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心头娇》 第一章 皇宫大火 大成五年,二十五岁的皇帝萧贺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皇子。朝野大喜,太后许氏在麟德殿夜宴众臣,庆贺皇子百日之喜。 而皇子的“生母”皇后许蕴也在做着准备。她十三岁嫁入皇宫,因尚未及笄,不宜面见朝臣,而今皇后已满十五,并孕有皇长子,正是她出席的好机会。 “皇后殿下真好看!”小宫女宁儿站在一旁夸道,“还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小皇子!” 小皇子的生母是刘才人,按照规矩生子弑母,她身为皇帝的侄女,许家的皇后,要就此担一个母亲的虚名罢了。 梳头的宫女脸上也是笑意满满,“皇后殿下总算是要见大臣了,从此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 话语间宫女总算松了一口气。 许蕴却似笑非笑。她不高兴,这皇家藏有太多的污/秽事;她也高兴,皇子百日便是她离开这个牢笼的开始。 凤冠突然压在头上,她摇了摇头,“太重了!”此刻她将十五岁孩子的天真的演绎得淋漓尽致。 “宁儿,我有些饿。”她冲一旁的小宫女眨眨眼,小宫女即刻开心的回应,“我去小厨房给殿下取点吃的。” 看着宁儿欢乐的走开,许蕴才回头看向给自己梳头的宫女,“柔儿,你辛苦了。” 柔儿是个温柔的姑娘,比许蕴大一两岁,一切事务她都能打理得十分妥帖。她轻轻的抚了抚许蕴额前的发,“殿下这两年的辛苦,奴婢是看见的。” 许蕴顺手便倒了一杯水,含笑的递到她的身前,“柔儿,你也忙碌了一日了,喝一口吧!” 柔儿知道皇后殿下一直都是这样待她们的,接过便饮下。 “殿下,这茶有些苦了,我去换了吧!”话说完,她的口中便传来一口咸腥,“殿下,茶水里有毒!” 许蕴依旧笑着,那和煦的笑容之下,藏着一个喋血冷情的女孩儿。 柔儿跪倒在地,鲜血不断从她的口中流出。许蕴缓缓抬起她的下颚,轻轻的擦拭她嘴角的血。 “我知道,我为你准备的。”她的笑容好冷,她的语气好冷。 “放眼宫中,只有你和我的身形最像。”她将柔儿打量,笑意从未从眼角落下,“我真的很想你活着,活着是一个多好的证据啊!” 柔儿眉目紧蹙,“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柔柔弱弱的皇后殿下,却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不过是个许家的一颗棋子,谁也料想不到她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柔儿倒在了地上,而许蕴临危不乱的将这里的一切都收拾好,又脱下皇后翟衣给柔儿换上。 她将柔儿安置在位置上,头油浸了帕子覆在了柔儿的脸上,打翻宫灯,整个大殿从梳妆台开始烧了起来。 她拿着灯,将几处帷幕一并点燃,整个宣徽殿渐渐变成火海。 这里远离皇子百天宴会的麟德殿,所有人都在宴会上欢饮,怎么会注意到这小小宣徽殿。 火已经蔓延道房梁,烧掉的帷幕携裹着火落在柔儿身旁,将她烧得面目全非。 “皇后殿下!皇后殿下!”宁儿手中的糕点落在地上,眼眶一下子涌出泪水,赶紧跑过去。 几位宦官赶紧将她拦住,“宁儿姑娘,去不得!” “皇后殿下还在里面!”她喊得撕心裂肺。她所见的皇后殿下才十五岁,可入宫的日子皇后殿下从未感到快乐。 火势蔓延,救火的人依旧寥寥无几,若没有这样的刻意安排,许蕴要如何才能逃开呢? 她站在无人之处,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的笑意越发放肆。 待她看向宁儿的时候,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这个丫头是真心待她好的,所以她没有让宁儿死。至于其他人,她会一步一步让她们付出代价。 宫里乱做一团,好几处水缸的水都带着冰块,没有办法扑灭这场大火。 “太后陛下,皇后殿下自焚了!”麟德殿的众人听到此消息,都愣住了。 皇帝却是沉默的喝下一杯酒,“救火了吗?” 他咳嗽两声,地上跪着的宦官整个人只怕都要钻进那地毯上,“宣徽殿附近的水缸都结冰了,没办法救火。” “那皇后……”许太后缓缓站起来。 宦官哽咽着,“皇后殿下还在殿中,似乎已经去了!” 许太后目眦欲裂,皇帝却端起酒杯,苦笑的看向太后,“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陛下是吃醉了吧!”太后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夺过了皇帝手中的杯盏,狠狠的砸在大殿上,那宦官只能哆嗦。 太后拂袖离开,皇帝也摆摆手,示意众臣离开,许多人便决定前去救火。 随后,皇帝的目光便在秦王萧辰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离开。 “徐姑娘,该走了。”黑暗中,一位男子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后,恭敬的看着她,“殿下让我来接姑娘。” 她姓徐,只是借了许蕴的身份活了两年,从今往后她只会是她自己——徐韵之。 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有一位男子不断的想要冲进宣徽殿,看着那一片火海,他整个人瘫软的跪在地上,“蕴儿——” 这个人叫皇甫旬,是许蕴从前定亲的夫婿。后来因为许蕴要入宫,退了婚事之后他还是对假许蕴念念不忘。 略看了一眼这个痴心人,徐韵之便将自己隐匿在风雪之中,悄然坐上了秦王来接她的马车上,马车随即带着她去到了麟德殿旁的宫门等待秦王。 “徐姑娘,殿下担心姑娘饿,还备了好些姑娘爱吃的东西。”来接她的是秦王身边的侍卫洛含朝,他功夫不错,是秦王的心腹。 她紧紧的靠着马车壁,警觉着四周的动静。听到脚步声她即刻将怀中的那把短刀紧握。 “人呢?”是秦王,这个声音她很熟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已经带出来了。” “殿下,宫里如何了?” “一切有陛下,我们回府就是。” 他掀开帘子,便望入一双带着泪光的眼眸,他即刻放下帘子,将她拥在怀中,“韵儿,你终于回来了!” 温柔的声音与怀抱将她包裹,她终于卸下所有的面具,将自己的柔弱毫无保留的留给他,“辰哥哥!” 第二章 过往 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而且徐韵之记得很清楚她和萧辰是怎么死的—— 十三年前,先帝萧暐在位之时北燕和西梁开战。彼时皇后幼弟许戎出军,并携三皇子萧辰去江夏郡与徐家联手出兵,许戎不听江夏郡守徐钰的劝阻,出兵被杀。 许家却借此与沈家联手,陷害徐钰乃至徐家勾结北燕,害死许戎。后宫贤妃——徐氏百口莫辩,被皇后许氏赐自尽。 先帝下旨,并未对江夏郡守徐家赶尽杀绝,可是旨意还未到江夏郡,徐家却发生了一场大火。 那场大火,是许家和沈家意在烧死还未回京的十岁的三皇子萧辰。 只因三皇子出生的时候,天降祥瑞,那一年西梁鱼米满仓,先帝对这位三皇子很是喜爱。 那场大火之中,两岁的徐韵之看着父亲徐镕亲手杀了母亲沈氏。 “为什么是你的父兄?”徐镕看着沈氏,眼中泛着泪光。 “徐郎,我死也无法辩驳我父亲和兄长做的事,只是我们的韵儿她才两岁!”沈氏抓住徐镕的手,嘴角还流着血混合着眼中落下的泪,“她还那么小,她不能去掖庭!” 徐镕蹲下身轻轻的拭去沈氏脸上的泪,“我会把韵儿托付给值得托付的人。” 徐韵之被徐镕抱起,穿过连廊徐镕被垮塌的火柱砸倒,徐韵之的手臂内侧也被火烧伤。 “带她走!带她走!”徐镕一边咳嗽一边呼喊。 烟雾缭绕中有人朝他们奔来。 徐韵之痛的昏过去之前,抓住了来人腰间的一根穗子。 醒来的时候,是在沈家。 “韵儿妹妹,你终于醒了!”沈约开心的看着她,她以为是沈约救了她。 她太小了,沈家对她也十分照顾,就当做是沈家的小姐一般。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开始回忆父亲母亲的死,也开始追问沈约,知不知道那个穗子。 “江夏郡很多这种穗子的,你拿的就是我的呀!” 徐韵之十二岁那年,她偷听了沈家大哥哥和舅舅沈鸣的对话,她才知道当初徐家的大火就是沈家放的,救她的人是从前的三皇子萧辰—— 她看着沈家的富贵,十分的可笑,“我必须要离开这里。” “韵儿,哥哥和父亲不会让你离开的。”十六岁的沈约想要拉住她。 徐韵之即刻推开沈约,“你是个骗子!”她跌坐在地上,哭着,“沈约哥哥,我求求你,你让我走吧!” 沈约心软亦或是愧疚,策划了几日,在一个黄昏帮她悄然的离开了沈家。 出了沈家的她并不知道,她的舅舅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等着她找到秦王,就把他们一举歼灭。 她从江夏郡城门大摇大摆的出去了,也在官道上遇见了秦王。萧辰看着那小姑娘手中的穗子,那是他的小女孩。 就在他下马的那一瞬,四周的沈家军蜂拥而上,徐韵之慌神了。所有的人都被冲散了,她抓住了他的衣袖,颤抖的开口:不是我……” 回过神,她赶紧道:“他们要杀你!” 可是萧辰的无动于衷,她又摇头,眼泪便不停的落下,“不是我,不是我!” 十年不见了,他也有一刹的错愕。 他将她拉上马,“我知道,不是你。” “你信我?”坐在马上的萧辰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骑马向前。 她没有骑过马很是头晕,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靠在他的怀中,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她甩了甩头,想要看向他。 “别回头!” 身后的人脸色渐渐变白,不停的咳嗽。 “你怎么了?” 不知是马儿精疲力竭,还是他精疲力竭,他勒马将她抱下来。 “回沈家,你还能活着。” “他们是骗子,他们要杀你,我保护你!”徐韵之并不想回去,他们骗了她十年,还要利用她来杀了他! 她往后看去,原来他的后背已经鲜血淋漓。 “你中箭了!” 徐韵之刚要伸手,却被他拉住,“拔了就会死的。” “我不想你死,你能不能带我离开!父亲十年前是想让我和你离开的!”徐韵之想起沈家的人,便觉得十分恶心 “沈家人一定会保护你的。”他轻轻的捧着她的脸颊,十年不见,她出落得真漂亮,“毕竟是你的母家。” 徐韵之记得那年母亲去世的时候说的话:哥哥这要我如何面对徐家人? “他们不会!”徐韵之再不要相信他们,他们伤害了母亲,伤害了自己,还要伤害秦王! 这世间难道就没有法度吗? 萧辰看着她有许多的无奈,似乎从前的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你说话啊!”徐韵之抹了抹泪,拉住他的手,萧辰便疼得眉头紧蹙,“小丫头,沈家一定会护住你的。” 沈家的人已经赶到了。 她赶紧将他护在身后,“舅舅,你别杀他,让我跟他走吧!” “那箭上有毒药,他活不久了。”沈绰冷冷的说着并将沈约拉了出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沈约已经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韵儿,沈家这十年可从未亏待你,你可是徐家遗漏的祸患。”沈鸣居高临下的看中她,“赶紧回来,否则我就不念骨肉亲情了!” “你们都是骗子,”她嘶吼着,“你什么时候念过骨肉亲情?” 萧辰已经支撑不住了,倒在地上。 沈鸣脸上露出得意,“你们都记住,秦王是因为北燕将军入侵战死的!” 徐韵之回头,赶紧上去扶他,沈绰即刻不悦的说着,“二郎,还不把她拉过来!” 她一把推开沈约,“骗子!” “很好!”沈鸣看着徐韵之,随即抬起了长弓,“你不怕死吗?” “父亲,韵儿她知错了!”沈约还要上前,却被沈绰拉住,“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走到萧辰身边,“我不回去,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随之便是一箭穿心,原来死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她口中吐出鲜血,缓缓的靠在秦王的身边。 沈约挣扎着,“韵儿!韵儿!” 她睁着眼,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她在心里发誓:你们欠徐家的,我都会一一拿回来! 第三章 重生 再睁眼,她还是十二岁,她还在沈家,那日才三月三,离秦王来江夏郡还有整整两个月。 她重生了。 可是第一个传到她耳朵的消息,竟然是北地出现了瘟疫,分明从前没有的。 徐韵之虽然心有怀疑,便决定趁着舅母王氏身上不好,用自己的些许积蓄,让来瞧的道士开口她们两的八字不合。 舅母王氏见她和沈约日渐亲密本就生出了赶走她的心思,如今不正是将把柄送到她的眼前吗? 这只是徐韵之的第一步,先离开沈家。 北地的瘟疫日渐迅猛,徐韵之住着的庄子渐渐的死了人,沈约在王氏的威吓下也不敢来去瞧她,着正和她的心意。 庄子有一位刘婆子瞧她孤苦,还是多照顾她的。 她曾听刘婆子说起,有的树的汁液若是接触皮肤会起红疹的。 徐韵之想了想,便假借自己身上发了红疹,充作瘟疫;又发狠对自己浇灌了一盆冷水,又是高热又是红疹。 她那个所谓的舅舅和舅母,是最愿意看到她死了。 只有她不在了那沈家在许家面前才会真的毫无把柄。 徐韵之便哀求刘婆子让她走,刘婆子心软便将她放走了。 拖着病体她,乔装破烂的样子,身上又是红疹,有发热的,就没人注意到她离开了江夏郡。 她的盘缠并不多,她也不敢走官道,只是在树林里慢悠悠的靠着官道往京中去,这样就可以阻止秦王来江夏郡了。 体力不支的时候,她险些晕倒在了丛林之中。 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她还没有为徐家报仇,她还不能死! 艰难的爬起来,便碰上一把长剑只抵在她的咽喉,她将目光扫向一边,眼中即刻露出光芒,“秦王!” “我是徐韵之,就是十年前你要带走的小姑娘,你不能去江夏郡,沈家会杀你!” 她一鼓作气说完之后,只觉得头痛欲裂,便晕了过去。 他自然记得她,记得她死前的凛然,记得她眼底的恨意。 萧辰将她抱上马车,轻轻扶着她散乱的头发,“还好,我还有你。” 上一世的萧辰已死,重活一世的他阻燃洞悉了沈家会对他下手,便去寻了皇帝再商讨方法。皇帝便做出对太后的妥协,决定娶许家姑娘许蕴为皇后。 随后皇帝便命秦王为正使去北边寻回许蕴。 比上一世他来的更早,便是想来看一看当初沈家究竟是如何设下的埋伏,却意外的碰到了徐韵之。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萧辰一直温着一碗粥等她。 “傻得很,用漆树让别人以为自己得了瘟疫,又让自己高热,若真的得了瘟疫,你让我如何呢?” 徐韵之略微张口,可是喉中喑哑,萧辰便先露出温柔的神情看着她,试探着开口:“徐韵……韵儿?” 她轻轻点头,小声的唤了一声,“秦王殿下。” “叫我阿辰,或是一声哥哥吧!” 他心疼的将她额前的头发挑开,露出一双烧得通红的眼睛,从今往后他便多了一个辰哥哥的称呼。 徐韵之从此便跟在他的身边,养了几日便恢复的。 而此时许蕴的父亲许负总算找到了真正的许蕴,只是许蕴早已染上了北地的瘟疫。许负只怕完不成姑姑许太后的命令,便不辞辛苦的照顾自己这个从未想过认回的女儿。或许是上天的报复,许负也染上了瘟疫。 许负这个人当年是花花肠子出了名,这位许蕴便是他染指了萧辰母妃徐媛身边的宫女,才被送到了这北地来。 若非许家如今再无其他女儿稳定皇后之位,也轮不到许蕴。 萧辰本就不想让这个人活着回京,许负的病情急剧加重,也有秦王操纵的。而许蕴本就是末日黄花,不日便都亡故了。 这都得益于秦王在北地遇到的一位大夫,玉即墨。 这个人怪得很,有时候分文不取便能够治病,有的时候只要愿意出钱才愿意治病,长得风流倜傥,尚古风。 似乎是因为秦王有一把上好的玉骨洒金折扇,为得此扇便跟在了秦王身边。 许蕴许负的离世,萧辰心中便生出一个计策。 “韵儿,我想你作为许蕴去到陛下身边,做我与陛下之间的那个人。” “为了向徐家和沈家讨徐家的血债,做什么我都愿意!” 没有了证人,许家又急需许蕴这个人,所以许家也没有太过在意她究竟是怎样的身份。在许家培养了一年,便嫁入了皇宫。 徐韵之代替许蕴做了两年的皇后,一副小白兔的样子处处都听许家的,心底的那个她却在不停的收集许家的罪证。 大明宫的火还在不停的燃烧,在萧辰和皇帝精心的布置,水缸中没有水,冬季的大明湖也出现了枯竭。 这场大火烧掉了她和许蕴的联系,做回来她自己之后,徐韵之的第一件事便是靠在萧辰身上安稳的睡着。 马车缓缓在秦王府门前停下,他侧目眼中满是温柔,“韵儿,我们回家了。” 她揉了揉眼,将手搭上,“辰哥哥,抱我!” “好。” 萧辰将她抱着,身上还披着一张厚厚的披风,“韵儿,你冷不冷?” “辰哥哥的怀里最暖!”她闭着眼,开心的在他的颈窝蹭了蹭。 他便一路抱着她,来到了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屋子——宛居。 这里与他的松堂紧邻,只需从右边的一个月洞门穿过她便能来寻她。若非此时此刻徐家大仇未报,韵儿身份未明,并非迎娶她的时机。他多希望自己能够与她耳鬓厮磨,做一对神仙眷侣。 屋中已经拢起了火,暖洋洋的,萧辰将她轻轻的放在榻上。一旁的香炉中燃烧中香甜的鹅梨帐中香,最是安神。 “韵儿,”她睁眼便喜悦的看着他,手便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辰哥哥,我现在觉得我还在梦里。” 她曾经多害怕明天醒来依旧是那座冷冰冰的宫殿,将自己的恐惧全都藏匿,演好一个天真烂漫的“许蕴”。 他轻轻的为她盖上被子,“韵儿,这不是梦,这是我们的家,好好的睡一觉吧!” 第四章 秦王府的女校书 冬去春来,皇宫的那场大火似乎已经被春暖花开冲淡。各府门之间便开始了春日雅集,虽然顾忌着皇后新丧,也不过关起门来走动。 “我听我哥哥说,京中最大的书阁琅嬛里的好多本书都重新修订了!” “似乎是秦王带着他的校书去的。” “我家小厮采买的时候瞧了一眼,倒像是个女子!” 这话一传,整个京城很快便传遍秦王身边多了一位女校书,才华横溢,高门府第的姑娘也都想拜会这位女校书。 三月三,上巳节,京城的人都要沐浴踏青,府中姑娘郎君众多的人家,便会支起帐子,借此聚会在一处。 这也是徐韵之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好机会。 “秦王来了!”活泼些的姑娘高喊着,满眼急切的盼着那位女校书的出现。 徐韵之跟在萧辰身后,缓缓步入曲江池畔,鹅黄短衫配桃花色的高腰裙装,那外罩绣着紫藤的浅紫色褙子在风中翻飞,她的身形若隐若现。 再近些,她长发挽起一个简单的流云髻,斜插一朵紫藤,清丽婉约。又近,远山蛾眉,秋水眼波,小巧的鼻翼,唇上点的胭脂也不浓厚,整个面容干净好看。 “真是个美人!” 这些姑娘有瞧了瞧,“校书大都跟在后面,为何她能与秦王并排,神情举止也不够谦卑?” 这话一问,便有些姑娘酸言,“那必然是有什么别的本领,似乎是什么床笫秘闻……”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有些姑娘脸都羞得通红。 秦王略靠前些,这些话略有耳闻,便即刻看向她,“韵儿,委屈你了。” 徐韵之浅浅一笑,“我不在意,因为我和辰哥哥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萧辰略点头,便迎上众人,“诸位姑娘。” “这位就是名动京城的校书大人了!”有姑娘率先一步走到徐韵之面前。 他即刻警觉的看了一眼那位姑娘。 徐韵之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同这位姑娘见礼:“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校书来问我们这样的人家了?”这便是刚才那位酸言的姑娘。 她直视着那人,不卑不亢的说道:“姑娘既尊贵,必然知道王府里的校书乃是六品,若论品阶,姑娘与我谁更为尊贵?” 秦王随后落座于不远处,暗中也为徐韵之捏一把汗,此刻才算是松了口气。 “校书大人安,家父乃是御史中丞袁文。”又有姑娘站出来,恭敬的行礼,“刚才裕姐姐有所冒犯,还请大人不要怪罪。听闻大人才学出众,不知大人可愿意同我们请教。” 她微微颔首,“姑娘请言。” “寒食将近,清明在前,大人以此可有想法?” “可限韵脚?”袁姑娘微微摇头。 徐韵之略思索,“晨清闻牧笛,雾散复雨声。遥问放牛老,何处是酒家?蹒跚行缓缓,摇头作暗叹:微雨人魂断,当年杏花村。” 袁姑娘将最后一句反复吟诵,不觉身上渐凉,“大人前面三句不过尔尔,唯有最后这一句,将前人一首《清明》与时间的消逝揉和,太妙了!” 随即便有姑娘前来附和,“老者之行便如魂断,闻者即唏嘘。” 便是一开始不屑她的那位裕姑娘瞧见秦王的神情,和她的才学也不敢再说什么。 这一首诗很快便在曲江池畔传诵,各家姑娘郎君都目睹了秦王府女校书的文采。 许家的几位姑娘也看见了这一篇五言律诗,许莹淡淡道:“姑姑的意思要我们去看看秦王府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女校书。” 许荟向四周望了望,便锁定了徐韵之的位置,“大姐姐,秦王在那里!” 二人随即赶过去,待人群散去,许荟整个人便愣在了原地,回过神她赶紧扯了扯许莹的衣袖,“大姐姐,她好像那个人!” 许莹微蹙眉,再看向徐韵之,脚下也踉跄一步。 亲咬牙,她便转身走到秦王身前,“秦王殿下安好,殿下的这一位女校书看着可真眼熟。” 秦王只瞥了一样洛含朝,将徐韵之从人堆里带出来。 她走到许莹与许荟面前,先将二人打量,行礼之后又笑问秦王,“这两位姑娘是?” 许莹即刻蹙眉,“你不认识我?” 徐韵之看了她一眼,“姑娘……恕我眼拙,不知姑娘是谁。” “太后许家的大姑娘和七姑娘。”秦王轻声道,而眼睫下深邃的眼瞳一直在将二人大量,尤其是许莹那双说有所思的眼睛。 他要的就是许家的猜疑。 “殿下,可否请校书大人借一步说话。” 秦王微微点头,徐韵之便跟着她们走远了。 “你到底是谁?”许荟忍住的牵制住徐韵之的手臂。 “我叫徐韵之。” “你分明是……”许荟咬牙刚要说出口又被许莹呵斥,“七娘,稍安勿躁。” 又行了一会,人渐少了,许莹即刻吩咐道:“拉住她。” 几个婢女将徐韵之团团围住。 徐韵之面不改色,“许大姑娘这是做什么?” 许莹冷冷的看着她,“翻开她的袖子和裙子。” “大姑娘这是要羞辱我吗?”徐韵之面色微怒,“我好歹是秦王府的校书,姑娘这样不妥吧!” “你为什么要冒充许蕴,秦王有什么企图?” 徐韵之蹙眉,“我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七娘,你来查看!”许莹也不想和她废话,许荟即刻翻开她的袖子,有掀起她的裙摆将袜子解开,可是都没有看见任何烧伤的痕迹。 许荟站起身,咬唇摇头,许莹瞳孔微缩,便决定亲自动手,结果依旧没有看见任何烧伤痕迹。 “不可能,医治许蕴的大夫说过,这两个疤痕是消除不干净的,就算是消除了也会深浅不一。” 许莹又一次将徐韵之打量,“许蕴那个胆小的样子确实和你这无所畏惧的样子不同,可相貌却是一模一样。” 她渐渐逼近徐韵之,“秦王究竟有什么企图?” “姑娘在曲江池畔先羞辱我,而后逼问我,是要给秦王府难堪吗?”徐韵之十分冷静。 许荟和许莹似乎听到了些许动静,是刀出鞘的铿锵之声。 许莹瞪着徐韵之,此刻的徐韵之正含笑的望着她,看的她后背发凉,咬牙之后才低声道:“放人!” 第五章 消失的伤疤 看着他们走远,徐韵之便转身跟着洛含朝回到萧辰身边。 “完成!”她的步伐十分轻快,走到他的身边,眉眼中的笑意是真正的愉悦。 萧辰拉住她的手,“还疼吗?” “几个丫头而已,也没多大的力气。”徐韵之摇摇头,便感受到萧辰的拇指在她的掌心磨蹭。 他的眼眸沉沉,“韵儿,这样的事还会继续发生,你会不会……” “不会!”她低下头,眼神坚定,“辰哥哥我们既然选择了做这件事,我就不会害怕。” 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死亡都是可以直视的。 更何况她身上这两处烧伤。 从皇宫回到秦王府后,便有萧辰身边的医者玉即墨为她去除这两处伤疤,彼时还是冬日。 萧辰为她准备了几箱子的衣服,多为紫色与黄色这样的淡雅之色,他对于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她坐在铜镜前,听着身后几个婢女叽叽喳喳皇宫大火的事情,她也没理会,从今往后她就是她自己了,不必再担着许蕴这个身份活下去。 婢女装扮好后,阿兰又取来一件厚实的大氅给她披上才算完。 穿过月洞门,便迎头撞上神医玉即墨,“小姑娘,我的药可还好用?” 她微微颔首示意,“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两年了!秦王才用这一把玉骨扇子换来了我的药,小姑娘你竟然说不知道?”玉即墨咂咂嘴。 “玉神医,这位是徐姑娘。”洛含朝即刻赶来,眼中便是警觉的看着玉即墨。 秦王在离开王府的时候便告诉了他,徐韵之之前的身份不能让府中的人有半分了解。 玉即墨愣了愣,即刻笑起来,“我忘了,这位是徐姑娘,不是徐~许姑娘!” 洛含朝再瞪了他一眼,玉即墨便耸耸肩往厅中走去。 他随即回首同徐韵之行礼,“昨夜宫中大火,皇后殿下殁了,秦王殿下在宫中还不便回来,请姑娘在厅中稍等。” 徐韵之对他略施礼,也走了进去。 洛含朝紧紧的站在徐韵之身边,玉即墨端着一碗茶便笑起来,“都在秦王府了,洛侍卫就别这么紧张了吧!” 他淡淡道:“殿下吩咐,不敢有违。” 玉即墨起身,洛含朝的目光便跟他到哪儿。玉即墨也不在意,走到徐韵之的旁边,“你都伤到哪里了?” 见洛侍卫还要开口,玉神医赶紧用扇子堵住他的嘴,“这把扇子还换了给徐姑娘疗伤的药。” 徐韵之抬手,洛侍卫才退下,她静静的看着玉即墨,“你要给我治什么?” “秦王殿下说,你身上又几处烧伤,想我医术高明,让我为你除去疤痕。” 她浅浅一笑,“多谢神医。” 玉即墨摇着扇子,“姑娘可别说谢,从前姑娘是如何报复捉弄我的,在下可都还记得。” 当初她身子高热,北地药材稀少,药材都是很苦的。吃苦于她而言并不难,可玉神医偏偏要哄骗她,玉即墨花言巧语,骗她徐说那枣子是甜的,殊不知是苦枣一枚。 后来徐韵之的病好了,便以茶为谢,那茶水中放足了盐巴,玉即墨想要骂街,却又对上她冷静的眼眸,眸海中的墨黑色让人生畏。 那是她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徐韵之缓缓褪下大氅,便卷起衣袖,还有阿紫阿兰帮着她卷起裤腿,在她的左边便有两处烧伤的疤痕。 小时候父亲抱着她逃生的身后,父亲被砸晕了,自己的衣衫烧了起来,便留了这么两处伤疤。 “你这疤痕时间久,若要长出新的肉皮儿来,就得去掉这原来的肉皮儿,”玉即墨看了一眼,她脸上怎么毫无惧色? “很疼的呢!”玉即墨加重了话语,才得以让她抬眸看着自己。 她的目光很快滑开,落在她的伤疤上,“你是大夫,怎么治,你说了算。” 玉即墨咂咂嘴,这小姑娘说气话来,怎么老气横秋的,一点都不可爱! 他正想着,徐韵之已经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殿下回来了叫我。” 目送着徐韵之的背影离开,他不解的问:“这小姑娘,一点都不灵气,也不知道秦王喜欢她什么?” 洛含朝随即蹙眉,“殿下说,还请神医好好为徐姑娘治疗。” 玉即墨只觉没趣,便摇摇晃晃的去自己的院子给她捣鼓方子。 到如今过了四个月,玉即墨的医术果然了得,徐韵之身上的伤疤消失得无影无踪,即逝许家再疑心也没有证据。 “殿下,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萧辰看了看她,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韵儿才会觉得轻松,“在府里呆了这么久,今天来了,就好好的逛一逛。” “踏青。”说完萧辰便带着徐韵之在曲江边漫步。 风拂过,池边树木上的花边簌簌落下,在徐韵之的衣裙上,肩上,头发上。 萧辰转过身轻轻的拿起那片花瓣,二人相视,这万千春色都不及眼前的这个人。 只是这一份恬静,被皇甫筠的到来打破。 “秦王殿下安,”行礼之后,她便将目光看向徐韵之,“刚才拜读了徐姑娘的诗句,很是钦佩,可否请姑娘小叙?” 徐韵之并未即刻应下她的话,她不认识这个女孩,也不知接下里她要面对的是什么。 她随机将目光投向秦王。 萧辰含笑:“既然皇甫姑娘邀请,你就去吧!” 她愣了愣,皇甫……不就是许蕴之前定亲的那家人。她不解的看着萧辰,他的眼中给予了她肯定,徐韵之便跟着前去了。 徐韵之垂着眼眸,跟着皇甫筠,难道她之后要面对皇甫旬? 正想着,皇甫筠便开口了,“徐姑娘,我哥哥有个疑问,让你前来,非常抱歉。” 她抬眸便看见压抑着内心喜悦的皇甫旬,皇甫筠继续道:“这里很少有人来,姑娘放心。” 皇甫筠随即离开。 皇甫旬站在原地,袖中渐渐将拳头握紧,半晌他的才低声开口,“徐姑娘,你是蕴儿吗?” 徐韵之还没开口,他便继续说道:“你不用觉得为难,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只想知道她还活着。” 第六章 坦白与接受 她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宫中大火的那天,皇甫旬在宣徽殿声嘶力竭的样子…… “我不是许蕴,”徐韵之轻声开口,皇甫旬的嘴角微微抽动,她便继续道:“我从来不是许蕴,在你们没有见面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徐韵之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的,她从小是被当做灾星赶出许家的,而三年前许家又须要一颗稳坐皇后之位的棋子,只是棋子又何须在意她幸不幸福?” 皇甫旬看着徐韵之,明明是在等她述白,却成了她的询问。 “那她呢?” 徐韵之沉沉道来,“三年前北地瘟疫,许蕴已经死了。” 死了……皇甫旬心中虽然为许蕴身死而悲伤,再看眼前这个人,究竟谁是许蕴已经不重要了。 “如此我一开始心疼的,喜欢的那位姑娘是你,而不是她。”皇甫旬看了她许久,才将这十分真诚的话语抛出。 也让徐韵之愣在了原地。 “你姓徐,秦王殿下的生母贤妃也是徐氏……江夏郡徐家当年大火,你是唯一活下来的吗?” 皇甫旬看向她时,目光不是试探,是担心,是难过。 这让徐韵之降低了心中的戒备,随即轻轻点头,“当年父亲拼死才得以将我送到殿下手中,是殿下救了我。” 至于她在沈家生活的十几年,不说也罢。 “所以秦王便让你作为许蕴去到许家……”他还未说完,便看到徐韵之的目光变得凌冽,皇甫旬即刻改口,“我并非想要揣度什么。” “只是觉得,你好容易有了新的生活,为什么还要……” “报仇。”徐韵之的回答久久回荡在他的脑海,报仇难道比自己性命更加重要吗? 回过神,皇甫旬才觉得自己的可笑,从未经历过的生离死别,又如何感同身受? 风穿过树林,携裹春日的芬芳,在二人之间徘徊良久。 他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姑娘,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秦王殿下对你分明喜爱,又何须你再……” 还未说完的皇甫旬再次被徐韵之噎住,“我本就不是躲在闺房里长大的姑娘。” 在沈家,她受够了舅母的刁难,舅父的冷漠,所有人都将她视作灾星一般的存在,只要她活着,对于许家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把柄。 这种利尽而散,还要倒打一耙的事许家干过不知多少。 皇甫旬再次陷入沉默,原来自己心疼的那个小姑娘从未真心的待过自己。她也好,自己也好都不过是政权之下的一个棋子。 垂眸颔首,皇甫旬低声道:“姑娘与殿下心意相通,旬才觉自己的渺小,从未走进姑娘的心中。” 徐韵之又一次愣住了,大火那日虽然是寥寥几眼,皇甫旬的撕心裂肺也让她极为震撼。 看了看皇甫旬好一会,她柔声的说道:“我很感谢你,在许家的日子至少你给过我不一样的温暖。” 徐韵之以“许蕴”的身份回到许家,每天都是繁重的学习。那个时候皇甫旬得知许蕴回来,三五日便来瞧她。 时而品鉴她的诗作,或是听她弹琴,或是陪她弈棋,总是能在她的脸颊上寻到许多孩童般天真无邪的快乐。 他抬眸,便对上那双如水的眼眸,带着浅淡的笑意,犹如春风吹入他的心田,原来自己对她而言也并非一无是处,那些瞬间她都在真心实意的笑着。 “徐姑娘,我还能叫你‘蕴儿’吗?” “皇甫郎君待我的好,在许家我便视你如兄。” 听到这话皇甫旬的心中有些欣慰,也带着酸楚,他无法成为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罢了…… “我这便让妹妹送你回去,你告知我这些我会守口如瓶。无论如何,你活着便好……” 徐韵之微微屈膝,便转身跟随皇甫筠离开。 皇甫旬看着那个背影,将心里没说出的话无声的放逐在春风之中,“你活着,那我便默默的守着你,看着你幸福。” 等到皇甫筠回到他的身边便即刻问道:“哥哥,是她吗?” 他即刻摇头,“不是。” 皇甫筠脸上的期待便落下许多,“她是便好了,哥哥再不会这般难过。” “她若真是的那个人……”皇甫旬望着远处与秦王并肩而行的徐韵之,将后话深藏:她若真的是那个人,便太过危险了。 随后,听到妹妹的一声叹息的皇甫旬,赶紧揉了揉妹妹的额头,“我不会再难过了,你别担心。” 皇甫筠听到哥哥这样的话语,心中更担心了,“哥哥,徐姑娘既然不是那个人,你真的没事吗?” “我已经释怀了。” 看到哥哥眼中露出的点点星光,皇甫筠便不再说什么了。 徐韵之很快的回到了秦王的身边,萧辰赶紧为她掖了掖斗篷,“怎么去了这么久?”他的手温柔的为她梳理着鬓边的碎发,就像是捧在手心里的玉石一般小心翼翼。 “辰哥哥,我和皇甫旬坦白了这件事,”她说得犹豫,“我是不是做错了?” 萧辰在她额头轻轻的敲了一下,“皇甫旬喜欢你,坦白了也没什么。” 她即刻躲开他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我不是说这个。” 秦王顺势拉住她的手,“皇甫旬为人正直公明,他既然喜欢你便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徐韵之沉默了好一会,似乎想到什么便开口道:“不过皇甫家因为许蕴退婚这件事,和许家生了嫌隙。” 听到萧辰的一声应答,她便继续道来:“或许我们可以争取一下皇甫家。” 萧辰顺势捧着她的脸颊,将她的头抬起,温柔的气息便打在她的鼻尖,“韵儿,被人喜欢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们不能如此利用。” 她眨眨眼,似乎有意闪躲。 不过萧辰的脸颊上一直都带着浅浅的笑意,“皇甫家会看破许家的虚伪,便是得到整个天下,要的也是他们的心悦诚服。” 长吁一口气,徐韵之便轻轻的靠在他的怀中。 “韵儿,今天你出现了,往后便在没有前几月那般安稳了。”萧辰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 四目再次相对,唯有坚定。 第七章 求证 秦王府来了一位貌美有才的女校书,和秦王关系也很不一般,很快便在京中传遍。各家亲近秦王的臣属纷纷举办家宴,也就为了这位校书能够在秦王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 鲁国公许亨得知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进宫了。 “臣参见太后。” “看你这么着急,想必是秦王府总算有动静了。”太后才午睡刚醒,还不知道一个上巳节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许亨三两句便将消息递到了太后的耳边。 许太后合着的双眼瞬间打开,瞳孔之中射出凌冽的寒气,“徐韵之,她是徐家的人?” “臣还不知。”许亨颔首,只想着此事要尽快告知太后,还未着手去查。 许家把持朝政十余年,本以为这些年秦王老实本分了,却不想火烧皇宫只是一个开始。 太后随即露出不悦,也只好继续发问:“那个什么女校书又是什么模样?” 好一会太后都没有听到许亨的回答,不得不咳嗽的提醒他。 许亨此刻也将牙关咬紧,挥手将周围的宫女都屏退,才敢低声的告诉她,“和许蕴一模一样。” “什么?” 太后迟疑了一会儿,心中的怒火便被点燃,随手便将手边的玉盏摔在地上。 “哐当”一声,大殿内的宫女都吓得跪在地上,便是许亨的额头也渗出好些汗珠,“太后息怒。” “我要如何息怒?”她那剜人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许亨的头顶。 本以为一个微不足道的许蕴,进宫做皇后,受不了自焚,许家都无所谓,至少手中还有一位皇子。 徐韵之的出现无疑是在告诉许家,那个“许蕴”不过是秦王的一步棋,甚至在这偌大的大明宫,还有许多秦王的亲信。 “杀母,灭门之仇,确实让人难忘。”许太后倒吸一口凉气,“看来秦王这是在向我们宣战了。” 许亨抬手悄然拭去额头的汗珠,“太后,要不要再向沈家求证。” “沈家,”许太后摩挲着椅子上的把珠,“我们和沈家相互牵制,沈家对我们一直有戒心,只怕不会说什么。” “那就去江夏郡暗访。”许亨再次提议,“若这个姓徐的姑娘当真是徐家的余孽,想必沈家也不会把她就这么放出来威胁到自己吧!” 听到这话许太后才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目光,“暗访何止这些,若能够找到沈家其他的把柄,就更好拿捏了。” 当日便有一队许家的人伪装成商队前往江夏郡。 而徐韵之的消失,沈家虽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也一直在暗访。三年都没有什么收获,偏偏许家人的到来揭开了他们的谜题。 “这月抵达江夏郡的商队之中有人在探听。”江夏郡各处安排的将士将消息带回。 此刻沈鸣与他的儿子沈绰、沈约一处处理江夏郡的事物。 沈绰反应快,即刻开口询问:“什么地方来的,探听什么?” 跪在地上的将士想了好一会,才迟疑的说着:“京城来的人,他们也很谨慎,暂时不知道。” 沈鸣挥手,沈绰便不解的看着父亲,“我们在江夏郡这么多年,如今突然有人来此,父亲应该严查。” “京城来的,你以为会是谁?”沈鸣不动声色,看了看沈约垂着的眼眸便不再管他,又将目光落在沈绰身上。 他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压得极低,“鲁国公府许氏。” 瞧见父亲点了点头,沈绰即刻安排人将信鸽放出。 许家和沈家竟如此周旋了两三日,许家这头还没得到什么消息,沈家便已经悄然的拿到了徐韵之的画像。 沈绰疾步往沈鸣的屋子赶去,途中却遇上了沈约,“大哥,你手里拿着什么。” “这几日许家在查的事情,我赶着去见父亲。”沈绰略微演示,便侧身走过。 沈约喜书画,一眼便能看出这纸张是用来画人物的。 他即刻上前跟着沈绰,“大哥,我怕随你去见父亲吧!” 沈绰的目光在画上停留了片刻,便驳回了沈约的提议,“二郎,你既然不喜欢这些事,也不必去父亲跟前,惹他生气。” 那垂眸片刻,早已落入沈约的眼中,他毫不犹豫的握住哥哥手中的画卷,“笔墨寥寥却又工笔细致,想必是幅美人图吧!” “二郎,放手。”沈绰目光一沉,语气中带着警告。 沈约轻哼,哥哥越是极力掩饰,他越想知道。平日里哥哥都会带着他去父亲那里,若是瞒着他,只可能和那个人相关。 二人的手越发的用力,沈约便率先和沈绰动起手来,“大哥,我一定要看。” 沈绰也不肯放手,二人扭打起来,一旁的婢仆也不敢阻拦,第一次瞧见大郎君和二郎君打架。 “你们在做什么?”沈鸣面色略黑,沈绰只好先收手,沈约即刻拿过那副画。 果然,“这是韵儿的画像!” 他激动的看着哥哥,三年了,韵儿还活着。 沈绰只给了他一个眼神,便跟随沈鸣去了正厅。沈约漂浮了三年的心在此刻安定了。殊不知此刻的沈家已经被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沈约走进正厅便想要开口,沈绰立刻拉住他,再次眼神警告。 “父亲,眼下要如何做?”沈绰镇定的看着沈鸣。 一声叹息,沈鸣抬眸便看见沈约急切的样子,心中的怒火一触即发:“你给我跪下。” 沈绰也不好再护着,看着沈约跪下。 “秦王府的女校书,”沈鸣将画像扔在他的脸上,“当年若不是你非要留下这么个祸害,今日也不会被许家牵着鼻子走!” 沈约听得一头雾水,也不敢抬眸。 沈绰无奈的看向沈约,“三年前,徐韵之便被秦王带走了,如今更是以秦王府女校书之名出现在众人视野。” “我想把韵儿接回来。”沈约低声道。 气急了的沈鸣抄着桌上的茶盏便砸在了他的脚边,“都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她。沈家就要因为她而亡了!” 沈约垂在一旁的手被碎掉的茶盏划出一条伤口,他再不敢言。 第八章 渔翁之利 沈绰示意婢女换一盏新茶,“父亲,只要我们咬死不认识她,许家也不会那我们如何。” “为何?”沈鸣在气头上一时来不及思考。 “难道徐韵之会承认自己是徐家人吗?”沈绰认真的分析道,“徐家现在还是罪臣之身,只要我们咬死不认识她,许家远在京城,也不能拿我们如何?” 沈鸣才舒缓一口气,目光扫过沈约,即刻厉声道:“把二郎君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直到商队离开江夏郡。” 京城秦王府,萧辰立在案前,看着江夏郡发回的消息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殿下,徐姑娘来了。”洛含朝突然站立在他的眼前,萧辰的眼中即刻变换,流露出星光灿烂。 只见徐韵之手挎食盒缓缓走向他。 “辰哥哥,该用中饭了。” 从前在沈家的时候,很难得吃饱穿暖,下厨针黹的功夫,她都得心应手。 萧辰即刻对她招招手,“韵儿,你来看。” 带着好奇,徐韵之走到案前一目十行,眉头在此刻微微蹙起,“许家这是怀疑我的身份了。” 他伸手将她的眉抚平,“怀疑也只是怀疑。” 沈家若是告诉了许家徐韵之是徐家的余孽,就代表沈家包庇徐家余孽,这么大的把柄沈家还不会傻到拱手送到许家的眼前。 徐韵之退了两步,便在窗下摆起饭食,“如此沈家和许家都有各自的顾虑,这么好的机会,那辰哥哥有什么打算吗?” “韵儿想怎么做?” 她略抬了抬眼,萧辰早将她的心思猜透,嘴角带着笑意说着她的想法:“那就让他们之间的裂缝更大一些。” 萧辰点点头,“是个不错的办法。” 饭菜的香味被窗外的春风吹到他的鼻尖,在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让我看看韵儿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她端着一盘青笋,递到他的眼前,“怎么样?” 抬手,萧辰便在她的额头轻轻点了点,“又是我后院子的?” 徐韵之赶紧放下,一脸笑盈盈的继续摆弄。 从前在沈家的生存技能,到了这里就成了爱好。她将秦王府的后院子收拾出来,将能吃能用的花花草草都记下,总是能给他各种各样的惊喜。 “现在是吃笋,做胭脂,等到夏日竹叶长大还可以包粽子……” 萧辰看着她无忧无虑样子,总是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将她揽在怀中,只是在此时,他对韵儿的喜欢是一种克制。 久久的便看入神了。 “咳咳!”徐韵之干净将筷子递到他的眼前,“再不动筷就要凉了。” 江夏郡传来的好消息,还有眼前这一桌美味佳肴,有那么一刻,萧辰希望时间就此停驻。 愉悦的用了一顿饭,自有婢仆收拾,他便拉着徐韵之到案前看那份情报,“要怎么才能扩大他们之间的嫌隙呢?” 徐韵之斜睨一眼萧辰,笑意之中便添上了几分冷情。 不过几日还在江夏郡的许家人正在交易,便有一队穿着沈家的仆人突然来到交易市场,“你们是做什么的?” 许家人也不想节外生枝,“布料,器皿,玉石等等。” “有太守府加印的‘市券’吗?” 一个在后头守着算盘和账目的那人,赶紧从包中拿出可以做交易的“市券”。 “沈家”人,看了一眼便仍在了地上,“没有江夏郡太守印你们也敢在此交易?” 许家暗访此处,自然不敢前往江夏郡太守府加盖印章,应为加盖印章便要出示个人鱼符。鱼符上写有他们是许家的仆人。 没等许家人解释,这些人便开始打砸他们的摊子。许家人敢怒不敢言。 而在这些人早在来此之前,便对各处暗访的沈家人动手,并且刻意的留下许家的东西,随后才赶到互市,给许家人沉痛的一击。 “鲁国公府对我们不信任了!”沈鸣看着带回来的各种证据,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惫。今日前才来询问徐韵之是谁的下落,今日更是突袭各暗处的人。 沈绰深吸一口气,“父亲,要不要询问鲁国公府?” 沈鸣扶额摇头,“你要怎么解释各暗处的人,是为了监视许家人还是寻找失踪的徐韵之?” 何况许家都派人来了,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信任危机。而许家派遣的人也担心暴露,在这日暮之前就悄然的离开了江夏郡。 鲁国公府也是一片骂声,“看来沈家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 许亨气得脸发黑,“沈家是得不到答案了。” 一旁的大郎君许荣虽不敢出大气,也不得不在此刻为父亲出谋划策,“那我们只能从秦王府入手。” 鲁国公喝了口茶,便不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秦王府?你想怎么入手,这么久以来我们的人进秦王府了吗?” 消息传回了京中,徐韵之正在府中和两个婢女倒腾制作胭脂。 “韵儿!” 听到声音,无论手里在做什么,她都会即刻放下,转身看向萧辰,“辰哥哥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六部吗?” “今日事少,就想早日回来看看你。” 徐韵之拿起才淘洗干净的花儿,高兴的在他眼前晃了晃,“后院子的玫瑰也开了,这些可以用来做胭脂,还有一些我打算晒晒,用来泡茶喝。” 他最爱在她的额头轻轻点一下,宠溺的看着她。 “今日也有消息带回来。” 徐韵之一边挑选着完好的花瓣,一边听秦王带回来的消息。 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做,是因为许家和沈家都在暗访,互相之间早已不存在信任,更是互相猜忌,小小的添油加醋,便能够让许家和沈家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 萧辰说完抿一口茶,瞧她只笑了笑便知道她满意这个结果。他也不再说话,只认真的看着她安静的做事。 偶然抬眸,徐韵之的脸颊带着些许羞怯,“怎么老瞧着我?” “便是瞧着也是不够的。”萧辰冲她笑了笑,徐韵之赶紧咬唇躲开。 小小庭院之中,洋溢着微甜的气息。 看的久了萧辰突然发现她竟然做了很多胭脂…… 第九章 胭脂交易 “怎么准备这么多的胭脂,府中婢女便是人人得一份,也多了。”萧辰不解的看向徐韵之。 她耸了耸肩,发出无奈的叹息后,便眼神示意阿兰。 萧辰也不说话,闲来无事便喜欢这样的悠闲的坐着。分明徐韵之身边有洛侍卫,他也懒得召他来回话,免得扰了此刻的安静。 只见阿兰抱着十几本花色各异,大小各异的邀请函,沉甸甸的放在石桌上,将篮子里的花儿都震在空中微微漂浮。 “这是……” 徐韵之无奈笑道:“自从三月三在曲江池露面之后,京城各家各府都下了帖子,请我过府参与诗会。” 萧辰起身来到她的身边,仔细辨认纸张和花纹。永宁侯府章家,梁伯府陈家,光禄寺卿段家…… “这里头有和秦王府亲近的官员,也有朝中想要笼络我们王府的,更有一些鲁国公府的支持者递来的帖子。”徐韵之的手指在这一摞邀请函上滑过。 他一边听着一边翻看。 “所以韵儿就多做了这么多的胭脂?” “是啊!”徐韵之纤长的手指抓一把花瓣,放入研钵之中,“后院的这些姑娘自然要用这些来笼络了。” 她突然侧首带着娇嗔的看着他,“若是做绣品也太费精力了。”正要收回目光的徐韵之便瞧见萧辰的袖子上勾了丝。 “这是在那里挂的?”徐韵之伸手捻了捻。 萧辰转头笑道:“大约是在六部做事的时候被架子挂了吧!” 徐韵之顺着袖子往上捻了捻布料,“这料子只拍有些年头了。” 还没等萧辰询问,她又让阿兰取来软尺,她拿在手中笑盈盈的说:“今日既然提起了,我如今在王府闲着,倒不如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她将他拉起来,用手中的软尺测量着,阿兰负责记录,时而在他身后,时而在身前。 他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此刻觉得她就像是一只松鼠,在他这颗大树上窜来窜去,忙里忙外的样子,可爱极了! 突然她在他的身前停住,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水灵的眼眸让人无法抗拒。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小姑娘的双手便穿过他的腰,似要将他整个人抱住。萧辰此刻却屏住了呼吸,只怕会惊吓到怀里的小姑娘。 微弱的鼻息吹动她新长出的青丝,短短几秒恍若隔世。 “好了,辰哥哥就等着收新衣服吧!”清甜的语调将他拉回现实。 徐韵之正要回头继续捣鼓花瓣,却被他拉回怀中。她愣愣的靠在他的胸膛,自己的心也甜的很,不敢抬头看他,只好低声询问:“怎么了?” “忽然间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上一世她也抱着他,哭得撕心累肺。 徐韵之抓着他的衣襟,“是真的!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就要好好的握在手里。”她的声音轻柔的安抚着萧辰。 等胭脂都蒸好后,徐韵之便让阿兰带着这些胭脂去回帖子,那些亲近秦王府的官员十分殷勤。 只要徐韵之一到,家中的各位姑娘都要前来拜见,陈设布置各有不同,或是点评诗作,或是弹琴弈棋,更有些好礼相送。 入暮时分,秦王还不见徐韵之的车马回来,只好到府门外来等待。 “姑娘,殿下在等你。”洛含朝驾车,远远地看见秦王府门敞开,灯火通明,便即刻告诉徐韵之。 她即刻掀开帘幕,与他遥遥相望。 知道马车停下,他三两步便走来,向她伸出手,徐韵之便投入了他的怀抱,“总算是回来了。” 徐韵之无奈的扶了扶鬓发,“不仅人回来了,今天又得了半车的东西。” 他只拉着他进门,身外之物他也不在意,“韵儿饿了没有?今日府里来了新鲜的鱼。”离开了朝堂与官场,他便只想和她一处,那是他心中的桃源。 用过饭后,阿兰又开始清算了,“今日又得了一直龙泉的莲瓣盆,姑娘可以用来养莲花,颜色是姑娘最爱的素色。” 徐韵之托腮坐着,是不是用手指拨弄那些礼物,羊毫、砚台、荷包、花钗应有尽有。 “这都五六日了,还有几家?”萧辰关心着,她是不喜这种应付的场面。 她回过神,懒懒的说:“和王府亲近的几位官员家走完了,剩下的就是亲近鲁国公府的了。” “他们送帖子来想必不简单。”萧辰沉吟,便抬眸拉住她的手,“这些人家回个礼便罢。” 徐韵之翻开一本放在他的眼前,“帖子虽然多,都在后日。” 这些官员自然不敢单独请徐韵之过府,若被人挑拨,他们与鲁国公府的关系可就岌岌可危了。 萧辰深吸一口气,“既然在曲江,我让洛含朝跟紧你。” “好。”她乖巧的应答,其实心中不免忐忑,这些人家和鲁国公府关系最为密切,好几位姑娘都见过许蕴。 两三日一晃而过,辰时徐韵之带着阿兰和洛含朝准备赴宴。 萧辰匆匆骑马归来,还未踏上马车的徐韵之停下脚步,“殿下,怎么回来了。” “来送你。” 望着他,徐韵之摇头浅笑,而后伤了马车。 曲江池畔又升起了帷幕,一位婢女恭敬的迎上来,“秦王殿下。” 他略颔首,下马将徐韵之扶下马车,“早去早回。” “是,殿下。” 徐韵之同婢女示好,“烦请姑娘带路。” “怎敢让校书大人劳烦。”婢女做出请的姿势,她便往前走去。突然那婢女将洛含朝拦下,“这位是?” 她略回眸,“我的侍卫。” 婢女即刻走到她的跟前,“校书大人恕罪,帷幕之中都是官家小姐,侍卫进去多有不便,若让旁人知晓,校书大人赴宴还要带侍卫就是我们照顾不周了。” 徐韵之目光微沉,随后扬起笑容,“洛侍卫,你就在外面等我们吧!”抬眸瞧了一眼洛含朝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洛含朝退了两步,便将马车拉走,待到无人处,作为秦王府第一的暗卫,又怎么可能离开徐韵之的身边呢? 徐韵之才走入这方天地,便迎上了许莹和许荟…… 第十章 鲁国公府的邀约 “见过二位姑娘。” 徐韵之一抬头,便瞧见许荟将一位姑娘拉了过来,她是太仆寺卿王家的四姑娘王语凝,“语凝姐姐,我说她很像吧!” “像什么?” 越来越多的女孩围过来,将徐韵之围住,她们的目光带着怀疑,和不悦。 徐韵之低垂着眼眸一一行礼,“秦王府校书徐氏见过各位姑娘。” 再抬眼,镇定自若的她让她们眼中的怀疑打消。许蕴就是个怯弱的女孩儿,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遇谁都小心翼翼。 而眼前的徐校书落落大方,礼数周全实在难以和那样的人联想到一处。 “徐校书,年岁几何?” “虚岁十五,我乃九月生人,还有几月才及笄。”徐韵之说完将众人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了许荟身上。 要知道许荟的生辰在六月,她是许家排行第八的姑娘,许蕴排行第七,如此算来她更不是许蕴了。 许莹即刻对上徐韵之的目光,“没想到徐校书小小年纪便如此出彩,我们众人都赶不上。” “许大姑娘谬赞。”徐韵之冲她笑了笑,许莹有意让众人散去,却不想徐韵之突然开口,“姑娘之前对我如何评价,我也记得。” 应着满江春色的眼眸,却平静得让十七岁的许莹心底发凉。她不慌不忙的说:“徐校书说笑了。” 徐韵之笑意不减,“我与姑娘不过相见两日,怎敢和姑娘说笑?”她的语调就像是一把刀轻轻的在许莹的心口上划来划去。 一旁的姑娘们瞧着不太对,赶紧打圆场,“徐校书只是和已故皇后太像罢了,许家姐姐我们今日还要作诗取乐呢!” 很快,许莹就收敛了自己的怒气,笑吟吟与诸位姑娘应答,“突然间失去了妹妹心里挂念,秦王府你们也是知道的,我难免激动。” 徐韵之顺着她的话,“既然说开了,这事儿就过去吧!” 几位姑娘将三人簇拥到水榭之中,长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丹青也好,题诗也罢都是姑娘间的小玩意儿。 许荟见机将一支笔送到徐韵之眼前,“就请徐校书给我们起头。” 徐韵之拿在手中,“我还不知诸位姑娘今日打算写什么?”她回首瞧见水榭外的两个花架上荼蘼开得正繁,即刻在挥毫在纸上落下“荼蘼”二字。 许莹最大,第一个上前,手中却攥着一份许蕴从前的字帖,“徐姑娘的行书真好,落笔有劲,收笔带着余味。” 徐韵之瞥了她一眼,看来今日许莹还是想要求证。她想要怎么求证呢? “不知姑娘还习正楷么?”许莹含笑问,收到许荟眼神的姑娘们赶紧附和,“校书之时也用行书么?” 她也不想多话便直接在用正楷写下:“荼蘼未落尽,娇娘踏春行。折花入卷来,临湖题诗行。” 写完徐韵之率先看向许莹,“写的如何?” 又一次让许莹的希望落空了,徐韵之跟着沈约学过颜体,柳体,也喜篆书。而许蕴是不会写字的,若要将字写得不好徐韵之也有门道。 在沈家的时候,江夏郡的各种宴会,她的舅母都警告她不能拔尖。一手好字要写得贻笑大方她再熟悉不过。 “写得真好。”许莹赞誉之后,今日之事也只好作罢。 各家姑娘渐渐的也不再拘束,新茶配花糕,众人尽兴归。斗花斗草,题诗作画,悠然时光。 突然一封邀请函,递到了徐韵之的眼前靛蓝银丝盘绣的花纹,她再熟悉不过——鲁国公府几个大字就在眼前。 “校书可愿赏脸?” 徐韵之接在手中,许莹并未松手,只是略靠近她,低声警告:“校书大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显出原形。” 徐韵之含笑迎上她的眼眸,“我期待。” 看到许莹脸上的一愣,徐韵之随即将帖子从她手中拿走。许莹强装镇定,她竟然还不敌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时辰不早了,各位姑娘告辞。”徐韵之颔首行礼,“期待下一次你们相聚。” 抬眸徐韵之的目光在许莹和许荟脸上流转,然后转身离去。 洛含朝在大树上坐了一日,时时刻刻的监视着这群姑娘,万不能让她们伤害了姑娘,否则他便无法向殿下交代。 总算是听到姑娘说要走了,三两下便落地去牵马车。 帷幕外,他拱手唤道:“姑娘。”随后驾车离开。 “姑娘,我看到许大姑娘的手中拿着半张手稿。”洛含朝的声音似乎有些歉疚,“没能及时告诉姑娘,是含朝的失职。” 徐韵之靠在车壁,柔声的回应,“我知道她的意图,已经解决了。” “含朝还是要向姑娘请罪。”洛含朝声音沉沉。 她只好掀起帘子,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姿,他都跟在自己身边四五月了,还是一副正经的模样,“今日情况不同,你已经尽力了。” 瞧他微微点头,徐韵之才收回探出的身子,却瞧见阿兰正掩面笑着,只好问道:“怎么了?” “姑娘还不知道吗?”阿兰瞧徐韵之愣愣的,便抬手指了指帘子外,“洛侍卫在我们府里是出了名的木头。” 外头传来一阵咳嗽,阿兰赶紧和她打哑谜,徐韵之瞧着忍俊不禁。 不过今日萧辰似乎忙道很晚才从六部回来,徐韵之散了头发,着轻罗小衫正在灯火下缝衣服。 “夜深了,伤眼。”萧辰走进了些,便瞧见了桌上的拿本请帖,神经在这一刻紧绷,“他们也来凑这个热闹?” 手指摩挲着邀请函上的花纹,斜睨一眼灯下的徐韵之,十分淡然。 “韵儿,你……想去?”萧辰眼底露出担忧。 徐韵之拿着线头也不抬,“这份帖子非去不可。” 萧辰微微蹙眉,鲁国公府是一潭暗流汹涌的水,深不可测,“韵儿,此去十分的冒险。” “辰哥哥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吗?”徐韵之这一次停下了手中的伙计,脸上没有了笑容,似乎鲁国公府有什么东西在深深的刺痛着她。 难道是徐家吗? 第十一章 许家的宝库 “韵儿,”萧辰走进她的身边,将她揽在怀中,“在许家发生了什么?” 徐韵之垂着眼眸,呼吸压得很轻,“我进入许家后,有一次正式的场面,他们便带着我去了鲁国公府的库房。” 而在库房的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密室。而当时许莹说起的时候脸上还带着骄傲。 “七妹妹这些年在北地深居简出的,这次出席是大场面,还是要选两样体面的东西带着,所以今日带你来库房挑选。“ 许蕴没有答话,许莹便回头瞪了一眼,“木头和你说话呢!” 她扯了扯嘴角,一幅木讷的模样回到道:“大姐姐安排就好。” 许莹只觉得没趣,便看了一眼一旁的两个丫头,“柔儿,宁儿,你们来拿东西,给七妹妹试一试。” 库房的管事已经在一旁支好了小几,添上两盏茶和糕点,再请二人落座。 许莹是最不喜欢四房的这个妹妹的,从回来之后鲁国公府又是请了宫的姑姑来教礼仪,又是请了外头的女先生来教授琴棋书画。她作为鲁国公府的大姑娘也没这样的待遇。 柔儿这个丫头大些,便懂事的取来许多许蕴能够佩戴的首饰,宁儿这个丫头只好在一旁学柔儿的样子。 “挑吧!”许莹喝了一口茶,才傲慢的开口。她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拿捏许蕴这唯唯诺诺的样子。 徐韵之漫无目的的看着眼前的首饰,目光扫过的一刹那她看见了一只金簪。 在她两岁的时候,母亲沈氏便为她打造好了及笈的发钗,是纯金打造的灵芝祥云纹,因为“芝”和“之”同音,“云”与“韵”同声。 “愣着干嘛!”许莹不悦的呵斥起来,她便伸手去取那支金簪。 许莹看她慢慢吞吞心中的火便更大了,“若是选不了,就让我来帮你选。” 回过神的徐韵之,只好低声道:“这些东西都太好了,我不敢选。” “没见识!”许莹啐了一句后便自己做主起来,在那匣子里选了几样。回过头又看见许蕴愣愣的看着那支金簪。 许莹随即拿在手中,“你喜欢这个?”徐韵之道目光随之而动,许莹像是找到了寻乐的事情,“我也挺喜欢的。” 徐韵之垂下眼眸,“姐姐的眼光真好。” 说完便听到一声冷哼,许莹已经将簪子交给了身后婢女,“选好了就走吧!” 许莹已经踏出了门口,徐韵之才抬头用目光将这库房巡视一遍,有看见库房的管事正写着什么,那金簪上面赫然写着“徐”字。 她的眼眶渐渐泛红,宁儿赶紧上前宽慰,“大姑娘就是这个性子,姑娘也别太软弱了,自己心里委屈。” 委屈吗?分明是屈辱,她袖中的手渐渐紧握,那场大火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收回思绪,徐韵之的眼角已经泛起泪光,“辰哥哥,我一定要拿回属于我们徐家的东西!”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都会拿回来的。韵儿,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在这里。” 很快便听到了她的呜咽之声,这小姑娘一直憋在自己的心中可是不好的。也不知道徐韵之哭了多久,那颗心总算是松懈下来。 小姑娘便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萧辰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放在床榻之上小手还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衫,轻声的唤道:“辰哥哥!” “我在。”萧辰伸手扶了扶她额头有些凌乱的碎发,随后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一夜好眠,徐韵之醒来便瞧见桌上温热的鸡丝粥,阿兰即可带着丫头为姑娘更衣,笑盈盈的说着,“殿下一早便回来了,还给姑娘准备了热粥。” 徐韵之收拾妥帖之后便去到了萧辰处理政务的花厅,听到裙摆摩擦的细微声音他赶紧起身,“怎么不多睡会再起身?” 徐韵之轻轻摇头,“昨日我想了很久很久,这一场宴会我一定要去!” 他揉了揉她的脸蛋,“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她抬眸望入他的眼眸,“我不仅要去,我还要做一件事。” 萧辰看她眼中露出的坚定,便笑着容她说下去,徐韵之打算让洛含朝去库房偷账本出来。若是少了一本必然引起怀疑。 徐韵之从前跟着沈约的时候就熟悉各种纸张,而且她再鲁国公府一年多,悄然的知道了很多的事情。 “所以你想做一个假账本?”萧辰宠溺的问道。 按照大家的规矩,马车可以进府,洛侍卫便能轻松的进入鲁国公府,徐韵之会为他带路完成这件事。 先不说如此她容易暴露,秦王府外尚有眼线,又要如何获得鲁国公府账房的纸张? 而且鲁国公府的宴会就在三天后……二人一时没了主意。却不想此刻,六部突然来人说南方水利有异,需要秦王即刻南下。 “我尽快回来!”萧辰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扶了扶,便马不停蹄的往江南去了。 徐韵之站在花厅良久,看着树影浅浅的变低,忽而她深吸一口气,回首看着阿兰,“去寻一套府中婢女的衣服。” 阿兰回过神,“姑娘,你不会想要出府吧!” 徐韵之点头,“现在只有这一个方法,能够快一个点得到鲁国公府的纸张!” 一只没有说话的洛含朝突然开口:“我去,姑娘出府太危险。” “洛侍卫你懂纸吗?”徐韵之问,他只好摇头,“你在暗处,我和阿兰在明处,小心一些就行。” 洛含朝想到殿下的吩咐便点了点头,“姑娘还是要小心一点。” 徐韵之冲他笑了笑,“有你在我会很安心。” 听到这话洛含朝明显一愣,一旁的阿兰赶紧拉住徐韵之,“姑娘就不要打趣洛侍卫啦!” 二人直走到宛居前,阿兰才继续笑言,“洛侍卫耳朵都红了!” 此刻的洛侍卫站在原地,回想着姑娘刚才的那句话,为了姑娘的那句话,他也要拼死保护姑娘的安全。 徐韵之很快的换好了婢女的衣服,从侧门离开。他们的出现自然惊动了守在府外许家的暗卫…… 第十二章 西市的买卖 徐韵之和阿兰才离开秦王府便即刻被暗处的人盯上了。这些在暗处盯梢的人早就摸准了秦王府各种出府的人,如今突然出现两人,自然要跟上。 洛含朝悄无声息的处理了一队人,看着自己脸上手上的血渍赶紧在那些人的衣衫上擦了擦马不停蹄的跟上姑娘。 阿兰紧紧的挽着徐韵之,“姑娘,我有些害怕。” 徐韵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便笑盈盈的说:“校书大人说要给殿下做衣服,前几日买回来的布料校书大人不满意,我们得重新去买!” 看到阿兰愣了愣,徐韵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些在外守着的侍卫,并未见过我的真颜。” 这些人更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得到她的画像。 阿兰咬唇,也将声音压低,“姑娘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徐韵之将长安街打量,“阿兰你知道西市怎么走吗?”阿兰听后摇摇头,徐韵之也只得咬唇,冬日出门的时候都是坐马车的。 突然脚边出现一颗石子,阿兰眼中一亮,高兴的拉着徐韵之,“姑娘我们还有洛侍卫!” 在石子的引导下,徐韵之和阿兰本该平稳的抵达西市。突然一个挎着篮子的婢女疾步撞向阿兰。 “这位姑娘,我太着急了!”婢女篮子里的水果散落一地,阿兰即刻蹲下帮忙。 那姑娘蹲下的时候,腰间鲁国公府的腰牌若隐若现,即使她穿着不是许家婢女的衣服徐韵之心中也笃定她是许家的人。 “我们也赶时间,”徐韵之掏出身上的铜板,只伸手放进她的篮子顺手将阿兰拉起来,“校书大人还在等我们买布料回去!” 阿兰一脸茫然的被拉扯起来,还未站稳姑娘便拉着她不停的往前走去,“姑娘……” 徐韵之道身影很冷静,“别回头,是探子。” “啊!”阿兰张开口还未发出声音,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屏息前行。 那位婢女只是匆匆一瞥,便对另一个婢女的身份有所怀疑。疾步前行便迎头遇上了洛含朝,还没得到开口叫人,洛侍卫就直接在她的后脑勺重重的敲了一下。 婢女应声倒地之后,洛含朝为给姑娘争取时间,便将那婢女拖进一件柴房。 徐韵之和阿兰很快的今日了西市,这里人口混杂,许家的人也不好插手。可阿兰看着那些发色各异,语言各异的外邦人变得怯怯的。 “姑娘,我们为什么要来西市,东市的纸浆不是更好吗?” 她松懈半分,在玲琅满目的西市中放缓了脚步,“东市井井有条,只怕我们还没有抵达纸店就会被鲁国公府的人拦下。” 而西市的纸店却又充满危险。 “两位美丽的姑娘,不知来我这小店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吗?”发色偏红,留着“八”字卷胡的商人已经张开了双臂,似乎要将二人抱住。 阿兰即可挡在徐韵之身前,紧张的看着胡人,“你要做什么?” 胡人哈哈大笑,“中原的姑娘,这就是我们的礼节,吓到你们了。”说完他的目光放在那个冷静的小姑娘身上。 徐韵之没打算和他寒暄什么,“我想买一种纸。” 商人抬着的手并没有放下,他自信的看着身后的几个架子,“客人随便挑选。” 她将店中的各种纸张都细细的触摸,很快便辨认出能够用于替代鲁国公账本的纸张。这样的纸店,拥有各种各样的纸张可用于短期的以假乱真, 胡人看她在此踌躇,便笑道;“看来姑娘决定了!” 徐韵之轻笑,“这种纸有旧货吗?” 商人愣了一下,神情渐渐凝重,“姑娘想走‘黑项’?”黑项,指的是在西市购买东西只问价钱不问缘由的交易。 阿兰看这姑娘点了点头,回到她的身侧将她紧紧的拉住。 胡人冲他们招了招手,便将一个仓库打开,这里面便是各种做旧的纸张,这样的灰色交易因为朝堂上的斗争在西市随处可见。 “这就是姑娘想要的纸!”胡人将一摞纸抱到她的眼前,手指不断敲打,等着徐韵之开价。 徐韵之捻了十来张纸,“一锭金子,加二两白银。”说完她便指向一旁靛青色的纸,这个也是她想要的。 此时外头传来了打斗的声音,阿兰将徐韵之抓得更紧,“姑娘,外头……” 她知道外头有洛侍卫,她并不着急,现在她必须完成和胡人的交易。如此不动声色的小姑娘这湖人还是头一次见。 他撇了一眼外头,张开两根手指,“两锭金子,我会想办法送到姑娘府上去。” “成交。”徐韵之即刻让阿兰拿出两锭金子放在纸上,“今日暮色之前,秦王府后门。” 商人二话不说将金子握在手中,“没问题。” 说完胡人便将另一个门打开,另一个胡人凑了过来,“姑娘请这边走,至于外头的那位,我们也会告知他。” 胡人做生意也有原则。等两位姑娘离开后便敞开怀抱迎接外头等腥风血雨,“各位朋友这里是西市,可不能胡来!” 定睛一看一个侍卫装扮的人已经将一群人撂倒,想必是来保护那位姑娘的人,即可给了一个眼神,那侍卫三两下便消失无踪。 洛含朝看着姑娘一路留下的印记开始追寻,直到他在布店停下,看到姑娘的身影他才放心下来。 “姑娘,我们既然已经买好了纸,还来买布做什么?”阿兰看着这些不并不比府里的好,不解的嘟囔。 徐韵之捻了一块布,“这布料柔软,可以用来做里子。”阿兰夜之好伸手来摸了摸,布料确实不错。 这是姑娘才凑在阿兰的耳朵边,“既然都说了出来买布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阿兰似懂非懂的点头,徐韵之已经在一旁和商人商讨价格了,很快这匹布便到手了。阿兰赶紧抱着,踏出门的时候还东瞧瞧西瞧瞧。 徐韵之笑道:“若是你都能发现暗处盯梢的人了,这个人只怕许家是不会用他了!” 阿兰耸耸肩,便紧跟着姑娘往回走。 第十三章 危险的回程 徐韵之记得路线,她们很快的离开了西市。离开了西市就意味着危险也在悄悄逼近。 阿兰将神经绷紧,“姑娘,我会保护你的!” 她将阿兰的手握紧,二人沿着之前的石头一路往前,来到一处支路前,徐韵之便觉出了不对,“不能往前了,有人改变了路。” 徐韵之蹲下将地上的石头捡起来,细细观摩之后,“这不是洛侍卫的石头。这个石头是瓷石,洛侍卫用的是大理石。” 再抬眸便看到一队人马突然冲她们而来,二人转头便跑,洛含朝也及时出现。 只是二人这一跑便迷路了。 “姑娘,王府因应该怎么走啊!” 徐韵之捏紧拳头,这四周已经没有她熟悉的屋舍了,她知道洛侍卫只能抵挡一时,很快便会有下一队人马前来。 “徐姑娘。” 徐韵之咬牙,是谁在叫她? 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皇甫旬将她上下打量后不解的问:“你怎么一幅丫鬟的打扮?” 来不及解释,徐韵之低着头,也将声音压低,“有人在追我们。”徐韵之说完又带着阿兰继续往前,她们不能走错,否则洛侍卫毁找不到她们。 皇甫旬即刻抬眼环顾,似乎不远处有人蠢蠢欲动。 “跟紧我。”皇甫旬看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徐韵之,疾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回去。”就像是从前在许府他为她解围之后,便将她拉走。 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皇甫旬的心颤抖着。 徐韵之愣了一会儿,本想要挣脱,可现在她跟着皇甫旬是安全的,这个人也不会伤害她。 还没等徐韵之拒绝,皇甫旬已经带着她往小道奔去,吓得阿兰低声呼唤,“姑娘!你等等我!” 二人走了一段路,忽而间皇甫旬感觉到手背传来疼痛的感觉,他也不敢松开,继续往前。可渐渐徐韵之发现,眼前的屋舍她还是不认真。 皇甫旬就快停下来的时候,徐韵之也挣脱开他的手,“皇甫公子,我要回秦王府了。” “你现在出去很容易被人拿住!”皇甫旬拦住她,“这是我们皇甫家的一处外宅,从这里穿过去就能到秦王府。” 徐韵之轻轻咬唇,也不敢看他,“帮了我就等于告诉鲁国公府,镇国公府皇甫氏选择的是秦王府。” 皇甫旬摇头,“我做什么都出于自己的本心。” 洛含朝总算是赶上了,看到是皇甫旬的时候,即刻单膝跪地,拱手请罪,“属下奉殿下之命保护姑娘,刚才事态紧急不知道是皇甫公子,多有得罪。”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背,正青紫一片,有一部分破皮了,血渍已经凝在了伤口上,“无事。” 徐韵之也看到了,随即从身上取下一块帕子,“今日之事,公子本不用掺合进来。”她认真的为他包扎伤口。 皇甫旬看着她认真的样子,额前的几缕发丝,修饰着她的脸庞,真的好美。皇甫旬的目光慢慢的落在手上的帕子。 可她的手已经离开了。 “既然洛侍卫来了,就不打扰皇甫公子了。” 他一着急又想要抓住她的手,洛含朝直接上前挡住,皇甫旬之好尴尬的退了一步,“我刚才已经同徐姑娘说过了,从这里过去很安全。” 洛含朝回头看了一眼姑娘,才让开了自己的位置,往四周巡视,保证周没有一点危险。 “皇甫公子,我说过了你不必卷进来。”徐韵之再一次开口,皇甫旬却笑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你的安全。” 看徐韵之没有说完,他便继续问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从这里走?” 徐韵之微微张口,便知道她要以朝堂之上的党争来和他划清界限。他即可将包扎的伤口地道她的眼前,“无论如何,我都被卷进来了。” 她又想说话,皇甫旬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我自愿的。” 皇甫旬也不想再听她愿不愿了,抬手示意自己的护卫打开门,随后笑盈盈对徐韵之伸出手,“走吧!” 阿兰在此刻也不敢随意插话,只能低声的提醒徐韵之。 咬牙之后,徐韵之还是踏进了这间宅子。因为不熟悉,徐韵之被带领着走了好一会。洛含朝觉得不对劲,想要告诉姑娘。 徐韵之也知道皇甫旬带着她绕着走,自然有求与人,她也不在和他说什么。 另一处门就在眼前,皇甫旬不得不发出一声叹息,“到了。” 她颔首行李,之说了一句“多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甫旬心底是失落,可看到手上的伤口,伸出手细细的抚摸着手帕:站在一起又何妨,许家已经在朝堂上对父亲施压了。 徐韵之总算是平安的回到了秦王府,洛侍卫拱手准备离开。 “等等!”徐韵之叫住他,“今天谢谢你。” “殿下的吩咐。”洛含朝只低着头,眼前却递来了一张手帕,“擦一擦吧!” 洛含朝不敢接在手,徐韵之只好吩咐他:“你收拾一会儿,来宛居见我。” 很快纸张也很快的运到。阿兰急忙抱着回到宛居,“姑娘!”只见徐韵之正指挥者几个婢女将一张长案安排,还摆上了几把剪刀。 阿兰也不敢松懈,赶紧将纸张铺开,看着徐韵之将袖子用攀?系上,开始裁剪。 洛含朝收拾好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小姑娘似的,磨磨蹭蹭。害怕自己什么没做好,姑娘回说什么。 “姑娘,洛侍卫来了。”阿兰望了望门洞,赶紧笑着说。 徐韵之遂即对身边的几个婢女嘱咐一番,才走到庭院中去,“洛侍卫。” 他赶紧上前,“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今天,你受伤了吗?”徐韵之认真的问,洛含朝点头,又听见徐韵之追问:“伤在哪里了?” 他却退了一步,“都是小伤,姑娘不必挂念。” “你既然跟着我,我也要对你负责,你若是受伤,我也会自责难过。” 洛含朝缓缓抬眸,对上她的眼睛,姑娘一直以来对自己十分信任,脸上如此真诚,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受伤? 第十四章 赴宴 洛含朝身上也不过是些擦伤或撞伤,这些年他作为暗卫已经对这些伤口不在意了,如今却有一个人开始在意这一切。 徐韵之回首看着案上尚在裁剪的纸张,“后日你还有一件更加危险的事要做。” 他拱手道:“姑娘吩咐便是。” “我要你跟我去鲁国公府,偷账本出来,也要把我做的假的放进去。”徐韵之的话很沉,这件事并不容易。 洛含朝从不觉得这些有多难,便直接应下。 姑娘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并没有这么简单。”看到洛含朝抬头,徐韵之才收起了笑容,“我要的账本是里面的东西是和许家相关的。” 他没有说话,识字已经是最简单的事情。 “可是我不知道密室怎么进去。”徐韵之脸露难色。 洛含朝即可回道:“姑娘放心我能做到。”看徐韵之愣了愣,他更加坚定,“只要是殿下和姑娘吩咐的事,我都能够做到。” 徐韵之听到这话却叹息了一声,洛含朝正手足无措,才听姑娘说,“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受伤。” 他认真的点头。 “受伤了,也要告诉我。”洛含朝继续点头,徐韵之这才放他离开。 回到厅中,纸张已经裁剪好,又有几个仆妇带着印刷的东西来到厅中。胡人送来的东西里头,更有鲁国公府的用墨,和定纸的纸张,一切变得顺手多了。 夜幕降临,徐韵之一个人在宛居内用饭,往常这个时候辰哥哥都在这里为她夹菜,和她谈心。这是她回来之后第一次没有秦王的陪同用膳。 独自窗下摆了棋局,而两日之后的宴会,也没有秦王的陪同,还有多少危机等待着她,还是未知。 带着心思过了两日,阿兰为徐韵之选了一身清爽的衣衫赴约。 洛含朝已经换好了马车夫的衣服,并将姑娘交给他的账本藏在怀中,他随后将一枚袖箭交给徐韵之,“姑娘,若有什么发生,以此为号,属下一定带着姑娘全身而退。” 徐韵之握在手中什么也没说便上了马车,前路未知,这一日还那么长。 鲁国公府此刻门庭若市,各家各府相识的姑娘郎君正凑在一处说笑。 秦王府的马车抵达,众人议论的声音更是甚嚣尘上。阿兰不屑的啐了一句:“这还没进去便开始议论姑娘了!” 徐韵之不以为意,嘴在别人身上,要说什么她也管不着。 “没想到秦王府的校书大人赏脸来了!”上次见过她的几位姑娘正掩面笑着,看着许莹衣着华丽,作为这场诗会主人从里头迎出来,众人才收敛了些。 她抬眸将鲁国公府的大门扫了一眼,真是两年没有踏足这里了。 “徐校书,”许莹突然拉住她的手,耳畔便传来轻声的询问:“不知校书可觉得熟悉?” “熟悉!”徐韵之并没有掩饰,许莹正有些猜不透她,徐韵之已经看向了身旁的姑娘们,“我之前也去过侯爵、公爵的府邸,建府的规格都是有规定的。” 许莹回过神,脸上的笑容便是在此刻凝结,也不能落下她的大家风范,“校书大人说的是。” 众人一路往进了二门,而洛含朝也在想办法混进去,继续跟在姑娘身边。 许荟早已经和那些姑娘打成一片,只有许莹时时刻刻的监视者徐韵之。 两年后的鲁国公府确实不同,此刻已经是四月,府中尚有晚樱绽放,还能看见落红阵阵,所有的嫩叶也都在为迎接夏日努力的为自己添色。 徐韵之打量着,景致确实不错,带着一位欣赏者的目光让许莹无处下手。 来到后院最大的文雅堂,四面开阔,引水架桥,怪石堆叠,攀缘着奇花异草,在晚春时节大放异彩。 这里的一切井然有序,许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徐韵之身上,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今日宴会,鲁国公府取来了许多珍玩。各位姑娘或是弈棋投壶、题诗作画,都能得到一份彩头。府中春景盎然,诸位也可随意观赏。” 徐韵之撇了一眼,这些东西她在那间仓库之中见到的并不多,想来是密室里的了。 再一定睛,竟然还有许蕴房间里的东西。皇甫筠站在人群中有些惊讶,那个瓶子不是哥哥送给许蕴的东西。 男子们的聚会就在一墙之隔,皇甫筠赶紧给哥哥递去消息。 徐韵之也注意到了,当处为了向许家人表示自己的不愿入宫,百年经常和皇甫旬一处,更是几次演出拼死保护这个插瓶。 许莹如今还在对她试探,“不知校书大人可有喜欢的?” “我喜欢金簪。”徐韵之笑盈盈的看着她,“不知姑娘可否还有什么珍玩?” 徐韵之记得,可许莹哪里还会记得当初抢夺了一只金簪,那不过是一时争强好胜的愉悦罢了。 许莹付之一笑,便被其他姑娘拉走了。她本吩咐了许荟将徐韵之盯着,许荟已经和王家的姑娘投壶玩耍,正畅快呢! 只有让猎物放松警惕,才是捕猎的最佳时机。 皇甫筠找到徐韵之,“徐校书可否陪我下一盘棋?” 见徐韵之应下,二人便选了一处傍水的石桌对弈,清风将山石上的画像吹来,沁人心脾。 “徐姑娘,哥哥想问你应这场宴会是否打算做什么?”棋局尚未开始,皇甫筠便对徐韵之发出了提问。 徐韵之淡淡的回应,“皇甫姑娘不打算和我下棋吗?” 皇甫筠却十分认真,“徐姑娘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没等到徐韵之道回答她便继续说道:“哥哥为什么会释怀,我便知道你就是那个人。” 看到徐韵之抬眸,皇甫筠便眨了眨眼睛,却看到她眼睫下的目光很是沉重,“我不想将他拉进来,很危险。” “可是,前天哥哥陪我去买东西,不管原因就搭救了你,早就掺合进来了。”皇甫筠一脸笑盈盈,有无奈的耸了耸肩。 见徐韵之没有回复,她又叹息起来,“哥哥如今没有颓丧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事,而且哥哥喜欢你!” 第十五章 逼问 徐韵之想起辰哥哥的话,被人喜欢事见美好的事情,自己不能用来利用。看了看皇甫筠,她最后还是选择摇头。 “我只帮哥哥传话!”皇甫筠轻哼一声,“我知道徐姑娘和秦王相识相知,可如今秦王不在,哥哥只是想帮你。” 她一直沉默着,心中在不断的做权衡,在鲁国公府孤身盘旋的确困难。收回思绪,徐韵之开口道:“皇甫姑娘,我们下棋吧!” 皇甫筠愣了愣,她这是没听懂吗? 徐韵之已经拿起一子放在棋盘中,皇甫筠拿起黑子,缓缓的放在棋盘上。但徐韵之从第二个子开始便不走棋路。 “这是鲁国公府的地形图。”说完徐韵之便淡然的喝了一口茶,皇甫筠才明白过来,徐姑娘这是接受了哥哥的帮忙。 皇甫筠赶紧用黑子打掩护,她知道许莹一定会派人来监视徐韵之道一举一动。 随后徐韵之开始在同一个地方不停的摆放棋子,“这里是鲁国公府的库房。”皇甫筠点头,便继续随着徐韵之棋子走。 “我赢了。”徐韵之落下最后一子,众人赶紧围上来,只见棋盘上的二人一直难分伯仲,知道棋盘将满的时候徐韵之才险胜一子。 其实她和皇甫筠若要分出胜负在一开始便可以,只是为了保护棋盘上传递的消息,二人才将这整个棋盘填满。 她们下了很久,二人都有朋友些疲惫了。皇甫筠将消息送出去,徐韵之则让阿兰去寻许莹。 “许大姑娘,我们校书大人赢了一子,可否兑现刚才的承诺。“ 许莹一听,当着众人便继续含笑道:“府中宝物众多,我这便让人去取来。” 阿兰行礼,“大姑娘今日如此忙碌,如何再能劳烦府中之人,姑娘让我跟着去取。”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下,过了好一会她才道:“府中金簪众多,不知校书大人喜欢什么样的,不如同我一道?” 许莹的声音提高了些,庭院中的众人都听见了。 如此是为了让徐韵之必须答应,没有后路。 徐韵之站起身,并不畏惧许莹的挑战,“那就请姑娘带路吧!” 几人很快在众人的视野中消失,鲁国公府也越来越安静,今日春阳温热,可二人之间却冷若冰霜。 “徐校书,到现在你还不承认你就是那个人吗?” 她笑了笑,“这些日子也听到了一些话语,才知道我和已故的皇后殿下容貌相似。” 许莹冷哼,“本来就是一个人!” 徐韵之轻轻蹙眉,“姑娘这话就是诬陷秦王府了。没有证据的事,姑娘还是少说。” “我不知道秦王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消除了你的伤疤,就算你现在性格与从前判若两人,我一定会找到方法。” 许莹突然停下,回头冷静的看着她。 徐韵之含笑的眼眸迎上去,比起凛冽的目光,这样柔软如水的眼神才更让人畏惧。 “你就这么笃定?”许莹显然被激怒,她不明白这个人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何如此轻松。 她是许家的大姑娘,从前只有她可以消遣家中妹妹的份,没有人敢动摇她这个大姐的威严。 咬牙切齿之后,许莹突然拉着她,“你带着那个婢女去。”随后带着徐韵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往许蕴庭院的路。 徐韵之也没有反抗,洛侍卫只要是跟着阿兰就可以顺利进入库房。 许蕴从前住的地方就在眼前,院子荒芜,春日似乎没有在这里停驻,偶尔还有一两只雀鸟的飞入,也因为人的到来惊慌的离开。 徐韵之冷哼一声,“一个工具而已,大姑娘何必这么生气?” 许莹侧目看她,希望从她的眼中看出半分的熟悉,很快就对上了她冷静眸子,“既然大姑娘这么在意,又为什么不入宫做皇后呢?” “你果然是!”许莹压低声音,从齿缝中磨出这句话。 她冷笑,“我不顾是听殿下说起的,这位从北地找回来的姑娘就是皇后。可为什么皇后自焚了呢?” 徐韵之一步又一步的逼近许莹,“若这个皇后之位这么好为何许家不选大姑娘这样的人,要选她呢?” “我不明白,大姑娘眼中的怒气为什么写着‘嫉妒’两个字。” 许莹还比徐韵之高这么多,却败下阵来,步步后退显现因为门槛摔倒。她站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似乎想说什么…… 徐韵之不想久留便转身离开,一旁的婢女才敢来扶,“姑娘你没事吧!” 此时,许莹的眼眶也红了,原来在许蕴死后,许家还想选一个姑娘进宫,这个人就是她。一个工具,她自命不凡的一生才不要沦为工具。 所以她恨,恨许蕴为什么要死!只要她还在,自己就不用受这样的屈辱。 一旁的丫头倒是看得清楚,“姑娘,这可是徐姑娘头一次来鲁国公府,怎么她都没有踌躇便径直的离开了?” 许莹拭去将要落下的眼泪,即刻跟上去,可徐韵之还是消失在了她的视野。许莹即可吩咐下去,让府中的婢女去找。 徐韵之直接往库房去,阿兰还在那里。 “你果然会回来!”皇甫旬微微蹙眉的看着她,“后院很多婢女在找你,跟我一起。” 她看了一眼阿兰,阿兰冲她点点头,徐韵之心头的大石才落下,“多谢你。” “你胆子太大了!”皇甫旬着急道来,语气有些生气,“你如此熟悉这里,很容易暴露!” 徐韵之淡淡道:“她们没有证据。” 皇甫旬的眉头尚未解开,“秦王殿下怎么能让你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不是殿下,”徐韵之立刻反驳,“若自己不能亲力亲为,算什么报仇?” “一定要吧自己搭进去吗?”皇甫旬停下来看着她,徐韵之却对着他笑了笑,“皇甫公子你不会懂的。” 皇甫旬再要张口,许莹却来势汹汹,看到二人正相对而立,脸颊上很快便换上恰到好处的笑容,“皇甫公子怎么和徐姑娘在这里啊?” “我妹妹还想和徐姑娘下棋,她此刻还在作诗走不开便让我来寻。” 第十六章 再设局 许莹微微颔首,“这后院都是女人的居所,皇甫公子进来不太好吧!” 皇甫旬轻轻点头,似乎在认同她的话,“从前蕴儿在的时候,我也常走动,如今倒是不好了?” 她倒是一脸谦卑,因为记得父亲说过现在她们要拉拢镇国公府皇甫家。 “当初我和蕴儿如此,你们还是退了婚,”皇甫旬今日之所以愿意来,是因为徐韵之来了,“我其实是来这里缅怀蕴儿的。” 许莹不敢反驳,这件事一直都是鲁国公府理亏。 皇甫旬叹息,“我路上遇到了找不到路徐校书,便决定带她走出去。” 看许莹点头,皇甫旬更加板着脸,“你们竟然让徐校书一个人独自寻找,这就是鲁国公府的待客之道吗?” 说完他便带着徐韵之继续往前,独留许莹一人还站在原地。她的手渐渐握成拳头。 眼看中堂就在眼前,皇甫旬也停下来脚步,“我不问你做了什么,也请你不要插手我想保护你这件事。” 说着,皇甫旬的手缓缓抬起,多想和从前一样将她散落的头发扶一扶,停在空中后就收了回去,他也转身离开了。 徐韵之看着那个背影厨神。 阿兰在一旁拍拍胸脯的说着,“还好今日有皇甫公子在,姑娘才没让许家的人得逞。” 徐韵之被唤醒,随即往中堂走去,“阿兰,你不觉得这样你就欠了某个人了吗?”若从前她作为许蕴欺骗了皇甫旬,就已经亏欠了一个人。 若是陌路后,皇甫旬又有了一段好的情缘,她的亏欠就能清算。现在这个人走进了这个局,她要如何是好? “欠了就还。”阿兰走在徐韵之身后,天真的说。 徐韵之无奈的摇头,情要怎么还呢?她的心中描绘的人物是萧辰,再也不能绘出别人的模样了。 日暮低垂,这场宴会就此收场。 徐韵之坐在灯下查看账本,洛含朝就站在不远处,“姑娘,可有不妥?” “一切都很顺利。” 徐韵之略微抬眸,“皇甫旬去寻我,有没有让他发现?” 洛含朝摇头,“姑娘是担心我,还是担心皇甫旬?” “都担心,”她叹了一声,“一个不能牵扯进来,更不能害了你。” 他即刻跪在地上,“殿下吩咐过,姑娘的话含朝都会做到。” 徐韵之翻看了几页,有些物件上写了出处江夏郡徐家,可有些过于贵重的东西便没有这样的字样,好几样从前摆在他们房间的东西她的都还记得。 鲁国公府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把这些东西都写清楚。 即使东窗事发,他们也有好几套说辞。 想起自己做的那一本假账目,唯一没有的东西就是字和印章,想必这一次之后鲁国公府要过一段日子再查看库房的单子。 这一次徐韵之想错了。 “库房似乎被人动过手脚。”管理库房的人都跪在地上,等待着许亨的怒火。 许莹即刻看向身后的婢女,“你带过去那个叫‘阿兰’的女子有没有做什么?” 婢女即刻摇头,“那门奴婢只开了奴婢能进去的大小,随手捡了一直金簪子,也许是奴婢……” “不顶事,找人来打发了。”许亨轻声的吩咐,许莹也不好为她辩护,因为此刻父亲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她的身上,“我还以为你能成事。” “父亲息怒,”许莹跪在地上,“我敢肯定她就是许蕴。” 许亨发出一声叹息,“我要的是证据,如果你还不能证明,等明年你就是下一任皇后。” 许莹眼眶中的泪珠瞬间落下,惊慌的说着:“父亲,我与陈家还有婚约在身,八妹妹……还没有婚配。” “你八妹妹不够稳重。”许亨淡淡道。 跪在地上的许莹赶紧拭了拭眼泪,让自己思索起来,很快便有了想法,“就算没有办法,就凭这份长相不会有什么流言吗?” 她跪着向前走了几步,“今日我看皇甫公子对她颇为照顾,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许亨连连摆手,“我们既然要争取镇国公府决不能这么做。” “我相信用徐韵之威胁皇甫旬,就不会答应吗?” 许莹抬头,却看见父亲的手狠狠的落在她的脸颊上,“知道为什么现在会选你了吧!” “因为你的手段太适合皇后、太后这个位置了!”许亨长吁一口气,“只是在镇国公府这件事,只能慢慢来。” 她用尽力气才爬起来,咬牙问:“难道父亲就不害怕失去陈家这个婚事吗?” 许亨摇摇头,随即将一张诗作丢给她,“别想了,陈家这个花花公子已经看上了别家的姑娘,你就好好的等着做皇后吧!” 说完许亨便抬脚离开,吩咐府中的人再次清查库房。 二日午后,徐韵之正在亭中练字,却看到一个婢子匆忙忙的走来,“姑娘,那便传来消息,鲁国公府在清点库房。” 笔尖的墨渐渐的落在纸上,开出一朵墨色的花,徐韵之将笔放下,随即嘱咐阿兰将洛含朝唤来。 洛侍卫来得很快,“姑娘放心,鲁国公府账簿颇多,而且我拿的是密室里的账本。” 徐韵之轻轻点头,“我相信你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只是这几日萧辰不再府中,徐韵之的心总是空落落的。在亭中坐了许久后让阿兰镇纸,自己便提笔写了一封信,将昨日的事情说了说。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的心中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信的最后她想要落笔询问归期,不过四日想必殿下也没有抵达江南郡,因此没有再提。 封好信,便连夜将信送出了长安。 这一夜因白日的曝晒变得闷闷的,徐韵之靠在床榻上默默的翻着书,阿兰摇着小扇子,“姑娘都二更天了,还不困么?” 她微微张口,“不想睡。” 阿兰连连打了两个哈欠,“姑娘是不是在担心白天的事情?” “嗯。”徐韵之轻声的回复。 阿兰眨眨眼想要赶去自己的睡意,“只可惜阿兰不知道怎么安慰姑娘,若是殿下在就好了。” 是啊,如今秦王不再京中,不知道鲁国公府又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十七章 流言四起 夏日紧随着春日离去的脚步抵达了长安。日长树影难避暑,倚水难得半分凉。 秦王往江南已经二十来日,鲁国公府和秦王府又相安无事了一番。徐韵之也知道这些日子许莹为什么针对他。 “姑娘在看什么?”阿兰刚采了几多荷花苞,便瞧见姑娘伏在亭栏上,白嫩的手指正展开一份折子细细的看。 再走进便瞧见上头赫然两个大字“邸报”。 徐韵之歪头看了看阿兰,又将头放在栏杆上,噘着嘴说道:“原来许家想让许莹去做下一个傀儡皇后。” 阿兰也听不明白,只嘱咐道:“姑娘可别让邸报落进水里了。” 她也没听进去,仍旧趴在那里。阿兰也只好自顾自的插花。 “姑娘,外头有人求见。” 发愣的徐韵之这才坐起身子,“殿下不在,见我做什么?”嘀咕之后她便正色问:“什么样的人,是非见我不可吗?” 婢女点点头,“是皇甫公子。” 皇甫旬?徐韵之微微蹙眉,抬手示意婢女将他引进来。 “阿兰,我们去更衣。”徐韵之边走边说,一旁的阿兰哪里跟得上步履匆匆的姑娘,只得将插好一半的花儿扔在桌上。 皇甫旬在亭中等了一会儿,徐韵之才从屋中走出来。 她抬眸却看到洛含朝与皇甫旬二人之间不寻常的火药味。 “皇甫公子寻我所谓何事?”徐韵之赶紧开口打破院落中原本的安宁。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皇甫旬焦急的上前,洛含朝便即刻上前拦住并警告他,“皇甫公子,不要和姑娘靠的那么近。” 皇甫旬微微咬唇,随后认真的看着徐韵之,“如今秦王不在京中,这件事只有我能帮你。” 徐韵之蹙眉,他只好伸出手,“事不宜迟,你跟我去还是不去?” 他这样儒雅的人在今日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徐韵之略思索即刻点头,“洛侍卫去驾车吧!” “我带了马车来,你须得坐我的马车。”皇甫旬冲她点头,徐韵之便同意了。却不想皇甫旬的马车之时一辆寻常的马车,如此掩人耳目皇甫旬到底要带她去做什么? 离开王府前,洛含朝担忧的看着姑娘,“和皇甫公子同坐马车真的没问题吗?” “他不会伤害我的。”徐韵之眼中露出了肯定,洛含朝便不再问了。 他坐在车辕上,低声询问:“皇甫公子,我们往哪里去?” “东市。” 秦王府离东市并不远,马车穿梭在人群之中毫无目的,皇甫旬又才开口,“去茶肆。” 长安最大的茶肆“百茶味”是分内外的,内里供达官贵人品茶闲谈,外围供平民百姓顿足歇息。 “就在外围停下。”皇甫旬再一次吩咐道,看徐韵之蹙起的眉头他即刻示意她噤声。 很快外头喧闹的人群中/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我听说秦王府的那位女校书可不得了!那长得和死了的皇后一模一样!” “难道秦王和先皇后有什么?” “先皇后就是秦王接回来的,北地到此也有一个月的功夫,谁说不能呢!” 一旁嗑瓜子的男人也加入了议论,“皇后这么多年都没有露面,好容易要露面了又死了,这里头有事儿!” 几人三两句语言便将当初之事说的如此精彩,就连徐韵之都想不到。 皇甫旬看她眉头紧锁,即刻宽慰她,“市井莽夫之言,你不必放在心上。”说完他又继续让洛含朝往前,来到城西南的茶肆,这里的流言更是甚嚣尘上。 “秦王的母亲是徐贤妃,那可是当今太后赐死的。” “只怕秦王这一次是要借这位女校书祸乱朝纲!” 有人咂咂嘴的表示不理解,便有人将还没递到嘴里的茶壶放下,“当日皇后自焚,陛下一连措朝十日,到如今都无心政务,可见陛下多喜欢这位皇后。” “那我明白了!秦王这是想送一个自己的人给皇帝啊!” 一旁的人认同的点头。 “先皇后是许家的,所以秦王就得送个自家的,听说这位校书的名字和先皇后同音呢!” 众人又道东南方向的茶肆,从城东往回走,一路上不知多少乌糟言语,这其中还涉及了皇甫旬。 “听说镇国公府的皇甫公子也是个痴情种,那退了婚后到如今都没再定人家。自从见了这女校书,都能跟着皇甫老将军上朝了!” 这话自然也传入了鲁国公府,许莹听后勃然大怒,“说好这件事不牵扯皇甫家的吗?” 跪地的仆人也只能露出无奈的神情,“这些市井的人嘴里都有三言两语,我们也是没法子。” 坐在马车里的徐韵之看着皇甫旬,好一会才淡淡道:“这些流言蜚语,你帮不了我。” “我可以澄清!”皇甫旬坚定的看着她。 迎来的却是徐韵之的一声冷笑,“皇甫公子出面澄清,不就坐实了其中的流言吗?” 皇甫旬的眼中带着怒气,“难道就任由这些流言伤害你吗?” “我相信殿下有能力处理这件事。”徐韵之认真的看着他,“不过经此一事,我相信镇国公老将军对鲁国公府很是失望吧!” 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 “你不是一直想要掺和吗?”徐韵之笑起来,皇甫旬躲开了她的目光,“没想到这个时候,徐姑娘想到的竟然是这个。” 再抬眸,他蹙眉的问:“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我一早便告诉过你,我不是闺阁里长大的姑娘。”她不是温室里的花儿,她是一株忍冬,长相普通却能有顽强的生命力。 皇甫旬轻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感受到他的沮丧,徐韵之随即轻声的对他说:“但是我很谢谢你能够想到帮我。” “你又何必安慰我?”他轻轻摇头。 徐韵之认真的说:“我的心里有‘复仇’两个字,我不喜欢别人用普通姑娘的眼神看我。可我会感激一个带给我温柔的人。” 皇甫旬被她说服,时而是一只刺猬,时而又能收起自己的锋芒,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姑娘。 第十八章 皇帝的决定 秦王没有回到这里长安之前,她要一个人应对这些流言。流言愈演愈烈,已经有人传出徐韵之就是许蕴这样的话来。 如此议论国母,亲王甚至天子,御史台的人也没闲着。 一帮人认为要彻查此事,还秦王一个公道;另一帮则认为秦王行为不检应给给予重罚。为此他们在宣政殿唇枪舌战了许久,而皇帝只能扶额的看着他们。 一旁的内监瞧陛下扶额,正十分头疼,便低声询问:“陛下,要不要让他们退下吧!” 皇帝点了点头,内监赶紧咳嗽两声,“诸位大夫,陛下头疼都先回去吧!” “可不行,这事都传了大半月了,陛下还不表态么?” 皇帝咬牙坐起,“一个御史台,十几张嘴,两种声音,我听谁的?” 一时众人又陷入沉默,两位御史中丞,一位占一边,都想要说服对方。 “只要陛下圣裁,臣等无异议。”亲近秦王府的孙中丞率先开口,一旁亲近鲁国公府的王中丞也俯首帖耳,“陛下是天下之尊就该提点秦王殿下,请陛下圣裁!” 皇帝冷笑:“这罚与不罚都不对,就没有的办法?” “秦王是臣,陛下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中丞说得慷慨激昂,孙中丞便以兄弟之谊上奏:“陛下与秦王兄弟手足,多年相伴,只需稍作提点。更应惩罚那些散播流言之人,维护天家尊严。” 萧权听后只得摇头叹息,一旁的内监也很是无奈。 众人仍旧吵得不可开交,又有内监三步并作两步的赶来,“陛下,各位大人,太后娘娘驾到!” 皇帝眼中即刻露出希冀,“还不快请!”一边说一边让身旁的内监将自己扶起来,弓着病体也要上前向太后请安。 “陛下好容易理事,诸位大人就让陛下如此头疼。”太后脸上略有不悦,以此来表示他们母子关系融洽。 萧贺上前扶住太后,“一件小事劳烦母后了。” 太后拍了怕他的手,“皇帝为皇后之事伤怀不已,为母也能体会,可皇帝还有这天下。” “天下也还又太后,”皇帝真切的看着她,太后虽然不悦却也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慈爱的啐道:“又是胡说。” 说着太后便落在在榻上,“不就为一个女校书吵吵闹闹的。” 御史大夫们将头低着,都不敢先开口。 许太后哼了一声,“有什么大不了的,让她进宫来给皇帝瞧瞧。” 萧贺愣了愣,“母后,这毕竟是五弟府里的人。” 许氏突然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温柔的劝诫:“外头流言蜚语,实在难听,若那姑娘真的像皇后,皇帝如此伤怀何不纳为妃妾?” “皇后已逝,任何人都取代不了。”萧贺一边说着,一边忍着手上的疼痛。 许太后的眼神越来越凛冽,“不过是看看,皇帝何必忙着拒绝?” 萧贺隐忍,只好阖眼应下。 许氏自以为得逞,随即看向底下的官员,“都回去吧!这件事等皇帝见过那姑娘再说,散播流言的人太多,张榜吧!” 众官员退下后,许太后彻底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知道我为什么要让她进宫吗?”萧贺不言。 许太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无论她是不是,皇帝你都得说她是。” “太后……”萧贺踌躇,许太后即刻厉声斥责:“你这个弟弟都想要你的皇位了,你还狠不下心来?” 萧贺咽了咽才道:“儿臣一切都是母后做主,儿臣听命。” 太后看了他好一会,皇帝的身子颤颤巍巍,表示服从,“母后当日送进宫的陪嫁里,还有一个没死,她比我更能够认得出来。” “那个丫头是个死心眼,别告诉她我们的目的,这样才好做事。” 告示很快在皇城各处张贴,虽澄清秦王和皇后的事,却没有明说徐韵之和许蕴之间的渊源。 “看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萧辰已经离开长安一个月了,徐韵之正写着第三封信,将京中的情形告知,信还未送出去,萧辰的第三封信已经回来了。 徐娘亲起:我已听闻京中之事,江南水利一事已经结束,吾归期将近,一切有吾在! 她将这封信放在自己还未写完的那封信旁边,一个说“有他在”,一个说“我等你”一种悄然的默契。 阿兰瞧着姑娘正发笑,赶紧凑过来:“姑娘和殿下可真是心有灵犀呀!” 徐韵之赶紧瞪了她一眼,脸上也发烫,染上了一抹绯红。 五月的头一日,阳光正好,马蹄声踏碎了初夏的清晨,惊落了枝头的雀鸟。 阿兰正在为徐韵之盘发便听见外头簌簌的脚步声,门口站着一个婢女兴高采烈的说:“姑娘,殿下回来了!说在亭中等着姑娘用膳。” 徐韵之不动声色的点头,阿兰偷偷瞥了一眼,还是能够捕捉姑娘时不时想往外头看去的目光。 “姑娘再等等,就好了。”阿兰说着便忍不住脸颊的笑容。 徐韵之赶紧瞪了她一眼,又不知要训斥她什么,最后只得轻哼一声。谁知阿兰笑得更开心了。 走出房门,徐韵之的步子便快了起来,“辰哥哥!”阿兰即刻带走了庭院所有的婢女。 她轻轻的投入他的怀抱,萧辰温柔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头,“韵儿,我很想你。” 她咬咬唇,“我也想辰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他赶紧拉着她坐下用膳,徐韵之便担心的问:“辰哥哥没有先进宫吗?” “这次去江南,我还做了一件事,可解眼下的困局,甚至可以直接击倒沈家。”萧辰说着便为她盛了一碗清粥。 徐韵之眨眨眼,“那我能做些什么?” 萧辰伸出手在她额头轻轻点了点,“先好好用膳!”他的语调中带着些许心疼,“我听厨房的人说,流言四起后你就食欲不好,是我回来晚了。” “你回来,我就安心了。”徐韵之舀了一小勺送进口中,看见他的时候心中再有什么难受也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第十九章 后宫的两年 早膳后,萧辰随即进宫述职。 “听闻五弟府中来了位女校书,很像过世的皇后,太后听闻十分震惊,想见一见她。”萧贺一边说一边示意内监将旨意递到秦王面前。 萧辰缓缓抬眸,兄弟二人目光交汇之时彼此坚定,他随即抬起手将旨意接在手中,“臣遵旨。” 说完萧贺咳嗽起来,“秦王一路劳累,不妨吃杯茶再回去吧!” 内监引他往一边去,皇帝也晃悠悠的走到几案前,“五弟此去可还顺利。” 目光一瞥,隔窗有耳。 “原来是今春大雨,泄洪之时冲坏了农田,已经好了。”萧辰借着袖子宽大沾水写下:协议达成,不日长安。 皇帝长吁一口气,“如此,我便放心了。”随后写到:放心,带她来。 只是听到皇帝咳嗽两声,他急切的问:“二哥,你身子如何?” 桌上有显示一道水渍:太后,药物。 “老样子罢了!” 一声无奈叹息,皇帝写下:有所增加。随后萧贺摆摆手让他亲近的内监取来一份明黄锦缎包裹的折子,上头赫然写着“封秦王为摄政王”。 萧辰猛然抬眸,他的二哥却云淡风轻的喝了口茶:皇位,本是,你的。 交回内监手上,萧辰起身跪在地上,“还请陛下多多保养身体,臣一定好好辅佐陛下。” 送走秦王,那桌上的水渍就被内监的袖子擦个干净。 回府后,徐韵之本安静的缝着衣服,听脚步匆匆,即刻抬手到了一杯茶,递到他的眼前:“怎么了?” 萧辰将折子放在她的手中,徐韵之即刻翻了翻,笑道:“进宫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陛下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萧辰落座后沉吟,徐韵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宫里那个大哥哥也要离开了吗? 她还记得入宫成为皇后的那一晚,皇帝很晚才慢悠悠的走到宣徽殿。 “成为皇后,你开心吗?”萧贺坐在她的身侧沉沉的问。 徐韵之将羽扇递到他的眼前,“没什么可开心的。” 萧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封书信,他侧目看了看这个姑娘,原来她根本不是许蕴。“难怪五弟都劝我娶。” 他将信丢进一旁的酒盏之中,“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离开这个地方的。” 徐韵之冷漠的瞥了一眼外头晃动的人影,百年起身拿起酒杯,“规矩是什么就是什么。” 皇帝接在手中没有思索的喝了下去,喝得急了些,他咳嗽起来。 她赶紧上前,“陛下你没事……”话还未说完便看见了他握着的酒杯中猩红的血液在溶解。 萧贺赶紧擦了擦,“没事。”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皇宫里带了七八个月才知道原委。 萧贺,先帝的第二子,生母贵嫔李氏,因诬陷皇后罚入冷宫,其子由皇后抚养。随着萧贺的长大,皇后开始推动他成为皇帝。皇后先后设计害了三皇子浏阳王萧权成了瘸子,四皇子汾王萧宏烧坏成了傻子,六皇子萧旻落水后惊厥而亡。 只因萧辰出生祥瑞现世,整个徐家被灭都没有动摇秦王半分。 成为皇帝之后的萧贺,曾经想要为自己的母亲翻案,也是从这一次思想的流露,许太后决定除掉他,另立新主。 若是皇帝无后这个位置自然会落到秦王手中,许家才会选一个姑娘入宫做皇后。 “陛下为什么不能像秦王一样?”徐韵之和他并肩站在太液池的时候低声发问。萧贺摇摇头,“在这个位置上多了太多身不由己。” 至少五弟有能力,可他在这深宫之中挣扎多年,任何努力都会因为许太后付诸东流。 在宫里的这两年,她也会有很想念萧辰的时候,萧贺便会以绘画之名来宣徽殿,将今日见过的秦王划给她看。 徐韵之就像是他的一个妹妹一样,细心的呵护着,因为这也是秦王最珍贵的宝物。 终于后宫的才人刘氏诞下了他的孩儿,他是真心喜欢刘氏的,可是他言语之间流露的半分喜欢却害她丢了性命。那徐韵之就不能再丢了性命。 这些年,在徐韵之和秦王的帮助下,皇帝在宫中总算是艰难的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明日就是麟德殿宴会,就是你的脱身之日。”萧贺将鸩酒递到她的手中,看她淡然的装入袖中,他还是担心的问:“你做好准备了吗?” 徐韵之点点头,她早已经物色好了人选,就是跟随她进宫伺候的柔儿。 “殿外水缸里的水,我会在入夜后让人用生石灰使水结冰,明日你就可以离开了。” 萧贺从她笑了笑,徐韵之只轻声的回应。 二人在殿中坐了好一会儿,萧贺又对她说道:“我想应该是看不到你和五弟大婚,那我就提前准备一份大礼给你们吧!” 徐韵之脸颊微微泛红,“陛下不要打趣我和秦王。” 皇帝有的时候也会羡慕萧辰,虽然他不能娶她做正妃,只要她在;对比自己好容易有喜欢的人却只能看着她葬送在权柄之下。 思绪拉回五月初一日,萧辰继续说道:“陛下还说,那个叫‘宁儿’的婢女他会想法子送出宫的。” 宁儿……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皇后殿下,我们去放风筝吧!” “殿下,这个糕点很甜的!” “殿下哭了,宁儿也要哭了!” 这个小丫头总是在她难过的时候又各种各样的办法逗她开心。和柔儿不同,这个丫头不懂世故,心里只知道要对姑娘好。许家之所以选这么个人,也是担心某一天许蕴想不开坏了他们的计划。 “她在宫里还好吗?”徐韵之犹豫的问出口。 萧辰牵起她的手,“在掖庭挺好的,她性格活泼掖庭的老宫女也很照顾她。” 她低垂着眼眸,萧辰继续说道:“陛下既然承诺,等她出宫就让她来府中陪你。” 徐韵之即刻摇头,“别再把她扯进来了,让她回家吧!” “好。”萧辰柔声的应下,“眼下我们还要想想如何应对端午的宴会。” 第二十章 赴宴 五月初五就在眼前,徐韵之这里两日正赶着缝制什么,神神秘秘的。 “姑娘要进宫就得穿官服,这件圆领袍好看就是衬不出姑娘的绝色。”阿兰拿着铜熨斗叹息的说着,姑娘却是有一茬的没一茬的说话。 阿兰望了望,“姑娘就让我看看,我不会告诉殿下的!”阿兰瞪圆了眼睛一脸认真。 徐韵之轻哼,笑道:“上次我说要给辰哥哥做斗篷,本想让你去看看花纹样式,好给他一个惊喜,你倒好直冲冲的就去问了。” 阿兰一脸无辜,“殿下都说什么都好,就是不想姑娘折腾自己。” “我乐意。”说完办听见剪子的声音,随后便将东西放进了柜子里。 走到门前,徐韵之伸了伸懒腰,“明日我就要进宫去,你记得带着府里的婢女把艾草挂了,还有各处要撒雄黄粉末。”说完她的目光便在庭院中扫过,落在那一竿竿翠竹上。 紧接着徐韵之发出一声叹息,“园子里的竹叶有好几支都是适合包粽子的,偏偏明日要进宫,这两日又腾不开手来。” “那就过两日再包!”阿兰笑盈盈的说道:“殿下老说姑娘在园子里折腾,难得一刻闲暇。” 她即刻回头冲她哼哼两声,“阿兰,你吃过北地的粽子吗?” 阿兰摇摇头,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殿下的母妃也是北地人,原来姑娘是想要做家乡的美食。” 徐韵之回头走到她的身边,“做好了第一个给你尝,你还拦不拦着我?” “姑娘眼里可算有我了,以前什么好东西都是殿下的。”阿兰从徐韵之摇摇头,沾沾自喜,徐韵之即刻捏了捏她的鼻子,“那就说好,不能去翻我的柜子。” 初五日,徐韵之便将靛青色白色团花的圆领袍穿上,要配暗红腰带,梳双环发髻,锤在耳后,头戴几朵绢花即可。 等阿兰收拾的时候,徐韵之便将柜子里的东西取出来,又偷偷的放进袖子里。 等秦王回府来接她的时候,再给他。 约莫辰时,萧辰的马车便回来了。徐韵之端庄的走向她,“校书徐氏拜见秦王殿下。” 他扶住她,“韵儿又调皮了!” 她挑眉笑了笑,便从袖中取出两个红色的荷包来,上面绣着五毒虫。“绣了好几日呢!”她一边说一边佩戴在他的腰间,也是为端午讨一个彩头。 随后她又为自己系上一个,“一样的,这样好不好?” 萧辰捧着她的脸颊,轻轻的摩挲着,“真好。” “那就走吧!”徐韵之已经等不及要看那群人脸上发黑的模样了。 今日宫中设宴蓬莱岛,只几位亲近大臣和鲁国公府诸人,为的就是向秦王发难。 马车停在宫门外,徐韵之跟在秦王身后,又一次进入了皇宫。那些路过的宫女看到她的时候都很惊讶,难道皇后又活过来了。 徐韵之则一副第一次来宫里的样子,时不时瞥一眼太监手里的盒子,偶尔好奇的将目光投向某个院子。 她的意外出来,吓得瞧见她的人都赶紧跪下,知道身份后宫人们也开始议论起来。 蓬莱岛在太液池湖心,需要坐船前往。 如今这位摇船的内监曾经就是近身伺候许蕴的,看到她的时候赶紧跪在地上,“皇后殿下……” 徐韵之蹙眉,眼中露出了好奇,“我真的这么像先皇后吗?” 内监愣了愣,抬头便迎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皇后怯懦的样子毫不相干。 “这是我府中的校书。”萧辰淡淡道,内监赶紧说自己一时晃了神,引着二人上船,往蓬莱岛去。 太后端坐良久,杯中茶水却一滴不少,她可没有多少闲情逸致和这些臣属谈论,鲁国公府已经任由这个威胁活得太久了。 “禀太后陛下,秦王到。” 喝茶闲聊的臣子也都发下了手中的茶盏,他们之中也有听自家姑娘说起这件事的,都想要一探究竟。 只是徐韵之进入蓬莱阁之后,便低着头,如此岂非欲盖弥彰。 她是喜欢剑走偏锋的,因为这一次,她和秦王可以赢得很漂亮。 “臣弟携府中校书拜见陛下太后,” 许太后先声夺人,“秦王落座吧!”萧辰起身一旁的婢女却将徐韵之拦下,“校书就请站在这里。” 徐韵之点头,继续站在这空旷的阁中,所有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汇聚。 “抬起头来。”许太后淡淡道,“让哀家也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和先皇后如此相像?” 抬头,许太后也颇为震惊,什么相像本就是一个人吧! “‘相像’这样的词都是不够的,依我说是‘一模一样’吧!”许太后的目光缓缓落在秦王身上,“秦王是把我们当傻子了吗?” 萧辰拱手,“太后娘娘,徐校书是徐校书,不是先皇后。” “你说了不算。”太后侧目看向一旁的皇帝,“陛下以为呢?” 皇帝看了看,“让她上前来。” 徐韵之往前挪了几步,皇帝便露出吃惊的模样,“你……你是皇后?” 太后即刻令下,“来人,把秦王抓起来!” “等等!”萧贺再定睛看了看,即刻摆手,“她不是皇后。” 太后的目光袭来,皇帝自顾自的说道:“皇后是个胆怯的小姑娘,这位校书也就只有容貌像罢了。” 徐韵之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坐在一旁的许莹早已握紧拳头,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她演得可真像啊! “皇帝,不再确认一下吗?”太后看着秦王泰然的样子,也是咬牙切齿,“若这位姑娘真的是皇后,秦王可就犯错了。” 萧贺看了看徐韵之,赶紧问道:“不是说宫里还有个伺候皇后的丫头吗?” 许莹在许亨的目光下不敢有所动作,只能附和的说:“回陛下,是有一个叫宁儿的丫头,是以前伺候七妹妹的,她比我们更熟悉。” 皇帝即刻挥手,“赶紧将那丫头带来,认一认这姑娘是不是皇后。” 徐韵之看着众人并未松懈的表情,一副天真烂漫的冲着他们笑了笑,她根本不畏惧辨认,还嘟囔一句,“我怎么可能是皇后?” 第二十一章 辨认 很快宁儿便被带来了,还未看清楚徐韵之脸庞的时候她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必行礼了,你去看看这位你可认识?”太后已经等不及了。 宁儿蹙了蹙眉,才转身看向身后的那位官服女子。她的身子微微踉跄,眼前的这个人怎么会和殿下如此相像? 许莹即刻开口,“宁儿,我知道你心系七妹妹,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伺候的姑娘?” 宁儿缓缓上前,便抓住了徐韵之的手,将她的脸庞细细端详,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殿下难道真的解脱了吗? 殿下在宫里不开心,可这位姑娘眼里是有光的,她不能害了殿下! 不能。 “她只是像殿下,却不是殿下。” 太后一掌拍在案上,“宁儿,你在胡说什么!” 宁儿赶紧跪在地上,俯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调已经带着哭腔了,“太后娘娘,殿下已经走了!你们放过殿下吧!” 许莹不甘心的说道:“宁儿,你仔细看看,七妹妹身上可是有两处烧伤的,太医也看过是不可能治好的,你再仔细看看!”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身后的徐韵之却向她微微屈膝:“许大姑娘,奴婢身上没有伤。” “我看不出来,难道日夜伺候你的人还看不出来吗?”许莹冷哼,“太后姑姑,现在就支起帷帐,让宁儿和其他宫女一同查看。” 徐韵之咬唇,生气的说:“这里尚有男子在,姑娘这是要羞辱我吗?” 许莹轻笑,“你何须着急,若你真无辜,有担心什么?”她看了一眼太后,太后自然不愿放过这样的机会,“还不查?” 很快便有人在阁外将东西准备好,几个宫女也没什么好脸色便将徐韵之拉走,而许多一早埋伏在周围的士兵也在缓缓靠近,一旦宁儿确定徐韵之就是许蕴,就是秦王毙命之时。 宁儿忐忑的走进帷帐,徐韵之还冲她笑了笑,“我身上真的没有烧伤,不信你们瞧。” 几位宫女将徐韵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也没看见一处烧伤,宁儿也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殿下,那一刻殿下还活着的希望似乎落空了。 “回禀陛下太后,并未瞧见烧伤。” 太后咬牙,忍着一腔怒气尚未发作。 倒是许莹再也坐不住了,“你们不过是些年轻的宫女,自然看不懂!” 她即刻行礼说道:“太后,不如请太医院诸位太医,再来细细查看徐姑娘手腕和腿上究竟有没有旧伤。” 许亨瞪了她一眼,让她不要再生事端,许太后的情绪略微平和下来,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请太医。” 等待的时候,秦王终于发话了,“陛下太后,事不过三。如此折辱我秦王府的校书,可以顾忌我与陛下之间的兄弟之谊?” “就是顾忌,才会如此。”太后冷漠的看着他,“秦王,在太医来之前你还有认错的机会。” “臣不知错在何处?” 萧辰缓缓起身,“若是因为我府中来了一位和先皇后相像的校书就是臣的错,太后娘娘不觉得可笑吗?” 许太后不屑于他的辩驳,“等太医到时,自然真相大白,秦王这个时候着急什么?” “秦王殿下之前都不急的,”许莹一脸含笑的猜测,“莫不是这位校书就是我的七妹妹吧!” “我的校书不是先皇后,鲁国公府去了一位皇后,你不该开心吗?”萧辰一脸讥讽的看着她,“听闻太后有意让许大姑娘入主中宫。” 没等许莹说话,萧辰已经看向许太后,“臣是不是该为陛下准备一下大婚的贺礼?” 萧贺赶紧说道:“我的身子不好,不想再娶皇后。” 许太后冷冷的驳斥:“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只是先皇后丧期未过,还是不好时候。” 许莹刚才那嚣张的气焰更是被压了下去,她不要做皇后,她还有大好的年华! 太医总算是赶到了,几位宫女又一次把徐韵之拖走,按在椅子上,将手臂的袖子和裤腿都卷起来,“还请太医细细查看。” 既然秦王府中养着玉即墨这样的神医,又怎么会给这些吃官家饭碗的太医看出端倪呢? 几位太医反复查看,都无疾而终,“这位姑娘这两处都没有烧伤的痕迹,即使是医治,也不见皮肉的色差,确实没有伤口。” 许莹不可置信,“你们可是在宫里几十年的老太医了,当真瞧不出吗?” 太医院桂院正在这其中年龄最长,也曾经为先皇后医治过,“这位姑娘的皮肉当真没有受过烧伤。” 皇帝摇摇头,“我就说不是皇后。” 宁儿眼眶也依旧红红的,殿下还是走了。可这些人还要让这位姑娘受这样的侮辱,她真是为徐姑娘不甘。 萧辰站起来,“陛下见过,伺候先皇后的宫女见过,宫里的老太医也见过了,桩桩件件都说明了徐校书不是先皇后。”他的脸上已经带着怒气,“鲁国公府是想借此机会羞辱我吧!” 他一步一步走到徐韵之身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徐韵之的身上,“一位外戚,专权多年,折辱亲王,若是御史大夫在此会如何上禀太子,若是史官在此又会如何书写?” 说完他便拉着徐韵之要离开。 “萧辰,你站住!你眼里还有陛下,还有我这个太后吗?”许太后起身,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背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恨。” 萧贺咳嗽起来,“让他走!” “皇帝!” “笑话还不够大吗?”萧贺颤抖的起身,带着帝王的威严喝道:“还不走!” 萧辰和徐韵之头也不回了低开了,耗尽力气的皇帝又跌坐在位置上。 太后的愤怒到了极点,“那就把宁儿赐死吧!毕竟她就是看笑话的那个人!”她不信许蕴和宁儿这么要好,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宁儿合眼,她也不想求饶,早在殿下自焚的那一日她就像陪着殿下一同去了。几个内监将她拖走。 徐韵之听见她被赐死,看着她被拖走,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在此刻红了眼。 在被拖走之前宁儿再看了一眼徐韵之:殿下,宁儿下辈子还要陪着你! 第二十二章 认认真真过个节 萧辰小心翼翼的将徐韵之扶上马车,便吩咐洛含朝驾车。 “没事了。”他将她紧紧的揽在怀中,“有我在。” 徐韵之眼眶中的一滴泪落在了他的手上,“太后会杀了宁儿的。” “我和二哥已经商量好了,”萧辰从袖中掏出一张帕子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二哥会想办法让宁儿假死的。” 徐韵之垂着眼眸,她不是一个冷血冷心的人,那些待她好的都记在心中,只是许家人太狠了,希望能够杀了宁儿来逼迫她承认自己的身份。 “韵儿,这条路还有我陪着你。”萧辰轻声的安抚着她,“你在意的我都会尽力的去保护。” 徐韵之轻轻的靠着,想起刚才皇帝的样子,语调又一次变得沉重,“我们再怎么努力,也保护不了皇帝陛下。” 萧辰咬紧牙,二哥已经用自己的生命加入了他们的这个局。她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二哥还有多少时间。” 徐韵之缓缓抬头,能够看到他在极力的忍耐。她动了动自己的脑袋,轻轻挠挠他的胸膛,“没有办法救救他吗?” 当初她用尽全力还是没能救下他喜欢的人。帝王之家的薄情,她这几年已经看透。那有一天又会不会落在她和萧辰身上呢? “辰哥哥,若是我们成功了,你是不是也会做皇帝?”她试探的问着,一旦沾染了皇权,他们也会失去本心吗? 萧辰摩挲着她的手背,“只要许家不做绝,我想好好扶持那个孩子。”他的语言很轻柔,将她的心安抚,“那时候,我便娶你。” 徐韵之轻轻点头,她心中还是充满了担忧,“可如果要辰哥哥做皇帝呢?” “那你就是我的皇后。”萧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下颚,徐韵之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仔细的听着他每一拍心跳,“韵儿,我和二哥不同,我这一生只会一个妻子,只有你。” 她安静的听着这一份承诺,曾经在北地,他已经对这父母的坟墓发过誓,他这一生都不会辜负徐韵之。 想到这些,徐韵之心中渐渐安定下来,即使这一路还有太多的陷阱与阻碍,她都不会后退。 马车很快便回到了秦王府。 萧辰直接将她抱着回了宛居,阿兰还在庭院打扫,看到的时候即刻“啊呀”了一声,即刻提着笤帚跑了出去。 “你好好歇息,今日端阳,韵儿不倒腾我那园子了?”他含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虽然离开了那场鸿门宴,萧辰今日也还有一些公事要处理。 徐韵之小憩了一会,醒来却不见阿兰这个丫头。 她翻了翻床头的书本,便询问来屋里熏香的婢女,“阿兰呢?” “阿兰姐姐不知道去哪里了。”婢女摇摇头。 徐韵之也没再追问,这个丫头也有好些鬼点子,此刻还不知道再准备什么主意呢? 正想着,屋外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姑娘!姑娘!”阿兰兴冲冲的跑来,还卷着袖中,衣衫上还有些水珠。 徐韵之霎时便被她逗笑了,“你做什么去了!” 阿兰赶紧将徐韵之从床榻上扶起来,“姑娘,你快来!”她就这样被阿兰拉扯出去,阳光正好落在亭子里,石桌上摆放这一堆棉线还有粽子叶。 “我让厨房的阿婆已经去准备北地的粽子馅了!”阿兰将她推入亭中,“咱们包粽子吧!应付完宫里不该认认真真的过个节吗?” 正抱着一盆子馅料的厨娘无奈的走来,“不止这些,阿兰这丫头还让我们准备了雄黄酒,说姑娘要和殿下好好过节。” 徐韵之还一头雾水,阿兰已经将她按在了石凳上,“我已经吩咐丫头们挂艾草不挂殿下的屋子和宛居,就等着姑娘和殿下一起挂!” “你这丫头,我什么时候吩咐了这些?”徐韵之娇声训斥着,阿兰一脸开心,“我都替姑娘备好了,姑娘不开心啊!” 一旁的厨娘忙唤她:“阿兰,还不帮姑娘做事!” 徐韵之也是官家小姐出身,若说道她与萧辰的事情脸皮上也总有挂不住的。 阿兰赶紧吐舌,取了两张粽子叶递到徐韵之眼前,“好姑娘,你教教我!” 她轻哼一声,便认真的包起粽子来,厨娘也在一旁帮忙,这么许多她们这些底下人也是能够沾沾姑娘和殿下的喜气。 三人足足包了一个时辰,厨娘便马不停蹄的拿去厨房蒸粽子。 阿兰也不闲着,赶紧给姑娘重新梳妆,换衣服,“姑娘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五毒荷包……”她回过神来,“原来这就是姑娘不让奴婢知道的东西呀!” 徐韵之瞪了她一眼,“阿兰,你今天话太多了。” 阿兰也不在意,只好好的给姑娘梳头,换上姑娘最爱的浅紫色,一条月白色百迭裙,裙们绣着紫藤花,紫色抹胸,外套一件浅紫色窄袖小衫,衣缘和袖口都用了裙子的布料还做了绣花。 “阿兰姐姐,殿下的车马已经到大门了。”外头腿快的丫头在门外开心的唤着,此刻真是太阳西沉的时候 徐韵之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阿兰满意的点头,便扶着她去亭中坐着,一旁还放着两挂艾草。厨娘们也已经将东西送来。 等到萧辰进来,宛居之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含笑的看着她,徐韵之赶紧辩解道:“都是阿兰那个丫头准备的。” “那就不要辜负这也的傍晚。”萧辰看到一旁的艾草,便拿在手上带着她来到宛居门前,亲自为她挂上。 一前一后,两份心跳。这一刻徐韵之突然之间不敢转过身去,萧辰看着她愣愣的出神,将她拥住,“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她想受惊的小兔,在他怀里轻轻撞动。 听到萧辰一声轻笑,她鼓起勇气转身,便一锤锤在他的胸上,“还笑。” 目光相交,他缓缓的捧起她的脸颊。徐韵之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此刻停止,最后萧辰的唇在她的额头落下,“傻姑娘。” 徐韵之楞在原地,萧辰已经将她拉到亭中,趁着粽子还热乎乎,赶紧剥开凑在鼻前闻了闻,“像!像母妃的味道!” “韵儿,谢谢你!” 第二十三章 宁儿的到来 初六日,洛含朝便得了秦王的指示,去到宫外的乱葬岗将宁儿的尸身拉回来。 许家仍旧在暗处紧盯着秦王府。 一开始宁儿并没有直接被运回秦王府,而是去了秦王府城外的庄子。为了掩人耳目,庄子外还挖了一个坑,许家人看着宁儿被裹着席子下葬。 乱葬岗多有野狗,像宁儿这样的新鲜肉,很容易被盯上,而下账的那个女子身上也有好几处被咬坏了。 许莹听到外头的禀报,只是淡淡的点头,她已经不需要去证明什么了,父亲和姑姑已经决心要让她成为下一位皇后,她已经没有力气对抗了。 直到这件事没了风声,萧辰才以挑选婢女的说法从庄子将宁儿带回来。 秦王为什么要救我? 宁儿心中带着疑问却不敢问这里的人,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份希冀:那天在蓬莱岛所见的姑娘,就是死去的殿下! 她小心翼翼的跟着领路的婆子一路便直接被带到了宛居。 “姑娘,宁儿姑娘带到。” 徐韵之点点头便让众人下去,房间只剩下她们二人。就连阿兰都止不住好奇,“从没听说过姑娘有近身伺候的婢女呀!” “宁儿多谢徐校书救命之恩。”她跪在地上向徐韵之拜了拜。 徐韵之上前扶起她,“我本想想着让皇帝陛下放你出宫和家人团聚,没想到太后竟然想杀你泄愤,最后还是得留在这样的庭院之中。” 宁儿并没有跟着她起身,反而深伏在地上,“姑娘救我,那就请姑娘为我解惑。” “我是。”徐韵之没有拐弯抹角,宁儿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姑娘的身上没有伤疤,真的是她吗?” “殿下身边有神医,治好了。” 宁儿蹙眉,“那姑娘为什么又在秦王府?” 徐韵之将所有和盘托出,她相信以宁儿的性格真诚是最重要的。 “所以当时姑娘支开了我,却选择杀了柔儿姐姐。”宁儿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虽然不断的为许太后传递消息,可柔儿姐姐罪不至死。” 徐韵之长叹一声,“那又该找谁来代替我呢?皇后凭空消失对秦王殿下也不利。” 宁儿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位姑娘,眼里心里都没有一丝畏惧,她如何相信她就是殿下。 她想起那日众目睽睽之下,姑娘忍受了这样的屈辱,若是以前姑娘已经红了眼眶,她能够即刻上前宽慰。可现在姑娘似乎又不需要她了。 “宁儿小时候也是受过苦难的孩子,所以不想姑娘难过。”她认真的看着徐韵之,“我还能陪在姑娘身边吗?” 徐韵之拉住她,“当日离宫,我真的想带你走,整个宫里我没有什么牵挂,只有你一个。” 两人的眼眶都红了起来,宁儿是个率先落下了眼泪,“姑娘老说我不知世故,宁儿是知道的。”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揉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我听庄子的人说了,姑娘在这里开心,我就开心了!” 徐韵之也长吁一口气,“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 宁儿跪着上前两步,“宁儿只认姑娘,不管你是许蕴姑娘还是徐姑娘,宁儿就想呆在你身边一辈子。” 她将宁儿拥在怀中,两棵释怀的心靠在一起。 阿兰在外头听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便走了进来,“那从今往后我就多了个妹妹了!” 宁儿赶紧退出她的怀中,看看阿兰又看看徐韵之。 “她叫阿兰,在府中伺候我的,以后你们一起陪着我吧!” 阿兰这丫头心大,已经将宁儿拉扯起来,“你要是又什么不理解的,跟着我就慢慢的理解了!” 徐韵之松了这口气,便安排道:“你和宁儿住在一处吧!” 阿兰爽快的答应,便拉着宁儿往一旁的屋子去,宁儿回头望了望徐韵之得了许可才心甘情愿的跟着她走了。 宁儿跟着阿兰三五日便将来龙去脉真正的了解清楚,许蕴姑娘一开始就已经没了,姑娘顶替了位置是为了做陛下和秦王之间的联系人。而且姑娘和秦王是相互喜欢的。 “阿兰姐姐,姑娘都喜欢做什么呀?”宁儿来了这里还是小心翼翼的。 阿兰扶额,“哎哟”的笑着,赶紧拉着她去房门外趴着偷看,“姑娘在给殿下做衣服。” 宁儿愣住,扯了扯阿兰的衣襟,“姑娘还会这些?” “姑娘还会做饭,做胭脂。”阿兰低声的解释道姑娘从前在北地受的苦,这个丫头是听不得姑娘受苦的,可管用了。 徐韵之看到两个脑袋在那里望了望,即刻咳嗽两声,“阿兰,你又带着宁儿胡闹。” 阿兰便大摇大摆的站出来,“我就是想来看看姑娘的衣服做得如何了。” 看到徐韵之等瞪着她的眼睛,便吐舌拉着宁儿跑开了。 这些日子朝政上似乎都没有什么大事,宁儿也看到了秦王殿下对姑娘的真心,便放心的留在了秦王府。因为现在的她已经算一个死人了,所以姑娘便会以她自己的名义给家里人送去银两。 夏日越来越热了,院子里的池塘中也开出了好些荷花,阿兰开心的等着长出莲蓬,剥莲子吃。 徐韵之也一脸新鲜,“我在北地的时候都没吃过莲子,就算在以前也都是和莲子羹。” 看着阿兰一脸惊讶,宁儿便解释说鲁国公府规矩大是不会允许自己家的姑娘胡闹的。 “那以前一定是把我们姑娘憋坏了,回府后一个劲的折腾!”阿兰笑嘻嘻的说着,徐韵之瞪了瞪她,“那下次我再准备什么好东西都没你的份儿了!” 阿兰一听,即刻苦着脸,“哎呀!我的好姑娘!” 三人正嬉笑打闹着,洛含朝便站在不远处躬身行礼,“姑娘,殿下让我送东西过来。” “让我看看殿下又给姑娘送什么来了!”阿兰率先跑过去,看到“邸报”两个字,神情便严肃起来。 徐韵之接在手中,快速翻阅: 北燕近来多有扰我边境,江夏郡太守沈氏正派兵抵挡。 她微微蹙眉,这就是解眼下困局的办法吗? 第二十四章 来势汹汹 太后看着江夏郡传来的消息,不但不觉得恐慌,甚至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太后面露喜色这是为何?”许亨脸上还是带着急切的,一个解决不妥当就会葬送一座城池。 许氏长吁一口气,笑问许亨,“十几年前我们做了什么?” 许亨微微蹙眉,十几年前不正是他们联手沈家以通敌之罪让徐家毫无翻身之力,难道太后又想…… 兄妹二人目光交汇,许太后便笑起来,“真是天助我也。” “太后想要借此机会杀了秦王吗?”许亨发问,许太后却摇了摇头。 看见许亨脸上露出的疑惑,许太后眼中早已是胜利者的神态,“步子是秦王。还有沈家也留不得了。” 许亨愣了愣,许太后便继续说道:“让沈家早做准备和北燕大臣联系,等他们联手杀了秦王,再一道密旨将江夏郡划给北燕,沈家也交个北燕,一石二鸟哥哥以为如何?” 他轻轻摇头,“太后娘娘,许家把持朝政十数年,许多老臣对我们也有些失望了,这一次若再失败。” “那就不能失败!”许太后咬紧牙,“哥哥,我们一般松懈了对皇权的掌控,该死的就是我们了。” 许亨深吸一口气,难道沈家就会这么任人宰割吗? “哥哥,不能再犹豫了,这些后患我们留着太久了。”许太后劝说着,许亨也只好同意了这一次行动。 秦王这几个月已经打通了六部中的工部、吏部、礼部、户部。还有几个原本和许家有着姻亲关系的人家也渐渐的选择了中立,秦王的突然袭击,让许家在短时间的几个月陷入危机。 六月的长安,艳阳高照,徐韵之躲在房里和两个丫头翻花绳。 “韵儿!” 徐韵之往外头望了望,便吩咐道:“先准备一份冰碗。”说着她便拿起宫扇去接他,“这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萧辰落座,阿兰便将冰碗递上前。 他喝了一口,便认真的看着她说道:“下一步要开始行动了。” 她摇晃的扇子停了下来,含笑的问:“看来我得做点什么了。” 萧辰担忧的看着她,“韵儿,这一次我们得回江夏郡。” 徐韵之愣了愣,萧辰便将一封信递到她的眼前,徐韵之细细读完,脸上便露出笑容,“好啊!看来这场大戏不得不陪着鲁国公府演下去了。” “我会让洛侍卫先送你回江夏郡,和沈家交涉。”萧辰紧紧的拉着她的手,“韵儿,本想和你一起走,只是六部事忙,得都安排完。” 她将另一只手轻轻付上,温柔的回应,“我知道,至于沈家我有分寸。” 萧辰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安静的将她凝视。才相聚不到半年的时光,她便又要离开,心中满是不舍。 她将脸颊轻轻的靠在他的手掌,“我等你来。” 等到六月初六徐韵之将秦王府书阁里的书本都晒了晒,才收拾了东西以秦王府的名义往江夏郡去了。 宁儿虽然不解却没敢问,阿兰瞧她的样子,便认真的和她说道:“你想知道姑娘从前的生活吗?”宁儿点点头,她便继续说,“如今我们就是要回姑娘的故乡。” 徐韵之只看着窗外的景致,江夏郡算是故乡吗?让人怀念的地方才叫故乡,让人恨的地方又该叫什么呢? 江夏郡。 沈约跟着沈绰这些日子都在关隘上巡视。“哥哥为什么北燕只是扰我边境而并非攻打江夏郡呢?” “江夏郡易守难攻,”沈绰望着远处北燕的军队,心中也有些不解,北燕和盛朝相安无事十几年怎么如今说变卦就变卦呢? 入暮时分兄弟二人回到家中,便听见母亲的骂声。 “那小妖精还敢回来!” 沈鸣咳嗽两声,“约儿就快回来了,别说了。” 话音刚落二人便已经走到正堂之中,沈约笑问:“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卓氏对着沈绰翻了个白眼,便起身道:“反正我是不允许的,你看着办吧!” 沈鸣无奈的看着卓氏的背影,无奈的摇头。 “父亲,是许家来信了吗?”沈绰关心的问道,“还是许家又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让母亲如此生气。” 沈鸣敲了敲身旁的折子,“太后的意思让秦王和我们一同和北燕谈判。” 沈约一听到“秦王”二字整个人立刻集中精神。 “让秦王来?”沈绰怀疑的目光和沈绰交汇,父子二人便明白了什么。 沈鸣想了想要怎么才能让沈约不再关心他们接下来的事……过了好一会他才认真的同他说:“秦王殿下让他身边的徐校书先递到江夏郡。” 还没等沈鸣说完,沈约一脸狂喜,“韵儿要回来!” 沈鸣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还嘱咐道:“秦王的意思是就住在我们府上,你熟悉她这些你去准备吧!” “那我这就去!”沈约开心的站了起来,同父亲哥哥行礼之后满脸喜色的离开了。 沈绰看着弟弟的样子,眉头更紧了,“父亲为什么要支开二弟?” 沈鸣这才将帖子递到沈绰的手中,“太后的意思,要我们联合北燕,将秦王于城中击毙。” “所以不能让二弟知道,他的心思都在徐韵之身上,这样会坏事。”沈绰沉思,总觉得这里头不对劲。 沈鸣见他不说话,便笑道:“怎么还在担心约儿?” 沈绰轻轻摇头,“父亲,倘若我们去联系北燕的人,伏杀秦王之后,鲁国公府会不会过河拆桥?说我们通敌叛国?” “嘶——”端着茶盏的沈鸣倒吸一口凉气,若真如沈绰所言,为求自保他们就不能杀了秦王,应该以秦王为人质。 眼看沈鸣陷入沉默,沈绰轻声问道:“父亲,是不是徐韵之的事情让他们对我们有了戒心。” “哼!”沈鸣喝了一口茶才冷笑起来,“我们和鲁国公府不过是‘利来而聚,利尽而散’的关系,十几年了我们手里还握着当年的把柄……” 沈鸣的目光缓缓落在他的身上,“你会任由自己的把柄被人握住十几年吗?” 第二十五章 抵达江夏郡 车马从长安出发,一路走走停停约莫一个月的时间。 “我瞧最近又热闹起来了!”宁儿掀起帘子的一角窥视着,阿兰则摊开手指数了数,“若咱们快些还能赶上江夏郡的乞巧灯会!” 说着阿兰又可惜起来,“只是殿下没来,若是殿下在姑娘就不会如此安静了。” 宁儿咬着唇笑了笑,便递了一块糕饼给徐韵之,“姑娘这几日怎么都闷闷的不说话。” 徐韵之接在手中,只是将糕点翻了翻,“宁儿,你知道我从前的伤疤怎么来的吗?” 阿兰一听姑娘说这个,也不敢插嘴了,只扯了扯宁儿的衣袖,二人安静的听着缘由。 宁儿听完眼眶便红了起来,“姑娘那么小那得多疼啊!” 徐韵之轻轻摇头,“身上疼还能医治,不过是留疤;可有的人折磨我的心智,那才叫疼。” 阿兰略张张嘴,最后并没有问出口。 这几日徐韵之也在想,再见到沈约她又该同他说些什么呢? 若这一切都没有被揭开的时候,年少的喜欢她毫无保留的给了沈约。可是当谎言被戳穿之后,她和沈约的那份情就已经到了尽头。即使在她生命垂危的时候,沈约义无反顾的保护她。 一切又太迟了! “姑娘,我们若快一些,初五就能到了。”洛含朝的话惊醒了出神的徐韵之。 她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才说道:“让人给沈家递信,我就快到了。” 听闻徐韵之先抵达江夏郡,沈约每天巡城的时候总是会到西门望望,回到家中又亲自去盯着那些婢仆打扫“静水阁”。 “二郎君,秦王府的快马递来的信。”二门上的小厮正将那东西递给沈约,卓氏便急匆匆的赶来,“都给我停下!” 沈约将信快速的塞在怀中,恭敬的行礼,“母亲,你怎么来了?” “你心里还有那个小贱人?”卓氏看着儿子脸上的喜悦更是觉得咬牙切齿,“人家都跟着秦王了,你还这么……” 卓氏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就生了你?” 沈约恭敬的站在原地,“这是秦王府的要求,让徐校书住到太守府来,我们就该以礼相待。” “你别和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卓氏环视这里的一花一木,“你从小就护着她,为了她推了一个又一个的婚事,如今她又回来了,就是秦王用来迷惑你的!” “她就是我们沈家的灾星!”卓氏喘着气。 沈约即刻反驳,“母亲,韵儿究竟是怎么家破人亡的还需要我明说吗?她的母亲不是父亲的亲妹妹吗?” 他想着,若是祖母还活着绝不为看着韵儿受这些苦。 “嫁出去的女儿有什么好护着的?”卓氏眼瞧着说不过他,“反正她若是来了,我便不会给她好脸色!你自考虑吧!” 看着卓氏又匆匆的离去,他的心中只会更加担心,从前母亲各种折磨韵儿,自己越护着母亲下手越狠,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护着她? 初五日,秦王府的马车便进城了。 沈约这一日连巡城也不去了,就在城门外等着,看到马车脸上便扬起笑容,“韵儿你可算回来了!” 洛含朝看了看他,身后的姑娘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才冷冷的问:“你是?” “江夏郡太守沈家二郎,在此迎接秦王府校书徐姑娘。”他说着眼睛偷偷的撇着马车的动静,句末却还是没等到徐韵之的回到,只有洛含朝冷漠的“带路”。 终于马车停下,徐韵之便由阿兰和宁儿扶下马车,沈约看到她如今的模样越发的欣喜,“韵儿长高了不少!” “沈二郎君。”她端庄的行礼,让沈约错愕在原地,洛含朝也即刻道:“还请郎君不要随意唤姑娘闺名。” 他的目光暗淡下来,韵儿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二郎君不打算带我们去拜见太守与夫人吗?”徐韵之淡淡的问。 沈约回过神即刻在前带路,可是看着她泰然处之的样子,他心中还是担心她会被母亲为难。 “一会母亲说什么,你都别管,你是知道她的。”沈约说着,仍旧没有回应。他的整颗心像是跌落进冰窖一般,很冷很疼。 正厅之上,沈鸣和卓氏端坐。 “秦王府校书徐氏见过太守与夫人。” 卓氏即刻冷哼,“我可受不起徐姑娘这么大的礼,偷偷的从庄子跑出去,如今摇身一变就成了六品校书,是我们沈家的座上宾了!” “母亲!”沈约低声的唤道。 徐韵之却满眼含笑,“夫人这是对我有所不满吗?我也是代殿下行事,夫人见谅。” 沈鸣看卓氏不说话,便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平和闲谈,“既然如今身份不同了,徐姑娘就安心的住下等着秦王到来。” 她微微颔首,“那就多谢太守了。” 又回首,徐韵之将三人召了进来,“这一位是殿下派在我身边的随行护卫,住得需与我近些;这两位是我的婢女。” “是校书了,说话都不同了,内院怎么能任由男子进出!”卓氏甩着帕子,夹枪带棒的说着。 徐韵之也不生气,“既然夫人介意,不如就让我们住在沈府外头的宅子。” “不行。”沈鸣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的提议,从进门到现在他已经看出秦王待徐韵之很亲厚。若要挟制秦王,必须得有徐韵之在手。 卓氏咬牙,当看到沈鸣冷静的目光之后,她也无可奈何。 “那就住在府里吧!”说完卓氏便扬长而去,徐韵之还微微的向她福礼。 沈鸣上下打量了她,“几年不见,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徐韵之轻笑,“一别三年,舅舅和舅母也是风采依旧。” “你还认我是舅舅?”沈鸣露出可笑的神情,徐韵之却点了点头,“我当然会认,毕竟亲哥哥害死亲妹妹的舅舅我会记一辈子的。” “韵儿,你……”沈约好容易能够插话,却看见父亲的手中已经拿起了茶盏,明显被徐韵之激怒了。 她歪了歪头,笑着说道:“你可别伤了我,若是殿下知道了,后果怎样我就不知道了!”她的这份笑容之下还带着挑衅…… 第二十六章 拜访 徐韵之也不想和沈鸣多聊些什么,便转身离开。静水阁在什么方向她很清楚,也不需要沈约带路了, 阿兰赶紧到了一杯茶,“姑娘别生气,我们只管我们的,何必去理会他们。” 宁儿安静的收拾着,听刚才姑娘的语气才知道,姑娘的心里还有这么一件大事。 她喝了一口茶,看着这里的一切陷入了沉思,沈约确实很用心,和从前并无不同,可是他的谎言被拆穿之后,他对她的一切即使出于喜欢,落在她的眼中都不过是弥补。 “姑娘,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阿兰瞧姑娘入神赶紧将她唤醒。 徐韵之揉了揉额头,“先休息一日,随后去拜访一些故人。” 宁儿收拾妥帖后,听了这话微微蹙眉,姑娘的家已经被大火烧没了,还会有什么故人呢? 只是还没到午膳,那位沈二郎君又来了。 “二郎君止步,姑娘喜欢清净。”洛含朝将他拦下,沈约有些不服,“我来寻她不可以吗?” 洛含朝冷冷的回应他,“可以,但我要禀告姑娘。” 阿兰瘪瘪嘴,“姑娘想见他吗?” 徐韵之揉了揉额头,便由宁儿扶着去了榻上歪着。 “阿兰明白了!”她即刻走出去,在二人面前站定,“姑娘一路劳累,想要休息,二郎君还是别来打扰才好。” 沈约轻轻蹙眉,“午膳的时间也快到了,韵儿难道不用些吗?” 洛含朝微微张口,却没有阿兰这个丫头牙尖嘴利,“我们姑娘的名讳是二郎君能随便叫的吗?姑娘饿了我自会吩咐人来问您,也不必您亲自跑一趟。” “看来她是不想见我。”沈约有些失落,阿兰瞧着也不在乎,只看了一眼洛含朝,洛侍卫一点头,便直接将沈约扛起来,丢回了正堂。 沈约虽然也有功夫傍身,却不精也不敢喝他打,“你知道我和韵儿是什么关系吗?” “表兄妹。”洛含朝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不管你和姑娘什么关系,都不能直呼姑娘名讳,更不能随意扰了姑娘。” 他咬牙,手也渐渐握成拳,“你不过一个侍卫也能够教训我!” 洛含朝即刻恭敬有礼的向他说道:“一切都是殿下吩咐,不敢有违。” 看着洛含朝离开的背影,沈约楞在原地好一会,才冷笑起来,本就是自己辜负了她,她不见我也是应该的。 二日,徐韵之一早便出门了。 最先抵达的是江夏郡白家,徐韵之献上一份礼物,便亲昵的称呼一声,“二伯母。” 白氏笑着接在手中,“三年不见韵儿了,越发标准了。”她又赶紧招手将孩子们唤来,一位是徐滨一位是徐沛之。 当年徐家获罪,唯有分房出来的二叔家幸免于难,白家为了自保,直到二叔被放之后就变成了白家的赘婿。 三年前萧辰便和他们取得联系,希望他们能够支持自己。二叔第一个站了出来,白家看秦王的势力日渐强大便应下了。毕竟成功后的条件也很丰厚。 萧辰承诺他们重修徐家宗祠,让二叔做家主。 几人便在这堂上客客气气的寒暄,白氏把她留到午膳之后才离开。 徐韵之的车架又来到第二家——林氏。 她的姑姑徐瑛就嫁在了这家,外嫁女不受罪连坐,姑姑也是活下来的人。 “姑姑。”徐瑛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韵儿这些年在京中好不好?”徐瑛对徐韵之是很好的,比起白氏更加亲厚一些。 “你来了正好,再过两月你月姐姐就要出阁了,你也来观礼。”徐瑛拉着她的手便不松开了,只是不断的打量她,瞧她养得不错才放心下来,“若是殿下待你不好,我第一个就去找他。” 徐韵之浅笑,“殿下待我很好。” 徐瑛看到她的脸颊上渐渐升起两团红霞,便长叹起来:“现在看来你的婚事我也不担心了!” “姑姑。”徐韵之咬唇害羞起来。 经过了一日的折腾,她们才得以返回沈家。 宁儿闷了一日,此刻才敢发问:“姑娘既有伯母与姑姑,为何会养在舅舅家?” 徐韵之叹息着,当年徐家出事,白氏便带着和离书,将孩子们带回了白家;而林氏在江夏郡并没有什么话语权,加上林家都北上祭祖,只有沈家算是徐韵之的一个容身之所。 “那姑娘为什么不投奔他们呢?我瞧姑娘的舅母就是个难缠的人。”宁儿噘着嘴满脸委屈。 “我姓虽然徐,白家是二伯母的娘家不会容纳我,姑姑是外嫁女也不能收留我。”徐韵之轻轻摇头,在那个时候许家的势力达到了顶峰。 沈鸣对她说过整个江夏郡只有沈家能能够护着她。 即使她能够跟着沈约出门,她也只是婢女的身份,白家和林家都没有察觉。 直到三年前,秦王的到来才让她在众人眼前露脸,徐沛之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都惊呼,这位沈家才华横溢的婢女竟然是自己的表妹。 “我瞧姑娘那位姑母嘴巴里对姑娘不干净,姑娘想必从小就是听这些话长大的。”宁儿委屈巴巴的看着徐韵之。 徐韵之轻轻扶了扶宁儿的鬓发,“先在我不住在这里了,而且身份不同也不必对卓氏太过恭敬。” 以前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她是秦王的传话人也够让卓氏心烦一段时日了。 徐韵之走了一日,回到房中却看见桌上摆着一份帖子。 她顺手翻了翻,原来是沈约想让她去江夏郡的诗会。言辞恳切,在徐韵之看来都不过是些弥补之言。 “姑娘,打算去吗?”阿兰见徐韵之没有收起来,便翻了翻,略认得“诗会”二字便张口问道。 她靠在榻上想了想,说不定一个诗会还能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去!” 阿兰即刻应下,示意着宁儿拾掇衣服,一定要选一件最衬得起姑娘的,让这些人都来瞧瞧秦王府徐校书的体面。 看着忙里忙外的两个丫头,徐韵之也只好轻笑靠在榻上看看书,任由她们打算。 第二十七章 七夕诗会 七月初七乞巧节。 徐韵之一早便让宁儿和阿兰准备了几碗水放在院中曝晒,早起的时候阿兰更是捉了好几只蜘蛛。 一切准备好后,屋外又是两个熟悉的声音吵了起来。 “你让开!”沈约不耐烦的往前一步,洛含朝便拦着一步,“未得姑娘许可,请沈二郎君就在这里等候!” 沈约自知是打不过他的,便放开声音唤了一声,“韵儿!你收拾……” 洛含朝直接点了他的穴,让他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 阿兰望了望外头,蹙眉道:“这沈家二郎君每天像只花孔雀似的……” 徐韵之正拿着胭脂往脸上扫,也不知道是呛着了还是被阿兰的话逗笑了,发出“噗嗤”的一声。 宁儿正认真的给姑娘盘发,担心的问:“阿兰姐姐,你这么说沈二郎君不太好吧!” 一直不做声的徐韵之这才发话,“他这是愧疚,想要补偿,洛侍卫会处理的,别管他。” 沈约站在院落之中狠狠的盯着洛含朝,洛含朝也不在意,他只是按照殿下的吩咐做事。知道洛含朝听到阿兰的咳嗽声才解开了沈约的穴道。 “二郎君,姑娘说二门上等着就可以了,我们自会去的。” 还没等沈约发问,阿兰已经转身往回走了,又一次吃了闭门羹,沈约也只得认下。 等徐韵之收拾妥帖才来到了二门,向沈约颔首行礼之后便上了马车,之后的事她都交给了洛含朝。 “沈二郎君还请为我们引路。” 沈约只得翻身上马又讨了个没趣。 “二哥,我也要去!”沈绮兴冲冲的跑来,即刻让管家的套上马车。 “三妹不是最不喜欢这些诗会的吗?”沈约不悦的问道,她的这个妹妹没有真材实料,自从韵儿走了之后她便再也没了以前魁首的气势。毕竟她的诗作有一半都是徐韵之写的。 沈绮也并非想来,只是听说徐韵之回来了,还要去诗会,她这个人爱面子,自然要去撑场。 上车前,她望了望徐韵之的车眼中露出嫉恨来,却又被洛含朝冷然的目光怼回,她才不甘心的钻进了车马之中。 七夕诗会在画舫之上。 “沈二郎君!” “沈三姑娘可算来了,不知这几年姑娘的诗作可有长进?”几位郎君玩笑似的说着,沈绮的阑珊便有些挂不住,四下看了看总算等到徐韵之下马了。 “这位姑娘好熟悉呀!” 有人合扇一拍,“这不是从前跟着沈约身边的小侍女吗?” 有人望了望马车上的灯笼,刚才那说笑看热闹的神情便又收了起来,“这不是秦王府的马车。” 沈绮抢先一步开口,“我们家的小侍女如今是秦王府的侍女,这做奴婢的有了才情自然是‘水流低处,人走高处’。” 此话分明是要指向徐韵之不过是以色侍人的货色。 沈约蹙眉啐道:“三妹,你在胡说什么?” 徐韵之微微低头,“秦王府校书徐氏见过各位郎君姑娘。” 这些人又开始以别样的目光打量着她,她抬眸扫视,含笑发问:“我受封秦王府六品校书,却招人如此诋毁,洛侍卫殿下会如何处置。” “诋毁秦王府校书,就是诋毁秦王府,诋毁亲王名誉,徒一族。”洛含朝恭敬的说道。 沈绮看着哥哥也不帮她气得跺脚。 徐韵之不慌不忙的走到她的身前,“从前迫不得已寄人篱下,还未姑娘写了那么诗篇,姑娘得了名声却来诋毁我,真叫人心寒。” 阿兰见状便将今岁徐韵之在长安的那首诗作递到众人眼前。 “怎知不是她偷学了我的诗作,在你们众人眼前卖弄文章?”沈绮恶狠狠的瞪着徐韵之。 她也不急,只笑道:“诗风可以学,沈姑娘那么多优秀的诗作总是记得吧!” “今日诗会,自有笔墨,在大家面前随意写上一首,不就证明了吗?”徐韵之冲她微微挑眉,“何须急着辩解呢?” 沈约看着徐韵之也一副不饶人的样子,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做。 众人哄闹着要二人写一首旧诗。 徐韵之才握笔,便道:“不若我们写一首新的诗作吧!” “你又想玩儿什么花样!”沈绮拿着笔,其实她心里知道那些由徐韵之帮忙完成的诗作她早已经忘记了,只记得这些人对她的赞美。 她眨着眼睛一脸无辜,“我不过是是怕写完了沈姑娘又说是我偷偷背的。” 这诗会还没开场,二人便率先比起来了。 “若是姑娘承认了,倒了省了笔墨。”徐韵之看着众人的视线,坦坦荡荡。 沈绮咬牙坚持着,“不如我们就以江边的秋芙蓉为题。”说着她便指挥几日将桌案摆到窗下,两人这便构思起来。众人也多坐在一旁各自作者各自的。 趁人不备,一旁的丫头见状便端来一杯茶水,先撞在沈绮身上等到脚下有水有一个滑到,沈绮赶紧抓住一旁的徐韵之。 徐韵之瞳孔微缩,自己的后背已经靠着窗沿了,水流了过来,脚下只要一滑便会掉进湖里。 众人见状赶紧上前,船便晃得更厉害了。沈绮借势想要将徐韵之撞入水中。 既然如此,徐韵之抓住她的后背的衣服,用尽全力往后一拉,沈绮便倒着落入水中。 徐韵之也探出去了半个身子,阿兰和宁儿刚才被沈绮的其他丫头拦住,见是自己的主子掉了下去才将二人放开,徐韵之才得救了。 沈约赶紧跳入水中将沈绮捞起来,这个时候衣衫单薄,丫头赶紧取了两身斗篷,才将沈绮包裹严实,险些她就在众人面前露了身子,可就真的丢脸了。 宁儿担忧的看着徐韵之,徐韵之却挥笔写下:群芳春发处,忍冬篱上附。万红归去时,忍冬正清馥。 “我们走!” 徐韵之一走了之,至于剩下的就让这些人去评断吧! 沈约看着她远去的模样,又丢下妹妹追过来,“徐姑娘,徐姑娘!” “对不起。”他躬身行礼,徐韵之淡淡的瞥了一眼,“今日之事我只算她的,至于你的,我不想提。” 他明白韵儿还在怪他……他到底要怎么做? 第二十八章 七夕灯会 徐韵之也并没有离开,与其在这里讨没趣,倒不如同伯母和姑姑说话。 “刚才好大的动静,还好你没事。”徐瑛拉着徐韵之的手便不松开,一脸担心。 徐沛之冷哼一声,“沈绮早些年借韵儿妹妹的诗作有多嚣张,今日也是报应。” 徐韵之笑了笑,便继续和姑姑的喝茶说话。 “你知道的江夏郡今晚还有灯会,一会我让煜儿陪你去。”徐瑛拉住身边的林煜含笑的说着。 徐瑛和她提过,想着她能够和林煜对亲。 徐韵之浅笑着摇头,“我想一个人去走走,殿下也不希望和其他男子走得太近。”这一次她直接挑明了自己的心意,她此生只愿嫁给殿下。 “哎!”徐瑛担心的拉着她,毕竟她如今是秦王府的校书,说不好很多人会说他们是私通。 “还有殿下,他会护着我的。”徐韵笑言回应着徐瑛也只好作罢,她只是心疼自己这个小侄女,还不到及笄之年就要担起这样大的重担。 徐瑛轻拍她的手,“那你去的时候小心一些,若是沈家再给你气受你就来林家住着。” 她笑着应下,午后便和白家、林家的姑娘郎君一处弈棋写诗,其乐融融。 入暮徐韵之便带着阿兰宁儿去了灯会。 街上家家挂灯,各种各样的灯数不胜数,路边的小贩贩卖者手提灯,更有织女游车。姑娘们会吧做好的福薄用针线缝上红色的写着愿望的布条扔上花车,喜欢织女娘娘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若你是外来的人,便有许多农家女将绣好的福包摊开来售卖,只需要在上面写好愿望便可。 阿兰掏了银子,他们三人一人一个,阿兰拿在手中嘀咕着,“这个绣工还没有我的好。” 徐韵之冲她微微摇头,低声道:“无论如何也是我们让人代劳了这份心意。” 阿兰吐舌赶紧便拿着笔来到徐韵之身前,“姑娘帮我写:绣活进步!”说完她便扯了扯宁儿的衣衫,“你写的什么呀?” 宁儿赶紧护在怀里,“愿望说出去就不灵了!” 随后三人听到一阵喧闹,阿兰跳起来看了看,“织女娘娘的花车来了!” 徐韵之握在手中,等花车从眼前经过,用双手抛上去,看着她的愿望落在花车上,三人相觑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她们的目光随着花车的走远渐渐收回,“姑娘,我们回去吧!” “好!”徐韵之转身便看见沈约站在不远处,阿兰即刻拉着徐韵之掉头,“我们走这边吧!” 可是姑娘却并没有动,隔着汹涌的人潮静静的凝视那个人,宁儿和阿兰也都不知此刻自己要说点什么。 良久徐韵之垂下目光,便向沈约走去。 阿兰宁儿二人都有些不解姑娘这是怎么了,却只能跟上去。 “徐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沈约不敢再看着她的眼眸,只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欺骗者。 走进之后的徐韵之将她打量,随后微微蹙眉的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洛含朝从暗处走出来,“沈二郎君一直跟着姑娘,属下和他了一架,但是二郎君说他只想远远看着姑娘是否安全就行,我便没有拦着了。” 她轻轻点头,洛含朝又一次隐匿在黑暗之中。 “那你跟我来吧!”徐韵之催下眼眸转身,沈约紧紧的跟上,二人来到了水边的一处亭子,阿兰和宁儿在外头守着。 站在亭子中能够看到两岸的灯火通明,七月流火,江夏郡已经感受到了初秋的凉爽。 风吹拂过徐韵之的脸颊,牵动她的发梢,“沈约哥哥,你想对我说什么吧!” 他愣了愣,才低声开口,“韵儿妹妹,你变了好多。” “我若是不强大起来,早就让舅父和舅母生吞活剥了。”徐韵之一句话便道出了沈家里的人情冷暖。 沈约略微上前一步,“可还有我护着你!” 徐韵之冷笑一声,回头看着他,“你护着,从小到大你又护得了多少?缺衣少食,不得露才……这些我都不怪你。” 他暗自退了一步,刚抬起的眼眸又垂下,“我知道你怪我骗了你。” 从她的离开,回到秦王府,他已经明白了徐韵之已经知道了过去的来龙去脉。 “韵儿,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徐韵之却即刻逼近,“不是刻意?从小到大你有多少的机会向我明说!” 她从腰间解下玉佩,就放在他的眼前质问他:“是你说这样的玉佩谁都有!可明明只有皇室才能够佩戴!” 沈约被逼问德节节败退,“我那时也是年幼,将你带回府我便想好好保护你,人终会长大,我就有了私心,我想留下你!” 他猛然抬头,用尽力气告诉他,“因为我喜欢你!” 徐韵之听到这几个字只觉得可笑,“你的私心其实是给了沈家,舅舅知道我留下来可是一个很好的棋子,他们三两句话就让你信以为真,是要留下我。” 眼眶微红,徐韵之长叹一口气,“你们将我看做棋子,你也不在意,这就是你的保护吗?” 沈约面对这些质问,楞在原地,韵儿不是变了是成长了,只有自己还在原地徘徊罢了。 “我听闻秦王殿下带你很好。”沈约沉沉说道,“可你知道你和秦王现在有多危险吗?” “什么?”徐韵之微微蹙眉。 “我今日才知道,父亲想要挟持你和北燕一起在江夏郡伏杀秦王。”沈约担忧的看着她。 徐韵之心中一沉,将四下一扫,沈约赶紧补充道:“我只有借今日的机会才能告诉你,周围没有沈家的人你放心。” 她的怒气渐渐消退,眉眼中露出不解,“你大可不必告诉我这些。” “我说过,我想要保护你!” 此刻徐韵之的眉头已经揉成一团,“你可想过这样会害了沈家?” “难道我不知道沈家的藏污纳垢吗?”沈约无奈的摇头,“只有这一切结束我才能释怀吧!” 看徐韵之没有说话,他便扬起笑容看着她,“这本就是沈家欠你的。” 第二十九章 来客 沈约觉得自己早就没有脸面面对她了,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 徐韵之看着那个背影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宁儿,阿兰,我们回去吧!” 阿兰还有些好奇沈约回去的方向,宁儿已经上前扶住了她,“姑娘和沈家二郎君是有旧事的。” 徐韵之侧目看着宁儿微微张口的样子,只好道:“傻丫头,你想问什么?” 宁儿看徐韵之也没生气,才低声认真的问:“姑娘时不时喜欢过沈二郎君,只是现在喜欢的人是殿下?” 阿兰听了这个问了,脸上便露出大写的“蒙”,宁儿也太敢说了吧! 徐韵之轻轻摇头,“从未喜欢过他。”只不过是说的这一世。 上一世,她是喜欢他的。只可惜谎言被揭破,沈家的赶尽杀绝,已经将她的喜欢消磨殆尽了。从她重活的那天起,她便摒弃了以前所有的感情,直到她再次遇到了萧辰。 当年他之所以没能将徐韵之带回京中,是因为徐贤妃被赐死,他被先帝急匆匆的召回,为了保护她才将她交给了沈约。 因为她的父亲尚未气绝的时候,说了一句“沈家”,那时的萧辰还以为是要将她送去沈家,后来才知道徐镕是在告诉他这一切的帮凶还有沈家。得知这一切,他便马不停蹄的去江夏郡接她,却中了沈家的埋伏。和她一起死在了沈家的剑下。 七夕灯会之后,徐韵之只将沈约说的事传递给了秦王。 “姑娘,这一次都很顺利,似乎是沈二郎君对各暗处盯梢的人动了什么手脚。”洛侍卫带回来消息,向她禀明着。 徐韵之点点头,洛含朝并没有即刻离开。 她抬起眼眸,看到他脸上的疑惑,只是淡淡的解释道:“他若是想帮,就让他帮。这是他的事,我们无需插手。” 即使如此洛含朝还是没有转身离开,看徐韵之眉头似要蹙起,才低声开口说出自己的疑惑,“姑娘不是一个什么都喜欢利用的人。” “我和他,立场不同,他认为他是在弥补,就让他弥补吧!”说着徐韵之眼眉的眼眉也不再冷静,变得温情许多,“对我好的人,我心里都记着。” 洛含朝轻轻点头转身离开。 这几日徐韵之在府中等着萧辰的回信便没什么动作。 沈家人心渐渐松散的时候,那日落水的沈绮就带着一群婆子丫鬟来到了静水阁。 “徐韵之!你给我出来!”沈绮当然会挑沈约不在的时候来,免得哥哥的胳膊肘又拐向了外人。 徐韵之没有理会。 沈绮便气冲冲的来到屋子里,阿兰和宁儿即刻上前拦住,几个婆子便上前将她们二人拉住,二人呼喊着:“姑娘!你们放开我!姑娘!” 沈绮径直走向徐韵之,才伸手要将她扯起来。“啊!”沈绮疼得退后好几步,掌心很快出现了一点红。 徐韵之拿着手中的针看了看,“没看到沈姑娘来,扎到你了。” “你被给我装蒜,那天就是你退我入水的!”沈绮还要上前,看到徐韵之拿着那根针在手中玩出花样,想起她刚才很快的一下,突然间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有功夫在身? 几个婆子在旁说道:“姑娘,我这就给你抓住她!” 徐韵之看她似乎有些畏惧,便拿起一旁的针包,手中便多了三、四根针。 阿兰看到姑娘的眼眸,便不畏惧的说道:“我们姑娘可不怕你们,一人一根针杀人于无形。” 说着徐韵之便用手中的针将沈绮逼出了房间。 “沈绮,我现在是你家的客人,你若是对我不客气,来日你也别想我放过你!”徐韵之转动着手腕,满不在乎的说着。 沈绮恨恨的说道:“你不过是仗着秦王罢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徐韵之抬了抬手百年做出一副要下手的样子,沈绮高声喊道:“这里是我家!你敢杀了我!” 听到动静的卓氏也匆匆赶来,沈绮便回头跑向卓氏,几位抓着阿兰和宁儿的婆子也后怕的松了手。 卓氏将沈绮护在怀里,“徐韵之你还想伤害我的绮儿!” “到底是谁想来害谁啊!”徐韵之冷漠的看着卓氏,“是沈姑娘带着一堆人来的静水阁,甚至让婆子控制了我的丫头,我倒想问一问,沈姑娘要做什么!” 沈绮眼泪即刻便落下,“阿娘就是她推我入水的!” “我知道,”卓氏恶狠狠的看向徐韵之,“徐韵之你就是个祸害!你害了约儿,又来害我的绮儿,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面对这些恶语相向已经习以为常,还耸耸肩用温柔的话说道:“舅母从前是如何对我的,韵儿都记在心里的。” 徐韵之扬起笑容,却让卓氏后背发凉。 “我今日是给了沈家面子的,沈夫人就带着沈姑娘回去吧!”她笑着,“若是下一次,我就不知道洛侍卫会断了你的手还是废了你腿!”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狠狠的扎在母女的心中,明明还是初秋,二人却感受到深秋的凉意,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静水阁。 徐韵之也转身回到房中,将针扎在包上,继续拿起衣衫缝制起来。 “姑娘不生气了?”宁儿接过阿兰手中的茶盏,缓缓的递到她的眼前。 她即刻接过,眉眼依旧带笑,此刻有了温度,“我何必对她们置气,收拾沈家的时候还未到呢!” 沈绮这个时候也挑的好,这几日徐韵之和萧辰联系越发密切,洛侍卫每日都要出去一段时间。 “姑娘!”正想着他,洛含朝便回来了,也带回了秦王的书信。 韵儿亲启:一切就绪,出沈家,联系北燕。 徐韵之随即将信丢进茶壶之中,这种纸遇水则溶,是他们常用的联系方式。 “姑娘打算怎么办?” 徐韵之抬眼将这里打量,便吩咐道:“宁儿收拾东西,洛侍卫你去镇上最大的客栈定住处,阿兰我们去告状!” 阿兰一听便要拉着徐韵之立刻去见沈鸣,嘴里还念叨着:“他们太嚣张了!” 第三十章 离开沈家 沈鸣才到家便有仆人一脸紧张的来报,“爷,徐姑娘在正堂等你快半个时辰了。” 他旋即蹙眉,徐韵之这又是要做什么? 徐韵之正端着茶盏看,一抬眸便看将沈鸣蹙眉的样子,她便笑吟吟的放在一边,“舅舅回来了!” “你又想做什么?”沈鸣的脸色略显疲惫,看来不想和徐韵之过多的言语交舌。 她随即长叹一声,“沈家我是住不下去了。” “不行!”沈鸣没好气的拒绝,“秦王殿下既然吩咐,你若是走了,我怎么和秦王交代。” 徐韵之轻轻摇头,可怜巴巴的说:“我要是在住下去,就要被折磨死了。” 沈鸣眼看着就要发怒,阿兰便站了出来,没好气的盯着他,“沈夫人和沈姑娘若是天天都来闹一闹,我们姑娘还不被她们折磨死。” “是她们……”沈鸣脸色越发的阴沉,“你还是继续在沈府住下。” 她的神情严肃起来,“沈夫人我还是唤舅母的,只是沈绮这么闹我确实吃不消。” “沈姑娘可威风了!带了一大堆丫头婆子来,把我们两个丫头钳制住,还要对姑娘无礼!这沈家是万万住不得了!”阿兰气呼呼的说着。 沈鸣自然不会赔礼道歉,但是为了留下徐韵之也只好将沈绮请来。 沈绮尚在卓氏那里,二人便都来了。 她一看徐韵之坐在那里,怒火被瞬间点燃:“你竟然来父亲这里告状!”沈绮径直往她去,阿兰赶紧拦住。 “太守可看见了,这沈姑娘可是要打我们姑娘啊!” 沈鸣的脸已经近乎黑色,“沈绮,你做什么!” 卓氏也上前理论,“沈鸣你还向她!” “你也给我住口!” “我住口,这可是个祸害!”卓氏恨得徐韵之咬牙切齿,“为什么要给她好脸色看?我们对她不够好吗?” 徐韵之看到来掺和的卓氏,看来又多了一个人来和稀泥,她想要离开沈家的目的也更容易实现。 “沈夫人也不喜欢我在府中,太守就让我走吧!殿下也不会怪罪的。”徐韵之淡淡道。 “不行!”沈鸣还是一口气回绝了徐韵之。 卓氏上前两步,反问道:“她要走,就让她走好了!我也不想她住在沈家!” 徐韵之笑着点头,“既然我们都不想,就这样说定了!” “不行!”沈鸣又一次喝到,徐韵之已经站起身来,“沈夫人都下了逐客令了,我也没有脸皮住下去了。”说完她便向二人行礼转身就离开了。 回到静水阁,宁儿赶紧将包袱抱上,“姑娘都收拾好了!” 外头洛含朝也套好了车马,徐韵之才出门,便遇上回府的沈绰和沈约。 “韵……你要走。”沈约看着她。 “嗯。”徐韵之只对他微微颔首便进入了马车之中,随后离去。 沈绰一看不对赶紧去找父亲,两兄弟赶到的时候便看到剑拔弩张的父母。 一旁的沈绮赶紧躲到沈绰身后,“大哥,爹爹好可怕!我怕!” “到底发生什么了?”沈绰一开口,沈鸣将桌上的一切都翻覆在地上,儿女三人都赶紧跪下。卓氏吓得后退,幸好有婢女扶着才没有因为腿软而跌倒。 “你们两个干的好事!” 兄弟二人都不解的看着父亲,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却看见母亲怒气冲冲的上前,“我就是要赶走她!” “啪——”清脆的一记耳光落在卓氏的脸上,兄妹三人都吓住了,“父亲息怒,父亲息怒!” 卓氏跌倒在地上,眼泪便落了下来,“这个时候,你竟然顾念起舅侄来了,当初那么狠心杀了你妹妹的不是你吗!” “愚蠢!”沈鸣怒吼着,“许家对我们信任不再,我若不留下她来挟持秦王,许家会给我们活路吗?” 沈绮只好将头更低,被沈鸣的余光看见,头顶上便如叱咤一般,“你也是个蠢货,就为了那么一点点名利去闹!如今她顺了你们的意走了,沈家怎么办!” 卓氏身边的嬷嬷将卓氏扶到一旁坐下,“夫人已经知道错了!” “她才不知道!”沈鸣骂道,“她一心想要赶走徐韵之!若徐韵之就在我们手中,我们就又威胁许家的筹码!是你!” 他的目光又扫向跪在地上沈绮,“是你们两个!把沈家逼入了绝境!” 气急攻心的沈鸣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在整个府苑中响彻,“呃!”沈鸣瞬间踉跄在地,垂首之时也呕出一口鲜血。 “父亲!” 徐韵之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江夏客栈”,小二开心的为他们引路,这可是一份大买卖。 宁儿进屋便将各处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才开始收拾东西,洛含朝跟在徐韵之身后,“姑娘,有人跟着我们。” 她轻轻点,沈家的人应该还不会就这么罢休。“你盯着就好。” 洛含朝退出后,阿兰便合上了门,才为徐韵之斟茶。 徐韵之即刻拦住,“这里毕竟是外头,危机比沈府更多,你去要一份炭火来,就说我要熬药。”阿兰也知道那水也只能经过她一个人的手。 宁儿将窗推开便能看见街道上的行人,“开窗凉爽些。” 她缓缓的走近窗户,警觉的将四下扫了一眼,之间对面酒楼上有几个人虽然穿着盛朝的服饰,可是身材高大一看便不是盛朝人。 他们也看到了徐韵之,目光交汇,她将他们都看清了,心中只觉得他们眼熟。 突然见有个人冲她轻浮的挑眉,她即刻冷脸离开窗边,这几个人太熟悉了,正陷入沉思,阿兰便推门进来了,还有小厮送来炭火。 没了旁人,阿兰才一脸奇怪的说:“我在客栈后院里看到了几个北燕侍女!” “难道刚才那些人就是殿下要我联系的人?”徐韵之嘟囔着,外头又想起了脚步声,她即刻噤声。 “姑娘,这是我们这里的饭菜,请姑娘用了好歇息!” 阿兰上前接在手里,宁儿关门后又从头上拔下银簪在饭菜中试了试。 隔壁房间传来的敲墙身,洛含朝说:饭菜无毒,姑娘安心食用。 第三十一章 北燕人 一夜之后,徐韵之更衣后,洛含朝便敲响了门,“姑娘,相约的人已经到了,请姑娘过去。” 阿兰和宁儿留在了房中,徐韵之则去往了茶室。 几位北燕人已经坐定,听到脚步声,即刻看向门口,四人相望竟然是昨日傍晚看到的人。 “吱呀——”门被关上,便有一个北燕人笑起来,“怎么秦王竟然派了个女子前来。”这正是昨日轻薄徐韵之的那人,他叫慕容德。 徐韵之看他那里有什么德行。 “不得无礼!”为首的人将手放在左肩对她行礼,“徐姑娘,多年不见,姑娘可否还记得我?” 徐韵之轻轻摇头,三年前她是随着萧辰见过一队北燕人,只是人太多她只记住一个北燕必不可少的人。 那人轻笑,“在下慕容敬,北燕相国。” 她再将这人打量,瞧上去不过四十出头,便是北燕的相国,实在是可敬。 看徐韵之没有说话,慕容敬继续道来:“陛下十分想念姑娘,让我向姑娘问好!”坐在他右边的慕容癸即刻从身后取出一件墨狐皮,“这是陛下的心意,请姑娘笑纳。” “我还不缺这些。”徐韵之可不想和这位北燕皇帝又什么纠葛,便拒绝了。 一开始就小瞧徐韵之的男子有些生气,“这是我国陛下的礼物,你怎能……” 慕容敬赶紧拉住他,“陛下知道姑娘不会收,他说他自有办法。” 徐韵之端起眼前的茶盏,小小的饮上一口,“我们今日不必闲聊这些,沈家在全城都有暗哨,还是快快的说来才是。” “鲁国公府开了个价,用江夏郡换沈家和秦王的命,陛下接了。”慕容敬说道,“不过陛下想了想和秦王殿下的交易更好。” 她喝着茶,细细的听着。 “殿下的意思,届时会乘坐一架马车进入江夏郡,沈家会提前打开城门,和你们伏击殿下,你们只需要在那之后反咬沈家便好。”洛含朝淡淡道。 慕容敬的目光却紧紧的锁在徐韵之身上,她对着眼眸,“就按照这么办。” “陛下说了,万不能伤了姑娘。”慕容敬颔首,徐韵之即刻笑着驳回,“我的安危自然有殿下身边的人护着,不需要北燕皇帝担心。” 慕容敬还想说什么,看了看一旁洛含朝的目光,只好继续他们的共谋之事。 “秦王殿下还有近十日才会到达,这几日沈家应该会越来越警惕。”慕容癸说,“今日我们说定之后便会切断联系。” 徐韵之开口,“我只希望这一次可以将沈家一气拿下。” “姑娘看看这个。”慕容敬从身旁拿出一份写满字迹的纸。 她辨认了好久,“这不是沈鸣的亲笔。” “以假乱真。”慕容敬又收了回去,“沈鸣老奸巨猾,一开始并没有得到他的亲笔,还是陛下写了好几次书信才得到了一份简短的回信。” 徐韵之眼中也露出惊奇,“只是几个字就能够模仿得如此传神。” 慕容德轻蔑的笑起来,“这可是我们北燕的宝贝!” 没想到徐韵之望向他笑起来,可这个笑容显得深不可测——徐韵之在猜测北燕皇帝似乎有南征的想法,若没有他着意培养,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模仿出这样的笔记。 她得把这个消息传个萧辰,希望北燕皇帝没有留下什么。 “姑娘,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慕容敬唤了唤她,她随即收起思绪,“没什么了,合作愉快。” 徐韵之先行回到了房间,几个北燕人才吵吵闹闹的离开了。 洛含朝回头去往姑娘的房间,便瞧见姑娘正提笔写什么,“姑娘,这是做什么?” “北燕皇帝愿意帮助我们,只怕他的心更大了。”徐韵之继续在纸上写着,可是很快便停下了,“那三个人也未必信得过我!” 徐韵之将写好一半的信丢进了火炉之中,阿兰不解的看着,“姑娘,你这是……” “还是先按兵不动吧!”她的心又一次被什么紧握,江夏郡是她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即使有恨,她也不能看着这里落入北燕的手中。 “许家竟然想割让江夏郡!”徐韵之气急了,手握成拳狠狠的砸在桌上,“外戚专权,甚至到了割让土地的地步,他们真的该死!” “姑娘小心身子。”洛含朝看着她如此也蹙起了眉,许家人实在可恨。 情绪收回,徐韵之没了力气,“让你们担心了。” 洛含朝微微上前一步,“姑娘一定要保重自己,我才能放心。”看到徐韵之微微侧目,他赶紧补充一句,“殿下也才能放心。” 徐韵之嘴角扬起笑容,“我知道了,多谢你。” 他却就此作揖,转身离开。 阿兰掩上房门,嘀咕起来,“洛侍卫走得好急啊!从没见过他这样。”回头又看见姑娘,赶紧走上去,“姑娘,我们做点其他的事吧!” 沈家在江夏客栈旁的暗哨很快被沈约解决,他看到了她和那三个北燕人,心中疑惑:难道秦王府和北燕也有勾结? 很快三个北燕人也从沈家的偏门进入了沈家。 “沈太守,我已经提前获取了秦王的消息。”慕容敬一边说慕容德就从怀里取出一只秦王府的信鸽,脚上还绑着秦王传个徐韵之的消息,:十日。 沈鸣长吁一口气,“秦王入城的同时我会将外城门打开。” 慕容敬颔首恭敬道:“到时候还请沈太守,在太后面前为北燕美言几句。” “好。”沈鸣回答得十分勉强,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说上话。 一旁慕容德不屑的笑声便唤醒了他,“沈太守,这是不愿意啊!” 沈鸣赶紧恭敬的拱手,“沈鸣一言九鼎,还请北燕皇帝相信沈鸣!” 如此三人才离开了沈家。 慕容德不解,“这陛下一共收到了三份联合的信件,怎么每一份都答应啊!” 慕容敬和慕容癸相识一笑,慕容德即刻蹙起眉头来,他们二人只好模仿者北燕陛下的样子说起来,“这样子才有趣!” 第三十二章 一触即发 十日转瞬即逝。 宁儿一早便收拾好了保护,还是依依不舍的看着徐韵之,“姑娘我不想离开你!” 徐韵之浅笑着抚了抚她的脸蛋,“我有洛侍卫护着,你不用担心。”阿兰今日也沉默着,这一场可是血肉之拼,她实在不忍姑娘以身犯险。 “你们赶紧乔装,到另一间屋子去,沈家的人一定会先来这里的找我的。” 宁儿眼眶已经红了,阿兰也咬紧嘴唇,不舍的说道:“姑娘,那你一定要小心!” 看着两个丫头被安排妥当,徐韵之才松了口气。 洛含朝语气严肃的说道:“殿下让我护送姑娘安全离开,为何姑娘不走?” “我若不去,沈家难以信服。”徐韵之将手紧握,“我不想沈家这一次再有生路可逃。” “姑娘!”洛含朝还想要劝说,可看到姑娘没有任何动摇,只好沉重的跪在地上,“洛含朝将誓死保护姑娘性命。” 徐韵之赶紧上前扶住他,“不,你也要留着性命。” 他感受到姑娘手里的温度,微微咬牙,他和姑娘都要好好活着。 天色越来越清明,今日秋阳格外绚丽。 她走出客栈便有开心的笑起来,“殿下总算要来了!”笑颜回眸,“我们去接殿下吧!” 洛含朝只是点头,便跟在了徐韵之身后。很快客栈里由沈绰布置的人手便决定控制徐韵之身边那两个丫头,赶到的时候屋中却没有一个人。 他们相觑一眼想起今天早上离开屋子的那两个客栈厨娘,又匆忙赶赴后院。 “我们客栈这么大,这样每日来做活的厨娘有几十来人,都是临时工,这如何找?” 阿兰胆子大些,躲在窗后听着那小二的话,悬着的心也只落下了一半,此刻她和宁儿是安全了,可是姑娘尚不知是否安全。 徐韵之往城门走去,很快便有人上前拦着她,“你不能去!” “沈约,你让开。”徐韵之不悦的说道,“我要去接殿下!” “阿爹已经准备好了要伏击秦王,你去了就是送死!”沈约拉住她,洛含朝即刻上前冰冷的长剑已经出鞘,贴在沈约的手腕处。 徐韵之拂开他的手,“死我也要与殿下死在一起。” “就算没有他,我也可以保护你!”沈约再一次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她即刻推开他,“你让开!”眼中燃起怒火,她怕迟一刻这一切都会被改写,随即小跑起来。 城门外,秦王车架已经有了轮廓,徐韵之欣喜的叹了一口气。沈绰看到她的出现,想必自己的二弟也在这里了。 “即刻让人将二郎绑了,别让他坏了父亲的事。” 马车在城门停下,便有沈府的人上前,“恭迎秦王。” “殿下!”徐韵之先声夺人,马车中的人即刻笑起来,“你来了。” 一旁沈家的人也不好插嘴,徐韵之即刻让身后的侍从搬来凳子,她要和殿下同乘马车。 侍从低下头,可是看到姑娘坚持,也只好搬来让姑娘上了马车,马车里的人看到徐韵之也很惊讶。 徐韵之即刻坐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坐在靠窗的地方,将沈家的视线遮挡,有笑吟吟的说着,“我就是要陪着殿下,你带路吧!” 沈家的人看了看城楼上的沈绰,便继续为他们引路。 外头的人害怕徐韵之记得之前的路,还解释着,“殿下车架大,江夏郡的民众看了只怕非议,我们走城墙边上又空旷又不影响民众。” 可是马车里的人却没有回应,都是徐韵之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着她在江夏郡的见闻。 此事马车里的徐韵之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她从袖中取出一张帕子,压低声音对那人说道:“若我死了,把给这交给他。” “秦王”点头随后又摇头。 徐韵之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因为很快就要道进入沈家的那条小道了,沈约说过这里最好的伏击之地。 “动手!”沈家的人即刻散开在外围,一旁便杀出了一帮佯装北燕人的一队沈家军,跟随的侍卫死死守护。 徐韵之闭着眼,咬紧牙,即使自己害怕还紧靠在车壁上。 因为打斗被掀起的帘子,徐韵之看到洛含朝的衣衫上已经沾染了血迹,“谁都不能靠近殿下和姑娘!誓死保护!” 徐韵之眼眶渐渐的红了,周围的打斗声却愈演愈烈。 洛含朝和这些人下手都有轻重,都没有下死手,可是沈家的人刀刀却是致命的。 拼杀了这么久,沈家的人还是没能靠近这架马车。 沈绰这里已经忙昏了头,“二郎君把我们的人都打了,带着人马去救徐姑娘了!” “大郎君,北门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开了!” 北门打开就意味着真正的北燕人就会趁虚而入,“快去告诉他北门有异!” 已经晚了。 沈约的声音响起,“谁敢伤了秦王和徐姑娘!”为了徐韵之他今日一定要和父亲拼一场。 沈绰留下军队,又赶紧带着人马前去。 沈鸣随后抵达,一箭射中他的右腿,“沈约,你让我太失望了。” “父亲,你放过她吧!”沈约跪在地上,忍着疼痛说道。 “为了一个女人,你要陷沈家与不义吗?” 沈绰派来的人大吼着,“太守,二郎君,北门大开,北燕人正在集结军队!” 沈鸣瞳孔放大,怎么会这样。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地上的沈约,“你就是这样负责北门的!” “怎么会,我离开的时候北门紧锁,一切安然无恙!”沈约也被蒙在鼓里。 徐韵之此刻明白了,伏击他们的根本就没有北燕人,是沈家自导自演的一场诬陷北燕的大戏,果然沈家和许家都对彼此不信任。 “即刻派兵援守!”说完他回头看向吗驾车马,“既然徐姑娘在此,我也不必要挟秦王了。” 他架着吗往后退了两步,一声命令,“都杀了!” 沈约回头看看车马,“韵儿!韵儿!你快走啊!” 洛含朝和剩下的人这一次面对沈家军再没有手下留情。 直到增援的士兵被吓了回来,“秦王!秦王!” 第三十三章 螳螂捕蝉 马车动了动,徐韵之长吁一口气,即刻掀开帘子。 沈家父子定睛一看,那么大的车架里又什么秦王,不过是一个士兵伪装成秦王的样子,还有徐韵之在帮忙瞒天过海。 沈约瘫软在地上,杀红了眼的他,此刻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沈鸣看了一眼,即刻吼道:“弓箭手!” 所有人将箭头指向徐韵之,沈鸣冷哼一声,“你可是自愿送到我手中作为筹码的。” 洛含朝一直警觉着周围一切,姑娘吩咐过,只要她一走下马车便即刻带她突围。 一步。 徐韵之毫无惧色,“舅舅,你就那么确定吗?” 沈绰赶紧让认将受伤的沈约扶下去,沈约却挣扎着,“哥哥,不要伤害她!不要!” 两步。 “舅舅,你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吧!”徐韵之笑问,沈鸣微微蹙眉,“无论你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大不了我即刻就杀了你。” 徐韵之此刻仍旧是一脸不在意,“殿下若知道我死了,换沈家灭门我没意见。” 落地。 洛含朝即刻上前拉住徐韵之,“姑娘,得罪了。” “放箭!”所有的侍卫都来为徐韵之和洛含朝开道,洛含朝能做暗卫自然是轻功了得。很快他们便越过了房屋落在了另一端。 只是,徐韵之的身上还是有几处剑的擦伤。 “姑娘,你……”洛含朝蹙眉,这可如何向殿下交代…… 徐韵之也知道很疼,现在还不是停下的时候,“快去找殿下!” 秦王的军队已经进城,沈家支援的人很多都被控制住,还有许多在节节败退。 徐韵之由洛含朝扶着突然闯进秦王的视野,他眼中露出惊讶,韵儿怎么在这里! 他突然持剑驾马向前,沈家军已经节节败退,军心不稳,秦王一冲,剩下的秦王府兵全体出动。 她就站在原地哪也不去,萧辰勒马便翻身下马,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韵儿,到底怎么回事!” “姑娘知道车架上不是殿下,却担心沈家不信,就以身犯险,是属下没能保护好姑娘。”洛含朝跪在地上请罪。 徐韵之赶紧说道:“是我想这样做的,我不想沈家再有活路可走。” 萧辰眼眶微红,将她用在怀中,“傻姑娘,我不需要你这样做,我只要你好好的!” “对不起。”徐韵之却轻轻推开,“我的伤很轻,可是王府的兄弟还在沈家的剑下。” 等她回过神,身后的大军已经早已驰援。 萧辰轻轻点头,“洛侍卫送姑娘回客栈。” “是。” 离开前,他将身后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等我回来。” 徐韵之退了两步看着萧辰上马远去才低声的说道:“我们回客栈。”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宁儿害怕的拿起包袱里的剪刀,阿兰也拿起了梳头的头油和烛台,缓缓的靠近门,“谁!” “宁儿。” 剪刀霎时落地,她赶紧拉开房门,眼泪也瞬间落下,“姑娘!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阿兰也上前,看到徐韵之身上的披风,“殿下总算来了。”说着她便解开,宁儿瞥了一眼,吓得差点叫出声。 宁儿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了,“姑娘,你怎么受伤了!” 而洛含朝回到原来的房间将药粉拿来,“姑娘的伤口是利箭划的,以防万一,都要用烧酒清洗,再用这个敷上。” 阿兰接在手中,“多谢洛侍卫。” 徐韵之回头看了看他,“我都不免受伤了,你是不是也受伤了?”她蹙眉自己还是连带着让他也受累了。 洛含朝赶紧道:“姑娘放心,都是划伤,我会好好处理的。” 她再将他打量,洛含朝此刻已经换了一声干净的衣衫,想来他已经处理好了,“那你去忙吧!” 直到重新关上姑娘的门,他才松了口气,自己的那几道伤口他只是用纱布绕了绕。 徐韵之脱下左手,宁儿一边抹着泪一边将粘连在血块里的布条取出来。 “嘶!” 宁儿一下子又哭起来,“姑娘,好疼啊!” 徐韵之只是在出神,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我还没哭呢!”宁儿赶紧抹了抹泪,继续小心翼翼的做事。 阿兰煽动这火盆,却看见姑娘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姑娘,你在想什么?” 徐韵之回神,“我在想殿下那边如何了……” 萧辰赶到的时候,沈家已经气数将近。 沈鸣站在中间,“萧辰,没想到你竟然和我玩儿这样的把戏!” 他冷漠的看着周围的弓箭手,此刻也都被控制着,这一队人就是北燕的军队了,他们并没有直接参与这场厮杀。 沈绰为了保护沈鸣,此刻也是重伤在身,若非用剑实在很难站定。 “江夏郡沈太守以及沈家二子,勾结北燕,伏杀亲王,按盛朝律,当全全收押,回京发落!” 沈鸣被驾上了枷锁,不可置信的看着秦王并没有就地了解了他,真是太奇怪了。 他开始大喊,“你就不怕,我们回到京中成为鲁国公府的助力!” “那就看大理寺是偏袒鲁国公府还是国法了。”萧辰冷冷的回应。 至于重伤的沈绰,还有受伤的沈约也都没全都被带回了沈家。 这一路上,沈约看着马上的秦王,时不时喃喃着,“看来我真的不堪所托。” 一旁的沈绰还未陷入昏迷听到这个声音,便迷糊的说了一句,“你不是我弟弟。” “大哥,我……”沈约也不知道要如何为自己辩解,“以后再不会了。” 沈约又承诺起来,却又苦涩发笑,以后,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秦王的军队很快的控制了卓氏和沈绮。她看到自己那满身伤痕的大儿子,瞬间哭喊起来,“绰儿!我的绰儿!” 看到被上了枷锁的沈鸣,整个人瞬间倒在地上,她已经无从悲伤,沈家就这么倒了! “你就是卓氏?” 卓氏抬头看着秦王,还不忘恶狠狠的说道:“你维护的那个徐韵之以前不过是我们沈家的一个丫头罢了!” “当年就是你看中鲁国公府的权势,所以对徐家视而不见的!”萧辰的为出鞘的剑就抵在她的脖子上…… 第三十四章 黄雀在后 “怎么你还想为她报仇吗?” 萧辰漠然的看着她,“我杀了你也换不回徐家一百多口的性命,国法会收拾你的。” 卓氏冷笑着,“要不是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多多偏袒沈吟,也不至于她死后我不帮着徐家。” “你住口吧!”沈鸣不悦的呵止她,“是我对不起我妹妹。” 萧辰也不想和他们多说,“都看守好了!” 稍晚一些徐韵之又一次回到沈府中,萧辰陪她来到静水阁。这个地方只沈府较为偏僻,角落湿/热,冬冷夏热,原来韵儿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十年。 “是我来晚了。”萧辰轻轻抚着她的脸庞,受伤之后徐韵之的血色才渐渐添上双颊。 她轻轻的靠在他的手背上,“不晚。” 萧辰随即问宁儿阿兰徐韵之的伤口,二人口看向她们两个,阿兰宁儿赶紧道:“都处理好了!” 他还是担忧的看了看她的手臂,“等回京让玉即墨看看万不能留疤!” 徐韵之也收回了目光,轻轻点头,“那我们要现在启程回京吗?” 萧辰摇头,“我们还要见一个人,而且江夏郡也不能无人镇守,二伯这些年在白家韬光养晦,我们也该扶持自己的人了。” 上次去白家的时候,便听二伯母说二伯在附近的山林中已经培养了近三千的锐士。 “只是二伯毕竟借了白家的势力,白家又该如何?”徐韵之去白家的时候也能够看白家也想在这其中得到利益。 萧辰沉思片刻,“白家既然保下了二伯,就有他们自己的考量,无论如何江夏郡要在许家的手中。” 说完他便笑道:“白家的事情还不急,再等两日我们先见一个故人才是。” 徐韵之总算可以安稳的住在沈府,而萧辰也在沈家搜查出许多北燕人的装扮,将府中账簿一并封存。 当萧辰带着徐韵之打开了沈家的宝库,眼前的东西让二人都大吃一惊。 “除了徐家的东西,这些年沈家收受鲁国公府的贿赂也不少啊!”萧辰认真的数了几样,突然冷笑起来。 徐韵之便侧目看向他,“辰哥哥在笑什么?” “鲁国公府这些年给沈家的赏赐竟然都是徐家的旧物。” 听后,徐韵之也不觉笑起来,“看来许家在做了这件事之后,又想将所有的罪责给到沈家,沈家还未这么的盟友卖命!却是可笑。” 其实那日萧辰拿给她的那份邸报上,是一份密报。 鲁国公府一面联系了沈家让他们准备刺杀秦王,一面联系北燕慕容敬以江夏郡为交换条件,让北燕灭了沈家,从此再也没有人能能够威胁道他们。 可惜沈家做了“蝉”,鲁国公府是“螳螂”。 还有秦王作为“黄雀”在后看着他们残杀。 “那这些东西,辰哥哥打算怎么办?” 萧辰随即换来人将这些东西清点造册,一并带回长安。 过了几日,萧辰便派人送来一声好看的衣装,让宁儿和阿兰为徐韵之换上,“我们要见的人到了。” 装扮好之后,二人便同乘坐马车前往北门。 北门城楼中已经摆好了一桌宴席,萧辰和徐韵之则在门内等候。 远远的便瞧见慕容敬身后跟着车架,徐韵之便知道是谁来了。 北燕历史上最年轻的皇帝慕容皋。 勒马,慕容敬便上行礼道:“恭请陛下。” 宁儿同阿兰小声的嘀咕着,“这就是那位十岁就登位的北洋皇帝?”阿兰微微点头,“这位北燕皇帝长得还很俊美!” 二人站在徐韵之身后,时不时抬眸想要一探究竟。 慕容皋只穿着了一身常服,三两步便下车走向萧辰,“秦王好久不见。” 说完他的目光便落在徐韵之身上,笑道:“徐姑娘如长大比从前更好看了!” 徐韵之面对他的夸赞只是微微屈膝谢过。 宁儿看了一眼赶紧暗中拉扯阿兰的衣衫,“这位北燕皇帝看姑娘的眼神和沈二郎君的眼神一般!” 阿兰张开嘴巴,又赶紧捂住,瞪圆了眼睛,还有些不可置信,“宁儿,你这就看出来了!” 可是见宁儿眼中的坚定,阿兰便开始为殿下捏一把汗。 那长安城里的皇甫旬不过是公侯公子,沈约也只是太守之子,这个人可是北燕皇帝啊…… “那就请吧!” 萧辰开口,慕容皋才收回目光,徐韵之安静的跟在他们身后,慕容皋的目光时不时瞥向徐韵之。 登上城楼,众人落座。 “没想到北燕皇帝亲自来了。”萧辰亲自为他斟酒,慕容皋却推迟了,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徐韵之,“小丫头,你来倒。” 萧辰脸上带着微微怒气,徐韵之却从他的手中拿走了酒壶。 “韵儿。”他即刻按住她的手,她眼眸含笑,“我给殿下斟酒。” 酒杯满了之后,徐韵之就退后道自己的位置。 “徐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容德第一个不悦的开口。 含笑颔首,徐韵之解释道:“我是秦王府的校书,自然只为殿下斟酒。何况北燕的陛下只说让我倒酒却没说给谁倒酒。” 慕容皋只好拿起酒壶自斟一杯,“小丫头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徐韵之没有答话,慕容皋只好将酒一口饮尽。 “秦王殿下,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也不知道这一次我们北燕能够得到什么?” 萧辰淡淡道:“我想与北燕做通事,盛朝西边盛产棉花,对于北燕严寒的冬日怎么能少了这样的物资。” 慕容皋又将目光挪向徐韵之,“徐姑娘不打算说些什么?” “北燕多产稀有药材,盛朝往年求购价格一年比一年贵,而盛朝卖给北燕的东西也是一层一层的添加税收,互市的开通,对北燕和盛朝都有利。” 说完徐韵之轻轻颔首。 “如此说了互市开通很不错。”慕容皋笑道,可随即笑容落下来,“可是秦王不是盛朝的皇帝,这件事秦王也做不得主。” 他的目光再次流连于徐韵之,“秦王还是换一件东西和我交易吧!” 萧辰冷静的看着他,慕容皋却不断的示意着他身后的那个人…… 第三十五章 达成合作 “萧辰不是许太后那样的人,不会选择割让土地,盛朝的每一寸都不能少。” 慕容皋轻轻摇头,“谁说我想要土地的?”他的目光往一边看去,“我想要的东西,我不需要秦王来给,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萧辰已经看出了慕容皋的目的,便冷冷的回应,“北燕皇帝想要的东西,萧辰不会给的。” “不给吗?”慕容皋依旧笑着,“此话尚早,我们还是说眼前的事吧!” “这一次就算是报答三年前你对北燕的帮助了!”慕容皋向他举杯。 其实这已经不是慕容皋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三年前北地瘟疫,无论是盛朝的臣民还是北燕的臣民都化在一处统一管理。 这位北燕皇帝便亲自来到此处。 徐韵之身子好了之后便一直在照顾许蕴,许贞头一次来北地因为照顾自己的女儿也得了瘟疫。 许蕴这个姑娘天生瘦弱,分明是一个官府小姐,却因为灾星的名头来北地贫苦的长大。所以她会很多的生活技能。 “小妹妹我还有多久才能好?”许蕴靠在床上,脸色发白,说话的间隙之间都要咳嗽好几声。 “许姑娘你只要好好的吃药就行。” 许蕴看着药咬了咬牙,“我想好起来,可我不想回那个家,我就想在这里种田,织布、刺绣……” 徐韵之一直在照顾她,时而听她说起,“快到播种小麦的时候,不然今年就没有收成了。” 听了许蕴的话,徐韵之便带着一队人马去城外许家的田地,她想帮许蕴做点什么。 其实盛朝和北燕之间还有一种地带是供两边的人种植收成的地方。 “我不太懂,你们是庄子里来了,今日看看能不能种。”许家管理这块地就几个婆子,瘟疫来了之后几个婆子先后都死掉了。 正巧一队北燕的汉子也带着工具来到旁边的一块田地里,徐韵之便带了几个人上前,“可否问一下,今日能够种麦子吗?” 慕容皋抬头看着这个小姑娘便笑了起来,“这种庄稼都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小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徐韵之即刻蹙起眉头,“那你这样说,你长得这么娇柔一点男人样都没有,来这里做什么?” 他头一次被人怼回。 “谁说我不行的!”十五岁的慕容皋即刻挥动锄头,可是小姑娘已经转身走了。 “喂!”他高声道,“你这块田收成也不好,就算翻了中上也不够你身后这些人吃!” 徐韵之白了他一眼,“你不懂!” 等到慕容皋回到病疫区的时候又看到那个小姑娘,忙里忙外的照顾病患。 “你也在这里啊!”慕容皋上前拍了拍她的肩,“你这么小就不怕传染吗?” 徐韵之后退了一步,端着手中的药,“这是我们盛朝的人,每一个子民都该照顾!” 慕容皋眼中一亮,“这话谁说的,我很是欣赏!” “你是北燕人当然不知道我们秦王殿下了。”徐韵之说完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病患。 他忙道:“我们北燕的子民也一个不能少!”可是小姑娘没有理会他,他只好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疫情还未好转,许蕴和许贞都相继去世。 许蕴在死前还对她说道:“我看不到今年的麦花了!” 徐韵之在泥土地上给她画了画麦花,她们之间虽然只有短短的十来日相处,徐韵之知道许蕴是个温柔且坚强的姑娘。 她心中是有点伤感的,回到秦王的营帐,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你就是盛朝的秦王殿下?” “你怎么来这里了!”徐韵之快步走到秦王身边。 萧辰笑着同她解释这个人是北燕的皇帝,此次到这里来是为了了解病情。 徐韵之愣了愣,才微微屈膝行礼,“见过北燕皇帝!” 慕容皋笑道:“原来这么能说会道的姑娘是秦王身边的丫头啊!” “她不是丫头。”秦王即刻反驳,“她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哦!”慕容皋轻轻点头,不过徐韵之这些日子在疫情区忙碌的身影他都一一记在心中。 收回思绪,慕容皋才说起,“北燕不怎么通医术,不知秦王可有应对疫情的法子?” 萧辰将盛朝带来的太医都借给了北燕,又过了一月疫情总算得到了控制。 虽然慕容皋和萧辰之间相差五岁,慕容皋却十分欣赏萧辰,所以这一次沈家的事情,慕容皋直接就答应了。 酒足饭饱,众人来到北门城墙,北望北燕,南望盛朝。 “我觉得通市就在这里,很好。”萧辰看着北门外的民众此刻正在收成,欢声笑语充斥在阡陌之间。 慕容皋点了点头却看向南边的江夏郡,“我倒是觉得这里也挺好的。” “怎么,有了想要吞并盛朝的野心?”萧辰挑眉反问。 慕容皋手扶城墙,“我可是北燕的帝王,若没有野心我做什么帝王!” 看到萧辰蹙眉,慕容皋又道:“不过我现在只想我的北燕臣民过得好,也请秦王看着,若还有人以北燕的名义,北燕一定会协助秦王铲除此人。” “到时候,我们再论!” 慕容皋认真的看着萧辰随即伸出手,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从此达成合作。 他看着徐韵之,“小丫头我和三年前是不是不同了!” 她微微颔首,“你是北燕的君王,就该有这样的气势。” 慕容皋满意的点点头,“只可惜秦王身边有如此佳人相伴,我就形单影只了。”他认真的盯着徐韵之,过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秦王,好好待她!” 慕容皋的这话藏着深意。 话音落下,慕容皋便同秦王抱拳,随后带着北燕的人以及北燕的军队离开了江夏郡。 秋风袭来,萧辰上前为她掖了掖披风,“无论到了什么样的境地,我都不会牺牲你,来达到目的。” 她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我知道,所以我从未害怕。” 慕容皋再一回头,便看见他们依偎在一切的模样,对盛朝的野心也渐渐的在心中滋长…… 第三十六章 重振徐家 “重振徐家?”徐韵之听着这话即刻停下了手中的针线,轻轻蹙眉,“当年的宅子都烧毁了。” 萧辰揉了揉她的脑袋,“当然这要和白家谈才行!” 她轻轻点头,“白家当年又能力保下二伯,也是因为白家和皇家有姻亲关系。” 说完,徐韵之的眼中旋即露出担忧的神色,“若要重振徐家,白家只怕不会愿意。” 萧辰看着手里的书,放下后又端起茶盏喝上一口,“那就要看我能够给白家什么?” 徐韵之瞧了瞧,原来她已经胜券在握, “那辰哥哥,要给白家什么呢?”徐韵之往前凑了凑,萧辰赶紧用食指推开她的脑袋,这小姑娘不知道此刻她有多诱人。 她赶紧握住那根手指,“又要卖关子!” 萧辰赶紧伸出她扶住,就怕她从矮凳上摔下来,“好了好了,你小心些。” 他瞧她手里还拿着针笑问,“你是缝你手里的衣服,还是要缝我身上的衣服。” “啊!” 她低头,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因为只坐到了矮凳的一角,这一次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萧辰轻叹,便直接将她抱起来,“让你别乱动!”安安稳稳的放在床上,“天气快冷了,你这段时间又这么奔波,别做了。” 徐韵之看了看即将完成的衣衫,萧辰便伸出手将她的头摆正,“脸蛋也这么冷,手也这么冷,不许做了!” 回头,他又吩咐起来,“阿兰,宁儿去准备吃食,让姑娘暖和暖和。” 虽然萧辰说了要重振徐家,这几日萧辰并没有急着前往白家。这几日徐韵之也将衣衫做好了。 “殿下,姑娘来了。”洛含朝上前通禀。 萧辰一抬眸便看见徐韵之带着两位丫头将缝制好的衣衫取来,“总算是赶出来了!” 他赶紧迎上去握住了徐韵之的手,轻轻的呵一口气,“冷冷的,你怕冷怎么不用汤婆子。” 徐韵之愣了愣便笑道:“就连八月都还有好些时日,我就用上汤婆子了?” 她抽开手,转身拿起衣衫,在他眼前展开,“好看吗?” “好看。”萧辰一脸宠溺。 徐韵之已经走到他背后,“那就试试。”还没等萧辰伸手,徐韵之已经帮着他抬起手臂穿进袖子中。 萧辰只好赶紧套在身上,便感受到腰间一股力量,她正推着他往铜镜前去,“快瞧瞧,真好看!” 她挑选的是一种仓色的布料,只是仓色太过单薄,这种布料里织了银线看上去就柔美许多,她便以此在翻开的领子上用白线和银线一同绣了几朵寒梅。 “好看。”萧辰褪下,“明日我就穿着!” 徐韵之让屋中的人将衣衫放过去,便凑到萧辰的案前,“在瞧什么?” “马上就要到秋闱了,”萧辰桌前放着的正是八月初二江夏郡要进行会试的名单。 她扫了一眼便看见了“白成林”,便笑起来,“辰哥哥这几日都冷着白家,此刻又在看这么是要做什么吗?”她来到长案的另一面,手指落在那个名字上。 “白成林的学识确实不错,因为和徐家的原因想必前几年都被沈家压住了。” 萧辰说着,“等秋闱之后,我直接写一封信让他进六部。” 徐韵之知道六部大部分人已经站在了秦王这边。 “这算是我们和白家谈判的筹码吗?”徐韵之眨眨眼。 萧辰只好捏了捏她的鼻子,“就看白家能做到哪一步!” 萧辰直等到八月初五日,总算是来到了白家。 许钰带着两个孩子同白家家主白时中在府门外恭候多时。 徐沛之跟在母亲身后,便有些好奇那位秦王的模样,她很想见一见这个一心一意要娶徐韵之的男子。 众人在正堂落座后。 萧辰便率先将白成林的卷宗交给白时中看一看。 白时中忍不住激动起来,“成林是江夏郡的第一!”众人都高兴起来,白时中的夫人尤氏更是喜极而泣,“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白成林是白家长子,如今已二十五岁,早已娶妻生子,却一直仕途不顺。 “我有意写一封书信,让白兄直接进入六部。” “果真!”就连白成林的妻子穆氏也露出喜色,穆氏一族本在京中,当年白家还未到此之时就为二人定下婚约,后来许家渐大,白家不得不退到江夏郡好与徐家并肩。 好景不长徐家也获罪了。 萧辰轻轻点头,“不过这一封信,我想换二伯独立门户。” 白时中神色微凝滞,随后才道:“这件事殿下三年前便说过,如今殿下除了沈家,不应该也扶持我们吗?” “我的母妃姓徐。”萧辰淡淡道,“何况这些年二伯练兵的款项都是秦王府拨出的,与白家关系不大。” 白时中一时无话。 徐韵之便问:“当年白家既然选择保住二伯,想必也是知道秦王殿下是有能力东山而起的,不是吗?”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她,在秦王身边果然有了更多的见识。 白时中只得点头,萧辰只看着他不再言语,现在就看白时中会不会答应。 “好,我就让徐钰即日起自立门户。” 萧辰此刻还并未松一口气,因为白时中也会有他的条件:“徐家有了,不知我们这帮了徐家的白家又该如何?” “江夏郡虽不大,初太守外更有好些官职,白家和徐家祸福相依,也是一并要给的。” 他这话便说的是白时中的二子白成峰和第四子白成雍 侍从将江夏郡郡守的一切事务全全交付在徐钰手中,“二伯,我们远在京城这些东西就靠你了。” 那些东西虽然不重,可是落在徐钰身上却是十分的沉重,他眼中含泪,一时哽咽,徐家的事他还历历在目,他也在等一个机会洗刷徐家从前的冤屈。 “我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托付,好好守着江夏郡这片土地。” 白氏和两个孩子都上前将他扶起来,徐沛之也是头一次如此近的看秦王的样子。 “既然此事已经敲定了,就请秦王殿下在白家用饭吧!”白时中看向身旁的尤氏去安排饭食。 第三十七章 人不能完全相信 白氏也赶紧跟着嫂嫂的步伐,“大郎和姑娘就在这里配你们说话!” 正堂之上的气温渐渐暖和起来,徐滨和白家的两位哥哥说话, 白时中也时不时和秦王聊上两句京中形式。 徐韵之则端着茶盏,萧辰瞧她一直抱着,便关切的问道:“可是觉得手冷?” 她赶紧摇摇头,这话便让徐沛之听见了,她赶紧道:“妹妹若是觉得手冷,我让人去给妹妹烧一个汤婆子。” “不必了,多谢。”徐韵之颔首,仍旧抱着那个杯子不撒手。 阿兰撇撇嘴,“来了江夏郡这么久了也没见徐沛之对咱们姑娘如此殷勤。” 宁儿正照顾徐韵之也没听清,赶忙撤回身子问道:“阿兰姐姐,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阿兰暗自啐道,徐韵之便微微回头,“阿兰,别说了。” 徐韵之也注意到了徐沛之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秦王身上,白家自然想在秦王身边安放一个自己的人。 所以人是不能完全相信的。 “不知殿下平日里都喜欢看些什么,我瞧殿下这般坐着也无趣。”徐沛之提议,还没等萧辰开口,她已经吩咐着了,“下棋如何?” “嗯,徐姑娘安排便是。”萧辰微微颔首。 白时中也帮腔着,“沛之这个姑娘可比我的三姑娘成霜强多了,说话做事都是有条不紊的。” “成霜姑娘虽然羞怯,上次也是欣赏过她的琴技,只怕京中都无人能及。”萧辰说完看向身后的徐韵之,她也张口说说话,“我倒喜欢成霜姐姐的安静。” 棋盘被端来,徐沛之便拉住徐滨,“哥哥,和殿下下棋吧!” 徐滨应下,徐沛之借此就坐在了徐滨身边,如此她便可以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秦王。 萧辰先将徐韵之扶起来,又一同坐下,这让徐沛之脸上的笑容有了些许凝滞,“妹妹也来看下棋呀!” “我在哪儿,韵儿就在哪儿。”萧辰轻轻的揉了揉她的手,才渐渐的有了温度。 徐韵之浅笑,也低声的应和着:“殿下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徐沛之笑着不说话,眼睁睁的看着徐滨输掉了第一局。 “哥哥的棋艺还是有进步的。”徐沛之宽慰道,徐滨却是一心扑在棋局上,“我的棋艺还没有妹妹你的好,不若你和殿下下一局?” 徐滨无心之言,对徐沛之而言却是有备而来。 “那就在殿下眼前献丑了。”徐沛之执子便迅速的落下,她抬眼想要与萧辰目光相接。 可秦王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这块棋盘上。 棋盘之上,二人不分伯仲,终于让徐沛之找到了突破口,一下赢了秦王五个子,纤纤手指便在棋盘上犹如舞蹈一般。 “殿下,热茶。” 徐沛之才意识到秦王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徐韵之身上,心中有些难受,却又不能表露。 经历一次成功,徐沛之又被刚才的事情扰了心神,接下来不停的被秦王吃子,最后那棋盘上的白子寥寥无几,她只好投子认输。 徐滨在一旁说道:“妹妹的棋艺还是要比我好些。” 徐沛之也只是笑了笑,低声说道:“献丑了。” 秦王却笑了起来,“姑娘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否则也不会输掉这么多。” 这一刻徐沛之才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被看穿了,只好行礼退后。 那边花厅也已经准备好了宴席。 “这第一杯是恭贺秦王消除沈家!” “这第二杯是贺我儿中榜!” “这第三杯是贺徐家重振!”白时中自饮三杯,众人也跟着和了三杯。 白成林又站了起来,“多谢殿下给予机会。” “你的眼光独到,我想推荐你去吏部,望你多加勤勉。”萧辰也举杯,待他回首,便轻声嘱咐道:“你喝不了酒,就少喝些。” 她轻轻点头,萧辰便忍不住想要揉揉她的脑袋,抬起的手又渐渐放下。 白氏看着徐沛之整个人没了生气,便咳嗽了两句,“就这么一会锐气便没了?” 徐沛之撇撇嘴,“母亲,殿下的心都在妹妹身上,而且殿下似乎看清了我的意思。” “你啊还是嫩了点1” 白氏见萧辰又饮了一杯,便吩咐道:“给殿下满上。” 萧辰侧目看了一眼徐韵之,她便不再管这件事,任由那个那个婢仆将酒水洒在衣衫上。 “啊呀!”白氏赶紧起身,“手忙脚乱的,这可如何是好?” 萧辰并未在意,“我去换一身衣衫便是。”他向众人行礼之后,百年退出了花厅。 白氏这便给了徐沛之一个眼色,“你去后头瞧瞧还有没有蒸好的螃蟹,让后厨端来。” 徐沛之即刻起身,在园子里绕了一个大圈,总算是来到了萧辰换衣的房间。 她轻轻推开房门,很快便看见一柄长剑搭在了她的脖子上,“姑娘这是做什么?” 待徐沛之定睛一看,房里并没有殿下,而只是一个侍卫罢了。 徐沛之心虚着,想要落荒而逃,却又被另一个侍卫拦住了,“这里是是白家,你们要做什么?” 直等着萧辰换好衣衫之后,才从房中走出来,“徐姑娘怎么在这么?” 萧辰上前几步,徐沛之险些踉跄倒地,“姑娘如此惊慌做什么?” “殿下原来在里面。”徐沛之躲闪着目光,声音也在发抖。 “我也很像知道,这里是白家,你们想要做什么?”萧辰站定冷漠的看着她,“我给白家留着面子,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 徐沛之已经支持不住倒在地上,“我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何必装糊涂?”萧辰的语调中开始酝酿怒气,“你若是想要我即刻和白家撕破脸也并非不可。” “都是我!”徐沛之赶紧摇头,“还请殿下不要将此事怪罪在白家头上。” 萧辰冷哼,“那你最好告诉你母亲,我的二伯母,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小心引火烧身!” 他转身离开,躲在一旁的丫头才敢上前扶起她,“姑娘,你没事吧!” 第三十八章 消息传来 白氏看到秦王一个人走了回来,心中便暗恨徐沛之不争气。 回过神却看见秦王已经端着酒杯走向她,“舅母!” 白氏赶紧举起手中的杯盏,整个人也站起身来,“秦王殿下。” 只是她的酒盏还未碰到秦王,秦王便收回了手,这让白氏站在原地愣了愣。 秦王轻轻的晃动着酒盏,“舅母,白家又如今也是我心中感激,帮扶着的。” 白氏不解秦王为何这样说,刚要开口,萧辰又继续打断了她。 “所以舅母就不该再贪恋什么。”他的杯盏轻轻碰上白氏的杯盏,清脆的声音将白氏从神思之中拉了回来。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萧辰将手中的酒一口饮尽,“你自去问你的女儿吧!”说完他就转身回到刚才的座位。 徐韵之抬眸瞧了瞧,还没等她发问萧辰便道:“你好看吗?” 他身上穿着的正是几日前徐韵之给他做的那一身,徐韵之只好将话语都藏入酒杯之中。 徐沛之此刻也慢悠悠的从后面回来了,神色略显苍白,白氏想起秦王的话赶紧过去搀扶。 “殿下身边还有好多暗卫,殿下已经洞悉我们要做什么了……” 白氏听了这话心中的凉意又一次蔓延,倘或自己今日真的做了什么,殿下若不再帮衬白家,就得不偿失了。 即使如此,白氏脸上还是要表现出主人的气度, 她举杯,“刚才湿了殿下的衣衫,在此告罪了!” 萧辰举起杯盏饮下,并没有和白氏搭话。 白氏想要把刚才的事情掩盖下去,故而说道:“殿下这身衣衫上的绣工真好,想必是宫中六局的功劳。” 他含笑摇头头,目光渐渐落在了徐韵之身上,“韵儿做的。” 看着白氏的笑容凝滞,很快又转变了话语,“没想到韵儿的刺绣如此的好。” 徐沛之轻轻的扯了扯白氏的衣衫,当年她们还不知道她就是徐韵之的时候,便让给这位沈家的婢女绣过两张手绢。 “多谢舅母夸赞!”徐韵之只当自己看不见这一切,举起酒杯缓和气氛。 看到白氏饮下,她正欲饮下,萧辰却突然握住她手中的杯盏,“酒冷,我来。” 这一顿饭上,萧辰对徐韵之的爱护,照顾都被众人看在眼里,白氏也不敢再动什么心思了。 午后,萧辰一行人才离开了白家。 马车上,徐韵之托腮看着他,萧辰只好戳了戳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辰哥哥明知道那是伯母设下的陷阱,怎么还去?” 他赶紧捧住她的脸颊,“去了才能断了他们的念想!” 嘴角含笑,萧辰将她轻轻的拥在怀中,“别的女子我都不要,我只要你一个。” “嗯。”徐韵之的心中像是灌了蜜糖一般。 江夏郡的事情处理完了,萧辰本想多采买些东西上路,又耽搁了几日,一封京中的急报却送到了二人对弈的桌上。 瞧萧辰神色凝重,她只好将棋子捡起丢进棋盒中。 忽而抬头,他的眉头已经揉成一团,徐韵之停下手中的事问:“辰哥哥这是怎么了?” 萧辰交付信的手在颤抖。 徐韵一目十行,心中也生出一阵悲凉,“他们竟然加重了陛下的药量。” “许家是想要在我们回去之间就解决陛下的事情,以此来架空我的权利。”萧辰咬牙,“即刻吩咐下去,停止采买,明日就启程回京。” 身边的人领命之后,徐韵之也给宁儿一个眼神。 萧辰沉默良久,扶额靠在棋盘上,很快便感觉道手臂上有腾腾热气。 回首,徐韵之歪头看着他,萧辰这才略松了口气,喝上一杯热茶,“明日就回京,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陛下……” “会的。”徐韵之斩钉截铁回应。 她曾在深宫之中生存了两年,萧贺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萧贺无论如何都会等到秦王回京主持大局,不会让鲁国公府继续延续他们外戚专权的时代。 萧辰伸手抚她落下的额发,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自己也渐渐的安静。 二日,天未明,人马便开始集结。 因为江夏郡往长安一路也比较冷,秦王还是为他们一家五口准备的车马。 沈鸣和两个儿子一处,沈绰的伤也快好了,只是长途颠簸总是不好。 卓氏和沈绮一起。 临走前秦王还是让她们带了些随身的东西。 沈鸣扶着儿子走出沈家的大门,看着门上的匾额,一把年纪的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父亲,别看了。”沈绰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蹒跚的上了马车。 卓氏看着她的陪嫁,“秦王,让她陪着我吧!张嬷嬷伺候了我半生。” 沈绮也红着眼,“我也舍不得锦绣。” 徐韵之坐在马车之上,听了听便从马车中探出头来,“辰哥哥,留两个伺候的吧1” 萧辰轻轻点头,沈绮的马车中又多了两个照顾的人。 大军整顿好之后,便开始往长安赶去。 沈鸣坐在马车中咬紧牙,渐渐合上眼,江夏郡他再也回不去了。卓氏搂住沈绮,“等我们到了京中还有鲁国公府,别怕!” 她看着留下来的锦绣和张嬷嬷,“你们两个是伺候的,这一路打起精神来!” 天亮,江夏郡中突然传来一阵爆竹声,一座新的徐府在城中建起,徐钰带着自己的妻儿乘坐马车前往,并宣读秦王带来的吏部旨意。 江夏郡守经历十年又一次回到了徐家的头上。 消息也穿入了京中,许太后的怒火难以平息,一是气愤秦王竟然先斩后奏拿定了江夏郡守的主意,二是气愤沈家竟也防备他们,自导自演一场北燕伏杀秦王的大戏。 “太后,如今的大理寺虽然不在秦王手中,可韩丞是个铁公鸡,不屑于党争,谁都惹不得。”许亨坐在下首脸上也露出难色。 许氏冷哼,“沈家留着也无用!” “可是如今朝中已经又一大半未站队的臣属,都在有意亲近秦王了。”许亨急切言道。 “哥哥不在朝中尽力,我能有什么办法?”许太后啐道。 第三十九章 不一样的中秋 “这些老臣都认为陛下如今得了长子,我们该放权了。”许亨一边说一边瞧太后的眼色, “那就把他们都杀了!”许太后气急了,“不听话的人就该统统杀掉!” 这话若是在鲁国公府鼎盛时期必然成为现实,可到如今鲁国公府已经把控朝政逾十年之久,许家也出现了疲乏的时候。 诸臣看在眼里,到了如今该如何自然是站在皇族身边。 “难道我们没有皇子吗?”许太后斥问。 许亨想要说什么,最后只好发出一声叹息。 朝臣也并非傻子,大皇子在许家手中就是个傀儡。 “想不出办法,就不要在这里烦我!”许太后心中愤然,自己好不容易维持的一切,很快就会化为乌有。 “太后娘娘。”许亨走出大殿之后再次折返。 许太后的怒火到了极点,“鲁国公还懂不懂规矩,我有没有宣召!” 许亨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等到许太后怒气消退才敢开口,“至于陛下那边,我们还是不要有动作才好。” “我知道了!”许太后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许亨只得返回府中再做打算。 秦王的车架已经从江夏郡出发了三四日,抬头已经能够看到即将圆满的月亮。 月亮寓意着团圆。 徐韵之对“团圆”没有什么感受,在沈家的时候十五日只是他们一家人的欢乐,卓氏只会把她关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这一轮月回想父母的模样。 随着长大,父母的容貌也模糊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对着月亮祈求什么? 萧辰拿着披风轻轻的走到她的身后,“在想什么?” “我该对月亮祈求什么?”徐韵之收回目光,萧辰便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呵出一口气,“祈求我们早日成功。” 他将剩下的话放在心间,成功之日她便是他的妻,他们在一起就是团圆。 “去火堆旁边坐着吧!”萧辰牵着她往回走。 沈家人也围在一处,这是一个不一样的中秋。没想到秦王不仅没像犯人一样收押他们,还让他们一家人在一起。 “爷也不必太过忧心,京中还有鲁国公府。”卓氏说着还想四周看了看。 沈鸣冷笑,“我们被抓已经过去了十几日,若鲁国公府真想救我们早就救了,还有秦王押送回京这样的事情。” “父亲,我们真的会被处死吗?”沈绰说着还咳嗽了两声。 卓氏赶紧让张嬷嬷给他披上衣衫,“大郎君不必担心,还有爷与夫人在呢!” 沈鸣握住他的手,“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和约儿死的。”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沈约。 沈约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不远处的秦王和徐韵之,他们正说说笑笑。 卓氏张口就要训斥,沈鸣却拦住了,“约儿,我知道你很喜欢她。” “父亲……”沈约即刻低下头,这些日子他身陷在自责之中,“都怪我,都怪我。” “迟早的事。”沈鸣轻叹,他知道只要秦王还活着他就会有被问罪的一天。 当年即使有徐家这样的事情,先帝本就不想赐死徐贤妃,只想降位禁足罢了。可贤妃还是被皇后赐死,先帝痛心不已下令以贵妃的礼仪下葬徐氏。 就连先帝死前也逼着许家接下旨意:无路如何都不能杀了秦王。 就在众人说这话,徐韵之却走了过来。 沈绮想要逞能,最后也只得低声问:“你来做什么!” 徐韵之将手中的纸张打开,里面是月饼。 “舅舅,中秋了。”她将饼递到沈鸣眼前。 沈鸣愣了几秒,“你还认我这个舅舅吗?” “血缘关系是甩不掉的。”徐韵之看他拿起一块,便继续递到沈绰面前……直到卓氏面前。 “你不会下毒了吧!”卓氏瞪着她。 徐韵之则随便拿起一块,放在口中咬了咬,卓氏才伸手拿了一个。 “你这个时候来献殷勤的吗?”沈绮拿在手中并没有咬下去。 她坐在了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沈约忙道:“那里没什么温度。” “我知道。” 徐韵之平静的看着这一家人,“我以前不太明白中秋的时候为什么你们坐一起,而我就坐在一个没有温度的地方。” 卓氏要开口却被沈鸣拉住。 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舅舅,中秋团圆,毕竟一家人该坐在一起。” 沈鸣这些年对她的忽视其实是在逃避,卓氏又一直在说有些不好的话,久了他便越来越不敢直面这位侄女。 “你比你母亲更坚强。”沈鸣低声评价着。 徐韵之轻哼,“我想要的舅舅这辈子都补偿不了。” 手中的饼就要吃完了,众人又一次沉默。 等到徐韵之将最后一口饼吞下后,她便起身福礼,“这是我第一次和你们一起吃月饼,也是最后一次,更深露重,诸位早些休息吧!” 望着徐韵之的背影,沈鸣看着手中的饼越发的不是滋味。 卓氏将饼扔在一边,“真难吃!”她伸手去拿开沈鸣手中的,沈鸣却塞进了嘴里。 “你干什么呀!”卓氏的声音将周围看守他们的士兵也惊动了。 沈鸣咽下口长叹一口气,“这是我欠她的。” 卓氏翻了个白眼,“欠什么欠,你又没做错什么!”说完卓氏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徐韵之回到萧辰身边,整个人略显疲惫,“那不是我的‘团圆’。” “在我这里就是团圆!”萧辰轻轻的拥住她,“你在,我也在就是团圆。” 眼泪开始从眼眶之中不断的涌出,淡出记忆的父母又重新出现在脑海之中,她想念——想念父母亲教她走路的样子。 这是她对大火之前唯一的记忆。 “哭吧!”萧辰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的衣衫,这么大的小姑娘心思重,总是憋在心里怎么好。 萧辰看着远方的月亮,也回忆起许多和母妃父皇的记忆。 “辰儿,这个饼是做给你父皇的,你可不能偷吃啊!” “辰儿,朕想封你为秦王,秦,是一扫六国通天下的霸气!” 先帝温柔敦厚,以“仁”为谥号,只有母妃死的那一次他大发雷霆,母妃得到了父皇的爱,才让皇后如此妒恨的吧…… 第四十章 蠢蠢欲动 “做什么!” 徐韵之被士兵的吼声吸引,即刻上前,“怎么了?” 士兵拉住要跑的张氏,不悦的说:“这给人要跑出去!” 张姑姑将手中的东西抱紧,“我不过是要出去打水!” 徐韵之随即伸出手,淡淡道:“那边没有水源,给我吧!” 张氏将水壶紧紧的捏住,顶了徐韵之一句,“谁知道你会不会下毒!你这么恨我们夫人。” 士兵忙呵斥,“不许对夫人无礼!”张氏只扔下一个白眼。 她只好收回手,对两位士兵示意,“你们两个陪她去。” 看张氏被士兵架着往河边去,即可将洛含朝唤来,“你悄悄的跟在,看这个张姑姑要做什么。” 随后徐韵之不动声色的从沈家人的车马经过,却没有任何的异样。 沈约突然掀开帘子,“韵儿!” 徐韵之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离开。 “韵儿,我有话对你说!”沈约继续唤道,才得以让徐韵之停下。 她并没有急着回头,“你又想说什么?” “他待你真好。”沈约的话语中带着歉意,“我只是想等我们进了长安再没有机会和你说说话了。” 徐韵之这才略回头看着他,“那你想说什么?” 沈约将手里的东西握紧,想了想又道:“我就想每天和你说说话!” 他还不想把手中的东西就这么给她,随即含笑的看着她,“如今天冷,你怕冷的。” 过了一会,他又说着,“我还留着你给我绣的帕子。” 徐韵之不为所动,沈约也只得撇撇嘴。 “说完了吗?”徐韵之收起目光,“这些旧物,还是儿时的玩笑你不必记着。” 她走远了,慢慢的走远了,就像一只在他窗棂上略作停留的蝴蝶,留下美好的记忆与远去的叹息。 阿兰扶着徐韵之,“姑娘,怎么又停下听他说话呢?” 宁儿轻声的说着,“姑娘的心有不是铁做的。” 看着徐韵之眉眼淡淡,宁儿挽得更紧了,“姑娘,若是沈约郎君真的死了,你会难过吗?” 会难过吗? 徐韵之在心里轻声的问自己,会难过吗? 那时她年少时最青涩的爱恋,可这么份爱恋是他偷来的。喜欢过的感觉却又是真切的,这个答案好难…… 还没等徐韵之想清楚,洛含朝却回来了。 徐韵之步伐渐渐加快,“有没有情况?” 洛含朝将一封有些湿/热的信件拿了出来,上面还有泥土的味道。 这位张姑姑,在士兵带着一段路程之后,突然说内急,便去到一颗树下佯装内需。 等到她离开后,洛含朝上前查看只看到动过的泥土,一块石头压在上面,上面还画着一个图。 洛含朝沉沉道;”若我没认错,那个图是卓家的图徽。“ 徐韵之为拆开信件,目光向去路望去,接下来就是河西郡,其中便有卓氏的母家。 ”我们在江夏郡的采买并不齐全,必然会去河西郡。“洛含朝的脸上露出担忧。 她浅笑着打开了信件,若是桌家敢作为,如今都离河西郡只有一日半的进程,怎么不见人来。 展信;夫人在秦王手下衣食难暖。 徐韵之无奈的将信撕碎,丢在一旁,”衣食难暖,那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真的衣食难暖。“ 车队继续往前,萧辰看徐韵之出神,即可握住她的手,”在想什么?“ 她含笑的说起卓氏想向桌家求助的事情。 萧辰其实一早就截获了桌家和许家的通信,“鲁国公最擅长的便是推脱,对桌家的信件也只是说等到京城再说。” 徐韵之愣了愣,“着许家真的打算抛弃沈家?” 他沉默了一会,鲁国公究竟会怎么做只有他知道。 她将手伸进萧辰的衣袖,突然的冷让他回过神,却又对上了徐韵之一双水盈盈的眼眸,正眼巴巴的把他盯着。 “怎么这么冷?”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 徐韵之又说起卓氏的信件,萧辰轻声,“想让她尝尝滋味?” 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等到了京城自有大理寺审问。” 很快车马变来到了河西郡城外,路上的行人虽然看了一眼,有个小乞丐却一直跟着他们。 徐韵之从身后取出了几块饼,让宁儿去送给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看到宁儿靠近,变快速的跑开,只是紧紧的跟着车队。 “别拉扯他!”宁儿赶紧喊道旁边的士兵, 徐韵之闻声将帘子掀开,阿兰忙道:“姑娘,那小乞丐怎么回事啊!” 身旁的萧辰突然拉住她的手,她即刻回头,外头的风轻轻的吹入了马车。 他伸出手为她掖了掖身上的毛领,“那孩子应该是卓家派来的。” 她旋即蹙眉,“那你刚才不说?” “看你高兴!”萧辰笑道,她伸出手打在他的胸口,“什么叫做看我高兴!” 他赶紧握在手里,“这么冷,还探头出去。” 马车顺利进城,那小乞丐总算是跑开了。 小乞丐跑到卓府外,伸手等着那人将银钱先拿出来。 门口的小厮虽然不愿意,还是将几个铜板放进了他的碗里,他乐呵呵的咬了一下才说道:“没见到囚车,是几辆很大的马车!” 看小厮不信,小乞丐更是睁大了眼睛,“我说真的!马车都进城了,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小厮也半信半疑的带了几个人去探看,瞧小叫花子说的是真的,赶忙回去禀告桌老太夫人。 秦王的马车直接去往了河西太守李府。 “李铭恭迎亲王殿下。” 萧辰率先下了马车,变拱手道:“这次启程匆忙,这两日在太守府叨扰了。” 李铭拱手整个人躬身下去,“殿下能来此,李铭不敢不敬。” 客套的话萧辰也不想多说,只吩咐道:“沈家人也在其中,李太守好好安置就可。” 李铭有些诧异,也并未多问便让人在府中打扫出庭院。 萧辰随即回首将徐韵之接下马车,李铭回头看看,一时拿不住关系,“这位是……” “秦王府校书徐氏见过河西太守。” 李铭微微颔首,“徐校书的美名,我家姑娘也很想见一见姑娘。” 第四十一章 卓老太夫人 众人进入了太守府。 沈家人也被妥善的安排在了太守府中。李铭府中的姑娘听闻秦王府的徐校书来了,都开心的围上来。 “姐姐就是秦王府的校书吗?”一位年龄小的姑娘拉着她。 稍大的姑娘便稳重些,“徐姑娘,我能邀请你来参与我们姐妹的诗会吗?” 徐韵之看了看萧辰,在他欣慰的眼眸之中便跟着几位姑娘去了。 李家的姑娘个个都长得貌美,较大的姑娘叫做李菁。 “徐姑娘见过沈约郎君吗?”听到她这样问,徐韵之心总有了些许好奇,“见过几次,怎么想起问他?” 小一点的姑娘叫做李薰,“这里头有个大大的典故!” 徐韵之恰到好处的笑着,李薰还故作神秘,“这里头和姐姐你也有关系!” 她愣了愣,李菁却制止了小妹那胡说的嘴,“不是的,小妹性子活泼,徐姑娘不要见怪。” 原来半年前在卓太夫人的牵线搭桥下,说起了李家和沈家的婚事。大姑娘李菁刚过及笈之年,李太守也在开始物色婚事。 只是这婚事还没有一撇,那沈家的二公子变闹了一场,说什么心疼病,他读了徐韵之道书就侧夜难眠,心中已有所属。 李菁只是觉得好奇,她性格沉稳,到希望未来的丈夫是沈大郎君的样子。 “不怕徐姑娘笑话,刚才我就瞧出来那沈家二郎君的目光一直在姑娘身上流连,看来所言非虚。” 李薰这个时候却撇撇嘴,“可是如今沈家被问罪,姐姐的婚事只能放下了!” “好了!”李菁看向徐韵之,“这些事我本不该问,沈家会有什么样的罪。” 徐韵之愣了愣,她也不知道。 李菁瞧她如此,还笑着说道:“我在画上见过沈大郎君,今日远远一见挺合我的心意。” 她明明知道沈家在被送押上京,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呢? “李姑娘是想我能够做什么吗?” 李菁摇摇头,“我们的婚事可没有我们能做主的,只是瞧着欢喜,若是往后换一个人日子不也要过下去吗?” 徐韵之为这番话大为震惊。 再回想起来的时候,她想起自己对皇甫旬说的那句话。 “姐姐不懂吗?”就连李薰也觉得没什么不对的。 她笑了笑解释着,很难刻意的让自己轻松,“我不是闺阁里长大的姑娘。” 李薰虽然惊讶,可是李菁却很是坦然,还向妹妹解释,“这世上的人本就有千万种活法,我们也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 徐韵之曾经觉得自己活得通透,今日她看到了李菁的样子,才觉得自己并不洒脱。 一夜之后,她们二人说了很多话,人和人成为朋友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就像李菁和徐韵之一般。 只是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李太守!”老夫人由丫头搀扶进来,手中还握着一根桃木拐杖。 当她看到一旁坐着的秦王还未行礼变迸发出一声冷哼,“秦王难得来河西郡,这次是……” 老夫人环顾着那些冷冰冰的将士,“这次是押解我女儿和女婿的!” “卓老夫人今日前来是要见沈夫人吗?”李太守赶紧打圆场,卓老夫人已经挪到一旁坐下了。 知道丫头将她安置好,她才淡淡道:“老婆子我腿脚不好使,就不向秦王行礼了。” 李薰最先知道消息,看着姐姐和徐姑娘相拥着睡着了,只好爬上姐姐的床榻,“卓老太夫人来了!” 徐韵之茫然的坐起,李菁随即起身为她梳理长发,“先梳洗。” 等到三人来到正堂后,火药味已经蔓延开来,“即使我女婿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责,我的女儿何错?我的外孙们何罪!” 秦王喝了一口茶,“究竟何错,该是什么罪,大理寺审理之后就知道了。” 徐韵之打算上前,李薰惊慌了拦住她,“徐姐姐我们就这么去了是很失礼的。” 她只好向四周望了望,“有没有能够从正门进去的地方。李薰赶紧朝一个方向指了指,随后带着两个姐姐前往。 ”大理寺进了大理寺还有活人吗!“卓老夫人眼中含泪,”谁不知道韩寺卿铁面无私!“ 徐韵之缓缓走上前,卓老夫人变不悦的说着,”贵府的丫头这么不懂规矩。“ 她旋即转身向她行礼,”秦王府校书徐氏见过卓老夫人。“ 声音很是熟悉,卓老夫人即刻让她起身,看到她的容貌露出震惊,随后冷哼,”你一个沈家婢女,竟敢何秦王勾结,陷害沈家!“ 秦王的声音立即盖过卓老夫人的呵斥,”她是徐家人,是我三舅母沈吟的女儿徐韵之。“ ”什么?“卓老夫人一时有些糊涂,沈家的丫头又是徐家的女儿? 她想起那一场大火,竟然还能有人活着。 ”不如让你的女儿亲自来和你解释吧!“萧辰随即派人将卓氏请过来。 卓氏出现的时候衣衫整齐,整个人也不见消瘦。卓老夫人想起之前张姑姑传来的消息,一时蹙眉。 ”姝儿,你究竟干了什么?“ 卓氏跪在地上闪烁其词,秦王便说道:”当年徐家大火究竟是谁下的手,卓氏你不打算说一说吗?” 卓老夫人即刻维护自己的女儿,“她一个深闺妇人能够知道什么,秦王这是欲加之罪吧!” “老夫人既然不相信,我们就让大理寺来审一审。”萧辰不肯退步,卓老夫人也十分硬气,“若是证明我儿无罪,我定要去大理寺状告此事!” 萧辰毫无畏惧,“老夫人请便。” 卓氏又被人拉走,却大喊着,“母亲你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那我要这三个孩子留下。”卓老夫人与秦王冷目相对。 萧辰缓缓挪开目光,端起茶盏,他知道只有这三个孩子才能让卓氏和沈鸣将所有的罪责都述说清楚,又怎么能够放手。 “沈绰和沈约参与刺杀秦王一事……” 还没等徐韵之说完,卓老夫人就打断了她的话,“三姑娘没参与吧!” 她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就护这么一个都不行吗?” 萧辰看了一眼徐韵之,随后同意了…… 第四十二章 回京 秦王的车马只停留到了第三日。 卓老夫人带走沈绮,徐韵之也不得不与李菁话别。 在这里,她将自己的心事吐露,”这是上一辈的事情,你和殿下想要为父母平反我很理解。” 李菁还说上一代的恩怨也该到此结束,她瞧她小小年纪奔波劳累对身子毫无益处。 甚至让自己的丫头取来一张药方,“我昨夜同你坐着便觉得你的手格外的冷,这个方子我小时候也用,大了便不冷了。” 李菁也一眼看穿她和秦王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是闺阁里的姑娘,我想秦王殿下终有一日会娶正妻。” 听徐韵之说起,李菁眉头也微微的蹙起,着皇家最重视的就是脸面,比起普通人家更盛,若她一直是秦王府的校书,外头的流言也会很多。 “或许是我担心过多,殿下的性格我瞧是不会退步的。” 说到这里,李菁脸上的笑容更深一些,她这一生是无法逃脱官宦家小姐的宿命,可有这么一人跳了出来,她便满心祝福。 再说起沈约的事情,李菁也对她恳言,一定要断的干净,对沈约来说才是好事。 诸如此类,李菁对她循循善诱,若说是大姐姐,倒不如说是母亲的感觉,从小到大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我是真心喜欢你,等到大局已定,我让父亲收你做义女,别人就不会多说什么!” 徐韵之听着这些话,心中的不安被李菁安抚,犹如醍醐灌顶。 “万一往后我嫁到长安来了,我们还能常见面的。”李菁细心的为她掖了掖衣襟。 她心中知道这三日的照顾也是别人无法替代的,“我会给姐姐写信的。” 李菁拉着徐韵之道手,见一块手帕交到她的手中,“这是闺中姑娘都知道的手帕交。” 丝帕很柔软,也很暖和,徐韵之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块,李菁高兴的拿在手中,“妹妹的绣工真好!“ 她小心翼翼的放进袖中,拉着徐韵之的手仍旧是一脸不舍。 时辰一道,徐韵之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从马车中往外看,看着她们离开李家离开了河西郡。 ”韵儿,在这里交到了朋友。“萧辰坐到她的身边,为她挡住窗外的秋风。 她靠在萧辰的身上,将这两日的所知所闻一一道来,听完的萧辰都是一脸欣喜,”那韵儿别忘了常给李家大姑娘写信。“ 车马这一走便在九月初回到了长安城。 只是安静了许久的长安城即刻要迎来一场新的暴风骤雨。 大理寺卿韩丞很快结果了查案的担子。但也只拘留的沈鸣和沈绰、沈约,也将秦王带来的证据一一保存。因为没有卓氏的罪证,她被留在了大理石门外。 “殿下也可不必再插手这件事,臣会处理此事。” 萧辰知道韩丞的性格,略微行礼之后便打算先回府,明日再去往宫中向皇帝禀告此事。 他还未离开大理寺,这个时候太府寺卿许然骑马驾车前来,高声的唤道:“秦王殿下!“ 徐韵之听到这个声音,即刻靠在车壁掀起一角车帘子,旁观着这一切。 ”许寺卿怎么来了?“萧辰略施礼。 许然下车之后只看了一眼秦王,便直接看向了一旁的卓氏,”沈夫人,请吧!“ 卓氏由张姑姑扶着,不知所措,张姑姑忙道:”你要带我们夫人去哪里?“ 许然恭敬的说着,”国公爷听闻沈夫人一家来到京中,一早便准备了府邸安置。” “什么?”卓氏脸上露出疑惑,“国公爷还肯帮我们?” 许然不以为意,脸上带着笑,“国公爷自然是要帮着沈家的。” “请吧!”许然作出请的姿势。 卓氏心思简单,整个人瞬间抖擞精神看向秦王,“殿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萧辰看着卓氏潇洒离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想来卓氏不会知道她接下来的处境吧!”徐韵之看着才上了马车的萧辰,一脸笑盈盈。 他坐道她的身边,“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大可放手了。” 徐韵之的目光落在来来往往的民众,“只怕鲁国公府不愿意放手。” 萧辰看她眉宇之间的担忧,赶紧伸出手为她抚平,“这些事就该我来担心。” 马车缓缓向前,秦王柔声细语的嘱咐了许多,第一要事便是将李菁的方子拿给了玉神医看。 “确实是个好方子,姑娘每日一饮便可。”如此萧辰也放心了。 回到王府之后,徐韵之也不再那么忙碌,第一件事便是将春日做对胭脂,即刻让人往河西郡送去。 随后开始捣腾秦王府的花园。 萧辰带着消息来到了宣政殿。 萧贺身子虚弱却还是披着厚厚的披风在风雨之中等着他的到来。 他还未迎上去,皇帝的身子变摇摇欲坠,“陛下!” “今日上朝我已经听韩寺卿说了,有韩寺卿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萧辰扶着,脸上未见松懈,“韩寺卿虽然是个铁面无私的人,可大理寺里的人就不一定了。” 韩寺卿虽然能够提携一部分人,可大部分官员的任免和升迁都在吏部。 秦王初掌握吏部,还有很多事情都还不清楚。 萧贺拍了拍他的手,“只要有证据在手,沈鸣如何逃脱?” 韩丞带着一份吃食来到了沈鸣的囚牢,“多年不见,你变了。” 韩丞和沈鸣在多年之前曾是同窗好友,只是随着成长,韩丞希望未来能够为天下公平做一份贡献,一个希望能够拥有雄霸一方的权利。 后来韩丞入国子监,一心想要考入大理寺。而沈鸣娶了卓家的姑娘,将妹妹嫁给了江夏郡太守徐家。两人就此分别。 可是那些年鲁国公府掌权,韩丞在大理寺从未被重用,但是他依旧坚持自我。 直到十年前徐家的事发生,所有的人都在上本要求还许戎一个公道,只有韩丞这一份折子写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些折子到了先帝眼前,可是先帝身边的人也有鲁国公府的眼线,悄然的准备带周这一份折子…… 第四十三章 审讯 徐家出事之后,先帝对鲁国公府的忍耐即将到达极限,看着那位内监如此慌乱,即刻喝止。 这本折子掉落在地,韩丞这个人随即进入了先帝的视野。 先帝很是欣赏这个大理寺的一个小小寺丞,只是那个徐家的一场大火,彻底没有了辩解的机会,先帝还未来得及审理,徐贤妃又被皇后悄然赐死。 先帝对于皇后以及背后的鲁国公府感到背后发凉,只怕下一次他们就能做出“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样的事。 徐家的事情再没了补救,鲁国公府提议让沈家担任江夏郡太守职位,先帝同意之后,也同时将大理寺卿彭禄罢职,将韩丞直接升迁。 中书省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是皇帝再给鲁国公府警告,自然不敢阻拦。 两位同窗好友十几年没有相见,再见又是这般光景,这是可叹。 “十年前,先帝扶我成为大理寺卿,便对我说要我一直保持本心走下去。”韩丞一边倒酒一边说着。 沈鸣只是接在手中一饮而尽。 他便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为盛朝平反了几十桩冤假错案,可唯独有一桩我却不能查下去。” “徐家的事吧!”沈鸣回味着酒味,却是满嘴苦涩,这也是好几日没有喝水的缘故。 韩丞见他也不掩饰,便认真的说起,“先帝去世之前留有一道密旨给我,等来日秦王有能力一击击倒鲁国公府的时候,才能将所有的证据都摆出来。”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先帝回让他用自己这么多年的声誉来完成这件事。 “那你希望从我这里获得什么?”沈鸣看着他。 韩丞继续夹着菜,“你刺杀秦王的事情人证物证皆在,无路可逃,所以我必须从你这么得到当年徐家大火的真相。” “韩丞,你还有什么本心可言,你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人罢!”沈鸣嘲笑着。 他不以为意,“忠君之事”即使让他名誉扫地,他也要做,这才是本心。 “我为什么要说?” 沈鸣直接躺在那冰冷的地板上,“既然我都要死了,我为什么要说?” 这个时候韩丞才从菜盒子里取出一盘糕点种种的搁在桌上,沈鸣支起头看了一眼,随后整个人严肃的坐起来。 “你竟敢!韩丞你还说……” 他只是淡然的打断他,“鲁国公府派人送来的。” 沈鸣蹙眉,韩丞又说,“无毒。” “看你如此激动,想必因该是沈夫人做的吧!” 韩丞将那日在大理寺府门外看到的事情告诉沈鸣,沈鸣听后气得一拳一拳的砸在地上,直到手关节上出现血迹。 “鲁国公府这是想让我不要说一些不利于我夫人的话?” 沈鸣又看看韩丞坦然的样子,他恍然明白那些鲁国公府的事情应该说给韩丞,他是先帝的人,要暗中帮助秦王完成这件事。 他半信半疑,”我若说了我能有什么好处?“ 韩丞路摆在了他的面前。 一,告诉韩丞当年徐家被构陷的真相;二,这些真相只有韩丞存一份手写认罪书,另起稿写一份关于”刺杀秦王“的认罪书。 鲁国公府会看在哪份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人认罪书给他的长子和二子一份官职。 沈鸣看着眼前的笔墨纸砚,苦笑着将桌上的酒一口饮尽,拿起笔认真的写下。 笔落,沈鸣推到韩丞眼前,”你一定要让鲁国公来此承诺我。“ 韩丞点头,随即离开,一旁的做笔录的人也随即离开。 沈鸣瘫坐在地上很久,突然大喊;”让我见见沈绰和沈约!“只是没有回音。 随后韩丞便带着那一份认罪书和笔录先来到秦王府,”请殿下先行过目。“ 徐韵之匆匆赶来,萧辰随即对她招了招手,她也看到了这一份认罪书: 臣沈鸣,因担心城防松懈,有北燕人混入其中,又见秦王殿下形单影只随即心声一念,想要刺杀秦王。由沈家军伪装成北燕人的样子,将秦王引入一段无人的路径进行伏击,最后失败告终。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由我一个人策划安排,我的二子并未参与其中。 徐韵之看着着一份认罪书,沈鸣将所有的罪责都担下,不想连累两个孩子,她想起当年父亲是如何拼死将她送出火海的。 萧辰看她沉默便将认罪书交还韩丞。 韩丞也并未多言便离开王府来到了鲁国公府。 许家的每一房都在等待这一份认罪书,以求撇清关系。 许亨接在手中,整个人长舒一口气,“韩寺卿就按照国法处置即可。” 韩丞微微颔首,“沈鸣提出想要见一见国公。” 他愣了愣,众人也有些疑惑,可怎么问韩丞都得不到答案,许亨也只能走这一趟。 大理寺的牢狱之中,沈鸣整个人都头发已经变得潦草不堪,许亨头一次走进这里虽然自己非常淡然,却还是被这里的黑暗屈服。 “许亨!” 沈鸣听到声响突然靠近栅栏,将许亨吓得在原地愣住,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的走进,“沈鸣,你好大的胆子!” “国公爷,就不要和我买关子了,我就问你一句,我认罪我的儿女和夫人能否安全!” 许亨看了一眼韩丞身后的笔录官,“事是你一个人做的,和他们没有关系自然会无罪释放。” 沈鸣想要伸手去抓,许亨赶紧后退一步,有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太后会念在他们孤儿寡母给他们一给职位的!” “真的!”沈鸣的眼中带着些许泪光,“你说的是真的!” 许亨只点了点头,沈鸣有吼道:“你发誓!你发誓!” 不得不竖起四根手指的许亨发了誓言,沈鸣总算停了下来,“好了,我的心愿已经了了。” 许亨即可转身拂袖而去,韩丞站在原地看了看沈鸣,“行刑前我会让沈绰和沈约来见你的。” “现在不行吗?” 沈鸣的语调中带着些许哀求,“韩丞,我走了你看在我们的情谊上帮帮我的儿子!” 韩丞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开,他的手中还有另外一份认罪书…… 第四十四章 沈鸣定罪 九月初九,重阳日。 大殿之中所有人的呼吸都十分的轻。只见大理寺卿韩丞贵在大殿之中,正一字一句的上报“前江夏郡守沈鸣刺杀秦王”的罪证。 按照盛朝的法律,刺杀皇室的人按照等级,分为斩首,杖杀,赐死。 皇帝几个兄弟就只有秦王还能够在朝中效力,便定了“杖杀”的刑罚,雨十月十五正午大理寺行刑。 “臣以为沈鸣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请陛下看在沈家这些年的功劳,为其子沈绰、沈约赐一份官职,以此养母。” 许亨说得十分的真切,那眼眶之中都露出了盈盈泪珠。 没想到这个时候萧辰也上前附和,许亨不解的侧目。 在此之前,徐韵之将李菁的话想了很久,在沈鸣还未定罪之前,她找到了他。 “辰哥哥,就让舅舅一个人带着这些走吧!” 徐韵之的突然到来,让萧辰很惊讶,“韵儿,这是怎么了。” 他疾步上前,徐韵之便将他拦腰抱着,“舅舅已经受到了惩罚,就这样吧!” 她知道舅舅死了,鲁国公就会觉得许家十分的安全。但在她的心中,对沈家这样就够了。 “李菁姐姐对话让我明白了,对于沈家我放下了。” 萧辰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我知道,韵儿是善良的。” 徐韵之已经放下了,对沈约的情,对沈家的恨,既然讨回了就要继续生活下去。这世间不止有仇恨,还有喜怒哀乐,还有爱…… 她缓缓抬眸看着萧辰,突然搂住了他的脖子,将嘴唇轻轻的贴在他的脸颊上。 萧辰愣在原地,徐韵之却已经站在了离他一步远的地方,“我想好了,等到所有的事都结束了,我要嫁给你!” 从前她只是默认他的承诺,现在她也想要给他一个承诺。 秋日的光透过纱幔落在他们之间流连,萧辰一双眼眸深深的凝望着她,是喜悦,是喜爱。 “韵儿,你刚才说什么?” 徐韵之轻轻的往前踏一步,拿起他一直不舍得取下的五毒荷包,低声喃喃着,“我说,我想嫁给你。” “好!” 他害怕她突然退步,瞬间将她搂在怀中,缓缓垂下头,两颗心砰砰的敲击。 “姑娘!” 宁儿一抬眸,“啊呀!”有赶忙捧着自己那瞬间发红的脸颊跑开了。 二人回过神,萧辰轻轻放开她,轻轻捧着她的脸颊,“放心,我有分寸。” 他知道,那双唇如此的诱人,她还未及笈,为了她,他还不忍心这个时候就破了自己在心里立下的规矩:合礼方可。 目光拉回朝堂之上,萧贺也缓缓抬头的看着萧辰,萧辰在此低头,“请陛下圣裁。” 萧贺随即问道:“那国公以为给沈鸣二子什么职位?” 许亨一时语塞,他虽有意,却对二人知之甚少。 秦王便道;“长子沈绰善骑射,九寺之中多有闲职,可以考虑;二子沈约善书画,可入秘书省修订古往今来的书册,二人既有俸禄又不涉国家之事,可以任职。” 吏部尚书即刻想到了两个空缺上前补充;“卫尉少卿可任沈绰,秘书丞可任沈约。” 这分明是鲁国公的提议,最后成人之美的竟然成了秦王。 韩丞将旨意传达,沈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许家,呵……” 沈鸣明白这两个职位的意义,保住沈家的地位,也让将沈家抽身。 他想起之间竟然为了许家对付秦王,险些将两个儿子都搭进去。 韩丞没有停留而是带着两套常服去了沈绰和沈约的牢房继续宣读之意。 沈约愣在原地,沈绰便拉着他一起叩谢了皇恩。 “我与你们父亲也算是一位故交,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衣衫,一会就可以离开了。” 韩丞一边说一边扶起二人,“陛下已经为你们赐下了府邸,你们母亲也可以脱离许家的控制了。” 沈绰依礼谢过,随后二人换号了衣衫来到了沈鸣的牢房。 二人看到父亲如此潦倒,都跪在了地上。 沈约重重的磕头,“父亲,儿子不孝!” 他赶紧拉起他,揉了揉他的额头,又将沈绰的手拉起,“我不在了,你们兄弟一定要相互扶持。” “秦王为你们选的这两个职位远离朝堂纷争,再不要和鲁国公府搅和在一起。” 沈绰和沈约两兄弟都有些惊讶,这件事竟然是秦王成全的。 沈鸣又继续说道:“你们母亲这段日子都在许家的视线下生活,她目光短浅,又容易被人串掇,以后在京城做事一定要小心。” 说完他便松开了手,轻轻的推开他们。 “走吧!” “父亲!”二人贵在地上,在此向他磕头。 沈鸣即刻严肃的喝道;“从今往后你们就当没我这个父亲,现在就走!” 二人不敢违抗只能慢慢的离开这座牢房,看着门再次锁上, “往前走,别回头。”沈鸣的声音颤抖着,眼泪缓缓流出,身为一个父亲又怎么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眼泪。 沈绰和沈约二人总算迎向了长安的秋阳。 大理寺门外,卓氏的马车正在等着他们。 “绰儿!约儿!”卓氏已经等不及了,被张姑姑搀扶着下了马车,两眼汪汪的看着两个孩子。 “都瘦了!”她捧着二人的脸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秦王害的我们一家不能团圆,你们出来了一定要为你们父亲报仇!” 沈约立刻便要张口说沈鸣的吩咐,沈绰却止住了他,只是轻轻点头,“母亲,如今我和弟弟只需要对你养老,官场的事我们就不管了。” 卓氏却扬起手,随后又收了回来,“你们身为人子怎么能够……” 韩丞淡然的从马车经过,“案子是我审理的,刑罚是陛下定的,一切与秦王无关,若是夫人在我大理寺门前就敢侮辱亲王,罪名也不小。” 卓氏还要理论,张姑姑也赶来将她拉住,“夫人,这位韩大人在长安是出名的铁面无私,我们先回去吧!” 说完她赶紧给两位郎君递去一个眼神,二人即刻搀扶母亲上了马车。 第四十五章 沈绰定亲 九月底,徐韵之收到了李菁的来信: 韵儿妹妹,你的胭脂真好,小妹和我都很喜欢,母亲近日和我说,要将我和沈家大郎君的亲事定下,我真是一语成谶,盼着早日与你相聚。 她合上信件,放在一个抽屉里,又取出一份彩色的信笺,给李菁回信。 宁儿即刻向砚台中添上一点水研墨,徐韵之在案前落座,“可是还有十五日舅舅就要行刑了,那姐姐嫁过来只怕还要等上一两年。”还未提笔便嘟囔起来。 阿兰想了想,“我之前听他们说朝廷官员丁忧只有二十七天。” 徐韵之看了看眼前的信笺随即回信。 沈鸣的刑期即将到来,卓氏没几天就要去给沈鸣送吃食,还说起沈绰的婚事,“李家大姑娘我见过,是个有见识的姑娘,我恨满意!” 他点点头,只是卓氏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说起报复秦王之类的。 “你啊!”沈鸣拉住她的手,“耳根子软就不要随便听人说什么,又容易被人撺掇,我怎么放心的离开。” 卓氏听着便很不是滋味,“嘴里没一句好话!” 沈鸣轻笑,“还有两三日就是十月十五了,往后也不用辛苦的跑了。” 听到这话的卓氏已经泪如雨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白死的。” 看到卓氏还是如此执着,只好将她抱住,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许家才是最希望我死的,因为死了再也没有人知道当年徐家大火的真相。” “什么!”卓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可沈鸣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卓氏只好气冲冲的离开。 一上马车,卓氏便吩咐着,“我要去鲁国公府!” 张姑姑赶紧阻止她,“夫人,爷都说了让你别管了,你这不是给许家送把柄过去吗?” “他们利用我!”卓氏挣脱开又一次想要下令,张姑姑苦口婆心的说道;“夫人,我们还有两位郎君啊!你要为他们想想啊!” 卓氏突然没了力气,坐在马车里,“要他死的是徐韵之,是许家!至于秦王……” 徐家当年的真相就在眼前,又怎么会就这么放过? “回府。”张姑姑轻声的吩咐着。 十月十五之前,沈家和李家已经将定亲的仪式准备完毕,也算是了了卓氏的一个心愿。 真的到了十月十五那一日,沈家一片死寂。 卓氏无神的坐在屋中,张姑姑陪着,看着夫人眼中的泪无声的滴落。 她随着姑娘嫁过来,沈鸣从未让姑娘如此难过,可是这一次别离就是天人永隔了。 “姑娘,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卓氏赶紧将脸上的眼泪抹干净,“谁哭了!”下一秒又如同大雨落下。 午时的钟声在长安的上空响起,卓氏整个人从榻上站起来,急匆匆的往前去,随后整个人无力的摔在门框边,她捧着胸口无声的哭着。 此时的大理寺中,韩丞正冷静的看着这一场刑罚。 “沈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沈鸣摇头,韩丞即刻下令,几位狱卒即刻拿起手中六尺长的棍子在沈鸣的身上腹部狠狠的敲打。 即使头破血流,牙齿也打落几颗,他还是会被他们手中的棍子架起来,然后重重的敲击,直到骨头断尽,看着他咽气这场刑罚才算完成。 韩丞即使不动声色,可眼眶还是红了。 沈鸣口中的鲜血不断喷涌而出染红了囚衣,头发散乱的他还未咽气。 杖刑是一种漫长的折磨,很快他又被夹起来,最后一棍,他终于承受不住。 “嗯……”一声呜咽,整个人平整的摔在地上,睁着眼咽气了。 按照盛朝的法律,他的尸骨不会送还本家,而是由大理寺火化处理。 直到大理寺处理之后,韩丞才带着一盒子骨灰来到了沈家。 卓氏因为这件事已经哭得没了办法理事,一切都由沈绰来处理。 他们为沈鸣在城外寻了一处地方,将他葬下。 当日徐韵之听到午时的钟声也抬眸静静的看着外头的天,舅舅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很快她又回过神来,继续刺绣自己即将及笈的衣衫。 等到沈鸣骨灰下葬的那一天,她让洛含朝驾车跟着沈家马车一路前去。 卓氏看着身后的秦王府马车,即使被张姑姑搀扶着,也厉声骂道:“你来做什么!要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沈约和沈绮二人跪在地上,将土一捧一捧的覆盖在那盒骨灰上。 下了马车之后的徐韵之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在旁边。 她想起来那天舅舅将母亲和父亲的遗骨带了出来,在江夏郡的郊外选了一个地方下葬。 那时的徐韵之才记事,也是像他们这样一身肃缟,将土一捧一捧的抛入坑中。 等到再也看不见那两具白骨,沈鸣对她说:“给他们磕头吧!” 徐韵之照做了,看着墓碑上写着父母的名字,想起沈家的生活,她伏在墓碑上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哭累了被舅舅抱回去。 那时舅舅唯一一次给了她温暖,所以今日她也该来送送他。 墓碑立上,徐韵之也上前跪下,拿起一旁纸烧了起来,卓氏想要上前去踹他,沈绰赶忙拉住,沈绮又要上前,沈约也只好将她也拉住。 “舅舅,我虽然恨你的所作所为导致了母亲咬舌自尽,可我也感激你这些年还让我活着,甚至为他们立下了墓碑。” 她看着火盆燃烧得有些旺盛,便继续道:“我今日还是来拜拜你,毕竟你是我的舅舅。” 说完她沉沉的磕了三个头,便由宁儿扶起,看向一旁的四人,“沈绰哥哥,恭喜你和李菁姐姐了。” 沈绰颔首。 而她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三人,对于沈约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良久,“沈约哥哥,我们两清了。” “韵儿!”沈约叫住她,“你不怪我了吗?” 徐韵之也不知自己要点头还是摇头,只是看了他好一会,“桥归桥,路归路。” 她转身离去了,卓氏忙道;“我的约儿一定会娶一个好妻子的!” 那就祝福吧!她知道徐韵之已经给了秦王承诺她要嫁给他…… 第四十六章 礼物 似乎一切都变得平静。 秦王府这些日子正在为徐韵之的及笈之礼忙碌。 “姑娘如今一个人在府中,也没有长者加笈。”宁儿看着收拾的衣衫,心中替徐韵之担心起来。 说完,宁儿看向坐在案前的徐韵之。 “姑娘,宁儿着小丫头替你操心呢!”阿兰轻轻推了推她。 徐韵之抬眸眼中没有丝毫的担心,“这件事我和李菁姐姐说了。” 宁儿轻轻蹙眉,“这和李大姑娘有什么关系?” 她随即拿起手中的的书信,“李菁姐姐说李太守准备收我为义女,李夫人会来参加我的笈礼。” “李大姑娘进京,姑娘就愿意多出去走了走了。”宁儿听后又替徐韵之开心起来。 徐韵之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想着李菁姐姐来了京中,她定要第一个去迎接。 想着她便起身来到柜子前,选了几块颜色素雅的料子,却又摇了摇头,“我们去库房找找吧1” 宁儿赶紧起身,“姑娘这又是要去做什么?” “冬日就要来了,我想给姐姐他们准备一个汤婆子的套子,屋子里的布料我瞧着都不太好,去库房找找。“ 随后她找来了两种布料,一个颜色清淡雅致,徐韵之绣上了百合,优雅恬静;一个颜色浓烈,绣上了一株芍药,惹人喜欢。 冬夜来得迅速,徐韵之多面前架起一座火盆,桌上的两盏灯火安静的倚着她,手中的针线真拿着一块狐皮在缝纫。 “天冷了怎么还在做针线活?”萧辰快步的走到屋中,走到她的身前。 橙红的烛火映在萧辰的衣衫上,泛起金色的微光。 徐韵之几颗停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将他的身上的那件披风取下。 “暖和吗?”她笑盈盈的问,这件披风还是她上半年为他做的,萧辰轻轻握住她的手,“我暖和了,你的手这般的冷。” 她赶忙拿起一旁的汤婆子,“暖上了,只是在做绣活。” 宁儿和阿兰将晚膳在屋中摆开,“殿下,姑娘好了。” 他拉着她来到这边,一边盛汤一边道来:“今日李铭将军来信说要收你做义女,这样一来就有人为你及笈。” 她托腮坐在原地,看着那碗热腾腾的汤放在她的眼前,萧辰才坐下,“一点也不惊讶!” 徐韵之舀一勺放在嘴边轻轻的吹,“李菁姐姐来信已经给我说了。” 送进口中,热汤让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及笈了我就是大人了。”她歪着头看向萧辰。 萧辰只好宠溺的为她夹菜,“女子及笈之后便是谈婚论嫁。” 徐韵之愣了愣,娇俏的躲开他的眼神,低声嘟囔,“让我想想我要嫁给一个人什么养样的人呢?” 他自吃自己的,早就知道这小姑娘想要做什么。 看到萧辰不说话,她的眉头又微微蹙起,“辰哥哥不猜一猜吗?” “我猜,”他将一片藕放在她的碗中,“一定是一个气宇轩昂,有权有势,一心一意的人。” 徐韵之满意的点点头,又即刻追问,“那这样的人又在哪里呢?” 萧辰突然起身,徐韵之刚想开口,“辰哥哥,你去哪……” 话语的气息轻轻打在他的眼睫上,一双眼眸深邃如海,在凝望一轮明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脸颊的渐渐泛红,徐韵之赶紧用冷冷的手捧着脸颊降温。 他回道自己的位置上,每日与她共食的时候所有的烦恼都能抛诸脑后。 晚膳后,宁儿和阿兰正为徐韵之梳洗,便说起她们今日在门外听见的,徐韵之对着铜镜瞪了瞪。 阿兰赶忙开口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改口叫’王妃‘。” 徐韵之只好用帕子轻轻打在阿兰的腰间,“你越发嘴快了!” 宁儿赶紧拉着阿兰离开,“阿兰姐姐,姑娘都害羞了。” 宛居闹了一阵便安静了。 过了几日,徐韵之让洛含朝陪着阿兰去街上采买。 阿兰便笑言殿下和姑娘之间的事。 “殿下和姑娘很相配。”洛含朝淡淡道。 “何止是般配,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口!”阿兰高兴着,看着身旁的洛含朝没有任何反应。 她蹙眉“啧啧”嘴,“洛侍卫,你们这些人是不是不懂情爱啊!” 洛侍卫突然停下,冷漠的说着:“阿兰姑娘到了!” 阿兰却突然拉住他往里走,“我一个人看不过来,你也来帮我选一选!” 洛含朝无奈的走进这间店铺,看着琳琅满目的饰品难过,他心中突然又了一个想法。 “姑娘说,要些好看的钗环才好给各家姑娘回礼。”阿兰自言自语的想着姑娘的吩咐,不同的姑娘送的礼物是不同的。 秦王府一直没有女性打理,所以府中的钗环并不多。 阿兰转了一圈,再回头却不见洛含朝,她赶紧再拥挤的店铺中寻找。 “我还以为我走丢了!”阿兰拍了拍胸口,看洛含朝身后还有一堆钗环,“这里的也挺好看!” 洛含朝往旁边挪了一步,阿兰一眼便相中了那支铃兰花钗,“这支好看!” “这支很适合姑娘。”洛含朝突然开口,阿兰又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确实适合姑娘。” “那边还有!”洛含朝又指向一边的货架,阿兰便被吸引过去,洛含朝便搜了一口气。 回首看着那支簪子久久的出神。 阿兰又很快回来叫他,“洛侍卫,我们该回去了。” 他轻轻点头,便从店家手中接过了所有的东西,打道回府。 走在路上,阿兰又看见了些许好吃的花糕,便说着要给徐韵之带回去。 “洛侍卫,你怎么知道那根簪子适合姑娘啊!” 阿兰突然的发问,让他愣了一下,随后猜解释着,“我瞧姑娘的穿着也是情理素雅,那支簪子很配姑娘。” “没想到你个大冰块还知道这些。”阿兰笑盈盈的说着。 他又解释道,他是暗卫自然要将姑娘大的一切都铭记于心,否则如何同殿下交代? 听到这些阿兰也赞同的点点头,“你们爷挺辛苦的1”说着她便拿起一块花糕放在他的眼前,“姑娘可喜欢吃这个了!” 第四十七章 李家进京 “下雪啦!” 长安初雪,阿兰和宁儿开心的在廊下伸出手。 徐韵之穿戴好,便寻来一把伞,径直的走向雪中。 ”姑娘!你等等我呀!“阿兰和宁儿赶忙跟上,”姑娘,你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儿啊!” 徐韵之伸出手,接了一片雪在手中,“今天李菁姐姐一家入京,我要去接她!” 她兴冲冲的来到萧辰的书房,里面的人正蹙眉处理着政务的事情。 只听得门外有悉悉簌簌的脚步声,他一抬眸便看见门口伏着一只小脑袋,正笑盈盈的望着。 “辰哥哥,我想去接李菁姐姐!” 萧辰随即起身,来到她身边看了看,“怎么没有带汤婆子,下雪了只会更冷。” 宁儿赶紧拿出来,“殿下放心我记着的。” “只是我走的急1”徐韵之一脸欣喜的说着,“我要快点去,不然姐姐她们就入城了!” 他还没的急握住小姑娘的手,轻轻揉揉她的额头,她已经如同一只雪中的精灵奔向远方了。 萧辰无奈的摇摇头,只好对洛含朝吩咐道:“下雪了,路面湿滑,你小心驾车。” 洛含朝疾步来到马厩的时候,徐韵之已经迫不及待的坐上了马车,欢快的语调催促着他:“洛侍卫,快一点!” 他望向姑娘,女孩儿的那种天真无邪展露的淋漓精致,雪花簌簌落下,在他的心里烙下了永恒的记忆。 初雪的日子,长安街上的人也多了些。 经过一家糕点铺子,洛含朝突然停了下来,想了想自己又继续驾车往前。 阿兰最先闻到气味,“花糕!姑娘,你最喜欢吃的花糕!”她赶忙探头出去,“洛侍卫,去买些回来,姑娘今日还未吃东西呢!” 一听这话,洛含朝即刻下了车,极速的走到摊位前,“十块花糕。” 老板也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包装好交会他的手中。 他感受到雪花落在脸上的冰凉,便赶紧捂在手中快速的回到马车上,只伸出手将花糕放在了帘子里面。 阿兰即刻拿过来,热腾腾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姑娘,还是热的呢!” 徐韵之拿在手中开心的要上一口,“热腾腾的。” 马车外的洛含朝,才长吁一口气,姑娘觉得好,自己的心就没有白费。 车来到了东门便停下了。 徐韵之突然来到前端,“洛侍卫。”随后便瞧见她将一块糕递出来,带着笑意的说着,“这一路辛苦了。” 看姑娘如此,他晃了一下神,赶紧接在手中。 沈绰和沈约两兄弟也得到了李家的书信,此时也正结伴来到东门。 “秦王府的车马……” 沈约喃喃了一声,便对上沈绰的目光。 看到沈绰示意,他即刻加快了速度,“是韵儿妹妹吗?” 徐韵之正清点着给李家姐妹准备的东西,一听这个声音,等了一会才让宁儿掀起帘子,“沈约哥哥。” 洛含朝发现,姑娘对这位沈郎君恭恭敬敬便不似对自己……对殿下那般活泼灵动。 “你怎么也在这里。” 宁儿解释着徐韵之事来等李家的马车。 沈约高兴极了,“我和哥哥也是来接她们的!” 他刚想说什么,帘子已经放下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李家的车马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宁儿撑着伞,阿兰扶着徐韵之下马车。 沈约也急匆匆的翻下马来,“韵儿妹妹……” 还未靠近,洛含朝便将他拦住,“还请秘书丞与我家姑娘保持距离。” 李菁坐在马车上遥望徐韵之多身影,心中也多了些急切。 直到城门之下,李菁赶紧下了马车,看徐韵之喜笑颜开的迎上前,本要蹙起的眉头也展开了。 化作一声温柔,“这么冷,你还下车来接我!” “我就等着你来京中。”徐韵之一边说一边示意身后阿兰将自己的礼物拿出来,“长安下雪了,便等不及你们安置之后再来。” 李菁接在手中,“真好看!” 李薰也匆匆赶来,“大姐姐又了徐姐姐这个妹妹,都忘了我了!” 两姐妹笑着,徐韵之又将她的送给她,李薰赶忙赞叹起来,“徐姐姐好巧的手,这芍药我真是太喜欢了。” 此刻沈绰正带着沈约与李夫人说话,便提到了徐韵之及笈的事情。 沈约回头瞥了瞥,原来韵儿也长大了。 “你们喜欢便好!” 李夫人和沈家二位郎君也走了过来。 徐韵之屈膝行李,”李夫人。” 李江/氏上前将她扶起,上次她因为收成的事情在城外庄子上未得一见这位女校书。 如今看来模样,言谈都是以为官家小姐的样子,未见半分轻浮。 她拿过阿兰手中的套子递上前,“这个汤婆子的套子,是我的一份心意,请李夫人收下。” 还没等李夫人赞叹,李薰便惊讶起来,“母亲手里的这个山茶花更好看,徐姐姐的绣工太好了。” 李夫人也点点头,让一旁的姑姑收起来。 雪越下越大,李夫人便道:“来了,便有更多相聚的时候,也该进城了。” 徐韵之再次行礼,“李夫人舟车劳顿先行吧!” 沈绰和沈约为护送她们,也不得不与徐韵之告别。 回家的路上,沈约一脸高兴,“原来韵儿和未来嫂嫂交好!” “徐姑娘已经多番拒绝,你何必……”沈绰无奈的说着,却又被他打断,“哥哥,有未来嫂嫂,我还是有机会的。” 那时他少时最珍爱的东西,他的衣衫里到现在都还存着她的绣品。 在沈家的徐韵之常常做一些绣品卖得到银钱才能在沈家吃上一顿好饭菜。 有的时候卓氏会选一些自己和沈绮看得上的,在江夏郡的各种宴会之中炫耀,又夸下海口让徐韵之没日没夜的绣。 后来知道徐韵之要卖绣品,卓氏便说这事传出去就是说沈家苛待下人,故意让人当着她的面撕了或是烧了她的绣品。 从那之后,沈约就成为了徐韵之绣品的买主。 徐韵之无论卖什么,就让去卖的人卖给他,手绢、香囊……通过这样的方式给徐韵之添补。 第四十八章 打雪仗 李家在京中安顿下来,自然也要和京中的各世家联系。 鲁国公府眼见沈家如今安全了又和李家结亲,便递了帖子想要拜访。 鲁国公夫人魏氏带着两位女儿与诸多礼物来到了李家京中的宅子。 “夫人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李夫人含笑接过。 魏氏便拉着两个女儿来介绍,许莹和许荟便同李菁和李薰见礼,随后众人落座在花厅闲聊。 “不会到李夫人这一次来京中打算住下多久,眼看大朝会就要到了,到时候还要请你们一同入宫参加麟德殿的宴会才好。” 李薰眨眨眼,“进宫吗?” 许莹随即道:“大朝会三年一次,正是今年,长安可要热闹一段日子。” 李夫人应允的点头。 “若是没什么事也可以来鲁国公府坐一坐,我瞧我们家两位姑娘和你们家两位姑娘很是投缘。” 听了魏夫人的提议,李夫人这的扶额,“我们入京不仅仅是为了大姑娘的婚事,太守有意收下秦王府的徐校书为义女,过些日子还要去为徐姑娘及笄,忙得紧。” “徐韵之?”许荟赶紧拉扯着姐姐的衣衫。 许莹便露出好奇的问:“不过是个女官罢了,怎么还要劳动太守夫人?” “这位姑娘虽然在秦王府做女官,可见识,礼仪都是官家小姐的模样,何况她和我家大姑娘投缘。” 李夫人的话让众人将目光聚集在了李菁身上。 看到许莹微微蹙眉,李菁便拿起那张手帕,“我与徐妹妹是手帕交,她的才情两位姑娘也见识过的不是吗?” 许莹轻轻点呕吐,随即与母亲交换眼神。 魏夫人即刻道:“既然李夫人如此忙碌,我们也不便叨扰。” 送走鲁国公府之后,李家的二郎君李芹才赶来,“这当初沈家获罪,鲁国公府虽然有意要留下沈家二为郎君,却是秦王提出了具体的官职。” 听着这些年秦王和鲁国公府的明争暗斗。 李夫人看着那些礼品便淡淡道:“如今太守有意秦王,这些东西计入库房中便不动了。” 而离开李府的魏夫人,蹙眉的看着大门,他们究竟是要站在哪一边? 许莹低声提醒道:“李家站在哪边已经不是我们该问的事,而是要问沈家要站在哪一边?” 魏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随后长吁一口气,果然是要做皇后的料。 又过了几日,李家便只对沈家和秦王府下了帖子。 李菁一早便准备好了东西,今日总算又机会和沈绰见上一面。 “李夫人。”沈绰带着沈约和沈绮先来到了李家。 卓氏因为听说李家要认徐韵之为义女,心里有气便赌气不来,三人也无法。 沈绮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未来嫂嫂,“李姐姐真好看!” 眼下正是煮雪煎茶的世界,长安的雪早已停了,屋外一片雪白。 只见一个小姑娘撑着伞,穿着鹅黄的衣衫,就像那腊梅花一边淡然清新。李菁朝众人福礼,便开心的走到庭院中去接她,“最怕你不来了。” 握住徐韵之的手,“有些冷,才煎茶一杯,便等你来吃。” 徐韵之和李菁一同来到那个堂下,先同李夫人见礼,随后又同沈家人见礼,便随李菁一同坐在了火盆最温暖处。 “疏影,快端来。”李菁的丫头将茶奉给徐韵之。 她随即接在手中,李薰便挑眉笑道:“姐姐这茶本是要给沈郎君的,徐姐姐一来——” 李薰掩面笑着,“看来姐姐还是喜欢徐姐姐多一些!” 徐韵之随即向沈绰微微颔首,李菁便笑说:“一杯茶,小妹也真是的。” 李薰吐舌,便披着披风走到庭院里,“我没什么好送给姐姐的,就做两个雪人祝福姐姐!” 李菁也只得无奈的继续煎茶。 一直冷冷不说话的沈约,想了好一会才开口,“韵儿妹妹,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下棋了。” 徐韵之双手捧着茶盏,“一会儿吧!” 李菁看了看二人,随即问沈约,“沈郎君会下棋吗?我想同你切磋一番。” 沈约愣了愣,“大姐姐若要下棋,还有哥哥,我怎么能献丑?” 她便将目光投向沈绰,沈绰点点头便看见李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一时晃了神。 李薰一个人在雪地里忙活着,好一会又跑回堂中在火盆旁蹲着揉揉耳朵,“好冷啊!” 一侧目发现徐韵之正出神的看着姐姐和沈绰下棋,她环视了一眼堂中,便低声问道:“沈绮姐姐你要不要和我玩儿?” 沈绮看看那雪地,便缩了缩身子,“怪脏的。” 李薰碰了壁只好将目光放在徐韵之身上,“徐姐姐,你陪我玩儿吧!” 看到她祈求的眼神,便轻轻点头,“我们两个怎么好玩儿呢?” “我还有香云和烟云!”她看着身后两个丫头。 徐韵之只好耸耸肩看着宁儿和阿兰。 “打雪仗吗!我最在行了!”阿兰率先站出来。 李薰一听越发的开心,“打雪仗!就打雪仗!” “好!” 徐韵之来到堂外的空地上,和李薰一人站在一边,李薰低头捧起一堆雪,“徐姐姐,看招!” 她正要躲,宁儿便将这个雪球接下了,蹲下身子的徐韵之赶紧捧起来,便扔了过去。 雪花从脖子钻进衣衫里,冰冰凉凉的,可徐韵之的脸颊却染上了一份嫣红。 她用手扶了扶额头沾上的雪,即刻回击。 四个丫头也玩心特别大,雪虽停了,可这一方面小天地却下着欢声笑语的雪,“徐姐姐!” “小妹你小心些!”徐韵之担忧的看着她奔跑者,下一秒自己却坐在了雪堆里。 李薰捧腹大笑,宁儿赶忙去扶,阿兰还不忘偷袭香云和烟云,她们也摔在地上。 李夫人瞧了,也都站起来无奈的说道:“薰儿还不把徐姑娘扶起来!” 徐韵之已经自己爬起来了,只是脚踝似乎游戏疼,她没说便冲李夫人微微福礼,她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一般放开的玩耍了。 李夫人随即让人重新为她们准备了一声衣衫,等着她们疯耍完了好替换。 第四十九章 劝说 这场雪仗结束,众人又坐在了堂中。 徐韵之捧着一杯茶,咳嗽了两声,李菁赶忙问道:“怎么了?” 她忙道:“茶水太烫,呛住了。” 李薰见状也咳嗽起来,李菁也投去目光,“小妹也呛住了?” 她吐舌,“姐姐现在可偏心了。” 李菁只好轻轻的戳了戳她的额头,“我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 上次李菁将徐韵之送走之后,李薰为这件事还有些小别扭,李菁只好带着东西来宏自己的小妹。 “徐姐姐从小就没有亲人,她将我看做姐姐,我便要照顾她。” 听了李菁的话,李薰还是噘着嘴,不开心道:“可你也是我的姐姐啊!” 李菁上前一步,“从你出生我便是你的姐姐,我这才做了她几天姐姐,你就吃醋成这样了?” 李薰赶紧辩驳,“我才没有!” “你我还不知道?”李菁从食盒里取出一份松瓤鹅油卷,“刚出炉的,可要尝尝?” 她虽然闻到了味道,心中虽然动摇却还是轻哼一声,“就凭这个姐姐就想赔罪啊!” 李菁放在她身边的小几上,认真的说着:“小妹,我很心疼徐姑娘,她从小没有人和她语重心长的说过肺腑之言,你如今也多了个姐姐不好吗?” 李薰咽了咽,最后还是被美食蛰伏了,“那徐姐姐会想姐姐一样疼我吗?” “嗯!”李菁坚定的点头,李薰这才笑了起来,“好吧!”她将点心推到姐姐的眼前,“姐姐也吃吧!” “我记得!” 其实从她们上京的那一日她就觉得姐姐说的话是没错的,徐姐姐又给她绣了汤婆子的套子,今天还陪她打雪仗,大姐姐那样的女子是不会到雪地里疯跑的。 “徐姐姐,我今天可高兴了!” 李薰说着才注意到一旁的沈绮一脸不屑的样子,又想起她刚才的拒绝的样子,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徐韵之瞧李菁和沈绰以棋相会,便只好来煮茶了,将一杯递给她,“再喝点暖暖身子。” 沈约也在这个时候凑过来,“我也有些渴了。” “好。”徐韵之低声答着,便给他斟了一杯。 他轻轻的捧在手中,凑近细细的闻了闻,“还是和以前一样。” 沈绮撇撇嘴,“我也渴了。” 徐韵之斟一杯给她,她也说起来,“却是和以前一样,毕竟在我们家做了这么多年,煮茶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薰一听这话,脸上即刻写上“不悦”,“什么叫做在你们家做了这么多年?” 沈绮还惊讶着,“徐姑娘没有给你们说么?我父亲就是她的亲舅舅。” 李菁虽下着棋,却忽而开口:“我们都知道,只是沈姑娘为何要有‘做’这个字眼,韵儿妹妹也应该和你一样是位正经的姑娘。” “正经?”沈绮将沈约上下打量,“她将我二哥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又和秦王不清不楚。” 李菁看了看棋局,冷然道出:“请沈三姑娘慎言,韵儿妹妹的才情了得自然可以引来旁人的钦慕,又何止沈家二郎君,便是皇甫家的公子也对韵儿妹妹颇为欣赏。” 早几日镇国公府也来拜访过,皇甫筠同她们一处时聊到徐韵之,自然也说起了皇甫旬的心意。 “何况妹妹只是在秦王府做女官,沈姑娘请慎言,莫三言两语毁她人清誉。” 沈绰和沈约都没想到,李菁会这样维护徐韵之。 “三妹,事情都过去了,何须再提?”沈绰开口想要结束这一场纷争。 被冷落了半日的沈绮气不打一处来,“什么过去了,二哥的眼珠子都快贴在她的身上了!” 李夫人此刻也蹙眉着,她从李菁这里认同了徐韵之,听沈绮的话心中却又有了动摇。 “若依你所言,二郎君喜欢的人便是对二郎君不正经,那你看我也是这样?”李菁反问。 沈绮愣住,自己可不敢坏了大哥和李姑娘的婚事,这次言语冲突却不想李菁如此维护徐韵之。 她忙道:“李姑娘当然和她人不同?” “有何处不同,不过是三姑娘对徐姑娘有所偏见罢了!”李菁又看向沈约,“你喜欢韵儿我明白,可是你们之间已经是过去,有缘无分,不必再执着。” 沈约垂下眼眸,大姑娘一语中的,可是他自己还是不愿意接受,“可……” “二郎君,有些喜欢比起得到,放手或许对大家都好。” 李薰看徐韵之一直沉默不语,赶紧挽住她,“徐姐姐你放心,有我姐姐在,她一定不会让沈姑娘欺负你!” 徐韵之心思沉沉,突然被李薰拉了回来,她还继续说道:“这个沈姑娘来了之后也不和母亲说话,也不陪我玩儿,高高在上,我才不喜欢她!” “好了,今日大家聚在一处,也不必争口舌。” 李夫人见大女儿如此维护,而徐韵之的脸上也不见担忧迟疑,可见坦荡,便出言阻止了。 眼瞧着天渐渐的黑了,便有人来报,“秦王殿下来了。” 秦王进来之后先行拜见李夫人,随后受众人拜见。 “时候也差不多了,大家移步花厅用饭吧!” 因为秦王到场,沈绮和沈约也成了闷嘴葫芦,只有李薰这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说着打雪仗的事情。 沈绰更是举起酒盏看向秦王,“多谢殿下给我们一条生路。” 萧辰饮下之后,沈绰再次举杯,“第二杯,绰从今往后愿为殿下驱使。” 他并未饮下,沈绰已经倒满了第三杯酒,“绰思来想去父亲之言,为父报仇只有认定许家。” 秦王看着手中的酒盏,“你真的这么想?” 沈绰一脸坚定,秦王即刻痛饮三杯,鲁国公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想要在长安拉拢的人,已经在靠向秦王府了。 沈约看了看手边的酒,也不知道该敬谁,只得自己饮罢。 酒过三巡,天色也渐晚,众人就此散去。 徐韵之这时才觉得脚踝越发的疼了,只是咬牙忍着和众人福礼拜别,才转身离开。 沈约总算有机会开口了,“为什么大姑娘要劝我放下呢?” 第五十章 照顾 李菁将沈约带到一旁,淡淡的说起,“我既然是你未来嫂嫂也是韵儿的半个姐姐,我为何不劝说她,却要对你说,可知道为什么?” “大姐姐也觉得我和她不该在一起。”沈约喝了些许酒,感受着冬日的冷风自嘲的说着. 她摇摇头,“没什么该与不该,只是韵儿已经将她的心交给秦王殿下了,你们之间缘分已尽,该向前看了。” “那姐姐为何不说,我还可以赢回来!”沈约有些生气,像是在质问李菁,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李菁看着他的样子,无奈摇头,“倘或你做得到,我又何须劝你?” 沈绮听了也跟着说道:“人家有更高的枝头,你算什么呀?” “此事何关身份?”李菁淡淡道,“沈二郎君不妨想一想这些年你做的,究竟对她而言是好还是坏?” 沈约蹙眉,这些年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呢? 他护着她,却又不像是护着她…… 徐韵之三岁的生辰,他为她准备了一点花糕,却被卓氏派的人摔碎扔在地上,她没有哭,他被卓氏拉走,没有说一句话。 四岁学弹琴,被卓氏拉去为沈绮垫背,所有宾客都在称赞三姑娘,他明知是她却一言不发。 徐韵之七岁,她终于能够沈家私塾读书,可是她没有任何写字的东西,上课也只能当做是沈绮的婢女旁听。 沈约为她准备了一只笔和书册,被沈绮抢走之后,徐韵之就被卓氏罚了再不准去书塾读书。可是沈约没有为她辩解只是对她说:“我每日学了什么便来教给你。” 徐韵之十岁,她的绣工很好,为府中诸人都准备了相应的绣品。 沈鸣不屑一顾,卓氏和沈绮占为己有,他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只是对她说:“你送给我的,我一定好好保存。” 徐韵之十二岁,她重生之后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她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只是不想你走!” “韵儿在这里我可以保护你!” 他将她的心意都拿了出来,徐韵之含泪摇头,“你的保护就是沉默,就是任由她们欺负我,然后来告诉我你不会向他们那般对我?” 多么可笑的一场游戏,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违抗父母,却一直美其名曰“保护”,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 原来每一次沉默便在他们之间撕开一道口子,直到她再也无法承受这一切。而自己还以为一切都可以挽回,又要怎么挽回呢? 她再也不会回头了。 北风将眼前的一盏灯吹得忽明忽暗,就像是远处的她渐渐消失,而自己仍旧在徘徊。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马车才回到了秦王府。 萧辰下马之后,回首便去扶她,却看到她微微蹙眉,“这是怎么了?” 宁儿看了一眼徐韵之才道:“姑娘和李薰姑娘打雪仗,摔了一跤,姑娘只觉得有一点疼,也没说……” 他眉头蹙紧,即刻将她抱在怀里,严肃的吩咐道:“去把玉即墨给我找来!” 徐韵之咬着唇不敢出神,他看到怀里的小姑娘眼眸闪躲,又只好将声调软下,“怎么一直不说呢?疼吗?” 她微微摇头,看他紧张的神情又咬着唇点头。 萧辰无奈长叹,加快了步伐回到宛居。 轻轻的将徐韵之放在榻上,“我看看!” 徐韵之即刻用手遮住,“不行。” “什么?”萧辰愣住,蹙起眉头焦急的说,“我看看!” “姐姐说过,姑娘的脚看不得,看了就得娶她。”徐韵之说着脸颊便微微发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羞怯。 “娶!”萧辰都被这小姑娘气笑了,随即将她那毛茸茸的鞋子取下,看到右脚脚踝泛红。 他轻轻的碰了一下。 “嘶!”徐韵之赶紧收回来,萧辰责怪道:“知道疼了。” 阿兰率先跑回来,赶紧给秦王殿下准备一只小床,“姑娘也不是故意要瞒着的……” “我知道。”萧辰也没抬眸只是认真的看着她的脚踝,长舒一口气,“还好只是有瘀血。” 玉即墨本来在房间里睡得正香,被洛含朝突然闯入,从榻上被提起来。 他揉眼,“这又是做什么?” “姑娘受伤,你跟我走一趟。” 还没等玉即墨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推攘到了宛居。 宁儿正点着灯,看到他高兴的喊道:“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玉即墨掏出扇子打开在胸前扇了扇才往屋中走去,“这是怎么了?” 秦王淡淡道:“韵儿扭伤了,你有药吗?” 他赶紧在身上掏了掏,便双手一摊,“你家侍卫把我提溜到这里的,身上哪有药啊!” “帮我准备一下。” 玉即墨打了个哈欠,才摇着扇子离开,“知道了。” 阿兰点了火盆靠近二人,萧辰只好将自己的手掌在火上烤热,再轻轻的覆在她的脚踝处。 徐韵之乖巧的坐着,时不时打量萧辰几眼,又吩咐着:“给殿下备茶。” “不用。” “那准备点吃的。” “不必。” 她垂着眉,安静了一会才低声道:“我错了。” 萧辰抬眸看了看她,那眼中似乎还有些许泪花,想必是疼的。 他叹气着,将额头轻轻的靠在她的额头上,“说好的,发生任何事都要告诉我,怎么不说,万一以后走不了路……” 看她满脸的歉意,只好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庞,“走不了路我就一辈子抱着你。” 脸颊的温度不断攀升,徐韵之往后退了退。 萧辰赶紧扶了扶她的鬓发,“辰哥哥可以一辈子都是你的依靠。” 她点头不说话,萧辰只好轻轻的揉着她的脚踝。 玉即墨让人送来了药自己就又睡下了,萧辰将药酒倒在手中不停的给她揉搓。 阿兰和宁儿也不停的忙活着,直等到她熟睡,萧辰掖了掖被子也还未离开。 “殿下,让我们来照顾姑娘吧!” 萧辰轻轻的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脚步放得很轻退了几步,“她睡得轻,你们夜里动作小一些。” “是。” 第五十一章 不明来信 因为脚踝伤了,徐韵之在秦王府养了七八日才好。 眼看着还有七八日日就是冬月十七——她的及笄之日。府中人越发的忙碌,萧辰连绣活也不让她做了,说她手冷。 徐韵之只好闲来无事画一些绣稿打发时间。 阿兰将吃食送回厨房之后,二门外便有小厮递进来一封信,上头写着“校书亲启”。 她微微蹙眉,李大姑娘都入京了,若有什么事情打发人来就好,怎么还写信? “姑娘,这里有一封信。”阿兰递到她的眼前便凑在一边说着自己的疑虑,也是想要看看这是谁送来的信。 校书亲启:冒昧来信,校书可否猜一猜我是谁,七八日后我定当出现在你的及笄之礼上。 简短的一行字,简单的一句话,徐韵之蹙起眉头,阿兰也蹙起眉头,这会是谁写来的信呢? 徐韵之将那纸张翻看。只是普通的纸张,在盛朝各地都有所通行。 “不会是沈家二郎君吧!”阿兰宁光一闪说道。 可是姑娘却摇头,她在沈家十余年,沈约的字如何她很清楚。 “那这回事谁?”阿兰挠了挠头。 “这个字虽然娟秀,可是墨入纸中,可见笔力深,并非女子书写。”徐韵之放在案上认真的看着。 阿兰观察了一番,自己是看不出来,便赞同了说法。 男子的笔力,难道…… “是皇甫公子?”阿兰又一次猜测,再一次被姑娘否认。 徐韵之说起皇甫旬,他的家教很是严谨断不会写出这样轻浮的言语来,更不会如此信件一般不落款。 宁儿拾掇了屋子便也凑了过来,“姑娘和阿兰姐姐在猜谜吗?” 阿兰看到她立刻又燃起了希望,她的记忆里不必宁儿,这个丫头可能知道些许,“这里有一封信,是男子写的,既不是沈家的郎君也不是镇国公府的公子,你说还会又谁?” 听了这话,宁儿也有些犯难,“和姑娘有来往的男子也只有他们了,我也不知道。” 阿兰大失所望,三人安静了一会,她便提议,“姑娘可以去问殿下!” 宁儿看了看天色,“殿下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呢!” “殿下那里有很多书信,我们去找找自然就知道是谁了!”阿兰看着徐韵之,再一次被姑娘拒绝。 “姑娘,这么猜着又不是办法!”阿兰扯了扯她的袖子。 徐韵之将信重新封起来,“那就不猜。” 阿兰一愣,“姑娘,你不好奇吗?” 她摇头,阿兰还拉着她,“姑娘,阿兰心里好奇得很!” “等到我及笄之日,不就有答案了吗?”徐韵之继续画绣稿,阿兰拗不过只好走到屋外去,冰天雪地让自己冷静。 宁儿端来一杯茶,“阿兰姐姐就这么出去了,姑娘不担心吗?” 徐韵之瞥了一眼,“她呀,过了这一阵就给忘了。” 阿兰从宛居一路走过秦王的正房又路过二门,脑子里还在猜测,和姑娘有联系的男子。 一抬头便看见洛含朝手里拿着什么从外头回来,她一拍脑袋,“怎么把他给忘了!” “洛侍卫!”她兴冲冲的走到他面前,洛含朝赶紧将手中的盒子塞进怀里的口袋,行礼道:“阿兰姑娘。” “你们暗卫会写字吗?”阿兰冲她眨眼。 洛含朝便点头。 “你帮我写几个字吧!”阿兰认真的看着他,洛含朝愣了一会,才发问:“是姑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他想到他们身为暗卫,有的时候也会帮助主人写一些书信,让敌人无法接触到主人的字迹。 “没有。”阿兰摇头。 洛含朝随即拒绝了阿兰,便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阿兰转念一想,洛侍卫这么正经的人也不会写那样轻浮的话语,目光一瞥她便看见怀里的那个盒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正应了徐韵之那句话,她一会便忘了这件事。 “你怀里揣的是什么呀!”阿兰跟上去。 洛含朝心中咯噔了一下,便加快了脚步,阿兰赶紧跟上去,想要看清楚,“是首饰……” 她的话还未说完,洛含朝手中的刀已经出鞘露在她的眼前。 阿兰被吓住,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阿兰姑娘,你该回去照顾姑娘了。” 听了洛含朝的话她即刻点头,只是看着那铮亮的剑身,她的腿就像是灌了铁水动不了。 洛含朝走远了,她才拍着胸脯一路小跑回宛居。 “阿兰姐姐,你回来啦!”宁儿看着她出现唤了一声,阿兰一溜烟的跑进屋中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灌进口中。 徐韵之听到动静,笑问:“这是怎么了?” “吓死我了!”阿兰长吁一口气,“我看洛侍卫买了个首饰盒子,就好奇,结果他恶狠狠的看着我,吓坏我了。” “洛侍卫怎么这样啊?”宁儿震惊的说着。 “他是暗卫,不是普通的侍卫,下次别再好奇了,”徐韵之是理解他们行为的,随即嘱咐起阿兰。 阿兰这一会儿已经把害怕忘得一干二净,又开始推敲起来,“洛侍卫买的首饰盒子里一定有首饰,那他一定是又喜欢的人了。我们府里这么多丫头的,他喜欢的是谁啊!” “洛侍卫平日里都是跟着姑娘和我们的。”宁儿附了一句。 阿兰即刻看向她,“那他是不是喜欢你呀!” 宁儿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阿兰姐姐,你说什么呢!” “那他买给谁啊?总不可能是姑娘吧!” 阿兰和宁儿笑谈着,徐韵之也插话来,“越发的胡说到我了!” “我错了!”阿兰轻轻的打着嘴巴,“我们姑娘是殿下的心头肉,未来的秦王妃!” 徐韵之的脸也红了,“宁儿,快把你阿兰姐姐的嘴撕了,看她还说不说!” 宁儿摇头,“我觉得姐姐这话说得不错!” “你们两个小蹄子!”徐韵之拿起画笔便撵了上去,“我今日非得在你们脸上画一画!” “好姑娘,我错了!” 这一次三人扭打起来,“哎哟!” 宁儿即刻紧张起来,“姑娘的脚才好了,不会又扭到了吧!” 第五十二章 及笄当日 徐韵之及笄之礼很快便在长安传开,与秦王府亲近的各家臣属自然会派女眷前往祝贺。 与秦王府并不亲近的臣属也会跟随鲁国公夫人的脚步,前来观礼,否则如何在外人面前说嘴? 秦王府大门敞开,宾客陆陆续续的进来。 李夫人今日便代替了徐韵之的长辈来迎接众人。 鲁国公府的马车很早便出发了,只在街道转角处,许荟撇撇嘴,“我们又何须去理会他们呢?” 许莹看着妹妹不愿去的样子却笑了起来,“我们若是不去不就坐实了鲁国公府和秦王府不和的言论了吗?” “这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吗?”许荟抚了抚头上的发钗,今日盛装出席,金簪子好重,这样的席面又吃不好,也坐不好,简直就是活受罪。 魏氏看了一眼许荟,她咬紧嘴唇不敢再多言。 “母亲,这些日子我看沈家也并不像是要靠拢秦王府的意思,到底是这李家……”许莹推敲起来。 鲁国公夫人笑起来,“李家如何,我们无需在意,一定要握住沈家这步棋。” 语音刚落,外头便传来呼唤声,“许夫人在否?” 许荟偷偷瞄了一眼,“是沈家的马车。” 魏氏即刻掀起帘子同卓氏叙旧,“沈夫人也来了,我们正要前去,那便一起吧!” “再好不过了!”卓氏这些日子对沈绰的话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心里只想好好巴结鲁国公府就能够杀了秦王,为自己的丈夫报仇。 徐韵之头发略微挽起一个发髻,李菁和李薰两姐妹正陪着她。 “我看姐姐上次及笄的时候,就没有这么隆重的!”李薰看着妆奁前那些花样百出的簪子,“这些真好看!” 阿兰这个丫头将徐韵之上次采办的各种簪子带到二门处,若有姑娘来,便以此为礼。 李家两姐妹来得快,徐韵之便从匣子里取出来,递给她们二人,“李菁姐姐的是一枚点翠兰花簪,李薰妹妹的是一直绒花芍药。” 李薰拿在手里,脸上写满了高兴,“原来姐姐说,徐姐姐成了我们家的一份子,就有两个姐姐/疼我了,果然不假!” 李菁看着她欣喜的模样无奈的摇头。 徐韵之看宁儿还在忙碌,“宁儿,你就歇歇吧!” “阿兰姐姐去了前头,这些东西只好我来清点了。” 秦王府大,内院正堂外已经为各位宾客列席,只待入座即刻。 摆在桌面的吃食也都还是温热的,若要喝茶即刻就有人奉上一杯,绝不会让宾客们吃了冷食,伤了脾胃。 “我还是头一次到秦王府来呢!”卓氏打量着这里,随即将话语一转,“不知鲁国公府又是如何?” “国公乃二品,亲王一品规格也是又察觉的。”许莹解释道。 卓氏一回头打量那个小姑娘,模样也好,说话做事有章法,她想起李家为徐韵之操持,心中便不悦,如此生出了一个想法:“我瞧夫人的大姑娘真是好模样。” 魏氏一听这话,便委婉的拒绝了,“我们大姑娘人才出众,往后是有好前程的,就像七姑娘一样。” 七姑娘,卓氏想了想,那不就是做皇后的命吗? 许夫人如此拒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许荟这个丫头太小,说话未必玲珑,与鲁国公府攀亲的事情也只好作罢! 阿兰带着几位婢女捧来好些盒子将众人的去路拦下,“夫人姑娘走得急,还未得到我家姑娘的礼物。” 沈绮嘟囔着,“能有什么东西打发我们?” 许荟赶忙凑上前去,“玲珑阁的簪花,真是好大的手笔!” 许莹随即投去目光,果然都是上等的珠花,便让身后的丫头将自己中意的那一支取走。 卓氏狐疑,“玲珑阁?” “玲珑阁是京中最好的珠宝商铺,这些都是姑娘精挑细选的款式。”阿兰颔首解释道。 “那我这个舅母也没有?”卓氏瞧那珠花都是珍品,这个时候便赶忙提起这个,若是徐韵之没有,她可就要闹一闹,让人都知道徐韵之是个什么货色。 阿兰看卓氏眉飞色舞的样子虽然生气,却还是恭敬的将一个特殊的盒子递上前。 “姑娘知道,沈夫人最爱牡丹,这一只凤穿牡丹的簪子也是特意为夫人准备的。” 卓氏一眼便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赶紧让张姑姑接在手中,也示意沈绮,赶紧挑选好的,这样的便宜怎么也得握在手里。 阿兰随后行礼告辞,一溜烟的走回我宛居,一张脸庞写满了生气。 “姑娘大好的日子,姐姐这是怎么了?”宁儿赶紧端杯茶过去,屋中的姐妹三人都看过去。 她接在手里一饮而尽,“那沈夫人的样子就像是今日没好东西给她,她就要将秦王府的房顶都掀了!” 徐韵之看了一眼李菁随即咳嗽起来,“阿兰,不得无礼。” 李菁握住她的手,“我之前就知道了,你也不必瞒着我。” 李薰担心的拉住李菁,“姐姐这个未来婆婆也凶了!” “薰儿,这话可不能乱说!” 她赶忙捂着嘴,将目光投向徐韵之。 “姐姐,我这位舅母心眼小,又容易被撺掇,你以后可要好好提防着。”自从上次李家小聚,卓氏赌气不来她心中便一直担心。 李菁从小受到的教育,遇事她并不慌张,“只要我做好我的,让她无法挑剔便好。” 徐韵之便是欣赏她的这番风轻云淡。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眼看着就要到及笄之礼的时辰,府中的各处已经打点妥帖,男女宾客也都相继落座,各自寒暄。 秦王也在其中同众人饮酒谈笑。 “不知秦王殿下,这徐校书及笄的吉时是几何,总不能叫我们在这里坐着便是。”许夫人举杯,还未等萧辰与之碰杯便先饮下了。 萧辰已经笑脸相待,“带到正堂之中的香燃尽便是吉时。” 此事徐韵之已经穿着一身素衣,几位婆子围着帷帐,一同来到正厅。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来,吉时将近…… 府中一位小厮突然跑来,“殿下,外头来了一位不一样的客人!” 第五十三章 皇帝的贺礼 “朕还没有来,这及笄之礼就要开始了?” 紧随着小厮而来的便是北燕的皇帝慕容皋。 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开始小声的议论难道秦王府和北燕皇帝有所预谋。 魏氏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想到秦王还能够请到北燕的皇帝前来一个小小校书的及笄之礼。” 闻声,慕容皋便投去目光,“是什么人在这里说我这给北燕皇帝的是非。” 慕容敬即刻奉上只木盒,“我们陛下今日入城,便听闻秦王府有好事,即刻就赶来了。” 萧辰看向身旁的侍从,无人上前,“北燕皇帝的贺礼,辰不敢接受。” 慕容皋即刻蹙眉,“这个礼物又不是给你的,我在你们长安街上转了一圈,买了这个礼物送给秦王府校书的!” 语毕,慕容敬又一次上前,萧辰只好示意身后的侍从接过,又让人在男宾的席位中为慕容皋添上一个席位。 “怎么还不开始啊!”慕容皋才落座,便饮了一杯酒朗声问道。 萧辰并未做声,只是等到线香燃尽,向身旁的李夫人行礼,“请夫人为府中校书徐氏行及笄之礼。” 李夫人先行上前,以盥洗手,在西阶就等待徐韵之上前。 等徐韵之走来,她即刻面向南,同诸位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跪坐在席上。 李夫人从侍女手中取来梳子为其梳头,然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徐韵之随即转向东正坐,一位年岁稍长,儿女双全的嬷嬷奉上罗帕和发笄。 李夫人一边为她盘起长发,一边吟颂着:“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徐韵之的眼眶微微发酸,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感受过母亲梳头的感觉,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小心翼翼。李菁姐姐告诉她女孩子的头发很珍贵。 李夫人梳好之后,微微垂眸便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即刻用手轻轻的靠近她的眼角。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能哭啊!”母亲温柔的言语在她耳边盘旋。 正出神身旁的婢女已经将她扶起,同宾客行礼,诸位宾客各自说着祝贺的言辞。 沈约远远的望着她,想起那个还是小女孩的徐韵之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回到了沈家的模样。可是时光已经远去,他们之间似乎只有亲情的羁绊了。 皇甫旬满眼的祝福,祝福她能够开心快乐,再不是那个在深宫里举步维艰的小姑娘。 众多人中有祝福也有漠然,不过是一个及笄之礼罢了。 却只有慕容皋的目光不同于旁人,那是一种想要占有的眼神,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跟在秦王身边的小姑娘,他就想要得到她。 退回房间,徐韵之更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她还不知道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几位男子已经开始了眼神的较量。 换好衣衫徐韵之便需要向父母行礼,只是她的父母……李夫人赶紧示意身旁的嬷嬷扶着她向空旷的天地行礼。 嬷嬷低声的说着,“人死后,就会在这天地之间,姑娘拜天地就是拜父母。” 徐韵之的心中五味陈杂,除了对父母的想念还有对李夫人的感激。 随后老嬷嬷又捧来发钗,李夫人拿在手中再次走到她的面前,吟颂着,“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随后徐韵之回到房中换上了深衣,因为她是秦王府的校书,这二加的衣衫便是官服的内着。 再出来时,她再次行礼,这一次要拜自己的前辈,她随即朝着卓氏的方向行礼参拜,这让卓氏愣了愣,忙道:“我这个小侄女从小就是乖巧可爱的,如今又是秦王府的校书,可有出息了!” 身旁的夫人们也没人去深究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看这个排场,和往日徐校书的一些事迹也都忍不住称赞起来。 卓氏只好一一谢过了,这个时候她对徐韵之的不喜欢还是有所减少的,毕竟能够她带来些许荣耀,这一拜她也是受得起的。 最后老嬷嬷奉上钗冠,这是校书的官服。李夫人轻轻的拿起,轻轻的放在她的头上,继续吟颂着:“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此时众宾起身,都想着徐韵之作揖,随后她才去到房内换与头上钗冠相配套的校书官服。 再出来时,她便面向了秦王,深深的跪拜,“臣以后会恪尽职守,为殿下效忠。” 至此礼毕。 李薰在一旁扯了扯李菁的袖子,“大姐姐,徐姐姐穿官服更好看了,从前只觉得徐姐姐秀气,没想到还能这般英气!” “古语‘人靠衣装’正是这个道理。”李菁低声同她交谈。 “若换做是我,便不行!”李薰轻轻摇头。 及笄之礼已成众宾也可出席,各自畅饮,却不想以为宫里的内监又举着一份旨意款步而来。 “徐氏接旨!” 众宾除慕容皋等人,见盛朝皇帝的旨意都得下跪。 徐韵之微微蹙眉,看到萧辰喜悦的目光随即面向那位内监跪下,“徐氏听旨。” “朕闻徐氏修史书,善文辞,今特册汝为秦王府正六品校书,望汝日后再修编书册,为盛朝为秦王出力。” “校书徐氏接旨。” 着便是萧辰给徐韵之的第一份礼物,从前他只是说她是秦王府的校书,虽有众人默认却没有正式的册立,在她及笄之前萧辰便进宫求来了这份旨意。 “五弟,她若真的成为了你的校书,往后若要做你的王妃,可就更难了。”萧贺听到请求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 萧辰跪在殿中,“陛下知道,就不算难。” 萧贺随后应允了他的请求,当然他也不会看着五弟和心爱的人就这样被隔开,他会在他离开之前为五弟铺好后路的。 那份圣旨放在了徐韵之手中,各家的姑娘这一次和她的身份便不再相同了,只得福礼,“见过校书大人!” 徐韵之抬手,众人起身,一场新风暴就此酝酿…… 第五十四章 秘书省 徐韵之被正式册封为正六品校书,秘书省便请她来几次。 她本想着同沈约避开,如今却又不得不相见。 “校书大人,这一些都是宫中后妃的典籍,我们这些人不便,只好请您前来了。”秘书省的官员将她往前引。 秘书省还设立一个后/庭实录册,一些在后宫年岁渐长,又识字的姑姑们在此做修订。 “各位姑姑,这位是新来的徐校书。”秘书省的官员向众人介绍着。 几位宫女头来目光,其中几位脸上便露出的惊讶,“皇后殿下?” 秘书省的官员听了这话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徐韵之轻声解释着是自己和先皇后长得太像的缘故。 官员点了点头,便为她树立威信来,“各位都是宫中的老人,可别说错了话。” 徐韵之接过话茬,“秦王府校书徐氏拜见几位姑姑。” 众人赶紧回礼,江外头秘书省的官员送走,又围到徐韵之多身边,“的确像!” 也有姑姑即刻摇头,“先皇后还是个稚嫩的小姑娘,可没有这么精明的眼神。” 即刻就有另一个姑姑说道:“都是进宫的女人了,还是稚嫩的小姑娘?” 几人随即凑在一起,也将徐韵之拉扯过去,“我从宫里彤史官那里听说,陛下每次去往先皇后的寝宫里头就没有什么声响!” “这你都知道!”几人掩面笑起来,根本不在意还有徐韵之这个小姑娘在这里。 那姑姑洋洋得意,“男人和女人不就那么点事吗?一戳……” 徐韵之听得面红耳赤,咳嗽了两声,众人随即散去。 刚才那位八卦的姑姑还在继续,“真的,给皇后入殓的人偷偷说过,先皇后还是个姑娘!” 徐韵之又咳嗽了一声,众人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她坐在案前,将那些东西都看了一边,修改了几处用词之后,便捡了一本《宫训》来看。 这本书里写满了宫里的各种规矩,当初她做皇后的时候,也都只是几个姑姑来教习,从未见过这些书本子。 沈约得知徐韵之来了秘书省,大部的迈进了这里。 几位姑姑瞧他来,行礼之后便窃窃私语,“我就说这位新来的秘书丞长得俊美吧!” “这样的风流少年,难道还有你我的?”几人总是这样的毫无顾忌,沈约也无法,只好快速的走到徐韵之身前。 他依礼作揖,“后/庭的事并不多,秘书省中国呢尚有几卷《女论语》《列女传》被虫蛀了,徐校书可否从新誊写?” 徐韵之颔首应下,便随着沈约往外走。 只是这一方天地的玩笑还未停歇,“你说就这么个姑娘怎么就能够成为亲王身边的校书呢?” “我瞧着有些姿色!” 听到这话,那八卦先皇后的姑姑便神秘的说起,“这样的姑娘不会是……” “问问不就知道了?” 有的姑姑连忙摇头,“她姑娘家怯生生的,就算有什么你能问出来?” 几人又推攘着,“要不我们去看看秘书丞带着她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怎么,一把年纪不知羞,还想看点春风图?” 又是一阵打趣,其中一位姑姑便蹑手蹑脚的跟去。 在那书籍环绕的秘书省中,只有两人无言相对,奋笔疾书。 姑姑悄悄跑回又说起来,“秘书丞哪里敢染指秦王府的校书啊!” “其实里面的几位姑姑是因为嘴碎才被送来的。”沈约听到脚步声便同徐韵之说起来。 徐韵之明白沈约的话,刚才她已经见识过了,“我不常来这里走动,我不放在心上就行。” 刚才那些女人的话,在她没有来之前,他便已经听过了,他知道徐韵之和秦王之间的感情非同小可,只是听的话多了,他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那你和秦王殿下之间……” 徐韵之淡淡抬头,“我与殿下之间发乎情,止乎礼义。” 听到她的这话,沈约也只好咬紧了自己的牙关,自己才是那个枉做小人的人。 “韵儿,我并不是她们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徐韵之冷冷的回应,“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初我生病被赶去装置的时候,你也没担心过我。” 沈约即刻反驳,“是母亲拦着我……”说到这里他也说不下去了,自己也不过是个懦夫,还有什么脸面说这些事。 二人又安静了一会,沈约有说道:“李大姑娘劝我放手,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沈约哥哥,”徐韵之一边誊录着一边回应着他,“因为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让你放弃,不过是因为李菁姐姐不想你越陷越深。” “十几年!韵儿,我要如何才能离开这个深渊。”他的声音颤抖着。 徐韵之冷冷的接了一句:“我会让你走出这个深渊的。” “什么!” 这间屋子里在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书翻页的声响,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 冬日过的很快,夜幕就要降临,秘书省又一次想起了脚步声,“韵儿!” 还没得徐韵之抬眸,沈约率先投去目光,只见秦王款步而来。 沈约起身行礼,“参见秦王殿下。” 徐韵之仍旧做着自己的事,只见秦王将手背轻轻的靠上去,“这么冷,明日再誊录吧!” 她轻点头,便搁下了笔,想起今日的话便看了一眼沈约,便起身跟随秦王离开了秘书省。 沈约也即刻跟了上去,徐韵之坐在马车上目光沉沉,满腹心事。 “姑娘从秘书省出来一直闷闷的。”宁儿担忧的看着徐韵之。 靠在窗边的阿兰掀开帘子又放下,“还能为什么,秦王府的马车长了一个尾巴!” “什么?”宁儿蹙眉不解。 阿兰只好撇撇嘴说着:“沈家二郎君跟了我们一路,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言语间还有些生气。 很快便回到了秦王府,萧辰下马之后便到车架前来接她。 沈约的马一直在王府门前踌躇。 “别赶他走。”徐韵之淡淡的吩咐,在萧辰的搀扶中缓缓的下了马车,随后静静的望着他…… 第五十五章 情敌的劝说 “怎么了?”萧辰望着她眉间的淡淡愁绪便伸出手想要为她抚平。 徐韵之却轻轻握在手中,低声的唤了一句:“辰哥哥。” 她随即踮起脚尖,轻轻的将唇贴在他的脸颊。 宁儿啊呀一声赶紧捂住眼睛,阿兰喜出望外的吧啦着宁儿的手,洛含朝的目光微微躲开。 萧辰的目光扫向门外的沈约,没得徐韵之说什么百年将她打横抱起来。 沈约黯然的离开秦王府门,这就是她的答案。 徐韵之的心打着鼓,不敢将手攀在他的脖子上。 “抱紧了。”萧辰的语调也有些冷。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二人总算是回到了宛居。 萧辰轻轻的将她放在榻上,整个人似乎就要压上去了。 徐韵之咽了咽,“殿下,怎么了?” 他重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脸颊上,徐韵之赶紧撇开目光,将头转向一边。 “韵儿,你利用我。”萧辰沉沉的说着,呵出的气息有些泛冷。 徐韵之咬着唇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眼神不断的瞥向他又收回来。 他轻轻的抬起她的下颚,“你和沈约究竟怎么了?” 她抿着唇,眼中渐渐有了泪光,这才轻启朱唇,“我只是不限让他在纠缠我。” 泪珠从眼角滑落,她无神的看着屋子,“我不是想要利用你,我只是……” 他缓缓俯下身,徐韵之即刻要紧的唇,怯怯的目光注视着他。 萧辰长叹一声,将她扶起来抱在怀里,“好了,好了,别怕。” 他的手掌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傻姑娘,难道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一个人的想法吗?” 徐韵之没有说话,萧辰便继续安慰道:“正因为有他们,才显出韵儿的可贵,我可舍不得就这么拱手让人。” “辰哥哥,刚才好吓人。”徐韵低声抽泣着。 ”吓吓你!“他松开后温柔的看着她,随后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这样的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想要和她靠近,发乎情……”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而是安静的看你这她,温热的手拂过她的鬓发,不断的化解着她的恐惧。 萧辰就像是一座港湾,将她温柔的包围,暖意在心间蔓延,徐韵之探着脑袋百年将嘴唇靠近了他的额头,温柔的落下一个吻。 “是这样吗?” 他捧着他的脸颊就像是捧着天边的云朵般小心翼翼,看着云儿染上红霞,那双朱唇微启,就像你诱人的玫瑰散发着香气。 想到这里萧辰缓缓的放开她,正好听见她的肚子微微的发出声响,随即笑道:“好了,忙了一日也饿了!” 至于沈约,他落寞的回到沈家便将自己关在了屋中,翻开一处柜子里头藏满了她的书画、绣品,落到如今,满眼所见都是讽刺。 徐韵之在外走动得越来越多,皇甫旬也注意到了沈约这个人。 这一日早朝之后,他便来了秘书省,“沈大人。” 沈约这些日子没什么精神,回过神来要行礼就在平地险些摔了。 “皇甫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是皇甫家的事出了什么……” 像镇国公皇甫老将军这样的人也是会写入史册的,因为许多当朝的人尚且活着,那些书本中的描述便要不断的斟酌。 “我是来寻你的。”皇甫旬笑问:“我瞧你精神不济,不如陪我走走,解解乏。” 二人随即走出秘书省在外的甬道上散步。 “我与皇甫公子素无来往,皇甫公子今日为何?” 皇甫旬也不拐弯抹角,“你应该认识秦王府的校书吧!” “我和徐姑娘之间……”沈约才开口便被他打断,“我不是来怀疑徐校书 他微微一笑,”徐姑娘才情了的,又善工笔书画,她曾说是有一个师傅,是沈郎君吧!“ 沈约沉默,并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同他解释。 ”像这样的姑娘又何止郎君一人钦慕呢?“ 皇甫旬一言让沈约一下子回过神,蹙起眉头看着皇甫旬这个人也喜欢韵儿? ”你又何需当我如仇敌一般呢?“皇甫旬一脸淡然,”我一早便知道她的心里是秦王殿下,所以我也退而求其次,只愿她平安喜乐。“ 听到这里沈约似乎明白了什么,”皇甫公子竟然是来说服我的。“ 沈约随即冷漠的说着,“我和公子不同,既然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为什么不去争取呢?” 皇甫旬摇头,“徐姑娘一开始便拒绝了我,我又何需再去纠结这些。” 他随即正色道看着沈约,“我来劝你,自然是希望她能够好好的在秦王的保护下走完这一生,至于你我人生漫长风景还多。” 沈约微微扯了扯嘴角,他怎么不知道是自己一直看不开,可是看到她的时候他总想起从前拥有的日子。 “我和皇甫公子还是不同的。‘ 他是痛失所爱,二自己再也不能拥有了。 皇甫旬话尽于此便作揖离开。 此时的徐韵之海一如往常的在秘书省誊抄《女则》等书。 沈约送走皇甫旬一回头便看见几个北燕装扮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秘书省。 他赶紧上前喝止,”诸位留步!“ 等到沈约上前才发现为首的竟然慕容皋,他又即刻行礼,”见过北燕皇帝。“ 慕容皋也没理他继续往前,沈约赶紧上前去阻拦,”这里是盛朝的秘书省请北燕皇帝留步!“ ”放肆!“慕容敬呵斥了一声,”我们陛下已经从盛朝皇帝处得到了许可,就是为了来此誊抄我们北燕的书册。“ 沈约随即看向一旁领路的内监,看到内监点头,他随即侧身作出请的姿势。 慕容皋随即大步的向前,一旁的内监忙不迭的说着:”北燕皇帝陛下,北燕的书册在这边。“ 可他却并没有往那边走去,而是在这里转了几圈。慕容皋看着这像迷宫一般的秘书省,”那个校书在哪里?“ 沈约随即警觉起来,”徐校书在负责誊抄后/庭的一些规则,这些史书之类是由另外的人负责的。“ 慕容皋可不在意这个,”她不是校书吗?为什么不能为我们驱使?“ 第五十六章 北燕史书 徐韵之听到动静随即走了出来。 沈约担心的看着她,只是微微张口还是将亲昵的称呼咽下,“徐校书,这件事我飞派另外的人去做,你继续忙你的。” 徐韵之只好微微颔首行礼,“参见北燕皇帝。”说完她便要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慕容皋一个健步便上前拉住她,慕容敬即刻将沈约拦住的。 “北燕陛下你做什么!”沈约还是要第一时间保护徐韵之。 徐韵之并没有挣脱,而是轻轻的拂开,“北燕陛下需要我做什么。” 慕容皋看她这一次没有反抗,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 只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都答应了,又怎么好拒绝呢? “我想看看我们北燕的史书,借我们抄录北燕也要拥有一份。” 徐韵之轻轻点头,随即转身看向沈约,“秘书丞大人,我对这里并不熟悉,北燕的史书请你带个路。” 慕容敬还想要拦着沈约,她即刻冷冷道;“我事秦王府的校书,也是得了陛下的批准才能够进入秘书省的,自然有这里的官员管理,若你们再阻拦,我要没有办法找到北燕史书。” 慕容皋这便给了慕容敬一个眼神,沈约赶紧绕过他的手走过来,低声的问道:“韵儿,这……” 徐韵之对他点了点头,沈约随即众人前往。 和盛朝接壤的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一个架子放着其他国家的史册、乐舞、诗文等,有的是原文,有的带有批注,有的是翻译过的。 来到北燕的架子前,沈约便让舍人推来梯子将高处的史书取下。 还没递到沈约手中,慕容敬即刻要上前去抢夺, 徐韵之率先拦截,看着舍人将书册交给沈约,才淡然开口;“既然北燕皇帝和臣属来了盛朝,一切就该以盛朝的礼仪为先。” 慕容皋看到她严肃的神情,心中才觉这样一个和自己呛话的徐韵之才有趣。 慕容敬这一次之后便停手了。 徐韵之从沈约手中接过,沈约眼中是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徐校书,你好好的为他们讲解吧!” 慕容皋环视这里,“黑黢黢的,若我要看便要寻一处敞亮的地方。 沈约赶紧给内监递去眼神,内监也急忙躬身说道:”北燕皇帝陛下这边请。“ 他看向身边的徐韵之,也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前往。 她依礼后退一步,”请北燕皇帝陛下先行。“ ”同行不行吗?“ 徐韵之站在原地不卑不亢,“臣属本就该跟随在后。” 慕容皋连忙笑起来,“那我今日就坏一次规矩,我要你同我并肩而行。” 她微微张口,他即刻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她的眼前,“我不想听你们盛朝的规矩,此时此刻你算事为我办事的,就的听我的。” 看到慕容皋眼中的玩味,徐韵之只好垂下眼眸屈膝行礼。 随后她便与慕容皋并肩而行,慕容皋是不是侧目的看着她,”小丫头,现在做了官简直不一样了!“ 徐韵之没有答话,慕容皋就继续说道:”我一直认为你只是依附在秦王身上的一只花儿,没想到你是一只雀鸟会有自己的天地。” 她略抬眸随即收回,“我如何北燕皇帝陛下不必担忧。” “我可不担忧!”慕容皋说完便笑了起来,很快笑声又戛然而止,“我心里还是担忧的!” 他担忧……担忧自己要怎么才能将这位小姑娘得到,就怕这小姑娘不愿意跟着自己。 不愿意? 慕容皋的手渐渐握紧,不愿意才好玩儿不是吗? 徐韵之斜睨了他目光变化的全部,心中也生出一个念想要离这位北燕的皇帝陛下远一些,只是今日没有办法了。 很快便抵达了一处空旷敞亮的房间,内监将北燕的史书都放在案上,只消慕容敬一个眼神他也不敢多留。 沈约的心砰砰的跳动着,心中的焦急已经蔓延到了眉梢,看到内监一个人匆匆跑来,“你怎么不在哪里伺候!” 内监被他们震慑,支支吾吾的说着,沈约也不耐烦只好将他赶走。 眼线韵儿和那个北燕皇帝在一个地方,韵儿一个人要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究竟要怎么做,自己又救不了。 他的大脑不断的旋转头,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可是他随即摒弃了这个想法。 而徐韵之此刻便坐在一张案前抄录着北燕的史书,慕容皋时不时翻翻书活着是瞧瞧她。 “徐校书,你说这里头的内容是真还是假?” 徐韵之便道:“虽然是史册也是盛朝之人撰写,并非完全客观。”一边说她还能一边提笔誊录。 慕容皋咂咂嘴,“假的?那我们北燕在你们这些人心里不都成了不讲道理的野蛮人了吗?” “人究竟怎样并不是只有通过书才能窥视一二,还需要与他们相交。” 听到这话慕容皋便从软榻上坐起来,“你这话说得就对!” 一开始他还在想要怎么让这个小丫头知道自己的好,就是相交,他这段日子一定会想尽办法缠着她的! 心情愉悦的慕容皋便继续翻阅史书,房间之中又一次陷入了安静, 就在徐韵之以为这种安静可以持续到又人能够带她走的时候,慕容皋却突然将一本书摔在案上,“一派胡言!” 徐韵之也被吓住了,一旁的慕容癸和慕容敬都赶紧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慕容皋坐起,双手抱在一起,脚也搭在了案上,一脸不屑的看着那本史册,“什么狗屁!” 第一次被吓住了之后,徐韵之第二次就淡然多了,“北燕皇帝陛下不必着急,我一早说过这些都是我们的史官写的,并非所有都真实。” 他示意慕容敬去捡起来,自己也走到徐韵之面前,“你看看这写的都是什么!” 可徐韵之不为所动,他只好收回来,“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还下,你也不会知道,我同你生气做什么?” 她也没在意只是继续做着手边的工作,只是慕容皋被气了之后,便对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只好同慕容敬说起来。 第五十七章 真相 十三年前还是慕容皋的父王慕容垂治理北燕。 慕容垂身为帝王确实抱负很大,一直想要南下侵入盛朝,只是盛朝与北燕接壤的江夏郡有徐家镇守,多年无事。 只是父王年老之后只有这么一个心愿,所以在他垂暮之年便做了个决定攻打盛朝。徐家镇守盛朝边关,与慕容垂鏖战数十日,仍旧久攻不下。 江夏郡是出名的“易守难攻”。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长安竟然拍了一个督军许戎来,这个人年轻气盛不信徐钰的劝说,带兵出征。 而慕容垂此时也因为久攻不下心中郁结,头一日才咳了血倒下来,如此便由当时的大将慕容庆出兵一举拿下了许戎的头颅。 这本是振奋人心的消息可是当夜慕容垂身体状况越发的不好,月中时分就过世了,为了北燕的安稳,他们就决定退兵。 回道北燕的都城众人拥护六岁的慕容皋等上王位。 “什么我们勾结徐家!我们连江夏郡的大门都没进去过!”慕容皋对那史书中的描述嗤之以鼻。 可在一旁听到了这一切的徐韵之却没有力气在写下去。 她应景看不清眼前的字即刻搁下笔,淡然的从袖中取出一张帕子拭去眼角未落下的泪花。 慕容皋突然注意到她的动作,心中也有些担心,“是那个许戎太傻,我可不是故意要杀你们那盛朝的人,何况这是战争……” “我知道。”徐韵之抬眸,一双如冷月的瞳孔望去,慕容皋也觉得周身周身有些寒凉。 他有点不知所措便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徐韵之冷哼一声,“北燕皇帝陛下也知道许家利用你们的事情,要一个许戎的头也无所谓。” 收拾好了情绪的徐韵之又一次翻开了史书,继续誊抄,“北燕皇帝只知道许家这一次想要利用你们,可曾记得是十三年前的那场战争许家还是利用了你们?” 慕容皋赶紧让慕容敬把书拿过来,指着上面的内容说道:“他们写当时战况惨烈,是许戎不顾生死击退了北燕!” 还没等徐韵之开口,他便啐道:“那个许戎一上来就被慕容庆砍了头,吓得剩下的军队屁滚尿流的往回跑,要不是徐钰慕容庆海真能把江夏郡破了。” “原本这一场战役是徐家收拾了残局保住了江夏郡几万人的性命,可是……” 慕容皋眉头微蹙认真的看着她,“可是什么?许家不会冒领了功劳吧!” 徐韵之冷哼,“又何止呢?他们不惜诬陷徐家和北燕勾结才使得许戎丢了性命。” 他看到她的手渐渐的攥成拳头,他也是在亲政之后才知道江夏郡已经换了一个人镇守了。 “你姓徐,徐钰……是你什么人?”慕容皋低声的发问。 徐韵之已经没有力气写下去了,“他是我大伯,我的父亲是徐家三郎。” 慕容敬也严肃起来,“陛下不知道,我却听说徐家深夜突发大火一家人都被烧死了!” “是有人故意的!”徐韵之几乎要用尽自己的力气喊道。 沈约一只守在门外也听到了这一切,这一次他真正的明白了他们不能够在一起的缘由。 他们之间是仇恨,是母亲为了博得许家的青睐,为了沈家的未来雇人在天明前烧了徐家的宅子。 慕容皋缓缓靠近她,“我是北燕的皇帝,我也无法忍受北燕被人如此污蔑,你不也是想要报仇吗?” 徐韵之缓缓抬起眼眸,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北燕皇帝是想要帮我?” “是帮你,也是为我们北燕正名。”慕容皋向她抛去橄榄枝,“你想要吗?” 他已经想好了后面的话只要她说“好”,他便提议要娶她做王后,北燕的王后! 过了一会,她又垂下眼眸,“不必,我自会想办法讨回公道。” “公道?”慕容皋笑着,有些不屑,“盛朝这个地方,外戚专权,你还想要公道!” 说着他向她伸出手,“只有我可以帮你!小丫头,你不愿……” 话还未说完,萧辰便走了进来,“她不愿意!” 听到这个声音徐韵之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她缓缓的挪动想要来到萧辰的身边,却被慕容敬拦下。 “我是秦王府的校书,如今我的主子来,能不能让北燕皇帝陛下驱使也要问一问我的主子。” 说完徐韵之爱略看了慕容皋一眼,眼中的神色比起刚才的谨慎更多了一层挑衅。 慕容皋只好看向秦王,答案已经显而易见,“时间不早,我也该带着我们府上的校书回去了。” 没等慕容敬收回手,徐韵之便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秦王身边。 沈约看见了她眼中的喜悦,就像是多年前他出现在她面前的那种喜悦。 慕容皋看着那个身影只好道:“徐校书,你已经应下了药替我抄录北燕史书的事情,难道也不做了。” 她旋即转身,颔首福礼,“妾从未推辞,只是今日天色渐晚,冬日我的手冷,抄录的字若要好看也该选个暖和的地方。” 也没等慕容皋又说什么,她便看向萧辰,二人在不言中交换了眼神随即离开了秘书省。 慕容皋看着她心中又觉得此刻才有趣,目光扫过他也看到了沈约的样子,“秘书丞,你是不是觉得这位徐校书挺有意思的!” 看到沈约蹙起的眉头,和闪躲的目光慕容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隨笑盈盈的说道:“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沈约没有说话随即转身离开。 徐韵之总算是坐上了秦王府的马车,便将今日发生的事告知了他。 “我只怕我没日来这里,那个北燕皇帝也会日日在这里,我不喜欢他。”徐韵之叹了一口气,她一定要像一个办法远离慕容皋。 萧辰随即伸手扶平她的远山眉,“我们就在府里,难道他还能闯入我秦王府吗?” 他瞧她如此苦恼自然事将一切事都想好了,看她茅塞顿开的样子可爱极了。 “好了!”他扶了扶她鬓边的发丝,“一切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