁曾想，刚好遇到这位愣头青圣武士在酒馆中追捕邪恶生物。 然后对方直接在酒馆丢了一发「侦测邪恶」，让他因此暴露身份，被卡纳斯神殿的圣职者们注意到，一直追到矮人的瑟雷恩王国，才艰难摆脱。 这位四十多岁的圣武士身着银白色骑士铠甲，除了没有佩戴头盔，全身上下都被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看起来威风凛凛，并且让蛇眼明显感觉到一股令他极不舒服的神圣气息。 这个愣头青圣武士除了性格变得更加稳重，实力也有了明显的提升，蛇眼心想。 “泰格瑞拉的使节团到！”当卡纳斯的一行人落座之后，传令官的声音再次响起。 尼路斯坎的战士，包括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死灵巫师，全部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听到泰格瑞拉，蛇眼轻眯眼睛，苍白的瞳孔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形状，然后开始观察着这位半精灵王子。 他看到被利西欧自称最出色的学生布莱恩，依旧是一身熟悉的打扮，跟在他身后的三人披着泰格瑞拉式黑色斗篷。 当他看清布莱恩身旁三人的面孔，暗自惊讶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这三人均是来自龙首港的白鸦佣兵团，虽然实力没那么靠前，但却是成长最快的一支佣兵团。 如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了解得这么详细。 那位一头白发的正是白鸦佣兵团的团长，号称‘流亡者’的卡帕斯，瘦小的男人，是卡帕斯的得力助手，叫做‘织网者’萨科。 至于跟在最后的那名沉默的年轻人，则是实力最强的‘影剑’提斯坦。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还有两名来自尼路斯坎的战士，分别是‘爆头者’十三和‘斩首者’十四。 蛇眼非常好奇布莱恩是怎么收服这些亡命佣兵的，而且从这三人望向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是绝对的臣服与效忠。 就在这时，蛇眼终于意识到，这些佣兵为什么会让他觉得不对劲。 他发现卡帕斯和萨科的眼睛深得近乎墨黑，隐约间还闪烁着一丝淡淡的红光。 他皱着眉头思考一下，很快便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种眼神。 蛇眼将不停变幻形状的苍白瞳孔，又一次锁定在布莱恩身上。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他并未发现当初嘲讽自己的那只小黑猫。 没错，那两名佣兵的眼神，跟布莱恩的宠物猫一模一样。 他再次想起老巫师莫瑞勒，向他讲过的关于魔鬼最古老的契约这件事。 让他瞬间意识到，这些佣兵之所以如此，绝对是跟魔鬼签订了契约。 至于布莱恩为什么神色如常，外表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他却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 蛇眼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望向来自卡纳斯的圣武士斯崔柯兰。 安戴尔的人很有可能是暗黑卫士，尼路斯坎又有一名精通死灵系的巫师，而布莱恩这边还跟着两个与魔鬼签订契约的佣兵。 蛇眼不由恶意地想：如果这位圣武士在宴会大厅里丢一发「侦测邪恶」，那场面一定非常壮观。 第三十二章 圣武士 布莱恩自降临的夜幕里，从容不迫地进入宽敞的宴会大厅，在一道道意味不同的眼神中，用审视的目光快速地打量着一切。 大厅内灯火通明，天花板上挂着精致的水晶吊灯，显得格外耀目。 他眼角的余光又注意到大厅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白色舞台。 四周用精巧的浅色花枝装饰着，将舞台和周围的环境巧妙地隔开，这样既不影响音乐的音量，又将台上吟游诗人的身影恰到好处地隐藏了起来。 此时，几个乐师正端坐在这个隐蔽的台子上，演奏着轻快悠扬的音乐，不仔细看，很难看清他们的身影。 令布莱恩失望的是，他并未搜寻到魔剑士蛇眼的身影。 尽管如此，但他还是非常肯定的认为，对方绝对像条毒蛇一样，冷冷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由此可以看出，这位魔剑士的躲藏手段一定非常高超。 虽说他已经从柯尔妮公主口中得知，这位早已厌倦杀戮的魔剑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但必要的警惕他还是需要保持的。 毕竟在陌生的环境里，被一个自始至终都躲在暗中的危险分子注视着，总感觉让他非常不自在。 布莱恩无视了史威特公爵充满善意的目光。 对于这位公爵，他了解得越深，就越难猜透对方的心思，总让他有种对方在酝酿什么阴谋的感觉。 即便是两人现在共处同一阵营，他也不得不格外小心。 尤其是对方擅作主张地联系泰格瑞拉的国王，导致暴露自己的身份和行踪这一点，就算是好处更多于坏处，仍然让他很是反感。 布莱恩故意放慢脚步，利用朝着餐桌走去的时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老国王邀请的贵客。 首先看到的是那位一头红发的安戴尔王子，以及身旁的几名身着黑甲的骑士。 从表面上看，对方应该是自己眼下最大的竞争对手，但布莱恩唯一不用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位来自安戴尔的维基曼王子。 因为在参加宴会之前，他已经通过柯尔妮公主和自己的佣兵手下，提前了解到对方的详细信息，甚至还包括许多有趣儿的事。 事实上，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还是来自尼路斯坎的使节。 想到这里，布莱恩用不经意地目光扫了那几位五大三粗的尼路斯坎战士，以及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的一名巫师。 就在他目光扫过去的一瞬间，黑袍巫师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警惕地抬头回应了一下。 对此，布莱恩并未理会。 这位神秘的巫师自然也不会没脑子地向他来一句‘你愁啥？’ 在他观察到尼路斯坎的使节团时，一眼便认出了为首的壮汉。 这让他不免暗自惊讶了一下，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威斯特的老国王邀请对方的真正用意。 这位肩膀宽厚，手臂粗得像小树干一样的壮汉，正是尼路斯坎王国的继承人：猛巴顿。 即使对方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布莱恩也能判断出对方高大魁梧的体型和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在阿斯诺世界见过的体型最为壮硕高大的人类，就算是极寒之地的兽人跟对方比起来，也要矮上一截。 据说十年前，这位年仅十五岁的猛巴顿王子便能徒手杀死座狼，还参与了尼路斯坎军队彻底征服兽人的战争。 他也因高大的体型和无可匹敌的凶暴，在兽人诸部中远近驰名。 如今，尼路斯坎王国最大的隐患兽人部落已经彻底清除，甚至还收纳了许多投降派的半兽人和兽人部落加入他们的军队。 正因为如此，这个日渐强盛的王国开始将目光投向泰格瑞拉以南肥沃的平原土地，想要做征服大陆的帝国之梦。 有时，布莱恩也会担忧，若是泰格瑞拉最北部抵御尼路斯坎的阿斯塔克拉要塞沦陷。 那就意味着，尼路斯坎最强大的骑兵部队能够以势不可挡的气势，从泰格瑞拉一路畅通无阻地冲到奥拉姆河。 如果再渡河成功，甚至还可以直接穿过坎波斯王国，来到弗洛伦萨王国腹地。 庆幸的是，深处大陆最北方的尼路斯坎人因恶劣的气候，无法组建起与其他王国抗衡的海军舰队。 这使得他们想要完成征服大陆的梦想，就只能一味地在泰格瑞拉北境的要塞上死磕。 从泰格瑞拉无力管辖自立的龙首港和风暴群岛就可以看出，尼路斯坎的军队给阿斯塔克拉要塞施加了什么样的压力。 想到这里，布莱恩开始思考威斯特的老国王，把这位尼路斯坎王国的继承人邀请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他绝不相信老国王是真的为了与尼路斯坎人联姻。 毕竟这位以残暴著称的王国继承人，即将准备自己的第四次婚烟，而他的前三任妻子的死因背后都附带着种种恐怖的传闻。 布莱恩是一个不轻信谣言的人，但是与猛巴顿有关的传言，从他的言行举止上就可以看出，实在不像空穴来风。 布莱恩收回目光，轻眯了一下眼睛。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大概意思，这让他开始考虑着如何能够将这位尼路斯坎王国的这头成长起来的恶狼永远地留在这里。 如果真的成功，布莱恩相信，对这个北方王国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至于到底该如何将其留下，他隐隐感觉到跟随在王子身旁的黑袍巫师绝对是最难处理的一个问题。 他觉得等到宴会结束，有必要跟自己的魔宠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他相信，这位曾经的地狱大公肯定会非常感兴趣。 暗自决定好自己的打算之后，布莱恩望向另一处极为显眼的存在。 “这…家伙怎么也来了？” 当布莱恩注意到身着银色全身铠、面容非常刚毅的骑士后，暗自在心中咒骂一句。 来自卡纳斯的斯崔柯兰，一个让他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强大圣武士。 这并不是说两人之间有多大恩怨，而是布莱恩对这位圣武士刚正不阿的行为感到非常头疼。 无论是在游戏世界，还是在阿斯诺世界，布莱恩所见过的圣武士，给他的第一印象，大多数都是追寻正义与善良的光明卫士。 他们的第一信仰是正义与善良，第二信仰才是神灵。 即使这个世界无法被诸神关注到，圣武士这个职业依然还会存在。 因为圣武士这个职业，并不是世人想象中那般，只要愿意就可以就职的。 一些人之所以能够成为圣武士，就是收到所谓的‘感召’，然后接受自身的命运。 嗯，没错，听起来感觉逼格很高的样子，就像天选之子。 也就是说，没有人能靠学习成为圣武士，能否成为圣武士完全凭天性。 至于什么是‘天性’，也没有人能解释清楚，天性只有‘有’和‘没有’两种区别，无法通过任何的意志或行为获得。 当你收到感召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成为圣武士，没有人可以强求你，但同样也几乎没有人会选择拒绝这份力量与责任。 而且圣武士必须为守序善良阵营，如果脱离此阵营，便会失去神圣力量。 有如此多的限制，就表明这个职业有多么的强大。 他们拥有战士的能力，可以施展神术，受到神圣能量的保护，永远免疫疾病，并且无视任何恐惧。 追求至善的热情、维护法律的意志以及击退邪恶的力量，这就是圣武士一生追求的目标。 事实上，布莱恩还是很尊敬圣武士的，但有时候他们做的事，却又让他恨得牙痒痒。 在不列兰德王国，他曾经接下过一名恶趣味儿的伯爵，重金求赏女吸血鬼当侍妾的任务。 他花费了五天时间，又消耗掉许多应对吸血鬼的药剂，好不容易追捕到手，准备将这只吸血鬼带回去交差的时候，与这位圣武士狭路相逢，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相遇。 结果可想而知，这只活生生的吸血鬼惨遭圣武士斯崔柯兰的净化，自己也被愤怒的伯爵迁怒到，被一群卫兵追着，连夜逃出领地。 这还不算完，在赛尔的月浮海沿岸，他受到一名巫师的重金邀请，与其一起在大海中抓捕一只人鱼，用以法术研究。 就当他教授一群女孩儿利用歌声成功引诱人鱼上岸之时，这位多管闲事的圣武士再度华丽登场，声称人鱼是善良生物，不得随意捕杀。 那位试图研究人鱼的邪恶巫师，当场被圣武士杀死，而他因阵营和只是帮凶的原因，这才逃过一劫。 最关键的是，这位喜欢多管闲事的圣武士猎杀邪恶生物或者魔物，从来都是免费的。 冒险者工会赖以生存的规矩，被他践踏得体无完肤。 布莱恩通常只要听说这位圣武士出现在附近，他一般都是有多远躲多远。 不然的话，很有可能落个辛辛苦苦一场空的下场。 如今，再次看到这位圣武士的身影，在他暗自在心中骂完之后，又动起了另一个心思。 于是将目光看向圣武士斯崔柯兰身边的那位王子。 顿时，他感觉到这位叫做提恩的卡纳斯王子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若有若无的神圣气息。 布莱恩立刻意识到，这位卡纳斯王子已经接触到了圣武士的道路。 而斯崔柯兰之所以自降身份跟在身前，很有可能是指引他踏上圣武士道路的导师。 一名卡纳斯的王子踏上圣武士的道路，这并不让他感到意外。 毕竟整个阿斯诺大陆，卡纳斯的首都：耀辉城，是唯一一个拥有善神神殿的城市。 即便是失去诸神的联络，神殿中自发觉醒神术的牧师们，也依然对这位神祇保持着虔诚的信仰，期待祂在某一天洒下神圣光辉。 对于曾经去过神殿的布莱恩来说，自然知道这位善神其实就是被玩家们戏称为‘大邪神’的晨曦之主洛山达。 随着上古邪物隐退，魔网逐渐复苏，在布莱恩看来，洛山达神殿再度恢复神性荣光，只是时间问题。 望着一脸和善、又看起来有点耿直的卡纳斯王子提恩，布莱恩嘴角浮过一抹笑意，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对付尼路斯坎人的好方法。 随后，他不再关注宴会上的其他客人，径直朝着史威特公爵旁边的空座位走去。 第三十三章 计划 “真是荣幸。”卡斯珀亲王优雅的抚了抚额前的金色长发，对布莱恩微笑道： “欢迎泰格瑞拉的小王子，一名剑术与魔法并重的冒险者再度光临。说实话，如果你不是曾经公开对联姻进行逃避，甚至不惜过着朝不保夕的佣兵生活，我恐怕还真的会高兴地以为你是来向我们的柯尔妮公主求婚的。怎么，你这是忍受不了荒山野岭、风餐露宿的独居生活了吗，热爱冒险的王子阁下？” “的确如此，我经常也有这种感觉，说实话，单身的确太难熬了，卡斯珀亲王。”布莱恩同样回以微笑： “你要明白，追寻魔法的道路太过危险，不容我优先考虑持久的结合。诸神慈悲，让我得以学成归来，不然的话，美丽的公主殿下恐怕至今还在沉睡，而这也正是我打算向公主求婚的根本原因。” “我很好奇，公主的沉睡跟你的单身有关系吗？”安戴尔的维基曼王子未等布莱恩坐到椅子上，冷不丁地询问道。 “当然有关系。”布莱恩从容地回道：“要知道，公主是被魔鬼诅咒，而唯一的解咒方法，就像浪漫的童话故事中讲述的那般，需要…..嗯？亲爱的史威特公爵，如果方便的话，可以代我向诸位尊敬的客人们讲一讲这个浪漫的童话故事吗？” 布莱恩说完，坐到椅子上，冲着自己的公爵盟友投去玩味儿的神色。 身后的佣兵卡帕斯和萨科也顺着他的位置落座，提斯坦则站在布莱恩身后，警惕地环顾四周。 话音刚落，巨大的餐桌旁，所有的客人全部将目光投向史威特公爵，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师，你刚才不是说你认识这位半精灵王子，那公主被魔鬼诅咒这件事，难道真的跟童话故事有关吗？”卡纳斯的提恩王子压低声音，向身边的圣武士斯崔柯兰询问道。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他的圣武士老师在公主沉睡期间，还特意被威斯特的国王邀请而至赶。所以他真的很好奇，连他的老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到底是如何被这位半精灵王子解决的。 圣武士斯崔柯兰皱了皱眉头，用严肃刻板的语气，对身旁的王子低语道： “提恩王子，记住我们来此的使命，不该问的，不要乱问。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一直到宴会结束，都保持沉默。” “好吧……”提恩识趣地闭口不语，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房间的焦点。 感受到无数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史威特公爵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对他来说，简直如坐针垫。 他威严的面部微不可察地抽搐一下，又故意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微笑着向众人讲述道： “诸位尊敬的客人，公主的状况，正如浪漫的童话故事中描述的那般，解救的方法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找到一名……一名深爱她的王子，送上一个深情的吻，公主就会安然无恙地苏醒。 嗯，具体就是这样……然后让公主与这位王子成婚，这个来自魔鬼的诅咒就会被永远破除，从此以后，王子与公主就可以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宽敞的宴会大厅内，出现一片嘘声和无数鄙夷的目光，令一本正经地撒谎的史威特公爵尴尬得无地自容。 “这回你知道了吗？”布莱恩神色淡定地望向对面的维基曼王子，笑着说道： “为了公主安全考虑，我不得不这么做。当然了，柯尔妮公主虽然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儿，但早已不是我十年前见过的那般，像一朵尚未绽开的花蕾，我同样也非常欣赏公主令无数追求者倾心的美丽。” “呵呵！” 维基曼王子不屑地撇撇嘴，冷哼一声，“这听着可真新鲜，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信不信没关系。”布莱恩并不在意的道： “至少公主是被我救醒的，而不是那些永远都会迟到，还不知廉耻地宣称从卡纳斯的战场上凯旋而归的人。” “你……”维基曼王子迎上布莱恩冰冷的目光，本能地想要躲闪开来，以至于忘了如何反驳的话语。 “提恩王子，你刚才是怎么答应我的？”另一边，圣武士斯崔柯兰按住提恩的手，语气微冷的道。 卡纳斯的王子神情一怔，立即将酝酿好准备反驳的话语，又重新咽了回去，随即用不善的目光望向维基曼王子。 显然，卡纳斯与安戴尔的停战协议，被这位王子讲述成凯旋而归，让提恩非常气愤。 圣武士斯崔柯兰轻皱眉头，望向布莱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人人都知道，世上从来不缺骗子。”来自尼路斯坎的王国继承人猛巴顿用粗糙浑厚的声音，冷冷地嘲讽道： “他们不光知道不缺骗子，还知道骗子最喜欢用华丽的辞藻和浪漫的故事，蒙蔽他人的双眼。殊不知，当谎言被拆穿的那一刻，骗子有多么的丑陋和不堪。你说是吗？泰格瑞拉的流浪王子，孤傲的龙首港公爵，不要以为带了几个亡命佣兵，就可以遮挡你窘迫、寒酸的样子。” “是啊。”布莱恩爽快地承认，又用夸赞的语气，由衷地赞美道： “我的确跟尼路斯坎的王国继承人没法比，所以才混得如此寒酸。毕竟在风雪漫天的北地，尼路斯坎这个坚强的种族，也包括他们的王子，都是独自长大的。哪像我们，不得不依托父母的庇护，才得以生存下去，实在是没法比。” “你知道就好。”猛巴顿怔了怔，不知对方话语到底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才不会天真的以为，这句话是真的在夸自己。 “小子，这个混血儿是在骂你有人生没人养。”猛巴顿身旁的黑袍巫师传来阴恻恻的低语。 黑袍巫师的话不轻不重，却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隐隐约约的笑声和欢快的絮语，在大厅里扩散开来。 “果然，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未等恼羞成怒的猛巴顿继续开口，布莱恩又接了一句： “诸神是公平的，在给予你异于常人的体格优势时，总会在其他地方缺点什么。诸位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看一下，这位体壮如牛的王子，是不是要举起愤怒的铁拳，给我们冷清的宴会来一个砸桌子的表演。” 猛巴顿愤怒的铁拳举到一半，又尴尬地甩了下去，然后对着布莱恩冷哼一声，冰冷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威胁意味儿十足。 布莱恩毫不示弱地迎上去，露出轻蔑的神色。 面对尼路斯坎人的威胁，他一点都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泰格瑞拉与尼路斯坎的仇恨，即便是他什么都不说，对方也会主动挑起事端。 “好了！诸位尊贵的来宾，请坐吧，不要只顾着说话，宴会要开始了，我们应该先填饱肚子。” 老国王打断了两人的对峙，靠后向身旁的博恩大学士说道：“差不多都到齐了吧，可以开始了。” 老学士微微点头，与守在门口的护卫对视一眼。 不一会儿功夫，身着素色长裙的侍女们排成长队走向餐桌，或端来美酒佳肴，或恭敬地为宾客添酒，然后行礼退下。 长笛、竖琴和鲁特琴演奏着轻柔的音乐在大厅里回荡。 有这么一段时间，所有人几乎都在进食。 不过，很快交谈的喧闹声，开始将轻柔的音乐压得无影无踪。 布莱恩几乎没怎么吃，只是平静地一勺接一勺地喝着海龟肉浓汤。 坐在首席的老国王与拿着银叉子与莫瑞勒巫师和博恩大学士，小声交谈着什么。 可惜太吵，他根本听不太清楚，隐约知道跟第二天的竞技大会有关。 尼路斯坎的猛巴顿早已将身边的食物一扫而空，开始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小酒。 卡纳斯的提恩王子对着烤乳猪、鸟肉开怀大嚼，被圣武士斯崔柯兰皱着眉头训斥一句，这位委屈的王子又想伸手去拿一瓶葡萄酒，又被圣武士用手拍开。 一名本地的子爵眉飞色舞地向周围的人讲着一个特殊服务的酒馆‘地底宝藏’的故事。 因为在每一个到达‘地底宝藏’的客人，就仿佛在女孩儿们的下面挖宝，顿时引得周围的宾客开怀大笑。 宴会的气氛每一刻都在向着更加欢乐的靠拢，首轮的祝酒开始以后，大多数人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布莱恩托起一片面包，一边在上面抹匀黄油，一边望向身旁的史威特公爵——这位公爵大人正准备消化掉一道工艺精制的烤鳟鱼配油炸蔬菜。 史威特公爵显然注意到了布莱恩投来的目光。 他神色一怔，立即放下手中的食物，迎了上去，“布莱恩阁下，现在的吵闹程度足够我们说话，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 “我听说你曾经亲自去了一趟泰格瑞拉。”布莱恩直奔主题的道。 “当然，我已经跟你讲过，我对于两国的友谊是非常看重的。”史威特公爵充满歉意的道： “非常抱歉，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因为只有这样，老国王才会对你格外看重。毕竟再宠溺自己孩子的国王，我相信他也不会将自己唯一的继承人，许配给一个流浪的冒险者。” “那么，我的这个身份到底是由谁提及的。”布莱恩轻哼一声，继续道。 他才不相信，泰格瑞拉的国王会无缘无故地任命自己为公爵，他认为这里面一定有其他什么原因。 “是我向你的国王父亲建议的。”史威特公爵说道：“起初，他是不同意的，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这位流浪的半精灵王子能够担此重任，我向你的国王父亲一再保证，最终才下定这个决心。如果你真的能够与公主联姻的话，你尽管放心，待你返回龙首港上任的时候，我会尽可能地给予你物质上的支援。” “你的目的是什么？”布莱恩沉默片刻，深邃的目光直视史威特公爵。 “尼路斯坎征服了兽人，这种在我看来。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认为这里面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有什么势力参与进去，我现在正在调查……” 史威特公爵朝着尼路斯坎的猛巴顿望一眼，说道：“我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统治整个大陆，所以尼路斯坎的铁骑必须永远被抵抗在阿斯塔克拉要塞，龙首港的公爵，你还太年轻了，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如果你能够掌握风暴群岛的舰队，我可以与你配合深流港的舰队，一起从海上打击尼路斯坎人，让他们将精力从唯一的陆上要塞分散开来。” “看来你的目光很长远。”布莱恩轻皱了眉头，吐槽一句。 他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等此间事了，就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应对未知的危机。 毕竟他的目标可是在离开之前，成为世界之主，而这一切的前提，除了拥有势力，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实力。 至少也要成为这个世界战力天花板的存在。 “为了王国的未来，目光必须放得长远一些。”史威特公爵微笑道：“你知道威斯特王室的家族箴言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布莱恩不假思索的道：“高瞻远睹。” “看来柯尔妮公主对你可谓是知无不言，这样我就放心了。”史威特公爵露出爽朗的笑容。 “阿玛斯塔夏呢？”布莱恩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因为威斯特王国之所以首先安戴尔，其主要原因就是来自塔夏人的威胁。 “放心吧，不出半年，这个强大的王国就会分崩离析。”史威特公爵冷冷地说道。 布莱恩正准备继续询问，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国王陛下，我觉得是时候让我们见一见柯尔妮公主了吧，难不成要等我们都喝醉了？” 随着一声呼喊，整个大厅也逐渐安静下来，显然都对此很感兴趣。 布莱恩与史威特公爵也就停止了交流。 至于阿玛斯塔夏王国为什么会分崩离析，这位公爵大人给他的解释就是：经济！ 这让他开始努力地回想着现实世界中，是否有什么国家是因为经济崩溃而灭亡或分裂。 第三十四章 圣武士的侦测邪恶 “诸位，真的非常抱歉。” 老国王露出温和的笑容，又用不经意的目光望一眼正在跟史威特公爵低语的布莱恩。 “你们的提议非常明智，我也觉得是时候该让我的孩子过来了。就算是为了迎接贵客去花费时间精心打扮，我想她也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说完，老国王朝着门口的侍卫招了招手。 侍卫一言不发地躬身行礼，随即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 安静的宴会大厅随着侍卫的离去，交头接耳的絮语逐渐扩散开来。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洪亮的声音故意引起众人的注意，让即将陷入喧嚣的大厅，再次安静了下来。 “布莱恩阁下！”安戴尔的维基曼王子充满笑意的目光，望向对面的布莱恩，说道： “真的不好意思，你的一串称呼简直是又多又长，请原谅我根本无法将它们全部记住，就暂时用这个在我看来，印象最深刻的冒险者身份吧，希望你不要介意。” 随着维基曼王子故意提高音量的呼喊和话语，大多数人纷纷将饶有兴趣的目光投向两人之间。 显然，相较于其他有趣儿的话题，安戴尔与泰格瑞拉这两位王子的交锋，更能够让人提起兴趣。 “可以理解，我不会介意的。” 布莱恩迎上这位红发王子的目光，淡淡的道：“毕竟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缺陷的。所以，我也非常敬佩那些敢于直面自身缺陷之人。” “是啊，诸神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维基曼王子微笑道：“我的生活经验告诉我，没有缺陷的人往往优点也很少。事实上，对于阁下曾经身为冒险者的大名，在我们安戴尔王国，我也是早就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还听说只要付得起钱，你们这些冒险者甚至愿意做任何事。 比如说：送迷路的小孩儿回家、挖旱厕、扮演杂技中的小丑、在街道上表演胸口碎大石、修理屋顶的漏洞…….真可谓是多才多艺。 不知身为冒险者的泰格瑞拉王子，又掌握了多少精湛的民间技艺，可否让我们欣赏一下？” “欣赏我看就不必了吧，这是我立足的根本。毕竟人总是要为了自己的生存去忙碌和努力，谁也避免不了的，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冒险者。” 布莱恩故意自嘲一笑，又用轻缓的语气说道：“只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其实我很少踏足你们安戴尔王国的领土……” “哦？是什么原因。”维基曼王子放下酒杯，打断道：“继续说，拜托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奇心都快让我浑身发抖了。” “我当然会继续说下去，并且还会满足你的好奇心，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可能很长，请耐心的听下去。”布莱恩微微摇头，环顾一圈，向众人讲述道：“因为在你们安戴尔王国，根本接不到什么活儿。 当年，我骑马穿过你们王国境内时，见到过一位伯爵的小女儿养的蝎尾狮宠物，这该死的畜生，每天还要吃一颗活人的心脏，我也想过要为民除害，但是我知道，这么做除了得不到任何赏金，还会被伯爵的卫兵追着跑。 于是为了四处找活儿干，填饱肚子，我只能继续走。 然后我又遇到一位镇长，他要求我去悬崖上抓一只鹰身女妖或者去湖水里抓水精。 在我看来，他根本就是个疯子，镇子里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儿，这位镇长却偏偏想要类人生物给他暖床，简直不可理喻。 就当我到达瑟雷恩王国的边境群山时，又有一位子爵要求我帮他杀掉一只角鹰兽，还特意嘱咐我，再把它的鹿角带回来给他，因为那东西磨碎了，放进汤里可以治疗阳痿。 事实证明，什么作用都没有，还会在汤里产生一种臭袜子的味道，正因为如此，我本应得到的赏金再次泡汤。 最过分的是，在安戴尔王国，一个同样也长着红头发的贵族，亲爱的维基曼王子，请不要误会，我说的并不是你。诸位尊贵的客人们，我以天上诸神的名义起誓，我接下来的话句句属实： 这位贵族太过分了，竟然问我会不会编织一张安戴尔的国王和他的王后，在新婚之夜试过的所有体位的挂毯。 诸神在上，你们要知道，虽然我也对此很好奇，但我真的没有亲眼看到过，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到底试过什么样的体位，这实在太为难我了，于是只能含泪拒绝一份足以让自己成为体面人的收入。” “当然，维基曼王子请尽管放心，就算是我亲眼目睹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体位，为了你们安戴尔王室的尊严考虑，即便是我穷困潦倒到黑面包都吃不起的地步，我也会向诸神起誓，绝不会让这种吸引眼球的画毯变成整个大陆都受人欢迎的商品。”布莱恩神色认真而郑重向这位王子保证道。 “噗嗤……” 话音刚落，卡纳斯的提恩王子一不小心将喝到一半的葡萄酒喷了出来，成功吸引大多数人的注意。 这位王子不顾圣武士老师疯狂的眼神示意，一边面红耳赤地咳着，一边组织好自己的话语，迎上许多吸引过来的目光，向维基曼王子真诚地致歉道： “请不要误会，我绝不是故意笑出声的，赞美威斯特的国王陛下，我真的只是被美味的葡萄酒给呛到了，因为它味道太香醇了，让我留恋地停在喉间不忍下肚，以至于在听到笑……让我不小心喷了出来。 维基曼王子，你要明白，我是一名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圣武士，我能够严格控制自身的情绪变化，就算是布莱恩阁下的话语，是经过诸神起誓，我还是认为一点都不可信，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当然，同样也一点都不好笑，你说是吗？哈哈哈……” 大厅的哄笑声一下子弥漫开来，连自始至终都保持从容之态的老国王也因提恩的这句致歉，也不禁勾起一丝笑意。 维基曼王子充满笑意的脸庞，瞬间僵住了，直至变得通红，在灯光下很是惹眼。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当一个人说话的时候，胆敢以诸神的名义起誓。 那么，这句话的可信度就非常高。 毫无疑问。 布莱恩这句以诸神起誓的话，让大多数人都相信了事件的真实性。 包括坐在他身旁的卡斯珀亲王也在强忍着笑意，不敢过分吱声。 布莱恩对着这位用杀人目光看着自己的王子，挑衅似地眨了眨眼，又无奈地耸了耸肩，仿佛在说：是你自己想听的，不关我的事。 “所以，有时候我也很迷茫，我们这些以猎杀怪物为生的冒险者，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某些王国贵族的一点私欲服务吗？” 未等恼羞成怒的王子开口，布莱恩又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圣武士斯崔柯兰，好奇的询问道： “勇敢无畏的斯崔柯兰大人，对于我心中困惑，身为邪恶生物急先锋的圣武士，高贵无暇的骑士。我想，您应该最具有发表自己感慨的权利吧。毕竟每次看到您的出现，我就仿佛看到了代表着正义的化身降临世间。” 对于这名正直、刻板的圣武士，布莱恩还是非常了解的，并且还知道对方最擅长充当一名：‘话题终结者’。 他正是想用圣武士的性格，把这些既无聊、又不胜其烦的话题全部停止，省得让他听着心烦。 圣武士斯崔柯兰用充满无奈的眼神望着身旁还在偷笑的王子，神色一正，又用认真、严肃而刻板的语气向众人铿锵有力地说道： “向剑术与魔法并重的布莱恩阁下致敬！ 在我看来，布莱恩阁下的行为是值得我们敬仰的。他游历大陆，牺牲自己奢华的贵族生活，只为保护世人不受滋生于夜晚、受邪恶势力指使去危害人类的怪物和梦魇的侵扰。 我还亲眼见证过，布莱恩阁下只身一人杀死盘踞于森林和峡谷的可怕怪物，以及胆敢闯入人类聚居地的邪恶类人生物。我们应该尊敬这种勇敢无畏、又富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冒险者，这个世界需要这种人。 毕竟这是一个轻蔑诸神的世界。罪行与罪孽、贪欲与贪婪、口角与竞争，简直无处不在。传统正在消亡，可敬的价值观也在丧失。 所以，趁现在有时间，我们必须清醒过来！因为诸神的愤怒和报复即将降临！晨曦之主的神殿已经降下神谕，‘审判者’瑞卡德大主教也预言了诸神即将准备向罪恶之人施加的惩罚，轻蔑的……” “非常抱歉，斯崔柯兰阁下，请允许我打断您的话语。” 老国王及时地中断了圣武士虔诚而神圣、又让许多人听起来非常不舒服的言论： “大家都放松点，这只是一场热闹的宴会，我们不用搞得那么正式和紧张，毕竟这里又不是卡纳斯的神殿，瑞卡德那个老神棍也不在这里。” 圣武士识趣地对国王微微点头，紧抿嘴唇，不再言语。 “对对对，这只是一场宴会。”神色终于恢复正常的维基曼王子再次开口，在布莱恩看来，这个小王子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只见他向众人招呼道：“承蒙诸神的恩典，大家再吃点东西，喝点美酒吧。” 说完，这位红发王子便直接朝着眼前的一只烤乳猪上，撤下一根猪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就当众人再次自顾自地闲聊时，维基曼王子的话语，再次打破了这闹哄哄的氛围： “卡斯珀亲王，我很好奇，这只烤乳猪的味道为何如此鲜美。既拥有弗洛伦萨的杜克兰猪的鲜嫩，还同时具备了瑟雷恩地底岩猪的嚼劲，简直不敢想象，两种味道竟然能够同时兼备。”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卡斯珀亲王微微一笑，向这位好奇的王子解释道： “这是一种利用杜克兰猪和地底岩猪交配的幼崽，自然是集中了两者的所有优点，吃起来更加美味。” “难怪如此。”维基曼王子露出恍然之色，又挑衅地望布莱恩一眼，笑着说道： “事实证明，这经过混血的杂种猪果然是最美味的，简直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等我回去以后，也一定要尝试一下。” 听到对方含沙射影的辱骂，布莱恩的神情中看不出任何变化。 因为在他以半精灵私生子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泰格瑞拉的王宫之时，就习以为常。 曾经还有一个相貌丑陋的人类侏儒送给过他一句话，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谁，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忘记。你要化阻力为助力，如此一来才没有弱点。用它来武装自己，就没有人可以用它来伤害你。 “没错，我认为维基曼王子说的很对，混血的确很有优势，这点我并不否认。” 布莱恩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赞同了对方的观点，随后又用疑惑的语气说道： “所以我就非常好奇一件事，好奇某个王国的一对双胞胎姐弟，这两个血脉相同的人，他们不知道混血的优势吗？为什么还会爱得死去活来，甚至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还诞下了属于自己的傻二代，导致被浸死在了粪坑里。 我是真的不明白，这对双胞胎姐弟在上床的时候，除了能欣赏到自己的倒影，还能有什么乐趣。 最让我难以理解的是，还有人在暗中骂女的是个娼妇，这就让我更不理解了，因为他的胞弟玩她的时候，可是从来都不付嫖资的。爱情女神在上，这你情我愿、两情相悦的事儿，它能算嫖吗？……” “嘶……” 看似搞笑的话语，却并未迎来笑声，反而发出传出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在宴会大厅内频频回荡。 所有人都知道，安戴尔的现任国王，在年轻的时候与自己双胞胎姐姐的绯闻，甚至还诞下了一个婴儿。 如今，直接被布莱恩有声有色、还品头论足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及，这对安戴尔的维基曼王子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不过，大多数人都抱着看戏的态势，望着这位小王子。 毕竟是维基曼王子先拿布莱恩的半精灵血脉说事，现在被人揭露最深处的伤疤，也是活该。 “怎么？维基曼王子的脸色为何变得如此难堪，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布莱恩迎上对方的目光，故作惊讶的道。 他才不相信对方真敢没脑子选择地在这里跟他动手，若是真的敢对他发难，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站在布莱恩身后的提斯坦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即按着剑柄，向前跨出一步，做出蓄势待发的姿态。 旁边的两名佣兵也警惕地望着对面的几个黑甲骑士。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的气氛诡异地安静起来，只有角落里的乐师们传来柔和的音乐。 维基曼王子冷冷地望着布莱恩，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好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手中的银色餐叉也因愤怒被捏成了扭曲的麻花状。 “哼！”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打破了沉默，尼路斯坎的猛巴顿望着布莱恩，用嘲弄的语气道： “并不一定每个混血都拥有先天优势，我听说狗头人的体内里流淌着巨龙的鲜血。拥有真龙血脉又如何，这些蜥蜴畜生还不是只会像狗一样乱吠，连地精都不如，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的确翻不起浪花，这说明了两者血统的重要性。”布莱恩毫不畏惧地迎上猛巴顿充满嘲弄的目光，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 “就好比尼路斯坎王室的奔狼之血从不与他们自称的‘低贱血统’苟合是一个道理，就算是遇到自己的真爱也不行。每当我听到一首甜美哀怨的初恋之歌，啧啧啧…….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可怜的女孩儿被……” “你找死！” 猛巴顿神色一变，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身后的椅子也被他魁梧壮硕的体格撞翻在地。 这声咆哮宛如一声惊雷，将所有人震得目瞪口呆，甚至连轻缓、舒适的音乐都被吓得停了下来。 老国王连忙朝着躲藏在暗中的蛇眼示意一下，唯恐出现什么预料不到的乱子。 “怎么？是不是说到你的痛楚了？” 布莱恩靠在椅子上不为所动，望着这位像头愤怒的公牛一样的猛巴顿，微微一笑：“也是，想想那种场景，的确让人感到痛心。” 据说，猛巴顿也有自己的初恋，还是一位平民。 可惜被他父亲发现后，派了五十名士兵将他的初恋糟蹋并杀死，而对方则被逼着目睹了整个过程。 这就是尼路斯坎的王室培养继承人的手段，这样的话，就不会被感情所束缚，成为一个真正的冷酷帝王。 事实上，他原本是不知道这些秘闻的。 这还是他在听自己的两名佣兵手下十三和十四向他交代自己的过去时，无疑中得知的。 这两名壮汉同样也是尼路斯坎人，还是尼路斯坎的士兵。 之所以会成为佣兵，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两人也是五十名士兵中的参与者，只不过侥幸活着逃了出来。 “很好，泰格瑞拉的布莱恩，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猛巴顿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下心中怒火，冷冷地注视着他，直接威胁道： “最好不要让我在明天竞技大会中遇到你。要不然的话，你绝对会成为我的枪下亡魂。” 他实在想不明白，除了自己的父王，自己明明已经将知情的五十名士兵全部杀死，这件事为什么还会流传出去。 “该祈祷的是你吧。”布莱恩神色从容地回道，让他意外的是，对方竟然真的能够忍下来，这让他不免有点失望。 毕竟他已经提前预备好了对方向他动手时，为他准备的法术套餐。 “那我们走着瞧！” 终于冷静下来的猛巴顿丢下一句狠话，重新坐回摆好的椅子上。 当他看到对方只是耸肩一笑，让他心中更为恼火，并暗自将这个仇恨刻印在心底，不死不休。 大多数人都被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给搞得一脸疑惑。 不过，一想到这两个王国的仇恨，也就是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经过这么一闹，整个宴会大厅也变得冷冷清清，没人再敢自讨没趣地去嘲讽镇定自若的布莱恩，只有偶尔几句交头接耳的絮语不时回荡。 “尊敬的贵客们！” 就在这时，让众人期待已久的传令官大喊道：“柯尔妮公主殿下到！”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 伴随着乐师们响起一曲欢快悠扬的音乐，在四名侍女的簇拥下，柯尔妮公主低着头，缓缓走进房间。 她穿着一袭浅蓝色的长裙，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身上的装饰品只有手腕上精致的银色饰环，以及束住长裙银色腰带。 受「启迪灵光」的影响，当柯尔妮公主踏入房间的刹那。 一股若有若无的神圣光芒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让她披散的长发仿佛炙热的太阳照射光芒一样耀眼。 此刻，对于所有人来说。 她的美貌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令所有的宾客都为之倾倒，全部都沉默地凝视着柯尔妮公主，甚至忘记了手中的酒杯。 布莱恩也静静地望着她，着迷于她超凡的美貌。 一瞬间，仿佛让他对魔法的钟爱也为之失色。 这让他意识到，柯尔妮公主的天界血脉直到此时才彻底融合完毕，如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有种惊艳的感觉。 就在他失神的一小会儿，公主在侍女的陪同下，已经缓步来到他的近前。 布莱恩在一道道宛如杀人的目光中从椅子上起身，迎了上去。 “布莱恩王子。”柯尔妮公主先是对布莱恩躬身行礼，随即抬头注视他，含着笑意，轻轻地说道： “今天，我怀着感激的心情，来到你的面前。你不光用精湛的法术治愈了我的病，还温暖了我的心，为了表达谢意，让我敬王子殿下一杯酒。” 柯尔妮说完，一旁的侍女端过一个放着两杯斟满美酒的托盘。 布莱恩欣然应允，因为他知道这位公主在外人与自己面前的两种样子，这让他有一种反差萌的感觉。 “老师，我能够感觉得到，柯尔妮公主身上散发的神圣能量非常纯粹。”另一边，卡纳斯的提恩王子对身旁的圣武士斯崔柯兰低语道。 “我也感觉到了。”斯崔柯兰收回惊讶的目光，对身旁的学生说道： “她就是瑞卡德大主教提及的那位拥有天界血统的公主，我来此的目的，就是查看她的血统到底有多纯粹。” “瑞卡德大主教该不会是打算让这位公主加入晨曦之主的神殿吧。”提恩王子说出自己的猜测。 圣武士斯崔柯兰微微摇头，显然认为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办成。 “老师……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够与这位公主联姻吗？”提恩王子神色犹豫一下，缓缓开口。 不知为何，当他看到柯尔妮公主的第一眼，便已经被她的容颜和神圣的气质深深地迷恋。 “你？” 圣武士斯崔柯兰一怔，刻板的面容上浮过一抹罕见的笑意。 “当初是谁立下的奉献之誓，将自己的一切全部献给善良与正义，这才几天就变卦了？” 提恩王子低下脑袋，强行祛除脑海中的杂念，极力压制着心中的不甘。 因为在他看来，除了奉献正义与善良的圣武士，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配得上这位拥有天界血统的高贵公主。 圣武士斯崔柯兰显然没有发现自己这位学生心中异样的想法。 布莱恩喝完杯中的美酒，注视着眼前的公主，他发现对方刚好也在注视着自己，因为喝了一点酒，还带着点薄醉。 她的眼睛水盈盈的，微带熏然，面颊微红，嘴唇润润而红艳，唇边依然挂着那个微笑，在他看来，更像是一种天真的、近乎孩子气的微笑。 “柯尔妮，过来坐下吧，给诸国的王子们敬杯酒。”老国王伸手招呼道。 “父王，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了。”柯尔妮对布莱恩微微点头，转身望向老国王，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因为我已经在心中选好了自己未来的丈夫，所以我觉得不用再走这毫无意义的过程。” “是谁？”老国王神色怔了怔，下意识的道。 “是泰格瑞拉的布莱恩。”柯尔妮公主柔声道。 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一种让所有人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魔力。 顿时，大厅内交头接耳的絮语声弥漫开来。 尼路斯坎的王国继承人猛巴顿抬了抬眼皮，又垂了下去。 虽然他来此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阻止泰格瑞拉与威斯特这两个王国结盟，但他早已做好了自己心中的打算。 他认为，只要明天在竞技大会上手刃了这位泰格瑞拉的半精灵王子，联姻也就不告而破，所以他并未在意这位公主的决定。 安戴尔的维基曼王子神色一变，立即疯狂向身旁的卡斯珀亲王示意。 “柯尔妮公主，我觉得你应该考虑清楚，不要那么早下结论。毕竟那只不过是个民间的童话故事，千万不要因此被蒙蔽了双眼。”卡斯珀亲王望着柯尔妮公主，提醒道。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所谓的让诸神决定，原来就是让公主自己做选择。 这让他不由感到非常郁闷，因为他的王兄已经任性地让自己的孩子做过两次选择，每次都是这位来自泰格瑞拉的半精灵王子。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柯尔妮公主缓缓说道。 “我反对这门婚事！” 就在这时，沉默的卡纳斯王子提恩突然爆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所有人包括布莱恩都惊讶地望了过去。 一旁感觉到不对劲的圣武士斯崔柯兰想要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脑海中生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打算将自己的学生强行带走。 但他突然又考虑到提恩才刚刚成为一名圣武士，若是让他连心中所想都无法吐露出来的话，就很容易打击到他的自尊心。 这位刚刚成为圣武士的王子，自尊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这么做很有可能让他因此一蹶不振，导致失去神圣能量的眷顾。 “提恩殿下，这是我们威斯特公主自己的选择，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立下奉献之誓的圣武士来反对。” 史威特公爵望着这位愣头青圣武士，语气不善的加重语气提醒道：“来自卡纳斯的圣武士，看在诸神的份上，请解释清楚。” 卡纳斯王国，晨曦之主神殿的圣武士，不娶妻不封地，一心只为世间的善良和正义做奉献，这一点史威特公爵还是非常清楚的。 “柯尔妮公主拥有最高贵的天界血统，能够配得上公主的人，必须拥有最为纯净的心灵和良知。” 卡纳斯的提恩王子冷静下来，带着审视的目光，一一打量着所有人，然后又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但是，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什么？安戴尔的维基曼——出生于黑暗，崇尚黑暗力量的暗黑卫士！尼路斯坎的猛巴顿——嗜杀成性、残暴无情的恶狼！泰格瑞拉的布莱恩——亵渎神明的巫师，自以为拥有天赐的力量和特权！ 他们统统都配不上拥有天界血统的柯尔妮公主！ 难怪伟大的晨曦之主会降下神罚，别在试探诸神的宽容心了！ 我劝告您们，尊敬的国王和高贵的公主，尽快清除我们中间的害虫吧，让我来帮你们看看这些人的真实面孔！” 话音刚落，提恩王子大手一挥，一道散发着神圣气息的能量在整个大厅扩散开来。 ——“超自然能力：侦测邪恶！” 刹那间，几乎每个人身上都爆发出了各不相同的阵营灵光。 整个大厅明亮的火炬和蜡烛都为之失色。 提恩王子看到代表着邪恶阵营的红光几乎充斥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在他眼中非常和善的老国王都带着淡淡的光芒。 真正代表善良的蓝色灵光，除了柯尔妮公主和自己的圣武士老师，以及红蓝之间来回横跳的布莱恩，他竟然找不到第四个人。 圣武士斯崔柯兰神色一变，瞬间起身，扬起手刀，干净利落地斩在提恩王子脑后。 然后与身旁的侍卫们使个眼色，一行人招呼也不打地直接扛起昏迷不醒的王子，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消失在门外。 一阵诡异的沉默笼罩在整个房间，甚至连躲在角落里的乐师们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自己的弹奏，望着大厅内发生的古怪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 老国王一声干咳打破了沉默，随即一脸微笑地对众人招呼道： “大家继续吃喝，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要被这次意外坏了大家的兴致，音乐响起来！继续演奏！” ………… 第三十五章 竞技大会 “天已经亮了……” 柔声的轻诉如水流一般拂过柯尔妮的梦境，扰醒了这位体态婀娜、肤色白皙的公主。 “天已经亮了……” 那声音又用相同的声音在她心底重复一遍讯息。 柯尔妮朝装饰精简的床头柜挪了挪身子，伸手去摸索放置其上的一只栩栩如生的蜂鸟玩偶。 “柯尔妮公主，是时候起……” 她抓住小玩偶，声音便戛然而止。 这只精美的小玩偶是布莱恩送给她的礼物，一只长着羽冠和修长尾羽的浅蓝色蜂鸟。 这是一个微小型的魔法构装体，能够捕捉特定的声音，并在她设定的时刻，通过心灵链接的方式，在她脑海深处播放出来，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按照布莱恩的解释就是，这只小鸟拥有‘闹钟’的功能，但是在她看来，唤自己起床的声音一点都不吵闹。 柯尔妮爱不释手地伸出手指轻抚掌心这只蜂鸟柔软光滑的羽毛。 如果不是这只小玩偶瞳孔中闪烁的深蓝色法术灵光，说是一只活生生的蜂鸟也不为过。 从布莱恩的介绍中让她得知。 这只蜂鸟是由粘土、灰烬、曼德拉草根茎和血液等混合物塑形。 然后又聘请一名手工精巧的侏儒工匠，利用完整的蜂鸟羽毛覆盖在表面。 最终设置一道唤醒仪式的法阵，让其变成一种如蜂鸟特性般可以自由活动和飞翔的超小型构装体。 最令她欣喜的是，她还可以心灵感应的能力，控制着蜂鸟的身体，通过它的感官和视野去观察外界的一切。 然而，这神奇的东西，在布莱恩眼中就像小孩儿们玩得玩具。 他还声称若是实力允许，甚至可以组建一支比军队还要强大的构装生物军团，平推整个阿斯诺大陆。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感慨魔法是多么的神奇和强大，就像伟大而卓越的艺术，总是能够创造出美丽而非凡的事物。 望着掌心这只小巧的蜂鸟，柯尔妮不由回想起与布莱恩聊天时，对方不经意间地询问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动物。 而她的回答自然是手心的这只小家伙。 因为了解这种袖珍小鸟特性的她非常清楚，蜂鸟是一种极其独特的鸟儿，还具有超高的飞行能力。 寻常的鸟儿，在天空中飞行的时候，往往只能够朝着一个方向，而且在转向的时候，需要一个较大的弧度。但是蜂鸟却能够任意自如地朝着任何一个方向飞行，甚至是向后或者旋转都可以。 更加奇特的是，它还能够在半空中挺立，这是所有鸟儿都比不得的。 所以，在她看来，蜂鸟象征的，就是她渴望而不可及的自由和逍遥自在。 柯尔妮挥了挥手，蜂鸟拍打着亮丽的翅膀落回原来的位置。 她从床榻上坐起，偏过头观察从左侧的大扇窗户投到屋内的光线强弱。 光亮柔和而轻浮，就那么从浅蓝色的窗帘外渗进来。 虽然窗户紧闭，没有一丝的风，帘子仍然微微浮动。 柯尔妮公主一见之下，不禁露出一丝浅笑。 与自己这间温馨的卧室里的其他摆设不同，窗帘和房门都被布莱恩精心设置了数道防护法术，正是上面流动的魔法能量，让它们轻摆不已。 即使闯入者能够打碎玻璃，窗帘也会围住这个不幸的家伙，并将其切成碎片。 这依然是魔法的力量。 对于阿斯诺大陆任何一个王国的统治者来说，这种防御方式都非常罕见，甚至连大多数巫师都没有这种待遇。 尽管在她看来，在防卫森严的王宫里，布莱恩的这种小心谨慎有点多余，但她并没有因此阻止他的好意。 柯尔妮知道，布莱恩希望她踏上魔法的道路。 虽然他并未将此事明说，但她能够感觉到，与他聊天时，他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代入关于魔法的话题中，让自己逐渐了解到法术的神秘和强大，然后慢慢地喜欢上这种华丽的艺术。 事实正是如此，她对这神秘的魔法的确有点开始着迷了。 柯尔妮坐在床上，蹙着眉头，想了想又缩回了被窝里，试图再睡上片刻。 她恍惚中还记得昨晚宴会发生的一些事情，在卡纳斯的王子被他的圣武士老师带走以后，宴会仍在继续。 而她乖巧地坐在布莱恩的身旁，两人一起喝了几杯夏日红葡萄酒，在她的记忆里，这是她喝过最多的一次酒。 随着夜色渐浓，仆人们又清空残羹剩食，将桌子推到墙边，留出跳舞的空间。 躲在角落里的音乐，也变得愈发狂放，兴致高昂的史威特公爵还亲提一只镶银号角，待歌手们唱起《曙光之歌》——说的是千年前，人类为了躲避灾难，乘坐高塔降临阿斯诺大陆的故事——这歌谣时，他用力吹奏应和。 仿佛让她的脑海中真的出现一座宏伟的巫师塔撕裂空间，安稳地落在埃塞布拉沙漠的最终中央。 她还问布莱恩，沙漠里的巫师之城中真的隐藏着一座巫师塔吗？ 布莱恩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是的！ 而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去找到那座神奇的巫师塔。 她当然也相信那里会有一座巫师塔，并盲目地认为，布莱恩一定可以找到。 她还知道，威斯特王国的建立者，就是第一批降临的人类军队中的三大统帅之一，另外两个统帅，分别是泰格瑞拉和尼路斯坎。 他们全部效忠于巫师塔的主人，随着塔主神秘失踪，各大统帅领导着自己的下属和军队开始各自为战，最终形成了如今这种各大人类王国统治大陆的局面。 若是认真追究的话，安戴尔和卡纳斯这两个王国，在千年前也只不过是他们威斯特的下属。 当乐师们欢快地奏起竖琴和笛子的音乐，柯尔妮还惊讶地发现，一向在她眼中给人以威严犹如威武狮鹫形象的史威特公爵，竟然伸手抓住一位路过的女仆，将她手中的酒壶打飞在地，摔得粉碎。 然后在扔满灯芯草、骨头和面包屑的dl石地板上，他引领着女仆，旋转着她，把她在空中抛来抛去。年轻的女仆欢快地尖叫，又因旋开提起的裙子而羞得满脸通红。 站在她身旁的布莱恩还不屑地撇撇嘴，说了一句：这个为老不尊的东西，终于暴露本性了。 让她不禁勾起一丝笑意，显然布莱恩描述的非常贴切。 其他人也很快加入，虽然她能够感觉到有很多人想要邀请自己作伴，但全部在布莱恩的目光下退缩，甚至连安戴尔的王子都不敢往前凑。 这让她心中升起甜蜜蜜的滋味地同时，也有点疑惑自己尚未进入宴会大厅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下来具体发生什么事情，可能因葡萄酒的后劲发作，让她记不太清。 她只记得自己想要跟布莱恩一起跳舞，而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然后自己就被他像哄小孩一样给送了回去。 由于柯尔妮酒量不好的缘故，让刚睡醒的她开始隐隐担心睡眠不足的副作用，会让自己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 如果这个时候可以补上一到两个小时的睡眠，她就不必在观看竞技大会时，在一众高官面前打呵欠了。 身为一名公主，这可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 想起竞技大会。 柯尔妮猛地睁开即将合上的双眼，又从绞成一团的被单上起身，抬起长腿放在床沿。 今天是竞技大会举行的时间，这种热闹的大会又是为自己举办的，她怎么可以躲在这里赖床。 况且，她可是亲口答应过布莱恩，要为他喝彩加油的。 她非常期待布莱恩如果穿上自己送给他的狮鹫铠甲，然后再驾驭战马、手提骑枪，发起冲锋时，会是何等赏心悦目的景致。 柯尔妮光着一双雪白的脚，在房间的地毯上走动。 她穿着一件轻盈的淡黄色丝绸睡衣，凹心形的领口镶着淡蓝色的花型滚边，看上去素雅漂亮。 她站在衣镜前，她那清晨还未用梳子梳理的头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她的双眼。 柯尔妮将长发甩开，那道浓密的金色帷幕从她眸子前移开后，她像往常一样欣赏起穿着睡衣的自己。 从半年的沉睡中醒来之后，她就明显感觉到自己变得一天比一天漂亮，用布莱恩的解释就是，自己的天界血脉正在慢慢觉醒。 她站在镜前，自我欣赏地凝视良久，又优雅地转动着，做着各种曼妙的舞姿。 她惊讶地望着自己的胸部在丝绸睡衣内清晰地显出的一对阴影，这让她脸蛋微红地意识到似乎又大了一点。 柯尔妮又好奇地用手从睡衣外卡着自己的腰肢，望着衣镜里的纤细，披散到肩头的柔软长发，白嫩俊美的脸庞，圆润修长的两腿，以及那种令人爱慕的曲线。 这让她不由自恋地感叹自己竟然可以变得如此之美。 柯尔妮不禁对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她拿起梳子，一边梳理长发，一边端详着自己的面孔和嘴唇，她对所看到的一切都十分满意。 尔后她又不由自主地哼起一首名叫《我的初恋》的欢快歌谣，脱去睡衣，换上从衣柜选出的衣裙。 当一切穿戴装饰完毕，柯尔妮朝着衣镜里最后望了一眼自己的倩影，迈着像美丽小鸟那样的轻盈步伐，朝自己卧室的房门走去。 简单对付一下早餐的柯尔妮和自己的小侍女一起乘着马车前往金羽城外宽阔的竞技场地。 马车的帘幕用金色的丝线织成，做工极为精细，她可以直接透过幕帘，看向远方，而幕帘把外面的世界染成了一片金黄，就像威斯特王国金狮鹫旗帜的颜色。 天已大亮，金羽城外，一处地势平坦、开阔的荒野上，东方的布莱克特曼这座蛮荒的群山已映着紫红色的朝霞。 不一会儿功夫，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将竞技大会的场地上临时搭建的百余座帐篷镶出淡黄色的金边。 一路上，她看到数以千计的平民或其他非人种族，排成一条蜿蜒望不到边的队形，向竞技场地走去。 因为那里有闪亮的铠甲，披金挂银的高头大马，无数群众的高声欢呼，微风中飘荡的鲜明旗帜，以及成群结队的骑士。 这种空前的盛况，即使身为公主的柯尔妮，也只见到过眼前这一次，而且还是因她而起。 她在小侍女的陪同下，穿过列席的领主和贵妇们，找到了她的父王为自己特意安排的显眼座位。 此时的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礼服，披着保暖的天鹅绒披风，正好衬出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色长发。 为了不引起过多的关注，她遵从布莱恩的教导，刻意收敛了周身若有若无的「启迪灵光」。 因为就在昨天晚上的宴会上，正是她故意外露天界的神圣能量，让一位刚刚成为圣武士的卡纳斯王子经不住诱惑，做出荒唐之举。 对此，布莱恩还故意板着脸训斥了她一番。 声称故意外露天界气息，遇到圣武士还好，毕竟这种神圣能量跟他们的本源之力一样，并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但遇到邪恶的巫师，或者她听不太懂的那些来自下层位面魔物，很容易引起暗中的窥视，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布莱恩让她必须要学会低调做人。 不过，在这种场合中，即便她收敛所有气息，依然能够明显感觉到一双双汇聚到自己身上的眼神。 与此同时，还会不时地出现很多自己不认识的贵族和贵妇向她打招呼。 柯尔妮公主并未怯场，她水蓝色眼睛里洋溢着笑意，并面带微笑地向他们一一礼貌回应。 她的神情中既没有身为王室血脉的倨傲和高冷，也没有面对贵族的局促和过分谦虚。 她总是能够把握好分寸地点头示意，或微笑回应，然后愉快地结束这场简短的对话。 柯尔妮身为威斯特王国的继承人，一直以来，她都会牢记父王对自己的谆谆教诲。 这其中之一就是要充分了解自己的优势和弱点。 因为低估和高估自己都是严重的错误，错误的谦逊和错误的自豪一样都是可怕的。 随时都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在什么场合做什么事。 并且要以此来指引和约束自己的行为，除此之外的任何处世之道都是愚蠢的，而且只会让你因此送命。 自沉睡中苏醒之后，随着天界血脉的觉醒。 柯尔妮还知道自己在魔法艺术上的天赋。她很聪明，而且能够迅速集中精神，完成布莱恩交给她每一项简单的测试。 在与布莱恩相处的这一段不算太长的时间里，她已经学到了很多关于施法技巧的东西。 在两人相处的日子里，她能够明显感觉到。 布莱恩之所以愿意跟自己相处，还认真地教导自己施法技巧，并不单单是因为贪图她的美貌和地位，以及所谓的两国之间的政治盟约。 在她看来，更像是看重自己的天界血脉和魔法天赋。 她明智的父亲为此还警告过她：不要过分骄傲。 这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潜力成为一名实力强大的天佑术士。 因为她希望自己的成功来自自身的实力和付出，而不是源自布莱恩时刻陪在自己身边的教导。 毕竟她已经没有了公主的好运，只能尝试着去做女王，学会自己拯救自己。 战马的嘶鸣和群众的高声吆喝，吸引了柯尔妮的目光，她看到率先到场的是威斯特王室培养的金狮鹫卫士。 这些年轻的侍卫是从整个王国贵族群体中挑选出的精锐。 他们全部都身着暗金色的鳞甲，头戴狮鹫头盔，披着洁白如雪的披风，带头的骑手扛着猎猎作响的金狮鹫旗帜，一起从欢呼的人群中奔腾而过。 由于竞技大会规定只能由三十岁以下的年轻骑士参与，所以，金羽城精锐金狮鹫卫士，也只参加了五位。 望着旗帜上展翅翱翔的金狮鹫，柯尔妮不由想起了王室的箴言：高瞻远睹。 不一会儿功夫。 随着霜狼旗帜的出现，来自尼路斯坎的铁骑，以山崩之势轰隆隆地从他们面前经过，魁梧壮硕的体格，以及高大健壮的重型战马，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这让联想到，这些大陆最强大的骑士，若是真的突破泰格瑞拉北境的防线，几乎能够以势如破竹般的气势横扫诸国。 尼路斯坎骑士身着统一的深蓝铠甲，披着猩红披风，腰挎最利于骑兵作战的尼路斯坎弯刃大刀。 在风雪漫天的尼路斯坎，甚至还有骑乘座狼和冬狼的精锐骑士。 柯尔妮从一行人的气势，以及驾驭战马时身体习惯性的倾斜角度就可以看出，这些尼路斯坎骑士绝对都是驾驭座狼的精锐骑士。 因为相对于稳健的战马，驾驭座狼会显得非常颠簸，他们必须学会控制身体的平衡。 事实上，对于尼路斯坎的王国继承人猛巴顿竟然来参加威斯特王国举办的竞技大会，柯尔妮还是有点惊讶的。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北方国度除了以贩卖军火为生的瑟雷恩矮人王国外，几乎不怎么受各大王国的待见。 甚至在南方诸国里，还将他们与野蛮的兽人放在一起比较。 不过，在昨天晚上与布莱恩的闲聊中，她已经大概猜出了其中的原因。 这位以残暴、凶狠著称的王国继承人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泰格瑞拉与威斯特的结盟。 因为半年前，尼路斯坎的军队，就开始对泰格瑞拉的北方屏障，不断施加压力。 若是两国结盟，王国愿意派遣海上舰队，以及荆棘堡正在受训的游侠部队，同时从海上和狮鹫山脉打击尼路斯坎。 尼路斯坎的军队想要突破要塞，统一大陆的梦想将会变得非常艰难。 然而，事情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虽然柯尔妮喜欢布莱恩，但她也非常清楚，威斯特王国同样也面临着来自阿玛斯塔夏与安戴尔两大邻国的威胁。 如今，与安戴尔的联盟无疾而终，就意味着必须提防这个野心勃勃的邻国。 所以唯一能够打开局面的方法，就是史威特公爵隐约提及的关于阿玛斯塔夏内乱的计划。 紧接着，柯尔妮在人群里搜寻布莱恩的身影时，又看到了卡纳斯王国鲜明的独角兽旗帜，她看到一身牛奶色鳞甲和白披风的圣武士王子，在一众骑士的簇拥下奔腾而过。 这个信仰晨曦之主洛山达的国度，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白色。 而且她能够看到出来，这些骑士全部来自于洛山达神殿的神圣骑士团。 拥有天界血统柯尔妮，对于神圣气息有着敏锐的感知力，让她察觉到这位圣武士王子的神圣能量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减弱。 若是没有有效的措施加以阻止的话，也就意味着他圣武士的道路，即将跟他渐行渐远，成为一名不受神圣能量庇护的堕落圣武士。 随后，她又发现安戴尔的维基曼王子和他的手下。 这些骑士全部穿戴着黑色铠甲，连旗帜都是以漆黑如夜的深黑色为主的梦魇马驹，移动起来就像阳光下阴沉的黑影。 这让她感觉到一丝极不舒服的气息，忍不住想要开启自己的「启迪灵光」，向这些黑影发出一道神圣光束，将其彻底净化。 庆幸的是，她已经娴熟地掌握了布莱恩教给自己控制自身能量的方法，让她可以不动声色地望着这群阴影从眼前经过。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柯尔妮根本不认得的骑手。 毕竟，在她的哥哥尚未战死之前，她不过是个生活在王宫里，无忧无虑只等着嫁人的公主。 直到两年前的那场战争结束，她的父王才开始把她带在身边，出席各种重大会议，当做王国继承人来培养。 所以，阅历尚浅的柯尔妮，也仅仅只能通过自己学习的纹章学，去判断这些骑士来自何处。 这些人里，有来自耀星湖沿岸的不列兰德和赛尔王国，还有最南方的弗洛伦萨，以及泰格瑞拉南部的平原王国坎波斯。 但是她并未发现这些王国的王室成员。这可以理解，因为他们并未受到邀请，自然也就不会屈尊参加其他王国举办的竞技大会。 所以，除了尼路斯坎、卡纳斯、安戴尔和泰格瑞拉的王室成员以外，大多数都是雇佣骑士，自由骑手或者闯荡世界的冒险者，这些人来此参加的目的，几乎都是为了竞技大会冠军奖励的三万金狮鹫而来。 当然，这里面同样不缺少出身显赫世家，但排行居末的贵族少爷，或是地方诸侯的继承人。 这些年轻人，在柯尔妮看来，多半尚未建立显赫功勋，都是想要借此机会来历练自己，梦想着一战成名，让自己的名字传遍整个大陆。 比如说，她在人群里发现来自风暴群岛的霍斯丁家族成员。 这些皮肤黝黑岛民，高举深紫色的爆炸电击旗帜，披着红绿交织的披风，其中还有一位头盔上插着五颜六色羽毛的年轻人。 看到风暴群岛，柯尔妮不由想起，这些人不就是布莱恩这个名义上的紫龙公爵管辖的领地。 这让她隐隐担心布莱恩上任之后，到底该如何收服这群拥有各大王国都为之头疼的强大海军舰队的顽固岛民。 不过，她的担忧，很快就被新出现的人群驱散得一干二净。 首先映入眼帘的一杆在微风中飘扬的剑齿虎旗帜。 扛着大旗的年轻人，她虽然不认识，但是在他灰钢铠甲上绣着的赤眼鳟鱼，却暴露了他的身份。 让柯尔妮判断出，这位年轻人是来自泰格瑞拉王国，奥拉姆瑞河的河间家族，就是不知道是家族继承人，还是排名末尾的贵族少爷。 他们的家族城堡坐落于由坎波斯通过泰格瑞拉的奥拉姆瑞河沿岸水势最平稳的地区，是防守坎波斯王国军队的南方屏障。 让她意外的是，布莱恩竟然还遇到这位来自泰格瑞拉的河间贵族。 虽然她顺着这群人的身影，成功找到被簇拥在中间的布莱恩。 可惜，令柯尔妮失望的是，布莱恩并未穿上她送过去的狮鹫铠甲，依旧是那熟悉的一身打扮，甚至连个防护的装备都没有。 不过，当她看到旗帜上那只站在山顶咆哮的剑齿虎时，立即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毕竟他的身份代表的是泰格瑞拉，穿上威斯特王国的狮鹫铠甲，显然非常不妥，这让她顿时感觉到自己有点太欠考虑。 随后，她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布莱恩与这位河间贵族，以及身后的五名佣兵一起朝着竞技会场的报名处走去。 隐约间，她还听到周围的贵妇们望向布莱恩时，嗤之以鼻的评价：跟任何骑士比起来，泰格瑞拉王国的人就像一群乞丐，难怪被人称为佣兵王国。 柯尔妮目光不善地望着这位贵妇，最终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将其记在心底。 正如那名陌生的贵妇所说，泰格瑞拉的确是大陆有名的佣兵王国，因为整个大陆几乎所有的佣兵团成员中，都有泰格瑞拉人的身影。 这是一种传统，同样也是一种传承。 第三十六章 晨曦之主 每个人心底或许，都有一片孤独而自由的大海，我们往往在深夜，独自潜入其中，有时又因为潜入得太深，而思念陆地上的灯火。 后来布莱恩知道了，没有自我的人，走到哪里都找不到自我，而孤独的人，无论在谁身旁，都还是一样的孤独。 尽管寒冬将至的清晨，带着一丝冷冽，但依然抵挡不住人群的喧嚣。 在布莱恩看来，这场竞技大会应该是他自降临此世界以来，见到过的规模最大的一次庆祝活动。 虽说在泰格瑞拉生活的五年时间里，这种活动并不少见。毕竟北方人注重荣誉和力量，而适宜人类生存的南方人，则更向往享受生活。 但那时的他，对这些虎啸狼嚎、骑士厮杀、或雪地里打滚，根本提不起什么兴趣。 通常情况下，他都是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此时，在金羽城外这处空旷萧瑟的荒野上。 他看到除了威斯特的老国王外，还有王国境内各地的领主、贵族和著名人士出席了今天的仪式。 他们组成一支华丽的游行队伍，行进在一条用红色地毯铺就的道路上，朝着一处用木头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走去。 感受到深秋带来的寒意，布莱恩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游戏世界里，自己在北地联盟的银月城，渡过的一次次欢庆的节日。 这些节日里，有充满喜庆的仲夏节，又叫：长夜庆典。 在这一天，未婚的少女们被允许自由活动，整晚躲藏在树林中，等待她们心仪的追求者来‘打猎’。 传统的婚约都是在这一晚定下来的，这晚的天气一般都会很好，极少有坏天气的仲夏节——若是一旦发生，则被认为是恶兆，通常预示着饥荒和瘟疫。 同样也有相当肃穆的仲冬节，又被各大王国称谓为：冬之盛宴。 按照传统，当地的领主会在一年结束之前，举行这次盛宴，与其他领主结盟和续签盟约并互赠礼物。 而对诸国度中的平民来说，这是‘死冬之日’，因为最冷的冬天刚好过了一半。 不过，这是原居民的节日，他们玩家很少能够参与进去。 真正可以加入的节日，也是布莱恩在银月城，几乎每年都会参加的节日是月之祭典，又叫：月亮节。 这是一年最后的一个节日，标志着冬天的到来，也是人们祭典亡者的日子，坟墓会被祝福，并举行祭典仪式，然后谈论那些逝去之人的事迹，直到深夜。 因为他们相信，在月之祭典这一天，生与死之间的屏障会变得非常薄弱，已经过世的人能够被活着的人感觉到。 根据传统，月之祭典都是在收获季节结束，冬季的寒风还没有吹来的时候庆祝的。 在北地联盟的银月城，这种节日与诸国显得与众不同。 因为每逢此时，城外还会竖起一个巨大的稻草人，在日落时分的庆典中，稻草人会被神秘的银月城城主亲自施法点燃。 这位北地最神秘的城主，只有在每年的月之祭典这一天，才会现身于世人面前。 根据玩家扒出来的一点点消息，让布莱恩对这位城主有了大概的了解。 据说，对方之所以会每年参与这种庆典，并亲自燃烧一个巨大的稻草人，其目的就是为了祭奠自己逝去的族人。 因为银月城城主并不是主物质位面的人，而是从一个被毁灭的小世界逃难至此。 这位神秘的精灵城主的家族姓氏，跟布莱恩在阿斯诺世界中的一个精灵家族一模一样，叫做：‘月之喃呢’嘉兰纳斯。 对于每一年的月之祭典，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布莱恩依然印象深刻。 因为那是一种壮观的景象——当稻草人被点燃的瞬间，一个全身喷火的巨人照亮渐渐黑暗的天空。 任何人包括他们玩家，都可以靠近这个燃烧的巨人，向焚化它的火堆中扔下一根树枝，以此来表示自己已经‘烧掉’了所有不愿意继续携带的东西，从此便可以一身轻松地进入沉寂安宁的冬季。 因为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把一根树枝扔进火中，就能解决他们的问题，或者可以与自己挥之不去的死者交流、告别。 就在布莱恩出神之际，木头搭建的高台上，他看到了一群意外来客。 晨曦之主神殿的大主教‘审判者’瑞卡德。 布莱恩惊讶地望着这位大主教，想不明白这位老牧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种场合。 每当看到对方，都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圣诞老人。 他的身材又矮又胖，有着一部长长的雪白胡须和一双明亮的眼睛。即使是在如此严肃的典礼中，瑞卡德大主教身上依然散发出温暖和仁爱的光芒。 布莱恩眯了眯眼，思索着这位洛山达的老牧师，来这里的真实意图。 南方王国卡纳斯，是一个信仰晨曦之主洛山达的国度。 在卡纳斯的辉耀城坐落着整个大陆最宏伟的洛山达神殿。 在正常情况下，当每个王国想要举办像竞技大会这种热闹的典礼或联盟仪式时，都会邀请一名洛山达的牧师，来到这里洒下晨曦之主的祝福。 因为这位拥有强大神力的晨曦之主洛山达的高贵姿态和举止，在贵族阶层中广受欢迎，为其挣得了足够的好感，让自身成为大多数贵族的信仰神祇。 也就是说，虽然祂的阵营为中立善良，但敬拜者中也包含了贵族领域。 布莱恩原本以为，在昨天的晚宴上，圣武士斯崔柯兰与他的愣头青学生，就是代表神殿而来的。 谁曾想，今天他又看到了洛山达神殿中，这位位高权重的大主教瑞卡德，竟然还是亲自来到现场。 他可不会认为，这个老牧师是真的屈尊为竞技大会送上祝福的。 这让他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他们来此的目的，绝对是为了这位拥有天界血统的柯尔妮公主。 想到这里，布莱恩立即将目光放到高台上，寻找着柯尔妮公主的身影。 布莱恩注意到，在大主教瑞卡德左侧站立的几个人，他们全部身穿被点缀着金色丝带的白色长袍，神态安详宁静，其中还有数名女子。 这些女牧师们手里提着钟摆香炉，缓缓晃动的香炉，仿佛给人一种催眠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终于发现一袭浅蓝色衣裙的柯尔妮公主，正一脸疑惑地走上高台。 显然，她对此事并不知晓。 也就是说，这位大主教到来的非常仓促，连给人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紧接着，在老国王的指引下，柯尔妮缓缓走到瑞卡德大主教面前，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大主教摸着雪白的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一本镶嵌着由玫瑰、红色和黄色宝石组成的日出图案的书籍，开始念诵起来。 他虔诚的声音铿锵有力，几乎可以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黎明时分，美丽主宰一切，以晨曦之主的名义，我们聚集于此，见证柯尔妮公主获得吾主的眷顾。 在仁慈的黎明之光下，她将焕然一新。 伟大的晨曦之主赐予她权威，让她能够教化世人。 伟大的晨曦之主赐予她力量，让她能够与邪恶作战。 伟大的晨曦之主赐予她智慧，让她能够为了援助他人而努力奋斗，抱着新的希望，新的梦想，为了所有人类和他们的盟友们的繁荣。 这是一份为了新生和复兴工作的神圣职责，让她能够播下希望和梦想的种子，去获取伟大的晨曦之主永恒的恩惠……” 伴随着昂扬顿挫的颂文，牧师们全部都举起了右手。 现在，他们掌心握着的一枚由玫瑰、黄色和红色宝石组成的日出圣徽上，全部出现了一团柔和的金色光芒。 他们将圣徽对准柯尔妮公主，让那团光笼罩着她。 布莱恩看到，柯尔妮公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仿徨不安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让他不由皱起眉头，想要冲上去阻止这一切。 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相信，这位公主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就在这时，在遥远的东方地平线上…… 随着人群中的惊呼声响起，一道玫瑰色的光芒从天际落下，精准无误地照耀在柯尔妮公主的身上。 晨曦之主洛山达的大部分仪式，都喜欢在黎明举办。 因为在黎明时分采取的行动和达成的契约，会被认为将得到来自这位神明的祝福。 然而，当光耀笼罩在柯尔妮公主身上的时候，在无数人看似漫长却又短暂的等待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晨曦之主的牧师‘审判者’瑞卡德大主教，包括所有的牧师，全部陷入了沉默，仿佛在思考这种问题的原因是什么。 布莱恩甚至还看到这位大主教的眉毛上滚落下来的晶莹汗水。 这让他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毫无疑问，这位美丽的公主，应该是拒绝了这份来自晨曦之主的眷顾。 虽说他更愿意让柯尔妮自己做选择，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乐意让这位公主去信仰什么神祇。 毕竟牧师的最终归宿是神国，他们心中排在第一位的是信仰的神祇，第二位才是爱人或亲人，甚至一生不娶或不嫁都是常有的事情。 由此可以看出，他在日常教授公主魔法技巧时，故意在有意无意的谈话里，将自己对神明的看法混入其中，同样也影响到了她的选择。 如若不然的话，柯尔妮说不定还真会接下这份眷顾，成为一名洛山达的牧师。 这样的话，他就没有机会看到站在木台上的那位和蔼可亲的大主教脸上露出的丰富表情了。 瑞卡德大主教一行人，在威斯特老国王面带微笑的示意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仪式现场。 显然，对于这些牧师们以祝福的名义，擅自做主让柯尔妮公主成为牧师的做法，老国王心中也是非常不悦。 布莱恩心中同样不爽，他觉得等到大会结束，有必要想个办法，让这个老东西帮他充当一下免费打手。 紧接着，便是由老国王发表自己的言论，预示着即将开启的竞技大会。 布莱恩从欢呼的人群里走出来，开始准备即将到来的竞技大会。 虽然他是一名战法师，擅长使用长剑作战，但并不代表他就对骑枪冲刺一无所知。 身为泰格瑞拉的王子，在这个崇尚力量与荣耀的北方国度，他同样也接受过骑士的训练，可以驾轻就熟地参加这次竞技大会。 即便是这次大会被限制无法使用魔法，但身为战法师的他，还是拥有一套如何将魔法融入其中的战斗方式。 所以，他并不太担心这次竞技大会。 他之所以参加大会，除了答应柯尔妮公主外，获得冠军的三万金币奖励也是吸引他的动力。 而且，在大会中，若是条件允许，自己又正好碰到尼路斯坎的继承人猛巴顿的话。他并不介意把这头恶狼的脑袋取下，送到泰格瑞拉的王宫里，充当获得爵位的谢礼。 “布莱恩大人，您就真的这样参加吗？”这时，跟在他身后的一名身着灰钢铠甲的年轻人追上他的脚步，询问道。 “你是说铠甲吧，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布莱恩并不在意地回道。 眼前这位黑头发的年轻人叫做布林登，并没有北方人那种人高马大的特征，看起来属于精瘦有力，双眼总是透着一股精明的光芒。 对方是来自泰格瑞拉南方，河间侯爵家族的贵族少爷，排名末尾，属于既无法继承爵位，又无法获得封地的苦逼存在，如果不出去自己拼搏的话，就只能在家族混吃等死。 其实跟他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自己运气好，得到了一个烫手的领地和爵位。 这些年轻贵族唯一的出路，就是练好自身的武艺，通过自己家族的关系，分配到军队中获取战功。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真的能博得一个不错的爵位。 当然，这都是极其少数的存在。 在泰格瑞拉这个号称‘佣兵国度’的王国里，大多数贵族少爷们更喜欢充当佣兵或冒险者。 曾经就有过一个家族次子领导自己的佣兵团，全部加入王国军队，得到爵位的例子。 布莱恩之所以能够遇到对方，说起来还挺搞笑的。 在前往竞技大会的途中，他吩咐自己的佣兵手下将专属于泰格瑞拉的剑齿虎旗帜展开，刚好被游荡在附近的这位贵族少爷看到，就立刻跑了过来。 毕竟这种场合，扬起剑齿虎旗帜，就意味着属于泰格瑞拉的王室。 布莱恩简单向对方说了一下自己是龙首港与风暴群岛新任的紫龙公爵，这位叫做布林登的贵族少爷立即表示愿意效忠。 对方还声称之所以这么做，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冲着他敢接受龙首港和风暴群岛，以及用紫色的巨龙充当旗帜与徽章这份魄力，就值得他豁出全部身家去赌一把——其实他除了自己的一匹马，一把剑，一件铠甲，以及一个人，什么也没有。 并且这位有趣儿的贵族少爷还说，等自己自立，一定要设计一个山猫嘴巴里叼着一条鱼的徽记，叼着的这条鱼就是他们河间家族的旗帜：赤眼鳟鱼。 然后再回到家族，在那位把他赶出去的老父亲面前，好好嘚瑟一下。 出于谨慎的考虑，布莱恩试探性地提出很多问题考验对方。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贵族少爷不光全部答上来，还向他展示了自己对政治的一些不错地远见。 这让布莱恩意识到，自己的领地需要这种人才，于是就顺手收下对方。 毕竟现在的他，说到底还是势单力薄，除了擅长战斗的一支500人规模的佣兵团，的确缺少像布林登这样正面上的人物。 而且，在几人一起行走的过程中，还遇到很多从泰格瑞拉而来，像布林登这样的家族次子，试图在竞技大会上一战成名。 不过，在布莱恩看来，这些人的远见就没布林登那么高了。 虽然他们看到泰格瑞拉的旗帜，也会上前询问，但当得知自己的领地是龙首港和风暴群岛后，便直接客套几句，失望地转身离去。 对此，布莱恩并未感到意外。 他甚至还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他真的拿下竞技大会的冠军。 这些来自泰格瑞拉的贵族少爷、冒险者或流浪骑士，说不定还真有像布林登这样敢下赌注的人，前来投诚自己。 这样的话，他就需要一个领导这些人的管理者，眼前的布林登显然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第三十七章 大会进行时（为盟主 love江南_加更13/15） 起初，柯尔妮突然感觉到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暖流涌过自己全身，这让她知道，这位来自卡纳斯王国的‘审判者’瑞卡德大主教在向自己施加祝福。 顿时，神圣魔法笼罩全身，她明显感觉到肉体的僵硬和酸痛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精神也恢复到了安定而满足的状态。 紧接着，在恍惚中，她迎着东方黎明时刻的余晖，仿佛看到了一位有着金色皮肤，而且充满活力的人类男性。 这位年轻的人类穿着昂贵而华丽的袍子，戴着精美的金色花冠，英俊的面孔上挂着沉静的微笑，而且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风度翩翩。 这让她立刻意识到，这位漂浮在玫瑰色光芒中的年轻人类与辉耀城的晨曦之主洛山达极其相似。 于是出于本能地，柯尔妮开始抗拒这种力量。 她感觉到光耀照在自己身上，她不得不紧闭起双眼，抵抗着几乎让她失明的强光。 光线最开始是温暖的，很快就变得灼热难耐，就仿佛全身都在被灼烧，她的身体被烧空，被彻底净化，然后在她强烈地抗拒中，又渐渐消退，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柯尔妮印象深刻的记得，在她抬起头望向瑞卡德大主教时，大主教脸上绽放出的欣慰笑容刚好僵在脸上，直至消失不见，变得非常难看，就仿佛一位晚年丧子的老者。 这让她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成为晨曦之主牧师的机会。 但她一点都不后悔，相对来说，心中还有一点恼火。 因为这位面带微笑、周身散发着温暖和仁爱光芒的大主教只是说给自己施加祝福，并未提及让她成为洛山达的牧师。 这让她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毕竟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成为一名侍奉神祇的牧师。 布莱恩曾告诉过她：牧师是连接凡人世界与神祇所在位面的中介人，侍奉不同神祇的牧师，也就意味着，需要背负其守护神所授予的不同艰辛任务。 他还说：诸神的创造存在于美丽的景色，也存于威武的军容和宏伟的神殿，以及信仰者的内心。 诸神如同凡人一样，有慈爱、有恶毒、有保守、有强横、有的单纯，也有的难以理解。 然而，神祇通常透过中间人来施行其意志，这些人就是信奉他们的牧师。 善良的牧师会医疗、保护且行公义，邪恶的牧师则掠夺破坏，颠覆一切。 牧师会以信仰的力量实践神的旨意，也可能使用神祇的力量改善自己的命运。 他们施展神术并不依靠研习或训练，而是从固定的祈祷和远古仪式中学习，然后再凭借自身的奉献和对神的感知。 在布莱恩的谆谆教诲中，让她认为，这些信仰诸神的牧师，做事风格过于陷入诸神教义的条条框框，像是一群既顽固又死板的圣职者。 所以，她并不愿意借助诸神的力量，去成为一名施法者。 布莱恩对她说过：身为天佑术士的自己，根本不需要任何学习和对诸神的虔诚祈祷，就可以如同牧师施展神术一样，达到预期的效果。 因为她掌握神术的非凡之力，就是她的一种本能的直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而非牧师们需要自身辛勤的训练和对诸神小心翼翼的祈祷。 况且，她还是威斯特王国未来的女王，需要治理自己的王国，根本不可能、也没有时间去背负着守护神所授予的艰辛任务。 想到这里，柯尔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不远处，她的父王落座的方向。 她凝望着自己的父亲，这位威斯特的老国王在史威特公爵、卡斯珀亲王、以及博恩大学士和莫瑞勒巫师的陪同下，坐在一张衬着柔软靠垫的椅子中。 他的金色头发大部分已经发灰，在鬓角处还出现了一点白色，脸上刻满深深的皱纹，在那些皱纹中，来自笑容的要比来自怒容的更多。 现在这位国王正微微向前倾过身，全神贯注地观看着竞技场中金狮鹫卫士与一名流浪骑士的战斗。 望着苍老的父亲，柯尔妮不禁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消失，古老的加冕颂歌会为自己唱起，她忽然感觉到一块硬结出现在喉咙里。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默祈祷：请让那一天在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到来吧…… 也许是感觉到了柯尔妮的目光，威斯特的老国王回头望了一眼，他的眼角也随之显现出微笑的纹路，但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了竞技场地中。 刚好看到身着金色鳞甲的狮鹫卫士长枪横扫，将这名流浪骑士打落马下。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但柯尔妮仍然从他浑浊的蓝眼睛中读出，自己的父王根本就没有责怪她拒绝成为牧师的意思。 相反的，还非常地支持自己的决定。 于是她微微一笑，立即将目光投向了竞技场中。 因为在她期待已久的比赛中，她终于看到布莱恩上场了。 伴随着马蹄轻响，一匹鼻息中喷着白气的灰马，摇头晃脑地从喧嚣的人群里钻出来，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她看到布莱恩的双手戴着黑色鼹鼠皮手套，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提着木制骑枪，神色冷漠地骑在马背上。 像往常一样，他身穿崭新的羊毛外套，腰系宽边皮带和镀银扣环，披着一件微风中轻摆的黑色斗篷，朴素的冒险者装扮，却无一不在张扬着泰格瑞拉王室的高贵与精灵的优雅。 那双令她印象深刻的黑色眼睛，深邃得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又闪亮得宛如黑曜石块，真正让她心动的，是他如刀削一般侧脸轮廓，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却又不失精灵一族的柔美。 柯尔妮不由看得有点发呆，以至于视线全部聚集在布莱恩身上，连他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她看到布莱恩强壮的坐骑发出一阵响亮的嘶吼，像风一样全速奔跑。 至于布莱恩如何将他对手的木质盾牌刺成两半，顺势将其打下马鞍，然后轰的一声摔在地面上，她竟然丝毫不知。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布莱恩已经举起骑枪绕场接受欢呼，她这才发现，后者是一位身着深黑色铠甲，上面没有任何纹章或雕饰的流浪骑士。 这位头晕眼花、动弹不得的失败者此时正躺在担架上，一边呻吟着，一边被抬回营账，接受简单的治疗。 柯尔妮公主不由暗自懊悔自己刚才的走神，以至于导致错过了布莱恩到底是如何瞬间将对手打落下马的场景。 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布莱恩的灰马停在自己面前。 望着他凌乱的黑色长发懒散地披在肩头，眼里温柔亲切的笑意流露到嘴角。 柯尔妮那双有些惊讶的水蓝色眼睛里，立刻绽放出喜悦的光芒，并有些羞涩地微微一笑，给予他回应。 布莱恩轻轻点头，两脚一夹马肚，纵骑离去，为下一场的骑士们腾出战斗场地。 柯尔妮凝望着布莱恩离去的背影，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在想，如果布莱恩能够获得全部的胜利，然后以冠军的身份当着无数人的面，向自己表达爱意，那该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 想着想着，她白皙的脸颊已经红到了耳后，连身后的魔剑士蛇眼，是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飘过来的都不知道。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开心？”站在柯尔妮公主身后的蛇眼丝毫不在意一旁贵妇辱骂自己挡在她的视线，笑嘻嘻询问道。 “没什么。”柯尔妮神色一怔，立即恢复常态，微微摇头，镇定地回道。 对于神出鬼没的蛇眼，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因为她知道，这位强大的魔剑士的职责就是保护她的安全。 虽然她的想法很美好，但她也非常清楚，这个美好的愿望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布莱恩到底会不会这么做暂且向不提。 仅仅是获得竞技大会的冠军，对他来说就异常艰难，毕竟他是一名巫师，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骑士。 他的对手中，像安戴尔的维基曼王子，以及尼路斯坎的王国继承人猛巴顿，都是十几岁就开始在战场上浴血冲杀的骑士。 想要获得全部的胜利，谈何容易。 所以，她唯一的期望，只要布莱恩千万别在决斗中受伤就可以了，毕竟他可是连护甲都没有穿。 蛇眼冷冷地瞪了身后对他骂骂咧咧的贵妇一眼，将对方吓得脸色煞白，双眼布满恐惧之后，这才笑着对柯尔妮说道：“是不是在想布莱恩到底能不能夺得冠军？” “没有。”柯尔妮嘴硬地回了一句，又向蛇眼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我只希望他不要受伤就可以了。” “放心吧，这小子的实力，连我都看不透。”蛇眼望着刚好结束的战斗，若有所思地道： “虽说战斗场地禁制使用魔法，但还是不能轻视魔法带来的力量，说不定他还真能夺得冠军。” 柯尔妮公主闻言，目光闪烁一下，她并没有接话，只是认真地望着战斗场地，期待着布莱恩的战斗尽快到来。 很快，让柯尔妮期待已久的战斗终于再次到来。 她看到布莱恩像刚才一样骑着灰马冲入战斗场地，同样也看清楚了他的对手。 布莱恩的对手来自风暴群岛的霍斯丁家族成员。 这位年轻人身着深蓝色的铠甲，表面上刻印着深紫色的闪电保护符咒，披着红绿交织的披风，头戴弧形闪电头盔，上面插着一根五颜六色的羽毛。 “啧啧啧……是风暴群岛的继承人，卡恩·霍斯丁。” 望着场地上的两名骑手，蛇眼咂嘴道：“就是不知道这个继承人是否知道，他的对手就是自己名义上的领主紫龙公爵。” 柯尔妮显然了解这位魔剑士的性格，所以没有搭理蛇眼的自言自语，只是神色紧张地望着战斗场地。 因为她隐约感觉到，这位叫做卡恩·霍斯丁岛民穿戴的铠甲，有一种来自闪电的力量。 连她都能够感觉到，她相信布莱恩一定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 想到这里，她不由望向布莱恩，发现他一如以往地流露出冷漠的神情，这让她不禁感到一点心安。 “霍斯丁家族万岁！” 卡恩·霍斯丁大吼一声为自己壮势，然后放下面罩，提起木制骑枪，率先朝着布莱恩发起冲锋。 布莱恩神色冷漠地控制着灰马，伫立在原地，像尊石雕般一动不动。 就当卡恩·霍斯丁裹挟着漫天灰尘，朝他刺出骑枪的一刹那，布莱恩一手攥紧骑枪，一手直接朝着对手的骑枪抓了过去。 他骤然间暴起发难，用以逸待劳之势，稳稳地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左手接住刺向胸口的骑枪。 身下的灰马嘶鸣一声，立即马不停蹄地后退卸力。 与此同时，布莱恩手中的骑枪在抓住对手攻击的瞬息间，也同时闪电般刺中卡恩·霍斯刻印保护符咒的深蓝色铠甲上。 伴随着卡恩·霍斯丁周身闪烁着噼里啪啦的闪电屏障，布莱恩的骑枪暴起力场能量，势如破竹地将其瞬间击溃，木质枪头狠狠地击中他的胸口。 强大的力场能量让卡恩·霍斯丁几乎是从战马上猛地往后平飞。 他戴着弧形闪电头盔的脑袋在落地时，剧烈地铿锵了一声，全场观众听了倒抽一口冷气。 卡恩·霍斯丁艰难地从泥地里爬了起来，他头盔上装饰的两根弧形闪电被撞歪，插在顶部的翎羽直接折断，表面还撞出了凹型痕迹，以至于让他竟然无法将头盔给摘下来。 最终被他的岛民手下搀扶着，在无数戏谑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钻入到人群里。 围观的群众们指指点点，嘘声连连，贵族老爷夫人们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连观看的柯尔妮也因布莱恩的胜利，勾起一抹笑意。 虽然这场战斗一闪即逝，结束的干净利落，但她却通过布莱恩教自己的「法术辨识」，察觉到他的骑枪突破卡恩·霍斯丁的闪电屏障时，爆发出的一股惊人的力场能量。 正是这股强大的能量突破屏障，狠狠地撞击在铠甲上，让对手瞬间被击飞。 而且她还看出，这场战斗胜利的关键，在于布莱恩精准地抓住了卡恩·霍斯丁冲锋而至的骑枪。 她知道布莱恩抓住骑枪的一刹那，绝对借用了魔法的力量，如若不然的话，早就被这股借助着战马的冲击力，给甩飞出去。 虽说这种竞技大会明面禁止不能使用绚丽的攻击法术，但像布莱恩这种将魔法的能量注入手中或骑枪之上，让非专业人员根本看不出来的攻击，还是可以使用的。 这就是好比卡恩·霍斯丁穿戴的那件祖传的风暴铠甲，同样也被赋予了保护自己的闪电屏障。 看到这场战斗的胜利，以及见识到布莱恩如此精妙的魔法控制力，让柯尔妮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了几分信心。 事实上，也从来没有像布莱恩这样的巫师去参见骑士之间的对决。 所以，这种所谓的规矩也就不怎么成立。 紧接着，下一场战斗再次开始。 令柯尔妮惊讶的是，这次的对手是布莱恩新收的一名来自河间贵族的手下，他的对手竟然是尼路斯坎的猛巴顿。 猛巴顿首先出现在战场中央，他头戴恶狼头盔，穿着深蓝色铠甲，外罩猩红色披风，骑着一匹足以跟他体格匹配的黑色骏马。 而这位叫做布林登的河间贵族就寒酸多了，只有一袭灰钢铠甲和灰色披风。 猛巴顿冷冷地注视着来自泰格瑞拉的河间贵族，他‘铿’的一声将面罩盖上，然后握紧骑枪，直接就位。 布林登神色紧张地轻轻拉下面罩，放低骑枪，摆出一副防御姿态。 柯尔妮望着这位泰格瑞拉的骑士，微微摇头，因为她能够感觉到对方在气势上就直接输掉了。 不过，这可以理解。 毕竟这位尼路斯坎的猛巴顿魁梧的体型，和驾驭的北方最强壮的战马，仅仅只是站在那里，给人的压迫感就非常强大。 随后，两匹马不约而同地开始全速奔跑，猛巴顿战马奔腾的气势，连临时搭建的看台都随之震动。 布林登骑在马上，身体前倾，处于守势的骑枪率先刺向疾冲的猛巴顿。 这位尼路斯坎的骑士看似笨重，但身体却相当灵活，在骑枪刺出前，便将身体一斜，让木制枪尖刺了个空，然后自己的骑枪正中布林登的胸口，强大的力道，直接让骑枪折断。 布林登攥紧缰绳，顽强地在马背上摇晃身体，差点跌落下马。 群众里响起一阵叫好，一阵嘘声。 猛巴顿望着稳住身子没掉下去的布林登，冷笑一声，抛下断枪，换上一柄新的骑枪，再次以奔腾之势发起冲锋。 这一次的冲锋，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随着布林登被刺下战马，他的坐骑也被猛巴顿的黑色骏马撞翻在地。 伤残的马儿压住骑士，人和马都在痛苦地嚎叫。 就当众人以为结束的时候，居高临下的猛巴顿大喝一声，木柄枪尖裹挟着居高临下的气势，朝着布林登喉甲的缝隙刺去。 这一次的追击，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连一旁观战的柯尔妮都倒抽一口冷气。 然而，就当骑枪即将收割掉布林登的性命时，一道近乎无形的防护屏障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势如破竹的骑枪只在魔法屏障上溅起一道道潋滟，便受不住强大的力量而折断。 紧接着，一颗噼里啪啦的电球呼啸而至，击中猛巴顿的胸口，让他试图控制坐骑踩死对手的计划宣告破产。 而他自身也被电球爆炸的冲击力，甩飞在地面上。 随后，双方的成员同时从人群里冲出来，将自己的伤员拖回去。 布莱恩与提斯坦挡在众人的身前，让他们安全地退回去。 猛巴顿安然无恙地从泥地里站起来，拍了拍铠甲上被电焦的痕迹，怒目而视。 他身旁的一名尼路斯坎战士在猛巴顿的暗示下，挥舞着手中的弯刃大刀，朝着布莱恩率先发难。 布莱恩不为所动，提斯坦迅速挡在他的身前，在迎上攻击者的同时，带鞘长剑闪电般出鞘，径直撕开空气，横斩而出。 “噗嗤！” 当两人的身影碰撞在一起的刹那，一颗人头冲天而起，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尼路斯坎战士僵硬的残躯，重重地摔在地面上，溅起一地的灰尘吗，提斯坦收剑入鞘，退至布莱恩身后。 围观的人群高声尖叫，贵族夫人们像个受惊的小女孩般遮住双眼，不敢直视。 一队身披金甲、维持秩序的狮鹫卫士快速到场，挡在布莱恩与猛巴顿两人的身前。 观战的柯尔妮暗自松了口气，并收敛了自身的「启迪灵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死人时，竟然还能保持得如此冷静。 随后在狮鹫卫士的要求下，众人全部退了出去，然后尸体被抬走，场地的鲜血也被人用泥土掩埋。 竞技大会再次继续进行。 第三十八章 最终的结果 从场地情况来看，杂乱、泥泞，到处都是残甲断枪，由此可以看出，他们至少打了一整天。 而今，打斗到了最后关头，仍在马背的骑士一身朴素的冒险者装扮，凌乱懒散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头。 他看起来还不满三十，在观众和落马战士的喝彩声中，毫无畏惧地迎上自己的对手，相互劈砍和冲锋。 柯尔妮镇定地坐在椅子上，两手交叉放在膝上，她紧抿漂亮的嘴唇，目不转睛地望着两匹战马撞在一起，钢铁和血肉难分难解，纠结在地。 “砰！” 两名跃马挺枪的骑手碰撞在一起的瞬间，两柄长枪同时崩裂粉碎，群众高声尖叫，齐声为支持者呐喊。 一触即散的骑士在漫天尘土中交错而过，来到场地边缘。 他们各自丢掉断裂的骑枪，重新换上同伴递过来的一柄新骑枪，再次勒马转身，准备第二个回合的冲锋。 身着金色铠甲、头戴狮鹫头盔的骑士，在夕阳的余晖下，将他渲染的宛如天神下凡。 无数群众的喝彩声、欢呼声全部送给了这位威斯特王国的金狮鹫卫士。 只见他甩了甩身后洁白如雪的披风，露出秘银镶边的金黄胸甲，随即俯身前倾，骑枪放低，两腿用力一夹马肚，挺枪跃马，策骑前奔。 伴随着隆隆作响的马蹄声，他的对手感受着呈山崩之势袭来的金甲骑士，似是被气势给惊到，猛地调转马头，开始逃跑。 顿时，引起观众们指指点点，嘘声连连。 就当金甲骑士即将追上对手的一刹那，这位故作不支而逃跑的骑士，猛然间送给穷追他的金甲骑士一击精准而致命的回马枪。 “漂亮！” 木制骑枪击碎对手的盾牌，打得对手晕头转向，神色绷紧的柯尔妮公主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这位戴着狮鹫头盔、黄金铠甲上有狮鹫纹章的年轻骑手被他的对手，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的半精灵骑手用断裂的长枪横扫而过，重重地击打在金黄胸甲上，将其打落下马。 “连狮鹫卫士都败了，诸神该死！”人群中忽然一阵叫嚷。 金甲骑士在泥地里滚至场地边缘，他红棕色的骏马惊得跑到一边，低头啃着泥地上的荒草。 等他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的时候，头盔两侧装饰的狮鹫翎羽已经断裂，上面还有撞击地面留下的凹痕。 这位被摔得头晕目眩的狮鹫骑士，倔强地制止了同伴的搀扶，晃着脑袋，伸手艰难地取下已经严重变形的头盔，露出一头金色长发。 随后，他抱着头盔走到居高临下的半精灵骑手近前，微微一笑，用破裂、染血的嘴唇低语一句，又锤了一下胸口，向其躬身行礼，这才牵着自己的坐骑，垂头丧气地离开场地。 “终于结束了……” 柯尔妮迎上布莱恩微笑的面孔，抚了抚额前的发丝，露出精致的面容向他点头致意，随即靠在椅背上，如释负重般地长出了一口气。 她发现观看布莱恩的决斗，虽然会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但是望着他异常镇定而自信地挥舞着手中骑枪，发起一次次精准致命的攻击，却让她感觉非常地赏心悦目。 而且，在每一次激烈的战斗中，他总是一身朴素的冒险者装扮，甚至连轻便的链甲都未穿戴。 正因为如此，观看他的战斗，望着他驾驭自己的坐骑，流畅如滑丝般开步冲刺，在马背上灵活自如地躲闪突刺，然后精准无误地完成反杀，才会让她认为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美感。 这让她意识到，没有笨重的铠甲保护自己的身体，但却为此赋予了他矫健敏捷的身手。 柯尔妮不禁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够看到布莱恩穿着他们威斯特王国的狮鹫铠甲，在战场上为自己冲锋杀敌，那绝对是一件比歌谣中传唱和描述的还要令人向往的故事。 不过，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因为他是一名巫师，向世人展现自身华丽而伟大的艺术，才是他最擅长的。 而且，她能够明显感觉到。 在今天最后的一场与金狮鹫卫士的战斗中，布莱恩脸上露出的一丝倦容，尤其是胜利之后，她还清楚地发现，他手中握着的断裂骑枪已经在微微颤抖。 由此可以看出，他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 毕竟布莱恩并不像专业骑士那般，即使承受着笨重的铠甲，也拥有充沛的体力，足以让他鏖战一整天。 他是一名巫师，在战斗中，除了消耗体力，在施展法术时，也会消耗自身的精神力。所以，在双重消耗下，他的体力自然会飞速流逝。 值得庆幸的是，他成功地撑过去了。 布莱恩不光顺利晋级到明天才会开始的四强比赛，他辉煌的战绩，还为自己赢得了‘泰格瑞拉幼虎’的称呼。 给所有戏称他为‘乞丐王子’的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他敏捷而致命攻击，如骑马表演般，干净利落地击败一个个对手。 就连威斯特王国上场的五名金狮鹫卫士，也有三名分别叫做伍德、克利斯以及刚才那位实力最强的菲科，全部被他一一刺落马下。 被整个王国报以期望的三名狮鹫卫士中，伍德是夺冠热门最高的，克利斯在每一次的内部比斗中，获得的冠军是最多的。 而实力最强的菲科，更是曾多次在其他王国取得荣耀。 即便如此，这三人依然全部败在了布莱恩的手中，让他成功获得了‘泰格瑞拉幼虎’的称呼。 但是在柯尔妮看来，布莱恩才不是什么幼年猛虎。 在她的心目中，他更像是一只尚未崛起的幼龙。 她坚信，总有一天，他会冲天而起。 就如同他曾向自己随口说的歌谣一样。 尽管这首奇怪的歌谣，让她很难理解其中的真正含义，但她却非常聪明地将其完整地记了下来： 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 命如纸薄，却有不屈之心。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 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 柯尔妮抬头望着昏黄的天空，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竞技大会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与此同时，随着布莱恩与狮鹫卫士之间战斗的结束，留下来的也只剩下四人，准备在明天的战斗中决定出最终的大会冠军。 他们分别是布莱恩和他的死对头猛巴顿，以及安戴尔的维基曼和卡纳斯的提恩。 来自尼路斯坎的恶狼猛巴顿，就像流传的那般，他的战斗非常刚猛，凡是遇到他的对手非死即残。 若不是她的父王一再警告这头恶狼敢故意伤人性命的话，就将其强行逐出场地，恐怕他的每一个对手都会成为他的枪下亡魂。 这也就是导致了，凡是猛巴顿的战斗，几乎没有一个跟她一般大小的女孩儿，或者胆小的贵族夫人们愿意观看。 而且，就在上一场战斗中，坐在她附近的一名女孩儿，还被猛巴顿残忍而凶暴的杀死一匹坐骑，吓得嚎啕大哭。 或许是因为猛巴顿在第一场战斗中，因为想要杀死那位泰格瑞拉骑士，导致被布莱恩成功阻止，然后又反杀对方一名战士的原因所致。 让此时的柯尔妮观看比赛时，面对各种骑士的坠马或者猛巴顿凶悍猛烈的攻击对手，她都能够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镇定的姿态。 她甚至还感觉到，她的父王在回头注意到自己从容的仪态时，那暗自满意地点头称许的表情。 在柯尔妮看来，自己之所以能够保持得如此镇定，除了自己的胆子较大，以及身为王室应有的风范，与布莱恩跟猛巴顿对峙时留下的一句话，也有很大关系。 “大笨熊，我就喜欢你对我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每当猛巴顿骑着高头大马出场，柯尔妮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布莱恩对他说的这句话，一如既往地让她忍俊不禁。 因为这位来自尼路斯坎的恶狼，还真的跟熊有一点像。 虽然安戴尔的维基曼和卡拉斯的提恩，这两位王子的表现并没有布莱恩和猛巴顿那么耀眼，但是能够坚持到最后，自然有着他们自己的过人之处。 诸如安戴尔的维基曼王子，柯尔妮能够感觉到，对方每次遇到难缠的对手时，他的骑枪中总会迸发出若有若无的暗黑能量，让她非常厌恶。 而且这位王子的坐骑似乎拥有一丝炼狱血统，全力奔跑时，除了扬起的灰尘，还夹杂着一丝呛鼻的烟雾。 她敏锐的嗅觉，还闻到了一股若有如无的硫磺味儿。 至于另一位来自卡纳斯的圣武士王子。 令柯尔妮意外的是，随着这位王子一次次取得战斗的胜利，他那本应该以缓慢的速度减弱的神圣气息，竟然开始回转了。 这让她意识到，这位圣武士王子每一次战斗取得的胜利，都让他因获得自信，致使自己的信念逐渐开始变得坚定。 “如果他真的堕落了，我就送他一把孝子剑。” 柯尔妮不由想起布莱恩笑着给自己讲的一个冷笑话。 她知道布莱恩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可惜她根本听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更不知道所谓的‘孝子剑’代表着什么含义。 不过，她却隐隐感觉到。 这位圣武士王子若是在明天与安戴尔的维基曼的决斗中失败的话。 就意味着，他本已找回的自信心，以及对圣武士教条的信念，很有可能因承受不住这种打击，导致彻底丧失，步入堕落的边缘。 毕竟连她都能够感觉到维基曼身上散发出的黑暗能量，她不相信对邪恶异常敏感的圣武士会察觉不到。 这对两人来说，就好像是一场黑骑士与白骑士的宿命对决。 如果这名在堕落边缘的圣武士，败在自己的死对头手中，很有可能因此一蹶不振。 这就好似泰格瑞拉的幼虎与尼路斯坎的恶狼，两位王子之间的虎狼之争。 若是代表着泰格瑞拉王国的布莱恩获胜，就像歌谣中传唱的英雄一样，绝对会有人谱曲歌颂他的胜利，整个王国的军队也会大振士气。 柯尔妮自然是倾向于布莱恩获得胜利，就跟尼路斯坎的军队从来都攻不破泰格瑞拉北境的要塞是一样的。 遗憾的是，她身为王国继承人，现在还不能急于跟他见面。 因为此时随着比赛结束，遥远的天际也只剩日落点缀的最后一丝淡淡的粉红。 即使是围观的群众，看了一整天的比赛也累了，他们在讨论着当日的盛世和第二天的宿命对决的喧嚣中，渐渐散去。 而她则需要跟随在自己的父王身边，去陪同王国境内远道而来的各个领主和贵族。 柯尔妮只能等一切事了，再趁机去看一看布莱恩。 她知道此时的布莱恩经过一天的高强度战斗，一定非常疲惫，而她有一种能够让他快速恢复体力的办法。 这样的话，就不会影响到他第二天的战斗。 柯尔妮跟随老国王，一起来到河岸边的露天宴会之地。 河岸边升起篝火，摆放着数十张折叠长桌，几个巨大的烧烤架上叉着数不清的烤羊和烤猪，那些烤肉在厨房小弟们的翻烤下徐徐转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桌边堆满了盛放佳酿的圆木桶，那是用新鲜的秋日美酒掺了香料制成的。 身着素色长裙的侍女们排成长队走向餐桌。 她们端上韭菜烤野猪腿，塞满胡萝卜、培根和蘑菇的鹿肉派，涂了蜂蜜和丁香的羊排，五香鸭子，胡椒野牛肉等等各种丰盛的食物。 柯尔妮还看到来自深流港的奥赛尔伯爵带来的二十箱封在盐和藻类里的海鲜。 甚至连驻守荆棘堡的史威特公爵之子阿特斯，也托人送来了许多来自狮鹫山脉的特产，这其中主要以游侠部队在山脉中狩猎的各种凶暴动物为主。 这是一场比昨天在王宫里还要丰盛的露天宴会，四处都是烤好的面包、蜂蜜蛋糕和燕麦饼干，芜菁、豌豆和甜菜，大豆、南瓜和红色大洋葱，还有烤苹果，浆果饼和烈酒煮梨。 每张桌子的盐碟旁都放着雪白的干酪，一壶壶加了香料的热葡萄酒和新鲜的秋麦酒在席间传来传去。 乐师们热情而优雅地演奏着，然而竖琴、提琴和长笛的乐音很快被一片欢声笑语和觥筹交错淹没。 柯尔妮坐在老国王身边，礼貌而冷静地回应着领主与贵族们的招呼和刁难性的问答。 若是放在以前，她或许还会有点局促和紧张，但是自从布莱恩向她讲述过关于群星与多元宇宙的奥秘之后，她内心狭隘的大门已经被彻底打开。 让她知道，自身所处世界有多么的渺小。 所以，再次面对王国境内的领主与各个阶层的贵族时，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变得从容淡定，连他的父王见到了都暗自点头。 即便是遇到那想要耍着小聪明，故意为难自己的贵族夫人，她依然能够以王室继承人的姿态和身份，优雅而礼貌地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很对。 因为布莱恩曾告诉过她一句话： 一个知识贫乏的人，越是拥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勇气和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因为知识越贫乏，他所相信的东西就越绝对。千万不要和无知的人争辩，因为他们会将你拉到同样的水平，然后用固执击败你，让你崩溃。 夜色逐渐深沉，天空由深蓝色变为黑紫，星星一颗一颗地出现在天空中，像一只只注视人间的眼睛，好奇地俯瞰着地面上的荒野、河流、幽谷和森林。 柯尔妮终于找到机会离开了宴会。 她独自一人穿梭于各个营帐之间，每一间帐篷外都挂着不同的旗帜和铠甲，所以她只需要找到描绘着泰格瑞拉的剑齿虎旗帜，就能够确定布莱恩的居住之地。 对于在降临的夜幕中独行，柯尔妮其实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她知道，魔剑士蛇眼肯定像个黑夜的使者一样跟在自己身后。 很快，借着火炬的光芒，她看到一座飘扬着泰格瑞拉旗帜的帐篷。 令她意外的是，在布莱恩的帐篷附近。 有一位相貌普通的年轻人，从他兜帽内飘落的几缕黑发可以看出，对方应该属于泰格瑞拉人。 只见他像尊石雕一样，盘坐在地面上，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则被他插在随手都可以取到的位置。 毫无疑问，这位年轻的剑客是在充当一个守护者的角色。 柯尔妮自然认识这位叫做提斯坦的年轻人。 就在白天，她还亲眼目睹到对方利用高超的剑术，于瞬息间取下一名尼路斯坎战士的人头。 事实上，她根本想不明白，布莱恩到底是如何获得这位剑术高超的年轻人的效忠，竟然还如此放心地让他给自己守夜。 出于警惕，柯尔妮并没有第一时间向帐篷走去，她先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提斯坦。 她发现对方的呼气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大变化，胸膛微微起伏着，好似整个人都已进入冥想状态。 这种状态跟布莱恩教自己冥想的方法，看起来有点相似。 显而易见，提斯坦与众不同的修行方法，应该也是布莱恩传授给他的。 而且，她能够明显感觉得到，对方虽然双眼紧闭，但只要她接近到一定范围，绝对会在一瞬间发现自己。 想到这里，柯尔妮不再犹豫，直接大大方方地走向布莱恩的帐篷。 果然，就在她距离提斯坦二十多米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剑客一下子睁开了利剑般的双目，冷冷地注视她。 柯尔妮神色平静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向帐篷走去。 因为她非常清楚，这位叫做提斯坦的年轻人，不过是布莱恩的侍从或下人而已。 而她则是布莱恩的未婚妻，也就是他们未来的女主人，身份与地位的不同，自然不可能让她在一个下人面前露怯。 “我是来找布莱恩的，你这是打算阻拦？”柯尔妮察觉到对方想要阻拦自己的意思，语气中带着不悦。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跟布莱恩之间的关系吗？竟然这么不识分寸地想要拦路。 柯尔妮感觉布莱恩招的这个手下的脑子里，恐怕除了一柄剑，什么都不懂吧，这可不是什么合格的手下。 “布莱恩大人特意交待过，他正在休息，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到。” 提斯坦感觉到这位公主语气中的不悦，只能低着头，硬着头皮重复着布莱恩留下的话语。 柯尔妮闻言，顿时有点生气，她终于知道布莱恩为什么有这种死脑筋的手下了，因为他的主人就是这样。 让她郁闷的是，她平时见布莱恩做事可谓是非常的条例明晰，没想到在这种细节上，竟然这么欠考虑，他难道就没考虑到自己会来找他吗？ 柯尔妮目光闪烁一下，随即装作不经意地冷哼一声。 紧接着，提斯坦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旁被人拍了一下，这让他神色一惊，出于本能地像个猫科动物一样，骤然间提剑拉开距离。 “小子，你觉得凭你的能力，能挡住我闯入你家主人的帐篷吗？”黑夜中现身的蛇眼，笑嘻嘻地对提斯坦说道。 提斯坦的额头不由划过一滴冷汗，他躲开蛇眼苍白的瞳孔，握紧剑柄，再次警惕地注视着这位若无其事的不速之客，尤其是那只随意地搭在由精金片组成的腰带上的右手。 尽管对方什么都没做，就这么随意地站在这里，但他知道，只要自己稍有异动，这位魔剑士就会在他行动之前，暴起发难，至少会有一柄匕首插在自己的要害上。 蛇眼并未在意紧张的提斯坦，而是向柯尔妮道：“公主，没事，那小子只是躲在里面睡觉，你可以进去了。不用担心打搅到他。” 柯尔妮神色一松，向不远处的帐篷走去。 “是不是很疑惑我是怎么出现在你身后的？” 望着进入帐篷的公主，蛇眼在全身绷紧地提斯坦身旁，漫不经心地晃悠一圈，见对方抿紧嘴唇，沉默不语，又自顾自的道： “知道什么叫节奏吗？对于我而言，节奏既是艺术，又是直觉。就像潜行会产生一种寂静的节奏，一种只有最棒的猎人和游侠，以及刺客才能了解的节奏。 这就好比……一个巫师能够嗅到魔法的气息，而我相信，当邪恶靠近的时候，圣武士也能感应到这种节奏。 所以，一个合格的护卫，并不是你的剑足够快就可以，你需要的，不仅是练得一柄快剑，还要学会如何了解和掌握这种节奏。唯有如此，在危险降临之前，才能提早做到防患于未然。” 第三十九章 治愈之触 布莱恩本以为一天的高强度战斗，会让他一头倒在床上，精疲力竭地陷入熟睡之中，甚至连梦都不会做。 可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全身肌肉带来的酸痛，莫名其妙把将他拉入了在泰格瑞拉王宫生活的日子里。 他再度回忆起王宫里的点点滴滴，回忆起生于王室，拥有的一切：俯首听命的仆从、华贵的衣服、鞋子、池塘里的金鱼、专属于自己的小院落…… 还有那扇将天空分割成碎片的窗棂，而他像一只妄图冲破束缚的孤寂飞鸟，只能无助地坐在窗前，倾听着孱弱的枯枝颤抖着，发出痛苦的低吟。 对布莱恩来说，他相信岁月如同水蛭，会渐渐吸走世人的记忆，即使熟悉得如同自己的脸庞也不例外。 事实正是如此。 在他的记忆里，泰格瑞拉王宫的一切只剩幻影，宛如灰色的幽灵，骑在浓雾聚成的战马上，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在那个萧瑟清冷、寒冬将至的清晨，为数二十多人的队伍于破晓启程，十五岁的布莱恩策马置身期间。 刀剑碰撞，火炬摇曳，旗帜飘舞中，战马嘶鸣，闸门升起，旭日金光斜射而进。 清冷的微风拂过，众人头顶飘扬着泰格瑞拉王室的旗帜：屹立于山巅之上、昂首咆哮的剑齿虎。 穿着银色战甲和灰色长披风的泰格瑞拉骑士，看起来英姿勃发，一切都如此鲜明、如此令他印象深刻。 十年前如此，记忆中亦然…… 布莱恩记忆中的那位泰格瑞拉的最高统治者，神情肃穆地骑在雄骏的战马上，缓缓走到他的身前。 他的黑色长发在风中飞扬，修剪整齐的胡须里冒出很多白丝，看起来比四十五岁的实际年龄还要苍老一些。 尽管如此，这位记忆中的国王，还是让布莱恩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股被巨人笼罩般的威压。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布莱恩那双仿佛可以看透前世今生的黑色双眼，能够读懂国王厚实手掌中的细腻，也能够从他冷峻的表情下感受到温情。 甚至还能回忆起某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国王如慈父般端坐火炉前，向他娓娓细述人类如何驱逐精灵、矮人与兽人的英雄故事。 “孩子，有些事，我想试着跟你解释清楚。” 那是他与他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可能真的是两人最后一次……. “你年纪还小，本不该让你分担我所有的担忧，但你是泰格瑞拉王室的一份子，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族语。” 不破不立。 布莱恩当然知道泰格瑞拉王室的族语。 每一个王室贵族都有着自己的箴言警句，或是世代相传的座右铭，或者待人处事的衡量标准，甚至是针对困境的祷词。 诸如威斯特王室的族语：高瞻远睹。 这些族语中，有的夸耀荣誉，有些讲究忠贞诚信，还有的为信仰和勇气宣誓，唯独泰格瑞拉王室例外：不破不立！ 每当布莱恩回忆起这句话，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游戏世界中，第一次来到阿斯诺大陆所看到的惨烈一幕。 这个世界只有破，没有立。 这句话一如既往地让他不寒而栗。 “是的，我能够感觉到，艰苦而残酷的时代即将来临。” 黑色渡鸦在半空中摇曳，与顽固的枯枝组成一幅悲凉的画。 “孩子，你生于布莱克特曼，谁都没有料想到，你竟然能够在燃烧的森林大火中安然无恙地降生。我亲爱的好孩子，这象征的意义就是重生。这是一个被诸神遗弃的残酷世界，每一天都在发生着难以想象的变化。孩子，不论何时何地，我都希望你牢牢记住我们王室的族徽。” 恍惚中，布莱恩看到一名银甲骑士举起的飘扬旗帜：一只屹立于山巅之上、昂首咆哮的剑齿虎。 “群狼聚生，猛虎独行，当巨龙之脊山脉的大雪降临，冷风吹起，每一只独行的猛虎都将在漫长的冬季渡过，它们要么成为孤寂的王者，要么在饥寒交迫中死亡。唯有如此，才会像狂野的风暴般，在群山中自由奔驰……” 即便是回忆，布莱恩仍然能够感觉到，这听得让人心酸的话语里，泰格瑞拉国王语调中透露出的一丝疲倦。 当时的他沉默不语，如今亦是如此…… 因为他的人生徘徊于两个世界，犹如昼夜交替时，星辰挂在天空。 这恍惚的回忆，让布莱恩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内心，有多么的孤独。 一个人在荒野上骑马踽踽独行，一个人自降临的夜幕中风尘仆仆地踏入酒馆，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包扎着鲜血汩汩而流的伤口，一个人等日出、看日落…… 无人分享心事，无人一起远行，无人站台守候，无人窗前絮语…… 久而久之，想说的话，堆积在胸口再也说不出来，想做的事，成为了一张世界地图，早已分不清主次。 在外人眼中，他越发稳重，波澜不惊，而他看向自己时，却是寡言少语，触目惊心。 布莱恩隐隐感觉到，恐怕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置身于人群之中，却又显得孤独的生活更可怕的事情了。 人生总是如此…..布莱恩颇有感触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叮叮叮……” 一道低不可闻的风铃声，传入布莱恩的脑海深处，仁慈地将他拉回了现实。 布莱恩睁开双眼，帐篷里只有他自己，烛火在黑暗中不断跳跃颤抖，在晶莹剔透的酒杯上反射出抚慰人心的光芒，他不禁感激这种光芒。 意识到是魔法警报，他本能地抓住放在身旁的武器，打算翻身从铺在地面的羊毛毯子上起身。 不过，为时已晚。 帐篷的门帘被掀开，柯尔妮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纯洁神圣的光芒从她妙曼的躯体上散发出来，让她披散的长发隐隐生辉，浅蓝色的衣裙像是炙热的太阳照耀下的蓝天，她的双眼又如同银月般明亮。 此刻，她的美丽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布莱恩看着她，着迷于她超凡的美貌，忘记了全身的酸痛。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让他对魔法的钟爱也为之失色。 很快，回过神来的布莱恩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松开剑柄，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故意板着脸对她说了一句： “我不是早就警告过你，不要随便外露自己的启迪灵光，这样很容易引起邪恶者的窥视。” 不得不承认，有时，连他自己都抵挡不住这位美丽的公主被启迪灵光环绕的迷人魅力。 “因为你不是外人，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柯尔妮收敛全身的气息，微微一笑，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轻提裙摆，主动坐在他的身旁。 柯尔妮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昨天晚上的宴会中，她就能够明显感觉到布莱恩在望着被启迪灵光笼罩的自己时，眼睛里流露的着迷之色。 她自然不会放弃每一次独处时，向对方展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看着他为自己痴迷的神情，让她觉得非常舒爽。 “那样也不行，想要成为一名施法者，你必须养成这种良好的习惯。只有学会隐藏自己的气息，才不会被敌人看透或发现自己的弱点和手段。” 一种令人迷醉的气息和熟悉的幽香缭绕在他的鼻息间，布莱恩深吸一口气，支撑着从毯子上坐起来。 他并未说错，而且深刻地知道，这句话对一名职业者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在游戏世界中，若是突然遇到毫无征兆的遭遇战，知道对方什么职业和不知道，对战斗的胜利，几乎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就像他自己一样，从外表上看，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不过是一名擅长用剑的冒险者。 然而，只要没交过手，谁也想不到他会是一名能够施放出绚丽魔法的巫师。 柯尔妮外露的启迪灵光，若是对崇善法术有所了解的人，就可以瞬间判断出她的职业和神术倾向。 “我知道了。”柯尔妮显然不知道布莱恩考虑的如此长远，她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扶着他坐了起来，又关切地打量着他：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最后一场比赛结束，我看到你连骑枪都握不住了。” 说完，她伸出右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细心地为他整理凌乱的发丝。 感受到柯尔妮身上散发的一股暖意和幽香，布莱恩心中一暖，随即用故作轻松的语调道： “你看错了吧，我怎么可能连一柄断掉的木枪都握不住。一定是因为赢了你们威斯特王国最强的狮鹫骑士给激动的，毕竟你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柯尔妮递给布莱恩一个漂亮的白眼。 她才不相信，一向给她以波澜不惊印象的布莱恩，会因为一场比赛激动得连武器都握不住。 不过，柯尔妮并未点破，因为她看着布莱恩那强词夺理的样子，觉得也挺有趣儿。 “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感受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布莱恩神色尴尬一下，连忙岔开话题。 “你还问呢。”柯尔妮有点责怪的道：“我不是派人通知你，让你过来赴宴，你怎么没过去。” “太吵了，我想安静安静。”布莱恩如实回道。 正是因为昨天晚上那场不太愉快的宴会经历，让他本能地反感这种聚会，他怕自己忍不住对那些嘲讽自己的人拔剑相向。 毕竟相较于言语上的较量，他还是非常信奉：能动手就不逼逼。 但是那种场合，动手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你为什么还让你的手下拦着不让我进。”柯尔妮又嗔怒地埋怨道。 “你这不是进来了吗？”布莱恩奇怪地打量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事实上，他之所以让提斯坦守在门外，主要是为了阻挡那些看到自己的战绩后，想要向他投诚的流浪骑士或自由骑手。 虽说比赛尚未结束，这种投诚，对于这些人来说，也仿佛是在下赌注。但布莱恩知道，今天投诚的人，绝对都是以投机分子为主。 只要他第二天落败，很有可能就直接跑路了。 即便是赢了，这些下注成功的人，也会以高高在上的态势，向后来者炫耀自己的眼光和地位。 所以，他一个人都没见。 因为等他明天获得大赛冠军，再公布自己的身份，那些想要真心投诚的自然会再来，至于投机分子，则会筛选大半。 对于柯尔妮会来看自己，其实他也考虑到了。 但又想到这位公主肯定还要花费时间，陪她的父王去应酬来自王国各地的领主和贵族。 等到宴会结束，恐怕已经深夜了。 他自然不会认为这位公主，会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大半夜的来找自己。 然而，他还真猜错了。 眼前这位公主不光来找自己，连自己守在门外的护卫，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隐约间，他听到蛇眼这个喜欢装嫩的老小子嬉皮笑脸的说教声。 说教的对象，似乎就是自己的手下提斯坦。 “好了，不要故意转移话题。”布莱恩用眼神制止了柯尔妮的话语，轻声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他才不相信这位小公主大半夜来这里，只是为了看自己一眼。 当然，更不会相信来这里是陪自己睡觉的。 如果他愿意的话，陪睡这件事倒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现在的他，体力还未恢复，一整天的比赛，连「奥术回想」也用掉了。 明天还有两场硬仗要打，他可是打算将尼路斯坎那头恶狼的狗头，送到泰格瑞拉的王宫，再将其挂到阿斯塔克拉要塞的城墙上，打击一下尼路斯坎军队的士气。 “嗯……你把手伸出来。”柯尔妮沉吟一下，水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嘴角含笑地示意他伸手。 布莱恩怔了怔，顺着她的目光向下，停留在她空无一物的双手上，有点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于是老老实实地照做。 他任由柯尔妮亲昵地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掌心，然后另一只手又贴上手背。 紧接着，布莱恩惊讶的发现，一道向外散发的金光从柯尔妮的身上扩散开来，又将他笼罩在柔软的光晕中。 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暖流涌过全身，他瞬间感觉到全身变得前所未有的放松与安逸，肉体的僵硬和酸痛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金色光辉被柯尔妮收敛于体内，布莱恩觉得自己已经焕然一新，精神也恢复到了安定而满足的状态。 布莱恩舒展一下手臂，感觉到全身充满了活力，随即看向造成这一切的主人：“这是治愈之触，你是怎么学会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治愈之触」属于高阶天使与生俱来的超自然能力。 除了可以治疗生命值与恢复活力外，还能够移除身上所有诅咒、疾病、中毒、目盲和耳聋等各种负面状态。 察觉到这位公主高贵的天界血统，他也尝试着让对方去觉醒这个强大的治愈神术。 可惜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谁曾想，还真被她掌握了。 “我也不太清楚。”柯尔妮微微摇头，手指绕着一缕发丝，回忆道： “今天早上，卡纳斯的瑞卡德大主教在向我施加祝福时，突然就学会了。” 布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她之所以觉醒这项超自然能力，绝对跟最后那道从天际降临的玫瑰色晨光有关。 虽然对方拒绝成为牧师，但并不代表牧师的祝福和那道光辉带来的益处被全部收回了。 毕竟晨曦之主洛山达这位中立的善神，若是不去考虑祂的黑历史，这位强大的神祇其实是整个物质世界中，最受欢迎的神祇，连正义三神都要排在后面。 祂不光掌握着善良领域，对凡人来说，还代表着保护、复兴和希望。 正因为契合柯尔妮的崇善神术和善良的天界血统，这才让她水到渠成地觉醒了这道强大的恢复神术。 “怎么样？身体是不是已经恢复了。”柯尔妮挪了挪身子，贴在布莱恩身旁，弯曲的唇线显示出甜美的笑容。 “当然。”布莱恩像她一样微笑着，他伸了一下手臂，柯尔妮顺势靠上去，被他揽在怀里。 随着身体的恢复，布莱恩感觉到，恍惚中的回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那份莫名的孤寂感，也被怀里的公主弥补。 就好似荒野的枯石得到了甘露的滋润，他只觉得自己陶醉在彩霞里，安眠在温暖的阳光中。 这让他意识到，所谓的孤独，根本就是他的一厢情愿，无病呻吟。 如果他愿意主动敞开自己的心怀，怎么可能找不到引起共鸣的人。 享受着怀里温暖的娇躯，以及散发的那种令人迷醉的幽香，布莱恩不由自主地将其搂紧了几分。 “布莱恩……”柯尔妮从布莱恩的怀里抬起头，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那就不要回去了。”布莱恩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对视上她略显迷离的双眼，认真地发出挽留。 另一只手也不自觉地攀上一处高峰，隔着柔软的布料，享受着丝滑般的触感。 “可是……在这里……有点不太合适吧。” 听到这句话，柯尔妮心砰砰直跳，她像个受惊的小鹿，慌忙躲开布莱恩的目光。 然后，她极力让自己保持着从容的仪态，又红着脸偷偷打量一眼只有一张地毯的帐篷空间，说道： “我听说……如果跟自己喜欢的人第一次上床，却又没什么经验，不知该不该拒绝的话，那就评估一下床。” “……为什么是床？”布莱恩揉捏的动作停顿一下，眼睛瞪得像颗鸡蛋。 显然，这种话能够从这位公主口中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就是床啊，如果连床都没有的话，可以立刻拒绝。如果有床，床铺肮脏邋遢的也可以拒绝。只有床铺干净整洁舒适，才能答应他。”柯尔妮看向布莱恩，又看了看地上的毛毯，一本正经地向他解释。 看到因他吃惊露出的滑稽模样，柯尔妮感觉自己紧张的心情已经逐渐平复了下来。 “你这是听哪个女术士的胡言乱语。”布莱恩没好气地将柯尔妮柔顺的长发揉得乱糟糟地，“以后不要听她们的话，这些性格怪癖的女人，脑子多少都有点问题。”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些女人的某个观念非常开放，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一个女术士的口中听说的？” 这回轮到柯尔妮吃惊了，她顾不得自己被揉乱的头发，有点不乐意地从布莱恩的怀里钻出来，警惕地盯着他的眼睛。 “瞎猜的。”布莱恩故作镇定的道。 “是吗？”柯尔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连布莱恩都看不出来，她到底是真懂，还是不懂装懂。 “布莱恩，那在你的冒险生涯里，一定遇到过许多女术士吧。”柯尔妮冷不丁地询问道。 “没多少，而且都是任务上的往来。”布莱恩一边帮柯尔妮整理被她揉乱的头发，一边用轻松的语气回道。 此时，被柯尔妮这么一说，原本营造的暧昧氛围一下子消失了，他心中的欲望也变得不再那么强烈。 “哦......”柯尔妮再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布莱恩，如果你真想要，我不会拒绝的。”柯尔妮犹豫了一下，迎上他的目光，“其实我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我只知道自从看到你，就总是会想起你的样子，什么都想和你分享，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很开心，如果不理我，我就会难过。 说这些话，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我像我父王的政治联姻那般，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而是我怦然心动后，就算是不可能成功也想要去追求的坚定，这……应该是我对这份感情最大的诚意。” 布莱恩听完，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公主，感觉这种观念能够从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口中讲出来，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他不知该称柯尔妮是单纯天真，还是聪慧而知性。 对方如此对自己坦露心声，让他心中突然有点愧疚。 因为正如柯尔妮刚刚所说的那样，这位美丽的公主，其实就是自己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 布莱恩微微摇头，将她乱糟糟的长发梳理好，笑着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 第四十章 恶狼对幼虎 天开始亮了，洁净的蓝天上，一抹罗纱般的玫瑰色慢慢地伸展开来，青蓝色的曙光静悄悄地透过远方各处险要的山口，好像在寻找昨天遗忘在这里的什么东西。 它穿过树丛，甚至滑到掉落下来的树叶下面，走遍各个角落，像镜前的女孩儿般打扮着大地，让它盛装着去迎接太阳光辉的来临。 坐在马车里的柯尔妮靠在窗前，思慕地望着路过的景致。 不知不觉中，她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甜蜜、动人的微笑。 望着周围熟悉的路况，她抚了抚额前被雾气打湿的发丝，又一次回想起昨晚布莱恩送自己回去的美妙时光。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昨晚的布莱恩像变了一个人，他不仅面带微笑，还主动牵起她的手，亲自送她回去。 他月光下的身影，就跟歌谣里的王子一样英气勃发。 不，柯尔妮又否认道。 因为他比歌谣中的王子还要帅气，他既具备人类王国的高贵，又继承了精灵一族的优雅。 他既没有泰格瑞拉人的粗矿，也不具备精灵的苗条纤细，而是完美地具备了两者的所有优点。 当他愿意笑的时候，乌黑深邃的眼眸里，会泛着迷人的光泽，犹如弯月，绯然的唇色，好似鸿羽飘落，甜如蜂蜜。 银辉遍地的夜幕中。 柯尔妮跟他共乘一匹骏马，她整个身子软若无骨地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地享受着他平稳而富有节奏的呼吸。 尽管路途有点颠簸，但她的内心却前所未有地宁静祥和，她多么希望那是一段永远都走不完的路程。 回到王宫以后，布莱恩坐在床榻旁陪自己很长时间，他给她分享冒险者中的趣事，逗她笑个不停。 还向她有声有色地讲述操控奥艺的施法者们，他们的脑袋为什么都有不同程度的问题。 她明明知道布莱恩没有对自己施展任何法术，但她却不知不觉里已经陶醉在了他无形的魔力中。 柯尔妮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熏得头晕目眩，被她梦想了一辈子，却从来不敢奢望的东西迷得意乱情迷。 那时的她，根本不是一个礼貌而冷静的王国继承人，更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满心眼里都是浪漫的爱情故事。 柯尔妮主动拉着布莱恩的手，期待地想要挽留他，满足他内心对自己的渴望。 他只是向自己报以温柔的微笑，闪亮的双眼中全是怜惜。 他还抚摸自己的脸，生着老茧的，有力的手指沿着她面颊的曲线轻轻滑落。 “柯尔妮。”布莱恩轻声说道，她打了个哆嗦，但并不是寒冷，她知道这样不好，她应该避开，但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扬起了头，闭上双眼。 “你准备好了吗？”布莱恩的呼吸抚过她的面颊，轻柔而温暖。 柯尔妮张嘴想要回答，她当然知道布莱恩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 可是这句话，像盆泼在脸上的冷水，让神魂迷离的她突然清醒过来，让她没由来地犹豫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地蜷缩在被窝里看着他。 她本以为布莱恩会像往常一样皱起眉头，但他没有，善解人意的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这种情况。 他只是轻轻地握住她的两只手，露出宽慰的笑容，又俯身在她的脸颊温柔地点了一下，让她早点休息，便起身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凝望着他消失在房间的身影，柯尔妮不禁懊悔起自己的犹豫。 她回想起两人在帐篷里的情景，布莱恩那粗重急促的呼吸，那揉捏自己的烫手。 让她在一阵阵触电般传遍全身的颤抖中，腾云驾雾似地昏沉飘然而过，她开始有点向往那种感觉。 她知道，自己的感情已经开始觉醒，纯精神性的幻想或爱情开始让身为少女的她，去渴望一种有血有肉的情感，成为一名真正的女人。 如果还有下一次，她愿意用自己湿润的嘴唇羞怯却深情地回应他的每一个吻，她愿意驯服地、全身心地爱着他。 然后，披散开自己的长发，蜷着身体，静静地、温柔地躺在他的怀里，任他亲吻自己的每一寸肌肤，爱抚每一道曲线。 柯尔妮靠在马车的窗前，吃吃地幻想了很久很久…… 这时的月亮在天空已经走尽它的旅程，隐没于无形，空气也变得愈加清凉。 东方的天色渐渐发白，右首庄园里的一只公鸡叫了，左首庄园的公鸡随声应和。 它们嘶哑的啼声穿过鸡舍的板壁，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鸟儿也唧唧地叫响，起初是怯生生的从树叶丛中传来，逐渐胆大，叽叽喳喳闹成一片，枝枝叶叶间响彻颤动、喜悦的欢唱。 来到竞技大会的柯尔妮，从马车上走下来，她面朝东方，然后又微闭眼睛，因为黎明的光彩使她目眩。 透过长长的睫毛，她看到翻腾着紫红色的朝霞半掩在高大的冷杉树丛里，向苏醒的大地投射出万紫千红的光芒。 紫气东来！ 她不禁想起布莱恩向自己解释，他为什么选择叫紫龙公爵的那句话。 这让她盲目的认为，今天的竞技大会，连天上诸神都在眷顾他。 顿时，柯尔妮在这光辉壮丽的大自然面前，一种醉人的快乐和无限的柔情，淹没了她心中对布莱恩的所有担忧。 柯尔妮独自一人轻车熟路地走向布莱恩的帐篷，她之所以来这么早，就是因为他答应过要陪自己一起吃早餐。 此时的营地正在恢复生气，肥美的烤肉在火堆上嘶嘶作响，滴着油汁，空气中充满蒜头和胡椒的香味。 柯尔妮看到，一个个年轻的侍从们在营地跑来跑去，而他们的主子则刚睡醒，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公主殿下，您有什么吩咐？”一个腋下夹了只鸭子的厨子被柯尔妮叫住，然后单膝跪在她身前。 柯尔妮望着鸭子嘎嘎叫着啄厨子的手，她忍着笑意，一脸严肃地向他吩咐自己需要的早餐，并特意嘱咐送到布莱恩的帐篷，便直接离去。 布莱恩的帐篷靠近河岸，放眼望去，就好似包围在河面的晨雾里。 她再次看到那位年轻的护卫像尊石雕一样，盘坐在帐篷的不远处，他唯一的御寒外套是披在身上的黑色毛领斗篷。 这位来自泰格瑞拉的年轻人仿佛从来就没有挪动过，导致身上沾满了露水，因为天气寒冷，眉毛上还有淡淡的白霜。 柯尔妮听布莱恩向她提及过，这是一种用最极端的训练方式来挖掘自身潜力的修行方法。 据说，在大陆北方，尼路斯坎的野蛮人训练方式也非常极端，他们为了压制狂暴的力量，甚至需要整个人浸泡在零度以下的冰面。 布莱恩却对这种训练方式不屑一顾，声称他们这种近乎自残的方法，精神可嘉，但根本没有找对方法，去发挥出全部的训练效果。 而他教给自己手下的修炼方法，属于另外一种弥漫在多元宇宙的魔力元素：气。 这种能量流淌于每个活物的体内，只要懂得气的运用技巧，就可以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他还说身为一名巫师，怎么可能少了自己的随从，他还打算将对方培养成自己手中的一柄最锋利的剑。 听得云里雾里的柯尔妮连忙闭口不语，因为这并不代表她就一定能够听懂。 虽说布莱恩会知无不言地回答她的每个问题，但她非常清楚，有一个问题属于他的禁忌之地。 每当她有意或者在无意中，提及关于他生活的精灵圣地布莱克特曼时。 对一切事物观察入微的柯尔妮，就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突然沉默一下，有时眼睛里还会出现一闪即逝的忧伤。 这让她意识到，布莱恩并没有完全对自己放开心扉。 而且他还对自己的精灵母亲闭口不谈，但有时她却能够发现布莱恩望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深蓝色晶石发呆。 她隐隐感觉到，这很有可能是他精灵母亲给他留的纪念品。 柯尔妮径直朝布莱恩的帐篷走去，守在外面的护卫先是警惕地望她一眼，随即又保持着沉默。 看到这一幕，柯尔妮心中暗自得意的同时，又发现对方的感知范围明显提高了一点。 由此可以看出，昨天晚上，蛇眼心血来潮的教导，还真发挥了作用。 难怪布莱恩曾说，对方是他见过的天赋最高的人类，完全值得他将其培养成一名无坚不摧的剑圣。 进入帐篷内，柯尔妮刚好看到布莱恩正拎着斗篷往身上披。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她的神情先是局促一下，随即快速调整好心态，一脸从容地走了过去。 “起得这么早。”布莱恩将斗篷系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抓住她的右手，亲吻了一下。 一脸镇定的柯尔妮脸庞顿时浮过一抹绯红。 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布莱恩面前总是保持不住自己的仪态，甚至呼吸都有点急促了。 “走吧。” 对于柯尔妮的变化，布莱恩视若无睹，拉着她的手，一起朝外走去。 他们在河岸的地面上铺一张桌布，坐在草地上吃着早餐。 菜肴一道道被侍从们送上来，有浓稠的大麦鹿肉汤，红彤彤的大龙虾，牛奶谷物果蔬沙拉，还有散发肉桂香气的烤苹果和柠檬茄汁鳕鱼…… 布莱恩细心地剥好第一只大龙虾，亲自将肥美的虾肉送入柯尔妮的口中，望着她羞涩的样子，让他忍俊不禁。 他一边剥着龙虾，一边笑着向她说起一些趣事儿，“还记不记得，十年前你跟你的父王一起来到泰格瑞拉。” “当然记得。”柯尔妮点头道。 正是因为泰格瑞拉的相遇，让她从小就对布莱恩留下深刻的印象，最终又走到了一起，她相信自己一定是受到了命运的眷顾。 “那你肯定还记得，你临走前，被调皮的二王子伊维卡用雪球打哭的事情吧。”布莱恩笑着说道。 “……”柯尔妮先是埋怨地看布莱恩一眼，随即眨了眨眼，又开心的道： “然后你把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毒刺球包在雪球里，还安慰我说：‘不要哭，看我这个雪球让他一发入魂’。结果你的二哥被这颗毒刺球砸中脑袋，整个人被毒得脸都绿了，抽搐的样子，就跟得了羊癫疯一样，在雪堆里乱扑腾，一下子就把我给逗乐了。布莱恩，那你最后有没有受到惩罚？” “被关禁闭了，半个月不能离开院子半步。”布莱恩将鳕鱼白嫩的鱼片递到柯尔妮手中，并不在意的回道。 因为在泰格瑞拉王宫里，惩罚最严重的就是关禁闭。 这对他那位同父异母的二哥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但是到他这里，几乎等于没有惩罚。 柯尔妮想起自己童年在王宫里的趣事儿，也不禁微笑，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愉快温馨的一顿饭了。 愉快的早餐在柯尔妮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结束，布莱恩挥手向她告别，依旧是令她熟悉的沉着与冷静。 她先前已经答应会陪自己的父王一起观赏冠军的决胜战，所以她穿过人群，坐到了她父王的身边。 不一伙儿功夫，竞技大会的号角吹响，柯尔妮立刻聚精会神地看着比武场地。 尼路斯坎的恶狼猛巴顿伴随着轰隆巨响，以山崩之势率先出现在决斗场地。 这位体格高大，肩膀宽厚，手臂粗得像小树干的尼路斯坎王国继承人，骑着的雄骏黑马，简直像匹未成年的小马驹，手中的骑枪也仿佛一根投掷的标枪。 他身着深蓝色的铠甲，披着猩红的披风，从头到脚都被厚重的钢甲所覆盖。 许多金属圆碟保护着手臂和胸膛间铠甲的交接处，它们都被涂抹成蓝白相间的尼路斯坎冬狼纹章的样式，即使腰部到大腿也罩着一件龙虾甲壳状的金属护腿，脖子上则有一道坚固的颈甲。 他的头盔两侧展出两排狼牙状的狰狞利齿，面罩是狼嘴形状，只留一条细缝容他观察。 “一场木枪较量，搞得比上战场还要隆重，尼路斯坎人都这么怕死的吗？” 围观的群众里传来一道道嘲讽，紧随而至的便是无数嘘声。 但柯尔妮却感觉这一点都不好笑，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布莱恩到底该如何用一触即断的骑枪，去对付这位武装到牙齿的猛巴顿。 “史威特公爵，1万金币赌尼路斯坎的这头恶狼赢，你敢跟吗？”卡斯珀亲王挑衅道。 “当然跟。”史威特公爵眉头微皱，但是却毫不示弱地回道： “群狼聚生，猛虎独行，再凶恶的独狼，也无法撼动猛虎的地位，这是一种来自血脉的压制。” “那又怎样，终究只是个幼虎，还是一个连狩猎技巧都没学全就离开父母的流浪虎，成不了什么气候。”卡斯珀亲王微笑回应。 “大自然是残酷的，只要是活下来的猛虎，即使是幼虎，也具备了王者的风范。” 莫瑞勒老巫师接了一句，“卡斯珀亲王，我用自己的狮鹫雕像跟你赌泰格瑞拉的幼虎获胜。” “老巫师，还是你懂我。”卡斯珀亲王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早就看中了你的狮鹫雕像。” 老巫师故作神秘地摸了摸胡须，没有回答。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威斯特的老国王看众人一眼，指责道： “比赛都还没有开始，你们就像赌徒一样，在这里争来争去，这是我们威斯特王国体面人的做法吗？” 柯尔妮望着自己的父王，露出一丝微笑。 显然，她也看不惯这些人的做法。 “卡斯珀，最近国库的资金不多。”老国王缓缓说道：“所以，我就只能抽出5万金币，压布莱恩获胜，你敢接吗？” “……” 柯尔妮收回自己刚才对父王的评价，随即望向开始犹豫的亲王，“卡斯珀叔叔，这种发财的机会可不多，你只要稍微犹豫一下，可就错过去了一大笔财富。” 她见好就收，不再理会对方，向场地望去。 第四十一章 枪挑猛巴顿 晨色清冷，带着一丝萧瑟，隐然暗示寒冬将至。 金羽城外一片迷雾茫茫的荒野上，骑在一匹灰马上的骑士，仿佛来自遥远国度，穿过闹哄哄的人群，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内。 看台上的柯尔妮脸上浮过一抹微笑，她双手放在膝上，身子微微前倾，水蓝色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这名骑士。 她在人群里听到了关于‘泰格瑞拉幼虎’的议论声，有赞美和欢呼，同样也不缺少关于‘乞丐王子’的鄙视和不屑。 早就习以为常的她并未在意。 她知道，布莱恩之所以被称为‘泰格瑞拉幼虎’，主要因为他是泰格瑞拉王室年龄最小的子嗣。 而且，被冠以‘半精灵私生子’和‘冒险者’的身份，又让他高贵的王室身份蒙尘，成为他人眼中可以用来言语攻击的借口。 若是放在以前，她或许还会因谩骂和嘲讽布莱恩的人暗生闷气。 “千万不要和无知的人争辩，因为他们会将你拉到同样的水平，然后用固执击败你，让你崩溃。” 但自从他告诉自己这句话后，她就已经看开了，心态也逐渐放宽。 柯尔妮不再理会闲言碎语，而是认真地打量着骑马进入场地的布莱恩。 像往常一样，他依旧是一身熟悉的冒险者装束。 此时的他，一手紧握骑枪，一手拉着缰绳，笔直地骑在马上，行动敏捷而优雅。 柯尔妮根据自己不太纯熟的「法术辨识」技能，隐约感受到布莱恩手中这根木质骑枪上闪烁的法术灵光。 尤其是枪尖，锋利的程度仿佛在阳光下眨着眼睛。 他该不会真的要把这头恶狼永远留在这里吧？柯尔妮不禁心想。 她通过自己掌握的法术知识猜测出，这柄脆弱的骑枪，应该是被施加了巫师的一环变化系增益法术「魔化武器」。 但她的直觉又在告诉自己，自己的猜测并不完全正确，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魔化武器」法术那么简单。 最终，自始至终都无法看透法术效果的她，只能暗自下定决心，有时间一定多研读布莱恩留给她的魔法知识。 “怎么了，卡斯珀亲王不敢跟了？” 老巫师收回落在布莱恩身上的惊讶目光，摸着胡须，慢斯条理的说道： “不得不承认，小心谨慎这一课，你倒是已经学到家了，但是，小心谨慎是一回事，犹豫不决又是另一回事。既然如此的话，要不……就算了？” “陛下，我全部接下，以诸神的名义，你们可不能耍赖。” 卡斯珀亲王在布莱恩与猛巴顿两人身上徘徊良久，皱了皱眉头，再次恢复以往的从容之态，微笑道： “在我看来，这就是显而易见的结局，我并不认为会有什么反转。” “很好，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希望你到时候可不要反悔。有时候，决定一场战斗胜利的，往往都在一些让人疏忽的细节上，你们可以仔细观察一下。”老国王微微点头，目光在布莱恩身上停留片刻，向众人分析道： “你们要知道，尼路斯坎的骑兵之所以被称为大陆最强骑兵，让南方诸国都非常忌惮，其关键因素就在于这些能够在座狼和冬狼环伺下，依然可以安然无恙地繁衍生息的战马。 他们的战马就像尼路斯坎人一样，在严酷恶劣的环境中，磨砺出了彪悍的特性，仅仅只是奔腾的气势，就会让普通的马匹会本能地产生畏惧。 所以，布莱恩这孩子在面对尼路斯坎的恶狼时，竟然能够如此从容地驾驭着坐骑而不怯场，甚至连坐骑都像他的主人那般冷静，仅凭这一点，就无愧于‘泰格瑞拉幼虎’这个称呼。” 柯尔妮暗自点头，正如她父王说的那般，布莱恩的确是自己生平见到过的同辈人里，遇事最波澜不惊的。 如若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在心中留下如此强烈的印象。 同时，她也明白自己的父王为什么不惜花费重金，也要让莫瑞勒巫师研究驯化狮鹫的方法，然后又在地势险恶的狮鹫山脉边缘区域，建立一座荆棘堡。 因为狮鹫骑士这种高空作战的兵种，对于尼路斯坎骑兵来说，可谓是先天性的压制。 “陛下分析的非常有道理。”史威特公爵附和一句，又对卡斯珀冷哼一声，“我们之所以能够坐在这里欢声笑语，不正是因为泰格瑞拉北方要塞的功劳。 若是那道屏障丢失，尼路斯坎的这些恶狼与野蛮愚蠢的兽人，几乎可以祸害到整个世界。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坚持与泰格瑞拉结盟，而不是那些过惯了安逸的生活，只会勾心斗角的南方诸国。” “是啊，传统正在消亡，可敬的价值观也在丧失。”博恩老学士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曾经追求力量与荣耀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柯尔妮听到这些对话，点头认同。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泰格瑞拉可以遏制住尼路斯坎的骑兵，这个王国为什么又被称为佣兵国度。 随后她不再听他们的闲聊，将专注的目光再次转移到场地上。 她看到场地的两人正在做战前准备。 魁梧壮硕的猛巴顿骑在雄骏的纯黑色战马上，他的侍从拿出一个长近四尺的三角形木盾，替他把盾牌绑在左臂的前端。 看到这里，柯尔妮意识到，即使表面上占据着碾压优势的猛巴顿，也并没有因此骄傲，反而极其重视地用一切防具尽可能地武装自己。 由此可以看出，布莱恩在昨天的战斗，绝对给这头恶狼留下的深刻的印象。 不过，这并不感到奇怪。 因为对方有一名巫师随从，自然也能够察觉到布莱恩击溃敌人时，骑枪上迸发出的魔法能量。 她再次望向布莱恩，刚好看到那名叫做布林登的手下，跑过去递给他一面与猛巴顿相同的三角盾牌。 布莱恩只是微微摇头，挥手拒绝。 显然，一个连铠甲都不穿的人，怎么可能需要这种防御低下的盾牌。 一切就绪，布莱恩骑着摇头晃脑的灰马，举起骑枪，面向老国王行了一礼，随即又来到场地边缘，放低武器，准备就位。 在布莱恩举起骑枪指向天空时，柯尔妮突然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手中骑枪散发出的灵光逐渐浓郁起来，而他望向猛巴顿的眼神也是锋芒毕露。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布莱恩这么冷冽的目光。 这让她终于确认一件事：他是真的要打算把这头恶狼留在这里。 紧接着，两人的战斗在传令官的一声令下开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场地的两名骑士。 早已准备就绪的猛巴顿，控制着黑色骏马大步疾驰，猛地向前狂奔，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灰尘，周围的看台也被震得嗡嗡作响。 布莱恩同样发起冲锋，予以回应。 相较于猛巴顿气势汹涌的冲锋，他更像是一名悄无声息的幽灵骑士。 就当两人即将碰撞到一起的瞬间。 布莱恩猛地一拉缰绳，伏在马背上，惊险地躲过擦着头皮而过的骑枪突刺。 而他座下的灰马则优雅地转动着身子，成功错开猛巴顿坐骑的冲撞。 围观群众毫不吝啬地为他们擦肩而过的惊险碰撞，送上廉价的喝彩。 两人第一回合的交锋结束，同时互换了各自的位置。 柯尔妮看来，这更像是彼此之间试探。 她看到猛巴顿的胸膛剧烈起伏，面罩内也喷出一团白气，他的坐骑与自己的主人一样，一边喷着白气，一边绷紧全身流线型的肌肉。 她自然不会认为对方是因为刚刚的交锋给累成这个样子。 在她看来，这更像是在蓄力，就好似一张绷紧的长弓。 柯尔妮又望向另一边的布莱恩，他笔直地坐在战马上，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还是像往常一样从容自如。 不过，猛巴顿并没有给布莱恩过多的微笑时间。 他挺起骑枪，策马疾驰而去，猩红的披风在纷飞四溅的灰尘中猎猎作响，好似一张吃满风力的船帆。 布莱恩眼神一凝，左手不自觉地将缰绳缠绕了一圈，两腿一夹马肚，无声无息地迎了上去。 但是他右手的骑枪，却始终没有抬起的打算。 猛巴顿预判着布莱恩的位置，待两人即将接近时，他的骑枪在电光石火间扫出一道半月弧线，斩向冲锋的幽灵骑士。 布莱恩似乎早有预料，他那匹毫不起眼的战马嘶鸣一声，待横扫而至的骑枪即将接近的一刹那，骤然间停顿下来，两只前蹄在地面留下深深的印痕，人立而起。 猛巴顿的骑枪划过空气，从布莱恩坐骑裸露出来的柔软腹部掠过。 这一次的交锋，所有人，包括柯尔妮自己都为险象环生的布莱恩倒抽一口冷气。 她清楚地看到，猛巴顿的骑枪在扫过布莱恩坐骑的腹部时，几乎是擦着战马的绒毛，在毫厘之间就可以对其开膛破肚，但正是这微不足道的距离，让布莱恩幸免于难。 令她庆幸的是，布莱恩的身体就如他的性格一样稳健，并没有因为坐骑突然立起被掀翻在地。 他单手抓住缰绳稳住身体，没有借机反攻，不慌不忙地控制着坐骑扬长而去，留给身旁的铁罐子漫天灰尘。 两人第二回合的交锋结束，再次互换了各自的位置。 这一次，猛巴顿并没有给布莱恩任何喘息的时间，战马停顿的瞬间，迅速调转马头，像一颗滚落山崖的巨石，气势汹汹地撞了上去。 即使是观众们不待见这位来自尼路斯坎的恶狼，也不禁为对方热血沸腾的攻击暗自叫好。 面对猛巴顿压迫感十足的攻击，在柯尔妮眼中的布莱恩，却仿佛一名优雅的舞者，总是能够与自己的坐骑默契而惊险地闪过一次次致命的突刺和战马猛烈的冲撞。 让她悬着的心，始终难以安安稳稳地放下去。 这种躲闪攻击直到第十个回合，两人始终都没有一次实实在在地碰撞在一起。 “这家伙是个懦夫，不配被称为‘泰格瑞拉的幼虎’！”一名看不下去的观众出言嘲讽道。 “胆小鬼，有种就光明正大地打！”其他人也同声附和。 柯尔妮趁着两人再一次擦肩而过的空隙，看了一眼像个幽灵一样突然站在身后的魔剑士蛇眼，说出自己的看法： “布莱恩是不是故意让猛巴顿攻击他，毕竟全副武装，再强壮的人也会很快疲劳。” 虽然她很少观看决斗，但对眼前这场战斗看得格外透彻。 她能够感觉到，与猛巴顿的这场对决，没有铠甲保护的布莱恩容不得任何失误，一招落败，便在劫难逃。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蛇眼并未认同她的猜测，而是简短地摇头，笑着道： “并非如此，两人一直这么互拼体力，身为半精灵的布莱恩，即使占了没有铠甲的优势，依然比不过人类种族中最强壮的尼路斯坎人，毕竟他只有一半人类的血统。之所以没有主动出击，是因为一直都没有找到一击致命的机会。” “所以，他根本不配被人称为‘泰格瑞拉幼虎’，毕竟精灵之血早已污染了泰格瑞拉王室的高贵血统。” 卡斯珀接了一句，“如若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被像只兔子一样被恶狼追着跑。” “卡斯珀叔叔，布莱恩是我未来的丈夫，请注意你的言论，我不允许你这么侮辱他。”柯尔妮神色一恼，她尽可能地平复心中的怒气，冷静的道： “况且，所谓的血统，本来就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有灵魂才有巨大差异，正是由于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不同，才有了高贵和平庸，或高尚与卑鄙的区别。人的高贵不是于他的身份、地位、血统，而决定于他的灵魂和思想。坟墓的外表装饰得再华丽，内部终究只是一堆枯骨。” 她知道自己这位叔叔对布莱恩在澡堂里杀死詹姆男爵，一直怀恨在心，但在她看来，那种只会逗狗遛鸟惹事的人渣，死了也是活该。 老国王惊讶地望自己的孩子一眼，感觉这种话从一个深居王宫的女孩儿口中说出来，有点难以置信。 “天真的好孩子，你这是在讽刺你的叔叔吗？”衣着华丽的卡斯珀亲王惊讶地看柯尔妮一眼，笑着说道： “大道理的说教，谁都会讲，但是你根本不懂世途险恶。柯尔妮，身为威斯特王国的公主，你说话的语气却像一个抱着书本不放、啃了几十年哲学的老学究。整天勤勉学习，却没时间看看窗外的现实世界。 你难道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哲学家，之所以虚伪地支持那些空洞的哲学，无非就是为了在贵族阶层讨个生机，混口饭吃。这些看似漂亮的哲学理论，其实都是骗人的，充满了虚伪和无知。你瞧，直到现在，你都不知道人类在精灵眼中又是什么样子。” 莫名躺枪的博恩老学士抬了抬眼皮，最终保持沉默，选择将目光投在骑士之间的决斗中。 柯尔妮正欲开口，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随即识趣地闭口不语。 她立即将目光锁定到场地上，刚好看到布莱恩与猛巴顿毫发无损地擦肩而过，然后引起观众一片唏嘘。 “说的不错，卡斯珀亲王。” 蛇眼笑嘻嘻的道：“漂亮的哲学理论，充满了虚伪和无知，我赞成你这句话。但是，我认为，再也没有比不假思索又不过大脑的判断更显得虚伪、更让人觉得无知的了。” “公主年纪小，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说出这样的话，可以理解。”蛇眼耸了耸肩，笑着道：“那就让我这个荒野为家，看透人情冷暖，对王室贵族和平民奴隶一视同仁的冒险者，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吧。 在我的冒险生涯里，我见过长着鹰爪和狼爪的人类，见过五条腿的蛤蟆三条腿的青蛙，见过只靠放屁的响声就能唱出一首《曙光之歌》的跑堂伙计，甚至还见识过土匪般的亲王和亲王般的窃贼。 请不要误会，卡斯珀亲王，我不是在说你，无论根据什么标准和概念去判断，你都像个真正的亲王，一个货真价实的亲王，怎么可能跟土匪窃贼牵扯到一起。” 卡斯珀亲王神色恼怒地望着满脸微笑的蛇眼。 “打起来了！” 一声欢呼将所有人的目光拉到了尘土飞扬的竞技场地上。 柯尔妮瞪大眼睛，惊讶地张着小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看到各拒一边的布莱恩与猛巴顿即将发现新一轮的冲刺时，他的坐骑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战马全身绷紧，强健的肌肉宛如波浪般往复流转，顷刻间借助奔跑的力量，载着布莱恩一跃而起，冲向半空。 群众高声尖叫，为腾空的布莱恩呐喊。 柯尔妮隐约察觉到，战马之所以能够跳跃得如此之高，绝对跟一环的「跳跃术」有关。 她看到布莱恩一跃而起的战马，躲开对手骑枪冲刺的同时，从天而降的那道令人窒息的阴影，将猛巴顿笼罩的严严实实。 锋利的骑枪毫无征兆地从半空中探出一点寒光，以破竹之势刺向猛巴顿全身的要害。 猛巴顿神色一变，锋利的骑枪让他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躲闪不及的他，勉强架起自己武器格挡。 “咔嚓！” 当半空中的骑枪擦中猛巴顿武器的一刹那，就像一根腐朽的枯枝般断裂开来，毫无招架之力。 猛巴顿的反应非常快，他迅速挥舞左臂的三角盾牌，试图改变骑枪的攻击轨迹。 然而，寒光闪烁的骑枪仅仅只是擦过三角盾牌，便直接崩裂粉碎。 紧接着，战马载着布莱恩稳稳落地，并成功进入猛巴顿的攻击范围。 布莱恩双手紧握骑枪，猛地上翘，然后用尽全力横扫而出，灵光闪烁的骑枪宛如鞭子般狠狠地抽中猛巴顿的脖子。 伴随着‘铿锵’声响，骑枪的枪头在猛巴顿的护喉甲上砸出棍状凹痕，露出一道链接铠甲的缝隙和隐藏的血肉。 望着木柄枪头砸出的痕迹，围观的群众们倒抽一口冷气。 被骑枪砸中的猛巴顿强忍着脖子断裂般的疼痛，立即逮到机会，用戴着铁甲手套的双手，闪电般抓住布莱恩的武器，试图抢夺。 就当柯尔妮以为，布莱恩这次蓄谋已久的攻击，会因为骑枪断裂而告终时。 她震惊地发现，布莱恩紧握骑枪的双手闪过一道深蓝色的电芒。 深蓝色的闪电沿着枪杆，眨眼间窜入猛巴顿的手心。 被闪电突袭的猛巴顿浑身哆嗦一下，本能地松开布莱恩的骑枪。 布莱恩迅速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握紧手中武器，两脚猛踢马肚，借助着战马爆发的速度，裹挟着骑枪，发起冲锋。 一点寒芒疾驰而至，精准无误地送入猛巴顿护喉甲的缝隙中。 一滴滴猩红的鲜血顺着铠甲的缝隙蔓延开来，在日光的照射下，宛如窜动的火苗。 布莱恩紧握骑枪的双手毫不留情地旋转、发力，裸露在外的枪头又一次被送入护喉甲的缝隙几分。 猛巴顿的护喉甲被布莱恩砸得变形，以至于想要扭动脖子闪避，非常艰难。 “呃……” 如今，又被锋利的枪头刺中喉咙，他除了吃力地抓住枪头，在面罩内发出咕咕声响，根本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 他座下雄骏的黑马喷着白气，不断倒退，想减缓骑枪突刺的力道。 但布莱恩的坐骑毫不示弱地步步紧逼，没有任何退让的余地。 在两人一进一退的僵持下。 布莱恩的骑枪正一点一点地深入猛巴顿的喉咙，鲜血顺着他紧握枪头的双手，不停地滴落在黑马亮丽的鬃毛上。 从布莱恩发起进攻到刺中猛巴顿的喉咙，宛如行云流水般瞬息间完成，反应过来的围观群众们不可置信地望着惨烈血腥的一幕。 “找死！”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一名黑袍巫师现身，紧随而至的是一颗燃烧着黑焰的火球，在一声声惊呼声中，朝布莱恩砸去。 布莱恩不为所动，散发着紫色光芒的艾恩石，无声无息地飘了出来，环绕在周身，为他保驾护航。 黑袍人周围的五名尼路斯坎战士抽出弯刃大刀，从看台上一跃而下，朝两人僵持的地方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以提斯坦为首的佣兵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全部冲出去，迎上准备援救的尼路斯坎战士。 整个竞技场地顿时炸了锅，变得一片混乱，纷纷发出刺耳的尖叫，连滚带爬地远离这群亡命徒。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柯尔妮，迅速起身，浅蓝色的衣裙无风自动，耀目的神圣光辉迸发而出。 一旁的老国王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并立即反应过来，招呼着维持秩序的狮鹫卫士向场地冲去，魔剑士蛇眼一马当先，速度惊人。 ——“一环神术：启迪灵光！” 柯尔妮抬手朝着黑色火球一指，一股带着天界气息的神圣光辉从她的指尖喷出，化作一道光柱，宛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精准地击中火球。 “砰！” 燃烧着黑焰的火球像烟花似的在半空中炸裂，绽放出黑白混合的火焰，随后消失不见。 随着火球的溃散，一旁的老巫师莫瑞勒已经抽出跳跃闪电的法杖，迎上了远方的黑袍巫师。 这名巫师见机不妙，立即消失在混乱的人群里。 柯尔妮神色一松，目光越过正在与尼路斯坎战士的打斗佣兵，找到了布莱恩的身影。 刚好看到布莱恩刺中猛巴顿的骑枪再次闪烁出噼里啪啦的电芒，将这位尼路斯坎的恶狼电得浑身哆嗦。 没入的骑枪随着他双手旋转、发力，毫不留情地戳断猛巴顿的脖子，将其甩飞在地，鲜血随着他越来越衰弱的脉搏向外汩汩流出。 第四十二章 恶魔信徒 “把剑拿过来！” 骑在战马上的布莱恩丢掉被鲜血染红的骑枪，调转马头，朝着混乱的人群大喊一声。 尽管他的话音淹没在大吼大叫的人群中，但布林登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并连忙跑上前将出鞘的长剑递给他。 布莱恩接过利剑，迅速翻身下马，凌乱的长发盖住了冷峻的面孔。 他倒提长剑，伸手拨开遮挡视线的黑发，撞开一名慌不择路的平民，径直朝着猛巴顿的身旁冲去。 此时，这头来自尼路斯坎的恶狼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黑色战甲上血迹斑斑，保护手臂和胸膛间铠甲交接处的金属圆碟上绣着的道道蓝色为底，冬狼引颈长啸的纹章，由于鲜血渗透，铮亮的金属色泽变得极其阴暗，上面的冬狼也一个接一个地变成血红。 随着猛巴顿的胸膛微微起伏，喉咙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泉涌般喷出鲜血。 猩红的血液仿佛明亮的溪流，顺着残破的护喉甲和铠甲之间的缝隙，流在满是灰尘的地面，很快便在汇聚成一滩幽光闪烁的浓稠血迹。 慌乱的群众看到了血，骚动声也变得愈发剧烈。 就在这时，猛巴顿护主心切的战马后脚站立，喷着白气，朝布莱恩发出嘹亮的嘶鸣，声音几乎盖过所有人的尖叫。 这匹脱缰的黑马后颈鬃毛随风飘扬，显得威风凛凛，它一边用四蹄在地面上愤怒地连连蹬踏，一边尖叫嘶啼。 紧接着扬起满地尘埃，风驰电掣般朝着布莱恩撞了过去，震撼的冲击力足以堪比猛巴顿的全力冲锋。 “砰！” 一名躲避不及的倒霉群众被撞到，像个破碎的皮球划着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当场喷出一口鲜血，痛苦地呻吟着，半天爬不起来。 “布莱恩！危险，快躲开！” 从看台上跑下来的柯尔妮吓得小脸煞白，大声提醒，但声音很快被人群的尖叫淹没。 布莱恩听到了公主的提醒，他不为所动，反而紧握剑柄，转身迎上奔腾而至的战马。 他就这么在身后一声声尖叫和惊呼中，毫无畏惧地朝着疾驰的战马猛扑而去。 当一人一马即将碰撞到一起的刹那，他倒提长剑，双手紧握剑柄，纵身一跃。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踏步都出自本能，每一个细节都久经磨砺又精准致命。 他左脚有力而坚定地踏下，扭动上身，看到黑马布满血丝的瞳孔的瞬间，他挥出强而有力的一剑。 “噗嗤！” 锋利的剑刃自下而上闪过一道钢铁残影，精准地划过骏马的脖子，力道之猛烈，几乎把马头整个剁下。 战马惨叫着跪地而死，布莱恩握着滴血的长剑，继续朝着猛巴顿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去。 此时的他，就像激流中的分水礁岩，群众的洪流在即将冲到他的面前时，迅速向左右分为两股，自动绕开。 布莱恩畅通无阻地走到猛巴顿身旁，抬起一脚，重重地踩踏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濒死的伤者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从钢铁面罩的缝隙里，喷出白气和呼哧的哀号，就像破碎的风箱。 感受着脚底传来心脏微弱的震颤，布莱恩不禁惊叹这头恶狼生命力的顽强。 这让他不由庆幸自己的系统，正是因为没有获得经验提示，才让他意识到这个家伙没有被杀死，于是升起了上前补刀的想法。 布莱恩眼神微凝，长剑一挥，顺着护喉甲的缝隙，干净利落地砍下猛巴顿艰难抬起的脑袋，鲜血溅洒在土地上，殷红一如猛巴顿铠甲上的披风。 他那颗被狼头面罩包裹的人头，刚好滚落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脚边。 这个女孩儿魔怔般地直视啜饮鲜血的土地，直至变得暗红，这才发应过来，并下意识地扬脚踢开头颅，捂住双眼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吓得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她身旁的母亲被这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洞穿了耳膜，带回了她的呼吸，也带来连连的呕吐。 “目标已死亡！” “获得经验值500点！” 注意到经验提示，布莱恩神色一松，并未理会身旁这两名吵得人耳膜生疼的母女，只是随意地打量一眼自己的手下即将与尼路斯坎战士结束的战斗。 便毫无顾忌地把武器递给身边的布林登，随即伸手一指，一道森寒的白气射中地上的头颅，将其彻底冰封在狼头形状的钢铁面罩内。 接着意念一动，冰封的人头腾空而起，再次吓得人尖叫连连。 与此同时，猛巴顿无头尸体上的猩红披风，也猎猎作响地漂浮在半空中。 布莱恩熟练地用披风将人头包好，丢到脸色苍白的布林登手中，让其代为保管。 因为他知道，这颗人头若是送到泰格瑞拉，绝对可以狠狠地打击一下尼路斯坎人的气势。 同时被猛巴顿压制的其他王子，也会趁机争夺继承人的权利，暂时陷入内斗的纷争中。 他可是在泰格瑞拉的王宫里听说过，尼路斯坎继承人之间的竞争，甚至比狼群还要残酷。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执意将对方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也算是报答了泰格瑞拉国王赠予自己公爵职位的恩情。 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名滑溜的黑袍巫师见机不对，竟然提前跑了。 “布莱恩，这道灵魂不错，我就收下了。”小魔鬼通过与主人的心灵链接能力，颇为兴奋地道。 “有没有办法找到那个逃跑的巫师。”布莱恩若有所思地望着正在逐渐恢复的秩序。 从那名黑袍巫师刚刚施放的法术，让他感觉到了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气息，似乎与上古邪物的负能量气息有关。 若是能够找到对方，并将其杀死，或许他就可以搞清楚对方的力量来源，以及尼路斯坎人是如何征服的兽人。 “当然可以。” 小魔鬼信誓旦旦的道：“虽然他已经逃跑了，但是想要找到他的踪迹，对我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不过，事先声明，这个巫师被杀死后，他的灵魂要归我所有。” “没问题。”布莱恩微微点头，又道：“但是你必须告诉我，这名巫师的力量来源是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如此自信地向我保证，一定可以找到他的踪迹。” 由于上次在酒馆中收服白鸦佣兵团的佣兵，并赐予他们力量，导致小魔鬼积攒起来用以进阶的能量几乎被消耗殆尽，所以对于索取灵魂，恢复力量的要求，他并未反对。 毕竟他收服小魔鬼的目的，可不是让他给自己当吉祥物或者宠物那么简单，同样也需要他的一份力量。 况且，对于两人之间签订的这份最原始的契约，他还是非常清楚的，即使小魔鬼的实力在传奇以上，都难以撕毁，更何况是现在。 只要他适当地控制对方提升力量的速度，让其在自己拿捏的范围内，就根本不用担心他的反噬。 “我刚才在黑袍巫师的身上感应到了恶魔的气息，我怀疑他是恶魔的信徒。”小魔鬼沉默一下，如实说道。 “恶魔的信徒？”布莱恩挑了挑眉梢，露出惊讶的表情。 魔鬼与恶魔天生就是死对头，像拜尔这种曾经的深渊血战指挥官，对恶魔的了解，可谓是再清楚不过的。 至于黑袍巫师的身上为什么有恶魔的气息，布莱恩隐隐感觉到，这很有可能与另一种职业有关。 不过，他现在还不敢证实心中的推测，只能交手以后才见分晓。 “那你把他给我跟紧了，等大会结束，我再去对付他。”布莱恩对魔宠说道。 “知道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小魔鬼利用隐形能力隐去身子，然后从布莱恩的怀里飞出来，消失不见。 布莱恩望着魔宠消失的方向，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属性栏： 战法师2级（经验值：25403000） 奥术之火：等级lv1 魔法能量：（22172500） …… 看着视网膜内浮现的数据，布莱恩知道，自己的等级和奥火能否快速升级，然后开启二环法术，就全部仰仗这位逃跑的黑袍巫师。 因为杀死施法者是可以抽取他们的魔法能量，而且从对方刚刚施放的三环法术，他就能够感觉到这位黑袍巫师的大概实力，并推断出杀死之后可以抽取多少能量，这可要比他汲取昂贵的宝石或者通过冥想的方法快多了。 若是换做以前，他或许还会忌惮这些施法者，但自从获得了这颗能够免疫四环以下的艾恩石，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与其交手。 因为他们唯一的优势，在艾恩石抵挡法术能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布莱恩走到乖巧、安静的坐骑前，伸手抚了抚它的鬃毛，又亲昵地搂着脖子蹭一下它的脸庞，这才笑着一挥手，让其化作点点光芒，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之所以能够战胜猛巴顿，除了被自己利用类神力强化的骑枪，这只被他召唤的坐骑也功不可没。 如果只是普通坐骑的话，他根本不可能险象环生地躲过一次次足以致命的冲锋，找到一击毙命的机会。 仅仅只是猛巴顿剽悍的坐骑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将其吓得瑟瑟发抖。 “布莱恩，你没事吧？”这时，一道浅蓝色的身影从逐渐恢复秩序的人群里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臂，关心道。 “没事，问题已经解决了。” 感受到一只温暖的小手滑入自己的掌心，布莱恩转身望向柯尔妮，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朝她微微一笑，摇头道。 出于本能地，他想要去揉一下她的长发，突然又意识到自己手上的血迹，连忙忍了下来。 事实上，在他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算到柯尔妮会出手帮自己拦截法术，这让他再次看到这位满脸关心之色的公主，心中不免触动了一下。 虽说拥有艾恩石的他，一点都不担心黑袍巫师的法术给自己造成伤害。 但这件装备最多只能吸收二十环的法术，可谓是用一次少一次，能够节省下来使用次数，自然是乐见其成。 毕竟在这个最多只能放出三环法术的世界，艾恩石就是他面对施法者最强大的底牌，容不得他随意挥霍。 可惜的是，他现在还没有研究出如何恢复次数的方法。 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准备研究一下艾恩石的构造，将这种吸收法术的功能，引入到自己的奥术之火中。 “那我刚刚表现的怎么样？”柯尔妮晃着布莱恩的手臂，有点小得意的道。 这是她第一次施放神术，并深刻地意识到布莱恩传授自己的魔法知识和施法技巧有多么的重要。 她正是瞬间判断出敌人的法术是以能量为主的塑能系，然后立刻根据自己学过的知识，知道这种法术是可以被自己的神术抵消 “非常好，我全部都看到了，你刚才施放神术的样子也非常漂亮，就像一个降临物质世界的女神。”布莱恩毫不吝啬地向这位美丽的公主送上自己的赞美之词。 作为一名巫师，布莱恩仅仅只是瞥一眼，感受下空气中的能量波动，就瞬间判断出黑袍巫师对自己施放的是三环塑能系法术「黑暗之炎」。 这种恶毒的火焰被击中以后，并不会像「火球术」那般产生剧烈的爆炸，反而会散发出邪恶的负能量如蛆附骨般渗入体内，若是得不到牧师的及时治疗，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全身血肉枯竭的干尸。 然而，令布莱恩意外的是，柯尔妮仅仅只通过一环神术，就瞬间瓦解了对方的攻击。 两个法术的碰撞，除了她的圣洁神术对这种黑暗法术拥有天生的克制关系外，同样也间接证明了圣洁神术不愧是一种集治疗、增益和打击邪恶的强大神术。 当然，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施术者自己本身。 如果没有她娴熟的施放神术技巧，也不可能如此精准地命中半空中呼啸的法术。 所以说，身为一名施法者，并不是说学会法术就算成功，掌握纯熟的施法技巧才是取胜的关键。 布莱恩本以为自己对柯尔妮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了解，谁曾想还是难以探出她的深浅。 “走吧，我们就不要在这里碍事了。” 布莱恩环顾四周，发现混乱已经被金狮鹫卫士逐渐平息，开始有条不紊地搬运尸体，安置伤者，以及处理地面的血迹。 围观的群众也渐渐平息，开始各自归位。 显然，这位被他杀死的尼路斯坎继承人，在老国王看来，更像是不可避免的意外，或者微不足道的小事，竞技大会依然准备继续进行。 于是他拉着柯尔妮的手，两人一起朝场外走去。 第四十三章 落幕 这是我一生最灿烂的日子，望着恢复秩序的竞技场地，柯尔妮撩了撩额前的发丝，不禁心想。 因为这场大会是她的父王亲自为她举办的，王国各地的贵族领主和自由佣兵、流浪骑士们为了各自的荣耀，竞相涌至，互相较劲。 而金羽城的居民也都到场观看，在她的印象里，这应该是自己见到过的最空前的盛况。 荒野布满帐篷，骑士的盾牌各自悬挂在营帐门口，一长列丝质旗帜随风飘扬，精钢刀剑和镀金马刺闪着耀眼阳光。 比赛开始时，号角长鸣，马蹄轰隆，入夜之后则是宴席大开，弦歌不辍。 即便是来自尼路斯坎的王国继承人，被布莱恩挑落马下，斩首示众，血洒当场，以至于引起一场混乱，也依然打断不了这空前的盛况和群众的热情。 想到这里，柯尔妮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她父王的脸上。 她看到国王眼角显现的全是微笑的纹路，完全没有被刚才的混乱破坏了美好心情，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自己的父王这么开心过了。 或许是因为尼路斯坎继承人的意外死亡，让他格外惊喜吧，柯尔妮收回目光，心中暗想。 起初，她还不太明白，自己的父王为什么要邀请尼路斯坎人参加这种竞技大会。 她原本以为这个错误的邀请，只会让这头凶狠、残忍的恶狼，在场地上大杀四方，耀武扬威，打击诸国骑士的士气。 但是当她多次望向布莱恩信心十足的神情，以及对猛巴顿的不屑一顾后。她终于明白，她的父王更像是在借布莱恩的手，去击败这位试图炫耀的恶狼。 毕竟他是泰格瑞拉的王子，即使是私生子，他所代表的依然是整个泰格瑞拉王国。 然而，令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布莱恩不光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甚至还直接将其斩杀于此。 简直就是将尼路斯坎王国的尊严狠狠地践踏一番。 柯尔妮回想起布莱恩踩着猛巴顿胸膛，挥剑而下的惊心一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人头滚落的情景，会如此的淡定和舒爽。 或许那时的她，眼里和心里除了布莱恩，什么都看不到吧，柯尔妮心想。 毕竟这位来自尼路斯坎的继承人与她毫无关系，只不过是头嗜杀成性的恶狼而已，他的名字只会从她的左耳进右耳出。 随着他屈辱地死亡，世人也将和她一样，永远将其遗忘，不会有人谱曲歌颂他，最多不过是布莱恩一战成名的背景板。 虽说为了保险期间，竞技大会上使用的武器，全是一触即碎的木质武器，但这并不代表就绝对安全。 致使对手意外死亡的事件，不论在什么地方，都屡见不鲜，要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件令人伤感的事，因为他们只会记得那名站在场地上的胜利者。 隐约间，柯尔妮已经在看台上听到了许多关于布莱恩的议论絮语，令她会心一笑的是，这些议论大多以夸赞为主。 毕竟布莱恩仅凭一柄木枪，就能够将全副武装的重骑士挑落马下，她至今还印象深刻地记得他驾驭战马一跃而起的惊艳表现。 “我的公主，这种胜利不足挂齿，不过是些小场面、小比试，把这些毛头小子打下马，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 很快，她又想起与布莱恩从竞技场地离去，两人在分别时，他亲吻着自己的额头，随口说的一句话。 她听得出来，这句话对他来说，是非常客观的评价。 “那什么样的战斗才算是大场面，大比试？”于是她忍不住询问道。 “深渊血战！”这是布莱恩仔细斟酌良久之后，给出的答案。 对一切事物都观察细微的柯尔妮能够感觉到，布莱恩说这句话时的凝重表情。 在那遥远的年代，在那些神圣而又光辉的事迹产生之时，一颗毒瘤也在逐渐形成，所有的生物哟，你们得当心了。这颗毒瘤正是血战，它所分泌的毒液如今已经遍布下层位面。 这份典籍是动员令——呼吁所有那些反对邪恶的人们站起来，联手与邪恶作斗争，并将它们彻底击溃，永不翻身。 这是我们的唯一选择！ ——摘自《深渊血战：一个阴谋》 …… 柯尔妮想起布莱恩向自己讲述的关于深渊血战的故事。 据说，血战的狂潮持续了极为漫长的光阴。有人说，它见证了诸位面的诞生与第一个凡人的降临，而且将会目送最后一个人的死亡。 它贯穿于所有的历史纪录——在诸位面上，这可以往后追溯至及远的年代——而血战在任何人的记忆之中，都不曾在下层位面停息过。 对于神力存在们来说，这情况也是一样，血战也超出了祂们的记忆所能触知的范围。 这就是说，它的历史几乎同造物的历史一般的古老。 柯尔妮能够感觉到，每次与布莱恩闲聊，他总是喜欢有意无意地将聊天内容转移到阿斯诺大陆以外的事情。 当她因听不懂而好奇的询问时，他就会耐心地向自己讲述这些故事或者历史。 以至于让她听到这些自己从未触及过的知识后，开始在心里生根发芽，产生向往之心。 就像许许多多被布莱恩描述的神奇位面。 诸如：柔和与奇想汇聚，音乐与死亡共生的妖精荒野、正义与秩序的典范，恩典与无尽仁慈的天界山、无尽荒野的万兽园、绝对中立阵营的钟表涅槃之机械镜，由无数英雄组成的约瑟园……甚至还有多元宇宙深处无人触及之地。 这些都是她极其向往的地方，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一阵号角突然响起，打断了柯尔妮的沉思，她兴致缺缺地望向竞技场地。 “卡纳斯王国的提恩王子！”司仪高声呼喊。 这位圣武士王子从西边进入竞技场，一身亮白金缕铠甲，骑着一匹乳白色战马，灰色的马鬃迎风飞扬，背后的长披风宛如白雪大地。 “安戴尔王国的维基曼王子！”司仪再次高喊。 维基曼王子骑着黑色骏马自东边进场，马儿披着一件饰服，颜色与它的毛发一般无二，他的骑枪也系着一条黑色布条，盾牌上则绘制着梦魇战马的徽记。 柯尔妮能够明显感觉到维基曼的战马在奔跑时，溅起的灰尘里带着一丝硝烟，这让她对于坐骑拥有梦魇血统而深信不疑。 “卡斯珀亲王，一场黑骑士与白骑士的对决，你难道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史威特公爵微笑着望向一旁的亲王，“老规矩，这次还由你来挑选，我接着跟，怎么样？” 柯尔妮注意到，卡斯珀亲王优雅从容的面孔明显抽搐了一下，显然布莱恩那场战斗的赌注，让他输得血本无归。 她并不认为，自己这位令她讨厌的叔叔，会像一个输急了的赌徒般继续跟进。 毕竟在世人眼中，他可是虔诚正直的卡斯珀亲王，勇敢无畏的骑士，高洁无暇之人。 这让柯尔妮不禁感叹，现在这个世道，什么样的人都可以称之为骑士。 曾经，她还天真地询问过布莱恩，那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骑士。 “我的公主，你该不会想把我当做你的骑士吧？”布莱恩惊讶地望着她，随后又嗤之以鼻的道： “那还是算了吧，你以为骑士有什么用？穿着亮丽的铠甲，只为博取女士的欢心？” 他告诉她，这些尽可能占有土地、地位和搜刮平民金钱，用强权、谎言和刀剑统治世界的‘高贵’之人，早就辱没了这个称呼，他们根本不配被称呼为：保护弱者的骑士。 他从十五岁就开始游离大陆，剑下亡魂数不胜数，不论历史悠久的贵族豪门，一身天鹅绒、大腹便便的商人富翁，甚至是趾高气昂的贵族骑士…… 所以，他只相信手中的刀剑和自身的实力，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保护弱者的骑士，即使诸神存在，真正的骑士也存在，他也只相信自己。 柯尔妮自然能够听得出来，布莱恩是在鄙夷那些空有骑士头衔却名不符实的人。 毕竟人往往只会遵从于世俗和常理，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在真相没有在眼前证实之前，循规蹈矩甚至因循守旧，都会被看做正道。而真相，总在历尽沧桑之后才见分晓。 “那圣武士属于真正的骑士吗？”良久的沉默过后，柯尔妮再度向布莱恩发问。 这一次她惊讶地发现，布莱恩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只是伸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什么话都没有说。 正如柯尔妮所料，她的卡斯珀叔叔婉拒了史威特公爵的赌注，显然刚刚的失意，让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看来卡斯珀亲王对于小心谨慎和犹豫不决这门课，学的不怎么样啊。”莫瑞勒老巫师摸着灰白的胡须，微笑道。 卡斯珀油盐不进，同样对巫师回以微笑，“你说没错，我的确需要好好学习一下这门课程。” 紧接着，司仪一声喝令，两名参赛者立刻平握长枪，脚踢马刺，冲了上去。 围观的群众和看台上的贵族男女中传出兴奋的欢呼。 两个骑士在赛场中央交手，木屑飞溅，钢铁交鸣。 不到一秒内，骑枪相继爆成碎片。 安戴尔的维基曼受到强烈撞击，在马背上晃了晃，但总算没有落马。 他们各自在比武场尽头掉转马头，抛下断枪，自侍从手中接过新的。 两人再度交手。 但这次维基曼王子在冲锋时，他座下的黑色骏马随着不断加速，柯尔妮惊讶地发现战马的四蹄上，竟然翻腾起一片缭绕的烟雾和微弱的火焰。 维基曼王子周身也同时迸发出黑暗能量，犹如实质丝线般汇聚在他的骑枪上，就仿佛日冕光环那样耀眼。 柯尔妮的神色中浮过一丝波动，因为她发现对方此时使用的招式正是暗黑卫士的超自然能力「破善斩」。 「破善斩」与「破邪斩」是两个相对应的杀伤性战斗技能，在打击各自的善良和邪恶阵营时，效果非常显著。 即使距离如此之远，柯尔妮也感受到了一股令她近乎窒息的心悸之力。 另一边，身为圣武士的提恩王子也毫不示弱地施展出了自己的「破邪斩」。 在无数人的欢呼呐喊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骤然间碰撞在一起。 两柄长枪同时爆裂，但等木片落地时，那匹乳白色战马却少了主人。 卡纳斯的提恩王子从马背上直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地面，狼狈地在泥地打滚。 柯尔妮听到人群里的喝彩声，欢呼声，口哨声，以及史威特公爵与莫瑞勒巫师对卡纳斯亲王充满嘲弄的爽朗大笑。 而这位亲王面露悔恨之色，仿佛在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下注。 柯尔妮再次将目光转移到竞技场中，卡纳斯的提恩王子垂头丧气爬了起来，她隐约感应到，对方周身涌动的神圣能量变得忽明忽暗。 显然，败于暗黑卫士手中，让他的自信心开始崩溃了。 最终，他的圣武士老师斯崔柯兰走过去，在他面前低语几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位失败的圣武士，这才勉强抬起头颅，在观众们指指点点和连连嘘声中，牵着自己的白马离开场地。 没过多久，等到安戴尔的维基曼王子准备就绪，竞技大会的最后一场战斗，也就是决定冠军到底是谁的决斗，在一阵响起的号角声中，宣告开始。 当布莱恩进场时，柯尔妮听到人群里响起一阵低语喧哗，她还听到很多贵族少女热切悄声道：“哇，他好帅啊。” 紧接着，她便听到老巫师莫瑞勒与身后的魔剑士倒抽冷气的声音。 柯尔妮立即望了过去，她看到布莱恩依然是往常那样熟悉的冒险者装扮。 真正令他感到惊讶的是，他骑着的战马，它长着洁白如雪的毛发和又长又软、柔顺得仿佛女人头发的金色鬃毛。 在明媚的阳光下，将他本就高贵优雅的身姿，衬托得就像灼热的太阳照射下的白云一样耀眼。 “这是一匹天界马，为什么他能够召唤天界马？”莫瑞勒巫师忍不住低语出声。 事实上，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知道布莱恩可以召唤天界生物，但他同样也知道另一件事。 那就是布莱恩已经与魔鬼签订的契约，大多数被召唤的天界生物，都是来自善良的上层位面，而魔鬼则是来自邪恶的下层位面。 所以，在他看来，这些与魔鬼打交道的巫师，怎么可能同时得到天界生物的青眛。 “老东西，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那就让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吧。”蛇眼冷冷地接了一句。 “因为他是一名真正的巫师，一种依靠潜心学习和研究的施法者，而不是你们这种依靠自身血脉施法的术士，一种连自身力量都难以驾驭的生手。 所以，像你们这种以血脉觉醒的方式，传承魔法能力的术士，为了学会新的法术，只能进行可悲的实验，实验的‘成果’在城镇的下水道和你们的隐居之地随处可见。 知道为什么会遇到处于癫狂状态的男男女女，滴着口水、大小便失禁的先知、乡村神谕者和奇迹施展者。这全部都是因为你们没有控制好血脉中的魔法力量，继承了失控、混乱的魔力，导致这些白痴的大脑或身体发生了退化……” “蛇眼！你还没完没了是吗？” 莫瑞勒巫师神色恼怒地打断了蛇眼的话语。 老国王也将不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片刻。 蛇眼耸了耸肩，闭嘴不语。 柯尔妮同样一言不发，只是将目光投在场地的布莱恩身上。 因为她知道蛇眼对巫师有多么强烈的恨意，所以从来都不会放过每一个能够打击到莫瑞勒巫师的机会。 对于蛇眼的一番言论，通过布莱恩教授的魔法知识，让她大概明白，术士们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除了世界规则和魔网的限制外，与他们早已失传的血脉觉醒仪式也有很大的关联。 因为术士这种依靠挖掘自身血脉潜力施法的职业，想要快速提升实力，就只能冒险尝试着一次次自己研究出来的血脉觉醒仪式。 而这些仪式失败的后果，正如蛇眼所说的那般，重者当场死亡，轻者也有很大几率导致大脑或身体发生退化。 从理论上讲，她的天佑术士职业，同样也属于依靠血脉觉醒神术的术士。 这让柯尔妮很庆幸自己遇到了布莱恩，因为他似乎对于如何循环渐进地觉醒神术有着独特的见解。 同时，她终于明白，布莱恩为什么一再警告和提醒自己，不让她跟其他巫师学习魔法知识。 “卡斯珀亲王，刚才我可是看到你满脸悔恨之色。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次？”史威特公爵打破了微妙的沉默，再次将玩味儿的目光望向身旁的这位亲王。 卡斯珀亲王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对方。 众人纷纷将目光放在场地上。 当布莱恩来到场地边缘准备就绪的时候，维基曼的这匹拥有梦魇血脉的坐骑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暴躁不安地尖叫嘶啼，不断跺脚摇头。 神色微变的维基曼拉紧缰绳，对其又踢又踹，试图强行控制它，却被对方后脚站立，差点把他直接甩飞下去，引起围观群众唏嘘连连。 维基曼拉缰扯绳半天，终于慢慢安抚下自己的坐骑。 紧接着，他不敢耽搁时间，控制着坐骑大步疾驰，直接使用自己最拿手的「破善斩」，裹挟着烟雾和微弱的火焰，猛烈地向前狂奔。 布莱恩轻拉缰绳，身下的天界马骤然间爆发出耀目的光辉，像一颗小太阳般，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 观战的柯尔妮知道，每一只从上层位面天界山召唤而来的生物，都拥有天生的超自然能力「破邪斩」。 这一场战斗，在她看来，更像是上一场的翻版。 维基曼没有盲目的进攻，尽管一直全速前进，他还是在最后一刻老练地改变了方向，将缭绕着黑暗能量的骑枪高举过马头。 就当两人即将碰撞时，维基曼站在马镫上，用尽全力刺向冲锋的布莱恩。 刹那间，众人对维基曼精妙的攻击，欢声雷动，只有柯尔妮拒绝加入这场合唱。 她看到布莱恩猛拉缰绳，在原地转了个圈，惊险地躲开这下骑枪冲刺，动作敏捷而优雅。 与此同时，布莱恩手中的骑枪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朝着维基曼的坐骑抽了上去。 “砰！” 骑枪抽中马儿脑袋的瞬间，蕴藏的力场能量汹涌而出，维基曼的坐骑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哀鸣。 布莱恩的天界马紧随其后，爆发出的神圣能量重重地撞在这只哀鸣的马儿身上。 马儿被撞得连连倒退的同时，布莱恩双脚踩紧马镫，双手紧握骑枪，用尽浑身力量再次挥出。 毫不留情地将维基曼从马鞍上扫飞出去，全身的铠甲与布莱恩的骑枪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所有人都听到了维基曼落地的铿锵声。 紧接着，布莱恩锋锐的骑枪上闪过一道寒光，精准地刺中维基曼坐骑的脖子，骑枪终于完成自己的使命，折断在里面。 这匹纯黑色的骏马发出惊恐的嘶吼，轰然倒地，抽搐着死去。 布莱恩两脚一夹马肚，乘胜追击，即将临近维基曼身旁的瞬间，他猛地一拉缰绳，天界马后腿站立，人立而起。 紧接着，两条势大力沉的前蹄，重重地踩踏在维基曼的腰部。 响亮的‘咔嚓’声，令围观群众们下意识地挺直腰杆，倒抽一口冷气。 受害者抬头哀嚎出声，双手死死地抓着地面的泥土，随即两眼一翻，一动不动趴在地上，陷入昏迷之中。 “两条腿都断了，脊椎也受伤了，真可怜。”史威特公爵不紧不慢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心的汗水。 “铠甲后部开裂，就像被攻城锥撞到一样，腿还是被自己的坐骑砸断的，恐怕以后再也回不到马背上了，是挺可怜的。”莫瑞勒巫师摸了摸胡须，认真地评论道。 “职业风险。”魔剑士蛇眼双手抱胸，冷冷地道。 “可怜的孩子，他应该庆幸布莱恩手下留情。”博恩大学士说出自己的判断。 “我觉得可以抢救一下。”卡斯珀亲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望向莫瑞勒巫师，“老巫师，你不是精通治疗神术吗？” “非常抱歉，我最近几天不太舒服，暂时无法使用神术。”莫瑞勒巫师望向圣武士斯崔柯兰等人的方向，笑着说道： “还是让‘审判者’瑞卡德大主教去治疗吧。晨曦之主的牧师应该很乐意净化暗黑卫士，这是他们的宿命，也是他们的职责，就如同歌谣中传唱的那样，在命运的安排下，让他们相遇……” 卡斯珀亲王在心中暗骂一句，闭口不语。 “蛇眼，你不是非常精通内外伤势的包扎技巧，你抢救一下这个孩子吧。不然死在这里，就没法向安戴尔的国王交代了。”老国王望向身后的蛇眼。 “陛下，非常抱歉，我最近几天也不太舒服。”蛇眼看了看莫瑞勒老巫师，一脸认真的回了一句，又笑嘻嘻的道：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那小子不会死，无非就是下半身瘫痪，某些功能也有可能支棱不起来了。布莱恩下手还是很懂分寸的。” ………… 第四十四章 激将 竞技大会结束的第二天清晨，没有一点风，天空堆满了灰色的云块，呆滞滞地好似一个人没有任何焦点的瞳孔。 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竞技大会上身为冠军的布莱恩的英勇表现时，圣武士斯崔柯兰穿着一身沾满风尘的铠甲，来到了一间饱经风霜的‘豺狼人’酒馆旁。 他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卡纳斯王子提恩说道：“你在怀疑自己的信仰，怀疑自己所坚守的正义到底正不正确。” “我也不太……清楚。”这位圣武士王子，目光略显呆滞地喃喃自语。 斯崔柯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虽然我们的眼中容不下邪恶，但我们同样要清楚，邪恶也是世界的一部分。” 身为一名历经沧桑的圣武士，斯崔柯兰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位学生到底是什么状况。 每一个圣武士都试图让自己符合信念最高的道德标准，尤其是那些刚刚接受感召的年轻圣武士，因为他们冲动、热血、又极具理想化。 但令人悲哀的是，这种道德标准往往定的越高，圣武士就会因太过高不可攀而越容易犯下错误。 有时会被迫在两害之间取其轻，有时也会因狂热的激情，让他们的作为越过了合理的界限，最终成为一名背弃誓言的圣武士。 此时此刻，他的学生已经在堕落的边缘徘徊着，随时都会跌入深渊。 对于圣武士来说，世界的邪恶存在犹如带毒的香气，让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感应到。 同样，善良光环对他们来说，就好似仙乐般悠扬。 身为圣武士，除了需要克制住自身对净化邪恶的那种毫无理智可言的冲动与执着，同时也要压制住内心渴求善良的诱惑。 而他的学生，来自卡纳斯王国的提恩王子，不光眼睁睁地见识到所谓的‘邪恶’，而无能为力，还经受不住善良血统的诱惑，最终在一场与暗黑卫士的对决中落败之后，心中对正义的信仰开始崩溃了。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圣武士，斯崔柯兰自然知道这种状况几乎是每一个年轻的圣武士都需要面对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避免。 毕竟每一个圣武士在接受感召时，都会宣誓忠于正义的事业，并踏上与邪恶为敌的道路。 在他们眼中，只要清除邪恶，维持正义，就是他们的职责。 殊不知，这些未经现实的毒打和磨砺，只是以心中相信正义就能改变世界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和白痴。 所以，斯崔柯兰需要做的就是让他直面邪恶，认识世界的本质，重新唤醒自己坚定的信仰。 至于到底会不会成功，完全在他自己。 斯崔柯兰示意自己的学生，两人一起拉紧斗篷，戴上兜帽，掩盖自己的身份。 随后，他又望向酒馆的门外蹲着的一只及腰高的豺狼人石像，由于长年受风雨侵蚀，狰狞的面孔早已模糊不清。 斯崔柯兰不由自主地拍了拍豺狼人的头，他和它仿佛是老朋友，随即喃喃自语：“希望能够迎来好运。” 接着，他带自己的学生，毫不犹豫地步入酒馆。 ‘豺狼人’酒馆的大门被打开，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地望一眼，看到是两位全身包裹在斗篷的黑衣人，便不再理会。 两人一起走了进去，屋内的空间比外面看要大很多，且左右与毗邻的小屋连通，一排十几个小屋连成一片。 尽管里面弥漫的蓝烟散发出甜腻的香气，但仍然无法完全遮盖小便、酸葡萄酒和腐肉的恶臭。 此时房间还未坐满，一些客人用无聊、敌视抑或好奇的目光盯着两个披着斗篷的卡纳斯人，剩下的聚在远端的坑边，两名一丝不挂的女人手持利刃在坑里决斗，观众阵阵喝彩。 “冷静。”圣武士斯崔柯兰紧紧地抓住提恩的手肘，手上的力道令铁甲手套嘎吱作响，“记住了，我们是这里的客人，不是执法者。” 在众声喧哗的尽头，斯崔柯兰看到一个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盛在木碗里的葡萄的男子。 对方一看到他，便挥手示意，“两位骑士先生，来跟我坐坐，吃几颗来自弗洛伦萨的葡萄如何？甜得很哟！” 这是一位油腔滑调，笑容满面的瘦小男子，穿着银线织成的亮丽外衣，悬空袖子长得拖地，纽扣则用翡翠雕成猴子形状，一头纤细亮白的卷发上，戴了顶扇形的漂亮绿帽，上面饰着孔雀羽毛。 斯崔柯兰不禁感叹这位外号‘丑猴儿’的盗贼，眼光还是这么毒辣。 五年未见，对方仅仅只是看他一眼，便猜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带着自己的学生穿过桌凳，拉了张椅子坐下。 在他成为圣武士的冒险生涯中，每次来到金羽城追踪邪恶生物，都会与这位叫做‘丑猴儿’的盗贼打交道，通过他的情报网，获取许多有价值的信息。 “大人，这位就是您的学生？” 瘦猴儿惋惜道：“我看过他昨天在竞技场中的表现，真是太可惜了，尤其是与维基曼王子的那场决斗，可以看得出来，对方的实力并不比强，唯一的优势，只不过是自己的坐骑而已。” 提恩垂下目光，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当然，在我看来，你应该感谢幸运女神。”瘦猴儿转了转狡诈的眼睛，又微笑道： “因为与竞技大会的冠军布莱恩比试的另外两位王子，他们的下场你应该注意到了，一死一残。我并不认为你能够幸运到哪里去，所以，小朋友，不要垂头丧气地苦着脸，你应该庆幸没有与布莱恩交上手。不然的话，你的下场说不定会更惨，毕竟你可是……” 瘦猴儿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仿佛完全不在意被人听到。 “少废话。”圣武士斯崔柯兰打断了盗贼的喋喋不休，“我来这里是向你打探一个消息。” “说吧。”瘦猴儿自顾自地吃着葡萄，把籽吐到唇上，再用指头弹掉，“亲爱的骑士大人，我非常乐意为您效劳，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知无不言地汇报给您。 您真的不尝尝这葡萄吗？我听说在你们卡纳斯的辉耀城里，只要被圣光照一照，就立刻精神焕发，体力充沛。 但让我不解的是，城里还是有许多小孩在饿肚子啊，也不知道这神圣光辉到底照在了什么地方。在我看来，肯定不会照到像我们这样的阴沟里，你说是吗，英俊的圣武士小王子？” 说完，这个狡猾的盗贼拿起葡萄在斯崔柯兰面前挑衅似地晃了晃，又笑嘻嘻的道： “我还听说，你们可爱的小王子在国王的宴会上公然反对我们威斯特王国的小公主与泰格瑞拉的布莱恩联姻，声称对方配不上我们高贵的公主。当时我就有点不解了，诸神在上，请小王子告诉我能够配上公主的会是谁呢？总不至于是拥有纯净心灵和良知的圣武士吧，这不是搞笑嘛？ 出生于黑暗，崇尚黑暗力量的暗黑卫士，嗜杀成性、残暴无情的恶狼，全都被亵渎神明，自以为拥有天赐力量和特权的巫师给干掉了，而配得上我们威斯特王国公主的圣武士在干什么？我昨天刚好看到他在泥地里打滚啊，那模样，可狼狈了，打滚的圣武士，嗯，有点意思…….” “你……” 提恩神色恼怒地瞪着面前的盗贼，却被他的老师拍了拍肩膀，于是强压怒火，继续保持沉默。 “我要的是麦酒，还有消息。”斯崔柯兰神色冷漠的道。 “还是老样子，你们卡纳斯人的性格又直又急。”瘦猴儿抱怨道：“你倒是告诉我，干嘛这么急？越是急着过日子，就越早进坟墓。” 一名女侍推开人群走过来，边走边拍开偷摸自己屁股的咸猪手。 斯崔柯兰点了两杯麦酒，向眼前的盗贼询问道：“我是来打听关于安戴尔人的事情。” “那头恶狼不是已经被杀死了。”瘦猴儿捻起一颗葡萄，用拇指和食指挤破果皮，把果肉送进嘴里。 “人头还被布莱恩给砍了下来，据说要送回泰格瑞拉，用枪尖串起来，挂在阿斯塔克拉要塞，让尼路斯坎人好好看看自己的王国继承人，那一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我问的是安戴尔人，不是尼路斯坎。”斯崔柯兰皱起眉头，他并不认为对方会听错自己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谁，难道你就不对尼路斯坎人中，逃跑的那名黑袍巫师感兴趣吗？”瘦猴儿眨了眨狡诈的眼睛，笑嘻嘻的道。 “黑袍巫师？”斯崔柯兰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对于黑袍巫师的事情，他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 因为昨天布莱恩与猛巴顿比试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关注着两人的战斗。 他看到猛巴顿手下的一名黑袍巫师出手时，出于圣武士对邪恶生物本能的直觉，便让他瞬间察觉到了这名巫师法术中隐藏的邪恶气息。 “不得不承认。”女侍把麦酒送了过来，圣武士斯崔柯兰递给她一枚银币，对盗贼微微点头：“你这个转移话题的手段，简直太生硬了，说说看吧。” “你管它生不生硬，只要最终的结果是正确的，不就完事儿了。”瘦猴儿望着正强压怒气的提恩王子，又挑衅道：“至少对圣武士还是非常管用的，我说的对吗，可爱的提恩小王子？” “过火了。”圣武士冷冷地警告道。 “那个巫师啊……”盗贼立即收回嬉皮笑脸的样子，沉吟片刻，又不紧不慢地丢颗葡萄放进嘴里，说道： “逃到金羽城外的枫树林里去了，还是个死灵巫师，最喜欢干的就是把人的肚子剥开，在里面塞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昨天晚上我还听说那里闹鬼了呢。” “枫树林？死灵巫师？”斯崔柯兰目光闪烁一下，再次确认道：“你确定吗？” 他当然知道金羽城外，长在半山坡上的那处枫树林，而且还知道，那里是一处乱坟岗，地形非常复杂，偶尔还会跑出几只自然觉醒的僵尸。 同时他也很清楚，那名来自尼路斯坎的黑袍巫师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死灵巫师。 “非常确定。”盗贼耸了耸肩。 圣武士斯崔柯兰望向双眼闪烁狡诈光芒的盗贼，“多谢告知，不过，我暂时对那些脏东西不感兴趣，还是先告诉我关于安戴尔人的事吧。”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圣武士，他早就过了冲动、易怒，看到邪恶生物就必须净化、毫不退缩的时代。 因为他深知，当拳头收回来的时候，只是为了挥出更大的力量。 虽说他的确对这名邪恶的死灵巫师感兴趣，但并不代表自己会因此中了这个盗贼的圈套，被对方利用。 “我当然知道你们圣武士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瘦猴儿将狡诈的目光迎上卡纳斯的提恩王子，“我还知道这个世道早就变了，因为真正的诸神和骑士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一些貌似敬虔的神棍，在大街小巷胡言乱语。” “盗贼，你这是在试探诸神的宽容心！” 提恩王子忍不住接了一句，声音之大令酒客们纷纷侧目，“你难道就不怕惩罚恶人的诸神之鞭？你犯下这么多罪孽，人死以后，相信我，一定会被诸神打入九层地狱或无底深渊。” “我好怕啊，请问，诸神何在？罪孽何在？”瘦猴儿吓得将捻在手中的葡萄掉在了地面上，然后又一脚踩碎，故作惊讶的道。 酒馆里传来若有如无的声音，大多都是嗤笑和嘲弄。 圣武士斯崔柯兰正欲阻止，却突然发现提恩身上的神圣能量突然变得忽隐忽现，他若有所地地望了一眼，随即闭口不语。 “诸神创造了世界，也创造了所有人。”提恩义正言辞的道。 围观的群众看到这种情况，开始慢慢消失。 显然，大多数人都知道吃瓜群众在这里是一个高危职业。 “所有人？”瘦猴儿嘲讽地笑道：“小王子，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神会创造出死灵巫师那样的怪物？什么样的神会容忍亵渎神明的巫师，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存在，祂们就是为了创造绵羊不让恶狼挨饿，创造弱者来给强者愚弄。” “所以才拥有了圣武士，真正的圣武士会守护正义，保护弱者。”提恩不由自主地提高语调，周身忽闪的光芒也明亮了几分。 听到对方提起圣武士，以及闪烁的微弱光芒，大多数人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酒馆里。 “你指的是那些只会在泥地里打滚的圣武士吗？”瘦猴儿嗤之以鼻的道： “那还是算了吧，我宁愿相信这个世界是恐怖的，也不会相信有人会保护弱者。要不然的话，你们这些自喻高贵的圣武士，也不会对枫树林的邪恶巫师提不起兴趣。” “他活不过今晚！” 圣武士王子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话音刚落，提恩周身的神圣能量骤然间迸发出耀目的光辉，又迅速收敛于体内，吓得盗贼眼神一缩。 “不要冲动。” 斯崔柯兰谨慎地提醒道：“枫树林的乱坟岗到处都是尸体和坟墓，这对于死灵巫师来说，意味着可以唤醒无数不死生物，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他知道这位陷入堕落边缘的王子已经再次唤醒了对自身的信仰和正义，虽然不能这个时候去泼冷水，但也绝不可以让他因此去送死。 “你瞧，这就是你们圣武士的作风，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瘦猴儿笑嘻嘻的道： “在我看来，你们只要迅速出击，像老鹰扑兔子一样，死灵巫师绝对会因措手不及而送命。 你们伟大的晨曦之主甚至还会赐予你们祝福，当做奖励，说不定你们那好心的瑞卡德大主教，还会因为我如此热心肠地提供情报，恩准我跟你们神殿的女牧师共度良宵哟。 亲爱的骑士大人，时机已经成熟，比我手中的葡萄还成熟，如果你们真的不愿意的话，那我只能将死灵巫师躲在枫树林的消息，出售给竞技大会的冠军，我们威斯特王国公主的未婚夫，泰格瑞拉的布莱恩。 相信我，这位来自泰格瑞拉的王子为了讨公主的欢心，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个活儿，杀死尼路斯坎的人，为威斯特王国清除祸害。听起来还真讽刺啊，一个由诸神创造的世界，却让一个亵渎生命的巫师去守护，啧啧啧……” 圣武士斯崔柯兰深深地看了一眼吃着葡萄的盗贼，又下意识地瞥了眼自己的学生。 他看到自己学生眼中闪烁着对邪恶生物最为纯粹的恨意，周身的神圣能量，也随着他的恨意提升，开始渐渐恢复。 尽管斯崔柯兰已经大概猜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着己，去枫树林杀死那位来自尼路斯坎的死灵巫师，但他却又非常清楚，自己没办法拒绝这个要求。 因为这是他的学生重新追回圣武士之路唯一的机会。 很难想象，这位幕后的策划者，竟然连他的学生即将堕落都给算了进去。 想到这里，斯崔柯兰直接起身，带着提恩从酒馆离去。 从昨天死灵巫师施放的法术强度，他就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没那么好对付。 更何况，那里还是负能量充溢的死亡之地，他打算跟‘审判者’瑞卡德大主教商议这件事。 望着离去的圣武士，瘦猴儿索然无味地丢掉手中的葡萄，长出了一口气。 显然，面对两名圣武士，其中还有一位愣头青，他看似表现的非常淡定，其实心中也是慌得一批，只能不断吃葡萄缓解内心的紧张。 第四十五章 下水道亲王 事实上，瘦猴儿原本是拒绝接这个任务的。 毕竟相较于激怒一个愣头青圣武士，他宁愿去面对陷入暴怒状态的食人魔。 至少他知道像食人魔这种身强体壮、却心智懒散的类人生物的弱点就是暴躁的脾气，只要满足他的要求，就可以游刃有余地控制这些傻大个儿帮你做事。 但死板、正直的圣武士就不一样，尤其是像卡纳斯王子这种刚刚接受感召的圣武士。 这些冲动、热血、极具理想化主义的圣武士，在他看来，就像一个天真的白痴。 他们不害怕流血、不害怕邪恶，甚至连死亡都不害怕。 但正因为他们这种无所畏惧的性格，让他们在维护正义时，总会无缘无故地掀起一场场充满杀戮的战争，让原本守序的城市陷入混乱，让许多倒霉的平民因此丧命。 一个连‘正义是需要妥协的’都不懂的圣武士，是注定难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圣武士。 毕竟再光辉的城市，它也有阴暗之地。 暗黑组织、帮派人士、灰色地带、官员贵族等等，同样也是维持秩序城市运转的一部分。 但是在圣武士眼中，却成为了危害万千人的罪大恶极之徒，是可以直接处死的那种。 这里是金羽城，整个威斯特王国最繁华的城市。 正因为如此，王国的掌权者几乎没有几个是身上干净的。 这里的下水道每天都可以看到漂浮的尸体，甚至连闪亮的金狮鹫钱币上都能闻到鲜血与肮脏的气味儿。 这就好比秩序与混乱的冲突。 混乱代表侵略，站在暴力的一方，而秩序就是与混乱对立的存在，两者是一场永无止境的争斗，自他出生起便开始，即使他死去，仍在继续，没有人能够逃避秩序与混乱的冲突。 对于世人来说，良好的秩序才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基础，但是像圣武士这种维持秩序的手段，更像是代表暴力的混乱：以暴制暴！ 这看似有力量，实质上是一种最无奈的力量。靠‘以暴制暴’求取正义，虽然解决了一时一地的小问题，但却教会了很多人不文明的表达方式和不正义的做法。 更可能激化问题双方的矛盾，甚至挑起更恶劣的对抗情绪，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不文明、世人越来越不讲求正义。 因为‘以暴制暴’，比的是力量，看谁的力量大，谁的手段更凶狠。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式的‘以暴制暴’，是一种原始同态复仇意识的残留，对统治者来说，就是文明的倒退。 如果不是他提前接到通知，圣武士斯崔柯兰会带着自己的学生来‘豺狼人’酒馆，在他看到两人踏入酒馆的那一刻起，他就立刻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而他之所以会硬着头皮接下这个任务，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这位神秘雇主的身份。 此人正是昨天竞技大会的冠军，来自泰格瑞拉的布莱恩。 如果认真追究的话，他还是威斯特王国继承人的未婚夫，将来肯定会与王国的公主一起管理整个王国。 在竞技大会开始的那一天，他亲眼目睹到来自卡纳斯的一群神棍，给这位拥有天界血统的公主施加祝福。 当他看到从遥远的东方降落一缕玫瑰色的晨光时，他一度以为这位公主接受了来自晨曦之主的祝福，成为这位神祇虔诚的信徒。 庆幸的是，从那群神棍脸上难看的表情可以发现，他们施展的祝福洗礼显然是被拒绝了。 正因为如此，让他们这些躲在阴暗角落的组织同时松了一口气。 大多数地下组织都知道，这位拥有天界血统的公主，若是真的接受了晨曦之主的赐福，成为其虔诚的信徒。 为了让神圣的光辉像笼罩卡纳斯的辉耀城一样，在金羽城绽放黎明之光，以此表达对信仰的坚定，他们这些邪恶组织绝对会迎来一场大规模的清洗。 所以，在得知这位神秘雇主的真实身份后，他只是思索片刻，便欣然应允。 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位能够在竞技大会上，将尼路斯坎的恶狼挑落下马，亲自砍下其头颅的泰格瑞拉王子的实力与魄力。 而且这位王子与公主的联姻同样也不是什么单纯的政治联盟。 在布莱恩将尼路斯坎的猛巴顿挑落下马，黑袍巫师出手相助时，他难以置信地发现，最先反应过来，并施以援手的竟然是威斯特的公主。 当时的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连威斯特的老国王，都震惊于自己孩子的举动，嘴巴张的都快可以塞下他头上的王冠。 于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全部集中在了这位周身散发着神圣光辉的公主身上。 他看到威斯特的公主冲入混乱的人群，寻找布莱恩的身影。 当两人目光对视上的那一刻，这位在世人眼中高贵而冷静的公主，就像一只天真单纯的小小鸟，小鹿乱撞地扑入布莱恩的怀里，简直惊掉了他的下巴。 这是真爱啊！ 瘦猴儿一脸羡慕地望着那一幕，他感觉这种王子拯救沉睡公主，然后再相爱的事情，恐怕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但就这么眼睁睁地发生在自己面前，并颇有感触地暗自感叹：人生啊，还是年轻了好！ 这让他愈发对这位神秘的半精灵王子提起兴趣。 可惜的是，与他交接的是对方的手下，这让他根本没有与其对话的机会。 尽管他没有机会与这位神秘的半精灵王子见面，但对方却似乎已经猜透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担忧。 于是便让自己的手下送给他一句话，而他正是因为这句话，才得以圆满完成这次任务。 瘦猴儿从椅子上起身，脑海中想起那句令他回味无穷的话语： 所谓的人性弱点，莫过于本身没有足以炫耀的优点，却又将其可怜的自卑感，以令人生厌的自大、自夸来掩饰。 是啊，只要找到一个人最致命的弱点，总是能够想到对付他的办法。 就如同布莱恩与猛巴顿的那场对决。 尼路斯坎的恶狼攻击再怎么凶猛，他的骑枪打不到目标，甚至连根草叉都不如，就像一头亮出双角，却只会横冲乱撞的公牛。 而布莱恩就能够在对决中以沉着冷静的态度去应对，直至找寻到一击致命的机会。 正是因为这让人不可思议的攻击，导致大多数人难以相信布莱恩的木制骑枪，竟然可以战胜全副武装的猛巴顿。 有人说尼路斯坎的恶狼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对方在准备战斗的时候，灌了一大桶酒，因为酒后驾马，这才让布莱恩抓到机会，否则他怎么可能像头横冲直撞的公牛。 还有人说猛巴顿早上吃得太撑了，肚子大得就像五个月的孕妇，撑得连铠甲都穿不起来，结果慌慌张张地骑到马儿的背上，命根子被铠甲未合紧的缝隙夹到了，难受得像个女人一样骑在马鞍上扭来扭去，导致自己的攻击毫无章法。 甚至还有人说这头恶狼最喜欢吃烧鸡，以至于在比赛之前，被鸡骨头卡在了嗓子眼里，要不然的话，布莱恩的骑枪砸到对方脖子时，他的护喉甲为什么会开裂、流血…… 瘦猴儿知道，好事者总喜欢凭听来的片言只语去推断演绎自己未闻未见的事，还能做到言之凿凿。 尽管他对这些谣言嗤之以鼻，但他同样也知道，所有故事中只有一个共同之处：尼路斯坎的恶狼败了，败得非常彻底，连脑袋都被布莱恩砍了下来。 而这位来自泰格瑞拉的幼虎之所以能够击败这头试图耀武扬威的恶狼，完全凭借的就是自己敏锐的洞察力，抓住对方的弱点，一击毙命，完成反杀。 瘦猴儿瞥了一眼坑里两名赤身裸体决斗的女人，已经开始撕拉咬扯，观众喝彩震耳欲聋。 他并未停留多久，而是穿过酒馆的长厅，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门前停下。 紧接着，这扇门突然开启，冒出一位尼路斯坎人，对方壮硕的身体包裹在一件带着毛领的黑色羊毛斗篷里。 这是个秃头，脸部被两条横穿左右眉毛、鼻梁和两张脸颊的交叉伤疤破了相，右边的那一条像是最近才留下的，结疤的痕迹上还是粉嫩的皮肉。 “威斯特的盗贼。”光头男露出狰狞的微笑，“从这儿下去吧。” 瘦猴儿微微点头，常年生活在金羽城，他当然知道光头男指给自己的门后是一段陡峭曲折的木梯，通向酒馆的地下室。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向下的阶梯很长，还非常暗，若是普通人，稍不留神就会滑倒，但对他这种盗贼来说，却如履平地。 快到尽头时，他出于本能地抽出一柄匕首，随后来到一间有上面酒馆三倍大的砖石砌成的地下室。 瘦猴儿打量着四周，地下室的每个房门前均靠满巨大的木桶，门外挂着风干的豺狼人头颅。 他看到一位身材瘦小、披着跟光头男一样款式的毛领黑斗篷的男子，正无聊地来回踱步。 他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当然，在他看来，即使对方化成灰，他也能够认得，他们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对方喜欢什么姿势都一清二楚。 此时正是白鸦佣兵团的‘织网者’萨科，就如同他的称呼一样，喜欢像蜘蛛一样编织阴谋，设计自己的对手，让人死都死得莫名其妙。 瘦猴儿实在想不明白，泰格瑞拉的王子到底是如何收服白鸦佣兵团的人，以及如何让他们的团长‘流亡者’卡帕斯宣誓效忠。 事实上，在他尚未从龙首港来到金羽城时，就常年与萨科打交道。 在泰格瑞拉的龙首港，他不光是一名世人眼中‘臭名昭著’的盗贼，还擅长走私、行商、放贷，甚至兼职海盗和佣兵的营生。 而他的合作伙伴，就是这位自称‘织网者’的萨科，那时的他还被人称之为：下水道亲王。 “瘦猴儿，我家主人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萨科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立即迎了上去。 “非常圆满，我亲爱的朋友。”瘦猴儿一脸微笑的道。 望着走过来的萨科，他惊讶地发现，对方整个人的气质变化非常大，竟然让他隐隐有种心悸的感觉。 尤其是对视上萨科那双令他印象深刻的双眼，早已不是仿佛写满故事的沧桑，而是一种诡异的血红，若是对视时间过长，意志不坚定的话，甚至如同处身恐怖的地狱一样。 “很好，既然如此的话……”萨科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吟着道。 “报酬就免了吧。”瘦猴儿自然明白自己这位老朋友的意思，连忙拒绝，笑嘻嘻的道： “泰格瑞拉的王子殿下不光是你们龙首港的公爵，同样也是我们威斯特公主的未婚夫，这种小事儿，就不要提什么报酬了，我是真心实意地愿意帮助你们。” 萨科一眼看穿了老朋友的那点鬼心思，他撇了撇嘴，说道： “我家公爵大人不差那点钱，我们委托你办事，而你会拿到报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毕竟我们龙首港的新任公爵是最讲信用的人。拿去吧，亲爱的朋友，下水道亲王。这个世道太乱了，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可以自封亲王。” 萨科说完，将一小袋金币丢到对方手中。 瘦猴儿接过金币，将其收入怀里，心中却在暗想：这个世界真是颠倒秩序了，一个出身低贱的盗贼、佣兵、走私者、海盗……竟然为一位公爵大人的信用作保。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一见你们的公爵大人。”瘦猴儿斟酌片刻，略显犹豫地开口道。 “怎么？”萨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儿的笑容，“你这是想在我们公爵大人麾下效力吗？可以理解，等我们的紫龙公爵统治龙首港，收服风暴群岛，我们这些苦哈哈的佣兵同样也会跟着一步登天，说不定还能得个爵位什么的，到时候我可要在你这个见不得光的下水道亲王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你误会了，我的朋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瘦猴儿连忙摇头解释道：“毕竟让我抛下金羽城的妻子和孩子，再回到龙首港……” “放屁！” 萨科打断了瘦猴儿的话，“你特娘的哪有什么老婆和孩子，通通都是姘妇和一些不知道从哪儿拐过来的孤儿，你不就是想坐地起价谈条件，让自己出的每一份力气都获得相应的报酬。” 瘦猴儿讪讪一笑，显然被对方猜透了自己的心思。 “如果你是想谈条件的话，找我就可以了。”萨科继续道：“至于见我们的公爵大人，你还没这个资格，拿了钱就赶紧滚吧。” 望着老朋友一副小人得志的欠揍模样，瘦猴儿暗骂一句，一脸失望地转身离去。 第四十六章 任务（为盟主 love江南_加更13/15） 望着老朋友吃瘪的背影，萨科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暗爽。 因为这让他想起了当初自己千里迢迢来到金羽城，试图说服对方加入白鸦佣兵团的情景。 直到现在，他还印象深刻地记得，这个下水道亲王那冷冰冰地拒绝自己，又抿紧嘴唇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个守身如玉的处女，绷紧的两腿间好像装着整个金羽城的黄金一样。 我了解你的性格，你一定会来主动找我的，萨科心想。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这种机遇让自己的老朋友心痒难耐了，他的心里就好似猫抓儿一样。 随后他将暗藏在衣袖里的匕首收了起来，朝地下室的房间走去。 有的时候，萨科也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倾听着某些压抑的呻吟声，思考着自己的选择到底正不正确。 作为一名利益至上的佣兵，他猛然间意识到，若是自己知道后果，并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甚至会比第一次更加干净利落地签下那份注定之约。 因为他用自己的忠诚和灵魂，换来了渴望已久的力量和触手可及的地位。 他心知肚明，这些东西是他就算卖力地奋斗一辈子，也很难达到的高度，尤其是力量。 或许有人会嘲讽他，自己是一名与魔鬼签订契约，出卖自己灵魂，换取力量的堕落者。 那又怎样？ 至少他得到了自己奋斗一生也难以获得东西，而那些嘲笑者呢，他们笑完了，不还是会为了自己向往的生活，埋头苦干，拼搏、拼搏、再拼搏…… 直到累死为止，也依然像瘦猴儿一样，不过是个下水道亲王。 而他呢，他甚至能活到八十岁，然后喝一肚子酒，找个处女含着自己的命根子，再死在自己的暖床上。 至于死后的灵魂？ 这一世过得滋润就好了，谁还去操心那些破事儿。 如果他能自由选择，他会过怎样的生活？ 萨科相信自己还会选择这样的生活，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因为他觉得很惬意，即便是龙首港的冒险生活，仍然骚动不断，充满了类人生物的侵略和讨伐兽人的战火，还有危险的冬狼和雪猿，以及各大佣兵团与商会间的勾心斗角。 正因为如此，让龙首港成为一个现实的、残酷的港口城市，是一个无情的环境，在这里犯上任何一个小错误，很有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 在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人将会学会不自满。 随便一阵风都有可能让你头上的积雪崩塌，只要在船上不小心踏错一步，你就会跌落到瞬间可以冻僵你的肌肉让你淹死其中的恶水之中，稍不留神，来自盟友的背刺就会捅入心口，而在冻原上稍一个犹豫，你就会成为凶猛雪猿腹内的美食…… 当你居住在与死亡如此接近的地方，你将会更加珍惜生命。 这些正是此地的乐趣，一个危险的地带，他能够接受各种危险，甚至可以在其中遨游，并利用这些危险让他生存的本能，不至于生锈，提醒自己生命中的喜乐和光芒。 萨科推门而入，阴冷的房间里，门内侧的钩子上挂着一盏用豺狼人头颅制作的油灯，一个翻过来当桌子用的酒桶上放着一支油腻的黑蜡烛，这些是室内仅有的光芒。 他看到留着长辫子的‘斩首者’十四，沿着酒桶踱步，黑色的尼路斯坎弯刀挂在腰间。 提斯坦怀里抱着一柄带鞘长剑，像个影子一样，躲在房间的角落一动不动，冷漠死寂的双眼好似两块灰石头。 白鸦佣兵团的团长‘流亡者’卡帕斯坐在桌旁，黄色烛火的映衬下，奶白色的长发几乎变成金色，双眼下的眼袋像两个挂包。 对于他的这位团长，虽然两人熟络到可以性命相交，但他直到现在，对卡帕斯的过去也知之甚少，甚至连他‘流亡者’的称呼，也只知道是因无数次追杀和逃亡中获得的。 而对方拉他组建佣兵团的初衷也很简单，就是想玩一把大的，过一过最刺激的生活，仅此而已。 如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龙首港收到一封神秘的信件后，想也不想地动身来到金羽城，等待与龙首港新任公爵之间的相遇。 想到这里，萨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卡帕斯身旁的另一个人。 这位年轻的公爵身披黑色斗篷，轻抿着一杯葡萄酒，端起酒杯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镶嵌着钻石的白金戒指。 钻石的周围环绕着较小的蓝白宝石，即使在昏暗的光源里，这些宝石依旧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这让萨科意识到，即使他们一行人早已宣誓效忠，对方依然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故意让戒指上的宝石，在昏暗的环境里闪烁着璀璨微光，仿佛在时刻警告所有人，任何轻视魔法的人，都将华丽至极地结束。 这谨小慎微的样子，让萨科联想到龙首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佣兵。 但他们这位公爵大人看起来太年轻了，若是按半精灵的年龄层次去认真追究的话，顶多算是人类小孩十五六岁的年轻。 饶是如此，每次对视上对方深邃的黑色双眼，都仿佛让他感受到自己处身于彻骨的寒潭。 难怪卡帕斯会说，即使没有魔鬼契约，这位半精灵公爵也值得他们下上重注，这才是值得挑战的人生。 事实上，他的眼光的确不错，从参加国王的晚宴，到结束的竞技大会，让他明白，他们或许做出了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布莱恩放下酒杯，抬头扫了对方一眼，随口问道。 “大人判断的没错，瘦猴儿的确遇到了那两名圣武士，也成功完成了他的任务。”萨科回过神来，连忙汇报外面的情况，接着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说说看吧。”布莱恩望向自己的佣兵手下，微微一笑。 不得不承认，他曾经的剑术老师向自己推荐的佣兵，令他非常满意，通过与佣兵团长卡帕斯的交谈，让他明白，自己完全可以放心地让他们在龙首港自由发挥自己的实力。 正如利西欧所说的那般，他们或许不是势力最强的佣兵，但绝对是潜力最高的。 如今，这些人除了提斯坦，全部获得了来自魔鬼的力量，正好弥补他们仅有的短板。 布莱恩相信，等这些回到龙首港，很有可能掀起一场大换血的运动。 “这种很容易就被看穿的把戏，为什么您会这么确定圣武士一定上当。”萨科说出自己的疑惑。 作为一名佣兵，对于圣武士斯崔柯兰得性格，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位正直而谨慎的圣武士，在二十年前就声震大陆，有时为了猎杀邪恶生物，甚至不惜与他们眼中视为邪恶象征的盗贼、刺客合作。 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中了为他设下的圈套。 “因为......圣武士不死，正义永存。”布莱恩故作神秘地回了一句。 主要是解释圣武士堕落和赎罪的过程太麻烦了，他们与自己的关系又不像他的公主柯尔妮，自然不需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解惑。 作为一名上位者，回答一个大概意思，让他们自己理解就可以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退下吧。”布莱恩目光望向身旁的佣兵团长卡帕斯，“现在可以自由活动，天黑之后，按照约定的时间，我们在这里集合行动。” “我知道了。”卡帕斯起身，对布莱恩躬身行礼，随即领着萨科与十四一起向门外走去。 “哦，对了，顺便把布林登叫过来，我找他有点事。”布莱恩向自己的手下吩咐道。 萨科压下心中的疑惑，立即应了一声，与卡帕斯一起离去。 事实上，对于他们的公爵大人新招募的这位贵族少爷，他心中并无多少好感。 因为在他看来，对方除了脑袋灵活一点，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 像他这种毫无经验的人，生活在龙首港这种险恶的环境，并且还顶着龙首港公爵的名头，很容易成为敌人的突破口。 望着三名佣兵离去的背影，布莱恩自然看穿了对方的想法。 令他安心的是，这些经验丰富的佣兵手下都非常聪明。 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说，而他让他们办事的时候，只需说个大概，他们就瞬间会意其中的意思，还会做得更好。 至于那位叫做布林登的贵族少爷，正如这些佣兵担心的那样，让他加入佣兵团，的确没什么大用。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安置办法。 毕竟佣兵在官方势力中，属于不太光彩的身份，而他也不可能将自己领地的守卫和军队全部由佣兵来代替。 这个时候，他就需要一些明面上的手下来安排这些事宜。 至于这位叫做布林登的手下，是否可堪大用，也只有试过之后才知道，他这里正好有一个磨砺对方的机会。 因为在他看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若是运气好发现对方潜力不错，对布莱恩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 很快，布林登走了进来，然后对其躬身行礼。 布莱恩坐在椅上，挥了挥手以示回应，接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又微微点头。 布林登身着崭新的黑色锁甲，披着灰羊毛镶紫锻边的披风，肩头绣着土黄色的大地为背景，紫色巨龙展翅俯冲的徽记。 他这一身简单的行头，就是布莱恩在未来为自己手下设计的服饰和头统一着装。 从整体来看，这套设计，他还算比较满意，等到了龙首港，就可以普及下去。 随后他不再耽搁时间，直接询问道：“手下招收的怎么样了。” “一共有17人愿意效忠于您，其中有4名来自泰格瑞拉的家族次子，6名流浪佣兵和武士，7名自由骑手。”布林登认真地回道。 “差不过吧，数量在我预计之内。”布莱恩点了点头，说道： “布林登，从今以后，这些人就交给你来管理，至于到底如何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追随于你，我想用不着我来教你吧。” “请公爵大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布林登躬身行礼，毕恭毕敬的道。 “既然如此的话，我这里有一项任务要你去办。”布莱恩伸手一指，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出现在桌子上，“这里面装的是尼路斯坎继承人猛巴顿的人头，我需要你跟你的这些手下，亲自把他送到泰格瑞拉的国王手中。” “大人，您难道不回去吗？”布林登惊讶道。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暂时回不去。” 布莱恩微微摇头，又接着说道： “你需要明白，你不光是将这颗人头送到泰格瑞拉，同时还要知道，这颗人头对于泰格瑞拉的价值有多大，到时候肯定会获得来自国王的赏赐，而这些赏赐就是你以我的名义，立足龙首港的资本。至于到底会获得多少赏赐，这完全在于你自己的交涉能力。” 事实上，他暂时还没时间回龙首港上任。 他已经在金羽城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的实力几乎毫无进展。 离开金羽城后，在提升实力的同时，他还需要去一趟阿玛斯塔夏的阿布雷拉城，去搜集奥术之火提升至3级和4级以上的材料。 然后再去埃塞布拉沙漠中央的巫师之城，探寻一下关于巫师塔的消息。 一切搞定，他才能够安心地回到龙首港养精蓄锐，发展势力的同时，也要提前做好返回主物质世界的准备。 这就是他考虑再三之后的打算。 “我明白了，公爵大人尽管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完成这个护送任务。”布林登斟酌良久，缓缓回道，明亮的双眼逐渐变得坚定。 正如他所回答的那样，他真的明白了公爵大人的意思。 将尼路斯坎继承人的脑袋送到泰格瑞拉王宫，再转手到王国北境的要塞，将其挂到城墙上。 对于打击尼路斯坎军队的士气，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作为护送这件东西的他，自然明白此物的重要性。 若是以紫龙公爵的名义，将其安然无恙地送到泰格瑞拉，这位老国王于情于理都会赏赐他的孩子。 至于到底如何亲自交到国王手中，身为贵族出身的布林登非常明白，这里面学问非常大，稍有差池，自己很有可能空手而归。 不过，在公爵大人交给他任务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 “明白就好。”布莱恩并未在意的道：“既然你明白了，就必须知道这个护送任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在返回泰格瑞拉的路途中，你们很有可能遭遇到来自尼路斯坎人的阻击。 所以，你要知道，我根本无法信任你一定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为了这件物品不被抢走，我会让提斯坦与你一同前往。” 布林登神色一喜，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房间角落的阴影。 对于这名剑术大师的实力，他可谓是再了解不过的，若是有对方陪同，他根本不用担心来自尼路斯坎人的阻杀。 “不要高兴的太早。” 布莱恩语气微冷的道：“我让提斯坦跟随的目的，只是为了确保这颗人头会安全送到泰格瑞拉王宫，并不代表他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你如果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我让他一个人送就可以了。” 让提斯坦送，是他跟卡帕斯团长两人商议之后的打算。 但布林登这个意外的手下，又让他不知该怎么合理安排，他想了想，觉得卡帕斯的这个提议还算不错。 布林登闻言，脸色顿时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垮了下来。 显而易见，这位公爵大人派遣提斯坦跟随的目的，就是等他们全被杀死了，再独自一人将其送到泰格瑞拉王宫。 这让他意识到，这是对方给自己的一个考验。 拥有自知之明的布林登知道，自己除了贵族次子这个没什么大用的身份，甚至连白鸦佣兵团的核心成员都不如。 所以，仅凭自己的远见和眼光，就想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位公爵大人的赏识和重用，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能够发挥出自己的能力，让他明白自己的价值。 而这个护送任务，显然就是用来检验自己能力的。 “公爵大人，这个任务我接下了。”明白事态轻重之后的布林登语气非常坚定的道。 “很好，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布莱恩微微点头，又挥了挥手：“今天晚上的行动，你们就不用参加了，趁早出发吧。” ………… 第四十七章 不死之主奥碦斯 惨淡的月光下，狂风肆虐，令乱坟岗的草地泛起涟漪，也令高大的枫树沙沙作响。 云朵从月亮的表面掠过，月光不时洒落在一座座隆起的坟地上，为腐朽的棺木和仅有的几块墓碑浸上苍白的光辉，染上起伏的阴影。 月光还照亮了成堆的头骨，它们呲着破碎的牙齿，用黑洞洞的眼窝窥视着虚无。 恐惧的气息在黑夜中酝酿，这个苍白、死寂的怪物，让凄凉、荒芜的墓地显得阴森可怖。 在墓地的地底深处，一座隐秘的地下室内。 一位浑身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祭司伫立在祭坛上，他披着黑袍，手持顶端为骷髅头的骸骨权杖，脸上覆盖着一张恐惧表情的恶魔面具。 在他身后的石壁上，雕刻着许多诡异画面，有无数骸骨搭建而成的王座、长着蝠翼和羊角的恶魔、熊熊燃烧的烈焰、以及一位笼罩在黑暗中的臃肿虚影。 苍白的鬼火在黑暗中不断跳跃、颤抖，将周围映得阴森恐怖，望而生畏。 在祭坛的下方，是一大片跪伏的信徒，其中有贵族，有冒险者，也有平民。 黑袍祭司高举手中的骸骨权杖，权杖顶端的骷髅头上，两个空洞的眼窝内，顷刻间散发出恐怖的血色光芒。 这名祭司在血光帷幕的笼罩下，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惧，他口中念着渎神的午夜祷文，语气中充满了狂热： “信徒们，你们对自己生命的意义，是不是有许多的疑问？ 你们对自己这日复一日、永无终止的存在的意义，是不是充满困惑？ 你们是不是对早已在现实面前退缩、并永远无法追回的儿时梦想放弃得一干二净？ 你们是否都是一群努力寻找生命的价值，努力让自己活的有尊严、有意义，可终究还是这世间最平凡的人？ 你们是否愿意主动打破自己那难耐的、毫无激情的生活？ 你们是否已经对生活充满绝望？ 如果是这样，那么就请来回应我吧，伟大的不死之主奥碦斯将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不死之主已经回来了，所有胆敢挺身抵抗奥碦斯的人，最终都必定在永恒不死中沉寂。 唯有侍奉不死之主，才能得到真正的永生和力量！ 现在！ 愿意追随不死之主的信徒，跟我一起高呼不死之主的名字：奥碦斯……” “奥碦斯！” “奥碦斯！！” “奥碦斯！！！” 众信徒扯开嗓门，歇斯底里的高呼恶魔君主的大名。 一阵阵狂热的呼喊声回荡在隐秘、扭曲、诡异的地下密室之中。 而在高呼奥碦斯的大名时，信徒们无一不是深深地垂下脑袋，跪伏在地面上，表示自己对不死之主的绝对服从。 …… 不死之主奥碦斯。 一位体态强壮、雄健的恶魔君主——祂的邪心、恶趣、和桀骜的雄健程度可与体态相提并论。 由于一次大意，在与另外两名恶魔君主狄摩高根和格拉兹特战争的收尾阶段被谋杀，权位被夺。 不过，奥喀斯又一次从死亡中爬了出来，现在的祂已经恢复了自己往日的地位和实力。 作为创造出第一个不死生物的不死之主，虽然奥碦斯还不是真正的神祇，但却被无数恶魔、死灵巫师和不死生物当做神一样崇拜。 祂的隐秘教团在各个世界、各个种族中分布广泛。 尤其是邪恶的类人生物种族，其中兽人、半兽人、食人魔，以及堕落的邪恶人类的数量最多。 祂的神殿遍布整个多元宇宙，侍奉祂的生物，也会像侍奉真神那样获得神术。 当然，这种‘神术’显然来源于某种广域性能量（也许就是负能量位面）。 祂的神殿很隐蔽，祂的追随者们组成秘密社团，混迹在正常社会中。 另一些神殿则多聚集于负能量充足的荒芜之地，通常是一些集结大批不死生物的强大组织。 在那里，邪恶的领主们以恶魔君主之名策划并发动战争。 甚至还会出现整个部落或王国，全部投靠不死之主的骇人情况。 不死之主奥碦斯作为无底深渊最强大的恶魔君主之一。 祂最渴望的就是让整个多元宇宙都成为一个死寂而又适合不死生物生存的黑暗世界，让所有的存在受制于祂的意志。 “不死之主奥碦斯！请赐予我力量和永生不灭的灵魂，我以土地和丰收的名义起誓，我将炉火、心灵和收获全部奉献与您，让不死之主的恐惧散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否则！就让奥碦斯杀死我并夺走我的灵魂吧！” 一名手持草叉，戴着破烂草帽的懒汉第一个站出来，虔诚而狂热的大声呼喊。 “不死之主奥碦斯！请赐予我力量和永生不灭的灵魂，我以青铜和钢铁的名义起誓，我将献出自己的全部财富和领地，让永恒不死的沉寂，散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否则！就让奥碦斯杀死我并夺走我的灵魂吧！”一名衣着华贵、面色苍白而虚弱的贵族洒出一把金币，紧跟着大声应和。 “不死之主奥碦斯！请赐予我力量和永生不灭的灵魂，我以利剑、长矛和弓箭的名义起誓，我将献出自己的武力和忠诚，让杀戮与死亡的恐惧，散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否则！就让奥库斯杀死我并夺走我的灵魂吧！”一名身体残疾的佣兵，拄着拐杖站起来，举起自己的武器，宣誓道。 充满堕落的邪恶仪式在这隐秘的地下密室中进行…… 黑袍祭司枯瘦如柴的手掌紧握骸骨权杖，口中不断念诵着古老的恶魔语。 跪伏在地面上的邪恶信徒一个接一个地进行着狂热的祈祷和宣誓，一股股邪恶的能量宛若游丝般汇聚在这间密室墙壁的石刻上。 臃肿的恶魔虚影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站在黑曜石祭坛上的黑袍祭司，突然睁开猩红的双眼，露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停！” 黑袍祭司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紧了紧手中的骸骨权杖，一声大吼，所有信徒全部安静了下来。 “不死之主最为虔诚的信徒们，吾主告诉我，一群来自卡纳斯王国的圣职者们，发现了我们这处隐蔽的秘密社团，试图将我们全部净化。” 黑袍祭司狡诈的双眼忽闪片刻，手中骸骨权杖的光芒若隐若现，“我们反击的时刻到了，希望这场杀戮的盛宴，能够取悦吾主。” 卡纳斯王国的圣职者？ 信徒中传来一阵骚乱，愤怒的喊声伴随着咒骂，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显然，谁都没有想到，这群圣职者们到底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又是如何知道他们今晚在这里聚会。 “祭司阁下，奥碦斯的信徒从来不会在乎什么王国和律法，为了吾主的荣耀，到底该怎么做，您就直接吩咐吧，让我们一起杀死这群貌似敬虔的神棍。” 一名刀疤纵横的佣兵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语调狂热的询问道。 黑袍祭司幽冷的眸光宛如鬼火般闪烁一下，沉声道： “为了吾主的荣耀，不死之主的亡者大军将淹没这群不自量力的圣职者，但是，我们想要打开这扇恐惧与混乱的大门，还缺一把钥匙。” “钥匙？” 信徒们开始交头接耳，乱作一团。 “肃静！” 黑袍祭司低喝一声，转而盯住刚刚发言的佣兵，冷冷的道：“这把钥匙就是‘挑战之典’中的死亡与杀戮！” “明白了！”佣兵再次露出狰狞的笑容。 紧接着，抽出腰间的两柄弯刀，就像风暴一样，毫无征兆地扑向了猝不及防的人群。 “噗嗤！” 一把寒光闪烁的弯刀从一名懒汉的后心刺入，几乎是透体而出，随即另一把弯刀挥向旁边的贵族青年，瞬间砍断了颈骨，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滚落在地。 鲜血大片大片地泉涌而出…… 冰冷的恐惧爬上信徒们的面孔，蔓延至四肢，又朝着他们的喉咙扼去。 “啊！！！” 浓稠的鲜血和抽搐的尸体，终于将所有信徒拉回了现实，并本能地发出凄厉的哀号。 隐秘的密室顿时炸了锅，这些虔诚而狂热的信徒们，开始连滚带爬地疯狂逃窜。 可惜的是，密室的大门早已被封死，迎接他们的只有杀戮与死亡。 站在祭坛上的黑袍祭司用冷漠的双眼，审视着炼狱般的惨状，立即举起手中的骸骨权杖，念诵着晦涩难懂的堕落咒语。 尽管他不知道这个苦心经营多年的秘密社团，到底是如何被这群圣职者发现。 但是他却非常清楚这群来自卡纳斯的圣职者的实力。 而他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所以想要逃跑，他必须唤醒整个墓地沉睡的所有亡灵，以及利用血腥的祭祀仪式，召唤出强大的深渊恶魔。 茫茫多的不死生物和召唤至此的恶魔，将会让这些圣职者们无暇他顾。 只有将这些圣职者们全部拖在这里，他才能够找到机会，逃回尼路斯坎。 唯一可惜的是，这处秘密基地将会被圣职者们彻底拔掉，在威斯特王国的金羽城外围积攒的亡灵部队，也会全部被那群该死的圣职者净化。 此时此刻，随着死亡的威胁不断降临，这群意识到无法逃走的信徒终于反应过来该怎么做。 他们纷纷拿起武器，没有武器的则拳打脚踢，撕拉拽扯，开始互相杀戮。 伴随着一股股鲜血飞溅，猩红的血液，顺着地面妖异的阵法流淌，一点一点地汇聚到黑袍祭司脚下的黑曜石祭坛上。 负能量的波动开始扩散，来自深渊的毁灭气息笼罩四周。 与此同时，在地下密室上方废墟里，出现了一群身着银白色铠甲的骑士和披着白色长袍的几名圣职者。 为首的两人正是圣武士斯崔柯兰和‘审判者’瑞卡德大主教。 他们神情凝重地沿着一座座被荒草覆盖的坟地，走到墓地的最深处。 又小心翼翼地跨过凌乱的石块，穿过一条破破烂烂的荒芜废墟，钢铁战靴在石板上作响，墙壁间响起诡异的回声，却又被呼啸的狂风盖过。 “老神棍，穿过前面的圆柱和拱廊，沿着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黑色隧道一直向前走，就能够找到死灵巫师的躲藏之地，相信我，你们绝对会有意外收获。” 一只站在枯枝上的乌鸦梳理一下自己的羽毛，用沙哑、刺耳的声音对下方的人说道：“没什么好怕的，这儿是恐怖堡，曾经是一个邪恶巫师的隐居之地，这座城堡也曾雄伟壮丽，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乌鸦说完，两腿一蹬，拍着翅膀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 “魔鬼？”圣武士斯崔柯兰对身旁的瑞卡德大主教低语道。 “没错，那只乌鸦是一只小魔鬼幻化的。”大主教紧握手中一枚由玫瑰、黄色和红色宝石组成的日出圣徽，神色凝重的道。 “我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深渊气息。”斯崔柯兰皱了皱眉头，望向乌鸦指引的道路，“就是从前方隧道的地底深处散发出来的，看来这只魔鬼并未撒谎。” “魔鬼与恶魔是天生的死对头，对双方的气息都格外敏感，这只狡猾的小魔鬼能够在墓地后方的废墟里发现恶魔的信徒，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瑞卡德大主教叹了口气，又点头道：“走吧，但愿这只是一个邪恶巫师。” 唯一让他疑惑的是，这只魔鬼到底是受何人在暗中指示，竟然主动将他们带到了那名来自尼路斯坎的死灵巫师躲藏的地方。 当一行人即将走到黑暗隧道的时候，风向忽然变了。 恐怖的恶臭扑面而来，跟在身后的卡纳斯王子提恩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其他骑士和牧师们也开始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才没有让自己窒息。 “全部提高警惕，前方出现了不死生物。”瑞卡德大主教手中的圣徽绽放出明亮、柔和的神圣之光，随即面色凝重地向所有人提醒道。 话音刚落。 一道道可怕的、带有黏液感的吼声，连同死亡的臭气一起从幽深的隧道传出来。 第四十八章 守株待兔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咕噜呻吟声在黑暗中传出，一个个拖着残腿、举着肿胀胳膊和破碎手掌的身影，蹒跚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内。 “准备战斗！”瑞卡德大主教神色凝重地沉声道。 跟随在大主教身旁的牧师们掏出圣徽，开始准备神术，骑士们握紧武器和盾牌，分散开来阻挡不死生物的步伐。 这些训练有素的神殿骑士并没有因不死生物骇人的面孔而退缩，他们凭借坚强的意志力，忍受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纷纷挥舞着武器迎了上去，为身后的牧师们争取神术施放的时间。 圣武士斯崔柯兰的长剑，瞬间闪耀出明亮的光芒，光辉之盛，连身旁骑士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只见他提起长剑，一马当先，率先解决掉了跑在最前方一只领头的食人魔骷髅。 随后，他矫健的身影如同散发着神圣气息的龙卷风般冲入敌阵，左劈右砍，砍瓜切菜地屠杀着周围所有的僵尸、骷髅。 一旁的卡纳斯王子提恩也找到了自己的对手，他的眼睛死死地对视在一双枯槁的眼窝上。 在他看来，那双眼窝的主人对于他这种第一次外出历练的圣武士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会行走的噩梦。 这只僵尸穿着粗陋的衬衫和长裤，手中挥舞着一把干草叉，他生前肯定是一名农夫，但现在，提恩相信他已经死了。 灰绿色的残败皮肉挂在他的骨架上，腐烂的手指在草叉柄上留下一个个浓汁指印，粘稠的黑色液体从他身上的许多脓包中渗出。 随着僵尸充满痰音的吼叫，星星点点恶心的浓汁溅在了提恩没有佩戴头盔的脸上，令他一下没有忍住，开始转身呕吐。 当这个怪物用干草叉刺向提恩的时候，满心惊骇的他几乎没有来得及进行任何格挡。 庆幸的是，这柄僵硬的草叉威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刺在他的铠甲上，仅仅只是让他踉跄后退两步，随后他及时地举起了手中散发着神圣能量的长剑，打飞了僵尸手中的干草叉。 紧接着，提恩再度挥舞长剑，光辉闪烁的利剑刺入僵尸的胸口，好似烧红的烙铁印在鲜嫩的血肉上，在滋滋滋的声响中，散发出混合着烧焦的恶臭。 僵尸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这位脸色苍白的王子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的冲动，鼓起勇气，迎上了另一个敌人。 寂静的废墟内，传来许多武器撞击的声音，与骑士的战吼混杂在一起，响彻夜空。 随着一只只不死生物倒下，又有更多的不死生物取代它们的位置，这些来自黑暗中的亡灵源源不断地朝着这群圣职者扑去。 ——“超自然能力：驱散不死生物！” 就在这时，以大主教为首的几名牧师伴随着昂扬顿挫的神术咒语，举起手中的圣徽。 一道道淡金色的光阵将深黑的夜色映得宛如白昼，以极快的速度向不死生物扩散。 刹那间。 所有临近的不死生物，全部被神圣光辉无情碾压，化作一堆堆冒着焦烟的黑灰，几乎在混乱的战斗场地清出一片真空地带。 然而，对他们来说，战斗远远没有结束。 令人脸色微变的是，牧师们应对不死生物的最强杀招，并未有给他们太多喘气和休息的时间。 仅仅片刻功夫。 废墟周围的墓地，以及幽深的黑暗里，仿佛听到了某种邪恶力量的召唤，无数早已掩埋的尸体从土堆里探出腐朽的手骨，一点一点地扒开泥土，从坟墓中爬出来，亮起一对对微光闪烁的灵魂之火，迈着蹒跚、僵硬的步伐，朝着这群圣职者围去。 “不要恋战，所有人向我这里集合，马上！” 瑞卡德大主教皱了皱眉头，他先是阻止了圣武士斯崔柯兰净化不死生物的意图，然后大喊道。 这些神殿骑士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虽然没有专门学习过该如何对付这样的敌人，但惶恐和混乱并不会因此蔓延在人群里。 当他们听到大主教的命令后，纷纷转过身，整齐有序地朝着瑞卡德的身边聚集。 斯崔柯兰也收起圣徽，照着他的吩咐去做。 事实上，若不是看到周围的不死生物数量过多，他根本不会想着去使用自身的驱散能力。 因为对邪恶气息极其敏感的他，能够明显感觉到一股来自地底深处的危险，让他本能地想要保存自己的力量，以此应对未知的突发状况。 瑞卡德大主教望着夜色中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包围，并不断靠近的不死生物。 他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踏出一瓶圣水，拧开瓶塞，轻轻一扬，全部洒向黑暗的天空。 ——“三环神术：神圣风暴！” 紧接着，大主教将银白色圣徽握在胸前，由玫瑰、红色和黄色宝石组成的日出流转着神圣之辉。 一袭明亮的光芒随着他抬眼吟诵的祷言笼罩全身，并生成一道光柱，冲向夜空，宛如烟花般炸裂开来，又化作点点光幕，消失得无影无踪。 “滴答！” 湿润的微风扑面而来，又随着一声水滴落在铠甲上的轻响，无星的黑色夜空突然下起了一阵蒙蒙细雨 温热、柔软的雨水越下越大，宛如冰雹般噼里啪啦地落在众人的脸庞和铠甲上，冲刷着他们在战斗中沾染的污秽和血水。 “滋滋滋……” 恰恰相反的是，周围密集的不死生物在接触到雨水的瞬间，就像是一堆堆生肉被丢进滚烫的油锅里，迅速冒着焦臭的烟雾，然后向其他部位蔓延、扩散。 随着雨水的无情冲刷，大批蹒跚前进的骷髅、僵尸、食尸鬼像割麦子一样纷纷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瑞卡德大主教透过朦胧的雨幕，若有所思地望着一具身上和衣服全部都冒出浓烟的僵尸消失在黑暗里，他环顾四周零散的不死生物，立即对众人吩咐道： “雨水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等到结束之后，你们必须在天亮之前，把墓地和废墟里的所有亡灵全部净化。” “斯崔柯兰，随我一起去地下密室。” 瑞卡德望向圣武士，又暗自在内心祈祷一句：诸神保佑，这里千万不要是一个邪恶组织的秘密社团。 能够唤醒整个墓地所有沉睡亡灵，瑞卡德本能地认为，仅凭一个死灵巫师绝对不可能做到，除非他借助了某种力量，这才是让他真正感到担忧的问题。 圣武士斯崔柯兰抖了抖铠甲上的雨水，对自己学生提恩交代两句，便跟着瑞卡德的脚步，向幽深的黑暗隧道前进。 两人根据小魔鬼的指示，沉默不语地沿着废墟中的一条点缀着断裂石柱和拱廊前进，然后自信地钻入一条逐渐向下、又看不到尽头的黑色隧道。 在这期间，尽管不断出现零零散散的亡灵生物，但根本无法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丝毫。 没多久，在他们的前方，隧道的尽头。 一道笔直的竖线闪烁着猩红的光芒，随着不断接近，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宽，最后变成一扇大门。 透过细小的门缝，隐约间传来了无数凄厉的哀号。 斯崔柯兰与瑞卡德对视一眼，各自提高警惕，推门而入。 当这扇大门被轻而易举地推开的一刹那，一名趴在大门上，面色恐惧，全身沾满血污的农夫，刚好跌倒在两人眼前。 浓稠的鲜血在地面蔓延开来，抽搐几下，便没了生息。 紧接着，一股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鼻而至，饶是两名意志坚定的圣职者，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们望着密室内尸体密布的惨状，威严的双目中跳跃出愤怒的火焰。 “这里是不死之主奥碦斯的神殿！” “晨曦之主的圣职者，你们这是在向伟大的不死之主挑衅！” 黑曜石祭坛上传来一声震怒的咆哮，一个手持骸骨权杖，全身被黑袍笼罩的祭司站在伫立在祭坛上，冷冷地俯视着闯入者。 话音刚落，这名早有准备的黑袍祭司迅速取出一颗像是施法材料的黑色玛瑙石，高举自己的骸骨权杖。 冰冷的负能量气息从权杖中喷涌而出，快速渗入地面，向四周扩散。 伴随着权杖顶端的骷髅头上的眼眶内红光大盛。 霎时间，密室里的所有尸体在负能量的侵蚀下，诡异地全部站了起来，抄起生前的武器，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圣武士和牧师冲了上去。 圣武士斯崔柯兰冷哼一声，抬手一记驱散，淡金色的光阵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密室，在一片空洞的嘶吼声中，所有被唤醒的不死生物，顷刻间被碾压得灰飞烟灭。 一旁的瑞卡德大主教却皱起了眉头，警惕地望着黑袍祭司站立的黑耀石祭坛。 隐约间，他感应到了一股邪恶能量即将喷涌而出，这种令人心悸的危机感，让他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与此同时，在不死生物被驱散的刹那，黑袍祭司跳下祭坛，语气陡然阴冷的道：“出来吧，让你们尝尝来自深渊的愤怒！” 随着黑袍祭司的骸骨权杖指向黑曜石祭坛，一个六芒星法阵出现在了祭坛上，散发出耀目的红光。 “轰！” 汹涌的邪恶能量直冲天花板，倒映出一道狰狞的投影，石壁上雕刻的一道臃肿的恶魔虚影也变得凝实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挣脱出来。 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迅速充斥在整个地下密室。 “这个巫师正在召唤恶魔，瑞卡德快去阻止他！”圣武士斯崔柯兰神色大变，语气急促地吼了出来。 “已经阻止不了了，准备应对吧，那名死灵巫师暂时不要管他，绝对不能让这只恶魔出现在地表，不然会给城市带去无数恐惧和混乱。” 瑞卡德大主教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暗暗叹了口气，又微微摇头，接着握紧圣徽，严阵以待。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根本不是一名游荡的邪恶巫师，而是隐藏在这里的邪恶社团。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阿斯诺大陆，很有可能存在许多这样的秘密结社。 顷刻间，黑曜石祭坛上已经覆盖了一大团猩红色的法阵光芒，浓郁的深渊气息喷发出来。 “迎接死亡的盛宴吧！”黑袍祭司小心翼翼地张开双手，嘿嘿冷笑道。 来自深渊的气息在六芒星法阵上跳动着，不停地蹿升，越来越高，快速成形。 随着一道强烈、原始的怒吼，一个影像开始笼罩全场，并将所有人的视线紧紧地攫住。 召唤法阵的光芒迅速散去，一个浑身覆盖鳞甲，背部长满尖刺，宽阔的嘴巴里长着数排强而有力的牙齿，四肢着地，如同巨大强壮的人型蟾蜍般的恶魔生物走了出来。 来自无底深渊的气息缠绕着怪物，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恶臭瞬息间充斥在整个地下密室。 深渊恶魔冷冷地打量着胆敢召唤他而至的黑袍祭司。 紧接着，深渊恶魔张开血盆大口，两条健壮有力的后腿猛力一蹬，带着扑鼻的恶臭，朝黑袍祭司猛扑上去。 面对召唤生物的反扑，召唤者显然早有准备。 他立即撑起一道屏障，在即将被恶魔打碎的瞬间，借机拉开了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举起骸骨权杖启动一个机关，一条密门在石壁上出现，然后速度飞快地钻了进去。 瑞卡德大主教目光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显然，对于这只恶魔没有杀死自己的召唤者而感到惋惜。 他与圣武士对视一眼，严阵以待地望着这只深渊恶魔。 伴随着恶魔的连连怒吼，密门在轰隆声响中关闭。 钻入密道的黑袍祭司神色一松，连忙不顾袭遍全身的无力感，跌跌撞撞地朝着通道尽头逃去。 因为他知道，这只深渊恶魔并不能阻挡晨曦之主的圣武士和牧师太长时间，而他则需要利用这个机会离开密室，去他提前为自己预备的逃离手段。 这样的话，他就能够以极快的速度离开威斯特王国，重新回到尼路斯坎。 惨淡的月光下，黑袍祭司气喘吁吁地在密林中奔跑。 他来到一条在他意料之中的小溪，迅速扫过遮住小溪的浓密树冠。 寒冬将至的河床早已干枯，胡乱散落着荆棘和腐朽的树木。 他轻而易举穿过河床，来到了一块荒芜的林间空地，这里的植物根茎和枝干遍布其中，像深渊中的恶魔伸出的触须。 在举行不死之主奥碦斯的秘密活动时，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已经提前在这里安置了人手和用于赶路马车。 只要在这里与自己的手下汇合，他就可以连夜离开威斯特王国，摆脱那群圣职者的追捕。 就在这时，树梢上的一群乌鸦被不速之客吓了一跳，四散飞开，只留下一片嘶哑的悲鸣。 黑袍祭司正准备松一口气，立刻看到了一具尸体，顿时令他神色大变。 意识到不妙的他，正欲转身离去，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后，让他绷紧身体，不敢移动分毫。 “哟！终于来了，可真让人久等啊。” 黑影饶有兴趣地望着黑袍祭司的背影，调侃道：“你如果再晚一点的话，我可是要打算提前走了。” 话音刚落，在黑袍祭司的各个方向同时出现了一道黑影，将他团团围住。 “泰格瑞拉的布莱恩！” 听到熟悉的声音，黑袍祭司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望着拦截在此的身影，他顿时陷入绝望。 因为此时的他在召唤恶魔时，已经将自身的法术消耗殆尽，属于强弩之末。 从地面上的尸体让他知道，自己安排在这里的手下早就被屠杀干净，而他自然不可能成功逃走。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不光发现了墓地的秘密基地，连自己的退路都被堵死。 ——“三环法术：黑暗之炎！” 黑袍祭司猛然间转身，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量，举起手中的骸骨权杖，直指布莱恩的身影。 霎时间，一颗怪异的黑色火焰在权杖顶端的骷髅头上凝聚成型，激射而出。 面对黑袍祭司的偷袭，布莱恩视若无睹，早有准备的他抬手指向对方，快速低吟咒语，还以颜色。 ——“一环法术：奥术飞弹！” 一颗由魔法能量构成的飞弹从指尖射出，飞向黑袍祭司，瞬间在他的喉咙上留下一个汩汩而流的血洞。 当火球即将命中布莱恩的一刹那，一颗闪烁着深紫色光芒的菱形宝石漂浮在他身前。 在空气中散发出的一道道涟漪的紫光帷幕中，将火球驱散得一干二净。 黑袍祭司难以置信地望着安然无恙的布莱恩，仰面跌倒在地，没了生息。 第四十九章 战利品 “目标已死亡！” “正在抽取魔法能量……” “获得魔法能量300点！” “获得经验值1000点！” …… “竟然是一个等级达到10级的施法者。”看到获得的经验，布莱恩满意的同时，也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他内心也不由暗自庆幸对方因魔网和世界规则的限制，以至于无法放出三环以上的法术。 如若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仅凭一个奥术飞弹就将其瞬间秒杀。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这名黑袍巫师因召唤深渊恶魔，导致消耗了大部分法术，让他逮到了可趁之机。 危机解除，布莱恩挥手朝自己的四个佣兵手下打了个暗号，他们绷紧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向他这里聚集。 通过自己的佣兵手下在刚才与黑袍巫师留守在这里的十几名手下之间，发生的一场近乎碾压的战斗。 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与魔鬼签订「注定之约」，获得魔染专长「魔鬼恩宠」和「魔鬼灵光」的佣兵，自身实力可谓是得到了质的提升。 尤其是白鸦佣兵团的团长卡帕斯，实力在签订契约之前，就已经突破超凡阶位，战士等级到达5级。 随着小魔鬼的赐福，不但让他直接提升2个等级，比其他人还额外多获得一个每天可以恢复一次活力和生命值的「魔鬼活力」专长。 这让布莱恩意识到，这位佣兵团长随着实力的提升，以后绝对拥有就职暗黑卫士的潜力。 至于其他三个卡在4级难以寸进的实力，也纷纷突破，达到了超凡阶位。 毕竟5级以上的超凡职业者和5级以下的初级职业者之间，还是拥有很大的差距。 这就好似游戏里普通小兵与超级兵之间的区别。 再往上的话，则类似于超级兵与英雄之间的差别。 对于职业者的实力强度和层次划分，布莱恩可谓是再清楚不过的，它们分别是： 一阶：1级——4级：初级职业者。 二阶：5级——10级：超凡阶位。 三阶：11级——15级：英雄层次。 四阶：16级——19级：典范之道。 五阶：20级以上：天命传奇。 初级冒险者：该阶段的你仍在学习定义其本身的职业特性，包括选择专研的领域和学派。但就算是1级的职业者，你也跟普通人不一样，伟大的使命也正在其前方等待着你。 超凡阶位：到达这一阶段的你，已经明显异于常人，彻底超越普通凡人，掌握了自身基本的职业特性和超凡能力，也找到了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并开始主动的投身于周围的危机之中。 英雄层次：你已经成为代表勇气和决心的闪亮榜样——成为真正的世界模范，并且在群众里一枝独秀，而且更伟大的宿命开始隐约浮现在你面前。 典范之道：你是耀眼的英雄楷模，死亡对于你来说，变成了一个可以战胜的障碍，一个王国的命运都能系于你肩负重大的使命，你逐渐意识到要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一条由某些特殊标准所定义的命运之路。 天命传奇：你拥有了超级英雄般的能力，达到了凡人的巅峰，你的终极命运也得以实现，而你的行径和冒险都将成为传奇事迹，并流传于多元宇宙之中。 …… 由于在这个魔网和规则之力限制的低魔世界，除了施法者最高只能施放三环法术外，其他职业者的实力，也只能将个人实力提升到10级。 其中介于4级到5级之间的超凡门槛，还几乎卡死了绝大数职业者。 当然，即使是困难重重，同样也不缺少可以通过个人努力，突破超凡阶位的天赋惊艳之人。 诸如布莱恩最近经常见到的魔剑士蛇眼。 这位经过血脉突变改造的变种人，若是按游戏规则中来进行数据化显示，他的等级就是10级魔剑士兼职10级战士。 即使放在主物质世界，他的个人挑战等级也在15级左右，在这个低魔世界，简直就属于天花板的存在。 而且对方停留在这个实力层次百年以上，布莱恩甚至认为他的专长和技能，会多到令他羡慕的地步。 毕竟，他从5岁开始修炼剑术和训练战斗技巧至今，自身的面板属性和专长也才寥寥无几。 若不是依靠职业等级提升去获得，他只能按部就班地凭借自己常年累月的训练，去习得各种专长。 就好似他现在仍然需要去学习施法专长和超魔专长。 事实上，布莱恩本以为小魔鬼的魔鬼赐福，应该与游戏世界的玩家一样，让这些佣兵得到一两个不错魔染专长而已。 谁曾想，通过今天的战斗，让他发现，这位曾经的地狱公爵对自己的契约者有多么的上心。 在赋予他们魔染专长的同时，还让他们的实力均获得了不错的提升。 难怪遇到提斯坦这位个人意志极其坚强的剑术天才，会让小魔鬼后继无力，最终对其无可奈何。 事后，小魔鬼还因能量消耗过大，休息了很长时间。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刻意限制对方搜刮灵魂的原因。 战斗结束，布莱恩自然不会放过打扫战利品这个习惯。 尤其是当打扫的对象是一名巫师的时候。 无论是主物质世界，还是这个小位面，施法者们永远都是最富裕的一个群体。 布莱恩轻车熟路地翻开黑袍巫师的法袍，不出意外地找了隐藏其中的许多暗袋。 在施法者群体里，无论是法术为主的巫师、术士，还是神术为主的牧师和德鲁伊。他们在施展各种法术或神术时，几乎都少不了施法材料。 这就好似布莱恩在前世世界，看到的道士为什么在开坛作法时，会准备符纸、鸡血、狗血、焚香等等各种材料是一个道理。 所以，每一个实力不错的施法者，几乎都会随身携带许多稀奇古怪的施法材料，其中不乏名贵物品。 这也就意味着，在关键战斗中，想要随手取到这些自己想要的关键材料，就必须在衣物上缝织许许多多用以存放和分类的口袋。 毕竟像次元袋之类的低级空间装备，在取出的过程，会存在一定的延迟，在争分夺秒的战斗中，很有可能严重影响自己的施法速度。 布莱恩同样也是如此，他的外套和斗篷就是找专业的裁缝定制的。 这也间接说明自身的敏捷属性会影响到一个巫师的施法速度。 因为没有魔术师一样的手速，同样一个相同的法术，会根据你取出施法材料和进行姿势施法的速度，去决定施放法术的快慢。 布莱恩利用奥术之手的能力，一个接一个地翻出黑袍巫师口袋里的东西。 令他失望的是，除了发现两颗用来施展「操纵死尸」法术黑玛瑙宝石外，大多都是一些对他毫无用处的东西。 比如说：活化尸体的骨粉和骨骼碎片、施展「骨爆术」的尘埃和灰烬、召唤飞行类不死生物的秃鹫羽毛和骨头等各种骇人物品。 对于这种状况，他除了郁闷没有找到什么宝石外，并未对这些东西感到惊讶。 因为每个巫师精通的法术学派不同，随身携带的施法材料自然也就不一样。 像他这种以塑能和咒法为主的巫师，携带的施法材料就是各种元素宝石、硫磺等易燃品，以及召唤异界生物的各种媒介等。 相较于去搜刮死灵学派巫师的战利品，布莱恩更愿意去搜幻术学派的巫师。 主要是这个学派的施法材料几乎都是以各种宝石为主，甚至还因此延伸出了一个宝石学派的分支。 这个学派法术威力的大小，主要是根据你用来充当施法材料的宝石珍稀度决定，完全就是拿钱砸人。 曾经在玩家群体中，这个新诞生的宝石学派，在他们的钱砸完之前，还是威风了一小段时间。 往往杀死这种巫师，都会爆出一地珍稀宝石，而不是像死灵学派这样以鲜血、头骨和灰烬为主。 布莱恩不翻看口袋，而是将目光停留在黑袍巫师的骸骨权杖上，他意念一动，便飞到了手中。 这是一根由生长在荒芜之地的黑槐木制作的杖柄，上面刻着一道道交缠在一起的恶魔符文，形成了一个完整而复杂的图案。 顶端镶嵌的则是一颗坚硬的人类头骨，空洞的眼眶内还可以看到两颗暗淡的半透明眼纹玛瑙宝石。 望着权杖上粗糙的恶魔符文和顶端的头颅，布莱恩回忆着自己掌握的魔法符文知识，开始进行一一分析解读，鉴定这件装备的属性。 骸骨权杖+2 种类：法杖 品质：蓝色·超凡 占用部位：手部（持有） 法术灵光：中等塑能系灵光 激活方式：命令（咒语） 装备限制：非邪恶阵营、和未进行灵魂绑定者无法使用 诅咒：绑定此权杖后，降低自身4点体质，且无法解除，只能通过解除诅咒法术解除灵魂绑定（备注：亡灵生物和不死之主奥碦斯的信徒可以免疫诅咒效果。） 装备效果： 1.毒素免疫、疾病免疫 2.黑暗之炎（3天1次） 3.死灵学派法术效果+10% （注：不死之主奥碦斯的崇拜者所用的权杖，上面雕刻着清晰的骸骨徽记，持有‘骸骨权杖’者，无不是不死教派的高层和领袖，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 第五十章 灵魂晶石 布莱恩将这根‘鸡肋’权杖收了起来。 虽说上面的限制和诅咒让他无法使用，但他却可以通过自己的奥术之火将其炼化，汲取权杖中的魔法能量。 因为从骸骨权杖上雕刻的恶魔符文，让他发现这种雕刻工艺非常粗糙和生涩，就好似一个本来不会写字的人，硬生生地抄了一篇文章。 这让他知道了这根权杖的制作过程，很有可能是信徒通过血腥祭典的方式，祈求不死之主奥碦斯直接赋予的魔法力量。 对于这位恶魔君主，布莱恩可谓是再了解不过的。 对方与自己的魔宠，曾经的地狱公爵拜尔一样，属于无底深渊中最励志的恶魔，同样也是由一只最弱小的深渊蠕虫一步步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奥碦斯可比沦为魔宠的拜尔强大多了，毕竟没有像地狱之主这样的顶头上司去限制自己的发展。 奥碦斯不光是无底深渊最强大的恶魔君主之一，同时也是许多不死生物、死灵巫师、邪术师等等各种邪恶之人的崇拜者。 由于奥碦斯还掌握着不死秘法，诸如像‘恐惧死灵师’这种成功就职以后，便直接走上巫妖之道的基础职业。 大多数有意转化为永生巫妖的巫师们，几乎都会选择寻找最为强大的不死之主奥碦斯寻求方法。 当然，他们所付出的代价基本上都是宣誓效忠，这也就导致了巫师们的才智为奥碦斯所用，间接壮大了不死之主的力量。 当布莱恩通过骸骨权杖了解到不死之主奥碦斯的势力已经渗透于这个世界时，他并没有太过惊讶。 因为小魔鬼推断出黑袍巫师是一名恶魔信徒后，他就猜到了这种可能。 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依旧面临着上古邪恶‘灭世死星’的威胁。 作为一个利用负能量去毁灭世界的邪物，身为不死之主的奥碦斯自然免不了掺和一手。 毕竟两者的目标可谓是出奇的一致，灭世死星致力于毁灭一切，让所有的世界都变成充斥着死亡的世界，而奥碦斯最渴望的是让整个多元宇宙都成为一个死寂而又适合不死生物生存的黑暗世界。 所以每当灭世死星锁定到自己想要毁灭的世界时，不死之主奥碦斯的脚步就会紧随而至，发展自己的不死教派。 等到对方将世界彻底毁灭，奥碦斯则开始收敛毁灭过后的不死生物，以此来壮大自己在无底深渊的力量。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想要拯救世界的阻碍又多了一个。 通过这名黑袍巫师的身份，他还判断出尼路斯坎王国和兽人的各大部落，很有可能已经被不死之主的力量渗透。 对此，他倒是没有过于担忧。 因为相较于上古邪物‘灭世死星’，奥碦斯的不死教派对他的威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只要等他实力提升上去，几乎可以将所有隐藏的秘密结社，一个一个全部连根拔起，很难翻出什么浪花。 唯一让他担忧的就是泰格瑞拉的北方要塞，会不会因为奥碦斯的不死教派导致沦陷。 想到这里，他便暗自打算将自己的发现告知史威特公爵，让他派人向泰格瑞拉传讯，提前做好应对的方法。 随后布莱恩将目光从黑袍巫师的尸体移开，望向刚好走过来的佣兵团长卡帕斯，说道： “金羽城已经没什么事了，你们明天就启程返回龙首港吧。” 说完，看到对方微微点头，便不再理会他们，直接转身离去。 因为该交待的事情，他早已交待完毕，一切都要等到他回去之后才能行动。 龙首港位于泰格瑞拉的最东方，那里虽然土壤贫瘠，但得天独厚的避风港，可以远离海岸潮汐的拍打，使其成为了大陆北方最理想的商品贸易地。 其商贸活动可以连接到港口以东的月浮海，到达沿海地区的瑟雷恩、赛尔等南方王国，又因为巨龙之脊山脉和坠星山脉这两座绵延的群山，成为无数冒险者和佣兵的聚集之地。 正是这些天时地利的优势，让龙首港变得既繁华又混乱，没有什么秩序可言。 泰格瑞拉王国派遣的官员贵族，除了收取仅有的商业赋税，几乎没有任何掌控力。 随着尼路斯坎王国的军队在北方要塞不断施压，负责管理这座港口城市的总督遭遇无妄之灾后，彻底脱离了王国的掌控，被各大商会和佣兵组织联合掌控着。 这也就意味着，布莱恩这个名义上的领主和公爵在龙首港没有任何话语权，甚至还会因排斥而遭遇不测。 所以他交待给卡帕斯的事情就是在回到龙首港以后，不要以他的名义高调行事，先按部就班地积蓄实力，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毕竟当这些佣兵踏入龙首港的那一刻起，就会被无数眼睛死死的盯着，若是在这个时候发难，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各大势力联合清除。 清冷的夜色里，布莱恩望着几人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便随意地找到一处土坡坐上去，将自己的魔宠唤出来，询问心中的疑惑。 “灵魂拿到手了吧。”布莱恩抬了抬眼皮，望着在自己眼前现出原形的小魔鬼，随口问道。 从古至今，魔鬼们一直在收集邪恶的灵魂，对它们施以惩罚，最终将它们转化为神圣能量，用以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一系列的权力都源自：太初之契。 这是一份地狱之主阿斯摩蒂尔斯与原初秩序众神的协议，可以追溯至早期神话中晦暗朦胧的时代。 虽然关于上面的具体署名有着截然不同的记录，但这份契约毫无疑问是真实存在的。 这也是为什么魔鬼们喜欢前往物质世界去腐化凡人们的灵魂，因为这是他们提升实力和获得晋升的最快捷径。 而他们获取邪恶灵魂的手段大致分为两种。 一个是直接利用强制手段收割物质位面中死去的邪恶灵魂，然后炼化其中的力量。 另一种则是通过签署灵魂契约，引导凡人走向堕落与毁灭，待他们死后，灵魂就会为他们所用。 小魔鬼利用的就是第一种方法。 虽然这种方法对于一般魔鬼而言，炼化过程比较费力，但身为曾经的地狱公爵，显然对这种手段早就运用的驾轻就熟。 相对来说，效率要比第二种更快。 “已经搞定了，正在炼化。”小魔鬼拍着翅膀飞到布莱恩身旁。 “不要忘了，这个黑袍巫师的灵魂在死后，本应归属于恶魔君主奥碦斯。”布莱恩目光闪烁一下，接着道：“你这么做，就不怕对方找你麻烦。” “有什么好怕的。”小魔鬼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个小地方距离主物质世界非常遥远，又受魔网和规则的限制，他们最多传递一点信息和赠予信徒一点力量，根本不可能将化身降临到这个世界。” 布莱恩闻言，神色微松。 尽管在知晓不死之主奥碦斯的教派已经在此世界渗透，他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心中还是有一点担心这个恶魔君主的化身降临在某一天会不会降临到这里。 从小魔鬼说话的口气可以看出，自己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这样他就可以利用魔网彻底恢复，世界规则不再限制凡人实力提升的这个相对充足的时间段内，尽快提升实力。 不然等这个‘新手保护期’一过，阿斯诺世界恐怕很难挡住各路大佬们的毁灭。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拿出来吧。”布莱恩望向满不在乎的魔宠，意有所指的道。 “什么东西？”小魔鬼故作不知地回道。 “少废话，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布莱恩语气微冷。 “好吧，好吧。”小魔鬼无奈地回了一句，很不情愿地掏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石，递给了布莱恩，又疑惑道： “不知什么原因，猛巴顿的灵魂并不完整，炼化的时候，我发现少了一部分。” 布莱恩怔了一下，立即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随后不动声色地望着晶石上散发出的一丝微不可查的蒙蒙雾气，查看起这颗晶石的属性： 灵魂晶石 品质：蓝色·超凡 使用要求：无 使用效果：抽取晶石内的灵魂能量，获得1500点经验。 （注：这是一颗储存了灵魂能量的特殊宝石，可以用来替代许多特殊的材料、召唤契约的替代品，或者构装生物的核心等等。在巴托地狱和无底深渊，还被广泛应用于魔鬼和恶魔交易的货币。） …… 无论是恶魔还是魔鬼，他们最渴望的东西就是灵魂。 所以在邪恶的下层位面，灵魂晶石才是真正有价值的货币。 这种货币通常掌握在上位者的手中，用于充当手下晋升阶位的能量。 同时也是他们实力快速提升的最快捷径。 但是在魔鬼严格的晋升秩序中，最低阶的魔鬼根本没有办法吸收这种能量，一般都是奉献给自己的上位者，然后再献出自己的忠诚，这样的话，这只魔鬼的实力就可以得到快速的晋升。 从小魔鬼能够制作灵魂晶石，让布莱恩意识到，对方绝对已经摆脱了这种限制，自己就可以直接吸收灵魂晶石中的力量，提升自己的实力。 在游戏世界时，他见到过这种主物质世界极其罕见的晶石，还被玩家们戏称为：‘经验宝石’。 然而事实证明，这种作用于恶魔和魔鬼的晶石对凡人来说，最大的缺陷就是不能吸收过多。 如若不然的话，很有可能被晶石内残留的灵魂意志同化，导致性情大变。 因为这里面禁锢的是一个完整灵魂的能量，即使被魔鬼们经过残酷的炼化，也难以彻底清除其中的杂质。 正是因为这颗晶石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线内，让玩家们立刻意识到，自己杀怪获得的经验值，是不是就类似于抽取了怪物的灵魂能量。 如果抽取的的确是灵魂能量，为什么他们的性格没有因此大变。 望着这颗晶石增加的经验值，以及小魔鬼的疑惑，布莱恩终于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并让他明白自己系统获取的经验，的确是抽取的灵魂能量。 之所以没有性格大变，其主要原因是在抽取灵魂能量时，只抽取了灵魂最纯粹的一部分，并不是灵魂的全部。 这也是为什么猛巴顿被自己杀死后明明已经获得了经验值，他的灵魂被小魔鬼炼化成灵魂晶石后，还可以增加近1500点经验。 并且，小魔鬼还疑惑他的灵魂为什么是残缺的。 由此可以看出，灵魂蕴含的能量非常庞大。 比如一个自身等级为3级的普通小魔鬼，想要晋升为7级的钢魔，只需腐化九个凡人的灵魂就可以完成进阶。 而他们玩家杀死九个普通的凡人，每个人最多也就获得5点左右的经验，差距显而易见。 与此同时，让布莱恩又意识到某个玩家根据灵魂晶石和自己的经验系统，推测出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布莱恩在游戏世界中，至少渡过了十年时间。 而且他还能够从非同一般的魔法知识体系，以及各种完整的文化传承中，明显感觉到游戏世界的真实性。 正因为如此，有的玩家大胆推断，称他们玩家群体很有可能是通过游戏舱被投影到了其他晶壁系的世界。 至于这个跟魔鬼恶魔类似的弱化版杀怪升级系统，其实就是某个强大存在赋予他们的特殊能力。 这个强大的存在到底是谁，最接近的答案就是：神上神‘艾欧’。 国度天宇晶壁系唯一的神上神，诸神的统治者。 据推测，艾欧还是卡拉-图大陆天庭神系的昊天大帝、以及马兹特克大陆马兹特克神系的马兹特克，是同一位神的不同面相。 艾欧是国度天宇晶壁系的唯一神上神。 超脱于任何对神力的排名，被认为强于其祂任何任何神祇、甚至其祂所有神祇之合。 艾欧对凡人的日常漠不关心，但祂关注着自己的造物（即国度的诸神）。 祂无需信徒，亦不下赐凡人法术，只充当着国度天宇晶壁系的看护者与守卫者。 至于这个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布莱恩觉得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这距离他实在太过遥远。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优势，尽可能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当然，提升实力的方法，并不是汲取灵魂晶石中的经验值这种饮鸩止渴的笨办法。 他之所以向小魔鬼讨要这种东西，主要为了抵消自己抄录魔法卷轴或者制作魔法装备时，所消耗的经验值。 或者将里面的能量以20:1的比例，将其转化成魔法能量，提升自己的奥术之火。 对他来说，这才是灵魂晶石正确的使用方法。 第五十一章 乱兆 “布莱恩，你难道就没发现，你一直被人暗中跟踪了吗？” 小魔鬼拍着皮翼落在布莱恩的肩头，变成一只瞳孔中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黑猫，利用主仆之间的心灵链接能力，在他脑海中低语。 布莱恩神色一怔，逐渐放慢脚步，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此时正值深夜，树林一片漆黑，没有树叶触擦的声响，也无半明半昧的清光，高大的枝桠狰狞张舞，枯萎丛杂的矮树在隙地瑟瑟作声。 对于自己的警惕性，布莱恩还是颇为自信的。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即使被小魔鬼提醒，他仍然察觉不到跟踪自己的敌人。 这让他意识到，这位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拥有强大的潜伏能力，同时心中也开始疑惑对方跟踪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左边……的灌木丛旁，此人就躲在……长得…最粗壮的一颗桦树上。”趴在布莱恩肩头小魔鬼漫不经心舔着前爪，传递自己的心灵之音。 布莱恩手掌一翻，用脚步声掩盖自己的声音，低语几句，然后神色如常地继续前行。 ——“一环法术：次级强酸球！” 刚走没几步，他的身体猛然间转身，一颗在夜色中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强酸球，从他掌心激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小魔鬼指示的地方。 “嗖！” 就在这时，桦树上一道矫健的身影，踩踏着索索作响的枯枝一跃而起，冲向高空，成功闪开了布莱恩的攻击。 紧接着，这道黑影急速下坠，稳稳地落在布莱恩的攻击范围之外。 “啧啧啧……” 嗅着空气中刺鼻的强酸味儿，黑影惊讶地回头望一眼树干上被强酸腐蚀，导致碳化断裂的枝干，咂咂嘴，说道：“小子，下手可真够狠的。” 他的话语看似浑不在意，但搭在腰带上的一只手，却暴露出了他警惕的内心。 与此同时，他那双苍白空洞的瞳孔，自始至终都锁定在布莱恩肩头那只用舌头梳理前爪毛发的小黑猫身上。 “是你。” 看到跟踪自己的是魔剑士蛇眼，布莱恩绷紧的神情略微松了一下，道：“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跟在身后干什么。” 在深夜，尤其是漆黑如墨的地方，即使是最顽强的人也会感到不安，黑影和树林，是两种最深不可测的东西。 饶是布莱恩这种大心脏的人，在被小魔鬼提醒一句后，也不由感到心里有点发毛，看到是眼前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他自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而且根据小魔鬼的提示，让他知道这个魔剑士很有可能在自己出城的时候，就一直尾随在自己身后，他隐隐猜到一种可能。 “说吧，你监视我的行踪，是受国王还是公主的指示。”布莱恩随意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说出自己的猜测。 当他看到对方是蛇眼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这位实力强大的魔剑士对自己并无恶意，至于他的来意，却有点猜不太透。 “如果认真追究的话，其实我是同时受两人的指示。”蛇眼迈着轻盈的步伐，笑嘻嘻走了过去。 看到布莱恩已经放松警惕，他也紧跟着放松了下来。 虽然他的实力比布莱恩强，但并不代表自己被攻击法术击中会毫发无伤，所以蛇眼还是有点忌惮他层次不穷的攻击法术。 毕竟对方是一个不喜欢按套路出牌的人，还是第一个从自己手中成功抢走武器的人，这让他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以免阴沟里翻船。 “那你还真够忙的。”布莱恩并未询问另一个原因，只是随口回了一句。 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位魔剑士之所以一直暗中跟随，肯定是受柯尔妮公主所托，保护自己的安全。 “没办法，天生就是劳碌的命。”蛇眼耸了耸肩，说明自己的意图： “老国王让我跟踪你的目的，主要是担心你对安戴尔的人下手。现在看来，他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反而帮助他解决了一个隐藏在暗中的危机。” “我还没那么不识大体。”布莱恩无奈地回了一句。 事实上，他的确对那些家伙没什么想法。 毕竟在杀死尼路斯坎的继承人之后，就已经惹下了大麻烦，若是再将安戴尔的王子留在这里，其后果可想而知。 一个半瘫痪的王子，顶多只是让他们对自己留下深刻的恨意，若是一具尸体，就很有可能迎来疯狂的报复。 这一点他还是能够看清的。 “看得出来。”蛇眼微微点头，“但这并不代表那些统治者也会这么认为。” “他们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只要别妨碍我的行动就可以了。”布莱恩无所谓地说道。 原本他只是抱着杀死黑袍巫师，搜刮经验和魔法能量的打算。 谁曾想，小魔鬼的一路跟踪竟然有了意外的发现。 随着奥碦斯的不死教派在威斯特王国浮出水面，布莱恩甚至可以猜出，许多类似的秘密结社被隐藏在世界各处。 由此可以看出，尼路斯坎王国的野心有多么可怕。 若是他们的军队突破泰格瑞拉的北方要塞，挥军南下，这些不死教派绝地会在背后掀起一股类似的亡灵天灾。 “的确如此，不过，金羽城外竟然隐藏了恶魔信徒的教派，的确是我没有料想到的。”蛇眼环顾四周，微微点头，又饶有兴趣地笑着说道： “难怪他们能够征服兽人，很有可能是借助了恶魔的力量，这么看的话，恐怕一场混乱与秩序的冲突又要开始喽，我想那一定非常热闹。” “这个世界的秩序早就乱了，所以那些试图通过混乱，再次建立新秩序的人出现，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布莱恩若有所思的说道。 混乱代表的是侵略，而他口中所谓的‘混乱’，指的自然就是上古邪恶和不死之主奥碦斯。 唯一让他不太确定的，就是奥碦斯的信徒建立的不死教派，在尼路斯坎到底壮大到了什么程度。 “毕竟旧秩序总是要给新秩序让路，而这个让路的过程，就是混乱。”趴在肩头的小黑猫冷不丁的接了一句，又深有感触的叹了口气：“并且两者的冲突会一直延续下去，无限循环，真是可悲啊。” 听到小魔鬼一副老气纵横的感慨，布莱恩愣了一下，想起他的身份，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秩序与混乱最典型的两个代表，就是巴托地狱的魔鬼和无底深渊的恶魔，而他们永无止境的深渊血战，就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这是一场永远都不能结束的战斗。 因为只要深渊血战结束，这些下层位面的恶魔与魔鬼，就会趁此机会进军凡人居住的物质位面。 这也就意味着，原有的平衡和秩序被打破，显然这是诸神最不愿看到的。 拜尔作为曾经的血战首席指挥官，自然对这些内幕了解得一清二楚。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巴托地狱的阿弗纳斯实施龟缩守塔战术，所以，他这枚好似被暗中操控的棋子，在听到秩序与混乱后，这才忍不住有感而发。 布莱恩揉了揉小黑猫圆滚滚的脑袋，小魔鬼顿时不满地对他呲牙咧嘴，嘶嘶怒吼。 “他们爱怎么循环就怎么循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旁的蛇眼瞥了眼小魔鬼，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后挥手告别：“再见了，布莱恩，我们回头见。” 说完，眨眼间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布莱恩，还记得我上次的提议吗？”小魔鬼望着蛇眼消失的身影，伸出后腿挠了挠耳朵，开口道。 “想都不要去想。”布莱恩自然知道他的那点心思，直接回绝：“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通过柯尔妮公主，他已经了解到蛇眼在王宫里扮演的什么角色，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对这位魔剑士产生恶意。 若是自己与柯尔妮公主成婚，对方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自己的保镖兼打手。 “喂，我这可是在为你考虑啊，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要知道把蛇眼这种天生邪恶的变种人杀死，抽取他的灵魂，再被我亲自炼化之后，相信我，形成的灵魂晶石至少也是传奇品质的。 小子，你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像你这种见识浅薄的凡人，根本就不清楚这个变种人的灵魂到底有多珍贵，即使在巴托地狱，也是许多魔鬼疯狂争抢……”趴在布莱恩肩头的小魔鬼伸长脖子，对着他的耳朵，仍不死心的啰嗦个没完没了。 “废话这么多……”布莱恩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有点受不了小魔鬼的喋喋不休。 他不耐烦地抓住小黑猫脖子上的软肉，拎到眼前，用另一只手在他的脑门儿上狠狠敲了两下。 “喵……” 听到他的尖叫和挣扎，布莱恩这才解气地像丢垃圾似的，随手扔在了草丛里。 小魔鬼恢复原样，从草丛里钻出来，飞到布莱恩的面前，小爪子揉着额头，咬牙切齿的道：“布莱恩，我操你……” 身为一名地狱公爵，竟然被一个凡人敲脑袋瓜子，这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你给我等着，我告诉你，莫欺魔鬼穷，不要以为你是什么秩序混乱者我就怕你，你总有落在我手上的时候……”意识到不对，小魔鬼连忙改口，又双手叉腰，恶狠狠地威胁道。 不停地刷新着他地狱公爵逼格的下限。 对于小魔鬼放出的狠话，布莱恩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毕竟对方整天被他压榨和欺负，也要适当地让他口嗨两句，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万一憋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他还非常清楚，这个狡猾的魔鬼，喜欢在话语中蕴藏玄机，去套自己的东西。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只要不搭理他就好了， 现在的他已经攒够了提升奥术之火的魔法能量，以及提升等级的经验，这也就意味着可以解锁二环法术。 他要开始考虑以后的打算，以及如何搭配适应自己的二环法术，自然没这个闲心情去在这里跟他拌嘴。 “秩序混乱者？” 不过，在听到小魔鬼话语里的重点后，他不由停下脚步，还是来了一丝兴趣。 在他的印象里，‘秩序扰乱者’指的是像他这样的穿越者，但为什么被称为‘扰乱者’，他就有点不太清楚了。 毕竟从游戏世界中了解的知识，让他知道托瑞尔星系的穿越者太多了，甚至连很多神祇都是从其他晶壁系穿越至此。 为什么他们这种凡人穿越者却被称为‘扰乱秩序’之人。 在小魔鬼第一次提及这个身份时，因为他过于忌惮，没敢追问下去。 如今，他已经对这个曾经的地狱公爵有了大致的了解。 并知道自己的这个隐藏最深的穿越者身份，对于一些强大的存在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之事。 他自然也就不必太过担心，于是生起了将其问清楚的打算。 “所谓的‘秩序扰乱者’就是命运之外的人。”小魔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种人在多元宇宙中，每隔数百年都会出现几个，并且全部都是群不安份的主，似乎任何事情只要跟这些人扯上关系，最后总会偏离原本的轨迹。” “这么说，你肯定在这种人手中吃过闷亏，对吧？”布莱恩沉思片刻，猜测道。 “开什么玩笑。”小魔鬼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 “曾经就有一个说话语气跟你很像的人，还在我面前叫嚣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直接被我一巴掌给拍死了。” 布莱恩露出一副‘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玩味儿地看着自己的魔宠。 心中却将‘命运之外的人’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 与此同时，在废墟的地下密室内。 “洛山达在上，终于将这只魔鬼给净化了。”瑞卡德大主教望着深渊恶魔化作污秽的脓水，松了口气。 作为一名牧师，他同样知晓在无底深渊外，恶魔们并不畏惧死亡。 普通的粗糙武器无法伤害这些邪魔，而许多恶魔还拥有对抗最强大法术能量的抗性。 一只恶魔在战斗中被侥幸杀死时，将化作污秽的脓水，然后在深渊中重塑自身。 其精华和心智与之前并无不同，尽管实力会因此大幅度下降，但恨意却变得更加旺盛。 真正杀死恶魔的唯一办法，只有进入无底深渊，然后将其精华扼杀其中。 “斯崔柯兰，你说我们两个到底有多久没有在一起战斗过了，没想到你的实力竟然提升这么多。” “到底有多久我不清楚。”圣武士手臂支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忆道： “不过，经你这么一提，却让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在辉耀城认识的情景。你还记得吗？我们在辉耀城的节日庆典上是如何相遇，因为你偷偷把一名晨曦之主的见习女牧师的肚子给搞大了。 那个牧师女孩儿有四个大块头的守护骑士，他们在城里到处找你，还扬言要阉了你，然后你遇到了我，莫名其妙地把我卷入了这场冲突里，害我被那群守护骑士揍得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瑞卡德大主教的一张老脸顿时通红，他神色尴尬一下，嘴硬道：“不要凭口污我清白，这种两情相悦的事，怎么可能叫偷。 如果不是那场冲突，你也不可能接收到圣武士的感召，而我同样也不会被关进黎明修道院，又在巧合之下，成为一名牧师，我们应该感谢晨曦之主的青眛和庇护。” “那可未必。”斯崔柯兰轻哼一声，懒得在这个问题上争辩。 他手拄长剑站了起来，望向密室墙壁上的诡异石刻，若有所思的道：“这里是不死之主奥碦斯的秘密结社，身为晨曦之主的大主教，你有什么看法。” “我在十年前就听说过尼路斯坎的军队镇压兽人时，出现过亵渎生命的亡灵生物。现在看来，心中的想法已经被基本证实，这简直就是对生命的侮辱。”瑞卡德望着墙壁上的恶魔石刻，神情严肃而愤怒的道： “身为晨曦之主的牧师，我将带领祂的所有信徒，与不死教派奋战到底，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责任。” “说得好，虽然每次看到你摆出睿智和意味深长的模样时，我会本能地认为，你接下来说的全是屁话。但我又不得不承认，你的这句话还是很中听的。”圣武士微微一笑，又话锋一转，缓缓说道： “不过，老牧师，你要清楚一件事，卡纳斯的国王正在不断打击神殿的势力，没有人力和财力的支持，你拿什么与尼路斯坎的不死教派抗衡。” “这些我当然知道。”老牧师无奈地叹了口气，惋惜道： “威斯特王国的柯尔妮公主是我有史以来见到过的天赋最好的人选，可惜，她拒绝了我的邀请。要不然的话，晨曦之主的势力就可以影响到北方王国。” “毕竟你的做法过于唐突，我能够感觉到，威斯特的老国王对你的不满。”斯崔柯兰说道： “但是让我奇怪的是，在这个轻蔑的时代，神殿的影响力正在一点一点衰弱，你为什么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总是让我忍不住想在你的老脸上砸一拳。” “因为在一个月前，我收到了晨曦之主的神谕。”老牧师手握圣徽，微微垂首，神色虔诚的道。 “此话当真？” 圣武士神色一动，看出自己的老朋友不像是在说谎，有点难以置信的询问道：“那……晨曦之主下达了什么指示？” 作为一名圣武士，他同样也在晨曦之主的神殿翻阅过许多古老的典籍。 让他知道，这是一个诸神沉寂的世界。 神殿的牧师虽然可以施放低阶神术，但自始至终都无法沟通到自己信仰的神祇。 如今，自己的老朋友竟然说这座屹立近千年的神殿，突然得到了神祇的回应，这简直是他听过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剑与斧之日已近，其为寒狼风雪之纪元，邪月与死星之时将至，其为灭世与末日之时代。届时，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苦难，都将在完美的永恒不死中沉寂。”老牧师神色庄重而严肃的低语道。 圣武士斯崔柯兰倒抽一口冷气，一脸震惊的道：“这是……晨曦之主的预言？” “没错。”老牧师点头道。 “既然预言已经揭示了未来，想必应该有解救的办法，对吧？”圣武士沉默良久，缓缓开口。 “晨曦之主下达的神谕中指出，我们必须找到‘命运之外的人’，才会有希望拯救这个世界。”老牧师缓缓说道： “因为这种人的命运是自由的，甚至比诸神还要自由，任何事情只要跟这种人扯上关系，最后的结果，总会偏离原本的轨迹。他们是一把双刃剑，既是拯救世界的希望之火，又有可能成为毁灭世界的末日之火。” “那你找到这个人了吗？”斯崔柯兰下意识地猜测道：“该不会是威斯特王国的柯尔妮公主吧？” “不是。”老牧师微微摇头，“至于到底是谁，我暂时还不太清楚，不过，我已经有了大概的寻找方向。” “老朋友，在这里我恳求你帮我一个忙。”老牧师望向圣武士，真诚的恳求道。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斯崔柯兰并未在意的道：“我说过了，你帮我对付死灵巫师，作为交换，我同样也会帮你一个忙。” “我拜托你前往布莱克特曼的精灵圣地一趟。”老牧师瑞卡德对圣武士微微躬身，说明自己的想法： “我有种预感，当你见到精灵圣地的树精守护者希娜菲·梅丽安涅的橡树，就能够知道‘命运之外的人’到底是谁。” “精灵圣地？”圣武士皱了皱眉头，“你还真看得起我，我觉得你才是最适合与那群顽固的精灵交涉的人选。”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瑞卡德如实说道：“尼路斯坎王国出现不死教派，我怀疑这里面有巫师议会‘苍白权杖’成员的影子，所以，我必须亲自前往巫师之城一趟。” “那我的学生怎么办？”圣武士说道：“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这位圣武士王子提恩，我们神殿势力与卡纳斯王国之间，早就发生冲突了。若是他因此堕落，恐怕与王国势力就会变得极其敏感和微妙。” “既然如此的话，就让他去黎明修道院修行吧。”瑞卡德考虑良久，迎上圣武士的目光，说出自己的想法。 “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如此了。”斯崔柯兰闻言，沉默片刻，轻叹一声。 ………… 第五十二章 圣光神使 昏暗、幽静的高塔内。 布莱恩注视着桌面上刻画好的一道小型六芒星阵，他意念一动，一个圣洁的银壶从口袋里飘了出来。 在这个光线并不是很充足的房间内，隐约间，还可以看到壶口闪烁着微弱的金色光芒，熠熠生辉。 感受到里面浓郁的神圣能量溢散而出，布莱恩不禁在心中感慨：除了纯血的亚空神族，恐怕没有任何一个拥有天界血统的种族，可以媲美甚至超越柯尔妮公主的血脉。 尽管她的身上只有一丝微弱的天界血统，但她经过血脉返祖，又被自己利用高级唤醒仪式激活，将血脉再次提纯，让她直接成为一名拥有崇善天性的天族血统之人。 而且，布莱恩能够明显感觉到，随着柯尔妮公主自身的实力不断提升，她的天界血统肯定还会进一步提纯，直至成为一名真正的亚空神族。 这就好似龙脉术士们，经过一次次血脉唤醒仪式提升实力之后，他们的成长极限甚至能够达到太古巨龙的高度。 自杀死黑袍巫师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时间。 在这期间，他除了制作几件适宜自己的魔法装备外，主要就是在为自己的第二次神圣能量洗礼仪式做准备。 当一切就绪，布莱恩轻而易举地从柯尔妮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现在，他正位于威斯特王宫最深处的这座幽静的破塔中。 这座高塔从外表的破损和歪斜程度来看，居住在里面没有任何安全感，更何况还要进行法术研究和仪式觉醒。 他之所以选择这里，无非就是看中了环境比较安静这个因素。 至于所谓的‘安全感’，被他随手施放的几个修复、加固法术成功解决。 布莱恩不再耽搁时间，朝着桌面上的六芒星阵随手一挥。 “滋滋滋……” 霎时间，一张让他花费了近5000金币购买的珍惜材料，制作而成的高等唤醒仪式卷轴，在六芒星法阵的图案上燃烧。 渐渐地，一股宛如浪潮涌动的声音在房间里响动。 卷轴上蚀刻的金色魔法符文像流光般，开始扭曲、闪烁。 “轰！” 顷刻间，一股神圣的魔法能量从银壶的血液中升腾而起，在半空交织成了一幅画卷。 画卷中弥漫着一层神圣的薄曦。 这宛如黎明的光彩让布莱恩生出目眩之感，下意识地轻合双眼，只露出一道缝隙。 恍惚间，他看到画卷中翻腾着的紫红霞光，向自己投射出万紫千红的光芒。 在这神圣壮丽的光辉面前，布莱恩突然感觉到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暖流涌过自己全身，精神也恢复到了安定而满足的状态。 一座高度无法目测、也难以想象的神圣山峰，从善良的银海中升起。 古老而神圣的天界山分七个层级，重峦叠嶂的高山峻岭，沿着淡金色薄雾弥漫的银色海洋，蜿蜒伸展。 隐约可见天界山的主峰高出群山，巍然挺立在云雾之中。 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与蓝天相连的神圣阶梯，成为天界山位面一座独具神姿的奇峰。 布莱恩再次听到了庄严、肃穆的神圣之歌响起，又清楚的看到一个个明亮程度跟火炬差不多的浮动光球，在原始森林的枝叶间飞舞，嬉戏玩闹，语调如音乐般柔和优美。 上层位面的天界山，是正义与秩序的典范，上天的恩典和无尽的仁慈，同时也是少数几个可以让旅客放下戒备的位面之一。 在那里，天使和斗士们都是拥护善良抵御邪恶入侵的护卫者。 它的居民不断努力令自己变得更加正直，无数生物都想到达山峰最高阶、最卓越之处，但只有最纯洁的灵魂才可前往。 当凝视着这座山峰时，即使是最疲惫的旅者也会充满敬畏。 “神圣能量洗礼中……” 一排在布莱恩预料之中的文字，浮现在他的视野中。 紧接着，他感觉到浑身毛孔在刹那间全部舒展开了，就好像浸泡在神殿的圣池中。 一团柔和的金色光芒照耀在他身上，让他感受到一股仿佛穿梭时空而来的神圣能量扑面而来。 这光线最初是温暖的，很快就变得灼热难耐，仿佛全身都在灼烧，然后被彻底净化。 随着时间的流逝。 桌子上的六芒星阵，还在闪耀着金色的光辉，布莱恩却感觉到，银壶中的血液正在快速褪色消失。 就在这时，神圣的天界山画卷中，突然飘出一只浮动的光球。 布莱恩惊讶地睁大眼睛，盯着这颗光球，他听到到光球发出音乐般柔和的轻笑，又在自己周身旋转一圈，没入掌心消失不见。 随着一股灼烧般的痛楚从手心传来，布莱恩看到自己的掌心出现一道极其暗淡的金色符文。 精通咒法系的他，立刻意识到这像是一种类似盟约的魔法力量，让他不禁有点期待起来。 短短十几秒中。 随着银壶在一声轻响，里面的最后一滴血液挥发干净，六芒星法阵的金色光能也陡然收敛。 与此同时，神圣能量洗礼的结果浮现在他的系统提示内。 “接受神圣能量洗礼，你的「天界山的祝福」（微弱）成功提升至「天界山的祝福」（轻度）。” 【天界山的祝福（轻度）：在进一步的神圣能量洗礼中，七重天界山的位面意志认同了你的存在，并愿意让你受惠于位面的祝福恩泽。你的强酸、闪电、寒冷抗性+5，获得类法术能力：次级复原术（3天1次）。获得：次级异界盟约·天界山（7天1次）。】 【次级异界盟约（天界山）：由于你的任务和道德思想标准与圣光神使高度吻合，所以在施放此法术时，不需要支付任何报酬，就可以从天界山召唤它帮助你战斗。注：每次施放需消耗100点经验值，若经验值不足，则无法召唤。】 ………… 望着自己新获得的能力，布莱恩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掌心，感觉有些惊讶。 显然，这种超自然赠礼，仅仅只是「轻微」等级，就能够获得如此强大的抗性，以及「次级异界盟约」这种召唤型的类法术能力，让他难以置信。 布莱恩不由回忆起当初觉醒柯尔妮公主的血脉时，出现的一名女天使。 这让他瞬间意识到，柯尔妮的血脉返祖，很有可能让天界山的位面意志认为她就是第一代的天界神族。 如若不然的话，自己也不可能获得如此强大的能力，甚至连圣光神使都认同自己，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去召唤它协助自己。 布莱恩又瞥了一眼自己的天界山祝福。 原本专属于天界种族的强酸、闪电、和寒冷抗性由2点，提升到了5点。 这也就意味着，当他受到任何附带强酸、闪电和寒冷效果的法术、类法术、超自然法术等各种伤害时，都将直接降低5点伤害，属于非常不错又极其实用的抗性。 比如说这5点寒冷抗性，不光可以抵消法术伤害，同时也能让他适应整个阿斯诺大陆北方最寒冷的气候。 布莱恩从上一世的游戏经验推测可以得知，自己的寒冷抗性即使在零下40度以上的寒冷环境里，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种祝福是可以不断升级的。 微弱、轻度、中度、强烈、完美五个等级。 只要将这个祝福升阶到「完美」，仅仅是这三个抗性，就足以胜过一个传奇层次的抗性专长。 至于到底该如何提升，其实看祝福的名字就知道，每一次的洗礼，必然用到天界种族的血液。 此时的柯尔妮公主，血液中蕴含的能量显然是不够的，下一阶段的洗礼，很有可能在于对方的实力能够提升到什么程度。 也就是说，想要提升至「完美」等级，就必须保持和引导这位拥有天界血统的公主不断提纯她的血脉和提升她的实力。 想到这里，布莱恩隐隐感觉到，这更像是来自天界山的位面意志给自己的报酬，而这个任务，则是护佑柯尔妮的安全。 这让他有种自己被某位强大的存在给算计了的感觉。 当然了，在他看来，即使没有这种祝福，他依然会履行自己的责任。 随后，布莱恩目光专注地望着掌心这道类似火焰的淡金色印记。 顿时，这只契约生物的属性浮现在他眼前： 圣光神使（亚空神族） 小型异界生物（守序善良） 生物等级：5级 属性：力量1、敏捷11、智力6、感知12、魅力15、体质10 天界生物特性：威胁灵气、反邪恶法阵。 类法术能力（随意施展）：强光射线、援助术、侦测邪恶、不灭明焰 ………… 在刚刚施展的神圣能量洗礼仪式中，布莱恩不光看到从画卷中飘出的一颗浮动的光球，同时还一眼就认出这颗光球正是「次级异界盟约」中的圣光神使。 因为圣光神使的形象就是一颗光球，属于天界山中极为友善的天界生物。 通常会非常乐意提供各种协助，但它们的身躯只是个气化的球体，而且力量太过弱小，几乎无法提供任何实质帮助。 遭遇战斗时，会漂浮到足以让邪恶敌人进入其威胁灵气有效的范围地点，然后不断用自己的强光射线展开攻击。 布莱恩知道，在这个被不死教派肆虐的世界，这种天界生物在往后的日子里，绝对能够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帮助。 为了不浪费自己的100点经验，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将其召唤出来看一看的冲动。 布莱恩意念一动，闪烁着蓝白光芒的奥术之火，无声无息地浮现在自己面前。 如今，神圣能量洗礼结束，接下来自然是开始提升自己的奥火和自身的等级。 等到一切结束，就是他离开金羽城，去寻找巫师塔的时候。 第五十三章 新能力 布莱恩望着漂浮在眼前的奥术之火。 这颗只有米粒大小的蓝白火焰轻轻闪耀，一道道涟漪似的波动以火焰为中心，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事实上，每当布莱恩看到自己的奥术之火，心中都非常庆幸，自己研究出来的最值得炫耀的成果，能够随自己一起穿越至此。 如若不然的话，这个魔网和规则被限制的世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噩梦级难度的开局。 毕竟奥火中除了储存着自己前世所有的研究成果，还是他脱网施法的关键。 就好似穿越到古代的他，携带了一个可以利用太阳能充电，还能上网的笔记本电脑。 拥有奥术之火的他，即使没有就职任何职业，也依然可以当做一个能够施放法术的巫师。 只要能够将其一直提升下去，甚至比任何超自然火焰的功能都要齐全。 想到火焰，布莱恩不由想起物质世界中，凡人巫师们可以掌握的另一种超自然火焰。 咒火。 即使是对强大的巫师们而言，咒火也是最值得敬畏的魔法主题之一。 绝大数物质世界的居民都将‘咒火’视为一种吞食万物的火焰。 甚至连诸神在每个时代，也只允许一位拥有咒火之人行走于世间，以此平等地挫败王者、巨龙与传奇巫师们的傲气。 当然，诸神只允许一个凡人拥有咒火的这种说法，其实是谣言，主要是为了体现这种能力的稀有和强大。 事实上，咒火具有随机的遗传性，任何人都有可能获得这种火焰，甚至被强大的神祇直接赐予。 遗憾的是，却没有任何巫师可以通过任何已知的奥术知识，去获得操控咒火的能力，他们只创造出了像掠食之火这种表面看起来像咒火的法术。 诸神一般会用咒火来向物质世界的凡人们预示巨大的动荡，每当此世界发生像‘奥法浩劫’这样的动荡，幸运的凡人都会获得诸神赐予他们操控咒火的能力。 大多数人都认同这个说法，因为每当发生重大的动荡，的确会出现操控咒火之力的巫师，这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咒火’的特殊能力，布莱恩也不太清楚，甚至连具备这种能力的人都未曾见过。 只通过典籍了解到，‘咒火’主要是从物质位面的各种来源中吸取生命能量，并在之后释放出毁灭能量，属于一种攻击能力极其强大的火焰。 要不然也不会被称为‘吞食万物’的火焰，因为它几乎可以熔化、焚尽它接触到的一切。 最让人感到可怕的是，咒火还可以无视绝大多数的法术防御和防护屏障。 操控的方式也非常简单，像他的奥术之火一样，平时储存于体内，使用的时候，只需无声的意念即可完成。 毫无疑问，这种超自然火焰，是任何巫师或者其他施法者们都为之着迷的。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些侥幸拥有这种火焰的人，他们对于咒火的真正本质与特性，在很大程度上，仍是知之甚少。 据说，主要是因为这种火焰同样也可以像职业者一般，从1级提升到20级。 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能够将其提升至满级。 曾经的布莱恩对这种火焰同样也是非常向往，即使现在想起来，也是如此。 可惜，直到现在，连一睹真容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之所以突然提起‘咒火’和自己的‘奥火’，主要是因为他回想起看到过的一段记载。 很多贤者认为，咒火是一种野魔法能力的体现。 所谓的‘野魔法’，与‘奥法浩劫’时期的蓝焰浪潮又非常相似。 这让布莱恩意识到，自己研究的‘奥术之火’很有可能跟‘咒火’来源于同一种能量。 只要他继续研究下去，说不定真的可以发现‘咒火’的奥秘。 想到这个令他心动的想法，他不再犹豫，做好万全准备之后，立刻开始提升‘奥术之火’的等级，激活自己的二环法术和新能力。 布莱恩意念一动，积攒已久的魔法能量瞬间被抽空。 紧接着，漂浮在半空中蓝白奥火骤然间绽放出明亮的光芒，几乎将整个阴暗的房间照得光芒四射。 与此同时，布莱恩的大脑传来一阵剧痛，就好像是触碰到了某个可怕的高压电流。 顷刻间，游离在空气中的魔法能量也疯狂地朝着奥火汇聚、吸收。 布莱恩知道，这是原初魔法的力量。 他的奥术之火在没有魔网能量支撑的情况下，只能疯狂吸收这些混乱魔力充当提升等级的动力。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大脑必须无时无刻都要承受这种仿佛高压电击般的剧痛，直到结束为止。 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当真正面临的时候，也疼得他双手抱头，目瞪欲裂，几乎难以承受下去。 毕竟对他来说，这种痛苦更像是来自灵魂的疼痛，比他任何一次的战斗受伤都还要疼痛，若是真的坚持不住的话，很有可能因此变成一个白痴。 不知过了多久...... 随着大脑变得越来越难以承受，越来越感到痛苦的时候。 始终保持清醒的布莱恩，终于感觉到空气中混乱的魔法能量，正在逐渐平息。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大脑的疼痛在慢慢降低。 当漂浮在半空的奥术之火收敛起所有外放的蓝白之光，布莱恩如释负重般地长出一口气。 随后，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忍着大脑尚未消失的阵阵刺痛感，控制着自己的奥火，让其漂浮在自己面前。 “升阶「奥术之火」成功！” “奥术之火提升至2级！” “你掌握了脱网施放二环法术的能力！” “获得奥火特性：奥术反制！” “获得奥火特性：奥术爆发！” …… 【奥术反制：你拥有具备魔网本质能量的奥术之火，这让你比其他施法者更加理解魔网的构造，能够让你从本质上反制敌人施展的法术。虽然这仍然需要极高的智力和奥秘知识，但如果反制成功，你甚至可以将敌人的法术直接反弹回去。注：该能力最高能够反制二环法术，反制成功后，最高可以将一环法术反弹给施法者。】 ………… 反弹法术。 一个比「法术反制」还要强大的能力。 反弹成功的前置要求，首先必须对敌人施放的法术有足够的了解，也就是「法术辨识」等级必须足够高，这一点布莱恩还是非常自信的。 接着便是智力属性的要求，自从获得类神力之后，他的智力属性再度提升1点，变成了现在的19点。 对于普通巫师来说，他的智力属性已经足够高了，但布莱恩同样也清楚，自己的智力属性在巫师群体中，甚至连上等资质都算不上。 所以，身为巫师的他，除了升级获得的格外属性点，必须全部添加到智力上以外，还必须制作几件增加智力增强值的装备。 这样的话，等他具备施法三环法术的能力，再配合上自己的「奥术反制」，此世界的任何施法者都将很难威胁到他。 这项能力还是他翻阅耐色瑞尔奥术帝国时期的片面知识，掌握的一种反制能力。 可惜的是，那时的他还并不是奥术师，施法方式的不同，让他对于这种反制手段无法灵活驾驭。 于是在他深思熟虑之后，将其融入到了奥术之火中。 然后，再以奥火的能量为基础，去反制敌人的法术，也就变得轻松自如。 正是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彻底明白，巫师这种依托魔网施法的基础职业，很多能力都达不到奥术师的标准。 这也就导致，以巫师职业为基础的话，根本无法达到就职奥术师的要求。 其实这很容易理解。 因为在耐色瑞尔的奥术帝国时期，这些奥术师和大奥术师们之所以能够如此辉煌，其最本质的原因还是魔网没有被限制。 大奥术师们将魔网的作用，可谓是开发到了极限。 极限到魔网失去作用后，自己的浮空城像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坠毁，大奥术师们也因为延寿法术失效，一个接一个的死亡。 当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这也就间接说明，耐色瑞尔的奥术师们比巫师还要依赖魔网。 如若不然的话，为什么随着魔网被限制，奥术帝国的辉煌再也难以重现。 直到‘奥法浩劫’发生，撬动了魔网的本质，这才再次迎来了奥术帝国萌芽的迸发。 庆幸的是，重现的奥术帝国，他们研究的方向，就是如何脱离魔网的奥艺技巧，以免重蹈覆辙。 对于第二次重新的奥术帝国，令布莱恩印象深刻的，不光是奥术师们以心灵、创造和变换三大领域为基础去施展法术，还有他们的攀科技能力。 现在的他之所以敢以战法师为基础职业，未来进阶奥术师，其根本原因就是自己拥有的奥术之火，可以轻而易举地协助自己进阶成功。 因为他的奥术之火中已经融合了许多属于奥术师的一些能力，随着奥火等级的提升，这些特殊能力也会被逐个激活。 「奥术反制」和「奥术爆发」就是他现在能够驾驭的两个特性。 【奥术爆发：你掌握着汲取混乱魔力、脱网施法的技巧，对于这种混乱能量的理解，让你在施展法术时，可以试图去驾驭空气中游离的混乱魔力。该能力可以让你在施展法术时，附带法术爆发效果，将周围的敌人震飞出去，并追加一定的法术伤害。】 ………… 事实上，「奥术爆发」从本质上来说，类似于超魔专长。 若是他打算利用这种追加能力的话，自身施放魔法的能量消耗，将会成倍的增加。 不过，效果却非常显著。 若是再同时配合自己的类神力加成和另一个超魔专长「法术强效」的话，他的一环法术「次级火焰球」甚至能够达到三环法术「火球术」的效果。 随后，布莱恩地将升阶完成的奥火收了起来。 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时不时地渗出冷汗。 脑海深处的隐隐作痛始终没有消失，这种感觉到就好似用脑过度产生的后遗症，必须得到充足的休息才能缓解。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休息，而是坚持将自己的战法师等级提升完毕 第五十四章 属性 “提升战法师职业等级！” “消耗3000点经验！” “战法师职业提升至3级！” “获得进阶学习能力！” …… 随着等级的提升，布莱恩顿时感觉到一股涌动的生命能量传遍全身，大脑的刺痛感也被缓解了许多。 很明显，每一次的提升等级，他的生命能量——也就是所谓的生命值（hp），也会跟着随之增强。 紧接着，他再次感觉到一股元素能量的波动浮现。 这让他在冥冥之中好似感觉到了来自于遥远国度、遥远时空中魔网的存在。 他忍不住想要去抓到它，就当他的精神力幻化的大手，即将触摸到璀璨的魔网之时，却又宛如破碎的幻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脑海中传来宛如电流击中的刺痛，让布莱恩骤然间恢复清醒，并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虽然阿斯诺大陆的魔网正在恢复，但还远远没有达到具备施放二环法术的能力。 现在这个阶段，即使侥幸就职巫师的施法者，也仅仅只能学习到零环戏法。 毕竟一个连魔法女神的面都见不到的人，就妄想着去解开她的裤腰带，显然是不可能如愿的。 不过，尝试失败的布莱恩早有心理准备，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靠着抱魔法女神的大腿离开。 他一边在心里念叨着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一边熟练地操控着自己体内的奥术之火，开始与战法师职业建立链接。 片刻间，他便轻而易举地接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 “二环法术激活成功！” “获得战法师二环法术：爆炎术、冰刃术、马友夫强酸箭、电击之环、回旋飞刃。” ………… 看到自己成功激活的几个二环的塑能系法术，布莱恩满意地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此次觉醒的二环法术虽说不多，但质量却还算不错。 烈焰、强酸、闪电、寒冰以及力场类型的攻击法术全部具备，让他几乎可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这也是他当初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为什么会选择就职战法师的根本原因。 因为随着等级的提升，对于拥有系统的玩家来说，战法师的法术就可以自行觉醒，而不是像巫师那般，需要自己去一个一个学习。 尽管他拥有奥术之火，根本不用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重新构建法术模型，但激活奥火内的每一个法术，同样需要消耗魔法能量。 当初，他激活一环法术需要消耗10点魔法能量和近十个小时，而激活二环法术，根据当初学习法术的速度，让他估算出，恐怕至少也需要50点魔法能量和两天左右的时间。 而选择就职战法师，在他等级提升到3级时，就可以瞬间获得几个非常实用的攻击法术，让他直接拥有了攻击手段。 事实上，战法师的法术与巫师、牧师、术士相比非常特别，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职业。 对于他们玩家来说，自身的魅力属性决定着战法师提升等级后，可以掌握多少法术，智力属性则决定着他们的法术威力。 同样的，力量和敏捷也影响他们在战场上的战斗技巧。 布莱恩的魅力属性为16点，等级提升到3级后，只觉醒了五个二环法术，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正是这种限制，让战法师只能选择非常有限的攻击法术来释放，在他们的训练中，只会注重自己最常用的法术。 所以，他们的法术列表比巫师，甚至是术士知道的法术还少。 唯一的好处，便是战法师所知道的法术是得到过明显加强的。 这也是布莱恩最看重的地方，仅仅是「法术锐化」和「锐化强效」两个几乎无法从其他渠道获得职业专长，就足以超越绝大数巫师的法术威力。 至于战法师的诸多缺陷和短板，则被他的奥术之火完美弥补。 正是这比塑能学派的巫师们还要极端的专精，才让这种职业被称之为：军队中的移动炮台。 因为他们是一群专攻于战斗的艺术和技巧，而不是学术研究或宇宙秘密的大师级施法者。 他们的力量主要集中在控制战场，以及对尽可能多的敌人发泄奥术的愤怒上。 毕竟在这种魔幻世界，想要建立一个没有被邪恶势力玷污的太平盛世，只有理想是肯定不行的。 因此，这种每天都研究如何将塑能法术最大化地利用，然后击退黑暗狂潮、赢取胜利的战法师职业应运而生。 这种战斗法师主要精力几乎都放在单一攻击法术的研究上，而不是像正规的巫师那般，去专精一个学派。 在主物质世界，这种职业的就职渠道，通常都集中在一个王国的战争学院里，他们大多都是一群向王室宣誓效忠的战法师组织里的精英成员。 他们职责是保护王国不受侵害，在战斗中与军队协同作战，在士兵的掩护下，展开定点爆破攻击，并对敌军洒下闪电、冰霜、火焰的魔法浪潮。 属于每个强大王国不可或缺的巫师组织。 布莱恩早已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等回到龙首港之后，他就开始提前筛选出一些巫师天赋不错的人，建立巫师学院传授他们魔法知识，等到魔网恢复到一定程度，这些人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名巫师。 然后根据他们施法天赋的不同，建立一个号称‘军队移动炮台’的战法师组织。 即便是一环法术，若是配合上一个能够让法术威力成倍递增的圆环法阵，这些低阶法术，依然能够展现出强大的威力。 对于这个低魔世界的军队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降维打击。 随后他目光下移，将注意力集中到职业等级提升后，新获得的一个特性。 【进阶学习（职业特性）：在3，6，9，13，17级时，战法师能够选择学习一个新的法术，该法术必须是巫师塑能学派的法术，而且级别不得高于战法师当时所知最高级的法术等级。注：一旦选择学习，该法术便永久转化为类法术能力，每日可以使用一次，无需事先准备，也无需消耗施法材料。】 …… 望着职业特性的介绍，布莱恩沉默良久，有点难以抉择。 以他现在的能力，最高可以选择一个二环的塑能系法术，作为一个不需消耗任何成分和魔法能量，每天便可以施放的一次类法术。 对于这种永久性的塑能系法术，他首先排除了自己可以利用奥术之火就能掌握的法术。 然后，他开始在列表中寻找一些成长潜力与功能性同时具备的塑能法术。 十几分钟过后，布莱恩确定了三个二环的塑能法术，打算选择其中的一个，它们分别为： 【寒刃环扫（二环塑能系）：施法者利用奥术能量，将手中的利刃上凝聚出一层霜气，将剑刃环扫一圈，宣洩出冻寒波动，冻结周遭的敌人。注：被霜气击中的敌人体质豁免未通过，将被冻结在原地无法移动。】 【炽焰突击（二环塑能系）：施法者利用奥术能量转化为炙热的火焰，在自身的四肢和武器周围舞动，当你朝敌人突击或冲锋时，你的移动速度瞬间提升30%，并爆发出奥术火焰伤害敌人。】 【次元旋涡（二环塑能系）：施法者掌握着如何利用力场法术扭曲空间的能力。使用此法术时，目标周遭的异次元空间会被力场强行扭曲，若是强韧豁免无法通过，目标将会被强制传送至施术者指定的位置。】 ………… 布莱恩斟酌良久，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三个法术「次元旋涡」。 虽然作为塑能系法术，竟然无法直接造成伤害，但布莱恩知道，这种强行扭曲敌人位置的力场法术非常少见，这种功能型法术利用得当，往往可以发挥出足以扭转战局的作用。 这是那些攻击型法术所不具备的特性。 况且，他是一名专精塑能系法术的巫师，本来就不缺乏各种各样的攻击法术。 相较于另外两个法术，自然是更看重「次元旋涡」一点。 选择完毕之后，布莱恩将自己的整个属性栏全部调了出来： 姓名：布莱恩 种族：半精灵 属性：体质14（+1）、力量16（+1）、敏捷18（+1）、智力19（+1）、感知17（+1）、魅力16（+1） 职业：3级战法师（05500） 状态：精神疲惫 经验值：532 属性点：无 种族特性：昏暗视觉、精灵血统、野性面具、敏锐感官、高等武器专攻（长剑） 职业特性：穿甲法师、法术锐化、锐化强效 普通专长：闪电反射、警觉、灵活移动、战斗施法 背景专长：剑术大师、怪物猎手 个人专长：魔法天赋、过目不忘、自然免疫、自然屏障、自然祝福 超魔专长：法术强效 领域：植物领域、动物领域 类神力 等级：微弱（神性值：050） 超凡神性能力：类神力施法 奥火lv2（魔法能量：1535000）：奥术回想、奥术之手、奥术预备、奥术反制、奥术爆发 天界山的祝福（轻度） ………… 望着自己的属性栏，布莱恩还是比较满意的。 因为这要比自己当初在游戏中的同级属性要强大太多了。 从面板属性来看，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近战巫师。 事实上，近战流派的施法者在主物质世界并不少见，甚至以此衍生的各种战法双修的进阶职业也数不胜数。 就算是遇到一个手持弓箭的游侠，突然手搓一个九环法术「流星爆」，也不会让人感到多么惊讶。 一个真实的世界，绝不会像游戏世界中提前预设好的数据那样固定，套路总有玩透之时，有时还为了游戏平衡，还会削弱其他职业。 这也是为什么布莱恩在前世遇到那种真实而又自由的沉浸式游戏对现代科技犹如降维打击般，突然横空出世时，他会如此地为之着迷的真正原因。 而他之所以会花费时间去学习战斗技巧，训练近战专长。 主要是因为这里是一个魔网被封禁的世界，学习战斗技巧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可以更快地激活沉寂的奥术之火，获得施法能力。 若是没有这些在精灵圣地和泰格瑞拉训练出来的近战能力，帮他在大陆上猎杀魔物积攒魔法能量，也不可能成长得这么快速。 毕竟一个低级巫师每天施放的法术数量实在有限。 以他现在的能力来算，即使借助了奥术之火，又因为获得了强大的类神力，自身的奥术能量，每天最多也只能施放5个左右的二环法术。 这还是在没有法术位限制的情况，若是利用法术位施法，数量还会更少。 所以，想要在这个世界快速获取经验，提升自己的实力，掌握不俗的近战能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像他的类神力，以及动物和植物两大领域，都拥有着无穷的成长潜力。 在暂时不用为学习法术浪费时间的前提下，也将是他以后的重点研究对象。 只要把这些能力彻底开发出来，他的实力绝对会成倍地向上提升。 就在这时。 布莱恩突然察觉到自己在门外设置的警戒法阵出现一丝异响，这让他瞬间意识到是谁正在接近这里。 为了自己的实验和仪式不被打扰，他同时在塔内和塔外全部设置了两道警戒法阵。 这些法阵若是没有特殊口令，在接近高塔的一定范围后，就会瞬间被他察觉到。 即便是像魔剑士蛇眼这种实力强大、又精通潜行技巧的天花板存在，也难以躲过一名阵法大师布置的警戒法阵。 而此时，却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躲过塔外的暗哨，成功来到塔内，显然是掌握着自己设置的口令。 想到这里，布莱恩揉了揉额头，强行打起精神。 然后端起桌子上的银质酒杯，喝了几口利用炼金术调制而成的精灵蜜酒。 随着芬芳清甜的精灵蜜酒下肚，他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脑海中的阵阵刺痛也逐渐减弱了几分。 这是精灵的特产‘百花蜜’，由一种奇异的蜜蜂采集百花生产的蜂蜜，然后将其酿制成酒，被他添加了一点用于恢复活力的药剂，变成了可以恢复精神疲惫的特殊蜜酒。 此时的他，不知不觉中又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现在所有待办之事差不多都做完了，自然是打算明天离开金羽城，去做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原本他准备利用今天的时间，去跟他的公主告别一下。 谁曾想，这位公主自己过来了，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前几天拜托她的事，应该完成了。 布莱恩作为一个曾经达到过顶级的巫师，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保持住自己的理性。 虽然有时他也很享受与柯尔妮公主之间的亲昵举动，但心里却始终放不下的上古邪物，以及新出现的不死教派给世界带来的威胁。 这让他明显感觉到了自身实力的不足之处，以至于渴望自己的实力快速提升。 正是这种急迫感，让他再次独自一人躲在这里，冷落了柯尔妮十几天的时间，甚至还要暂时离开，恐怕短时间内是没有时间回来了。 所以，他决定今天好好陪她放松一下，算是当做一场告别吧。 对于这位美丽聪慧的公主，他已经打心底喜欢上了她。 就当布莱恩回过神来，打算开门的时候，柯尔妮已经率先推门而出，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随着明媚的阳光斜射而进，一道浅蓝色的妙曼身姿映入他的眼帘。 像往常一样，柯尔妮依旧是一身令他印象深刻的浅蓝色衣裙。 一头披肩的长发衬托着漂亮的脸蛋，淡粉色的嘴唇微微上翘，显露出些许柔和的笑意。 一阵微风拂过，柯尔妮的衣裙和长发随风轻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放射出夺目光彩的灯塔。 饶是自以为定力十足的布莱恩，每次看到柯尔妮，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被闪耀在她身上的那种充满活力和柔和的笑容深深地吸引。 让他本能地认为，这个公主就好像拥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让他的身与心都变得额外宁静和安详。 当然，这或许跟他放下全身的警惕，没有刻意去控制心中所想，也有很大的关系。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到底，布莱恩依然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同样也喜欢享受生活中偶尔点缀的愉悦和快乐。 布莱恩坐在椅子上，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眼前处处都透着高贵与美丽的公主，面带微笑地向她挥手致意。 柯尔妮眼含笑意，微微颌首，一边向布莱恩款款而来，一边用清澈的水蓝色眼睛打量四周。 尽管她早就知道布莱恩对打扫整理之类的事情可谓是一窍不通，但是房间里那些摆放凌乱的书籍、卷轴、瓶瓶罐罐和他那散乱的头发、以及经常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篷，都让柯尔妮觉得亲切而温馨。 看到柯尔妮走到自己面前时，布莱恩起身相迎的同时，还伸开双臂抱向了眼前的公主。 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没有一个温暖的拥抱来得更实在。 柯尔妮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迎上去，主动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虽然即将迎来寒冬，但拥有天界血统的公主，天生自带的寒冷抗性比他的天界山祝福还要高，自然不会畏惧这种程度的严寒。 这也就意味着，此时的公主，全身的衣着清凉而单薄。 透过柔软丝滑的布料，布莱恩能够明显感觉到柯尔妮衣裙内令他意动的火热娇躯，以及她的发丝、面孔和饱满的胸脯上，无时无刻都在向他散发出一种印象深刻的幽香。 正是这陶醉迷人的气息，让他仿佛感觉到一丝晕眩，想要无法自拔地沉浸其中。 他下意识地将揽着柯尔妮纤细腰肢的那只手臂，如同铁箍一样紧紧地裹住她，另一只手抚摸着她泛起红晕的脸，沿着她面颊的曲线轻轻滑落，随后毫无征兆地俯首亲吻上她柔然湿润的嘴唇。 “嗯……唔……” 面对布莱恩的突然袭击，正欲开口说话的柯尔妮一下子被堵住了，她睁大清澈的眼睛，双手抓紧布莱恩的衣服，身体因紧张而紧绷起来。 一开始，他的吻温柔又甜美，这是柯尔妮最初的感觉。 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她逐渐放松下来，并主动仰起头闭上双眼，双臂不由自主地向上摸索，搂住布莱恩的脖子，并将柔软的娇躯用力贴近他，和他越吻越深。 一丝丝微弱的呼吸和声响，逐渐在寂静无声的房间内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 当两人的双唇分离之时，柯尔妮清澈动人的眼眸中已经有些迷离，洁白的面颊上也带着火热的红晕。 不过，她的自控能力显然很强，深吸一口气，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呼吸逐渐平稳的柯尔妮并没有继续依偎在他的胸膛上，而是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深情而平静地注视着他，仿佛要永远将眼前这个男人深深地记在心底。 布莱恩向她还以微笑，突然之间，他感觉到这应该就是自己想要的，他要的是眼前的人，而不是什么尊贵的头衔和高贵的血脉，仅此而已。 紧接着，未等柯尔妮开口，布莱恩再次揽着她的娇躯，两人一起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而她顺势很温顺地靠入他的怀中，又宛如小猫咪般拱了拱，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贴靠在他的胸膛上。 布莱恩的手则不由自主地顺着柯尔妮再次泛起红晕的脸颊向下，悄无声息地滑入领口内，温柔地抚摸着。 柯尔妮下意识地伸手按住胸口那只灼热的大手，当她抬头将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后，她感觉到了双颊的火热。 于是轻轻地咬了咬唇瓣，又逐渐放松了下来。 因为她的耳朵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那颗心跳得稳定有力，却又快得吓人，让她不由自主地闭起眼睛，感受着他的手浮过自己每一寸的肌肤。 “东西做好了吗？”布莱恩注视着柯尔妮红晕、动人的面孔，另一只手轻抚她瀑布般垂落而下的长发，笑着说道。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随着自己的手掌不断变换各种形状，她想要极力保持平静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娇媚的容颜也忍不住浮现一缕缕嫣红。 柯尔妮在怀里扭动一下身子，嗔怒地看他一眼，又对他温柔一笑，点头道：“已经做好了。” 说完，取出一双点缀着金色丝线的淡蓝色护腕。 察觉到护腕上闪烁的法术灵光，布莱恩神色一动，腾出一只手接了过去。 这双护腕正是他当初在布莱克特曼的群山中制作的一件魔法装备，由于当时的条件有限，只能暂时将就一下。 如今，来到繁华的金羽城，自然不会忘记重新改造这件装备的打算。 除了原有的食人魔材料，他又在护腕上各镶嵌一颗风属性的晶石，然后拜托柯尔妮帮他找一名技艺精湛的裁缝，按照自己图纸上设计出的款式重新改造一番。 望着食人魔护腕呈现出光滑精细的流线型，以及各自镶嵌的一颗米粒大小的浅蓝色宝石，布莱恩直接将其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感受着蕴藏的力量和惊人的灵巧。 食人魔力量护腕+2 种类：护腕 品质：蓝色·超凡 法术灵光：中等变化系灵光 激活方式：无 装备限制：无 装备效果： 1.食人魔之力：装备该护腕时，你的力量值变为19，如果未着装该护腕时你的力量值已经大于或等于19，则该护腕无效。 2.风元素祝福：出手速度增加30% （注：这是一双利用食人魔巫师的皮肤制作而成的护腕，同时，在制作过程中还利用两颗蕴含风元素之力的紫翠石刻印了风系法阵，大幅度提高了使用者双手的灵巧度。） ………… 第五十五章 集市 天气和煦无云，格外湛蓝，金羽城的街道异常热闹。 “布莱恩，你想去什么地方？” 一袭浅蓝色衣裙的柯尔妮转过身来，任由微风吹拂披肩的长发，迎上刚好出现在视线内的布莱恩。 街道上跃动着一颗充满活力的心，一颗心，再配一双脚，便勾勒出了布莱恩眼中靓丽的风景线。 他来到柯尔妮的身旁，用审视的目光望向前方。 周围充斥着车轮的滚动声、牛马沉重的蹄声，还有人群的喧嚣，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卸货摆摊，这混乱的场景让他轻皱眉头。 不过，一想到今天的目的是陪这位公主，又眉头迅速舒展开来，望着柯尔妮，笑着说道：“全部。” “唔……”柯尔妮挽住布莱恩的手臂，认真思考了一下。 “金羽城这么大，我们下午还要去城外游玩，恐怕时间会来不及的。要不这样吧，我去叫一辆马车，这样会快一点，还可以舒服地躺在车厢里，还有金色帷幕帮我们遮挡阳光……” “不用那么麻烦，也不一定非要每个地方都去一次。”布莱恩微微摇头，打断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集市上看看吧。” “嗯嗯。”柯尔妮笑着点头应允，“那我们就去集市广场，那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商队来到此地，在那里你能看到向海一样多的奇妙物件。” “你对这里很熟悉吗？”布莱恩怀着好奇心，与柯尔妮在街道上穿梭。 事实上，金羽城他早就逛过一遍。 因为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每当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去做详细的了解，以便应对各种突如其来的危险。 “当然，你只管跟着我就可以了。” 柯尔妮牵着布莱恩的手，迈着轻盈、欢快的步伐，边走边说道：“我们正走在金羽城的主干道上，这条路跟两道城门相连，分别是主城门和通往王宫的狮鹫门。顺着这条道走，还会到达市政厅。 看到那座有占星台的塔楼没？那里曾经是一位预言师的隐居之地，塔里阴森恐怖，挂满了各种动物的骨骼和标本，她的占卜工具竟然是动物内脏。 三年前，预言师婆婆走路的时候，不小心从一个只有五层台阶的楼梯上摔下来，然后就直接摔死了。我父王说这就是预言师们的宿命和最终的归宿，因为他们窥视了未来的片段，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布莱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谓的预言师，无非就是一群觉醒了预言学派法术的术士。 虽说他们掌握着最神秘莫测的预言法术，但是这种在传奇巫师都难以驾驭的神秘之力面前，更何况是这些半吊子预言师们。 所以，这些自称预言师的术士，他们的命运正如柯尔妮说的那般，总是会戏剧性地结束自己的一生。 在布莱恩看来，更像是被某种厄运之力给诅咒了。 在泰格瑞拉王宫里，同样也居住着一位性格怪癖的预言师。 据说这位预言师在觉醒术士血脉时，留下了先天的后遗症，说话的时候，总会时不时地控制不住从嘴角流出口水。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布莱恩并不知晓，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对方，更是从未听说过泰格瑞拉的预言师履行过自己的职责。 “那里是什么地方？” 布莱恩指着不远处一间叫做‘玫瑰之醉’的旅馆，五颜六色的招牌上画着一朵插在酒瓶里的娇艳玫瑰，他故作不知地询问道。 “那里是…….” 柯尔妮循着布莱恩的目光望去，正准备介绍，又意识到了什么，顿时俏脸一红，随即轻啐一声，拉着他的手，埋头远离此地。 “我们走这边，从这个街道的鱼市可以抄近道过去。”柯尔妮为了不路过那家旅馆，改变了两人的行进路线。 望着柯尔妮那羞涩的模样，布莱恩不由轻笑出声。 想起两人在高塔的亲昵举动，让他本已平静的心灵开始有点躁动，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特别想品尝下女人的甜美。 对于心底滋生的欲望，作为一个身体和心理都很正常的男人，只要有条件，他一般都不会太过刻意压制。 毕竟过惯了远离温床和热水，时常风餐露宿的他，回到城镇之后，满足一下自己生理上的需求，不光可以缓解自己的紧张和压力，同时，也能够让他的身与心彻底放松下来。 当然，他的自制力很强，所以并不会因为这种欢愉就忘乎所以，对他来说，这更像是生活中的点缀。 如若不然的话，他早就把眼前这位美丽聪慧的公主拿下了。 伴随着淡淡的鱼腥味儿传来，布莱恩被柯尔妮带到了一个被房屋环绕的小型广场。 这里到处都是货摊和大小各异的桶子，全都散发出强烈的鱼腥味儿。 这个市场繁忙喧闹，摊主奋力抬高嗓门大吼，砍价的顾客吼得更凶。 墙角趴着几只猫儿，晃着尾巴，高傲地抬着头，装出一副自己对鱼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你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两人穿行于货摊之间，布莱恩将柯尔妮揽入怀里，帮她成功躲过一只打算从木桶里逃生的鳟鱼溅出来的水花。 躲在墙角的一只脑袋低垂、背脊弓起的黑猫看到木桶里只溅出了点水花，露出失望之色。 “因为我小时候经常偷偷地溜出王宫。”柯尔妮高兴的道：“整个金羽城的每个巷道、每个角落我都了如指掌。” “你的父王就不担心你跑丢了？” 布莱恩瞪一眼打算向他吹嘘手中那条活鳗鱼品质的鱼贩，然后撑起一道隔绝外物的防护屏障，惊讶地看着她，“竟然这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 “有蛇眼啊。”柯尔妮牵着布莱恩的手，另一只手轻掩口鼻，钻入他的防护屏障里，笑着说道： “他总是能够想到办法把侍卫引开，让我溜出去，然后在暗中保护我。就算是迷路了，也不用担心，他会把我安全地带回去的，所以我的父王对这件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倒也是。”布莱恩露出恍然之色。 突然，身后传来商贩和顾客的咒骂声，他下意识地搂着柯尔妮，转动身体，奇迹般地避开了一个偷走活鳗鱼、倒在他脚下的小孩儿。 躲在角落里的黑猫纵身一跃，宛如离弦之箭，精准地扑在活蹦乱跳的鳗鱼身上，将其叼在嘴里，从小孩儿的胯下钻过去，一溜烟消失在人群里。 很快，布莱恩与柯尔妮穿过混乱的鱼市，来到一处热闹的集市广场。 这里占地广大，呈正方形，四周由石砖小屋、牲畜圈栏，以及石灰粉涂砌的酒馆所环绕。 之前的鱼市与集市的喧嚣相比，简直就像是神殿一样安静。 “我小时候最喜欢在集市上玩，这里的事物、声音和气味都充满异国情调，时常整个中午都待在那里，吃着小吃街上美味儿的零食，听着吟游诗人们混乱的音色，有时还能看到来自赛尔的四臂大猩猩，关在铁笼子里的蝎尾狮……” 柯尔妮双手挽住布莱恩的手臂，笑吟吟地向他介绍周围的情况。 尽管这里又拥挤又吵闹，但布莱恩就仿佛激流中的分水礁，当人群涌向他时，好似受到某种魔法的影响，全部从左右分散开来。 见到这一幕，柯尔妮暗自称赞魔法的神奇，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紧贴在他身旁。 对于柯尔妮的讲述，布莱恩时不时地点点头，正如她所说的那般，这里聚集了大陆各地形形色色的人群： 高大白皙、体毛旺盛的尼路斯坎人，肤色黝黑、表情凝重的弗洛伦萨人，人高马大、神情剽悍的泰格瑞拉人，以及来自不列兰德的热带丛林等地，留着长辫子、腰缠刺鞭、英气逼人的女战士，甚至还有面色阴郁、令人害怕的赛尔人，因为他们的手、脚和胸膛上都是黑色的虫类刺青…… 布莱恩打量着周围。 他看到一只食人魔奴隶背着繁重的亚麻布和十数种颜色的高级羊毛布料，跟在身旁的是一位来自阿玛斯塔夏的肥胖布商。 此时，这位布商正和一个本地人争论某种蓝色布料的价钱，食人魔奴隶半张着血盆大口，不耐烦地哈着白气，嘴巴里面一颗牙齿都没有。 两个半精灵正在贩售产自龙首港的金饰，包括戒指，胸针，手镯和精工雕刻、可镶嵌在腰带上的剑齿虎装饰，柯尔妮拉着他的胳膊凑到摊位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 布莱恩则用专业的眼光，兴致勃勃地审视着半精灵摊位旁的一个矮人盔甲师。 这位来自瑟雷恩王国的黄金矮人，正展示着用金银雕刻的精钢胸甲，以及打造成狮鹫、猎鹰等珍禽异兽的头盔。 欢呼声从他的身后传来，布莱恩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刚好看到两名被人群围着的侏儒，在地面上激活了一个可以自主活动的精巧木头玩具。 布莱恩对侏儒简单的发条玩具提不起什么兴趣，凑到柯尔妮的身旁，询问道：“有喜欢的吗？”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公主并不喜欢佩戴首饰。 她全身上下的装饰，除了束住长裙的银质腰带，只有手腕上精致的银色饰环。 “没有，看到饰品上的花纹，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柯尔妮微微摇头，将手中的金色奖章放了回去。 “因为这些花纹仿照了精灵魔法中的符文，而你刚好正在学习魔法知识。”布莱恩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向她解释道。 “原来如此。”柯尔妮露出恍然之色。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注意到一群人正在朝着广场的讲台聚拢。 于是随波逐流地也跟了过去。 一位身着白色长袍、握着晨曦之主圣徽的肥胖男人站在木桶，对着人群发言。 “是晨曦之主的牧师？”柯尔妮通过圣徽，认出了他的身份。 “不。” 布莱恩微微摇头，“这是一个冒牌的神棍，晨曦之主的牧师不可能自降身份，出现在这种场合。” “那就听听这个神棍会说什么。”柯尔妮好奇的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布莱恩笑了笑。 “世上只有一种律法！” 矮小臃肿的神棍咆哮道：“那就是诸神的神圣律法！整个世界都要服从这种律法，大地上居住的所有生命都一样！ 咒语和魔法皆违反神圣律法！所有巫师注定都要灭亡，神谴之日已近，诸神之鞭将抽打这群邪恶的巫师，埃塞布拉沙漠的巫师之城也将在神罚之下坍塌，被漫天黄沙淹没，连同这群……” “然后我们就可以踩踏着巫师们的骸骨前进，在巫师之城的废墟里挑选失落的财宝。”布莱恩身旁的一名风尘仆仆的冒险者小声嘀咕道。 “所以！趁现在还有时间，我要奉劝在邪恶边缘徘徊的诸位，别再试探诸神的宽容心了。”神棍继续高喊道： “诸位，别再相信巫师了，也别向他们求教或求助！别被他们漂亮的外表和出色的口才蒙骗，因为说实话，巫师就像粉刷过的坟墓，外表美丽，内里却只有腐肉和枯骨！” “貌似敬虔的狗东西，瞧他那唾沫横飞的熊样儿。”一个年轻的酒贩子评论道：“他跟巫师这么不对付，肯定是被巫师抢了老婆，或者连舔女术士脚趾的资格都没有，才这么故意栽赃的。” “难怪如此。”他的朋友附和道： “瞧他那长相，眼睛小得跟个紧缩的屁眼儿似的，肚皮都快垂到膝盖了，软的就像一摊烂泥，好不容易有个瓜子脸，还他妈的长倒了。巫师们就比他顺眼多了，至于女术士，哦，她们更美……” “那是因为这些邪恶的巫师和女术士把灵魂卖给了魔鬼和恶魔，这才换来了美貌和虚荣。”冒险者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这个愚蠢的外乡人！”一个金羽城的本地人说道： “如果不是千年前，第一批从高塔里走出来的巫师，你的屁股上早就扎满了精灵的利箭，多亏了他们，你才能到处浪！才能吃饱饭！” “精灵说他们的箭从来不会射人屁股，那是因为你们遇到他们的时候，总喜欢先把脑袋藏起来，结果忘了藏屁股。” 一个扛着铁锤的矮人说道；“正如精灵所说，是他们自己的屁股主动迎上去的，所以就嗝屁了。” “精灵。”一个金发长发、身材高挑的女精灵冷冷的道：“从来不会使用这么粗俗的话语。” 此时，布莱恩与柯尔妮已经走出人群。 这次他们来到广场的中央。 布莱恩听到敲鼓声，还有要求众人安静的叫喊。 虽然人群全然没有安静的意思，木头平台上的公告员却一点儿也不在意。 他有副训练有素的大嗓门，而且懂得如何运用。 “诸位！告知你们身边的人。” 这位公告员大声说道：“居住在赛亚村的精灵卡洛特已经被通缉了，他虽然杀死了薄暮森林的两名试图说服他加入的邪恶精灵拉蒂兹和那巴，但是却不顾同伴的反对，又私自放跑了另一名邪恶精灵贝吉塔，还给他提供了食物和马匹。 谁能抓到他，赏五十金币。谁敢给邪恶精灵提供食物或庇护，将被视为共犯，遭受同样的惩罚。若邪恶精灵躲在哪个村庄被捕，所有村民都将缴纳罚金……” “那巴不是卡洛特杀死的，这个倒霉蛋是被自己的同伴邪恶精灵贝吉塔干掉的，真残忍，连自己的同伴都杀。”人群里有人大喊： “拉蒂兹也不是卡洛特杀的，是被他的朋友比克大魔王干掉的。” 另一人悄声说道：“他的朋友我认识，是个聪明、狡猾的森林巨魔，全身都是绿的，靠收过桥费维持生计，手臂砍断了还能自己长出来。” “那他为什么要放跑精灵？”有人发出疑问。 “因为真爱吧……” “我觉得这里没什么意思，我们去城外散散心吧。”布莱恩走出人群，向身旁的公主提议道。 他的确有点待不下去了，因为这里的人不是歧视巫师，就是讨论非人种族。 显然，身为巫师和半精灵的他，不太喜欢听到这些令自己厌烦的话题。 “嗯嗯。”柯尔妮从布莱恩的眼睛里读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点头，与他一起朝城外走去。 来到城外，清新的微风扑面而来，受够了广场中污浊沉重的气息，布莱恩终于可以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带着柯尔妮来到一处山坡上，迎着明媚的阳光，一起躺在草地上，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布莱恩压下心中对上古邪物和不死教派的担忧，与身旁的公主轻松地谈论起自己在精灵圣地和泰格瑞拉王宫的事情。 甚至还有经过他加工修改后，在游戏世界中的生活。 尤其是对游戏中自己每年度过的绿草节、仲夏节、丰收节、月之祭典、以及最后的仲冬节。 不知不觉中，布莱恩发现自己谈到了十年前离开泰格瑞拉的那一天。 这让他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他从未对人说起过自己的故事。 更不明白此刻为何突然敞开了胸怀，但是他知道，这种说出来的感觉还真好。 第五十六章 神圣装备 布莱恩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时正是秋末季节，那一天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他们走出城外，温暖的阳光仿佛浓郁的蜂蜜，在赭黄色的大地上流泻着金光，倾注在紫褐色的一望无际的荆花丛中，那橙黄色的半人高的茅草，像喝醉了阳光的美酒，在微风中摇摇晃晃。 天边堆积着山峦似的灰云。 脚下，是荒草小径，蒲公英、酢浆草、矢车菊、青青菜……到处是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散发着青徐徐的混杂着淡淡的芳香气息。 布莱恩甚至有点分不清这苍凉的秋天的荒野，到底是衰老还是年轻，是颓败还是生气盎然。 秋虫鸣叫，蝶蝶翩翩，仿佛子知老之将至。 鹧鸪、鹌鹑、蓬雀，在蒿草中乱窜乱跳，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便轰地一声，宛若蓄好的火球猝然炸裂，尖叫几声，抗议着两人无端的打扰。 一只苍鹰，舒展开宽大的双翼，平静、飘逸地俯视着荒野，布莱恩甚至认为它和善安详极了，文质彬彬，像一朵泛动的彩云…… 秋天，一个温柔的季节，秋风从树木枝桠缝隙里吹拂到脸上时，生活突然开始变得明朗而又美好。 他们的野餐很简单，但非常美味——面包、干酪、水果再加上一瓶产自南方群岛的夏日红葡萄酒。 因为喝了一点酒，柯尔妮还带着点薄醉。 她的眼睛水盈盈的，微带熏然，面颊微红，嘴唇润润而红艳，唇边挂着一种天真的、近乎孩子气的微笑。 布莱恩躺在草地上，用一只手臂枕着头。 柯尔妮安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向他炫耀着自己最近掌握的奥秘知识，比如说古代秘密、魔法传统、神秘徽记、构装生物、龙、魔法兽。 甚至通过对创生圣言的研究让她得知，即使是那些居住在天界山较低层面的亚空神族们，也不清楚第七天堂：神圣层面克罗尼亚斯的奥秘。 传说中能够显扬善良本性的进入者，其本质将会与天界山意志合而为一。 正因为如此，让她想要努力地达到此种与完美善良的究极和谐。 这样她就可以藉由思索灿烂的天界奥秘，她相信自身会因此变得更纯净，更加良善及更为完美。 因为随着她的改善自我，她将变得适合——透过长期努力与多次冥想——登上七重天界山的第七天堂，幷寻得其所称的同存之完美消逝与完美不朽，诸位面间至善的唯一。 布莱恩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倾听，时不时地暗自点头，同时伸手轻抚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柔地拍打着。 时间就这么静悄悄的过去…… 温热的天气、体力的消耗和少女醉人的幽香诱惑他进入了梦乡。 在公主像个话痨一样的嘀咕中，他迷迷糊糊地闭上双眼，敞开了自己的一切，身体、心灵以及魔法的直觉，就这样放下全身的戒备，打起了瞌睡。 直到他感觉到身上有些凉意，这才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他看到秋日的暮色如油画般浓郁，浸在糖水里的橘色夕阳在沉沉暮霭之下，同即将来临的黑夜边缘交换了一个温情的吻。 紧接着，他发现怀里的公主的不见了，两人共骑的那匹灰马还系在一根树枝上，正心满意足地嚼着地上的荒草。 布莱恩皱起眉头，从地上坐了起来，公主的突然消失，他心里感到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这让他暗自后悔不该放下全身的戒备，睡得这么死。 她可能是兴致突发，决定去周围转一转，很快就会回来，布莱恩自我安慰的心想。 立即利用与魔宠的心灵链接能力，呼唤游荡在附近的小魔鬼。 这里是金羽城外，但这处荒野与布莱克特曼的蛮荒群山交接，依然会有游荡的豺狼人、食人魔出没。 “我的小主人，你不用担心，你的小小鸟马上就飞回来了。”负责在周围警惕的小魔鬼接收到布莱恩传递的信息，予以回应。 布莱恩神色一松，没有急于起身，而是坐在草地上。 没多久，柯尔妮的倩影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他看到这位美丽的公主正在向自己微笑。 她那一袭浅蓝色的长裙在微风中轻摆，玲珑的曲线在衣衫下若隐若现，行走间，犹如浅蓝色的朦胧烟雾缭绕。 布莱恩与她柔情似水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也向她还以微笑，突然之间，他感觉身心都很温暖。 就好似过去由于心脏和神经收缩而导致紧缩了的血液，这时候突然流畅起来了。 他心灵间所有干枯了的沼泽地带，龟裂、枯焦了的堤岸——在他身上布满了的那些干枯了的小溪、河流，充满了痛苦的大湖，全部灌满了生命与爱的无限充沛的力量。 “你醒了。”柯尔妮双手轻提褶皱裙摆，坐在他身旁的草地上。 望着公主神秘兮兮的样子，布莱恩没有追问她刚才去了什么地方，同样也没有询问游荡在附近的魔宠。 他对她微微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瞥了一眼。 柯尔妮为了方便屈膝坐在草地上，浅蓝色的褶皱长裙被她向上拉了几分，刚好露出一双鹿皮短靴和小腿上亮丽诱人的白色丝袜。 若是再搭配上一双合适的高跟鞋，瞬间就可以将她女人所特有的气质展现得一览无余，他快速收回目光，不禁心想。 事实上，布莱恩不光知道隐藏在长裙里的是一双修长的美腿，还很清楚套在大腿上的是最诱人的吊带丝袜，这让他不免回味起来。 当他回过神来，抬头迎向柯尔妮的面孔时，发现这位公主向自己露出惊奇的微笑，眸子里的笑意流露到唇边，既温柔，又颇为俏皮。 紧接着，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隐藏在长裙里的修长双腿微微动了一下，浅蓝色的衣裙被她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拉到了膝盖的部位。 布莱恩迅速眨眨眼，清了清嗓子，第一次在柯尔妮面前露出局促的神色，就好像自己走到了一个本不该到的地方。 显然，这位小公主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用自己的丝袜美腿去诱惑他了。 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个举动真的很吸引他的眼球，让他欲罢不能。 因为身为一名艺术鉴赏者，他一直认为，若隐若现比全露更好看。 努力寻找或不经意地去发现对方无意中露出的每一个诱人瞬间，才是一种令人愉悦的情趣。 若是一下子一览无余，也就没那个味儿了。 望着布莱恩尴尬的模样，柯尔妮忍不住笑出了声。 最终在布莱恩故作恼怒的表情下，她强忍着笑意，环着他的手臂，亲昵地靠在肩膀上。 布莱恩顺势张开双臂环住柯尔妮的纤腰和肩膀，将她柔软的娇躯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 他注视着这位引火烧身的公主那张美丽的容颜，俯身亲吻她的双唇。 一只手忍不住放在了她修长的大腿上，隔着褶皱长裙柔顺丝滑的布料，用手指抚过少女一条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诱人曲线。 柯尔妮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本能地环住布莱恩的脖子，仰头迎了上去。 相较于清晨的生涩，此时的她已经从布莱恩这里学到了一些小技巧，追逐间偶尔还能反击一下。 不一会儿功夫，这位清纯的公主，气息开始变得急促，娇媚的容颜也浮现一缕缕嫣红。 望着她满面红晕、心跳加速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一声，立即收手。 显然，这种空旷的荒野上，他根本没有进行某种运动的心思。 作为一名必须保持理性的巫师，布莱恩绝对不会因为这种欢愉就忘乎所以，虽然他很享受与这位美丽的公主温存，但是在他内心，他对柯尔妮的感情更多的是怜惜和呵护。 不知不觉中，这个女孩儿已经深深吸引上了他，她那优美的声音，亲切的双手，还有那一颗温暖的心，让他只觉得自己陶醉在彩霞里，安眠在温暖的阳光中。 布莱恩将躺在自己怀里的公主扶了起来。 柯尔妮嗔怒地拍开他一点都不老实的双手，连忙整理起自己的衣裙和凌乱的长发。 两人拥抱着腻了一会儿，一起坐在草地上，她靠在他的肩头，望向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余晖，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西沉的红日，把缕缕落寂的橘红涂满天际，夕阳下，沧桑古老的小道上充满着迷离的格调，显得格外幽静，天地万物似乎都酣醉在这片凝固着却极短暂的美丽之中，止住了一切声响。 “柯尔妮。”布莱恩望着呼吸平稳、眼眸微垂的公主，待她睁开明亮的双眼，犹豫一下，又道：“我……” 不过，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柯尔妮伸手打断了。 她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柔声道：“亲爱的布莱恩，我未来的丈夫，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放心的去吧，我会一直等你回来迎娶我，就像上次等鸾尾花开一样。” 迎上公主善解人意的微笑，布莱恩抬头望向暗蓝的天空，昏黄的落日在天幕之中吻着烟霞，淡黄色的橙光晕满整个荒野。 黄昏像是天空磅礴而含情的微笑，她的金眸向你投去缕缕温柔，渴望引你心波层层，回应这一脉温情。 这优美的景色，却让他心中莫名地浮过一抹苦涩。 事实上，若不是上古邪恶始终压在他的心底，他并不介意留在王国里，一边研究法术，一边协助她治理王国。 可惜，自他知晓这个世界未来的那一刻起，脑海中总会时常浮现出阿斯诺大陆惨遭上古邪物腐化，成为被永恒暗影笼罩的死亡之地。 甚至偶尔还会出现希娜菲·梅丽安涅这位树精少女，那带着一丝哀求的低语：布莱恩，我将自己的一切全部交给你，你帮我守护这个世界，可以吗？ 一如既往，总是让他不寒而栗。 “布莱恩，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担忧什么。”柯尔妮似是感应到了他的心情，将自己温暖的小手滑入他的掌心，五指紧扣，轻声道： “但是我知道，只要人还活着，生活就会有希望。因为希望，是光明，驱逐着阴沉可怖的幽暗，是春天，为灭亡在严冬中的生命带来新生的机遇，更是美好、善良而温和的轻风，它会带着那愿望的种子，吹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知道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圆满，但是她又很清楚，只要期待圆满，就是关于遗憾最浪漫的答案。 布莱恩握紧柯尔妮的小手，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这些他当然知道，只不过是离别之际，自己那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多愁善感突然又发作了，让他不由自主地感慨起来。 毕竟两世为人的他，有太多太多值得自己回忆的东西。 这些记忆总会在不经意间重现，令他内心惆怅不已。 而他又只能独自一人默默承受，无法分享给任何人。 布莱恩将脑海中的杂念祛除得一干二净，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取了出来，呈现在柯尔妮面前。 “这条吊坠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柯尔妮惊讶地睁大眼睛，由秘银丝线串起来的吊坠上，是一颗精致的水滴形状的深蓝色小晶石。 在这即将临近的夜幕里，吊坠在半空中轻轻晃动，闪烁着淡淡的柔和之光。 她发现晶石中心刻印着一道极小的金色辉焰印记，隐约间，仿佛感应到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吊坠上的晶石，又让她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很快，她回想起布莱恩曾掏出一颗品质相同的晶石，声称这是自己未曾谋面的精灵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想到这里，她的神色动容一下，随即欣喜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并不喜欢佩戴金银饰品，总觉得这些东西除了沉甸甸的以外，没什么作用。 但这是布莱恩送给自己的，而且她能够感觉到吊坠的魔法灵光，以及莫名的血脉相连之感。 这让她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他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她不由期待起来。 注意到柯尔妮美眸中的期待之色，布莱恩轻笑一声，示意她脑袋伸过来，随即温柔地戴在她的脖子上，秘银丝线的尺寸刚好垂落在胸口。 刹那间，一道纯洁神圣的光芒从精致的水滴型晶石内绽放而出，她披散的长发隐隐生光，浅蓝色的衣裙像是太阳照射下的白云一样耀眼。 柯尔妮浑身舒畅地轻吟出声，她紧张地抓住布莱恩的手，在他的示意下，闭上双眼，稳定心神，静静地感受着令她心灵安静宁祥的暖流涌过全身。 她感觉到吊坠中涌出的一股神秘能量，似乎在与自己的心灵产生共鸣，与自己的血脉开始交融。 当光芒全部收敛归于平静，她缓缓睁开明亮的双眼，迎上布莱恩满怀关切的目光，俏皮地眨了几下。 看到柯尔妮公主将吊坠的属性成功激活，并建立起了心灵链接，布莱恩神色一松。 因为他原本只是打算制作一件普通的魔法饰品，但是在制作过程中，又突然想起柯尔妮高贵的天界血统。 在游戏世界中，他曾经亲眼目睹过的天界生物的装备是如何被赋予的神圣属性。 于是，他的内心不由生出一个在制作过程中，将她的血液融合到装备里的大胆想法。 毕竟一个血脉唤醒仪式就让他获得了天界山的祝福，由此可见对方血脉的强大之处。 若是利用唤醒仪式，将她血脉中激发的神圣能量融入装备里。 这条吊坠不但可以继承天界血统的一丝特性，还能够与她彻底绑定在一起。 想到这里，他示意柯尔妮不要动，随即抚摸着吊坠上的深蓝色晶石，仔细地鉴定物品的属性。 未命名+3 种类：饰品 品质：蓝色·超凡 占用部位：颈部 法术灵光：中等防护系灵光 激活方式：命令（咒语） 装备限制：非善良阵营、和未进行天界血脉绑定着无法使用 装备效果： 1.崇善：这条光亮而一尘不染的吊坠的佩戴者如果是善良阵营，只受到一半的由邪恶武器造成的额外伤害，并且得到持续的如同防护邪恶法术的好处。另外，这件饰品忽略由秽恶近战、远程或者天生武器造成的秽恶伤害。 2.魂焰：这条吊坠的佩戴者免疫所有的死亡法术、魔法死亡效果、能量吸取和任何负能量效果，比如冻寒之触和造成伤害法术。 3.天族之血：佩戴此装备者，自身施放的任何法术、神术或物理伤害，有30%的概率对邪恶阵营的目标额外造成魅力调整值+5的伤害。 （注1：这是一条赋予了天族之血的神圣装备，为了使该装备生效，佩戴者必须是给予此装备鲜血的天界生物，若装备主人死亡，此装备的所有效果将全部消失。） （注2：启动此装备的口令，将浮现一串铭刻着精灵文字的光幕，大致内容为：亲爱的柯尔妮公主，无论时代美好与险恶，无论境遇顺遂与不堪，无论白天与黑夜，无论疾病与健康。我会以我的全心全灵爱你，发誓爱你到永久。） …… 第五十七章 月之祭典 望着吊坠的属性，布莱恩倒抽一口冷气。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些来自上层位面天界山的存在，他们的武器为什么对邪恶生物拥有这么强大的杀伤力。 这简直就是一种血脉的压制力，难怪那些天使的光耀之剑，会让不死生物或者邪魔非常忌惮。 这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位公主或许在以后，将成为奥碦斯的不死教派最强大的杀器。 虽说这件强大的血脉绑定装备出自他手，但说到底，他不过是制作了一个承载神圣能量的容器，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柯尔妮被唤醒仪式激活的天界血脉。 而且，布莱恩有种预感。 若是柯尔妮的实力提升，自身的血脉品质提高，这件与她血脉彻底绑定的装备的品质，也会跟着提升。 因为从本质上来讲，这件装备已经与她的血脉和心灵链接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他不禁为她感到高兴，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毕竟为了制作这件装备，消耗的魔法能量和经验值暂且不提，仅仅消耗的材料，就将他竞技大会的30000金币掏空了三分之一。 如果失败的话，他可是要心疼半天的。 “喜欢吗？”望着吊坠在柯尔妮饱满的胸口熠熠生辉，布莱恩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笑着询问道。 他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吊坠中隐藏的一段留言，以及启动留言的咒语。 因为他相信，随着柯尔妮对魔法知识的提升，总有一天会发现这个秘密，算是给她的一个小惊喜吧。 “嗯嗯，非常喜欢。”柯尔妮开心地点了点头，靠在布莱恩的怀里，任由他的手掌抚过身体的每一道曲线。 “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布莱恩望着昏暗的天色，提醒道。 “布莱恩，我不想回去。”柯尔妮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对他眨了眨眼，神秘兮兮的道：“你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什么地方？”他下意识地询问道。 这让他意识到，柯尔妮之前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恐怕并不是为了游玩，很有可能跟这个地方有关系。 “跟我走吧。”柯尔妮没有回答，主动牵住布莱恩的手，朝着群山的方向走去。 布莱恩耸耸肩，跟了上去。 当太阳从西方的地平线处消失的时候，两人迎着清凉的微风，一起站在低矮的山坡上，黄昏的余光渐渐消失，他们的影子也随之越来越长。 “这里是什么地方？”布莱恩询问道。 “这里是银月镇。”柯尔妮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回道。 “银月镇？”布莱恩神色恍惚一下，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主物质世界的银月城。 银月城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时，最后的停留之地，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合。 他负手而立，俯瞰小镇的黄昏，宛若天河里坠落了一弯金色的月亮，亲吻着田园，炊烟枭枭的村寨里，不时传出几声狗吠鸡鸣，仿佛是一个遥远、朦胧的梦。 “这里为什么叫银月镇？”布莱恩祛除脑海中的杂念，再次询问。 “其实这座小镇的名字原本叫：嘉兰·金维尔。”柯尔妮缓缓说道：“布莱恩，你知道这个小镇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是精灵语。”布莱恩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山坡下的小镇：“难道是月之喃呢？” “没错。意思是‘月之喃呢’。”柯尔妮惊讶地看他一眼，“然后被大陆通用语翻译成为‘银月’，这就是小镇名字的由来。” “但是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一座跟精灵相关的建筑。”布莱恩只看到了一座银光闪烁的湖泊。 “那是因为精灵的小镇早已在千年前消失了，人类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柯尔妮若有所思地望着湖泊轻叹一声，低语道： “有个传说讲的是，在千年前，这里曾经是一座传说中的精灵城镇：四只细长的尖塔从小镇的四个角落高耸入云，白色的大理石建筑闪耀着炫目的银光，优雅的拱桥从一个尖塔跳跃到另一个尖塔，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形。 直到有一天，整个世界的魔法突然挣脱束缚，撕裂大地，这座美丽的城镇遭受一股深渊恶魔入侵，一位被称呼为‘欢笑星辰之女’，叫做茵莱德拉·嘉兰纳斯的女精灵，为了这座拯救小镇，冲出恶魔的突围，前往其他精灵城市寻求援军。 然而，当她带着援军回来之时，这座小镇早已被腐化之力传染，植物因其枯死，动物只能蜷缩在角落任其宰杀，无数高贵而自豪精灵死于这场灾难，理想而美丽的家园也已化为灰烬，成为永恒暗影笼罩之地。 这位沉浸于愤怒、绝望以及悲痛之中的女精灵，选择求助月之女士，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净化了深渊恶魔的腐化之地。 而那座美丽的精灵城镇在净化之力的作用下，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湖泊，这片土地被人类占领之后，便根据曾经留下的精灵遗迹，在湖泊沿岸重新建立了一座银月镇。 据说，第一批居住在银月镇的人类，他们在每年的腐叶之月1日，也就是11月1日这一天的夜晚，湖泊内都会传来精灵的哭泣。 一名博学的人类巫师告诉他们，每一年的这一天，生与死之间的屏障会变得非常薄弱，被恶魔杀死的精灵幽魂会飘荡的湖水中，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生前遭遇的灾难。 这位人类巫师教导居民，每当腐叶之月1日来临，就在银辉洒落的湖畔燃烧一个巨大的稻草人，当全身喷火的巨人照亮黑暗的天空，这些精灵幽魂就会逐渐平息……” “原来如此。”听完这则传说，布莱恩露出恍然之色。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主物质世界参加的月亮庆典上，为什么每次都会燃烧一个稻草人。 整个事件的源头，竟然出自这里。 这让他更加确认，那位家族姓氏为‘月之喃呢’嘉兰纳斯的银月城城主，绝对是来自这个世界。 而对方每年都在月之祭典上燃烧稻草人，就是为了平息整个阿斯诺大陆被上古邪物腐化的幽魂。 尽管毫无作用，但对方一直都在坚持，或许只是为了满足心中的慰藉。 布莱恩攥了攥拳头，内心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阿斯诺大陆重蹈覆辙。 为了他的承诺，为了他的公主，也为了无数无辜的人，甚至还为了他梦想中的魔法王国。 “这项传统一直在银月镇流传至今。”柯尔妮注意到了布莱恩异常的神色，她似是猜到了什么，主动牵着他的手，抚摸着他的手背，继续说道： “当稻草人被点燃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靠近这个燃烧的巨人，向焚化它的火堆中扔下一根树枝，以此来表示自己已经‘烧掉’了所有不愿意继续携带的东西，从此便可以一身轻松地进入沉寂安宁的冬季。” “精灵擅长用美丽的辞藻装点一切。”布莱恩轻叹一声，说道：“这不是传说，不过是‘奥法浩劫’中的一个小插曲，这样的事情，在千年前发生的太多了。” “但这则传说至少很美妙，我就比较喜欢这样的故事。”柯尔妮微笑道。 “你带我来这里，该不会是为了参加这个祭典吧。”布莱恩突然注意到湖畔上的稻草人，猜出了她的目的。 “对啊，难道你不喜欢吗？”柯尔妮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当然喜欢。”布莱恩微笑道：“走吧。” 他的确非常喜欢，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时隔二十多年，自己竟然能够再次体验到这种熟悉的祭典。 唯一可惜的是，这里没有自己熟悉的玩家。 布莱恩至今还印象深刻的记得，在北地联盟的银月城，参加的最后一次月之祭典。 他们这些生活于压抑的现实世界的玩家，在稻草人燃烧的火光里，用树干搭建一个大舞台，绚丽的魔法在舞台上闪耀着夺目的光彩，会跳舞的人在舞台翩翩起舞，不会跳舞的人像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两只脚左右甩来甩去。 他们挥舞着手中缠有花朵和蔓藤的树枝，衣袍和插在头上的花朵随风飘舞，大喊大叫，将自己的情绪一股脑的全部宣泄出来…… 夜幕降临，柯尔妮已经带着他来到了小镇。 整个镇子的居民显然是从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就开始在湖畔聚集。 有些来自其他地方的人，尤其是精灵居多，他们甚至还带来了野餐用具，准备好好享受一番银月镇湖畔的深秋景色。 当柯尔妮带着他来到湖畔时，欢呼声立刻在人群中响起。 这位美丽的公主停下脚步，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向人们挥挥手，接受他们的鼓掌喝彩。 由此可以看出，对于威斯特王国公主的到来，银月镇的居民早就心中有数。 布莱恩甚至还看到银月镇的镇长在附近安排的许多站岗的护卫。 毫无疑问，他们是在警惕大规模人群聚集时可能发生的问题，以及公主的安危。 布莱恩惊讶地望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公主。 那个喜欢羞涩地埋在自己怀里的小公主，此刻展现出的迷人风采和成熟气质，完全配得上王国继承人的身份。 在人群的欢呼中，反差萌的她，神态自若地带着自己一起走到巨大的稻草人面前。 微风拂起柯尔妮公主柔顺的长发，她转身面向人群，抬起一只手，面带微笑地示意人群安静。 待人群安静下来之后，她用富有感染力的美妙嗓音朗声道： “威斯特王国的子民们，我将和你们一同庆祝这个最值得纪念的夜晚，我们将在这个晚上追思那些已经不在我们身边的人，抛却那些阻碍我们前进脚步的事情。 我们烧掉这个稻草人，表明旧的一年已经过去，就如同农夫在收割过的农田上烧掉残余的庄稼。秸秆在火焰中化成的灰烬将会滋养土壤，而今天的仪式将会滋养我们的灵魂。我很高兴看到大家今夜会聚于此，并更加荣幸地将点燃稻草人的权利交予我未来的丈夫，我永远深爱的布莱恩先生。” 布莱恩神色一怔，他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点燃稻草人的权利。 在曾经的银月城，这个权利可是无数玩家挤破脑袋都抢不到的。 因为如果获得这个权利，就意味着得到了银月城城主的认同，可以与其并肩站在一起，获得所有人的欢呼，足够他们吹嘘一辈子的。 柯尔妮转向他，俏皮地眨眨眼，给他一个打趣的笑容。 布莱恩回过神来，露出微笑。 “他是泰格瑞拉的紫龙公爵，一名实力强大的剑术大师，还是一位掌握魔法力量的巫师。我认为，今夜的稻草人由这种奥艺操纵者点燃，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你们同意吗？” 人群发出欢快的呼喊和祝福，将两人的名字一同送上天空。 布莱恩还发现，那些不合群的精灵、半精灵们也因他的参与，主动加入了这场欢呼的大合唱。 看到所有人都赞成自己的提议，柯尔妮将额前一缕飞扬的发丝抚到耳后，转身面向布莱恩，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并趁机贴到他的耳边，悄声说道： “亲爱的布莱恩，给大家一场漂亮的焰火表演，他们喜欢真实的魔法，当然，我更喜欢你释放魔法的样子。” “如你所愿，我的公主。” 布莱恩微微点头，轻吻她的脸颊，然后镇定自若地转向人群，欢呼声立刻变得更加响亮。 他不慌不忙地伸右手，摊开掌心举向天空，闭眼凝神，摒除人群喧嚣的干扰后，平静地咏唱法术。 “蝙蝠之舌，硫磺之味，请容我说出这神秘的词句，我希望就在彼方，让纯净的空气中迸发出烈焰！” 随着手指在身前轻盈的舞动，敏捷地划出法术的姿势，完成的法术迅速结成一颗火球，成功凝聚在他的掌心，缓缓升向高空，在夜色中，闪动着暗橙色的光芒，在微波荡漾的湖面，投射出橘红色的日影。 他意念一动，驾轻就熟地操控着奥术能量，为这颗明亮的火球上同时添加了「法术强效」和「类神力施法」。 顷刻间，奥术之风扬起他满头的长发，空气随着人群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而震颤。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惊呼中，火球的亮度迅速增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嘶嘶作响，不断迸发出光焰。 它的热度甚至灼烧了距离最近的吃瓜群众，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开始倒退。 围观的群众不约而同地一起惊呼火球发生的变化，又立刻卖力地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刹那间，这如同太阳般耀眼的火球从空中跌落下来。 围观的群众大喊大叫，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双眼。 火球快速划过惊呆了的人群，呼啸着冲向稻草人，紧接着爆发出一道炫目的白色闪光。 无穷的能量喷射着烈焰自下而上席卷巨大的稻草人，瞬间将其淹没。 “轰！” 炙热的火光宛如一条火龙，咆哮着一飞冲天，照亮了黑暗的天空。 听到鼓掌欢呼的声音，布莱恩平息紊乱的气息，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向人群挥着手，露出欢快而满意的微笑。 “布莱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每年都陪你来银月镇参加这种庆典，他们肯定还会要求你来点燃稻草人。” 柯尔妮望着布莱恩脸上洋溢着生命光彩的笑容，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庞。 她不由惊呆了，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这种发自内心的兴奋和微笑。 虽然他偶尔也会笑，但对一切事物都极其敏锐的柯尔妮，心里非常清楚，这更像是敷衍的微笑。 这让她意识到，自己今晚做的这个选择，简直太正确了。 “那是我的荣幸。” 布莱恩转过身，深情地凝望眼前的公主，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是微笑着点头。 火光在她的脸上舞动，照亮了她绝美的面孔，让她披散的长发熠熠生辉。 布莱恩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喜欢上了她。 因为这位闯入自己内心的美丽公主，为他带来了一片全新的光明。 ………… 第五十八章 最后的选择题（第二卷完） “布莱恩，不要紧张，随便坐吧。”威斯特的老国王抬了抬手，露出慈和的微笑。 我一点都不紧张，踏入房间的布莱恩心想。 事实上，他非但不紧张，心情还有点糟糕。 他原本已经骑着坐骑，迎着清晨凉爽的空气离开了金羽城。 谁曾想，半路杀出个魔剑士蛇眼，声称国王找他有事，需要回去一趟。 两人在树林里打斗一番，结果自己使劲浑身解，依然打不过他，他引以为荣的魔法，甚至都碰不到他的衣角。 输得有点憋屈，又见到这群始作俑者，他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当然，并不是说他输不起。 主要是因为那家伙的嘴太碎了，好不容易逮到他吃瘪的机会，自然免不了一顿疯狂嘲讽，把他原有的好心情全部搅得一塌糊涂。 不过，他除了心情糟糕一点外，并未受到什么打击，反而通过这场失败的战斗，吸取到了许多教训。 他严重怀疑蛇眼那个家伙是故意的。 正是这场战斗，让他明白，即便是低魔世界，他也决不能以某种偏见的目光，去看待所有的人和物。 做人必须拥有一颗敬畏之心。 敬畏之心会像一根底线，可以时刻警示他，让他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就算是他拥有类神力、奥术之火、系统、以及穿越者的身份，他也绝不能自喻高人一等，蔑视一切，骄傲自大。 因为他一旦没有了敬畏之心，就不懂得尊重和害怕，往往就变得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无法无天。 这样的人，他的道路显然是走不长远的。 布莱恩出于本能地环顾四周，打量着房间的一切。 大厅很宽敞，里面温暖如春，壁炉的火焰噼噼啪啪地跳跃着，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在大厅的中央，有张沉重的橡木桌子，桌边至少可以坐十个人。 不过眼下只有四个人。 如果认真追究的话，那便是四个人类，哦，还有一只肥嘟嘟的橘猫。 布莱恩利用走向桌子的功夫，不动声色地扫了所有人一眼。 除了威斯特的老国王，和他熟悉的莫瑞勒巫师、史威特公爵外，还有一位胡子花白，头发稀疏，比一旁的老巫师还要苍老的学者。 尽管两人没有交谈过，但布莱恩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位老学者正是博恩学士。 他听柯尔妮提及过，这个老家伙的房间里喜欢挂着知识之神欧格玛的画像，但却并不是这位神祇的牧师。 与此同时，史威特公爵的打扮让他暗自惊讶了一下。 这位银狮鹫公爵身披斗篷，脚穿长靴，就是为骑马旅行而备，事实也是这样——尽管他衣饰华贵，斗篷还以毛皮镶边，却都沾上了长途旅行的风尘。 显然，这位忙碌的公爵指不定又从什么地方回来了。 布莱恩望着老国王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看到后者笑着抬了抬手。 他便不慌不忙地拉出一张椅子，准备坐上去。 “喵！” 卧在椅子上的橘猫睁开琥珀色的眼睛，抬起圆滚滚的脑袋，轻蔑地看布莱恩一眼，发出不满的抗议。 毫无疑问，他拉出的这张椅子上，刚好卧了一只肥嘟嘟的橘猫。 布莱恩揪着橘猫脖子上的软肉，把这坨沉甸甸的肉球拎起来，随手丢在地上，以胜利者的姿态瞥一眼地上的肉球，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他的这番作为完全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以及地面上弓起背脊，发出呼噜声的橘猫。 “布莱恩，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待陛下这只宠物的。” 莫瑞勒老巫师摸了摸会白的胡须，笑呵呵的道：“那你可知道，这只从风暴群岛带回来的宠物是什么品种。” “一只平凡无奇的猫。”布莱恩说道：“在金羽城的小巷里，多得就像荒野上的地精。” “是吗？”老巫师看国王一眼，疑惑道：“那为什么很多人说它是风暴群岛独一无二的珍禽异兽。况且，这只猫的体型可要比小巷里的野猫大两三倍。” 老巫师说完，讨要座位无果的橘猫纵身一跃，像个弹起来的皮球般跳到了他的腿上。 “那是因为它非常幸运，被国王陛下选中，以至于变得好吃懒做。”布莱恩对橘猫的敏捷暗自惊讶了一下，说道： “至于为什么被人称之为独一无二的珍禽异兽，那肯定是国王陛下这么说的，他们自然也就信以为真。洞察事物的真相和本质，对一名‘真正’的巫师来说，本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他并未说谎，真正的巫师的确具备看穿事物本质的洞察力，如若不然的话，他们的法术研究几乎难以得到寸进。 这是阿斯诺大陆自称巫师的‘术士’血脉施法者们无法相比。 严格来讲，巫师称术士是奥艺操纵者的生手，还是有一定依据的。 当然，那些自诩高贵的巫师拿自己跟术士比较时，称一个带脑子，一个不带脑子，他就不太赞成了。 因为只要不是野路子出身的术士，他们同样也掌握着深奥的魔法知识。 这就好比极少数技术性玩家会瞧不起氪金玩家，但是当他们遇到那种又氪又肝的玩家，会让他们直接绝望，以至于开始妒忌嘲讽。 严格来讲，布莱恩也算是一名技术型玩家，但他并不会因为被那种又氪又肝的玩家虐了之后去开地图炮。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临走前，交给柯尔妮公主一堆讲解魔法的书籍，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打下坚实的魔法基础。 再说，他并不认为老国王让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讨论野猫的品种。 他才不相信这个老巫师会连一只猫的品种都看不出来。 其实他对这位老巫师并无多少好感，因为他从柯尔妮口中得知，对方非常反感自己与魔鬼签下契约这件事。 当他听到这则消息时，对此嗤之以鼻，懒得跟这个风暴之神的信徒计较。 “真正的巫师？”莫瑞勒老巫师望向布莱恩，“这么说你是一名真正的巫师？” “没错。”布莱恩点点头，用稍显委婉的语气道： “真正的巫师为魔法而生，也为魔法而死，他们通过法术实验增长经验，学习新的法术，或者从古老的典籍和碑文中寻找失传已久的魔法奥秘，甚至不惜向一些精通魔法的古老生物请教。” “但是，我听说真正的巫师早已在千年前永远地失落了，如今这点残余就像熄灭的烈火在空中飘散的几缕烟雾。即便如此，连这几许轻丝也在不断褪色。”老巫师抚摸着膝上的橘猫，说道。 “莫瑞勒巫师，你要明白一件事。”布莱恩仔细思考片刻，说道：“人生何其短暂，人的知识又十分有限，想要用这样有限的知识，去穷尽永恒的奥秘，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世上不为人知的事还很多很多。 历史的洪流奔过百年千年，而一个人短暂的一生不就是几个仓促的夏季，几个渺小的冬天么？我们仰望高山，便称其为永恒，因为它们看来就是这样。 然而在时间的长河里，高山升起又倒塌，江河改变了途径，繁星坠下天幕，雄城没入汪洋，即便是连神灵也会生死轮替。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你又怎么可能如此自信地用自己所掌握的有限知识去声称：真正的巫师永远失传了。” 他看似委婉的话音，其实是在暗讽眼前的老巫师不要拿自己有限的知识，去怀疑世界的本质。 此时的布莱恩已经隐隐猜出老国王唤自己来这里的真实意图，他自然要尽可能地展示自身的实力，让他们知道柯尔妮并没有选错人。 显然，老巫师理解了布莱恩的话语，一张老脸上顿时浮过一抹尴尬。 布莱恩还发现，史威特公爵正在强忍笑意。 至于老国王，自始至终他都一直挂着慈和的微笑，让他有点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是啊。”胡须发白的博恩大学士微微点头，颇有感触的叹息道：“世上不为人知的事太多太多了，我们不能因为自己没听过没见过，就否认事物的客观存在。 面对大自然，面对漫长的岁月长河，其实凡人和蚂蚁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渺小。沉溺于过往的经验而不可自拔，往往是我们最经常也最容易犯的错误，我们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永远不要轻易说永远……” 布莱恩暗自点头，非常同情老学士的感受。 因为明白这个道理的聪明人有时比愚昧无知者更疯狂，为了在有限的时空里突破渺小的自我，只能像他一样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冒险。 如若不然的话，他又怎么可能找到重回主世界的道路。 毕竟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在时间的长河中，没有谁能看穿自己从哪来，又流向哪里去。 即使对多元宇宙颇为了解的布莱恩，仍然需要去探索，企图参透万物的本质。 这种情况下，他或许直至灭亡，都不一定能够完全看穿。 这才是他当初选择巫师的真正原因。 因为无论在时间还是在空间跨度中，一个人都非常渺小，在历史长河，宇宙星空里，一个天命传奇都显得微不足道，那么想要了解多元宇宙，就必须足够多的知识，多到穷尽一生也学不尽的那种。 所以，他追求宇宙奥秘，何尝不是为了追求所谓的永恒。 毕竟相较于站在高处俯视沧桑变化，他自然不甘心在生死轮替中化为一抷黄土。 沉默毫无征兆的降临，只有壁炉的烟道轰鸣呼啸，火苗骤然跃起，喷出火花的嘶嘶声。 “说的没错，真正的巫师是能够看到人类的渺小，时间的流逝，甚至诸神的生死轮替。”老国王打破沉默，浑浊的目光望向布莱恩，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莫瑞勒巫师： “老巫师，你现在还怀疑布莱恩这孩子的魔法是来自魔鬼的了吗？虽然我不懂法术，但我也知道，真正的魔法需要靠着苦读钻研来学习。他们翻阅发霉的古老卷册，与其他巫师辩论魔法理论，并且不断练习施法。 对巫师来说，魔法不是天份，而是努力习得的技艺。这就好比鸟儿天生会飞，却根本不知道自己飞行的原理，而巫师就是研究原理的奥秘探寻者。” 高瞻远睹。 不知为何，当他说完这句话，脑海中突然浮现了王室流传千年的族语，这让他在内心暗自祈祷自己选择是正确的。 “你们还有什么疑惑吗？”老国王望向几人，缓缓说道：“如果没意见的话，我就……” “陛下。”这时，史威特公爵接了一句，“我这里还有一个疑问。” 见老国王点头，他沉吟一下，继续道：“布莱恩，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在荆棘堡向你提出的一个问题。” “当然记得。”布莱恩微微点头。 “很好，我已经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考虑，我想你应该想出问题的答案了吧。”史威特公爵一脸微笑的道： “假如你是一名佣兵，三位地位显赫之人坐在一个房间，一位是国王，一位是神殿主教，一位是富商。每个人都要求你杀死其中的两个，你该听谁的？是王国的律法，还是诸神的名义，或者财富的诱惑。” “既然这一切都端视于手握利剑的佣兵，这也就意味着只有佣兵掌握了力量。”布莱恩用审视的目光环顾四周，沉稳而冷静的道： “这种情况下，只有小孩儿才做选择题，我会把他们三个全部杀死，同时获得王座、权杖和财富。” ………… 第一章 杀戮 此地的寂静如同幽影中潜行的巨兽，暗藏无比的压力，持续不断的滴水声像猛兽的心跳，击打在沉默的岩石上，溅出震颤的低语。 布莱恩在一条通道里疾速前行。 尽管黑暗的隧道曲折而阴森，连接大大小小的洞穴，串起高高低低的岩窟，锐利的石柱又如同沉睡巨龙的尖齿般，无声地阻挡着入侵者的道路。 但善于利用阴影隐藏自己的他，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着而冷静的面孔。 相较于幽暗地域的魅影幢幢，以及他亲眼目睹过的那种无法逃避的末日景象，眼前的恐惧显得微不足道。 因为需要极度的安静，布莱恩放轻脚步，不断从石柱的一道阴影遁入另一道阴影。 前方，一个幽深的洞口拦住了他的去路。 贴着墙壁站在洞口前，布莱恩清楚地听到了豺狼人的号叫。 他回头望了一眼，悄无声息地闪进洞口。 这里至少有7个豺狼人，他们全部挤在洞窟中心，周围有许多牙齿形状的天然石柱。 布莱恩不敢保证石柱的阴影里是否还有其他猎物。 他再次放低速度，移动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根石柱旁边，又匍匐爬向下一根石柱，接着翻身滚到第三根石柱后面。 行云流水般的熟练动作，让他宛如幽灵般寂静无声地接近到了目标附近。 此时的他已经发现了第九个豺狼人，一双双亮红色的小圆点在洞窟里忽隐忽现。 烧得滋滋作响的油脂火炬在熏黑的岩壁上，映出恐怖骇人的狰狞身影。 他看到这群衣不遮体、着装简陋的豺狼人围在一起，时不时地传出沉闷的咆哮。 从这种以咆哮为主调的豺狼人语里，布莱恩听出他们这是在讨论针对人类村庄最佳的掠夺方案。 这群豺狼人没有派人站岗，也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靠近。 很快，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只脸上带着疤痕的豺狼人对另一只体型最小的豺狼人低声咆哮几句。 这只豺狼人唯唯诺诺地拎着木柄硬头锤，嘴里小声嘀咕着为什么又要让他独自一人去站岗。 他转身走动到一根石柱前面，靠着柱子坐了下来，离他的同伴差不多有5米远。 就在这时。 “噗嗤！” 一柄利剑毫无征兆地从身后刺穿了他的心口，沾满血迹的剑尖从他的胸膛探出，刚好划落一滴鲜红的血液。 “唔……” 豺狼人瞪大恐惧的瞳孔，刚想叫出声，从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已经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巴，让他只能发出低不可闻地呜咽。 他的双腿疯狂挣扎，狂乱地蹬着地上的碎石子，不断刮擦冰冷的岩地，却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还剩下八个。 布莱恩心想，他轻轻地将尸体拖到后面，躲在石柱旁。 紧接着，一个豺狼人似是察觉到了异样，他耸了耸鼻子，一边呼唤站岗的豺狼人，一边起身走了过去。 他似乎把躲在阴影里的猎人当做了那个死掉的豺狼人。 布莱恩含糊地应了一声，一只缠着绷带的爪子便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差点笑了出来。 豺狼人拍了他一下，又更慢地拍了一下，他这时才开始感觉到布莱恩柔软的厚斗篷传来的舒适感，以及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儿。 困惑的神情爬上豺狼人的丑脸，他伸出爪子挠了挠头，下意识地伸长脖子歪着脑袋，极力向石柱后面望去，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 一闪而逝的剑光满足了他的要求。 “噗嗤！” 锋利的剑刃撕裂了豺狼人的喉咙，明亮的血线喷涌而出。 豺狼人吃惊地摔倒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按着喉咙的伤口，温热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汩汩而流，让他渐渐走向死亡的黑暗之中。 在洞里七个活着的豺狼人反应过来之前，布莱恩意念一动，插在墙壁上的火把颤抖一下，诡异地突然熄灭，整个洞窟一下子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有一道道闪烁着恐惧红点的瞳孔还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慌乱的低吼随之传来。 布莱恩立即提起滴血的利剑，宛如蛰伏已久的猎食者，矫健的身影像只猫科动物一样，骤然间跃入豺狼人的中间。 锋利的剑刃划过一道道钢铁残影，眨眼间杀死了两个懵逼的豺狼人。 “嗷呜！” 剩余的五个豺狼人惊恐地咆哮着四散奔逃。 “砰！” 一只豺狼人像个没头苍蝇般在黑暗中撞上了石柱，撞破额头，仰面倒地。 “砰！砰！” 两只豺狼人彼此撞到一起，传来咆哮的咒骂。 “扑通！” 另外一只豺狼人被倒地的同伴绊倒，似是砸到了什么要害，两只豺狼人同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最后一只豺狼人径直朝布莱恩的方向跑去。 看到模糊的黑影，他的嘴里还不停地发出一些杂乱无章的咆哮，而他的手在黑暗中上下挥舞，仿佛是在做出一种表示友谊的手势。 直到他距离布莱恩很近的时候，他终于发现眼前这位被一袭黑斗篷笼罩的身影并非是自己的同伴，于是尖叫一声，又准备向后逃窜。 “噗嗤！” 未等他转身，布莱恩手中利剑斜斩而出，鲜血如匹练般从豺狼人胸膛上的一道深长伤口喷涌而出。 他哀号出声，身子踉踉跄跄的向前摔倒在地上，手刨脚蹬，死死地抓着一块石子，仿佛在抓流逝生命。 就在豺狼人倒地的瞬间，两只撞在一起的豺狼人终于从突然降临的黑暗恐惧恢复理智，并摸索着从地上拿起武器，向布莱恩冲了过来。 其中一个在头顶挥舞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剑，但还没等他靠近布莱恩，那柄铁剑就已经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 “噗嗤！噗嗤！” 磕飞铁剑的同一柄利刃闪烁了两下，在这只惊骇的豺狼人身上留下两道致命的交叉伤口，然后软倒在地，至死都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与此同时，布莱恩收回利剑，快速转身，轻松地挡住另一个豺狼人狂乱的攻击。 “锵锵锵！” 他手中利剑忽前忽后，一剑紧接一剑地格挡住猛攻的长矛。 随着长矛被利剑削断，豺狼人绝望地望着布莱恩，向他掷出自己的武器，拼尽全力向最近的一根石柱的阴影里跑去。 布莱恩没有理会逃跑的豺狼人，而是脚步突然向另外一个方向前冲。 “砰！” 顿时将一只刚刚撞上石柱，又重新从地上爬起来的豺狼人撞得身体失去平衡，然后像个醉汉一样摇摇晃晃。 “噗嗤！” 布莱恩趁机提起长剑，寒光迅速切断豺狼人的咽喉。 他敏捷的身影即使在黑暗中也不需要减慢速度，就可以继续前进。 一眨眼的时间，他成功接近了最后一只豺狼人。 他挥舞利剑，转向并旋转，再一次用剑刃荡开了豺狼人出于本能的反击，当他完成回旋的时候，手中长剑精准而有力地刺进豺狼人的心口。 布莱恩踏着豺狼人的尸体走了过去，不慌不忙地望向漏网的豺狼人。 这只豺狼人正快速地绕过洞窟里的石柱，打算从最远端的一条走廊逃跑。 尽管布莱恩的速度更快，也更敏捷，但他并没有追赶，而是凝神等待。 “咔嚓！” 就当豺狼人即将逃出升天时，走廊的黑暗中传来骨裂的声音，逃跑的豺狼人哀号着倒在走廊的石制台阶上，脑袋像个摔碎的西瓜。 拍打着暗红色蝠翼的小魔鬼拎着自己的小锤子，从走廊里探出脑袋，眨了眨狡诈的眼睛，朝布莱恩耸了耸肩，又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黑暗中，只有地上已经停止抽搐的豺狼人尸体了无生息地躺在那里。 就在这时，洞窟毫无征兆地被魔法光芒所照亮。 布莱恩暗自向后退了两步，右手紧紧握住剑柄，极力调整视觉光谱。 “嗷呜！嗷呜！嗷呜！” 这道闪光宛如一种征兆，豺狼人的嚎叫声，从洞窟的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接连不断响起。 刹那间，一道道狰狞骇人的豺狼人身影从周围的各个洞窟里鱼贯而出，将布莱恩包围得严严实实。 布莱恩冷静地扫过这些豺狼人。 他发现这群新出现的豺狼人，比他刚刚杀死的那些更加魁梧健壮，甚至还有几只豺狼人红棕色的鬃毛里，混杂了黑漆漆的颜色。 这让他意识到，这群豺狼人很有可能是豺狼人祭祀通过祈求自己的恶魔领主，向其献祭实力强大的冒险者，然后通过一种可怕的恶魔仪式，由鬣狗转化而成的豺狼人。 豺狼人喜欢主持恶魔仪式来庆祝胜利，并为恶魔领主豺狼人之王耶诺古献祭鲜血。 恶魔领主有时也会奖励这些崇拜者，让其中一名被恶魔的精魄附身。 这名被标记为耶诺古宠儿的豺狼人，将幸运的被选为耶诺古毒牙。 耶诺古毒牙所杀死的敌人喂食给普通鬣狗时，被喂食者便会如同耶诺古所制造的第一批豺狼人一样，在经历一场可怕转变之后，彻底成长为一名成年豺狼人。 而且，被耶诺古毒牙杀死的敌人越强，喂食给鬣狗后，转化而成的豺狼人也将变得更加凶猛、残忍。 从这些新出现的豺狼人所展现的实力，就可以让布莱恩判断出，这很有可能全部都是由实力不错的冒险者转化的。 一个拥有耶诺古毒牙的豺狼人部落，会根据鬣狗的多寡和食物的多少，使其豺狼人同胞的数量急剧增长。而设法找到并杀死这些毒牙是控制豺狼人人口的唯一方法。 显然，随着魔网恢复，诸神可以联系到自己的信徒之后，这些邪恶的恶魔领主们，同样也开始回应着信徒的祈求。 “愚蠢而勇敢的冒险者。” 随着一群强壮的豺狼人将他团团包围，黑暗的走廊内，一个全身挂满各种骇人物品的豺狼人最后一个出现在布莱恩的视线内。 他手持刻着连枷的骸骨法器，穿着一件黑褐色的兽毛长袍，上面沾满了令人作呕的黄色污秽。 “伟大的豺狼人之王反对律法与文明的约束，渴望看到瘟疫般的死亡事件，因此祂最虔诚的信徒必须不断挑起冲突，引发流血事件。” 面目狰狞而狂热的豺狼人头领兼耶诺古毒牙，环顾地面上所有被杀死的豺狼人尸体，又望向布莱恩，露出残忍的笑容。 “一名实力强大的冒险，多美味的血肉啊，希望这场杀戮的盛宴，能够取悦吾主。杀了他！” 话音刚落，豺狼人头领猛地一挥手。 “嗷呜！嗷呜！嗷呜！” 此起彼伏的咆哮充斥在整个洞窟里，这群按奈不住的豺狼人们，瞪着一双双渴望杀戮的猩红瞳孔，全部锁定在布莱恩的身上。 布莱恩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望着站在走廊旁的耶诺古毒牙。 事实上，这只耶诺古毒牙非常狡猾，一直躲在陷阱密布的洞窟深处不肯出来。 然后再派遣小股豺狼人，去骚扰地精荒原的人类村寨，吸引那些愚蠢而勇敢的冒险者来此。 就像眼前这样，他利用提前埋伏好的豺狼人，杀死闯入的冒险者，再将其转化为实力强大的豺狼人，在这个矮人种族曾经留下的洞窟遗迹里，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 若是敌人展现出的力量过于强大，让他感觉到自己无法应对时，便会躲在洞窟深处，利用复杂的隧道和陷阱对付闯入者。 简直将猥琐发育利用到了极致。 而布莱恩来此的目的，就是将这只躲在洞窟深处的豺狼人头领兼耶诺古毒牙引出来，并将其杀死。 毕竟洞窟深处的陷阱实在太多，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可以来去自如。 所以只能刻意压制自己的实力，让豺狼人首领既感到棘手不得不自己亲自出手，又觉得以自己实力，完全可以应对。 伴随着一声声令人血液发凉的嚎叫在洞窟频频回荡，豺狼人全部朝布莱恩扑了上去。 一股股浓郁的腥臭之风扑鼻而至，布莱恩立即将「奥术预备」中提前准备好的法术释放而出。 ——“二环法术：爆炎术！” 就当这一群身强体壮的豺狼人即将临近布莱恩之时，一阵灼热之风吹拂而过，耀目的火光瞬间从他的身体喷涌而出，无穷的能量喷射着烈焰，暴怒地席卷着范围内的所有豺狼人。 被火光映得红通通的洞窟里，火焰在豺狼人的鬃毛和衣物上噼噼啪啪地跳跃着，满地打滚的豺狼人们也紧跟着发出痛苦的哀嚎。 “你……你……你竟然是巫师？” 豺狼人头领瞪大的瞳孔里跳跃着一道道翻滚的人型烈焰，不可置信地望着一身冒险者打扮的布莱恩。 毫无疑问，对于法爷们的恐惧，早就已经在千万年来渗入了他们的血脉。 无数惨痛的教训都在告诉这些邪恶的类人生物，永远不要轻易招惹那些可以施展法术的存在。 豺狼人头领拼尽全力，转身跑向走廊深处。 ——“一环法术：惊恐术！”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拍着蝠翼的暗红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拦住了他的去路，并仰头深吸一口气，张开大嘴，发出直冲灵魂的刺耳尖啸。 猝不及防的豺狼人头领听到声音的刹那，脑海中传出宛如炸裂的疼痛，手中骸骨法器也不由自主的掉在了地上。 他就像见到最恐惧的事物一样，双手捂头，面容因恐惧而扭曲成一团，冷汗唰的一下浸湿了他身上茂密的鬃毛。 ——“一环法术：次级火焰球！” 看到小魔鬼的控制法术施展成功，布莱恩不敢耽搁时间，低吟几句咒语，一颗火球迅速在他掌心凝聚成型，被他毫不犹豫地甩了过去。 顷刻间，火球拖着细长的尾焰呼啸而去。 豺狼人头领全身骤然间被无数爆裂的火花点燃，在疯狂的尖嚎中，他身上的衣服与血肉一片片在火焰中焦化、消失。 不一会儿功夫。 伴随着炙热的烟雾散去，洞窟里的一具具不成型的焦黑尸体僵直地倒在地上，冒着缕缕青烟。 ………… 第二章 黑石堡 “布莱恩大人，这里就是哈尔温伯爵的黑石堡，请进。”一位穿着朴素亚麻布长袍的老人站在城门前，毕恭毕敬地对布莱恩说道。 随着闸门缓缓升起，两人沿着放下的吊桥走了进去。 布莱恩注意到，这是一座位于一处山坡上的朴素古堡，城墙使用厚实的黑色大理石块堆砌而成，被磨平的棱角正无声地向世人诉说着它经历了多少岁月。 这座可以俯瞰地精荒野的古堡被一条充当护城河的分叉河流团团包围在中央，好似一座孤岛。 护城河的水流虽然比一条小溪大不了多少，成年人跳进去，最深处也只没到腰间。 但是宽敞的河床让他意识到，只要上游拥有充足的水源将其添满，这座城堡立即可以变成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孤岛。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布莱恩隐约间在遥远的上游看到一座蓄满河水的巨大水库，正在初生的朝阳里闪闪发光。 在战争时期，城堡是进行持久战的基础。 城堡的建造主要是为了进行防守，常常是辐射范围内的保护站，除了充当防止外来侵略的堡垒，还是压制暴动与劫掠的重镇。 一个精心设计的城堡，可以用较少的部队作长期而有效的防御，给当地带来了一定的和平时期。 自古战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城堡战争也不例外。 粮食对城堡的防御起着关键性作用，只有充足的粮食才能保障城堡的长期防守，各个城堡存储的粮食不同，有的和城堡规模有关，有的和战争时期有关，甚至有些城堡在战争时期储存的粮食可供一年以上食用。 如果城堡有护城河环绕，并且有充足的粮食和水源，坚守城堡的少量骑士便能长期抵御大批的进攻者。 拥有足够的守卫骑士，储有充裕的粮食，防守者在这种优势下可以进行持久战，让侵略者在弹尽粮绝、疾病蔓延以致军心涣散的情况下自动撤退。 布莱恩饶有兴趣地打量四周，他发现这座城堡的围墙、护城河、塔楼、幕墙方面设计的额外用心。 因为幕墙和凸出的塔楼是城堡的主要抵抗线。当侵略者做出攻击城堡幕墙、或企图排走护城河里的水、或填满壕沟时，防卫者就需要安排足够的弓兵和弩兵，在城墙上或箭塔上向侵略者展开反击。 “两年前与塔夏人爆发的那场战争，就是在黑石堡结束的。”老人边走，边对布莱恩讲述道： “塔夏人撕毁盟约，黑色大军毫无征兆地发动突袭，在地精荒原上一路势如破竹，大有一鼓作气冲到金羽城下的趋势。没有任何准备的领主们根本难以抵抗，只能不停溃散逃跑。直到将战火蔓延到哈尔温伯爵的黑石堡，战局才得到缓解。” “是因为上游开闸放水的原因吗？”布莱恩说出自己的猜测。 “没错，这才是这座孤堡的真正意义所在。” 老人点了点头，“一旦遇到危险，上游水库的闸门被打开，环绕黑石堡的护城河就会被添满，将其变成河中孤岛。 城墙自水中高高拔起，守军自塔楼上便可看清对岸数里之内的所有事物。若想切断各方支援，攻城方就必须兵分两路，将军队安置在护城河的两岸之间，把这座孤堡团团包围。要不然的话，躲在城堡的守军会撑着木筏、小船包抄他们的后路，让他们根本无法安心地朝金羽城进攻。” 布莱恩微微点头，一条被分叉的河流包围在中央的堡垒，又拥有充足的粮草，对于入侵者来说是最不愿意看到的。 像塔夏人这种闪电战的进攻方式，面对这座孤堡的龟缩防御，的确可以大幅度延缓他们的进攻速度。 这样的话，战败的军队可以逃进城堡，暂时躲避于城堡之内，进行休养息，等待援军，为再次战争保留军事实力，为转败为胜打下基础。 塔夏人的军队若是不攻下这座城堡，又会被城堡的军队骚扰得烦不胜烦，甚至因此成为失败的转折点。 这就是为什么古代军队攻城掠地，需要一个接一个地将敌人的城池全拔掉之后，才敢安心地计划下一步的进攻，而不是选择忽略那些攻起来吃力不讨好的城寨据点。 事实上，对于两年前发生在地精荒原的战争，布莱恩了解的并不多，顶多就是在酒馆中听到了片面消息。 毕竟好事者们总喜欢凭听来的片言只语去推断演绎自己未闻未见的事，还能做到言之凿凿，这让他对于其中的详细情况，自然不会信以为真。 如今，在交接任务途中，无意间听到当事者的亲口讲述，顿感兴趣的他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但是塔夏人也不傻，他们并没有选择强攻黑石堡，只是在环绕城堡的河岸周围像围菜园子一样，密布削尖的木栅，然后派遣卫兵驻守河岸，以此来阻挡孤堡的士兵登陆上岸，他们的主力部队则驻扎在北岸，打算以逸待劳地迎战从金羽城赶来支援的军队。”老人看出布莱恩对这些事很感兴趣，于是越说越起劲。 “当时的情况可谓是非常严峻，史威特公爵率领的援军迟迟未到，卡加迪王子整合的残军被塔夏人的黑色大军围困在上游的一处山谷苦苦支撑。唯一可以调配的援军，只有我们据守黑石堡的哈尔温伯爵，以及他手下的200名骑士和500多名士兵，剩余的几乎全部都是一些战斗力低下的民兵和青壮劳力。 于是我们英明的哈尔温伯爵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决定，他利用自己仅有的一点部队，将其分成十几股三十人一支的小分队，凭借对河岸地形的熟悉和灵活的机动性，绕过了塔夏人围在河岸木栅周围的卫兵，不断骚扰敌军后方的补给车队，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三天之后，哈尔温伯爵趁着夜色，选择主动出击，他暗中吩咐早已提前分派出去的十几股小分队汇合到一起，组成一支近500人的军队，全部举起史威特公爵的狮鹫旗帜，呼喊着援军已到的口号，杀死守在河岸的卫兵，清除栅栏，引诱他们的主力部队攻击。 等到塔夏人的主力部队醒悟过来，哈尔温伯爵已经亲率200名骑兵与困守山谷的卡加迪王子里应外合，手持刀剑和火把冲进了敌军上游驻守的营区。 混乱的夜色里，无数帐篷被引燃，战马嘶鸣，士兵互相践踏，被搞得晕头转向的塔夏人军队乱做一团，他们的指挥官倒是非常冷静，做出了眼下最正确的判断，率领军队乘上提前备好的退路木筏，打算全部划到对岸，与自己后方的援军汇合。” 布莱恩暗自点头，双方的做法和判断都非常正确。 这位黑石堡的主人哈尔温伯爵为了解眼下的困境，魄力十足地将自己手下的500名士兵全部卖掉充当吸引主力部队的诱饵，这才找到了胜利的转机。 塔夏人也在失去先机的情况下，做出最为冷静的撤退指令，选择保存主力部队的实力，也并无过错。 虽然因此失去了进攻金羽城的机会，但他们的军队在威斯特王国南境的地精荒原上一路烧杀抢掠，可谓是斩获颇丰。 这个时候选择撤退回去，也是一场重大的胜利。 然而，真正的转折才刚刚开始，要不然也不会被称为两败俱伤的一场大规模战争。 “诸神在上，不得不承认，塔夏人的黑色大军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下，还能够让大部分士兵有条不紊地撤退，还是非常厉害的，而当时的我们除了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侵略者撤退外，只能咬牙切齿，的确没有任何办法。” 老人原本沉重的语调说着说着，逐渐变得轻快起来，讲到激动处，甚至还手舞足蹈地向布莱恩比划着。 遗憾的是，连卓尔精灵的手语都略懂一点的布莱恩，竟然根本看不明白这个兴奋地像个小孩儿的老头在向自己比划什么。 从这些毫无章法的手势里，他大概只能猜出是类似命令射箭或者发射投石机的意思。 “但是，那天夜里，突然刮起了狂风，在上游平静的河水中掀起巨浪，水流也因此变得湍急汹涌，一道道水浪被掀起，将所有试图划到对岸的木筏全部朝下游冲去。 当时，我带着民兵就守在黑石堡的城墙上，看到游过来的一排排木筏，以及那些惊慌失措的士兵后，兴奋得合不拢嘴，连忙调动城墙上所有的弓弩和投石机，不要命地朝水里砸去，把这些士兵卷进河水里淹死。 我亲眼目睹到阿玛斯塔夏的最高统乘坐的木筏被投石机砸得稀烂，而英勇的拉克斯统帅也被自己沉重的黑色铠甲拖进深水中，直到战争结束，河水退去，我们才在一堆泥浆里找到他臃肿腐烂的尸骨。 虽然黑石堡的人数有限，大多数人还精通水性，导致绝大部分士兵被冲到下游，侥幸逃得一命，但他们的嘴脸刚挂上劫后余生的笑容时，却发现史威特公爵的援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群盘旋在天空的狮鹫……” 对于地精荒原的河流上游突然掀起风暴，还偏偏在战争的转折点产生，布莱恩敢拿自己的所有财产打赌，这绝对不是吟游诗人口中的‘诸神护佑’，更不是天时的机缘巧合。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莫瑞勒老巫师的身影，以及他身为巫师的另一个身份：风暴德鲁伊。 与此同时，他又忆起自己他的实验室内发现的一张风暴之神塔洛斯的画像。 至此，他终于明白事情的原委。 也就是说，两年前的地精荒原之战，真正让塔夏人的黑色大军付出惨重代价的，正是莫瑞勒老巫师在上游召唤的风暴。 这让他意识到，这个老巫师恐怕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接触风暴之神的信仰，随着上古邪物被他暂时偏离轨迹，他很有可能因此联系到自己信仰的神祇。 同时，他也想明白了威斯特的卡加迪王子，也就是柯尔妮公主的哥哥，会莫名其妙地在那场反攻战中突然死亡。 这里面绝对存在着塔夏人巫师的影子，他们利用莫瑞勒老巫师暂时离去的时机，趁机杀死了这位王子。 这也是为什么在战争结束以后，塔夏人没有去谴责莫瑞勒老巫师擅自逾越巫师议会与诸国王室签订的‘禁止巫师参与战争’的协议。 因为双方同时触犯了这个协议，自然也就各自打碎牙齿咽到肚子里，默不作声。 布莱恩早就知道，这种所谓的‘协议’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作用变得越来越低。 在这位老管家的指引下，他们走进了城堡。 黑石堡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内堡，围绕着内堡，还建造许多错落有致的民房，以及马厩、兵营、铁匠铺、粮仓等建筑。 他们从门口走过一条狭窄的走廊后，老管家领他来到了内堡的会客大厅。 壁炉的火光散发着光和热，让里面变得宽敞而明亮。 大厅的一面墙上挂满武器，有精钢盾，交叉的长剑，标枪和长钩刀，重剑和长柄斧。另一面墙被一个巨大的壁炉占据，上方悬挂着一排斑驳陆离的肖像。 正对着门的墙，则摆满了猎物纪念品——麋鹿和牡鹿的头，它们的双角在野猪、熊和山猫龇牙咧嘴的脸上映出张狂的影子，下方还有羽毛凌乱残缺的凶暴鹰。最显眼的地方摆了一副完整的黑钢铠甲，上面刻印着黑玫瑰的徽记。 “这是从阿玛斯塔夏王国的二王子身上缴获的，至于他的尸体，早就被城墙上的乌鸦啃干净了。”老人一边对布莱恩说，一边向壁炉里塞了一块圆木。 “两年前的那场突袭战中，这位王子还未登上木筏逃跑，便被哈尔温伯爵一枪挑落下马，永远留在了我们威斯特王国。” “布莱恩大人，随便坐吧，真的非常抱歉，哈尔温伯爵此时还在训练那群小伙子，我已经提前派人去训练场通知了，请您耐心等待片刻。”老人对布莱恩躬身行了一礼，毕恭毕敬的道。 “没关系。”布莱恩并未在意的道。 他来此只是为了拿走杀死豺狼人头领的报酬，对于这位黑石堡的伯爵，并没有交往的打算。 毕竟他的目的地是阿玛斯塔夏的阿布雷拉，以及埃塞布拉沙漠的巫师之城，然后再回到自己的领地龙首港。 而他公主未婚夫的身份，已经注定自己不能跟威斯特王国的贵族们去深交。 没多久，布莱恩突然听到城堡内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内堡的大门之外。 下一刻，随着沉闷的落地上，大门被响亮的推开。 他看到两位身穿精致的亮银全身铠的骑士，一前一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铠甲的徽章印记是一枚插在碎裂大地上的纯黑色铁剑。 骑士们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似乎是扈从一样的年轻人。 走在最前方的那位骑士取下头盔，递给身旁的扈从。 这是一位相貌苍老而消瘦，但精神却十分健硕的暮年骑士，一头银灰色长发在壁炉火光的映衬下，几乎变成了暗橙色。 另一名骑士看样子很年轻，眉宇间与老骑士还有几分相似。 伴随着金属靴子走在光泽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走在最前面的老骑士一边摘下自己的铁甲手套，一边望向布莱恩，露出微笑，“泰格瑞拉的紫龙公爵，尊贵的大人，好久不见了，欢迎来到黑石堡做客。” “是布莱恩，不是什么大人，哈尔温伯爵。” 布莱恩握了握这位老骑士的手，“至于做客就免了吧，在你们威斯特王国境内，我将以冒险者的身份打搅你片刻，就会马上离去。” “好吧，布莱恩，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哈尔温伯爵神色一怔，露出爽朗的微笑：“对此，我只能表示遗憾，但我邀请的提议依然不变。” “我的决定同样也不会改变，毕竟今天天气非常好，我希望将这种惬意的时光消磨在赶路上。”布莱恩再次回绝了这位伯爵的好意。 “赶路？”老伯爵皱了皱眉头，询问道：“布莱恩阁下，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这是打算去什么地方。”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准备前往阿玛斯塔夏的阿布雷拉城。”布莱恩回道。 “阿布雷拉？”老伯爵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他沉吟片刻，随即意有所指的道：“那你可要注意安全了，最近的阿玛斯塔夏非常乱。” “我知道了，多谢告知。”布莱恩回味了一下对方的话语，表示感谢，随后他不再多言，直奔主题： “哈尔温伯爵，您拜托给我的事情已经完成，豺狼人的地下洞窟全部侦察完毕，这是我绘画的一张简易地图，希望对你未来会有帮助。” 说完，他取出一张羊皮卷轴递了过去。 “在天生诸神的见证下，我代表地精荒原所有遭难的村落，向布莱恩阁下表达谢意。”哈尔温伯爵接过地图，并未查看，直接对布莱恩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布莱恩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对方的感谢。 因为他非常清楚，作为泰格瑞拉的王子，以及龙首港的公爵，他尊贵的身份让他必须明白，在为人处世的时候，该如何做出适当的谦逊和自豪。 若是他对于眼前这位威斯特国王的伯爵过分谦逊或者过分自豪，都会让对方心中升起轻蔑与不屑，所以这个‘度’他必须把握好。 “亚特，去兵营召集人手，让那些小伙子们都做好准备，是时候让他们见见血，消灭这群隐居在洞窟里的豺狼人了。” 年轻的骑士略微诧异地望自己的父亲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他手中的简易地图。 他顿时感觉自己这位一向谨慎小心的父亲今天做事怎么如此冲动，连地图的真伪都不确认一下，便直接准备向肆虐荒原的豺狼人发起攻击，这...... “那倒不必了。”布莱恩叫住了年轻的骑士。 老伯爵精明的双眼若有所思地望他一眼，随即怔了一下，嘴角不禁浮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年轻骑士的眼神中则充满不解。 “在侦察豺狼人洞窟的时候，那里的豺狼人全部被我顺手清理干净了。”布莱恩耸了耸肩，神色平静的说道。 ………… 第三章 乡间小道 秋季最后一段灿烂的日子也过去了。 空气中充斥着冬季的寒意，曾经以金色、红色和橙色叶片辉映阳光的树林，现在只剩下了骷髅一般的枝干，被笼罩在明亮的天空下。 在地精荒原通往威斯特王国边境的其中一条道路上，布莱恩驾驭着灰色骏马悠闲的前行。 他骑马经过最后一道围栏，来到轻风吹拂下翻滚起伏的绿色田野——种满了冬小麦和莴苣之间的大道上，目光所及之处，耕地向四面八方绵延开去。 从相反方向赶来的满载活物的马车与他擦肩而过，露出惊讶的目光望向小道上的骑手。 感受着乡间小道的宁静与安宁，布莱恩不忍让疾驰的马蹄声破坏了这种令人舒适的氛围。 他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坐骑，随即掏出一本魔法书籍，自顾自地翻看解读，任由马儿悠闲地向前走去。 一群扛着草耙的漂亮女孩儿向他挥手，发出阵阵嬉笑和露骨的调侃，他没有理会，始终沉浸在《奥术几何》这本魔法书籍中。 他认真的样子，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路过一群卸轭的牛，正悲伤地垂着头，看着地上的烂泥和粪便。 他的马速虽然很慢，但村落的房屋仍然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 很快，他便翻过了一片林木丛生的小山，又来到一处地势平坦，种植着农作物的乡间小道。 当落日的余晖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他嗅到了附近农舍飘来的食物香气。 布莱恩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收起书籍，抬头环顾四周，打算在周围的村落里寻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这时，他突然察觉到后方一辆马车正在朝他这里奔来，一种本能的直觉让他认为，对方就是来找自己的。 于是他回头望去，那辆马车由两匹栗子色的矮种马拉着，由于未载货物，让他很快来到了自己跟前。 “吁——” 驾车人在他身后勒停了马儿，这是一位面容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子，他披着一件羊皮大衣，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赞美诸神，终于让我追上您了，尊贵的冒险者阁下。” “追上我？”布莱恩不由一怔，随即回应道：“献上同样的赞美，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令他失望的是，对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夫。 从他右腿随意地平放在板车上，另一条腿屈膝支撑就可以看出，对方的右膝受过伤，落下了行动不便的后遗症。 “冒险者阁下，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驾车人取下草帽儿，抚了抚遮挡视线的头发，大声说道： “我叫亚尔曼，我在黑石堡就发现您了，如果不是您跑得太快，我的马车刚好载满了货物，我就叫住您了。赞美诸神，又让我在橡木镇遇到了您，当我将货物全部卸下，就立即马不停蹄地追赶您的脚步，天黑之前，可算是追上了。” “亚尔曼？”布莱恩松开缰绳，任由自己的坐骑跑到路边无聊地啃着草皮，对他说道：“非常抱歉，我并不认识你。” “您不认识我没关系，只要我认识您就可以了。” 叫做亚尔曼的驾车人并未在意的道：“阁下，您还记得五年前也是在地精荒原上发生的事情吗？” “什么事？”布莱恩望着驾车人淳朴的面孔，回忆着自己五年前路过地精荒原的经历，隐约间仿佛想起了什么。 “阁下难道忘了吗？”亚尔曼说道： “五年前，一个贼眉鼠眼的秃子，带着几个流氓跟班，拦下一个农夫的货车，拽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他的同伙按着他的父亲，秃顶男人撕开女孩儿的衣裙，叫嚣着是时候让她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阁下拍马上前，说可以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太监，那个秃子放开了挣扎的女孩儿，抄起一把长刀便向您扑了过去，我当时都吓坏了，但是您长剑一挥，眨眼间，那个秃子的命根子便掉到了地上，他丢掉武器，握着流血的裤裆，尖叫起来，剩下了流氓们也四散奔逃，而您则两脚一夹马肚扬长而去……”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女孩儿的父亲。”布莱恩浮过一抹笑意，说道：“都过去五年了，难得你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事实上，在最初游历大陆的一年时间里，他的正义感还是非常爆棚的，像圣武士一样，充当一名游侠骑士，满怀坚定、热枕和信念，要在这满是怪物和魔物的奇幻世界保护无辜者和拯救世界。 然而，这种正义感随着时间的流逝。 那些让他亲身体会到的种种心寒事件，一遍又一遍地告诫他：不要卖弄技艺，不要维护正义，更不要去扮演游侠骑士或维护法律，只要为了经验和钱工作就够了。 理想固然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 这就好比那些在电影里总会有让我们惊讶的桥段。 当我们拿着爆米花可乐坐在电影院里的时候。都知道无论多么惊险，蜘蛛侠都会打赢章鱼博士，无论多么曲折，最后王子也很会和灰姑娘在一起。 但是生活不是这样，它轻轻地把一颗炸弹放到你手心之前，其实早就把一张诅咒的符，贴上了你的后背。 这也是布莱恩为什么对圣武士既拥有发自内心的尊敬，有时又恨得咬牙切齿的根本原因。 “诸神在上，您终于想起来了。”亚尔曼兴奋的道： “虽然那天我们只是匆匆一瞥，而你还戴着兜帽，但是五年过去了，你的这一身装扮可一直都没有多大变化，尤其是那双继承了精灵的黑眼睛，简直令我印象深刻，我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认错人。” 对于这位农夫在五年前仅仅只是与自己打个照面，就可以如此自信地认出他的样子，布莱恩还有有点惊讶的。 由此可以看出，这家伙应该具备某种记忆类的天赋专长。 这个世界上有些奇奇怪怪的天赋专长，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因为这种能力很多都是与生俱来的，就好像有人天生对于寻宝有出乎预料的直觉，还有些人在搜查、聆听、感知方面有超出常人的天赋能力。 他甚至还亲眼见到过拥有天生神力专长，或者智力超群专长的普通人。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愿诸神护佑你，淳朴的亚尔曼先生。”布莱恩微笑致意，准备离去。 “阁下，等一下！”亚尔曼见布莱恩准备离去，连忙招呼道： “天色不早了，我家就在不远处，留在我这儿如何？我的家里还有空房间，干嘛要送上门去被那些旅店老板敲诈呢？他们大多都很歧视非人种族，都是一群贼！我们可以聊聊天，顺便给我一个感激地跪在你面前的机会，然后再让我的宝贝女儿亲吻她救星的双手。” “好吧。”布莱恩能够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真诚，于是点头应了一句，“那就麻烦你了，至于感激和亲吻就免了吧。” “阁下，把您的马儿栓到车上，坐到车里来。”见布莱恩答应，亚尔曼连忙将马车上的稻草铺开，提议道：“这样就舒服多了，干嘛非要在马鞍子上折磨屁股呢？” “这个提议非常不错。”布莱恩坐上马车，舒舒服服地躺在稻草上。 亚尔曼朝马儿们唿哨一声，马车便沿着乡间小道‘哐啷啷’前进起来。 第四章 战争 “魔法真的太神奇了，冒险者阁下，没想到您竟然是一名伟大的巫师。真抱歉，又给您填麻烦了。” 农夫亚尔曼蹲在马车的轮子旁，望着恢复如初的车轴，将轮子装好后，他吐掉嘴里打发时间的一根稻草，不禁感叹道。 很难想象，金属车轴上的一道裂缝，竟然被人轻轻一挥手，便直接消失不见了。 “不过是个简单的戏法而已，算不上什么伟大巫师。”布莱恩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起身回到车板的稻草上，马车被压得嘎吱作响。 相较于主物质世界的那群顶点的巫师，现在的他还真算不上什么，他心中暗想。 因为他刚刚使用得法术的确是一个最简单的戏法「修复术」。 这个法术可以修复物品上的小裂缝或者小的破损处，以及断裂、破损的金属物品，修复一个年久破损的车轴，对他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 而他之所以掌握这个法术，其根本原因就是方便修补自己破损的衣服和道具。 在游戏中，零环的「修复术」和「清洁术」，对于任何一个玩家来说，都是最实用的神技。 当然，在这个真实的世界，对于身为冒险者的布莱恩来说，依然如此。 “你还真是谦虚，阁下坐稳喽，我们要出发了。” 亚尔曼坐到马车上，用马鞭指着一条流向远方的河流，“这是盖伦河，过了这条河就到我家了。你瞧，就连这两匹马儿都兴奋起来了，脑袋直向前伸，它们肯定是闻到了自己孩子的味道。” 布莱恩顺着农夫马鞭指着的方向望去。 天渐渐暗了下来，已经编织到了一条水流平静的小河上。 河畔坐落着一家磨坊，落日的余晖和暗夜在磨坊边上作战，仿佛在看谁能征服最后的领土。 有几头驴正不停的运作石磨，年迈的主人用一块大红布遮住驴的眼睛，不时地往驴的嘴巴里放几粒玉米。 一阵微风拂过，河面微波粼粼，渔夫驾驶着小船，缓缓前进，两岸绿幽幽的冬小麦频频点头，好似在迎接远行者的到来。 一群妇女伫立在岸边，头上裹着头巾，风吹过她们的衣角，她们合着手臂，放在胸前，低声祈祷着家人早点归来。 镇子里一处处的烟火弥漫，阻挡着四外的视野，透过烟尘的薄暮，依然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周围的景象。 烟火向星辰，所愿皆可成，重复的平淡生活，也会发现新的快乐。他不禁想起了这句话，随即在内心暗自感慨：或许是因为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吧。 “有点意思。”布莱恩回过神来，收回目光，“我在这儿完全看不到战争的痕迹，但是我又听说，在两年前，地精荒原的所有村镇遭到过严重的破坏。” 哐啷作响的马车带他们径直前往桥梁，沿着护堤，经过那些藏匿在赤杨树丛中，塞满了聒噪的野鸭、白眉鸭、苍鹭和水鸟的河岸。 在人类的聚居点——护堤修缮良好，铺满柴捆，水闸也用石头和木材加固过——附近能有如此丰富的鸟类活动，着实令人惊讶。 连排水口都没有丝毫朽坏的迹象，正欢快地淌着水。 河畔上，一行弯弯曲曲的柳树在轻轻地摇晃，下方的独木舟和码头清晰可见，深水处更有设下的捕网和捕鱼笼。 “是啊。”亚尔曼的目光露出一抹哀悼的表情，忍不住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当时这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废墟。阁下仔细看看，镇子里，几乎每栋屋子、每道墙壁，都有重新翻修过的痕迹。你看河东岸的情况更糟，当时大火几乎把那边烧成了黑地，连嘉文子爵的城堡都被夷为了平地，因为抵抗过于强烈的原因，还引发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简直太残忍了，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们不知道吗？战争的目的根本不是毁灭，无非就是为了权力、土地和金钱。 残忍归残忍，可日子总得过啊。阿玛斯塔夏的黑玫瑰大军经过时，我们每天都过得痛苦不堪。他们看上去就是打算让每块土地都变成沙漠。很多人逃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新来的人就在他们的屋子里住下，毕竟生活还得继续。” “说得对。”布莱恩深有感触的低声道：“生活总得继续。无论过去如何，都必须活下去，因为只要人还活着，生活才会有希望……万物之中，希望最美，最美之物，永不凋零。” “说得太对了！您看，您利用魔法帮我把车轴修好，就跟新的一样。”亚尔曼扬了扬马鞭，挺直身子环顾四周： “就像这片土地，冒险者阁下。战争撕裂了它，马蹄践踏了它，它鲜血淋漓，伤痕累累，但这片土地终将复苏，大地终将战胜一切。就像春天会为灭亡在严冬的生命带来新生的机遇一样。” “那你们就不怕塔夏人……黑色大军再回来？毕竟他们已经拥有了丰富的入侵经验，很有可能为了复仇，卷土重来……”布莱恩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回想起了被他偏离轨道的上古邪物，以及杀死的那个不死教派的牧师。 他知道，他们肯定还会回来，并且还非常清楚，他们带来的毁灭连大地和世界意志都恢复不了。 只会让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苦难，在完美的永恒不死中沉寂。 他询问农夫的害不害怕，更像是在扣心自问，问他自己到底会害不害怕。 “怕啊，当然怕了！一旦战争爆发，我们只能携家带口，带着能拿走的财物躲进森林，等冲突结束再回家。因为从千年前的人类降临起，军队的传统就是杀人、抢劫、放火和强奸，直到今天一直如此。” 农夫拉紧缰绳的手颤抖了一下，目光中浮过恐惧。 “非常抱歉，我不该提这些。”布莱恩歉意的看对方一眼，随即提醒道：“看来恐惧已经快让你失去判断了。当心点！别掉到河里了。” 农夫惊呼一声，连忙拉紧缰绳，控制好了马儿的行进路线，又接着道： “没关系的，阁下，你不用为此感到愧疚，毕竟只有身处卑微之人，才最有机会看到世间的真相。我们生活在恐惧里，可我们又能怎么样？坐下来嚎啕大哭？像个鼹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瑟瑟发抖？不管发生什么，日子它总得过啊。无论命运安排了什么，我们都没法逃避。” “这么说，你相信自己的命运？”布莱恩笑着说道。 “怎么可能不信？五年前您出手救助我们父女，如今我们又再次相遇。在我看来，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冒险者阁下，等会儿到家了，我的孩子肯定会激动地亲吻您的脚……” 第五章 投宿 这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小村庄，坐落在高山下的一片开阔的河湾地上，紧挨森林和小河。 布莱恩坐在哐啷作响的板车上，穿过一段泥泞的土路。 村庄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农场、磨坊、宽敞的晒谷场、尖顶的粮仓，不太高的简易瞭望塔，还有小小的铁匠铺。 村里有几条沟壑纵横的土路，土路两侧满是野花野草和扎得密密麻麻的篱笆。 篱笆内错落有致地竖立着小小的尖顶屋棚和牛羊的棚圈，鸡鸭鹅伸长脖子、呱呱乱叫地在院子里随意打转。 远处，打谷场上的妇人们轰赶着吃食的鸟雀儿，赶羊的少年唱着小曲儿驱赶羊群，往家里走。 年轻的少女们在水车旁欢声笑语地相互配合着，将洗好的衣服拧成一条扭曲的麻花状，几个小孩儿穿着宽大的改制羊袄，在水井旁熟练地打水、挑水…… 在布莱恩看来，这里的一切劳作都在安静而井然有序进行着，就像蜜蜂采蜜那样的自然。 如果非要挑出一点毛病的话，那就是沿途的一些农夫在看到坐在板车上的他后，偶尔会停下脚步，打量着他，有些年轻人的目光中还会带着少许的警惕。 尤其是瞭望塔上的一个民兵，自始至终都将不善的眼神锁定在他身上。 最终还忍不住走了下来，持着弓箭，拦住农夫的马车，将亚尔曼拉到角落里盘问良久，这才同意放行。 对此，布莱恩除了尽可能地将悬在腰际的带鞘长剑隐藏在斗篷里外，并没有太在意这些不太友善的目光。 毕竟冒险者在很多人眼里，尤其是平日里的生活中远离刀剑和杀戮的农夫们，这些在荒野讨生活的人，和强盗、流氓、土匪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他们有这样的表现再正常不过。 威斯特人与塔夏人在地精荒原的战争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时间，终于盼来了和平的生活。 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自然不想被陌生的外来者打破这种安宁。 嘴里叼着根稻草的农夫亚尔曼驱赶马车转了个弯，来到了村子的中心，走上一段鹅卵石铺的宽大坡路。 马车迎面下坡的速度，将车轮上的泥土甩得四处纷飞。 一小团沾着牛粪的泥巴刚好糊到路边行人的脸上。 “亚尔曼，你这个该死的赌鬼，你他妈染瘟疫啦？”行人抹去脸上的泥巴，生气的骂道：“跑得这么急，让虱子活啃了你算了！啃到你死！” 闭目养神的布莱恩竖耳倾听行人的‘祝福’，并判断出他话语中带着的一丝惧意。 村落不大，没走多久，马车就到了一个土坯围墙的院落，墙头探露出两颗杨梅树的枝梢。 这是一户长方形的二层房屋，旁边还有一个畜栏。 大门被亚尔曼打开的瞬间，一匹栗子色的小马驹发出一声欢愉的长鸣，迫不及待地从半开的大门钻了出来，跑到马车旁，与高大的母马凑到一起，轻轻咕哝着，相互嗅着彼此。 布莱恩刚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小马驹立刻抬头，那双褐色的大眼睛很快就盯住了他，在昏暗的夜色下不住地眨眼。 然后欢快地跑到他的跟前，亲昵地用脑袋蹭着他的胸口。 布莱恩感觉到自己脸上漾起了一丝笑容，他轻轻拍抚小马驹的脖子，捋顺它浓密的鬃毛。 “看来它很喜欢你。”亚尔曼吐掉嘴里的稻草，郁闷的嘀咕一句。 布莱恩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 因为他的类神力属于自然属性，而且还拥有动物领域，这使得他对自然界的小动物拥有非常不错的亲和力。 将马匹安顿好之后，亚尔曼领着布莱恩进入房屋颇为宽敞的大厅里。 大厅中央放着一个正方形的餐桌，后面则是一个用石块和黏土砌成的壁炉，两则分别是厨房和一间卧室。 布莱恩的目光停留在壁炉上面的摆台上。 他看到一对用指骨制成的骰子，每枚骰子在六点的那一面都画着骷髅头的图样。 一条串着四根风干了的精灵手指的绳制项链，以及一片不同寻常的鳞片，可能来自于一条地龙。 最显眼的装饰品则是一串地精头颅的骸骨，粗略估计一下，至少也有二十多个，全部串在一起，悬挂在墙壁上，那呲牙咧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渗人。 “随便坐吧，尊贵的客人，喝点什么吧？非常抱歉，我的女儿还没回来，想要享受美味的晚宴，我们只能坐在这里边喝边等。” 亚尔曼走到桌子旁，上面摆了一只已经开始变绿的黄铜烛台，烛台上布满结块的硬蜡。 黄油蜡烛被点燃后，摇曳着橙黄色的烛火，给黑暗的屋内稍微添上了一点光亮。 “其实这个院落在两年前，它本来不属于我的，我原本的家在嘉文子爵的城堡附近。” 农夫一瘸一拐地朝着厨房走去，传来碟碗翻捣的声音，“但是那里发生过大屠杀，至今还有亡魂时不时地出来游荡，吓得人晚上都不敢随意靠近。 前两天，一个放羊的小伙子还发现了一具游荡的小骷髅，把他给吓得哟，连羊都不要了，撒腿就跑，庆幸的是小骷髅竟然被慌乱的羊群给踩成了一堆碎骨。 说来也怪，塔夏人的黑色大军在地精荒原上，所过之处，可谓是寸草不生，但唯独没有将院子里的两颗杨梅树给糟蹋了，我猜他们肯定也是被树上的杨梅给馋到了。 于是这两颗果树被我简单的修剪一下，今年夏天红红的果实就挂满了枝头，就像一颗颗美丽的玛瑙，但是这玩意儿不能多吃，吃多了会上火，伤害牙齿，甚至拉不出屎来，全部被我酿成了杨梅酒。” 亚尔曼拿着一瓶盖子被封好的杨梅酒，和两个陶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将酒和酒杯放在餐桌上后，又转身进了厨房。 布莱恩坐在椅子上，却不知该如何接话，索性保持沉默，静静地倾听着农夫的自言自语。 “奇怪，都这个点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亚尔曼一边向厨房走，一边嘀咕着，“她的性子太野了，总想着跟她哥哥一样去当一名冒险者，真是让人头疼啊。可惜她的哥哥十年前就失踪了，据说去了龙首港，但至今都没有一点消息。” 布莱恩从他的话语中只听出了牢骚，却并无一点担忧，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一样。 “失踪了也好，总比听到什么坏消息要糟心多了。” 农夫又拿着一盘食物从厨房里走出来，里面是咸鱼干、燕麦饼干、不太新鲜的甜菜和红色大洋葱。 “如果他不失踪的话，在两年前，肯定也会死在战场上，说不定还会成为黑石堡的炮灰，那就更惨喽。那群可怜的孩子被逼入了豺狼人隘口，全部都尸骨无存啊，肯定被豺狼人、地精和狗头人给糟蹋了。” 听到炮灰，布莱恩回想起了黑石堡管家，向他轻描淡写地提及的那支引诱塔夏人主力部队的500士兵。 不过，他并未出声，始终保持沉默。 亚尔曼将瓶塞拔掉，将两个陶杯都倒满了酒。 一股清新、甘甜的果香味顿时弥漫在了空气中。 布莱恩轻抿一口，口味香醇清爽，非常合他的胃口，于是又喝了一大口，笑着说道：“味道非常好，感谢你的款待。” “不用客气。”亚尔曼从餐盘里拿出一条咸鱼干吃了起来。 “简直不敢想象啊，五年前，我的孩子看到你废掉那个秃头，不仅吓得号啕大哭，呕吐起来，还歇斯底里，最后更是昏了过去。但正是这件事彻底改变了她的性格，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两年前的灾难中幸存下来……当年，她可是亲手宰了两个黑玫瑰骑士。” 从布莱恩跟这个农夫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对方十分健谈。 亚尔曼一边喝着酒，一边跟自己叙述着两年前黑色大军的残酷，又时不时地露出哀悼的神色，称曾经住在一个村落的乡邻到底还存活多少，甚至连他曾经偷情过的寡妇都说出来了。 那些细节，他只要稍微一听，就仿佛能够明白真实情景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样的话题，布莱恩除了不时地抿着酒，无聊地剥着手里的洋葱，很难接上一句。 当然，他也并不想接这样的话题。 对于战争的残酷，虽然他没有切身地经历过，但也从教科书中了解过。 事实上，他原本打算找个借口直接离开去休息的，但又看到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沾点酒之后，一直向他讲述着过往的事情，让他内心升起恻隐之心，于是便耐心地听他诉说，偶尔附和着点点头。 不一会儿功夫，随着夜色渐浓，屋外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小马驹欢愉的长鸣。 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推门而入。 布莱恩缓缓转身，一对透着冷漠的海蓝色双眸映入眼帘。 她几乎跟他一样高，金色的头发修剪得参差不齐，垂在肩头。 她一手按在门上，穿着一件紧身皮衣，腰间围着一条皮带，身子左侧挂着剑，右边有把匕首。 布莱恩还在这位女孩儿身上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第六章 女孩儿 不知为何。 当眼前这个女孩儿那参差不齐的金色长发进入布莱恩的眼底时，他本能地联想到了金羽城的柯尔妮公主。 随即猛地一惊，又瞬间反应过来，并意识到两者年龄虽然差不多大，但根本无法进行比较。 因为柯尔妮公主的头发是金黄色的，熠熠生辉，给人一种神圣而纯洁的感觉。 而眼前这个女孩儿的头发是金色的，在朦胧的夜色下，披上了暗夜的薄纱，悠然深邃。 柯尔妮水蓝色的眼眸里满含清纯与智慧，时常洋溢着快乐的神采。 这个女孩儿海蓝色的眼眸里尽显高傲和冷漠，他还瞥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苦恼。 况且，一个是威斯特王国的公主，未来的继承人。 而她只是个普通农户家的女孩儿，生活环境的不同，展现的气质自然也就不一样。 布莱恩失笑一声，立即将脑海中对柯尔妮公主的思念驱散，换成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孩子，发什么呆呢？” 亚尔曼打破了屋内刹那间的沉默，“这位半精灵先生，我们尊贵的客人，就是五年前救过你的那名骑手，你还记得吗？” “我怎么可能记得。” 女孩儿惊讶看布莱恩一眼，径直朝他的方向走去，先是对自己的父亲撇撇嘴，随即用清冷的语气说道： “我只记得当时自己正在弯腰呕吐，因为一抹浓稠的血液刚好溅到我的脸上，这是我一生见识过的最恐惧的事情。而那个可怜的女孩儿的父亲，竟然连仇人的样子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位冒险者阁下。” 女孩儿微微摇头，将遮挡视线的一缕发丝甩开，向布莱恩伸出右手，秀美的面容上挤出一丝微笑： “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既然我的老爹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那自然是没错的。毕竟他的那双眼睛里，除了仇人，什么人都可以深刻地印在脑海里，感谢您的出手相救。” 布莱恩没有言语，只是伸手握上去，微微点头致意。 弥漫的血腥味儿更浓了，他闻出了地精的味道。 毫无疑问，女孩儿腰间的长剑没少沾染地精的血液。 从她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布莱恩就可以判断出她的大概实力，在他看来，最多也只能杀一些地精和狗头人。 他还意外地发现，眼前这个女孩儿刚刚被甩开的一缕发丝，不受控制地轻轻滑落，刚好遮挡住了她的右眼，左眼也连忙躲过他注视而至的双眼。 一个有趣的女孩儿，布莱恩心中暗想。 “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当你向别人表达谢意的时候，必须正视感谢者的脸庞，这是礼貌，必须随时随地都要记得的礼貌。”亚尔曼露出不悦的表情，然后连忙提醒道。 “礼貌？” 女孩儿轻蔑地看自己的父亲一眼，冷哼一声，“你再怎么皱脸，也无法改变这些虚礼是贵妇人和贵族少女的礼貌，而不是我的，不要在那里故作虔诚。” 说完，她抽出右手，又向布莱恩伸出手背，认真地迎上布莱恩双眼，注视着他的脸庞，微笑道： “况且，眼前这位冒险者阁下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骑士，我们为什么要在这种虚礼上去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呢，我说的对吗？”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布莱恩装作没有看到，赞成地点头道：“小妹妹，你说的没错，我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过骑士。” “看到了没。”女孩儿收回手，望向自己的父亲，“骑士都懂得吻手礼，你不是经常这么念叨的吗？” “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莉洁。”女孩儿再度向布莱恩伸出右手，语气稍显庄重的道，仿佛自己是一个远道而来的冒险者。 但是在布莱恩看来，她更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在两年前的那种战争中安然无恙地存活下来的。 “我是来自泰格瑞拉的冒险者。”布莱恩握了握手，“至于名字……算了，不值一提。” “我的哥哥也是个冒险者。”莉洁瞄了一眼布莱恩腰际的带鞘长剑，轻叹一声，惋惜道：“可惜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他离开的时候只有十一岁……” “孩子，让客人空着肚子跟你闲聊是很失礼的。” 亚尔曼连忙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我们的客人已经在这里等待很长时间了，快去准备点吃的吧。” 女孩儿这次没有顶嘴，解下自己的长剑，放在壁炉上，转身向厨房走去。 “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孩子。” 亚尔曼准备再为布莱恩倒杯酒，却被他伸手拒绝了，于是放下酒瓶，无奈的道：“其实我原本是打算把她培养成一个温柔体贴的淑女，可惜她的母亲死的早……” “淑女根本保护不了自己，她们只能等待自己的骑士去救。”厨房里传来冷冰冰的声音，“而我看到的黑玫瑰骑士和金狮鹫骑士，他们只会烧杀抢掠。” “两年前的战争，让她彻底恨上了任何骑士。”亚尔曼无奈的道。 “现实毕竟是残酷的。”布莱恩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没错，我最恨的就是骑士。” 女孩儿的声音再度传来，“你以为骑士有什么用？整天穿着黄金铠甲，一心博取女士欢心？我告诉你，骑士唯一的用处就是生来被我杀的，当我将剑锋抵住他们脖子的时候，这些高贵的骑士，同样也会像狗一样，跪在地上哀嚎求饶。”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遇到过真正的骑士。”亚尔曼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吗？真正的骑士是会保护弱者的。如果不是威斯特王国的军队，这片土地依然伤痕累累，血流成河。” 布莱恩无聊地吃着手中刚刚剥好的红色洋葱，一股股刺眼的辛辣让他差点流出眼泪，心中暗自吐槽对面的农夫一句。 女孩儿用嗤之以鼻的声音说道：“真正的骑士和诸神一样，都是不存在的，塔夏人的黑色大军若是还敢再来，我就继续战斗，杀人，然后被杀。倘若无法自卫，就是死路一条，必须为别人让道。因为只有刀剑和强权才能统治这个世界。” 无论世道如何乱下去，至少诸神和骑士还是存在的，布莱恩在心中为自己纠正一句。 因为他非常清楚，想要拯救这个即将走向灭亡的世界，说不定真的会借助诸神的力量。 “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亚尔曼的脸上浮过一抹哀伤，“你简直太恐怖了。” “我只是很诚实，恐怖的是这个世界。”女孩儿甩了甩额前的一缕发丝，不屑的道： “你不要忘了，两年前，烧毁我们家园和粮仓的，不光有塔夏人的黑色大军，黑石堡那些被骑士头衔冲昏头脑的士兵，我看他们也烧得非常开心啊，我躲在谷仓里亲眼看到的。” “傻孩子，如果不烧了这些带不走的谷仓，只会填饱塔夏人的军队，然后再变本加厉的屠杀王国的子民，这点道理难道你都不懂吗？”亚尔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语气颇为无奈的道。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杀死自己人？”女孩儿挽起衣袖，倚在厨房的门旁，望向自己的父亲，眨了眨自己海蓝色的眼睛。 她的老父亲无言以对，只能无语地抿着陶杯中的杨梅酒，幽幽叹息。 布莱恩识趣地没有参与这对父女的争吵。 在他看来，正如叫做莉洁的女孩儿所说的那般，这是一个利用刀剑和强权统治的世界，一个由上位者制定规则的世界。 毫无意义的探讨这种问题，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利用这个时间，去想一想该如何成为变强，或者如何安心的生活下去。 “所以我要立志当一名冒险者。”女孩儿看向一旁淡定的布莱恩，又望着自己的父亲，“我才不想嫁给磨坊主那个糟老头子。” “磨坊主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如果他死了，那些财产肯定都会归你。”亚尔曼为自己的陶杯添满，不紧不慢地向她分析道： “他的财产会让你过上好日子，至少不用天天放羊，杀地精。你将会变成一个富有的寡妇，根本不用为自己的后半生感到担心，因为你的追求者会像羊皮大袄的虱子一样，多得让你挑不过来，你甚至可以改嫁……” 一旁的吃瓜群众布莱恩，不动声色地扫了这对有趣儿的父女一眼，总觉得事情并没有他们说得那么简单。 “当冒险者有什么好。”亚尔曼放下酒杯，无奈的说道： “你失踪的哥哥你应该知道吧，正因为你的哥哥嚷嚷着要当冒险者，所以他总是梦想着自己游历大陆猎杀怪物，因为这种梦想，让只有十一岁的他，被一只地精打断了腿，因为他被地精打断了腿，你的母亲为了攒钱给他治腿，只能冒险上山采集草药，因为冒险采药，让你的母亲被狗头人追得从山上摔了下来，因为从山上摔了下来，你的母亲在你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亲爱的孩子，你那个不争气的哥哥的这些经历，告诉了我们什么道理，你知道吗？” “要想当好冒险者，父母必须死得早？”女孩儿放下手中的木勺，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 第七章 交易 事实上，对于布莱恩来说，这是一顿令他非常满意的晚宴。 浓稠的鹿肉汤，里面飘着贻贝、小鱼和乱七八糟的杂碎，用大蒜、酸菜和醋腌的鳗鱼，以及他从来没有吃过的那种由蜂蜜大蒜煮出来的凶暴蜗牛。 而他唯独对凶暴蜗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种野生蜗牛因自身的凶暴特性，让它除了体型明显比普通蜗牛大两倍有余外，过于柔软滑嫩的口感也变得稚嫩爽口，配上纯天然的蜂蜜和大蒜，香甜软糯，还富有年糕的粘稠感，以至于盘子里的一半蜗牛，几乎被他一人清理干净。 常年游历大陆的布莱恩知道，对于普通农户来说，这无疑是一道非常丰盛的晚宴。 从离开金羽城到现在，过去了近一个月时间。 在这前往阿布雷拉城的期间，他几乎将自己的所有时间全部沉浸在猎杀怪物，获取经验值的时光里，像个荒野游侠一样，远离温床热水澡的生活习性，进行这一场场惊险刺激的荒野求生。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走到地精荒原某处氛围宁静的乡间小道时，会突然忍不住降低速度，静静感受这种令人惬意的景致。 因为他知道劳逸结合的重要性，即便是在这种以诸神为主，凡人可以掌握超凡之力的世界，精神层次的疲惫感也不是魔法或者药剂可以轻而易举恢复的。 对于布莱恩来说，燃烧人生并不是一味地透支，即使是再强壮的身体和饱满的精神力它也有疲劳的时候。 劳逸结合是一种踏上强者阶梯的生存策略，而身体就是支撑变强的本钱，休息则是狂奔的前奏。 他又不是武僧这种喜欢以近乎自残的苦修方式，需要尽可能地挖掘自身的潜力。 即使是武僧自己，当他们身体达到一定的承受极限时，他们也会不由自主地停止下来，敞开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全部放松下来，用禅坐的方式，静静体悟自己的修行成果。 所以，根据时间的关系，去合理安排有效修行，是他学习法术的重要条件，法术学习效率的提高，最需要的是清醒敏捷的头脑。 身为一名施法者，适当的休息和放松，不仅仅是有好处的，更是必要的，这不光可以提高自身研究奥秘知识的效率基础，还能让他们的大脑永远保持清醒敏捷，不至于失去理智。 当一个人除了法术什么都看不见也不在乎的时候，其实就也已经癫狂了，一个理智都没有的疯子还谈什么研究奥秘，探索多元宇宙的未知之地。 这种生活习性，即使他还没有激活奥术之火，获得施法能力的十几年中，他也一直保留至今。 通常情况下，在荒野风餐露宿地游荡一个多月后，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朝着文明聚集地的方向靠拢。 就像他第一次踏入金羽城时，会舒舒服服地洗刷掉全身的疲敝。 此时，夜色如墨，星月无光。 叫做莉洁的女孩儿以收拾房间为由，早已提前离去。 布莱恩陪着房间的主人待了片刻，房间被收拾好之后，便也与他告辞，准备早点休息。 他走在前往阁楼小房间楼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心中一动，用心灵意念向自己的魔宠询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意外发现？” 在就餐期间，由于听亚尔曼向他透露过盖伦河东岸的城堡废墟有亡灵苏醒，出于对经验值和魔法能量的需求，他便提前让自己的魔宠前往侦察，看看是否存在什么强大的不死生物，或者隐藏的不死教派。 “没有，不过是一处负能量充盈的死亡之地，并没有被人为的死灵能量扰动。”小魔鬼的话语传递至他的心灵深处。 “我知道了。”布莱恩略显失望地回了一句，随即冷不丁地说道：“我能够感觉到你的神情非常疲倦，我猜你刚才肯定消耗了庞大的能量，我说的没错吧。”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如同小魔鬼在金羽城的旅馆，不惜耗费自己的灵魂之力，赐予白鸦佣兵团的力量一样。 想起魔鬼的本质，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魔宠很有可能趁着外出的时间，干起自己的私活，去引诱潜力不错的凡人，与他签订契约。 身为一名曾经的魔鬼大公，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凡人能够入他的眼。 被猜透心思的小魔鬼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布莱恩冷冷的道：“以后做这种事情之前，必须经过我的允许。不然的话，我想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了，我的小主人。”小魔鬼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倦意，随即没了生息。 布莱恩不再理会他，毕竟现在的小魔鬼对他未来的帮助不可估量，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自然不能压榨的太狠。 而且他还非常清楚，跟魔宠签订的原始契约，只要自己的实力未到达传奇境界之前，根本不可能让他找到撕破的机会，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什么问题。 若是像防贼一样天天防着，那还不如不要。 布莱恩走到阁楼的走廊里，前往莉洁为他收拾好的房间。 他还没走到门边，忽然察觉到里面隐藏有人。 想起曾经的过往，让他黑暗中的眼神微冷了一下，于是他手掌一翻，一枚匕首出现在掌心，随后若无其事地转动门把。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但对于拥有昏暗视觉的布莱恩来说，影响大不。 他用缓慢的动作进入房间，小心翼翼地关紧门。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骤然间暴起发难，扑向坐在床上的人影。 一声娇呼，两人在床单上滚做一团。 布莱恩趁机用右手的匕首抵在人影的脖子上，左手将两条试图反抗的胳膊按在柔软的胸口，右腿则刚好压制住下身挣扎的两条腿。 “身手不错。” 人影压低声音，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身下，“我猜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只是没想到你的反应让我毫无招架之力。你说，我们这样算是上床了吗？” “是你，莉洁。”布莱恩看清了压在身下的女孩儿，即便如此，他并没有放开的打算。 “拜托。”女孩儿在黑暗中用眼神示意道：“把你的匕首从我的喉咙拿开，另一只手也不要按在我的胸口上。感觉太硬了，磨得我的肌肤又刺又痒。” “我还有更硬的东西，你想试试吗？”布莱恩不为所动，剃刀般锐利的目光直视女孩儿海蓝色的双眼，仿佛要看透她的内心。 “好吧。”女孩儿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冷静的低语道： “不要误会，冒险者阁下，其实我并无恶意。这种情况下，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你可以选择从我的身上下来，我们两个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第二，你可以保持这个姿势，但我希望，在我们上床的时候，你至少把靴子脱了吧。” 布莱恩放开了这个女孩儿，站在床榻旁，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她早已换下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装扮，穿着一袭朴素的衣裙。 他并未在她身上发现任何武器，看起来并不像谋财害命之人。 莉洁坐起身，自顾自地整了整凌乱的头发和衣裙。 “可以把蜡烛点亮吗？” 她从床上起身，迈着光溜溜的脚丫子，轻盈地走到桌边坐下，翘起二郎腿，露出裙底修长的双腿，对额前的一缕发丝吹了口气。 “我跟你不一样，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女孩儿，我在黑暗里看不见，我想看清楚你的面孔，再跟你谈话。”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吧。” 布莱恩将掌心的匕首收起来，意念一动，桌上的蜡烛摇曳出颤抖的火苗，闪烁出一双时而羞怯、时而傲慢、时而邪恶的目光。 邪恶？ 连布莱恩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从这个女孩儿身上联想到这个词儿。 “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拜托，小声点。” 女孩儿惊讶地望着烛火，又低声提醒道：“你会把我的父亲吵醒的，你要明白，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没什么好谈的，我像一只三月里的母猫爬到你的房间里，谈论的话题难道还会少吗？” “这样就安静多了。”布莱恩挥挥手，房间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静音结界。 “魔法还真神奇！”女孩儿环顾四周，啧啧称奇，羡慕地夸赞一句，“哦，对了，你会变酒吗？我觉得我们可以边喝边聊。” “说重点！”布莱恩皱着眉头提醒道。 隐约间，他似乎猜出了这个女孩儿来此的目的。 其实这种类似的情况他并不是没有遇到过。 在他身为冒险者的生涯里，有时落脚在村庄时，仰着自己的魅力和实力，偶吸引到一些女孩儿献身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当然，她们的目的也非常简单和单纯，就是为了金钱。 人人都知道实力强大的冒险者钱财来得非常容易，花起来自然也就大手大脚。 正因为如此，才会吸引到那些主动的女孩儿。 这种情况下，他若是看得顺眼，并不会拒绝这种愉快的邀请，无非就是在完事之后，送给对方一把金币，充当这次交易的报酬。 唯有如此，他才会心安理得地上路。 因为这是一种交易形式发生的欢愉，无须连带上任何责任，跟他偶尔为了放松身体，前往城镇中的高档旅馆是一个道理。 想到这里，他不由开始仔细打量起烛火下的这个女孩儿。 这个金发女孩儿衣着朴素，秀美的面容完全不需要任何修饰，她脸上带着微笑，并没有因他肆无忌惮的目光而浮起粉色云朵。 显然，她准备的似乎很充足。 “你真无趣，那我就直说了，我是为了钱而来。”女孩儿抬头，迎上布莱恩的目光，说道： “我的赌**亲欠了橡木镇的赌场一笔赌债，期限已经快到了，我根本没有时间凑够，本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嫁给磨坊主，磨坊主才愿意帮我还清这笔债务……”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布莱恩坐到床榻上，随口问道。 “不！” 女孩儿摇头，“是我的意思，相对来说，他更愿意让我嫁给磨坊主。” “我觉得你父亲说的没错。”布莱恩说道：“磨坊主快死了，你嫁给他，不光可以帮你的父亲还清赌债，你还能继承他的遗产，当一个富有的寡妇……” “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死！” 女孩儿咬牙切齿的声音打断了布莱恩的话语，“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想想都让人感到可怕。要我每天陪一个老头，跟他睡一张床，然后被一根干瘪的萝卜干在身体上蹭来蹭去，还要用同一条毛巾，在同一个被窝里放屁，万一他还有什么特殊嗜好…….过那样的日子，我宁愿去死。” “所以你就找到了我。”布莱恩被她的话逗得忍俊不禁，于是饶有兴趣的道。 其实对于这个如此直率的女孩儿，他并不怎么反感，跟她共度良宵的同时，还能帮助她解决掉困难，也是一种挺不错的感觉。 “没错。”女孩儿偷偷打量布莱恩一眼，垂下目光，低声道：“看得出来，你是一名实力强大的冒险者，我的这点苦难应该难不倒你。况且，像你这样的冒险者，本来就是我心目中喜欢的类型，送给你我也不吃亏。” “送给我？”布莱恩不太明白这个女孩儿的具体意思。 “只要你愿意帮我付掉我父亲欠下的50金币赌债。”女孩儿直言不讳的道：“我愿意跟你一起走，成为你的女人……” “我想你应该误会了。”布莱恩连忙打住，“你猜得没错，虽然我很有钱，但我要的可不是让你和我在一起。” 其实真正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女孩儿的父亲竟然欠下这么多的赌债。 从对方话语中的意思可以听出，这50金币仅仅只是东拼西凑之后还欠缺的，这就是说他的父亲欠下的恐怕不止50金币。 要知道，1枚金币就足以买下一头山羊，更何况是50金币。 难怪会将这个女孩儿逼迫到如此境地。 并不是说他付不起这个钱，只是因为好奇对方是怎么欠下这么多债务的。 紧接着，他的脑海中回想起刚进大厅时，在壁炉的摆台上看到过的一对用指骨制成的骰子，每一枚骰子在六点的那一面还画着骷髅头的图样。 他本能的直觉告诉自己，恐怕问题就出在这里。 这让他暗自将其记在心底，打算明天走的时候，去仔细检查一下。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女孩儿愣了一下，神色略显紧张地望着布莱恩。 “你要知道，任何被命运馈赠的礼物，在暗地里都被标好了价码，千万不要想着蒙混过去，因为它总有回来收账的时候。”布莱恩迎上她的目光，“你的人我就不要了，只需陪我一晚，我们就算两清了。” “很公道的一场交易。”女孩儿神色一松，从椅子上起身，露出微笑，“需要我现在就脱衣服吗？” “稍等，容我冒昧地问一句。”布莱恩说道：“你是第一次吗？” “你可以猜一下。”莉洁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吧，我花这么多钱，有必要知道真相，这样才令我更高兴。”布莱恩猜不透她的意思，直言道。 “是吗？那样的话，您可得付双倍的钱。” 女孩儿伸手向下，抓住自己的粗布薄纱裙摆，流畅地上拉过头，丢到一边，低下除了裸体，空无一物。 ………… 第八章 冒险者工会 岩地镇，建在雷石山下的一座直径五英里的人造空地上。 曾经也是唯一一座能够从威斯特王国边境穿过布莱克特曼，到达泰格瑞拉王国的商路。 但是随着人类与精灵的关系恶化，致使想要走此道路的商人，必须时刻防备林间穿梭的利箭，直接导致商人们所赚取的利益，几乎都花费在了聘请护卫上。 长此以往下去，这条商路逐渐荒废，被灌木和荒草占领，以至于整个小镇也失去了往昔的繁荣。 近年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布莱克特曼这个蛮荒群山里，邪恶类人生物们的数量开始剧增，不断地向地精荒原的文明聚居地肆虐。 这个以伐木和捕鱼维生的小镇，又逐渐成为了准备到雷石山和布莱克特曼边缘探索的冒险者的天堂。 这里不光可以为冒险者们提供优良的马匹、补给品、落脚点和修理装备的服务，还拥有专门为冒险者而建立的服务工会。 其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冒险者来此，领取清剿邪恶生物的任务，获取报酬，为边境镇上的守卫和卫戍部队减轻压力。 冒险者群体的人员可谓是鱼龙混杂，残次不齐，甚至手中拿根木棍杀死一只地精，都可以自豪地称自己是一名冒险者。 对于这种最不安分的民间团体，威斯特王国的统治者不但没有制止，反而在各个怪物泛滥的地区兴建冒险者工会，为他们服务。 老国王并发表言论，声称：我对冒险者没什么不满的，让他们去狩猎邪恶的类人生物吧，只要他们缴税就行。 有传言称，这是王国的柯尔妮公主向老国王提议的，而这位公主之所以这么建议，又是她的未婚夫提议的。 对此，大多数冒险者们都深信不疑，因为柯尔妮公主的未婚夫就是一位非常出名的冒险者。 像往常一样。 黎明破晓的岩地镇中，最热闹的无疑是冒险者工会。 这里就像喧嚣的闹市街道一样，叽叽喳喳的冒险者们聚集在这里，等待着工作人员将整理好的委托任务贴上去，然后去大厅接到自己想要的委托，消失在雷石山或者布莱克特曼边缘的森林里。 至于还能不能够回来？ 或许没几个人会关心别人这个问题，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有可能不会操心。 因为大多数冒险者都认为，冒险就是一场人生游戏。 如果能够长此以往地坚持下去，对于他们来说，每一天的清晨，能够睁开双眼，都是最美好的祝福，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礼物。 至于伤痕、骨折、四肢酸痛和偶尔发作的疼痛，有人会认为这些只是温柔的爱抚。 毕竟这个世界有太多就算付出一百分努力也抵达不了的事情，但他们又必须总是怀揣着小小的期待与梦想，去尝试着那些对结果一无所知的冒险。 像往常一样。 这些冒险者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吵吵闹闹地聊着天，相互吹嘘下自己冒险可能得到的收获。 或者对那些缠着绷带、脸上又添新伤疤的倒霉蛋们露出嘲弄的微笑，又或者因小队减员，站在人群里大呼小叫的招收拥有相同经历的队员。 当工会的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喧嚣的人群瞬间像潮水般涌了进去。 冒险者们前往大厅交接任务，再领取新的任务，有些实力较强的人则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个个悬赏栏上，随即失望地叹口气，转身离去。 精明的商人们将自己需要收集的雷石山特产清单交给工作人员，让其帮忙发布。 甚至还有罕见的巫师学徒高傲地仰着头，在无数冒险者期待的目光中，将列满材料清单的一张张羊皮卷轴和押金交到工作人员的手中。 像往常一样。 一名工作人员打扮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坐到自己工作的位置，皱着眉头，无聊地等待着将悬赏栏上的怪物猎杀掉的冒险者的到来。 “曾经我也是一名冒险者，直到我的……”工作人员环顾四周，望着大厅热闹的场景，而自己这边却冷冷清清，无人问津，他颇有感触地叹了口气，随即又庆幸的道： “还好退休了，要不然的话，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森林里了，毕竟怪物越来越多了……” 怪物越来越多了，他心想。 是啊，这个世道糟糕透了，各种肮脏的怪物都冒出来了。 曾经的雷石山上最多只有野猪和野狼，如今却换成了豺狼人、食人魔。 以前的森林里最多也就只有几声狼叫，现在的布莱克特曼，偷猎者们除了需要防备林间的精灵，还要时刻小心冲出森林的枭兽、蝎尾狮、巨魔，甚至躲在树上吐口唾沫都能砸到狗头人或者地精。 前几天，边境的一处小村庄还发生一起闻所未闻的大屠杀。 一群由豺狼人、巨魔、兽人等各种类人生物组成的土匪团伙，在夜深人静，冷月高悬之时，将整个村庄的农夫屠杀的所剩无几，几个幸存的目击者声称，这些猎杀者的脸上全部布满了狰狞的疤痕。 某个流着口水的农村先知说出了自己预言到未来的一个片段：这个世界要变天了。 然后，他第二天就不小心掉进茅坑里淹死了，真倒霉。 正当这名工作人员因无聊而拄着额头打起瞌睡时，一道朝这里走来的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作为冒险者工会的工作人员，自己的工作却能够无聊地打起瞌睡，他自然非常清楚其中的原因。 因为他负责的是悬赏栏中的任务。 这些悬赏的主角大多以实力强大的豺狼人猎杀者、狗头人术士、邪恶的精灵游侠、甚至是盗匪团伙为主。 毫无疑问，能够光荣加入悬赏栏的猎物，他们的实力无疑是非常强大的。 因为这些邪恶的类人生物通常具备很高的智慧，普通的冒险者根本无法对付。 所以，悬赏栏的作用，除了让实力强大的冒险者方便领取适合自己的任务外，更多是为了提醒其他冒险者在外出时，要小心这些危险的猎人，尽量避开他们的活动范围。 事实上，真正能够被冒险者们完成的悬赏任务可谓是少之又少，他们大多都是被王国的卫戍部队，或者专门聘请的游侠猎手们联合剿灭。 若是怪物的威胁程度高到足以引起整个王国的注意，甚至还会派遣强大的巫师和真正的怪物猎手亲自出马。 这也是他的这个职位为什么如此清闲的根本原因。 工作人员仔细打量着来人的模样。 从外貌来到，这是一位年轻的冒险者。 他穿着织工粗糙的羊毛外套，披着布料厚实的黑色斗篷，右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宽边皮带上，悬于腰际的带鞘长剑，随着他富有节奏感的脚步而晃动。 他凌乱的黑发在斜射而进的晨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双眼闪亮犹如黑耀石块。 工作人员看到他冷漠地审视着大厅里的所有人，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扫过，径直走来。 不知为何，当他对视上那双平静无波的黑色眼睛时，本能地缩了一下，随即连忙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远道而来的冒险者，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趁着说话的空隙，他又悄悄打量了一下冒险者的靴子——风尘仆仆。 这身熟悉的打扮让他在隐约间想起了一个人，但很快被对方的话语打断。 “我是来交悬赏栏任务的。”冒险者说道，他站在柜台旁，眼神宛如深邃的寒潭，笼罩在工作人员的身上。 “交任务？”工作人员愣了一下，不太自在地在椅子上扭动一下身子，疑惑的道：“阁下难道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说完，他指了指不远处冷冷清清的悬赏栏，目光刚好锁定在一张描绘着一只自称‘撕裂者’的熊地精，“阁下，你空手来到这里，我们怎么证明你杀了悬赏栏的任务。” “这个简单。”冒险瞥了一眼悬赏栏，恍然道：“原来那个熊地精叫‘撕裂者’，倒也不是浪得虚名。” 这不废话嘛，工作人员心想： 就凭这只熊地精仅靠双爪就可以撕裂岩石，就足以荣登岩地镇的悬赏榜。 毕竟谁也不想被这双爪子拍在脑门儿上。诸神在上，虽然他长得像一头大笨熊，但他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工作人员震惊地发现，一股淡淡的白光从半精灵冒险者的手中闪过。 紧接着，一颗狰狞的熊地精人头凭空落在他的桌子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鼻而至。 让他顾不得去想东西到底是如何出现的，因为他毫无准备的他闻到这种恶臭时，差点将早上吃得东西全部吐出来，只能专心压制翻腾的胃部。 他暗自庆幸自己曾经也是一名冒险者后，对这种血腥早就习以为常。 然后强行稳住心神，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桌子上这颗血迹发黑的熊地精头颅，缩手缩脚地翻捣着，仔细检查脑袋上的每一个细节。 淡黄色的皮肤上覆盖着砖红色粗糙毛发，绿白色的眼珠子中央有个暗淡的红色瞳孔，两个大耳朵像炒菜的铲子，嘴里长满锐利的尖牙，鼻子跟熊很像…… 望着熊地精耳朵上的镂空银环，下巴上扎起来的深棕色胡须，以及脸上那道令他印象深刻的疤痕，工作人员认真地对比了一下画像，终于确认这颗头颅的确是来自一只叫做‘撕裂者’的熊地精。 他生前一定死的非常痛苦，那双写满了恐惧的眼睛至死都未合上，工作人员不禁心想：真可怜。 真该死，我他妈的竟然会去怜悯一只屠杀人类的熊地精。 “熊地精撕裂者的赏金是500金币，阁下稍等，我这就通知……”工作人员将悬赏名单中的熊地精划掉。 “赏金先稍等，到时候一起算，不过我需要你尽量快一点，不要耽搁我的时间，因为我还要去血石双门。” 冒险者微微一笑，制止了工作人员起身的打算，随手一挥，熟悉的白光再次浮现。 工作人员本能地捂住口鼻，眼睛瞪得像颗鸡蛋，死死地盯着桌面。 顿时，扑鼻的恶臭宛如瘟疫般席卷整个冒险者大厅，大多数人本能地转身望向恶臭来源的方向。 “这是？” “真不敢相信！” 工作人员的桌面上突然出现这么一堆骇人狰狞的头颅，认出身份的冒险者们一下子惊呼了起来。 这声音迅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这个狗头人的脑袋和地精的脑袋我认识，这两个小家伙号称‘荒野双盗’。”一名眼尖的冒险者认出其中最小的两颗头颅，向不知情者介绍道： “狗头人术士叫瑞克，地精游荡者叫法恩，在金羽城即将召开竞技大会期间，瑞克是在一场与地精斗殴的比赛中，突然觉醒了魔法天赋，这只狗娘养的狗头人当时直接引发了两场火灾，四起持刀械斗，一起强奸，以及数不清的抢劫。 瑞克是一只马戏团的地精，在表演杂技的时候，趁乱溜走，还把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食人魔给放了出来，又偷偷流进马厩里，解放了所有马匹的束缚，甚至还趁矮人与半身人酗酒闹事，挑起了一场种族歧视大战……” “去你大爷的！”另一名披着灰袍的冒险者喝骂一句，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说道： “你特娘的说的这些都是两个多月前发生的事了，事实证明，这两个狗娘养的东西一起逃出了金羽城，还游荡在地精荒野上，带着一群地精和狗头人手下，可谓是无恶不作。 前两天还把湛蓝商会给抢了，乌压压的地精和狗头人像潮水一样从山头上涌过来，跑得比兔子还快，吓得人双腿的打颤，据说黑石堡的领主都准备出动骑兵了。” “有什么可怕的，这不已经死了吗？” 一名壮汉惋惜的道：“可惜了，不然我还想会会他们呢，看我拳打地精荒野狗头人，脚踢雷石山脉小地精。” 一道道鄙夷的目光和嘘声，全部热情地送给了这名‘无畏’的冒险者。 “那几个豺狼人、巨魔和兽人的头颅我也认识！” 又一道惊呼声从人群里传来，“他们脸上全部带着疤痕，肯定是最近才兴起的一个‘猎杀之神’教会的信徒，这群残忍的杂碎们专挑月圆之夜下手，举行最血腥的猎杀仪式，去取悦他们的邪神……” “竟然还有狼人、蝎尾狮、枭兽、鹰身女妖……今天这是怎么了？悬赏栏都被清空了，让我们怎么活啊！” ………… 在冒险者们的一声声惊呼和一道道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却很少有人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那名披着黑色斗篷的冒险者。 “竟然是泰格瑞拉的布莱恩，一名实力强大的剑术大师和怪物猎手。” 当这名冒险者收走赏金，悄无声息地离去时，终于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些称呼早就过时了，人家现在是龙首港和风暴群岛的紫龙公爵，威斯特王国公主的未婚夫。”另一名冒险者补充道： “连堂堂公爵大人都这么拼命，我们这些杂鱼有什么资格叫苦叫累？” “原来是泰格瑞拉的布莱恩，难怪看起来这么眼熟。” 工作人员用手帕擦着桌面上的血迹，嘀咕道：“前往血石双门要塞？他这是打算去阿玛斯塔夏王国啊。” ………… 第九章 梦（为盟主 love江南_加更15/15） 布莱恩很少做梦，就算做了，醒来之后几乎也会忘得一干二净，哪怕是在做了噩梦之后，这正和他意——事实上，像他这种人，只要做梦，通常都是噩梦。 毫无疑问，这一次还是噩梦，但幸运女神没有眷顾他，让他记得了一些细节。 当暗夜女神莎尔布下漫天星斗的时候，布莱恩披上了夜的斗篷，这天稍有些冷，荒野的夜晚还算清新凉爽，他躲在帐篷里抄录一会儿卷轴，便合衣躺在毛毯上睡着了，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梦中…… 他在一片巨大而空旷的荒野上游荡，想要找个清静地方可以躺下去睡觉，但是到处都有来来往往的人，有精灵、人类、矮人、侏儒、半身人等各个种族都有，他们在那儿闲谈着…… 于是，他尽可能地去避开那些令人厌烦的喧闹，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地方躺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用双手盖在眼上挡住明亮的光芒，并对自己说：“现在我可以睡了。” 但是，人群马上向他涌过来……喊他的名字，求他：“布莱恩！醒来！快醒来！我们需要你！” 他被吵醒了，不耐烦地睁开眼，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在一个满是陈设华丽的房间：有床、有榻、有低矮而柔软的躺椅……但他刚选中一个黑暗的房间躺下去，一道无情的火光映亮了他的双眼。 他尚未回过神来，四面八方骤然间起了火灾。 各种各样的爆发接接连连地响起，猛烈的光景，猛烈的声音，猛烈的惨叫，仿佛比任何剧烈的战争还要厉害。 咆哮的火焰和呛鼻的浓烟，正在向繁华的城市进攻，成百上千道火舌在墙壁间舐来舐去。 所有人都从梦里醒来，拼命地和火决斗，但是那火就好似从地底喷出来的一样，到处都是，四面八方都是…… 整个城市都乱了起来，马车的车轮声，战马的嘶鸣声，救火的钟声，人声，嚷成了一片，街道好似涌动的河流，河流好似沸腾的热水，热水好似弥漫的浓烟，浓烟好似幻化而成的一只只来自亡者国度的幽灵骑手…… 火向天上燃烧，火光的影子投射在水里，天地之间都是红光。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望着惨烈的景象，他不由苦涩地想。 他只能跟着人群仓惶逃跑，在诸多模糊不清又令人不安的形体中，有个影子清晰地显现出来，模糊怪异而充满不安。 “我来救你！” 冷月当空，银辉满地，银色长发随风飘荡，清冷的话语费解又冷得彻骨。 然后，他醒了……. 他迅速朝帐篷口瞥一眼。 只有清冷的月辉从缝隙洒进帐篷。 仿佛只有这时他才发觉，周围的世界是多么宁静，一种神秘的宁静。 帐篷里是多么的暖和，精致的小炉火烘烤着他的身体，像夏日的阳光照耀着他。 布莱恩一动不动地躺了很久，回忆梦中的一幕幕。 不知过了多久，他坐了起来，调出自己的系统栏： 战法师lv3：（经验值：50205500） 奥火lv2：（魔法能量：12455000） …… 昨天猎杀的狗头人术士和地精游荡者，让他共获得500多点经验。 狗头人术士倒还好对付，对方的法术全部被他利用「奥术反制」抵消，最终不小心被自己的「奥术飞弹」反弹致死。 杀死的狗头人术士，让他额外获得120点的魔法能量。 那只地精游荡者却非常狡猾，还擅长伪装术和隐形术，让他和小魔鬼联合在一起，费了很大功夫，这才在混乱的地精群里将其生擒。 原本他打算收起来充当自己的小跟班，但是在前往岩地镇的过程中，被他连续反水三次之后，自己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 意外的是，这两个小家伙的灵魂全部符合小魔鬼制作灵魂晶石的要求，自己又可以额外进账一笔用来制作魔法装备的特殊材料。 任何一个凡人的灵魂蕴藏的力量都是不同的，有些灵魂中蕴藏的潜能非常高，同样也有很多毫无价值。 品质差的灵魂很容易在淬炼过程中崩溃，品质高的灵魂不但可以轻而易举地淬炼出灵魂晶石，其品质也令绝大多数魔鬼垂馋欲滴。 如若不然的话，他的魔宠也不会三番两次地提醒他，将魔剑士蛇眼的灵魂抽出来。 作为曾经的魔鬼大公，小魔鬼虽然掌握着娴熟的淬炼灵魂之法，但并不代表他会在这些普通灵魂上白费功夫。 这也就意味着，继猛巴顿和黑袍巫师之后，几乎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品质较高的灵魂。 这对他来说，算是意外惊喜吧。 布莱恩从金羽城出发至今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一直游荡在像岩地镇这样附近邪恶类人生物出没较多的小镇，猎杀怪物获取提升等级的经验。 正如昨天见到的那样，那些在悬赏栏中，实力不错的邪恶生物总有被他杀干净的一天。 在岩地镇，他杀过一次性就可以获得500经验的蝎尾狮，还杀过一群猎杀之神马拉的信徒。 这些疯狂的信徒，不但给他贡献了经验值，还获得了少许的魔法能量。 这让他意识到，这很有可能跟他们获得猎杀之神赐福有关，就像他接受哈尔温伯爵的任务，杀死的豺狼人祭司一样。 甚至还在布莱克特曼边缘地区，意外发现一个规模为二十多人的食人魔部落。 如果是在以前，他是万万不敢轻易闯进去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每只食人魔至少给他贡献了150点的经验值。 当他将最后一只食人魔头领赶到山洞即将杀死时，这个傻大个儿望着满地的食人魔尸体，竟然吓得跪在地上求饶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布莱恩甚至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是他需要这笔经验，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随着奥火与魔网成功建立链接，他每天可以通过冥想获得25点能量，一个月时间，共计获得750点魔法能量。 这对布莱恩来说，提升的速度还远远不够，他需要尽快激活三环的施法能力。 可惜的是，地精荒野周围那些实力强大的威胁，几乎被他一人清理干净，想要去寻找，只能前往精灵居住的布莱克特曼。 这样的话，就跟他前往阿玛斯塔夏背道而驰。 所以他决定离开威斯特王国，前往阿玛斯塔夏的阿布雷拉城，再转道去埃塞布拉沙漠的巫师之城。 待一切事了，他直接回龙首港。 在他的领地上，除了整合实力的那群实力强大的阻挡者外，距离龙首港最近的巨龙之脊山脉和坠星山脉这两座大山，绝对可以满足他快速获得经验的要求。 毕竟，在某种情况下，杀人获取经验的速度，的确比杀怪来得更快。 而他想要整合龙首港和风暴群岛的所有势力，绝对避免不了杀戮。 想到这里，布莱恩调出自己的另一个属性栏： “是否消耗5000经验，激活神性能力「心灵感应」。” “是！” 布莱恩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心灵感应（神性能力）：神性力量让你拥有了超自然的心灵感应能力，这种能力可以让你的直觉、预感、第六感、甚至是对某种危机的预知等等各种超自然感应能力获得显著的提升。此能力所影响的范围和准确性会随着类神力等级和个人实力的提升而增加。】 ………… 随着这项能力的激活，布莱恩冥冥之中仿佛感应到自己掌握了某种未知的力量。 这种感知力量无从描述，也无从说起，但他就是拥有。 这就是心灵感应能力，也可以说是意识的感觉或存在的感觉。 如果一个人没有心觉，就不会有存在感，而心灵感应就是将心觉大幅度提升。 这种预知危险和推断的能力，属于最高层次的感知能力，天赋不高（感知属性过低）的凡人很难通过修炼掌握。 这也是布莱恩为什么急于掌握这种能力的原因。 因为掌握的「心灵感应」，他就可以提前察觉到即将而来的危险，敌人很难从他背后偷袭得手。 甚至因某种不经意的瞬间，像本能直觉般地感应到随之而来的灾难，就好似某种小动物能够提前感应到地震来临一样。 在奥火未解锁三环法术的前提下，提升到4级带来的实力增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反而会由于等级较高的原因，导致他获取经验速度降低。 所以，提前获得这项能力的收益，对他现在的情况来说，带来的作用显然更大一点。 完毕之后，因噩梦惊醒，导致没有什么睡意的布莱恩从帐篷里缓缓走出，望向远方。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只有一轮孤月高挂苍穹，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映照着无边无际的旷野。 远处的丛林里不时传来阵阵豺狼人的嚎叫，近处的草木在凛冽的寒风里摇曳不止，连绵不绝。 布莱恩低头看向摊开的手心，隐约间淡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他不禁想起在精灵圣地维兰瑟婆婆曾在自己手心留下过的一道印记。 从刚刚噩梦让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前往大陆南方一趟。 他本能的直觉和噩梦中片段正在告诉自己，那里有非常重要的东西正在等着他。 但他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许提高自己的心灵感应，这毫无征兆的噩梦突然降临时，他就会感应得更加清晰。 ………… 第十章 赶路 翌日清晨。 天空突然开始下雪了，不是那种洋洋洒洒、随风飘动的鹅毛雪花，而是飞快坠落的小粒冰晶。 布莱恩皱了皱眉头，他能够感觉到白色的雾气不断从自己和坐骑的鼻孔中喷涌而出，于是他催马继续向前。 因为对这个世界非常了解，他也从来不担心自己一个人在野外迷路。 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威斯特王国地精荒原的轮廓形状，自己所处的位置，试图穿过的丛林密度，以及他可能经过的溪流的深度和宽度。 他计算着路程，以及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到达的下一个可供避避雪的落脚点。 以他现在的速度，在夜幕降临之前，可以到达三松树镇。 想到这里，他顿时回想起这个小镇寒潮降临之际会举办的节庆和聚会。 这让他不禁又回忆起柯尔妮公主陪自己在银月镇渡过的月之祭典。 不得不承认，那是他在阿斯诺大陆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夜晚。 他至今还能印象深刻地让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一袭浅蓝色衣裙的柯尔妮公主的音容笑貌，那神采飞扬的风姿，以及绝美的面孔上舞动的火光，还有她熠熠生辉、随风飘浮的披散长发…… 心血来潮的布莱恩立刻在左腿上轻轻加力，撞了一下坐骑的身子。 他那匹自未开化的自然位面「万兽园」召唤而至的灰色轻型马，颇具灵性地朝着他指引的方向疾驰。 雪越下越急，如同细小的钢针刺入他暴露的皮肤。 布莱恩戴上斗篷的兜帽，稍稍遮挡一下冰晶的袭击，马儿却不满地摇着头，皮肤不断抽动，就像夏日里被蚊虫滋扰时的样子。 让他不得不为自己和坐骑撑起一道遮挡风雪的魔法屏障。 享受魔法屏障保护的坐骑沿着荒原的道路一直向南奔驰下去。 只见它向前伸长脖子，像布莱恩一样，享受着每一次跃离地面时那种兴奋与自由的感觉。 松林模糊的轮廓随着疾驰的速度，逐渐出现在一人一马的视线内。 再过不久，布莱恩就可以进入壁炉中火光腾跃的温暖酒馆，喝上一杯热酒。 酒足饭饱之后，悠闲地躺在床上，获得充分的休息，第二天继续朝着血石双门要塞前进。 马儿则可以被他的主人驱散，重新回归于万兽园温暖的怀抱，奔驰在广袤的平原上，享受谷物和野花在风中的勃勃生机。 毕竟万兽园是一个体现了大自然的野性和美丽的位面，它代表的就是自然界的所有动物。 当灰蒙蒙的天空渐渐暗去的时候，布莱恩终于到达了长着显眼松树的小镇。 在风雪弥漫的旷野上，他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的路，可谓是身心俱惫。 这让他想起冒险者在酒馆中讲过的一个笑话：想要成为一名游历大陆的冒险者，除了具备强大的实力，还需要一副铁屁股。 每一个刚入此行的冒险者，也包括布莱恩都深有体会。 因为等你在马鞍上骑个三天三夜，沿路跑上一两百里，必要的话，还要穿过崎岖不平的荒郊野外，你就明白铁屁股的好处。 当然啦，你不会一直坐在马鞍上，偶尔还要下马歇歇。毕竟人的耐力再好，马还是要休息的。但等你歇息完毕，爬回马鞍上时，你的屁股就会大喊：救命啊！要死了！ 虽然面对凛冽的风雪，布莱恩拥有魔法屏障的保护。 但为了保持充沛的精力，去应对荒野上的各种突发状况，他也不可能让一个法术连续不断地持续一整天之久。 这导致此时的他面孔已经被冷风吹得有点麻木了，一双戴着薄皮手套的手也好不了多少。 他呼出一口白气，用稍显僵硬的双手攥紧缰绳，强迫自己的手指弯曲，与坐骑一同用力，冲入了这座畅通无阻的松间小镇。 幸运女神眷顾了他。 这座松间小镇非常热闹，还真如他想的那样，正在举办某种庆典。 这是一个将存放纺织品和皮革制品的大仓库搬空货物后，临时改造的聚会场地。 窗外寒风凛冽，冰雪飞溅，但是里面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一名半精灵吟游诗人手指灵活地弹奏着乐器，欢快的音乐响彻屋宇。 几个年轻的半身人大笑着跳起即兴的舞蹈，身姿灵活，动作滑稽，引人发笑。 来自大陆各地的商人和冒险者聚集于此，都在为自己竟然能够在寒冷之夜参加这种热闹的聚会而感到庆幸。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和新出炉的面包的香气，所有人都坐在餐桌边享用着晚餐，一边唱着欢快的歌谣，一边举杯畅饮廉价的麦酒。 布莱恩本以为这种热闹的氛围会持续到聚会结束，谁曾想却被一群冒险者和来自牧树人结社的德鲁伊打破了。 事件的起因是一名喝得醉醺醺的冒险者吹嘘自己壮举，炫耀自己猎杀过的所有怪物，这其中包括罕见的光面狐猴、沙漠袋貂、短尾绒鼠、蒙面彩蛙…… 他的吹嘘刚好被一群以人类为主的牧树人结社的德鲁伊听到了。 由于牧树人结社的德鲁伊为塔夏人的黑色大军肆虐过后的地精荒野的后续自然恢复，做出过巨大贡献。所以，这些隐居在小镇附近的德鲁伊也被邀请至此。 他们全部穿着树叶编织的衣服，整个人的毛发也长得非常旺盛，看起来就好像树木的根须一样。 他们的德鲁伊首领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戴着一个插着峥嵘鹿角的橡木头环，浓密的胡须垂至腰际，脖子上挂着一串懈寄生环，手持一根扭曲、多瘤的橡木法杖。 虽然他看似苍老，但是却非常健康，面色红润、目光敏锐、身躯高大魁梧，站在人群里，就仿佛一颗挺拔的橡树，颇有一种压迫感。 他望着一群冒险者，用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语气，痛斥道： “在我看来，你们这些冒险者，以谋杀为业，既野蛮又愚蠢，又令人厌恶。我们的世界需要平衡，谋杀世上的任何生物都会威胁到平衡，破坏平衡会导致物种灭绝，而我们都知道，物种灭绝会引发世界毁灭。” 布莱恩饶有兴趣地观望着这场闹剧，隐约间却感觉到了这名德鲁伊首领时不时地朝自己这边飘来的疑惑目光。 这让他意识到，对方很有可能是察觉到了自己自然属性的类神力气息。 不过，他并未在意，也懒得理会和回应，只是老老实实地当一次吃瓜群众。 “去你妈的德鲁伊理论！去你妈的破坏平衡！” 正所谓酒状怂人胆，这名喝醉的冒险者不顾同伴的劝阻，甩开强行按在肩膀上的手，状着胆子，涨红着脸，愤怒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也许你真的该亲眼见见被蝎尾狮、鹰身女妖吞掉孩子的母亲们，然后去告诉她们，你们应该为孩子的不幸而欢欣鼓舞，因为这让堕落的人类得到了拯救，他们为自然平衡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然后看看她们会怎么回答你。” “这么说，如果有怪物要吃我，我是不是该告诉它们自己喜欢怪物，说一直在保护它们，再确保没有哪个该死的冒险者会打扰它们的安宁。这样的话，那些怪物要是还敢把我开膛破肚，再吃下去的话，是不是就真的太忘恩负义了。”一名半精灵吟游诗人连忙跟着附和道。 “我再重复一遍，这个世界需要平衡。自然的平衡！每个物种都有其天敌，天敌又另有天敌，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人类。你们这些冒险者所致力的事业是摧毁人类的天敌，但它反而会危及我们这个早已堕落的种族。 你们不遵从自然规律，处处破坏平衡，于是得到了什么？熔炉的恶臭污染了空气，屠宰场和鞣革工坊污染了河流与溪水，森林不假思索地被砍伐……” 德鲁伊首领不为所动，橡木法杖朝着地面猛地一砸，冷冷地审视着聚会中所有的冒险者和商人，义正言辞的道： “清醒过来吧，看看你们的周围吧，你们以捕杀濒危动物为生，虚荣地拿着战利品装饰自己：凶暴栗鼠毛皮的斗篷、火蜥蜴皮的高筒长靴、双足翼龙的皮甲、丰胸的鲸骨里衬…….这些全都是濒危物种，你们难道就不能穿猪皮和牛皮的鞋子，亚麻布和羊毛的衣服吗？” 德鲁伊首领说完，敏锐的目光一个接着一个地评价着冒险者们的装备和商人的貂皮大衣，甚至还盯上了男爵夫人饱满的胸口，让她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连化身吃瓜群众的布莱恩也躺着中枪，被德鲁伊首领讽刺自己的剑鞘用的濒危的角飞龙皮，腰带是由二十年前就灭亡的眼镜凯门鳄的皮所制。 事实上，这些制作材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真难为对方竟然能够一语点破。 “去你妈的濒危物种！” 喝醉的冒险者再次吼道：“你们这些蠢得像块木头的德鲁伊，说的好像如果老子用生亚麻当裤腰带，那些物种就会死而复生一样……” “你愚蠢的像块木头，所以肯定是个德鲁伊……” 紧接着，半精灵吟游诗人唱起了一首对德鲁伊充满侮辱意味儿的歌谣，直接引发了一场冒险者与牧树人结社的德鲁伊们的混战。 布莱恩自然没心情观看这场闹剧，连忙趁乱离去。 第二天的旅行很平静，天气晴朗无云。 布莱恩在晚上露营时，遇到了数量为50多只的座狼群，但是座狼的首领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便引颈长啸，领着自己的手下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第三天的傍晚下起了混合着冰粒的大雨。 他在路上遇到一只肆虐村庄的狼人，收获200经验的同时，却耽搁了自己的行程。 即将临近午夜，布莱恩才冒着大雨，赶到另一个小镇的落脚点。 但是他非常生气，因为他在城门前浪费了太多时间，嗓子都快喊哑了，卫兵却可耻地睡着了。 他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装一个体面人，直接利用法术翻过城墙，岂不是更省事。 卫兵将城门打开的时候，显得极不情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于是他不慌不忙地将离开金羽城时，柯尔妮公主交给自己的一张可以在整个威斯特王国畅通无阻的通行证，让卫兵仔细瞧了一眼。 然后，他愉快地听到，小镇守城的指挥官被吓破胆的卫兵吵醒，指挥官开始一遍遍地对卫兵的母亲、祖母及曾祖母的问候增添丰富的细节。 第四天，布莱恩大清早便骑马上路。 他前往血石双门的路程是一条捷径，所以需要穿过布莱克特曼边缘地区的灰谷森林。 灰谷森林是离群索居的木精灵的地盘，也是整个阿斯诺大陆唯一拥有木精灵族群的森林。 由于木精灵拥有与生俱来的能够跟野兽沟通的能力，以至于附近还生活着许多木精灵游侠保护的野生动物。 这些比精灵更强壮的、还被他们玩家戏称为‘精灵中的野蛮人’的木精灵，他们的村庄由一座座树屋构成，全部分布在灰谷森林深处。 从踏入灰谷森林的那一刻起，布莱恩便遇到了许多野生动物。 这里的野生动物，无论是灰熊和小老虎，还是花豹，一点都不害怕他。 相反的还喜欢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即将走出自己领地范围，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头。 有过一次穿梭灰谷森林经验的他非常清楚，这里的野生动物最不欢迎的就是人类，只要他们敢踏入此地半步，就会被直接激怒，疯狂地攻击闯入者，伴随而来的还有木精灵林间的利箭。 威斯特王国附近的领主对于这处中立的禁地，也只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因为前任试图占有灰谷森林的领主，被牧树人结社的德鲁伊们用召唤的风暴和闪电严厉地警告过，吓得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甚至在两年前，阿玛斯塔夏的黑色大军侵占威斯特王国的地精荒原时，都是远远地避开了这片森林。 布莱恩还听亚尔曼讲述过，灰谷森林的木精灵在战争期间，与牧树人结社的德鲁伊们收纳过许多逃难至此的人类。 其中无家可归的小孩儿在战争结束以后，又全部被牧树人结社的德鲁伊收养，为自己的结社组织增添新的血液。 当初，布莱恩若不是仗着自己拥有精灵血统的身份，被一名木精灵指引，也不可能走出这座森林。 夜幕降临，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扎营休息。 穿过灰谷森林，就直接可以到达金羽城与血石双门要塞之间连接的一条最长的国王大道上。 大概明天晚上就可以到达。 “嘶！” 布莱恩刚架起自己的小煮锅准备弄点吃的，一旁负责警惕的马匹便不安地躁动了起来。 “呜……” 紧接着，从密林内传来一声稚嫩的低吼，但是在布莱恩看来，这叫声更像是撒娇的呜咽。 随着他目光向密林投去，两个圆滚滚的小家伙从灌木内钻了出来。 这是两只幼年的小脑虎。 这两个幼崽看起来一点都不怕生，瞪着琥珀色的眼睛，瞅了瞅旁边的马匹，接着迈动欢快的小短腿，晃着小尾巴，靠了过去。 布莱恩笑着望向在自己身边蹭来蹭去的两个虎崽子。 这让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十年前，在巨龙之脊山脉救过的一只剑齿虎幼崽。 如果不出意外，那只两三个月大的幼崽，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绝对会死在寒潮降临的山脉里。 这让他不免有些惋惜，但这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身为以剑齿虎为族徽的泰格瑞拉王室，是绝对不能干涉剑齿虎的生活。 就在这时，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向密林深处望去。 在离他不到二十步远，一颗杜松环绕的橡树后。 一名手持弓箭的木精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还有一只绷紧身体的斑斓猛虎。 她的身材高挑修长，长着绿色的瞳孔和泛着淡淡绿芒的皮肤，脸上用胡桃汁画着条纹，衣服色彩斑斓，用棕绿相间的树叶与树皮拼合而成，这不但丝毫无损她优美的线条，更提供了有效的伪装。 “eddybvort！” 一阵微风低语般的话语传来，对方说的是木族语，这种语言最擅长与自然盟友沟通。 毫无疑问，她正在呼唤这两个小家伙回去。 紧随而至的是木精灵身边那只猛虎带着责备的低吼。 布莱恩朝密林中的木精灵点头致意，又揉了揉虎崽子的小脑袋。 这两个小家伙恋恋不舍地跟着木精灵和猛虎，一起消失在森林里。 ………… 第十一章 精灵最后的净土 天空以惊人的速度亮起，灰谷森林的黑色轮廓重新浮现，参差不齐的树梢自模糊的黑暗中现身。 在布莱恩的身后，一片预示黎明的蔚蓝在地平线晕染开来，淹没了群星。 黎明到来，天色尚未亮起，他再度上路。 他骑到马背上正准备出发，一首由竖琴弹奏而出的音乐，伴奏着轻柔的歌声，自幽静的林间深处传了出来。 布莱恩神色一怔，立即安抚一下打着响鼻的坐骑，沉默下来，静静地聆听着丛林阴影中的甜美音乐。 他听到一个柔美的声音在歌唱，歌声和黎明交织在一起，在他头顶树叶的沙沙声中，几乎渺不可闻： 清溪如银，从薄暮之森流向络拉斯卓， 在那青翠原野的络拉斯卓， 草长离离，繁花盛开。 在芬芳弥漫的山坡下， 西海微风里， 银辉海面泊着精灵船， 这艘凄凉的航船， 傍着汹涌海浪。 来自北方的夜风吹起， 风声呼号猎猎， 航船乘风离开了海岸， 越过洋流前行， 几乎消失在波涛尽出。 晨曦微明，已望不见陆地， 波涛起伏，白浪迷眼， 回看来时的方向 只余原野灰影隐约一线。 ………… 林间的声音突然一颤，歌谣停了。 歌声停止了，不再有声音传来，就连树叶都寂然无声，连林间的鸟雀似乎都静了下来。 布莱恩回过神来，漆黑的眼眸里，一抹淡淡的悲伤转瞬即逝。 他心神稍显不定地驱着坐骑缓缓朝着森林走去。 在上方掠过树梢的风声和鸟雀的喃呢中，他的脑海自始至终都在萦绕着那首精灵的歌谣。 事实上，刚刚那首自林间传来的精灵歌谣，唱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并不是一首完整的歌谣。 因为这首歌很长，又太伤感。 讲述的是500年前，随着人类势力的不断扩张，精灵最后的一片净土：络拉斯卓平原——也就是如今的阿玛斯塔夏王国，被人类军队攻破。 星之花‘艾尔阿多尼斯’一族的精灵举族迁徙，消失在布莱克特曼的蛮荒群山里。 而日耀‘塔尔诺德’一族的精灵分为两股。 一部分躲入与布莱克特曼交接的薄暮森林，另一部分，由日耀家族首领亲自带领的精灵，则背井离乡，远渡海外，乘船消失在黄金海湾。 创作这首歌谣的是一名精灵诗人，也是唯一一名在风暴中幸存的精灵，被不列兰德王国沿海地区的渔民在浅海区域发现，并幸运地获救。 于是这位获救的精灵诗人创作了这首伤感的歌谣，以此来纪念自己遭遇海难的同胞。 从此以后，这个精灵诗人自毁竖琴，暗自发誓，一生再也不会创作和吟唱任何歌谣。 据说，这个吟游诗人是日耀‘塔尔诺德’王族的直系血脉，精灵王廷真正的继承人。 至今还存活于世，但下落不明。 500年，对于人类来说，漫长得足以让王朝更替，但是对精灵来说，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久远。 正是精灵漫长的寿命，让他们对仇恨记忆得额外深刻。 歌谣中的清溪如银，指的就是阿玛斯塔夏王国的一条河流：月溪。 名字听起来像小溪，其实这是一条贯穿整个洛斯拉卓平原的河流，也是整个大陆唯一一条可以全区域通航的大河。 就像阿斯诺大陆最大的内陆海，面积堪比他在现实世界中西方的地中海，然而精灵却取名叫做：耀星湖。 精灵优雅、艺术的生活特性，让他们命名方式与人类大相径庭。 诸如围绕整片大陆的海洋：月浮海、漩星海、逐日海，也都是由精灵登陆时命名的，一直流传至今。 布莱恩此行的目的地，阿布雷拉城，就坐落在月溪河流驶入黄金海湾的河岸。 对于在森林中听到这首精灵歌谣，他并未感到意外。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唱这首歌的精灵仅仅只学了一个晚上，便能够将其唱的如此娴熟。 由此可以看出，精灵在艺术上的天赋有多么的出色，即便是这个精灵是一个木精灵。 不过，身为半精灵的布莱恩，却完全没有继承这项能力。 要不然的话，他说不定就不会就职战法师，而是一个专属精灵与半精灵的剑咏者职业。 其实在他昨晚露营休息的过程中，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一夜无话，一觉睡到天亮。 在最初的两只小虎崽子打搅过后，即将临近午夜时，一个额头戴着花环，长发披散在肩头的木精灵，在他警惕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钻入了他的帐篷里。 看着女精灵烛光下羞涩中带着一丝野性的美丽面孔，布莱恩本以为她打算与自己来一场露水情缘。 谁曾想，对方掏出一把做工精美的竖琴，想要让自己教她唱歌。 这一下子将他给难住了。 感受到精灵少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期许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用自己蹩脚的艺术天赋，将脑海中记住的唯一一首精灵歌谣交给了这个木精灵。 这首歌是他让柯尔妮公主带自己去王宫的藏书室时，意外发现的。 当然，由于歌谣过于伤感，他只传授了上半部分的乐谱和歌词，至于下半部分，他宁愿永远将其遗忘。 于是就发生了刚刚的一幕。 生活在灰谷森林的木精灵，沉默而独立，遵循古老的习俗，又重视传统。 他们除了跟牧树人结社的德鲁伊有接触外，在大陆上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木精灵比自己的其他近亲种族更强壮、也更加牢靠踏实。 这种态度体现在他们的文化和传统中：他们更倾向身体能力的追求，并且以更具批判性的眼光看待精灵的历史。 还会尽量避开近亲族的城市和宫殿，生活在更亲近大自然的地方。并时刻警惕自己，远离那些因傲慢和偏见，致使付出惨重代价的近亲族群。 让布莱恩意外的是，木精灵的艺术天赋竟然也可以这么高，仅仅只花费了一个晚上，就可以如此流畅地这首忧伤的精灵歌谣弹奏出来。 虽然他不太懂音律，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欣赏音乐。 在布莱恩遇到过的所有吟游诗人中，唱歌最好听的，非神秘的半羊人玛里奥·亮歌莫属。 曾经两人在前往荆棘堡的路途中，对于玛里奥一路上的哼哼唱唱，他看似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他内心还是非常认可的。 正如矮人布洛托评价的那般：人人都知道，诗人就像狗尾巴上的虱子，既无害又无益。当然，也很少拖人后腿，还总能为枯燥的旅途，平增几分乐趣。 对于这个只学了一晚上的木精灵少女，她的水平，在布莱恩看来，甚至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类吟游诗人。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声响打断了布莱恩的沉思，让他神色一紧，右手本能地摸向了剑柄的位置。 他循着宛如树叶落地的沙沙声望去，发现有个东西蹲伏在距离自己十步之遥的树干旁边，看起来像丛缠绕着常青藤的灌木。 但那绝对不是灌木，因为灌木没有又大又亮的眼睛。 若不是拥有类神力中的「心灵感应」，他根本发现不了这个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的‘灌木’。 他的马儿不安地喷了喷鼻子，布莱恩伸手轻抚它脖颈上浓密的鬃毛，让它安静下来。 “sh''ceevart。” 在他的注视下，‘灌木’从树干旁站了起来，这是一位木精灵少女，用木族语发出的嗓音，像雨点拍打树叶的轻响。 她的额头戴着蓝、白、黄三种颜色混合的花环，一头森林色的长发披在肩头，衣服用棕绿相间的树叶与树皮拼合而成，姣好的面容上用油彩画了两条平行的绿色斜线。 “有事？” 布莱恩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意思是在向自己打招呼，说道：“用精灵语吧，这样交流起来方便一点。” 眼前这位不速之客，正是昨天晚上让他教唱歌的木精灵少女。 至于叫什么名字，他没有主动询问，自然也就不知道。 虽然他也懂得木族语，但是不太精通，两人交流起来，不论是听还是讲，都显得非常别扭。 “跟我走一趟。” 精灵少女换了另一种语言，简短的道。 听起来清脆悦耳，富有音乐般的韵律。 “何事？”布莱恩翻身下马，他知道这位木精灵少女说话的风格，也就不跟她费什么话。 “去了便知。”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惜字如金。 “好吧。”布莱恩拍了拍马儿的脑袋，示意它在原地等待自己。 “把这个蒙上。”少女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递到布莱恩近前。 “至少也要让我知道去干什么的。”布莱恩接过手帕，无奈地耸了耸肩，并没有蒙上去的打算。 他在手帕上闻到少女汗水的气息，一种类似柠檬的清凉。 这是山苍树碾碎的汁液，发出的气味儿，涂在皮肤上具有消肿止痛的功效。 这种树木在德鲁伊和木精灵的居所很常见。 因为它的根和叶是制作疗伤药膏的主材料，果实又可以代替食盐的作用。 微风在众多树叶间沙沙低语，野狼在森林的边界嗥叫，马儿无聊地啃着草皮，一只小松鼠无忧无虑地在枝头间欢快跳跃，最终调皮地跳到了马背上。 少女沉默良久，缓缓说道：“长老说你获得了希娜菲·梅丽安涅的馈赠，让我带你去看一眼精灵最后的净土。”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布莱恩，森林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林间闪闪发光。 “我明白了。”布莱恩微微点头，主动蒙上自己的眼睛。 他拒绝了精灵少女伸过来的手，跟随在她身后，步履缓慢地沿着林中小径前进。 拥有「心灵感应」的他，被剥夺了视觉之后，听觉和其他感官变得非常敏锐。 他可以嗅到树木和脚下所踩青草的气味，听到头顶树叶发出许多不同音调的沙沙声，小溪在左边远处喃喃低语，天空传来鸟儿尖细清晰的鸣叫。 随着逐渐深入，他还听到远处林间的战斗声音，弓弦回响、箭矢破空、利刃入肉、地精惨叫、求饶…… 林间的地精几乎全军覆没，剩余部分正朝东向布莱克特曼的蛮荒群山逃跑，两名步履轻盈的精灵带着自己的动物伙伴，一只花豹，一只猛虎，正在追杀。 另外一个精灵终于发现躲在树干阴影里的大地精头领，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呼唤盘旋在天空的猎鹰。 大地精丢掉手中的硬头锤和铁头盔，弯腰躬身，刻意放慢速度，踩着平坦柔软的地面，沿着茂密的灌木，打算悄无声息地溜走。 伴随着嘹亮的鹰啸，发现大地精头领的精灵用同样敏捷而寂静的步伐追踪了上去…… 当布莱恩经过一片林间空地时，他感觉到黎明的晨光照在自己的脸上和手上。 紧接着，精灵少女的手主动朝自己牵去，他没有躲避，任由温暖、粗糙的小手滑入自己的掌心。 因为他已经在周围感应到了某种类似结界的魔法能量。 有那么一瞬间，一种奇怪的感觉临到了他，随着他继续向前走去，这种感觉也愈来愈强烈： 他觉得自己像是走了一座空间之桥，进入了某个失落的小位面的一个角落，如今正在一个不属于阿斯诺星球的世界里行走。 他感觉到自己踏上了长满青草的山坡，身旁尽是生机盎然的树叶和花朵，在同样吹拂自己脸庞的清凉和风中颤动摇曳。 此时的布莱恩感觉自己是在一片永远不会淡褪，不会改变，也不会落入遗忘的永恒净土上。 不知过了多久…… 布莱恩被取下了手帕，他抬起头来，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站在一片平缓的丘陵地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碧绿野草。 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溪从北面缓缓流来，在这肥沃的丘陵上绕了一周，又折向东南，消逝在迷雾的远方。 在溪流围成的中央：金色的圆形花瓣、蓝色的星星小花、白色的半月花朵，它们各成一片，随风摇曳，在绿茵的浓郁色调中如同一层薄雾般朦朦发亮，又仿佛在绿色的海洋中争香斗妍，显露着令人爱怜的娇姿。 这里的一切都古老得仿佛自古存续至今，形成了一幅从未经过践踏的原始的自然景象。 这是一种令人惊叹的美，一种纯朴的引人入胜的和让人心旷神怡的自然美。 “请见谅。”精灵少女对布莱恩深深鞠了一躬，一改之前的惜字如金，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我希望你能够用友善的眼光看待这里的一切，因为你是第一位踏入灰谷圣地的非纯血精灵。自精灵一族踏入这个世界，将其命名为‘阿斯诺’，寓意‘流亡者的避难之地’以来，这里便是所有精灵的神圣之地。 在这长青不凋的草地上，永远盛开着繁花：金色的圆花瓣代表的是日耀‘塔尔诺德’，蓝色星星是星之花‘艾尔阿多尼斯’，白色的半月是月之喃呢‘嘉兰纳斯’。 遗憾的是，‘月之喃呢’远渡海外，无影无踪，‘日耀’葬身于风暴，‘星之花’在蛮荒的群山里渐渐凋零。这净土的背后，也许就是花的灵犀窥破了前程的严酷，抢在严霜肃杀的先头，向大地母亲一展最后的姿容。” “你们的长老让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目的。”布莱恩望向眼前这位木精灵少女，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这个世界充满了危险和黑暗，对于我们精灵来说，任何美丽的事物都交织着悲伤。”少女叹息道： “这里是精灵最后的净土，我们木精灵寻求的是与世界安静和谐的共处，而不是将其统治，我们目睹了亲族傲慢行径引致的后果，见证了他们的崛起与没落，在他们留下的残骸中生活，如果世界的黑暗道路尽头，尚有光明存在…….” “可以说人话吗？”布莱恩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开口吐槽。 “长老让我给你传话。” 少女沉默片刻，神色复杂的道：“若是你愿意在人类王国为精灵一族争取一块适宜生存的净土，灰谷森林的所有木精灵将奉你为主。” ………… 第十二章 牧树人 布莱恩在灰谷森林的树木之间行走，马儿稳步前进，小心避开众多扭曲交缠的树根。 林中没有灌木，地表逐步上升。 这片森林之所以叫‘灰谷’，其根本原因就是位于一片巨大的山谷中。 当他感觉到地表正在上升时，就意味着已经在灰谷森林行走了一大半的路程。 他越往前走，树木就越是显得高大、黑暗和粗壮，偶尔有潮湿水气凝成的水滴从静止的树叶上滴落。 除此之外，整片森林寂静无声。 此刻，他听不到树枝间互相低语，也察觉到不到它们的移动，仿佛在一片静止的画卷里。 马儿踏在枯叶上的响动，马蹄偶尔绊到隐蔽树根的声音，以及树木向他调皮地伸出的枯枝招手，又被折断的声响，听在耳中都显得砰砰作响。 与此同时，他还明显感觉到树林似乎变得比之前更稠密，也更警戒。 这让他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就好似自己正被监视着一样。 那眼光起初充满了敌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飞来突然一击，让他下意识地抬头仰视或回头扫视。 随着他的警惕愈发凝重，敌视开始减弱，变成了厌恶，慢慢地，又变成了一种矛盾而复杂的审视，直到这种不善的目光彻底消失，这才让他逐渐安心。 布莱恩有过一次行走经历，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这里是牧树人结社德鲁伊们的地盘。 他们是森林的观察者和守卫者，是偷猎者和伐木工的禁地，指不定哪颗粗壮的橡树下，都有可能埋着滋养土地的枯骨。 只要他不表露出敌意，像一个旅者般安心穿过森林，就不会遭受到任何攻击。 随着他不断前行，光线越来越亮。 突然间，他走出了树林，置身在一片宽阔的草地上。 草地上没有长树，只有杂乱的野草和大量半人高的草本植物。 边缘的树木和树叶青翠茂密，几乎就像一堵包围着它的结实林墙，看起来像是一处德鲁伊结社的聚会之地。 因为草地对面的树墙上有个人为的缺口，后面是一条平整的小径。 隐约间，他可以看到小径延伸进树林里，有些地方宽阔，有些地方被树木伸出黝黑的枝干遮蔽。 但是在布莱恩看来，完全不影响他畅行无阻地通过，这可要比他刚刚走过的密林显得更加仁慈。 马儿发出欢快的嘶鸣，摇头晃脑地抖擞鬃毛，打着响鼻，喷出一团湿润的白气。 布莱恩调整好视觉光谱，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被雾气打湿的头发，抬头向上望去。 头顶的天空蔚蓝晴朗，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他行走在森林浓雾弥漫的阴影里，根本不可能看到旭日东升、薄雾消散。 不过，太阳还升得不够高，阳光只照亮了树梢，还洒不到他的身上。 这也就意味着，想要走出灰谷森林，还有一段路程。 布莱恩拍了拍马儿的脑袋，打起精神，满怀希望地仰望空中正在变亮的日光继续前行。 相较于之前的树林寂静无声，他此时行走的林子氛围就要热闹多了。 树林里面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松鼠和野兔的数量最多，其次就是各种各样的鸟儿。 布莱恩甚至还发现一只在他印象里似乎早就灭绝了的鸟类：黄腹角雉鸡。 此时这只雌鸟正悠闲地领着一群小鸡仔，在草地上叽叽喳喳地啄食蕨类植物的果实。 望着雌鸟栗褐色羽毛包裹的肥硕体型，这让他有种将其变成口粮的冲动。 因为他听说过全长约半米的黄腹角雉鸡，烘烤出来的味道非常鲜美。 如若不然的话，也不会濒临灭绝。 想归想，布莱恩并没有付诸于行动。 这里可不是现实世界，抓只小鸟最多罚罚款给你关几年。 牧树人结社的德鲁伊可是敢杀人的，一道闪电足以将其电得外焦里嫩。 他心中暗自感叹这里不愧会被木精灵成为最后的净土。 又不得不承认，没有人类活动的地方，果然是充满着勃勃生机。 难怪牧树人结社的德鲁伊那么排斥冒险者和平民破坏森林。 为此，甚至还在三松树小镇的聚会上引发一场混乱。 随着太阳上升越过中天，布莱恩终于走出了灰谷森林。 就在他继续下定决心向血石双门要塞出发时，一道类似马蹄疾驰的声音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就是冲自己来的。 而且通过听觉，他可以判断出，这位不速之客乘骑的不是马匹，更像是一种鹿科动物。 伴随着声音愈发加重，他终于猜出是一只高大健壮的麋鹿。 这种鹿的四肢粗壮，主蹄宽大、多肉，有很发达的悬蹄，行走时会发出响亮的磕碰声。 正如布莱恩所料，不一会儿功夫，这只绒毛呈灰黑色的健壮麋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从峥嵘的鹿角可以看出，是一只雄鹿，只不过骑在鹿背上的那位高大魁梧的骑手，让他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这是一位披着灰褐色树叶斗篷的老者，戴着鹿角头环，脖子上挂着一串懈寄生环，手持一根扭曲、多瘤的橡木法杖。 在麋鹿的疾驰中，他旺盛的白发和胡须随风飞舞，让布莱恩联想到了树木纠结缠绕的根须和战争古树茂密的枝干。 他一眼便认出，此人就是自己在三松树小镇见到过的那名德鲁伊首领，似乎被其他德鲁伊称呼为：雄鹿阁下。 同时，还在无意中得知，对方是牧树人结社里，实力最强的德鲁伊。 事实也正是如此。 那天晚上，他仅凭一人就喷得所有冒险者哑口无言，更是一本正经地将男爵夫人说得面红耳赤，敢怒不敢言，包括男爵本人都忍气吞声。 甚至连身为吃瓜群众的他，也被对方痛心疾首地指责了一番，让他不由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在那场混乱的聚会中，最终也是被这位德鲁伊首领召唤的闪电，将仓库的屋顶击穿一个巨大的透明窟窿而结束。 当这群怒气平息的德鲁伊离去，姗姗来迟的小镇守备队，这才象征性地抓了几个闹得最凶的冒险者。 “雄鹿阁下。”布莱恩若有所思地望着缓缓而至的德鲁伊首领，攥着缰绳，招呼了一声。 “您好，布莱恩阁下，非常抱歉，打搅到您了。”德鲁伊首领抚了抚麋鹿的脑袋，用浑厚的嗓音回应道。 听到对方略显恭敬的话语，布莱恩怔了一下。 他的思绪急速飞转，主动迎上德鲁伊首领那双敏锐的目光，用同样的语气笑着道： “不用客气，雄鹿阁下，我也非常抱歉，竟然让您等了这么久。”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相遇。 唯一让他疑惑的是，对方找自己的用意是什么。 而且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可以看出，这个老德鲁伊是不认识自己的，如今却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显然，这个老家伙暗中调查过他。 事实上，对于这些平衡派的德鲁伊，布莱恩的态度跟对待圣武士是一样的。 有时对他们的做法会发自内心的尊敬，有时也会被他们的行为，气得咬牙切齿。 至少对于他们保护木精灵和收纳难民这个做法，就让他对其心生好感。 思索过后，他似乎已经猜出了对方的来意，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获得的类神力。 木精灵族群之所以主动亲近自己，同样也是这个原因。 毕竟得到树精馈赠的他，更像是成为了整个阿斯诺世界的意志代言人，自然能够像花朵吸引蜜蜂一样，轻而易举地吸引到那些实力强大的自然崇拜者。 “没错，正如阁下所说的那般，我在这里已经恭候多时。”老德鲁伊显然听出了布莱恩话语中的调侃，他并未在意，语气认真的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在这些虚礼上客套来客套去了。”布莱恩松掉手中的缰绳，任由马儿跑到一旁啃食草皮，“雄鹿阁下，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阁下出生于精灵圣地，应该知道，这是一个广阔的世界，也是一个新生的世界，就仿佛初生的朝阳，朝气蓬勃，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勃勃生机。可惜啊……” 老德鲁伊抬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停顿半晌，在布莱恩的耐心等待中，他深深地叹了口长气，这才缓缓说道： “我能够感觉到，阁下是希娜菲·梅丽安涅的馈赠者，自从我得知这个消息，我深感庆幸。我想，布莱恩阁下也应该充分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情况有多么的严重。唯一让我们值得安慰的是，这个疯狂的邪物，还尚未给世界带来灾难与毁灭……” “你说的这些我都了解，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不用绕来绕去的。”布莱恩皱了皱眉头，伸手阻止了他的话语。 每当他听到这种意味深长的话语，总有种接下来说的全是废话的感觉。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他看来，这个老德鲁伊说的的确全是废话，完全讲不到问题的重点上。 “那就恕我直言，当初我们在三松树小镇相遇时，我就一眼看出，阁下对自身的力量掌握的还不够透彻，甚至还不懂得如何运用。” 老德鲁伊并未在意自己的话语被对方打断，他安抚了一下想要跑到一边吃草的麋鹿。 “您的意思是指……”布莱恩一时有点不太明白老德鲁伊的真正用意。 对方说的没错，他获得的自然馈赠，除了在小魔鬼的指导下，开发出类神力的大概作用以外，对「动物」领域和「植物」领域至今还未研究透彻。 虽说他也清楚激活领域的方法是感受大自然的神圣，但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将其浪费在这个上面。 “我是来帮助你的。”老德鲁伊举起手中的橡木法杖，提醒道： “请不要紧张，主动放开心灵与身体的防御，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让你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自然领域。” 一道静瑟安详的气息在空气中浮现。 丛林沙沙作响，荒草无风摇曳，吃草的马儿和麋鹿也忍不住回头望向老德鲁伊。 布莱恩的目光中浮过一抹讶色，他挺直骑在马背上的身体，专注地凝望着高举橡木法杖的老德鲁伊。 他看到对方脖子上戴着的懈寄生环微微颤抖，散发出一缕缕翡翠色的光芒，然后宛如丝线般汇聚到橡木法杖的顶端。 他听到一种流水般轻缓的韵律，他的心灵感应到了难以言明的抚慰。 于是他遵从老德鲁伊的指示，轻闭双眼，彻底放开自己的一切，身体、心灵以及对魔法的直觉，去迎接这种抚慰人心的气息。 自然的能量在他身边闪烁，布莱恩本能地认为，这些能量比他品尝过的所有美酒更加令人沉醉。 恍惚中，他感觉到有道光笼罩着他，让他好似步入一扇落地长窗，俯瞰着一个早已消失的世界。 这里充满自然的气息，葱翠的森林、芬芳的花朵、温驯的小动物……在这里，大地所生长的一切，没有瑕疵，没有疾病，没有畸形，万物纯净无暇……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陶醉在这奇景中。 不知过了多久…… 当布莱恩睁开双眼的时候，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面板上的「动物」领域和「植物」领域已经从灰色变成了绿色。 毫无疑问，这两个领域被激活了。 他抬眼望去，蔚蓝的天空阳光依旧，清凉的微风正在吹拂他的脸庞，一种惬意的感觉涌遍全身。 布莱恩将目光落在了老德鲁伊身上。 他看到这位德鲁伊疲态尽显，红润的脸庞浮现出病态的苍白，握在手中的橡木法杖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从手中脱落一般。 “您不要紧吧？” 布莱恩张了张嘴，干巴巴地说出一句关切的话语。 他很清楚对方绝不会无缘无故帮助自己觉醒领域，但看到他显露出的疲态，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没事，不过是脱力了而已，休息两天就好。” 老德鲁伊深吸一口气，平息一下自己紊乱的气息，惋惜道： “可惜啊，世界被限制得太死，明明已经达到了临界点，领悟了自然的真谛，却仍然无法突破四环自然神术的领域，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费力。” 自然的真谛？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布莱恩本已抚平的内心，再次掀起了巨浪。 一些强大的德鲁伊若是达到某个临界点时，精神会接触到一个大自然最真实的存在和意志，然后窥视到一丝自然最真实的奥秘。 由此领悟到强大无比的「自然」领域。 准确的说，他的「动物」领域和「植物」领域，就是从「自然」领域中延伸出来的小领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对德鲁伊而言，这完全就是最强大的领域加持。 布莱恩在主世界亲眼目睹到过，一个刚刚领悟「自然」领域的传奇德鲁伊，可以轻松战胜一个职业等级高出自己5级以上的传奇德鲁伊。 他们之间的战斗，看起来就像血脉上或者职位上的压制。 毕竟两者使用的都是自然神术，拥有「自然」领域的德鲁伊，掌握的自然权限肯定比对手更高，致使对方大多数的自然神术都显得毫无用处。 让布莱恩想不到的是，竟然在这种实力难以提升的低魔世界，也能遇到拥有「自然」领域的德鲁伊。 不过，一想到这位老德鲁伊对自然平衡极端的执着，也就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因为在实力提升的过程中，能够达到难以企及的高度的职业者，往往都是那些剑走偏锋，极其极端的存在。 “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布莱恩向老德鲁伊表示感谢，随即直奔主题的道：“那么，雄鹿阁下，说出您的目的吧。” “布莱恩阁下应该清楚埃塞布拉沙漠的情况。”老德鲁伊安抚着坐骑，缓了口气，颇为虚弱的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布莱恩微微点头。 埃塞布拉沙漠主要是一片由沙海和毫无生命的盐滩组成的。 但是在人类高塔尚未降临之时，同样也是一片美丽丰饶之地。 之所以变成这样，主要是因为魔网撕裂之后，一名传奇巫师和传奇心灵术士在此地战斗产生的。 这两人似乎动用了某种禁忌的能量，导致奥术与灵能的力量交织在一起，以至于产生出可怕的腐化之力。 这种混乱能量就像肆虐的风暴，亵渎着大陆的每一寸土地。 想到这里，布莱恩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这位老德鲁伊，隐隐猜出了老德鲁伊找他的目的。 “没错，腐化之力自始至终都从未消失过，这种邪恶的力量渗透到了地底深处，就像脉络一样试图与整个世界彻底融合。”德鲁伊的话语印证了布莱恩内心的猜测。 脉络？ 他立刻联想到了生命体中无所不在的动脉和静脉血管。 “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了净化的方法？”他迎上老德鲁伊沧桑的面孔。 老德鲁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默片刻，又犹豫良久，这才挥了挥手，一个淡金色的盒子飘了过去。 布莱恩接过盒子，仔细观察着。 这是一个木制的盒子，颜色为淡金色的，外面没有涂漆，淡金色是制作盒子的木头本来的颜色。 “竟然是金色的橡木。”布莱恩惊讶的自语道。 凡是带有金色的木头都很不一般，大部分都是沾染了一丝神性。 对于德鲁伊来说，金色橡树是一种圣物，本身也是包含着强大的自然能量的树木。 通常都会被德鲁伊们用来制作法器。 他好奇地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橡树种子，隐约间他感受到一股浓郁的自然能量与腐化之力交织在一起。 “这是我在埃塞布拉沙漠的地底深处找到的。”老德鲁伊说道：“我怀疑这颗种子是希娜菲·梅丽安涅在此世界结出了第一颗橡树果实。还未等到生根发芽，便惨遭混乱能量腐化，最终深埋地底。” “你的意思是让我净化这颗种子。”布莱恩说出内心的猜测。 “没错。”老德鲁伊微微点头，“若是这颗种子得到净化，在沙漠中生根发芽，随着成长，就可以逐渐净化沙漠深处的混乱能量。” “我知道了。”布莱恩合上盖子，将其收了起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净化这颗种子的，并亲自交到你的手中。” 对于如何净化橡树种子，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找到一处自然能量纯净、充溢的水池就可完成。 正好他的传古戒指需要激活的传古仪式「星光倒影」，也需要满足这样一个条件，完全不影响他的时间。 在他看来，老德鲁伊之所以找上他，根本原因就是自己掌握着净化橡树种子的神性力量。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老德鲁伊见布莱恩答应，他神色一松，渐渐红润的老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雄鹿阁下，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 布莱恩抚摸着马儿浓密的鬃毛，斟酌片刻，语气严肃的道：“即使我净化了这颗橡树的种子，它也不可能在沙漠里生根发芽，毕竟埃塞布拉沙漠已经被混乱能量彻底腐化。” “这些我当然知道。”老德鲁伊敏锐的目光中浮过一抹意外，说道： “我们牧树人结社追求的是人与自然界的平衡，所以他们全部都是有着崇高理想之人，也愿意拯救被混乱能量波及而导致毁灭的土地。 当我得知埃塞布拉沙漠的现状后，已经安排了许许多多结社成员前往沙漠种植橡树。我相信在沙漠里出现橡树林的时候，就是种下这颗橡树种子的时机。” 布莱恩闻言，看向德鲁伊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敬意。 在沙漠里种树，可不是挖个坑浇点水就完成的。 牧树人结社的德鲁伊想要种下可以生长的橡树，必须用自身的自然能量去维持，想要种出一片橡树林，花费的代价和时间，简直不敢想象。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场考验德鲁伊的毅力与耐心的战争。 “布莱恩阁下，告辞了。”老德鲁伊抚了抚麋鹿的脑袋，准备离去。 “等一下。”布莱恩叫住了德鲁伊，感受到对方注视而至的目光，他神色复杂地迎上他的目光。 “大自然是平衡的，动植物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类、精灵、矮人……所有种族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对吗？” “没错，这才叫自然的平衡。”老德鲁伊点了点头，“可惜……他们已经堕落了。” 说完，他驱赶着麋鹿，在响亮的磕碰蹄声中，扬长而去。 布莱恩凝望着老德鲁伊背影，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收回目光。 他两脚一夹马肚，在马儿不满的响鼻中，继续着自己的旅程。 在他看来，这群固执地宣扬自然平衡的德鲁伊，就跟固执地维持正义的圣武士是一样的。 他们明知道邪恶是世界的一部分，人与自然很难维持平衡，却毅然而然地坚持着自己的信念，有的时候，他们真的是一群值得尊敬的人。 或许，这群固执的理想主义者们也是维持世界运转的一部分吧，布莱恩颇有感触地自语一句。 ………… 第十三章 商队 清冷的月辉遍洒在山洼间的荒芜坟地，映衬出一圈圈裸露出地面的残破墓石，犹如缺损的烂牙露出的狰狞微笑。 就在这时，人类的愤怒混杂着痛苦的吼叫穿透深沉的黑暗，在疯狂摇曳的荒草里响彻四野。 这宛如猎食者的残忍嚎叫，顷刻间又变成了令人血液发凉的狼嚎。 黑暗中咆哮的猎食者在月光下弓起背脊，身形诡异地发生了改变，体表笼罩了一层狼猫般的灰色烟尘。 他的个头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高，体型变得更加巨大。 他怒嚎一声，四足落地，蹲伏于地面，耳朵抿在脑后，尾巴在空气中甩动，强悍的狼形后腿蓄积力量，就像一根在弓弦上绷紧的利箭。 作为一个走南闯北的冒险者，布莱恩当然不可能没有见过狼。 尼路斯坎的冬狼、座狼，布莱克特曼的恐狼，甚至是瑟雷恩王国的地底岩狼，都曾伏诛于他的利剑之下。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在阿斯诺大陆这片土地上，他的确没有见过体型这么大的狼。 单从体型来看，这头巨狼就足有一人高，身上厚厚的毛皮油光发亮，在皎洁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此刻，这匹巨狼全身绷紧，用猎食者的目光冷冷地锁定住他，粗壮的尾巴挑衅似的在身后甩来甩去，仿佛随时都会扑在他身上，发动致命的锁喉。 作为一名冒险者，布莱恩自然知道这只猛兽有多么可怕和危险。 他甚至还清楚，对方并不是一匹真正意义上的巨狼，而是由狼人幻化而成的。 如若不然的话，也不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压迫感。 就在刚刚，他已经在这处荒芜的墓地里，与这匹巨狼的半人半狼形态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搏杀。 然而，这场尚未结束的战斗让他既惊喜又震惊。 他震惊于这只狼人的实力强得有点超出自己的预料，应对起来非常艰难。惊喜的是杀死对方，就意味着可以获得丰厚的经验值。 而且，在两人交手的过程中，出于对魔法的直觉，让他明显感觉到这只狼人绝对来自于坠星山脉的剑之修道院。 因为对方除了狼人本就敏捷致命的攻击外，对于控制法术的意志和强韧的豁免程度也非常高，就连他屡试不爽的「七彩喷射」都被其直接免疫。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即使自己的塑能系法术成功轰在狼人的身上，造成的伤害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显著。 这让他意识到，这只理智已经被兽性压制的狼人，是出自剑之修道院那群邪恶巫师的禁忌研究。 这只变种的狼人，除了兽化诅咒的月夜加持外，还成功扛过了血脉突变药剂的死亡之旅。 唯一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像蛇眼那般，可以保持自己清醒的理智和头脑。 兽性早已牢牢地抓住了狼人的所有痛苦，正激励着他不受控制地狂暴战斗。 感觉到巨狼的身体猛然向后一缩，准备向他扑去。 布莱恩不为所动地靠在一处残破墓碑旁，并以极快的速度将手中利剑收入剑鞘，手臂轻轻一抖，一枚寒光闪烁的精金匕首从衣袖内滑入掌心。 在刚才与对方半人半狼形态的战斗中，他为了杀死对方，利用类神力施法能力释放的二环法术「马友夫强酸箭」正面命中狼人的胸口。 而他在施展法术的空隙里，也被对方趁机冲到近前。 狼人足以撕裂铠甲的爪击，不光击破了他自信的防护屏障，还在他的左臂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三道爪痕，深可见骨，他的整条左臂几乎被鲜血染红。 布莱恩本以为自己以重伤换来的是敌人在法术中的消亡。 谁曾想，这只狼人的胸口被强酸腐蚀的露出森森白骨时，骤然间激发了他的野性，在兽化诅咒和月光的影响下，竟然成功抵消掉了强酸的伤害，化身为眼前这只彻底丧失理智的巨狼。 面对巨狼即将而来的短距离冲刺、猛扑，尽管他拥有最近刚刚掌握的二环咒法系法术「次元跳跃」，可以瞬间避开。 但他并没有选择这么做，因为这毫无意义。 暂时的逃避根本不可能避开一只发狂巨狼的追踪，仅凭他的移动速度，很快就会被轻而易举地追上。 然后在一瞬间被巨狼扑倒，无情地咬断你的喉咙。 况且，不过是一只早已丧失理智的野兽，他根本没有必要去逃跑，完全可以应对。 伴随着巨狼的身体绷紧，健壮的身躯上可以看到明显的肌肉轮廓，那双望向布莱恩的瞳孔中也瞬时燃烧出怒火。 一声低吼，这只体型庞大的巨狼，抖擞着铁刷般竖立起来的毛发，开始狂奔冲刺。 ——“二环法术：回旋飞刃！” 布莱恩飞快地低语一句，这枚被他灌注力量和魔法的锋刃，咻的一声脱手而出，向巨狼的左后腿刺去。 就当巨狼即将借助冲锋的力道，纵身一跃扑到布莱恩身上的刹那，散发着魔法灵光的精金匕首径直撕开空气，闪电般划过冲刺巨狼的左腿，猩红的鲜血从大腿深可见骨的深长伤口喷涌而出。 布莱恩冷静地站在原地，他意念一动，闪烁着魔法灵光的匕首在空气中猛地颤抖一下，迅速调转锋刃，绕着巨狼鲜血汩汩而流的左腿，以奇迹般的攻击路线划过他的右腿，重新回到主人的手中。 撕裂般的疼痛从巨狼的两条后腿涌遍全身，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庞大的身躯就好似突然失去支撑柱的房屋，轰然倒塌。 巨狼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靠在墓碑旁的敌人。 同时试图站起身来，但是就在他站稳的同时，后腿深可见骨的伤口上鲜血喷涌而出，让他吃痛地身形一晃，呜咽一声，不得不再次重新稳定身体。 而就在这时，布莱恩的第二次攻击已经蓄势待发。 看到巨狼狼狈的样子，他也是暗自放下了心。 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他非常清楚，这些野兽最大的特点就是速度飞快。 如果不能够在第一时间废掉他们的这一优势，那么接下来必然是一场苦战。 而现在，已经被同时废掉了两只后腿的巨狼，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再像刚才那样依靠速度发动锁喉。 那么，这对他来说，接下来的战斗就简单多了。 布莱恩利剑出鞘，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废掉两只后腿的剧痛让巨狼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面对敌人的攻击，他没有因此变得惊慌失措，而是快速冷静下来，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目标，预判他的攻击轨迹。 就当布莱恩一剑直刺而来的瞬间，巨狼强忍剧痛，受伤的后腿猛力一蹬，同时举起了自己的一只前爪，对着他重重的挥下。 面对巨狼的反击，布莱恩暗自惊讶了一下，若是他真的因此大意的话，绝对会结结实实地吃上这记足以致命的一击。 不过，一向警惕的他显然早已从巨狼恢复冷静的目光中预料到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面对破空的利爪，他并没有慌乱。 相反的，他右手一翻，寒光闪烁的剑锋便顺着巨狼的爪下划过，带起了一抹血花。 ——“零环戏法：闪过术！” 而就在巨狼吃痛收爪的瞬间，布莱恩手中的利剑骤然间在月光下爆发出耀眼的锐利光刃，清晰地映出剑刃上一道道交错的符文。 面对闪烁的耀目白光，巨狼呜咽一声，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 紧接着，闪过一道钢铁残影的利刃，精准地刺穿了巨狼的躯体，轻而易举的撕裂了他原本坚硬的毛皮。 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巨狼跌倒在地，四肢抽搐几下，便没了生息。 借助着月辉倾洒而下的光芒可以发现，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被利剑撕裂出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和正在缓慢流出的内脏。 在彻底失去生命的活力后，巨狼的躯体像刺破的皮球，开始渐渐紧缩，最后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人类男子。 他裸露的胸膛已经被强酸腐蚀得只剩森森白骨，刚刚被布莱恩刺中后的深长伤口还留在腹部。 看起来就像是被开膛破肚了一样，令人作呕的鲜血正顺着伤口汩汩而流，很快便在荒地上汇成一摊小水泊，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烁出幽幽光泽。 “目标已死亡！” “正在抽取魔法能量……” “获得魔法能量200点！” “获得经验值800点！” …… 看到自己付出之后的收获，布莱恩并未感到意外。 他丝毫不在意狼人血肉模糊的尸体，在他血迹斑斑的衣服上翻捣一会儿后，满意地将两个鼓囊囊的钱袋收起来，便坐在旁边一块破损的墓碑上，取出药膏和绷带，皱着眉头，咬紧牙关，处理左臂上的伤口。 事实上，对付像狼人这样的兽化人，还有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那就是在被他们伤到的情况下，大概有10%的几率感染兽化病症。 这个时候必须经历一次强制性的意志豁免判定。 若是豁免失败，自身就有可能感染兽化病毒。 在经历一段发烧痛苦的转化过程后，有可能在某个月圆之夜或许机缘巧合下，转变成为真正的兽化人。 转变的过程中，还有一次强制性的体质判定，失败的话，会直接导致自身彻底丧失理智，或者死亡。 但是这种兽化病毒大多携带在低级兽化人身上，即使传染给普通人，成功的几率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更何况是他这样六维属性远超常人的职业者。 所以，他一点都不用担心被狼人伤到后产生的后遗症。 况且，拥有「自然屏障」这个强大的特性，几乎可以让他免疫一切疾病和毒素。 在他简单处理伤口的时间段内，他的魔宠很快便飞了回来。 “都清理干净了？” 布莱恩含糊不清地询问道，此时他嘴里正咬着绷带，配合着右手将处理好的伤口包扎起来。 在前往血石双门要塞的过程中，他无意间听说这处荒芜的坟地里游荡着不死生物和幽灵。 于是出于对经验值的追求，他趁着夜色来到了这里。 谁曾想，竟然发现了狼人这个额外的隐藏boss。 为了保证自己跟这位实力强大的狼人之间的战斗不被幽魂或者骷髅打扰，他选择让小魔鬼在附近警戒，以免发生毫无征兆的突然状况。 “已经清理干净了，都是一群被负能量扰动，自然觉醒的不死生物。”小魔鬼拍着翅膀落在狼人的身体上，啧啧称奇。 紧接着，他的小眼睛里浮过一道猩红的光芒。 隐约间，布莱恩看到一抹灰色的烟雾状人类形体，被小魔鬼吸入手里的一颗黑色晶石内。 显然，这个成功扛过基因突变的兽化人的灵魂，满足了小魔鬼淬炼灵魂晶石的要求。 对此，他并没有去阻止。 因为他现在的目的地是阿玛斯塔夏的阿布雷拉城。 到达此地之后，除了去商会收购用来提升奥术之火的升级材料外，他还要向矮人布洛托取走自己精心设计的一件防御装备。 到时候免不了要在这件装备上进行附魔和蚀刻符文。 据他估计，在没有魔网辅助的情况下，若是将这件装备提升至「紫色」卓越品质，消耗的魔法能量至少也需要2000点左右。 对于这些消耗，他自然不可能去利用奥术之火中艰难积攒起来的能量。 毕竟这关乎到他掌握三环法术的进度。 那么，这个时候，小魔鬼制作的灵魂晶石就派上了用场。 而且，以他现在的财力来算，许多珍惜宝石和材料他几乎都无力承担。 想要快速获得钱财的办法，布莱恩其实早就想好了。 那就是制作几件罕见的魔法装备，然后再放到拍卖会上将其卖掉，若是品质不错的话，卖出高价可谓是轻而易举。 显而易见。 这些魔法装备消耗的同样也是魔法能量，或者抽取灵魂晶石的能量。 “走吧。”布莱恩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看小魔鬼一眼，说道：“去帮我找一个适合露营的地方，我要准备休息了。” “东南方两公里的位置，有一个避风的小湖泊，那里倒是挺不错的地方。” 小魔鬼眨眨眼，笑嘻嘻的道：“不过，被一支商队占领了，我的小主人，你还要去吗？” 一支商队？ 布莱恩神色一怔，感受到隐隐作痛的手臂，他又吩咐道：“为什么不去，带路吧。” 他原本的计划是天黑之前就可以到达威斯特王国抵御塔夏人的第一道屏障‘血石双门要塞’。 这样的话，他第二天就可以进入阿玛斯塔夏王国。 但是在出发的时候，被灰谷森林的木精灵意外拦住，导致耽搁了他很长时间，以至于现在只能在夜晚露宿荒野。 听到小魔鬼说附近有商队露营，他立刻想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只是被他涂上药膏，只做了简单处理。 想要快速痊愈，不留下后遗症，至少还需重新缝合。 但是在这个荒地上，时间显然不允许让他去这么做。 既然附近有商队，他打算去主动接触一下。 若是能够友善相处，他不但可以拜托这些商人里的专业医师帮自己处理伤势，也能好好休息一晚，缓解一下刚刚的剧烈战斗带来的疲惫。 想到这里，布莱恩不再耽搁时间，立即向躲在远处的马儿打了个招呼，牵着它向小魔鬼指引的方向走去。 第十四章 熟人 夜色渐浓，天也越来越冷。 布莱恩骑在马背上，在小山谷的边缘向里面望去。 一群矮人正围坐在篝火旁聚精会神地谈话，暗橙色的火光照亮了围成一圈的马车上的焦油遮布，泛出灰色和棕色的光泽。 这群大胡子矮人披着焦油斗篷，戴着兜帽，围坐在一起，就像一个个石墩，而且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到是矮人，他神色一松，知道今晚自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根据他以往的冒险经验来说，瑟雷恩的矮人虽然脾气暴躁，但热情好客，尤其在荒野中遇到矮人的商队护卫。 只要他不表露出恶意，这些矮人一般都会乐于帮助野外的冒险者。 想到这里，他的疲惫感不由自主地向全身袭去，左臂上已经忘却的疼痛感也开始隐隐传来。 布莱恩不再耽搁时间，他知道这群人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没有发现他接近的身影。 出于对矮人冒险者们的生活习性的了解，他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打招呼，而是轻轻拉住马儿的缰绳，让它响亮地嘶鸣一声。 这样的话，就会让这群暴躁的矮人自然地发现自己，并本能地认为，自己是无疑间闯入这里的，避免掉了双方无谓的过激反应。 然而，这一次的判断却让他神色一紧，整个人都绷紧了身体，以至于牵扯到手臂上的伤口，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随着马儿不经意地打着响鼻，布莱恩敏锐的听觉，在一瞬间捕捉到，这支商队至少有五把重弩拉动绞盘的声音。 这是一种由矮人制作的十字重弩，必须用小绞盘辅助，才能拉紧弩弦，穿透力很强。 一般而言，十字重弩需要两只手才能操作，但这个限制对于矮人来说，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他看到篝火旁的矮人们一跃而起，尽管他已经提醒在前，但这些家伙们的反应仍然相当激动。 庆幸的是，面对这种场合，矮人一般都会先问问题，然后才会举起十字重弩招呼他。 这一次，布莱恩的判断非常正确。 “谁？” 一名矮人用浑厚的声音喊道，并迅速有力地取下挂在腰间的一柄精金战锤，“黑暗中的影子给俺止步，不然俺就砸烂你的脑袋。” 矮人扬了扬手里的锤子，就像拿根树枝一样轻松自如。 “是朋友。”布莱恩翻身下马，用友善的语气说道。 “鬼知道你是谁的朋友！”为首的矮人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嘿！靠近点儿。伸出双手，让俺们的小伙子好好瞧瞧。” 布莱恩走了两步，未受伤的手举了起来。 “嘿！你的耳朵不好使吗？”矮人有点不耐烦的道：“俺是说让你把两只手全部都举起来。” 布莱恩把另一只手也举了起来。 “再近点儿。”矮人再次开口，“顺便把你的兜帽掀掉。” 布莱恩照做，他掀下兜帽，又多走了几步。 “是你？” 就在这时，刚好赶到的一个矮人惊呼一声，连忙推开人群跑了出来，掀下自己的焦油兜帽，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道： “竟然是布莱恩！这太让俺惊讶了，就跟看到地精在大街上跳草裙舞一样令俺惊讶。” 听到熟悉的浑厚嗓音，以及那罗里吧嗦的话语，布莱恩神色一松，认出了矮人的样子。 他微微一笑，指尖闪过一道柔和的白光。 周围的黑暗瞬间被驱散，照亮了一张张大胡子面孔和身影。 “布洛托·火铸，好久不见了。”布莱恩笑着打招呼道，“你们这些老小子长得还是一个样子，让人难以分辨。” 在荒郊野外遇到熟人，的确让他感到非常意外。 “嘿！” 手握精金战锤的矮人取出别在腰带上的手斧，相互碰撞一下，在夜色中，发出铿锵的响声，“警报解除！这位冒险者是咱们的朋友。” 布莱恩能够发现，周围的矮人明显放松下来，甚至还听到不少人释然地松了口气。 这让他意识到，这群矮人似乎是被什么吓破胆了，以至于警惕成这个样子。 “什么冒险者？瓦尔达你特娘的会不会说话！”布洛托朝着手持战锤的矮人脑门用力敲了一下，吹胡子瞪眼的训斥道： “咱们的朋友现在是龙首港和风暴群岛的领主，泰格瑞拉的公爵大人，说话给俺客气点。” “俺知道了，布洛托叔叔……” 瓦尔达将武器重新挂在腰带上，一脸不满地揉了揉额头，看到布洛托又一次扬起的手臂，连忙点点头。 “欢迎您，泰格瑞拉的布莱恩。无论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俺都欢迎你的到来。” 矮人布洛托朝他走去，伸出手相互握了一下，又向停靠的马车招呼道：“葛尔宝，还有那个唱歌的，还不赶紧给老子从马车里爬出来，看看谁来了。” 披着斑猫皮斗篷的侏儒葛尔宝灵活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朝布莱恩走了过来。 在这期间，一只黑乌鸦也用小脑袋顶开牛皮门帘，从里面飞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侏儒的肩膀上，好奇地注视着意外来客。 “您受伤了？” 侏儒葛尔宝扬起头，目光刚好锁定在布莱恩的左臂上。 “受伤喽！受伤喽！”乌鸦拍着翅膀，兴奋地尖叫起来。 “没错，那就拜托你了。”布莱恩微微点头。 葛尔宝不但精通医疗，还是一名牧师，他相信在对方的治疗下，自己的伤势很快就会恢复。 “没问题，跟我过来吧。”沉默寡言的侏儒丢下一句话，转身朝营火走去。 就在这时。 半羊人玛里奥慌慌张张地从马上跳了下来，翡翠色的眸子里全是惊讶与兴奋。 他穿着一件淡紫色的丝绸夹克，上面绣的是一个显眼的紫罗兰花冠，纯白色衬衫的宽大袖袍用金色的细线绣着不起眼的音符。 他愉快地迈着自己的两条羊腿，把竖琴抱在怀里，弹出一个欢快的音符，打招呼道：“布莱恩，好久不见了。上次一别，我还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布莱恩点头致意，笑着说道：“是吗？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玛里奥。” “开什么玩笑，这个世界让人充满恐惧的东西躲得就像羊皮大袄里的虱子，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怕呢？”玛里奥眨眨眼，笑嘻嘻的说道。 “那你告诉我……” 布莱恩望着半羊人那张饱经风吹雨打、显得有点憔悴的面孔，目光闪烁一下，好奇地询问道：“恐惧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恐惧的时候，才能提起勇气。” 在这些人里，他最看不透的就是这个半羊人，即使拥有「心灵感应」这种强大的直觉意识，依旧如此。 “那是因为恐惧就像……未知的音符。”玛里奥拨弄着琴弦，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当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就给俺滚一边去！布莱恩不要听到他瞎说，每当他摆出这种弱智和意味深长的表情时，说出来的话就像放屁一样。” 矮人布洛托不耐烦地打断了玛里奥的思考，“要俺说啊，恐惧就像俺手里的拳头。唱歌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俺什么时候会砸在你漂亮的脸蛋儿上，这对于你来，俺的拳头就是你的恐惧。” 第十五章 钢铁意志 明亮的篝火旁，众人围坐在一起，侏儒拎着药箱从马车上跳下来，乌鸦盘旋在他的头顶，嘎嘎怪叫。 他一路小跑地走到布莱恩身边，两者的身高差让他刚好与坐在石头上的伤者齐平。 站在布莱恩身旁，他熟练地解开左臂上被鲜血染红的亚麻布绷带，将其丢入篝火堆里。 侏儒透过明亮的火光，望着布莱恩上臂三道深长的伤口，一片血淋淋的皮肉在解开绷带时导致外翻，活像一块湿润的破布。 被撕裂的三道伤口虽然在幽绿色的药膏下已经止血凝固，但随着绷带被拆开，裂开的红皮肤内再次流出发黑的脓血。 他暗自惊讶一下，说道：“虽然你的伤势已经止血，但必须立刻重新清洗，然后加以缝补，不然会化脓的。” “简直太糟糕了！” 矮人布洛托朝着营火丢一根桦树枝，凑了过来，瞪着一双大眼睛，倒抽一口冷气。 “布莱恩，什么怪物的爪子竟然能把你伤成这样，连肌肉，筋腱……俺感觉就差把你这条胳膊给废掉了。” 一旁摆弄竖琴的半羊人玛里奥也惊讶的望了过去。 “你….看着办吧。”布莱恩苦笑一声，因为伤口再次暴露在空气里，以至于疼得他不断地吸气。 他之所以涉险寻求商队帮助，其根本原因就是为了自己的伤口。 尽管他自己也可以细心地缝合处理，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医术绝对比不上专业的医者。 况且，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即使被自己处理好，他伤势的恢复速度将会无限延长，这将会严重影响到赶路的时间。 事实上，像他这样的重伤，放在普通冒险者身上，即使落不下残废，至少也会留下后遗症，自身的冒险生涯都很有可能因此结束。 “我知道了。” 侏儒点了点头，神色明显迟疑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接下来我要清洗伤口，会很疼的，为了安全期间，我建议安排几个人把你按住。” “按住他！按住他！” 乌鸦兴奋地尖叫起来，拍着翅膀，盘旋在布莱恩的头顶，跃跃欲试地想要落在他的肩膀上。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布莱恩虚弱地摆摆手，意念一动，利用「奥术之手」的心灵遥控能力，将这只比小魔鬼还要聒噪的乌鸦，像丢皮球似的扔到了湖泊对岸的灌木丛里。 终于清净许多了。 他迎上众人古怪的目光，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殉道者的表情，“赶快动手吧。” 虽说对方是一名牧师，精通医疗神术，但施放神术的前提是必须将伤口缝合处理好。 如若不然的话，像他这样的深长伤口，根本不可能痊愈。 即便是在游戏世界，他们玩家群体尚未接触到可以自动复原的高阶神术时，疗伤过程也是这个样子。 唯一不同的是，痛感可以自己调节。 当然了，如果是柯尔妮公主掌握的超自然能力「治愈之触」的话，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只需她轻轻一碰，来自天界的神圣能量就可以让他的伤口恢复如初，顺带还会驱散全身的疲惫感。 “啊哈，向我们勇敢的布莱恩阁下致敬。” 布洛托由衷地夸赞一句，又询问道：“布莱恩需要酒吗？这种情况下，俺建议你喝点烈啤酒，可以缓解疼痛的。” “非常感谢，不过，我没有空腹喝酒的习惯。如果可以的话，布洛托，麻烦你给我来一碗热粥，我会感激不尽的。” 听到喝酒，布莱恩这才意识到自己除了中午的时候吃了几块冰冷的咸肉干果腹，直到现在还未进食。 想到这里，肚子不争气地开始抗议。 “这个简单，交给俺吧。” 布洛托豪爽地拍了拍胸口，望向另外一个篝火堆，喊道：“瓦尔达，快去帮俺的朋友煮一碗肉粥。” “哦，对了。”说完，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连忙说道：“前两天你不是抓了一只野兔嘛，把那只兔子也宰了吧，俺知道你们这些娇贵的种族，最喜欢鲜嫩的兔肉。” “布洛托叔叔，兔子还小，吃胡萝卜的样子那么可爱，你忍心把他宰了吗？” 瓦尔达从营火旁站了起来，鼓起勇气说道：“俺刚给它买了一袋胡萝卜，都还没吃完呢。” “嘿！有啥不忍心的，俺给它喂胡萝卜，它就要让俺吃肉，这是再公平不过的事情。”布洛托不满地瞪着瓦尔达，“那就把胡萝卜和兔子放到一起炖成一锅汤，这样就不会浪费了。” “算了，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做点就可以了。”察觉到被训斥之后的大胡子矮人，正在向自己投来的委屈目光，布莱恩连忙制止了即将发火的布洛托。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啊！” 气哼哼的布洛托朝站在原地的瓦尔达吼了一句，又小声嘀咕道：“小兔崽子，学会犟嘴了，就这还想当圣武士……” 提到圣武士，布莱恩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奔向湖边取水的瓦尔达，他感觉学会犟嘴和成为圣武士，两者之间似乎没有一点关系。 “布莱恩，别走神，我要准备开始了。”葛尔宝提醒道。 他回过神来，刚好注意到葛尔宝从他的医疗箱里拿出各式瓶罐、小盒、尖刀和阵线。 望着微光闪烁的尖刀，他忍不住缩了缩眼神。 一切备妥之后，侏儒低吟几句赞美侏儒之神加尔·闪金的话语，随后拿起一瓶酒在篝火上加热，浇在他的伤口上，冲洗血污。 一股滋滋啦啦的疼痛伴随着酒液升腾而起的热气，瞬间从伤口直逼脖颈，充斥在他的口腔内，试图撬开他紧咬的牙关。 这种感觉对布莱恩来说，就仿佛被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肤上，然后再用烈酒浇在伤口。在极度疼痛的状态下，他只能强忍住尖叫，任由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的额头渗出，坐在石头上的身体也在火光里微微颤抖。 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尽一切所能不去注意伤口，喘气道：“这是……什么酒？该不会……是…..疯狂之水吧？” 矮人的疯狂之水，一种极端的清澈烈酒，甚至还有谣言说这种烈酒被阳光照到之后，会直接引燃。 而且，他还听说，任何拥有狂暴能力的职业者，在喝了一杯疯狂之水后，就会难以自抑的陷入狂暴之中。 如今，竟然被这个侏儒加热后，用来清洗伤口，这种痛苦可想而知。 “没错。”侏儒葛尔宝一边在伤口上均匀地涂抹清凉的淡绿色药膏，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的伤口上附带有兽化人的毒素，必须用经过神术祝福的高温烈酒清洗，才能彻底祛除。” 当侏儒说道兽化人时，一旁的布洛托和玛里奥同时露出震惊的神色。 “我去，那你早说啊。”布莱恩不断地吸着冷气，一脸郁闷的道，感觉这烈酒洗礼的罪，自己算是白受了。 因为仅凭他的体质和自然庇护，其实完全不用担心兽化人的毒素会影响到自己。 早知道的话，就可以提前免去这道程序。 就在这时，一道抚慰人心的音乐轻柔地响起，令他紧张的神色逐渐放松下来，伤口的疼痛也被缓解了几分。 布莱恩向一旁弹奏竖琴的玛里奥感激地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你的体质完全可以斗过毒素的恶灵。对你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响。” 侏儒取出一根银针和一团丝线，抬头看他一眼，淡淡的道：“但是不将毒素清除，伤口的愈合速度会非常慢。你是愿意忍受一时的疼痛，还是想当一个月的独臂冒险者。” 说完，他不再言语，将伤口的皮层对好，开始认真地缝合。 完成之后，他又在伤口涂抹一种红色药膏，随即低吟几乎神术咒语，施展治疗神术。 随着清凉的药膏被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以及温暖的神术治疗气息包裹着他的整条左臂，渗进伤口内部。 布莱恩的左臂禁不住颤抖一下，他已经明显感觉到那种火辣辣的剧痛感被压制住了，所有的疼痛和僵硬似乎都随之融化，这让他不由长出一口气。 紧接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属性栏中跳出一行提示： ……条件已达成！ …….你成功获得个人专长「钢铁意志」！ 【钢铁意志（个人专长）：你在最为残酷的环境中磨砺，随着岁月的沉淀，使你学会了利用强大的精神力去战胜脆弱肉体的方法。你的意志就像钢铁般坚硬，任何试图侵蚀你意志的力量都很难撼动你的意志之躯。意志防御+2，注：此数值在10时为+3，15时为+4，以此类推。】 …… 预料之中。 看清楚新获得的专长，布莱恩并没有感到多么的惊讶，甚至还有点小小的失望。 毕竟他从小就在精灵圣地和泰格瑞拉王宫承受着非人般的训练，早已练就了坚强的意志。 若是还获得不了这个专长，那才是让他感到意外的。 随着清洗伤口带来的剧痛，算是以往的厚积薄发，让他水到渠成地获得了这项专长。 “搞定了。每天我都会为你重新换药，再施展一次治疗神术。”侏儒缠好亚麻布绷带，沉默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他向布莱恩交代道： “这样的话，你的伤口在神术和药膏的双重加持下，最多只需休息两天，就可以彻底愈合，而且还不会留下显然的疤痕。” “多谢了。” 布莱恩穿好衣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真诚地道了声谢，又好奇的道：“葛尔宝，我能够感觉到，你精湛的医术并不是出自你们自己种族的，所以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在他的印象里，侏儒种族的天赋是工程学和炼金术。 事实也正是如此，眼前这位来自瑟雷恩王国的侏儒，的确掌握着精湛的工程学和炼金术。 但通过刚刚的治疗，让他意外发现，对方的医术竟然也这么出色。 “我的祖父是加尔的祭司，他教我学会制作医疗圣水和取悦加尔的祈祷咒语。可惜他到死没有获得加尔的回应和神术，反倒是我这个半吊子的牧师无意间在上个月觉醒了加尔赐予的神术。” 葛尔宝收拾着自己的医疗工具，叹了口气，“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曾跟随商队，前往埃塞布拉沙漠的巫师之城，向那里的术士们讨教过幻术学派的法术，然后又在此地长期逗留，一名人类术士教会了我解剖尸体，让我掌握了埋藏于皮肤之下的所有奥秘。” “这么说，你已经接收到了你们侏儒之神的神谕？”布莱恩沉思片刻，询问道。 魔网封禁的千年时期，在这个距离主世界非常偏远的世界里，虽然各个种族的信徒都收不到各自信仰神祇的回应，但是这并不代表那些天赋强大而虔诚的牧师，无法获得施展神术的能力。 诸如晨曦之主的大主教瑞卡德和圣武士斯崔柯兰，这两个圣职者就凭借着自己的天赋，在没有神祇回应的情况下，觉醒了各自的神术。 由此可以看出，诸神赐予信徒神术或者回应他们的祈求，借助的同样也是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魔法网络。 如今，魔网正在缓慢恢复，布莱恩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牧师们获得神术施法能力的天赋也会逐渐降低，直至变得像主物质世界一般。 若是没有上古邪物的威胁存在，这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小世界，布莱恩心想。 “没有。”葛尔宝微微摇头，将裹紧斗篷，只露出一颗显眼的鹰钩鼻，“只是获得了施展简单神术的能力。” “这个俺知道。”布洛托接了一句，“上个月俺们回瑟雷恩的时候，听说许多虔诚的牧师都无意中突然获得了神术，至于得到神祇的回应和神谕，那倒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俺听俺过世的外婆说，在以前近千年的时间里，俺们的族群只要出现一个具备施放神术的祭司，都会被长老议会当宝一样的供养起来。现在突然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俺们的族群像雨后春苏一样，一下子拥有十几个具备施展神术能力的祭司。可以想象到，那群老头子们惊讶得都可以把自己的战锤塞到嘴巴里了。” “是啊，这种毫无征兆的变化，让我仿佛看到了族群的未来和希望。” 葛尔宝从裹紧的斑猫皮斗篷里伸出小手，一道明亮的光芒在指尖绽放，在夜色的营火中闪闪发光。 “那是因为魔法要复苏了。”玛里奥抬头望一眼星辰闪烁的天空，弹奏出一个忧伤的音符，“所以......这天恐怕是真的要变了。” “世界变了，一个时代正在走向终结。无论你愿意与否，这都是事实。”布莱恩皱着眉头，轻微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臂，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第十六章 夜谈 矮人端过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汤，里面有大麦、胡萝卜、土豆块和洋葱，以及几片煮得烂熟的……羊肉。 淡淡的香味儿瞬间勾起了布莱恩的食欲。 他向瓦尔达点头致谢，便毫不客气地接过了这个土褐色的陶碗，让其漂浮在眼前，就着几块干硬的黑面包，行动快速又不失礼仪地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嚷嚷着想要成为圣武士的矮人手艺还不错，只比自己差那么一丢丢。 汤的味道虽然不浓，但炖的火候却恰到好处，在这种寒冷的夜晚喝上一口，便感觉有种温暖从心里涌遍全身。 尤其是像他这样重伤初愈、急需补充体力的时候，能够喝到这么一碗热汤，真的是雪中送炭。 而且，布莱恩竟然还在汤里找到了不少新鲜的羊肉。 这让他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愧疚。 因为他第一眼注意到这几块肉的时候，本能地将其联想到了荒野上最常见的地精肉。 “有什么问题吗，布莱恩？”一旁的矮人布洛托看到布莱恩盯着勺子里的一块肉皱眉，挠了挠头，不由疑惑的道。 “没什么。”布莱恩将这块煮得烂熟的羊肉放入口中嚼两下，咽了下去，笑着说道： “只是觉得在这种荒山野岭，竟然还能够吃到如此新鲜的羊肉，而且还是来自一只小羊羔，真的让人很惊讶。由此可以看出，你们的这趟旅行有多么的惬意。” 说完，他透过火光，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周围的马车、被覆盖得严严实实的货物，以及车轮在地面压过的痕迹，暗自将其记在心里。 一共六辆马车，除了葛尔宝和玛里奥，共15个矮人护卫。 “俺当是什么事呢？”布洛托仰头灌一口烈酒，将酒袋递给身旁的玛里奥，擦了擦沾满酒渍的长胡须，说道： “俺们前几天赶路的时候，刚好在野地里发现了这只孤单又悲伤的小东西深陷在泥潭里，俺们为了让它不用悲惨地饿死，也不至于被狼吃掉。 最后，俺们经过商议，就好心地把它救了出来，然后宰了它，让它变成了有用的食物。你要知道，俺们这群人饭量很大，敞开了吃的话，每顿饭可以吃掉一整头牛，喝光两大桶酒，这只小羊羔甚至都不够俺塞牙缝，于是就便宜你了。布莱恩，快点吃吧，天气冷，羊肉汤暖身子，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嘿！瓦尔达，不要再伤心了，咱们不是已经为这个小东西哀悼过了嘛，这样就够了。”布洛托注意到闷闷不乐的瓦尔达，出言安慰道： “毕竟咱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咱们屁股上又长不了草，不可能让一只小羊羔蹦蹦跳跳的跟在咱们后面，这个可怜的小东西能够帮到咱们，你应该为它高兴才对。” 布莱恩没有加入他们这场关于小羊羔为商队带来多少贡献的谈话，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一大碗肉汤和手里的黑面包上。 不一会儿功夫。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他将这一大碗肉汤消灭得一干二净，并小心翼翼地打了个饱嗝，这才心满意足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布莱恩，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是什么怪物把你伤成这样了吧。”玛里奥像抱孩子一样，抱着他的木头竖琴，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询问道。 明亮的营火将他额头两根向后弯曲的羊角映得熠熠生辉，就像闪亮的黑曜石。 “从爪子的痕迹判断……应该是一只狼人，布莱恩，这只狼人长着红头发吗？” 小侏儒葛尔宝在营火旁缩成一团，双手不住的搓动，斑猫皮斗篷紧紧的裹在身上，像只瑟瑟发抖的猫崽子。 但即使是这样，也遮不住那身上最具标志性的特征：一只大大的鹰钩鼻。 说完，他似乎还觉得冷，又不自觉地朝火堆凑了凑。 “葛尔宝，你要是再靠近一点，鼻毛就该着火了。” 布莱恩笑着提醒一句，看到对方尴尬一笑，连忙将缩成一团的身体又向后挪了挪，他这才继续道： “没错，的确是一只长着红头发的狼人。看你们紧张的样子，应该是认识这只狼人的，对吧？” “当然认识了，这个婊子养的狗东西。”布洛托恶狠狠地咒骂一句，又气哼哼的道：“这家伙从白天就开始尾随俺们的车队，打俺们的注意，为此俺们还跟他干了一架。” “布莱恩，那只狼人现在怎么样？” 提到狼人，玛里奥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神色一惊，连忙抱紧竖琴，警惕地四处查看一下，压低声音道： “你是怎么从他手里逃跑的？他不会在这时候偷偷跟过来吧？我可不敢保证这歌谣可以在一天内生效两次。” “狼人啊……他已经被我干掉了，要不然我又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跟你们聊天。”布莱恩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至于对方提到的歌谣，让他隐隐猜出了其中的原因。 “什么！？狼人被你给杀死了？这是真的吗？” 布洛托闻言，停下了灌酒的动作，嘴巴越长越大，眼睛越瞪越圆，连屁股也直接从石头上弹了起来，然后难以置信地盯着淡定的布莱恩。 其他人也纷纷露出同样的表情，等待着他的答案。 “这……有什么问题吗？”看到众人这么大的反应，布莱恩一时有点给整蒙了，“当然是真的。”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只狼人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是一只变种狼人，今晚还是月圆之夜，他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强狼人，速度快得让我们根本反应不过来。”侏儒心有余悸的接了一句。 他的话语每停顿一下，那颗火光下醒目的鹰钩鼻都会皱一下，“我们联手都不是狼人的对手，神术对他毫无作用。布莱恩，说实话，你真的太让人意外了，竟然能够将那只狼人给干掉，这样我们就不用为明天的行程担忧了，真的太感谢你了。诸神慈悲，你肯定是受到了加尔的指引，才来到这里的。” 如果你知道我是受魔鬼指引，你会作何感想，望着侏儒虔诚的样子，布莱恩心中暗想。 “对啊，如果不是唱歌的灵机一动，唱了首关于狼的歌谣，让他抱着脑袋在地上玩起了懒驴打滚。你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跟俺们闲聊，也不可能吃上一大碗肉粥，更不可能让葛尔宝给你缝合伤口。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布洛托的手有点哆嗦地拎起酒袋灌一口，说道兴奋的地方，立即提起兴趣，他不顾众人投来的嫌弃目光，用五音不全的嗓音，拍打着鼓囊囊的酒袋，欢快的唱道： 嘿！瞧瞧树林里那只翩翩起舞的狼， 龇牙摆尾，活蹦乱跳，跟马驹一个样， 哦，它为何中邪似的踩着舞步？ 因为那快活的野兽无拘无束！ …… 嘿！瞧瞧树林里那只拖着爪子的狼， 垂着脑袋，夹着尾巴，连嘴巴都不张， 哦，为何那头野兽如此悲凉？ 不是求婚受挫，就是没了新娘！ 嗷…呜，嗷…呜，嗷…呜…呜… …… “闭嘴吧，布洛托，唱得比玛里奥的羊叫还难听。”侏儒皱起鹰钩鼻，吐槽道：“大半夜的，万一把母狼吸引过来怎么办。” 话音刚落。 遥远的荒野里，隐约间传来狼群的嗥叫，吓得矮人连忙闭嘴。 布莱恩强忍着笑意，不动声色地望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半羊人，暗自点了点头。 对付这种理智跟兽性在边缘互相挣扎的怪物，有时候唱一些触动人心的歌谣，的确能够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若是在他跟狼人的战斗中，有诗人的歌谣让他瞬间破防的话，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只丧失理智的狼人干掉。 同时，他总算明白，自己靠近这群矮人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会露出这么紧张的神情，原来是被一只狼人给吓得。 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只狼人为什么无缘无故招惹着了这支商队。 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这个粗中有细的矮人布洛托似乎是想用唱歌故意转移自己对狼人的注意力。 “布莱恩，我听说那只狼人是来自剑之修道院的红狼，传说中的四个变种人里的其中一位。”短暂的沉默过后，玛里奥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判断毫无根据。” 布莱恩朝火堆里丢几根树枝，微微摇头，“虽然我没有见过变种人红狼，但我至少知道他是一个人类，还是一名魔剑士，而我杀死的这只狼人，就是一只丧失理智的野兽。” 在四个实力最强、最出名的变种人里，红狼的实力至少排在第二位，但是其残忍嗜杀程度，却是其他人无法比及的。 布莱恩在离开金羽城之前，与实力最差的蛇眼交过手，自然知道这些人的真正实力。 “那个变种人根本不可能是红狼，俺亲眼见过他。”布洛托接了一句，他看布莱恩一眼，说道： “五年前，俺在泰格瑞拉王城的一家酒馆里遇到过他，俺明明看到这家伙喝了两碗牛肉汤，在伙计收账的时候，他却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只喝了一碗，所有人都围过来指证嘲讽他撒谎，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这头发狂的恶狼面子上过不去，竟然恼羞成怒，伸出剪刀手，把酒馆老板的两颗眼珠子硬生生地给扣了出来，吞咽到自己的肚子里，用沾满鲜血的手，拽着这个可怜的老板的衣领，质问他：‘看清楚了没，俺到底喝了几碗牛肉汤？’ 然后还恶狠狠地望向围观的人群，歇斯底里的吼道：‘还有谁想看看俺到底喝了几碗牛肉汤，尽管过来！’吓得俺赶紧跑掉了，该死！当时跑得急，连杯子里的半杯龙噬啤酒都忘了喝。俺猜他一定受了什么刺激，就像唱歌的唱得那样：求婚受挫，没了新娘。所以才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那最后是怎么收场的？要知道，那里可是泰格瑞拉王城。”布莱恩不禁地好奇的问道。 “这俺就不清楚了，俺只记得跟着从人群跑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位长着银发银眼的男人反其道而行，冷着一张臭脸，不怕死地朝酒馆走了进去。” 布洛托晃了晃喝得有点发蒙的脑袋，打个响亮的酒嗝，“俺猜他肯定也是个变种人，不然怎么可能长着一双像水银流动的眸子，随便被他瞅一眼，就好像被凶猛的猫科猎食者盯上似的，剑之修道院的变种人简直就是一群变态、怪胎。” “说实话，再没有比变种人更丑恶、更违背自然的存在了，他们是恶毒的法术与邪恶术士的产物，是真正的恶魔般的造物。除了杀戮，别无所长。”侏儒葛尔宝从兜帽里探出脑袋，声音里带着丝丝颤抖和最为纯粹的恨意： “剑之修道院，那些杀手、刺客、盗贼、王家密探、无耻生物和邪恶术士的栖息之地，也是他们修行恶毒技艺之地。诸神慈悲，总有一天，那座城堡将会在坠星山脉彻底抹去。” 布莱恩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因为他听布洛托提起过，葛尔宝的祖父，一名幻术师，就是死于剑之修道院中的一位等级为‘紫色缎带’的变种人刺客手中。 他明显感觉到，每当玛里奥故意向他提及狼人时，布洛托都会出言转移话题。 一群古怪的人，他心想。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真的想多了。 玛里奥的眼睛在营火中跳跃着翡翠色的火焰，映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叹一声，拨弄一下怀里的竖琴，又换成一副笑嘻嘻面孔，“诸位，我们就不要在这沉重的话题上思来想去了。你们看，今晚的月色这么好，想不想听我唱支歌？” “唱吧，你开心就好。” 布洛托嘟囔着吐了口口水，又往火里添了些柴，“可是，玛里奥，别指望俺会为你那羊叫掏一个子儿。这里不是王宫，也不是深闺怨妇的闺房。” “说得对。”半羊人摇摇头，不经意地看布莱恩一眼，拨出一段优美的旋律。 “既然你不想听的话……”布莱恩从石头上缓缓起身，望向布洛托，“那我们就借一步说话，布洛托，我想跟你谈谈。” “火堆旁一样可以谈。”布洛托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袋，打个酒嗝，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俺再去开桶酒，咱们可以边喝边谈。” “我只想保持清醒地跟你谈谈，不需要别人旁听，也不需要喝酒助兴。”布莱恩的声音很轻，轻到玛里奥不得不停止弹奏，静下心来聆听。 “为啥？在俺看来，只有背信弃义的墙头草和告密者才会遮遮掩掩，布莱恩，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布洛托一脸不满的道。 “你去不去？” 布莱恩不为所动，继续用不容置疑的目光望着这位故意装出一副醉醺醺样子的矮人。 “好吧好吧，俺服了你了，跟你走还不行嘛。”矮人败下阵来，跟着布莱恩一起向安静的湖畔走去。 清冷的月辉下，闪闪发光的湖面传来一声轻响，先是唰的一声，接着是扑通一声，仿佛一条鱼扰动了静止的水面，荡漾出一圈圈波纹。 “布洛托，你们的马车上装的什么货物。”布莱恩直奔主题的道。 他深知这个矮人罗里吧嗦的性格，自然懒得跟他废话。 矮人抬起锐利的眼睛盯着他，“当然是顾客的货物。” “我当然知道是顾客的货物。”布莱恩那双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深邃眼眸对上他的目光，意味深长的道： “布洛托，你要明白，我问你这些，并不是什么出于自己的好奇心。” “俺知道，俺也明白你的意思。”矮人略显无奈的说道：“这的确是顾客的货物，只是…….” “只是这个顾客有点……特殊，对吧？”布莱恩猜出了他的意思，他微微一笑，好奇道：“那你们送给这位特殊顾客的货物是什么？” “粮食啊。”布洛托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又一本正经地修饰着自己的谎言。 “面粉、小麦、玉米、还有咸鱼干……反正都是吃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吗？阿玛斯塔夏正在闹饥荒，这些粮食送过去，至少可以翻上几番。俺们是商人，在商言商嘛，肯定要以利益为主了，对吧？再说了……” 布莱恩当然知道寒冬即将来临的阿玛斯塔夏，正在闹饥荒，具体原因众说纷纭，让他根本无法从普通人口中了解到其中的详细情况。 当然，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仅仅只是好奇而已，并不会专门过问。 至于眼前的矮人……他沉吟一下，笑着说道：“如果你马车上装的是咸鱼干，那我剑鞘里装的岂不是成了腊肉肠。布洛托，我没有打探他人秘密的习惯，但是你们今晚热情地为我提供了治疗和肉汤，所以，作为朋友，有些话……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一句……” “没什么好提醒的！俺不用你来提醒！”矮人激动地咆哮道，声音直接掩盖了营火旁隐隐约约传来的歌声。 “布莱恩，你不就是想说，俺是个骑墙派，墙头草，说俺是人类的走狗和叛徒，为了几块金币和难吃的食物，就可以随风倒，说啊，直接给俺快说出来！不要在这里讽刺俺，俺最讨厌的就是讽刺和嘲讽。” “布洛托，冷静点。”布莱恩平静的道：“我什么都没说，你难道就不能让我把话说……” “是啊！你的确什么都没说！”矮人再次打断了布莱恩未说完的话，吼道： “你只是盯着俺，心照不宣地笑笑而已，一种讽刺的笑。没错，正如你想的那样，俺马车上装的是武器装备，有长弓、十字重弩、链甲、精钢弯刀，而且交易对象还是薄暮森林的精灵。 为了掩人耳目，俺只能放弃海运，从安戴尔和威斯特王国穿过去。俺们就是为了对付人类，你打算怎么做？ 布莱恩，赶快动用你龙首港公爵的身份，还有威斯特小公主未婚夫的身份，去告诉威斯特王国的军队把俺们全部抓起来，心平气和地看着俺们全部被吊死在绞刑架上，再写上：这就是勾结非人种族的下场！ 然后你还要在老国王的盛情邀请下，站到所有居住在人类城市的非人种族面前，骄傲地教他们一堂示范课，告诉他们今天的主题：爱好和平的智慧种族，该如何面对人类与非人种族间的冲突。” “你说完了没？”布莱恩平静地注视着他。 “还没呢！只要有酒喝，俺能一直说到天亮！”矮人赌气的道。 “无论你们怎么做，我都不会掺和到这场冲突中，我想保持中立。”布莱恩见矮人沉默不语，望着平静的湖面，缓缓开口。 营火旁的歌声已经进入高潮，仿佛压制了两人的争吵。 “这不可能！” 布洛托大喊道：“你是半精灵，你不可能保持中立，你还不明白吗？对，你什么都不明白，那就滚吧！骑上你的马，带上你中立的傲慢滚出俺的视线。 布莱恩，你简直让俺烦透了，如果不是你曾经救过俺一命，帮俺们的族人封印过地底魔物，俺手里的锤子早就招呼到你的脑袋上了。” “布洛托，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布莱恩转身望向矮人，耐心的说道： “你难道还看不出世界的状况吗？比如说两个农民为了一块田地拼得你死我活，到了第二天，田地被两个伯爵的手下夷平，这些扈从又把厮杀继续下去。 人们被吊死在路边的树上，强盗割开商人的喉咙，在镇子里，每走一步，都可能被来自贫民区的尸体绊倒。甚至在王宫里，宴会上每一分钟都可能有人面色发青地倒在餐桌下。你还不明白我的真正用意吗？” 漫长的沉默中，营火边，诗人的歌谣结束了高潮，逐渐步入尾声。 “俺知道了，要俺说的话，照你的这个意思，人类肯定没有好下场。”在布莱恩的耐心等待中，布洛托终于打破沉默，语气阴沉的说道：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智慧生物，在贫穷和不幸时都会抱团取暖。时局艰难时，相互帮助会让生存更轻松。可人类呢？他们只想靠别人的不幸发财。 阿玛斯塔夏正在闹饥荒，没有那个王国肯分享食物，反而封锁边境，不让难民涌入，再选择吃掉最弱小的同类。这种做法狼群也会用，为的是让最健康、最强壮的狼生存下来。 不过在智慧种群中，这种选择只会让最坏的坏蛋活下来，然后让他主宰其他人。这一来，后果就显而易见了。” “看来你终于想明白了。”布莱恩露出一丝微笑。 “俺知道该怎么做了，俺谢谢你的提醒，布莱恩。” 矮人说道：“但是你应该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持中立，明哲保身，有多么的艰难，瑟雷恩王国的长老议会都不会同意。 况且，让俺们放弃了阿布雷拉城，你让俺去什么地方找到一个足以自保，又能赚钱的落脚点。 俺倒是想去你的龙首港，那里才是武器商人的天堂，可是那个地方早就被大头佣兵、奸诈的商会、该死的海盗瓜分干净，只要不怕被抢得一个铜板儿不剩，就尽管去吧。” 布莱恩闻言，神色一怔，意外地望着眼前的矮人。 他找对方谈话，除了善意的提醒，并没有想这么长远。 毕竟身为龙首港领主，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未办完，到现在他都没有上任，自然不敢轻易向他人承诺什么。 没想到的是，这个矮人竟然主动向他表露出这种想法。 “所以龙首港和风暴群岛需要一个真正的领主。” 布莱恩稍作深思，向矮人说道：“布洛托，如果你相信我的话，那么我会在龙首港为你们矮人种族留一个位置。” “俺当然相信你的实力，整个金羽城都传开了，人人都知道。” 布洛托满不在乎的说道：“但是，俺不清楚你真正的目的和意图。如果你说的中听，俺并不介意带着俺的小伙子们和武器，帮你在龙首港站稳脚跟。” “如果说我是为了世界和平，为了每个智慧种族都可以拥有一块安居的净土，确保阿斯诺大陆实现持久的和平，让全世界的每一个生灵受益。布洛托，你相信吗？”布莱恩斟酌片刻，用平缓的语气说道。 事实上，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这的确是他心中所想。 他甚至还在想，若是将上古邪物彻底赶走，打算将这个世界建立成一个高等级文明的魔法国度。 然而，这些话说出去又有谁信呢？ “布莱恩，你可以让俺考虑考虑吗？” 片刻的沉默，布洛托挣扎着抬起头，露出坚定的目光。 “你跟俺一起将这批货安全地护送到阿布雷拉城。到了那里，俺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正好我也打算去阿布雷拉一趟。”布莱恩微微点头，伸出右手，“那祝我们旅途愉快，我在阿布雷拉城等你的答复。” “没问题！”布洛托紧握布莱恩的右手，力道堪比铁钳。 半羊人玛里奥的歌声刚好结束，稀稀拉拉的喝彩声正从那边传来。 ………… 第十七章 布林登 “阿玛斯塔夏竟然下雪了？！” 布林登心神不宁地骑在马背上，他穿着陈旧的黑色链甲衫，束镶钉皮带，腰悬长剑和匕首。 一件肮脏的灰羊毛镶紫锻边斗篷贴在肩上，浸透了水，胸前还绣着一枚土黄色的大地为背景，紫色巨龙展翅俯冲的徽记。 简直太反常了，阿玛斯塔夏境内竟然也会下雪。 他不禁脸色阴沉地想：阿玛斯塔夏王国，精灵最后的一片净土：络拉斯卓平原，它曾经青翠又美丽。 月溪河从平原流向黄金海湾，这条清澈的大河早在到达平原之前，就已经又急又深。 因为布莱克特曼的蛮荒群山与薄暮森林常年多雨，又诞生了无数泉源与小溪，它们全部注入月溪河，河周围的一整片络拉斯卓平原都变得丰饶宜人。 清溪如银，从薄暮之森流向络拉斯卓， 在那青翠原野的络拉斯卓， 草长离离，繁花盛开， 在芬芳弥漫的山坡下， 木叶长，蔓草绿， 精灵河水浪滔滔。 …… 布林登庆幸自己曾沉寂于书籍知识的海洋里，以至于让他了解到许许多多各个种族之间的密辛。 许多贤者都认为，络拉斯卓平原是精灵的摇篮。 精灵的大潮从这里出发，涌向外界，征服占据整个阿斯诺世界，最终又在500年前，丢失掉了‘络拉斯卓’这片最后的净土，彻底退出历史的大舞台。 但是，这样的冒险精神现在仍在‘络拉斯卓’平原不时出现。 许多精灵从薄暮森林中走出，来到阿布雷拉这座港口城市，以佣兵、冒险者、流亡者的身份探索自己的命运。 这群长寿的种族从未忘记过自己曾经的荣耀，也从未忘记过曾经的络拉斯卓平原，那最后的一抹净土。 然而今非昔比，在布莱克特曼和薄暮森林环抱的林墙下，布林登一路行走，他看到的是绝大部分地区已经变成荒地，长满荒草与荆棘。 曾经被塔夏人引以为傲的玫瑰花，变成了令人唾弃的野玫瑰。 它们长着生人勿近的尖刺在地上蔓生，攀上灌木丛和河岸，形成一个个草木蓬松的洞穴，甚至还有许多小动物在里面栖身。 平原没有高大的树木，但在杂草丛中，依稀可以看见古老的树木被焚烧砍倒后遗留下的树桩。 这是一片凄凉的乡野，除了湍急的河水哗哗流过卵石的声音，四野一片死寂，烟雾和蒸汽在阴沉的低云下漂浮，滞留在各个洼地里。 布林登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这段旅程到底会通向一个什么样的沮丧结局。 他行走的这条路必须穿过薄暮森林，才能够达到坎波斯这个大平原王国，直至抵达泰格瑞拉。 是啊，他的目的地是泰格瑞拉的王城，他必须完成紫龙公爵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布林登在心中不断的提醒自己。 他原本的行进计划是从威斯特王国的金羽城出发，沿着地精荒原来到雷石山脉下的岩地镇。 然后，再从威斯特王国的边境穿过布莱克特曼中隐藏的那条荒废的商路，这样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到达泰格瑞拉王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虽然他早已做好时刻防备这条荒废的商路中忽然窜出的精灵，以及林间穿梭的利箭，但是却没有预料到比精灵还要可怕的邪恶类人生物。 他不仅听说过号称‘荒野双雄’的地精游荡者和狗头人术士，还亲眼目睹到猎杀之神信徒屠村的惨烈画面，在带人仓惶返回小镇的过程中，还差点被一群食人魔发现。 如此多的危险，让他不得不放弃走捷径的打算，选择穿过阿玛斯塔夏和坎波斯两个王国这条相对安全的路线。 毕竟前往金羽城时，他已经走过一次，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 正因为如此，让他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此时，布林登位于阿玛斯塔夏王国的北方，正率领着一群人正朝着月溪河前进。 这里杂草丛生、多石崎岖，有过一次行走经历的他很清楚，这条布莱克特曼山脚下的道路，在天气正常的时节都尚且难走，更何况是经过昨晚那场雪，道路变得泞泥不堪。 真反常，阿玛斯塔夏竟然也会降雪，还是在深秋时节，他忍不住又在内心抱怨一句。 当然，雪下得并不大，第二天清晨，黎明光辉初现，便尽数融化。 但不管怎么说，布林登仍然觉得这反常的现象是个坏兆头。 前段时间的大雨、涨水、邪恶的类人生物的劫掠和战争，已经让平民接连失去了两次收割庄稼的机会。 其实他们根本收割不了庄稼，因为田地里那些被塔夏人称之为‘黄金’的玫瑰，长满了狰狞的尖刺，变得一文不值。 开成花灾的玫瑰不是灿烂，而是荒凉啊。 这个以‘玫瑰’为荣的王国的平民们太傻了，竟然不去种粮食，而选择种花，布林登实在难以理解他们的想法。 这样下去，若是寒潮迅速到来，肯定会发生饥荒，许许多多的塔夏人将填不饱肚皮，甚至活活饿死。 这个猜想并不正确，因为他们已经开始闹饥荒了，这一路行走，他看到许许多多塔夏人正前往南方逃荒。 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布林登心想。 他曾听自己的侯爵父亲向他讲过泰格瑞拉北境山民的故事。 由于山区的生活特别艰难，每当寒潮降临，大雪铺天盖地，食物严重匮乏时，那里的年轻人必须背井离乡南下，去城市或某座城堡打工，而老人则为妇孺留下仅剩的食物，聚集起浑身所有力气，前往巨龙之脊山脉，宣称外出打猎。 事实上，他们只能在冰天雪地里咀嚼着回忆独自死去，有的尸骨春天或许还能够找到，有的则永远消失…… 他的侯爵父亲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他：虽然他们拥有不理想的生活，但他们却有一颗应付困难的心。 这些灾民又能逃到哪里去？ 薄暮森林？ 豺狼人、食人魔、巨魔、甚至是狗头人和地精，这些邪恶的类人生物绝对会高兴的举起双手赞成这个仁慈的建议。 就是不知道精灵的利箭会作何感想？ 或许......阿布雷拉城才是他们最正确的选择吧。 布林登只希望自己千万不要成为其中一员，他在心中可怜兮兮的想。 但是就他的运气而言，这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他从来都没有运气，布林登露出苦涩的微笑。 是啊，他是一个被厄运缠身的人。 这该死的厄运自他出生那天起，就阴魂不散地陪伴他到现在。 这让他不由回想起了自己的点点滴滴。 从他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自己的母亲就难产而死，为此他的继承人哥哥，自始至终都没有原谅过他。 据说因难产而死出生的孩子，这些可怜的人儿，似乎天生背负着罪责和厄运。 事实正是如此。 他永远都没有运气，泰格瑞拉人最显著的特征是：身材彪悍、壮实，肩膀和胸膛也极为宽阔，他的父亲和哥哥全部继承了这一特点。 而他却继承了他母亲中等的身高和体型，永远不可能当上强大的骑士。 他的头脑不足以成为学者，他的虔诚达不到牧师的标准，他的天赋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名巫师，而他的性格又决定了他当不了一名合格的佣兵和冒险者。 布林登感觉诸神对他好吝啬，除了惊涛城河间侯爵次子的出身，什么也没有留给他。 认真追究的话，至少给他留下了像魔剑士一般的厄运诅咒，让他没有任何运气可言，他苦涩的想。 在他十岁那年，他被自己的父亲送到母亲的家族——阿吉玛尔城，当他无法生育的子爵舅舅的养子。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未来的布林登子爵，但布莱克特曼的精灵毁了他的一切。 他甚至都还没准备动身，他的子爵舅舅就在林间打猎时，被精灵游侠一箭穿胸而死，因为没有来得及任命，他舅舅的爵位和领地也被收了回去。 于是在他十三岁那年，他的父亲费尽心机，为他在泰格瑞拉王城讨到一个成为私生子王子的侍从和伴童的机会。 遗憾的是，当被送到泰格瑞拉城的时候，那位半精灵王子，也就是现在的紫龙公爵，已经提前逃出王宫，而他只能被原路送回。 在他十八岁的命名日，他的父亲又为他在龙首港总督那里争取到一个贴身侍卫的职位。 然而幸运女神从来都不会眷顾他，龙首港被佣兵、商会、风暴群岛的领主，以及海盗组织联合推翻，宣布独立，成为大陆第一个自由联邦贸易港口城市。 而这位总督的尸体也被无情地抛入大海。 尽管如此，布林登对自己的未来依然没有选择放弃，他在惊涛城的练武场磨砺战斗技巧，在父亲的藏书室丰富自己的学识。 或许是他不屈服于命运的坚决信念，让不幸再次惦记上了他。 去年，他的侯爵父亲仍不死心，为他讨回一个伯爵家的小女儿。 命运没有任何反转，像往常一样，在他新婚的那天晚上，这位苗条、标志的新娘对他说自己不喜欢这样像巫师魔像般的生活，她追求自己的未来，于是她趁他不注意，烧掉了婚房，跳到奥拉姆河里，自从消失得无影无踪。 布林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在这重重打击之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彻底堕落下去，反而被莫名地激发起了斗志。 或许是命运的不甘心吧。 在一个晴朗无星的夜晚，没有土地，没有钱财，只有一身铠甲、一把剑、一匹马的他，在无人注视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来到龙首港，先后加入过五个小型佣兵团。 毫无疑问，这些佣兵团要么葬身于矮人王国地底魔物遍地的矿井，要么消失在兽人部落茫茫雪原中。 甚至还有一个佣兵团长的老婆得了疹子，以至于整个佣兵团十几号人，除他之外，全部遭殃， 惊险刺激、又混混沌沌的佣兵冒险生涯，让他像无根浮萍似的，在龙首港随波逐流。 庆幸的是，这种日子在他无意间升起的一个念头：为了前往金羽城，近距离地看一看真正天空霸主狮鹫。 谁曾想，竟然意外碰到了威斯特老国王为公主举办的竞技大会，又让他凑巧遇到了布莱恩这个新上任的龙首港公爵。 泰格瑞拉王室的私生子，龙首港与风暴群岛名义上的领主。 这些熟悉的字眼，仿佛在告诉他，自己曾经错过的侍从，以及贴身侍卫的职位，全部都在向他招手。 在他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这让他开始相信命运了。 命运有许多张面孔，他的命运外表美丽，却隐藏着骇人的本质，它就像惊涛城的河水，在他身边旋转，让他脚步沉重，可他绝不可以回头，不然只会沉入水底。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跪在这位新任公爵面前，以大地和江河的名义起誓，向龙首港与风暴群岛的领主宣誓效忠。 “愿阿斯诺，长夜黑暗，烟消云散，白昼光明，勃勃兴旺。愿汝明睹世间本质，真理环汝四周，诸物一目了然……请起，我是布莱恩，龙首港与风暴群岛领主……” 布林登再次回想起公爵大人的祝词，他话语中的祝福并不是自己的领地，而是整个世界。 那认真严肃的面孔，庄重神圣的话语，仿佛自己已经成为真正的世界统治者。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被这如此‘狂妄’的话语惊到，反而激动得好似自己在进行一场铭心刻骨的古老仪式，就像诗人歌谣中传唱的一样。 这让他心中终于有了前进的动力和目标。 想到这里，布林登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掏出戴在脖子里的一根吊坠。 吊坠上是一枚雕刻着女子脸庞的金币，周围的空白处点缀着一圈金色的幸运草。 “愿幸运女神太摩拉庇护我。” 他抚摸着自己的幸运金币，在心中虔诚地祈祷。 这是龙首港公爵送给自己的一件礼物，同时还有一段意味深长的话语： 人应该大胆行事才算是真正活着。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冒险进取的勇气与决心远比谨慎精密的计划更加重要。 切勿犹疑不决，应当相信女神，将自己交给命运。 要相信自己所拥有的幸运，你就是自己的主人，女神会让你知道这次究竟是幸运还是厄运。 只要你勇往直前努力追求自己的梦想，女神就会助你一臂之力。 如果没有任何设定的目标或方向，那你很快就会跌入本莎芭的怀抱，并体会到厄运的「慈悲」——也就是毫无怜悯。 ………… 毫无疑问，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把他的过去调查得一清二楚。 尽管这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金币，但是在布林登看来，这就是他的幸运金币。 每当第二天清晨准备出发，或者感到心神不宁的时候，他都会掏出这枚幸运金币，向太摩拉女神祈祷。 正因为如此，他们一行11人，畅通无阻地从岩地镇成功踏入了阿玛斯塔夏的土地。 11个人……他苦涩地想。 事实上，他的护送队伍连他和白鸦佣兵团的提斯坦一起，共19人，其中有4名来自泰格瑞拉的贵族子弟，6名流浪佣兵和武士，7名自由骑手。 但是在他们出发的那一天，当他们得知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以及未曾露过一面的公爵大人时，有5人当场愤怒地甩袖离去。 另外2人抵达岩地镇后，在他说出打算从阿玛斯塔夏王国前往泰格瑞拉时，再次失望离去。 至于最后一人……布林登的眼神里浮过一抹内疚，那是一个刚满16岁的年轻人，跟他一样，他也是泰格瑞拉的贵族子弟。 留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他天真的笑容，以及对理想未来的憧憬。 他明明已经警告过这个刚成年的少年，夜晚千万不要离开营火的范围，但是他却睡迷糊了，虽然他被他的叫喊声惊醒后，第一时间就追了出去，并将怪物赶跑，但是那个年轻人的心脏早已被掏走，连他的家族徽章——两柄交错的战锤，也只剩下一半。 这个少年是在他的耐心劝说下才留下来的。可惜的是，他却永远无法将他带回泰格瑞拉。 这是他们从金羽城走到现在，失去的第一个伙伴，布林登只能暗自祈祷这只是个开始，同样也是终结。 他驱散掉悲伤的念头，收拾好心情，专心地驱着马儿继续上路。 此时，他们正准备前往月溪河上游，只要到达河畔，渡过月溪河，就正式进入薄暮森林。 然后再穿过森林，到达坎波斯这个平原王国，他就可以畅通无阻地回到他的家乡——惊涛城。 他早已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他的侯爵父亲，从他手中讨得一支人马，协助自己在龙首港公爵麾下发展，帮助他站稳脚跟。 毕竟白鸦佣兵团的团长卡帕斯，直接将自己整个佣兵团500多人，全部宣誓效忠。 而他呢，只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罢了。 若要认真追究，跟随在自己身后的8个人，其实也算是他名义上的同伴。 不过，他们投靠的是龙首港的公爵，而不是他。 虽然公爵大人将这些人交给他管理，但他并没有交给他如何让这些人死心塌地的追随自己。 布林登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像往常一样，他们一行11人，4匹马儿，两辆乘坐的马车。 除了探路的两名流浪佣兵，和负责断后的一名自由骑手，剩余7人全部坐在马车上。 就当他们一行人即将从泥泞不堪的土路上挣扎出来的时候，两名骑着黑马的流浪佣兵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布林登知道，探路的回来了，于是连忙驱马迎了上去。 “嘿，咸鱼大人，前方发现了一个酒馆，主建筑坐落在月溪河北岸，又长又低的房屋可以延伸到河面上。毫无疑问，这是一家渡口酒馆。” 说话的是一个骑在马背上的诗人，他背着一把鲁特琴，个头矮小，年纪大概三十岁，黑色的头发非常稀疏，褪色的绿衣服上到处用旧皮革打着补丁，腰间别着一圈锋利的飞刀和悬着一柄刺剑。 他是‘洋葱’瑞姆，之所以获得这个外号，是因为他的歌谣像洋葱一样，总是能够骗到人眼泪。 当然，这点对他毫无用处。 ‘咸鱼大人’则是他被这群佣兵取得新称呼，布林登倒觉得蛮合适的。 因为他们河间家族的惊涛城，最出名的就是咸鱼干。 虽说咸鱼翻身了还是一条咸鱼，但至少他拥有翻身的勇气。 “酒馆底层由大理石砌成，上层用石灰粉刷的木材，有马厩，还有座爬满藤蔓的凉亭。当然了，烟囱没烟，窗户也没亮光，完全看不出任何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另一名侦察的骑手补充细节。 这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半精灵，和他手上的长弓一样纤瘦，披着带补丁的绿斗篷，穿着镶钉皮甲、磨损严重的高筒皮靴和结实的无指皮手套，背一个箭囊，里面装满了鹰羽箭。 这位半精灵游侠叫做罗兰德，一个精灵的名字，从他精准的箭术就可以看出，是在精灵圣地长大的。 因喜欢森林色衣服，长着绿头发，身体又细又长，被人戏称为‘瘦黄瓜’。 罗兰德和瑞姆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在这位半精灵游侠的劝说下，他的诗人同伴这才勉强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布林登猜测，这很有可能跟他们的公爵大人也是半精灵有关。 “我上回经过时，这家酒馆还开着，看来已经荒废了。”他沉吟一下，对两位侦察人员说道：“这地方的葡萄酒不错，或许我们可以去酒窖里找到。” “我觉得不太妥当。”‘洋葱’瑞姆担忧道：“里面恐怕藏有人，说不定就躲在地窖里，等着我们上钩呢。” “这就把你给吓着了？”一道略显嘶哑的女音从三人的身后传来，令他们全部望了过去。 布林登看到一位英气逼人的女战士，正驱着毛皮沾满泥浆的白马走过来。 她穿着打补丁的狼皮外套，留着长辫子，腰悬一根刺鞭，背上是一柄带鞘长剑。 看到刺鞭，他总是会想起在龙首港见过的那位被刺鞭抽打面孔的人，那狰狞骇人的面孔，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正因为如此，这群流浪佣兵和自由骑手中，这位来自不列兰德的女人，给他的印象最为深刻。 两人初次见面时，他曾因口误不经意间冒犯了她的性别。 这位女战士猛然间抬起头，将垂在胸前的长辫子甩到脑后，冷冷地注视着他，用足以杀人的目光咆哮道： 老子除了没办法站着撒尿，外套里衬的全是狼皮和虎皮，不是兔毛和松鼠。最好不要在老子眼前指手画脚，我是来投靠紫龙公爵的，不是你这个毛都长不齐的小鬼。 至此以后，他甚至连跟这个女人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庆幸的是，对方一路上，最喜欢保持沉默，没有跟他添任何麻烦。 随着女战士的到来，诗人和游侠眼神一缩，连忙将目光移到其他地方。 “那我们就去酒馆看一看，再做打算，说不定还能找到渡河的船只。”布林登硬着头皮对她说道。 ………… 第十八章 死亡骑士 翌日清晨，光线灰白，空气潮湿，散发着夜雨和晨雾的味道。 整个营地都传来收拾东西的响动，马儿的跺脚声、马具的叮当声、木杆的嘎吱声、马车横木的摩擦声……还有矮人之间粗俗的咒骂声。 布洛托·火铸嘹亮的吆喝声也时不时地从不远处传来。 尽管外面那么吵闹，但半羊人玛里奥驾驶的这辆马车内却好似另一个空间。 外面的一切都不会干扰到这里，仿佛是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其他矮人在靠近马车后，都变得非常安静。 布莱恩坐在马车内，掏出一个小小的香炉，点燃一根散发着淡淡香味儿的宁神香，神情专注地观摩着平铺在眼前一件秘银链甲，时不时地点点头，露出满意的微笑，完全没有受到马车颠簸的影响。 经过昨天一整晚的休息，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手臂上的伤口完全愈合。 今天早上，侏儒葛尔宝又给他重新涂抹药膏和施展治疗神术，那隐隐传来的震痛，也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方声称，只要明天再经过最后一次神术治疗，他就可以行动自如地进行高强度的战斗。 这对于他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因为没有神术和侏儒作用极强的药膏辅助，仅凭他自己的医术，至少也要休息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此时，摆在他面前这张小桌子上的是一件秘银链甲。 毫无疑问，制作材料是珍贵的秘银。 这种金属既能被锤打得延展如铜，又能被打磨得光亮如镜，比淬火过的钢更轻，却更坚硬。 用此金属制作出的防具，往往具备防御力的同时，还会增加自身的敏捷增强值和柔韧性，属于敏捷型职业者最喜爱的装备。 布莱恩拥有着甲施法，当然不会放过穿戴秘银链甲的机会。 若是他昨天晚上与狼人的战斗中，穿戴了眼前的防具，也就不会被对方的爪子伤到。 这件装备是以精密的秘银环相扣织成，由布洛托和葛尔宝两人花费漫长时间的合力铸成，环扣之间的紧密相连程度，甚至可以做到防水的作用。 而且，装备的各个要害部位，也在他的要求下至少覆盖三层，为了防止皮肤摩擦，以及吸收战斗的冲击，里面还衬有柔软的丝绸布料。 这件链甲由他亲自出的设计图，所以和一般的同类比起来，呈优雅的流线型，更加光滑精细，更没有铆钉之类的粗俗配件。 原本商议的交货地点是在阿玛斯塔夏王国的‘财富之城’阿布雷拉。 如今，在荒野中相遇，让他惊讶的得知，这件链甲竟然已经完工了。 于是他不再浪费时间，打算在前往阿布雷拉的路程中，将这件秘银链甲最后一道程序‘附魔’完工。 毕竟这是一件他迄今为止，设计的最用心、也是花费最大代价制作的防御装备。 所以他不但要在这件链甲上刻印法术防护效果，还打算增添一道咒法学派的短距离传送法术，让它品质至少达到「紫色」卓越品质。 在这种情况下，跟随商队旅行的好处就彻底显露出来的。 他完全不用为赶路和食物发愁，只需安安生生地待在马车里，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到达目的地。 就这样，时间随着太阳的逐渐升高，一点一点过去。 当布莱恩对这件装备有了详细的了解，并开始思考着如何刻印符文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布洛托的商队全部停了下来。 于是他将链甲收起来，掀开马车的帆布，向赶车的玛里奥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堵车了。”玛里奥站起来望一眼，郁闷的道。 布莱恩从马车里钻出来，向前方望去。 他看到在这个狭窄的林间小道挤满了车子，充斥着人群的喧闹、牲畜不耐烦的哼哧声、以及各种粪便的恶臭味儿。 由于道路两侧全部都是泥泞的林地。 显然，绕路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嘿！老头儿，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性子最急的布洛托率先跑过来，向最后的那辆货车上的农夫询问道。 这个上了年纪的农夫靠在稻草上，用草帽盖住脑袋，看起来像是打盹儿，又好像快死了一样。 听到布洛托的询问，老车夫用手掀起草帽，露出惺忪的双眼，又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这才望向矮人，说道：“封路了，从早上就开始封了，只能坐在这里等着放行。” 老车夫说完，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为什么封路？” 布洛托滑稽地踮了踮脚尖，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询问。 “因为食人魔屈膝之桥上出现了邪恶的死亡骑士。”老车夫说道：“早上有个骑士过桥的时候，被守在桥上的死亡骑士一枪挑落下马，坠入了峡谷，马儿被吓得口吐白沫，一动不动。” 死亡骑士？ 布莱恩提起了一点兴趣，他跳下马车，走到布洛托身旁。 “这都中午了，威斯特王国的管事的呢？”矮人继续询问道：“他们就这么傻乎乎地看着，连管都不管吗？” “唉，有人已经试过了。” 老车夫吐掉嘴里的稻草，“商队护卫和附近的瑞斯子爵派遣了五十名弓箭手，从桥的两头，把他团团围住，想要射死他。结果压根儿没用，这些箭全部从死亡骑士的身体穿过，像影子一样，当场射死了两个倒霉的士兵，十几个人因此中箭受伤的，还差点射掉了瑞斯子爵的命根子……” “听说瑞斯子爵都吓得拉裤子了。”另一个中年车夫加入了这场谈话，他吐了口唾沫，笑嘻嘻的说道。 “闭嘴！俺对拉裤子不感兴趣。”布洛托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又望向老车夫，“继续说，到底怎么回事？” “死亡骑士驾着他的战马，像幽灵似的，飘了过去。”老车夫继续道：“他提着长枪，指着这群被吓傻了的小伙子们，冷冷地哼了一声：生者何故干扰死者？滚！不要在我面前侮辱骑士的荣耀！然后又立在食人魔桥的正中央，把这条路堵得死死的。 瑞斯子爵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选择去聘请巫师来对付，因为他们的刀剑砍在死亡骑士身上，就跟砍在空气里一样，毫无作用。可是这地方哪有什么巫师。” “有点意思……” 布莱恩隐隐猜出了这个所谓的‘死亡骑士’的真实身份。 于是对两人说道：“走吧，与其在这里问来问去，还不如亲自过去看一看。” 布洛托与玛里奥闻言，欣然应允，跟着布莱恩穿过乱糟糟的人群，向桥头堡走去。 沉默的侏儒葛尔宝对此并不敢兴趣，带着自己的乌鸦回到了马车里。 食人魔屈膝之桥是通往血石双门要塞的唯一一条道路，是精灵时期就存在的一座重要建筑。 据说，精灵在建立这座大桥时，征用了许多食人魔奴隶，所以才以此命名。 从桥头两侧各立的一尊食人魔跪在地上的石雕就可以看出。 布莱恩站在一块岩石上，远远地望向桥梁中央的‘死亡骑士’。 立在桥上的是一名身着全身铠甲的骑士，体格高大魁梧，戴着两侧插有鹰羽的钢铁面罩，看不清面容，一身精钢打造的深绿铠甲，绿如密林，绿色丝线和钩扣，在暗淡的阳光下熠熠发光。 他手握骑枪，像尊石雕站在桥上一动不动，给人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而且，他的身体除了看起来有点半透明之外，就如同活着一样。 这是魅影骑士，那些死于战场上或为捍卫誓言而死的骑士的残留幽魂，布莱恩一眼认出了‘死亡骑士’的真正身份。 尽管魅影骑士经常与幽灵混为一谈，但是他们并不会对未尽之事的渴求所束缚。 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选择结束自己的不死存在，因为他们的灵魂完全是心甘情愿地滞留在世上。 要么是处于对前主人的忠诚，要么就是必须完成某项任务来满足自己的荣誉感与责任感。 比如，一个誓死保卫堡垒的护卫，可能会在死后化为魅影骑士归来继续守卫此地，直到有新的守卫来到接替他的职责，或者堡垒被彻底摧毁，才会永久消失。 布莱恩注意到桥下深不见底的峡谷，隐隐猜出这个魅影骑士很有可能是曾经跌落峡谷的守护者，由于被负能量扰动，导致自我觉醒，这才继续守护着这座大桥。 他曾听人提及过，两年前，阿玛斯塔夏的黑色大军入侵威斯特王国时，在这座大桥上进行过一整晚的桥头争夺战。 战斗结束之后，威斯特王国守护桥梁的骑士和士兵们战死的尸体，全部被丢入了峡谷。 至于这个骑士到底是不是其中一员，他不太清楚。 因为他并未在对方的铠甲上看到家族徽记，同样也没听到有人认出这名魅影骑士生前身份的消息。 那么，这很有可能是几个世纪以前的。 或许两年前的那场战争，让峡谷深处的负能量变得浓郁起来，这才在机缘巧合之下被唤醒。 “怎么样，布莱恩，你能对付吗？”布洛托凑了过来，主动询问道。 玛里奥先是担忧地看布莱恩的左臂一眼，随即好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没什么问题。”布莱恩微微摇头，转身望向桥头堡，“我觉得，在动手之前，至少也要索取一点报酬，不然岂不是白忙活了。” 虽说他现在有伤在身，不适合剧烈活动，但他是一名巫师，放几个法术，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况且，他能够感觉到这个魅影骑士的大概实力，杀死之后，除了不菲的经验值和魔法能量外，甚至还会获得一颗只有亡灵生物才会爆出来的灵魂晶石。 这样的话，他的秘银链甲的附魔材料就直接集齐了。 “说的对。”布洛托笑着道：“这么一尊死亡骑士，仅仅只是看一眼，就给俺慑人的压迫感，报酬一定很高。” 布莱恩一边走，一边向他们纠正怪物的真实来历。 来到食人魔屈膝之桥的桥头堡，他惊讶地发现，这里聚集了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全部坐在营火边养精蓄锐。 因为桥头堡的作用类似于收费站的关卡，平时只有两三个士兵，一个马夫、一个收费员。 有点歪斜的瞭望塔顶上，一名士兵正在放哨，并用手中紧握的十字弓拦住了他们去路。 布莱恩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目的，居高临下的士兵，对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魅影骑士恶毒地问候着他的全家，又在他全家女性的身上增添了详细的描述，这才放行，并指示一名士兵带他们去见这里的长官。 因为他若是再晚一点放行，脾气暴躁的布洛托就要用矮人种族的热情，去问候他全家了。 院子里有栋开放式的棚屋，里面躺着几个人，他们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起，伤口裹着染血绷带。 不远处，还有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毫无疑问，这些受伤的士兵全部都是在对付魅影骑士时，被桥对岸的士兵留下的，真是一群可怜的倒霉蛋，尤其是盖白布的。 在士兵的指引下，他们来到桥头堡的大厅，昏暗的房间里满是烟味儿。 衣着华丽的瑞斯子爵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正对三名商人和一位拄着拐杖的胖男爵大喊大叫。 桥头堡的队长坐在椅子上看热闹，他的胳膊上绑着绷带，就像个霜打的茄子。 布莱恩注意到瑞斯子爵的黑羊毛裤上，还真有一个被射穿的箭洞。 不过，并不像那位中年农夫说的那般，吓得拉裤子了，应该是擦到了大腿的皮肉，留下了一点血迹。 “我他妈都说了，附近没有巫师！” 瑞斯子爵一拳砸在快要散架的桌子上，站直身子，正了正自己的衣领，吼道： “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武器对‘死亡骑士’没有任何作用，为此，我还丧失了两名手下，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向他们的父母解释这场误杀。在专业人士或者巫师到来之前，我什么尝试都不会去做了，这愚蠢的做法，只会让我的士兵白白送命。” “我得天黑之前赶到血石双门要塞！”胖男爵用手中的拐杖指着瑞斯子爵的鼻子，也吼道： “我得把这些粗粮按时送到！塔夏人的难民都等不及了，如果我迟到了，脾气暴躁的奥蒙德伯爵真会砍我脑袋的。等我到了血石双门要塞，我一定会向奥蒙德伯爵申诉！申诉你担心自己的命根子，任由邪恶生物在王国境内肆虐，这才耽搁了我的宝贵时间。” “放心吧，伯爵大人他不会砍你脑袋的。” 瑞斯子爵嘲笑道：“相信我，他最多只是踢你的屁股，所以，我建议你在到达要塞之前，先往裤子里垫一层稻草。”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胖男爵被气得脸色涨红，他将手中的拐杖朝地面用力砸了砸，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在跟你谈论正事，普通的铁箭没用，为什么就不能尝试着用抹上焦油的火箭。要不然的话，那怕是向他丢炽火胶和强酸瓶也行啊，反正他就像个靶子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总比垂头丧气地坐在这里好啊。” “我已经派人正在四处搜寻巫师和专业人士，耐心等着吧，谁敢保证‘死亡骑士’一定会像个靶子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瑞斯子爵冷冷的道：“你以为他是你的情人，脱光了躺在床上，张开双腿，小鹿乱撞地任你摆布。” “怎么回事？” 瑞斯子爵终于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布莱恩一行人，他望向领头的士兵，“又是闹事的商人？我不是说过了，再敢闹事，就给我狠狠地踹他们的屁股！” “不是，子爵大人。”士兵回答，“是冒险者，他们说可以对付‘死亡骑士’。” 瑞斯子爵冷漠的脸庞上瞬间露出开朗的笑容，他迎上前来，打招呼道： “冒险者阁下，我不管你叫什么，只要能快点干活儿就好，‘死亡骑士’你看了吗？看了就赶快开价吧，我们马上给你凑。要不然，我这里都快成菜市场了。” “500金币。”布莱恩不假思索的报了一个非常合理的价格。 “500金币？你疯了啊，怎么不去抢啊！”一个商人说道。 “又是一个散发着铜臭味儿的冒险者。”另一个商人附和道。 “我觉得，正是因为怪物太多，让他们学会了漫天要价。”第三个商人连忙跟着接了一句。 “没错，冒险者生来不就是杀怪物的，就跟屁股天生用来拉屎一样。”胖男爵做最后的补充： “在我那个年代，冒险者身上还没有铜臭味儿，他们只会发出绷带的味道，他们没有丝毫迟疑，从来不在乎酬金多少，只在乎效率……” “砰！” 瑞斯子爵再一次将拳头重重地砸在快要散架的桌子上，打断了胖男爵的话语，他厌恶地看着三个商人和胖男爵，对他们吼道： “你们是训练有素的乌鸦吗，轮流在这里来回聒噪？够了！这是我的地盘，所以这500金币由我一人出200，剩余的300金币你们四个平摊，赶紧的，别耽搁大伙儿时间。” “我们最多付你450金币。”胖男爵跟几个商人对视一眼，说道：“‘死亡骑士’到了晚上就会离去，你们不要趁火打劫，大不了我们等到天黑就是了。” 未等瑞斯子爵开口，看热闹的矮人布洛托率先忍不住了。 他跳出来，向这个男爵比了一个在矮人群体中很流行的侮辱性手势，然后吹胡子瞪眼地爆了句粗口： “去你妈的晚上就会离去！那是魅影骑士，他会在桥上一直守到深渊恶魔降临，还不用吃喝拉撒。咱们走！这活儿咱不接了。看在恶魔和魔鬼的分上，你们拿着省下的钱去擦屁股吧。” 说完，布洛托煞有其事地拉着布莱恩准备离去。 “500就500，该死的！天底下的冒险者怎么都这样。”胖男爵在内心咒骂两句，连忙赔笑地对布洛托说道。 随后转身跟旁边的三个商人，七嘴八舌地商议着该怎么分配剩余的300金币。 拿到钱之后，布莱恩微微点头，直接向食人魔屈膝之桥走去。 除了布洛托和玛里奥，看热闹的人全部远远地吊在他的身后。 “生者何故干扰死者？” 随着布莱恩在身后无数吃瓜群众的惊呼中，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魅影骑士，提着骑枪指向他，彻骨的声音如冰湖破裂。 “我不管你是谁，我是来向你发出挑战的。”布莱恩停下脚步，对魅影骑士说道：“你是一名骑士，所以我要跟你来一场荣耀的骑士对决，战斗直到一方投降为止，你敢接受吗？” 他了解魅影骑士的特性，自然知道对付这种直肠子的亡灵生物的方法。 说出这种话，就意味对方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会使用任何死灵系的超自然能力，而是用传统的战斗方式跟他挑战。 骑士钢铁面罩里的双眼闪闪发光，他望向布莱恩，冷冷的道：“冒险者，你要求跟我一对一决斗？那就决斗吧！让传令官报出我的名号！让诸神裁决我们的命运……” “是魅影骑士疯了，还是布莱恩疯了啊。”布洛托拽了拽自己的胡须，“要打就赶紧打啊，怎么在这里喋喋不休的。” “嘘，你小声点。” 玛里奥对矮人说道：“我正在把魅影骑士的话记下来，也许对我的新歌会有帮助。” “闭嘴！堕落的矮人和肮脏的羊头人。” 魅影骑士隐藏在钢铁面罩的深蓝色目光投在矮人和半羊人身上，“我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侮辱骑士的荣耀，除非跨过我的尸体，胆敢取笑荣耀、取笑我的人，他或我的血必将在这土地上流淌。” “他竟然能听到咱俩的说话，真难以置信。”布洛托小声嘀咕一句，“俺才不是堕落的矮人。” “竟然叫我肮脏的羊头人……”玛里奥露出受伤的表情。 “向我发起挑战的冒险者！” 魅影骑士掀起钢铁面罩，冷冷的道：“虽然你拥有帮手，但我并不惧怕你，因为我拥有律法、信仰和处女的泪水，准备迎接我的挑战吧！” 话音刚落，魅影骑士重重地放下钢铁面罩，朝着布莱恩发起冲锋。 ——“二环法术：次元跳跃！” 在围观群众的惊呼中，布莱恩不慌不忙地启动法术，暗淡的光粒迅速在他周身旋转，让他在原地消失，出现在食人魔屈膝的雕像上。 ——“类法术能力：次级异界盟约！” ——“二环法术：怪物召唤术！” 站稳脚跟后，他毫不犹豫地连续施放出自己的两个召唤法术。 顷刻间，地面开始闪烁耀目的光辉，同时浮现出两道金色法阵。 一颗散发出音乐般柔和轻笑的浮动光球，率先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内。 紧接着，另一道法阵毫不示弱地飞出一只金色的展翅猎鹰。 ——“类法术能力：强光射线！” 光球形状的圣光神使率先发难，一道灼热的金色射线，瞬间击中冲锋而至的魅影骑士，发出滋啦啦的灼烧声响。 ——“超自然能力：破邪斩！” 展翅的天界猎鹰，随着一声尖啸，全身骤然间爆发出夺目的金色光辉，居高临下地向魅影骑士急速俯冲。 ——“一环法术：次级火焰球（强效）” 站在雕像上的布莱恩飞速地念完法术咒语，火球快速凝聚成型，在他掌心跳动摇曳，劈啪作响。 然后，在他的控制中激射而出，直扑正在金色光辉中哀嚎的魅影骑士，爆发出一团团烈火。 “目标已死亡！” “正在抽取灵魂能量……” “获得魔法能量300点！” “获得经验值1200点！” …… 魅影骑士一句‘卑鄙的冒险者’还未骂出，便在火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又立刻卖力地为他轻松写意的魔法表演鼓起掌来。 布莱恩伸手一招，天界猎鹰和圣光神使各自消散，地上的一颗灵魂晶石也飞入他的掌心。 ………… 第十九章 暴掠佣兵团 安静的车厢内，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中间摆放着一张短腿的橡木小桌，上面是一只已经开始变绿的黄铜烛台，烛台上布满结块的硬蜡。 蜡烛在布莱恩的命令下，燃起摇曳的烛火，给黑暗的车厢内稍微添上了一点光亮。 他挥挥手，一道黑影落在面前的桌子上，并伸展开自己的左翼，用尖锐的喙，梳理沾满露水的羽毛。 这是一只羽毛为漆黑色的猎鹰，它健壮的双翼镶着金黄的边羽，翎羽是白色的，脑袋上还长着两丛高立的尖毛。 这只小动物是他利用类神力施法，从自然位面万兽园中召唤出来的，让它拥有了可以在物质位面长时间驻留的能力。 这种猎鹰娇小的体型，意味着它并不具备鹰类猛禽凶猛的战斗力，但胜在速度飞快，耐力充足，还拥有着强大的远行能力。 最关键的是，相较于其他猎鹰，它的智力属性很高，还颇具人性，可以快速理解主人话语的意思。 属于自然位面万兽园中特有的一种自然盟友，他花费了很大代价，才连哄带骗地与这只小动物缔结了合作的盟约，以供他驱使。 布莱恩召唤这种特性的猎鹰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自己与龙首港的佣兵手下，互相传递一些信息。 本来他考虑到的通信物品是传讯石，但是制作这种魔法物品的材料和花费太大，距离过远的情况下，还需要双方均具备施法能力，让他直接放弃了这个打算。 毕竟他现在是龙首港与风暴群岛名义上的领主。 虽说现在还脱不开身上任，但并不代表这未上任的这段时间，会对自己这个陌生的领地不管不问。 看到这只猎鹰带着信件返航，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这群佣兵手下已经回到了龙首港。 于是他招了招手，这只小猎鹰瞬间会意，飞到他的近前。 布莱恩取下绑在猎鹰腿部的羊皮卷轴，让其重新返回自己的位面休息，这才摊开查看起蚀刻的内容。 “暴掠佣兵团？” 过了一会儿，他皱着眉头自语一句，脑海中开始回忆着这支佣兵团的资料。 暴掠佣兵团，拥有近1000名战士，他们的团长是一名来自极北荒原的半兽人，比他的半兽人同类更聪明更敏锐，依靠纯熟的战略能力、个人实力和声名远扬的暴躁脾气，稳稳地控制着一支实力强大的佣兵团。 由于这位佣兵团长一直包容其他颇具智慧的邪恶种族与自己联合，致使他的手下主要以由兽人和半兽人组成，甚至还有为数不多的食人魔和巨魔。 这也导致这个佣兵团的行事作风以残忍、嗜杀著称。 两年前，威斯特与阿玛斯塔夏的战争中，就出现过这支佣兵团精锐小分队的影子。 正因为这些佣兵的协助，塔夏人才能够在威斯特王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悄无声息而快速地拿下血石双门要塞。 以至于引发了一场规模庞大的地精荒原之战。 如今，随着龙首港宣布独立，导致成为了大陆第一个自由联邦贸易港口。 他们利用寡头政治，控制着这座最大的港口城市。 所谓的‘寡头政治’，即是由多个不同党派领袖控制的寡头政治政体，他们将这座城市领土划分为各自为政的地区，或组织在一起进行统治。 即便如此，这支佣兵团仍然不具备加入这个政治体系的权利。 由此可以看出，以他现在的势力，想要成为龙首港和风暴群岛最具话语权的统治者，有多么的艰难。 难怪泰格瑞拉王国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掉这座烫手的山芋，又如此大方地送给他这个半精灵私生子。 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 此时的他，除了白鸦佣兵团，只有以布林登为首的十几名由佣兵和冒险者组成的护送队伍。 虽说他当时并没有面见这群在金羽城投靠自己的手下，但他却在暗中观察过他们。 这群人里，除了那位来自不列兰德的女战士，让他惊讶了一下，其他人的实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出类拔萃。 他安排给布林登的任务，看似是让他们帮自己护送物品，其实真正的目的是给他们的一个考验。 若是这些人真的可以坚持下来，并完成自己的任务，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的骨干人员。 而且那位自称从来没有运气的布林登，身为侯爵次子，他并不认为布林登的老父亲会对他投靠自己不管不问。 说不定在他们一行人到达惊涛城时，他的侯爵老父亲很有可能会资助自己的孩子。 当然，也有可能把他关在惊涛城的水牢里，断绝与自己来往。 至于到底该如何选择，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能够成功回到泰格瑞拉王国。 布莱恩收回飘远的思绪，意念一动，手中的羊皮卷轴瞬间引燃，化作一堆毫不起眼的灰烬。 猎鹰需要在自己的位面休息一天，所以第二天才能给卡帕斯回信。 信件中之所以提到暴掠佣兵团，其主要原因是卡帕斯的手下，从暴掠佣兵团的活动轨迹，判断出他们的目的地是阿玛斯塔夏王国。 而布莱恩的目的地正好也是以非人种族为主的阿布雷拉城，所以才会向他详细介绍了一下这支佣兵团的资料，以防不测。 并且还让他意外得知，暴掠佣兵团的精锐战士，几乎都会在自己的左臂上纹一个锯齿弯刀的纹身，这是辨认他们的最好方法。 由此可以看出，这位佣兵团长办事的细心之处。 根据矮人布洛托向他透露的消息称：阿布雷拉城的长老议会也想效仿龙首港独立，成为第二个自由联邦贸易港口。 对于这件事，布莱恩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龙首港之所以能够独立，依仗的是佣兵团和财阀商团，可谓是势力与财力兼备，甚至还有风暴群岛的岛主在暗中推波助澜。 而他们这座以非人种族为主的阿布雷拉城，除了钱比较多，根本不具备抗衡阿玛斯塔夏王国军队的实力。 所以，布莱恩其实并不看好他们的独立。 “骑手！” 这时，一道粗俗洪亮的嗓音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外响起，“前方有骑手！” 布莱恩神色一动，掀开帆布，走了出来。 “布洛托叔叔，前方有一群来自不明的轻骑兵，正朝咱们的方向驶来。”探路的矮人瓦尔达正在汇报，声音凝重而低沉，“来者不善！” “全部停车！” 骑在马背上的布洛托拉了拉缰绳，对身后的车队咆哮道：“注意警戒，小伙子们，动作都麻利点儿！瓦尔达，把战锤递给俺。” 矮人们叫停车队，全部将装填好的十字重弩放在膝盖上，用披在身上的焦油斗篷盖好，严阵以待。 瓦尔达连忙从马车上的一块羊皮下面，拿出一柄沉甸甸的精金战锤。 布莱恩注意到，这柄战锤的锤头部位还有尖锐的钩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布洛托将锤柄塞进靴子，战斧放在马背上。 布莱恩示意身旁的玛里奥躲在车厢里，然后纵身一跃，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骑在自己提前备好，始终跟随在马车旁的轻型马背上，与布洛托一起，来到车队的最前排，望向前方的道路。 “是奥蒙德伯爵的轻骑兵。” 过了一会儿，布莱恩说道：“看来这里已经距离血石双门很近了，这是他的轻骑兵小队，我认得出他们旗帜上的箭鹰徽记和服饰。不过，还是不要放松警惕，因为徽记和衣服很容易弄到手。” 看到箭鹰徽记，他想到了曾经在‘钢锤’酒馆遇到的几位贵族子弟，他们佩戴的徽记同样也是箭鹰。 不过，现在服役于荆棘堡的游侠部队。 “俺也是这么认为的。”布洛托微微点头。 骑兵在漫天灰尘中迅速接近，大概有十五个人，他们除了举着奥蒙德伯爵的白色为底，蓝色箭鹰的旗帜外，还有一面象征着威斯特王国的金狮鹫旗帜。 “既然是王国的军队，还是我来应对比较合适，若是发生意外，看我眼色行事。”布莱恩与矮人对视一眼，说道。 布洛托感激地看他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停！” 最前面的骑手大喊道，他披着暗蓝色的斗篷，高大威猛，左侧的脸颊上还有一道深长的疤痕，以及少了一个耳朵。 毫无疑问，他肯定是这队骑兵的头儿，“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问话者是谁？”布莱恩冷静地在马鞍上坐直身子，“以什么人的名义？” “爱打听的阁下，我们是奥蒙德伯爵的部队！问话者乃是血石双门要塞第十三骑兵小队队长丹威尔，他不喜欢重复提问！立刻回答！你是谁？” “真抱歉，我们刚好也是王国的部队。”布莱恩神色平静的道。 “谁都能这么说！我没看到有人穿着王国的服色！也没有发现飘扬的旗帜！看到的只有一群粗俗的矮人！”骑兵队长冷冷地回应道。 “那就过来点儿，小队长，瞪大眼睛，看看我手中的这张通行证。”布莱恩掏出柯尔妮公主送给自己的王国通行证，向他展示。 “干嘛冲我亮纸张？” 队长纹丝不动，而是皱着眉头，“你看我像是识字的人吗？这种纸只要有钱，什么地方都可以搞到，不过有个显眼的图案而已。” 布莱恩对身旁的矮人使了一个眼色。 布洛托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立即在马背上直了直身子，攥紧斧柄，锋利的斧刃指着骑兵队长的鼻子，咆哮道： “不认识通行证，那就瞧瞧这个！这总认得吧？好好闻闻，看你记不记得上面残留的味道。” “去死吧狗娘养的！”葛尔宝的乌鸦突然从车厢里窜出来，落在布洛托的肩头，尖叫道：“这个砸草的！” “啊，这鸟儿真是一针见血。”布洛托拍了拍自己的斧柄，恶狠狠地注视着骑兵队长。 骑兵队长脸色微变，他扯住缰绳，马儿不安地抬了抬前蹄，向后退了一步。 他望着布洛托，脸颊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瞬间充血，变成紫红色，同样也大声咆哮道：“乡巴佬矮子，你敢威胁我？我，可是奥蒙德伯爵的部下！” “我们是国王的部下。” 布莱恩平静地说，“而且，你要知道，就算是你们那位喜欢踢人屁股的伯爵站在这里，也不敢冲我这么说话。我警告你，骑兵小队长，别做过头儿。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在王国境内还有巡游的骑兵部队。” “我们在这儿放哨！”骑兵队长理直气壮的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谁？你说你是国王的部队，国王什么时候学会雇佣矮人了？” “你看到我的通行证了。”布莱恩眯了眯眼睛，不紧不慢的道： “如果认不出上面的图案，那么我有理由怀疑你的身份。因为你们的旗帜上有相同的图案，所以你应该认得。你瞧，你紧张的样子，就像个被拆穿的放荡女子。” 骑兵队长神色一怔，明显收敛了些，显然布莱恩冷静的言辞和意味深长的目光，对他产生了影响。 “嗯……”他伸手挠了挠左侧脸颊并不存在的耳朵，“好吧。如果你们的身份真跟宣称的一样，那应该不会介意让我瞧瞧马车里的货物吧。” “事实上，我们不但介意……” 布莱恩伸手制止冲动的矮人，深邃的眼眸注视着骑兵队长，冷冷的道： “而且还非常介意。我们运送的货物与你无关，骑兵小队长。另外，我也很好奇你们到底在找什么，抓土匪吗，还是精灵？” 骑士队长深深地看了布莱恩一眼，微微点头，他把手伸向自己的佩剑，“那我就告诉你，阁下。我们的伯爵大人禁止任何商人向阿玛斯塔夏王国运送粮食。但是，却有很多不知死活的家伙，试图从要塞的其他地方，将粮食偷偷运到阿玛斯塔夏王国境内。如果让我在你们的马车里发现有粮食，就不会相信你们是国王的部下，就算是你再掏出十几张通行证，也只能拿去擦屁股。” “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 布莱恩抚摸马鬃的手，悄悄向布洛托打了一个手势，不急不缓的说道：“如果你们想找粮食，那就去找吧。我同意了。” “搜！” 骑兵队长将戴着黑色鼹鼠皮手套的左手伸向天空，下达命令。 他身后的骑兵闻言，各自互相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摸到自己的剑柄上，拉着缰绳，整齐有序地分成两股，左右分散开来，呈包夹之势，朝矮人马车冲去。 “动手！” 布莱恩一声冷喝，佩戴在右手的白金戒指，骤然间绽放出呈锥形散射状的斑斓炫目之光，毫无征兆地将右侧即将临近的一队骑兵笼罩。 ——“一环法术：七彩喷射！” 耀目的光芒，像无数道锋利的匕首，刺入大多数被笼罩的骑兵与坐骑。 霎时间，一匹匹马儿因眼部的刺痛，惊慌地原地转圈，在嘶鸣中人立而起，骑兵的惊呼、尖叫也加入这混乱的合唱，在消散的光芒里接连不断传出。 “去死吧狗娘养的！” 布洛托肩头的乌鸦像支利箭般冲向高空。 它那嘶哑的嗓音宛如一种征兆，严阵以待的矮人战士们纷纷亮出藏在焦油斗篷里的十字重弩，一根根尖锐的利箭在阳光下眨着刺目的寒光。 顿时，伴随着阵阵弩机碰撞出的咔嚓声响，十几支弩箭，仿佛十几只鸟儿展翅腾空，如雨般冲向被「七彩喷射」淹没的骑兵和战马。 一道道利箭入肉声传出，马儿和骑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从布莱恩戒指上绽放出光芒，以及乌鸦的尖叫和弩箭的疾驰，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以至于这支骑兵小队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随着中箭者纷纷哀嚎着坠地，矮人战士们立即丢下手中的重弩，抄起战锤或利斧，恶狠狠地朝这股骑兵扑了上去。 左侧朝着马车方向奔去的骑兵队长终于意识到了致命的危机，他连忙猛地拉紧缰绳，大喝道：“撤退！快撤退！” 然而，当他们反应过来，准备调转马头的时候，为时已晚。 布莱恩的法术刚好准备完毕。 ——“二环法术：蛛网术！” 随着他掌心的施法材料‘几根蛛丝’消失，一大片多层坚韧而又粘稠的丝织物，像洒入河面的渔网般从天而降，铺天盖地的将大多数来不及躲开的骑兵笼罩。 这些白色的蛛丝看起来像蜘蛛网，但远比蜘蛛网更长更粗。 坚韧的蛛网上附带的粘性物如蛆附骨般牢牢地缠在骑兵的身上，让他们就像困在渔网中挣扎的小鱼。 骑兵们大呼小叫地挥舞着手中的利剑，打算砍断坚韧的蛛丝，又猛地马肚，试图利用马儿的速度挣脱而出。 不过，冷眼旁观的布莱恩根本不给他们任何逃跑的时间。 ——“一环法术：燃烧之手！” 他以极快的速度掏出一张魔法卷轴，拆掉捆绑卷轴的系带，一道灼热的锥形火焰从燃烧的卷轴中喷涌而出，笼罩向这群还在网中挣扎的小鱼儿。 瞬息间，炙热的高温火焰引燃坚韧而粘稠的蛛网，爆发成一片火海吞噬了所有的骑兵。 这七八个在蛛网中挣扎的骑兵随着火焰将蛛丝引燃，终于挣脱束缚，他们仿佛一匹匹来自炼狱的梦魇战马，全身燃烧着烈焰，冒着呛鼻的硝烟，‘气势汹涌’地在道路上拼命狂奔。 感受到增长的经验值，布莱恩连忙驱赶自己的坐骑，向安全地带撤退，毕竟他胳膊上的伤还未养好，不合适近战厮杀。 剩下的事情，这些矮人战士完全可以解决。 此时，这毫无征兆的战斗正以极快的速度落入尾声。 他看到从马背上跳下来的骑兵队长已经扑灭身上的火焰，正准备用两条腿飞快地向复杂的密林中狂奔，又眨眼间便被布洛托追上。 在即将临近的刹那，这个大胡子矮人战士用尽毕生力气挥舞着手中战斧，凶猛地劈在他的肩膀上。 锋利的斧刃穿透皮肤、肌肉和骨头，几乎将骑兵队长的半边身子硬生生劈开，只剩几丝皮肉和肌腱相连，松垮地摇摆着，倒地身亡。 布洛托再度取下挂在腰间的精钢战锤，猛然间脱手而出，向不远处的另一个逃跑的士兵砸去。 伴随着战锤爆发出凛冽的破空声，精致地命中士兵的脑袋，力道之猛，瞬间炸开，像破碎的西瓜。 与此同时，另一个慌不择路的士兵跑向马车附近，侏儒葛尔宝冷漠地看他一眼，掏出一颗鹅卵石大小的黑色小球，丢在他的身上。 顿时，这名士兵全身被无数爆裂的火花点燃，伴随着疯狂的尖嚎，他身上的衣服与血肉一片片在火焰中焦化、消失。 等到爆炸最终结束时，不成形的尸体才僵直地倒在地上，上面的几十个黑洞中冒出缕缕青烟。 直到此时，这十五名假冒奥蒙德伯爵的轻骑兵全部被消灭，连他们的坐骑也只剩四五匹，跑在一边啃草。 矮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打扫着战场。 布莱恩翻身下马，走到一名尸体相对完整的士兵旁，不放过任何细节地检查起来。 他扒开一具尸体左臂的衣袖，惊讶地发现上面有一道锯齿弯刀形状的纹身，这个图案令他瞬间猜出这群人的真正身份。 “是暴掠佣兵团的人！” 话音刚落，刚好赶过来的布洛托和葛尔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毫无疑问，他们也知道这群佣兵的来历。 布莱恩刚从卡帕斯那里得知，这支佣兵团的人去了阿玛斯塔夏王国，立刻就与他们交上了手。 若不是他足够警惕，看破了他们的伪装。 这群骑兵绝对会趁检查马车上的货物时，突然发起突袭，双方很有可能互换身份。 因为在刚才的战斗中，以及自己获得的经验，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群轻骑兵绝对属于暴掠佣兵团的精锐。 要不然，他们也不敢仅凭这点人手就去抢劫矮人的车队。 想到这里，他立即朝矮人们的马车走去。 “把它打开，我需要确认一下心中的疑惑。”布莱恩对守在马车旁的矮人战士说道。 他怀疑这批装备的品质，如若不然的话，也不会让暴掠佣兵团的人敢涉险来到这里抢劫。 “打开吧。”跟过来的布洛托示意道。 随着焦油帆布被掀掉，布莱恩从马车上取出一件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单手剑，然后好奇地将其拆开。 顿时，一柄锋芒毕露的钢剑出现在他面前，他轻轻地抚摸着剑刃，饶有兴趣地检查着武器的属性： 制式钢剑+1 类型：单手剑 品质：绿色·精良 装备需求：8点力量以上 特性：锋锐+1、穿透+2、破甲+1 附魔特效：攻击时，额外造成1点能量伤害 （注：这是结合矮人的淬火工艺和侏儒科技的锻压技术，锻造而成的钢剑。在锻造过程中，还渗入其他特殊材料，完工以后又进行了简单的炼金附魔，使这把武器击中敌人时，除了可以造成物理伤害外，还会造成少许的能量伤害。） …… 从属性上看，这种装备若是放在主物质世界，对于中上游的冒险者来说，并不算什么强力装备。 但是如果批量地出现在这个低魔世界，那么它代表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样的装备，如果出现在龙首港，绝对会让所有佣兵疯狂抢购，起步价至少也在1000金币。 “这是卖给精灵的？”布莱恩熟练地将剑锋凌空划了半圈，感觉颇为顺手，于是将其重新包好，丢到马车上。 “不！” 布洛托反驳一句，他示意矮人战士将马车盖好，下一句话直接让布莱恩的身体顿在原地，“这是送给薄暮森林的精灵。” “你们还真大方。”布莱恩惊讶地看向布洛托，很快又猜到了其中的原因，“这是准备展开合作了吗？” 他已经从布洛托口中得知，阿布雷拉城的非人种族似乎打算趁塔夏人的灾荒，去效仿龙首港。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毫无疑问，拥有相同命运的精灵，成为了他们最佳的合作伙伴。 “没错，这是长老议会的决定，俺们只是奉命行事。” 布洛托爽快地承认，“阿布雷拉城被塔夏人的舰队封锁，俺们只能绕这么大一圈，横跨两个王国，把货物送到精灵手中。” “那之前我杀死的狼人又是什么情况。”布莱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询问道。 他隐隐感觉到这个狼人很有可能也是图这批装备的。 “那个狼人俺也不太清楚，应该也是来自暴掠佣兵团吧。” 布洛托摸出一袋酒，递给布莱恩，见他拒绝，便自己仰头灌了一大口，“不过，他的运气显然没那么好，遇到你了。” 两人趁打扫战场的时间，来到一颗树桩旁坐下。 “看来，俺们这次的秘密押运已经暴露了。”布洛托擦了擦胡须，咒骂道：“妈的，暴掠佣兵团那群畜生是怎么发现俺们的。” “应该是狼人。” 布莱恩沉思片刻，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你们不用担心，即使被发现了踪迹，这支佣兵团的人也不会向其他势力泄密，肯定会选择独吞掉这批装备。” “那倒也是。” 布洛托点点头，又一脸郁闷的道：“该死的，这样的话，咱们就不能像先前那样没头没脑地赶路了，不能悠闲地吹着口哨，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放屁了。好在这里距离血石双门不远，只要到了阿玛斯塔夏，就会有精灵接应咱们。” 说完，他又望向战场上的尸体，“那这些尸体该怎么处置？需不需要向管事儿的声明一下？” “稍等片刻，会有人过来处理。”布莱恩抬头望了一眼远方，露出神秘的微笑。 不一会儿功夫。 一支人数大概为三十左右的轻骑兵队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像刚才一样，他们的队伍中飘扬着金狮鹫和箭鹰的旗帜。 布莱恩骑在马背上，身后是一群严阵以待的矮人战士。 在他不慌不忙地亮出自己的通行证后，为首的骑兵队长神色一惊，连忙翻身下马，向他躬身行礼。 随后，处理完佣兵的尸体，他们在骑兵队伍的指引和护送下，一起朝着血石双门要塞走去。 ………… 第二十章 不是老板的老板 微波荡漾的月溪河岸，一根手臂粗细的竹竿上晃着的一面脆弱招牌率先映入众人的视线内。 布林登勒住坐骑，取下黑色手套，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被雾气打湿的头发，凝神望去。 他依稀看得出招牌上画了一位身影模糊、褪色、破损的女精灵，她站在码头，目送一个只剩黑点的船只离去。 精灵那依稀可见的精致脸庞上沾了几滴黑色的血污，为她不舍的神情平添几分忧伤。 布林登知道，那血污绝对是最近几天溅上去的。 “真没想到，竟然又看到了这家酒馆，一座令人值得怀念的地方。”背着鲁特琴的人类诗人‘洋葱’瑞姆笑着说道。 “难道这家酒馆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布林登疑惑地望向诗人。 “当然了，咸鱼小少爷。” ‘洋葱’瑞姆望了一眼自己的半精灵游侠伙伴，说道：“这里曾经叫做‘离别之殇’，是一对精灵夫妇建立的，它的位置刚好建立在500年前，一对精灵情侣的离别之地。 当年，人类联军与精灵的最后一片净土‘络拉斯卓’平原决战，毫无疑问，这场战争对精灵来说可谓是一败涂地。日耀王庭的精灵，有一部分躲入薄暮森林，另一部分则在黄金海湾乘船离去，精灵王索维里斯就是在这里跟他的爱人告别。” “他们为什么不一起离去。”布林登好奇的问道。 “意见不合，爱问问题的咸鱼大人。”半精灵游侠‘瘦黄瓜’罗兰德接了一句，语气中带着让他意外的冷漠，“因为情丝固然可以令人黯然销魂，但仇恨却能让人绞痛入骨，至死方休。” “仇恨往往比爱更有生命力，就像歌谣中传唱的那般……”诗人轻叹一声，伸出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拨动马儿的鬃毛，仿佛在弹奏自己的鲁特琴。 “生命可不是歌谣，你只是个小小的诗人，不要被华丽辞藻蒙蔽了双眼。”他的游侠同伴冷冷的说道： “生命是一场战斗，精灵已经开始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正在开辟道路，跨过阻挡精灵脚步的一切，包括人类！” 布林登识趣地闭嘴，对于精灵与人类之间的仇恨，他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年轻的公爵大人曾特意叮嘱过他，千万不要陷入种族的纷争中，哪怕仅仅只是口头上的争论。 “你们走不走，不走就赶紧滚开，别在这里挡路！” 身后刚好赶到的女战士扬了扬自己的刺鞭，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怒目而视，“我不想听你们这群娘娘腔在这里无病呻吟。” 诗人和游侠两人吓得眼神一缩，连忙拍马向‘离别之殇’酒馆走去。 布林登没有回头，紧随其后。 众人将马匹安置在小院落内，留一半人守着，剩余的人来到紧闭的酒馆门前。 “大门关得这么死，让我来瞧瞧现在到底成了谁的新家。”冷冷的话语从布林登身后传来。 这是一个泰格瑞拉人，唤做“螳螂”索拉斯。 他的个子很高，全身干瘦，却有一副宽大的骨头架子，加上长颈弓背，长臂大手，让人一眼望去，仿佛看到一只螳螂。 索拉斯按着腰间的两柄弯刀，伸长脖子，瞪着三角眼对门缝瞟了一下，不等众人开口，便毫无征兆地用宽阔的肩膀猛地一推，瞬间将身子躲在门侧。 随着大门猛然间被推开，一把上好弩箭的十字重弩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内。 布林登警惕地望了过去，这是一个大约十二三岁、又瘦又矮的人类男孩，他双手颤抖，嘴唇哆嗦，“你…你们……是谁？绿混沌？暴掠团？疯猎人？猎杀者？土匪？玫瑰军？” 毫无疑问，这并不是曾经的精灵夫妇，也不是精灵的孩子，让他不免有些失望。 “我们是一群投宿的冒险者，可爱的小孩儿。”‘洋葱’瑞姆面带微笑的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十字重弩是懦夫的武器，你想当勇者吗？” 说完，他将手搭在皮腰带上，若无其事地向前移动，完全不在意重弩上眨着眼睛的弩箭。 “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射死你！”男孩儿露出奶凶奶凶的表情，激动的道。 “尽管来吧，可爱的小孩儿。” 诗人双手一摊，笑嘻嘻的道：“我敢保证，你装不上第二发，就被我的朋友一箭射杀。我很好奇，我的脖子和胸膛，你会选什么位置呢？ 我建议你选择脖子吧，因为当利箭穿透胸膛的时候，会同时刺穿我的肺部和心脏。而我，会喷出一口发黑的老血，吐在你脏兮兮的小脸儿上，很恐怖的哦。” 诗人身后的‘瘦黄瓜’罗兰德缓缓举起长弓，不慌不忙地搭上鹰羽箭。 “小心点，不要乱吓唬小孩儿。” 布林登忍不住提醒一句，在他看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在恐惧中，甚至可以做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冲动举动。 况且，他手中的还是十字重弩，这可不是小朋友该玩的玩具。 “我们不会伤害你。”布林登向前走两步，对小孩儿说，“因为这是一家酒馆，所以吸引我们来到了这里。你放心，吃的喝的我们都会付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抛给警惕的男孩儿。 男孩儿怀疑地接过银币，塞到口袋里，打量着门口的一行人，“你们为什么都带着武器？” “哈哈，小朋友，这还用问吗？” ‘螳螂’索拉斯拍了拍自己的弯刀，“如果不带武器，怎么活着走到这里。听说这里有出自精灵的葡萄酒，对吗？” “有。”男孩儿略微放松了一点，又将十字重弩放低一寸，“如果你们不伤害我，我可以为你们弄点吃的。”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倒退，然后紧张地转个圈儿，来到沾满血污的薄纱窗前，望着马车和守在旁边的五人，确认了一下外面的情况，“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威斯特王国。”布林登尽可能地用和善语气说，“我们打算前往泰格瑞拉。” “去泰格瑞拉啊。” 就在这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容从柜台传出，令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 布林登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刚好看到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站了出来。 他手握一柄锋利的钢剑，瘦得像骨头一样，也坚毅得像骨头，加上一身黑衣，活像团黑影。 “连外面的人，你们一共11人。”这个瘦男人若无其事的说道：“这样的话，肉足够吃了，昨晚刚杀的战马，寒潮到的早，肉还算新鲜。” “我们可没有吃马肉的习惯。”‘瘦黄瓜’罗兰德率先开口，警惕十足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有的吃就不错了，反正都是肉。”瘦男人耸了耸肩，“跟牛肉和羊肉相比，尼路斯坎人还更爱吃马肉呢。” “你觉得我们像尼路斯坎人吗？”英气逼人的女战士踏前一步，冷冷的道。 “原来是不列兰德的女战士。”瘦男人笑着说道： “妞儿，看到你又让我想起了你们热带丛林难吃的珍珠麦和粟米，啤酒的味道像尿，拳头大的蚊子还特别凶，怎么可能咽不下马肉呢？若真是如此，我会给你配上野洋葱煎着吃。相信我，这样味道更棒。” 令布林登意外的是，这位叫做夏魅的女战士除了一声冷哼，竟然没有反驳对方的话语。 这让他意识到，两人很有可能在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 “有面包吗？或者其他肉类？”布林登试探性的问道。 “只有发霉的硬面包和放陈的燕麦饼。其他肉的话……我可以帮你宰一只地精，战争爆发后，这小东西比野狗还多，生的还快，就是吃多了会被毒死。”瘦男人俏皮地眨眨眼。 “嘿嘿，真是难得啊，今儿个居然碰上一位这么实诚的老板。” ‘螳螂’索拉斯咧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你瞧，老子走南闯北，在酒馆吃过地精肉，喝过狗头人汤，甚至还把食人魔的大腿当肘子啃，却从来没听他们亲口承认过。” “我不是这里的老板。”瘦男人无奈的道：“我在房子后面埋了精灵老板，连着他的女人。” “这么说，这对精灵夫妇都是被你杀的？” ‘洋葱’瑞姆不知何时已经取下了自己的鲁特琴，他对着瘦男人拨出一个忧伤的音符。 跟他站在一起的半精灵同伴皱起了眉头，看向瘦男人的目光非常不善。 “放屁！杀了我会承认吗？”瘦男人吐了口唾沫，将钢剑拍在柜台上，吓了诗人和游侠一跳。 布林登注意到，他似乎很反感诗人。 “谁他妈知道是谁干的好事，说不定是疯猎人，也有可能是暴掠团，甚至是绿混沌，结果就是他们死了，有什么区别？总之，我和我老婆发现两具尸体，这地方就顺理成章地归我们了。” ‘疯猎人’和‘绿混沌’这两个陌生的称呼再次出现，让布林登意识到自己有必要提前了解一下。 “你老婆在哪儿？”螳螂发现了问题的另一个重点，他瞪着三角眼，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 瘦男人怀疑地瞅着他，“问这么清楚想干吗？” “你是自己说的，我可没说。”螳螂露骨一笑。 “她不在这儿……除非金币的滋味儿能讨我喜欢，我就把她叫过来。”瘦男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螳螂’索拉斯讪讪一笑，识趣地闭嘴不语。 “那就麻烦你为我们准备点吃的。”布林登接了一句，又掏出一枚闪亮的金币掷过去。 瘦男人伸手接住，咬了咬，塞进裤兜里，“发什么呆呢？赶紧去后院挖点野洋葱。” 男孩儿把十字重弩放到肩膀上，连忙向后院跑去。 “他是你儿子？”布林登找到一张没有血迹的桌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和我老婆捡的。这小子他娘被暴掠团抓走了，操他大爷的！灾荒和战争接憧而至，这里到处都在打仗，倒霉的总是我们这些平民。” 布林登可不认为他是一个普通的平民，能够在兵荒马乱的阿玛斯塔夏活下来，还占着一家酒馆，这可是平民无法做到的。 瘦男人用锋利的钢剑指了指大厅凌乱不堪的桌椅，闷闷不乐地丢下一句话，“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准备吃的。” 不一会儿功夫。 这位不是老板的老板烤好十几个人份量的马肉，分三趟送了过来。 布林登看到众人都在一边喝着醇香的葡萄酒，就着难吃的马肉，津津有味地吃着。 唯有从出发直到现在，一句话都未曾说过的提斯坦——来自白鸦佣兵团的剑客，只吃了几块发霉的硬面包。 真正令他动容的是，对方还真给不列兰德的女战士夏魅开了小灶，用马儿身体最鲜嫩的部分配上洋葱油炸，端到她的面前，请她品尝。 这让他口中咀嚼的马肉顿时变得难以下咽起来，只能不停地喝着葡萄酒缓解这种味道。 此时，小男孩儿坐在葡萄酒的桶子上，跟他们继续保持距离，蓄势待发的十字重弩放在膝盖上。 不是老板的老板端着一大杯葡萄酒，若无其事地跑到他的近前，随口问道：“威斯特王国的血石双门要塞那边有动静吗？” 布林登迎上对方的目光，他当然知道对方想要的什么答案，“聚集了很多难民，据说奥蒙德伯爵正在调集粮食，打算建立一个难民营，用来专门收纳他们，完全看不出准备入侵的意思。” “只要脑子不傻，肯定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挥军南下。”不是老板的老板哼了一声。 “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个脾气暴躁的伯爵竟然还收纳难民。要知道，在两年前，这家伙的继承人可是死在血石双门要塞，被暴掠团的一个食人魔一狼牙棒砸死的，这都能忍啊。看来这个玫瑰花种子事件，跟威斯特王国也脱不了干系。” “灾民又没有错，他们也是一群被无缘无故波及到的可怜人。”布林登回了一句。 这一路上，他已经见识到了许许多多逃难的平民，即便是让他养成了冷漠以待的心，还是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 可这又能怨谁呢？ “这些灾民为什么要去威斯特王国。”布林登放下酒杯，询问道：“南方不是更好的选择，尤其是阿布雷拉城。” “唉，到处都在交战呢。” 不是老板的老板说道：“王国的北方，绿混沌、玫瑰军和暴掠团在森林里像躲猫猫一样，打得那叫一个开心，森林的类人生物也像群乌鸦似的，见了人就抢，南方也在打仗，还比这儿更热闹。” “南方在打什么？”布林登一愣，来了兴趣。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坎波斯和佛罗伦萨。” 不是老板的老板说道：“总之就是，这三个王国为了屁大的小事儿，跟个孩子一样，在边境互相掐架呢，今天这两个王国联合收拾一个，明天另外两个联合起来，又去收拾另一个。” “是小打小闹吧。”布林登说出自己的猜测。 “就是小打小闹看起来才更恶心。”不是老板的老板说道：“这就跟脱了裤子，只让蹭蹭不让进去是一个道理，还不如早上早完事儿，提裤子走人。所以，你们想要前往泰格瑞拉，只能走薄暮森林这条路。” “我正有这个打算，准备从月溪河出发。”布林登对这位瘦男人说道：“只要坐船沿月溪河驶入薄暮森林的中心，就不会被卷入战火。”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们还要小心疯猎人。” 不是老板的老板提醒道：“这家伙在森林里穿行的速度比风还快，当你感觉到背上有刺痛感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被盯上了，乖乖地躺着等死吧。” “所以我很好奇‘疯猎人’和‘绿混沌’到底是谁？”布林登终于逮到机会询问。 “疯猎人是一个会施展神术的精灵游侠，像疯了一样，他的猎杀名单中几乎包括了任何人。无论是精灵、暴掠团、还是玫瑰军，都有人命丧他的箭下。” 不是老板的老板向他讲述道：“两天前，‘疯猎人’卡洛特就独自一人在薄暮森林外围消灭了一整支暴掠佣兵团的精锐，那支小队的人数很多，实力也很强。” “那……绿混沌呢？”布林登问出另一个问题。 “绿混沌就是薄暮森林里的精灵。”不是老板的老板说道：“因为他们喜欢披着绿色斗篷，每次联合行动时，聚在一起行动的样子像一团团绿色的阴影，所以被叫做‘绿混沌’。” “我还听说……” 他停顿一下，深深地看布林登一眼，目光又在他的紫龙徽记上停留许久，这才低语道： “薄暮森林的精灵和布莱克特曼的精灵已经联手，他们的精灵首领是‘星之花’家族的族长，这位‘绿混沌’的精灵领袖，总是戴着秘银面具，骑着鹫马现身。” 星之花？ 布林登神色一惊，没有去理会眼前这位不是老板的老板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而是瞬间联想到他们龙首港的公爵大人，他的精灵血脉正是来自‘星之花’家族。 于是他连忙将其深深的记在心里。 “所以，阿玛斯塔夏王国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小子，你们想要从薄暮森林回到泰格瑞拉，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重新返回威斯特王国，去深流港坐船。”不是老板的老板向布林登提议道。 布林登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不是老板的老板，缓缓说道：“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仍然坚持从薄暮森林出发。” 他已经在这两个王国耽搁了一个多月时间。 若是再舍近求远的从深流港出发，浪费的时间暂且不提，仅仅是这群佣兵和冒险者就不会同意，到时候定会因此不欢而散。 “正是如此！”女战士夏魅走过来，用沙哑的嗓音点头同意，“区区薄暮森林而已，比得过不列兰德的热带丛林吗？” “或许什么人也遇不到呢。”诗人接了一句。 “精灵不会伤及无辜的。”半精灵游侠说道：“我从小就在薄暮森林长大。” “疯猎人是吧。”‘螳螂’索拉斯嘿嘿冷笑，“我倒想会会这个精灵游侠。” “随便你们吧，我这里刚好停靠着一条快船。” 不是老板的老板无所谓的说道：“想要的话，必须将你们的马儿全部留下，反正你们在森林里也用不到，还带不到船上去，顺带再支付我10枚金币。” 布林登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他勉强开口，“那就这么决定吧。” 说完，取出10枚金币，放在桌子上。 倒不是他掏不起这些钱，而是总感觉有什么问题。 “瞧你那不情愿的样子。”不是老板的老板笑呵呵的将金币收过来，又一枚一枚地用牙咬了咬，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你们要知道，在森林里，金币可不能坐着渡河，饿的时候也不能吃。” 随后，用餐完毕的众人一起向河畔的快船走去。 ………… 第二十一章 要塞 夜幕降临，空气中弥漫着彻骨的寒意和抽泣般的风声低语。 血石双门要塞的大厅里却热气腾腾，四溢着烤肉和刚出炉的面包所散发出的香味。 坐在席位上的布莱恩，端起精致的玻璃酒杯，轻抿一口杯中佳酿，金光酒中那清酿淡爽的花香味儿，牵起他嘴角的一丝微笑。 “布莱恩阁下，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要塞的主人好奇的询问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走。”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回了一句。 跟他讲话的是一位矮壮的秃顶老者，长着浓密的灰眉毛，强健的手臂，严阵以待的铠甲外套了一件深蓝色的旧罩袍，上面绣着宛如离弦之箭的猛禽：箭鹰。 他是驻守血石双门要塞的总督：奥蒙德伯爵。 布莱恩在金羽城时，竞技大会上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 还听柯尔妮公主向他随口提及过，这位伯爵年轻时出了名的强悍。 但是从岁月在他面部留下的痕迹就可以看出，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几乎跟老国王的年龄相仿。 据说，这位伯爵在两年前就已退居幕后顾养天年，将自己的领土和职责全部交予他的继承人打理。 谁曾想，阿玛斯塔夏王国撕毁盟约，突袭血石双门要塞，在这位伯爵继承人战死的同时，要塞也随之沦陷。 两年前的地精荒原之战，死了很多人，也死了很多领主，同样也有很多年轻的贵族因战功卓越，而展露峥嵘。 对于狮鹫王国来说，可谓是一场大洗牌。 即便如此，血石双门要塞，威斯特王国的南大门，这项艰巨的任务，还是需要让这位老伯爵亲自驻守，整个国王才能安心。 “怎么走的这么急？”老伯爵皱了皱眉头。 “没办法，伯爵大人。” 布莱恩笑着打趣道：“我毕竟是龙首港和风暴群岛的领主，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总不至于等你挥军南下时，我们一起走吧。” 事实上，他已经从奥蒙德伯爵口中了解到，现在的阿玛斯塔夏王国正在发生的事情。 诸如薄暮森林和布莱克特曼精灵联手组建的绿混沌，趁着阿玛斯塔夏王国发生的饥荒，他们高呼着夺回‘络拉斯卓’平原的口号，试图推翻这个王国。 而塔夏王国为了应对森林的精灵，又从龙首港雇佣了以暴掠佣兵团为首的佣兵组织，与其对抗。 在这个节骨眼上，邪恶的类人生物开始大量滋生，恶魔君主豺狼人之王的祭司、猎杀之神马拉的猎杀者，以及不死之主奥碦斯的不死教派等各路邪神层出不穷。 甚至还出现了一位叫做‘疯猎人’的精灵游侠，这位游侠的猎杀名单中，几乎包含了任何阵营的人。 面对这如此热闹的盛况，布莱恩已经有点急不可待了。 因为今天中午干掉的一群暴掠佣兵团精锐，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相较于传统的打怪升级，杀人升级的效率显然更高。 当然，他并不是说要留在这里杀人升级，只是感觉到阿玛斯塔夏的混乱只是个开端，最终绝对会像瘟疫似的传遍整个世界。 他必须尽早提升自己的等级，壮大领土的势力，去应对这种混乱，直到成为真正的世界之主。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放心地离开这里，前往主物质世界寻找解救的办法。 所以，此刻他需要尽快赶往阿布雷拉城，除了搜集提升奥术之火的材料，拉拢布洛托与葛尔宝的商会也是其目的之一。 毕竟在见识到了矮人工匠的装备质量后，他便明白，自己想要组建势力和军队，绝对需要用到这群来自瑟雷恩的矮人和侏儒。 即便是对未来的规划，这些精通锻造和炼金术的矮人与侏儒种族，也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等他将他们带到龙首港，再将自己先进的附魔知识传授给他们，就可以做到在武器装备上领先所有军队，为他平抚世界混乱加快进度。 而且，当他具备施放三环法术之时，就意味自己能够制作像石像鬼这种等级的构装生物，为自己服务。 这个时候，矮人和侏儒这些工匠艺人，就可以真正发挥出他们的价值。 “我倒是希望你能够跟我一起南下。”奥蒙德伯爵扯下一整只凶暴野猪肉顽固的后腿，像箭鹰的利爪撕碎血肉般随意。 显然，老伯爵的年龄虽然大了，却仍然拥有不俗的力量。 接着，他用锋利的匕首，将这至少炖了三天的熟野猪肉，一小块一小块地切到小盘子里，递给身旁的布莱恩，笑眯眯的说道： “毕竟您不光是一名剑术大师，还是强大的巫师，暴掠团的那十几个死得不明不白的精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我的军队拥有您的帮助，我们的效率肯定会事半功倍。” 布莱恩接过碟子里的一盘肉，惊讶地望他一眼。 跟他一起南下，不过是他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威斯特王国还真有趁此机会，入侵阿玛斯塔夏的打算。 而且，他明显感觉到，当老伯爵笑眯眯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座的一群手下目光浮过的那种按奈不住的兴奋。 他若无其事地捻起盘子里一小块凶暴野猪肉，蘸着碟子里的酱汁送入口中。 虽然这凶暴动物的肉至少炖了三天，但肉块在入口之后，依然十分有嚼劲，而且香味醇郁，野性浓烈，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 布莱恩很喜欢这种用野性十足的凶暴动物做出来的肉食，可惜的是，寻常酒馆中很难搞到这种体型庞大，脾气暴躁的动物。 即使猎到这种动物，也很难找到精通烹饪技术的厨师，这让他几乎没什么机会，去品尝到这么美味的凶暴野猪肉。 “伯爵大人，就算是我答应了，只怕巫师之城的那群巫师也不会同意。”他又捻起一小块肉，蘸着酱汁说道：“我可不想整天被一群巫师追得到处跑。” 其实他一点都担心那群巫师，毕竟他又不归那群人管，而且这个世界的巫师阵营几乎都偏向于邪恶和中立。 如果实力允许，他并不介意把他们的阵营好好地纠正一下。 “在我看来，诸国与‘苍白权杖’议会的协议就像蛋壳一样脆弱。”一位布莱恩曾在食人魔屈膝之桥的桥头堡遇到过的胖男爵说道： “今天，或者明天，战火随时会重新点燃，而战争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谁会去注意那些细节。要我说，巫师就应该躲在高塔里闭门不出，读大部头书，用铲子搅拌大锅里的药剂，而不是跑出来插手战争。” 布莱恩一边吃着凶暴野猪肉，一边小口抿着金光酒，他听出这位胖男爵话中的暗讽之意。 这是宴会的传统。 不过，出于礼貌和身份，他肯定不会自降身份地去跟对方争辩。 “嘿！瞧你那唾沫横飞的熊样。”矮人布洛托放下啃到一半的猪蹄，擦了擦油腻的胡须，望着胖男爵说道： “你跟巫师这么不对付，肯定是看人家赚钱眼红了，如果不是巫师的魔法，你的裤裆里指不定还垫着稻草，小鹿乱撞地等着你们的伯爵大人去踹你的屁股。” 席间传来众人哄堂大笑的声音。 连布莱恩都忍不住浮过一抹笑意。 这就是他喜欢跟布洛托做朋友的原因。 这家伙很粗鲁，但粗鲁本就是矮人的通性，而在布洛托身上，他能够发现对方用粗鲁掩饰的细腻心思。 “果不其然，瑟雷恩的矮人说话都是这么粗鲁，今天总算是让我见识到了。”胖男爵肥脸涨红，恼羞成怒的道。 “你讨价还价的时候，不是在桥头堡已经见识过了。”布洛托说道：“况且，俺说脏话怎么了？脏话只是为了辅助俺的情绪，跟种族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是个头不大，说起话来倒是口无遮拦。”一名眼神锐利的骑士起身说道：“或许我们应该较量一下，如果你输了，必须为你刚才粗俗的话语道歉。你敢接受吗？” 话音刚落，席间的笑声逐渐散去。 奥蒙德伯爵的老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淡定着吃着野猪肉的布莱恩。 “嘿！这有何不敢，俺还怕你不成。想要俺道歉，现在就可以，但是你必须跪着听……” 布洛托见布莱恩保持沉默，立即猛地拍一下桌子，跳到椅子上，弯着手肘，开始比划着矮人种族最具侮辱性的手势。 “不要这么冲动。”一旁的侏儒葛尔宝制止了暴躁的矮人。 他伸出小手，指着桌子上的一整只凶暴野猪，故意将话停顿下来，待众人全部投来好奇的目光，这才一本正经的说道：“猪不是放在这儿吗？赶快吃吧。” “快跟猪较量！快跟猪较量！”他的乌鸦也没闲着，站在肩膀上，兴奋地大声怪叫。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捧腹大笑。 眼神锐利的骑士僵着身体，站在笑声中凌乱了，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好似胸口被插了一把匕首一样难看。 “瑟雷恩的矮人朋友。”老伯爵终于从爽朗的笑声中恢复过来，“你看你将我可爱的侍卫队长逗成什么样了，都快坐下吧。” 他伸手示意对方坐下，又望向吃的津津有味的布莱恩，“所以，你们这是打算前往阿布雷拉城，对吧。” “没错，伯爵大人。”布莱恩点点头，回了一句。 “布莱恩阁下，其实我也非常喜欢矮人朋友们豪爽的性格，所以，在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个矮人朋友，我甚至还讨教过他如何千杯不醉的技巧。”老伯爵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 “可惜啊，我那位朋友却因为在酒馆里醉酒闹事，导致失手杀了三个冒险者，最终被判了绞刑，若不是我的贵族身份，付了一大笔赎金，恐怕也会落个一样的下场。看到这位来自瑟雷恩的矮人朋友，又让我想起了往昔的回忆，往事不堪回首啊。” “嘿！老伯爵大人，这有什么惋惜的，在俺们瑟雷恩，因为醉酒误事导致被埋死在矿井里的矮人太多了。”布洛托不在意的道： “虽然俺们瑟雷恩的长老议会，严令禁止下矿井的时候喝酒，但是那些小伙子们非但不听，甚至还偷偷带酒进去。这有什么办法，让俺们不吃饭可以，但不让喝酒，连俺都受不了，没酒的日子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所以，要怪就怪你的那位朋友克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不用那么过意不去。” “是吗？” 老伯爵笑呵呵地举起自己的酒杯，“来，瑟雷恩的矮人朋友，让我们为了天天有酒喝，干杯！” 席间的其他人纷纷举杯致意。 布洛托连忙端起自己的特大号啤酒杯，一饮而尽。 布莱恩轻抿一口，脑海中却在回想老伯爵刚刚的一番话语。 他总感觉老伯爵的话，更像是在暗示自己，意思就是让他最好远离其他种族，以免被牵连到麻烦。 这让他开始对阿布雷拉之行提高警惕。 宴会结束，旁人陆续离去之后，老伯爵特意叫住了布莱恩，两人一起坐在壁炉旁。 “血石双门要塞虽然属于大陆北方，但正好又是南北方的交界地带。”老伯爵抿一口热酒，神色忧虑的说道： “我大半辈子都在要塞度过，能够明显感觉到今年的温度骤减，我听逃难的灾民说，连阿玛斯塔夏境内都飘起了雪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我从小在精灵圣地长大，曾听那里的精灵先知讲过，倘若有朝一日，世人都能和睦相处，知礼向善，那么天上的诸神便会让盛夏永无止境。”布莱恩晃着杯中的热酒，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精灵的鬼话你也信？让我相信诸神，我他妈宁愿相信我的要塞第二天被大雪覆盖。”老伯爵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又连忙尴尬地看他一眼，调整好语气，说道： “不管怎么说，布莱恩阁下是从我的要塞走出去的，所以对于你的安全，我还是要付一点责任的。毕竟现在的阿玛斯塔夏可是混乱得很。” “连难民都能跋山涉水来到这里，更何况是我，伯爵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要说您过虑了。”布莱恩并不在意的道。 “阁下一个人的确如此，但是加上一群麻烦的矮人，那就不一样了。”老伯爵直言道： “在我看来，这群屁股欠踹的矮人就像自己洗好了澡，脱好了毛，再撒上香料走进狼群里的羊。所以，为了安全期间，我这里会给你派遣15名骑手，一直护送你们到阿布雷拉城。” 布莱恩神色一怔，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位与他并不是很熟悉的老伯爵到底是什么操作。 他一边想，一边端起手中的热酒送到嘴边，趁着抿酒的片刻时间，飞速的斟酌着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咳……咳……” 谁曾想，酒刚到口中，那辛辣的味道呛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一旁的老伯爵顿时笑出了声。 布莱恩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伯爵大人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为了感激您的关心，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还请直言。” 辛辣的烈酒虽然很呛，但却让他在瞬间恢复清明，想明白了对方的真正用意。 “那我就直说了。”老伯爵收敛笑意，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的我又老又疲，谁知道能支撑几年就两眼一黑，撒手人世。两年前，我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在战争中牺牲，导致只能从剩下的四个孩子里挑出一个，这几个不听话的孩子，全被我赶出去，跑到荆棘堡当游侠去了。” 其中两个已经死在了豺狼人手中，布莱恩心想，他回想起了在前往荆棘堡时，遇到的那伙儿豺狼人。 “看得出来，这几个孩子都不怎么顶用，其中有两个还死在了豺狼人的手中。剩下的两个在荆棘堡当游侠。”老伯爵说道： “我听说史威特公爵的儿子阿特斯，之所以能够找到真正的游侠之道，完全是你教导出来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伯爵大人。”布莱恩微微点头，笑着说道：“这的确不是什么难事，您放心，我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他说完，与老伯爵客气地寒暄几句，便转身离去。 突然走出来，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逼人的寒气，让他不自觉地拉了拉斗篷。 他对着门外一个站的浑身僵硬的守卫点了点头，直接向要塞的城墙走去。 血石双门要塞是由两条坚固的城墙大门保护着从阿玛斯塔夏通往威斯尔王国的大道。 每隔一定距离，城墙上都会布置弩炮塔楼，在城墙两边的尽头各有一座堡垒，许多冒险者会在靠近山脉的堡垒里安营扎寨，作为在这片土地猎杀怪物的基地。 他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视线内除了一片由饱受摧残的丘陵和嶙峋危岩构成的荒芜外，空无一物。 布莱恩瞥了一眼不停地打瞌睡的守卫，继续向要塞北边走去，因为阿玛斯塔夏的难民营，就建立在要塞外最北方的山脚下。 不一会儿功夫。 他的视线内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和喧嚣的营地。 那里人潮汹涌，但是在巡逻队的驱赶下，这些难民并不敢随便跑出营地。 他极目远望，看到眼窝深陷的儿童群聚在旁，有的沉默呆望，有的放声乞讨。 这时，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偷偷摸摸地出现在营地附近。 仔细一看，布莱恩竟然认出了这个矮人，他叫瓦尔达，布洛托的侄子，口中时常挂念着要成为圣武士。 只见他站在营地外，与这群小孩儿隔着木栅栏，他从自己鼓囊囊的钱包里取出一大把铜币，像散花似的，抛出一大片铜板雨。 孩子们旋即展开争夺，互相叫喊推挤，因为他们中的幸运儿能够在明天早上多吃一块发霉的硬面包。 紧接着，吹胡子瞪眼的布洛托出现，他揪着瓦尔达的耳朵，两人在一声声哀嚎和咒骂声中，一起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尽管此时已经步入深夜，但这座难民营还是非常拥挤，奥蒙德伯爵已运来无数粗粮，但每天只提供一碗稀粥，保证不让他们饿死，以至于食物的价格，在要塞外的营地里，仍然高的离谱。 买家络绎不绝，形容憔悴枯槁的男女围满每一辆马车、每一个货摊，而那些凄惨无助的人则站在原地，阴郁地观看着。 好在这种日子不会持续多久，因为这位老伯爵已经通知威斯特王国，让那些寻找劳力的商人前来带走这些廉价的劳力。 事实上，只要打开要塞的大门，这些逃难至此的难民，即使不用去管，也会自发地在威斯特王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但是这么做的风险也很大，引发的后果难以估量，只能暂时将他们安置在外面。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听起来有点可笑。 仅仅只是因为阿玛斯塔夏王国的徽记是黑玫瑰，而其他贵族的徽记，则是各种五颜六色的玫瑰。 正因为如此，致使这个国王的贵族都非常喜欢玫瑰。 两年前，一个德鲁伊培育出了新品种的玫瑰花，广受世人欢迎。 这让阿布雷拉城的投机商看到了其中的商机，开始囤积这个新品种的玫瑰花球茎，并推动价格上涨。 仅仅只用了半年时间，玫瑰被投机商给炒成了天价。 塔夏人看中了玫瑰来钱快，这些居住在曾经被视为精灵净土‘络拉斯卓’平原的平民们不再种地，开始用整个大陆最肥沃的土地种玫瑰花。 他们认为，赚了钱就可以买很多粮食。 三个月前，阿布雷拉城的投机商突然将自己的玫瑰出售一空，然后所有人开始争先恐后的抛售自己手中的玫瑰。 仅仅几天时间，玫瑰的价格一落千丈，塔夏人手中的玫瑰卖不出去，又没钱买粮食吃，结果可想而知。 布莱恩甚至可以想象到，曾经青翠丰饶的‘络拉斯卓’平原，已经变成一片片长满野草与玫瑰荆棘的荒地。 正好印证了那句话：开成花灾的玫瑰不是灿烂，而是荒凉。 ………… 二十二章 出发 翌日清晨，黎明萧瑟而灰暗。 布莱恩与布洛托的商队在破晓之前便聚集在了一起，整装待发，早上的天气很是寒冷，蒙蒙的晨雾遮蔽了晨光。 然而，冷冷清清的血石门附近，并不只有他们这一群人。 布莱恩站在马车上，远远地看到来自黑石堡的哈尔温家族带着近200名骑兵和500名步兵抵达了血石双门要塞。 这位相貌苍老而消瘦，但精神却十分健硕的暮年骑士哈尔温伯爵亲自领军，他的儿子亚特与其并肩而行，他们头顶飘扬着以灰色为底、一柄插着碎裂大地上的纯黑色铁剑为徽记的旗帜。 在队伍更显眼的位置，还飞舞着一面谁都无法忽视的威斯特王室旗帜：浅蓝色为底、金色狮鹫展翅腾空。 事实上，对于这种情况，布莱恩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甚至还能猜测出，这支军队应该是地精荒原诸多领主中，最后一批率兵抵达的。 在他昨天随着商队抵达要塞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这种氛围，整个堡垒的屋宇人满为患，街道上印满车轴马蹄，人群摩肩接踵，水泄不通。 他们聚集在血石双门要塞的目的不言而喻，就像眼前发生的一样。 比哈尔温伯爵更苍老的奥蒙德伯爵，在自己一群手下的陪同下，亲自欢迎援军的到来。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露出爽朗的哈哈大笑，嘴巴张得都快塞下脑袋上的头盔了。 当他们的双手紧握在一起的那一刻，同时抬头望向在微风中飘扬的金狮鹫旗帜，那带着兴奋、坚定又急不可待的眼神仿佛穿透要塞，落在阿玛斯塔夏的领地上，然后在风中低语： 狮鹫王国，永不遗忘！ “俺真有点搞不明白了。” 布洛托跳到马车的驾驶位置，在哐当作响中，拉扯着缰绳，“既然威斯特王国已经决定向阿玛斯塔夏进军，为什么还要收纳他们的难民，这不是白白浪费粮食吗？就不怕两国打凶了，这群塔夏人在背后捅刀子，毕竟背刺可是他们人类的传统技艺。” “平民才不管到底由谁来统治。” 布莱恩收回目光，坐在布洛托旁边，半羊人玛里奥愁眉苦脸地表示自己有了新的创作灵感，正在谱写歌谱，于是这位矮人便亲自前来驱赶马车。 “他们在乎的是风调雨顺、子女健康、盛夏永驻。只要他们能够安居乐业，诸国贵族爱怎么打都没有关系，只是他们从来都很难如愿。” 其实他已经猜出了这群逃亡至此的难民们未来的命运。 青壮劳力会被送往各种工坊和矿井工作，小孩儿妇孺则会被卖给商人或者奴隶主，至于毫无作用的老人，没人会去在乎他们。 当然，在这种地方，也不可能出现青壮劳力，因为有手有脚有力气的人，几乎不可能饿到肚子。 “还真讽刺啊。” 布洛托攥着缰绳，细细地咀嚼他所说的话，又皱了皱眉头，“自己王国的子民竟然从来都不在乎他们的统治者是谁，哪像俺们，俺们矮人种族的氏族在哪儿，家乡就在哪儿。 俺听俺过世的外婆说，自打人类来了以后，俺们曾经的家乡坠星山脉、巨龙之脊山脉、狮鹫山脉全部都丢失了。即便如此，俺们依然在雷鸣裂谷群山里找到了新的落脚点，一边对抗人类，一边应对地底魔物，终于顽强地生存了下去。” “等到你们矮人统治世界的时候，说不定也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布莱恩微微一笑，调侃道。 “到底会不会发生俺不知道，但俺敢保证，那个时候，俺一定会像个土拨鼠一样钻在矿井里忙碌。”布洛托满不在乎的道： “因为等俺们矮人统一了世界，俺们就再也不用担心种族存亡的问题了，就可以大胆的吹牛、喝酒、放屁，谁还会在乎那些心机比俺下巴上的胡子还多的勾心斗角。” “那倒也是。”布莱恩敷衍地点头赞成。 随后，前方的车队开始缓缓移动，矮人们跳上马车，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冲马儿扬起鞭子，队伍开始徐徐前进。 “布莱恩，你说威斯特王国是真的要打算趁他们闹饥荒的时候，进攻塔夏人吗？”布洛托控制着马儿在冷清的街道上穿行，神色不由担忧的道： “俺昨天晚上偷偷去他们的军营看过了，就算是俺这种业余的人看到了也不禁感叹他们的军营布局非常严整，井井有条，无懈可击，连战马都被统一拴在一个位置，甚至还看到三十多只狮鹫在水边漫游，装出一副对马儿不感兴趣的样子。你说，如果他们真的打起来了，会不会影响到咱们赶往阿布雷拉的路程。” “放心吧，至少在寒潮结束之前，威斯特王国是不会对塔夏人发兵的。”布莱恩不假思索地说出自己的判断，待矮人尚未问出‘为什么’的时候，他又接着道：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塔夏人，血石双门要塞的军队已经严阵以待，随时都可以挥军南下，去入侵他们的领地，让他们在发生内乱的时候，又不得不调遣军队去严加防守。当然，若是他们真的以为血石双门不敢攻过来而松懈的话，他们说不定就真的打过来了。” “俺明白了，这是一种威慑作用。”矮人赏给马儿一鞭子，恍然道： “这就跟俺们遇到的精灵一样，每次穿过薄暮森林时，被他们的弓箭瞄准以后，俺都能感觉到屁股上有一种刺痛感，但是当他们的警示箭从耳朵叫唤过去的时候，也就那个样儿。” “恐惧有时比利剑更致命……”布莱恩低语一句，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上古邪物。 至少他现在已经不恐惧了，他心想。 当车队穿过要塞大门的时候，一队不出预料的骑兵一字排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布莱恩从马车上跳下来，与布洛托一起来到车队的最前方。 15名骑手全部下马，为首的头儿径直朝他走来。 这是一位身材瘦长的年轻骑士，身高差不过有矮人的两倍。 他的穿着简单而朴实：厚实的黑羊毛斗篷和硬皮甲，一副标准的冒险者打扮，但是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锐气。 布莱恩甚至还能够精准地看出对方的那股坚定与自信，只有习惯穿戴铠甲之人才会有这种动作。 这让他明白，这位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年轻人，绝对是一名职业军人，还是从血腥的战场洗礼中冲刷出来的骑士，以至于让他感受到了隐隐的嗜血和残暴。 “您好，布莱恩阁下。”年轻的骑士用简练的语言说道：“我是‘血鹰’佣兵团团长铁鹰，接受奥蒙德伯爵所托，负责护送您们到达阿布雷拉城。” “那就麻烦你了，铁鹰团长。” 布莱恩迎上对方锐利如鹰的眼眸，握住他伸出的手，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道。 他知道这只是对方表面上的一个身份，毕竟他们的目的是威斯特王国的宿敌阿玛斯塔夏，自然需要换个身份掩饰一下。 看得出来，这群骑手隶属侦察部队。 这让他意识到，奥蒙德伯爵交给他的任务，恐怕不止护送车队这么简单，很有可能还有其他重要事宜需要去办。 毕竟威斯特王国攻打阿玛斯塔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才打算趁此机会，派遣自己的侦察部队进入这个混乱的王国。 站得像根长戟的年轻骑士对他略微鞠了一躬，不再言语。 他转身朝自己的14名手下挥挥手。 这群训练有素的骑手全部上马，整齐有序地分成三队，分散在矮人商队的前中后位置。 其中有两个负责侦察和探路的骑手，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商队在布洛托的吆喝声中，再次出发。 “布莱恩，这种人靠谱吗？”布洛托压低声音，“我怎么在这个骑士的眼神里看到了粗暴和残忍。” “放心吧，至少对我们来说，还是非常靠谱的。” 布莱恩并不在意的道：“在我看来，铁鹰更像是一位单纯、直率的士兵，他们或许会服从上级的杀人命令，会趁战斗后的火气四处烧杀抢掠，但等到战事结束，也会默默还乡，放下利剑，拿起锄头，迎娶邻家的女儿，生出一大窝熊孩子。这种人虽然对上级的命令无条件服从，但是却没有暴掠佣兵团那种极其残暴邪恶的个性。” “这俺就放心了。”看到布莱恩淡定的样子，布洛托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有了这支骑兵负责帮咱们警戒，咱们又可以像先前那样没头没脑地赶路，可以悠闲地吹着口哨，一边打瞌睡，一边放屁了……” “你自己放吧，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布莱恩笑着回了一句，随即钻入马车里，不再理会他。 他的确没这个闲工夫，他能够感觉到，这绝不是一场畅通无阻的旅行，所以他需要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他的秘银链甲附魔，就是重中之重的首要任务。 如今，装备的附魔进度连五分之一都不到，自然没这个心情去跟这个话痨矮人闲聊。 第二十三章 矮人的决定 布洛托见布莱恩钻入车厢里，郁闷地吹了吹胡须，又抄起皮酒袋灌一口闷酒，将他不要‘酒驾’的叮嘱抛之脑后，在酒精的作用下，这才安心地控制着马儿，朝阿玛斯塔夏走去。 他们清晨离开血石双门要塞，经过稀疏的丛林、荒地和被践踏得凌乱不堪的农田，又绕过塔夏人防守威斯特人的迷雾堡要塞，然后赶路直到黄昏，终于进入阿玛斯塔夏的领地。 入夜之后，他们将马车赶到一块儿扎营休息，就着明亮的营火进餐，血鹰佣兵团的成员则主动轮班值守。 布洛托望着自始至终都一直钻在车厢里没有出来的布莱恩，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他喊下来喝几口热汤。 不过，他正准备行动，却被他的朋友葛尔宝伸手拦住，只见他又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不要打搅他……” 布洛托郁闷地拽了拽自己的长胡子，选择听从朋友的建议。 尽管拥有佣兵团的成员帮他们值夜，但是出于警惕，他还是挑选了几个小伙子协助防守，并严厉地警告他们，不要在守夜时喝酒。 夜幕渐深，他发现布莱恩始终没有出现的打算，又隐隐感觉到车厢里涌动的某种能量，似乎跟葛尔宝的侏儒同胞们在瑟雷恩的炼金术为装备附魔如出一辙。 直到此时，他才猛然想起，对方还是一名巫师。 从血石双门出发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平静无波地渡过了。 第二天，他们继续上路。 布洛托的马车走在队伍的最后方，他之所以走得最慢，主要是为了尽可能降低马车的颠簸，以免影响到车厢里的布莱恩。 随着逐渐进入塔夏人的小村落、荒凉的市镇，以及建筑坚固的庄园，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逃难的平民正在源源不断的出现。 有老有少，有大有小，有赤脚的女孩儿，还有怀抱婴儿的妇人，也不知是谁传递的消息，这些逃难的灾民几乎都知道威斯特王国的血石双门要塞正在收纳难民，让这些逃荒之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正如布莱恩所说的那般，人类平民在乎的是风调雨顺、子女健康、盛夏永驻，只要能够安居乐业的生活，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不过，随着一个谣言像瘟疫般地被散播出去，那些本不必逃荒的人，也纷纷开始携家带口的背井离乡。 这个谣言就是威斯特王国的狮鹫大军马下就要南下了。 正因为如此，还有许多还算富裕的平民和小贩也开始朝北方的血石双门走去，他们驾着马车，或是坐在牛拉的板车上颠簸行进。 目标都出奇的一致：北方的威斯特王国。 他还看到自己的一个同行，这个铁匠推着独轮车，车上装了他的全套工具：铁锤、火钳，甚至还有铁砧。 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挂着疲惫而警戒的神情，多少还带着武器，没有武器的也会把树枝削成棍棒，或做成粗手杖。 这样的话，他们至少在面对地精和狗头人时，拥有一战之力。 第三天的清晨。 一个疯男人突然从剥光树皮的树林里窜出来，对他们大喊大叫：豺狼人！豺狼人会把你们杀光的！好多豺狼人！快逃啊！ 这个疯男人眼神中满是恐惧，全身沾满鲜血。 没过多久，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提到豺狼人，血鹰佣兵团的团长立刻吩咐手下前去调查。 众人在原地等待了半个小时，10名佣兵提着十几颗豺狼人头返回，他们开始继续上路。 夜晚，他们在荒野的山丘底下找到一处不错的营地。 这里长着一小片盘根错节的老树，树周围有一圈圈零零落落的巨石。 然而意外发生。 时远时近的狼嚎声把他们团团包围，在死寂的夜幕中，可以看到有许多发光的眼睛从山丘上窥视他们的营地。 甚至有些狼几乎凑到了营地的边缘，而在营地外围的一处缺口边，停着一匹巨大乌黑的狼影，凝视着他们一行人。 突然间，头狼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嗥叫，仿佛它是统帅，正召唤麾下的狼群进攻。 紧接着，营地周围爆出一大片凶残又狂野的嗥叫。 一大群座狼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聚集起来，现在正准备从四面八方同时向他们发起进攻。 试探的座狼怒嗥一声，猛然跃起，扑向众人。 夜色中，一声尖锐的弦响。 佣兵团长铁鹰射出一箭，随着一声惨嚎，跃起的身影重重地跌在地上，佣兵的箭穿透了它的喉咙，令它瞬间毙命。 遗憾的是，这支利箭不但没有击退座狼群，反而让它们变得更加疯狂。 在营火跳跃的火光里，布洛托看到许许多多灰色身影朝他们营地扑过来，粗略估计，至少也有100匹。 很难想象，竟然能够聚集出如此庞大的座狼群。 透过火光，可以看到，连整个血鹰佣兵团的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显然，面对这样的座狼群，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就在这时。 一颗耀目的火光骤然间在夜色中亮起，嘶嘶作响地砸入狼群汇聚之处的最中央。 当这颗变得凝实的火球落下来的一刹那，什么也没有发生，然后…… “轰隆隆！！！” 炽热的火球炸裂，狂暴的冲击伴随着巨响让大地都在隐隐颤抖。 座狼群汇聚的地方，一瞬间全部被点燃，就像太阳忽然从那边升起。 许许多多座狼在狂暴的冲击中飞上天空，甚至比燃起的火焰都高，以至于他们的残骸落得到处都是。 一股股刺鼻的烟萦绕在烧焦的尸体上，黑压压地随风吹下山丘。 剩余的座狼在夜色中闪烁幽绿光芒的眼睛一下子全部消失，四周的黑暗也变得越发沉寂，叹息的风中再无吼声传来。 望着震撼人心的画面，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站在马车旁的那道身影。 在激烈的战斗中，没有人注意到布莱恩何处从车厢里钻出来的，又何时施展的魔法。 第四天，天光大亮，早晨来临。 一个衣着华贵的商人骑着一匹健壮的栗子色母马，在布洛托面前停下，表示愿用五分之一的价格买下他们的马车和上面所有的货品。 “我说朋友啊，你们这是打算去薄暮之森吗？你们难道不知道绿混沌和暴掠佣兵团吗？他们抢了你们的东西可是不会给钱的，还不如把东西卖给我。” 布洛托扬了扬手里的战锤，恶狠狠地瞪商人一眼，又吐一口唾沫，对方这才灰溜溜地离去。 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薄暮森林，而是森林边缘一家叫做‘离别之殇’的酒馆，找到那里的精灵夫妇，可以帮他们联系上森林里的精灵。 把货物交到精灵手中，他们的任务就算圆满地完成了。 到时候，就可以直接一身轻松地前往阿布雷拉城。 想到这座属于他们非人种族最繁华的贸易港口，布洛托回想起了最近几天见到的一幕幕灾民逃荒的凄凉景象。 想起阿布雷拉城的长老议会做出的最终决定，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做出心中早已想好的打算了。 不然的话，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夜色降临，他们继续扎营休息。 透过树林，布洛托瞥见许多其他旅人的营火晃动。 毫无疑问，白天的大道上，逃难的灾民完全没有减少的意思。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大陆最繁华的阿布雷拉港口，对于灾民始终冷眼旁观。 永远不要对他人的苦难无动于衷，因为谁也无法保证下一个不是你，他不禁回想起了这句话。 于是连忙拉着自己的朋友葛尔宝在树林里吵吵闹闹地商议良久，意见达成一致后，一起朝布莱恩的车厢走去。 “有什么事？”布莱恩看到两人面色凝重的样子，不由好奇的道。 四天的赶路时间，他的秘银链甲几乎快完工了。 而且，拥有灵魂晶石这种品质不错的炼金材料，让他自信可以将这件装备的品质提升至「紫色」卓越，仅次于「金色」传奇之下。 正因为如此，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许多，好似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不知疲倦地蚀刻符文带来的倦意。 “你说话太磨叽了，还是让俺来说吧。”侏儒正欲开口，布洛托打断了他，望着布莱恩，直言道：“还记得俺说到了阿布雷拉城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吗？” “当然记得。”布莱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俺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为了想要劝一劝阿布雷拉城的长老议会，让他们放弃独立的打算，跟着一起加入。”布洛托说道： “但是这一路走来，俺已经发现，让这群老顽固放弃蓄谋已久的目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们已经快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俺现在决定，等到了阿布雷拉城，俺不管他们了，俺会主动退出长老议会，撤掉自己的商会，前往你的龙首港。” 因为他并不认为阿布雷拉城能够像龙首港一样，发展成一座独立的自由贸易港。 而且，那天晚上在血石双门要塞用餐时，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奥蒙德伯爵话语中对布莱恩的暗示就是：让他尽可能地远离非人种族，千万不要引火烧身。 “这么说……你已经感觉到了？”布莱恩惊讶地望着面前的大胡子矮人。 事实上，从他得知塔夏人闹饥荒的原因，就已经明白这里面绝对拥有阿布雷拉的长老议会参与的影子。 如今看来，他猜测的一点都没错，只是还不清楚塔夏人的国王到底该如何面对这种灾难。 但是他能够感觉到，绝对不会让阿布雷拉成的非人种族好过。 “没错，俺已经感觉到了。”布洛托红彤彤的面孔上浮过一抹深深的忧虑，“阿玛斯塔夏的难民太多了，这是亡国的征兆，俺怕这样下去，他们的国王会做出疯狂举动。” “他们已经在做了。”沉默的侏儒葛尔宝说道：“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去雇佣暴掠佣兵团来帮他们对付精灵。” “的确如此。”布莱恩微微点头。 用这群残暴邪恶的佣兵团牵制森林里的精灵，就意味着王国的子民也会跟着遭殃。 “那咱们就这样说好了。” 布洛托接着道：“等明天到了‘离别之殇’酒馆，把这该死的货物送到精灵手中，咱们就立刻返回阿布雷拉城，安排人员撤离。” “我们在阿布雷拉城的工坊和商会中大概有200名矮人铁匠和50名战士，以及近100名我的侏儒同胞。” 侏儒葛尔宝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如果一切顺利，我们打算将这些人全部转移到龙首港。” “这个没问题，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去接应你们。”布莱恩不假思索的直接答应。 若是拥有他们的加入，再算上白鸦佣兵团的500多人，他几乎就可以凑出一个近千人的势力。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布林登那里能够给他一个惊喜。 这位侯爵次子获得他父亲的资助，再用那颗人头从泰格瑞拉王城换取老国王的援助，他至少可以在龙首港的领主府站稳脚跟，再徐徐图之。 而且，他非常清楚，这群矮人和侏儒工匠艺人的加入，对自己未来的重要性。 “布莱恩，那就这么说定了。”布洛托眼神坚定的道： “到时候，俺一定会用手中的战锤，帮你在龙首港站稳脚跟，您尽管放心，这个世界没人能吓着俺，俺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拔腿就跑，俺既然这么决定了，就绝不改变自己的想法。 俺还没结婚，对孩子什么的不了解，至于俺娘，哦，俺是俺过世的外婆带大的，俺也不熟悉她，但是俺知道，俺要忠于自己说出去的话语，像往常一样，不说什么道德，俺只知道你布莱恩那天晚上的话语说到俺的心坎里去了，你的实力俺也非常认同，人俺看着也非常顺眼，你又救过俺的性命，帮俺们的族群封印过地底魔物，所以俺决定跟着你干一把大的。” “为了世界和平，为了每个智慧种族都可以拥有一块安居的净土，确保阿斯诺大陆实现持久的和平，让全世界的每一个生灵受益……说实话，这理想伟大得让我难以相信。” 侏儒葛尔宝轻轻一叹，用忧伤的语气念叨着，仿佛夜风中久久无法消散的低语在不停回荡。 ………… 第二十四章 敌袭 初生朝阳的光芒照耀在清风吹拂的河面上。 月溪河北岸是荒草与荆棘遍地的肥沃土地，野草凋零，繁花谢幕，条条小溪汇入大河，被浸没的腐败枝干靠在岸边。 南岸是薄暮森林的边缘，生长在河岸的是一片混合林，各种树木混杂居在一起，形成了不伦不类的，但唯其如此才变化多端的家族。 阔叶树的叶子早已在萧瑟的秋风中散尽，像一个个赤条条的战士倔强地立在那里，那经寒风而不凋零的松树，针形的叶子仍是翠绿，在隔夜的霜气中镶着银边，煞是好看。 然而，混迹期间的山丁子、大头香和其他小灌木纤细的枝干，憔悴的姿容，却显得猥琐不堪。 一艘缓缓驶过河面的渔船的突然造访，让林中的弱小家族乱做一团，一只好看的松鼠，骨碌碌转着大眼睛，直竖起又宽又长的尾巴，纵身消失在丛林深处。 紧接着，那长着蜥蜴脑袋的狗头人，宽额大嘴的地精和在树脚下觅食的后腿极发达的凶暴兔们，都乱成一团，向树林深处逃窜。 布林登发现前方高地上有座瞭望塔，正随着他手中船桨的划动而变高变大。 但在到达之前，他就明白那儿已经荒废，塔身历经风吹日晒的石头上爬满了被寒霜凋零的玫瑰花。 那一朵朵枯萎的玫瑰，活像一个个面瘦肌黄的难民。 又是玫瑰花，他不禁心想。 玫瑰花的气味很香，芬芳扑鼻，幽香醉人，闻了还会沉醉在香味中，而且它的用途也很广泛，鲜花可以蒸制芬芳花油，花瓣可以制馅饼、玫瑰酒，干制后还可以泡热水喝，就连花蕾都可入药。 甚至那五颜六色的花朵，还可以充当阿玛斯塔夏王国各大家族的族徽，并点缀上神圣的箴言警句，去时刻警示后人。 然而，讽刺的是，它同样也可以成为灭国之患。 就像眼前看到的景致一样。 随着渔船缓缓前行，沿途不断驶过许多简陋的单人木屋，它们由长长的细竹竿支撑，看上去活像水鹤。 毫无疑问，这里没有任何居民的迹象，只有乌鸦在头顶飞来飞去，或于岸边树枝上怪叫。 灾荒和战争带走了一切，他们经过沿岸的村庄，却没有看到村民，只有被割破撕裂的空渔网挂在树上，算是渔民居住的唯一迹象。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惊涛城。 泰格瑞拉的奥拉姆河上，满是渔民小艇、运粮大船以及出售各种货物的商船，甚至还有涂得五颜六色、极其花哨的马戏团船只。 他们象征着各大商会或家族的风帆在河面上争相斗艳，路过河岸的一个个村庄和堡垒。 这难忘的回忆让他不由思念起自己的家乡，手中的船桨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不一会儿功夫，他又看到了更糟糕的情况。 一具苍白肿胀的尸体率先映入他的视线，一只虚弱的地精趴在肚皮上，它的小爪子死死地抓着尸体的皮带，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试图把他当做一条驶向岸边的小船儿。 那一袭暗红色的斗篷和被鲜血浸透的玫瑰花印记，让他猜出这具尸体是塔夏人的玫瑰军。 没人去理会瑟瑟发抖的地精是怎么爬上去的，也没有人会去思考小地精到底会不会‘划船’，更不会考虑它的未来在哪里。 因为他们一行人昼夜不停地在宽阔的河面已经航行了近五天时间，由于逆流而上，以至于划起船来，格外费力。 布林登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像往常一样。 提斯坦怀里抱着一柄带鞘长剑，像河岸的竹竿一样，站在船尾一动不动，冷漠死寂的双眼好似两块灰石头。 这位白鸦佣兵团的剑客总是如此，若不仔细查看，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洋葱’瑞姆和‘瘦黄瓜’罗兰德坐在一起，他们一边哼唱着一首关于三姐妹和一头铁狼的两段式歌谣，一边保养着自己的木头鲁特琴和山梨木长弓。 河面湿气过重，他们不得不细心呵护自己的武器。 由于声音过大，会引起另一边的夏魅不满，所以这两人只能小声哼唱。 即便如此，他仍然能够清楚地听到两人将三姐妹描绘得栩栩如生，细节详实，也算是为苦闷的旅途平添一丝乐趣。 另一边，不列兰德的女战士不久前将划了半夜的船桨交到他的手中，此时正靠在颠簸的船舱上闭目养神。 的确是闭目养神，因为她有着牛一般的臂膀，硬木一样粗，手臂上长长的肌腱随着每次击浆而伸缩，即使划了大半夜，她也没有露出丝毫疲劳的迹象。 跟她一起划了大半夜的‘螳螂’索拉斯就不一样，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疲惫地进入了梦乡，发出的鼾声活像一对交配的野鸭。 但是他能够明显感觉到，索拉斯的右手自始至终都一直按在弯刀的刀柄上。 显然，他并没有睡得很死。 拥有过近一年冒险生涯的他非常清楚，夜间假寐恢复体力，是每个独行的冒险者必须掌握的一门技能。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河面泛起涟漪，微风正在帮助他驱散前行的薄雾，于是连忙示意站在后方划船的‘石榴’亚东升起船帆。 亚东长得又红又胖，活像颗石榴，他是泰格瑞拉人，十三岁就仗着一腔热血外出闯荡，至今已经有四年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乡。 正好他们前往泰格瑞拉王城的路途，会经过他的家乡，让这位胖胖的小伙子非常开心。 他还声称，路过家乡以后，一定要向村子里的所有人炫耀他成为了龙首港与风暴群岛的公爵大人的手下，将来肯定还会成为一名骑士。 尚未成为骑士的布林登向他保证，他一定会成为一名骑士。 “大人，挂上船帆没事吗？”亚东将船帆升好以后，红红的胖脸上浮过一抹担忧。 “没事的，不会出现问题。”布林登目视前方，风向顺着他们，他明显感觉到行船速度快多了。 河岸灰色的树林在他面前摆动，薄雾忽而吞没了树林的身影，忽而露出它们粗壮的枝干，这让他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紧迫感。 他开始有点担心突然从林间出现精灵的利箭。 亚东的担忧是没错的，毕竟他们的船帆是一块绣着玫瑰花的硬三角布，玫瑰军的色彩。 若遇上精灵的绿混沌游侠，肯定会招惹麻烦，但这是他们仅有的帆，撑起的船帆可以让他们尽快到达前往薄暮森林的登陆点，结束这趟枯燥烦闷的水上旅途。 就在他考虑着是否将帆放下的时候，一个在河边打水的小女孩儿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当两人的目光交汇到一起时，女孩儿仿佛受惊的小鹿，慌忙丢掉手中的木桶，全速逃跑。 不一会儿功夫。 他们又经过一座被烧焦的塔楼，十几个农民在塔楼躯壳下的田地里掘土，用无神的眼光打量着渔船，确定来者不是威胁后，便继续劳作。 这让他心中一松，猜出周围并没有绿混沌活动的痕迹。 随后，他便控制着渔船的方向继续前行。 月溪河宽阔且流速缓慢，越是靠近薄暮森林，河道便开始变得愈发蜿蜒，处处回环弯曲，其中还缀满树木茂密的小岛和阻隔航道的沙洲，水面以下甚至还有点点暗礁。 但是他自小在惊涛城长大，江河知识丰富，对于河流走向也非常熟悉，连湍急的奥拉姆河都难不倒他，更何况是宽阔缓慢的月溪河。 “酒馆的老板交待过，看到一处有人类活动迹象的塔楼就靠岸。” 女战士夏魅出现在他身后，皱着眉头望向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塔楼，“他还特意警告过我们，千万不要走这条路。” 说完，她并不在意对方听不听去自己的意见，而是自顾自地靠在船舱旁继续闭目养神。 “他不是老板啊。”‘螳螂’索拉斯坐起来，揉揉眼睛，活动着酸痛的手臂。 “没错。”布林登点头，说道：“这位不是老板的老板对于我们选择道路的事过于热心，我们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认为，他可能想骗我们掉进陷阱，或许利用我们。” “不错，聪明的咸鱼大人。”索拉斯冲他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毕竟这五天时间，我可是一直嗅着这条船的真正主人的血腥味儿睡觉的，这简直就是难以磨灭的芳香，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关于绿混沌、疯猎人、暴掠佣兵团、玫瑰军的消息，他可能也在撒谎。”船尾撑船的‘石榴’亚东分析道： “他这么做，很有可能是让我们买下这条脏船，顺便获取我们的坐骑和马车。这一路走来，我们除了看到被类人生物烧毁和破坏的村庄，几乎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但是你不要忘了，我们即将走的是一条陌生的河道，几乎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从岸边的污泥里长满了芦苇就可以看出，水非常浅。” ‘洋葱’瑞姆将保养好的鲁特琴背在身后，“如果被搁浅在河中央，那就麻烦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索拉斯并不在意的道：“你们难道忘了我们的咸鱼大人的真正身份了吗？他是惊涛城的侯爵次子，在河流中，他们灵活得就像一条鱼。” “一条美味的咸鱼？”‘洋葱’瑞姆冲索拉斯眨眨眼。 “赤眼鳟鱼！” 布林登皱了皱眉，事关家族荣誉，他用强硬而不容置疑的语气向诗人严肃地纠正道： “一种喜欢生活在深水区域的淡水鱼，这里的赤眼鳟鱼非常多，时不时的就可以发现它们的踪迹，这就意味着我们的航行路线是安全的。” 他的先祖曾是个打渔的，正因为通过赤眼鳟鱼的生活习性，帮助泰格瑞拉的第一任国王，找到了如何快速渡过奥拉姆河的航线。 于是被封为了贵族，在河岸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庄园和领地，直至现在，成为王国的侯爵，整条奥拉姆河都是他们河间家族的封地。 ‘洋葱’瑞姆讪讪一笑，闭嘴不语。 “但是前方路况不明的情况下，我们在登陆时，很有可能遭遇到邪恶的类人生物。”半精灵游侠罗兰德的神色中浮过一抹担忧。 “至少邪恶生物没有险恶的人心可怕。” 布林登说道：“况且，这条路不但节省了我们穿过薄暮森林的时间，还尽可能地避开了暴掠佣兵团与玫瑰军跟精灵交战的区域。” 众人闻言，不再反对。 黄昏时分，他们找到了适合靠岸的地方，于是抛下渔船，朝薄暮森林走去。 熟悉地形的半精灵游侠罗兰德主动充当起了领路人。 他们穿过薄雾笼罩的丛林，直到月溪河在身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终于顺利到达布林登曾从坎波斯王国穿越森林到达阿玛斯塔夏的一条即将荒废的商路。 在这期间，的确遇到许多邪恶的类人生物，但是规模并不大，即使五只拦路的食人魔，也被众人合力轻松搞定。 正如他猜测的那般，这里的确没有暴掠团、绿混沌以及塔夏人的玫瑰军交战和经过的痕迹。 由此可以看出，他们的交战地点主要集中在‘络拉斯卓’平原的月溪河岸。 他们一路谨慎小心地走到了深夜，半精灵游侠罗兰德终于认定可以稍作歇息。 众人在浅溪边找到一处橡树和冷杉的小丛林，罗兰德建议不要生火，所以他们的夜宵像往常一样，变成了发霉的硬面包和冰冷的熏腌鱼。 半精灵游侠主动选择值守前半夜，他的诗人同伴自告奋勇地陪他一起。 布林登没什么睡意，他靠在橡树上抬头望天，怔怔出神。 夜晚出奇地宁静，群星环绕着半个月亮，高挂在漆黑的天幕中。 远方，隐约传来阵阵狼嗥，引得众人神色紧张。 除此之外，一点声音也没有。 战火与杀戮没有触及这片土地，他心想。 见惯了逃荒的难民，让他突然感觉到，活下来真的是一种幸福，因为只要穿过薄暮之森，很快就可以回到他阔别已久的家乡。 他开始有点怀念自己的父亲，怀念他带着自己在奥拉姆河岸，一边观察赤眼鳟鱼的生活习性，一边语重心长地向他讲解河间家族的箴言警句：波澜不惊。 不知不觉中，他被诗人悦耳的歌声唤起了他全身的疲惫感，仁慈地送他进入了梦乡。 歌的名字叫《道路上方的星星》，那是他诸多浪漫歌谣中的一首。 夜很深了，西沉的残月在散开的云絮间时隐时现。 布林登蓦然从睡梦中惊醒，紧接着，毫无预警，营地周围爆发出凶残又狂野的嗥叫。 “敌袭！敌袭！” 罗兰德对所有人吼道：“快拔出你们的剑，背靠背站好！” 女战士夏魅第一个反应过来，背在身后的双手大剑被她第一次拔出。 ‘螳螂’索拉斯抽出腰间的两柄弯刀，挥舞双刀的样子，像一只凶悍的螳螂战士。 游侠罗兰德从身后的箭袋抽出一把鹰羽箭，如一道小栅栏插在他面前的地上，他的诗人同伴持握一柄细剑守在身旁。 其他人也纷纷取出自己的武器，严阵以待。 “砰！” 伴随着罗兰德放箭时的弓弦震响，转瞬间黑暗中的狰狞阴影踏破夜色，轰然而至。 女战士夏魅挥舞着势大力沉的双手大剑，率先迎了上去，‘螳螂’索拉斯跟‘石榴’亚东也一左一右冲杀出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洋葱’瑞姆冷静地立在搭弓射箭的游侠身旁，防备着黑暗中的突袭的阴影。 顷刻间，所有人都找到了各自的对手，兵刃与血肉在黑暗中抗议着月辉下的宁静。 与此同时，一道阴影突然自树林暗处冒出，冲到布林登面前。 它的体型高大，如同猿猴，憔悴坚毅浑似枯骨，肤色幽绿，泛着绿宝石的光泽。 它憔悴面孔上的伤痕正随着移动，不停地渗出光泽幽幽的鲜血，黑如暗影的皮肤，处处点缀着森林的深奥灰绿。 它每走一步，面孔上血淋淋的伤口，好似烛台上的蜡泪汩汩而流，在清冷的月辉下，闪烁冰冷的光泽。 “为了龙首港！龙首港万岁！” 布林登攥紧颤抖的武器，鼓起勇气，大喊一声，毫不示弱地举起钢剑迎了上去。 这声呐喊，让他仿佛找到一种自己从未掌握过的力量。 感觉到在这一刻，自己不再是河间家族的次子，不再是那个从来没有运气可言的倒霉少年，也不再是流浪的冒险者，而是一名为了龙首港的荣耀和未来而战的骑士。 风，骤起！ 寒，彻骨！ ………… 第二十五章 麻雀党 他们走下山坡时，太阳已经开始上升，黎明的阳光遍洒在大地上。 这是一条通往薄暮之森的道路，因而在这个饥荒年代，很少有人会前往危机重重的森林，用他们被饿得皮包骨头的身体，去面对邪恶的类人生物。 所以，他们目前为止，还没在路上遇到过一个人影。 布洛托突然停下来，仿佛在聆听什么。 他们此时身在平地上，这条路在极尽曲折后，变得笔直向前，穿过草地。 前方的森林已经不远，外缘有些零星的高大树木长在草地上。 “还有多久能到‘离别之殇’酒馆。”布莱恩拉开车厢的皮帘钻出来，坐在布洛托旁边。 “你没事了？”矮人望着精神饱满的布莱恩，连忙将拎在手里的酒袋重新挂到腰带上。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布莱恩笑着回了一句，迎着清冷的微风，深吸一口气，他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愉悦起来。 事实上，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行走，他们原本在昨天夜幕降临之前，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但是在行进途中，他意外发现了一群规模为二十只左右的食人魔在一个小镇上烧杀抢掠，出于对经验值的需求，他便让车队原地待命，自己一个人去收拾这群食人魔。 尽管解决掉这群食人魔后，让他的奥术能量几乎消耗殆尽，整个人的精神也疲惫不堪，但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受伤。 获得的收获也非常不错，每只食人魔至少提供了150点的经验，共计4000多点。 让他距离将战法师的等级提升至4级，只差200多点经验。 毕竟食人魔族群可遇不可求，即便是他在威斯特王国的地精荒原游荡了近一个月时间，也只遇到过一支。 好不容易再次遇上，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收割经验的机会，以至于耽搁他们一天的时间。 “没事俺就放心了。” 布洛托赏马儿一鞭子，继续前行，“以现在的路程估算，中午就可以抵达，只要把货物送到酒馆的那对精灵夫妇手中，咱们便能够一身轻松地坐上小船，在月溪河上顺流而下，直至到达阿布雷拉城的港口。” 布莱恩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你刚才是不是感觉到前方有骑兵的铁蹄传来的震动。” “你也感觉到了？”布洛托坐直身子，活动一下僵硬的屁股，说道：“俺还以为是幻觉呢，看来是真的有骑兵冲着咱们来了。” “这附近是谁的领地。”布莱恩环顾四周，好奇的询问道。 “领主是蓝玫瑰子爵，他的城堡距离咱们现在的位置……大概有3公里左右。” “那就不要起冲突了，想办法糊弄一下他们的侦察骑兵。”布莱恩望着车队的最前方，“毕竟我们到了酒馆，第二天就会离去，没必要去得罪他们的领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话音刚落，血鹰佣兵团的侦察骑兵拍马而至，神色紧张地向他们的团长汇报新发现的情况。 “在这里等着吧，我们过去。”布莱恩示意布洛托停下马车，随即跳了下去。 “小伙子们，都注意了，全部停下来，在原地待命。”布洛托站在马车上，冲车队大喊一声，立即跳下去，跟上布莱恩的脚步。 “有什么情况？”布莱恩伸手示意佣兵团长铁鹰不用多礼，直接询问道。 铁鹰望着对方似乎早有预料的神情，锐利的目光浮过一抹惊讶，随即毕恭毕敬的道： “布莱恩阁下，我的侦察兵在1公里外发现了一支规模为20人左右的骑兵，打着蓝玫瑰的旗帜，需要绕开，还是就地消灭？” “已经来不及了，按我的吩咐去做，把他们糊弄过去就可以了，没必要起冲突，这样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布莱恩并未采取对方提出的两个建议。 因为这里距离子爵的城堡过近，侦察骑兵无故失踪，很快就会被其他侦察部队发现，到时候很有可能顺着车队的印记，寻到他们的踪迹。 他们的马车上装了整整六车的武器，可谓是非常笨重，导致移动速度缓慢，怎么可能去跟轻骑兵赛跑。 不一会儿功夫，打着蓝玫瑰旗帜的骑兵迅速接近。 “停……停！”最前面的骑手大喊道，这是一个脸上带着点儿雀斑的年轻骑士，披着崭新的蓝披风，上面绣着一朵玫瑰花，似乎是这群人的头儿，“你们是什么人？” “骑兵队长，俺们是前往阿布雷拉城的火铸商会。”腰上别着战斧的布洛托回道：“这是阿布雷拉城的红玫瑰公爵给俺们开的通行证。” “我不管红玫瑰公爵的通行证。”年轻的骑兵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握着马鞭，稍显稚嫩的嗓音里特意带着一丝严厉： “这里是蓝玫瑰子爵赛尔斯大人的领地，想要从这里经过，就必须出示赛尔斯大人的通行证。还有一点，我不是骑兵队长，是骑兵副队长。” “好吧，那……骑兵副队长，赛尔斯大人的通行证该怎么获得呢？”布洛托在心中暗骂一句，收起通行证。 “很简单。”骑兵高傲地昂着头，在马背上俯视众人，“只需让我们检查一下马车上的货物，如果没问题，再跟我前往子爵大人的城堡一趟，相信我，你们只需花费点儿金币，就可以办一张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副队长，你的命令。”布莱恩踏前一步，按着剑柄，语调冷漠的道：“恐怕只针对那些乌合之众，可能招惹麻烦的难民、小偷和流浪汉，诸如此类，我认为，我们商人并不在列。” 此时，他已经看清楚了这群侦察骑兵的目的，无非就是驱赶难民不要前往那位子爵大人的城堡。 至于过往的商队，则以通行证为由，打算狠狠宰上他们一笔，才会安全放心。 “没有通行证，我不会让任何人过去。” 年轻的骑兵副队长被布莱恩冰冷的目光吓得眼神一缩，似是觉得不对劲，又连忙鼓起勇气，挺起胸膛，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发誓……” “嘿！骑兵队长，用不着发誓。”布洛托跟布莱恩两人交换一下眼神，笑呵呵地打断道： “俺们听您的就是了，但是天气这么寒冷，在前往赛尔斯大人的城堡之前，俺建议您过来喝上几口美酒暖暖身子，稍作休息，我们再出发可以吗？” “我再重申一遍，我是副队长！”年轻的骑兵副队长向矮人强调一句。 “抱歉，俺记住了，不过，您要相信俺，您马上就会晋升为队长。”布洛托连忙赔笑一句，又热情地招呼道：“快下来吧，即将晋升的副队长，干嘛非要在马鞍子上折磨屁股呢？屁股磨坏了，以后还怎么当贵族。”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一定会晋升的。”年轻的骑兵副队长似乎非常享受矮人的夸赞，脸颊微红地点了点头。 他示意身后的手下在原地待命，便翻身下马，昂首阔步地朝他们走去。 “瓦尔达，快给咱们的贵族骑士老爷拿酒去！” 布洛托大喊一声，‘骑士老爷’的语气特意加重了几分，令正走过来的‘贵族老爷’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布洛托与布莱恩跟骑兵副队长一起坐在草地上，围在刚搬过来的酒桶上。 “来，喝吧，勇敢的队长。”布洛托举起酒杯，恭敬的道。 “我只是个副队长，不是队长。”年轻的骑兵副队长打了个酒嗝，又强调一句。 “但是你肯定会当上队长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布莱恩微微一笑，举杯致意，“像您这么聪明的男孩儿，真是年轻有为，转眼就能升官发财死……升官发财，步步高升。”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过于口快的布莱恩连忙改口。 年轻的骑兵副队长非常享受这种待遇，他学着贵族的模样，用高贵的动作抿了一口小酒，脸更红了。 “很抱歉。”他咂咂嘴，一饮而尽，略带醉意的道：“我不能让没有通行证的人通过，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必须服从命令。我们赛尔斯大人下达命令，让我们驱赶难民不要靠近城堡，还要将所有过往中载着粮食和武器的商队，全部带到城堡临时征用。所以，没有子爵大人亲自颁发的通行证，谁也不能通过。” 布莱恩与布洛托对视一眼，向他微微点头。 “50金币可以过吗？”矮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 “请把钱袋放下，阁下。”年轻的骑兵副队长打了个嗝，义正言辞的道：“这是赤裸裸的行贿，就算100金币，我也不能让你们通过。” “那200呢？”布洛托又掏出一个更大一点的钱袋，“200金币，你们一共20个人，每个人都可以分到10枚，当然，具体分多少，由队长大人亲自决定。” “天啊，让这些鼓囊囊的金币砸死我吧。” 年轻的骑兵副队长连忙将一大一小两个钱袋收到怀里，又苦恼的道：“可是，我该怎么跟我们的领主大人交代呢？” “这个简单，你可以告诉他……”布莱恩从草地上站起来，拍拍灰尘和草屑，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颗大树，“看到这一幕，你被吓尿了。” “哪一幕，阁下？”年轻的骑兵副队长端起皮酒杯，疑惑的道。 话音刚落，他看到不远处的大树骤然间被闪电劈中，从树根一直到树梢全部燃起大火，转瞬间变成一颗冒着滚滚浓烟的焦木。 坐在草地上的副队长顿时震在原地，嘴巴张得足以塞下旁边的酒桶，皮酒杯也从手心滑落，酒液刚好全部洒在他的裤裆上。 “小伙子们，出发吧！”布洛托跳上马车，扬起鞭子，吆喝道。 “巫师阁下，一路保重！” 前途光明、腰包充实的副队长目送商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 正如布洛托估算的那样，临近中午，他们到达了‘离别之殇’酒馆。 布莱恩若有所思地望向酒馆招牌上一位身影模糊、褪色、破损的女精灵，以及精致脸庞上的几滴早已干涸的血污。 这家酒馆他三年前来过一次，对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对面色和善的精灵夫妇，以及用玫瑰花瓣和燕麦粉制作的面饼。 “情况有点不妙。”布洛托不安的嘀咕一句。 “布莱恩阁下，这家酒馆似乎空无一人。”佣兵团长铁鹰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酒馆里绝对有人。”布莱恩叹了口气，说出自己的推断，“而且他们的老板已经遭遇不测。”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主要是因为提前让自己的魔宠小魔鬼侦察过。 只要附近没有巫师存在，这点小事，对他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哦，该死！”布洛托咒骂一句，“那对精灵夫妇死了的话，我们这批货该怎么交给他们。” “让他们在原地待命，你们两个跟我一起进去。”布莱恩并未回答他的问题，思考过后，向两人吩咐道。 他翻身下马，径直朝酒馆的大门走去，布洛托和铁鹰紧随其后。 “砰！” 到达酒馆的瞬间，布莱恩毫不犹豫地一脚将紧闭的大门踹开，连旁边的矮人和佣兵团长都被他粗鲁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随着大门被突然踹开，一把上好弩箭的十字重弩出现在三人的视线内。 “你……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哆嗦着说道。 “过路的冒险者。”布莱恩语调微冷的道。 说完，他速度不减地朝着蜷缩在墙角的小孩儿走去。 “你……你不要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我就射死你！”小男孩儿被布莱恩冷若寒潭的目光吓得尖叫连连。 布莱恩视若无睹，当他将目光忽然转向酒馆的柜台上，突然伸出右手。 ——“类法术能力：次元旋涡！” 一阵魔法灵光在他掌心闪烁，酒馆的柜台就像发生地震般开始剧烈摇晃，上面摆放的酒杯、酒瓶乒乓作响，甚至坠落到地面，摔得粉碎。 伴随着一阵宛如空气扭曲的画面浮现，属于人类的惊呼声从柜台后方传来。 顷刻间，一道黑影在扭曲的空气中被诡异地牵引到布莱恩的近前。 当这道黑影现身的瞬间，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刚好架在他的肩头，令他浑身汗毛竖起，吓得丢掉手里的武器，举起双手，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布洛托矮小的身影骤然间发起冲锋，眨眼间冲到双眼布满恐惧的小孩儿身前，一锤将他手中的十字重弩砸飞，将其摁倒在地上。 “铁鹰，把他们两个绑起来。”布莱恩对身边的佣兵交待道。 不一会儿功夫。 酒馆的两人被绑着放到地面上，玛里奥和葛尔宝也走了进来。 他自动过滤掉了那位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男孩儿，直接将目光落在这位瘦得像骨头，滑溜的像泥鳅一样的男人身上。 “不是老板的男人，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他随口说道。 “嗯嗯。”不是老板的男人看清布莱恩的面孔后，一双黑眼睛突然瞪大，然后闪烁几下，又连忙点头。 “很好，一次还算愉快的配合。”布莱恩坐在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上，语气收敛一下，“既然如此，那么，我接下来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认真回答，如果你敢撒谎的话……” “嘿！瘦猴子，你给俺听好了，俺们瑟雷恩的矮人虽然不像你们人类那般会发明许许多多残忍的刑讯手段。” 布洛托扬了扬战锤，“但是俺却拥有最简单效率的方法，瞧见俺手中的战锤了没，只要你敢撒谎，俺就直接将你的硬骨头砸得粉碎，从脚趾头开始，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俺一点一点的砸，就像磨坊主磨面粉一样。” “放心，令人愉悦的审讯手段，我这里非常丰富，就不牢烦矮人朋友的战锤了。”铁鹰锐利的目光盯着被捆绑的瘦男人，拍了拍别在腰带上的匕首，露出残忍而冷漠的微笑。 “诸神慈悲，我觉得你们这么做太残忍了，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坏人。”玛里奥愁眉苦脸的说道，不自觉地拨出一道忧伤的音符。 “滚你妈的羊头人！老子用不着你在这里唉声叹气！这些话，你他妈的抱着公牛的角，对着母牛的屁股去说吧！”不是老板的男人突然挣扎起身，像个泼妇似的，朝着诗人玛里奥大声咒骂起来。 连一旁的布莱恩都被对方如此冲动的样子给惊到了。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那双黑眼睛里燃烧着对诗人最为纯粹的恨意。 “羊头人！羊头人！” 侏儒肩旁上的乌鸦兴奋地拍着翅膀怪叫。 莫名其妙中枪的半羊人玛里奥顿时露出受伤的神情。 “啊哈，这只瘦猴子这么讨厌诗人，肯定是被诗人抢过老婆。” 布洛托走到挣扎起身的男人身边，朝着他的肚子来一拳，他瞬间像个熟透的龙虾一样蜷缩在地上。 “放屁！你才被诗人抢过老婆，你们全家都被婊子养的诗人抢过老婆！老子的老婆好端端地陪在我身边，每晚都会小鹿乱撞地等着我去喝她的花蜜。”不是老板的男人又挣扎起来，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反驳道。 “那你老婆呢？” 布莱恩皱了皱眉头，示意布洛托先不要动手，他总感觉对方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但又不知道他莫名的自信来自哪里。 “你想干吗？” 不是老板的男人忽然警惕地抬起头，怀疑地看着他，接着又露骨的笑了笑，“当然，大人如果真想干的话，价钱我们好商量。” “油嘴滑舌，布洛托照他脸上招呼一拳，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面对不是老板的男人的调侃，布莱恩神色一冷。 “愿意效劳，俺早就看他娘的不爽了。”布洛托抡起铁拳砸去，未等对方开口，便直接将其打倒在地。 后者一声惨叫，从嘴里吐出一颗牙齿，看到矮人又恶狠狠地扬起拳头，慌忙求饶：“别别别！大人饶命，布莱恩大人饶命啊。” “既然你认识我，那我们就有许多共同话题了，你说是吗？来自赛尔王国的朋友。”布莱恩一脸平静的道。 “当然，当然，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不是老板的男人连忙点头。 “让我猜猜你的身份。”布莱恩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绿混沌？看起来不像是个精灵，暴掠佣兵团更不可能，你是‘疯猎人’的手下？” 说完，他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一旁的小男孩儿，他浓密的头发乱糟糟的，一双黑糊糊的光脚如树根般坚硬粗糙。 “没错，我是‘疯猎人’的手下。”不是老板的男人目光中浮过一抹惊讶，随即如实说道：“准确来说，我们的组织叫‘麻雀党’。” “有点意思，说说看吧。”布莱恩利用魔法能量直视对方的双眼，看出他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麻雀是最普通、最卑微的鸟儿，而我们‘麻雀党’的人都是最普通、最卑微的人。”不是老板的男人突然变换成一种沉重的语气，缓缓说道： “在精灵的绿混沌、王国的饥荒、邪恶的类人生物、暴掠佣兵团等各大势力肆虐之地，我们在‘疯猎人’卡洛特的带领下，自发成立了‘麻雀党’，一个专属于穷人的集会。” 布莱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他介绍的‘麻雀党’，让他不自觉地联想到了武侠中的‘丐帮’，以及受难之神伊尔玛特的教会。 这让他明白，自己恐怕是真的误会了这两个躲在酒馆里的人，以为他们杀了这里的精灵夫妇。 想到这里，他示意布洛托给两人松绑。 “如果阁下真的是布莱恩大人，龙首港与风暴群岛的领主，那么我有一则关于你的重要的消息。”不是老板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矮人，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什么事？”布莱恩提起了兴趣。 让他意外的是，对方却突然犹豫起来。 “多少钱，开个价吧。”他瞬间明白对方意思。 “这则消息价值一枚金币。”不是老板的男人不假思索地自己的价格。 “这里面是100金币，多得算是我接济你们‘麻雀党’的资金。”布莱恩掏出一袋金币，丢给对方。 “麻雀无需接济，他们只拿自己应得的一部分。” 瘦男人从钱袋里取出一枚金币，咬了咬，装到口袋里，将钱袋重新推给布莱恩，继续道： “六天前，你有11名手下从这里经过，带头的是惊涛城的侯爵次子。” “他们是打算穿过薄暮之森？”布莱恩皱了皱眉头，说出自己的猜测。 “没错，这位侯爵次子将马儿留在这里，换取一条渔船，向月溪河上游走去。”瘦男人说道：“我担心他们卷入精灵与佣兵的战争，就给他们指引了一条可以避开的道路。” “你这么热心，就不担心他们起疑？”布莱恩好奇的道。 “所以，我同时指了两条路，并非常热心而不怀好意地嘱咐他们，一定要走不正确的道路。”瘦男人笑了笑，扯到嘴角的伤口，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如果这群人脑子不傻的话，就绝对会更换另一条路，那条路虽然危险了点，但总比卷入精灵和佣兵的战争而丢掉性命要好。” “那我就在这里替他们谢谢你了。”布莱恩歉意地向他道了声谢。 就在这时。 布洛托的侄子瓦尔达突然冲了进来，大喊道：“布洛托叔叔！快过来看一看，从上游飘过来好多尸体。” ………… 第二十六章 提斯坦 第二天中午，‘石榴’亚东走了。 来自白鸦佣兵团的提斯坦面无表情地站在树荫下，他真真切切地看到，这位长得又红又胖的泰格瑞拉小伙子走得很痛苦。 他死于野猪的獠牙下，准确来说，杀死他的是一只承受兽化诅咒的野猪人。 野猪人变成一头可怕的钢鬃野猪，它用两根长牙把‘石榴’亚东从下体一直撕裂到胸膛。 这位胖胖的小伙子也趁机一剑捅烂了野猪的眼睛。 他爆发出的力量恐怕连天上的诸神都要惊叹，他的钢剑刺穿野猪布满血丝的硕大眼睛，狠狠地没入到钢剑护手的位置方才卡住，让这头残暴的野兽当场毙命。 野猪人在兽化人群体中，脾气是最粗俗凶暴的，它们在半人半猪形态下，体格强壮敦实，鬃毛又短又硬，而在完全体的野兽形态下，狂暴的冲锋，连提斯坦都要避其锋芒。 其实这个可怜的小伙子是可以避免死亡的，他不禁心想。 野猪锋利的獠牙本应刺穿的是惊涛城的侯爵次子布林登，但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石榴’亚东推开了侯爵次子，替他迎接了死神的降临。 战斗结束之后，布林登竭尽所能地为他缝合伤口，但效果依旧不明显，只坚持到第二天中午，便在痛苦中死去。 女战士夏魅在战斗结束时，就向他提出建议，给这位小伙子一个痛快才是最仁慈的做法。 毫无疑问，这个最佳提议没有被执行下去。 布林登用来给他包扎的浸酒纱布沾满了黑糊糊的鲜血，散发的气味儿更是骇人，连远处的提斯坦都明显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搅。 他正面杀死了一头陷入狂暴状态下的野猪人，这样的战绩在龙首港的佣兵群体中，也是屈指可数的。 提斯坦用充满敬意的眼神看他最后一眼。 虽然从金羽城出发，他自始至终都未曾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但他的眼睛却在默默地观察着一切。 在他们一行人中，这位又红又胖的小伙子是最热情的，对于前往龙首港成为公爵大人的手下，也是最向往的。 因为他是平民出身，所以他将这趟护送任务视为自己荣耀起始的第一步。 可惜，他连第一步都未曾走完。 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不是交待自己的身后事，也不是拜托布林登帮忙照顾自己的家人，而是询问这位侯爵次子，自己杀死野猪人的战绩，可以被封为骑士吗？ 那位不是骑士的骑士向他保证，他一定可以在龙首港获得骑士的头衔。 布林登细心地整理着‘石榴’亚东穿在身上的那件被獠牙撕裂的铁环链甲，以及沾满血污和泥土的长筒靴、厚斗篷，他的衣服有粗羊毛织的，也有天然动物毛皮。 由此可以看出，他出生于泰格瑞拉北境，一个苦寒艰苦的地方，毫无怜悯可言。 连提斯坦都感到遗憾的是，这位泰格瑞拉的小伙子，到死都没有向众人透露自己家人的丝毫消息。 毕竟冒险者和佣兵的生存环境是严苛无情的，他们时时刻刻都走在危险的边缘，只要踏错一步，就有可能让人丢掉性命。 提斯坦在白鸦佣兵团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每一位成员临死之际，最放不下的，莫过于远在他乡的家人。 而这位‘热情’的小伙子什么也没透露，他认为没有消息的消息，才是对家人最大的心里慰藉。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他是一名威斯特人，出生于地精荒原，他的家乡在盖伦河东岸的嘉文子爵领地上。 让他痛心的是，两年前威斯特王国与阿玛斯塔夏爆发战争，他的家乡，嘉文子爵的领地和城堡不仅被夷为平地，还惨遭大屠杀。 他知道自己家人存活的希望非常渺茫，以至于他自始至终都不敢踏入家乡的土地半步。 没有消息的消息才是对他最大的安慰，正如他不愿回家看望自己的老父亲和妹妹，不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是一个道理。 因为他也害怕自己在某一天像‘石榴’亚东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在薄暮之森。 这对他的老父亲和妹妹来说，就太残忍了。 提斯坦默默地观望着一切。 他看到布林登整理好亚东的衣服后，将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灰羊毛镶紫锻边的斗篷取下，又摘下肩头一枚土黄色大地为背景，紫色巨龙展翅俯冲的徽记，全部放在他的尸体上。 紫色巨龙是他们的龙首港公爵为自己设计的旗帜和徽记，灰羊毛镶紫锻边的斗篷则是为自己属下设计的统一着装。 当他们到达龙首港之后，所有人都会披着标志性的灰羊毛斗篷，以此证明自己的身份。 这让他不禁有点向往起来。 向往繁华的龙首港归于一统，紫龙旗帜在城墙上猎猎作响，披着灰羊毛镶紫锻边披风的战士，整齐有序地等待着自己的领主下达命令。 而身为贴身护卫的他，则会默默地站住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身后，默默地审视着这种盛况。 提斯坦心中坚信，这位传授自己真正剑道的公爵大人，绝对可以让龙首港与风暴群岛归为一统。 想到这里，他背在身后木盒——装在木盒里的尼路斯坎恶狼的头颅，也似乎变得轻若无物。 正是这颗人头，葬送了一个年轻人的性命，他不禁心想。 他再度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战斗，那头暴躁的野猪人化身为钢鬃野猪后，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无意中威胁到了装头颅的木盒。 就当‘恶狼’的头颅即将被野猪踩碎之际，侯爵次子布林登狂奔而至，抱着木盒滚出了野猪的踩踏范围，以至于让狂暴的钢鬃野猪那布满血丝的双眼锁定在他的身上。 结果可想而知。 提斯坦将毫无感情的目光，放在这位将荣耀高于一切的侯爵次子身上。 他看到对方将亚东的尸体入土之后，又在尸体上洒了把橡树种子。 并声称，这样的话，在未来的某一天，这里便会长出一颗橡树，标记他的葬身之地。 也许吧，他心想。 ‘石榴’亚东刚好被埋在一颗野石榴树下，寒风吹起，提斯坦仿佛听见长长的树枝低语着：我可以被封为骑士吗？ 听得他心里没由来地一阵心酸。 倾听着树枝在微风中的低语，他望着身边仅剩的几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天晚上那场毫无预警可言的战斗。 他们一行11人，在战争突然爆发后，有两人因恐惧而选择逃入更恐惧的未知之地。 他深知敌人的实力，所以并没有选择冷眼旁观，主动加入了这场战斗。 因为那位年轻的公爵大人在传授他真正的剑道时，曾说过： 真正的剑术大师，不需要考虑自己打造的剑刃上会滴落邪恶者、还是无辜者的鲜血，他们只求无愧于心。 这才是每一个剑圣磨炼‘心’之技艺的方法。 不然的话，很容易因此生出‘心魔’，导致自己的剑道停滞不前。 他先是帮助布林登，两人合力杀死一只森林巨魔，便迅速投入了另一场战斗。 之所以会率先帮助这位侯爵次子，主要是因为对方高呼的‘为了龙首港！龙首港万岁！’触动了他心底的一根弦。 事实上，若不是碍于自己的性格和职责，他也很想在战斗来临之际，高呼自己所守护的荣耀。 但是金羽城的那位魔剑士蛇眼告诫过他：一个合格的护卫，必须做到喜怒隐于色，顺逆藏于心。 战斗结束之后。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名佣兵的尸体，他们的身体触目惊心，上面全是利爪和獠牙的深长痕迹。 从他们倒在一摊已经凝固的血泊就可以看出，是最先丧命的。 ‘洋葱’瑞姆颓然地靠在在一颗树下，全身插满了箭，‘瘦黄瓜’罗兰德的头枕在他的膝上。 提斯坦本以为这两人都死了，但这位喜欢哼哼唱唱的诗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暗自庆幸这些简陋的箭矢威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接着一脚将自己毫发无损的游侠同伴踹开，骂骂咧咧地说道：老子帮你扛了这么多箭，衣服都被插出一堆窟窿，你还拿老子的膝盖当枕头。 罗兰德嘟囔一句‘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连忙起身，帮他将箭一支支地从链甲衫和皮革护甲上拔出来，有几支箭射进诗人的身体，痛得他像个婴儿似的哇哇乱叫。 另一边，‘螳螂’索拉斯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他的右腿上有一道被鼠人用锋利的门牙撕扯的伤口。 提斯坦猜测，对方昏迷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感染了兽化症。 这个流浪的冒险者杀敌最多，五只鼠人、两只狼人全部毙命于他手中的两柄弯刀之下，他战斗的样子，真的像一只螳螂。 真正让他惊叹的却是那位女战士夏魅，她独自一人挡住了实力最强的两只食人魔的攻击，而且还掌握着罕见的狂暴技能。 随着充满野性的咆哮，她的体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拔高，直至变得与食人魔一样魁梧庞大。 提斯坦深知自己根本不是狂暴下的女战士的对手。 夜幕中，他们并没有过多停留，布林登没有听取夏魅的建议，背着重伤濒死的亚东，游侠罗兰德搀扶着他的诗人同伴，而那位女战士则直接将昏迷的索拉斯扛在肩头，一路狂奔。 直到黎明拨开黑夜的面纱，他们终于在游侠的带领下，在森林里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整到现在。 随着亚东的离去，他们休整完毕之后，准备再度出发。 就在这时，自始至终都昏迷不醒的索拉斯呻吟一声，缓缓睁开双眼，茫然地望着四周。 “看得出来，邪恶的兽化诅咒没有摧残你的意志。” 女战士夏魅用冷漠的双眼端详着索拉斯，又望向他腿部简单包扎的伤口，“不过，你的这条腿必须砍掉，不然的话，被兽化诅咒感染的伤口还会不停地折磨你的意志。” “这只是你的一家推断，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索拉斯吃力地从地上坐起来，吸着冷气，“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这条腿根本不需要砍掉，只要将伤口的烂肉全部割掉，再清理干净，就可以避免。” “如果你真的变成兽化人，我会第一个杀死你。”女战士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对方。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索拉斯故作强硬地笑了笑，环顾四周，“你们谁精通这种精细活儿，过来帮我清理一下伤口。” 游侠和受伤的诗人将头扭到一边，‘洋葱’瑞姆的腹部有一道箭伤，经过半夜的奔波，似乎出现了恶化的迹象，脸色苍白的吓人。 布林登倒是跃跃欲试，但索拉斯望了望他的双手，却皱起了眉头，似乎认为他并不合适。 至于背着双手大剑的女战士夏魅，则直接被他无视掉。 显然，他也认为用双手大剑干这种细活儿，实在是大材小用。 “让我来吧。”站在树荫下的提斯坦开口。 “那就麻烦你了。”索拉斯神色明显一松，开始呲牙咧嘴地将腿上的绷带拆开。 提斯坦微微点头，蹲在索拉斯身旁，伸出一个指头轻按一下伤口，涌出的脓血让他不禁皱起鼻子。 让他没想到的是，兽化诅咒竟然也可以加速血肉的腐烂。 “附近的血肉都已变质，必须切除。”他建议道：“我认为最周全的办法是把小腿整个截掉。” “一条腿的螳螂，能蹦跶几天？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索拉斯皱紧眉头，咬了咬牙，坚持道： “让我碰碰运气，如果失败，就把我宰了吧，老子可不想变成贼眉鼠眼的耗子。记住了，动手的时候选一把最锋利的剑。” “您放心，到时候，我会亲自动手。”提斯坦默默地点了点头，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 “阁下，我现在需要把你的腐肉全部切掉，然后涂抹药膏，再进行缝合。事先声明，这会很痛，需要我将你打晕过去吗？” “不行！” 索拉斯立即拒绝，他担心自己一觉醒来，会变成一只毛绒绒的耗子，还担心自己的腿真的没了，“尽管动手吧，我会尖叫。” “你确定？”连提斯坦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有耐心地征求对方的意见，他再度提醒，“这会非常的痛！” “赶紧动手吧，痛的话，老子就大声大声的尖叫。”索拉斯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两眼一闭，露出一副殉道者的表情。 “要不先喝点酒吧。”提斯坦忽然想起自己的酒袋里还有酒，于是取了下来。 “老子会需要……这是个不错的提议，早说啊。”索拉斯睁开双眼，一把夺过酒袋，开始大口喝酒。 “死螳螂，别全部喝完了，给我的朋友留点儿。”罗兰德大喊道，他虚弱的诗人同伴就差流口水了。 “我这里还有，本来是留给……现在已经没用了，你都拿去吧。”布林登取下自己的酒袋，叹了口气，丢给游侠。 当索拉斯的伤口缝合包扎完毕，他们再度上路。 虽然这家伙声称面对痛苦，会大声尖叫，但他仍旧在痛苦中昏厥过去，让他省了不少心。 像往常一样，带路的仍然是半精灵游侠，‘瘦黄瓜’罗兰德出生于薄暮森林。 他表示自己知道森林中有一处距离最近的精灵聚居地，那里还有一名精灵牧师，可以利用神术，帮助两人快速恢复伤势。 于是提斯坦搀扶着奄奄一息的诗人，布林登则背着昏迷的‘螳螂’索拉斯。 黄昏时分，罗兰德看到一条小溪边上燃烧着篝火。 提斯坦让虚弱的诗人靠在大树旁，自己过去查看。 他看到两人坐在火堆边靠鳟鱼，他们的武器防具堆在一颗树下，一个是少了鼻子的人类，另一个则是长着显眼獠牙的半兽人。 毫无疑问，这两人也发现了他们，已经开始将武器和防具摸索到身旁。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两人的警惕性非常强。 “我们的鳟鱼只够两个人吃，不要过来掺和。”半兽人护着金灿灿的烤鳟鱼，大喊。 “我们自己会抓鱼。”提斯坦若有所思的观察着两人，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随后，众人在他的示意下，于这两个陌生人的不远处生火休整。 罗兰德自告奋勇地前往小溪抓鱼，让大家尝一尝烤鳟鱼。 提斯坦递给女战士夏魅一个警惕的眼神，径直朝两人走去。 身为一名佣兵，他当然清楚佣兵和冒险者是同一把剑的两面，他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很危险。 他不得不警惕，于是选择主动出击。 “打扰了，该怎么称呼，两位阁下？”提斯坦主动开口，他平时不喜欢说话，以至于语气显得有点生硬。 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这两人的大概实力。 女战士夏魅只会用她的刺鞭和双手大剑交流，善于言谈的布林登不是两人的对手，一不小心，就会遭遇不测。 所以，这个重担只能落在他的身上。 “我是一名曾经被歌手传唱的流浪骑士马赛罗。” 没鼻子的男人说道：“也许你应该知道两年前我在地精荒野的事迹，我的伙伴是‘饿死鬼’克热木。” 地精荒原，一个我永远都不敢回去的地方，提斯坦心想。 “非常抱歉，你们的名字跟你们的纹章一样让我感到陌生。”他的目光停留在‘流浪骑士’马塞罗身上。 他的脸又窄又瘦，头戴兜帽，连着一件打补丁的粗布斗篷，身穿的锁甲上斑斑点点的锈迹就像雀斑，他的盾牌——上面除了战斧劈出的深深裂痕，还画着耗子与猫。 “那真是太遗憾了。”流浪骑士露出失望的表情，翻了一下烤鱼，说道： “我在盖伦河东岸的城堡大开杀戒，还赚了十几个狮鹫骑士的赏金，嘉文子爵你熟不熟？小伙子，你再也见不到他了，因为我把他当场击毙，我们两个狭路相逢，刀剑相交之时，我从未后退，也从未躲在克热木的后方。” 他的半兽人同伴露出夸张的憨笑。 盖伦河，嘉文子爵的领地。 提斯特的双眼浮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哀伤，又迅速转换成一种遗憾，“可惜我没有机会，不然的话，我说不定也会参加那场大战，赚几个狮鹫骑士的人头。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在森林里冒险了。” “不光可以赚取人头，还有乐子可以找。”流浪骑士冲半兽人使了一个眼色，滔滔不绝的讲述道： “你知道吗？当我们冲进嘉文子爵的领地时简直不要太爽，我们抓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妞，扯下她的裙子，当着他老爹的面，就在桌子上把她办了，她就像只兔子一样挣扎扭动，还吵吵闹闹，当时那老头脸上的表情，把我笑得连酒都从鼻子里喷了出来，我还把她翻过来从后面进，然后她竟然不再挣扎，呵呵，或许她也觉得从后面最舒服，不过说老实话，我宁愿女人多扭扭……” “那个女孩儿的头发是什么颜色？”提斯坦冷不丁的询问道，他隐藏在斗篷里的右手紧握成拳，攥得关节发白。 “红色的啊，像火焰一样。”流浪骑士悄无声息地朝半兽人同伴打个手势，笑呵呵的说道：“连下面的毛都是红的，像血一样红。” “不是金色的……那我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一柄精金匕首毫无征兆地穿透他锈迹斑斑的链甲，刺入流浪骑士的心口，瞬间将他的心脏搅碎。 流浪骑士瞪大双眼，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无力地扬了扬，缓缓倒地，没了生息。 “铛！” 紧接着，提斯坦的上方传来利刃碰撞的刺耳声。 他猛然起身，闪电般抽出利剑，径直撕开空气，半兽人脖颈浮现一道深长的血痕。 他举起战斧的魁梧身体，沉重地跌倒在溪水里，溅起冰冷的水花。 “身为公爵大人的护卫，你犯了最致命的错误。”布林登甩了甩被战斧震得发麻的手臂，提醒道。 “不会有下次了。”提斯坦收起利剑和匕首，面无表情的道：“多谢。” ………… 第二十七章 秘银链甲 与晨间的明亮相较，布莱恩的房间此刻却奇异地摇曳着昏暗、怪诞的微光。 他伸出颤抖的右手，打开摆在桌子上的小箱子——里面是许多垫着丝绸布料的格子，格子里堆满了透明玻璃的小瓶子。 他又从最里层小心翼翼地取出四个与小指头差不多大小的透明玻璃瓶，然后神色凝重地将它们一个接一个地轻微摇晃，瓶内便传出声响，同时闪烁出了绿、红、黄、蓝四种颜色的光芒。 看到这种诡异的情况，布莱恩立即笔直地坐在椅子上，打开瓶塞，倒出内物。 明亮的液体在倒出的刹那，顿时变成了四颗种子大小的结晶，在烛光照映之下，闪闪发亮，色泽深幽，犹如宝石。 这四颗不同颜色的结晶被他用意念操控着悬浮于半空，并缓缓落向桌面上平铺的一件秘银链甲。 此刻，这件流转着秘银光泽的装备正摆放在一道六芒星法阵的最中央。 伴随着法阵节点上的灵魂晶石喷涌出浓郁的魔法能量，光泽流转的秘银链甲骤然间爆发出耀目的魔法灵光。 四颗刚好触碰到装备的结晶，瞬间在包裹的灵光中如冰雪般消融，彻底渗入链甲细密银环的表层，像滴落平静湖面的小水滴似的，在一圈圈各色光芒的涟漪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顷刻间，桌面上这件明朗优美的银色防具反射出蓝白色的光泽，就如同覆盖上一层湛蓝宝石色的油脂。 当光芒依次逐渐变淡、然后消失，神色绷紧的布莱恩长出了一口气，疲惫的脸庞上浮过一抹笑意。 他望着摆在眼前的这件秘银链甲，满意地点了点头。 它的外观呈精致的流线型设计，同时又坚固结实，表面则蚀刻了玄奥、对称的魔法符文，不时地闪烁出微不可察的法术灵光。 接着，他迫不及待地查看起装备的属性： 未命名+3 种类：防具 品质：紫色·卓越 占用部位：身体 法术灵光：中等防护系灵光、中等咒法系灵光、中等变化系灵光 激活方式：意念控制 装备效果： 1.灵敏：这件防具和一般的同类比起来，呈优雅的流线型，更加光滑精细，当穿戴时，使用者增加2点敏捷增强值，2点反射豁免。 2.传送：启动后，这件防具能够带着你和你的装备传送到40尺内的任意一点，如同「次元跳跃」法术，每天3/3次。 3.辟能：获得5点法术抗性，启动后，获得能量防护屏障，为穿戴者提供20点选择的临时元素抗性，诸如：强酸、寒冷、电击、火焰或音波，每天2/2次。 （注1：由矮人和侏儒的锻造工艺联合铸造而成的秘银链甲，可以为穿戴者提供卓越的伤害减免效果。） （注2：这件装备的附魔工艺以元素为主题，利用侦测魔法可以隐约察觉到表面流转着一丝狂野的火、不平的波涛、沉默的岩石、不羁的风，每种元素都会被动地为穿戴者带来一些次要的影响。例如一阵奔腾的热流帮你抵挡寒冷，一股旋风为你分开烈焰，金属的气息在力场为你抵消闪电时布满你的口鼻，酸性防护开启时，则有酸味充斥在空气中。） ………… 卓越品质，紫色文字，仅次于金色·传奇。 身为此装备的制作者，尽管布莱恩已经提前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但是亲眼目睹后，眼底还是隐隐掠过一丝兴奋之色。 这件秘银链甲的珍贵程度在这种小位面暂且不提，即便是在他最熟悉的主物质世界，也是许多职业者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甚至都可以将其当做中小型家族的传承物品。 所以说，拥有了此装备，他在达到传奇境界之前，可能都不需要因为防具问题而烦恼。 而且，最关键的是，由于他自身实力有限，以至于在附魔过程中，只能将魔法灵光提升到中等的极限。 这也就意味着，当他的实力获得进一步提升后，还可以将装备的中等灵光提升至与品质相匹配的强烈灵光。 到时候，这件装备的属性还会获得进一步的提升，甚至变成一件仅次于传奇品质的卓越装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至于传奇品质，他暂时还不敢想。 因为这已经关乎到神秘的法则之力，即便是让他恢复游戏世界的实力，也不具备制作这种品质的装备的能力。 他之所以能够在这种小世界制作出品质如此之高的魔法装备，除了矮人和侏儒精湛纯熟的锻造工艺，以及品质颇高的几颗灵魂晶石外，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其实还是它的主材料：秘银。 这种坚固的半魔法金属不仅可以用来制作装备，还属于十分高端的炼金材料，就连传奇级别的施法者对秘银这种珍贵的金属，也是来者不拒。 在主物质世界，秘银的价格甚至可以被施法者们炒到让钻石的价格都望尘莫及的地步，其珍贵和稀少程度可想而知。 像布莱恩这样，竟然利用大量秘银去制作一件「紫色」卓越品质的链甲，在专业人士看来，完全就是浪费和奢侈的挥霍。 因为正常的秘银装备一般都是掺杂少量的秘银，以此来提升装备的品质，并不是像他这般全部都是由秘银制作而成。 但这里并不是主世界，在这个魔法式微的低魔世界，秘银除了用来打造轻便的防具，它的魔法利用价值根本就没有被彻底开发出来，所以它的价格虽然也很昂贵，却远远没有像主世界那般供不应求。 如若不然的话，他也不敢、也没有那个财力去这么浪费。 也就是说，他能够将装备的品质轻而易举地提升至「紫色」卓越，完全是秘银这种潜力无穷的金属发挥的作用。 毕竟他曾经也亲眼目睹过精灵们利用这种金属制作而出的传奇级别的秘银链甲。 他至今还印象深刻的记得，那是一件丝毫不会影响穿戴者施法战斗的铠甲。 真正让他为之惊叹的是，那件传奇装备的每一个扣环上都刻印着完整的魔法符文，然后所有符文再完美地组合到一起，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拼图一样组成一道完整的法术，堪比超大型的防护法阵。 众所周知，链甲的制作方式，主要是由编制的铁环环环相扣，形成高密度的铠甲。 虽然制作工艺不高，但是却非常麻烦，在这个没有精密机器和流水线化生产的世界，每一个环扣几乎都需要亲力亲为。 而布莱恩这件由他亲自设计的链甲，对于环扣的形状和规格要求极其严格，环扣的大小甚至已经快达到侏儒葛尔宝难以承受的极限。 正因为如此，拼凑的秘银环扣数量，保守也有近万个，其尺寸之小可想而知。 不然的话，布洛托和葛尔宝两人，也不会花费这么长时间方才完工。 在交货的时候，他甚至还听侏儒向他吐槽，脾气暴躁的矮人布洛托在制作的过程中，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次想要罢工的冲动。 若是再让他将这近万个秘银环扣上全部刻印玄奥的魔法符文，然后分毫不差地组合到一起，形成一个完成的超大型防护法阵，其困难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布莱恩觉得，这种传奇装备的制作方法，即使被他分毫不差地掌握，想要制作出来，恐怕也需要花费极其漫长的时间去完成。 不过，这些还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东西。 他放下手中的链甲，从椅子上起身，将穿在身上的斗篷、外套全部脱掉，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衣后，拿起秘银链甲套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由于链甲内部衬有用来吸收战斗冲击的丝绸布料，所以他完全不用担心会磨到自己的皮肤。 穿戴完毕后，他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身体，契合的程度就仿佛自己的皮肤一般。 他还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灵活度不仅没有降低，还得了一定程度的提升，而且穿在身上轻若无物。 的确无愧于‘轻若鸿毛，坚若钢铁’的称呼。 有了这件秘银装备，普通的刀劈斧砍他根本不惧，即使像布洛托运送的那种精良品质的利剑，也难以撼动分毫，除非是狼牙棒、硬头锤之类的钝击武器才会对他造成一定的伤害。 当然，这件链甲的保护范围仅限于双臂和身体，砍在其他部位该怎样还是怎么样。 物理防御并不像链甲特性中附带的法术抗性那般，可以全方位的抵消。 因为当法术攻击即将临近他身体的一定范围，装备本身自带的魔法特性就会自动抵消掉法术对他造成的伤害。 就像他获得的5点法术抗性，当一个伤害为10点的法术即将轰到他的身体上时，链甲上隐形的法术灵光会迅速浮现，并抵消掉其中的5点伤害。 接着，布莱恩拎起外套重新套在身上，将腰带扣好，把这件闪烁着微弱秘银光泽的装备隐藏的严严实实。 随后他又望向自己的属性栏： 战法师lv3：经验值（5520/5500） 他的经验值本来只差200多点就可以提升战法师的等级。 于是在他们昨天到达这家酒馆，并暂时安顿下来，他便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跑到了薄暮森林里，杀了十几只豺狼人后，终于攒够了提升等级的经验。 想到这里，布莱恩不再犹豫，直接提升自己的等级。 “提升战法师职业等级！” “消耗5500点经验！” “战法师职业提升至4级！” “获得1点自由属性！” “获得职业特性：法术增远！” …… 伴随着等级的提升，像往常一样，他再次感觉到一股涌动的生命能量传遍全身，他彻夜不眠地为秘银链甲附魔，导致产生的疲惫感，也全部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这就是他没有在经验攒够时，便当场提升等级的原因。 虽然提升等级不会让他的生命力和精神力全部恢复至最饱满的状态，但格外获得的生命能量，缓解一下他的疲惫，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职业等级提升到4级，并没有让他掌握释放三环法术的能力，却额外获得了可支配的自由属性点。 布莱恩想也不用想的便直接把这1点珍贵的属性点分配到自己的智力属性上。 毕竟他无论以后进阶什么类型的巫师职业，它们的主属性仍然是以智力为主。 况且，他为自己未来规划的兼职心灵术士，施法属性同样也是智力，他自然是专攻自己的智力属性。 1点智力属性的提升，布莱恩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变强，以及用于释放法术的奥术能量的显著增加。 即便没有所谓的‘蓝条’，但他同样能够精准地判断出自己的个人情况，他原本最多只能释放6个二环法术，随着属性增加，也变成了至少7个法术。 而且一点智力属性的增加，让他的属性刚好达到20点。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职业特性「法术锐化」附加额外智力调整值的伤害，也获得了增强。 接着，他再次望向自己新获得的另一个职业特性： 【法术增远：战法师是一群专攻战斗艺术和技巧的职业者，这种极端的专精和研究，让他们可以将奥术的愤怒之力操控得格外娴熟。在施展法术时，此特性可以让自身近距、中距、远距法术的距离加倍。】 看到这里，布莱恩便明白，战法师之所以被称之为炮台法师，其根本原因就是「法术锐化」和「法术增远」这两个强大的辅助特性。 前者提高法术的伤害，后者则直接让法术的释放距离加倍，所谓的‘炮台’无外乎远超常人的范围伤害和距离。 就像他刚获得的「法术增远」特性，在正常的巫师群体中，这项特性其实是一个超魔专长，释放法术时，还必须占用高于原本一个等级的法术位。 比如说如果想要释放一个距离加倍的三环法术「火球术」，对于巫师来说，就必须消耗自身的四环法术位去释放这个三环法术，像布莱恩这种没有法术位的，消耗的奥术能量也会额外增加。 但是对于战法师来说，这个超魔专长却变成了自己的职业特性，使用的时候，完全不需要任何限制。 正因为如此，专攻攻击法术的战法师，他们的列表里，法术数量非常稀少，而且还全部都是以塑能系的伤害法术为主，可谓是非常的极端。 全部搞定之后，布莱恩将自己的物品全部收起来，朝着酒馆的楼下走去。 从窗外的亮光就可以看出，黎明早已破晓，罕见的阳光也悄悄投射进来，让忙碌了一整夜的他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正在发出抗议。 他正好可以趁着就餐的时间，询问一下矮人布洛托是否联系到交接货物的精灵。 因为只要将这批货成功交到精灵手中，他们就可以乘着小船，从月溪河顺流而下，一路快速抵达阿布雷拉城。 顺便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昨天从月溪河上游飘下来这么多尸体。 第二十八章 计划 布莱恩从酒馆的二楼走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酸葡萄酒和肉汤的味道，在热汤中，他又嗅到了洋葱、蘑菇、胡萝卜以及……马肉的味道。 事实上，他并不怎么喜欢食用马肉，这种肉有一种特殊的酸味，它的肌肉纤维甚至比牛肉还粗，口感可谓是非常差。 就如同世人描述的那般：驴肉香马肉臭，打死不吃骡子肉。 很难想象尼路斯坎人为什么独爱这种味道，据说尼路斯坎王国的某些偏远野蛮的部落中，甚至还流传着让孕妇生吃骏马心脏的古老传统，因为这么做的话，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就会变得非常强壮。 好在这种肉汤比冰冷坚硬的干粮更容易让人下咽，对他来说，也就没什么可挑剔的。 他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周围。 宽敞、昏暗的大厅里只有寥寥几人，矮人布洛托正坐在角落里保养自己的战斧，负责警戒的佣兵团长铁鹰，独自一人坐在门口的位置，时不时地抿着杯中的红酒。 昨天闯入酒馆时，用十字重弩指着他们的小男孩因自身的职位被取代了，正无聊地用一块抹布擦拭着桌子，整理摆放凌乱的椅子，完全把自己代入成一个跑堂的伙计。 从大厅的狼藉程度就可以看出，布洛托的矮人和铁鹰的手下刚用餐不久，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全部待在二楼的客房里待命。 至于他们的马匹和货车，则被安置在后院的马厩里，等待着精灵前来取货。 布莱恩还看到，那位不是老板的瘦男人此时正坐在半羊人玛里奥的对面，用极不友善的目光，瞪着这位一副可怜兮兮样子的诗人，两人似乎是在争论什么。 他昨天已经得知这个‘麻雀党’的男人叫奥利克，是一名实力不错的游荡者。 奥利克待在酒馆的目的，就是给‘麻雀党’建立一个前哨站。 一边指引和保护逃难的平民逃往安全区域，一边杀死那些被他们认为是邪恶的敌人。 至于这个‘邪恶’在他们眼中到底是如何判断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他只需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眼中需要清除的敌人就可以了。 当他走下木制楼梯来到大厅的时候，铁鹰最先感应到，抬头用锐利的目光望一眼，向他点头致意，布洛托将战斧放在桌子上，向他招手。 他对铁鹰点了点头，径直朝矮人走去。 “还有吃的吗？”布莱恩坐在一张刚好被小男孩儿擦干净的椅子上，询问道。 “俺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厨房里还剩有一点肉汤，如果不介意的话，俺去给你热一下。”矮人回道。 “这有什么介意的，那就麻烦你帮我拿过来。”布莱恩并未在意。 矮人闻言，立即朝后厨走去。 他趁着这个空闲的时间，靠在椅背上，好奇聆听着玛里奥跟对方到底在谈论什么话题。 似乎是因为玛里奥在大厅里无聊地唱起了歌谣，把躲在地窖里的奥利克给吵了出来，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我家老婆子帮一个可怜的女孩儿生崽子去了，所以没住在这儿。” 不是老板的奥利克愤愤不平地望着诗人，“看什么看！就是你们这些诗人干的好事，用你们那破木头竖琴，弹些个悲伤曲子，傻乎乎的女孩儿就会抹着眼泪脱衣服跟你们上床，你们简直坏透了。” “诸神慈悲，唱歌弹琴能使女孩儿脱下衣服，感受温暖明媚的阳光，这难道就一定是歌手的错吗？”玛里奥郁闷地反问道。 “随你怎么说。”奥利克哼了一声：“总之，在我的地盘，最好管住你的烂舌头，否则老子连你的命根子一起，全部剁掉拿去喂狗。” “奥利克，麻烦你过来一下，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布莱恩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奥利克恶狠狠地瞪玛里奥一眼，起身走了过去。 “我想知道昨天为什么会从上游飘过来那么多尸体。”看到对方落座，未等他开口，他便直奔主题的询问道。 昨天，他外出一趟收割完足够升级的经验后，便立即将自己关在小屋里附魔自己的装备，对于外界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太清楚。 “布莱恩阁下，这种事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奥利克说道：“肯定又是薄暮森林中的暴掠佣兵团跟王国的玫瑰军，他们正在联合清剿精灵，隔三差五的都会发生一次。” “那飘下来的尸体……”布莱恩手指轻点桌面，意有所指的道。 “全是玫瑰军和佣兵，因为只有精灵在战斗结束后，才喜欢这么干。” 奥利克轻而易举地猜出了布莱恩话语的意思，“精灵认为，佣兵和王国士兵的尸体会污染他们赖以生存的森林，所以每次战斗结束，都会将其抛入月溪河里。” “这只是你的单方面推断吧。”布莱恩思索一下，说出自己的猜测，“我倒觉得，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不想把森林里的类人生物喂饱。” “也有这种可能。”奥利克微微点头，“管他呢，只要精灵不对我们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平民下手，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我听说你们‘麻雀党’的领袖‘疯猎人’卡洛特也是一名精灵，那么……他对精灵保持着什么看法？”布莱恩似是想起了什么，好奇的询问道。 “在精灵跟玫瑰军的战争爆发没多久，‘疯猎人’卡洛特就独自前往过精灵领地一趟，跟他们的领袖交涉过后，那些生活在薄暮森林边缘的平民这才避免了绿混沌的杀戮。”奥利克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至于那些死不悔改、试图屠村的极少数精灵，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被卡洛特大人消灭了。” “这么说，这个精灵游侠应该是一个善良的游侠。”玛里奥突然凑了过来，“他在森林里战斗的样子，肯定像麻雀一样，灵活地飞来飞去，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想……” “想都不要去想。”奥利克打断了诗人的话语，故意恐吓道： “我们的卡洛特大人最痛恨的就是你们这种诗人，给你一个建议，把你的木头竖琴扔到河里去，不然的话，卡洛特大人一眼就可以猜出你的身份，相信我，看到你以后，他绝对会率先砍掉你头上的两根羊角，然后再一箭射掉你惹时生非的命根子。” 玛里奥毫不示弱地瞪他一眼，露出一副‘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 听两人这么一说，一旁的布莱恩倒是对这个‘疯猎人’提起了几分兴趣。 据说他是一名精灵游侠，还具备施展神术的能力。 能够劝说薄暮之森的精灵领袖不去屠戮无辜的平民，他认为，这绝不是靠嘴皮就能够完成的，还需要具备令人忌惮的实力。 正如玛里奥所说那般，身为一名精灵游侠，又拥有游侠神术辅助，在茂密的森林里，他的确可以获得得天独厚的优势，就像麻雀一样，飘忽不定，让敌人防不胜防。 就在他思绪活络的时候，布洛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走了过来，其中还有两块放陈的燕麦饼。 他道了声谢，便将这两块精灵夫妇遗留下来的燕麦饼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泡在散发着酸味儿的马肉汤里，‘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 “布洛托，联系上精灵了吗？”喝了两口味道不太好的肉汤，他放下木勺，望着对面的矮人。 当他对视上对方沮丧的目光后，顿时猜出了其中的意思。 “联系不上，精灵本来跟俺的交货地点就是这里。”布洛托郁闷的道：“谁知道精灵夫妇竟然被杀死了……” “是玫瑰军干的。”奥利克用强调的语气补充一句。 他被矮人打掉一颗门牙，但并没有因此让他恨上这个矮人，反而跟这群矮人打成了一片。 之所以如此，主要跟矮人货车上装着数量惊人的酒，以及他们千杯不醉的酒量有关。 “玫瑰军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玛里奥接话道：“这里我曾经来过很多次，据说这对精灵夫妇为了纪念他们的精灵王，500年前就开了这家酒馆，他们用玫瑰花瓣和燕麦粉制作的面饼，吃起来带着玫瑰馨香，口感非常好，在整个月溪河平原都非常出名。而且，我能够感觉到，这对和善的精灵从来都没有用傲慢的眼光，去看待过任何人类。” “红葡萄酒也非常好喝，虽然只比俺们矮人的黑啤酒差那么一点点。”布洛托也附和一句，换了奥利克的一双白眼。 “因为他们也从来没有排斥过精灵，这一点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小命。” 布莱恩刚好吃到一块被肉汤泡软的燕麦饼，并没有像玛里奥说的那般口感非常好。 这是一股将馊味儿和马肉的酸味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同时充斥在他的口腔里，让他脸色难看地将其强行咽了下去。 他在心中发誓，等到了阿布雷拉城，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皱了皱眉头，望向布洛托，“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干等吧。” 对于精灵跟塔夏人的战争，他保持的是中立态度，但是对于邪恶、残忍的暴掠佣兵团，他就没那么友善了。 因为他觉得这些人更像是自己的一个个移动经验包，他是否能够快速提升等级，完全在于可以遇到多少暴掠佣兵团的成员。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龙首港与风暴群岛的领主，从白鸦佣兵团团长卡帕斯传递的信息，已经让他得知自己回到领地将会面对的什么困难。 若是他能够在这里将暴掠佣兵团击垮，就意味着自己统一领地的难度也会相应的降低。 所以，若是时间充足，他并不介意拿这群邪恶佣兵好好刷一下自己的经验值。 布洛托看奥利克一眼，说道：“俺已经跟奥利克商量好了，待会儿他就带俺去薄暮森林，寻找精灵的队伍，森林里有许多‘麻雀党’的成员，他们像麻雀一样在树梢上飞来飞去，一定可以帮俺快速联系上精灵，尽早把这个任务完成。” “如果我们联系不上精灵，是不是就意味着要将这批货送到阿布雷拉城。” 布莱恩说完，取下腰带上的酒袋，灌一口酒，嘴里那种古怪的味道终于被甘冽的清酒替代，他感觉自己的早餐更像是一种黑暗料理。 “如果不将这批货交到精灵手中，他们就不会帮助阿布雷拉城的长老议会，那群老家伙蓄谋已久的计划就会因此泡汤。”布洛托并不在意旁边的外人奥利克，向布莱恩直言道。 布莱恩用不经意的目光扫了奥利克一眼，察觉到对方听到这则消息，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便立刻明白布洛托已经将这件事告知过他。 他知道布洛托是一个外表看似粗鲁，但心思细腻的矮人，他既然敢毫无顾忌向‘麻雀党的人透露这种消息，肯定有他的用意。 毕竟布洛托和葛尔宝已经向他坦白，在回到阿布雷拉城后，就会带着自己的势力离开这座港口城市。 对于阿布雷拉城的长老议会失败与否，关系也不是很大。 “这样吧。”他思考片刻，望向矮人，“让我跟奥利克一起前往薄暮森林，帮你们联系精灵的队伍，这样的话，速度会快一点。” “你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布洛托下意识地询问道：“俺听葛尔宝说，你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没什么大事尽量不要打搅你。” “已经搞定了。”布莱恩知道对方指的是为秘银链甲附魔这件事，于是微微点头，“所以，这件事还有由我来办，才是最合适的。” 正好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暴掠佣兵团的经验包收割一下。 “那行，为了安全期间，俺这就给你挑几个身手不错的小伙子陪你一起去。”布洛托没有推脱，起身打算朝二楼走去。 “布莱恩阁下，如果需要的话，我也愿意陪你去薄暮森林一趟。”坐在门口始终未说过一句话的铁鹰也开口道。 “我觉得一个人去才是最合适的，毕竟我赶路的速度太快，怕你们追不上我的脚步。”布莱恩拒绝了两人的好意。 布洛托顿住脚步，又重新坐了回去，佣兵团长则继续用自己的沉默回应他的拒绝。 “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出发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布莱恩见此，向一旁的奥利克示意。 “好的，布莱恩阁下，请跟我来。” 奥利克向酒馆的后院走去，“我会划船将你带到月溪河对岸，然后把你送到我们‘麻雀党’在薄暮森林的秘密据点。” 布莱恩微微点头，跟上奥利克的脚步。 当两人走出酒馆时，隐约间，他听到了玛里奥曲调缓慢的歌声： 有家孤独的酒馆，在月溪河岸上哟，不是老板的老板，他的老婆像蛤蟆一样难看哟…… 第二十九章 地精女王 “连河水都是战争的味道。” 划船的奥利克嘀咕道：“你瞧，顺流飘下这么多死人，恐怕我们以后喝的热汤都会是死苍蝇的味儿，阁下，这样的汤你会喝吗？” “只要吃不死人，管饱就行，谁还在乎那么多。”站在船头的布莱恩迎着略带寒意的微风，随意地回了一句。 他看到奥利克正在用船桨捞飘过来的尸体。 这种情况在近两个小时的赶路过程中，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从尸体的浸泡程度可以看出，这是一具刚死去不久的玫瑰军士兵，一支箭穿透了他的右臂，另一只箭射进胸膛，不过最致命的却是头颅与地面的磕碰。 尽管被水泡了一段时间，但被打捞上来后，头顶的鲜血还在不断渗出，看起来黏黏的，像是猩红的浆糊，其中还有片片碎骨。 “诸神慈悲，你可千万不要怪罪于我，我需要你的衣服和鞋子，毕竟还有很多可怜的孩子正被爬满跳蚤的破布折磨着。” 奥利克蹲在尸体旁，祷告一番，便轻车熟路地将他的衣服、皮带、裤子全部脱掉，丢入船舱里，当褪下他的一双皮靴时，布莱恩看到尸体的脚裸处有明显的勒痕。 这让他意识到，对方很有可能是先后被射中两箭，然后在慌乱中从坐骑上摔落下来，一只脚刚好被缠在马镫里，在马儿惊慌的奔跑中，头颅遭受到了致命一击。 不过，从那两支制作工艺简陋的箭矢可以发现，送这具尸体上路的，看起来并不像是精灵所为。 因为精灵追求完美的强迫症，使他们不可能、也不屑使用这么粗糙的箭支。 而且，在战斗结束之后，他们的箭支通常都会回收。 装备搜刮完毕，奥利克将赤条条的尸体重新丢入河水中，拿起船桨，又开始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整个世界都颠倒失序了，玫瑰军和来自龙首港的佣兵是被派去对付精灵的，到头来却连平民都不放过，而薄暮之森的精灵反倒成了平民最不用担心的敌人，甚至身为精灵族的卡洛特大人还自发地成立了‘麻雀党’，去拯救我们这些无家可归之人。” “这么说你们‘麻雀党’的人一定很多。”布莱恩察觉到小船正在向岸边驶去，他不由望向对岸。 出现在他视线内的，尽是毁坏的农田和庄园，死去的果树独孤地站在旷野，好似射手的靶子。 “没错，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的人却在不断增加，因为我们每损失一人，就会出现更多人顶替他的位置，有些是骑士或侍从，出身贵族世家，但多数是最底层的平民，包括农民、酒馆老板、仆人、鞋匠，甚至还有苦修士和神棍。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孩子、狗……” 奥利克一边说着，一边将小船驶向垂着柳枝的河岸。 随后钻进浓密的柳枝丛里内，将船隐藏在一支溪流的灌木里。 他们从小船上走出来，在奥利克的带领下，继续前行。 不一会儿功夫，布莱恩的视线内出现一座小镇。 虽然他抬头望到山丘上的城堡顶端，仍然飞扬着一面绣着玫瑰花的旗帜，但市镇本身的墙垒已毁，大门被硬物砸开，大半房屋和商店遭到焚烧洗劫。 里面没有活物，唯有几只‘和谐相处’的狗头人和地精在游荡，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像受惊的兔子，逃窜无踪。 “这是金塘镇，镇里有一个专门用来饲养小鱼的泉水塘，用池塘里的鱼熬出来的鱼汤非常鲜美，传说一碗鱼汤比一枚金币还贵。”奥利克望着破败的废墟，一边走，一边向布莱恩介绍道： “但是在我看来，就是徒有虚名，我以前喝过一次，就是用小龙虾、蛤蜊壳、两三块鱼肉和土豆放在一起熬出来的，喝起来带着腥味儿，肉吃起来又老又柴，一点都不鲜美，我去后厨看了一下才知道，这些水产全部在一个大锅里不知熬了多久，连我这种半吊子的厨师都知道，鱼不可能经得起这样熬。 如今，小镇的泉水塘里塞满了腐烂的尸体，池水成了又黑又灰又绿的混沌泥汤，这下看起来就真的跟大锅熬的鱼汤没什么两样了，要我说啊，以后来客人的话，直接去泉水塘里取现成的就可以了。” “这个小镇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布莱恩警惕地环顾四周，正如对方所说，他的确看到一个塞满腐烂尸体的池塘，还真有点像一大碗鱼汤。 不过，散发的味道却是令人作呕的恶臭。 “这是马赛大人的领地，薄暮森林的精灵跟玫瑰军爆发冲突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奥利克说道： “一百多名精灵游侠潜入小镇，趁着夜色，杀死了镇子里所有的卫兵，包括马赛大人，然后第二天，几个食人魔领着一群地精和狗头人冲了进来，配合的还真默契。” 就在这时，布莱恩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一处烧毁殆尽的农舍和野草与玫瑰疯长的花园。 “你听见了吗？”布莱恩若有所思地望着视线内的一堵半人高的断墙，“后面有东西。” “地精还是狗头人？”奥利克跟他对视一眼，会意地点了点头，“这种小东西比路边的野狗还多，理它干什么。” “说不定是一头野猪。”布莱恩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如果是野猪那就太棒了。”奥利克配合道：“野猪身上的肉可是非常多的，特别是在深秋，还会有许多脂肪，烤着吃的话肯定很好吃。” “那我们就悄悄接近，把它抓住。”布莱恩提议。 “我也是这么想的。”奥利克故意用跃跃欲试的语气说道。 “小心点，不要下手太重，万一后面是个怀抱婴儿的可怜女子，把她误伤就比较麻烦了。”布莱恩又接了一句，他大概已经猜出躲在后面的是什么人了。 “应该不是，像我这么英俊的男人，真是抱着婴儿的可怜女子，肯定会跟我们见面，并深深地爱上我的，只有歹徒才会偷偷摸摸地藏起来。”奥利克自恋的说道。 “那还费什么话，直接把墙砸到就完事了。”布莱恩故意将语调提高了几分。 “站住！” 就在两人准备动手的时候，一道敏捷的灰色身影主动跳了出来，亮出自己的短剑。 这是一只地精，小脸比普通地精相比，颇为精致干净，穿着与体型相符的灰暗皮革外套，手持一柄短剑，腰间别了一圈各种动物的獠牙，背着一把伐木工的手斧。 “你瞧，我看到什么了，一只会说大陆通用语的小地精，竟然还想要打劫我们。” 奥利克被突然出现的地精逗乐了，“小地精，快把剑放下，这不是你们该玩的玩具，再说，你冲过来能够到我的膝盖吗？” “你可以过来试试。” 地精故作优雅地将自己垂到腰部的黑马尾甩到脑后，用淡红色的小眼睛毫不示弱的瞪奥利克一眼，“而且，我不是小地精，而是地精女王，金塘镇就是本女王的领地。” “是吗？” 布莱恩脸上浮过一抹笑意，他饶有兴趣地望着‘地精女王’，“这么说，是我们无意中闯入了您的领地，又一不小心打搅到您了。” 看得出来，这是一位智慧颇高的地精。 “没错，你们打搅到了金塘镇伟大的地精女王。”小地精威胁似地挥了挥手里的短剑，用尖细的嗓音说道： “不过，看在你们两个没有冒犯到本女王的份上，本女王今天就放你们一马，只要你们沿着街道继续向前走，直到离开本女王的领地，别来惹我，我就大发慈悲地不杀你们。” 奥利克哈哈大笑起来，“布莱恩阁下，这个小地精竟然说不杀我们，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布莱恩敷衍地回了一句，示意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的奥利克闭嘴，然后望向断墙处的地精，用柔和的语气道： “地精女王是吧，我劝你还是把剑放下吧，我们可以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还会给你吃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吗？这里不仅有精灵的绿混沌、暴掠佣兵团、还有更可怕的野兽和类人生物，你一个小地精在这里独自游荡可是很危险的。” “肉山的女王并非独自一人！” 就在这时，一道庞大的身影从一处倒塌的房舍出现，并用极快的速度奔跑过来。 这是一只身材壮硕、魁梧的食人魔，比布莱恩以往杀戮的食人魔还要强壮。 他身着破损严重的链甲衫，缺口全部用麻绳紧紧地绑着，手握一根铁刺狼牙棒，身后还跟着一只贼眉鼠眼的狗头人。 食人魔的出现，让一旁的奥利克一下子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赶紧滚！照女王说的去做，别来惹我们。不然肉山的狼牙棒会砸扁你们！”食人魔用浑厚的嗓音恶狠狠地警告。 “肉……肉山……肉山说……说的……说的对，汪！汪！汪！”躲在食人魔大腿旁的一只狗头人用生硬的通用语跟着一起叫嚣。 布莱恩望着狗头人，不由眯了眯眼睛，因为他察觉到这是一只具备施法能力的狗头人术士。 他穿着一件简陋但不粗糙的亚麻布袍，小爪子里攥着一颗红宝石，像老鼠一样的尾巴不安地摆动着，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恐惧。 真是一个有趣儿的组合，他不禁心想。 “话说，你们‘麻雀党’收这种组合吗？地精和狗头人也是最普通、最卑微的人吧？”布莱恩无视了奇怪组合的威胁话语，向奥利克询问道。 “收他们干什么？会吓坏孩子和女人的。”奥利克警惕地望着食人魔，评头论足地说道： “狗头人和地精除了整天吵吵闹闹，没一点用处，食人魔虽然力气大，可以干很多活儿，但脾气暴躁，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拿他去拆家倒挺不错。” “喂！” 被无视的‘地精女王’恼怒地开口道：“你们两个有没有听到本女王的警告？” “听到了。”布莱恩看向地精，“我很好奇你们是什么人，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把名字告诉我吗？” “我……我……我……我叫……牛……牛排，汪！”狗头人没什么心思，见布莱恩提问，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完整的名字。 “不错的名字。”布莱恩微笑道：“食人魔叫肉山，对吧？那你呢，‘地精女王’，他叫牛排，你该不会叫羊排吧？” “没错，本女王就叫羊排，怎么了？”地精的小脸上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我叫肉山。”食人魔扛着铁刺狼牙棒，一边说，一边挡在地精面前，让布莱恩不禁有点担心他会不会一脚将他的地精女王踩死。 毫无疑问，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食人魔不仅没有把她踩死，还温柔把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奥利克碰了碰布莱恩的衣角，用眼神向他疯狂示意。 布莱恩自然明白对方极力想要向他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不要招惹他们，自行离去就可以了。 不过，他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你们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布莱恩望着食人魔肩头的小地精，“跟着我走，不但可以获得保护，还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河对岸就有一家酒馆，我可以邀请你们喝几杯酒，品尝美味的肉汤，说不定我们还能当朋友呢。” “热腾腾的饭菜？”食人魔摸了摸肚皮，肚子打起咕噜来。 “汪！牛……牛排……要……要喝…..喝酒，汪！汪！汪！”狗头人的小眼睛一亮，疯狂晃着小尾巴，期待地望向他的‘地精女王’。 ‘地精女王’怀疑地看着布莱恩，谨慎地询问道：“你说的‘朋友’是什么意思？” “朋友就是朋友。”布莱恩示意奥利克闭嘴，然后耐心地解释道： “你们地精语中虽然没有‘朋友’这个词，但你应该明白大陆通用语中的‘朋友’是什么意思吧。你说是吧，小地精？” “我不是小地精，我是地精女王。”地精气愤地强调一句，又怀疑地说道：“那‘朋友’可以帮助我当上真正的地精女王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非常乐意帮助你的。”布莱恩笑了笑，用真诚的语气说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怀疑你连牛排都打不过。”地精警惕的看着他。 “你可以让他朝我放一个法术试试。”布莱恩挑衅地看狗头人一眼。 “汪！”狗头人呲牙利嘴地朝他叫了一声。 “牛排，烧他一下试试。”地精指示道。 狗头人用龙语嘀咕两句，一道锥形烈焰便从他的手指喷涌而出，散发着灼热的高温，朝布莱恩的身体席卷过来。 威力不错，比上次杀的那只强多了。布莱恩惊讶地看狗头人一眼。 他站在原地未动，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锥形烈焰便在「奥术反制」下，突然改变方向，喷到一堆荒草上，燃起大火。 第三十章 武僧 安顿好有趣儿的地精、狗头人和食人魔组合，布莱恩与奥利克再度上路。 走不多远，有条小溪注入月溪河，他们的脚踩上泥泞的土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很快芦苇丛中的两只野鸭被惊起，嘎嘎叫着拍打翅膀，飞向远方。 布莱恩对吵闹的鸭子视若无睹，奥利克却两眼放光，好似一只饥饿的野狗发现一块肉骨头，兴奋得就差大叫出声。 他不顾及膝的河水，冲了过去，然后取出两把飞刀，干净利索地将这两只野鸭射了下来，又连忙趟过河跑到浅滩，把它们拎了回来。 直到此时，布莱恩方才意识到，能够在河岸发现两只野鸭，对于这些逃难的灾民来说，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 因为随着饥荒的到来，能吃的东西几乎都被人吃光了。 猎物丰富的薄暮森林里又充斥着邪恶的类人生物和精灵，让他们只能远远避开。 所以河岸的野鸭和水中的鱼，几乎成为了所有人用来填饱肚子的食物，正因为如此，这些触手可得的东西开始越来越少。 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一个被焚毁的废弃村落。 从表面上看，它看起来的确是被‘废弃’了。 但等‘麻雀党’的奥利克拿出一个号角吹奏，声音三短一长，各种各样的人就从废墟和地窖中爬了出来。 他们带着叫不上名字的酒、干瘪的水果和一些发霉的硬面包。 奥利克则将自己半路遇到的两只野鸭子慷慨地拿了出来，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准备着一场午餐‘盛宴’。 布莱恩拒绝加入这场‘盛宴’，他远远地站在一边，坐在一块木桩上，冷峻的神情中可以让他们明显读出是生人勿近的意思。 接着拿出一块牛肉干咀嚼着，补充消耗的体力，拥有魔法口袋的他，完全不用为食物去发愁。 不一会儿功夫，他的魔宠利用心灵链接能力向他传递消息。 表示‘地精女王’已经带着她的两个下属成功与‘离别之殇’酒馆的布洛托汇合。 由于临走之前，这只小地精带有他的信物和口信，所以布洛托并未太过为难，便收留了他们。 就在这时，奥利克与村民们的一场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竖起耳朵，仔细地聆听起来。 “你们有谁知道关于精灵的消息。”奥利克坐在一块儿石头上，啃着一根鸭腿上的最后一点儿肉，询问道。 “我知道。”一个衣着褴褛、满口黄牙的村民说道：“绿林镇，玫瑰军和暴掠团的人驻扎在绿林镇，精灵肯定会对他们发起进攻。” 绿林镇？ 布莱恩回想起了这个小镇，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是阿玛斯塔夏王国距离薄暮之森最近的一座人类小镇。 和平时期，森林里的精灵偶尔也会出现在镇上，用自己制作的精美工艺品，向人类去换取生活的必须品。 时间久了，这座小镇便成了冒险者和商人们的猎杀怪物和交易的基地。 正因为如此，这座小镇中非人种族的数量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 如今，随着精灵与塔夏人的战争爆发，只要是稍微极端一点的统治者，恐怕都不会让这个小镇的居民好过。 “这么说绿林镇已经失守了。”奥利克神色一沉。 “没错，杜瑞摩爵士带着他的士兵和暴掠佣兵团的成员，从精灵手中抢到了绿林镇。”另一名胳膊上缠着染血绷带的村民脸上刻满了恐惧，用颤抖的声音讲述道： “杜瑞摩爵士攻下绿林镇后，纵容暴掠佣兵团烧杀抢掠，九层地狱的，他们简直就是一群恶魔和魔鬼。” “哼，说得好，他们不但是恶魔，还是土匪，玫瑰军花钱请来的土匪。”奥利克的话语中透着轻蔑。 “操他妈的，一群婊子养的。”一个穿着酿酒师傅围裙的光头胖子咬牙切齿的道： “我就是从绿林镇逃过来的，我好不容易攒够钱在绿林镇开了家酒馆，可是现在全都没了。这群佣兵进来喝饱以后，又把剩下的酒全部抢走，然后放火烧了房子，本来他们还打算要我的命，幸亏我见机不妙跑得快，没让他们逮到。” “他们还把我的徒弟活活踩死。”一个衣服上全是补丁，长着铁匠的肌肉，头上还包了绷带的矮胖男子，满眼忧伤的道： “两个拿着狼牙棒的食人魔哈哈大笑，追着他跑来跑去，摔倒了以后，还用脚把他在地上互相踹来踹去，当成是在玩游戏，那可怜的孩子就这样跑啊，滚啊，惨叫个不停，最后再也爬不动了，也叫不动了，就被块头最大的食人魔一脚踩碎了脑袋。” “他们还杀了我的母亲，然后他们……他们……”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儿话音渐弱，仿佛忘了原本要说些什么，自顾自地啼哭了起来。 “真是可怕。”奥利克将指节捏得‘嗒嗒’作响，喃喃道：“我早就听说过暴掠佣兵团行事作风非常残忍，还以为被夸大其词了呢。” 一点都不夸大，布莱恩心想。 毕竟兽人、食人魔、巨魔这些邪恶种族的食谱里也包含了人类。 “有两个兽人本来也要对付我们，幸好我的庄园是石头做的。”一位神色憔悴、脸上沾着黑灰的商人，神色阴郁的说道： “这两个兽人也不傻，他们撞不开石墙，立刻想到用烟把我们熏出来，火烧到一半，又来一个半兽人，说另一个庄园的房子是木制的，藏的人还更多。诸神慈悲，他们丢下了我们，就跑了过去，我在逃出庄园的时候，亲眼看到这群佣兵将另一个庄园的房子铺上稻草，把他们活活烧死在里面，有些人开门冲出火场逃走，他们便用弓箭射杀，连怀抱婴儿的女人也不放过。” “诸神慈悲，如果不是我们半路遇到了‘麻雀党’的朽木大师，帮我们挡住了佣兵，根本不可能逃到这里。”商人身后的老太婆心有余悸的道，她浑浊的双眼红通通的。 朽木大师？难道是牧树人结社的德鲁伊？布莱恩心想。 但是牧树人结社的德鲁伊又为什么加入了‘麻雀党’这一点却让他想不明白。 除非这个所谓的‘朽木大师’，并不是什么德鲁伊。这让他心中更好奇了。 “那朽木大师现在人呢？”奥利克显然是认识这位大师的，他提问道。 “大师救下我们后，又带着人前往绿林镇了，准备救下更多的平民，把他们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商人回道。 “如果从这里出发，有没有快速到达绿林镇的捷径。”布莱恩思索片刻，起身走过去，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村民们望着这位神色淡漠的冒险者，互相对视一眼，都不敢吱声。 “阁下，您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前往‘麻雀党’的聚居地，到时候我再派人帮您寻找……”奥利克神色一怔，猜出了他的目的，又疑惑的询问道。 “不必了。”布莱恩看他一眼，“既然绿林镇有玫瑰军和暴掠团，那就肯定能够发现精灵的绿混沌，所以我就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那好吧，从这条路一直往南走两公里，您会看见一个被烧毁的村庄。”奥利克指了指不远处的林间小径，说道： “道路在那儿会分岔，往南会经过沃尔玛爵士的石塔楼，但爵士出去打仗被精灵射死了，所以我现在还不知道被谁占领了，指不定是什么土匪或者邪恶生物，你最好避开它。这样的话，您就只能跟着小道进森林，往东南方向走，横穿一片树林，就到了绿林镇的范围。” “多谢了。”布莱恩告了声谢，随手一挥，在村民们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地上出现一堆各种动物风干的肉块，“这些食物就当是我报答你带路的恩情，那么告辞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丛林里。 等到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布莱恩立即利用法术召唤出了自己的坐骑，开始策马狂奔。 正如奥利克所说，经过焚毁的村庄时，两条陌生的小道摆在了他的眼前，它们都很窄，从路面上印着深深的车辙印就可以看出，不过是和平时期农民运收货物到河边的途径。 其中一条向东南方向延伸，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另一条状况比较好的路笔直朝南，应该可以直通绿林镇。 布莱恩稍作考虑，调转马头，朝东南方的树林走去。 他的目标是精灵和暴掠佣兵团，所以没必要去跟石塔楼的不明势力发生冲突，浪费时间。 黄昏时分，在马儿不满的响鼻中，他终于穿过了这片到处都是橡树和芩树的树林，一条小溪挡在面前。 他纵马踏进，趟过充塞着灰色湿叶的流水，上岸时，不少叶子粘在马腿上，此处灌木较浓密，地上满是树根和石块。 布莱恩翻身下马，将马儿驱散，朝着不远处的小山走去。 在他的印象里，只要翻过这座不起眼的小山，下方就是坐落在薄暮森林边缘的绿林镇。 “小心！那边又来了一群！” 就在这时，布莱恩的耳边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惊呼。 然后便是混乱的战斗，听声音似乎有不少人，他还听到了豺狼人的嚎叫与食人魔的咆哮。 他刻意放轻脚步，循着声音的方向快速走去。 随着喊杀声和尖叫声越来越响，一场厮杀出现在布莱恩的视线内。 他蹲在半人高的灌木丛里，清楚地看到这场战斗。 布莱恩从来没见过如此衣衫褴褛的队伍，但他们手中的长剑、战斧和弓箭却很精良。 此时，手持武器十几名战士保护着一群数量大概为二十人左右的难民，正迎接着邪恶类人生物的进攻。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却是一位模样很平常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很普通的粗布灰衣，看起来非常干练的样子，头发很短，脖子很粗，手臂上缠着绷带，戴着漏指皮手套，腿部扎起绑腿。 在他的附近，已经有三头豺狼人倒在地上，全部都是被徒手干掉的。 而且，布莱恩从豺狼人口鼻溢出的鲜血可以发现，他们是被这位中年男子用拳头震碎内脏而死。 难道他的职业是武僧？ 布莱恩颇为惊讶地望着不远处战斗的中年男子。 武僧属于一种通过静思修行，把自己训练成不需武器和防具，依然能够战斗的格斗家。 这个职业的最大特色是徒手作战。 由于受过严格的训练，他们的徒手击打威力不输白刃，攻击速度还比持剑的战士更快。 虽然不具备施法能力，但他们掌握着‘气’之能量，可以施展出一些不可思议的效果。 他教授给提斯坦的一种进阶职业‘剑圣’，就是由武僧这个职业衍生出来的。 武僧属于利用‘气’之能量强化身体，获得各种强大的抗性和豁免。 而比较极端的剑圣，则是用这种能量不断强化自己的本命武器，属于追求极端战斗力，完全放弃防御力的职业。 布莱恩本以为这个小世界根本就没有留下武僧职业的传承，谁曾想，在这里还真让他见到一位，看起来实力还很强的样子。 眼前的战斗似乎刚开始不久，人类这边尚未出现伤亡情况。 但类人生物的数量很多，豺狼人占据绝大部分。 随着魔网的恢复，各个种族联系到诸神后，受益最大的无疑是豺狼人这个邪恶种族。 因为耶诺古毒牙的存在，让他们只需拥有足够数量的鬣狗和食物，就可以大批量地转化为生物等级大概为2级左右的成年豺狼人。 这种怪物需要三个手持武器、经过简单训练的民兵，在互相配合下，才能够应付。 所以，随着人类与精灵的战争爆发，反而让这些豺狼人成为了令两股势力都非常头疼的祸害。 尤其是那些逃难的灾民，而豺狼人的头领似乎也知道这一点。 成群结队的豺狼人专挑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下手，用他们的尸体喂养鬣狗，转化更多的豺狼人战士。 布莱恩离开金羽城直到现在，死在他手上的豺狼人数量，恐怕少说也有一百只左右。 此时，他眼前除了手持武器的战士外，还有为数不少的平民，在凶狠残忍的豺狼人面前，这些平民除了瑟瑟发抖，完全依靠他们阻挡。 人群中战斗力最强的正是那位中年武僧，他的对手是体格魁梧的食人魔。 在布莱恩望过去的时候，武僧的铁拳刚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精准地击打在食人魔的胸口。 食人魔壮硕的身体猛地一顿，刚举起来的硬头锤僵在了半空，然后瞪大充血的双眼，口鼻溢出一缕鲜血，沉重的跌倒在地没了生息。 竟然是武僧的超自然能力「渗透劲」，布莱恩的神色动容了一下。 这种能力可以让武僧利用‘气’之能量渗透进敌人的体内，产生足以致命的震动，甚至直接震碎内脏。 属于高阶武僧才能领悟的强大能力，打击身着重甲的战士，效果非常显著。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个世界规则严重受限的地方，眼前这位武僧竟然能够掌握这种能力。 即便如此，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武僧的队伍开始出现伤亡。 由于豺狼人的数量太多，以至于手持武器的战士根本无法同时照顾到所有需要保护的平民。 基本上，这些可怜的平民任何一个被豺狼人近身，迎接他们的都是锋利的尖爪和獠牙。 所以，这些战士为了救下他们，才被豺狼人打的这么狼狈。 由此可以看出，这群以武僧为首的队伍，应该属于‘麻雀党’的人。 因为布莱恩刚刚居然看到一个年轻的战士为了救下一个老头，去硬抗挡住了豺狼人的爪击，在他的背部留下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能够感觉到，如果继续这么打下去，这群人基本上没有几个能够活下来的。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直接从隐藏的灌木丛现身。 他看到武僧与另一只跑过来的食人魔交上了手。 与此同时，一只狡猾的豺狼人趁机绕到了他的身后，挥舞着手里的长刀，便劈了上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意念一动，伸手一指。 ——“零环戏法：冷冻射线！” 一条由寒气和冰屑构成的深蓝色射线，裹挟着冰冷的寒意，精准地命中豺狼人的上半身。 眨眼间，豺狼人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成冰，并逐渐向四周蔓延。 这只豺狼人也因承受不住彻骨的寒意，僵硬地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布莱恩迅速转移到另一个目标。 拥有「法术锐化」和「锐化强效」两个提升法术伤害的专长，又随着战法师等级的提升和智力属性的增加，让他的零环戏法可以轻而易举地消灭掉一只普通的豺狼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零环戏法的释放速度快，消耗还非常少。 又因为「法术增远」这个可以让释放距离加倍的职业特性，保证了他远离战场之外，精准地打击到每一个敌人。 随着他不断释放法术，豺狼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很明显地为众多战士减轻了巨大的压力。 不一会儿功夫，豺狼人的头领终于注意到了远处的布莱恩，他愤怒地咆哮一声，五六只豺狼人全部朝他冲了过去。 ——“一环法术：次级火焰球！” 布莱恩不慌不忙地吟唱咒语，在「奥术爆发」特性的加持下，一颗火球拖着细长的尾焰，呼啸着落入这几个豺狼人的中央。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奥术爆发」附带的爆发效果和火球炙热的烈焰，瞬间将这几只被全身引燃的豺狼人送上了天空，又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变成一堆堆默默燃烧的篝火。 看到这绚丽的一幕，豺狼人头领终于露出了对法术恐惧的神色，他发出嘹亮的嚎叫，示意还在战斗的手下全部撤退。 而他自己也迅速转身，朝密林奔跑。 然而，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难以置信地发现，刚刚还在远处释放法术的巫师，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豺狼人头领刚想叫出声，一柄寒光闪烁的利剑已经刺入他的心口，让他在恐惧中倒地身亡。 第三十一章 受难之神 随着豺狼人头领的死亡，接下来的战斗就简单很多。 拥有法术的远程支援，豺狼人的数目逐渐减少，很快便承受不住内心对魔法的恐惧，鬼哭狼嚎地一哄而散。 为了预防接下来有可能面临的危险，布莱恩没有过于浪费自己的奥术能量，只是用消耗近乎于无的零环戏法，一个一个精准地点杀这些邪恶的类人生物。 当仅剩的两三只豺狼人逃出攻击范围后，他便直接收手。 幸存下来的人中，只有几个伤势较轻的战士过来向他表示感谢。 可能是因为巫师在大陆上的名声不太好，又可能是因为畏惧他的实力，即使感谢，也没敢太过靠近。 为首的中年武僧也在解决掉最后一只豺狼人后，迅速忙碌在各个伤员中，为他们处理伤口。 布莱恩并未在意，他收起武器，看了看不远处的那群平民，他们有老有少，有大有小，有赤脚的女孩儿，还有怀抱婴儿的妇人。 这些人看起来是生活在绿林镇附近，一个个拖家带口拿着很多东西，似乎是打算迁移的样子。 不用他们说，布莱恩也能够轻而易举地猜出事情的大致经过。 无非就是因为暴掠佣兵团的人在绿林镇，以及附近的各个村庄烧杀抢掠，导致变得越来越危险，于是‘麻雀党’的人便护送这些难民迁移到安全的地方。 如果不是遇到他的话，恐怕大部分人都会命丧豺狼人之口。 而且，令他略微惊讶的是，战斗结束之后，这群平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对死者不舍的强烈情绪。反而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自的伤口，整理死去同伴的生前遗物，以及默默地打扫战场，搜刮类人生物身上能够用得到的武器或装备。 死亡对于这群人来说，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他看到一名神色憔悴、麻木的妇人，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攥紧一根削尖的木棍，一脸阴郁地扒着地面松软的泥土。 在她身旁的地面上，放着一个早已没有了呼吸的婴儿。 在刚才的战斗中，他亲眼看到这名妇人为了保护婴儿，趴在地上，把婴儿紧紧地护在身下，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豺狼人的利爪之下。 尽管那只豺狼人被他及时的用法术杀死了，但是这位陷入豺狼人恐惧阴影中的妇人却迟迟没有起身，最终不小心把自己的孩子给活活捂死了。 他还看到一个被豺狼人的利爪开膛破肚的战士，白花花的肠子大半暴露在空气里，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被他的同伴挥剑仁慈地取走了性命，又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扒了下来。 一个赤脚的男子要了他的靴子，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拿走了他的匕首和长剑，残破的皮甲和头盔也被另外两名伤势较轻的战士瓜分干净。 与此同时，他又看到一个目光呆滞、神色憔悴的老头儿。 他拄着一根拐杖，不顾一名刚刚为了救下他的性命，而身受重伤的半精灵少年的劝阻，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向着绿林镇的方向蹒跚而行，口中喃喃自语：前面虽然有活路，但是我却没有活路，现在，就剩我一个了，那让我死得离家近点吧。 “麻雀是最普通、最卑微的鸟儿，而我们‘麻雀党’的人都是最普通、最卑微的人。” 不知为何，望着这群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人，布莱恩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这句话。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去，一个胆怯唯诺的声音却又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看到一个梳着辫子、脸上有雀斑的小女孩儿跑了过来，她气喘吁吁，手里捧着一大束野花。 “谢谢您，巫师大人。”女孩儿鼓起勇气，抬起头，对他说道：“谢谢您救了我和我弟弟，还有我妈妈，我给你摘了些花儿。” “谢谢。”布莱恩微微一笑，收过女孩儿的野花，放到鼻尖轻嗅一下，是洋甘菊的味道，苦涩多于清香。 “你是个好人。”女孩儿拽着自己的辫子，又补充道：“我一点都不相信我妈妈说的话，妈妈说不让我靠近你，因为巫师会为了搜寻拥有魔法天赋的孩子，把他们从父母手中强行抢过来，再做惨无人道的实验，到了第二天，小孩儿的尸体就会从城镇的下水道里漂出来，但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邪恶的巫师。” 女孩儿一口气说完，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小辫子在身后欢快地摇摆着。 布莱恩目送女孩儿离去，望着手里的这束洋甘菊，露出一丝轻笑。 “巫师大人，您这是要去绿林镇吗？”就在这时，一个半精灵少年手握一张长弓，走过来询问道。 “没错。”布莱恩微微点头，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半精灵少年，他瘦弱的肩膀上缠着染血的亚麻布纱布，脸色非常苍白，清秀的面容饱经风吹雨打，显得有点憔悴。 布莱恩能够看出，这个半精灵少年最多也就十七八岁，但是在刚才的战斗中，却利用手中的长弓，连续射死三只豺狼人。 毫无疑问，这个小家伙要么接受过游侠训练，要么就是出身于猎人的家庭，从他搭弓射箭的姿势来看，布莱恩更愿意相信是前者。 而且，若不是为了救一个老头儿，以至于肩膀硬挨豺狼人一次爪击，他甚至还会射死更多的敌人。 “绿林镇周围有很多游荡的邪恶佣兵，大人一定要小心点。”半精灵少年提醒道。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布莱恩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又询问道：“我想问一下绿林镇，难道不是塔夏人的城镇？你们的王国为什么还要纵容佣兵烧杀抢掠。” 事实上，他已经猜出了其中的原因，但还是想要向这些当事人确认一下。 “因为杜瑞摩爵士说，我们整个绿林镇的居民，全部都跟薄暮森林的精灵有勾结，所以，便把我们全部当做绿混沌的同党来处理。”半精灵少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双脚，语气颇为悲伤的道。 “那是因为我们的国王付不起暴掠佣兵团的酬金，所以才纵容他们在绿林镇烧杀抢掠。”一名正在给胳膊上缠绷带的战士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招还这是一举多得，既不用付佣金，又起到了要杀鸡儆猴的作用，布莱恩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心想。 毕竟随着精灵与塔夏人的战争爆发，居住在绿林镇的精灵、半精灵、矮人和侏儒这些同病相怜的非人种族，肯定会支持他们，暗中给他们送食物和补充人手。 塔夏人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警告那些居住在人类城市，还试图包庇精灵的非人种族，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那你们到底有没有包庇薄暮森林的绿混沌。”他想了想，看向半精灵少年，故意试探性地询问道：“从你搭弓射箭的姿势就可以看出，你进行过精灵游侠的训练。” “才不是呢！” 半精灵少年苍白的脸庞上浮过一抹红晕，他抬高语气争辩道： “我跟精灵学习游侠之道，是为了守护民众，保护他们不受豺狼人、食人魔和狗头人地精的伤害。” 说着说着，他又满脸哀伤的道： 但是……不久前，我在绿林镇又见识到了真正的邪恶，身为一名游侠，我不但要保护平民不被任何一种邪恶生物所伤，还要保护他们不被人吊在树上，被刀剑刺穿，慢慢流血而死。保护孩子们不被人屠杀，然后丢进水井，就连点燃的房屋里，眼看要被杀死的猫儿都值得保护……” “这么说，你是‘麻雀党’的人。”布莱恩说道。 “没错。”少年说道：“我是‘麻雀党’的人，我们‘麻雀党’的人就是为了保护月溪河谷地区的平民，因为他们没有武器，没人教过他们如何战斗，面对邪恶的类人生物和暴掠佣兵团，他们既脆弱又无助，我学会战斗，加入‘麻雀党’，就是为了让自己守护最普通、最卑微之人。” “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 处理完最后一名伤员的武僧走了过来，他弯腰合手低头，模样显得非常真诚和恭敬，“感谢巫师阁下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布莱恩双手合十，谦虚地回了一句，猜测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阁下应该是朽木大师。” “巫师阁下高抬了，算不上什么大师，不过是颗没什么用处的腐朽枯木。”武僧稳重地回了一礼，平缓的语气中透着几丝无奈。 “说实话，我对你们‘麻雀党’的任何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布莱恩环顾四周，用真诚的语气对眼前的灰衣武僧说道：“所以，我很好奇，你们未来的道路到底该怎么走？” 其实在他听说‘麻雀党’这个组织的那一刻起，便已经看出了他们未来的结局。 毕竟这是一群最普通、最卑微之人成立的组织，在没有外物援助的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生存下去。 这样持续下去，像半精灵少年这样可以战斗和守护的战士只会越来越少，直至这个组织彻底解散。 “自然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武僧叹了口气，望着衣衫褴褛的民众，他坚毅的目光中，忽然浮过一丝迷茫，“我们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他们，但是能够做到的却非常有限，匮乏的食物让他们填不饱肚子，捉襟见肘的口袋，让许多人在伤痛和疾病的折磨中慢慢死去。” “朽木大师，虽然我不能帮你们解燃眉之急。”布莱恩斟酌片刻，注视着武僧满是辛酸与无奈的目光，说道： “但是，我可以为你们‘麻雀党’指引一条救赎之路，让你们追寻信仰的脚步，去拯救这个世界上更多的苦难之人。” “信仰的脚步？”武僧神色一怔，猜出了他的意思，苦笑道：“阁下指的是祈求天上的诸神吗？” “没错。”布莱恩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伸手一指，不远处一颗腐朽的枯木出现在手中，他望着武僧，缓缓道：“你听说过受难之神伊尔马特吗？” 受难之神伊尔马特。 一个掌握着忍耐、受苦、殉难和坚毅神职的神灵。 这是一位守序善良的神灵，祂也被称作为‘哭泣之神’，祂的信徒包括残废者、受压迫者、贫穷之人、武僧、圣武士、奴隶和农奴等等最底层、最卑微之人。 虽然许多人都误解‘哭泣之神’的教义（更有甚者还嘲弄祂的教义），但是祂的教会却在整个主物质世界，拥有许多坚定的追随者。 在这个残酷现实的世界中，许多受难者、病人、穷人都仰赖伊尔马特教会的接济度日。 许多地区的民众都敬重哭泣之神的教会，祂的牧师在各处免费行医时也时常得到许多慷慨的援助。 有些人无法理解为什么世界竟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承受折磨，因而时常对伊尔马特教会产生误解。 那些轻视弱者的人，多半认为哭泣之神的信徒，都是一群无谋的弱者然而，很明显地这些暴君与无赖都低估了这些善良的信徒。 因为哭泣之神的个性看似非常温和，但祂发怒之时，也会展现出极为凶暴残酷的一面。 尤其是对邪恶者来说，祂极为关心世上所有的孩童与年轻生命，并打击那些胆敢伤害祂保护对象的存在。 “或许受难之神伊尔马特可以帮助你们走出眼前的困境。” 布莱恩说完，手中的枯木漂浮在半空中，一柄出鞘的匕首被他挥舞成钢铁残影。 伴随着枯木的碎屑在空中飞舞，片刻间，一枚雕刻着‘被红绳绑住的苍白双手’木制圣徽出现在他手中。 他郑重地将这枚圣徽递到武僧的手中，向他讲述‘哭泣之神’的教义： “帮助世界上所有的伤者，而为他人承担苦难是最神圣的举动。如果你为他人受苦，伊尔马特会提供你支撑下去的勇气与力量。不论受到何种痛苦与危险，都要坚守正确的原则毫不动摇。为了正确的信念而死是光荣的事。应当挺身而出抵抗暴君，并阻止一切不义的暴行……” 中年武僧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布莱恩递过来的这枚崭新的木制圣徽。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一个全身布满伤口和伤疤的男性人类出现在他面前。 他看到这个人类的双脚已经瘸了，而且祂的手也已经严重受伤。祂精瘦矮小的身躯上只围了一件腰布。虽然祂的头顶略显微秃，但是祂其貌不扬的面孔却总是挂着令人舒适的温和微笑。 祂那长有浓密体毛的身躯上纵横交错着各种疤痕、淌血的伤口、烧灼的瘢痕、以及各式折磨所留下的记号。 “受难之神伊尔马特……”中年武僧紧握圣徽，喃喃自语。 布莱恩见此，微微点头。 随即，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绿林镇的方向。 第三十二章 狩猎 天空灰暗，云层密布。 尽管空气中弥漫的异味极其微弱，但还是被布莱恩嗅到了。 这是一种腐烂的芦苇和人所发出的臭气，其中也包括苔藓、泥土和湿润的水流。 他抬头望向天空，一群在天空下移动的乌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乌鸦群嘎嘎怪叫，缓缓地围成一圈向下俯冲，随后再四散飞开，快速扇动着翅膀。 骑在马背上的布莱恩凝望着鸦群的方向，沉默良久，随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驱马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因为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那群以腐肉为主的乌鸦，绝对不会毫无意义地停留在这里。 况且，此地已经是绿林镇的范围，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一会儿功夫，随着不断接近，气味儿变得更强烈。 他还听到狼群在低吼，乌鸦拍打羽翼在低空怒叫，以及溪水奔流的声响。 他穿过松软的地面，来到一条意料之中的小溪边，立刻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 绿色的溪流中满是漂浮物，尸体充塞在浅滩，被流水击打着微微挪动，甚至还有的直接被冲上了岸。 五六匹座狼聚集在周围，撕扯丰厚的血肉，乌鸦也在低空盘旋，它们一边朝座狼尖叫，一边拍打翅膀，黑色羽毛在空中飞舞。 就在这时，一匹座狼纵身一跃，一只飞得最低的乌鸦瞬间便咬中身子，紧接着，疯狂拍打的翅膀被骨头在齿间碎裂的轻响中止。 鸦群被座狼的举动惊到了，四散飞开，只留下一片嘶哑的悲鸣。 布莱恩驱马穿过浅滩，溅起的水花发出嘈杂的声响，让座狼全部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 它们蹲坐在地上，冷冷地盯着他，微张的狼嘴随着腹部起伏，喷出白气，上面沾满了鲜血，不断滴落在水面。 布莱恩的马儿不安地刨了刨前蹄，暴躁地打了个响鼻，六匹座狼被吓了一跳，仿佛得到命令似的，掉头跑向丛林。 它们跑得不紧不慢，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布莱恩并未理会，直接翻身下马。 首先映入视线的是一具兽人的尸体，他穿着寒酸的羊皮背心和兽皮拼成的斗篷，他的脸和喉咙都不见了，右大腿也不翼而飞，但致命的地方却是胸口拇指粗的血洞。 布莱恩本以为这只兽人是被利箭所伤，但他并没有发动插在身上的箭矢，同样也没有看到平滑的伤口中被留下过利箭拔出的撕扯痕迹。 难道是一环法术「奥术飞弹」？布莱恩不太确定的想。 身为一名巫师，他当然知道能够跟这个伤口契合的法术是什么，但他对魔法敏锐的直接正在告诉自己，伤口上根本没有留下过力场能量肆虐的痕迹。 他望向另外几具尸体，惊讶地发现，这些来自暴掠佣兵团的成员，全部都是被一箭毙命。 他没有俯身仔细查看，因为饥饿的座狼和乌鸦都没有空手而归，更何况，他心中已经隐隐猜出真正的行凶者到底是谁。 正准备离去时，他忽然听到不远处的芦苇丛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在溪流的响动中，宛如一种幻听。 布莱恩并不认为这是幻觉，于是直接将其付诸于行动。 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拨开腐烂潮湿的芦苇丛，果不其然地发现一具半兽人的尸体。 由于半兽人是人类和兽人的后代，所以他们的外貌很容易辨认，眼前这位半兽人跟普通的同族并无两样：额头倾斜，下颚突出，牙齿外露，以及粗硬的体毛和灰暗的肤色。 他看到对方的左肩与手臂交界处被一箭穿透，与其他尸体一样，仍然没有插着的箭矢。 两条大腿上也分别各有一道已经被浅滩溪水泡白的深长伤口，深可见骨。 毫无疑问，这两道恐怖的伤口就是他躺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他发现这位半兽人佣兵的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他，并略显激动地试图抬手。 由于肩膀上的伤口非常肿，手臂在轻微挪动中牵扯到伤口，顿时涌出一大股脓血，散发的恶臭味儿，闻起来就像是尸体。 布莱恩在闻到后，都明显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搅。 “你的伤是谁给你留下的。”他轻掩口鼻，皱着眉头询问道。 “是‘疯猎人’干的。”半兽人听到他的话音，暗淡的目光中浮过一抹罕见神采，激动的道：“拜托，快救救我，我有钱。” 布莱恩暗自惊讶对方顽强的生命力，竟然在濒临死亡的情况下，还能将话说的这么完整。 他意识到，对方绝对是一名实力不俗的佣兵。 “我的口袋里有10枚金币，左脚的靴子有5枚，右脚的靴子有4枚，只要你愿意救我，或者告诉绿林镇的暴掠佣兵团我在这里，这些钱全部都是你的。”半兽人佣兵见布莱恩沉默不语，艰难地抬了抬头，提起一口气，用急促的语气恳求道。 “我不会救你的，你是暴掠佣兵团的人，我最多给你一点慈悲。”布莱恩注视他片刻，缓缓说道。 “……我知道了，那你可以再给我点酒吗？”半兽人恢复神采的目光暗淡了一下，又变得明亮起来。 “可以。”布莱恩微微点头，说出自己的条件，“但是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关于暴掠佣兵团的问题。”想了想，他又用强调的语气补充道。 “我绝不会背叛我们的团长。”半兽人冷冷地注视着他，愤怒的回应道。 于是，再次牵扯到他的伤口，涌出令人作呕的脓血，几乎沾满了左半身。 “好吧，那你就带着自己的忠诚去见鬼吧，我就不打搅你了。”布莱恩用嘲弄的语气向他丢下一句话，转身欲走。 “等下，我说，我……说。”半兽人逐渐虚弱的声音叫住了他，又咽了口口水，“我说了，你一定要给我酒，还有……慈悲。” “我答应你。”布莱恩取下酒袋，拧开瓶塞，朝他的嘴巴滴了一滴，“告诉我你们暴掠佣兵团最近有什么大的行动。” 半兽人舔了舔嘴唇，虚弱的道：“操他妈的‘疯猎人’卡洛特！这个该死的精灵杂碎扰得我们不得安宁，我们…的副团长…..炽焰大人……正在计划着…..如何把他引诱到陷阱里，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很好，一次愉快的配合。” 布莱恩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酒袋里的酒朝他张开的大嘴巴里倒了一小口，“我还需要你告诉我，你们占领绿林镇是为了什么。” “屠杀，大屠杀。”尝到美酒的半兽人佣兵长出一口气，似乎有了几分力气，说话也变得流畅起来： “他们要在绿林镇对所有抓捕的非人种族进行公开的大屠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将躲入薄暮森林的精灵引出来。到时候，只要精灵敢现身救人，杜瑞摩爵士严阵以待的玫瑰军就会把他们全部一网打尽。” 布莱恩挑了挑眉梢，不得不承认玫瑰军的这个计策真的毒辣。 如果薄暮森林的精灵不去拯救这些非人种族，那么被传出去后，绝对会冷了所有居住在人类社会的同胞们的心。 这样的话，他们与人类发动的战争中，就很难获得外界的人力与物质的援助。 选择出兵拯救的话，却会让他们自己陷入危机之中。 事实上，他很好奇精灵到底该如何选择。 随后，他神色恢复平静，用微冷的语气询问道：“这么说，绿林镇中除了被你们杀死和掏出来的人类，里面的非人种族全部被抓了起来，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杜瑞摩爵士说过，我们暴掠佣兵团的酬金就是可以在绿林镇随意抢掠，抢到的都算自己的，因为他们全部都是精灵的同党，只要我们将大部分非人种族抓起来，集中关押到一起就可以了。” 半兽人佣兵一口气说完，连忙用渴求的目光盯着布莱恩手中紧攥的酒袋，然后张开大嘴，竭力抬脸，好让他将酒倒入嘴里。 布莱恩将酒倒入半兽人的嘴巴，他倒得又多快，对方就咽得有多快，咽不下的流下脸颊，渗进干涸的血块，直到粗硬的胡须里满是黑红色水滴。 酒袋里的酒全部倒完后，半兽人佣兵咽下瓶口最后一滴酒液，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太爽了，阁下，你答应过我，还有最后的慈悲……” 布莱恩随手将空酒袋扔如溪水里，他没有食言，抽出利剑，插进半兽人佣兵的胸膛。 锋利的剑刃刺穿他的皮外衣、链甲和最下面的衬里，精准地刺中他的心脏，再将其搅碎。 看到获得的经验提升，布莱恩这才将武器拔出来，在死人的身上擦了擦，收入剑鞘。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了马儿的旁边，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溪流的边缘，因为座狼和乌鸦群自始至终都未曾走远。 他翻身上马，马儿顺从地继续向前，小心地绕开地上的坑洼，慢慢穿过溪流，继续向绿林镇走去。 不一会儿功夫。 他的身后再次传来鸦群的尖叫和座狼的低吼。 当太阳从西方地平线处消失的时候，他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沉默地凝望着不远处的村落废墟。 他看到方圆数里的田地一片焦土，房舍只剩焦黑的残躯，被烧焦或遭屠杀的尸体散布各处，身上盖满了争食腐肉的乌鸦和渡鸦，仿佛游动的黑色毛毯。 然后这些黑色怪鸟又被一群扔石头的狗头人惊扰到，振翅飞起，嘎嘎怒叫。 布莱恩又注意到浓烟正在从远处的庄园里枭枭升起，从这里看去，环绕庄园的栅栏颇为坚固。 他神色一动，加快脚步朝庄园跑去。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发现任何活着的生物，只有墙垒的削尖木桩上插着一具具烧焦的尸体，有侏儒、矮人、精灵，还有人类。 他们双手高举掩面，似乎要挥去焚身的烈焰。 布莱恩意念一动，鞘中利剑出现在手中，他仔仔细细地侦察着脚下的区域，不放过任何的细节。 黄昏的余光渐渐消失，他在荒野上的影子也随之越来越长。 随着夜色渐深，他就像影子一般悄然无声地在荒野移动。 当他穿过一个小山谷和一个小树林时，终于发现了一处营火。 布莱恩距离那里足够近，以至于能够看到有模糊的人影在移动。 通过他们的身高，宽阔的肩膀，和移动的脚步，他立刻知道有两个半兽人，两个人类，一个兽人。 这样的奇怪组合，只有暴掠佣兵团才会出现。 布莱恩蹲在不远处的草丛后面，他们的巡逻确实很严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是一名掌握着莫测法术的巫师。 想到这里，他立刻掏出一张抄录着二环法术「隐身术」的魔法卷轴。 随着卷轴被启动，他的身体在夜色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暗淡的月光下，一个半兽人和一个人类正在警戒。 就在这时，暗黑中的阴影扭曲了一下。 年纪更大一些的人类佣兵明显是警觉地停下脚步，长久以来的战斗和佣兵生涯，让他对一切危险都格外敏感，几乎是立刻就打算拔出武器。 可惜为时已晚。 一柄寒光闪烁的利剑从他的后心刺入，几乎透体而出。 随即一道由寒气和冰屑构成的深蓝色射线，裹挟着冰冷的寒意，精准地命中另一个半兽人张开的嘴巴，彻骨的寒意让他的脑袋瞬间凝结成冰。 在即将倒地之时，被布莱恩抬脚接住，轻轻地放在地面上。 他将两具尸体拖到角落里面，放轻脚步，朝着营火旁的三名佣兵摸了上去。 在黑暗中，他听到两个年级不小的佣兵正在聊天，说得是绿林镇中抢到的那个女孩儿更漂亮一点，另一个兽人佣兵则起身向角落走去。 这名兽人佣兵刚停下脚步，准备解裤子方便，突然看见一张清晰的冷峻面容，漆黑而凌乱的长发，以及那双锐利的黑色眼睛，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刚准备伸手去掏腰上的武器，又看见一道白光忽然从左向右劈了过去。 兽人佣兵下意识地举起自己的手臂去挡，但他的速度太慢，以至于根本赶不上布莱恩的利剑。 一道鲜血喷涌而出。 兽人佣兵死死地瞪大双眼，捂着喉咙上的豁口，仰面倒地。 冰冷的杀意在一点一点汇聚。 布莱恩面无表情地踩着兽人佣兵的尸体，提着滴血的长剑，朝营火堆的两人走过去。 “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久，拉屎去了？赶快去看一下那两个巡逻的混蛋是不是又在偷懒，这么长时间都没个动静。” 听到脚步声，人类佣兵误以为是回来的兽人同伴，连忙指示道。 回应他的是一道闪过的寒光。 他仰头灌酒的动作僵了一下，酒袋脱落到地面上，洒了一地。 然后，他不可置信地扭过头，捂住脖子上致命的伤口，歪倒在火堆里，溅起纷飞的火星。 半兽人佣兵惊呼一声，以极快的速度抄起武器起身，试图与未知的敌人拉开距离。 然而布莱恩根本就没有追击的打算，他抬手一指，冰冷的寒气凝结在半兽人的脑袋上，让他头重脚轻地倒在火堆里。 布莱恩收起武器，朝着下一个目标走去。 夜色还很漫长，而他的猎杀时刻，也不过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三章 疯猎人？ 冰冷的月光下。 布莱恩爬到了一根树枝的边缘，距离地面大约十五尺高，几乎在六名佣兵的正上方。 他们围着一堆明亮的篝火，上方架着一口大锅，煮烂的羊肉在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膻味儿。 尽管警惕的佣兵时不时地四处张望，注视着四周树木的阴影，但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躲藏在上方的猎手。 布莱恩凝望着被佣兵围起来的明亮篝火，他意念一动，运用自身对魔法元素的操控能力，眨眼间便将火光悄无声息地熄灭，就像吹灭蜡烛一般轻松写意。 篝火的突然熄灭。 令周围的环境猛然间暗了下来，只有冰冷的月辉遍洒在暗淡的营地上仿佛盖着一层淡淡的白霜。 这毫无征兆的一幕，让六名佣兵的神色一紧，他们同时起身，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武器。 布莱恩紧握利剑，纵身一跃，在他的双脚触碰地面的瞬间，毫不停留地朝着慌乱的佣兵冲了过去。 “疯猎人在这里！” 这名警惕的人类佣兵发现了这道黑影，一边挥舞着自己的长剑抵抗，一边发出呼喊。 可惜的是，他却叫错了名字。 布莱恩速度不减，手中利剑向下滑出，从人类佣兵的防御长剑下划过，在他的腿上一闪，剑锋毫不留情地切断他的腿筋。 趁这个人类佣兵惨叫的时候，布莱恩的利剑闪电般刺中他的胸膛，一道血线喷涌而出。 他快速抽出利剑，身体在黑暗中保持着完美的平衡，他的眼睛立刻集中在五个呈合围之势，冲向他的佣兵身上。 作为一名剑术大师的本能，让他反射般的做出攻击的一剑。 掌握着精灵剑舞术的他，手中利剑忽前忽后，令人炫目地一剑紧接一剑地格挡住一柄前进的长刀。 尽管这名半兽人佣兵实力不俗，但依然招架不住布莱恩的快攻。 随着长刀被高高地挑飞出去，布莱恩的脚步猛然向前一冲，使得前面的半兽人身体失去平衡，利剑的寒光迅速切断敌人的咽喉。 他不需要减慢速度便继续前行。 眨眼的时间。 他便接近了第四个兽人佣兵，他的身体优雅地转向并旋转，在食人魔力量护腕的加持下，一击便荡开了兽人势大力沉的巨剑。 两手空空的兽人，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道矫健的身影。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布莱恩已经完成回旋的攻击，左手的一柄精金短剑，快速并有力的送进兽人的心口。 ——“零环戏法：闪光术！” 一道耀眼、刺目的闪光，骤然间从布莱恩的长剑上爆发而出，整片天空都为之一亮，宛如白昼。 三名冲过来的佣兵下意识地闭上刺痛的双眼。 当他们意识到不妙，立即睁开泪水横流的双眼时，布莱恩的利剑横扫而出，划过一个人类的咽喉，然后又将另一柄精金短剑掷出，精准地刺中另一个佣兵胸膛的刹那，又被他利用「奥术之手」的心灵遥控能力无情拔出，重新回到掌心。 就在同一时刻，布莱恩的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他的利剑猛砍着手持长矛的半兽人，使他根本抬不起手。 他趁此机会向旁边一闪，鲜血淋淋的精金短剑瞬时没入半兽人的身体。 半兽人踉踉跄跄的向前摔倒在地上，手刨脚蹬，双手死死的抓着地上的泥土，片刻间，一动不动地没了生息。 布莱恩平息一下紊乱的气息，从尸体旁走开。 此时此刻，他已经杀掉了暴掠佣兵团安置在外围的侦察成员，共计三十一个人。 每杀死一个敌人，他眼中的寒光就凝聚一分，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丝毫的怜悯。 同时，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有史以来，一次性杀人最多的一个晚上。 空气中的血腥味儿明显已经变浓了很多。 他知道即使自己再刻意小心地潜行，也绝对会被剩余的佣兵发现他这个入侵者。 所以，他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去隐藏，加快脚步朝着不远处的佣兵驻地，一个相对完整的村庄走去。 他利用法术干掉村口打盹儿的佣兵，悄无声息地进入第一个房间，毫不留情地挥出一片致命的剑光，直接将里面熟睡的五个人斩杀。 其中有一个人被惊醒，但是还来不及等他从睡醒中反应过来，一道寒光已经斩下了他的头颅。 布莱恩默默地收剑退了出去，因为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村子里传出来的急促脚步声。 毫无疑问，这场夜色下的杀戮已经惊动了居住在村庄的高层。 一个面容彪悍、脸上带着刀疤的半兽人突然睁开眼睛，随即推开身旁的女人，拿起床边的武器，冲了出去。 感受到空气中飘过来的血腥味儿，半兽人头目神色一变，大吼道：“是疯猎人！疯猎人潜进来了！快点叫醒所有人！” 紧接着，有十几个拿着刀剑武器的佣兵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朝着半兽人头目的方向聚拢。 “你觉得我像疯猎人吗？” 一道冰冷的话语从半兽人头目的身后传来。 话语中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让他全身寒毛乍起，不由产生了一种僵直般的感觉。 当他下意识的低头望向自己的胸膛时，一柄利剑已经穿过他的心脏，刺骨的寒意瞬时渗入血脉。 他强撑着一口气，艰难地扭过头，望向身后一名黑发黑眸的半精灵，瞪大瞳孔，死死的盯着他，“你……你…到底……” 布莱恩一个膝撞将这个半兽人头目顶开，飞速地念了一句咒语。 一颗暗红色的火球浮现在他的掌心，跳动摇曳，噼啪作响，在夜色中，就像是艳丽动人的花朵。 霎时间，这颗被他加持了「法术强效」、「奥术爆发」和类神力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焰，在越聚越多的人群里炸裂。 “轰隆隆！” 随着一声巨响，所有佣兵都被卷进了爆炸之中，扑面而来的热浪，连布莱恩都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用手掌遮住面孔。 片刻之间，除了小院中的大火，他的视线内，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他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擦了擦脸上被烟尘熏黑的痕迹，从一具具被火焰焚烧的尸体上走出去。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身后，除了火焰吞噬房屋时发出的爆燃声，周围又恢复了寂静。 他加快脚步在夜色中急速前行。 当他几乎走到村落边缘时，他的耳畔突然充斥着一道呼啸的风声，他猛地一个机灵，迅速抬起头并闪电般拔出武器，试图格挡。 但是已经晚了。 一根强而有力的箭矢精确地射中他的右肩，锋利的箭头虽然没有穿透他的秘银链甲，却让他的身体猛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一股热浪正在向他逼近，他来不及抬头查看热浪的来源，下意识地就地一滚。 “轰隆隆！” 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在他的不远处落地爆炸。 汹涌的热浪扑面而来，布莱恩秘银链甲上法术灵光一闪，一道道被动的魔法符文划过清凉的旋风，为他成功分开扑来的烈焰。 他屏住呼吸，躲在浓烟里，隐藏自己差点被灰尘掩埋的狼狈身影。 然后趁此机会眨眨眼，驱散视野里让他目眩的火花和闪光，立刻起身拉开距离，靠在摇摇欲坠的墙壁旁，抬起头，寻找着法术和利箭的来源。 在一座距离他大概20尺的石制屋顶上，一个身着灰色皮衣，外套灰色罩袍的食人魔站在上面。 这个大家伙光秃的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一道可怕的疤痕从右至左贯穿了他的整个脸庞。 “哈哈哈……疯猎人终于被老子干掉了。” 食人魔手持一张巨大的长弓，望着滚滚浓烟，哈哈大笑，那咆哮声震耳欲聋，又如同胜者的欢呼。 相比之下，他满嘴的獠牙就有些煞风景了，它们参差不齐地排列着，就如同荒郊野外的一座座年久失修的坟墓。 布莱恩知道，眼前这个大家伙就是暴掠佣兵团的副团长炽焰·裂颅，他除了精准的箭术外，还拥有术士血脉，具备施法能力。 虽说他只会放「火球术」这一个法术，每天还最多只能放三次，但没有人敢小觑魔法带来的强大威力。 毕竟在这个魔网被限制的世界，三环法术「火球术」几乎可以算是天花板级别的群攻魔法。 就如同刚刚攻击，若不是身为巫师的他，拥有对魔法敏锐的感知力，以及秘银链甲被动的魔法抗性，他还真有可能在一根利箭和「火球术」的双重攻击下丧命。 虽说利箭没有穿透他的链甲，但食人魔长弓那强大的冲击力，他让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右肩剧烈的疼痛，甚至已经开始肿了起来。 “快去将疯猎人烤熟的尸体给老子扒出来，老子要把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随着浓烟逐渐消散，食人魔副团长冲着聚集过来的佣兵发出指令，“谁先找到，赏10枚金币。” 整个过程顺利得让他难以置信，甚至连他提前埋伏的士兵都没有动用，就将这个可恶的精灵游侠干掉了。 尽管如此，食人魔副团长却丝毫不怀疑‘疯猎人’真的能够在他的双重攻击下存活。 毕竟他早已见识过精灵游侠的手段，在茂密的森林中，他的确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但是在地形复杂的村落里就不一样了。 他敢如此自信地冲入他的地盘，就要做好付出惨重代价的准备。 听到有赏，佣兵们兴奋地朝着火球尚未消散的烟尘冲了过去。 ——“二环法术：爆炎术！” 就当这一群双眼放光的佣兵即将冲入火球砸出的土坑时，一阵灼热的火浪瞬间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无穷的能量喷射着烈焰，暴怒地席卷着范围内所有的佣兵。 被火光映得红通通的村庄里，火焰如蛆附骨般在佣兵们的衣物上噼里啪啦地跳跃着，让他们满地打滚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你……你他妈的不是疯猎人？你到底是谁？！这里怎么可能出现巫师？” 站在屋顶的食人魔副团长瞪大瞳孔，愤怒地盯着布莱恩的身影，恶狠狠地咆哮道。 他嘴上不停地咒骂，手却没闲着，一颗大火球呼啸着朝布莱恩砸了过去。 ——“次元跳跃！” 布莱恩启动秘银链甲上的传送法术，暗淡的光粒在他周围急速旋转，当火球即将命中时，他的身体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云状的光晕被咆哮的火球吞没。 就当他借助传送法术现身在食人魔副团长不远处的瞬间，他看到对方早已凝聚好一颗大火球，冷冷地锁定住他的身影。 ——“抵抗能量伤害！” 布莱恩猛地抬起双手，手腕交叉，掌心向外，秘银链甲上的魔法防御力场瞬间出现，堪堪挡住砸过来的火球。 随着那耀眼的光芒炸开成了一片魔法火焰，深知爆炸余波冲击力的他，立刻顺势扑倒在地上，并滚到一边，成功躲开了足以将他掀飞的气浪。 随后，他毫不迟疑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趁食人魔副团长搭弓射箭的时机，再次启动装备的传送法术，朝着他面前闪去。 看到又一次用同样办法消失的敌人，食人魔副团长连忙丢掉手里的弓箭，取下挂在腰间的钉头锤，准备迎接对方新的攻击。 然而，就当他冷静地站在原地，试图判断出敌人落地位置的时候，在他的头顶，一道暗红色的瘦小身影，拍打着蝠翼，消无声息地出现。 小魔鬼双手举起一柄与自己体型不相称的精钢战锤，用尽浑身力气，照着食人魔副团长的脑门儿结结实实地砸了上去。 “砰！” 头颅传来的剧痛，让食人魔副团长感觉到夜色中的房屋和人影突然开始翩翩起舞，他神色一惊，连忙猛晃脑袋，驱散这种剧痛产生的眩晕感。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 ——“二环法术：马友夫强酸箭！” 重新现出身影的布莱恩朝他伸手一指，一根散发着刺鼻酸性的幽绿色利箭，嗖的一声，宛如离弦之箭，朝食人魔的胸膛疾驰而至。 “噗嗤！” 幽绿色的强酸箭命中食人魔的胸膛，发出滋滋啦啦的腐蚀声响，眨眼间，不断蔓延的强酸在升腾的雾气中，将他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灼烧、腐蚀。 强烈的痛感，让食人魔副团长咆哮连连，面容也变得狰狞扭曲。 感受到汇聚的援军正在接近，布莱恩不敢耽搁时间，开始飞速施法。 ——“一环法术：次级电击球！” 噼里啪啦的深紫色电球浮现的刹那，便被他脱手而出，以闪电般的速度命中食人魔副团长被腐蚀得白骨隐露的胸膛。 让他在跳跃的电弧中，跌倒在地，抽搐几下，便没了生息。 第三十四章 陷阱 看到食人魔副团长死亡，布莱恩不再停留，毫不犹豫地朝着佣兵群的反方向奔去。 因为他明白，杀死暴掠佣兵团的副团长这项战绩，比今晚杀死再多的佣兵成员都要实在得多。 仅此一人，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地离去。 夜色弥漫的小村落里。 布莱恩在屋顶跳跃的身影悄然无声，就像秋风中飞舞的一片树叶，接连不断地从一个屋顶跳跃到另一个屋顶。 拥有秘银链甲的敏捷加持，让他的平衡保持得非常好，以至于任何粗糙和光滑的房檐都无法让他滑倒。 不一会儿功夫，他便轻而易举将这些群龙无首的佣兵远远地丢在身后，成功逃出村外。 就在他即将钻入黑暗密林的瞬间，他意外发现了一个漏单的营火。 他看到一个兽人和半兽人正在用兽人语争吵着，布莱恩了解他们的语言，听出这两个偷懒的守卫，正在因到底要不要一起前往村落支援而意见不合。 毫无疑问，半兽人佣兵表示他们只需恪守自己的职责就可以了，没必要过去添乱。 而头脑相对简单一点的兽人则望着尚在燃烧的村落，被好奇心驱使着，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躲在一旁的布莱恩并不介意自己的猎杀名单上再多两个佣兵。 于是他的手径直滑向腰间的剑柄，没有任何顾忌地冲了出来。 两个守卫听到他的动静，同时愣了一下，转过身朝声音传递的方向望去。 刚好看到及膝的灌木丛里站着一个矫健而优美的身影，他的手紧握即将出鞘的剑柄，在他身后的黑色斗篷在夜风中摆动着。 就在这时，布莱恩像一只敏捷的猫科动物，异常迅速地冲向他们，以至于这两个守卫根本反应不过来。 兽人抄起手中的双手大剑，熟练敏捷地挥舞着向下砸去，试图阻挡住索命的布莱恩。 半兽人抽出腰间的一对弯刀，同时迎了上去。 感受到两位佣兵之间的默契配合，布莱恩左手抽出另一柄精金短剑，虽然他没有掌握双武器战斗专长，但是在敏捷属性的加持下，应付两个佣兵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的一柄长剑挡住兽人的双手大剑，另一柄精金短剑快速的格挡住半兽人弯刀的两次劈砍。 然后趁此机会，纵身一跃，双脚同时踢出，一脚向后，一脚向前，两个佣兵的脸上直接被他留下了醒目的脚印。 半兽人佣兵踉跄倒退，刚才的一脚让他失去了方向感，头晕目眩的他为了防止敌人下一步的进攻，双手各握一柄弯刀，在自己的四周挥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刀影。 兽人佣兵同样向后倒退，他一边后退，一边双手攥紧剑柄，对着空气挥舞着自己的武器。 当他们一起恢复平衡感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跟同伴互相注视着，大眼瞪着小眼。 “人在哪？”兽人率先发问。 话音刚落，他魁梧的身躯忽然一阵痉挛，惨淡的月光下，一柄利剑从他的胸口穿了过来，未等剑尖汇聚的鲜血滴落，利剑立即消失。 布莱恩的身影毫无征兆地从半兽人的身后出现，闪烁着淡金色光泽的精金短剑干净利落地割断了半兽人佣兵的咽喉。 鲜血大片大片地往外涌。 布莱恩表情冷漠地望着两个佣兵在抽搐中死亡。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杀意随着敌人的不断死亡，正在一点一点的汇聚，每杀死一个敌人，他眼中的寒意和对心中对战斗的欲望就会凝聚一分。 竟然让他开始有点享受这种杀戮。 因为相较于杀死邪恶的类人生物，他认为杀这些人类或其他智慧种族更能够激发出他内心的斗志。 而且，这种刀刀入肉的快感，跟他在游戏世界里，站在远处，安全高效又舒服地释放法术完全不同。 以至于在杀死这两个佣兵之后，内心竟然有点欲犹未尽的感觉。 当然，这其中还跟他的经验值不断增加，所带来的爽快感有关，这就好似自己的银行卡数字在不断跳跃一般令人舒适。 尽管有点不太过瘾，布莱恩还是径直朝森林方向走去。 随着他不断前行，一道挥之不去的疑惑，在他心中开始逐渐加重。 在他杀死暴掠佣兵团的副团长后，一群汇聚而至的佣兵明明紧紧地追在他的身后，但是从他逃出村外的那一刻起，佣兵们仅仅只是象征性的追击一下，便全部退了回去。 这让他意识到，这场战斗恐怕远远没有结束。 正如他想象中的那般，他刚走没多远，神情骤然间绷紧，右手也不自觉地放到了剑柄上，然后冷冷地凝望着周围一切可供躲藏的灌木和荒草。 眨眼间，上百名衣着相似，佩戴着长戟短剑的士兵便山呼海啸般地向他冲了过来。 虽然制式头盔上的面罩把他们的脸严严实实地封住了，但是外套上的黑玫瑰徽章还是清楚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更令他惊讶的是，这群士兵并没有携带远程武器，这么做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想抓活口。 想到这里，布莱恩顿时想起傍晚时分，自己遇到的一名濒死的半兽人佣兵。 对方向他交待的话语中就说过，暴掠佣兵团的副团长正在计划着如何将‘疯猎人’卡洛特引诱到陷阱里，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起初，在听到这句话时，他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位精灵游侠，又怎么可能去提醒他。 但是仔细一想，他终于明白，自己今晚的这场行动，恐怕是阴差阳错地跳进了他们特意为‘疯猎人’卡洛特准备的陷阱。 这也解释了这群佣兵为什么一见到他，就会本能地喊错名字。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根本就不是精灵游侠，而是一个具备咒法系跳跃法术的巫师。 在四环法术无法释放的小世界，他几乎可以来去自如地在佣兵营地不断穿梭，根本没有人能够留下他的脚步。 他们给游侠准备的陷阱，又怎么可能困住他这个法术列表丰富的战法师。 正因为他无意间的介入，导致他们副团长的性命都搭了进去。 而眼前出现的这群玫瑰军，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为‘疯猎人’卡洛特留下的第二个陷阱。 这也解释了佣兵们看到他朝这个方向逃离后，只是象征性地追一下，便全部退了回去。 全部想明白之后，布莱恩逐渐消散的战意如升腾的火焰，瞬间被引燃。 毕竟他还从未在近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的围攻下，利用自己的剑术，去酣畅淋漓的厮杀过。 毫无疑问，今天晚上，他的这个愿望就可以得到满足。 他立即抽出利剑，然后意念一动，奥术之火中的「奥术回想」被启动，他在今晚的战斗中，体内消耗过半以上的奥术能量，在顷刻间被恢复一半。 与此同时，他又激活了「自然祝福」中增加敏捷增强值的这一特性，令他的敏捷属性直接飙升到24点。 感受到属性提升所带来的畅快感，布莱恩紧握剑柄，独身一人迎上了这群潮水般地涌上来的玫瑰军。 虽然他的右肩被食人魔副团长的利箭撞伤，但是这种伤势，在他少年时期的训练生涯中，几乎每天都在承受，自然不会影响到他的攻击。 布莱恩看到装备精良的玫瑰军迅速呈扇面包围自己，上百支长枪齐刷刷地指向他。 但奇怪的是，这群人明明占据着人数上的压倒性优势，士兵们轻微颤抖的手，却仿佛在告诉他，他们对于自己的恐惧。 难道他们恐惧的理由，是因为精灵游侠的威名已经起到了如此醒目的效果？布莱恩内心古怪地想。 于是，他不再犹豫，微微抬起了自己紧握的利剑，又猛地拔出另一柄锋利而致命的精金短剑，然后纵身一跃，躲过了刺向自己的第一根长矛。 从力道上来看，士兵的这一击似乎还带着些犹豫，这让他意识到，玫瑰军是真的要打算活捉这个精灵游侠。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数把长戟同时从四周猛击了过来。 敏捷属性获得大幅度提升的布莱恩灵巧地左右躲闪，并趁机用两个干净利落的挥砍，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支长戟斩成两半。 然后未等斧头与长矛完美结合的断戟落地，他便以难以置信的身手，迅速将一把短剑收入鞘中，空出来的手闪电般抓住了断戟，又猛地将其刺进了那名武器被毁的士兵的胸膛。 士兵们步步紧逼了上来。 他猛地低下身体，轻松自如地躲过横扫过来的一击，接着转过身，手中利剑横斩而出，身前的一排被皮裤覆盖的大腿，全部被他留下一道道深长的血痕。 随着一声声惨叫，率先发动攻击的士兵全部退出舞台，再也无法为他带来麻烦。 布莱恩趁此机会，以极快的速度，用手中利剑磕飞一支几乎跟他的兜帽擦肩而过的长戟，一个箭步，冲到一名士兵近前，对着他的双手毫不留情地劈了下去。 锋利的剑刃毫无悬念地让他的手与胳膊分了家，那扭曲的手指似乎正在痛苦地恳求怜悯。 被月辉笼罩的鲜血一下子喷涌而出，这一惨状瞬间震撼住了所有的士兵。 但是，这群占领绿林镇的士兵毕竟早已见识过更为残酷的杀戮，所以，这次的威慑只为布莱恩争取到数秒的时间。 正因为如此，被团团包围的他下手毫不留情，一道道白光闪过，他的利剑一次次划破一名士兵的咽喉。 很快，他便注意到了一个正在卖力指挥的小队长。 当两人的目光在长戟林中交汇到一起时，挥舞利剑的布莱恩已经连续砍翻挡路的三名士兵，冲到他的近前。 然后在小队长难以置信的惊呼中，猛然间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奋力掷向冲过来的一群手持长戟的士兵中间，又一次化解了士兵的进攻。 尽管此时的布莱恩就仿佛一名狂暴状态下的野蛮人，在士兵群中疯狂杀戮，但他依然能够明显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正在从树林和村落的方向冲过来，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恋战只会让人越聚越多。 虽然他杀死了许多士兵，但剩余的士兵们还是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好在他的身手非常敏捷，躲闪腾挪下，依然能够在刀光剑影中游刃有余。 他防御力显著的秘银链甲不断帮他抵消突刺而来的戟刺，锋利的长剑频繁在攻击者中散播着死亡。 终于，不知到底杀了多少人的布莱恩，开始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飞速下滑。 于是他意念一动，毫不犹豫地启动了链甲上的最后一次「次元跳跃」，在暗淡的光粒中，留下一阵云状的光晕，成功逃出士兵的包围圈。 “在那里！” 一名在外围负责指挥士兵的队长率先发现布莱恩的身影。 ——“一环法术：次级火焰球！” 趁着士兵如潮水汹涌而至，布莱恩冷静地站在原地，手指在身前轻盈舞动，敏捷地划出法术的姿势，完成的法术迅速结成一颗嘶嘶作响的火球。 在无数人难以置信的惊呼中，他意念一动，驾轻就熟地朝着着不断迸发光焰的火球，朝着士兵最密集之地砸了进去。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都仿佛凝固。 紧接着，一声轰隆巨响，炸裂的火球在慌不择路的人群里爆发成一团团烈火。 顷刻间，一片足以映红天空的火焰将哀嚎的士兵吞噬。 看到经验值像代码似的飞速上涨，布莱恩满意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劳动成功，抽身准备离去。 “喂，我说，你的格局也太小了吧，竟然将法术浪费在这一群士兵身上，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去对付暴掠佣兵团的副团长和绿林镇的杜瑞摩爵士。”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身后传来。 布莱恩神色一惊，警惕地握紧手中利剑，猛然间转过身去。 出现在他视线内的一个被暗绿色斗篷笼罩的身影，惨淡的月光下，隐藏在兜帽内的那双琥珀色眼睛，让他的印象格外深刻。 而且，布莱恩能够从那带着点沧桑和忧郁的眼神中看出，这双眼睛至少也看了500年的世事变迁。 这是一个精灵游侠，他心想。 “食人魔副团长已经被我杀死了。”他语调微冷的道。 “那个只会放火球术的傻大个儿被你干掉了？” 精灵游侠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睛惊讶地跳动了两下，笑道：“既然如此的话，我可不能白来一趟，就顺手清理一下这群杂鱼吧。” 话语刚落，精灵游侠宛如夜色下的幽灵，从他身前穿梭而过，就如同普通人在田地里穿行一样，闲庭信步地出现在战场上。 紧接着，被硝烟和火焰占领的喊杀声和血腥味儿一下子又占据了上风。 布莱恩看到剩余的士兵们呼啦一下冲了上去，就像尚未熄灭的火焰蔓延其间，重新将这个意外来客围了个水泄不通。 对魔法的恐惧和施法者的愤怒，令这群士兵将手中长戟狠命地刺向这个敌人。 这种场景，简直就是矛如雨下，他心想。 直到此时，作为旁观者的布莱恩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经历着一场何等惊心动魄的战斗。 他连忙靠在一颗大树旁，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饶有兴趣地观看着这场杀戮，并时不时地丢几个零环戏法，收割经验。 ………… 第三十五章 游侠 夜晚一片死寂，空气中还带着点寒意。 布莱恩与精灵游侠在紧邻山路的冷杉树丛下休息。 “讲道理，这个时候生火，在我看来，就是急着找死。” 精灵游侠望着正弯腰捡拾枯枝的布莱恩，“还是说，今晚的战斗让你连理智都没了？你难道不知道吗？生火会把方圆好几里的类人生物全部吸引过来，布莱恩，我还想待在树上好好休息一晚呢，可不想被一群杂鱼扰了兴致。” 游侠说完，满脸疲倦地靠在粗壮的大树旁。 他先是将手中一张复合长弓放在地上，又解下披在身上的暗绿色斗篷，上面沾满了早已凝固的鲜血。 “那你说现在打算怎么办？”布莱恩将夹在腋下的树枝一股脑扔到对方面前，继续在稀疏的灌木丛中翻找。 跟他说话的精灵游侠，就是‘麻雀党’的首领‘疯猎人’卡洛特。 在布莱恩看来，这家伙的嘴贱程度跟他的实力几乎不相上下。 今晚的这场战斗虽然让他非常痛快，但他也清楚自己的极限，所以感觉到体力逐渐不支时，两人便一起冲出突围，来到了薄暮森林可供避风的小山谷，打算在此休息一晚。 “还能怎么办，能避免就避免吧，而且不要发出噪音，更不要生火。”卡洛特挽起衣袖，他的手腕上有一道颇深的伤口。 毫无疑问，是在刚刚的战斗中不小心留下的。 “况且，暴掠佣兵团中还是有几个擅长血迹追踪的豺狼人猎手，说不定已经在朝这个方向赶过来了。” 游侠望着自己的伤口，皱了皱眉头，“你难不成还想再杀出重围一次。” “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我还以为大名鼎鼎的‘疯猎人’在森林里跟麻雀一样灵活，什么都不怕呢。” 布莱恩笑了笑，拍拍自己的魔法口袋，一个酒袋凭空出现在手中，然后扔给了对方，“用这个把伤口清洗一下吧，这样会有助于快速愈合。” “我一个人当然没问题，这不是还有你这个拖后腿的。” 卡洛特轻哼一声，伸手接过酒袋，然后用嘴巴咬掉瓶塞，先猛灌几口，这才呲牙咧嘴地清洗伤口。 清冽的酒液渗进他手腕上的棕色血块，化作暗红色水滴，顺着他的掌心流在地上。 “你这句话是摸着自己的良心说的？”布莱恩被嘴硬的游侠逗乐了，“如果不是我，你的屁股早就开花了，也不可能舒舒服服地坐在这里。” “我还怕你拖我的后腿呢，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宁愿麻烦一点，也要过得舒服一些。” 他坐在卡洛特面前的一块石头上，将眼前的树枝放到一起，“我们需要生个火，这里入夜之后很冷，热腾腾的食物不仅可以温暖我们的肚皮，还能提振精神。身为一名游侠，你觉得这附近能打到什么野味儿？丰盛的咸肉干、硬奶酪和干面包我都快吃吐了，实在不想再折磨我的牙齿。” “好吧，老实告诉你，追踪我们的豺狼人猎杀者已经被我甩掉了。”精灵游侠无奈地耸了耸肩，掏出纱布清理着伤口的血渍，“你既然是一名巫师，那肯定掌握着将周围的环境遮蔽起来的方法。” 游侠说完，低语几声咒语，指尖立即迸发出点点淡绿色的神术光芒，然后这股朦胧的光晕在他的操控下，全部渗入被清理好的伤口。 紧接着，游侠手腕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一旁的布莱恩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不但知道眼前这位精灵游侠掌握着大自然最纯粹的神术，还通过之前的战斗看出，对方放在身旁的那张复合长弓的品质至少也是「紫色」卓越。 从蚀刻的风元素符文就可以看出，那是一张魔法复合长弓，而且上面雕刻着猎鹰、暴熊和猛虎的刻痕。 每当这张复合长弓被拉开时，都会由风元素凝聚出一根半透明的利箭。 这根箭可以根据自身的意念控制，化作具备钝击、穿刺和挥砍三种形态的伤害。 “早就被我设置好了。”他捡起另一根木棍，丢到柴堆旁，然后伸手一指，一块卷起的树皮开始冒烟，跃出火焰。 “你的伤已经好了，那么现在的任务就是去打点野味儿，我想，这应该为难不到你这个荒野游侠吧。” 在他捡拾枯枝的时候，就已经在两人周围设置了一道简单的幻阵，凡是对魔法不甚精通之人，很难看出其中的破绽。 火烧得很旺，精灵游侠卡洛特一撮灰色头发下的那双琥珀色眼睛借着火光，狐疑地打量布莱恩一眼，然后环顾四周，惊讶地张了张嘴，笑道： “看得出来，你的确是一名真正的巫师，搞到肉对我来说轻而易举，稍等。” 说完，拿起丢在地上的复合长弓，大步走进树林。 一个小时之后，两人围坐的营火烧得噼啪作响，火上的烤架正转着一只小野猪，滴下油汁，香气四溢。 “现在只差一瓶好酒配着下肚啦。”卡洛特期待地冲布莱恩眨眨眼，“最好是来自弗洛伦萨的夏日红葡萄酒，布莱恩，快点拿出来吧，馋得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刚刚你从口袋掏东西的时候，我都已经闻到了。” “你的鼻子还真灵。”布莱恩掏出一瓶葡萄酒，丢给对方。 “这才是享受。” 卡洛特伸手从火上割下一小片猪肉，一边咀嚼，一边开心地感叹，“啊，喝到这种美酒，仿佛让我忘记了自己正在进行着严酷的旅行。虽然有点硬，又没有酱料……” “也就那样，我倒觉得你们精灵的日光陈酿才是真正的美酒。”布莱恩用匕首割下一小块肉，丢到口中，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卡洛特的面部表情，笑着说道： “我听说这种酒是由‘日耀’家族的精灵巫师制作的，但是刚生产出来的新酒，有辛辣味，还不醇和，只能算半成品，一般需要经过贮存一定时间，让其自然老熟，才能够新酒的刺激性和辛辣性，使酒体绵软适口，醇厚香浓，口味比较协调。 这种现象在你们精灵族的酿酒行业里称为‘老熟’或‘陈酿’。酿酒师把酒利用魔法能量储存，在陈酿期间，使酒质发生变化的奥妙，在于随着贮存日期的不断延长，酒会进行自发的脂化与氧化反应。 由于薄暮森林的气温等各方面的条件，使日光酒贮存的日期越长，口感就越好。可惜的是，这种酒似乎已经失传了，我想你应该品尝过这种美酒吧。” “我不是精灵。”精灵游侠灌下一口闷酒，干巴巴的说道。 “你不是精灵？”布莱恩惊讶地望着他，疑惑道：“但是你的外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纯血精灵。” 事实上，他刚刚的一番话只是想探探对方的底细，谁曾想，这个精灵竟然说自己不是一个精灵。 “随你怎么看，但是我就不承认自己是个精灵。”卡洛特用袖子擦掉从两颊滴下的油汁，喝着葡萄酒，无所谓的道。 “那你是什么？”布莱恩被勾起了好奇心，“草莓布丁？一群在悲惨的十一月早晨南飞的大雁？还是磨坊主丰满的女儿在春天失去的贞操？” “你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只需知道我不是精灵就可以了。”精灵游侠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对这个世界的非人种族有什么看法。”布莱恩收起打趣儿的表情，神色稍显认真的道。 “这个世界？”游侠抓住了问题的另一个重点，笑道：“为什么叫这个世界？难不成你还去过其他世界？” “这个问题如果你以后还活着的话，相信我，肯定有机会跟你探讨，所以，请不要故意岔开话题。”布莱恩掏出一块硬面包，用匕首将其掏空，充当盘子，然后一小块一小块地割着烤肉。 卡洛特看到，也有样学样地掏出硬面包，从骨头上切下一块块烤得焦黑的猪肉。 他望着布莱恩，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随即咀嚼吞咽着满口烤肉，“还能有什么看法，怎么说呢？就像是聋子说诗人唱得歌不响，瞎子说点的灯不亮，瘸子说歌很好听，灯光很美，就是平平淡淡的路走得有点摇摇晃晃，无论什么种族，如果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和不足，那么错得都是别人。所以说，无论是矮人侏儒，还是精灵族，他们的格局都太小了。” “不得不承认，你这话是我听得最中肯的评价。” 布莱恩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望向精灵游侠，“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喜欢参与到你们精灵族与塔夏人的战争的真正原因。” “第一，我不是精灵，也不是精灵族的人。”精灵游侠伸出一根油腻的手指，一脸不悦地强调一句，然后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笑道： “第二，你已经介入了这场战争，就在今天晚上，你的双手沾了不知多少玫瑰军和佣兵的血，那么，请你告诉我，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布莱恩被对方问住了。 在他看来，他之所以对付暴掠佣兵团，其根本原因就是为自己统一龙首港的时候，降低困难，同时顺带着刷一刷经验值。 然而，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 自从他看到‘麻雀党’的人护送麻木的难民，以及那化为焦土和村落和田地时，身为旁观者的他，总觉得需要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 这也是他为什么今晚会杀得这么酣畅淋漓的根本原因。 当然，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跟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精灵游侠去说。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布莱恩没有回答，而是选择反问，“既然你不承认自己是一个精灵，你建立‘麻雀党’的目的是什么？” “我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建什么‘麻雀党’。”精灵游侠郁闷的道： “可能是因为碰巧救过他们的命吧，他们又看我在森林里穿梭起来像一只麻雀，这才拿着我的名头去建立了这个组织。不过，老实说，这样也挺不错的，至少救了不少人。” “你撒谎的样子。”布莱恩讽刺道：“非常无趣。” “这么容易就被你看出来了。”精灵游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笑嘻嘻的道：“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那是因为我的格局很大，我非常清楚世界未来的发展趋势，哪像我们精灵族的同胞……” “我们精灵族的同胞？” 布莱恩打断他，将这句话重复一遍，“你知道吗？就在刚刚，我说你是一个精灵，你的反应简直就像被大黄蜂蛰了屁股一样，在讲问题之前，你是不是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对你来说。”精灵游侠耸耸肩，一本正经的道： “我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精灵，我知道，我根本没法说服你，但为了准确起见，你应该明白，在阿斯诺大陆的破晓年代，精灵族这个称呼可是专属于精灵王庭和络拉斯卓平原的周边地区，而我的精灵家族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消亡，所以我从小在人类世界长大，并不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精灵。” “你这就是强词夺理。”布莱恩听出对方是在一本正经地信口胡嗨，懒得跟他计较下去，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烤肉上。 等到两人填饱肚子，已至深夜，一弯新月从乌云中探出。 “布莱恩。”精灵游侠卡洛特收起玩味儿的表情，认真的道：“明天，杜瑞摩爵士就准备对绿林镇的居民实施公开的屠杀，逼迫精灵从地形复杂的森林里出来。” “你这是打算出手干涉。”布莱恩猜出了他的意图。 “没错。”精灵游侠直言道：“我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帮助精灵，只是为了拯救绿林镇的居民。” “所以呢？”他继续问。 “我需要你的帮助。”游侠说出的目的和条件，“如果你明天愿意帮助我，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怎么样？” “你的人情很值钱吗，不是精灵的精灵？”布莱恩玩味儿地看着他。 “当然值钱。”精灵游侠对他歪嘴一笑：“你看不出来，说明你的格局太小了。” ………… 第三十六章 酒馆 黎明寒冷而灰暗，但很快一阵石板路上的急促脚步声打破了这寂静的清晨。 今天的绿林镇很不平静。 因为昨天晚上死人了，而且还死了非常多的人。 城镇附近一处相对完整的村庄，也就是暴掠佣兵团的据点，在一夜之间，被人杀得所剩无几。 尤其是分散在外围的三十多名负责值守的哨兵，没有一个活口，大部分都是被一剑毙命，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多少反抗战斗的痕迹，差不多全程都是一面倒的屠杀。 要知道，这群在刀口上舔血的佣兵们能够存活至今，大多数都是冒险和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之人，如若不然的话，也不会从龙首港赶往此地，对付森林里的精灵游侠。 然而，这群佣兵却被人宛如杀鸡屠狗一般给干掉了。 真正令许多心狠手辣的佣兵都震惊的是，连暴掠佣兵团派遣在此地的最高指挥官，食人魔副团长也命丧于此。 身为暴掠佣兵团的一份子，对于他们食人魔副团长的恐怖实力，可谓是一清二楚，但是却在昨天晚上，被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杀死了。 本来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件事是‘疯猎人’卡洛特干的。 不过，这一并不靠谱的猜测，在一些幸存者目睹过他们副团长的尸体后，又纷纷表示，这件事恐怕另有其人。 因为从食人魔副团长瞪大的恐惧瞳孔和扭曲的面部表情，就可以看出，他生前死得肯定非常痛苦。 事实也正是如此。 食人魔宽阔的胸膛被幽绿色的强酸腐蚀大半，露出黑漆漆的骇人肋骨，全身上下明显遭遇过强烈的雷击，以至于焦黑的尸体上，已经没有一处完成的地方。 由此可以看出，他们的副团长绝对是被神秘的巫师干掉的。 最关键的是，当天晚上，这名神秘的巫师成功从佣兵的据点逃离后，又跳进了玫瑰军杜瑞摩爵士为‘疯猎人’卡洛特设置的第二个包围圈。 塔夏人的士兵还兴奋的以为，这个法术和体力几乎消耗殆尽的巫师肯定会被生擒，但这名巫师却像一个狂战士般抽出利剑，在玫瑰军的包围中，杀得让人胆战心惊，最后又丢下一颗咆哮的火球，潇洒离去。 很难想象，在世人眼中，喜欢躲在高塔里闭门不出，一边读着大部头书，一边用铲子搅拌大锅里药剂的巫师，竟然去插手战士的事情，做得还比战士更加出色。 据说，暴掠佣兵团几个擅长血迹追踪的豺狼人猎杀者找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发现巫师和游侠的踪迹。 整个绿林镇的玫瑰军和少数幸存的佣兵都震动了。 一夜之间，这位实力堪比‘疯猎人’卡洛特的神秘巫师，传遍了整个绿林镇，让镇子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浮起了一丝阴霾。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这位神秘的巫师会不会像昨晚一样，选择在今天晚上对绿林镇的人下手。 况且，少数幸存的人都亲眼看到，‘疯猎人’卡洛特和这位巫师是一起离去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屠杀。 本来一个精灵游侠就让大多数佣兵够头疼的，如今又出现一个比游侠还要棘手的巫师，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绝望。 毕竟只要是有点经验的冒险者都清楚‘只有巫师才能对付巫师’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即便是最缺乏想象力的战士与最无耻的盗贼也知道，绝不可轻忽魔法的力量。 否则，他们的冒险生涯就像食人魔副团长一样，华丽至极地结束。 与此同时，绿林镇一个昏暗而满是烟酒味儿的酒馆里，正有一场热闹的对话。 一位贵族骑士留着长发、身披无袖链甲和黑色外衣，正对面前的两名商人大喊大叫。 在这位骑士的身旁，还有一位同伴坐在凳子上看热闹，他的脑袋上绑着绷带，脸上挂着冷漠阴郁的表情。 “放你妈个屁！” 骑士一拳砸在快要散架的酒桌上，吓了一旁的酒馆老板一跳。 只见他站直身子，整了整衣领，冷冷地望着面前的两个商人，“放了关押的非人种族，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这是我们对付‘绿混沌’的筹码。” “你们这是在自取灭亡！” 一位商人大喊，毫不畏惧地望着愤怒的骑士，把手中一根短杖伸到骑士的鼻子底下，“只要你们一天不放了这群无辜的平民，你们就多一天被游侠和巫师杀死的风险，昨天晚上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疯猎人卡洛特是‘麻雀党’的领袖，他这么做的目的显而易见。”另一名商人说道：“毫无疑问，他去巫师之城请了一名巫师，昨天晚上的那场杀戮，就是在警告你们这群大头兵，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 “精灵必须被消灭！” 骑士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道：“现在，在整个阿玛斯塔夏，人人都知道精灵像绿色的混沌，代表着死亡与毁灭，自从王国开始闹饥荒，这群该死的精灵就迅速现身，在我们后方落井下石，屠杀我们的军队。” “这是你们的过错。” 手持短杖的商人闷闷不乐地评论道：“是你们，还有其他贵族与骑士搞出来的，你们压迫非人种族，侵占他们的森林，不允许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生活，现在你们付出代价了。而我们这些商人，一直在这条路上运货，除了土匪强盗和邪恶的类人生物，没有任何精灵阻止过我们。我们不需要你们这些没用军队。” “说得没错。” 另一个商人接话道：“薄暮森林的精灵想要走出森林，首先需要对付的就是邪恶的类人生物，这在无形中，帮助我们降低了很大的风险，比你们这群只知道收保护费，却尽不到自己义务的大头兵强太多了。 想象一下吧，如果薄暮森林里没有了精灵，我们将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地精、狗头人、豺狼人甚至是暴掠佣兵团这群毫无人性的佣兵……” “放屁！老子才不在乎躲在树丛里、要把我一箭穿心的是豺狼人还是精灵，昨天晚上，老子头顶烧着的茅屋也一样，谁点着了它又有什么区别？”脑袋上缠着绷带的骑士突然叫骂道： “你们这两个狗东西说精灵比佣兵好？扯你妈的蛋！佣兵要的是钱，可精灵只想看我们流血，不是所有人都有金子，但老子的血管里都有血在流。我敢以天上的诸神起誓，老子这辈子从没伤害过一个非人种族，可你瞧，老子的脑袋就是在昨晚上被精灵的利箭划破的，如果不是长得矮，恐怕连头盖骨都要被掀掉了。要不是被你痛骂的那些大头兵把我拖回去，老子早就在地下长眠了……” “说得太对了！” 贵族骑士又是一拳砸在桌子上，将一个送酒的女孩儿吓得不敢靠前，“所以，精灵必须被消灭！在绿林镇抓捕的精灵、半精灵、侏儒、矮人和半身人也一样，虽然他们在人类社会打着和平的旗帜，但是却在我们与精灵作战时，窝藏精灵，还偷偷给他们送食物，给他们补充人手。 我们太纵容他们了，我们容忍他们，把他们看作人类，看作我们的同胞，结果他们却在背后捅我们刀子。所以，杜瑞摩爵士说的没错，绿林镇的每一个非人种族都不是无辜的，他们跟精灵一样令人可恨，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花费这么大代价占领这个小镇。” “讲道理，站在各自的立场上的话，这个骑士跟商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在酒馆不起眼的角落里，佣兵打扮的精灵游侠卡洛特对坐在对面的人笑道。 “骑士为了自己的荣誉，商人图的是利益。”布莱恩皱了皱眉头，对争吵的双方做出评价。 身为一名巫师，乔装打扮混进绿林镇里，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让他没想到的是，镇子里除了一些有头有脸的商会，许多酒馆都在正常运转。 不过，从酒馆老板的一脸苦相就可以看出，对方应该是被强迫的。 于是两人就趁此机会来到这里，试图大厅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没错，所以我最不喜欢跟这些上层人类打交道。” 卡洛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们因为短暂的寿命，让他们在有生之年不断地为了目标去奋斗，甚至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有时候，连我都不得不承认，在阴谋和背叛方面，人类的确是行家。” 卓尔精灵才是阴谋和背叛的行家，可惜这个世界没有这种精灵，如若不然的话，肯定非常精彩，布莱恩心想。 “这么说，你还是这方面的受害者？”他用不经意的目光注视着游侠琥珀色的眼睛，好奇道。 “当然了，听我跟你讲个故事，你就是知道人心有多么险恶了。”游侠微微点头，用低沉的声音开始讲故事，他平静的样子，就仿佛正坐在自个儿家的火炉旁，而不是敌人内部。 “有个农夫在森林中穿行，走在通往市场的路上，他的肩上搭着一个大口袋，旁边来了一头狼，它刚从陷阱中逃出来，正在逃命，后面紧跟着猎人。狼看到农夫，乞求他帮忙，所以农夫把狼藏进了他的口袋里，猎人来了，农夫说他没见到狼，一切都安全后，他打开口袋，狼一跃而出，凶相毕露地要吃了他。” “帮助这种生物，那人真够傻的。”布莱恩饶有兴趣地评论道。 事实上，他已经猜出了故事的结局，但并没有无礼地打搅到对方的兴致。 “确实如此。” 游侠点了点头，继续道：“农夫恳求饶他一命，提醒狼自己曾从猎人手下救过它，狼仅仅回答：你知道什么叫背叛吗？ 就在这时，来了一只狐狸，于是农夫告诉它发生了什么，狐狸冲狼眨眨眼，回答‘我根本不相信你的故事，狼这么大，根本不可能钻进口袋。’ 于是，急于证明自己故事的狼，钻进了袋里，狐狸迅速咬住袋口的绳子，紧紧地扎住口袋，对农夫说‘快把它打死，然后我们再说你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农夫搬起一块石头砸死了狼，然后，转头又将狐狸杀死了。” 布莱恩浮过一抹笑意，因为故事结尾那个出乎意料的转折确实很可笑。 就在这时，酒馆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一群佣兵推门而入。 布莱恩与卡洛特对视一眼，各自提高了警惕。 争吵的骑士和商人脸色一变，迅速起身从酒馆的后门离去。 “老板，用最快的速度将酒和肉食端上来！”说话的佣兵是个强壮的人类，头上戴着一顶铁半盔。 酒馆老板神色一惊，连忙示意不远处的女孩儿躲起来。 “不错，这里还有一个女孩儿。” 可惜为时已晚，一个穿着破皮斗篷、一脸病态的男人笑道：“虽然丑了点，但这的确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遇到的最顺心的一件事，所以，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你们不能这样！” 酒馆老板连忙将女孩儿护在身后，“杜瑞摩爵士说过了，只要我为你们提供酒食，你们就不得对我们动手。你们可是点头答应过的。” “呸！” 戴着铁半盔的佣兵吐了一口唾沫，“老子当然知道这件事，但只要今天一过，杀了那群非人种族，我们就会离开这里，谁他妈还在乎这些东西。接下来，这个女孩儿是我们的了，希望她的那个部位别像脸一样丑。” “没关系，我们可以转过来从后面干。”一个胳膊上缠着绷带的佣兵向众人提议，他留着一头蓬乱的长发，穿一件用生锈的铁丝修补过的锁子甲，脚上的新靴子显然是偷来的，靴扣闪光铮亮。 “那可不行，这样不就剥夺了她看着我干她的乐趣？”戴着铁半盔的佣兵不情愿的说道，其他佣兵全部发出露骨的哄笑。 “这是1枚银币。” 病态的佣兵从脏兮兮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钱币，丢给酒馆老板，“我们一共有11个人，所以，你还需要找我89个铜板，因为你的孩子只值这个价。” “老板，记住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告到杜瑞摩爵士那里也是如此。如果识相的话，就赶紧把钱找过来，恳求我们的原谅，并感谢我们照顾你的生意。”戴着铁半盔的佣兵大笑道。 众人注视着这对惊吓过度的父女，哄然狂笑。 其中声音最大的是胳膊缠绷带的佣兵，连鼻涕都滴了下来，淌进乱糟糟的黑胡子里。 紧接着，一个佣兵兴奋地冲上去，一脚踹开酒馆老板，抓住女孩儿的一条辫子和衣领，把她扔在酒桌上，开始扯下她的衬裙。 其他人像恶狼一样冲了过去，尽管女孩儿奋力挣扎，但她怎么可能是这群暴徒的对手。 女孩儿发出又长又刺耳的尖叫，佣兵们用露骨的狂笑充当回应。 “看来昨天晚上的教训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恐惧。”阴影中的精灵游侠低语道。 “恐惧。”布莱恩放轻语调，“是人类的天性，而他们已经算不得人了。” “没错，他们只是一摊烂肉。”精灵游侠小心翼翼地取出自己的魔法长弓，“被我的利箭刺穿的烂肉。” “事先声明，他们有11个人。” 布莱恩一脸严肃的道：“镇子里到处都是佣兵和玫瑰军，而你的箭，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把他们全部干掉，不要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你这么做，很有可能打草惊蛇，坏了我们的拯救计划。” “所以呢？你希望我袖手旁观？”精灵游侠抚了抚额前一缕灰色，攥紧长弓，蓄势待发。 “那倒不是。” 布莱恩露出微笑，他伸手按住剑柄，看向门外，“其实我跟你一样，也不喜欢袖手旁观，不过首先，我们得防止他们逃跑，必须关门打狗。” 第三十七章 计划 布莱恩缓缓起身，放在剑柄上的手始终未曾离开。 即使他没有转身查看，也能够听到那群佣兵刺耳的哄笑、女孩儿的恐惧尖叫，以及酒馆老板绝望的求饶。 毫无疑问，他们正按着桌子上的女孩儿，准备找乐子。 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让他意外的是，每次呼吸都令他杀意更浓，尽管巫师的理智可以让他迅速镇静下来，但他并不想这么做，因为他也想找点乐子。 “什么人？站住！” 一个满脸麻子的佣兵注意到了布莱恩的举动，以及那双冰冷的眼睛，他本能地举起手里的武器，向他发出警告：“趁老子没发火之前，赶紧滚开！打搅了老子的兴致，待会儿有你好看。” “你可以试试。”布莱恩攥紧剑柄，直视他的双眼。 “什么？你……”佣兵愣了一下，感受到对方锐利的目光中散发的莫名寒意，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然而，他还没能把话说完，一支由空气凝聚而成的半透明利箭正中他的胸膛，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仰面跌倒。 不等他栽倒在地，布莱恩便听到第二支箭矢的破空声，第二个半兽人佣兵中箭，半透明的风元素利箭从他正在解裤带的双手间穿过。 半兽人佣兵发出野兽般的哀嚎，魁梧的身体弯腰倒在一张长椅上，伴随着‘咔嚓’声响，椅子被砸成两半。 负责警惕的兽人佣兵率先反应过来，他望着几乎同时倒地的两具尸体，做出眼下对他来说最正确的判断。 这个兽人佣兵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酒馆的大门外奔去，一张拦路的桌椅被他撞得稀碎。 “砰！” 就当兽人佣兵即将冲出去的刹那，一阵猛烈的强风毫无征兆地肆虐而过，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忍不住闭上双眼。 紧接着，佣兵便两眼一黑，被厚重的大门撞得像个喝多的醉汉，晃悠着身子，仰面倒地。 恐慌的兽人佣兵连忙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刚好看到一柄闪闪发光的剑刃，在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瞳孔里越变越大。 他发出徒劳的咆哮，依然无法阻挡住锋利的剑刃斩断他试图格挡的双臂，接着顺势划破他的喉咙。 解决掉兽人佣兵后，布莱恩未等其他佣兵回过神、抄起武器，已经冲到他们中间。 锋利的剑刃径直撕开空气，一颗布满恐惧的脑袋，拖着一串猩红的鲜血划出一道弧线，摔倒在地板上，滚到酒馆老板的面前，直接将他吓昏了过去。 佣兵的残躯僵硬而沉重地倒在桌面上，猩红的血液汩汩而流，在桌子上凝聚成一滩光泽幽幽的水泊。 倒下的尸体和喷涌的血浆让这群寻欢作乐的佣兵齐声尖叫。 穿着破皮斗篷、一脸病态的佣兵此时刚好脱下裤子，正准备提上去，布莱恩全力踢出一脚，目标非常明确，奖赏则是一声痛苦的尖叫，凄厉的嗓音至少比刚刚的女孩儿高出十倍。 脸色苍白如纸的佣兵被踹倒在一旁的地上，呻吟着蜷缩成一只烹调过度的大龙虾。 紧接着，利剑‘仁慈’地切开他的脖颈，帮助他结束了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戴着铁半盔的佣兵刚准备逃跑，却忘记了自己脱下来的裤子还缠在膝盖上，以至于令他在慌乱中被绊倒。 咔嚓一声清脆的轻响，他下巴精准地磕在了坚硬的桌角上。 满嘴鲜血的佣兵挣扎着稳住身子，试图将裤子提上去。 一股莫名的寒意却让他全身都寒毛乍起，那志气高昂的老二恰恰相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下去。 他艰难地抬起头，一脸惊恐地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布莱恩。 看到对方挥舞手中利剑，佣兵本能地丢下提到一半的裤子，用双手捂住脑袋。 凛冽的破空声响起。 锋利的剑刃将佣兵的手腕齐根斩断，撕开铁半盔，在他的脑袋上留下深长的豁口，让他仰面倒地，滑稽地晃荡着两腿间尚未开始战斗，就已经结束的命根子。 其他佣兵纷纷朝不同方向逃窜，只恨两条腿跑得不够快。 但是在酒馆这种封闭的空间里，布莱恩的速度更快，他就像一名出色的猎杀者，一个接着一个地追了上去，送他们上路。 他将一个慌不择路、满脸恐惧的佣兵堵在墙角，对方抄起一张板凳企图自卫，但恐惧令他的手脚迟钝，根本做不出像样的抵抗。 布莱恩利剑一挥，面孔上再次溅上了鲜血。 最后一名佣兵撞开窗户，一跃而下，像脱笼的小鸟，渴望着广袤的天空。 解决掉大厅最后一个佣兵的精灵游侠不慌不忙地拉开弓弦，流动的空气在拉开的弓弦上以极快的速度，凝聚成一支半透明的利箭。 眨眼间，从撞开的窗户疾驰而出。 佣兵发出惨叫，跌倒在地，没了生息。 “是不是被我精准的箭术给震惊到了。”精灵游侠走到布莱恩身边，自恋地笑道。 “准个屁！” 布莱恩意念一动，魔法的能量让他脸上、衣服上、以及剑上的鲜血凝聚成一颗血球，跌落在地面，“佣兵的尸体在外面，很快就会有一大帮鼻子跟狗一样灵的同伴追踪到这里。” 事实上，他已经感觉到这个精灵游侠绝对是故意这么做的。 毕竟凭他的实力，怎么可能让一个佣兵有机会逃到屋外。 “等他们来了，我们早就跑远了。” 卡洛特将额前一撮灰发捋到尖耳朵后，并不在意的笑道：“难不成你还打算在这家酒馆里过夜？布莱恩，你的格局未免也太小了吧。” “你这是打算让绿林镇的佣兵和军队发现这具尸体，然后引起恐慌，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趁乱出击。”布莱恩微微点头，猜出了对方的真实意图。 “没错。”精灵游侠坐到桌子上，晃着双腿，望向布莱恩，“我听说过你的传闻，作为一名巫师，你不到两分钟，就干掉了6个佣兵，快得简直让我都有点不可思议，不愧是金羽城竞技大会的冠军。” “没什么好吹嘘的。”布莱恩长剑入鞘，没有接受他的夸赞，“一群精虫上脑的佣兵，连个像样的自卫都没有。”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位长辫子女孩儿用双手撑地，跪坐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徒劳地用颤抖的双手拉扯自己破损的衣裙。 当她看到自己的父亲被压在一具无头尸体的佣兵上时，瘦弱的身体晃了一下，又连忙稳住身体。 她强迫充盈在眼眶的泪水没有流出来，用不太协调的动作擦擦脸，从一具佣兵的尸体上踩过去，扶着楼梯的扶手，步履不稳地走向二楼。 “喂，等等。”精灵游侠也注意到了，连忙喊道：“小姑娘，你需要帮助吗？” 女孩儿头也不回，她被一具胸口中箭，横在楼梯台阶上的佣兵尸体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及时抓住了扶手，然后慌忙走进屋内，重重地关上房门。 “看到了没，我早就说过，人类就是知恩图报的典范。”精灵游侠评论道。 “至少她不是‘农夫’。” 布莱恩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况且，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你能帮到她什么，帮她穿好被扯破的衣裙？还是用你迷人的面孔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讲道理，我们看起来也不像是‘狐狸’。”卡洛特无语地看他一眼，嘴硬地反驳一句，朝被吓昏过去的酒馆老板走去。 “不要怕，我是‘疯猎人’卡洛特，不会伤害你们，你的女孩儿，现在已经安然无恙地躲在二楼的房间里。”精灵游侠蹲在地上，将佣兵尸体挪开，把酒馆老板晃醒，直奔主题的道： “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救那些被关押的非人种族，所以，我需要知道一些有价值的消息，比如说杜瑞摩爵士住在哪里？如果你知道的话，就快点告诉我，我们赶时间。” 布莱恩站在一旁，警惕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窗外。 “我……我知道……知道杜瑞摩爵士住在什么地方。” 酒馆老板神色恐慌地环顾一圈，并未发现自己孩子的身影，神色一松，连忙望着精灵游侠充满善意的琥珀色双眼，说道： “杜瑞摩爵士住在小镇东南角的一处最华丽的宅院里，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个庄园的防卫极其森严，它原本是一个商人……” “宅院是谁的，我们就不需要知道了。” 布莱恩制止了酒馆老板的废话，冷冷地注视着他，不经意间，用魔法能量探进了他的心灵，感受着他强烈的情绪波动，询问道：“我只想确认一下，对方是否真的住在那里。” “我……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没有骗你们，以诸神的名义起誓。”酒馆老板被他散发着寒意的黑色眸子吓得脑袋一缩，话语哆嗦着向他保证道。 “走吧。”布莱恩转身朝大厅后院的通道走去。 他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正在向这里靠拢，毫无疑问，有人发现了门外的佣兵尸体。 若是还停留在这里的话，接下来等待两人的就是一群士兵和佣兵。 他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招惹麻烦，让他们自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小镇里乱窜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喂，等等我，你这是要去哪里啊？”精灵游侠示意酒馆老板赶紧躲起来，追上布莱恩的脚步，发问道。 “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对方的住处，自然是去把他给干掉。”布莱恩边走边说道。 这是两人想出拯救非人种族的众多方法之一，在他看来，这才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只要杀死了绿林镇的最高指挥官，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绿林镇就会立刻陷入混乱状态。 然后他们就可以趁精灵攻击小镇的时机，去解救那些被关押的人。 等一切结束，他正好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带着精灵将矮人的货物交给他们，沿着月溪河，顺流而下，前往阿布雷拉城。 “就这样过去？”精灵游侠疑惑地望着他，“你就不怕这个老板是个‘农夫’，就算消息属实，以杜瑞摩爵士的实力和他的一众护卫，我并不认为，我们两个能够光明正大地杀死他，再安然无恙地离开。” “所以呢，你认为该怎么做？”布莱恩推开后院的大门，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游侠。 他早就听说过，这位杜瑞摩爵士是一个实力达到超凡阶位的战士，但是他并未在意。 因为他并不认为一个重装战士能够威胁到灵活多变的自己。 事实上，身为一名巫师，他最擅长的就是对付这种像个活靶子一样的重装战士。 唯一让他棘手的是，对方防卫森严的庄园该如何快速突破进去。 昨天晚上，他们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主要是因为玫瑰军出于想要活捉的心态，导致没有携带多少远程的弓弩。 今天就不一样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两人刚一露头，就被漫天箭雨覆盖的情景。 他快速的思索一番，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 “讲道理，此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我认为吧，我们需要想到一个周密而严谨的计划……”精灵游侠皱着眉头开始思考。 “等你想出办法，恐怕那些需要你去拯救的人早就被杀光了。”布莱恩打断了他的思索，“刚刚你难道没听那群佣兵是怎么说的吗，这个杜瑞摩爵士打算在今天处置他们。” “我跟他交过手，他就像一个铁罐头，在他全副武装的铠甲面前，我的箭几乎伤不到他分毫。”精灵游侠直言道：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活到现在，所以我们不能像个骑士一样，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去跟他决斗，还是先想办法去侦察一下庄园的具体情况，再去想如何对付他的计划。” “我知道了。”布莱恩稍作思考，掏出一张法术卷轴，丢给游侠，“有了这个法术卷轴的帮助，你就没什么顾虑了，快点走吧。” 精灵游侠接过卷轴，感受着充溢的魔法能量，惊讶地望他一眼，连忙追上他的脚步。 第三十八章 围攻 一只苍鹰振翅高飞，划过了深邃湛蓝的天空。 布莱恩与卡洛特借助着「隐身术」的效果，轻而易举地躲过庄园外围守卫严密的巡逻队，纵身翻过低矮而粗糙的墙壁，成功潜入到庄园内部。 不一会儿功夫，他们便接近了杜瑞摩爵士居住的区域，布莱恩在前方远远望见几个黑影来回移动。 “我感觉到法术的效果快消失了，这种卷轴你还有吗？”精灵游侠压低声音，看向面前的空气，询问道。 “没有了。”布莱恩望着守在唯一通道的守卫，轻皱一下眉头。 「隐身术」属于二环法术，他准备的并不多，同时也不想将自己的法术浪费在这里。 但是眼下，两人想要悄无声息地接近杜瑞摩爵士的房间，就必须想办法骗过不远处几名守卫的眼睛。 “那现在该怎么办？”卡洛特躲在墙壁的阴影里，好奇地望着布莱恩。 “还能怎么办，你去把他们杀了，不能搞出一点动静。” 布莱恩立即将逐渐显露而出的身体遁入阴影，“人不算多，只有五个，不要告诉我你连这几个人都搞不定。” “勉勉强强吧，他们站得太分散了，万一我杀人的时候被他的同伴注意到，那我就不能保证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卡洛特饶有兴趣地望着来回移动的黑影，说出自己的想法： “讲道理，为什么非要杀人呢？我们身上穿的可是佣兵的衣服，我觉得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走过去，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蒙混过关。” “办法留着下次用吧。”布莱恩早已让自己的魔宠将整个庄园的具体情况侦察完毕，“过了这一关，在到达杜瑞摩爵士的房间之前，我们还需要悄无声息地地闯过一队数量至少10人的巡逻队。” “防卫竟然这么森严，看来那个酒馆老板说的没错，这家伙被吓破胆了。”卡洛特掏出一把小型速射弩。 布莱恩多看了对方手中的速射弩一眼，因为他嗅到了一股刺鼻的毒液味儿。 两人轻轻挪步靠近最近的守卫，走到离他只有大约二十步的地方，精灵游侠悄无声息地张弦、上箭，举起弩机迅速瞄准那名守卫的胸口。 然后‘嘣’的一声轻响，弩箭破孔而出，守卫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在了地上。 卡洛特立刻去解决下一个目标，随着几乎微不可闻的机械声，箭头准确地穿透守卫的喉咙，他发出窒息的咯咯声，抓着喉咙跪倒在地。 两分钟之后，卡洛特搞定了全部五个人。 在杀掉最后一个时，他的第一发失了手，让一旁观战的布莱恩正准备丢个法术进行补救，他就迅速补上了一箭，将其击毙。 “搞定了。”卡洛特收起速射弩，咬了咬牙，“现在，我们该去搞定杜瑞摩爵士了，我早就想好好品味一下这个铁罐头临死之前的惨叫声。” 两人从阴影里走出，小心翼翼地越过几具尸体，大步走向庄园中心的大厅。 很快，他们便看到一队身着链甲和胸铠的巡逻队，铮亮的铠甲上发射着金色的阳光。 “站住！” 巡逻队长命令道，他连忙走到近前，上下打量着布莱恩与卡洛特两人的着装。他的身后站着十二个全副武装的卫兵。 “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暴掠佣兵团的小队长特里尔，根据杜瑞摩爵士的要求，我有重要事宜前来求见爵士将军阁下。”布莱恩看向巡逻队长，一脸冷漠的道。 “哦，特里尔小队长，如果你带来了重要的消息，杜瑞摩爵士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巡逻队长忙不迭地说道：“但是我得问一下，我怎么听不出你的口音呢？你不介意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吧？” “泰格瑞拉人。”布莱恩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 “好吧，你们可以走了。”巡逻队长对副官说道。 “比想象中还要顺利，这些家伙都是猪脑子吗？”走远后，精灵游侠疑惑地吐糟一句。 “显而易见，他们并不是猪脑子。”布莱恩感受着庄园内宁静的氛围，“所以，我们说不定已经被发现了，很有可能有一个陷阱在等着我们，你还敢进去吗？” “有什么不敢的。”精灵游侠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 布莱恩不再说话，径直向前走去。 很快，两人走进了庄园的心脏地带，也就是杜瑞摩爵士的居住区域。 布莱恩刻意放慢脚步，与精灵游侠并排前行。 他们来到一处宽敞的大厅，朝着通往杜瑞摩爵士房间的楼梯口走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警惕的停下了脚步。 “什么情况？”卡洛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询问道。 “我感觉到了深渊恶魔的气息。”布莱恩环顾周围的一切，用惊讶的语气说道。 他的魔宠是小魔鬼，自然对宿敌的气息格外敏感，这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深渊恶魔？ 精灵游侠神色一惊，显然他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他正欲开口说话，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如潮水般，迅速从大厅的各个隐蔽角落出现，将整个大厅围得水泄不通。 这群士兵除了黑环甲和带护鼻的半罩圆盔外，武器大多以十字重弩和刀剑为主。 布莱恩本能地摸向剑柄，刚抬起头，立刻发现杜瑞摩爵士在一群护卫的陪同下，不慌不忙地朝楼梯口走下去。 他穿着黑色锁甲和加垫外衣，其外从头到脚都被厚重的钢甲所覆盖，许多金属圆碟保护着手臂和胸膛铠甲的交接处，腰部到大腿罩着一件龙虾甲壳状的金属裙，脖子上则有依靠坚固的颈甲，连钢铁面罩上也只留一条细缝让他观察。 从这位爵士武装到牙齿的打扮就可以看出，对方对游侠的利箭有多么的忌惮，也难怪卡洛特表示自己对他束手无策。 不过，这身装备对布莱恩来说，一个法术就可以轻松搞定。 唯一让他警惕的就是，对方敢主动现身的依仗到底是什么。 想到小魔鬼感应到的深渊恶魔气息，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杜瑞摩爵士站在包围圈的外围，举起他的一只手，从钢铁面罩内发出浑厚低沉的嘲弄，“瞧瞧这是谁，小麻雀终于被我关在了笼子里，‘疯猎人’卡洛特，我很欣赏你的热情，不过，我们的游戏也该在这里结束了。” 说完，他细缝内的眼睛转而朝向布莱恩，“这位就是帮助你的巫师吧，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布莱恩一言不发，通过心灵链接，让自己的魔宠快速搜寻着深渊恶魔气息的来源之地。 “的确该结束了，今天我不但血洗这里。”卡洛特攥紧长弓，神色淡定的微笑道：“还要烤了你们的腰子当我的午餐。” “拜托。”杜瑞摩爵士耸了耸沉重的铠甲，发出嘎吱声响，“你真是一个毫无教养的家伙，看来从你生下来那一刻起，就丝毫没有为自己的精灵种族争光的自觉。” “至少我能配得上我的家族姓氏。”卡洛特反唇相讥，“反倒是你，你觉得当个指挥官就能让你更高贵？真正的贵族精神是和自己的军队并肩作战，不是像你这样，靠绑架平民来逃避上战场。” “所以说，像你这种躲在森林里的野蛮人永远都不会懂。”杜瑞摩爵士抽出自己的长剑，径直指向卡洛特的脑袋，“杀了他们！” 伴随着一声冷喝，宽敞大厅里的混战瞬间打响。 杜瑞摩爵士的士兵迅速将十字重弩对准布莱恩两人，开始倾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卡洛特转过身来，魔法长弓被他拉成满月，空气中的风元素能量顷刻间汇聚到他的弓弦上。 疯狂的风元素在离弦的刹那，化作十几道半透明的利箭，如疾风骤雨般将一群弓弩手覆盖。 精灵游侠迅捷地收起长弓，抽出利剑，恶狠狠地扑向了被箭雨洗礼的士兵。 武装得像个铁罐头一样的杜瑞摩爵士，示意手下堵住大门，然后连忙带着一众护卫，挥剑向卡洛特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布莱恩在箭雨即将覆盖自己的瞬间，他意念一动，毫不犹豫地启动秘银链甲上的传送法术。 暗淡的光粒在他周身急速旋转，他的身体眨眼间出现在二楼的走廊里。 另一群士兵纷纷抽出腰间的刀剑，在急促的脚步声里，沿着楼梯向二楼冲去。 就当这群士兵即将登上二楼时，布莱恩随手一挥，一道锥形火焰从他的指尖喷涌而出，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木制楼梯，燃起熊熊烈火。 炙热的高温和灼人的火光迫使所有冲上来的士兵畏缩不前。 就在这时，一团黑色的火球从走廊的阴影中出现，带着呼呼风声，朝他直接砸了过去。 布莱恩早有防备，他交叉双臂护在面前，低语一个强有力的指示咒语，闪耀着银色光泽的透明能量防护屏障瞬间浮现，挡在他和疾驰而来的黑色火球之间。 黑热的火球狠狠地撞在防护屏障上，发出滋啦啦的腐蚀声响，随即消失不见。 尽管布莱恩成功抵抗住了这个三环法术的火焰伤害，但黑色火球中的负能量却从防护屏障渗进了他的体内，让他全身传来一股虚弱无力之感。 他神色一凝，连忙启动「天界山祝福」中的「次级复原术」，让他体力即将流逝的瞬间，又再次重新恢复，苍白如纸的脸庞也逐渐浮出红晕。 然而，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攻击并未结束。 在布莱恩恢复体力之际，他面前的空气诡异地扭动了一下，一个长着倒刺尾巴和一对长角的绿色类人生物拍打着蝠翼浮现在他眼前。 看到这只恶魔生物，他终于明白深渊气息的来源。 这是一只来自无底深渊的小恶魔，跟巴托地狱的小魔鬼是一个等级的生物，而且经常喜欢充当一些邪恶施法者的魔宠。 ——“类法术能力：惊恐术！” 这只超小型类人生物仰头深吸一口气，张开大嘴，发出直冲灵魂的刺耳尖啸。 虽说布莱恩对小恶魔非常了解，但是在听到这种震得耳膜生疼的声音后，脑海中依然传来宛如炸裂的疼痛。 庆幸的是，他的意志颇为坚韧，并没有因此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陷入恐惧状态。 他立即示意自己的魔宠去对付这个小家伙，然后凝神闭眼，利用自身强大的专注力，摒除战场的干扰。 果不其然，在他平静下来的瞬间，猛然感觉到走廊内弥漫着一股股令他胃里翻搅的恶臭。 嗅着熟悉的味道，布莱恩即使不用观察确认，也能够准确地猜出这是一个死灵学派的二环法术「恶臭射线」。 他伸出右手，并指成掌，利用奥术能量在身前结成一道淡蓝色的魔法网络，以极快的速度地将这道法术吞噬、抚平。 “咦？” 走廊的阴影中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布莱恩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立刻看到一个身披黑袍的佝偻老者从阴影里现身。 “原来是奥碦斯的信徒。”布莱恩叫破了施法者的身份。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朝这个老者丢出一记简单、快速的「寒冷射线」。 在争分夺秒的魔法对决中，大多数决定胜负的，几乎都是简单有效的低环法术。 不过，布莱恩并没有指望这个法术建功，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试探对方的具体实力。 如果对方是一名由自己的术士职业获得的施法能力，那么他会酌情选择离开。 毕竟通过刚刚的交锋，他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个掌握了三环法术的施法者。 在这个魔法限制很强的世界，能够掌握三环法术的施法者，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如果黑袍老者的能力是通过恶魔领主赐予的话，那么他就有自信将其留在这里。 出现的黑袍老者再次为他识破自己的身份而惊讶。 面对布莱恩的试探法术，他手上的动作也没闲着。 当寒气凝结的射线即将命中时，他手中的骸骨权杖用力朝地面一砸，周身忽然涌出漆黑如墨的负能量旋涡，将布莱恩的法术全部抵消，使其溃散。 第三十九章 魔法大战 黑袍老者驱散「寒冷射线」的是一根雕刻着骸骨图案的的乌木法杖，在成功抵消法术的同时，他警惕地瞥了布莱恩一眼。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个敌人随意的一记零环戏法给他带来的压力。 而且，在自己偷袭的前提下，对方仍然可以安然无恙的抵挡住自己引以为傲的两个攻击法术和魔宠的偷袭。 正因为如此，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对手的实力。 于是，他瞬间犹豫一下，又咬咬牙，迅速施展自己最强大的法术。 只见黑袍老者抬起那看似颤巍巍枯槁的右手，快速而迅捷地从宽大的衣袍里掏出一枚镶嵌着恶魔的白骨护身符。 与此同时，在他原本躲藏的阴影角落中，一个插着香薰的陶罐早已被点燃，散发着诡异的香味儿。 紧接着，这位身形佝偻的黑袍老者一手提起一个有着微弱火焰的黑铜香炉，一手紧握白骨护身符，口中喃喃着向无底深渊中的力量祈祷。 一段段低沉、急促的咒语在走廊响起。 尽管下方的大厅，精灵游侠的兵刃正不甘示弱地跟士兵的武器发出激烈的抗议喧嚣，但布莱恩依然听清楚了这冰冷的呢喃。 这种类似祈祷的咒语时高时低，飘渺如在高空，又低沉如深渊传来的呻吟，字字句句阴沉、恐怖、残忍又悲惨。 仿佛黑夜在奚落它被剥夺的光明，寒冷在诅咒它所渴望的温暖。 这是打算召唤恶魔？ 布莱恩的双眼轻轻地眯了一下，作为一名恶魔信徒，他们的招牌手段大多都以召唤深渊恶魔为主。 若是准备充足的话，甚至可以布置用以召唤恶魔的祭坛，以血腥的祭祀为引，将深渊中强大的恶魔召唤到物质位面。 不过，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战斗中，这个黑袍巫师仓促中的召唤恶魔法术就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忌惮。 但是看到快速成型的召唤法阵，布莱恩仍然不敢小觑。 因为对方召唤的是深渊恶魔，这群邪恶生物们的随机性和危险性根本难以估量。 他可是听说过一个最低级的恶魔信徒召唤出实力达到传奇层次的恶魔的传闻。 尽管这种事情在眼下根本不可能发生，但他自身实力有限，即使一个普通的中阶深渊恶魔，也不是他眼下能够应付的。 布莱恩神情凝重地望着黑袍巫师脚下，他看到一条黑线正以极快速度，在地板上描绘出一道五芒星法阵。 他知道此时去打断这个法术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是他杀死的眼前的敌人，导致召唤仪式被强行打断，这种召唤仪式还会因为这种被意外中止的原因，致使召唤出的深渊恶魔的随机性大幅度增加。 在他们玩家群体中，甚至还因此流传过一句话：遇到恶魔信徒时，最好不要打断一个已经进行到一半的恶魔召唤仪式。 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去应付这种危险。 毕竟以黑袍巫师的实力，他也不可能召唤出什么强大到让他毫无反抗之力的恶魔。 想到这里，布莱恩迅速从斗篷的暗袋中拿出一个黏腻的小球。 这是一团极其黏腻、易燃的蛛丝，是他施展二环法术「蛛网术」的施法材料。 事实上，这团黏蛛丝跟普通「蛛网术」的材料大相径庭，因为他接下来施展的是一个改良版的「蛛网术」。 这是他曾经在幽暗地域冒险时，用自己的法术跟一个叛逆的卓尔女巫师交换所得，很适合应对眼前的敌人。 他掏出蛛丝小球的瞬间，立即朝着黑袍巫师的上空掷去。 当小球划过黑袍巫师头顶时，他飞速地低语一句咒语，将指尖涌动的奥术能量指向蛛丝小球。 奥术能量立刻就起了作用，颤抖的蛛丝小球爆裂，喷涌而出的奥术能量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织成一张蛛网，粘人的丝网同时向走廊的四面八方射出，遇到墙壁和撑柱就迅速粘牢。 顷刻间，整个走廊陷入了一张巨大阴暗的网中。 蛛网在两个巫师之上微微颤抖，恍若一张巨大的顶棚，一大团黏液不时地从网上滴落，嘶嘶作响地落到地上。 黑袍巫师对布莱恩编织的大网视若无睹，他苍老的脸庞在走廊的阴影中闪着红光，当地面的五芒星法阵同时喷涌出红色光芒时，令他期待的这一刻终于来临。 一只深渊恶魔出现在五芒星法阵的中央，就好似一条鱼被从水中猛地拉出来一样。 这是一个畸形的恶魔生物，有着像蜡烛融化似的样貌，上面密布一排排无神的小眼睛，头部边缘有个翻动的长鼻子。 那丑陋的脑袋与橡胶团似的身体，只有模糊的分界线，虽然这个恶魔没有翅膀，但是却漂浮在半空中。 伴随着畸形恶魔的咆哮，一团团冒着刺鼻烟雾的酸液从它扭曲的大嘴里喷涌而出。 如布莱恩估计的那样，畸形恶魔密集的酸液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他隐藏在外套里的秘银链甲撑起的能量力场，让这种恶毒的法术攻击根本近不了自己的身体。 这让他安心了许多，因为这只恶魔的实力并没有超出他的预估范围。 他伸手一指，一团简简单单的火焰被抛向高空吗，射向他早已编织好的蛛网上。 这虽然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法术，但是却非常有效，火焰沿着每条蛛丝疾速燃烧，将整张蛛网和地上的粘液烧成了火焰。 眼花缭乱的火网光芒，甚至连楼下的士兵也惊讶地注视着。 紧接着，这张散发着热气和灼热火光的蛛网从天而降，将惊恐的黑袍巫师和召唤出的畸形恶魔同时罩住。 黑色蛛丝在布莱恩的意念操控下，紧紧地缠绕在黑袍巫师的身体上，并迅速燃起大火，让他在火焰中挣扎、哀嚎。 布莱恩不再理会自己的对手，因为他非常清楚，这种火焰对于深渊恶魔来说，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事实正如如此，这只畸形恶魔周身一震，轻而易举地挣断了缠绕的火焰蛛丝，咆哮着向他冲了过去。 ——“一环法术：防护邪恶！” 布莱恩早有准备，当畸形恶魔即将撞在他的身上时，一道近乎无形的魔法屏障在他眼前浮现，阻止了召唤生物的肢体接触，同时将它反弹回去，撞在天花板上，摔落到地面。 一旁早已解决掉黑袍巫师魔宠的小魔鬼趁势出击，快速拍打着蝠翼，朝畸形恶魔急速俯冲而下。 小魔鬼的小爪子紧紧地抓住畸形恶魔背上的一块肉瘤。 这个丑陋的怪物感受到魔鬼的气息，惊恐地嗡嗡叫着，身体也仿佛血脉压制般的颤抖着。 然后，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破裂、腐败，直至化作一团令人作呕的黑色脓水。 看到自己的魔宠消灭掉这只畸形恶魔，布莱恩却并没有高兴起来，在火光的映衬下，他的神色反而愈发凝重。 很简单，他并没有收到黑袍巫师死亡的经验提升。 这也就意味自己的敌人不仅没有在火海中丧生，还很有可能早酝酿着什么危险的手段。 片刻沉寂之后，布莱恩瞪大双眼，警惕地望着火海中冒出的黑色烟雾，直至形成一小团黑云。 这团浓郁的黑云在火焰中不停地扭曲着，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模糊的人型。 幽灵般的黑气汇聚在一具被烧得腐烂的肉体上，这个高大的不死生物猩红的眼睛在火焰中闪闪发光。 难道变成食尸鬼了？ 布莱恩惊讶地望着黑袍巫师被扭曲成的一只没有头脑，却以腐肉为食的不死生物。 这种诡异的手段，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只见食尸鬼拖着腿朝自己走过来，大声地嘶吼着，用肮脏的爪子在空中不停地抽搐着，仿佛在做一种古怪的手势。 布莱恩注意到食尸鬼的动作跟施法手势非常相似。 这让他突然想起一个叫做恐惧死灵师的职业，在达到一定等级后，就可以自动转化成一只巫妖。 但条件不满足、或者准备的不充足，就会因意外，变成一只具备施法能力和保留一丝意志的食尸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眼前的食尸鬼除了拥有死灵法术，还具备着人类的狡猾。 不过，布莱恩从他猩红的目光中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具备多少自主意识。 由此可以看出，这其实就是他为了保命，强行转化的下场。 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就在这时，食尸鬼抬起头，将它的猩红眼睛锁定在布莱恩的脸庞上，然后张开血盆大口，一条长长的、蛇形的舌头飞快地伸出来。 感受到食尸鬼舌头上充溢的邪恶气息，早有防备的布莱恩身形一闪，躲开了这次攻击。 然后立即示意小魔鬼去吸引这个丧失理智的怪物的注意力，飞速施展法术。 他掏出一枚银币，毫不迟疑地利用类神力施法，将自己的法术上添加对抗不死生物效果显著的辉银特性。 随着手中的银币以极快的速度消融，布莱恩的指尖凝聚出一道银辉色泽的能量脉冲。 接着，毫不迟疑地击中食尸鬼腐烂、焦黑的身体。 顿时，伴随着滋啦啦的仿佛生肉丢入沸腾油锅的声响，一大团散发着恶臭的烟雾在食尸鬼的身体上升腾而起。 让这只丑陋的不死生物在凄厉的哀嚎中，丧生于逐渐熄灭的火焰中。 看到对手终于死亡，布莱恩神色一松。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小世界里，真正意义上的利用自己纯粹的法术技巧，跟一个施法者进行魔法对决。 整个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惊险，同样也没有那么顺利。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稍显紊乱的气息，不敢耽搁时间，立刻打算去支援还在下方苦战的精灵游侠。 从密集的打斗声和时不时的哀嚎，他就能够感觉到精灵游侠与敌人的战斗有多么激烈。 虽然这群士兵加上笨重的杜瑞摩爵士始终未曾拿下这个灵活自如的游侠，但是在布莱恩看来，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因为卡洛特总有体力耗尽的时候。 此时，通向大厅的楼梯早已被火焰烧毁，布莱恩抽出利剑，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纵身一跃，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他在地毯上就地一滚，减缓了落地的冲击力，一个鲤鱼打挺，瞬间起身。 一旁游荡在外围掠阵的四个士兵率先发现了他，并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 四人把他团团围住，然后默契地向他疯狂发动攻击。 猝不及防的布莱恩连忙挥剑相迎，与四个士兵战到一起。 布莱恩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些士兵的实力跟战斗技巧，与他之前对付的普通佣兵有着明显的不同。 起初的交手，竟然让他有种迫于应付的感觉。 甚至还有一人趁机挥剑花开了他的袖子，砍在他防御效果显著的秘银链甲上。 布莱恩趁机一挥手臂，当的一声隔开了那把剑。 然后猛地一低头，闪过两名士兵瞄准头部的挥砍，用左臂接住另一个士兵的一击，随后一剑荡开最后一击。 这一招终于给布莱恩争取到了专心对付一个士兵的机会。 他左手持握的精金短剑划过士兵的喉咙，然后跨前一步，接近距离自己最近的士兵，冲到他的怀里，不给他任何挥剑的空间，便用精金短剑刺中他的心口。 还剩两个！拔出短剑的布莱恩心想。 以一敌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他挥舞手中利剑，舞出一片绚丽的剑光，便让其成功躺在地上。 “快躲开！” 布莱恩收起左手的短剑，快速掏出一张法术卷轴，一个箭步，纵身一跃，跳入了精灵游侠的战圈，对他大声提醒一句。 精灵游侠一脚踹在不断逼进的杜瑞摩爵士的胸口，借助反冲的力量，一个空中翻滚，与布莱恩成功拉开距离。 ——“二环法术：炎爆术！” 布莱恩几乎在同一时间撕开手中的魔法卷轴，汹涌的火焰能量喷涌而出，将周围来不及躲避的士兵全部吞噬，化作一个个舞动的火焰。 他们一边尖叫着，一边在大厅里摇曳着狂野的舞姿。 全身燃起火焰的杜瑞摩爵士在地上连续几个翻滚，在一众护卫的帮助下，艰难地扑灭了铠甲上的火焰。 就在这时，正倚着剑喘气的精灵游侠找到机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植物种子，一股脑地洒入敌群。 伴随着昂扬顿挫的神术咒语从卡洛特的口中急促的念出，洒在地面上的植物种子全部闪烁出淡绿色的光芒。 宽敞的大厅内，骤然间响起宛如千把利刃同时出鞘的声音。 大多数人难以置信地发现，地毯上的种子全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长出一大片茂密的灌木丛。 然后，灌木又以极快的速度长出锐利的尖刺，并且弯曲成荆棘的模样，疯狂摆动着向周围所有的士兵缠绕。 来不及躲避的士兵们顿时被荆棘缠绕的严严实实，锐利的尖刺顺着铠甲的缝隙，刺穿他们的衬衣，没入脆弱的血肉之躯，任凭他们怎么挣扎、尖叫，也难以摆脱。 布莱恩趁这混乱的场面，快速在半人高的灌木里搜寻到正挥剑劈砍蔓藤的杜瑞摩爵士。 他伸出左手，轻盈地划出繁杂的施法手势，摊开掌心。 顷刻间，一颗被他加持了法术强效的深紫色电球摇曳着电光，悬浮在他的掌心。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操控着手中这颗危险的电球，精准地命中杜瑞摩爵士的胸口。 跳跃的电流，让这个重装战士全身毛发根根竖起，魁梧雄壮的身体不断地痉挛抖动。 伴随着电流一波波涌出，杜瑞摩爵士在痛苦中惨叫、哀嚎。 片刻间，便沉重地仰面摔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从笨重的铠甲缝隙里冒出的一股股硝烟，令大多数摆脱蔓藤缠绕的士兵，惊恐地望向大厅里的两个始作俑者。 第四十章 结束 尽管杜瑞摩爵士被布莱恩利用法术强势轰杀，让所有人都惊骇不已，但是大厅里的混战还远远没有因此结束。 因为在布莱恩对付黑袍巫师的短暂时间内，精灵游侠除了疲于奔命地躲闪外，并没有有效杀死多少敌人。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数量还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此时，卡洛特利用游侠神术召唤的荆棘时效已过，地面生长着的茂密灌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消失。 大多数士兵也在短暂的恐慌过后，迅速冷静下来，并找到了应对这种蔓藤的办法。 毕竟卡洛特的游侠神术起到的只是限制和干扰的作用，根本不足以致命。 随着一名士兵的怒吼，这个宽敞得足以容纳几百人的大厅里，再度陷入失序的混战。 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尽管面对神秘的巫师和魔法，他们内心拥有着宛如血脉压制般的恐惧，但少数经验丰富的头目却非常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再强大的巫师，他绚丽的魔法也不具备持续作战的能力。 而且，眼前这个巫师还跟他们的黑袍巫师有过一场激烈的交战，虽说最终失败了，但肯定消耗掉了他不少的法术。 同时，他们还知道对付巫师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断利用远程武器，频繁地干扰他的法术释放。 趁巫师无暇他顾，释放不出任何法术时，他们有时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容易对付。 于是，挥舞刀剑的士兵全部朝着精灵游侠冲了上去，那些手持弓弩的人则各自找到掩体，全部举起弓弩，向着布莱恩瞄准射击。 面对这种场面，精灵游侠卡洛特的神色反而轻松起来。 显然，没有了实力最强者杜瑞摩爵士像个疯狗一样的紧追不放，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压力明显骤减，让他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只见他收起利剑，取下自己的魔法长弓，随着风元素能量在他拉满的弓弦上汇聚成疯狂的漩涡，然后又被他猛地松开的刹那，弓弦上骤然间爆发出短暂、刺目的蓝光。 伴随着神术光芒在魔法长弓上流转、涌动。 顷刻间，汇聚在弓弦上的风元素能量一下子化作十几根疾驰而出的半透明利箭。 这些裹挟着狂风呼啸的利箭离弦而出，带着强大的穿透力将五六个冲过来的士兵射翻在地，他们捂着各自被洞穿的豁口，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嚎。 一击打开局面的精灵游侠迅速抽身后退，与另一伙士兵拉开距离。 他一边利用灵活的步伐在大厅内不断移动，一边冷静地拉弓射箭，精准地狙杀那些试图向他发起新一轮冲锋的士兵。 短短片刻时间，竟然没有一个士兵可以成功近身。 另一边的布莱恩自然知道这群士兵打得什么主意。 他同样非常清楚，这种办法对付一般巫师或许很管用，但对他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感受到四面八方，几乎同时锁定住自己的箭雨，他意念一动，秘银链甲上的传送法术，让他的身影再次在原地消失不见。 在阵阵砰砰声响中，只留下地上扎满兽皮地毯上的利箭和弩失。 随着魔法能量的涌动，布莱恩的身影突然降临在几个弓弩手躲避的近前。 只见他紧握手中利剑，深邃的黑色双眼光华四射。 作为一名曾经的游戏玩家，对于杀怪升级这种行为，他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还将对战斗的渴望根植于心。 所以，他并不介意屠杀更多的敌人。 事实上，面对这种战斗，他本来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众人无法接近的二楼，然后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不断释放法术将其一个一个的点杀。 但是这么做除了收割经验的效率较低外，他还想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奥术能量，去应对各种毫无征兆的突发情况。 这也是他为什么打算用近战收割经验的真正原因。 四名手持十字重弩的士兵看到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布莱恩，吓得差点尖叫出声，甚至还有一个士兵手中的重弩被惊得摔落在地。 布莱恩自然不会照顾他们丰富的神情和颤抖的内心，手中利剑一记横扫，闪电般划过两名士兵的脖颈。 两道明亮的血线顿时喷涌而出，这两人瞪大双眼，丢掉手中的武器，捂着脖子的伤口，仰面栽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与此同时，布莱恩的攻击没有任何停留，又一剑捅穿第三个士兵的心口，然后左手拔出精金短剑，挡开第四个士兵在慌乱中射出的一根弩矢，顺势向前一靠，将他撞得踉跄后退，趁此机会一剑搅碎他的咽喉。 就在这时，布莱恩明显感觉身后一道破空声袭来。 他强忍着出于本能的躲闪，等到刺来的剑刃无法在他的秘银链甲上寸进分毫时，以闪电般的速度挥剑转身。 闪烁的剑光中，一颗头颅冲天而起，浓郁的鲜血在尸体胸腔的挤压下喷涌而出，宛如火山爆发。 解决掉敌人的布莱恩没有任何停留，直接提着滴血的长剑，朝着另一股士兵直冲而去。 他冲入敌群的刹那，旋身挥舞利剑，让旋转的力量增添单手剑的威力，同时也借助这种大范围的攻击逼退面前的攻击者。 一个未能及时后退的士兵绝望之下，慌忙用双臂护住头脸。 结果他的双臂就像切豆腐一样，被锋利的剑刃毫不留情地斩断，在他恐惧的面孔上留下深深的血痕。 布莱恩就这样借助链甲无与伦比的防御力，手持长剑在敌群里来回冲杀，锋利的剑刃接连不断地在哀嚎的人群里爆发出层层血花。 此时，没有一个士兵能够挡住战斗法师的一击，也没有一个士兵可以在进入他的死亡半径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不一会儿功夫，敌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绝望，开始全面溃逃。 伴随着阵阵嘎吱声响，一名士兵在精灵游侠索命的利箭下，艰难地打开了大厅紧闭的大门。 望着斜射而进的明媚阳光，士气崩溃的幸存者们没命地朝着黎明的曙光逃跑。 布莱恩没有继续追赶，他不慌不忙地用脚踩住刚刚死在自己手下的敌人，将利剑从他的胸口拔出来，望向大门，飞速的念涌着法术咒语。 ——“二环法术：回旋飞刃！” 当他完成激活法术力量所需的神秘姿势和言语时，立刻将手中沾满敌人鲜血的长剑投掷过去。 霎时间，他手中这柄被自身力量和奥术能量带起的利剑，径直撕开空气，旋转着没入慌乱的人群。 一股股鲜血飞溅。 布莱恩这柄旋转的锋刃像个疯狂的绞肉机，几个呼吸间，便在大门口留下六七具尸体，这才心满意足地飞回剑鞘。 “好！” 精灵游侠卡洛特走到布莱恩身旁，由衷地赞赏的道：“干得漂亮！” “好个屁！”布莱恩没好气地看了游侠一眼。 激烈的战斗结束之后，他的胸口急促起伏，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冷静地望向门外正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的几个幸运的士兵。 接着，他又皱了皱眉头，这才说出自己的疑惑，“这里发生这么大动静，为什么连个支援的人都没有，难道说……” 他话还未说完，立刻听到门外传来几道利箭破空的声音，逃出去的几个士兵瞬间胸口中箭，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看来森林里的精灵趁我们战斗的时候，已经开始行动了。” 卡洛特擦了擦脸庞上的血迹，笑道：“说实话，这群家伙出现的还真是时候，我们刚把杜瑞摩爵士解决掉，他们就立刻发起了进攻。” “行动之前，你不是拍着胸口向我保证过，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布莱恩深吸一口气，语调微冷的向卡洛特说道： “现在看来，你的保证就跟放屁一样，连黑袍巫师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丝毫不知。” 说完，他意念一动，利用魔法清理干净身上的血迹，并示意小魔鬼将在大厅里能够用上的战利品搜刮一下，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黑袍巫师是不死之主奥碦斯的信徒，正是这层身份，让他意识到，阿玛斯塔夏王国的高层们，很有可能也跟这个恶魔君主搭上了线。 尽管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他不得不防。 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恶魔君主奥碦斯的不死教派发展壮大，都不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毕竟他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繁荣的世界，而不是一个充斥着负能量，遍地都是不死生物和深渊恶魔的残破世界。 “意外，这纯属就是意外。” 卡洛特追上布莱恩不断加快的脚步，向他解释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个家伙跟深渊恶魔有关系，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关于恶魔的任何消息。在我看来，黑袍巫师这个恶魔信徒的出现，很有可能跟你昨晚的场战斗有关。” 感受到布莱恩那双流露出‘你猜我信不信’的目光，他又硬着头皮分析道： “毕竟只有巫师才能对付巫师，杜瑞摩爵士看到你杀死了暴掠佣兵团的副团长，自然是害怕自己遭遇同样的下场，于是便不惜花费巨大的代价，聘请一名巫师设下这个埋伏来对付你。” “倒也有这个可能。”布莱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神色警惕地望向几具被利箭射杀的士兵尸体。 很快，在他的视线内，出现了几个披着暗绿色斗篷的精灵身影。 这几道纤细敏捷的身影从屋顶一跃而下，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他们全部持握着一张长弓，腰悬利剑，还穿着精良的链甲，在阳关下折射出微微光泽。 最关键的是，身为巫师的布莱恩对于魔法和神术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他能够明显察觉到这几个精灵游侠周身散发的神术能量。 这也就意味着，这几个精灵游侠全部都具备释放神术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立刻判断出精灵游侠之所以获得这种施法能力，很有可能跟他们信仰的精灵主神有关。 在他略微出神之际，这几个精灵游侠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两人，让他意外的是，其中还有一个他熟悉的人。 “布莱恩，好久不见了。” 其中一名肤色苍白，在阳光下恍若映着蓝光的精灵游侠主动走到他的近前，用沉稳的语调向他打招呼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说完，这位精灵游侠掀下戴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头仿佛泛着青芒的披散长发。 布莱恩迎上精灵游侠点缀着金子光点的水蓝色眼睛，微微点头，“好久不见，托薇尔。看到你，我也非常意外。” 卡洛特则双手抱胸，将头扭到一边，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眼前之人正是他前往布莱克特曼时，为他带路的精灵少女。 事实上，布莱恩看到对方出现在这里，他并未感到有什么意外。 因为如今的精灵圣地‘布莱克特曼’已经分裂成了两派。 一派以德鲁伊为首，属于信奉自然之神的精灵，他们坚守圣地，保护着布莱克特曼这座蛮荒群山。 而另一派系的精灵则不甘心于这种逃避，于是便与薄暮森林的精灵家族结成同盟，立志夺回属于精灵自己的净土：络拉斯卓。 虽说站在他眼前的还是曾经的精灵少女，但布莱恩却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那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身涌动的神术能量暂且不说，仅仅是她纤细的身体上散发出的气势，就让他感觉到明显多了一丝不同，看上去像是更加凌厉沉淀了一些。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其实布莱恩心知肚明，因为只要杀的人多了，气势自然而然地就显露出来了。 看到这群游侠的出现，他知道那些被关押的俘虏应该是有救了。 “杜瑞摩爵士已经被我杀死了，你们继续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吧，告辞了。” 他环顾四周，隐隐感觉到潜入这座庄园的恐怕不止眼前这几个人，瞬间明白他们的意图，于是丢下一句话，径直向前走去。 未等惊讶的精灵少女开口说话，两人便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第四十一章 阿梵多之星 “啧啧啧……讲道理，薄暮森林的精灵游侠实力还挺不错的。”卡洛特抬脚踢开拦住两人去路的一具摆着怪异姿势的尸体，咂咂嘴，笑道： “你瞧，庄园的守卫全部都是被一箭毙命，恐怕到死都不知道送自己上路的到底是谁，看来他们也打算跟我们一样，来个斩首行动。” 一旁的布莱恩不但没有回答游侠的话语，反而冷冷地瞪他一眼，示意他立即闭嘴。 因为他听到了长而低沉的号角之音，犹如音律般富有节奏地回荡在他的耳畔。 “是精灵的号角。”卡洛特确认道：“杜瑞摩爵士已死，肯定是托薇尔那个小精灵发出的进攻信号。” 布莱恩微微点头，神色谨慎地环顾四周，以免被战争的余波给牵扯进去。 他发现不知何时就藏身于大街小巷的精灵们纷纷现身。 他们组成一支暗绿色的游侠部队，各自站在屋顶的制高点，搭弓射箭，向街道上慌乱的佣兵和军队洒下致命的箭雨。 顷刻间，阵阵惨叫之音在小镇里不绝于耳。 箭雨的洗礼宛如一种进攻的征兆，霎时间，整个绿林镇彻底陷入混乱状态。 看到这种情况，布莱恩立刻停下脚步，躲在安全的地方，专心聆听。 虽然不能亲眼目睹到整个战况，却可以通过自己灵敏的听觉感受到激烈的战斗。 整个镇子回音激荡，有利箭穿透血肉的破空声，断折长枪的噼啪声，刀剑交击的响动，以及少数精灵的呐喊。 甚至还遇到一个慌不择路的半兽人佣兵逃到两人面前。 这个满身鲜血的半兽人佣兵，肚子被利箭穿透，断掉的箭头还深陷体内，即使得到救治，活下来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当半兽人佣兵看到他与卡洛特时，正欲张口求饶，便被精灵游侠一箭穿喉，仰面倒地。 不一会儿功夫。 精灵与绿林镇守卫的战斗变得愈发激烈，到处都回荡着马蹄奔波，铁靴践踏地面的声响。 剑劈橡木盾的钝音，钢铁碰撞的摩擦，弓箭呼啸的尖叫等各种混乱之音，也不甘示弱地加入了这场大合唱。 就在这时，布莱恩在混乱的喊杀声中，精准地捕捉到了一首精灵的歌谣，清楚得好似就站在自己身边歌唱一般。 与此同时，卡洛特与刚刚赶过来的托薇尔等人也听到了这优美的旋律。 他们全部站在原地静默不语，专心聆听着飘渺的乐曲和歌声，根本无暇顾及小镇里的战斗。 布莱恩抬起头，仰望蔚蓝的天空，极力寻找着歌曲来源的方向。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倾听着这优雅的精灵语歌词与美妙的旋律交织在一起时，自己就仿佛被引起了精灵血脉的共鸣，瞬间为之入迷。 歌谣的语句好似幻化成形，在他面前展现出种种他生命中从未想象过的远方风景与明亮之物。 尽管此时此刻的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但他却仿佛看到了一个遥远时空的另一个国度： 月光照亮漆黑如墨的夜空，繁星点缀其中，悬浮在丰饶美丽的森林上方。 渐渐地，这个美丽的国度越来越像梦境。 恍惚中，他看到漫天星斗的夜空下，一条星光涌动的无尽长河漫过全身，其形千变万化，无法参透。 时间在布莱恩凝望的星空下，一点一点的流逝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拖着光带的流星划过夜空，为布满涌动光点的漆黑天幕带来了一瞬间的活力。 布莱恩没有许愿，因为他看到无数流星几乎同一时刻在夜空划过，在他惊讶的目光里，急速下坠，带着涌动的力场能量，径直朝着整个绿林镇砸去。 顷刻间，无数流星爆裂，融入周围震颤的空气，无数痛苦的惨叫和凄厉的哀嚎在小镇接连不断地响起。 一颗流星落在毫无防备的布莱恩身旁，化作点点光芒，消散无形。 他感觉到自己被流星的能量浸透、淹没，被流星闪耀的光芒沐浴全身，又一次的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 不过，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查看自己到底获得了什么新能力，而是瞬间被拉回现实。 他望着晴空万里的天空，纵身一跃，跳到了附近房屋的顶端。 他震惊地发现，小镇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被流星砸死的佣兵和士兵们的尸体，少数幸存者躺在地上呻吟、哀嚎，然后被相继赶来的精灵游侠收掉性命。 布莱恩甚至还亲眼目睹到一个壮硕的食人魔佣兵被流星击中的一刹那，化作一堆碎裂的血肉，变成一滩烂泥。 那魁梧的体型，在微小的流星面前，就好似玻璃般脆弱。 难道是「阿梵多之星」？ 布莱恩若有所思地望着渐渐平息的流星雨，下意识地猜测。 「阿梵多之星」在巫师的法术列表中属于三环的塑能系法术，同时也是牧师、游侠、德鲁伊可以掌握的四环神术。 法术的效果是在头顶生成环绕的小星星，这些闪耀的小星星会在战斗时，自动攻击周围的敌人，对邪恶生物还会造成额外伤害。 但是想要掌握这个法术，施术者本身必须是精灵或者半精灵。 对于巫师来说，作为一个三环塑能系法术，它本身的威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出色。 因为巫师释放「阿梵多之星」的方式是由魔力将其转化成附带力场能量的细小、闪耀的微星。 而像牧师、游侠、德鲁伊这种神术施法者就不一样。 他们释放这个神术方式是从精灵神系的国度‘阿梵多’召唤来自然之力，将其凝聚成星光。 环绕在周身的流星，不但可以自动护身，还能够控制这些流星攻击敌人，尤其擅长对付邪恶阵营的人。 布莱恩曾经还听说过，掌握这个法术的神术施法者们，若是得到自身信仰的精灵神祇的回应，威力甚至可以强大到就像是下了一场绚丽的流星雨一样。 起初，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只是笑笑，权当听个笑话，并不太在意。 毕竟主物质世界流传的各种传说太多了，在没有亲眼目睹或得到强而有力的证据证实的前提下，他不可能全部相信。 现在看来，这则传说的确是真的。 薄暮森林的精灵牧师很有可能是真的得到了神祇的回应，在这个小镇里下了一场绚丽的流星雨。 此时，绿林镇在流星雨的洗礼下，有数量不少的守军和佣兵要么直接毙命，要么身受重伤，丧失抵抗能力。 尤其是暴掠佣兵团的成员，每一个被流星砸中的佣兵几乎都像他刚刚见到的食人魔一样，当场死亡。 由此可以看出，这些佣兵绝大多数都属于红得发紫的邪恶阵营。 布莱恩纵身一跃，从屋顶跳了下来。 随着流星雨的释放，小镇的喧嚣声开始渐渐变弱，时不时地传来乞求饶命的哀号，精灵一方已经占据绝对优势，结束战斗只是时间问题。 毫无疑问，对于精灵来说，这已经变成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胜利。 看到这个神术，他立刻明白，薄暮森林里的精灵是真的得到了他们的精灵主神科瑞隆·拉瑞斯安的回应。 如若不然的话，也不可能释放出威力如此强大的「阿梵多之星」。 而且，布莱恩隐隐猜出，这个神术在精灵富有节奏的歌谣中酝酿如此之久，恐怕绝非一人就可以独立完成的，绝对是许多精灵牧师联手施展的。 想到这里，他神色一动，记起了刚刚自己在凝望遥远的阿梵多国度的虚幻夜空时，意外收到的一条系统提示。 于是连忙调出系统栏，打开查看： 在精灵牧师祈求精灵主神回应的神圣仪式中…… 阿梵多国度的伟大意志认可了你的精灵血统，愿意让你受惠于精灵一族的恩泽。 获得类法术能力：阿梵多之星（1天/1次）。 …… 自己的精灵血统得到了真正的认可？ 布莱恩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因为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信仰精灵的神系。 而他之所以能够得到这种恩泽，其中很有可能跟这个世界的特殊性有关，就如同他获得「天界山祝福」是一个道理。 想明白问题，他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每天都可以施展一次的四环神术。 毕竟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从昨天晚上杀戮暴掠佣兵团的成员，以及今天闯入绿林镇，杀死杜瑞摩爵士，在无形中，都帮助到了精灵快速拿下绿林镇，这是不争的事实。 “还真是讽刺啊，一个不是精灵的精灵竟然引起了精灵主神的注意。”这时，精灵游侠卡洛特用充满自嘲的语气嘀咕道。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是一个纯血精灵这件事，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确凿的事实。”布莱恩意外看了身后的游侠一眼，随口回了一句。 接着，他走到托薇尔的身边，说道：“阿布雷拉城的长老议会，已经将一批你们需要的装备运到了月溪河畔的‘离别之殇’酒馆，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通知你们，尽快派人过去接收。希望你帮我传达一下。” “我知道了，我会如实告知我们的首领，让他派人前去接收。” 托薇尔一怔，很快便想起了什么，她朝布莱恩微微点头，神色又迟疑片刻，这才用试探性的口吻，小心翼翼的说道：“你难道就不想见一见我们的首领吗？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 “不必了。”未等对方把话说完，布莱恩打断她的话语，不假思索地将其拒绝，然后递给卡洛特一个眼神，立刻加快脚步，打算离去。 精灵游侠连忙跟了上去。 然而两人刚走到街道的拐角，迎面出现了一群人。 这是一群身着宽松长袍的精灵，为首的是一位身材纤细苗条的女精灵，身穿天蓝色的祭司长袍，上面点缀着银色弦月刺绣，秘银制的新月吊坠垂在胸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位精灵女祭司神情严肃，双唇抿紧，给人以威严有力的象征。 毫无疑问，刚刚的「阿梵多之星」绝对是出自这群精灵祭司之手。 托薇尔等人看到精灵女祭司后，连忙对其躬身行礼。 布莱恩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 令他意外的是，站在他身旁的精灵游侠卡洛特，琥珀色的眼眸中浮现的是拒人之外的冷漠。 “我们又见面了。” 为首的精灵女祭司率先开口，她迎上布莱恩的目光，用缓慢的语气道：“布莱恩·艾尔阿多尼斯，‘星之花’王族的孩子。” “的确又见面了。” 布莱恩微微点头，向她强调一句：“是泰格瑞拉的布莱恩，不是布莱恩·艾尔阿多尼斯。” “很好，既然你喜欢这种称呼，那我就重新称呼你为龙首港与风暴群岛的领主，紫龙公爵。”精灵女祭司纠正一下自己的话语，随后双手交叉贴在胸前，对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语调真诚的感谢道： “感谢你的出手相助，让我们快速拿下绿林镇，成功解救了那些无辜的同胞，愿精灵之神科瑞隆·拉瑞斯安庇护你。” “是你们自己想多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帮我自己，与你们精灵无关。”布莱恩拒绝了精灵女祭司的感谢。 他沉吟一下，迎上女祭司深邃的眼眸，好奇道：“可以告诉我，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我曾经对你说过，精灵的寿命很长，以人类的标准来看，我们近乎永生。”精灵女祭司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缓缓回答： “所以，我始终坚信，人类终究会成为过去，就像干旱、寒冬或瘟疫，在那之后，雨水、春天和新的空气，甚至精灵之神的垂怜……都会到来。如今，我们终于等到了属于我们精灵的时代……” 忽然，一旁的精灵游侠卡洛特神色不耐的冷哼一声，打断了精灵女祭司的话语，成功引起了她放在布莱恩身上的注意力。 布莱恩惊讶地发现，精灵女祭司望向卡洛特时，那双深邃、淡漠一切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的孩子，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精灵女祭司深情地凝望着卡洛特，“生为精灵，便终生为精灵，你永远都不可能融入他们。” “科瑞隆的女祭司，500年前，从我们在月溪河畔分别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卡洛特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请你记住，日耀王族早已在汪洋大海中沉寂，属于精灵的辉煌时代早已消失了，你们这点残余，就像熄灭的烈火在空中飘散的几率轻烟，面对现实吧。” 原来这家伙是日耀王族最后的血脉，精灵王庭真正的继承人。 布莱恩多看了对方一眼，顿时明白卡洛特的眼睛为什么看起来如此鲜明独特，却始终猜不出身份的真正原因。 “我可怜的孩子，你根本就不明白，有时候……和平必须以流血为代价。”精灵女祭司叹了口气，神色悲伤的道： “我们必须为逝者默哀，为生者奋战。千年前，我们让了人类一寸土地，他们就要了我们整个王国。所以，属于我们精灵的时代要来了，我们将誓死抵抗，永不屈服，夺回络拉斯卓，绝不向人类示弱，将他们打回去。” “络拉斯卓是我们最后的净土，我们必须把它夺回来！”周围的精灵牧师和游侠们放声高呼： “精灵失去的家园，我们永不遗忘！” “祝你们好运。”布莱恩丢下一句话，转身快速离去。 因为再晚点走的话，他很有可能会遇到那个人。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再次面对那个人。 于是，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绿林镇。 当走到一片树林时，精灵游侠卡洛特突然停下脚步。 “布莱恩，我们就在这里告辞了。”卡洛特露出一丝牵强的微笑，“记住了，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需要我的帮助，我肯定会有求必应。” “告辞。”布莱恩看向神色落寂的游侠，微微点头。 “我由衷地祝愿你……早日找到通往主世界的道路。”精灵游侠伸出右手，真诚的道。 “你的这个祝福我收下了。”布莱恩神色一怔，握住他的手，笑道：“相信我，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如此自信地说出这句话。 或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一天真的很快就会来临。 布莱恩有种预感，到了阿布雷拉城，答案就会揭晓。 于是，他随手一挥，召唤出一匹雄骏的灰马，纵骑飞奔，在飞扬的尘土中，快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 第四十二章 守护好自己的心 ‘离别之殇’酒馆的一间客房里。 布莱恩正望着手中一张来自龙首港的信件，一只羽毛为漆黑色的小猎鹰站在他的肩头，用尖喙梳理镶着金黄边羽的双翼。 “尼路斯坎竟然撤军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忍不住惊讶地自语一句，然后随手一挥，羊皮卷轴在火焰中化作灰烬，肩膀上的猎鹰也在他的示意下，化作一道光芒，重新返回自己的位面休息。 布莱恩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一只悠闲结网的蜘蛛，陷入了沉思。 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让他不由回想起，自己在金羽城的竞技大会上斩杀尼路斯坎王国继承人的情景。 事实上，他本以为这件事最多只会给尼路斯坎王国造成一点麻烦，很快就会因挑选出新的继承人而平息。 然后，他们的目光将再次放在泰格瑞拉北境的要塞上，不断施加压力，意图打开这个阻挡军队南下的坚固堡垒。 谁曾想，从白鸦佣兵团得到的消息称，尼路斯坎聚集在泰格瑞拉北境要塞的军队因久攻不下，已经全部撤离。 对于这个消息，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没有了尼路斯坎人的威胁，泰格瑞拉的统治者，有没有可能帮助他解决掉龙首港与风暴群岛这个后方隐患。 但仔细一想，感觉这种可能性不大。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尼路斯坎王国是暂时性的战略撤退，还是真的放弃了南下的野心。 布莱恩更愿意相信是前者。 毕竟在金羽城外清理的一个不死教派秘密据点，让他明白，这个王国的高层恐怕跟不死之主奥碦斯的牵扯很深。 没有恶魔信徒的协助，他绝不相信尼路斯坎人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在茫茫雪原上征服兽人诸部。 这样的话，这则意外的消息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想到这里，布莱恩还是决定让这群佣兵先积蓄自己的力量，低调行事。 等到矮人布洛托的人手与其汇合后，自己的纸面势力几乎就拥有了与龙首港大势力和商会相抗衡的能力。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以领主的名义，一个接一个地慢慢蚕食龙首港的小势力。 想明白问题后，他从椅子上起身，开始整理桌面的书籍和卷轴。 从绿林镇离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在这期间，他一直都在研读奥术知识，以及补充自己消耗的卷轴，顺带激活奥术之火内一些用得到的二环法术。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精灵将会在今天早上赶到，取走属于他们的装备。 这个任务完成，他们就可以乘船沿着月溪河顺流而下，直接到达阿布雷拉城。 当布莱恩将自己的物品全部整理好后，突然听到门外沉重的脚步声。 “进来。” 他听出是矮人布洛托的声音，未等对方敲门，率先开口。 布洛托推门而入，径直走了过来。 这位矮壮结实、满脸胡须的矮人穿着一件岩蜥皮镶边的外套和一件铁环链甲，身上披着防水的焦油斗篷，腰悬一柄战斧，俨然一副整装待发的打扮。 他立刻明白，薄暮森林的精灵已经应邀而至。 这让他不禁松了口气。 从金羽城出发至今，他已经耽搁了非常多的时间，迫不及待地想要前往阿布雷拉城的他，并不想在出发前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布莱恩，你猜的没错。” 布洛托用喘了口气，浑厚的嗓音说道：“俺派人跟踪了铁鹰那伙儿人一段时间，他们的确没有回血石双门要塞的打算，反而又拐了一个大圈子，绕道前往络拉斯卓平原的腹地。” “看来我猜的没错。” 布莱恩微微点头，不在意地笑了笑，“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不要理会他们，我们各做各的，双方只要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就可以了。” 从看到铁鹰这伙人的第一眼起，布莱恩就能够明显感觉到奥蒙德伯爵这么做的目的，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甚至可以猜出，这群人以协助他护送车队为由，还会在路途中，暗自调查阿玛斯塔夏王国的详细情况。 由此可以联想到，奥蒙德伯爵很有可能是在为进军阿玛斯塔夏做准备。 不过，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之所以让布洛托派人跟踪，只是想提前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做到心中有数就可。 毕竟他到达阿布雷拉城之后，会选择从弗洛伦萨王国转道，前往埃塞布拉沙漠的巫师之城，从来都没有想过去参与到王国的战争中。 “哦，对了。”布莱恩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个地精领着她的狗头人和食人魔手下去了什么地方。” 想到自己在废弃的小镇中遇到了一位智慧颇高的地精，他心中不免有点惋惜。 他已经尽可能地用真诚的语气邀请他们加入自己。 但那位自称‘地精女王’的小地精却说自己并不愿意在人类的城市生活。 她打算在荒野上组建自己的势力，成为一名地精领袖。 见实在无法挽留之后，他斟酌一番，送给地精一本讲解最基础的魔法知识和施法技巧的书籍。 而这个小地精看到书籍的内容后，表示对这种知识非常感兴趣，很满意他送给她的礼物。 布莱恩望向地精激动溢于言表的样子，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想着去索取什么回报。 毕竟在这个魔网尚未彻底恢复的小世界，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巫师，可谓是非常艰难。 迄今为止，他遇到的最有可能成为巫师的，也只有学者柯蒙一人。 至于这个小地精在没有人指导的前提下，到底能不能够看懂魔法知识，甚至成为一名地精巫师，就要看她具不具备魔法天赋。 “他们一直向北走。” 布洛托拽了拽自己乱糟糟的胡子，皱了眉头想了一会儿，“俺跟那个叫牛排的食人魔喝酒的时候，听他说，他们的老大打算去威斯特王国的地精荒原，因为那里的地精是最多的。” “希望他们不要在地精荒原惹出什么乱子。”布莱恩在心中嘀咕一句，看向布洛托，“还有其他事情吗？” “俺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你赶紧准备一下，等会儿咱们就要出发了。” 布洛托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说道：“还有一个女精灵指名要见你，俺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也不敢随便答应，就顺便过来通报一声。” “让她过来吧。”布莱恩猜出了女精灵的身份，笑道。 布洛托向他告辞，走出门外。 很快，一名披着暗绿色斗篷的精灵游侠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看到来者的模样，他招呼一声，示意对方坐下，便开口道：“托薇尔，我拜托你帮我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托薇尔并没有坐下，她站在布莱恩不远处的窗户旁，朝他点点头，又微微摇头，“我在薄暮森林的北部找到了一群猎杀者出没的踪迹，一路追踪下去，又意外发现，这群猎杀者被杀死的尸骸，其中还有三具人类的。” “接下来呢？”布莱恩神色一动，继续追问。 “薄暮森林的北部属于豺狼人和食人魔的地盘，甚至还有暴掠佣兵团的人出没。”托薇尔歉意地看他一眼，“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没敢派人继续深入地追查下去。” “你这么做是对的。”布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托薇尔，辛苦你了。” 他拜托眼前的女游侠的事情就是寻找布林登一行人的踪迹。 从托薇尔的描述来看，布林登一行人试图穿过薄暮森林，意外遭遇到了一群马拉猎杀者的突袭，然后丢下几具尸体后，成功突出重围。 至于这些人到底能不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出去，说实话，他心中也是一点谱都没有。 虽然为了保险起见，他让提斯坦这名实力强大的剑术天才跟随，但通过托薇尔向他描述的薄暮森林北部的凶险来看。 他隐隐感觉到，这些人走出森林的可能性恐怕很低。 这让他心中不免有点遗憾，因为他还指望这个侯爵次子能够从自己家族的领土带出一些人马，壮大自己的势力。 现在看来，这个他原本就没抱太大希望的计划，很有可能真的泡汤了。 同时连尼路斯坎王国继承人的脑袋，以及他发现的一名剑术天赋极其出色的人类也一同搭了进去。 猛巴顿的脑袋倒没什么，尼路斯坎人已经撤军，这颗人头送过去也只是锦上添花，早已失去了雪中送炭的效果。 反倒是提斯坦这名罕见的剑术天才，让他有些心痛。 毕竟他可是打算将对方培养成一名剑圣，成为自己手中一柄最锋利、最无坚不摧的武器。 “布莱恩，虽然我没有找到这群人的踪迹，但我已经让我的动物伙伴向森林北部边缘地区的精灵聚居地传讯，只要发现他们的踪迹，就会为他们提供帮助。” 托薇尔看到轻皱眉头的布莱恩，她神色迟疑一下，用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 “如果这一行人里，有人对薄暮森林的地形比较了解的话，我想，他们应该可以避开危险，找到我们的精灵聚居地，到时候我们就会为他们提供帮助。” 薄暮森林的地形？ 布莱恩神色一怔，他揉了揉额头，想起布林登一行人中还真有一个半精灵游侠，他的名字叫做罗兰德。 想到这里，他只能在心中祈祷这个游侠跟他一样，也是一位在精灵领地长大的半精灵。 这样的话，这些人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走出薄暮森林。 “让你费心了，托薇尔。”布莱恩向站在面前的精灵少女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托薇尔垂下眼眸，犹豫片刻，又迎上布莱恩的目光，说道：“布莱恩，阿兰德首领也来了，他想见你一面。” “这……”感受到托薇尔注视而来的目光，布莱恩神色明显迟疑了一下。 沉默毫无征兆的降临，布莱恩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向河水中飘零的落叶。 他思索半晌，转过身来，看向托薇尔，叹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见一面吧，麻烦你带路。” 尽管他一点都不想见这个名义上的精灵舅舅，但他知道有些事情无论自己如何逃避，它总有面对的一天。 一味的逃避，只会让事情越变越糟，还不如趁此机会，像精灵游侠卡洛特在绿林镇面对他的母亲一样，将话说清楚。 托薇尔的带领下，两人一起走下楼梯，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中，两人一起来到了酒馆附近的一片小树林。 林间轻响，萦绕耳际。 布莱恩神色复杂地望着站在树下的一道落寂的背影。 “你来了。” 精灵首领阿兰德的嗓音依旧是如此的低沉、沙哑，仿佛两块厚重的钢铁互相刮擦的声响。 “来了。”布莱恩回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精灵首领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戴着一张冰冷的秘银面具，锐利如鹰的黑色双眸镶嵌其中，宛如两颗闪亮的黑耀石块。 他没有开口，只是平静地注视布莱恩良久，这才用嘶哑的嗓音，缓缓说道： “既然维兰瑟婆婆将那枚指环交给了你，那就证明……她老人家认可了你的能力。言尽于此，再见了，布莱恩，祝你一路顺风。” 精灵首领挥挥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树林中，只留下布莱恩一个人回味着他话语中的真正含义。 恍惚中，他感觉到精灵首领阿兰德，这位跟他有血缘关系的舅舅，从微风中传来一句低语，飘入他的耳中： “亲爱的布莱恩，一定要守护好自己的心，我们不会忽视你为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 他凝望着消失的背影，静静地站立了很长时间。 当他走到河岸时，不由自主地弯腰摘下一朵野花，将它在指尖捻动，然后抛入月溪河水中，任其流向远方。 “我会守护好自己的心。” 布莱恩坚定的低语一句，踏上甲板，进入船舱。 “小伙子们，扬帆起航，目标：阿布雷拉城！” 矮人布洛托乱糟糟的胡须在风中飞舞，他站在船头兴奋地吆喝道：“让咱们像风一样，呼啸前进！” ………… 第四十三章 失踪的诗人 安静的房间内。 布莱恩坐在椅子上，凝望着漂浮在眼前的一颗淡紫色椭圆形的艾恩石，手中的钢笔飞速地在羊皮卷轴上抄写着不知名的奥术符文。 伴随着微弱的法术灵光频频颤抖，他深邃而专注的黑色双眼，逐渐变成被映衬成了紫罗兰的色彩。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下手中的笔，疲惫地抬手一挥，漂浮的艾恩石消失在他的口袋里。 他双手支撑在桌面上，皱着眉头，用手指揉按着两侧的太阳穴，试图缓解着自己用脑过度的疲劳感。 这个时候，他突然有点怀念起柯尔妮公主。 如果这位小公主在这里的话，只需小手一指，给自己丢个「治愈之触」，疲惫的精神就会瞬间恢复到安定而满足的状态。 “看来还是无法破解艾恩石的运行原理。” 布莱恩缓缓地翻开摆在眼前的一沓羊皮卷轴，望着自己抄写的深奥符文，露出一丝苦笑。 艾恩石。 奥术帝国耐色瑞尔时代的伟大产物。 虽然这些魔法物品真正的制作者奥术师康杰尼奥·伊奥恩，估计连准传奇的实力都没有，但却是所有大奥术师们都渴望获得东西。 到达阿布雷拉城之后，他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试图参透艾恩石的奥秘。 当然，他并不是为了破解艾恩石的制作方法，去复制这种魔法物品，他的真实意图只是想找到如何充能的手段。 毕竟他手中这颗吸收法术能量的艾恩石并不是永久性物品，只要能量耗尽，就跟一颗普通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遗憾的是，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七天之久，甚至还在艾恩石涌动能量光芒中，将显露出的奥术符文全部抄录了下来。 据他初步统计，自己这几天，至少也抄录了近万个复杂的奥术符文。 可惜，他就像一个看不懂外语的人，即便是抄录得再多，在无法理解的前提下，自然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说到底，他根本就没有系统性地学习过这种奥术符文。 也就是说，上面的魔法符文他压根就没有见过。 甚至在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就完全不认识，只能凭借他颇高的智力属性，强行用笔抄录下来。 布莱恩皱着的眉头自始至终都没有舒展开来。 他整理好桌面上凌乱的羊皮卷轴，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看来，这些奥术符文很有可能全部出自‘耐色卷轴’。” 耐色瑞尔时期的大奥术师们拥有很多奇特的能力。 任何巫师被人尊敬，都不会是因为破坏力，而是他们掌握着庞大的奥秘知识。 这也是为什么精通塑能系法术的巫师们，会被戏称为‘塑能蛮子’，也就是巫师中的野蛮人。 大奥术师们就不同，他们的奥艺技巧不单单体现在破坏上，而是他们专精的创造、心灵和变换三大魔法领域。 浮空城的出现，就是大奥术师们创造力的巅峰。 耐色人之所以能够发展出如此辉煌的奥术帝国，其根本原因就是得到了耐色卷轴中记载的魔法知识。 如果耐色卷轴没有意外丢失，这群大奥术师的辉煌绝不会止步于浮空城。 因为这套卷轴分为五组，每组十张，耐色瑞尔时期的大奥术师们也仅仅只参透了《奥术概论》和《魔法创造》。 《高等造物》、《位面机制》，以及记录神器创造原理和诸神秘密的《秘术概论》，后面难度逐步增加的三组卷轴，少数大奥术师仅仅只研究了一点皮毛，便已丢失。 据说，每参透一张耐色卷轴，他的奥术师等级就会直接提升1级。 若是有人能够将这五十张耐色卷轴全部研究透彻，那么，他的奥术师等级就可以直接提升到50级。 毫无疑问，没有任何一个大奥术师能够做到这一步。 因为耐瑟卷轴与一般卷轴不同，无法像普通卷轴一样，可以直接坐在那边查看。 取而代之的是，它们必须被研究与深切熟读，阅读者必须从中寻找魔法知识的片段，用任何方式都无法复制它们。 即便如此，他们仅仅只是参透了难度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奥术概论》和《魔法创造》两组，就已经可以将自己的等级提升至20级的传奇大奥术师境界。 并且，还发展出了辉煌的奥术帝国。 耐色卷轴？ 想到这个神器，布莱恩眼睛一亮。 因为他想起了主物质世界的幽暗地域里，就有一座尚未被发现的浮空城遗迹，而这座废墟里还真藏着整套耐色卷轴里的其中一张。 想到自己在未来有机会获得一张耐色卷轴，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尽管这对他来说还太过遥远，但至少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注视着窗外，为自己的念头和梦想露出微笑，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一边整理着桌子上的羊皮卷轴，一边计划着自己未来的打算。 没过多久。 细微的爆裂声在他心灵深处回荡，仿佛在警告他，有人穿过了他提前设置好的魔法禁制。 布莱恩意念一动，房门自动打开，矮人布洛托和侏儒葛尔宝两人刚好走到门外。 看到出现的两人，他知道自己拜托他们搜集的魔法材料很有可能已经被集齐了。 这样的话，他明天就可以直接离开阿布雷拉，前往巫师之城，去寻找失落的巫师高塔。 布莱恩微微点头，两人走了进来。 “俺操他大爷的！” 布洛托刚走进来，便开始骂骂咧咧地说个不停，“阿布雷拉的长老议会，他们简直就是一群逆风撒尿的蠢猪，简直不可理喻……” “什么情况。” 布莱恩无视了眼前的矮人，他知道陷入暴怒状态的矮人不可能将事情说清楚，于是看向神色相对来说，沉默而平静的葛尔宝。 “我们已经退出了长老议会。”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葛尔宝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长老议会的人没有放弃蓄谋已久的计划。当然，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放弃，因为他们已经快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至今还沉浸于阿布雷拉城即将独立的美好幻想中。” “你知道那群老顽固是怎么说的吗？” 布洛托气愤的道：“他们将阿玛斯塔夏的难民比作一群猪，一群在农舍庭院里转悠的猪。这群牲畜的存在，就意味着利润、猪肘、香肠、培根。简而言之，就是说放难民进城好处非常多，我们不该噘起嘴，抱怨院子里到处都是猪粪。” “六个铜板买一个土豆，一个银币换一小袋玉米，一枚金币的价值则是半边牛肋肉或几个骨瘦如柴的猪崽子，还有各种工坊只管食物的免费劳力。”侏儒补充一句。 他们这是在割韭菜？ 布莱恩明白了两人的抱怨。 战争和饥荒，让许多塔夏人逃到了阿布雷拉城。 长老议会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以及尽可能地压榨难民的钱财，选择开城门放难民入城。 从表面上看，这么做其实也没什么错，至少可以让许多灾民免于被饿死的命运。 但问题出在阿布雷拉城是一座繁华的港口城市，居住人口又以非人种族为主。 布莱恩微微摇头，正如布洛托所说的那般，阿布雷拉城的长老议会放难民进城的做法，的确有点欠考虑了。 他不敢想象万一出现问题后，会呈星火燎原之势引发的后果。 “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俺是不管了。”布洛托回道：“布莱恩，俺们的商会已经在做撤离的准备了。” “阿布雷拉城的生产停滞了，塔夏人的平民在食物方面状况堪忧，肉，甚至是家禽肉都少得可怜，鱼也很难抓到……面粉、土豆和豆子也一样少，田地里到处都是玫瑰花枯萎的根茎。” 侏儒葛尔宝叹气道：“唯一正常运作的，就只剩阿布雷拉城的高利贷和飞涨的物价，我天天都在集市上转悠，长老议会的商会天天都在通过买卖和交换，获取穷人仅有的东西，聚敛财富。” “情况竟然已经这么糟了？”布莱恩皱了皱眉头。 “咱们从北方过来的，经过了不少村子和定居点。”布洛托说道：“从地精的数量和狗叫声就可以判断出来。” “看来我们必须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那么……我让你们帮助购买的材料搜集齐了没有？”布莱恩沉吟一番，询问道。 他在想如果自己是塔夏人的统治者，会如何解决这个面临亡国的难题。 毫无疑问，这个最有效的方法让他不寒而栗。 “已经凑齐了。”葛尔宝的回答让他眼神一亮，但下一句话又让他非常郁闷，“但是，星光蓝宝石出现了一点问题。” “没有这种材料吗？”布莱恩略显不安地追问道。 星光蓝宝石属于蓝宝石里最珍贵、价值最高的一种宝石。 此宝石跟一般蓝宝石相比，没有想象中那么澄澈，但是宝石的中央有着六个或更多端点的白色星芒，就像闪闪发光的星星，所以才因此而得名。 宝石内部神奇的星芒，是因其矿物晶体的光学特性，与游离的魔法元素发生异变而出现的，让其具备了加快魔力凝聚速度的特性。 通常情况下，巫师们一般都喜欢将这种宝石镶嵌在自己的法杖上，起到加快魔力凝聚和提高法术释放速度的作用。 星光蓝宝石的内部通常有偶数个端点星芒，大多数为六个，若是年代久远的话，数量会变得更多。 毫无疑问，星芒数量越多，就意味着宝石的特性越强。 据说，在蓝宝石矿中，每一百颗蓝宝石，才能发现一颗星光蓝宝石。 由此可以看出，这种宝石到底有多珍贵。 正因为如此，星光蓝宝石成为他提升奥火等级的必须品，没有任何可以替代的东西。 “我在饰品店看到过一颗星光蓝宝石，按照你教给我的方法，我鉴定出这是十二颗星芒的宝石。”侏儒歉意地看他一眼，“我原本已经预定了，但是被人捷足先登，用高出两倍的价格买走了。” “如果不是葛尔宝拦着俺。”布洛托吹胡子瞪眼的道：“俺早就砸了托巴这个婊子的店铺。” “是谁？” 布莱恩神色一沉，没那个闲工夫去询问具体什么原因。 星光蓝宝石是他激活三环法术的关键材料，还是一颗非常罕见的十二颗星芒，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得到。 不然的话，想要遇到第二颗宝石，鬼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还严重影响到了他离开阿布雷拉城的时间。 如果知道是谁抢走了这颗宝石，他不介意亲自走一趟，去跟对方好好谈一谈。 “是一个神秘的女巫。” 葛尔宝抬起头，露出一颗醒目的鹰钩鼻，古怪地望着布莱恩，“这个女巫似乎跟你认识，她故意对我说，你想要这颗宝石，必须亲自去一趟，如果让她满意的话，甚至会免费送给你。” 女巫？ 布莱恩愣了一下，又追问道：“她长什么样子？有什么显眼的特征？” 同时，他思绪飞快地回想着自己认识的每一个女巫。 “她用的是心灵传音，我根本就没有看到她本人。”葛尔宝一脸郁闷的道。 “好吧，你把她的地址告诉我，待会儿我亲自走一趟。”布莱恩瞥了一眼窗外，最后一抹黄昏的余晖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当葛尔宝和布洛托一同离去后，他意念一动，利用心灵传音召唤早已等候多时的魔宠进来。 “没找到。” 小魔鬼大大咧咧地坐在他桌面的书籍上，直言道：“布莱恩，我都找了七天，阿布雷拉城的下水道都被我打通关了，还是没有发现哪怕一丝有关于玛里奥的踪迹。” 就这么失踪了？ 布莱恩心中泛起了一丝疑惑。 一行人到达阿布雷拉城之后，这个一直跟着他们的半羊人诗人就不见了，好似凭空消失一样。 事实上，从地精荒原遇到布洛托一行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凭借自己用类神力激活的心灵感应能力，隐约察觉到这个诗人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又说不来上来是什么异状。 如今，随着玛里奥的突然消失，让他内心的疑惑再次加重。 “其实，我也感觉到这个半羊人很奇怪。” 小魔鬼犹豫片刻，用小爪子挠了挠头，“我不但在他身上察觉到了来自印记城的气息，还感应到了巴托地狱的味道。” “这么说，从你见他第一眼的那刻起，你就有这种感觉了。”布莱恩对于小魔鬼故意隐瞒而露出不悦之色。 “只是不太确定。”小魔鬼并未在意他的神色，如实道：“现在我已经非常肯定了。” “算了，暂时先不管他。” 布莱恩从椅子上起身，披上一件外套，准备外出一趟。 因为他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将星光蓝宝石拿到手。 第四十四章 红狼 走在大街上，布莱恩细心环顾人流熙攘的集市。 在渐渐暗去的光线里，阿布雷拉港口远方的黄金海湾闪烁着银辉，遥远的天际被日落点缀了最后一丝淡淡的粉红。 此时，街道上的大部分商人都在忙着收拾他们吸引人眼球的商品。 为了填饱抗议的肚子，他并未着急去寻找葛尔宝口中那位神秘的女巫，而是来到了‘燃烧巨魔’。 这是一家昂贵的酒馆，但却有可口的食物、殷勤的巨魔侍者和喜欢看热闹的顾客。 天色尚早，酒馆里空空荡荡。 一个灰色卷发的女人，羞怯地侧身坐在角落的长凳上，正在给孩子喂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也许是她的丈夫，神色疲惫地坐在一旁背靠墙壁打盹。 还有一个人坐在壁炉旁的阴影里，酒馆光线昏暗，布莱恩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清他的长相。 这让他心中不免感到一丝惊讶。 不过，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他没有将目光过多停留在对方身上。 他向一身侍者打扮、佝偻着瘦长身体的巨魔以马上就要的语气，叫了烤鸡、面包、红酒和海鱼汤。 这家酒馆的半身人厨师的效率很高，没让他久等，便将食物上齐了。 端来的鱼汤很新鲜，面包的口感也非常好，布莱恩吃的津津有味。 这时，卧在壁炉旁打盹儿的一只花斑猫突然抬起头，嘶嘶地叫。 “你是一个巫师？”一道低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飘了过来。 布莱恩神色一惊，紧了紧手中差点脱落的汤匙。 毫无疑问，提问者是那个躲在阴影里的男人，他像个幽灵似的走了过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布莱恩非常庆幸自己拥有心灵感应能力，如若不然的话，他甚至都察觉不到对方是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他慢斯条理地喝着鱼汤，朝着受到惊吓花斑猫丢一根从碗里挑出来的鱼刺，猫儿贪婪地望着地上的美味儿，却迟迟不敢上前。 布莱恩趁机迅速打量对方一眼。 他的头发像猩红色的鲜血，额上缠着一条皮带，身穿灰羊毛外套和高筒靴，背后有把剑，剑柄的狼头在右肩上闪闪发光。 这是一柄魔法长剑，他在心中确认道。 “我在问你话呢，半精灵巫师。” 提问者的嗓音像是一头垂死的老狼，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低声嚎叫，这种嘶哑的声音不停地刺激着布莱恩的耳膜。 “这跟你没有关系。”布莱恩冷冷地回答。 他似乎猜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这让他全身绷紧，将所有可以瞬间倾泻而出的法术准备就绪，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红发男人沉默了半晌，仔细打量着布莱恩，他的脸苍白得不太自然，还有双冰冷的灰色眸子。 “你不该来这里。” 过了片刻，他用令人不快、带着些沙哑的嗓音再次开口，“或许，你应该马上离开阿布雷拉城。” “这跟你没有关系。”布莱恩再次强调一句，他的精力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启动传送法术，与对方拉开距离。 “言尽于此。”红发男人正了正斜跨在胸口的剑带，冷冷一笑，“最后一个人情我已经还清了，听不听随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在他警惕的目光中，看到这个奇怪的红发男子猛地站了起来。 他身后的椅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沿着地板滑了出去，向着一个刚好走进酒馆的客人身上撞去。 布莱恩瞬间起身，向后一跃，成功与对方拉开距离。 但是他又发现，自己有点过于警惕了，因为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他。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椅子‘轰’的一声撞在一个身穿紫袍的人类身上。 这是一个留着曲卷胡子的英俊男人，被椅子撞到的他惊呼一声，手臂如风车般摆动着，试图维持身体平衡。 遗憾的是，最终还是失败了，以至于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上。 空荡荡的酒馆顿时鸦雀无声，打盹的魁梧男子被惊醒，连忙将自己的妻子搂在怀里，捂住她的嘴巴。 巨魔侍者和半身人老板对视一眼，假装忙着自己的事儿。 与此同时，又有两个男人走进酒馆，挂在腰带上的武器随着移动叮当作响。 这两个陌生人将摔在地上的倒霉蛋搀扶起来，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看到这些人的同时，半身人老板和巨魔侍者擦拭酒杯的动作也变得匆忙起来。 站在一旁，仿佛已经被遗忘的布莱恩，一边警惕着红发男人，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身着紫袍的倒霉蛋。 对魔法的敏锐直觉，让他发现，这个被椅子撞到的倒霉蛋竟然也是一名施法者。 从他眼底浮现出的高傲神情可以判断出，他的术士生涯走到并没有那么长远。 “想要活命……”红发男人转过身，冷若冰霜的眼睛带着最为纯粹的恨意，上下扫视着紫袍巫师，用命令的语气道：“就滚一边去，肮脏的巫师蛀虫！” 布莱恩从紫袍巫师自以为是的眼神中预见到了将要发生的事。 只见他恼羞成怒地望红发男子一眼，立即从口袋里掏出施法材料，变换着生疏的施法手势，又低语一句，然后指向红发男人。 顷刻间，一道锥形火焰奔涌而出，将红发男人的头发和斗篷向后吹了起来。 年轻的紫袍巫师微笑的面孔，随着火焰的消散，僵在了脸上。 红发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任由灼热的火焰袭遍全身。 他安然无恙地扛了过去，巫师的低级法术对他来说，仿佛迎面吹拂的微风。 望向眼前发生的一幕，布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够如此轻松地抵消法术。 在他离开金羽城的时候，魔剑士蛇眼同样也使用过相同的手法。 显然，这个红发男子也是一个魔剑士。 布莱恩清楚自己的实力，也非常明白，整个大陆上，能够让他如此忌惮的魔剑士并不多。 正因为如此，让他瞬间判断出红发男子的身份，绝对是四大魔剑士之一的红狼赛尔赫。 在四个实力最强、最出名的魔剑士中，尽管红狼赛尔赫的实力排在第二位，但是其残忍嗜杀程度，却是任何魔剑士都无法比及的。 想到这里，他立刻开始回味对方刚刚话语中的警告，以及打算就此悄无声息地离开这家酒馆。 就在这时，他看到红狼的身影动了。 他一个箭步冲向被惊得目瞪口呆的紫袍巫师，抬起一脚，将其狠狠地踹飞。 布莱恩听到了肋骨被踢断的‘咔嚓’声响。 年轻的巫师一声痛苦的哀嚎，身体仿佛利箭般穿过大厅，狠狠地撞在墙壁上，然后像个坏掉的玩偶似的，从墙面滑落在地。 他的身体宛如一摊烂泥，蜷缩在墙根，一动不动。 直到这时，巫师的两名手下方才反应过来。 一个矮小结实，两条手臂仿佛猿猴的马脸男子抽出跨在腰间的两柄尼路斯坎弯刀，另一个身材高大、消瘦，长着鹰钩鼻和高额头的同伴几乎在同一时间也抽出自己的两把利剑。 半身人老板张嘴想要大喊，但看到红狼赛尔赫无风自动的血红色乱发，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赛尔赫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活动一下手指，缓缓抽出背在身后的长剑。 紧接着，猛踩地面的冲锋怒吼声、桌椅断裂的咔嚓声、刀剑交击接连不断地响起。 最终，两声让人寒毛倒竖的尖叫结束了这场混战。 半身人老板脸色苍白，灰色卷发的女人将婴儿紧贴胸口，发出刺耳的尖叫。 壁炉旁的花斑猫爬起身，弓起背脊，尾巴上的毛也蓬了起来，活像一把刷子。 布莱恩按紧剑柄，警惕地注视着红狼赛尔赫，只见他懒得再看地上的尸体，手法娴熟地将手中滴血的利剑收回背后的剑鞘。 就当他正欲离开时，布莱恩忽然察觉到空气中涌动出的魔法能量。 然后，诡异地浮动出三个虚无飘渺的头骨，拦住了红狼赛尔赫的去路。 这些散发出微弱的玫瑰色光芒的骷髅头，比活着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比死去的任何头骨都大。 望着骇人的头颅，布莱恩立刻想起有关于阿布雷拉城的一则消息。 据说，这些头骨是居住在这座城市的一个死灵巫师的守卫。 它们会随机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主要是为了惩治那些破坏了城市暂时宁静的职业者和施法者。 无论如何，不留意它们的人，总会倒霉。 他看到红狼赛尔赫长剑再次出鞘，肌肉绷紧，警惕地打量着这个新对手。 “下贱的变种人！” 三个骷髅头漂浮到红狼面前，同时用低沉、冰冷的声音，发出诡异的三重唱，“你破坏了阿布雷拉的规则！” 骷髅头的下巴一张一合，随着每一个字发出微弱的咔嚓声响。 “坟墓里传来的话语不值得一听。”红狼举起剑，轻蔑地捅了一下浮动的骷髅头，冷笑道：“这些话，留给死人说吧。” 身为旁观者的布莱恩饶有兴趣地观看着一切，根据酒馆里的流言，向骷髅头们挑衅，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同时，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半身人老板和巨魔侍者在看到骷髅头出现的那一刻，露出如释负重的表情。 果不其然。 幽灵般的三个骷髅头闪烁的玫瑰色光芒骤然间变得更加强烈，散发出刺目的光芒，甚至还愤怒地叩击着牙齿。 “下贱的变种人！为了你的傲慢无礼，也为了惩罚你破坏了安全规则，我将给你一个艰难而痛苦的任务。”三个骷髅头同时宣判道： “首先，你必须捕捉一千只蝙蝠并清洗它们，收集松软的毛发，把它们和羊毛一起纺成线，然后把一半染成黑色，一半染成红色，用这些线织成一小块黑色的壁挂，上面绣出三个红色的骷髅头，把它挂在你残杀了巫师和两个护卫的‘燃烧巨魔’酒馆。照我说的去做，不然你会后悔来到阿布雷拉城。” “让我给你绣挂毯？我还不如去和兽人上床，你们这些肮脏的巫师蛀虫。”赛尔赫露出轻蔑的冷笑。 “很好，我会考虑让你和女兽人上床这件事的。”骷髅头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 “看来，必须给你一点教训。” 赛尔赫沉着脸，恶狠狠的道：“没有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的人，可以命令我！” 话音刚落，红狼赛尔赫握剑的手臂猛地向前一砍，三个漂浮的骷髅头瞬间像玻璃一样支离破碎。 骨头的碎片如同一闪即逝的粉红火花，洒在石头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后，这些碎片就像被打碎时一样，又快速地漂浮到空中，重新组成了一颗更大的骷髅头。 漂浮的骷髅头骤然间散发出狂暴的红光，燃烧起熊熊烈焰，裹挟着灼热的气息，呼啸着向红狼赛尔赫砸去。 赛尔赫神色一惊，手中利剑爆出一阵魔法灵光，对着暗红色的大火球挥舞出绚丽的剑光。 布莱恩察觉到危险，立即挡在半身人老板和一对抱着婴儿的夫妇身前，撑起一道隔绝能量的魔法屏障。 “轰隆隆！” 伴随着一声让整个酒馆都为之震颤的巨响，硕大的火球在红狼身上炸裂，爆发出的五彩光芒化作一个巨大漩涡。 红狼赛尔赫全身密布灼烧的痕迹，他狼狈地扑灭身上的火焰，立刻远离涌动的漩涡。 与此同时，收起魔法屏障的布莱恩看到涌动的漩涡里漂浮出一个身着灰色法袍，留着长长的胡须，戴着尖角帽的老巫师。 红狼赛尔赫奋力挥剑砍向灰袍巫师的脖子。 长剑呼啸着穿过巫师的身影。 然而，他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砍掉敌人的脑袋。 他挥剑再砍，锋利的剑刃再次穿过看起来真实存在的巫师，却连对方一根白色的胡须都无法砍断。 布莱恩望着徒劳无动的魔剑士，微微摇头。 从灰袍巫师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察觉到对方使用的是幻影法术。 “红狼赛尔赫。”灰袍巫师注视着愤怒的魔剑士，用苍老浑厚的声音，冷冷的说道：“公爵大人邀请你来这里，可不是让你来捣乱的。” 赛尔赫收起剑，一脸厌恶地望着灰袍巫师的幻影，用低沉、沙哑的嗓音道：“我可没有跟你们这些巫师蛀虫合作的习惯。” “你会同意的，我们城主府见。”灰袍巫师用同样的眼神看他一眼，幻影瞬间炸裂，消失得无影无踪。 赛尔赫恨恨地看向灰袍巫师消失的地方，愤怒地挥了挥衣袖，转身走出夜幕降临的门外。 察觉到灰袍巫师与魔剑士各自看向对方的眼神时，流露出的纯粹恨意。 不知为何，布莱恩忽然联想到金羽城的魔剑士蛇眼和莫瑞勒老巫师，这两个家伙打嘴炮时的情景。 随后他付掉饭钱，神色沉重地离开了这里。 魔剑士与巫师的出现，让他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这种不安，正在不停地驱使他加快速度，尽早离开阿布雷拉城这个是非之地。 第四十五章 女巫 布莱恩知道500年前的阿布雷拉城完全被森林覆盖，只零星有些精灵渔夫在水流湍急、深涌入海的月溪河南岸定居。 随着精灵的大撤退，人类军队在此处登陆，他们在此地最高的丘陵顶端，用木材和泥土筑起了第一座粗糙的防御壁垒。 时至今日，优良的地理条件，让这里到处都是繁华的城区。 豪华庄园、休闲凉亭、谷仓、高塔、酒店旅馆和市集摊位，一座接一座的密布其中。 事实上，布莱恩一点也不喜欢在城市的街道上行走。 阿布雷拉城这座繁华的港口城市，他曾有幸来过几次，向来是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但此刻却充满了令人胆寒的危险。 他看到商业街边，一具尸体躺卧水沟，全身赤裸，正被一群野狗撕咬，却没有任何人在意。 两两成对的黑甲卫士随处可见，他们身穿黑环甲，拖着红披风，佩戴红玫瑰徽记，神情冷漠地在大街小巷巡逻，一根用以驱赶的铁棍从不离手。 因为到处都是衣着破烂、变卖家产的难民，只要有富裕的非人种族肯出价，他们就立刻变卖，仅仅只是为了换取填饱肚子的食物。 他惊讶地发现一个半身人小贩站在堆叠的木桶上，大声叫卖串在肉叉上的烤地精肉。 尽管这种类人生物的肉蕴含毒性，吃多了难以消化暂且不提，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但不一会儿功夫，就被难民哄抢得一干二净。 毫无疑问，这些新鲜的地精肉物美价廉，看起来比屠夫卖的肉更诱人。 降临的夜幕也无法掩盖街道的喧嚣，阿布雷拉城的原住民们使出浑身解数吸引逃难至此的难民和商贩。 以至于让这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人，在买卖各式各样的商品和食物，或试图拿祖传的某样东西去交换他人的食物。 布莱恩无视周围的混乱，加快脚步离去。 四面八方传来叫卖声和激烈的讨价还价声，道路两侧则满是对贩卖假货、盗窃与欺诈的指控，以及其他与买卖完全无光的争吵。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光着脚丫、浑身脏兮兮的流浪儿掏出一块带着镜框的廉价镜子，向一位灰胡子矮人声称：这个他祖传的魔法镜，可以反弹任何法术，他只希望换到两块面包。 灰胡子矮人吹胡子瞪眼地将‘魔法镜’摔个稀碎，咒骂道：“滚你妈的人类蠕虫！老子眼睛还没瞎呢！” “长着大胡子的狗头人！我操你奶奶的王八蛋。”流浪儿恼羞成怒的咆哮道：“你个天花、瘟疫加狗屎的麻风病人，我他妈的宰了你！” 矮人和流浪儿顿时扭打在了一起，大多数人看到这一幕，都沉默不语，面目阴沉。 布莱恩穿过街道，来到阿布雷拉地势最高的上城区。 这里是本城贵族们和高层人士的居住区域，在这里端坐山顶，可以以自己最真实的感官俯瞰着阿布雷拉的其余地区。 神秘女巫的庄园位于靠近湖湾的岸边，长着茂密的赤杨和垂柳，似乎是忌惮巫师的身份，以至于这里的一切都安安静静。 嗅着湖面吹来的微风，布莱恩顿时觉得这里的风景格外宜人。 很快，他就找到了所谓的‘庄园’。 在湖边树丛的一片空地上，立着一座整洁的木头小屋。 这座普通的小屋与主物质世界的哈鲁阿魔法王国的居所相当类似——结构紧凑、温暖舒适，厚厚的茅草屋顶，色彩明亮的刷漆窗户。 然而，唯一与众不同的是。 小屋下面长着一双巨大的鸡腿，高高的站着，在空地上趾气高昂的四处游荡，仿佛一只公鸡，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这是一种魔法装置，与之相同的还有折叠要塞和堡垒，更高级的就是巫师塔和浮空城。 让他意外的是，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人传承到了这种奢侈的魔法装置。 看到这座魔法小屋，他不禁回忆起游戏中的点点滴滴，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因为他想起了一首关于这种魔法物品的歌谣： 女主人睡得香，小鸡腿留心看， 女主人去远行，小鸡腿高高站， 女主人回到家，小鸡腿迎她进。 …… 由此可以看出，当这座魔法小屋站立起来的时候，就意味处于战备状态。 若是他冒然接近，迎接他的很有可能就是铺天盖地的魔法陷阱和法术禁制。 虽说布莱恩并不认为这个世界的巫师懂得如何激活这种魔法装置的原理，但他还是不敢大意，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思考着到底要不要靠近。 就在这时，活动的小屋突然漫步到空地中央，像孵蛋的母鸡那样蜷起腿坐下，沉重的前门慢慢旋开，给他留了一道小缝。 他看到门缝里呈现的是一片黑暗，隐约间却感觉到了闪烁的一丝丝近乎无形的魔法灵光。 由此可以看出，小屋的主人应该懂得基础的操纵方法。 布莱恩迟疑片刻，抬起脚步，径直朝木屋走去。 他走到那扇饰有玫瑰花纹路的门前，身体刚好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房门悄无声息地合拢，黑暗则犹如潮水般席卷而至。 布莱恩感觉到木屋里没有光明，也没有一丝温暖。 对于这种情况，他并未感到意外，沉着而镇定地将双眼轻轻闭上，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默默地感受着周身最细微的空气流动。 不一会儿功夫。 他明显感觉到了一股股在空气中涌动的魔法能量。 他缓缓睁开双眼，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地伸手遮挡。 当他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后，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林间空地上，左边有座青草如茵的丘陵，绿得如有初春时节。 丘陵上长着两圈在微风中轻摆的花树，在这些树下，以及整座绿色山丘的青草间，遍布一种星型的金黄色小花，其中还点缀着各种颜色的玫瑰。 它们在绿茵的浓郁色调中如同一层薄雾般朦朦发亮。 布莱恩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头顶晴空万里，清晨的阳光照在丘陵上，给树下投出长长的绿影。 嗅着空气里弥漫的芳香，让他不禁感叹幻术的真实性，同时也意识到，如此逼真的幻术，很有可能是这座魔法小屋自带的特性。 因为这个世界的巫师，根本不具备这种实力。 毕竟普通的幻术仅仅只是视觉上的假象，而眼前的环境却连气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布莱恩穿过林荫小道，草尖上还顶着隔夜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腿，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暗示他，这是一个真实的环境，并不是由幻术产生的。 他黯然无恙地走到丘陵的最顶端，正如他猜测的那般，一座一模一样的小木屋呈现在眼前。 布莱恩小心谨慎地推门而入，走进明亮的房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房屋的空间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小，相反的，这里足足有小木屋的三倍之大。 对此，他并未感觉到意外。 因为这是一种折叠空间技术，他的魔法口袋就属于折叠空间最简单的原理。 房间里开阔而明亮，站在这里就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翠绿的草坪和繁茂的花丛。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到红纹白底的地毯上，映得满室生辉，墙壁上贴着蔷薇色的花纹壁纸，颜色活泼而不乏柔美。 沙发、书桌、壁炉和墙面上的玻璃镜则是干净典雅的象牙白和浅红色做装饰，显得富丽堂皇又充满情调。 屋子里插满了各式颜色鲜艳的玫瑰花束，清新的花香配上温暖的阳光和漂亮的摆设，很容易让人心生愉悦。 “终于来了，你好啊，泰格瑞拉的布莱恩。”一道略显慵懒的美妙嗓音传来。 “幻影玫瑰拜丝娜，我就猜到是你。”布莱恩微微点头，用没有任何意外的口吻回道。 他望向眼前的女巫，她穿着黑色薄绸制成的贴身衬衣，令其玲珑有致的身段一览无余，玫瑰色的裙子上系着金腰带，配以玫瑰状的精致带扣。 两年前，他跟这位女巫有过一面之缘，他用一本讲解幻术技巧的书籍，在她那里换取过两个魔晶石。 如若不然的话，他的奥术之火也不会提升得这么快。 不过，事后发生了一件令他反感的事情，因为这个女巫试图利用魅惑法术去控制他，以此获取更多的魔法知识。 当然，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难得你还这么印象深刻。” 拜丝娜微微一笑，甩了甩披散的长发，耳环晃动，叮当作响，鲜亮的棕红色长发，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 “说实话。”布莱恩回以冷淡的微笑，“穿了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你还真是风趣幽默。”拜丝娜将一缕红棕色发卷盘在手指上，无辜地忽闪着睫毛，金饰在她的手腕、指间和颈上闪闪发亮。 布莱恩自然不吃这一套，他的面孔像一尊冰冷的石雕。 他看到这个女巫又转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修长美丽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她的玫瑰色裙子是南方贵族流行的侧面开叉，只是流行的款式是开到大腿，但拜丝娜的裙子却一直开到相当有看头的臀部。 “亲爱的布莱恩，随便坐吧，想喝点什么吗？”拜丝娜甩开额前的发丝，一边倒着红葡萄酒，一边笑着说。 她动作轻柔，却又张扬放肆。 “我觉得，过度挖掘和翻找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不会给现在的我们带来任何好处。忘却、宽恕与和解，才有助于我们当前的目标，你同意吗？” “我们？目标？”布莱恩坐到沙发上，轻皱眉头，有点不太明白对方话语中蕴含的具体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整个世界的术士群体几乎都属于巫师之城‘苍白权杖’议会的成员。 这其中也包括金羽城的莫瑞勒巫师，以及他在‘燃烧巨魔’酒馆中见到的那位亡灵巫师。 所以，他敏锐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女术士的话语，听起来有点耐人寻味。 拜丝娜端不紧不慢地起玻璃高脚杯，轻抿一口红酒，鲜艳的红唇冲布莱恩笑了笑，又快活地挺起胸，将黑色紧身薄绸遮掩不住的春色故意展现在他眼前。 “想必你也知道，真正的巫师为魔法而生，亦为魔法而死，他们通过法术实验增长经验，学习新的法术，或者从古老的典籍和碑文中寻找失传已久的魔法奥秘。”拜丝娜盯着布莱恩的眼睛。 “我们的同僚感觉到魔法正在复苏，我向来赞同魔法的价值高于一切，如果你听说在不久前，一群推崇同样理念的组织已经为此打下了牢固的基石，想必会非常高兴吧。” “所以呢？” 布莱恩一点都不高兴，他移开故意盯向透明衣料下清晰可见的粉红色凸点的目光，讽刺道： “你的意思是说，想要邀请我加入一个超越私人恩怨、简直无所不能的秘密巫师组织。这对我来说，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殊荣。” “没错，看来我没看错人。”拜丝娜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伴着闪亮的耳环叮当作响。 “这个组织类似于秘密协会，成立的目的就是探寻魔法的真理，并确保魔法在这个世界的统治阶层中占据应有的地位，而不是因各大国王的一张协议，躲在度日如年的高塔里。我动用了向协会推荐新成员的特权，冒昧地向他们推荐了你。” 布莱恩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巫师之城‘苍白权杖’议会的术士们之所以被协议限制，其根本原因就是他们最多只能掌握三环法术，稀少的数量，导致这些施法者对军队的威慑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 如今，某些强大的存在，已经感应到了魔网的复苏。 这也就意味着，这群依靠血脉施法的术士们的实力，又可以获得进一步的提升。 他隐隐猜测，若是魔网恢复了一环法术的释放能力，这些血脉施法的术士们，很有可能会掌握到四环法术。 正因为如此，像眼前的女术士拜丝娜所说的那般，某些术士开始暴露野心，将自己的目光朝着统治阶层望去。 “布莱恩，我相信你并不缺乏这样的野心。” 女术士拜丝娜直言道：“我把你推荐给这个秘密组织，正是因为我相信，你有资格成为组织的一员，能为这项事业做出重大的贡献。” “真的非常谢谢你，拜丝娜。” 布莱恩注视着眼前的女术士，露出讽刺的微笑，“说实话，听了你的一席话，确实让他感觉到了自己不断涌出的野心。不过在这之前，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会选中我？” “因为你的身份。”拜丝娜斟酌片刻后，用高深莫测的双眼看向布莱恩，开口道： “你拥有精灵王族血脉，还是泰格瑞拉的王子，威斯特公主的未婚夫，又拥有龙首港与风暴群岛的领地。最关键的是，你还是一名真正的巫师，相信我，就凭这层身份，我们就拥有着共同的利益。” 布莱恩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 这群野心勃勃的术士们想要建立一个由施法者统治的王国。 毫无疑问，再也没有哪个巫师的身份会比他更合适。 “你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我。”布莱恩笑着说道：“就这么自信我一定会加入？你们就……” “布莱恩。”女术士拜丝娜略微皱起眉头，打断道：“我是在建议你加入这个秘密组织，但我们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尤其是强迫你效忠。当然，在这件事上，你肯定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继续说。”布莱恩端起酒杯，小口地抿着鲜红的葡萄酒。 “如何选择是你的自由。”拜丝娜靠在沙发上，毫无在意自己泄露的春光，她把玩着脖间的钻石项链，笑道： “就我个人来说，我依然衷心地希望你能加入这个秘密组织。相信我，与其单枪匹马地征服自己的领地，为什么就不能让整个组织成为你的后盾。” “这么说，战争和利益才是你们口中追求的‘魔法的未来’？”布莱恩反驳道。 “没错，我们谈论的就是魔法的未来。”拜丝娜面不改色的道：“因为魔法的未来是由巫师之城的术士群体的地位决定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布莱恩放下酒杯，伸手制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同时，我也非常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没错，魔法高于一切，这点我承认。”他神色前所未有地认真的道： “事实上，我早就想过这种事情，成为一个可以主动影响到事态走向的伟大存在，如果诸王的统治不合自己的心意，就直接改变它，拜丝娜，是这样吗？还是说，不如干脆推翻所有头戴王冠的国王，废黜他们，赶走他们，然后自己掌握权力？” “……”女术士轻撩发丝，难以置信地望着布莱恩一本正经地说出他们的目的，不知该如何接话。 “但是！” 布莱恩的话语骤然间一冷，“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你们组织操控的傀儡。我给你一个建议，建议你玫瑰花的颜色可以换一换。” “你想让我当变色龙？”拜丝娜收起微笑，语调微冷的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当一朵变色的玫瑰。”布莱恩注视着眼前的女术士，平静地说道。 望着眼前的女术士，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女术士拜丝娜被布莱恩认真的样子逗乐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相信我，你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布莱恩露出自信的微笑。 ………… 天已全黑，已是深夜时分。 从上城区返回的布莱恩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他看到天空中点缀着许多明亮的星星，令他不免有点遗憾的是，渐亏的月亮要很晚才会出现。 不知为何，他内心竟然有点期待清冷的月辉尽快出现。 他推开房门，来到布洛托的房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发现房间里的酒桶已经空了一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烈酒味儿。 此时此刻，这群矮人和侏儒正大声谈论着哪桶酒更加甘甜、柔和，谈论着再一次的味道测试。 “俺保证，一定是这一桶！”布洛托刚刚将一桶酒一口气喝个干净，打个响亮的酒嗝，带着满胡子的酒渍向后躺倒。 “在俺看来，只有地精才会认为那一桶好喝。”瓦尔达的声音呆板而迟缓，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布洛托将酒桶扣在了他的脑袋上，又狠狠地敲了一下桶壁。 “叔叔，难道是俺猜错了？”醉醺醺的瓦尔达软软地坐在地上，浑厚的嗓音因为金属桶的共鸣而显得沉闷。 “告诉俺，布莱恩，你认为哪桶酒更好喝。”布洛托双眼迷离地向刚刚进来的布莱恩询问道，又递给他一只未开封的酒桶。 布莱恩神色一冷，伸手接住酒桶，又将其摔在地上。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暗金色的酒液缓慢地溜到地板上。 葛尔宝的乌鸦惊得拍着翅膀在空中盘旋。 房间里的所有矮人，包括侏儒葛尔宝，都被他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连酒劲也清醒了不少。 布莱恩的严肃表情顿时驱走了房间里欢快的氛围，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们，尽快收拾好东西，离开这座城市，怎么还没走？！”布莱恩不容置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愤怒。 “俺……俺知道了。” 布洛托木讷地回了一句，立马恢复清醒。 他连忙解释道：“已经在收拾了，但是根据俺们矮人一族的传统，铁匠铺的工具全部都是祖传的，这些东西太重了，没有货船运输的话，根本无法带走，俺们在这里等待第二天的货船。” 布莱恩缓了缓神色，用稍显柔和的语气道：“布洛托，东西没有了我们可以重新添置，但是你要知道，如果命没了的话，就永远都没有了。赶快收拾一下，趁着夜色，想办法尽快离开阿布雷拉城。” 说完，他心思沉重地朝二楼走去。 众人望着布莱恩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地互望一眼。 “他是不是生气了？” 等到布莱恩走远，布洛托朝着葛尔宝小声嘀咕道：“该死的，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生气的样子，老实说，刚刚真的把俺给吓坏了。” “听布莱恩的。” 侏儒葛尔宝，这位加尔·闪金的牧师从兜帽里抬起醒目的鹰钩鼻，只见他将小手贴在胸口一串刻印着金块的圣徽吊坠。 感受着圣徽散发的微弱光芒，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语调沉重的道： “赶紧收拾一下，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恐怕真的要鱼死网破了。” “鱼死网破，今晚就走！”乌鸦落在侏儒的肩头，尖叫起来。 第四十六章 混乱 布莱恩刻意放慢脚步，朝着二楼的房间走去。 他尽可能地想要让自己烦躁不安的心情恢复正常，因为他不想被人看出来。 可是这对他来说，就像偷喝酒的人，极力想说明自己没有醉一样困难。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心里为什么会这么烦闷，问题的源头到底出现在什么地方。 他不由想起自己在阿布雷拉城的夜色下，冷漠地穿过喧嚣的街道的情景。 忽然，他感觉到那悲惨的遭遇，像幻灯片似的，一幕幕地在他脑海中浮现，仿佛已经深深地镂刻在他心上，怎么也忘不掉。 他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甚至还有种莫名的悲伤。 在这种时刻，他最先想到的就是独自一人待在安静的房间里。 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喜欢一个人悠闲地坐在一间安静的小屋里，享受些许孤独的宁静。 因为这样可以让他忘却现实的回忆，让自己代入这个世界，仿佛自己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然后，他再带着远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价值观，用理智的目光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是他适应这个世界后，最喜欢和沉迷的。 遗憾的是，他心里非常清楚。 这里并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他不但是一名异界来客，还必须为了活下去在这里奋斗终生。 这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和目标。 那么，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或者，本来就没什么意义可言，他心想。 这让他突然想起现实世界的一个问题：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让大多数人都认同的回答竟然是：没什么意义，就是为了活着。 意义这个东西说到底，还不都是由人解读出来的。 有的人可以从历经千年的废墟里感受到某个王国曾经的繁荣与衰败，或者从吟游诗人的无病呻吟中看到一个人面对突遭命运的悲哀与无奈。 但是有的人所看见的仅仅只不过是残垣断壁，以及疯子喝醉酒之后的淫声秽语罢了。 想到这里，他拍拍脑袋，自嘲地笑了笑。 他开始在心中不停地提醒自己：他是一名巫师，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瞬间恢复理智的巫师，这点破事儿怎么可能影响到他的思绪。 于是他推开房门，‘砰’的一声，将自己关在昏暗的房间里。 他皱了皱眉头，因为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味，让他本已安抚下来的心，又开始烦躁起来。 他朝着气味来源的方向望去，那是干柴的灰烬和壁炉的烟灰。 火焰，布莱恩心想。 不知为何。 当他想起火焰时，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自己曾经在威斯特王国的地精荒原上的做的一个梦。 那令他印象深刻的梦境中：街道好似涌动的河流，河流好似翻腾的沸水，热水好似弥漫的浓烟，浓烟好似幻化而成的一只只来自亡者国度的幽灵骑士…… 火向天上燃烧，火光的影子投身在水里，天地之间都是烈火的红光。 直到清冷的月辉遍洒而下，有那么一瞬间，他多么的希望再次看到躲在云层中的冷月。 可惜，没有银辉遍地的月光，有的只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想到火焰，布莱恩猛然间从回忆中惊醒。 他坐到扶手椅里，看都懒得看摆在桌上的一张张等着他去抄写的空白卷轴，而是将身体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花板。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角角落落里都簇满了屠宰铺子里飞来的绿头苍蝇、喧嚣的市场上飞来的钻耳虫、从下水道里漂浮出来的尸体上爬来的蛆虫…… 它们好似牢牢地守在那里，只等火热的盛夏降临，便大展身手。 布莱恩厌恶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寂静中又渐渐响起了种种稀奇古怪的声音，屋外的巷道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各种声响充斥期间。 他听到野猫打架的嘶嘶尖叫、野狗的吠叫声、‘燃烧巨魔’酒馆传来的欢笑和叫喊声、港口‘美人鱼’酒馆里的叫骂和歌唱声，甚至还有远处一支长笛吹奏出的活泼音色。 就连附近熄灭灯火的屋子里也有了生命，连布莱恩自己都开始惊讶于自己的听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敏锐。 他听到沉睡之人的鼾声、围栏里一头牛的跺脚声，还有马厩里马匹的鼻息声。 小巷远处的某栋屋子里，甚至还传来了两个正在啪啪啪的男女压抑的呻吟声。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而他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深，心情也越来越烦躁。 他能够分辨出下流小曲的歌词，能听清那个女人在呻吟中呼唤的爱人名字，甚至从月溪河沿岸的小屋里，还听到某个神棍断断续续的胡言乱语。 “砰！” 布莱恩睁开双眼，手掌猛地拍在了桌面上。 伴随着一声快要让桌子散架的巨响，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衣柜里的低声交谈、壁炉中的喟然叹息、水盆滴答作响、甚至连抽屉里都仿佛发出了一两声竖琴琴弦的声音。 就当他望向床榻时，衣架上挂着的衣服被烛火投射在墙壁上的倒影，都好似换了另一种表情。 听不尽的夜籁钻在他的念头里，好似身上惹了什么病痛一般，扔不开，也摆不脱。 此时的布莱恩，只觉得自己坐立不安，睡觉也无法合眼，心中莫名烦躁，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酒袋，拔掉塞子，试图用清冽的酒液去缓解自己烦闷的心情。 “喵！” 突然，窗外传来野猫厮打的号叫声。 布莱恩下意识地将送到嘴边的酒袋扔在桌子上，任由暗金色的酒液浸透一张张空白卷轴。 他迅速起身，三两步走到窗边，立刻打开窗户。 清冷的夜风迎面拂过，带着一股股淡淡的咸腥味儿。 两只争斗不休的野猫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仿佛同时收到命令一样，像两根离弦利箭，‘嗖’的一声，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清新的冷风扑面而来，布莱恩欢快地呼吸起来。 他用手肘拄着窗框，双眼穿透迷雾般的浓浓夜色，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阿布雷拉港口百余座罗列水滨的码头。 由于他居住的区域距离阿布雷拉港口的黄金海湾较近，所以可以清楚地看清外面的一切。 他看到港口里停泊着无数船只，深水渔船和河流渡筏络绎不绝，船夫撑篙往来于月溪河，商船则源源不断地卸下来自弗洛伦萨、赛尔、卡纳斯的货物。 布莱恩还发现阿布雷拉城的红玫瑰公爵夫人装饰华丽的游艇，停泊在一艘吃水颇深、船身涂满黑色焦油、从泰格瑞拉的龙首港而来捕鲸船旁边。 就在这时，月溪河上游缓缓驶来的二十多艘狭长的黄金战船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看到这些船全部打着黑玫瑰的旗帜，船帆卷起，铁制撞锤轻轻拍打着水面，宛如一艘艘悄无声息的幽灵船。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港口地势最高的贵族区，一座深红色的城堡映入他的眼帘。 这座城堡包括五栋有钢铁工事保护的塔楼，一座硕大无比而冷酷的主堡楼，圆顶大厅与密闭桥梁、军营、地牢和谷仓，以及开满箭口的厚重护墙，一杆绣着红色玫瑰的旗帜在城墙上猎猎作响。 望着防卫森严的城堡，布莱恩实在想不明白阿布雷拉城的长老议会打算用什么办法将其攻破，让这个繁华的港口城市也像龙首港一样，成为一座自由贸易城邦。 不过，这并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 因为当黎明破晓的那一刻起，他就会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布莱恩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他看到月溪河面上的二十多艘狭长的黄金战船不知何时已经排成一条长龙。 它们全部升起猎猎作响的船帆，全速前进，迎着顺风，向黄金海湾快速驶去。 隆隆的战号穿越海面，啸叫嘶哑深沉，犹如魔鬼的呼唤，船船相传。 紧接着，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到战船上无数忙碌的人影，投石机的手臂纷纷抬起，数以百计的石头爬上如墨的天空，朝着阿布雷拉港口的无数船只疯狂倾泻。 它们纷纷拿坠落下来，或溅起巨大浪花，或击穿橡木甲板，把船员活生生打成碎骨和肉泥。 其中还有为数不少的陶罐，击中船只的刹那，碎裂开来。 “竟然是炽火胶！”布莱恩脸色大变。 这是一种粘稠的流体，一旦接触到空气，就会引起自燃，烧毁周围的一切。 这种炼金制品在他的游戏生涯中，属于冒险常备物资。 在未燃尽的情况下，几乎无法通过物理手段扑灭，哪怕只有一点火星，也会迅速引燃周围一切可引燃之物。 即便是液体洒在海里，也依然会燃烧到能量耗尽。 这种液体铺天盖地的砸在木制货船上的效果可想而知。 不一会儿功夫，整个阿布雷拉港口，所有驶向黄金海湾的码头全部化作真正意义上的火海。 河流上烈焰熊熊，绝大部分停泊的船只全部起火。 将整片天空映红的烈焰，无情地亲吻着任何可接近的船只，把它们化作葬礼的柴堆，将人变成明亮的火炬。 火焰在水面舞动，噼里啪啦，嘶嘶作响，盖过所有惨叫，海水中成百上千满是人，他们要么被淹，要么着火，要么两者皆有。 像尊冰冷石雕一样的布莱恩，甚至还听到了一个半身人船长撕心裂肺的叫喊：“我的船！我的船！我的船全部烧起来了！” 空气中满是烟尘和尖叫。 低矮的乌云染上河流的颜色，深浅不一的烈焰覆盖整片天空。 此情此景，美得诡异、美得可怕。 感受到热风正在抽打自己的脸庞，布莱恩叹了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朝着楼下走去。 因为他终于明白自己今晚烦躁原因的来源之处。 毫无疑问，阿玛斯塔夏的高层们，已经意识到了居住在阿布雷拉城的非人种族的意图。 未等他们先动手，抢先一步发起突袭。 他们利用可怕的炽火胶率先将最便捷、快速的逃生路段封死。 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在城内最为惨烈的厮杀。 事实上，从他入城的那一刻，看到城市里无数没有任何贵族高层问津的难民时，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只是没想到发生的如此之快。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城市里无数被压榨的人类难民，绝对会趁着这种混乱的场景，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布莱恩沉默地站在原地良久，因为在黄金战船的投石机发射的瞬间，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城市内部愈加响亮的噪声。 这是一种不祥而险恶的噪声，就像被惹怒的黄蜂的嗡嗡声。 听着逐渐逼近的噪声和人群的吼声，以及马蹄的践踏和嘶鸣，他整理好东西，急冲冲地走下了楼梯。 空荡荡的大厅让他显得格外安心，这说明了那群矮人和侏儒听从了他的意见，全部撤离了。 他刚打算趁着城市的混乱和夜色离开这里，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一个被斑猫皮斗篷笼罩的矮小身影，以及身影肩膀上站着了一个梳理羽毛的黑乌鸦。 此人正是侏儒葛尔宝。 他正背对着自己，跪在一尊巴掌大小的神像前，做无声地祈祷。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听到门外传来凄厉的惨叫，沉声道。 “如果不出意外，布洛托他们已经成功离开了阿布雷拉。”葛尔宝站起来，缓缓转过身，抬头望向布莱恩。 他的掌心握着一枚微光闪烁的圣徽，上面雕刻着一块金币。 “我是伟大的侏儒之神加尔·闪金的牧师。”葛尔宝一脸虔诚的道：“我能够感觉到，有人在杀戮我的同胞，我不能弃他们而去。” “胡闹！” 布莱恩呵斥道：“收起你那愚蠢的英雄气概，你连你自己都拯救不了，你拿什么去拯救你的同胞，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赶快躲地窖里去。” 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门外闪过耀目的火光，熊熊烈火疯狂地舔舐着两人的房屋。 “五十年前，我在泰格瑞拉的阿吉玛尔城见识过这样的暴动。”葛尔宝抬起被火光映红的鹰钩鼻，缓缓说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加尔·闪金会保护他的子民。我是加尔·闪金的牧师，是祂在这个世界的代言人，我还要留下来传达祂的旨意，所以，我不能离我的同胞而去。” 门外传来模糊而单调的吼叫，这声音又在顷刻间变得毛骨悚然。 “我知道了，愿加尔·闪金与你同在。” 布莱恩深深地看侏儒一眼，对他鞠了一躬，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出门外，消失在浓烟烈火中。 第四十七章 致命的杀手 布莱恩刚从燃起大火的房间里冲出来，他敏锐的耳朵便捕捉到从头顶坠落而下的重物。 他出于本能地侧身一闪，刚好躲过一根燃烧着烈焰的木梁。 虽然没有砸中他，却惊险地擦身而过，他明显感觉到被热浪灼痛的皮肤，浓烟和头发烧焦的味道仿佛直吹进他的五脏六腑。 他一边不停地咳簌着，一边眨着眼，快速驱散视野里让他目眩的火花和闪光。 此时此刻。 阿布雷拉这个繁华的港口城市一片火海，通往城外的各个狭窄街巷喷出浓烟与灰烬，烈火吞没了紧簇的房屋。 西边的码头与海港也传来尖叫与恶战的喧嚣，甚至还有投石车砸中甲板的碎裂声响。 漆黑如墨的天空几乎被映成了血红色，刀剑的碰撞和战马的嘶鸣像狂风暴雨一般响着，人群的喊声也更加洪亮，有些人呻吟着，倒在地上，有些人挣扎着前行。 逃难的居民们大呼小叫的奔跑着，怀里死死地抱着逃出家门时顺手拿走的贵重物品，他们的房屋已经被烈焰吞没，手里的东西就是他们唯一能够生存下去的财产。 硝烟的气味儿刺激着逃难人群的鼻孔，巷道的血液几乎让人滑倒，但是他们依然不停地继续前进。 在喧嚣中冷静下来的布莱恩，并没有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港口逃去，因为那里早已被火焰吞没，属于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他知道，想要尽快离开这个人间炼狱，只能从阿布雷拉的东门跑。 他刻意避开混乱的人群，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东面的城门。 他开启防护火焰的魔法屏障，屏住呼吸，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走一条被浓烟和烈火吞没的狭窄巷道。 不一会儿功夫，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这条捷径，安然无恙地来到一个位置比较开阔的广场。 他看到十几名各个种族的护卫、一群手持长矛的城市居民、以及二十多个来自商人公会的弓弩手。 他们是由矮人、精灵、半身人、侏儒临时组成的一支用来抵人类暴民的防线。 双方正发生激烈的碰撞。 恶战的喧嚣中，时不时地就会有人倒地身亡。 布莱恩无心顾暇战斗的结果如何，继续奔逃。 就在这时，一群骑兵伴随着隆隆马蹄声，化作一股钢铁洪流，从弥漫的浓烟中现身。 骑兵个个人高马大，黑色铠甲鲜明得闪耀着血色火光，连战马也佩着迎风飘扬的黑玫瑰马饰。 双方虽然相隔还有一段间距，但马快如风，嘹亮的嘶鸣中，马腹贴地狂奔，几乎以最大的速率接近。 雄骏的战马全部垂下耳朵，冲锋的姿态，宛如围场的猎狗。 正在激烈战斗的暴民和商会护卫们神色大变，脆弱不堪的防线被奔腾的骑兵一触即溃。 一股股鲜血飞溅。 马背上装备精良的骑手们露出狰狞的笑容，他们兴奋地挥舞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利刃，无情地收割着周围一切生命。 为了尽可能地不引人注目，布莱恩躲在角落里，等到骑兵呼啸而过后，继续朝东面逃去。 他一路奔行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来到城市的最中心，阿布雷拉人口最多的非人种族居住区域。 这里距离港口很远，并没有想象中被无情的烈火吞没，但是，同样发生着难以想象的灾难。 他看到这个人口最密集的居住区域内，不断有来自上城区的士兵涌入，堵住各个逃亡的路口，疯狂地屠杀着普通居民。 这就是所谓的大屠杀？布莱恩神色胆寒地心想。 在他视线触及之内，所有临街房屋的门户大开，从里面冲出无数各个种族的妇女和儿童，他们手持各种奇怪的武器，向塔夏人的军队扑去。 一名暴怒的矮人妇女抄起鹤嘴锄，对着敌人的胸膛和背脊猛打，娴熟的手法，就像一个来自矿井的矮人矿工。 一个半精灵妇女举着沉重的铜壶，狠砸敌人坚固的铁头盔，然而却毫无作用，被反手一刀劈死。 连小孩儿们也加入了这场混战，他们有的手持大菜刀，对准敌人乱砍，有的握着粗短的棍棒，在敌人身上乱捣。 他们仗着数量的优势，为了生存，一起冲上去，喊声冲天，完全不顾敌人的重弩射击、刀劈斧砍，前仆后继。 短时间内竟然还占据了一点优势。 数量的优势，让他们往往同时有五六名妇女围大一个塔夏人士兵，即便是举棍棒的被人砍倒了，拿大菜刀的也会趁机割下他的脑袋，另一个人也会夺下他的重弩，如果会使用的话，就会立即举起重弩向敌人射击。 忽然，远处夹杂着强烈渴望的喧嚣传来，令回头望去的布莱恩脸色大变。 他看到许许多多的衣不遮体的人类难民涌入街道，对食物的渴望，让他们忘记了饥饿和痛苦，步履如飞地朝着居住区域接近。 正如他猜测的那般，塔夏王国的高层让无数难民涌入阿布雷拉城，却对他们不管不顾，任由非人种族压榨他们的最后一点财富。 如今，积攒已久的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甚至还发现了混在难民群里的许多载满货物的手推车。 当手推车的帆布被掀开的一刹那，锋利的刀剑迅速在难民愤怒的目光中跳跃出涌动的复仇焰火。 难民们仿佛同时收到命令一般，疯狂地哄抢着推车上的武器。 顷刻间，攻击者和受害者的叫喊声就像汹涌的海浪，一股脑地钻进他的耳朵，连街道的窗扇都为之震颤。 一个矮人被锋利的斧头砍翻在地，眨眼间便血肉模糊，甚至连混战中极力后撤的塔夏士兵也没有幸免，大多数都被长枪刺穿，践踏至死。 人口稠密的居住区域内，变成了三方大混战，怒吼的人群剧烈地碰撞在一起，他们彼此互相咒骂着，同时互相砍着，金属与血肉碰撞着…… 惨烈的夜色里。 刀锋划过衣物和肌肉发出嗤嗤嗤的声音，短促的、呼吸突然阻塞的声音，恐怖的尖叫声，低声的咒骂声，肉体倒地声，痛楚的呻吟声，全部混合在一起，组成一篇悲惨的乐章。 布莱恩想迅速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的双脚沉重得好似灌铅一样，双手也在不停地颤抖，不受控制地想要抽出腰间的利剑。 但是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即使出手，也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抿紧毫无血色的嘴唇，毅然选择躲开这场战斗，继续向东面的城门跑去。 他尽可能地避开混战的人群，在大街小巷里不停地穿梭。 在奔逃的过程中，他意外地看到以暴掠佣兵团为首的许许多多佣兵也混在其中。 这些残忍的佣兵没有盲目地投入战斗，而是在居住区域的各个房间频频出没，一个接着一个地搜刮财富和夺人性命。 仅仅片刻时间，在他刻意的压制下，死在剑下的佣兵也高达二十多人。 事实上，布莱恩本不想引人注目，但是看到邪恶的佣兵屠杀无辜的平民，他实在忍不下去。 其中，还有一件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事。 十几个佣兵冲入了一个即将临盆的精灵妇人的房屋里。 在这个惨烈的夜晚，一颗小小的生命的幼芽诞生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逃亡的布莱恩正是被这尖叫着的、肉红色的、软弱无力的小生命的啼哭吸引了过来。 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深紫色的光芒。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血腥的、残酷的、昏天地暗的夜晚。 婴儿的母亲想的是什么呢？ 她哭泣了。 布莱恩能够感觉到负罪的心情压抑着她：为什么要生呢？为什么让他看到这种生活呢？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在美妙、欢乐的世界，出生在充满鸟语花香的世界。 可是，她的孩子降临这这样一个世界，充满了混战的喧嚣和死神的疯狂…… “求求你，把他带走吧。” 一声备受煎熬的母性的呼唤，化作悲痛而沉重的呻吟，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去祈求天上的诸神吧，科瑞隆·拉瑞斯安，祂不但是你们的创造者、守护者与统治者，还是你们的生命守护者。” 最终，他丢给精灵母亲一枚雕刻着新月图案的木制圣徽，转身离去。 他穿过一条散落着尸体和居民逃亡时丢弃财物的街道。 不知不觉中，一根毫无预警的绳索绊住他的脚裸，让他惯性地摔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布莱恩神色一惊，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他身旁，他发现了一个半身人女性的尸体，在她的身下压着一个看样子刚满生的半身人小孩儿。 那孩子闭着眼睛，双手还紧紧地扯着母亲的衣裳，布莱恩情不自禁地去拽了拽那孩子的小手，孩子一动也不动，他的手冰凉，身上却没有伤痕。 从情况判断，可能是母亲为了维护孩子被打死而把孩子压死的。 在他母亲的身旁躺着一对半身人小女孩儿，模样儿差不多，她们的脖子上有凝结了大血块的伤痕，她们直到死都还手牵着手。 好快的剑！ 布莱恩暗自感叹。 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个半身人男性，和他们长得差不多，他走得很痛苦，因为他的下半身与上半身分离了。 就当他准备起身离去时，巷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了一道嘹亮的狼嚎，紧接着便是一个持握双剑的精灵冲了过来。 他的模样异常狼狈，身上有十几道剑痕，英俊的脸庞被利爪撕烂，差不多已经是彻底毁容了。 这个精灵刚走到布莱恩的近前，一柄呼啸的利刃便毫无预警地破开了他的护甲，在刺穿心脏的同时，还在胸口绞出来一个血窟窿。 喷涌而出的温热鲜血溅了布莱恩一脸，他的视线变成了血色朦胧的夜景，他看到精灵的尸体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了他的面前。 透过血肉模糊的面孔，他辨识出眼前这个精灵是阿布雷拉城长老议会的核心成员之一，同时也是实力最强的一名精灵游侠。 如今，却凄惨地死在了自己的脚下。 与此同时。 在巷道的尽头。 一个穿着灰羊毛外套，猩红色乱发无风自动的身影蓦然出现。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抬着高筒靴，一步一个脚印，缓缓朝着布莱恩的方向走过来。 他持握着一柄正在不断滴血的魔法长剑，另一只手上佩戴着寒光闪烁的利爪。 利爪上泛着金属的光泽，但在布莱恩看来，他的爪子更像是长出来的天生武器。 这道恐怖、骇人的身影狞笑道：“还剩最后一个，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布莱恩握紧剑柄，目光凶狠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魔剑士。 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猎食者的目光粒透露出的一种毫无感情的嗜血和残忍。 他还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彻底锁定住。 两人之间，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巷道。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另一个魔剑士蛇眼曾经给他开的一句玩笑话：如果你拿着自己的剑穿过一条巷子，而我从另一头走来，那你和我谁能走到对面呢？ 没想到竟然真应验了，还真让他遇到了一个魔剑士，他心想。 但与之不同的是，眼前的魔剑士并不是蛇眼，而是一个比蛇眼实力更强、更冷酷残忍的红狼。 布莱恩紧握剑柄的手因紧张，竟然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能够感觉到，这恐怕是自己迄今为止，遇到过最致命的敌人。 “你是他们派遣的杀手？或者这只是一个可怕的巧合？”布莱恩故作镇定，露出一丝微笑，因为他不想让这个杀手从自己紧张的表情中得到哪怕一丝愉悦的享受。 其实，他有点想不明白一件事。 为什么这个杀手的名单上会出现自己的名字，这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不过，不论是谁，都不重要了。 在他看来，死了的杀手又怎么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我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一如既往，他的嗓音像是一头垂死的老狼，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低声嚎叫。 这声音一如既往地刺激着他的耳膜。 “你本可以在酒馆杀了我。”布莱恩逐渐恢复平静，用轻松的语调说道：“可惜，这样的机会你已经失去了。” “这样会让我的胜利更觉甜蜜。” 杀手滴血的魔法长剑指向布莱恩的面孔，“你是一名巫师，我是一个变种人，我们的存在，就是对彼此的侮辱。” “谈不上什么侮辱。” 布莱恩微微摇头，又注视着他，讽刺道：“因为我有自己的信念，你就不一样，你只是一具只知道该怎样使用武器的空壳，没有任何实质在里面。” “很好。正如你猜测的那样，这里的每一具尸体都来自我的杰作，完美的杰作。甚至在三年前的地精荒野，连威斯特王国的王子也命丧于我的手中，我至今还能回想起他弥留之际，瞪大的恐惧双眼。” 杀手发出一阵低沉的喉音，“我能感觉到你心中的愤怒，小巫师，虽然你拼命想隐藏它。抽出你的武器，释放它们的欲望吧，让我知道你那些所谓的魔法做不到的东西。” 红狼赛尔赫伏低身躯，挥动魔法长剑和泛着金属光泽的利爪，苍白的嘴唇咧开，露出饥渴的微笑。 布莱恩全身放松，利剑仍留在鞘中。 第四十八章 巷中激战 布莱恩一直在尽力表露平静，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变得轻松起来。 因为他即将迎接的对手，是一个在阿斯诺大陆上成名已久的魔剑士杀手。 只有你付不起的酬金，没有他杀不死的人，这就是世人对红狼赛尔赫这个高深莫测的杀手最真实的评价。 事实上，对于这场战斗，布莱恩并没有绝对胜出的把握，甚至还有很大几率在此丧命，以至于他很难掩饰自己心中的紧张。 尽管他的内心正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跟这种实力强大的杀戮机器战斗，但他还是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利剑缓缓出鞘，被火光映亮的寒光从古老的剑刃上闪过，汇聚到雕刻在剑身边缘的精灵符文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辉，甚至在它的周围，肉眼清晰可见的点点光尘美丽如幻。 就在这时，红狼赛尔赫突起发难。 伴随着他醒目的血红色乱发宛如来自地狱的魔鬼般迎风飞舞，他整个人骤然间化作一道残影，直冲而至。 布莱恩受战斗技巧的本能指引，持握的利剑紧咬住攻来的长剑和利爪，与挥舞的兵器和飘飞的斗篷一起混战成一团。 剑刃与剑刃狠狠地撞击出火花，金属也不甘示弱地发出抗议的尖啸。 魔剑士矫健的身影不断地飞速旋身，他双手持握的魔法长剑和金属利爪宛如龙卷风的风缘牙刃，疯狂地从不同的高度和角度攻击他的对手。 布莱恩受到这种非传统攻击方式和非传统武器组合的迷惑，抵御得可谓是异常艰难，几乎找不到任何反击的机会，甚至数次都未能挡住对手的攻击。 庆幸的是，在战斗开始之前，他已经提前给自己加持了可以提高4点敏捷属性的「自然祝福」，又因为秘银链甲附加的2点敏捷增强值，让他身体变得难以想象的灵活度。 正因为如此，他迅捷的脚步，总是能够将他及时带离赛尔赫的攻击范围。 “惊喜真是源源不断。”被布莱恩强行拉开距离后，杀手停止旋转，冷冷地说。 他的长剑和利爪低垂于腰间，再次形成与布莱恩对峙的态势， 与此同时，隐藏在兜帽里的双眼随着嘶哑的低语，在昏暗的夜色里，宛如被点燃的蜡烛一样，骤然间跳跃出猩红色的光芒。 布莱恩紧握长剑，警惕地注视着他。 他的左手不经意地翻转一下，一把匕首的手柄从衣袖里滑落，被他悄无声息地挪到了指尖处。 “但是，你依然逃不出我的手心。”赛尔赫的低语刚落，霍然张开大嘴，从喉咙里滚动出一道嘹亮的嚎叫。 是狼嚎，布莱恩心想。 毫无疑问，作为一名血脉突变药剂下侥幸存活的变种人，他的力量和血脉来源于某种强大的狼类，自然会继承这种野兽的某些特性。 比如说他的嚎叫和左手长出来的尖锐利爪，以及嗜血的追踪能力。 这也是他为什么见到对方后，没有选择第一时间逃走的缘由。 因为当自己被一个杀手锁定的时候，肯定是来自明面上的攻击要比防不胜防的暗箭更容易躲闪。 显然，他也不想自己在逃亡的过程中，身后会一直有头嗜血的恶狼在死死的盯着他，等待他露出破绽，然后发动致命一击。 伴随着赛尔赫发出野狼般的嚎叫，他的身体上也紧跟着被覆盖上了一层闪动的血红色光芒。 在血色灵光的影响下，布莱恩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跟加魁梧也更具野性，比他想象的更具力量与敏捷感。 甚至连他本属于人类的面容上，也露出了两颗锋利的獠牙，看起来异常的狰狞、骇人。 体内的野性力量被唤醒了？ 布莱恩若有所思地望他一眼，突然尽全力向下挥动掌心持握的匕首，将它甩向赛尔赫。 仿佛是锤头撞击铁板的声音，赛尔赫的利爪迅速地挡在匕首飞来的路线上，将它一直弹到巷道两侧的墙壁上。 力量和敏捷属性至少提升了2点，恐怕连体质也有较大幅度的提高，通过赛尔赫拨挡匕首的速度和力量，布莱恩判断出了对方的大概强度。 “真是悦耳的声音。” 化作人型猛兽的魔剑士并未失去理智，人性化的血红色目光迎向布莱恩凝重的面孔，露出冷酷而残忍的微笑。 紧接着，这只人型猛兽猛冲向自己的对手。 锋利的剑刃和利爪挥舞在空气中，好似微风掠过平静的水面，层层叠叠，从两侧夹击而至。 无限的刀光剑影中，赛尔赫右手的长剑逆势而动，劈开重重剑影，如劲帆御浪，一往无前地朝着布莱恩冲杀而至。 布莱恩拔出一柄精金短剑，一长一短两柄利刃左右翻飞，挡开赛尔赫的两股劲浪，又迅速地合交于胸前，不断倒退。 他接连不断地转身闪躲，避开致命的剑锋，同时用手中的短剑格挡从另一侧劈刺而来的利爪，顺势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尽管面对魔剑士的攻击，布莱恩几乎每次都是险象环生，但他良好的心里素质，让他自始至终都能够保持着沉着而冷静的表情。 “受死吧！” 很快，赛尔赫被布莱恩淡定从容的面容激起了怒火，再次发出一阵眩目而迅捷的连环劈刺，微光闪烁的利剑和与身体融为一体的狼爪连成一片杀伐风暴，从各个方向攻向布莱恩。 布莱恩一边抵挡，一边倒退。 两人的战斗看似旗鼓相当，任何一方都无法取得丝毫优势，但是有苦自知的布莱恩却非常清楚，其实这场打斗对他一点都不占优。 出于对赛尔赫手中魔法长剑和天生武器的忌惮，他甚至都不敢自信地凭借自己的秘银链甲和防护屏障去硬接对方足以致命的迅猛攻击。 “砰！” 布莱恩掷出短剑，再次将宛如一只凶猛野兽的赛尔赫逼退。 他不经意的目光瞥了巷道的上方一眼，刚好看到自己的魔宠小魔鬼利用隐形能力从黑暗中现身，出现在一位试图用重弩偷袭他的佣兵身后。 接着，小魔鬼趁佣兵不注意时，扬起自己带毒刺的尾巴，刺中他的身体，将神经毒素注入他的血液中，令其身体因麻痹僵在原地。 然后被举起重锤的小魔鬼砸得脑袋开花。 显然，他之所以能够与赛尔赫在不受外来因素的影响下战斗，其根本原因就是自己的魔宠正在帮他警惕一切危险。 “游戏到此结束了！” 调整好的赛尔赫冷笑了一下，冰冷的声音随着他的突刺而结束。 布莱恩后退一步，稳住身体，空出来的左手立即与右手一起握住剑柄，用一记挥砍迎上赛尔赫的利爪与长剑的劈刺。 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不时格挡这凶猛的攻击，这一击铁定会击穿链甲，折断半数肋骨。 即便是成功抵挡，强大的冲击力也让他趔趄一步，手臂剧震。 赛尔赫的力量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就像一只野兽。 不对，他本来就是一只野兽，布莱恩心想，他迎上对方猩红色的目光，又迎上他舞得眼花缭乱的剑影。 没多久，他便发现自己的体力开始不支，只能疲于应付对手的攻击，大半时间都在勉力支撑。 他的双臂无比酸痛，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刺痛他乱发下的双眼。 布莱恩喘了口气，用自己灵敏的步伐，再一次艰难地转身闪向一边，避过足以致命的剑锋。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找到了自己千载难逢的反击机会。 他一咬牙，强忍着躲闪的冲动，故作慌乱地踉跄后退，任由赛尔赫的利爪朝自己的肩旁劈刺，而他手中的利剑蓄势待发，剑锋暗指对方暴露的胸膛。 赛尔赫显然没有预料到布莱恩隐忍的杀机，看到自己的攻击即将得手，狰狞的面目上露出了像恶狼一样的嗜血渴望。 见到这种目光，布莱恩顿时感觉到自己的猜测非常正确，赛尔赫这种激发野兽力量的招式不可能让他的心智不受任何影响。 即使不占据主导意识，也会在不经意间影响到对局势的判断力。 而他正是深信这一点，面对他暴雨般的疯狂攻击时，才一直以防守为主，只是为了寻找到足以致命的一击。 ——“法师护甲！” 就当他感觉到利爪裹挟的破空声，刺得面目生疼时，瞬间启动「奥术预备」中早就提前准备好的防护法术。 “砰！” 赛尔赫迅猛的劈刺击中布莱恩的防护屏障，随着一道涟漪似的波纹诡异地在空气中泛起，屏障蓦然间宛如玻璃破碎般化作点点光芒消散于无踪，然后顺势劈在他的肩膀上。 一股剧痛袭至全身，令他庆幸的是，接下来的伤害成功被秘银链甲抵消，并没有落个甲破身碎的下场。 即便如此，这疼痛也让布莱恩倒抽一口冷气。 他强忍着左肩火辣辣的疼痛，抓住这个一闪即逝的机会，紧握剑柄的右手闪电般挥起蓄势待发的利剑，径直朝赛尔赫脆弱的胸膛突刺。 “噗嗤！” 利剑入肉的声响传出，虽然非常微弱，但作为攻击者的布莱恩却对这悦耳的声音格外敏感。 化作人形猛兽的赛尔赫神色一惊，立即仰身向后疾射，避免了利剑继续深入的致命意图。 布莱恩神色一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挥剑紧追了上去。 随后，趁对方身体未稳，锋利的剑刃毫不犹豫地横斩而出，划过一道寒光。 快如闪电的剑锋划开赛尔赫的衣服，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温热的鲜血如匹练般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 赛尔赫发出痛苦的哀嚎，血红色的双目中红光大盛。 继续追击的布莱恩看到这种情况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让他神色大变，连忙疾身后退。 然而为时已晚。 身受重伤的赛尔赫双目中闪现出最为炽烈的愤怒，他向后仰起头，伸开双臂，张开獠牙狰狞的大嘴，一阵恐怖的嚎叫从他滚动的喉咙中爆发了。 顷刻间，一股汹涌而至的恐惧能量在狭小的巷道里炸裂，空气中充满了致命的死亡能量，猝不及防的布莱恩骤然间身体僵在原地，变得难以移动分毫。 布莱恩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好在施术者本身也像一个失去理智的野兽般不受控制，以至于错失了对他下手的机会，让他安心不少。 赛尔赫释放的法术是魔剑士的「死亡尖叫」，人数越多，威力越大，若是意志豁免不通过，甚至还有致死的可能。 一股无形的音波扩散，首当其中的布莱恩耳中嗡嗡一片，被震得眼耳口鼻都往外渗出一丝丝的血迹。 脑海中也浮现出诸多可怕的景象，有尸山血海白骨累累，也有各种残忍恐怖的画面。 庆幸的是，在「钢铁意志」专长的加持下，他直接豁免了这种死亡尖叫的致死判定。 但是隐藏在周围，或者无间路过附近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布莱恩的耳朵虽然嗡嗡作响，但意识却保持得非常清晰，听到巷道的四面八方传来的许多充满痛苦的喊声和哀号。 通过魔宠飞在空中的视野，还让他看到许多逃难的平民，以及佣兵和塔夏士兵们一个个跪倒在地，双手紧捂流血的耳朵。 距离赛尔赫较近的几个半兽人佣兵和全副武装的人类士兵在语无伦次的悲苦哀号和惊骇万状的惨痛呼救中瘫软下去，他们的铠甲碎裂、脱落，甚至还有一人的骨头也在肌肉下面断裂。 受到死亡尖叫影响的范围内，唯一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正是布莱恩的魔宠。 身为曾经的地狱公爵，自然不会被这种等级的死灵系法术伤到分毫。 当持续的尖叫结束，布莱恩的脸色早已变得极其苍白，身体也紧跟着摇晃几下，跌倒在地上，任凭如何挣扎都难以站起来。 看到倒地不起的布莱恩，赛尔赫露出恶狠狠的笑容。 他不顾胸膛深长的伤口上，汩汩而流的鲜血，倒提利剑，飞快地朝着他的方向奔了过去。 感受到以极快速度接近的身影，布莱恩一手拄着插在地上的长剑坐在地上，继续故作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另一只手却随着口中飞速喃喃低语，不断变换着法术姿势。 ——“三环法术：火球术！” 当敌人接近的刹那，布莱恩猛然间抬起头，伸手一指，明亮的火球在他指尖跃动而出。 火球如同出膛的炮弹激射出去，拖着细长的尾焰，直扑向冲锋而至的赛尔赫，随后在一声轰隆巨响中，爆发成一团团炙热的烈火。 布莱恩意念一动，及时地启动了秘银链甲上的魔法屏障。 不过，屏障虽然为他成功抵消了火球的伤害，但爆炸的余波却还是把他掀翻出去，再次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不远处，被火球正面击中的赛尔赫就没那么好受了。 随着与火球的碰撞被瞬间吞噬，他惊骇的身影就像一个燃烧着火焰的恶魔，在巷道中旋转着，尖叫着，好似翩翩起舞，直至燃烧殆尽。 布莱恩露出如释负重的微笑，正如他战斗前所说的那般，若是在‘燃烧巨魔’酒馆时，对方的确有很大把握杀死他。 但是当他得到星光蓝宝石，激活三环法术的释放权限，又将战法师等级提升到5级，就拥有了与对方一战的资本。 第四十九章 地狱诗人 “魔剑士的灵魂太过强大，我需要你的帮助。” 随着红狼赛尔赫的死亡，小魔鬼神色一喜，连忙拍打着蝠翼飞到布莱恩的近前，“想要收取他的灵魂，我绝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否则将前功尽弃。” “尽管去吧，不要浪费时间。” 布莱恩用法术清理掉残留在面部的血迹，走到红狼的尸体旁，将他身上所有在火焰中幸免于难的物品，包括他的魔法长剑全部收起来。 在金羽城的时候，他的魔宠就三番五次地煽惑他杀死魔剑士蛇眼，抽取他的灵魂，然后炼制出高品质的灵魂晶石。 如今，他们又遇到一个比蛇眼还要强大的魔剑士，布莱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颗高品质的灵魂晶石，在主世界的价值，甚至比「紫色」卓越级别的魔法装备还要高，同时也是制作高阶构装生物的必须品。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涉险在这里跟他搏杀的原因之一。 小魔鬼闻言，不再犹豫，迅速漂浮到赛尔赫尸体的上方。 布莱恩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持剑而立，警惕地环顾四周。 刚刚那场激烈的战斗中，虽然赛尔赫大范围的死亡尖叫几乎将周围所有人清理干净。 但是在他杀死对方时，释放的三环法术「火球术」爆发出的巨响和耀目的火光，就好似黑暗中被瞬间引燃的蜡烛一样醒目，吸引着许多人的注意力，他不得不格外小心。 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竟然被阿布雷拉城的高层给盯上了，甚至还不惜聘请红狼这种魔剑士杀手。 他一边凝神观察夜色下诡异地恢复宁静的巷道，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时地打量小魔鬼正在准备的仪式。 他看到自己的魔宠在赛尔赫焦黑的尸体周围插了四座巴掌大小的黑色尖形石碑，上面雕刻着深奥的炼狱徽记，他掌握的奥秘知识，一时竟然看不出大概的意思。 只见小魔鬼口中喃喃着晦涩难懂的咒语，缓缓飘向四座石碑的正中央。 顷刻间，石环上的徽记纹路开始发光，猩红色的光流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其中涌动。 与此同时，随着一阵爆裂声响起，宛如实质的黑色能量从石碑的尖端溢出，赛尔赫焦黑的尸体上也同时飘出一道深灰色的灵魂。 这道半透明的灵魂出现的瞬间，便被黑色能量化作的触手，死死地缠绕住。 赛尔赫的灵魂顿时开始反抗，疯狂地挣扎着，发出无声的尖叫。 然而，在小魔鬼的操控下，他的一切都显得有点徒劳，任凭他如何挣扎扭动，也难以逃出黑色能量触手的束缚。 唤魂法阵？不对，应该是锢魂法阵。 布莱恩若有所思地望一眼漆黑而邪恶的石环法阵，不禁对魔鬼的这种小把戏产生了一点兴趣。 在任何物质世界，一直都有这么一个流言深入人心。 潜伏在黑暗深处的魔鬼们蠢蠢欲动，一次又一次的试图来到繁华的物质世界，彻底毁灭这里的一切，把美丽的物质世界变得如同他们的巴托地狱一样鲜红、黑暗、可怕的世界。 他们潜伏在黑暗、死亡和阴影之中，无时无刻不用自己的甜言蜜语诱惑那些愚蠢的凡人上当。 试图借助凡人的手，降临到这个世界，去散播毁灭与绝望。 唤魂仪式法阵正是魔鬼理念之下的产物。 他们原本的目的是通过消耗灵魂力量，撕裂九层地狱跟物质世界的空间屏障，产生出一个足够魔鬼进出的通道，然后就可以来到这个世界摧毁一切。 但是魔鬼们很快便意识到，这种做法非常不妥，消耗的灵魂能量暂且不提，甚至还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除了诸神的牧师会严厉打击和阻止这种行为外，连许多物质世界的巫师们也非常乐意参与其中。 那些擅长作死的巫师就很喜欢利用这种方法去召唤魔鬼。 然后提前约好一群快乐的老巫师们来‘围观’他，至于最后那只被召唤的魔鬼被怎么拿捏了，就全看施术者的心情。 于是狡猾的魔鬼迅速放弃了这个做法，又想到了一个不需要亲自动手，就可以达成目的的计划。 因为他们发现，那些在地表生活的凡人在毁灭和搅乱世界方面，似乎比他们这些专业的还要充满热情。 虽说论技巧他们还远远不够，但是他们的热情和敬业态度，却是连巴托地狱的魔鬼都自叹不如的。 魔鬼们改变了主意，开始选择诱惑凡人堕落，传授他们锢魂法阵和淬炼灵魂的方法，尽可能地为他们搜刮灵魂，献祭给他们，换取强大的力量。 这样的话，他们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获得甜美的灵魂。 而眼前的法阵，正是小魔鬼施展的禁锢灵魂法阵。 身为曾经的地狱公爵，禁锢普通灵魂，对他来说，可谓是轻而易举。 但是像魔剑士这种遭受厄运诅咒摧残的灵魂就不一样，从小魔鬼如此大费周章的布置法阵就可以看出，其灵魂品质的价值到底有多高。 整个仪式进行得非常顺利，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不一会儿功夫。 布莱恩便注意到小魔鬼的仪式已经进入收尾阶段，赛尔赫挣扎的灵魂开始有点后继无力的感觉，曾经恶狼，也仿佛变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与此同时，他重新恢复的听觉也捕捉到了巷道远处传来的隆隆马蹄声，以及屋顶急促的脚步声。 这密密麻麻、接连不断的声响，让他意识到火球术爆炸的余威很有可能吸引到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这些人中包括邪恶的佣兵和塔夏人的黑色骑兵。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他很快察觉到一个人影出现在屋顶，正鬼鬼祟祟地朝着他的方向移动。 布莱恩站在原地故作不知，当隐藏在夜幕中的人影接近到他的法术攻击范围时，他毫不犹豫地抬手一记「冷冻射线」释放而出。 伴随着一声含糊不清的惨叫划破夜幕。 他远远地看到一个手持弓弩的士兵周身覆盖冰霜，从屋顶滚落下来，僵硬的身体也被摔得四分五裂。 然而，他的这记致命攻击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缓冲时间。 反而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一下子令许多试图悄悄接近的士兵纷纷现身，在一阵混乱的喊杀声中，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七彩喷射！” 看到巷道对面的一群数量大概为五个骑兵正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至，布莱恩一声低语，启动白金戒指上的法术，喷射出一道斑斓耀目的光芒将其笼罩。 紧接着，眩目的光芒中传来了战马的嘶鸣、骑兵摔落的哀嚎回荡，甚至还有一个倒霉的士兵当场被受惊的战马扬起精钢打造的马蹄铁一脚踩死。 布莱恩不再理会，因为他已经注意到小魔鬼正在收取放弃抵抗的灰色灵魂。 他知道整个仪式即将结束，同时从魔宠凝重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仪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步骤，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被外力干扰到。 感受到夜色中传来的破空声，布莱恩立即给自己的魔宠施展一道抵御远程攻击的防护屏障，然后右手长剑一边拨挡稀疏的箭支，一边冷冷地凝望着逐渐接近的一群佣兵。 这群即将接近的佣兵顿时被他冰冷的表情吓得停住了脚步。 当他们反应过来，重新鼓起勇气，正欲围攻时，布莱恩早已趁此机会，飞快地念出一句咒语，迎向佣兵的指尖毫无预警地喷出一道汹涌的锥形火焰。 猝不及防的佣兵们瞬间被炙热的烈火吞噬。 “搞定了。” 小魔鬼抬手一挥，地面的黑色尖碑被他尽数收走，并示意可以走了。 接着，他的身体露出萎靡之色，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一头栽下去。 布莱恩见此，立即将小魔鬼收到魔宠空间，接着紧握利剑，背脊微微弓起，凝视着不远处的敌人，骤然间像根离弦的利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向了拦路的佣兵。 一股股鲜血飞溅，他手中锋利的剑刃如蝶翼穿花，在夜色的光幕中绽放出一连串绚丽的剑光。 片刻间，在狭小的巷道里爆发出的一道道凄厉的哀嚎中，布莱恩留下五六具了无生息的尸体，成功冲出敌人的包围圈。 这时，从「七彩喷射」中恢复过来的骑兵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深吸一口气，提着利剑，纵身一跃。 这一跳跳得骑兵的战马还高，手中长剑闪电般横斩而出。 一名骑在战马上的士兵顿时人首分离，他的残躯沉重地跌落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 布莱恩安稳地落在马背上，拥有动物领域的他，仅仅只是抚了一下马儿的鬃毛，便立刻安分下来。 他左手拉着缰绳，右手长剑舞出一片致命的钢铁残影，在一连串铿锵碰撞中，将周围的骑兵纷纷打落下马。 然后两脚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吃痛地发出嘹亮的嘶鸣，载着他朝阿布雷拉城的东门飞奔而去，身后幸存的敌人面面相觑地放弃了追赶。 不一会儿功夫。 战马在颠簸的路途里载着他成功冲出这个狭小巷道。 骑在马背上的布莱恩正欲松口气，打算放缓马速搜寻东门的捷径。 忽然，一颗耀眼的火球从天而降。 嗅到熟悉的味道，他神色大变，可惜为时已晚。 惊吓的战马嘶鸣一声，猛地扬起前蹄，人立而起。 布莱恩启动的传送法术不但被打断，还被惊吓的坐骑甩飞到坚硬的街道上。 与此同时。 一声仿佛大地都在颤抖的巨响在他不远处炸裂，乱石纷飞，几乎将他摔落地面的身体掩埋。 一块飞溅的利石呼啸着，狠狠地砸在他的额头，鲜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汩汩而流。 被火球掀飞的战马‘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发出微弱的残喘。 布莱恩拨开沾在血迹上的发丝，抖落全身的泥土，一边剧烈地咳簌着，一边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背部传来的剧痛疼得他咬紧牙关。 在火球的爆裂中，街道熊熊燃烧，仿佛咆哮的火墙。 火光中，他发现一个身影映火而立，那是一个身形魁梧得比燃烧的屋顶还要高出一头的半兽人。 看到对方泛红的皮肤，上半身筋肉纠结的肌肉，以及充血的双眼，他立即判断出对方绝对是开启了野蛮人的狂暴技能。 那么，此人的身份就显而易见，肯定是暴掠佣兵团的团长。 紧接着，他看到佣兵团长手中门板大小的巨斧高高扬起。 只见他魁梧的身体上爆发出无形而汹涌的气势，随后大喝一声，巨斧带着不可匹敌的气势，猛然间砸向地面。 野蛮人的地裂斩！ 看到这一击，布莱恩眼角一跳。 但是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什么退路，相反，暗中还有一个释放火球术的巫师锁定着他。 “砰！” 当门板大小的巨斧接触地面的一刹那，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伴随着尘土飞扬，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大地上猛然掀起一波惊涛骇浪，原本坚硬的街道此刻就像一个烂泥潭一样，在半兽人佣兵团长的一斧之下，立刻带起了阵阵涟漪。 布莱恩自然不会傻到去硬吃对方这一击。 此刻的他在对方放出技能的瞬间，已经提前启动秘银链甲的传送法术，原地留下一团云状光晕，消失不见。 在他现身的一瞬间，对法术敏锐的嗅觉，让他立刻察觉到周围涌动的阴影能量，并成功辨认出这是巫师的三环变化系法术「恶意触手」。 ——“奥术反制！” 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空出来的左手打出两个迅捷的手势。 随着一道淡蓝色魔法网络在他掌心浮现，从地面伸出来的两个触手刚触碰到淡蓝色魔网，便在空中溃散，消失在原地。 夜幕的黑暗中传来意外的惊讶，布莱恩没有理会，因为他已经感觉到野蛮人怒吼冲锋的攻势。 他丢掉手中的利剑，猛地抬起双手，手腕交叉，掌心向外，一个防御力场蓦然出现，堪堪挡住佣兵团长凶猛的一击。 然而，在这一刻，布莱恩的判断却出现了一点失误。 佣兵团长的巨斧竟然破开了他的力场，裹挟着凛冽的劲风，狠狠地斩在他的胸膛上。 布莱恩只觉胸口一阵撕裂的剧痛，以及嘴里涌出的血腥，便被斧刃的余力砸飞出去，划着一道弧线摔落到地面上。 庆幸的是，他的链甲被没有被斩破，如若不然的话，他将会当场毙命。 即便如此，他的胸膛也已完全塌陷，据粗略估计，至少断裂五六根肋骨。 看到自己的攻击成功命中，却不足以致命，半兽人团长充血的双目浮过一抹惊讶，随即怒吼一声，扬起巨斧，宛如雷霆般再次扑向布莱恩。 身受重伤的布莱恩明白，在这种时刻，绝不能强行启动传送法术，这样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望着扑过来的佣兵，他强忍疼痛，快速掏出一张法术卷轴，用牙咬掉绑在卷轴上的系带。 ——“二环法术：爆炎术！” 当半兽人佣兵距离布莱恩只有五米之遥的刹那，他的周身毫无预警地爆发出炙热的火焰，瞬间将其吞没。 感受到炙热的气息，佣兵团长惊呼一声，迅速丢掉手里的武器，与布莱恩拉开距离后，开始在地上疯狂打滚，试图扑灭熊熊燃烧的烈焰。 ——“类法术能力：阿梵多之星！” 紧接着，布莱恩没有任何迟疑地启动了自己新获得的法术，五颗微光闪烁的星星迅速环绕在他周身，为他保驾护航。 与此同时，四颗硕大的骷髅头浮现在空中。 幽灵般的骷髅头闪烁出玫瑰色光芒，嘴巴一张一合地叩击着牙齿，冲了过来。 布莱恩意念一动，环绕在周身的四颗微光闪烁的星星疾射出去，一个接着一个的击中四颗骷髅头，爆发出耀目的闪光。 漂浮的骷髅头瞬间像玻璃般支离破碎，消失无踪。 找到巫师位置的布莱恩神色一冷，立刻控制最后一颗星星，指向躲在巫师的方向。 微光闪烁的星星就像一颗划破夜色的流星，拖着明亮的光带，径直朝暗中的巫师砸去。 伴随着耀眼的流星炸出一片魔法火焰，布莱恩瞬间捕捉到一声闷吭。 可惜的是，并没有传来巫师死亡的提示。 同时，暗中的巫师还礼尚往来地回应了他一颗炙热的火球。 布莱恩不慌不忙地祭出自己的艾恩石，在涌动的紫色魔法屏障中，暴躁的火球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黑暗中传来短暂的沉默，令布莱恩意识到这个狡猾的巫师很有可能见始终拿不下自己，已经逃跑了。 尽管有点可惜不能报仇，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他早就猜出了巫师的真实身份，今晚的这个仇，他绝对会加倍奉还。 就当他准备挣扎着起身时，扑灭火焰的半兽人团长在手下的搀扶下，领着一大群佣兵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他发现佣兵团长在「爆炎术」的洗礼下，全身密布烧伤的痕迹，除了那双带着纯粹恨意的猩红双目，他整个人黑得就好似从锅底钻出来的一样。 “杀了他！” 身体虚弱不堪的半兽人团长用尽浑身力气，愤怒地咆哮道。 顿时，兽人、半兽人、甚至还有豺狼人和食人魔组成的佣兵全部朝着身受重伤的布莱恩冲了过去。 ——“三环法术：火球术！” 布莱恩早有准备，一颗明亮的火球在他掌心摇曳着，看起来好似等候了多时一般。 火球在他的控制下，呼啸着落入人群，爆发出一片火海，将大多数人吞噬。 一股股呛鼻的浓烟和尸体烧焦的味道迅速在空气中扩散，刺激着所有人的感官。 幸存的佣兵纷纷用恐惧的目光打量着满脸血迹、倚剑而立的布莱恩，仿佛看到了来自深渊的恶魔，迟迟不敢靠前。 “嗖！嗖！嗖！” 几个手持弓箭的佣兵向他射出呼啸的利箭。 然而，接触到距离布莱恩一米的范围时，全部被一层无形光幕抵挡，掉落地面。 布莱恩因胸口的疼痛不时地吸着冷气，苍白的脸庞上，冷汗与鲜血不时滑落。 即使他这么狼狈，不远处的佣兵也没有一人敢试图接近。 布莱恩知道这样下去，对自己一点都不利。 因为他的奥术能量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胸口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不但令他呼吸艰难，还在不停地冲击着大脑，仿佛随时都会晕死过去。 也就是说，此时的他完全凭借着一口气在支撑着。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摆脱佣兵的纠缠。 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的援军只会越聚越多，把他生生拖死。 想到这里，他掏出一张魔法卷轴，准备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 就在这时，恍惚中，一道空灵的声音传入耳畔，让他神色一惊。 因为这幽静深邃的声音，竟然让他联想到了九狱之下的冥河滚滚流淌的声音，他感觉到两者之间是何其的相似。 远处的佣兵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声音，神色紧张地环顾四周。 “是地狱诗人？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虚弱的小魔鬼浮现在他面前，他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望向漆黑的夜幕，神色震惊地喃喃自语。 “地狱诗人？”布莱恩难以置信地循着魔宠的方向望去。 低垂的夜幕里，他看到不远处的钟楼上，一个身着淡紫色丝绸夹克，长着羊腿和羊角的诗人正抱着竖琴低声吟唱。 “我......” 看到熟悉的身影，布莱恩心中有股骂人的冲动，但胸口传来的疼痛却让他倒抽一口冷气，没有将那句脏话脱口而出。 第五十章 心灵术士 半羊人玛里奥竟然是传说中的地狱诗人。 布莱恩不可思议地望向塔楼上的身影。 玛里奥的棕色长发在风中飞舞，向后弯曲的一对羊角和两根毛绒绒的黑色羊蹄，在城市火光的映衬下，被渲染成了骇人的暗红色。 无数从街道传来的尖叫和喊杀声的伴奏中，他仿佛真的成了一个来自巴托地狱的魔鬼。 布莱恩此刻的内心就好似看到一只地精竟然成为了一名传说中的大奥术师一样，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事实上，真正的吟游诗人无论在什么样的物质世界都不常见。 因为他们并不是小酒馆里吹拉弹唱的歌手，或在贵族府邸里欢唱耍跳的演出家，就能够被称为吟游诗人。 身为一名巫师，布莱恩自然清楚在这个世界，音乐和语言不只是空气里的震动，同样也是一种独特的力量。 有的时候，巫师的某些魔法的施法咒语，也会借用到诗人的歌声，以此来增强法术的威力。 在这一方面，真正的吟游诗人，才是用魔力歌唱和演讲的大师。 他们认为多元宇宙是被‘说’出来的，诸神的话语让多元宇宙本身得以成形，而那最初的‘创生圣言’至今都在宇宙深处回响。 诗人的音乐就是对这回响的一种操控，试图将其编织成自己所需的法术与力量。 但是想要发现隐藏在音乐中的魔力，除了需要长时间的学习，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天赋。 拥有这种天赋的诗人，他们的一生几乎都在世界的游历中度过。 因为他们的天性就是旅行，搜集逸闻趣事，创作新的可以讲述的诗篇，学习未曾习得的技巧。 正因为如此，吟游诗人看起来跟一般艺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只有经验丰富的冒险者们才能够通过诗人在知识的深度，音乐技巧的层次，以及对魔法的触动上，分辨出他们是否是真正的吟游诗人。 布莱恩也曾仔细观察过玛里奥的言谈举止，并怀疑过他的真正身份。 但是，他最终得出的结论认为，半羊人不过是一个无意中穿过印记城的未知传送门，不小心降临这个世界的吟游诗人而已。 他仗着自身种族对诗人的亲和性，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诗人，由于世界规则限制，以至于放不出任何关于音乐方面的魔法。 谁曾想，对方不但是一名真正的诗人，还是一位让人谈之色变的地狱诗人。 这突然之间的反差，着实把他给惊到了。 由此可以看出，这个家伙隐藏的到底有多深，甚至连曾经身为地狱公爵的小魔鬼，都没有看穿他的真实身份。 众所周知，吟游诗人这个职业最强大的地方在于他们的广泛才艺。 在战斗时，他们不但可以使用包含魔力的语言和音乐激励伙伴、或削弱敌人、操控心灵、创造幻想，甚至治愈伤口。 甚至还会在队友需要的时候，穿戴铠甲，抄起长剑，近身与敌人缠斗在一起。 正因为诗人这个职业的全能性，导致很难出现实力达到传奇境界的吟游诗人。 用他们玩家的话来说就是：诗人的属性太过平均和全能，他们能打能抗，能恢复能辅助，想要突破传奇，自身的所有属性必须获得突破性的进展。 同样的，一旦吟游诗人到达传奇境界，他们不光可以像巫师一样施展传奇法术，甚至还能够像战士或游荡者一样掌握传奇级别的战斗技巧。 毫无疑问，在主物质世界，每一个到达传奇境界的吟游诗人，都是他耳能详熟的存在。 但是，其中关于地狱诗人的记载却少得可怜。 在地狱诗人的诗篇中，音符飞出，伴随的是腐烂的气味，黑色的词句中缠绕着死亡，枯萎的声音中夹杂着迷雾。 他的思绪在地狱中徘徊，灵感在深渊中诞生。 正因为如此，地狱诗人创作的诗篇是最炙热的，炙热到可以燃烧掉读者的灵魂，只留下冰冷的躯体。 因为诗篇的内容，不是人人都可以理解的黑暗，也不是人人可以理解的才学。 天使读到它时，会害怕得捂住她的眼睛，因为她怕圣洁被玷污。 魔鬼读到它时，会狂妄的露出他的微笑，尽管他不明白其内容。 没有人知道地狱诗人的名字，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正面貌。 有人说他居住在多元宇宙最中心的印记城，还有人说他被地狱之主引诱，躲藏在巴托地狱的第九层。 甚至还有人说地狱诗人为了完美的艺术，已经陷入癫狂状态。 到底有没有疯布莱恩不清楚，但是看到对方出现在这里，他心中对地狱诗人的疑惑却得到了一定的证实。 据说，地狱诗人正在创作一首真正属于自己的诗篇，具体叫什么名字，无人知晓。 为此，他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制作出许许多多的分身，让其在各种物质位面游历，只为寻找创造的灵感。 很难想象，若是他的诗篇创作成功，会展现出什么样的威力。 毕竟在深邃、浩瀚、了无边际的多元宇宙里，存在着许许多多难以想象的神秘力量，甚至有些存在掌握的领域，连诸神都无法预知。 思绪恢复的布莱恩再一次听到诗人的弹唱。 他听到悠扬的竖琴伴随着一段深情的咏唱调，如同初春的细雨般，丝丝缕缕传入他的心底深处。 他下意识抬起头，凝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仿佛黑暗中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望着深沉的黑暗，他情不自禁地陷入了二十多年前，在布莱克特曼森林中那段无忧无虑的孩提时光。 他看到一颗颗宛如幼苗的树木在他瞪大的瞳孔里逐渐放大，直到成为一片苍翠的森林。 他嗅到了雨后泥土野花的清香，听到清晨百灵的鸟鸣，以及伙伴们的欢声笑语…… 在这短暂的沉寂中，他猛地一个激灵，凭借着自身强大的意志从歌声中清醒过来。 胸口筋骨断裂的疼痛一股脑地涌了过来，喉咙间的不适，让他想要宣泄似地咳出来，但他知道，随着剧烈咳簌他伤势将愈发严重。 布莱恩连忙调整着自己微不可闻的呼吸，强忍着影响心神的音乐，环顾四周。 他看到周围的所有佣兵全部被玛里奥的歌声吸引，甚至还听到了隐隐的抽泣声。 隐隐间，诗人浓烈的悲伤再次引起他的共鸣，让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的往昔。 在悲伤的音乐中，布莱恩感觉到自己仿佛失去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这让他非常痛心，因为有些失去的东西永远无法找回，只会空留这炽热的情感无处宣泄…… 顷刻间，漆黑的夜幕在他面前旋转、扭曲，将他拉入一个燃起熊熊烈火的森林。 他看到一名怀抱婴儿的精灵母亲，莫名的心痛油然而生，因为她一步一步地朝着烈焰中走去…… 布莱恩猛咬舌尖，传来的疼痛再次将自己拉回现实。 诗人柔美的声音中藏着刻骨的寒冷，合着周围的抽泣声，歌曲进入了高潮。 “噗嗤！” 就在这时，利刃刺穿血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在他目光触及之处，一个瘦弱的人类佣兵干净利落地拔出短剑，贯穿自己的心脏，心满意足地倒地不起。 他的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解脱般的笑容。 “砰！” 一个半兽人佣兵的头颅飞向天空，跌落地面，转了十几圈后缓缓停下，他丑陋的脸上还保持着笑容，空洞的眼眶中泪水还在流淌。 在一声声悲痛的尖叫中，伴随着的是满脸鲜血与泪水，大多数人都沉迷在诗人的歌声中无法自拔。 …… 一股股鲜血飞溅。 在歌声笼罩的范围内，无论是佣兵、士兵，还是平民，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地身亡。 布莱恩感觉到这可怕的歌声依然还在不停地影响自己的心神。 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凝神闭眼，摒出一切干扰，利用法术，召唤出一匹灰色战马。 随后艰难地爬到马背上，催促马儿快速离开这里。 歌声随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仁慈地开始慢慢变弱，直到他彻底摆脱了诗人的歌声才放下心来。 夜色低垂，暗淡无光。 清冷的夜风在街道上呼啸而过，布莱恩瞬间感受到全身传来的彻骨寒意，令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 顿时，一股股撕裂般的疼痛也不合时宜地传来，几乎让他昏厥。 他骑在颠簸的马背上，甚至还听到了自己胸口断裂的肋骨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 布莱恩不时地吸着冷气，用袖子擦拭嘴角溢出的鲜血。 他已经意识自己身体的严重状况，所以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 他放缓坐骑的速度，加入混乱的人群，向阿布雷拉城的东门跑去。 显然，不止他一人知道最好的逃亡路线。 很快，这群成功从居住区域逃出来的平民，终于来到了阿布雷拉城的东门附近。 不过，看到附近没有任何守军，安静得有点可怕，布莱恩的心里顿时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因为他并不认为阿布雷拉的高层会遗漏这个问题，导致这些平民成功逃出城外。 最关键的是，这些平民在通过东城门的过程中，竟然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没有任何象征性的阻拦。 这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轰隆隆！” 随着大门被几个身强力壮的矮人推开，发出沉闷的巨响。 这些仿佛看到希望的平民，化作汹涌的潮水，争先恐后地向城外逃去。 布莱恩没有立刻跟随，尽管身体的伤势让他看起来摇摇欲坠，但他的大脑在这个时候却格外清醒。 他冷眼旁观地骑在马背上，静静地注视着平民疯狂地朝着城外逃去。 即便是少数几个倒霉蛋被人群践踏致死，他也完全没有出手帮助的意思。 就当这群平民即将全部走出城外时，他这才强忍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驱马跟了上去。 走出城外的刹那，一股不祥的预感毫无征兆地弥漫在他心头。 就在这时，城外突然出现无数被瞬间点燃的火把。 明亮的火光排成一条长龙，几乎映透了整个低垂的夜幕。 “有埋伏！” 混乱的人群里，一个眼尖的矮人发出恐惧的尖叫。 他的尖叫仿佛一种下达命令的征兆，无数沉闷的弓弦声几乎同时响起。 眨眼间，铺天盖地的箭雨划着弧线，倾洒而下，淹没了尖叫的人群。 一道道利箭穿透血肉的声音时不时地传出，无数平民在哀嚎中倒地身亡。 第一轮箭雨的洗礼下，这群人数大概为300多的平民，伤亡了三分之一。 走在最后的布莱恩由于距离过远，安然无恙地度过了这次危机。 看到发生在眼前的凄惨一幕，他神色冷漠地凝望着远处的火光。 隐约间，他又听到城门内传来的隆隆马蹄声。 很快，这声音便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彻底打消了他们逃回城里的打算。 隆隆作响的马蹄声仿佛在沉重地践踏着所有人的心，一下接着一下地将他们践踏至低谷的最深处。 他们只能绝望的望着追兵和前方的阻拦者，不知所措。 这一次，布莱恩没有袖手旁观。 因为他知道，稍有不慎，自己也很有可能因此丧命，他同样也需要冲出突围。 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变换着法术姿势，用细微的声音喃喃着法术咒语。 ——“二环法术：造风术！” 当最后一个音节念出的刹那，一道微风浮过干燥的地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空气中的细微变化。 控制法术能量的布莱恩早已提前使用「奥术回想」，补充了自己消耗殆尽的奥术能量。 他毫不迟疑地同时启动类神力施法和超魔专长「法术强效」。 顷刻间，一场狂风从天而降，席卷着周围的一切。 夜幕中疾驰的箭雨，瞬间改变飞行轨迹，在狂风中四处飞扬。 狂风呼啸，掀起漫天黄沙。 看到希望的平民们钻入狂风的席卷范围内，借着风势，拼命地奔向塔夏人的包围圈。 他们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是他们逃生的唯一希望。 ——“三环法术：火球术！” 布莱恩再次施法，一颗明亮的火球拖着尾焰，砸入城门附近的骑兵部队，爆发出足以颤动地面的巨响。 随后，他咬牙忍住断裂的筋骨互相摩擦的钻心疼痛，稳住差点摔下马背的身体，驱马朝前方的包围圈冲去。 他看到所有人都在夜色中大喊大叫，敌人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围过来。 一个跌倒的精灵被两个士兵围着，剑起剑落，一个成功抢夺到武器的大胡子矮人立刻冲上去，砍翻两名士兵，又被随后赶来的士兵用长枪捅穿腹部…… 混战一直在持续。 布莱恩驾驭着战马踩翻一名士兵，精钢打造的马蹄铁踢中另一名士兵的脸，发出令人作呕的咔啦声。 在混战中，他一手拉着缰绳，稳住身体平衡，以免跌落下马，一手挥舞长剑，朝着周围聚拢而至的黑玫瑰军劈砍，掀起腥风血雨。 受防护力场的保护，他成功杀出一条血路，冲出人群，开始策马飞奔。 一名全副武装的队长试图拦住他的去路，被他一剑砍中头盔，冲击力震得他倒抽冷气。 拦路的队长踉跄着跪下，头盔裂成两半，鲜血顺着头顶醒目的伤口汩汩而流。 骑在马背上的布莱恩全身痛得睁不开眼，几度差点失去意识，他望着逐渐接近的树林，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身后有一大群骑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 忽然，一道利箭的呼啸声从林间传出。 紧接着，他的坐骑吃痛地扬起前蹄，把他摔进了烂泥堆里。 布莱恩只觉一阵刺眼的剧痛，他看到周围的森林突然开始翩翩起舞，直到嘴里浓郁的血腥传来，这才让他恢复清醒。 他试图起身，却无力地倒下，极力忍住方才没有尖叫出声。 不远处的骑兵正在快速接近，布莱恩不再试着挣扎起来，而是坐在地上，咬紧牙关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魔法卷轴，目光冰冷地凝望着渐渐接近的骑兵。 他们的数量大概有三十多个，他的魔法卷轴足以将其全部消灭。 布莱恩坐在低垂的夜幕下，攥紧两张魔法卷轴，又下意识地抬头瞥了一眼天空。 不知何时，月亮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云层中现身，闪烁着皎洁的月光。 他明显感觉到它温柔的光芒洒落在自己身上，还在不断地脉动。 布莱恩在这种莫名的氛围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时，他猛然发现，一位清雅高贵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她披散的长发闪耀着白银的光彩，光彩跃动的眼睛蕴藏着智慧和心灵之光。 她身材苗条，曲线优美，身着一袭用最精美的丝绸制作的雪白长裙，白皙的脖颈挂着一条微光闪烁新月吊坠，完美地垂在胸口。 这位超凡脱俗的精灵美女站在他面前，注视着他，眼睛里闪动着真挚的同情，仿佛能够读懂他心中的每一点思绪，完全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心灵术士！ 布莱恩目光中浮过一抹讶色，他认出了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悬着的心慢慢地放了回去。 他看到这位自己曾经熟悉，如今陌生的女精灵，优雅地抬起纤纤玉手，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制作精良的灵能手带，每个手带的关节处镶有一颗小小的湛蓝水晶。 清澈的湛蓝水晶闪过一道抚慰人心的心灵之光。 布莱恩感觉到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暖流涌过全身，肉体的疼痛和僵硬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精神也恢复到了安定而满足的状态。 于是，他放心地睡了过去。 追击的骑兵赶到。 “你……” 为首的骑兵队长勒住马，正欲开口呵斥，一支利箭无情地刺穿他的喉咙，他的身体在马背上摇晃几下，一头跌倒在地，没了生息。 一支支利箭从黑暗的林间尖啸飞出，划出又长又缓的弧线。 它们好像在空中慢慢滑翔，直到命中的那一刻，速度和力道都没有丝毫增长，但每支箭都精准地命中了目标，骑兵们纷纷在哀嚎中跌落马下。 幸存者们大喊大叫，抽打着坐骑，争先恐后地调转马头，纵骑飞奔。 然而没走多远，两侧的灌木丛突然疯狂涌动、生长，林间小路眨眼间变成密不透风、长满尖刺的荆棘林墙。 骑兵们勒住马，又惊恐又慌乱，试图调转马头。 但是身后的箭雨并未停息，伴随着马蹄声、马嘶声和叫喊声，利箭一根接着一根地刺穿马背上的骑兵。 不一会儿功夫，林间恢复寂静。 堵住道路的林墙消失，前方再次出现阿布雷拉城的轮廓。 皎洁的月光下，一群手持弓箭的精灵游侠现身。 他们长着绿色的瞳孔和泛着淡淡绿芒的皮肤，面部画着暗绿色条纹、衣服色彩斑斓，用棕绿色相间的树叶与树皮拼合而成。 ………… 第五十一章 葛尔宝 黑暗中弥漫着恶臭、腐草和潮湿的破布混合的味道。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床，只有一支散发出焦臭气息的火把在坑坑洼洼的岩壁上的铁支架里。 侏儒葛尔宝睁开双眼，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环顾周围。 他看到墙壁被火把的光芒映成了暗红色，露出一片片硝石，有一扇碎木做的黑门，足有四尺厚，上面钉了铁钉。 显然，这是一间黑牢。 牢房里很黑。 虽然墙壁上的铁支架里插着火把，微弱而摇曳的橙光透过古老的铁栏杆照射进来，但牢房的后半部分仍沉浸在黑暗之中。 它也很潮湿，在阿布雷拉这样的港口城市，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毕竟大海近在咫尺。 他依稀记得，自己被扔进来的时候，只是短暂地看了屋内几眼，等门‘轰’的一声关上，他就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是一个充满绝望的地方，或者说，在这里，他就跟死人没有任何差别。 如今，他和他的族人们就好似被一同埋在了地底。 想起地底，他不由苦涩地摇了摇头。 因为他们侏儒的家园正是建立在瑟雷恩崎岖丘陵的地底。 他们的地下居所与矮人充满厚重与压抑感的石室不同，那里不但可以呼吸到清新的空气，还可以随时享受地表的乐趣。 在那里，受欢迎的访客会被热情地引导到明亮温暖的洞室里，而那些不受欢迎者，则很难在地底世界找到前往洞室的方向。 “诸神慈悲。” 想到伤心的地方，葛尔宝喃喃自语。 他探出手，摸到冰冷的石墙，每动一下，他受伤的手腕和骨折的小腿就痛一次。 其实，即便是他活动自如，他也从未想过越狱。 因为他知道，地牢位于上城区的黑堡之下，到底有多深，他不敢去想。 这座繁华的港口城市在创建之初，就请动了矮人和侏儒两名建筑大师设计了城市下水道系统，顺便修建了这座阴暗、潮湿的地底黑牢。 想起昨天晚上燃起的熊熊大火，许许多多的族人惨死，他只想放声痛哭，但眼泪却硬是掉不下来。 纵然沦落到了这个样子，他依然是加尔·闪金的牧师，是祂在这个世界的代言人。 他不能流泪，他还要拯救自己的族人，他的悲伤和狂怒必须让阴冷的地牢冻结在体内。 加尔说，虽然生活有时可能很困难，但保持幽默感，总是欢迎笑声和快乐的机会很重要，因为它总是可以帮你把困难的时期变得轻松，让轻松闪闪发光。 于是，他露出牵强的微笑，在心中默默诅咒每一个参与者：‘骷髅法师’海德温、吸血鬼公爵和他率领的玫瑰军与舰队、‘红狼’赛尔赫、被煽动的人类暴民和投机者、以及以暴掠佣兵团为首的一群邪恶佣兵。 甚至还有他们的侏儒守护者南弗多。 因为他以侏儒之神加尔代言人的身份，郑重地告诫过他，尽快带着族人离开这里，不要参与到这场混乱中。 可惜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听进去，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加尔。 是啊，一个沉寂了千年的神祇，谁还会相信祂，恐怕只有傻子才信，葛尔宝自嘲一笑，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看起来像一个傻子，一个闪闪发光的小丑，他怀疑地想。 时间正在一点一滴流逝，他尽可能地躺着不动，这样他的伤便不至于痛得太厉害。 究竟躺了多久，他懒得去想，这里没有日升月落，睁眼闭眼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月，也许是一年，葛尔宝隐约间听到脚步声从冰冷的走廊上回荡。 此时，他正在半睡半醒之间，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当沉重的木门猛然打开时，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看到一个瘦得像个稻草人的狱卒将一个脏兮兮的族人丢了进去，便‘哐当’一声，重新关上了牢门。 微弱的抽泣断断续续地回荡着。 躺在稻草堆里的葛尔宝挪挪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是一个全身脏兮兮的侏儒，就像一只藏在发霉洞穴里的小鼹鼠，他的年龄看起来不大。 应该还不到二十岁，他心想。 侏儒小孩儿也看到了他，畏畏缩缩地靠了过去。 “你……你是火铸商会的葛尔宝叔叔吗？”小孩儿哭得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 “我就是。”他点点头，用安慰的语气，缓缓说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一说吗？” “人类在屠杀我们，我们没地方可去，就躲到了下水道里，但是那些穿黑铠甲的士兵很快就找到了我们。” 小孩儿悲伤的说，“一个穿黑袍的巫师，用噼啪作响的闪电杀死了我们的守护者南弗多，因为他试图用自己的镐头保护我们，他们只是挥挥手就把我们全部抓走了，我的家人死了，保护我们的叔叔阿姨也死光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我真的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再过两个月我就成年了，但也许那一天永远不会来了。” 小孩儿说完，蜷缩在潮湿的稻草堆里，继续哭泣。 “孩子，在这个时候，你必须努力向加尔祈祷。”葛尔宝沉默片刻，神色郑重的说。 “我父亲也这么说，我都照做了。” 侏儒小孩儿哭着说，“但是没用，我想一定因为我偷塔娜阿姨的蛋糕，让加尔生气了，但是我的父亲安慰我说不会的，于是我又求加尔帮帮我们，祂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我，所以，我诅咒了这个混蛋的加尔。” “加尔不会遗忘祂的子民。” 葛尔宝神色坚定的说道：“加尔说，世界很宽阔，充满痛苦也洋溢喜乐，前者让人成长，后者则让我们的旅途充满幽默感，所以，你一定要坚强。” “那我再试试。”小孩儿擦掉了眼泪，迷茫的双眼焕发光芒。 就在这时，大门再一次被轰然撞开。 “葛尔宝·摩宁！” 这个狱卒生着一张狗头人脸，胡子刮得长短不齐，“我家公爵大人要召见你，跟我过去一趟。” 葛尔宝打起精神，从稻草堆里爬了起来，他虽然虚弱不堪，但并没有严重到连路都走不动。 夜色笼罩着阿布雷拉城的黑色堡垒。 他看到城堡西墙升起一轮满月，苍白的月光将城头高高的三角形城垛投影在土地上，犹如一排尖利的黑牙。 空气中又冷又潮，带着几许被他遗忘的味道。 这里是阿布雷拉城，葛尔宝告诉自己，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到处都飘荡着许许多多死去的亡魂。 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了怨魂的哭泣，这让他莫名地心痛起来。 此时此刻。 他终于体验到了他的矮人朋友布洛托五十年前的感受。 因为布洛托经常挂在嘴边的外婆就是在五十年前，死于泰格瑞拉王国的阿吉玛尔城的一场大屠杀。 早已等候多时的护卫举火把在前，葛尔宝像个丧家犬一样，一瘸一拐地跟在身后。 风席卷过庭院，穿透了他身上又薄又脏的破烂衣衫，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今晚的空气又冷又潮，虽然南方不可能下雪，但冬天毫无疑问地到来了。 城堡的大厅昏暗，烟雾缭绕，左右两边的墙壁上各有一排火把。火炬台为一朵绽开的玫瑰花。 这里的空气充满了浓重的葡萄酒、麦酒和烤肉的香味儿。 人类一定是在庆祝胜利，他心想。 闻到香味，葛尔宝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喝上一口水。 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他是一名加尔的牧师。 他一路踉跄地带来大厅的长桌旁。 他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所有侍卫和贵族，正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是看马戏团里卖力表演的狗头人和地精。 恐惧犹如尖刀刺进他心房。 他是加尔的牧师，加尔一定会庇护祂的子民，葛尔宝不停地在心中默念。 “火铸商会的葛尔宝·摩宁。”高台上一名身着猩红长袍、血红色长发的中年男子端起酒杯，向葛尔宝绽放出湿润的微笑。 “真可怜啊，你的矮人朋友，包括你们商会的所有族人都离你而去了，甚至连你的小乌鸦都离你而去，他们把你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是啊。” 葛尔宝迎上阿布雷拉城的统治者，被称为‘吸血鬼公爵’的贵族，坦然地承认道。 虽然是他自己主动留下来的，但他不想争辩什么，这样只会给周围的所有人平添乐趣。 他不想当一只在马戏团里卖力表演的地精，他心想。 吸血鬼公爵放下酒杯，嗤笑一声，好奇地询问道：“所以呢，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什么可说的。” 葛尔宝淡淡的回了一句，又讽刺道：“你们为了对付薄暮森林的精灵，不惜撤走防卫威斯特王国边境的军队，恐怕这个时候，威斯特的金狮鹫早已在你们王国北境的天空盘旋了。战争很快就会席卷至王国各地，你们离亡国不远了。” “亡国？不不不，没人能预料到战争的结果。” 吸血鬼公爵微微摇头，“更重要的是，预测根本就毫无意义。是时候用客观冷静的眼光看待战争。首先，战争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反而是人口过剩的结果更让我担忧，因为人口达到土地难以承受的程度，饥荒必定接踵而至，所以，战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它是解决饥荒和人口过剩的最佳方法。如今，我们得到了阿布雷拉城的所有财富，我们可以用这些钱，聘请更多的佣兵和军队……” 葛尔宝没有听他的侃侃而谈，因为他感觉到‘人口过剩’这个词听起来太刺耳了，若是在他们侏儒种族中说‘人口过剩’更是匪夷所思。 “我不想听你废话，说出你的目的吧。”葛尔宝抬起头，直视对方苍白的瞳孔。 “我需要你们火铸商会提起逃出去的族人和矮人的位置。”吸血鬼公爵开门见山的道： “黄金海湾的所有码头已经被烈火荒废了，我相信他们一定躲在什么不起眼的角落里。” “恐怕他们只是附带品吧。”葛尔宝神色一怔，沉默片刻，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看到吸血鬼公爵目光中浮过的波动，立即意识到自己猜对了。 因为他并不认为他们商会的几百号人，会让他们产生这么大的兴趣。 这让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毕竟那天晚上，他可是亲眼目睹着布莱恩独自一人冲了出去。如今看来，他应该是安然无恙地逃了出去。 “看来你很聪明。” 吸血鬼公爵与他身旁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的巫师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那么，我需要他的详细信息，以及躲藏的位置，你是愿意说？还是不说？” 葛尔宝再次迎上对方苍白的瞳孔，吸血鬼公爵的语气虽然非常平静，但眼神中却流露出最为纯粹的恨意。 由此可以看出，布莱恩一定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我是加尔的牧师。”他神色郑重地强调一句，下意识地去抓胸口空荡荡的‘圣徽’。 吸血鬼公爵正准备开口，却被身旁的黑袍巫师一个眼神打断，又微微摇了摇头。 他瞬间会意，随即神色一冷，“看来我们并不能愉快地合作，那我只能想别的办法让你主动开口。” 说完，他再次望向身旁的巫师。 “我知道你是一名具备释放神术能力的牧师。”黑袍巫师用苍老的声音说道： “所以，肉体上的折磨对你说，几乎没什么用处，既然你天天祈求你们主神的回应，那么我就满足你的要求，让被关押的所有侏儒，一个接一个地陪你在地牢里度过一夜，然后送他们上路，直到全部死亡为止。” “凡人终有一死。”葛尔宝平静地说。 很快，他再次被押回了阴冷、潮湿的地牢。 葛尔宝看到那个瘦得像稻草人一样狱卒重新出现，粗鲁地揪住小孩儿的衣领，朝牢房外走去。 小孩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他尖叫着，挣扎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最终，他再次骂出了‘混蛋加尔，都是骗人的！’这句愤怒的脏话。 葛尔宝沉默地闭上双眼，心中无声地祈求着侏儒之神的回应。 ………… 第五十二章 熟悉的陌生人 布莱恩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阴黑的苍穹下，他摇着一条小船，看似漫无目的、却又目标明确地飘荡在白茫茫的波浪滔天的深海中。 风雨，波浪，天上浓黑的云，全向他的小船压下来，紧紧地压下来。 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丝恐惧，一种来自深海的恐惧。 他感觉到了来自深海饱含恶意的凝视，他不禁在想，那逐渐变黑的海水中，到底有着怎样恐怖的存在？ 是无边的黑暗？还是无尽的恶魔？ 此时此刻，他就像一个患了深海恐惧症的懦弱之人。 因为在这可怕的茫茫深海里，只有他一个人。 波浪像陡崖一样朝他身上扑过来，乌云像一个巨大的海妖向他头上压来，捉摸不透的深海更像一个恐怖的深渊，时刻准备吞噬他。 他的小船颠簸着就要倾覆到咆哮的大海里。 他奋力地摇着船桨，猛一回头，一个女人——他非常熟悉的，可是又认不清楚的女人坐在船头，向他安闲地微笑着。 这是一个超凡脱俗的精灵女子，她向他微笑，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这时，天也仿佛晴了，海水也变成了蔚蓝色，他们默默地对坐着，互相凝望…… 当一切归于寂静，他醒了。 布莱恩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空气寒冷潮湿，有泥土和腐叶的味道。 他躺在一张床榻上，树根从木屋的缝隙里冒出来，屋顶空荡荡的，可以清楚地看到夜幕中的漫天星斗， 唯一的光源来自一颗漂浮在半空中的蓝宝石。 他有点着迷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缓缓转动的蓝宝石，繁星的微光反射在宝石表面，化作成千上万完美的星光倒影，闪烁不息。 这么多倒影，任何宝石都不可能有这么多如此微小，又如此完美无瑕的切面，布莱恩难以置信的想。 但吸引他的并不是这些，他察觉到细小的星光幻化成一个漩涡，将他一直吸进这颗蓝宝石的深处。 这颗宝石的精致细腻远远超越了一切工具能够造就的水准。 这是一件灵能宝物，一种灌输了心灵力量的魔法物品，属于心灵术士巧夺天工的设计，他在心中自语。 他感觉到了蓝宝石中闪烁着的一种抚慰人心的能量。 他感激这种抚慰，因为宝石闪烁的星光，就如同沙漠中的一泓清泉一样甜美而令他感到慰藉。 很快，他又警惕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因此沉浸其中。 因为稍有不慎，这种光芒就会让他陷入宝石的星光漩涡里，溺亡在这枚宝石无限宁静的蓝色深渊中。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之所以时常做噩梦，绝对跟这颗抚慰人心的宝石脱不了干系。 布莱恩连忙移开目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他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盖着一张羊毛毯，还发觉有人脱了他的衣服和链甲。 他现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羊毛布衬衣，周身散发着某种湿润药膏的味道，他嗅到了残留的味道里蕴含的生命能量。 他从床榻上坐起身，虽然腿软得像水，还口干舌燥，晕头转向，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所有伤势全部恢复了，甚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他正欲开口说话，突然发现房间里不止自己一人。 那是一个精灵女子的背影，她的视线停留在窗外，背对着他，穿着一件白色衣裙，一头富有光泽的银色长发一直垂到腰际。 在夜风的吹拂下，她的衣裙翩然舞动，长发随风飘飞。 她的身材曼妙纤细，兼有束紧的银色腰带加以勾勒，她的双腿修长，在薄薄的白色衣裙下隐约可见。 布莱恩凝视着她的背影，等待了一段长时间，她并没有因此改变姿态，仿佛全心全意都集中在窗外的某一点。 他忍不住地轻咳了一声，于是，她移动了，慢慢地转过身。 她向他的床边走了过来，那轻盈而端庄的步履具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婀娜多姿而又仪态万千。 她来到他的身旁，身上飘散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芳香，就像池塘里的荷花，一种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的带了一缕浓郁的幽香。 布莱恩曾经在泰格瑞拉王宫的院落里，就有一个长满荷花的池塘，所以他知道只有长在池塘里的荷花，才会散发出这种淡淡的芳香。 这种味道闻久了，还会察觉到一种沁人心脾的馨香。 布莱恩看到她停在自己的床前，腰背笔直地站在那里，低头注视着自己。 他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注视着她。 这是一张美得足以让人窒息的脸庞，白皙无暇的精致脸庞，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闪烁的心灵之光，又让人不能不魂牵梦萦。 她的这张脸似是有股震慑人的神秘力量，让他在她的眼光下，下意识地瑟缩而无法发出言语。 事实上，布莱恩明白其中原因。 这是一些强大的心灵术士自然流露而出的心灵气场。 他的目光下移，看到她正抿紧漂亮的双唇，似乎并不想对他说活，或者不想率先开口。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彼此对视，谁也没有开口。 夜色逐渐加重，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明亮。 随着银辉倾洒而下，布莱恩可以更仔细地看清她晶莹如玉的容色，一如既往地如同新月生晕。 他甚至能够在她光彩跃动的眼睛里看到蕴藏着漫长岁月的历练和智慧，还有近乎永恒的年轻活力。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她移开了注视布莱恩的目光，发出一声悠长绵邈的叹息，声音幽幽的，给人一种莫名伤感的感觉。 原来她这种充满伤感的叹息，在这个时候已经落下了，布莱恩怜悯地看她一眼，心想。 “你好，布莱恩。”她的声音如同甜美的音乐，“我是月之喃呢家族的赫丽丝特。” 果然是她。 布莱恩心底的石头彻底落下，他仔细端详着她，她的雍容气度和绝美容颜让他对她的话毫不怀疑。 于是他的记忆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前世的主物质世界。 在主物质世界的费伦大陆，有一座被称之为‘北地瑰宝’的银月城，它不仅是一座学术中心，还是一座能够与曾经的精灵首都迷思·卓诺相提并论的城市。 银月城的居民自信、充满希望而满足，居住在那里的精灵、矮人和人类等各个善良种族拥有宽广而美丽的土地，可以在太阳和繁星下游荡，而不必害怕会越过某个王国看不见却充满敌意的边界。 其实，在他看来，银月城的存在就是对整个世界所有征服者和暴君的一种公开挑衅。 而这一切美好的理想，自然要归功于其城市的统治者。 已知银月城最伟大的统治者，当属魔法女神的选民，北地七姐妹之一的至高女士艾拉斯卓。 但是，这种和平并没有想象中持续的那么久远。 随着魔法女神的死亡，以至于引发了一场波及到整个多元宇宙的‘奥法浩劫’，密斯特拉的选民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 祂在物质世界留下的七个孩子，最终也因魔网的崩溃，死得只剩三个，其中就包括了银月城的领主‘至高女士’艾拉斯卓。 随着银月城领主的陨落，这座美丽而繁华的城市一度陷入瘫痪，象征和平的北地联盟，也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开始分崩离析。 同时，联盟周围的死敌趁机策划着颠覆它，高山上的兽人部落蠢蠢欲动，魔索布莱的黑暗精灵也从地底威胁着这个混乱的联盟。 最后，就像费伦大陆的其他地方一样，古代王国和魔法灾害的遗迹雪上加霜的遍布联盟的森林与平原。 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另一位伟大的银月城领主上任，才逐渐平息，走向新的繁荣。 事实上，对于银月城那段混乱的历史，布莱恩并不是很清楚。 因为他们玩家降临游戏的时间段里，这位领主已经上任，银月城的混乱已经步入尾声，到处都呈现出一种百废待兴的蓬勃之势。 而他的出生地正是银月联盟的统治范围。 如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对这位新任领主这么熟悉。 毫无疑问，那位新任领主就是眼前这位叫做赫丽丝特的精灵女子。 与‘至高女士’艾拉斯卓一样。 她的梦想同样是建立一座像已逝的伟大精灵城市‘迷思·卓诺’那样，能够包容所有种族的光辉城邦。 她在治理银月城、以及向玩家们发布的各种高难度任务，无一不说明了她一直都在朝着这个目标不懈努力。 在布莱恩的记忆里，这位北地最神秘的领主，只有在每年的月之祭典这一天，才会现身于世人面前。 她会现身于世人面前，并亲自燃烧一个巨大的稻草人，其目的就是为了祭奠自己逝去的族人。 这个所谓的‘族人’，布莱恩猜测，很有可能就是整个阿斯诺大陆的所有生灵。 起初，布莱恩还是根据玩家扒出来的一点点消息，让他对这位领主有了大概的了解。 得知这位神秘的城主并不是主物质位面的人，而是从一个被毁灭的小世界逃难至此的精灵。 当他知晓在阿斯诺世界，同样也有一个精灵家族也叫‘月之喃呢’嘉兰纳斯时，他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位神秘城主的身份。 如今，望着眼前这位让他既熟悉而又陌生的美丽女子，他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这也就意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对方绝对可以成功离开阿斯诺世界。 显而易见，只要从她这里入手，就绝对可以成功找到通往主世界的道路。 唯一令他担忧的是，对方离开此世界后，并没有找到拯救世界的办法，以至于让他看到了一个被死亡笼罩的阿斯诺。 这让他内心还是不免有点担心。 想到这里，他立即将自己从沉思中唤醒，看向赫丽丝特，问道：“你认识我？”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准确地说。”赫丽丝特深深地望进布莱恩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两年前，我就听说过你。” 感受到布莱恩惊讶的目光，她注视着他，轻声说，“我在遥远的深海看到过你，也听说过你的真正目的。不得不承认，当我得知你的真实意图时，我真的很惊讶。” “这么说……我曾经是有机会找到你们‘月之喃呢’家族隐居的小岛，只是……被你拒绝了。”布莱恩缓了缓神色，遗憾的道。 他之所以寻找隐居的小岛，只是因为听说精灵的太空船就隐藏在那里。 如今看来，他的猜测也没什么错。 其实，真正令他好奇的是，他们的太空船到底还具不具备远航的能力。 仔细想想，他又隐隐感觉对自己的这个好奇，并不报什么希望，反而觉得巫师之城的巫师塔会更靠谱一点。 不过，听到对方了解自己的意图，却又拒绝自己进岛访问，这让他还是不免有点郁闷。 “那么你现在为什么又来主动找我？”他沉默片刻，说道。 “我拒绝你访问小岛，是为了你，同样也是为了我自己和我的家园。”赫丽丝特似是看穿了布莱恩的心思，她略显歉意的道：“对你的拒绝，给你带来的不悦，我深表愧疚，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我们精灵家族‘月之喃呢’守护的不光是灵能最后的传承，还是挣脱牢笼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贴近到布莱恩身边，坐在床榻上，向他解释，“所以，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守护我们精灵一族最后的秘密，希望你能谅解。” 布莱恩嗅着淡淡的清香，看向坐在身旁的美丽精灵。 这就是他在游戏世界里，时常魂牵梦萦的银月城领主。 坦白的讲，他也曾深深地迷恋过她绝美的容颜和清雅的气质。 他能够感觉到她话语中对自己最真诚的好感，这让他根本无法怀疑她的话语。 “现在。”赫丽丝特平静地注视着布莱恩的眼睛，悄声说，“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目的和意图。” “这么说，你非常了解我。”布莱恩凝视着她明亮的眼睛。 那双星辰般的美眸里闪烁着来自她内心深处，只属于她自己的情绪。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因为他根本看不出哪怕一丝的波动。 一如既往，这位美丽的精灵理智得有点可怕。 这就是心灵术士的‘后遗症’吗？他心想。 “的确如此。” 赫丽丝特微微点头，绝美的容颜上浮过一抹不太自然的神色。 “看来我猜测没错。”布莱恩露出了然之色，他慢斯条理的分析道： “灰谷森林的木精灵带我去精灵一族最后的净土，是你暗中授意的，对吧。也就是说，从我踏入灰谷森林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在暗中跟踪我，或者是试探我？” “准确的说……” 赫丽丝特歉意地看他一眼，伸出清凉的手指，轻抚他的面颊，“两年前，从我拒绝你访问岛屿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 布莱恩深深地看她一眼，又无力地摇了摇头，疲惫地说，“说出你的目的吧，赫丽丝特小姐，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现身。” “关于离开此世界的事，我们稍后再谈。”赫丽丝特怔了一下，流露出一种让布莱恩都认为罕见的微笑，“现在，我需要借你的剑一用。” ………… 第五十三章 希望 坐在稻草堆上的葛尔宝目光不时地往外瞟，好似外面有一只吃人的怪兽，正恶狠狠的盯着他。 他是加尔的牧师，绝不能因此畏惧，他不断的警醒自己。 可惜的是，这些话并不能驱走恐惧，恐惧像发霉的面包，就跟他手腕上浮肿、发脓的伤口一样，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他以为自己早就尝过恐惧的滋味，根本无所畏惧，但这份信心随着面见那位刽子手的那一刻起，已经被完全推翻。 吸血鬼公爵是阿布雷拉城的刽子手，葛尔宝无时无刻都在心中提醒自己。 “你若不答应，你的族人将一个接一个地陪你在地牢里度过一晚，然后送他们上路，直到全部死亡为止。” 黑袍巫师苍老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仿佛哀悼族人的死亡丧钟。 他认识这位自称‘骷髅法师’的海德温巫师。 他还听说这个邪恶的死灵巫师最喜欢用人体进行可悲的实验，实验的‘成果’在阿布雷拉城的下水道里十分常见。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跟绝大多数巫师一样的邪恶存在。 已经过去五天了，他望着地牢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他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每一天都有人死去。 正如那个邪恶的巫师所说的那般，每天早上，狱卒吃完早餐便来到这里，将随意挑选的族人丢在他身边，又将陪他过夜的族人带走。 每天都是如此，葛尔宝悲哀地想。 有位总是喜欢笑呵呵的老人被带到这里时，告诉他。 他的那些被关押的族人，都已经被吓得不敢抬头看那个长得像个稻草人的狱卒。 或许他们以为假如不去注意他，他也不会注意到他们，但是这一点都不管用，稻草人爱挑谁就挑谁，没有地方可以躲藏，没有花招可以玩弄，也没有办法可以幸免。 通过这位陌生的老人的讲述，还让他得知了许多近几天发生的事情。 阿布雷拉城的吸血鬼公爵不但将所有城内幸存的精灵、矮人、侏儒和半身人全部关押在地牢，甚至连周边的村镇的非人种族也像押送犯人一样，关在了这里。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杀一百个还是杀，性质都是一样的。”老人是这样评价的。 他们每天都会审问这些犯人，并现场教学，让他们了解撒谎、反抗和叛逆的下场。 最关键的是，邪恶的黑袍巫师拥有侦测谎言的能力，任何谎言在他那颗阴森的骷髅头面前，都会不攻自破。 人类审讯者的问题几乎都如出一辙。 你的金子、银子和珠宝藏在什么地方？家里有多少存粮？精灵的游侠部队隐藏在什么地方？谁给精灵的部队送过食物？窝藏过他们？给他们补充过人手？资助过他们？ 通过无数的询问，吸血鬼公爵获得了数不尽的财富和粮食。 同时还获得了许多意外收获：半身人巴赫·安斯曾为精灵游侠提供过住处和食物，矮人铁匠格瓦·斯汀为精灵打造箭头，甚至连某个小镇的人类镇长也跟精灵做过皮革交易…… “谁敢给他们提供食物和庇护，将被视为共犯，遭受同样的处罚。”这是阿布雷拉的通告员向所有人宣传的内容。 据说，在无数的盘问中，他们还意外得知了‘疯猎人’卡洛特的踪迹，结果则是派遣的上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没有一个生还的。 这是他迄今为止听到了最好的一则消息。 葛尔宝印象深刻地记得，那位活了300多岁的老人白须白发，瘦小的身子像一只发霉的鼹鼠。 他被带走时，也是笑容满面，好似在经历一场稀疏平常的恶作剧。 这更加坚定了他祈求加尔的信念与决心。 诸神慈悲，他时常在心中默念。 此刻的他四肢瘦得像芦秆，肠胃空空如也，胃痛折磨得他难以入睡，每当他闭上眼，他就会想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幕。 一个妇女抱着她五岁的小男孩被稻草人狱卒赶进了这座地牢，小男孩不停地哭着叫唤爸爸。 狱卒恶狠狠地呵斥他，他也不愿停止。 因此小男孩被狱卒掐住脖子，摔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但是阴暗冰冷的地牢并没有因为恢复寂静，孩子的母亲开始尖叫，狱卒便顺手把她也杀了。 葛尔宝虚弱地躺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什么忙也帮不上，就如同他眼睁睁地看着一批批从他身边带走的族人那般无助。 都说地牢里没有勇者，事实正是如此，因为这里只有懦夫和饿殍，毕竟他们大多数都是妇孺老幼。 而他不是，他是加尔的牧师，他必须祈求加尔的帮助，拯救自己的族人。 因为这些人类士兵夺走了他们的一切，亲人、朋友、家园、希望和勇气。 至少没有夺走他的信仰，葛尔宝毅然坚信侏儒之神加尔会庇护他。 于是，他用尽浑身力气，再次起身，又深深地跪伏在地面上，继续他虔诚的祈祷： “伟大的吾主加尔·闪金！” “您是警惕的保护者，闪耀智慧的象征，金色丘陵的领袖，侏儒种族的庇护者！” “您卑微的信徒葛尔宝·摩宁祈求获得您的回应！……祈求您赐予神术帮助我的族人！……我的族人们正在遭受折磨！……已经有很多族人在屠杀中倒下了！……” …… 恍惚中，他看到一团闪闪发光的金屑之云在黑暗中盘旋，金屑的微光化作无数金色倒影，闪烁不息。 接着，细小的金屑之光化作旋涡，将他深深地拉入到了里面。 葛尔宝的眼前骤然一亮，他看到一个熙熙攘攘的集市。 满是货摊、马车、牛马和苍蝇，一座高台的柱子上绑着个罪犯，围观者正不停地朝他丢泥巴和粪便，罪犯却表现出惊人的冷静， 当他看到罪犯脑袋上两根向后弯曲的黑色羊角时，他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个罪犯是半羊人玛里奥，他难以置信的想。 他依稀记得，布莱恩一直都在寻找这个失踪的诗人，却始终找不到他离去的任何踪迹。 如今，他竟然被绑在了行刑台上。 望着对方冷静的表情，他突然有种感觉，如果玛里奥愿意的话，他应该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抓到，甚至随时都可以逃跑。 但事实上却是，他被牢牢地绑在石柱上，即将接受命运的审判。 “罪孽、贪婪和愚蠢，占据了你们的灵魂，折磨着你们的肉体，犹如乞丐养在身上的虱子……” 逐渐模糊的画面中，他听到了半羊人玛里奥失去理智的呐喊。 “你们的罪孽顽固不化，你们的悔恨软弱无力，你们居然为自己的供词开出昂贵的价码，你们居然破涕为笑，快乐地折回泥泞的道路，那令人厌恶的诱惑，就像魔鬼牵着支配你们一切活动的丝线，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世间……” 一个长满烂牙的光头守卫走过来，一拳打到玛里奥的肚子上，他疼得倒吸冷气，低头盯着自己的裤腰带。 “继续说啊！” 守卫长满烂牙的嘴巴在玛里奥面前一开一合，“舌头打结了吗？要不要老子帮你治治！” 他又换了一个拳头，打在相同的位置，玛里奥气息一窒，想要呕吐，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每天。” 半羊人艰难地抬起头，从嗓子中挤出声音，“你们都逐步向地狱堕落，穿过臭不可闻的黑暗，你们就像倾家荡产的浪子狂吻狂吮，风韵无存的妓女那受尽摧残的……” 在模糊的画面里，葛尔宝看到绳套堵住了玛里奥的一切言语，他的脚离开地面，麻绳深深陷进他下巴下的软肉里。 上升，他不停地痉挛、踢打、挣扎。 然后，在人群的欢呼中，他的身体上升、上升、再上升…… “他已经疯了。” 葛尔宝闭上双眼，喃喃自语，又通过对他的了解，做出中肯的评价，“不过……很多艺术家都是疯子。” 当他睁开悲伤的眼睛时，他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地牢。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唯一的区别，则是他感觉到了全身充满神圣的力量，肉体僵硬、虚弱和疼痛消失无踪，疲惫的精神也恢复到了安定而满足的状态。 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开地牢的大门，也可以从手心爆发出一道彩虹色调的魔法能量，瞬间杀死瘦得像个稻草人的狱卒。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因为一个‘等’字仿佛穿过遥远的时空、无尽的国度，在他心底回荡。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面一闪即逝的紫色巨龙旗帜。 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 一场噩梦。 矮人布洛托心想，但假如是梦，为何疼痛如此剧烈？ 他听到雨水还在不停的滴落，整个世界都是湿漉漉一片。 矮人的斗篷跟锁甲一样沉，层层潮湿的羊毛衣和生锈的锁甲底下，他的皮肤又红又肿。 布洛托怀疑一切不过是发烧时的梦。 发烧、生病…… 让他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外婆，他依稀记得，他的外婆是一名药剂师，她制作的药无人可比。 不幸的是，她相信大多数疾病的源头是懒惰。 而治疗懒惰，最好的方法是鹤嘴锄，对他和他的兄弟姐妹来说，她把这招当成了预防疾病的手段，有事没事就喜欢揍他们一顿。 她就是个又凶、又丑、又恶毒的老太婆，布洛托心有余悸的想。 可惜她死于五十年前的一场大屠杀，他又悲伤地叹息。 想起大屠杀，他不禁回忆起那个被血色火光笼罩的夜晚。 得到布莱恩的指示，他带着自己和葛尔宝的族人，连夜离开了阿布雷拉城，来到一个潮湿、黑暗又安静的地方。 谁曾想，没过多久，阿布雷拉城的港口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映得天空红彤彤一片。 瓦尔达你这个脑袋被驴踢了的蠢货！布洛托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他还是个孩子，一个渴望成为摩拉丁的圣武士的孩子，他为了自己的信念，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阿布雷拉城。 布洛托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出现瓦尔达临死前的样子。 他血如泉涌，鲜血从黑色铁护喉中喷出，湿透了他的双手，他曾经是个矮壮结实、暖和和、活生生的矮人小伙子，却鲜血冷如寒冰地躺在他的怀里。 他回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天空是火焰，地面是鲜血，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一只面目狰狞的食人魔僵尸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这让他不寒而栗地记起，食人魔僵尸牙齿撕扯自己大腿血肉的情景。 还好这个畜生死了。 布洛托庆幸地想，食人魔僵尸被瓦尔达的战锤上突然爆发出的一道耀目白光杀死了。 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临死前，终于实现了他的愿望，成为了一名摩拉丁的圣武士。 他收回悲伤的思绪，回过神来，用力吸了吸鼻子。 空气寒冷阴沉，还有泥土、蛆虫和霉菌的味道。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山洞，头上是冰冷的岩石，树根从岩壁间冒出来，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支牛油蜡烛。 布洛托从一张门板上起身，盖在身上的羊皮滑落，他询问道：“有人吗？” “布洛托，你终于醒了。”蜡烛后面有许多黑暗的洞穴，一个衣衫褴褛的灰胡子老矮人走了出来。 “嘿！老头儿，这是哪里？”布洛托望向陌生的老矮人。 “山洞。”这个老矮人脚上是一双棕色的皮靴，身上穿着一件残破不堪的旧袍子，用银色和金色的丝线镶边，佩戴着醒目的‘战锤与砧板’徽记，“黑玫瑰军在四处追捕咱们这些漏网之鱼，咱们只能像狗头人一样逃回洞里。” “俺才不是鱼和狗头人，俺是瑟雷恩的矮人。”布洛托气哼哼的说。 “随便你怎么说。”老矮人摸了摸自己又长又乱的灰胡子，“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俺不饿。”布洛托没心情吃东西，“俺的武器呢？还有俺的族人在什么地方。” 身为一名山地矮人，他看得出来这些山洞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但地上又满是石头泥土，又脏又乱。 这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不知道从那个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老矮人祭祀，很有可能抢了狗头人的老家。 这里到处都是洞穴和裂缝，但那条通往外面，那条通往更深处，那条是死胡同，或者隐藏着邪恶的地底魔物，他一点都不清楚。 “看得出来，你恢复的不错。”老矮人不顾布洛托朝自己吹胡子瞪眼，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满意地点了下头，说道：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抱着一具尸体躺在阿布雷拉城外的土坑里，昏了过去，大腿还被不死生物咬了一口，诸神慈悲，让你遇到了我。” “俺谢谢你！”布洛托道了声谢。 老矮人摸着自己乱糟糟的灰胡子，笑呵呵地给他指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布洛托抄起自己的战锤和斧头，头也不回地朝洞外跑去。 雨下的很大，很快便将他全身淋透。 感受到全身不断扩散的寒意，布洛托连忙朝不远处的石屋走去。 看得出来，这里应该是阿玛斯塔夏王国某个地方的矿井废墟，从老矮人口中得知，塔夏人的军队整个王国各地追捕非人种族。 所以，他们不得不像狗头人一样，躲在这种荒芜之地。 但是布洛托知道，长此以往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他必须想办法联系到薄暮森林的精灵，还有布莱恩。 他直接推开大门，进入宽敞的石屋内。 房间里很暖和，是因为遗弃的壁炉在干柴的作用下，正在发挥他的余热。 不过，里面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让布洛托非常不待见的矮人。 此时，他的怒火像添进壁炉的圆木，火焰蹭蹭蹭地往上窜。 “你他妈的怎么在这里！？” 他指着一个坐在椅上上，神色阴郁的红胡子矮人，愤怒地咆哮道：“老子还以为你这个狗头人样的早就死在了阿布雷拉城的下水道里。” “布洛托·火铸，你就不能冷静点。”红胡子矮人神色尴尬一下，耐心的说，“我来这里是为了……” “为你妈个头！老子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跟老子滚！”未等对方把话说完，布洛托再次咆哮道。 他曾苦口婆心地劝慰这个长老议会的成员，不要参与到这种争斗中去，尽快离开这里。 谁曾想，自己的好意换来的却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甚至连瑟雷恩的长老们都开始对他颇有微词。 声称：如果他不参与阿布雷拉的独立运动，将限制他在雷鸣裂谷山脉的所有矿井的开采数量。 “我们有许多同胞被关押在阿布雷拉城的地牢里。”红胡子矮人瞪着布洛托，强忍怒气，“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救他们，我需要你的帮助。” “同胞？去你妈的，你个婊子养的！” 布洛托嘲讽道：“你他妈的会担心自己的同胞？你担心的是自己的财产吧。” “布洛托！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是受……”红胡子矮人神色恼怒地站了起来。 “受你妈个鬼，你个臭烧饼、胆小鬼、白眼狼！” “你就是个……” “你就是个狗头人，贱兮兮的小畜生，全身虱子的胆小鬼，扁毛畜生！” “我……” “叫你妈啊，你这又呆又傻的畜生，给俺安静一点！然后滚出去！” “骂你也骂够了，但是阿布雷拉城被困的同胞，我们不能不管不顾。”红胡子矮人压下心中的火气，刻意放缓语气，“如今，阿布雷拉港口已经被塔夏人封锁，我们想要去瑟雷恩搬运救兵，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是你的事，俺才不管呢。” 布洛托嗤之以鼻，“俺早就跟你们断绝关系了，俺只要带着俺的族人想办法离开这里就好了，俺才不管你们的死活。” 并不是他不想拯救自己的同胞，而是他实在是无能无力。 因为阿布雷拉城的人类守军太多了，即使跟薄暮森林的精灵联合，也不可能攻破。 所以，他不想将自己仅剩不多的族人的性命全部搭进去。 “布洛托，你不要太过分了！” 红胡子矮人终于爆发了，他一拳砸在快要散架的桌子上，大声道：“老子这是在试图跟你商议事情，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吗？！” “俺就冷静不下来，怎么了？”布洛托挺直腰杆，毫不示弱的道：“说实话，俺真想宰了你，剥开你的肚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心肠！” “你尽管试试，你他妈的不要以为老子真的怕你！” “来就来！谁他妈的退缩，谁就是狗头人养大的！” 两个脾气暴躁的大胡子矮人争吵着，在昏暗的房间里扭打、撕扯在一起。 忽然，大门轰然撞开，滚在一起的两个矮人同时一愣，抬头望了过去。 布莱恩踏步而入，雨水如注般顺着他的斗篷和头发滴下，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全副武装的精灵游侠。 门外，闪电撕裂夜空，漆黑的雨，冷冷地击打着废墟矿区的砂岩峭壁。 ………… 第五十四章 半兽人佣兵 谣言如同席卷遥远的家乡极北荒原的寒潮。 “他来了，他带领的游侠部队已经从薄暮森林出发，他准备直取阿布雷拉城，打算烧光这座城市、杀尽里面的所有人类，他要为所有被屠杀的非人种族复仇！他要复仇！复仇！而我们还要去抵抗他……” 暴掠佣兵团的一个指挥官，半兽人穆雷赫神色阴郁地想：半兽人和兽人也属于非人种族，当尼路斯坎的人类军队踏平兽人诸部时，却从来没有人怜悯过他们，从来没有过…… 这则消息是半兽人从他的朋友‘灰地精’韦尔比那里打听到的，‘灰地精’韦尔比是从‘野猫’汤瑞那里听到的，而‘野猫’汤瑞又是从‘死老鼠’杰姆那里听来的。 鼠人的小弟是他们佣兵团长的贴身侍从，这个曾经生活在龙首港下水道的鼠人掌握着一手按摩的好技艺，深得团长赏识。 “死老鼠的小弟在帐篷里给团长按摩的时候，听花狐狸亲口讲的。” ‘灰地精’韦尔比朝他翻了翻他的‘地精’眼，“如果不相信的话，等到日落，你看看我们会不会出发就知道了。” 韦尔比的话虽然不值得信赖，至少出发这件事是真的，半兽人穆雷赫心想。 黄昏时分，暴掠佣兵团的团长通过指挥官和队长层层传令，收拾好行装，让整个佣兵团明日破晓就必须出发。 他们原本已经离开了阿布雷拉城，如今却又要突然折返。 当夕阳的余晖沉入地平线时，暴掠佣兵团的所有佣兵抵达了目的地，并在阿布雷拉城外安营扎寨。 夜色中的篝火，在城外的避风山谷放光，犹如坠落的星星。 篝火比群星更加明亮，但是却不会闪烁，只会膨胀舒展，堕落阴郁，犹如遥远的花火，微弱而黯淡，像极了……半兽人穆雷赫仰望天空,在心中喃喃自语。 “擦他妈的！塔夏国的这群杂种竟然不放咱们进城。”‘野猫’汤瑞咒骂打断了他的沉思。 这是一个纯血兽人,虽然继承了兽人血脉的暴戾特性，却没有继承强壮的四肢和力量。 好在诸神还算慈悲，让他矮小的个头拥有了野猫一样的灵活性。 最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觉醒了兽人一族象征力量与荣耀的狂暴能力。 正是这种能力,让他战斗的时候,就像一只呲牙咧嘴、而又极其凶残的野猫。 “他们是怕像你这样没脑子的人搞了他们的女人。” 长得像个地精一样的瘦小人类‘灰地精’韦尔比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鼠灰色头发，推测道。 是怕你们发起狂来的时候,敌我不分,穆雷赫看向这个小个人兽人，心中想出自认为最正确的答案。 当然,就算是他没有掌握这种丧失理智的力量,也没有人类愿意与兽人和半兽人威武。 毕竟……一言难尽，他不想多说。 “我们在阿布雷拉城外驻扎，或许会获得他们的物资援助，甚至得到一些精力充沛的战马和矮人生产的武器装备也是很有可能的。”‘灰地精’韦尔比接着分析： “随后就会被那个吸血鬼公爵赶过去让精灵游侠们练习箭术,我们就像一个个移动的箭靶子,你说是吗,小蜥蜴？如果发装备了,我建议你眼睛一定要擦亮一点,最好能抢到几件火铸商会的铠甲,因为我们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我宁愿永远都不要派上用场,被称作‘小蜥蜴’的半兽人穆雷赫皱起倾斜的额头,灰暗的宽脸上浮过一抹阴沉。 在大陆最北方的极北荒原,他是雪鹿部落最年轻的大酋长，在尼路斯坎王国,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大酋长，被俘虏的奴隶,在卡纳斯王国的赎罪港，他是血腥竞技场的半兽人角斗士。 而在泰格瑞拉王国的龙首港,他是暴掠佣兵团的一名指挥官，被佣兵们取了一个‘小蜥蜴’的外号。 暴掠佣兵团的佣兵,甚至是整个龙首港的佣兵习惯于互起外号,这些外号起得千奇百怪，而且随着他们的心血来潮而改变。 他们叫他‘小蜥蜴’，是因为每当发生战斗，他都能够保持得非常冷静,这一点在崇善力量与荣耀的兽人和半兽人部落是极其罕见的，甚至还会被冠以胆小鬼的称呼。 但是穆雷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认为，正是自己的另一部分人类血统，让他获得冷静思考和判断局势的能力。 同样的，也让他失去了像野蛮人一样狂暴战斗的勇猛和强悍。 尽管如此，但他一点都没有为此抱怨过什么。 因为他正是凭借人类血统里冷静的判断力，战胜了一个开启狂暴能力，却丧失理智的兽人竞选者，成为了雪鹿部落的大酋长。 甚至还凭借自己过人的智慧，获得了兽人王族最伟大的先知的赏识，引导他进入过一次精魂梦境的机会。 遗憾的是，二十年前，他仅仅只做了一个月的大酋长，整个部落便被尼路斯坎的军队踏平了。 就连兽人的王族血脉和萨满的传承，也已经全部被尼路斯坎的军队摧毁了。 “在荒野上，火是生命之源，也是取死之道。” 一个贼眉鼠眼、长着几根参差胡须的鼠人从黑暗中现身,大声宣布： “团长有令：从现在开始，驻扎在最外围的所有队伍都不能升起明火，饿的话，就以生冷的腌牛肉、硬面包和更硬的奶酪为食，睡觉时可以挤在斗篷和毛皮下和衣而卧，彼此取暖。” 恶毒的咒骂声在各个被扑灭的营火里此起彼伏地传出来。 团长被精灵打怕了，穆雷赫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他不得不怕，他派遣在绿林镇三百多名佣兵，几乎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甚至连食人魔副团长都死在那里。 阿布雷拉大屠杀的那天夜晚，团长自己都险些丧命。 穆雷赫想起了那个被处死的半羊人诗人。 据说，这个诗人唱了一首悲伤的歌谣，在场的所有佣兵，有一大半都自杀身亡。 对此，他只能暗自庆幸团长排挤自己，以至于自己的大部分手下都在留守营地，没有去参与到那场厮杀中去，让他得以保存了实力。 虽然没有在城市里抢到财富，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穆雷赫，团长让你过去一趟。”鼠人尖细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未等穆雷赫应答，鼠人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显然，作为团长命令的传达者，他需要将团长的话传达至所有驻扎在最外围，用来警戒的佣兵小队。 让警戒的佣兵们扑灭明火隐藏踪迹，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穆雷赫至今还印象深刻的记得绿林镇发生的事情。 他们安置的岗哨就是因大意，被龙首港的新任公爵，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巫师，利用魔法悄无声息的全部干掉。 如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轻而易举地干掉食人魔副团长。 巫师啊，在他们兽人部落，只有萨满的力量才能够与其抗衡，穆雷赫从扑灭的篝火堆起身，遗憾地叹了口气。 团长的营地距离阿布雷拉的城墙最近，被所有分散在荒野外围的岗哨包围着。 营地周边的长杆上高高飘扬着佣兵团的血色战旗：一柄象征残忍的锯齿弯刀。 穆雷赫看到一群铠甲鲜明、手执长枪和十字重弩的哨兵在战旗下往返巡逻，警惕地监视着附近的风吹草动。 看来这个团长是真的被精灵给打怕了，清楚自己团长性格的半兽人，他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很快便找到了团长的帐篷，因为他的帐篷是由银线缝制而成，周围还插了一圈长矛，每根长矛上都挂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 应该是今天杀死的，穆雷赫认出了长矛上的一大半头颅。 大多数都是违反团队规则被处死的佣兵，其中还有一位指挥五十人团的大队长。 穆雷赫注视着一颗最大的头颅，这是一个兽人，脸上伤疤纵横交错，右耳看起来像被狗啃过，左耳则全没了。 他生前肯定是被锤子敲死的，被砸得头骨开裂。 穆雷赫进入团长的帐篷，令他意外的是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团长一人。 他这才意识到，这次会面恐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在暴掠佣兵团里，即便是团长也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真名。 不过，龙首港的大多数人却都心知肚明。 因为暴掠佣兵团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在二十年前兽人诸部被尼路斯坎军队入侵后，在那个充斥着鲜血与混战的时期里诞生的。 它已经有二十年的历史，二十年来一直由那位说话嬉皮笑脸、眼神却非常冷漠的半兽人团长统领。 他不但继承了兽人血统的勇猛、残酷和强悍，一半的人类血统还让他拥有了恰到好处的狡猾、野心和自律。 若不是他的行事作风过于残忍，恐怕会走得更远，穆雷赫心想：他早已忘记了成立佣兵团的初心。 他跟他一样，都是奴隶出身。 两人一起从卡纳斯的赎罪港离开，一起在龙首港先后加入过至少五个佣兵团，最后和四个同伴一起组建了暴掠佣兵团。 六个创始人，算上不久前死去的食人魔副团长，只有他们两人还活着。 而他却是六个人中最没用、最胆小、最弱的那一个，穆雷赫苦涩地想：却是野心最大的一个。 他打量着暴掠佣兵团的半兽人团长。 对方坐在一张椅子上，光着膀子，因为上半身有大面积被火焰灼烧留下的伤痕。 火焰不光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荣耀的象征，还将他脑袋上的头发吞噬得一干二净。 虽然大多数伤口都已结痂，但他还是涂抹着湿润的绿色药膏。 “随便坐吧，亲爱的穆雷赫。” 半兽人团长虚弱地抽着冷气，心有余悸地说，“我讨厌魔法，这简直就是诅咒，我能够感觉到，火焰已经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还好我们那个只会放大火球的副团长死了，要不然的话，每次看到他，我就要躲得远远的。” 只要不是看到我躲得远远的，我就放心了，穆雷赫心想。 他不但听出对方话里有话，还看出他是故意装一副虚弱样子给他看。 虽然听起来像个发牢骚的老女人，但是他依然不敢大意。 毫无疑问，自从那个被他忽悠得团团转的食人魔副团长死去以后，对方就一直在防备着他取而代之。 “我建议你多擦点矿物盐，这样可以让你的皮肤更坚硬。”他提出自己的建议。 “还是你最好心。” 半兽人团长取出一个酒袋，递过去，“要喝酒吗？矮人的疯狂之水，相信我，只要喝上一小口，在寒冷的夜晚，就可以让你暖和一晚上。事发当晚，我特意踩过点，然后派人去矮人的酒窖里抢了很多，实话说，那真是一个令人愉悦的夜晚。” “当然，如果没有火焰的话。”他又补充道。 那是一个悲伤的夜晚，穆雷赫心想。 对于其他佣兵来说，那是一个愉悦的夜晚，但对他来说，却是最接近地狱的夜晚。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世间……”他想起了那个在广场上被吊死的羊头人说出的一句话。 那天晚上，塔夏人把城门堵上，让给一幕幕惨绝在城内自行上演。 他亲眼目睹到非人种族的尸体堵塞河流，披着烂袍子的祭司们被钉死在广场的木桩上，大群大群闪着油光的绿头苍蝇密密麻麻地覆盖他们的尸体，垂死的人在街道上盲目地徘徊，沿途留下一摊摊血迹…… 最醒目的要数燃烧的烈焰，城里、海里到处都是火，直到现在只需闭上眼睛，他还能看到冲天的火势，每当北风呼啸而过，即便已经离开了阿布雷拉城，他还是能闻到浓烈的烟味。 他甚至可以看到灰烬在微风中懒洋洋地飘散，犹如又大又脏的雪花。 肮脏的雪花？ 这让他联想到了遥远的极北荒原，兽人王族部落被尼路斯坎大军攻破的那个夜晚，一个让他终生被噩梦萦绕的夜晚。 那天晚上飘落的雪花也很脏。 “谢谢，但是不了，我从来都不喝酒。”穆雷赫兴致缺缺地挥手拒绝。 兽人王族那位逝世的伟大先知带他进入过精魂世界，所以，他一直都在坚持着自己的萨满之道。 尽管一点成效都没有，但他自始至终都在坚持着。 “这也难怪，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叫你‘胆怯的小蜥蜴’，在我们的家乡极北荒原，可从来都没有蜥蜴这种冷血动物。”半兽人团长自顾自地喝着烈性十足的美酒。 习以为常的穆雷赫默不作声，他有自己的坚持和信念，尽管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单独找你来这里的目的，其实就是告诉你。”半兽人团长打了一个酒嗝，故作神秘的道：“阿布雷拉城不过是开胃菜，龙首港才是盛宴。” 第五十五章 叛变 他真正的目标是龙首港？ 穆雷赫难以置信地望着暴掠佣兵团的领袖，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说出这句话时那淡定自若的神态。 他依仗的到底是什么？ 尽管半兽人指挥官心中疑惑重重，但他冷静的性格令他并没有忍不出脱口询问。 他沉默地望着坐在椅上的佣兵团长，静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惊人语录。 “吸血鬼公爵刚刚向我们传达指令。” 半兽人团长回应了穆雷赫的疑虑，他不慌不忙地说，“这群塔夏人让我们守在城外的荒野，自己却躲在城墙里。显而易见，这是准备把我们当成精灵的靶子，当薄暮森林的精灵成群结队地赶过来时，最先遭殃的肯定是我们，穆雷赫，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吗？” “金钱固然美妙，但在我看来，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穆雷赫沉默片刻，用带着一分讽刺的语气缓缓说道。 “对于塔夏人来说，当然是金钱至上，否则也不会付我们这么多酬金。当然，他们有这个资本，毕竟获得了整个大陆最繁华的港口城市的所有财富，连我都看得眼馋。” 佣兵团长不屑地撇撇嘴，“在薄暮森林，我们跟精灵交过手，我想你应该清楚绿林镇的事情。” 当然清楚，穆雷赫暗自点头。 精灵游侠的利箭面对又高又厚的城墙,几乎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正因为如此,阿布雷拉城的高层，根本就不相信精灵可以依靠强攻拿下这个港口。 他们的想法并没有错，因为精灵的数量，甚至还没他们佣兵团的人数多,更不用说从王国北境撤回来的人类军队。 况且,在城市外围，还驻守着一支佣兵团。 但是驻守绿林镇的杜瑞摩爵士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死了。 绿林镇外围同样也驻守着佣兵,所以食人魔副团长也死了。 “我不是吩咐你们所有人全部将明火熄灭么。” 佣兵团长抬头看穆雷赫一眼，取出一条毛巾,擦拭着胸膛上的湿润药膏。 “现在,我决定将我们的所有人马全部派遣到城外附近的丘陵地带，这些人将分成几十股巡逻队，每队十人，带着报信的长哨,防止精灵的游侠部队悄悄靠近。 这样的话,即便是吸血鬼公爵知道,他也无话可说,因为我们的确是在尽自己的义务,为那群躲在城墙里的胆小鬼们警戒,防止精灵部队入侵。哦,对了,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黑胡子也执行了同样的命令。也就是说，血颅佣兵团也已经赶到了这里,顺便再补充一下，他是我邀请的。” “操他大爷……” 听到血颅佣兵团,穆雷赫低声咒骂一句。 他们尚未离开龙首港时，两家佣兵还在为了各自的利益和地盘捉对厮杀,可谓是结下了难以化解的血仇。 血颅佣兵团的团长是来自尼路斯坎的一个大嗓门的纯血兽人，其嗜杀程度跟他们的团长不相上下。 尼路斯坎的军队入侵兽人诸部时,黑胡子就是领路人之一。 毫无疑问,他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吞他的血肉。 “所以呢？” 穆雷赫心如死灰，他直视佣兵团长被烧伤的面孔，冷漠的道：“你说了这么多,却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问得好。”佣兵团长咧开嘴，突出的下颚显得格外醒目。 他靠在椅背上,露出狰狞的微笑，“我需要你带着自己的手下，沿着月溪河一直向东走，路上如果遇到精灵游侠，你就放下武器不要抵抗，就说你要加入龙首港的那位新任公爵，让他们帮你引荐。” “加入龙首港的领主？” 半兽人指挥官穆雷赫冷静的宽脸骤然变色，浮过一抹阴沉，“你这是打算让我当变色龙？” “正是如此。”佣兵团长平静地回答。 你这是让我送死，穆雷赫悲哀地想。 他不安地环顾四周，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一只已经开始变绿的黄铜蜡烛，仿佛能够从这里寻找到自己的答案。 片刻的沉默过后，他皱起眉头，“你就这么自信龙首港的领主会收下我……” “他会。”佣兵团长自信地回答，但穆雷赫却不找到他如此自信的根源到底来自哪里。 “……就算是他收下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让我当密探？刺客？信使？还是打算投靠到这位新任公爵的麾下？” “那我就实话实说。” 佣兵团长放下手中沾满黑色药膏的毛巾,“我想你应该看到了，阿玛斯塔夏王国的状况太糟糕了，北方的狮鹫王国驻守在血石双门要塞的军队已经挥军南下，说不定明天，他们的狮鹫骑士就可以盘旋到阿布雷拉城的上空。这里面的变数太多了，我们既然参与到了这场游戏里，就一定要保证站在胜利者一边。” 这是一场会死人的游戏，谁也无法幸免，诸神从来都没有怜悯过任何人，任何人…… 穆雷赫用冷漠死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团长，心中暗想。 他回想起那天夜晚，非人种族的长老议会中被俘虏的半身人祭司尖叫着被人脱光衣服，扔进斗兽场里，让二十几只饥饿的豺狼人扑食。 “你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他冷冷地说，“你这是把龙首港的领主当傻子了吧，一个让白鸦佣兵团全体效忠的领主，你就这么自信他会收纳我。” 他不敢想象等自己重新回到龙首港后，龙首港领主麾下的这支佣兵团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 “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啊，亲爱的穆雷赫。” 佣兵团长耐心地向他解释，“他是半精灵，你是半兽人，你们都是混血儿和非人种族，因此也都算是同病相怜吧。而且，你有一个背叛我的动机，理由充足。” 穆雷赫冷哼一声，他悟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意思，但他没有直说，而是想听暴掠佣兵团的团长亲口说出来。 “整个龙首港的人都知道，我们暴掠佣兵团以残忍嗜杀出名，但是无论多么等级森严的制度，它总会有一两个离经叛道的存在，而你就是我们佣兵团的一股清流，简直就是一朵从满是淤泥的池塘里长出来的白莲花。” 佣兵团长用狰狞的微笑看着自己的手下，“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有原则的半兽人，你从来不会以杀戮人类的妇孺老幼为乐，你冷静起来的样子就像一只南方的冷血蜥蜴，突然有一天，你看不下去整个佣兵团的行径作风，于是……” “够了！”穆雷赫低吼着打断了佣兵团长对自己的分析。 突然有一天？他越想越觉得反胃。 所谓的‘突然有一天’自然指的是那个悲惨的夜晚，阿布雷拉城的战斗对他来说印象深刻，虽然其他佣兵觉得非常没趣儿。 “这叫大屠杀，根本不配被称为战斗。” 战斗结束，有个佣兵是这么抱怨的。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被自己的手下唤醒的一幕。 “快穿上铠甲，队长，阿玛斯塔夏的国王带兵杀进城了，再晚就没机会了。” 阿玛斯塔夏的屠夫国王，这是对方战后获得的新称呼。 “进城之后，不管死活。” 这是他们的团长下的命令。 总之，塔夏人的屠夫国王杀了阿布雷拉城的非人种族一个措手不及。 当黑玫瑰大军挺起长枪推进时，阿布雷拉的商会自卫队还在慌慌张张地穿衣服，大喊大叫的集结自己的手下。 剩下的就是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据说，屠夫国王的剑都换了五把，因为杀人过多导致卷刃了。 如果诸神慈悲的话，他们死后一定会下九层地狱，穆雷赫心想。 “你要知道，最完美的谎言里，往往包含有许多连自己都深信不疑的真相。” 佣兵团长毫不在意的道：“佣兵都靠不住，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如果咱们龙首港的挂名公爵不傻的话，他也会明白佣兵都是反复无常的存在，当局势不妙时，佣兵倒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知道了。”穆雷赫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一下子全部明白了，毕竟这里的局势太混乱了。 如果龙首港的挂名公爵能够带着精灵拿下阿布雷拉城，他的团长绝对会宣布自己是由他派出去支持倒戈的，同时还会和所有人一起向龙首港的领主投诚。 如果对方失败了，他的团长将称他们为叛逃者、其死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还是胜利者一方。 同时，他还清除掉一个可以威胁到自己团长位置的敌人。 “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了。”佣兵团长露出狰狞的微笑，“好了，你可以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我们龙首港见。” 穆雷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营帐。 走出门外时，他迎面遇到一个秃头、长着黑色硬胡须的纯血兽人。 是血颅佣兵团的黑胡子，穆雷赫神色一惊。 他抬起头，目光不善地瞪对方一眼，冷哼一声，径直离去，完全无视黑胡子那双充满杀意的血红色眼睛。 看到出现的黑胡子，他不禁心想：恐怕就算是龙首港的领主带着精灵拿下了阿布雷拉城，事情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想起‘龙首港才是盛宴’这句话，他甚至能够猜测到，即便是暴掠佣兵团加入龙首港领主的势力，到时候恐怕也很有可能再次倒戈。 毕竟血颅佣兵团的背后是尼路斯坎王国。 这也就意味着尼路斯坎人之所以放弃攻破泰格瑞拉北方要塞的打算，是因为他们准备将目光投向龙首港。 尼路斯坎人打算从这里打开缺口，然后完成自己统一大陆的野心。 穆雷赫越想越觉得心惊，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荒野一处地势相对较高的丘陵。 他站在山坡上，仰望夜幕。 明月渐满，夜空澄澈，他看到北方的山脉阴冷荒芜，如一排参差的利齿。 一点都不美，他心想。 因为在他的家乡极北荒原，每一座山峦上都戴着雪冠，反射着美轮美奂的月光。 这里虽然离海近，只需向北15公里，但穆雷赫看不到海，太多丘陵和树木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虽然比他的家乡更靠海，但他却嗅不到海的气息，因为空气中弥漫着玫瑰花的腐败味道而非咸腥味儿。 他转过身，望向东方，那里是薄暮森林，长着数不尽的树，和永远都驱不尽的雾。 龙首港的领主率领的精灵部队应该驻扎在那里，他心想，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但反过来，朋友的敌人则是敌人。 此时的精灵想要拿下阿布雷拉城，一定急需拉拢盟友，而他是血颅佣兵团黑胡子的眼中钉，恨不得立即处死，更是暴掠佣兵团的排挤之人。 穆雷赫一边思索，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股股无力的挫败感弥漫在他的心头。 他再次回想起了遥远的极北荒原，兽人王族部落被尼路斯坎大军攻破的那个夜晚，那个让他终生被噩梦萦绕的夜晚。 他答应过最伟大的兽人先知寻找王族的最后血脉，并协助他恢复兽人的荣耀。 但是人海茫茫，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更何况，王族最后的血脉，在二十年前，还只是一个婴儿。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留在暴掠佣兵团的根本原因。 因为他的团长答应过自己，但是随着他联合血颅佣兵团，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 从此以后，他再也无法借助到佣兵团的人脉和力量，只能靠自己走下去了。 他已经在心中下定决心，今天晚上便带着自己的心腹和手下，离开阿玛斯塔夏这个混乱的王国。 尽管事后，很有可能遭到佣兵团的追杀，但总比死在龙首港领主手中要好，至少离开了，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这让他回忆起了从赎罪港逃出去的那段经历。 一无所有的他在人满为患的船上承受风浪颠簸，吃爬满象鼻虫的硬面包，睡在发霉的稻草堆上，鼻孔充斥着其他人的体臭……这些遭遇，苦虽苦，却是冒险生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他自始至终都在告诫自己要坚持、忍耐。 “其实，你还有其他选择。” 忽然，一道平静的声音从穆雷赫身后传来，令他顿时僵在原地。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身影站在不远处，被兜帽遮住的面孔里，两颗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睛，令他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你是谁？”他警惕地询问。 “我就是你准备倒戈的龙首港领主，布莱恩。”一只拍着翅膀的乌鸦从夜幕中现身，落在黑衣人的肩头。 他的声音很轻，却冷得彻骨。 穆雷赫神色一惊，他意识到对方很有可能听到了他与团长的所有谈话。 毕竟他是一个巫师，神秘莫测的巫师。 这让他回忆起了兽人王族逝去的伟大先知。 没有先知的指引，他已经在萨满的道路上迷失了。 “塔夏人付钱雇佣我们远渡重洋来到这里。” 他回想起连号称第一杀手的红狼都死在龙首港领主的手中，连忙强行压制住心中的不安，故作平静地说，“现在，我们的团长却让我临阵脱逃、做变色龙……” “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选择的。”布莱恩饶有兴趣地直视半兽人躲闪的目光。 “……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穆雷赫苦涩的神色中带着一丝绝望。 他能够感觉到对方散发出的慑人气势，多年的冒险经历让他明白，自己决不能想着去做什么无畏的反抗，这样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他回想起佣兵团中对这位新任领主所作的详细调查，想到了眼下唯一可以活命的方法。 穆雷赫看到对方正在沉思，仿佛在考虑处置自己的方法，立即老老实实地闭口不语。 他再次感受到将自己的命运交于他人之手的那种痛苦。 “需要我出手吗？” 突然，站在布莱恩肩头梳理羽毛的乌鸦尖叫着望向自己的主人。 “不必了。”布莱恩微微摇头，“他的灵魂属于萨满的精魂世界，去巴托地狱对他来说，太过残忍。”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签下这份契约，我不光可以帮你踏上萨满的道路，还会帮助你寻找兽人王族的血脉，重新在极北荒原建立一个由萨满统治的兽人王国。” 布莱恩掏出一张契约卷轴，飘到呆若木鸡的穆雷赫面前。 “这……” 庞大的信息量，让穆雷赫有点不知所措。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飘过来的卷轴，下意识地望向暴掠佣兵团的驻地。 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龙首港的年轻领主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用寒彻骨髓的冰冷话语道： “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力量面前，都是浮云。从今天起，龙首港的血颅和暴掠两大佣兵团将永远除名。” 第五十六章 灵晶仆从 “不行！” 血颅佣兵团的黑胡子兽人把自己的脑袋凑近暴掠佣兵团的半兽人团长，长着黄色獠牙的脸上满是怒意，低吼道：“双方合作的诚意是献上穆雷赫那个杂种的脑袋。” “活人比死人更有用。” 半兽人团长系牢胸甲，套上布料厚实的外套，接着绑紧护胫和护臂，最后拿起自己的战斧。 “如果我的计划成功，那么我们就在龙首港公爵的内部打入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到时等到尼路斯坎人的军队对龙首港发起进攻，我们就可以联合城内所有倒戈的佣兵和商会，将其一举拿下。” “你就不怕他叛变？”黑胡子兽人与对方拉开距离，扭头冷哼一声。 “如果叛变，那不就正和你的心意，我不但没有任何损失，还解决了自己的内部隐患。”半兽人团长冷静地回答： “再说，你该不会真的认为龙首港的公爵去傻到相信一个半兽人真心实意的投诚。在我看来，穆雷赫若是足够聪明，现在逃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无论是投诚还是充当变色龙，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逃不掉，如果他敢逃跑，我会把他们抓起来，全部开膛破肚，让他们知道反复无常的佣兵到底是什么下场。”黑胡子兽人露出狰狞的冷笑。 “所以说，活人比死人更有用。”半兽人团长继续，“我听说，尼路斯坎的国王派到龙首港的使者已经招募到四个大型佣兵团，合约的报酬甚至是塔夏人给我们两倍，是这样吗？” “没错，如果你们佣兵团想要获得同样的报酬，就必须在阿布雷拉城证明你们的价值。”黑胡子兽人轻蔑地看他一眼，“阿布雷拉城绝不能落入非人种族的手中。” “我明白了。” 半兽人团长点点头,露出自信的微笑,“你也看到了，精灵的游侠部队连我安置在荒野上的外围岗哨都难以接近，更何况是阿布雷拉城防卫森严的城墙。” 忽然，两人身后角落的阴影里,黑漆漆的能量触手毫无预警地破土而出。 两条完全由阴影能量构成的黑触手出现后的一瞬间,像毒蛇一样扭动摇摆着，灵活而迅速地朝着惊呆的两个佣兵团长缠绕了上去。 第一个被缠绕的是黑胡子兽人,在被黑触手碰到的一刹那,冷彻心扉的触感令他全身僵直地站立在原地。 半兽人团长神色一惊，顾不得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抄起自己的战斧,抽身后退，挥舞着手中战斧，驱赶黑触手灵活的攻击。 无法挣脱的黑胡子兽人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黄色獠牙,爆发出摄人心魄的吼声。 紧接着,他的身体在噼里啪啦的爆响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拔高...... 这是兽人与半兽人的狂暴能力,只有极少数天赋异禀的人才能够从自身的血脉中领悟这种能力。 使用之后,可以大幅度提升自身的力量和体质属性,面对阴影触手的束缚,启动自身的狂暴能力,自然是最正确的应对方法。 就当黑胡子兽人即将挣脱触手的束缚时,帐篷里的阴影扭曲一下。 一记利落的突刺没入黑胡子兽人的背脊，他刚摸到手的剑从绵软无力的手中滑落,鲜血淋漓的剑尖自肋骨下刺出，穿透皮革背心和铠甲。 剑未落地,人已丧命。 随着黑胡子兽人仰面倒地，披着一袭黑斗篷的布莱恩持握利剑的身影,从兽人雄壮魁梧的身体后现身。 看到自己的盟友倒下，半兽人团长胆战心惊,他瞪大血红色的瞳孔,难以置信地望着布莱恩宛如幽灵般的身影。 他实在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地进入自己的帐篷。 毕竟，绿林镇的惨剧历历在目，让这位一向小心谨慎的团长在扎营的那一刻起，就向阿布雷拉城的黑袍巫师讨要了一个用以警戒的魔法装置。 想起刚刚自信满满的话语,又望着彻底死透的黑胡子兽人，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庞仿佛被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 意识到危险的佣兵团长怒吼一声,利用自己嘹亮的嗓音提醒外面的护卫前来支援自己。 然后他旋身挥斧，沉重的战斧在他手中，轻若无物，绽起一片钢铁残影，逼退了两条黑漆漆的阴影能量触手，径直朝着帐篷外冲去。 面对敌人逃跑的意图，布莱恩不为所动，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站在原地，静待时机。 就当佣兵团长即将突围而出时，他矫健的身影一跃而起，径直向前，骤然近身，手中利剑呼啸着破空而去。 伴随着凌厉的剑光闪烁，一股股鲜血喷涌而出。 在佣兵团长一声声令人寒毛倒竖的尖叫中，布莱恩的第一剑斩断了他持握战斧的右手腕,第二剑毫不留情地将他从肩旁至胸骨硬生生劈开。 佣兵团长丢掉武器，当场气绝身亡。 与此同时，营帐外传来无数利箭呼啸的破空声。 一名冲进帐篷、不知是支援还是躲避的兽人佣兵正欲开口，一支半尺、利如剃刀的宽大箭头突然自他宽阔的胸膛爆出，那支箭整个成了鲜红，沐浴在猩红的鲜血中。 兽人佣兵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身子在原地晃了晃，面朝下倒在地上，伴随着咔嚓声响，箭支被他厚重的身躯压断。 布莱恩瞥了眼门外的屠杀景象，佣兵们个个脸色苍白，神情惊恐，在神出鬼没的利箭中，纷纷中箭身亡。 夜色里，踩踏地面声、利箭呼啸声、金铁交鸣声接连不断地传来。 仅仅片刻时间，整个营地的佣兵便被突然袭击的精灵游侠杀得一干二净。 杀死两个佣兵团长后，布莱恩并没有参与到这场已成定局的战斗中，而是朝着地面上还在扭动的两条阴影触手挥挥手。 由阴影能量构成的触手顿时消散在空气中。 这是巫师咒法学派召唤系的三环法术，高度凝聚的阴影能量具有麻痹效果，即便是像兽人这样体质不错的种族也很难豁免，属于非常不错的控制法术。 自从他激活了具备释放三环法术的能力后，他在游戏世界中，依靠自身掌握的塑能和咒法两大学派，然后自行研究出的许多魔法战术，已经开始逐渐成型。 作为一名巫师，布莱恩早已利用自己丰富的战斗经验，将自身掌握的许许多多法术的特性，研究得非常透彻，也清楚什么样的法术与什么法术组合到一起，会爆发出令人张目结舌的效果。 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巫师这个职业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几乎可以掌握法表中的任何法术。 这里面还不包括经过自己改良的法术。 这也就意味着，在学习法术的过程里，不得不去慎重地选择自己最需要的，或者最熟悉的战斗风格。 而他选择的塑能系为主，咒法系为辅，正是他们玩家群体中最惯用的学派组合。 利用咒法系的高机动性、召唤的异界生物、以及控制能力去牵制敌人，然后趁此机会施展伤害最高的塑能法术。 布莱恩瞥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伸手一挥，暴掠佣兵团的团长隐藏在房间里，用来存放财物的宝箱被他收入魔法口袋。 两大佣兵团长聚集在一起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这让他知道了尼路斯坎人竟然将战线转移到了自己的领地，试图从龙首港打开南下的缺口，实现一统大陆的野心。 得知这则惊人消息的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如今，他已经具备了释放三环法术的能力，许多威力颇大的法术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他一一掌握。 现在的他，几乎已经属于阿斯诺大陆的战力天花板，怎么可能会担心自己的领地会被尼路斯坎人攻破。 况且，他自始至终都一直跟龙首港保持着联络。 同时也在暗中默默布局，只等他回到龙首港，就绝对能够以压倒性的优势，将其一统。 就在这时，屋外的战斗也已进入收尾阶段。 来自月之喃呢家族的心灵术士赫丽丝特从夜幕中现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他的近前。 “怎么样？”布莱恩望着面前一袭雪白衣裙、银发飘飞的精灵女子，看到她明亮的双眸中的心灵之光正在收敛，于是出声询问。 今天晚上的这场突袭并不是他们临时起意，而是早就计划好的战术。 他们的目的就是趁着夜色的隐蔽性，将驻守在阿布雷拉城外围的佣兵歼灭。 当然，这次的突袭部队并不是只有他们一群人。 其中还有来自薄暮森林的精灵，以及被他邀请来的‘疯猎人’卡洛特，全部参与到了这场战斗。 而布莱恩与赫丽丝特带领的木精灵和矮人，除了斩首两大佣兵团的团长，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任务：潜入阿布雷拉城，杀死以屠夫国王为首的所有高层人员。 当任务完成以后，便趁此机会打开城门，放精灵部队入城，占领阿布雷拉的同时，救出所有被关押的非人种族。 若是放在以往，布莱恩绝对不会去趟这个浑水，因为他根本不具备这种实力，去了完全就是找死。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除了掌握着三环法术，还拥有一个他至今都看不透深浅的心灵术士队友。 最关键的是，今天晚上，阿布雷拉城的所有高层贵族包括他们的国王，全部聚集在一起，正在举行一场热闹的宴会。 这才是他们之所以选择今晚动手的真正原因。 “找到了。”神色恬静的赫丽丝特用轻柔的声音作答，她用清浅的目光看布莱恩一眼，优雅地抬了抬手，一颗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晶体飘到两人近前。 布莱恩望向半空中的湛蓝水晶体，这颗水晶只有巴掌大小，晶体表面是棱形切面，帐篷里跳动的烛火反射在表面，就像完美的火苗倒影，舞动不息。 这是灵晶仆，属于心灵术士剥离自身人格的一个小片段，制作出来的一种晶体仆从。 由于灵晶仆是它主人的人格片段制作出来的，在某种意义上说，心灵术士的晶体仆从属于他们自身的一部分。 简单说，也可以称之为第二人格。 布莱恩对于心灵术士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心灵术士在制作灵晶仆从的过程中，自身剥离的人格片段很难恢复。 也就是说，如果心灵术士将自己‘天真可爱’的个性剥离出去，那么他很有可能永远失去这种性格。 至于对心灵术士来说，到底是好是坏，这很难说的清楚。 因为心灵术士的心灵异能起源于他们自身长期、严格的自我审查和心智锻炼对自身精神能力的培养。 他们只有摒除心中杂念，克服自己的心魔，认清真实的自己，才能够掌握唤起体内潜藏力量的方法。 这也就意味着，自身的一些诸如：懦弱、胆小、害羞之类的性格，很容易影响到心灵异能的修行。 这个时候，若是在制作灵晶仆的过程中，将这些性格缺陷剥离出来，那么心灵术士本身就会无限接近于完美。 正因为如此，布莱恩才认为眼前这位气质超然的心灵术士，给他一种理性的可怕的感觉。 由此可以看出，在制作灵晶仆从的过程中，赫丽丝特同样也将自身自认为影响心灵修行的性格缺陷剥离了出去。 这种方法看似非常完美，但若是本体因此无法找回自身被剥离的缺陷的话，那么心灵术士很有可能一生都无法触摸到传奇领域。 因为‘识得汝身’不止是心灵术士的格言，更是他们通往强大力量的道路。 所以，剥离自身的人格片段，然后再重新找回，对于心灵术士来说，同样也是一种‘找回自我’的心灵修行。 而且，由于灵晶仆从属于心灵术士人格片段的一种延伸。 这让它们成为了心灵术士在战斗、或者其他任何需要心灵异能的地方，都是非常不错的辅助仆从，比巫师的魔宠还要好用。 甚至还可以将自身的心灵异能传递给灵晶仆从，让其代为释放。 自从布莱恩遇到这位心灵术士的那一刻起，一有机会，他就向对方请教关于灵能方面的知识。 因为赫丽丝特答应过他，等到此间事了，她就带自己前往月之喃呢家族隐居的小岛，帮他觉醒阿斯塔精灵血脉隐藏在最深处的灵能天赋。 成功就职心灵术士以后，两人便会一起前往主物质世界。 “主人，传送位置已确认，随时可以开启传送门。”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灵晶仆从周身闪烁的蓝光中传出，听起来就仿佛两块水晶碰撞在一起的碎裂轻响。 事实上，灵晶仆从也可以归类于构装生物，属于智能生物的一种。 只不过它的制作材料除了心灵术士本身的人格片段外，还需要一种从星界提取的特殊材料：星质晶体。 这一种只有心灵异能才能够提炼出来的特殊晶体。 如果是一名精通心灵创造领域的心灵术士，他们还具备制作星质构装体的能力，这种构装体与巫师的构装魔像类似。 赫丽丝特之所以掌握开启传送门的能力，主要是因为她精通的灵能领域是：心灵传送系。 布莱恩在跟对方闲聊的话语中得知，她之所以可以在前世成功来到主物质世界，仰仗的并不是精灵遗留的太空船，而是自身掌握的心灵传送系异能。 如今，只要他们前往巫师之城，找到隐藏的巫师塔，获得前往主物质世界的媒介和坐标。 赫丽丝特就可以利用自己掌握的「星界旅行」异能，通过星界的通道，来到主物质世界。 “打开传送门。”赫丽丝特微微颔首，对自己的仆从下达命令。 “......正在确定传送地点！......目标位置已锁定！......打开传送门！” 蓝光闪烁的灵晶仆从在半空中盘旋一圈，一道湛蓝色光辉流转的椭圆形传送门被打开，浮现在布莱恩面前。 第五十七章 混乱的大厅 “这......传送阵的位置没问题吧？” 布莱恩正准备抬脚踏进微光流转的传送阵，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神色迟疑一下，回头望向心灵术士赫丽丝特。 虽说传送门的传送距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这也就意味着传送失误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他还是认为谨慎一点比较好。 毕竟身为一名巫师，布莱恩可是听说过许多巫师因传送失误导致身体的前半部被传过去，另一半永远都找不到的事儿，甚至还有人进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事实上，他还是能够判断出眼前浮现的传送法阵结构的稳固性，也绝不可能出现像上面描述的那样足以致命的问题。 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有点担心自己进去之后的落地位置到底精不精确。 要知道，在传送门的落脚点，他面对的将是整个阿布雷拉城的所有贵族高层，其中还包括他们的国王，若是因传送失误，导致产生难以想象的后果，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当然，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直接落到阿玛斯塔夏国王的面前，这样的话，他的任务就会轻而易举地完成。 同样的，运气不好，被一群侍卫团团包围，就有点麻烦了。 赫丽丝特闻言，伸手轻撩一下垂落在额前的一缕银发，怔怔地看他一眼，她没有说话，而是将询问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灵晶仆从身上。 “主人尽管放心，传送法阵的位置将出现在阿布雷拉城黑堡大厅的一处不起眼角落，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失误。” 心灵术士的灵晶仆从用清脆的声响,一本正经地回答。 听到对方的保证,布莱恩微微点头，稍显安心看灵晶仆从一眼。 “除非真的失误。” 接着，灵晶仆从认真、严谨的话语再次传入他的耳中。 布莱恩脚步一顿，神情稍显古怪地望向微光闪烁的灵晶仆从。 听到这只在他印象中呆板、认真的构装生物对自己一本正经的调侃,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位理智的心灵术士被剥离掉的是什么人格。 随后,他饶有兴趣地打量赫丽丝特一眼，利落地踏入传送法阵。 顷刻间,淡蓝色的法阵光芒将他的身影包裹其中,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布莱恩的眼前骤然间闪烁出刺眼的光芒。 他发现自己此刻竟然站在一张放满食物的桌子上,他连忙适应着周围的光线,竖耳倾听。 他听到乌烟瘴气的宴会大厅里的喧嚣，楼台上的乐师操着笛子、大鼓和竖琴，也不甘示弱加入了这场喧哗。 接着，趁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地扫视周围的环境。 他看到这个宽敞的大厅里,至少有150人左右,其中护卫就占据了一半以上。 此时,宴会仍在继续进行,但形式已经开始向传统靠拢,气氛轻松欢快。 有人搬开桌子,形形色色的贵族们坐在扶手椅、长椅和长凳上,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消遣,方式大多很低俗，许多人围坐在酒桶周围,一边畅饮一边聊天，时不时爆出淫声秽语的大笑。 他们不久前还在用优雅的贵族礼仪品尝精美的食物,如今却毫不客气地用双手抓起羊排牛腿，开怀大嚼。 少数人在旁若无人地玩牌,大多数人则在舞台上跳舞。 布莱恩甚至还注意到一对男女在阴影的角落里激烈拥吻，从那份热情来看,光靠亲吻肯定满足不了他们。 就在一个端送酒水的仆从发现他之前,居高临下地站在餐桌上的布莱恩下意识地挪动一下脚步。 谁曾想，一不小心踢到面前一座由无数玻璃高脚杯堆放而成的水晶尖塔。 伴随着最底层的玻璃高脚杯从光滑的桌面滑倒到地毯上，这座由无数酒杯摆放而成的水晶尖塔宛如失去撑柱的房屋一样，轰然倒塌。 无数碎裂的酒杯和血红的酒液宛如汹涌的水晶浪潮,眨眼间流满宴会大厅的地毯，吸引住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看到这种盛况,布莱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他抬脚朝着朝着桌子上的食物一个横扫，杯子、木勺、酒壶、餐盘、碟子四处横飞，尖叫声响成一片。 顿时，这个热闹的宴会大厅里，一群衣着得体、珠光宝气的贵族和女士们停止了舞蹈和闲聊，全场鸦雀无声、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桌子上的不速之客。 与此同时，楼台上的音乐戛然而止，躲在角落里的一对探索幽径的热情男女也停止了激烈的动作，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大厅的焦点后，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惊疑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寂静降临，连空气都仿佛突然凝固了一样。 忽然，一阵吠叫打破了沉默，两只狗为一片碎肉大打出手，它们在地毯上翻滚、撕咬和攻击。 安静的大厅顿时弥漫起交头接耳的私语，并疑惑不解地看着仍旧站在餐桌上的布莱恩,对其指指点点。 “你是谁？有邀请函么？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一名胸前挂着金链子的贵族男子谨慎地走到桌前，试探性地发出素质三连问。 “问得好。” 布莱恩并未在意大厅里无数双锁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笑作答。 随后他不慌不忙地掀下斗篷上的兜帽，伸手拨了拨凌乱的黑色，露出棱角分明的刚毅线条。 在几双若有所思的目光里，他将闪亮犹如黑曜石块的双眼锁定在一位衣着华贵，身躯硬挺，头戴镂空的玫瑰王冠，留了短短的灰胡子的一名中年男子身上。 “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来自泰格瑞拉的布莱恩，至于来这里的目的......” 他故意将话语顿了一下，随即扫视着隐藏在人群里的吸血鬼公爵、海德温巫师，话锋一转，冷冷的道：“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取你们的人头！” 他的这番话，有如巫师射出的火球，在贵族中炸裂开来。 这群阿布雷拉城的贵族们大呼小叫，或咒骂，或嘲讽，或指指点点地用怪异、白痴的眼神望着冷静而沉稳的布莱恩。 坐在扶手椅上，被全副武装的护卫环绕在身旁的塔夏国王听到布莱恩的名字，惊讶地坐直了身体，隐藏在黑袍里的巫师海德温掏出一根干枯的法杖，端着酒杯的吸血鬼公爵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 与此同时，守在附近的大多数护卫悄无声息地抽出了自己的武器，缓缓朝着布莱恩接近，在无形中已经将他团团包围。 布莱恩仍是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他一边留意躲在暗中的海德温巫师和那位神秘莫测的吸血鬼公爵，一边对着人群大声宣布： “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除了你们的屠夫国王、吸血鬼公爵泰斯、巫师海德温、寇德伯爵、米纳爵士、霍诺里诺爵士、卡拉曼子爵......其他人只需双手抱头蹲在墙角，就可幸免于难。” “你连个帮手都没有，凭什么宣布我们的生死，就凭你自己吗？”一袭猩红服饰的吸血鬼公爵在国王的示意下，走出人群，嘲讽道： “泰格瑞拉的布莱恩，你一个人包围我们一群人，你这是来这里搞笑的吗？” “我的确没带帮手。” 布莱恩注视着吸血鬼公爵苍白的脸庞，平静的道：“但帮手总是伴随我而至。” 话音刚落，暗黑的阴影扭曲了一下，拍打着暗红色蝠翼的小魔鬼现身在众人面前。 伴随着他低喃起晦涩难懂的堕落之语，小魔鬼手中握着的一枚深黑色晶体爆发出宛若实质的黑暗气息。 紧接着，无数人难以置信的惊呼中，地面上诡异地浮现一道流转着血红色能量的召唤法阵。 法阵中央涌动出一股疯狂、令人望而生畏的邪恶气息。 一只只硕大的身影，好似无数嗡嗡作响的大黄蜂，从逐渐消散的法阵中现身。 虎蜂魔！ 望着一群被小魔鬼召唤而至的魔鬼生物，布莱恩的目光中浮过一抹惊讶。 这是一种模样像黄蜂的魔鬼，不过它们的体型却堪比人类。 虎蜂魔通体全黑，就像用黑曜石雕刻出来的。 它们外形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身体臃肿的大黄蜂，面目呈现女性特征，头上有短小的触角，下颚如同吸管，并有着甲壳般坚硬的外皮和一对柔韧性极佳的黑色虫翼，身体末端还有一根足以致命的毒蝎式毒刺。 布莱恩本以为小魔鬼借助灵魂晶石的能量，最多只能召唤出一群最低级的魔鬼，没想到竟然招出了12只生物等级为6的虎蜂魔。 毫无疑问，当虎蜂魔出现的刹那，大厅里抱着看热闹心态的贵族们纷纷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甚至还有少数胆小的仆从双手抱头，闭上双眼，一脸惊惧地蹲在角落的阴影里。 就连塔夏的国王，以及见多识广的海德温巫师和吸血鬼公爵都有点坐不住了。 布莱恩自然不会留给他们考虑的时间。 随着小魔鬼一声令下，11只嗡嗡作响的虎蜂魔，在一只腹部呈现出黄色、红色和橘色条纹的统领带领下，居高临下地猛扑向所有包抄而至的守卫。 一名手持长剑的守卫躲避不及，被俯冲而下的虎蜂魔抓住铠甲提到半空，尾部的毒刺闪电般刺中他的身体，强烈的毒素瞬间令他脸色发黑，在痛苦的呻吟中，没了生息。 另一名举起长枪的守卫刺中虎蜂魔的腹部，却被其坚硬的皮肤阻挡，只深入少许，便被魔鬼抓住枪柄，轮飞到半空中。 嗡嗡作响的振翅声中，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接连不断传出。 仅仅片刻时间。 12只虎蜂魔便在混乱的人群里杀死了二十多名护卫。 直到此时，意识到致命危机的贵族们才从震惊与恐惧中反应过来。 少数武力不错的贵族和守卫连忙祛除对魔鬼的忌惮，纷纷抽出自己的武器，试图抵抗着虎蜂魔的攻击。 于此同时，布莱恩也没有闲着。 他迅速掏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粘滑蛛丝，抛向空中，然后飞速的低语一句咒语，将指尖涌动的奥术能量指向蛛丝小球。 颤抖的小球瞬间爆裂，喷涌出的奥术能量丝线，向大厅的四面八方喷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织成一张蛛网，牢牢地站在墙壁和撑柱上。 放眼望去，宽敞的大厅竟然被一张阴暗的蛛网完全笼罩。 布莱恩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他再次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备好的一根熏香和蜡烛，让其悬浮在半空中，飞速地刻画着繁杂的法术手势。 ——“三环法术：召唤凶暴蜘蛛！” 随着突然点燃的蜡烛和熏香在眨眼间燃尽，一道暗红色法阵在他的脚底浮现，10只比地精大一点的凶暴蜘蛛敲打着八只爪子，出现在混乱的人群里，然后顺着垂落的蛛丝，快速地爬到布莱恩早已编织好的蛛网中。 凶暴蜘蛛猩红的复眼上闪烁着猎食者的光芒，冷冷地锁定着地面混乱的人群。 在虎蜂魔的追杀中，一名即将逃到大厅门口的贵族正欲打开大门，逃出升天，等候多时的凶暴蜘蛛毫无预警地从上方喷下一道蛛网网住了他的身体，在遏制住他的逃跑计划的同时，趁机将其吊上了半空。 他徒劳地挣扎着、尖叫着。 但蛛网上附带的麻痹毒素，让他的挣扎显得苍白无力。 凶暴蜘蛛恐怖的黑色躯体沿着蛛丝滑下去，接近挣扎的贵族，锋利的獠牙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脖颈上，令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四肢垂下，被蛛丝吊在半空，一动不动。 法术释放完毕的布莱恩冷冷地观望着大厅里的混战，他除了时不时地挥剑格挡疾驰而至的暗箭，几乎是任由小魔鬼控制着虎蜂魔厮杀一切反抗的力量，完全没有出手的打算。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海德温巫师这个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对手，一直隐藏在暗中注视着他。 只要他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迎接自己的绝对是一道道足以致命的魔法。 深知对手实力的布莱恩非常清楚对方的棘手程度，所以，他需要做的并不是在这个时候率先发起攻击，而是等待自己援军的到来。 此时此刻，大厅里，在魔鬼和凶暴蜘蛛的双重肆虐下，塔夏国王在一众武力超群的侍卫的保护下，连续杀死三只虎蜂魔，安然无恙地退到角落。 这些优雅的贵族们，则在一众护卫和吸血鬼公爵的带领下，抵抗着魔鬼的攻击，虽然留下了大批尸体，敌人的数量也在明显减少。 当最后一只守门的凶暴蜘蛛被重弩射杀，少数几个狼狈的贵族脱离保护，拼命朝大门飞奔而去。 刚到门前，紧闭的大门被轰然撞开。 出现在门外的是一身黑色铠甲的矮人布洛托，他双手持握精金战斧，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矮人战士，手中均握着长柄重斧和战锤。 领头的贵族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布洛托的精金战斧开膛破肚。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支精灵部队从侧门涌入，个个披着暗绿色斗篷，持握弓箭。 哀号声、践踏声、利箭呼啸声、金铁交击声，好似席卷一切的风暴，骤然间在本就混乱的大厅汹涌而至。 第五十八章 放逐术 吸血鬼公爵迎上一只猛扑而至的虎蜂魔。 他咆哮着念完最后一个咒语，化作一道血雾，出现在虎蜂魔的上空，然后伸出苍白修长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浑身散发臭味儿的魔鬼后背上的肉脂。 伴随着诡异的猩红色光芒在吸血鬼公爵的手中微微闪烁，挣扎的虎蜂魔浑身颤抖着，嗡嗡叫着，然后安静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它的力量和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在吸血鬼的掌握中快速的萎缩、破裂、腐败。 吸血鬼公爵推开干瘪的尸体，露出满足的微笑。 作为一名吸血鬼，他利用自己的天赋能力畅饮了魔鬼全部的生命力，自身的伤势也彻底痊愈。 他擦掉化作脓水的虎蜂魔溅到自己灵巧手指上的污点，环顾战场。 虽然最后一只魔鬼已经被解决，但新加入的矮人和精灵依然令他们完全处于劣势。 最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大厅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守在门外的士兵却迟迟未到。 毫无疑问，他们绝对被清理干净了。 由此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袭击。 这也就意味着，想要快速解决战斗，他只能选择斩杀领导这群非人种族的头领。 一支支利箭咻咻飞过吸血鬼公爵的耳际，他并没有理会，而是用猎食者的目光，在混战的人群里，快速搜寻布莱恩的身影。 很快，当他锁定住布莱恩的刹那,勾起残忍微笑的薄唇间,骤然间长出两颗锋利、骇人的獠牙，苍白修长的手指上也生出寒光闪烁的利爪。 紧接着，吸血鬼公爵猩红色的目光流转出两道诡异的波纹，那摄人心魄的心悸能量,穿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不远处的目标身上。 布莱恩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警惕，在吸血鬼公爵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他强大的心灵感应能力,令他瞬间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 不过，他冷峻的面容上,浮现的却是一种波澜不惊的镇定。 因为他可以非常自信的认为,在场的所有人，甚至连吸血鬼公爵本人，都没有他了解吸血鬼这种邪恶的不死生物。 面对吸血鬼公爵的偷袭，他仅仅只是感应一下空气中散发出的那种来自超自然能力的波动,便准确地判断出对方使用的是自身的天赋能力「支配凝视」。 此能力类似于石化蜥蜴的凝视攻击。 只需吸血鬼看着对手的眼睛,就可以击垮他们的意志。 若是敌人的意志无法豁免,将会被吸血鬼控制,效果与巫师的「支配人类」法术相同。 所以,当吸血鬼公爵的凝视攻击冲击自身的意志时,布莱恩只感觉到自己心神一震,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便轻而易举地豁免了他的控制效果。 与此同时,隐藏在暗中的黑袍巫师海德温抓住机会，翕动嘴唇,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向着布莱恩的方向吐了过去。 两支黑色的短箭从巫师张开的嘴里射出来。 毫不起眼的短箭，在疾驰中诡异地变成两条活生生的毒蛇,露出锋利的毒牙，左右分散开来,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布莱恩扑去。 成功扛过吸血鬼凝视的布莱恩,其实早就预料到这个狡猾的老巫师会趁机出手。 他飞速地念出一句咒语，朝着疾驰而至的毒蛇伸手一指。 两道淡蓝色冰冷寒气从他指尖绽放，分别各自命中一条毒蛇，干净利落地将其冻成两根冰棍,掉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随后,布莱恩几乎是毫不迟疑地伸出右手并拢的食指与中指，指向笼罩在天花板上的蛛网，利用指尖涌动的奥术能量，快速勾画出一道魔法符文。 蛛网在布莱恩的激活下，微微颤抖了一下，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射出几十根蛛丝，织成一张大网，挡在他的身前。 就在这时，吸血鬼公爵在血雾中化作的一大群蝙蝠及时赶到，全部结结实实、义无反顾地撞在了这张坚韧、粘稠的蛛网上。 布莱恩意念一动，一团火焰落入网中，沿着每条蛛丝疾速燃烧，眨眼间便将整张网烧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火海。 热气和灼人的火光，迫使附近所有人快速远离。 布莱恩明白这种普通火焰对于一名吸血鬼来说，根本不足以致命，所以他并没有选择继续出手的打算。 因为此时还有一名隐藏在暗中的巫师,让他不敢轻易分心。 正如他猜想的那般，他敏锐的耳朵瞬间捕捉到呼啸而来的魔法能量。 他神色一凝，任由吸血鬼公爵变化的蝙蝠重新爆成一片血雾，慢慢凝聚成人型，自己则毫不迟疑地启动了秘银链甲上的传送法术，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炽热、散发着刺鼻蒸汽的能量球在他消失的地方爆裂开来，将周围所有的碗碟、酒杯、食物砸得四处纷飞。 布莱恩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大厅角落的阴影，为了不让自己的法术波及到无辜之人，他特意远远地避开了混乱的人群。 即便如此，还是遇到一名刚好蹲在角落里、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贵妇，对方看到他后，本能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布莱恩懒得理会对方，而是迅速迈动令人眼花缭乱的轻盈步伐，再次避开巫师接连不断、追踪而至的魔法攻击。 就当他稳住身形，准备展开反击时，忽然，一道法阵的流光在他眼前浮现，跃动出微光闪烁的人影。 他神色一紧，下意识地准备出手攻击。 刚好看到心灵术士赫丽丝特曼妙的身姿迈着轻盈而优雅的步伐，从逐渐消散的光芒中走了出来。 看到出现的帮手，他松了一口气。 赫丽丝特之所以没有跟他一起出现，主要是因为她是一名精通传送系的心灵术士。 以她的能力，几乎可以将大多数人分批传送到阿布雷拉城的任何位置。 此时，看到她的降临，他明白，精灵突袭队已经开始发起进攻。 “需要帮忙吗？” 披着银线镶边斗篷的赫丽丝特看向布莱恩，她不紧不慢地戴上兜帽，拉低帽檐，遮住自己飘扬的银色长发和明亮的双眼。 “拖住吸血鬼，我去把那个巫师干掉。”布莱恩将冰冷的目光锁定在暗处的黑袍巫师身上。 赫丽丝特微微颔首，轻轻扬起双臂，披在身上的斗篷无风自动，发出轻柔的沙沙声，衣袖微滑，露出纤细的手腕上佩戴的一对制作精良的灵能手带。 手带很薄，在明亮的火光下，几乎是半透明的，每个手带的关节处还镶有一颗小小的湛蓝宝石。 只见她优雅地抬起纤纤玉手，将其并拢，令两条手带互相接触。 随后她轻启玉唇，细声低语，用自己的思维命令激活手带。 顷刻间，手带上的湛蓝水晶散发出环绕手部的蓝色光环。 晶莹剔透的光辉瞬间捕捉到人群里的吸血鬼公爵猩红色双眼。 紧接着，被火焰灼烧得狼狈不堪的吸血鬼，在一声惊呼中，被赫丽丝特手腕上的宝石爆发出的光芒笼罩，消失不见。 灵能放逐术？ 布莱恩的目光中浮过一抹惊讶，当他下意识地望向赫丽丝特时，她优雅的身姿刚好化作点点蓝光，消失不见。 他顿时明白这是精通心灵传送系的心灵术士对付敌人时，最常用的战斗手段。 利用放逐术将敌人拉入浩瀚的星界空间，然后凭借心灵术士在星界的地利优势，以及星界能量对灵能的增幅，快速而高效地干掉敌人。 看到这里，布莱恩不免还是有点郁闷，因为对方这么做，就意味着吸血鬼的经验，他应该是吃不到了。 于是他神色一冷，立即锁定住黑袍巫师，开始展开反击。 布莱恩以极快的速度从口袋里取出一柄飞镖，随着他无声的低语，另一件施法材料——蝰蛇的胃囊，从他敞开的魔法口袋里自动飞来出来。 他意念一动，两样物品漂浮在半空中，他的手指随着施法飞速舞动，眨眼间，一道光束射了出去，精准地迎向他射来的那道幽绿色光束。 两支强酸箭在中途相撞，致命的绿色强酸飞溅在墙壁上，滋滋作响。 布莱恩动作并未因此中止，他猛地一挥手，两脚开立，一连串拳头大小的火球拖着细长的尾焰，朝黑袍巫师砸了过去。 黑袍巫师海德温神色一惊，连忙交叉双臂护在身前，同时吐出一个强有力的咒语，闪烁着微光的魔法屏障跃出，当在了他与呼啸而来的火球之间。 暗红色的火球带着巨大的轰响，狠狠地撞在能量屏障上，炸开成一片魔法火焰，汹涌的气浪，瞬间掀飞巫师周围的一切。 在这样正面的冲击力下，老巫师扑倒在地上滚到一边。 然而让他吃惊的是，布莱恩的攻击接憧而至，来得又凶又狠。 老巫师连滚带爬地避闪开来，躲在一根粗壮的大理石撑柱后，试图抵挡住即将到来的爆炸。 剧烈的爆炸令整个大厅都晃动起来，躲在角落的人群齐声尖叫，撑柱的碎石如雨点般倾泻在老巫师身上，他咳簌着，吐出嘴里的血迹。 老巫师海德温从地上爬起来，透过发光的魔法护盾冷冷地望着自己那年轻的半精灵巫师对手。 目前为止，一切都出乎他的预料。 正如‘苍白权杖’议会收集到的资料上描述的那般，这位年轻的半精灵巫师非常出色，甚至还拥有极其特殊的能力。 也难怪幻影玫瑰拜丝娜会突然临阵倒戈。 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是阻碍议会扩张的一块强有力的绊脚石。 如若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花费重金聘请魔剑士红狼这样的杀手去阻击他。 可惜的是，对方不但失手了，还因此丢了性命。 好的很。 海德温巫师深吸一口气，苍老的目光中透露出凌厉的杀机。 他不光是一名依靠血脉觉醒法术的术士，同样也是一个热衷于法术实验的研究者。 精通的死灵学派，让他总是可以在别人只能看到死亡的地方寻求新的魔法。 腐烂的尸体、墓地的骸骨、甚至是屠宰场的牲畜，他都可以用来创造诡异、恐怖的怪物。 老巫师将手探进自己的口袋，神色凝重地摸索出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 随后直接将玻璃瓶砸向地面，摔得粉碎，玻璃渣中露出一块血肉模糊的碎肉。 这块诡异、骇人的碎肉在地面上不停蠕动，体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大。 大多数精通死灵学派的巫师都可以创造不死生物，而海德温正是其中的翘翘者。 他瓶子中封印的生物，是以他早就死去的巫师导师的尸体为原型，然后把它放大，又加上所有在他印象中最骇人的怪物特征。 这种法术还是他在埃塞布拉沙漠的巫师之城，一处残塔废墟中获得的。 随着摔碎的瓶子里爆发出宛如实质的负能量气息。 一对属于蝎尾狮的破碎的蝙蝠般的翅膀从死灵生物的肩旁上长了出来，那类人的双手上也同时长出凶暴鹰的尖锐利爪。 这只在老巫师眼中最完美的不死生物，有吸血鬼的尖牙、凶暴狼的后腿和双足飞龙的毒尾巴，以及一双冷酷、残忍的血红色眼睛。 望着自己召唤的怪物，连老巫师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在他的命令下，不死生物蹲下身子，弓起背脊，尖锐的利爪刨着地面，有力的肌肉在往复流转中绷紧。 伴随着声带破碎的嘹亮咆哮，不死生物猛然展开破碎的蝠翼，宛如离弦之箭般，朝布莱恩扑了上去。 看到这骇人的怪物，布莱恩惊讶了一下，但他瞬间恢复了镇定，并伸手一指，一串魔法飞弹从他的指尖疾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不死生物猩红的双眼。 不死生物的双眼被炸出两个血洞，鲜血汩汩而流，它痛苦而愤怒地嚎叫着，伸出猎鹰般的爪子向布莱恩猛扑过去。 布莱恩意念一动，一道跳跃着电光、噼啪作响的长鞭出现在自己手中，像毒蛇般灵活地缠在不死生物的脖子上，狠狠地收紧，在它丑陋的躯体上爆发出肆虐的深蓝色电流和电击的焦黑烟雾。 怪物痛苦的低吼着，它扽住闪烁电光的魔法绳索，喉咙里咯咯作响，然后啪的一声，能量绳索溃散的声响传出。 脱离束缚的怪物发出刺耳的吼叫，愤怒地喷着鼻息，张开利爪扑向布莱恩。 见自己的法术竟然被不死生物只凭借力量就挣脱掉了，布莱恩顾不得惊讶，他纵身一跃，利用浮空法术敏捷而优雅地升到了半空，令不死生物扑了个空，一嘴啃在地面上。 不过，在老巫师的控制下，它马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了起来，扇动着破碎的蝠翼，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向布莱恩扑去。 布莱恩冷静地伸手一指，悬挂的蛛网在奥术能量的涌动下，收缩拉紧，直至凝聚成一根手臂粗的粘稠丝线。 然后这根蛛丝在他的控制下，嗖的一声，缠绕在不死生物的脚裸上，将它扭动的身体倒挂在半空。 布莱恩冷静地划出一道道魔法符文，蛛丝迅速在怪物周身疯狂旋转，将其紧紧地捆绑成一个粽子，接着又像个皮球似的，摔落在地面上，又弹了起来。 不死生物被坚韧而富有弹性的蛛丝紧紧地缠绕着，任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撑破。 漂浮在半空中的布莱恩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启动秘银链甲上的传送法术，在涌动的光芒中，出现在大厅的楼台上，成功避开了老巫师的法术攻击。 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乐师们看到突然出现的布莱恩，吓得纷纷尖叫，连滚带爬地跟他拉开距离。 布莱恩站在楼台，居高临下地俯瞰逐渐步入尾声的战场。 望着萌生退意的巫师，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已经精疲力尽。 他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一边愤怒尖叫、一边疯狂挣扎的不死生物，很快便想到了对付它的方法。 ——“类法术能力：次级异界盟约！” 布莱恩抬手一挥，地面上闪耀出金色的光辉，一颗散发音乐般柔和轻笑的浮动光球出现在他面前。 他立即给召唤出来的圣光神使下达一道攻击不死生物的指令，立刻将目光锁定在下方的老巫师身上。 ——“三环法术：冰冻长枪！” 接着，布莱恩在疾速的低语中，将奥术能量灌输在掌心的一颗纯净水晶之中。 眨眼间，一柄散发出浅蓝光泽的冰晶长矛出在他的手中。 他意念一动，冰晶长矛脱手而出，划破空气，径直射向下方打算逃跑的黑袍巫师。 老巫师海德温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冰冷寒气，他的神色中浮过一抹慌乱，正欲释放法术抵挡，却突然感觉到疾驰的冰晶长矛上裹挟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场能量，令他几乎抬不起自己的双手。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胸口传来冰冷的刺痛。 他艰难地低下头，一双弥留之际的暗淡目光，刚好看到插在胸口的冰晶长矛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在他模糊的意识中，化作点点光芒，消散无形。 第五十九章 尘埃落定 看到黑袍巫师彻底死去，布莱恩长出了一口气。 很显然，刚才的高强度战斗消耗的奥术能量暂且不说，他的体力同样也在飞速流逝。 毕竟他的对手是一名巫师，战斗经验丰富的他自然清楚在魔法与魔法之间这种争分夺秒的对决中，往往稍不留神，都有可能因此丧命。 所以，他不但需要警惕混战人群中的干扰，还必须高度集中自己的精神，去判断和应对敌人的法术。 他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缓了口气后，立刻将目光投向另一场战斗。 不远处，黑袍巫师生前留下的那只不死生物，并没有因主人丧命而失去抵抗能力，反而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就连缠绕全身的坚韧蛛丝都开始出现明显的挣脱痕迹，想要彻底摆脱这种束缚，在他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见自己召唤的圣光神使不停地远距离释放。 接连不断的能量射线，好似锋利的金色光箭，在不死生物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拇指粗的血洞。 即便如此，这只生命力顽强的不死生物除了发出痛苦的咆哮外，依然没有被消灭的迹象。 布莱恩不禁感叹它出乎预料的魔法抗性。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出手，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已经被金色光线烧得惨不忍睹的怪物。 事实上，当他看到这种不死生物的第一眼，首先联想到了是构装生物中的肉身魔像。 这是一种利用各种生物的躯体部位缝合栓接在一起的筋肉人型，由于肉身魔像的核心装置是灵魂晶石或者土元素精魄，令它的大脑还具有了与年幼孩童相当的简单理解能力。 但是通过仔细观察过，他有发现眼前这只行动迅捷、魔法抗性奇高的缝合生物，恐怕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构装生物。 至于具体的制作原理，他一时竟然看不出来，甚至有种将其留下来自己研究一下的冲动。 想了想，决定还是收起了自己的这种好奇心。 因为他能够明显看得出来，这属于死灵学派的技艺，同时也是他的知识盲区。 望着尚未结束的战斗，布莱恩不敢耽搁太长时间，他意念一动，五颗微光闪烁的星星出现，环绕在他的周身。 紧接着，小星星在他的控制下，一个接着一个地拖着细长的光带，疾驰而去，全部命中不死生物血肉模糊的身体，爆发出魔法闪光。 怪物发出濒死的哀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看到不死生物被他搞定，他挥挥手，迅速收回圣光神使，纵身一跃，从高高的楼台上跳了下来。 就在他落地准备拔剑时，周围的空气扭曲了一下。 吸血鬼公爵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视线内。 布莱恩看到对方那冒着浓烟的身体，像离弦之箭般朝后上方飞了出去，撞在对面墙壁的天花板上。 然后像个坏掉的玩偶一样，滑了下来，在墙壁上留下一道迅速冷却的血痕。 在吸血鬼急促起伏的胸口位置，有一个盘子大小的血洞，汩汩而流的鲜血，令他猩红色长袍变得更加鲜艳。 还没死透？ 看到神色苍白如纸的吸血鬼公爵一手捂着胸膛的伤口，一手支撑地面，试图挣扎着起身，布莱恩的目光中浮过一抹意外。 他并不对吸血鬼顽强的生命力感到意外，而是为心灵术士赫丽丝特竟然没杀死对方而惊讶。 毕竟他可是亲眼目睹到赫丽丝特随手一挥，轻松写意地将其拉入了浩瀚的星界空间。 从吸血鬼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拉进去就可以看出，双方的实力差距很大。 想不明白的布莱恩知道，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既然赫丽丝特没有彻底杀死对方，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捞经验的机会。 因为此时刚好起身的吸血鬼公爵，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砰’的一声炸成一团血雾，雾中有无数血色蝙蝠若隐若现，正准备一哄而散，朝门外飞去。 看到逃跑的吸血鬼公爵，布莱恩手掌一翻，一枚银币出现在他手中。 随后他毫不迟疑地利用自己的类神力施法特性，将自己即将施展的法术添加上对抗不死生物效果显著的辉银特性。 当布莱恩手中的银币如冰般消融的瞬间，他指向吸血鬼公爵的指尖凝聚出一道闪烁着银色光泽的能量脉冲，迅速将尚未分散开来的蝙蝠全部笼罩其中。 “啊！！！” 混合着血雾的银色能量脉冲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滋滋滋......” 伴随着宛如硫酸腐蚀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化作血雾的吸血鬼现出原形，摔落在地。 此时的吸血鬼早已没有了之前英俊优雅的姿态，他全身的血肉变得焦黑，里层肌肉组织、血管，甚至是白森森的骨头都裸露了出来。 眨眼间，地面上便汇聚成一滩油脂般恶臭的液体。 ——“一环法术：燃烧之手！” 布莱恩伸手一指，这位萎靡不振、奄奄一息的吸血鬼在火焰中化作一堆灰烬，彻底死透。 与此同时，一袭白色衣裙的心灵术士赫丽丝特如清晨的薄雾，从半空中飘然而至，落在他的近前。 布莱恩迎上她的目光，凝视着她星眸中闪烁着的一种来自她的内心深处，只属于她自己的神情波动。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吸血鬼公爵之所以没有死透，很有可能是她故意留给自己的。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其实很容易就可以猜到。 因为赫丽丝特是一名心灵术士，心灵术士最擅长的就是探测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往往一个眼神，他们就可以读出其中的意思。 想到这里，布莱恩不由提高了自己的戒备，戴上一张专属于自己的面具。 毕竟谁都不想让自己的想法被看穿，即使是无意之举。 他与赫丽丝特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便立刻移开目光，朝布洛托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大多数抵抗的护卫都被矮人战士和精灵游侠清理干净，那些没有抵抗能力和未上黑名单的贵族们，全部都老老实实地双手抱头，蹲在墙角。 只有塔夏人的国王和他的四个护卫还在负隅顽抗。 “让开！”布莱恩远远地望着布洛托，向他大声提醒。 正欲冲锋的矮人听到他的呼喊，愣了一下，连忙示意身旁的战士们全部后撤。 看到矮人后退，他意念一动，一柄长矛落入他的手中。 ——“二环法术：电击之环！” 布莱恩飞速地念诵咒语，噼里啪啦的蓝色电光开始在长矛上飞跃，爆发的强光几乎遮蔽了视野。 看到布莱恩仿佛握着一道闪电，国王和他的护卫们凝重的神情化为了震惊和恐慌，面对魔法的威胁，他们绝望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布莱恩猛地一掷，长矛好似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噗嗤！” 一名挡在国王身前的护卫瞬间被长矛贯穿胸口，电光的跳跃中，他魁梧的身体痉挛抖动，稀疏的缕缕长发诡异地直竖起来，像美杜莎头上的蛇一样扭动。 护卫在痛苦中哀号。 另一名护卫连忙去抓同伴的手，试图解除他的痛苦。 当他靠近的瞬间，长矛的闪电再次涌动，致命的电流将其牢牢拴住，另外两个想要闪避的护卫，同样也未能逃脱魔法的链条。 布莱恩轻松自如地控制着长矛和跳跃的电光。 不一会儿功夫，四名护卫全身焦黑地倒在了地上，只剩塔夏人的屠夫国王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冷冷地望着将他团团围住的精灵和矮人。 布莱恩看都未看对方一眼，直接对刚好赶到的布洛托使个眼色。 矮人瞬间会意，他丢掉战斧，一个箭步朝着国王冲过去，将其撞翻在地上。 紧接着，猛地一把攫住他的头发，使劲将头往后一拉，露出他的喉咙，然后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用冰冷的刀锋贴了上去。 “布莱恩，要不要先给这个屠夫放点血？”布洛托恶狠狠的说。 “不。”布莱恩拒绝了他这个不错的提议，“活人比死人更有用，留着他的性命去解救地牢里被关押的俘虏。” 他知道阿布雷拉城的地牢里关押着许许多多无辜的非人种族。 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杀了塔夏人的国王，对方很有可能狗急跳墙，杀俘虏泄愤。 如若不然的话，他早就一剑解决了对方，还跟他费什么话。 布洛托不情愿地将对方丢到了一边。 “他是聪明人。”塔夏人的国王从地上爬起来，挺直腰杆，伸手擦掉脖子上被匕首的锋刃留下的一丝血迹，露出嘲弄的微笑。 “你他妈的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脾气暴躁的矮人被激怒，双眼中闪烁出最为纯粹的怒火。 他直接抡起套着钢甲的拳头砸去，将对方打到在地。 国王从碎裂的嘴唇里吐出两颗牙齿，冷冷地道：“很好，这一拳我记住了。” 布洛托吹胡子瞪眼地抡起拳头，还想再打，却被布莱恩用眼神制止，只能朝国王吐一口唾沫，一脸不情愿地退开。 就在这时，风尘仆仆的精灵游侠卡洛特握着一张长弓，走了进来。 “哟，这就是塔夏人的国王啊。”卡洛特望着对方肿起来的半张脸，打趣道：“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抓了一头猪呢。” 大厅里顿时传来哄笑，嗓门响亮的矮人笑得最欢。 布莱恩没有笑，他皱着眉头，用疑惑的目光望向卡洛特。 卡洛特的任务是潜入城内，将城门打开，然后放所有精灵进城，配合他们的斩首行动。 如今，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这让他意识到肯定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 “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卡洛特耸肩一笑，“那个小侏儒，好像叫什么葛尔宝的，他成功解救了地牢里的所有俘虏，此刻已经跟我们的部队汇合到了一起。” 布莱恩闻言，回想起那天晚上与葛尔宝分别的情景，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立即用冰冷的目光望向昂首挺胸的塔夏国王，右手不自觉地摸到了剑柄的位置。 毫无疑问，俘虏既然已经被救出来了，眼前这个国王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趁早杀了一了百了。 “不要冲动。” 远远地站住一边，自始至终都保持安静的赫丽丝特感受到布莱恩的杀意，她走过去，劝道： “国王不能杀，我们留着他的人头，或许可以换取到阿布雷拉城和络拉斯卓的永久归属权，也算是为这些无家可归的族人们寻求一处安稳的净土。” “说的没错。” 卡洛特收起不正经的表情，认真地补充：“塔夏人的国王一死，他们的军队绝对会将怒火发泄到所有非人种族的身上，产生的后果不堪设想。” “阿布雷拉城已经属于我们的了，俺用不着他们承认。”布洛托急了，他连忙接话，“让他们尽管来，俺们不怕他们，来多杀，咱们就杀多少。” “的确不用我们承认。” 塔夏人的国王冷哼一声，负手而立，高傲地昂着头，面不改色地说，“既然不怕的话，那我奉劝你们早点做好被王国军队踏平整座城市的准备。” “他是大屠杀的罪魁祸首，必须为惨死的人负责。”在众人的注视下，掌控国王生死的布莱恩沉默片刻，平静地说。 “为惨死的人负责？” 国王面不改色地质问：“阿布雷拉城的长老议会实施的绝种计划，王国北方无数平民死于饥荒，他们的惨死，又该让谁负责？” “所以，阿布雷拉城的商会高层已经全部被你们屠杀殆尽。” 布莱恩迎上国王的目光，“他们身死财空，已经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恶就是恶！” 他用冰冷、严肃的语气说，“既然敢做，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话音刚落，利剑出鞘，径直切开空气。 国王高傲的头颅飞到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跌落地面。 沉默骤然降临，空气也仿佛凝固，望着国王的残躯僵硬而沉重地倒在地上，大多数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 ………… 后记：一 新伐的树木搭成的刑架上，倒挂着早已不成人形的尸体。 尸体的双脚被铁链扣住，上面挤满了鸦群，在不停地啄咬、撕扯，他的脸已经被咬去大半，喉咙和胸膛被活活撕裂，绿色发亮的内脏和扯烂的皮肉条在腹部的开口悬晃。 风从刑架的方向吹来，带来了弥漫在国王大道上的腐烂恶臭。 尸体也随着风的节奏，轻轻摇动，仿佛要挣脱铁链。 “真是奇妙的风景。”马背上的拜丝娜厌恶地皱起鼻子，又从兜帽里探出头，往地上吐口口水。 她披着一件灰羊毛镶紫锻边的斗篷，内衬是非常保守的淡紫色丝绸衬衫，宽松的黑色长裤被塞进未过膝的山羊皮长靴内。 “风景美丽，气味宜人。”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尸体，微笑向路人打招呼，“好心的阁下们，谁能告诉我，这东西为什么要架设在通往金羽城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是来自阿玛斯塔夏的土匪和强盗，尊贵的女士。” 一名刚好路过的行商盯着马背上优雅端庄的女术士，殷勤地向她解释道： “是塔夏人，来自南方的难民，现在吃饱有力气了，这群该下九层地狱的，就学会了四处为恶，诸神该死，当初就不该收纳他们。立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警告任何前往金羽城的人。” “威慑人心的方法很多，却用了一个最笨的办法。”拜丝娜做出自认为还算中肯的评价。 距离阿布雷拉大屠杀已经过去五个多月，她想想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自从精灵在‘离别之殇’酒馆与威斯特王国南下复仇的侵略者签下协议，他们便获得了阿布雷拉城和心心念念的‘络拉斯卓’平原的真正归属权。 为躲在森林和蛮荒群山的精灵，找到了一个真正适宜居住生存之地。 正因为如此，遭受饥荒的阿玛斯塔夏王国，一下子涌现许许多多无家可归的难民。 根据协议，这些难民将有一半选择在威斯特王国境内定居，成为自由民，另一半则在月溪河以西，由布莱恩亲自扶植上位的塔夏王国落脚。 这算是一个傀儡王国吗？她不禁心想。 应该不算，拜丝娜微微摇头。 因为布莱恩除了将三个试图踏平阿布雷拉城的新任国王杀死外，并没有插手王国的任何内务。 他不但利用阿布雷拉城的财富，挽救了这个陷入饥荒的王国。 还出资在薄暮森林外围的绿林镇，建立了一座白色蔷薇修道院和受难之神伊尔玛特的神殿。 “至少管用，我的女士。”另一个商人接话，“因为他们并不畏惧道德规范，还有对生命尊严的说教。” “当年塔夏人入侵地精荒原时，他们也是这么做的，这叫以暴制暴。”第一个行商补充。 还是太过残忍了些，拜丝娜心想。 出于对死者尊严和遗体的尊重，诸国的统治者曾联合发表声明，禁止任何术士练习死灵学派的法术。 他们这么做，跟邪恶的死灵术士又有什么区别。 精通死灵学派的巫师就一定是邪恶的吗？她的心中突然泛起一丝疑惑。 布莱恩在巫师之城新建立的奥术学院，似乎并没有将这个学派完全剔除的打算。 愈发浓重的臭味打断了拜丝娜的沉思。 她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再去思索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立即驱马快步绕过行商的马车，将几辆牛车和背着沉重柴捆的路人甩到身后，向金羽城前进。 天空像是被飓风吹了整整一夜，干净得没有一朵云，只剩下彻底的纯粹蓝色，张狂地渲染在头顶。 她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希望这会是一个好的开端，拜丝娜抬头望了眼澄澈的天空，在心中默默祈祷。 她放慢马速缓缓向金羽城的大门走去。 鱼龙混杂的骑手与马车在吊桥前排着长龙，旅人和商人们聚在一起，等待卫兵搜身。 想到有可能要等上很久，拜丝娜苦恼地扶了扶额头。 她拉着缰绳，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想到就做，她掀下兜帽，飞快地甩乱披肩长发，任由鲜亮的紫色长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子般的光泽。 自从离开阿布雷拉城，她便为自己红棕色的长发改变了颜色。 这对于一名精通幻术系的术士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紫色是一种神秘的颜色，在画师的笔下，它是玫瑰红和蔚蓝的混合，在诗人的诗歌中，它就是浓情中的忧郁，浪漫中的冷静。 但是，紫色又分很多种，有深的浅的，还有红紫蓝紫，而拜丝娜偏爱的则是玫瑰红的那种紫。 因为这是最美的，也是很难一见的晚霞的颜色，只有在风暴之月的傍晚才能看到。 拜丝娜控制着马儿小跑前进，她的双眼闪烁着微不可察的魔法灵光，精致的面容明**人，充满一种危险、挑逗而不自然的美。 “马背上的那位尊贵的女士，这边！走这边！” 身穿铠甲的卫兵注意到她，连忙用枪杆敲开挡路的人群，伸手兴奋地在原地蹦跳，“美丽的女士，请走这边，都给老子让开，你们这些塔夏国的人渣！” “人渣说谁呢，你个乡巴佬卫兵！” “婊子养的，你他妈染瘟疫了，嘴巴这么臭，让虱子把你活啃到死算了。” “九层地狱的......” 遭到地域歧视的塔夏人纷纷咒骂出声，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也跟着起哄。 尽管场面一度失控，诡异的是，人群却纷纷为马背上的女术士让道，甚至还鞠躬行礼。 察觉到人群中的混乱，卫兵队长连忙带着一群下属赶了过来。 他脸色阴沉而愤怒，但一看到驱马而至的拜丝娜，他立刻涨红了脸，瞪大眼睛，张开嘴巴，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赞美诸神，让我遇到了一位尊贵美丽、优雅高贵的女士，我谦卑地欢迎您造访金羽城。” 卫兵队长不顾自己的手下被混乱的人群撞倒在地，他挺直背脊，目不转睛的盯着拜丝娜的面孔，热情地献着殷勤。 “鄙人听凭您的差遣，请问，我该如何为您效劳？您是否需要护送？或者向导？需要我为您找什么人吗？” “谢谢，我来过这里，就不必麻烦你了。”拜丝娜递给卫兵队长一个迷人的微笑，驱马进城。 听到对方的回话，卫兵队长受宠若惊地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当他猛然惊醒时，女术士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内。 豪宅、凉亭、谷仓、砖砌仓库、特色旅馆和市集摊位，酒馆、墓园和妓院，一座接着一座。 即使距离尚远，拜丝娜仍可听到闹市的喧嚣。 宽阔的林荫大道，蜿蜒的曲折小街，还有窄得无法容纳两人并肩通行的巷道。 这是一个繁华的城区，她望着视线所及之处，心想。 想到自己未来很有可能永久地落足此地，女术士惆怅地叹了口气。 至少这里没有龙首港咸湿的海风，没有巫师之城热风中裹挟的细沙，她在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 “哟！这不是尊贵的‘变色玫瑰’拜丝娜女士吗？” 这时，一道充满嘲弄的声音从女术士身后传来，一副整装待发的魔剑士蛇眼驾着摇头晃脑的黑马走了过来。 “不愧是你，刚进城，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知道吗，那群人看你的眼神，简直就像公狗盯着母狗。” 拜丝娜即使不回头，也知道这公鸭般的嗓音出自哪张贱嘴。 变色玫瑰，倒也算个不错的称呼，她心想。 她背叛了阿布雷拉城，背叛了巫师之城的‘苍白权杖’议会。 结果可想而知。 阿布雷拉城归于精灵之手，巫师之城的‘苍白权杖’议会中，所有试图反抗的成员，以及那群邪恶巫师，全部被布莱恩清理干净。 但她并不后悔，因为布莱恩招揽他们的时候，有一句话说的很在理。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事实证明，她做的一点都没错。 一个被邪恶巫师把持的‘苍白权杖’议会，解散了只会让明白真相的人拍手称赞。 而布莱恩重新组建的奥术复兴会，以及奥术学院，不但让世人领略到了魔法的艺术和魅力，还给予许许多多孩子一个成为巫师和术士的机会。 对于整个世界来说，这的确是奥艺的复兴，连她自己都心服口服。 这让她很庆幸自己当初做了最明智的选择。 在大屠杀的当晚，她受布莱恩的指示，提前离开阿布雷拉城，前往巫师之城为他布局。 如若不然，她的下场就会跟吸血鬼公爵与海德温巫师一样，更不会是现在的奥术复兴会参议员之一。 “没办法，毕竟有些东西是你们羡慕不来的。”拜丝娜优雅地撩着额前的发梢，向蛇眼露出一丝微笑，又颇有感触地叹了口气。 “但对于我来说，美丽、尊贵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至于是什么样的痛苦，你们这些奇形怪状的人又怎么可能理解呢。” 说完，她不再理会魔剑士蛇眼丰富的面瘫表情，驱马离去。 直到此时，她方才意识到布莱恩的一个决定有多么的符合自己的心意。 随着‘苍白权杖’巫师议会的解散，隐藏在坠星山脉的剑之修道院自然不会幸免于难。 毫无疑问，这座试图通过禁忌药剂培养变种人的组织被布莱恩一窝端了。 不过，他却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一场重大的改革。 布莱恩不光优化了死亡率奇高、后遗症巨大的血脉突变药剂，还送给自愿服用药剂的人一个新的称呼：猎魔人。 顾名思义，就是为了猎杀魔物而生。 魔剑士蛇眼则接受他的邀请，去充当剑之修道院的剑术导师。 从此以后，剑之修道院成为了为布莱恩培养猎魔人和战法师的训练基地。 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每天看到蛇眼那副让她恨不得掐死的嘴脸。 很快，她来到了事先约定的好的地方，一座尚未完工的神殿。 神殿建筑以纯白色的大理石为主，面朝初晨的朝阳。 这是为晨曦之主洛山达建立的神殿，真正的提议者是布莱恩。 据说，布莱恩在卡纳斯王国的辉耀城，与晨曦之主的大祭司‘审判者’瑞卡德谈了许久，达成了一项秘密协议。 具体的详细内容，她并不清楚，大概知道这项协议中，多次提到了不死之主奥碦斯的不死教派。 于是，阿布雷拉城、龙首港以及金羽城，全部出现了尚未完工的神殿。 就在这时，拜丝娜看到一辆马车拐过石头街，停靠在神殿的门前。 一个少女轻轻扶着女仆的肩旁走下车来，或者更准确地说，她并没踩两级踏脚板，而是直接跳下来的。 就在少女姿态优雅地跳下车的功夫，从颇为保守的裙摆中露出一只穿紫色短靴的纤足。 女术士拜丝娜看得出来，这个少女大概十七八岁，如果允许她使用一种空灵的比喻的话，她美得有如黎明时的霞光，光润的金色长发披在肩头，垂在她那赛似最显眼的玫瑰花般水灵、红润的脸上。 她的前额明净，显得聪明伶俐，清澈的天蓝色眸子光彩照人，眼睛上方是弯弯的柳叶眉，鼻子周正、白净，线条的弯度轻微得几乎看不出来，是她富有想象力与才智的最好标智。 少女悠然而生的圣洁气息，令这高贵俏丽的容颜臻于完美。 每个部分都显示她的灵魂，形体和血统的美妙，而这样的人，在拜丝娜看来，是难以用笔墨形容的。 此外，她的腰身只有十二寸宽，上身像是雪花石膏做的纤巧花瓶，绝顶妍丽的脑袋像是瓶中的鲜花。 她身穿一袭浅蓝色衣裙，披一条有橙色穗子的雪白披巾，给人以轻盈飘渺的云雾之感。 这简直就是一只金丝雀，拜丝娜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感觉布莱恩交给自己的任务有点难以胜任。 看到这位美丽的少女穿过人群，向自己走来，她连忙下马。 “您好。”少女走到近前，浅浅一笑，礼貌地躬身行礼，“我是柯尔妮，布莱恩在信中交代过，以后您就是指导我学习魔法的老师。” “不用客气，柯尔妮公主，叫我拜丝娜就行。”看到对方的表现，女术士神色一松，回以微笑。 这位公主给她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调皮捣蛋。 这样的话，她就放心了。 她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指导这位小公主学习魔法，以及引导和控制自身的血脉之力。 作为一名术士，经过布莱恩的点拨之后，她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术士的道路到底该如何完美地走下去。 所以，奥术复兴会中，再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老师。 柯尔妮主动拉着拜丝娜的手，一起乘上前往王宫的马车。 “拜丝娜女士，一个月前，布莱恩只用六名巫师就灭掉了风暴群岛和尼路斯坎王国入侵龙首港的舰队，这件事是真的吗？”柯尔妮公主忽闪着水蓝色眼睛，好奇的问。 “当然是真的，我也是参与者之一。”拜丝娜的神色中浮过一抹骄傲。 直到今天，她都可以清楚地记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奥术复兴会的六名巫师联手，在布莱恩带领下，布置一道圆环法阵，在大海上掀起了一场毁灭整个舰队的风暴。 “那他是不是已经彻底整合了龙首港与风暴群岛的势力，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实权领主。”柯尔妮公主神色稍显紧张地继续追问。 “没错，龙首港与风暴群岛的所有势力全部归降，其中还包括所有的佣兵。”拜丝娜微微点头。 因为没有归降的势力，他们就像阿玛斯塔夏连续上任的三个国王一样，被清理干净了。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浮云’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那太好了。”柯尔妮公主开心地说，“布莱恩说，三天以后，他就会来金羽城看我，他是不是准备......” 说着说着，小公主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俏脸上浮过一抹红晕，连忙闭口不语。 拜丝娜看穿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微笑着抚了抚她柔软的发丝，递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其实他应该是跟你告别的，女术士心想。 不过，看到小公主脸上那洋溢着的幸福与满足的笑容，她最终还是选择识趣地闭口不语。 她舒舒服服地靠在马车上，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布莱恩身边，那位时常跟随左右的精灵女子催促他时，无意中被她听到的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预言： 汝等皆应哀号，因诸国之毁灭者将至，汝等之土地将遭亡者践踏，汝等之城市将被遭邪物腐化，汝等之生命、痛苦、苦难......皆将在完美永恒不死中沉寂。 ………… 给诸位看到的书友说一下。 由于本书的订阅只有300左右，三个月过后，达不到500就没有1000的全勤奖，所以，原本至少还需要50万字左右才能到主世界的剧情，被彻底简化掉。 然后，苦逼的作者菌准备新书，新书会接着这本书写。 这样的话，新书剧情就会从主世界开始。 明天还有一个关于巫师塔的后记，不出意外，后天就会直接开新书。 就这样吧，感谢诸位书友的一路支持！ 后记：二 现在，无论对于我还是时间本身来说，生平第一次回顾自己一生的经历都实在显得有点为时过晚，更不用说这一行为本身的意义也远不如它的内容那样丰富多彩。 不过，既然现在我已经平心静气地坐了下来，在桌上摆好了咒文之书、卷轴、各种再熟悉不过的药剂以及最后的沙漏…… 那么，在事成之前的那点短暂的时间里，为什么不再最后品尝一下依稀快乐的时光呢？ 记忆的妙处就在于此，它到底不愧是人类的秘宝——我的秘宝……曾经的秘宝。 对于往事，可回忆，不可纠结。 缺少了斑斓的记忆，人生必是黯淡无光，蜷缩于曾经的是非，必将背负远去的沉重，疏离咫尺的风景。 假使从头说来，那么我想首先可以一提，但并非值得称道的是我出生的那个山村。 山村本身并不特殊，但也没什么可笑——我们伟大的帝国最早也无非只是七个破烂不堪的渔村，而如今它的威力早已传遍了整块大陆——我提到我的山村，也许只是因为如此。 虽然在那里，我用了六年的时间才学会了第一个戏法，还因此而弄伤了自己的眼睛，但是它终究还是我人生的起点，我无法也不应该遗忘这一点。 ——耐色瑞尔历法，黎明时代，886年。 伊奥勒姆再次证明了他的价值，浮空城辛勒纳尔，伟大国度的第一座浮空城升空。 帝国从此分为上耐色瑞尔和下耐色瑞尔。 在第一座浮空城升上天空的那一年里，好像是最后的一个红月之夜。 我学成归来，回到了自己的出生之地，一个偏僻的村落。 想起自己心爱的女人，我本以为这是一个不期而遇的美丽夜晚。 夜，如期而至。 心，却寂然而殇。 留给我的只剩下遍地的尸体、瓦砾和兽人的脚印。 难掩的泪水滴穿了脚下被烧化的岩石。 我用魔法点燃了整个村子，将一切连同我的心一起烧成了灰烬。 打那时起，我真真正正地学会了悲伤，也同样深刻地了解到了它的无用。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难以控制自己无助的情绪，神经脆弱到甚至一看见火就会全身发抖。 于是，我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伟大的耐色瑞尔帝国。 临行时，我没有带上什么有用的东西，特别是钱——这一点是我后来很久才发现的。 维持生计的手段我试过很多很多，没什么特别成功或特别失败的。 那段日子里，我的身体还算康健，但是我的头脑却几乎无可挽回地衰弱了下去。 我发现自己记忆法术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使用起来也更加费力，甚至有的时候，我竟然都看不懂自己记在自己书里面的东西。 最严重的时候，我竟然连最简单的戏法都无法施展，我几乎成了一个废人。 我无法理解，惊恐万分……我就像是中了恐惧术一样到处狂奔，逃离了镇子，逃到自己无法认识的地方，但还是无济于事。 我很快就病倒了，并且拒绝神术治疗，因为我知道治疗可以挽救我年轻的生命，但却无法挽救我可悲的灵魂。 我知道，没有人会来救我，我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坚持。 我像一只丧家之犬，漫无目的地来到一处荒凉的落日渔村——坠星海沿岸，科米尔王国的起源之地。 我亲自盖起遮挡风雨的木屋，打猎、捕鱼、烹煮食物，用猎物和作物换取钱财，购买需要的东西，保持着伟大帝国子民的尊严，慢慢变老。 我是耐色瑞尔人，我的过去已经失落在黑暗之中，我曾是一名奥术师，拥有对知识的渴望与探求之心。 落日渔村平平淡淡的岁月正在磨砺我的灵魂，如同狂风将岩石雕塑成沧桑的艺术品。 一切的美好都从我的生命中溜走了，我的青春和活力不复存在，只留下孤独与我日夜相伴。 岁月的风尘夹杂着寒霜，将希望雕就成即将而至的深秋。 寒风横扫落叶，繁华瞬间落寂。 此后的情景不可思议地变得与从前截然相反，我的健康每况愈下，可意志却日渐顽强。 我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地增长。 ——耐色瑞尔历法，白银时代，1101年。 对资源的迫切需求，帝国开始派人走遍全国各地，勘探矿产。 他们最主要的一座矿场，是被矿工德肯特尔发现的。 他找到了一条巨大的矿脉，那里充满丰富的黄金、白银、铁矿、水银以及白金矿石。 据初步估计，足以让帝国开采千年之久。 相较于蒸蒸日上的帝国，在遥远的东方，另一处伟大的国度正在走向没落。 伊玛斯卡帝国从外位面掠夺的奴隶所信仰的众神，成功绕开晶壁系屏障，在远古神卜塔的指引下，圣者们穿越无尽虚空来到了托瑞尔。 伊玛斯卡的奴隶开始反抗他们的主人。 第二年，伊玛斯卡的皇帝，奇械师之王尤瓦拉吉被暗杀，随着伊诺普拉斯城的陷落，伊玛斯卡帝国的末日，也正在悄无声息地逼近。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冰冷刺骨的早晨，当时我正在一座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丘陵上迎接初升的朝阳。 突然间，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天际，溅射在城市的广场上，人群变得惊慌失措。 我转过身，看到了一个只出现于传说之中的美丽生物，我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 “吾乃异界神侍修尔狄丝之安东尼雅，而凡人称我为最终审判者。”这个天界生物说： “虔诚的信徒和布道者们，我为你们带来了好消息。” 她缓缓地举起强大的宝剑，向下面变得不安的人群呼喊道： “严厉之颚即将降临。以提尔之名，这片土地上所有的邪恶与混乱必将得到净化。”接着她威严的目光回到了我的身上。 “混乱的萌芽必须被熄灭。提防你心中邪恶——提尔的审判仁慈而迅速。” 在这位足有8英尺高的异界神侍的身后高处，一个巨大的漩涡缓缓开启，成群天界战士列队而出。 我努力摆脱了脑海中的混乱，就像一只丧家犬，狼狈地逃离了山丘。 厄运女神一定是在高声尖笑地注视着我这个耐色瑞尔流民，一个从不信仰任何神祇的奥术师。 我被驱逐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不是家乡的家乡——现今属于科米尔王国的首都：苏萨尔城。 该死的残神，让我不得不离开这片土地。 ——耐色瑞尔历法，黄金时代，1652年。 伟大的国度进入了黄金时代，其国力达到顶峰。 奥术师们开始了大规模的建设，每年都有一座浮空城完工。 转眼间，无数宏伟壮丽的魔法城市出现在天空中，悬留于流风浮云之间。 它们有的巍然不动，有的则缓缓地沿着帝国变化不定的疆界飞行着。 每个建立了私人浮空城的大奥师都依据伊奥勒姆开创的先例，在城市里颁行自己的法令，并使它们得到严格的遵守。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人民渐渐丧失了发言权。他们的呼声，不管是对政体的变动还是税率的调整，统统都被大奥师们充满权欲的野心所吞没。 一座座飞行城市很快就变成了大奥师们榨取法术研究资金的工具，和对抗其他大奥师的根据地。 同时，它们也是用来旅行半位面和超元素位面的飞行基地。 那一年，我自己的浮空城飞上了天，也带走了我与世间千丝万缕的难解的瓜葛。 我开始潜心研究魔法本身，并试图找到可以更进一步有效地使用它的方法。 ——耐色瑞尔历法，阴霾时代，3263年。 阴霾之年的到来，仿佛预示着将要降临在耐色瑞尔人身上的厄运。 因为那时，毁灭的阴影早已潜伏在帝国的四周，正悄无声息地向这片美丽的土地，探出它的魔爪。 这个时代接连发生了一系列大事：费林魔葵的到来、奥洛斯丁的降世，还有更为强大的魔法的诞生。 卡尔萨斯之化身，一个空前绝后的魔法，施展的一刻，则最终宣告了整个时代的落幕。 七印战争之年： 大奥术师乌兹支配了众神军团山脉附近的地区，并修建了强大的浮空堡垒，后者运载着军队穿过猫之传送门，试图征服外域的居民。 但那些远比大奥术师更加强大的位面存在反过来派遣他们的军队穿过传送门，进入帝国境内，并导致了长达一个世纪的冲突。 无畏先锋之年： 费林魔葵开始施展最终导致埃诺奥克大沙 漠诞生，以及地表耐色瑞尔平民被遗弃的法术。 风暴突发之年： 费林魔葵的法术毫无预警地击落了两座没有任何防备的浮空城，其他浮空城纷纷布置咒语结界，对抗这种攻击。 暗路之年： 当费林魔葵的生命吸取法术迅速地掠夺着帝国中心地带时，一些奥术师开始放弃自己的领地。 很多地表城市的居民感到不安，无数居住在城镇的居民向西迁徙，帝国的移民潮达到了顶峰。 勇气可嘉之年： 大地先知阿辛多最后一次出现，在抵达卡尔萨斯的浮空城前，他警告魔法女神蜜丝瑞尔将要面对她的最大挑战，这可能永久地改变耐色瑞尔人对魔法的理解。 破碎魔网之年： 伊奥勒姆抛弃了自己的浮空城，消失不见，于此同时，居住在地表的人民，他们的恐慌达到了顶峰。 大奥术师劳克玛在我自己的浮空城的废墟里救下了我。 他预见了故乡末日的未来，痛斥天上的大奥术师们是一群狂妄、无知、愚蠢之人。 跟随劳克玛的脚步，我们带领着许许多多居住在地表、被天上的奥术师们遗弃的人民，乘坐飞空船向南行进。 最终定居在费伦大陆最南方的哈鲁阿盆地，一处美丽富庶、遍地只有牧羊人和野羊的国度。 我们决定在此建立城市以容纳随后逃难而至的帝国子民。 但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接踵而来的却是众多邻国的侵袭。 我们打了很多仗，也杀了很多人。 耐色瑞尔的遗民一直都很爱和平，他们从不主动对人宣战，只是常常会有丹布雷斯的强盗、海盗、莫骇丛林的蛮族，以及一些以为哈鲁阿连树上都有长魔法的饥渴外族法师来骚扰。 由于不断地遭受袭击，使得我们的防卫心变得十分浓厚，而且还变得好战和古板。 但是我们的强大也让他们明白了一件事：只要哈鲁阿的巫师在一天，侵略者永远别想踏上这个新生的魔法王国的土地。 在伟大的耐色瑞尔帝国陨落前夕，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我继续肆意挥霍了。 其实无需细算时日，我已经知道明天就是我的正寝之时。 只不过是我每天晚上都用魔法将前一天借来，以此抗拒着‘明天’那难以抵御的强大力量…… 今晚也是如此，我安静地躺在床上，送走光明，心中无限惆怅，无法入睡。 忽然间，我感到了警戒被打破的信号：有人进了我的屋子！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危机，而且恰恰相反，是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就像是我的父母、我的爱人、我的朋友，让我倔强不安的心灵体会到了一阵平静与温馨。 我坐了起来，这种突然而来的知觉令我触动，但又很快地厌恶起来，因为它的虚无让我失落，让我无所适从。 屋里并没有人……人却在我的心里。 一个人的夜，我的心，到底该放在哪里？ 我坐在桌子旁，抬头凝望夜空，无声的泪水犹如盖拉迦河泛滥的鹅卵石一样流淌，我的双手甚至无法将羽毛笔放到羊皮纸上。 我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浩瀚星空，正如我深不可测的心。 一个火花般转瞬即逝的念头闪过了我的头脑： “魔法能够让我找回或是改变这些虚无吗？魔法能够让我再一次重新经历与认识我那破碎不堪的人生吗？魔法可以填补我心中孤独吗？魔法可以改变一切吗？魔法真的永无止境吗？” 我不知道，至少现在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如果给我时间，也许我真的可以做到。 我深信这一点。 我也因此而几乎不加思考地做出了下面的决定： 就在我满是魔法书籍与物品的房间内，我把我的生命交给了蜜丝瑞尔女神，并献出自己的记忆请她保管。 我自愿转化为巫妖这一不死生物，并让岁月的磨难加倍镌刻在我的身上。 作为简单的回报，我所企求的只是久远的时间与更加有力的知识，能够让我在遥远的将来找回自己的那一刹那，可以更加清晰而无憾地认识它。 在我成功转化为巫妖的第二天。 法术卡尔萨斯之化身被施展，随着蜜丝瑞尔女神的死亡，导致了魔网中断，几乎所有耐 色瑞尔浮空城全都坠落地面并被摧毁。 瞬息之神卡尔萨斯的身躯坠落到了位于至高森林东部的凶暴森林。 我独自一人站在哈鲁阿之壁山脉的最高峰，用法术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 我看到一座座浮空城跌落地面化作废墟，一个个因长生术失效死亡的奥术师，少数生还的奥术师被魔力扭曲成强大的不死生物…… 我不禁在想：当伟大的耐色瑞尔帝国尚在鼎盛之时，无数奥术师热心于对失落之地的探索，寻找失落的魔法奥秘。 那么，在遥远未来的某一天。 年轻气盛的冒险者们是否也会践踏失落帝国的废墟与骨骸前进，在我们的灰烬中挑拣，寻找失落的宝藏。 如果必须用如此多的无辜者的惨死来创造出种种废墟，以供后人们探索的话。 那么，也许在某一天，我也应该在自己弥留之际为他们留下点什么…… ——献给所有渴望用知识升华灵魂的倔强的人们 ………… 布莱恩合上书籍，望着这些静默不动、沉寂的书架，堆积如山的书籍正安详地躺在那儿，如同沉睡在墓穴的尸体一样。 他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在他看着这些书籍的同时，就好像自己被吸进了时间的洪流中一样。 但是有那么短短的片刻，他又真希望自己会被吸到别的地方。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躲开眼前的困境。 布莱恩起身，待在房间里，他总是觉得仿佛全身都被鬼魅所包围，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我到底在烦躁什么？他心知肚明、却又自哀自怨想。 最终，在他打算离去前，又忍不住回头留恋地望了房间一眼。 巫师塔主人的房间位于高塔的最顶层，房间里面四壁的架上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和卷轴，让中间那小小的起居空间飘着一丝丝的霉味，闻起来就像是一座已经封闭了几世纪的陵寝一样。 房间中陈列的家具很少，若有也都是非常朴实的。 一张坐起来不甚舒服，看上去雕工粗犷且质地坚硬的木制椅子。 靠着窗边的是一个矮几，上面没有任何的装饰品，黑色光滑的表面上只反射着即将西沉太阳的光线。 房间中的每样东西都是这麽的井然有序。 甚至就连放置在最北边火炉旁的篝火堆，都让人难以置信地排得行列整齐。 整齐得程度让他不禁联想起火葬堆。 虽说整间房子散发出单纯、井井有条和冷漠的感觉，但是与房中那位双手交叠在膝上，静静地等待着的美丽女子相比，这冷漠与井井有条看起来不过是为了与她相应和而存在的。 月之喃呢家族的心灵术士赫丽丝特耐心地等待着他，她没有乱动、叹气，或是瞪着墙角仍在发挥作用的沙漏计时器。 她没有看书消磨时间，也没有打量那些放在书柜阴暗角落的魔法装饰品。 她直挺挺地坐在那张不舒服的木椅上，清澈、明亮的双眼凝望着夕阳落在埃塞布拉沙漠的余晖，仿佛她是第一次——亦或者是最后一次目睹阿斯诺世界的日落。 她如此专注的看着夕阳，以至于布莱恩起身来到她的身边，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让你久等了。” 布莱恩叹了口气，面对着她，“我们可以出发了。” 一如既往，她拥有一头银色而亮丽的秀发，犹如皎洁的月光照在雪地上的银辉。 她穿着纯白色的连身长裙，虽然看起来朴实，但却是用上好的丝绸做的，除了环绕她细腰的银质腰带外，衣服上没有任何的装饰。 “终于要离开了吗？”赫丽丝特缓缓起身，抚了抚额前的秀发，轻声叹息。 她望向布莱恩，明亮的眸光宛如熄灭的灯火，渐渐暗淡了下去。 “这不正是你期盼已久的。”布莱恩微微点头。 他望向心灵术士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在赫丽丝特的眼里瞥见了一闪即逝的哀伤，就像是重重坚冰之下闪耀的星光，它如此的来去匆匆，布莱恩怀疑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毕竟他们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前往主物质世界，去寻找拯救的方法，显然她对自己未知的旅程几乎没有任何信心。 布莱恩明白了，他最终找到了一个可以形容赫丽丝特此刻心情的词：绝望。 “ 期盼已久的……”赫丽丝特喃喃地重复一遍，一抹苦涩顺着她的眼睛流进内心深处。 “但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对未知的莫名恐惧，“我看不到这个世界的未来，布莱恩，我真的担心这是一场永别的旅行。” 布莱恩怔在原地。 无论是在游戏世界，还是现在，赫丽丝特一直在他的印象中都是一位理智得有点可怕的美丽女子。 她给他的感觉除了平静，剩下的只有杜绝一切的冷淡，仿佛一块冰冷的大理石。 只不过大理石至少还会被太阳温暖，而她却不会。 然而，此刻的赫丽丝特呈现给他的，却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柔弱和哀伤。 “看不到的未来，说明它还存在着命运的转机。”布莱恩拨开赫丽丝特的长发，温柔地抚摸她冰凉的面颊，劝慰道： “也许，你面前的道路变幻不定，但你要明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管是为了这个世界，还是为了你自己，我希望你能够仔细、慎重地做出自认为正确的选择。” 他离开房间，再没有回头。 ………… ps:就这样了吧，接下来的主世界剧情，会在新书中展开，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审核通过，就会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