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被虐日常》 第一章 楔子 夜已昏沉,蜡烛携带着火苗在漆黑的房间里,微弱的光时不时摇曳着,耳畔传来强烈得窸窣,风疾而过,竹林结界波动很大,白泽盘腿而坐,嘴里振振有词开始施法叠加封印,身体周边涌溢出翠绿的光芒。 倏然烛火暗淡熄灭,烧焦的灯芯突兀升出一缕白烟,整个房间恐怖幽暗。 良久才半掀开眼帘吐出一口浊气,一挥手台板上得红烛恢复亮度,目光稍滞在红烛上,便又很快偏过头移开目光,清冷暗沉地眼神,从里道不尽的悲凉。 结界已破,外界风声不断呼啸,寒意愈发逼近所在地竹林,回过神来阖上了双目,双耳倾听透过意念寻找着什么,探视着竹林所有领域,片刻后神情凝重。 意念浮空身体,葱郁的墨绿青丝瞬间消声匿影,悬浮在半空中,目光所及之处全然冰晶所在,一个迅身捧起一片竹叶,瞳孔骤然放大,缓慢着手触碰着蔫蔫地竹叶,眼里泛露着层层杀意。 手中竹叶难堪撑起根茎蓄积起能量指向一旁,顺着方向看去,几百米前方黑压压的幻术进犯来袭。 定睛一看随后一怔,错愕的眼神尽显茫然,这屏之幻术世间也只有一人能做到,所以……已经等不及了吗?心道:“等不及要杀我了吗?” 周围气压逐渐降低,白泽控制不住地发抖,墨绿色的幽光潺潺在身体内小幅度翻腾,此刻耳畔传来树木冰裂清脆的声音。 气温又干又冷地面结起轻薄的冰痕,逐渐大雾四起弥漫整片竹林,雾气更加浓郁周边凝结晶珠形成巨大的冰锥,骤然直朝她袭来。 只见她神色未变,攥着命剑朝一飞驰而过,一剑破迷阵雾散,侧目而观收回余,微一抬手冰锥粉碎震落,巨大的冲击力掀起一阵狂澜,迷雾也随之消散,聚集到一旁不起眼的角落里。 从容着陆,犀利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屑,冷冷启唇道:“那便如你所愿。” 角落里才爬出来一条赤红色的灵蛇,浑身冒着寒气,所接触的地面浑然一体透明冰地,低叱道:“阿泽!” 白泽涔起寒眸冷笑打断道:“闭嘴!你们这些妖物邪祟让我如何去信?对我也算是煞费苦心,我体内究竟有什么,竟值得你们无所不用其极来……” “杀死我……” 她狂笑起,逐渐湿了眼眶,心脏被刺痛呢喃道:“你叫我如何去相信你,再信你。”背后溢起戾气,气息开始错乱,白泽扶额意志稀薄起,努力扼制住体内的突变。 微一抬头,滑落一滴泪,灰色的瞳孔在眼眶里黯淡亮起绿色,嗜血鬼魅的笑容扬起,撩起鬓边一缕青丝开始打转,邪笑道:“小蛇啊,小蛇,你的道行我知深浅,看在你和白泽往日情分,今日我会留你全尸。” 手中盘桓地竹叶,一分为二生衍无数,竹叶似锋芒直直扎向灵蛇。 灵蛇蜷缩着身体,瞳孔里放射着竹叶袭来,垂首敛眉呆滞停留在原地。 竹叶尽数扎入蛇体,他痛苦地嘶吼,拼尽全力悉数将伤害揽入体内,努力抑制着疼痛,鲜红的血液渲染一片,相容即分散,光速窜入荷梓脚下,形成法阵。 灵蛇身体开始虚化,身体开始消散,幻化成一缕红色的火焰围绕在她身旁,阵法被激起,无数细微的光线叠加起笼罩着荷梓。 荷梓一阵恶寒由内而发,盯着脚下法阵不由得大笑起:“小辈果然不凡,真是令人唏嘘,以自己为祭而设阵法,而自己就是那启动阵法的阵眼,不过,我和白泽现如今是一体,不知你是要我的命还是她的?” 荷梓失笑,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放声大笑道:“我很好奇……” 话只言半,她自动脱离意识,白泽趔趄几步稳住身形,理了理头绪,自己入阵法?脚下的阵法压抑着法力,微喘了几口气,涔起阴骛的眸子捂住胸口,顿时目光黯淡决然,寒气直逼道:“我白泽何德何能,竟让灵蛇灵大人,不惜以自己为祭,也要取我性命。” “灵蛇!” 自己不甘心,不甘心!明明委曲求全却还是要被赶尽杀绝。 猩红的双眼闪烁着杀意,喃喃自语间燃烧生命,延续妖力飙升肆意横生,发出阴冷的低吼,白泽眼神侵略性十足,提起起归尘踏步腾空阖上双目,归尘在双手间隙间高频率运转,所带动的风速夺掠了明火,朝一化作一柄长剑,恣意挥舞着怒气,吸取着明火赤焰融为一体。 “破!给我滚开!滚开,我要杀了你,灵蛇!” 阵法愈来愈强,波荡震落些许冰霜,她灵力已接近负荷,趔趄间单膝跪地,膝盖下薄冰四分五裂,鬓边青丝白了一缕。 弃了剑柄鲜血溢出唇角,控制不住的发抖,疼痛拉扯着神经,再次过渡深渊:“啊啊,好痛。” 抱头蜷缩在地面,露出少许几分苦涩笑意:“左来右去不过是我贱命一条罢了。” 她端坐起擦掉唇边血液,便回首红着眼凝望着灵蛇……良久才莞尔一笑,这一笑便是解脱,眼底的悲凉在此刻毅然决然成了诀别,低喃道:“抱歉。” 这句抱歉,是为自己说的,对自己抱歉…… 她凝神念起咒术,话落。 自己深知,法术一旦生效,生生世世便不得轮回将身形俱灭,双眼半垂着尽可能瞧清着视线外的景物,还有那抹青衣……随着惯性倒在地上,没有一丝留恋阖上了双目。 主导意识已死,浅绿的银光光速修复着身体,随后荷梓接管了这副身体,鄙夷撇了一眼极为不满这副身体道:“白泽,你整的倒挺好,烂摊子丢给我?” 吸掌提取法器归尘,压抑不住内心雀跃:“这倒是一件好法器,以后跟着我这个新主便也不算辜负你。” 运转着归尘,手中动作异常吃力笨拙,归尘似乎是不愿被驯服,“唰!”的一下,划破天际不见踪影。 目送着归尘离开,眼里透露势在必得的欲望,造作把玩着发丝嗤笑一声道:“还挺横?” 一个箭步……却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中,突然被被震回结界内,一口鲜血淋漓地面。 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损坏,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周围,暗叫不好,自己刚从一个人类身躯涅槃新生,此时的状态不佳,妖力不及不便硬战:“是谁?出来!” 语落霎时薄凉的白雾缭绕四处弥漫,诺大的林子瞬间湮没,荷梓右眼一眯:“屏之幻术?灵蛇,你居然没死。”虽是半神庇佑,但以自身为祭这是禁术,不死也要堕入轮回,这事难办了。 灵蛇前步一移,忽地张开血盆大口,蓬勃的妖力显露在巨大獠牙口中,吐出明火,地面凸起三尺冰剑刃,围绕在荷梓周围焚烧。 荷梓嘴角携了丝冷僻的笑意道:“半神之躯又是如何,噱头罢了。” 灵蛇瞬移而来,幽暗的眸子闪烁着戾气,幻做人形一双丹凤眼愕然阴骛起,眼眶布满血丝,目光骤然聚焦到荷梓身上,嘴角衔起冷笑,瘆瘆一字一句道:“噱头?” 良久灵蛇突兀大笑起,一抹鲜红点缀一身青衣,眼眸中渗出寒意,目光沉痛,邪恶的面容张扬起:“这张皮你披上可不像样啊。” 第二章 重生 身体在不断向下坠落,这是白泽所感受到的,目光涣散堕落,身体还在极速下坠,耳畔传来急躁的风声,凌乱了发丝,却独独让自己感到清醒。 脑袋里传来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讯息,人间之城成为炼狱之地,灵蛇屠城杀尽数万百姓,五哥率领青州弟子庇佑一方,长期处于劣势,内部乱斗双臂被斩,修为尽散,苟延残喘不久后自戕离世。 七皇子白溟投靠于灵蛇座下,活捉了八哥白玄摧毁了灵识,往日矜贵自傲的尊贵皇子成了痴傻,被人踩在脚下辱没,供人赏乐…… 白泽眼底闪过一丝恨意,眼泪扑簌落下,而这一切,本该都有一个善终才是。 —— “十殿下,十殿下?” 晚舟眼睛里泛着一层水雾,跪在地上,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右手定格在上空,开始拿不定主意,听阿娘常说,梦魇里是不能叫醒那人的,不然会丢魂成为痴傻的。 犹豫间又放了下去,便开始小声抽泣:“十殿下,你醒不过来我怎么办。” 亦或者是嘈杂声吵醒了榻上那人,紧接着眼帘垂动几下,即刻模糊的视线变得明朗起,白泽将目光移至晚舟身上,这才缓慢撑起上半身,额头滑落一滴汗珠,晕开在她手背,此刻只觉得心悸。 榻下那人即刻消停起,一个激灵端坐跪起,秉着呼吸,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额头瘆出薄薄一层冷汗。 二人皆是默不作声,良久晚舟胆怯伸出双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明恍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恐惧,轻声道:“殿下,您没事吧?” 良久又是一阵寂静。 晚舟开始绷不住情绪:“呜呜呜。” “呜呜呜。” 随后便是两道哭声重叠在一起:“晚舟,你还活着?” 白泽抹了一把眼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带着浓厚的鼻音软软的声线道:“今儿可是重阳,你我二人竟在此相见。” 晚舟慌了神,咽了下口水,警惕观望四周,惊起跑了出去便跑便喊道:“阿娘!殿下魔怔了!” 白泽眸中闪过不解,继而苦笑,什么重阳,自己甘愿堕道,根本无解……脚步声越来越小,她迷惑探了下头,掀被坐起足尖接触地面,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意识到这不该是像鬼能感受到的,视线飘到那把玄铁剑上,一个箭步跃到桌前,抓到朝一护在怀里放声大哭道:“八哥,五哥我对不起你!” 回忆一遍遍,交织放映在脑海里,终是让自己无法释怀,陷入无尽沉思,昏黄的烛光刷下一片阴影,忍不住哭泣,上天终是公平的对吗,摊跪在地上失笑:“重来一次么?那这一次与他不要有任何瓜葛!” 俄顷,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盘坐在地,屏气凝神运转着体内灵力,倏地开怀大笑,还好,上辈子的灵力也跟着转移过来了,虽不及前世强大,但也足够了。 愕然间只觉得空落落的,脑袋剧痛,心底传出一道声音,那声音凄凉又悲痛,一味不断哀求自己,不要忘,不要忘……她头昏欲裂,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仿佛在一点一点被消除,不由得惊慌失措喝道:“到底不要忘记什么?到底是什么?” 心底那道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禁地,禁地,青州,青州……” 李嬷嬷闻声后火急火燎赶来,便端跪在侧,轻拭着她额头的虚汗轻唤一声道:“殿下。” 熟悉的声音让白泽有些破防,情绪更加过激,抿着唇瓣悲伤从眼眶里漫出来:“嬷嬷,镜子,青州!青州!禁地!” 李嬷嬷点头应答道:“殿下,莫要怕。”挥掌倏然一劈,白泽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朝着门外喊道:“晚舟,你且去将熬制的汤药端来,快去。” 一直在偏殿守着的晚舟:“这就来了!” 不免发愁焦虑起:“希望阿娘的药能行。” —— 白驹过隙,白泽身着一袭清色长衫,半束发起,头上并未冠带发饰,只一条发带装扮。 晚舟在一旁踌躇问道:“殿下,近日着装略微素淡了些。”在一旁思量后便自作主张将一旁首饰盒打开,将唯一摆放的发冠取出,佩戴至白泽头上。 “殿下本理应如此,还是要活的体面些。” 白泽微颔首冲着晚舟笑了笑道:“走吧,待会莫要迟了。”起身,开始缓慢移步,佯装往日病怏怏形态走进学堂,轻咳两声对着夫子作揖道:“近日身体抱恙,今日便来迟了许久,还望夫子海涵。” 话语刚落,一道视线寻来,似乎有些惊讶,一瞥后情绪复杂,对她并未有只言片语,沧桑浑浊的眼眸却直惋惜,娘娘也算红颜薄命,荣国府天意使然,世代单传,其各个为天选子女,术法强大另各大名门望族恐惧。 但……如今也算陨落了,娘娘不仅此胎为男,产后大肆出血薨了……荣国府昌盛的世代终是完结了。 夫子摇了摇头,拿着卷轴便开始继续开始授学。 这些年总有各种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她也已经见怪不怪了,自顾自寻到座位而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便发现异样,手掌顺时针一挥手持拳状收纳起恶搞术法,目视了一圈发现恶搞那人,正是平日嚣张跋扈惯了的,合该整治一下他。 二人对视白泽嘴角勾起浅笑,朝他微微点了头算是回敬,笑意愈发浓烈,食指滑动两下术法成功反噬发起者。 白溟一愣便开始惊措,一开始萦绕在白泽身上的紫气,缓缓游走至自己身上,突然发觉嘴巴有异样,随及一愣迅速捂住嘴巴,奇怪的声音溢出口中:“呱呱呱,呱呱呱。” 怪异的腔调便惹得哄堂大笑,端坐在一侧的八皇子(白玄),手里攥着玉扇把玩着,眉眼间藏不住厌恶,用极其轻佻的语气嘲讽道:“七哥,今日这是暴露本性了?” “噗哈哈哈。” 夫子一记凌厉目光横扫,解除了术法:“今日教下的术法,还请各位殿下勤加练习,过两日抽查。” 夫子态度生硬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白溟顶着一张青紫脸,气焰难消拍桌怒吼道:“白泽!你使了什么巫术!” 她不免心中好笑,无辜眨了眨眼道:“七哥,我怎会使巫蛊之术。”说罢,还轻咳了几声,虚弱道:“七哥,您莫要冤枉我。” 白玄抱着臂,横插到两人之间看,凑过来啧了一声道:“青天白日的,七哥连诬陷人都这么低手段吗?” 继而又道:“十弟生母是荣国府独女,金枝玉叶,虽十弟不受父皇宠爱,但骨子里流淌的优良血统,也断不会青天白日污蔑他人,低贱就是低贱。” 这编排人的话,整个宫里也就只有八哥了,白泽想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却也压住了,自己的身份……可不是能卷入这些纷争内斗的,便畏手畏脚行了远处。 随后又神补刀:“不过是一时运气好,一朝飞上枝头罢了,即使身体流淌着皇室血脉,但也遮不住你那一身低贱之气。” 白溟立马面露不悦,出身是心里一直潜藏的倒刺,是诟病,良久冷笑道:“来日方长,你我且看。” “来日方长,我也劝你本分守己,别整一些下作幺蛾子出来。” 白玄阴阳了几句,便自觉没趣走了。 白溟阴骛的目光迸发出来,火气再大最起码的理性还在,他忍!早晚有一天要把他们通通踩入脚下。 第三章 水中镜妖 晚舟跟在身后雀跃说道:“殿下,我刚刚看到您施展法术了,真为你感到开心,现如今殿下灵力已苏醒,往后再也不怕受到七殿下的欺凌了。” 她眉头一拧,身形顿了顿,倒是一头雾水,心中起疑道:“此前我们经常受到欺凌?为何我脑中从未有印象。” 晚舟一时语噎,自从上次殿下魔怔,以前的事情似乎都忘的一干二净,诧异间试探性的问道:“殿下,从前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她凝眸稍作回顾了番,摇了摇头,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遗忘了些重要的东西。 “殿下,反正是一些不好的往事,记不起也好,反正七殿下他心怀不轨,居心叵测。” 白泽敷衍应答两声,况且白溟行为做派必须要防,可现在她可没闲暇之余的功夫去关注他。 烈日下踏过一段坎坷不平的鹅卵石小路,直奔小凉亭下。凉风习习惬意眯起双眼,目光变得沉暗,神色深沉又迷惑,便想起几日前自己噩耗缠身,不断喊叫禁地,青州,镜子……必须要探一个究竟才对。 一道银光洒在湖面,湖面蒸蒸向上冒着黑烟,那邪祟在底部剧烈翻腾,白泽双眼发亮,五指一划,撬开结界打开一道防线,欲入境内 忽而身后传来一道凌厉的声音打断她,面色极沉阴骛道:“十弟,想来定是十弟身体硬朗了些,闲暇时误闯了禁地,身体虽好了些,但这脑子愚钝了不少。” 白泽心神一慌,愕然回头,入目皆是年少时,如初识般意气风发,自在恰如风,足下又是一顿,片刻后方才动容,清明的眸子竟流露几分酸涩,还好这一切都还来得及。僵硬迈出几步,冷不丁扑到白玄怀里:“呜呜呜,八哥。” 白玄嘴角抽了抽,蛮横剥开搂在腰间的小手,有些动怒道:“七尺男儿整日哭哭啼啼,什么做派!” 她吃痛揉了揉手腕,不免唏嘘,还好刚刚这相认之情动容之感,没在殿内发作,不然以八哥这性情,非把她骂的狗血淋头,脸上也没光。 忍不住咂舌,还是底气不足反驳道:“那八哥又是什么做派,又为何跟踪我?” 白玄愣在原地直皱眉,斜睨瞧了他一眼,冷冷道:“简直胡搅蛮缠!宫中禁地设有结界,你是如何入境的。” 她一脸惊讶,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两步道:“八哥,此地竟是禁地?” 白玄被这粗糙演技搞得直接无语,不想有过多的纠缠,脚尖一转跨到白泽身后,眼瞧着手掌欲触到白泽,没成想那人竟后仰一步以极其诡异的步法闪了过去,自己却扑了空,随即一愣,便出神盯着手掌。 闻言道,他这个废材十弟并无根基,也不适修炼习武修炼,可刚刚那一闪,明显是有法力根基在身的,他双眼一眯,其中必定藏有猫腻,还有禁地结界竟被她如此轻易打开,随后联想到今日殿上,白溟那声怒喊,“白泽,你使了什么巫术!”各个皇子中独白溟术法较为靠前,法术居然会反噬回来,这太多疑点了。 白玄继而深层发觉,疑心就更重,反噬归回原身,他顿时面色凝重,唤出命剑令蛰拔拔刀相向冷道:“除非是习了旁支的歪门邪道。” 主仆二人皆是一惊,习妖术?? 晚舟将白泽护在身后,腔调不禁发抖道:“小殿下,才不会习妖术,八殿下与小殿下同为手足,不该与小殿下拔刀相向,望殿下三思。” 这才相见就给自己定下如此大罪,剑锋一晃她与晚舟可不就被八哥戳成窟窿,垂眸思量片刻后,才不得已从袖里攥出几张皱巴符咒,道:“八哥,这符咒乃是我阿娘留我的保命符。” 白玄面容稍有缓和,隐去令蛰狐疑打量起,容国公府哪位娘娘确有其能力,虽符咒能传承,与理不通的是,这身法……倒实在让人怀疑。 随后冷哼一声道:“跟我走,见你初次误闯境地,今日便饶过你,杜绝下次!” 白泽忙不迭狗腿子使得,狂点头:“嗯嗯!”便一步步跟在他身后,阳光打在树梢,透过缝隙照下点点斑斓,抬头正视着阳光,却不曾想被这太阳亮光激得两眼发涩,忽地眼眶湿润起。 白玄目光一瞥,清冷面容闪过愠怒:“身为皇子,应当担起你所承担的责任,果真是废物至极!” 白泽:“……???” 她能反驳不?只是太阳太大了。 末了便离去,只留下一道背影。 见身影淡去,白泽挑个理由打发了晚舟,寻得一僻静处,这才刻不容缓打开结界,蹲下查看水质,极其令人非议,水中却无自己的倒影,也无星点杂质且至清至净,细瞧才能看出端倪,果然!这水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层透明的水藻,她右手一挥而行,剑指隔空潦草几笔呈现符咒,压入河面。 河面波光粼粼,蓦地河底突然放射出一抹明光直朝她袭来,白泽一惊撑开防御,却来不及闪躲,被这明光灼伤到,逼出半尺之外。 蹙起眉头,神色一暗腾空而起直遁入河底,撑开双臂平稳落到河底,漆黑幽暗的河底几乎寸步难行,更难以辨认方向。 末了,是一道亮光划来,清晰可见河底样貌,速度极快飞到她身上,她一个迅身才勉强躲开,那亮光不依不饶反弹回来,一束,两束…… 暗叫不好,这亮光牵制视线,极快速度让人感到眩晕,以至失明,她习一口诀,用黑绫遮住眼睛,跃起水中央,复刻符咒从身后涌出,抵挡在白光面前自毁燃烧,烧成劣迹斑斓黑色纸屑。 纸屑又自行堆积,一圈又一圈萦绕在白光周围,“轰”的一下,纸屑异变成道道柱白光,纯粹的白光附带极高破坏力,她打了一个响指道:“破!” 光线即刻崩碎,一段段散落河底,散发微弱的光芒。此时才瞧清湖底尸骨遍地,只觉得发怵,地上躺着一具具干尸,只有一层皮囊束缚着骨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脸部空缺了一块,像是被人一拳打穿头骨,然后活活吸光精血的,从体积判断大多数都是女子,不禁有些麻头皮。 这下怕是麻烦了,镜妖分布地区广泛,似乎还从未有过食人精魄的先例…… 刚准备迈出一步想靠近观察时,足底像是灌了铅,流动的湖水缠绕住四肢,浑浊的一团流水正在逼近她口鼻,仅只相隔一拳之距停在面前。亏得有符咒护体,不然以这邪祟之物,今日必定要命丧黄泉了。 涌动的水流像是在蓄力一举冲破护身符,只怕这护身符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白泽急道:“朝一!” 藏匿在心口的命剑一朝斩断水流,“哐嘡!”一声,铁重的命剑沉入河底激起几串气泡。 白泽:“……朝一啊,我死了你重新寻新主吧。” 命剑沉寂…… 涌动的水流,开始分解淡化于水中,营造出面镜子,莞尔倒影出一个个模糊的影子,那模糊的人影步履蹒跚,愈来愈走进她视线里,白泽放眼一观那是干尸,抚掌一挥,几张符咒从掌心飞出。 符咒轻飘飘靠近水流,却临时改道打了一个急转弯,又重新回到白泽手里,哆嗦个不停。 踱步而后,屏气凝神运作着术法,剑指而波动:“复刻之形,显!” 半晌,刻画符咒只克隆出符咒的框架,这无疑是灾难,都怪自己一时动了贪念,鲁莽啊… 干尸一步三晃,手骨自然垂搭而落,走起路来骨骼摩擦刺耳,一步一响。这些骨尸无疑是被镜妖操控来的,还真是小瞧了这妖孽。 她心一横只能肉搏了,捡起朝一挥起,剑气荡漾开一片涟漪,则未伤干尸分毫,水中阻力太强剑气功力被削弱甚多,不便多战先逃为上上册啊。 从袖口抽出最后一张底牌“保命符”,贴在前胸,却不知那团邪祟悄然无息显露于白泽身后,跃跃欲试。 白泽使出十成力气丢出命剑,丢到干尸堆里。 “哐嘡!” “啊,啊!” 两种不同声调同时响起。 白泽哀嚎一声,被击出五尺之外,呲牙咧嘴趴在地上,右手护在腰间揉捏着,灰头土脸碰了一鼻子泥,遏制住疼痛,第一时间起身查看保命符,符咒光芒黯淡掉落至地面。 白泽:“……” 这下麻烦大了,被这邪祟一招击中命脉,体内灵力混乱错位,一口黑血溢出唇边,白泽拭去鲜血,稳住真气。 却不想那邪祟接踵而至,倏然砸向她后脑勺,一个侧身躲过这次重击。却不曾想引来骨尸团,那些骨尸狂奔而来,嘴边咿咿呀呀低吟着不着调的邪调。 蓦然一只惨白的手掌抓住她脚踝,力道越来越狠似乎穿透皮肤捏碎骨髓,颈部蓦然显出一团水流死死圈住白泽。 白泽一张小脸憋得青紫,无力挣扎着。 第四章 水中镜妖2 命剑缓慢浮起,周围冒着黑色戾气,一剑磅礴煞气十足,紧接着水中出现一名持剑少女白衣飘飘,马尾高束飘然仙姿,怒有肃杀之意。 御剑而过一招一式斩断水流黑手,白泽瘫在地上濒临喘息着,侧躺观看者打斗,只见那持剑少女,人剑合一穿过骨尸团飞疾而过,末了只见那些干尸被刀刀砍落,散落一地尸块,往上滋滋冒着黑烟。 那少女现身嘴角邪笑起,似乎沉迷于杀戮的快感中,剑指而上捏了个诀,忽的天空乌云密布引来雷电,闪电连接着命剑,水中传播着巨大的电流。 “给我死!” 挥手劈出一道水路,水底淤泥顿时扬起一片泥沙,混沌一片,白泽麻溜趴在地上将身体缩到最小避免受到伤害,电流在水中释放着压力,引得她身体一阵酥麻。 “咔嚓,咔嚓。” 耳边传来破碎的声响,那镜妖被打出原型,遭此创伤也运转不了妖术,“哗啦!”一下,镜妖陨落地面砸了个稀碎,碎片四分五散落于各地,只能孱弱发出微微光亮共鸣。 她一脸囧样,双手攥紧衣襟直捶胸口,修复碎片不易啊,痛心疾首道:“朝一!” 朝一:“……” 一个迅身落入地面,眼底泛滥泪珠,努力将镜片拼凑在一起,左一块右一片混乱拼接,朝一看向白泽,随后悄然低头,一脸委屈之意尽显茫然之色,咬了咬唇瓣软软道:“这可怎么办啊。” 她揉了揉脊背,缓慢爬起蹲在朝一身边,以示安抚柔和劝导道:“小事情,不打紧的,待我术法恢复一些,便将它复原。” 朝一面部表情逐渐变得亢奋起,露出憨笑碎碎念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面上一凝,乍然一叹不由得心情深沉起,哑然道:“朝一,等过些时日,我便去青州寻法器,将这束缚你的铁剑化为齑粉,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朝一闻言,片刻错愕低语道:“自由?”面容有些神往,突然怔住,神色大变,面部狰狞开始癫狂,蓄力狂打着头,瘫在地上拉扯着头发嘶吼,惊慌吼道:“阿泽,我不想要自由,好痛。” 字字珠玑她只听着揪心,现在她必须要安抚朝一的情绪,只见她双手交叠缓慢拉开距离,十指隔绝双手逆转,掌心传出灵力治愈着朝一。 额头悄然淌汗,一张小脸气色全无嘴唇发紫,虚弱至极,终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耗尽朝一才见好转,瘫坐在地面,微一挥手将朝一纳回心口。 朝一病发情况愈发严重,身心被折磨数万年,单靠自己灵力舒缓也不算长久之计,突然白泽灵光一闪,“青州?”这几日郁结于心的,青州,会不会与朝一有关联,倏地白泽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 白玄端坐一侧,拿起镶金连边的紫砂壶,斜垂倒入杯中,清香绕于鼻间,端起器皿小酌,一举一动尽显雍容华贵,柔光一瞥,抿了一口茶水水,道:“醒了,就过来解释一番。” 她平躺在床上,装死!手指微搐一下,神经高度绷紧,该怎么解释……脑袋一团乱,该如何去解释擅长禁地,如若是逃也有心无力,脊背重伤…… 白玄冷哼一声,忍不住鄙夷道:“真是没用。” 一道凛然剑风袭来,令蛰伏在白泽上空,骤然下坠劈开,身体本能反应向一侧闪躲,滚到一旁摔到地面,脊背撕破感不免让她骇然发抖。 仰在地面疼出一身虚汗,虚弱至极,控诉道:“八哥,你至于下死手吗?我骨头好像断裂,疼。” 白玄挑眉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不屑,继而冷哼一声道:“怎么?断了几根骨头就觉得疼了?宫内有礼法,擅穿境内可是要受鞭打之行的,连宫规都不放在心上,这断骨之痛不过是九牛一毛。” 双手剑指交叉,翻转而过,右手搭至左手背,一点一点推移,将灵力注入到白泽体内,身体倒也觉得舒缓许多,她目光柔和了些,果然八哥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白玄眯起双眼,眼梢横目一扫道:“刚在湖底不是挺骁勇善战的,怎么?现在怕了?” 白泽:“???” 直接惊坐起,心中甚是窝火莫名有些委屈,低声嘟囔道:“八哥,所以刚刚你一直都在,在一旁冷眼旁观,却见死不救。” 他眉头一挑,嗤笑一声道:“本王不与邪祟同道,何为见死不救?” 白泽:“……” 觍着脸娇憨一笑,扶地缓慢而起身:“八哥心思一向缜密,怀疑我确实也不无道理,但今日之事八哥确实是冤枉我。” 赫然只见手上,平白多了几道破碎的亮光,语气稍稍骄傲了几分道:“八哥,待我将这碎片修复起来,便知真相。” 推动手掌施展术法,镜片隔着间隙聚集在一起,光芒忽暗忽亮,却总是无法相互牵引愈合为一体。 白泽蹙起眉,这事怕是没这么简单,倒是棘手得很,食人精魄本就怪异,甚至那湖底一团水汽,更是凶煞……怕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暗中操作。 敛着目朝窗外看去,只见那芭蕉叶在颤动,一抹身影隐没而过,手中的镜片也悄然消失不见,剑指一点符咒从指尖遁出形成一道青丝黯然淡去:“追!” 话落,心口处飞出一柄长剑,紧跟随后,她刚在那贼人身上下了追踪术,跟着青丝指引,应当是事半功倍。 白玄目光骤冷双眼如谭,喝道:“令蛰,追!宫内岂容你造次,你与那邪祟剑灵,罪加一等!”反手一扬,一股清流将白泽震出几尺之远,直接再一次昏了过去。 纵身一跃攀附屋檐上,飞驰追溯着,末了才勉强追寻到那道剑光,眼放光华道:“匿!” 一团白雾,位移至那栋偏低的屋檐上,白玄手持剑来,抵在朝一面前,“哐!” 朝一被击落于地,化为人身怒目圆睁道:“你这毛头小子,为何妨碍我捉妖!” 偏不巧对上白玄森然的视线,心下一惊,不禁骇然偏过头去,抿了抿唇瓣轻声道:“哼,不与你计较。” “哦?捉妖?” 白玄忍不住冷笑,剑指操控令蛰扎入朝一脚尖前:“简直无稽之谈,你不就是妖么。” 他面色一僵,正准备反驳几句,又对上那骇人的目光,吃了瘪,“我乃是上古瑞兽,“妖?”岂能与我相提并论!”猛然拂袖,奋力踢了面前那把玄铁剑,道:“你且与我过两招。” 白玄慵懒抬眼,一挥手收回令蛰,眼神中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两分柔和,道:“你妖力受损,本王不趁人之危,即便赢了,也胜之不武。” 朝一踟蹰几步,盛怒不已:“哼,我都说了我不是妖,即使受伤,我也能轻松杀了你!”抬脚瞬闪到白玄身后侧,举起剑蓄力一劈,浑厚的力量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刀刀直取要害,每次剑刃快贴到他之时,他总能化险为夷轻松绕过,朝一气得跺了跺脚:“难道你就只会躲吗?” 看着面前这妖气急败坏的模样,白玄不禁嘴角上扬起,将这玩意养在身边,日后定不缺乐趣。 第五章 玄铁之剑 临了,朝一实在是没有精力了,双眸波光潋滟,无时无刻流露着委屈。 而此刻白玄,已然将剑抵在朝一颈脖上,锋利的剑身紧紧贴在皙白的脖子上,剑眉微扬端详着朝一,良久才道:“说,为何闯禁地,究竟有何图谋?” 朝一皱巴一张脸,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此人是来阻止自己捉妖的,阿泽交代的事情也被这人搞黄了,噙着一双泪目,有些焦急的看着他,嚅嗫道:“你……究竟要我做何?” 白玄耐心又重复了一遍道:“禁地,你意欲何为?” 朝一垂眸死盯着脚尖,轻声道:“我……也不知。”只是阿泽让我去追,未成知会我。 白玄心生动容,瞧那人满脸无措蠢样,心底的怀疑便消除殆尽,钳制在颈脖的令蛰也往后偏了偏。 哪料,朝一瞧准时机,手心涌起一股力量,打在他胸口,白玄蹙眉眸光一冷,踉跄几步便将令蛰扎在地上,这才稳住身形,一抬眼便也只瞧见,搞偷袭那人仓皇而逃,他咧开嘴角,这小家伙力还挺足。 —— 朝一停顿在门前,透过窗隙瞄了一眼,轻拭一抹泪,这才奔向白泽面前,不禁长叹一声,眼眶氤氲而起:“阿泽,我是妖么?” “阿泽,你为何不理我,是睡着了么?” 朝一干脆坐在地上,伸手摇晃了一下躺在地上的白泽,依旧毫无反应,忽然想到什么,瞬间蔫了头,她记不得自己是谁,在自己印象中好像一直都存于剑内,这柄剑好像一直都在压制自己……所以她真的是妖…… 这时候白玄走来,嘴角浅笑证明心情极佳,玩味道:“小妖怪,你主子还没死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开始哭丧了?” 朝一眼睛瞪的浑圆,磨了磨牙愤恨道:“你……死!” “是你将阿泽打伤在此的?我要你好看!” 佛手一挥,室内屏风升起,瞬间砸向白玄,“我看你这次还躲不躲得掉!” 白玄失笑,拔刀一劈,愕然间只见屏风一分为二,一半屏风砸向置书架,另一半则轰然砸向白泽,半列屏风瞬间四分五裂。 二人皆是一愣。 只听白泽闷哼一声,逐渐从昏睡中清醒,整个身体酸痛无比,微一扬颚,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瞬间清醒起,才响起急躁腔调道:“误会,这些都是误会啊。” “朝一,切莫再打斗了,快些回来。” 朝一微愣,满脸不可思议:“阿泽,我不与他打,这恶人就要把我杀了,不信你看!”迈出两步,小脸带着怒意,将衣领扒开又道:“你看!”颈部果然有一道几尺血痕,还在瘆着血,淋漓到皮肤上:“还有阿泽,你告诉他,我的身份,告诉他我不是妖。” 白泽一怔,甚是头痛,这两人怎么碰到一起了,挥手将朝一纳入心口,抬手恭顺揖了一揖干呵呵道:“八哥,今日之事,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剑灵是我管教不当冲撞了八哥,日后定会悉心教导,但朝一绝不是妖。” 他一挑眉讥笑道:“她不是妖?难道你是?况且她是不是妖,本王自有决断。” 白泽连摆了摆手,解释道:“八哥,真会说笑,朝一和我都不是妖。” 白玄目光骤冷:“哦?那么我才是妖?你就是这么给兄长说话的,宫内嬷嬷就是这么教你规矩?越发乖张跋扈!将那妖孽给我!” “八哥,等等等等,此话未有不妥之处啊……” “本王再说一遍,将她给我!你以为就凭你,能护得住他?” 他顿了顿,传递给她一个尖锐目光,蓦然,用蛮力抽出白泽体内剑灵,白玄握起剑打量着,“啧,倒也不错,还是玄铁之剑。” 白泽趔趄几步:“……?八哥你这是作甚!” 一扬手将白泽困于术内:“这个结界,半个时辰自会消除,你放心本王不会拿你这剑灵如何的。” “还有,给你三日,本王想要的答复。”白玄抚上了剑身,触感粗糙不已,剑身纹路潦草模糊,大致能看得清是一只攀附在上的游龙,白玄心情大好,抬脚离去。 八哥也真的是看得起自己,三天时间未免也过于仓促,白泽摇了摇头干脆不去想,倒头一歪憩了半响。 半梦半醒间身体缓入一股暖意,随后意识回笼便听一道急促嗓音道来:“殿下,身体可无碍。”李嬷嬷搀扶起她,掸了掸袖边灰尘,视线一瞥默然泪目声线微颤道:“殿下,这伤挺重……” 她背过手理了理衣袖道:“嬷嬷,一点点小伤罢了,我哪有这么娇气,况且这点小伤也算不得什么,药膏涂抹三两次就痊愈了。” 李嬷嬷一噎,话到嘴边也终是没言,只能惋惜,本该是千人宠,万人娇,而现在……想到此处李嬷嬷鼻尖又是一酸,“殿下……” 她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透露着难以掩盖病色,忽而失笑,自小体弱这个幌子,终于这次入木三分像了。 李嬷嬷搀扶起白泽,循循善诱言道:“殿下,您不该冒风险去动那妖孽,能安然存活在宫内,必定是有羁绊的,到时引火烧身摆脱不掉才是麻烦。” 她听闻神情木讷起,点了点头道:“嬷嬷所言也不无道理,是该谨记。” 上一世双耳不闻窗外事,倒也不曾有几句风言入耳,详文更是未成知晓一星半点,棘手的是宫内关系盘根节错,牵一发而动全身,这镜妖背后势力可谓不小,时间紧凑型,自己更是势单力薄,目光黯淡甚感头疼,看来只能先从那神秘人着手了。 —— “小妖怪,看你挺合眼缘,不妨往后来当本王的剑灵,本王自然是不会亏待于你。” 朝一瞬间化形勃然大怒,呵斥道,“大言不惭!无耻之徒!我乃身份至高尊贵,你竟敢如此辱没。” 迈前一步,反手一挥掌心竟使不出术法,更是气急,忽而脚底一软便要瘫在地上,白玄见状长臂一伸顺势将那人拥入怀中,忍不住打趣道:“怎么?这次还想趁机偷袭啊。” 第六章 玄铁之剑2 “这次,没用!” 朝一病怏怏抬头,嘴唇蠕动了几下,须臾才断断续续发出几个字,“冷……冷,很冷……” 白玄眉头一拧,怀中寒气逼人,那人不停在打寒颤欲求挣脱,“放开……我,滚远点……” 脚底结出薄冰愈来愈烈,两人衣衫结起厚厚冰凌,朝一猛地推开他,施术法震断筋络,闷哼一声,嘴角瘆出鲜血,敛目一扫,脚底的薄冰化为水渍,随后淡然一笑……还好这次控制住了。 白玄瞳孔暗沉,来不及多想,习一决治疗着他,灵力顷刻间注入朝一体内,闷哼一声瞪大了双眼,心中苦叫连连,虚弱道:“住手,快些住手!” “看脚下……!” 而他无心遐想,自然忽略掉朝一所言,待看到她面露痛苦之色,更加卖力输灵持续,良久,殊不知脚底薄冰重新觉醒,寒气骤然逼起,烟雾缭绕,瞬间诺大的房间成为一座冰窖。 这才缓过神来,一把抓过朝一手腕,脚下一踩跃到门外,同一时间身后房屋轰然倒塌,清脆的声音抑扬顿挫。 白玄转头对上朝一目光道:“你体内有什么?” …… 朝一老实回道:“不知。” 他深沉不语,很是诧异,这小妖怪体质很怪,今日持剑在湖底大开杀戒,模样甚是凶煞,可后来身体突然异变,分明是有什么在压制她。 玄铁? 用意念唤出玄铁剑,仔细打量剑身,攀附剑身实则是蛇,而不是龙,准确来说是蛟龙,这小妖怪的真身莫不是蛟龙? 随后他虎躯一震道:“封印?” 朝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好奇问道:“什么封印?阿泽也曾经说过我被封印什么的。” 蛟龙归属天界,被誉为神君,天界神官竟用真身镇压小妖怪,实乃怪事,莫不是这小妖怪穷凶极恶,触犯了天界?故用玄铁加重封印,这才被封印于剑内,那为何会流转之至,流入白泽手中,他瞥了一眼暗道:“有趣,倒是有意思。” 朝一眉梢微皱,不知觉愠怒,直接甩开搭在手腕上的大手,因为体弱,说话时带着浓浓沙哑:“什么有趣,你们这些人说话未免也太隐晦了。” 白玄掌心一空,黑眸微闪指尖有意捻动几下,催动术法,将她收回剑内。 —— 白泽微做调整,趁着夜色如墨,匿于黑暗里,她不敢多做耽搁,今日已然打草惊蛇,倘若再不行动,那镜妖可就付水东流了,剑指凭空潦草几笔,显出两张隐身符符咒,迅速贴在前胸额头。 随后掌心浮出符咒化为一道青丝,她倒是想看看,青丝未端始作俑者可是哪位七皇子,黑暗之中,追随着青丝来到一处宫殿前,坐西南、朝东北、镇宝塔,聚宝盆,好生气派啊,奢靡啊。 屏神隐去气息,潜入殿内,刚踏入殿内,青丝几乎是一瞬间被切断,完全接收不到,心下一慌重新施法召唤,只见那青丝若隐若现……,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阻断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往里探索。 引入眼帘便是一副香艳场景,只见那榻前妙龄女子,繁琐衣衫散落一地,仅剩一件单薄外袍勾勒曼妙身姿,跪在白溟腿前,胸口两处有意无意蹭在白溟腿前,面色潮红拉起他的手轻喘唤道:“殿下~” 白溟抬眼,一把抓住作乱玉手。 “啊~殿下,殿下您抓痛奴了。”女子微喘着,面容皆是情动,左手拨了拨白溟的手,故作佯怒道:“殿下,您再这般使坏,奴家就……” 白溟双眼半眯着,捏住女子下颚,俯下身与女子对视,暧昧至极:“怎么?你就如何?” 随后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布满阴暗,右手抚摸过女子眉间,手指穿过发丝,骤而一拧,将女子甩到一旁。 “砰!” 白泽砸砸嘴,不禁蹙眉感慨起,身边莺莺燕燕,不曾想竟身有恶疾,竟然是不能人事。 女子哀嚎一声砸在地面,顾不得疼痛,跪在地上求饶,害怕筛动着身体:“殿下,求求你饶了奴婢,求求你。” “聒噪!” 白溟指端发力,将镜片扎进女子体内,女子错愕间,便瘫倒在地,刹那间形成一具干瘪尸体,这死状是与湖底禁地骸骨,一般无二,倒是狠角色。 厌恶瞟了一眼道:“清理干净。” 话落,屋檐蹿下一抹黑影,此人正是七皇子得力干将,摩落。 摩洛忍不住在一旁提醒道:“殿下,近日还需收敛一番,监察督已经开始到处留意,只怕迟早会……” “闭嘴!”他眉眼一横,怒怼道:“几个宫女而已,死了就死了,又有何惧?”白溟手腕一转,镜片升入半空之中,自行相吸拼凑为一个倒三角。 白泽双眼发光,袖内飞出几张符咒,随后心脏咯噔一下,猛地攥回手心,青丝牵引,途经半路自行消散?她起了疑心,遁出一张追寻术,仔细一瞧这才看出端倪。 青丝淡化分为三段,每段都若有若无不显现,这七皇子倒是精明,一镜分三点,而这其一点,就在白溟身上,白泽失笑,笑自己有时候疑心太重反而会误事,掌心飞出一道符,顿时掀起一阵冷潮,还好此时的七皇子修为并不精湛,想要暴揍他一顿,简直轻而易举。 一挥手,一排符咒行行出挑,她拨弄了几下,符咒转了一圈,直朝那棵发财树袭去,须臾,发财树叶被席卷一空,树叶如利刃出鞘,刀刀暴击。 白溟舞剑乱劈,劈断的树叶如游龙一般再次新生,寡不敌众落为下风。 “殿下,您可无碍?” 摩落手持双锏,冲至白溟面前,又道:“殿下,这是巫术,不宜久留,我们这是被算计了……” 白泽憋着坏笑,看了好大一会狼狈模样,这才走出殿外,跟随其后的两片树叶,扛着镜片吭哧吭哧飞到她面前,摸了摸树叶脑袋:“去吧去吧,小树叶,将其余两块也寻回来。” 第七章 试炼 白泽躺倚在树梢,百无聊赖晃动着树叶,趁着缝隙看,被树叶遮挡的残缺月光。青州,青州,世人只知青州建立在云端之上,每当傍晚天空呈现晚霞入云时,便可模糊看到一道大门,引得众人虔诚跪拜,可……青州所在地根本不曾建设于云端之上。 再过些几日便是青州十年一次的招生初试,成功成为青州弟子,这便是入青州的唯一捷径。 地面上两片绿叶,费力仰望着白泽:“唧!唧!”突然一个趔趄,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上,镜片直接覆盖全身,绿叶抽搐着茎根。 另一片树叶则惊恐退后几步,麻溜扔掉背上镜片,一鼓作气一个缓冲被……被掂了起。 被她一手一个掂起树叶枝干,笑而不语将绿叶放在地上,摸了摸小树叶额头,晃眼笑道:“劳烦你们这些小家伙了。” 这次也算不费吹灰之力拿到镜片,心情极好,指尖渡息治愈绿叶,随后才将镜片收纳回腰间:“要乖乖长大,日后帮我承担大事哦。” 小树叶愣在原地,微微点了点头,白泽一挥手将绿叶安置在树上才罢。 —— “八哥,八哥!” 白玄打坐一侧,专心冥修无视他喊叫:“八哥!八哥!” 朝一出鞘化为人形,目光闪烁着亮光,直直奔着她跑去:“阿泽,我好想你哦。” 白玄眉头微蹙,紧阖的眼睛半垂起,神色顿时露出几分不悦,一挥掌剑鞘合并:“回来!倘若想变成本王剑下亡魂,现在便成全你。” 朝一停住脚步,瞥了一眼白泽一时凝噎,又乖乖回到白玄身侧坐着。 白泽:“……”褪去隐身符,不得已干笑起:“八哥啊,朝一他性子软弱,你不要欺负他啊。” 白玄狠狠剜了她一眼,并未作答。 “八哥,您让我找的证据,我今日特地提前来答复您。” 白玄面色阴沉下来:“深更半夜来叨扰本王就寝?难道管教嬷嬷就是这般教你规矩的?不识体统,滚出去!” 白泽:“……” “八哥,我看您房中烛火通明,合该想着您还没睡,毕竟现在还不到戌时……” 白玄亮起令蛰,冷冷道:“现在给本王滚出去,有事明日再议!”空中盘桓着一股股剑风,白泽背后一冷,规矩行礼作揖:“打扰八哥了,先行告退。” “唉。” 她不禁长吁短叹,谁让自己上辈子欠八哥这么多人情债呢,也该这辈子慢慢还,脚步放慢,转了一圈又猫着腰打探里面的动静,八哥对妖一直存有偏见,万一发生什么内斗,她便可破门而入,调和一下双方…… 朝一眼睁睁看着白泽走远,泪眼婆娑。他一转头便对上小哭包的目光,嫌弃似的收回视线,轻轻贴近朝一耳旁,温热的气息拂过朝一脸颊,一字一句道:“你主人他不要你了,不要你了,真是一个小可怜。” 白泽蹲在墙角很是无语:“……” 朝一惊愕,满眼不可思议,一把推开他道:“你……死!” 他抿嘴轻笑,挑起一边眉,看着那人赫然而怒的模样,煞是有趣极了,转首起身往另一处打坐。 朝一歪头看着白玄,抹了一把泪,悠悠道:“阿泽,断然不会不要我的,她明日定会来接我回去的!” 那人不予置评,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专心打坐。 既然八哥并未伤害朝一之心,白泽心定了不少。 —— 翌日,白泽被一阵喧闹吵醒,抬眼看向窗外,天还处于蒙蒙黑中,此时还不到卯时,身处偏殿都能听到这般好气象,应当是关于青州,如果她猜没错的话,不久将会有公公招她入大殿,现在她只等,静候佳音便是。 果然正如她所料,来了。 赵公公拂袖道:“你们先候着,我去通禀十殿下。” “是。” 赵公公轻扣门栓,便急急推开木门直闯而入:“哎呦,小殿下呦!您的苦日子要到头了,老奴特地来传圣上口谕,圣上召您去昭和殿呢。”近身打量着白泽,心中一片苦楚,眼眶内叠起一番浪花,轻拭泪眼,道:“小殿下,您这身体可好得多了?” 白泽起身恭敬朝着公公行礼道:“多谢公公,这些年精心照拂,已经好多了。” “使不得,使不得!”公公连连摆手,扶起白泽道:“小殿下,这可怎么使得,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能护小殿下一生安危,是我此生该还娘娘的情分。” 白泽侧首感慨笑了笑。 “小殿下,启程吧。” —— 大殿聚集群臣,谈笑风生。 白泽从正门入殿,大殿上群臣的目光,顿时聚集在白泽身上,自然多的是打量,随后窃窃低语。 “由公公指引殿,莫不是那位常年疾病缠身,卧于榻上的十殿下白泽?” “看着模样,确实是与当年娘娘之模样相似,就是……唉”尚书李大人不禁摇了摇头。 这时,一旁七皇子白溟忽然走近开口道:“十弟啊,今日果真好气色啊,不知那巫蛊之术,用起来还顺手吗?” 她微微一笑道:“啧,非也,七哥不仅体虚,而且眼也拙。” 尚书李大人侧耳倾听,不禁再次摇了摇头直惋惜道:“七殿下,眼底乌青,想来七殿下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纵欲也许正常,但不知节制该如何是好啊!” 白溟面色一黑欲要动怒,却也隐忍下来,漾开一抹笑容道:“李大人莫要被某些人恶意引导了,近日本王在追查宫中邪祟之事,无心男女之事。” “哦?恶意引导么?七哥脸上的抓痕也算是污蔑吗?” 白溟脸黑了一度,眸子阴沉难顶。 李大人听闻,上身前倾,勘察了一番,少顷才缓缓开口:“七殿下,纵欲伤之根本啊。” 这李大人神助攻啊,白泽一低头,噗嗤一笑道:“七哥啊,纵欲伤之根本啊。” 话落,大殿内哗然一片,一袭蓝色纹络道袍,入众人眼目,那人仙风道骨,眼眸清冷幽暗,与生俱来的矜贵,只往那一站便是霁月清风一副好美景。 穆而众人转首恭候行礼:“卿鸣真人。” 卿鸣真人,乃是五皇子白坞在青州的封号。 第八章 试炼2 白坞守礼,深深回了一礼。 “哈哈哈,众爱卿快快请起。”白辕帝顺势坐到龙椅之上,在殿内观了一圈,道:“好,真是好啊,无须跪拜,入座,入座,传膳。” 此时正是龙颜大悦,白泽这才第一次正视她这个便宜父皇,往些年间常不苟言笑,像个面瘫一般无二,此次见此神迹,也算是沾了五哥宝光了。 “今日吾儿白坞归家,想必各位爱卿也听说一二了,此次青州招生,品行,资质,天赋,三者缺一不可,想要入青州习仙术的后辈,便可去卿鸣真人哪里测评天赋吧。” 闻言,李大人起身站至殿前,拱手弯腰,冲着圣上谄媚一笑道:“禀圣上,臣有一提议。” 二人对视,白猿帝黑眸沉寂片刻,神色露出几分赞许,道:“李大人但说无妨。” “择日不如撞日,卿鸣真人在此,官家子弟也都允在,何不今日在此测试,圣上您意下如何啊。” 白猿帝淡然一笑,黑眸流露出少许的真情,一摆手道:“允了。” 白泽忍不住咋舌,她这便宜父皇冠以冷漠无情著称,更毫无人情味可言,就比如自己是他亲生女儿,十几年都无法入他眼,弃在一旁不闻不问,今日不过是一场测试而已……难不成父皇与那青州还有过一些渊源。 白坞一拂袖,中央便腾空而现一叠阵,阵眼微光泛露着蓝色光芒,不疾不徐介绍道:“此法器是我青州,珀韵上仙飞升前所画,异常珍贵,大家从右往左依次上前站在阵眼上测试。” 测试井然有序进行着,宴上菜品也井然有序进行着,摆放一整桌面珍馐美馔,白泽忍不住动筷夹起一块酥糕,她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手腕在微微颤动,轻轻往口中填送,缓慢咀嚼突然双眼含泪,哪怕活了两次,也没吃过这么像样的酥糕! 趁着间隙,将每样菜品都品尝了一番,这才心有不甘落筷,轻拭着双手,稍稍打理着仪容仪表,这不马上就到自己测试了,巡视着餐桌,侧首观了一眼,距离自己还有两人,忍不住再次动筷夹起一块酥糕。 “让他来测!”一道浑厚庄严的声音响起,顿时殿内一片肃静,气氛突然突兀起,众人目光都随着白猿帝指尖寻来。 白泽心中一惊,筷子一抖,筷面受力不均,导致酥糕迅速砸落在白泽衣面,碎起一层碎屑,快速拾起酥糕攥进手心里,平和起身行拱手礼道:“是。” 她进入阵眼,脚下的阵法打亮一圈又一层的绿色光亮,忽明忽暗,凝视着脚下,心下又是一凉有种不祥的预感,那阵眼开始一点一点的碎裂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倏然成为一盘散沙萦绕于大殿内。 白泽一惊,手心一松“啪叽”一下,那酥糕砸在地面,酥皮溃散不已。 众人:“……” 白泽:“……” 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道:“父皇恕罪,儿臣知错。” 白猿帝面色平缓,倒也看不清神情,只是兀而一敛眉,一时叫人猜不透是喜还是怒,赵公公站在一侧踌躇万分,才道:“圣上……” 半晌白猿帝起身,移步至她面前开口道:“小十,倒是和你娘一样。” 白泽:“不敢当,不敢当。”从语气而听,便宜老爹语调平稳,不像是动怒,她心宽了不少。 白猿帝睨了一眼,道:“起来吧。” 她顿时颇感惊奇,叩头谢恩道:“多谢父皇。” 白猿帝掌心汇聚一股力量,反手打入地面,口中默念心诀,只见那法阵正一点点修复,片刻后阵法恢复如初。 李大人拱手伏腰,肺腑之言由内而言:“圣上仙术高超,尔等衷心佩服,定会保我朝繁荣昌盛……” 白猿帝忍不住呵斥道:“闭嘴!朕当真是越发纵容你了。” 李大人:“……” 一场闹剧,终是落了帷幕,不多时一名公公,低着腰走近她道:“小殿下,圣上有请,请跟我来。” 白泽颔首示意带路,起身跟在公公身后,思忖着,她这便宜父皇该不会是秋后算账吧,这心里打着鼓摸也是不定主意,天色渐晴朗,这才瞧清着路径此处乃是禁地,这湖底镜妖……现在可是安静躺在自己衣襟里。 离那抹黄色色身影越来越近,她虚汗连连,只听“扑通”一声,很干脆跪在地上,道:“父皇息怒,儿臣知错。” 白猿帝一挥手,屏退一旁侍卫和公公,侧首看了她一眼,既而又回头,嗓音清清冷冷道:“你就只会说这几句话吗?” 白泽一时哑然:“儿臣只是……只是”便没了下文。 “起来吧。” 和风拂来,白猿帝看着湖面,指着那片落叶,婉婉转转最终落到了湖面,激起一片波澜一圈又一圈,一叶方舟,捏了个诀,轻而易举便将藏匿在白泽衣襟间的碎片取出,末了清明的眸子闪过一丝隐忍,眼中淬满了寒意:“当年你娘也是这般,拿着镜妖当梳妆镜。” 沉吟半响,白猿帝猛地转身,低叱:“知道这十五年来为什么你一直都入不了我的眼吗,就是你这张脸!看到你这张脸,我都感觉到恶心,若不是当年那妖孽哄骗曦儿,曦儿一断不会生下你这个孽种。” “孽种!” 白猿帝愈逼愈近,嘴边勾勒一抹笑意,猩红的双眼瞪得浑圆,愤怒侵占了头绪,怒吼道:“妖孽!” 白泽哪见过这阵仗,连连后退,一个冲锋突破重围,仓皇逃窜。 白猿帝眼中闪过戾气,挥手一扬操控起湖底一团流水,遏制住白泽颈脖,手中一抽白泽“哐嘡”一下砸在地面,流水潺潺蔓延至白泽四肢。 一张小脸憋得青紫,这熟悉的窒息感,不免记忆犹新,分明是与当日湖底那团流水,一模一样,没想到这当中竟然真有他的手笔,分明是想杀了自己。 赵公公不知从哪冒出来,跪伏在白猿帝脚边,磕头求饶:“圣上,求您放了小殿下,十五年前您曾答应过娘娘,您答应过娘娘。” 白猿帝额头青筋暴起,手掌越收越紧,怒道:“滚出去!”一脚踹开了赵公公,飞出三尺之外,他捂住腹部,艰难跪在地上,一步步膝行而来,哽咽道:“圣上,求您放了小殿下。” 白猿帝难扼怒气,一甩手将白泽击飞,末了,匿了踪影。赵公公顾不得疼痛,飞奔而来搀扶起白泽,抽噎道:“小殿下,您无碍吧。” 一个遁术将白泽带回宫寝。 “枝丫!”一声,寝宫大门被合上,李嬷嬷听到动静,佝偻着身躯快步走来,焦急问道:“小殿下,这是怎么了。” 白泽莞尔笑道:“无碍,就是刚刚不小心摔伤了。” 赵公公颔首点了点头,示意李嬷嬷去放风,李嬷嬷屈膝允道,一个箭步跃到宫墙。 白泽心道:“……嬷嬷时而孱弱,但更多时候还是挺强壮的。” 赵公公从身上取下包袱,递给她,声音一度有些哽咽道:“小殿下,往日相见便不是这般容易了,圣上这是对你起了杀心啊,这些物件乃是娘娘生前遗物,现在物归原主也算了却了娘娘一桩心事。” 欲要屈身而跪,白泽一把制止急道:“公公,您这是为何。” 终是忍不住颤颤落泪道:“小殿下往后的路,奴才没法陪您走了,也护不了您周全,是奴才没用,是奴才辜负娘娘所托。” 白泽:“公公,您并没有辜负我娘所托,这些年我能够平安顺遂度过十余年芳华,全都是您一手操办,莫要觉得亏欠,您无愧于我娘,也无愧于心。” 赵公公错愕,拭去眼泪轻声道:“小殿下……” 她还有一事不明,“公公,我的身世……” 他欲言又止,神色有些慌张,摇了摇头才道:“奴才只知,小殿下是有魔族血脉,但其父不祥。” 白泽:“所以自己是半人半妖?据说青州仇视妖族,那我这……” 赵公公老泪纵横,并不苟同,神情严肃试图板正她道:“小殿下!您不是半人半妖,您血脉纯正,待到成年之时,自会褪去妖族之息。” 白泽:“公公,同我一起走吧。” “走?” 赵公公愣住,有片刻间的诧异,随后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片刻少有的苦笑道“我不能离开圣上,圣上对我也有恩惠,老奴于圣上相识相知三十余载,况且老奴现在已经离不开圣上了。”俯身揖了一揖道:“小殿下,此一行珍重万千。” 白泽微微屈膝低头行礼道:“公公,珍重万千!” 赵公公自是不敢受她这一拜,惊慌侧了侧身。 知晓自己的身世后,白泽内心也没多大起伏,总之很平静,倒是有一个好处,就是以后不用再装病了。 —— 一炷香后,白泽跟在一行人身后,缓缓远行,回首遥看远方驻足了片刻,透过葱郁的林子,隐约能看到一座屹立城墙,眼底终究是多了些牵挂,拽起一根野草叼在嘴边,吊儿郎当跟在队伍末端。 “阿泽!” 朝一幻化人形,双手正静静捧着一块酥糕,朝着她走近,甜甜笑道:“阿泽,你吃,这个是我特地为你留的,想着你喜欢,我就特地没多吃,特地为你留的。” “你快吃吧。” 白泽失笑,宠溺摸了摸朝一额头道,顺手接过酥糕道:“谢谢阿朝。” 朝一:“不用谢。” 掌心里还余留酥皮碎渣,朝一一口填到口中,殷红的舌尖扫过唇角碎渣,忽而一笑道:“真甜。” 白玄抱着臂,冷着脸走近,极为不爽悠悠道:“为兄腹中实是饥寒,身体极为不适。”言说间便将肩头包裹丢给白泽,又道:“吃一口十弟的酥糕,十弟应该不会介怀吧。” 她顿时了然了道:“……不介意,不介意。” 朝一蹙眉欲说又止道:“阿泽,你走了这么久的路累不累啊,我帮你拿包裹吧。” 说罢,接手将包裹挎在肩头,明恍的笑颜,不禁让白玄心底有些许吃味,嘴角一抽,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道:“朝一!” 朝一微侧首,正当疑惑之极,耳边又传来声音:“张嘴!” “啊?” “唔。” 酥糕毫无防备就被塞到朝一嘴里,随后白玄愤愤接过朝一手里包裹,连带白泽包裹走远。 白泽:“……” 第九章 试炼3 这一行半月跋涉千里,众人这才行到青州山下,而这青州并不是建立在天上,而是处于一片春意盎然的绿洲神迹,云如瀑布般泄于地面,混沌一片。 白坞长身一跃,定格在半空,雾云弥漫,围绕在他身边,挥手散落蓝色锦囊,温声道:“天色未沉之前,成功完成锦囊里的任务,便会有众长老择为其徒,当太阳落山时,天边将会呈现一片黄色晚霞,就表明测试结束。” 话落,便消失于雾中。 白泽打开锦囊,只见锦囊飞出六个大字,“找到青州入口!”她观望着四周,果不其然众人上空,统一都是“找到青州入口”。六个大字。 忽然间,脚下天翻地转,坠入了无尽之道,她努力稳定灵力,剑指习诀画阵,可这……符咒压根化之无形,似乎是徒劳之举,根本施展不开,毫无疑问这里是被设了阵。 就这样白泽一直坠到底部,当身体距离地面三尺之间,似乎是有阻力一般,定格在此,这才没落个一死半残的。翻身一跃,脚尖刚落……便踩到一汪清泉,紧接着荡开无数圈圈圆圆,瞬间强大的吸力将她遁入泉中,沉入泉底,顿时呼吸不畅,嘴里连连吐出几串气泡,心道不是吧,怎么每次不是被淹死,就是在被掐死的路上,真的让人很费解。 不想做一些徒劳挣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往下沉,眼睛一扫,便模糊瞥到一条绿色软体动物。 跟上它,估计能够暂时逃离这个鬼地方,她奋力朝着那条尾巴游去,不曾想那抹绿色一甩尾,直接击中腹部,直接是岔了气,吐出一连串气泡,连呛几口泉水,沉到底部。 须臾间,白泽彻底脱离水底,蜷缩躺在地面,大口喘着粗气,意识才开始逐渐回笼清醒起,环望着四周,山峰连接天际展现一幅朦胧美景,微风拂过青草一缕缕迎合风声浅吟低唱。 随和静坐起,目光一闪,掸了掸衣衫沾染的灰尘,若有所思起身走到那谭清泉,蹲在地上用手拨弄着清泉,手确是干燥,忽而鬼魅一笑道:“朝一。” “啧”了一声,中了幻术,果然是唤不到命剑,剑指敷衍几笔,依旧是画不出符咒,轻叹一口气,找了块风水宝地盘腿而坐,总有一次是入自己的幻,进自己的景,那他怎样都行。 果不其然,当她在一次呼吸不顺时再次睁眼,便看到不久前,自己被白猿帝掐住脖子那一幕,白猿帝嘴角荡起阴冷的笑容,骇人至极道:“孽种!” 她汇聚灵力,融合在指尖,潦草几笔,这一次终于顺利画出一张符咒,道:“断!”从掌心飞出一举贴在水流,两者正在拉锯打磨,扼制住脖子的水流,正在潺潺流动变弱。嘴角勾勒出浅笑,缓缓说道:“朝一。” 忽地,她心口飞出一柄长剑,“刷!”的一下,命剑斩断松动的流水,手持命剑缓缓升上高空,此刻这所有的幻景都由自己所掌控。 左手掷出无数爆破符,右手举起令剑更毫无章法挥舞着,随着一声声爆破声,场景混乱一片,倏地幻术似乎开始松动了,侧耳倾听能清晰听到结界破碎声,声声干脆。 她一瞥,眼中闪过一抹绿色,不禁鬼畜扬起笑意,一点点逼近,近身拎起一条腿,忍不住开口打趣道:“呦,居然还是只成型的壁虎。” 绿币被吊在半空中,气恼挣扎了几下,眼瞳竖起,身体拱起浑身燃起红色火焰,警备战斗状态:“孽种!倘若你入了青州还应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师兄呢,胆干对我如此不敬!” 白泽闻言,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眼中渗出寒意不由得冷笑起:“孽种?” 那笑容分明是带着一股狠劲,不由得让绿币浑身激起颤栗:“不不不,我是孽种……” 突然,她腰间蓝色锦囊,缓缓上升高空,突然地炸开一小束蓝色烟花,绽放在她头顶。 —— 此刻在笙牧殿内,围站在观澜台的三大长老(分别是笙牧殿掌门,上阳殿沉凌长老,悟凌殿卿鸣真人)面面相觑。 掌管四大殿,管辖青州的掌门,淡若捋了捋的胡须,一袭胜蓝不怒自威,良久才道:“烟花都开了,为何还不见顽尔师弟。” 沉凌长老冷哼一声道:“师兄掌门,顽尔师兄,一向如此,天大的事在他面前都不打紧,整日打理那些破花破草的,真是不务正业。” 掌门打趣道:“此届弟子,多是出挑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好苗头,估计呐顽尔师弟,这次招生又要落空咯。” (补充一下:“以上顽尔长老所属清凉殿”) —— 绿币看到此景,像是看到胜利的曙光,频繁扑腾挣扎道:“小师弟啊,绽放在您头上的烟花,这就表示你已经入选了,安静待在这里便是,不多时就会有长老收为座下弟子啦。” “我这身子不干净,您拎着我别污了您的手,要不你先将我放下?” 白泽闻言,挑了下眉道:“刚刚泉底那条大尾巴是你吧,怎么不嚣张了?” 指尖一松,只听“啪叽!”一声,绿币四仰八叉着陆,摊在地上,僵硬抽搐着四肢。 而此刻,结界正在一点一点脱落,显入于眼的便是……,一群人躺在地上打滚,痛苦呻吟哀嚎,显然已经幻觉到极致了。 她眉心一拧,寻块空地安详蹲在树下,这一蹲,便是三炷香,在这三炷香内,一共绽放了六次烟花,六个通关的人,也被各个长老收为座下之徒。 绿币:“小师弟,这都已经三柱香后了,你这……怕不是落选了吧。” 她抬眼,顺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微微浅笑着,清明的眸子凌厉又嗜血,就这么一动不动盯着绿币。 绿币打起寒颤,低声道:“实话实说罢了,小孽种。” 白泽五指一转,将绿币拖了过来,目光极具森冷道:“知道吗,人从不同高度摔下来的情景是不一样的,恰如说你刚刚是从五尺高度摔下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摔成馅饼了,再比如说呢,你是从十丈高空坠落。” 手腕一转,绿币缓缓升到上空,继而又道:“是被活活吓死在半空中,然后摔成一团肉泥,肉身已毁,怕是入不了轮回了。” 绿币急道:“这里可是青州界内,万不可胡来啊,不然您的前程就断了啊!” 她自是不理会,手掌一甩,将绿币甩到别处。 “十弟,可是入闱了,师上是哪位长老?” 白玄抱着臂款款走来,虽说是语调平平,倒是神情掺杂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喜悦,“十弟,莫不是高兴傻了。” “八哥,我还未曾被安排入长老门下。” 白玄他囫囵转了下眼球,啧了一声道:“因是不能啊,且在等等,且在等等。”来回渡步着,她瞧着那抹身影,一直在自己眼前打转,引得心头之火激烈迸发,不禁心烦意乱起,“八哥,您消停会吧,我腰间的锦囊都已经炸成烟花了,拜师还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白玄足下一顿,颇为认同深深点了点头:“倒也是。” “八哥。”她指向一旁,示意道:“好多些人都跟着走了,你不跟上?” 空中却响起明亮的嗓音,接过话茬道:“无碍的,阿泽,刚刚你八哥已同上阳殿的师长说过,待会儿再跟上也不迟。” 上阳殿?原来八哥是拜,上阳殿沉凌长老门下,她笑容极深,冲着白玄深深行了一礼,恭贺道:“恭喜八哥!” 朝一有样学样,眉眼携笑,也深深鞠了一躬道:“恭喜八哥。”星星眼闪烁着亮光,极为兴奋道:“阿泽,倘若今日这些长老神仙都不选你,那我选你我们一起走,御剑看遍万里河山,九州方圆。” 白玄闻后顿时面色一凝,目光低沉,变得无措起来,目光紧跟着又开始暗淡下来,似乎在隐忍着一些什么,低吟道:“万里河山,九州方圆……” 焦灼之色显露于形,急促喊了一声道:“不行!”一把扯过朝一,双手匡正朝一与其面对面,喉结鼓动,咽下一抹口水,尽量克制住自己,用最平和的语气道:“你愿不愿跟我?” 朝一皱起眉小幅度开始挣扎,“你快把我给掐死了,我才不愿意跟你呢。” 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欲想抚平那微蹙的眉峰。 朝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对上白玄深沉的眸子,回忆过往,恐惧瞬间又被拉到心头,双眼含泪悠悠道:“阿朝,救命!他要杀了我,我……法术使不出来了。” 白泽愣了好一会,才急忙出手制止:“八哥,莫要动怒!” 恍惚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几分失态,连忙侧过身懊恼了几顿,不多时转身手里多了一把玄铁剑,塞到白泽手中,目光绕了几个弯,最终停顿在朝一身上稍逝,沉寂良久才别扭道,“抱歉,我先走了。” 白泽看着远走的背影,倒是品出几分仓皇出逃意味。 第十章 印法蓝丝玉坠 “哎呀呀,我应该没来晚吧。”顽尔长老,拨开挡路的两人,倚靠在观澜台张望着。 沉凌长老,嫌弃似的拍了拍刚刚被他碰过的部位,退开了些间隙冷笑道:“师兄,不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吧,不务正业起码也该有个度吧。” 顽尔长老横了横眉,不耐烦反驳:“一届女流之辈,你懂什么?你怎么能说我不务正业?掌门师兄都未成言说,你凭什么指手画脚?” 沉凌气结,阴沉着脸不再接话茬。此时天边晕出黄色晚霞,颜色缓缓加重,这也就代表了今日试炼结束。 掌门沉吟半刻评判道:“这孩子悟性很高,但这身体里有一半是魔族血脉,修炼青州术法有瓶颈,身体也会压制排斥,你们三人有何见解?” 沉凌长老顿时勃然大怒:“掌门师兄,依我之见必将她逐出,世道人心难测,魔族之人阴险狡诈,滋事好斗,倘若入了青州也会败坏青州清誉。” 掌门侧首,撇了一眼白坞卿鸣真人,道:“你以为如何?” 卿鸣真人腰身伏了伏,神色伴有难堪之情,须臾才道:“青州有规定,凡是通过试炼者,皆可成为青州子弟,虽然她体内有魔族血脉,但是成年之时会有一次蜕化血脉的机会。” 他捋了捋胡须,微微点了点头,默认了这条规定。 沉凌立马拍桌叫板急道:“掌门师兄,这弟子留不得,跟魔族之人根本没规矩可讲,魔族之人性本恶,世间须臾万年祸事,一庄庄一件件,哪一件事委屈了他们魔族!掌门师兄三思!” 顽尔掏了掏耳朵,厌烦至极定下决策道:“这孩子看着挺合眼缘的,就她了,日后浇花植草……” 还未言尽,他便察觉到腰间,所挂印法蓝丝玉坠,正在凝声发生共磁,“倏”的一下,自主松动穿过观澜台,未等四人反应过来,便系在白泽腰间。 沉凌长老慢了一拍怒斥道:“不可如此!”出手欲要拦截玉坠,却被印法蓝丝玉坠驳回,抵挡住了出手。 怒火中烧,喝道:“怎么,师兄是想让她来继承你的衣钵?竟然如此莽撞行事,印法蓝丝玉坠,乃是长老所佩戴,这个弟子身体里有魔族血脉流动,根本不配带,根本也入不了青州。” 顽尔长老眸中寒光四溢,硬是和他唱了个反调,正面直刚道:“怎么,沉凌师妹所掌权这般大了?我不过是收了个徒弟,还要你指点一二说叫一番?今日这个徒弟我便收定了。” 清凉殿顽尔长老,在青州拥有绝对话语权,脾气硬人称老犟头,哪怕是认准的事绝不改头。掌门也无可奈何甚感头疼,只能由着他的性子去,但此事万不可随他意。 掌门扶额深叹一口气道:“都别吵了!” “顽尔师弟,今日也确实鲁莽,简直是胡闹,这印法蓝丝玉坠必须要收回,即使日后是你没了,这印法蓝丝玉坠,也要传承给有能力之人。” 顽尔拍掌,直直跳了起来叫嚣道:“谁说都不行,我看准的人绝不会走眼,况且现在我还没死呢!”顽尔临接近暴走,挥臂一甩将观澜台里的白泽,一并带走没了影。 沉凌长老翻了个白眼,辱道:“死倔老头子。” 须臾一转,白泽跟着顽尔长老回到清凉殿,顽尔打量着她,憋了一股闷气,欲说又停,吐出一口粗气才道:“你说你怎么会是一个女娃娃,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倘若日后养成沉凌师妹一般,可就不妥了啊,这让我怎么传授给你我的衣钵!” 悔恨了好一会自己的冲动,施法便去抢她腰间挂坠印法蓝丝,未成想施的术法根本近不了身,被一股阻力硬生生挡了回来,这挂件竟是自主认主了。他面色微僵缓了一缓,目光频频打量着白泽,不死心道:“小娃娃,将你那腰间挂坠拿给我,知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传男不传女的。” 白泽取下腰间坠玉,恭敬放到桌面,“扑通”一声,干脆跪在地上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卖力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奉上敬师茶,一番操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顽尔长老顿了顿,思忖了好一会,火气也消失了一大半,端起茶水浮了浮蒸腾的热气,道:“起来吧,还不算太蠢,那就留了,日后养花施肥也算一把好手。” “多谢师傅收留。” 瞥了一眼桌面,惊奇发现印法蓝丝玉坠正在引起共鸣,而这共鸣却是自主的,这乃是几百年来从未发生的事,她看向白泽的目光覆盖了另一层意思,只能作罢了,随它去了。 未料,自己刚妥协,玉坠便窥得其想法,一个飞影自行缠绕在白泽腰间。 顽尔长老:“……” 咬牙切齿道:“真是好哇。” 白泽心底一阵发怵,这东西分明是个烫手山芋!连忙取下。 “罢了,你留着吧。” 顽尔审视的目光,赤裸裸的扫射在她身上,愠怒道:“跪下!”白泽照做,只是这次没有上一次干脆了,因为真的忒疼了!屈膝有了个缓冲跪在地上。 又继续道:“发誓!” “我要你发誓,日后不能成为像沉凌师妹一样,无信,无畏,无所知之人!” 白泽宣誓一般,举起四根手指复述顽尔所言,神情庄重又坚定。倒是起了好奇,忍不住问道:“师傅,沉凌长老是怎么开罪你的。” 顽尔眯紧了双眼,愤愤不平道:“她欺骗了我的感情!是个骗子。” 不巧,轻松揭露了青州两大长老的爱情纠葛,白泽竖着耳朵收听着八卦,内心燃起熊熊八卦之火。 “多年前之前,为师在魔域中觅得一绝世稀有紫砂冰莲,而这冰莲极其难遇。”顽尔又加重语调又重复一遍道:“及其珍贵!世间仅有三朵,为师历经千辛万苦采摘到青州养植,精心培育了三百多年,却不成想一朝竟被沉凌师妹误摘。” 她忍不住问道:“为何不去寻其它两朵。” 顽尔怒道:“这就是她的无信,杳杳几年竟是无讯,得亏为师机智,提前一次性采摘了三朵冰莲。” 白泽满脸问号:“……???不是说这冰莲很是稀有,世间仅有三朵么?” “对啊,为师拥有先见之明,一次性采摘了三朵,我这三朵就是世间仅有的那三朵。” 顿时无语凝噎,真是该死,所以究竟自己在期待什么?刚刚还在幻想期待什么! “说到魔域紫砂冰莲,为师这就带你一饱眼福。” 二人一行,一前一后行到院内,院内正中央设立一潭汪泉,只是这潭汪泉好生熟悉,约莫好是在那处见过。仙气缭绕,荷叶连连相争开放的只有两朵紫砂冰莲。 “徒儿,凑近些来瞧。” 白泽抬手揖了一礼,朝前迈了一步,这才瞧清泉底面貌,长满青苔的石头……但这,为何这水中倒映出自己浑身冒着紫气,很是费解。 顽尔晲了她一眼,道:“我这泉水可不是普通,是从九天碧池中取来的,能净化。你身上有魔族之息,自是会被影出来的。” 她美眸潋滟晴光,闪了闪:“师傅,这清泉可是今日试炼的关卡。” “是啊,设立清泉一关,本就是通过清泉净化一切能看到本质,也就是入青州的关键。” 顿时了然了,怪不得今日所留最末。 顽尔神情变得严肃,指着她腰间挂坠,道:“你身上虽然有魔族血统,也只是暂时,待你成年之时会有一次脱落魔族血统的机会。既然印法蓝丝玉坠选择了你,你该要担起责任。” “责任?” “这个你以后会懂的。” 既然师傅不想言说,自己也不多过问,目光四处一梭,眼底多了股不服输的韧力,一定要在青州立足,在心底暗暗发誓。 第十一章 赤练金糜兽 时过境迁,人间四月芳菲尽,一晃也已过了两载,这两年白泽跟着师傅,习五行八卦,修术法,练幻术,可谓是样样都懂,无一精通。 趁着空档,朝一使了个幻术,一个蚱蜢,剑身扎进土里,真身攀附入树梢,颐躺在梨花树梢小憩,梨花香缠着衣角随风掠过,闻着花香浅浅入眠。 “阿朝,今年花期来的晚,这几日就不要偷懒好不好。” 语气很是无奈,却也是无可奈何,花随风而动,花色洁白,如雪六出,不规律散落几片浮在白泽周围。 捏了一个诀,将插在地上的玄铁剑身拔了出来,很是无语道:“阿朝,能不能每次偷懒都不要在同一个地方啊,你看看这梨花枝干,都快被你躺成歪脖树了,还有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将你的剑身插进土里啊。” 朝一惊坐而起,一本正经解释道:“那是因为,我要吸收灵土之气,这样有助于我成长。”长身一跃,足落于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张望看道:“这个枝干也没有很弯,就是正常的弧度啊。” 她不由得失笑,抿嘴露着淡淡的浅笑,道:“阿朝,你又不是这些花啊草的,根本不需要扎进土里吸收养分。” 顽尔长老一个闪现从天而降,阴沉着一张脸,周围气息直直凝固了几度。这两年深知,师傅和沉凌长老活脱脱是一对欢喜冤家,每隔两日一小吵,每隔五日一大吵,这次怕不是又和沉凌长老拌嘴吵架了,这次占据下风。 背过手踱来踱去,取过一盏新茶,将茶水悉数饮入口中,全然无了往日慢慢饮茶的仪式繁重感,低声骂了句:“该死!” 良久待他平复了怒火,望向白泽目光微闪,一开口语气有些沉闷略带几分失落:“徒儿,今日师尊出关了,说是要通过选拔收徒,每坐殿都要参与,我们清凉殿也不例外。” 白泽眼中精光一闪,闪过片刻狡黠归于平淡。青州一品法器归尘便在风眠殿师尊手里,估计能解除朝一封印净化浊气,可是……她拧起眉心犯了难有些难以抉择,师傅只有她一个直系弟子,倘若她入了风眠殿,日后再与清凉殿再无瓜葛了。 忽的灵光一闪,想出了两全之策。这次定是十拿九稳,谁人不知师傅惜植如命,必定受用,她眸光微转嘴边漾起贼笑:“师傅,风眠殿师尊有植人间富贵花。” 顽尔长老神情微僵,瞥了白泽一眼,眼中划过一抹嫌弃之意,满脸鄙夷道:“徒儿,搞色诱你还欠缺点火候。” 白泽:“……?” “师傅,搞什么色诱啊,我的意思是说……” 话还未尽,顽尔便出言打断,眼眸中沉寂幽幽寒意,怒道:“沉凌长老忒不是东西了,竟然说我们清凉殿拿不出手徒弟参加!简直岂有此理!明日你就整装出发,必须要拜入师尊门下。” 白泽蹙眉,揉了揉眉心道:“师傅,您不就我一根独苗吗?您舍得?” 顽尔闻言,仰头朗声一笑,拱手面朝群山,深深行了一礼神色严谨道:“为了师尊,我甘愿舍弃独苗。” 得嘞,估摸着又和沉凌长老赌约了,胜负欲真强,竟然连她这个唯一独苗都不要了,亏得自己刚刚还在心心念念考量着师傅。 朝一反射弧极长,才好奇问道:“师傅,什么是人间富贵花,还有就是您为什么只有阿泽一根独苗啊,您的徒弟呢?” 顽尔长老神情一顿,沉底音量傲娇道:“那是因为为师我收徒要求高,一旁的人我都看不上。”随后足下一点提气一跃,隐了踪迹。 天色微亮,白泽御剑逛遍了整座清凉殿,愣是没找到师傅踪迹,不是说今日要试炼选拔人选吗,真是不靠谱,走之前也未言明清楚,是去哪儿集合,只能着急忙慌下山。 可这……她都在空中晃了半刻钟了,才终在青州瞥见第一抹蓝影,力道一运御剑降了那人左侧,抬手微微鞠礼道:“仁兄,可否告知试炼场地所在何处。” 只见那人侧身扫了他一眼,连忙惊慌失措回身低首,神色郑重且又迷惑,拱手揖礼道:“师长所问可是师尊出关,试炼选拔弟子场地?” 这尊称她可不敢受用,往旁挪了一挪道:“正是。” 瞧面前之人装束,浅蓝道袍黑边相衬,杏眼一转顿时恍然大悟,此人该是白坞卿鸣真人之徒,果然这辈分还是高点好。 “试炼场地其一在叱蕖山,需斩杀赤练金糜兽,拿到金丹才算圆满,其二需生擒两百魔族孽障,收入昆御袋终算圆满,试炼期限为一月。” “师长倘若也是参与的人选,那便行动吧,有些师兄弟老早就下山捉妖孽了。” 白泽道谢一声,身形瞬间掠出,匆匆而去,御剑而飞冲破层层云雾,俯视而下看去一脸颓然,自己身体里也流淌着一半魔族之血,人间大好河山真的就容不下这些妖魔吗…… 御剑半日,这才来行到叱蕖山附近,一处人间城,行在路面觉得甚是不妥,这身道袍实在是惹眼,便换上一身男装青衣轻装上阵。良久后发现此一举动很是多余,因为这座城是一座孤城。 人烟罕迹,周围房屋破败不堪,风一吹过传出吱呀吱呀的怪调很是瘆人。不难看出这里最起码已经荒废十年之余。 她挑了一处,还算完善的房屋,走了进去适当收拾了一番,毕竟要在这里住上半月之久,可不得马虎。 收拾完毕,便爬到屋顶吹冷风,遥看远处月明弯,竟不敢正视,低首垂眸轻叹了一口气。 赤练金糜兽曾有耳闻,盘踞在叱蕖山百年之余,是叱蕖山守护山神,往些年来都与村民共处一山,都平安无事,但又为何十年前兽性大发滋生挑事。 白泽心思一沉,她真的要去杀了赤练金糜兽吗,刨它妖丹,可是不杀它,朝一怎么办。 还在犯难之际,山林中传来一阵磅礴怒吼响彻云霄,这怒吼正是从赤练金糜兽所发出,估计是有人抢先屠杀了,唤出命剑倏然而去,顺着那声怒吼寻来。 御剑飞到林中深处,山林中传出阵阵飞禽走兽四处逃窜仓促感,她不敢多做耽搁,加快了速度。 茂密的森林中央出现一大片空缺,碎木横七竖八栽倒在地,白泽眉头一皱目光一凝,急骤下降。 不日刚降过一场春雨,潮湿的泥土气味,散播弥漫的血腥味,伴随到空气而开,地面泥泞一片,表面覆盖着大型妖兽的足迹,混杂着不少人迹,这摆明足足是一场大型多人混战恶斗。 心头一惊,这下怕是不妥了,顺着打斗痕迹,当即纵身往前移动着,踩动树枝干,身形若隐若现奔速在树间,身法极怪。 “吼!” 怒吼震耳欲聋,耳膜被震的发疼,她攀附在树上,隐藏在树后,冷眸一扫坐落观战,本是想静观其变的,却不曾想参与打斗的只有那么蓝色身影在周旋,似乎重伤体力也已经透支,持剑微喘着。 白泽心头一滞,那身影竟如此熟悉……竟是八哥! 而此刻庞大赤练金糜兽正找准时机,露着泛着寒光的獠牙,目呲欲裂,脚下一蹬朝着白玄扑来。 白泽脸上微沉,召起命剑踏风而来,沉声喝道:“阿朝!” 听到召唤,朝一瞬间化形,一把掳走白玄,她不敢使太大力,怕扯伤白玄伤口,可被凶兽钻了空子,攻击速度极快一个甩尾,将二人齐齐打飞,二人紧紧相拥,朝一将白玄死死护在身下,这才不至于飞出三里之外。 朝一爬伏在他身上,眉眼焦灼不定,眸中水光潋滟,关切注视着他道:“八哥,你无碍吧。” 白玄呼吸一滞,面色潮红一片,良久才低哑回复道:“无碍。” 朝一时刻密切关注着场外恶斗,心系白泽,两手撑着地面因为心急手下一滑,整张脸准确无误重重砸在他脸上,烙下沉沉一吻。 唇间的柔软触感,让白玄恒生更多的想法,终于控制不住,一个反转将朝一摁在身下,托住她的头,亲上了那张朝思暮想的唇,深入加长。 “呜呜。” 朝一瞪大了双眼,用蛮力推搡挣扎着,举起手刀奋力一劈,身上那人顿时没了反应。她趁机一把推开白玄,连忙起身擦了擦嘴,小脸红扑扑的气愤不已,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抬脚便狠狠踹了地上躺尸的那人,骂道:“臭流氓,该死!” 白泽沉吟默念咒术,周围萦绕起蓝色光芒,“嗖”印法蓝丝玉坠弹射气流,形成一张半圆屏障护住二人,待她目视那边,直接傻了眼,好家伙两人怎么打起来了。 白泽自顾不暇,也无心劝架,聚集起灵力,一挥掌篆符接连而至飞出掌心,直奔赤练金糜兽飞去。 “砰砰砰” 符咒炸开朵朵爆破,手持剑柄侧身一移,贴近妖兽与它近身搏斗,白泽舞起命剑,抬腿一跃,升起半空中,骤然直劈。 “铿锵”一声。 剑身与赤练金糜兽双角相撞,两两相抵,僵持不下。 第十二章 赤练金糜兽2 白泽目光一缩,顺着角边弧度使着巧劲,灵敏踩在金糜兽额头翻了个跟斗,挥剑一甩形成一道凌厉剑气,劈向赤练金糜兽。 金糜兽被剑气所伤,连连退后,口腔里发出阵阵低吼,脚下一踩瞬间出现强大气流,阴冷的风贯彻呼啸,张开獠牙暴怒喝然,“吼!”地面遁出漩涡,越卷越大,形成一条连着天的龙卷风,来势汹汹。 只见白泽扯下腰间挂坠,腾空而起纵起灵力,打入挂坠开始印法挂坠勃然变色,“复刻之形,破!” 印法蓝丝玉坠褒扬起灵力,一道飞影入了那条龙卷风内,内部发出刺眼的绿光,龙卷风被定格于此,行动越来越缓慢,气流也越来越小。 白泽双手拉开间隙,用力一挥无数张符咒冲入龙卷风内部,炸开气流,狂然掀起冷潮,瞬间分散开来。她当即挥手拟了一丈屏障,防护起来。 哪知金糜兽乘胜追击,嘴里吐出狂暴攻击袭向白泽,屏障防护不住如此强大的威震力全数碎开,被逼的连连退后,直接连人带法器震出三尺开外,击落在地面。 心脉被震得发疼,她内力受损,灵力在体内起伏不定,上下窜动,猛的,闷哼一声吐出酣畅鲜血,倒地不起。 “阿泽!” 朝一惊呼,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迅身而来与命剑融为一体,只一瞬息,空中便多出了几十道剑气,骤然击在赤练金糜兽身上。未料,这些攻击打在赤练金糜兽身上,像是蜻蜓点水一般,激不起任何水花。 没办法,朝一只能近身攻击,试图找出金糜兽弱点,她身法恍然来去自如,踱步在金糜兽周围,哪曾想这一招对付它根本无用。 金糜兽曲膝弯腿,预判极其精准,一脚踩落朝一,脚下便浮出囚禁阵法,将她死死嵌入地面,再也无法二次触动。 它一步步走向白泽,张扬高调的尾巴也缓缓垂落,白泽凝气聚合着灵力渡进指尖,艰难催动术法,嗖,一张符咒费力从手心飞出,看到面前庞然大物之时,顿时戛然而止哆哆嗦嗦飘回她手心。 白泽皱起眉,神色慌张心道,“快点上啊,抵一抵啊!” “我不会伤害你的。” 回应她的不是手心那张仅有的符咒,而是一声既浑厚又老态的声调。 她顿时满脸错愕,惊呼:“你会说话?” 金糜兽停顿在她面前,直接忽略她的疑问,眸光划过一丝冷意与不解,悲愤开口道:“你身上的气息绝不是人类,不该与他们为伍,来伤害我们同族的人。” 寥寥几句,却直击她的心头,心情顿时沉落,“我……” 赤练金糜兽淡淡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我不会像你一样斩杀同族,这次便放了你们,烦请以后点到为止。” 话落,脚下一踩,白泽一行三人被传送回了原处。 白泽与朝一联合,搀扶起伤患白玄,一步步将他移在榻上,刚扶上塌朝一便猛然甩手,“砰!” 白玄顺势载到榻上,痛感直袭,眉头拧成一团,这才虚弱张开眼帘,朝着朝一腼腆一笑。朝一察觉,恶狠狠冲他凶了一下,傲娇别过头。 白泽并未注意这两人的眉目传情,心情一味的有些压抑,从袖口拿出一瓶青瓷,拔下瓶塞倒出一颗灵药饮下,颔首示意她俩饮用:“阿朝,八哥。” 待两人悉数饮下,才道:“八哥,你内外伤势都很严重,将这丹药碾碎涂在伤口处有奇效,不妨一试。”眸子凝了凝,抬步走向门口,侧首沉声道:“天色渐晚,我去煮些粥茶。” “阿泽,我同你一起。” 她足下一顿道:“不用,你留在这里照看八哥。” 朝一也有些失落,便乖乖听了话,矮身坐到白玄对面托着腮,愣愣发呆,自己与白泽身上有羁绊,同时也有共情能力,自然也听到了赤练金糜兽和她的对话,心底莫名的也有些难受。她不懂太多情感,更多也不太体会得到,人与妖之间的各种情感。 白玄解衣的动作一僵,蹙眉不悦的看向她,道:“阿朝可知男女有别,我需脱衣上药,你这般看着有失礼节。” 朝一手掌一转捂住了双眼,软乎乎道:“这下便好了,我不会偷看你的,毕竟男女有别。” 他斜挑眉眼起,薄唇抿成一道线,目光微眯问道:“难道阿朝还看过旁人赤裸之身?还偷看过?” 一口干脆答道:“看过啊。” 他的一颗心直接沉入海底,神色尽显无措,压抑着内心荒落感以及挫败感,死死拧着拳头,哑声道:“那……你心悦于他吗?” 朝一垂下了手,歪头看向他,软糯的嗓音疑惑道:“什么是心悦?” 他一怔,敛眉低首侧过脸不去看她,仍不死心语气有些颤动道:“心悦就是喜欢的意思,阿朝喜欢他吗?” 朝一顿时眉开眼笑,笑眼弯弯答道:“喜欢啊,这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就是阿泽。” 他失声苦笑,一脸颓然,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尽力自持,无力感油然而生,而此刻面前那个小人,还在喋喋不休叙述着:“够了!” 怒气在体内横冲直撞,他攥紧手里的青瓷瓶,死死捏住,青瓷器承受不住压力,瞬间四分五裂扎进掌心。 他又何必自欺欺人,自取其辱呢,颤巍巍迈下床,凝起灵力喝到:“令蛰!”命剑瞬息而来,白玄拿不稳剑柄,一时气急攻心,黑血溢唇瓣。 朝一愣了几秒,连忙走过来搀扶着他,急道:“八哥……” 白玄双眼猩红,执拗一掌撇开她,低吼道:“别碰我,滚开。”习一决纵起令蛰……高傲的性格让他无法示弱,只能加重力道施展法术,却不料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朝一瞬间前移两步,眼疾手快接过他架在身上,吭哧吭哧费力将他移到榻上,拘谨站在床前,撇着嘴要哭不哭的表情,甚为喜感。 第十三章 赤练金糜兽3 白玄无故晕倒三日,就这样朝一每天苦不堪言忙前忙后细心照料着,一刻不离守在他身旁。连她偷懒滑头的机会都没了。 打了个懒散哈欠,神情疲乏不堪,上下眼皮直打架,倒头一歪伏在白玄身侧,昏昏入睡。 光线透过破碎的房顶,散落开来,暴露在空气中的粉尘浮来浮去,白泽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涣散,好大一会才聚焦起,撑着身体倚在床背。 就这么一动不动看向趴着的那人,心底徒然生出的异样,不免让他整个人发疼,轻手轻脚挪下了床,弯腰环抱起那人,轻柔将她放在床上,贴心腋紧了被角。 这副身体静养了几天,伤度也轻了许多,不禁蹙眉屏住呼吸,这一身的嗖味,忍着想干呕的冲动,简直无法忍受。习一决纵起令蛰往深处施去,这才寻到一条流动的小溪,他顺着方向加速行驶,方才觅到一道瀑布,瀑布从悬崖下泻,溅得满山古珠玉飞散,一片雾气朦朦。 白玄一个迅身闪到山脚下,水帘激冲下来,撞到他身上,激起千万朵水花,蓝色道袍紧紧糊在身上,就这么不卑不亢接受着瀑布洗礼,仿佛这样便能够消除痛感。 另一边朝一辗转醒来,满脸错愕,懊恼之意蔓延全身,将整个木房寻了个遍,也未寻得一丝痕迹,拟出几道剑身,往不同方向寻去。 阿泽临走之前曾经吩咐过自己,要好生照料八哥,可她就打了一会盹,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八哥就不见了,自己谨遵阿泽教诲,片刻间隙都未走远,连眼睛都没怎么闭,八哥居然一声不吭就溜了出去,这一切全都白费瞎搭了! 微一侧首,便瞥到瀑布里的一抹蓝色身影,倒是与这水流格格不入,朝一双眼瞪的浑圆,一想到这三日的尽心照顾,委屈便没由来的激进,好不容易将他治愈了七八分好,他倒好,跑到这里冲凉! 朝一划落踏地,弯腰捡起一颗大石头,狠狠向那人砸去,大声喝到:“八哥,你给我回来!” “扑通”一下,石头却偏了方向。庞大的水流声,淹没了她的声音,朝一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泪,提起裙摆踩过长满青苔的石头,一步步向他靠近。 瀑布喷涌而出,朝一被这浪花激地睁不开眼,小手抓住白玄手腕用力往身后扯了扯道:“八哥,你跟我走,不然等一下又要受伤了。” 白玄回首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冷不带任何情绪,抽回了手,“滚开。” 手掌一空,朝一费力睁开眼睛,一通乱摸索,奈何脚下碎石太过坎坷不平,她一个趔趄后仰栽倒在地,扑腾起一片水花,屁股被硌的生疼。 深陷的眼窝里氤氲起,滑下一滴亮晶晶的眼泪,嘴角一撇,猛地抽噎起来,放声大哭:“呜呜。” 白玄面色一僵,隐忍甚久的因子感情,霎时肆意横行,控制不住的想要接近她安慰她,握紧的拳头也恍然松动,走近她面前妥协开口道:“别哭了,我跟你回去。” 朝一闻言,顿时忘记了抽泣,眼睛凝聚的泪水无声砸落水面,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不禁有些怀疑,轻轻柔柔拉起他的手:“八哥,你说的可是真话?” “嗯,真话。”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心底一阵松快,手劲也加重了几分,因为她怕八哥又会不知会跑走,想到这便冲着他讨好一笑。拉起他便往回走。 他的视线死死磕在两人手心相交处,暗忖,早已有心悦之人,为何此刻又是这般如此,尝到一点甜头,白玄忍不住将这些统一归整为无知,不懂感情,侥幸的心理让自己再一次沉沦……进入自己为自己编织的谎言中,随后燃起内力将二人烘干。 二人回到住处,天色也逐渐暗沉下来,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天空之上。 朝一嘟起嘴,分外焦急张望着门口,阿泽这几日都未曾像今日这么晚回来过,该不会遇到什么妖怪了吧,没由来的朝着坏方向想,抿着一张嘴,眼眶泛起雾气来。 白玄在一旁看到此景,心底又是一阵酸楚,不禁烦躁低叱道:“动一下脑子好吗?你和他之间是有感应的。” “对哦!” 朝一惊呼,一张小脸雀跃起,凝神施展着法术,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感应到白泽,神色立马变得惆怅,她忘记了,今天使用太多灵力,而此时自己是一点法术也施展不起,没办法只能静静等了。 弱弱问道:“你说阿泽会不会被金糜兽给吃掉啊。” 白玄扫了她一眼,饮了一口茶,不紧不慢放下杯盏道:“这个我可不知,毕竟山中老虎,狮子,野狼,多不胜数。” 听闻此言,朝一惨白着一张脸,气鼓鼓激烈反驳道:“阿泽,自然不会被山中老虎狮子野狼,给吃掉的。” 话语刚落,白泽便现身于室内,她耳尖,自然是一字不差听进耳朵里,真的让人不免唏嘘,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今日去河边捕鱼,一朝误了时辰,久等了。” 朝一柳眉倒竖,朝着那人凶了一下得意道:“我就知道,阿泽,断然是不会被那些妖怪给吃掉的。” 白泽捡起一堆木柴,施法点燃了火,将捉来的烤鱼用竹签插上,一人一只鱼,放在火中翻转焚烧。 木柴噼里啪啦地燃开,火烧得也很旺,片刻惬意时光,她的思绪便飘向远方,她这昆御袋一只妖魔都没捉到,两百多只妖魔又是谈何容易,更是难上加难。 “阿朝!你的鱼都糊了?” 朝一唤了几声都不见她应答,一脸老成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将鱼拿了过来,替她慢慢翻烤。 “金糜兽你我都无可奈何,上面已经派了沉凌长老来除,不日便会到达斩杀,目前对我们而言,只有一个法子,只能智闯魔界,有那么一点渺茫机会。” 白泽回过神来,急道:“为何要斩杀金糜兽,它不是守护镇压一方的山神吗?” “那是以往,你要相信人与妖魔永远都不会和平相处,两族相见分外眼红,因为有恨,而这个恨已存在了千年之久。” 一瞬间,她的心里五味杂陈,这种情感是无法遏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在她心口,深深刺痛。 第十四章 赤练金糜兽4 虽然她和金糜兽,交集不多,但从林中放了她,并且好意将她们传送回来,并嘱咐不要再来勿扰这种话,也绝不像一个恶妖所作所为。 她有强烈的直觉,金糜兽绝对不会是作恶多端的妖,十年之前的事一定另有隐情。当务之急只能先去通风报信,还它这个人情。 她面色大变急忙知会二人道:“你俩先吃,我有个急事去去便回。”说罢间便瞬闪,移到那片丛林里,原本横七竖八的碎木,被还原原本一切面貌,差点让她认不出来。 忽的,头上方掀起一阵狂澜,几十名修仙者御剑而去仙姿飘洒,而那装扮分别是青州弟子,白泽暗叫不好此时去通风报信已然来不及。挥起印法蓝丝玉坠,拟成一条蓝线,慌张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尾随其后,只见天空中撒下一张弥天大网,数十名青州弟子推动法力,源源不断往大网施加压力,天网恢恢。 金糜兽被网困在其内,痛哭嘶吼着,因为那网披在它身上,烫出千百道血痕,它奋力挣扎着,不曾想,那网却越收越紧。 顿时震怒不已,脚下踩踏出几尺裂痕,“吼!”金糜兽双眼发红,口中吐出狂暴之阵,一阵阵冷嘲刮来,骤然形成一股股龙卷风连接天地,携带者枯树枝,积云在偌大的漩涡里形成积云雨。阵势极庞大,强大的气流不免让众人为之震撼,为之动容,无法立足于天空。 一不留神便被被生生卷了进去,道行浅的青州弟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少,而此时天网也越来越弱,罩在金糜兽身上的阵法也越来越松动,“吼!”它咆哮一声,脚下一震。 覆盖在它身上的天网,豁然升到上空,滋滋作响瞬间四分五裂,碎落成一地。 “哈哈哈。” 天空上方传来一阵邪笑,沉凌长老腾空渡步几下,便稳稳当当降落地面,袖袍一震右手挥出倾尽之力,弹指一挥间震破了阵阵龙卷风,风声戛然而止。 卷入漩涡里的青州弟子,一个个被吐了出来,狠狠砸向地面,树杈,草丛里。 沉凌长老扇动着蒲扇,眉眼轻挑轻蔑道:“老朋友,此时的你与我斗法,完全是自寻死路。” 金糜兽接过话茬,不以为然怼到:“哦?那便试试。” 一人一兽气场全开,灵力强大到令人发指,沉凌长老拟出命剑,踏步而来,剑过处习习生风,手腕一挥冰冷的剑刃,倏地朝它斩去,回旋而至。 沉凌长老按剑在手,笑容鬼畜了几分,命剑缓缓升入高空,开始旋转分化,形容一个巨大剑阵。手掌一扬,一粒粒金砂喷射而出,升起一瞬间的光亮,天空中蓦然炸开一束蓝色烟花。不多时,隐藏其后的青州弟子升空现身,捏诀镇压之术,均速施法封印着。 金糜兽本就落为下风,死死被压制住,巨大的剑阵也随即施展开来,剑息瞬息万变,分离又聚散,劈向金糜兽。沉凌长老忽而阴冷笑道:“这一次你必死无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泽合身扑出,挡在金糜兽前“复刻之行!”当即立断拟出一道屏障防护,死死抵住,纵起印法蓝丝玉坠,抵挡在前锋。 印法蓝丝玉坠! 沉凌长老震愤不已,一声冷喝:“白泽!你身为青州弟子居然与妖站队,你莫不是反了,我警告你,倘若再不滚开,你与这妖孽同罪!” 白泽死死咬住牙关,拼命催动术法,应道:“沉凌长老……金糜兽罪不至死,还望长老手下留情。” 沉凌长老目光微眯,眸中闪过狠意,抚掌一挥重重打在白泽身上,“与妖为伍,当诛!” 浑厚的灵力,打在自己身上,“噗嗤”一声,鲜血喷洒而出,体内血液翻涌倒流,差一点她就缴械投降了。 徒然,她体内莫名被另一股力量所占,整个人燥热不已,四肢八骸都充满刺痛感,筋脉悉数被震断,血液翻滚不断,剑阵一举击垮白泽,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蓦地,灵识海里突然传来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声音浑厚又老态道:“带着我的孩子,与力量请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沉凌长老走近,居高临下看着二人,顷刻,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吩咐道:“将金糜兽的金丹刨出来!” “是。” 白泽深知妖兽没有妖丹的后果,蠕动唇瓣,意识逐渐脱轨,无声哀求着:“求求你们,放过它……放过它。” 沉凌长老面色一沉,反手将她打翻在侧,厌恶瞟了一眼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从今日起,你白泽再也不是青州弟子,这印法蓝丝玉坠你也不配在带!” 一挥手便将印法蓝丝玉坠,从白泽身上剥离。 白泽转醒,便发现已经回到青州了,只不过不是清凉殿,而是上阳殿牢狱,双脚被两条铁链拴着,倘若施法便会触动机关,生生挨上一顿电击。 就这样,她被关了整整十八天,日月更错交替,一朝一日,只有那狭小的窗户,散尽下来的光线,能让她辨识热光暗光。 牢狱一阵熙攘,脚步声急躁又冲动。 “长老,您不能执意往里面闯,有违规定啊。” 顽尔长老神情变得恶煞,怒道:“你们师傅忒不是东西了,居然不过问我,私自将我爱徒关入大牢,从我手下抢人,就冲他这一点足够嚣张!今天谁说都不好使。”他内力四泄,震开一众弟子,直往大牢。 待看看见白泽,直接红了眼,眸光一闪而逝怒不可遏,牙齿咯咯作响:“沉凌,居然敢上刑!今日为师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徒手豁然一斩,禁锢在白泽脚踝的铁链碎了粉碎,白泽目光闪过一丝担忧,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师傅,徒儿不想连累到你。” 顽尔神情崩坏,目光一眯咬牙切齿道:“沉凌他算个什么东西,为师替你做主,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随后单手拎起她回了清凉殿。 第十五章 赤练金糜兽5 还未走出上阳殿,沉凌长老便杀来,将她二人团团包围,“师兄,你可知你这宝贝徒儿干了什么事,犯了什么罪,他犯的罪乃是大逆不道,勾结魔族之人……” 顽尔长老瞬间被气笑了,冷冷打断道:“我还未曾问罪于你,你倒是甚合我心来了,那我就好好和你算上一笔,大逆不道的人怕是你吧,沉凌师妹!我的徒儿再做错什么也轮不到你来代庖越俎,多做管教!” 拿着蒲扇轻轻摇着,嘴角微微上扬,道:“师兄,此事你也逃不了干系,我看你是越发老了,定是有一些眼盲心瞎,你这宝贝徒儿身上大有魔族血脉,前几日公然维护魔主妖孽。” “闭嘴!” 只见顽尔长老,撒手像丢小鸡一样将白泽拋了出去,嘱咐道:“小家伙,接住你主人。” 朝一跳了出来,一把抱住白泽,皱着一双眉哭唧唧道:“阿泽,这几日我为何感应不到你,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被一些老虎狮子恶狼给吃掉了。” 她轻柔抚了抚朝一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已经无碍了,没事了。” 顽尔长老袖袍一甩阖上了双目,“印法!”刹那间印法蓝丝玉坠闪现而来,劲风升起,他刚柔并济盘桓着灵力,右手一舞片刻间尘土飞扬,一举轰在沉凌长老所在之地。 只见她一个侧闪躲避攻击,双眼一瞪面色阴森起:“师兄,你竟用印法蓝丝玉坠来对付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沉凌长老扬起蒲扇,二人视若仇敌,大战一触即发。 “住手!” 掌门飞跃而来,停留在两人之间。众人见状,纷纷行礼恭敬道:“拜见掌门。” 掌门嘴唇气的直发颤怒道:“住手!你二人身为长老,不以身作则却在这里公然斗法!简直是荒唐!” “其余所有人散尽,你们二人同我回笙牧殿!” 沉凌长老眸光微闪心思一动,抬手指向一旁白泽,道:“掌门师兄,那他呢,当日阻挡我们斩妖除魔,竟然还不知所谓开口为那妖魔求饶,如此败坏我们青州声誉,该如何处理。” 顽尔长老眸中渗入寒意,隐隐闪烁着憎恶,“你打伤我爱徒在先,私自囚禁在后,其次诬告与妖有染,明摆着一个字就是想让她死,你死了这条心吧!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动她一根汗毛!” 掌门汗颜,自己这个师弟他极为了解,爱护短,还犟,真是没法,他不禁叹了一口浊气,抬眼无奈妥协安排道:“将他送回清凉殿,过后再议!” 就这么一锤定音,二人来到笙牧殿。 “胡闹,你二人真是胡闹,往些年小吵小闹也就罢了,可如今竟敢斗法斗殴大打出手,破了青州戒律!” 掌门气急,情绪高昂分贝不知比往日大了多少倍斥道:“顽尔这性子当真是我惯出来的,日后你可就是我们青州领导人,接班者!竟然如此无知愚昧!” 顽尔长老也忍无可忍拍桌叫板道:“师兄,青州这个长老我不做也罢,也不必去刻意遵守这些戒律清规,完了,还吃力不讨好。您一味就知道袒护包庇沉凌师妹,事出有因您为何不过问!” 掌门胸腔充满怒气,脸色铁青怒气值直线上升,经久不落:“顽尔!到此刻你还是执迷不悟,未觉所错。” 顽尔长老犟脾气直接被掀起,斩钉截铁道:“是,我根本没有任何之错。” “好,如此甚好,青州清凉殿顽尔长老冥顽不灵目无法纪,日后恐会铸下大错,今日革职!” 顽尔闻言,额头青筋随着呼呼出气一鼓一张,舞起灵力将印法蓝丝玉坠拋在掌门脚下,潇洒转身直径走出门外。 沉凌长老自是看不惯那人一切无厘头行为,在一旁煽风点火继续道:“掌门师兄,这印法蓝丝玉坠可是我们青州法器,顽尔师兄像丢破烂一样竟如此随意,还随意赠送给来历不明之人……” “够了!” 掌门眉眼一横,直接打断道:“此事已经结束,莫要再议。”弯腰屈膝将地面的玉坠拿了起来,认真擦了擦,这才塞进衣襟里。 白泽行一步晃一下,整个身体虚弱不堪,一步步朝着清凉殿的方向驶去,所经之处身后的非议声源源不断钻进耳朵里,嗤之以鼻更是多不胜数。 “顽尔长老,怎会如此糊涂,竟然收了他为徒弟。” “师弟,你可不知,你面前此人可不是正儿八经的人,而是一只还未分化的妖!” 那人闻言,眼中仇恨瞬间被点燃,指着白泽道:“他是妖?” “对,当日我在场完全可以与你描述,那赤练金糜兽已被制服,可突然他冒了出来硬生生替那妖孽挡了一招,那金糜兽差点就要崛起斗志高昂了,拼死还要同我们一搏。” “不过还好,沉凌长老及时出手,降伏了那金糜兽,要不然我们青州弟子死伤更是严重,有些师兄弟甚至这辈子与仙道无缘了。” 白泽听闻,瞬间怔住,一脸不可思议,呢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与仙道无缘……” 那弟子怅然若失又道:“真是为那些师兄弟而感到不值,他们有的以死殉职,而罪魁祸首还安然活在世上,真是天理不容啊,恶魔在人间啊!” 一些师兄弟爱同胞之情怀瞬间被点燃,一个箭步上前将白泽踢翻在地,拳打脚踢边辱骂道:“妖孽,你们当真连畜牲都不如,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我要让你偿命。” 白泽蜷缩在地上,痛苦忍受着。 “住手,你们这些坏人快点住手!”朝一现身,喘着粗气奋力阻止着,这里是上阳殿地界,沉凌长老在此处设立结界,她的妖力根本发挥不到任何作用,连她的人形都维持不了多久,此时的她连同一个平凡人类都不如。 朝一瞬间泪流不止,泪花扑簌落下,哽咽道:“呜呜,我不许你们打阿朝。” 推搡间,朝一被挤出圈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顿时血和泪晕化在一起,她顾不得疼痛捡起一根木棍,劲道十足胡乱横扫一气。 被打之人,正回过头欲要反击之时,刚对上她的脸便吓了一跳,叮嘱道:“大家快住手,这有一个女疯子拼了命的维护这只妖,大家别误伤她,快收手。” 众人一听,急忙收回了手,各自都不想无故摊到一条人命,骂骂咧咧都散了尽。 朝一看着众人都散尽,心里一窒,连忙冲到白泽跟前,放声大哭:“呜呜,阿泽,你……不要死,阿泽,我害怕……。” 一瞬间,女疯子的事迹便传到上阳殿各个角落,白玄听着描述心里直突突,便极速来到传闻女疯子地点。 “阿朝!” 朝一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看到那人面貌,面色微霁缓了一缓,起身直接扎进白玄怀里,脸颊紧紧埋在他胸膛里,抽噎着:“呜呜,八哥你怎么才来,我……他们欺负我,你快救救阿泽,呜呜。” 白玄心脏一沉,听着怀里传来的呜咽委屈,目光泛起冷冷杀意,轻柔安抚着怀里人,贴心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自然而然牵过她的手,道:“我送你们回清凉殿,替你疗伤。” 第十六章 杀死它 睫毛上轻轻颤下一滴泪,朝一抿住嘴,目光关切看向白泽,尽可能不让视线模糊起,因为她怕一瞬间后再也见不到阿泽了。 “八哥,阿泽会不会死了……” 白玄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注入白泽体内,撤回了手,侧身给了她一个暴栗:“放心吧,他不会死的,只是身体暂时还有些虚弱,一时半会可能醒不过来。” 她吃痛,揉了揉脑袋瓜,顿时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阿泽她一定不会死的。” 焦虑感如罪释放,获得疏解,脑袋上的疼痛感随其而至,朝一顿时神情恹恹,拉起白玄的手搭在自己额头,可怜兮兮道:“八哥,这里疼,要治治。” 白玄对上她的目光,呼吸一窒,一时之间竟是忘记了动作。 她嘟起唇,额头主动蹭了蹭那双手,软软糯糯开口道:“八哥,你的手动一动嘛,我好痛哦,动动。” 恰逢其时顽尔长老此时迈入室内,听闻一席话面上一滞,脸上一黑嘴角一抽,抄起命剑直接闯进。 双眼一眯,沉声吼道:“好啊,又是你们上阳殿,”视线一转便清楚看到两人手牵手,勾唇点了点头:“竟然敢轻薄我徒儿,看来是找死,今日我非要砍死你!” 白玄大惊失色,连忙摆了摆手解释恐道:“长老,您听我解释,我刚刚只是在给她疗伤而已,不曾轻薄,不曾轻薄。” 顽尔长老磨了磨牙,“哦,我还从未见过手牵手疗伤。”顷刻笑了,感情这人是故意来给他降火的。 “师傅,什么是轻薄?” 他顿时更是气急败坏,丢开命剑一步步直逼白玄,一顿暴揍:“你们上阳殿都忒不是东西了,连一个小娃娃都敢下手,呸!”越打越烈。 “师傅,你不要再打八哥了,他是好人!” 顽尔长老停顿片刻将发丝甩到背后,应道:“就是因为他是好人才更应该要打,烂好人!” 朝一眨眨眼,思索了一番觉得师傅所言甚有道理,微微点了点头,八哥确实是一个好人,而且会疗伤会把她额头的烂伤给治愈,确实是个烂好人。 但她还有一些不放心,在一旁贴心叮嘱道:“师傅,你可千万不要把他给打死了。” 良久,一番操作之后,顽尔长老身心愉悦靠在椅背上,挥挥手冷声道:“你现在可以滚回上阳殿了。” 白玄鼻青脸肿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腰捂着眼忍不住控诉道:“长老,您这下手太狠了。” 顽尔长老抬眼,轻蔑勾了勾唇,待看向他时,心中又是一阵怒火,真是让人倒尽胃口,施法一挥便将白玄传送回了去,他深吸一口气站在榻前,双手负背说着:“为师和上阳殿的人一向不和睦,你以后不要再和上阳殿的人来往了。” 朝一听着此话,懵懂间也是明白了几分,握紧拳头认真道:“师傅,我知道了,上阳殿的人都是爱欺负人的坏人。” 顽尔长老正色道:“收拾东西,等阿泽身体好些,过几天搬走。” 她一脸无知看向师傅,似懂非懂点了点下颚。 单单几日一晃而逝,顽尔长老都已经备好计划路线图了,定意离开青州闯荡江湖了,可事不如意出发一朝前昔,上面便安排他参加师尊收徒见证,虽是恼火但也不能拒绝,一点薄面还是要给的。这计划也往后搁置了。 翌日一早,四大殿齐聚风眠殿,按各位分统一排列规站,场面之盛大。 白泽站在顽尔长老身后,倒是没由来的拘谨甚是心虚,目光打量了一圈又转了回来,落在师傅肩头,不禁暗忖清凉殿还真是势单力薄,行之孤影。 这么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其他殿队伍浩大到什么程度呢,单是上阳殿弟子便有九十八个,倘若这么一混战她连尸体都保不齐能不能找的准。 微风拂过,风眠殿卷起一片桃花雨,送来缕缕沁香,一抹淡绿青影出现在众人眼帘,风神俊朗显然,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半束发起纶巾随着风向飞舞颇为轻盈。眼眸中熠熠闪烁着寒光,平白增添了几分冷漠,叫人不敢直视。 顽尔长老看向师尊,白眼都翻上天了,低骂道:“骚气!” 二人视线相交,白泽竟有一瞬的失神,顿时惶恐不已连忙低头忿忿,她不解为何恐惧会直逼心头,叫她惧怕。 众人躬身深深拜了一礼,齐呼:“师尊。”她慢了一拍,着急忙慌跟上节奏,便恭立而站。她……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风眠看向众人,儒雅一笑嗓音清清淡淡道:“许是我出题太过苛刻,一人都未完成挑战。” 话落,他一手结印指尖捻出一段气流,急风袭过,霎时间所有人腰间的昆御袋生灵邪祟尽出,浮在上空黑压压一片,四处逃窜着。 只见他一脸正色,右手在半空中一迎,刹那间上空所有邪祟通通化为齑粉。轻而易举便尽数杀死这么多妖,白泽精神一震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近日传闻,青州居然有人同妖为伍,想来必是谬论子虚乌有的,我青州绝不会容忍任何妖孽邪祟!” 而此时,风眠眼眸骤冷,一步步走向白泽,递给了她一把冷刃剑,轻声道:“本尊给你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剑指一指,赫然地面出现一只庞然大物,看样子已经不省人事虚弱倒在地上,轻微喘息。身上的血打湿皮毛渲染一片地,原本肃立在额头的一双角,也被生生剜下,印下两处血坑。 风眠颔首低眉看向她又道:“杀死它,一切事宜由我来处理。” 白泽张口结舌,木讷的看着金糜兽,眼角泌出泪,边退后边摇头,沉声道:“不……我不要。”她气噎声啫凄声重复道:“不,我不杀。” 风眠眸子瞬间阴骛起,威压道:“你必须要表明立场!”他暗中背过往手操纵起冷刃剑,‘嗖!’的一声,剑刃从白泽手中脱落,一举扎向金糜兽,从颈部划过,稍稍一瞬顷刻便没了呼吸。 白泽双目瞪的浑圆,梗着脖子,无助颤动着双手,努力隐忍情绪,为什么……可她闭上嘴,悲伤却从眼睛里蔓延出来。 风眠沉吟半响,撇了众人一眼宣布道:“清凉殿白泽为直系弟子,与上阳殿白玄一并收入风眠殿。” 沉凌长老蹙眉死死拧住拳头,狠狠剜了一眼白泽,杀死一只金糜兽一朝翻身为师尊首徒,白白让她捡了一个大便宜。早知如此当日就该一剑刺死他。 顽尔长老闻言,鼻子里怒气直哼,他最看不得就是徒儿接连受辱,抬手揖了揖风眠,也不管风眠殿里人间富贵花了,上前便要与他理论,开口轰炸道:“师尊!我们清凉殿早就退出您的选徒赛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掌门更是惶恐,上前将顽尔护在身后,迎笑脸打着圆场赔罪道:“师尊,您莫要介怀,顽尔他只是小孩子气性,只是一时舍不得他徒儿。” 掌门眉心直突突,神色严肃了几分怒道:“顽尔!忤逆尊长是为大错!快同师尊赔罪!” 风眠眸中划过一抹冷意,隐藏的杀意,在此刻毫无避讳显露出来,刮了他一眼纵身脱离了现场,也把白泽顺拐走了。 “师尊,你休要逃跑,还我徒儿!”顽尔长老气急败坏,说罢间便要去追。 掌门前步一移,将他拦了下来,施法将他带回笙牧殿。只留下众人在法风中凌乱。一声冷喝:“顽尔!你能不能不要再同我添堵了,你自己说说你今年多大了,人半岁的小娃娃都比你明事理!” 顽尔长老跺了跺脚,怒道:“谁让你将我带回来的,我的徒儿都被师尊给带走了!” 掌门胸口强烈起伏,扼制不住怒火一巴掌拍在那人额头,“啪!”的一下,二人皆愣了神。 “师兄,你打我?” 掌门目光闪了闪,哑声道:“我打的就是你,今年你都三百多岁了,说大不大说小真的不小了!” 顽尔看向他怒火无处可发,气愤不已甩袖而去,临了走到门口,还不忘狠狠踢上一脚。 掌门深知他的脾性,后怕他冲动又会照成无法转圜的后果,瞬移到他面前喊道:“顽尔,师尊我们开罪不起!你又是我放在身边养大的,就听师兄一句劝,不许在去惹是非!” 此时顽尔长老正在气头上,柴米油盐不进说啥也不听,一把推开掌门肆意离去。 他烦躁抹了一把头,千算万算愣是没算到还有师尊这一关卡,阿泽体内有魔族血脉,一旦卸下血脉就会成为一个普通人,且修炼有限资质平庸绝对达不到青州任何人的高度。他为此着实是费解,为何师尊会挑她为徒,是另有隐情还是有所图谋? 白泽亦步亦趋跟在师尊斜后方,保持距离的分寸感十足恰当,他停顿,足滞在一颗树下,一贯清凉神色似乎变得柔和轻松。桃花灼灼,枝叶蓁蓁,她目光低落,把头压的很低。妥帖静候一旁。 风眠睨了她一眼,动身走向室内。她头垂的极低,一步步紧跟其后,“枝丫”一声,她被屏与门外,一脸懵逼。里面戛然传出一道沉声:“收拾好你这通烂情绪,在进来。” 第十七章 叶蓁蓁 白泽吃了个闭门羹,讪讪摸了摸鼻头,转过身刻意缓解尴尬,风辽过,看着飘落的桃瓣如同纷扰的内心。良久才归于平静,泪目泛了泛……她还有阿朝要照顾。 从这之后,白泽更加痴迷仙术,夜以继日的巩固灵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起想要保护的人。 湖水倒映着一抹青色人影,窈窕秀丽的影子纵剑飞舞着,剑光点点与那抹青影融合。手腕轻轻旋转剑气凌厉回收,回首展颜,嘴角洋溢淡淡温馨道:“师傅。” 命剑朝一挣脱白泽,恢复人身,大步跑向那颗树下,潮红的脸颊晕起两朵红晕,仰头看向树梢甜甜唤道:“师傅,你蹲在树上干什么啊,你想没想我和阿泽啊。” 顽尔长老蹲在树上阴沉着一张脸,不动声色跳了下来,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朝一额头佯怒道:“你啊你,下次不要说这些露骨的话,知不知道?” “什么是露骨的话?” 歪头看向那人睫毛扑闪扑闪,疑惑不已。 顽尔长老悠悠叹气,撇开话题道:“阿朝,你去给师傅抓条小鱼来玩。” 朝一笑容越扬越大,重重点了点头,满心期许去捉小鱼儿,毕竟这半月以来一直都在修炼术法,还未成放飞自我展露天性。 顽尔长老忽而神情变得庄重,欲言又止,深深叹了一口愁意,看向白泽瞬间大悟,前些日的不解才有了答案,像,简直太像了。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眉宇间的英气不凡,这模样正如当年叶蓁蓁……怪不得师尊会选择白泽为徒,其缘由竟在这里。 白泽看着暗暗发呆的师傅,怅然吐了一口气,早就习以为常,合该是解锁了新技能‘发呆’,便识趣不去打搅。 顽尔长老盯着那抹青色背影,暗暗发愁,心里直打鼓,也不知两人长的如此相像,是利还是祸。应该是福祸参半吧,他这么想着,无奈摇了摇头,索性不去瞎猜想。 朝一掬起一把水,用法力凝起一团水流聚在手心上空,兴冲冲跑向二人面前道,“阿泽,师傅快看我捉的小鱼儿。” 顽尔长老撸开袖子,指尖轻轻一点,水晶球霍然炸开,迸发的水流溅落一身,那条鱼儿砸在地面踊跃活泛着,朝一愣住努了努嘴轻道:“师傅,你把鱼儿摔死了……” 顽尔长老伸出手给了她一个暴栗,恨铁不成钢道:“又偷懒!我不过只使了一层力,你这术法凝结的未免太薄弱了,怎么还比以往倒退后了不止。” 朝一吃痛揉了揉脑袋瓜,自是不敢反驳,垂头盯着脚尖听训。 白泽眸子一沉,阿朝体内封印被压制的实在厉害,她不得不加快速度解除封印了。三人中,有两人兴致不高藏有心事。 __ 太阳西落俩人暮归,影子被夕阳拉的极长,一回到别院朝一便跑向水缸,小心翼翼将一红一黑的金鱼放进水缸里。 “阿朝今日想吃什么?” 朝一下意识答道:“鱼!” 只见白泽抬手一扬,将水缸里的草鱼提溜起,淋漓下的水,滴落到水面上扬起斑点,大步流星走向厨房。 不曾想刚放进水里的鱼,便受惊直接浮在水翻起鱼白肚,鱼鳃还在轻轻煽动顽固生命,朝一青葱般的玉指拨了拨,水流牵动波澜一片。全然没在意到身侧多了一抹身影,倒影在水中。 “阿朝,你在看什么?” 她苦恼至极,快口脱出道:“我的小鱼儿死了。”朝一蹙眉转过身来一脸纠结,神情纠结不知觉往后挪了挪,默念了三遍,要有界限!要有界限!要有界限!师傅嘱咐过自己,不要与上阳殿的人深交,因为是对头。 朝一看向那人露出标准笑容,横着一点点移动,模样既滑稽又让人心寒,白玄心下一凉,面容僵持不下弥漫着失落。他撑起笑意走近朝一苦笑道:“一别半月,阿朝倒是和我生分了不少。” 一拂袖手中便多了一个食盒,笑眼弯弯道:“这是我从京城带回吃食,还有一些小玩意,想着你定是欢喜,所以特地同你送来。” 朝一心思一动,咬着唇瓣惆怅着一张脸,毕竟忠义两难全啊,若是取了他的物件便是对师傅与阿泽不忠,若是拒接那便是对自己口腹不义啊。 白玄见状,顺理成章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一一摆放在院内石桌上。 她咽下口水,想起阿泽往日受过的屈辱,便冷着脸不去看他,驳回道:“我素来不喜这些……” “八哥!” 白泽探出一个头,晃了晃右手的木铲,忙招呼道:“八哥,今日来这边用饭吧,好久不曾与八哥见面了。”说罢,便回了厨房里。 白玄站在原地呆愣,那人是白泽,自己的十弟?竟是女子?几乎是一瞬浑身的血液都躁动起来,按耐不住澎湃的心境,脚下生风走进厨房。 细细打量着白泽,得到证实顿时喜形于色,他与阿朝还有希望,还有希望,哑声道:“你为何这身女子装扮?” 白泽偏过头,翠绿的流苏随着惯性打在脸上,颔首嘴角带笑俏皮朝他仰了仰头:“怎么样,你妹妹漂亮吧。” “丑。” 白泽:“……” 她抿嘴,自是不予置评不与他反驳,右手麻利翻炒着菜,热气腾腾的白烟充斥整座厨房,弥漫着香味,不多时灶台便多了两只尾巴。四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片刻间隙,青椒炒肉,醋溜土豆,清蒸鱼,白灼青菜,另加一份酸辣开胃的酸汤,齐活!一一装盘安置在桌,坐等开饭。 朝一搓了搓手,动筷夹了一片肉放到白泽碗里,甜甜笑道:“阿泽辛苦了,快些吃吧。” 酒足饭饱,朝一拉起白泽一脸认真道:“阿泽,一起练法,顺道消消食,然后提高法力,下次再见到师傅,师傅定会夸我功法精进了不少。” 闻言师傅,白泽这才想起师尊,自从她进了风眠殿这半月之余一面也未成见过,打着疑惑问道:“八哥,为何近日不见师尊?” 白玄:“师尊这些时日,一直在同各大长老商议五竹林捕妖之事,不日定该公布于众了。” 五竹林?捕妖? 第十八章 五竹林 五竹林是远离青州的一处竹林,行经迷踪,很少有修仙门派前去踏足,这……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不解,白玄回眸顾盼,压低声线凑近她道:“那竹林里有妖,听说是只狐妖,而这狐妖最擅长迷惑人心智,据说三百年前顽尔长老爱女梦允,便死在他手下。” 顽尔长老?爱女?梦允?白泽半信半疑道:“这传闻有真实性吗?” “真实可靠!” 白玄继而又神秘兮兮透露道:“估摸着这次绞杀狐妖,应是师尊亲自带队,毕竟这只狐妖有千百年之修为。” 这些陈年往事,她并不了解也不太好口舌评判,只是心疼师傅丧失爱女。不自禁轻叹了一口气。 朝一在一旁惋惜叹息,“师傅好可怜,以后我定是不和师傅赌气了,好好听话。” 白玄看向她,眼底柔情肆溢,宠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道:“阿朝,以后可莫不要在顽尔长老面前提及此事,不然长老会难过的。” 朝一托腮点了点头。拉起一旁白泽向外走道:“阿泽,一起练剑吧。” 白玄看着背影远去,轻舒了一口气,眼尾含笑紧跟其后。 —— 就这么平淡度过几日,消息终于落实,由师尊带领人选,不日启程绞杀狐妖。白泽并不过问这些事情,每日只管勤加修炼,腾出时间来做膳食,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白泽施法腾起一柴烈火,填进锅底待锅烧热,起锅烧油配料下锅,均匀翻炒爆香,每逢此刻锅边总有一人不离不弃旁观着,一脸陶醉且露出憨笑。 “阿泽,好久没吃过排骨莲藕汤。” 白泽一边翻炒一边答道:“莲藕没了,收纳袋里好多瓜果蔬菜都没了,也怪我去年备的不多。” “你去帮我拿瓷器,准备装盘了。” 过了半响,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平时这么积极的人,竟然毫无动作,白泽脚尖一转猛地一回身,右手掌勺的木铲,霎时飞出一片炒熟的青萝卜。 准确无误飞向身后那人,紧紧贴在那层轻纱,留下一团油渍,待看清那人顿时手忙脚乱心神一慌,眼中闪过悲哀她貌似亵渎了师尊的衣服……,恭敬行礼揖了一拜:“师尊。” 清冷的神态,正如往常一样决绝,与往日不同的却是眼神里多了丝厌恶,周围气压骤冷,抬手一挥贴在青杉的萝卜便瞬间化为灰烬,睨了她一眼冷声道:“明日前往五竹林,你也跟着一起。” 白泽低首附小做低,右手紧紧抓住木铲,恭敬回道:“是。” 目送着背影消失,刺激神经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松快了神情。绞杀狐妖用不了自己才对,她一个废柴能帮得上什么忙啊?索性不去想,这些事除了徒生烦恼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朝一从命剑里遁出身来,一脸后怕,紧紧拉住白泽衣袖低语道:“想来还真是多亏我跑的快,不然师尊会把我给杀了的。” 白泽心下一凉蠕了蠕唇瓣,却也不知如何回答。 “砰砰砰。” 屋外的声响瞬间打乱了二人思绪,白泽抬步朝门外走去,顿时傻了眼。屋外所有空地均被莲藕侵占,生生堆了一座山丘。刚走近脚边便滚来一截莲藕。 白泽摸了摸鼻尖,真是受之有愧啊,没想到师尊竟也是一个面冷心善的人,不过这么多莲藕要吃多久啊…… —— 翌日一早,五竹林此行前锋开道的只有四人,上阳殿白溟,悟凌殿时政,风眠殿白泽与白玄。 几人刚到山脚,时政神色严峻朝着青州山深深鞠礼,气势如虹一脸正色道:“每座殿几乎都派拔萃人手前去实战,需斩杀一路妖魔邪祟替天行道,匡扶正义造福一方,这才是人间根本,这就是青州!” 白溟冷眸一扫,嘴角勾出邪笑,嘲讽道:“出类拔萃?依我看在这青州境内,最该斩杀的邪祟便是她了,毕竟这妖是有手段在身上的。” 侧首挑眉,讥笑又道:“我们不与妖孽为伍,前些日金糜兽的教训我们上阳殿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真是耻辱!” 他目光微眯,看向白泽一字一句阴冷道:“是不是啊,我的好十弟?哦,不!应该是好十妹了。” 白玄搂着臂,淡然走向他,令蛰剑浮在上空,剑刃指向他,噗的一声失笑:“要说手段,你生母才是好手段啊,要说耻辱,你白溟活着才是耻辱,下贱就是下贱,低贱就是低贱!” 白溟吃瘪嘴角一抽,二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不已。白泽随手抓起一把五香瓜子在一旁看戏,感叹不已不得不说啊,八哥这毒舌也是好久没见识过了。 “住~手!” 时政拉长了音调,挡在二人中间急道:“你俩这是作甚!青州有戒律,不准打架斗殴,况且此处还在青州境内,你二人何必在此处大动干戈!惊扰了师尊你俩可想过后果。” “大家都是同胞,都有手足之情,你俩行为太过激可不好啊,是为不妙啊,这一行我们是有要事在身的,万一你二人因此磕着碰着伤着,还怎么一路替天行道匡扶正义,造福一方啊!” “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道,眼底迸发的怒意像是要把他给撕碎。时政被威慑住,紧紧闭上了嘴巴。场景才片刻变得安静起来。 心中一想,时政还是觉得不妥,于是乎又苦口婆心道:“我这有话不吐,心中不快啊,我还是要好好劝劝你二人。” 三人顿时无语凝噎各自分散。 时政一看心中大喜,这大道理真是奏效,二人变得也不争吵,实在是欣慰,挽着手开始自我感动。 白泽一看眼中闪过狡黠,凑近他故意加把火道:“那位仁兄一定是觉得你言说有理,便开始伤心自责,负罪感易上头啊,如若他伤心过度,无法替天行道匡扶正义,就无法造福一方民众啊!” 时政豁然开朗,朝她揖了一揖,“师长言之有理,多谢告知!”一路小跑紧追着白溟。 白玄见状,浅笑道:“这真是一举两得,时政口舌功夫甚是了得,估摸能一直缠着白溟,还能让他无法分心使坏,我们也能图得一个清净。” 第十九章 五竹林2 白泽颔首心下称快,五竹林位置遥远,路途障碍不断,倘若白溟不想听他唠叨,必定会勇往直前。正合了心意,替我们铲除障碍。 三人腾空御剑,剑风划破云层,疾速行驶着,登高望远脚下万里河山,海纳百川。 白玄力道一运,与她并肩齐行,眼底布满浓浓思乡情欣喜,笑语晏晏道:“白泽快看!前面那处宫殿就是皇城,我们的家。” 她微微愣神,脑筋飞快运转,干笑了一下尴尬应道:“嗯,家。”那座宫殿已经不是她的家了,或许从前是,最终对于她来讲那只不过是一个栖息所,并不属于她,目光一转,将视线放在朝一身上,看着面前两人打打闹闹,氛围及是轻松。朝一努着嘴故作生气,娇嗔:“八哥,我不理你了。” 白玄抿嘴浅笑,回手攥紧一团白云,拟成一串冰糖葫芦,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哄道:“阿朝,我这就同你赔罪,莫要再生气了。” 朝一视线一瞥,嘴角染出笑意,小心接过凑在眼前,杏眼黑白分明怔怔观察了番。糖葫芦便如游丝般昙花一现,归于云层。她一脸惊愕,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眼底炙热一片,忽的神色辗转沸腾。 眼睛一亮,抬眼对着白玄傻笑娇憨道:“八哥,这个是什么术法,教教我。” 白玄语意温柔:“这个是幻术,是青州秘法最诡异最有挑战也是最难攻克的术法。整个青州也就只有师尊修炼至高境界。” 朝一立马拉住他的袖袍,一脸向往,眼神中更多的是渴望,马屁精道:“这么难攻克的术法,竟被八哥学了来,八哥好厉害。可以教我一些功法心得吗?” 白玄笑吟吟看向她,抬手宠溺揉了揉头发道:“我学艺不精,幻术也就只能维持一会,不妨这样,日后等我修为高涨,再来教你。” 朝一,一向是极为好说话的,忙不迭捣蒜似的点头,一脸神驰向往,纵身闪到白泽身侧:“阿泽,日后我学会了幻术,师傅一定会夸奖我的。” 白泽低笑,也迎合她道:“嗯嗯,阿朝一定会成功的。”果真一直都是傻呼呼的,青州幻术,可不是任何人都能习的。看向朝一,片刻神色流露出暖意,就这么一瞬间突然看开了,属于她的终不过是这么片刻欢愉。 御剑千万里之外,徬晚,三人降落到一处小镇,开了两间上房稍作休整,身体倦怠不已,这一夜三人无梦堪堪睡下。 以小镇为坐标,五竹林以北开外,御剑在行半日,便可到达。心底算盘打的噼里啪啦,五竹林狐妖事件,她不想插手,奈何抵不过上面吩咐过,还是要做做样子,还是坐等师尊解决。 “店家,来……” 话语未落便被打断,明朗的少年音道:“将你们店内招牌菜品,通通加急上桌。”那少年一掷千金手笔阔绰,直接抛掷给店小二一块金疙瘩。 那小二大喜,恭顺连连鞠躬,谄媚笑道:“谢过公子,谢过公子。”疾步朝着厨房走去。 白泽紧闭了嘴挪动脚步,顺着声音来源看去,不由得高看几分这位阔绰富家公子,十五六的少年郎修眉俊眼,玄色衣衫袖口点缀金边相衬,只是……玉佩? 便被这少年郎腰间绦系青玉佩给吸引,远观来看色泽通体温润翠色温碧,倒是与印法蓝丝玉坠相像,唯有不同的便是印法蓝丝玉坠是法器,是有自控意识的法宝,还是无法媲美。 那人似乎察觉到,一双眼睛湛然有神,朝她看来,颔首冲她示好儒雅一笑。 白泽一怔,脑筋迅速运转,明明她的打量谨小慎微,并没在他身上多做停留,竟然能被他轻易察觉,此人怕是有些道行在身上,随后大方朝他揖了揖拱手礼,才迈步走开。 抬眼看着满墙挂着的菜谱名,随便点了几种吩咐下去,沿着游廊迈上了木梯。白泽推开房门回到室内,一股股深寒的凉意钻进空气里,她暗叫不好,只见朝一坐在鼓凳上,歪趴于桌面。 寒意威压,气温骤降屋内凝结成冰,朝一咬着嘴唇,身体止不住瑟瑟发抖。 白泽凝起灵力,迅速灌输到朝一体内,青丝连接指尖涌入体内,未料她的灵力根本灌输不到朝一体内,也无法替她缓解,所有灵力正在悄无声息从朝一身体里流出。 白泽精神一振,左手画符压于地面,顿时疾风袭来,遁术带离二人来到山林,所到之处地面瞬间凝固成冰。将朝一平放地面。 习一诀,沉声唤道:“印法!” 印法蓝丝玉坠骤然而来,定格在白泽上空,通透无暇泛露着光泽,白泽一把接过,施法笼罩出结界。 眸子划过冷意,凝起灵力重新拟出一道符,镇压在朝一身下,用蛮力倾尽体内所有灵力。 第二十章 五竹林3 在印法蓝丝玉坠加持下,灵力这才没有流窜,所幸地面寒冰化为水渍,她这才松了口气,还好压制住了。挥手收回印法,将朝一纳入心口。 “倒是奇怪的紧,印法蓝丝玉坠可是青州圣物,你一介魔族竟拿青州圣物,救治一个不知身份的物种,倒是可笑的紧。” 白泽轻巧一个转身,抿着唇瓣冷冷看着他,纵起命剑指向他:“你到底是谁?” 那人噗嗤一声失笑,目光和煦道:“这种蠢问题,知道了就莫要再问了。”敛下眼色示意她看那块还未融化的冰。 白泽沉下脸来,一言不发淡漠看着他,目光闪过冷意:“是你!”怪不得刚刚体内灵力治愈不了阿朝,原来背后是他搞得鬼。 那人含笑嘴角漾开一抹邪笑:“人间,天界,只有我们魔域才是你最终归途。” 人不人,魔不魔,她不想为任何一方而活,根本不想参与斗争,冷声道:“你引我到这里,不只是为了说这些话吧。” 那人眉头一挑:“当然,我要与你做个交易,这个交易对你而言绝对是有利无害。”言语之间他化出真身,一头银白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眼角微微上挑,深蓝色玫瑰丽眼眸,更增撩人风情,一股浓浓妖魅之意。 看向她似笑非笑,未了有礼揖了揖道:“在下以安。” 白泽不禁感慨狐妖果真貌美勾人,行止端方稳重,竟叫她找不到一点错处,迷了心窍似的想答应他一切要求,白泽一边唾弃自己,一边保持冷静凝了凝神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会答应呢?” 以安眼尾含笑,浅浅笑意一直挂在嘴边:“镜妖碎片我可以帮你修复,同时也可以帮你替她解除封印,能让你知道一切你想知道的事情,包括你的身世。” 她自然动容,他口中说的每一条几乎都是自己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白泽眸光微转,虽然每一个条件都很合胃口,但……自身根本没有价值去交易。 以安一眼看穿她的顾虑,柔声道:“只要你甘愿放弃人身,将魔族血脉延续,就这一个要求。况且人间修炼仙术,对你只有害没有利,你体内血脉太过强大,倘若一味修炼仙术,身体会招到反噬。” “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一旦机遇而来,就是你化身为魔唯一机会,而我会全力以赴帮助你!” 白泽蹙眉,一瞬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以安:“我知你心中为难,不会强求你现在给出答案,我会向你证明,同时也会让你看清一切。” “跟我回五竹林吧。” 白泽就这么愣愣看着他,刚想推脱推迟,以安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一瞬间天翻地覆,遁形来到竹林。 刚踏入竹林,空气中暴露着芬香,抬眸便是遍地月季艳丽,忍不住打趣:“你这狐狸倒是挺懂生活乐趣。” 以安淡然一笑:“不过是家妻几百年前随手一撒的种子罢了,直到今日盛景全凭造化罢了。” ‘家妻?’便就是梦允了吧,白泽一脸歉意看向他,二人目光相交,以安故作无所谓,闪转挪腾入座于竹亭。 白泽目光紧追那抹身影,悠悠叹气,只见那人面色忧愁罩着秋色凉意始起,眼中浓浓落寞,下意识拨弄着腰间青玉佩。 就这一瞬,白泽腰间印法蓝丝玉坠似乎有所感应一样自主飞升,似乎是有所羁绊,“嗖!”与以安腰间青玉佩产生共鸣,二者凝合为一体,上空萦绕着青绿。 以安愣神目光一直追溯着她,嘴角笑意蔓延全身心,尘封已久的热血心脏重新跳动,眼含热泪呢喃道:“梦允……” 上空青绿之色愈来愈大,似乎有意形成一个漩涡将她吸入,白泽一脸懵逼,眉头一皱脚下艰难迈着步子急道:“以安,这是什么情况!” 印法蓝丝玉坠挟着怒风,掀起一阵狂澜,竹院里的月季被狂风吹打,枝干被打的摇摇欲坠,花瓣被席卷飘散四方,漩涡越来越大白泽被吸入半空中,眉眼焦急拟出张张符咒,哪成想符咒还未发力,整个人便被吸进漩涡里漩涡越来越小,以安见状手掌一震纵身钻了进去,须臾,印法蓝丝玉坠销声匿迹,风也停歇花瓣翻滚几度最终安详躺在地面。 “啊!” 白泽惊恐在空中扑腾着,好不容易耐住心神使出咒术安稳下降,却不料上方那人极速下坠,正中靶心重重砸在白泽身上。 “啊!” 白泽闷哼一声,身体紧贴地面疼得呲牙咧嘴,怨恨道:“以安,究竟什么仇什么怨……”转腕一挥,将压在身上那人震开。 以安整个人连滚几度,翻转几个圈,白色秀发沾染几根杂草,脸颊勾画几笔尘土,显得极其狼狈不已,顾不得仪容仪表以安朝着她跑去,紧张搀扶起白泽,尴尬打着哈哈:“对不住,对不住。” 白泽看向他一脸疑惑,本是灵力雄厚大妖,其会被自己一举击溃,未免太过于夸张。 两人目光你来我往,审视的目光盯的发怵,以安耸了耸肩一脸无辜解释道:“我们应该是入了印法蓝丝玉坠梦境里,我的法力在此处一丝一毫都无法催动。” 印法蓝丝玉坠梦境里?白泽将信将疑,脑袋灵光一闪,视线骇然至极右眼一眯道:“虽说印法蓝丝玉坠是法器,但这梦境……” 以安讪讪干笑:“是我的梦境……” 白泽道:“那我们该不会一辈子都会困在你的梦境里吧……” “这个自然不会,但关于时间长短问题我也不知。” 白泽深吸一口气,认命般的叹息,她要求直线下降,能够出去就好了。 天朗风清,以安嘴角勾出笑意恍恍惚惚的想他这一辈子,看得见远方的山,却看不清眼前的路,看向白泽的目光更加温柔又清明。 “我就知是你。”他冷不丁的说。 白泽听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很是不解,“什么是我?” 以安对她笑了笑,然后撤开目光看向远方,春日里一股和煦微风拂过,点漆过的深蓝色眼眸有些潮。 第二十一章 五竹林4 以安略偏下目光看向她,压抑着声音,答非所问低声道:“你很像一个人。”沉静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复杂的感情。 不远处一男一女身影逐渐走来,看这装束定是青州弟子无疑。 “小师妹,此次下山历练我同你一起吧,你我彼此之间还能有个照应。”沉凌长老首徒枫信与梦允并肩齐行道。 梦允抬眸对上的目光,温柔一笑:“不了师兄,这次试炼我想自己单闯,历练一下。” 枫信蹙眉,张了张嘴那抹不甘也强压于心底,谆谆叮嘱道:“师妹第一次出去历练……我很担心。” “不不,是顽尔长老很担心。”枫信面容惶恐以肉眼可见形成一片绯红,着力解释道。 “师兄不必费心为我多虑,我知深浅也懂进退,就此别过。”梦允弯腰揖了一礼,抬步走远。 周身散发着疏离感,与冷漠让枫信心里一窒,只能眼巴巴目送着背影离去,眼底柔情转为沉痛,哑声道:“小师妹……” 以安斜挑眉眼,站在一旁轻蔑一哼,冲着那人鄙夷道:“这又是在装深情戏码了。”胳膊肘戳了戳白泽又道:“快点追上梦允。” 白泽抿嘴不语,淡淡看向他。 以安也转头默默看向她,二人对视半响,掩着面色沉吟道:“为何这般看我?”很自然抬手替白泽拨掉发丝上的枯叶。 白泽一脸警备,手中符咒蕴含起。 以安将她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勾出邪笑玩味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如果你不追上梦允的话,那很有可能我们将会在我的梦境里呆上一辈子。” 白泽无奈,只能淡化手心灵力,一脸正色唤出命剑,纵身一跃站在命剑上,以安也紧随其后,身上没有法力总稳不住身形,站姿也是东倒西歪踉踉跄跄。 白泽才不会过多照顾他,脚下一点命剑带领二人缓缓升空,剑下生风急速追赶着梦允。速度过快以安没有灵力在身,根本维持不了身体,忽的脚下一滑。眼中微闪故意往前一凑随着身体惯性,双手死死抱紧白泽腰侧。 纤细的腰肢犹如柳叶,堪堪盈盈一握,未等白泽作何反应,他便机智迅速收回手,诚恳道歉一番:“多有失礼,我本身无心之举,冒犯了。” 嘴角那抹邪笑,看上去可不像是无心之举,继而不耻转换形式,一举抓住白泽手腕,得了便宜还不忘控诉:“我本是妖怪,自然不会御剑飞行,最多不过腾云驾雾而已。” 话里话外就是想让白泽多体恤,他这个当妖怪的。 现下白泽面色一沉,余光一瞥愠怒道:“放手,不然我便让你尝尝从这几十米高空摔下去的滋味。” 以安讪讪收回手,改转攥住白泽衣袖:“天可怜见,这次我可连半分越举之意都无。” 白泽满头黑线,认命似的默许他这种行为,初见时第一印象已全部消磨殆尽,因此对他重新改观,此人定是一个泼皮无赖罢了。 一路追赶这才追上梦允背影,白泽发力驶前,距离越缩越短之时,腰间印法蓝丝玉坠动作越来越大,青绿之色潺潺流动,将他们包裹一起空隙越来越小。 俄顷,印法再一次将他们带到不知名的场景,又重复上一次的高空下坠,“啊!”白泽一声惨叫砸进地面,以安紧随其后又一次砸在她身上,直接将她镶入地里。 以安笑容僵持在脸上,忙不迭将她扶起,贴心替她拍打尘土:“白泽,无碍吧?” 耳畔传来的声响越来越薄弱,意识变得模糊,两眼一白欲要昏睡过去,以安慌张摇晃她的身体,轻轻拍了拍脸颊焦急道:“白泽,白泽!” “梦境可是不能睡啊,可能会永远沉睡在里面,再也出不来!” 听到此话,求生的本能让白泽打了颤栗一时清醒了不少,目光这才聚焦起,缓了一缓才终清醒:“这里是哪儿?” 以安:“是我心中执念最深的场景,此关一过我们便可顺利出去。” 白泽一时咋舌,试探问道:“那倘若这一关过不去呢?” 以安被她逗笑:“怎么会过不去呢?心中执念早已释怀,不过是难忘罢了。” 她知道,对方这套说辞只不过是违心话术,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对她说的安慰话,实则是说给自己听的。 既是执念,那为何印法还会带你我来此处,释怀是不假难忘也是真,说来说去问题还是没有从根解除,所以根本没有正解。 白泽掸了掸尘土,清澈的眸子看向他似乎在说,现在怎么办? 以安道:“徒步行几里,前面便是五竹林了,果便是从这里种下。” 果不其然还未走到五竹林山脚下,便听到一阵兵刃相抵厮杀,只听枫信央求道:“师妹!将那只狐妖交出来。” 他几乎临近崩溃,嘶哑怒吼着道:“求你相信我,你这么做就是要与青州为敌,让清凉殿如何立足,你真的要与世间正道为敌吗?” 梦允挥出印法,震开一众弟子,放声大笑:“哈哈哈,世间正道?有错的本是你们,叶蓁蓁的命就抵得过世间千千万?这就是你们口中说的正义?所谓正道?何为正道!” 梦允匿影离去,她不能再此耽搁任何时间,不多时师尊便会追来。 再一现身便是五竹林内,梦允拟出一道屏障,将那只奄奄一息的断尾狐放落地面,闭眼呢喃施起咒术,印法蓝丝玉坠泄出所有力量,梦允以一己之力承受全部。 那断尾狐眼眶氤氲泛起水波,只知一味哀求,低沉扯动声带,喉咙发出高亢咕依咕依声。 一介凡人,梦允自然承受不住如此之力,强大的意志滔天的愤恨,无一不在攻克自己:“啊!”印法蓝丝玉坠爆开遒劲的风,风拂过印法蓝丝玉坠光泽不在,已然成为一块废玉。 第二十二章 五竹林5 断尾狐堪堪化身人形,神色郁郁,手肘拖动身躯一点一点往前攀爬挪动着,眼神有些模糊哽咽道:“你不必为我主动放弃或是牺牲什么……” 梦允偏头看向他,侧脸轮廓清秀依旧,一双深情眼眸注视着他,目光温柔又虚幻,左手空中一迎,霎时间一股轻柔力量凝聚在一起,重新铸造一块青玉,青玉浑身通透着灵气,梦允将青玉绦系在他腰间。 深情抚摸他的半张脸,眼圈深深泛红,语意还是同往日般温柔:“我甘愿为你放弃牺牲任何一切,身死即重生,你等着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以安心脏一痛,难言的压抑与绝望让他疼的无法呼吸,等?等这个字眼太过残忍,漫长的等待何尝不是一种折磨?颤声道:“不……” 来世一切都是未知数,以安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紧紧扣住梦允手腕,红着眼眶看向她:“我不要来世,只要今生!” 梦允垂眸看向他,缓缓说道:“已经来不及了。” 他颤声低叱:“什么来不及!”一把扯过梦允,将她拽进怀里,禁锢她的腰,极力克制情绪连声音都在发抖:“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解救我,我也不要你充当什么所谓的救世主!” 言语间,以安眼神冷的不屑,拍掌一震护出一道屏障两两隔开,以安闷哼一声,灵力受创唇边溢出黑血,掌心撑起整个身体指甲深深嵌入土里。 只见他的背后升起八条尾巴,一抬眼深红色的眼瞳,眼睛闪烁着戾气,不多时,手掌便腾空多出一柄剑,以安奋力一挥,甘愿舍弃七尾,七条断尾泛露着银光……以安浑身冒起冷汗颤起痉挛。 她深知九尾狐断尾是什么样的后果,眼中垂泪在屏障里使尽浑身解数攻打着屏障,都无法打破结界,她瞪大双眼只能眼睁睁看着银光消失喊道:“以安——” —— 白泽在一旁偏过头不忍直视,人都说九尾狐族断尾之痛,相当于常人剜心。 以安在一旁张扬起坏笑,顺着袖拋握紧她的手戏谑道:“你别怕,我是甘愿断尾的,好好看戏就是咯。” 听闻此话白泽嘴角一僵,一把抽回手来,敢情她才是入戏最深的人,而她旁边正主才是旁观者…… 以安透过余光,悄悄撇了她一眼,实则暗有深意,因为自己显然支撑不了他们共同的梦境了。 —— 以安拖着布满伤痕的身体,一步步艰难走向梦允,眼神变得眩晕起来,踉踉跄跄间栽倒在梦允面前,激起一阵浮灰,他艰涩说道:“我生于九尾狐族,生来便同他人少一尾,因此受益颇多,生生比旁人多了千年修为不止……所以你不要……不要怕。” 梦允嘴唇轻颤着,饱满的泪珠顺着脸颊涟涟,整张脸烙下湿痕,呜咽道:“以安,我不要你去死,我什么都答应你……” 围住梦允的屏障越来越薄弱,就像以安的生命在不断流逝,她一举挣脱开束缚,快步跑向他,冲向他的那一刻,又是一道无形屏障生生隔在他们俩中间。 顽尔长老从天而降,震袖将以安击飞,搀扶起梦允焦急喊道:“好徒儿,你快先走,青州一切由我善后!” “这只狐妖分明是他咎由自取,让它自生自灭好了。” 梦允甩开顽尔长老,不断摇头啜泣道:“师傅,他不是咎由自取……” 就在这时空间发生异变,所有场景,人和物,都不由分说模糊起,脚下摇摇欲坠,整个空间都泛起青绿之色,这时,漩涡再一次开启。 白泽愣了两秒,想都没想一把抓住以安的手腕,以安看到这一幕非常受用,眸光闪烁着暖意。白泽跃步腾空尽量保持着身体平衡,做最大的努力给自己最好的保障,祈祷道愿这次不会被砸。 天旋地转之间,白泽看到一片月季花海,捏了个诀平稳落地,而身侧这人脚下一扭,像是法力不稳直接一个平地摔。 白泽打量着周围一切,冷冷看向以安不禁冷笑,怪不得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哪哪都不对,以印法蓝丝玉坠进入梦境怎么可能不需要人来操纵呢,不惜耗损灵力也要带她进入梦境到底是何图谋呢? 白泽一点都想不通,站在一旁开口道:“虚弱成这个样子,应该耗损了不少法力吧。” 以安被这眼神盯得发毛,忙不迭爬起来解释道:“梦允……不!白泽,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想骗你,可是……我等了你三百年。” 她冷声道:“够了!你等的不是我,而是梦允。” 以安心脏一痛,身体狠狠发抖,眼神不知所措却又倍感惶恐,他靠近白泽想抓住她的肩,而那人目光一敛冷冷看向他,带着冷漠,疏离,以及厌恶,以安停止动作几乎忘了呼吸。 望向白泽的目光只有恐慌与错乱,鼻腔的酸涩填充着整张大脑,那种恐惧心理被越放越大,慌乱解释道:“你……你不要与我置气,我不是刻意骗你,我……只是想让你摆脱纷争,而且!我之前所言均能实现,修复碎片,解除封印,我都可以。” “我求你,信我,虽然我现在法力只有从前三成,但我从此以后会努力修炼,你相信我。” 看着面前人情绪高涨,白泽有些后悔,刚刚对他说那番言重的话了,她甚至有些觉得就是自己负了他,一时间有些犯难。 干咳了两声只能选择绕开话题来说:“青州有人要追杀你,要不你先出外避避风头吧。” 以安大喜,扑捉到关心自己的字眼,只觉得心脏都被勾了一下:“我……没事,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我引诱过来的。” “还有!我也没有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看着面前如此俊美之人,被自己吓得一惊一乍,负罪感极深,尽量持着平和语气柔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就这么干巴巴挤出两句,气氛实在是怪,搞得白泽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