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女士》 我没哭啊,你别安慰我啊! 闫女士这辈子第一次感到绝望,在三十岁还差两天的时候,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叫她霍夫人了。她端酒杯,我端酒杯,笑起来清清甜甜,小酒窝荡漾哟,哪儿有男人不爱的?几几年几月几日我一下电梯,她正倚在我家门口,手上拿一瓶香槟,将头发剃得干干净净。我大惊,抓着这娘们儿,“姐妹儿抽风呢?您不结婚了啊!”她淡淡吐露,“老娘不结了,霍xx劈了腿了,公司新来的前台,胸比我大一个罩。”我大笑起来迎她进了家门。 你得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闫女士:其实吧,也没有觉得这人呢怎么怎地看走眼了之类的,食色性也。剃了光头也不是看破红尘了,我在想吧,我三十岁了,脸蛋儿的自信我是有,可这张脸能在艳几年呢?这事儿其实我早发现了,他妈的哪有人一个月要应酬十几个客户啊,真尼玛当老总啊,霍xx这点儿能力老娘一清二楚。我也没有不痛快,就是觉得头发长了,洗发水都废了钱了。 那你呢,就没讲什么几年青春之类的废话? 闫女士:死脑壳,讲这些有用伐?我咯,想去痛痛快快旅行一场,就想试试把钱花光是什么感觉,去赴他们的会,和几个陌生男人滚滚床单,妖艳地站在霍恩佐伦桥桥头,看有没有人愿意停下施舍我点儿爱,你小姑娘家家肯定觉得这不现实啦? 我没觉得不现实,这样,会不会是压抑太久了? 闫女士:老娘压抑三十年啦!二十出头的时候家里催着找找对象,找啥呀,和我一个年级的男生能长齐了半身毛没?耐着脾气找了个,不就是霍xx。 惊呼,这尼玛你初恋啊! 闫女士:怎么样啊?不行啊?我跟讲你哦,那时候我特别不愿意和他有亲密关系的,他就老缠着我,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我仔细想了想,他想要就给他吧,男人嘛,脱了裤子就是洪水猛兽,遇到事儿了就一个个蔫了的玩意儿。 怎么了你? 闫女士:中招了呗!我想着,来了就生吧,反正,我也没啥感觉,人不行啊,求着我,硬是姑奶奶姑奶奶的叫了一星期,我说行吧,打了吧,那一阵儿,24岁吧,没什么感觉。 我即将动容,她制止了我。 闫女士:诶诶你别大鼻涕出来了啊,个人选择,接受就行,我就是想吧,我这三十年没做什么,混着混着,老姑娘了,爹妈安排的,一样儿没做成,你说吧,我得出去看看,如果真遇到爱的男人了,我就扒光他,告诉他,老娘喜欢你啊!那个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我没再说话,她悲伤地低下头,先是开始抽泣,再是大声哭嚎起来,我想将手搭上她的肩膀,她又忍着哭意默默光秃秃的脑壳,说起来,“我没哭啊,你别安慰我啊!”猛灌一口带给我的伴手礼。 我没哭啊,你别安慰我啊! 小气女人 闫女士大名闫文苏,为什么叫文苏呢,纯属是闫女士老爹,嘿!就希望这姑娘能好好读书,当他爹梦里的留意女博士,为什么是意大利呢,这咱就不得而知了。总之,闫女士没给她爹丢脸, 一路书读的顺风顺水,只是到了闫女士24岁的时候,她爹突然意识到,完蛋,家里还有个黄花大闺女。闫女士这是正赶上研究生毕业,论文熬的头发没剩几根儿,但是面对不断催促的老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于是闫女士决定速战速决,很快就和一个学金融的男人在一起了,那人是谁呢?就是前文说的霍先生,霍先生,个儿高,双亲健在,条件好的飞起,我当初还打趣闫女士,您这纯纯走了狗屎运,她也不以为然挺起胸脯,“我差很多吗?”真是傲娇的女人。 反正,她爹这关算是过去了,俩人跌跌撞撞热恋三年,回到了闫女士的家乡,大上海。上海什么都好,就是房子贵,房子贵,还是房子贵,可这不算什么,闫女士纯土著,霍先生家还有一家不大不小的企业。那天闫女士约我去富康路吃b u ch,谈起霍先生眉飞色舞,我还嘲笑她是个被男人糊了眼的女人,她拿起叉子就要朝我的芝士蛋糕发起进攻,我赶紧一收盘子,她憋憋嘴,说:“我家老霍……”我连忙打去她说,“哎哟哎哟,这就是我家老霍了?你这女人真是的。”她翻了个白眼,“他家里催着回去继承家业呢,死活不肯回去,天天晚上打电话打到十一二点,我问他他就说,没什么事儿苏苏,我会解决好的。”我笑的无法自己,“哎哟苏苏,真肉麻哈!”她不理我,继续说:“你说,我也二十八了,到底,他什么时候跟我求婚呢?”她撑着头,有意无意撩拨撩拨蛋糕,奶油搅的一塌糊涂,“你急个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热豆腐?再熬下去老娘黄花菜都凉了,你别说,我这两天总做梦梦到被求婚,你说是不是好日子要到了?” “女人,不得不说你胡思乱想的本事可大多了,你要是这心思放在工作上,boss笑的牙花子乱飞好伐?” 她愤恨地叉叉蛋糕,“你懂什么,姐这叫待采撷。”说完就要耍帅抬起我的下巴,被我无情打开,得了得了。 “我可是实话实说哈,别不认,你看咱俩认识这么些年了,你什么时候像这样痴迷于一个男人,噢我给忘了,你之前根本不沉迷于男人,还因为这事儿,不还被您家父皇拷打怕你喜欢女人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不过哪儿有你这样的,净拿以前的事儿来损我。” “诶诶你这怎么能叫损呢,咱得格局打开哈,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得一视同仁嘛,您这大忌,亏您还是学着国际贸易的精英,咱这叫什么,不同的人生选择懂不懂,你得跟我学学,这两年我是真的被那个金发老板拷打地够够的了,简直不要人活。” 她连忙打断我,“得得得,你这人,日理万机,好不容易约你一次出来吃顿b u ch放松放松心情,净给自己找罪受,你说你是不是脑袋里灌了马苏里拉。” “人家实在是笼罩在白人老板官威下太久了嘛,您这得谅解谅解。” 她白了我一眼,也不再说什么,起了身掏出钱包,我起身,“得得得,这顿姐姐我请,你这一个月工资哪儿够花的,不还想养狗儿子,省着点儿吧。”我瘪瘪嘴,“苏苏姐你人真好,知道人家最近经济状况差的要死。”我欲贴上去腻歪两把,被无情打开了,委屈巴巴搓搓手,“姐姐你咋这样呢,你歪腻歪都不行,还是有了男人洁身自好,连妹妹我都不能碰了,坏女人。”她刚掏出来的银行卡又装了回去,我连忙说说好话:“得得得,姐,是我话多是我话多,小弟还是靠您放松了这一把,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她终于是昂起高傲的头颅,风风火火去结了帐,我暗骂一声,真是小气女人。 关注自己 那顿免费的b u ch之后,我和闫女士一连着一年没能见着面,可给我想的抓耳挠腮,这一年因为疫情,闫女士总是怕和霍先生感情淡了,扭扭捏捏的像个黄花闺女,“干嘛啊,姐姐我想老公呢,你懂什么?”我不紧不慢喝口公司免费的黑咖,在休息室里将手机放在吧台上,自顾自找起小蛋糕吃了起来,屏幕那头的闫女士非常的不乐意,“女人,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快给我看看你胖了几十斤,快点的嘛。”我无语至极,直接给她反扣过去,屏幕背后的女人愤愤不平地嚷嚷,我实在被吵得不行,“女博士,女博士,这是公共场合,您注意注意形象行不行。”我终于是正视屏幕后的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什么抛夫弃子的坏女人呢,“知道了嘛,人家只是太想你了。” “打住吧您,前一秒还在说想老公呢,你这女的真是的,你老公要被你玩的团团转,不对,老公?你被求婚了?” 她娇羞地低下头,又突然伸出手,好家伙,不偏不倚瞧见了手指上那枚闪闪发亮大钻戒,“人家刚被求婚的啦,还是挺激动的,刚想告诉你来着,你不是这段时间负责项目吗,我就怕你太激动了直接去了多不好,少个人给份子钱我还是很心疼的,你说份子钱这个东西吧,不多也不少,但是不能缺。”她得意洋洋像个钻戒模特开始摆pose,我白眼翻翻,“我就好奇怎么求的婚,您这不是孤身一人在意大利吗?”她调整调整坐姿说到,“是啊,可是我老公可能是太想我了吧,就买了机票风风火火飞了罗马,”又将摄像头一转,我见着那个正在床上熟睡的男人,我瞄了眼时间,“行啊你,这战况得挺激烈的吧,这么久没见,干柴烈火,您这还有力气跟我扯瞎话,真不容易。”我连忙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她笑得打滚,还是像个领导似的点点头,“其实还好,只不过他比较累,因为他总是很照顾我的感受。” “可是他来米兰了,不要工作了?” “你这就不懂了吧,高管的年假,嗯……还真他吗就是这么放松。” 我喝了口手中的黑咖啡,羡慕地不行,“行啊,有机会让你家霍先生给我在贵公司谋个好差事,那时候,别说什么送咖啡啊霍太太,我给您洗被子。”她捂住嘴笑起来,“行啊,那你得给我天天送现磨。”一番交谈后,我了解到闫女士的一日三餐,包括霍先生的行李装配布拉布拉,实在是给我听抑郁了,赶紧把视频通话一挂断,美名其曰,给你们留点二人空间。 我却渐渐发现,闫女士与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闫女士不太一样了,现在的她的确是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之中,像个很普通的小女人,小妻子,甚至在一两年后成为一个小妈妈,这一切都符合常理,但是放在她身上我总感觉不太符合我的预想,闫女士十八岁的成人宴上,她激情四射举起话筒,说我这辈子一定要嫁一个钢琴家,谁也拦不住我,反观十年后的今天,一切都悄悄转变了,那么合理又那么的不合理。这一切引发深思,究竟是人改变环境还是环境人呢?无从而知。 那天晚上我做梦,梦见了十年前成人宴上的闫女士,笑脸盈盈,一条白色的小裙子,俏皮得很,举起话筒,向全世界宣示一般,“我闫文苏这辈子一定要找个钢琴家!”到这儿,肯定很多人说我是无病呻yi 了,其实不然,我总下意识地认为闫女士不需要男人,我以为闫女士跟我会是一类人,就像我自认为自己不需要男人的加持,为什么要说成是不需要,只能说是我认为她应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抛弃掉一切外界条件,去进步罢了。说到底,是对这个婚恋环境的不自信,毕竟好像,我也是个名义上的老女人了。等我看看镜子前的自己,不再年轻,我不再关注男女关系,我只关注我自己。 张爱玲说,我们该做灵魂有香气的女子,所谓的灵魂有香气,一定会是栀子花瓣浓烈?不一定,做一盆兰花,静静卧在岸边,这样就已经足够好了,尽管闫女士爱的男人足够优秀,二人非常的般配,我却十分害怕一些事情的发生,我称之为中国婚恋的弊端点,后来这一切才想都被我证实了。 悲哀的墙 我总提到闫女士与霍先生的爱情故事,他们的感情像一座所谓的城墙,却在不久后的夏日不攻自破,我称之为悲哀的墙。 我说到闫女士终于发现了霍先生出轨的“假想”,为什么称之为假想呢?因为这对于我来说,早已是一个被我提起过的假想,一个看似不符合情境的猜测,没错,闫女士一开始并没有重视我所说的,我也并不是书中所说的那种旁观者清,不过我的确是以自己旁观者的姿态,纵观全局,我发现了种种不对劲,但是对于一个在恋爱中沉浸到无法自己的女人来说,我这句话是毒药,该被丢弃掉,可惜闫女士与我多年交好,到底是懂我是个什么脾性的人,一开始也只是以为我开个玩笑逗逗乐罢了,后来发现这事儿没这么容易。终于,在那个午后,咋那个我都快忘却掉的午后,闫女士满怀欣喜的去探了班,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 当然,聪明的小三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光明正大的坐在情人腿上,她们需要的是一种潜在危机的存在感,让女人们膈应那就是对了。闫女士敏锐的猎人天性让她发觉眼前的男人身上有了其他女人的味道,她十分确定自己的想法,这时候她向我抱怨的时候,我也只会说是不是某个女老板留下的,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喝了口咖啡,思绪纷飞,懂这事儿估计是没跑了。闫女士开始转变自己的态度,像个录音带一样一遍一遍回放以前的种种,开始回放我说过的话,她也开始以,你是旁观者这个说法来堵住我的嘴,现在在她看来,任何一粒小分子都有可能藏着霍先生身上女人香气的真相,她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当然,熟读总裁文的闫女士有了自己的猜想,她认为是霍先生的秘书或者是前台那个36d的漂亮姑娘,但是低头看看自己的b,她很快放弃了自己的这个猜想,为什么呢?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size。 一切事情的转机还是来源于男人的一个小谎言,不得不说,我只能说是霍先生倒霉,前头有个未婚妻刚带上他千里万里送去的大戒指,那个闪亮哟!霍先生使用了所有男人最常用的套路,加班。霍女士也没有像小说电视剧里那种跟踪,找侦探,好吧,是这个抠门女人根本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因为闫女士心底里已经认定了这个男人就是这个鬼样子了,接受过高级教育的闫女士决定节省一切花销,她用了另一种办法,混入了员工群,通过职场女性的八卦网,她成功获得了霍先生出轨的证据,当天晚上就约了霍先生出来,美名其曰烛光晚餐,吃完主菜后,闫女士不紧不慢掏出了那几张亲密照片,霍先生大惊失色。闫女士乘胜追击,淡淡几句: “分了吧,没意思,看着长得也不错,是个能生儿子的好女人,”闫女士起身整理自己的包包,煞有介事的伸出那只带了戒指的手,“这枚戒指我还是喜欢的,”霍先生眼中燃出希望的火光,“啊,这个可以卖给我吗?我挺喜欢这个设计的,谢谢你咯,眼光不错。”闫女士的特长就是善于让他人在风中凌乱。你说这女人吧,其实也就是要面子,当她好好搜了搜价格,得,三月工资没了。霍先生倒是像个男人,根本不接受闫女士的转账,就在闫女士在我家豪言壮志的那一天晚上,霍先生退回了闫女士的转账,闫女士也是被气着了,直接香槟兑上老陈醋就想往他脸上来两下,好笑归好笑,愤恨也真愤恨。当然第二天,在我的陪伴下,闫女士去出了那笔巨款,冲进了霍先生的办公室,秘书还想着这是高管的未婚妻,可不能得罪呀,这时候的闫女士看向秘书,竟有一种心生怜惜的未明情愫,搞得小妹妹头皮发麻。闫女士速战速决,钱一甩,人就潇洒的走。 后来闫女士像是有了天选之子般的觉悟,清心寡欲,班也不去上,天天不是喝茶就是抄经书,给她爹急的不行,赶紧找我来看看闺女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我一来一瞧,大手一挥,拍拍胸脯说,这没事儿叔叔,您这别担心,她健康的很。霍女士见我来了,白眼翻上天,自己忙自己的,我兴致缺缺的刷着短视频,她终于是忍不住了,跑到我背后也跟着看,我察觉到背后的女人,朝她来了一下,“女人,我以为你他妈真出家呢,整这么玄幻也不怕你们家老爷子吓死啊!” 她抱住我,终于像个小孩子一样,呜呜的哭了起来,这堵悲哀的墙,终于是倒下去了。 我自己,你自己,她自己 闫女士并没有因为一个小小的男人而“清心寡欲”太久,换成闫女士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没有什么能比无休止的高负荷工作更能振奋人心的了,我想了想也是的,但是闫女士这次遭到了爱女心切的老爹的阻拦,老爹的意思就是,这段时间不要工作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至少是给自己几个月整顿心情,闫爹的原话是:“想从一段感情中解脱出来是很不容易的,至少得给自己一段时间去思考,下一阶段自己该完成什么。”这番发言闫女士贯彻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准则,风风火火来了一句,“我又不是爱的死去活来了老爹,至于吗?”闫爹还是忧心忡忡,于是便找上了我,我安慰闫爹说,都市丽人都是这样,闫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拜托我好好看着闫女士,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的确,魔都,时间就是金钱,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时间更是金钱,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发现最近闫女士在网购软件上不知道天天捣鼓着什么,没到月底就来跟我抱怨说这个月花的有亿点大手大脚了,我打开钱包,“您要多少啊姑奶奶?”她伸出两根手指,我愉快地掏了二百给她,没想到她摇了摇头,还是伸出两根手指,“两千?行吧”我掏出钱包准备再数十八张,结果人又摇摇头,我火气上来了,钱包一关,“你到底要多少嘛!“她笑的灿烂,“两万。”我双手颤抖,“您干嘛啊,欠高利贷了嘛?要这么多干嘛,你一个月这么些工资去哪儿了?”她笑着说:“智慧投资,你不懂!” “你丫的不会赌了吧,那玩意儿犯法!不想活了啊你!” 她狠狠给我来了一下,我痛的直憋嘴,“我像那种人吗?我就是买了点儿美容院的项目,之前不是给那个王八蛋逞强给了个戒指钱吗?我真他吗后悔啊,干嘛逞强啊我,真是的,这次美容院项目一充值,真没剩多少了,你知道的,姐们儿我本来就没什么积蓄,呜呜呜。”这女人假哭本事一绝,哭着哭着就要往我身上靠过来,我嫌弃地推开再推开,逼她坐正,“来闫文苏,来算算你这些年这些钱是怎么个花法。” “首先,你不用买房对吧,回国的时候给的快五十万一年吧,到现在也快到八十万了吧,”她像个刚学算术的娃娃开始掰起手指头,我乘胜追击,“爱马仕您肝了六个,还有其他的杂牌名牌不胜其数好吧,这就是一笔大开销,你说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美容院不少去吧,我看那个前台小王每次看到你眼睛直冒绿光,那看来肯定也没少花,七七八八的其实你的积蓄没剩什么了。” 她沉思了一下,“其实我之前就挺怕的,美容院花了我很多钱,我当时竟然害怕那个王八蛋嫌弃我老了丑了,现在想来真是没有必要啊,”她悄悄靠在我肩膀上,“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有时候我就像还在意大利时,在那村看见的那只大金毛,顺得不行,我一直认为就是这样顺着顺着才会变成这样,现在这样真的是我错了吗?” 我拍拍她的脸:“醒醒,醒醒,你他妈多好一女人啊,说这种晦气话,是谁说没了男人一样活得好好的?” “是啊我都知道啊,但是我已经三十岁了,你忘了吗?我已经是个老女人了,头上还有个女博士的名号,以后没人要了怎么办?” 我推开她的头,“看来你这段感情真的改变你不少,一定需要有人要吗?你现在养不活自己吗,我看你跟那个霍先生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没花他钱啊,为什么要这么想呢?” 她一脸神秘地靠过来,凑近我耳边:“哎呀,你知道的嘛,女人啊一上年纪就喜欢找个男人来玩玩的啦。”她嬉皮笑脸,我气不打一出来,随手拿起抱枕追着她满屋子打,她笑的无法自己,我也开始笑,这一刻大家心里都有了答案,对于这个社会的现状,现阶段貌似只能接受,你可以有异议,但是你永远是这其中的一份子。 那天晚上她躺在我身边,我想了很多,一个姑娘,我甚至能回忆起她十八岁时的香气,我知道我们都没有睡,她一定对我藏着某些秘密,当然,我也对她藏着一些秘密,这些秘密哪怕是作为这么亲密的我们,也是不会相互交换的。总有一些文章形容这个社会物欲横流,其实我觉得不是,真情自然在,在哪儿?回头看看便知到了,所以我转过头去,“闫女士,睡了没有?”却没有得到回应,我转过去准备入眠,她不紧不慢来一句,“醒着。” 两只虫子 我与闫女士度过了难忘的一夜,无非是她被子踢得飞起,我反而像个老母亲,终于有时间好好的看看她,看到她眼角若隐若现的一丝皱纹,看见她眼下的乌青一片,我想她应该是非常累了,这么多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后半夜我实在是无心睡眠,端一杯牛奶去了阳台,来往车水马龙,深夜了也是如此,快节奏的生活压的大家喘不过气。闫女士悄悄的醒了,我没有察觉到,我也根本不清楚这位好友的睡眠状况竟然同我一样糟糕了,她悄悄捂住我的眼,我闻到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小女孩儿,是晨曦中的嫩黄瓜,一掐,能流出汁水来,我拍了拍她的手,她便识趣地放开了。 “你不睡觉吗?”她问我。 “你不睡觉吗?”我问她。 然后我们看着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笑了起来。“你说,十多年的交情了,也难怪哈。”我转头看她,难怪什么呢?她不顾我,说了起来,“突然一下,我不知道生活该怎么继续了,”她坐了下来,挨着我,小腿凉丝丝的,“在一开始,像是应付任务一般的去对待这个男人,我始终认为我一定是一个归属于职业,归属于市场的女人。那天,我老爹问起我对霍xx的感觉,我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我不知道我是爱他呢还是喜欢他呢?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第三选项,我根本没在意过这个人,但是我又转头想,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种归属感呢?难道是中国女人骨子里的东西显了出来,我想不是的,于是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离开这个男人我就找不到下一个男人了。那天,你提醒了我,你让我想起来我曾经也跟自己说过,‘谁没有男人就活不了了啊!’,挺谢谢你的,让我再一次发现了第三选项。”她如释重负的拍拍大腿,望着我,像是在等我的回答,我喝了口牛奶,望着马路,开口: “嗯……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笑起来,“果然你还是你啊,也就只有你没有变,十几年如一日的小心眼,嘴巴贱。”我不可置否地朝她挑挑眉,“闫女士,你说如果现在你在罗马,我会干什么?” “你会邀请我跳一支舞。” 我点点头,“可是这里不是意大利。”我哈哈大笑起来,她也笑起来,我坚信她并不是与我心有灵犀,而是一种附和,一种对我的探究。 “跳一支吧,别拒绝我。”我纹丝不动。 “我数三个数。”同上。 “求求你……”心软是大忌。 我握住她的手,软得很,很多汗,她一直看着我,就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呢?” “我羡慕你了,这么多年你从没变过,坚持着自己,做自己梦中的女人,好了你现在是我的竞争对手了。” “闫文苏,你也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幼稚,没文化。” 她扬起脸,一瞬间我窥见她盔甲下的朝气,若游丝,再寻,再不见了。 我不擅长与别人讨论一些所谓的人生哲理,因为我也像只虫子一样活在这个车水马龙的世界,你大可不用理会这个大环境,因为大多时候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俯瞰一切。对于闫女士的一些言论,我总结为都市丽人的自我保护机制,试想,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是完美无瑕的呢?或许在现在的她看来,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份完美无缺了,像一只破相的爱马仕包包,它还是爱马仕,但是真正在那一阶层的人不会再看它,因为它是破损的。不必谈论破损的美感,等到这份审美盛行,早已经是一捧灰了。而这只爱马仕包包,可能会被一个不那么富有的人带走,而带走这只包的原因,或许只是为了窥见上一阶级的生活,我不再细想了,或许是走神的时间太久,我还是被闫女士警告了,我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你说,我们是不是虫子。” “是的,我是虫子一号,你是二号……” 那个x号还在人群中沉沦。 谎言与现实 两只虫子的深刻探讨后,没想过,x号虫子正在靠近,直到那一刻来临前,两只虫子都只会觉得这是个虚无缥缈的,谎言。 闫女士的小光头注定是得有一阵子没法儿正常工作了,尽管闫女士为此想了许多对策,譬如戴帽子,戴假发,但是最后她发现这根本不现实。于是她只好苦闷地宅在家里,结结蜘蛛网。开始几天呀那女士只是希望自己能在自己的小窝里闭关修炼,但是闫爹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呢,在闫爹的强烈要求下,闫女士无奈回到了父母家休养生息。日子难熬,闫女士天天向我抱怨,说吃的太多啦,不准剧烈运动啦,完全不理会我这个正在职场慌忙通勤的女白领,我只能一边听她抱怨,一边啃着楼下便利店的三明治。不过我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满满的幸福感,这样多好。 那一年的冬天,室外冷的我颤颤巍巍开车门,这时的闫女士已有了一头及耳短发,干练利落。她十分精心的保养着头发,常常一边和我打视频一边小心翼翼摸着护发精油,曰:难得再长出头发,再也不乱霍霍了。 “你说你没事儿剃什么头发啊,现在后悔了吧。” 她不以为然,“要是下次遇到这种渣男,还得剃。” 我匆忙挂了电话,因为上一秒我才意识到有个人一直站在我身后。 我转过身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心虚,或许员工看见大老板都是该这样的,但是对于我这种自认为处事不惊的职场女强人来说,这不算什么,更何况现在是午休时间,我在心里盘算了一笔又一笔,实在是没能想出来老板来找我干嘛呢? “cecilia,今晚有个聚会,需要你替我出席,记得带一瓶香槟。”说完,这个金发中年白人男子冷漠地转过身去,大步走了,留我一个人在思考,正当我在思考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出声,“p o do?” “请问你是?”我心中有了个大概。 “我想你是记得我的,刘女士。” “是的,吴先生。” 他一阵子没出声,我不耐地用脚打着拍子,他在电话那头轻笑出声,“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急性子,一点儿没变,刘女士,”我无奈地翻个白眼,“别着急,小姐,我正在思考今晚的聚会。”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和我说说话,cecilia,我想多听听你的声音。” 我承认我的心跳在加速,可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吧,但我们之间怎么能用久别重逢来形容呢,这是一段如同闫女士霍先生热恋般的畸形感情。 “你想听我说些什么呢?要不我们谈一谈你欠我的二十欧,这二十欧,我能吃一顿不错的自助餐,你应该比别人更懂我吧。” 他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见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我的不耐涌上心头,欲挂断电话,他才不紧不慢来一句,“今晚你得来,苏苏也得来,带她过来,二十欧?我可以支付给你两千欧。”他的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一下砸进我的心底,那面破旧不堪的羊皮鼓,再一次响了起来,震晕了我的魂魄。 “我不想她知道这个事情。” “放心,我不会说的,毕竟我是一个从不会说谎的人,对吧?但是为了你,我会帮你完成这个善意的谎言的。” 我握紧拳头,不自觉红了眼眶,想到过往的种种,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开口,我希望他也不会对闫女士开口,唯一能堵住这个大窟窿的,也只有我自己。我浑浑噩噩回到家,打开衣柜,最右边挂着一件蓝色礼服,是毕业舞会时候准备的,每个女孩儿都希望自己会是最美的,我也不例外,可是就在那一天,我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她。 脱干净衣物,缓缓沉入水中,猛地清醒过来,我不想解脱,我想被它困一辈子,让我用时间来偿还那份愧疚。等我看到镜子里一丝不挂的自己,不只是该哭该笑,我幻想那些亲吻,抚摸,爱人间的蜜语,能在我眼前重现一遍,至少让我能触到。你不必大惊失色,这并非所谓的谎言与现实。 闹剧 我忍着给闫女士打了电话,邀请她去今晚的宴会,望一眼手表,长舒一口气,我还有很多时间,想也没想躺下了。当我清醒过来,手机上多了十几个未接电话,点开一看,叹了口气,带上必备的东西,急匆匆往约定的地方赶。 回过神来,车已经缓缓停下,他站在门口,这是一栋极其精美的别墅,当然,这种人不是别墅又怎么会想住呢?他看见我,嘴角弯弯,想说什么,见我一脸苍白,便没有开口。我抬头望向他,他只是轻声说道:“不舒服?进去坐坐?”说完就要来搀我,我有意的躲开他的手,如果可以,我更想逃离这么奢华的地方,逃离有他气味的地方,心中一个声音督促我别过头去,他像是察觉到我想的。不紧不慢开了口:“你这样怎么能扮演好刘女士这个角色呢?” 我心中燃起无名怒火,“什么叫我应该扮演好刘女士这个角色?” “这么些年,真的觉得自己是真正解脱了吗?她接触不到你就算你逃开了吗?”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我忍不住想后退,知道后脑勺撞到了那块石墙,“难道你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了吗?真是有意思极了,想想你这些年装出来的成熟稳重,”他靠近我耳边,轻声吐露,“要不要带你见见老朋友,但是我想你一定不愿意见到她,毕竟她现在是万人踩了对吗?” 我尝试挺起胸脯,“用这个威胁我,你觉得这是什么大秘密吗?大家都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没必要再在这件事上纠结了,为什么逼我一直过着以前的人生!”我愤怒地推开他就想往回走,他一把拉住我,“不准走,苏苏还没有来。”话音刚落,闫女士风风火火就下了车,看见他拉住我,一脸八卦地凑近,拍拍他的肩,“可以啊你小子,这又是勾搭上了?”她围着我们看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可以可以,这桩婚事爸爸我同意了哈!”我不耐地甩开他的手,不经意间拉开距离。 “说什么玩意儿呢?没关系哈!” “哎哟哎哟,都到这样了还没关系?” 倒是他笑得一脸灿烂,“是啊苏苏,这么多年,只能说我还是钟情于岱西,多好的姑娘。”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里黑的深不见底,万种不明的情愫交汇在一起,我没有再说话,他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一边邀请闫女士进别墅。我就跟在他的身后,再也没能说出一句带刺的话。 我端一杯香槟坐在露台边,风吹的人直起鸡皮疙瘩,搓搓肩膀,酒也不保暖。 “酒也不保暖了对吗?”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入我耳,我被吓得一激灵,起身时不小心一杯香槟打翻在礼服上,我却无心整理这份残局,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正是我的梦魇。 “怎么了岱西。”她急忙上前为我整理礼服,我瞧见她不起眼的工装,眼角细小的皱纹,暗黄的皮肤,眼眶含泪,我轻轻推开她,她瞧见我眼底的泪花,“怎么了汶卿,别哭,这么美的妆,不能花了。”我哭的愈发不能自己,竟一时跪倒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好对不起你,你可以……可以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吗?求求你。” 她一愣,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但还是保持平静,帮我整理裙摆,“岱西,这么多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朝后退去,“我……过得很好,你呢?” 她笑了起来,一脸清甜,像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样。“苏苏呢?我好像看见她了。” 我惊吓不已,“不准靠近她!” 她苦笑起来,“岱西,我没有别的意思,今天这场聚会是吴格邀请我来的,说这是我们的同学聚会,”她向我靠近,眼角噙着泪,“我很想你岱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忘掉你,我能想起你十几岁时朝气蓬勃的模样,那样的甜甜的叫我一声,就已经足够了,”她如释重负地看向我,“你不知道的是,你一直是我的慰藉,我总会想起你,想起你对我的好,”我余光扫到她手上那枚不值钱的戒指,她自顾自地说着,“我绝对没有想要打扰你的意思,真的没有,我只是想看看大家过得好不好,真的。” “你结婚了吗?”我试探性地问出了口。 她一顿,笑得很开心,“是啊,在你们都出去没几年后我就结婚了,”她甜蜜的话语让我忍不羡慕起来。“岱西,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儿子,他已经五岁了。”我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我们下去吧,去见见大家。”她点点头。 我的世界天翻地覆,我甚至要再也站不住脚。看见大家笑的都很开心,我忍不住也笑起来,这是一种附和,就像闫女士附和我一样,笑着笑着忽然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我看到了站在香槟塔旁的吴格,那一刻,我和他都愣住了,而后他又笑起来。 我见到了她的儿子,可爱的像一团棉花糖,软软嫩嫩的,闫女士非常喜欢小孩子,围着孩子转来转去。大家终于谈起这些年都过得怎么样,到了最后,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带着儿子的她,她像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搓了搓手,说:“我也没准备什么发言稿,怎么说是不是有点草率啊!”哄堂大笑,她轻咳两声,继续说道:“那年之后,我就出去打工了,先是去了北京,后来回到了上海,妈身体不好,于是回了苏州老家,一开始在餐馆端盘子,后来自己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认识了现在的先生,没多久就结婚了,生了个儿子咯,哈哈我的人生真的就是这样枯燥无味。”大家附和的说起话来,只有我一人五味杂陈,吴格看着我,我看着她,大家都有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永远也不能对别人说。 聚会的结尾,大家都陆陆续续的离开,闫女士和我今天都没少喝,吴格站着我旁边,闫女士靠在我肩膀上,“岱西……” “别说了,是我对不起她,我以后会补偿她。”闫女士傻乎乎抬起头,“补偿谁啊丑女人,快补偿我!”我晕乎乎的,眼见就要靠上吴格的肩膀,他大手一摁,成功靠上,“你后悔吗岱西?” “我,不后悔啊,后悔什么,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归宿。” “可你自己还没有归宿。”闫女士气哼哼,“谁说我家岱西没有归宿啊,我跟你说岱西是我的,我们会结婚的,然后养一条叫岱西的金毛~” 我没说话,哈哈大笑起来。两个昔日的同学从我旁边经过,嘴里正在讨论着各个同学的近况,“她啊,有啥本事儿啊,带个孩子,拖油瓶,不是高中都没读完就被开除了吗?你看她那一脸黄脸婆的样子。” 于是我,摇摇摆摆离开吴格的肩膀,离开闫女士的依偎,走到她们面前,给那个开口的老同学来了一巴掌,“他妈的老子的女人你也敢讲!”说完就要开始下一轮攻击,吴格上来抱住我,闫女士一人站在外圈发呆,“干嘛……啊,岱西,用力打用力打!” 我明白,这是场闹剧,贯穿我人生的闹剧。 老娘已经三十岁了 那晚,我将那些多嘴的女人打得鼻青脸肿,可只有我自己清楚,是她们的话语把我‘打’得鼻青脸肿。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无法忘怀,有太多的种种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那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儿已做了他人妇,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想到这,我竟有些嫉妒,凭什么这种人也要过的比我圆满! 事情会不了了之,为什么?因为谁也不想出丑,那些多嘴的混蛋不愿意自己变成别人嘴中的长舌妇,而我也不愿意被贴上一个没涵养的标签。你要明白,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有人在看着的,你所做的不只代表自己,岱西。处理好事情时已是深夜了,我看向疲惫的闫女士,吴格还在和那些女人交涉,一个个小脸煞白,哭哭啼啼的,老样子,一点儿没变。闫女士靠在我身上,“你说你,没事儿在这儿出什么手啊,这下好了吧,要你老公来慢慢交涉了咯。”我猛地将她推开,“谁是我老公?不能乱点鸳鸯谱,你这小姑娘。”她笑得一脸灿烂,“别人都说忘不了你了,何必娇羞呢,上吧上吧。”说完神秘地往我提包里塞东西,我也没注意,不愿和她辩解,随她去吧。 待她们走后,吴格招手示意我过去,我指了指自己,他无语凝噎,“除了你还有谁?”我这才环顾四周,奇怪,闫女士人去哪儿了呢?我忍不住发问,“闫文苏人呢?就这么一会儿不见了,这女人真是的。” “他刚和我说她得先回去了,让我今晚照顾好你,”他顿了顿,“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天冷了。” “不用,这不是什么霸道总裁小说情节,我不冷。”说着,我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多大了还嘴犟?自己受苦去吧,的确,这不是什么霸道总裁小说情节,我只会让你自己冻着,提醒你已经是我最大耐心了。”他皱着眉头,我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我转了过去,看到夜色沉沉,随口一句,“雾黑色且沉。” “别玩儿这么文邹邹的,我也听不懂。”我轻笑起来,“就是欺负你不读书。”他抬手就要来拍我脑袋,我下意识躲开,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好好听我说说话,上一次好好听我说话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愣住了,越拉越近的距离让我的心狂跳不止,他调笑,”心跳得蛮快的嘛,怎么的?”我没说话,他自顾自说起来,“那么说你,我很对不起,”他像是想到什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我肩上。 我受宠若惊,“没什么吴总,没事儿我先走了。”说完就要冲外走去,他却没有松手,“不急着走,听我说。”我实在没了耐心,这么晚在一个‘陌生男人’家中实在无法给我安全感,我脑袋里已经幻想出了种种不详事件,却还是硬着头皮应和下来。 “我知道,那件事后你也非常不好过,那么说你是我的不对,我都知道事情的经过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好吗,岱西,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我为我之前的无知行为道歉。” 我被说的云里雾里,“你是指什么?” “你和她的那件事情,我知道你和她不是那种关系,你是被冤枉的,这件事情也不是你的错,事已至此,我们不能去怪任何一个人,”我连忙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强忍着心中不耐,“吴总,是这样,我知道那个时候你喜欢她,现在大家也看到了,她过得很好,我们也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这样的日子过着难道不惬意吗?” “冷静点儿。” “好。” 两个人相视无言,就这么尴尬的站在寒风中,最后我实在忍不住,偷偷望他。 “要看就要光明正大的看,行不行?” 我感到无语,他又继续说,“这么多年,我的确很想你,我想你能感觉到的。”我吸了吸鼻涕,“我知道,但是仅限于我知道。”他忽然抱住我,我没有推开他,也没有附和他,他在我颈边低语,“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我多想我们能回到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会被任何事情束缚。”就在那时,我突然眼含泪水,心中胀胀的,不受控制地捧住他的脸,“你真这么想吗?请告诉我实话好吗?”他的眼中也是晶莹一片,我一遍又一遍质问着自己,这算什么呢?这到底算什么呢? “西西,如果那天我勇敢说出来,现在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我们是不是……或许,已经有了可爱的孩子,嗯?西西?”我心中大声咆哮,请不要这么看着我了,再多一刻,我一定会沦陷,到那时候我还真的算是我吗? “别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猛地吻住我,像一阵电流贯穿全身,我不受控制的搂住他的腰,又缓缓闭上眼。我回想起以前的种种,想起他说的话,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尽管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是忍不住一直提醒自己,我已经三十岁了,不能再像个小姑娘一样了。 于是我推开他,“别玩儿我了吴格!我他妈已经三十岁了!能不能,能不能最后给我留一点体面!” 他眼底的愤怒喷薄而出,“你觉得我在玩儿你吗?我何必这么做,像你的说的,你已经三十岁了,我到哪儿找不到二十出头的姑娘,一大把,我他妈图你什么!要不是老子喜欢你,我又怎么会做这一切!” 我被他吓到了,不停地颤抖,向后退去,他靠近我,“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听我说岱西。” 他别着我的头,“我喜欢你,十八岁的时候喜欢你,三十岁了还是很喜欢你。”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无论是否身着这件蓝色的礼服,我都决定,放纵一晚吧,据今晚,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吧,我已经三十岁了,时间不多了。他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呢喃道,“别怕,西西。” 跌跌撞撞,好像跌进了一个美丽的梦,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我享受着这份欢愉,心中忽然想起闫女士的小动作,打开包一看,果然是一个包装完好的避孕套,他望着我,稀奇古怪,又大笑起来。 “戴不戴?”我问他,不像是征询意见。 他没有说话,接过避孕套。 有时候,男女之间的感情真的不是那么好描述的,形容的所谓的干柴烈火也只是过往云烟罢了。我常在思考,这算不算失足,当然后来闫女士开导了我,这并不是失足,因为我已经是个阅历丰富的女人了,闫女士常常挂在嘴边的,只要是喜欢就去争取吧,多大点儿事啊,我常是喝口咖啡掩饰尴尬,我何尝不想去争取呢?只是我觉得,没有意义。但在那一晚,第一次有了一种奋不顾身的冲动,像闫女士因为霍先生的不忠剃掉头发一样,一瞬间的事情罢了。那一刻你像是在将自己的肉体放逐,灵魂飘在肉体欢愉之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你可以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那不会让你觉得不堪。 当你感觉不堪的时候,和身边的人说说,他们也只会笑笑,“你已经三十岁了啊!” 是啊,我已经三十岁了,可我好像已经忘了这三十年是怎么过的了,我想,之所以我和闫女士两个人惺惺相惜,是因为我们从骨子里就是十分相像的两个人,闫女士就是我,我就是闫女士,所以按照闫女士的说法来,那就是: “老娘三十岁了,老娘要享受了。” 文苏定律 雾黑色且沉。我知道他没有睡,悄悄打量整个屋子,四处都是我们的痕迹,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给我带来一丝不安,于是将被子向上拉了一些。感觉到身旁的人转了身,我没多想,坐了起来,拿起床头柜上散落的衣服穿上。 “就走了吗?坏女人。” 我一愣,回过神来,自顾自穿上衣服,他也毫不客气地朝我靠近,我恼怒地转过头去,他赤着上半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真不带你这样儿的。” 我一手抓着衣服扣,一边与他拉开距离,“我想你误会了,昨晚是我们作为正常成年男女的小小发泄,你情我愿的事儿,不牵扯其他任何的东西,”他的表情有一丝丝松动,我乘胜追击,说道,“我们双方都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在什么位置就做什么样的事儿,有些事儿我还没到那个能力可以逾越。” 他沉默,久久没有说话,我见此,自顾自将衣物穿好,拿起包包准备离开。没想到他突然开口,我怔怔愣在原地,“我不介意,怎样都不介意,如果你需要时间那就是需要时间,没必要说出这种让人伤心的话,虽然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这样对待人,但是,岱西,正眼看看我,我不是你发泄欲望的对象,我希望我们是可以摆得上台面的正常交往关系。” 我紧抓着包包,手心里全部是汗,想了想转过头去,“就这样不好吗?没有一点儿干系的清白的活着,这样不好吗?和我牵扯上能给你带来什么了不得好处吗,我实在想不到我身上有什么值得您这样的成功人士来探寻的,所以从始至终我都极力地摆正自己的位置,我说不会逾越就是不会逾越,请您放心。”我如释重负地说完这一切,他轻声笑了起来,“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没有勇气再继续听他说下去,带着自己的慌张与惶恐夺门而出。 回到家中后,他的身影在我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这太疯狂了,等到闫女士打开我家门的时候,我已经在沙发上睡了一天了,她见我的颓废模样,连忙发问,“你这战况不比我当年和那王八蛋的激烈?”她笑得不能自己,我没说话,一个人裹着毛毯看着韩综,她伸出右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嫌烦,想也没想一巴掌打开了。她哎哟一声,“行啊你,是不是他不行啊,你干嘛这么一副超脱凡事的样子,你也想出家?姑奶奶喂!” 如果是放在平时,我一定开始和她开始激烈的争辩了,可是这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坐到我旁边,别过我的头,注视着我,“发生什么事儿了?和我说说,有多大坎儿过不去啊,姐姐我这么多事儿都过来了,好好跟我说说,乖。”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在她怀里痛哭起来,笼罩在我心头这么多年的阴霾慢慢散开,让我无法不去面对阴霾下隐藏的真相,尽管这真相是残酷的,我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接受它,我对接受对自己的定位。 “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孩儿,”我哭得梨花带雨,抬头跟她来了这么一句,顿了半天,没见她有什么意料之中的反应,“你没什么感想吗?” 她很认真的看着我,“我不能有什么感想,刘岱西,”她如此认真的与我说话,我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集中注意力听她说话,“这是个人选择,我们都是接受过精英教育的一群人,你知道我不会对这个有什么反应,没有人会那么在意你的过往,在意你做过什么坏事儿,在意你扶了多少老奶奶过马路,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的,如果有人在意这些一定是他们已经对你起了嫉妒之心了,当然,关于性取向也是一样的,如果有个人凭借一个小小性取向来对你下定义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他和我们不在一个阶层,或者你还可以告诉我,我去手撕他的嘴。”我被逗笑了,她也跟着笑起来,这次闫女士并不是附和的笑,她发自内心的笑,为我而笑。 “其实,那是很早以前的事儿了,或许那时候的自己不懂感情,不懂到底喜欢什么。” “难怪你这么多年不近男色,原来是喜欢萌妹子,”说完她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册那,你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我可不会从了你的,女人。” 我无语的白了她一眼,“想太多了,只是我觉得很对不起她,那时候我做了一些错事儿,我知道她也喜欢我,当时我却非常喜欢吴格,她给我写了一封情书,我还没来得及看就带回了家,没想到被我妈发现了,一开始她也是想了解这个暗恋我的人到底是谁,结果去学校一问,没想到是个女孩儿,那还是高中的事儿了。”我叹了口气,“然后呢?”她说,“然后我妈去了学校,找到了这个女孩儿,带着我们俩去了教务处,让教导主任叫了女孩儿的妈妈过来,双方家长会面的时候,很不友好,都觉得是对方的孩子影响了自己的孩子,直到她挺身而出说,‘是我先喜欢刘岱西的,刘岱西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我还能回想起她说完这话时看我的坚定的眼神。” “看来她很喜欢你,岱西,后面又是为什么呢?”闫女士一脸认真。 “她妈妈很生气,但是也没说什么,后来一连着半个月她都没有来上学,我才知道,她妈妈回家后在和她争执的时候很生气,从楼梯摔了下去,”我喝了口热茶,“截瘫,下半身没有知觉了。” “那他爸爸呢?” “她爸爸在她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走了,很凄凉,后来她便不来上学了,好事儿的人起哄说是我害的她妈变成了这样,我每天都被那群人折磨着,后来便顶不住压力去了国外读书,但是我仍然觉得对不起她,如果不是我带回了家,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吧。” “那吴格?他也知道这件事儿对吧。” 我点点头,“他知道,他当时很喜欢那个女孩儿,所以理所当然的,他很讨厌我,毕竟,是我毁了他喜欢的人的人生,我对于他来说,是个罪人。” 闫女士没有说话,我俩这样静默了许久,“那个女孩儿就是昨天宴会上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吧。”我惊呼,“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毕竟她看你的眼神非常不一样。” “看她现在这样,我其实反而有些嫉妒,她看起来过得很好,儿子很可爱,还有一个爱她的丈夫,反观我自己,我已经三十岁了闫女士,我还什么都没有。” “只是不同的人生轨迹罢了,年少时的喜欢是非常令人感动的,我想她也没有怪你,对吗?”我点点头,想起萦绕在我心头的那个女孩儿的模样,她像是突然向我挥挥手,渐渐沉入迷雾里,我没有发疯似的去呼喊她,任由她沉默,嘴角仍挂着笑。 “那吴格呢?你昨晚和他,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吧。” “是的,这才是我最后悔的地方,我不理解,为什么他明明喜欢她还要和我这样,不过,我自己也没能控制住自己。” 她没有说话,“其实,在你和她聊天的时候,吴格和我说了很多,”她将手搭上我的肩膀,“西西,他很喜欢你,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从始至终他都是很喜欢你的。”我欲开口,她抢先一步,“我不了解当年为什么发生那些事儿,他一定和你道了歉,如你所说流言的可怕,剩下的,我认为要交给你们双方自己去解决,”她又很神秘地凑近,说了一句,“解决好了来了个老公,没解决好这么帅的男人你也享受过了,姐们儿,不亏啊!” 我笑着打开她的手,想起了吴格说的话,陷入沉思。思考我的归属,思考我的方向,这一切都让我焦头烂额,在我看来,正值三十岁的我,价值比我的胶原蛋白流失的更快,是否该投入这么大精力在一段感情上,都是个未知数,这让我感到恐慌,像闫女士疯狂地为自己做着保养,我害怕我最终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再也没法儿成为自己,而是所谓的ofsomebody。 闫女士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拍拍我的肩膀,简简单单说了一句,“别担心,不会的,这件事儿在我身上发生了,再到你身上的概率就小了咯。” “什么原理啊?”我笑的开怀。 “文苏定律!” 羡慕与嫉妒 在与闫女士畅聊后,豁然开朗,也敢正视一些之前从未正视的问题。我努力说服自己,得到的结论却是,我很羡慕她们,不仅是闫女士,还有那个为了我挺身而出的她,这种羡慕正在慢慢演变成一种嫉妒心,我很清楚这是不对的。你或许会思考,我总是说我和闫女士在骨子里是一样的,不严格来说则是两具没有血缘关系的躯壳,合理。可是我深深的羡慕着闫女士的洒脱,我的精神很洒脱,但肉体还没有离开尘世的烦扰,闫女士能不顾一切的维护自己的尊严,我做不到,或许如果是我,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个社会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你已经三十岁了。其实,我的三十岁生日早已过了,但是我没那个勇气去过这个生日,想到自己吹灭蜡烛就该迈入30+的大门,wait,ica teptit。 在静默的夜晚,我给过去的自己写下这封信: “三十岁是个魔咒吗?是,也不是。 想必看到这儿,你一定认为我是个十分自卑的人,是的,在我的前三十年,我尽量的风光的活着,连收下她的信,对吴格说出那些伤人的话,都是建立在我的自卑上。当我看见那个曾喜欢着我的她过着比我好的生活时,我心里一阵绞痛,并不是为此感到心酸,而是无法抑制的嫉妒心,凭什么她能过着我想过的生活呢?明明我是比她强上那么多。 人人都认为我不愿意靠近男人,是因为眼界高眼光毒辣,其实不然,我内心渴望着,有一天能成为像一个家庭主妇,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这样说实在太没志气了,如果在当时的你看来,我一定是个你不愿接近的又老又丑的中年妇女吧,原谅我对自己未来的期望。当我想到自己会变成一个亲爱的他的妻子,变成一个可爱孩子的妈妈,我心中冒出许多小气泡,慢慢升空,清脆一声炸开来,让人心痒痒。 你当然会说了,这样的生活哪里好了?我只能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我关上笔记本,打开手机,都是吴格的未接电话,在这个夜晚,望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蠢。” 点开了他的短信界面,打出一段字,删掉,再打,再删掉,我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现在自己是在干嘛,像个高中女孩儿一样吗?最后我还是没能忍住,给他发送了三个字,“来讲话。”我心满意足的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期待他会怎样回我,其实在那时,就已经很不一样了,我知道,这是,我过去的自己一定已经在怒号了,可我顾不了那么多,转转身便睡着了。 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儿便是打开手机看看他有没有回复我的信息,令我失落,他并没有看到,我安慰自己说,无所谓,却早没了心思准备其他事情,直到我看见墙上的挂钟快指向了八点半,才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迟到了,昨天请了一天假,今天迟到,一定会被那个白人秃头男数落的吧,我想不了那么多就朝楼下跑去。 一直到午休时候,我还是没有缓过神来,闫女士兴致冲冲地要和我通话,我‘无奈’接听了。 “你猜怎么着?” 我一脸懵,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看她这个容光焕发的样子,我以为是在哪儿碰到小帅哥了,连连说,“恭喜恭喜,早生贵子!”没想她对着挂着一脸喜庆二字的我一通乱骂,“恭喜个鬼啦,你啥也不知道。”她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到让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她似乎也看穿了我的心思,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先说,你别生气,那个王八蛋来找我道歉了。”我想也没想的说,“那就拒绝啊,那种男的你留着干什么呢?”她无奈的摆摆手,“你可别说了,我跟你说,这家伙带着他老妈来了,你这让我怎么办才好,我可不想变成别人眼里的无情冷酷女。” 我没说话,“其实你本来就是无情冷酷女,没什么包袱在的,别怕。” 她白了我一眼,“想想办法吧,我觉得晾着他真的无所谓,他是怎么有脸让他妈一起来的?”我摆摆手表示不知道,她没说话,咬着手指,我一口一口吃着三明治。 我想到一些奇妙的关系,对于闫女士这种高精职场女性,她该怎样去处理未来即将面临的婆媳关系,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闫女士这本经看起来比别人的都要难念。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这样吧,你先把他约出来,一定记得跟他说,这事儿不能牵扯到双方家人,本来就是你们两个人的私事,为什么要牵扯到家人呢?霍先生这个男人拧巴,你得干干脆脆和他说清楚,没关系了就是没关系了,不需要再来纠缠你,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为什么能弄得这么复杂呢?况且,难道不是他有错在先吗?这个很不清白吗?拉着他母亲一起来,就算是带着奶奶姥姥来劝也没用,我直二八当跟你说了,这男人无非是瞧不上那个了来寻这个,你怎么能奢望一条吃了三十年是的狗突然吃草呢?” 闫女士被我逗的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没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行了行了,我懂你的意思,我自己也有自己的判断,绝对不会再让这种男人再一次靠近我了,我也不是那么蠢的人,你放心吧,其实我并不愿意见到他,我更喜欢他能和现在这个女孩儿过的好好的,你说,不舍得肯定是不舍得的,洒脱都是他妈的装出来的,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一见到他就想到以前和他一起做过的事情,谈不上恶心,太无奈了,没有想到自己真心付出过后会换来这种结果,挺令人心寒的,可那能改变什么呢?” 我撑着头没有说话,仔细思考她说的,我能感受到,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像是散发出来淡淡的味道,来自山顶。我不理解霍先生为什么会这么做,或许是真的察觉到了和那个女人不合适?亦或者是家庭的原因,我不想探究,不管怎样,我都是很羡慕闫女士的,至少闫女士在我想活的年纪已经做过了我想做的事情,我一步步劝人洒脱,却没法儿让自己真正解脱出来,说来的确令人发笑,但是,谁又能预料到下一秒能发生什么呢?我不自觉的想起吴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我回信息,手机倒扣在沙发上,传来闫女士的声音。 “喂喂喂,丑女人,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我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信息界面,还是已送达,却没有一句正儿八经的恢复,顿时怒了,却把闫女士的通话挂断了,在这间小小的午休室,我忍不住大吼一声,“去你妈的死男人!” 一个男同事突然推门而入,他像是被吓到了,没等我多解释,他赶紧退了出去,我尴尬地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苦笑出声。 重蹈覆辙 没几天,闫女士又想上一次那样哭哭啼啼找到我,这一刻我清楚意识到,女人的本质是一团棉花糖,什么味道自己而定,不变的特质就是软,倒不是软绵绵的软,这个特质应征在闫女士身上呢,具体表现为心软。 “一个男人,至于吗你。”说完这句话,闫女士停止哭泣,我自己也一愣,一个男人,至于吗你。这句话再熟悉不过了,她抬头看着我,眼睛哭的像只小兔子,妆也化了,我无奈叹息,“到底怎么了,是我想的那样?”她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抽纸盒,抽了几张擦了擦眼泪,坐的离我更近了些。 “能怎么样呢,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心软呢?这太不合理了,明明他做了那样的令我伤心不已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当我再看到他的脸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我难道是什么软骨头吗,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我……我知道你肯定非常瞧不起我吧!”听完她这番话我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当我双手扶住她的肩,试图让她明白我所说的,“闫文苏,想想我们两个人,想想我,是不是一直在反复横跳,”我顺势搂住她,她又忍不住呜咽起来,“我们的人格像分裂了开来,一面让你理智的活下去,一面让你重新做回大众定义下的小女人,我懂,这挺痛苦的,从你的二十四岁到三十岁,六年,这一定留下了非常令人难忘的记忆,可是我们都该好好再正视自己了,你说我们的这一面,只有我们自己能看到吧,哪怕是你刚和他分手的时候,你爸那样催你回去,你也只是玩儿了把清心寡欲,哭过没?没有!”她从我怀里坐正起来。 “在我认识你的这些年里,你很少这样,我也不玩儿什么女权,你是不是被一个男人拖住脚步了,是不是感到自己很久没有再前行了,你在年少时候想要施展的种种抱负,随着时间,都他妈消失了耶,听懂我说的了吗?都消失了耶!”我越说越生气,她却仍在哭哭啼啼,“我不想我们俩永远将这些事儿停留在嘴皮子上,这样的进步等于无效。” 她终于不再哭泣,“岱西,就像你被吴格困住一样,我一样被他困住了。”我没有说话,只是动作僵硬了起来,“我知道你懂我所说的,你对吴格的感觉,我对他的比你对吴格的还要强烈,我人生,他妈的,最美好的六年!你认为我们这些所谓的高知女性真的是真正的高知女性吗?你看看我们身上被贴上了多少标签,”她颤抖着伸出手指,“这个社会,对于女人的歧视无处不在,我们是三十岁的女人,是职场女性,是海归,是不用男人养活的女人,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们吗?说我们没人要,嫁不出去,这样的女人,这样强势的女人注定不能善终吗?我不信!”我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地毯,弯弯曲曲的花纹,一条条鲜活的虫,拉扯着我的记忆,像要把我带入似梦似醒的迷雾中去。 她终于累了,躺在我的怀里,“岱西,像你说的那样,我也很羡慕她们,我想结婚,当一个人的妻子,做一个孩子的母亲,过一些平淡的生活,我并没有那么多崇高的理想了,”我欲开口,她用食指抵住我的唇,“别说话,别反驳我,你最喜欢反驳我了,我不要听。” 我笑了起来,“这次我不反驳你。”她心满意足的笑了,悄无声息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闫女士的一番话不得不让我再一次规划自己的未来,是做一名成功的职场女性,还是最终回归家庭,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了,将闫女士安顿好,随手拿了件外套便出了门。 也不是所有的像我这样的女人都睡不着,但据我所知这的确不少。去711买了罐啤酒,一个人散步到了外滩,依旧繁华,这个鬼地方,不论人怎样落寞,它会永远繁华下去。突然,手机传来短信的提示音。 “聊聊,去哪儿?” 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没有回他消息,一个人在江边晃晃悠悠,没过多久,他便打来了电话,我想也没想,挂断了。他仍不依不饶,我终于扛不住,接通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 “嗯?不是你这么久没回信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你知道吗,我们很像是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我愣了一下,急忙说道:“别,您还欠着我20欧,不对,是谁说两千欧都可以。” “约个地方见,我一定给。” “不必了哈吴总,我会把我的卡号发给你,您往这儿上边打钱就行,就不麻烦您来走一趟了。” “能不能不要闹别扭了,西西。我真的想见你一面,我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 “该说的应该都已经说完了才对,你不该这样,我不该这样,那条短信就当是我无意识时候发的吧,不必太介意。我们没什么值得铭记的过往,更不会有什么令人期待的未来。” “所以对于你来说,我们就是无缘的两个人是吗?我就这么不堪是吗,真就这么恨我吗?” 我不说话,紧接着挂断了电话。冷静了许久,我明白我这样做是对的,那时的我认为自己这辈子和这个男人再也不会有任何纠葛了,但是我的确高估了自己,我也低估了自己对这份感情的重视程度。当我走在江边,吹着晚风,心忽然平静了下来,让我有时间可以去思考自己该怎么做。风渐渐大了,我用外套裹紧自己,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抬起手看看时间,准备走回去。路上,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事物,让我感觉到了一丝人间烟火气,感叹自己的过去怎么会遗失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等我慢慢悠悠走到家门口,吴格正站在我家门口,他见到我,没有上前,两个人就这么站着。 我朝大门口走去,他追了上来,抓住我的手,我无奈地摇头,看看,“再不松手我叫保安了。” 雾里看花 他不说话,低头看着我被他抓红了的手腕,“对不起,弄疼你了。”我本想心一狠,直接叫保安,听他这句,我始终没能狠下心来,于是只能叹叹气,说:“上去坐吧。”他抬起头,眼里水汪汪一片,在他眼里,我看见了狼狈的我自己。我努力挣开他的手,“这种不必要的动作还是别再出现了。”随即便带着他上了楼。 当我回到家时,闫女士早已离开了,我正纳闷这女人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就悄无声息地走了,吴格打断了我的思考,“能给我倒杯水吗?”我想了想,怎么说这人也算半个客人,我应当热情好客一些。他也不客气,径直坐在了沙发上,我并不轻松,没走几步我就想回头看看他在干嘛,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真这么舍不得我,这水不喝也罢,你来这坐着吧主人家。”我连忙摆手,“给您倒水为大哈!” 夜晚,空室,男女之间,纵使隔着千种距离,呼吸却无法抑制地纠缠在一起。 “你先说。”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声,最后还是他先让一步,“你先说。”我整理整理语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去,“吴格,我认为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或者,尽量少来往吧。”他没有我意料之中的穷追不舍,只是淡淡喝了口水,“然后呢?”他这句话到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什么然后呢?”他轻笑起来,“我没有异议,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还有,就是,短信……就当我误发了吧,不要介意,也别放在心上。” “嗯。” 气氛一度跌入冰点,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中的事儿。 “刘岱西,如果再来一次,我真不愿再遇见你了,你真的……是一个很会折磨人的女人,该怎么去形容呢,想把你忘记的时候,你却不自觉地出现在我眼前,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犯贱。”说完他便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 我忍着内心翻涌,说道:“我的确是一个很讨人厌的女人,纠结,反复纠结,浑身上下也数不出什么优点来,的确是不应该遇见我的,就此,我们还是会过着两条平行线的生活,永远不会交汇。” “真是对自己看得透。” 我起身,“如果解释清楚了,你也休息好了,是不是应该回去休息了?”他没有动作,我转身回了房间,没过多久就听见他在玄关换鞋的声音,我倚在门后,不知道如何是好。内心两股力量互相拉扯,让我不知道是进还是退,最后我决定打开房门。他抬头看着站在房门口的我,一愣,停下了穿鞋的动作。 “还有什么事儿没交代清楚吗?还是还需要怎么再鞭策我一下。”他戏谑出声,我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他见我不说话,又继续说道:“有话直说吧。”我径直走到他面前,想也没想吻了上去,温润的触感,像淋上了桂花蜜的果冻,他还没来得及回应我,我便离开了他的唇。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等我说完,他便发起了攻击,耳畔厮磨间,我止不住惊呼出声,他趁我不注意乘胜追击,我像条脱水的无力鱼儿挂在他身上,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在我耳边轻轻吐露,“真如你说的一样,你真是个十分纠结的女人,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是好。” 我没有说话,尽可能抱紧他,在他怀里依偎让我思绪不禁飞回了那缠绵悱恻的一晚,的确是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说说,说你爱我。”我的食指抚摸着他的唇畔,到高挺的鼻梁,到我无数次梦到过的眉眼,他似乎瞧见了我眼中的爱意。深深呼了一口气,说道: “我爱你,我吴格爱刘岱西。” 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我们就这样依偎着躺上了床。那晚,他在我耳边说了很多,我只是迷迷糊糊听着,时不时做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回答,他不停问,我不停回答。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真的爱我吗? 一句接着一句将我问的不耐烦起来,忍不住转身封住他的唇,“不要再问了,要睡觉了好不好?” 他只能无奈停下,我习惯一个人将被子卷在一块儿,这样才有安全感,他从背后搂着我,他的胸膛与我的后背紧紧贴在一起,滚烫,我试图脱离他的怀抱,他却‘穷追不舍’,最终我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缓缓入睡。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大西洋的彼岸,他登上了回国的轮渡,我站在岸旁,努力挥着手。但是游轮越行驶越远,先消失的是他的眉眼,再是挥动着的手,直到再也看不清整个人,轮渡消失在了海的那边,而我站在了岸的边。待他走后,我忍不住哭出声,梦中的我深刻意识到,我并不希望这个男人走,但是看着远去的轮渡却毫无他法。我开始追逐,在岸边跑起来,只为在离他近一点,可我就像是精卫填海,却没有天神眷顾我,我蹲下来,抱着膝盖痛哭。 我听见一个声音,“岱西,不哭,我在这里,不要怕岱西。”像是吃了一课定心丸,我逐渐冷静下来。那声音从未出现在我的梦里,却像是我最不能忘记的那个人的声音,抚慰我的心,让我不再害怕。 等我醒来时,他早已经支着头看了我许久,我意识到这点,赶紧又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想逃离他的视线。他却不给我逃离的机会,俯下身来一点一点朝我逼近,我无奈地往被子里缩去,最后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伸出一只手来推开他。他倒是十分不乐意的样子,并没有停下动作,直到我能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直到我们鼻尖对着鼻尖,他才不紧不慢出声,“怎么的,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难道你还想赖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