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原配重回八零》 第一章重生到八零年 “芩丫头!叫你几遍了还不起来!也不怕把炕睡塌了!” 尖利的女声简直要刺破耳膜,覃芩使劲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像有千斤重,手脚怎么也动不了。 “啪!”的一声,鞋底重重地落在覃芩的肩膀上,紧接着被子被扯走,一股凉意刺激地覃芩猛地睁开双眼,翻身坐起来。 覃芩摸着肩膀,看着老妇怒气冲冲的站在床前,惊的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那是她亲妈,覃老太。 “妈?”覃芩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试探着叫道。 乖乖,她老娘死了好些年了…… 覃老太一身靛蓝的纯棉斜对襟中式衣服,手里握着一只半成品的千层底。 肩膀上那一下子应该是她用鞋底子抽的,别看瘦弱干枯,倒也中气十足,听嗓门就知道了。 这是在梦里? 刚才鞋底子抽在身上,那疼痛感可不像是做梦。 覃老太扬了扬手里纳的半成品鞋底,作势又要打她,“你睡糊涂了还是撒癔症?叫你几遍了还不起来?” 覃芩下意识地低头打量自己,身上是纯棉的碎花小背心,这个倒是不陌生,八十岁奶奶们常穿的那种内衣。 这种衣服怎么会穿在她身上? 覃芩抓过身边的薄被子拢在身上,又粗又硬的布料带给皮肤的触感是涩涩的。 阴暗逼仄的小土屋,狭小的小方格窗户上是残缺、泛黄的窗户纸,缺胳少腿的木头桌椅板凳,似曾相识的环境。 覃芩暗暗地掐了把大腿,疼的。 …… 适应了好一会儿,覃芩无比确信,她重生了。 和周景言吵的太厉害,本就生无可恋的她把油门当成刹车踩到底……一场车祸把自己送到物质贫乏的八零年。 “阿嚏!阿嚏!……”覃芩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把身上的被子裹了裹,嘴里喃喃道,“怎么这么冷啊……” 覃老太上前,将一只干枯的手抚在她的额头上,“烧已经退了。你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待会儿周家会来人!” “周家?”覃芩一头雾水。 “你不是烧糊涂了吧!”覃老太嗔怪着,精明外露的脸上满是得逞的笑意,“还得说,你妈我算的好!行了!有了周景言,我们覃家后半辈子还愁啥?” 周景言? 覃芩想起来了,周景言回覃家村的时候,会从村边的河滩趟水进村。她穿着最漂亮的衣裳迎面走过去,和周景言擦肩而过的时候脚下一滑跌到水里。 当然,这些都是她和覃老太提前设计好的。 周景言出手施救,将她抱上岸的时候,覃老太已经带人围上来。 覃老太捶胸顿足一通哭嚎,“天哪,黄花大闺女让你又搂又抱的,怎么得了!她可怎么嫁得出去?” 和覃老太一起的三姑六婆一起围着周景言指指戳戳,唾沫星子似飞沙走石,吹的周景言满脸通红。 …… 周家可是好门风,不能白白沾了老覃家的闺女便宜! 老覃家闺女可是方圆百里出了名儿的俊丫头,周景言占尽了便宜,要是不娶老覃家闺女可是坏良心 …… 覃芩咬紧牙关躺在周景言怀里装死,生怕自己露出马脚。 周景言抱着浑身湿哒哒的覃芩,烫手又不敢扔。 “所以,这是我落水以后,周景言送我回来了?”覃芩跳出记忆,问覃老太。 “那可不!”覃老天撇撇嘴,得意地说,“周景言抱着你走了一条街,覃家村的男女老少可都睁眼看着呢!他要是敢不娶你,等着覃家村的唾沫星子淹死他们周家!你呀,就等着周家来提亲吧!” 上一世,周景言就是这样迫于名声压力娶了覃芩。 可她呢? 婚后很快生了两个儿子,老公周景言的事业蒸蒸日上,可谓人生赢家。 但她坚信,男人有钱了就会变坏。 周景言需要一个贤内助的时候,她却像个跳梁小丑满世界捉小三,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两个儿子因为疏于管教进了少管所,家散了,同时也把周景言对她原有的夫妻情分一点点耗尽,最终和周景言分道扬镳,可谓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赶紧的,收拾收拾!周家长辈叫着媒人一起来的,可别给我丢人!”周老太又一次催促。 覃芩从上一世的记忆里挣扎出来,凑到墙上的破镜子前面照了照。 身材高挑,腰肢细软,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五官精致到挑不出一点瑕疵…… 年轻时,周景言应该对她也有些心动的吧?不然也不会娶她。 覃芩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沉思了好一会儿,心头还带着上一世的疼痛和悔恨…… 老天爷既然给了她这次重生的机会,她要好好把握周景言这枚好男人,做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妻子! …… “覃家婶子!”一个爽利的女声在院子里喊覃老太。 想必是周家来人了,覃老太忙着迎出去。 没等覃老太出门,来人已经跨步进了覃家的堂屋。 来人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妇女,深蓝色棉布外套是八零年代特有的款式。 女人的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到覃芩的脸上,带了一些戏谑的笑。 覃老太伸直脖子朝着门外望了望,见没有别的人过来,脸一沉道,“周家嫂子,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周家长辈呢?媒人呢?” 第二章有人来坏事儿 周家嫂子,吴美芳。 是周景言的大嫂。 虽然嫂子也是长辈,但按照礼俗由吴美芳来覃家提亲确实敷衍了点,不怪覃老太脸色难看。 “呦!覃家婶子,这是看不上我?”吴美芳哈哈了两声,径直走到桌前,端起覃老太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你当我覃家的门槛这么好进的?”覃老太白了吴美芳一眼,“周家长辈儿呢?媒人呢?” “急啥?”吴美芳翻了个白眼道,“现在可不兴包办婚姻了,我们家景言说了他现在不想考虑婚事,明年还要考大学哩。” 嘶! 覃芩在一旁听得明白,周景言这是派他大嫂过来传话了,这门亲事他不干! 可不对啊,上辈子的今天,来的是媒婆跟周景言他爹,直接下的聘订了婚期。 话说这吴美芳是个厉害角色,一直在周景言和覃芩之间制造矛盾,但也是在他们婚后,吴美芳为啥会在订婚前冒出来? 覃芩想不明白。 “覃家婶子,周家也是没谁了,只能让我来做这个恶人,你可别记恨我!”吴美芳假惺惺地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这是景言的意思,算是给你家姑娘一点补偿,别耽误她嫁人!” “五十块钱?”覃老太冷笑一声,“这是你们周家的意思?” “是景言的意思!”吴美芳把周景言的名字咬得很重,“他说了不想结婚。” “放你*的屁!”覃老太啐了一口,“不想结婚他对我闺女又搂又抱的干啥?诚心坏我闺女名声呢?” 吴美芳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一下子翻了脸。 “你闺女什么名声?你们老覃家有个屁的名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覃家商量好了的,算计我们家景言,谁坏谁的名声还不一定呢!” 覃老太立马脸色大变。 覃芩也弄不明白,这件事就她和老娘知道,当时她躺在周景言怀里那副凄凄惨惨的样子,就连她老娘也以为闺女真的淹的半死。 “别觉得你家周景言是个宝,我家闺女也是百家求的,再给我满嘴喷粪,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覃老太输人不输阵,说着就挽袖子朝着吴美芳身边招架。 吴美芳当然不傻,这里毕竟是覃家,见覃老太要动手,三两步跑到院子里,跳着脚指着覃老太骂。 “我呸!你那闺女一看就是个狐媚子、妖精,谁家男人眼瞎了要娶你家闺女! 明明就是你家闺女勾引我家景言,一头扎河里,想趁机坏了我家景言名声,逼着我们周家过来提亲!你们这对母女真是烂心肝的不要脸! 咋能这样毁人哩?我家景言以后要上大学、成大事的人,能让你们算计了?” 覃老太气得浑身颤抖,论骂街掐架她还受过这样的窝囊,今天被吴美芳上门羞辱…… 她这么一闹,村里人咋说?本来大家都是站女方这边的,这下可不一定了。 覃家门口围着的乡亲越来越多,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覃家闺女早就看上周景言了,周家嫂子说的不是没道理……” “谁知道呢?覃老太这个人精得很,保不齐这事儿就是她撺掇成的。” “那也不该不顾闺女的名声啊,周家要是不认这门亲事,覃家闺女能嫁得出去吗?” “唉,要是我能攀上周景言这样的女婿,还要名声干啥?可惜啊我再豁得出去周景言也看不上我。” “哈哈哈哈,不要脸的,下辈子投胎你照着覃家闺女的样子长,说不定周景言会看到你……” …… 吴美芳有意招人看热闹,叫骂的更起劲儿了。 风向越来越偏向周家,吴美芳更加得意。暗道周景言是个有眼力的,找她来办这件事真是找对人了,不过她可不能白替周家出力…… 覃老太心里虚得慌,抄起一把扫帚朝吴美芳身上扑去,“叫你个烂舌头的来这儿胡说八道,坏我闺女名声!我打死你!” 眼看双方要动手,覃芩当然怕自己老娘吃亏,三步两步冲到院子里,拉住覃老太的胳膊。 覃老太一怔,立马停了哭喊,站在闺女旁边。 覃芩走到吴美芳面前,手里捏着几张纸币,盯着吴美芳语气平静道,“周家嫂子,昨天周景言救了我的命,我从心里感激。这五十块钱你拿回去,我们不缺!” 啥? 覃老太惊得眼睛瞪大,她这闺女和她一个火爆脾气,咋不上手?还好脾气地让吴美芳把钱拿回去? 吴美芳一怔,急急地开口,“这是我们景言,给你的补偿,让你别再纠缠他……” “周家嫂子!饭随便吃,话可别乱说。”覃芩冷声打断吴美芳,“昨天我差点丢了一条命,到现在还没出过门儿。刚刚醒过来,就听到你来我家闹事儿。至于你说的纠缠周景言,也不知道你从哪儿看到的?” “我……”吴美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第三章这门亲事他不干 带着上一世的经验和教训,又多了几十年的阅历,覃芩自始至终保持着镇定,语气平缓、逻辑清楚,再加上有颜值加持,整个人散发出很强气场。 “我妈这个人是传统了一些,见不得自己闺女有一丁点差错。她觉得周景言救了我,我就得以身相许,这才考虑议婚。”覃芩对着围观的人群,脸不红、心不跳地夸着覃老太。 八零年的农村还是很封建的,覃老太为闺女名声考虑有啥错?覃芩三言两语就引起围观人群的共情。 “但你们非得找上门来轻贱我们覃家,别说我不答应,覃家村的人也看不下去。”覃芩一双美目盯着吴美芳,语气铿锵,“你去把周景言叫过来,让他对着乡亲们说清楚,我啥时候纠缠他了?” “想得美!我家景言怕你纠缠,一大早就往县城去了!”吴美芳白了一眼覃芩,语气却不像刚开始那么理直气壮! 跑了?周景言这是逃婚? 上一世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信,笃定周景言去县城是准备结婚用品去了…… 覃芩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下了然地冲吴美芳说,“那这钱,我就是找到县城也要亲自给他,感谢他救命之恩。” “不行!”吴美芳脸色一变,“你不能去!” 覃芩冷笑一声,“为啥不能去?你怕我和周景言见面?” 吴美芳没法说,周景言出钱让她打发覃芩,但周景言给吴美芳的远不止这个数。 “反正……你不能见我家景言,他也不会见你!”吴美芳梗着脖子,就这一句话。 “周家嫂子,你该不是听说覃家和周家要议亲,就跑出来坏事儿的吧?”覃芩冷笑一声,“我不妨说的难听点,周景言不结婚的话,工资可都交给家里了吧?” 围观的人群哄的一声,开始大声议论了,似乎都心知肚明的样子。 八零年大家都还不富裕,周景言不仅在县城教书,加上脑子活还能赚到别的钱,可没少往家里交钱。 老周家就兄弟俩,因为周景言没结婚,所以一直没分家。 老大周景春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除了地里产点粮没旁的来钱的门道,日子过得体面全仗着兄弟补贴。周景言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还能像往常那样顾他们吗? “你!胡说!”吴美芳气的脸色紫灰,却不得不承认被人戳了心窝子。 她当然不愿意周景言结婚。 覃家的丫头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结了婚还不得把小叔子迷的晕头转向?哪还会有钱补贴他们家? 所以,周景言出钱让她断了覃芩的念想时,吴美芳高兴地昏了头,克扣了大部分拿出五十块来轻贱覃家。 原以为,经她这么一搅和覃家会名声扫地,没脸再和周家议亲。 谁知道,老覃家闺女这么牙尖嘴利!几句话就挑拨的大家都向着覃家人。 “胡说?周家嫂子,我看是你胡说吧!”已经有人站出来说话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更何况,你拆的还是小叔子的姻缘,造孽呀!” “就是啊,谁能想到啊!为了小叔子不结婚贴补自己,跑来女方家坏人家婚事,这不是把两人都给坑了吗?哪有这样的嫂子?” “就是的!老周家门风还不错的,怎么出了这么个儿媳妇?家门不幸……” …… 覃老太暗暗给自己闺女竖起大拇指,那小嘴轻言慢语就把老周家的大儿媳怼的找不到东南西北,这要是嫁过去了保准吃不了亏! 吴美芳气的浑身筛糠似的发颤,这狐媚子咋那么能说?这要是进了门还能把她这个大嫂放在眼里?她吴美芳一定要阻止这门亲事,不能让这女人嫁进周家! “乡亲们,都回去吧!”覃芩温声细语地对看热闹的人说,“谢谢大家替我主持公道,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周景言这个人了,我和他啥事没有!” 覃芩成功反击吴美芳,第一次在覃家村获得正面评价,目的已经达到。 “确实啥事都没有。”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传来,人群从中间分出一道缝。 周景言一身裁剪合体的深蓝色中山装,衬的他气质不凡, 整体芝兰玉树的贵公子模样,只是那脸阴沉的厉害。 覃芩心跳突突突地猛跳几下……怔在原地。 死了重生一回,她还是喜欢周景言,大概就是太喜欢了,所以才觉得所有女人都是情敌吧! “既然有大家在,不妨把话说开。”周景言沉着脸,薄唇开启,“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覃家村的人,不用你报答。议亲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周景言语气冰凉,目光里分明是嫌弃和抗拒。 意思很明确,别说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门亲事他不干。 覃芩的心头陡然一阵疼痛,上一世,她上赶着要嫁周景言,不惜算计和名声。 这一世,她想挽回、想重来,周景言却变了,誓不入坑。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覃芩稳了稳心神,淡淡地开口,“你来得正好。这五十块钱你拿走,议婚是父母的意思,但你不能拿钱来轻贱我。” 五十块钱? 周景言眉头深锁,转眼看向吴美芳,可人群里哪还有她的影子? 他知道大嫂贪财,覃家人亦然,拿出二百块钱让大嫂帮他断了覃家人的念想…… 谁知道,大嫂吞了一百五十块,还想搞臭覃家人的名声。 而覃芩那个女人,竟然能不卑不亢地将一盆污水泼到泼回去。 他从未见过这样心平气和、据理力争的覃芩。可他还是不想改变主意。 上一世,她惯会胡搅蛮缠,把他害的太惨,人生到头一场空。 这一世,他绝对不想和她有牵扯。半点都不想。 第四章这是什么缘分 周家人走了,覃芩打量了一圈自己的家。 覃老太年轻守寡,独自拉扯着一儿一女长大,家里本就穷的很,再加上这一家三口出了名的好吃懒做,覃家的日子可想而知。 别的不说,这个脏乱差她是真的受够了。她转了一圈才从灶间找到一把秃头笤帚,先从改善卫生环境开始。 覃芩把房顶和墙角的蜘蛛网仔细轻扫一遍,又把墙上被烟气熏的发黄的旧报纸扯下来。 接着从柜子里找了半旧的棉布,贴在挨着床边的墙壁上,这样不仅看着整洁,也可以防止土墙上的碎渣掉到床上来。 覃芩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个破败不堪的家,狠狠地抽了口气。 要填上覃家这个坑,可不容易呢! 她仰头看了看太阳,差不多得又上午十点钟的样子。 覃芩干了半天活儿又没吃早饭早就饿透了,走进灶间揭开大锅。 别说吃的,连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翻遍整个厨房,就有点玉米碴子和玉米面。 覃芩麻利地往锅里舀了两瓢水,把玉米碴子扔进去,又用玉米面蒸了几个窝头,开始做饭。 八零年的农村整体都不富裕,覃老太这种家庭,一天一般都是两餐。早餐和午餐合并一餐,晚餐吃得晚一点,抗一晚上,正经的熬天混日子。 这一世,她可不打算熬天混日子。覃芩一边往灶里面扔柴,一边想着如何改变目前的状况,至少一日三餐要有汤有饭、有肉有菜。 只是,这改天换地的第一步要从哪儿来呢? 覃芩绞尽脑汁地想,最后目光落在覃老太给她买来的那件“战衣”上面。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覃老太还花重金托人给她买衣服勾搭周景言,可见这一家子就没个正经过日子的心。 覃芩灭了火去院子里洗了把手,顺便从腌咸菜的大缸里捞出一节老咸菜,切成细丝,晃了晃香油瓶子,把仅有的一点香油拌进咸菜里。 重生回来第一顿饭有点寒酸,玉米面的窝头和碴子粥配着老咸菜,她且当是忆苦思甜了。 覃老太还在村口的消息中心闲拉呱,覃芩顾不上管她,自顾自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半旧的外套换上,又找出一块包袱皮将覃老太新买来的外套叠得整整齐齐地包好,准备出门。 “呦!家里有饭?”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吱呀一声推开破败的栅栏门,循着味道就往灶间钻。 覃玉强! 覃芩瞅着眼前吊儿郎当又黑又瘦的男青年,脸立马拉下来。 这是她唯一的亲弟弟,导致周景言和覃芩分道扬镳的一号助攻。 覃玉强拎着两条肥嫩的大鲤鱼,正弯腰揭开锅盖。 覃芩上前一把摁住锅盖,没好气地瞪了覃玉强一眼,“让你吃了吗?天天的就会吃闲饭!” 覃玉强嘶了一声,不服气地盯着覃芩,“咋?妈做的饭,你能吃我不能吃?” “我做的!说不让你吃,就不让吃!”覃芩按着锅盖的手又往下压了压。 覃玉强切了一声,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他这个姐,别看没投生到富贵人家,天天翘个兰花指,除了周景言谁都看不上。 平时连个火都不肯烧,做饭?蒙谁呢? “覃芩,你给我让开,不让我吃饭?信不信我把锅给你戳个窟窿?”覃玉强在外面晃荡了多半天,知道锅里有热饭才不肯错过。 “想吃饭可以,但这个家不养闲人。”覃芩站直了身体,瞟了眼覃玉强手里的鱼,理直气壮地说, “手里的鱼给我!” “想得美!这是我在水库费半天劲摸到的,你锅里有肉啊?想换我的鱼?”覃玉强不肯让。 “锅里没肉,不过从今天起我保证不让你断顿。”覃芩轻笑一声,“而且,你会做鱼吗?不会做还不是白瞎了?” 覃玉强不务正业很大一部分原因在覃老太,家里连一日两餐都保证不了,经常断顿,秦玉强因此经常出去混饭吃。 一日三餐不断顿,这个承诺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对覃玉强来说还是有诱惑力的。 覃玉强盯着覃芩看了一会儿,瞅了瞅手上的鱼,原打算拿它和村口小卖部换点花生米,或者打点散酒解馋的,可眼下闻着饭香他早就走不动道儿了。 “行行行,信你一回。给你!”覃玉强不耐烦地把鱼递给覃芩,自己动手揭开锅盖。 别说,今天的碴子粥熬的火候很好,玉米面窝头配上细细的咸菜丝,还真不赖! 覃玉强一边大口地吃着,一边想家里要是天天有这么舒心的饭,他还用死皮赖脸地去别人家蹭饭? 覃芩拿着包袱和覃玉强拎回来的鱼,出了门。 走到村口的河边,落水情景又一次浮现眼前。 周景言拒婚时的冷言冷语和嫌恶的表情如一根刺扎在心头,干嘛要被他这样嫌弃? 上一世,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周景言身上,弄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既然重生了,做个自己喜欢的励志女性不好吗? 覃芩一边低头沉思,一边急匆匆地赶路。丝毫没有注意到村口有一大片芦苇荡,在这里有一个急转弯,冷不防地从对面的视觉死角冲出一辆自行车。 “诶诶诶……”两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躲闪,自行车还是将覃芩撞到了,覃芩脚下崴了一下摔倒地上。 “你没事吧?”一个好听又熟悉的男低音传来,那人已经蹲在覃芩面前。 “嘶!”覃芩抚着脚踝倒抽一口冷气,抬眼看去不由得心底乱成一片。 周景言长得是真好看,几乎挑不出毛病,可惜他嫌弃她! 对上覃芩的眼睛,男人焦急的眼神瞬间转为惊诧。 还没等覃芩说出话来,周景言惊慌失措地起身,扶起自己的二八大杠自行车,长腿一跨骑到车座上。 周景言脚撑着地面,居高临下地看着覃芩。 “你放心,我不会跑的。我回村里叫人,一会儿去镇里的卫生院检查一下。”男人神情冷峻,语气凉薄,甚至还带了一丝嫌弃。 不待覃芩回应,周景言骑着车子一溜烟儿地往村里去了。 覃芩无奈地苦笑,这是什么缘分? 他才拒绝了她,不应该回县城吗?怎么又碰上了? 覃芩仔细回味着刚才周景言的表情变化,从关心到冷漠,从冷漠到嫌弃。 又被周景言最后那个嫌弃又防备的眼神刺伤了,他不会以为她会讹上他吧? 第五章 第一桶金 覃芩无奈地摇了摇头,撑着腿站起来,踮着脚尖慢慢地活动活动脚腕。 虽然还是有些疼,好在能活动,应该没有骨折。 她是想和周景言重来,套用重生前听到的一句话,她想要双向奔赴的感情,而不是像上一世她对周景言单方面的死缠烂打。 不想重复上一世的结局,就要在这一世活出自更好的自己来,还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你若盛开,芳香自来! 覃芩牵起唇角,拍了拍身上的土,一瘸一拐地往村边走。 县城离他们村子不远,这个点钟过去还能在天黑之前回来,她得抓紧时间,要不然明天的一日三餐真没着落。 “大叔,张大叔!” 远远地看见村里的老张头赶着马车刚拐上大路,覃芩兴奋地朝着老张挥手。 “吁——!”老张慢下来,看覃芩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皱了皱眉头。 他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老覃家的人。 覃老太尖酸刻薄又势利眼,覃玉强游手好闲不着调,覃芩好吃懒做能作妖。 “张大叔,我想去县城,你能捎我一段不?”覃芩笑着说明意图,老张头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这是拉砖的车,有时候还拉粪,配不上你这身干净的衣裳,你坐公共汽车吧!”老张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停下来,慢慢地甩着鞭子往前赶。 老张头搞运输,拉粪也是有的。覃芩嫌弃老张头,就叫他“臭拉粪的”。 覃芩脸上一红,为上一世的自己汗颜。想坐车,只能陪着笑脸,一瘸一拐地跟着马车小跑。 “张叔,以前是我不懂事,您别跟我计较。”覃芩替自己臊得慌, “您天黑赶回来吗?要是回来,我还坐您的车,咱爷俩做个伴儿!” 老张头常年在县城和村子之间拉货赚个运费,要是能和他搞好关系,以后就能经常搭顺风车了,这一趟就能省下五毛钱车费。 “回是回,就是拉砖得耽误点时间,你要是愿意等,我就拉你回来。” 老张头甩了甩鞭子,心里压根儿不信覃芩愿意等他一起回来,谁不知道覃家丫头啥品性?她能受得了这罪? “叔!”覃芩实在走不动了,拖长嗓音喊了老张头一声,“我给您道个歉行不?” “吁!”老张头拉了一把缰绳将车停住。 这姑娘道歉赔笑脸,他也不好一直拿架子,毕竟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覃芩抬脚上了车,坐在光板车上。 “叔!你到哪儿拉砖啊?离贸易街远不远?”覃芩想去贸易街,她得提前规划好路线、算好时间,免得老张头等她。 “不远!”老张头不耐烦地说,“县砖厂到贸易街走路也就十几分钟,找人打听就行。” 他就知道老覃家这闺女好吃懒做不,去贸易街能干啥?还不是买吃买穿? “叔,我尽快办事。然后我到砖厂找你,肯定不让你等我!”覃芩语气诚恳。 老张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话说,一路哼着小曲儿,鞭子甩的噼啪响。 覃芩识趣儿地闭着嘴巴,不停地盘算要怎么从前世的坑里爬出来。 约摸半个小时,老张头的马车到了县砖厂的门口。 覃芩从车上下来,往里面走了两步,数了数大概有十几辆车在排队,轮到老张头怎么也得两个小时以后了。 “叔,你先忙,晚点我过来找你。”覃芩微笑着对老张头道了谢,这才从县砖厂一路往贸易街那边走。 贸易街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方了,覃芩没费多大力气就走到贸易街的街口。一路走过去,粮油百货、饭店都是国营的。 八零年,虽然物质已经比建国初期丰富了很多,但票证制度还没有结束,啥都凭票买,啥都是国营,想要赚钱并不是很容易。 不过,覃芩还是有信心的,她毕竟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和技能,对改革开放的政策发展了如指掌,只是眼下她缺乏机会和第一桶金。 走进贸易街中段最大的一家百货商店,一眼就瞅见挂在显眼位置的那件春秋外套,和她手上拿的一模一样。 覃芩走到柜台跟前,问售货员,“同志,第二排那件女式春秋外套多少钱?” 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瞥了眼覃芩不冷不热地说,“二十八块。不让试啊!” 二十八块! 覃芩暗暗咂舌,为了钓上周景言这个金龟婿,覃老太真舍得下本儿啊。八零年,大多数县城工人工资也就是二三十块钱,足够养活一家五口。 “你看看我这件衣服,是不是从这儿买的?”覃芩将包袱放到柜台上,当着售货员的面打开那件衣服。 “嗯!衣服倒是没错,咱们这儿一共也就三五件。不退不换啊!”售货员生怕她是来退货的。 “是这样,衣服很好。这是我买给我姐结婚穿的,谁知道她根本穿不上,你看咱这儿能回收不能?”覃芩好声好气地和售货员打商量。 “说笑话呢?不退不换,不明白啥意思?”售货员白了覃芩一眼,往里面走了。 覃芩不死心,这个年代国营商场的售货员都是这种态度,眼前这位倒也符合时代特征。 覃芩也不着急,不过是卖一件衣服,她不信自己卖不出去。 “什么事?”一位二十多岁的男青年从柜台后面的屋子里掀开棉布的门帘儿走出来。 他一看覃芩的长相吃了一惊,又瞥了一眼摊放在柜台上的衣服,大致明白啥事儿。 “王主任,你看这人死气白咧地非要退回这件衣服。”售货员噘着嘴抱怨,“这么贵的衣服并不好卖,退回来还不得砸在手里? “主任,我不是要退货。”覃芩微微一笑,瞅着四周没人才小声说,“这件衣服根本没沾过身子,我便宜卖给你,放在你这儿根本不影响销售,你还能赚点差价,怎么样?” “姑娘,我瞅你个头胖瘦穿这件衣服应该很合身,为啥不留着自己穿?”主任不动声色地询问。 “我是覃家村的,我叫覃芩。这件衣服没几件,你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是谁买的,可你看我这身份能穿得起这样的衣服吗?我是急着用钱,这才想到您这儿来试试运气。” 覃芩语气诚恳,又不隐瞒身份。 王主任精明的眼睛在覃芩身上打量了一番,这件衣服也就是昨天才从他这里买走,买家是覃家村在县城上班的一个人,眼前的姑娘就是普通的村姑打扮,确实不像撒谎。 “你打算要多少钱?”王主任开门见山地问。 “二十五。”覃芩干脆利索地报价,“上午才到我手里,转一圈回来我让你三块钱,但你得给我现钱。” 这姑娘言谈之间透露出的精明干练,不像普通的村姑,王永民点点头问道“你能告诉我,你着急换钱干啥吗?” 第六章以物换物的生意经 覃芩垂下眸子,低声说道,“我家里条件不好,母亲岁数大了,弟弟还不成年……我想把衣服卖了,让家里不至于断顿。” 可不是嘛,她要是再不想办法,家里真要断顿了。 王永民心底微微一动,哪个姑娘不爱漂亮衣裳,能被逼到卖衣服换钱的份儿上,应该是遇到难处了。 他拿着衣服仔细检查一番,吊牌还在,不影响出售,而且小姑娘也让了三块钱,能说会道的,让人很难拒绝。 衣服已经出手,覃芩拿了王永民给的二十五块钱,走出商店。 这两年,上头已经开始提出鼓励个体经营,但他们这个小地方比较保守,思想也落后,还没人敢明着做生意。 但八零年可是发家致富的黄金时代,处处是商机。 钱虽然不多,她可以考虑做点小生意。 手里有了钱,覃芩转头去了附近最大的国营饭店,想看看有人要鱼不……她可以学着覃玉强,换点东西。 这年月,一个是物流不方便,二来人们手头不宽裕,所以很多时候以物换物比用钱买更靠谱。 比如村里的人就很少花钱买东西,而是用麦子、玉米换馒头、换烧饼、换西瓜……无非是用自己手里有的换点别人有的。 以物换物,也是生意经啊,她在家的时候怎么没琢磨过来? 覃家村旁边有水库,然而人们吃鱼的水平却不怎么高,所以鱼在覃家村人手里不属于稀缺资源,覃玉强两条大鱼也不过换点散酒或者花生米。 他们不稀罕,不代表别人不稀罕啊。 “师傅,您这里要鱼吗?刚从水库摸到的活鱼,一条怎么也有五六斤。”覃芩用手比划着,“这么大的活鱼,可不好买,您拿了招待贵客用,多好!” 师傅将赞许的目光看着覃芩,“你这姑娘真会说话!不过,我可没空去乡下收。” 上次有领导过来,说想吃鱼,奈何这地方没有吃鱼的习惯,一下子还真不好找,眼下有现成的鱼,他当然想收。 “那没事,我可以给您送来。”覃芩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咱可以先说好,每个星期或者每个月固定的时间,我来给您送鱼。这样您可以囤一点,以备不时之需,我呢也不愁送到了没人要。” “你这姑娘,想的真周到。你这样,每个星期给我送两回鱼。明天星期二,你就每个星期二和星期六过来给我送。只要鱼新鲜,我肯定不让你吃亏。” “好嘞好嘞!大叔,您放心,我一定按时送到!”覃芩忙不迭地答应。 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手里有了钱,还有了继续赚钱的门路。 覃芩马上想到,家里的杂物间有一只大号的木桶,现在都用铁桶了,那只木桶就没用过,刚好可以用来送鱼。 趁着水库还没结冰,让覃玉强得空就去摸鱼,给国营食堂多送两趟,也能赚点零花钱。 “大叔,我看您这儿有没卖完的东西,卖给我有点儿呗。”谈妥了生意,覃芩的目光落在旁边食物上。 “这都是今天卖剩下的,你想买点啥?我做主便宜点给你。”师傅看覃芩长得漂亮,说话也和善,自然愿意帮她。 “把那根棒骨给我呗!”覃芩指了指案板,又说,“我和我叔一起来的,晚饭还没着落,你给我俩烧饼,再给点粗粮。烧饼给我叔吃,粗粮我们家晚上吃。” “你这闺女倒是个心善的,我肯定不能亏你!”师傅拿了一个半旧的网兜,用油纸包了那根棒骨,又从橱柜里拿了两个烧饼和两个包子、俩馒头、几个玉米饼子一股脑儿地装进网兜。 “今天就剩这些,一共算你一块钱!”大师傅豪爽地将网兜递给覃芩。 “谢谢师傅!以后有稀罕东西我就给您送过来!”覃芩拎着多半网兜的东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一堆东西,别说老张头,就连他们一家的晚饭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