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 第一章 【宰相孙女,可撩】 上元二年,乙亥,五月,仲夏。 雷霆划破夜空,转眼已横跨大半个天域,轰雷滚滚而来。 雷光照亮了夜雨下催着马匹急速前进的一道人影,单人独马。 【雷声阵阵急风起,黑云滚滚雨点急。】 【少年,你不觉得此时应该赋诗一首!】 马上骑士突然紧紧一攥手里的缰绳,“嘶咧咧”,高头大马立刻半身而起,停在了半路上。 斗笠之下,李绚冷冷的看着半空出现的提示词,满脸嘲讽的说道:“你就没有上档次一点的诗吗,一路了,如果你想教我做一名诗人,那么麻烦展示点有用的。” 仿佛被激怒了一样,半空中,一连排的诗句突兀的出现在了李绚身前三米的半空的雨幕中。 【雷车驾雨龙尽起,电行半空如狂矢。】 【惊雷势欲拔三山,急雨遂作倒百川。】 “虽然我读书少,但也知道前面那句是陆游的诗,后面那句是宋代洪炎的诗,不巧,洪炎和我一样是南昌人。” “缝合怪!” 似乎被一句“缝合怪”刺激到了,半空的提示词条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绚微微松了口气,自他从龙虎山携秘药北归以来,这提示词就不停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总是莫名其妙、没规律的出现,说上一堆废话后,偶尔也来点有用的东西。 李绚总有种感觉,这提示词条像是在试探他,试探他真正的心中所想。 收回心思,李绚抬头望去,夜雨之下,侧前方的山脚下隐约闪过一点灯光。 灯光所在,自然就有歇脚之处。 “驾!”李绚不再多想,立刻扭转胯下的棕色健马,驶离大道,朝灯光所在的山脚急驰而行。 时节不过刚刚进入仲夏,但老天爷变脸的速度还是快的让人措不及防。 李绚之前才刚在登封歇脚,打算在今夜就抵达神都洛阳,然后就被突然而来的倾盆大雨浇个正着。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马侧的箱子里放着他在龙虎山为皇帝李治求来的治疗风疾的珍贵秘药。 想要在朝中求得一官半职,可就靠这瓶药了。 虽说李绚已经做了妥善的保管,但也经不起持续不停的雨浇啊。 这药有没有效不说,但这突然冒出来的诡异词条…… 这来自龙虎山的药,他真的能送到皇宫吗? 别到时候官没求来,命没了。 说时急那时快,山脚的灯光转眼已在跟前。 一座外墙彻底垮塌的破旧古观在雨幕中显现出来。 来不及细看,李绚骑着高头大马直接就冲了进去。 一时间呵斥声、刀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破旧的古观中此时竟已满是人影。 李绚手里缰绳瞬间勒紧,”嘶咧咧”,棕色大马一瞬间半身而起,但紧接就稳稳的坐在地面。 速度由极快转为极慢,骤忽间已经彻底的停了下来。 马匹带起的雨珠在强大力量的控制下,直接打落在四周的石板上,发出啪啪的声响,但终究没有洒到人群身上。 “抱歉,诸位,急切之间请多宽佑。” 李绚干脆利落的从马上跳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所有人,在场众人声音立刻就低了下来。 黑衣骑士高大身材的压迫,冷峻的眼神似在咽喉间萦绕。 一只手还按在了马鞍上,仿佛藏有利刃随时扑出。 众人此时惊疑之间,不由后退两步,眼中满是警惕。 一躬手,李绚‘礼貌’道歉的同时,也在打量着古观当中目下的情形。 整座古观面积不小,东侧是两辆被驾进来的宽大榆木马车。 四周护卫的数名褐衣护卫,手里都是笔直的黑色横刀。 被数名护卫围在东侧的墙壁下,透过人缝,隐约能够看到两道人影坐在木凳上烤火。 两侧有管家和侍女在照料收拾,似乎他们这群人也是刚来不久。 一对恬静的令人难以忘怀的眼眸,突兀出现在李绚视野里。 那眼中似有星辰,让人沉迷。 尽管带着一丝好奇,但也仅止于好奇,察觉和李绚对视后,眼睛的主人平静的点头,然后径直转了过去。 健壮的身躯突然挡住了视线,一名护卫向左移了一步,同时目光凶狠的瞪向李绚。 李绚有些发愣的点点头,然后慢慢的转身,但眼角余光仍旧不时的扫向那边。 就见在半空中,令人感到惊魂一瞥的女郎头顶,熟悉的词条再度出现。 【刘瑾瑜:宰相孙女,聪敏精巧,沉静怡人,温文可淑,——可撩】 原来是宰相孙女,倒是…… 宰相孙女倒也罢了,【可撩】是什么意思? 让我现在撩吗? 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宰相护卫,李绚忍不住心里一阵的哭笑不得。 大唐实行群相制,尚书,门下,中书三高官官均为宰相,但目前姓刘的宰相只有一位,左相刘仁轨。 就在旬日之前,太子李弘病逝。 时人皆传为天后所谋。 母子相残竟至于此。 皇帝急召鸡林道大总管、乐城县公刘仁轨至神都,任尚书左仆射,主持政务,平衡权利。 朝中的权利之争早已如火如荼,他现在就搅进去,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突然,这位宰相孙女头上的词条一变。 【刘瑾瑜:宰相孙女,心思细腻,擅长政务——可撩(喜菊如痴)】 【心思细腻,擅长政务】 上一个这样的人,还是他们的天后吧。 这位宰相孙女竟然还有这种能力。 左相原来一直都有这位孙女在帮忙处理政务,怪不得刘瑾瑜现在要入神都。 喜菊如痴,那么…… 不,这是在干什么,给他推荐妻子吗? 转过身,李绚看向古观的另一侧。 莫名的,那双黑色的眼眸总令人难忘,他的心思已经起了变化。 另外一侧同样是数道身影聚在一起,一名身穿着粗布短袍,黑布短靴,头戴黑色毡帽,脸上满是沧桑,四十岁许,看似首领的人物,对着李绚微微躬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算是打过招呼。 不远处是两辆马车,马车上各装满了六七个大箱子,似乎是在运送什么货物。 李绚平静点头回礼,这是一队往来商旅,看起来普通的往来商旅。 李绚人就站在马匹前,始终挡着马身一侧的箱子。 没有任何人朝他的箱子窥探,一侧是带着家眷的左相家属,一侧是谨慎畏惧的商旅,后者威胁反而要大一些。 回过身,古观的中央站立着一位石刻的天神塑像,不知是否因为年深日久,天神雕像上已处处裂缝,头也掉到了小半个,四肢折断,上面挂满蜘蛛网,根本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哪位尊神。 摘下头上的黑色斗笠,众人眼中的黑衣骑士的面貌露了出来。 手腕皮肤白皙,身臂修长,面如冠玉,剑眉星眸,挺鼻薄唇,眼神庄重,眼角尖锐,隐隐给人一股锐利的感觉。 一瞬间,黑衣骑士的面目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也包括那一侧的宰相孙女,也在好奇的张望。 这是一名年岁在十七八左右的俊俏少年郎啊。 只是他右唇下有一枚黑色并不明显的小痣,莫名的让人过目难忘。 李绚温和对着四周微微点头,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脸上浮起一丝淡笑,李绚转身回到马匹身侧。 红棕马亲热的探过头来,李绚亲近的在马鬃拍了拍,然后伸手探进了包裹里,一把未湿的香烛被摸了出来。 转身,上前,李绚扶起天神雕像前的破旧石鼎,右手一搓,手里的香烛便已经被点燃。 左右手同时并拢身前,屈膝弯腰,一个道门供礼,便已经被他认真严肃的摆了出来。 四周的人们这才发现,李绚身上穿着的黑色长袍,竟然是一件黑色丝质的道袍。 黑色的长袍角落上,绣着极小的太极云图,隐隐间赫然是用金丝绣制而成的。 头顶一只桃木簪插在束发中央,看似普通,但又暗藏锋利。 “嘶!”一阵惊讶声从人群的嘴里传出。 哪里来的这么一位年青俊俏的小道士。 小心的将有些疲惫的马匹牵在神像之下,伸手喂了一把熟黄豆,李绚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 走到了偏僻角落里,将废弃的栏杆提了几根过来,然后扔在了古观的神像之下。 “啪!”在落地的瞬间,几根栏杆已经彻底的断成两截。 远处的宰相家护卫,还有另外一侧的商旅,看到这一幕,眼神均是一凝。 栏杆不是落在地上摔碎的,而是在李绚的手上,直接被他掰成了两半的,掌力强的惊人。 小心的将几根栏杆搭成一个火堆的模样,其他人也没看见火石打响,火苗已经在木栏杆上直接燃烧了起来。 李绚转身将马身上的包裹和黑漆小箱拿了下来,然后坐在火堆旁,开始小心的擦拭起来。 目光看似低垂,但注意却依旧放在每个人身上。 冷雨之下带来的肌肉僵硬,在温暖的火焰下,逐渐被缓解,李绚抬头望向外面的倾盆大雨。 仲夏时节就来了这么一场大雨,看样子今夏的中原不会像往年那么干旱了。 百姓或许能有点好日子过。 微微放慢匀了呼吸,李绚整个人疲惫的肌肉开始一点点的放松,体内的气机流动也变得平缓有力起来。 “踏踏踏!”轰隆的马蹄声直接踩破倾盆大雨,突然从远处疾驰而至。 这一下,古观当中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各个把手放在了兵器上,紧紧的握住。 李绚脸上的剑眉瞬间就挑了起来,一只手按在了腰腹的玉扣之上,惊疑的望着门外。 如此多的马蹄声,如此多的马匹,这里距离洛阳已是不远,来的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多? 第二章 灭门惨案 倾盆大雨之下,马蹄声越来越近,竟是正朝古观而来。 这一下,被数名护卫护在中央的贵人也有些忍不住的站了起来。 这时能够看清,这是一名面色清隽的中年人,穿一身蓝绸柳纹长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璞帽,皱眉看着门口。 刘瑾瑜傍在一旁,探头张望。 二八年纪,鹅蛋脸,青色梨花纹的男式圆领袍将高挑身姿尽情展现。 父女吗? 李绚心下暗想,这位难道就是左相刘仁轨之子? 可为什么这提示词条只出现千娇百媚的宰相孙女头上,而不出现在她父亲头上。 呸,老不正经!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马蹄声骤然一停,转眼,十数名披着黑色斗笠的人影已经强行冲了进来。 高大健壮的身躯,冷静的面容,暗红色的千牛服,硕长的千牛刀,来人竟是一批拱卫皇宫的千牛卫。 李绚眉头一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这样的一批千牛卫,在如此雨夜之下赶到了这样一座荒野古观。 “奉令,稽查人员,在场各众人等,不得走动,” 十数名身穿暗红色千牛外套的千牛卫手握刀柄,分列在古观两侧,目光凌厉的盯着在场每个人。 一名身材健硕的红衣千牛卫率,二十七八左右,身着金铠,头戴虎头兜鍪,面色冷峻,一步步走到了古观中央。 眼神如电一般在在场每个人身上扫过,冷冽的目光似乎要穿透每个人的身体,看透他们身上所有的秘密。 一个幼小的侍女甚至不由的微微颤抖,却被身边的刘瑾瑜死死的握住。 见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敢任何轻举妄动,这名千牛卫率直接一挥手:“搜!” 一群千牛卫立刻蜂拥而上,古观的内外一切马匹车辆,观内的一众人等,立刻被围了起来,详加搜查。 看着两名一左一右朝自己走来的千牛卫,李绚心里警惕的同时,平静的点头,目光不由得落在东西两侧。 或许是因为人多的原因,这些千牛卫更多的检查东侧贵人的保镖护卫和西侧的商旅群体。 一名千牛卫堵住了李绚的视线,面色严肃的拱手:“请问,这位……道长,请问来洛阳何事?” 许是因为站的近了,这名千牛卫才发现李绚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身黑衣金丝道袍。 “奉旨,入神都,参加水陆大醮法会。”李绚从身上掏出一份身份文碟,递给了眼前的千牛卫。 听到李绚提及奉旨,水陆大醮法会几个字,这名千牛卫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更加肃然起来。 旬日之前,太子李弘因病薨逝,天皇天后特旨召集道佛两门有德之士在洛阳召开水陆大醮法会。 “剑南道,青羊观,灵机子。”李绚的身份文碟被直接念了出来,这名千牛卫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一只手握住腰间的牵牛刀刀柄,寒光刀刃无声出鞘:“剑南道入洛阳,应走汉中长安,为何来到嵩山?” 李绚平静的扫了一眼:“不是嵩山,在下自江南道洪州而来,本在龙虎山天师道与诸位天师颂天祈雨,忽然闻旨,便立刻赶赴神都而来,今日刚过登封,不想突逢骤雨,刚到这里歇脚。” 龙虎山天师道,蜀中青羊观,这一连串的名字一出,立刻不自觉的引起了观中众人的注意。 龙虎山天师道虽然没有茅山上清宫出名,但也执东南道教之牛耳,而蜀中青羊观,更是西南丛林之首,那是就连皇帝入蜀之后,都要亲自去上香的所在。 李绚这么一个看似随意的过往道士,竟然有如此显赫的道门身份,怪不得能参加水陆大醮法会。 观中商旅的目光中不由得带起一丝敬畏。 “身份文碟给我。”一只粗糙的大手从后方直接接过了李绚的身份文碟,正是之前的那名千牛卫率。 仔细的审查李绚的身份文碟,确认的却无误,对方皱着眉头看着李绚:“令师尊位?” “家师玄藏真人,此刻应已进入神都。”李绚抬手,非常认真的做了一个太极礼。 “请见谅,灵机道长,本将奉命稽查要凶,还请将随身携带的包裹衣箱打开,核验无误后,自会放阁下离开。”这名千牛卫率竟然丝毫没有因为李绚的道家身份有丝毫退让,反而要求更加深刻的检查。 “包裹可以,衣箱不行。”李绚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下意识的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紧张?” 这里距神都洛阳不到百里,可谓是朝发夕至。 在如今的这样一个雨夜,职司拱卫皇宫的大批千牛卫,突然莫名出现在嵩山脚下,然后进行大面积的严苛搜查。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道长,这不是请求,是命令。”千牛卫率丝毫不退,一只手已经缓缓的落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冷烈的目光盯着李绚的一举一动,仿佛他有任何的轻举妄动,立刻就会雷霆斩杀。 旁边的两名千牛卫,也在同一时间做好了攻击的姿势,仿佛眼前人正是他们的生死大敌一样。 “不必如此。”李绚淡定从容的摆摆手,眼前这些人的确是洛阳的千牛卫,他反而可以松口气。 一摆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张黑木令牌,李绚在三名千牛卫眼前一闪,便立刻收了回来。 三名千牛卫的脸色立刻不由得就是一变,同时神色也彻底的放松了下来:“阁下?” “奉旨,进京。”李绚伸出手,低声说道:“在下的身份文碟。” “还你。”千牛卫率面色严肃的把李绚的身份文碟还了回去,同时低声说道:“今夜怕是赶不回洛阳了,阁下最好是在这里待一晚,明日再进入神都。” 李绚的脸色立刻为之一凛,这是在暗藏警告,李绚会意的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如此的雨夜,一大批的千牛卫连夜缉凶,想也知道是发生了大事。 “多谢了,这位……”李绚微微躬身合手,感谢对方在这件事情上的提醒。 “左千牛卫千牛备身丘贞沐。”丘贞沐在介绍自己的同时,也死死的盯向了李绚。 尽管刚才李绚手腕闪动极快,但丘贞沐还是看清楚了他令牌上的个人身份:右千牛卫备身左右灵机子。 左右千牛卫职责不同,虽然同掌宫廷宿卫,但却都拥有超越一般诸卫的职权。 除了宫廷宿卫以外,左千牛卫负责皇家稽查逮捕,右千牛卫负责缉私潜探,是帝后暗地里用的最顺手的杀器。 虽说李绚刚才拿出的右千牛卫令牌没有问题,但拿出的太果断,反而令人起疑。 如果身负重职,那么在正常情况下,即便是遭遇严刑拷打,也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 “丘贞沐,果毅校尉丘神俨二子。”李绚异常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丘家也算是大唐名门。 自西魏镇东将军丘寿起,其子丘和历任前隋交趾太守,左翊卫将军,至唐任上柱国,交州太守,谭国公。 丘和有十五个儿子,大多担任高官,其中以丘行恭最知名, 丘和长子丘师为上柱国、左监门将军、冀州都督、眉城县公。 丘师有二子,丘英起,龙泉府果毅都尉、临济县开国子;丘神俨,高陵府果毅都尉。 丘贞沐,果毅校尉丘神俨二子,现任千牛卫正六品千牛备身。 奇怪,今天晚上怎么是他来这里搜查? 一瞬间,李绚对于今天晚上发生事情的严重性,有了更加直观的认知。 “原来不是外人。”李绚拱手,很客气的说道:“在下当年在长安左千牛卫任职之时,左千牛卫中郎将正是令堂叔丘神勣将军,今夜不便,待到他日,必上门拜访。” 李绚话里虽然透着亲切,但至始至终都不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下子反而让丘贞沐放心下来。 这样才是正常的,刚才的行为,或许只能说明他现在担负的任务不重。 不过对方曾经是堂叔父丘神勣的手下,从左千牛卫转职到右千牛卫,一时之间,丘贞沐反而对其感到有些可怜。 毕竟他那个叔父的严厉,甚至到了严苛的地步,就连他们这些家中子侄也都不愿意亲近。 着实不好探问对方的真实身份和职责,丘贞沐只能拱手:“神都见。” 李绚微微点头,目光不经意落在对方的头顶,因为一直以来,对方的身上都没有什么变化,可就在李绚提及丘神勣三个字的时候,对方的头顶出现了一行词条。 【丘贞沐,唐室忠臣,左金吾中郎将丘神勣之侄;丘神勣,酷吏,迫废太子李贤自杀。】 第三章 【妖女,可撩】 李绚微微的吸了口气,脸色瞬间平静下来。 他虽然曾经在丘神勣麾下历练过,但并不亲近,可他也并不知道,丘神勣就是逼李贤自杀的人。 丘贞沐,唐室忠臣,又是丘神勣之侄,李绚一时间都为他感到可怜。 不过既然能被这提示词条评价为忠臣,看样子以后可以亲近亲近,或许可以救李贤一命。 这词条还是有用的,在将来,未尝不能帮他在朝中立稳脚跟。 就在这时,一名千牛卫士一脸古怪的走了过来,凑到了丘贞沐的跟前,低声的说了几句。 丘贞沐眉头瞬间就是一跳,下意识的向古观左侧被众人围在中央的蓝袍中年人看去,对方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 李绚注意到丘贞沐的动作,看样子,他手下的人也注意到了东侧的宰相家眷。 丘贞沐对着李绚点点头,然后快步朝另外一侧走去,朝着另外一侧穿蓝绸柳纹长袍的中年人走去。 丘贞沐直接拱手:“见过朝议郎,未想在今夜此地,竟能遇到朝议郎,职务之责,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朝议郎是朝中散官阶,正六品上,有官名而无职事,宰相之子,一个六品散官朝议郎,还有些低了。 中年朝议郎平静的脸上带出一些柔和的笑意:“将军客气了,在下因事晚走一步,没想到突逢骤雨,被困于此,能遇到将军,也是一种幸事。不知可否冒昧一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令将军如此冒雨查访?” “这个?”丘贞沐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对于今天晚上这件事情的原因,他连半个同僚之列的李绚都不愿意多讲,但面对宰相之子,还是迟疑了:“此事即便在下不说,郎君抵达神都之后,自然也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闪烁的火光下,丘贞沐微微侧过头,目光从李绚的身上扫过,微微点头,然后又才低声道,:“就在日前,洛阳县尉家中满门被杀,家中老小一十三口,无一人幸免。” 一旁听着的李绚瞬间瞪直了眼睛,一脸惊愕! 如今是什么时候,太子病逝,长安,洛阳,东西两京,即便不是完全戒严,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如今这个特别敏感的时刻,洛阳县尉竟然满门被杀,这将会引起何等的风浪? 也怪不得像丘贞沐这样的千牛卫率都要连夜出神都进行搜捕,恐怕不只是他,整个神都洛阳,大半的千牛卫,金吾卫,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洛州刺史府,洛阳县,恐怕全都动起来。 “在下冒昧了。”就见朝议郎稍微后退一步,认真的拱手,同时让开一步:“请仔细严查,” “郎君客气了,”丘贞沐勉强的笑笑,赶紧后退一步:“郎君一路自汴州而来,自不可能与此事有所关联,更何况以诸位护卫的能力,也不会被人轻易潜入。请!” 不管是李绚,还是丘贞沐,全都长了一双利眼,这位朝议郎的家中护卫,几乎全部都是军中退下来的悍卒,都是在军中摸爬滚打不知道多少年下来的人,哪会让别人轻易潜入。 更何况他们就几个人,虽然有两辆马车,但刚才已经掀开看过了,一眼便能看透,暗格也被翻起,并不存在什么被人潜入的事情,根本没必要再进行更加的严查。 更何况对方的身份怕也不会做下这等事,不是不敢,是不屑,不必要。 丘贞沐微一点头转身查看手下人去检查另一边的商旅。 火光阴影之下,李绚将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眉头不由一皱,细想,他还是事情不对。 就算是洛阳县尉家中满门被杀,就算是现在时刻敏感,该搜捕的自然有一定的搜捕次序,何至于直接让一群千牛卫不顾一切的冒雨搜捕…… 恐怕在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古怪。 想到这里,李绚立刻打住思绪,他这一次前来神都洛阳,最重要的,是将箱子里面的秘药送入贞观殿。 其他的一切与他无关,求得官职之后还是尽快离开洛阳这风雨之地的好。 作为李姓宗亲,总在武则天眼皮底下晃荡可不是好事。 重新坐回在火堆旁,李绚开始擦拭木箱上的雨水。 看着丘贞沐头顶的【忠臣】标签,还有青衣女郎头顶的【宰相之女,可撩】的标签,李绚心思幽微。 这个时候,这一队千牛卫已经对那一伙商旅进行了最严厉的搜查,他们携带的货物全都被翻了开来。 整个古观当中的一切所有人,都被千牛卫认真仔细的查了一遍。 就连神像上下,里外,都被人仔仔细细的敲了一遍。 最终确认彻底的没有问题,丘贞沐这才一挥手,所有人的千牛卫聚集在一起,整队上马。 丘贞沐对着李绚和那位宰相之子朝议郎一拱手,直接骑马率众冒雨而走,看起来是要继续去别的地方搜查。 李绚耳朵一动,下意识的看向观外,似乎这些人并没有全部离开,还有人在盯着这里。 李绚的脸色再次凝重了起来,洛阳县尉被满门诛绝,这背后究竟牵扯到了什么人,牵扯到什么事,才能让作为天子亲卫的千牛卫,不得不连夜冒雨四面搜索,还时刻紧盯所有人。 侧过头,李绚下意识地看向那位宰相之子,这个时候恰好那位宰相之子也看向了李绚。 李绚略微拱手,并没有上前搭话的意思,他这个时候也的确并不适合随意上前去和他人搭话。 对面那位朝议郎也仅是略多客气,打过招呼之后,就重新坐回到了自家护卫中央。 与此同时,他也低声吩咐众多护卫,小心戒备,今天晚上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 古观之外,倾盆大雨依旧在轰然降世,仿佛初夏之后,老天爷要将所有的怒火全部都要倾泻下来一样。 李绚平静的坐在地上,手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一本书,侧面而看,赫然是一本《老子》。 《老子》,也称《道德经》,只不过时人多以《老子》相称。 李绚手里的这一本《老子》和市面上的其他书籍也并无不同,只不过一些特殊的文字被刻意的圈了起来。 就比如“道可道,非常道”中的“可”字和“常”字,被刻意的圈了起来。 除此以外,还有不少的文字,同样也被圈了起来,似乎别有深意。 …… 悠悠然,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漫天的急雨不知何时已经慢慢变得和缓起来。 坐在火堆前安静看书的李绚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的看向古观门外。 隐隐间,马蹄声竟再度响起。 急,很急,似乎在有什么东西催命一样。 李绚眉头再度紧了起来,又是什么人来了。 这一夜就不能安生的度过吗? 目光透过屋檐的雨帘,能清楚的看到外面深沉黑暗的夜色。 此时应该已过丑时,但依旧还有人没有入睡。 “得得得!”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终于从古观外的山道上传来,古观中,还没有睡着的人一下子全被惊醒。 李绚放下手里的《老子》,按住小箱,原本沉静下来的气机再度快速的流转全身,目光警惕疑惑的望着门外。 左侧宰相家属的护卫,还有右侧商旅的护卫,同一时间手握在刀柄之上,小心的护卫在自家主人身边。 朝议郎自己靠在墙上睡着了,并没有被惊醒。 刘瑾瑜和侍女则是早就进了马车内部休息,也不知道醒没醒。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黑色的高头健马,从东南方疾驰而来,转眼已经停在了观门外废弃的大院中。 马匹无声的停下,马背上是一名穿着黑色暗纹半臂衫的黑衣女郎,身材婀娜,头上戴着一顶黑纱斗笠。 斗笠之上,女郎的头发扎成一个混元髻,这竟然是一名道门女冠。 夜雨之下,轻纱彻底遮住了她的样貌,看不清年龄,隐约只能看到一张俏丽的轮廓,和一双淡漠的眼睛。 李绚远远的看着她,莫名的感到一股诡艳的气息扑面而来。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古怪精灵,心性乖戾,外表妖艳诡媚,心机毒辣,杀人如麻】 【可撩!!!】 第四章 【稚女,十年】 妖女叶绾绾疲惫的眼神中带着冷冽,身上的黑色臂衫在夜雨中竟被打的透湿,窈窕的身段一时清晰可见。 她赶得很急,也赶了很久。 坐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上,叶绾绾深深的看了观中众人一眼,下一刻,一只如玉般的手掌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尽管距离并不近,但那洁白如玉的手掌,就像是带有奇特魔力一样,在黑暗中发出清濛的光芒, 掌上纹理分明,手指纤细如同嫩荑,皮肤白皙如同凝脂。 一时间,观中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洁白无双的手掌,眼神中尽是痴迷。 即便刘瑾瑜这样同样美丽无双的女子也能不例外。 只有李绚,李绚的目光虽然同样在看向叶绾绾,但他的眼神却有些飘忽,飘向了叶绾绾的头顶。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古怪精灵,心性乖戾,外表妖艳诡媚,心机毒辣,杀人如麻】 【天魅手,魅人眼眸,惑人心神】 【可撩!(权力欲极重)】 白玉般的手掌突地向外一甩,一根长达二十米的黑色长鞭如同毒龙一样,骤然激射而出。 李绚下意识向后一缩,但这一动他才发现那根黑鞭没有抽向他。 妖女叶绾绾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长鞭直接射向了古观的外屋屋顶之上,紧跟着,一条披头散发的瘦小身影已经被卷了下来。 浑身湿透的衣裳,瑟瑟发抖的身躯,苍白的脸颊,死死咬住的嘴唇,令人感到一阵可怜。 这竟然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尽管被长鞭死死的卷住,但他的手里依旧死死的攥着一把牛角刀,隐约还能从牛角刀的刀刃上看到一丝血渍! 看到这一幕的李绚直接惊呆了,他竟然不知道,从昨夜到现在,竟然有人一直藏在古观的外屋顶上。 这一夜,被急雨整整淋了一夜,少年整个人都在不停的瑟瑟发抖,苍白的脸颊上带着一丝透红,明显已经在发烧。 可就是这,他也整整一夜都没发出任何声音,死死的咬着牙,没被任何人发现。 尽管有雨声作为遮掩,但强大的意志力依旧为人惊叹。 李绚远远的看着,神色无比的复杂。 昨天夜里,左千牛卫千牛备身丘贞沐率人直接搜了整个古观,里里外外,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搜遍了。 唯独漏了外面屋顶之上。 千牛卫为何而来,李绚早已经清楚,是为了洛阳县尉全家被血洗的案子。 他们是缉凶而来。 如今这个小孩,在千牛卫来查之时,不仅没有露面,更是一直躲在外屋顶。 难道他就是凶手? 李绚远远的看着个小孩,就见他浑身上下唇红齿白,细皮嫩肉,黑色的皮鞭竟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一身的外衣虽然被大雨淋湿,但依旧能看得出是灰色水波纹锦袍,出身必是富贵人家。 他杀人,不会吧,还是灭门? 可他手里紧握的牛角刀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一切在李绚面前扑所迷离了起来。 【裴诗彤,洛阳县尉裴齐哲幼女,年十二】 【稚女,不可撩】 一行的提示词条出现在浑身湿透的小女孩身上。 这竟是个小女孩,看不出来啊。 不过不可撩是什么意思? 十年起步,最高死刑吗? 疯了吧。 呸! 这老不正经的东西。 【裴诗彤,洛阳县尉裴齐哲幼女,年十二】 【稚女,不可撩(执念复仇)】 复仇,洛阳县尉之女,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过。 小女孩裴诗彤肯定是亲眼目睹了家中发生血案的经过,然后一路逃到这里。 之后又刻意躲过了一切官府的搜捕,可这又是为什么? 李绚重新看向了小女孩裴诗彤,目光凝重的同时,手却微微向后背。 不管这小女孩裴诗彤究竟经历了什么,都绝不能让她被天阴教的妖女带走。 妖女叶绾绾伸手抱住裴诗彤,随即另一只手直接探进了她胸前的衣服里…… 一块黄绢包裹的黑檀木盒被取了出来。 握着黑檀木盒,妖女叶绾绾终于松了口气,下一刻,她猛的抬头, 目光深深的望向了古观之中,冷冽的眼神中竟满是杀意,毫不遮掩! 不好,她要杀人! 气机刺激之下,“呛啷”一声,唐刀出鞘, 李绚原本藏在马鞍之下的唐刀瞬间出鞘,精致的锻造花纹,闪烁着凌厉寒光的笔直利刃,瞬间直指妖女叶绾绾。 李绚的气息在这一刻彻底变得沉稳起来,眼神完全专注的盯在妖女叶绾绾身上。 他此刻就在古观的中央,对方如果要动手的话,第一个就会对他出手。 “原来还有个高手!”叶绾绾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了李绚身上。 刹那之间,李绚就感到一道庞大的精神压力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刻,李绚就连呼吸都感到死死的压了回去,一时间,眼前竟像是有无尽的刀山血海扑面而来。 四周响起的一切声音,瞬间远在天边,根本听不真切。 就在这一刹那,“呛啷”两声,清脆的刀声立刻打破了李绚眼前的刀山血海。 眼前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就见两道身影从古观的两侧墙壁外直冲而出。 两把锋利冷寒的千牛刀,转眼已经斩到了叶绾绾的面前。 这是昨晚留在这里监视的两名千牛卫,他们一直藏在古观之后,没想到竟然真有收获,然而…… “砰!砰!”两声,根本不清妖女叶绾绾的动作,两名千牛卫便已经同时倒飞而出,鲜血飞洒半空。 妖女叶绾绾坐在黑色高头大马之上,手里的长鞭闪电般就抽飞了两名千牛卫。 下一刻,她人已经直扑而起。 半透明的黑纱下,冷艳的面孔似隐似现,冷冽的眼神里,似乎有黑色的罂粟花绽放一样。 长鞭无声无息间竟然已经直接卷到了两名千牛卫的脖颈之间。 刺目的刀光瞬间暴涨而起。 是原本站在古观中的李绚,他已经彻底从精神幻术中恢复了过来。 李绚没有管那两名已经被缠住了脖子的千牛卫,手里的唐刀闪电般突刺而出,整个人如同猛虎一样直扑而起,刀刃转瞬已经来到了妖女的胸腹之间。 一刀,一刀,李绚就要将妖女叶绾绾开膛破肚。 叶绾绾的眉头一下紧皱了起来,李绚这一刀太阴险,不停闪烁的刀光落点竟然是她的小腹之下。 怒火瞬间腾起,左手一抬,轻飘飘拍向了黑色唐刀刀刃的侧背。 那是一只脆生生如玉一般的手掌,手掌轻柔柔的摆动,但眨眼间,已经拍到了李绚的长刀侧背之上。 不管李绚急切间怎样的辗转腾挪都没有用。 “砰”的一声,黑色唐刀已经被重重的拍飞了出去。 不对! 这一刻,妖女叶绾绾的脸色瞬间惊愕,看似凶狠的唐刀之上竟然没有多少力气。 就在这一瞬,一道凌厉的剑光在叶绾绾的眼底闪起,妖女手里长鞭一甩,整个人瞬间借力后退。 但说是迟那是快,锦绸包裹的檀木小匣突然就掉了出来。 李绚还是快的了一步。 锋利无比的剑光卷着黑色小匣就急速后退。 但此时,黑色的长鞭已经狠狠的卷了过来,同样卷在了檀木小匣之上。 就听“啪”的一声,黑色的小匣直接爆裂开来,然而…… 两道身影瞬间暴退。 “怎么什么都没有!”愕然之声从一旁传来,赫然是之前被黑鞭抽飞出去,并且卷住了脖子的两名千牛卫之一。 不知道早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全都摆脱了黑鞭的死亡缠绕。 李绚眼角余光一扫,立刻就发现,这两名千牛卫虽然胸前的千牛服上已经满是鲜血,脖子上也留下来一条淤青的勒痕,但气息依旧稳健,看上去人并没有大事。 转瞬间,李绚已经退到了两名千牛卫的身后,转眼已经和两人三角站立。 这一下,两名千牛卫的脸色瞬间一喜。 看来李绚之前说曾经在左千牛卫待过,并不是虚言。 三角战阵虽然是最简单的战阵排列,但千牛卫自有一套能将所有的战力全部发挥出来的刀法。 三个人的气势瞬间就变得无比凌厉起来。 三人对面,妖女叶绾绾已经轻飘飘的落回到了黑马之上,右手上紧握长鞭,左手紧紧捏着一块黄色绸布。 盒子竟然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东西去哪儿了? 目光迅速的扫了黄色绸布一眼,叶绾绾低头,死死的盯在了裴诗彤的身上。 此时,仿佛察觉到一切的裴诗彤,无比疲惫的睁开眼睛,嘴角嗯,微微得意一笑。 下一刻,她人彻底昏迷了过去。 第五章 九蟒九章纹 巴掌大的瓜子小脸上满是苍白,柔弱的额头上红晕在快速的散开。 裴诗彤人虽然昏了过去,但嘴角残留的一抹得意依旧让人恨的牙根痒痒。 纤细的身材包裹在湿透的灰色锦衣下,透露出无限魅惑之感。 “狐媚子!”叶绾绾狠狠的骂了一句,抬起头,看向观内三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眼中突的一厉。 被目光盯住的李绚三人立刻举刀,身形微挫,脚步挪动间,守御之势已经成型。 “呵!”叶绾绾黑色纱帘之下发出一声不屑冷哼,下一刻,她竟然闪电般扭转马头,飞快而走。 这一切发生的快的不可思议,等到李绚反应过来的时候,叶绾绾已经消失在了黑暗的雨幕中。 “追,绝不能让人落入到妖女的手里。”李绚瞬间声色俱厉。 在看清那张黄色锦缎的时候,李绚心里已经无比焦急起来。 裴诗彤昨夜在外屋屋顶上藏了一夜,即便是千牛卫出现在眼前,她也没有现身。 更可能是她避的就是千牛卫。 满门被被血洗的洛阳县尉之女,竟然在躲避千牛卫,这其中的缘由细思极恐。 可就算是这样,让裴诗彤落入到千牛卫的手里,也要好过她落入到天阴教手里。 大不了自己到时候公开身份,无论如何都要将裴诗彤从千牛卫的手里保下来。 李绚一句话说完,根本不等两名千牛卫什么反应,人已经就冲到了自家马背上。 两道黑影在同一时间冲出了古观,赫然正是那两名千牛卫。 李绚都能想到的东西,他们能想不到吗? 虽然不知道天阴教妖女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来到洛阳,并且准确找到裴诗彤的所在,但所有人都清楚,一旦让裴诗彤落入到天阴教的手里,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李绚根本看都没看旁边的宰相护卫,他们虽然拥有足够的武力,但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自家的主人父女,不是像千牛卫这样办案,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事根本不能公开对任何人讲。 思虑之间,李绚已经狠狠的催马冲进了雨幕之中、 瞅准妖女消失的方向,李绚拍马就追了下去。 数息之后,他就看到了先一步冲出来得两名千牛卫。 他们同样骑在马上,也不知道他们之前究竟将马藏在了哪里? 转眼间,李绚已经冲到了两人的身侧,他刚要开口,赫然就看到两名千牛卫在马上已经摇摇欲坠。 其中的一个更是已经艰难的睁不开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之前受到的内伤爆发了? 李绚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伸手抓住了那两名千牛卫马匹的缰绳,拉住了这两匹马。 “别,快追!”差点昏迷过去的千牛卫挣扎着推搡李绚。 “没有用的,没有你们两个,我就算是追上去,人也救不下来。”李绚非常的清醒,他拉住马匹,同时扶住了两人:“再说了,我如果不管你们俩,看你们俩的伤势,今天非死在这里不可!” 李绚一番话,让这两名千牛卫无话可说,他们两个的伤势之前还不觉什么,但是现在,怕是已经撑不住了。 李绚有句话没说出来,没有了这两名千牛卫协助,他就算是追上了妖女叶绾绾,恐怕也要死在对方手里。 之前双方之间不过是短促的交手,他们三个人之中就有两个已经被重创垂死。 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了。 而且,这样的雨夜,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藏在哪里。 万一她还有接应的人怎么办? 万一她非常阴险的藏起来,来一招回马枪,那可就热闹了。 李绚一个人还真的不敢冒这么大的险。 “算了这么大的雨,她就算是想逃也逃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就是让她走,她也未必愿意离开。” 这才是李绚不再继续追下去的原因,该拿到的东西没拿到手,她们怎么可能离开。 李绚轻吸一口气,转身就已经跳到了那名已经快晕过去的千牛卫马上。 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抓着另外一边的另一名虽然伤重,但还清醒的千牛卫说道:“你们应该有办法联系到丘备身,朝廷大军搜捕比我们要方便。” 这一趟搜捕洛阳裴县尉满门血案的元凶,不只是千牛卫,金吾卫,骁卫,武卫都有动作。 再配合洛阳县,洛州刺史府,刑部,大理寺,还有洛阳登封的府兵,足够将整个洛阳三川六河十六府地毯式的搜索一遍了,比他们三个不顾生死的冒险要强的多。 重新回到了古观之内,受伤相对较轻的那名千牛卫从怀里摸出一直哨子递给李绚。 “吹响它,队率就会听见……该怎么吹,你应该……咳咳……知道吧?” “只要你们没改。”李绚接过那只哨子,然后直接走到了古观门口,下一刻,刺耳的尖啸声响起。 连着长长的吹了三次之后,李绚才终于松了口气。 左千牛卫的警讯哨可不是一般人能吹响的,没有几分力气,不掌握其中的节奏,根本就弄不清楚怎么回事。 李绚当年被家中长辈送到左千牛卫锻炼了三年,对一切还算是熟悉。 哨子被吹响之后,别看在这样的雨夜中响不了多远,但却能够被千牛卫特意驯养的哨應捕获。 李绚收起哨子,转身重新走回到了古观之中。 两名千牛卫各自服下了军中秘药,休息疗伤,同时等待大队来援。 到了这时候,李绚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古观中的其他人身上。 古观右侧的那群商旅,早就已经惧如蛇蝎的望着李绚。 他们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李绚并不是一个什么所谓的道士。 而且之前的那一番厮杀根本就不是他们掺和得起的。 这个时候,一名身穿褐色短袍的相门护卫,手里端着一只褐色小碗,碗中一碗热汤,放在了平放在李绚的面前:“道长,这是我家主人让在下送过来的。” “替我感谢……还是我亲自去吧。”李绚伸手接过褐色小碗,放在一旁,站起身,朝朝议郎的方向走去。 几名护卫守卫的很严,走近了,能清楚的看到有好些人的脸上,手上都有清楚的伤疤。 这些人即便是在战场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如果有他们相助,李绚或许能和千牛卫的人一起联手,把妖女叶绾绾留下。 可惜了,这些人现在已经成了私人护卫,当然以主家的人身安全为主。 走到了众多护卫中央,李绚左右手掐子午诀,拱手行礼:“朝议郎,多谢了!” “道长客气了!”朝议郎非常客气的回礼,然后下意识低声的探问:“之前那个……” “应该就是郎君想的那个了!”李绚直接点头,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郎君,洛阳县尉不会是河东裴吧!” 朝议郎微微一愣,就在这个时候,就感觉左袖被人用力的拉了一下。 “三娘!”朝议郎有些讪讪的对李绚笑了笑,然后才朝着一旁的女儿刘瑾瑜低声问:“三娘,怎么了?” 刘瑾瑜谨慎的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才用只能被父亲听到的声音说道:“太子妃,也是河东裴。” 河东裴氏,关中四大门阀之一,“韦裴柳薛”,都和李唐朝廷有着紧密的联系, 右卫将军裴居道之女裴婉莹,就嫁给了太子李弘为太子妃。 朝议郎之所以没有将太子妃和洛阳县尉联系起来,就是因为两人虽然同样姓裴,但一者是高高在上的嫡系女,一直是旁系庶门的洛阳县尉,两者很难关联起来。 毕竟在整个洛阳,有太多比两人关系还有更加亲近的人在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的不被注意。 当你想不通的时候,算是真相摆在你的面前,你也只会视而不见,可当关键被点通,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点通了这一点,不管是李绚还是刘瑾瑜,全都闭口不言。 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之前叶绾绾从裴诗彤怀里拿出来的那个檀木匣子外包裹的黄锦。 之前的时候,李绚还没有怎么在意,一块黄锦罢了,到处都是的玩意。 可是当妖女叶绾绾张开之后,李绚敏锐的捕捉到了那张黄锦上的九蟒九章纹。 那是只能够被太子用的纹记。 毫无疑问,那张锻锦就出自太子府,那么那个盒子呢,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呢? 能够让天阴教圣女千里迢迢来到洛阳,能让洛阳县尉河东裴氏子弟被满门诛绝的,又是什么? 半个月之前,太子李弘病逝,就有人传言是天后所为。 如今太子妃,裴氏…… 一切就像黑洞一样吞噬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朝议郎想到这里,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然后就看到李绚和他家女郎已经低声聊了起来。 聊的都是些什么洛阳牡丹,洛阳荷花,还有洛阳菊花的花季,花期,一些诗词歌赋,道佛文章… 菊花? 第六章 女儿家的心思 清晨,阳光洒遍大地,扫荡一切阴霾。 李绚站在门廊下伸了个懒腰,清新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 观外是一片明媚的晨光,李绚心情舒畅的同时也微微有些诧异。 似乎自从昨夜一战以来,那个老不正经的提示词条就再没有出现,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 李绚目光扫过,侧前方榆木马车的上方,也再没有出现关于刘瑾瑜【宰相孙女】的词条。 似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了解之后,那古怪的提示词条已经完全对她失去了兴趣。 这是…… 佛了? “无量寿!灵机道长!”声音从身后传来,李绚回头。 身量不高,一脸青涩的张环,出现在眼前。 昨晚和李绚一同并肩作战的两名千牛卫,一个名叫张环,一个名叫苏宝同。 两人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只不过出身哪家,相互都有分寸,都没问。 就如同他们都知道李绚这个道士的身份有猫腻,但都谨守本分,丝毫没问。 “无量福!张环兄弟,你的伤不要紧吧?”李绚回了一礼,上下打量着张环。 “没事,已经用过药了。”张环精神看起来不错,脸上除了一丝苍白以外,其他的也都不见了,他笑了笑说道:“千牛卫的白露丸药效还是不错的。” “那就好,也不知道丘备身他们追的怎样了?”李绚目光望向远处的大道,那里一片泥泞。 昨夜妖女叶绾绾逃走之后,李绚迅速的吹响了警哨。 没过多久,邱贞沐就率领一大批千牛卫赶了过来。 苏宝同已经彻底的昏迷了过去,只有张环还挣扎着将情况叙说了一遍。 李绚没有上前和邱贞沐搭话,丘贞沐也只是远远的看着李绚,最后一拱手,便带着大队人马追了下去。 如今的一切早已变得扑朔迷离,同时又极度敏感。 丘贞沐不愿李绚这个外人知道的过多,李绚也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知道的多少。 千牛卫的人离开后,大理寺和洛阳县的大队人马随后而来,稍微了解情况,便紧接着追了下去。 没过多久,洛州府的府兵,还有守卫洛阳的右武卫,大量的士兵被调集过来,连夜搜山。 天阴教妖女上了嵩山。 张环和苏宝同因为受伤颇重,所以被留在古观修养,另外还有一小队千牛卫在照顾护卫他们。 千牛卫的白露丸针对内伤方面特别有奇效,外面的人想弄都弄不到。 一夜过后,张环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受伤最重的苏宝同伤势也已经稳定了下来。 “应该还没找到,如果有收获的话,动静早已传下来了!”张环脸上带着一丝苦笑,他对千牛卫追捕妖女叶绾绾并不看好:“灵机道长,你久在江南,以前和天阴教打过交道吗,昨晚看上去你对他们挺熟悉的。” 李绚心里知道自己昨晚露了不少底,虽然张环不去追问他的身份,但好奇心下,试探还是来了。 李绚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是第一次和天阴教的人打交道。” 想起昨晚的妖女叶绾绾,李绚脑海中印象最深的,还是她那只如同白玉一般无限吸引人目光的手。 虽然明知道那不过是天阴教的天魅手,但一想到妖女叶绾绾,那只难忘的玉手还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另外还有,她那对冷漠无双,充满了杀意的眼睛。 收回心思,李绚继续说道:“以前在洪洲的时候,我只和真仙道的人交过手,而且只有一次……这一次魔门的人出现在这里,又牵涉到洛阳县尉灭门案,都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难道真的就不怕朝廷大军围剿?” 魔门两教六道,从南北朝一直延续到今天,数百年的时间里,战乱只是一方面,和朝堂内外方方面面的勾结也是主因。 洛阳县尉满门被屠,天阴教的人又适时的出现,比千牛卫还要更加精准的找到了裴诗彤。 这其中的蹊跷,李绚,刘瑾瑜,还有她的父亲,全都洞若观火。 “天阴教总坛隐秘,活动又多在山野之间,大军难以围剿。”张环脸上升起一丝忧虑。 “好吧,不说这些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启程了!”李绚刚要拱手,张环直接按住了他的手,笑笑说道:“不用,我和你一起走,你身上的那件东西,不会以为我们就真的不在意吧。” 李绚微微一顿,他没想到,丘贞沐竟然还有这样的安排。 他是有秘密职司在身上,秘密二字谁都应该懂得的,邱贞沐一样也清楚,可他还是做了这样安排。 李绚的眼神瞬间就冷厉了起来,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张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赶紧解释。 “我只是奉命保护你的安全,没有其他的,”张环连忙摆手,很认真的说道:“我只需要把你送到城门口就可以了,想必没有人人敢在洛阳城内动手。” 保护,李绚心里冷笑一声,这就是他过多的介入这件事情的后果。 “好吧。”李绚脸上的冷厉收敛起来,拱拱手道:“那就要麻烦你了,张环兄弟,” “得罪了!”张环的脸色迅速的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下子算是得罪人了! 没有多少好收拾的东西,李绚的包裹和小箱早就已经被绑在了马匹上。 此时,另外一侧的朝议郎似乎刚下马车,李绚现在也没有心思上去搭腔,稍微一拱手,一紧马具,翻身上马。 也不管张环,李绚独自催马朝洛阳疾驰而去, 似乎急促的马蹄声惊动了在另外一辆马车上的刘瑾瑜,她从自己的马车上探出头来。 此时,刘瑾瑜已经换上了一身青色翻领小袖格子上衣,绿色小裤,俏脸在晨光下显出一丝红晕。 她望着远处飞奔的马匹,诧异的看向自己的父亲:“阿耶,他不和我们一起同行吗?” 朝议郎微微摇头:“此人身份多有隐秘,他既然不想和我们共同前行,就随他去吧。” 他昨晚只是看在对方激战一场的份上,才让家人送上一份热汤的没,想到对方竟然和他小女聊的热乎,现在走了正好。 想到这里,朝议郎忍不住的看向自己女儿:“三娘,你觉得这人如何?” “也还算有礼,但不真诚,他虽然一口一个贫道,表现在细节上却总有些可笑。”刘瑾瑜说着,眉眼弯了起来。 李绚尽管在很多方面都做的很像,但他毕竟不是一名真实的出家道士。 在一些细节的把握上,表现得还是有问题。 如果面对一个不怎么懂的人倒也罢了,但偏偏是刘瑾瑜这么个心细如发知识渊博的女子,不知不觉就露怯了。 “现在时节敏感,还是不要多问,如今的洛阳,什么人都有,就连反贼我们昨晚不也都遇到了吗。”朝议郎教导着女儿,警告着说道:“在没有摸清楚对方底细之前,不要随意交往。” “女儿明白!”刘瑾瑜恭从的低头。 朝议郎点点头,昨夜他虽然只是在一旁听者,但也能感受的出来,李绚的知识底蕴很深。 三言两语之间,不管是道门经典,还是诗词歌赋,佛家教义,李绚都能随手拈来,别出心载,见解不俗。 可惜了,如果不是在现在这个时节,他也不介意为自家寻一个状元郎。。 朝议郎略带担忧的看向自家女儿这一眼,立刻就被刘瑾瑜注意到。 冰雪聪明的她立刻就猜到了父亲在想什么。 “阿耶!”刘瑾瑜没好气的白了刘元朗一眼,然后直接扔下门帘,重新坐回到车里去。 朝议郎笑了两声之后,脸色也不由得有些暗淡下来。 以他的家世,不是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金龟婿,只是之前虽然给女儿订过婚约,在男方却在订立婚约后不久,染病身亡,导致他家女儿的名声不大好。 虽说求婚之人依旧络绎不绝,但想要找个称心如意的,就难了。 “驾!”身边的护卫开始拉着马车朝洛阳的方向前进而去。 一夜雨后,道路泥泞,他们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刘家人起行之后,留在古观里的商旅队伍也开始起行,押着货车朝洛阳而去。 只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最后那辆马车的车痕,比之前来的时候,要深了很多。 第七章 煌煌大唐 【永怀河洛间,煌煌祖宗业。】 【崤函帝宅,河洛王国。】 李绚骑马停在洛阳定鼎门外,望着出现在远处洛阳城头的两行大字,难得的没有反驳什么。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四周群山环抱,中为落于河洛平原,伊、洛、瀍、涧四水流贯其间。 既是形势险要,交通要冲,军事要塞,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 历来为帝王定鼎之地,居中原而应四方。 先后有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等八朝都建都于此。 前隋杨广即位后,于洛阳另选都址,建立新都,新皇城位于周王城和汉魏故城之间。 东逾瀍水、南跨洛河、西临涧河,北依邙山。 城周超过五十里,宏伟壮观。 杨广又以洛阳为中心,开凿出南达杭州,北抵涿郡,纵贯南北的大运河。 洛阳一跃而成天下交通商业的中心枢纽。 到了本朝,天皇李治更是在显庆二年下诏定洛阳为东都。 东西两京并立,如今已是十四五年过去了。 定鼎门,洛阳外郭城南城正门,三门洞开。 李绚停下马匹,看着门外早已经集满了无数的人群,微微皱了皱眉头。 昨天因为急雨的缘故,有许多旅客和商队被堵在了城外,今早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着要入城。 整个队伍一直拉出到几里开外,摆出一条长长的队伍。 “吁!”张环骑马从后面赶了上来,看着停下马的李绚,诧异的问道:“怎么不走了,右驰道不是没人吗?” 定鼎门,有三门,东门用于进城,西门用于出城,中门道为皇帝专用的御道。 东西门都有左右两条驰道,左驰道为百姓商旅通行,右驰道为官员和军情所用。 此时虽然左驰道外等候的百姓不少,但李绚依旧可以走右侧驰道。 “你不是说送我到城门就完成任务了吗,怎么还不走?”李绚看着张环,微微皱眉。 “我要回左金吾卫衙门,还能共走一段。” 张环诧异的看着李绚,总觉得到了洛阳城下,李绚像变了个人似的,神色丝毫不加遮掩。 “不急,我得等个人。”李绚的目光落在了定鼎门右门,他在等人出来。 张环踌躇了一下,还是等在了李绚的身侧,一是防备出事,二也是以后丘贞沐问起来,他有说的。 李绚没有再搭理张环,张环虽然不讨喜,但忠于职守,其实也是没错的。 以后他如果要用,这样的手下还是需要不少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后方,朝议郎一行人终于也赶到洛阳城外。 朝议郎虽然只是一个正六品的虚职,但依旧也可以走官员走的右驰道。 此时右驰道门口虽然也有不少人在等,但相比左侧已经少了很多。 “阿耶,你看,是那个灵机子,他为什么不进东都,他比我们来得早,按说早应该进去了。”刘瑾瑜小小的掀开车帘,望着站出去老远的的李绚和张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朝议郎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或许别有隐情吧。” 他一辈子见过的古怪人多了,也不差李绚一个。 此刻他并不关心李绚,他想的更多的是自家的事情。 在这风云变色之际的洛阳,自家应该怎样相处。 之前父亲已经有信传到,他依旧还会到东宫兼职。 先太子已歿,新太子恐怕很快就会任命出来。 “驾驾驾……”就在这时,一辆黑色马车这时候从西门驶出。 朝议郎下意识看了一眼,随即眉头紧锁。 车架虽然低调,但驾车的马夫额头上绑着一圈细长的白绫,马车上的帘布也全部被换成了白色。 车前竖着一根黑节白旄,朝议郎下意识的说道:“这是哪家的王爵在这个时候出城?” 太子病逝,天皇天后诏令诸王进京奔丧。 现在虽然有不少王爵已到,可哪有这时候再出城的。 刘瑾瑜同样也是诧异,下意识的目光追了过去,就看到这辆马车出城后,竟直接朝着李绚而去。 李绚看着逐渐驶近的马车,脸色一时间竟变得沉重肃穆起来。 身体坐直,一下子凌冽的威势散发了开来。 张环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一时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然后就看到黑架马车已经来到了身前。 就见头戴白绫的中年车夫从车架上跳了下来,然后躬身两拜:“小王爷!” “是你,忠叔,这次又麻烦你了!”李绚温和的对着面目纵横的忠叔点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张环,一时间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脸色肃穆庄重,只是微一点头,然后,李绚便已经直接下马,登上了王车。 说王车也不准确。 唐制,郡王车架有革辂,青油纁,朱里青通幰,朱丝络网,革饰末,班轮,八鸾,左建旗,画升龙,右载闟戟,左建旃,朱质、朱盖、朱旗、朱班轮等。 赵忠一手牵过红棕马,红棕马温顺的被系在车架之后。 包裹,木箱全被赵忠取下,放进了车箱内。 在一旁,张环能够听到悉悉索索一阵换衣服的声音。 灵机子,他竟然是一名当朝郡王。 怎么会,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张环的问题,此时,车架已经在赵忠的牵引下朝定鼎门而去。 不久之后,黑色的马车就来到了定鼎门下,恰好就在朝议郎车架后十余米处。 车帘掀起,刘瑾瑜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李绚所登那辆马车,不知不觉间,他们自己的马车也到达了门口。 城门卫上前检查,车前管家将自家门贴递上。 城门卫看了一眼,立刻拱手:“原来是在乐城县公府!” 城门卫立刻招呼手下人让开道路,让朝议郎一行人进入城门。 听到是乐城县公府的人,四周一众人等,立刻被吸引了目光。 如今在朝中,负责掌管政务的,正是数日之前急调入神都的尚书左仆射乐成县公刘仁轨。 在这个时候,挂着黑白旄的马车也来到了城门口。 城门卫上前,车夫递上门贴:“南昌王,奉诏入京。” 听到这句话,一直在看着这边的刘瑾瑜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南昌王李绚必须要在洛阳城外换乘王车,否则立刻就会有御史告他个阴潜之罪! 李绚并没有在意别人在想什么,因为这个时候,一直沉没的词条再度出现,而且就出现在他自己的头顶。 【李绚,南昌王,年十七,穿越者……】 李绚冷冷的看着头上的词条,词条上显示的文字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 “哼!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是洛阳,神都洛阳,不管你什么来历,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都给我安分一点。” 这里是神都洛阳,这里是盛世大唐。 广有天下,四海宾服,万邦来朝,辉煌灿烂的盛世大唐。 东至朝鲜半岛,西至中亚咸海,北到贝加尔湖,南至越南顺化,领土面积最大的时候超过1200万平方公里。 前有天可汗太宗李世民,今有高宗天皇陛下李治,还有万古唯一女皇武瞾在侧。 苏定方,薛仁贵,刘仁轨,裴行俭,黑齿常之,契苾何力,高侃,程处弼,程务挺…… 那个不是屠国灭种如同等闲的盖世名将。 煌煌大唐,哪容得你一个来历不明的诡异词条在这里放肆! 第八章 【穿越者】 宽达百步、贯通南北两门的天街笔直向前延伸开去,一眼望不见尽头。 黑色的郡王车驾驶出定鼎门,李绚挑开车帘朝外望去,眼前瞬间开阔。 长街两侧中种了樱花、石榴、榆、柳等各式树木,此刻已经次第盛开。 只可惜现在上面都已经挂上了白绫。 大道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街交错,井然有序。 洛水与其它伊、瀍、涧三水联接城内,城内河道萦绕,但又宽深笔直,气度严整。 坊与坊之间又有望楼矗立其上,可以俯瞰整个洛阳一切的动静。 楼上有武侯,这些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士卒,眼力敏锐,洛阳街上的一切动静都瞒不过他们。 李绚目光从望楼收回,此时大街上已经人车渐多。 尽管气氛有些肃然,但人来人往之间依旧能听到欢声笑语。 生活气息到处都是。 门帘重新放下,车内李绚的全身上下早已经换了一身五蟒五章紫袍,头戴紫冠,外罩麻衣丧服。 深吸一口气,李绚将一旁的黑漆小箱放在膝上。 他这一趟之所以提前从洪洲回来,原因就在于这只箱子里面存放的秘药。 据说这是龙虎山张天师采集千年地龙精血为主药,混合五百年紫丹参,三百年黄精,三百年首乌,百年三七、百年黄芪等名贵药材,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才炼出来的一炉秘药。 据说药成之时,天雷降世,五炁涌动,天花乱坠…… 当然,这些都是龙虎山少天师张元阳所说。 李绚没有见过任何原材料,没有见过任何炼药过程, 他只希望这瓶药真的能对皇帝的风疾起效。 他可不想再继续当个闲散宗室。 在他祈雨之后,就见到了这瓶药,同时也收到了太子李弘病逝的消息。 李绚之前没有撒谎,他真的是去龙虎山和众天师颂天求雨去了。 今年自从入夏以来,整个洪州府,小半个江南道,就没下过半点雨。 朝廷明发诏令,要求各地督抚刺史与藩王急行开台求雨,以安民心。 李绚便由此到了抚州龙虎山,颂天求雨。 与龙虎山诸多真人法师祈雨半月,总算是祈雨成功,也就是在这时,李绚拿到了这瓶药。 然后就在离开了龙虎山之后,刚到山脚,提示词条就在他眼前出现了。 提示词条,龙虎山,张天师,降妖伏魔,魔…… …… 如今的大唐,天皇天后二圣临朝。 天皇李治因为身患风疾日趋严重的缘故,有提前禅位给太子,并且让武后摄知国政的打算。 这还是今年二月份的事情,到了四月,太子病逝。 朝野内外顷刻间便传遍了太子为天后鸩杀的传闻。 李绚将手里的黑漆木箱摆在身前,如果箱子里的,单纯是多少能对皇帝的病情起到作用的灵药,那么他把它送到皇宫,这没什么;可如果这瓶药带着什么诡异的提示词条,这要是送到皇帝手里,那可就热闹了。 李绚抬头,头顶上方什么都没有,之前的【李绚,南昌王,穿越者】的词条已经彻底不见了。 这东西……如果不是从龙虎山下来,如果不是这东西太不正经,李绚还真的会以为这是他的金手指…… 也好,送进皇宫看看,说不定能搅起一池浑水。 只是这东西有这么容易摆脱吗? …… 马车顺着天街在缓缓前行,晃动的车帘中,李绚目光瞥见了正掀起车帘好奇的朝他看来的刘瑾瑜,目光闪烁间,李绚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同时微微点头。 宰相孙女! 车帘落下,马车在晃动中缓缓远去。 朝议郎刘元朗的车架,等到李绚的马车远去,稍微缓了一会儿,这才跟着起行。 “阿耶,他怎么会是南昌王?”刘瑾瑜收回目光,皱皱眉头,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刘瑾瑜虽然经常帮助祖父处理政务,但对于不常出现在公文中南昌王并不怎么了解。 “他怎么就不能是南昌王,南昌王就是灵机子,灵机子就是南昌王,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刘元朗有些好笑,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昨天晚上同处一观的少年道人竟然是南昌王。 看着好奇的女儿,刘元朗低声说道:“李绚,嗣彭思王李元则,龙朔中,封南昌王。” “龙朔中,那岂不是在十余年前,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刘瑾瑜一脸不可思议。 “那也是当年的一段公案了。”刘元朗摇摇头,那个时候的他还不在朝中,甚至身上没什么职位,只是听闻过一些风声,但对于具体的情况并不了解。 “彭王府已经没落,南昌王府还未建衙。”心念一转,刘元朗突然看向女儿,低声说道:“如果阿耶记得没错的话,南昌王似乎还未定亲……” “阿耶,你在说什么?”刘瑾瑜顿时瞪直了眼睛,紧跟着,腾的一下,红晕满脸。 昨晚的时候,她虽然和李绚有过交谈,相处也算舒服,但也从来没有想过和这个少年人要有什么,现在随着父亲这么一说,她的脑海中竟立刻清晰浮现出了李绚的样子, 刘元朗微微摇头:“可惜了,阿耶被拜为尚书左仆射,天后未必愿意看到家中和宗室结亲。” “阿耶净是胡思乱想,南昌王的年龄看上去的,比女儿还要小上一点。”刘瑾瑜轻轻的挥着手巾,脸上的潮红在逐渐散去,脸色突然间变得有些苍白:“女儿要留在阿耶身边一辈子,一辈子也不离开。” “傻姑娘,胡思乱想什么呢,总会有更出色的年轻人在前面等着你的。”刘元朗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刘元朗的脸色微微一变:“三娘,这次见到祖父,要乖巧一些,最近时机不对。” “女儿明白。”刘瑾瑜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本来,天后毒杀太子就已经传遍了天下,如今又闹出了洛阳县尉全家被血洗的事,又牵扯到了太子妃。 突然,刘瑾瑜心里一动:“阿耶,南昌王这么急着回京,会不会?” 刘元朗微微摇头:“南昌王在宗室地位并不高,和太子也不算亲近,如果硬要说的话,倒是是和英王李显有些关系。他这一趟急赴东都,除了参加太子葬礼外,怕也有向天后示好,同时撇清嫌疑的打算,此人的心机颇重。” 刘瑾瑜微微点头。 从洪州府到洛阳,正常路途,该走九江,顺长江而下,直抵扬州,之后沿运河北上,最终抵达洛阳。 这路途本就绕远,再加上漕运延宕,半月后再来,也属正常,但刘瑾瑜算算,从李绚接到朝廷的公文,到现在,怕是急切之间,三日连赶千里,日夜不休,直至神都。 如今的宗室诸王,虽然已大都已无实权,但在各地当任刺史官职的依旧有不少。 尤其是武后掌权以来,皇帝为了平衡权利,封了不少实职给李姓诸王。 南昌王年近及冠,差不多也到了开府任职的时候。 想到这里,刘瑾瑜不知道想到了这么,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紧跟着,这抹笑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偏偏没有瞒过她自己父亲的眼睛。 刘元朗一声慨叹,自家养了十几年的女郎,怕是终于要便宜哪家的混小子。 第九章 【秘卫统领】 车粼粼马萧鸣。 晃动的车驾中,李绚昏昏欲睡之间,车外突然传来一声:“郎君,到了!” 李绚猛的一个激灵,人立刻就坐直了起来,伸手挑开车帘。 向外望去,只看到两侧高门林立,红墙绿瓦,绿柳周垂。 不远处垂花门楼外,一堆仆役簇拥着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 身形挺拔,清隽疏朗,穿一身黑色对御狮纹袍的中年男子,看着挑开车帘的李绚,神色欢喜,伸手就要过来扶他下车。 李绚吓了一跳,赶紧跳下车,站立在地,深深一躬:“阿舅!” “好了好了,不用多礼。”承议郎赵巩伸手把住李绚的左臂,上下打量着他,欣慰的说道:“大半年没见了,大郎一下子就窜高了这么多,真的是长大了啊!” “阿舅,我今年十七了!”李绚有些无奈,长辈们不管你多大,他们都把你当成是孩子。 “好了,好了,知道你长大了,我们进去吧。”赵巩伸手抓着李绚的胳膊,就带着他一路朝承议郎府中走去。 李绚下意识的朝车驾看去,就看到管家赵忠依旧死死的站在车畔,后面是数不清的富丽堂皇的高门大户。 这里是景行坊,位在洛河之北,皇城之东,是朝中贵族、官员的居住区。 承议郎赵巩是李绚母妃欧阳氏的表弟,在朝中没有任何实职,只有一个承议郎的虚职。 承议郎是正六品下的文散官,相比于刘元朗这位宰相之子的朝议郎,只低了半品。 府中建筑恢廓大度,碎石甬路铺地,四面游廊相衔,山石点缀。 步入中堂,一连排的梨花桌椅放在两侧,上方中央挂一副阎立本的松鹤延年图。 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洪洲瓷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白菊;一边紫檀架上摆放着各种书籍。 赵巩按着李绚到中央左首的主椅上坐下,然后才将下人端在一旁的红茶递到了李绚手上。 然后一边坐到右首关心的问道:“去过宗正寺了?” “已经在宗正寺登录过了,也朝皇宫中递了王贴,明天就去拜祭太子。”李绚简单的说了一句,稍微停顿,迟疑的说道:“我没有见到裴寺卿,据说是在宫中值守。” 永徽律:皇室宗亲,天下僧道,俱归宗正寺管辖。 按照规制,李绚自入洛阳后,便直沿天街,过天津桥进入皇城,非常低调的抵达了宗正寺。 可惜宗正寺内外虽然有不知道多少的官吏在忙碌,但李绚并没有见到宗正寺卿裴广孝。 裴广孝,现任宗正寺卿,出身河东裴氏,与太子妃,以及被灭门的洛阳县尉是同宗。 “裴广孝既然在宫中,那你能见到就只是宗正寺丞了!”赵巩摇摇头,有些好笑的说道:“宗正寺少卿如今正在长安接待来自陇西和益州的诸王,你要觐见天皇天后,可就有的等了。 “算了,局势如此,也没办法。”李绚无所谓的耸耸肩,放下手里的茶汤,有些好奇的问到:“这是什么茶?” “这是洛阳红茶,有消除疲劳、凉血净血之效,我知道你一路从南昌赶来辛苦了,特意准备的。”赵巩略微有些得意,这洛阳红茶价格高昂,即便是在洛阳也只有少数王公贵族能够弄到。 “不是长安红茶就好!”李绚抬头看向四周,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不见舅母和麒儿,环儿。” 朝议郎赵巩之妻出身清河崔氏,和赵巩有一子一女,赵麒和赵环。 “你舅母带着麒儿,环儿去探望常乐公主了,公主最近身体不适。”赵巩随意的说了一句。 常乐公主,高祖皇帝第七女,下嫁左千牛卫将军赵瑰。 赵瑰出身京兆赵氏,赵巩,出自河北清河赵氏,但天下赵氏俱出自于天水赵氏,一脉相出。 赵巩自被赐为承议郎以后,便和出身京兆赵氏的左千牛卫将军赵瑰去续上了族谱,约为兄弟。 …… “是又被气到了吧。”李绚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常乐公主按照辈分,还是李绚的姑母。 当年太宗皇帝在时,就对常乐公主极为的宠爱,高宗天皇李治即位之后,同样对常乐公主恭敬有加。 其女赵琪更是嫁于了英王李显为妻,荣宠备至。 只是皇帝面前还好说,常乐公主还能约束住脾气,但是在人后,脾性很大。 尤其是武后面前更是如此。 武后奈何不了常乐公主,所以时常拿赵琪来出气,反而将常乐公主气的够呛。 “无非就是姑嫂和婆媳之间的事。”赵巩抬头看看窗外,就见管家赵忠已经站在了门口,他伸手按在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吧,我让人把东跨院给你收拾了出来,这段时间你就住在那里。” “麻烦阿舅了!”李绚跟着站起来,一起朝门外走去。 李绚虽然是王爵,但他久不在洛阳,即便是长安,也只有一座彭王府存留,所以这一次来洛阳,只能暂时的住在了表舅承议郎赵巩的府邸。 东跨院的院门上,挂着倚晴院的匾额,虽然没有落款,但也知是名家所书。 进入园内,院架上摆满了菊花,月季,白兰,素雅淡然,剔透玲珑,右侧是一座嶙峋的假山,青藤环绕。 屋檐精致玲珑,圆形的拱窗内,是一间素容清亮的中堂,中堂上首摆一张梨木横桌,两侧摆两张胡椅。 上方挂一张孤山游道图,下面的落款是尉迟乙僧。 两名十六七岁的俏丽侍女站在一旁。 赵巩挥挥手让她们下去:“本来你舅母打算要装点的更加富丽堂皇一些,但她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御史奏上一本,轻重也掂量不清。” “舅母也是费心了。”李绚也没法多说什么,见到房门被懂事的侍女关上,然后才终于正色,问道:“阿舅,这一次急着让我回洛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在旁人的眼里,李绚这一趟急匆匆的赶回洛阳,颇有些向天皇天后讨好的心机。 毕竟太子李弘刚刚病逝,任谁都能看得出一场风暴即将来袭。 李绚这么快疾奔回洛阳,颇有些钻营站队的味道。 但实际根本不是这样,即便是李绚拿到了龙虎山特制的秘药,即便是突然接到了太子病逝的消息,他也没打算这么急着奔回洛阳,毕竟他现在还不想过多的出现在天后的眼中,现在还太早。 一切就在他接到了赵巩的密信之后,他才果断决定马不停蹄的从南昌赶回洛阳。 “就在十日之前,婺州刺史遇袭,刺史王方鳞重伤,长史李蔼当场身亡。”赵巩一句话直接让李绚呆立原地,赵巩幽幽的说道:“根据秘闻,是睦州天阴教所为,就是你在洛阳城外遇到的天阴教圣女亲手所为。” 就在此时,自从李绚进入洛阳后,再也没有显示的提示词条骤然出现,出现在赵巩头顶。 【赵巩,承议郎,天后武瞾族姑之子,皇室秘卫统领,南昌王李绚表舅。】 第十章 婺州长史 无聊! 李绚抬头瞟了一眼上方的词条,神色毫无变化,他早就已经知晓了赵巩的秘密。 “一州刺史被刺,一州长史身亡,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满朝上下,竟没有半点风声?”稍微停顿,李绚紧跟着问道:“王方鳞,婺州刺史王方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太原王家的人吧?” 说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李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太原王氏,五姓七家之一,历经数百年的门阀世族,从前汉司徒王允,护匈奴中郎将王柔开始,到如今,数百年间出了无数英才。 光是本朝,前有初唐四大名相之一的宰相王珪,后有大将王方翼,满朝上下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太原王氏本支和旁支子弟。 如今身为的一州刺史王方鳞被人刺杀,朝中却没有半点声音,这不正常。 等等,王方鳞,王方翼。 嘶,是天后。 看到李绚惊骇的神情,赵巩平静的摇摇头:“这和天后无关,王方鳞虽然和王方翼一样都是王氏子弟,同样也都是蟒氏的堂兄,但蟒氏的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王方翼都还在庭州刺史任上好好呆着,王方鳞都能升任婺州刺史,说明天后早就已经放下了这些事,主要还是太子病逝,导致朝廷政务混乱,才没有及时处理。” 李绚微微挑眉,真是这样吗? 他们这位则天皇后,权利欲望重的可怕,报复心也同样重的可怕。 如今没有收拾太原王氏,一方面是因为当年真正在背后支持王皇后的,其实是她舅舅宰相柳奭,和王氏关系不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天皇李治在前面挡着。 再加上太原王家这么多年来,相当安分,所以这些事已经逐渐被人淡忘。 但真的会淡忘吗?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凶手还没有抓到,所以暂时压一压,等到太子丧礼结束之后再说,免得朝政动荡。” 赵巩说到这里,面色严肃起来:“婺州长史李蔼虽然是边缘宗室,但也是宗室,他这一死,位置就空了出来,再加上婺州又是彭王当年首任刺史之地,如果推一把,你有很大机会接任这个位置。” “怕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去任职吧。”李绚忍不住一声苦笑,但随即就严肃起来。 婺州从来就不是善地,天阴教在那一带势力极大。 天阴教,从南北朝乱世崛起的魔门宗派之一,前隋乱世到大唐建国,一直活跃在人们视线里外的各个角落。 从南梁萧铣,到自称“文佳皇帝”的女皇陈硕真,背后都有天阴教的影子。 尤其是陈硕真,传言她本身就是天阴教的圣女,所以才能掀起那么大的一场叛乱,至今余波未平。 当年陈硕真造反被平定以后,虽然表面上一切安定了下来,然而实际上一直都有陈硕真未死的谣言传来。 天阴教在浙东的活动从来没有停止过,被他们刺杀身亡的官吏不在少数。 只不过到了长史和刺史这一级别的官员还是头一回。 李绚如果不是因为有宗室身份,再加上因为那个地方太危险,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愿意去的,恐怕也轮不到的他。 而且时间一长,未必就没有敢搏一搏的人去。 “以你宗室郡王的身份,担任一个下州长史的位置,如果不是如今对宗室任职的要求越来越严苛,不然还有些嫌低。” 赵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盯着李绚说道:“朝堂这一关如此应该就过了,但圣人和天后那边,就需要你快速的赶回洛阳,同时把龙虎山的那瓶药带回来……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在城外竟然遇到了天阴教的妖女。” “天阴教的妖女倒没什么,关键是洛阳县尉之女。”李绚直接说出了自己掌握的最核心机密,然后不解的问道:“那件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病逝之后,宫内严查,发现有一名内侍不见了。”赵巩面色凝重,语气沉重的说道:“秘卫调查了望楼记录,最后查到人最后去了洛阳县尉的府邸,等到秘卫的人查过去的时候,他们一家已经被杀光了!” “少了谁?”李绚紧紧追问,提示词条说过,那个女孩就是洛阳县尉裴齐哲的幼女, 所以要么是词条错了,要么就是秘卫错了。 “就少了那名内侍!”赵巩皱着眉头看着李绚,敏锐的问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我亲眼见的,那可不是什么宫中内侍,那就是一个幼女,是洛阳县尉之女,所以,如果刚才那是秘卫结论的话,那么那名宫中内侍恐怕已经死了。”李绚幽幽的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宫中内侍个子不高,皮肤白皙,看上去的确和一名小女孩很相似,被替代再正常不过。 那么究竟是谁主导的这一场替代,替代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绚紧接着就想到了那个盒子,他刚要问,就听赵巩突然间眼里的警告:“这件事情和你的关系到此为止,不要再继续深究下去,不然,这世上没人能救得了你。” 李绚突然间打了个寒颤,他已经猜到了那盒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了。 李绚认真的点头:“我明白,所以如果不是恰好碰上,我也不会卷入这是非漩涡。”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件东西,那么这事恐怕会掀起无限的惊涛骇浪。 谁靠近谁死。 赵巩松了口气,对于李绚这个外甥,他相当的放心,李绚是个很清醒的人,不该碰的,他绝不去碰。 李绚知道赵巩在想什么,但这件事情真的是他想不沾染就能不沾染的吗? 那个空荡荡的被打碎的檀木小匣,不停的在他脑海中浮现。 “对了,阿舅,宫中如今的情形如何?”李绚一句话问的非常谨慎。 “一切如常,陛下依旧于贞观殿的修养,天后于乾元殿处理政务,潞王,英王和相王在东宫守灵。”赵巩摇摇头,有些感慨的说道:“别看如今风雨再起,可你想想,圣人和天后这几年来,究竟经历了多少风雨,能有多少事能让他们动容,安心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胡思乱想。” 李绚面色严肃的点点头,从当年房遗爱、高阳公主谋反案,到长孙无忌、褚遂良的倒台,吴王李恪被冤杀,泰山封禅,到后来破百济,灭高句丽,灭西突厥,多少大事,无数风雨,又岂是眼前这点谣言就能打垮的。 其实李绚也不信武则天会害死太子李弘,毕竟李弘身体本就不好,武则天根本什么都不用做,等就足够了。 然而事实是,这些年,武则天一直在帮助太子李弘延医寻药,不然的话,太子根本撑不到今天。 只是朝中的局势如此,赶到了这里,才会有这样的传言。 “龙虎山的药……”李绚转过头,就看到黑漆小箱正好放在内室的床榻上。 “你自己亲手交给陛下吧,免得这中间被别人调了包,再牵连到自己身上。”赵巩直接摆手,站起来走到了窗口,望着外面的天色说道:“你早点休息,过会晚饭准备好,我让人来叫你!” “等一下,阿舅!”李绚走到了里屋,从包裹里面取出了一个中等黄杨木盒子,走出来递给赵巩:“这里面放着我从南昌带过来的西山白露,洪洲白瓷笔筒,还有一件碧纱裙,以及一张西山万寿宫求来的平安符。” “看来你用心了。”赵巩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也不打开来,只是拿在手里:“这一次你急匆匆的自南昌而来,给各家的礼物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你上门的时候带上就行。” 第十一章 先天真种 “谢谢表兄!”赵麒把玩着如雪一样白瓷笔筒,脸上满是欣喜。 “你喜欢就好。”李绚拍了拍只比自己小两岁的表弟的肩膀,鼓励的说道:“只要你在洛阳太学好好读书,就不枉了表兄每年给你送这么多的东西过来。” “我明年一定考上国子监。”赵麒举起拳头,十分自信的保证。 “那就好,等表兄有时间了,就去洛阳太学看看!” “绚表兄,你没有上过太学吗?”一旁十三岁的赵环抱着黄罗碧纱裙从一旁走了过来。 李绚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没有,表兄一直上的都是私学,太学和国子监都没有上过。” 太学和国子监都是朝廷为了选拨人才而准备的,像李绚这种一出生就已经站在绝大多数人命运终点的人来讲,他的确不需要上什么太学。 而且太学里教的东西,远远不如他在私学里学到的。 对于赵巩来讲,他实际上也不需要把赵麒送到太学就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但太学是天皇天后重视的,哪怕仅仅是为了政治姿态,他也必须要这么做。 “环儿,这裙子你喜欢吗,等下次,表兄再让人给你送点来。”李绚摸了摸赵环的头。 相比于小大人一样的赵麒,李绚和表妹赵环之间要更加亲近一些。 “喜欢,谢谢表兄,上次看到太平有一件不相上下的,可把我们羡慕坏了。”赵环嘟着嘴。 “太平是公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你不要和公主比!”赵环的母亲崔氏从一旁走了过来,低下身安抚女儿,同时暗自警告。 李绚的舅母崔氏出身自清河崔氏旁,虽然说因为家世的缘故,时常能见到包括公主在内的各种贵人,可如果摆不清自己的位置,那么下场绝对凄惨。 “不用在意的,大不了以后我给环儿送一件,再给太平也送一件,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她的王叔。”李绚轻轻的安慰赵环,同时在宽慰舅母。 崔氏这些人在长安洛阳见多了人家的起起落落,所以行为做事格外的小心。 “好了,别说这些了,跟我来书房,考察一下你最近的学问。”赵巩对着李绚招了招手。 李绚放开赵环,对着舅母崔氏点点头,然后跟着赵巩一起前往书房。 虽然说是书房,但绝大多数都知道,书房从来就不是读书的地方。 “宫中已经传来了旨意,召你明日上午进宫见驾。”赵巩看到李绚过来,直接将一封公文递了过来。 是宗正寺的公文,李绚看了一眼,就合上了公文:“不出意外,看样子,天后还是注意到了我的动作。” 李绚三日夜间就从洪洲赶到了洛阳,不管这里面是什么心思,都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以他们那位天后的智慧,一眼就能看透李绚的算盘。 对比看看现在还有很多在长安,在扬州的其他藩王,李绚的态度再诚恳不过。 “明天见过天后之后,会有人带你去见圣人,到时候,你把龙虎山的秘药交上去就是了!”赵巩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虽然说以他的身份安排这些事情并不难,但是想要安排的不着痕迹就不容易了。 “我懂得!”李绚认真的点头,到了现在,不管那瓶药究竟有什么诡异,他明天都得交上去。 “说起药,你老师韦玄藏真人,过些天应该就要来洛阳的,你道典修行怎样,禁得起你老师的考察吗?” 李绚面色立刻紧张了起来:“《道德经》、《清静经》、《度人经》、《西升经》、《升玄经》我都通背如流,老庄文章皆谙熟于心,道门科仪,这一次在龙虎山也实践了不少,过关应该是没问题的。” 看到李绚紧张的神色,赵巩忍不住心里一阵暗笑,自己这个外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怕他老师韦玄藏真人。 李绚年幼时身体不好,家中找来了名医韦玄藏为他医治调理,却发现李绚颇有道缘,最后便引入了门下成为传度弟子,一边学习道法,一边调养身体。 韦玄藏亦医亦道,虽是名医,但也是成都青羊观的传度弟子,道法水平很高。 “你是三年前开始修行的吧?”赵巩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的,道门有规,修行采药不可过嫩,亦不可能过老,所以得恩师恩准,外甥于三年前开始采药修行的。” “这次在嵩山下,你也见过那名天阴教妖女,你觉得她的境界如何?” “玄关窍开,真种产出。”李绚深吸一口气,苦笑说道:“对应道门,应该是先天真种境,而且接近真种圆满。” 丹田气满,任督自通;玄关窍开、产出真种;结道玄胎、一阳初生;日月合璧,金丹孕生。 凡心灭尽,元神开基;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身入清寂、神俱六通;高登仙岸、道光如轮。 这些是道门修行的八大境界,李绚还在第一个境界打滚。 赵巩微微皱眉,诧异的看着李绚:“难得,你竟然能从她的手上脱生。” “不是我的原因,主要是她这一次不知道连续奔波多少里,体内消耗本就极大,实力虽强,但也发挥不出多少来。”稍作停顿,李绚继续说道:“也是幸运,这一次在龙虎山侥幸窥见了龙虎山秘传五雷真法,震动先天一炁,距离凝结真种已经不远,所以才能支撑下来。” “真种,一个‘真’字,不知道拦多少人,长生啊!”赵巩不由得摇摇头,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来:“即便是不凝结真种,同样可以纵横一世,世间修行者无数,能凝结玄胎已是千难万难,孕生金丹,不知道多少年没听过了。” “嗯!”李绚默默点头,道门修行虽然有道门修行的特殊,但相比于世间的其他强者,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佛门,兵家,法家,魔门,诡异,巫术,幻术等等,还有北域草原,西南吐蕃,西域大食,东岛新罗,日本,南洋无数不同的修行体系融入大唐,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 如果道门修行真的有那么大的优势,李绚也不会从天阴妖女的手下活下来,更别说还有机会反杀。 “后天修行讲究气机,精血和肉体之力,道门真种不过是将三者统合起来,但凡在三者某一方面有特长,又何需要凝结真种,真种者,无非不漏,不漏而求长生,这才是道之本。长生,何其难也!” 李绚的脸色平静,长生二字,就连皇帝都求不得,更别说他们了。 “龙虎山炼制多年,才炼出一炉治疗风疾的丹药,而且还不一定有效,”赵巩冷笑一声,神色一震,止住话题,然后说道:“你那边封地怎么样,彭州和南昌两地货物转运还顺畅吗?” “还好,江州那边并没有太多为难。”李绚虽然和江王关系并不亲近,但大家都是宗室,在一些方面还算照顾。 “5000户的封地的确不多,你现在已经长大,授官,婚姻,人事,光靠你的那点俸禄根本不够,只有将江南的货物转运到西南,将西南的货物转运到江南,才能源源不断有活财而来。” 稍作停顿,赵巩紧跟着问道:“说起婚姻,你心里究竟有什么打算没有?” 第十二章 太子印 “你母妃来信,她已经给天后上了奏本,希望天后能在朝中帮你选一门好婚事。” 稍作停顿,赵巩接着说道:“虽然如此,但如果你有别的想法,阿舅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就比如你在城外遇到的那位宰相家千金。” 赵巩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仿佛对于李绚那一晚在城外的一切细节,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位刘家三娘的确不错。”李绚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尤其是那一双令人难以忘怀的恬静眼眸…… 刘瑾瑜不管是从家世,还是为人性情,都和他很相合。 君子好逑嘛! 随即,李绚抬头看向赵巩:“可是阿舅,天后会愿意让乐城县公家和南昌王府结亲吗?” “如果说是太子未病逝之前,天后绝对不会愿意让掌控兵权的乐城县公和南昌王府结亲的,但太子病逝了,乐城县公虽然执掌中枢,但总归没了兵权,再加上他年纪颇大,天后未必还那么忌惮,而且,陛下或许会很乐意看到的。” “但天后还是忌惮!”李绚平静的和赵巩对视。 “所以才要请天后去选。”赵巩将一旁棋盒里的一枚黑棋子放在了李绚面前。 李绚眉头立刻就是一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未尝就没有可操作的空间。 他点点头:“阿舅如果有法子,那就依阿舅的方法,但千万别将自家陷进去。” “呵呵!”赵巩拍了拍李绚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放心,绝对会给你娶个美娇娘。” 突然李绚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阿舅,是因为相王的缘故吗?” 赵巩微微一愣,脸色讪讪的说道:“大郎,你不要太聪明了好不好,这样让阿舅很为难的。” “果然是相王。”李绚没有搭理赵巩,自顾自的说道:“李旦年纪差不多也到了,如果不是因为太子突然病逝,怕是宫中早就已经打算给他选妃了,或许已经动作了起来,刘家女可能就在其中,但现在太子病逝,相王的婚事至少要往后拖一年,才开始议,刘家女的年龄怕是已经等不及了,反倒是我这个远一些郡王,这时候出来顶缸正合适!” 李绚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赵巩所有的谋算全部都推断了出来。 赵巩无奈的摇摇头:“都怪你母妃,把你管的太严了,导致你平素很少与外界的女子相见,即便偶尔接触过一些外界的女子,也很难有合心意的。” “阿舅,我不介意用自己的婚姻被当筹码的。”李绚脸色平静的可怕。 如果是在其他朝代,他或许还会争一争,但在武则天当政的时代里,保证自己和家人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 天后现在还只不过是欺凌宗室而已,等到了将来,就该是屠戮宗室了。 对于想要当女皇的武则天来讲,他们这些李姓族人,全部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不掌握足够自保的力量是绝对不行的,将来哪怕是造反,也要保证造反成功。 刘瑾瑜宰相家世倒在其次,李绚真正看中的是她擅长打理政务的能力,这很重要。 “放心吧,这一次等你离开神都的时候,一定会让你带一门满意的婚事回去的。”赵巩站起来拍了拍李绚的肩膀,然后朝门外走去:“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入宫,那才是大事!” 李绚点点头,明天他要独自面对整个大唐真正的第一人,必须要养足精神。 …… 亥时,天地寂静,南市东南一间偏僻的客栈里,好几辆大车停在了后院。 突然,最外围一辆马车最后的一只箱子悄无声息的打了开来,紧跟着一只白玉般的手掌探了出来。 随即,李绚曾经在洛阳城外遇到的天阴教妖女叶绾绾从里面跳了出来。 轻如蝉翼,落地无声。 在她的怀里,抱着的正是洛阳县尉裴齐哲的幼女裴诗彤。 裴诗彤现在的呼吸要平稳很多,整个人已经不再发烧,但依旧昏迷。 叶绾绾四下扫了一眼,立刻就看到了躲在后屋角落屋檐下沉睡的商队伙计。 抬起的手放了起来,叶绾绾抱起裴诗彤,很快就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片刻之后,叶绾绾已经出现在了本坊坊门附近的一间绸缎铺的后院。 “谁?”绸缎铺的主人异常警惕地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手里紧握着一把唐刀。 “天阴阴兮英寂寂,曰余兄兮有庙食。”隐约的灯光下,叶绾绾作出了独特的手势。 “原来是圣女。”屋檐下的中年妇女立刻收起唐刀,双手交叉,拇指并排,回了一个特殊的手势。 这都是天阴教教徒特有的用来分辨身份的手势,相互比对无误之后,叶绾绾直接说道:“我要去云韶院。” “云韶院在温柔坊,距离这里有三个坊市,圣女请跟我来。”天阴教教徒转过身,直接朝小院角落而去。 挪开上面的水缸,一个上下的黑洞显露了出来,粗略一看,深度竟然达到了几十米。 天阴教教徒率先爬到了下面,然后才站在黑暗的隧道里打亮了火折子,等到叶绾绾一起下来之后,她才从下面把水缸重新挪回去。 一边往前走,天阴教教徒一边低声说道:“当年王世充占据洛阳之时,洛阳被唐军围困一年之久,百姓穷困饥饿,有人便想出了利用地道进行食物交易的方法,这样的暗道,即便是在今天也有很多。” 叶绾绾跟着前面的天阴教徒一路前行。 他们已经在洛阳的地下,构建了一条极为隐秘的地下网道。 即便是坊门关闭,也并不影响他们的隐秘通行。 叶绾绾此刻所在的嘉尚坊,位于南市东南,而温柔坊,则在南市的西侧两坊之外。 在地下一路前行了半个时辰,叶绾绾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上方的巨大水瓮被推开,叶绾绾抱着裴思彤从下面爬上来,一入眼就是宽大的庭院,数名推动巨大水瓮、光着上身的健硕男子,然而他们像是没有表情一样,看都没看叶绾绾一眼,然后重新关闭了地下通道。 “这里是教坊司,每天出的各色人等不知道有多少,所以我们尽可能的避免出现任何意外。”一名穿着蓝色碎花襦裙的二十七八岁艳丽女子,从走廊里走,,的出来,微微躬身:“见过圣女。” 四周是各色的牡丹,蔷薇、宝相艳丽花朵,又有假山流水充斥期间,花团锦簇,有雍容华贵。 教坊司,官妓所在,为当朝官员和贵族子弟,提供享乐的所在。 “你们这里现在看上去也没什么人啊。”叶绾绾一时间有些迷糊,这是洛阳最大的官妓所在,黑夜之间竟然是一片冷冷清清,颇为奇怪。 “圣女忘了,如今是太子丧葬期间,军民百姓要在二十七天中摘冠缨、服素缟,一个月内不准嫁娶,五十天内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二十七天不准祈祷和报祭。”老鸨目光平和的看着叶绾绾:“除非是有人不想当官了,否则最近一段时间是不会有人来这里的,不过无妨,之前,雍王李贤,英王李显,经常悄悄的到这里来。” “哦,这么说,计划已经开始了。”叶绾绾眉头不由得一挑。 老鸨笑得很淡定,这整间教坊以后虽然依旧会继续发挥作用,但是他们最大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需要去见边师叔。我知道他现在就在洛阳,我需要和他商量关于太子印的事?” 听到叶绾绾这么说,老鸨眼睛不由得一亮,:“圣女已经找到了太子印了吗?” “没有,但是唯一知道那东西下落的人,现在就在我的怀里。” “长老是不可能来见圣女的,起码这段时间不行。” “看来师叔的身份,真的是朝中的某位官员。”叶绾绾似笑非笑的看向老鸨。 老鸨不置可否,但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看着叶绾绾:“听说圣女在城外和千牛卫有过交手,只是不知圣女知不知道,和你交手的三个人中,有一个是当朝南昌郡王,另外,当时在场的,还有左相刘仁轨的孙女。” “原来是宰相千金,怪不得那群护卫那么凶悍。”叶绾绾眉头立刻就是一挑,刘仁轨可不好惹。 这才是她当初主动撤走的真正原因,否则依她的性格,恐怕看到她带走裴诗彤的人,人都会被他杀死。 “这些都已无意义,我需要最快见到长老,有重要事情相商。” “那就请圣女耐心等候,长老如果有空,会来见圣女的。” 天阴教教众广大,圣女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长老,永远只有那么几个。 第十三章 入宫之前 黑暗的书房里,李绚一个人坐在书桌后,窗外晨曦微露。 目光聚集在眼前的黑漆桐木药盒上,药盒此时已经被打开,露出了里面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瓷瓶。 【地龙清净丹】 【龙虎山张天师采千年地龙精血为主药,五百年紫丹参,三百年黄精,三百年首乌,百年三七、百年黄芪等名贵药材,炼制七七四十九日得出的治病丹药,对化瘀通络,益气活血有神效。】 “你是真的不怕我把你送到皇宫啊!”李绚嘴角轻蔑一笑,然后用力的合上了桐木药盒。 对于这诡异词条的来历,李绚向来存疑,不是他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金手指,实在是这东西的自主性太强。 如果说它是自小就跟着李绚的,是制式的,没有自我意志的,那么就算再频繁出现,李绚也不会在意,可它就这么突然从龙虎山而来,而且提示还是有选择出现的时候,李绚就开始小心了。 “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今天这皇宫一趟,就能见到分晓。”李绚直接合上了桐木药盒。 他在冒险,如果等到今天他从皇宫出来之后,这个诡异的提示词条依旧在跟着他,那么李绚就会开始信任它。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防备大过于信任。 只有完全能够跟随他,会永远跟随他的,才是他能真正信任的。 站起来,李绚轻轻的敲了一下桌上的铜铃,紧跟着,外间早就已经醒过来的如锦和似玉立刻端着温水,毛巾,从外间走了进来,开始伺候李绚洗漱和换衣。 五蟒五章紫领袍,黑色三彩七梁冠,黄色如玉纹黑皮靴,二品郡王象牙笏,红色带銙金玉带,鱼符,缕绳…… 七七八八穿戴了有小半个时辰,也就这不是朝会,不然早就晚了。 收拾好一切之后,李绚手里捧着黑漆桐木药盒,大踏步的朝门外走去。 “阿舅,舅母,麒儿,环儿,你怎么都来了!”李绚走到了东跨院的门口,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另外还有舅母崔氏,表弟赵麒和赵环。 赵麒还好,赵环一直都被母亲抱在怀里,昏昏欲睡! 赵巩上前两步,伸手帮李绚整了整蟒袍,同时说道:“大郎,今天一切都安排好了,你需要按部就班走下来就行,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明白吗?” 赵巩太知道天后的可怕了,尽管他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但还是对于这一次的单独觐见充满了担忧。 “阿舅,大郎早晚都要面对这一切的,放心,大郎心里有数。”李绚很从容的笑笑。 “这样就好!”赵巩微微放下了心。李绚自小就很让人放心,人也足够的聪慧,只要不是有太大的意外,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大郎!”一旁的舅母崔氏突然开口,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不要节外生枝!”赵巩突然喝止了妻子崔氏,但崔氏依旧显得很犹豫。 李绚伸手拉住了表舅赵巩,笑着说道:“无妨的,舅母就什么话就直说,大郎能做的,尽力去做!” “是赵琪的事,昨天不知怎么的,常乐公主知道了你已经来到神都的事,所以托我请你帮下忙,看看能不能进宫探问一下赵琪的事?”崔氏也是一脸的无奈,常乐公主请求帮忙的事情,也不是随意就能糊弄过去的。 “嗯?”李绚诧异的看向了表舅赵巩,他作为宫中的秘卫统领之一,虽然身份不为外人所知,但这其中,不管是常乐公主,还是左千牛卫将军赵瑰都是知晓一二的,为什么不问赵巩,反而让自己帮忙。 赵巩微微的摇头,他对于事情如何也一无所知。 他虽然在秘卫中担任职司,但也不能随便进宫,而且向来只有外面的消息传入宫中,宫中传出来的都是命令,所以他对于赵琪的情况也所知不多。 更何况他这些天都在忙李绚的事情,对于宫中之事知晓得就更少了。 赵瑰自己就是左千牛卫将军,宫中的事情他自己就有办法探问,现在却偏要来拜托李绚。 看样子,多少事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架势。 赵琪嫁给了英王李显为英王妃,但因为常乐公主的关系,所以历来不为天后所喜。 前几天,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被天后叫进宫去斥责,可到现在还没出来,让人不免有些担心。 “英王虽然一直也在宫中,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赵琪。”赵巩微微摇头,这件事比预想的还要麻烦。 按照规制,英王李显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宫中,守在太子李弘灵柩之前。 英王妃伺候在一旁也属正常,但英王见不到英王妃,这就奇怪了。 李显还是太胆小了,这种事情,应该是他自己找人问,何必要绕个圈子来找他。 “舅母,想必这段时间,常乐姑母应该拜托了不少人,大郎可以试着去看一看,但究竟会是什么结果,大郎不保证。”李绚尽可能斟酌着自己的语句,他可不想这话传到常乐公主那里,被抓住把柄。 “足够了,如果赵瑰有什么意见,让他来找我。”赵巩直接推李绚上车:“大郎,你该走了!” “好!”李绚感动的点点头,然后直接登上了马车,赵忠很顺手的拉车前进。 赵忠是赵家的老管家了,对于里里外外所有一切规矩都懂,而且关键,他年轻的时候是江湖有名的好手,回来给赵巩当管家多少有些屈才,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还剩下多少实力。 坐在马车里,李绚依旧在想着常乐公主的事情,虽说早些年常乐公主颇得皇帝尊崇,但随着皇帝风疾日重,即便是她这个亲姑姑,也很少有机会见到皇帝。 所以现在真正在朝中有影响力的,还是左千牛卫将军赵瑰。 天水赵氏也是兴起于两汉时期的望族,虽然比不上五姓七家,但在朝中也颇有实力。 其祖父赵绰当年便是右领军卫将军,其叔赵元楷也曾任长安令,族中多人在各地担任刺史之职。 如果以赵瑰,常乐公主为核心,勾连天水赵氏和越王李贞,琅琊王李冲,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鲁王李灵夔、李元嘉的儿子黄国公李撰等等一系列李姓宗室,这妥妥就是将来一大堆的反武势力团体。 还是算了,李绚摇摇头,有机会就帮忙问一下,没机会就算了,这批猪队友,还是离的远点的好。 赵琪,李绚见过赵琪,年轻,活泼,但太过活泼了。 而且如果李绚记得没错的话,李显最后的妻子应该是京兆韦氏女,不是赵氏女,这结果…… 收敛心思,李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上捧着的黑漆桐木药盒,这才是他今天的主要目标。 第十四章 天后武曌 【电戟挥霜,云旌拒晷。珠旗曳影,银绳勒东。】 巍峨的洛阳宫在晨光之下金玉交辉,如林的刀枪散发着阵阵凛冽的杀气。 则天门上下四周,到处都是身穿明光铠,手持锋利枪戟,虎目圆瞪的禁卫军,旌旗招展,气势森严。 城门楼上,一名手持恐怖三石铁胎弓的高大军将目光炯炯的盯着每一个人,凶狠的气息如同猎豹一样扑面而来。 李绚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仅仅是一眼,他就确定了那名军将的身份。 【程处弼,左金吾卫将军,卢国公程咬金之子,勇将。】 程家当年在天皇李治和长孙无忌的权力争夺中,坚定的站在皇帝的一边;后来在天后武瞾和天皇李治的权力争夺中,又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天后的一边。 二十多年来,家族荣宠备至。 昨天夜里,李绚接到了宗正寺的正式公文,令他今日在乾元殿见驾。 他准备了整整一夜,才做好心理建设去面对那位千古唯一女帝。 武瞾最后能登基成为女帝,除了杀光了所有一切能威胁她地位的李唐宗室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将无数曾经死命效忠李唐的元功贵戚,世家大族全都拉拢了过去。 这是一个心机手腕无比可怕的女人。 看着四周战战兢兢、恭敬等候的各部臣工,想着头顶上的凶悍猛将,李绚的感受越发深刻。 就在这时,对面的则天门下,数名身穿着赤衣金甲的千牛卫将士率队走过。 为首的,赫然正是李绚之前在城外见过的千牛备身丘贞沐。 奇怪,他不是应该在成为负责搜捕天阴妖女叶绾绾吗,怎么就回来了? 丘贞沐同样看到了李绚,对穿着一身郡王蟒袍的李绚,只是平静的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便继续带人巡逻。 李绚微微挑眉,因为他看着丘贞沐身后的几名千牛卫将卒颇有些脸熟。 这些竟然全都是他当初在左千牛卫任职时的熟人! 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不会只是找人来看一看他吧? 时间无声无息间来到了巳时正,李绚四周的官吏已经少了很多,有不少人已经进去觐见过了。 李绚对这些人并不熟悉,大唐各级官员本就多如繁星,更新迭代很快,更何况自从太子李弘病逝以后,朝堂上有一大批高级官员引咎辞辞职,新上任的他认识的就更少了。 在李绚身后等候的还有几位远亲宗室,李绚曾经见过几面,但并不是很熟,只是微微点头打过招呼。 大唐自高祖皇帝李渊开国,到太宗皇帝李世民,以及如今的高宗天皇李治,共经历三朝,虽说因为皇位更迭,血腥不绝于书,但那都是直系子弟,对于旁系宗室来讲,影响并不大。 就比如高祖李渊,宗正寺在册的一共二十二个儿子,即便是到现在都有好几个人活着,还在地方担任刺史要职。 除此以外,往上追溯的世祖李昞,太祖李虎,懿祖李天锡,献祖李熙,兴盛皇帝李暠,几乎在宗正府登录的宗室就有数万人之多,姻亲故旧勾连起来,数量绝对多的可怕。 武氏才有几个人。 收回思绪,一名白须的小太监出来传旨:“奉天后口谕,召南昌王见驾。” “臣南昌王李绚奉旨。”李绚肃然从人群中走出,拱拱手,跟在小太监的身后,一路朝皇宫深处走去。 …… 乾元大殿,宏伟壮阔,紫扃垂耀,黄枢镇野。 站在殿外,李绚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蟒服外套着的细麻短臂衫,黑色王冠上蒙着一圈白布也整理了一下。 脸色庄重,悲戚。 在宫人的引领之下,李绚小心的进入到了乾元大殿之中,头微微略低。 四周微微响起了晒晒声,整个宫殿里除了太监宫女以外,还有不少人,有护卫,史官,还有很多门下省的官员。 进入大殿之后,李绚瞬间就感到数道坚定有力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走到了大殿稍微靠前的位置,金色的珠帘挡住了李绚的视线。 没有丝毫犹豫,李绚立刻庄重的行起大礼。 “臣南昌王李绚,拜见天后。”一句话说完,李绚后退半步,全身跪伏在地。 “平身吧。”声音清脆,但带着疲倦,审视的目光落在李绚身上,停留两三息,随即收起。 珠帘后的人影无所谓的摆摆手,放下手里正在批改奏折的朱笔:“南昌王是初八接到的通报吧,三日之内便从龙虎山赶到洛阳,真是难得。” 天后的语气很平静,很清冷,也很直接,直剖肝腑。 “臣与太子向来亲近,陡听噩耗,心中悲痛难忍,故而不顾一切的赶来神都。”李绚满是悲音。 “有心了!”上面的声音平和了下来,但依旧无情。 “这是臣该做的,臣本想昨日就去拜祭太子,但宗正寺让臣先来见驾。” “过会儿去吧!”武则天目光微顿,随即轻描淡写的问:“听说你想去婺州?” 一句话,让李绚后背汗毛直竖,不过他早就做好的心里准备,直接深躬一礼。 “是!”稍作停顿,李绚才接着说:“母妃一直希望臣能振兴王府,臣也一直在竭尽的努力……臣父曾在婺州任职,家中还有几位当时的幕僚,应能帮朝廷早日平定祸患。” “你觉得婺州的问题出在哪里?” 李绚心里一紧,略作思索后道:“江南道近年来风调雨顺虽偶有小灾,但无关大局,只是各地土地兼并之事时有发生,导致良家子弟流离失所,常会酿成灾害。” “总有人贪心不足啊。”武则天言辞之中带着深刻的杀意,江南的事,什么时候瞒得过她的眼睛。 “的确如此。”李绚非常果断的应了下来:“近些年,从剑南道,到山南道,江南道,此类事情屡禁不绝,即便地方官员在努力遏制,但当地的豪族和胥吏总是内外勾结,盘剥黎民之财,甚是可恶,有些黎民之家一年忙到头,所得甚至不足一年之用,稍有天灾便是家破人亡,有心人再稍一煽动,叛乱立起。” 近些来,大唐天灾总是不断,旱灾,水灾,蝗灾,总是交替而来,也就是武则天和李治治理能力都还算不错,整个国家在维持着庞大对外战争的同时,还能努力的维持民众的生活。 也正是因为有种种灾害,有不少平民家庭无法支撑下去,最后被迫将自己的田地卖给当地豪族。 李绚这样的唐朝藩王,虽然在封地只有收税之权,但他们的职责却远不止收税这么简单。 他们不仅要时刻关注当地宗教,代表朝廷与宗教沟通,甚至还有时刻监控当地官吏和豪族的勾连。 “回去以后,写一份详细的奏本递上来。”武则天言辞当中的杀意丝毫不加遮掩。 她死了儿子,还有人在外面煽风点火,这个时候有人递上一把刀来,武则天立刻就会开刀杀人。 有的时候,想要站队,就必须要有清晰的态度。 第十五章 新儒学和经学 审视的目光慢慢收回,武则天的声音再度响起:“前些日子,彭王妃写信给本宫,说要替你找一门好亲事,你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再过一两年也该婚配了,等这一段过去,本宫亲自为你做主,替你订一门好婚事。” “臣拜谢天后。”李绚再度微微躬身,这是早就预料到的。 似乎是稍微出了口气,武则天言辞平静下来,似是闲聊:“南昌王,最近在诵读何经啊?” “太上感应心经。”李绚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上方的珠帘,然后才低头说道:“臣弟年纪还小,阅历不足,也许在道经上,能获得些许指点,” “儒家经典也不错,经国治世,处事为人,也都可以学习儒家经典嘛,如果本宫记得不错的话,彭王妃应该请了她哥哥经学大家欧阳通的儿子来教授你儒家经典,对吧?”武则天的目光中有些诧异。 “臣弟在儒家经典上的天资不足,这是表兄幼明的原话。而且臣在读左传,春秋时总是充满困惑,查阅书籍,总是有不同的看法,甚至截然相反,天壤之别,幼明表兄的观点和臣弟的观点总是大相径庭。” 李绚的母妃欧阳氏,乃大儒欧阳通之女,表兄欧阳欧明同样深具学识。 唐初,帝王除了喜欢与功戚世家通婚以外,与传世大儒通婚也不在少数。 欧阳通,王珪,苏勗,高士廉,房玄龄,魏征,杜如晦,魏征等等当年的秦王府十八学士,多有与李氏通婚者。 “哦,是什么……”武则天还待要继续问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的一名女官小心的上前,也不知道低声说了些什么,武则天就不再询问了。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善恶念行,人必感知,予福应善,予祸应恶。” 武则天低声念了一段太上感应篇的经文,似乎别有所指。 李绚目光闪动之间,最终彻底的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武后的声音继续响起:“如此,你走一趟崇玄署吧,替本宫慰问一下参与水路大醮法会的诸位真人法师,顺便看看有什么缺失需弥补的地方,随时和宗正寺进行沟通。” “臣遵旨,臣告退。”李绚站起身体,再度重重施礼,然后才缓缓转身离开了乾元殿。 等李绚亨彻底离开乾元殿后,一道人影这个时候,才从后面转了出来。 一身的白色丝质道袍,中央绣着硕大的太极图像清新俊逸,此人赫然正是天后身边最信任的道士明崇俨。 “这位南昌王,很有些意思。”明崇俨盯着李绚的背影,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哦!”武则天本来已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其他地方,听明崇俨这么一说,她微微抬起了头,看着李绚的背影,不解的道:“本宫来看,南昌王虽然优秀,但在诸王子弟中,也并非出挑,唯独这份心思颇有可圈可点之处。” 李绚急匆匆的从南昌赶到洛阳,武则天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这一点让他在诸王中很显眼。 对于这一点的利用,武则天自然会用的极致,当然也会给予适当的回报。 武则天见了太多天资聪颖的英才俊杰,李绚虽有些天赋,但也了了。 “是不出挑,但是他眼光不错,知晓天下弊政何在,而且行事风格也很稳,回话之间,不露丝毫焦急之态,好好培养,未尝不有宰辅之才。”明崇俨的看法总是与众不同,一句宰辅之才便是他对李绚的评价。 就连李绚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秀地方被明崇俨看到了,竟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然而,武则天却并不认为明崇俨在开玩笑,她皱起了眉头:“南昌王是近支王氏,这里面的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武则天对明崇俨太了解了,如果换个人,搞不好会以为他是在故意捧杀。 但是武则天却明白,明崇俨说的是实实在在的真话,是真的认为李绚可以为她所用。 李绚的父亲故彭王李元则和太宗皇帝是亲兄弟,李绚和天皇李治自然也是堂兄弟。 不过虽同样是高祖子孙,像他这样的皇族子弟,一抓一大把。 能派在地方治理一州,便已经算是相当宽容了,而且只能治理边州。 宰相,就算是号称贤王的霍王李元轨,哪怕皇帝有不决之时经常写信询问,但也绝对不会调回朝中来担任要职,。 这里面有着很深的政治规矩。 李绚不管有没有能力,都不会调来朝中任职,再加上他姓李,武后更是想都没想过要太信任。 “天后,彭王过世已经有十几年了。”明崇俨轻笑的说了一句。 彭王李元则在十数年过世之后,彭王府便和其他诸王少了联系,彭王府也早已进没落。 里里外外的做主的都是彭王妃欧阳氏,她和各家门阀贵戚的主母都要紧密的联系。 即便武则天也时常与其通信,这一次除了李绚的动作讨喜外,未尝就没有彭王妃欧阳氏在后面敲打边鼓的作用, “听说,南昌王昨夜离开宗正寺后便去了承议郎的府邸,现在就住在那里。”明崇俨又补充了一句。 承议朗赵巩的母亲,出身太原武氏,和武则天的父亲,是同族兄妹。 天后平静的看着明崇俨,目光严肃的说道:“不够,还不够!” 就算是李绚有些特殊,但还不值得她对其大用,这些理由还远远不够。 “新儒学和经学!”站直了身体,明崇俨看着已经消失的李绚背影,幽幽的说道:“为人眼光出色,行事稳当,受经学影响极深,如果能将所有一切可用的资源全部都用起来,一个宰相,还是值得的。” 新儒学和经学,武则天微微挑眉,但还是微微摇摇头。 明崇俨的话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想要让武则天彻底的信用李绚,还差的很远。 “先这样吧,看看再说。”说到这里,武则天的眉头皱了起来:“还是说一说那件事情吧,查的如何了,究竟是谁在暗地里做手脚,还有那件东西,必须要尽快追回来。” “内卫,秘卫,千牛卫,百骑司,在洛阳地面上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但依旧一无所获,天后,臣之前的判断应验了,天阴教,宗室诸王,恐怕都要成为别人手里的刀……” 武则天淡漠的看着明崇俨,明崇俨最后的话停了下来:“三日,三日后,贫道必给天后一个答复。” “嗯!”武则天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一挥手,明崇俨缓缓的退了下去。 低下头,重新专注在手里的奏章上。 对于武则天来讲,什么黑手,什么刀,敢跳出来的,通通斩断就是! …… 第十六章 天皇李治 李绚缓缓的退出了乾元殿,大殿门口,一名老太监早已等在了一旁,拂尘一摆:“南昌王,陛下召见。” “臣遵旨!”李绚神色肃穆,整了整衣袖,一路平静的跟在老太监的身后,一路往左侧后而去。 行走在青砖之上,李绚回想之前觐见天后武曌的整个过程,确定没有任何疏漏,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为了今天的单独觐见,他准备了很久,也拿得了最能拿得出的棋子,那就是地方豪族。 一个王朝,最大的统治根基就是这些地方豪族,门阀世家,最大的蛀虫,也同样是这些地方豪族,门阀世家。 前隋杨广就是只看到后面这一点,才导致天下崩坏,一发而不可收拾。 真正的聪明人应该是像他们的太宗皇帝,两者兼容并蓄,既用且防。 魏征“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说的就是对门阀世家和地方豪族的正确态度。 李绚并没有将当着天后武瞾的面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否则的话,他面对的就不是赏识,而该是忌惮了。 然而李绚并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明崇俨突然出现,并且说了他不少好话。 可如果真让他知道了,他反而要惊疑起来。 妖道明崇俨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被他盯上历来都是大麻烦。 …… 青砖红瓦之间,贞观殿隐隐现出一角。 如今大唐帝国真正的主宰,高宗天皇李治,就居住在贞观殿。 日常政务由天后武曌在乾元殿处理,而天皇大帝则居于贞观殿内休养生息,只批阅少量的重要奏折。 自二圣临朝以来,朝野内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政局处置方式。 相比于人来人往的乾元殿,贞观殿要安静的多,进出之人都异常的小心,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 宏伟的殿门下,李绚跟在老太监的身后,平静小心的步入了贞观殿。 相比乾元大殿,贞观殿,要显得局促很多。 尤其里面到处布满了黄色的纱帘,遮住了风的同时,也遮住了窥探的目光。 即便是李绚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一道隐约的人影半躺卧于软榻之上。 “臣弟南昌王李绚,叩见圣人。”李绚双手一摆,最后直接跪倒在大殿之中,然后深深的俯首在地。 对于这一位能够牢牢的压制住武则天野心的天皇李治,李绚抱有极大的尊重敬仰之心。 只有真正身处这个时代,李绚才能体会到天后武曌所拥有的恐怖权利。 所有的朝政,从大到小,几乎事无巨细都要过她之手。 整个天下全掌握在她的手中。 不是没人提出过异议,但二十多年下来,提出异议的人要么已经全被发配出去了,要么全都死了。 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天后虽然牢牢的掌控着政权,但却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 因为真正压制这位极有野心天后的,真正统治整个大唐王朝的,依旧是天皇大帝李治。 夫妻本是一体,何容他人置喙。 “咳咳……你去见过皇后了。”李治的声音稍微带点虚弱,但勉强能听出平静。 “是,天后命臣走一趟崇玄署,配合诸真人法师,尽力完善这一次水陆大醮法会仪式。” “皇后倒是会人尽其用。”李治满意的点点头。 这些年,对于有长远发展潜力的皇族子弟,李治相当的关注。 李绚早年因故曾在长安呆了三年,之后又回到了彭州。 虽然年少,但李绚这些年,和成都青羊观,蜀州青城山,龙虎山天师道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然而这些都是表面上的,李绚真正的能力在于他非常的清醒。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知道,而且他会做。 “臣弟惶恐,这是龙虎山为陛下炼制的治病之药。”李绚从蟒袍里掏出了那只黑漆木盒,目光死死的盯着它。 之前在乾元殿时,李绚都有些紧张的忘了它,现在回想起来,它的确没在李绚觐见武则天的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轮到了天皇李治。 旁边的幕帘后面,突然闪出了一名紫衣道士,从李绚的手上取走了黑漆木盒。 纱帘晃动之间,李绚能看到更多的人影。 “说说吧,龙虎山老天师对朕的病情,有什么好的建议?”李治的声音很淡然,很平静。 李绚俯身回禀:“启禀陛下,老天师有上中下三条建议,上策,希望能用丹药将风涎彻底化解开来,不过天师以为这瓶药只能缓解!” 所谓的风涎,就是脑血栓脑梗阻,即便是一千多年后,这也是医学上的难题。 李治微微点头,他这些年看的名医不知道有多少,但从来没有能将他的病彻底治好。 “天师说,类似的神药在大唐神州或许难寻,但天下之大,在其他地方未必找不到。” 微微停顿,李绚然后继续说道:“中策,老天师提及需稍冒些风险,找人和陛下彻底换血;下策,风险最大,需要打开头颅取出风涎。” 李绚这一次去龙虎山非常艰难才见到了闭关十余年的张天师,然而对于风涎这种病,就是龙虎山张天师也没多少办法。 最彻底的脑血栓开颅手术,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也同样是个大手术,危险性不小。 放在这千余年前,恐怕想都没多少人感想。 “在道人,或者在医家的眼里,下策才是上策吧,就如同当年华佗为曹操开颅一样,最后被曹操拒绝,反而华佗为曹操所杀,那些人看样子吸取了教训。”李治呵呵的笑了起来。 “至于说中策,换血这种说法虽然新鲜,但实际上朕也并非没有听说过;上策是最稳的一策,但也是对朕的病,最没有效果的一策,最多不过是拖延,等死罢了,朕明白的。” “臣弟万死。”李绚沉沉的匍匐在地,脸上满是悲戚,身体不由得有些抽搐。 李治的这个病,即便是放到千年之后,也很不好治。 他从确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没有恶化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陛下,天下之广大,何止眼前所能看到的世界,我大唐没有,可以去黑衣大食寻找,黑衣大食没有,那就去更西方寻找,更别说还有茫茫无尽的大海,远的大海深处自不必说,近的浅海海底,人族也未必全部找过,只要很有心,总能够找到有用的药材的,还请陛下耐心等待。” “耐心。”李治突然笑了起来,有些好笑的看着李绚:“你以为朕就没有派人寻找过吗,不然的话,你以为这些年东征高句丽,东征日本,为的又是什么?” 李绚猛然间瞪大了眼睛,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真相。 大唐东征高句丽,甚至和日本海战,最根本的目的竟然是在为李治找药。 甚至想的更远一些,李治的老爹,唐太宗李世民,他去征战朝鲜半岛,可能为的是同样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亲自御驾亲征的原因,就是希望能够在征服敌国的同时,快速的找到为自己治疗的药物。 李治如此,李世民同样如此,那么隋炀帝杨广呢? 第十七章 皇帝气魄 “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真正的主因还是在政治考量,朕还没有到为了一己之私就屠国灭种的地步,不要过分解读。”李治的声音幽幽的穿入到了李绚的耳中。 “臣失态了!”李绚深深的躬身,不自觉的,他的眼眶已经彻底的红了:“是臣冒昧了,臣在私下的时候,也在试图找寻更多的治疗方案,但最后看来,却和太医们的方案没有区别,实在有负陛下圣恩。” “好了,朕又不是明天就死了,太医说这个病还能够挺上几年,或许还能将雍王好好的培养培养。”李治的眼神突然间微微沉了下来。 一直以来,他真正的培养对象是太子李弘,但这一次李弘病亡,让李治他不得不将目光放到李贤的身上。 雍王李贤,是李治和武则天的第二个儿子。 自幼得到良好教育,容貌俊秀,举止端庄,才思敏捷,深得李治喜爱。 毫无疑问,在长子李弘过世之后,将即太子位的必然是雍王李贤。 只是李贤虽然表面上表现的举止端庄,才思敏捷,但他在私底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早年间,李贤曾招募“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作为王府修撰,十分器重。 仅仅两年后,李贤与英王李显斗鸡,王勃助兴而写《檄英王鸡》文,李治得知后勃然大怒,直接逐王勃出长安。 之所以反应如此剧烈,就是因为李治从这件事中,他看出了李贤性格之中猜疑和好斗。 然而现在的李治并没有太多的选择,相比太子李弘,李贤的身体就要好上很多,起码非常的健康。 最重要的,李贤和李弘有着同样的政治理念,那就是跟他们的亲娘,如今的天后武曌,隐隐间都存在一丝裂痕。 在李弘还活着的时候,李治就完美的把他放在了前台,让他和朝臣一起联手,暗地里制衡武则天。 有他在,这些年武则天看似实力大涨,但实际上,却总是难以突破某一层看不见的无形障碍。 现在李弘没了,李治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里选出一个合格的替代品,这也只有是李贤了。 “雍王殿下才高气清,好善正直,必能助圣人深理政务,抚爱百姓,为天下先,不孚众望。”李绚认真的斟酌着自己的词语。 “嗯!”李治微微的点头,心思也放松下来:“朕听闻你想要去婺州,婺州凶险,不如留在朝中如何?” “多谢陛下厚意,母妃希望臣能振兴王府,然臣弟年轻,阅历不足,唯敢于任事之心尚能称道。”李绚再度躬身。 “朕听闻你在南昌封地内修建了不少的水渠和水车?”李治突然转移了话题, “陛下,臣偏喜实学一道,对经学实在没有多少天赋!”李绚微微苦笑,或许是前世的缘故,他对水利工程之道颇有心得,但是对规规矩矩的经学,却很难深入的学下去。 “实学、工学一道虽不足以和儒道佛相提并论,但也绝对不是可以随意轻视的,大唐境内遍布山河湖泊……黄河长江,乃自近在咫尺的洛河,但凡有个起伏涨落,就很有可能会危及两岸数百万生灵的生死。”李治微微摆手,笑着说道:“如不是这样,工部也不会成为大唐六部之一了。” “陛下所言甚是!”虽然说在整个大唐,儒家是显学,但是有唐一朝,从来就不是独尊儒术的。 唐朝深刻的吸取一个唐代以前的经验教训,竭力的避免儒家和世俗门阀相结合。 “儒学是天地正学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只不过当他落到私人的手里,就会有一些不受控制的变化。”李治的目光微冷,轻声说道:“就比如自秦汉以来,世家门阀垄断学习资格,任何人想要学习知识,都必须要从世家门阀的手里进行求取,很多良家子弟,很快就成为世家门阀的奴仆,即便是朝堂也是一样。” 李绚站在大殿中央,赞同的点点头。 李治在这方面的看法和武则天是一样的,门阀世家历来都是朝廷最大的威胁,是侵蚀整个皇朝根基最大的蛀虫。 文官集团与世家门阀不过是一体两面的存在。 通过政治权利,门阀世家可以不着痕迹的对手里掌握的学文进行大规模的删减修改,同时掌握其解释权让其能够更加有利于世家门阀的利益统治。 当然,这中间最典型的就是皇室,皇室个才是世界最大的世家门阀。 天下的平民百姓,之所以有机会学到更多的学问,就是因为皇室和其他的世家门法之间的相互争斗。 然而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书籍经过多少人的修改,即便是《论语》、《道德经》也是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李绚对经学很难深入的根本原因,你会对假货信任多少呢! “朝廷六部,吏部为首,户部,兵部,刑部,礼部,工部,工部排名最次,你要有心理准备。”李治再三叮嘱。 “臣弟明白!”李绚再度深深躬身。 吏部和礼部,那是儒学彻底渗透的部门,户部涉及到算术之学,兵部涉及到征战杀伐之道,刑部是法家的正统传承,工部涉及到营造之学,诸部的排序也有很深的讲究的。 李绚选择水工之道,除了自我爱好以外,更多是希望通过这种方法,让上位者放松戒心。 “婺州多山地丘陵,气候温润,水系密布,粮食丰产,茶叶,瓷器,丝绸,销量日增,与浙东诸州一体,赋税占比近年来越来越重,你如能到任,当兴修水利,发展经济,让浙东诸州成为如同苏扬一样的丰茂之乡……” 李治的话语很平淡,说的也很慢,但他说的用心,李绚听的也一样用心。 皇帝的气魄极大,说话又如同长者一样娓娓道来,令人心折。 “臣弟谨遵陛下教诲。”李绚虽不知道何故,但郑重的叩首行礼。 “皇后跟朕说过了,彭王妃打算让朕和皇后为你定一门亲事,朕问你,这内中的区别你可清楚?” “臣弟明白,臣不敢欺瞒陛下,关于此事,臣还是希望能由陛下和天后赐婚,臣愿为大唐竭心尽力。” 李绚清楚无比的将自己的态度表达出来,他认可自己的这件婚事,会成为皇帝和皇后进行利用的政治棋子,进行权力平衡的政治棋子,同时也希望能够换来有些东西。 就比如信任,来自皇帝的信任。 原本李绚算计着,将自己的婚事当成一枚棋子打出去,换取高位者的信任。 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和真正实力派相结合,绝大多数都是一些翰林编撰一类文官的家族子女。 如果有皇帝来指婚,或许女方地位可能还要稍高一些。 不过表舅赵巩既然能想法让婚事落到宰相千金刘瑾瑜的身上,李绚自然更加开心。 李治满意的点点头:“如今说亲时机不太合适,等到你离京的时候,朕会给你亲自选一门合适的亲事的。” “臣弟多谢圣人。”李绚微微松了口气,这件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了。 只要不出意外,等到太子的丧事办完之后,他不仅可以拿到官位,还有一门足够满意的婚事。 世间事,如都能这般完美,就太好了。 第十八章 卫尉寺卿 “陛下!”看到李治的心情还算不错,李绚再度躬身:“恕臣冒昧,臣在进宫之前,承议郎夫人告诉臣,已经有好几日探望英王妃时没见到人了,奇怪的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拜托臣进宫来问一下,看看英王妃是否陪侍英王殿下身边?” 李绚谨慎的没有提到半点常乐公主,也没有提到半点天后,用的只是舅母崔氏的名义。 “有这事?”李治是何等敏感之人,他立刻皱起眉头,转身看向了侧边,一个老太监无声从柱子后面转了出来。 李治低声道:“王福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把英王妃带过来,” “奴婢遵旨。”老太监王福来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李绚立刻感觉如利刃在背一样。 宫廷的这些老太监,没一个简单的。 尤其是在天皇李治和天后武瞾身边的老太监。 太监王福来很快就从大殿里离开了,李绚这个时候才长松一口气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赵巩现在是六品下的承议郎对吧?”李治突然幽幽的开口。 “是的,陛下!”李绚心猛地提了起来。 皇家的婆媳关系,历来都是最牵扯不轻的。 李绚,还有表舅赵巩,这一下子趟进来,一不小心,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李绚没想到,李治轻描淡写的就转移了话题:“朕在昨日已经下旨,调怀州刺史欧阳通任卫尉卿。” 李绚猛地抬头,脸色微变。 卫尉寺,九寺之一,同宗正、鸿胪,大理寺等,卿掌仪卫兵械、甲胄之政令,总武库、武器、守宫三署。 卫尉卿历来都由皇帝亲信所任。 兵械,甲胄,历来都是禁忌当中的禁忌, 历来因私藏甲胄而被族诛的达官贵人不知道有多少,甚至李贤将来也会因为这个原因被废。 欧阳通调任卫尉寺卿,从三品的高官,而赵巩只是正六品下的承议郎,虽然是武后的族亲,但两者也比不得。 “臣弟明白!”李绚听懂了李治话语当中的敲打之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是从门外传来。 紧跟着,老太监王福来呼吸急促、面沉似水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甚至有些苍白。 他快速的走到李治的身边,微微躬了一礼,然后才凑到李治的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李绚因为距离的比较远,所以并没有听清楚说什么。 不过也能清楚的看到李治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治注意到了李绚,他很不在意的对着李绚摆摆手,李绚很识趣的躬身拜礼:“臣告退。” 一句话说完,李绚倒退着离开了贞观殿。 一离开大殿,他的眉头就紧锁了起来。 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能让皇帝的脸色都变得如此可怕。 难道说…… 李绚不由得想起了英王妃,难道说真出什么事了? …… 缟素。 满目缟素。 太子宫中,此时已满目缟素! 李绚身穿一身白布麻衣,跟在太子更率令李俨的身后,一步步走向太子停灵所在。 “南昌郡王李绚,拜祭太子!” 李绚面色悲痛的对着灵柩三鞠躬,然后走到太子妃裴氏的身前,再度躬身:“殿下,请节哀,三位殿下,也请节哀!” 这个时候,李绚深切的感受到天后武曌和天皇李治内心的强大。 亲生儿子死了,两个人一个若无其事的处理政务,一个则静悄悄的在修养。 都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李贤是个看起来很有英气的少年郎,他的年龄比李绚这个辈分上的王叔还要大上几岁。 这没办法,谁让李绚的父王彭王就比天皇高宗只大的一两岁,所以李绚年纪小一些倒也正常。 “多谢南昌王叔!”李贤表现得很知礼,丝毫不因他的年龄要更大而对李绚有任何轻慢。 “殿下!”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李显身上,李显急切间想要说些什么,李绚目光凶狠的直接止住了他,然后又轻轻点头,李显这才长松了口气。 相比于李显,年龄更小的李旦显得要稳重的多,甚至如果不是李弘突然病故,今年就该是他成亲的日子了。 李绚没有在太子宫多待,这里的人多眼杂,多说上半句话,就会被人记在心里。 “二十七弟!”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 宽敞的宫道内,李绚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赫然看到一名身材英武的健硕青年从后面赶了上来,不过却是一身的郡公世子服饰。 “原来是十三兄长!”李绚深深的一躬身,脸色微带诧异的问道:“刚才好像没有八公叔啊!” “父亲如今兼任右金吾卫将军,我也在右金吾卫当差!”李崇敬走过来用力的拍了拍李绚的肩膀问道:“二十七弟是何时进的神都啊,怎么没有和滕王叔一起来。” 滕王李元婴,滕王的封地在山东滕州,第一座滕王阁就修在滕州。 后来永徽四年,李元婴迁洪州都督,建第二处滕王阁,龙朔二年,迁隆州刺史,建第三处滕王阁。 隆州就在彭州之北,李绚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在彭王封地彭州。 有些巧合的是,李绚的封地就在洪州南昌县,就在李元婴从洪洲迁任隆州刺史的时候,李绚恰好就被封到了洪州。 “愚弟今年一直在洪州,没有在益州,所以未与诸位长辈同行。”李绚淡然的解释了几岁。 【李崇敬,梁郡公李孝逸长子,淮安王李神通孙,益州大都督府参军,兼右千牛卫参军。】 【李孝逸,淮安王李神通八子,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兼右千牛卫将军】 益州大都督府历来为皇室掌控重地,仅次于太原和陇西,前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孝恭,现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孝逸,全都是宗室重臣,而益州大都督一职历来空悬,向来由大都督府长史代都督事。 梁郡公李孝逸在数日前被皇帝急召入神都,任右千牛卫将军,镇压不稳。 李绚和益州都督府关系不错,毕竟大家都是亲戚。 最关的是,益州北上直下长安,东面可直入荆襄。 李绚这一次急入神都,看样子还是被特别注意到了,这才有李崇敬半路叫住他的事情。 “刚刚拜见过圣人,正要前往拜会八公叔,不知公叔可有闲暇。”李绚朝侧面让开一步,和李崇敬同行。 李崇敬苦笑着摇摇头:“别说你了,就连我都有数日没有见到父亲了!” 太子病逝,虽然明面上看起来,平静有条不紊的进行,但是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却很惊人。 “对了,再有几日,韩王,霍王,舒王,鲁王,江王,密王,滕王,越王等诸位王叔,还有诸兄弟,都要同入神都,宗正寺询问你我是否要一起迎接?”李崇敬说出了叫住李绚的原因。 “愚弟这几日要好好的陪侍水路大醮法会的诸位真人法师,如果到时没有他事的话,应该是会去的。”李绚点点头,同时透漏了自己的任务。 第十九章 掌控词条 【阿史那·道真,右屯卫将军,突厥处罗可汗之孙,前右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之子】 【阿史那·斛瑟罗,左卫将军,西突厥继往绝可汗,前右卫大将军阿史那·步真之子】 【史暕,上柱国、太仆卿,右骁卫大将军、西域道安抚大使兼行军大总管阿史那·忠之子】 【阿史那泥熟匐,左骁卫中郎将,前右卫大将军,北平郡王,突利可汗之孙,北平郡王贺逻鹘之子】 一群高鼻梁,长胡须,深目的突厥人,身穿明光盔,外罩白布麻衣,面色肃穆的从则天门下走过。 李绚面色平静的从这群人身边走过,双方之间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自从太宗皇帝灭东突厥,高宗皇帝灭西突厥后,不知道有多少突厥贵族在朝中任职,而且多是军职。 如果换作平常,这么多突厥贵族聚集在一起,恐怕早就引起了朝中各方的忌讳,但今天,这些人明显是约定好一起来皇宫拜祭太子的,自然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但,紧紧盯着,依旧是少不了的。 此外,还能看到有很多来自西域诸国,东南亚诸国的,新罗,以及日本的使者,都在则天门外等候。 盛世大唐,广有天下,四海宾服,万邦来朝,都是在一场又一场血肉厮杀的战场上打下来的。 东至朝鲜半岛,西至中亚咸海,北到贝加尔湖,南至越南顺化,谁不服就打谁, 继续往外走,李绚脚步一顿,立刻站到了一旁,微微拱手。 一名身穿紫袍,外罩白布麻衣的六旬高官在无数数名朱蓝官袍的簇拥下面无表情的从旁边走出。 看到李绚,他脚步微停,只是略微点头。 【郝处俊,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令,兼太子宾客、检校兵部尚书】 【宰相】 中书令郝处俊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李绚的视线当中,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走出了则天门, 这还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位宰相。 一边朝自家马车的方向走去,李绚一边心想。 两月之前,天皇李治欲逊位太子,同时令天后摄知国事,中书令郝处俊及中书侍郎李义琰竭力阻止,这才罢了。 也不知这位宰相最终的下场如何,李绚回头,一大片的官吏依旧等候在则天门下。 这里面有词条冒出的少之又少。 “看样子,你是真的打算要跟我了!”坐在马车里,李绚抬起头,看向上方。 【南昌王,李绚,父,彭思王李元则,祖,唐高祖李渊】 最终的【穿越者】的标签不见了,李绚心里淡然一笑。 这诡异的词条提示器和龙虎山献给皇帝的地龙清静丹没有关系,但总归和龙虎山脱不了关系。 不然也不至于他去一趟龙虎山就冒出这么个鬼东西出来。 李绚从来就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他可不认为随便冒出什么东西来,就是自己命运的金手指。 “既然要跟着我,那就好好的跟着,别弄什么幺蛾子!”李绚探出头,对着外面的赵忠吩咐道:“忠叔,回吧!” 身体精瘦的赵忠立刻拉着马车,开始朝皇城外走去。 窗外无数的禁军目光凛凛的盯着每一个进出皇宫的人,如林的刀枪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车厢内,李绚闭着眼睛,回想自己今天所有的举动。 虽然说李治和武则天的很多问题非常突然,但李绚自己应对的还算得体。 去婺州任职一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英王妃的事情,总令他有些不安。 半个时辰之后,李绚回到了承议郎赵巩的府邸。 如今正值太子丧期,基本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在家待着。 赵巩更是直接接过马缰,看着李绚从马车上跳下来,赶紧上前:“如何?” 李绚笑着点点头,看了四周一眼,赵巩立刻就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马车拉倒了倚晴院内,赵巩让似锦和如玉在院门口守着,然后直接拉着李绚进入到了屋内。 “婺州长史一职应该是稳了。”李绚认真的将天皇和天后说的每句话都复述了出来,最后才阴沉着提到了遇到李崇敬的事:“梁郡公准备朝天后靠拢了!” 赵巩眉头不由得就是一跳,下意识的说道:“不至于吧,太子一病逝,陛下立刻就召乐城县公和梁郡公入朝,稳定朝局,对其信重朝野可见,他为什么要倒向天后?” “因为太子殁了,更因为,他一直都是梁郡公,淮安王一共有九个儿子,除了年纪最小的九叔李孝锐什么都没有以外,也就只有他被封了郡公,其他的全都是郡王,虽然多年来,他一直担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但这个心病始终未曾了结。越是聪明的人就越能看得清,他的位置越紧要,就越没有往上走一步的可能。” 稍微停顿,李绚面无表情的说道:“更因为他还有儿子,他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大唐爵分九等,亲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 梁郡王李孝逸的七位兄长,全是郡王,只有他倒霉的连一个国公都没捞着。 虽然说权威甚重,但年纪越大,就又要考虑身后事。 如果他无法更进一步,那么他儿子恐怕连县公都捞不着。 “何至于此。”赵巩稍作叹息,紧跟着就脸色一变:“如此一来,朝局变化就更大了。” 李绚默默的点头,益州的地位向来很重,除关中粮仓以外,也是李唐皇室最大的退路。 安史之乱之时,唐玄宗李隆基直接率众退入蜀中,后来才重新返回长安。 除此以外,剑南的茂州,河西的凉州、陇右的鄯州、历来是大唐和吐蕃相互争夺的要塞。 “益州向来囤积重兵,梁郡公这番动作,或许不会在朝局上起到多大作用,但绝对能大大的增强皇后掌握……等等,不对,他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故意做给陛下看的。” 李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冷笑一声,不客气的说道:“我的这位八公叔啊,心思可真重,好在他没有被封为郡王,否则的话,我就该称他一声八王叔了。” “等等。”赵巩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让儿子来找你,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警惕你和天后靠的太近,实际上是在向陛下表忠心,这岂不是太……” “墙头草,首鼠两端,又或者说是犹豫不决吧,但很多事情,既然开了第一步,就没人会让他走回头路的。”李绚冷笑一声:“亏我一直还以为,在宗室当中,这位梁郡王,才是大唐第一宗室贤臣,现在看来,也不过了了。” 赵巩摇摇头,说道:“梁郡公虽然和皇室血脉远了一层,但偏远一些的宗室当中,基本都以他马首是瞻的,而且这些人,都是真正掌握实权的,南昌王府这些年白费了那么多功夫和他们打交道了。” “也不一定,有个人在上面顶着,总比我冲锋在最前要合适。”.. 第二十章 【阿舅,我的人来了】 “砰砰砰!”房门被敲响了,李绚和赵巩同时抬头,诧异的看向门外。 赵巩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看了一眼,就直接关上了门。 转过身,李绚看到赵巩的手里多了一个蜡丸,捏开蜡丸,一张小纸条露了出来。 仅仅看了一眼,赵巩的脸色就微微一变,抬起头看向李绚:“英王妃午前从宫里出来了,但一回英王府人就病倒了,常乐公主已经过去了,大郎,你说我们要不要也过去探病?” “别去,阿舅,听我的,真的别去。”李绚站起来,走过来按住了赵巩的胳膊。 李绚面色凝重的摇摇头,脸上甚至浮起一丝担忧:“英王妃在宫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好几天,甚至就连陛下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阿舅,要小心啊!” “嗯?”赵巩微微皱起了眉头,重新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不确定的问道:“难道英王妃的病情很重吗?” “之前我从贞观殿离开的时候,就看到王福来的脸色很不好看。”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王福来是宫中老人了,在先皇时,他就已经是宫中的内侍首领之一,能让他变色的事情不多。之前在皇宫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英王妃的处境怕是很不妙,现在你又说她病了。” “天后?”赵巩顿时忍不住失声出口,但紧跟着就否定道:“不,不可能是天后的,太子病殁还没有几天,如果这时候英王妃再出事,那就是天后也要有大麻烦。” “有人将手插进了宫中。”李绚一句话说完,就是自己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是怎么避开天后视线的?” 如今的整个大唐天下,都在天后的掌握之下。 虽说有天皇李治的牵制,让她在很多事情上都力不能及,但对于一切的真实情况,天后都了解的非常清楚。 但是现在,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的皇宫,出了问题。 “前阵子,太子刚刚病殁,关于天后毒杀亲子的传闻,极短的时间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唐,如果现在这个时候,再传出天后苛待英王妃,从而致其身死的奇闻,不知道会有多少脏水会被泼到天后的头上。” 李绚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洛阳红茶抿了一口,轻声道:“阿舅,我看你最近怕是要忙起来了。” 赵巩脸上虽有些忧虑,但还是摆摆手:“如果真有事,那也是内卫的事,和我们秘卫无关。” 在宫中,内卫负责保护皇室,秘卫负责侦查地方,负责行动的,是百骑司。 “如果我说,这件事情和洛阳县尉被灭门一案也有关呢!”李绚轻飘飘的甩出了一句话,直接让赵巩变了脸色。 赵巩虽然是秘卫统领之一,但却并不是真正的主事官,洛阳县尉被灭门案也不是归他查的。 但是,如果事情波及到了他,那就意味着事情已经波及到了很多的门阀世家,王公贵族。 一不小心,不知道多少人会人头落地,血流滚滚。 宫中,英王,太子已经全部都被卷了进来。 一旦爆发,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门阀世家、王公贵族会被灭族。 赵巩的脸色就平静下来,他皱着眉头道:“难道还有人想借机推动一次废后吗?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厚吗?” 上一次有人推动废后是在十年前,最终上官仪和儿子上官庭之被诛,孙女上官婉儿和其母郑氏被籍没掖庭为奴。 “宗室诸王这下要被架在火上烤了,这种事情他们躲不了的。”李绚摇摇头,沉吟的说道:“我不认为有人真的会蠢到以为到现在还能推动废后,我想更可能是有人想要借助天后这把刀,来杀戮诸王。” “是谁?”赵巩立刻脱口而出, 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背后深藏的恐怖算计。 “不知道。”李绚直接摇头,忧虑的说道:“没有足够的线索,不足以有所推断,有心人太多了。” 甚至或许这个有心人,很可能就是天后本人。 或许天后正等着有机会,将所有的反对力量一网打尽。 “大郎,南昌王府或许这些年和各地宗王走的比较远,但宗室……”赵巩虽然是宫廷秘卫统领,但他出身的清河赵氏,亦是门阀世家的一员。 天后对门阀世家的态度一向狠辣,如果没有宗室挡在前面,那么他们将独自面对天后的屠刀。 “阿舅,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只要在各地宗王见驾之前,让案情真相大白,宗室诸王自然就不会有发作的借口,那些人都是聪明人,只不过是被架起来罢了,只要给他们合适的梯子,他们自己就会就坡下驴。” 李绚旁观者清,李唐宗室的这些人,这些年早就已经被天后打熟了,埋怨两句他们或许会做,但真要让他们旗帜鲜明的反抗,他们还真的不敢。 除非武则天做下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让他们以为只要振臂一呼,就会天下景从的时候,他们才会反抗。 然而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整个天下都被武瞾打服了。 唯一值得李绚在这件事情上上心的,就是他不希望这些人垮的太快,就如同天下世家一样,他也需要有人替他挡在前面,吸引武则天的目光。 赵巩微微松了口气,但紧跟着就猛的惊疑说道:“可如果天后想要收拾他们呢?” 赵巩终于想到了最恐怖的可能,神色一时间变得无比可怕! “如果到时候真的到了不得已地步,我就亲自去一趟,总能说服那些王叔的。”李绚淡淡的摇摇头,说道:“王叔们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下台阶罢了,到时候就算是编个故事,也能劝退他们的。” “这样就好!”赵巩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但紧跟着又问道:“那英王府?” “人不用去,找两根上好的高丽人参送过去就行了,其他的,宫中的御医会处理妥当的……如果就连御医都处理不了,那谁去都没用。”李绚面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眼下,英王妃的病情才是最重要的。 “常乐公主不会善罢甘休的。”赵巩的脸色微微一变,如果常乐公主这个时候愤怒的搅合进来,再加上宗室诸王,那么一切就更加难以平静了。 “左千牛将军会让她平静下来的。” 赵巩诧异的看向李绚,的确,常乐公主虽然是先皇之妹,但她毕竟已经嫁为人妇,如果她闹的不肯罢休,那么必将会牵连到左千牛将军赵瑰。 世家子弟历来是很清醒的。 “砰砰砰……”房门再度被敲响了,外面响起了崔氏的声音:“大郎,长安那边来人了!” 李绚脸上露出了笑容:“阿舅,是我的人来了。” 李绚当初从南昌出发,连赶一千多里,但南昌王府更多的人手还在运河上飘着,所以他同时写信去了长安,将留在长安彭王府邸的一部分人手调了过来。 第二十一章 天下蠢动 “夏州、原州,庆州,三州的铁器,食盐,茶叶,丝绸,从旬日前开始稳定上涨,距今上涨已超半成!” 李墨将一份文本放在了李绚的面前,上面罗列着种种数据,并以表格的形式清晰展现。 另外一侧的李竹将一份详尽的地图摆在了李绚的面前。 如果兵部职方司的人在这里,就会发现,李绚面前的地图,比他们那里最精细的地图,还要更加精细三分。 “看样子,突厥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李绚想起今天在则天门下遇到了几位突厥贵族,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冷笑,太子李弘病逝,就连突厥人都看到了这里面的机会。 自从当年东西突厥先后被灭,突厥人虽然臣服于大唐,但一直蠢蠢欲动,如今机会来了。 “不仅是突厥,西域和吐蕃的大宗货物交易价格同时开始有了上扬。”李墨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 如果说其他地方倒也罢了,但牵涉到吐蕃,就牵涉到了他们自己。 松州、维州、保州是川西门户,距离彭州直线不超过四百里。 贞观年间,松赞干布曾亲率大兵二十万人入侵松州,川主寺一役,唐军大胜,这才有了后来松赞干布遣送使臣送黄金以求通婚和好之事。 “年初的时候,吐蕃遣大臣来请和,圣人不允,现在看到太子病逝,都感觉机会来了!” 李绚忍不住摇摇头,但随即冷笑说道:“距离大非川兵败,已经五年过去了,前年我们就重置了安西四镇,去年又收拾了疏勒,眼看新的战事再起,吐蕃自然慌了,现在太子病逝,他们又觉得能行了。” 当年大非川一战,虽然看起来是唐军惨败,但实际上即便是在高原反应下战力衰弱到极限的唐军,也给了吐蕃人巨大的杀伤。 一旦唐军卷土重来,吐蕃也感到非常头疼。 “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我们还有时间。”稍作停顿,李绚脸色冷酷的说道:“通知秦家,尉迟家和其他各家,所有销往突厥和吐蕃的货物,价钱立刻上涨三成,半年后,我要看到往西商路的所有货物价钱上涨三倍……” 这些年,彭王府虽由彭王妃在独立支撑,但与各家寡居和衰落的王爵将门都有很深的联系,更是组织起了一支共同的商队。 李绚从三年前接管彭王府的财政,如今更是已经逐渐的掌握了这支商队的最大话语权。 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能够给所有人都带来最大的利益。 “还有,让商队护卫和各地关卡的守军联络,不容许丝毫铁器通过商路销往吐蕃和突厥,违者杀。”李绚的口气十分冷酷,听起来似乎他能命令各地的关卡守军一样,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回事。 彭王府虽然家道衰落,但毕竟是李氏宗室,秦家和尉迟家虽然在中枢力量薄弱,但在军方关系很深。 更何况禁绝铁器运输本身就是朝廷法令,只不过以往执行的不是那么严格罢了。 “那些杀胚比我们还要敏感,搞不好已经嗅到了战争的味道。”李墨在一旁赞同的点头。 “关卡自有那些守军负责,我们要做的,是禁绝岷山一带所有的铁器走私,派我们的人去岷山。”李绚轻轻的敲着眼前的桌子,思索着还有哪里遗漏的地方,然后尽可能的弥补。 这些年,他将江南道的货物通过长江运往剑南道,然后又转运到吐蕃和西域,早就赚的盆满钵满。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放置在了彭王妃名下,再加上他们这些政治势力衰弱的家族向来看重权利,对钱财并不重视,加上隐藏的够深,甚至即便是表舅赵巩知道李绚的手下有一批人手,知道他有一支商队,但也不知道规模多大。 “还有件事,秦家和尉迟家希望能够增加在商队当中的份额!”李墨说出了棘手的事情。 “看样子还是有聪明人的。”李绚轻轻冷笑一声,然后说道:“告诉他们,可以各给他们半成……不,半成太多了,他们会更贪婪的,这样,给他们总共半成,至于谁多谁少,他们自己去商量!还有……” 李绚抬起头:“告诉他们,我们要往金吾卫和长安、万年两县当中安插一些人手,让他们帮忙。秦家和尉迟家虽然衰落了,但这点小事还是办得到的。” 李绚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精光,这时候,一边的李竹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少郎,我们不是已经有人在长安、万年两县和金吾卫当中了嘛,为什么还要安插人手。” “笨蛋,这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们的行动想要在长安更加的顺畅,就需要更多人遮掩。”李墨更明白李绚所想。 “可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少郎不容许我们的进入洛阳。”李竹一句话问出,就连李墨都看向了李绚。 尽管他们暗中的潜势力已经十分庞大,但李绚一贯禁止他们进入洛阳,甚至就连他自己在洛阳都没有半分宅院。 “因为只要我们不进洛阳,那么谁都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一旦我们进了洛阳,那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李绚淡淡的摆摆手,说道:“不入洛阳,那我们在其他地方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被别人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有人会帮我遮掩,可到了洛阳,什么事情都会被被人放大来看。” 李竹和李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李绚继续道:“好了,把关于天阴教的情报都找出来,我们到了婺州要用的。” “是,少郎!”李墨和李竹立刻开始在赵巩送过来的婺州,睦州,衢州,明州,括州的秘卫情报中整理起来。 李绚一个人坐在胡椅上,这一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婺州长史的位置应该是有了。 但李绚肯定,他这个郡王长史只是个摆设,真正做主的,是一位强力的婺州刺史。 王方鳞重伤之后,朝廷应该很快就委任新的刺史,这位才是婺州真正做主的。 李绚对于争夺婺州的权利没有任何兴趣,以他的年纪,恐怕还要在下州长史,上州参军,主簿,长史的位置上历练很多年,差不多要到三十岁才有机会当然一州长史,而那基本上要到十年后了。 十年后,什么都晚了,所以抓住机会,李绚便死不放手。 “少郎,这里有一份官报,有一支超过三百人的倭国商队抵达了明州!”李墨将一份官报递到了李绚手上。 “倭国前来大唐需经大海,应该不是因为皇太子的事情而来的,看样子是三月份左相把新罗打痛了,他们害怕再来一次白江口海战,然后唐军登陆倭岛,所以来试探的,这里面应该有倭国使者,只不过听到太子病逝的消息,他们就按耐住了……倭国如此,新罗怕也要起心思,内忧外患啊!” 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朝中不时的有人在散播太子鸩杀的传闻,连带四周的突厥吐蕃和日本新罗也不安分起来。 “那我们的计划还要继续吗?”李墨有些担忧的抬起头。 “对于一些人来讲,战争是发财的好机会,但对于我们来讲,天下太平才是最重要的。”李绚微微摇头笑着说道:“继续吧,日本和新罗已经被打疼了,他们不敢胡来的,东南出海的计划很重要,绝不能停。” 在很多人眼里,李绚做这么多,其实都是为了振兴王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了,赵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郎,英王府传来消息,英王妃已经醒了过来,暂时没事了!” 莫名其妙的,李绚长长的松了口气。 第二十二章 天宫自焚 红墙绿瓦,松枫满院,禅香扑鼻,钟声幽然。 “这里就是天宫寺吗?”李绚掀开车帘,看着不远处前方青石雕刻的佛寺大门,稀稀落落的香客,不由摇摇头。 “少郎,现在时间太早,上香的人还没来。”忠叔回头解释了一句。 李绚微微颔首,的确是这个道理。 这里是尚善坊,洛河南侧,天津桥东,河北便是皇宫所在。 日前,朝廷下诏:天下诸道佛真人法师于天宫寺行水陆大醮法会,普度亡者,救护生者,恩泽苍生,救苦救难。 水陆大醮法会规模宏大,各路道家真人,佛门法师,尽皆赶到了天宫寺,替百姓祈福,替太子祈福。 太子病逝,朝中官勋贵戚可赴皇宫祭奠,但低级僚吏,家中女眷,普通百姓,便只能来这里寄予哀思。 天宫寺原为太宗皇帝旧宅,贞观六年被下诏改为寺宇,属皇帝家庙。 故太子病逝之后,天后将这里定为水路法会的举办地。 天宫,天宫,寓意昭然若揭。 “王爷,我们现在就进去吗?”李竹一身的黑色劲袍,手握唐刀站立一旁,警惕的看着四周。 “不用急,再等一等,宗正寺的人应该还没到。”李绚重新放下车帘,坐回了车厢之内。 佛家寺庙,道佛相争。 如果这里不是水陆大醮法会的举办地,如果不是奉旨,否则李绚根本不会来这样的佛寺, 李绚幼年就拜入道门之下,是真正的传度弟子。 这一次天后选择天宫寺作为水陆大醮法会的举办地,足以说明她的倾向,又一场波澜将起。 “啊!”一声剧烈的惨叫声突然从天宫寺传来。 李绚猛地掀开帘子,脸色十分难堪的命令道:“李竹,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宫寺的水陆大醮法会明面上是普度天下亡者,救护生者,恩泽众生,救苦救难,但实际上是在为太子李弘祈福积功所用,一旦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回,看样子不到法会离开,我是离不开了!” 李绚看着快步跑回来,一脸焦急的李竹,脸上微微的苦色收起,面色凝重的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有人死了,参加水陆法会的一名大和尚,就在刚才,突然间口吐流血,死于非命。”李竹语气很急促。 “大和尚,那就不着急了!” 放下车帘,李绚重新退回到车厢之内,留下李竹和赵忠面面相觑。 坐在马车内,李绚忍不住的琢磨了起来。 在如今这个特殊时候,一个佛门高僧,突然吐血身亡,而且还是在为太子祈福的水陆法会上,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好在英王妃没出事,李绚猛的一个激灵。 太子被鸩杀,英王妃被幽杀,如果再加上佛门高僧在太子水陆法会吐血身亡,那么整个洛阳的谣言会在一瞬间泛滥的不堪设想。 天下诸王,在这种情况下会被架的根本下不来,如果再加上一两个蠢货看不清局势,那他们将不得不请动废后。 有人是唯恐他们不死啊! “王爷,整个天宫寺已经被洛阳令派人里里外外的全部围了起来……”李竹将消息不停的送入到车厢内,李绚坐在那里默默的听着:“王爷,大理寺少卿戴兴带人进去了。” “大理寺的人来了,我们也进去吧。”李绚挥了挥手,赵忠立刻驾车赶往了天宫寺的门口。 将圣旨藏进袖子里,李绚从车上下来,然后大踏步的朝天宫寺走去。 李绚一身的郡王蟒袍,身上罩一身麻衣白袍,四周的捕快看到李绚立刻让开了半步,躬身退下。 宽敞的庭院之中,到处能看到被无数黑衣捕快追住询问情况的和尚道士和官员宗亲。 一些不配合的,甚至被大理寺强行羁押。 现在这时候,不管对方有何等权势,大理寺都会死死的扣下。 走上台阶,进入天宫寺的后院,第一眼就看到了出事的现场。 那里树立着好几座白色布蓬,原本是供真人法师诵经所用,如今却只有中央摆放着一具白布盖着的尸体。 一名身穿黑色狮獬纹的大理寺官员正在认真仔细的查看四周,大理寺的捕快们离的都稍远一些。 【大理寺少卿戴兴,前宰相戴胄的侄孙,尚书右仆射戴至德之侄,永辉年间的明经科进士】 李绚的目光微微一凝,戴胄是贞观年间的宰相,而戴至德是如今的右相。 戴家并非豪族,直到戴胄才开始崛起,但前后两代宰相,可称文官巅峰。 看了一眼守在一旁面色沮丧的宗玄署令,李绚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 大理寺少卿戴兴好像是听见了李绚的脚步声,抬起头,脸上尽是茫然。 不过很快,注意力就重回他的脑海,然后对着李绚一拱手:“见过南昌郡王。” “戴少卿,可有查清死因?”李绚拱手还礼,微微点点头,走到了尸体之前。 他并没有去翻盖着尸体的白布,尽管好奇,但是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 “不知王爷此来?”戴兴有些疑惑的看着李绚,按道理说,李绚这个南昌王是有资格进攻拜祭太子的。 “奉旨,来慰问大慈寺的诸位高功大德,只可惜还没进门,这里就出事了。”李绚说着,把袖子里的圣旨掏出来,直接递给了戴兴。 一副万分侥幸的神色。 想想,如果李绚早来一步,刚好他正在宣旨,然后又恰好这位高僧吐血而亡,那种景象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逃过一劫,李绚心里清楚,他逃过了一劫, 不管如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都不再适合进行宣旨。 戴兴恭敬的接过圣旨,然后小心的打了开来,以他的身份倒也无所谓太过避讳,而且现在在查案。 重新恭敬的将圣旨递还,戴兴这才直接掀开了上面的白布,下面赫然是一副被烧焦的尸体:“这位法师,突然间身体莫名的起火,瞬息之间已经毙命。王爷走快两步,很有可能他会亲眼目睹这一幕的。” 起火,怎么是起火,刚才传的不是吐血吗? 李绚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过他很快就正色起来。 的确,说成是吐血,总比说成是起火,更加的让人容易接受。 李绚看着被烧焦的尸体,鼻尖抽动两下,脸色突然一怔:“是自燃?” “是自燃!”戴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然后平静的说道:“这位一行法师,清晨起时,和其他高僧一起用餐,用完餐后,便一起来到这里进行诵经,诵经不过片刻,火焰便已经燃起,瞬息功夫,便已经没了性命。” “饭堂的食物饮水,寺内的火工道人,还有其他和一形法师一起用餐的高僧,都查过了吗?” “都查过了,所有人现在分别被监禁在了不同的禅房里,我们派了专人看守。” 查案方面,大理寺才是专家,李绚能够想到的,大理寺的人早已经做在了前面。 看着白布下的焦尸,不知道为什么,李绚总觉得眼前的画面有股诡异的熟悉感,可又不知道来自何方。 “本王一会得重新进宫,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禀报天后,戴少卿如果有进一步的结果,不妨说与本王。”李绚表现的很客气,对于这位宰相门庭,李绚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 戴兴点点头,然后继续勘查尸体。 戴家历来在刑名一道上深耕,有戴兴处理这案子,李绚也是放心。 片刻之后李绚忍不住提问:“戴少卿,本王想知道,这位一行大师身上之火,究竟是由外燃烧至内,还是由内燃烧之外?” 戴兴不由得眉头一挑,顿时高看李绚三分,火焰不同的燃烧方式,不仅极大可能的决定了死因,甚至极大的涉及到一些隐私的成分。 “是由内燃烧之外的,身体五脏六腑燃烧的要更加彻底。” 第二十三章 道佛之争 天宫寺,万佛大殿之前。 “尸体从内向外燃烧的,那么就还是得查他究竟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李绚非常准确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种类似自焚的状况,其实是有很多方法可以做到的,但既然从内而外燃烧,就只能是从内而外被人下了黑手。 戴兴默默点头,他对李绚颇有些刮目相看。 李绚并不是什么积年老吏,更没有多少刑名经验,但他看问题的角度还是很准确的。 “想要准确找出死亡原因,还是需要对尸体进行更进一步的解剖,这需要把尸体带回大理寺。”戴兴摇摇头,皱着眉头说道:“这世间奇物虽然不少,但能让人内向外燃烧的也没有多少。” “应该还是一不小心喝了什么!”李绚尽管心里想到了一些东西,但那些都是自外而内燃烧的,自内而外很少。 李绚的目光望向大殿深处,在那里面,有很多道士和尚正在远远的眺望这里。 “好在这里只是大醮法会之地,如果发生在宫中,那才是要命。”李绚忍不住摇摇头。 天宫寺虽然有不少功力不低的真人和法师,但地位要相对次一点,真正的顶级高功和高僧,现在都在太子宫太子灵前。 “现在这时候有人在做这件事情,真的是其心可诛啊。”戴兴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的冷笑, 他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敏感,正是因为如此,才要更快破案。 李绚转过头,看向一名穿着绿色官袍的宗玄署属令,此刻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的他,额头上冷汗直冒。 “于署令,接下来打算怎么安排,天宫寺已经无法再成为水陆法会所在,是不是考虑一下换一个地点?” “王爷,戴郎君,这不是下官能决定的事情。”宗玄署令于纪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不能决定就去请示,本王会去稍微慰问一下这里的和尚道士,然后就要回宫交旨了,你要做什么,快点。”李绚说完之后,快步的朝着天宫寺的内部走去。 里面的很多和尚道士,都是来自于道佛两家的大宗。 楼观道,青城山,茅山上清宗,江西龙虎山,河南青牛观等道门大派,还有五台山,灵台山,五华山等佛门大宗。 洛阳和长安东西两京也有很多出名的寺庙和道观的主持也来到这里。 不管是哪一位高僧高道,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更何况现在出的人命案子。 戴兴肩上的压力很重,如果无法快点破案,那么天后怪罪下来,别看他出身不俗,但罢官夺职也在顷刻之间。 李绚本来是来这里是替天后抚慰参与水陆法会的真人法师,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已经不好公开宣旨了。 大唐虽立道教为国教,但在道门当中,各门各派的地位还有不同。 如今的天下,真正执道门之牛耳是终南山楼观道, 楼观道自高祖立国时,就倾力相助,是大唐在道门最忠心的盟友。 近些年,虽说茅山上清宗影响日益广泛,但也依旧比不过楼观道在朝廷和民间的地位。 长安就在终南山之下,长安百姓更是常年受到终南山的影响。 “请通禀一声,南昌王李绚拜见楼观道元章真人,”李绚非常客气的做了一个道礼,站在门前的道童立刻去汇报。 尽管这里只是偏祀之一,但待在这里的高道大德也不是随意能招惹的,大理寺的人恐怕也很难问出什么来。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紫色道袍的金冠清面道人从内殿走了出来。 “原来是灵机子啊,你进来吧。”元章真人对李绚招招手,李绚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好几位道门真人, “见过元章师伯,见过诸位真人!”李绚双手合拢子午诀掐在手中。 李绚虽然是一个宗室郡王,哪怕他托孝母之心,而半入道门,实则也不会被这些真正的道门高冠放在眼里,而他之所以能够被元章真人记住,主要还是因为他有一位好老师。 “来,这位韦玄藏的弟子,数日前在龙虎山祈雨成功的灵机子。”元章真人亲切的对在场的众多高冠介绍李绚,其他的不说,光点他在龙虎山祈雨成功这件事,就足够让在场的高冠容易接受的多。 龙虎山天师道也是道门祖庭之一,不过相比终南山楼观道就要差上许多。 楼观道尊尹喜为祖师,为道教的文始真人。 老子《道德经》五千言,是应他的邀请而撰著。 这就是历史上老子西度过函谷关留下《道德经》五千言,紫气东来三万里的故事。 楼观道的掌教文操真人正在皇宫之中,守护着太子的灵柩,眼前在这里的元章真人是他的亲师弟。 “那也是托天地之福,龙虎山的诸位真人功劳甚伟。”李绚非常谨慎,他可不敢贪功自居。 听到李绚怎么说,在场的诸位真人都满意的点点头。 李绚对道门是寄予厚望的,相比于那些不成器的李姓宗室,道门诸派才是他天然的盟友。 李唐尊太上老君为先祖,道教又是国教,天后武氏向来亲近佛门。 一旦武氏称帝,那么道门所遭受的打压将会异常的强烈,最终所积压的不满会强到极致。 李绚并不指望道门的人会帮他直接造反,他们能够帮他在一些关键的时候打开城门,或帮他开出一条逃生之路就已经是不容易了。 相反的,如果道门真的拥有造反的力量,那么真正担心的反而是李绚。 “来,这位王屋山的景行真人,这位是崆峒山的清正真人,这位是武当山的文乐真人……”元章真人开始一一为李绚介绍在场的道门高冠。 如今,就在门外,一名高僧莫名被火焰烧成灰烬,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情况。 然而这一些道士们,却依旧谈笑风生,看似早已看淡一切。 水陆法会本就是佛道相争的场所,朝廷把他们安排在一起,用意昭然。 李绚非常客气的向在场的诸位高冠行礼,然后才略带苦笑的说道:“本来今日来此,是奉天后旨意,来慰问诸位师叔伯以及佛门诸位高僧,现在出了这事,外面的那些东西就不方便拿进来了,还请诸位师叔我见谅。” “无妨,无妨,灵机子,外面大理寺的侦察可有结果?”一名道士随口向李绚询问。 “似乎是中毒,火毒由内而外爆发,最后把整个人烧成灰烬,。”李绚的脸色微微凝重起来,在场的众人脸色也同时不由的一变,火毒这种东西,向来是道门所有,一个和尚突然因火毒而死,麻烦不小。 “一名佛门高僧,哪里有那么容易中毒身亡,这中间怕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元章真人微微摇头,目光落在了李绚的身上,李绚会意的点点头,这件事情该怎么说,他心里已经有了谱。 “诸位师伯放心,弟子不会让脏水泼到道门的身上的。” 第二十四章 奉旨监察 “中毒,大理寺报来的结论竟然是一行法师中了丹毒。” “一个佛门高僧,竟然中了道门丹毒身亡,这个结论可真有意思。” “究竟是道门的人毒杀了佛门高僧,还是佛门高僧自己私底下开炉炼丹?” 乾阳大殿里,坐在珍珠幕帘之后的武则天冷冷一笑,一双利眼死死的盯着李绚:“南昌王,你来告诉本宫,一行大和尚真的是中毒而死的吗,真的是中丹毒而死的吗?” 李绚微微躬身,脸色并没有太难看,因为大理寺的报告本就是他和那些道门的师叔师伯商量过的。 他尽可能老实回奏:“天后,一行大师中毒身亡是无疑的,却并非一定中的就是丹毒,不少药草生物也同样有这种效果。 臣听闻,在西域,传说有一种圣甲虫,它们的唾液拥有恐怖到了极致的毒性,这种唾液哪怕是经过无限的稀释之后,也拥有相当强烈的杀伤性,只要稍微接触了一点皮肤,那么皮肤很快就会剧烈的燃烧起来。 然而圣甲虫的唾液只能从外而内杀人,如今一行大师却是从内而外自焚而亡,不然臣就可以直接确定了。” “看样子,韦玄藏没有白教了你几年。”武则天神色缓和了许多,身体微微靠后,然后才轻声道:“你的想法本宫明白,无非是要把焦点引到佛道争斗中。不管究竟是不是道门的人毒杀了佛门高僧,还是佛门高僧自己偷偷开炉炼丹,外界都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弘儿的身上,如此说来,本宫还是要感谢你的。” “臣不敢。”李绚立刻拜倒在地,哪怕只是作为普通人,也不能让这事牵扯到太子病逝一事上。 查案,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才是第一位的。 然而对于真正的高层来讲,控制案件的影响力才是第一位,尤其还是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刻。 太子新丧,为他诵经祈福做水陆道场的一行大和尚,突然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而且还是莫名自焚而亡。 难道是上天在昭示太子的死因有疑? 这些时日,洛阳,甚至包括西京长安,都已经加强了宵禁,然而在有心人操纵下,流言还是传的沸沸扬扬。 不说是那些愚民愚妇了,就是朝中的一些官员对此也是深信不疑,甚至宗室都被架了起来。 但对于天皇李治和天后武曌而言,这其实并没有多艰难。 只看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大开杀戒而已。 武曌这些日子虽依旧在不动声色的处置着政务,但她心里深处的痛楚又有多少人看得见。 还有天皇李治,之前接见李绚时,李治虽然表现的温和亲切,但藏在心底的痛苦也如同黑暗中的火焰一样明显。 太子李弘再怎么样,也是他们抚养二十三年的儿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眼下突然冒出的佛门高僧毒杀案,就能看出暗里着的那些人始终不肯善罢甘休! 一切必然会触动他们心底最深沉的杀机,谁要是在这个时候冲上来触霉头,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绚深深的伏倒在地,他毕竟是皇室之人,天生就有责任和义务为皇室遮掩,避免事态恶化, 而且谁都知道这肯定不是道门而为,但为皇室被黑锅,对道门也是有好处的。 “这件案子还需认真去查,把事情的真相查出来,明日,韩王,霍王,庄王,舒王,鲁王,江王,密王,滕王,诸位王叔会同入神都,告诉戴兴,他的时间不多了。” “明日?”李绚心里一惊,宗室诸王入神都的时间比他预想要提前的多。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有人在这个时候闹出风雨来,恐怕就是想借诸王之力。 太明显了。 如今的李唐宗室,论及话语权,这几位宗室王爷的话语权是最重的,因为他们是当朝皇帝李治的亲叔叔。 虽然说宗室诸王手上的兵权不多,但在宗族事务上,他们的话语权更重。 其他如河间王一系,淮安靖王一系,虽然手中兵权不少,但在宗族事务上,他们所涉及的更多的是偏远的宗室子弟,在事关太子生死之秘的事情上,他们是发不上话的。 有人想要再度推动废后不假,但宗室诸王,有这个胆子吗? “诸位王叔怎么这样胡来?”李绚死死的皱着眉头,这些人不知道如今洛阳的风雨吗? 还是说在他们的内部,有人在一直推动着他们朝这个方向走。 是谁? “南昌王,你明天就不用去迎接他们,你督促大理寺少卿尽快堪破此案。记住本宫说的,是弄清楚真正的真相,不要自作聪明的糊弄,好了,你退下吧。”武则天挥挥手,李绚赶紧起身,满脸无奈的退出了乾阳殿。 “南昌王看起来颇为老成,而且少年之气不减。”明崇俨站在武后的身侧,饶有兴致的看着李绚的背影。 “别打主意了,韦玄藏的徒弟不是那么好抢的。” 武则天一眼就看出了明崇俨的打算,然后才叹声说道:“这些年,他一个幼子被寡母抚养长大,要求非常严格,自然为人要老成一些,心思也要更重一些……既然愿意任事,又有任事之能,本宫就先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摇摇头,武则天继续开口说道:“一行法师的来历,如果被有心人看出的话,对他下手也是能说得通的。” 明崇俨在现在这个时候突然死死的闭住了自己的嘴,一个字也不往外吐。 因为他知道,他现在这个时候多说一个字,就等于把自己的命往里填。 “暗地里排查一下,之前的那些后备名单上的人物,现在的情况如何?本后可不希望等到需要用人的时候,找出来的全是一堆死人,” “臣立刻就去办。”明崇俨缓缓的退了下去。 在如今这场谋杀案的背后,深藏着很多看不见的隐秘。 …… 行走在皇城之内,两侧是快速走动的各级官僚,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只有值守的禁卫无声的矗立。 头顶的词条在不时的闪动,但李绚的注意力全然没放在这上面。 李绚脚步突然顿住,回过头看一下乾阳殿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无奈。 其实在如今这时候,对于整个皇室来讲,最需要的是稳定。 太子李弘刚刚过世不久,准确的讲才刚刚过了二七没几天。 对所有的皇室宗亲,包括天皇天后来讲,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安安稳稳的把太子送葬。 朝堂内外,每天都在争吵的,也都是哪个程序该怎么办。 像这样的一国太子,提前在皇帝之前亡故,在整个大唐见过以来也是头一遭。 李绚现在就希望整个葬礼能够平平静静的过去,至于剩下的,可以暗地里去查。 但现在,武后的想法并非如此,她想要揭开这个盖子,好好的出口杀气。 有些人更是想要借太子葬礼的方方面面做文章,更是试图借宗室诸王之手掀废后之举。 李绚不得不承认,如今废后,的确是自上官仪事件以来,最好的时机了。 现在就看宗室诸王会怎么做了,怕就怕那些人也以为现在是好机会。 而且,如果大唐太子的病逝都出了问题,宗室诸王的怒火不发泄出来,那整个天下就再没人把他们当回事。 他们被架了起来,进退两难。 “一个不慎,当年上官仪的惨案就会再度重演,无数的鲜血会从宗室的身上,无止境地流出来……” 第二十五章 旁观者清 承议郎府邸门口,李绚脸色严肃的坐在马车上。 他刚从大理寺回来,传了天后口谕之后,又在大理寺待了半天,但案情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李绚下意识掀开车帘,就看到一辆蓝蓬马车正在入府。 是舅母崔氏,昨夜传来了英王妃已经苏醒的消息,今天清晨,舅母崔氏就拿着一大堆的礼物上门探病去了。 李绚看了看已经落山的日头,皱了皱眉,怎么现在才回来。 不等马车停稳,李绚率先从车里跳下来,走到院落中央,看着正在下车的舅母崔氏,刚要开口,表妹赵环就已经直接扑了上来:“绚表哥,人家今天饿了一天了?” “环儿,别胡说,不是给你吃了几块米糕了吗?”舅母崔氏有些不耐烦的呵斥女儿,但眉头紧锁。 五月初五本来是端午节,但今年洛阳的端午节根本没过,百姓人家只能将做粽子的糯米改成米糕。 李绚抱着轻盈的表妹赵环,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了,舅母,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没有见英王妃,也没见到常乐公主,只是在英王府等一天,光喝了一天的茶汤了。”舅母崔氏明显很不高兴,她明明是去探病的,见不到英王妃倒也罢了,竟然就连常乐公主都没有见到,早憋了一肚子火。 “今天一大堆人在英王府等着探望英王妃,可英王府的奴才根本就不让我们去后院。” 舅母崔氏不停的絮絮叨叨,如果不是常乐公主,英王的身份尊贵,她恐怕早就骂出来了。 李绚脸上笑着安慰:“英王妃刚从宫里出来,能够苏醒已经算不错了,舅母,家里也不是没有从宫里出来的婢女,宫中什么情况从她们身上就能看出来,英王妃能捡条命就不错了,常乐公主心急如焚,怕也顾不了外面,还是等过完这些时日再去探望吧。” “好吧,只能这样了!”舅母崔氏将表妹赵环从李绚的手里接过,然后才闲聊的问道:“天宫寺如何了,明日我想带环儿去上香,为太子祈愿!” “不必去天宫寺了,水陆大醮法会换在了城北的上清宫。”李绚摇摇头,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稍微说了一遍。 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他今天不说,用不了多久,消息也会传遍整个洛阳。 “这……”听完李绚所说,崔氏也是一脸的惊讶! “舅母如果没有他事,最近一段时日最好还请在家中安坐!”李绚认真的拱手。 崔氏脸色微微一变,深深看了李绚一眼,然后郑重的点头:“好的,舅母知道了!大郎快去歇息吧!” “外甥告退。” 李绚走在院内厅廊之间,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现在他可不想赵家卷入风波太深了。 李绚刚刚进入倚晴院,就看到李墨快速的走了出来,低声禀报道:“王爷,余修撰来了。” “余泽?他不是在长安吗?怎么跑到洛阳来了?”李绚一脸诧异。 余泽是他府上的幕僚,更准确的想是他父亲彭王的幕僚。 当年彭王过世之后,很多人都形流云散去了其他地方,只有一些没去处的人留了下来,依旧在彭王府担任执事。 等将来李绚正式的开府建衙以后,这些人就会转到南昌王府,协助李绚处理南昌王府的事务。 虽说这一次太子在东都病逝,但长安那边肯定也忙得够呛。 太子李弘是突然过世的,陵寝什么的都还没有准备好,但太子毫无疑问要陪葬昭陵,太宗皇帝就埋葬在昭陵。 宗室诸王中,只有一些试图谋反的藩王,才会不被允许陪葬昭陵。 太子之所以在东都停灵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让长安那边能有更充分的时间去准备。 “再有一个月,本王就会陪着太子灵柩返回长安,现在又没什么事,他来洛阳做什么了?” 李绚皱起眉头,快速朝屋里走去:“走,去书房。” 余泽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洛阳,长安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推开书房,李绚一眼就看到了余泽,一身邋遢的青衫,半躺在胡椅上,迷离着眼睛,书桌上放着白色的酒瓶和酒杯,里面是甘洌的酒水,余泽不知道喝了多少,看似快要醉死过去了。 一滴酒珠仿佛滴在了胸前的青色长裳上,奇怪的不仅没有污秽的感觉,反而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你先出去吧。”李绚转过头对着李墨说了一句,李墨没有多问半句,立刻就退了出去。 “别摆出这样一副鬼样子,究竟出了什么事,直接说。”李绚走到了书桌前,亲手倒下一杯茶,递了过去。 余泽这个时候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看起来很疲惫。 “原来是小王爷回来了。”余泽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这才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然后埋怨说道:“小王爷,我们真应该在洛阳弄间宅院了,你以后来洛阳的次数会越来越多的。” 李绚微微皱眉:“本王已经见过圣人和天后,如果不出意外,两三月之后,本王就会前往婺州任职,根本用不着在洛阳买宅子。” “不出意外?”余泽呵呵的笑了起来,看他的神色似乎对李绚那番话完全不以为然。 就见余泽大大的喝了一口浓茶,然后才说道:“小王爷,你如果不把家安在洛阳,如何能让人放心。” 李绚猛的愣住了,缓缓的放下手,最后他沉沉的点头:“这一点的确是本王疏忽了,怪不得这么久都没有旨意下来,原本还以为要等太子葬礼过后,现在看来,天后依旧在观察本王。” “王爷已经足够敏慧,下官也只是旁观者清罢了!”余泽重新躺了回去,伸手抓住了一旁的酒壶。 “不要喝了!”李绚伸手按住了酒壶,然后说道:“过几日,周叔就会带着王府卫队和侍从赶来洛阳,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余修撰这几日找好宅邸吧,就在这附近,想来这些时日离开洛阳的官员也有不少。” 太子病逝,大批官僚或引罪,或辞官,纷纷离开了洛阳。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太子一朝臣。 “没错,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都住在承议郎府邸,这样正好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对外也不会显得太聪明。”余泽满意的看着李绚,这些年他们这位少主的成长的越来越快了。 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余泽最后打开下面的抽屉,直接将一个卷筒朝李绚递了过去。 李绚诧异的打开卷筒,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细纸,细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一连串的文字。 看完这些文字,李绚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了:“什么,天后要将太子埋葬在洛阳?” 第二十六章 釜底抽薪 “大唐开国至今,不管是高祖的献陵,还是太宗的昭陵,全部都在关中一带,甚至当今圣人为自己和天后武则天准备的乾陵,也在关中梁山。” 余泽站在一旁,幽幽的说道:“太子骤然病逝,自然没有属于他的陵寝。如今圣人还活着,自然不可能让儿子先一步埋进乾陵去,更何况乾陵到现在都没有完工,所以只能陪葬昭陵。长安有一大批人正为此事忙碌,但现在,谁能想到,天后竟然要把太子直接葬在洛阳城北的景山。” 李绚目光扫过眼前的地图,伸手直接指在了景山的位置上。 “景山处伊洛河和万安山之间,遍栽松柏,郁郁葱葱。 曹植有诗‘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 此地通洛阳、西安、登封,交通便利。” 稍微停顿,李绚肃然的说道:“或许这就是天后要将太子葬于洛阳的原因。” “这也意味着天后以后将长时间停驻在洛阳,自然也包括陛下。”余泽幽幽的说道。 “我们早就讨论过了,洛阳交通便利,漕运供给要比长安方便太多了。”李绚脸色难看的看着手上的字条,忍不住的摇头:“只是为什么偏偏在如今这个时候,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纸条上摘抄的是天后向长安行文的内容,里面备述轻徭薄役,让百姓休养生息的重要,将太子的遗体运送到关中,再修建一座皇陵,必将非常的劳民伤财,经天后与皇帝商量,决定就近,在景山为太子选陵。 “这消息现在是不是诸王已经都知道了。”李绚脸色难看的看向余泽。 “我们彭王府在尚书台没什么关系,可就连我们都已经得到了这份行文,你觉得诸王得不到的可能有多大?”余泽斜着眼,看向李绚的眼神中满是轻蔑。 彭王府已经没落,可其他王府并非如此。 多年来,宗氏诸王不知道为朝廷推荐了多少贤才,如今都在各个要害部门任职,消息传递自然要便利的多。 李绚皱着眉头,站着那里一言不发。 “小王爷还在担心宗室诸王吗?”余泽冷冷的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宗室诸王与我南昌王府向来陌生,何必管他们的死活。” 当年彭王李元则过世之后,彭王府只剩下孤儿寡母,宗室诸王虽然没有明言,但明里暗里却对彭王府诸多排斥。 否则的话,当年还是幼童的李绚就不会被直接封为南昌郡王,而应该是等他长大之后再嗣彭王。 当初正是天皇李治看不过去,才直接封了李绚为南昌郡王。 能让李治都看不过去,可见宗室诸王当初做的有多过分。 “我不是在担心宗室诸王,我是在担心陛下,同时也担心我们自己。”李绚轻飘飘的看了余泽一眼。 余泽立刻为之一顿,但紧跟着就说道:“王爷,你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做的太露骨了,最好,在宗室诸王在洛阳的这段时间,根本就别去见他们,别忘了天后还在上面看着呢!” “难道就任由他们去送死吗?”李绚有些话是不好对余泽说的。 就如同他现在做很多事,用的都是振兴王府的理由,对于天后武曌未来会称帝这件事,他根本没法跟任何人讲。 而且就算是说了,也没人会信。 “王爷别小看了这些人,他们才是这世间最聪明的一群人,圣人和天后统御朝纲已经二十多年,真正看不清时局的人早死了。”余泽冷冷的摇头,在他看来,李绚完全是在杞人忧天。 “不只如此的。”李绚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如今的局面是后面有人在把他们往火上架,前面也有人在拉着他们往刀口上送。” “是天后?”余泽猛的一个激灵,立刻明白了李绚的担心:“如此,反倒麻烦了。” “正是因为有宗室诸王在,所以南昌王府的言行才会更加显眼,才会更加的为天后所重,没了宗室诸王,或者说宗室诸王全都被打服,我们的价值也会大大下降,所以既要他们跳起来,又不能让他们跳的太高。” 李绚幽幽的声音穿入了余泽的耳朵,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南昌王府的价值就在于站在了宗室的对立面上,没有了宗室,他们也就没价值了。 余泽皱着眉头说道:“明日上午诸王就会进京了,搞不好洛阳立刻就会迎来一场庞大的风潮,任何人在这件事情上稍微站错队,立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天后又在一直盯着,王爷,我们不能动,起码不能明着动。” “不,你错了,我们还是要动的,起码要劝一劝,如果什么都不做,反而才会令人觉得不正常。”李绚侧过身望向皇宫的方向,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哪怕是为了太子。” “不错!”余泽猛的一拍手掌,不停点头:“就是为了太子,为了陛下!” 为了振兴南昌王府,他们可以倾向于天后,但基本的底线还是要遵守的,毕竟皇帝还在。 “今日,洛阳天宫寺出了一桩命案。”李绚将发生在天宫寺的一行法师被杀案,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才说道:“天后命我和大理寺少卿戴兴一起查察命案,明天也不用去迎接诸位王叔王兄,天后的警告已经到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将来机遇到的时候,上去劝说一两句就足够了,不过就本王想来,想要凭一两句就说服那些人,很难。” 李绚并不想看到李氏宗王那群人死的太快,不希望看到他们倒的太快,但该怎么救他们,他一时还没有好办法。 李绚虽然还算有才智,但毕竟阅历不足,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破案,只有破案才是最好的办法。一行法师的焚杀案,还有洛阳县尉灭门案,这两件案子最好能在短时间全部侦破,釜底抽薪才是最好的办法。 太子被鸩杀本就是无稽之谈,英王妃之事又是家事,一行法师焚杀案,还有洛阳县尉灭门案……” “一行法师被害案还能查,洛阳县尉灭门案我看还是算了,秘卫,内卫,百骑司,千牛卫,大理寺都在盯着这件案子,我们稍微动手就会太扎眼,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天阴教的人究竟在哪里,除非……除非他们自己撞上来。” 李绚微微抬头,看向余泽的头顶。 【余泽,河南道固始人,永徽六年进士,显庆三年被罢官】 李绚知道余泽的来历,据说他当年是得罪了朝中的权贵,才被罢官免职,最后到彭王府做了幕僚。 想要解开洛阳县尉灭门案,就只能靠这词条之力了! “王爷无需太过担忧,王爷展现的能力越强,宫中就会越重视。”余泽的看法和李绚有些不同。 这不奇怪,因为包括余泽在内,当时的几乎所有人,都只认为天后武氏最多不过是掌控朝政,霍乱朝纲而已,没有人想到她会在未来直接称帝登基——或许她现在自己也没有想到能走到那一步,但谁知道呢! “你说的对,本王还年幼。” 李绚缓缓的点头,他也在反思自己这段时间的作为。 余泽提点的没错,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有些事情必须做。 “对了,天后让本王写一份关于地方豪强侵吞土地的奏章,本王这些年也见到不少豪族欺凌良家之事,能阻止的也都阻止了,阻止不了的也都收集文案,如今就麻烦你把这些东西写成奏章,呈递上去吧。”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余泽面色严肃的一拱手,然后拿出了书纸,准备写起了奏章。 灯火之下,李绚的目光闪烁不定:太子归葬洛阳,天后又要如何说服天下人呢? 第二十七章 四大皆空 清晨入古寺,山色空人心。 天宫寺,站在佛殿广场之上,透过金碧辉煌的大殿,远远的能眺望到洛河北岸巍峨的皇宫。 李绚一身素衣,背着手站在一间偏殿门口。 里面就是一行法师的住所,门口站着两名来自大理寺的衙役。 在昨日,大理寺少卿戴兴已经带着人手对这里进行了一番细致的搜查,但一无所获。 李绚今天一个人独自来到这里,就是想看看是否能从这里找出新的突破口。 他有种感觉,从尸体方面怕是查不出什么来。 凶手既然敢动手,自然就有办法让别人追查不到他的身上。 想要找出案情的线索,这能够从一行法师身上着手,因为被害者是凶手掌控最少的。 李绚迈步走进了偏房当中,就准备开始搜索,就在这时,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李绚回头,赫然就看到了本该在大理寺检查尸体的大理寺少卿戴兴,带着一大批黑衣捕快出现在了门外。 “戴少卿,可是尸体解剖有什么收获吗?”李绚有些诧异。 “暂时没有!”戴兴面色凝重的摇摇头,看向李绚:“王爷可是有什么头绪了吗?” “哪里有什么头绪,不过就是想来这里再看一看,总觉得我们有什么漏掉的地方。”李绚昨日也简单的查看了一遍,但大理寺的人都没什么收获,就更勿论是他了。 戴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侧身伸手:“请吧,王爷,我们一起再检索一遍。” 李绚眉头微皱,戴兴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盯着他吗? “不用如此客气,戴少卿,这件案子以大理寺为主,本王只是随便来看一看,戴少卿先请。”李绚同时伸手,微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戴兴, “好说,好说。”戴兴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点头,转过身朝着偏殿深处走去。 大理寺的官吏都是搜拣的老手,一些隐秘的看不见的东西,他们都能搜查出来。 然而昨天搜检了一天,但找到的东西基本也和一行法师没什么关系,都是之前居住在这里的僧侣留的。 一行法师只留下了几卷经文,少许几封书信,还有一些替换的衣服,身上携带的东西极少。 “佛家四大皆空,诚我不欺呀。”戴兴站在房屋之内,不由得感慨一声。 “大殿里的佛像金身也是这么想的,”李绚很平静的说了一句,戴兴脸上的神色瞬间为之一滞。 如今大唐道教是国教,宗玄署规制:佛教位于道教之下。 当年玄奘法师还在的时候,就屡次三番的向朝廷建议,希望能让道佛平起平坐。 那位可是人间活佛,西天取经归来的真正大圣,然而即便是他的请求,皇帝依旧视之不见。 就算是玄奘法师的最后遗书,高宗天皇李治也依旧没有理会。 大唐王室很多人都和道教保持着密切的关联,就如李绚,他本就是青羊宫的传度弟子,只不过并不出家而已。 不过在整个朝堂之中,也有不少人对佛教心存好感,甚至时常去接受佛家高僧的指点。 如果说平常私底下说上几句这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今,明明在调查命案,你却也扯起了闲篇,甚至有意朝道佛矛盾的方向去引,李绚不惯这臭毛病了。 戴兴有些讪讪的笑笑,然后转过身,立刻收敛笑容,对着手下的差役大声喊道:“加紧搜查,快点。” 李绚就在一旁站着,实际上他看的很清楚,别说是昨天已经搜过一遍了,就是没搜,这间房间里其实真没什么可查的东西。 一行法师个人的衣物不多,杂物也不多,留得最多的也就是一些抄写的佛经。 李绚走到了书桌前,大理寺的书吏正在再度审查佛经的内容。 昨天的时候,他们拿走了少有的几分来往信件,并没有动这一些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佛经。 “咦!”李绚的心底突然发出一声轻咦。 站在书桌前,看着不停被整理起来和佛经,李绚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不大对劲啊。 书桌上的佛经明显比该有的要少得多,而且上面根本没有记载多少的个人心得。 李绚以己度人,就比如说他,平常在外的时候,身上总会携带一本《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这是一本需要经常翻阅的道门经典,里面还有不少李绚亲自书写的个人体悟。 相对的,对于一行法师来讲,作为一名佛家教徒,他也应该有这样一本时常翻阅,并且记载个人心得的佛门经典。 甚至应该不止一本。 这在其他法师那里应该很常见,可偏偏为什么这里没有,本应该在的呀。 李绚敏感的意识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昨天大理寺从这里拿走过什么佛经吗?”李绚抬起头问了一句。 “没有,只有一些无意义的来往信件。”戴兴从后面走了过来,有些诧异的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还说不上来。”李绚摇摇头,思索着说道,:“昨天检验法师尸体的时候,本王似乎没有从旁边看到什么焚毁的个人心得笔记,随身的经典,这里似乎也不见什么用惯了的毛笔,石墨,就好像……” “就好像这里并不是一行法师真正的居住地,只不过是临时的住所。”戴兴眉头一挑,直接替李绚说了出来。 李绚默默的点点头,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床榻,仅仅看了一眼,李绚就确定一行法师在这里休息的时间很短。 “一行法师来自长安,太子病逝第三天就已经来到了洛阳,如果本王记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一直住在这里的。”李绚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凶手杀他,似乎不仅仅是想要掀起朝廷的纷争,还有别的目的。” “这就得去问宗玄署的人了,是他们把人安置在这里的,每日招待也是他们负责的。” “宗玄署别的做不到,数人头应该还是会的,看样子我们得去找找那位于署令了。”李绚想起之前他们商量过提交上去的公文,当初他们商量的,要么用道门毒杀佛门高僧的借口,要么就用佛门高僧自己炼丹而中丹毒的理由。 现在看起来,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他们瞎猜的,而是很有可能的事实。 “本王对道门还算熟悉,宗玄署掌京都诸寺观名数与道士,僧、尼等帐籍、斋醮之事;帐籍倒也罢了,但斋醮,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就大了,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李绚微微眯起了眼睛,或许那才是导致新一法师被杀的真正原因。 李绚隐隐有种感觉,如果说把这些东西全部调查出来,或许这位法师死亡的真相就能弄清楚。 “砰砰砰!”一阵脚步是快步的从外面传来,一名大理寺的黑衣捕快转眼就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喊道:“戴郎,不好了,不好了,又有人死了。” 李绚和戴兴同时转头,惊讶的同时,脸上也闪过一丝惊喜,案子有新线索了。 “宗玄署的事情先放一放,王爷。别急着上门去找,不然很可能会被人杀人灭口的,我们先查这边的死人案!” 戴兴转过头看向李绚,唯恐李绚不明白他还解释了两句,李绚直接点头,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其中的敏感。 第二十八章 南州药商 洛阳西市,东临厚载门街,南接外郭城南墙,北与广利街相邻。 原本人潮汹涌的西市,现在这时候已被大理寺直接接管了。 即便这里关乎无数商贩的生计,但大理寺的人依旧强行将一切接管。 蛮横的不讲道理。 不管是这里的商贩,还是来买卖的平民百姓,全部被驱赶进了房屋之中,整个街面被彻底禁绝。 西市西北,一家名曰苏家药铺的门口,一具身份来历不明的尸体侧倒在石阶上。 近距离一看,整具尸体浑身身上已经被火焰彻底烧成了焦炭。 李绚从快马上跳下来,目光迅速的一扫,立刻就判定这名死者的死状和天宫寺一行法师的死状几乎一致。 全部都是被火焰自内而外,彻底烧成了焦炭,从身体部位不同的燃烧程度就能判定这一点。 大理寺的捕快和仵作已经开始了简单的勘验。 …… “洛阳三市,南市,西市,北市。”戴兴站在李绚一旁,目光扫向四周:“从长安过来的胡客,第一站都会选择在西市,一些普通的货物,在这里就会散发出去,然后真正珍贵的货物会转移到南市和北市。 南市大多数是来自于南方的客商,南人大多富贵,能更多的卖上价钱。 北市则靠近皇城,出入大多尊贵,同样是卖货的理想之所,而且有些东西,只有他们才能出的起价钱。” “所以这名死者,他究竟是来自哪里,长安,南方,还是说就是本地?”李绚指着焦尸一旁的药篓,药篓还有不少药草,低声说道:“他是从附近山上下来的吗?” 洛阳处于群山之间,北有邙山,东有嵩山,西有崤山,南有伏牛山、熊耳山、外方山等山脉,北面还有黄河天险,黄河以北又是王屋山、太行山等。 一名采药客,从附近山上采下药来,直赴西市,没想到竟被人谋杀。 …… “根据药店伙计交代,死者名叫周浦,来自于南州,是一名卖药的客商,他于今日辰时出城进入洛阳,来药铺是来卖药的。” 大理寺的捕快站在一旁,快速的说了一句, “南州,为什么会有来自南州的药商来到洛阳卖药,而且还是单人药商?”李绚觉得事情越发诡异了。 南州,原为南川县,属巴州。 武德二年,置地南州,治南川郡。 境内多山川,以特产橘子而著名。 巴州在益州之侧,从益州因长江顺流之下,也要通过南州。 一名从南州来的药商,长途跋涉千里,刚刚来到洛阳,就被人直接杀害,这究竟是为什么? “去问一下,死者在这里卖的是什么药?”戴兴朝着之前的那名捕快点点头,那名捕快立刻进了药铺。 一名普通的药商,怎么会遭遇别人用强力的毒药直接毒杀? 目的只有可能是为了他所携带的药物,一种从南州引来的药物。 “背篓草药年份不短,长途跋涉运来洛阳,的确也能卖得上好价格。然而这些东西即便是不在南州,在其他地方也能够寻得,尤其是附近多山的洛阳。运到这里还需要花费大功夫进行妥善保管,就更需要成本了。” 李绚微微的眯起眼睛:“真要有这份时间,为什么不把东西卖在成都?” “除非有人已经对某样药材出了大价钱,其他的都不过是捎带的。”戴兴紧接李绚就分析了下来。 李绚点点头,站到了尸体的一侧,一边比划一边说道:“看尸体的朝向,应该是向外,这是刚从药铺里出来,就被人害死,这是有人不想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问题是这样的一个南州药商,怎么会和一行法师的死状如此相似的?”戴兴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或许这名来自南州的药材商人,本就和一行法师是相识的?”李绚猛的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这名南州药商之死,让整个案情露出了一丝痕迹,但“药商”这个词隐隐的让李绚察觉到这似乎指向了某个特定的病人。 至于这个特定的病人是谁,就不能随便说了。 或许一行法师被杀,本就是为了杀他,谣言攀扯到太子不过是一层掩饰。 “王爷的意思说,一行法师也是医道行家?”戴兴的嘴角不由得抽动起来。 如今的整个大唐,医学氛围极为的浓厚。 从太宗皇帝李世民,到如今的天皇高宗李治,都患有严重的风疾,各路医家常来洛阳诊病,就连医圣孙思邈都时有现身。 道家名医更是多不胜数,李绚的老师韦玄藏,还有龙虎山的老天师莫不如此。 道家如此,佛家同样也差不了。 “戴少卿可还记得,我们都觉得,天宫寺并非一行法师的常居之地,如果他居住地别有他处,那一切都能说的通了!”李绚说话的声音很轻,一旁只有戴兴能够勉强听清。 “他处,他处……嘶?”戴兴咀嚼着这两个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就是微微一变。 “宗玄署的人肯定知情。”戴兴一脸的咬牙切齿,他这边都急着火上房,可宗玄署还藏着重要的线索不说。 戴兴立刻把手下的捕快招呼过来:“你们立刻去……不,对药铺的人盘问要更详细一些,问一问,究竟什么人会常来这里买药……算了,我自己去吧!” 戴兴猛地意识到这些信息非常的敏感,现在根本不是去找宗玄署的时机,起码得等这些案子了结。 他看了李绚一眼,李绚微微点点头,戴兴亲自步入了药铺当中 李绚双手背在身后,跟在戴兴的身后,缓缓的走进了药铺当中。 这是一间很典型的寻常大药铺,一楼卖药,二楼诊病。 平常的时候,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绝对不在少数。 也只有这种大型药铺,才会花大价钱收来自南州的药物。 如今的大唐虽然富有天下,但是深山老林之中也鲜有人去。 在这些地方,很是有一些年份在数百年以上的珍贵药材,所以很是有一些采药人专门靠采药为生。 只不过这个行当危险性很大,越是深入到深山老林,最后能够活着走出来的,就越少。 但越是能够从深山老林中走出来的,真正的收获就越大,眼前的这一位老药客也是如此。 李绚几乎可以断定,导致他这一次死亡的,恐怕就是他从深山老林里拿出来的东西。 “诸位官人,掌柜的早晨就出门诊病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药铺的小二一脸的无奈。 门口出了死人案不说,又偏偏赶上老板不在,大理寺的人还硬按着药铺的客人不让走,一个个挨着询问。 就好像这凶手就在他们当中一样。 “掌柜不在?”戴兴皱着眉头看向手下的捕头:“徐图,这么大的事之前为什么不汇报?” “郎君,这不是没来得及吗?”徐图脸上满是苦笑,他微微侧过身,整个药铺之内,大理寺的无数捕快正在忙碌着搜查药铺的所有一切,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全面汇报。 “你……”戴兴刚准备责备,就在这个时候,李绚伸手按住了他,眼神望向门外:“你看那不是回来了吗?” 此刻就在药铺回头,一辆灰蓬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车帘打开,一名身材魁梧,秃顶,长须,凸肚的中年汉子被一名穿着紫色襦裙的二八俏丽少女搀扶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苏连翘,可撩】 “二位上官,苏三两这厢有礼了。” 身穿一身黑色白格素纹长袍的药铺掌柜苏三两站的远远的,并没有因为李绚和戴兴明显得官员身份而有所亲近。 “在下刚刚诊治了一名疑似肺痨的病患,为免传染给二位上官,还请二位恕苏某不敬之罪!”苏三两深深的躬身,然而刚刚听到肺痨两个字,四周大理寺的捕快立刻离的远远的,就连店铺的伙计一时也脸色微变。 李绚微微皱了皱眉头,肺痨可不是什么好词,因为太子李弘就疑似肺痨而亡。 在民间,因为这种病而死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传闻苏三两只凭三两药材,便可治天下一切病症,怎样,这次的病患医好了吗?”戴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苏三两,似乎对他并不陌生。 “不敢,小民怎敢如此夸言,一切不过是愚民愚妇胡乱传言罢了!”苏三两一副惶恐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很平静,明显对于戴兴这番捧杀的话并不在意。 李绚一下子来来兴趣,“凭三两药材,便可治天下一切病症”,这当然是夸言,可既然有这样的夸言,足够说明苏三两医术不俗了。 “好了,本官不和你绕圈子。”戴兴看了四周一眼,整个大街已经被彻底的净空,四周或许还有窥伺的目光,但戴兴也不在意:“本官问你,你可认识一行法师?” “一行法师?”苏三两一脸茫然,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女郎,身材高挑的女郎同样一脸茫然的摇头:“不知道,洛阳城似乎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位法师?” “一行法师是来自长安的。”李绚稍微上前一步,面色温和的问道:“那么这名南州药商呢,你们应该认识吧,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来你们这里卖药的?” “南州药商?”苏三两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只手托着下巴有些艰难的在思索。 “阿耶,三个月前,有三株上了年份的千金草,应该是蜀地口音,”俏丽少女抬起头看向李绚,平静的说道:“至于是否是南州人士,就不知道了!” 俏丽少女,二八年纪,一身紫色碎花纹襦裙,身材高挑,比魁梧的苏三两还要高上半头,细长的瓜子脸,眉眼冷清,脸上不着丝毫粉黛,细发散落在颈间,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檀色木珠,手里拿着三包药材。 看上去不像是医生,反而像是病人。 “小女说的应该就是了,在下年纪渐大,记忆颇为不好,还请上官佑谅。”苏三两苦笑着拱拱手。 一旁的少女微微欠了欠身,脸色依旧清冷,似乎永远是那个表情似的。 再加上不着粉黛,看上去没有那么艳丽,甚至稍微有些素白,不太讨人喜欢。 “是这样的吗?”戴兴皱着眉头看着苏三两和他的女儿,似乎对他们的话并不是很相信。 李绚眉头一挑,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相比于陌生的苏氏父女,李绚更加相信戴兴的判断。 戴家朝中名门,两代宰相,刑名一道的大行家,看的自然比李绚要准。 “不管识不识的,这样一个人来到洛阳,长途跋涉从南州来到洛阳,就算是今天辰时才入洛阳,也不至于说今天把东西卖掉就直接离开吧,会不会他已经提前给自己准备了住处?”李绚转头看向了戴兴。 戴兴眼睛一亮,立刻转头对手下人吩咐:“让洛阳令,西市属派人立刻全程查访,半个时辰内,我要得到结果。” 大理寺的数名捕快立刻狂奔而出,戴兴的语气很急促,如今他肩头的压力很重。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如同他们刚才所想的话,那么用不了多久,宫中就会派人来催问。 “多谢王爷了,客栈的事,是下官忽略了,这个药商今晨入城,距离这里也没过多远,所以自然的以为他入城之后就直奔药铺而来,可是仔细想来,这里面的时间还有一定的富裕。”戴兴感激的拱拱手。 如果真的能够找到这名南州药商的住所,那么一定能够找到更近一步的线索。 “上官,小民记起来了,这位老翁似乎提及,他卖完药物之后,就会去赶赴约会。”药铺的伙计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最后很肯定的说道:“没错,就是他,我记得他说话时一股甘草味!” “你怎么不早说!”一旁的捕快徐图差一点直接冲上来,去抓伙计的衣领,但这个时候,伙计却机灵的躲到了苏三两的身后,魁梧的个子立刻就挡住了捕头徐图。 捕快徐图一看面前成了苏三两,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冷哼一声,直接退了下来。 李绚看着这一切很诧异,这个苏三两究竟是什么来历,能让大理寺的捕头都有所畏惧。 戴兴明显也认识他,说话之间隐隐存着忌惮。 不过这时也顾不了这么说,戴兴脸色一肃,立刻吩咐:“立刻派人,让他们到城内各处去寻……” “等一下。”李绚突然出声打断了戴兴,摇着头说道:“派人在城内大张旗鼓的张贴告示即可,不要去寻访。” “嗯?”戴兴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那很快,他就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最后无比凝重的点点头,对徐图命令道:“就按南昌王说的去做,要快。” 现在这个时候,可容不得再出第三具尸体了。 …… “南昌王!”苏三两轻轻的念叨着李绚的王号,但能看的出来,他对李绚很陌生。 “这位苏先生,还请麻烦过来看看,这里面的药材有什么特别的没有,还有他卖给贵药铺的药草也请一并拿出来,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这些药草就都归贵药铺了!”李绚的神色很和煦,让人下意识的放松下来。 “王爷客气了!”苏三两向前走来,李绚和戴兴则是退到了一旁。 苏三两刚说了,他刚替一名肺痨病人看不过病,李绚还是退让一点的好,免得被传染上。 毕竟肺病这东西,完全是防不胜防的。 “大人,有消息了!”徐图突然间快步的从外面冲来,低声在戴兴的耳边说了几句。 戴兴听完之后脸色骤变,他脸色严肃的看向李绚:“王爷,我们该走了!” “好!”李绚虽然不知道他得到了什么线索,但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很重要。 李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和戴兴奔出药铺,现在也顾不得其他的线索,救人最重要。 一翻身,李绚直接上了棕色大马,下一刻,他和戴兴已经如箭一样的飞出。 下意识的,李绚的目光掠过药铺门口,就看到苏三两和他女儿依旧站在那里。 【苏连翘,无生道长洛堂副堂主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但颇具同情之心】 【可撩】 马上的李绚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但好在马匹飞快,没人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变化。 第三十章 雍王献药 “咯吱咯吱……”一辆马车在街道拥挤的人群中缓缓前行。 马车内,一名穿着青色宝相纹长衫的儒雅男子,一边摸着颌下的短须,一边阅读着手里的医书。 侧面一看,竟是一本《素问》。 隐约能够看到其上密密麻麻的各种注释。 十数年前,雍王府编修、弘文馆直学士杨上善曾奉敕撰注,编《黄帝内经太素》三十卷,为天下所重。 马车上的这名青衫男子,正是雍王编修,弘文馆直学士杨上善之徒,现任雍王府掌文字的庄若云。 此刻,庄若云正在前往约定好的酒楼。 时间未几,已经快到约定好的地点,突然间,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 马车上正专心看书的庄若云,身体猛地向前,差点直接趴倒下来。 好在车上只有他一人,也无人看到他的狼狈之态。 “庄成,你是怎么驾车的?”庄若云的脸色很不好看,直接掀开车帘,下一刻,他整个人就怔住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大街上就看到一群人朝着街边的公告板围了过去,直接堵住了前路。 两名大理寺的捕快正在上面张贴告示,并且大声的宣读:“今有南州药商周浦,在苏家药铺遇害身亡,凡有线索者,可直往大理寺禀告,一旦查实为真,另有悬赏10缗……今有南州药商周浦,在苏家药铺遇害身亡,凡有……” 马车上的庄若云,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周浦是谁。 那正是和他今天约好在酒楼相见的南州药商,有一味非常紧要的药材,通过他的手从南州带到了洛阳。 那个药材十分重要,尤其是眼下…… “快,立刻去苏家药……等等,不,不,掉头,回雍王府。” 庄若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让人调转马车,不再前往苏家药铺,同样也不在前往大理寺,而是转回雍王府。 雍王者,李贤也。 如今的大唐,不管发生多少的事情,头等紧要的大事,依旧是治愈皇帝的风疾。 李贤向来孝顺,他府内编修、弘文馆直学士杨上善更是医道大家,在风疾一道上研究很深。 大唐自先皇太宗皇帝开始,风疾就是缠绕在皇家血脉头上的诅咒,包括高祖皇帝,故太子李弘,都有此症。 从十数年前开始,李治的风疾就日趋严重。 虽然经过无数医学大家的精心诊治,但他的病情总不停的反复,甚至有日趋恶劣的迹象,这让人们不得不寻找更新的治疗方法。 不知道多少专治此病的医生在皇帝身边转来转去,但始终无法彻底的根治,总是让其反复严重。 庄若云这一次其实是在替老师杨上善,购置一味来自南州的特殊药材。 因为药材的特殊性,所以必须由专人采用特殊的方法才能运到洛阳。 这一次,庄若云特意委托了药商周浦,一路将其从南州运到洛阳,可是现在。他还没见人,药商周浦就已经死了,这太蹊跷了。 要知道,庄若云也是才接到的消息,周浦更是辰时才入的洛阳,根本不可能和其他人有什么私人纠纷。 短短数个时辰就已经到了被人杀人灭口的地步,所以他的死只能是一个原因。 那就是跟药有关,跟雍王府有关,跟跟皇帝有关。 庄若云如果继续按照之前的约定前往约好的酒楼,那么搞不好,他自己都在被杀的目标行列之内。 刚才大理寺的公告,是在刻意提醒他不要前往约定的酒楼,而是去大理寺,这已经明显的在对他进行警告。 不止如此,大理寺的警告中还隐晦的提到,现在即便是前往大理寺,也未必安全。 异常果断的,庄若云重新返回了雍王府,他很快就将相关事情通报给了王府长史皇甫公义。 如今这时候,雍王李贤正在皇宫守灵,雍王编修,弘文馆直学士杨上善也同样在皇宫之中。 如今在整个王府做主的,正是王府长史皇甫公义。 两人一番商谈后,立刻就将大理寺少卿戴兴请了过来,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与戴兴一起来的,还有李绚。 “见过王爷。”庄若云和皇甫公义看到李绚的出现无比诧异,双手合拢微躬行礼。 如今这个时候,正是当朝敏感之刻,雍王李贤,英王李显,相王李旦,还有一大批皇室宗亲现在都在皇城之内。 尤其是前面的三位,作为亲兄弟,更是片刻也离开不得。 “本王奉天后旨意,督查一行法师被害一案,今日碰到一位和一行法师同样死状的南州药商,最后详查之下,察觉其与人有约,我等怀疑相约之人也有可能会遇到危险,故而稍作提醒,只是没想到竟是雍王府的人。” 李绚稍微解释了一下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太子的王叔。 尤其是今日,诸王同时抵京,李绚并没有前往迎接,而是跟戴兴一起查案,可见天后对此事的重视。 “二位郎君,不知雍王府向南州药商究竟购买何等药材,又是做何病用,为何会被人盯上?”戴兴死死的盯着庄若云和皇甫公义,哪怕后者比他的官位还要高。 戴兴的眼神当中,深藏着一股忧虑,他是真的很不想听到自己所预想当中的那个答案。 庄若云和皇甫公义相互对视一眼,满脸苦笑。 “还能是何事,当然是为了陛下的风疾,据我等考察,南州有一位特产的药材,或许能有效的帮助陛下减轻痛苦,故而我等才托人从南州运来,只是没想到竟遇到了这等事。”皇甫公义满脸苦笑,无奈的摊了摊手。 皇甫公义作为雍王府长史,是非常热门的下一任宰相人选。 他的前任刘祥道便是从王府长史的位置上,一跃而上刑部尚书,同时加知平章事,直接跃身宰相。 那还是以前,到了如今,雍王李贤很有可能会直接被封为太子,他这个雍王府长史立刻就会成为太子长史。 但是现在,却突然出了这么一茬事,情形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此事说的简单一点,是有人破坏雍王府的找药行动,如果说重一点,是有人不想而让皇帝陛下的病情好转,甚至希望他的病情恶化下去,这,就和刺王杀驾阴谋造反没有区别了。” 李绚满脸肃然看着在场的众人,神色之间充满了冷意。 在天后武瞾虎视眈眈之下,皇帝的命就等于是李绚的命,谁想要要皇帝的命,就等于是在要李绚的命。 李绚虽然之前献上了一瓶地龙清静丹,但那瓶药究竟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还很不好说。 这瓶药用完,自然要及时的有新药续上。 可是现在却偏偏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搞幺蛾子,那就别怪李绚下狠手了。 “王爷所言甚是!”皇甫公义和庄若云同时站了起来,相互对视一眼,眼神凝重。 这些年,企图通过帮皇帝治病想要往上走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你这边得逞了,那边很可能就要遭遇挫折,所以暗中破坏一二也是正常的。 只是多年来,皇帝的病情一直都在反复,从来没被真正治好过,所以就算警惕他人,也不至于杀人,而且还是连杀两人。 最关键的此事还是和无生道扯上了关系。 李绚怎么都没想到,他之前遇到了苏氏父女俩,竟然都是魔教无生道的人。 现在想要堪破眼前这几桩案子,看样子就得从他们身上着手。 只不过未必要通过大理寺。,, 第三十一章 反其道而行之 “不知道庄郎君和一行法师,是否相熟?”李绚在一旁突然询问起了关于一行法师的事情。 庄若云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皇甫公义。 年近六旬,身着紫色碎花长袍的皇甫公义眉头立刻一皱。 宽阔的中堂内,一位是大理寺少卿,一位是宗室郡王,全都神情凝重。 大理寺少卿戴兴更是目光炯炯的看着庄若云。 案子到了如今,已经和大逆扯上了关联,丝毫轻忽不得。 转过身,皇甫公义对着庄若云点点头。 庄若云轻呼一口气,然后说道:“其实也算不上是太相熟,不过我等也的确在一起商讨过为陛下治病之事,如今的这味药材,是一整套治疗方案当中的关键,没了这份药材,整个治疗方案,就只能为之放弃。” 说到这里,庄若云的脸色冷的可怕。 不管幕后的究竟是谁,想做的都是要破坏他们对皇帝陛下的治疗。 如果仅仅只是对南州药商周浦下手,那么这一切就只是控制在一定的斗争范围,但是对一行法师下手,一切就已经脱离了掌控的范围, 甚至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朝着针对他们皇帝陛下的病情而去的。 “砰砰!”李绚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然后才沉声说道:“案情进行到此,已逐渐明朗,诸位都是本王的长辈,还请见谅,本王这一次稍微放肆做主。” “不敢!”在场的不管是作为王府长史的皇甫公义,还是作为大理寺少卿的戴兴,这个时候都没有提出异议。 李绚本就是奉了天后的旨意,来监察这案子的,这也给了他当案子超出原本局限的时候,能够及时处置的权利。 再加上此事涉及到了皇帝的性命,作为宗室成员之一,李绚更是责无旁贷。 “首先要清查这几日出入天宫寺的所有一应人等,清查今日南州药商周浦入神都以来所碰到的每个人。 两相对比,任何有关联的,立刻予以抓捕。 其次,烦请皇甫长史写一份奏章,本王和戴少卿附签之后,立刻送入宫中,此事耽搁不得。 最后,庄博士,以及这套治疗方案所牵涉的每个人,全都要立刻保护起来。”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了庄若云的身上。 如今已死了两个人,都与这套的治疗方案有关。 同样知晓这套治疗方案,同样知晓那些药物来源的庄若云,恐怕立刻会成为对方袭击的目标, 庄若云微微一愣,看着面前三个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一份的治疗方案,不管是从药物,还是从别的什么方面,对皇帝的病情,可能都会非常有效。 也只有如此,暗地里见不得皇帝陛下身体康健的野心人,才会处心积虑的要杀掉每一个与这套方案有关的人。 但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情联系到天后的身上。 因为这十多年来,正是天后一直不停的在主持搜寻天下良医良药,试图缓解皇帝的风疾之症。 因为只有皇帝还好好的在位,天后才能够拥有更庞大的权势。 否则的话,一旦皇帝陛下出了任何事情,天后所拥有的权势就会顷刻间完全崩塌。 如今的这个时候,还没有任何人想到,他们的这位天后陛下已经生出了要取皇帝而代之的想法。 只是如今还远不到时候,一旦皇帝驾崩,那么不管是雍王即位,还是其他人,对天后的权利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而且如果天后真的要对皇帝动手的话,那么她有太多的方式可以在宫中悄然动手,压根就用不着在宫外杀人。 “本官立刻调动大理寺和洛阳府麾下所有的衙差,役人,不良人,一个时辰之后,会将一份粗略的名单附上,还请皇甫长史一并送入宫中。”大理寺少卿戴兴现在这时候神色颇为亢奋,今天一天,案情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碰上这种事情,动作的哪怕稍微慢一点,就很有可能会遭受到凭空的猜疑。 皇甫公义微微点头,他就算是酝酿文章,也需要一点时间。 李绚这个时候长舒一口气,笑着看着众人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暂时就没本王什么事了。” 说着,李绚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四下探望:“这间雍王府,本王还是头一次来,昨日见到雍王的时候,相比早些年,他可要长大很多了,也成熟的多了。” 李绚说这番话口气不小,但是在场的众人,也只能无奈陪笑。 因为就宗族辈分来讲,李绚是高祖十二子,太宗兄弟彭王嗣子,与当今高宗天皇李治是堂兄弟。 雍王虽然即将被封为太子,但不管是在封为太子之前,还是封为太子后,遇到李绚还是要称一声王叔的。 不过李绚也不可能会得意起来,毕竟他只不过是个从二品郡王,而作为皇帝和天后次子的李贤,是一品亲王。 现在李贤更是即将成为新一任的太子人选,相比于一个闲散宗室,双方之间的地位天差地别。 李绚刚才的借口,不过是在卖李贤一个好罢了。 毕竟这件事谁看都知道是雍王府在主持。 然而李绚平静的笑容之下,藏着一股冷漠。 如果不是因为李贤即将成为太子,他根本不会凑上来。 谁都知道李贤这个太子当不了几年,而且因为和天后武瞾之间的关系不睦,最后甚至连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一位太子,哪里值得李绚如此亲近。 可如果一点也不亲近,就会在众人当中显得太突兀,所以就算是装,李绚在此刻也必须要装得亲近一些。 众人很快就各自去忙了,大理寺少卿早不知道去哪里忙碌了,皇甫公义也找了间书房去写奏章。 李绚则留在雍王府里,在下人的引领一下,随意闲逛着。 这座府邸,是雍王在洛阳的别府,真正的雍王府是在长安皇城之内,天下真正的中心也在长安。 后园之中,长满了各色的鲜花,玫瑰牡丹,碧莲青荷,他们这位太子的性情也能看出一二来。 闲庭信步,李绚心下思筹,眼下的这件案子的真相,恐怕就得从苏家父女的身上着手。 不过现在盯着苏家父女没用,大理寺的人现在都还在苏家药铺,他们现在这时候不会轻举妄动的。 苏家父女应该是从那名南州药商的身上获得了关于能治疗皇帝病情的药物之事,所以才会果断下杀手。 这其中肯定除了一些岔子,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自己门口杀人。 南州药商周浦一死,再加上已死的一行法师,还有处在危机中的庄若云。 无生道所谋甚大啊! 他们如此的阻止这个治疗方案的进行,难免的人会让人对这个治疗方案更加的期待。 “所以,这件案子,真的是在破坏治疗吗?” 李绚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格局眼界 “宣南昌王,大理寺少卿,雍王府长史觐见!” 在内侍尖利的声音中,李绚,戴兴,皇甫公义,三人面色肃穆,依序进入到乾阳殿。 李绚走在最先,年轻的他,目光中闪烁着思虑的光辉,翩翩潇洒。 “臣南昌王李绚,大理寺少卿戴兴,雍王府长史皇甫公义,拜见天后,祝天后万福金安。” 在场的三个人,全部都恭敬的低下头,面对整个大唐最有权力的女人,他们全都俯首听令。 金色的珠帘发出微微的响声,异常清晰的在整个大殿里回响,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都起来吧。”武后清冷的声音里充满了威严。 李绚,戴兴,皇甫公义同时微微躬身,然后才站到了一侧。 “本宫只问一句,几日才能破案?” 武后的目光落在了李绚身上:“南昌王,告诉本宫,还要几日破案?” 李绚的神色立刻为之一凛。 这种事情不该问他啊,该去问戴兴这个大理寺少卿。 “启禀天后,眼下这件药毒案,案情已经清晰,三五日内定能抓到凶手,给天后和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绚这番话一出,戴兴深深的低下了头,眼中满是羞愤。 天后询问案情,不去询问他这个大理寺少卿,反而去问一个旁看的闲人,他的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羞愧的发白。 “三五日时间太长了,戴爱卿,眼下的药毒案,还有之前洛阳县尉被刺一案,你须尽快全部侦破,如果你做不到,本宫就只能请南昌王做这个大理寺少卿了。” “咯噔”一声,戴兴立刻跽坐下拜,沉声道:“两日内,两日内微臣定查清真相,捕获凶手。” 李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上没有丝毫的神情。 他哪里不清楚,这一切不过是武后对大理寺的一次敲打罢了。 药毒案,还有洛阳县尉被满门屠杀的案子,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机里,迁延太长了。 “南昌王,两日之内,如果查不出真相,抓不到凶手,你就代替他吧。” 李绚猛的一个寒颤,赶紧低头:“臣明白,臣必定尽心竭力协助戴少卿抓捕凶手。” 武后放下手里的毛笔,目光从李绚的身上扫过,最后掠过戴兴直接落在了皇甫公义的身上。 “皇甫爱卿,今天这份奏章写的不错,回去好好谢谢南昌王。” “臣遵旨。”皇甫公义肃穆的在一旁躬身,动作儒雅,风度翩翩,丝毫没有被揭破的慌乱。 武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才沉声说道:“陛下的风疾难治,多年来一直都是不停的反复,每一次好转,本宫都充满希望,但总是迎来新的失望,这一次……” “天后恕罪,臣等之所以不敢轻易将新寻到的医案上陈,就是因为这套医案里的风险着实不小,在没有完全的将医案完善之前,臣等也不敢随意妄言。”皇甫公义诚恳的拱手请罪。 武后的声音从珠帘之后继续传来:“不用想那么多,本宫没有怪罪的意思。” “多谢天后体谅。”皇甫公义微微松了口气。 “本宫知道,贤儿有孝心,做事也相对妥帖,不过很多事情,完全可以走正途,用不着弄那些阴私手段。”武后微微摆手,直接将一份奏章扔到了皇甫公义的面前。 “你们想要找的东西,本宫已经下诏,让南州刺史组织军民尽力搜寻,相信用不了多久之后,就能有所结果。” 李绚微微低下头,心思颇受震撼。 这才是做事的正途,其他的,都不过是些小手段罢了。 浩荡大势之下,能够荡平一切的鬼蜮伎俩。 “臣知错。”皇甫公义这一次深深俯身下去,他不是没有这么建议过,只是李贤还是有些太贪了,想要将所有功劳全部揽尽,太过了。 一旦出事,就可能会导致一切付之东流。 他们把在这件事情上捞取好处的功劳,看的比为皇帝治病还要更加重要。 武后心思幽微,她什么看不透。 只不过她心里究竟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如今形势特殊,本宫也就不把贤儿叫过来耳提面命了,皇甫爱卿,这件事情,回去以后,你要将这前前后后的一切对贤儿都说透,他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了,眼光格局都要放大一些。” 武后的声音很亮,让在场的三个人浑身上下不由得一阵颤抖。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雍王李贤接下来必将会成为太子,但这事绝不是他们能提的。 故太子李弘的灵柩如今还停在太子宫,在他没下葬之前就讨论这件事,是极为犯忌讳的。 这种事情,也只有皇帝和皇后,各位宰相,以及宗室亲王才能够略微提及两句。 像李绚这样的边缘郡王,更加是半个字都不能提。 “南昌王。”武后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李绚的身上:“大理寺查案你也亲身经历了,这事你有什么想法?” 李绚的呼吸微微凝滞,但他的动作丝毫不停,稍微上前半步,直接拱手。 “启禀天后,如今抓捕凶手并不是最重要的,想要看我大唐动乱的多的是,新罗,日本,高句丽余孽,突厥,吐蕃,南朝叛贼余孽,这件事情上都有可能插手,现在最重要的,一是尽可能的最快把各种药物集齐,然后由太医院制定一个妥贴的医案,其二,则是必须要弄清楚,究竟是哪里透露了消息?” 最后一句话,李绚说的杀机凌然。 外贼固然该杀,但内部通风报信小人,更应该先一步彻底诛绝。 像这样的一套绝密医案,即便在雍王府内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可现在外人不仅知道的异常详尽,甚至直接动杀手杀人。 对一套成效还不知如何的医案,如此的狠心,其心可诛啊。 武后轻轻敲了两下面前的桌案,似是考教的问答:“那么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去查?” 李绚谨慎的看了皇甫公义一眼,然后抬起头,看向武后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盒,捧在手上,低声说道:“这是微臣在药铺门外的角落里找到的,是一种特产于南州的昆虫翅膀,想来如果没错的话,这一次拟定的医案,真正的主药,怕就是这只虫子。” 武后眼睛一亮,朝着旁边的女官微微颌首,女官立刻上前从李绚的手上取过木盒,最后呈递到武后的手里。 武后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拇指大小的发黄小翅膀,上面生着各种金色纹路。 仅仅只有一小片,看起来却格外的吸引人。 “有了这些东西,雍王府的药物研究应该可以继续了。”李绚的低沉的声音,幽幽的在整个大殿回荡。 “就这么办吧,皇甫爱卿,这件事情就由你来统管,退下吧。”武后随意的摆了摆手。 “臣等告退。”李绚,皇甫公义,还有戴兴,全都深深躬身,然后倒退着走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墨疯子 乾阳大殿,殿前广场上,戴兴快步追上李绚,满脸的埋怨:“王爷,这一次可要被你害死了。两日内破案,两件大案两日内全都要破案,这不是要命吗?” 李绚稍微顿住脚步,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皇甫公义,还有远处目不转睛的宫廷禁卫。 然后才凑到戴兴的身边,低声说道:“天后既然说两件案子要一起调查,那就是说这两件案子里,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联系,既然如此,破了其中一件案子,就等于两件案子都破了,你还需要担心什么。” 戴兴微微一愣,神色立刻为之一喜,但随即,他就担忧的说道:“可即便是这件案子也不好破啊。话说回来,王爷你可不厚道啊,拿到了真正的有用的东西,却一声不吭。” “有用?你不会真以为那就是那味主药吧!”李绚满脸诧异的看着戴兴,摇摇头,平静的说道:“那件东西也就是能用来钓鱼用,根本就没法去入药的。” “钓鱼?”戴兴微微一愣,他刚才是有错过什么吗,怎么一句也没听懂。 “是引蛇出洞,不然,这件事情何必让皇甫公去负责呢!”李绚说完之后,大踏步的朝前方走去。 这个戴兴,明明已经年过而立,怎么看起来宦海阅历那么少,是被家族保护的太好了吗? 李绚找到的那只来自南州的昆虫,名字叫做百毒虫。 因特喜闻墨的味道,所以又被称为墨疯子。 雍王府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是一味治疗头风疾的良药,所以才派人想方设法从南州弄来。 只可惜那种昆虫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而且特别危险。 它最喜钻人七窍,一旦被它钻了,必死无疑。 当初前往药铺的时候,大理寺的人虽先一步将药铺团团的围住了,并且展开了彻底的证据搜查,但终归忽略了角落里灰尘当中一只近似无形的羽翅,最后便宜了李绚。 在雍王府时,不管是皇甫公义,还是李绚,都是狡猾的狐狸,丝毫不露底细,惟有戴兴,无辜的像只小白兔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少卿本就是负责查案的,像这种人心鬼蜮的活计,应该是交给大理寺卿负责。 站在宫门之下,李绚微微顿住脚步,抬头看天,阳光普照,现在已过午时。 现在这个时候,大理寺卿张文瓘正在全力调查洛阳县尉被满门杀绝的案子。 虽说洛阳县尉仅是正七品上的官职,但其满门被杀本就是轰动整个神都之事,偏又赶上太子病逝这个敏感的时节,大理寺派重员前往处置是应有只是,但大理寺卿亲自去就有些过了。 除非他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隐秘。 武后要求眼下的药毒案和洛阳县尉满门被杀一案,两日内查出结果。 之前在大殿中的时候,武后将这外人看起来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案子,只字片语中就勾连在一起。 任何一个心思敏感的人,都能咀嚼出这其中的味道。 即便是李绚,他也不过是隐隐间觉得有所关联,直到见到苏连翘之后,才彻底确定。 弄到了太子府关键物件的天阴教,和害死一行法师的无生道,已经勾连了起来。 这不奇怪,他们都是魔教分支,相互间合作再正常不过,只是不清楚,这里面究竟有多少魔教分支已经介入了? 可惜,天后对一切洞若观火。 整个洛阳都在她的掌控之下,什么都逃过她的眼睛。 宫中失踪的内侍,出身河东崔家的县尉,来自南州的药商,长安的一行法师,还有,雍王府。 雍王府,所有的一切都在和雍王府紧密的勾连了起来。 真正能勾连起一切的,只有雍王府。 李贤,这位即将走马上任的新太子,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恐怕就连武后现在也在琢磨。 李绚回头,远远的眺望乾阳大殿金碧辉煌的屋檐,脸色微微一变。 怪不得要逼着戴兴抓紧时间破案,此事一旦被发现和雍王府有的更深的牵连,难说…… 马车很快就驶出了皇宫,驶过一处坊门之时,一张纸条被门外的李竹递了进来。 李绚展开一看:“苏往恭安!” 恭安是恭安坊,西边是修业坊,北边是劝善坊,东边是温柔坊,再往东就是南市。 那一带居住的多是朝中的中层官员,和一些豪商。 苏三两带着他女儿苏连翘去了恭安坊,在大理寺捕快的监看之下,竟然离开了药铺。 这位洛阳大名鼎鼎的“三两医”,还是有些本事的。 不过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李绚已经借助秘卫的渠道,死死的盯住了他。 深深的吸了口气,李绚回想之前秘卫传来的关于苏三两的情报。 苏三两,年三十七,魏州人,洛阳名医,有“三两药,可治天下一切病”之称,传闻为医圣孙思邈之徒。 洛阳行医七年,开有苏家药铺,位于西市坊内,与大批王公贵族,富商豪族关联。 苏连翘,苏三两之女,年十六,与洛阳太医署李景仪之子定亲。 秘卫关于苏三两的资料并不多,因为他们之前从未将苏三两纳入到监控视线当中。 “谁能想到一个名扬洛阳的‘三两’名医,竟然是无生道的长老。”李绚忍不住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魔教之中,天阴教根基广泛,以圣女之名,行造反之事;无生道人少而精,擅长刺杀之道。 关于苏三两的事情,李绚没有和戴兴提及,也没有和雍王府的提及。 戴兴和苏家父女明显是认识的,不管他们究竟是旧有恩怨,还是说在李绚面前故意做戏,他都必须要防备戴兴来破坏他的计划,他真正要的,是无生道,是天阴教,是太子府流出来的那件东西。 只有通过苏三两找到妖女叶绾绾,才能找到裴诗彤。 肺疾,什么肺疾,无非就是一夜淋雨,病体入肺。 能够苏三两这样的名医出手,说明裴诗彤的病情很不乐观,起码暂时不用担心她会被刑讯说出东西的所藏地。 魔教这些人,心狠手辣,裴诗彤一个小女孩,就算意志坚韧,恐怕也很难在她们的刑讯下保守秘密。 现在这病倒是病的及时,想起裴诗彤落入叶绾绾手里时,嘴角的一抹得意,李绚就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女孩。 或许如果没人救她,她会让自己一直病下去。 “得逼一逼啊,如果不逼一逼,他们怎么会去找叶绾绾呢!”李绚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森寒。 心狠手辣的叶绾绾实力不俗,轻易人等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苏三两作为名医,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绝对不在叶绾绾之下,甚至可能还要更强。 然而强又如何,这里是洛阳,多的是武道好手,更何况还有强弓硬弩,坚甲厚盾,个人实力再强,在军队弓弩刀枪的攻击之下又能撑得了多久。 现在就看他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些人了! 第三十四章 灯下黑(可能阳了) 李绚一个人坐在桌案后,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上写满了注释的《老子》。 另一侧放着一杯香茗,热气飘散。 午后的阳光透过格子窗照射在王府平整干净的地砖上,光怪陆离。 突然,急速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一名青衣小太监推门进来,快步上前,将一张纸递在李绚面前的桌案上,然后躬身退出。 李绚放下手里的道经,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面色严肃起来。 大唐至今已是三代,文治武功都已经走到极盛。 不管是故太子李弘,还是雍王李贤,武事他们插不上手,但在文治上,他们都竭力的网络了一大批文人。 李贤手下的书文馆里,有一大批文人为他编修古书古籍。 李绚面前里的纸条上有两个名字,一个叫艾辰,一个叫胡飞。 前者是王府的文字博士,后者是王府的低级录事。 艾辰,出身自书文馆,文字博士,负责帮雍王李贤起草文书,整理信件。 一个低级录事,自不可能知晓在王府中都算是极度隐秘的信息,但文字博士,就有很多机会触碰到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而且艾辰对王府高层的很多人都非常相熟,甚至和一些人关系极好。 李贤有麻烦了,他手下书文馆的博士出了问题,恐怕不等他成为太子,他手下这批人就得被严格清洗一遍。 天后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李绚如今坐镇在雍王府里,奉天后令为监察事。 真正负责行动的,是大理寺少卿戴兴。 在这件事情上主持策划一切的,是王府长史皇甫公义。 到了眼下这一步,已经关系到李贤的太子之位,关系到了皇甫公义未来的前途。 往前一步皇甫公义就是同平章事,就是宰相;往后一步,就会被贬到边缘州县,担任一州刺史,然后蹉跎下去。 不过这件事不会牵扯到雍王李贤,因为天后已赞赏他的恭孝,他的责任已经从这件案子里彻底摘了出来。 这件事情做好了,就是皇甫公义的功劳,做差了,就都是他的责任。 如今的整个雍王府,早就已经被皇宫秘卫暗地里密密麻麻的监控了起来。 从表面上丝毫看不出这一点,王府中的所有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步奏习惯行事。 在这个时候,王府的数名医官突然全部都被悄悄的召集起来。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这事。 事情除了办的紧急一些以外,其他的一些都尽可能的保持隐秘,半点故意往外泄露风声的迹象都没有。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艾辰还是察觉到了异常。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获得王府已经找到了那味关键药材的信息,然后王府录事胡飞就出门了。 然而他们根本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别人眼皮底下发生的。 尤其是胡飞,从他之前离开王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人死死的盯上了。 南市的棺材铺,善德坊的普通小宅…… 跟着半空中的信鸽,最后信息传递竟然来到了南门外的广寒寺。 对方的中枢首脑竟然藏在南门外的广寒寺。 李绚看着手上的资料,微微皱起了眉头。 广寒寺并不是一座太大的寺庙,香火也并不是特别旺盛,但人来人往的都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女眷。 不过仅仅是富贵而已,与当朝的达官显贵都扯不上关系。 “看样子,在这背后还有人啊。”李绚看着面前的左千牛备身周乾,沉声问道:“大理寺的人已经出动了?” “是的,王爷,戴少卿率领大理寺的高手,围住了广寒寺方圆三里之内,同时调动右卫的小半主力,将方圆十里之内的尽数围住,确保一只飞鸟也飞不出去,王爷,我们要去看看吗?”周乾一股蠢蠢欲动的架势。 周乾是奉天后命令,率领一队千牛卫士,前来护卫李绚安全的,同时监控整个案件的执行。 “不着急,戴少卿这么做是在尽他自己的职责,我们要做我们自己的事情,千牛卫有自己的活要干。”李绚伸手,抓起放在桌子上的竹扇,长舒身体:“不过你们既然等不及了,那我们也该去忙活了,走,去善德坊。” 李绚这一次的目标竟然是善德坊。 站在善德坊的坊门处,周乾一边指挥手下千牛卫开始接管整个坊门,一边带着人直扑之前消息中转的那间小院。 这时候,在小院之中,依旧有不少的大理寺佐吏在进行详细的调查和证据搜索。 地面上躺着三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 大理寺的人已经将这一路上所有信息传递途径上的人,全部拿下了。 任何试图反抗的人,已经全部被格杀。 周乾站在小院当中,掀开白布,仔细的去观察尸体。 李绚一直就站在一旁,有没有仔细去看周乾的调查,反而只是站在小院当中,抬起头看着四面的墙壁,仿佛在欣赏墙壁上的青砖一样。 天色很快就彻底黑了下来,周乾拍的扳手,走到了李绚的身侧:“启禀王爷,这些人都是好手,常年经受训练,虎口有老茧,皮肤比较光滑,身材较矮,面骨偏窄,肤色较深,鼻骨低,鼻翼发达,轮廓清晰,大概率来自东南。” 周乾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千牛卫率,但他的一身本事绝不简单。 “不错,整个小院中的很多生活用物都能证明这一点。”李绚轻轻的叹一口气,转过身看向周乾:“你说为什么有的人一心一意的就要想着造反呢?” 造反? 周乾的心猛的一跳,微微低头:“王爷,可是下官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不关你的事,只是对方的布置太过精巧,利用了人们习惯性的弱点。”李绚站起身,一步步的走上门外。 周乾带领手下人赶紧跟上,李绚脚步也没有放缓,直接就在门口上了马。 轻轻打马,片刻之后,李绚就已经来到了坊门之下。 “告诉坊长,今夜提前关闭坊门,如果坊长有半点推脱,直接斩了……另外,去街上调了两队金吾卫过来,带上甲盾弓弩,有硬仗要打了。” “下官领命。”周乾有些兴奋地打马而去。 他们这队人跟着李绚,本身就是为了立功而来的。 他们不怕对手太强,只怕对手不强。 左千牛卫当中这些天有不少关于这位南昌郡王的传言,大多集中在他颇有心机之上。 如果作为敌人,这样的对手的确是最令人讨厌的,可如果作为战友,那就很令人放心了。 尤其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更加明白这种战友的可贵。 第三十五章 半步真种 黄昏,微风吹起片片落叶。 昏暗的大街上空无一人。 宵禁未起,坊门先落。 李绚站在坊门之下,身后是两队全副武装金吾卫士卒。 刀枪剑戟,甲盾弓弩,杀气腾腾。 全都是从西域战场上退下来的精锐老兵。 在战场上,这群人顷刻就能掀起无数的腥风血雨。 突然,大街上,大理寺,洛阳府,无数的衙役捕快开始立刻快速的奔跑起来。 看着夕阳落日后昏暗起来的光线,李绚冷冷的一挥手,千牛卫、金吾卫的精锐立刻大踏步的上前。 身上沉重的甲胄在一瞬间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极度的引人注意。 也就在这一瞬间,大街上的所有官吏捕快,在一瞬间,同时扑向了五百米开外的一座四进的院子。 不知不觉间,一大群人早已将那座院子团团围住。 数名手持长弓的洛阳武侯瞬间冲上了墙头,张弓搭箭,对准了小院中的每个人。 院中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就听“轰”的一声。 以周乾为首的四名千牛卫已经身着全甲,毫不犹豫的撞开了院门,手挥千牛刀杀了进去。 在院门被冲开的一瞬间,墙头上的武侯士卒毫不犹豫的立刻放箭。 院中每一个手脚异动的护卫仆役,瞬间就被射杀。 院中顿时一片慌乱,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们一点也没能反应过来。 强弓硬弩的威力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身高马大的武侯手里,更是弓如霹雳,箭如星雨。 就算再怎么好手,对上手持强弓硬弩、心狠手辣的老手,转眼就被射翻了一大片。 但在院门被冲开的一瞬间,藏起来的刀剑立刻出鞘,还是有人硬顶着头上的箭雨就朝着门口的千牛卫杀了过去。 手起刀落,一名护卫瞬间被周乾直接切断了喉咙。 鲜血四溅。 直接落在了他的脸上,看上去十分的狰狞。 在他的身后,三名左千牛卫的属下护在身后跟着杀了进去。 金吾卫的人紧紧跟上,手里的刀枪剑戟,甲盾弓弩毫不迟疑的对着院中之人展开了屠杀。 没有丝毫的怜悯,就像是一群杀人机器一样。 箭矢飞舞,长枪捅刺,刀光冷厉。 月光之下,院落瞬间已经倒了一地的尸体。 刀剑从角落里被抽了出来,但还没派人用场,就已经被全部格杀。 李绚站在坊门之下,远远的望着院落之中展开的杀戮,面色平静冷酷。 光是院中藏着的这么多刀剑,就已经足够定他们一个意图不轨的罪名了。 而且远远的看上去,这些人几乎全都是面目狰狞的狠角色。 只可惜,你再高的身手,在强弓硬弩之下,也支撑不了多久。 前院的匪徒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已经被千牛卫,金吾卫,联合武侯的人杀个干干净净。 李绚转过头,看着身侧瑟瑟发抖的里长和坊长,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里长立刻一个哆嗦,大踏步的朝着院落冲去,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名铜锣。 “咚咚咚!”铜锣被急促的敲响,里长的声音瞬间就在整个里坊响起。 “朝廷绞杀逆党,所有人立刻放下刀枪,匍匐在地,束手就缚,否则格杀勿论。”里长焦急的声音穿入到四周每个人的人身上,同样也穿入到了院落后院中一些不知情的侍女仆役耳中。 “不要乱跑,立刻伏倒,但凡站立之人,会被立刻诛杀,凡站立之人,会被立刻诛杀。” 也就在此时,周乾带着千牛卫和金吾卫的人已经杀进了后院中,继续疯狂的杀戮。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挡在他们前面的,立刻被凶狠的斩杀。 “都是一些杀胚,你说是吧,坊长!”李绚的目光落在了年纪只有四旬,全身肥胖,穿着灰色绸缎的坊长身上。 此刻浑身是汗,瑟瑟发抖的他,当然知道那间院落的主人姓苏,是整个洛阳最有名“三两”大夫。 但谁知道“三两”大夫竟然会出事。 虽然没人展示什么硬实的证据,但如今大理寺,洛阳令,金吾卫和千牛卫的人都在这里,拿的还是天后的执令。 稍有阻拦,立刻就会被当做同党,直接斩杀。 “不敢,不敢!”坊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李绚淡淡的冷哼一声,这里的坊长还有里长,和苏三两多多少少都关系不错,谁让人家是名震洛阳的名医。 所以,就算是金吾卫行动一切顺利,这些人事后也得被拔掉三层皮。 如果行动不顺利,这些人恐怕也少不了到大狱里走一遭。 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院落当中,墙头上的武侯已经停止了射箭, 长弓引而不发,注视着院落中的每个角落,提防随时会冒出来的杀手。 李绚平静的看着一切。 他知道,一切现在不过才刚刚开始。 院中的这些人,在大理寺第一次突袭斜对面小院时,就已经有所察觉。 他们没有想到对面竟然突然暴露了,所以立刻就警觉起来,担心大理寺的人通过线索找到他们这里来。 只是可惜,大理寺的人并没有找到任何痕迹牵连到他们这边,这让他们忍不住松了口气。 李绚和千牛卫的人来了,他们一样进入了斜对面的小院,苏家宅院中的人虽然注意,但也没有太警惕。 然而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李绚竟然直接盯上了他们这间宅院。 甚至迅速调动了金吾卫的劲卒出来,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杀了进去。 虽然前院的护卫被杀了一大片,但在里面的屋子里还有不少的好手。 千牛卫和金吾卫的人开始清理房屋内,但在冲杀进去的一瞬间,立刻就遭遇了强手。 就在这时,墙头上的冷箭转瞬就激射而来,屋中的灰衣大汉一个不小心就被直接射中。 冷冽的刀光闪烁,转眼间,灰衣大汉已经被顺势格杀。 周乾的身上满是鲜血,谁也不知道死在他手下的究竟有多少人, 四名千牛卫此刻已经分了开来,周乾带着一小队金吾卫朝着最东侧的房屋杀了进去。 就在推门的一瞬间,凌厉的剑光骤然飞起,一剑狠狠的扫在了周乾的腰腹之间。 “呲啦”一声,周乾腰腹之间的沉重护甲立刻被深深的切开一道口子。 还好,并没有被直接切穿。 “好甲!”一声赞叹,但面上却是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 这是一名身穿青衣,头戴乌木发簪,年二十七八,看起来像是一名温润儒雅的读书人,但是手里刀剑的寒光却告诉所有人并非如此。 刚才那一剑,如果不是周乾身上的厚甲帮他结结实实的当了一剑,恐怕他早就死了。 【胡鹰,无生道河洛堂精锐杀手,半步真种境】 【苏三两之徒】 第三十六章 剑炁 锋利的箭矢带着刺耳尖鸣狠狠的贯向了胡鹰。 强悍的力道将空气直接撕裂。 扑到一半的胡鹰立刻转身,长剑横扫,箭矢立刻被劈落。 就在此时,冷刀横扫而过,直扑胸中。 周乾狠辣的眼神瞬间就出现在胡鹰的眼底。 胡鹰手里长剑回转,寒光一闪,狠狠劈在了周乾的千牛刀上。 千牛刀瞬间弹起。 冷冽的长剑霎那间如同毒龙一样直刺而出,寒光直接贯向了周乾的咽喉。 就在此时,两把带着红缨的长枪从周乾的肋下狠狠的捅了出来,直刺胡鹰腰间。 与此同时,如电一样的长箭再度激射而来,锐利的寒气刺得胡鹰头疼。 该死的军阵! 胡鹰心里狠狠的咒骂一声,整个人瞬间抽身后退,长剑直接斩中两把长枪的同时,整个人一下子就朝窗户扑了过去,瞬间已经扑窗而出。 “追!”周乾刚准备带人直追而出,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咔嚓”两声,两只枪头已经掉了下来。 周乾的脸色不由得就是一变,但紧跟着,他还是直接冲了出去, 在外面有更多人在接应,还有强弓硬弩,即便是再强的高手也要死在他们的围攻之下…… 一具金吾卫的尸体躺在了门口,手里拿着的盾牌被斩破了一角,右肋下鲜血不停的涌出。 周乾都能想象得到冷剑如同毒刺一样,从盾牌被斩破的一角狠狠钻进肋下的场景。 “杀!”冷喝一声,周乾大踏步的朝前追去,但此时胡鹰已经快冲出后院。 胡鹰的速度快的惊人,院中的金吾卫和大理寺的捕快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那些挡在胡鹰前路上的士卒和捕快刚刚提起武器,立刻就被一剑洞穿,横尸倒地。 但此刻,胡鹰的脚步也丝毫不敢停顿,高墙之上,所有武侯的长弓已经死死的对准了他。 箭矢如同急雨一样的朝着胡鹰疯狂射来,也就是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样的快,否则早被箭雨直接笼罩了。 更多的捕快,士卒,还是组成阵形,从四面八方一步步的朝胡鹰逼来。 有的人已经拿出了手弩直接对准了他,眼看着就要发射。 更别说还有像周乾这样的好手在紧紧追杀,胡鹰只要稍慢一步,那么就算以他半步真种境的修为,也非死在这里不可。 大唐的士卒可不是随便死上几个人就能让他们退却的,尤其这里是洛阳,更多的增援随时会来,他停不得。 快! 胡鹰的身影快的惊人,全力爆发之下,他在极短的时间就扑到了墙边。 在半空中扫落身后紧追而来的长箭,对着冲过来的周乾冷嘲一声,胡鹰转眼人就消失在了墙头。 差一点就追上的周乾心头怒火猛地腾起,但随即他的脸色就不由一变:“不好,南昌王!” 周乾的脸色骤然一变,紧跟着就直接冲了出去,在他的身后,更多的士卒在各自队长的指挥下,排成阵型大踏步的朝门外追去,相比于周乾,他们更加清楚孰轻孰重。 李绚就站在坊门之下,从一个能够看到整个院落的角度盯着院中的情形。 【胡鹰,无生道河洛堂精锐杀手,半步真种境】 【苏三两之徒】 胡鹰骤忽而起,极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在院中造就一片杀戮,血色满野。 宫中千牛卫都是从各个权贵世家挑选出的精英子弟,他们可不是禁卫军的那些少爷兵,全都是好手中的好手。 每个人都拥有最顶级的战斗厮杀能力。 退则江湖,进则庙堂。 如今,大唐战事不休,每个家族都拥有自己的武学传承,军方尤甚。 这些军中子弟,几乎从小就接受家中长辈最全力的栽培,之后长大后就又加入千牛卫。 实力稍弱一点的,就只能够去娶宗室女子,蹉跎一生。 周乾虽然不至于说是那些真正顶级的好手,但也绝对是青年一辈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另外还有的金吾卫弓箭手的虎视眈眈,李绚并不觉得胡鹰能够有机会从里面杀出来,但他看走眼了。 刹那之间,一道人影已经落在了苏家大院门外的大街上,手持冷冽长剑,气势无可阻挡。 大街上的大理寺和洛阳府的捕快,根本就不多想,直接抽刀就扑了上去。 远远的坊门之下,李绚直接穿透人群看到了一双充满了疯狂的眼睛,胡鹰竟是直接锁定了他。 手里没有任何兵刃,如同一名贵公子一样站在坊门下的李绚,第一时间就成了胡鹰的目标。 身穿着朴白色的长袍,腰间挂着羊脂般的白玉,金色的束带将李绚映衬的越发的挺拔。 俊彦的面庞,银色的发箍,站在那里便散步出一股高贵的气质。 南昌王! 李绚的身份虽然知晓得人不多,但是当他出现在这条街道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胡鹰的注意。 很简单就弄清了李绚的身份,只不过一开始胡鹰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皇族,但没想到李绚的心机如此狠辣。 今天胡鹰不仅要自己逃走,也要尽可能将自己的同伴都救出去,还要尽可能的报复。 凌厉的剑光如同瀑布一样飞起,冲过去的大理寺和洛阳府的捕快,立刻如同破麻袋一样的飞了出去。 胡鹰猛然一跺,整个人已经如同天外飞仙一样的朝李绚扑来,雪白的剑刃闪烁,倒映的暗火的光芒。 此刻,李绚四周虽有不少人在,但谁也没料到胡鹰竟然能够从院中杀出来,一时间竟然只有几把手弩抬了起来。 强劲的手弩对准胡鹰就发射了出去,数支短箭狠狠的朝胡鹰胸腹间射去。 半空中的胡鹰只是随意一扫,就直接扫落了所有的弩箭。 这些捕快虽然手持弓弩,但在发射的时机、角度和配合上,都远远比不上千牛卫和金吾卫的人。 “呛啷”一声,唐刀出鞘,李竹这时候猛地上前一步,手里的唐刀已经直接刺向了扑到近前的胡鹰前胸。 胡鹰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手里的利剑狠狠的就劈在唐刀之上,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就不由得微微一变。 强大的力量从唐刀之上传来,尽管李竹的唐刀被直接荡了开来,但胡鹰的利剑也偏离的原本的方向,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把冷剑突兀的从李竹的腋下穿出,狠狠的刺向了胡鹰的中门。 童子拜佛! 李绚半蹲在地,然后整个人如同箭一样从李竹的腋下扑出,长剑闪电般刺出。 半空中胡鹰根本不知道李绚究竟是那里来的长剑,但闪电般就扑到了跟前的长剑足够说明李绚的不俗。 在这一刹那,胡鹰原本被荡开的长剑,毫无征兆的向内一弯,凌厉的剑光骤然吐出半寸的透明剑炁。 先天真种,先天一炁,胡鹰尽管只有半步真种境,但先天一炁,他已经凝聚出小半来。 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彻底的突破凡俗之境,进阶先天。 但仅仅是小半的先天剑炁,已经足够胡鹰纵横了。 就在这一瞬,淡蓝的光芒突然出现在胡鹰的眼底。 第三十七章 【胡鹰·死】 “呲啦”一声,刺耳的声响像是要穿破耳膜一样。 透明的剑炁和淡蓝色的剑炁狠狠的对撞在一起,映照着两张同样无比冷酷的面容。 长剑一闪而过,但随即,如同铺天盖地的暴雨一样,凌厉的剑光凶狠的就扑向了对方。 “叮叮叮……”两把长剑一次又一次狠狠的对撞在一起,但这一次,李绚被迫后退半步。 李绚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胡鹰踏入半步真种境比他的时间要长,李绚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就在此时,正准备继续进逼的胡鹰脸色骤然一变,手里长剑猛然后劈,一只无声的长箭被狠狠的斩落在地。 胡鹰微微侧头,就看到远处的墙头上,周乾已经站在了那里。 与此同时,数名持弓士卒已经站在他的身侧,张弓搭箭对准了胡鹰,还有李绚。 眼底捕捉到一抹冷冽的寒光,胡鹰手里的长剑已经再度的翻了上来,然后狠狠的劈在了眼前的长剑…… 眼前的长剑骤然从中间荡开,但下一刻,剑尖已经如同毒蛇一样,弯曲的朝着胡鹰胸口狠狠的噬咬而来。 这竟然是一把软剑,胡鹰着实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之前他和李绚交手数个回合,双方先天一炁激烈对撞,但依旧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长剑竟然是一把软剑。 转瞬间,胡鹰已经瞥见李绚腰间的金色腰扣,这下他知道李绚的软剑究竟藏在哪里了! 左掌突兀的伸出,在一瞬间,胡鹰的左手已经变得一片漆黑,随即闪电般狠狠的拍在了李绚的软剑剑尖之上。 与此同时,胡鹰手里的长剑已经狠狠的向前一送,直接刺向了扑过来的李绚胸口。 不好,胡鹰脸色猛地一变,因为他的左掌此刻感觉空荡荡的,一掌竟然直接拍了一个空。 而就在此时,李绚猛地向前一步,直接扑向了胡鹰的长剑剑尖。 “呲啦”一声!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 李绚的胸口衣服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狠狠的被斩开一半的锁子甲。 低头一看,软剑的剑尖上带着一抹血色。 李绚转过身,就看到胡鹰脚步趔趄的向前走了两步,他的右腿上,裤腿已经被狠狠的划开,鲜血淋漓。 刚才,李绚用身中一剑,来换取胡鹰的重伤。 “你投降吧,你跑不了的。”李绚伸手拦下身边的李竹,他要留活口。 “投降!”胡鹰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下一刻,他猛的转身,直接朝坊门口直扑而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坊门口站着的捕快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手里手弩的扳机。 与此同时,后方高墙上的周乾也在同一时间射出了手里的长箭,带着刺耳的声响,速度奇快无比。 鲜血骤溅而起,半空中的胡鹰直接被数支长箭同时贯穿,然后再翻滚中狠狠的摔在了坊门前。 他竟是这样就自杀了。 李绚,还有高墙上的周乾同时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无生道的刺客历来都是最难缠的,现在看起来原因何在已经明了。 几名大理寺的捕快手持刀剑,下意识的走上前想要查看胡鹰的情况,但就在这一瞬,李绚的眼前突然闪过了熟悉的词条:【胡鹰,无生道河洛堂精锐杀手,半步真种境】 “快退,人没死!”李绚猛的高喝一声,人迅速的急扑而上,但已经晚了。 地面上剑光暴涨,转眼已经狠狠的席卷在跟前的捕快身上。 霎那间,这些捕快已经全部全部倒飞了出去,一道身影紧贴着地面朝坊门急窜而去。 此刻在坊门前的,只剩下那些最普通不过的坊丁,尽管他们手里都拿着唐刀,但能发挥出几分威力还很不好说。 李绚轻叹一口气,转眼,人已经急扑上前,手里的长剑直接斩向了胡鹰的右臂。 猛然间,凌厉的剑光倒卷而来。 胡鹰竟然是在一瞬间,倒转长剑,狠狠的刺向了李绚。 回马枪,胡鹰的面目在黑暗中彻底的模糊,但长剑之上吞吐的剑炁,象征着对方最后的赌注。 一瞬之间,锋利的软剑猛然上挑,剑尖之上迅速的吞吐出淡蓝色的剑炁。 两只剑炁狠狠的对撞在了一起,相互间开始了剧烈的冲击和消磨。 刺耳的声音在一瞬间响起,但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家都是强弩之末,又是何必呢!” 伴随着李绚的叹息声,软剑已经无声的缠上了对方的长剑,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李绚都已经用力一绞,整把长剑已经被彻底的绞飞,胡鹰中门打开。 随即,锋利无比的剑刃如同突然吐出的蛇吻一样,狠狠的咬向了胡鹰的胸口, 在这一瞬间,两个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彼此冷漠的眼神。对生死的冷漠。 两个人交错而过,胡鹰已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口吐血沫,眼中的光泽在缓缓的流逝。 李绚站的很近,他能清楚的听到胡鹰的嘴里微微吐出两个字:“师妹!” 竭尽全力的仰起头,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胡鹰的目光依旧落在了坊门上。 坊门依旧被死死的关上,胡鹰用尽生命也没有能将自己的愿望达成。 李绚微微蹲下身,看着气息迅速衰落的胡鹰,摇摇头,说道:“你这么做没有意义的,如果我猜的不错,在城外的寒光寺被突袭的消息传出之后,你的师傅和师妹就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他们比你要聪明太多了!” 胡鹰眼睛在一瞬间瞪得大大,但眼底却流露出了欣喜之意。 “傻子!”李绚说完。 站了起来,这是一个为了没有意义的东西而牺牲的傻瓜。 只有他自己认为,他是在做着最重要的努力。 这世间谁又不是如此呢。 李绚回头,看向冲过来的周乾,摇着头,感慨道:“可惜了,一个活口啊。” 他好不容易有机会抓到一个活口,最后却被自己亲手给灭了口,多少有些惋惜。 “王爷客气了,能杀死此人已经是我等最大的功劳。”周乾非常客气的拱手,看着地上胡鹰被狠狠洞穿的胸口,周乾的脸色不由得就是一凛。 虽然知道从其他渠道已经知道李绚有不俗的身手,但是看到剑炁涌出的一瞬间,周乾还是震惊了。 同样是半步真种境的胡鹰,照样也死在了李绚的手上。 不止如此,在所有人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李绚就已经锁定了被所有人忽略的苏家,这才有了今天的胜果。 看样子回去之后,方方面面对于李绚的资料都要做重新的平定。 第三十八章 吞噬真种 “啪”的一声,不远的一只火把突然炸开了数朵火星。 四周的街道被十几根火把照的透明,数十道人影无声的站在街道两侧。 “死不瞑目啊!”李绚看着脚下胡鹰依旧瞪的大大的眼睛,摇摇头,转头看向周乾:“活口是没了,但他人就在这里,让大理寺和洛阳令画影追形,他的身份,他过往的一切,全都找出来,本王今晚就要。” “遵令!”周乾立刻沉声应答,伸手将不远处大理寺和洛阳府的人招过来。 “还有苏家父女,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肯定已察觉到了不对劲,找到他们,抓住他们,这件事情才算尽全功!”李绚脸色晦暗不明起来。 胡鹰拼尽一切都想要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想的就是要让自己的师傅师妹察觉危机,然后躲过一劫。 但是很可惜,李绚不会让他如愿,甚至他会将一切斩尽杀绝。 “喏!”大理寺丞和洛阳府的人立刻躬身应喏。 今夜,他们这些人被吓得够呛,甚至被惊出一身冷汗。 先是千牛卫和金吾卫突袭苏家宅院,他们要全力配合;紧接着,苏家宅院中立刻就跑出了一干反贼,还有一个被跑了出来,杀到了南昌王的面前。 如果让胡鹰杀了李绚,又或者抓了李绚,不管结果如何,他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里长将一份文书小心的递给洛州府的推官。 周乾看到这一幕,一把直接夺了过来。 “胡鹰,睦州雉山人……”刚刚开口念了两句,周乾就不由得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绚。 李绚微微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念下去了。 睦州,雉山,正是当年那位“文佳皇帝”陈硕真的老家。 尽管当年的叛乱已经被镇压下去很多年了,但睦州时有造反之声传来。 官府对那一带的镇压也极重,导致这些年,睦州的人口不停的向外流出。 睦州本地的人口数量日益减少。 “把这里面的活口一个个讯问,我需要知道最近进出这里的每一个人,要准确的拿出进出这里每个人的画像,他们的身份来历,全部都必须调查出来,”李绚一番话格外的严厉。 “喏!”周乾立刻拱手应喏,大逆之案,赫然敢迁延。 “对了,城外寒山寺……咳……噗……” 李绚话没说完,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喷了满地。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一只手捂在胸口上,死活喘不上气来,脸色眨眼又憋的通红。 “王爷!”周乾赶紧上前扶住李绚,同时朝身边的同僚喝道:“快,白露丸!” 三粒青色的白露丸被手慌脚乱的塞到了李绚的嘴里,这一下,他在脸色好转了很多。 李绚大口的喘着气,他侧过头看向地上的胡鹰尸体。 【胡鹰,无生道河洛堂精锐杀手,半步真种-1】 【李绚,南昌郡王,半步真种+1】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一股先天元炁莫名的出现在他体内,迅速的引动李绚体内原本的先天元炁,两者一触碰,下一刻,巨大的轰鸣声在李绚耳边响起,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一口鲜血喷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李绚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时候,看向胡鹰的尸体,他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胡鹰体内凝聚起来的先天元炁,被他吸收了。 或者更准确的讲,是被他体内的提示词条给吞掉了,然后又转到了他的体内。 突如起来的剧变,让李绚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身体更加没反应过来。 一口鲜血吐出,全身上下立刻疲弱无力,无比的疼痛。 心神内敛,李绚的内丹田中一股氤氲如玉的元炁在不停的流转,一直在动,但又似乎在等着什么。 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就可以凝结丹田真种! “你还有这种能力啊!”李绚在内心深处对着提示词条苦笑着说了一句:“如果有下一次,麻烦提前说一声,我好有些准备,不然,如果在战场上,我就死定了!” 李绚心中激荡难平,诡异的提示词条再度在他的面前展现出来了新的狰狞。 看样子,以后的日子有热闹了。 “李竹,回府!”李绚撑起身体,有些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一只手扶着一旁的李竹,一边转头看向周乾:“这里的事情……交由你和大理寺共同……负责,去城外找戴……咳咳!” 李绚直接摆手,面色十分的苍白,这时候,大理寺的人已经赶了一辆马车过来。 被李竹扶着上了马车,李绚最后转头看向周乾:“有事,立刻通报承议郎府邸!” 车帘放下,李绚的面目已经彻底不见。 紧接着,李竹已经驾着马车飞快的朝坊门处而去。 “快,开坊门,在外面另找一队金吾卫,护卫王爷回府!”周乾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 之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的,周乾都没反应过来,李绚就已经处置好了一切。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南昌王的伤势并没有那么重,或许承议郎府邸中有闻名长安的医生,周乾的确担心李绚的伤情,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来人,继续搜索整间宅院,告诉大家,搜查的时候,小心注意暗门,地道和机关,这里面藏着的秘密肯定不在少数。”周乾一边让人朝宫中,雍王府,大理寺和洛阳府汇报消息,一边开始对整个苏家宅院进行更详细的搜查。 至于对苏家父女的追捕,自然有其他人负责。 周乾只是宫中划拨出来配合李绚行动的,虽然他有秘卫的身份,但很多事情以他的地位还不够。 他不需要做其他的,只要在苏家宅院中搜出足够有价值得线索就足够了。 “轰隆”一声,黑暗的天空中猛然闪过一道霹雳,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在整个洛阳城下了起来。 整个苏家宅院当中,无数的鲜血流了出来,然而,没有人看到,黑暗之中,一道身影从狗洞爬进了外面的臭水沟,然后很快消失在整个善德坊。 第三十九章 先天真种,道之起始 不知道何时,神都已经被倾盆大雨笼罩。 黑色的马车在雨夜中疯狂的疾驰,四周的金吾卫骑在马上紧紧的跟随。 李绚坐在马车之内,竭力的平稳自己的先天元炁。 真种者,本性也。 于自身所见,真实不虚。 一身神气尽由此生,返于先天之根本,是为真种。 此种子藏有一丝道性,是人一身修道之根基。 先天元炁并不等同于道门真种,任何人体内都有先天元炁,但能引动先天元炁,才算半步真种。 凝聚先天真种,需将先天元炁稳定的存留在内丹田之中,形成一种稳固的特殊架构,自行运转。 各门各派都有自家特殊的架构模式,有的是剑,有的是塔,有的是符箓…… 一旦架构出了问题,真种出了问题,那一生的道基就毁了。 诡异的提示词条将原本属于胡鹰的先天元炁贯入到李绚体内,一下子就打乱了他体内原本的气机平衡。 如果是在战斗当中,这是会要人命的。 “王爷,我们回来了!”李竹在外面提醒了一句,同时也在询问李绚的情况。 “直接进倚晴院!”李绚体内的状况还算平稳,但也经不得更多的颠簸。 赵忠站在门口,刚准备询问什么,一大堆的金吾卫就已经冲了进来,紧跟在马车的后面直扑倚晴院。 屋檐之下,余泽早被动静惊醒,他穿着修长的灰色长袍,一顶黑色的铁冠牢牢地束住长发,诧异的看着一切。 李绚面无表情的从马车内探出身,动作并不快,但很稳。 扶着李竹的手,李绚稳稳的站在地面的雨水中:“告诉李墨,让他协助忠叔安置好这些金吾卫的兄弟,去静室!” 一句话说完,李绚微微的朝余泽点了点头,然后被李竹搀扶着进入到了房屋内。 屋中,李墨似乎刚刚从房间里出来,手指间还沾着笔墨。 似锦和如玉恭顺的站在一侧,李绚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就被李竹和余泽送到了里面的静室内。 “究竟是怎么受伤的?”余泽可不是瞎子,李绚胸前和血污明确的告诉他李绚受了重伤。 “没事的。”李绚端坐在蒲团之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之前和对手交手的时候,先天元炁受到了震动,不过这是好事,我察觉到了突破的契机,所以才急着赶回来。” 稍作停顿,李绚接着说道:“把消息传出去,就说我只是受到一点内伤,并无大碍!” “是!”李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静室门口,这些是他的事务。 “等等!”余泽直接叫住了李墨,看着李绚,沉吟问道:“小王爷,你和我说实话,这一次突破的机会有多大。” “嗯!”李绚一边梳理体内的气机,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机会不小,老师已经提前将心法诀窍传给我了,原本以为我会在江南凝聚真种,没想到来了洛阳,好在今夜有雨,七成把握吧!” “好,既然如此,那就将王爷修行可能有突破的消息,小范围传出去。”稍作停顿,余泽继续说道:“不管成败,以后别人看到王爷都会想起王爷曾经为了勤于王事,还为此重伤;如果成了,人人称羡,如果败了,人人惋惜!” 李绚微微一愣,就听余泽轻声说道:“最起码,天皇天后都会记得的。” 李绚的眼中瞬间闪过一道精光,以他这个年纪,修行进入先天真种,虽不算绝世天才,但绝对优秀。 “就这么来吧!”李绚平静的摆了摆手,然后在其他人的注视下缓缓的闭上来眼睛。 内丹田之中,只有一团先天元炁在稳稳的流转,来自胡鹰的先天元炁已经全部融入了李绚的先天元炁之中。 词条提示器竟然在剥离胡鹰体内先天元炁的第一时刻,就已经抹除了他自身的烙印。 之前李绚之所以会吐血,就是因为新来的先天元炁的冲击,但新来的先天元炁并没有造成更大的隐患。 这不是吸星大法,也不是北冥神功,词条提示器自动的清理掉了所有的隐患。 这意味着李绚的修为在未来将会有突飞猛进的增长,但必须谨慎,一旦被人察觉他修炼了“魔功”,恐怕到时候会天下尽起而攻之。 内丹田中的先天元炁在稳稳流转,李绚自我心肾之中的先天元炁同样被迅速的引动。 脑海之中的神炁在一瞬间涌入到内丹田之中,小腹之中的精炁也在同一时间被引动。 神炁,精炁,元炁,三者在内丹田之中迅速的汇聚在一起。 充沛的先天元炁在稳定的运转中,将所有的炁全部碾压成为一体。 法门催动,所有的元炁在丹田之中急速的旋转起来。 刹那之间,一道剧烈的气旋出现在李绚的内丹田之中,旋转的越来越快。 李绚的精神紧紧的绷着,全心全力的操控着一切。 这是一个非常凶险的过程,火候稍微有错,那么立刻就是丹田崩毁,气血逆冲的下场。 李绚的心境在这一刻诡异的没有任何波动,他本就是穿越之人,精神本就比常人要庞大,心境也要更强。 丹田气海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没有任何意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叮咚”一声响,一颗水珠突兀的从元炁气旋中滴落了下来。 下一刻,整个元炁气旋彻底崩散,然后轰然落于丹田之中。 此时,李绚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颗靛蓝的水滴吸引了,就像是从无尽的天外而来的美丽水滴,突兀的就出现在他的丹田之中,绚烂迷人,光彩夺目。 然而,李绚又清楚无比的知道,那所谓的水滴根本就不是真实的,是他体内的先天元炁在不停的运转之下形成的外部构造,稳定的先天真种。 虚幻的水滴,真实无比的先天真种之中,一缕真气缓缓的流了出来。 真气,数年修行,无数日夜,身体精炁,元炁,神炁,所有一切汇聚在一起,最后只形成一缕先天真气。 一个真字,不知道难倒了多少天下人。 真种之后,凝结玄胎。 玄胎之成,难之又难。 最根本的,要进行三百六十缕无比凝聚的先天真气,并且以特殊的构造进行一座先天玄胎。 修行之道,自此,才算是步入通途。 猛然之间,李绚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一瞬间,整个黑暗的静室之内有如白光闪过一眼,一切清晰无比。 身上没有任何污秽之物被排出,但无数混杂在一切的气味相当的难闻。 不止如此,李绚的耳边能够清楚无比的听到整个屋子里的七道呼吸声,还有整个院子当中,清晰的十七道呼吸声。 他的自我感官之力,在极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的增长。 先天真种,道之起始。 第四十章 道门神通,炼假成真 “吱呀”一声,静室的房门被推了开来。 李绚穿着宽大的锦缎薄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王爷!”厅堂内所有人都眼含期望的看着他。 有余泽,李竹,李墨,似锦和如玉,还有表舅赵巩和忠叔。 【赵巩,承议郎,皇室秘卫统领,锻髓境小圆满。】 武道修行,炼血,锻髓,血煞,真罡,破碎虚空。 李绚心里慨叹一声。 表舅赵巩一生坎坷,能到锻髓境,已经是不知道吃了多少珍贵秘药,而且实际战力并没有多少。 绝大多数多数世人,修行只在炼血境打转,能到锻髓境,基本都能胜任一方校尉。 血煞境则是万中无一,即便是军方,也只有到诸卫将军一级十数人。 在江湖上,更可称一声宗师。 真罡境,放眼整个天下都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或许兵马大元帅薛仁贵,苏定方,曾经的李勣,李靖才有这样的武道修为。 朝堂江湖,皆可称一声大宗师。 大唐东征西讨,四海宾服,万邦来朝,广有万里,这些人功不可没。 然而天下仅有这些大宗师吗? 李绚心底微微摇头,宫中,道门,佛教,魔门,海外,晦深之处多不胜数。 然而即便是大宗师,也并非天下无敌,否则,薛仁贵就不会有大非川兵败了。 李勣,李靖也不会成为李唐臣子。 而且,大宗师也非是长生不死。 【赵忠,皇室秘卫,赵府管家,天鹰手,锻髓境大圆满。】 李绚的目光从赵忠的身上掠过,他怎么都没想到,忠叔已经是锻髓境大圆满的高手了。 不过想想也是,忠叔在江湖上本就是一方好手,虽然成为了赵府管家,但各种珍贵秘药,表舅肯定少不了他的,所以成为锻髓境大圆满也不奇怪,或许只有遇到机遇便可更进一步。 【余泽,河南道固始人,永徽六年进士,真种境大圆满。】 李绚对着余泽微微点头,心底深处闪过一丝晦涩。 血煞,玄胎,谈何容易啊! 对于余泽有修为一事,李绚早就知晓,只不过从来不知有多深。 这天下,能做进士的,都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到了锻髓真种大圆满,或许已经到了他们的人生极致。 如果没有天大的机遇,或许根本不可能再进一步,而且随着年龄的渐长,更是如此。 所有被李绚目光扫过的人,都感觉浑身一身异常的感觉传来,但似锦、如玉,还有李竹,李墨感受要浅一些,甚至是没有,但赵巩,赵忠和余泽就不同了! “大郎,可是成功了?”赵巩虽然心有所感,但依旧不放心的追问。 “成了!”李绚微微伸出手,这时候,他的手掌几乎是完全的皮毛骨,看起来有股毛骨悚然的透明。 随着先天元炁大量进入到内丹田,李绚体内的神炁,精炁,血气,同一时间大量的进入内丹田。 体内所有的力量凝结成一颗活泼泼的先天真种。 道门讲究不漏,追求长生,就是因为体内所有的一切核心力量都聚集到了核心一处。 “好好,我这种让人准备人参粥,忠叔,不,我亲自去!”赵巩一脸的激动,他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转身就去雨中忙活了。 “似锦,如玉,你们去准备浴盆,我要先洗一洗,李竹,李墨,你们也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李绚开始一一做起了安排,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余泽身上,笑呵呵的说道:“余修撰,余叔,书房请,本王有好些问题要请教。” “不敢,王爷先请!”余泽微微拱手,脸上同样是满意之色。 李绚的年龄太年轻了,如此便已经抵达先天真种之境,在未来,他的上限绝对不会仅仅只是道门玄胎,凝结阳神也未必不可求。 李绚走到书房的窗户前,然后径直打开了窗户,外面的风雨直接打了进来。 “余叔,你看。”李绚回到书桌后坐下,然后缓缓的伸出了那只看似干枯的左掌。 手掌之下,气脉贲张,隐隐能看到有一丝元炁在涌动,手掌在顷刻间就重新圆润起来。 李绚五指轻轻弯曲,一时间即便是余泽也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手掌中涌动。 就在这时,李绚微微转头,看向了窗外,左手轻轻一招,一滴雨水径直从窗楞飞起,最后直入李绚的手掌。 雨滴在李绚的掌心缓缓的转动,流线形态,上尖下圆,看上去竟然有一股特殊的美感。 “余叔,这是什么?”李绚脸上满是疑问,这已经近乎神通之力了。 余泽看到这一幕脸色很平静,他的目光从雨滴上移开,目光落在了李绚脸上:“小王爷,入神都后,可曾见过令师韦玄藏真人!” “未曾,老师在太子宫深处,与楼观道掌教尹文操真人,茅山上清宫潘师正真人,禅宗弘忍,神秀,以及其他老君山,皂阁山,天台山,三论宗的诸真人法师,为太子诵经祭祀,外人根本不得见。” 李绚摇摇头,他去过一次太子宫,但只见到皇室成员,并没有见到自家老师韦玄藏。 “规格有些高了,就算是天子……”余泽猛地打住,似乎知道自己犯了忌讳,立刻转移了话题:“如今天下的大名鼎鼎的真人法师都在宫中了,只是可惜,佛门下一代有神秀和慧能,道门下一代有叶法善和司马承祯,还有个妖道明崇俨,这里面可有的热闹瞧了!” 当年慧能法师问道弘忍,离山之后,弘忍门下慧明大庾岭夺法,之后,慧能多年隐遁。 神秀同样是弘忍弟子,与慧明相交多年。 道门叶法善和司马承祯自不必多说,但妖道明崇俨就在天后身边,这天下可有乐子了! “王爷,下官冒昧一问,不知令师为你准备的是何种真经?”余泽的眼神严肃起来。 李绚微微迟疑:“是九江行脉图!” “不是太上先天灵妙真经?”余泽微微一愣。 “怎么可能,太上先天灵妙真经即便青羊宫也只有数位师叔得传,本王远不够资格去修习太上先天灵妙真经。” 李绚虽然轻笑着解释,但眼神中略含警告,话题到此为止。 余泽点点头,然后说道:“道门有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变之说,王爷虽然修为浅薄,还远够不上此类神通,但通幽,禁水、借风、布雾、祈晴、祷雨、生火、入水、御风、履水,在未来玄胎境都是可以初步企及的。” “真有那种神通,为何本王从来没有见过?” “怎么没有,历年上元节时,都有幻术师在长安表演,当然,他们不过是幻术师罢了,真正的道门真人,练假成真也只是等闲!” 余泽无形回忆起了上元节的往事,其中最出名的一个幻术师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沙斯来着。 第四十一章 诸王入洛 “幻术师沙斯?” 李绚微微一愣,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看样子,沙斯的名号已经传入到蜀地。”余泽不在意的笑笑,然后脸色严肃的说道:“道门真人,炼假成真,呼风唤雨,长生不老,都是有的,不要听那些市井传闻,历代皇帝和大臣多是世间最聪明的人,从秦始皇,到汉武帝,再到先帝太宗陛下,求仙访道,追逐长生,又岂是等闲。” 李绚抬眼诧异的看着余泽。 秦始皇病逝沙丘,汉武帝晚年遣散方士,停止修仙,就是先帝太宗皇帝,传闻也是服用了胡僧那罗迩娑婆寐炼制的丹药而亡的。 求仙访道,追逐长生,笑话吧。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正的长生不死之人。 就算是号称人间活佛的玄奘法师,也在多年之前圆寂。 道门之中,当时之人无过于前楼观道掌教真人岐晖子。 当初高祖李渊起兵晋阳,岐晖从一开始就倾力相助,多次提供粮草,人员,卜算,设醮祈福。 李渊多次亲至楼观祠老子,岐晖也常奉诏入朝,主持斋醮,为国祈谢,得朝野尊崇。 到了先帝太宗一朝,楼观道更是盛极一时,应接圣君,斋醮有验。 如果不是有李淳风和袁天罡在,大唐的国师早就成了岐晖子了。 然而,即便是岐晖子,也早在贞观四年兵解。 哪有什么长生不灭之人! 李绚没有和余泽争辩,转头皱眉说道:“数日之前,我自南城入洛,在城外古观,偶遇天阴教妖女叶绾绾,交手的第一瞬间,我就突然感觉置身于无边的血腥杀场之中,那难道也是幻术?” 此事,李绚心中一直存有疑问。 当初他在城外遭遇到先天真种境大圆满的叶绾绾,但却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就脱身了。 可是和他一起出手的张环,苏宝同,最初的时候看起来似乎也没怎么受伤,但挪动两步,就已经内伤爆发。 “的确,王爷的运气真的很好,那应该天阴教的一种精神秘术。换成是其他人,恐怕早被精神幻境摧毁了所有的意识,天阴妖女这一次很倒霉,她的幻术碰上了天生元神强大的王爷,所以才没有奏效。不过也就只有那一次了,下一次,你们再遭遇,王爷,你要小心了。” 李绚认真点点头,然后沉吟着说道:“那么我呢,我天神元神强大,是否也要学习一些精神秘术?” 余泽微微一愣,但紧跟着就摇摇头,说道:“小王爷,这就是令师韦玄藏真人的事情了!不过……” 余泽苦笑着摇摇头:“精神秘术哪是那么好得到的,市面上的那些所谓幻术大师,也不过都是骗人的把戏罢了,即便是普通人,只要能够找准其中的关窍,也能够直接堪破,但道家,佛门,还有魔教的精神秘术,可都是要人命的。” “精神秘术再强大,难不成还能挡得下无数兵甲的一击,当年太宗皇帝率三千玄甲军横扫天下,莫敢不从,道佛儒墨,全部匍匐麾下,什么样的精神秘术都是虚的。”李绚的脸上没有丝毫神色变化。 再强的高手,也挡不住无数强弓硬弩的攒射。 大军一动,血气冲天,伐山破庙也只是等闲。 “好了,不说这些了,如今的情况如何,有魔教妖女的踪迹了吗?”李绚一脸严肃的看着余泽。 “没有,秘卫传来的消息,魔教妖女叶绾绾在进入嵩山之后,就没了消息,他们现在主要的精力集中在搜捕苏家父女的身上,找不到天阴教的人,找到无生道的人也好。” “看样子秘卫里也有聪明人。”李绚话风一转,问道:“苏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苏家府邸那边大理寺戴少卿已经赶过去了,据说他们在城外的搜捕很不顺利,对苏家父女的追捕,也扑了一个空,明明苏家父女已经被堵死在恭安坊,但秘卫的人将恭安坊扫了一遍,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们从恭安坊溜了!”李绚脸上露出了特别的笑意,这是好事,这真的是好事。 “王爷!”余泽察觉到了李绚的情绪,有些诧异! 李绚无所谓的摆摆手,笑道:“在恭安坊的某座宅子里,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地下通道,只不过是秘卫没找到罢了,明天我们去一趟恭安坊,去看看,或许能有别的收获也说不定。” 余泽一愣:“王爷的意思是说,无生道的人会去找天阴教的人,他们两家的关系没这么好吧?” 天阴教和无生道虽然都属于魔教,但魔教内部经常彼此厮杀,相互之间的仇怨比正道还深。 “谁知道,如今这个敏感的时间点,魔教的两个分支先后在洛阳现身,一者和太子宫扯上关系,一者和雍王府扯上关系,先后两任太子,这可不是巧合!”李绚说到这里,自己忍不住微微一阵变色。 雍王李贤在未来,很可能就是在他们的引诱之下,被骗以为自己的母亲并不是武皇后,而是武皇后的姐姐韩国夫人武顺。 李贤和武后的关系因为这件事情变得无比恶劣,最后母子反目。 武后那么多的儿子女儿里,也只有章怀太子李贤是唯一确定死在她手里的。 或者,李贤真的不是武后的亲儿子,或者,有人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李绚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但在眨眼间,他就将这个念头彻底掐死。 轻轻的敲敲桌子,李绚面色平静的说道:“此事暂时放在一边,对了,今日诸王进入神都,情况如何?” 诸王入洛,这才是今日整个洛阳都最关注的事情,余泽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雍王亲自出城郊迎,中书令郝处俊,宗正寺卿裴广孝,鸿胪寺卿,梁郡公,英国公,卢国公,还有一众王公大臣,俱都出城迎接,诸王公,世子,如今全部被安置在宗正寺,明日陛见。”余泽担忧的看着李绚:“王爷明日陛见,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之前的洛阳县尉灭门案,还有一行和尚焚杀案,都只不过是谣言罢了。 但是天后将太子葬于洛阳一事,他们必须要对诸王有个交代。 天下大事,唯祀与戎。 这件事如果无法说服宗室,那么整个天下都会为之板荡。 可想而知,明日陛见之时,必然会有人朝圣人和天后发出质问。 “无妨,天后和圣人有足够的力量压下一切反对声音,他们只要给个像样点的理由,诸位王叔就不会将事情闹得太僵。”李绚平静的摇头,他对明天的陛见并没有太大的担心,现在更多还是应该放在魔教身上。 余泽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苦笑的说道:“王爷所言甚是,诸王并无太大的权利,如果真和天后陛下彻底闹僵,倒霉的反而是他们,而且天后和陛下才是太子的父母……他们可以因为太子的死因和天后闹翻,但绝对不会因为太子的归葬之地和陛下闹翻,不管发生何时,诸王唯一能够依赖的只有陛下。” “不错!的确如此!”李绚重重的点头,在余泽的梳理之下,李绚的思绪更加的清晰。 诸王绝对不会公开和李治闹翻的,他们能做的就是找到切实的证据,证实太子为天后所鸩,然后说服陛下,说服朝堂。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圣旨到!南昌郡王李绚速速接旨!”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李绚和余泽相互面面相觑。 窗外的倾盆大雨依旧在继续。 第四十二章 风雨前夜 “诏令,南昌郡王李绚明日巳时伴诸王进宫见驾!” “臣南昌郡王李绚奉召!” 风雨之下,李绚站在大院的屋檐之下,任凭雨水打湿衣摆。 内侍宣完诏令后直接离开了。 平常小供奉一类的东西这次根本就没时间拿出来。 如此的雨夜之中,宫中内侍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这太罕见了。 “王爷,明日一切得小心了!”余泽从一侧凑了上来,脸色凝重。 李绚点点头,他原本以为这件事没他什么事。 现在看来他还是错了! “天后这是想要用你今日查案的结果来堵一些人的嘴,或者,让一些人根本就无法开口!” 赵巩的声音在另一侧幽幽的响起,余泽立刻拱手致意! 论及对天后的了解,承议郎赵巩在天下间绝对排名前列。 李绚今天杀死的无生道杀手胡鹰,已经足够证明一行法师之死是无生道之人下的手。 是为了阻碍陛下的病情治愈,所以这件事已经攀扯不到太子身上。 如果再能找到什么证据,将无生道和洛阳县尉谋杀案联系起来,那么洛阳县尉谋杀案引起的风言风语也可消散。 “如果真有那么容易,天后就不需要将我叫去了……说明天后也没有必然的把握。”李绚苦笑着摇摇头。 “多事之秋啊!”赵巩沉沉的叹了口气,他是三人当中对宫中情形最了解的人。 这段时日,宫中的情形特别紧张,尤其是太子宫中, “希望明日一切顺利吧!”李绚死死的皱着眉头,明日的事情绝对不会那么平静就结束的。 赵巩和余泽的脸色都很凝重,对于明天这一趟宫中之行,他们并没有必然的把握。 “你们说,究竟有谁会直接跳出来?”李绚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赵巩和余泽的脸色不由得就是一变。 明日,不管是谁跳出来质疑,待事情结束之后,都会受到天后疯狂的报复! “王爷,要不要先沟通一下!”余泽沉声建议。 “不用,我也想看一看到底有谁会跳出来,有谁会被人当枪使,又有谁才是这件事情幕后的主使?” 在诸多宗室王族的背后,有人在暗中挑拨,挑起王族和皇室之间的冲突,甚至是血腥的厮杀。 这样一个人存在太久了,藏的也太久了,想要通过其他方法把他找出来很难。 明天的诸王觐见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很好的观察细节的机会。 李绚转过身,看向赵巩和余泽:“阿舅,余叔,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日恐怕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好!”赵巩微微点头:“人参粥已经快煮好了,大郎,你洗过澡之后,用完就去休息吧。呵,这一天啊!” 突然到来的圣旨直接打破了李绚成功突破先天真种境带来的喜悦,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下来。 看着赵巩离开,李绚看向满脸严肃的余泽:“不用担心,起码在天后的眼里,我们还是有用的。” “在天后眼里,有用的人很多,但用过之后还能被记起的,少之又少,真正能够记住王爷的,只有陛下!” 余泽突然语气深重,语句之中深意颇重。 “不错,只有陛下!”李绚微微停顿,最后认真赞同的点头。 他或许可以暂时倾向武后,但根底还在高宗皇帝李治那儿。 武后或许会利用他,但绝对不会真正的信任他。 武曌真正信任的只有武氏子弟,一旦她的真面目暴露出来,恐怕整个李唐宗室都要受到重创。 李绚可以去靠近武后,从而获得更高的官位,但永远别想着能够获得武曌真正的信任。 甚至他的位置升的越高,越容易引起她的警惕。 这其中的分寸必须要拿捏精准。 思索着,李绚转身朝卧室走去,似锦和如玉已经烧好了水。 推开门,穿着低胸襦衣的似锦和如玉微微躬身站在一侧,里面巨大的浴桶正冒着热气。 热气腾腾之下,一切都变得氤氲模糊起来,但在李绚的眼里一切又那么清晰。 李绚站在原地,似锦和如玉有点冰凉的小手伸上来,开始帮李绚脱衣! “王爷,注意节制!”余泽的声音突兀的在房门外响起。 似锦和如玉温润如玉的脸蛋立刻被吓的通红,手也缩了回去。 李绚微微摇头:“本王知道了,你们两个,站在门口伺候就好!” “是王爷!”似锦和如玉的脸上突然变得一片茫然,然后下意识的走到了门口。 直接进入浴桶之内,看着彼此一脸疑惑的似锦和如玉,李绚微微点头。 他的精神力虽然做不到像叶绾绾那样直接制造血腥沙场的幻境,但是简单的催眠指引还是做的到的。 如今在长安流传的幻术师,无非就是这种水准。 李绚抬起手,一粒水滴出现在他的掌心,紧跟着指尖一弹。 “啵!”的一声,水滴已经在窗纸上打出了一个小洞最后在夜雨中深深的前进了数十米,才落到了地上。 只要再加上三成的力道,就可以杀人了! 李绚舒服的躺在浴桶当中,目光落在了门口的似锦和如玉身上。 如今的他,已经凝结丹田真种,虽说还不到无漏之境,但男女之事已经无碍了! 在道门的修行之中,元阳元阴虽然重要,但也非是必要不可的地步。 道门讲究引动先天元炁成就真种,有很多的阴阳之法也可以引动先天元炁。 只不过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绝大多数修行者都无法保持本心,阴阳法门逐渐变成邪道,成了单纯的采补之法。 然而在道门修行之中,一旦真种或玄胎用采补之法强行成就,那么基本就等于道途彻底断绝。 余泽之前提示李绚也只是节制,他毕竟才刚刚成就先天真种,还需要好好的稳固。 李绚靠在了浴桶之上,全身上下彻底的放松,精神渺渺。 一时之间,整个身躯都仿佛不存在了一样。 在整个身体之中,只剩下一颗活波波的水滴真种存在于丹田内府之中。 这一刻,仿佛所有身体精气,所有的先天元炁,所有的自我神炁,全都集中在了那一颗水滴真种之中。 一时之间,那一颗水滴真种就像是高山一样沉重,似乎要从冥冥的虚空中掉落下来一样。 顷刻之间,精神回收,那一颗原本真实无需的水滴在一瞬间变得虚幻起来,然后转化成无尽的神炁,李绚的精神力量一瞬间放大了好几倍。 心念再动,神炁恢复为真炁,真炁又转化为精炁之力。 顿时,他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贲张,一瞬间力量大增。 李绚先天真种的力量远比赵巩和余泽以为的要强的多。 最关键的,是在先天真种成就的一瞬间,李绚感到生命的流逝速度在他的体内一下子放松了很多。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不仅可以彻底停止生命的流逝,还可以从天地之间吸取生命之力补充自身,那或许才叫长生。 只是那一关,远不是现在的他能企及的。 远远不是。 第四十三章 惊弓之鸟 苏家老宅。 豆大的雨滴不停的从屋檐上滑落,砸在地面之上。 “啪”的一声直接炸裂。 大理寺的众多官吏,捕快,差役,在雨夜中不停的来回奔跑着,快速彻底的搜查老宅的每间屋子。 大院中不知何时搭起了数座雨棚,燃着巨大的火盆,无数的人影在搜捡每一份的证据。 搜捡这种差事,大理寺的人才是最专业的。 戴兴坐在大堂中央,脸色阴沉的看着眼前不停穿梭来往的每个手下,脸色阴沉的可怕。 另外一侧的泥地上,跪着一群被重枷锁起来,跪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的苏家仆役和侍女。 他们每个人都已经被大雨浇的湿透,尤其是一些侍女,这本就是夏天,穿的又薄…… 他们没有被带往大理寺大牢受审,就是因为戴兴心里清楚,他们这些人真正知晓得可能很少。 或许在重刑之下,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但像现在这样用冷刀子挫磨,反而会逼得他们用心去回想自己曾经见过的,听过的,关于东家的一切细节,直到想起真正对大理寺有用的。 到时候三木之下,一问就问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黑衣捕头快步的从黑暗的雨夜中冲了进来。 “郎君,新消息,秘卫的人失手了,他们翻遍了整个恭安坊,也没有找到苏家父女的踪迹!” “啪!”戴兴一拍椅背,咬牙切齿的说道:“秘卫的人自从苏家父女出现在视线中就一直开始盯着,南昌王的消息一传过去,他们立刻便动手抓人,可还是被人跑了,他们就是一群废物。” 如果现在不是深夜,大理寺没有圣旨不好调动大批的人手,恐怕现在恭安坊那边的事情也轮不到秘卫的人。 “你们也都是一群废物,几十人,忙碌了整整大半夜,但有价值的线索却一定都没找到。”戴兴咬牙切齿的指着在场的每个人不停的咒骂着,一脸的怨愤。 无数的官吏,捕快,差役,四周的一切人等,根本没人敢去看戴兴,没人敢去触怒这位少卿的怒火。 昨日,戴兴率领大批属下包围城外的寒山寺,但却意外遭到了重挫。 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整个寒山寺在他们抵达之时,已经成了一座到处充满了机关陷阱的堡垒。 最后由皇甫公义请示宫中,调动一队右卫精锐主力,才彻底踏平了广寒寺,但大理寺的损失依旧不小。 “郎君,寒山寺那边还在搜索,尽管他们真正的核心人物早已经先一步通过地道逃走了了,但有很多东西都没有能及时销毁,还有这间宅子,还有西市的苏家药铺,我们能找的东西很多!” 捕头鲁闯是戴兴的亲信,现在这时候,也只有他敢这么和戴兴说话。 戴兴长长的舒了口气,但紧跟着就冷笑一声:“怕就怕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天亮后,宫里就该来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戴兴非要逼着大理寺的手下连夜进行搜捕的原因,如果今夜找不出有用的东西,那明天就麻烦了! 其实今天夜里,不仅是大理寺,秘卫和洛州府的全部都在洛阳的地面上全面搜捕,就是为了抓捕苏氏父女和整个无生道的人,造反谋逆,从来就不是小事。 “寒山寺只剩下一些毫不知情的普通和尚,这里也只剩下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仆役和侍女,如果不是南昌王及时察觉到了苏家的猫腻,那么本官连夜就得到宫中请罪去。”戴兴轻轻的摇头。 “其实,如果南昌王能提前一点察觉苏家老宅的问题……”鲁闯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戴兴冷冽的目光逼了回去。 “人要学会知足和感恩。”稍微一顿,戴兴平静的说道:“我听说,南昌王原本想留活口的,只是你们这些蠢货胡乱插手,导致对方差一点逃走,然后才逼的南昌王不得不下手杀人,是不是?” 鲁闯微微一愣,胡乱插手的不是本地坊丁吗,怎么成了他们? 捕头鲁闯深深的躬身:“是我等的过错!” 戴兴无所谓的摆摆手,轻轻的敲击了身侧的扶手:“谁能想到南昌王竟然也是个高手,还杀了无生道的杀手,亏的宫中还专门派人来保护他,谁想到连他的实力都比不上。” “郎君,千牛卫已经将消息传入了宫中。”鲁闯一句话点到即止,不想,也不敢再深入下去。 “是啊,两相对比之下,大理寺这一次是真的丢了大人。”戴兴没好气的白了鲁闯一眼,不客气的说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正是因为南昌王受伤了,处置苏家老宅才落到了大理寺的手里,才给了我们整整一夜的时间。” “郎君,你的意思是说南昌王受伤是装的?”鲁闯猛的一愣,一时间森寒满身。 “不是装的,之前承议郎府传来消息,南昌王因为和无生道杀手交手,震动了体内的先天元炁,说不定明日见面,他就是另外一副天地了!”戴兴忍不住的感慨一声。 戴家虽然前后除了两任宰相,但家中是刑法传家,不像普通的腐儒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但也绝对没有道门的真种传承。 真正的传承并不是一两句话,一两本书,那是一整个体系的修行。 鲁闯脸色有些难看的低下了头,不过又有些庆幸,好在李绚没有真出事。 “苏家药铺,苏家老宅,传递消息的小院,城外的寒山寺。”戴兴无奈的叹口气,摇头说道:“不得不承认,无生道的人心思真的很精巧,将情报隐藏的中转站,安置在自家宅子附近,然后死死的监视着,一旦情报中转站出了问题,相关的消息立刻就会传遍四方。这种灯下黑的手段太琢磨人心了!” 戴兴在接到李绚突袭苏家老宅,还有苏家老宅位置的瞬间,就将所有一切全都联系起来。 雍王府,雍王府编修杨上善是医学大家,苏家药铺的掌柜苏三两是洛阳名医。 二者有交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再加上无生道在雍王府的奸细,雍王府的消息根本藏不住。 当然,这里面应该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就需要去调查了。 “郎君,可这种法子一旦遇到一个同样心思精巧的人,那一切就会直接露馅!”捕头鲁闯皱了皱眉头。 “你是在想,他们明明可以安排一个小的眼线,进行近距离监视,这样即便是被人察觉,也不会被端了老巢,对不对?”戴兴似笑非笑的看着捕头鲁闯。 “郎君明鉴!”鲁闯在戴兴的面前,从来不故作聪明。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的风险,所以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如惊弓之鸟一样躲得远远的,你没发现昨天一整天,苏家父女都没有在宅子里吗,一直都在外面诊病,秘卫的人早就盯上他们了,可还是被他们给逃了!还有无生道的人,根本就没一个活口,我们有什么收获?” 狠狠的自嘲一声后,戴兴稍微停顿,自顾自沉吟着说道:“我总觉得在这件事背后,还藏着不为人知的更深的阴谋,他们太谨慎了。” 太谨慎,谨慎到了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远走千里地步。 “郎君,无生道的人都是杀手刺客,这是他们的风格,”鲁闯倒是没有往深了去想。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现在还没弄清楚,苏家药铺接近雍王府究竟是为了那味药,还是接近了才知道的那味药。” 第四十四章 【戴兴·死】 天明时分。 一名穿着黑色粗布的老吏,粗糙的手掌捧着一本蓝色的秘本,脚步飞快的从内堂奔了出来。 最后他单膝跪在了戴兴面前:“郎君,不辱使命,终有收获!” “回去领十贯赏钱!”戴兴伸手接过了蓝色秘本,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就打开了秘本。 瞬间,戴兴的脸色就不由得微微一变:“这些都是苏三两这些年给达官贵人家里行医治病的记录,王府,宰相府,尚书府,侍郎府,将军府,还有公主府!” “公主府?”鲁闯下意识的探头看了一眼,但紧跟着就想到了什么似的,后退半步:“属下孟浪了!” “无妨!”戴兴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直接将秘本递了过去:“常乐公主府,太平公主府,这些天潢贵胄,明明可以去请太医院的太医,为什么偏偏要请一个苏三两?” 苏三两虽然是洛阳名医,但也仅仅是洛阳名医,和太医院的那些天下名医根本没法比。 鲁闯下意识的翻了翻秘本,最后皱眉说道:“大人,这些都只不过是些普通的药材,治的应该都是普通病症,根本就用不着什么名医,王府自己的大夫就足够了,为什么要找苏三两?” “所以,这并不仅仅是一本单纯的医案记录,它的后面还有更多的秘密!”戴兴按了按眉头,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谜语人了。 想要破解这些密语,总得费一番功夫。 “郎君,你看,还有雍王府,雍王府明明有大把的名医,就算有个头疼脑热,也不至于去找他苏三两!”鲁闯重新将秘本递了回来。 “这只能说明,苏三两曾经去到过这些地方。”戴兴脸上露出了苦涩之笑:“这是在逼我们把这上面记录的每个人家都详细的查上一遍,这一趟下来,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摇摇头,将这些杂念抛之脑后。 看着眼前的雨帘,听着雨水声再度在耳边响起,戴兴轻轻的敲着眼前的木桌,眼神冰冷的命令道:“天亮之后,即刻派人携画像去洛阳、河南两县,我要查清楚这里所有人的身份户籍,包括那些死人,我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为他们办理户籍的,涉及的每个人都要进行最详细的严查,在这里面,肯定有其他无生道的人在。” 戴兴能够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可不光是靠了家世,他自身的能力也相当出色。 戴兴站了起来,看着雨夜下跪倒在地上摇摇欲坠的一众仆役,冷冷的说道:“这么多无生道的人,都潜伏在神都,和雍王府,和洛阳大多数达官显贵都有了牵连,必然有一股力量在官府内部为他们进行方方面面的遮掩。” 洛阳府各县,南衙十六卫,甚至大理寺内,恐怕都有问题。 各大王府,秘本上牵连的所有人家,都有问题。 “郎君所言甚是!”鲁闯赞同的说道:“无生道的人竟然能潜藏在雍王府,那么自然也可以潜藏在其他王府,其他的权贵人家,甚至有的人家,可能全部都是无生道的人!” “就你话多!”戴兴没好气的白了鲁闯一眼,然后嘱咐道:“这些事情就别说了,心知肚明即可,这里虽然不是长安,但被那些权贵人家盯上,同样会要人命的。” “遵郎君令!”鲁闯认真的躬身,他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只不过是在戴兴面前,他才会有些口无遮拦。 “准备车马,我要进宫,天亮了啊!”戴兴目光望向东方,那里已经开始发白。 下了一夜的雨,在现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消停的迹象。 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真的要等到风歇雨收,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会像风暴一样,极短的时间在整个洛阳传播开来。 戴兴必须要在天亮之前,在宫门打开之前,就在宫门口守着。 说不好,现在这时候,宫中已经有人准备外出了。 大理寺的人迅速安排,一辆油篷马车停在了苏家老宅的门前,披着斗笠的车夫立刻驾车朝皇宫而去。 在车上,戴兴已经换好了官服,要去见驾,总得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 一路平安,一路无声。 此时,大街上就连连夜搜捕的捕快和差役也都全不见了踪影。 即便是他们,在搜捕了一夜之后,也同样很累。 顺利的来到了宫门之前,戴兴打开车帘,手上捧着一只匣子,匣子里面装着从苏家老宅搜出的秘本。 从车上下来,戴兴朝着宫门前走去,就在这时,晨光刚好落在他的身上。 宫门之上,钟声已经在敲响。 戴兴刚刚走了两步,莫名其妙的却感到浑身上下一阵燥热。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怎么样,突然之间,这股燥热越来越深,一口气呼出,能清楚看到一股灰气在眼前闪过。 “啊!”剧烈无比的痛苦,突然在戴兴的体内升起,转眼就已经彻底的冲垮了他的神经系统。 戴兴整个人不自觉的佝偻起来,刚刚向前挣扎两步,他的眼底就已经闪过一丝火光。 下一刻,戴兴已经完全的看不清了,他的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 戴兴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行法师和南州商人周浦被火焚之后的遗体,顷刻间,他已经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根本来不及多想,戴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里的匣子重重的推了出去。 黑暗之中,无尽的痛苦来袭,戴兴无力的挣扎着。 他的脑海中早已失去了一切的意识。 “砰”的一声,一具焦黑无比的尸体倒在地上,隐隐能够看出是戴兴的模样。 城门之上的皇宫禁卫,将这一幕全都看在了眼里,脸色瞬间就是一白。 没过多久,一名身穿明光铠的将领已经出现在了城门上。 “慌什么,立刻派人收拾尸体,来参加小朝会的大臣们马上就到了,巳时,进城的诸王也要陛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穿着明光铠的将领目光狠狠的瞪向所有人:“传递下去,刚才发生的一切,任何人都不允许多言一句,否则别怪本将下狠手。” “喏!”在场的诸多校尉和兵士,全部应声称诺。 …… 看着下面已经奔跑过去的禁卫军士卒,穿着明光铠的将领脸色早已已经深深的沉了下去。 多事之秋啊。 本来整个神都的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今日诸王进宫陛见,整个皇宫都如临大敌。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现在这一幕,死的还是大理寺少卿。 可以预想而知,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还不止如此,如今左相在洛阳,右相在长安,右相的亲侄子就这么的死于非命,想也知道对他是怎样的一种打击。 想了想,穿着明光铠的将领立刻命令:“把内卫的人叫来,这件案子该怎么调查,是他们的事情,咱们不背锅。” 第四十五章 【偶遇故人】 “什么,戴兴死了,大理寺少卿戴兴死了?” 李绚的声音很大,就连站在屋外的似锦和如玉都听的异常清楚。 书房之内,李绚对着李墨摆摆手:“去吧,去探查更多的情况!” “喏!”李墨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坐在李绚对面,晨起来和他商议今日陛见细节的余泽眉头紧锁:“戴兴是右相戴至德之侄,还是朝中从四品上的大理寺少卿,他这突然在宫门口被焚身亡,又是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麻烦大了。朝野哗然,舆情汹汹是免不了的,一个不小心被有心人利用呼应王室,可能甚至导致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李绚有些好笑的看着余泽,带着一丝忧虑的脸色彻底的舒展开来:“哪里有那么容易天下大乱?真正想要天下大乱的,从来不是皇族子弟,而是那些拥有野心的阴谋家,戴兴这么一死,反而会让王室团结起来。” “王爷的意思……不错,戴兴这么死在皇宫之前,看上去是在呼应一行法师的身亡,但在王爷已经查出无生道的情况下,这更多的像是对方在狗急跳墙,宗室之中颇多贤者,必能看透这点。”余泽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一直在担心今日的陛见,所以大清早就来和李绚商量细节,谁能想到竟然会遇到大理寺少卿戴兴被焚案。 如此看来,戴兴被焚杀,反倒是一件好事,最起码,皇室内部的矛盾会因此得到缓解。 “不对呀,王爷,如果真的是聪明人,就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候杀死戴兴,还是在宫门处用焚杀的方式,这种方法最多用来愚弄一些平民百姓,朝堂中任何一名官吏都能看出这其中的蹊跷,更别说天皇天后,还有宗室诸王。” 余泽敏锐的意识到了这其中的蹊跷,李绚又何尝不是。 他点点头,沉吟的说道:“戴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更大的秘密或阴谋,所以才会在宫门未开之前,就急赴皇宫,没想到却被无生道的人抓住了机会,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竟能让无生道的人如此狗急跳墙。” “王爷,如今这案子已经不是我们能查的了,一个大理寺少卿的死,而且还是死在宫门口,还是右相的亲侄子,此时必将会由大理寺,御史台和刑部同时派高手查案,我们靠边站了。”余泽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李绚微微摇头:“是这么说没错,但不论如何,都应该想法知道戴兴昨夜究竟查到了什么,免得无生道的人将注意力放在本王身上。” “的确,王爷昨天才杀了无生道的人,他们本应该先找王爷报仇才是,但却动手杀了戴兴,就像是戴兴替王爷挡了一灾。”余泽猛的抬头看向李绚:“王爷,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直到天明才逐渐停歇,戴兴如果真查到了什么,绝不会轻易让人知道的,大理寺……大理寺内部恐怕也有无生道的人。” “何止是大理寺,在本王看来,无生道的人怕是早已经遍布神都各处了。”李绚摆摆手,伸了伸懒腰,说道:“好了,此事以后再议,今日,最重要的,还是诸王陛见,希望一切能如我等所料。来人!” 站在院外的似锦和如玉立刻端着脸盆和罗帕走了进来。 李绚洗脸,漱牙,换衣之后,才简单的喝了一碗人参粥,离开了承议郎府邸。 赵巩不在,在李墨将消息传回之时,赵巩已经离开府邸赶往了皇宫。 作为宫廷秘卫,赵巩本就有监控洛阳地面的职责,如今戴兴被焚杀,整个洛阳内外,不知道多少人要忙碌起来。 “驾驾驾!”一匹快马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然而还没等他接近车架,李绚就已经挑开了车帘。 “宝同,苏宝同,你身上的伤好?。”李绚有些诧异的看着已经放慢了马速的骑士。 穿着褐红色的千牛服,手握千牛刀,脸色冷峻,只有眼神中闪烁的一丝焦急和躲闪,来人赫然是曾经和他在洛阳城外古观并肩作战过的苏宝同。 只不过那一日,苏宝同受伤沉重,回到古观之后,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好在后来在用过千牛卫的白露丸后,他的伤势很快就稳定了下来,现在看来,他的伤已经彻底的好了。 在接近马车的时候,苏宝同已经刻意放缓了马速,然后来到了马车之侧,拱手:“见过南昌王,那一日实在不知王爷身份,还让王爷跟着冒险,实在抱歉,还请王爷原谅,” “无妨,你是特意来见本王的?”李绚有些诧异的看着苏宝同。 自从那日之后,张环就再没出现在他的面前,就算是丘贞沐,也只出现过一会,今天苏宝同突然急匆匆的追上来,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 “是苏家的事。”苏宝同脸色有些苦涩,同时无奈的说道:“苏三两这些年在洛阳,一直对外宣称和家祖是同族,借此在达官贵人之间打转,家祖在世时,念及他有不俗的医术,所以就未对外否认,谁能想到,他竟然是逆党?” “对了,你也姓苏?”李绚有些明白了过来,随即,他眉头一皱:“不知令祖是?” “祖父在显庆三年,被陛下封为邢国公!”苏宝同面色严肃,朝着皇宫的方向微微拱手。 “邢国公?”李绚一时间瞪大了眼睛,邢国公苏定方乃是大唐自军神李靖,李積之后,新一任的军神。 苏定方之后,才轮到薛仁贵,甚至就连裴行俭,都是苏定方的学生。 “不止于此,邢国公于公于私,都有大功于朝,此时即便是有些谣言,也绝对不会连累到邢国公府!”李绚摆摆手,他对苏定方是非常敬仰的,就算是苏三两冒邢国公府的名声做了什么,也绝对不会连累到邢国公府。 “王爷,家祖已过世八年,家父只被封了一个武邑县公,我等就更是没有出息!”苏宝同脸上露出一阵苦笑。 家道中落,什么是家道中落,这就是赤果果的家道中落。 李绚直面感受,一时间冲击甚大。 苏定方称一声军神毫不过分,但在他死后,他唯一的儿子苏庆节只被封了一个武邑县公,官职尚辇奉御。 相比于卢国公程咬金的后人,相差可谓是天壤之别。 苏庆节只被封了一个武邑县公,他的儿子们就更差了,可能连爵位都保不住。 再加上如今这事,稍不小心就是伤筋动骨。 “家祖是冀州人,苏三两是魏州人,两地相差500余里,怎可能是什么同族,无非是他在攀附硬扯,家祖于家父念及他医术不错,这才宽宥一二,谁能想到他竟然是无生道的叛逆!”苏宝同一脸的痛恨和无奈。 李绚面色沉肃的点点头,略作思索后开口:“本王不能保证你什么,如果有机会的话,本王会帮你苏家说上两句话,但你也知道,戴少卿的事后,此时朝廷必然会派大员详查,本王的话能有几分分量,就很难说了。”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苏宝同长长舒了口气,然后一拱手:“现在就不耽搁王爷了,他日还请王爷过府一叙。” 抬头向前看了一眼,苏宝同立刻调转马匹,拐进了旁边的小巷里。 李绚回头一看,前方已经是天津桥的所在,他们已到了宫门之下。 放下车帘,李绚凝眉思索:刑国公苏丁方的后人,是他所遇见过的功勋世家子弟,混的最惨的。 这个时候搭把手,在将来或许能收到丰厚的回报。 只不过苏家沦落至今,不可能没有因由的,否则以天皇李治宽厚的态度,对于功臣子弟不可能不多加照顾。 这其中的一些细节,在他出手之前,还需仔细的调查清楚。 第四十六章 【诸王,诸臣】 则天门前。 一侧是十几名穿着朱紫服色的朝中重臣,一侧是身着朱紫王袍的宗室王爵和他们的世子。 所有人的身上都罩着一层白麻布衣,头冠上笼着白布。 稍后一点的地方,几十名只缠着白布,穿着绿色官袍的的大小官吏聚在一起低声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看到李绚从车架上下来,这些人同时朝李绚看来,神色冷漠,眼神中全无丝毫畏惧。 大唐虽以重臣治世,御史台,拾遗补缺,官职历来偏低,但只要一片弹章,甚至立刻就能将一位重臣直接掀翻。 宗室王爵虽然贵重,但并无多少实权,并不被他们所重,甚至有不少王爵死在他们的诬告之下。 上元元年,录事参军张君彻告蒋王李恽谋反,李恽恐惧自杀而亡。 经查,发现张君彻乃是诬告,乃斩张君彻。 李绚拢了拢袖子,里面放着一本奏章,是他和余泽晨起之时,商议后写的关于一行法师被害的案情详述和总结。 只是没想到刚刚写好了奏章,就收到了戴兴之死的密报。 抬起头,望向四周的广场。 戴兴就是死在这附近的,但一切早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看不出丝毫痕迹。 李绚抬头,穿着金色的明光盔甲,手持丈长马槊的程处弼高站在则天门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下方众人。 马槊锋刃之上的寒光顺着晨光映入每一个人的眼中,让人不由得一阵凌冽。 【程处弼,左金吾卫将军,卢国公程咬金之子,勇将,血煞境大圆满!!!】 武道修行是和道门修行不同的修行体系,血煞境大圆满,在军中已经是大将军一级的人物。 程处弼如果放出去,绝对可以统领一方,在宫中,虽只是左金吾卫将军,但更受信任。 骤然,李绚感受到一股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是一双充满了血腥煞气的眼睛,仿佛有无尽血海存在。 李绚转瞬间就侧过了头,不敢继续和程处弼对视。 他知道,这是程处弼有所留手,否则他这双眼睛就算不废掉,也要瞎上好几天。 李绚的到来,本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程处弼的特殊注视,更是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中书令郝处俊】【中书侍郎李义琰】【宗正寺卿裴广孝】【鸿胪寺卿刘伯英】【大理寺卿张文瓘】…… 右侧一排,是朝中重臣,今日为了诸王陛见,洛阳朝中重臣几乎来了一半,这还是有不少在长安的缘故。 左侧一排,是来的宗室亲王,郡王和诸王世子,都是高祖太宗皇帝的子孙,郡公甚至都没资格出现。 【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庄王李凤】【舒王李元名】【鲁王李灵夔】【江王李元详】【密王李元晓】【滕王李元婴】……这是高祖皇帝依旧在世的八个儿子。 【纪王李慎】【越王李贞】【曹王李明】……这是太宗皇帝除当今陛下,天皇李治以外的三个儿子。 李绚面色严肃,双手拢在腰间,一步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到了左侧诸王的队伍当中。 在他前面的是已故郑王之子嗣郑王李敬和已故徐王李元礼之子淮南郡王李茂等人 在他后面的是韩王李元嘉世子李讷,霍王李元轨世子李绪等人。 “见过诸位兄长!”李绚微微躬身,低声和诸郡王及世子打招呼。 “二十七弟!”李敬、李茂、李讷、李绪等人也同样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里是宫门之下,不是说话寒暄的地方。 就在此时,李讷突然捅了捅李绚的后腰,低声说道:“二十七弟,父王他们叫你!” 李绚抬头,就看到最前往,韩王李元嘉正在朝他招手,霍王李元轨和庄王李凤等人也同样在看着他。 总免不了的,李绚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从队伍当中走出,稳步的走到了最前方,然后对着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和庄王李凤等人,郑重行礼:“见过韩王伯,见过霍王叔,见过庄王叔,见过诸位王叔!” 李绚的父亲是已故彭王李元则,是高祖皇帝第十二子,韩王李元嘉是高祖第十一子,是在世的诸王中辈分地位最高的,同样也是地位最尊的,霍王李元轨是高祖第十三子,是有名的宗室贤王。 “多年不见,南昌王侄越发的英气了!”韩王李元嘉的语气很平淡,对李绚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好感。 “不敢承王伯夸奖!”李绚平静的躬身,他知道这是因为他这一次避开诸王,独自先行进宫的后果。 “王兄!”霍王李元轨声音一重,瞪了李元嘉一眼,李元则这才没好气的转过了身。 霍王李元轨这才语气和顺的对着李绚问道:“二十七郎,太子病逝,你从洪州急奔赴丧,此乃人伦大道,所做甚对,只不过天下凶险,也要注意自己安全。听说你在洛阳几天,就遇到了数次凶险,可有此事?” 李绚嘴角微微一抽,然后才深深躬身:“多谢霍王叔关心,也仰赖圣人和天后庇佑,虽在城外遭遇了天阴教妖女,之后又遇到了无生道杀手,但总算有惊无险。” 李元轨像是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过往后还是得多注意。对了,凶手抓的如何了,可有后果?” “听说洛阳府,洛州刺史府,大理寺和刑部,还有左卫,还在嵩山搜山,不过可能已经让妖女逃了。”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至于无生道的杀手,他因为急于逃脱,一个不慎,已经死在了利剑之下,大理寺正在查察后续,如有结果,大理寺当会有所奏报!” 李绚说的每句话都非常小心,说的每个字都斟酌再三。 他们在这里说的话虽然较轻,但后面的诸王世子,另外一侧的朝中大臣,俱都听的清清楚楚。 头顶的上方,还有程处弼在虎视眈眈,稍微说错半个字,立刻就会传入到天皇天后耳里。 左拾遗,右补缺,还有御史台的一般人,同样不会轻易放过他。 李绚说的隐晦,李元轨问的同样隐晦,真正的核心他们半点都没有触及,但都听的很明白。 听完李绚所说,李元轨看向了李元嘉和李凤,两人同时微微点头,一直有些沉肃的脸色终于放松了一些。 “二十七郎,以后要注意,不要再轻易冒险了,有事要多与诸兄弟商议,大家都会帮你的!”李元轨温和的对着李绚点点,然后微微摆手:“你归位吧!” “喏!”李绚再度躬身,然后面色严肃的重新朝队伍后方走去。 一路上所有人的神色各异,李绚刚才那番话透露出了足够多的信息,在场的众王都在细细琢磨。 淮南郡王李茂面无表情的对李绚点点头,只有霍王世子李绪对李绚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就在李绚回归本位之后片刻,一名年轻高大的蓝衣内侍从宫门中走出,然后大声道:“宣诸王世子,庙堂诸臣觐见!” “臣等遵旨!”则天门的诸王及世子,朝中一干高官重臣同时躬身,然后抬头朝则天门鱼贯而入。 李绚面色凝重的顺着人群向前,一眼就看到了则天门后宏伟的乾元大殿! 第四十七章 沉疴不治,归返天命 “臣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庄王李凤……拜见圣人,拜见天后!” 宗室诸王,还有一干朝廷重臣同时俯身跪拜,参见天皇天后! 天皇李治高坐在龙椅之上,和他并肩齐坐的正是天后武曌,武则天。 在台阶之上,雍王李贤,英王李贤和相王李旦同时站立一侧,稍下一点的地方是左相刘仁轨! “诸位王叔,王弟,还有诸位爱卿,平身!”李治温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谢圣人,谢天后!”李绚庄重的站了起来,他现在在众人稍靠后的位置目光垂落,落在台阶之下。 “诸位王叔,王弟,一路辛苦了,朕让人准备了午宴,午时和皇后一起招待诸位王叔,王弟!”李治的声音很轻松,仿佛半点都没有因为如今洛阳和长安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而有所忧虑。 “谢圣人,谢天后!”在场众人同时躬身,气氛在这一瞬间不由得微微一愣。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儒雅的紫袍人影从诸王之中走了出来,李绚一看,赫然正是霍王李元轨。 在这一瞬间,整个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微微一凝,所有的脸色都严肃起来。 李绚看着霍王李元轨眉头微皱,不至于吧,这么早就要发难了! “圣人,天后!”李元轨站在大殿中央,双手拱起,面色肃穆的说道:“太子仁孝,天下敬仰,故进神都之前,韩王兄,还有诸位王弟,王侄,托臣写了一片悼章纪念太子,请圣人和天后预览!” 说着,李元轨从身下掏出一边奏章,递给了旁边的太监首领王福来! 王福来接了过去,然后双手捧起,递给了龙椅上的天皇李治和天后武曌。 武曌直接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微有诧异,然后才递给了天皇李治。 李治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听霍王李元轨继续说道:“太子天资仁厚,孝心纯确,戒奢虚辂,地叶苍梧,途经紫聚。重照掩色,晨飙断声,随仙骥远,霜雪愁生,崇下武之基;迁上宾之驾,天人化生,尊挽万古……” 宗室诸王之中,以韩王李元嘉为长,其母出身宇文氏,身份尊贵,然论贤之名,当属霍王李元轨。 当年魏征曾经评价过霍王李元轨,称其“经学文雅”,最后还将女儿嫁给了李元轨为妻。 站在李绚身后的霍王世子李绪便是魏氏所生,家学渊源,辞赋极佳,又擅长书画,音律。 这只是一片悼文,李绚微微松了口气,殿中的气氛也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就在这时,突听霍王李元轨继续言道:“……臣在三月间曾接到太子来信,言及身体不适,未曾想旬月之间,便已经沉疴不治,归返天命,实乃我宗室之憾,大唐之憾,天下之憾!也请陛下和天后节哀!” 三月不适,四月重病不治,顺其自然。 “请陛下和天后节哀!”在场众人下意识集体躬身,沉声哀呼! 霍王李元这一下的突然转变,在场的几乎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能反应过来,只是随着大众一起躬身行礼。 在场之中,只有一个人动作慢了不止一拍,脸上充满了愕然和难以置信。 其他人虽然都有些疑惑,但没有一个人像他表现得这么明显。 在场当中所有敏锐之人都关注到了他的异常,包括李绚,包括李元轨,李元嘉,包括郝处俊,包括刘仁轨。 同样包括站在上方的雍王李贤,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更别说天后武曌和天皇李治。 李贤,李显和李旦只是有些诧异,而那人也很快就混同与众人之间,丝毫不显一样。 但武曌和李治的脸色霎那间无比阴沉,但转瞬就无比的漠然,一切神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庄王李风。 霍王李元轨这突然的一下着实晃着了不少人,但真正最意外的,却是庄王李凤。 高祖二十二子,韩王李元嘉是第十一子,十二子彭王李元则和十三子郑王李元懿病故,霍王李元轨是第十四子。 庄王李凤是第十五子,正是因为霍王李元轨站在大殿中央呈奏,中间没了遮挡,这才让庄王李凤的神情清晰的显露出来。 愕然,惊诧和难以置信,就像是遭遇晴天霹雳一样。 显然,庄王李凤就是宗室诸王当中,对太子病逝原因最怀疑的人,也是一直以来上蹿下跳最积极的人。 如今,霍王李元轨的这一番呈奏,直接将太子病逝一说彻底定死了。 勿论朝野如何议论汹汹,皇室,诸王,朝中诸臣,都一致认定太子是重病故世,不会再有任何异议! “众卿平身!”李治伸手虚托,在场众人顺势站了起来:“谢陛下!” 李绚同样站直身体,再没有去看庄王李凤。 其实,现在这时候已经没人再看庄王李凤。 因为都知道,他完了! 霍王李元轨站在大殿中央,拱手,继续说道:“圣人,天后,臣知陛下将太子归葬洛阳,是为了天下黎庶着想,轻徭薄役,缓解世人,然太子一人独守景山,是否有些孤独,还请圣人与天后重做思量,是否将太子陪葬昭陵,以全孝德!” 说完,霍王李元轨深深的跪伏在地,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宗室王爵世子,全都跪伏下来,齐声高呼:“还请圣人,天后重做思量,以全太子孝德!” 李元轨终究还是露出了峥嵘,诸王世子一致的动作说明此前他们都商量过了! 李绚虽然慢了一拍,但还是顺着大流跪伏了下来。 上方的李治和武则天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一时间感到非常棘手。 霍王也好,韩王也罢,明显对于近期朝野之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太子被鸩一事根本不信。 太子的身体状况瞒得住天下人,但瞒不住他们这些宗亲皇室。 过往几年,每个人进京陛见,都要去朝见太子李弘,太子的身体本就很差,再加上朝政牵累,更是江河日下。 能够熬到今天,已属侥幸,所以没有多少人将那些谣言当回事。 之前李绚在宫门口被霍王李元轨问的那番话,已经算是给诸王一个交代。 只可惜庄王李凤一心想着要发难,但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这么被坑了! 然而当李元轨问出这番话的时候,李凤的神色顿时为之一振。 其他的都是谣言,但是将太子葬在洛阳一事,勿论如何,宗室都是有权过问的。 李治和武后同感棘手,孝心陪葬昭陵只是一个原因,但让太子孤零零留在景山,就连他们自己内心都有所不忍。 当然,李弘葬在景山,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跟着一起陪葬的臣子,僚属,奴隶,不知道有多少。 但这勿论如何都不能和陪葬昭陵相提并论,毕竟那里不仅有太宗皇帝,无数皇室宗亲,重臣大将,地下自有一番世界,不比孤零零的葬在景山要强的多。 李治沉吟的说道:“王叔所言确有一定道理,朕也不忍心将弘儿一人留在景山,只是朝中财政不足……” 就在这个时候,武则天伸手握住了李治的手,她的目光落在了李绚身上:“南昌王,你与弘儿关系向来友善,此事,你如何看?” 李绚猛然抬头,脸上满是愕然! 第四十八章 基业昌隆,孝敬皇帝 乾元大殿之上,李绚轻拾衣摆,昂然抬首,无比肃穆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在霍王李元轨的左侧后三步位置,李绚站立,拱手低头:“回禀圣人,天后,不可否认,霍王叔所言确有一定之理,然陛下和天后轻徭薄役、与民休息之举,也是在为太子积余善庆、累积功德,父母爱子之心,天下仰望;然则二者非是绝对对立,以臣来看,不妨用一两全其美之法!” “何种的两全其美之法!”武则天第一个忍不住。 将太子李弘葬在景山,是她提出来的,但也的确是没有办法之举! 朝中财政近些年越来越入不敷出,朝鲜半岛和西域的战事一直都没有停歇,朝中又一直在积极准备对吐蕃的战事。 一旦在太子葬礼上靡费过大,势必将影响对吐蕃的备战。 战争,从来都是皇帝在一直推动的。 李绚站直身体,看向高台上的天皇李治和天后武氏。 李治身穿一身金色的衮服,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 天后身穿一身黑色镶金边风袍,人有些消瘦,但一双利眼依旧虎视眈眈。 “人生在世,岂能无后,太子无子,天人俱憾。请圣人和天后在雍王,英王或相王的子嗣中择一二过继太子,承继香火,开枝散叶,如此,百年之后,太子亦有无数子孙奉养,天上地下,无限欢愉!”李绚说完后,深深躬身,伏倒在地! “有理!”武后洪亮的声音第一时间在整个乾阳大殿之中轰响,若此时抬头,必能看到武后的眼神中满是泪水。 “好了好了!”李治伸手反过来握住武后有些冰凉的人,然后温和的笑笑说道:“贤儿,显儿和旦儿有的刚刚成婚,尚无子嗣,有的则年纪尚幼,还未成婚,等将来,你们中间谁子嗣繁盛,基业昌隆,就从其中择一二贤者,过给弘儿继承香火即可,现在倒也不用着急!” 李贤,李显和李旦,三个人一时间脸上有些羞涩。 “何必一二,从他们每个人的子嗣中,各择取一二,过继给弘儿继承香火便是,陛下也不用厚此薄彼!”武后微微压了压李治的手,李治微微一愣,脸色微沉,轻轻点头。 “皇后所言无差,贤儿,显儿和旦儿你们日后可要多多努力!”李治威严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喏,父皇!”李贤第一个拱手称诺,李贤和李旦紧接跟上。 李治的目光落在了大殿中央的霍王李元轨和南昌王李绚身上,微微点头:“如此,此事便……” “陛下,臣还有一事!”庄王李凤这个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走了出来。 “陛下,臣临来之前,朝中多位公侯托臣奏闻陛下,太子归葬之时,长安的王公贵戚是否能来洛阳送别,不知来往人等是否有所限制?”庄王李凤的这个问题一出,在场诸王的眼神,立刻落到了左相刘仁轨的身上。 这可不是小事,这涉及到太子的葬礼规模问题。 洛阳虽是东都,但大唐的中心依旧是长安,天下王公贵戚有八成都在长安! 甚至就连左相刘仁轨,如果不是这一次太子病逝,他也应该在长安主持政务,而不是随侍在洛阳。 如果朝中的王公贵戚,一下子全部从长安赶到洛阳,到时整个洛阳必将拥挤不堪。 所以必然要有所选择,有人来,有人不来,何人来,何人不来,这都是一摊的麻烦事。 李绚的眉头皱了起来,庄王这是孤注一掷,无计可施了吗? 太子葬礼的规模问题虽然不是小事,但相比其他的归葬洛阳,被害疑云,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刘卿,太子的谥号拟定好了没有?”李治突然问起了一个看起来似乎是毫不相干的问题。 “拟好了,陛下,礼部拟定为敬!”刘仁轨上前一步,一脸严肃的说道:“夙夜警戒曰敬;令善典法曰敬;夙夜恭事曰敬;广直勤正曰敬;廉直劲正曰敬;难不忘君曰敬;畏天爱民曰敬;威仪悉备曰敬……故谥名长敬太子!” “长敬太子,长敬太子!”李治琢磨着这几个字,最后面色微难的说道:“还不够,长敬亦不妥,朕意改为孝敬,孝敬太子,不,直接为孝敬皇帝,王福来!” 一旁的太监总管王福来直接上来一步,展开手中的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弘生知诞质,惟几毓性。直城趋驾,肃敬著於三朝……昔周文至爱,遂延庆於九龄;朕之不慈,遽永诀於千古。天性之重,追怀哽咽,宜申往命,加以尊名。夫谥者行之迹也,号者事之表也,慈惠爱亲曰孝,死不忘君曰敬……特诏追谥为‘孝敬皇帝’,以天子礼仪厚葬于景山,定名恭陵,百官服丧三十六日。” “臣等遵旨!”李治一句话,一道圣旨,彻底底定了一切。 不管任何人有任何异议,都能够在这份圣旨上找到驳斥的话。 太子孤单? 皇帝的陵寝本就是一个人的。 高祖李渊的献陵,太宗李世民的昭陵,高宗天皇李治的乾陵,如今再加上一个孝敬皇帝李弘的恭陵。 李绚刚才的建议,又用过继的方式解决了后裔和香火的问题,追封太子为孝敬皇帝,足够平息所有的流言了! 任何人再以太子委屈为理由来阻挠,就皆是别有用心! 此时的庄王李凤,一双眼睛喷火似的盯向了霍王李元轨,恨不得直接扑过去吞血啖肉。 李绚心里一动,庄王李凤之前那么问,绝对是别有用心的,只不过不等他的用心说出来,皇帝就直接狠狠的盖棺定论了。 庄王李凤猛的抬头死死的盯着皇帝,脸色微微踌躇,几个词轻轻的蹦了出来:“陛下,这没有先例!” 这声音并不大,王福来宣读圣旨的声音依旧在整个大殿里回荡,李凤的声音被彻底的盖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李凤跟前的几个人是都听见了的,此时却全都装作没有听见,低头俯身。 上方李治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反正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在诸王的身上轻轻掠过。 一时间,在场的诸王中,很多人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王福来手里的圣旨是早就准备好的,由此可见,皇帝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 皇后没有阻拦,左相,中书令,宗正卿,鸿胪寺卿,也全都没有阻拦,相信今日不在现场的礼部尚书同样不会阻拦。 细思极恐! 李绚眉头一皱,等等,这样一来,太子陵墓的规模一提升,这里面的钱粮耗费就大了! 只是将太子的陵墓升格为皇帝陵墓,那么久远不是一朝一夕能够修建完毕的。 起码需要几年到十几年的时间,更何况这中间高宗天皇李治的乾陵同时在修建,所耗费的时间就更长了。 这也就是等于将需要在现在花费的钱粮,一下子平摊了十几年后,朝廷的财政暂时也就不用紧张了! 朝廷财政紧张……李绚深深的低头。 “好了,照此办理吧,诸位王叔先下去休息,过会朕召开宴席迎待诸位王叔。”说完,李治率先站了起来。 “臣等恭送圣人,臣等恭送天后!” 李绚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已经消失的李治和武后,还有诸位皇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有一团阴云始终无法解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他一时又说不清楚。 “王兄,为何如此?”一个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李绚抬头一看,赫然就看到庄王李凤一把扯住了霍王李元轨的衣袖,脸色冷冷的看着他。 今天这事,如果不是霍王李元轨提前倒戈,让他们失去了质问最大的借口,之后更是连削带打,将所有的一切彻底底定,他们再没有了任何可质疑的余地! 可以说是霍王李元轨彻底背叛了他们,这让庄王李凤心底的愤怒再也压制不住。 “十五弟,你觉得,有陛下在,这天下何人能伤害得了他的儿子?”李元轨一句反问,让李凤再也说不出话来。 其实诸王都清楚,如今看似是天后在主政,但真正操控一切的还是天皇李治。 天皇李治的手腕,可比武后要强上太多了! 第四十九章 死亡预定,奉御郎 “王爷,圣人有请!”一个柔和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李绚回头一看,就看到一名年轻的内侍站在一侧,脸白无须,身形挺拔,目光直接落在了李元轨的身上。 李元轨挥袖甩开李凤,然后朝着内侍一拱手:“臣遵旨!内侍先请!” 内侍非常客气的对着在场诸王躬躬身,然后转身,伸手:“王爷请跟杂家来!” 看着霍王李元轨跟着内侍一起离开,李绚转头去看庄王李凤,眼睛一闪,词条提示已经出现在庄王头顶。 【李凤,庄王,高祖李渊第十五子,母杨美人,性情残暴贪鄙……】 就在此时,似乎是察觉到了李绚的注视,李凤恶狠狠的瞪了李绚一眼,一连串恶语直接就骂了出来:“看什么看,跟你爹一样都……” “十五弟,闭嘴!”不过不等他骂完,一旁的韩王李元嘉就异常严厉的斥责道:“你想死吗,这里是皇宫。” 李凤的嘴张合着,脸色无比难堪,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庄王叔父刚才要说什么来着,请继续说?” 李绚的声音很轻,脸色异常淡漠的说道:“如果有什么话,就请快说,否则,以后就未必有说话的机会了!” “二十七弟!”霍王世子李绪直接一把拉住了李绚,看着对面的李凤说道:“王叔,小侄替二十七给您致歉了!” “二十七弟,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庄王叔父虽然不对,但忤逆尊长也是不孝之罪……等等,差点忘了,如果尊长不贤,则另当别论!”淮南郡王李茂站在一旁,阴阳怪气的看着庄王李凤。 “你,你们!”庄王李凤一甩袖,又气又怒的骂道:“一群逆子!哼” 一句话说完,李凤转身就走,如果再待在这里,他怕自己会气出风疾来。 看到庄王离开,李绚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这位庄王叔父,呵……对了,多谢二位兄长。” “不必,二十七弟有句话说的没错,庄王叔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李茂一摆衣袖,直接朝着乾元大殿外走去。 庄王李凤之前的异样被太多人看在眼里了。 不管是能站在这里的朝中高官,还是能存活到今天的宗室诸王,那个不是心思灵敏之人。 不管是天皇还是天后,对庄王今日的反应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 长孙无忌,李恪,高句丽,突厥,每个名字的背后,不是无数的人命,不是无数的尸山血海。 李凤如果行事谨慎,不留证据倒也罢了,但凡留下半点证据,鸩杀,就不会是传言了! 【李凤,庄王,高祖李渊第十五子,母杨美人,性情残暴贪鄙。】 【上元二年,卒,年五十三。】 【评:虢庄王凤,俱以贪暴,为吏民所患,有授其府官者,皆比岭外荒裔。】 这是感应到他心底的杀气了吗? 虢,地名,在河东一带;虢,暴烈,猛烈。 李绚一时间面色冷肃,只是下意识抬头向了已经走出了乾阳大殿的庄王李凤。 上元二年,卒,看样子,是庄王在幕后搅风搅雨无误了,他的死已经被预定。 李绚摇摇头,刚准备对身边的霍王世子李绪说些什么,就在此时,词条提示在眼角又跳了出来。 【李茂,封淮南王,徐王李元礼长子,性格酷薄,行为阴毒。上元二年,流放死。】 等等,李绚猛然间转头看向了已经走出了乾阳大殿的李茂。 【性格酷薄,行为阴毒】,【上元二年,流放死】。 和庄王李凤一样都是今年死,庄王搅合进了太子死亡疑云的风波之中,那么李茂呢! “十一兄长!”李绚拱手,看向身侧的霍王世子李绪:“庄王叔的性情历来如此吗?他不像那种能藏住事的人?” 李绪微微一愣,紧跟着眉头紧锁起来:“他的性格历来如此,先帝和陛下也不止一次训斥过他,但他从来不改!” 那就是了,在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人在藏着。 “南昌郡王!”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李绚身后响起,他转过身,看向一侧穿着绿色官服的官吏:“这位都事?” “王爷!”尚书省都事一拱手,面色沉肃的说道:“左相有请!” 李绚眉头一挑,转身看向霍王世子李绪,躬身:“十一兄长,御花园见。” “二十七弟先忙!”李绚对着另外一侧的尚书省官吏点点头,然后便从李绪的身边走过,走出了乾阳大殿。 自家父王被圣人请走了,南昌王李绚又被左相刘仁轨请走,看来这一次他们对皇帝的支持都很有回报。 “都事请!”李绚很客气的跟在尚书省都事的身后,一路出来乾阳大殿,出了则天门,朝东侧而去。 尚书省位于皇城之内,但在宫城之外,东侧太子宫前。 一路穿过宾耀门,承福门,李绚来到了尚书省内。 整个尚书省的建筑颇为古朴,但这里却是整个天下最高的行政中心。 尚书省宫台之内,到处都是脚步不停的各色官吏,所有人的脚步都很快,一时竟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左相治吏严谨啊!”李绚微微感慨一声,目光落到了身边的尚书都事身上。 对方一脸的苦笑,然后伸手:“王爷,请!” 李绚被引入了左侧的一间偏殿,站在殿门口,就看见里面已经坐着好几位朱紫大员。 李绚微微一愣,立刻上前施礼:“见过广平郡公,见过北平郡王,见过张公。” 【程处弼,广平郡公,左金吾卫将军,卢国公程咬金三子,勇将,血煞境大圆满!!!】 【李景嘉,北平郡王,右千牛卫将军,西平怀王李安之孙,血煞境】 【张文瓘,清河张氏,大理寺卿,锻髓境,断案判刑之力超凡】 眼下这三个人,他们的手下全都参与过昨天晚上围杀无生道一案。 今天全部聚集于此,看样子就是为了今天早上大理寺少卿戴兴之死。 “南昌王请起!”李绚虽年幼,但他毕竟是高祖皇帝的嫡孙,在场的三位都站起来微微拱手。 “不敢!”李绚赶紧还礼,丝毫不敢托大,他是众人当中,小辈中的小辈,这里面原本都没有他说话的份。 如果不是他这一次恰好涉足到了一行法师被杀案,恐怕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这些朝中重臣。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就从殿外传来,一名紫袍白须老者在众多官吏的围拢下,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一位,赫然正是之前在乾阳大殿见过的尚书省左仆射,乐城县公刘仁轨。 刘仁轨看向一侧,一名内侍便走了出来:“陛下有诏,授南昌王李绚尚药奉御,暂在尚书省行走!” “恭喜了,奉御郎!” 第五十章 军神宰相,全城搜捕 “臣南昌王李绚,领旨谢恩!” 李绚满脸愕然的接过了圣旨,但随即就平静神色站到了一旁。 刘仁轨满意的点点头,一边朝大殿之中的桌案后走去,一边对李绚,也对着众人说道:“此案涉及为陛下奉药之事,故陛下令南昌王领尚药奉御参与此事。” “唯!”在场众人谨诺遵命,脸上并无太多异样。 尚药奉御不过是正五品下的官职,他们这些人根本就看不上眼。 尚药奉御归殿中省管辖,殿中省掌皇帝生活诸事,所属有尚食局、尚药局、尚衣局、尚舍局、尚乘局、尚辇局六局,每局设奉御二人。 这也意味着和李绚一样的奉御郎有十二人。 之前来皇宫之前,李绚见过邢国公苏定方的孙子苏宝同。 苏宝同的父亲武邑县公苏庆节就是尚辇奉御。 这是个虚职,真正负责职司的另有他人。 这不过是给李绚一个借口,继续参与到这一系列案件之中。 刘仁轨尽管看起来神采奕奕,但深陷的眼窝昭示着他的疲惫,他笑呵呵的在中央的胡椅上坐下,然后才看向众人道:“诸位都请坐,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 “左相辛苦!”在场的不管是郡王,郡公,还是大将军,大理寺卿,全部都拱手行礼。 这一位宰相刘仁轨,不仅是一名铁面无私的文官,同样也是打的倭国上千年不敢窥视中华的军神。 白江口一战,刘仁轨以一万人的军力,打的四倍于己的精锐倭军死伤无数,打的整个倭国恐惧万分,唯恐被大唐打上倭国本土,立刻俯首称臣,乖乖向大唐朝贡,再不敢有丝毫异动。 “今日把诸位请来,还是为了日前之事。”刘仁轨笑呵呵的招呼大家坐下,但一坐下,脸色立变。 “程将军!”刘仁轨冷冽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程处弼的身上。 “末将在。”程处弼立刻站了起来,神色沉稳。 “天明之时,戴少卿在则天门前自焚身亡,那里应该是金吾卫的管辖之地,金吾卫一番勘察,有何收获?” 李绚的脸色瞬间一凝,根据他所知道的情报,戴兴在则天门前自焚之后,程处弼立刻就命令手下清理了现场,根本就没做任何的现场勘查。 “启禀左相,事发之后,千牛卫立刻拘捕了戴少卿的车夫,严厉讯问之下得知,戴少卿昨天搜查了善德坊的苏家宅院时,发现了一样重要的物证,然后才让戴少卿紧急进宫的,之后,才遭遇不幸。” 说着,程处弼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匣子,然后摆放到了刘仁轨的桌案上。 “就是这件东西!” 刘仁轨看着眼前的匣子,能清楚的看到匣子上还上着精致的小锁,似乎并无被打开的迹象。 刘仁轨随手一捏,匣子上的铜锁立刻就直接捏碎,散落在了桌案上。 李绚的眼神微微一顿,就很快扫过。 刘仁轨虽然是文人,但也是天下名将,有两手功夫在身世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等等…… 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词条提示词从来没有在刘仁轨头上显现? 难道它还畏惧宰相的身份。 不只如此,仔细想来,词条提示器从来没有在天皇李治和天后武曌的头上显示。 有什么力量存在在这些人的身上,导致词条提示器在关键时刻怂了! …… 刘仁轨从匣子里面取出了一个蓝皮薄本,当着众人的面,他直接就打开了薄本。 “这是苏三两在洛阳的一些行医记录,记载着的都是和达官显贵的交往,奇怪,怎么还有雍王府,英王府和相王府,就连太平公主府都有,甚至就连本相府中有,怎么可能,本相才调回洛阳多久,如果苏三两这样的名医上门,家中一定会有人告诉本相的,这里面不对!” 刘仁轨翻动着手里的行医记录,这上面几乎记录了整个洛阳所有的达官显贵,有府邸,有药材,但没有时间,没有人名,也没有病症! “你们都看看吧!”刘仁轨将行医记录递了出去,一旁的录事立刻接过行医记录,递到了最前的程处弼的手里。 程处弼简单的翻了一遍,然后转手交到了李景嘉的手里,李景嘉过的更快,只是略微的扫了一眼,就递到了大理寺卿张文瓘的手里。 张文瓘看的就要细致多了,每一页看的都很慢,每一行字都看的很认真。 在将行医记录转交到李绚手里的同时,张文瓘面色平静的说道:“这上面的药材全都是用来治疗普通病症的,都是不会引起注意的小病,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给府里下人看病的行医记录。” “不错,只有下人和不起眼的小病,才不会被人注意,而且去看病的应该也不是苏三两,像他这样的名医入府还是很显眼的,或者在他的手下,还有不少的普通医者,时常的出入下人当中,然后被记录了起来。” 刘仁轨平静的点头,然后说道:“所以戴少卿才会紧张起来,如果各家各府都能被他们随意出入,岂不是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雍王府,英王府,相王府,里面还有洛阳县尉府!” 李绚恰好翻到了洛阳县尉府那一页上,上面不过是几味治疗咳嗦,治疗风寒感冒的药! 如果正是因为如此,让无生道的杀手借机杀入到洛阳县尉府中,他们一家全无防备也是可理解的。 只是不知道,这里面究竟还有哪里出了问题,这才导致无生道的杀手得知那件东西在洛阳县尉府! 张文瓘,刘仁轨,全都轻易的就看穿了这本行医记录的秘密。 “左相,张翁!”李绚将手里的秘本重新递给一旁的录事,然后才不解的说道:“如果仅是如此,绝对不足以让他们冒着在皇城杀人的风险动手的,这件东西里面恐怕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要在皇城杀人并不容易,即便是无生道的人侥幸得手了,但随后而来的报复也绝对会异常残忍的酷烈。 李绚今天来皇宫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洛阳诸门,今天只开三门。 东南西城各开一门,严格搜捡之下,出城速度必然快不了,无生道的人今天就别想离开洛阳。 金吾卫,千牛卫的将军都在这里,还有大理寺卿,洛州刺史甚至都没资格在这里。 接下来的,必然是波及到整个洛阳的全面搜捕,这么大的风险,为了一些普通的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根本就不值得,所以他们还别有目的,秘密就藏着那本行医记录当中。 “不错,只是这里面牵扯到了整个洛阳几乎所有的权贵,想要清查一遍耗时耗力不说,还容易得罪人!” “那就拣重点的来查,各家王府,各卫将军,各家宰相,外郭城,皇城,宫城,所有涉及城门要害,所有能够和宫中扯上关系的,都要一一细查。”李景嘉面无表情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错,只能如此了!”刘仁轨面色一肃,然后冷声喝道:“程将军,李将军,你们率属下,即可对南衙北衙诸卫人家展开彻查,本相要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给他们和他们家人治病的医生姓名;稚圭兄,麻烦你将进出皇城,宫城,值守各城门的官佐,税吏,一应人家全都清查,奉御郎,剩下各家王府,公府,公主府,就都交给你了!” “下官领命!”在场的四人同时站立,躬身应命。 “洛州刺史府已经将城中所有的行医,游医尽数集中了起来,但凡找不到人的,立刻下拨海捕文书!” 第五十一章 雍王隐秘 “奉御郎!”一队千牛卫站立在尚书省的大门前,看到李绚出来,他们立刻上前。 “丘兄,怎么是你?”李绚看着许久不见的丘贞沐,脸色诧异。 在丘贞沐的身后,跟着的是周乾,张环等人,有些奇怪的是不见苏宝同。 “奉令,护卫奉御郎一起查验各家王府,公府,伯府,各家公主府,郡主府!”丘贞沐的脸色异常的严肃! 李绚同样严肃起来,再没有任何寒暄的情绪:“那走吧,洛阳虽不如长安王公满地,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清查一遍也没那么容易。不过好在他们住的都比较近!” 洛阳虽然被诏定神都已经有十来年,但大唐的权力核心,始终都在长安。 即便是天皇天后,也只不过是到了春夏之际才会来洛阳,等到春荒过去,就会返回长安! 左相刘仁轨随侍在帝后身侧,而右相戴至德则留在长安处理日常事务。 如今的这件事,如果是在长安,早就有三法司完全接手,哪里轮得到李绚这样的宗室藩王介入。 离开了皇宫,李绚带着丘贞沐等人,直扑皇城东侧的立德坊,雍王府,英王府,相王府,太平公主府都在那里。 在坊门之下,李绚面无表情的说道:“传令,立刻关闭坊门,令坊丁和武侯盯住一切来往人等,但有擅闯,即刻格杀,还有各种隐私暗道,一体封闭,如果这时候有人从这里出去,哪怕是一只飞鸟,所有的坊丁,武侯,立刻发配西域,永不准归!” “遵令!”丘贞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叫来里长和坊长,严辞喝令。 李绚平静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巷里,这里是朝中最大的权贵所处之地。 如果没事,这里的下人和仆役是整个洛阳城最嚣张跋扈的,一旦有事,他们又是最敏感的。 这些年洛阳经历的风雨同样不少。 别的不说,太子被鸩杀的流言就是从这里传扬出去的。 李绚第一个就盯上了雍王府,雍王府长史皇甫公义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带领府中的一众人等,全部集中起来。 “王爷,这是最近一段时间府中的仆役请外面的行医的问诊记录,仆役和行医的名单俱在这里。”李绚扫了一眼名单上的名字,微微皱起了眉头:“皇甫翁,似乎有些不对吧,这个名单不全,王府的贵人呢,不会全请太医吧!” 李绚冷冷的看着皇甫公义,他之前已经来过几次雍王府,对雍王府的一些内情了解的还是很清楚的。 在王府之中,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私角落,里面有一些不方便被外人注意的隐秘院落。 雍王李贤早已成婚,雍王妃房氏出身清河房家,其父房先忠现为左领军卫大将军。 房家虽然是清河名门,但在整个天下五姓七家面前根本不显眼,更何况是雍王。 虽然清河房家中曾出过宰相房玄龄,但房玄龄一家在20多年前的房遗爱谋反案中就被诛杀殆尽,影响尽失。 在整个雍王府中,在府内府外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雍王妃房氏都管不到的地方,李贤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私。 如果说是平时,李绚可能会给李弘一点面子,暂时放过不查,但如今不行。 皇甫公义无奈的苦笑两声,从袖子里面抽出了一份新的名单,直接递给了李绚。 “王爷,此时还请帮忙稍作遮掩!”皇甫公义挥袖遮面,李贤的一些事情就连他都看不去。 数次劝谏,李贤当面答应的好好的,转过头就将一切都忘了。 李绚仔细看着第二份名单上的每一名字,最后收拢在袖里,轻松一口气,说道:“皇甫长史,请原谅本王冒昧,这两份名单上,所涉及的每一个人,最好找个借口都打发出去,不要留在雍王府,圣人和天后可不会这样客气的。” 李绚的目光在院子里所有仆役的身上扫过,不再多话,转身就走。 “王爷,真的不要再查了吗?”丘贞沐有些不甘心的凑到了李绚身边。 “洛阳的权贵家族,每一家都有见不得人的隐私,如果把这些隐私全都翻起来,别说你我,就是令叔来了,恐怕一样无可奈何。”李绚说着,将第二份名单递给丘贞沐:“这份名单上的所有人,身份来历,如何入雍王府的,半个时辰以内,本王要得到答案。” 秘卫负责监控整个长安,只要有一个名字,所有的身份来历,全能查得清清楚楚。 丘贞沐虽然不是秘卫成员,但以他的身份,足够有资格知道秘卫的存在,如今的这些案子,虽然表面上是尚书省在负责,但是背地里,秘卫监控的所有的一切。 周乾,李绚就怀疑他是秘卫成员。 发生在雍王府的事虽然隐秘,但依旧有渠道传递到附近的各个王府。 站在英王府的大门口,李绚不由得长叹一声,走上台阶,对着站在门口的华丽老妇人,深深一躬:“侄儿南昌王李绚见过常乐姑母!” “不敢当啊,南昌王爷竟然登门了,本公主真的是受宠若惊啊!”常乐公主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舅母啊,真的是被你害死了! 李绚知道,之前在英王妃刚从皇宫出来的时候,他拉着表舅赵巩不让他来英王府探视的情况,还是被常乐公主知晓了。 好,这不报应立刻就来了! 李绚再度深深的躬身:“姑母佑谅,侄儿当时错了,等过完这段时间,亲自摆席向姑母和王妃致歉!” “致歉就算了,这是你要的名单,这是你要的人,全都在这里了。”常乐公主说完之后,转身一个人朝着府中走去,李绚深深的躬身。 常乐公主虽然不是大长公主,但她为人豪放,不拘小节,再加上历来为太宗皇帝和高宗皇帝所敬,所以在宗室当中,声望很高,和诸王府,诸王妃,都有得紧密的联系。 天后为什么如此厌恶她,就是因为常乐公主在天皇李治面前,在宗室当中的威望甚隆! 李绚之所以如此的尊重常乐公主,就是因为当初在彭王李元则过世之后,常乐公主给了很大的帮助。 一些事情,也是她告诉给天皇李治的。 长叹一口气,李绚打开手里的名单,仅仅看了一眼,眉头就死死的皱了起来。 位于名单第一行的名字,赫然正是英王妃赵琪。 在她生病的这段日子,不仅宫中的御医来看过,就是洛阳和长安的名医,也都被长乐公主拉过来过。 “赵琪的病情究竟如何?”李绚心里万分的不解,她的病,难道连宫中的御医都看不好吗? 一层阴影笼罩在了李绚的心头,收起名单,他转身就走。 “王爷!”丘贞沐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的态度和在雍王府完全不一样。 “英王府有常乐公主看着,是不会出问题的。”李绚轻轻摇头。 现在这座英王府,做主的从来就不是李显。 摊上这么个强势的丈母娘,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第五十二章 秘档 “公主平常居于宫中,只是偶尔才来别院散心,但也很快就回到宫中,所以府中人员并不多,除了宫中护卫以外,只有十余仆役。近段时间生病,并且找外面行医的,只有三人,名单都在这里了,王爷请查看。” 一名身材丰腴,体态婀娜的美艳宫妇平静的看着李绚,声音柔柔,神色不卑不亢的递上一份名单。 “公主年幼,的确不应过多出宫。”李绚稍作停顿,接过名单,目光同时落在站在院门之中一男两女仆役身上:“名单本王拿走了,不过这三人,若想让他们活下去,尽量别让他们入宫,别让他们靠近公主,门户,膳食,车架,医药,最好一样也别让他们碰,最好是先将他们打发出去,等过段时间再让其回来。” “奴明白。”三旬美妇微微躬身,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那本王就告辞了。”李绚拱手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王爷!”来到了公主府外,丘贞沐停下脚步,略带疑惑的看着李绚:“王爷,卑职觉得应该继续在这里查下去,这些从宫里被放出来的妇人,一旦动情,必会不顾一切。公主年幼,相比其他几位王爷,是最好下手的对象,我等应该对其进行严查,严厉讯问,而不该如此轻易放过!” 还真是家学渊源,李绚上下打量着丘贞沐,眼神里充满里惊疑! 最终,李绚摇摇头:“你说的不错,那些从宫中放出来的妇人,一旦动情,的确会不顾一切,但你也忘了,这些宫中出来的妇人,也最是冷血无情。就算他们之中有一二人出了问题,其他人也会死死盯住,她们可比我等要用心的多。” 丘贞沐眉头一挑,恍然大悟:“原来我等来这里,就是要告诉各家的家人,他们中有人出了问题,让他们自己去盯住自己人” “不然你以为凭你我这一两队人,怎敢在整个立德坊搜查。按你那种方式,恐怕你我搜不完一座王府,天就已经黑了!” 李绚转身,面前的整条长街上,全无一人在行走,但每座府邸的门口,都有主人或管家等在那里,手里都拿着一份名单,等待李绚和千牛卫的人上门。 这些权贵人家最是害怕被和谋逆大案扯上关系。 只要一句话传过去,他们自己比李绚做的还要周全,还狠! “如今,左相应已经派人将整个洛阳城所有的行医,游医全都聚集起来,让他们自我供述最近接触的所有病患,一旦和我们手上的这份名单对之不上,立刻就有人会被抓起来。”李绚摇摇头。 当那本行医记录已经落在了刘仁轨手里的时候,无生道和天阴教所有的计划已经都付诸流水! 聪明人都能看出这一点,无生道和天阴教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他们依旧选择这么做了,除了拖延时间以外,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踏踏踏!”一阵剧烈的马蹄声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李绚转身,一名千牛卫面色急促快速打马而来,转瞬已经停在李绚身前。 这名千牛卫人未下马手,一份秘档已经递到了李绚的眼前。 “终于等来了。”李绚轻轻的吐一口气,然后接过秘档,直接拆开细看了起来,他的眼睛瞬间就是一亮。 “啪”的一声,李绚合上秘档,转过身,脸色严肃的看向丘贞沐:“丘备身,留下两人继续收集名单,名单收集好之后,即刻送到尚书省,其余人等现在立刻随本王走,即刻去温柔坊!” “诺!”丘贞沐没有问为什么,李绚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来自秘档的内容,必然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来到坊门之下,李绚冷冷的看着坊长和里长:“本王还是那句话,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本坊,哪怕一只飞鸟,一只爬虫也不行,告诉望楼之上的武侯,但凡有信鸽飞起,即可击杀,并且记住信鸽飞起的位置,明白吗?” “喏!”坊长和里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躬身应诺! 李绚立刻翻身上马,顺着被打开的坊门,立刻朝温柔坊疾驰而去。 过了洛河新中桥,李绚一边在人群中打马,一边快速的吩咐:“立刻派人将我等有所发现的事情通报尚书省,让他们紧急调四队全副铠甲,持弓拿盾的金吾卫过来,将有一场恶战了。” 丘贞沐立刻打手势,两名手下即刻调马朝天津桥而去。 到了这个时候,丘贞沐终于低声问道:“王爷,究竟找到什么了,如有战事,我等需要提前准备。” “本王找到了无生道杀手在洛阳的藏匿地,或许还有之前我们在城外遇到了的那名天阴教妖女。”稍作停顿,李绚淡淡的笑道:“只要他们今天没有趁机出城,我们就能全数堵到他们。” “他们出不去的!”丘贞沐的脸上升起了无比的杀意。 不管是无生道的杀手,还是天阴教的妖女,他都欲杀之而后快。 “有一点需要注意,我们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救人,洛阳县尉之女现在就在妖女的手里,救下她比杀死多少的魔教妖孽都重要。”李绚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丘贞沐微微一愣,但立刻就认真的应了下来。 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证实。 那天出现在古观外的小女孩,就是洛阳县尉裴齐哲的幼女裴诗彤。 在裴诗彤的身上,牵涉着洛阳县尉满门被杀一案的真相,还有更多隐藏在背后的东西。 天阴教也好,无生道也罢,这些魔教的余孽,总是杀了一批又有新的一批。 就算是这一次让他们逃掉,实际也没有多大损失。 可一旦让裴诗彤掌握的秘密被魔教所得,后果不堪设想。 温柔坊和新中桥只有两个坊的距离,李绚一抵达温柔坊坊门之下,立刻命令:“奉令,即刻关闭坊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调集大理寺,洛州刺史和河南县的差役,本王要将这里所有的角落全都地毯式的犁一遍。” “诺!”丘贞沐立刻躬身应诺,然后快速的安排了起来。 李绚抬头,看着这充满了绽放的红樱翠柳,精致楼阁的温柔坊,脸上流露出来怪异的神色。 温柔坊的西侧便是恭安坊。 之前朝廷秘卫和千牛卫几乎将恭安坊翻了个遍,但依旧没有找到苏氏父女的下落。 当时李绚就猜测,对方肯定是提前通过暗门密道逃走了,至于逃走的方向,李绚锁定了温柔坊。 现在这一次,他从雍王府得到的线索,再次让他锁定了温柔坊, 温柔坊内,大街上来往的人众并不多,基本都是本坊的人士。 温柔坊是洛阳青楼和教坊司的所在,和长安的平康坊齐名。 里面有无数娇艳迷人的女侍,等着恩客临幸。 即便现在,也能看到有仅仅披着青纱的温柔女郎披发坐在窗台之前,轻轻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如今正值太子丧期,禁绝一切音乐享乐之事。 除非是不要命的,否则现在这时没人敢来温柔坊。 正是人不多,所以李绚站在坊门处开始指挥关闭坊门,立刻就被人看到了。 无数的脚步声立刻在每间青楼内响起,一些人已然警惕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云韶院 “净街令:奉河南县令,温柔坊即刻实行净街令,所有买卖店铺即刻关张,行人归家,有违令者,按叛逆论处。” “镗镗镗镗……”锣声不停的在大街上边响起,洛阳县的差役在大街上来回的奔跑,所有的行人全部都赶回到房屋之内,试图离开温柔坊的,在坊门处,就被死死的扣住。 头顶上是武侯闪着寒光的锋利箭镞,身侧是手持长枪的金吾卫精锐。 李绚平静又庄肃的站在坊门之下,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在他背后响起。 “王爷,地听已从河南县调来,全部开始启用!”丘贞沐略有些敬佩的看着李绚。 李绚抵达温柔坊后,并没有立刻开始全面的搜查,而是先调来地听搜寻地底暗道,行事稳妥老辣。 “告诉河南县和大理寺的人,找到密道之后,从两侧开始追寻通道的出口,找到一处出口,就用水彻底淹了。”李绚转头看向丘贞沐:“不是本王看不起河南县和大理寺的人,他们真要碰上了天阴教的妖女,活不下几个!” 大理寺尽管已经调集了一批人手过来,但是现在整个洛阳城都需要人手,能派来的得力人手并不多。 “就算妖女能逃得了,没有了地道,她们也休想继续藏在洛阳。”丘贞沐一脸的冷笑。 在听到李绚调动地听的时候,丘贞沐立刻就明白,之前大理寺和洛州府,之所以没有能够在恭安坊找到苏氏父女,就是因为他们已经从秘密的地道里逃走了。 “走吧,也该轮到我们……”李绚的话音还未落下,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马蹄声。 李绚和丘贞沐两人无比诧异的回头看去,赫然就看到一队身穿重甲,手持长槊,胯下骑一匹披挂着战甲战马的重装骑兵,从敞开的还剩下小半的坊门里走了出来。 “王爷,奉左相钧令,右卫一队,听从调遣。”一张公文被直接递到了李绚的手里。 李绚打了看了一眼,顺手递给了丘贞沐:“看样子,左相大人是怕我们重蹈寒光寺的覆辙。” “左相这是要让我们斩尽杀绝啊!”丘贞沐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刘仁轨的用意。 “这样也好,起码不用我们自己去冒险,走,去云韶院。”李绚收敛神色,开始带着大队人马朝云韶院奔去。 “喏!”丘贞沐和在场其他众人同时拱手应诺,只是他们有些奇怪,整个温柔坊有无数妓院,为什么李绚直接锁定的云韶院,但在此时谁都没有追问,对他们而言,目标越明确越好! 河南县的衙役开路,大理寺的捕快紧紧跟随。 在李绚和丘贞沐的身前,一队金吾卫的精锐士卒在稳步前行。 在两人的身后,是一队右卫的重甲骑兵。 此刻尽管已经净街,但是在亭台楼阁之间,已经有无数的艳丽女子手舞着团扇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一幕。 自从太子病逝以来,整个温柔坊就再没来过这么多人了! 一些言辞轻佻的女子甚至忍不住挥手要招呼这些差役捕快和军卒。 但好在有老鸨和懂事的姐妹及时拉住了他们,不然,搞不好立刻就是一场血光之灾。 整个温柔坊的绝大多数妓院都属于教坊司,里面这些官妓的来历也各有不同。 有因罪沦为官妓的,有良家女子沦落成为官妓的,不一而足。 相比于后者,前者更加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一幕意味着什么,血腥的杀戮随时可能发生。 可即便是如此,依旧有人悠闲的看着李绚和丘贞沐率领大队人马抵达到云韶院下。 一名身材纤细的柔弱女子,斜靠在云韶院楼阁之间,手里磕着从西域传来的西瓜子,一脸饶有兴致的看着李绚和丘贞沐等人。 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略微带着些红润,眼波流转,神色柔美。 柔弱的肩上系着白纱荷叶披风,里头穿着青绿色交衽襦裙,下身穿灰色宽摆百褶裙,腰间系着一枚拇指大小的青色玉佩,格外柔媚。 “怎么,你不怕吗?”李绚顿住脚步,抬头看向上方的柔媚女子。 “怕啊,怎么不怕,不过这里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是干娘和摇花姐姐她们干的,和妾身无关,所以妾身不怕。”楼上的姑娘扫了眼下方的一众人等,无所谓的说道:“就算是你们把妾身抓走了,不到傍晚就会有人把妾身保出来。” “王爷,小心拖延之计!”丘贞沐看到李绚和上面的女妓聊了起来,忍不住上前提醒一句。 “无妨!”李绚摆摆手,看向头顶的女子:“既然如此,那就下楼吧,尽量多叫上些你认为无辜的人,河南县的差役会先将你们缚起来,等到我们抓到要抓的人,就会放了你们。” “妾身薄情领命!”女妓薄情站了起来,这一下,才看出她的身量不低,行走起来也颇多威风,不是普通女子。 李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右卫铁骑,稍微改了一下计划。 “金吾卫,进,凡遇反抗,格杀勿论。” 从金吾卫调来的两队精锐士卒立刻躬身应诺,在对率的指挥下,平放长枪,然后大踏步前行。 “撕拉”一声!云韶院的大门立刻就被一排长枪直接砸碎,云韶院里大大小小的美貌妓女,不管是上楼的还是下楼的,去里的,还是去外的,全都吓了一跳。 就在此时,门口又传来里李绚的声音:“周县尉,你的人跟进,把里面每个房间,每个院子,所有愿意接受绑缚出来的,全部绑缚,不愿意接受的,你们也别管,把人看紧点就行。” “王爷请放心,河南县的人其他诸事不成,但绑人,我们才是第一位的。”周县尉嘿嘿的笑了两声,一挥手,直接率领手下河南县的差役就冲了进去,然后跟在金吾卫的背后开始抓人。 “云韶院除了主体的青楼以外,后面紧跟着还有八座各色小院,居住着整个云韶院最著名的八名花魁!” “每个房间,每个院子,不管是什么人,愿意受缚而出的,自然是好事,不愿意受缚而出的……杀”李绚转头看向了身后右卫玄甲骑士,一挥手:“我们进!” 李绚率先走进了云韶院中,宽大的亭台楼阁,精致的雕栏画柱,还有隐隐能够听到从后院传来的潺潺溪流声。 还有无数各色娇艳的美人,云韶能够成为洛阳首屈一指的青楼官坊,绝不是侥幸。 站在大堂中央,李绚冷漠的眼神从楼上洛阳县差役的身上扫过,这些洛阳县的差役,到了现在竟然还不忘揩油。 洛阳县的差役平时根本没机会来这种地方,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公开揩油,一开始还好,渐渐的就忍不住了。 这时候,周县尉捕捉到了李绚的目光,顺着他的眼神一看,整个人的脸色立刻一阵惨绿。 “都规矩点,做好事情,误了事情,老子把你们的皮都扒了!”周县尉恶狠狠的冲过去,直接扇了好几个人的耳光,这些人立刻规矩了起来。 “这位官人,不知道云韶院做了何等事,官人要抄我云韶院的家!”一名镂空白纱披肩,里面穿着桃红金线襦裙,脸蛋俊俏的艳丽妇人,站在对面三楼的楼阁中央,死死盯着李绚:“不知官人是何人,为何不见教坊司的上官。” 云韶院是官妓,自然隶属教坊司管辖,就算有事也要先通过教坊司。 “教坊司的各位使司,他们已经先去了大理寺的邢狱,如果你们想要见他们,现在就可以去。” 第五十四章 丘氏子弟 【冯娥,奉安夫人,云韶院掌院,年三十二,天阴教河洛堂堂主,四大长老之一边策属下,先天真种大圆满】 看着出现在冯娥头顶的提示词条,李绚此刻再没有丝毫迟疑,右手高高举起,冷声喝道:“云韶院牵涉大逆之案,一干人等即刻束手就缚,但有反抗,但有阻拦,一律格杀勿论!” “喏!”在场所有捕快,差役和军士,全都轰然应喏,手里刀枪立时出鞘,冷冽的寒光逼着在场的所有女妓,所有侍女,所有的仆役全都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一个不慎,便是斧刃加身。 “住手。”站在对面三楼的楼阁中央的奉安夫人冯娥,又急又怒,咬牙切齿的看着李绚:“云韶院也不是没有背景的地方,如果官人今日在这里搜不到任何的证据,那么就等着被疯狂报复吧!” 冯娥一脸怨毒的神情。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教坊司虽然名义上执掌各家官妓院舍,但每家官妓院舍的背后都各有后台。 否则,你这边好不容易辛苦数年培养出一个名妓,立马教坊司就把人调走,岂不得亏死。 故而每一家妓院的鸨母,掌院,都通过手下的女妓和各家权贵打好关系,有国公家的,有驸马府,有将军府的…… 冯娥作为云韶院掌院,能得到八品安人的命妇封号,背后的背景绝不容小视、 李绚突然笑了。 看到在场所有差役捕快脸上的迟疑,他转头看向丘贞沐,指指点点的说道:“看到没有,丘郎君,这才叫真正的拖延时间呢!” “多谢王爷指点,下官受教了!”丘贞沐立刻一拱手,一副恭顺谦卑的模样。 看着丘贞沐一身的千牛卫服,整整一队的千牛卫,还有后面浑身铁甲铁马的右卫铁骑,还有那一声“王爷”,足够让所有迟疑之人去掉心中的犹疑。 “丘郎君,你是否也担心我等会一无所获?”不等丘贞沐回答,李绚笑笑摇头:“其实无需担忧,只要郎君拿下她,那么什么证据就都有了……” 李绚话音刚落,“呛啷”一声,千牛刀已然出鞘。 刀光闪烁之间,丘贞沐人已直接朝前方中央的楼梯冲去,行动之快,行动之果决,即便是李绚都为之惊讶! 【丘贞沐,左千牛卫千牛备身,炼髓境】 看着丘贞沐闪电般急冲而来,三楼楼梯中央的奉安夫人冯娥整个人就像是被吓愣了一样,满目呆滞,浑身颤抖! “丘郎君,勿要留手,就算是个死人,大理寺也有足够的手段从她身上找出线索来;就算是杀错了,无非一个鸨母罢了!”李绚冷漠无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丘贞沐脸色微微一变。 下一刻,他手中的力道再增三分,速度也再快三分。 刀光转眼已经越过了几米的空间,直接冲到了冯娥的脖颈之下。 锋利刀气已经斩断了数根黑发,就连冯娥白皙的脖颈皮肤也切开了一丝血痕。 然而在此刻,丘贞沐手里的长刀依旧没有丝毫停顿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快! “叮!”千牛刀瞬间被弹开,两把小臂长突兀的短剑出现在冯娥手中。 她整个人不停后退的同时,又惊又怒的看着丘贞沐:“你真的要杀人!” “死人是最容易的说实话的,死人也是最没有机会说话的!” 李绚的声音幽幽的在楼下响起。 丘贞沐此时已再度朝着冯娥扑了过去。 冯娥手中的两把短剑已经足够说明她的来历不简单,此时不拿下她,还等什么! 丘贞沐再动,他手下的那队千牛卫立刻拔刀,从两侧朝楼上迅速逼去! “当”的一声重响,冯娥整个人的身体迅速的向后飞起,下身的襦裙如同莲花一样的绽放开来,无数的竹刺从襦裙中激射而出。 丘贞沐手里的千牛刀快速挥舞直接将所有的竹刺全部拦下,但已被阻碍了几息时间。 下一刻,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冯娥直接直接倒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然后就听“砰”的一声,墙壁直接被撞破…… 不,那根本就不是墙壁,那只是用薄板制作的一层假墙。 “追!”丘贞沐没有丝毫犹豫就追了上去,他手下的千牛卫也紧紧的跟了上去。 李绚不由得摇摇头,这些千牛卫虽然名义上是派来配合他的,但真到了行动的时候,他们根本不听他的。 不过也无所谓,李绚抬起头,大声喝道:“金吾卫何在!” “在!”轰然的声响中,数十名金吾卫的精锐士卒同时从各层楼的房间里出来,手里的刀枪闪烁着寒光。 “这里全都留给河南县,尔等与大理寺人随本王一起去后院。” 稍作停顿,李绚的目光落在了河南周县尉的身上:“周县尉,你都看到了,这些人当中可有不少隐藏的逆贼,告诉你的手下小心仔细一些,本王可不希望待会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你们血淋淋的尸体!” “请王爷放心,下官保证不出意外!”说完,周县尉看向在场众人,咬着牙,冷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你们领的手弩呢,都拿出来,哪个稍有不轨,立刻射杀。” “喏!”在场的诸多捕快差役立刻轰然应诺,到了如今,还有哪个敢随意轻忽! 李绚一挥手,楼上的金吾卫悍卒立刻从快步奔下,然后集结成队,大踏步的朝着后院走去。 云韶院除了最前面的迎客青楼以外,后面还有十几座大大小小的庭院和阁楼。 前方八座庭院构成一个特殊的正八卦形状,后方的八座庭院构成新的逆八卦形状。 中间点缀着几座秀丽的阁楼,看上去似乎是充满了道意和生机,然而在李绚看来,这里却充满了杀机。 连续四队金吾卫的精锐士卒,手持刀枪箭盾,虎视眈眈的看着这曾经怎么都不够资格来的温柔之乡,繁华之地。 此刻,丘贞沐已经带着一大队的千牛卫径直杀进了八卦院的深处,转眼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绚突然猛的举起右拳,右拳紧握,在场所有金吾卫,大理寺的捕快,差役,还有右卫的铁骑全部停下了脚步。 “王爷,可是担心这里充满了机关陷阱?”一个声音突然在李绚背后响起。 “何寺丞!”李绚微微拱手,这位三旬上下,长着精致小胡子,右颊有一道细疤的黑衣男子,赫然是来这里支援的大理寺丞何以求。 之前他还在外面负责指挥手下寻找暗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外面的暗道出口已经全被找到,暗道的叛逆守卫也已经被尽数诛杀,现在已经开始引漕渠往里面灌水了,用不了多久,这里的入口就都能被找到。”何以求认真的拱手:“王爷可是觉得这里会有陷阱?” “这是必然的,之前……之前戴少卿在寒山寺的时候,就碰到一座机关堡垒,这里恐怕比寒山寺还要更重要,我们突袭的突然,也能更多堵住他们的人!”李绚脸上稍微带出一丝苦涩,但紧跟着就抱歉的对何以求再拱手。 “王爷无须介意!”何以求同样还了一礼,然后说道:“王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天阴教的秘密坛口,只要能捕杀一众叛逆,就算是对大理寺,对戴少卿,对右相,有个交代了!” “希望如此!”李绚再度拱手,然后转头看向这座八卦庄园的深处,面色凝重的说道:“如今这座庄园,天阴教的人不知道经营了多久,究竟不知道了多少的机关陷阱,暗道迷局,丘备身的速度太快,我们现在根本追不上他们,这样反而会落入天阴教歹人的节奏,反而不如我们和他们合做各的!” “听凭王爷安排!”何以求躬身行礼。 至于丘贞沐,大唐丘氏子弟,哪那么容易死! 第五十五章 崔鼎 “拆房子都会吧?” 李绚的声音在所有金吾卫士卒的身前响起:“各队各选择一座庭院,能拆墙就拆墙,能拆窗就拆窗,不想死的,就拆掉你们看到的所有阻碍物!” “喏!”所有的金吾卫士卒轰然应诺,然后在各自队率的指挥下迅速朝四周的院子扑去。 李绚看着在场每个人的动作,神色凝重。 戴兴寒光寺的前车之鉴几乎就在眼前,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站在门院之下,李绚身后是一整队的右卫铁骑,他们随时准备听令增援各处。 李绚目光落在最近一队金吾卫的身上,他们停下的院子上挂着一块匾额:梅香苑。 梅香苑,兰香苑,竹香苑,菊香苑,琴剑苑,棋剑苑,书剑苑,画剑苑。 是云韶院最当中的八位红牌姑娘的居住之所。 面对古树横斜,溪流环绕的小院,金吾卫的士卒没有丝毫迟疑。 一脚将及腰高的栅木门直接踹倒,手里平端着锋利的枪刃就冲了进去。 这个时候,依旧看到院落之中,有几名穿着薄衫的女妓坐在一起饮酒吃茶。 仿佛里面是世外桃源一样,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声响,他们都听不到一样。 看到手持长枪冲进来的金吾卫士卒,这些女妓立刻就愣了,紧跟着就发出了刺耳的惊叫声。 “闭嘴,想活命的就趴下!”金吾卫的队率冷喝一声,然后手一挥,手下的士卒踏步而进。 锋利的枪刃迅速的迫近,这些花容失色的女妓立刻闭嘴,紧跟着满是慌乱的趴倒在地。 金吾卫的士卒刚刚走过,大理寺的人立刻紧紧跟上。 “大理寺、金吾卫,右卫,擒拿叛逆,所有人等,立刻匍匐倒地,凡站立之人,即刻诛杀。” 大理寺的官吏一边冷喝,一边手持唐刀,逼近那些身穿低胸襦裙,趴在地上的花魁和侍女,同时在腰间一摸,一个黑色的长绳就已经被摸了出来。 每个人大理寺的捕快都是如此,快速的上前,直接拧着对方的两只手掌,拉到腰后,交叠在一起。 左右双手十根手指,手腕,手肘,腋下,脖颈,嘴巴,双腿,腿弯,在极短的时间,就全被死死的绑了起来。 攒的像一只只即将被下刀宰杀的肥硕小母牛一样。 大理寺的这些老吏,在干这些活方面,丝毫不比常年混迹街头的河南县差役差,甚至还要更加的干脆利索。 一名名百媚千娇的花魁和侍女被绑起来之后,无数春光乍泄,一个个柔媚的脸上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副痛苦的模样,眼神更是流露出了无比的楚楚可怜。 然而大理寺的这些老吏,一个个却都跟没看见一样,迅速的掏出手弩,端在身前,站在一众金吾卫的身后。 这是一座精致的小院,小桥流水,绿藤环绕,院中三间正房,两边是厢房。 厢房狭窄,乃是侍女所居之处,此刻窗户屋门敞开,一眼就可看个通透,根本藏不住任何秘密。 只有中央正房,门窗紧闭,窗纸极厚,什么都看不透。 “举!”金吾队率手一抬,最前面一排的金吾卫士卒立刻平举长枪,锋利的寒光对准了前面的门窗。 “进!”金吾卫士卒闻声而进,大踏步向前,呼吸之间,士卒手里的枪尖已经直接抵到了门窗口上。 “刺!”金吾卫士卒手里的长枪瞬间向前一刺,顷刻之间,整个正房所有的门窗在瞬间全部被撕裂。 “护!”在长枪手的长枪还未收回之际,一火刀盾手已经滚到他们身前,手里的黑铁木盾已经护住了他们的身躯。 连片的弩箭突兀的从对面的墙壁上直射而出,“砰砰砰”的全都钉在了盾牌之上。 “哼!”两只巨大的金瓜锤猛然从金吾卫士卒的身后飞出,狠狠的砸在了房屋正堂后的墙壁上。 “哗啦”一声,整面墙壁一瞬间全部垮塌,眨眼就露出了里面早已摆布好的十数架弩机。 两侧有两名名灰衣人正在操作着帮这些弩机上箭,然后就看到墙壁轰然倒塌,一脸愕然。 要知道,他们这面假墙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摧毁的。 云韶院每一日夜,不知有多少宾客来往,其中不知道有多少能人异士,打架斗殴更是常事。 云韶院坚持这么多年依旧没在这方面出丝毫纰漏,就是他们所用的材质足够的强韧。 所以,两名灰衣人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那两把金瓜锤上,还有他们的主人,一名关东大汉模样的金吾队率身上。 就见那名金吾队率的目光此刻同样落在了他们身上,嘴角冷笑,疾声厉喝:“射!” 不等两名灰衣人有任何动作,刀盾手和长枪手身后,十几架手弩同时发射。 无数的弩箭已经狠狠的钉在了他们身上,转瞬就将他们射成了刺猬。 弩箭停歇,金吾队率毫不犹豫的一挥手:“进!” 刀盾手立刻打前冲了进去,长枪手在后等待,弓弩手依旧端着弩机,随时准备发射。 “崔帅,发现暗道!” “立刻回禀王爷!” 一名传令兵立刻朝着大厅院中李绚所在的位置快速的疾奔而去,奔跑到李绚跟前,单膝跪下:“启禀王爷,左金吾卫崔鼎部,发现暗藏密道一条,问,如何处置。” “不得贸然进入!”李绚转头看向了其他三座还在厮杀中的庭院,最后看向何以求:“何寺丞,一起过去看看吧!” “喏!”何以求拱手,然后跟着李绚带着人进入到了梅香苑。 依旧趴在地上的那些女妓和侍女根本没人有兴趣多看一眼,大家都急匆匆的奔入到主屋当中。 站在原本假墙的位置旁边,李绚低头望去。 两个黑漆漆的深坑如同深渊一样试图吞噬所有一切企图探寻秘密真相的人。 两只爬梯从下方升了上来,两名死亡的灰衣人在操作这里的机关消息,试图杀死所有一切入侵之人。 不过可惜,碰到了崔鼎。 此刻,主屋当中早就已经是狼藉一片,桌凳翻倒,精致的瓷器被直接砸碎,精美的丝绸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金吾卫的刀盾手恭顺的站在两侧,整个主屋之内,所有一切能隐藏的机关全都被他们抓到并且摧毁! “你叫崔鼎?”李绚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名手提两把金瓜锤,腰间别着唐刀,一身细鳞甲,看起来横气十足的短须关东大汉。 “崔鼎见过南昌王!”崔鼎面色严肃,对着李绚微微半躬身。 “很好,你的名字会在本王的上奏奏折上的。”李绚点点头,然后面色一冷说道:“告诉其余各队,不准进入密道搜寻,让他们直接封死所有的密道出口,崔鼎,你的人留下,配合大理寺的人,往密道里灌水,明白吗?” “喏!”崔鼎面色暗暗就是一喜,不用冒险,而且功劳还是最大,这样的好事哪找。 “不要大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不顾一切的从这里杀出来!”李绚说着,迈开步朝外面走去。 “唯!”在场的金吾卫士卒不由得松了口气。 在阳光下,地面上作战,他们的战力可以近乎完全的发挥出来。 可一旦进入到地下,黑暗环境中,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看不见的角落里冒出一直冷箭,直接要了你的命。 第五十六章 视觉幻境 “王爷!”何以求跟在李绚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天阴教在这里经营良久,这里的地下秘宫中,必然也存在重重的布置,防火,防水都是必然的,用灌水之法未必能杀死他们。” “不,何寺正!”李绚顿住脚步,面色极度平静的看向何以求。 “本王也从未想过光凭水淹,就能把他们全部淹死,本王只不过是在延迟他们的逃亡速度罢了,这里是天阴教老巢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用不了多久,大队的人马就会赶到,本王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冒险。” 何以求微微一愣,一时间,他竟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确定这里是天阴教洛阳坛的总坛所在,南昌王已经立了大功。 如果在这个时候,他试图将所有功劳都揽尽,未来会得罪人不说,就是现在也会因为一个不慎,而导致功亏一篑。 这里面的利弊权衡,可不是哪个人都能看清楚的,也不是哪个人都能做出最佳的抉择的。 “天阴教妖女叶绾绾在这里,洛阳无生教的苏三两也在这里,还有刚才那个引走丘备身的鸨母,可能还有更多的好手。”李绚想起自己曾经看到奉安夫人冯娥头顶的【四大长老之一边策属下】,就不由得感到一阵警惕! 天阴教除教主之下,虽然名义上以圣女为大,但四大长老才是真正掌控实权的人。 多年以来,各种混乱动荡,圣女换了一届又一届,但长老永远是那四位。 天阴教妖女叶绾绾,无生教的苏三两,都不是一个冯娥所能降服的,所以只能是边策。 可现在边策又在哪里? …… “踏踏踏……”无数的脚步声快速聚集而来,四周的三队金吾卫已经完成了各自的任务聚集。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直都没有出手,但一直都在严阵以待的右卫铁骑。 李绚很自然的笑了,左相刘仁轨派这队骑兵过来,何尝不是预见到了接下来会出现的艰难局面。 这才是他这一次敢在天阴教洛阳坛口放肆的根本底气。 “走!”李绚手一挥,金吾卫的长枪手开路,刀盾手藏于其后,弓弩手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箭矢完全上膛。 右卫铁骑落在最后,随时准备冲锋。 “王爷,金吾卫一共诛杀了十六名天阴教的逆贼,这样算来,这里就算是他们的洛阳总坛,但剩下人数也不会太多。”何以求在李绚即将踏足后院之前,将一份名单递了过来。 上面记着一干立功士卒和他们长官的名字,其中为首的就是崔鼎。 “我们这次突袭的突然,不仅朝廷很多方面反应不及,就是天阴教同样反应不及。” 李绚站在直径两米的圆形拱门前,停下脚步,低声说道:“他们清晨在毒杀了戴少卿,如今肯定还有不少人员散落四方。这里平时还负责情报、物资和人员的转运,现在这个时候,是他们最手忙脚乱的时候,能拿出来动手的人手更少。” 李绚猛的伸手,一把从何以求腰间的唐刀拔了出来,然后灌注真炁,一刀狠狠的斩在眼前的拱门上。 “轰!”整个圆形拱门在一瞬间朝内炸裂,四周的墙壁一下子塌了好几米。 随手向后一扔,唐刀已经重新被李绚贯入到了何以求腰间。 “啪啪!”李绚将拍了拍手,满意的看了看四周:“如此,就不会耽误右卫铁骑的进出了!” 李绚迈步进入了后院之中,在他的身后,一整队的铁骑直接跨步进入到了后院中。 无需下马,也无需减速,煞气冲天。 一旁的何以求看到这一幕,目光中不由得闪起一丝异色! 进入后院之中,一切豁然开朗。 亭台楼阁,长廊水榭,假山怪石,都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让人有一股进入江南水乡的感觉。 远远的视线尽头,能够看到几座庭院散落在白云树荫之下,格外的深邃,让人一时难以窥探。 一切自然清静,耳边隐隐能够听到女子的调笑之声,音色靡靡,暖色熏熏。 在这一切之中,却不见半条身影。 之前进入的丘贞沐和他手下的千牛卫也不见了踪影,谁也不知他们何去何从。 七拐八折之间,就连道路都难以窥见,一切都掩盖在了高高的树梢和枝叶之中。 先一步进来的金吾卫,大理寺的差役,捕快,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畏畏缩缩起来,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金吾卫,上前五十步,散开!”李绚猛的高喝,声音在每个的耳边回荡。 原本有些神色茫然,不知所措的金吾卫,大理寺的差役,捕快,立刻下意识的有了动作。 “踏踏踏!”一众金吾卫大踏步的上前,长枪冷冽,刀刃发寒,一时间,杀气再起。 看起来清静自然,实则让人下意识放松警戒的氛围,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刚才,我等差一点就中招了,眼前这一片地域,不仅规模有之前数倍大小,甚至在特殊阵势的作用,还有消减杀意,令人陶醉忘行的作用,杀机起伏,时刻不停啊!”李绚一脸冷笑。 何以求同样一脸后怕的凑上来,对着李绚拱拱手,苦笑道说道:“多亏王爷了,刚才下官都不自禁在想,此地,此景,若再有些才子佳人,聚集于此,交流文墨,荟萃文章……” “不错,这里的布局非常的精妙,利用空间和水木环境让人放松下来,再加上温婉知书的女子,让人沉浸不愿离开,即便是军中的厮杀汉,到了这种环境下,也忍不住迟疑的握不住刀枪,好地方啊。” 李绚冷冷说道:“温柔中又暗藏着一缕杀机,果然好布局,也不知道是何人设计打造的?” “不过还是有些让人感到别扭。”何以求突然皱起了眉头,他总觉有一点不和谐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妓院!”李绚指了指后方的青楼,然后冷笑着说道:“这样的幻境,如果是放在山林,放在书院,的确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但这里是青楼,它的作用就偏向色迷一道,尤其是你醉醺醺的时候,这种幻境的作用能更大的发挥出来,但也正因为这是是妓院,与创造者的原本意图不符,所以才总有些别扭。” “原来如此!”何以求立刻了然了过来:“青楼妓馆之中,偶尔的确也有才情出世的女子存在,但更多的,还是在附庸风雅,攀高接贵,为权为财,哪有真心啊!” “利用亭台楼阁,花园水榭,美女琴音,最初制造这样的幻境的高人目的未必一定就是害人,但用着用着,就被其他人用成了害人的手段,也不知道当初那位知道了会怎么想?”李绚上前一步,盯着远处的树荫白云道:“看清楚了吗,何寺丞,就是那些东西,在误导你我的感官?” “那些高处的树枝和树叶,还有白云?”何以求顺着李绚的目光望过去,然后又重新收回目光看向脚下,最后他一脸惊诧的说道:“王爷的意思是说,这里的庭院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大?” “不错,洛阳城虽不小,但这里不过是洛阳一百零三坊中的其中之一,不管是最前的青楼,还是前院的四周庭院,都已经占据了不小的空间,区区一家云韶院,还能剩下多少呢,只能是在视觉上弄花样!” 说到这里,李绚冷喝一声:“传令,将这里所有的树木一体焚烧,本王要烧出一个朗朗乾坤出来。” 第五十七章 倭国忍者和猛火雷 浓密的树荫被很快点燃。 扭曲的火焰之中,众人突然一下子感到彼此双方的距离拉近了很多。 视线清晰之后,远处的几座院落也一下子变得近在咫尺。 最重要的,一座一直隐藏在树荫和白云之中的黑色三层小楼一下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那是一座不大而且风格嶙峋的小楼,采用何种木材暂且未知,但外面刷的一层黑漆,莫名的让人感到一阵诡异。 四周的几座小院,清静幽雅,但似乎没人。 外面焚烧树木,黑色烟气冲天,如果有人,怎么可能会不惊动里面的人。 “王爷,这里的绝大多数院子平常是不会住人的,只有真正的达官显贵偶尔来一次过夜时才会开启,平时宁肯关闭,也不许他人进入,整个后面只有一间院落是开着的,那就是属于花魁的那间院落,不过此时应该也没人。” 何以求看到李绚诧异的目光,赶紧解释道:“王爷勿要误会,下官只是曾经听人说起过,自己可从来没来过。” “不管你来过没有,都得要小心了,何寺丞!”李绚重新转回目光,看向远处的黑色小楼:“这里里里外外布置了这么多的机关,从来这里的官员富商中窃获得情报多的可怕,而且还有关于很多官员的隐私,如果编撰成册,弄一本****……” 何以求猛然间打了个哆嗦,想起之前那些小院之中藏着的机关陷阱,甚至还有藏人的位置…… “何寺正,麻烦你率领大理寺的属下,去这里的每一间院落,找到每一处机关,然后彻底的封死,这里的地下迷宫本王是没兴趣闯了,就让漕渠水替我等去闯一闯吧!”李绚轻飘飘的甩出了这么一句话。 “喏!”何以求猛地抬头,有些愕然的同时,毫不犹豫的躬身应诺。 大理寺的捕快立刻朝着四周的几处小院扑了过去,而李绚则率领着剩下的金吾卫和右卫的一众主力,缓缓的朝黑色小楼逼去。 那里才是连接地上世界和地下世界的关键。 来到了距离黑色小楼五十步时,李绚猛然举手,所有人顿时停下。 就听他大声喝道:“目标,前方小楼,各小队投枪手,投枪一轮。” 四十五名头枪手立刻从队伍当中走了出来,在各自队长的指挥下,朝着黑色小楼直接掷出了一轮短枪, 长一米三的短枪,带着飞旋的力道,狠狠的扎在了黑色小楼各层的门窗之上,窗体,门扇,一下子全部都被撞的粉碎,然后狠狠的扎在了里面黑色的地板上。 然而,破碎的小楼内,是更多的窗户,或者说窗户墙,有的甚至还在不停的移动。 隐隐绰绰之间,似乎能看到有人影在其中不停的晃动。 “是丘备身他们!” 李绚似乎早有所料的点点头,然后再度抬起手:“投枪手,前进三步,投枪一轮。” “喏!”四十五名头枪手同时上前散步,再度朝着黑色小楼掷出了一轮短枪, “砰砰砰!”不停转动的门窗再度被撕碎了外面的一层,这一次清晰的能看到好几名正在和黑影厮杀的千牛卫。 在门窗被撕毁的一瞬间,这些黑影立刻后撤,转眼就如同一道青烟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前在和黑影全力厮杀的千牛卫,这才注意到了外围带着人杀过来的李绚。 “千牛卫,立刻撤退!”李绚带有穿透力的声音在黑色小楼里回荡。 “砰砰砰!”数名千牛卫直接撞破还剩下的门窗,从小楼更深处杀了出来。 每个人身上都伤痕累累,但能看得出,每个人都还精神。 “砰”更大的声响从二楼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黑色小楼的二楼撞破窗户,跌跌撞撞的掉了下来。 一身的暗金色盔甲,此人正是左千牛卫千牛备身丘贞沐,。 此刻的他,似乎已经经历了一场苦战,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甚至千牛刀都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在他的身后,一条黑色的瘦小身影依旧在死死的追杀着,仿佛不将前面丘贞沐杀死绝不罢休。 李绚直接上前一步,从一名金吾卫士卒的手里夺过一杆投枪,对准追杀的那个瘦小身影就狠狠的掷了出去。 投枪转眼已经跨过几十步的距离,在那名黑影即将追上丘贞沐的一瞬间,狠狠的掼在了他身上。 黑色的人影穿着全黑的粗布,只有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看不清面目,眼底尽是临死时的不可置信。 鲜血从胸口渗出,飞快的湿透了他的衣裳。 丘贞沐这个时候反手一把把黑影杀手的头罩直接扯了下来,露出一了两侧有发,中间被剃光的怪异头颅来。 “倭国人!”李绚忍不住低叫一声,面色凝重起来。 刚才的那个黑影杀手毫无疑问真是倭国人,而且极有可能是一名忍者。 倭国忍者和魔教的人联手了! “金吾卫,举枪,上前!”李绚继续下令,站在最前方的金吾卫立刻大踏步上前,对准黑色小楼就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丘贞沐终于回过头来,看着远处的金吾卫,立刻大喊:“不要过来,这里有猛火雷。” “猛火雷”两个字穿入到李绚的耳朵中,他的脸色瞬间为之一变:“金吾卫,停步。不转身,倒步后撤。” 令行禁止,尽管听到了“火雷”两个字,但金吾卫的士卒还是稳稳的后撤,重新回到了五十步开外。 猛火雷是传自西域的火器,传闻中是将将魔鬼阙勒霍多的肉身灌入竹筒,制成“猛火雷”。 李绚猜测,猛火雷应该是将提炼后的油脂沥青灌入竹筒而成,一旦被点燃,立刻就是大面积燃烧的景象。 “丘兄,你们现在还能自己过来吗?”李绚担忧的看向远处的丘贞沐,一时间也感到棘手。 “无妨!”丘贞沐说着,一旁聚过来的手下已经给他喂了好几颗不同的丹药。 八个人聚在一起,稳稳的构成了一个战斗阵型,不过也能看出来,还有好几个人不知死活。 “她现在还不想引爆火雷,因为光是我和我的手下,她觉得不值,可一旦王爷过来了,就不好说了。”丘贞沐抬起头,望向三楼的位置,冷笑一声:“如果我就这么退了,她反而会果断的引爆火雷,她自己也会趁机逃走。” “本王懂了。”李绚抬起头,同样望向三楼的位置,大声喊道:“奉安夫人,还请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清冷声音从三楼的阁楼上传来,穿着黑色大牡丹花金边低胸襦裙,头挽高立单刀髻,胸前一片雪白的奉安夫人冯娥一步步的从黑暗的阁楼中走了出来。 “夫人是云韶院的掌院,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夫人亲手打造出来的,夫人又怎么会舍得轻易离开?” 李绚抬起头,看向冯娥:“就算是这里的一切要被毁掉,夫人也要由自己亲手毁掉。” “你说的不错,的确如此。” 冯娥站在阁楼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是得意的说道:“尔等可知,站在这里,本夫人可以操控半个洛阳城,小半个天下,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我等突袭,恐怕根本就见不到夫人的面。” 李绚淡淡的接了下来,但随即他脸色一冷:“如果不是夫人心存险恶,刺杀官佐,煽动不法,阴谋叛乱,不然何至于此。” “若不是朝廷欺压太甚,人人难活,我等又何至于此!” 第五十八章 百骑司 冯娥站在三层阁楼的扶栏前,原本看上去异常美艳的面容,这一刻变得无比狰狞起来。 “你知道我吗,我自小在洛阳长大,家中虽有几亩薄田,但也只艰难过日,然而忽然有一日,我家的土地,就突然变成了权贵家的私产,父母不满,告到官府,最后我见到的是父母冰冷的尸体,剩余家产被亲戚和差役掠夺一空,我被卖入到官妓之中,青年便以色侍人,数次生死,我怨天怨不得,怨地怨不得,我怨人还不行吗?” 冯娥凄厉的声音在整个黑色小楼前的广场上不停的回荡,不停的冲击人心。 在场的士卒即便是心肠再硬,眼底深处也不由得微微一变。 如今虽是大唐盛世,但掩盖不住盛世之下的很多的问题,尤其是土地兼并,太宗早期,甚至高祖时期,情况更是严重。 还有如今十余年来,自从皇帝封禅泰山以来,整个天下到处天灾异变,干旱,洪涝,蝗虫,雪灾,如果没有高宗李治和武后武曌,以及一大帮能臣贤士竭力治理,整个天下怕早是烽烟四起了。 洛阳长安两京虽得天下供养,但达官显贵太多,稍不留神,便是家产被夺,生死不保的地步。 李绚能够感受到下面的人心动荡,他只是淡淡的开口:“朱门酒肉,路边死骨,历朝历代概莫能外,然则,你能说有哪朝哪代,比我朝,比天皇天后做的更好的吗?” 李绚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冯娥的话全都噎了回去,在场众多军士握着长枪的手一下子也变得稳定起来。 “尔等逆贼,不思以正途报效国家,反而以鬼祟手段收集隐私,暗藏兵械,拐卖幼童,刺杀大臣,阴谋不轨,尔等该死,尔等必死,尔等不死,苍天难阖!”李绚一番话,如同利剑一样直刺冯娥的心口,她的脸色瞬间位置一变。 李绚冷冷的看着她:“在这云韶院中存在的数十处机密密道,消息陷阱,本王都已经令人彻底破坏,封死,只留下一处,然后引水灌入其中,尔等就算是躲的再深,水火烟气之下,也难逃一死!” 天阴教在云韶中经营许久,在看不到的地下宫殿之中,必然早已经准备了防水防火放毒气等等各种举措。 然而这些举措必然有限,以一座小小的地宫的大小,如何能长时间与外界相持。 水走下,火走上,再有毒气蔓延其中,禁绝水食,里面的人怕是三五日就死光了。 而且有绝大的可能是自相残杀而亡。 李绚轻飘飘的将一切说在冯娥的面前,她的脸色立刻就是一变。 但随即冯娥就冷笑着说道:“生又何欢,死又何哀?” 魔教这些人,早就已经被各种信念灌输的忽略了生死,轻易又那里会动摇。 “始无生,本无形,非人无生,蝼蚁善且偷生,而何况你我人乎!”李绚嘴角微微露出冷笑,轻飘飘的说道:“天阴教如今在这里的结局只握你一人之手,你若想生,则众人都得生,你若想死,则众人都得死,他们抛的下一切,你抛的下一切吗?” 恒产者恒生,无产者无恒生! 冯娥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光,李绚整个人一直在动摇的,实际上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冯娥才是眼前这座云韶院的真正打造者,是天阴教整个洛阳情报系统的真正执掌者,然而现在却要她放弃一切,直接去死! 她真的舍得! “我知道你是来找谁的,我奇怪的是你竟然一点也不着急?”冯娥突然转移了话题。 李绚嘴角微微一笑:“你知道吗,在进入温柔坊之前,本王就已经令人将四周各坊全部锁死,商铺关闭,行人归家,然后用地听一点点的搜寻暗道所在,最后直至找到出口或入口。本王原本以为必耗时良久,但未曾想到大理寺的动作之快惊人无比,就在之前不久,恭安坊,择善坊,恩顺坊,道化坊的出口入口已经全部找到,且开始灌水!” 看着冯娥微微变色的面容,李绚微微一顿,然后继续:“现在,大理寺的人已经前往劝善,福善,宜范,修善等其他各坊开始进一步的搜寻……或许今日,整个洛阳都会提早宵禁,提早净街,如此,尔等在洛阳的一切……噗!” 李绚右拳放在身前,缓缓张开,然后轻轻一吹。 这一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彻底吹散一样,冯娥的脸色在瞬间彻底难看下来。 “所以不用着急,我等可以在这里慢慢耗,慢慢的等,该拿到的,本王都能拿到,拿不到的,无非不过一具死尸罢了。”李绚挑衅的目光看向上方的冯娥,难以置信的是冯娥整个人竟然在微微的发抖。 李绚有些诧异,这不应该是很简单就应该想到的事情吗,怎么冯娥,还有四周人等,为何一脸畏惧模样。 李绚想不明白,也不想去多想,他转头看向一侧的丘贞沐:“丘兄,如何,不如先退,你如果有个什么闪失……” “呛啷”一声,利剑出鞘,刹那间雪白的剑光已经从三层楼台之上直扑而下,剑光瞬间就也越过几十米距离,直接扑到了李绚身前,速度惊人无比,四周的金吾卫士卒竟然都没能反应过来。 李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无比平静的看着刺到眼前的雪白剑光。 就在此时,三支钢铁长枪突然从后方直伸而来,直接挡在了李绚的头顶,彻底的封死了冯娥一切的攻击路线。 “嘶咧咧!”右卫铁骑在关键时刻出了手,爆发出雪白剑炁的长剑在一瞬间被右卫铁骑的长枪直接挡下。 不止如此,又是两支铁枪,在这个时候,朝着冯娥左右两侧的肋下狠狠的捅了过去。 “叮!”剑光一闪,冯娥已经狠狠的站在面前三支钢铁长枪上,然后迅速的借力倒飞而起。 “杀!”李绚一声令下,等待了许久的右卫铁骑,这时候,如同爆发的火山一样,从提前散开的金吾卫士卒中央直接冲了出去,闪电般的朝半空中冯娥而去。 “傻子!”李绚心里不屑的骂了一声,冯娥的实力看上去不错,时机把握的也挺准,厮杀经验也丰富,但那都是和所谓的江湖之人厮杀所得,那里比得上战场上精挑万选出来的关中铁骑。 这些铁骑跟在李绚身后已经相当长时间了,可冯娥却似乎只把他们看成是普通的士卒,根本没想到这些人随便爆发,就不是她这个先天真种大圆满的高手能抗衡的。 右卫铁骑一动,冯娥人还在半空中,铁骑就已经扑到了她的身下,三支铁枪狠狠的自下向上通向了她的腰腹间。 这些铁骑明明披着重甲,上面还驮着重甲兵,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但此时,一切已经不容冯娥再多做考虑,她手里的长剑立刻向下一挥,狠狠的站在了三支铁枪之上,然而,这三支铁枪丝毫无损,冯娥借力再度飞了起来,不过这一瞬间,她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因为她这一次飞起的方向并没有朝着黑色小楼的方向,而且向左偏了不少。 不对,这些铁骑,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右卫铁骑,这些家伙是百骑司的人! 更多的黑色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样涌向了左右两侧,冯娥再度落下之时,那里已经有好几杆铁枪在等着了。 这个时候的冯娥,就像一只在蛛网中不停蹦哒试图逃脱的飞虫,然而她不知道,自己每一次蹦哒都让自己离死亡更近。 第五十九章 拆楼,拆楼 铁枪如林,寒光闪烁。 冯娥借助一口先天之炁,竭力的倒飞上来,腰腹之间一阵火辣辣的生疼。 她看都没看的及细看,但光凭感知,就知道自己受创不轻。 这样的枪阵根本不给多多少借力的机会,特制的长枪又不是轻易间就能削断的,换作是一般人只能等死。 冯娥一双冷眼死死的盯向站在枪阵后方的李绚,这个故布疑阵的混蛋,手上竟然还有一队百骑。 未曾料到李绚此刻也在紧盯着她。 看着如同蝴蝶一样在枪阵中不停辗转腾挪的奉安夫人冯娥,李绚也不由得感到一阵赞叹。 先天真种大圆满的高手果然不好对付,精锐的铁骑枪阵,一时间都奈何不了她。 李绚这个时候缓缓的抬起头右手,也就是这一瞬间,远处的冯娥立刻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机袭来。 虽然不知道危机来自何处,但冯娥第一时间有了动作。 就见她左手朝小楼的方向狠狠一甩,随即一条白色的绸带便已经从冯娥的手中急飞而出。 转眼已经死死的缠在了小楼之上。 已经到达高点准备下坠的冯娥猛然用力一拉,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如同展翅的白色大鸟一样朝阁楼飞去。 看着这一幕,李绚眉头不由得一皱,这让他忍不住的想起曾经见过的妖女叶绾绾,对方似乎也有类似的手段。 难道这就是天阴教教众的基本手段吗? 李绚心里冷喝一声,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的金吾卫士卒身上,冷声道:“投枪手,前进三步,投枪一轮。” 高空中的冯娥听到李绚冷静的声音,猛然回头看去,就看到处在后方的投枪手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上前三步的同时,手里的短枪已经再度扬起,“呼”的一声,短枪已经朝着整座再度攒射而来。 冯娥一时间脸色骤变,因为此时还在半空中的她同样在枪雨的笼罩之下。 李绚这是瞅准了冯娥在半空中难以腾挪转折的弱点,直接进行覆盖性的打击,非把她杀死在半空不可! 就在危机之刻,冯娥突然感受到手里的白绸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被狠狠的拉了回去。 “嘣嘣嘣!”无数的短枪狠狠的扎在冯娥的脚边,狠狠的扎进阁楼的构体当中。 一时之间,整个阁楼都因为强烈的冲击而显得摇摇欲坠! 外面剩余的门窗这一下被彻底的击碎,短枪狠狠的打在了屋内剩余的窗体上,然后就听窗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响,下一刻,内侧窗体的外皮纷纷掉落,露出了里面如同铜镜一样的里层。 铜镜,一片又一片的巨大铜镜突兀的出现在李绚和在场每一名士卒的眼底。 光滑无比的铜镜,竟然可以清晰的照出外面每一名士卒的身影。 “原来是这样。”李绚突然之间恍然了过来。 为什么之前丘贞沐和他的手下会陷入到了小楼之中简单的移动门窗陷阱当中,原来,最重要的关键就是这样铜镜。 这些铜镜藏在移动窗架的后面,当窗架快速移动的同时,这些铜镜也在跟着快速移动。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陷入其中,都很难轻易找出真正的出口所在。 丘贞沐虽然是名门出身,但是在这样的诡道细节上,就远比不上奉安夫人冯娥了! 不过现在一切已经暴露,那再想有用就难了。 “金吾卫后退,后方空地取沙土准备灭火,铁骑,继续前进!”李绚冷静的声音再度响起。 大批的金吾卫迅速后退,而前方百骑司的铁骑则重新调转方向,准备朝阁楼冲来。 在整座楼体当中,最为险恶的,还是丘贞沐提到了猛火弹。 不过猛火弹并不是实质的炸弹,而是类似石油一样的东西,用水轻易之间是扑灭不了的。 作为冯娥最后的底牌,李绚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不管这些铁骑究竟来自哪里,他都不能让他们遭受更多的损失。 就在铁骑开始继续前进之前,黑色的小楼之中,变化同样产生。 “暗司楼顶不住铁骑的冲击的。” 冯娥刚刚在三楼的暗处站稳,一个声音就已经在她耳边响起。 冯娥转头,一脸难看的看向出现在身侧的叶绾绾,苏三两和苏连翘等人:“不是早就让你们撤走了吗?” 在李绚带人出现在温柔坊的时候,冯娥和叶绾绾等人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只不过他们一开始也不确定李绚的目标就是他们,毕竟云韶院的真正底细,只有天阴教和无生道的核心高层才知晓一二,其他的外人更是无从知晓,不过处于谨慎,他们还是做好的撤退的准备。 所以当李绚毫无遮掩的朝云韶院而来的时候,叶绾绾和苏三两等人立刻进入地底迷宫,通过地道离开。 只不过在他们刚走到一半的时候,汹涌的漕河之水已经轰然而至,他们被迫不得不返回! “暗道已经被淹没,出口肯定已被朝廷掌握,已经走不了了。”苏三两看了外面的李绚一眼,面色难看的说道:“整间云韶院,对外的出口只剩下这里还能随意进出了,其他的地方都被发现封死了。” “那你们就在下面躲着,出来捣什么乱!”冯娥此时非但没有半分感谢救命之恩的语气,反而全是埋怨。 “躲在下面就死定了!”苏三两平静的看着冯娥,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郁:“现在,我等还有机会离开这里,一到了天黑,机会就来了。过了今夜,大批的工部大匠被调集过来,我等就再无半点机会了!” 这里是神都洛阳,这里是大唐的神都洛阳,朝廷各部在洛阳都有陪都衙门,工部也不例外。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能工巧匠从全国各地集中到洛阳而来,这些人只要到这里来看一眼,这里所有对外的出口就会全部被找出来,甚至就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一些秘密通道,也会被彻底找出来。 用不了多久,无数的军士就会冲入地下迷宫之中,即便是地下迷宫中存在无数的机关陷阱,即便是最后朝廷用无数的人力,才凿开地宫,那他们这些人也全都死定了! 苏三两预见到了结局,所以毫不犹豫的就带着女儿从地宫中出来,来找冯娥! 妖女叶绾绾也紧紧的跟了上来,他们都不想死正是因此,他们才能恰好的救下冯娥。 “你肯定有最后那条退路,怎么走?”叶绾绾一句话道出了他们的来意,也道出了他们的立场。 “怎么走,你觉得现在还能走得了吗?”冯娥朝着外面一看,百骑厮的铁骑已经狠狠的逼来,手里的铁枪对准了整栋黑色小楼,他们那气势不像是来杀人的,反倒是像来拆楼的。 拆楼,拆楼,李绚这个南昌王,他来到这里干的最多的,就是拆楼。 偏偏每一次,都能近乎精准的找到整个机关的要害所在,这真的只是运气吗? 第六十章 竟有人会飞? “踏……踏踏……踏踏踏……” 铁骑如林,马步如雷。 一排排的铁骑手里平放着锋利的长枪,开始加速的朝黑色小楼冲来,从高处看上去如同黑色的洪流一样。 “他们就不怕猛火雷吗?”叶绾绾忍不住的一声惊咦! “百骑司那些人最不在乎的就是生死,而且猛火油未必能够烧得死他们?”苏三两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他是和百骑司打交道最多人,最是知道这些人的可怕。 百骑司的骑兵不怕死,在场未必就没有人怕,就比如李绚。 这些骑兵如此重要,真要让他们在这里伤亡过重,那么李绚就算成功的拿下了冯娥等人,回去之后也不好交代。 不过此刻,李绚的注意力也并不在猛火雷之上,他抬头高高的望着三层阁楼的阴影之上。 【冯娥,奉安夫人,天阴教河洛堂堂主,四大长老之一边策属下,先天真种大圆满】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妖艳诡媚,心机毒辣,先天真种大圆满】 【苏三两,无生道长洛堂副堂主,使毒高手,先天真种大圆满】 【苏连翘,无生道长洛堂副堂主苏三两独女,后天通窍境大圆满】 【裴诗彤,洛阳县尉裴齐哲幼女,年十二,后天通窍】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李绚忍不住的发出一声呓语。 这一次魔教现身在太子案中的所有人等,现在都出现在这里了。 李绚不需要再去其他地方寻找,也不需要下到下面的地下宫殿中去冒险! 所有的人现在都已经在这里了! 李绚右手微微前压,百骑骑兵的速度更快,与此同时,李绚也开始一步步的上前。 原本在黑色小楼之上,不愿离开的丘贞沐这一刻也是有些慌了。 虽然说他相信这些百骑不会故意害他,但真到了战场上,谁也不会顾忌到他。 “撤!”丘贞沐一咬牙,立刻率领手下人从黑色小楼内撤了出来。 现在百骑当中还有空隙,可容他们从空隙中离开,一旦进入狭窄的小楼,他们自己都未必能施展开,哪里还有他们逃脱的余地。 不过丘贞沐这些千牛卫也没有撤离多远,来到百骑身后,立刻重新拎刀,准备随他们一起杀入。 黑色小楼静悄悄的,即便是强悍的骑兵不停的加速逼近,他们也没有任何动作。 转眼之间,重甲骑兵已经轰然的出现在黑色小楼之中,最前的一排骑兵猛的一按马头。 下一刻,胯下的骏马已经瞬间高高跃起,十几根长枪狠狠的刺向了挡路的铜制窗扇。 “滋”的一声,铜制窗扇突然间滑动了起来。 原本因为窗扇毁坏,而导致整个机关无法启动,但现在,就像是机关重新被修复,所有的机关再度运作了起来。 跃起的骑兵一下子扑了个空,他们的长枪根本没有刺中任何一扇窗扇。 “砰砰砰!”一支又一支黑色的罐子从铜制窗扇的后面被扔了出来。 随即,一根又一根的铁刺突兀的射出,直接将所有的黑罐直接打碎。 黑色粘稠的液体流了出来。 也不知道哪里闪起了火花,整个黑色小楼的地面瞬间燃起了一层火焰。 马上的骑兵还未察觉到高温炙烤,但他们胯下的大马已经不由得惊慌起来。 哪怕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战马,在遇到火焰的时候都有本能的害怕。 更别说还有一些黑色的流体已经流到马蹄下,眼看着他们的脚掌就要燃烧起来。 就在这危机时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金吾卫,上前,洒土,扑火,继续运土,扑火,不要找水!” 无数的沙土被洒在了火焰之上,在一瞬间,火焰就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去。 紧跟着更多的沙土被扑上来,火焰暗淡的速度越来越快。 金吾卫士卒在各自长官的指挥下,动作快的惊人,烈火刚刚燃起,转眼就被直接扑灭。 这时,黑色小楼之中,战马依旧在不停的嘶鸣,只不过嘶鸣之声越来越小。 甚至它们脚掌上的火焰,也被人彻底的扑灭。 李绚远远看到这一幕,微微的松了口气,这东西虽然燃烧迅速,但跟石油根本没法比,这猛火油究竟是什么? 不过这东西虽然很快被扑灭,但也不是轻易能够轻视的。 这一次之所以如此痛快,主要还是因为火焰不过才刚刚燃起,远没到猛烈的地步,再加上用的土而不是水,所以相对容易一些。 再有就是对方的火油罐看起来不少,但实际数量也没有那么多,里面杂质也不少,而且也没有直接砸在百骑身上。 说到底,在如今这个时代,火油的真正用法,没多少人知道。 即便是有,其人应该也在西域,而不是在大唐,更不在洛阳这小小的黑楼之中。 李绚的目光越过铁骑,落在黑楼残余的楼梯上,之前那些移动的铜制扇窗,这时候已经紧紧的贴靠在一起。 一个四四方方,边长在两米左右的特殊柱体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是进入地下暗道的通道,铁骑,毁了它!”李绚酷烈的命令从后方传来。 铁骑微微一顿,随即,他们就在命令下抬起了手里的长枪,对准眼前的铜制柱体就狠狠扎去。 一枪,仅仅一枪,看起来坚固无比的铜制柱体就被直接贯穿。 紧接着,长枪回收。 就在铁骑长枪准备再度刺下之际,原本的铜制柱体骤然从内向外直接崩碎,无数的碎片狠狠的盯在了这些骑兵的盔甲之上,发出“叮叮叮”的声响。 就在这一瞬间,数十道黑色身影突然从特殊的铜柱中急窜而出,手握刃光直接扑向铁骑。 也就在这些黑色身影突兀出现的一瞬间,四周的铁骑就像是活过来一样,原本要刺出的长枪迅速回收,转眼就已经竖在自己身侧,结结实实的挡下了攻击的刃光。 利刃,黑色的利刃,这些黑影手持的都是黑色的利刃。 也不知道是单纯的涂黑,还是上面涂了毒。 就在此时,更多的铁枪从后方急刺而来,闪电般刺入了一名名黑色人影的体内,速度快的惊人。 鲜血转眼迸射开来,一名名黑衣忍者直接挂在了铁枪枪头。 剩下的还活着的黑衣忍者,这时候竟然无视这一切,再度朝前方扑来,和百骑展开了剧烈的致命厮杀。 “丘备身,上面,拦人了!”李绚的声音突然在整个空地上响起。 在场的士卒们下意识抬头,赫然就看到数道身影从空中直接飞出,朝更远处的小湖急窜而去。 他们这些人,竟然在用忍者的命为自己开出一条通路。 能非常清楚的看到,除了冯娥之后,叶绾绾亲自带着裴诗彤,苏三两则是将女儿苏连翘夹在腋下,几个人如同飞鸟一样,直接越过数十米的高空在残留的树枝上用力一踩,便已经突破了金吾卫和千牛卫的阻挡,转眼消失不见。 这一幕看的所有人呆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会飞。 “金吾卫,留一半人配合铁骑绞杀忍者,剩下的人,追!”李绚一挥手,一半的金吾卫已经直接转身。 如今这座大院里里外外已经全都被朝廷的兵马给围死了,就算是能飞,又能飞哪里去。 第六十一章 江湖 丘贞沐追的很快,转眼便已经越过李绚,越过无数被烧秃的树木。 数息之后,前方瞬间开阔,但丘贞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座二十多米宽的小湖突然出现在岸边和对面的高墙之间。 上方,冯娥,叶绾绾和苏三两等人,依旧如同大鸟一样朝着高墙墙头扑去,丝毫没有下坠之势。 “他们怎么还不下来,难不成真的是飞鸟吗?”丘贞沐恨恨的看着高空的几人,脸上满是愤恨! “他们当然不是飞鸟,只不过他们的腰间别有玄机罢了!” 李绚突兀的出现在丘贞沐的身侧,他是所有人当中,第二个追过来的,其他人还在后面。 “王爷,得想办法,不然他们就逃走了!”丘贞沐转过身焦急的看向李绚。 虽然焦急,但丘贞沐相信,以李绚的性格,不可能不做后手, “稍微等一下,三二一……”李绚猛然举起右手,然后重重的向下一挥。 下一刻,远处的青楼楼顶之上,数名穿着金吾卫军服的弓箭手突兀的冒出头来,张弓搭箭! “是金吾卫的神箭手!”丘贞沐的脸色立刻为之一喜。 他说怎么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看到金吾卫的几名神箭手。 原本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所以也没有仔细去找,但是现在看来李绚是早有布置。 李绚的脸色十分的平静,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制空权的重要性了。 他手上虽然没有飞机,但这不妨碍他一来就找寻四周一切的制高点。 数名金吾卫的神箭手身处在高楼楼顶,引弓搭箭,对准半空中的人影,毫不犹豫,利箭激射。 转瞬之间,半空中已经是一片箭雨。 别看仅仅是几名弓箭手,但全都是神箭手,每人的手中转瞬就是连珠数箭。 高空中几人所在的位置,一下子就被利箭完全笼罩了住了,左右上…… 只有下似乎被刻意放过。 关键时刻,冯娥狠狠的在腰间一切,仿佛切断了一根不存在丝线一样,半空中的几人瞬间下落。 “他们那是?”看到这一幕的丘贞沐脸上写满了惊讶! “当然是腰间别有玄机了,他们只是人,不是神!”李绚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手握一根短枪,沉声喝道:“丘兄,到你我了!” 丘贞沐一愣,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因为此刻,冯娥几人正从高空落下,而他们下落的位置正是眼前的小湖! 仅仅是看上几眼,丘贞沐也知道,眼前的水湖深度绝对不浅。 冯娥等人一旦落入眼前的水湖之中,那么少不了立刻就是一场水战。 水战,丘贞沐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他倒也不是完全不会水,只不过进行水战,就比较困难了! 不过紧跟着,丘贞沐的脸色就彻底的变了。 脚下明明是空荡荡的水湖,但半空中的冯娥和叶绾绾同时扔出一个白绸,狠狠的击打在了水湖之上。 强大的力量将水面直接炸起无数的水滴,两个人在下落的瞬间,利用白绸炸起强大的力量,转眼在半空中就已经稳住身形,紧接着,整个人在强大力量的作用下,诡异的一停,然后闪电般的朝对面的墙壁直扑而去。 一瞬间无数的箭矢被甩在了身后。 【天阴力场,天阴教根本功法之一,在天地之间形成独属于太阴之气的太阴力场,可攻可防可控】 李绚的眉头微微一顿,但很快就转移了目光,这些资料他都在秘卫的档案中看过了! 半空中依旧在下落的只剩下苏三两父女。 苏三两带着自己的女儿,下坠的速度原本就是最快的,这个时候,下落的速度竟然还在增快。 李绚早就已经注意到这点异常,目光死死的盯着苏三两。 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苏三两重重的落在水湖之中,顷刻之间,无数的水花炸起,一道身影也紧随着炸起! 苏三两如同一颗炮弹一样,急速的朝着远处的墙壁快速的冲去。 转眼之间,苏三两竟然已经完全的越过了冯娥和叶绾绾,而且他的腋下还带着女儿苏连翘。 “走了,该我们了!”李绚一句话说出,手里的短枪已经朝着前方狠狠的扔了出去。 也就在这一瞬间,李绚整个人如同一道青烟一样飘然而起,转眼已经出现在了水面三分之上。 “道门提纵术?”丘贞沐目光微微一凝,他能感受到李绚的身形如同一张贲张的长弓,但是外表看起来,却是清闲休适,仪态翩翩。 李绚的修为明显不足,前冲不过七八米,整个人就不由得向下一落,就在此时,之前被他扔出去的短枪速度已经变缓落在水面之上。 李绚整个人一下子就踩在了短枪之上,也就在这一瞬间,短枪就像是被炸开一样,带着李绚飞一样的前行。 这也行,看到这一幕的丘贞沐整个人都快要惊呆了,这不是传闻中的一苇渡江之术吗? 李绚如果听到丘贞沐的心中所想,立刻就会忍不住的好笑起来。 老丘根本不知道,李绚脚下的这根短枪,专门捡的最轻。 同样的规制,质量最轻,密度也是最小的,这样就恰好可以浮在水面之上。 在李绚的前方,苏三两,冯娥,叶绾绾,三个人的速度同时放缓。 因为此刻从他们的左侧,一只只精准的利箭从他们的斜前方一连串激射而来。 站在远处青楼最高处的几名神箭手,这个时候,同时使出了各自的绝技,长箭从远处绕过一个巨大的弧线,狠狠的从侧前方朝三人各自激射而来。 苏三两的速度微微放缓,身形一顿,避开最快一箭的同时,右手上抬,右手两根手指猛然掐在了长箭的箭尖之后,一下子死死的掐住了它,让它丝毫动弹不得。 苏三两右手猛的一甩,转瞬,长箭已经被调转了过来,然后朝着来路狠狠一甩,半空中紧跟而来的另外一只长箭被狠狠的打落在地。 借助这个力量,苏三两整个人猛然加速,一下子就向前急冲了出去。 面对上方神箭手激射而来的长箭,冯娥和叶绾绾整个人时候却没有丝毫的反应,然后任由长箭直接洞穿自己的身躯,然后从身体的另外一侧直接穿出,看的人直傻眼。 【太阴蚕衣,天阴教利用特殊蚕丝编织的特殊蚕衣,配合太阴力场可偏转抵御箭矢】 太阴力场,太阴蚕衣,还有根本功法太阴法体,你们干脆全叫太阴教好了! 不过好像天阴教之前一直都叫太阴教来着,只不过在成了魔门魁首之后,就改叫天阴教了。 李绚知道,眼前一切都不过是巧妙的力量和外物结合的假象罢了。 他在后方紧紧的追着,他知道自己布置的这些手段,在真正的天阴教核心弟子面前根本不用。 真正能够阻止他们脚步的,还是在墙外布置的杀手。 整个温柔坊都已经被围死了。 第六十二章 暗流涌动 “轰”的一声,高达四米的墙根下立刻被撞开一个一人宽窄的小门。 这竟然又是一堵假墙。 苏三两带着女儿苏连翘就这么直接撞出了云韶院,冯娥和叶绾绾眼看着跟着就要跟着冲出去。 追到了三人身后不远的李绚,面色不由得就是一沉。 假墙,又是假墙。 似乎这云韶院中到处都有假墙,真真假假的手段都快被他们玩出花了! 以后非让大理寺的人在整个洛阳都查一遍不可。 李绚心里发狠,但面上却更的沉着,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前方。 苏三两第一个冲了出去,冯娥和叶绾绾紧紧跟上。 就在三人即将海阔天空之际,一道明亮的剑光骤然闪起。 下一刻,三道人影同时倒飞而回! 鲜血更是在半空中直接喷出一道血虹! 原本冲在最前的苏三两,这时候第一个倒飞而回,胸前利刃被直接斩开了一口大口子。 鲜血喷溅。 “哗”的一声,苏三两,还有他女儿苏连翘,直接跌入到了脚下的水湖当中,炸起巨大的水花。 紧跟着,两人就像是昏迷过去一样,沉沉的朝湖中深处沉去。 冯娥和叶绾绾同样倒飞而回,只不过相比于身受重创的苏三两,她们两个虽然狼狈,但一翻身,勉强站在水面上。 先天真炁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微微下陷张力膜,轻轻的将她们托在了水面上。 这样的小技巧李绚也会,只不过这样的小技巧他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只有修为较深的冯娥和叶绾绾能支撑的时间长一些。 越是没有干扰,支撑的时间越长。 相反,干扰越强,支撑的时间就越短。 双手垂下,冯娥和叶绾绾的手中不知何时各握两把锋利的短剑,目光死死的盯着假墙小门出口处。 “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突然在小门处响起,轻轻的,慢慢的,似乎非常的悠闲,但冯娥和叶绾绾两个人的脸色却是难看的可怕,手里的短剑在一瞬间死死的握住。 一匹黑色高头大马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流线形的马身上披着轻薄的战甲,护住了身体要害 随即,穿着暗银色全铠战甲,戴着斑斓银色飞鹰盔的高大骑士,随着战马轻轻移动在众人的视线中。 四十岁上下年纪,五官端正,短须挺鼻眼神明亮,神色平静,来人的目光甚至都没有落到冯娥和叶绾绾的身上。 【丘神積,左金吾卫中郎将,血煞境。】 李绚的呼吸瞬间为之一滞,他原本安排在小巷中的金吾卫士卒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但却出现他们的顶头上司,左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積,实力异常强悍的丘神積。 丘神積的目光缓缓的抬起,最后落在左侧上方一座院落的屋顶上,平静的轻声念道:“既然来了,就不要再在上面躲着了,边章!” “我没想到武后竟然舍得派你出来,丘神積!”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响起,紧跟着,青砖绿瓦之上,一道穿着灰色粗布长袍的老者出现,普普通通的面容,普普通通的气质,没有任何出色之处。 走在街上,任谁都会把他当成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头。 【边章,绰号“风魔”,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玄胎境。】 丘神積伸手在鼻尖挥了挥:“我们有三年没有交手了,但你的味道总是那么呛,太阴炼形这么多年,看来也没有进展啊,边章,一闻味道就知道是你来了。话说,你怎么就舍得放下你家少爷,出来拯救手下的喽喽们了?” “我只是来保证他们不乱说的,至于死活,就全看她们的造化了!”边章冷漠的目光落在了冯娥和叶绾绾身上。 冯娥和叶绾绾身体立刻不由得微微一颤,然后拱手,肃穆,一言不发! “不要乱说,你说的是雍王府的那些人吗?”丘神積仰起头,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刚刚从那边过来,雍王殿下豢养的那些宠物已经全部都被彻底的清理干净了!” 丘神積此话一出,冯娥的脸色立刻为之大变,整个人浑身上下立刻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起来。 半空中清风一扬,穿着灰色长袍的边章突兀的出现在了云韶院的高墙之上,他的脸色相比于冯娥来讲异常的平静,丝毫没有因为秘密被揭破,而有任何的慌张。 就在此时,李绚突然感到一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微微抬头,果然,看向他的正是边章。 “就是你吗,南昌王爷,是你发现了我们埋在雍王府的钉子?” “青羊观,韦玄藏门下,灵机子,见过边老,家师上次还说,如果能再次见到边老,定帮边老好好的看一下肝脏。”李绚稍作停顿,看到边章脸上露出一丝不解,他这才低声说道:“肝肾相连,肾源枯竭,同样也会引发肝脏疾病的。” 高墙上的边章整个人不由得就是一怔,下一刻,他脸上的神色迅速的冷了下来。 “老边,你别看南昌王年纪轻,但好歹也是和韦玄藏学了好些年的,你也可以现在就让他帮忙瞧瞧。”丘神積催动着马匹慢慢前进,同时幽幽的说道:“话说起来,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肾不好!” “肾不好的人多了,雍王李贤的肾同样也不好!” 边章嘴角微微一挑,冷冷的看了丘神積一眼,丝毫不在意他的无声进逼,转身看向李绚说道:“我的人虽是从温柔坊进的雍王府,但这些年进去的也不少,不该引起怀疑的,所以,你是先确定李贤身边的人有问题,然后才从他们身上倒追到温柔坊,倒追到云韶院的,所以,你是怎么怀疑李贤身边的人有问题的?” 边章脸上的神情无比笃定,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我们之前在雍王府的钉子已经被你拔了两个了,但是你还死死的盯着雍王府,你在害怕什么,你在怀疑什么,李贤,李弘,你难道在怀疑李弘的死有问题?” 边章一句话,有如雷霆一样在整个空间里回响,在场的众人无不为之变色。 对于丘贞沐和丘神積等人来讲,他们早就已经获知宫中今日陛见的详情,自然知道如今宗室和朝臣已经一致认定太子是病重身故,相信用不了多久消息就能传遍天下,可现在边章却说作为宗室之一的南昌王依旧在怀疑太子的死有问题,难道说这里面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如果说一件事情被人否定一次,那么人们自然会跟着否定走,可如果当这个否定被推翻的时候,那么在人群之中引起的反响将会远远超过之前。 感受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李绚只是平静的看着边章,然后平静的开口:“太子身为天下中枢,自然会被无数鬼魅魍魉所觊觎,你们魔教这些年怕是不只一次试图在太子的饮食中下毒吧,但想来在宫中严密的防守下,应该从来没有成功过,所以你们盯上了雍王殿下,所以才有了这个家伙的出现,他不该在温柔坊附近出现的。” 一句话说完,李绚重重的一踩脚下的短枪,下一刻短枪骤然如同闪电一般的向下刺去。 紧跟着,整个湖面瞬间炸起无数的水花,一道人影从水中直接冲出。 浑身上下湿淋淋,但左臂依旧夹着苏连翘,右手却在无声中握着一把水刺,这个人赫然是无生教长洛堂堂主苏三两。 刚才,他竟然已经准备从水下刺杀李绚。 “啪啪啪!”边章用力的拍手,赞叹的说道:“不错,不错,眼光感知都非常的敏锐,话说,你这么优秀,你就不怕武后动手杀了你吗?” “边老今天来这里,不也是来灭口的嘛,贵教圣女如此优秀,贵教教主也答应吗?” 李绚的目光飞快的从叶绾绾的身上掠过,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边章。 第六十三章 夫妻一体,不分彼此 整个小湖之上,气氛一时间如同琥珀一样的凝滞。 李绚和边章言辞往来之间,刀光剑影,杀气冷冽。 站在高墙上方的边章目光扫了一眼丘神積,丘神積手里的长槊已经开始微微挑起,但边章还是转头轻轻的看向了李绚。 “不错,我的确想她灭口,教主那里我自有办法应付,就像是武后想要杀你,同样有办法在李治面前应付一样。” “你太抬举你自己了,你也太抬举你家教主了,你家教主何德何能可与陛下相提并论,你自己又何德何能可以和天后相提并论。” 李绚冷笑一声,朝着皇宫的方向一拱手:“陛下圣明烛照,洞彻九天,俯仰大观,恢宏至大;天后虚怀若谷,英才远略,诚挚纳谏,世人仰望,岂是尔等井底之蛙的鼠目寸光可以揣度的,简直不自量力,愚妄至极。” “你……”边章突然拳头紧握,死死的盯着李绚,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扑下来,一掌毙了他。 李绚嘴角冷冷一笑:“圣人天后夫妻一体,不分彼此,难道尔和尔家教主,也同样夫妻一体,不分彼此吗?” “噗!”一个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赫然是站在后方岸边的丘贞一个沐忍不住,直笑出声! 边章脸上的神色在一瞬间阴沉的可怕,看着身侧一步步不停逼近的冷槊,他的目光落在冯娥身上:“娥儿,既然现在布置在雍王身边的暗子已经失效,你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你自裁吧! 丘神積,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别想抓住我!” 边章一句话说完,下一刻,他整个人猛然向上高高跃起,冷冽的枪芒擦着他的脚底狠狠的砸在了高墙上。 墙头立刻被炸裂了一大片,露出了里面碎裂的青石。 丘贞沐坐在黑色大马之上,看着边章转眼一跃数丈之上,然后在半空中伸手一抓,就好像抓住什么无形的丝线一样,直接吊挂在半空。 轻蔑的看了丘神绩一样,然后就见边章手一用力,顷刻间他已经再上十数米,并且还在不停的向上攀登。 他竟然是想就这么离开。 “通天绳!”丘贞沐一声惊呼,神色无比惊异,然而不管是丘神積,还是李绚,同样一脸平静。 通天绳在天竺穿入东土的一种魔术,一位苦行僧人将一根长绳的一端缓缓升到空中,最后消失在云雾里。 绳索始终保持笔直,一个小男孩向上爬,最后竟也消失在云雾里,彻底不见。 长安城有不少人曾经见过这种幻术表演,俱都称奇,至今无人破解其中的奥秘。 如今整个温柔坊都已经被彻底的包围,丘神積的出现,更是保证了无人可以从这里脱身。 边章虽然修为不俗,但是想要在丘神積和无数精锐军士的包围下脱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来了这么一手。 通天绳,他在借助通天绳的手段用以逃脱。 李绚转头,看向远处的青楼之上,对着楼顶比了个特殊手势。 数息之后,一根又一根长箭突然的朝边章所在位置激射而来。 然而他们距离这边的位置本就有些远,再加上边章的高度越来越高,似乎是要直入云层,而且他移动的速度快的惊人,一下子就到了上百米的高处,即便是神箭手在很难彻底的瞄准他。 然而看到这些长箭的冯娥和叶绾绾等人脸色瞬间就是一变,因为这些长箭全部都是火箭。 “蓬!”无数的火箭之下,也不知道是哪根火箭直接点燃了长绳,非常诡异的,长绳一下子就猛烈燃烧了起来。 速度快的比一般的燃烧物燃烧的速度都要快上许多倍,顷刻间就已经追到了上百米高处的边章身后。 然后就听高空中一声惨叫,一道人影从高空中急坠而下,然后狠狠的朝着水湖中直坠而来。 半空中的人影尽管极力地舒展身体,试图借助空气之力,缓解下坠之势,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边章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狠狠的朝水面砸来,转眼已经出现在李绚眼前、 就在此时,一声冷喝在众人耳边响起:“去!” 寻声望去,赫然就看到一只长枪被狠狠的扔了出去,不等边章落水,直接在半空中异常精准的贯穿了他的胸口。 强大的力量带着无尽的鲜血在半空中直接洒落,最后连枪带人狠狠的贯在了小湖另一头的地上。 灰色的长衫,异常狰狞的面容,之前大言不惭的边章就这样被掼在草地之上。 七窍流血,眼光散去。 边章就这么死了,之前还似乎是想要借助通天绳的魔术逃走的边章,突兀之间,就从高空中直接摔下,在他即将摔入水湖的瞬间,丘神積一枪贯穿了他的胸口。 “尔等是束手就擒,还是像他说的那样,自裁?”丘神積的目光落在了水湖之上,依旧还在勉强站立的冯娥和叶绾绾,还有苏三两等人身上。 强大的压迫力立刻就落到了三个人的身上。 冯娥想也不想,脚下的水花立刻炸开,她整个人瞬间就朝着李绚直接扑了过来。 李绚的脚下虽然勉强铮了一层真炁水膜,托着他站在水面上,但是他的速度却基本停止,脚下的短枪也已失去! 冯娥向前一扑的同时,苏三两却猛地转身,死死的拦在了丘神積和李绚中央。 “你不动吗?”丘神積这时并没有急匆匆的动手去救李绚,反而转头看向了依旧站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的叶绾绾。 叶绾绾默默的摇头,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之前边章虽然几乎都没有提到她,但是话里话外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隶属于边章的冯娥被勒令自裁,话里话外,边章已经在明确的点她。 作为天阴教掌教的亲传弟子,圣女,边章是没有资格要求叶绾绾自裁的。 所以他干脆一句也不和她说,所有的话,全都说给了冯娥听,同样也是在说给她听。 自裁,叶绾绾自裁,她叶绾绾自裁,怎么可能? 苏三两并没有丝毫在于叶绾绾的神色,尽管此时他胸前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但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丘神積,苏三两即便是豁命一搏,最终剩下的也只有一死,但他不想死。 没人想死。 现在这个时候唯一能让他们活下来的机会,就是想办法抓住李绚,这个武曌和李治身前的新红人。 以他的性命作为要挟,从而开出一条生路来。 冯娥真种境巅峰的实力在这一刻全力的爆发了出来,右手的短剑朝着李绚的胸前直刺而来,仿佛要将他一剑刺透,然而她右手的袖口却在不停的摆动,似乎暗藏玄机。 劲风扑面而来,李绚站在水面之上,看着直扑而来的冯娥,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轻蔑。 下一刻,他的脚下骤然一松,原本维持着它漂浮在水面上的真炁水膜悄无声息的崩散。 冯娥正面扑来,然后就看到眼前人影一闪,李绚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冯娥从李绚原本所在的位置扑了过去,但她人却是一脸惊愕的看向了脚下,李绚的脸孔刚好没入水下。 全身上下的真炁在一瞬间全部朝脚尖涌去,冯娥要在这个时候一脚踩死李绚。 但就在此时,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啸声,下意识的抬头, 冯娥的眼前此刻已满是迎面扑来的凌厉长箭,转瞬间,她整个人已经被无数长箭直接贯穿了身躯。 鲜血转眼已经沾满了半个水湖! 第六十四章 凶残的丘神積 水湖之上,冯娥的尸体缓缓的沉入水中。 波荡的水面上,映照着苏三两惊愕的神情。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青楼顶上。 数名精锐的神箭手已经锁住了他的身体各处要害,他就是想逃也逃不了。 缓缓的将女儿苏连翘搂在怀里,苏三两平静的看着丘神積,一只手已经缓缓的摸上了苏连翘的咽喉。 此时的苏连翘和被叶绾绾提在手里的裴诗彤一样,全处在昏迷的状态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生死边缘。 “你是想杀了女儿之后,然后再自杀,对吗?” 丘神積嘴角升起一丝不屑,冷哼一声:“本将对你们无生道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本将给你个机会,放下一切,束手待缚,之后本将会将你和你女儿一起关入天牢中,没有人会逼问你们什么,没有人会相信你们什么,你们会一直待在天牢里,直到你们愿意开口为止。” “你这是在图什么?”苏三两终于开口,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说话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丘神積目光闪烁,片刻间,他就已经越过苏三两,直接落在了水湖之中:“南昌王,你可以出来了!” “哗”的一声,一道人影如鱼一样的从水面直接钻出,赫然正是之前沉入水中的李绚。 “见过中郎将!”李绚站在水面之上,对着丘神積躬身行礼,并没有因为自己郡王的身份而有丝毫怠慢。 “见过中郎将!”此时在水湖岸边,丘贞沐以及一干千牛卫、金吾卫、右卫的士卒,全部都丘神積躬身行礼。 丘神積年轻之时,就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只不过他为人要求严苛,军中士卒很少能在他手下长待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凡是想要真正历练自家子弟的,一般都会选择送入他的麾下。 李绚当中就是如此,在丘神積的麾下待了三年,也是这三年,深深的影响了他的战斗风格。 丘贞沐是丘神積的亲侄,这些千牛卫的家伙全都听过他的威名。 丘神積现在是左金吾卫中郎将,只有遇到战事,能领军出征,即刻便是一卫将军。 “如此,便罢了!”丘神積摆摆手,伸手抓住黑头大马的马绳,抓着它一步步的走入到了云韶院中。 丘神積平静的走在水面之上,黑色的高头大马同样走在了水面之上,看上去颇为的神奇。 水上的其他几人赶紧跟上,一路平静异常的朝着岸边走去。 丘神積一至,所有的一切彻底底定。 岸边上躺着的边章的尸体是他们这一次最大的收获, 冯娥虽然是天阴教河洛堂的堂主,但真正做主的一直都是边章,甚至是边章之上的人,冯娥只是执行者而已。 天阴教左右护法,四大长老,边章并非是教主一系的人,就像是整个河洛堂,也都不是教主一系的一样。 “可惜你死了,不然就能知道传说中东海王究竟是什么人了?”丘神積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李绚平静的站在后面,并且随着丘神積的前行,他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慢。 【边章,绰号“风魔”,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玄胎境。】 丘神積从边章尸体前走过,一伸手,原本将边章掼在地上长枪直接被拔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边章的尸体猛的睁开了眼睛,然后一把抓住了…… 抓住了落后一步的叶绾绾的脚踝,然后用力一挥,叶绾绾,还有她手中的裴诗彤,一下子被强大的力量直接扔了出去,一把扔出去数百米开外。 最后重重的落在了对面的大屋青瓦顶上, 叶绾绾仿佛早有准备一样,一落在青瓦顶上,立刻便带着裴诗彤从大屋屋顶翻落了下去,转眼不见。 与此同时,云韶院中,两道身影猛然一左一右同时的扑向了丘神積。 这两个人赫然正是苏三两和他的女儿苏连翘。 此时的苏连翘依旧死死的闭着眼睛,只不过她的动作却异常的凌厉! 【苏连翘,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药奴】 后面的李绚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目光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苏三两。 那是你的独女啊,你怎么忍心将她炼成药奴。 怪不得苏连翘的头顶词条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无生教的信息,因为她从来就不是无生教的人,只是药奴! 冷酷,绝情,这才是无生道的杀手,即便是苏三两这样的父亲也不例外。 像苏连翘这样颇具同情心的蕙质女郎,怎么可能成为无生道的杀手。 李绚的眼神中满是怜悯,还有痛恨。 无生道的人,比天阴教的人更加的该杀。 “啪!”的一声,脸色铁青的丘神積一把穿过苏三两的双臂,直接拍在了他的额头上,下一刻,苏三两整个人的脑袋直接炸裂,红的,白的,所有的一切四散乱飞。 苏三两一死,苏连翘整个人一下子就像是失去的所有的意识一样,突兀的停止了下来。 此时丘神積的眼中只有边章,他这时候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边章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叶绾绾。 叶绾绾在整个云韶院的分量,超过了冯娥,超过了苏三两,甚至超过了边章自己。 或者更准确的讲,除了叶绾绾自身以外,落在叶绾绾手里的裴诗彤同样非常重要。 丘神積原本打算稍微等一会,再从叶绾绾的手里将裴诗彤要过来,但只是这一瞬之间的差距,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责任在丘神積身上,同样也在边章身上。 “玄胎藏神,你炼成了玄胎藏神,真的是疯了!” 难以置信的愤怒中,丘神積一只手掌转瞬变得像磨盘一样大小,狠狠的拍向了地上边章的头颅。 “嘿嘿!”边章双手在地上一撑,下一刻,整个人已经如同僵尸一样的站了起来, 他的胸前依旧残留着一个大洞,那是被丘神積的长枪在胸口开出的大洞。 之前那里还有无数的鲜血喷涌而出,但是现在,根本见不到丝毫的血液。 远远的,就能够看到白色的血肉在里面不停的扭曲,肉芽在疯狂的生长,相互间从两边不停的在勾连。 面对丘神積凶狠的一掌,边章嘿嘿一笑站起的同时,双手直接抓向了丘神積的胸口诸穴。 对于要更快一步的凶狠掌劲,他竟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 “啪”的一声,丘神積凶狠冷厉的一掌直接拍在了边章的胸前,紧跟着,边章整个人就被狠狠的拍飞了出去,但他左右手十指的指尖,却在这个时候扫中了丘神積的胸前,但随即,他的脸色就是微微一变。 冰冷无比的铁甲直接将边章凶狠的暗劲彻底的截了下来,与此同时,他不停下后退的身躯,也在突然之间停顿了下来。 因为此刻,丘神積的右手的长枪已经再度贯穿了他的身躯。 边章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双掌狠狠地拍在铁枪之上,整个人瞬间从枪头上倒飞了出去。 眼看着边章就要重新掉入水湖,一只手掌在这个时候死死的掐住了他的咽喉,正是速度如同鬼魅一样的丘神積。 然后有力一拔…… 第六十五章 玄胎藏神 湖岸边上,丘神積身如鬼魅一样的追上边章,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掐上了他的咽喉。 这一瞬间,边章的眼神中是无限的惊恐。 因为在同一时间,他的右脚同时被死死的踩住。 下一刻,就见丘神積用力向上向上一拔,一颗精瘦的脑袋被直接拔了起来。 鲜血瞬间喷涌,血雾霎那漫天。 “玄胎藏身术,避生延死门,你倒也舍得!”丘神積一只手抓着长枪,一只手抓着边章的脑袋,一步步的从血雾中走出。 看着四周惊奇的众人,他忍不住怒气勃发:“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喏!”李绚,丘贞沐,还有大理寺正何以求,这时候,都像是被猫吓着的老鼠一样,立刻慌乱的转身离开。 然而在出了云韶院后,李绚的神色却迅速的平静下来。 站在大街上,看着满大街的金吾卫士卒,李绚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疑惑,怎么会这样。 “王爷!”一个声音突然在李绚背后响起,李绚一愣,转身,拱手:“何寺正?” “不敢,下官请教王爷,如今这接下来该当如何?”何以求脸上露出无限的难色,案子到今他已不知该如何办。 大理寺的人是李绚以尚书省之令请来的,然而现在,尽数做主的却成了金吾卫的人。 但没有办法,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積哪怕不提名声,也是正四品下的高官,何以求这个大理寺正在从五品下,所以在上面的大佬命令下来之前,他只能听令行事。 李绚的情况好一些,他本身就是郡王之身,如今还兼职正五品下的尚药奉御,职位要稍高一些,但和丘神積相比,依旧无法相提并论,更何况李绚曾经在丘神積的手下任职过。 “金吾卫掌左右街事,大逆之案亦有查察之权,更何况如今我等同奉左相之令,无有上下,自然是谁的官大听谁的,如今这里有中郎将在,你我听令就是,其他诸事,诸位上官自然心中有数!”李绚淡淡的笑了笑。 “多谢王爷解惑!”何以求立刻恍然了过来。 如今这里,不管是谁在做主,一切都逃不过左相刘仁轨和金吾卫,千牛卫几位将军的眼睛,同样也逃不过大理寺卿张文瓘的眼睛,这件事里究竟谁做了多少,都是心中有数的。 至于说事情没有办好的责任,丘神積是天后的亲信,他的官又最大,天后第一个自然是问他。 “还有一事,王爷,玄胎藏神是什么,下官在大理寺也算是阅遍无数文案,可从来没有听过玄胎藏神这种?” 李绚闻言,面色彻底的沉了下来:“玄胎藏神是道门秘术,一旦功成,元神可参与玄胎之内,以玄胎为基,以玄胎为身,永得长生。” “玄胎藏神,永得长生,真可如此吗?”何以求微微一愣。 作为一名大理寺丞,何以求一生不知道见过多少神异诡谲之事,但穷根归底,无非是人心作祟罢了。 多少长生之人,多少长生之事,被揭穿之后,无非一场诡局! 即便是如今道门长传的医圣孙思邈,传闻中的张果老,其生死痕迹亦有所追,哪是什么长生之人,无非就是活的久一些罢了,但也远没有到神话的地步。 “世上哪有永生不死之人,金丹元神都不可得,更别说是玄胎了,无非就是自我取死之道。”李绚冷笑着摇摇头:“所谓玄胎藏神,无非是金丹无望之人,将自身的神炁,精炁和元炁,尽数,毫无保留彻底的从身躯之中取出,然后贯入到玄胎之中,以神养胎,以胎存世……” “等等,尽数,毫不保留的将自身的神炁,精炁和元炁从身躯之中取出,王爷,那此人不是已经死了?”何以求得脸上露出了无尽的难以置信之色。 “不错,所以说是避生延死,而不是避死延生。”李绚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不屑的说道:“灵胎藏神之术,本就是修行者性命走到终途之时,采取了一种暂时的驻世之法,但一般不可持久,长则数月,短则数日,必死。” “这岂不是活死人之法?”何以求一句话直接道破了灵胎藏神术的核心! “不错,就是活死人之法,边章提前施展的灵胎藏神术,就是因为他已经提前预见了风险,所以以自我一死骗过诸人,然后再突然出手,把人救出去。”李绚脸颊不由得微微一抽,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谁能想到他们竟然选择牺牲一个玄胎境的长老,也要将叶绾绾救出去。” 不错,就是叶绾绾。 李绚如今已经想清,虽然叶绾绾在离开的时候带上了裴诗彤,但此时,裴诗彤的作用已经急剧的下跌。 太子死亡疑云已解,裴诗彤的手里就算是掌握着什么,短时间内也无法影响大局。 长时间看,唯一能影响的就是雍王李贤,但李贤身边的暗桩已经被拔掉了,而且经此一事,武后和皇帝必然会加紧雍王身边的看护,绝不会轻易让什么人再近到他的身边,想做什么已经不易了,裴诗彤的价值没那么高了! 所以只能是为了叶绾绾,天阴教毎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任圣女,但这一次,没想到他们这么重视。 “其实牺牲边章是唯一能够救人的办法,看起来今日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丘中郎将,但暗地究竟有多少好手,谁知道呢。”李绚摇摇头,看向何以求说道:“何寺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抓人了!” 何以求深深的长舒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然后一脸肃穆的对李绚拱手道:“多谢王爷指点,以后如有事,请直接差人来大理寺,何某但能所为,绝不推辞!” “大人客气了!”李绚拱拱手,何以求再度一躬,然后转身离开。 站起身,李绚脸上的神色彻底平静下来,他看着眼前的这座云韶院,脸上露出一丝疑色。 案子到了如今,是否一切都已经到了了结的地步? 云韶院拿下,朝中也不知道能够从这里面找到多少有用的证据。 洛阳县尉裴齐哲家中灭门案是否可解,和太子宫中的勾连是否亦可解? 一行大师究竟是如何被焚杀的,所用的毒药是否可以从这里找到? 无生道在洛阳布局日久,是否可以从这里找到足够的证据瓦解整个网络? 天阴教洛阳分坛被直接瓦解,那么无生教呢,无生教的长洛堂指出来一个副堂主苏三两,那么长洛堂的堂主呢? 这些都是需要在段时间内找到答案的问题。 更别说还有在边章身后的天阴教左护法东海王,是他逼的边章不得不用玄胎藏神术,他究竟在图谋什么? 尽管眼前已经解开了一团团的疑云,但是依旧还有很多的问题没有解开。 李绚突然淡然一笑,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奉御朗罢了,天阴教也好,无生道也罢,自有整个朝堂对付,何至于他一个人在这里瞎操心。 第六十六章 世隐真人明崇俨 “真人!”丘神積单手握枪,站在房门处,对着面前身穿蓝色道袍,头戴金冠,手持雪白拂尘的隽逸青年道士微微躬身:“属下失职,未能将裴县尉之女救下?” “无妨,此女现在已无关紧要。”青年道士站在窗口,透过窗帘微微打开的缝隙看着街上的一切动静,微微侧过身,房间内光线暗淡,但摆放整齐,精致,桌上还放着两杯清茶。 这是江南和剑南这些年流行起来的饮茶方式,颇受年轻一辈喜好。 “世隐真人!”丘神積微微颔首,对这位武后身边最信任的谋士表示尊敬。 明崇俨,道号世隐,本名明敬,字崇俨。 这里距离云韶院仅有十数步,顷刻可至,然除丘神積以外,无人知明崇俨已到。 “可惜了,原本以为能将东海王和妖僧无嗔拿下其一,没想到两人都没有现身。”明崇俨嘴角上挑,眼中的峥嵘一闪即逝:“不过也并非全无所得,叶绾绾,天阴教圣女,她的身份竟然比边章这老家伙还重要,有意思。” “天阴教圣女历来混迹于江南教众之中蛊惑人心,就像当年的陈硕真一样,这一次前来洛阳,也实属罕见,暗碟传来的消息是来洛阳历练,但现在看来还是暗藏玄机!”丘神積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还有边章,那老家伙他真的死了吗?” “边章的脑袋是你亲自拧下来的,怎么还怀疑他活着?”明崇俨有些诧异的看着丘神積,拂尘一摆,立刻了然的说道:“你是觉得过去无数年,总有边章被杀的消息传来,但他总能复活,所以心中不安?” “是!”丘神積严肃的点点头:“下官不止一次问过杀死边章之人,边章的实力有时高,有时低,有时能轻易被斩杀,有时却充满了诡异,就像是……” “就像是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一样。”明崇俨接着丘神積说了下去,他嘴角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或许的确如此,边章这个名字从前汉就开始流传,原本只是巧合,但现在看来未必如此,或许这就和魔主一样,都不过是个代号,一代亡了,总会有下一代继承,或许边章也是如此。” “但每个人杀死的边章……虽不能说完全一模一样,但却十分的相似。”丘神積将心头最大的疑惑说出,整个人长松了口气,紧跟着脸上的凝重更甚。 “不可能是死而复活的,大不了你一会亲手将他的尸身焚毁,看看他还能不能再出现,如果能,可就有意思了!”明崇俨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目光望向地板上的某一点,轻声道:“边章不过是个工具罢了,真正重要的还是东海王。” “东海王是天阴教内仅次于教主媱后的第二号人物,千牛卫,百骑司多次围捕,却总是一扑而空,就好像他总能提前得到消息一样。”丘神積的脸色难看的可怕,他执掌千牛卫时期不止一次布置过对东海王的围杀,但总是失手。 “自然是朝中和千牛卫中都有他的眼线,这一次庄王好不容易露出马脚,可要盯死了!”明崇俨目光一抬,房屋之中就像是闪过雷霆一般。 “真人,我等自是没有任何问题,但圣人和天后,未必有这样的耐心。”丘神積苦笑着摇摇头。 明崇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想话给咽了回去。 “你说他为什么称自己为东海王,是他祖上与东海王有关,还是与王氏有关?”明崇俨突然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秘卫已经查过,从前汉到魏晋,再到魏晋南北朝,有史可考的东海王有26人,每一任存活至今的东海王后人都经过了严苛的监视和审查,但无一人与天阴教有关,所以秘卫怀疑,东海王只不过是对方扔出来的一个幌子罢了!” 丘神積微微摇头,关于东海王和魔女媱后的任何线索,千牛卫都不止一次的严苛审查过,但终究一无所获。 “王家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如果真与蟒氏有关……不可能,当年的相关人等该死的早死的,该流放的也早流放的,剩下的,当时都是身高不过车轮的少年,东海王成名已经十几年,不可能是蟒氏的亲眷后人。” 明崇俨摇摇头,如果不是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见过东海王的真面目,他也不用像如今这样绞尽脑汁。 丘神積站在一侧,一言不发,自从明崇俨提及到蟒氏二子的时候就是如此了! “回头让人将云韶院搜集到的秘档中,关于诸王的,单独列出一份,我要带走。”明崇俨随即冷笑一声:“真的是胆子大啊,竟然想通过往雍王身边送人的方法来影响雍王,天阴教算计的真深!” 雍王也好,英王也罢,都是年少青春,气血上涌,美色诱惑之下,很难控制得住自己。 以往的时候有太子李弘挡在前面,朝野的目光也并不在雍王和英王身上,谁成想,天阴教却已经看到了机会。 如果真的让天阴教在雍王和天后之间作梗,用不了多久,必然又是一场祸乱。 “南昌王!”明崇俨微微皱起了眉头,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问题,南昌王却敏锐的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究竟是在和雍王府接触的时候发现了什么,还是说同样也察觉到了雍王府的弱点。 “王勃!”明崇俨嘴角微微翘起一丝不屑,雍王的弱点又岂止是女色。 明崇俨重新走到了窗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大街。 大街之上,无数的金吾卫士卒在来回快速的搜索着整个温柔坊的每一栋建筑,不时的还有拿着地听的大理寺官员不停的在地上窃听,竭力的寻找存在在地下的所有密道。 不时的还有河南县的捕快和差役敲击着两侧的墙壁,试图寻找出所有的假墙。 李绚此时就站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一时间没什么事是自己要干的。 稍微迟疑了片刻,李绚还是朝丘贞沐走了过去。 此时的丘贞沐,正看着无数的金吾卫从附近每一座青楼妓坊中推出一名又一名的美貌女妓。 “丘兄,这是在做什么?”李绚的声音在丘贞沐身后响起, “王爷……奉御郎!”丘贞沐看到李绚的眉头微微皱起,赶紧改了称呼:“这些都是曾经从云韶院转入到其他的妓馆的女妓,按照中郎将的吩咐,所有人都要带回去严查。” “如此吗?”李绚微微一愣,点头说道:“中郎将做事妥贴,在如此的这些人中,难说就不会有天阴教的闲棋冷子,稍有大意,很有可能会酿成大祸!” “奉御郎所言及时!”丘贞沐嘴角抽了抽,对着李绚微微苦笑。 没办法,谁让他家叔父丘神積就是那么个吹毛求疵的人,一点线索都不肯放过。 “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就先行告辞了,事情进行至此,已经没有本王在这里多留的余地,本王要回宫去复命。”李绚拱手:“现在也不知道中郎将何处去了,如果丘兄见到中郎将,麻烦转告一声!” “奉御郎客气了!”丘贞沐赶紧拱手,然后沉声说道:“奉御郎放心,在下一定禀告中郎将。” “丘兄保重!”李绚微微躬身,然后转身,朝坊门口的方向而去。 就在李绚经过云韶院门口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李绚:“郎君救命!” 李绚回头,赫然看到了之前那个名叫薄情的姑娘,她一开始就很配合李绚的行动,现在手上却被带上了手鐐。 第六十七章 消失无踪 “此女乃是云韶院八大红牌当中唯一的清倌人,平时最受鸨母奉安夫人照顾,所以要进行严查!” 何以求站在李绚身侧,低声向李绚汇报。 “哦?”李绚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薄情之所以从一开始就积极的配合他们是因为她和冯娥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薄情现在就穿着一身单薄的蓝色轻衫,嘴唇死死的抿着,一脸倔强的模样。 李绚抬头看了看薄情的头顶,上面没有任何提示词…… 【薄情,年十七,云韶院清倌人,修为无,色艺双绝,擅长萧,琴,棋,书,画,舞,性情市侩】 “你个老不正常的混蛋!”李绚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何以求:“何寺正,既然此女和冯娥有所关联,那么还请查清一切关联,勿要有丝毫遗漏。” 稍作停顿,李绚跟着说道:“回头烦请寺正将她的口供送一份到承议郎府,本王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能通过她找到天阴教痕迹,现在的一切怕是已经到此为止了。” 如今,河南县,洛州刺史府,大理寺,金吾卫,千牛卫,还有暗地里不见踪影的秘卫,早就将整个温柔坊里里外外搜刮了一遍。 虽然说找到了不少天阴教窥伺朝廷官员的机密,也找到了不少天阴教在神都布局的线索,但却始终都没有在整个温柔坊找到妖女叶绾绾的踪迹。 要知道,此时妖女叶绾绾可不止她自己一个人,她的手上还有河南县尉裴齐哲之女裴诗彤。 虽说如今裴诗彤手中掌握的东西已经没那么重要,但找到她能解开整个事件中的很多谜团。 如今几乎所有人都在寻找叶绾绾,可她偏偏没有了丝毫踪迹,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已经离开了温柔坊。 现在这个时候,就连丘神積都不见了踪影,接下来如何就更难说了。 “王爷觉得妖女现在是否还在温柔坊?”何以求突然压低了声音。 李绚微微一愣,就听何以求低声说道:“王爷放心,薄姑娘在大理寺手上不会受到任何责难。” 李绚刚才话里的意思,何以求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非就是要在之后看到一个完整不受伤的薄情。 什么要看整个口供,是要看受没受刑吧! “还是仔细的查一下她的底好,免得出了什么问题受牵连。” 李绚说完,话风一转:“整个温柔坊里里外外全都被死死的封住,除非她是神,否则根本就没法离开,所以如今,最大的可能是她藏在了某个与外界绝对封闭的地方,我们进不去,找不到她,她也出不来,以她的修为,至少能保证此种状态数天之久。裴县尉之女就可惜了!” 一旦叶绾绾决心藏在某个地方不出来,她自己能撑得下去,裴诗彤绝对撑不下去。 “无妨,无非就是封锁这里数天时间,儿郎们还是能做到的。”何以求对着李绚拱手。 这时,李绚突然上前一步,按住了何以求的手,凑近了低声说道:“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她已经离开了,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人直接离开了,至于如何离开的,本王也不知,或许整个温柔坊,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密道。” “保重,何兄!”李绚说完,直接拱手,然后对着薄情点点头,转身朝坊门处走去。 二楼的窗户边上,明崇俨微微皱眉,抬头看向丘神積:“中郎将怎么看,叶妖女是否已经离开了?” “如果她真的离开了,那么就只能说明是东海王出手了。”丘神積微微摇头,他并没有完全否认李绚说的可能。 丘神積亲自带人在整个西温柔坊里里外外彻底的搜了一遍,几乎所有的暗道和地宫都被找了出来,但依旧没有妖女叶绾绾的半点踪迹,如果现在妖女真的已经离开了,那就只能说明是有人出手救走了人。 丘神積平静的看了明崇俨一眼,明崇俨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东海王一直就在这里,一直在等着,接到了人之后迅速离开,”明崇俨满脸的疑惑不解:“奇怪,如果是如此的话,他明明可以救走更多人的。” “他怕暴露自己。”丘神積脸上露出了冷笑,也露出了狰狞:“很有可能他就是我们熟悉的某个人,所以从来不敢露出半点踪迹,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未必就没有调查下去的可能。” “庄王!”明崇俨点点头,脸色肃穆的说道:“如今只有可能是从庄王的身上着手了。” “还请真人即刻进宫。”丘神積双手一拱,脸色认真的看向明崇俨。 “如此,这里就交予中郎将了。”明崇俨一句话说完,声音还在半空回荡,屋中已不见了他的人影。 温柔坊坊门之下,一队金吾卫正在从门外进入,李绚对着站在门下的金吾卫长史姚懿拱手:“姚长史,这段时间可有人曾离开?” “启禀王爷,未曾有一人离开。”姚懿将一本记录簿送到了李绚眼前:“这是进入的所有人等的登记记录,将来一干人等离开的时候,也要进行一一比对,确保不被冒充。” “也就是说如果在的话,妖女现在肯定还在温柔坊。”李绚转过头,看向整个偌大的温柔坊,无数的兵丁正在详细的查问每一个人,正在竭力的搜寻每个角落。 远处西边的天空,夕阳已经落日了,用不了多久天色将黑,想要进行更严格的搜查也难了。 “姚长史,本王现在需进宫一趟,你先检查比对一番,如果无误,派一队金吾卫随本王进宫……”李绚稍一停顿,立刻补充道:“要那种没有进入过温柔坊的,” 姚懿微微一愣,立刻点头:“还是王爷想的周到。” 深深的看了温柔坊中央的某栋小楼,姚懿心中摇头,如果是其他人,他可以强行阻止不让离开,但李绚不行。 不仅仅是李绚王爵的身份,因为李绚用的是要进宫禀奏的借口,不是去见天皇天后,就是去见宰相刘仁轨。 所以不能拦,而且这还仅仅是个开头,整个温柔坊无数官兵,天一黑,不知道多少人要一起离开。 大理寺,千牛卫,甚至包括金吾卫和洛阳县,每个衙门都有一大堆事,如此多的人力最多在这里在连夜搜捕一夜,到了明天清晨,恐怕所有人都要离开。 中郎将没有阻拦南昌王离开,怕也是看到了这个结果。 精心挑选了一队没有进入过温柔坊的金吾卫士卒,姚懿回头,李绚已经完全的接受了金吾卫所有检查。 金吾卫士卒对着姚懿点点头,确认这就是南昌王本人,没有被任何人顶替。 李绚在姚懿的恭送下离开,刚刚离开温柔坊进入外面的大路,两道人影便已经骑马迎了上来。 来人赫然正是李绚的手下李竹和李墨,之前他们也试图进入温柔坊和李绚汇合,但被李绚直接撵了出去。 李绚招招手,四周的金吾卫立刻让开一条路。 李竹马上别着一把长剑,李墨则手持一把长棍坐在马上,来到李绚身前也没有下马,直接拱手:“王爷!” 李绚面色平静的点点头,李墨催马上前:“王爷,宅子余修撰已经买下了,就在思恭坊,不过宅子还需要修整,东西……” 第六十八章 长槊救人 “南边来信了,胜总管明日就巳时就会抵达洛阳。” 李墨骑马随在李绚身侧,略带苦笑道:“有点赶了,胜总管在信里说他老胳膊老腿,命都被颠没了一半,要我们兄弟提前将一切准备好,不然,就要收拾我们兄弟了。” 孟胜是李绚南昌王府的大总管,府里里里外外一切庶务全都归他负责,为人细致,甚至严苛。 “稍微买点被褥粮油,清扫干净能住人就好,其他的胜叔来了会自己安排的,反正不管你们怎么安排他都会不满的。”李绚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一次诸王提前入洛,让李绚南昌王府的人马一下子就落在后面,现在反而需要急赶两天的路,新府邸的东西也需要筹集。 拉住马绳,李绚转头看向东侧人潮汹涌的南市,微微皱了皱眉头。 手突然向上一伸,整队人马立刻停了下来。 “听令,先绕着南市外围看一遍。”李绚的语气并不快,但脸色凝重,丝毫不像是要采买的模样。 “喏,王爷可是担心妖女会进入南市?”一旁的金吾卫率似乎一下子猜到了李绚的心中所想。 “不错,如果此时妖女还在温柔坊,我们不过是浪费点时间罢了,如果妖女已经离开了温柔坊,那么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南市!”李绚轻轻打马,带着整队人马前进,开始绕着南市四周缓缓的巡视起来。 温柔坊并不紧邻南市,中间还隔着思顺坊,思顺坊如今同样提前关闭了坊门。 大理寺,河南县,金吾卫的少部分人手,正在里正和坊丁的配合下,在整个思顺坊进行严查。 不只是思顺坊,温柔坊四周各坊都是如此,里面都有从温柔坊而来的暗道相通。 现在各个衙门都在清查这些暗道,温柔坊四周各坊要相对严格一些,但再向外,就要松懈多了。 尤其是南市,人来人往,人潮汹涌。 南人,北人,突厥人,西域胡人,倭人,新罗人,南洋人,各色人等,各色打扮,来来往往,数不尽数。 一旦混入其中,很容易逃脱。 金吾卫和千牛卫的人虽然在南市属的配合下进行严查,但效果有限。 李绚这一队人马并没有进入到南市之中,只是在外围巡视一遍。 毕竟他只是顺路看上一眼,一旦进入人潮汹涌的南市,也只会如同一滴水至于大海一样,无济于事。 而且进入南市中,他们这一队人马立刻会被降低速度,就算是发现什么也难有作为。 除非他真的发现什么了时候,立刻封闭整个南市,不顾一切的展开搜查,这才可能有结果。 南市是洛阳三市中最大最繁华的所在,店肆林立,帷帐多布,珍货充积,人物华盛,百戏陈于端门街,另有执丝竹者万八千人。 加之坊门低矮,出入方便,这里yeah.越发的繁盛,也越发的难堵。 沿着南市往北走,一路来到了福善坊的北边,这里也已经是南市的北门口。 一条长渠从福善坊,擦着南市,进入了通利坊,最后汇入洛水。 来到了这里,李绚放缓了前行的速度,来到了水渠旁,沿着水渠朝西南望去。 “通济渠引谷水入洛,于洛城中分通津渠,漕渠,阳渠,甘泉渠,疏浚伊水和瀍河,相互联通。”李绚轻声低念,同时说道:“福善,择善,劝善,一直到恭安,都是这可通过这条渠水往来。” 李绚右手微微抬起,朝着眼前的通济渠微微一指,身后的金吾队率立刻面色一变,转眼就已经指挥手下诸卫士朝前面的水渠两侧缓缓散开。 此时,黄昏夕阳,天空一片明亮,但越接近地面就越是昏暗! 十几名金吾卫士散的并不是很快,相互之间仅有五步之远,一步步的逼近到了水渠之侧。 突然,“哗啦”一声,一道人影骤然从水渠中急窜而出。 无数的水花猛然溅射开来,如同长箭一样直接洞穿空气,带着尖利的刺啸声,恨恨的砸向了眼前的每一个金吾卫士卒。 “呛……”无数的横刀出鞘,向前直斩而去。 闪烁的刀光之中,一道人影已经从他们中央直冲而出,狠狠的冲向了李绚。 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青色贴身短裙的叶绾绾,浑身上下早已湿透,婀娜玲珑的身体在李绚眼前清晰展现。 然而,此刻,在她的手中却紧握着一把短匕,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残酷的杀意,整个人闪电般的朝李绚扑来。 转瞬之间,两人之间已经只剩几米距离。 此时的李绚坐在马匹之上,左右手上同时向两侧张开。 一根长棍,一把唐刀,同时落入他的手中。 下一刻,李绚双手同时向内一合,长棍唐刀向内一碰,一旋。 一瞬间,二者竟然直接拧合在了一起。 顷刻间,一点寒芒突兀的从李绚手中直刺而出,狠狠的刺向了迎面而来的叶绾绾。 这一瞬,对面的叶绾绾突兀的发现,突然冒出来的长槊直接充斥在她眼前所有的视线里。 根本就没法躲避。 在她眼前的所有视界,已经看不到李绚的踪影,只能看到一把长槊铺天盖地而来。 “叮”的一声,一道身影已经向后抛飞了出去,赫然是一脸惊愕的叶绾绾! 李绚手里的长槊回收,下一刻,“嘶咧咧!”马匹长嘶,带着李绚飞快的扑向叶绾绾。 长槊的尖刃狠狠的刺向了身处半空中的叶绾绾的腰腹之间,仿佛一槊就要将她开膛破肚。 强悍无比的气势直接重压而来,即便是相隔数米,叶绾绾一时竟也有些呼吸不来。 她的脸上满是愕然,她从来不知道,南昌郡王李绚,竟然还是一名马槊高手。 要知道这样气势的长槊,只有战场的悍将才能使得如此顺意。 “叮”的一声,人影再度被抛飞。 只不过这一次,叶绾绾飞起的更高,飞的也更远,但她的脸色瞬间骤变。 不仅是因为她这一次被抛向东北方向,更重要的是因为李绚终于从马上一跃而起。 只是李绚并没有扑向叶绾绾,而是转身朝叶绾绾从水渠中扑起的位置而去。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李绚直接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一众金吾卫立刻反应了过来,朝着叶绾绾的方向追杀而去。 李绚则是完全不管不顾,直接冲下了水渠。 一眼,他就看到了被靠在水渠暗沟内侧浑身湿透的裴诗彤。 “噗通”一声紧跟着响起,赫然是斜前方,一道人影同时扑入了水中,但随即人影就已经站在了水面之上。 李绚捞起裴诗彤,直接将她背在身后,抬眼,冷冷的看着几十米开外的叶绾绾! 此时的叶绾绾,站立在水面之上,身姿挺拔,但俊艳的俏脸上气鼓鼓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绚,满是咬牙切齿的模样。 “嘟嘟嘟!”浑厚的哨子音突然在一旁响起,赫然是后面金吾卫率吹响了警哨。 妖女叶绾绾突然出现在通济渠上,必须立刻叫人,否则只要慢上一步,人就可能被她跑了。 不只如此,其他的金吾卫士卒已经开始掏出手弩,呼叫河上的船工,准备继续对叶绾绾展开追杀。 叶绾绾回头看了一眼岸上的动静,下一刻,她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紧接着便噗通一声钻入到了水渠之中。 青色的短裙几乎和渠水的颜色融为一体,转眼,在岸边就只能看到一朵残留的水花! “尔等立刻组织人手进行追捕围剿,本王要立刻进宫,向左相和天后禀报事情。” 李绚的话音在半空中响起,等到金吾卫的人反应过来,李绚已经跳上了马匹,带着裴诗彤急速的朝皇宫而去。 丝毫不给他们拦下裴诗彤的机会。 第六十九章 他们不会放过你,你也不会放过他们 “嘤”的一声,一双美丽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睁了开来,无尽的迷茫出现在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 裴诗彤看着上方繁复的黄花梨镂雕螭龙纹床架,精致的黄色龙纹绸缎披连,垂落的青丝碧纱,感受着干净清爽,感受着没有丝毫痛楚的身体,一时间仿佛在梦里一样。 “你醒了!”一个声音突兀的在侧后边的阴影里响起,紧跟着,一名穿着浅绯色官袍的年轻官员走了出来。 绯衣纁裳,腰挂银色玉带,手里握着一本书籍,眉目俊朗,神色温和,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让裴诗彤一时间竟然感觉到一股暖意。 “我记得你,你在城外的时候出现过,你是右千牛卫的人!”裴诗彤稍微撑起身体,警惕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又看向四周:“我现在这是在哪里?” 整个房间并不大,和裴诗彤的闺房差不多大,但所有的家具琳琅满目,恢宏大气。 “这是尚药局的宿房。”稍作停顿,李绚柔和的说道:“这里是皇宫,你之前落入到天阴教手里的时候,身体受了不少的暗伤,还有肺症,我现在职司尚药奉御,所以正好用这里的药帮你调理一下。” 李绚后面说了那么多,裴诗彤都没有在意,她只是有些愣神的看着李绚:“这里是皇宫?” “当然,这里是皇宫,数个时辰前,我从妖女叶绾绾的手里把你救下,然后便已经把你送入到了宫中。” 稍作停顿,李绚朝前走了两步,走到床前,目光凝重的看着裴诗彤:“我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你进宫的消息,不仅千牛卫知晓,金吾卫知晓,河南县,洛州刺史府,大理寺和御史台都知道了,裴家同样也知道了。” 李绚前面说了不少,裴诗彤的脸色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一说起裴家也知道了,她的脸色立刻就是一亮。 裴家知晓了,就等于是太子妃知晓了,更何况这里是在宫中。 “宗正寺的裴寺卿如今就在外面等着,大理寺,御史台,刑部,洛州刺史府,洛阳县,金吾卫,千牛卫,甚至尚书台都有人在外面等着,你应该明白自己什么处境,再缓半刻钟,我就会带你出去,你自己想好该说什么!” 说完之后,李绚深深的看了裴诗彤一眼,然后重新退到了圆桌前,看起了自己的书, 裴诗彤躺在床上,盖着柔软的绸被,神色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变得无比黯然起来。 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她这段时间在天阴教手里的挣扎,已经让她有些忘了自己曾经的悲惨血仇。 现在一切重新涌上脑海,曾经亲眼目睹过的血腥场景一次又一次的扑面而来,痛苦,懊悔,还有仇恨,瞬间充斥脑海。 不知不觉中,裴诗彤早已是满脸泪水。 李绚不知道何时已经重新站在了床边,伸手用细毛巾轻轻的擦拭着裴思彤脸上的泪水。 她的脸一下子右边的有些羞红起来。 “算了,你别起来了,我还是让他们进来吧。”李绚伸手将裴诗彤扶靠在床榻上,递过一杯温茶:“你做好准备,他们不会对你太客气的。” “嗯!”裴诗彤咬着牙,使劲的点头,眼神清晰可见的是无尽的仇恨。 李绚转身,然后走到了屋门前,轻轻的打开房门,不等裴诗彤看清楚外面的状况,他就闪了出去。 此时,在尚药局的大院中,虽然只有零星的火光在不远处的闪烁,但整个尚药局中已经满是人。 左相刘仁轨,宗正寺卿裴广孝,大理寺卿张文瓘,左千牛卫将军李景行,左金吾卫中郎君丘神積,还有刑部侍郎,洛州刺史府长史,御史台监察御史等等,俱都在外等候。 洛阳县尉裴齐哲满门被害案,不仅关系到了一家老小的冤案,同样也关系到了天阴教,无生道这些魔教实力在朝中的阴谋算计,尤其关系到了太子病逝之谜,是必须要弄清楚的。 李绚对着众人拱手“左相,诸位大人,下官看裴小姑娘似乎身体依旧虚弱,是否请诸位入内探视?” “可!”刘仁轨直接点头,然后率先走向了屋内。 裴广孝,张文瓘,赶紧跟上,李景行和丘神積,以及其他人还要再进,李绚直接伸手拦住了他们:“诸位,尚药局房屋狭窄,还麻烦诸位在门口旁听便可,勿要进去吓着小姑娘。” 李绚说完,转身走进了屋内,不过他并没有将房门关死,只是微微的打开一道缝隙,房间里的声音能清晰透出。 李景行看了眼全身甲胄的丘神積,突然间笑了起来,摇摇头,站在门口听候! 丘神積微微皱眉,不过注意到了李景行的目光,心里顿时一片了然,索性也站在门口听着。 其他人偷瞄了屋内一眼,里面清晰的传来了左相询问的声音,便都老实的待在门外。 仔细想想,李绚所说的也有道理,房屋狭窄是一回事,关键是他们进去了,也未必有机会开口问话。 “你的情况的确好转了很多。”刘仁轨松开了裴诗彤按在裴诗彤手腕上的手,然后才温和的说道:“等到眼前这些事了结,裴寺卿会送你回河东老家你祖父祖母身边,他们会抚养你长大成人。” 裴齐哲虽然身故,但是在河东老家,他还有父母,还有兄弟,还有无数的族人。 对于像裴诗彤这种失枯失恃的幼童,各大家族都有自己的一套抚养体系,不需要外人多操心。 “我不回去!”裴诗彤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十分沙哑,她目光直接落在了李绚身上,咬着牙说道::“我要跟着他,把害死我父母的那些人全都杀光!” 一瞬间,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李绚身上,就连李绚自己都一脸难以置信的指向自己。 “我吗?”李绚赶紧摆手,说道:“在下不负责对天阴教和无生道的追杀,你找我没用的。” “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裴诗彤突然一句话让李绚立刻心惊肉跳起来,同时在场众人也无比诧异的看向裴诗彤。 “不错,是个聪明的姑娘。”刘仁轨突然笑了,满意的点头说道:“你看的不错,天阴教和无生道都不会放过南昌王,不过朝中也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得手,会派人保护南昌王的,时间一长,找不到机会,他们自己就放弃了!” “我知道,不过我相信,他也不会放过他们的。”裴诗彤紧跟着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越发的诧异。 刘仁轨更是如此,他是在场众人之中唯一知道李绚不久之后将前往婺州任职的人。 婺州的北边就是睦州,睦州更是天阴教的大本营,李绚这个南昌王和天阴教之间的纠葛远还没完。 李绚同样清楚这一点,这个时候,他只能无奈的看向裴广孝:“裴翁!” 裴广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愣了一下,转瞬,清明就已经回到了他的眼中。 轻轻的敲着床楞,裴广孝轻声说道:“彤儿不愿意回河东,也不是不行,我裴家诗书传世,即便是女郎,亦可求学,彤儿在洛阳女塾留下读书亦未不可;再者,婉莹一人居于宫中……府中,多少也有些孤单,可让彤儿留下陪伴。” 婉莹,裴婉莹,右卫将军裴居道之女裴婉莹,便是太子李弘的太子妃。 如今,太子病逝,虽然被追封为孝敬皇帝,但是这宫中已经没了太子妃的位置。 尤其是雍王李贤被封为太子之后,太子妃的名号也会落于雍王妃房氏头上,和她就更没关系了。 如果不想居于宫中,便只能搬到宫外。 此时,如能有一二亲眷陪伴,亦是好事。 第七十章 中天夫人印 “那晚,父亲回来的很晚,我在和兄长捉迷藏……我藏在了帷帐之后……之后便是父亲回家……一队千牛卫突然上门,说了两句之后,父亲刚转身,对方的利刃已经扬起……” 说到这里,裴诗彤早已经泪流满面,声音数次哽咽…… “千牛卫?”李绚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门口的李景行。 怪不得,那晚裴诗彤死活不愿意下来见丘贞沐,原来因此。 “应当是无生道的人假扮的千牛卫,左右千牛卫内部都查过了,那晚,左右千牛卫无人前往洛阳县!”左千牛卫将军李景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声音沉稳。 在场的众人默默点头,从如今调查到的每件案子的的细节都能看出,如此多的事,都是天阴教和无生道联合做的手脚, 一切和宫中的关系不大。 如果真的是宫中要下手,他们做的手脚要远比这干净的多。 李绚微微低头,这里面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真的是无生道的人假扮的千牛卫,那他们从哪里来的千牛卫的制服,又是从哪里来的千牛卫的令牌。 没有这些东西,想要取信于一个洛阳县尉可不容易。 洛阳县虽只是一个县,但却和河南县共同执掌东都治安,再加上裴齐哲又是裴氏子弟,想骗过他,何其困难。 况且,千牛卫并非只在左右千牛卫中任职,太子宫中,各家王府,公主府,亦都有千牛卫率任职。 一来护卫王府和公主府的安全,二来也奉命监视府中动静。 如果这是某家王府中的千牛卫率的动静,那骗人还是能骗过去的。 甚至如果是太子宫中…… 李绚没有开口,在场的众人之中也无一人开口,很多时候猜测是当不了证据用的。 “之后他们一直在追杀你,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吗?”刘仁轨看着楚楚可怜的裴诗彤,皱着眉头,再度开口。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事情终于扯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是一枚小印!”裴诗彤一开口,所有人的心立刻不由得为之一跳,她脸色黯淡的说道:“是一枚中天夫人印。” “中天夫人印?”诧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屋中的几人同样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封印玺。 之前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各方都猜测,那必然是一方和太子有关的印玺。 太子正印不可能,因为那如今就在太子宫中放着,所以极有可能是太子的一方私印,可太子的私印为什么是中天夫人印呢! “是太子妃赏给我的,年初的时候,母亲带我进宫觐见,太子妃见我欢喜,故赐了一枚小印,那样的印章太子妃手里还有好多,好多好多,就这么大。”裴诗彤伸出小拇指,在指头上比划了一下。 那位中天夫人印,也就只有拇指大小。 中天者,中天也。 中天夫人,要么天后,要么就是太子妃,其他人擅用,都是逾制, 即便是太子妃,擅刻中天之印,多少也会受到猜忌。 这是如今太子已殁,太子妃即便是在逾制,也无人在意了。 “只是一颗小指大小的玩物,竟至于此,竟至于此。” 宗正卿裴广孝大力的拍着床楞,脸上露出了无尽的痛苦之色,床上的裴诗彤更是已经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那那晚为何会有宫中内侍进入裴府?”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熟悉的人都能听出是丘神積的声音。 “什么内侍,我从来未有见过。”裴诗彤一脸的愕然,她对于后续处理的详情,一脸的茫然无知。 “或许是太子妃想起了有这样一枚私印流落在外,故而才让人去要回,只是未曾想到,不知哪里泄了消息,而且传递出的消息也出了偏差,这才导致这样一场惨剧的发生。”裴广孝抬起头看向张文瓘,面色悲戚的问道:“稚圭兄,你如何看?” “此事还需去问……不,只需要找到那枚中天夫人印,一切便可能证实。”张文瓘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改口。 其他人眉头一挑,脸色紧跟着同时暗淡了下来, 此事需要去问谁,自然是需要去问太子妃。 询问为何在太子病故当日,派宫中内侍前往洛阳县尉府。 话好说,但事难做。 洛阳县尉灭门案发生这么久,为何从来没人去太子宫中询问过? 是不愿吗,不,是不敢。 因为他们真的都怕万一太子的病故真的有问题,万一……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朝中的这些官员尤其如此。 “东西被我扔在了家中水井中。”裴诗彤脸上的泪水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管你们谁要去取,多带些人,有人会和你们抢的。” 突然间,在场众人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战,这是怎样一个妖孽啊! “丘中郎将亲自走一趟吧,本相不想看到丘中郎将空手而回,”刘仁轨抬头看向屋外。 “末将领命!”丘神積的声音刚刚落下,屋外就传来了一阵大踏步离去的脚步声。 “今夜就到此啦。”刘仁轨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张文瓘的身上:“稚圭兄,明日遣大理寺的官吏来录一份更加详细的录述归档,应还有不少可用之细节!” “喏!”张文瓘站起来直接拱手,裴诗彤和天阴教妖女叶绾绾在一起待了很长时间,或许可能仅仅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抓住一批潜藏在朝中的叛逆踪迹。 不过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属于宰相关注的范围了,甚至这件事情,如果不是牵涉到了太子,就算是洛阳县尉,洛阳县令满门被诛绝,也不值得他丝毫动容。 刘仁轨说完之后,转身便离开了。 大理寺卿张文瓘紧跟着离开,屋内屋外的护卫一下子少了一大片。 屋中一时间只剩下裴广孝,李绚和裴诗彤。 “可惜了,如果能够留下妖女,也算是对裴家,对宫中,对戴家都有交代!”裴广孝突然看向李绚。 “裴翁,小王尽力了!”李绚无奈苦笑的拱手,微微低身的同时,声音闪烁的说道:“毕竟在其时,小子也不知道身边的金吾卫是否完全得用。” 裴广孝突然沉默了下来,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云韶院是整个神都最莺歌燕舞之地,每日进入那里,从那里离开的文人士子,达官贵人不知道有多少,更不知道有人从那里带走了多少的名妓花魁和清倌人,大理寺以后有的忙了!” “那就是大理寺的事务了,与小子无关了。”李绚再度拱手,轻声说道:“张翁做事妥贴,不该跑掉的,一个也跑不掉,如果有他都无力插手的地方,小子就更难了!” “也未必。”裴广孝拍了拍裴诗彤的手,轻声说道:“我裴家之人,也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 李绚脸色不由得一肃。 关中四姓,韦裴薛柳,又哪里好惹的。 第七十一章 李贤被廷杖 一阵微不可觉的脚步声突然在门外响起。 李绚下意识的回头。 在门外,一名穿着青色男子长衫,带着黑色璞帽的三旬女侍隐约站立门口。 “王爷,裴翁,殿下有令,接小女郎入太子宫叙话!”中年女侍样貌平平,不施粉黛,声音柔和,但很坚定。 “原来是胡尚仪!”裴广孝从胡凳上站了起来,对着站在门口阴影下的来人微微躬身。 “不敢,裴翁客气了!”胡尚仪有些惶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甚至还稍微退了半步。 宫中除皇后,四妃,九嫔,婕妤,美人,宝林,御女,才女等皇帝的妃嫔之外,还有六尚二十四司的女官。 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宫都是正五品的女官。 李绚通过房门看向胡尚仪,心中了然,宫中女官多重才德轻容貌,胡尚仪虽是太子宫中女官,但能力绝对出众。 尤其如今宫中是武后执掌,陛下又多病,所以鲜少有人能从女官而至妃嫔,宫中风气一时清朗。 “太子妃可还好?”裴广孝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殿下已经向圣人和天后请罪,那枚中天夫人印虽然是殿下随手雕刻出,用来赏赐晚辈的玩物,但这一次闹出这么大风波,殿下过错也有不小。”胡尚仪轻轻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从裴诗彤苏醒到现在,总共也不过只有片刻功夫,消息已经传到了太子妃那里。 要么是这宫中风漏的跟破房子一样,要么就是太子妃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太子李弘虽然已经病逝,但他原本手下的那些人就真的都散了? 要知道李弘虽然身体病弱,但在天皇李治的支持下,是可以和武后相抗衡的。 他手下的那些人,要么已经心丧离朝,要么归入雍王李贤麾下,要么投入天后怀抱…… 还有一些私人,则落入到太子妃裴氏的手里。 如果一切平静,无事发生,那这些人自然会悄然隐没,可一旦有事,这些人爆发的力量也不可小觑。 “既如此,那么裴姑娘就请随胡尚仪去见太子妃殿下吧!”李绚突然转身,对着裴广孝拱手道:“裴翁,现在天色尚早,小王今夜就不留宿宫中了,明日再看看望裴姑娘!” “多谢王爷体谅!”裴广孝非常客气的点点头,神色一时间舒缓了下来。 “小王告辞!”李绚目光看向了床上的裴诗彤,这才发现裴诗彤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绚,眼中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平静,但又死死的锁住李绚的身形。 【裴诗彤,洛阳县尉裴齐哲幼女,年十二,执念复仇】 提示词条突然间又跳了出来,李绚目光闪烁,想起之前裴诗彤所说的话,他心里明白,这事还没完。 微微点头,李绚退出了尚药局的宿房,在门口对着胡尚仪微微点头,胡尚仪退后半步躬身,眼睛都没抬一下。 李绚和胡尚仪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他便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这里虽然是尚药局的宿房,但如今早已经被各方征用。 裴广孝是宗正寺卿,李绚这个南昌郡王还在他的管辖之下,太子妃的人来了,他更得避嫌。 尚药局的院落中如今人影寥寥,但谁知道暗中有多少人在死死的盯着。 尚药局负责皇帝医药事,但多为跑腿煎药一类的职司。 如今高宗皇帝因风疾故,身边天下名医不计其数,诊病,给药,甚至煎药的职司有时都会被抢过去。 尚药局更多负责管理药材和运输药材的职司。 走在皇城之内,黑暗之中,零星几点灯火在远处闪过。 李绚双手拢在袖中,稳步前行,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却望向宫城的方向。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诸王觐见,太子病逝疑云彻底消除,然后尚书省凌厉出手,彻底清除了天阴教和无生道在洛阳的据点。 天阴教死了一个长老,一个堂主,还有无数的喽喽。 无生道倒了一個副堂主,之前他们在整个洛阳无数官宦人家布置的暗线也被连根拔起。 皇帝和皇后手段之凌厉,让人胆颤。 李绚虽然在这里面做了不少的事情,但是他总觉得,即便是没有他,皇帝和皇后一样做的不会差。 其他的倒了罢了,关键是今天晚上,洛阳县尉被灭门案已经解开了绝大多数谜团。 只要那枚中天夫人印找到,一切就会了结,只是正是如此嘛? “啪啪啪!”一阵打板子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 李绚微微一愣,思绪收回,快步走出黑暗宫巷。 一出巷口,前方立刻明亮了起来。 前方不远处就是则天门,十数名还没有离开的官吏站在宫门一侧,在远远的看着,似乎有什么人在受杖刑。 有谁触怒天后了吗? 李绚下意识的快步走了出去,走到了人群后,此时能清楚的看到众人都脸带不忍之色。 李绚此刻身穿一身正五品下的绯色官袍,在一众人中并不显眼。 此时有不少人看到了他,但都是微微点头,目光依旧望向在则天门下受刑的那个人。 “嘶!”李绚仅仅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 透过人群,在则天门明亮的火光下,一道熟悉的人影正趴在地上,一旁的两名千牛卫正不停的杖击着。 “雍王……怎么会是雍王?”李绚刚刚说完,就忍不住死死的捂住了嘴。 “据说是因为雍王往日行事不检点,天后震怒,故而略是薄惩,杖二十!” 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李绚回头,这是一名穿着正六品绿色官袍的瘦削年轻人。 看到李绚目光看来,对方立刻拱手,压低声音道:“在下来遂,年初任太子舍人。” 李绚的眉头立刻一挑,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 太子舍人,掌行令书、表启,隶右春坊,秩正六品。 看眼前这人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纪,十有八九是官荫子弟,担任太子舍人不过是镀层金。 只可惜,这层金没镀成,可能还要沾上一层泥! “雍王!”李绚指了指正在挨打的雍王李贤,又指了指来遂,苦笑了两声,拱手:“李二十七郎,授尚药奉御。” “久仰!”来遂似乎并不知道李绚是谁,而且也并没有太关心,凑近了低声说道:“雍王风评向来不善,这一次似乎是被天后直接抓住了把柄,震怒之下,直接拉到了宫门之下刑杖!” 来遂似乎对李贤了解不少,李绚微微点点头,这种常年在长安和洛阳的官宦子弟,自然对雍王李贤更加了解。 只不过今天这事,李绚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今天从雍王府离开的场景。 他今日之所以能彻底锁定云韶院,就是因为在雍王府中藏着几名清倌人,一调查这些清倌人的身份,立刻就查到了云韶院。 李绚本来就因为苏家父女之事对温柔坊特别敏感,一找到间接证据,立刻毫不犹豫的动手。 第七十二章 迷雾重重 “四郎路上小心!”李绚微笑着拱手,停马在承议郎府邸门口,送别来遂。 看着来遂打马朝前而去,李绚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疑惑。 “王爷,刚才那是何人?”一直等候在门下的李竹看到李绚,立刻迎了上来。 李绚下马,将马绳交给李竹,一边朝门内走去,一边说道:“太子舍人来遂,黄门侍郎来恒幼孙,年初受官。” “太子舍人?”李竹脸上顿时露出了一脸古怪的神色,然后低声问道:“他怎么还是太子舍人?” 在太子李弘病逝之后,太子宫门下诸官多引罪而走。 太子舍人虽掌行令书、表启,但归根是太子身边陪伴之人,与太子关系密切,在太子故世之后,引罪而走乃是进退之途,长留不走才是意外。 “黄门侍郎虽是正四品,但门下省的官员历来要高上半品,说是半个宰相也不为过,如今的朝局,用不了多久,黄门侍郎来恒就会同中书门下三品了!”李绚摇摇头,转口问道:“承议郎回府了吗?” “尚没!”李竹拉着马匹跟李绚前行,同时低声说道:“承议郎寅时出门后,至今未归!” 李绚点点头,虽说今日之事,他所做不小,但宫中秘卫之能远在他之上。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宫中秘卫不知道和无生道,天阴教的人在洛阳阴影里进行过多少次的厮杀了。 “王爷,恭喜王爷!”余泽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从倚晴院走了出来,对着李绚笑呵呵的拱手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正五品官职到手,将来的路就好走了!” “正五品官?”李绚微微一愣,然后直接摆手说道:“本王这个尚药奉御的官职只是为了查案陛下赐予的临时职司罢了,等到将来外放,起码要降上半级,不过一个婺州长史之职,应该是彻底稳妥了!” 余泽脸上含笑,拉住李绚的袖子,往里走,同时说道:“王爷还请与下官说说,今日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听说短短一日之内,天阴教和无生道在洛阳的所有势力已经被全部连根拔起了?” 进入屋内,似锦和如玉端着铜水盆迎了上来,李绚洗了洗手,擦了把脸之后,吩咐道:“准备一壶洛阳红茶到书房,还有,看着点外面,承议郎回府之后,立刻通报,本王要去迎接!” “喏!”似锦和如玉浑圆的身躯微微躬身,然后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关闭书房门,李绚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就这么站在书房当中,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从上午的陛见,到下午的搜捕,包括,冯娥,边章,叶绾绾,苏三省,裴诗彤,太子妃,所有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本王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李绚紧紧的盯着余泽。 余泽一脸诧异,不解的问道:“王爷做的已经是极好了,怎么有做错的感觉?” “事情不对,一切太顺了,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人摆在台上,然后任人取用一样。”李绚叹了口气,将心里始终存在的一丝不安说了出来。 “王爷的意思是说东海王?”余泽有些了然了过来,他随即摇头:“王爷多虑了,天阴教如今里里外外都被朝廷盯着,东海王所能动用的力量已是极限了,其他虽有隐藏,但也无关大局,圣人和天后可都在上面看着……” 余泽怎么一解释,李绚立刻恍然了过来。 如今的大唐真正最厉害的,还是李治和武后这对夫妻,其他人就算是心有算计也只得寥寥! 李绚之所以会有所不安,主要还是因为今天他做的一些事情缺乏足够说服他人的理由。 就比如从雍王李贤府直接就联系到了温柔坊,联系到了云韶院,还有最后找到叶绾绾和裴诗彤的巧合…… “不得不承认,王爷的直觉实在敏锐,做事又雷厉风行,再加上运气极好,这一次的首功非王爷莫属!”余泽笑呵呵的看着李绚,端起一旁的红茶,感叹道:“如果王爷不是宗室出身,这一次怕是一個下州刺史的位置都有了。” 李绚微微一愣,神色舒缓了下来:“原来你是这么看的,的确如此,本王的运气的确够好。不过本王觉得不安,也并非全无因由得,实在是因为这几个案子之中,有些疑惑始终无法解开!” “王爷请讲!”余泽肃穆起来,认真的看着李绚。 “先说洛阳县尉灭门案!”李绚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沉吟的说道:“洛阳县尉被灭门是因为天阴教和无生道,将一枚太子妃赐予裴诗彤的私人小印,当做是太子私印,然后灭了裴家满门,可问题是他们怎么会造成这种误会?” 李绚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凝重:“消息是怎么从太子宫中传出来的,天阴教的人怎么可能会比宫中消息还快,无生道的人虽然有很多机会弄到一队千牛卫服,可具体是怎么弄到的,还没有结果?” “王爷怀疑,在太子宫中有天阴教的人,他们还有一整套能将消息传递出来的渠道?”余泽挑了挑眉,摇摇头说道:“不管天阴教和无生道在太子宫中有何种布局,太子亡故,宫中之人,天后和陛下都会筛一遍,如果有结果,恐怕早就处置了,相关的渠道也早被掌握,也不会拖到今天才出真相,所以问题出在太子宫的可能不大。” “不大,也还是有的?”李绚紧紧的盯着余泽。 “不错!”余泽微微低头,轻声说道:“太子的身体有恙,朝中尽人皆知,聪明人都会将目光放到雍王身上,天阴教就是如此……如此的局面,他人都知,雍王,怎会可能不知?” “消息是从太子宫传到的雍王府,然后再从雍王府传出去的。”李绚倒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怪不得天后会在之前将雍王拖到宫门狠狠的廷杖一顿,原来如此!” 谁不是在盯着皇位看呢? 如今天下,距离皇位最近的无过太子,加之太子病体不安,太子之后最年长的雍王自然落入很多有心人的眼里。 就连他自己也动了心,忍不住往太子宫中安插收买人手,他做可比其他人要方便多了。 可他自己要没想到,他竟然被天阴教无生道的人给盯上了! “前前后后,光是本王就在用雍王府找出了两波奸细,咱们的这位雍王殿下,可真是志大才疏到了极点啊!”李绚忍不住的失声。 李贤在未来被废,他自己能为不足,才是根本原因。 “又或许,天阴教在太子宫中,和雍王府都有眼线,故而才能如此顺利的行事。”说到这里,余泽微微停顿,看向李绚说道:“王爷,接下来之事,就不是你我该参与的了。” “嗯!”李绚默默点头,事情已经牵扯到了太子和雍王内府,处理相关事务的,只有宫中,只有天皇和天后。 这一切,他们必然都看在眼里。 “不管如何,等到胜叔明日到后,府里也要里里外外清洗一遍,本王可不想自己的一切都落入天阴教眼中。”李绚特意的嘱咐了一句。 以往的时候,他只是个不起眼的边缘郡王,但这一次,前前后后出了那么大的风头,恐怕早就已经被人盯上里。 府中的人会被威胁控制收买,府外的人会不停的渗透进来。 类似的事情如果不注意,府中立刻就会和筛子一样。 “另外还有就是,一行法师被毒杀案,这件案子看起来破的很早,但实际上也是谜团最重的……” “砰砰砰……”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了李竹的声音:“王爷,承议郎回府了!” 第七十三章 叛乱余波 “阿舅!”李绚亲手捧上一杯洛阳红茶,赵巩接过满满的喝了一口,然后才兴奋的说道:“今夜,秘卫联合千牛卫,金吾卫,一共捣毁了天阴教在洛阳的七处堂口,还有无生道在洛阳的四处据点,绞杀叛逆上百人,有这一次的功劳,阿舅的爵位定要升上一升了!” “恭喜阿舅了!”李绚同样微微松了口气。 天阴教和无生道这一次实在在是损失惨重,看来他是想多了! “这还是多亏了你。”赵巩放下手里的茶杯,满是欣慰的看着李绚:“这一次你在云韶院用的手段,被直接复刻在整个神都,天阴教以往的那些阴私手段被直接破解,一条线一条线的追下去,他们在洛阳的势力都完了。” “那么无生道呢?”李绚挑了挑眉,有些不解的问道:“无生道只被抓了一个被当做药人控制的苏连翘,苏三两死的太快了,什么都没有交代清楚。” “他是死了,但天阴教其他据点和无生道还有联系,顺藤摸瓜下去,他们在洛阳的力量即刻就被绞杀一空,即便是有所残留,也无足为患了。” 赵巩有些兴奋的站了起来:“还不止如此,长安那一边也同样行动了起来,天阴教这一次在关中,在河洛一带,可谓是损失惨重,就是在整个天下,他们短时间内也别想好过,再想重演陈硕真之乱,简直痴人说梦。” 天阴教之所以会成为朝廷大患,就是因为他们当中曾经出过一任圣女陈硕真。 自号“文佳皇帝”的陈硕真,曾经起兵数万,纵横数州之地的陈硕真之乱。 陈硕真之乱虽很快被平定,但陈硕真女皇帝的身份依旧让人无比忌惮。 “那么中层骨干和高层呢?天阴教和无生道在河洛一代的中层骨干和高层又被清理了多少?”李绚紧接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一個组织当中,底层是可以随时被清洗和替换的,只有中层和高层骨干,才是一个组织的基石。 “这个……”赵巩一下子就犹豫了下来,沉吟着说道:“天阴教的高层很奇怪分的很散,云韶院十大花魁当中有四个是她们的人,只是不知何故,云韶院地宫都被翻了一个遍都没找到这些人。其他的,这些年从云韶院出去的一些花魁娘子,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踪影。” “云韶院如此,历来以行踪隐秘著称的无生道,真正的骨干杀手怕也没抓到几个吧?”李绚忍不住苦笑起来。 “无生道的骨干杀手本就各自隐藏,妖僧无嗔到现在都无人见过其真面目,想要彻底捣毁就更难了!”赵巩一声感慨:“所以很多时候秘卫都在猜测,是否真的有妖僧无嗔这个人。” 稍作停顿,赵巩摇摇头:“妖僧无嗔虽是无生道长洛堂的堂主,苏三两也只是副堂主,但平时一切事务都是由苏三两负责,苏三两这一死,无生道在洛阳的力量起码在几年的时间里,休想恢复如初。” “这倒是。”李绚点点头,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无生道和天阴教损失足够惨重。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赵巩看着李绚,不明白为什么他脸上总是流落出不安。 “是朝中,通过这一次天阴教的手段,能明确看出,他们非常擅长在王公府邸进行布局,王公府邸都是如此,那么其他权贵,还有那些历来风流的文人学士,他们的家中是否一样有天阴教的人在潜伏?” 稍作停顿,李绚似笑非笑的看向赵巩:“阿舅,现在府中或许安全,那么在府外呢,阿舅你没有养什么外室吧?” “瞎说什么,阿舅是那种人吗!”赵巩没好气的白了李绚一眼,然后才脸色严肃的说道:“宫中已传旨意,对近些年所有去过云韶院的官吏军民进行严查,但凡有行为不法之处,即可予以处理。” 李绚默然点头,这是正途。 大唐律,闲逛教坊司并不违法,并不能因此惩罚某位官员。 只有当这位官员做下不法之事,或不德之处,才能予以惩戒。 无论如何,被登记上这份名单的所有官员,以后的官路都会十分的艰难。 不管是从云韶院当中找出的一干名单记录,还是从云韶院所有女妓口中问出来的官吏名单,以后都会区别对待。 不知是云韶院,还有其他的从云韶院离开的女妓,她们现在的官人同样会遭到严苛对待。 “那么阿舅,关于无生道害死一行法师所用的毒药,有什么线索吗?”李绚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 能够让人无火自燃的毒药,不管是西域金龟还是别的什么,都异常引人注意。 “据说那种药是苏三两拿出来的,药的来历和配方无人所知,但用法还是有人知道的。”赵巩看向李绚,低声说道:“关于一行法师被害案,已经彻底弄清楚了,是有人提前在法师的早膳中下了药,法师误食之后,才会毒发,只是就连无生教的人也没有想到,一行法师毒发之时,竟然呈现出了诡异的自焚惨状。” “确定是食入体内?”李绚着重了问了这一点,赵巩再次点头,李绚才转口问道:“那么南州药商周浦之死呢?” “是苏氏药铺的伙计借茶水下的手,原本是要周浦离开药铺一阵之后才会毒发生亡,只是伙计没掌握住用量,才一下子在门口毒发,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赵巩一时间也感到有些好笑。 “天阴教和无生道,归根结底,也都是以普通良人组成的组织,真正受过教导的人并不多,故而他们出错的几率比我们想的还要更多。”余泽忍不住的摇摇头,看向李绚:“王爷,魔教中人的确值得警惕,但也仅是警惕。” 李绚认真的点点头,余泽的话他听了进去。 天阴教和无生道的人在普通民众中搞风搞雨比较容易,想要真正蛊惑朝中高官,他们的见识还不够。 所以这些人就算是能够掀起一时的叛乱,也仅仅是一时而已。 “还是说一下官职的事情吧,承议郎,当初你让王爷从洪州急回洛阳,恐怕并不仅仅是因为婺州长史出缺的缘故吧,承议郎选择婺州,怕是有更多的想法。”余泽对着赵巩拱手,眼底里竟满是钦佩。 一旁的李绚微微有些诧异,下意识的问道:“阿舅,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吗?” “不为人知谈不上,但有一些事情,也是一般人所不知的。”赵巩对着余泽微微颔首,满意的说道:“余修撰为人敏锐,职司周全,有你跟在大郎的身边,我也能放心。” “阿舅,到底是何事?”李绚敏感的意识到,自己今天会被封为尚药奉御,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 “是婺州,虽说在十数年前,遭遇到陈硕真的叛乱,但当时婺州毕竟没有被打下,这些年,朝中在睦州施政严苛,导致睦州有相当多的人口迁移到了婺州,婺州如今的人口,光是明面在册的,已经超过了两万户,实际人口,可能还要倍多,达到了四万之多,婺州官吏原本打算用几年的时间,一点点的上报消化,但没想到碰到刺杀之事。” 有唐一朝,天下诸州以人口划分,四万户以上为上州,二万户以上为中州,不足二万户为下州。 婺州本为下州,刺史为正四品下的官秩,长史为正六品,司马为从六品。 如果婺州升格,刺史,长史,司马都会有所升格,最低半品,最高一品。 如果小心一点点的将实际人口释放出来,那么婺州升格的回报,就会被婺州官吏自己消化,可一旦消息传扬开来,那么他们立刻就会被有心人盯上。 不知道多少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摘桃子。 就像李绚这样。 第七十四章 宗室贤王 “婺州虽是下州,但因当年睦州兵乱的缘故,刺史和长史的官秩历来要高半格,如果直接升为中州,给长史一个从五品的官秩还是妥当的,王爷这个正五品的尚药奉御毕竟不是正途官,但降半级使用,也在合理之内,而且将来重新升回来也容易,只是如果这样,王爷在婺州怕上待不长。” 李绚的脸色立刻微微阴了下来。 婺州虽然并不临海,但他属于整个浙东中心,境内更是多山川盆地,河流大川。 有诗曰:三面环山夹一川,盆地错落涵三江。 婺州东、东北有大盘山、会稽山,南属仙霞岭,北、西北接龙门山及千里岗山脉。 境内水系众多,水网密集,钱塘江、曹娥江、椒江和瓯江的部分支流都发源于此。 婺江更是横贯整個婺州,东起东白山,西入衢江,全长近四百里,支流繁多。 有诗云: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 从衢江、婺江、兰江连通钱塘江最后注入东海。 商贸之繁华,日胜一日。 此地对李绚所谋极为的重要。 “这倒无妨,就怕朝中只想让大郎在婺州剿匪!”赵巩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已经不错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霍王那样长留定州十余年,而且还执掌兵权。”李绚在提到兵权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顿。 他的话音并没有瞒过在场其他两人。 “想要剿匪,的确需要兵权,需要有府兵的配合,甚至还要调动水师,不过此事不能急,更不能通过朝廷,只能到了婺州后透过刺史,毕竟刺史才有调兵之权。”余泽轻飘飘的将话题带了过去。 李绚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勿要多想,本王只是有些感慨,霍王在定州多年,东突厥虽已灭国,但突厥各部仍在,时不时仍入侵边境……婺州并非边州,府兵能做的只有剿匪,只是不知道府兵当中有多少已被渗透。” “想要从州外调兵的话,那就必须要通过越州都督府,或者直接请旨。”余泽稍微停顿,略带希冀的看着李绚。 “越州都督府不会轻易调兵的,所以只能求陛下特旨。”李绚思索着点点头。 越州都督府虽然统管越台括婺泉建六州军事,但调兵历来是最敏感的事情。 这些都督轻易是不会干的。 “这就要看陛下要你在婺州待多久了?”赵巩突然开口,面色沉着的说道:“陛下若让你在婺州待上一年多,那什么调兵之权就都别想,可如果陛下只想让你在婺州待三五个月,那就另外论了!” 李绚和余泽同时沉默了下来,对于朝中和剿匪有关的兵权调动,常年待在中枢的赵巩最有发言权。 “这就要看朝局如何变化了?”余泽幽幽的开了口。 “朝局变化和本王无关。”李绚直接摆手,脸色严肃的说道:“非是本王要非议朝政,雍王行事没有大气之风,远不如故太子多矣,如果他足够老实,天后不介意有个傻儿子,可雍王是个老实人吗?” “雍王不是,那么谁是呢,英王吗?”赵巩突然死死的盯着李绚。 “李显是老实,但老实的过了头,甚至到了懦弱的地步,和陛下当年根本无法比……相王年纪太小了!”李绚突然间摇摇头,相王李旦有心机,有手腕,但可惜年纪太小。 直到李显被废,李旦才有机会出头,但那时已经太晚了! “王爷不想过早的卷入朝局是对的,一切还是过些年再说吧,希望圣人和天后能为诸皇子多撑几年!”余泽轻飘飘的把话题带了过去,没想到李绚这时候去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余泽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李绚摆摆手,如今朝中诸人虽对天后过多的介入朝政不满,但仅仅是不满。 毕竟现在就连天皇李治都已经年近五旬,武后比天皇李治还要更加年长四岁,已经五十有二。 谁能想到她竟然在十余年后,还能登基称帝! “婺州之事,还请要麻烦余叔多做操劳!”李绚站起来,对着余泽微微躬身。 “王爷客气了,这是下官份内之事!”余泽拱手回礼,作为王府智囊,提前勘查李绚去处的一切是他的职责:“婺州这多年来虽多有变故,但婺州四大家依旧如故,属下甚至还有一位常年联系的好友在婺州任教谕,对州内情况多有了解,王爷前往婺州不管是治政,还是剿匪,都不至于两眼抹黑。” “此时还要多谢阿舅,阿舅费心了!”李绚再度转身对赵巩庄重行礼。 婺州多年前,因为天阴教圣女陈硕真起兵祸乱一时,州政多受拖累,以至于多年来,虽有中州之实,但始终被死死的压为下州。 婺州,睦州,多是如此。 如今婺州的人口已经到了压无可压的地步,所以李绚才有了这样摘桃子的机会。 也只有赵巩这样的亲舅才会如此想着李绚,所以对于李绚这一礼,他很坦然地就受了。 伸手扶起李绚,赵巩语气沉重的说道:“不论如何,这一次任职婺州都是个好机会,就算只待半年,然后再多地历练历练,最后右迁一任刺史,做个像彭王一样的贤王,业已足够告慰先祖!” 霍王李元轨是如今的朝野贤王,然后少有人知,在霍王之前,彭王李元则同样是一任贤王。 当年彭王故去,高宗李治登望春宫望其灵车,恸哭失声。 “大郎记下了!”李绚深深躬身,赵巩的话颇有道理。 起码在外人眼里,他是个一直想做贤王的宗室。 如此,勿论在朝野之间,在皇宫和宗室之间,都是一个极佳的形象。 “婺州之事,如今虽是司马在做主,但刺史王方鳞身体已逐渐好转,朝中似乎也无换刺史的打算,故而暂时也无需着急,一切等太子丧礼过后!”稍作停顿,赵巩接着说道:“这一次天阴教在洛阳受到重创,他们就算原本想在婺州做些什么也必须停下来,所以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李绚点点头,这就是连锁反应了,似乎想起什么,李绚赶紧说道:“阿舅,还有件事,我让余叔在外面弄了栋宅子,就在北边的思恭坊……” “那里是原太子洗马贾辉的府邸,太子病故之后,贾辉引罪辞官,连太子丧期都没过就走了,在下是通过太子家令阎庄之手购得那栋宅子的。”余泽仔细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唉!”赵巩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大郎终于还是长大了,在洛阳有栋自己的宅子也好,以后成亲……” “阿舅!”李绚无奈的打断了赵巩,看着对方一脸的捉狭,心里知道他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无妨的,倚晴院随时给你留着,你也可以随时进来住,况且思恭坊距离景行坊只有半刻钟的路,阿舅可以随时过去看你的。”赵巩无所谓的摆摆手,他不仅没有因为李绚搬走而有任何不悦,反而暗暗有些开心。 站在门口,李绚躬身送赵巩离开:“余叔,看样子伱说的是对的,在洛阳置栋宅子,的确会很让人放心。” “婺州之事虽然都是属下猜测,可一旦成真,殿下用不了多久就会重回洛阳了!”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李绚摆摆手,轻声说道:“如今天阴教之事只剩一个谜团了,那就是庄王是如何与天阴教扯上关联的。” 第七十五章 飞起玉龙三百万 “北市人员往来复杂,有来自西域安国、康国和史国从事各种香料买卖的的粟特人,还有来自河北道和山东道的行商,来自河南道和岭南道的丝绸珍珠商人,也有不少的流人,靠打工谋生……” 站在思恭坊的坊门下,余泽指着东侧的北市坊门对李绚轻声介绍。 北市位于景行坊北,思恭坊东,西侧属于朝中权贵人家,东北便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穷苦人家。 天灾人祸,每年都有不少人因此沦为流人。 北市因靠近河北道和山东道,从那一带来的流人逐渐的在北市东北侧聚集起来,形成了一片穷苦人家的聚集区。 洛阳县早年也曾经清理过,但很快流人就重新聚集了起来,他们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李绚点点头,心中记下转过身打马进入了思恭坊。 刚进思恭坊,第一栋宅子就是他们昨日购下的宅子。 李竹站在高大的朱漆大门之下,见到李绚到来,立刻上前牵住马绳。 看着李绚抬头看向上方的匾额挂的地方,李竹赶紧解释:“王爷,新的门匾还没有打造好,所以只能暂时先空着。” “空着就空着,不打紧的,只是这门匾是写什么才是重要的。”李绚翻身下马,看着门匾的位置沉思起来。 “余修撰,我们不用南昌王府的匾额吗?”李竹有些不解。 “王爷还没有正式开府,在南昌县,我们可以用南昌王府的门匾,是因为大家都是我们是什么人,但在洛阳不行。”稍作停顿,余泽皱眉说道:“在长安,我们可以用彭王府的门匾,毕竟那是我等一直沿用至今的,但到洛阳不行,王爷,要不用个别院的名字吗?” “余叔,你说用玉龙别院的名字如何?”李绚突然转头,眼神中闪烁着亮光。 “玉龙?”余泽微微挑眉,有些不解的问道:“玉龙二字倒不违制。不知王爷可有他意?” “玉龙,剑也,欲整锋鋩敢惮劳,削平浮世不平事,飞起玉龙三百万,与尔相将上九霄!”李绚赶紧收音,再说下去,就该露馅了! “何妨直接叫玉剑院?”余泽侧着头看着李绚,他总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飞起玉龙三百万,好大的口气! “这诗怎么有些不大工整?”余泽毕竟曾经是进士,眼力水准都是一等一的。 “或许是火候不到的缘故吧,以后有空再琢磨琢磨!”李绚不在意的摆摆手,然后说道:“走吧,我们进……” “踏踏踏……”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东侧传来,李绚抬眼,两名千牛卫飞快打马而来。 见到李绚,两人立刻从马上跳下,一份公文直接递给了李绚:“王爷,宫中有令,令王爷赴尚药局待传。” “遵令!”李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接下公文。 两名千牛卫立刻转身而走,李绚转头看向余泽,余泽赶紧道:“尚药奉御的官服已拿了过来,王爷可直接入宫。” “不,本王是想知道,为何会在此时叫本王入宫?”李绚微微皱眉。 昨日之事虽然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但李绚作为尚药奉御的监察之责已尽,根本就不需要再有介入。 所以今日他就连尚药局都没去,摆出了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 不仅如此,李绚还给出了很好的请假的理由,那就是府中家人今日入洛,他需进行安排。 “或许是找到什么新线索了,就比如王爷昨夜说的那事。”余泽隐晦的提了一句。 “不,如果真的是那件事,根本就不应该通知本王的,甚至不该通知任何人。”李绚摇摇头。 如果真的找到了什么和庄王有关的线索证据,宫中应该秘密处置才对,根本不该让更多的人知情。 “算了,不管如何,准备进宫吧,胜总管那边?” “胜总管那边就由属下去南城迎接吧!”余泽微微躬身,李绚既然抽不出时间,那么迎接王府总管孟胜的事情,那就只能交由他来负责了。 “只能这样……”李绚的话音还未说完,就看到一队马车突兀的从前方驶来。 “咦!”李绚突然发出一声惊疑,因为他看到马车四周身穿褐色短打的护卫有些脸熟:“是左相府的人?” “王爷不知道吗?我们隔壁就是乐城县公府。”余泽一句话,李绚猛然转过身,一脸难以置信。 刹那之间,李绚的脑海中闪过表舅赵巩得意的面孔。 就在此时,中央的一辆马车的车帘突然掀了开来,一张束着男子发髻,带着银冠,杏脸桃腮,青蛾皓齿的熟悉面容映入眼帘,这个人赫然是李绚曾经有过相处的宰相刘仁轨的孙女刘瑾瑜。 刘瑾瑜同样看到了李绚,一时间有些惊讶的瞪直了眼睛。 李绚赶紧遥遥拱手,目光却直直的盯着对方。 刘瑾瑜脸色有些微红,轻轻颔首,然后便放下了车帘。 很快,马车便驶离了视线,彻底消失不见。 “派个人跟上看看,顺带打听打听,左相家这是在忙什么?”李绚低声对余泽吩咐了两句。 表舅赵巩自然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李绚也不能驳了这份面子。 “喏!”余泽拱手应下,看着远去的宰相府车架,余泽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如今虽说这些事情都是承议郎赵巩在操作,但余泽也有关心,因为他知道此事得成的可能不小。 双方的意愿只是一個不起眼棋子,真正的天枰掌握在天后和圣人那里。 如今的李绚只要表现得合乎规矩的行事,那么这门亲事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李绚很快就换好了官服,然后直接起码朝皇宫而去。 从旁边的府邸路过,上面的确挂着乐城县公的门匾。 李绚有些好奇,表舅赵巩究竟是怎么恰好弄到刘家旁边的宅子的,仅仅是运气吗? 太子家令阎庄,表舅的人际关系路子挺野啊,什么人都能接触到。 离开了思恭坊,李绚的心思很快就收了起来,脸色也肃穆起来。 宫中这个时候突然叫他过去,绝对不会是平白无故的。 庄王,雍王,淮南郡王,还是说那枚中天夫人印? 太子妃,天阴教,究竟是哪里有新线索了吗? 思恭坊东侧便是清化坊,清化坊东侧便是宣仁门,经宣仁门,过承福门,李绚再度进入了皇宫。 皇宫之中一切如常,昨夜雍王李贤在则天门下受杖刑的痕迹已彻底消失不见。 进入尚药局,不少穿着绿色官袍的医官在跑来跑去,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难道说天子那边出什么问题了,李绚的眉头一皱,立刻朝尚药奉御房而去。 然而刚刚站到门口他就愣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连翘,苏三两之女苏连翘此刻就站在房屋之中。 三江感言(旧书名《人在初唐》) 上了三江,听说惯例要写三江感言,也实在有些话要说。 能上三江,首先感谢编辑双城大大,一个又一次的给我争取推荐,多少次给于帮助。 昨天晚上快两点了,大大还是觉得我的书名不大好,发消息给我,还给我想了好几个备改的书名,可惜那个时候,我已经睡着了,早上看到才回复的。 这里说声抱歉,也说声谢谢,大大辛苦了,大大新年快乐! 其次我最心爱的书友们,感谢你们不停的支持,才有了这本书今天的成绩。 万分感谢,诚挚鞠躬。 每本书,在每個作者的脑海里都是一个完整的瑰丽世界。 或限于文笔,无法将世界更好的呈现给大家,但每个人都在努力,在进步。 我的码字速度不快,因为要反复的琢磨,一天写个两章半,三章是经常的事,过年了,事情不少,一天写个两章也正常。 不过好在提前准备了十几章的存稿,所以大家放心,可以过个肥年。 至于过年回来,过年回来再说吧,管他呢! 新年到来,祝愿每位朋友都能开心顺遂,万事如意,平平安安,全家幸福。 妖道顿首!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三江感言(旧书名《人在初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药奴连翘(旧书名《人在初唐》) 苏连翘穿着一件暗紫色双开襟水波纹长袍,做一身男子装束,不施丝毫粉黛的站立屋中。 一双美丽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神彩,只有麻木和茫然。 脸上的肌肉完全僵硬,全身上下更是一动不动,一片漠然。 四周数名医官手里拿着银针不停的刺入她的周身要穴,在对她进行不同程度的试探,但她没有丝毫反应。 “福漾兄,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此人会被送到尚药局来?”李绚对着尚药局另外一位尚药奉御周淮微微拱手。 周淮是医学世家出身,年近四旬,他是一步步的熬到正五品的尚药奉御的。 整个尚药局所有的里外事务都由他来负责周转调度的。 李绚这个尚药奉御不过是个临时的差遣,等到太子的葬礼结束之后,李绚就会离开洛阳,离开尚药局。 这一点李绚清楚,周淮同样也清楚,所以李绚从未插手尚药局的内部事务,周淮也对李绚客气有加。 “这是千牛卫转过来的,太医院不收,只能我们这边帮忙看着!”周淮也是一脸的无奈。 没办法,太医院那边负责专门替皇帝治疗风疾,哪有功夫管这些杂事。 “千牛卫!”李绚微微停顿,他知道这件事表面上是千牛卫出面,但实际上负责的是躲在后面的秘卫。 李绚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那边有自己的人手负责这些事情,他们把人交给我们,是彻底放弃了吗?” “大体应该是吧。”周淮突然后退半步,对着李绚一拱手,诚挚说道:“王爷,下官听闻昨夜正是王爷亲自动手抓住此人的,如此,此事还要拜托王爷多负责,下官就先告辞了。” 一句话说完,周淮立刻转身而走。 李绚愣了! 这锅甩的这么干脆吗? 回过头,李绚依旧没能回过神来,就这么看着几名医官在不停用银针刺探苏连翘的周身穴位。 【苏连翘,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药奴】 李绚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问道:“诸位有什么结果吗?” 一名年近五旬的白须医官抬起头看了李绚一眼,看到他的官服,微微一愣,这才缓过神来:“见过郎君,此女应是自小被注入特殊的药物,控制身心的同时,也控制身体成长,此女先天不足,如非如此,恐无法成年!” “原来如此!”李绚这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苏连翘会被苏三两改造成药奴。 不如此的话,她根本活不下来。 苏三两也未必是真丧心病狂,多少也有些不得已。 “可有办法让其恢复神智?”李绚稍作停顿然后说道:“此女知晓不少魔教机密,不能轻易放过!” “只需找到她之前一直服用的药物,然后再以特殊的手法敲开心门,自然就能苏醒。” 白须医官看着苏连翘,脸上露出了一丝怜悯:“不过让她苏醒过来未必是好事,甚至她苏醒之时,就是她殒命之刻!” 李绚一愣,然后微微点头:“的确如此。” 苏连翘的父亲苏三两虽然不是死在李绚手上,但双方之间的仇恨早已无可消弭。 一旦苏连翘苏醒过来,恐怕第一时间不是找李绚报仇,就是咬舌自尽。 “麻烦前辈去千牛卫帮忙问一问,看看他们的手里,是否有找到的特殊药物?”李绚沉声叹气,摇头说道:“现在不求她能恢复神智,起码先让她活下来。” 老医官眉头一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但随即温和的点点头:“郎君慈悲!” “前辈客气,不知前辈?”李绚微微躬身,诚恳求教。 “老朽孟藉!”老医官孟藉苦笑两声,道:“老朽痴长几岁,但在医学一道上却几无收获,愧对先人啊!” “前辈客气了!”李绚再度躬身,诚恳的说道:“世人皆有擅长之处,前辈想来应当也是如此,只是未被世人重视,他日一旦被人发现,必将名垂千古。” “老朽愧领郎君吉言了!”孟藉淡淡的苦笑两声,稍微后退,看了苏连翘一眼道:“老朽这就亲自去那边取药!” “孟老稍等!”李绚从怀中摸出自己的令牌,然后沉声说道:“用此物,可以顺利一些。” 孟藉下意识的接过令牌,上面刻着尚药奉御李五個字,他微微点头:“多谢郎君了!” 孟藉招呼其他的几个年轻医官出了房间,房间内只剩下李绚和苏连翘。 李绚朝外看了一眼,此时,外面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四周也没有任何他人。 看着眼前睁着眼睛,愣在那里,双面呆滞的苏连翘,李绚轻叹口气。 “好在你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姿色,否则你根本到不了这里。”李绚摇摇头,不施粉黛的苏连翘看上去并没有令人感到惊艳的美貌,或许也正是因此,她才没有遭受一些非人的责难。 秘卫把人随手扔出来,其实多少有些不在意的意思。 毕竟苏三连已死,整个无生道长洛堂基层骨干已被彻底清除,虽还有一些中层存在,但想必现在早已逃出洛阳,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回来。 没了苏三两,苏连翘在整个无生道已经没了作用,她就算是知道一些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也已经废了。 李绚站到了苏连翘的对面,伸手抚在她的下颚上,白皙的皮肤十分光滑。 伸手微微一按,能够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肌肤下面不停的流动。 苏连翘被苏三两改造成药人,除了保住她的性命以外,同时也变相了增强了她的实力。 李绚心里虽然有些想法,但未必能成! 【苏连翘,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药奴,心无所觉,可撩!】 【可撩!】 李绚猛然抬头,可撩是什么意思? 是表面上的意思,还是深层次的意思? “你还有这能力?”李绚有种感觉,这诡异的提示词条搞不好还真的有办法让她有所反应,甚至恢复意识。 稍微朝侧面走了半步,李绚一只手直接摁在了苏连翘的脖子上,她的脉搏虽然依旧强劲,但依旧隐隐有股虚弱的感觉,有股后劲无力的感觉。 “这是从昨日到现在,都没有进食的缘故吗?”李绚之前已经猜到了这一点,现在这一下算是彻底确认。 怪不得秘卫那边会放人,人如果继续留在他们手里,搞不好会饿死。 像李绚这样的先天真种境,如果强行禁食,一动不动地死关的话,大体可持续十余日到一月之间的时间。 修为不同,所能持续时间也不同。 如果到了玄胎境,保持不漏的话,这个时间应该能持续到三月以上。 至于更长,就不是李绚能猜度的了! 修行虽能让人多活岁月,但并非增寿,更非长生。 就比如一千多年后的未来世界,人最长寿的记录是141岁。 这在唐人看来,何尝不是一种长生! 修行无非就是让人无限趋近于身体本身该有的寿命极限,而非突破极限。 遍数历史,无不如此! 第七十七章 失忆(旧书名《人在初唐》) 【苏连翘,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药奴,心无所觉,可撩!】 【撩/不撩】 “咦?”李绚抬头看向苏连翘的头顶。 他不过只是一眨眼,变化已生。 李绚的脸色瞬间惊疑了起来。 如今的苏连翘,早已封闭了心窍,就连饮食都不知,对外界早失去了一切感知,这种情况下撩不撩有意义吗? 但是,提示词条决不做无用功,这也就意味着……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老医官孟藉带着几名年轻医官站在门外。 也不进门,老医官孟藉有些惶恐的看向李绚,躬身行礼:“请王爷赎罪,老朽有眼无珠,不知王爷兼任尚药局,未曾行礼,还请王爷宽宥!” “孟老这是做甚。”李绚微微一愣,赶紧上前,伸手扶起孟藉,诚恳的说道:“小王虽有爵位在身,但不过是祖辈余荫,孟老行医数十年,救人无数,小子无能,何堪孟老一礼。” “王爷客气了,王爷师承名医,医术了得,岂是老朽区区所能比的。”说到这里,孟藉苦笑一声:“老朽若有能,又岂会在这尚药局,王爷折杀老朽了!” 李绚微微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大唐真正的天下名医,要么远在山野,要么居于太医院,轻易哪会来这尚药局。 太医院,尚药局,一者医,一者药,足够说明差距了! “孟老自谦了!”李绚后退半步,拱手:“凡能进入尚药局之人,皆非寻常之辈,依晚辈看,前辈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这才如此苦恼!” 孟藉微微一愣,拱拱手,站直身体:“王爷看人很准,老朽一心想要……算了,不提了,来人,药拿过来!” 一旁的小医官立刻将一个青色的小药瓶递了过来,孟藉接过之后,看了一眼,说道:“千牛卫只找到了一瓶药,如今里面剩下不足七丸。 老朽原想通过药味倒推用药材料,但稍尝才知,这其中用药起码超过数十种,若再加上用量和火候变化,想重新制出虽不至于难如登天,但所耗时间极长,现在看来就只能靠令师韦玄藏真人了!” 说完,孟藉便往前一递,递到了李绚手里,李绚的面色立刻严肃起来。 当着孟藉的面直接倒出一颗来,这种一种黑中泛红的药丸,只有小拇指大小。 李绚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瞬间,他就闻出了升麻,玄参,射干,寒水石,甘草,马牙消,熟地黄、知母、黄柏、龟甲、川芎、当归、延胡索、黄芩、郁金、木香、杜仲、香附、白芍、蔓荆子、砂仁,蜂蜜等十几种药材。 如果再配合药材的年份火候,君臣佐使,用量,制法,能推导出的可用丹方就有几十种。 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这种药专为苏连翘一个人制的,这其中用量火候偏差一丝一毫,就有可能药效全无。 另外,苏三省是那种兼顾魔道的名医,谁知道他在这药材中玩了什么花样。 甚至里面可能还有一些隐藏,或者用来迷惑心智的药物。 药性中和之下,很难看的出来。 “千牛卫那边已经用过一丸了,但……”孟藉的目光落在了苏连翘的身上,他不由得摇摇头:“明显没什么用!应该是还有一种叩开心门的心法或手法,这就属于独家秘传了!” 李绚同样转过头看向苏连翘,不施粉黛的脸上满是漠然。 【苏连翘,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药奴,心无所觉,可撩!】 【撩/不撩】 李绚慢慢的走到苏连翘的面前,左手抬起,捏着苏连翘白皙的下颚,捏开她的嘴,然后将药丸直接喂了下去。 与此同时,李绚抬头,看向头顶的提示词条,对着【撩】字,重重的点头按了下去。 一瞬间,苏连翘头顶的提示词条无声的化作无数的光点,直接落入到了苏连翘的头顶。 近在咫尺,李绚第一个看到苏连翘的眼珠在这一瞬间微微转动了起来。 心里一沉,下一刻,李绚立刻上前,右手中食二指并拢剑形,一指直接戳在了苏连翘的眉心。 紧跟着,人中,承浆,天突,璇玑,华盖,膻中,鸠尾,神阙,气海,关元,一路顺着点了下去。 点完之后,李绚迅速后退,目光直直的看着苏连翘。 【撩】明显不是真的在撩,只是通过【撩】来试图让苏连翘受到刺激觉醒。 “王爷,这……”孟藉指着苏连翘,脸上充满了诧异。 此时已经能清楚的看到苏连翘眼珠开始转动,就连眼皮都不由得眨了一下。 李绚微微抬手,止住了其他人的话音,同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苏连翘是苏三两的女儿,虽然她個人修为不深,但是在苏三两无数年药物力量的灌输下,苏连翘体内拥有一股奇特的力量,甚至能让她在苏三连的操纵下,拥有不输于真种炼髓的力量。 李绚也不知道提示词条究竟会将她带成什么模样,一旦她苏醒过来之后想起一切,会不会动手。 另外,一个【撩】字。 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万一要是弄出什么不雅的画面来,那就难看了! “一会要是有什么异动,你们立刻离开这里!”李绚头也没回,但身后的孟藉像是突然被吓了一跳。 “对对……”孟藉一手抓着身边的小徒弟,连续后退好几步,远远的躲开房门口,死死的盯着,但又有些畏惧的低喊道:“王爷,小心……” 李绚缓缓的转过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孟藉一眼,然后又重新转了回去。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孟藉为何会从太医院转到尚药局来。 他的这种性格,在太医院那种地方恐怕很难被接受。 稍微挪动一下身体,李绚脸色再度严肃起来,死死的看着苏连翘。 他要看看,这提示词条究竟有什么奇特力量。 最先得时候,提示词条只是提示一些人的信息,但是随着接触的增加,提示词条甚至能够探测人的性格和短时间的命运,现在它更是能够作用于外。 这东西如果用的好,对未来绝对有极大的帮助作用,但如果不够警觉,谁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苏连翘眼睛猛的一翻,原本看起来无比茫然的眼神,一瞬间凝聚起来,最后直接落在了李绚的身上。 近在咫尺,李绚能清楚的看到苏连翘全身上下的肌肉瞬间贲张了起来。 一双利眼死死的盯着李绚,苏连翘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一副攻击的姿势。 “你,是谁?”苏连翘看着李绚,一句话说完,她眼中的锐利开始逐渐散去,迷茫快速升起,看向李绚的眼神中莫名的闪过一丝哀求:“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你不认识我了?”李绚一脸的难以置信,苏连翘竟然不认识他了。 要知道,李绚虽然并不是她的直接杀父仇人,但也是造成她父亲被杀,整个无生道长洛堂被剿灭的罪魁祸首,她怎么能不认识他了呢?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认识你?还有,我是谁?”苏连翘的声音里有些软弱,有些委屈。 突然她一只手狠狠地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仿佛脑中突然间传来无比的剧痛,咬着牙低声痛叫:“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八章 依赖(旧书名《人在初唐》) 古色古香的里,李绚右手搭在苏连翘的左手腕上,感受着她的脉搏跳动。 苏连翘穿着暗紫色双开襟水波纹长袍,左手张开,面色凝重,但任由李绚探查自己体内的情况, 许久之后,李绚才松开手,眉头紧锁。 “我究竟是怎么了?”苏连翘直直的看着李绚。 孟藉就站在一侧,之前他也探查过苏连翘的状况,但苏连翘根本不看他。 苏连翘虽然脑海中没有了记忆,但医者的敏感犹在。 李绚抬起头,看向苏连翘,沉吟道:“苏姑娘,你虽然已苏醒了过来,但心窍依旧紧锁,导致你目前虽能正常行为,但却无法找回记忆。除非能找到那一套让你打开心窍的手法,不然的话,你无法找回记忆不说,恐怕就连这清醒也撑不了多久。” 说着,李绚从怀中拿出青色小瓷瓶,直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这瓶中如今只剩下六丸药,也不知道每一丸药能让你支持清醒多长时间,一旦所有药都用完,恐怕……” 李绚话没有说完,只是轻轻的摇头。 坐在另一侧的孟藉跟着点头,沉吟的说道:“姑娘若是不急,等这次的药效过后,暂时先……先休息一阵,等到我等仿制出这种药来,再来把姑娘唤醒……” “需要多久?”苏连翘平静的提出了疑问。 现在的她,没了记忆,仿佛也失去了人性中一些复杂的东西,整个人无比的理性,说话做事非常直接。 这不是个柔弱的姑娘,没有因为失去记忆就变得可可怜怜没有主见,反而无比清醒,冷静锐利。 孟藉一瞬间犹豫了起来,对于这个问题,他提不出任何的答案。 李绚这個时候开口了:“说实话,没人知道需要多久,也没人知道仿制出来的药是否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最关键的是,就算成功是仿制出来药,作用也一样是暂时的,最关键还是需要能打开心窍的手法。” “去哪里找这种手法?”苏连翘转头看向李绚,她看出来了,真正有办法的还是李绚。 “这个?”李绚略作沉吟,道:“如今在洛阳,所有能找到的东西,基本都在皇宫了,之前千牛卫的人,甚至都无法让你苏醒,所以这种手法在哪儿一时也不好说,我们现在也无法弄清伱的真实身份。” 李绚着重在说最后一句,他的目光落在孟藉身上,孟藉会意的点点头。 李绚之前猜测,苏连翘是苏三两的养女,或者是别的什么人,这才被他炼成药人。 这种猜测不只是李绚有,千牛卫那边同样也有。 毕竟很难相信,有人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练成药人。 千牛卫那边猜测,苏连翘应该是拥有某种特殊体质的人,不知道在哪里被苏三两发现,然后收在身边当做养女。 河南县的一应档案,全都是苏三两自己填写的,没有任何人进行查证。 至于苏三两的老家魏州,魏州州衙只记载苏三两在很早就离开了魏州,没有任何关于他婚姻的状况记录。 不知婚姻,自然不知苏连翘的母亲为谁,甚至就连她是不是苏三两的女儿都是疑问。 孟藉和李绚通过苏连翘的天生夭弱,猜测苏三连这些年在他体内注射的药物,将她改造成药人的同时,也维持住她正常生长,苏连翘和苏三两的之间的关系绝对匪浅 不过现在她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记忆,那么具体怎么回事,就很难说了。 如果苏连翘心窍被打开,记忆找回,千牛卫那边或许还感兴趣。 那样的话,苏连翘的命运恐怕会非常悲惨。 但现在她任何的记忆,千牛卫那边自然没有任何兴趣,也不管了,她自然落入到李绚和孟藉之手! 李绚手上还有一个特殊的提示词条,这一次能够让她苏醒,那么下一次呢。 苏连翘已经掌握在了李绚手中。 …… 苏连翘微微低头,她现在尽管没有任何的记忆,但见识犹在。 除了没有记忆,她就是个正常人。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药瓶上,伸手拿起,拔开瓶塞,倒出一粒闻了闻! 李绚立刻正色起来,苏连翘是苏三两的女儿。 这药是苏三连炼的,在苏三两死后,如果说谁最有可能知道这种药的配方,那就只有苏连翘本人了。 苏连翘跟着苏三两那样的名医行医多年,她虽然脑海中没有了记忆,但一样拥有一名出色医者的嗅觉。 “玄参,甘草,熟地黄,川芎,当归,黄芩,白芍,升麻,射干,寒水石,马牙消,知母,黄柏,龟甲,延胡索,郁金,木香,杜仲,香附,蔓荆子,砂仁,蜂蜜……似乎还有一味药,闻不出来。” 苏连翘脑中突然冒出一堆药材的知识,但仅止于此。 对于这种药更进一步所用的药材和配方,她也一样一无所知。 李绚和孟藉相互对视一眼,脸色不由得就是一惊。 能辨别出这么味药,足够证明苏连翘医道水准相当了得,在同辈中也属出类拔萃。 就是在太医院担任一名正式医官,她也绝对够格,而且她的年龄还很小。 只是…… 相互对视一眼,李绚和孟藉同时微微摇头。 苏三两明显在这些事情上瞒着苏连翘。 甚至可能从一开始,苏连翘对药人之事就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也不知道自己被“父亲”改造成了药人。 苏三两和苏连翘即便是真的父女,但父女之间怕也没有多少真情。 “我不要沉睡,我要自己研制出这种药的配方!”苏连翘猛的抬起头看向李绚,一句话石破天惊。 孟藉同样下意识的看向李绚,这件事情上,他做不了任何主张。 李绚敲敲桌案,沉吟的说道:“你的身份特殊,暂时也无法离开这里……你可以尽力去推敲,我和孟老也会尽力的帮你,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药物研制出来,至于说其他的,以后再说。” 关于扣开心门的心法和手决,这就不是李绚现在能够做到的。 或者说他可以借助提示词条能做到,但他也不会去做。 失去记忆的苏连翘,还有机会去做个普通人,一旦她恢复记忆,一切就不受他控制了。 “好!”苏连翘平静的点头,但她紧跟着说道:“我还需要一些药材和书籍……” “你写个单子给我,我尽量帮你弄到。”李绚认真的应了下来。 他想看看,苏连翘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值不值得一番筹谋。 究竟是能够研制出药物来,还是说凭借她自己就能够打开心门,恢复记忆。 对于苏连翘恢复记忆,李绚并不担心,他有提示词条在,能死死的控制住她。 “好,既然这样,你先休息,我让下人准备餐食,你已经有一整日没有用餐了。” 李绚站起来,对着孟藉点点头,孟藉会意的站了起来,两个人准备一起往出走。 刚走了两步,李绚就忍不住的停下脚步,回头,赫然就看他自己的袖子被苏连翘死死的拽住。 “你别走,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虽然平静,但依旧能够看出苏连翘眼中的紧张。 第七十九章 广平县君(旧书名《人在初唐》) 尚药局是皇家医局,内中所存的药材和医书仅次于太医院。 站在门口,李绚接过一大堆医书,然后转身捧回了宿房。 目光快速的在院内扫过,院内没有任何异常,一切平静。 看样子,千牛卫那边似乎真的是暂时放弃了苏连翘。 毕竟一个失去记忆的小姑娘,很难派上多大用处。 不过李绚怀疑他们也并没有放弃关注,毕竟万一苏连翘突然就恢复记忆了呢! 李绚将手里的医书放在桌案上,苏连翘正在翻阅《千金要方》。 这是医圣孙思邈在二十多年前所著出版的医家圣书,集世间诊治经验之大成。 最关键的是,原作者还在世! 苏连翘没有抬头,似乎依旧沉浸在医术世界当中,但李绚却清楚,每当他试图离开这间房间,对方都会在第一时间察觉,但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苏连翘并非那种失去记忆,就变得害怕一切的小女孩,她在失去记忆后,依旧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只是她终究失去了记忆,对外界难免还有一丝陌生和害怕。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所依赖,这个依赖就是李绚。 【苏连翘,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药奴,依赖宿主,失忆】 是耗尽能量了吗? 李绚心中有所猜测,提示词条能够让苏连翘苏醒已经消耗了不少的能量,如今还能让她对李绚有所依赖已经十分不易,再想有所进展恐怕不易。 不过在苏连翘的体内,恐怕已经被埋下相当的种子,一旦发芽……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在门外响起,李绚下意识的抬头,赫然就看到两道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身上罩着白麻丧服,腰间还束着一条麻绳,双手背在身后,脸上一点俏皮模样。 来人赫然正是昨夜被带到太子宫的裴诗彤。 “你怎么来了?怎么是这副打扮?”李绚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裴诗彤是太子妃裴氏的亲眷,但也仅仅是太子妃的族人,并不太亲近的血缘关系。 如今太子病丧,勿论如何,都轮不到她来为太子披麻。 “唉呀,小殿下,你慢着点啊!”一個尖利的声音急促在院子里响起,裴诗彤俏皮的吐吐舌头,然后转过头看向身后:“小安子,你别乱叫,这里是尚药局,皇家重地,干扰了这里的事情,是会被杀头的。” 一个穿着白色内侍服,白面无须的小太监从后面赶了上来,看到李绚他赶紧躬身:“小安子见过南昌王殿下!” “我见过你,你是太子妃宫中的人,如今这是怎么回事?”李绚转头看向了裴诗彤。 “太子妃殿下认了小殿下做干妹妹,天后和圣人已经下诏,册封小殿下为广平县君!”小安子赶紧解释。 李绚眉头立刻就是一皱。 宗室女子,按照尊卑排序,可封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郡主、县主,郡君,县君。 公主只有皇帝女儿可封,郡主只有太子的女儿可封,亲王的女儿,就只能是县主了。 像李绚这样的郡王,将来他的女儿,就不能用“主”字,只能用“君”字,郡君,县君。 县君虽然是一应封赏中最低的,但也是正五品的品秩。 在朝中,除了宗室女子和宫中嫔妃的母亲外,只有五品文武官之母可封县君。 裴诗彤的父亲裴齐哲生前是洛阳县尉,虽然身居要地,也不过是从八品的官职,就算是太子妃怎么认妹妹,她也不应该是正五品的县君品秩,除非……除非她父亲裴齐哲被追封为洛阳县令! 洛阳,河南,太原,长安,万年,诸县为京县规制。 县令为正五品,县丞为正七品,县尉为从八品。 如果裴齐哲被追封为洛阳县令,那么裴诗彤算上太子妃的关系被封为县君也是说的通的。 “既然太子妃认了你做干妹妹,那么来,叫声叔父听听!”李绚突然笑着摆了摆手! 裴诗彤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李绚,原本的羞涩和不安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在一瞬间化作一只愤怒的野猫,猛然朝着李绚扑了过来:“我不是伱侄女,你也不是我叔叔,啊啊啊!” 裴诗彤疯狂的扑了过来,满脸扭曲的撕扯着李绚的衣服,嘴里不停的大叫着,李绚想要按住,一下也没能按住。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安静一点,我要看书。” 裴诗彤顿时顿了下来,转头看向苏连翘,看清楚她面目的一瞬间,裴诗彤脸色不由一变:“是你!” “呛!”的一声,一把小匕首已经被她从长靴里拔了出来,裴诗彤的眼神中满是仇恨和愤怒,眼看着就要扑过去。 就在此时,李绚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裴诗彤的手腕。 手微微一抖,裴诗彤手里的匕首已经掉了下来。 李绚顺势将匕首重新放回靴子里,然后才看向一脸难以置信,甚至带着愤怒目光看着自己的裴诗彤说道:“你弄错了,她和你一样,同样是无生道的受害者,而且比你还要更加倒霉的,是她一直以来都被人用药物控制的身体和意识,你曾经见过的并不是真正的他,如今,无生道的药物已开始失去作用,她现在已经失去了过去的所有记忆。” “什么!”裴诗彤眉头立刻一皱,一点不信,一点惊疑的看向苏连翘:“我看不出来,我看她和之前见她的时候也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苏连翘抬头,目光清冷的看了裴诗彤一眼,然后重新低头,关注在眼前的医书上。 “不,还是不一样的,以前的她比这要假惺惺的多了。”裴诗彤立刻敏锐地认识到了苏连翘的不同。 之前落在天阴教手里的时候,苏三两就带着苏连翘给裴诗彤看过因浇雨带来的风寒肺病。 那个时候的苏连翘可比现在要温柔体贴的多,虽然那个时候的裴诗彤一样憎恨她! “她现在在自己看医书,希望能够自己找出给自己制定的方法。”李绚伸手拉住裴诗彤,将她拉到房屋门口,低声说道:“你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现在就别去打扰她,明白吗?” “你是在等她恢复记忆,然后从她的嘴里问出更多的信息,我明白,我不会再干扰她的。”裴诗彤答应的非常爽快,透过李绚的身体看向苏连翘的眼神中满是期待,期待中又带着一丝仇恨。 李绚让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 “对了,太子妃殿下如何了,我昨晚看到雍王挨板子了,太子妃没事吧?”李绚低声询问。 裴诗彤立刻转过头,扫了小安子一眼,凑到李绚耳边,低声说道:“昨晚宫中传旨训斥,说太子妃胡闹!” 胡闹,仅仅是胡闹,李绚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这件事情,在皇帝和皇后眼里并不算事。 虽说造成了不轻的后果,但这件事情更重要的,是他们看透了一些事情。 “你个小机灵鬼,以后别打听的这么清楚。”李绚拍了拍裴诗彤的肩膀,目光掠过小安子,然后低声问道:“这个人是太子妃派给你的吗?” “不是,是太子率更令李俨派的,我刚从大理寺出来,他们找到了中天夫人印。”裴诗彤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就因为那么一番小印,害她全家被害…… “你要小心一点,太子宫或许会有问题,但你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第八十章 神都苑 【裴诗彤,广平县君,洛阳县尉裴齐哲幼女,年十二,执念复仇】 【可撩,撩/不撩】 裴诗彤扑在李绚怀里,娇巧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相闻。 裴诗彤小脸凑在李绚耳边。低声道:“我知道危险,但我得找出他们来。” 李绚一把搂住裴诗彤的细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目光从她的头顶掠过,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不撩】。 门口的小安子虽然离的较远,但看向李绚和裴诗彤的目光却不停的闪烁。 “宫中事务向来敏感,你年纪小,记得不要乱跑,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太平公主;公主和你年纪相仿,为人性善,我再找人帮忙托句话,你在宫中只要不是做的太出格,就不会有太大事情。” 李绚的声音稍微高了一点,裴诗彤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目光扫过门口神色闪烁的小安子,眼睛满是笑意! “我……”裴诗彤刚准备继续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绚放开了裴诗彤,站起来,看向门口。 尚药局主事奉御周淮,带着老医官孟藉,还有几名小医官出现在门口。 周淮看了眼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裴诗彤,也没有怎么搭理她,直接看向李绚。 “王爷,宫中口谕,霍王和庄王身体不适,命尚药局即刻遣医送药!”周淮走到了李绚身侧,低声说道。 李绚眉头一挑,问道:“送药能理解,可遣医,这不是太医院的事情吗?” “王爷有所不知,老朽如今任职侍御医,掌宫内供奉诊候。”孟藉上前微微拱手。 李绚一愣,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太医院统管天下医药,诊候,医疗,医教,内设医学和药学两部。 又设有医科、针科、按摩科、咒禁科四科。 广接天下疑难杂症,医术水准极高,上限可至医圣孙思邈一级。 尚药局中医官虽是侍御医,职责专司皇帝的医疗之事,官职偏高,但医术上限已被卡死。 皇帝李治虽有风疾,但身边围绕的都是太医院的名医。 尚药局的侍御医职司虽高,但只负煎药之责。 此外,皇室众人有疾,皇帝也多遣侍御医探诊,除抚慰医疗外,也有审查之意。 “霍王和庄王同时有疾?”李绚有些诧异,为什么是两人同时有疾。 “据宫中侍者言,霍王与庄王昨日御膳之后,便有所不适,今日亦请太医诊察。圣人知晓之后,便令尚药局遣医送药,并且探视!”稍微停顿,周淮对着李绚深深一躬:“王爷,下官尚有他事,此事就托付给王爷了!” 说完,也不管李绚有什么反应,周淮转身就走,快速的退出了宿房。 李绚奇怪的没有阻拦周淮,眼睛一闪,看向孟藉:“孟老,宫中是否催的紧,另外。需要先探望哪位王爷,可有章程?” “宫中还好,至于其他,一切听凭王爷做主!”孟藉恭敬的站在一侧。 李绚迟疑起来,此事看起来颇多蹊跷之处。 为何在昨日御膳之后,霍王与庄王同时不适? 如果仅是庄王,难免为让人有种皇帝在刻意针对的打算,可偏偏霍王也病了,又难免会让人迟疑。 周淮已经察觉到其中的异样,在这个时候果断抽身。 李绚此时亦可完全不管,只让孟藉带人去便可,只是他别有想法。 他的心胸并不大,前些时日,庄王嘲讽先彭王的事他可还记得。 李绚站了起来,面色严肃的说道:“如此,便先去霍王居所探视霍王叔,之后再去庄王居所,毕竟长幼有序!” 霍王是高祖十四子,庄王是高祖十五子,按序理应先探望霍王。 “喏!”孟藉非常恭敬的站在一侧,头都没有抬。 太医院的太医,并没有多少愿意来尚药局任职,除了不利攀登医学巅峰以外,宫中任职的风险之高也令人畏惧。 霍王和庄王之事,明显有所蹊跷,能躲的基本都躲开了。 只有躲不开的,别有企图的,才会继续留下。 李绚刚要迈步,两只小手同时抓住了他的衣角,很用力,直接将他拉在原地。 李绚诧异的回头,拉住他的,赫然是苏连翘和裴诗彤两个人。 苏连翘看了裴诗彤一眼,然后直接松开了手,但却开口对李绚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裴诗彤一时难以置信,瞪直眼睛的看向苏连翘,但随即眼巴巴的看向李绚:“我也要,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李绚看转头了孟藉和小安子一眼,两个人都下意识的转身,眼神尴尬。 李绚这有些无奈的看向苏连翘和裴诗彤,低声说道:“此事乃是宫中旨意,若我带你们一起前去,恐有违旨之嫌,而且此事关系重大,伱们不会愿意看到我因此倒霉吧?” 李绚死死的盯着裴诗彤和苏连翘,目光早已变得无比严肃。 苏连翘眉头突然一皱,目光充满了疑色,她只是失去了记忆,并不是失去了智商! “你的腰牌留下,你走!”苏连翘突然开口,她的目光直接落在李绚腰间的腰牌上。 李绚顿时一愣,但紧跟着眉头皱了起来,这是要保证自己必须回来。 “好!”李绚最终咬牙应了下来,解下腰牌递给苏连翘,同时说道:“我会嘱咐人,你需要什么给你什么,但是你不能出这间房间!” 苏连翘接过腰牌,直接不再理会李绚,转身低头专心去看医书去了! 李绚微微的吐出一口气,心头的火气散出去一些,他低头看向身侧裴诗彤。 裴诗彤这时候乖巧的一吐香舌,稍微后退半步,低声说道:“我现在就和苏家姐姐一起在这里等着,等你回来!” 苏家姐姐? 你们刚才不还针锋相对吗,现在怎么就叫起苏家姐姐了? “好,你们自己小心!”李绚没有在意其他,只是嘱咐了一句,然后便看向孟藉:“孟老,我们走吧!” “遵令!”孟藉转身朝门外走去,李绚稍微整理一下衣裳,也快步跟了上去。 他并没有直接离开尚药局,而是先去找周淮要了一份备用的腰牌。 皇宫宫禁森严,没有腰牌,他哪里也去不了。 诸王虽未被安排住在皇宫之中,但都居住在距离皇宫不远的神都苑。 神都苑在皇宫西南,属皇家园林,内中有明德宫,龙鳞宫,高山宫,宿羽宫,青城宫,望春宫,冷泉宫、积翠宫、青城宫、金谷亭、浚波宫等建筑。 另外,还有一栋建筑,便是位于最西侧的合璧宫。 合璧宫是神都苑最主要的建筑,是天皇李治于显庆五年命人所建。 如今,整座合璧宫都已被封闭,皆因太子李弘在月前薨逝于此。 此刻李绚站在龙鳞渠桥上,远远的望着数里之外的合璧宫,一时间神色复杂。 如今已是巳时三刻,快近午时。 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整座神都苑,同时也带起一片喧哗之声。 回过头,李绚望向前方突然人声吵杂起来的龙鳞宫,眉头微皱,这又是怎么了! 龙鳞宫位于神都苑最中央,四周环绕龙鳞渠,内有十六座院落,诸王皆居住于此。 “发生何事了?”李绚带着孟藉一众人,快步的走下了龙鳞渠桥,随便拉住一名奔跑的侍者,低声喝问。 看到孟藉一身医官打扮,身后小医官拿的药箱,侍者赶紧朝李绚微微躬身:“启禀这位郎君,就在刚才,淮南郡王昏了过去,就像是霍王和庄王昨日一样。”,, 第八十一章 怪病 卧室之内一片静肃,孟藉伸手按在淮南郡王李茂的脉门上。 其后,是韩王李元嘉,舒王李元名,还有霍王世子李绪,庄王世子李翼。 李绚站在另外一侧,其他的诸王世子都被赶到了屋外。 片刻之后,孟藉收手,朝后面招手,他的小徒弟立刻上前,将一块巾帕递了过来。 孟藉擦了擦手,沉吟着站起来,一旁的李翼刚准备开口问些什么,韩王李元嘉直接一摆手,止住了李翼。 孟藉沉吟着走到了一旁的桌案前,小徒弟立刻将沾好墨的细笔递到了孟藉的手里,同时将药笺铺开。 孟藉眼神一肃,然后快速的在纸上写下一剂药方。 写完之后,稍作晾晒。 孟藉抬头看向韩王,舒王,还有李绚,沉声说道:“淮南郡王并无大碍,只是水土不服而已,阴阳混乱,脾胃虚弱,过后还会有呕吐腹泻症状,但并不大碍,服过药后,便能迅速的恢复过来。” 稍作停顿,孟藉才继续说道:“现在还不宜让淮南郡王苏醒过来,昏迷本就是一种保护。” 韩王李元嘉听到孟藉这么说,点点头,他并非全无见识的人,知晓孟藉所说无差。 轻松口气,李元嘉这才开口说道:“一会还请孟御医替诸王和世子都看一遍,看看谁还有不适,可提前准备药方,免得像霍王,庄王和淮南王一样昏迷过去。” 说到这里,韩王抬头看向李绚:“南昌王侄,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昨日王侄未曾参与御宴,本王还颇觉可惜,现在看来,南昌王侄这是避开了一次小灾……” “王叔!”李绚赶紧拱手,示意韩王李元嘉不要再说下去。 韩王李元嘉直接摆手,不在意的说道:“无妨,就是圣人在眼前,本王也是此话,昨日的御膳,又冷又难吃……” “咳咳!”舒王李元名赶紧拉住了韩王李元嘉,满脸无奈的说道:“王兄,还请慎言。” “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了!”韩王李元嘉收住了话,这个时候,孟藉拿起了稍微晾干的药方,向前递去:“还请王爷派人跟小徒前去尚药局取药,下官虽带了些药,但还有所不全!” “李翼,你陪着去一趟宫中吧,你父王病情尚可,先让御医看一看霍王弟!”韩王李元嘉很快做出了安排。 “喏!”庄王世子李翼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跟着孟藉的小徒弟去取药了。 李绚站在那里,目光闪烁,他总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 “霍王弟的情况比较严重!”韩王李元嘉看了还没有苏醒过来的李茂一眼,招招手带着众人出了宫殿,李茂带来的仆役和侍女立刻进去伺候,韩王接着说道:“霍王弟醒过来之后,便一直上吐下泻,稍微服了点药才好过一些,但依旧身体虚弱,好在孟御医来了!” 在李绚和孟藉来之前,诸王已经找太医看过来,更何况他们入神都本身就带着自己的医官。 听完韩王李元嘉所说,李绚才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 昨日在御花园用过午膳之后还好,一直到了夜里,庄王率先感觉不适,庄王府的医官帮忙看了看,然后又派人出去买了些药,这才安稳的睡下。 然而到了第二天一早,庄王晨起之后开始用早膳,还没吃几口,就突然间呕吐了起来,紧跟着就上吐下泻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霍王在用早膳时,突然间就昏迷了过去。 之后医官用针灸让他苏醒了过来,醒来之后,立刻便上吐下泻,是和庄王一样的症状! 不过好在此时,庄王已经派人请太医过来了,太医开了药方,庄王用过药后,这才好上很多。 庄王毕竟症状发生的早,虽然一番上吐下泻之后,身体虚弱,但用过药之后,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霍王身体正值最严重之时,虽然吃过药,但药效还没有完全发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淮南郡王李茂也晕了! 淮南郡王晕了,霍王也是晕过,庄王虽然大家没看见他晕,但很有可能是在昨夜就晕过了! 韩王有些话虽然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担心他自己,还有其他的诸王子侄。 淮南郡王情况最是紧急,所以孟藉先给淮南郡王看病。 霍王虽然上吐下泻,但已经用了些药,暂时没有大碍! 刚来到霍王居所门前,一名穿着青衣黑璞的中年文士站在门口拦下了众人。 此人正是霍王府长史刘玄,刘玄很陈恳的拱手:“王爷现在颇有些狼狈,请诸位王爷在门外等候即可,烦请世子招待诸位王爷,孟御医,请!” 孟藉转头看向李绚,李绚微微点头,孟藉便一個人进入到了内殿之中。 “韩王叔,舒王叔,二十七弟,这边请!”李绪伸手招呼韩王,舒王,还有李绚前往中殿。 “不用了!”韩王微微摆手,朝殿内看了一眼,眼神闪过一丝阴郁:“孟御医结束十四弟和十五弟的诊治之后,还请来本王这里一趟,本王久在泽州,虽不至于水土不服,但谁知道有何病,御医来了,就请帮忙看看吧!” 泽州,位于三晋东南,前隋时为长平郡,距离洛阳不到三百里。 韩王话虽平常,但其中隐隐的怪气之味清晰可辨。 舒王紧跟着说道:“本王也先回去了,烦请孟御医尽早登门!” 李绚和李绪两人将韩王和舒王送走,这才回到了中殿之内,此时,有侍女奉上热茶! 李绪对着李绚示意之后,看似随意的问道:“二十七弟今日怎会来此,若是记得不错的话,二十七弟应居住在承议郎府邸,怎的,今日很早便被叫入宫内了!” “差不多吧!”李绚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一旁,微微皱眉说道:“小弟前几日在思恭坊购了一座宅邸,今日原本打算整理一番,王府有属官今日到神都……辰时接到了宫中的谕令,言或会有事,故而一直在尚药局,之后……” 李绚苦笑着摊了摊手,他身为尚药奉御,又是王爵身份,很多事情是避不开的。 “今日……”李绪眉头紧皱,稍作沉吟后道:“昨日御膳虽不美,但圣人和天后与我等同食,皆是无恙,父王……父王昨日亦是无恙,只是今日在看望庄王叔回来之后,身体才有所不适!” 李绚眉头瞬间一挑,这是什么意思? “淮南王兄,他也是在看望庄王叔之后生病的吗?”李绚轻声低问。 “这倒不是!”李绪敲了敲桌子,满脸疑惑的说道:“淮南王兄自从宫中回来之后,就再没出门,未曾见过任何外人,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生病的。” 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轻声说道:“淮南王兄只是在我等能看到的地方未出门而已,我等看不到的地方……呵呵,谁知道呢?” 【李茂,封淮南王,徐王李元礼长子,性格酷薄,行为阴毒。上元二年,流放死。】 【李凤,庄王,高祖李渊第十五子,母杨美人,性情残暴贪鄙。上元二年,卒。】 第八十二章 千面佛(年前打赏加更) 龙鳞宫内,不知何时已恢复了一片清净,之前的嘈杂混乱早消失的无影无踪。 霍王居所门前,李绪对着孟藉深深一躬:“多谢孟医,家父如能康复,必有重礼奉上。” 孟藉赶紧闪开,避开这一礼,同时拱手还礼:“世子客气,王爷身体康健,服药三个时辰后,应当完全无碍了!” “那在下就放心了!”李绪对着孟藉度拱手,然后看向李绚:“二十七弟,你的新居何时收拾好,通知一声,兄长招呼诸兄弟,一起为你庆贺!” “别,别!”李绚赶紧拱手,苦笑着说道:“兄长忘了,太子丧期,禁绝一切庆祝欢庆之时,到时一旦被御史奏上一本,你我兄弟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绪一拍额头,疚歉的说道:“是为兄的错,心中一时欢喜,竟将此事给忽略了,如此,就算了,后日是太子三七,我等一起去拜祭过太子后,为兄去你那边看一看,如此,便定了!” “那小弟就恭候兄长了!”李绚再度拱手,然后告辞离开。 庄王李凤同样患病,李绚带着孟藉和几名小医官一起前往庄王居所。 挥挥手,将几名小医官赶的远一些。 李绚脸色沉了下来:“孟老,霍王的病症,的确是水土不服吗?” “不敢欺瞒王爷,的确是阴阳混乱,脾胃虚弱,当属水土不服,无有大碍!”孟藉说的很诚恳,这让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他是真的有些担心,这里面别有内情。 来到庄王居所门前,一名穿着灰色粗布长袍,面色长皱,长须垂胸,眼神明亮的和煦四旬长者站在门口。 看到李绚到来,对方即刻躬身:“杨台见过南昌郡王,见过医官,医官这边请,南昌王稍候!” 李绚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杨台。 “王爷之前又吐了,姿态颇有些不雅,还请王爷稍候!”杨台直接拦住了李绚,用的是和刘玄同样的理由。 “杨长史如此说,本王就稍微等等好了,孟老医术精湛,定能让庄王叔康健如初的。”李绚笑眯眯的看着杨台。 “的确,孟医官曾求学于医圣,医术水准极高,王爷病症交给孟医官,下官也很放心!”杨台一脸的轻松之色。 “哦,孟医官曾求学于医圣,这一点本王倒不知晓!”李绚有些诧异,孟藉竟然是医圣孙思邈的徒弟。 “据传孟老在对陛下风疾医治之法上,和医圣有不同的见解,所以直接进入了尚药局,尚药局相比太医院,更加能得皇家支持!”杨台低声将孟藉过往的一些经历说了出来。 李绚听闻之后,微微点头,目光闪烁。 太医院虽可面对天下无数疑难杂症,但里面名医太多,医术资源落在个人身上要少的多。 如今的大唐,医术学一道上,风疾是研究最深的。 太医院中,医治风疾的名医是最多的。 医圣孙思邈曾入朝任谏议大夫,虽未入职太医院,但他的大多数徒弟都进入太医院任职。 孙思邈一生教授学生无数,甚至就连皇亲贵胄,世家子弟,儒学名士,都曾拜他为师。 名士卢照邻、孟诜、宋令文等文学大家都以师长之礼侍奉孙思邈。 数年前,医圣离开长安,返回老家铜川,甚至居住在鄱阳公主府。 故,若是愿意,天下医者皆可称孙思邈为师。 然天下孙思邈弟子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孟藉曾在太医院任职,还是孙思邈的弟子,身边应有无数的师兄弟。 治疗皇帝的风疾,太医院能够更加的相互交流彼此的想法和医术。 尚药局虽然离皇帝近了,但在医术上反而远了。 皇帝也更加的信任太医院的名医,尚药局终究还是差些。 光看每天陪侍在皇帝身边的都是太医院的太医,而不是像孟藉这样的侍御医,就能看出一二来了! 除非是孟藉心中已有自己的一套医疗之法,并且在借助尚药局的医药进行自己的研究。 想起杨台刚说过的,孟藉在风疾医治之法上和医圣孙思邈有所分歧,李绚隐隐已经明白了什么。 “王爷请用茶!”杨台见下人端过茶碗,亲自接过放在李绚身旁的桌子上,然后拱手说道:“王爷请稍候,下官进去看看,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杨长史请!”李绚赶紧站了起来,然后看着杨台朝内室走去。 微微摇头,李绚感慨一声,在庄王李凤身边任职,历来不是什么好事。 庄王李凤性格贪暴,历来为吏民所患。 有被授其府官者,皆自比岭外荒裔,何其悲惨。 杨台出身弘农杨氏,和庄王李凤母杨美人同族,和庄王也属亲属,故而才能委屈在庄王府待下来,庄王也相对听从他的建议。 【杨台,庄王府长史,弘农杨氏……】 李绚微微一愣,眼睛迅速的掠过转过弯的杨台,心里一阵腹诽。 人都走了,都是我知道的事,现在显示…… 【杨台(伪),庄王府长史,出身弘农杨氏,真实身份,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千面佛!】 提示词条随着杨台的离开而迅速的变得模糊起来,李绚却盯着他消失的地方使劲不放。 怎么会这样,杨台为什么会是天阴教四大长老的千面佛…… 不,是杨台被千面佛替代了, 他是什么时候被替代的?庄王又知不知晓? 若是知晓,那庄王和天阴教之间就已经深刻的勾连了起来。 若是不知,庄王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是否是杨台唆使的。 毕竟杨台不仅是庄王府长史,同时也是庄王母族的亲眷,他说的话庄王是听的。 庄王在乾阳殿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是杨台背后指使的. 另外,还有,如今庄王的这一场病! 李绚整个人猛的一颤. 这场“水土不服”的病症,首先是从庄王开始的,接下来是来看望过他的霍王李元轨,之后是很可能在暗地里和庄王有所勾连的淮南郡王李茂.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病,是毒,是谋杀。 李绚一时间有股要冲进去制止杨台,揭开真相的冲动,但随即,他就冷静了下来。 庄王李凤的面孔就出现在李绚眼前,杨台若是要杀庄王,恐怕早就已经下手。 现在庄王还活着,说明庄王还有用。 而且庄王一死,宫中立刻就会将神都苑全部封锁,杨台想要逃过明从俨和丘神積的眼睛可不容易。 原本有些站起来的李绚这一刻,重新稳稳的坐了下来。 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绚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的这個杨台是千面佛所伪装假扮,千面佛作为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实力至少在玄胎境之上。 李绚如果刚才贸贸然冲进去,恐怕瞬间就会被杨台察觉异常,然后果断动手。 李绚甚至可能都来不及开口,就会被直接弄死。 更别说,杨台的手里还掌握着特殊的毒药。 想想自己很有可能像霍王和淮南郡王一样,被直接昏迷过去,李绚就冷不丁一个寒颤。 如今庄王身体已“病”,霍王已“病”,淮南郡王已“病”,十几位亲王郡王都有可能被下了毒。 真要贸贸然的去揭穿他,一个不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李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关键还是要看孟藉那里的诊断如何。 孟藉作为医圣孙思邈的弟子,不会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吧? 第八十三章 谨小慎微 “孟老请!”杨台,不,千面佛亲自从孟藉出门,脸色格外诚恳真挚! 李绚坐在中堂,见两人出来,立刻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略有些紧张的问道:“如何,庄王叔病情如何?” 孟藉对着李绚拱拱手,然后面色轻松的说道:“庄王虽病体虚弱,但已过症状最重之刻,之后只需注意饮食,小心风寒,身体便可逐渐痊愈,甚至今日来的太医开的方子便可,无需另开新药!” “这不是孟老开的药方更令人放心嘛!”千面佛站在一侧笑呵呵的恭维。 站在一侧的李绚听到这里,眼神微微一凝。 千面佛见过外人了! 庄王生病,自然要延医问药。 昨夜是由庄王府随从的医官开的药根本没起多大作用,今日清晨,自然要请太医! 也就是说,这场病是千面佛为了见外人,和外界通讯,刻意弄出来的。 “这个,下官需略作斟酌!”孟藉露出了一脸为难之色,医者之间也是有潜规则的。 “应是如此!”李绚点头,然后对着千面佛一拱手:“杨长史,既然庄王叔无有大碍,那小王就和孟老一起去看望其他王叔,免得再有水土不服之事,至于药方,让孟老先斟酌,之后送来!” “王爷请便!”千面佛稍微后退半步,然后又亲自把李绚和孟藉送出来庄王居所。 远远的离开庄王居所,前往不远就是韩王居,李绚微微放缓脚步,孟藉立刻察觉,同时放缓脚步。 “孟老,庄王叔的身体情况究竟如何,真的是水土不服吗?”李绚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地步。 “王爷为何如此说,下官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孟藉微微一皱眉,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满。 “小王没有质疑孟老的意思,只是想让事情更周全一些。”李绚特意的抬头,望了皇宫的方向一眼。 孟藉微微一顿,似乎也想起了这其中的一些难以提及的隐晦,稍微沉吟,然后开口说道:“嗯……庄王的确是阴阳混乱,脾胃虚弱的脉象,属水土不服,应当是无疑的!” “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孟老感觉异常的地方?”李绚紧紧的追问。 孟藉有些疑惑的看了李绚一眼,面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他微微低头沉思,片刻之后,孟藉终于开口道:“若说真有什么异常之处,那么无非就是庄王有些肝气郁结,这倒不是什么太重要的,除非……” 李绚猛然摆手,止住孟藉说道:“孟老过会探望韩王叔的时候,还请多谨慎,还有诸位王叔,开药的时候不妨周全一些,免得有什么问题,才赖到孟老身上。” 孟藉脚步顿时一顿,眉眼紧缩,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 片刻之后,孟藉沉沉的点头:“王爷所言极是,开药的确应该谨慎周全一些!” 李绚微微点头,一笑,大步朝韩王居所而去。 这时孟藉却大踏步的赶上李绚,低声问道:“王爷,霍王和庄王那里的药方,是否要略作修改?” “霍王叔那里先改一改吧,过会本王亲自送过去,至于庄王叔那里……庄王叔虽已过了最风险之刻,但还是稳妥些好,而且庄王之病,你我需回宫禀报的。”李绚轻轻的点点头。 一切小心为要,不能其他诸王都改药而庄王不改。 如今千面佛就在庄王身边,整个庄王居里,不知道有多少天阴教的人。 想要清理这里天阴教的匪徒,还是得宫中出手。 如今龙鳞宫住满了诸王世子,一旦有乱,后果不堪设想。 李绚并没有立刻离开,他陪着孟藉一起对龙鳞宫的所有诸王世子都进行诊治。 虽没诊断出什么大毛病来,但小毛病倒是一大堆,同时李绚也在察看着整个龙鳞宫的守卫。 龙鳞宫的绝大多数守卫都来自于禁军,但他们只守在龙鳞宫外围。 在龙鳞宫内负责守卫戒备的,是诸王各自从封地,或任职地带来的王府护卫。 其中尤以霍王李元轨带来的护卫最为精锐。 霍王李元轨兼任定州刺史,定州位于河北道北部,常年需要面对来自突厥的侵袭,所以民风彪悍,骁勇善战。 庄王虽然带了一些护卫,但并不多,只有二十余人,都护卫在庄王居内外。 诸王世子最信任的,还是来自于各家内部的护卫,其中或许有天阴教的奸细,但绝对不多。 只有找准机会,在合适的时候动手,就能够一举拿下千面佛和他的手下。 只需担心千面佛手中的毒药即可。 至于说庄王的安危,那就不是李绚需要考虑的了。 他需要做的,就是及时将情况禀报宫中。 如今的龙鳞宫内,鱼龙混杂,没有谁能绝对信任。 稍有差池的后果,就是李绚自己也难以承受。 黄昏时刻,李绚和孟藉从庄王居离开,对之前太医的方子稍作修改,并且再度查看了庄王的病情之后,两人才离开,返回皇宫。 此时已快到宵禁之刻,神都苑和皇宫之中宫禁开始森严了起来。 李绚回到尚药局,立刻带着孟藉去见了尚药奉御周淮。 李绚原本最怕他这個时候已经下职,没想到他竟然还在。 将事情简略的叙说一边,周淮立刻脸色微变,站起身来:“此时需立刻禀报圣人和天后。” “是!”李绚赞同的点头。 周淮立刻提笔写了一份简章,然后便带着李绚和孟藉在内宫门未关之前,进入宫城。 尚药局属殿中省,自有渠道将简章送到圣人和天后的手里。 片刻之后,在乾阳殿外,一名内侍便悄然出来将周淮,李绚和孟藉引了进去。 宏伟的乾阳殿内,李绚小心的跟在内侍的身后,走入大殿侧后的偏殿中,心中颇感惊讶。 现在距离宫门落锁只剩一点时间,这个时候,即便是宰相都轻易无法见到皇帝皇后,但身为尚药奉御的周淮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除了李绚禀报的内容极为惊人外,殿中省在整个皇宫庞大的影响力也是最重要的因素! 转过弯,眼前豁然开朗。 明亮的烛光之下,穿着明黄龙袍的皇帝李治,穿着暗红色襦裙的天后武曌,还有尚书左仆射刘仁轨,中书令郝处俊,四人正各自坐在桌案前,享用晚膳! 一旁的桌案上,放着好几本厚厚的奏章。 李绚立刻就明白,之前,刘仁轨和郝处俊肯定是在向皇帝和天后禀报重要政务。 看就连向来不参与常务的皇帝都来了,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务。 只是时间用的长了点,所以才一直待到现在。 “臣尚药局周淮,李绚,孟藉拜见圣人,拜见天后!”周淮在先,李绚和孟藉在后,恭敬的拜服行礼。 “平身吧!”李治的目光随意的落到了李绚身上,平静的问道:“南昌王,是你禀告说庄王的病情别有异样的?” 李绚猛然间打了个寒颤,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赶紧躬身。 第八十四章 薛仁贵之重 “是的,陛下,庄王脉象有异,孟御医前后两次探查,终于确认,庄王似有中毒迹象!” 李绚站在明亮的大殿中央,将他们今天在龙鳞宫左右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才说道:“陛下,天后,今日诊查,诸王世子中,只有庄王,霍王,和淮南郡王身体出现明显异样,霍王叔昨夜曾探视过庄王,淮南王兄可能偶尔也撞见过庄王叔,故而二人在今天症状明显,而庄王府除了阴阳混乱,脾胃虚弱,肝肾似乎也有问题!” “肝肾?”李治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他虽非什么名医,但久病成医,身边来来回回的都是天下间最有名的医者,立刻就听出了李绚话里的别意,他立刻转头看向孟藉:“孟卿,庄王身体究竟如何?” “启禀陛下,经过臣反复诊查,庄王确认中毒,而且中的是广防己,何首乌,配以蛇胆炼制的祛精散。”稍作停顿,孟藉接着说道:“此毒并不致命,但却能让身体出现阴阳混乱,脾胃虚弱,肝肾郁结之症……臣已为霍王和淮南郡王开了五子衍宗丸,相信明日,二王便可恢复如初。” “砰砰砰!”李治轻轻的敲着桌案,整个偏殿之内一片寂静,不管是天后武曌,还是尚书左仆射刘仁轨和中书令郝处俊俱都不发一言,皇帝威势凛然! “你的意思是说,是庄王叔自己服毒,造成了水土不服的假象,同时还给霍王和淮南郡王也下了毒?”李治的目光从孟藉和李绚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一旁同样肃穆的武后身上。 武后微微的摇头,也不知什么意思,但李治却轻轻点头,最后重新看向了李绚和孟藉。 李绚果断上前一步:“陛下,也未必是庄王叔自己服毒,也有可能是庄王叔身边人刻意下毒,臣听闻今日辰时,庄王居内有不少人出神都苑找寻太医,之后亦有太医进入神都苑诊病,开药,如今庄王叔身体已近康复。” “嗯!”李治点点头,不再追问,话说到这里,李绚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轻轻的敲了敲桌案,李治抬头,目光从李绚身上掠过,落在殿外,然后突然开口:“周爱卿,二十七弟,宫门快要落锁了,你们出宫散值吧,今日之事,不要对他人提起,孟卿,今夜你留在朕身边值守吧!” “喏!”李绚,周淮,还有孟藉三人同时拱手,李绚和周淮倒退着退出了偏殿,而孟藉则悄无声息的隐没在一侧的黄帷之后,就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 此时,李治平静的开口:“传丘神積!” “喏!”老太监王福来从帷帐后面闪了出来,躬身应诺之后,转身消失在层层帷帐之中。 李治转头,看向一侧早已放下的碗筷的尚书左仆射刘仁轨和中书令郝处俊,平静的说道:“调任薛礼任代州都督吧,他在象州刺史位置上已经三年,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陛下圣明,薛仁贵在鸡林道坑杀高丽降卒一事做的虽过,但贬任三年,处罚已经足够!”刘仁轨微微躬身! “够了吗?”武后突然开口,目光冷冷的落在刘仁轨身上,厉声斥责道:“三年了,鸡林道诸军一次又一次击败新罗军,可新罗依旧未曾降服,杀伐过重从来不是过错,过错是杀伐之后,依旧未将新罗灭国!” “天后息怒!”刘仁轨和郝处俊同时躬身,脸上闪过一丝惶恐之色! “媚娘!”李治转头看向武后,淡笑着摇摇头。 “陛下,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武曌掰开手指,开始一一的数了起来:“今年江南道虽未大汗,但收成必然不如往年,淮南道情景类似,河东道,岭南道能自给已然足够,关内靡费又胜过往,陇右要兼顾西域战事,河南道要顾及弘儿的丧事,河北道本就要支援鸡林道战事,只有岭南和山南粮食大熟,可还要准备吐蕃的战事!” “媚娘!”李治脸色有些讪讪,这么多的战事就本就他在一力推动。 “陛下,臣妾非要阻挠陛下,只是诸事需要慎重!”稍作停顿,武后平息一下心绪,然后才说道:“薛礼调任代州刺史,代行都督事,如突厥事平息,之前一切一笔勾销!” 李治无奈苦笑的点点头:“就听你的吧,薛仁贵毕竟是宫中旧人,近来宫中多事,朕也是颇有些想念他。” “再有旬月,陛下和臣妾就要返回长安,到时让薛仁贵在大明宫觐见便是!”武后沉沉的叹口气,说道:“当年在万年宫大水,多亏了薛礼救驾,陛下和臣妾才逃过一劫,臣妾也很感念他,但功是功,过是过,薛礼虽然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劳,但大非川一败,还有鸡林道的坑俘,足够抵功了,但三年象州,还不足让他直升代州都督!” 说道这里,武后摇摇头:“如果不是此番突厥不安,臣妾也不会同意他调任代州,就是怕他会掀起更大战事!” 东突厥早已经灭亡,突厥诸部虽有蠢动,但根本不是大唐对手。 如果薛仁贵在代州举起屠刀,恐怕会将突厥诸部杀個干干净净的,一场绵延数年的战事是少不了的。 但也正是因此,只要将薛仁贵放到代州,突厥诸部立刻就会战战兢兢,不敢妄动。 “等他陛见的时候,好好叮嘱一番就是了。”李治略带苦笑的点点头,然后坦然说道:“再说,只有不将他的那些旧部调过去,他就算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希望如此吧!”武后微微发出一声冷哼,看的出来她对薛仁贵颇多不信任。 “陛下,天后,薛礼今年已过六十花甲,性情早已经平顺许多……”刘仁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上方传来了嗤笑声,稍微停顿,他还是接着说道:“薛礼在象州防暴安良,好善乐施,渡延蚁命,其人世代沐浴,感念天恩,皆是薛礼之功,数年象州,薛礼尝施善政,颇有百姓爱戴,理应右迁。” “象州刺史,转任代州刺史,本就是升迁了!”武后平静的说了一句。 象州归岭南道,下州,人口四千户,辖桂林,阳寿、西宁、桂林、武德、武仙六县。 代州归河东道,缘边州而为上州,人口两万一千户,辖雁门、五台、繁畤、崞、唐林五县。 下州刺史,直升上州刺史,从正四品下,至从三品,上升尤大。 从三品上州刺史,即便是在朝中也是仅次于诸省宰相和六部尚书,以及十六卫大将军的高官了! 如果让薛仁贵兼任代州都督,就是和朝中六部尚书,十六卫大将军平级,仅次于宰相。 “好了,此时就如此吧!”李治抬头,看向殿门处,对着门口的招了招手,紧接着丘神積便从门外进入。 丘神積身穿一身金色明光铠,对着上方的李治和武后严肃拱手:“臣,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積,拜见陛下,天后!” “免礼!”李治摆摆手,稍微向后靠了靠,老太监王福来从帷帐中无声走出,双手按在李治的两侧,轻轻按压、 李治微微松了口气,抬眼看向丘神積:“庄王叔身体有恙,病迁霍王和淮南郡王,去查一下,庄王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庄王身边的那些人,都查一遍……尤其是长史杨台!” “喏!”丘神積再度拱手,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大踏步的朝殿外走去,身上的甲胄哗哗作响。 李治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然后才看向刘仁轨和郝处俊:“说说吐蕃吧,吐蕃开始加紧军备了,相关诸州也需加紧戒备……” 武后同时注视过来。 第八十五章 帝心莫测 乾元殿外,李绚和周淮站在路旁,恭敬的行礼。 抬头,看着身穿金甲的丘神積远去的背影,李绚忍不住低声道:“看样子,此事要交给丘中郎将来处置了!” “这也是好事,省得你我沾染一身的麻烦!”周淮站直身,满意的笑笑,略带深意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转身朝尚药局而去。 李绚同样收回目光,跟在周淮身后一起朝尚药局而去。 眼前这件事交由丘神積来处置,再加上整个神都苑都已宵禁,内部诸王就算要离开也走不了。 更别说是王府下属的属官了! 李绚相信,丘神積处理这件事情绝对比他要更加周全妥当。 剩下的就要看丘神積能否发现千面佛的真实身份了! 但李绚心里还是感觉不舒服。 回到尚药局自己的宿房,李绚满脸诧异的看着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小安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小安子沉沉的躬身,然后满脸苦笑的求靠道:“王爷,求您劝劝小殿下吧,太子妃那边已经催过三遍了,再不回去,奴婢就要挨板子了!” “好了,我知道了!”李绚推开门,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屋中桌案前,苦苦研读医典的苏连翘。 房门打开,李绚进门,她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指了指桌案上李绚的腰牌,便继续低头苦读了! 一旁的裴诗彤则是一只手托在下巴上,小巧的脸上满是疲惫,整个人在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 似乎是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裴诗彤猛的点了一下头,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已经站到了旁边的李绚,一边站起来打了个哈气,一边疲惫的说道:“你回来了!” “嗯!”李绚有些心疼的说道:“你该早点回去的,不用在这里等我!” “我不是在等你,我是在等她,等她想起过去的事情!”裴诗彤平静的说完,看向苏连翘,苏连翘却连理她都没有,裴诗彤这才皱了皱鼻子,转身看向李绚:“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这么晚才回来。” “没什么,陛下下旨让去诊查诸王世子的身体,自然所有人都查看一遍的,好在没什么事。”李绚扫了眼门口满脸求靠的小安子,转口说道:“好了,伱该回去了,不然太子妃该等急了,你的事情,早晚朝中会给個交代,不用多想,你在太子宫好好的待着,比什么都强!” 裴诗彤眨了眨眼睛,眉头骤起,突然,看着李绚眼睛一亮,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李绚笑了笑,走过来拍了拍裴诗彤的后脑勺,低声说道:“平时没事,多陪陪太子妃,帮她排解一些心情,若是嫌烦,可以找太平公主去玩,当然,也可以去找英王,直接报我的名字就好!” “嗯!”裴诗彤乖巧的点点头,李绚将她送到门口,然后看着她一副恋恋不舍的被小安子领走! “太子宫中有问题吗?”苏连翘的声音突然在李绚背后响起。 “你怎么会这么想?”李绚回头看向苏连翘,脸上满是讶异。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提醒她,遇到事情可以去找太平公主和英王,还有,平时多盯着点太子妃。”苏连翘从后面走上来,和李绚肩并肩,看着外面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平静的说道:“这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能听出来就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我的话传不到一些人的耳朵里!”李绚转身,走到了宿房内,桌案前,拿起写了半张的纸,低声问道:“你现在距离全面破解,还有多久?” “不知道,可能明天早上你来了,就能看到初步的版本,也可能等到现在所有的药都用完,也依旧会卡在某一步上。”苏连翘无声的走到李绚身后,低声说道:“你是故意让那个小太监听见的,然后让他带话给什么人吗?” “谁知道呢,如果人心无鬼,那最多不过是警告,让那些一贯欺善怕恶的家伙不要欺负这个小姑娘。”李绚稍微停顿,冷笑着说道:“如果人心有鬼,那就会成引蛇出洞。好了,不说我了,你这边……如果暂时没有进展的话,就休息睡一觉,或许在梦里,答案会自己跳出来也说不定!” 听到李绚这么一说,苏连翘微微一愣,然后认真的点头:“你的话我会记得的。” “我就是随便一说!”李绚转过身,看着近在咫尺的苏连翘,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能看的出来,今天一天,她的心思损耗很大,但脸上平静无波,并没有多少神色变化和情绪起伏,李绚心里一软:“你想吃点什么,我一会让人送过来!” “不用特别安排,正常就行!”苏连翘皱了皱眉头,避开李绚的眼神,重新坐回到桌案子,拿起医典再度阅读了起来,那瓶药就放在她的身侧。 “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多小心!”李绚顺手拿起桌案上自己的腰牌,看了苏连翘一眼,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李绚突然停步,回头,赫然就看到苏连翘不知道何时,正一脸忐忑的看着他。 看到李绚回头看来,她就像是一个被吓着的兔子一样,立刻重新低头读起了医典。 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得意,转过身,朝着尚药局值房走去,对着待值得医官交代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尚药局。 一路上,李绚平静的走在皇城街道上,一直到他走出皇城,也没有见到丘神積。 更没有人出来多问他关于庄王的只字片语,李绚这下子是彻底死心了! “咚咚咚!”宵禁的鼓声开始响起,行人开始快步回家,或找地住宿,大街上一阵紧张。 李绚骑马行走在大街上,速度并不快,刚好在鼓声终结之前,回到了思恭坊的玉龙苑! 玉龙苑的牌匾还在打造当中,院门之上还空无一物! 李绚刚刚下马,王府修撰余泽就迎了上来,招呼人关上门,余泽开门见山:“王爷午前传回的消息,说是去了神都苑见诸王世子,可是有事?” “庄王,霍王和淮南郡王略有水土不服之症,庄王最先得病,好的最快,霍王次之,淮南郡王再次之!”稍微停顿,李绚看着满院的自家护卫,满意的点点头:“霍王昨夜探视过庄王后,身体开始不适……” “水土不服之症不相传啊,难道不是水土不服之症?”余泽一句话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离开龙鳞宫前,我又让孟医官帮忙再看了一遍,庄王的肝肾之间似有不妥!”李绚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说道:“之后,本王将所有发现禀报了陛下和天后,陛下听完之后,就让本王离开了,事情后续处理交给了金吾卫中郎将处理!” “王爷可是心里有所不甘?”余泽直接看透了李绚的心中所想。 “不错,本王以为此事后续处理,就算是不由本王负责,也会让本王参与,可没想到,陛下就这么让本王离开了!”李绚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虽然没有世界以我为中心转动的妄念,但总以自我来看待世界。 “陛下这么处置是对了!”余泽稍微缓了缓,才安慰的说道:“如果诸王世子无事还则罢了,一旦有事,王爷介入其中,到时想要脱身就难了,陛下这是在保护王爷啊!” “本王想的通,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李绚摆了摆手,一路回来,他早就将一切想清楚了。 余泽说的保护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皇帝未尝就没有怀疑之意。 毕竟李绚没有像丘神積那么受信任! “对了,孟叔呢,怎么没见他?” “胜总管在安置后院,他老人家对这栋宅子不满意的地方太多了!” 第八十六章 李贤的手段 横槊翻飞,怒刃如涛。 后院校场上,李绚手持一把步槊,来回腾挪,不停的挥动刺击。 霎那间,寒星点点,银光闪烁,长槊似游龙,劈盖冲斩撩。 体内的先天真炁化作无尽的力量充斥在体内,长达一丈三的长槊如同霹雳一样前冲后撩。 远远看来,长槊气势无双,急冲起来,大开大合,直来直去,几乎无人可挡! 片刻之后,怒涛骤止,长槊收手。 李绚站立在校场之上,沉吐一口长气,手里长达一尺八寸的槊刃闪烁着夺目的寒光! “王爷的槊法又有精进了!”一个有些粗旷的声音在李绚身后响起,将李绚从感悟中拉了回来。 李绚转身,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四旬壮汉,穿一件灰布短袍,手里抓着一只酒坛,脸上胡须如同钢针一样的坚硬! “这还要多亏梅师傅倾囊相授!”李绚抖擞了一下身子,微微拱手,练槊这么久,身上竟是一点汗都露! “也是王爷天赋出色,对槊的用法掌握直趋要害,才区区三年,功力就已经不逊色于少主人当年了!”梅冲神色暗淡的摇摇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本王哪里能够比得上鄂国公!”李绚摇摇头,脸露苦笑,轻叹一声。 这里说的鄂国公,是鄂国公尉迟恭之子,袭封鄂国公的尉迟宝琳! 尉迟宝琳虽比不上其父,但同样是一名猛将。 只可惜李治上台之后,对元勋旧臣打压过甚,鄂国公府逐渐没落。 尉迟宝琳虽袭封鄂国公,终究只得了一个卫尉少卿的官职。 直到十余年前病逝,才被追封为右卫将军、卫尉卿。 梅冲虽并不是尉迟家人,但却是尉迟恭夫人梅氏的族人,后来又多年追随尉迟宝琳。 直到尉迟宝琳病逝之后,梅冲逐渐的隐退,一直到李绚这边找人学槊,才把他找出来。 大唐槊法三大名将,秦琼,尉迟恭和程咬金! 程家一直显贵,南昌王府和彭王府都与其搭不上关系。 只有秦家和尉迟家相对没落,才逐渐的同气连声! “王爷,有件事情,在下需禀告王爷!”梅冲难得的放下手里的酒坛,一拱手,一脸惭愧的说道:“在下前日在路上接到了府中的来信,小主人让在下回神都后,前往雍王府!” “尉迟循毓现在还是雍王府参军吧!”李绚笑笑,叹声说道:“用不了多久,雍王就会成为太子,鄂国公也就能成为太子府的司曹参军了,一直也没能碰上,该恭喜他的!” “王爷勿要揶揄!”梅冲苦笑拱拱手,说道:“太子六率府,左右卫率,左右亲府,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府,左右监门率府,左右内率府,不知多少功勋贵戚人家想要挤进来,能保住参军之职,已属万分侥幸了,福祸难料啊!” 梅冲毕竟是当年随尉迟宝琳一路走过来的,当年也数次受到尉迟恭的调教,见识自不是尉迟循毓能比得上的。 “雍王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作为属官,自然要尽一份力,梅师傅过去了,想必也能谋一份好的差事,本王先在这里恭喜了!”李绚没有怎么在意的拱拱手,脸上笑呵呵的。 “王爷看样子是真没有在意,那在下就放心了!”梅冲深深的躬身,然后沉声叹道:“在下听说秦家和尉迟家要提高商队的份额,一直担心王爷会心存芥蒂,看样子是在下小人之心了!” “无妨,梅师傅可先去,他日若在雍王府待不顺心,再回归便是!”李绚抬头看向院门,低声喝道:“来人!” 话音刚落,穿着利索青色劲袍的李竹,已经手持一份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本王的一份心意,梅师傅这些年在南昌王府,不仅倾囊相授各种槊法,而且还兼责护卫本王的安全,本王颇多感激!”李绚感慨一声,接着说道:“虽然雍王府自有俸禄,但不管是洛阳,还是长安,都不是易待之所,这些一百贯钱算是本王的小小心意,梅师傅可别嫌少,本王能拿出来开销的银钱着实不多!” “王爷羞煞在下了,这些年多亏王爷照顾,家中才能一直安稳,是在下道谢才对!”梅冲认真的躬身,说道:“如非这一次小主人召唤,在下也不愿意离开南昌王府!” “无妨的!”李绚不在意的摆摆手,笑着说道:“雍王即将成为太子,为太子效力,便是为大唐效力,也是为本王效力,梅师傅心中不用有所愧疚,本王的这份心意,梅师傅就拿下吧!” 梅冲深深的躬身:“在下就愧领了!” 李绚转头看向李竹,轻声说道:“以后,王府护卫统领就交给李竹了,梅师傅看看有什么交代的,都交代给李竹便好,本王这边还有些杂事!” “在下晓得,王爷保重!”梅冲再度拱手,然后长叹一口气,转身带着李竹一起离开了后院。 就在这时,余泽从另外一侧廊柱后走了出来,青色长衫难得干净。 走到了李绚身侧,看着梅冲离开的背影,余泽低声说道:“王爷,雍王府这一次怕是刻意把人叫过去。” “想了解南昌王府的虚实,想了解本王,哪里有比直接找南昌王府的护卫统领好!”李绚当然知道这一次尉迟循毓叫人的真正原因。 雍王府在这一次天阴教事件中吃了不少亏,除了天阴教本身的原因外,还有就是李绚。 “这些年来,梅师傅虽然任王府护卫统领,但都是名义上的,真正的一切都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里,对本王的底细,他知道不多!”李绚一点都没有在意梅冲会被雍王府拉拢走后带来的后果,哪怕雍王李绚即将成为太子。 “但他终究或多或少知晓王府的一些内情,有意无意之间,总会接触到一些事情,稍微透露出去,就免不了会有麻烦。”余泽脸上升起一丝担忧,万一雍王想做些什么,总能找到机会的。 “无妨,想要得到什么,总得先付出点什么。”李绚稍微停顿,然后才接着说道:“有些事情通过梅师傅让雍王知晓,也好让雍王和他的那些幕僚放心,况且府中之事,除了不在府内的,基本没什么能够瞒得过宫中。府里的那些千牛卫,早将一切通报宫中了,现在被雍王知晓了,也没有大碍。” 千牛卫并非只在宫中任职,除了太子府,各家亲王府,一些边州郡王府,都有千牛卫任职。 洪州虽非边州,但境内山越杂蛮众多,依阻山险,不纳王租,呼啸而起,攻州伐县,亦是等闲。 故而有一队千牛卫奉命护卫李绚四周,同时暗中监察叛乱,时刻朝朝中传递消息。 李绚并没有怎么将李贤放在眼里,这是个志大才疏的家伙,一直以来被人捧得很高,但真实能力远非如此。 再加上心性猜疑,喜好玩乐,在太子位置上能待几年,还很不好说。 一旦风声转变,现在他们从南昌王府拉拢过去的人,立刻就会重新成为南昌王府的眼线。 太子,哼! 就在此时,一名瘦削的蓝衣老太监无声的出现在院门口,微微点头,事已处理,这位赫然正是王府总管孟胜。 李绚接到宗正寺传递的太子病逝的公文后,一個人从洪州逆长江而上,在襄阳登岸,走南阳进入河南,入神都! 在他之后,南昌王府总管孟胜带着王府护卫家仆顺长江而下,走扬州,过运河,再到神都。 慢是慢了一点,但好在一路稳妥,同时也让孟胜察觉到了梅冲之事,昨夜便禀报了李绚,他才在今日及时处理。 一名身穿蓝色襦裙的二八俊俏高挺侍女从孟胜后方快步走出,微微躬身:“王爷!承议郎来了,已到中堂!” 上架感言/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春节将至,妖道稽首,恭祝书友万安。 祝各位书友在新的一年里,家庭美满,万事和谐,无病无灾,平安永久。 《人在初唐》这本书,成绩虽不是很好,但已经足够让我满意。 2022年12月初的时候,编辑双城大大慧眼识珠,把我这本书捞了上来。 之后又不停的给予推荐,这里诚挚的表示感谢,同时祝大大新年快乐。 这本书能够走到现在,一直到三江上架,我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功劳是最大的。 太多太多人,一直在不停的追读,不停的打赏,投月票,推荐票,各种支持。 当然,最多的还是催更。 有位书友,几乎每章后面都要写催更,颇多烦恼的同时,也颇多欣喜和感慨。 大家是真的喜欢这本书,喜欢这本书的内容。 所以每当内容写的不好的时候,心中也颇多愧疚。 一句话,男人永远是少年。 与诸君共勉。 加一句,女人永远是少女。 二八年华,美艳如花。 这是给本书可能有的女读者的,但愿有。 新年将至,祝福每位朋友春节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节节高升。 最后,愿我们都能在书中的世界里相互重逢。 每一本书都是一个灿烂无比的新世界。 对每一个作者来讲,或许有偷懒,或许有敷衍,但所有的内容始终都在脑海中萦绕。 或许文笔有差异,无法将想象中的瑰丽世界呈现给大家。 这是每一个作者心中的隐痛。 有的人放弃,有的人一直在坚持,有的人在进步。 这说的可能就是我。 愿诸君都能在新的一年里想有所得,愿有所成,顺遂顺意,万事安康。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上架感言/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上架感言 春节将至,妖道稽首,恭祝书友万安。 祝各位书友在新的一年里,家庭美满,万事和谐,无病无灾,平安永久。 《人在初唐》这本书,成绩虽不是很好,但已经足够让我满意。 2022年12月初的时候,编辑双城大大慧眼识珠,把我这本书捞了上来。 之后又不停的给予推荐,这里诚挚的表示感谢,同时祝大大新年快乐。 这本书能够走到现在,一直到三江上架,我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功劳是最大的。 太多太多人,一直在不停的追读,不停的打赏,投月票,推荐票,各种支持。 这里诚挚的向大家表示感谢。 不得不提的呢,就是改书名的事情。 其实很多事情大家都不知道,最近审核严格,之前书名含有敏感词,已经不能再用,所以才会改名,这是硬性要求,没办法的。 至于改的不是太合大家心意,那将来如果有时间,专门开个投票,选一个大多数人都满意的。 最近就算了,新书上架,还是稳一稳的好。 上架了,均订是最重要的,500均订是门槛,1000是基础,3000是精品。 千万不要到时连500都上不去,就丢人了。 加更的问题,大家都知道,我写的不是很快,历史文多需要琢磨。 之前一天写了四章,质量立马就下来了,还是需要警惕的。 上架当日,我会更新六章,零点以后三章,中午十二点后三章。 均订超500,次日更三章,如果超1000,次日更四章。 以后平日,一般还是两章,但如果均订超了一千,或者接近一千,会稳定在每日三章更新。 存稿我就不要了。 3000均不敢想,但如有3000,绝对保质保量,一日四更。 大家关心的问题都在这里了,新书上架,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同时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能想有所得,愿有所成,顺遂顺意,万事安康。 第八十七章 庄王薨逝 “七巧,去准备一壶蒙顶茶,再准备一些糕点,本王和阿舅一起用早膳!” 来到中堂外,李绚停下脚步,看向一侧跟来的俏丽侍女七巧,低声吩咐一句,七巧应诺离开。 走进中堂,空旷的堂室之内,一身水波纹长袍的赵巩一个人正站在居中墙壁前,欣赏字画。 李绚赶紧上前,双手束立,微微躬身:“阿舅,今日怎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八十七章 庄王薨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装糊涂的本事 “真的很令人不快啊。” 李绚站在大门处,看着表舅赵巩乘马车离开,神色一瞬间肃然起来。 苏连翘表面上看起来和他没有什么关联,可实际却通过词条提示器有了隐秘的联系。 如今她的命运始终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这让李绚心里极不舒服。 “王爷,承议郎这一次来,恐怕也是宫中的意思。”余泽的声音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八十八章 装糊涂的本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李绚手段 “王爷!”李墨神色紧张的站在中堂门口,对着看过来的李绚深深拱手:“王爷,从神都苑传出风声,有传言王爷因言语之怨,毒杀了庄王!” 余泽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李绚,他曾听李绚详述过那日发生的情形,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人将其传言了出来。 李绚一边用汤勺喝着米粥,一边随意平静的说道:“说详细些!”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八十九章 李绚手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矢口否认(首订600了) “吱呀”一声,竹寮的房门被拉了开来,氤氲的水汽之中,李绚穿一件青绿薄衫从竹寮里走出。 小竹林边上,放着一张竹制躺椅。 李绚随意的在躺椅上坐下,轻轻的敲着边缘,细细思索。 一阵脚步声在李绚身后响起,紧跟着,一对白皙的小手按在了李绚的两侧太阳穴上。 熟悉的力道让李绚感到十分舒适,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九十章 矢口否认(首订600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小人畏威而不怀德 “这封信,即刻送到怀州,不要迁延!” 李绚将信件装入信封,滴上火漆,然后拿出私印,重重的盖在上面。 递给李墨的同时,李绚说道:“走驿站快马,不要用我们的隐私渠道。” “喏!”李墨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信转身,快步离开。 “王爷这是要让人知道南昌王府和欧阳刺史的关系?”余泽有些皱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九十一章 小人畏威而不怀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变化太快(首订660了) “王爷,这边请!”朝仪郎刘元朗手持灯笼在前方引路。 整座宰相宅邸格外的安静,里面的灯火并不多,零零星星,就好像整座宅子里也没多少人一样。 十分的空旷。 然而李绚的目光从树荫下的暗处掠过,神色肃穆。 一路以来,他已经看到了好几波隐藏的护卫。 这还是他能看得见的地方,那么在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九十二章 变化太快(首订660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郑伯克段于鄢(首订860) 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闪烁的烛光下,刘仁轨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 天阴教之事虽是疥癣之疾,但宗室过多参与,终究是又一重隐患。 然而天后心机幽微,不知在通过这些事情谋划做什么,两相角力之下,后果难测。 “阿翁!”一个柔柔的声音突然在刘仁轨背后响起。 刘仁轨回头,穿着青绿色襦裙的刘瑾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九十三章 郑伯克段于鄢(首订86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阴谋诡祟(愿诸位今夜欢愉,万事可期) 李绚双手张开,任由侍女似锦和如玉帮自己披上黑金郡王蟒袍。 七巧平静的站在一侧,手里捧着一直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顶黑色翼善观,一块青色的玉佩,一块柳木腰牌。 李墨站在门口三步处,低声回禀:“宗正寺辰时贴出谥告,庄王病逝,谥号虢,庄王世子李翼降封平阳郡王。” “谥告,谥号虢,世子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九十四章 阴谋诡祟(愿诸位今夜欢愉,万事可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谁是贤王(愿诸位今夜尽饮琼浆,福寿安康) 风中隐隐传来哀乐之声,李绚回头找寻,但遍目都是挂满了缟素的亭台楼阁,看不到来处。 人影憧憧,但仔细看去,却又看不清一人面目。 四旬上下,脸上满是皱痕,须发已经略有发白的太子率更令李俨领在诸王之前,朝灵堂走去。 太子宫中堂之内,白幡高挂,黄纸遍地,香火弥漫,白烛长明。 李旭跟在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九十五章 谁是贤王(愿诸位今夜尽饮琼浆,福寿安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太子家令 无尽的天空上,一大片云层从烈日下飘落,天色骤然一暗。 阳光照射在整个太子宫上,一半暗,一半亮。 明暗之间的交界正好从太子宫的中央划过,正好从太子灵堂划过。 正好从灵堂之中,太子妃裴氏和雍王李贤的中间划过。 转眼,云层飘过,一切明亮如常。 上香拜祭完毕,诸王世子各散,李绚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九十六章 太子家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官宦世家 “家叔祖在世时,曾在太子门下充任宾客,后迁太子詹事,堂叔也曾任太子舍人之职,再到下官……故而在太子病逝之后,家祖和家父都让下官必须在太子宫待到太子殿下入葬之后,才行离开!” 行走在冷清的宫巷中,来遂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依旧留在太子宫的原因。 李绚一下子恍然了过来。 来遂的曾祖父是前隋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九十七章 官宦世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 宇文世家 前方不远处就是太子宫门,依旧是人来人往,太子率更令李俨依旧在庄肃的迎来送往。 偏巷之中,李绚顿下脚步,回头看向来遂,低声问道:“来家现在还有武道功法的传承吗?” “有,根本功法还在,但锻髓往上,基本就已经断了,这也是祖父和叔祖不从武职,改走文官的原因。”来遂靠在高大的宫墙下,有些哀伤的说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九十八章 宇文世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 【阎庄(伪)】(均订950) “踏踏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太子宫深处传来。 李绚下意识的回身,看着一同出来的李贤,李显,李旦,还有太平公主几人,一时间不由得一阵瞠目结舌! 这群人也太不老实了,这种时候还敢乱跑。 “王叔,到底发生了什么?”李贤目光在众人当中一扫,直接就落在李绚身上。 李绚目光微微扫了李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九十九章 【阎庄(伪)】(均订95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 迷雾重重 “这位是率更丞徐威,掌太子宫掌周卫禁防、漏刻钟鼓!” 李俨招呼过来穿着绿袍的率更丞徐威,这是一个三十岁出头,身材中等,样貌出色,看上去颇有股令人信任感觉的中年官员。 “见过王爷!”徐威面色沉肃的对着李绚交叉拱手,姿态谦恭而不卑微。 “见过率更丞!”李绚同样对着徐威拱手行礼,从态度上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章 迷雾重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 虎不毒,但食子 “叮”的一声轻声,锋锐无比的匕首被直接打飞了出去。 落在地上的除了匕首,还有一只木制笔筒。 “你想死!”千面佛大踏步的走到李俨面前,满是愤怒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死了,我立刻就下令杀了你的儿子。” “杀吧,杀了他,我们全家才能活!”李俨满是痛苦的脸上露出一丝狰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零一章 虎不毒,但食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 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明日三更) 站在官廨之内,千面佛冷冷的看着满脸辛灾乐祸的李俨:“这就不劳操心了,那里我们自有办法进行探查。” “嗯?”李俨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瞬间,他的脸色就无比平静下来:“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那些都是道门最顶级的真人法师,李俨倒要看看,天阴教究竟敢怎么去闯。 “另外一件事,太子下葬之日定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零二章 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明日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火药——谁有如此眼界 横跨洛河两岸的天津桥上,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来自各处的官吏。 李绚站在桥边上,远远的能眺望到发生爆炸的地方。 一队金吾卫已经将那一片和外界彻底的隔开,遥遥的也看不到什么。 不时的能看到一些官员上前去和那些金吾卫士卒搭谈,但那些金吾卫士卒根本理都不理他们! “那里根本就什么都没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零三章 火药——谁有如此眼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孙思邈徒孙】 “孟老善医风疾,只是方法颇有些惊世骇俗,故而不能为太医院诸人所容。”周淮说到这里,突然停顿,看向前面的宿房,松了口气,笑道:“你看,那不是孟老吗?” 李绚脚步一顿,猛然回过神来,然后就看到来站在宿房中,和苏连翘怒目而视的孟藉。 刚才周淮讲了一番关于孟藉的故事,其他的关于孟藉是医圣孙思邈之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零四章 【孙思邈徒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 兵权到手 尚药局外,李绚面色平静的对着送到门口的周淮拱手:“福漾兄,一切就拜托了!” “王爷客气!”周淮诚挚的对李绚拱拱手,站在门口看他离开。 李绚转身上了黑架马车,同时对驾车的李竹说道:“走,回府!” “喏!”李竹驾着马车,缓缓的朝端门的方向驶去。 李绚坐在马车之内,面色严肃。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零五章 兵权到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仙崖石花 “有个人需要查一查!”李绚提起茶壶,茶水倒入余泽面前的白瓷茶杯里,李绚斟酌着说道:“太子率更令李俨,他今日在太子宫的时候,表现颇有些不对!” “喏!”余泽点点头,然后说道:“王爷如此说,李率令想必有其出格之处。” “是啊,他不该在宫中存在隐患之时,唆使雍王在宫中行走,他不可能不明白这其中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零六章 仙崖石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火药之谜 “太子!”李绚和赵巩同时惊叫出声,相对对视,面面相觑。 赵巩直接站了起来,焦急不安的来回踱步,同时面色阴沉的说道:“天阴教之前的一系列阴谋都是围绕太子死因展开的,可在我们挫败了他们一连串的阴谋后,他们怎么依旧死死的盯着太子不放,盯着太子的死因不放,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绚的神色反倒出奇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零七章 火药之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 先斩后奏 贞观殿内,黄帷遍布,但偏偏清风微拂,暗香飘散。 “洪州都督阎伯屿上奏,洪州今年初夏之旱已解,表奏为南昌郡王请功!” 稍作停顿,王福来看了眼靠在软榻上的李治,见他面露轻笑,这才继续念道:“南昌王旬月之间不辞辛劳,奔波数州之地,诚恳祈雨,于终感动上苍,普降甘霖,洪州诸州共受其益,阎都督企望陛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零八章 先斩后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 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 “维上元二年,岁次乙亥,五月壬午朔壬申十三日。 皇帝若曰:於戏! 夫成康邦,寄深岳牧;宣风阐化,任重循良。 惟尔南昌郡王太中大夫行尚药奉御李绚,忠心国事,体察严明,为人端正,品性纯良。 是用命尔为通议大夫,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 尔其审加恤隐,勉思为要;查以刑狱,驭以公平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零九章 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千牛威权 “都没带弓吗?”李绚站在前厅的台阶上,俯视站成五排的千牛卫士,神色异常不虞。 眼前这些千牛卫全部都是一水的花钿绣服,衣绿执象,手持千牛刀,看上去气象森严。 李绚看向一旁的丘贞沐,皱眉道:“丘兄,如果本王记得没错的话,朝制:凡千牛备身、备身左右执御刀弓箭以宿卫。今日怎么诸人都不带弓箭?”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一十章 千牛威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谁被坑了 “二位中郎将打算如何抓捕千面佛?”大理寺偏殿之中,大理寺卿张文瓘抽出空来接见李绚和丘神積。 “不敢,张翁客气!”李绚和丘神積同时从左右两侧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大理寺卿是从三品的高官,随时可以转任六部尚书,或者三省副官,最后直趋宰相。 张文瓘出身清河张氏,乃是留侯张良裔孙,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一十一章 谁被坑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惊扰亡灵 “千面佛既能从龙鳞宫悄无声息的进入皇宫之中,那自然也可以从皇宫中逃出。”李绚骑在马上,目光从何以求身上移到了前方。 前方不远处就是戒备森严的神都苑大门之一的上阳门所在。 “王爷说笑了,皇宫何等森严,千面佛就算再神诡,也难逃大理寺和金吾卫的联合捕杀。”何以求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眼前的处境,他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一十二章 惊扰亡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 熏蒸龙鳞 龙鳞宫内,骤然浓烟四起。 远远看上去格外骇人。 “二十七郎,你这么做有把握吗?”韩王李元嘉站在李绚的身后,远望龙鳞宫,眼神异常冷静。 在他的身后,霍王李元轨,舒王李元名,鲁王李灵夔,江王李元详,密王李元晓,滕王李元婴,纪王李慎,越王李贞,曹王李明,淮南郡王李茂,嗣郑王李敬,以及他们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一十三章 熏蒸龙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监押看管 “王爷请看!”苏宝同手里捧着一把冒烟的艾草,朝着中堂的地板轻轻的伸了过去。 下一刻,艾草冒起的烟气竟然朝着地板内渗透了进去,十分的怪异。 “看样子,这里面必然是存在什么地下密道,而且规模绝对不小。”李绚抬头看向整个客堂之内,目光快速的在桌底,墙上,字画瓷瓶等物件之上快速的掠过。 “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一十四章 监押看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替罪羔羊 “二十七弟,不要开玩笑!”李茂脸上早已是一片惨白,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身形微微后退。 就是这个时候,霍王李元轨突兀的出现在李茂的身后,一把按在他的后背上,硬生生把他押了回来。 韩王李元嘉就在一边冷冷的看着,眼神之中更是透出一股狠辣。 霍王李元轨用力的推了李茂一把,李茂立刻就是一个趔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一十五章 替罪羔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没有发现问题才最可怕 “按说大王有疾,下官应该随侍在侧才对,可下官在那一日,刚过戌时,就困的不由睡下了。”钱益对着李绚再度深深一躬,脸上满是苦涩。 “你胡说,那一夜,你明明就在……”李茂又气又怒的声音突然从李绚身后传来,然而这声音却猛的噶然而至。 李绚缓缓转身,似笑非笑的看向一脸恐惧的李茂:“看样子,王兄应该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一十六章 没有发现问题才最可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所图甚大 “淮南郡王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可怜虫罢了!”李绚看着眼前变得明亮起来的地下暗道,转头看向丘贞沐,火光阴影立刻浓重起来:“还有他府上那个懦弱的长史,他们都被人轻易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王爷所言甚是!”丘贞沐赞同的点头,眼角余光随同扫向来路。 黑暗之中,隔着几百米墙上挂着一根火把,照亮的几十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一十七章 所图甚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丘神積何时能当了太子宫的家 “驾驾驾!”三匹快马快速的在皇城大街上奔行,道路上所有的文武官吏立刻让路。 这里是皇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行走的地方,更别说是放马疾奔了。 马上之人要么身负要职,要么就是来头极大,而且前者可能最大。 几乎仅是片刻功夫,三匹快马就已经赶到了太子宫,李绚直接在太子宫前跳下马。 “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一十八章 丘神積何时能当了太子宫的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互不相让 “好了,就到这里吧。” 站在太子宫后院拱门下,李绚抬起胳膊,拦下了李显和李旦。 转过身,在皇甫公义诧异的眼神中,李绚郑重的看向李显和李旦,拱手道:“臣之所以同意让二位殿下来此,并非完全是因为雍王殿下的求情,而是因为二位殿下如今年纪已长,有些东西也该见识见识了,勿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二位殿下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一十九章 互不相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 血流干了,人就活了! 三三两两的人散站在后院之中,无人交谈,阎庄一开口,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李绚抬头,看向了阎庄,眼神中满是冷冽。 此时,阎庄身前站着侯成,身后站着李俨。 侯成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今日这一幕究竟是为了什么,虽然大家并不知道详情,但都明白其中的蹊跷。 面对阎庄的请求,侯成忍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二十章 血流干了,人就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千面佛·替身】 “失血过多,是会死人的。” 李绚看着千牛卫的人将一把白露丸混着水,塞进了李俨的嘴里,摇摇头,看向一旁的丘神積:“中郎将,金吾狱设备完善,不如将人送到金吾狱如何?” 丘神積嘴角不由得就是一抽,看了眼一旁有些脸色发白的秦裕,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最后看向李绚,沉声道:“人既然是南昌王抓的,自然要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二十一章 【千面佛·替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不予,我自取便是 皇城大街上,李绚打马缓行。 千牛刀挂在一侧,随意晃动。 不是何故,李绚似乎有所疑问,脸上满是沉思。 在这几日间,李俨,阎庄和侯成并无太多的异样,唯一有所令人注意的,就是阎庄查过太子洗马贾辉的秘档。 在太子李弘过世之后,贾辉引罪而走,放弃了洛阳的一切,辞官返回了婺州义乌老家。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不予,我自取便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吐蕃之患,在内而不在外 “不错,的确构思精巧,二十七郎,此法可否用于吐蕃?” 李治声音温和,但随即,言辞锋锐的指向了如今大唐最大的隐患。 “不可,陛下,万万不可,吐蕃与新罗情况截然不同。”李绚苦笑着摇摇头,诚恳的言道:“吐蕃贵族虽掌大权,但其地广人稀,足有下层施展之空间,且吐蕃临近西域,更易从西域掠夺财富,此等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二十三章 吐蕃之患,在内而不在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迷雾重重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风急雨骤,龙鳞宫内。 李绚站在窗台之前,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 雷电霎那间划破苍茫雨夜。 【银瓶炸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一时之间,风雨更加的急促,隐隐之间,甚至能听到刀兵的响声。 “这是你记得的东西,还是我记得的东西?”李绚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二十四章 迷雾重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千面佛·真】 窗户大开,疾风骤雨打开纱帘,狠狠的打入到内屋之中,打落在盘坐在地上,双眼眀睁的李绚身上。 对面的墙壁之上,直接钉着一张白纸,白纸上画着九条交错在一起的浓墨图画。 若有识图之人上前一看,立刻就能看出,这是江右水系图。 赣江水、鄱水、余水、修水、淦水、盱水、蜀水、南水、彭水,九条大河在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二十五章 【千面佛·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恭请前辈上路 身影骤分,一道青色人影倒飞而回,但在半空中,人影就强行扭身,稳稳的站在了离鬼宫的大殿之中。 长剑下垂,剑尖之上,鲜血低落,一只如同白玉一样的手掌握在剑柄之上。 顺其而上,李绚的面目赫然跃入眼帘。 谁也不知道李绚究竟是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的,但他一出现,立刻就给了千面佛难以想象的一击。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二十六章 恭请前辈上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宫中的规矩 “我知道你一直想诱我说出我我手里真正掌握的是什么,但告诉你又何妨。” 千面佛看着李绚目光挑衅的说道:“李弘死亡那日,喝药剩下的药渣在我手里,那份东西虽然没毒,但是其中的一味药却被人替换掉了,和之前喝过的几味药一冲,立刻就会致人死命。” 一时之间,整个离鬼宫的气氛都变得十分的凝滞。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二十七章 宫中的规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尔以为苍天之下可容逆贼乎 冷雨扑面而来,短槊凶狠无比的刺出,直接贯穿了眼前的疾风骤雨。 千面佛突兀的消失在眼前,让李绚的短槊一下子刺了空。 就在同一时间,凶狠无比的指风已经从下往上,朝李绚的胯下狠狠的抓了过来。 摔倒在地上的千面佛,瞬间就发动了阴狠无比的凌厉反击。 一爪就要彻底废掉李绚。 但在此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二十八章 尔以为苍天之下可容逆贼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玄甲铁骑 “按说你们也是老朋友了,他怎么对你不管不顾的。” 李绚低身查看离鬼宫门口依旧在昏睡的李俨的状况,手搭在了他的脖侧。 李俨的心脏跳动虽然并不那么明显,但无疑,还算有力。 他人还活着,只不过是被人下了药。 李绚翻了翻李俨的眼睛,看了看舌苔,确保没有其他的问题,才转头看向千面佛和阎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二十九章 玄甲铁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 东海王 “殿下!”昏暗的阁楼之中,三道身影并排站在阁楼中央,恭敬的对着前方坐在床榻上的人影行礼。 中间一道纱帘,将纱帘前后的人影直接隔开。 只能看到是一个身着青袍的修长男子,银箍将长发束在脑后,看不清面目,随意斜躺在床榻上。 “这一次前往洛阳,你们要做的最紧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查清能彻底治疗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三十章 东海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孟东老? “孟藉!”李绚站在龙鳞宫阁楼之内,回头东望,望向东都洛阳的所在,眼神冷厉。 “非常特殊”的治疗之法。 李绚曾经听周淮说过,孟藉的治疗之法,就颇有些惊世骇俗。 还有,雍王府长史皇甫公义曾经提及过如今他们的疗法并不成熟。 来自南州药商周浦的墨疯子,最喜钻人七窍。 那已经不是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三十一章 孟东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丘神積被贬出中枢 “小心一点!”李绚站在老君像侧,伸手虚扶。 脚下的密道洞口,丘贞沐和张环正将李俨缓慢的抬了出来,李绚赶紧招呼人上前接过,同时问道:“如何,李府令的身体如何,人还能坚持吗?” “人虽有些虚弱,但性命没有大碍,只不过是被下了药,恐怕还得昏迷一阵,不过药效过后,人就能苏醒过来了。”丘贞沐将李俨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三十二章 丘神積被贬出中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 长安庶子 阴暗湿冷的千牛狱中,一道伤痕累累的人影被铁链挂在墙上,就连脚尖都无法着地。 白色的囚服上满是血痕,低头垂发,看不清人脸模样。 只有昏暗的灯光能看到耳角缺了一块,而且没了双臂。 突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数道身影同时出现在牢门口。 明亮的火光下,身材修长的人影停步。 抬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三十三章 长安庶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祝所有的书友元宵佳节快乐 宝马香车,蛾儿雪柳。 东风夜放,花火星点。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佳人阑珊。 祝所有的朋友们都玩的开心。 从过年上架到现在,朋友们颇多打赏,这里诚挚感谢。 其实我是并不鼓励大家多打赏的,其实追着订阅就好。 有空就多投几张月票,找朋友们推荐一下(嘿嘿) 虽说正月里都是年,但其实大家都已经忙碌了起来,开学的开学,工作的工作。 生活,家庭,事业,爱情,种种接踵而至,有苦涩,有美好。 希望所有人的美好都能更多一些,苦涩更少一些。 新的一年,祝愿所有人都能福气满头,欢喜尽染,事业更进一步,家庭辛福美满。 爆竹声中欢喜到,春风送财入屠苏。 感谢书友希思冰茶,书友20170527231820758,怪我咯==,青青草原二拐子,丁无空,jaychen1981,我要看血流成河,歸山笑紅塵,书友东方晓晨等一众书友的打赏。 感谢所有朋友一直以来的订阅和月票,人数太多,无法一一列举,还请佑谅。 祝福所有的朋友,新年新气象,财运滚滚来。 (发财了,记得老朋友哦!)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祝所有的书友元宵佳节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是被自己气死的,和本王何干 “你们肯定没抓到他,不然也就不需来找我问这些事了!”金福一句话说的异常肯定,声音沙哑依旧,但隐隐间带着一股虚弱。 李绚的眉头突的蹙起,脸色惊疑不定的看向金福:“你,快要死了?” “你发现了?”金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抬起头,目光看向牢门之外,嘿嘿的笑道:“就是因为这个,不然的话,他们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是被自己气死的,和本王何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 长孙皇后的表弟 一束明亮的阳光从云层缝隙射入,但落在千牛狱大院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李绚直到离开了左千牛卫,人才好过了一些。 “怪不得要建在磨坊之侧,皇城角落。”李绚伸手招了招,远处的黑架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李绚的脸色收敛,一边上车,一边说道:“慢一点,去太子宫。” “喏!”李竹应了一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三十五章 长孙皇后的表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 淮南大长公主 “侄李绚,拜见淮南姑母大人!”李绚稳步走到了淮南大长公主的面前,稳重肃穆的施礼。 “嗯!”淮南公主侧过身,眼神一扫李绚,随即点点头:“原来是二十七郎!” 李绚缓缓站直,抬头,恭敬的等待训斥。 淮南大长公主年六十许,脸上皱纹隐现。 黑色的乌发间夹杂着几根白丝,面相雍容华贵,但又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三十六章 淮南大长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太子妃的去留 “贾洗马并未返回婺州。”皇甫公义一句话让李绚有些发愣。 “贾洗马去了长安,他的家眷住在长安,故而在安顿好妻儿后,他便去了川蜀散心,准备顺长江直流而下,直达扬州,那样要快一些。”皇甫公义稍微解释了两句,语态轻松。 如今正值漕运旺季,走京杭运河,水路相对要慢一些,反而顺长江直流而下要快一点。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三十七章 太子妃的去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理寺少卿 “恭送王爷!”太子仆侯成站在太子宫门口,对着李绚沉沉躬身。 “侯令快请起!”李绚赶紧将侯成扶起,如今的侯成,在几日之间,已经两鬓发白,脸上苍老之色异常明显。 自从太子家令阎庄,太子率更令李俨相继出事后,侯成一个人几乎撑着整个太子宫。 阎庄如今被“软禁”,李俨则休息在家,所有的事务都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理寺少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九章 会发声的机关人偶 “咯吱咯吱”声响之中,一只半身高的木僧人,外涂红漆,踩在一辆木制小车上,从院落深处,缓缓的朝李绚两人走来。 他的左手拖着一只木碗,右手一指平指向前,嘴巴一开一合,机械般的说道:“还请布施。” “这是机关人偶?”李绚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木僧人,目光迅速的越过他,落在院落中央一位身穿青色短袍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三十九章 会发声的机关人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 距离黑火药一步之遥 “前隋时,有散骑侍郎黄衮曾在八艘木船,置七十二木质机关人,放于曲水流觞之中吗,小船绕曲水缓行,木船上有机关人在船头撑篙,在船中间划桨,有端着酒杯,有捧着酒钵。 小船每到廊下即泊住,机关人将酒杯递给岸上人,人们饮毕还杯,它又赶紧接住,转身向捧酒钵的同伴要过木勺添满酒杯,再到另一个廊下,继续传递。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四十章 距离黑火药一步之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一章 婺州刺史,傀儡杀人 马车微微晃动,李绚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思索着天阴教和杜春,还有火药的关联。 如果真的是杜春,那他天阴教在火药上的进度究竟如何? 距离黑火药,还有多远距离? 就在这时,何以求的声音在他对面响起:“王爷,下官突然想起早年发生在长安的一起邢杀案!” 李绚睁开眼睛,目光中带着疑惑的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四十一章 婺州刺史,傀儡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好事临门 后院之中,竹林之前,午后的荷花池内荡漾着三朵迷人的荷花。 荷花池旁,种着一大片的菊花,此时已经盛开,争奇斗艳,红的像火,黄的赛金,白的似雪,粉的若霞。 各色各形,美艳异常,花香飘来,心旷神怡。 一阵脚步声快速的从外面走来,正在专注看案卷的李绚,立刻被惊醒。 侍女七巧小心的站在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四十二章 好事临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四姓高门,崔卢郑王 “阿舅慢走!”李绚将絮絮叨叨半天的赵巩送走,然后才回身,朝后院竹寮走去。 “王爷!”孟胜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李绚身侧,低声问道:“不知王爷是否要往蜀中寄信?” “嗯?”李绚转过身,皱眉看向孟胜:“胜叔,阿娘嘱咐过你?” “王妃说过,郎君的终身大事紧要,要我等都不要怠慢。”孟胜话说的很含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四十三章 四姓高门,崔卢郑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 皇帝心机 月光如水,照在竹寮之内。 李绚站在门前,抬头仰望,神色怅然。 身后的桌案前,余泽跪坐在旁,眼神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白瓷茶杯,道:“所有一切都在陛下算计之中,从一开始,陛下就打定心思要在吐蕃战事之前,彻底抵定东南乱事。” 李绚没有开口,眉头轻簇,似乎在思虑什么。 “太子殿下的病逝是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四十四章 皇帝心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 着手布子 黄昏的书房内,李绚和余泽站在桌案前,桌案上摆放的一摞又一摞的秘档。 余泽取过最中央的一份,递给李绚说道:“婺州无论如何,掌权的依旧是刺史王方鳞,其他长史,主簿,参军各色人物。王爷一旦接任长史,只要有刺史支持,自然可以控制一切。” 李绚接过秘档,放于一侧,低声说道:“王刺史遭人刺杀,州衙之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四十五章 着手布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六章 道源上清宫法会 竹寮之内,李绚躺在浴盆中,两只冰冷的小手在帮他按着脑袋。 “真的是令人头疼啊!”李绚心里感慨一声。 这两日,他都在和余泽一起研究婺州诸事。 婺州的具体内情如何,到了婺州又给如何行事,铲除天阴教之后,又该如何施政,这些都需一一推敲。 “王爷。”一个略有点苍老的熟悉声音在竹寮外响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四十六章 道源上清宫法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德昌县君,南昌王妃 高大的灰色健马拉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行走在山道之间。 两侧山林高密,幽深静谧,蝉鸣隐隐。 前方,一座红砖青瓦的宏伟道观出现在山道尽头,数十台阶之上,赫然高书“上清宫”三字。 学传东鲁三千士,道衍西周八百年。 马车停下,身穿赭色格子纹短袍的车夫转过身看向青色车帘内:“小姐,到了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四十七章 德昌县君,南昌王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道士,和尚和儒生 李绚面无表情的听着普寂大师说完,目光落在了身前的灵生道人身上。 之前就是灵生道人带他来参与这一场论道小会,可灵生根本没说,坐在对面的,是禅宗神秀法师的大弟子,玉泉寺的代理主持普寂大和尚。 站在普寂禅师身后的是他的师弟义福和尚。 义福和尚自幼便善佛理,后更是斩断贪念,不染尘俗。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四十八章 道士,和尚和儒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诛心之言——佛入道中,道不灭,佛亦可不灭 “优昙花者,灵瑞无双,佛三千年一现,优昙花者亦三千年一现,看来我朝有真佛要降世了!” 李绚赞叹无比的看着桌案上那朵艳丽优昙婆罗花,然后转身看向义福和尚:“大师佛法精湛,然似乎礼佛之心不诚,甚至还比不上贫道这个道门之人。” 义福和尚眉头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其他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四十九章 诛心之言——佛入道中,道不灭,佛亦可不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章 志气豪放,状元之才 “张六郎是定州义丰人,虽同是显庆四年的进士,但他出名却非赖文采,而是长相,年近三旬的人,长相却颇类弱冠少年,俊美无比,令人啧啧称奇,亦有些好笑。”蒋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低头自笑了起来。 “年近三旬,张六郎那时便已经年近三旬了?”李绚一时间有些感到好奇。 在他的印象中,张昌宗张易之兄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五十章 志气豪放,状元之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才华绝胜,气压幽燕 许且一番话落,殿内一片寂静。 李绚测过头看向了一旁的蒋偕,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蒋偕则是平静的开口:“许生才华横溢,文采风流,当为一时之选,若是得遇良相,必能状元及第。” “不错。”李绚跟着点头,说道:“如今虽不知明年春闱考官为谁,但许公子当在三才之列。” 李思冲看着李绚和蒋偕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五十一章 才华绝胜,气压幽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婚嫁六礼 马车之内,车帘依旧在晃动。 小云满脸愕然的看着外面的闪过的身影,然后回头看向被刘瑾瑜紧紧握在手里的紫色香囊,诧异的问道:“小姐,这是什么?” 刘瑾瑜莫名有些惊慌,一下子将手里的香囊翻转,直接压在手下。 就在此时,车外,泰伯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没事吧?” 刘瑾瑜白了小云一眼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五十二章 婚嫁六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阎庄之死 洛阳,宣风坊,天色阴沉。 街道上已经停满了车架上挂着白布的马车,缓缓的向前行进。 坊门下,李绚望着远处挂满了白幡的阎府大门,忍不住的摇摇头。 收回目光,将车帘放下,李绚看向坐在对面的余泽,有些不解的说道:“奇怪,怎么是现在,太子葬礼还未结束,阎庄阎当时就这么急着赶去东南吗?”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五十三章 阎庄之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半死之人】 “玄道兄,请节哀!”余泽对着全身披着白麻丧服的阎泰拱手安慰,他们两人是同年进士,然则俱都官途坎坷。 余泽早年侍从彭王李元则,初还顺遂,然在李元则过世之后,便再未出仕。 阎泰作为阎立德次子,而且起家太宗皇帝挽郎,本应前途光明,然而早年他却被皇帝指派许王李素节为修撰。 许王李素节母萧淑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五十四章 【半死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 红豆糕 厅堂之中,灯火明亮。 李绚站在铜镜之前,镜中之人身姿修长,面目俊逸,气质非凡。 身上黑色的五蟒五章圆领袍长垂至地,黑牛皮靴只露靴底,一顶套着白麻的黑色三梁冠,被捧在身侧。 李绚看了眼身材小巧的如玉,接过她手上捧着的梁观,然后庄重的戴至头顶。 白麻长袍被从后披在身上,似锦和如玉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五十五章 红豆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子已死,太子千岁 太子宫前,宗室,朝堂,诸王诸世子,诸相诸大臣,俱都身披白麻丧服,恭敬站立,庄严肃穆。 整个队伍之中,没人开口说一个字,甚至就连呼吸都无声凝滞起来。 李绚庄肃的站在嗣郑王李敬和霍王世子李绪的中央,垂目低头。 就在此时,太子宫门大开,一道人影稳步走了出来。 李绚抬头一看,赫然正是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子已死,太子千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朝前召见 “二十七郎,后日朔朝,你要以检校千牛卫中郎将职,陪同王兄一起,执掌宫殿侍卫及供御仪仗。” 左千牛卫将军,北平郡王李景嘉,在左千牛卫府内,一边卸下白麻丧服,一边笑着看向李绚。 李绚微微一愣,随即眼睛一亮:“王兄,可是圣人吩咐?” “嗯!”李景嘉笑着点点头,然后在胡椅上坐下,对着外面招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五十七章 朝前召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帝后博弈,闺房之乐 “外甥自入神都以来,遇事都是随波逐流,难有自主,虽然稍有所成,但每日谨慎,做事多备,可依旧多感不足。”李绚稍微停顿,然后苦笑言道:“外甥身处局中,迷雾重重,不见庐山真面,还请舅父指点。” 李绚将一杯西山白露双手捧到了舅父欧阳通的面前,然后束手站在一侧,聆听教训。 “你所做一切^”欧阳通接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五十八章 帝后博弈,闺房之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中堂之内,光线婆娑。 李绚和余泽相互对视,面面相觑,坐在一侧的欧阳通脸上也露出了肃然之色。 “阎泰被流放桂州,有些过了吧?”李绚将手里的密信放在桌案上,目光中满是疑惑。 阎泰毕竟是阎立德之子,阎立本之侄,哪怕不考虑阎庄刚刚“病逝”之事,也都应该考虑那二位脸面。 更何况今日是太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五十九章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章 三秋王 六月初一,寅时六刻,天色尚黑。 贞观殿外。 一大队花钿绣服,衣绿执象的千牛卫持刀从殿外踏步而来,姿容齐整,队形庄肃。 为首的赫然正是左千牛卫将军北平郡王李景嘉。 跟着李景嘉后面的是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南昌郡王李绚。 两人带着一大队千牛卫来到了贞观殿前,整齐列队,恭候皇帝驾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六十章 三秋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一章 勘定婚期 李绚陪在李治身边,身穿明光铠,身体挺直,手握千牛刀柄,随着他一起走出贞观殿。 在四周有意无意的目光下,李绚谨慎沉稳的回道:“两位舅父都是臣之长辈,臣本不当妄言,然陛下令出如山,臣也只能尝试一言。” 李治在门口的御辇坐下,招了招手,示意李绚凑近,笑呵呵的看着他:“你继续!” 李绚沉吸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六十一章 勘定婚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二圣临朝,册封太子 乾阳大殿之内,帝后高座,二圣临朝。 皇阶之下,左侧以左相刘仁轨,右相戴至德为首,其后为中书令郝处俊,门下侍中赵仁本。 他们身后,站着尚书左丞崔知温,尚书右丞郭待举,中书侍郎李义琰,中书侍郎杨武,黄门侍郎高智周,黄门侍郎来恒,正谏大夫薛元超等三省侍郎。 以及大批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五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六十二章 二圣临朝,册封太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三章 婺州别驾,刺史之半 “……擢卫尉寺卿王德真为殿中监,擢怀州刺史欧阳通为卫尉寺卿……” 群臣之中,又是两人跪了出来。 高台之上,站着的李绚目光无比的严肃。 乾阳殿大殿之中,数十名朱紫绯红官吏,轻甲将领,同时跪倒在地。 李贤被封为太子,一大批雍王府的官吏全部都调往太子宫,同时又有大量的官吏从各处调入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六十三章 婺州别驾,刺史之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四章 罗浮真人叶法善 从乾阳大殿走出,李绚神色轻松,脸上含笑。 别驾从事,半州刺史。 这一职位本就权重,再加上如今刺史王方鳞伤势远未痊愈,李绚能做的更多。 丘神積被贬为歙州都督府长史,歙州虽有不少府兵,但歙州都督王大礼兼任歙州刺史,权柄更重,双方之间能否和衷共济,还难好说。 王大礼出身乌丸王氏,在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六十四章 罗浮真人叶法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五章 秘传道德经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韦玄藏坐在静室之内,身前坐着三人,李绚,灵心和尹思贞,沉声宣道。 虽然天下诸多道门的道德经和世俗无异,但在秘传道门之中,还保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六十五章 秘传道德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六章 婚嫁定礼 素雅淡趣的闺房来,轻纱曼曼,微风吹来,习习自然。 “小姐,小姐!”小云在房门外不停的催促着,刘瑾瑜有些无奈的转头低斥一声:“等会。” 回过头,刘瑾瑜看着摆在桌案上的圣旨,没有丝毫尊敬之意。 因为这封圣旨,就是册封她为南昌郡王妃的圣旨——《册南昌郡王刘妃文》。 【维上元二载,岁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六十六章 婚嫁定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七章 婚书 “舅父将外祖留的《九成宫醴泉铭》也送过去了?” 李绚看着竹林边清澈的荷池,目光闪烁间,带起一丝愧疚。 《九成宫醴泉铭》,是唐贞观六年,由前相魏征撰文、李绚外祖欧阳询书写而成的楷书碑帖。 整贴字形开阔,气象庄严,布白匀整,间距疏朗,为九宫最准者。 全碑血脉畅通,气韵萧然。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六十七章 婚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太子李贤 六月初三,天朗气清,阳光和煦,宜合婚订婚,搬家,祈福,祭祀等。 午后,太子宫前,一辆黑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穿一袭黑色五蟒五章圆领袍,臂上缠一圈白绫的李绚,踩着马踏从马车上走下。 抬起头,整理了一下仪容,李绚这才迈步走向太子宫门。 刚走了宫门之前,李绚就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六十八章 太子李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情窦初开 “王叔所言,李贤记下了,没想到下人如此大胆,竟然如此怠慢皇嫂,看本王不好好收拾他们。” 李贤咬着牙送李绚来到殿门口,然后对着左右喊道:“叫太子家令……” 李绚此时已经转身而走,太子宫的事情,他说上一两句可以,但更多的插手就算了。 如今的太子家令已经换上新人,甚至太子更率令,太子仆令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六十九章 情窦初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章 文治武功 “王勃之事,太子和你说过了?” 李治坐在贞观殿长案之后,刚抬头的第一句话,就如同炸雷一样在李绚耳边响起。 李绚立刻有些惶恐的拱手:“是,太子殿下请求,微臣也应下了,不过王子安该如何任用,还要看其能力和性格。” “嗯!”李治点点头,将手里的紫毫毛笔放在笔架上,然后才看向李绚,冰冷的目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七十章 文治武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一章 阴险的元万顷 夏日午后,阳光灼目。 穿一身黑丝金蟒袍的李绚,一步步的从贞观殿走出,十分的沉稳。 他双手平举在前,手里捧一把一丈三的七步量天槊。 这是一把镶金红漆桑木步槊,仿太宗皇帝当年战场所用的那把传奇步槊打造的神兵利器。 刺甲穿墙,如同等闲。 贞观大殿四周的禁军将士,看到这把七步量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七十一章 阴险的元万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感业寺的慧觉 树影婆娑,光线斑斓。 水池之畔,鱼线垂下,直入水面之中。 “师尊!”李绚恭敬的来到了韦玄藏的身后,穿着蓝色道袍,端正的坐在青石之上的韦玄藏头也没回,直接问道:“对于天阴教,你知道多少?” “天阴教起源神秘,它虽是魔门分支之一,但直到南北朝时期才开始出现,一直到隋末,魔教被大唐打的四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七十二章 感业寺的慧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三章 洛阳亲友相送,惊涛骇浪潮涌(二合一) “红豆糕,荷花酥,桂花糕,菊花糕,记得每天让厨房做上一样,送到隔壁去。”李绚温柔的目光落在似锦和如玉身上。 “喏!”似锦和如玉柔柔的应了下来。 李绚点点头,抬头看向院中。 南昌王府的护卫,还有宫中派来的右千牛卫,基本都已收拾妥当,准备随时启程。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孟胜无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七十三章 洛阳亲友相送,惊涛骇浪潮涌(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扬州邗沟,沉骨无数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轻雾笼罩的运河之上,三艘官船从北面而来。 为首的大船之上,李绚站在船头,傲然站立。 黑色的劲袍将他七尺高的矫健身姿彻底展现,右手放在腰间长剑之上,仿佛随时可能出剑。 右臂缠着一条白色束带,黑色璞帽之下,面目俊朗,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面前的整个河面上。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七十四章 扬州邗沟,沉骨无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杀人真相 “贤弟棋力雄劲,愚兄自愧不如。”余泽将手里的棋子一把放在了棋盘上,投棋认负。 “兄长的棋路俊奇,只是目的太过明确,容易被人所趁。”穿着一身灰袍的王勃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平静的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一侧的李绚:“王爷,可是要到扬州了?” “是,外面到了扬州城外的三湾水道,河道狭窄,有些拥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七十五章 杀人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六章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薄雾弥散,扬州城北码头。 商贩们在指挥伙计和力工搬运货物,官吏在核查商税,纤夫吆喝着拉船只岸。 李绚站在船头之上,审视的看着岸上的所有人等,目光谨慎。 “王爷,可有什么不对之处。”余泽跟在李绚身边,低声询问。 “没有什么。”李绚淡淡的摇头,说道:“只有略微有些可惜,竟然没什么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七十六章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七章 彼此算计,太子私印 「闻师叔,就是他毁了云韶院,毁了我们在洛阳那么多经营布置,还有,东海王在太子宫的布置连我都不知晓,竟也被他发觉破坏,如今他又南下任职婺州,就在总坛之外,实在令人担忧不已。」 叶绾绾早就摘下了黑色斗笠,高挑的身姿,俏丽的面容,让人不由想要多看上几眼。 柳眉樱唇,明眸皓齿。 眼睛明亮,眼底虽满是愤恨,但眼波流转,尽显魅惑。 小院之内,年近三旬的丰腴美妇站在屋前,白色的襦裙映衬下,面容洁白如玉,引人注目。 迈步扭动之间,充满成熟少妇风韵的身躯,宛如熟透了的蜜桃,令人格外眼馋。 站在屋前,看着眼前满脸愤恨的叶绾绾,闻冰艳低眉浅笑,眼神妩媚。 「圣女,南昌王李绚只是初入先天,奴家相信以圣女的身手,只要下手,就必能轻易拿下。」闻冰艳声音很软糯,让人不由发酥。 「没那般简单。」叶绾绾眼中的愤恨消散,谨慎同时凝重的说道:「他虽是道门修行,但是却带有兵家武道之术,尤其是骑在马上之时,手握长槊,人马合一,更是凌厉非常……那日我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自以为一剑之下,要他的命还是做的到的,但骑在马上他和之前完全不同,就像是一名杀场悍将一样。」 「那就不要给他上马的机会。」闻冰艳伸手捂着樱唇,轻笑两声,声音中根本听不出任何杀意。 「还有他身边的千牛卫,也必须调开。」叶绾绾眉头依旧紧皱,仔细的数着李绚身边所有的护卫力量。 「皇帝亲信,南昌郡王抵达扬州,扬州士绅当然要好好招待的,圣女放心好了,奴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闻冰艳低眉浅笑间,娇躯微微转动,春光乍泄。 叶绾绾脸色有些发热的微微侧过头,然后才沉声问道:「师叔,如何,千面佛那边有消息了吗?」 「他有一封信寄来,太子册封已经完成,他很快就会返回扬州。」闻冰艳眉眼之间突然闪过一丝阴霾。 叶绾绾目光敏锐的看到这一幕,低笑道:「怎么,师叔不希望千面佛返回扬州。」 闻冰艳没好气的白了叶绾绾一眼,说道:「你也知道,他是那边的人,这一次教中在洛阳虽然损失惨重,但基本也全都是那边的人,跟我们无关,我们只需要完成这一次扬州起事就好,到时呼应总坛,一举拿下整个江南。」 「可惜窦玄德一点也不听劝,不然我们也就不用这么费力了。」叶绾绾轻声感慨。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一旦传扬出去,究竟会惹起多大的风波,。 「无妨,他不想和我们合作,有的是人想和我们合作。」闻冰艳的脸色稍冷,杀机隐现,随即她难得正色的看向叶绾绾:「圣女,奴家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一次既然动手要除掉南昌王,那一直以来的那个隐患,也请圣女一并除掉,奴家不希望她再添麻烦。」 「就不能在伯府里动手吗,我怕出意外。」叶绾绾一脸的不赞同,看着闻冰艳毫不退让。 「圣女,南昌王被刺,朝野之间都是一件大事,只有如此,永昌伯独女之死,才会不引人注意,」闻冰艳有些不自在的走了两步,看着叶绾绾说道:「那个女子太过冰雪聪明了,奴家这个后入府的妾室根本管不住她,还有千面佛,奴家怀疑他根本就是用这个女人来牵制我的,根本不是他说的什么尽量别惹人注意这种鬼话。」 叶绾绾看着闻冰艳,眉头紧蹙,沉声说道:「师叔,师侄只能说师侄的第一目标是南昌王,在保证杀死南昌王的同时,才会动手解决梁茯苓,这要先说清楚了。」 「没事,圣女动手便是,就算杀不了她,但只要能让她受伤,奴家 就有把握让她回府就死,」闻冰艳迷离的眼中露出一丝狠辣。 「如此,那师侄告退。」叶绾绾朝着闻冰艳身后的废屋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师叔,这样的密道,以后还是能少用尽量少用,我们能用的密道剩下不多了。」 李绚在洛阳找到了天阴教利用密道的习惯之后,尚书省立刻行文各道州府县,全面清理境内的所有一切密道。 光是这一手,就让天阴教损失惨重。 婺州是他们重要起事地点之一,一旦让担任别驾之职的李绚赶到婺州,谁知道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圣女。」闻冰艳眼神怪异的看着叶绾绾,轻声说道:「有件事还需让圣女知道,的确,这一次我们有想当初的密道被唐庭发现了,但绝大多数,他们都只是简单的封闭,并没有完全摧毁,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小心的再启用这些密道,唐庭的人根本不会察觉,甚至他们都不会朝这方面去想。」 叶绾绾脸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灯下黑,教内算是将这一手算是玩出花来了。 不但她很快就恍然道:「我们当初在洛阳的密道,是不是也是这样。」 「当然。」闻冰艳魅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当年宇文恺重修洛阳之时,就已经发现了大多数的密道,并且将其挨个封闭,但也仅仅是封闭而已,做到彻底堵死的,也只有皇宫四周的密道,可还不是被我们打了开来。」 「如果是这样,那这一次的进行将会更加的顺利了。」叶绾绾微微点头,但低下头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奇色。 「这就是如今可用的密道路线图。」闻冰艳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张薄纸,递给了叶绾绾,并且沉声嘱咐道:「圣女,这一次可不可能再出岔子了,如果再被人发现我们利用这些密道,那么唐庭就算是花费大代价也要将这些密道彻底封死的,我们再想要这么方便行事就更难了。」 「师侄明白。」叶绾绾认真的点头,接下薄纸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重新看向闻冰艳:「师叔可还有别的吩咐。」 看着叶绾绾眼神中的贪婪和希冀,闻冰艳失声笑了起来:「奴家的好圣女啊,这样的好事哪有这么多,好了,好了,你赶紧走,赶紧去盯着你的南昌王,这一次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闻冰艳直接将叶绾绾推出了小院,重新关闭院门,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稍微停了一会才远去,闻冰艳脸上的笑容这才彻底收敛,目光看向了废屋之内,低喝一声:「她走了。」 「我听到了。」一个身材肥胖,穿着一身蓝色锦袍,手里带着好几枚玉扳指的中年富商从废屋中走了出来。 他虽然看起肥胖,也是一副气喘吁吁,满脸出汗的模样,但走起来却是飘然无声。 「咱们这位圣女,牙眦必报,不过是在南昌王的手下吃了一次亏,就非要报复回去不可。」闻冰艳看着走到了自己身边的肥胖富商,低声问道:「安长老,不会出事吧。」 「不会,随意圣女去折腾,成也好,败也好,都不会影响我们真正的计划,让她去吸引官府的注意力吧,」安长老走到了闻冰艳身侧,伸手去搂她的纤腰,然而闻冰艳腰肢一摆,人已经闪在了数米开外。 「安长老,要注意分寸。」闻冰艳丝毫不畏惧所谓的安长老,就像是她根本也不怎么将圣女放在眼里一样,这位长老,在她的面前分量也有限。 「好吧好吧。」安长老讨了一个没趣,然后才正色起来:「怎样,千面佛那家伙有信了?」 「嗯!」闻冰艳面色严肃的点点头,说道:「他说他用替身引开了唐庭的注意,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最后才成功的拿到了太子私印……长老,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真。」 「五分吧,」安长老嘴角 露出一丝轻蔑,冷声说道:「我们不管其他,只要拿到那枚太子私印,接下来的计划便可顺利展开,至于其他的,就算是出了事,也是东海王那边的事。」 太子私印,洛阳一番风波,终于还是落入了天阴教之手, 第一百七十八章 都督长史,暗中交锋 扬州繁华,流水竞逐。 人影错落,阁楼林立。 李绚骑在马上,看着身后人潮拥挤、车水马龙的中街,一阵乍舌。 谁知道他们是怎么从里面钻出来的。 就算是穿一身千牛备身官袍的丘贞沐,也一样被挤的东倒西歪。 扬州本地的百姓倒还有些畏惧丘贞沐的官服,但那些来自真腊,倭国,占婆,扶余,还有高鼻深目的色目人商旅可不管这些,他们在扬州的中街上大步往来,毫无顾忌。 鬼知道这些西域色目人是怎么来到扬州的。 「王爷,我们真应该坐船过来的。」丘贞沐整理仪容的同时,有些苦笑的看着李绚。 来之前,驿馆驿丞已经告诉他们,这个时候从中街大道去大都督府,会很麻烦,但李绚还是为了看一看真实的扬州城,选择骑马而来。 他们预想当中的兵丁巡查根本没见,只有满大街比肩接踵的人影。 扬州繁华还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豪商巨贾,衣冠萃集。 木器、漆器、玉器、铜器、纸张、书籍、茶叶,丝绸等等各种店铺到处都是。 里面制作的商品不仅精良无比,甚至蜚声海外,商贸往来,天下至盛。 「无妨,风华十里扬州路,也算是见识到了。」 李绚笑的很淡然,一旁的余泽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离开神都之前,皇帝交代,每三天要写一封密折回神都。 这封密折不仅太子要看,皇帝要看,甚至天后都会去看。 一个不小心,还会传到各位宰相的手里。 所以李绚每一次传信神都,都会斟酌再三,之后再让余泽补充修改,这才发往神都。 上一封密折里写的是运河两岸纤户的生计问题,如今这一封,必然会写扬州繁华。 当然,中间肯定会暗戳戳的加点什么,他们这位南昌王,总喜欢带点私货。 土地兼并,人口流逝,民生疾苦这类东西很多人都是不想看到的。 「咦?」李绚猛的看向前方的大街上,眼神闪烁,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怎么了?」丘贞沐右手猛的握于千牛刀上,整个人瞬间戒备起来。 「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但有可能是看错了。」李绚笑了笑,但是在他的眼底,一个比较大的光点猛的跳了开来,随即,一个熟悉的提示词条出现在前方。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妖艳诡媚,心机毒辣,先天真种大圆满】 她竟然活着来到了扬州,甚至赶在了自己之前,在都督府门外埋伏隐藏。 看来自己当初的判断是对的,天阴教在洛阳还有一条隐秘的线。 一条现在还不为人知的暗线。 远处的大街人影稀落,这条比中街还要更加宽阔的街道上,人影寥寥,但两侧卖古董字画的店铺却是满满当当。 长街中央,一座占地巨大的府邸巍然节比,庄严肃穆。…. 扬州大都督府。 巨大的匾额之下,两侧站立着数十名身穿山文甲,手持枪械的精锐士卒。 李绚翻身下马,下马的瞬间,目光从对面的当铺闪过,一道人影迅速的缩了回去。 看着眼前的扬州大都督府,李绚的脸色一下子就肃穆起来,将所有的杂念抛在脑后, 一旁的余泽将手里的名刺递给了门房,门房接过,微微躬身,然后立刻快速的朝府内跑去。 扬州大都督历来只由去亲王遥领,或赠予过世大臣 上一位被追赠为扬州大都督的是高阳郡公许敬宗,再之前, 是英国公李積。 扬州大都督长史,兼任扬州刺史,从三品。 与上州刺史等同,与九寺寺卿等同。 更何况扬州重地,长史职位本就重逾非常,更何况还是窦家人。 骤然之间,大都督府中门打开。 穿着一身深绯色官袍,腰配银鱼袋,头戴黑色璞帽的中年官吏紧步走出,后面跟十几位属吏。 来人恭敬的朝李绚躬身行礼:「扬州大都督府司马常御见过南昌郡王。」 「见过南昌郡王!」十几人同时躬身行礼。 「诸位赶紧请起,本王只是私人拜访,何故弄如此的阵仗。」李绚赶紧上前,扶起了司马常御。 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是从三品的***,仅次于他的扬州大都督府司马是从四品下的官员。 如果说是窦玄德亲自开中门出迎,恐怕李绚都得跳脚,转身就走。 他又不是传旨的钦差,凭什么让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开中门亲迎。 是闲御史太过清闲了吗。 「王爷请,长史已经在中堂等候。」司马常御立刻让开道路,李绚点点头,直接率先而行。 在洛阳的时候,李绚出门随便就能碰到三品***,宰相子弟,可在扬州,真正令他忌惮的也就只有窦玄德一人。 扬州大都督府占地广大。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水桥往来,人影错落。 「这里原本是吴王李子通的吴王府,后来被河间郡王打下之后,就将这里作为了扬州大都督府行在。」司马常御向李绚介绍扬州大都督府府邸的来历。 当年河间郡王李孝恭在李靖的辅佐下,攻略巴蜀,俘获朱粲,伐灭萧梁,破辅公祐,扫平东南,建立不世功勋。 只可惜李靖声望太高,而李孝恭又身为宗室,有志难伸,晚年更是纵情酒色,暴病身亡。 不过也好,总好过像江夏郡王李道宗那样,卷入房遗爱谋反案,流放病死。 越过高大的门槛,进入二进院,一座宏伟的官衙出现在李绚面前,一道人影站在官衙中堂门口,一身紫袍,面容刚硬,神色冷清。 「小子李绚,见过窦翁。」李绚恭敬的对窦玄德拱手行礼。 窦玄德虽然爵位只是钜鹿县男,但他在辈分上,却是李治的表兄辈,和李绚分属同辈。…. 但他现在年纪已经六旬有余,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又是重权所在,李绚先一步行礼也是应当。 窦玄德伸手扶起李绚,神色一下子就和缓许多:「南昌王英姿潇洒,怪不得怀贞写信来说南昌王颇受太子敬遇。」 「怀贞兄如今身为太子千牛,前途广大,是小王所不能比。」李绚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窦玄德,说道:「这是韩王叔父写给窦翁的信,王叔知道小子路过扬州,就让小子捎信来。」 窦玄德似笑非笑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才接过信件,说道:「都说南昌王在神都交友广阔,诚不欺我啊!」 窦玄德之子窦怀贞,如今就任太子千牛,李绚正是因为要来扬州,所以提前拜托他写了封信。 「哪里,小子只是做事多备而已。」李绚侧头看了身后一眼,众多的都督府属吏都在看着他们。 窦玄德立刻就明白了李绚的意图,对着后面的属吏喝道:「朗行留下,其他人各归本职。」 「喏!」都督府众多属吏,立刻躬身而退。 「南昌王里边请。」窦玄德伸手请李绚进入中堂,同时问道:「不知刘公身体可好。」 「岳翁身体康健,劳窦翁挂念了。」李绚跟在窦玄德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岳翁每日寅时前就要进宫常 朝,但年纪毕竟偏大,再加上早年百济高丽战事,颇多旧伤,让人不忍。」 「刘公身为宰辅,还需以保重身体为要,南昌王,请坐。」窦玄德伸手,指向了中堂案桌右侧上首的胡椅。 李绚赶紧拱手推辞:「小子怎敢。」 说着,李绚就在下首坐了下来,然后才看向坐下来的窦玄德说道:「太子殿下,也拜托小王向窦翁问安,还有相王,窦翁,不知道那件事,窦家可有决断。」 窦玄德脸色微微一变,他当然知道李绚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家中之事,自有几位兄长做主。」窦玄德轻巧的就推了出去,窦家也是大族,分长安、平陵、平阳、庆阳、奉先等诸房,真正做主的也不是窦玄德,而且究竟相王妃选谁,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真正做决定的还是武后。 窦玄德在这件事上推的轻巧,也表明了他在李绚来到扬州拜访的态度。. 太清妖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借威压之,以利诱之 一名绿衣小吏端着红色的四方托盘走了上来,将几杯清茶分别放在李绚,丘贞沐和余泽三人身前。 「这是产自于江都蜀冈的蜀冈茶,茶味甘香,几如蒙顶。」司马常御笑呵呵的向李绚介绍蜀冈茶。 「几如蒙顶。」李绚脸色有些诧异,蒙顶石花在大唐名茶当中也排前列。 蜀冈茶若是可与蒙顶相比,大约不俗。 李绚低头看去,汤色碧清微黄,清澈明亮,细细品尝,滋味鲜爽,浓郁回甜。 「不错,相比用月下冷泉冲泡的蒙顶石花也不差多少了。」李绚神色感慨。 少有人知,其实茶叶冲泡,早在三国时期就已经开始。 只不过只在道门羽士当中流传,毕竟道门清净。 达官显贵之中,也有人冲泡茶叶,但极为罕见,不过《广雅》注文却有记载。 如今更多流行的是淹泡,淹茶。 「还请窦翁割爱一些,小王历来好茶,将来回到神都之后,也好招待亲友。」李绚笑呵呵的拱手。 「这个自然。」窦玄德看了坐在李绚后面的余泽和丘贞沐,最后目光落在了丘贞沐身上:「本官听闻,前左金吾卫中郎将任职歙州都督府长史,这位丘贤侄怎么没跟着一起去歙州。」 丘贞沐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恭敬的回道:「卑职隶属左千牛卫,奉命随中郎将婺州公干。」 李绚这个时候趁机接口:「窦翁有所不知,陛下虽然免了晚辈尚药奉御之职,但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之职却还保留,这一次前往婺州,主要还是当年的陈硕真余党死灰复燃,陛下有命,要将其彻底清除。」 说到这里,李绚停顿了下来,目光直直的看着窦玄德,然而窦玄德脸上却无丝毫变化,只是在低头品茶,似乎没有丝毫。 李绚心里冷笑一声,转口说道:「然而叛逆余党,不过疥癣小患,终究难成气候。」 「如此就好,如有什么需帮忙的,还请南昌王开口。」窦玄德这时候笑呵呵的看向李绚。 「这个自然。」李绚立刻紧跟着开口,说道:「如今还真有一事,需要麻烦窦翁。」 窦玄德眼神不由得微微一变,但随即继续笑呵呵的说道:「南昌王请讲,但能助手的,窦某绝不推辞。」 「如此甚好。」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听说早年间,前隋巢元方出身扬州,不知如今,是否还有他的后人存在,小王想前往求诊,最近不知何故,这头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疼,」 「头疼?」窦玄德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道:「头疼,莫不是……」 话还没说完,窦玄德就猛的意识了过来。 李绚这哪里是在为自己求诊啊,这明显是在为皇帝求诊。 李治的风疾多年以来,虽经过无数名医治疗,但从未彻底治愈,耐性一起,只能另寻新药。…. 巢元方,前隋太医博士,太医令,主持编撰《诸病源候论》。 不过自从前隋灭亡之后,巢元方就不知所踪了。 只是他是扬州人,在扬州或许能找到他的一点踪迹。 当然,巢元方很可能已经死了,如果还活着,按照记载,他现在应该已有125岁了。 窦玄德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如果说其他事情,他都可以推脱,但帮皇帝寻找治疗风疾的药物,窦玄德只要稍有迟疑,那么他的忠心立刻就会遭到怀疑。 这些年来,窦玄德其实也不是没有找过扬州名医,只可惜难有收获,所以最近几年才稍有懈怠。 李绚如今提起,窦玄德无论如何都得派人全力协助,皇帝的风疾是天下一等一的事情。 在这个过 程中,李绚如果趁机做些其他,他也无法拒绝。 窦玄德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开口道:「此时,常司马会全力协助,请王爷放心。」 「窦翁有心了,陛下身体安康,是朝野所有臣工共同希冀之事,小王如此,窦翁定也是如此,」李绚笑呵呵的回了一句,窦玄德的脸色立刻就轻松了下来。 随即窦玄德开口问道:「不知王爷在扬州所待几日?」 「三日,三日之后,小王要启程润州,去拜访润州刺史来公,之后赶往常州,拜访常州刺史沈公,再前往越州,拜访越州都督段公,然后经杭州回返婺州。」李绚轻飘飘的甩出了一连串的名字。 在听到李绚说起越州都督段宝玄时,窦玄德终于变了脸色,然后眯着眼睛看向李绚:「王爷拜访的人可真多啊。」 对于窦玄德来讲,其他人倒也罢了,越州都督段宝玄才是真正令他在意之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窦玄德虽是从三品的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但像他们这类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看似贵重,但距离中枢遥远,但凡有野心之人都会盯着上面。 想要更进一步,最好是回朝任六部尚书,然后任平章事,再往前,便是三省首官了。 然而天下之间,大都督府长史,都督府都督,上州刺史,九寺寺卿,五监监令等等,不知凡凡,向前一步,何等之难。 越州距离婺州最近,不,婺州就是越州都督府之下。 婺州有事,本就是越州都督府的职责。 当年房仁裕就是因为提早一步赶到了婺州,处置了陈硕真逆党,这才官升御史大夫。 如果不是他的命太短,升宰相也是常事,更何况房仁裕的孙女如今是太子妃…… 天阴教这个大蛋糕,无数眼馋的人都想从里面切下最大的一块来,但你多了,他就少了。 尤其是越往高层,可腾挪的空间很少,他占了位置,你就没有了。 李绚一脸正色的看着窦玄德,轻声说道:「窦翁,小王不过是常有备无患罢了,如今之事,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每一颗在棋盘上的棋子都是有价值的,但你必须要找准自己的价值定位所在。 如此,你在和他人进行交易的时候,才能稳稳的把握住行事的方向。 「南昌王果然非同一般,本官领教了,不过此事,本官还需要多加思量。」窦玄德还是没有直接答应李绚的提议,这一点,李绚有没有丝毫感到意外。 如今,盯着这块蛋糕的人,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已经开始暗自布局,相互勾连了。 窦玄德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布置,最后如何抉择,只能他自己权衡。 「窦翁得陛下信重,权责甚重,扬州天下繁华之地,总是会惹人眼红,有些时候,有些人你不主动去找他,他也会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窦翁,扬州还需谨慎。」李绚突然间转移了话题,言辞间似乎在暗示什么。 「这个自然。」窦玄德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似有深意的说道;「扬州虽繁华,但风大浪急,王爷一样需谨慎。」 「多谢窦翁指点,小王铭记于心。」李绚眼中闪过一丝好笑,不漏丝毫神色的点点头。 看样子,窦玄德对很多事情也都知晓。 天阴教盯上扬州并不意外,相比于越州而言,扬州才是帝王根基。 虽说近些年来,东南繁华,但天下政治经济中心,依旧在河洛地带。 天阴教即便是占领江南,最多不过是偏居一隅罢了,难有前途。 打下扬州,控制东南,沿运河北上,随时便可直插河洛,控制天下,这才是帝王之基。 窦玄德担任扬州都督府长史多年,并非易于,天阴教在扬州做手脚,早被他看在眼里。 只不过和李绚一样,窦玄德在放任他们,试图让天阴教更多的力量集结在扬州,这样才好方便他将之一举歼灭,这样才能立下更大的功勋。 至于有些人想要拉拢什么,那根本不可能,大唐最顶级的外戚家族,窦家又岂是易于。 窦家与李家早就已经深入绑定,这么多年以来,从高祖到太宗皇帝,前前后后嫁入窦家的公主就有四位,郡主县主不计其数。 更别说,即便是抛开太穆皇后,窦家嫁入李姓宗室的女子更不知道有多少。 天阴教又能给窦玄德什么呢,或许他们一开始就没在窦玄德身上真下多少工夫。 他们真正用心的是别人。 是有机会威胁到窦玄德的人。 这个人,是谁呢?. 太清妖道 第一百八十章 精致恶钱,开元通宝 「司马请留步!」李绚站在扬州大都督府门牌之下,对着司马常御拱手致意。 「王爷好走,巢太医之事若有消息,下官立刻通知王爷!」常御很客气的回礼。 「留步!」李绚拉住丘贞沐递过来的马绳,一个翻身,已经翻上了马背。 坐在马上,李绚下意识的望向都督府对面。 没有任何显示,原本应该在那里的天阴妖女叶绾绾已经不见了踪影。 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李绚转头看向余泽和丘贞沐说道:「我们还是换条路回驿馆吧。」 「喏!」丘贞沐和余泽同时松了口气。 从东侧中街行走,虽然说路途短一些,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算是有人畏惧退让,但又能退到哪里。 换条路虽然绕远一些,但好在街上人少,也就是他们不愿放马疾行,不然转眼就能回到驿站。 很快,扬州大都督就已已经被抛在了身后。 这时候,丘贞沐忍不住的开口:「王爷,下官有些不明,为何之前不将我等所需直接说出,婺州必然少不了一场战事,兵将器械是最缺的。」 丘贞沐跟随李绚他们一路了,很多事情,李绚在和余泽商量的时候,也都不避着丘贞沐。 「丘备身行事作风看来是习惯直接了。」余泽提前替李绚开口,他看着丘贞沐,说道:「丘备身,我等的确需要扬州都督府提供兵将器械,但同样需要他们提供正当完备的手续公文,否则稍不注意,就有谋反之嫌,还需谨慎。等到战事结束,此种详情各方都会上奏章呈报,稍不注意,就功不是功了。」 「窦长史现在是稳坐钓鱼台。」李绚的目光一边看向四周,一边说道:「谁都想要分最大的一杯羹,但也不是谁都能分到最大的那一杯的,我们现在,不过是具备了和窦翁见面对话的资格罢了,至于其他提要求,还差的很远。」 李绚眼中闪过一丝清醒。 别看他身为当朝郡王,出行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崇拜敬仰,然而除了宗族事务以外,他在朝政上根本说不上话。 唯一能够借以施加影响的,就是皇帝对他的信任。 可信任这东西,李绚有,出身窦氏豪族的窦玄德也有。 皇帝把他放在扬州都督府长史位置上,信任之重可见一斑。 李绚和窦玄德相比,就是一个正五品的婺州别驾,和一个从三品的上州刺史的区别。 如今的李绚,在整个朝堂当中的话语权,也只有微不足道的那么一丁点。 可想而知,在他之下,不知道多少人连这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他手上唯一可用的皇帝信任这张牌,决不能轻易打出。 「走吧,回去以后,看看接下来拜访哪一家要更合适,扬州繁华,总有我们可借力的地方。」李绚笑容很淡,只有眼神带着一丝深意。…. 大马缓行,行走在人少扬州街道上,脚下的干净被清洗过的石板,四周是行人相对较少。 之前的他们走的是扬州最繁盛的中街,街上不仅出各家府邸府采买的下人来,来自天南海北的客商,闲情逸致来扬州游学的世子,以及拜访亲朋好友的旅人,人潮拥挤。 眼下的这条街道上,只有少数匆匆来去的本地人,他们都是普通人,都需要为生计而忙碌。 就在李绚打算打马快行的时候,一阵争吵声突然从右侧的街巷里传来。 「我说你怎么小小年纪不学好,拿着恶钱来这里骗吃骗喝,难道你不知道恶钱不允许在永宁坊用的吗?」一个身材健壮满脸横肉的大汉,手里拿着一把屠刀,恶狠狠的看着眼前身材瘦弱,穿一身灰布长袍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脸怯怯,无比畏惧的看着眼前的壮汉,屠刀就在眼前,他吓得差点就要哭出:「我什么不知道,阿娘给了五文钱,让我来买两斤肉,好给阿耶补身体,我哪知道什么恶钱,什么真钱的。」 「你看不出来吗,这两枚钱差了这么多,怎会看不出来,我看就是你阿娘故意让你拿恶钱来使的,遇上不认得的,搞不好就让你得……」壮汉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路过的五旬老者冒了出来。 身材中等,穿着一件洗的发白青色长衫的老者,衣裳和胡须都打理的很整齐,腋下还夹着两本书,他停下脚步,看着壮汉喝道:「邹屠夫,这是果郎中家的孩子,果郎中眼睛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知道那么没天良的,看病去了,还拿恶钱……不对啊,以果郎中的手感,不会察觉不出不对!」 邹屠夫稍微后退几步,看了眼手里屠刀,讪讪的笑了笑,迅速的将屠刀收了起来,然后看向徐夫子说道:「徐夫子,这钱虽然是恶钱,但和真钱相比还是很像的。再说了,果郎中看病把的是脉,又不是钱。」 徐夫子看了远处的李绚和余泽等人一眼,稍作犹豫,但还是走了过来:「东西给我看。」 「给!」邹屠夫攥紧的左拳砸开,五枚带着油光的铜钱直接落入了徐夫子的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徐夫子掂了掂手里的铜钱,然后仔细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就是开元通宝啊,怎么能说是恶钱呢?」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争吵声,四周的人家里陆续有人出来,围了过来,看着徐夫子手里的铜钱,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这是真钱吧,邹汉,你不会是想欺负一个十岁孩童吧?」一个穿着洗的很干净的蓝色粗布窄身裙的老娘,脸上的皱纹一下子全部都皱了起来,满脸怀疑的看着邹屠夫。 「王大娘,你可不能这么说啊,这钱只要往手里一颠,轻重的分量立刻就能颠得出来。」邹屠夫语气有些发急,一把从徐夫子的手里夺过五枚铜钱,上下不停地颠了颠,铜钱立刻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们听,这声音也不一样啊。」…. 「有不一样吗?」王大娘,还有一边的其他闲人,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当然不一样了。」邹屠夫一时间有些发急,再度甩起来,铜钱立刻发出清脆的声响,邹屠夫急切的看着众人:「你们听不出这其中的区别吗?」 「区别还是有的,不过必须得说,这真的很相似,除了常年接触分量的人,一般人根本分不出其中的区别。」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众人身后传来,众人转身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丝绸锦袍,右臂挂一条白色束带,脸色温和的年轻人出现在了屠夫身后。 在年轻人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着青色波浪纹长袍的中年儒士,以及一名身穿褐红色锦袍,外套一件银色锁子甲的青年壮汉,手握着刀柄虎视眈眈的看着众人。 或许是丘贞沐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众人,除了屠夫露出一丝欣喜外,其他人全都下意识的后退,在这个时候,徐夫子向前走了上来。 「见过三位官人,不知三位官人有何见教?」徐夫子双手交叉,躬身行礼,面色肃穆。 「不敢!」李绚很客气的回礼,然后看向邹屠夫,说道:「能把那五个铜钱先给我吗?」 「这个……」邹屠夫咽了咽唾沫,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愿,一瞬间犹豫的站在那里。 「嗯!」丘贞沐立刻上前半步,长刀向前一伸,四周众人立刻噤声。 「好了,丘兄,不要吓着人家。」李绚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十枚开元通宝递了过去:「我用五枚铜钱和你的交换,剩下的,去拿一只大点的木盆,里面装满水,再买四两的粗盐过来。」 邹屠夫眼 睛立刻就亮了,一把抢过铜钱,同时将那五枚恶钱塞到了李绚的手里,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他已经端着一个和自己身体差不多宽的木盘走了过来。 木盆里面装满了水,但丝毫不影响他前进。 他的嘴里叼着一只纸袋,纸袋里装满了盐。 李绚让邹屠夫将木盆放下,然后拿过盐,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中,将一整袋的盐全部倒进了水里,等到盐迅速的融化之后,李绚稍微搅拌,然后将五枚恶钱全部扔了下去。 紧跟着,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五枚恶钱里,有两枚迅速的沉入水底,但有三枚沉的速度很慢。 虽然在沉,但慢的很明显。. 太清妖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乾泉旧案,曹冲称象 「立刻将这封奏折,三百里加急送往神都。」 李绚从书房走出,递出一封封好了的奏折。 早等在外面的丘贞沐迅速接过,然后一脸严肃快速的去寻驿丞。 驿站除了接待来往的官人以外,还负责信件传递。 就在此时,穿着青色水波纹长袍的王勃正好从对面走了过来,丘贞沐只是和他略一招呼就离开了小院。 「先生!」李绚神色一下子和缓了许多,对着王勃亲切的问道:「一切可有安置妥当?」 「尚可!」王勃很平静的点头,他出身豪族,眼前的馆舍虽然豪奢,但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驿站馆舍划有不同等级的房舍,扬州驿更是全面。 李绚所住的是仅次于皇子出行第二等豪舍,供王族,三品以上***居住。 其他即便是五姓世家子弟,四品***也只能住再次一等的房舍。z.br> 这中间逾越不得,否则一不小心就是逾制。 上个逾制被贬流放致死的是李义府,所涉罪名是请术士望气, 「不知王爷拜访窦长史,结果如何?」王勃有些关心的问道。 王勃这一次愿意跟李绚一起前往婺州,主要还是因为太子李贤的劝说。 自弘农事后,王勃虽畏惧官途如虎,但李贤三番四次的劝说,还是让他有些心动。 再加上李贤如今晋封为太子,让他心里的担忧也少了很多。 即便如此,王勃也不愿意再在长安和洛阳任职。 中枢波澜尤大。 在李贤提出让他跟李绚南下后,王勃稍作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李绚是南昌王,王勃若要前往交趾,南昌是必经之地。 一路以来,李绚只是让余泽和王勃谈天说地,说文下棋,其他其他很少和王勃接触。 不过将来总要在李绚手下任职,王勃还是要对李绚这一趟扬州都督府一行表示关心。 「先生请进!」李绚稍微让开书房的门,将王勃让进屋内,同时说道:「我等在扬州行事,窦长史允诺都督府不会干涉,还会进行帮助,但有些事情,就不方便为都督府所知了。」 李绚作为婺州别驾,在刺史王方鳞受重创的情况下,李绚就等于是检校婺州刺史,他有足够的分量和窦玄德,段宝玄周旋。 或者说,在两者之间反复横跳。 至于究竟最后和哪方合作,就看谁给的利益多了。 段宝玄手里有一个折冲府的兵力,但越州都督府下越、台、括、婺、泉、建六州,一旦遇战,能分配到各州的兵力很有限,更何况分兵在战场上历来都是大忌。 窦玄德作为扬州大都督长史,有四个折冲府的兵力,哪怕调出四分之一,对婺州来讲都十分有用。 只是扬州距离婺州遥远,扬州的兵力长途跋涉赶过去,难以遮人耳目。 更何况里面还牵扯到了权责范围问题。 唯一的好消息是,扬州作为东南唯一的大都督府,职权之广,难以限量。 若要穷究,即便是越州都督府也在他的管辖之列。 尤其是牵涉到谋反逆案,皇权特许,东南一切尽在其内。 当年房仁裕就是因此赶赴婺州平乱,然后一路高升的。 不过如今朝廷日益淡化都督府的职权,除了掌控府兵,当地刺史,以及一些宗教事务,他很难插手其他地方。 除非天阴教再度正式起兵,否则这中间的牵扯很麻烦。 李绚身为婺州别驾,在刺史王方鳞受重创的情况下,如果他强硬拒绝,其他各方谁也别想进入 婺州,这就是他的底牌。 但是天阴教总坛位于群山深处,四周并非只有婺州一个州,其他人可伸手的地方也并不只有婺州一个,这就是他的劣势了。 李绚在反复权衡,窦玄德又何尝不是在反复权衡,。 谁都不了解谁,现在怎么可能轻易做决定。 王勃没有深入的想过这其中的纠葛,他是个很单纯的人,虽然这些年历经波折,自以为看透了很多东西,但在李绚看来,他还是很稚嫩。 即便是他要比李绚年长近十岁,但在李绚眼里,他依旧单纯的可怕。 「王爷这是在写给太子的奏报吗?」王勃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上,上面摆着好几张纸,写着关于扬州恶钱之事。 李绚从后面走了上面,目光落在那些纸张上。 他刚才写奏报的时候,和余泽商量过很多,反复斟酌,连写了好几份底稿,王勃来的太快,他没来得及将这些东西全部烧掉。 「是的,先生。」李绚很自然的回答,同时将那几张递给王勃,说道:「今日在扬州城中,小王遇到了一件奇事,有卖肉屠夫言其所收铜钱是恶钱,其他邻居都都难以置信,皆因其难以分辨何者为恶钱,何者为真钱。」 说着,李绚掏出了两名看起来以后一模一样,都十分精致的开元通宝出来。 「其他的三枚都寄往了神都,这里只剩下一真一假两枚。先生分辨一下……」 「这枚是假的,这枚是真的。」王勃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分辨出了两枚铜钱的真假,而且丝毫无误。 李绚稍微一愣,但转眼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恍然的说奥:「是靠字,我怎么忘了,光想着用盐水去分辨铜钱的真假,却忘了从字上着手。」 「盐水可以分辨铜钱真假吗?」王勃满脸诧异,他拿起两枚铜钱,不明白该怎样通过盐水来分别铜钱真假。 「这两枚铜钱,虽然看起来极为相似,但在重量上,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异的,一名常年卖肉的屠户,就能凭借手感,来分辨出铜钱的真假,所以只要巧妙动手,还是可以分辨出铜钱的真假来的。」 说着,李绚拿起之前放在地上的木盆,放置在桌案上,然后平着放在水面之上。 一开始,两枚铜钱全都漂浮在水面之上,但仅仅三五个呼吸之后,其中一枚铜钱迅速的朝水中落去。 另外一枚铜钱,也在这个时候开始朝水中过去,只不过它下落的速度要缓的多。 「落得快的那一枚,就是恶钱,落的慢的那一枚,自然就是真钱。」王勃很快明白了过来,同时说道:「曹冲称象。」 「的确如此。」李绚点点头,说道:「先生年长,想必经历过乾封泉宝之事。」 王勃的脸色,迅速就沉了下来,重重的点头:「那的确是一场灾难。」 从太宗皇帝开始,到高宗李治,多年以来,大唐不停的发动对外战争。 尽管说朝廷的税赋还能支撑战争的开销,但这赋税都是搜刮民脂民膏而来,再加上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每年的赋税肉眼可见的降低。 在此种情况下,也不知道谁出了个馊点子,致使朝廷每年铸造的开元通宝,铜的所占比重越来越少。 通过这种方法,朝廷开始大肆的搜刮民脂民膏,但也是因此,民间盗铸的事也开始大规模发生。 朝廷最早所制的开元通宝,不仅制作精美,而且铜的比重很足,但现在铜的比重开始迅速降低,造成制造铜钱的门槛也迅速的降低,民间很快就出现了大批量的恶钱。 在这种情况下,李治被迫诏令收兑恶钱。 以好钱一文买恶钱五文,然百姓嫌恶钱价低,都藏于家中, 不愿与朝廷兑换。 很快,朝廷被迫改诏,以好钱一文买恶钱二文,然而依旧应者寥寥。 无奈之下,乾封元年,皇帝铸造新钱,铭文「乾封泉宝」,与旧钱开元通宝并行流通,但要在一年之后,全部作废旧钱。 新钱与旧钱重量相差不多,但法定以一兑十,是典型的虚币大钱。 就在此时,大规模铸造的精美乾封泉宝出现在市面上,然后调换百姓手中的旧钱。 一时间,百姓的家产快速缩水。 「都是同等分量的铜,私人作坊用比朝廷更高的兑换比例,来兑换旧钱,然后将旧钱融化铸造新钱,自然获利甚多,加之乾封泉宝书写出了问题,易被看成乾泉封宝,故而陛下废除乾封泉宝,重新恢复开元通宝流通。」 李绚摇摇头,他对李治的这种做法相当不以为然。 因为如此一来,受损的,至始至终都是普通百姓,何必呢。 王勃那时还在长安,担任沛王李贤府修撰亲眼目睹了那一切。 知道那是朝廷的一场大败,现在想起颇为感慨。 他将两枚铜钱摊开放置于手掌之上,皱眉说道:「眼下这两枚铜钱,相似度极高,而且这字,似乎也不是仿写的,就像是直接用真钱倒模而出,然后又用模子铸造恶钱,又或者,直接拿到了少府监的模子……」 模子,一句话,在场的所有人,神色不由一变。 神色各异。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心有山川之险 书房室内,李绚,王勃,还有余泽相互间面面相觑, 李绚脸上有些勉强的笑笑,说道:“不至于此,必然不至于此,少府监守卫森严,如果钱模真出了问题,那少府监还有什么秘密可守,皇宫还有什么秘密可守。” “王爷不知。”王勃正色的看着李绚,说道:“在少府监中,铸钱的钱模并非仅仅只有一个,从高祖开国至今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八十二章 心有山川之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三章 扬州盐商,四大家族 “扬州最多的,是盐商。” 李善手腕微抬,煮好的茶汤倒入一旁的红色茶碗中。 竹帘带起阵阵清风,吹过茶碗之中的香气,弥散四周。 李善轻笑着看端正坐在对面的李绚,还有王勃,同时说道:“今日难得再见故人,本应畅饮几杯,但在下身体不适,郎中禁止饮酒,” 李善因贺兰敏之之事被贬之时,为沛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八十三章 扬州盐商,四大家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四章 傲慢请帖,亚圣后裔 「学士请看。」李绚将一真一假两枚铜钱,放在了李善眼前。 李善拿起,放置于灯火之下,仅仅一眼,他的脸色就不由骤变。 「怎么会如此相像?」李善一脸的难以置信,手指一抖,一枚铜钱便已经掉落了下来。 李善根本没有去管那枚真铜钱究竟掉至何处,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枚假铜钱。 真假铜钱之差,并非在其不像,反而是在其很像. 份量虽有差,但在保证足够利润的同时,尽可能的维持重量和精美。 故而除非像卖肉屠夫那样日日和铜钱打交道之人,否则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若非本王这次恰好遇到,朝中恐怕对此还一无所知。此钱一旦泛滥,对朝中财政损失颇大,长年累月,恐将伤及国之根本。」李绚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如果仅仅是小规模的打造恶钱,他还不至于如此担心,但打造的却是非常精美,差别不是太大的恶钱,而且是大规模的流通,这背后的目的细思极恐。 如今就连寻常医馆肉铺,幼年稚童手中都已经有了如此恶钱,那么大规模流通的往来商旅,婚丧嫁娶,甚至赋税银收,就更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了。 「如果真如王爷所担心的那般,那此人不仅有大量的铜的来源,同时还有不少的私人铸造作坊,这才是最难的。」 李善摇摇头,思索着说道:「扬州城内的铸钱作坊,几乎全在各家的掌握之中,剩下的作坊,所铸造之恶钱材质之差,就连百姓都不愿使用,可见其能力之差,除此之外,抱歉,王爷,在下一时也想不出来。」 李善一脸的抱歉,他虽然知道一些内情,但从流放归来不过一年,对扬州的了解还远不如之前那样深入。 「如此之事,先生都能知情,扬州大都督府和扬州刺史府没理由不知情,他们或许应该已经展开彻查了,或许不日之后,就会有消息传来。」李绚面色平静的端起茶汤,然后一饮而尽。 李绚自从来到扬州以后,他在外的一举一动,几乎全在他人的注视之下。 那日他变更道路,这才偶尔遇到了恶钱之事,之后,他回去便向朝廷写去了奏报。 奏报的内容虽然无人可知,但但凡知道他之前遭遇的,几乎都能猜到奏报的内容。中文網 李绚能够想到,如今这个时候,果大夫家里,恐怕已经被官府搜了个遍,其他所有的恶钱,甚至家里所有的银钱也全部都被收走。 另外,果大夫本人恐怕也被严格盘问。 毕竟只有通过他,才能找到上一个使用恶钱的人,才能一一向上追溯源流。 如果行动妥当,那么不久之后,该找的人都能一一找出,可如果行动不善,什么都没找到,果家在扬州的声誉就彻底毁了。 「铸钱坊是一处,另外还有工人和铜的来源,扬州熟练工人虽有不少,但基本都有传承,只要肯找,少了谁还是能找得到的,还有铜,扬州铜矿多来自徐州和江宁,王爷若是有空,可往江宁探查,此事终究要有个结果,在下也会继续关注。」 「看样子事难如所愿了,小王在扬州除了拜访窦长史和李学士之外,便是稍作采买,大后日清晨,便要启程南赴润州,和润州来刺史见一面后,便准备赴婺州任职了。」李绚出人意料的拒绝了,但却又若有深意的说道:「此案调查恐怕只能交于窦长史,只希望在本王离开扬州之前,能有个初步结果。」 至于李绚想要的结果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他一个人所知了。 会不会就如此放弃,也就只有他一人知晓。 在扬州三天的时间里,第一天,李绚拜访了窦玄德和李善,所以第二天他会去拜访谁,很 多人都在仔细盯着。 然而就在李绚从李善府邸返回之后,一封请帖,被送到了驿站。 「玄畅楼前逸似云,少年场里为输君。扬州士子孟清然,恭请通仪大夫,婺州别驾,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南昌郡王,明日酉时莅临玄畅楼,共赏明月,一醉方休。」 看着眼前的金色请帖,李绚有些好笑:「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样一份东西,会送到本王面前,这个孟清然又是什么人,一介士子有这么大面子吗?」 李绚好说也是郡王之身,来往的,要么是王勃这样的天下名士,要么是李善这样的太子李贤的老师,要么就是窦玄德这样的扬州***,区区的一介士子,哪有这么大的脸面为他接风洗尘。 而且这人在送完请帖之后就走了,根本没有留等李绚召见。 这么傲慢的请帖,李绚还是第一回见。 「王爷有所不知,这个孟清然,是扬州年轻一辈中诗名最盛的士子,而且他还是徐州长史孟葵的长子。」李墨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李绚,说道:「孟家是亚圣后裔,而且来人传信,若是王爷无暇,是否可请王子安先生代为前往?」 「嗯?」李绚猛然侧头看向站在一侧的王勃,他这才明白,人家这是打着拜访他的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求见王勃。 王勃才是他们真正想见的人。 这是要让李绚气的发怒不去,然后由王勃代为前往。 李绚虽然是当朝郡王,左相孙婿,可如果他身在长安,那么那些士子为了行卷,自然会巴结他几分,但他前往就任婺州别驾,在他人眼里,对其考中进士的帮助并不大。 但王勃不同,以王勃之名,只要夸赞两句,立刻就能为天下人知。 不得不承认,这点小手段,被人点破之后,也实在无奈。 李绚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将请帖转向王勃:「先生明晚若是有空,就请你代小王前去,看看这扬州的士子,究竟有几分才学。还有告诉那个孟清然,亚圣后裔在河南汝州,还轮不到一个扬州的别支自称亚圣后裔。」 然而王勃只是淡淡的将请帖转了回去,摇头道:「王爷若是有空,还请自己前往,勃在扬州还有三五好友,此事请恕勃无暇他顾。」 王勃有天下之名,在长安那些年,来往结交了不少好友,即便是他试图屡遭挫折,但崇敬他的人依旧很多。 尤其他如今跟在了李绚身边,虽然还没有明确的一官半职,但是这已经预示着他,开始重新踏入仕途。 王勃是李贤的人,如今李贤身为太子,只要他能找到个由头,王勃立刻就会被调回中枢。 王勃的这些朋友,或许不会这样势利,但见到王勃有所起色,也必然会想见他一面, 「还有,扬州孟氏,从东晋江州刺史孟怀玉起,传承至今已有十代,如今为扬州四大世家之一,李学士之前所说的扬州铜来源,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于徐州,孟清然其父,便是徐州长史,王爷还需细细考量。」王勃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李绚看着手里的请帖,他何尝不知道孟家是扬州四大世家之一,但如今扬州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涌动。 更何况,他在今日还见到了天阴妖女叶绾绾。 天阴教在扬州必然有所布置,但这些都是窦玄德的麻烦,他可不想贸贸然介入其中。 洛阳一行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教训,很多事情不用插手,也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贸然出头。 「传信给孟家,就说本王这几日找寻访前隋太医令巢元方的后人,时间紧迫,无暇前往,谢过他们的好意了。」李绚将请帖重新递给李墨,李墨立刻了然。 现在就看孟家这地头蛇究竟给不给力了。 李绚本来打算将来慢慢寻找巢元方的后人,但现在有个真正的地头蛇帮忙,或许会方便许多,而且像他们这样的世家,有些事情比官府做起来还要更加的方便,最关键是不会抢功。 李绚重新离开书房,前往旁边别院。 罗浮真人叶法善的弟子尹思贞,还有王府医官孟藉就住在这里,李绚住下之后,还没仔细看看众人的居住情况。 然而,他没有想到,尹思贞和孟藉竟然同时查看苏连翘的情况,徐婉儿就站在一侧。 尹思贞站在床边,眉头紧锁:「她的情况,若是家师施针,或可让其恢复片刻清醒,但片刻清醒又有何用,最好是能研制出解药来。」 「唯一能够借鉴的解药,现在在秘卫手里,我等只能依靠记忆印象来强推,功效难测。」李绚推门而入。 现在还不是让苏连翘苏醒的时候。 无生道,天阴教,这一次婺州执行,她应该能帮到几分,但必须要用在刀刃上。 成为李绚最厉害的一记杀手锏。 第一百八十五章 扬州世家,吴郡陆氏 “果希,字立仁,贞观九年生人,父果音,武德四年,迁居扬州永宁坊,医术精湛,为人低调,疑为前隋太医令巢元方后人。” 李绚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余泽,疑惑的说道:“这里面并没有说,他们是因何怀疑果家就是巢元方后人的,但以孟家的声誉,当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敷衍了事。” “他们手中必然还掌握有什么,不过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八十五章 扬州世家,吴郡陆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六章 钱塘贺知章,狂客少年郎 “未曾想,今日竟在这里见到元方世叔,实属李绚之幸!” 李绚面色肃然的对陆元方还礼,诚恳说道:“绚原计前往吴郡时,再去太湖拜访,未曾想今日便见到了世叔,实在惭愧,本应绚上门拜访的!” 陆元方伯父陆柬之乃是太宗朝时司仪郎、崇文馆学士,同时也是当时三大书法家之一。 欧,褚,陆,三人齐名于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八十六章 钱塘贺知章,狂客少年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七章 淮左名都,恶客登门 “所赖太子贤明,群臣才能,圣人豁达,天后睿哲,子安先生虽因故事耽搁,但仍有复起之机。” 李绚坐在诸位之上,看着在场众人,声音平静的说道:“本王此次任职婺州,当革除弊政,开浚河道,疏通商旅,让百业兴旺,黎民受益,东南安定,方不负陛下期望。” “王爷所言甚是。”陆元方目光一直都落在李绚身上,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八十七章 淮左名都,恶客登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江都沈氏,尽在掌握 “下官扬州仓曹参军沈庄,见过陆司马,见过南昌郡王,见过王世兄。” 沈庄皮笑肉不笑走进楼舍之内,看着房间里明亮的灯火,还有除了李绚以外,全部站起来的众人,说道:“下官来迟,还请诸位见谅。来人,上酒!” 说话之间,一群穿着粉紫襦裙,裸臂轻纱的妙龄少女各捧着一坛酒走了进来。 灯光之下,诸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八十八章 江都沈氏,尽在掌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 阴谋周密,折冲府兵 “卑职之前在云雨楼饮宴,听人言及陆司马在玄畅楼宴请郡王,故而,下官才匆匆赶至。下楼时又找鸨母借了九坛美酒云液和九名使女……不,侍女不是找鸨母借的,下官到楼下时,她们已经一旁等……” 站在玄畅楼下,冷风吹来,沈庄的脸色已异常难堪,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他自己被人给算计了。 想到这里,沈庄立刻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八十九章 阴谋周密,折冲府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 早有算计,引蛇出洞 夜色之下,黑架高盖马车在扬州城内快速穿行。 远远的过去,只留下一阵“轱辘辘”的声响。 永昌伯府在扬州城西南,虽不至偏僻,但越往那里走,人烟越少。 “王爷,为何不等王参军调兵前来,我们再走?”梁伏坐在李绚对面,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但眼神却有些慌张。 一股淡淡琼花香气扑鼻而来,让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九十章 早有算计,引蛇出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 学法三藏,寺前屠杀 明月之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叶绾绾,如同一只灵活的黑色狸猫,不停的在屋顶上来回跳跃,异常轻盈。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数百米开外仓惶逃窜的黑架马车,里面有她最痛恨的人。 在马车后方不到百米远,十几名黑衣杀手在死死的追着,仿佛只有加一把力,就能追上马车,可偏偏就差那么一步。 突然,屋顶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九十一章 学法三藏,寺前屠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二章 幻影分身,生死一线 “嗖”的一声,长箭化作冷冽的寒光,直接划破夜空,朝着叶绾绾心口之间狠狠射来。 叶绾绾难以置信的目光越过长箭,落在了站在马车上的李墨身上。 就见李墨一箭射出之后,竟又再度张弓搭箭,对向了高空,随时准备再补一箭。 地面之上,李绚手持长槊,朝着叶绾绾的脚下直冲而来,锋利的槊刃随时准备凶狠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九十二章 幻影分身,生死一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生克星,雾气弥漫 月光之下,黑暗宁静的小巷里,一道人影忽然出现,站在小巷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观察着四周。 似乎远处的吵闹声惊醒了来人,来人终于抬起头。 瘦削挺拔的身姿,冷肃英武的面容,来人赫然正是李绚。 李绚望着远处喧哗声传来的灯火通明处一阵摇头,扬州这地方夜禁松弛,到了夜色沉重,竟还多是这等灯火璀璨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生克星,雾气弥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国使遇刺,宿眠花船 “就在不久之前,新罗国使在九曲桥下的花船里遇刺。” 灯火通明的驿馆院落之内,常御一边指挥手下布防,一边对着李绚介绍不久之前发生的刺杀。 “今夜,新罗国使在西水门外的花船上宴客,酒宴散尽,各自归家,新罗国使乘坐的小船在驶到河道中央之时,一伙刺客突然从水中钻出,然后直接对小船上的新罗使臣,奴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九十四章 国使遇刺,宿眠花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终于得见,折冲都尉 微风渐起,李绚走到了窗边,目光望向整个扬州的夜空之上。 此时已经不见了任何星辰的踪影,整个天空之上,云层压的很厚,但奇怪的是,李绚的心头没有任何压抑之感,反而感到异常轻松。 阎庄,他终究还是来了扬州,覆灭天阴教之事终于开始踏上正轨。 “王爷觉得扬州的隐患究竟出在何处?”余泽和丘贞沐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九十五章 终于得见,折冲都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六章 陨石天降,天命在唐 明亮的中堂之内,灯火通明。 李绚神色温和的请折冲都尉史进在中堂坐下,然后略带好奇的问道:“听闻史都尉参与过当年剿灭陈硕真叛军一战?” 李绚脸上亲切客套的笑容背后,敏锐的眼神已经审视史进脸上的一切神色变化。 史进如今已经年近五旬,胡须乱蓬蓬的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他今日赶来的很急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九十六章 陨石天降,天命在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起兵计划,积年老卒 “咚”一声轻响打破了房间中的寂静,史进下意识的看过来。 原来是李绚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上,用力不轻不重,但足够让人回神。 “都尉,如今本王手下只有几十人的千牛卫,再加上到了婺州可调动的几百役兵,辅兵,再算上其他几个州县的兵力,总共也不过上千,若是天阴教聚集主力强攻婺州,本王势必难以抵挡,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九十七章 起兵计划,积年老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兵书传承,私运军械 风雨之下,李绚站在门口,看着史进冒雨离去,然后才转头:“去吧,把梁小姐叫来,得谈一谈了。” “喏!”雨夜之中,一道穿着蓑衣,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从黑暗中站出,躬身应诺,然后后退一步,无声消失。 “一队战场厮杀过的老卒,还有一队刚刚役满的府兵,应该是足够了。”李绚低声说着,心里算计着该如何才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九十八章 兵书传承,私运军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四大长老,罪魁祸首 “什么!”李绚顿时忍不住的站了起来,他死死的盯着阎庄,咬牙切齿的问道:“一批兵刃,有多少数目,能装备多少人,来源何处,又运去了哪里,还有,他们究竟是只运了这一批,还是运了很多?” “应该不止一批,不过这一批应该是最多的,至于其他的,在下就不知道了。南昌王,你必须得想办法追回来,然后堵住这个漏洞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一百九十九章 四大长老,罪魁祸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章 医道世家,开颅之术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穿一袭青色长袍,腰挂蓝色荷包的李绚,看起来温润如玉,带着温和的笑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阳光柔和的铺在脚下。 世界仿佛被洗了一遍,彻底的清新起来。 李绚刚走到院中,李墨从外面快速的走进,来到李绚身侧,拱手言道:“王爷,都安排妥当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章 医道世家,开颅之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一章 疯狂医者,金针刺血 厅堂空阔,一盆绿色的忍冬放置于一旁的角落里。 李绚站在厅堂中央,双手前恭,一脸惊喜的看着果希,但眼神中的揶揄清晰可见。 开颅之术,又岂是一般人能掌握得了的,更何况是果希这么个冷清街坊的普通郎中。 果希目光已经冷肃起来,看着李绚,缓缓的站了起来,不客气的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师承哪位高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零一章 疯狂医者,金针刺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二章 大戏开场,全力协助 马车上,车帘晃动。 李绚靠着车厢,低头看手里的药贴,感慨的说道:“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对面的余泽赞同的点头,但随即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如此,我等和他并未曾有任何接触?” “不奇怪,前天夜里时,我就说过,为了寻找恶钱的源头,官府会用尽一切手段的。”李绚目光落在车帘外面的街道上。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零二章 大戏开场,全力协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三章 冬夏失节,因此杀人 大都督府门前,黑驾马车缓缓驶来。 湖蓝色的匾额之下,两侧卫士就像是雕塑一样,冷冷站立,直视前方。 马车停下,丘贞沐率先跳下马车,放好马凳。 李绚掀开车帘,穿一身青色长袍,神态潇洒的从车上走下。 目光在都督府右侧的鸣冤鼓上扫过,李绚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然后抬头,看向了大都督府内。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零三章 冬夏失节,因此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四章 爱民如子,观风之实 “登闻鼓乃圣于人显庆五年所设,为便抱屈之人斋鼓于堂诉。 东都,西京置登闻鼓,并州,益州,扬州,荆州四大都督府设鸣冤鼓。 斋鼓由都督府长史检识,审查,应诉,处置。 若置后,冤屈者依旧自觉抱屈,都督府将直送大理寺,旁人不得过问。 大理寺审核之后,直呈圣人审阅。” 窦玄德穿三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零四章 爱民如子,观风之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五章 漕帮帮主,杀气腾腾 “咚咚咚咚咚……” 一阵阵打锣声不停的在长街回荡,街上的人群诧异的回头,随即立刻四散躲避。 一队蓝袄鳞甲的府兵从长街另一头急行而来,手握步槊,腰挂长弓,面无表情的朝东南而去。 十几匹高头大马混在府兵当中,一起前行去往东南康德坊。 躲在四周店铺当中的行人有些好奇的探头,随即窃窃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零五章 漕帮帮主,杀气腾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六章 一刻时间,格杀勿论 “常兄,你有一刻钟的时间让整个院落的人,放下武器全部出来。一刻钟之后,凡是还在院子中央还站立之人,格杀勿论。”李绚的神色极冷,说完之后,朝一侧挥了挥手。 一旁的丘贞沐立刻缓缓的向前,身后的十几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同时上前。 在院门之外一字排开,威风凛凛,气势骇然。 常御的脸色立刻为之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零六章 一刻时间,格杀勿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七章 攻城巨锤,水淹故技 高达五米的井阑如同浓重阴云一下,直接覆压下来。 大门之后的徐管家脸上早已是一片苍白。 虽然那只是用几只梯子粗略的捆扎在一起的简陋的井阑,但那也是井阑。 杀伐无算的攻城利器。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不过是城内一座院墙高一点的深宅大院罢了,用的着动用如此凶残的杀伐利器吗? 徐管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零七章 攻城巨锤,水淹故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八章 黑幕深重,一点破绽 庭院深深,幽廊回折。 偏僻的角落里,一道黑色的房门突兀打开。 三道身影同时从屋中闪出,随即又紧紧关上了房门。 一霎那的瞬间,根本就看不清黑暗的房间里究竟有什么。 当先一人穿深蓝色鲤鱼纹长袍,腰间挂一串铜钱,中年模样,脸上满是横肉,眼中不时的闪过一丝狠辣。 他抬头看向一进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零八章 黑幕深重,一点破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九章 森严帮规,背后冷箭 房顶院墙之上,一名又一名弓箭手快速的闪现,冷箭直指后院中堂之内。 整个府邸共有四进院,前面三进院除了正屋以外,都有东西别院。 看上去没有多少诗意美感,但却能尽可能多的住人。 只有第四进院,最后的后院中,没有东西别院,只有一整排的连屋。 此刻这些房屋的屋门都被关的死死的。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零九章 森严帮规,背后冷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章 不良人现,谋逆重罪 “吱呀”一声,一直紧闭的黑木房门打开开来。 一只紧的有些发白的大手拉开了房门。 随即穿着一身白衣,穿一身青色长袍,书生打扮的吕临探出身来。 吕临脸色有些讪讪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又看向何常:“三爷,兄弟们想问一下,关于南昌郡王说的谋害兄弟阿耶,拐卖他家小娘的事,是否为实?” 何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一十章 不良人现,谋逆重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杀伐果断,构陷栽赃 锋利的槊刃尽在眼前,何常左肩有力一弹,便已将从身后跳上去的杨勋送到了半空中。 浓重的阴影之下,何常眼神透出无比的狠辣。 他心里明白,只有抓住李绚,眼前的一切才有转机。 身形一拧,何常已经手握短剑,对着眼前的锋利的槊刃直接斩了下去。 “叮”的一声,长槊被直接弹开,何常同时顿在了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一十一章 杀伐果断,构陷栽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二章 百口莫辩,统一立场 一连排十几具尸体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这些漕帮弟子,几乎全都是身上的锁子甲被开了口子,然后被人一槊直接捅杀。 何常全身上下已经被特制的麻绳死死的捆住,他的双腿膝盖已经被敲碎,无法站立,也无法跪倒,除了趴倒在地上以外,就只能够一屁股坐在那里。 即便如此,何常依旧死死的咬着牙,一言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一十二章 百口莫辩,统一立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别有算计,全然掌握 一名又一名的漕帮帮众被府兵推着出了漕帮别院,一旁被解救出来的女子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憎恨的光芒。 要不是有兵卒挡着,这些女子恨不得扑过去撕咬这些恶贼。 一身白衣的高门朱氏疯狂的推开人群,冲入到了被解救的女子当中,一边拨拉一边寻找,同时大声的哭喊道:“荠儿,荠儿,你在哪儿,阿娘来找你来,荠儿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一十三章 别有算计,全然掌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四章 百骑消息,四处搜捕 明堂之内,一道绿衣小吏的身影倒影在洗的发亮的石板上。 就见他手里端着托盘快速的走过,熟练的将手里的茶杯放在各位客人的面前,然后才微微躬身,转身离开。 “今日之事,不知南昌王如何看?”窦玄德目光温和的看向了李绚,笑着说道:“能破获如此大的略卖良人案,南昌王厥功至伟,一会宴席准备好,还请王爷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一十四章 百骑消息,四处搜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五章 抄家灭门,薄礼送上 中堂之内,不同品秩的参军,都事,郎中等人快速的进入中堂,然后又快速离开。 每个人的面色都无比肃然,急匆匆的来去,丝毫没有片刻停留。 白发苍苍的许继就这样的跪在中堂上,两侧每一个人走过,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如果说仅是何常私藏甲胄之事,那么勉强够得上谋逆,但一旦涉及给逆教提供军械,那就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一十五章 抄家灭门,薄礼送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六章 生死晦明,堪战老卒 扬州驿内,李绚翻了一遍手里的绿皮小册,然后合上,看向一侧的丘贞沐:“去看看,李墨回来了没有,这件事情的首尾必须处理干净。” 今天这一切,都出自李绚之手。 短短几个时辰,几乎颠覆了整个漕帮,翻云覆雨不外如此。 也正是因为如此,事情的首尾必须处理干净。 尤其是那个高门朱氏,还有她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一十六章 生死晦明,堪战老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七章 恶钱敛财,淮北锻造司 李绚将手里的青竹毛笔放下,轻点桌面,开始盘算。 安荣祥这样四大长老这个级别的人物存在一天,李绚在扬州做的一切就有随时被推翻的可能,漕帮也会被其重新握在手里。 闻冰艳虽然还在永昌伯府潜伏,但是折冲都尉史进已在一天的时间里,将闻冰艳在伯府四周的一切触角彻底斩断。 将她死死的困在伯府里,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一十七章 恶钱敛财,淮北锻造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该当报应,吴越十六世家 大院之中,李绚认真对着陈凌拱手致谢。 侧身,看向的贺知章,李绚低声解释说道:“陈先生是将作监监事,这一次来江南,是前往吴越各地勘查矿产地形的,身负重任,只是和本王同行而已。” 陈凌勘查矿产地形不过是表面文章罢了,他真的目的还是在于寻找当年曾在将作监研制过火药的杜春。 谁也不知道杜春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一十八章 该当报应,吴越十六世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九章 王氏宗亲,果毅都尉秘档 王勃的住所离此不远,李绚走过去的时候,似乎听到房中在低声谈话,可就在他接近的一瞬间,声音骤然消失。 房门敞开着,李绚刚刚走到近期,就看到了两道身影同时朝门口看来。 “原来是王兄,怎的来到驿馆,也不和小王招呼啊!”李绚脸上看着出现在王勃房里的王哲,满是诧异。 王哲,扬州刺史府兵曹参军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一十九章 王氏宗亲,果毅都尉秘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章 漕帮帮主,谁敢私定 暴雨骤歇,雨雾又起。 三艘大船沿着里运河,在雨雾之中,一路穿过扬州城。 目光所及,扬州城无数建筑院落远近错落,在雾海之中若隐若现,高低有致,竟有一股美若仙境之感,让人不禁侧目。 大船缓缓的驶向了扬州城外,远远的能够眺望到城南码头所在。 李绚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码头上等待送别的人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二十章 漕帮帮主,谁敢私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一章 滑不留手,立嫡立长 “漕帮新任帮主的人选,当由都督府和诸位商议,本王已要离开扬州,此事便与本王无关,本王也不想过问,沈兄还是去问当问之人吧。”李绚摇摇头,甚至向后一步,摆出一副不想参与的架势。 沈庄嘴角微微抽搐。 与你无关? 若真与你无关,漕帮的前任帮主又是怎么被抓起来的。 沈庄侧头看些一旁的陆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二十一章 滑不留手,立嫡立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下英才,自此再多一人 扬州南岸码头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绚身上,包括王勃,包括陆元方。 “王爷,请!”陆元方对着李绚笑着拱手,眼含期望。 身为扬州刺史府司马,陆元方,从五品的高官,家族渊源,门庭显赫,在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脉关系。 李绚在上清宫那句“平生唯一愿,人皆三秋粮”,尽管词藻毫不华丽,但贵在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下英才,自此再多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天阴大总管,鸿胪寺少卿 “师兄,南门的消息已经传来,南昌王定了蒋浑接替成为漕帮帮主。”闻冰艳对着穿一身黑色锦袍,背对着她的肥硕男子躬身行礼。 曾经眼神中的忌惮彻底消失无踪,躬身之时,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谄媚。 坐在靠窗酒桌旁肥硕男子,左手缓缓伸出,三根巨大的玉质手环清晰可见,他微微摇手,叹声说道:“我们失策了,南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二十三章 天阴大总管,鸿胪寺少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宗族大计,盛衰皆得 昏暗的马车之内,沈庄恭敬的坐在一侧。 看着对面国字脸,粗眉正面,但一脸不屑冷笑的中年人,沈庄脸带不解的问道:“二兄,窦长史为何要如此做,难道他已经不信任我等了吗?” 常御说的很清楚,是窦玄德请南昌王回来的,这中间的意味令人不得不去多想。 南昌王的嗅觉极其的敏锐,在扬州仅仅是三日时间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二十四章 宗族大计,盛衰皆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五章 左右果毅都尉,同时有疑 扬州西南城郊,一座废弃的古塔高高耸立。 古塔的顶层,一道人影正在窗口,眺望着整个扬州的风景。 黑衣锦袍,身材挺拔,头顶一具银冠束发,双手后背,一副意态闲适的贵公子模样。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紧跟着,一名穿着灰色粗布长袍的中年身影出现在楼口。 这是一张 《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第二百二十五章 左右果毅都尉,同时有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