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仵作又在装绿茶了》 第一章:杀了这个祸害 天启四年,冬历十二。 “杀了这个灾星!她是个祸害!” 漫天大雪飘在天上,将武湘城裹得白茫茫一片,分明是极冷的冬夜,城中众人却手执火把,群情激奋般围在一辆严严实实的囚车前。 “烧!烧死她!连那样疼她的亲祖母都害死了!简直丧尽天良!” 女孩瞧着约莫是刚及笄的年纪,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嘴唇惨白干裂,脸上却有不正常的陀红,一双眼睛却清亮得毫无杂质。 眼下看着那些手持火把的人,眸子里的绝望越来越深。 整个武湘城都知道,首富卫家那三房嫡小姐卫子卿自生下来便被批了命,是要克父克母克长辈,累得整个家族败落的灾星。 果真,卫子卿出生不过半月,三房老爷和夫人同去诏安寺祈福,却在回来的路上教那山上落下来的滚石砸死,尸骨无存。 整个卫府更加对这灾星之事深信不疑,偏偏卫家的老太太却对三房这独留下来的血脉爱若明珠,即便卫子卿打小便爱自言自语,还总说些教人脊背发凉的话,老太太却还是疼着护着,更放出话来,说自己那抵得上半个卫府家财的体己钱,都是要留给卫子卿做嫁妆的。 今日一早,卫子卿前去给老夫人问安,没过太久便出来了,老夫人却许久不曾言语,婆子们进去看,竟发现老夫人死在了榻上,七窍流血,似乎是暴病而亡。 从她进去之后,再无旁人进过老太太的院子,这人不是她害死的,还能是谁? 那囚车下面现下已经堆满了干柴,看样子竟真是要活活烧死卫子卿——而那些面带怒色的人似是觉着她这般死了太过便宜,自行捡了石块便朝着囚车上砸去。 女孩想抬手去挡却挡不住,额前被一块尖利的石头击中,顿时鲜红一片,直直昏厥过去。 “住手。” 一道冷凝男声响起,分明声音并不大,却教众人莫名脊背一寒,下意识看了过去。 身穿一袭红衣的俊美男人坐在马上,头上戴着玉冠,腰间系着一块白色环佩,一张脸实在美得让人挪不开眼,那眼睛狭长,尾部却微微挑着,带着些邪魅之意,鼻梁却高挺,菲薄的唇微微抿着,阴柔却不失阳刚,气质更是清冷矜贵。这人是谁? 这么年轻,身上的气势却叫人骇得腿软? “竟敢动用私刑?尔等是何人!” 一队身着缁衣的兵卫自男子身后走了出来,脸上都带着端肃的冷意,为首那兵卫语气冰寒道:“大理寺卿祁烬大人奉圣命巡查河西,立刻放开这位姑娘!” 祁烬? 武湘城位于河西一代,虽离京城甚远,但祁烬的威名,这个大梁无人不知。 传闻这位出身名门的祁家长子自小便是天资卓绝,文韬武略样样拔尖,原本圣上是有意培养他将来成为凌烟阁中的肱股之臣,却没想到这位却自请入大理寺为大理寺卿,自上任以来,整个京城竟再没有冤假错案,倒是那些世家公子中的一股清流。 但这一位,为何巡查河西的第一站,会是这算不得繁华的武湘城? “嘶……” 囚车上传来一阵低低的呼痛声,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额前满是鲜血的女孩幽幽醒转。 卫子卿捂着额头,只觉得浑身像是教人拆开般的疼,下意识抬了抬眼皮,表情顿时一僵。 一群手持火把衣着很有些怪异的人紧紧盯着她,眼中还带着些许恐惧,而不远处,身着红衣的男人清凌凌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眼神淡漠,却莫名叫人心悸。 她不是回警局的路上遇上了车祸吗……现在这是…… 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忽得涌入脑海,卫子卿再次捂着头,看着脑子里那些记忆走马灯一般回放,只觉得胸腔中升起一股怒意。她已经不是那个金牌法医卫子卿……而是这大梁朝一个生下来就被当成灾星的少女,这些人更要因为一桩莫须有的罪名,将那个才满十五,刚刚失去祖母的女孩活活砸死了! “大人,不,不能放,这女人是灾星啊!” 祁烬看着那捂着额头的少女,心里蓦地一震,脑中浮现起那个衣着很有些怪异的女人的脸。 她说他不太听得懂的话,穿很是有失体统的衣服,他甚至不确定这女人真实存在,可是他要找的人,竟和她一模一样。 可是,他明明看见这女子被一个盒子撞开满脸是血…… 她们,真的是一个人吗? “怪力乱神之说,不足为信。” 他收回那些思绪沉沉开口:“放人。” “大人。” 一名中年男人上前冲着祁烬微一拱手:“小人是武湘城知事,即便是怪力乱神之说不可信,那卫府老夫人同这女人共处一室,莫名其妙死于非命,也是一桩命案啊!这女人是杀人凶手……” “可有人见过我杀人?凭什么说我,是杀人凶手?” 囚车里突然传来一道微冷声音,额前还在流血的女子眼神清亮:“便是定嫌疑人,也需要陈述杀人动机、手法、找出凶器和行凶的过程,大人如此武断便说我是杀人凶手,可有公证可言?” “你,你还想狡辩!” 一个身穿粉衣的女人突然咬牙切齿的扑到囚车前:“事发之时,可只有你在祖母房中,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 祖母? 卫子卿扫她一眼,很快便认出这是原主的堂姐卫紫依,向来对原主很是嫌弃,避之不及。 “平白无故泼人脏水的话谁不会呢,我亦可以说卫府所有人都有嫌疑,不过是趁我去见祖母借机下手,好嫁祸于我。” 卫子卿淡淡扫她一眼:“只有案发现场和尸体不会说谎,如果能放我去看看,我便能为自己洗脱清白。” 她可是法医,怎么可能被陷害?只要能让她查,她自然能还原主清白,也让原主的主母泉下安息!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会查个什么东西!” 那自称武湘城知事的男人怒声呵斥,却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声音。 “让她查。” 祁烬坐在马上,不疾不徐的到了囚车前,只见寒芒一闪,囚车上的锁链便被他手中那柄剑斩落。 “查得出,本官还你自由,查不出,便按《大梁律》论处。” 见大理寺卿发了话,众人也不敢再拦着,只能带着卫子卿和众人回到卫府。 老夫人的尸体还未曾入殓,卫子卿神情淡然的让仵作将尸体抬出来,而后缓缓揭开尸体上盖着的白布。 原主记忆中的老夫人一向慈眉善目,现下就算是死了,表情也极其平静,除了口鼻眼角渗出的血有些可怖,竟再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小丫头,查得出么?” 祁烬扫了那尸体一眼,便微微皱紧了眉,看尸体的面相,似乎并不像是中毒,只是这般看似乎也没什么伤痕,但据说卫老夫人一向硬朗,说是暴病而亡却也不像。 卫子卿看他一眼,语气镇定:“麻烦大人帮我提供一下验尸的工具。” 祁烬挑眉,而后冲着一旁的随从微一颔首,很快,便有人帮卫子卿拿来了一只仵作用的木箱。 她极为娴熟的带上了麻布制成的手套,先是小心翼翼的捏着尸体的腮帮看了看,检查过口鼻,又小心翼翼翻开卫老夫人的衣襟开始细细查验。 肤色看不出青紫发黑,血液也是正常的红色,口鼻中经过银针的查验也没有任何毒素——尸体表面没有任何伤痕,难道是内出血? 如果是这样……那就只有解剖才能查得出来。 她的动作落在祁烬眼中,顿时让男人微微皱眉。 虽然看得出她暂时一无所获,但是那般对着尸体格外镇静的模样,还有这熟练的动作…… 这个丫头…… 难不成武湘城,真的有什么古怪?一直在指引他查出当年之事的东西让他来这里,总不能真是奉圣命巡查河西。 会不会,和这个女娃娃有什么关系? 卫子卿正在纠结要不要向这位大理寺卿提出解剖,卫老夫人的眼睛却突然睁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锁在卫子卿脸上,眼神莫名带着些怨毒和恨意,像是受了冤屈死不瞑目…… “啊!” 兵卫们还勉强算得上镇定,只是手抖了抖面色苍白,那些跟着来看热闹的人却吓得惨叫一声,再也不敢凑上去。 “不用害怕。” 卫子卿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抬手轻轻将老人的眼皮合上才解释道:“当人死亡后大约三天内,人体的肌肉并未完全死亡,因此肌肉神经仍然保持这生前的状况,也就是说有神经反射的存在,所以突然尸体睁眼,甚至所谓的诈尸,都是能用生物学解释的事情。” “……” 虽然听不懂,但是这位卫小姐的胆子,是不是有些大得离谱了? 祁烬的表情和卫子卿一样的淡然,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却还是锁在女孩娇俏稚嫩的脸上。 卫子卿正要再仔细查验一下尸体,却突然觉得眼前闪过一丝黑影。 那道身影微微佝偻着,全然看不清脸,卫子卿下意识揉了揉眼,那黑影却又消失不见。 [花,头……] 第二章:噬魂花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疲惫和痛苦的颤意。 “花,头?” 卫子卿愣了愣,下意识重复了那两个字,就看见黑影再次浮现,似乎是用手指了指房间的方向。 “什么花头?” 清冷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卫子卿像是当头棒喝一般回过神:“什么?” 祁烬皱着眉深深看她一眼:“那话不是你自己所说么?你缘何一副中了邪的模样?现下查出了什么?” 中邪…… 卫子卿按了按眉心看向房间的方向,脑海中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 刚刚那个佝偻的身影……似乎和原主记忆中的祖母极为相似。 难道…… 她莫名觉得有些脊背发冷,在心里默背一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之后,却还是鬼使神差的看向房间。 卫子卿深吸一口气:“暂时没能查出死因,但是我想看看房间。” “少装模作样了!你会查什么案子,祖母定是你害死的,有什么好……” 卫紫依见她磨磨蹭蹭半晌却没个结果,又开始冷嘲热讽,但那向来有些怯懦寡言的卫子卿却像是转了个性子:“我瞧着堂姐没帮上什么忙,话倒是很多,这么会查案,倒是拿出我害死祖母的证据来?” 她说完这话,便再不理会卫紫依,只是抬眸看向祁烬:“大人可准?” 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祁烬微微怔了怔,而后才淡漠点头:“准,只是再查不出,本官也只能将你收监了。” 卫子卿走进那院子,便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 眼下是严冬,花圃中的花早已尽数谢了,房间里却摆着一只花瓶,里面装着一株娇艳的白花。 卫子卿顿时皱紧了眉,拿起面巾捂住口鼻才神情凝重的上前捧起了花瓶。 祁烬皱眉看向那花,下意识想凑过去看:“这花是何物?” “大人请捂住口鼻,此花是噬魂花。” 卫子卿医学院出身,对那些罕见的药材花草也很有些研究:“这花本身无毒,但若是闻久了,便会致人神思昏聩,六感封闭,任人宰割,我之所以昏迷,恐怕就是这花的原因。” 祁烬看着那花,不置可否。 “大人,古籍中……的确记载过这种花,只看外表,似乎也的确是那物。” 跟着一旁的仵作思虑良久:“但此花实在罕见,谁会用它来害一个老太太呢?” 原本在围观的众人听见这花这么可怕,顿时退出去老远。 祁烬若有所思的看着花瓶:“这花是何人拿进来的?” “是,是奴婢……” 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小丫头吓得浑身抖若筛糠:“那日老夫人精神不错,在后院里闲坐间闻到了一股花香,便,便差奴婢去看,奴婢出门便遇上个卖花的……老夫人觉得冬日里卖花也是稀奇,便着奴婢买下来放在房中……” “可记得那人的模样?” 小丫鬟顶着一张惨白的脸摇了摇头:“他将脸裹着,奴婢也看不真切,听声音是个男子,身,身长恐有大人这般高……” “去问问周边的邻里,可有见过她说的这人。” 祁烬懒懒撩了撩眼皮:“将这花,还有这嫌犯小丫头带回驿馆。时候也不早了,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见河西刺史吧。” 带回驿馆? 卫子卿可不想跟着这位什么大理寺卿身边,总觉得自己像个犯人一般。 “但是现下不能证明民女有罪,大人凭什么带我走?” “凭我是大理寺卿。” 祁烬扯唇:“再者说,将一个嫌犯放在家中,难保阖府民心不安,本官既然是奉旨巡查,自然要为民分忧。” “多谢大人!大人尽可带她走,我们,我们不要这灾星待在家里!” 卫府的人满脸如释重负,不论卫子卿杀没杀人,眼下多了个碍眼的东西呆在府中,难不成不是大大的好事?老夫人那笔体己钱,也可以拿出来分掉! 卫子卿磨了磨牙,忍着没怼回去,满脸不爽的跟着男人上了马车,却没注意到人群中有一道阴毒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 若是错过了冬月这女人没死……那一位定要问罪! 要是到时候连累了卫家…… 夜色渐深,祁烬却还坐在案前翻阅着手中的册子。 “主子,已经查过了,那位小姐的确是武湘城出了名的灾星,当时为她判命的人,是一个名叫空虚道人的云游道士,现下……早已经找不到了。” 身穿黑衣的暗卫自窗前跃进来跪在地上:“当时原是没人相信的,只是那空虚道人似乎真的会些怪力乱神的术法,又加上卫小姐的父母被克死……” “命人寻找,那空虚道人在什么地方,将大梁翻过来,也要寻到他。” 暗卫看着男人阴沉的脸,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很快便退了出去。 主子缘何……会对一个疑似是嫌犯的女子的身世,这般上心? 祁烬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抬手摩挲着自己腰间的环佩,眉间一片森然冷意。这个女人,真的能让他查出那[破冥神],究竟是什么东西么? 男人阖了阖眼,看着窗外的夜风,抬手打算推开门走出去,刚掀开条门缝,却瞧见隔壁的房门恰好也被打开。 裹着一身大棉袄子的女子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偷偷摸摸的推开门,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祁烬挑眉,等着卫子卿下了楼,才点足轻掠自窗前跳下,悄悄跟了上去。 厨房中空无一人。 卫子卿一边咽着口水,一把拿着火折子四下蹙摸着,却连半点儿熟食都没找出来。 她现在饿得发狠,原主似乎从被这些人抓起来开始就水米未进,又冻又饿了这么一天,谁顶得住? 寻了许久也没寻到,卫子卿却不愿意死心,举着火折子在厨房里四处乱转,火光却照亮了一双清凌凌的黝黑眸子。 她吓得手一颤,火折子掉在地上,下意识后退一步,脚下一绊就要摔倒在地,一只温热的手却突然拉着她往怀中一带。 “你在做什么?” 祁烬? 卫子卿总算舒了口气,便看见男人抬手拿起火折子重新点燃,一张俊逸的脸勾着些许意味莫名的弧度:“原以为卫小姐连尸体都不怕,应当比旁的闺阁女眷胆大许多,却没想着竟也会害怕?” 看着那张有些慌乱的小脸,他莫名有些想笑。这般模样,倒和他曾见过的那女人有些不同,那个“她”,似乎从来不会怕一般。 “我,我不过是来找些吃食罢了,任谁瞧见这乌漆嘛黑的地方突然冒出个人,心下也会害怕吧?” 听着男人那略带打趣的语气,卫子卿顿时有些觉得被看清:“我才不是害怕,这个世界上可没有鬼,那些怪力乱神之说,不过是编出来吓唬人的。” 祁烬轻笑,不置可否,只是看她一眼淡淡道:“这是没寻到吃食?” 卫子卿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僵硬点头。 男人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亮了烛台,开始翻找出先前她看都没看过的那些米面和食材。 “大人您这是……” 卫子卿满脸茫然的看着他的动作:“要给我做吃的?” “嗯。” 祁烬挽起袖子开始打理食材:“总不能叫别人说,本官虐待嫌犯。” 卫子卿被他这顶着一张清冷淡漠的脸将冷笑话的模样逗得扯了扯唇,倒没想到这表面很有些冷漠的大理寺卿居然还莫名有些有趣。 她托着腮坐在一旁,看着男人细致的敲碎了鸡蛋打到碗里,手法还颇为熟稔,没忍住打趣一句:“倒没想到大人厨艺精湛,我还以为男子都将君子远庖厨这话奉为圭臬呢。” “倒也不……” 男人才将开口,耳边突然传来些许响动。 他下意识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竟看见一柄尖锐的寒刃浮在空中,正以一个诡异的速度朝着卫子卿的后背刺去。 “小心!” 他才待冲上去出声提醒,却不想卫子卿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光,面色惨白的看向他的身后。 男人后面站着一个表情狰狞的白衣女子,浑身沾满了血,一张脸上尽是刀痕,脖颈上还有绳索勒过的痕迹,正举着一柄剑要刺向祁烬的胸膛。这女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男人却并没有回头,而是冲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他拉开,腰间长剑铮然出鞘。 那柄虚浮于半空的匕首在他手臂上划过一条血痕,却并没有就此落下,反倒再次朝着卫子卿胸口袭去。 这是什么…… 是磁铁吗?这匕首为什么…… 来不及等卫子卿想明白匕首为什么飘在空中,祁烬已经一把推开她,拔剑朝着那柄匕首斩去。 这一推,却恰好将她推倒在那浑身是血的女人脚边。“你,要死了。” 女人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眼神格外怨毒的看着她。 “你是谁?” 卫子卿眼神一缩,后背莫名有些发冷,耳边却传来金铁落地的声音。 “你受伤了吗?” 一只修长的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男人修长的手捂着还在流血的手臂,眼神带着冷意:“你刚刚在和什么人说话?” “你看不见她吗?就是这个女人啊……” 她抬手指向刚刚还在角落的[女人],眼神却突然一凝。 哪里还有什么人影,面前只是空空荡荡的一面墙壁…… 第三章:验尸 “什么女人?” 祁烬紧紧皱着眉,看着卫子卿骤然苍白的脸:“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穿着白衣服浑身是血的女人……她脸上有很多刀伤,脖子上有勒痕,脸色青紫,看起来像是被缢……” 她没说出那个死字,脸上却更白了些。 究竟怎么回事?难道世界上真的会有鬼? 还有今天那个黑影…… 她没注意到,祁烬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他捡起刚刚被他打落在地上的匕首,看着柄上那个黑色的鬼头,良久才握紧匕首淡道:“回房间吧,我会让侍卫给你送些干粮过来。” 卫子卿回到房中,却是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天色亮起,她推开门,竟看见自己的房间外站着好些兵卫,竟都是严阵以待的模样。 难不成……查不出来就要把她当凶手一样看着? “起来了?” 耳边传来清冷低沉的声音,祁烬自房中走出了,手臂上已经看不出受伤的模样:“随我去查案。” “你……你放心让我一个十五岁小姑娘查?” 卫子卿不由得有些狐疑——她以为这位大理寺卿起码得怀疑她好些天,却没想到这竟然是真要她这个唯一嫌疑人查案的意思。 “不想洗脱自己的冤屈,你也可以不查。” 祁烬撩了撩眼皮,声音冷淡:“只是目前你是嫌犯,本官得亲自看着你,因而无论如何,你都得跟着本官。” “我查。” 卫子卿痛快的答应下来,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当然是自己查比较放心。 祁烬不语,只是带着卫子卿上了马车,却没去卫府,而是带着她去了州府衙门。 “下官昨日不知祁大人这么快便到了武湘,有失远迎,还望……” 一进门,便有一位身着官服的人迎了上来,笑意谄媚。 “将尸体抬上来吧。” 祁烬一脸淡漠:“让你们查的那卖花之人,查的如何?” “回大人,已经问过卫府周围的邻人,的确有人看见一名男子拿着花叫卖,当时隔壁那家府上觉得稀奇,还派人去问过价格,只是那人说……只卖有缘人。” “尸体呢,叫仵作重新验过了吗?” 衙役满脸苦涩:“整个州府的仵作都看过了,但老夫人看起来……便像是暴病而亡一般。” “我,我想重新验。” 卫子卿鼓足勇气开口:“如果大人允许,我想解剖尸体。” 解剖是个什么? 在座的人有些没听明白,祁烬听见那两个熟悉的字,却紧紧皱起了眉。 良久,他才不露声色道:“那是你的祖母。” 卫子卿攥紧了拳:“逝者已矣,唯有查清真相,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敬。” 祁烬不置可否,只是淡道:“先将尸体抬上来,让本官看看。” 衙役们赶紧去将尸体带来,祁烬同卫子卿再次凑上去,几乎将身体的每一寸都查验了个便,却没找到任何值得怀疑的迹象。 卫子卿紧紧抿着唇走到老人身边,目光却突然一凝。 那白发间……似乎有一丝淡淡的血点。 她抬手朝着那血点摸过去,手指突然触到一个有些凸起的小小硬物。昨天那个黑影说……头? “给我镊子。” 她朝着一旁还在愁眉苦脸的仵作伸出手急声开口,祁烬皱着眉朝她看去:“发现了什么?” “凶手作案的手法。” 卫子卿用镊子小心翼翼的剥开老人的头发,用镊子钳住那东西的尾部慢慢拖出,竟是一根细细的绣花针! “凶手是将这针刺进了祖母头顶,所以表面看不见伤痕。” 她将针放在一旁,心里莫名扬起一丝酸意和恨意:“我记得我进去时,祖母还是清醒的,只是说有些疲惫要回房休息,便让我离开了。” 卫子卿思索着原主的记忆:“所以祖母是在那之后才被人害死的。” “即便你说的是真的。” 祁烬语气淡然:“昨日我的人已经问过卫府的仆人,在你之后,再无人进过老夫人的院子,那院子四周有众多人把守,总不可能是插上翅膀飞进来的。” 卫子卿陷入长考,良久之后突然开口。 “那么,在我之前呢?” 之前? 祁烬慢慢皱起眉:“将卫老夫人院子里的仆人,都带到衙门。” 一干人等很快被带到了公堂之上,表情都有些惶恐。 祁烬开口,声音淡漠,却带着浓浓的威慑力:“在卫小姐进去之前,可有旁人进过老夫人的院子?” “回大人的话,有。” 一个婆子抖抖瑟瑟的开口:“小姐进去之前,三爷也是曾进去过的。” 三爷? 卫子卿回忆着原主的记忆,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这位三爷,应当是原主的三叔卫荣,向来对她很是不喜,因着和老夫人说那体己钱都要留给原主,同老夫人很是吵过许多次架。 “三爷同老太太一道待了有半盏茶功夫,似乎是同老夫人吵了一架,便怒冲冲的走了,还摔了一只茶杯,奴婢们进去收拾完碎片,小姐便来请安了。” “那你们,亲眼看见他出了院门吗?” 卫子卿忽然开口:“我记得祖母好静,院子里的人向来都是留在院门前守着的,屋子里倒不怎么留人。” 仆人们面面相觑,回忆了一阵,都摇了摇头。 祁烬扫了一眼仆从们,语气听不出什么喜怒:“将那位三爷带上来吧。” “大,大人!不好了!” 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卫家又出命案了!今天一早,卫府的仆人看见卫,卫家三爷在房里……撞柱自杀了!” 刚查出一丝都还没个准信的线索,卫荣竟然死了? 卫子卿顿时皱紧了眉,而祁烬垂下眼皮看了那根绣花针一阵才道:“先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卫府,才进门,便有一个穿着麻衣的女人冲着卫子卿扑过来,抬手就要一耳光扇到卫子卿脸上。 “你为什么还有脸回来!你克死了祖母,又克死了我爹!” 卫紫依脸上的怒意压都压不住,眼神像是恨不能将卫子卿撕碎般凶戾:“你果然就是个克父克母克长辈的灾星!你怎么还不去死!” 她的手腕被一只修长大手捏住。 “小姐慎言。” 祁烬声音漠然:“案子尚未查清,莫要用怪力乱神之说扰乱视听。” 若是昨日,卫子卿恐怕还和祁烬看法一致,但是现在…… 昨天的黑影和那白衣女人,实在让她觉得后背生寒。 “先去看尸体吧。” 男人似是无意的护在她侧面,将她带到了卫荣房中,便看见卫荣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以一个双膝跪地的姿势瘫软在梁柱前,柱子上沾满鲜血,看上去颇有些渗人。 仵作们赶忙走上前验尸,很快边充着祁烬一拱手:“大人,的确是撞死的。” “大人,我们在死者房中找到一封信!” 随从急匆匆捧着一封信赶过来,祁烬抬手接过,便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字。[鬼迷心窍,弑杀亲母,罪不可赦,唯有求死,方可心安。] 老太太……真是卫荣杀的? “大人,那想必这卫荣便是杀卫老夫人的凶手了!” 河西刺史凑上去看了一眼纸条,顿时扬起了笑:“那此案凶手已死,是不是……” “他不是自杀。”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微冷的女声,祁烬转头,便看见卫子卿凝重的脸:“他也是被杀的。” “你这黄毛丫头懂什么……” 祁烬径直打断了刺史:“说说看。” “首先是笔迹。” 卫子卿指了指祁烬手中的信:“若是一心求死,多半该有些情绪波动的,但是这封信的笔记全然看不出紧张,甚至落笔稳重有力,一个因为杀了生母想要自杀的人,断不会如此淡定。” 祁烬没说话,只是示意她继续。 “其次是这柱子上的血痕。” 她示意祁烬看向那柱子:“柱子上的确有血,卫荣的头也的确撞上去过,但是上面却只有一道血痕,而死者头上这块印记的形状,比柱子上的要大上许多,断不会是撞了柱子上这一下——应该说,他很可能是被凶手打晕,或者死去之后,才被强行撞到柱子上的。” 仵作们下意识看过去,才发现果真如她所说,两道痕迹明显对不上号。 祁烬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意味,面上却没表露:“还有么?” “还有他指甲里的泥。” 卫子卿捉起他的手,小心翼翼的用镊子挑起里面的泥土:“府中只有两个地方有泥沙,便是种菜的菜圃和各个院子的花圃,以及后花园,但都是适合种菜的黑土,而他手里的泥带着腥臭味,没有粘性,更像是河岸附近的淤泥。” 众仵作顿时愣住,倒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年纪尚小的小丫头竟然如此敏锐。 “你的意思是……” 祁烬打量着卫荣的手指甲:“有人杀了他,然后将他从河岸边带回了卫府,还伪造出他自杀的假象?” “正是。” 卫子卿点头:“所以杀祖母的人,也很有可能就是杀死卫三……叔的人,甚至他很可能就在卫府里,是为了掩盖罪行,才找出了一个替罪羊!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夜凌晨,查查这个时候时间附近谁的形迹可疑,凶手便有可能是谁!” 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却无人察觉。 第四章:竟能看到鬼 “将尸体带回衙门。” 祁烬微一颔首:“武湘城,有几处河岸?” “回大人,武湘周围水域众多,共有三处河岸,城中有护城河,东郊有一条小河岸,西城门外便是燮江之流。” “那就兵分三路盘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吧。” 祁烬带着众人走出卫府,卫紫依依旧是那一副怨毒的眼神,不由得让卫子卿皱了皱眉。 按理说,现下根本没有她杀人的证据,那些灾星的说法,也怎么想都是无稽之谈,这个女人为什么对她敌意那么大? 想到命案还没查清,卫子卿暂时掩去心里那些念头,同祁烬一同出了府。 衙役和祁烬随行的侍卫们分路前往三条河岸,卫子卿则跟在祁烬身边,原本马车上寂静无声,男人却突然开口:“你相信有鬼吗?” “大人……缘何这么问?” 卫子卿愣了愣,对上男人黝黑深邃的眸子,一时有些茫然。 她原本是不信的,可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莫名其妙,但是原主虽然被称为灾星,却也没看见过什么脏东西…… 那昨天她看见的,到底是不是鬼? 而且细细想来,穿越又算什么?占了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 马车突然一个趔趄。 “怎么回事?” 祁烬的眉顿时紧紧锁起,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惨叫。男人腰间的宝剑瞬间出鞘,那只修长的手紧紧攥住她的胳膊,忽然持剑往马车顶部一刺。一丝痛呼传来,马车顶盖被男人抬手搅了个粉碎,卫子卿的腰被男人紧紧搂着,径直掠上半空。 一群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手上都拿着寒光森然的利刃。 卫子卿的眉心一阵惊跳,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人太多了,肯定是有备而来,咱们打不过!先跑!” 祁烬皱了皱眉,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冷静,不过想想先前印象中的“她”,倒也没太过诧异,四下一扫,就挥剑逼退朝着他们冲过来的两名刺客,掠进了不远处的一片森林中。 “头,他们进了密林……” 黑衣人们本想动手,祁烬的动作却实在太快,全然拦不住。 “那不是省了咱们的功夫吗?” 为首那人扯唇冷笑:“本来主子只想要那个祭品的命,那个大理寺卿自己找死,也怪不得别人了。咱们故意将他们引过来,没想到他们还真是天堂有路不走,上赶着下去见阎王!” “我总觉得,他们想瓮中捉鳖。” 卫子卿一边被男人扛着一路狂奔,一边皱紧眉头低声开口:“他们刚刚明显先杀了我们,为什么突然不追了?” “我可不是鳖。” 祁烬依旧是一副冷然的脸:“便是不进来,也没有旁的路可走,不如赌一把。” “停下!” 卫子卿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些许惊惶:“这条路刚刚我们已经走过了。” 男人听了这话,下意识顿住脚步:“什么?” 他一直在直线前进,怎么可能…… 卫子卿紧抿着唇指了指树梢上的发带:“先前我的发带落在了地上……刚刚,又看见它了。” 她慢慢捡起那条发带,看着周围几乎一模一样的树,脑子里突然闪过三个字。 [鬼打墙] “哥哥姐姐,你们迷路了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卫子卿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瞧着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背着背篓站在不远处:“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呀?” “小,小朋友!” 卫子卿像是看见救星一般冲了过去,语气急切:“有坏人在追我们,所以我们才跑进来的,这里可能很危险,你知道离开的路吗?哥哥姐姐带你回家。” “卫子卿。” 祁烬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浓郁的冷意,下意识转头看向男人铁青色的脸。 “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卫子卿一愣,转头看向那孩子,却没想到自己竟站在一个坟头旁边,哪里有什么背着背篓的小姑娘。 见鬼了。 卫子卿的嘴唇颤了又颤,耳边忽然传来孩童[咯咯]的笑声,在幽静的密林之中显得格外渗人。“呜啊!” 祁烬还按着剑柄满脸防备,就看见卫子卿哆嗦着嘴唇跌跌撞撞的扑到他怀中:“大人大人大人快走!有鬼!” 怀中温香软玉的触感让祁烬蓦然一愣,反应过来卫子卿已经抖若筛糠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将女人扛到肩上,点足一掠便要离开,身体却突然如同被没进了淤泥中一般,寸步难行。 “姐姐,你不是说要跟哥哥一起带我回家吗?” 那道童声再次出现,卫子卿眼神惊愕的看向祁烬身后,一张精致的脸已经吓得煞白。“你,你是人还是鬼?” 她竭力镇定下来看向那小女孩,声音却还带着颤意。 那女孩子梳着羊角辫,被卫子卿这话问得愣了愣,眼神逐渐变得迷茫。 “小曼不知道,有坏人闯进来,把弟弟带走了,把阿爹阿娘杀掉了。” 那小女孩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一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更加苍白,看上去让人脊背都有些发凉,那声音带着颤意,忽然双眸中扑簌的落下两行泪。 “小曼好像也死了……小曼被她们砍断了脖子,小曼,变成鬼了……” 卫子卿原本还有些惶恐的脸逐渐变得凝重。“这是命案?小朋友,是谁杀了你父母?官府知道吗?” “官府没查,是把我杀了的那些人把我埋起来的。小曼的家也被烧掉了。” 卫子卿听说是出了命案,哪还顾得上小姑娘是人还是鬼,同祁烬将小曼说的话复述一遍,又神色凝重的看向小曼:“那小曼,你……和你父母被害多久了?” “小曼也不知道。” 女孩子摇了摇头,抿着嘴看向卫子卿:“姐姐,你身上的味道,和我弟弟好像。” 味道好像? 卫子卿有些茫然的看向她,正待问些什么,女孩却突然朝着她招招手:“哥哥姐姐,我家就在前面,你们想来看看吗?等你们送我回了家,我就给你们指路,送你们出去。” “好。” 祁烬听着她这么说,英挺的眉逐渐锁起:“究竟怎么回事,谁在跟你说话?” 卫子卿将小曼对她说的话同祁烬复述一遍,才语气沉重的开口:“我们先跟着小曼去她家里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等回去之后,再仔细的查。” 祁烬微微眯了眯眼,看向卫子卿身旁虚无的一处,而后点点头跟着她走向一条小路。 小曼领着两人走向一处被烧焦的破败小屋,原本黝黑的眼睛忽然变得通红。“小曼?” “我,我要走了,他们要来了!姐姐你们沿着这条路走就能下山,一定要小心!你和弟弟……” 女孩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一双像是染了血一般的眸子死死瞪着祁烬和卫子卿,忽然掉头朝着远处狂奔离去。 “小曼!” 卫子卿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去追,手腕却被祁烬拉住。 “不要乱跑,跟在我身边。” 男人的脸色忽然变得冷硬,原本已经放下的手再次按在剑柄上,死死盯着那被烧得焦黑的小屋外一块红色的破布。 许是因着风吹日晒的缘故,那块布已经褪色,但上面去依稀能看见黑色的标志,似乎是一个狰狞的黑面鬼头。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卫子卿抿了抿嘴,试探性的抓住了男人的衣襟:“怎么了?” 祁烬默然不语,只是按着剑柄慢慢走上前,用剑尖挑起那块红布。 果然是破冥神的那群余孽啊…… 男人的眼中突然闪过凌厉的光,带着卫子卿走进那小屋,看着里面被烧焦的墙壁,以及地面上那已经看不分明的血迹,眸底的冷意越发幽深。 “回去。” “不看看现场吗?” 卫子卿顿时有些发愣,男人却已经皱紧了眉将她带出小屋:“不必,你只需要查你自己身上的案子,此案同你没有关系。” “但是那小女孩是找到了我,我就有责任帮她。” 卫子卿紧锁着眉看向祁烬:“我们还是……” 祁烬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径直将她扛到了肩上,观察一阵四周,循着那条看得出足迹的小道走了出去。 “你放开我!” 卫子卿气急败坏的拍打着男人的后背,祁烬却一语不发,直到两人走出那片森林,他才将卫子卿放下。 “卫子卿,一日未脱罪,你就一日还是嫌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旁的暗自,不需要你自作主张的插手。” 祁烬冷冷看她一眼,黝黑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看着她的眸子,才推着卫子卿朝着前面走去。 那破冥神的势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武湘城里又究竟有多少关于他们的龌龊东西…… 假如卫子卿突然热血上头,跑去查这些事情出了什么危险…… 祁烬紧紧握住了拳,也没管身旁的女人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变得很有些不虞。 她原本以为这位大理寺卿已经不再怀疑她了,搞了半天,他还是把她当嫌犯! 不过说来也是,她到现在也还没查出什么关于真凶的眉目,既然他还怀疑,那就洗脱自己的嫌疑,再去查案也不会束手束脚! 第五章:嫌犯 卫子卿翻了个白眼,也不再理会祁烬,只是紧紧抿着唇跟着男人往前走。 “大人!卫小姐!” 刚走到河岸边,耳边便传来一声疾呼,祁烬先前带出来的随从急匆匆朝着两人跑过来,脸上的表情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大,大人没事!真是太好了,我等……我等见大人迟迟未回,就赶往东郊去看,却只看见车夫的尸体……” 祁烬语气平淡,仿佛先前那些惊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本官无事,可查出了什么?” “大人,我等在燮江边上发觉了些异样之处。” 那随从顿时正色,冲着祁烬微一拱手:“那江边有一块大石上似乎有些被指甲挠过的痕迹,还在那附近找到了一只香囊。” 香囊? 祁烬微微一皱眉,抬手接过那只细细看了看,眉头不由得拧了拧,抬手递给了卫子卿。 “你可见过这香囊?” 卫子卿接过来细细看了一眼,细细思索一阵原主的记忆才开口:“不曾见过。” 那香囊上绣着石榴图案,绣工瞧着倒是极好,只是上面的线头像是被什么东西不甚划过一般脱了线。 在原主的记忆里,府中似乎并没有人佩戴过这样的香囊。 祁烬沉吟片刻,重新将香囊递给那随从才淡淡开口:“查查看香囊是谁的东西,顺便盘问清楚卫府众人的行踪,至于卫小姐,这段时间便先回到卫府,只是——不得随意出门,本官传唤你时,须得随叫随到。” 放她回去?那究竟还怀不怀疑她? 卫子卿愣了愣,一时有些不知道祁烬究竟是什么意思,那随从却已经点了点头,恭敬的冲着卫子卿一拱手:“卫小姐,请跟小人来。” 眼看着祁烬自顾自的上了马,卫子卿也没想那么多,点了点头跟着那隋松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便开到了府门外,卫子卿自车上下来,刚一进府门,便听见一道尖利声音传来。 “你这丧门星回来做什么!你害死了祖母又害死我爹!为什么官府还不将你关进大牢砍了脑袋!” 一道穿着素色丧服的身影咬牙切齿的朝着她冲过来,卫子卿一时不察,径直被推了一个趔趄,才看清那人是她堂姐卫紫依。 “我能回来,自然是官府没有证据定我的罪。” 卫子卿冷冷看着她:“本来我也是清白的,堂姐凭什么平白无故冤屈我?” “你清白?当时那道人说你要害得咱们卫家满门缟素!果真就是应了今天的劫!” 卫紫依眼神凶戾的瞪着她,抬手就想一耳光扇到卫子卿脸上,却没想到卫子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能理解你的丧父之痛,但如果你再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我也不会客气。” 卫子卿眼神幽冷的看着她,语气不善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要将平时那些私愤安在我身上,毫无意义。” 她随手放开卫紫依,便走进了卫府后院,正看见官差们还在盘问卫府众人。 “众位官爷,在下是卫家四子卫英。” 正问到的那人穿着一袭青色衣衫,瞧上去很有些风流倜傥:“昨夜凌晨,我应当是还在酒楼吃酒,一直到丑时才被同伴送回家中,当时同行的人都可为我旁证。” 卫子卿站到一旁,眼中闪过一道思索的光。 这卫英是原主的四叔,除开原主的祖母,他可算是府中少有不讨厌原主的人,虽不见得亲近,平日里也算是尽了一个叔叔的本分,偶尔还会关怀几句,但众人要处死原主的时候,这位卫家四爷却根本没有露面。 衙役们听他这样说,问过了卫英是在哪家酒楼,与何人一道吃酒,便让同伴去细细查问,不过片刻,那查问的衙役便折返回来。“已经问过了,他说的的确是真的。” 盘问的衙役点点头,示意卫英可以离开,便开始继续盘问剩下的人。 卫英微一拱手,便朝着院门外走去,看见卫子卿时脚步顿了顿,而后脸上闪过一丝貌似欣喜的光:“卿儿回来了?官府的人可曾苛待你?你祖母的事情是已经查明同你无关了吗?” “是。” 卫子卿点点头:“四叔昨夜是去吃酒了?祖母才去世……便去酒楼,有些容易落人话柄啊。” 卫英似乎是愣了愣,才长叹一口气道:“虽是这样,但外面该有的应酬却还是不能少的,家里的生意总还需要人打理,那些同咱们来往的商户,也须得礼数周到,我也想为你祖母守孝,只是……” 这般说法,怎么看都有些牵强了。 若卫英是那等浑不着调的花花公子,似乎这般说还有些意思,但原主记忆中的卫英,实在算得上是这偌大一个卫府为数不多的正派人,怎么可能在丧母才不过两天的时候跑去同客人应酬吃酒? 她心中虽有些怀疑,嘴上却没多问,只是点点头作一副理解模样:“原来是这样,那四叔也要注意身体……我先回房了。” 卫英点点头,又安抚她几句,便目送着卫子卿朝着自己院子里走去,眼中却闪过幽冷的光。 原身的院子在这府中的僻静处,平时少有人来,仆人们原本就嫌她是所谓的[灾星],都不愿意来伺候她,只有祖母赏赐的一名叫海棠的婢女还愿意待在这院中。 “小姐回来了?” 她才一进门,一道身影便匆匆忙忙迎了出来,海棠脸上挂着浓浓的担忧,一见她便落下了泪。 “是那位大理寺卿大人查明真相,还小姐清白了么?我就说小姐定然不可能害老太太的,老太太那样疼爱小姐,小姐怎会是那般的人呢!这些天,小姐都饿瘦了,老太太泉下有知,得多心疼啊……” 海棠眼中的担忧不似作伪,一双眼睛更是红肿得像是桃子一般,一看便是这些天留足了眼泪。 卫子卿赶忙宽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这不是没事吗?快别哭了,祖母的事情……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绝不让那真凶逍遥法外!” 海棠点了点头,终于止住了眼泪,跟着卫子卿一道进了房门。 “小姐先去洗个澡吧,遇上这般的事情实在是晦气。” 海棠絮絮叨叨着扶她坐下,赶忙进浴室烧了热水,卫子卿心里一暖,想来身子也确实有些乏,便褪下了衣衫跨进了浴桶。 那氤氲的热气莫名让她感觉有了睡意,卫子卿躺在热水中,眼皮越来越沉。 “丧门星!卫子卿你这丧门星!是你害我被杀的!”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凄厉惨叫,卫子卿有点茫然的抬起眼皮,身旁那忽明忽灭的蜡烛忽然熄灭。一道满脸是血的人影出现在她面前,赫然是卫家老三,卫荣! 卫子卿吓得面色惨白,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声,却僵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了你,可我根本什么也没做。” 她强逼着自己定下心神壮着胆子发问:“是谁害死了你和祖母,你大可直言,我定然会帮你将那人绳之以法!” “他本来只是想让你和那老太婆死!凭什么牵连到我身上!” 卫荣那张沾满了血的脸越发狰狞:“是卫英!是卫英!卫英杀了我!” 卫英…… 一直青筋暴露的手突然朝着她脖颈抓过来,卫子卿的瞳孔一阵紧缩,全然来不及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朝她掐过来。阴冷的寒意遍布周身,连桶里的热水似乎都变得冰冷刺骨。 “小姐,您没事吧?” 房门突然被推开,海棠急匆匆的走进来,看着房中熄灭的蜡烛愣了愣,赶忙拿出火折子重新点着了灯。 卫子卿蜷缩在浴桶中,一张精致的小脸白得毫无血色:“鬼……” 海棠没听清楚她在嘀咕什么,只是赶忙拿起巾子为她擦身:“小姐,那位大理寺卿现下在外面,说有要紧事要见您呢?” 祁烬? 卫子卿愣了愣,听见那个名字,忽然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我,我这就去见他。” 她来不及将身上的水擦干,只匆匆忙忙拧了拧满头湿漉漉的青丝,便换上衣服冲了出去。 毕竟是女眷的院子,便是祁烬是查案的人,也不能强闯进来,只能等在院门口,一双黝黑的眸子却带着些焦躁。 他方才回去不过是假寐了一阵,便梦到她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才刚离开他眼皮子底下便出了事吗? “祁,祁大人!” 女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惶恐,一双黝黑的眸子带着水雾:“我,我看见了鬼,他想掐死……唔!” 带着清冽气息的袖袍突然捂在了她唇上,男人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确认她应当只是受了惊吓,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莫在这里说,随我出去。” 他径直带着卫子卿走出了卫府,才语气沉沉问道:“发生了什么?你又见到了鬼?” 卫子卿心有余悸般疯狂点着头,眼底还带着水光:“我,我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卫荣,他说是我害死了他,说凶手是卫英,还说卫英本来只想杀了我和祖母……” 第六章:凶手伏诛 她从未觉得有这般害怕过,前世受到的教育让她从没相信过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鬼神,即便先前看见了鬼,那些鬼也没有实质性的要伤害过她,今天这次…… “卫英?” 祁烬深锁着眉,看着女人吓得牙关似乎都在打战的模样,下意识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她头上的湿发:“不必害怕,本官在这里,鬼神也好,恶人也好,都不能动本官的……嫌犯。” 原本还吓得浑身抖如筛糠的卫子卿听着那句“嫌犯”,下意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觉得心中那股惧意也淡了不少。 “那你觉得,那个鬼说的话……能是真的吗?” 她放开祁烬的衣袖,语气总算淡定了不少:“现在府中的人应当都盘问完了吧?” “不错。” 祁烬点点头:“府上的人都已经盘问过,没人在凌晨时行踪有异,说起来,最值得怀疑的人,反倒是那个自称出去吃酒了的卫英了。” “他昨日吃酒的地方,是武湘城颇有名气的酒楼——忘忧阁,与他同去的人,也大多是武湘颇有名气的商人,不存在刻意隐瞒一说。” “便是连酒楼的伙计也做了证,卫英并没有长时间离开过,只是在将近凌晨的时候被同去的人吐了一身浊物,去楼上匆匆清洗过一阵换了一件衣服,来去也不过半个时辰钟时间,断然是没机会跑到那燮江边杀人,还能将尸体再运回去的。” 卫子卿缓缓锁起了眉,心中却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你能否带我去那忘忧阁看一看?” 祁烬挑眉看她一眼,微一颔首掀开了马车的车帘:“可,上车吧。” 马车很快便行至忘忧阁,现下并不是饭点,店中也没什么人。 祁烬刚要带着卫子卿进去,衣角却突然被牵住。 “先不急着进去,我们看看这附近。” 卫子卿打量着面前这酒肆,目光忽然落在酒肆背后的护城河边上。 “我似乎……明白他是如何在半个时辰钟之内杀人了。” 她带着祁烬走进酒楼,现下不是饭点,店中也恰好没什么人。 老板娘见两人来此,赶忙摆出一副笑脸急急迎了上来:“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呢?” “老板娘,我是卫四爷的侄女。” 卫子卿冲着老板娘笑笑:“我听闻昨夜叔叔在这里吃饭弄脏了衣服,敢问老板娘,那脏衣服现在可还在店里?” 老板娘一听是这事,拍了拍脑袋才道;“原还打算去府中问呢,我们瞧着那衣衫价值不菲,但实在是污浊不堪,也不好问四爷还要不要……现在还在后院放着呢。” 卫子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劳烦您领我去看看。” 老板娘点了点头,领着两人进了后院,卫子卿便看见角落里扔着一件散发着恶臭的锦衣。 祁烬不自觉的皱了皱鼻子,那老板娘也是一脸的嫌弃,卫子卿却完全没理会那衣服上的浊臭味道,自行蹲下身用素白的手指翻开了那衣物。 “这衣衫上有什么端倪么?” 祁烬走到他身边,看着衣服上的浊物皱起了眉:“不若还是我来查?这东西实在恶心……” “更恶心的也不是没见过。” 卫子卿只是用袖子掩了掩鼻子,前世在警局的时候,那种腐烂得出现了巨人观的尸体见得都不少,只是呕吐物能算什么。 祁烬想起从前在梦中见过的那些情状,嘴角微微抽了抽,也未曾说什么,只是慢慢蹲下身靠近她,目光突然落在衣袖上一道青绿色的痕迹上。 “这是……青苔?” 他抬手捻起那东西,眉头逐渐锁起。 “找到了。” 卫子卿捉住他的手看向那块小小的绿色物事,女孩子身上的馨香顿时冲淡了萦绕在他鼻尖的酒臭。 祁烬一时失神,还没来得及说话,卫子卿却拎起那件脏污不堪的锦衣,冲老板娘道了个谢,带着他绕到酒楼后面。 她细细看了一阵那后墙,忽然踮起脚尖,从墙上的一块小小木刺上取下一根几乎看不分明的线。 “祁大人,我觉得,我已经能为自己洗脱冤屈了。” 卫府。 一众官兵将卫府门前围了个严严实实,才松了一口气的卫府众人顿时又提心吊胆。 府中接连出事,卫家二爷向来不管事,老太太和卫荣一走,能打理家务的便只剩下老四卫英。 “大人,可是我兄长和母亲的死查出了什么眉目?” 卫英很快便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表情恭敬的看着带着卫子卿走进卫府的祁烬,眼神却带着些淡淡的冷意。 祁烬不语,卫子卿却上前一步冷冷开口:“四叔,三叔和祖母的死,真和三叔没关系吗?” 卫英的眉心不由自主的跳了跳,脸上很快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缘何会跟我有关系呢?那是我嫡亲的兄长和母亲,我便是畜生,也不会对自己的骨肉下手。” “那你为何要撒谎,说自己昨夜整晚都在吃酒,不曾离开过酒楼?” “撒谎?” 卫英藏在袖中的拳头微微颤了颤,语气却依旧镇定:“叔叔何曾撒谎?当时桌上的众人都可为我作证,我离开不过半个时辰钟功夫,怎能去……” 他说着说着,脸色突然一变。 卫子卿自衙役手中拿过一个布包拆开,一股恶臭顿时萦绕在众人鼻尖,赫然是那件沾满了呕吐物的锦衣。 “没错,若是走旱路,时间的确是不够的。” 卫子卿缓缓开口:“但是那忘忧阁背后,有一条不算起眼的小河,乃是燮江流进城里的支流,连通护城河跟西郊的燮江,只不过那小河狭隘,除了打渔人抄近道过去之外,平时也不会有人。” 卫英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祁大人的手下在燮江边发现了一枚绣着石榴的香囊,府中无人认领,想必四叔也从来没让人见过那香囊,但那香囊的图案是石榴——寓意求子,府中除了四叔膝下无所出,诸房也都有子嗣了。” “仅凭这个,便说我杀了人?” 卫英冷笑:“子卿,你才多大年岁,便要学大人断案?真是荒唐!” “并不仅仅因为这个,而是这香囊之上,有一丝被什么东西刮花了的痕迹。” 卫子卿将香囊拎起来,示意众人看那石榴上的划痕,而后小心翼翼的拿出那根在外墙上找到的线头:“而这一小根线,是在忘忧阁的木墙上找到的,想必是昨夜四叔从墙上滑下来的时候,不慎划坏了那香囊吧?” 卫英的脸越发阴沉,许久没有说话。 “我也问过了昨夜饮醉的那人,他说自己原本不会吐到四叔身上,是四叔忽然过来扶他,还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他才没能忍住,吐了四叔一身。” 卫子卿缓缓开口:“四叔便是借着这个机会离席上楼,穿着弄脏的衣服从楼上雅间下去,划船到燮江边上——回来之前,我和祁大人已经做过实验,便是一个文弱书生,想要半个时辰钟只能往返也是绰绰有余,何况划船回来时还是顺流,恐怕会更快。” 卫英竟反常的笑了笑:“不错,然后呢?” “三叔那时候恐怕是提早被你约到了那里,而你痛下杀手将他杀死,乘着船带着尸体返回,又悄悄将尸体放进了带你去酒楼的马车。” 卫子卿看他一眼,而后走到昨日卫英回来时乘坐的马车前,抬手掀开那坐垫,下面果然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和淤泥。 “四叔还想狡辩吗?” “你果然,是个灾星啊……” 卫英忽然笑出了声,表情癫狂:“没错!母亲是我杀的!卫荣那傻子不过用枕头捂晕了她,便吓得惊慌失措,其实老太婆根本没死!是后来发现她晕倒了,我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针扎进了她头顶!那憨子却以为自己被我抓住了把柄,乖乖听话来了燮江边!” “原本只要你死了,卫府便会无虞,现在你不死……卫府的人就都要死了!” “我被抓住也无妨,既然都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你,以绝后患!” 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刀,径直朝着卫子卿刺去! 那刀闪着凛冽的寒光,离卫子卿不过半寸之遥,哪里来得及躲避! 她下意识闭紧了眼,却突然被拽进一个气息清冽的怀抱。 [铮!] 祁烬将她护在怀中,手中长剑干脆利落的一挥,便格掉了卫英手中的匕首。 他正要收剑将卫英制住,却不想卫英忽然咬紧了牙,径直朝着祁烬的剑尖撞去。 鲜血溅了一地,那长剑径直穿透了卫英的胸膛。“卫子卿,你,要死了……” 他脸上扬起一个讥诮的笑,嘴角流出鲜血,重重倒在了地上。 “凶犯已经伏诛,将尸体带走。” 祁烬感受着怀中那人的僵硬,皱紧眉收起剑,抬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莫看,已经没事了,回去休息吧。” …… 夜色渐深。 分明事情已经了解,卫子卿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祖母的头七都还没过,府中却又出了两条人命,虽然同他并没有关系,但是卫英临死前说的那些话…… 是她害了那些人?只要她死了,卫府便不会有事情? 第七章:被迷晕遇险 到底是为什么…… 鼻尖忽然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让原本没有丝毫睡意的她莫名觉得头脑有些昏沉。 这股香气是…… 噬魂花! 卫子卿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狠狠咬了一下舌尖,便听见自己房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轻响。 一道高大的黑影轻手轻脚的走近她房里,借着月光,卫子卿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着男人的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一双眸子冷得渗人。“倒是很大的本事啊……” “主子原本只想要你的命,但你竟然能三番五次逃出生天,还能把卫英那没用的东西弄死……我倒要把你带回去,让主子好好瞧瞧,你究竟有什么能耐呢……” 主子……是谁? 卫子卿只觉得几乎已经昏沉得睁不开眼,便是想大叫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任凭男人将她扛在肩上,点足一掠便飞出了卫府。 而驿站之中。躺在床上的男人俊逸的脸无比狰狞,似乎是陷入了噩梦。 夜风突然吹进窗户,那清冷的双眼蓦然睁开,眼中带着凌厉的杀意,径直翻身下床换好衣服,握着剑冲了出去。 鼻尖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霉味,她似乎正处与一间有些潮湿的小屋中。 卫子卿尝试着抬起眼皮,头脑仍旧昏沉得紧。 耳边响起一道轻微的开门声,似乎是有人走了进来,她心里顿时有些防备,毫不犹豫的眯起了眼。 进来那人并没有动作,似乎只是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她。卫子卿心里莫名有些发毛,试探性悄悄的将眼睛挣开一条小小的缝,却看见站在门口的是个小孩子,那张脸瞧着竟然还莫名的熟悉。 是她在山里见过的那个叫小曼的小女孩!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紧紧盯着那小孩子:“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孩似乎是被她吓住,下意识后退一步倒在地上,看那小脸揪在一处,明显是摔疼了,却没有出声,只是将手指竖在唇上,表情焦急。 是让她不要出声? 卫子卿皱了皱眉,正想起身,却注意到自己身上被绳索绑得严严实实。 “小曼,你,你有办法放开我吗?” 她有些焦急的抿着嘴:“鬼,鬼可以触碰实物吗?” “我不是小曼,我,我是阿舒,姐姐你认识我姐姐吗?” 那小孩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我姐姐在哪里?我爹娘呢?姐姐你刚才说什么鬼?” 姐姐? 卫子卿的眼神顿时有些茫然,突然想起小曼曾说自己的弟弟被那些杀害他们的人带走了。 面前的孩子那张脸的确神似小曼,但衣着明显是个男孩子。 “你是小曼的弟弟?” 卫子卿紧紧拧住了眉:“你也是被那些人抓来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男孩摇摇头,表情有些瑟缩:“不知道……但是他们说,等人齐了,就可以成就什么大业……” 卫子卿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现下也来不及思索什么,只能抿紧了唇开口:“弟弟,你想办法把我解开,姐姐带你逃出去。” 男孩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的光,点点头走到卫子卿面前,用尖细的小牙齿开始试探咬开那紧紧绑在卫子卿身上的绳子。 但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阿舒显然是吓得慌了神,连牙关都开始打战。 卫子卿紧锁着眉环顾一圈四周,突然看见自己身后有一堆稻草,看那厚度,藏一个孩子倒是不难。 “阿舒,躲到我身后那堆稻草里!” 阿舒愣了愣,飞快的扑到草里躲好,卫子卿紧跟着翻身用身体挡住草垛,几乎在同一时间,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原来醒了啊。” 从门外走进来的黑衣人生得高大,脸被一只黑色面具罩住,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眸子,说话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指甲刮在铁皮上一般刺耳。 “你是谁?” 卫子卿缓缓握紧了拳,竭力将语气放得镇定,手却悄悄在试图挣脱那已经有些松动的绳结:“抓我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呵呵……” 黑衣男人阴恻恻的笑笑:“问题真多啊丫头——本座可以回答你,但是本座也很好奇,你一个寻常女子,缘何能逃出密林,又缘何能查出那大理寺卿都未能查出的凶手?” 卫子卿紧紧咬着牙,眼神冷凝。 “不说,那本座也可以……直接送你上西天。” 那黑衣男人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反正知不知晓这些事情……你都是要死的人,说了的话,本座倒是可以让你多活那么一阵,等会再送你去当个明白的鬼。” “不妨告诉他,你能看见鬼啊。” 一道阴冷刺骨的风突然吹过,耳边传来女人带着嘲弄笑意的低语。 是谁…… 卫子卿瞬间瞪大了眼,突然发现那黑衣男人身后站着她先前在驿站见过的那个要杀祁烬的女鬼! 她仍旧是一袭白衣,脸上覆满了刀痕,嘴角却噙着冷笑,看上去格外诡异。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那黑衣男人拔出了剑,冷笑着朝她逼过来,卫子卿咬紧了牙,忽然冷声开口:“因为我能看见鬼!” “噢?” 那男人顿时定下了步伐,眼中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光:“你能看见什么鬼?” “是卫荣的鬼魂告诉我,杀她的人是卫英,也是那密林中的鬼魂给我指了路。” 卫子卿的眸子飞速转动着,看着那白衣女鬼脸上嘲弄的笑,忽然语气微冷道:“你的身后也还有一只鬼呢……有没有觉得屋子里突然有点冷?” 那白衣女鬼愣了愣,忽然笑起来,极为配合的冲着那黑衣男人的脖颈吹了一口气。 那黑衣男人忽然一阵哆嗦。他脖颈处真有一阵凉风吹过,格外渗人,几乎让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卫荣的鬼魂还告诉我——你们原本只想杀了我和祖母,只要我死了,卫家就不会有事。” 卫子卿极力将语气压得阴冷,嘴角扬起了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手上的动作越发加快了些:“我正等着你们……来抓我呢!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你……少装神弄鬼!” 那黑衣人忽然咬紧了牙,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便是鬼!也会惧怕破冥神大人!只要你们这些祭品死了!大人便能成就大业!到时候,再无人能当破冥神的荣光!” 他拔出腰间的利剑,抬手就要刺向卫子卿的胸膛! “女鬼姐姐!” 卫子卿就地一滚躲开那剑芒,而后一记兔子蹬鹰将她踹了个趔趄。 她额前尽是冷汗,狠狠咬了咬牙看向那白衣女鬼:“帮个忙!就差一会!你,你给他来个鬼压床行吗!” 她手中的绳结只差一点就能挣脱,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束手就擒! “想得倒美,我可是已经帮过你一次了。” 那女鬼轻笑:“何况他现下不在床上,如何压呢?” “……” 卫子卿绝望的看着男人眼露凶光朝着她冲来,只觉得恐怕小命要不保,那女鬼却又笑了笑。 “有人来救你了——不过救完了你,他便也该……去死了。” 谁? 卫子卿正在茫然,门却突然被踹开,一道凌厉剑锋格住那黑衣男人的长剑,那剑芒已经离她胸口只有半寸。 祁烬英挺的脸上尽是冷意,拔剑只是一挥,便划断了她身上的绳索。 “躲到一旁!” 卫子卿躲到一旁,惊魂未定。 若不是祁烬来的及时,只怕现在自己也变成一个女鬼了。 黑衣男子被搅了事情,面露不快,看向祁烬的眼神满是怒意,挥剑向祁烬刺来。 祁烬手腕一转,长刃挥出,挑开黑衣人的剑,剑锋朝着黑衣人的脖颈刺去。 卫子卿还没有看清楚祁烬的动作,黑衣人的脖颈处已经有一道细细的血痕,一把银剑桎梏着他,黑衣男子虽不甘,但也动弹不得。 “说,你们有什么目的?”祁烬的声音极冷,如寒冬的冰凌散发着寒气,就连一旁的卫子卿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们阻止不了大人的!”他语气坚定,看向祁烬的眼神满是嘲讽。 卫子卿看向那男子,眼中更多的是疑惑,这短短的数日,却颠覆了她二十几年的认知,一时间竟无法辨别真假。 被忽略的白衣女鬼带着诡异的笑,朝着祁烬慢慢靠了过去。 “小心后面!”卫子卿惊呼一声。 祁烬转身,身后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而那黑衣男人却将身子送向了银剑,直接刺入颈部,一击毙命。 与此同时,这间破屋的门被撞开,冲进来一路人马,是祁烬的人。 祁烬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微微皱眉,不悦的收了剑,走到卫子卿的一旁。 “你怎么样?”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卫子卿才回过神来,刚才那个女鬼明明是要扑向祁烬的,可是现在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女鬼的影子。 祁烬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惊慌的小丫头,她似乎真的能看见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没事。” 卫子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我去看看他。” 她走到那黑衣男子身边蹲下,仔细查看一番。 第八章 : 破冥神 卫子卿躲到一旁,惊魂未定。 若不是祁烬来的及时,只怕现在自己也变成一个女鬼了。 黑衣男子被搅了事情,面露不快,看向祁烬的眼神满是怒意,挥剑向祁烬刺来。 祁烬手腕一转,长刃挥出,挑开黑衣人的剑,剑锋朝着黑衣人的脖颈刺去。 卫子卿还没有看清楚祁烬的动作,黑衣人的脖颈处已经有一道细细的血痕,一把银剑桎梏着他,黑衣男子虽不甘,但也动弹不得。 “说,你们有什么目的?”祁烬的声音极冷,如寒冬的冰凌散发着寒气,就连一旁的卫子卿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们阻止不了大人的!”他语气坚定,看向祁烬的眼神满是嘲讽。 卫子卿看向那男子,眼中更多的是疑惑,这短短的数日,却颠覆了她二十几年的认知,一时间竟无法辨别真假。 被忽略的白衣女鬼带着诡异的笑,朝着祁烬慢慢靠了过去。 “小心后面!”卫子卿惊呼一声。 祁烬转身,身后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而那黑衣男人却将身子送向了银剑,直接刺入颈部,一击毙命。 与此同时,这间破屋的门被撞开,冲进来一路人马,是祁烬的人。 祁烬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微微皱眉,不悦的收了剑,走到卫子卿的一旁。 “你怎么样?”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卫子卿才回过神来,刚才那个女鬼明明是要扑向祁烬的,可是现在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女鬼的影子。 祁烬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惊慌的小丫头,她似乎真的能看见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没事。” 卫子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我去看看他。” 她走到那黑衣男子身边蹲下,仔细查看一番。 “祁大人,你来看,这里有一个鬼面刺青。”卫子卿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有些兴奋。 祁烬看了一眼那黑衣男子手臂处的鬼面刺身,眉头紧皱。 果然,是破冥神那群家伙。 “好了,先回去吧。”祁烬没有多说,很多事情还需要他再查探一番。 卫子卿点了点头。 她也需要尽快适应这里,搞清楚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一下!”卫子卿想起了什么,忙着跑到一旁的稻草堆里,“阿舒,姐姐带你离开这里。” 祁烬看了一眼那个瘦弱的孩子,转身出去了。 “姐姐,你能送我回家吗?”卫子卿的衣角被一只稚嫩的小手拽了拽。 卫子卿脸上一变,这个孩子还不知道他父母和姐姐已经被…… “你先和姐姐走,我们先离开这里。”卫子卿拉着阿舒跟上了祁烬。 “祁大人,他是阿舒,树林里那个小屋是他的家。” “所以呢?” “我想去那个屋子看一看……”卫子卿总觉得那个屋子有古怪,而祁烬在面对那个屋子的时候也很奇怪。 或许,在那里可以解开一些迷题吧。 害怕祁烬拒绝,卫子卿忙着补充道,“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古怪的事情吗?” 祁烬看着卫子卿,深情有些复杂,转身离开。 卫子卿疑惑,这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你不是要去看看吗?愣在那里干什么。”祁烬的清冷的声音飘来,卫子卿才反应过来,忙着跟了上去。 半炷香后,卫子卿和祁烬几人到了林间小屋,这里跟上次没有什么变化。 “祁大人!”卫子卿声音有些慌张,祁烬忙着上前,这才发现,屋子中多了一具尸体。 祁烬看着眼前的小屋,同上次来的时候别无二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不远处的地上,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 “有匕首吗?”卫子卿问道。 祁烬知道卫子卿要验尸,将腰间的匕首递给了她。 卫子卿接了过去,一脸平静的走到尸体旁蹲了下来。 这是一具男尸,尸体很明显被焚烧过,碳化严重。 卫子卿将碳化的尸体表层轻轻的刮下来一层,放在手帕中,自己观察了一番,又嗅了嗅。 是火油的味道。 她继续查看尸体的口鼻,面部焚烧最为严重,已经看不出来原貌,口鼻处有少量的烟灰。 是被烧死的? 卫子卿又细细的检查了尸体牙齿,有血色沉着。 “祁大人,我可以剖验吗?” 尸体被焚烧过,暂时还不能确定的判断死因和死亡时间,需要解剖。 “你看这尸体蜷缩,这不就是被活活烧死的吗?还需要剖验做什么?”一旁一个士兵有些不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已经死的这么惨了,还要被剖开肚子,做鬼也不安生吧。 她没有理会那个士兵,而是看向了祁烬。 祁烬点了点,这件事情确实还有疑点,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屋子凭空多出来一具烧焦的尸体,而周围却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 太诡异了。 卫子卿得到允许,就地将尸体解剖,尸体的气管和咽喉并无碳末,是死后焚尸。 “是死后焚尸,死因是窒息死亡,舌骨断裂,身上没有其他致命伤口,是被掐死的,” 卫子卿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直接切开了尸体的腹部,一阵恶臭,周围的士兵都后退了几步,就连祁烬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可卫子卿却丝毫不在意,很认真的继续解剖,这让祁烬对她的兴趣更大了。 “胃部有食物残渣,是死后半个时辰内死亡的。这样推算,他应该是在昨日戌时死亡的。”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突然,卫子卿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嘶哑的声音,“逃不掉的,逃不掉……” 卫子卿猛然抬头,除了不远处一直注视她的祁烬和那些面露嫌弃的士兵外,没有任何人。 又是鬼魂吗? 卫子卿摇了摇头,摒除杂念,继续处理眼前的尸体。 死因和死亡时间都确定了,现在就差死者身份了。 可是焚烧让他的皮肤严重碳化,衣服也都烧焦了,无法根据外貌特征辨别这名死者的身份。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祁烬靠近卫子卿轻轻的问道。 卫子卿一抬头,与祁烬深邃的眼眸正好对上。 “没……没什么。”卫子卿感觉心头有些异样,慌乱的将视线放回尸体身上。 她注意到了死者的牙齿似乎有些异样。 “我知道了!” 卫子卿一脸的兴奋地看向祁烬,“他有两处的牙齿是用银膏被修补过的,用白锡、银箔、水银混合可以填补牙齿。” “看这名死者的情况,没有太大磨损,应该是刚补了牙不久。” “好,我派人去查。”祁烬招了招手,派两个随行官兵去探查武湘城内最近有谁用银膏补牙。 卫子卿点了点头,起身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阿舒的父母和姐姐就是在这里被人杀害了。 “你在找什么?”祁烬看着卫子卿,眼神比之前温和了许多。 “我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要是能帮阿舒找到杀害家人的凶手就好了。” 卫子卿看着这间破旧的小屋,里面的陈设一应俱全,只是蒙上了一层灰烬,地上和墙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想来那日的情形一定很惨烈。 祁烬上前抓住卫子卿,将她拎出了屋子。 “你不过是个仵作,验尸就好了,旁的事不要插手了。”祁烬的语气冷淡,他不过是不想让卫子卿卷入破冥神的事情中。 这件事情背后牵扯着巨大的阴谋,稍有不慎就会因此丧命。 “为什么?我既然把阿舒带了回来,就有义务帮他,” 卫子卿看着祁烬,嘴角微扬,“你不会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吧,这你放心,我……” 卫子卿还没说完,祁烬又把她的嘴捂住了。 这家伙什么毛病啊,不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吗?这家伙怎么动不动就捂人嘴巴呢。 “这是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我劝你还是别多事。” 卫子卿看着祁烬凝重的表情,顿了顿道,“是因为破冥神吗?” “你怎么知道?”祁烬看向卫子卿,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紧缩的瞳孔已经暴露了他的紧张。 “那个鬼面是破冥神的标志吧?” 卫子卿轻笑了一声,“绑我的人是破冥神的人,那个男人亲口说的,他身上还有鬼面刺青,而好巧不巧这间屋子外面的红布说也有鬼面。” “所以……这一切都是破冥神干的,它究竟是什么?”卫子卿实在想不明白,从原主的记忆中,她并没有看到有关破冥神的任何信息。 为何就他们就要置她于死地呢? 祁烬表情凝重,思索一番,“此事涉及重多,我也仅仅了解皮毛。” 卫子卿点了点头,破冥神让祁烬都这么头疼,想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吧。”祁烬带着卫子卿,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姐姐,谢谢你帮我找到弟弟,请你帮我照顾好他。”卫子卿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小曼,嘴角带着灿烂的笑容。 卫子卿看了看身旁与小曼长的很像的阿舒,点了点头,看着小曼的身影慢慢的消散。 她可以安心了。 第九章:卫家危机 卫府,门口挂着白绫。 一连几天,家里就走了三个人,整个卫府都被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气息中。 “你还有脸回来!滚出去!”还没等进门,卫紫依骂声就传来了。 卫紫依一身孝服,脸色苍白,这两天卫家接连出事,卫紫依的情绪也很是不稳定。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卫子卿这个祸害。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卫子卿冷冷的撇了一眼卫紫依。 “卫子卿!你个丧门星!你害的我家还不够惨吗?你是想让卫家所有人替你陪葬吗?”卫紫依大喊着。 “我劝你还是安静点,卫紫依,既然你觉得我不祥,那你就离我远一点,免得惹祸上身。”卫子卿懒得搭理她,领着阿舒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吓死奴婢了!” 海棠看到卫子卿忙着迎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卫子卿笑着抓着海棠的手,“好啦,我没事的,这不是回来了吗?” “姐姐,我饿……”阿舒拽了拽卫子卿的衣袖,糯糯的说道。 “小姐,这娃娃?”海棠看着阿舒,倒是眉清目秀的,很是惹人怜爱。 “这是我捡回来的,你快去准备点吃的,我也饿了。” “我这就去!”海棠忙着跑向小厨房。 卫子卿进屋,坐在一旁的软榻上,身上的凉意才减了许多。 “小姐,先喝口姜汤暖暖身子,饭菜马上就好了。”海棠端了两碗姜汤过来。 卫子卿接过姜汤,看着海棠对自己这般上心,心里也暖了不少,“今天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海棠的神色有些异样,“小姐,大老爷回来了,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大老爷? 卫子卿回忆了一下,海棠说的大老爷应该就是卫家的长房卫茂,常年在外经商,卫子卿也没见过他几次。 “祖母没了,一下又没了两个兄弟,是应该回来的,有些脾气也可以理解。” 卫子卿喝了一口姜汤,“海棠,给我准备一身素衣,我一会儿去看看祖母。” 虽然自己身为异世的人,与卫家的人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原主也是被卫家老太太细心护着的,她身为孙女,理应尽孝。 晚饭过后,卫子卿安抚阿舒睡下,带着海棠去了灵堂。 祖母的灵堂设在慈安苑,现在也没什么人守着,倒也落了个清静。 “小姐,你来了,海棠说你不见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说话的是孙嬷嬷,跟了祖母几十年了,对她这个不受宠的小姐倒也上心。 “我没事,孙嬷嬷劳心了,”卫子卿上前,“我来给祖母上柱香。” “老夫人走了,我这辈子守着她也守着你,如今你没事,老夫人她也能安息了……” 孙嬷嬷的声音有些颤抖,轻拭了眼角的泪水,“以后,小姐自己要多保重啊。” 卫子卿心里有些疑惑,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儿呢? 她轻叹了一声,也许是因为这个家里除了祖母,再无旁人对她好了吧,眼下没有了靠山,怕是什么人都要上来踩一脚了。 卫子卿上了香,坐在一旁给老夫人守灵。 “卿儿,我要走了。”一阵嘶哑的声音传来,卫子卿看过去,在棺材头上坐着一个老妪,是她的祖母。 “祖母……”卫子卿看着那蜷缩的身子,眼眶湿润了,是内心深处的苦楚与难过。 “我以后护不了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祖母带着慈祥的笑容,慢慢消散。 卫子卿心中怅然,自己来到这个异世,还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情,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去呢? 直至亥时,卫子卿才起身回了院子。 前夜出了那样的事情,祁烬在床上辗转了许久,仍然难以入睡。 “吴松!” “主子有什么吩咐?”吴松是祁烬的随从,从小就跟着他,两人也算是共患难的兄弟。 “派几个人去卫府看着,有什么事情立即来报!”祁烬似乎对卫家的小丫头上了心。 吴松低笑了一声,说是看着,这不就是保护卫小姐吗? 昨日自家主子睡的好好的,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大半夜的就跑出去了,现在看起来,那是担心卫家小姐啊。 “快去啊!愣着做什么!”祁烬冷冷的,隐隐有些怒气。 “是!”吴松忙着退了出去,再待下去恐怕又要挨顿打了。 翌日清晨,卫子卿还没睡醒,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吵闹。 “海棠,发生什么事情了?”卫子卿懒懒的起身,自己这个身子骨太弱了,总觉得疲惫的很。 “小姐……”海棠红着眼眶进来,脸上还有明显的巴掌印。 “怎么回事?”卫子卿起身披了件衣裳,气冲冲的朝门外走去。 院子里倒是站了不少人,最前面的是卫梓琳和卫紫依。 “这都什么时辰了,三妹才起来啊,海棠也是,不懂礼数。”卫梓琳看着卫子卿,嘴角带着得体的笑容。 卫梓琳是卫家长房的嫡女,是卫府的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 不过,她可不是良善的人,虽然没有明着刁难过卫子卿,但是卫子卿的“好名声”不少都是她无意间宣扬出去的。 就算卫紫依,也不过是被她拿来当枪使的。 卫子卿听了卫梓琳的话,冷哼一声,这话明着是在说教海棠,实则是在骂她不懂礼数。 “刚刚谁动的手?”卫子卿懒得跟她们客套,死死的盯着院子中的几人。 “卫子卿,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一个丧家星。”卫紫依语气不善,眼里满是怒意。 “我再问一遍,谁打的!”卫子卿的声音冰冷,卫紫依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这天气太过寒冷,还是卫子卿的气势有些强大。 一个穿着藕荷色,梳着丫鬟髻的小丫头站了出来,牙尖嘴利的模样,是卫紫依的贴身丫鬟,秋菊。 “三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是你的堂姐,大清早来你的院子,连杯茶都没有,这小丫头还说不允许打扰你睡觉,我家小姐不过是替你好好管教管教,你不感谢……” 啪!啪! 还没等秋菊的话说完,卫子卿上去就是两巴掌。 卫子卿是用了劲儿,身为法医,她也知道怎么打人是最疼的。 秋菊的脸瞬间就红了,微微有些发肿。 卫紫依看见卫子卿竟然当着她的面打自己的丫鬟,瞬间炸了毛,“卫子卿!你干什么!你竟然敢打我的人!” “主子说话的时候哪有下人插嘴的份儿?二姐就是这么管教手下的人吗?这么不懂礼数!”卫子卿回击,她自己的人可护着呢。 “卫子卿,你别太过分!”卫紫依的气的脸涨得通红,这个卫子卿的胆子越发的大了。 以前,就算是说她,骂她,也就是转身就跑,被欺负的厉害了,找祖母告状。 现在这嘴皮子倒是越发的利索了。 “三妹,赶快收拾收拾,你看看你,衣衫不整的,一会儿让旁人看了去,又要议论一番了。”卫梓琳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卫子卿淡漠的看了一眼院中的二人,“不知两位姐姐大清早的来我的院子里,是为了什么事啊?” 这日子可真难,不能睡到自然醒就算了,还总有人来找事。 “三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父亲前日也回来了,我们做小辈的总是要懂礼些,更何况此事因你而起,你更应该向卫家的长辈解释清楚才是。”卫梓琳这话倒是好听,但句句都在埋怨卫子卿的不是。 “大姐,她这样的人你跟她废话干什么!”卫紫依狠狠的瞪了卫子卿一眼。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看来卫家这是要向她问罪啊。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正好让她好好看看,这卫家究竟都住着些什么魑魅魍魉。 “我换身衣服就去,就不陪二位姐姐了。”卫子卿没等二人答话,自顾自的转身进屋。 卫紫依看见卫子卿这般不把她当回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而卫梓琳则是淡淡的勾了勾嘴角,这卫子卿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她以为就是解释那么简单吗? 昨日,父亲发了那么大的脾气,绝对不可能放过卫子卿的。 她就等着看好戏了。 寿安堂里,卫茂一身孝服坐在首位,下手边坐着一个妇人,是卫老夫人唯一的女儿,卫莉,还有卫家旁支的几个老爷夫人。 整个屋子里死气沉沉的,安静的连外面的冷风吹打门帘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卫家这一支本来子弟还算多,卫老夫人育有四儿一女,如今就剩下卫茂和卫莉兄妹二人,孙子辈也就卫少泽一个男丁。 竟有些凄凉。 卫子卿也是一身孝服,刚一进门,一个妇人就扑了过来,嘴里谩骂着。 “你个小贱人!当初就不应该让你活着,就应该早早的打死扔了,就没有这么多事了!你还我母亲和兄长!你个丧门星!还不滚出卫家!”卫莉哭喊着。 她的哭声很是刺耳,卫子卿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的情形,恐怕今天叫他来,就是为了处置她吧。 第十章 :管家之死 卫子卿站在那里,就好比一株水仙,清新脱俗,丝毫没有因为旁人的恶语而有什么举动。 “凡是都要讲究证据,卫英杀死祖母和卫荣是出于私利,与我有什么关系,又凭什么要我滚出卫家?”卫子卿不急不躁,声音还是那般淡淡的,似乎并不担心她自己的处境。 “卫子卿,你还真是不要脸啊,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想赖在我们卫家吗”卫紫依早就巴不得卫子卿赶快离开卫府了。 “子卿,虽然他们三人的死不是你做的,但是你带着克星命格,留在卫家定然是不合适的。”卫茂总算是出声了。 “大老爷这是打算把我逐出卫家吗?我怎么也算是卫家的女儿,就算是我父母身亡,我也是二房的独女,就这样把我赶出去,恐怕不妥吧。”卫子卿看着卫茂,一双眼眸清亮明媚,没有丝毫害怕和退缩。 卫茂虽然对这个侄女了解不多,也不常接触,但是印象中的卫子卿都是怯生生的,根本不敢这般说话。 “你总归是老二的孩子,不过是让你搬出去住……”卫茂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现在卫家仅剩他这一支,什么事情还不是他说的算吗? “大老爷,像她这样的丧门星就应该从家谱上除名,彻底断绝她与卫家的关系,不然谁知道以后还会给卫家带来什么灾难呢?” “就是!就该赶出去!” “滚出卫家!” 众人吵闹着,一个个都激动的叫喊着,要把这个煞女赶出去。 “这是在吵什么?卫家就如此家风吗?这么多人针对一个小女子?”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隐隐有些怒意。 卫子卿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深紫色缎锦的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雍容清贵。 是祁烬。 “祁大人!您怎么来了!”卫茂看到祁烬忙着起身迎了上来,卫家其他的人也都纷纷起身见礼。 “自然是有要事的,”祁烬冷声说道,眼神一直停留在卫子卿的身上。 看来没有受什么欺负。 而卫梓琳和卫紫依的眼神却一直都停留在祁烬的身上,他如翩翩公子,自带光芒,从他进门那刻就被他深深的吸引了。 “祁大人是有什么新发现了吗?”卫子卿看到来人是祁烬,心里还有些雀跃,嘴角带着笑意轻声问道。 祁烬点了点头,身上冰冷的气息收敛了不少,“卫家的管家在数天前曾经在林和堂修补过牙齿。” 卫子卿细想,也是,今天卫家上下都集聚在寿安堂里,可是却一直都没有见到卫管家。 “祁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管家发生什么事了吗?”卫茂轻撇一眼卫子卿,这丫头似乎与祁烬很熟悉。 “还劳烦卫老爷将卫管家请出来。”祁烬一早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还未进门就听影义说卫家的姐妹来找卫子卿的麻烦,所以才直奔寿安堂。 “快!快去请管家!”卫茂忙着吩咐道,“祁大人,请上座!” 祁烬点了点头,朝着主座走去。 卫茂的头低着,谁也没有从卫茂的眼中看到那丝狠厉。 “老……老爷,管家不见了!” 福贵慌乱的跑进来,“我刚刚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管家,林子说管家昨日也没回来……” 福贵的声音越来越低。 卫子卿看向祁烬,两人眼神碰撞,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看来,昨日里在破屋发现的那具焦尸就是卫管家了。 “哦?这就有意思了,”祁烬起身,“既然这样,那就请大老爷一并随我去看看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下人住的外院走去。 卫管家也算是卫府的老人了,从一个杂役一步一步成为管家。 “吴松!”祁烬示意一声,吴松等人进到管家的房间里开始搜查。 卫子卿走到祁烬的身边,低声问道,“祁大人怎么看呢?你觉得这次凶手是谁?杀机又是为何?” “不知。”祁烬还是那般冷言少语。 卫子卿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祁烬,就好像一座冰山似的,长得一张冰山脸,连说话都是冷冰冰的。 “大人!”吴松从屋子里跑出来,“这是从管家的房里搜出来的!” 吴松将物品摊在地上,有一件夜行衣,还有十根金条,还有许多大面额的银票,剩下的一些珠宝、古董不尽其数。 “这……这不是我父亲的东西吗?之前就在父亲的书房里摆着的。”卫梓琳看着那个精致的玉瓶,一脸的惊讶! 众人议论纷纷,有许多都是卫家的东西,却都在管家的房间里搜了出来。 而他作为一个管家,竟然有这么多的金银,再愚钝的人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有想到卫家竟然会有这样的蛀虫!”卫茂看到此幕也是一脸的气氛,那可都是他卫家的钱财,这个卫管家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连他都瞒着。 祁烬可没有心情理会他们卫家的家事,现在查明真凶才是要紧事。 “祁大人,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吧,等卫管家回来,我定不饶他!” “卫老爷,我们换个地方吧。”祁烬看了看他身后的众人,开口道。 卫茂知道祁烬的意思,忙着点头,“好,请祁大人移步到书房。” “卫子卿,你也跟来。”祁烬留下一句,跟着卫茂朝着书房走去。 卫子卿皱了皱鼻头,叫她做什么,她的验尸结果不都已经告诉他了吗? 而一旁的卫梓琳清楚的听到了祁烬的话,看向卫子卿的眼神多了几分妒忌。 卫家书房,祁烬和卫茂坐着,卫子卿站在祁烬的身边。 “卫老爷,昨日密林深处我们发现了一具焦尸,经过卫小姐查验,我们现在确定卫管家便是那焦尸。”祁烬声音仍是清冷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竟然有这种事情!” 卫茂一脸惊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日过来就是想调查一番,卫老爷有没有觉得卫管家有什么不对之处?或者……有参与什么别的活动吗?”祁烬语调平缓,眼睛直视卫茂,似乎要看出来些什么。 “没有啊,要不是大人今日这番搜查,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他竟然拿了我家那么多东西!真是白眼狼!”卫茂一脸的茫然。 祁烬眼睛微眯,卫茂也看着祁烬,并没有其他什么别的动作,确实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但是祁烬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二人又交谈了一番,祁烬觉得从这里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带着卫子卿离开了。 “大人,您看看这个!”吴松看见祁烬连忙迎了上去,将手中的一张锦帛交给了祁烬。 这锦帛并不完整,有被撕扯的痕迹,但是祁烬和卫子卿都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画着半张鬼面,和那日黑衣男子身上的刺青一样。 “这是……破冥神?”卫子卿低呼一声,也有些不可思议。 “还有这个。” 吴松将帕子展开,“这是迷香,已经用过了。” 卫子卿顿时想到了什么,那日她被掳走时,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海棠向来觉轻,常常是她稍有些声响就会跑来看她。 但当时,却根本没有见到海棠的身影。 “这管家应该就是那日掳走我的人。”卫子卿说道。 祁烬点了点头,似乎认可她的话,“看来是将你掳走之后,被人灭口了。” “这样来看他应该是破冥神的人,又为何完成任务之后将他杀了呢?”卫子卿有些不解。 祁烬看着卫子卿,难得的耐心,“看到他房里搜出来的东西,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什么?” “贪婪!” 对,是贪婪。 他身为管家,本身的月俸就不低,平时也会有打赏,但是他却仍不满足,不记卫府对他的恩情,竟然私自从卫府库房中拿走了那么多东西,那些银票和金条的来路也不正。 “所以,虽然他是破冥神的人,但是如果他知道了什么秘密,又或者以此威胁别人,由此招来了杀身之祸呢?”祁烬缓缓分析道。 “看来是灭口了。”卫子卿轻声道。 祁烬点了点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造势。” 卫子卿想了想这些日子以来自己遭受的事情,“我懂了,卫家死的人越多,那我就越该死。” 祁烬看向卫子卿,嘴角微微扬起,这个小丫头倒是聪明的很,或许留在身边也不错,正好缺个仵作。 “你打算怎么办?”祁烬问着,声音柔了许多。 卫子卿根本没有发觉,而且皱起了眉头。 真的要离开卫家吗? 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你好好想想,如果有什么麻烦,你可以来找我。” 祁烬难得这么关心一个人,“对了……影义!” 突然,卫子卿的面前出现一个健硕的男子,一身黑色劲装,精神的很。 “这是我的人,我把他留给你,主要是保护你的安全,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直接找他。” 保护,怕不是监视吧? 卫子卿想到这里就有些不满了,“我不是凶人!也不是嫌疑人!” 说罢气冲冲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祁烬看着卫子卿的背影一脸不解,他刚刚有说错什么吗? 第十一章:钱庄风波 卫子卿前脚刚回到院子里,后脚影义就跟了过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卫子卿语气有些不好。 影义很是恭敬,“卫小姐,我家主子让我来保护你,你放心,我平时就在暗处,不会打扰你,有什么事情喊我一声就行。” 他看得出来卫子卿似乎对于他的出现很不满意。 “回去和你家主子说,我不需要保护!” 说罢,转身进屋,这天寒地冻的,虽然她是三房嫡小姐,可这吃穿用度可真没看出来。 之前还有祖母护着,就算是大夫人克扣,祖母也会从她自己的院子里拨一些来,如今连银碳都没有了,只有些碎碳。 院子里只有海棠一个丫鬟,还有柳妈妈,冷冷清清的。 影义心里对卫子卿也很是同情,虽然他不愿意自己在这里,但是主子的命令他可不敢违抗。 纵身一跃,将身影藏在了院子的角落里。 祁烬带着从卫管家房中搜出来的证物直接去了州府衙门。 卫管家的事情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大人,属下去这几家票号和钱庄查了一番,卫管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这家叫永利票号中存一笔数额不小的银票或者是银子,三天之内就会有人拿着票据取走。” “有人取走?”祁烬再次确认。 吴松点了点头,“对,我问过店里的伙计了,三天之内会有人取走,每次取走的人也都不同,有的甚至不是本地的。” “其他还有什么发现吗?” 吴松摇了摇头,“没有了,卫管家在钱氏钱庄也存入了一些钱财,不过应该是他的私人钱财,存取都是不定期的,也没有涉及到其他人。” 祁烬点了点头,眼神微眯,看来这永利票号有些问题。 “走,我们去会会票号的掌柜!” 世事难料,等到祁烬一行人到了永利钱庄的时候,钱庄又出事了,州府大人已经在安排士兵处理现场了。 就在一个时辰前,永利钱庄的后院着火,恰好是掌柜冯三的书房。 等火灭了之后,就剩下一具焦尸和家具的残骸。 “这是怎么回事?”祁烬的语气冰冷,心里有些烦闷,刚刚有一些线索,又断了。 “祁大人,您怎么来了。”州府李承一脸谄媚。 “这冯三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慎打翻了火盆,屋子烧了起来,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打翻火盆?”祁烬显然是不相信这一说法,“仵作验尸了吗?” 前几天他才同卫子卿验过一具死后焚尸的尸体,这冯三也难保不是被人灭口。 “已经验过了,是烧死的,看样子死前没少遭罪,身子没几处好的。”李承摇了摇头,想想就觉得反胃。 祁烬上前,简单看了看现场的情况,拉住一旁的伙计,“这确定是你们掌柜的吗?” 那伙计忙着跪下,一边点头一边忙着回答着,“是啊大人,我家掌柜的前几天外出,遭遇歹人强劫钱财,胸口不慎中了一刀,今天我去送药的时候还没好利索呢,没想到又遭了这事。” 祁烬上前查看了尸体,确实在胸口有刀伤,周围还有鲜血干涸的痕迹。 难道,真的就是意外吗? 祁烬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这书房平时都存放些什么?”祁烬一遍查看周围的情况,一遍问着身边哆哆嗦嗦的伙计。 “回大人,冯掌柜的书房我们外人都进不得的,有次冯掌柜喝多了,我无意间听到,这房间中好像有什么宝贝,若是丢了,自己的命就没了。” 伙计尽可能想着,祁烬则是发现,房间中的布局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书房的桌案与书架一般都是相近的,床榻一般都是在房间的另外一端,而这间屋子,床榻的旁边反而是一个书架,书架的上层是空着的,下面有一个柜子,还挂着一把锁。 更奇怪的是,锁是开着的,而柜子中什么也没有。 “着火之后,有人进出过这个房间吗?”祁烬问道。 伙计忙着摇头,“没有没有,那时候火势大的很,大家都忙着救火,而且那么大火,谁不要命了往里冲啊,” 伙计挠了挠头,“对了,我好像记得,救火的时候,我还听到掌柜的在里面喊叫,声音听起来很痛苦呢。” “是是是,我也听到了,掌柜真是太惨了。” 一旁的伙计也应和道。 “那除了这间屋子,票号有什么损失吗?” 一个看上去向账房先生的中年男人回答道,“没什么太大损失,不过有几本账本烧没了,我今早刚刚给掌柜的送过去。” 祁烬眉头紧皱,深思了许久。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妙曼的身影,蹲在一具尸体旁,严肃认真的脸上还带着些稚气,但那双眸子却非同寻常。 冷静、沉稳,一点也不像一个十五六的少女。 “吴松,去把卫小姐请来,就说我有事要她帮忙。”祁烬吩咐道。 吴松低声笑了笑,转身出去。 半个时辰过后,卫子卿出现在永利钱庄的后院。 起先因为祁烬监视的缘故,她是一点都不想来的。 但是怎么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毕竟自己是一个法医,尸体对她来说有着特殊的魔力。 思想斗争了许久,她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卫小姐,还麻烦你再验一下这具尸体。”祁烬很是客气,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他同卫子卿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轻柔的。 “哼!”卫子卿心里还有气,冷哼了一声,径直朝着尸体走去。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看来这里就是现场,尸体也没有被移动的痕迹。 卫子卿知道此次前来的目的便是验尸,提前准备了面罩和手套,以及粗简的几个工具。 祁烬看着卫子卿将自己包裹的很是严实,拿着没有见过的一些工具开始捣鼓。 而整个验尸的过程,祁烬的眼神一直都在卫子卿的身上驻留。 “这人男,身高六尺左右,死因是窒息死亡,吸入大量烟雾,呼吸道灼烧严重,很确定是因为大火焚烧导致死亡的,生前胸口受过严重的刀伤。” 卫子卿清冽的声音响起,说明尸体的情况。 “能确定死者就是冯三吗?”祁烬问道。 卫子卿眉头轻皱,摇了摇头,“面部损伤严重,无法分辨。” “你怀疑……” 祁烬点了点头,卫子卿表情凝重,“好,我再做进一步查验,你之前询问过他的亲属或者伙计吗?他有没有什么特征或者受过伤?” “询问过了,前几日确实遇过劫匪,受了刀伤。” 卫子卿没有说话,继续查验。 一时间,屋子里很是安静,只能听见呼吸声,生怕打扰到卫子卿。 死者的胸口的确有刀伤,而且受伤时间不久,由于火烧的缘故,周围灼烧导致肌肉挛缩,也没有精密的仪器,无法准确判断这个伤口形成的确切时间。 卫子卿继续查验,希望能从别的地方寻找一个突破口。 “死者腿部的骨头旧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骨头的断裂程度和方向来看,应该是摔断的,不过因为没有好好修养,没有完全恢复。”卫子卿的声音突然响起。 “冯三不是跛脚。”祁烬沉声道。 “不是,这样的伤不会导致残疾,平时也看不出来,不过在阴雨天或者寒冷的天气时,会引发腿疼。”卫子卿耐心的解释道。 祁烬明白了卫子卿的意思,走出屋子,将永利钱庄的伙计又叫了过来。 “冯三以前经常腿疼吗?” 众伙计摇了摇头。 “那他有没有摔过?” 众伙计茫然,有的摇头,有的愣在那里,什么反应也没有。 “大人,小人们真的不知道,这冯掌柜也经常外出,有没有摔过,我们确实不知道。” 祁烬看着众人,到不像是在搪塞他,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摔倒……” 一个约莫十四五的少年念叨着,“冯掌柜没有摔倒过,不过冯春去年好像从墙头上摔下来过。” “说清楚些,冯春是谁?” 那少年站出来,恭敬的回道,“回大人,冯春是冯三的堂侄,是个混混,常混迹在赌坊、妓院,来过几次,都是找掌柜的借钱的,有好几次都吵起来了。” 祁烬眉头微挑,“那摔断腿又是怎么回事?” “说来也是碰巧,那日我出门去给冯掌柜买笔墨,看见冯春从胡同里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我问了才知道,是被赌坊的人追着要债,为了逃跑才从墙上跳下来,没想到把腿摔断了。” 那少年忽的笑了笑,“也是巧,要不是碰到我,恐怕他就被赌坊的人抓到了,我把他带回来,冯掌柜还吩咐我出去买了跌打损伤的药呢。” “那后来他有过腿疼之类的情况吗?” “有啊,我是这里的杂役,住在这里,冯春有时候来了就住在我隔壁,有一次见他疼的直打滚呢,因为这腿伤,还消停了一阵子,妓院都不去了。” 说到这儿,祁烬心中已经有了眉目,屋子里的那具尸体恐怕就是冯春。 看来冯三不简单,玩了一招死遁啊。 第十二章:外聘小仵作 卫子卿验尸结束,将工具和衣服收了起来。 “死者不是永利钱庄的掌柜,是他的侄子。”祁烬看到卫子卿,轻声说道。 卫子卿点了点头,“嗯,和我猜测的差不多。” “哦?”祁烬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兴趣。 “虽然从尸体情况来看,很难准确判断死者身份,但是我确定这是一场凶杀案。” 卫子卿和祁烬解释道,“如果只是意外踢到火盆,导致的火灾,是不会导致面部的烧伤状况比腿部的严重。” “此话怎讲?” “试想,一个人如果遭遇大火,并且被困在一处,无法逃生的时候,会做什么?” “会尽量躲避火,并护住重要的部位。” 卫子卿点了点头,“对,这就是奇怪的部分,他的脸部和上身焚烧很严重,但腿部和双脚仅是轻微烧伤,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让脸先着火呢?” 祁烬也明白了卫子卿的意思,这本就是预谋好的一场谋杀。 卫子卿看到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事情了,起身准备回府。 “卫小姐请留步。”祁烬看着卫子卿的身影,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而卫子卿对祁烬的气还没全消呢,“祁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卫小姐帮了祁某这么大一个忙,祁某理应答谢的,不如我在满香楼摆一桌,宴请卫小姐,还请卫小姐给个薄面。”祁烬难得客气。 “祁大人什么时候良心发现了,怎么请我这个嫌疑人吃饭呢?”卫子卿阴阳怪气的,别以为他派人监视她的事情,就这么容易过去。 祁烬眉头微皱,这个丫头是在生他气吗?他又什么时候监视她了? “卫小姐这是什么话,卫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并非嫌疑人,今日请你,不过是以……朋友的身份。” 吴松在一旁憋笑,他什么时候见过祁烬这副模样啊。 这卫三小姐还真有点本事。 “算了,那祁大人请吧。”卫子卿这几日的伙食的确很差劲,因着家里丧事,自己又是一个不受待见的,每日的饭菜连点肉沫子都看不到…… 满香楼天子阁内。 卫子卿看见满满一桌菜,尤其是那猪蹄,馋的两眼直放光。 祁烬还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卫子卿,莫名觉得可爱,嘴角也不经意间带上一抹宠溺的笑。 虽然馋得很,可祁烬还没动筷子,自己也得保持一下形象。 “好了,快吃吧。” 祁烬的话音刚落,卫子卿已经将垂涎许久的猪蹄夹到自己的碗里。 “卫小姐在卫府生活的不好吧。” 刚咬了一口肉的卫子卿停了下来,心里隐隐有些委屈。 自己好歹是个金牌法医,就算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吃穿不愁。 如今,换了一具身子,连吃肉都成难事了。 “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女子身份低微,无权无势的,我毕竟是卫家的人,总会给我口吃的,若是出来,怕是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了。” 卫子卿的话里满是苦楚,在这里,女子身份低微,而仵作这一职业又常被人诟病,视为不祥。 这几日,她也在想要从卫家出来,但是就那点碎银子,也就够给海棠和阿舒买点零食。 自立门户,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这里有一份差事,不知道卫小姐可有兴趣?” 祁烬看向卫子卿,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山脸,不过与卫子卿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身上冰冷的气息已经消散了许多。 听到有差事,卫子卿瞬间来了兴趣。 “我几次见你,大多都是验尸的场景,不知卫小姐这仵作的手艺是跟谁学的?”祁烬很是好奇。 仵作这一行,做的人很少,一般都是家传的手艺,稍微有些富裕的,绝不会做仵作这个行当。 而女子做仵作的,又是少之又少的。 祁烬私底下也调查过,卫家也是大门大户的人家,断不会让这十五岁的小丫头去学这么一门手艺。 毕竟常与尸体待在一处,晦气得很。 但几次观察下来,卫子卿不仅会验尸,手法还与其他仵作大有不同,甚至是高明许多。 对此,祁烬很是好奇。 “自然是跟师父学的。” 卫子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我年纪尚幼时爹娘就没了,一次外出碰到了一个仵作师父,他见我天资聪慧,便教了我这门手艺。” 祁烬半信半疑,但除了这一说法,也没有办法解释。 他深知,在断案过程中,尤其是凶杀案,仵作的作用是很关键的,因此,大理寺也长会举行仵作遴选考试。 但是遇到一个很优秀的仵作也是很难的,自己的身边也恰好缺这样一个人才。 “祁大人,不知你这差事……”卫子卿追问到。 祁烬回过神来,“是这样,我身边恰好缺一个仵作,不知道卫小姐有没有兴趣。” 有啊,当然有! 有钱不挣是傻子。 卫子卿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若是从卫家出来,就必须要有足够的银子。 有了银子,自己也可以开一家仵作学堂,专门培养仵作。 想想就觉得很伟大。 “祁大人的意思是,我来当你的仵作?”卫子卿再一次确认道。 祁烬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俸禄按验尸难度和案件大小来计算,卫小姐是以如何?” 卫子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似乎正在算计着什么。 “我觉得不妥,这样岂不是完全由你来定?万一你坑我呢?” 祁烬失笑,他堂堂一个刑狱官,岂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卫小姐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卫子卿琢磨了一下,“祁大人觉得这样如何,每个案子你都要给我二十两,再根据案件难度和大小,酌情增加俸禄。” “好,就按卫小姐说的办。” 卫子卿嘴角上扬,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里找了一个工作。 “那就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卫子卿看上去心情不错。 祁烬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至此,卫子卿正式成为了大理寺的外聘仵作。 可谁能想到,就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竟然会真的改变仵作这一行当在这个朝代的地位。 一顿饱餐过后,卫子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酒馆,回到了卫家。 “主子,仵作一年的俸禄都没有二十两,您这一个案子就给二十两,这也太亏了吧。”吴松跟在祁烬身边,念叨着。 “无妨,卫小姐的能力非常人所能及,花二十两便能有这样一个人才辅佐,势必事半功倍。”祁烬对卫子卿倒是很有信心。 “主子说的是。”吴松心里暗笑一声,主子的心思,恐怕不仅仅是这些吧。 卫府。 卫子卿刚刚回到院子里,就看到到处乱七八糟的,像是被人打劫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卫子卿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我就刚出去一会儿,我的院子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小姐……”海棠哭哭啼啼的,一旁的柳妈妈也在不断的抹眼泪。 “哭什么,快说!”卫子卿的声音冷了许多,看来真的生气了。 “是……是二小姐,她来把我们的东西都拿走了,还有好多东西都烧掉了……” “真是太过分了,她凭什么动我的东西?”卫子卿的声音冰冷,比这寒冬还要让人害怕。 “她说……她说小姐你,好好的小姐不当,非要去做个仵作,还不要脸的勾引祁大人……”海棠的声音越来越小,这卫紫依的话,的确是很难听。 “看来,总有人不想让我好好过日子啊。”卫子卿可不是一个会吃哑巴亏的人,这笔账,她一定要讨回来。 没过多久,卫子卿带着海棠来到了卫紫依的院子。 “等等!” 卫子卿的脚还没迈进门呢,就听见秋菊的声音响起,“三小姐净身了吗?可别把你这晦气带进来。” 卫子卿眸中满是怒火,连个小丫头都这么蛮横。 “看来上次下手轻了点,这嘴还挺利索。”卫子卿悠悠的声音,吓得秋菊不禁后退了两步。 “卫子卿,你干什么,竟欺负我的人?”卫紫依气冲冲的跑过来,瞪着卫子卿。 “欺负她?” 卫子卿冷哼一声,“像她这种不懂规矩的丫鬟,就应该早早赶出府去。” “卫子卿……” 卫紫依的声音有些尖锐,“你个丧门星,害我卫家接连出事就算了,如今还自降身份做起了仵作,以后看见我,绕道走!” “哈……这就是你毁我院子的理由吗?”卫子卿冷笑一声。 “你不过是一个要被敢出门的贱人!” 卫紫依嘲讽道,“你害死了祖母,害死了我父亲,现在又自甘堕落,跑去当仵作,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在卫紫依眼中,卫子卿现在不过是仗着卫家的名声,若是她不再是卫家的小姐,祁烬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啪! 卫紫依还幻想自己和祁烬约会的场面,却突然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竟然打我!”卫紫依被卫子卿这一巴掌激怒了,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上前与卫子卿撕扯了起来。 场面很是混乱。 第十三章:又是嫌疑人 卫子卿毕竟是法医出身,手脚自然灵活许多。 而卫紫依怎么说也只是一个闺阁小姐,还没等她的手碰到卫子卿,就被对方绊倒在地上。 等到卫梓琳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卫紫依已经被摔的鼻青脸肿的。 藏在暗处的影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里暗自诽谤,这卫子卿不好惹啊。 “这……你们这是怎么了?”卫梓琳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人将卫紫依扶起来,“三妹,你怎么能动手打你姐姐呢?” “姐姐?你们有把我当作姐妹吗?”卫子卿神情冷漠。 “卫子卿!我跟你没完!嘶……”卫紫依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疼的她直吸冷气。 “我今天也把话放在这儿,谁要是再敢去我的院子里撒野,我绝对不会放过她!”卫子卿冷眼看了看卫梓琳和卫紫依,转身离开。 卫梓琳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凶狠的恨意。 卫子卿,该死。 “小姐,你今天这样冲动,万一大老爷找过来,把你赶出去可怎么办啊!”海棠一脸的着急。 卫子卿笑了笑,“好了,赶出去就出去呗,这卫府我还不惜得待呢。” 如今和祁烬达成了合作,只要挣够钱,她就离开这里。 深夜,影义将卫府发生的事情禀告给祁烬。 他也没有想到,这卫子卿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还真是一个奇女子。 而此时,紫兰院子里,静的只能听见风触碰屋檐的声音,秋菊在一旁睡得不省人事,一个黑影从紫兰院子里跃了出去,谁也没有发现。 翌日,卫子卿是被婆子从床上拽起来的。 “我昨天说过了,谁再敢来我的院子里撒野,我绝对不会放过她!”卫子卿生气的走出门,看见院子里站着卫家的当家的,大老爷。 “大老爷,不知道我这次又犯了什么事啊,值得您亲自来我这小破院子里。” 卫茂确实是第一次来这里,相比其他卫家的小姐,卫子卿的确是很寒碜。 不过,他的心思可不在这个上面。 今天卫府,又出了一桩人命案。 是卫紫依,昨日被一把特质的匕首,直戳心脏,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今早,秋菊等到辰时,都不见卫紫依叫人进去服侍她起床,有些疑惑,推门进去,便看到卫紫依直直的躺在床上,身体早已僵硬,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似心有不甘。 昨日卫子卿与卫梓琳发生了冲突,所有人便第一时间都怀疑,是卫子卿动的手。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你们说……卫紫依死了?”卫子卿也是一脸的惊讶,她怎么也没有想过,卫紫依会死,而且还是这样的方式。 秋菊站出来,脸色惨败,还没有从卫紫依的死状中缓过来,“卫三小姐,你昨日刚刚与我家小姐发生冲突,今日我家小姐就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你这话倒是挺有意思的,你这样一说,凡是和你家小姐有过节的就都有嫌疑了吗?”卫子卿语气淡淡的,丝毫没有慌张和畏惧。 “三妹,若是你做的,就认了吧,二妹胸口的那把匕首可不是一般的匕首,我听说……那是你特制的验尸工具。”卫梓琳柔柔的声音响起。 卫子卿眉头微蹙,这卫梓琳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有验尸的工具呢? “验尸?这是怎么回事?”卫茂浑厚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夹杂着怒意。 卫家一个接一个的死亡,名声也因此受损,如今家里又出了一个做仵作活的人,怎能不让人生气呢。 “爹爹还不知道呢吧,前几日我听下人说,三妹找铁匠做了一套工具,是匕首,但其刀刃比一般的匕首更窄且锋利,很是奇特。”卫梓琳替卫子卿解释道, “那昨日,三妹去永利钱庄……莫不是就是去验尸去了?”卫梓琳带着略显惊讶的语气。 卫子卿明白,她这是故意这么说的。 这盆脏水就是来泼她的。 “有这样的事情?”卫茂一脸严肃的看向卫子卿,她竟然会验尸,这可太不祥了。 看来,那游方道士说的不假,这卫子卿果然是个祸害。 卫子卿知道瞒不下去,点了点头,“不错,那钱庄的掌柜是我验的。” “你!” 卫茂一脸嫌弃的看着卫子卿,“你身为卫家的子女,竟然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看来这卫家不能留你了!” “如此便要赶出卫家了吗?我即便做仵作,那也是为亡者鸣冤,怎地就大逆不道了?”卫子卿冷哼一声。 “你不顾卫家形象,私下验尸,如今还残杀姊妹,留不得了,留不得了。”卫茂好似下定了决心。 “三妹,就算你有再大的意见,我们姐妹几人也可以坐下来谈,你心中有什么不满可以和大姐说啊,怎么能下此毒手呢?”卫梓琳这是要把她杀人的罪行的坐实啊。 “大姐这话可真是有意思啊,我什么也没有做,怎么就说我杀人呢?” 卫子卿轻笑一声,“大姐不必这么着急的就把这屎盆子扣我头上吧?” “来人,把卫子卿给我关进柴房!”卫茂并没有听卫子卿的辩解,直接给她定了罪。 谁也不知道,这是确信了卫子卿就是凶手呢,还是仅仅找个由头处置卫子卿。 “慢!” 卫子卿冷眼看向卫茂,“凡是都要讲究一个证据,难道大老爷打算就这样冤枉我吗?” “这就是证据!这便是卫三小姐做的工具,其中正好少了一样匕首,便是二小姐胸口的那一把。”一旁的春梅将一个布包摆在众人面前。 春梅按照大小姐的吩咐,趁着卫子卿和众人对峙时,跑到卫子卿的房内,将这工具包搜了出来。 卫子卿哑然,果然,这不过是针对她的一场预谋。 即便她现在没有看到卫紫依的尸体,也已经确定它胸口插得那个刀子,就是她的。 她低笑一声,径直往柴房走去。 柴房的门刚上锁,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祁烬。 他在接到影义的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卫府。 心里莫名的慌张,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祁大人,您……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卫茂看到祁烬有些意外,不管怎样,祁烬也是大理寺卿,堂堂正三品的京城官员,自然不能怠慢。 卫茂知道祁烬和卫子卿的关系似乎不一般,“祁大人,家里不巧出了一些事情,还请移步前厅说话。” “卫二小姐出事了?”祁烬直言问道。 “这……”卫茂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事情也藏不住。 “确实是,卫子卿痛下杀手,杀死自己的长姐,难以饶恕。” “哦?卫老爷已经查明了?”祁烬看向卫茂,他定然是不相信卫子卿会作出这样的事情的,其中必有隐情。 “证据就是卫子卿的验尸工具,想必祁大人也见过吧。”卫茂这话里的意思便是不想让祁烬多管闲事。 “是见过,多亏了卫小姐,我才能顺利破案。”祁烬冷言道。 “既然卫家出了凶案,理应有我这个刑狱官来管,若是私下处置了卫子卿,可是违反刑律的,卫老爷应该清楚吧。” 二人都心里明白。 这事,祁烬是管定了。 “祁大人说的是。”卫茂职能应下,可是卫子卿的刀的确是插在了卫紫依的胸口,他不信,卫子卿这次还能安然无恙。 “我需要仵作,还麻烦卫老爷把卫小姐放出来。”祁烬继续说道。 卫茂的神色有些为难,“这……恐怕不妥吧,卫子卿可是凶手啊。” “她也是我聘用的仵作,既然我要查案,我的仵作怎么能不在呢?况且,如今谁是凶手,还难以定论。”祁烬的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祁大人,府衙也有仵作,不如请祁大人稍等片刻,等府衙的仵作来如何?”卫梓琳温柔的声音响起,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不必,本官只用自己的仵作。” 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但卫家不过商人,自然是比不过京官的,不得以又将卫子卿放了出来。 卫梓琳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卫子卿还真是有些手段,竟然能得到祁烬的青睐。 “祁大人,好久不见啊!”卫子卿看向祁烬,心里还是很感谢他的。 第一次见面就是她在笼子里,如今自己又是一桩凶杀案的嫌疑人。 “昨日才见过……”祁烬见卫子卿无恙,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不过这丫头聪明厉害的很,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走吧,该干活了。”卫子卿听到了他们刚刚的对话。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查出来,杀害卫紫依的真凶究竟是谁,如此才能摆脱卫子卿的嫌疑。 否则,这一事情怕是不能善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祁烬问道。 卫子卿摇了摇头,“那把匕首应该就是我的。” 祁烬默然,没有说话。 “祁大人,你就没有怀疑过我吗?”卫子卿很是好奇。 祁烬愣了一下,低声说道,“你不会的。” 这一句倒是让卫子卿愣住了。 他心中这般信她吗? 第十四章 :凶手另有其人 紫兰院,卫紫依的尸体还在那里,没有人敢靠近。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连卫子卿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径直走到卫紫依的跟前,开始验尸。 胸口插着的那把刀子的确是她的。 卫子卿查看了卫紫依的致命伤,对眼底、四肢以及其他有可能隐藏线索的地方也都进行了仔细的查验。 “死者是匕首刺入心脏,心脏受创骤停,导致的死亡。”卫子卿做了初步的检查。 “还有什么发现吗?”祁烬问道。 卫子卿表情有些疑虑,“有一个地方有些奇怪,卫紫依虽然受伤,但是并不至于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可现场就是没有打斗或防御的痕迹。” “这有什么奇怪的?”祁烬有些不解。 卫子卿没有说话,拿起一样工具朝着祁烬刺了过去,祁烬闪到一旁,伸手将卫子卿手中的工具打掉。 “卫小姐,这是做什么?”祁烬的语气冰冷,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卫子卿。 “发现了吗?正常人,如果要袭击你的话,最正常的动作是闪避和反抗,但是卫紫依却没有。” 祁烬点头,没想到卫子卿如此细心,单单从一个尸体上便发现了这样的细节。 “这样的情况也不稀奇,如果是意想不到的人来袭击,那么死者的瞳孔更偏向于涣散,而死前若是惊恐的,瞳孔是极具紧张的,这样看来,卫紫依极大可能是被一个信任她的人杀死的。” 卫子卿一边说着,一边在想着身边哪里还有可疑的地方存在。 “可是,这只是一个推论,单凭这一点,没有办法摆脱你的嫌疑。”祁烬环视一圈,也并未发现其他有疑点的痕迹。 卫子卿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如果你是凶手,你还会在这里吗?”卫子卿突然问了一句。 祁烬想了想,“如果目标是你,那凶手就不会离开,毕竟你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如果凶手只是她,那可能早已逃之夭夭了。” “那如果是借刀杀人或者是受了威胁呢?”卫子卿继续追问到。 祁烬摇了摇头,“无法确定。” “你是想到什么了吗?不妨说来听听。”祁烬追问道。 卫子卿环顾一圈,淡淡说道,“你不觉得这里过分安静吗?只有瘆人的死亡气息,却没有悲伤的感觉。” “悲伤的感觉?” 卫子卿点了点头,“对,悲伤,如果你出事情,吴松一定会很悲伤,而悲伤是可以感受到的……但是这里没有。” “你的意思是……” “嗯,卫子卿的父亲已经去世,对于卫家的几个姐妹,虽然她最憎恨我,但是与其他人也不过是表面和谐,那么她最信任的就是她手下的人,一个秋菊,她的贴身丫鬟;一个吴妈,她的奶娘。” “来人,去将秋菊和吴妈妈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祁烬吩咐道。 吴松从一侧走了过来,手中的白绢上有一些泥土。 “大人,这是在房间外的窗台外发现的,我查了一番,不是这院子里的东西。”吴松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祁烬。 “这是泥炭土,是河泥或者池塘泥土,一般生活在河边或池塘附近的人可能会沾染这类的土。”祁烬解释道。 “还好,有线索了。”卫子卿松了一口气,虽然祁烬信任她,但是如果找不到凶手,以现在的律法,那把属于她的匕首就是铁证,完全可以给她定罪。 前厅,秋菊跪在那里,双眼无神,脸色惨败,看来是被吓着了。 “秋菊,你身为卫紫依的贴身丫鬟,又是第一发现人,有没有什么要说的?”祁烬冷脸一摆,很是严肃。 “回……回大人,我什么也不知道……” 秋菊抽泣着,“昨日晚饭过后,我便服侍小姐睡下了,没过多久,我也困的厉害,便也回去睡了,让兰芝守夜。” “兰芝人呢?”祁烬问道。 没一会儿,兰芝也被带了过来,她一个小丫鬟,哪里见过这般场面,早就吓得哆嗦起来。 “大人!我什么也没干啊!大人,冤枉啊!”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的,你说说你昨天都做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兰芝根本不敢抬头看祁烬的眼睛,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小声说道,“昨天一更时秋菊姐姐说要回去睡觉,我看她累得慌,便主动帮秋菊姐姐给小姐守夜,二更的时候,小姐还起身,要水喝,我便重新服侍小姐睡下后,才守在门口。” “期间,你有你离开过吗?”祁烬沉声问道。 “我……” “想清楚再回答。”祁烬再一次强调。 兰芝点头如捣蒜,忙着回到,“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不过……昨日我也总是犯迷糊,服侍小姐睡下以后,我去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犯困? 秋菊突的直起身,“是昨日的饭菜!小姐身子不舒服,吃的不多,她的那一份大部分都我吃了!一定是她!卫小姐为了得手,提前在饭菜里下药了!” 卫子卿眉头紧皱,“我再说一遍,不是我,何况我什么样的生活你们不清楚吗?我还有银子去买什么迷药吗?” “这可难说,像你这样狠毒的人,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 卫子卿现在还真想把眼前这个小丫鬟打死,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昨日的饭菜呢?我可以检查一下。”卫子卿跟一旁的小丫鬟说道。 “昨日的饭菜已经处理掉了,没……没了。” 刚刚发现一点线索,又断了。 祁烬坐在首位,冷声说道,“看来,这确实是有预谋的,昨日还有谁吃了那饭菜吗?” 吴松把厨娘又带了进来,晚饭一般都是各自院子的小厨房在做,前日晚上,卫紫依的吃食都没动,这些下人们也就自作主张的将卫紫依的饭菜擅自吃掉了。 却没曾想,里面竟然会下了药。 “昨日可有旁人来了这院子?”祁烬继续追问。 查问证人是断案的一项重要的工作,也许他们所说并非全部真实,但是总会提供线索或者思路。 “卫三小姐,除了她没有旁人了。” 卫子卿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就这么碰巧。 “可别瞎说,昨日我家小姐在院门口,连院子门都没摸到就被赶出来了,大小姐不是也过来了吗?”海棠倒是一个性子急的,忙着替卫子卿解释道。 卫梓琳依旧是莞尔一笑,柔声说道,“祁大人,小女昨日确实经过了妹妹的院子,当时三妹妹和二妹妹正吵得厉害,我劝慰了几句就离开了。” 看来从这里行不通了。 可是饭菜是小厨房做的,除了外面的人进来下药,那就是自己人干的了。 “让紫兰院所有下人都过来。”祁烬吩咐道。 很快,前厅里跪下了十几人。 卫紫依在卫府也算是正经的嫡出小姐,有很多的优待,光是下人就比卫子卿多了好几倍。 “人齐了吗?”祁烬冷声道。 “禀大人,吴妈妈不在,许是回家了吧。”一旁一个小丫鬟说道。 祁烬听到这话,眼神微眯。 “哦?回家?吴妈妈作为卫府的下人,可以自由出府吗?” “祁大人,吴妈妈是二小姐的奶娘,儿子已经成婚了,院子没事的事情就回家同儿子住在一起,”说话的是卫府的新管家。 “祁大人,这吴妈妈是卫府的老人,况且她是紫依丫头的奶娘,断然不可能作出伤害她的事情的。”卫茂也忍不住发言了。 眼看着卫子卿的嫌疑越来越小,他有些着急了。 如果找不到真凶的话,就凭借那把匕首,便可断定卫子卿的罪行,就算不是死罪,也是活罪难逃。 到时候,她都已经被关起来了,还怕找不到机会吗? 卫梓琳也搭话道,“早就听闻祁大人才貌双全,刚正不阿,是一名正直的刑狱官,梓琳钦佩的很,不过,还望祁大人慎重考虑,不可因一事,有所偏颇,失了名声。” 卫梓琳的声音温文如玉,很是好听。 但是这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祁烬偏向了卫子卿。 其他人看到因为卫子卿是最大的嫌疑人,祁烬便不经知府擅自断案,还一直为卫子卿洗脱嫌疑,都觉得祁烬是在偏袒她。 只有卫子卿知道,祁烬断然不会是那样的人。 祁烬相信她,同样,她也相信祁烬。 “我这番作为便是为了不让任何一个人蒙冤。”祁烬所作所为,皆为正义,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若是今日站在这里的不是卫子卿,他也依旧会为她查明真相。 “吴松,你留在这里继续盘问,将每人所言详细记录在案,按压手印,便于后续查验。”祁烬说罢,起身带着卫子卿和一部分下属离开。 既然这个吴妈妈有问题,那就得去亲自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 卫家人看祁烬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待在这里,等着吴松盘问。 只是,祁烬和卫子卿都没想到,他们这一趟的经历,只会让自己在迷雾中越陷越深。 一场阴谋,正慢慢拉开帷幕。 第十五章: 吴妈之死 卫梓琳一看二人转身就离开了卫府刚要抬脚跟上就被身后浑厚的声音拦住。 “祁大人叫我吴松留下盘问,那么卫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想必是不会为难我的,还请诸位配合。” 吴松冷声说完看了看祁烬他们离开的方向心道可一定查出来线索啊。 祁烬带着卫子卿一帮手下直接就往那城外走。 “那小丫鬟说吴妈在徐头沟住了不少时候,你之前有了解过吗?” 卫子卿还在思考刚才的事情,听他提问抬眼就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我在卫家能够不问世事就已经很幸福了,要说是这卫紫依身边的人我确实不甚知晓。” 这话若是别人祁烬自然会心中存疑,但是这几天的合作下来他也能够看到卫子卿在卫府的如履薄冰,自然而然全然相信。s 徐头沟离京城驾车也要约莫一日的功夫,祁烬带着人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看角落里的卫子卿。 “你们卫家倒是难得有三个千金,不过……这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之间关系如何同我说说,或许能从中找到线索。” 卫子卿眼珠转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话语简练。 “府上大了人自然会多,人多了自然冲突就多,我与两位姐姐都不算是关系融洽,但是她们二人之间关系如何只怕要问卫梓琳了。” 她说的倒是没错,卫子晴古灵精怪看样子也并非是规矩惯了的人,但是这卫梓琳无论谈吐还是礼仪都是恰到好处,尤其是她刻意引导卫子卿为杀人凶手的话术…… “祁大人,到了。” 马车骤停打断了二人的话语,下车的时候卫子卿这才发现暗夜的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而这吴妈的院子周围树影婆娑,乱兽四啼,倒是把荒郊野岭诠释了个透彻。 “确定这儿有人住?” 祁烬皂靴落地,墨眉蹙起,肃杀的面色倒是让卫子卿有些安下心来。 “启禀祁大人,之前的小丫鬟说的就是这个地址。”为了确保万一他们几个还沿途打听了个清楚,除此之外绝无二地。 祁烬皱眉扫了一眼周围提了半颗心,沉声道:“进。” 为首的人敲门半响无人应答,祁烬抬了抬下巴手下直接破门而入,入目就是满院子的杂草,甚至台阶都被淹没。 “杂草丛生,无人打理,这儿起码三年无人居住了。” 卫子卿对环境的判断可以说信手拈来,祁烬看她一眼直接抬手推开了正房的门。 无生人气息。 “看来要么是这卫紫依的手下在说谎,要么就是吴妈是凶手,畏罪潜逃了。” 下这样的定论完全是因为屋子里凌乱不堪,卫子卿掀开锅盖看了看里面没有开灶的痕迹,要说吴妈和自己儿子同住只怕也是无稽之谈。 “四处去搜搜。” 祁烬是话音刚落空中就响起一道惊雷,外面雨势渐大,手下的人冒雨去搜查,他和卫子卿也没有闲着,查看房间的边边角角。 对于之前学法医的卫子卿来说是一个人的居住环境能够反应一个人的心理。 “吴妈的儿子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你看这里。” 祁烬挑眉,跟过去,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烟袋上。 “云锦所织,”他一眼辨认,“里面居然还有一个乾字,看来这人涉及的不只是你们卫家了……还有皇家。” 天子姓乾,织造局特供云锦,这样的烟袋要是细数起来只怕他们卫家所有人都要陪葬。 “看来吴妈背后的势力不小,来人,传令下去,十日之内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话没说完就被外面的动静打断了,出去搜查的人湿漉漉的回来,眼神定定的看着地面。 “启禀祁大人,找到吴妈了,在后院的枯井里,人已经死了。” 卫子卿和祁烬对视一眼,脚步急忙,抬脚就往后院走,这对于他们无疑是最坏的消息,找到线索证人却没了。 雨不见停,后院的枯井因为涨水基本都是淤泥,暗夜中火折子无法存活只能靠着大家的夜视能力。 “把尸体弄上来再说。” 祁烬声音很冷,卫子卿几乎能瞬间感受到他溢出来的怒气。 轰隆雷鸣,倾盆大雨,约莫个把时辰才把人捞上来,抬到屋子里点了灯的时候大家都倒抽一口冷气。 尸体形状怪异,手脚全部从关节处折断绑在身后,正面看只能看到躯干。 祁烬看了几眼就准备叫卫子卿,刚抬头就看到已经穿戴好的卫子卿凝眉专心的看着尸体。 “尸体已经形成尸僵,死亡时间在三天左右,”她手指微动,将被绑住的手脚拿出来,“手脚从关节处折断可见此人力量之大,而且无积液……只怕是在吴妈活着的时候掰断的。” “手法专业且残忍。” 卫子卿神情笃定的盖棺定论让一旁的祁烬眼神亮起来,“照你这么说总是有人先我们一步把所有有关案件的线人一一斩断,为的就是让我们查不下去。” 他这番言辞显然和卫子卿的想法不谋而合,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祁烬决定先仔细搜查一番。 这样的决定是他命令手下处理好吴妈的尸体之后二人等着雨停的时候卫子卿的提议。 雨势不见转弱,守在窗口的卫子卿看着外面婆娑的树影出神。 “在想什么?” 发丝浮动在自己眼前,卫子卿瞬间回神,打了个哈欠才觉得二人靠的太近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祁大人,我们暂且先别动身回城,这所有的事情既然发生过就会有痕迹,只是看我们能不能找得到了。” 祁烬俊眉一挑,如墨的眼神中有着几分赏识。 “话说你这次没有在这房间里看到所谓的鬼魂吗?” 虽然语气调侃,但是卫子卿能够听出来里面的认真,对于自己魂魄穿越这件事情自己接受起来就已经很困难了,现在可好,直接通灵……要是在现代只怕要被抓去研究个几天几夜,但是幸好在古代有很多借口可以糊弄。 “我并非阴阳先生,只是好巧不巧生日时辰都属至阴,所以可以时不时的通灵。” 说完那眼波就落在祁烬身上,叫他一时间有些分神。 卫家三位小姐她算是独一份浑然天成的魅。 身为大理寺卿对于出行计划和逗留时间自然随心所欲,但是因为卫家出了这么多条人命,在这徐头沟逗留时间太长势必不好,于是等到第二天早晨雨停了的时候祁烬就命人带着这吴妈的尸体赶回去卫家。 将近一天的路程,等重新踏进紫兰院子的时候倒是让她有几分担忧,不过先前有祁烬的命令这帮人还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己。 “小姐!小姐你回来了!我们院子里的东西全叫大老爷搬走了,说什么晦气,不能留!” 祁烬脚还没落地就听到这消息,眼睁睁看着那俏丽的背影气势汹汹的就往正厢房走,调转方向远远的跟在身后。 卫子卿心中怒火正旺,门都懒得敲直接推门而入,正巧看到自己唯一一床云锦缎面的被子正准备被扔在火力,赶紧就要扑上去,只可惜自己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那烛台迅速落在上面,火势瞬间暴涨。 她赶紧躲,只是手脚未免笨拙,感觉到灼热的时候腰间多了一双手,紧接着就是熟悉的雪松香气。 “倒是没有想到卫家的当家居然在屋里纵火,还真是祖业丰厚丝毫不怕啊。” 祁烬把怀中的人放下,确认无事之后冷厉鹰眸对上拿着空烛台的卫茂。 “不知道大理寺卿对我们卫家的私事倒是关心的很,是否是案子都查清楚了?” 阴阳怪气倒是卫茂的一贯作风,虽说是个商人,但是骨子里倒一点都不畏惧强权。 可惜祁烬没有惯着别人的毛病。 他冷笑一声,挥挥手,身后的黑衣护卫直接围住卫茂,找这个时候他不咸不淡的声音才传来。 “徐头沟的吴妈在三天之前就死了,卫家大老爷在三天之前入城,这其中的关系还希望卫大老爷去我大理寺好好说清楚才是。” 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祁烬锦衣一挥,转身拽着卫子卿的衣角就往外走,扔下一句话。 “传所有卫家人去大理寺审案。” 这样的消息几乎是瞬间就传遍了武湘城,就连在大理寺的卫子卿也有些奇怪,卫茂一向为人谨慎圆滑,怎么会因为处理自己的东西就这么口无遮拦得罪了祁烬呢…… “想什么呢?小丫头,我听说你可说老祁自己找到的帮手,倒是看不出来我们仵作行当还能有这么貌美年轻的小丫头。” 被打断的卫子卿看了看头发花白的秦五爷笑了笑,“不知道秦五爷做了多久了?可破获了多少起冤假错案啊?” 他们大理寺的仵作虽然少,但确实本事不小,即便是掌握着现代知识的卫子卿也想要讨教一下,毕竟好者为师嘛。 “这个……我们有档案册子,你可以仔细翻一翻。” 第十六章 :真假卫子卿 秦五爷说完就吹着口哨走了,门还没合上的功夫祁烬就推门而入,身上有着些许寒气,看样子应当是从典狱出来的。 “我去仔细问了一下卫茂,他倒是一点都不知晓这些事情。” 卫子卿默然,眼神落在对面人脸上。 “这话我自然不信,虽说他一直在外地奔波,但身为卫家老爷,该知道的事情必然是知道的。” 对于祁烬的审问结果卫子卿自然不满意,起身就走。 “嘴上不可信,那可信的只有证据。” 祁烬一路跟着往前走,没想到她直奔卫府。 二人坐在下人间的时候卫莉带人来了一趟,只是推门入目的玄衣紫冠的祁烬之后气焰立马偃旗息鼓。 “祁大人对此案倒是上心,实在是叫民女佩服。” “有事留下,无事出去。” 门啪的一声关上,卫子卿不用想都知道外面的人逗留了好一会儿才走。 “你拷问卫茂是问不出来什么的,既然冯三已经选择了死遁那么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 卫子卿一边翻看管家房里留下来的东西,一边和祁烬交谈。 祁烬心中对于冯三已经怀疑,“但是冯三既然有嫌疑,须得人证物证都有才能抓人。” “你来看这个。” 卫子卿一把把人的袖子拽过来,面前摆着的是个有些破败的书。 “看看里面,这些账目的进账时间应该和卫家是一样的。” 冯三身为管家几乎所有的账目除了他自己之外就是卫茂来过目,但因卫茂时常不在家中,这银子的事情就几乎全权经由他手。 “看来人命终究抵不过金钱。” 二人带着账目回去大理寺之后祁烬立即下令。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冯三到底害了几条人命,只怕我们还得细细查验。”祁烬眼神落在她身上。 身为仵作的卫子卿自然知道这重担是在自己身上。 “卫茂我已经放回去了,不过多半和吴妈脱不了干系,你在卫家要多小心。” 他凤眸微眯,带着点儿担忧和期待,卫子卿茫然的对视一眼之后讨好的笑了笑。 “祁大人,既然这案子如此繁琐,我不如直接待在您这大理寺,一来即便是卫家再有什么事我也能脱离嫌疑,二来……也能尽快抓到凶手。” 祁烬垂眸看了看案宗,“好,你既然是我雇佣的仵作,以后就住在这大理寺就好了。” 他一颗心提了起来,虽说大理寺必然不会亏待她,但好歹卫家也算的舒服。 “那就这么定了!” 她说完就哼着小曲儿往仵作院子走,祁烬看她走的潇洒也未阻拦,自己留她在前院……确实不像样。 “影义,告诉秦五爷把东厢房腾出来,把这几个案子的卷宗让老刘誊抄一份送过去。” 影义立马去办,秦五爷对于这样的命令不意外,祁烬如此谨慎的人突然对一个小女子信任有加原因大家也不想而知。 “不好了!不好了!卫家失火了!” “什么!?” 外面有人吵吵嚷嚷,影义纵身一跃赶紧通知祁烬。 卫子卿听说消息的时候衣服都来不及换,披散着头发就要去找祁烬,不想在门口二人撞了个正着。 “卫家走水了!” “我知道,卫家有人不需要担心其他,但是我们得赶紧过去确认一下有无人员伤亡。” 二人急匆匆的赶过去之后就看到忙乱成一片的卫家。 “你个丧门星居然还敢回来!” 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迎面冲过来的卫莉扇了一巴掌。 卫莉不解气,撸起袖子来就要继续撒泼,只可惜被揽下。 “她现在是我大理寺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未免太过放肆了!” 祁烬本就生的面容肃然,动气之后更是凌厉,卫莉自然不敢造次,只是狠狠的瞪了卫子卿一眼就走了。 若是平日里卫莉自然要声泪俱下好好苦诉一番,但可惜现在这丫头有祁烬护着,自己还是慎重为妙。 卫子卿顾不得感谢祁烬就赶紧往最里面走。 起火的位置好巧不巧正好是自己的院子,另一个地方则是下人房。 火势不大,但折腾了大半夜才算是扑灭。 卫子卿因为自己院子失火的事情心生怀疑,刚想要进去仔细查验的时候就被叫走。 进去之后看到一院的人她就知道卫茂来者不善。 “你离开卫家就是,为何怀恨在心在我卫家放火!” “大老爷,凡事讲究证据。” 她倒是一点都不杵,走了之后还想把脏水往她身上泼,她必然不会答应。 “证据?”卫茂冷哼一声,似乎就是在等她这句话,“来人,把人给我带上来!” 来福出去再回来的时候神情有些不自然,卫子卿看了他两眼。 “证据呢?” 话音刚落后面就抬上来一具尸体,大家的视线统一落在尸体和卫子卿身上。 二人衣着打扮一模一样。 卫茂腾地一下从地上起来,直接翻开尸体,这哪里是卫子卿,是个不认识的人。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来福,“不是你亲眼所见是三小姐吗?这是谁?” 来福赶忙跪下,“老爷息怒啊!小的看到的背影确实是大小姐,谁成想……难不成是有人偷天换日?” 祁烬冷笑一声,“偷天换日的是谁想必一查就知。” “对,她身上有煤油的气味,看这里。” 说着就直接把她的袖子撸起来,“左边的皮肉明显比右边的溃烂程度高,伤口新鲜,说明她自己也被火势波及,想必应该是纵火之后,火势有些超乎自己的预期,所以来不及逃脱。” “要我看这根本就是你自己找了个人来报复我们卫家。” 卫茂死活不愿意相信有人顶替卫子卿烧毁房间。 “大老爷要是死活不相信那我就无话可说了,但是我没傻到放火烧我自己的院子,更何况,管家的院子不也成了一片废墟吗,要我看,里面的东西应该也全都没有了吧。” 祁烬自然也想到了这次的走水乃是毁尸灭迹,昨日他们发现了账目的蹊跷,今日东西就被烧了…… 事情怎么想都不会是巧合。 “无论如何这纵火之人已经死了,把人带到大理寺卿,这天晚上所有在这里的人吴松都带着去审问,我倒要看看,谁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放火。” 卫茂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只觉得牙根发痒。 以前倒是一点没看出来这丫头的能耐…… 大理寺灯火通明,卷宗部的人在整理卫家的几个案子,秦五爷和卫子卿在东厢房的院子里商量案情,没说两句话祁烬就拎着东西进来了。 “卫家的人倒是一口咬定他们所看到的就是卫子卿,但是我在你院子里里发现了不少奇怪的东西,你们可以看看。” 卫子卿接过他手里的包,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心想还好这次没有人死,不然她这煞星的名号就算是坐实了。 “这不是一本花名册吗?上面的名字……” 卫子卿话没说完煞白了脸色,因为这个花名册上所有的名字全都是卫家死亡人员的名字,而且连顺序都是一样的。 “你仔细看看笔迹是谁的。” 祁烬的声音冷凝,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让影义监督了这么久,居然还有人能把这样的东西栽赃给卫子卿。 “笔迹乍一看是我的没错,但你仔细看这里的顿点,我几乎从来不会这样写字,看来是模仿者自己的习惯。” 卫子卿知道有人一直在暗地里想要她的命,但是这么明目张胆,只怕是已经等不及了。 但是自己的原主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自己得罪了谁的记忆…… “关于笔迹的事情我会仔细调查,但是现在你们二人的任务是找到尸体的端倪,卫紫依的案子一破,你就能名正言顺的得到仵作令牌,到时候就算是天子来了,也有我保你。” 祁烬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即便是卫子卿这样见识过男人花言巧语的人也被他这真诚所打动。 心中感慨这古人之间的情谊还真是真切。 不过目前卫紫依的案子确实应当尽快破除,如此一来卫家的人就不会为难她,查起案子也相对而言更加顺利,更何况她始终怀疑这案子跟什么破冥神有着很大的联系,而且自己能看到鬼魂这件事情似乎是不确定的。 她一直有想不通,为什么在吴妈家中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一个孤魂野鬼。 此时若是有不会,也鬼能告诉他,真正的凶手是谁就好了。 “对了,卫子卿以后就搬到我旁边的偏院中,若是有什么麻烦,我们也能第一时间汇合解决。” 秦五爷上下打量了一旁的卫子卿两眼,突然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 祁烬转身走了,卫子卿倒是一刻也闲不住,直接拉着秦五爷就要再去验尸。 “秦五爷,这纵火之人身上可是能挖到不少东西的,你想想他不是我们卫家的人,又要谋害我们卫家还要陷害于我,必然是幕后之人派来的,仔细找找说不定就能查到一连串的线索。” “尸体都被你翻了个遍了,可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第十七章 : 银针 “尸体虽然说被火灾波及,但是身上灼烧面积很小,而且是在胸口的位置……要说纵火自杀只怕没人会这么傻,只怕是指派她来的人早就想好了不留活口。” 卫子卿的猜测和秦五爷如出一辙,按理来说在纵火之后此人必然会立马躲闪,而且她其他地方几乎没有损伤,只能说明这人武功高强。 但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直接被过河拆桥。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 秦五爷点了烟杆,烟味叫卫子卿瞬间清醒,她点了火折子开始一寸一寸的找。 “看看这是什么。” 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光,那长度叫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针和祖母身上的那根可太像了。” 卫子卿似是自言自语,眼中凌厉的光让秦五爷眸光闪了闪。 这样睿智的丫头可是有些年头没有见过了…… 是个好苗子! 他灭了烟斗起来看了看外面凑近了跟卫子卿说话,“咱们大梁一直以来都不拿仵作当回事儿,你一个千金小姐怎么想的居然会这么心甘情愿的来这大理寺当个苦行僧?” 身为法医的卫子卿自然知道这秦五爷是在探查自己的底细,挂了讨好的笑容,“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自己能养活自己就是天大的本事,还管什么低贱不低贱。” 身在大理寺的秦五爷因为涉及到很多命案所以一般不会出去,但是即便是这样也对卫家事情有多了解。 尤其是这次卫家一连串的案子更是闹的满城风雨,身为嫌疑犯的卫子卿还能安然无恙的在大理寺可想而知这祁烬对她的赏识。 卫子卿见秦五爷不说话也没有继续搭茬,只是继续检查尸体,希望能从上面找到线索。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卫子卿自己的职业习惯改不了,检查好一遍之后就会记录下来,但是自己用起来毛笔还是有些不习惯,所以字写的歪歪扭扭。 有人推门而入,带着几丝寒气进来,她正在感慨这银针做工的时候有人落座。 “字须得练练,不过仵作的本事倒是厉害。” 这话祁烬是真心实意,卫子卿也欣然接受了,毕竟自己乃是现代的金牌法医,有她出现场的时候那就是有了基本的保障。 “祁大人,你看这样的银针,能做出来的武湘城有多少人?” 祁烬挑眉,隔着烛火观她面色,好半天才反问:“论武湘城,想必卫小姐比我更加清楚吧。” 默了一会儿之后对面的人看过来,“我身为卫家的手无寸铁连花拳绣腿都不会的三小姐,要是真知道些什么就不会被冤枉成这样还毫无行动了。” 卫子卿对于祁烬的不配合意见不小,自顾自的站起来进行第二遍的尸检。 看她直接从袖子里面掏出来精巧的小刀就开始解剖尸体,他皱眉过去搭把手,“你既然追问这银针,想必是此物就是凶器,怎么还要剖开尸体?” 卫子卿摇摇头,“致命伤目前不清楚是因为银针还是其他,既然尸体在我手上就要调查个清楚。” 好清楚这人习惯什么手段 尸体被破开皮肤,卫子卿查看了好半天之后才说话。 “这银针有剧毒,而且是极其短暂就能发挥作用,叫人心脏麻痹瞬间死亡……要我看只要找到能炼此毒的人就基本找到大概的凶手了。” “你不是说这银针和毒害你祖母的很像吗?既然如此这毒是否就是一样的?” 卫子卿摇摇头,之前是因为有鬼混提醒自己,但是现在只是凭借一个银针和自己的肉眼并不能判断。 见她犹犹豫豫祁烬了然,“来人,去查一下这毒。” 影义进来的时候卫子卿瞪了他一眼。 来的这样快一看就是祁烬早就安排好了随时看着自己!还真是大理寺卿的做派。 因影义查证比较困难,所以这个案子就暂时放了下来,关于卫紫依的死卫家人始终不肯放过,言辞铮铮的要求他们尽快查证。 这日卫梓琳自己找上门来,虽说穿着一身素衣但是能够看出来珠钗发髻都是精心搭配的,甚至连走路之间衣袂带起来的香风都是卫子卿没有闻过的。 好一个孔雀开屏啊…… 卫子卿腹诽了一会儿之后无聊的听着卫梓琳和秦五爷寒暄,自己开始打瞌睡。 祁烬穿着玄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额角都要磕破的卫子卿,嘴角忍不住上扬。 “祁大人。” 卫梓琳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自打入了院子就挂念着直到人进来这才端了大小姐的架子恭敬行礼。 自己乃是名门闺秀,无论才貌还是接物待客都是无可挑剔,比之卫子卿……更加配得上这大理寺卿。 只是可惜祁烬心思不在她身上,叫了两声“卫仵作”之后没有应答只能喊了两声名字。 “大人。” 她行礼之后赶紧灌了两杯茶让自己清醒,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倒是叫祁烬颇感兴趣的挑眉注意着。 “大人,三妹到底是从小未曾受过礼数教诲,多有得罪了。” 她声音细柔,宛若三月春风,只是可惜此等美人计在祁烬这里就是四处碰壁。 “卫子卿是我大理寺的人,我i今后管教就是,况且不拘小节者成大事……不知卫大小姐今日来所为何事?” 卫梓琳深呼两口才保持住自己的微笑,“并非是我想要为难妹妹,只是大老爷现在一心要为二妹讨个公道,既然这人不是三妹所杀,那三妹必然还是要抓到凶手以儆效尤,再说了,妹妹在大理寺有了这一次官职,那么必然能给卫紫依一个清白。” ……就知道来者不善,平日里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叫自己,眼神看狗一般看自己,如今在这大理寺倒是姐姐妹妹的称呼起来。 想来还是做官好,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用用祁烬这三品官员的身份,也省的卫家三天两头找自己麻烦。 “姐姐这话我自然知道,让二姐沉冤昭雪也是我的职责,毕竟没有什么把自己身上的脏水摘除干净更重要的事了,不过……这武湘城流年不利,短短的几日之内出了这么许多事情,先查哪一件不是我说了算,是祁大人说了算。” 卫梓琳脸一黑就准备继续反驳,不想卫子卿快人快语,立马正经了面色。 “莫非卫家这样的商户也要阻碍官员办案不成?” 这罪名非同小可,卫梓琳脸色一白立马就有了哭腔,“并非……并非是我催促,只是家主心中有了疙瘩,还请祁大人恕罪!”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这样的招式卫梓琳百试不爽,这次来既然为难不了这卫子卿,那正好给自己见缝插针的机会。 见她这说哭就哭的样子卫子卿真想给她颁奖。 “行了,本官既然清查河西,这武湘城身为重中之重必然是要仔细彻查的,案子我会一件一件破,你若是无事就回府。” 不耐烦的说完祁烬就起身,身形俊朗的立在门口,“卫仵作同我去一趟六安无堂,有些线索。” 卫子卿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带着自己的包就要走,不想被祁烬一只手牵住袖子。 “东西不用带,过去问话。” 说着就顺道接过她的东西,随手扔下就往外走。 对于他们这样熟悉又肆无忌惮的亲昵让卫梓琳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二人出了大理寺一路前往城郊的六安无堂,卫子卿看了看他上马车之后就给自己的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的是各种品类的药材。 “祁大人,虽然我很感激你帮我解围,但是这册子上面并没有什么线索,更何况,一个药铺能有多大的能耐。” 话音一落,马车停,跟随的望富掀了帘子。 二人一前一后下车就看到当头的匾额上写着六安无堂,门口的人络绎不绝,看起来倒是个生意不错的商户。 “倒是没想到药铺生意都能这么好。” 祁烬斜睨她一眼,轻笑,“你倒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城郊只此一家药铺生意好是自然的,但是他们有口碑也是因为一年之前的瘟疫,六安无堂的坐镇大夫可是一手治好的。”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看来这儿的人是有真本事的,难怪会做出来这么狠毒的毒药。 “大人远道而来快请进!” 白发老人出来恭敬的迎人,卫子卿心道这怎么就认出来了,二人穿着便服,进门时转头一看这才了然。 后面这么多的属下跟着也难怪会被认出来。 六安无堂的掌柜倒是意外的年轻,看着也刚刚及冠,只是面色苍白,眉眼间笼着雾气,叫人看不透。 “不知堂堂大理寺卿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卫子卿总觉得他看祁烬的眼神有着几分敌意。 “自然是为了案子前来,之前你这里有特制过一种药物,听说能迅速叫人麻痹,拿出来看看。” 第十八章: 被困 到底是大理寺卿,言语犀利直接,卫子卿在一旁无事随意扫了周围几圈。 这儿可真是不简单呐…… “不知道祁大人在说什么,我这六安无堂自打开张就治病救人无数,您说这些话……可是冤枉我了呀。” 他说着就打开扇子咳嗽起来,扇面盖住面容叫人瞧不真切,只露出的一双眼无端的叫卫子卿觉得不舒服。 药堂里弥漫着各种药草的味道,钻鼻入喉,祁烬敛袂起身,“即如此,那不若辨认一下此物,我大理寺正好需要这样的东西。” 他目光倏然变冷,“专门对付不听话的犯人。” “大人若是买药我自然夹道欢迎,若是……寻我麻烦,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此人出手迅速,瞬间掌风如刀直接冲到祁烬的喉头处,祁烬足尖轻点后退两步翻身越过柜子只取他脖颈处。 “小心!” 突如其来的变局让卫子卿愣了一下才帮忙。 他们二人倒是一时间分不出伯仲,卫子卿着急,立马就要出去叫人,但刚走到门口门就被“啪”得一声关上了,任她怎么开都开不了。 “祁大人!你坚持住!” 这掌柜看着体弱多实则实力强劲,能和他打成平手着实不简单,而且…… 祁烬总觉得有些用不上内力,心道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动了手脚。 卫子卿没多想,抄起来旁边的凳子就砸了上去。 只是凳子落下的一瞬间那人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 见鬼了…… 房间里窗户紧闭,卫子卿试图开了好几次都没用,而她的耳边又响起了模糊的声音。 “你怎么了?” 清冽的声音让她有些回过神来,但是看着身侧的人越来越模糊卫子卿觉察到这次只怕他们中了埋伏。 “刘郎,这样恐怕不妥吧,让大理寺卿失踪,只怕到时候上面追查下来……” “能查到这里也算是有点本事,不过……我并没有打算给他们机会。” 白衣素袍的人收了扇子,扇子一挥后面的两个紫衣女子就把人抬走。 远在大理寺的影义和吴松知道了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个把时辰之后了。 “大人平日里怎么对你们的?关键时刻一个个的都像是在死了一样?里面没人出来就给我进去搜!” 吴松气的吹胡子瞪眼,看着面前的护卫怎么都觉得不解气,直接踹了一脚上去。 下面跪着的汪甲此时也只能咽下去喉头的腥甜,起身给影义的人带路前去营救。 “这件事情不能走漏风声,吴叔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不过这些人完全不把大理寺卿放在眼里,如此蔑视朝廷我看也没有必要留了。” 影义留下话就策马离开,吴松立马会意,另外加派了一小支队伍,等到把人救出来之后就活捉这些人。 这些人背后指不定是谁呢…… 卫子卿是被冻醒的,醒来的时候入目只有一片漆黑,她迅速的判断出来自己是被关在地下,阴暗潮湿,周围还有不少木桶之类的,看样子应该是放东西之类的。 “这个该死的卖药的……哎呦,大人?!” 她嘟囔着刚要起身的时候就被一股力量直接拉回去,跌坐在温软的肉身身上,祁烬闷哼响起的时候她才算是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个伙伴。 “受伤了吗?” 卫子卿摇摇头,在黑暗中看不太清他面色,但是耳畔的呼吸让她有了猜测。 “小伤而已,我接到的消息并未说这掌柜会功夫,想来也是隐藏的深,不然我们也不会被困于此。” 堂堂大理寺卿被困在这地下左思右想都觉得丢面儿,祁烬的感受卫子卿感同身受,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大人,这马有失蹄,不必要太过在意,不过我们最后在六安无堂的时候情况是不是有些诡异。” 卫子卿顿了顿,“我瞅准了机会下手,但是他能瞬间消失,那样子不像是常人有的速度。” “你有注意到这药堂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吗?” 祁烬声音嘶哑,显然是缺水所致。 “我从进来的时候就在观察,发现他这里有不少很珍贵的药材,都是很难找到买到的东西,而且……他们这里有不少人体组织。” 她说完之后就后悔整这专业名词了,果不其然那边的祁烬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我的意思是他这里有不少人的部位。” 祁烬冷笑了一声,“我在来之前就听说过不少,这药堂打着的名号乃是专治疑难杂症,今日看来蹊跷多得很。” 他刚说完就感觉到腕子上温凉一片,身体下意识的想要躲闪,但是耳边那姑娘给了两个字,别动。 手腕安静下来,任凭卫子卿处置。 “你还会医术?” “皮毛而已。” 祁烬声音不自觉的轻快,打量了几眼这小姑娘,虽说年纪轻轻,但是无论是对于案件的思考还是遇事的冷静程度都超乎年龄。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的目光,她转头,四目相对。 “大人,看来您被伤的不轻啊,这脉象都弱了不少……”说着就试图去摸祁烬的额头,只是动作受阻,祁烬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还好,小伤而已,你若是没事我们还是尽快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卫子卿思维一转,心道出去了这祁烬再严重的伤都有办法,只是这地下暗无天日,光是能看清路就不错了,更何况他们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被这兔崽子塞在哪里了。 越想越气的卫子卿低头就准备自己慢慢把绑着手的麻绳咬断,但是这时候才发现祁烬的手始终扣着自己的手腕,力度很轻,动作很牢。 “大人……你先放手,我咬断了就帮你。” 她压下心中的悸动,深呼吸了两口才找到说辞。 祁烬倒是自然的松手,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兀地轻笑了一声,声音轻了不少。 “只怕我的你咬不断。” 说完卫子卿就听到了叮当的响声,视线下移,这才看清楚原来绑在祁烬手上的不是麻绳,而是铁链。 四肢全都被封锁,就连脖子上居然也有,这样如束缚家犬一样的锁链,叫卫子卿捏紧了拳头。 祁烬是大理寺卿,何等高傲的身份却被锁在这里,肉身连同尊严。 “大人,你别难过,我会带你出去。” 她声音坚定,目光沉沉,似是暗夜中蛰伏的兽,下一刻就能赴死。 祁烬喉头艰涩,觉得自己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如此无用属实丢人,但这样被护在羽翼之下叫他心头多了几分雀跃。 “卫子卿,你莫要说大话,这里是何处我们尚且不知,而且这铁链乃是玄铁所制。” “大人,你怎么能这么消极呢,我们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总能逃出去的。” 她说完脸色就一变,祁烬正在思考她怎么俏皮话这么多的时候就看她面色惨白的盯着自己身后看。 “你又看到了?” 她这见鬼的样子让祁烬几乎瞬间就猜到了,之前几次她对着无人之处说话时候也是这幅样子。 卫子卿顾不得和他说话,他身后有个大眼睛的小孩正在盯着自己,咧嘴笑着,胳膊环绕在祁烬的脖子上。 糟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男孩定睛在她面上好一会儿才说话,“姐姐,你能看到我吗?我想要找哥哥,我要哥哥。” 说着就环绕祁烬更紧了,眼看着祁烬面色越来越差她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伸手拽走那鬼小孩。 “他不是你哥哥,你哥哥是谁?我帮你找好不好?” 她尽量稳住这鬼小孩,祁烬听她说话和他感觉越发难以呼吸的状况终于接受了卫子卿可以看到鬼魂的事情。 “卫子卿,保全自己要紧。” 呼吸凝重,他总觉得他们二人怕是要殒命于此了。 卫子卿想尽办法拉扯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姐姐,我帮你,我来帮你。” 小曼! 卫子卿不知道怎的突然就松了口气,小曼飘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才叫这小孩放手。 新鲜的空气入肺,祁烬深呼吸了一会儿才算是缓过来,垂眸一看就发现她在对着空气继续说话。 回想起来刚刚她拥自己入怀的温柔馨香,心绪翻飞。 “祁大人,祁大人?” 连续喊了好几声那人才回神看她,“休憩片刻,总归我一个大理寺卿也不会在这儿丢命。”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己的官职呢…… “不过祁大人,你这次带了的手下有些废物啊,我们都被困了也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影。” 卫子卿这才反应过来,仔细回想起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不会……他们之间有人和这掌柜串通吧。” 这话说完就被对面的人瞪了两眼,她赶紧闭嘴。 “祁大人!祁大人!” 有隐隐约约的呼喊声打断了沉默,卫子卿下意识的起身判断声音的位置。 “祁大人!我们有救了!赶紧想办法制造点儿声音。” 祁烬会意,立马敲击铁链,三长两短,这声音是他们的暗号。 卫子卿焦灼的时候突然上方就有了亮光,抬头一看距离上面很远的位置有人开了小口。 “祁大人在里面吗?” “在在在!” 等影义下来之后卫子卿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第十九章 :得救 “可算是有救了……” 她说完就晕了过去,被影义三下五除二就断开锁链的祁烬赶紧一把接了过去。 “卫小姐没事吧?”影义看自家大人没事就上前查看,不想人被祁烬直接拿衣服罩住了。 “受伤了,赶紧想办法上去,我因为中毒内力受损不能施展功夫。” 影义了然,让上面扔下来绳索束缚住二人之后这才算是把人拉上去。 落地之后祁烬看了看周围一时之间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是绝对不是之前的六安无堂。 “带她先回去,对了,记得让张晔开些镇定的药。” 卫子卿被带走了之后影义留下和祁烬查找线索。 虽说这里荒郊野岭,但是他们刚刚被困的地方并非是偶然的洞穴,而是那掌柜自己所建造,到底用来干什么……只怕只有他知道了。 “大人……不然你先回去好好包扎一下伤口?” 看着他手腕上不断的滴血,影义虽然已经看惯了这样的赏识,但是到底自己是贴身的侍卫。 “无碍,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们要来六安无堂的事情也是自己临时决定的,除了带出来的人基本没人知道,能这么快找到影义也算是有长进。 二人在林间穿行,影义说完之后得到了祁烬冷漠的眼神。 “你的意思是吴松派人抓了那掌柜拷打出来的?” “这……吴爷直接派人从后面派人包抄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吴松就已经打完人问出来了。” 影义声音有些虚,祁烬之前立的规矩就是尽量不用刑让犯人招供,这是他们的铁律。 他抬眼看了那边面色阴郁的祁烬,赶紧解释,“我们也是可以救大人心切……刘郎死活不肯承认你来过,我们没有办法……” “回大理寺!” 祁烬简单的四个字让影义久违的见到了大理寺卿的风雨欲来的表情,也不敢多加耽误,牵了马就赶紧往回赶。 二人一前一后脚步匆匆的进去大理寺的时候祁烬突然回头看他。 “你信不信,刘郎已经死了。” 影义一愣,刚想说吴松不会这么莽撞的,刚抬头就看到祁烬已经没了人影。 他脚步一转赶紧就往地牢那边去了。 卫子卿推开玄铁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熟悉的脸,险些撞上的两个人都有些意外。 “你好了?” “你来了?” 异口同声让祁烬心空了一下,刚准备继续找话的时候就看到对面的人严肃了面色,直接拉着他就往里面走。 “你要是为了这刘郎而来,那么晚了一步,刚刚狱卒说吴松抓他回来之后没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人就死了。” 祁烬听的眉头拧做一团,加快了脚步,二人进去之后就看到了门口围着的狱卒。 “大理寺让你们进来不是叫你们来看热闹的,尽忠职守四个字会写吗?” 他冷凝的声音显示了此时的他有多么的不耐烦,几个狱卒赶紧四散,卫子卿心中挂念着尸体倒是也没有在意祁烬。 牢门开了之后负责看守的狱卒跟着进来仔细说了刚刚的事情,已经了解了所有事情的卫子卿仔细核对了一下时间。 “这么说来这刘郎大概率是因为被抓了之后觉得怕自己绑架大理寺卿的罪太重所以就自杀了?” 狱卒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这事情自己说了也不算啊……他怎么知道这人为什么自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并非是自杀,而是幕后指使他的人看事情已经败露索性杀人灭口。” 卫子卿点点头,祁烬这个说法可能性也很大,主要是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 “我们还没有问出来任何的消息人就已经被杀了而且这尸体……” 卫子卿直接翻开尸体,然后就开始脱衣服,祁烬刚想阻止,但是看到她波澜无惊的面容的时候就觉得没有必要。 “看到了吗?没有外伤,而且你看他舌头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一个人不借助外力和毒自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祁烬点点头表示认同,“既然如此,可知道他因何而死?” 对面的人摇摇头,“给我两个时辰,我应该能找出来他的死因。” 祁烬点头,吩咐让狱卒全力配合之后就回去包扎伤口净身,等到一切弄完之后他才写信回京。 巡查河西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困难,事情涉及到了破冥神,这要是细细查下来只怕要耗费不少时间,势必要耽误了巡查其他地方,倒不如先跟陛下说清楚。 而且……破冥神的事情要是跟朝中的官员有所联系的话,只怕他们查起来会更加困难。 正在思考的时候就看到了窗外有人徘徊,他倒是不担心是否有人刺杀,自己亲手养的蓝玉龙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大人?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好半天外面徘徊的人才说话听声音就知道是卫子卿,祁烬快走两步开了门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她。 “不是说两个时辰吗?怎么现在你就已经知道他死因了吗?” 烛火之下对面的人挑战没看他,虽说二人之间是公事公办,但这话听起来总归有些调侃的意味。 “两个时辰是能够让我再三的确认,我刚刚已经找到了他的死因和我猜测的差不多,果不其然也是被银针所伤,这么看来的话,只怕……也是幕后主使将他杀掉了,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哦?什么?” 卫子卿笑容皎洁起来,眸子在烛火之下显得愈发的清亮,祁烬看她两眼,嘴角不自觉的勾上了笑容。 二人来到地牢的时候狱卒已经倒班了,进去之后祁烬就皱了眉头,因为卫子卿已经把人开膛破肚了。 他算是发现了,卫子卿只要找不到线索就要开始解剖。 “你倒是开的十分顺手。” 卫子卿笑了笑,“能说出真相的第一是诚实人嘴,第二就是尸体。” 说完就直接把那人的背部露出来,白皙的皮肤上有个黑色的鬼面样式。 祁烬呼吸一滞,凝眉看她,“破冥神?” 卫子卿摇摇头,颇为神秘的用蜡烛在他背后的图腾上环绕了一圈,只见那鬼面渐渐的变红,到最后居然从里面钻出来不少的虫子,这场面着实叫人觉得恶心,祁烬见惯了不少奇怪的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虫子组成的图案,只觉得胃中翻涌,几欲想吐。 “大人这可不是普通的鬼面图,你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他与我们之前所见到的几乎完全不一样。” “你要是说这图案是由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组成,那我还真是开了眼界了,不过这鬼面……” 祁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才注意到这个破冥神的鬼面的右上角,居然有一只蝴蝶,这蝴蝶落在那鬼面的眼睛上,虽然细小,但是却与之前所有事关破冥神的图案都非常不同。 “想必大人现在也看出来了,这所谓的鬼面,其实跟我们之前所查到的破冥神的案子完全不相干,也就是说杀掉刘郎的人很有可能只是想间假借破冥神的名号。” 卫子卿话语逐渐凝重,既然事情有关于破冥神那么就绝对不会简单,而且还是毫无忌惮的想要利用破民生的手来接刀杀人……这人也非常不简单。 牢房之中气氛凝重,即便是狱卒也感受到了此案件事关重大,生怕祁烬追究自己的责任,他赶紧跪下来为自己开脱。 “祁大人!并非是我们看守不力啊!吴爷把人抓过来的时候,他就看着有些病殃殃的,我们想到恐怕能够绑架您的人非同小可,这还是多派了两个人看着他……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狱卒说着说着就要哭起来,这副样子让让祁烬心烦,挥了挥手让他直接下去了。 站在一旁的卫子卿多年养成的习惯,便是从话语中听蹊跷。 “你先等等,你刚才说多派了两个人来看守,那祁大人来的时候已经说了让你们守在这里要一一问话,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 跪着的人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立马爬起来就去叫另外的二人,但是离开了好一会儿回来之后却只带回来一个人。 两个狱卒齐齐跪在地上说了半天也没有什么重点,祁烬十指不断的叩击着桌面以显示自己的耐心告罄。 “我现在并非要知道刚刚所发生的细小事情,我只问你们一句话,另一个狱卒去哪儿了?” 他低敛着眉目,想要掩饰自己窜起来的怒火,但是在卫子卿看来。这才是大理寺卿的作风。 跪下的狱卒膝盖抖成了筛子,好半天才蹦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如此看来,杀掉柳狼的人只怕很明显了,就是这消失的狱卒。” 卫子卿盖棺定论之后,祁烬并没有高兴起来,因为这说明他们大理寺的人中混入了奸细,而且这群蠢货居然不知道是谁。 “影义,传令下去,所有人今天晚上必须把自己的姓名跟之前入我大理寺的证明和日期全都罗列清楚,缝在他们衣服后面。” 第二十章 :冯三落网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钻了空子,把所有事关案件的重要人物全都杀掉。 “祁大人……目前我们要几个恐怕不只是爱丽丝人员的问题,还有民心。” 温暖的声音把祁烬从愤怒的边缘拉回来,抬了眼皮就看到那姑娘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看着自己。 不知怎的,祁烬讨厌她面上出现恭敬害怕的表情。 “你这话是何意?” 卫子卿轻咳了一声,心道若是平时祁烬只怕也能想到刘郎死后事情的后果,但此时只怕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于是好心好意的为他解答。 “我们之前在找他的时候就知晓了,几乎所有城郊的人都会去六安无堂看病,既如此的话,那他在这些民众的心中必然是如神佛一般的存在,现在人在我们大理寺死了,只怕后续安抚民心甚难哪!” “他绑架本官在先,此等事情就不做数了吗?” 卫子卿看他现在还在气头上,只能作罢,唉,找了个借口就遁走了,祁烬自己在牢房里坐了大半夜之后才回去睡觉,只是刚闭眼没多久就有人不断的敲门。 “若是没有天大的事情,这今后的马厩就交给你了。” 黑着脸打开门之后,祁烬果不其然看到了影义慌张喜悦的脸。 “大人这次可真的是天哪的事情,我们抓到了卫家的管家,冯三。” “带路。” 祁烬几乎连衣服都来不及披,穿着中衣就直接往卫子卿的院子里面闯,推开门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衣着不妥,赶紧叫身后的隐逸,把自己的大氅取来。 床上的卫子卿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只觉得有人破门而入,却也没有反应过来是谁,等到那人点了蜡烛推自己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错觉。 “祁大人……祁大人!” 这第一声是下意识的反应,第二声显然是被吓到了,祁烬也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男子大半夜闯入女子房中还衣着不妥。 确实叫人误会,也难怪卫子卿从床上弹起来就用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眸子在外面。 “不知道祁大人半夜将近三更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是又有命案发生了吗?”卫子卿特意咬重了时间点,为的就是点醒这傻白甜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尴尬局面。 “并非,只是有人在城郊发现了你卫家管家冯三,所以特来找你一起同去。” 听到这名字之后,卫子卿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看了一眼祁烬,也顾不得许多了,披了衣服就跟着他往外走,不想刚到门口就被祁烬给拦了下来。 “事情固然重要,但你身为女子……这样叫别人看见未免不太妥当。” 卫子卿哀叹了一声,心道这就是身在大梁的痛啊……想当年他在现代的时候,即便是穿着吊带这个裤,也经常跟着出现场。 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城郊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影义带着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所谓抓到冯三的那个小酒保。 敲开门之后小酒保就神秘兮兮的拉着他们往进走,穿过破旧的屋子之后,这才看见了在最里面被捆好了的冯三。 “冯三是吧,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卫子卿阴阳怪气的开口,冯三像是刚刚醒来,对着卫子卿好一番上下打量之后,猛的点起了头,眼睛里面充满了渴望,似乎在请求让卫子卿赶紧放自己走。 “去把他嘴上的东西取下来,我问话。” 影义照办,只是取走塞在他嘴上抹布的时候,险些矫正,老玩儿咬自己一口,明明下意识的扇了他一巴掌,冯三这才老实。 “三小姐!快救救老奴啊!我为你们卫家劳作了大半辈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冯三哭诉起来,声声泣血的样子让在座的几个人都烦躁起来,祁烬捋了捋袖子缓缓开口。 “听说你有冤屈啊……那不如直接同我讲,我乃是大理寺卿,定能把你的冤屈好好申一番,还你一个公道,正好你们卫家的案子全都由我接手,我也好能够仔细的查一查……到底谁才是杀死卫家两个长辈的凶手。” 齐金龙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之中闪烁着几丝凶狠的光点,让冯三瞬间了然,这人只怕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那如此看来现在自己所能依托的人也只有卫家三小姐了,他强迫自己又哭了起来,膝行到卫子卿面前。 “三小姐,我从来没有杀过卫家的两个长辈啊,他们的死与我无关哪,你要明察啊!” 卫子卿懒得看他下意识的抽了奇迹一眼,祁烬会意,直接让影义把人捆起来带去大理寺,等到了地牢之中,也就不怕他不说实话了。 三人来去匆匆把人带走之后,卫子卿想了想,还是留了一定银子给了小酒保。 祁烬等了一炷香才等到人出来,看到她眼圈有些红。心中一跳,“可是那人欺负你了,你同他说了什么?” 女子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我只是觉得世间人生而不平等,那小酒保又聋又哑却有一颗慧心,识得这冯三并非好人,抓住之后便报了关,而有些人身居高位却总想着要谋害别人……” 她说着便又哽咽起来,这副样子让祁烬有些手足无措,他平生接触女子甚少,尤其是这样又娇又软随时掉金豆子的女子,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承诺日后要行善事市给冯三应有的教训。 前面带着冯三往前走的影义好一会儿看没人跟上来这才发现二人始终站在原地,仔细看了半天之后摇摇头,心道看来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说来说去确实是有他的道理。 “你说冯家三小姐虽说不是长女嫡出,但是配我们大人也绰绰有余了吧,尤其是这样聪慧小姐的女子,属实是少,别说是在这武湘城,就连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来。” 他像是自言自语,但是说完之后目光又落在了冯三脸上,冯三被三只嘴绑着手脚,也反抗不了,看了看那边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点点头,表示赞同。 “问你了吗你就点头?” 影义声音凌厉,直接就给了冯三一脚,冯三自打计划这一切以来就没有受过此等的屈辱,此时只觉得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影义,给我看好了,要是有什么磕了碰了的的,我可不饶你。” 祁烬跟上来,话语意味明显,叫冯三死了自尽这条心,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家回大理寺配合调查。 不过虽说冯三不想承认,但是他既然能够牺牲自己的侄子来死蹲逃走,那么必然是十分珍惜自己的性命的,这一路上也就算是顺利的,到了大理寺之后已经将近中午了。 二人顾不得吃饭,直接带着卷宗就去了地牢里面提升冯三,祁烬想的周到,派人去请了卫家的大老爷。 卫子卿拿着卷宗仔细捋了半天线索之后,这才安心的坐下,只是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外面踢踢踏踏的来了几个人,样貌都熟悉的很。 “今日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为家几个人居然都能在这地牢之中相会,不知道大老爷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啊?” 卫子卿这幅阴阳脸的样子让卫梓琳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三妹……还真是越发讨厌了呢! 更讨厌的是堂堂大理寺卿居然对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所谓的劳什子的仵作蛊惑了心智,成日里二人厮混在一处,真真是这丫头片子高攀了。 “还以为几位卫家主事忙里忙外的请不过来呢,没想到倒是豪情的很,一下子就全来了。” “大人身为大理寺,亲前来请我们配合调查,自然心甘情愿,只是未将案子放了这么久了,大人才找出线索,这大理寺卿看来功夫也不过如此嘛。” 卫莉冷哼出声,话语之间极尽讽刺。 “放肆!大理寺卿岂是你这样的民妇能口舌的!” 一旁的卫茂赶紧把人拽到自己身后,骂了两句之后给祁烬请罪。 真是难成大器…… 卫梓琳看了看丢人的两个长辈端住了架子,一言不发,转头看,向在一旁置身事外的卫子卿,言语轻快。 “不知道三妹这仵作当的如何?身为卫家之人,应当对这些案件更加上心一点,不过之前有老道算说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与妹妹的命数有关,我之前是不信的,现在看来只怕有些事情……是天注定。” 卫子卿啪的一下,合上了手上的案卷,冷冷的瞥了一眼她,心中冒出来三个字——白莲花。 “案子我们已经在核对了,冯三就是这幕后的凶手,本官想来这事情应当给卫家一个交代,这才把你们请来,你们只是旁观者并非有发言权,接下来我们对案件的审问你们仔细听着就是” 坐在乌木椅子上的人脸色很不好看。冷凝的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的卫子卿。 “接下来若是有什么疑问卫仵作定然要在一旁提醒着本官,以免有冤假错案发生。” 第二十章 :冯三落网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钻了空子,把所有事关案件的重要人物全都杀掉。 “祁大人……目前我们要几个恐怕不只是爱丽丝人员的问题,还有民心。” 温暖的声音把祁烬从愤怒的边缘拉回来,抬了眼皮就看到那姑娘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看着自己。 不知怎的,祁烬讨厌她面上出现恭敬害怕的表情。 “你这话是何意?” 卫子卿轻咳了一声,心道若是平时祁烬只怕也能想到刘郎死后事情的后果,但此时只怕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于是好心好意的为他解答。 “我们之前在找他的时候就知晓了,几乎所有城郊的人都会去六安无堂看病,既如此的话,那他在这些民众的心中必然是如神佛一般的存在,现在人在我们大理寺死了,只怕后续安抚民心甚难哪!” “他绑架本官在先,此等事情就不做数了吗?” 卫子卿看他现在还在气头上,只能作罢,唉,找了个借口就遁走了,祁烬自己在牢房里坐了大半夜之后才回去睡觉,只是刚闭眼没多久就有人不断的敲门。 “若是没有天大的事情,这今后的马厩就交给你了。” 黑着脸打开门之后,祁烬果不其然看到了影义慌张喜悦的脸。 “大人这次可真的是天哪的事情,我们抓到了卫家的管家,冯三。” “带路。” 祁烬几乎连衣服都来不及披,穿着中衣就直接往卫子卿的院子里面闯,推开门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衣着不妥,赶紧叫身后的隐逸,把自己的大氅取来。 床上的卫子卿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只觉得有人破门而入,却也没有反应过来是谁,等到那人点了蜡烛推自己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错觉。 “祁大人……祁大人!” 这第一声是下意识的反应,第二声显然是被吓到了,祁烬也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男子大半夜闯入女子房中还衣着不妥。 确实叫人误会,也难怪卫子卿从床上弹起来就用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眸子在外面。 “不知道祁大人半夜将近三更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是又有命案发生了吗?”卫子卿特意咬重了时间点,为的就是点醒这傻白甜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尴尬局面。 “并非,只是有人在城郊发现了你卫家管家冯三,所以特来找你一起同去。” 听到这名字之后,卫子卿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看了一眼祁烬,也顾不得许多了,披了衣服就跟着他往外走,不想刚到门口就被祁烬给拦了下来。 “事情固然重要,但你身为女子……这样叫别人看见未免不太妥当。” 卫子卿哀叹了一声,心道这就是身在大梁的痛啊……想当年他在现代的时候,即便是穿着吊带这个裤,也经常跟着出现场。 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城郊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影义带着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所谓抓到冯三的那个小酒保。 敲开门之后小酒保就神秘兮兮的拉着他们往进走,穿过破旧的屋子之后,这才看见了在最里面被捆好了的冯三。 “冯三是吧,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卫子卿阴阳怪气的开口,冯三像是刚刚醒来,对着卫子卿好一番上下打量之后,猛的点起了头,眼睛里面充满了渴望,似乎在请求让卫子卿赶紧放自己走。 “去把他嘴上的东西取下来,我问话。” 影义照办,只是取走塞在他嘴上抹布的时候,险些矫正,老玩儿咬自己一口,明明下意识的扇了他一巴掌,冯三这才老实。 “三小姐!快救救老奴啊!我为你们卫家劳作了大半辈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冯三哭诉起来,声声泣血的样子让在座的几个人都烦躁起来,祁烬捋了捋袖子缓缓开口。 “听说你有冤屈啊……那不如直接同我讲,我乃是大理寺卿,定能把你的冤屈好好申一番,还你一个公道,正好你们卫家的案子全都由我接手,我也好能够仔细的查一查……到底谁才是杀死卫家两个长辈的凶手。” 齐金龙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之中闪烁着几丝凶狠的光点,让冯三瞬间了然,这人只怕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那如此看来现在自己所能依托的人也只有卫家三小姐了,他强迫自己又哭了起来,膝行到卫子卿面前。 “三小姐,我从来没有杀过卫家的两个长辈啊,他们的死与我无关哪,你要明察啊!” 卫子卿懒得看他下意识的抽了奇迹一眼,祁烬会意,直接让影义把人捆起来带去大理寺,等到了地牢之中,也就不怕他不说实话了。 三人来去匆匆把人带走之后,卫子卿想了想,还是留了一定银子给了小酒保。 祁烬等了一炷香才等到人出来,看到她眼圈有些红。心中一跳,“可是那人欺负你了,你同他说了什么?” 女子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我只是觉得世间人生而不平等,那小酒保又聋又哑却有一颗慧心,识得这冯三并非好人,抓住之后便报了关,而有些人身居高位却总想着要谋害别人……” 她说着便又哽咽起来,这副样子让祁烬有些手足无措,他平生接触女子甚少,尤其是这样又娇又软随时掉金豆子的女子,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承诺日后要行善事市给冯三应有的教训。 前面带着冯三往前走的影义好一会儿看没人跟上来这才发现二人始终站在原地,仔细看了半天之后摇摇头,心道看来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说来说去确实是有他的道理。 “你说冯家三小姐虽说不是长女嫡出,但是配我们大人也绰绰有余了吧,尤其是这样聪慧小姐的女子,属实是少,别说是在这武湘城,就连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来。” 他像是自言自语,但是说完之后目光又落在了冯三脸上,冯三被三只嘴绑着手脚,也反抗不了,看了看那边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点点头,表示赞同。 “问你了吗你就点头?” 影义声音凌厉,直接就给了冯三一脚,冯三自打计划这一切以来就没有受过此等的屈辱,此时只觉得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影义,给我看好了,要是有什么磕了碰了的的,我可不饶你。” 祁烬跟上来,话语意味明显,叫冯三死了自尽这条心,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家回大理寺配合调查。 不过虽说冯三不想承认,但是他既然能够牺牲自己的侄子来死蹲逃走,那么必然是十分珍惜自己的性命的,这一路上也就算是顺利的,到了大理寺之后已经将近中午了。 二人顾不得吃饭,直接带着卷宗就去了地牢里面提升冯三,祁烬想的周到,派人去请了卫家的大老爷。 卫子卿拿着卷宗仔细捋了半天线索之后,这才安心的坐下,只是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外面踢踢踏踏的来了几个人,样貌都熟悉的很。 “今日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为家几个人居然都能在这地牢之中相会,不知道大老爷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啊?” 卫子卿这幅阴阳脸的样子让卫梓琳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三妹……还真是越发讨厌了呢! 更讨厌的是堂堂大理寺卿居然对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所谓的劳什子的仵作蛊惑了心智,成日里二人厮混在一处,真真是这丫头片子高攀了。 “还以为几位卫家主事忙里忙外的请不过来呢,没想到倒是豪情的很,一下子就全来了。” “大人身为大理寺,亲前来请我们配合调查,自然心甘情愿,只是未将案子放了这么久了,大人才找出线索,这大理寺卿看来功夫也不过如此嘛。” 卫莉冷哼出声,话语之间极尽讽刺。 “放肆!大理寺卿岂是你这样的民妇能口舌的!” 一旁的卫茂赶紧把人拽到自己身后,骂了两句之后给祁烬请罪。 真是难成大器…… 卫梓琳看了看丢人的两个长辈端住了架子,一言不发,转头看,向在一旁置身事外的卫子卿,言语轻快。 “不知道三妹这仵作当的如何?身为卫家之人,应当对这些案件更加上心一点,不过之前有老道算说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与妹妹的命数有关,我之前是不信的,现在看来只怕有些事情……是天注定。” 卫子卿啪的一下,合上了手上的案卷,冷冷的瞥了一眼她,心中冒出来三个字——白莲花。 “案子我们已经在核对了,冯三就是这幕后的凶手,本官想来这事情应当给卫家一个交代,这才把你们请来,你们只是旁观者并非有发言权,接下来我们对案件的审问你们仔细听着就是” 坐在乌木椅子上的人脸色很不好看。冷凝的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的卫子卿。 “接下来若是有什么疑问卫仵作定然要在一旁提醒着本官,以免有冤假错案发生。” 第二十一章 : 审案 这话别人没当回事儿,但卫子卿却有些压力。 祁烬这话说的,若是真的这人不是冯三杀的,只怕自己是个替罪羊吧… 上座的祁烬正在拟定案情,只觉得有锋利的目光穿堂投来,迅速捕捉到卫子卿他有些纳闷。 好心帮忙解围倒糟了怨恨,什么道理…… “祁大人,可以开始了。” 穆柳是他身边跟着的督办,对于案件的记载线索清晰,也能在适时的时候点出错误,逻辑缜密程度整个大理寺卿还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穆柳起身冲着对面的卫家人和卫子卿点点头,清朗的声音响起。 “这次卫家连续死人案子由我全面记载,若是有疑问及时提出,案件只能修改三次,所以……” 他黑眸沉沉的看了看对面的卫家的几个人,“还请几位掌握机会。” 卫子卿确实是第一次见到穆柳,只觉得这人身上是难得的清风正气,面容俊秀,清冷疏离,心道果然这祁烬身边的人都不一般,不然这大理寺也难不被追究。 下面的冯三被强迫拉起来,跪在诸人面前,正中央的祁烬只是点点头就算是正式提审。 祁烬抿了抿唇,“若是你现在招认,按照大梁律法对你会从轻处罚,你想好了再说话。” 下面的男子跪下就连续磕了几个响头,涕泗横流。 “大人,冤枉啊!我没有杀他们啊!我这么多年在卫家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来都没有有过二心啊!” 一旁整理证据的卫子卿冷哼一声抬起头来,“既然如此从你的房间搜出来的这些你怎么解释?” 冯三装傻,“什么东西?三小姐,我在卫家也没有愧对过你吧,他们冬日里可是吩咐我一点碳都不给你的,我看你可怜这才把下人们的碳分给你……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呢?” 这话卫子卿还没有从原主身上回忆起来是真是假就看到对面的卫茂慌了眼神。 “现在说的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们之间的恩怨日后再算。” 祁烬冷凝开口让一众人只能各怀心思继续审案。 外面候着的影义直接把账本拿上来,还有两个木箱子,打开之后里面几乎全都是金银首饰。 卫子卿站起身来把手上的两本账本直接摊开,单膝蹲下一行行的给他看。 “卫大老爷估计也不知道你从中克扣这么多的银子吧,你与外面的商家串通以低价买到之后直接从中抽成,也难怪最近这三年卫家的银子总是如流水一样。” “岂有此理!” 卫茂快步上前翻了几页之后就踹了冯三一脚,破口大骂之后就要动手,祁烬动了动手指,狱卒迅速把人拖走。 “我是贪财没错,可这说白了我也就是个贪财的小人,与卫家的几条人命有什么关系!?” 他嚷嚷起来,直接站起来就要去打卫子卿,祁烬身体微动,两颗石子一左一右的砸在他膝盖上,冯三狼狈跌倒。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卫子卿倒是不害怕,毕竟之前当法医的时候还有人半夜守在停尸间要找自己的麻烦。 她起身出去了好一会儿之后和狱卒推着木板车回来,掀开裹尸布,躺着的正是卫家三叔卫荣。 “人都发臭了你们现在拿出来是做什么用?” 卫莉嫌弃的捂住口鼻,祁烬看他们两眼全是冷漠和嫌弃就知道这家庭有多么的表面情谊了,心道这卫子卿没有长歪还真是难得。 “自然是为了用物证让你伏法了。” 卫子卿起身,因为穿着男装官服难免显得过分纤细,可挺直的脊梁让祁烬都要佩服几分。 她掏出来自己腰间的桃木枝,指了指那卫荣的伤口。 “虽然表面卫荣是因为被卫英所杀,但是从伤口的深度和力度都不是致命伤,看这里。” 说着就直接用桃木枝挑起来卫荣的腹部,众人看到那腐烂的伤口都几欲呕吐,纷纷捂住了口鼻,卫梓琳眼神更加冷了。 “妹妹给我们看这伤口作甚?三叔都死了还不能叫他有个安生。” 卫子卿挑眉,心道卫梓琳真是不做活佛可惜了。 她回神,指了指翻起来的肚皮,“这是中毒的迹象,要说这毒还真是巧,居然就在冯管家的房间里发现了……不知道冯三你有什么狡辩的。” 冯三脸色煞白,上面的祁烬看他这脸色才缓缓开口。 “冯三一直从各种账目中克扣银子,但是这事情好巧不巧居然叫卫荣发现了,卫荣和你做交易,要你杀了卫家家主之后就给你一大笔钱让你离开是不是?” “不……不是。” 冯三已经说不出话了,若是卫子卿自己还能犟嘴几句,但是祁烬言辞犀利,眼神如刀叫自己有些头皮发怵。 “哦?不是?那么这针是哪儿来的?” 话音刚落影义就直接拿出来一个绣花的包袱,上面插着大大小小的针几十根,卫子卿都有些惊讶,这什么时候去找到的? 说好的一起行动……祁烬居然抢先了! “好你个冯三!居然是你杀了祖母!” 卫梓琳一下子站起来,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他,梨花带雨的哭起来,然后娇弱的盈盈一拜,“祁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那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卫子卿只觉得这个姐姐段位实在是高,这审案的现场都不忘记撩汉。 “这……这算不得证据!要是有人为了栽赃我放在我房中的呢!” 冯三死鸭子嘴硬,刚想继续为自己辩白的时候卫子卿突然笑起来,眼睛随意的扫着手上的针。 “谁告诉你这针是从你房间找出来的?” 此话一出冯三脸色灰败,恨不得直接扇自己两巴掌,他哭起来,“我只是……只是想要娶个老婆,小翠说了要我抓紧时间攒够一千两赎他出来,我这才出此下策的……” 这事情其实卫子卿已经摸到了线索,之前路过逸红楼的时候就听到老鸨在骂,说这冯三答应好的事情倒最后居然死了,让小翠望穿秋水之后天天掉眼泪。 祁烬挑眉看了一眼穆柳,穆柳点头示意自己全都记载下来了。 “之后呢?你杀了祖母之后呢?为什么又要杀了卫荣?还有卫紫依和吴妈两条人命,是自己交代还是我摆出来证据让你认罪?” 卫子卿声音低冷,站在冯三对面宛若煞神,这幅样子别说卫家人了,就连祁烬也没有见过。 地上的冯三往后蹭了蹭,心道三小姐怎么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我……卫荣答应好给我的银子一分没给我,我当时被小翠催的急,就想着不如干脆解决了算了,谁想到后来居然被二小姐知道了。” 这么说来卫紫依是自己查到了冯三头上?那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还要和卫梓琳一起来为难自己,非要说是自己杀的卫荣呢? 她想了想感觉脑子里有些乱,索性坐下清醒一下。 “哦?那你说说是怎么杀的卫紫依吧,还有吴妈。” 冯三看了看上面的人,“我当时趁着三更的时候去三小姐的房间里偷走了她随身的刀,她们白天吵嚷的时候我看到了,心道正好把人死的事情推给三小姐。” 他顿了顿,“三小姐最近帮大人查案实在是太聪明了,我觉得把所有的事情推给她,你们忙着调查她,那么我就能有时间逃走了。” “那吴妈呢?你为什么要杀掉吴妈?” 冯三冷笑了一声,“既然他看到了,那么我就只能杀掉她保全自己了。” “好你个冯三!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卫家待你不薄,这么多年来一直让你做着管家,这些账目也没有仔细核对过,你居然一连杀了我们卫家几条人命!你还是不是人啊?!” 卫茂气的直接起身就去踹了他好几脚,影义刚想上前阻拦的时候祁烬下来直接站在卫茂前面。 “此时才想来管教未免太晚了吧。” 尽管卫茂平时没有怕过什么人,但是对于祁烬他始终还是有些忌惮的,不仅仅因为他是大理寺卿,而是他身上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咬了咬牙根甩了袖子直接出去了,后面的卫莉跟上,走的时候还不忘记瞪了卫子卿一眼,“这案子你现在才调查清楚还真是丢人!” 影义一听这话含沙射影的就上去说话,“卫仵作是我们大人的人,案子的进度是大人负责,不知道卫夫人居然对大理寺卿意见这么大……” “……自然是不敢的,还得多谢祁大人和三妹帮我们卫家破了这么打的案子,明日若是有空还请大人来我们卫家,好让我们答谢大人。” 卫梓琳倒是机灵,直接把卫莉推走自己留下来邀约,这太过明显的邀约即便是木头一样的影义也能看出来。 “分内之事,不必麻烦,” 祁烬冷冷的说完就让影义送人走了,一时间牢房倒是空下来,他也不多加耽误,直接叫人把冯三送到死牢。 “不对,事情对不上。” 第二十二章 : 蹊跷 两道声音同时在牢房之中响起,穆柳下意识的看了看卫子卿,二人这下可算想到一处去了。 “卫子卿来说说吧,什么想法?”祁烬似乎并不意外他们的质疑,只是挑眉看着苦思冥想的卫子卿,心道刚刚卫家人走的时候,她也没有起来说话,必然是在理清整个案子,现在看来应当是有所突破了。 卫子卿有些着急,站起来就跟慕了要过来比直接在纸上写下了几个数字。 祁烬看了看有些了然,但还是希望真相从她口中而出,“既然卫仵作有所质疑,那不如来解释一下,你写的这几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女子眼睛有些闪烁那眼神的意思,分明写着几个字——恨铁不成钢。 她清了清嗓子,“既然大人让我说那么,我就不客气了,首先是这冯三他既然已经选择了死盾,那么为什么不远走高飞,而是一直在武湘城的周围徘徊,这才叫我们抓了个正着。” “二来就是关于卫紫依死亡的时间跟吴妈死亡的时间是冲突的,在同一天,这冯三怎么能来回于卫家和城郊的徐头沟两个地方,同时把两个人杀掉呢?” 穆柳在旁边赞同的点点头,二人对视一眼,祁烬分明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彼此的欣赏,心头有股酸涩泛起语气也稍微冷了下来。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但是现在问题是冯三可以把所有的作案过程中说出来,并且时间点都能准确,而至于吴妈的死,你就能确定他一定是在三天之前死掉的吗?或许有人对他的尸体做了些什么特殊的处理我们也不得而知,更何况现在所有的物证都指向了冯三,而人证,我们一个都没有找到。” 祁烬言辞犀利,眼神泛着微微的冷,即便是穆柳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他这样,而且这目光还是对着自己的。 “没有什么特殊处理。” 卫子卿拧着眉头笃定的说:“尸体在枯井里面发现的时候,周围并没有什么水的迹象,而且是我们在赶去的当天晚上才下起的大雨,若是尸体在水中泡着,难免会影响对于时间的判断,但是现在他在一口干枯的水井之中死去,那么必然不会有人多做处理的。” 她踱步,摸着下巴分析道:“而且从房间里面的齐整程度来看,那人并没有让吴妈活几天,可能是在吴妈到了徐头沟的当天晚上就把人杀掉了,所以里面并没有吴妈生活过的痕迹。” 穆柳听着频频点头,“卫小姐说的没错,而且你们翻到的那些证物里面不是还有一个怀疑是皇家的锦囊吗?在卫家祖母被杀死的房间之内不是也有一只香囊,你们仔细看一下这两只的绣工对比就能不难发现在卫家的祖母的才是假的,而吴妈拿到的是真的。” 他这话让两个人皆是一愣,祁烬对于刺绣之类的并没有过多的研究,所以分辨不出来真假,而江南制造局一向是给皇家供货的,所吴妈怎么会有一只真正的香囊,难不成是她从卫家祖母身上拿走的? “皇家刺绣香囊身为证物,只是一个单独的证据链,线索是断的。但是你要说吴妈才是杀死我祖母的凶手,那我也不能赞同,不过……吴妈似乎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被灭口的。” 卫子卿冷静分析,而且她本身是修习过犯罪心理学的人,刚刚在审问冯三前期的时候这人脸色几变,神情慌张,从小心到认命几乎都只是在卫荣的案子和祖母的案子,到了后面……他未免有些过于冷静了。 “不知道祁大人办了这么多案子,是否听说过犯人在连续杀人的时候,是会有自己的作案手法习惯的?” 卫子卿看他,祁烬点头,“继续。” “这冯三杀了四个人,作案手法却截然不同,既然如此的话,那看来必然有几个人并不是他做的,但是他为什么要揽下呢?” 这问题祁烬早就思考过了,他笑了笑,“这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把卫家的人叫过来。” “你的意思是怀疑他们三个?”穆柳说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卫子卿。 卫子卿也有些愣了,她倒是没有想到祁烬居然会怀疑在他们三个人头上,先不说其他人,卫梓琳这样的大小姐,她觉得首先就要排除掉,因为无论是杀人动机跟作案手法还是人证物证,她连一样都不占,那么……凶手就只有可能是卫莉和卫茂二者之一了。 “你既然生在这卫家,除了卫荣跟卫英之外,其他人必定也想要这家主的位置,是也不是?” “但是按照祖母的规矩来说,她若是驾鹤西去的话,那么这家主的位置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卫茂的头上,那既然如此卫茂又有什么理由去犯案呢?那照你这么说来的话,凶手就只有可能是卫莉了?” 卫子卿说完之后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他们兄妹二人是连夜赶回来的,而且冯三已经承认了这祖母是他自己杀的。 “不说其他,你们刚刚有没有发现卫茂知道杀人凶手是冯三的事故,上去踢他的那几脚,并没有踢到要害之处,而且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祁烬这话让卫子卿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似乎确实如此。 “卫姑娘不是习武之人必定不知道真假动作,但是常理而言,若是真的要找一个人泄愤,必定不会踢在无关的地方,而且是自己母亲被杀这种事情……有点孝心的人都恨不得把杀人凶手千刀万剐吧,但是卫茂在知道凶手是他之后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自己走了呢?” 穆柳轻飘飘的说完之后她这才反应过来,一拳落在了桌子上。 “这么说来的话,那卫茂才是真正杀死我祖母跟吴妈的凶手了,他杀我祖母是为了继承家主的位置,但是为什么要杀吴妈呢?” 这问题祁烬自然给她解决不了,只能暂且先把案子缓一缓,把冯三的两个案子处理之后再继续从卫茂身上突破,而且这事情还是关那一个组织——破冥神。 只怕事情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困难。 冯三被关入死牢之后,穆柳就把两件案子直接入了卷宗库,冯三被判决秋后处斩,但是现在只能暂时收押,为了防止有人直接灭口,祁烬下令加了五六个狱卒。 因为卫子卿已经正式入了大理寺的官职,所以基本不会回去卫家,而海棠也被她直接带了出来,二人被安置在了祁烬旁边的小院子里,起初卫子卿还不太乐意,心想自己一个仵作跟堂堂的大理寺卿住在一个院子,未免叫人口舌,但是听祁烬说秦五爷有梦游的习惯之后,他果断带着海棠入住了。 院子里面种了不少的牡丹花,未到时令还未开放,而上面的匾额题着三个字,月落阁。 “没想到这个祁烬倒是风雅的很。” “哎哟,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能直呼大人的名讳呢?”海棠赶紧一把把人的嘴捂住,“先不说大人自己能不能听到,这隔墙有耳,如果是有人打了你的小报告,只怕就有苦头吃了!” 看他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卫子卿其实并未当回事儿,虽说这古代官大一级压死人,但是跟祁烬断案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并没有发过官威,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很好的上司,况且一个月还给那么多的银子。 她愿意为了钱给他当牛做马。 “不知道卫仵作睡下了没有?我前来找你商量些事情。” 院子的外面响起了清朗的声音,主仆二人齐齐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身月白袍子的穆柳,他站在树下,清风扬起墨发,叫人看得有些恍惚。 “原来是穆督事,快快进来。” 海棠知趣的赶紧给二人泡茶,夜晚的风微微有些冷,卫子卿清醒一下头脑之后这才仔细的翻开穆柳拿过来的卷宗仔细看起来。 “白日里不是都已经把案子记载清楚了吗?关于卫茂跟这两个案子我们再做定夺,现在先搜集证据,不知道穆督事还有什么不太清楚的?” 经过了一百天的断案卫子卿困倦的很,早早的就想要睡觉,若不是这穆柳生的好看为人谦逊,还专门带着吃食前来,只怕她现在自己就要赶人了。 “我来自然是从中找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卫家祖母跟我妈都是被银针所伤,而且现场都有一个做工精良的香囊,还有就是关于噬魂花到底是哪里来的也一直没有查清楚,不知道卫姑娘这里是否有些其他的发现。” 穆柳所找到的线索其实也是卫子卿一直在琢磨的,既然卫茂要杀死两个人,那么作案手法想必是一样的,但这噬魂花却只用在了祖母的身上…… 而且他们在调查之中还遇到了另一伙的人说只杀死她跟祖母就可以,既然如此的话,那杀掉祖母的人下一个目标应当是自己,但现在除了自己之外卫家陆续死人。 难道说卫家真的有人知道些什么秘密吗? 但是原主并没有关于这些的记忆,而且自己房间也被烧掉,根本无从查证。 第二十三章 : 夜半回府 卫子卿只觉得头疼的厉害,这几起案件扑朔迷离,从中找到线索本就有一定的难度了,更何况这里除了他们卫家人和冯三之外还有外人参与。 “对了,之前假扮卫姑娘纵火的凶手尸体身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穆柳一问祁烬刚准备回答就看到卫子卿匆匆忙忙的从自己拿过来的一堆册子中找到一本直接递过去。 二人刚准备凑在一起研究,祁烬皱了皱眉头,眼神微凉,“这牢狱之中影响你们,回去卷宗处再看也不迟。” 这倒是提醒了卫子卿,她一拍脑门,“说起来这尸体是秦五爷和我一起调查的,我们过去说不定还能商量出来什么。” 二人脚步匆匆往回走,等坐到一起的时候三个人这才发现祁烬一直跟着,此时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盯着他们桌上的几个卷宗。 “你们调查的进度什么时候需要不跟我汇报了?” 他微掀眼皮,凤眸冷下来扫着面前的人,卫子卿立马低头回避,不得不说祁烬这幅样子让他想起来前世自己的顶头上司骂人的时候也是如此。 对于领导的问话卫子卿一向选择沉默是金。 “大人这话说的,您忙里忙外手头上不只是一个案子,我们这纵火案总归没有伤人调查起来自然不如其他几个案子紧张,而且凶手被抓到但是已经死了,这要是往后追查起来困难程度您比谁都清楚吧。” 秦五爷倒是一点都不杵他,说完之后还直接拿起来烟袋就抽起来。 一旁看着的卫子卿心道真是前辈啊…… “关于纵火案的凶手死亡,应当是指派他来的人觉得他是个废子了,所以杀了她,而她的死因我已经和大人汇报过了。” 卫子卿怕他找自己麻烦赶紧直接把验尸报告递上去,因为记载相当清楚并且标注了与其他几个案子的关系看起来也几乎毫不费力。 他虽然知道这丫头有做仵作的本事,但是没想到她能把这件事做的这么好……甚至远超他之前所雇佣的所有仵作。 不过也是看了这个他才想起来这纵火案的凶手就是绑架他们的那刘郎,只是刘郎已经死了,上面的人再追查属实有些困难,只怕他们现在的实力还是不够。 没有线索和证人追查案子就像是无头苍蝇。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卫家的案子弄清楚,给卫家一个交代,给武湘城一个交代,至于纵火案……凶手刘郎已经死了,结案。” 话说完穆柳已经记载完成,他们散会之后自己把东西送到卷宗处出门就碰到了往里探头的卫子卿。 “卫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卫子卿看到自己等了半天的人赶紧一把把人拽住往角落里走,穆柳只觉得这姿态过分亲昵不妥,刚想说话的时候卫子卿放开了。 “穆督事,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姑娘尽管说就是了,何必鬼鬼祟祟的叫人误会。” 对面的女子顿了顿从袖口掏出来一张纸,摊开上面画着的,正是一张鬼脸。 “这是……” “鬼面图,这是之前的两个案子在现场发现的,不知道对此您有什么想法。” 卫子卿寻他问乃是看中了他沉稳的性格和做事严谨。 而穆柳显然没有想到她来就是为了问案子的事情。 “这鬼面跟我们一直追查的破冥神有很大的关系,但是这件事情关系到的人比较复杂,所以我们一直对破冥神都是暗中调查。” 听穆柳说完她这才恍然大悟,心道难怪这么重要的线索祁烬一直以来都是模糊略过,看样子应该是不想让自己参与。 但是对于卫子卿来说不找到事情的真相就浑身难受,而现在自己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 查真相的事情自己势在必行! 见她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嘴角勾了勾。 “不过这事情虽然是我告知你,但因为祁大人一直在暗中探查想来是顾及你才未说。” 他垂眸看了看她,“不过现在你身为大理寺的仵作让你知道也是应当的,不过……不要以身试险,凡事要通知我们再行动。” 卫子卿点点头,嘿嘿一笑就找了个借口遁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卫子卿仔细想了半响,觉得这几个案子必然有相关联的地方,索性直接穿了衣服就准备回去卫家看看。 “海棠,海棠!” 正梦到自己吃鸡腿的海棠被摇醒之后怨念的看着她。 “……小姐,这半夜三更的您叫我干嘛。” “走,跟我回去卫家一趟,我有些事情要确认一下。” 海棠欲哭无泪,只能爬起来,还跟着她换了夜行衣,二人一路到了卫家府邸之后海棠才反应过来。 “小姐,你这衣服哪儿来的?” 卫子卿伸手示意她安静,“这我自然有办法,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 被迫望风的海棠打着哈欠守着,心道这自己家门都不能正大光明的进去,真是凄凉。 翻墙上去的卫子卿还没准备落地的时候就看看到基本已经是废墟一片的院子居然亮着灯。 谁大晚上的来这里? 她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就是凶手,能够大晚上的来还让自己撞上只怕是基本每天都会来。 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找一些东西。 她冷笑一声,小心翼翼的爬了下去,放轻脚步朝着那边过去。 点着灯的地方是院子的东厢房,这房间原主的记忆一直都是无人问津的。 “看来这里有秘密啊……” 她嘟囔了一声赶紧把脸罩起来,从侧面的小门进去,因为门已经被烧了半边,她钻进去才感谢自己有些纤瘦的身体。 略微喘口气继续前行的时候,她也尽量不发出声音,好不容易缓缓的靠近了光源,这才发现那人居然已经发现了自己,她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那人一把扼住了咽喉。 “来者何人?” 嘶哑的声音让卫子卿头皮发麻,甚至来不及想什么就觉得自己已经呼吸正在被慢慢剥夺。 “三小姐是吗?” 他这一提问让卫子卿猛地惊醒过来,眼神死死的盯着他,而那人丝毫不畏惧,只是呵呵的笑着。 “我还没有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是谁……” 她发出困兽的声音,但是男人并没有回答她,而下一刻卫子卿就看到他手上逐渐燃起的烈火。 火苗似乎在他手里跳跃,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这人才是真正想要自己和院子陪葬的凶手。 居然撞在他手里…… 想要活命的欲望让卫子卿脑子不停转,直接伸脚踩了下去,感觉到柔软的质感时掐着自己脖子的人却丝毫没有动。 这人没有痛觉吗…… 她恨的牙根痒痒,刚想继续说话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身后有隐隐约约的一个人影。 “姐姐……姐姐……”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曼曼,压下心中的惊讶之后突然就有了主意。 “快来帮我!帮我!” 她眼神涣散的盯着后面,不停的呢喃这两句话,男人迅速回头什么都没有看到,冷笑了一声。 “在我面前不要耍把戏,否则我会叫你死的更惨。” 话音刚落后面就响起了敲击的声音,三长三短,像是在说话一样,但是男人回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什么情况…… 废墟一样的院子里除了手中的人还有谁? 以他的功夫是不可能察觉不到其他人存在的。 “你在和谁说话?” 他质问了两声之后卫子卿只是笑。 “你没看到吗?你身后有个小妹妹……” 她眼神游离,那样子简直就是见了鬼。 好巧不巧耳边凉风掠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的同时自己回头,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你怎么样?” 卫子卿重新获得呼吸之后只觉得咽喉疼痛难忍,咳嗽了好半天才算是舒缓过来。 抬头一看,既然看到了祁烬,怪了……刚刚不是曼曼吗?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卫仵作?” 祁烬穿着玄衣,眉目深邃的看着她。 一站一伏,二人之间气势悬殊,尤其是这人还是自己上司。 “这个……你赶紧看看这人是谁。” 被打晕的凶手躺在地上,祁烬确认她无碍之后才伸手把那人的面罩扯下来。 “你来看看。” 她凑过去打了火折子仔细看了看险些摔倒。 这刺客一双眼睛完好,脸上其余部分几乎全都已经被烧伤,看着有如鬼魅叫人心中害怕。 “这什么情况……”她咽了口吐沫,“祁大人,说起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祁烬自己看了看这人之后挥挥手,身后的影义带着两个人直接把人抬走了。 这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大理寺一直都是严防死守,进去亦或是出来,我不会不知道。” 祁烬眼里都是责备,她嘿嘿一笑,“我就是回趟家,你别这么紧张……” 对面的男子靠近,语气冷淡,“我从未听说过有人半夜回家还要翻墙,翻墙就算了,居然还找了丫鬟给你放风。” 卫子卿无语了,这叫自己说什么好。 她想了想,赶紧转移话题,“我来就是为了抓人的。” 第二十四章: 画卷 “哦?我看抓人的是他吧。” 这凉薄讽刺的话她平时也听了几句,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这不是……为了查案嘛。” 祁烬懒得理她,只是看了看周围,“先回去再说。” 卫子卿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了,现在人已经抓到,就不怕他不招供。 出去之后这才发现外面站了三四个人,身形卓越,眸如鹰隼,海棠在前面显得分外可怜。 “小姐……真不是我不通知你,只是祁大人一来了就要进去找你,我拦不住啊……” 海棠说着说着就要哭了,卫子卿叹了口气安慰了几句才带人离开。 回去小院之后海棠被祁烬单独叫走,卫子卿躲在门外偷听。 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无论官职还是忠心都是这大理寺的。 海棠出来的时候眼圈微红,抱住她就开始哭。 “小姐,我一定保护好你!让你在大理寺一路飞升!” 后面的话卫子卿没听,不过看这样子……祁烬还真是适合去做个传销头头。 祁烬依着窗棂看着主仆二人离开笑了笑前往地牢。 “冯三怎么样?招了吗?” 金络头青武冷着脸打开门,“没招,什么都不说,咬死了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 看来这指使的人倒是给了他不少的好处,不然也不会搭上自己性命的不说。 只怕冯三的背后是破冥神的人…… 若是继续调查也并非不行,只是恐怕会四处碰壁。 祁烬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仔细问一下,这个半夜闯进未死的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才是。 他转头就跟着青武一起去了另一间牢房,而牢房之中被束缚着手脚的正是从卫府带出来的人。 祁烬手指微动,青武就直接让人泼了一盆水,那人被凉水刺激,这才清醒过来,一双眼睛醒来之后就死死的盯着祁烬。 “现在你乃是困兽,即便是你想要杀掉我,那你也要有这个本事,你在我这大理寺中还想要逃走,那简直是痴心妄想,还不如直接坦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的人,去卫家干什么。” 他说话一向清冷的很,即便是这个时候,也只是眼神微冷,语气并未有多少起伏。 “你这狗官既然这么有本事,那自己调查何必要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嚣张之人,大理石寺遇过不止三五个,所以对付起来也比想象中的要容易,祁烬只是冷笑,直接让青武去给他用刑。 夹棍上去之后他面不改色,祁烬挑了挑眉,直接让青武上了最重的邢。 被烧得灼热的烙铁印在他身上的时候,那人倒是一声都没吭,看起来倒是英勇无比,只可惜落在了祁烬的手里,而祁烬只会比他更狠。 “青武,你去这附近仔细追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一个杀手是缺两根手指面部溃烂的。” 也难怪他现在才下命令,这人倒是伪装的好,要不是他经过这么一番用心,恐怕也不知道在黑布包裹下的手指居然是假的。 从这人嘴里什么都听不到,祁烬黑着脸出了地牢。 本就是半夜三更提神,所以祁烬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自己的院子门口看到一身白衣的卫子卿。 “我说大人呦,你可算是回来了。” “……何事找我,半夜三更还不快歇歇,有合适不能明天再说。” 一旁的青武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子半夜拦着大人,大人脸上甚至还有些雀跃,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等落在卫子卿脸上,看清她是谁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卫子卿啊…… 这就难怪大人这么有耐心了,早就听说祁大人从卫家带来一个很有本事的仵作,还是个小姐,现如今看来,这个卫子卿确实看起来格外机灵,而且行事作风十分大胆,也难怪自家主子会对她如此宽恕。 “我找你自然是有重要发现,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他有些忌惮青武,祁烬挥退了,他直接带着卫子卿到了书房。 “现在可是无人在左右,马上天就亮了,这一晚上叫你折腾的睡不了觉,你要是没什么重大发现,我看着整个大理寺的卷宗……应该需要重新誊抄一次了。” 祁烬这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威胁的话的样子让卫子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来自上级的压迫。 打工不容易啊…… 心中感慨了一声之后,卫子卿到底还是赶紧把自己发现的东西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摊。 “这是什么?” 烛火之下摆在桌子上的是几幅山水画,看样子应该是刚绘好不久,上面画的内容也无非都是些蜂鸟花月。 难不成卫子卿这大晚上的找自己,竟是为了这份风雅? 不过看样子她也不像是这种人,否则进来的时候也不会像是抱柴火一样抱着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我从魏家找出来的,而在我的院子被焚烧之前,这几幅画都是我没有见过的。” 她声音凝重,在黑夜之中确实叫祁烬瞌睡飞走了不少。 “哦,你确定你知道你院子里的所有东西?你能够这么确认没有这几幅画吗?这几幅画跟我们的案件又有什么关联?” 这一连串的质问,让卫子卿愣了一愣,这才回答,“……我虽说之前一直身体不好,但是院子里有多少东西我还是心里有数的,这些东西分明就没有在我院子里出现过。” 她顿了顿,声音变冷,“而且经历过那么一场大火,即便是房梁都已经被烧毁,这四幅画怎么能幸免于难呢?” 这样的疑点祁烬怎么会没发现?所以在她进来的说起来这事情的时候,第一个问题就是确定是在她院子里拿到的吗? 就是因为在自己院子里发现,卫子卿这才着急忙慌的过来找他,看样子应当是那凶手留在废墟之中的,但是她以为这凶手是过去找什么东西,却没想到反而留下了四幅画, 此举何意?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啊……留下这画是想说明即便自己是纵火犯也要附庸风雅?” 祁烬有些无言,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什么眼神呐…… 卫子卿朝着没人的地方翻了白眼,这才坐下,心想这个不是自己胡说八道,当初自己当法医的时候,可是遇到了不少心理有问题的人,各种犯案手法基本都是犯人的心理反射。 不过在火灾现场留下画卷的倒还是第一次遇到,她想了想直接站起身来,就朝门外走。 “站住,你去哪?” 凉薄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即便是卫子卿,已经习惯了他说话的腔调,也被成功揽下脚步。 别人不畏惧强权,而他卫子卿平生最怕的就是强权,尤其是现在自己要是不干了,只怕回去卫家也更加困难。 “我自然是去问清楚这凶手的,既然他已经被关在了地牢,那我们就可以好好进行审问了。” “我就是刚从地牢里出来,这人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执念,被本官抓到了还能够如此死鸭子嘴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祁烬说着脸色更加冷下来,凤眸微眯的样子,让卫子卿觉得就连空气冷了几分。 “那大人可有查明他的身份?” “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目前还没有线索,而且我看这人的脸已经溃烂成这样,那就必然是不想让别人找到他究竟是谁……我看要想突破的话,只能从这几幅画身上突破了,说起来卫仵作不是最擅长从细节找答案吗?可有什么发现?” 说到最后的时候,卫子卿明显的感觉到还有几分调侃的意味,这副样子倒是让她心情轻松了不少,嘿嘿一笑直接把画卷全都摊开。 “这不是巧了吗?我来就是跟大人说这件事情的……您仔细看这画。” 祁烬,顺着他葱白的手指眼神落在了花上,这幅画只是简单的水墨。 几点浓墨边绘出了几点山,而水不是平常淡淡胭脂,却是大片的浓郁的墨黑。 “第一次见有人用浓墨来绘水的,还真是不同寻常。” “那这第二幅呢?” 卫子卿说着又打开了第二幅,而第二幅画卷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正圆,上下四个角画着几束花。 “……你若是有什么发现直接说就是倒也不必让我猜谜语,现在已经将近四更天了。” 祁烬劳累了一天,只觉得浑身上下骨头都快散了,没有时间陪她在这里玩什么猜谜游戏。 “既然大人没有耐心,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 他说着就把四幅画通通摞在了一起,然后撒了一壶茶水上去,那水渍瞬间阴成一滩,但是却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图案。 “还请大人仔细瞧一瞧这是什么图案。” 因为茶水氤氲的比较慢,所以等到祁烬看清楚图案的时候,脸色瞬间一变。 “居然是鬼面图……” 这个鬼面图充斥着他们所调查的所有案件之中,而且既然如此的话,只怕那凶手就是破冥神的人。 “糟了!来人!赶紧去地牢!” 第二十五章: 犯人逃走 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卫子卿跟着是祁烬脚步匆匆的赶到地牢的时候正好遇上从里面出来的青武。 “大人……” “还是慢了一步。” 祁烬看他脸色就已经明白了,几乎不用猜就知道这人已经出事儿了,卫子卿不知道二人在打什么谜语,但是也隐约猜到了不少,赶紧冲到了地牢中。 地牢之中原本应该被束缚手脚的人已经消失,留在原地都只有一副鬼面具。 “大人,我该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 看了一眼牢房的祁烬脸色更加不好了,而青武身后的两个狱卒立马跪下请罪。 “大人饶命!我们换班只是一炷香的时间,谁知道还有人能从地牢中劫走……” 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卫子卿看立着无动于衷的祁烬也想帮着说两句话的时候祁烬冷冷开口了。 “青武,把这个月的月银给他们结算清楚,大理寺容不得不负责任的人。” 说完衣角就消失在了地牢之中,几个下属看看他背影,又看看对方。 两个狱卒转身就要走,卫子卿赶紧把人拦住。 “别着急啊两位,我有事情跟你们说。”她眼神示意青武,青武虽然不太明白她挤眉弄眼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留了下来,毕竟所有的狱卒都是他负责。 “金络头,我有些话需要问你们,还请你配合。” 青武点点头,见他态度这么好卫子卿倒是省了不少的事情,索性直接把他们换班的时间问了个清楚。 “一炷香的时间不算是长,但是对于破冥神的手下这时间救走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你们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二人对视了一眼,开始仔细陈述他们这段时间遇到的人和发生的事。 “……到了的时候我和小刘刚准备换岗的时候王富就叫了我一下,说这人是个重犯要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卫子卿听到这里的时候有些警惕起来,“那你听完之后回来的时候人还在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个时候犯人被锁在木柱上,低着头,虽然看不请脸,但是能确定是有人的。” 她仔细问了一下青武这冒出来的王富是谁,得知是这武湘城的知府派来帮忙的队长心中咯噔了一下。 随即就自己打了灯笼进去牢房中仔细查看,后面的青武跟着她随时确定。 这牢房的窗户在最上面,高度和宽度都不是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的样子,但是除此之外整个牢房没有其他的地方是有逃脱的可能性的。 他站在我房后一会儿之后,这才突然看向身后的狱卒。 “如果他不是靠缩骨功逃走的话,那么就有一个可能……那个王富打掩护在换班的时候带走了他。” 青武听了只觉得这是质疑他的能力,“卫仵作这话说的课不算合适,我身为金络头对每个换班的人都熟悉至极,况且这王富是武湘城的知府留下来的人,短短的几句话就能叫人逃走?” 她就知道这人不会相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卫子卿也不多说,索性直接就要去找那所谓的王富。 王富的房间在他们下人院子,进去之后正好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的起床要去换班,迎面撞上卫子卿这样貌美的女子前来院子各个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赶紧跟上来的青武自然知道这卫仵作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冷声警告他们,“管好你们的眼睛,卫仵作是来查案的。” 一行人从刚开始的躁动一瞬间平复下来,各个心中都犯起了嘀咕。 查案查到他们身上,看来这事情着实不简单啊…… “王富可在?” ”不在不在,他半夜的时候说是府衙里有些事情就先走了,卫仵作来晚了。” “说话的人和王富是一个房间的,”青武解释,“也是知府的人,姑娘有什么直接问他就是了。” 卫子卿冷笑一声,“还有什么可问的,很明显王富带着人跑了,还说什么知府有事,若是知府有事他们所有人应当立马归去,怎么会让王富一个人回去。” 青武这才反应过来,“来人,去知府看看什么情况。” 身为金络头还是有资格做这些的,只是卫子卿下了定论之后就不太想管了,直接回去卷宗部找了穆柳。 穆柳还没有怎么睡醒就被一阵阵敲门声惊醒,起来打开门之后有些惊讶居然是卫子卿。 “不知道卫姑娘大早晨的找我有什么事情?” 即便是卫子卿天天面对祁烬,还是有些被穆柳刚睡醒的美貌惊到了。 “……找你是因为有些事情要跟你确认,不知道现在方便吗?” “既然已经起床了,那便是方便的,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卫子卿百无聊赖地在卷宗处溜达,这才发现卷宗树种了,好几棵玉兰,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叫姑娘久等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去正厅说就是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进去门还没关上,就看到一身红衣的祁烬,脚步匆匆而来。 “大人……” “不必多礼,卫仵作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就是为了查这案子,不知道现在进度如何了。” 祁烬眼神微抬,眼神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但是浑身发出的冷意却叫卫子卿难以忽视。 “知府派来的王富不太对劲,我们准备现在过去问话。” 对面的祁烬抿了抿唇,“好,我跟你同去。” 穆柳看他一眼找了个理由拒绝了,卫子卿本来是觉得穆柳旁观者清, 现在可好,弄了个活阎王给自己。 一路无言到了知府之后已经天光大亮,敲了半天门之后有人前来。 “印大人,倒是不知道你这知府这个时辰才起。” 印田尴尬一笑,心道这才刚刚到辰时,这位祖宗就来了。 “不知道祁大人清早来所为何事啊,卫家的案子不是已经抓到凶手了吗?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我必然万死不辞。” 他啰啰嗦嗦把人迎进去,还没有坐定就看祁烬定住脚步。 “我近日来是来找王富的,他若是在你这里就把人给我带过来,若是不在……还请知府把你的人从我这里撤走。” 虽然卫子卿不太清楚,但是官职之间她始终坚信大理寺卿还不需要对一个知府如此。 看来终究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 印田抹了一把汗,“王富我派去给大人之后他无事就不必回来,昨晚到今日并没有回来这里,不知道……大人找王富有何贵干?” 虽然已经料到了,但卫子卿还是有些失望。 “我关押了一个重要的犯人,而王富和他串通一气二人逃走,不知道这罪……印大人打算怎么承担?” 他说话向来不喜形于色,但浑身散发的威压叫印田不自觉的开始浑身冒汗。 “大人恕罪!”他扑通一声跪下,“微臣之前并不知道他的底细啊,我现在就下令立马全城逮捕他!” 祁烬不说话,卫子卿仔细看了看知府的脸色,从他额角的汗水和懊悔的眼色来看并不像是作假…… “大人,现在下发通缉令想必还有些用处,但是他们难免流窜到周围的县城,依我看,这通缉令须得你来才是。” 卫子卿及时出声,祁烬眉头微松,“印大人若是日后招人还是好好审核为妙,不过……这武湘城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你这知府恐怕也做不了几日了。” 他敛祍起身,带着卫子卿往外走。二人出去之后卫子卿啧啧称奇,“祁大人,你好歹也是个大理寺卿,这发通缉令还得通过小小的知府?实在是有损面子。” 前面走着的人脚步一停,卫子卿立马停止这才没有撞上,祁烬回头。 “你刚刚入我大理寺还不明白,官场之上我负责查案,涉及到政事并非我所能左右。” 这话她自然是不相信的,能够直接威胁到印田说要撤掉他的官职,必然是因为他已经计划好了要上书给皇帝,吹吹耳边风。 “不好了不好了!卫家人又来闹了!” 有人穿街而来,急吼吼的停在他们面前,险些被撞到的卫子卿被祁烬扶了一把这才无恙。 “遇事冷静,何必如此慌张。” “卫家带了很多人……在门口闹事,说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就不罢休。” 卫子卿冷笑了几声,“什么叫交代?凶手冯三已经伏法他们还要如何?” “回去看看再说。” 她急匆匆的就往前走,根本没注意自己是从祁烬臂膀中出来的,祁烬顿了顿跟了上去。 后面的家丁心道祁大人怎么时不时的看看手,真是怪了…… 到了府邸的时候甚至还没有抬脚就被卫莉直接一把拽住了胳膊。 “好你个死丫头!终于出来了!把冯三交出来!” 卫子卿吃疼,刚要反手给她一巴掌另一只手就被卫梓琳抓住。 “杀我卫家人的是冯三,凭什么秋后问斩,这期间出了什么变故怎么办?” 见她们一个个的都红着眼,卫子卿一时间火气也上来。 “大梁律法在你们眼中就是摆设?处置冯三?你们也配?” 第二十六章: 卫家闹事 她声色厉荏,眼神如刀一样看着那两个人,这是对于卫家的两个女人来说,只要能够抓住卫子卿那么,他们就赢了。 “放开她……当着本官的面抓人,谁给你们的胆子。” 祁烬声音虽冷却震慑性十足! 卫莉见到是他倒是也不发怵,只是手上的劲儿松下来,卫梓琳一听歌是他赶紧放开人,像是刚刚要剥皮抽筋的人不是他一样…… 从他们手里挣脱的卫子卿刚想质问的时候就觉得手腕一紧,祁烬脸色很冷的把人拉进房间,剩下的卫家人直接被影义带着人拦在了外面。 “我说大人……我进来解决不了问题啊……” 卫子卿坐下喝了一杯茶之后才觉得这卫家人真是有够给原主丢人的,且不说之前,就说现在自己身为大理寺的人他们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来闹事,说白了就是不要脸。 想起来之前原主被起伏的那些事情卫子卿也不着急了,反正丢人的是他们。 见她眉头蹙紧又放松,还慢悠悠的喝起茶,祁烬挑眉看她。 “怎么?不着急了?” “他们来闹事本就是他们的不对,这个时候我们大理寺上赶着去管岂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我看大人说得对,直接晾他们一些时候才是。” 放下茶杯的祁烬看了看桌子旁边的人满意的点点头。 “验尸的本事你是专业,但是关于其他的为人处事还需要多加学习,尤其是我们破案必然要应对大量的闹事儿的人,不配合的人,你要学会如何处理。” 这番话在卫子卿这里可以说是语重心长,她心道祁烬除了脾气有些不好其他任何方面都比自己前世的上司好太多了。 “祁大人,您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她眼中包了一泡泪看他,眼眸晶亮的样子让祁烬突然就想起来自家院子里之前养过的花猫,也是这样温顺的眼神盯着人叫人心中柔软。 “别给我戴高帽……卫家的事情我看不如直接交给你,好叫你磨练一下自己的能力。” 卫子卿猛地回神,刚想挣扎摆脱的时候祁烬就说自己要去处理案件的事情,没时间管她。 果然上司不能夸…… 外面的吵嚷声叫卫子卿实在是头疼,她起身直接推门而出,迎面撞上一脸杀气的卫茂。 “怎么?大老爷在这大理寺还想要直接擅闯官府不成?” 卫茂被她凌厉的眼神弄的愣了一瞬间,卫子卿拔高声音,“都给我退后!什么时候这里成了你们放肆的地方了!” 众人哪里见过一向唯唯诺诺的三小姐这么厉害的一面,跟着来的家丁都往后退,卫梓琳看到她就想起来刚刚祁烬在众人面前护着她离开的场面,只觉得心中不爽利,冷笑一声看着卫子卿。 “三妹好大的官威啊……” 她柔柔弱弱一句话让周围人瞬间安静,台阶上的卫子卿定睛看了看一身素白罗裙的卫梓琳,那白色课不简单,仔细看就会发现用金线绣着的图案,阳光一照,直晃人眼。 “哦?不知道你所谓的官威是指什么。” 她缓缓的靠近卫梓琳,还没有等到她回答就继续,“你要是说我拦着你们卫家人来大理寺卿这里闹事那我想大小姐这么多年的书也是白读了。” “你!” 卫梓琳脸色都白了,但是只可惜这幅样子在卫子卿的记忆中实在是太少了……能让卫梓琳表露真实的情绪是自己的本事。 “大小姐若是真的知书达理就不会纵容卫家人在知道冯三已经被收押并且有了定论的情况下带着这么多的人来闹。” 她单薄的身体在黑色的官服中显得更加纤瘦,只是那身姿挺拔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还是说……你们是想要通过闹剧来从大理寺卿这里得到一些好处?” 她字字珠玑,说完之后卫家人都默然不做声,本来这件事情就是因为他们两个长辈听信了卫梓琳的话,觉得要找祁烬来要点好处,但是没有想到居然连人都见不上,直接被这三丫头拦下来。 “话虽如此,但是我们卫家也是在他大理寺卿调查的过程中不断死人的,这事情他不用负责吗?” 还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了…… 卫子卿冷笑,直接捡起来周围的树枝就扔在了卫莉的脸上,那人吃疼一叫,下一刻就要过来打她,还好影义一直在这里护着才叫她没有得逞。 “因为要打你,我用了鸟儿做窝的枝条,你是不是应该负责?” “大放厥词!” 卫子卿勾唇一笑,“这话我也送给你,还请各位赶紧离开,不然到时候这事情闹的谁都不好看。” 卫茂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等到卫子卿开始赶人的时候这才冷笑一声看她。 “冯三杀的是我卫家的人,身为卫家的家主我自然要给卫家的冤魂一个交代,要说我们处置也没有这个资格,但是总归有资格押着这歹徒去卫家的坟前磕头恕罪的吧。” 他说着眼神愈发严肃,看着卫子卿的眼神也充满了批判,“今天你要是连这样对列祖列宗交代的事情都办不到……那以后就别说我们卫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事情我说了不算,你们需要向祁大人请示。” 看来道德绑架是从古至今都有的,不过她可不吃这一套,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从卫家脱离出来,那此时也正好是一个好的契机。 “什么时候大理寺成了菜市场了,什么人都能进来。” 穆柳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卫子卿脑海中只有三个字——得救了。 她赶紧一路小跑过去,快速的把这里的事情说了一下,穆柳倒是淡然,不过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立马端了自己的架子直接往前走,人群之中卫茂显露出来。 “这位想必就是卫家的家主吧……我之前听说过武湘城注重宗族感情,但是却没有想到为了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堂堂卫家家主居然带头来大理寺要人……还真是……”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穆柳的眼神算不得多么友善,尤其是看到这么一大帮人围着卫子卿的时候,只觉得他们仗势欺人。 卫茂不说话了,他之所以现在能有这样的位置,一来是因为这命案接连不断发生,二来则是自己也算是沉稳之人,却没想到今日前来到被人个个瞧不起。 “看这位大人风流倜傥,相比也是大理寺重要之人,既如此便能做了主,我们这么多人前来,只是想冯三去给卫家这几条人命陪一个不是,磕几个响头,也算是让这些冤魂能够早日投胎转世,这小小的要求,大理寺都不能答应吗?” 卫梓琳见来人虽然浑身散发着冷意,但是眸子温善,与祁烬骨子里的冷淡完全不一样。 若是能勾搭上这样的人自己后半生也算是安排好了。 卫子卿在一旁看着卫梓琳突然转变的态度,又看了看她瞄猎物一样的眼神瞄准了穆柳,心中瞬间了然,心道这女人还真的是见利起义啊……谁都不放过。 好在穆柳还是冷清的样子,见卫梓琳靠近自己,主动退了一步,拱了拱手,礼貌的喊了她一声,这才叫了卫茂进里屋商量。 卫子卿看看剩下的人,清了清嗓子,“我看你们倒是清闲的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想祁大人其实挺乐意追究你们今天大闹大理寺的责任的……” 剩下的一众乌合之众因为没有了领头人的示意,再看看卫子卿一副要抓他们入狱的样子,全都一拍而散,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了卫梓琳跟卫莉。 “我说这卫家的家主在里面商量事情,你们二人还是回去卫家等着才是,免得叫人家说我们大理寺什么人都有。” 卫子卿跟他们说话现在已经懒得兜圈子了,她算是发现了,这些人就是不死到临头不罢休。 “卫子卿你少得意了,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被赶走的魏子林突然转头跟他说,而卫子卿本来没打算跟他吵嚷的,但这不依不饶的样子可算是出了他的底线。 “哦?大姐的意思是什么?后悔什么?后悔我成为了一个案件就能得二十两银子的仵作,还是后悔离开了你们勾心斗角的卫家?” 她说完。又缓缓的靠近了胃里,眼神犀利的扫视了他一拳之后,压低了声音。 “虽说这案子的凶手冯三已经抓到,但是幕后支持的人到底是谁还有待商榷,卫家为了争这个家主的位置,你们四个兄妹之间做了多少龌龊的事情,想必你比我心里更清楚,是想让我一个个挑破呢,还是你们安静过自己的日子?” …… 卫莉终于安静下来,即便这冯三不是她教唆了去杀人的,但是确实如同这卫子卿所说,他们卫家背后做的龌龊事情也不少,在大理寺闹开了,只怕在这武湘城中……日后便没有了立足之地。 “既然三妹嫌我们卫家脏,那么借此机会直接脱离好了,正好我看这案件这么多,所得的银子还是能养活你自己的。” 第二十七章: 卫家大闹 卫子卿冷笑,“什么时候我的去留轮到你来决定了?” 对于卫梓琳来说要是攀不上祁烬这样的关系,那么这卫子卿待在卫家也只是会碍眼,根本毫无用途。 这样的人只能做弃子。 卫子卿不吃她这一套,若是以前卫梓琳还会在暗中做这些,但是现在明摆着要跟她撕破脸。 站在一旁的穆柳之前听说过这卫家对她的态度,但是现在真的见到只觉得不可理喻。 “除了卫家家主谁也没有权利说要除名吧……况且你们卫家被谋害的几个人能够沉冤昭雪还得亏了卫仵作。” 穆柳说完之后卫梓琳脸色更冷了。 一个两个的全都给她说话,这卫子卿是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吗? “行了,既然卫家三姑娘身在我们卫家那就是我们卫家的人,只是她现在给大理寺办事儿住在家里也不合适,而且她的院子还来不及修缮……” 卫莉这话意思很明显,说白了就是你卫子卿既然是我卫家的人,那以后卫家有什么事情你在这大理寺中必然是要帮忙的。 “既然这样那大家就请回吧,关于冯三的事情想必祁大人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只是……” 她笑眯眯的看着卫莉,“我一个小小的仵作只怕说再多也没用,还请婶婶断了这心思。” 摆在明面上说一向不是卫家的风格,不过卫子卿这么一来倒是永绝后患了。 面前的两个人面色铁青的看着她,转头就走。 院子终于安静下来,卫子卿松了口气跟着穆柳回去了卷宗室。 “看来你们卫家果然是难缠啊……不过既然你已经入了大理寺改日办了手续,让祁大人递交文书回京,到时候你就有月银了。” 他这么分析了一番之后卫子卿仔细思索起来,觉得如此一来自己有了月银和案件受理费那自己养活自己也不成问题了。 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穆柳看她一个人看着册子傻乐嘴角也勾起来了。 “不过走这一趟须得不少时间,你若是着急就先跟祁大人申请一下。”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很缺钱一样…… 不过当天晚上的时候祁烬就看书房外隐隐约约一个身影徘徊了半天不进来,他轻咳了一声。 “我要是不叫你,你是不是要给我守夜啊……” 听到清朗的声音时卫子卿反应了一会儿这才进去,脚步轻缓 “祁大人……我来是有件事情想找你问问清楚。” 她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从城东买的果酥小心的铺在桌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挑眉看她,“有事直接说就是了。” “这个……我听说要是归属大理寺挂了牌在这儿须得皇上授予官职,不知道……祁大人能不能给我行个方便。” 她笑得眼睛弯弯,纤细的手指捏着糕点显得格外莹润如玉,祁烬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接过她捏过的糕点。 “关于授予官职的事情需要经过一系列的审批才行,你现在没有破获重大案件,我也只能给你提审。” 其实卫子卿也知道大梁目前还未能给仵作一个正当的官职,但是对于她而言现在正是大好机会。 说不定能就此改写仵作的命运呢! “武湘城的果酥果然非同一般,今日若不是托了卫仵作,只怕我也享受不了这样的糕点。” 他看对面的女子眉眼含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她高兴成这样,不过……总归连带着自己也高兴起来了。 卫子卿看时辰不早了也赶紧起身离开,但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对了,大老爷说要冯三去坟头磕头这事儿不知道大人怎么解决的?” 她心道祁烬怎么说也不会是向这卫家人低头的主,谁想祁烬凤眸盯着她看了几眼之后丢了三个字——答应了。 “卫家除了我祖母全都不是省油的灯,您身为堂堂的大理寺卿怎么能这么听他们的呢?” “莫急,答应此事一来是因为堵了卫家人的嘴,你也知道他们幽幽众口,若是真的打草惊蛇了只怕对我们而言百害无一利,二来……我打的主意就是找到这蛇。” 他说着眼眸更加深沉,如暗夜中潜伏的野狼,这幅样子倒是让卫子卿放心下来,心道果然能混到大理寺卿位置的人果然不一般啊…… 让冯三前往恕罪的时间定在了三日后的正午,卫子卿差不多到点的时候跟着秦五爷一前一后大摇大摆的走进正厅,坐定之后就等着卫家人前来提人。 “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做了这一身衣裳。” 祁烬不咸不淡的语气飘来,卫子卿喝茶的手一愣,“大人真是目光如炬啊……我这不是为了附和我们仵作的身份,特地和秦五爷商量做的,这样一来也不叫别人以为我们是闲杂人等。” 从书里抬起头的祁烬这才仔细打量。虽说她人清秀肤白,但是这藏蓝色的衣衫加上正中央大大的一个“仵”字实在是叫人……看了碍眼。 “换掉,你们仵作有自己的官服,只是秦五爷向来不喜欢约束就不穿了,你以后还是穿自己的衣裳,不然到时候让你问案子难免有人会碍于身份不说实话。” 秦五爷倒是没说话,自打他进了大理寺之后祁烬几乎就没有管过大家的着装,不过想来也是得益于他们一帮男子聚在一起无所谓,现在添了卫子卿这丫头确实应当多加注意。 卫子卿正在想着自己那些女儿家家的衣服宽袍大袖实在是有些不太适合穿着办案,正想着不如直接穿男装算了就看到门口护卫来报说卫家人已到。 “倒是来的快……” “坐下,你出去通报,就说我们出去办案了,让他们等着。” 祁烬把起身的卫子卿拦住吩咐下去,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看卷宗,卫子卿反应了一会儿这才裂开嘴角傻笑,心道不愧是大理寺卿,明里的警告不如暗里的下马威。 倒是适合对付卫家的那帮小人。 从刚开始兴致勃勃的看书看案例到最后卫子卿有些百无聊赖了,索性找秦五爷聊起来。 她挤眉弄眼的小声询问:“大理寺不是直接核对各地报上来的案件有无差错就是了吗?怎么你们会来我们这样的小城?” 秦五爷听了两遍才听明白,看了一眼坐在窗边表面专注实则竖起耳朵的祁烬一眼。 “之前确实如此,但是自打我们祁大人上任以来就秉持着绝对不能有任何冤假错案的原则办案,正巧赶上了皇上体恤民情索性就让大人来巡查了。” 说完之后秦五爷还回想了一遍自己有无错处,这才安然的啜茶。 但是这话卫子卿仔细想了一下总觉得不太对,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皇上怎么会突然下令叫大理寺卿来巡查? “该不会……你们是为了查这个破冥神的案子才奉命巡查的吧?” “你倒是聪明,”祁烬冷淡的声音响起,卫子卿刚抬头就看到他扭头走向自己,身形卓越,气势压人,“不过这破冥神的案子我本没想着让你参与,但是你现在身为我大理寺的仵作,这案子事关重大,你须得守口如瓶。” 他低头看着自己,俊颜肃然,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卫子卿手心也微微的濡湿。 之前见国家级领导都没有这么紧张…… 就在自己出神的时候祁烬把一摞东西放在了自己面前。 “这些都是和破冥神有关的案子,你和秦五爷这几天多看看多找找,若是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通知我。” 卫子卿看了看如枕头一般的高度叹了口气,“大人放心……不过现在已经晾了卫家两个时辰了,您到底什么打算?” 祁烬竖着的墨发从她面前移走,从卫子卿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绛色的袍子上绣着的莲花,恰好在腰间的图案衬得他整个人秀丽肃然,倒是少了几分冷意。 别说,大理寺卿祁烬样貌还真是出众。 门外又响起了催促的敲门声,但祁烬的院子不是谁能都进来的,祁烬开了门叫影义传话。 “有求于我就给我等着,有时间大闹我大理寺,没时间等这个把时辰?” 他语气嘲讽,听的后面的卫子卿一阵舒心。 秦五爷和卫子卿的卷宗看到了晚上,而外面的卫茂和卫莉也等到了晚上,将近子时的时候祁烬这才换了衣裳叫人进来。 卫茂脸如锅底,进来的时候不甘不愿的跟祁烬行礼。 “不知道祁大人如此忙碌,老夫等了一下午这才得以看到您,不知道能否带着冯三前往卫家了?” 倒是开门见山,只是祁烬脸上一点都不着急。 “卫老爷来的正好,我已经叫人带着冯三先行前往卫家了,我们现在赶过去正好子时,鬼门大开之时也正好叫冯三好好对卫家的冤魂恕罪。” 说完就带着卫子卿他们几人大摇大摆的离开,剩下卫茂一个人在原地停顿了许久这才跟上去。 一行人到了坟地的时候恰好子时,祁烬让影义把冯三带过来跪下,然后点燃了蜡烛。 第二十八章 :夜半坟前 此时不用说卫子卿,就连卫茂带来的其他人也有些惊讶,为何突然间点了蜡烛? “我曾经不相信有人能看到鬼魂,但是……如今卫子卿说自己能看到鬼魂,既如此的话,为了防止冯三磕错头,给别人让别的鬼魂白白受了这大礼,我们今日就让卫子卿帮你们辨识一下。” 他冷着声音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卫家的人已经变了脸色。 但是这突然的决定,也让卫子卿有些措手不及,她小时候就因为能看到鬼魂让别人侧目,现如今。让自己在本来瞧不起他的为家人面前展露手脚,还真是有些离谱。 不过看祁烬这样子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她也只能在一行人准备的时候拉住祁烬的袖子,小声的问他。 “我说大人,我能看到鬼魂,但也是分情况的,那万一今天晚上未加了几个冤魂不出来,那我又当如何?” 夜晚之中卫子卿的脸色有些难看,但眼眸晶亮。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神态,心中咯噔了一下之后安慰她,“既然你本来就有着打算脱离卫家的打算,那么今晚便是一个契机,至于鬼魂到底是谁的事情……等等你便知分晓。” 这副神秘的样子让卫子卿更加疑惑起来,但总归而言,他能够把握大局,自己也无需多加担心。 二人这边交流了几句,影义就跑过来示意一切准备完成。 此时的卫子卿还在疑惑这祁烬。什么时候学会了通灵之术?还搞这么多阵法……那边甚至铺开了八卦图,看样子十分专业。 不过对于卫子卿而言,从他接受自己能够看到鬼魂起就对这些毫无忌惮了,走过去,仔细瞧了瞧之后,他也冷静下来,心想事到如今,配合祁烬才是最重要的。 “虽说三丫头从小便能看到些脏东西,但是这并非是有谁能佐证的,如今祁大人这么信任他……今晚要是看不到我卫家的几个冤魂,那岂不是白费心思?” 卫茂这幅样子很明显就是想要找卫子卿的麻烦,如果是在以往卫子卿只怕早就哭哭啼啼的走。 只可惜,今日非同往日! “这大老爷就不必担心了,我若是不想卫家好,那必然不会这么辛辛苦苦的抓到冯三,现在已经抓到了,而这现场也没有其他人能看到是否是我卫家人……若是大老爷想,我可以带你一起见见死去的几位。” 卫子卿说着就笑起来,那笑容在此时显得格外的渗人,卫茂往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 祁烬冷笑了两声之后,向影义点头示意,而他们此时不好的局也逐渐拉开了序幕。 蜡烛点起来,在八卦图的八个角落里燃烧着,而卫子卿自己找了两张黄符假装用黄符来召唤冤魂,但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本事,能够看到魂魄也只是因为凑了巧了。 但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来的粉底不太对,这周围连个孤魂野鬼也没有,这可叫她怎么办? 她心中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一直跟着自己的曼曼,心想要是能把曼曼叫过来帮忙才好。 “曼曼……曼曼!快出来呀,我有事情要你帮忙。” 她手上装模作样的结了个印,嘴里嘟嘟囔囔的,在外人眼里反而成为了召唤冤魂的行为。 卫家几个女眷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害怕,找了个理由赶紧回去了,而卫茂却死死的盯着卫子卿,那眼神有带着几分警告跟害怕。 卫子卿虽说盯着前面不停的做法,但是眼神的余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 卫茂在害怕,他在害怕什么?找冯三来祭奠不是他的主意吗? 在她疑惑之间,突然就有两个穿着黑衣的人从自己面前飘过。 周围的温度稍微有些降低,卫子卿冷不丁的看到他们瞬间清醒过来。 不会吧……难道真的被自己召唤出来了? 站在密林深处的祁烬看着前面的动静,冷笑了几声,赶紧命剩下的人继续。 “冯三……还不赶紧跪下!速速赎罪!你害死了卫家这么多条人命可有悔过!” 卫子卿压低了声音质问冯三,这是刚刚祁烬交代给自己的话术,冯三倒是一脸无所谓的看着她。 而此时卫子卿已经大概明白了,这说白了就是一场戏。 “我若是有意悔过,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死卫家之人了,而他们如今死在我手里也算死得其所,谁叫他们说话不算话……再说了,这几个逆子为了争夺老太太的家主之位,背地里做了多少勾当你还不知道吧?” 虽然原主的记忆之中,对卫家四子都印象不好,但是此时此刻从冯三的口中听到她还是不自觉的好奇起来。 而就在冯三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突然四周围阴风大作,紧接着就想起了凄厉的鬼叫声,还有一阵一阵的还我命来还我命来的呼喊从各个地方发出。 即便是之前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卫茂,此时此刻也被吓得跌坐在地上,而就在大家寻找声音的源头时,突然从树上吊下来两个诡异死死的顶着面前的卫茂。 “既然二位弟弟已经入了地府,那便好好的投胎去吧!我已经带了冯三过来赎罪,快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卫茂的声音,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对着那两个掉下来的黑影不停的磕响头,这副样子被卫子卿看在眼里,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些什么,缓缓的走向卫茂。 “我祖……我祖母是不是你杀的?” 卫子卿捏着拳头,眼眶通红,虽说他她已经料想到了这卫家之人便是陷害自己祖母的凶手,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这所谓的德高望重的卫茂。 “三丫头!三丫头!你原谅我,我只是一把年纪了我需要赶紧成为为家的家主!母亲她……活太久了啊!” 卫茂哭哭啼啼的就要上去抱卫子卿的大腿,只是还没有靠近,就被一双皂靴挡住了。 “看来果然是你啊……” 他们三个人今日下午在看卷宗的时候,就总觉得卫家祖母的这个案子应当不是破冥神所作,第一是因为没有作案动机,其次是因为作案的手法跟之后所发现的破冥神有关的案件都有所不同。 尤其是在现场发现的噬魂花,这东西并非普通人所能拿到的,而在原主的记忆之中居然会有关于噬魂花的记忆,也就是说这杀人凶手必然就是在卫家这些人之中了。 之前因为卫莉的态度过于嚣张,卫子卿始终都把他当做嫌疑人,但今日祁烬把卫茂晾了个把时辰之后,他居然还是能够如此耐心的等着冯三前去赎罪,说明必然是有自己计划的。 “我当那日不确定看到的是谁,但看到了有人影从老家主的窗户下跑走,看他一路鬼鬼祟祟的回去自己的院子时我这才确定原来是卫家长子。” 冯三在旁边终于说了实话,他冷眼看着那边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卫茂,又看了看奇迹,这才磕了头,认真的说了当晚发生的事情。 “……所以之后我为什么要死遁一来是因为我手上有人命,二来就是,因为我怕被卫茂直接杀人灭口。” 卫子卿这才明白为什么冯三被抓到之后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就是害怕卫茂会暗中把他杀死。 “凶手已经查明,速速把人收押。” 祁烬的声音在黑夜之中愈发冷,只是隐逸他们还没有靠近的时候,突然就从地底下冒出来,好几个人手拿利刃,直接就要刺过来。 虽说卫子卿跟祁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能够舍身取义。 但是由于她本人太过于仗义,所以想都没想直接挡在了祁烬的面前。 刺过来的人手上闪着寒光,只是利刃还没有落到卫子卿的身上,就已经被身后人伸出来的剑打落在地。 “影义,除了卫茂其他人最后都给我抓活的。” 下了命令之后,祁烬倒是也不慌张,带着卫子卿和冯三直接一手一个把他们扔在了马车之上,一鞭子下去,马车狂奔而去。 “大人!大人你怎么办啊?你可是大理寺卿啊,!自己的命要紧啊!” 卫子卿的呐喊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她有些着急的看着马车外,心想这祁烬不要自己的命就算了,居然把自己跟冯三放在一起,真就不怕冯三反咬一口把自己弄死啊…… 虽说自己之前有学过近身搏斗,但是因为原主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现在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也算是一种能耐了。 “三小姐不必担心我身上已经被下了魂舒散,不日便发作,事已至此,我没必要要你的性命。” 冯三在颠簸的马车之中看向她,眼神灰败,那样子倒是卫子卿第一次见。 “谁给你下的毒?” “自然是祁大人,他对外宣称秋后处斩只是托词,对于我这样手上最少两条人命的人,祁烬说能留我到现在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冯三苦笑起来,看了看卫子卿有些稚嫩的脸庞轻笑了一下。 “三小姐始终是卫家少有的赤子之心。” 第二十九章: 夜半坠崖 马车不断的向前前进,暗夜中卫子卿心慌意乱,一来是担心祁烬他们,若是真的卫茂做绝了对祁烬下死手……只怕到时候被牵连的是整个卫家无辜的人命。 二来,就是担心自己和冯三不知道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她索性直接把马车的帘子扯了,想着自己去骑马,但是马儿受了惊吓,她几次险些把自己甩出去,冯三看的心惊。 “三小姐,我这条贱命怎么死都不亏,你赶紧跳车吧!” 自己要是可以早就跳了,还用等到这个时候…… 惆怅紧张之间就觉得有重物落在马车车顶,她心中一惊,立马看向上面。 下一刻就有闪着寒光的利刃竖在自己面前。 “小心!” 冯三下意识的把人一推,不想自己被利刃穿透了肩膀,血腥味瞬间充满了整个马车。 “冯三……你还好吧?” 她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自己来了这里还是第一次这么接近死亡。 上面的刺客并不罢休,直接把整个马车顶掀起来,夜晚的风很冷,吹的卫子卿浑身僵硬。 但是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了前面穿过树林之后看到的是空旷的悬崖。 “完蛋!赶紧想办法停下来!” 卫子卿下意识的喊完才发现车上只有自己,冯三不知道什么时候晕死过去了,而车顶上的人只露出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真是前后夹击不让自己活啊…… 就在她思考怎么办的时候刺客却像是想通了一样,直接纵身飞走,只是临走之前还踹了自己马车一脚。 ……有够狠的! 眼看着马车越来越快,疾驰奔向悬崖,她着急之间想着要把冯三带着一起,不然这样有关键性证词的人要是没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着马车就要脱离地面,她情急之下住着冯三直接摔了出去,落地之后只觉得浑身疼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一把抓住了坠落的冯三。 “还好我多年的反应快……” 庆幸之余只觉得手臂生疼,心道这冯三还真是重。 自己身体不断的往下滑,皮肤被磨的生疼,就在自己要掉落的千钧一发之际就觉得脚腕一紧。 “坚持住了卫子卿!” 居然是祁烬! 可算是。等到这位祖宗了。 “冯三已经无用了,你放手就是了。” 祁烬试图把二人全都拉上来,只是追过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直接放弃扩散才是最好的保密方法。 “他是证人!怎么能够直接放他走呢?再说了就要是把关键性人物弄死了,那岂不是我们大理寺的罪过?” 在这种关键时刻,她条理还是很清晰。 “会加的人已经全部被带走了,你不必担心,我自然会处置他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卫子卿才算是放心了几分。 但是无论如何,冯三这条人命现在你也在自己手里,他没有办法直接放弃,而冯三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苏醒。 不知是悬崖壁上的草太滑,还是因为冯三醒来之后挣扎。卫子卿被拖着直接就腾空了,而身后的祁烬心中着急,拉着的手也没放,三人瞬间坠入悬崖。 后面赶到的影义,眼睁睁的看着三个人瞬间消失在自己面前,整个人都有些崩溃,幸好后来的吴松来了之后,赶紧加派人手迅速开始搜山。 “若是你们找不到大理寺卿,那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悬崖之下的卫子卿,醒来的时候反应了好半天,这才算是清醒过来。 “果然电视剧里都不是骗人的,原来真的不会死啊……”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起来的时候浑身疼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昨晚的惊心动魄都是真的,而自己身下自然就是已经晕死过去的冯三。 她在冯三的口鼻之处看了一下,发现人已经死了,而做心肺复苏也没有用,不过想来也是,他中了一刀之后又摔下悬崖,还当了自己的肉垫,可不是没活头了吗? 叹了口气之后卫子卿还是有些可惜,若是放在自己前世这样重大的失误只怕是要被记大过的。 丢了证人的性命就算了居然还让大理寺卿跟着自己冒生命危险。 大理寺卿……对了!祁烬呢! 卫子卿猛地起身,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就开始找人,只是他们几人同时落下按理来说应该都是在同一个地方才对,怎么找了这么半天还是看不到他人? 想到他说不定是被挂在树上了,卫子卿顺着展开对所有树的搜罗,因为自己拖着一条不知道是不是断了的腿只能勉强对着树不断重复的喊着大人。 “……我不在树上。” 就在卫子卿嗓子要压了的时候就听到了身后人的声音,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有些狼狈的祁烬。 “哎呦我的祁大人你还活着啊!幸好幸好,不然我只怕要背着害死大理寺卿的罪名一辈子了。” 这话听在祁烬的耳中有些不是滋味,“你担心的是我还是大理寺卿?” 卫子卿脑子转了两圈之后反问:“这不是一样的吗?大人您这样的千金之躯可千万要珍惜啊……” 他话还没有说完,祁烬转身就走倒是哭了,后面穷追不舍的为自己拖着一条半残废的腿,好半天才算是跟上他的脚步。 “我说大人你这身体也确实挺好,摔下来磕磕碰碰的都没有……” 祁烬这才回头,看她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瘸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跟一个伤患计较什么呢,而且这小姑娘也才十五岁。 “在我大理寺之中,我的武功排得上第二那么就没人能排第一了。” 卫子卿摸了摸自己疼痛的膝盖,听他这么一说才抬起头来,看他此时一点受伤的狼狈样都没有,只是头发散乱了些,脸上的灰尘多了一些,精神气十足。 果然大理寺卿不谦虚。 “大人和我自然不一样,我掉下来没摔死还多亏了冯三了,虽说他害了不少卫家的人命,不过对我倒确实是不错。” 他嘀嘀咕咕的说完之后祁烬这才走过去扶她。 他手心微凉,倒是让卫子卿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捏了一会儿之后,有些不为难的看着祁烬,“大人,这可并非是我要占你便宜啊,只是我现在受伤了,你扶我只是权宜之计。” “这里无旁人,你解释给谁听?” 祁烬有些失了耐心,也不管她伸不伸手了,直接从膝弯处伸手把人横空抱了起来,走了不少路这才把人放在石头上,而卫子卿坐在石头上之后好一会儿都是茫然的。 她居然叫堂堂的大理寺卿抱自己……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轻很多,看来卫家没有给你好好吃饭呐……” 他笑着调侃了两句之后低头看卫子卿,而卫子卿也只是嘿嘿一笑,“我们大梁向来以女子纤瘦为美,我若是吃太多了,岂不是有时小姐颜面?” “卫家不把你当做小姐,你自己却忘不掉这个身份,真不知该说你笨还是说你聪明。” 他这话语之中有几分认真跟责备,倒是让卫子卿沉默起来,不过原主也确实可怜,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现如今我也算是摆脱了卫家小姐的身份,但总归而言,我也是大人您身边的人,相当于我们大理寺的脸面呐,”她也开起了玩笑,“大人如此花容月貌,我若是太不堪也丢大人的脸不是。” 这话在空中回旋了两秒就直接砸了地,祁烬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的腿之后便离开了。 好一个冷场大王…… 看了口气的位置,亲掀开了裙摆,这才仔细端详起来自己的腿。 比自己想的严重……可能是因为从高空坠落划伤了不少的皮肉,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这样子只怕是要缝针才能解决,不然到时候感染掉自己的腿也就废了。 只是自己并没有随身带针线的习惯,否则忍痛缝好也能算是缓解,现在这样只怕是要拖祁烬的后腿了。 祁烬采了草药之后回来就看到她摸着自己的腿叹息,那副样子。在这山谷之间显得更加凄凉无比。 “大人你回来了,不知道大人身上可有带着针线?” 是他的错觉吗?这丫头见到自己之后,眼眸都亮了几分。 “你如何知道我身上带的针线?不过你要这些有何用?先把你的腿治好才是真的。” 祁烬说着说着眼神就带了几分鄙夷,卫子卿知道他必然是误会自己要缝衣裳了。 “我这伤口深可见骨,若是不缝起来,只怕反复撕裂肉长不好,到时候我们找路之类的也麻烦。” 祁烬听完他的解释之后,眉头拧得更紧了,把自己腰间的荷包拿出来递给他,眼睛始终留在她身上。 “你们仵作能看尸体,解剖尸体,这活人……也能如此吗?你还会医术吗?” 卫子卿冷哼了一声,心想真是孤陋寡闻。 对于他们这些法医而言,对人体的认知必须更加深刻才行,所以即便是自己,其他诊脉之类的不如正规大夫,但这个缝针可算是自己拿手好戏了。 第三十章: 生还 不过现在比较棘手的问题是自己没有麻药,只怕扛不住这一针针的缝下去。 “为何迟迟不动手?”见她低着头琢磨,祁烬还以为他不知道如何下手,想要伸手过去帮忙却被卫子卿一把拦下来。 卫子卿低头看到他手里拿着个草药,瞬间来了主意。 “大人手里的这些草药是从何采来的?” “我们掉落的这地方也算是风水较好,这附近确实有不少药草,你需要什么我去帮你采来。” 祁烬看她这幅样子就懂了,应当是缝合伤口需要其他的药材,想来也是,如此深的口子,别说是他,就算是岐黄之术良好的大夫只怕缝合的时候也会犹豫。 “虽说不想劳烦大人,但我这伤口太深……不过大人若是知道麻叶长什么样子就帮我采一些来。” 祁烬点点头转身就走了,看看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卫子卿倒也有些佩服起他的,身为大理寺卿,什么事情亲力亲为就算了,居然连这些药材都懂得不少。 只是这一去时间就有些长了,虽说他现在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但是自己也动弹不得,为了节省精力跟体力,只能坐在原地等着。 百无聊赖之间卫子卿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认这处峡谷不算是百丈悬崖,但离他们掉落的地方还是有一定深度的,若是想要回去,只怕要耗费不少功夫。 不知道大理寺的下属们能不能找到这里来。 不过经历过昨晚那么一场混乱之后,想必他们也要处理大理寺的事情,尤其是卫家…… “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你用,但是我把能采的都采回来了。” 迄今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卫子卿的思绪,他抬头一看只见起劲抱着一大捆的麻叶过来了。 ……还真是一点都不吝啬。 “多谢大人,这么多麻药,麻个十头牛都够了。” 祁烬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变好,你若是需要我帮你制药那我便动手就是。” 这帮人的话在卫子卿耳中,怎么着都像是他不愿意,于是赶紧拒绝。 “制作药物比较复杂,成分跟剂量都是需要考量,大人既然无事可做,那不如先帮我把这些东西用火烧一下。” 卫子卿说着就把手上的针线递给他,这东西穿过皮肉,想来还是干净一些,比较保险。 她说完就有些后悔,在这等荒无人烟的地方去着火,还真是有够为难人的。 只是祁烬脸上并无牵强之意,转身便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紧接着就去抱柴点燃了火堆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看的卫子卿都有些惊讶。 ……难道祁烬就是传说中的贝爷,这野外他带的东西未免也太过丰富了吧……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卫子卿便开始缝合伤口,虽说已经在伤口处用了大量的麻沸散,但是皮肉被针刺穿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而且祁烬在旁边,她即便是疼得呲牙咧嘴,也要咬紧牙关争取,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狼狈。 只是大概快要缝合一半的时候,她的汗水已经开始往下滴,祁烬看着只觉得一颗心被攥在手里。 就在卫子卿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只莹润如玉的手,他绛红的袍子上沾了泥土。 “若是实在痛便咬住我的手臂,我是男子必然比你更能忍耐。” 祁烬这话在卫子卿听来有几分炫耀的味道,她想起来自己之所以做法医,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不服这所谓的男女性别之差,而祁烬这一课还真就有些触怒了她。 “不必!区区小伤而已……” 祁烬听她这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就明白这人多半是在逞强,倒是也不勉强,就在旁边看着她。 因为撕裂的伤口实在是太大,以至于缝起来费劲无比,尤其是自己动手会更加慢。 等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夜晚也已经降临,燃起的火堆上面烤着两件衣服,而卫子卿好不容易坚持到缝完针,直接晕死了过去。 “还真是爱逞强……” 荒凉的峡谷之中,只有面前木柴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响声儿,靠在自己肩头的卫子卿睡得正熟,防止她发烧祁烬始终注意着她的体温。 不过此时他才有心思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从进了武湘城开始有命案不断的发生,到接触到卫子卿二人一起逐渐破获案件,虽说二人认识还未足一月的时间,便如知己一般也是他头一回。 之前倒是从未知道女子也有如此大的智慧跟能量,所以说他们大理寺个个都是精英之才,但这仵作之位确实很少有精道之才,而卫子卿恰好填补了这一空缺。 “倒是不知道你这小丫头有这么大的用处,卫家还真是埋没了人才。” 对着火光嘀咕了一句之后,祁烬这才反应过来,肩上的人睡得正熟,只怕也听不见他这独白。 卫子卿睡得并不安稳,因为伤口的疼痛让她半夜迷糊之间醒来了好几次,最后一次进来的时候,发现祁烬也已经睡熟,而面前的火堆也正在熄灭,她想了想还是忍着疼痛起身,抱了一些柴过来。 围着火堆把自己的体温升上去之后,卫子卿伤口也似乎好了几分,就在准备睡过去之时,听到有人在不断的叫自己的名字。 若是平常卫子卿必然不会当回事儿,只是伴随着这人一声声的叫喊自己的名字,她周身的温度也开始下降。 “何处小鬼?还不速速现身!” 这熟悉的感觉让她瞬间就明白,这峡谷之中有冤死之魂盯上了他们。 不对呀……这小鬼知道自己的名字,必然是认识自己的人了。 就在思绪翻飞之际,看到了有一缕冤魂,在自己面前逐渐显现出了轮廓。 “居然是你……” 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已经死去的冯三,虽说已经人亡,但魂魄还是保持着死去的样子,身体扭曲,而胸前的伤痕也似乎在警告卫子卿,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所致。 “说到底,你终究是因护着我而死我有些对不起你。” 卫子卿打心底里难过,但冯三对于这个三小姐还是心存善念。 “此事并非是三小姐的过错,只是我罪有应得,因果循环罢了。”冯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卫子卿好半天才听明白他说什么。 这个冯三居然在死后想明白了这一切……哀哉哀哉…… “既然你已经离开人世,何不赶紧迅速去投胎,在这里徘徊作甚?” 虽说卫子卿能够接受自己看到鬼魂的事情,但是深更半夜的和一只鬼在这里聊天,确实有些奇怪。 “我马上就要上黄泉路了,只是来提醒三小姐小心提防卫家之人,若是可以的话尽快离开武湘城。” 他说完还没等卫子卿来得及反问就如轻烟一般消散在了空中。 真是可恨自己只能看见不能召唤,否则这破案可轻松多了。 感慨了一声之后,卫子卿这才刚琢磨明白冯三这话的意思,尽快离开武湘城,这武湘城怎么了?有什么阴谋吗? 她噌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我们都想起来之前,他们追查武湘城知府府上人员的背景情况,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去拿人员的档案背景,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对呀,这些事情发生的也太过凑巧了……” “何事凑巧?”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穿耳,卫子卿被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就要回手扇一巴掌。 只可惜手腕落在了对方手中,祁烬凤眸微眯,颇有些冷凝逼人的味道。 “你这习惯倒是吃不了亏。” 听他嘲讽自己卫子卿即便是想反驳,也只能把话全咽回肚子里,心道还不是因为你突然接话。 “刚才你一个人嘀咕什么事情凑巧,细细说说。” 卫子卿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之后这才开口,“这些事情都是我的猜想,并非有实证,但还请祁大人能多加考虑……” “说重点。” 虽说这卫子卿什么都好,但就是说话未免太过于前后严谨,像是生怕自己追责一样,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先把自己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虽说我对武湘城的知府没有什么了解,但是只怕他跟卫家有些关系。” “您仔细想想,我们刚准备调查带着那凶手一起逃跑的护卫身份背景,也要求他把其他下属全部重新筛查一遍,但就在此时卫家大老爷好巧不巧带着人开始闹事儿,紧接着我们便无暇顾及知府那边的事情。” 卫子卿越说声音越低沉,“况且据我所知卫家根本没有人脉去找这么多心甘情愿帮他,并且武功高强的属下,而昨晚这些人到底是卫家的还是知府的人……” 她说的这些话祁烬在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仔细的思考过了,他与那些人交手的时候就觉察到这些人招式套路几乎全都一样,而且并非是野路子,只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 “看来你果然有断案的天赋,连这些事情都能想到,不过事情涉及到知府就不会那么好办,我们需得谨慎小心才是。” 第三十一章 : 崖底生存 “那不知道大人有何计划?”她一脸希冀的看着对方,那样子叫对面的人有些沉默。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来这武湘城是为了破冥神那想必你也清楚我们要做的是找到幕后的人,现如今要做的只有顺着线索……引蛇出洞。” 这倒是最佳的方法,只是他们现如今被困在这里,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抓紧时间离开。 “等天亮我们去找一找回去的路才是。” 祁烬说完就翻身躺下了,卫子卿还在想之后的计划之类的,想要和他说话的时候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月色下祁烬安然的睡着,眉眼舒展,倒是比平日的严肃多了几分稚气,心道这大理寺卿能有年纪这么小的还一身正气的真实难得,只是原主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关于大理寺卿的事情…… 难不成他是刚刚上任?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自己穿越这件事情到底怎么解决才好,听闻那所谓的什么大师似乎非常有能耐,既然如此那就是时候抽时间去看看了…… 祁烬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旁边的人把脸埋在自己膝盖里睡的昏天黑地,下意识的看了看她的伤口发现她的愈合能力还挺好,一晚上已经开始慢慢愈合了。 把人放平之后他出去找果腹的食物,到了树林深处的时候在树上刻下几个字。 索性他们离河不远,倒是省得到处找水喝了。 等祁烬准备摸鱼的时候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下意识提气之后就听到了对方的抽气声。 “卫子卿?你不躺着养伤在这儿干什么?” 二人隔着一条道对视,双方脸上都有些惊讶,卫子卿起来看到人不在了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就想着出来找找,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头。 对面的男子收了掌风,几步走过去之后扶住了堪堪摔倒的卫子卿。 “你这腿要是不想要了就尽管行走,我看到时候你的月银还怎么拿。” 见他脸色冷下来卫子卿这才觉察到腿的疼痛,“祁大人多虑了……不过你说月银是已经跟圣上说了我在大理寺做事的事情了吗?” 就知道这丫头脑子里都是钱…… 带着人往回走的时候祁烬这才回答:“之前我邀请你来我们大理寺办案的时候就已经上报朝廷了,只是大理寺要圣上亲笔御书才行。” 这可是让卫子卿高兴了不少,甚至觉得伤口都不疼了。 “我说这儿怎么有些眼熟啊……”她停下来看了看周围这才辨认出来是自己坠崖的地方,但是…… “大人,你把冯三的尸体处理了?” 祁烬皱眉摇头,“我没有那个闲工夫……冯三的尸体不见了?” 卫子卿心道不愧是大理寺卿,瞬间就能看出来不对劲,她让祁烬扶着她二人到原本的位置查看。 祁烬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地上没有拖拽的痕迹,这冯三……不一定死了。” 卫子卿一惊,一瘸一拐的蹦到那里,果然,除了没拖拽的痕迹也没有挣扎的痕迹甚至脚印。 “没有脚印,这里在河边湿气很重不可能没有脚印,而且冯三在坠崖之前中了很深的一刀,这附近也没有血迹……” 她脸色有些慌张,“而且我笃定,我检查了好几遍,冯三就是死了。” 见她神色笃定祁烬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必然是有人前来处理了冯三的尸体。” “为何处理的这么干净?” 祁烬冷笑,“只怕是冯三尸体上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暴露的,说起来你们当时是怎么坠崖的?” 二人清醒之后就在疗伤,现在才想起来要盘点一下让卫子卿也仔细考虑了好半天。 一番说话之后卫子卿也觉得有些疑惑,“既然那人本来的目标是我那冯三就是个弃子,既然如此坠崖之后死了的人还需要处理吗?” 祁烬点头赞同,“如此看来只怕那天晚上参与进来追杀你们的人和收走冯三尸体的是两拨人。” “但是当天晚上追杀我的必然不是卫家人,我对卫家没有什么威胁。” 仔细斟酌了之后卫子卿得出结论,祁烬沉默不语,好一会儿之后才起身,扶着她往回走,“先回去,如今在这崖底的不只是我们二人,另外的人只怕对我们有威胁,我们得另做打算。” 此时的卫子卿也觉得目前还是听祁烬的比较好,看他这样子应该是经历过不少如此的事情。 只是二人还未到驻营之地就发现了不对,之前的火堆被人动过,但即便是恢复原样也与原来完全不一样。 “看来此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先行离开。” 二人也顾不上其他了,放轻了脚步先找个地方落脚,若是祁烬自己定然能对付,但是身边有个需要照顾的伤患必须要护得她周全。 只是天公不作美,二人离开还没还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天上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先找个地方避雨。 “雨不算大,我们先找对方向,离武湘城近得到方向也更容易叫你属下找到。” 祁烬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二人披着,声音有些冷,“你受伤不能淋雨,若是严重了只怕要丢性命。” 卫子卿刚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就看到前面的山洞,二人躲进去之后这才算是消停。 因为强迫自己走的时间太久导致她腿发虚,坐在地上听到祁烬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睡了过去。 祁烬燃了火堆之后这才发现她发烧了,叹了口气去打水。 因匆忙之中躲进来祁烬一时间也有些分不清此时他们的位置,但是好歹辗转了一段路之后才寻到原来的那条河。 他打好水之后走到自己刻字的地方,树干上空空如也。 果然……这人想要用崖底困死自己…… 如此看来只能是破冥神的人了,看来这武湘城的动静有些大,已经打草惊蛇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自己赶尽杀绝了。 他吹了个口哨,空中落下来一只鹰,他把自己的玉佩绑在它推上才放走。 “我的九狼是时候出动了。” 鹰啼长空,似乎是在回应他说的话。 卫子卿醒来的时候又已经是晚上了。 她看了看自己置身的山洞,有些恍惚,就在思考的时候看到了走回来的祁烬,他手上还拎着一只兔子,看样子应当是刚刚出去找食物了。 “现在感觉如何?” “伤口吗?我倒是觉得我自愈能力不错,现在伤口已经不痛了。” 祁烬看看她,把手上的兔子放下来,开始仔细的剥皮。 “你方才发烧了,我问的是你发烧的情况,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没有大碍。” 卫子卿嘿嘿一笑,难得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想来是因为受伤加之淋雨之后身体不太舒服。 “我没有什么事情,年轻力壮,不过我们刚刚说休息的地方有人去过了,那人应当就是处理冯三尸体的人。” 见她神情又严肃起来,祁烬觉得她有些不解风情。 “此时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才是,你这伤口太深,若是不赶紧找大夫只怕你的腿都不能要了。” 卫子卿看祁烬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好笑,脑子里冒出来危言耸听四字,心想要论医术,他还不如自己呢。 “这就不牢大人您操心了,我对自己的病还是有所了解的。” 二人正说这话,外面突然雨势加大。噼里啪啦的雨滴逐渐蔓延到山洞里面,卫子卿不得已拖着自己的腿,往后退好几步坐定之后,祁烬倒是贴心,把自己的袍子裹在了她身上。 道谢之后卫子卿就看着对面的人开始烤野兔,虽说有些许的没有滋味,但总比吃些野果来的好,不过看起兴的手法如此之娴熟,倒不像是新手。 一个堂堂的大理寺卿,怎么会如此熟练呢? “我说祁大人你是不是小时候经常被丢到树林里面磨练自己啊?” 她有些好奇的提问,不过这话听在祁烬的耳中有些奇怪。 “哦?此话怎讲?” 卫子卿没说话,只是眼神巴巴的钉在那兔子身上,他这才明白,看样子是自己未免生存技能有些太高了。 “虽然我是大理寺卿,但是我们办案需要去外地或者野外,时间紧迫的话,只怕要在原地待上个几天,没吃没喝的,自然练就一身本事。” 卫子卿看祁烬一副正经的样子,倒是也没有戳穿他,毕竟看样子祁烬应当是有难言之隐的,而且虽说他是大理寺卿,但自己对他确实没有什么了解。 他咳嗽了两声,祁烬凤眸流转,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既然你自己也说是半个大夫,那么岐黄之术必然比我懂不少,你若是有草药能够医治自己的话,尽管说就是,我去帮你采。” 卫子卿心想我只是被口水呛到了,到也不必如此紧张,但看祁烬一副担忧的样子,她竖起了大拇指。 “没想到大人身为三品大官却对属下如此之体恤,真是我的福分,我以后必定为大理寺当牛做马,生是大理寺的人死是大理寺的鬼!” …… “没想到你官还没做,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 第三十二章 : 九狼 “这怎么能叫溜须拍马呢?我这说的都是真心话,不过大人……我们现在被困在这崖底下,你有无什么方法能够联系到我们大理寺的人,让他们赶紧来救我们。” 对于卫子卿而言,现在能够回到大理寺才是最好的,毕竟这崖下到底是谁的人还是个问题。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着急之前见你在这里挺安稳的。” 卫子卿无语了一会儿,心想那不是之前没有这么紧迫吗?谁能想到都已经坠入悬崖了,还有人能盯上…… “大人你仔细想想,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了冯三被运走的尸体,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会被暗中偷袭?而且你想一下那人既然已经找到了我们的休息地,为什么在弄乱火堆之后还要恢复,那不就是不想让我们发现想要暗地里做一些手脚吗?” 卫子卿这好一通分析,叫对面的人有些无话好半天之后这才看向他,顺便把手中的野兔撕了一条腿给她。 “你说的这些本关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带你来这个山路之中躲避了,大理寺的人我已经在联系了,不过既然我们已经在此处那么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他说话的时候气定神闲,即便是卫子卿想要质疑也觉得没有什么立场,毕竟就目前看来祁烬这人还是很靠谱的。 “不知道大人计划如何?这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若是想要的找到的话还是得耗费心神,我现在是个半残废的人,只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她语气遗憾,看表情也不像是作假,应当是真的想要帮他。 无声的笑了笑之后,祁烬把最肥的一块肉给她,语气有些调侃的意味,“你现在要帮我的就是赶紧把伤养好,这样一来你也能跑得快一点。” …… 什么意思?合着自己的作用就是个诱饵? “祁大人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的话,作用可是多的很呢,就看你想怎么抓住这人了。” 他说话的时候,眸子狡黠,脸上明媚的很,倒是一点都不像受伤了。 “如今在这山崖底下,只有你我二人,不依仗你我依仗谁,但你现在的伤口确实严重,而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目前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还是要赶紧联系九狼。 而在悬崖之上的大理寺可就不像他们一样如此安宁了,在搜查了两轮之后都没有结果的吴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大人平时养你们都是养了一群饭桶吗?!找不到就继续去找啊!” 影义刚进门就听到他在训人,叹了口气,推门而入。 “行了,吴爷,大人已经传来消息了,他们现在在崖底一处山洞,但是下面应该还是有其他的人,就我们目前先按兵不动。” 吴松听他说完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看了看他手上拿着的玉佩,这才算是放下心来,看来主子的确是没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如此的话,主子有说要准备些什么吗?” 影义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直接策马奔腾而去,到了一处仙气缭绕无人问津的地方,这才停下,来叩门三声之后有人前来开门,而这楼顶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凌烟阁。 “不知道影义护卫前来有何贵干,你家主子呢?倒是好久没见他了。” “阁主近日可好,我此次前来乃是得了我主子的命令,九狼是否在你这里,还请他们立即出关。” 对面的男子一身轻衣披散着头发,喝了手上的茶之后,这才抬头看他,眼中闪着寒光。 “虽然九狼我这里,但是你可有命令?你家主子同你讲了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影义就急急忙忙的把手上的玉佩拍在桌子上,皱着眉头看他。 “就在郊外的悬崖下,我家主子现在被困,需要九狼前去救援,这是信物,阁主定然能够使得真假,我若是说半句谎话必然天打雷劈!” 林烟勾唇笑了笑之后拿起玉佩仔细摩挲了半天,确认这就是祁烬的东西,这才缓缓起身。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从后面的木门之中出来,而身后带着的。是两个白衣少年,面容清秀却一模一样,几乎分辨不出来。 虽说影义跟随迄今多年,但也是第1次见到传说中的九郎,他一直以为是九个人,但如今看来只是一模一样的书生罢了。 “你们二人速速随我前去搭救大人。” 九郎并未出生,只是默默的跟随,等一路疾驰而去,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吴松见人回来了,脚步匆匆的前去找影义商量。 “大人在雅迪自己不担心,但我们却担心的很,我看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不如直接下去找人吧……这样耽误下去也不是办法,且不说大理寺有多少案子需要大人处理,光是这卫家的案子现在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我们须得给人交代啊……” “我说无言,你现在未免也有些太过担心了,不必如此紧张,大人自然有他的计划,我们只要按他的计划慢慢来,就是卫家的人暂且先收押,关于这满城风雨也并非是我们能左右的,需得让这武湘城的知府去交代个清楚。” 影义说完之后对面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心道对啊,还有知府这条路可走,于是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险些把膝盖磕到门上,这莽撞的样子,到时影义第一回见。 九狼从屏风后面现身,“主上现在人在何处??” “在这郊外的崖底下,不过他只让猎鹰传回来这个玉佩,具体什么安排我们也不得而知。” 说完之后他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们二人到底叫什么名字,这两人就齐刷刷地推门而走,拦都拦不住。 不过这大理寺到底是戒备森严,九狼出门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被架了回来。护卫头子一副邀功的样子,把人带到了影义面前,“我说影护卫,你这禁军教头在这府上居然还能叫这闲杂人混进来的?看这两个文弱书生倒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不过他们二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影义冷了脸,直接叫他退下,但那护卫头子还是有些不甘心,心想这次自己可是立大功了,只是可惜现在大理寺影义说话算数,自己还没来得及等狡辩就直接被影义踢了出去。 “九狼是大人给你们二人的代号吧,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对面的两个人把身上的灰烬仔细拍干净了,这才看他,“我们是暗卫,身份只能由大人一个人知晓。” 影义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后面个子稍矮的少年上前伸手,“还请你把出门的令牌给我们,我们要去办事。” 这看似求人的话语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命令一般…… 但是现在既然大人所要求的是他们二人前去,那么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反对,于是把令牌给了二人。 崖下的。卫子卿在第三天吃完野兔的时候,终于有些扛不住了,躺在山洞里看着自己的伤口唉声叹气。 “……你若是觉得自己的伤口疼痛,我帮你采药,便是何必在此自怨自艾。” 卫子卿都懒得抬头看他,“我说大人我们在这崖底下已经待了三四天了,你说要守株待兔瓮中捉鳖,但始终也没有个什么计划成果出来,我们在这山洞里面,我得憋屈死了……” “先前的时候也从未见你叫喊过,怎么今天这么不耐烦了。” 卫子卿刚想给自己争辩想的时候,就看到面前又是一只烤得流油的野兔,只觉得胃中翻涌,立马闭上眼睛。 “我说大人,你这几天是不是直接把兔子一窝都断了,日日夜夜都是这野兔,我都要吃吐了……” 听她这么说祁烬这才了然,她并非是抱怨自己无所作为,而是受不了这顿顿都吃一样的没有味道的野兔。 他笑了笑,心道这才有女儿家的样子。 “若是这里有能吃的菜,我便帮你采回来了,但是这崖底虽说靠近河边,但河中无鱼而地上除了一些野草之外,也并没有能吃的野菜,倒也是奇怪的很。” 因为卫子卿腿上的伤比较严重,这几日祁烬严令禁止不让他行走,自己便也没有打探这里的地势,但是现在听她这么说来一直亲只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当天夜里趁着祁烬睡着之后,自己便点了火把出去观察,果然像是他所说的一样,不过这样一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悬崖下定然是有其他的人家所在的。 “你三更半夜的跑出来是生怕别人抓不到你是吗?” 身后传来祁烬的声音,吓了他一跳,险些就让自己捡了一会儿跌到河里去了,不过幸好身后的祁烬抓了自己一把。 “大人……我这不是有些发现要告诉你吗?我们仔细找找,说不定这附近有什么村落或者是独居的人家。” 见她面色严肃,不像是说假话祁烬的气消了几分。 他挑眉看她,“何出此言?” 第三十三章: 顺流而上 “大人说这河中无鱼,我今日前来确认了一下,果然如此,但是这河水没有问题,我们喝完之后也并未有生病的反应,说明这水是适宜鱼群生存的,既如此的话,除非是有人一直在捕捞,不然这河中必然是会有鱼的。” 她顿了顿,“而且鱼的繁殖速度比人的吃它的速度快的多,能让一条河中没有什么鱼,那必然这附近是有村落的,吃的人多了自然就没了,想必这村落也是与世隔绝的,不然也不会逮着一条河使劲儿吃。” 见祁烬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看着她,卫子卿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坚决。 “同样的野菜也是一个道理。” 直到这时候祁烬才说话,“那照你这么说来,这里既然有个村落的话,为什么我们在此待了三四天都未见有半个人影?” 卫子卿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河水,“这里既然是下游我们看不到人,那说明他们生活在上游,沿着这条河一直往上走,依然是能够找到村落的。” 祁烬挑了挑眉,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那我们便休息个把时辰,等天一亮便立即赶路。” 偶尔回去山洞的时候,外面居然又开始下雨了,不知道是不是卫子卿的错觉,总觉得这几日连连的阴雨天似乎是老天爷在跟自己作对。 还真是有够离谱的……既然看不惯自己,为什么要送自己的灵魂穿越过来呢? 朝着老大爷翻了个白眼儿之后,卫子卿心中默默地腹诽了半天,这才睡着,而基本上后半夜都是祁烬在首页,他看看已经睡熟的位置,请挪了个位置,这才掀开她的裙摆,看了看她的伤口。 祁烬见过的女子不做少数,像她这样毫无心机且丝毫不矫情的实在是很少见。 这么深的伤口,即便是自己也有些受不住,她倒是一滴眼泪没有。 卫子卿第2日起来的时候,就觉得伤口开始隐隐的发痒,看样子应该是要开始痊愈了。 掀开裤腿一看,果然已经换好药了,心道这个祁烬还真是喜欢做活雷锋,每次都是自己睡着之后才换药。 二人倒是也不耽误,起来,之后迅速收拾好东西就直接上路了。 沿着河道行走,虽说不是什么难事,可拖着一个受了伤的卫子卿,难免会影响速度,而且卫子卿这几日因为太过于养尊处优,还没有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疼得呲牙咧嘴冷汗直流了。 “你若是不行就直接说。” 见她咬着牙硬挺,祁烬也有些生气了,这人还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不碍事。” 说完这三个字之后,扶着他的祁烬,直接一把揽住她的腰,强迫他坐了下来,二人坐在树荫底下休息,喝水的时候卫子卿才猛然间想起,祁烬到底是大理寺卿,凡事都已经习惯命令了,自己如此就是挑战他的权威了。 “按理来说,你身为卫家三小姐,即便是不被为家人所喜欢,但也不必如此之逞强。” 祁烬皱着眉,说完直接掀开她的裤腿,果然不出他所料,已经愈合掉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撕裂了,这让他有些愠怒。 卫子卿鲜少看到他生气的样子,抱着自己的伤口默然不语。 以后还是听话来的好,不然这个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时代,只怕自己还没混到多少两银子,就因为以下犯上被处置了。 见她唉声叹气,眼部流转,表情生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祁烬心中叹了口气。 果然……到底是小姑娘,还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二人休息了片刻之后,刚准备继续前进,祁烬就突然停了下来,卫子卿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的时候,就看到祁烬把手中的石子直接往后一掷。 石头穿风而过,像是利刃一样直接砸在了身后的一棵树上。 树林中似有猎物走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紧接着就有两个白衣少年穿越而过,直接跪在了祁烬面前。 “原来树林之中真的有野生美少年啊……” 卫子卿嘀咕了一句之后就感觉到了祁烬如刀一样的目光射来。 她赶紧正了正神色,面色严肃的看向前面的少年。 不能叫这幅花痴的样子确有失他们大理寺的颜面。 “来者何人呐?” 两位少年倒是没有搭理她。 卫子卿冷笑,好家伙,还挺高冷。 “九狼来迟,还请主上饶恕。” “起来吧,也不算来迟,跟着就好。” 祁烬说完就直接扶着卫子卿继续往前走,剩下的两位少年面面相觑。 所以说之前便知道大理寺卿不苟言笑,但是如此之冷面还是第一次见,尤其是那眼神,像是利刃一样。 前面那两个人倒是走的顺风顺水,卫子卿不停的往后看,发现这二人像仙一样,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响声,可见内力是多么的深厚。 “他们二人与你同岁,一个叫子柒,一个叫子鱼。” 这名字倒是起得很不错,不过如此的双生还能长相如此出众,还在祁烬的旁边做左右手也确实是难得。 祁烬看他眼神一直落在那二人的身上,只觉得心中郁塞,开始仔细琢磨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她。 “倒是看不出来,你居然喜欢这种长相的。” “也并非是我喜欢,只是觉得他们二人长相难得罢了。” 听他这么说,祁烬。这才第1次细细的琢磨自己培养的九狼长相到底如何。 不过左看右看也无非就是白面书生。 听到他冷哼。卫子卿这才反应过来,可能祁烬在拿自己跟他们二人对比,她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这个兄弟二人确实很有现代爱豆那味儿,但是对于卫子卿而言,同祁烬的英武,剑眉星目倒确实是不能比的。 后面的子鱼实在是跟的有些着急,上前拱手。 “不知道大人何时计划回府?” 其间间他挡住了自己的去路,皱了皱眉头,声音冷下来。 “我的计划何时需要同你说了?” 卫子卿看起劲已经有些运动,直接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目前我们的计划是要引蛇出洞,但是这边应该有个村落,村落的人或许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先去村落调查一番,再做打算.。” .卫子卿说完之后至于明显就避开了祁烬的目光,低着头继续一声不吭的跟在他们身边走。 “之前倒是不知道你这么乐于调解矛盾,但是你要记住我身为大理寺卿,我的话就是命令。” 祁烬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卫子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随便冲动他比较好,沉默的继续前行。 一行人沉默的随着河流往上走。很快就发现了有人生活的踪迹。 “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的伤口如何了,还能继续行走吗?” 祁烬这下说话倒是很温柔,卫子卿看了看前面似乎并没有人家,但是这周围确实是有很多劈过的柴,看样子应当是有人落在了这里。 “既然村落就在前面,我们也不必着急,在此休息一下继续走也行。” 并非是卫子卿不想继续,只是这腿的伤口已经开始撕裂了,再这样逞强下去,只怕会耽误回去的时间,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几人在河边休息的时候,没过一会儿就有老人家走过来,看到他们几个之后满脸的惊讶,祁烬刚想上前询问,那老人家就急忙摇头离开了。 ……虽说这与世隔绝的村落。必然是不喜欢外人的,但是见到人就跑也没必要吧,再说了自己长得有那么凶神恶煞吗? 后面的卫子卿偷笑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发现祁烬盯着自己,“我长得很吓人吗?” 她立马正了正神色安慰他,“并非是大人长相下人,而是您这浑身的贵气和肃然之气……这大娘必然是被震慑住了,想必在这崖底下她也没有见过您这种气质的人。” 见她煞有其事的说,祁烬也懒得戳穿她这马屁,看了看天色,已经将近天黑,直接搂着她的腰把她架了起来。 卫子卿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抓住扶他的人,却不想这一下直接拽开了祁烬本就松垮的领子。 子柒和子鱼下意识的避开目光。 罪魁祸首赶紧放手,顺便帮他整了整理领子,还不停的道歉,这一连串的动作让祁烬脸更加黑了。 “不知道几位何故来我们这洪崖村呢?” 突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卫子卿,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一位身穿白袍的老者。 天色已黑,若是平时的话,卫子卿必然第一个回复只是他既然有了能够看到鬼的能力,那么在他面前是人是鬼还是个问题,她还是不要冒失的比较好。 “我们是偶然在迷路在这里的,不知道这洪崖村现有多少人居住啊?” 祁烬这话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却遭了卫子卿的白眼。 她压低了声音,“你现在可是落难的普通人……一上来就问人家村子里有多少人,别人不想提防也得提防你。” 祁烬没说话,再次开口的时候明显收敛了很多。 “我们无处可去,不知能否收留?” 第三十四章: 七公 黑衣老者沉默了半响,才点点头,拄着拐杖在前面带路。 跟在后面的卫子卿因为职业习惯,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位老者身上的衣服明显是有些落伍了,但是这衣衫的材质看着十分粗糙,应当是自己手做的,这样一来那这洪崖村极有可能跟自己想的一样,与世隔绝。 但是比较奇怪的是这位老者似乎对于他们的出现跟求助并没有多加的意外,若是第一次只怕要细细盘问,那这老者像是司空见惯了一样,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在崖下之前经常会有人来这村子。 “老人家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啊?” 前面的老者头也不回的说:“我是这个洪崖村的村长,你们叫我七公就是。” 听到声音洪亮如钟,脚步矫健,看样子应当是身体康健。 卫子卿最擅长的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获得别人的信息。 “七公啊,这洪崖村在崖底也算是与世隔绝了,那这崖有名字吗?” 前面的七公听他问话速度降下来,并肩而行的时候这才说话。 “这崖叫无名崖,但是看你们几人受伤的狼狈样子应当是从这崖上坠下来的吧?我们这洪崖村也是这样组建起来的,但是大家多多少少身上都有些伤,所以就懒得出去了,索性在这崖底下下过起了日子。” 这话听在几人的耳中是怎么也不相信的,尤其是对于祁烬这样的大理事情来讲,简直是漏洞百出。 他在说话之前被手上的人拽了一下衣袖,这才斟酌了一下说辞。 “既然都是坠入崖底的人,那想必也有人会因此而丢掉性命吧,能活下来给你们组成村子的人还都挺幸运的……” 他说完之后,七公笑了笑,“也并非是我们幸运,只是很多人都是有着不能回家的原因,所以留在了这里,而之后人渐渐多起来,只是因为有人听说了我们这洪崖村想要过那世外桃源的生活,这才前来的。” 不能回家的原因指的是什么?难不成这些人是被仇家追杀才坠入崖底? 卫子卿思考了一下,转念又想到他们,把这河里的鱼基本都要捕捞完了,还世外桃源?这只怕再过几年连野菜都吃不上了。 但是同他们讲这些,只怕没人会听,而且谁知他这话中有几分是真还是前去村落,仔细查看一下才是。 再说了,万一他们跟冯三有什么关系怎么办? 前面的七公倒是有些意外,一直跟自己讲话的只是前面的一男一女,而后面的双生少年却只是低着头走路。 “你们几个都是一家人吗?我倒是嫌少看到双生儿,看来今天倒是幸运的很。” 七公这样讲话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卫子卿只能撒了个谎说“九狼”是自己的弟弟。 “原来是弟弟啊,难怪几位都相貌不凡,看你们身上的衣着应当是出生于富贵人家吧,怎么会突然跌入崖底呢?” 虽然七公这样说,但那双眼已经看透了一切,这双生儿虽然跟他们一起,但身上干净的很白衣服,甚至连灰尘都没有,怎么可能是跟他们一起坠入崖底的。 祁烬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七公的神色观察,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先行入村再说吧,我们也有些累了。” 祁烬说完话之后,便带着卫子卿往前走,七公心中也明了,他们之中说话算数的人便是这俊朗的男子。 等到一些人进了村子之后,这才算是看到了这洪崖村的全貌,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简陋一些,基本全都是比较破败的小茅草屋,七公给他们找了一间没人住,几人这才安顿下来,即便是环境有些糟糕,也算是有遮风避雨的地方。 卫子卿好不容易坐定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自己有定力,不然以这原主的身体,只怕自己也撑不到现在。 “你先休息吧,有事情我会再叫你。” 祁烬话还没有怎么说完卫子卿就已经撑不住睡了过去。 “你们随我出来。” 三人离开茅草屋之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祁烬这才冷了脸同他们训话。 “我打小把你们培养成人,并非是叫你们拖我后腿的,不对,我不得已才把你们叫来,为的就是仔仔细细地调查一下这崖底下。” 子柒点了点头,他身为大哥为他们二人负责。 “今天晚上你们二人换好夜行衣之后,把这村子给我里里外外的找一遍,若是能够发现跟冯三尸体有关的事情,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二人领命之后速速撤去,祁烬并不担心他们二人会被发现,毕竟这二人的轻功在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是对于迄今而言,在这里也并非是万全之策。 七公跟他们撒谎,这是他从同他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就知道的事情。 只是七公身上并没有武功,竟然如此的话为何要撒谎呢?这村子里的人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散着步回去的时候,听到房间里传来呻吟的声音,心中一跳,赶紧推门而入。 房中无人,他这才放下心来,看到床上的卫子卿似乎在做噩梦,有些担忧,皱着眉头拍她肩膀。 “卫子卿,醒醒……” 叫了两三遍床上的人并没有搭理他,反而挣扎的更厉害,眉头紧皱满头大汗,看样子应当是被梦魇了。 “离开我!离我远一点!滚!” ……怎么感觉像是在骂自己一样。 他叹了口气,刚想强制的把人叫醒的时候,突然自己的手就被卫子卿牢牢的抓住。 白皙的手掌比自己小了不少,只是那温热的触感让他一时间有些怔忪。 就在他出神那一瞬间感觉到手掌一阵疼痛,强制被拉回神之后,他低头一看。 卫子卿的头牢牢的镶在了自己的手上,这丫头……做梦都不放过他这一口可咬的不轻。 他伸出手小心的拎着卫子卿的林子,把人移开之后,这才把手掌抽出来,上面已经有了血液,他松了口气用水冲冲就算是了事儿了。 因为房间很小,他只能找了两张凳子拼在一起,睡在上面。 另一间房让给了九狼,自己只能跟卫子卿凑合在一起,他还是个商贩,看来自己这几天注定是要睡不好了,不过好在他皮糙肉厚已经习惯了。 因为这几天过于劳累,他守夜守了好几日,精神确实有些难以支撑,倒下便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下意识环顾房间之后发现卫子卿已经不见了人影,而昨晚九狼兄弟二人也并未归来。 “卫子卿!卫子卿!” 喊了两声之后并没有人应答,他捏紧了拳头,直接披了外套就往外走,刚走到院门口就觉得有一道大力冲来,紧接着自己就被撞倒了,低头一看,趴在胸口上的人正是卫子卿。 “……好巧啊,大人。”卫子卿撑着自己起来之后看向被自己压在身下凶神恶煞的奇迹,只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赶紧道歉。 “大早晨的你不在屋里养伤,出去干嘛了?还如此莽莽撞撞的……” 回答他的是卫子卿手里的包子,热腾腾的还散发着香味。 “……今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七公就等在外面,说看我们几人也不像是好好吃过饭的样子,就叫我拿了几个包子做早餐,没想到一进来就冲撞了你……” 祁烬听完之后皱了皱眉,符咒他把人带到了屋子里检查过伤口没问题之后,这才开口问话。 “你说七公一大早就等在这里,那他可有问你什么吗?” “这倒是没有,他就是问我们这物资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之类的。” 卫子卿也并非毫无防备之心的人,她早晨看到七公的时候也有些惊讶,见他一直不断的在往里面瞟,索性直接一把把门关上。 不过二人也没着急吃桌上的包子,祁烬掰开之后看看里面是野菜,这才张嘴。 味道咸香鲜美,倒也是可口,祁烬并非挑食之人,尤其是在经历过。这几天之后只觉得这包子包的格外香,连吃了好几个之后,这才算是停手。 对面的卫子卿倒是没怎么吃东西,只是看祁烬虽然吃的快,但是动作极其优雅,心想难道这就是京城官员吗? “对了,子柒跟子鱼呢,要不要给他们二人留两个?” 迄今点了点头,这才把剩下的几个包子放好,而恰在此时又有人敲响了门。 来者是个断腿的年轻人,看到开门的是祁烬之后有些发愣,转身就准备走。 祁烬打量了一下他,确认此人身上没有武功之后,这才把人叫住。 “我们是暂住于此的,不知道阁下找谁?” 见对方警惕的看着自己,年轻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他。 “不知道卫小姐是不是住在这里?” 居然是找卫子卿的……不过这年轻男子提到卫子卿的时候稍微有些扭捏,只怕多半心怀不轨。 “我是她的夫君,你有什么事情同我讲就是了。” 青年人的眼神明显暗淡下去把手中的包裹一递,“两床薄被子给你们御御寒。” 第三十五章 :洪崖村 祁烬把被子收好之后道了谢,这才把人送走。 紧接着就看到拄着拐杖的卫子卿要往外走,“你是生怕你的伤口好的太快是吧?” “刚才是不是有个年轻人过来送被子?那是七公的孙子她家我们几个人可怜,便把自己备用的被子拿出来了,我得去道谢才是啊……” 卫子卿有些着急,她个人对七公还是十分感激的,若不是他,他们几人还不知道要在这山洞中住几天。 “……不必如此着急,我已经感谢过了。” 在祁烬看来,只怕七公并没有跟他孙子讲明几人的关系,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追着卫子卿而来。 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 “大人,既然如此的话,今晚你就把被子铺在凳子上睡好了。” 祁烬一挑眉,心道以她这拍马屁的功夫,不应该直接让自己睡床吗? “既然你都叫我大人了,那今晚我睡床如何?” 卫子卿苦笑了一下,这人还真是把自己的官威发挥的淋漓尽致。 “大人若是想的话也可以,只不过我怕睡不好,这伤口恢复的慢……到时候拖了我们所有人的后腿,耽误了大人您办案……不太妥当。” 她支支吾吾的说完,虽然口气卑微但是逻辑清晰。 还真是精明的丫头。 祁烬笑了笑,自觉的把被子铺在了自己的凳子上。 “既然如此的话,你就少走动,伤口三日之内开了两次,也只有你能办到了。” 听他嘲讽自己卫子卿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 “说起来那两位呢?这包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他说完对面的男子眼神也冷了下来,这也是自己想问的问题,从昨晚开始就叫他们去调查这村落,但是现在已经将近寅时,这二人居然还没有回来。 “还真是不用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这么不中用了……” 见祁烬一脸嫌弃冷漠的表情,卫子卿觉得有些感慨。 虽然祁烬没有跟自己说他们的身世,但是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二人必然是从小就跟着他的,对于祁烬来讲,他们终究只是棋子,若是什么时候没用了,便会被丢弃。 而自己只怕终究会迎来这么一天,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况且虽说这大梁繁荣昌盛,但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更朝换代了,如此一来当官的首先就是众矢之的,到时候即便是祁烬不放弃自己,若是被“未来君主”抓到了,也难逃一死。 “你在想什么?他们我自然会想办法联系的,你无需担心。” 见她一脸凝重唉声叹气的样子,祁烬叹了口气,出门去找这兄弟俩了。 为了以防被看出来,祁烬还特地换了一身比较低调的衣服,这才出门,只是没走两步就碰到了七公,七公见到他倒是不意外,打了个招呼便转身走了。 看他脚步匆匆的样子,应当是有事情,但自己也不方便问他到底抽人合适,只是留了个心眼儿,等找有机会的时候再问也不迟。 九狼离开的已经太久了…… 这村落和他想象的一样,前前后后几乎只有十几户人家,而且每户人家前面都放了好几串的辣椒,想来也是这里潮湿,为了祛湿而准备的,但是他们都有些怕生,见到他之后就全都闭门关窗,搞得自己好像浑身难受一样。 他顺着大概走了一遍之后,发现这村落的最前面是那条河,这些人依水而居,倒是省了打水的功夫。 他对着河水整理了一下衣着之后,这才吹了两声口哨,这哨声是他们之间的暗号,说是无事不会有回应。 “倒是巧的很,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卫相公。” 祁烬回头,看到的正是那七公的孙子。 “我是孙望,七公的孙子,你们人生地不熟的爷爷教我帮你们。” 孙望的声音很低,看祁烬的眼神也有些唯唯诺诺的,似乎很害怕他。 自己刚才说是卫子卿的丈夫,也难怪他会叫自己卫相公了,这称呼……他欣然接受。 “我们偶然跌入崖底,能够找到你们的村子也实属不易,还真是多亏了七公热情,不然我们现在只怕早就上了黄泉路了。” 祁烬脸色很淡,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疏离。 对于孙望而言,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尤其是那一双眸子,像是黑墨一般,看不清里面的情绪都叫人无端生了几分畏惧。 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祁烬转身就往村子里面走。 提拔的身姿叫他想起了山上的那些松柏,也难怪卫姑娘会嫁为他妻,这样的男子,确实世间难得,跟他比起来,自己简直一无是处。 祁烬走在回去的时候,明显的感到这村子里的女子多了起来,时不时的还拿眼神瞄自己。 …… 加快了脚步之后。没有一会的功夫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而孙望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大人?出什么事儿了吗?” 卫子卿见他脚步飞快进来就直接关门,有些意外,看了看外面也并没有人跟着。 真是奇怪了…… “无事发生,只是这村子里的女眷比我想象中的要多。” 他灌了一壶茶之后,这才安稳的坐着,准备规划一下如何引蛇出洞。 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卫子卿上下打量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 “大人莫不是叫那些女子看上了?不过想来也是,大人如此之卓越之资,放在京城都是排在前面的,更何况这是小村落里,真是大饱这些人的眼福了……” 卫子卿虽然语气严肃,但是明显的能感觉到他的幸灾乐祸。 “……你若是无事,就给我写一份冯三的尸检情况出来,也方便我们缉拿凶手。” 卫子卿一听立马上床,“此事稍后再说,我的腿需要静养,明日我定然把东西交给你。” 说完她就直接盖上了被子,安安稳稳的闭上了眼睛。 倒是难得的见她逃避,祁烬笑了笑,自顾自的做事了。 眼看着夜幕降临卫子卿才将将醒来,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人敲门。 “大人……快去开门了。” 叫了两声之后,祁烬并没有动静,她只好忍着痛先过去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发现人只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心中有些酸涩,只得去开门。 来的人是几个年轻女子,虽说灰头涂脸,但是眼眸却亮的很,见她推开门直接就往里面瞧,看到桌上的祁烬之后,这才你推我搡的叫人先站出来说话。 “不知那位公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卫子卿挠挠头,这才反应过来,这几位怕是瞧上了祁大人,心想自己若是此时把他卖了,只怕会死的很惨,索性直接一拍胸脯做了个娇羞的表情。 “里面的那位公子自然是我的相公了,我们二人同住一屋,想必你们也能看得出来,不知几位前来有什么事情啊?” 她说话温婉,人又长得漂亮,让这几个丫头颇有些自惭形秽,只能连忙摆手,把手中的玉米辣椒放下之后,便离开了,她们来去匆匆,倒是留了不少好东西,卫子卿把东西往回提,心道晚上有好饭吃了。 祁烬睡到一半的时候闻到有饭香,迷迷糊糊的醒来之后,就看到在床边有个人影前前后后的忙碌,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清醒之后,这才看到居然是卫子卿在做饭。 “没想到堂堂的卫家三小姐居然还会洗手做羹汤……” 卫子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险些就要把手中的锅摔了,幸好有一股力量帮自己接住了,抬头看了看这罪魁祸首,她的火气又被强行压了回去。 “祁大人你终于睡醒了,这几日真是辛苦您照顾我了,这些食材都是爱慕你的姑娘送来的,我正好物尽其用,给你做个好菜。” 她说完就得瑟的展示了一下,自己已经做好的两道菜,倒是色香味俱全,不过也不知道面前这挑剔的大理寺卿,会不会给自己面子。 祁烬拿起来筷子尝了一口之后,发现居然意外的好吃,心想自己还真是小看卫子卿了,这姑娘倒是什么都会。 还真是他捡到宝了。 卫子卿见他不说话,面色却愉悦的很,别人知道自己这饭做的不差,索性直接快手快脚的把饭端进去之后直接开吃,吃到一半之后她才想起来还有两位小少年到现在依旧杳无音讯。 “对了,祁大人,你今天不是说去找他们吗?情况如何?” 她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就是怕隔墙有耳。 这谨慎的样子倒是让祁烬很欣慰,心道卫子卿还真是从来不做拖后腿的人。 “今晚必然回来,我让他们去仔细探查一下这洪崖村,本来以为这地方小个把时间就能回来,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想来应当是为什么发现等他们回来,一问便知。” 他这么一说,卫子卿也放下心来,用过餐之后就吹了蜡烛上床。 昨日里因为太困便也没有注意,此时才意识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第三十六章 : 探查底细 “祁大人,你要不要睡床?我觉得我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 对于卫子卿来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非紧急,而是自己身为下属睡着的房间为一张床,却让祁烬睡凳子,属实有些不太厚道。 万一到时候直接克扣自己的俸禄…… 她越想越觉得心慌,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祁烬这才慢慢的睁眼,从刚刚他她说话自己就有些不想搭理,没想到这姑娘直接下床过来扯自己的被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几日不停的敷药草,身上药草的香味侵入鼻腔,让他有些清醒过来。 “你安然睡床就是。” 听他语气有些不耐烦,卫子卿还以为他生气了。 “祁大人……我并非是要以下犯上的,只是我的腿你也看见了,等我的腿好了,这床无论几张都是您的!” 她语气中带了几分讨好跟撒娇的意味,柔弱无骨的手还在自己的被子上,他微微一动便能蹭到脸颊。 心神动摇了几分之后,他立马抱起被子就往床上走。 “既然你这么想我睡床了我就满足你,从现在起不要跟我讲话,安然的睡到天亮。” 说完便直接亮了个背给卫子卿,卫子卿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心想自己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本来只是客气一下,这下可好,床也没了。 叹了口气之后爬上了凳子,虽说这凳子也宽敞,但到底是不如床结实,翻身的时候也得小心,只是她伤口疼痛倒也不必翻翻身,心想这一晚上还是很好对付的。 翌日清晨照旧有人来敲门,还是七公手上拎着的是馒头。 祁烬接过馒头之后,为了道谢把昨晚卫子卿留给九狼的菜递给了七公。 “我们夫妻二人也没什么好报答的,等我们找到出去的路之后,必然送银两给您。” 祁烬特地加重了夫妻二字,为的就是防止七公的孙子再对卫子卿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他说话谦逊有礼,倒是很对七公的胃口,笑着冲他摆摆手之后,七公的面色也有些沉重下来。 “你们若是想要回去,只怕困难重重,这崖底之所以会有我们这村子,也是因为很多人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你可要想清楚了……” 听他这么一说,祁烬虽然犯起了嘀咕,但到底还是答谢了他的好意。 卫子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床上有些懵,看到祁烬拎着馒头过来的时候,赶紧溜须拍马。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祁烬自小生在严苛的家庭中,对于夸赞的话向来都是警惕为多,只有严厉苛责才能够叫他一路不犯错的前行。 可万万没想到,碰到卫子卿之后,她成天在自己耳边说的全都是夸赞的话,虽然说忠言逆耳,可这甜言蜜语说多了也确实就是有些头昏。 卫子卿哪里知道这么多,在她眼里所有的领导都是要用来讨好的,只有领导高兴了,自己才能够安然无恙。 “不过这七公还真是好,每日早晨都来给我们送饭,想来也是知道我们几人并非是这做饭的料。” 听卫子卿这样说祁烬把面前的菜推了推,“我倒是觉得你做的这菜很合胃口,七公前来,一来是给我们送饭,二来是打探我们的身份和关系,你不要把人想的太善良了。” 卫子卿心中翻了个白眼,心道若不是她无半分帝提防之心,也活不到今天,七公前来的目的自己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先不说自己,光是他们三个人的衣着打扮就很难不叫人起疑。 这顿饭吃了没几口,九狼就回来了,几乎一天一夜没见他们二人,身上的白衣还是一尘不染,这叫着实有些佩服。 卫子卿看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把饭菜给他们重新热了一次,吃饭的时候祁烬这才问起来情况如何。 “村落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里的人并非是像七公所说,寻找而来,他们说自己是被人驱赶至此的。” 所以这里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但是这么多人一起被驱赶的话,只怕也是涉及到了官场的问题。 “是否是武湘城的知府所干的?” 对面的二人嘴里的馒头还没咽下去,就被这句话问的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们能够探查到来路已经很不容易了,那还能知道是谁所干的。 见二人不说话,卫子卿就已经明白了,她下意识的看了看祁烬的脸色立马出来打圆场。 “这村里的人胆小谨慎,能说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既然我们要在这里待挺久,那便慢慢探查就是。” 子柒子鱼有些感激的看了看卫子卿,祁烬看着三人之间的互动只觉得自己有些心情不舒畅,索性直接出门。 “大人你去哪儿?中午还回来吗?” “回不回来与你有何干,你们安心的吃你们的就是。” 他赌气的扔下这句话之后就消失在了卫子卿的视野里,即便是卫子卿见惯了祁烬这个样子也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哪里又惹着他了? 不过正好他不在,自己可以跟这兄弟俩好好沟通一下感情,顺便让他摸摸这大理寺卿的底。 卫子卿仔细琢磨了一下,把冯三的尸检报告写了写之后,这才慢悠悠的去找七公借了不少的葵花子。 子柒跟子鱼正在琢磨怎么样才能够让这个村子一个人说实话的时候,就闻到了外面一阵阵的香味,香味特殊却勾起人的馋虫。 子鱼相对而言性格更加活泼,寻着香味走出去之后就看到窗外的卫子卿正在忙碌,索性直接凑过去。 “卫姐姐在忙些什么呀?” 卫子卿听他这样叫自己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心道来着大理寺还真是不错,祁烬俊朗也就罢了,这大理寺其他人个顶个的都是美男子。 “你们辛苦出去探查,这自然是给你们吃的,快来尝一尝。” 瓜子仁包裹着糖浆,喂到嘴里酥脆鲜香,即便是在凌烟阁也没有吃到过的东西,让子柒跟子鱼都有些意外。 吃人的嘴软,既然这两位小少年吃过自己的东西,那么问起话来也会方便很多了。 “看你们二人年纪轻轻就跟着大人,想必是从小便跟着了吧,我看大人为人处事都有些严厉,会不会经常打骂你们啊?” 她温柔的笑着,子鱼向来也没什么心机,在凌烟阁也不接触什么人。 “我们二人从小便是孤儿,是主上收留了我们,并教会了我们本事,我们这才能活到今天的。” 倒是没想到祁烬还是个喜欢做善事的人。 “我看大人年轻的很,捡到你们的时候应当你们年龄也相差无几吧。” 子柒在一旁已经听出她有打探之意,不过看大人对她倒是很不一般,二人之间亲密的很,这些话也应当能说便接过了话茬。 “大人捡到我们的时候也才只有十几岁,因为他是护国公祁雄的儿子,所以那个时候为了不叫人抓住把柄我替们挨了两顿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选择跟着他的原因。” 祁烬居然是护国公的儿子?难怪他如此年少有为……不过如此看来的话,祁烬确实是在其位谋其职,从来没有跟自己吹嘘过自己的身份。 “那既然如此的话,你们二人为什么没有像影义一样跟在他身边护着他?” 在自己看来,似乎贴身护卫只有影义一个人,也难怪他们这回会被暗算了,祁烬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我们身为自小培养的九狼是要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若不是这次涉及到的人太多,我们也不会出现。” 卫子卿差不多已经弄了个清楚,便没有再问。 祁烬也不知道到底前往何处,好半天都看不到人,但是今天书上是并没有人前来打扰,想必也是看他们有些冷漠便不来了。 晚上卫子卿自己换纱布的时候,有人在院子里喊她。 她匆忙之间包扎好了,出去一看居然是孙望。 “我爷爷说你弟弟回来了,叫我把这些菌子给你们。” 卫子卿僵笑着接过来,打发走孙望之后她脸色也冷下来。 她这几日跟七公接触一只都很小心,为的就是不能让他探知他们这边的底细,但是如今看来的话,什么时候九狼不在,什么时候九狼回来七公都一清二楚,甚至还派了孙望前来告知。 “还真是阴险的很,都老眼昏花了,还能看清屋子里有几个人。”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清冷低压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卫子卿提着的心才稍微有些放下,心道还是祁烬在比较安全一点。 他拄着拐杖给祁烬泡好茶之后,就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但是祁烬并没有意外的神色,看样子早就知道了。 “我今日出去必然是查着七公的底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七公之前是武湘城的城主。” 这话说出来卫子卿惊的合不上嘴。 第三十七章:清溪县 “什么之前的城主?这事情你是怎么确认的?” 祁烬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凤眸微眯,“我用什么方法知道你不用操心,但是你要知道这些所有在洪崖村的人都是之前武湘城的大户人家。” 这个认知简直就是颠覆卫子卿的思想,她心细细想来觉得确实如此。 这个村子里的人待人接物并非粗俗,反而待人彬彬有礼,十分知道分寸,这么看来的话也确实跟他们的身份有关。 不过奇怪的是,既然大家都是武湘城的人,为什么现在一个城主带着这么些个大户人家不回武湘城住,而要在这无名崖底下居住呢? “他们现在居住在这下面,没吃没喝的,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祁烬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正所谓鸠占鹊城,现如今的知府为什么好作为,想来你也清楚缘由了,他根本就不是朝廷所任命的知府。” 这就对上了! 难怪他府上的人居然会有人去放跑刺客,看来大家都是一伙的,而那天来偷袭他们的,只怕不是破冥神的人,而是印知府的人,冯三说不定也知道这些,不然不会被处理掉。 “对了,我叫你写的尸体情况写了吗?我需得仔细核对一下。” 卫子卿点点头,一跳一跳的把东西给他拿来,只是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敲门了,他叹了口气,刚想去开门,被祁烬抢了先。 “我爷爷说祁大人把东西落下了,叫我送过来。”孙望说着就递给他一个黑色的布包转身走了。 祁烬掂量了一下发现沉的很,打开一看里面是城主的官印。 “送的还真是及时,正好拿到它我们就不着急了,这人证物证都在,我就不相信印田还能呆在他的原位。” 卫子卿说完就越发的高兴起来,他们一直追查的线索就这么在悬崖下被发现了,还真是有如神助。 “既然如此,那这印知府跟破冥神有关系吗?” 这问题自己何尝不想知道,只是目前还没有正面的证据能够说明破冥神跟他之间有关系,而且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凑巧,也不能如此笃定的下了定论。 但是知道了这个村落的身份之后,大家也能能够安然的住下来,本来卫子卿想着赶紧回去才是,但是祁烬说赶紧把自己的伤养好才行。 因为今天打探到关于祁烬的身份家世,所以卫子卿看他的时候带着几分不一样的神色。 “你若是有事就直说,没事就赶紧睡觉,别拿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卫子卿赶紧收敛眼神,立马爬到床上睡,今晚她一定要在床上睡。 她倒还是一副孩子的心性,祁烬嘴角不知不觉的勾上了笑容。 翌日一早卫子卿起来开门,照旧还是在门口碰到七公,只是这回他看他们的眼神有些不一样,还对着祁烬拱手行礼。 “既然七公来了,那我们便进去说话吧。” 祁烬把人引进去之后,卫子卿自觉的给所有人倒了水。 大家围坐在桌前,空气肃然。 “昨晚祁大人向我挑明了身份,问我的那些话我都如实回答了,既然大人是大理寺卿,那么必然能给我们一个公道。” “你想要的公道我自然会给你,但是你得跟我说你们具体是怎么回事。” 七公叹了口气,这才把之前的事情说了。 原来在坠入悬崖之前,他作为武湘城的城主,对于百姓都是厚待有加,但是后来由于周边郊外发生了动荡,所以有很多逃难的人到了武湘城,却因此造成了武湘城人口构成复杂冻乱。 武湘城中不断的发生暴动和无辜伤人,尚且作为城主的他自然要赶紧为大家考虑,所以直接下了命令,若是非本城中人无论在什么方面都会受到限制。 “可能是我当初的命令太过于极端,导致很多人对我不满,但是好几个大户人家非常赞同,但是他们上行下效却对外来的一些人进行孤立……” “后来印田来了,说自己是新来的知府,武湘城从今往后起不再拥有城主,直接归于他管。” 这个事情倒是挺符合卫子卿对此事件的猜测,毕竟能够把这么多人同时赶走,必然也是涉及到人情世故方面。 “照你我这么说来的话,这印田也不算是鸠占鹊巢,而是直接跨级管理了……如此说来的话,只怕我们管不了这些事情。” 卫子卿说完之后看了一眼祁烬,他倒是并没有反驳自己说的话,只是不断的转着手中的杯子,眼神落在上面的修竹暗纹。 “事情我已经清楚了,具体如何处理还得仔细商量才是,不过……我们这个村子里确定所有人都是本村的人吗?” 不得不说祁烬乃是天生当官的料,说话做事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村子里的人基本全都是被赶出来的,所以大家都知根知底,并没有你说的这种人。” “行,知道了,如此一来你便能告诉我出去的路了吧。” 七公一口答应下来,没几个时辰的功夫便又来了一趟,这次送来的便是这无名崖的地图。 卫子卿拿到之后感慨了一声,心想还是大理寺卿的身份真管用,不然这些东西这辈子自己你也别想拿到。 “既然图我们已经拿到了,那便抓紧时间走吧。” 他倒是一刻也不想耽搁,几个人收拾了一下便赶紧上路了。 因为只给了地形图,所以未耗费多少精神就找到了出去的路,只是上去之后发现并非是武湘城,而是清溪县。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现在怎么办?” “你慌什么,既然你从无名崖回来了,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祁烬倒是处变不惊,苦了卫子卿忧民忧国。 虽然说他们的衣着打扮属实有些丢面,但是不得不说祁烬的气质能省不少事情。 几人到了清溪县之后先找地方把自己从头到尾收拾了一番之后这才前往县衙。 “没想到居然到了清溪县,看来这无名崖比我们想的大得多。” 卫子卿感慨了一声,扭头看到一身白衣的祁烬从里面走出来。 祁烬似乎很少穿白衣,今日这么一见倒是难得的吸引人,素白衬得他面容英武中多了几分书生气,整个人都有些玄妙。 “走吧,先去找个地方住下。” 祁烬心中记挂着事,倒也没注意卫子卿的目光,带着他们入驻客栈之后直接飞鸽传书给驻守在武湘城的吴松。 等的着急上火还在床上敷着冷贴的吴松,收到信之后瞬间起身,只觉得自己无病一身轻了,拿着信就去找了人。 “影义!速速前往清溪镇!” 影义确认笔迹后,带着精锐的一支小分队不日便到了。 卫子卿被强制带到了医馆,大夫看到她的伤口眼神犀利的看着她,“你也懂医术?” 她点头,“我就是个仵作,略懂皮毛而已。” 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眼神迸发出精光,“你这伤口恢复的很好,这几日吃点药注意休息就是。” 出来之后她见祁烬没了人影,心道正好趁这个时间出去逛逛,重生以来还真的没有好好逛过这大梁。 街边不少卖小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她随便走走都觉得身心舒畅。 “你倒是吃的欢,看样子应当是无碍。”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卫子卿放在嘴里的糖葫芦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回头看到了穆柳。 “莫非你是幻觉?” 青衣少年快走两步在她面前站定,“不是幻觉,我同影义前来和祁大人汇合,倒是没有想到先看到你了。” 卫子卿看他几眼,把手上的糖葫芦递给他,“真是好久不见,卫家现在如何了?有什么动静?” 穆柳看了看手中的东西,笑起来,“你倒是祁大人的得力助手,这满脑子全都是案子。” 二人在街上闲逛,穆柳见有桃花样的簪子就顺手买了一支,卫子卿顺手接过一边听着他说话。 “卫家的卫茂已经被逮捕入狱,现如今卫家的家主……是卫梓琳。” 卫子卿听的一愣,果然,就像冯三说的一样,卫家没一个都是狠角色。 既然卫家现在是卫梓琳做主,那么必然在武湘城会掀起来腥风血雨…… 二人买了不少东西,回去的时候卫子卿还在琢磨着事情,就连对面的祁烬叫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簪子倒是不错。”对面的人笑起来。 “自然是不错,为了以示对我的安慰,穆督事特地买的。”卫子卿对于占便宜这件事乐此不疲,只是说完对面的人脸色渐冷。 “不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穆督事把大理寺管理的如何?” “自然是按照祁大人的吩咐办得井井有条。” “卫家的案子处理的如何了?” 在座的几个都能感觉到祁烬明显的低气压,默然不语,倒是卫子卿接话把穆柳说的说了一遍。 “……你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卫仵作倒是和穆督事相处甚好啊……” 卫子卿点头。 第三十八章: 河灯 她给祁烬递过去自己买的桂花糕,“大人尝一尝,这可是清溪县最出名的糕点师父做的,不知大人喜不喜欢甜,我选了口味最淡的清茶香味。” 祁烬接过去,尝了一口之后,心道这丫头也算是厉害,这味道清香怡人甜度适中,确实合口味。 “卫小姐找了半天才算是找到,可以说用心至极,还请大人不要计较其他的事情。” 对面的穆柳起身给祁烬斟茶,看似恭敬实则暗波翻涌,穆柳的桃花眼中看不清情绪,但是祁烬凤眸中全是冷意。 另一头坐着的吴松看着三人蛰伏场面,心道一声,还真是儿女情长。 “……我说二位,我们现在商量的是案件,能不能抓紧时间。” 她有些着急。 对于她而言,结束了这七公的事情,自己还是要去探查一下卫家的底细,而且海棠担心她担心的要命,她可没有时间跟他们耗在这里。 “关于七公的案子必然是要找清溪县的县令来仔细核对一番之后,我们才有立场去管这个案子,毕竟这属于中书省的事情,我即便是大理寺卿也没有这权利。” “……这事情你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但是自打进了这清溪县以来,你就一直待在这客栈之中,也没有说去找县令啊,为什么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卫子卿有些急了,对于她而言尽快解决问题才是最主要的,倒是有些忽略了,现在这场上最有权利说话的人并非是她。 果不其然,这话说完之后,穆柳就拽着她的袖子提醒她,卫子卿一抬头,就看到了祁烬风眸中迸发的寒光。 “什么时候本官做事方式也需要你来指点了?” 似乎卫子卿的话真的触怒了祁烬,他扔下这话之后就直接转身回房了,门被关响,剩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散场。 卫子卿看了看桌子上剩下的那些桂花糕,只觉得可惜,心中也有一些不是滋味,转身就出去了。 “卫小姐去何处?” “街坊桥头哪里不是美景,我还没好好看过这大量风光呢,正好听说清溪县乃是风景优美之地,既然不查案,那我便好好欣赏风景吧。” 免得在客栈里面跟他生闷气,还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穆柳跟在她身后,二人倒是颇有悠闲的走到了桥东码头,码头的风光无限好,尤其是在此刻夕阳西下之时,看到有不断的船只陆续回湾,真是浓烈人间烟火气。 “我听闻你们出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晨,听说你坠崖之后我心惊了许久,心道卫小姐如此天子卓越的人难道就要香消玉殒了……紧接着传来的消息是祁大人同你一起。” 他不断的说起他们坠崖的事情,倒让卫子卿有些迷茫,她皱着眉看他,“你现在同我讲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讲这些无非是想要让卫小姐知道,我们并非不把这些案件跟百姓放在心上,而是无论什么时候祁大人都有他自己的决策,我们理应相信他。” 他话语笃定,眼神眺望着远方的夕阳,“希望卫小姐明白,祁大人是带我们从暗夜中走向黎明的人。” …… 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穆督事是祁烬派来的说客,为的就是让自己不再找他的麻烦,尽心尽力的全心全意的听他的话。 不过这算盘打的可不好,对于自己这样新时代的女性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并非是听谁的,而是谁能让事情顺利进行,自己自然就会听他的。 且不说这祁烬到底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光是他们从崖底来到这清溪县的几天,不仅县令没见着,而且七公现在也开始有些水土不服。 他本就年纪大,如此一来万一七公出点什么事情只怕到时候死无对证,岂不是让一些人逍遥法外了。 “我之前倒是从未察觉穆督事对祁大人的忠心耿耿,不过你们二人今日在桌上对峙又是为什么呢?” “你真的不知晓?”穆柳挑眉看她,眼眸意味深长,看对面的女子只是摇头,心想到底还是年纪小,叹了口气转身往城里走。 天色渐晚,路边基本都是收摊的,有些人逆流而行,手上拿着不少莲花灯。 卫子卿看着只觉得新鲜,绕着好几个摊位驻足问价花费了不少时间,那副眼睛都要黏上去的样子,穆柳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脚步回转,掏了腰包给她买了几盏荷花灯。 卫子卿头一回拿到莲花灯,只能跟随着人群前往护城河边,桥边岸上倒是熙熙攘攘的站了不少人。 那些人彼此嘀嘀咕咕的讲着什么,有些人点燃之后,将莲花灯放入护城河中,虔诚的闭着眼睛许愿。 若是没有信仰依托之物,只怕人活着必然也不甚欢喜,如此一来,这大梁的百姓虽说信鬼神,但至少活着有期盼。 “这莲花灯你也买了,不知道要许什么愿?卫姑娘可不要说希望天下无贼这样的话。” 不知是不是卫子卿的错觉,总觉得他们二人熟了之后就没有好好说过话,句句都带着调侃之意,不过这样并没有让她感到不舒服。 “我只是希望天下所有的冤魂都能魂归故里……” 穆柳还想继续问的时候,就见她闭上眼睛合起双手,小心翼翼地把莲花灯回到河水中央,虽说动作有些笨拙,但诚意十足,叫他一瞬间有些沉默。 好一个魂归故里……有多少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人,穷尽此生也不能归返家乡,更别说因为利益冲突而被谋杀死掉的人了。 他们二人放归河灯的场景,皆被另外一人在对岸看得一清二楚,祁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生闷气的时候,这两人倒是情投意合的前来放河灯了。 旁边的子鱼见自家主上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只觉得有些悲哀。 这卫家姑娘怎么说也算是聪慧过人,居然连自家主子对她的心意都看不出来,该说她是聪明呢?还是说笨呢? “主上,不如我们去把卫姑娘找回来?” 他小心翼翼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的风消散在了空中,祁烬到底听进去了没有还是个问题,只能自己叹口气,就此作罢了。 等到卫子卿放完河灯,在往回走的路上,才听闻今日原来是难得的中元佳节。 清溪县的人自古以来就流传放河灯能够互通阴阳两界的传说,所以这才每逢中元节,便用放河灯来寄托思念。 “真是巧的很呐……” 卫子卿被旁边突然窜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险些跌倒,幸好穆柳在旁边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这才把人拉回来。 本来正逢中元节她就觉得周围阴风四起,等自己站定之后,卫子卿看到面前的人眼神的时候,觉得身上更冷了。 “我当是何方神圣呢?原来是祁大人……这么晚大人不在客栈休息,跑到这无人经过的小巷来做什么?” “卫仵作这话问的可真有意思,且不说今日乃是足不出户的中元节,光是今天白日里卫仵作说自己的事情没有完成,就逃了出去玩闹……这事儿在我大理寺也是不妥的吧?” ……白日里这煞神给自己安排什么任务了? 不过看他脸色这么黑,本着果然还是不能和领导讲道理的原则她迅速眼观鼻鼻观心。 “白日里应当是我忘记了,不知道其他人能否大发慈悲,再告诉一下我的任务,然后让我彻夜通宵完成,免得耽误案件的进程。” 她笑眯眯地弯着眉眼,一副任君指挥的样子倒是让祁烬心中舒服了不少。 “此事明日再说,今日乃是中元节,你确定自己不需要做些什么额外的事情吗?” 奇迹猛然间想起来,这丫头曾经说过自己能够看到鬼魂,而是中元节,正是百鬼夜行之时。 “啊!对了,我要去准备符纸。” 虽说自己之前看到的鬼魂对她都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不能保证今晚遇到的都是善茬,还是小心为妙的比较好。 “我记得城南有一家城隍庙,听闻今日特地大开道门,广散符箓,卫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带着你去便是。” “怎么之前不知道穆督事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呢?”祁烬的声音在木柳听来已经是咬牙切齿了,“你若是无事可做的话,就速速去整理卷宗,这些时候发生的所有的案件全部都要上报给圣上。” 穆柳眯眼,“看来今晚要通宵的并非是卫姑娘一人了。” 说完他就脚步潇洒的转身回客栈了,剩下卫子卿和祁烬前往城隍庙。 二人坐在马车上的时候祁烬才算是能仔细端详她,“你倒是对男女毫无防备之心,若是之后被男子欺骗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话的意思不是摆明了内涵人家穆督事吗?卫子卿心中翻了个白眼,默默腹诽。 没想到堂堂正正的大理寺卿,居然是个喜欢在背后内涵别人的人……还真是有悖他这潇洒之身了。 可悲呀可悲…… 第三十九章: 城隍庙 祁烬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悲凉和同情,还有一丝丝的不屑,实在是叫自己……非常不爽。 不过马车里卫子卿倒是比之前安静了不少,虽说中元节乃是鬼节,但是这路上行人倒也不少,尤其是有了放河灯的传统之后,路上三三两两的人都提着灯笼。 卫子卿那边的车窗帘开着,夜风吹过,祁烬眼眸落在她身上。 熙熙攘攘的河灯穿过帘子印在她脸上,让她宛如谪仙一般,睫毛微卷,虽无甚表情,但是却异常清秀。 或许鬼仙也不过如此…… 等看到城隍庙之后,卫子卿吐了口浊气,下马车时看到祁烬,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看,赶忙检阅自己,难不成自己又有什么地方触怒了他? “大人,城隍庙已到,我们速速办好赶紧回去吧,这眼看着就要子时了。” 她小心翼翼的出声,说话的时候紧紧的盯着祁烬的脸,生怕错过他一举一动。 不懂得看领导眼色的不是好下属。 祁烬收回眼神,心中雀跃了不少,下车的时候看卫子卿伸出自己的胳膊,一副谄媚的表情,皱了皱眉,绕过她一跃而下。 “我乃是男子又是习武之人,你这胳膊还未有我一半粗,不能承我之力。” “……那您的意思是我赶紧习武,把自己练壮点儿?” 卫子卿一本正经的看向他祁烬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袍子,直接快步往前走。 城隍庙的看守和尚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一样,远远的看到他们便双手合十叫了声施主把二人请了进去。 “今夜乃是中原佳节,若是二位为了求得符箓而来,恰好我与南山道士乃是过命之交,手中有驱鬼符纸,恰好能派上用场,你们拿走便是。” 这年轻的和尚倒是动作利索,直接把符纸给他们之后就说要关门歇息了。 卫子卿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人家和尚庙本来就是晨钟暮鼓的,他们既然已经求得护身符纸,便也没必要在这里妨碍别人。 “万万没想到,这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我们有了这符纸,我便能好好的问问这案件中的厉鬼了。” 对于卫子卿而言,最大的威胁无非就是那些案件之中冤死的厉鬼,若是对自己产生威胁,在有此符纸之后,她便占据了主导。 见她眉开眼笑,祁烬也不自觉的勾上了一抹笑意,二人上了马车之后却不见了马夫。 卫子卿叹了口气,看了看祁烬,“你是不是只给了人家一趟的银子啊?不是我说,祁大人,你好歹也是个大理寺卿,拿银子办事的事情,居然还这么小气。” “行了,今天我就给你当车夫。”祁烬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多想,直接坐上了前面的车缘处,带着人策马疾驰回到了客栈。 想来应该是中元节的原因,客栈早早的关门熄灯了,在一片黑暗之中,二人上楼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房间。 卫子卿在上床之前特地在自己的床围旁边放了好几个符纸以防万一,所幸一夜无事,第二日将近日上三竿的时候她才起床。 “奇怪了……这些人大清早的都去哪儿了?” 小二见他下来有些热情的迎了上去,给她摆了两道清粥小菜,“这都是上三竿了,姑娘才起床,热闹早就看完了。” 热闹? “哦,什么热闹?我怎么不知道,跟我同行的那几位公子现在在何处?” 小二看起来是个过于年轻的男儿,卫子卿怀疑他有没有比自己大还是个问题。 “有人一大早就来找那位祁公子了,祁公子起来之后便带着他们走了,走的时候还嘱咐我不要吵醒你,想来应当是给姑娘准备惊喜去了。” 他倒是笑得开心,只是卫子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喝了两口粥之后,又问他热闹是什么。 “哎哟,姑娘你还不知道吧,这城南的城隍庙昨天晚上出事儿了,死了两个人呢,他们说的热闹啊,就是这城隍庙的热闹。” 隔壁一位络腮胡的大哥好心的跟卫子卿八卦,但是听到城隍庙之后,卫子卿整个人都觉得后背一冷。 城隍庙中出现了命案,而自己跟祁烬昨晚恰好刚刚从那里离开,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她连忙吃了两口馒头之后就果断上楼换衣取包,疾步下楼,“师父,城隍庙!” 还未下车,她就已经听到了那周围不断的吵嚷声,想来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 她急忙下车,还险些被绊倒,幸好有人扶了她一把,回头道谢之后就匆匆忙忙而去,甚至没看清那人的脸。 “都让让都让让,我是大理寺的人,前来办案!快让让!” 一边叫喊一边破开人群。卫子卿废了老半天的劲儿,这才算算是到了案发现场。 “大人你来这儿破案怎么不叫我呢……大人呢?” 蹲在尸体旁边的不是祁烬,而是穆柳,他拿着一支笔,似乎正在记载事情发生的过程,看到她来之后有些意外。 “我在这儿……” 祁烬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显得愈发高挑,卫子卿回头看去,他皱着眉头推开前面熙熙攘攘的人这才过来,顺手递给她一双手套。 “方才你下马车倒是匆忙的很,我好心扶你一把,你倒是看都没看我。” 他这么一说,卫子卿才反应过来,难怪刚刚扶自己的人身上气息如此熟悉,原来竟是他…… “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便仔细验验这个尸体,有人说二人遇害是在昨晚子时,而那时我们刚刚从这里离开,时间发生有些巧合,但必然不会是你我所做。” 办案的时候祁烬的眉头始终都是紧锁的,使得整个人连带周身都散发着肃杀之气,即便是这城隍庙的方丈,此时也有些心生畏惧。 卫子卿已经穿好了所有的防护服,开始仔细检验尸体。 尸体和自己所预料的基本无甚差别,放眼望去,额头上凹陷进去一大块应当是枕骨碎裂,被人拿钝器所杀。 “初步判断死者甲年龄应当是在十七到十八岁之间,额头处凹陷颇深,应当是被钝器所杀,而杀人的凶器多半是二十斤左右的重物。” 她声音笃定,小心的把死者的头颅扶起来,给祁烬展示。 “你确定?” 卫子卿点点头,心想这祁烬什么时候不相信自己了? “再看看另一个。” 他自然知道二者同时死亡必然是一人所为,而且竟然是凶杀案,那么凶手作案的方法极有可能是一致的,但是比较令人意外的是死者已却是身中剧毒而死的。 “全身上下并未发现外伤,”她说着就拿起汤匙直接掰开了死者的嘴,然后喂了进去,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抽出来,银色的汤匙已经变成了黑色。 “此人乃是中毒身亡,看样子是毒发,是在此时之前喉管跟咽喉面色都成青黑状,应当是服毒有些时候了。” 卫子卿说完之后看了祁烬一眼,二人瞬间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祁烬点点头。 周围的人看到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手脚麻利的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精巧的刀,眼看着她直接割裂了那死者的喉咙,周围一片哗然。 “你这小姑娘查案就查案,怎么还破坏人家的尸体啊,这出家人更加不行的呀……” 有位大娘的声音格外的高,隔着人群指责卫子卿,祁烬还没有说话,那边埋头验尸的小姑娘就猛地抬起头来,眼睛如狼一般锁定了那女人。 “尸体会告诉我们凶手到底是谁,但是需要我仔细的摸索、倾听、领悟。如果只是隔岸观火,只怕到时候抓错凶手对谁都不好,既然大娘你这么苛责我,那不如你来好了。” “哎哟,你这小姑娘家家的,都不听老人言呀……”这大娘话还没说完,面前就站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退散。” “九狼”到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即便是普通的眼神,也能叫人退避三舍,子柒和子鱼把一行人全都赶出去之后把门一关,嘈杂的环境这才安静下来。 卫子卿给了他们一个赞许表扬的眼神,这才继续低头掩饰这尸体破开喉管之后发现里面也是青黑色,如此看来只怕是服毒而死的。 “死者已年龄十八岁,为服毒而死。” 很快卫子卿就直接下了定论,祁烬挑眉看了看她,“既然已经验明了死亡原因,接下来便是找凶手了,这里便是案发现场,周围我已经仔细查看过了,没有打斗的痕迹。” 这就有意思了,既然没有打斗,那么这死者甲是如何死的,而且正面的额头凹陷进去说明这凶手乃是当头棒喝,给了他一击,只怕这小和尚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上了黄泉路了。 “这里并非是第一案发现场。” 卫子卿仔细看了两圈之后,得出结论,祁烬已经习惯了她这些莫名其妙的词语,但是其他几个人都有些意外,心想这小姑娘说话确实有些叫人听不懂。 “传递下去,仔细搜查城隍庙。” 第四十章: 尸检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队人马逼近,来的人一律黑衣着身,带队的人看着怎么也有六旬,如此花甲老人倒是脚步匆忙的赶来就驱散人群直接推门进去了。 “看来这事儿闹大了,居然都惊动县太爷了!” 祁烬带着人仔细搜查了一遍之后就看到他们进来,为首的县太爷看到他眼冒星光,立马鞠躬行礼。 “不知大理寺卿莅临我清溪县,真是有失远迎呐!” 出了命案必然会惊动父母官,尤其是大梁律法对于命案须得再三审查。 “县太爷年事已高还亲自前来真是过于辛苦,这里两条人命本官势必调查清楚。” 王奕抹了一把汗,心道这话你大理寺卿都说出来了,我一个小小七品还能说些什么。 “我带了捕快来,祁大人随意调遣就是。” 祁烬点点头,倒是没有让他们帮忙,只是指挥他们控制住城隍庙的其他和尚,若是太多的人随意走动只会破坏真正的杀人之地。 而对于卫子卿来说找第一现场似乎并不困难,相比起来现代这时候凶手无论是手法还是反侦察意识都弱的很。 她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之后猛地发现死者手上有不少的磨损,她点了蜡烛仔细看了一下,上面还沾着不少的白色粉末,取粉之后嗅闻之后有一阵阵的苦味。 “这是什么?” 在她身边帮忙的子柒看了看之后摇头,“卫仵作都不知道我自然也不知道。” 卫子卿h叹了口气把东西包裹好放起来,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起码是个线索。 城隍庙不小,几个人全力搜查耗费时间长不说,但是子柒和子鱼并非是专业跟着祁烬查案子的人所以难免会有破坏现场的嫌疑,卫子卿索性让他二人休息了。 “子卿,我去后院搜查,你在前院。”祁烬吩咐完就直接离开,后面跟着的穆柳跟着祁烬跟他点点头就一溜烟走了。 祁烬真是鸡贼……自己带着穆柳这样的的得力助手,自己却只有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少年。 叹了口气之后卫子卿只能认命搜查起来。 前院因为大多都是礼堂和佛堂,所以搜查起来比较简单,从昨晚案发到今早他们赶到前面已经封锁起来,没有外人的痕迹调查起来可以排除一大部分人。 礼佛堂拢共三间,卫子卿带着九狼二人,她和子柒负责问话,子鱼负责记录。 倒是比自己想的顺利,虽然自己年龄小看着也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是幸好有子柒当这煞神,也算是问了个清楚。 到了诵经堂的时候门紧闭,卫子卿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答,她皱着眉头。 “里面的是谁?” 一路跟随的小和尚想了想才回答:“是方丈,他自打知道庙里有人去世之后就在里面打坐诵经,以超度他们的亡魂。” 自己的弟子去世确实痛心,但是此时最重要的为他们沉冤昭雪,卫子卿再度敲门无果之后叫子柒直接推门。 子柒推门的时候明显有受阻的感觉,里面应当是被反锁了。 “方丈!方丈!” 小和尚最先叫喊,闭着眼睛念了两句阿弥陀佛。 在蒲团上的方方丈已经死了,卫子卿皱眉过去查看尸体。 “叫外面的人等着,别进来。” 外面站着几个小和尚都面色惊恐的看着里面,子柒把门关上的之后看到搜查完后院的祁烬。 “大人,方丈圆寂了。” 祁烬脸色有些不好,“看来这案子还真是没办法段时间结了。” 他推门进去以后,就看到蹲在那边的卫子卿已经开始在验尸了。 “情况如何?” 卫子卿嘴上罩着面罩,没抬头,“时间应当是在夜里三更到今早,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在你们来了之后死的。” 对面的人冷哼,“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人……还真是自不量力!” 他走过去看了看看不出来什么明显的伤口,“死因为何?” “目前所看应当是因毒而死。”她掰开方丈的嘴,“舌头发黑,舌根也呈青黑状。” 说完指了指周围,“我刚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门窗全都是反锁的,基本能断定无人来过。” 祁烬颔首看向跟着的小和尚,“从昨晚来过这里的人都有谁?” “并无他人,方丈昨夜说因为你们是有缘人前来感激佛祖,正在里面诵经之后就回房休息了,今早发生了命案之后方丈为他们祈福这才进来,可谁成想……” 他说着声音染上了哭腔,卫子卿看了看他走过去安慰了几句,由于时间紧迫只能先进行下一步的验尸。 先前卫子卿检查了之后确定这是个传统的“密室”,但是是否是自杀,只怕自己要先解剖,问了负责的和尚之后这才动手。 来了的王奕看到验尸的不是以往的老头还有些意外,看祁烬对她态度温和,二人也在一直讨论案情这才确定这小丫头居然是个仵作。 “这位姑娘看着年纪挺小,但这验尸的本领可不小啊……对了,那武湘城卫家的案子是否就是你在帮忙验尸啊?” 他说完之后卫子卿盯着他的官服看了半天没有反应,祁烬无奈之下给她介绍,“这位乃是县太爷,王奕。” “原来是县太爷啊,有失远迎了,”卫子卿赶紧弯腰鞠躬,手上的刀险些就要落在他脚上,他下意识的后退,有些后怕。 “不过……县太爷既然在这里,那我的尸体就运回去县衙再验也不迟,免得现在破坏现场。” 王奕看了看祁烬的脸色当即同意,立马叫人来搬运,卫子卿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免得把什么重要的线索弄丢了,一边跟着上了马车。 “影义,带人把这里守好了,任何人都不能出入。” 祁烬说完就快走两步,扶住险些要摔倒的卫子卿这才一起赶往县衙。 城隍庙一时间剩下影义和穆柳,他琢磨了好半天才看向他,“你说我们大人是不是太着急了?这卫小姐只怕还没开窍呢。” 还真是有些担心大人呐…… 祁烬无缘无故打了两个喷嚏之后就收到了卫子卿关怀的目光。 “大人刚才刚从崖下出来,若是身体不适验尸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见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祁烬笑了笑,“无碍,办案要紧。” 卫子卿心想这祁烬的官职换算到现代怎么也是个中央的官,自己能跟着还真是幸运。 “几位赶紧进吧,咱们这里虽不如大理寺的环境好,但在河西也能算是数一数二了,大人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是。” 来的人留着八字胡,看着应当是师爷。 几人进去县衙停尸房之后卫子卿让里面的人端水过来,方便他们解剖。 她刚衣服穿好带好手套就听到那边的县太爷咳个不停,下手的时候自己也比平时小心不少,没想到自己的刀到了尸体脖子上时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叫她险些就把手上的刀扔掉了。 “……县太爷,您要输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歇着吧,一把年纪了让你看确实不太好。” 对面的人强自镇定了一下这才说话。 “身为父母官发生如此凶残的案件我岂能……咳咳……岂能自顾自的休息!” 他说完又开始咳嗽起来,祁烬蹙眉,脸色有些冷。 “王奕,你尽管去就是,这儿有本官。” 他这话一说就叫对面的人没有办法只能离开了。 虽说自己乃是朝廷父母官,但是现如今大理寺卿在还需要他做什么。 停尸房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二人,卫子卿倒是没有什么影响,这三个尸体排在一起即便是解剖也不会消耗什么功夫,说不定还能找到共同点。 方丈的喉管中全是青黑色,她进一步划到胃里,发现里面也都是青黑色,看来果然是服毒自尽。 她挨着检查了方丈其他部位,没有其他的外伤,但是…… “这粉末和他们二人的是一样的。” “白色粉末?” 祁烬有些意外,看了看她刮下来的东西辨认了一下。 “这是杏暖,沾染即死,是难得一见的毒药。” 居然会用这种毒来杀几个和尚……难不成是这几个和尚知道这人什么把柄? “大人既然知道这毒的出处,那知道凶手是谁吗?” “我只是知道这毒的名字,江湖上用的比较多,但具体是谁的……我从何而知?” 对于祁烬的反问她只能叹口气,坐在一边写验尸报告。 祁烬带着她重新折返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城隍庙中的和尚们明显脸色不好,中午饭都没吃集体坐着诵经。 祁烬不耽误时间,一个个的提问,以防串供。 卫子卿在外面守着,瞧着他们每个人的神色。 穆柳见她瞧得认真也蹲在她旁边,“你瞧他们能看出来什么?” 卫子卿看他一个风流公子不顾形象的蹲在自己身边,笑了笑,指着前面的人。 “说话时候的神色会出卖他的内心,有些人说谎就会脸红,细小动作增加,有些人说谎却镇定自若。” “那你如何判断?” 第四十一章: 密室之密室 “一来经验,二来……就是看他是否同平时习惯相违背了。” 这新鲜的说法倒是叫穆柳有些意外,“察言观色乃是上年纪的人爱好的事,你年纪轻轻倒是懂得挺多,还能因此分辨真假,说你是仵作还真是看轻你了。” 他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卫子卿从他眼中分明看出来几分探究,打了个哈哈就走了。 脚步一拐直接敲了前面审讯的门。 “大人,可有问出来什么?” 祁烬从案几上抬头,看她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瞧里面的场景实在是有些好笑,“你进来便知。” 祁烬拿给她的问话记录大部分都无用,基本看不出来任何的线索,但是里面好几个人提到了方丈最近总是郁郁寡欢,尤其是喜欢大晚上的去礼佛。 “一个人行为有悖平日多半是因为一些事情,方丈如此心事重重……”她看了看外面忙碌的小和尚,“也不知道是为何。” “这点我刚刚问话的时候也有留意,但是无法核实,倒不如先去方丈的禅室好好查查。” 祁烬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卫子卿愣了一秒,赶紧跟上,几人问了方正的禅师在何处之后便叫人在外面,看着他们进去搜查,在这之前倒是从未有人到过里面。 “多亏了穆督事看着这城隍庙,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这凶手要把现场破坏成什么样子……只怕我们想找的线索全都被销毁了。” 卫子卿皱着眉冷声道,祁烬看了看她,“房间有些过于干净了,如果是一个有心服毒自杀的人,是不会打扫如此干净的。” “保持干净是每一个僧人的课业,若不是昨晚打扫的呢?” 祁烬说的不无道理,而卫子卿只是在禅房踱步片刻这才笑起来。 “看到这里了吗?禅房中每一天都会焚香诵经,昨日的香灰都收拾干净了……怎么会是自杀呢……” 她说着也迷茫起来,因尸体证明为服毒,但是现在并未有其他的证据能辅证。 看来还需要进一步寻证。 只是事与愿违,晚上用饭的时候祁烬收到了驿站的信。 “圣上让我速速调查破冥神的案子,京中最近发生了不少难以破获的案子,需要我回京一趟。” 这突如其来的信件打断了他们追查,卫子卿有些不理解。 “皇上这天高皇帝远的,命你来河西巡查肯定知道要在此耽误不少时间,怎的京中的案子也需要你负责?京中无人了吗?” 这话挑的明白,祁烬欣赏她说话直白,但这话叫外人听来是皇上本事不高,处处仰仗着祁烬。 “京城之前的案子一直都是大理寺在管,我留了一部分人在京中,破冥神的案子追查到河西必然不能轻易放手,尤其是现在还有命案在面前……京中我自会安排人。” 很快穆柳就收到了祁烬的命令,让他不日启程回京,暂且代理祁烬的事务。 卫子卿吃了个早饭的功夫就看到门外车马列队,为首的人穿着官服在门口看她,眼波流转之间带着几分笑意。 “穆督事……您这是要回京?” 她提了裙摆就出去,仔细看了看他这官服,心道这大梁的官服还真是威严肃穆,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少了几分风流,多了几分沉着。 “京中大理寺的事情我暂且全权负责,本想一走了之的,但是……” 他弯了嘴角,眼神落在了她嘴角,酱汁碍眼,顺手擦了之后才说话。 “这城隍庙的案子有你我虽然放心,但总归有人暗中盯着祁大人,他身份特殊,你必要的时候须得护他周全。” 一向淡然的人眼中迸发出的冷意和警告,叫她怔愣了几秒,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二人又说了几句,穆柳正准备从袖子里掏东西的时候,便看到祁烬走来,绛色的外袍,玉冠抓起墨发,倒是多了不少的精神气。 “你该出发了,记得我叮嘱你的事情,若是实在通知不到我,就去找凌烟阁。”穆柳握了握拳转身就走了。 挥手道别的卫子卿刚准备说什么,就被远处抛来的东西砸到了脸上。 “送你的,有缘再见。” 她低头看了看,是一个简洁的乌木簪,又看了看渐行渐远的穆柳忍不住称赞。 “穆督事还真是细心。” 她身为仵作不能佩戴繁复的东西,乌木簪低调实用,仔细嗅来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属实叫人心旷神怡。 只是……怎么总感觉身后有风凉飕飕的在刮,回头正对上祁烬的横眉冷对。 “祁……祁大人,您吃了吗?” 她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赶紧挂了笑脸讨好,只是那人不接受直接转身就走,还留给自己一个冰冷的眼神。 自己做错了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恰好碰到了从武湘城前来的秦五爷,卫子卿定睛一看迅速缩到了他旁边,“哎呦我说师父呦,你终于来了,这么多天不见徒弟好想你啊!” 说着就要扑上去,秦五爷赶紧一把把人推开,下意识的瞧了眼后面的人。 “男女授受不亲,我前来不是和你叙旧的,听说这次的城隍庙案子有不少的疑点,老夫担心你这娃娃拖后腿,特地前来帮你的。” 所以别拖他下水,大理寺卿的火自己承受不住…… “行了,穆督事前往京城解决京中的事情,我们这里也要加快速度,接下来查案子不能松懈。”祁烬看不下去了,直接冷着脸命令道。 几个人围坐在桌前,坐在对面的卫子卿被他一个眼神吓得安静下来,恨不得直接钻到桌子下面。 他们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秦五爷不怎么感兴趣,仔细看了看卫子卿拿过来的记录之后轻轻摇头。 “这事情有些不对劲,他们三人死亡时间几乎都是在一天之内,如此一来为何方丈会呈现自尽死状呢?” 这问题瞬间拉回了他们的思绪,卫子卿皱眉思索了半天之后,又把他们到了寺庙之后,方丈的禅房情况仔细说了说。 “……如此一来,只怕这禅房是凶手故意布置,但是老和尚服毒也是真,到底是方丈服毒在先,还是布置密室的凶手在先?只怕我们还需要继续调查了。” 对面一直喝茶的祁烬终于说话了,“今天晚上我们再去一趟城隍庙,仔细调查一番。” 几人齐齐点头。 于是晚上的时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去了城隍庙,因为方丈离世,现在由大和尚方悟负责,但是这人对于他们的不喜欢不欢迎让卫子卿感觉了个一清二楚。 前往禅房的途中她忍不住开口,“不觉得这方悟有些奇怪吗?出了命案之后他还能如此的安逸,甚至不欢迎我们这些来调查案子的人。” “调查过他吗?有什么可疑的点吗?” 祁烬注意力一直在前面这人的乌木簪上,听到秦五爷提问这才说话, “他从小就在方丈的身边长大,听子柒说这几天我们离开城隍庙之后每晚他的禅房都灯火通明,方悟一直给他念超度经。” 前面的两个人齐齐点头,卫子卿和秦五爷负责前往去禅房找结果,祁烬只是在外面坐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官威太大,小和尚们见他只是脚步匆匆的避开,祁烬凤眸粗略从他们身上扫过。 “子柒,去跟着方悟,有什么不对的都要跟我说。” 子柒顿了一下这才答应,之前就盯着这人没什么发现,怎的现在…… “我就说这里绝对是密闭状态,您怎的不信呢,不信你就去问大人,这里突然有个密室谁能想到啊!” 里面清脆的声音传来,祁烬挑眉,刚起身就被风风火火的人捉住手腕往里面带。 “大人须得给我作证。” 祁烬没说话任由她拉着进去,一进去果真看到了墙上露出来一人宽的地方,应当就是暗门了。 “进去看看。”祁烬很自然的反手握住手中的小手。 三人鱼贯而入,祁烬的手还在自己手腕上,卫子卿有些恍惚,心道还真是习惯了,在崖底的时候二人相依为命,现如今遇到危险二人也是相互扶持。 秦五爷在旁边看着自觉退到了一边。 密室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小很多,没几步就全丈量清楚了,烛光亮起之后就能看到几乎满墙都是不堪入目的画作。 祁烬看清楚的时候下意识的去挡住卫子卿的眼睛,即便是见过不少世面此时也有些慌了。 秦五爷在一旁赶紧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卫子卿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乌木香笼罩了,眼前的手就差把自己按瞎了,她来不及多想就感觉腰间多了一双手,拖着自己往外走。 “我说大人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大人?” 没人理她,被扔出密室之后,祁烬让她等着,他自己又进去了。 秦五爷看了看进来调整气息的人笑起来,“难得见大人这么慌乱……” 对面的人正了正神色,“如此污秽,小姑娘看了不好。” 若是单纯的裸露就算了,这上面可不是那么简单,几乎比之春宫图还要更加香艳,祁烬觉得耳朵有些烫。 “大人不必害羞,这东西您也不少看。” 话音刚落就被对面的人眼刀杀的不说话了,他把面前的东西递给祁烬。 第四十二章 :品兰 祁烬带着冷气接过东西,仔细看了看发现基本都是污秽的书籍,他冷哼一声,“无趣至极。” “话虽如此,可大人不觉得一个方丈的禅房中有这些东西奇怪的很吗?这做僧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戒掉七情六欲,如此这般大肆铺张,明显是色欲熏心啊……” 祁烬粗略的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心想这些东西幸好没有叫卫子卿看到,不然……以后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这方丈身居高位却毫无自觉,说白了也就是个假和尚,仔细查一查,看这里还有什么。” 说完他就直接往外走了。 秦五爷点着蜡烛在里面看了半天,除了这些绘本之外并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而自己出去的时候看到祁烬正在和卫子卿说话。 只是一向冷漠镇定的大理寺卿,此时目光躲闪,对于刚刚为什么突然推对面女孩出去的原因始终避而不谈。 秦五爷叹了口气,赶紧上去解围,“里面没有别的发现,大人接下来有什么别的安排?” 卫子卿对于秦五爷的出现显然非常不满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后气冲冲的就要闯进去。 祁烬心中着急,直接一把将人拦住,拉着就往外走。 二人臂膀缠臂膀,肌肤贴肌肤,香气缠绕之间卫子卿还是抵不过对方的身手,被人直接拉出房间,眼睁睁看着房间上锁,钥匙被面前的人拿走,卫子卿没脾气了。 “不是……我说大人,这里面说不定就是线索呢,怎么能不让我看看就这么关起来了?万一里面有指向性证据呢?” 她怔怔有词,眼眸晶亮,盯着祁烬,叫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嘴唇啜嚅了片刻,这才轻咳一声,“搜证我和五爷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就是再去看看这些尸体有什么不对劲。” 说完就叫秦五爷直接贴了封禁。 卫子卿在一边看着只能恨的牙痒痒,心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 既然从祁烬这里突破不了……那就靠秦五爷了。 “大人大人!县太爷说有事情找您!” 外面穿着黑袍的捕快着急的进来,才算是解了这局。 祁烬皱眉直接转身跟着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警告卫子卿,“本官不允许你进去。” 瞧着他离开潇洒的背影卫子卿咂舌,“还真是霸道啊……” 可惜这样的官威对她而言实在是不适用,她看了看这禅房,笑了笑,一提衣角就准备直接闯进去,没想到刚碰到门就被折返回来的秦五爷直接带走。 “这尸体还有很多疑点,速速调查一下才是,快走。” “我这……我这儿还没调查完呢。” 卫子卿没想到走了一个祁烬,还有个秦五爷等着,一时之间脱不了身,只能暂且先去调查尸体,可心中对那个密室更加好奇了。 停尸房里灯火通明,两个人围在尸体周围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 刀具在卫子卿手里转个不停,烛火映照之下泛出冷光,下一刻刀尖落在了尸体的喉咙处。 “五爷,这毒不是在他死后灌下去的,但是自杀不太可能,而且死亡时间我不太能确定。” 因为这里技术有限,所以仅凭自己肉眼难免不会那么精准。 而且目前并不能确定他是在服毒几个时辰之后发作的,若是在晚饭之前,那么很有可能是有人借他的饭菜下手。 “暂且不用管死亡时间,这毒倒是有趣,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距离人死已经有五天的时间,即便是这在阴凉的天气,停尸房也放了不少的冰,这尸体还是开始不断的腐败。 不过,叫秦五爷这么一提醒,卫子卿才反应过来。 这尸体目前不是散发出叫人难以忍受的苦臭味,而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香味有些诡异,仔细嗅来,居然是从这尸体的喉管位置发出来的。 “五爷的意思是,这香味乃是这毒所致?看样子你知道这毒的来头,可有什么说法?” 秦五爷没说话,只是点燃了手边的烟斗,烟丝燃烧发出呛人的气味。 他起身,几步到了尸体的身边,手上的烟斗落在被剖开的喉管,热气灼烧,那香气更加明显,几乎盖过了烟丝的味道。 这般故弄玄虚让卫子卿心中翻了个白眼。 “既然五爷知道这东西的来历,那还是赶紧告诉我,让我看看眼吧。” 秦五爷收起烟斗,眼神落在了喉管上,卫子卿也跟着把眼神投过去。 只看到了刚刚还是乌青的喉管,现在居然变得正常,就在她觉得疑惑的时候,突然看到许多细小的虫子从喉管里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叫人看了直犯恶心。 “这……这都是些什么?难道说这不是毒?” 虽说上辈子当法医的时候,自己在尸体上经常能看到腐坏的肉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蛆,但是明显跟这些东西很不一样,而且一片毒突然之间变成了虫子,给谁谁都接受不了。 秦五爷倒是贴心的很,给她递了一杯水,让她缓和了一下之后,这才徐徐开口。 “这是南疆传来的毒,名叫品兰,乃是南疆第一奇毒,传入我们中原也是最近几年的功夫,但是用这毒的人很少。” 他这么一说,卫子卿就明白了,她顿了顿,“既如此的话,那能否找到这些有此毒的人来一一盘问呢?” 即使说他们有大理寺卿做后盾,但是要是一一盘查起来难免有些困难。 果不其然,她这话说出来之后,就遭到了秦五爷的几记白眼。 “若是事情如此简单便好了,只是就我们大理寺所记载拥有此毒的人全都是王公贵族,且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要查……必须通过凌烟阁之手,但是大人并不想跟凌烟阁有过多的牵扯。” 卫子卿点点头,心中也明白对于这样的官场而言,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了这毒的源头,那么追查起凶手来也比较简单了。 “这品兰的源头我们也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只需要仔仔细细的调查一下这清溪县,那不就行了?” 她眼神狡黠,似乎胜券在握,但是只有秦五爷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暂且先按兵不动,等大人那边传来命令,我们才能继续调查。” 卫子卿了然的点点头,毕竟这里乃是王奕的管辖之地,若是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合,只怕王奕不会配合他们。 也不知道王奕今日急急忙忙的叫走祁烬是为了什么? “想什么呢?快来看看这两具尸体,这指尖上的白色到底是什么?” 秦五爷一句话打断了卫子卿的思绪,她赶紧过去,她之前就已经把这东西收集起来,也不知道是否是毒,但是总觉得有些怪异。 “按照这个位置应当是不小心蹭到了,他们没有跟别人缠斗过的痕迹,而且致命伤是钝器,看他们的头部都有明显的重击是骨头断裂致死,这指尖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对于她的猜测,秦五爷也是赞同的,卫子卿见他频频点头,脑筋一转赶紧严肃了面色。 “师父,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今晚不如重新调查一下事发的地方,说不定还能找出点什么线索来。” 秦五爷挑眉,慢悠悠的吸了一口烟,分明是在等她继续。 “自从发生了命案之后,我们一直都在尸体身上下功夫,但是没有突破,如此一来我们的案子毫无进展,实在是有失大理寺的风范。” “要我说还是赶紧去现场再勘察勘察,有了发现之后也好继续推进。” 她说的义不容辞慷慨激昂,只是秦五爷看她飘忽的眼神,就明白这丫头估计是一心想着今天密室中到底有什么,这才蠢蠢欲动。 “我看着天色已晚,指不定凶手今晚又要出来犯案,还是在这里按兵不动的比较好,影义已经带人埋伏在了城隍庙,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瓮中捉鳖。” 他说着就打了个哈欠,脚步一转直接往外面走去了,“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睡觉,养足精神比较好,你也快些回去睡吧。” 声音渐行渐远,即便是卫子卿再想说什么,却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以前倒是从未发现他能走的这么快…… 她恨得牙痒,握了握拳之后决定今晚三更就直接去那密室瞧瞧。 依照她之前的经验来看,这夜深人静时,正是所有人警惕松懈的时候,即便是有影义在,也不能一直看着。 她小心翼翼的换成黑衣裳,直接摸着墙边就到了那方丈的禅房。 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没有人守着,想来影义应当是去小解了。 真是天助我也啊! 偷摸的笑了两声之后,卫子卿直接轻手轻脚的到了门边,用早就准备好的小刀把那封条撬开推门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即便是卫子卿的夜视能力比较好,在里面也有些仓皇,这禅房里面居然一点月光都照不到…… 险些被绊倒的她看了看周边的窗子,发现这窗子上的纸白天看正常得很,但是晚上的时候居然黑漆漆一片,应当是用了什么材料。 但是这方丈为什么要把这窗子做的如此之密闭? 第四十三章: 密室女鬼 她仔细看了看窗户,扣了一小块边角的纸下来,因心中想着密室的事情,也不打算多做停留,直接按照白日里的记忆朝着密室的门走去。 如她所料,比较顺利,只是推门的时候稍微有些阻塞,进去之后她吹燃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火折子,这才放眼看去。 “我倒要看看,这祁烬千般阻拦我看到的东西究竟是些什么……” 她自言自语说到一半,话便噎在嘴里出不来了,只因那墙壁上画的东西实在是叫人有些合不拢嘴。 不是吧……这不是方丈的房间吗?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好家伙,不知道的以为这里是青楼呢。 她心中一直以为这大梁人民民风闭塞,对男女之事也避讳的很,倒是没有见过,有人能这么大胆,直接把这些全都画在墙上的。 卫子卿放眼望去,看到了角落里摞起来的书,上面没有灰尘,一看就是白日里他们翻过了。 自己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果不其然,翻了两页之后她叹了口气。 心道和尚不都是看破红尘,毫无七情六欲的么,这方丈倒是好,直接浸淫在色欲中成了个花和尚……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白日里祁烬把自己推出去是对的,不然自己看到这些这么淡定,他必然要怀疑。 “你也是被抓来的吗?你也是吗?” 突然背后传来凉飕飕的声音,卫子卿有些僵硬的回头,看到了身穿粉色衣衫的女子。 她明明记得这白天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的密室?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快速的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那女子没有跟上来,心中顿时了然——这是个被困在里面的女鬼。 咽了口吐沫之后,她这才看向那粉衣裳的女子。 虽然烛火有些暗淡但是能够看得出来对面的女鬼脸上浓妆艳抹,脂粉气很重,但是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 无论多少次,自己单独面对女鬼还是有些慌乱,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方丈有什么关系?” 她连珠一样的问题让对面的女鬼愣了愣这才说话。 “这里有许多和我一样的女子,这里是她们的埋骨之地……” 埋骨之地? 卫子卿迅速的抓到了重点,“你的意思是方丈杀了你?” 那女鬼默然片刻之后突然笑起来,在这样诡异的地方,叫人有些发冷,卫子卿想要问出来一些什么,强压住不适准备继续。 “人间风月无边,红帐木床春晓短。” 女鬼下一刻直接飘到她面前,媚眼如丝的重复着同一句话,暧昧的词句和她狠厉的表情让卫子卿下意识的握紧手里的刀。 就在女鬼准备继续靠近自己的时候,卫子卿立即挥舞手上的刀。 落空。 忘记人鬼殊途了…… “你有何冤屈可以同我说。” 那女鬼听她这么说,又重复了好几遍那词之后才接话,“我徘徊此地回不去,你猜为何?” 卫子卿耐着性子和她周旋,“为何?” 她又呵呵的笑起来,下一刻就一把抓到了卫子卿的脖子上。 卫子卿只觉得呼吸瞬间被夺走,浑身阴冷。 虽说这人鬼殊途,但因这里是这女鬼的死亡之地,阴气很重,自己想要脱困只怕也有些困难。 万般无奈之下,她强忍着不适,眼看着门就在自己身后,她赶紧手脚并用往外爬,一边一遍遍的重复阿弥陀佛。 打开门之后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手腕一紧,天旋地转之间就落地了,房间瞬间亮起来,下一刻就看到了冷着脸的人。 “好巧啊大人……” 祁烬眯眼,“巧,深更半夜,在密室门外,看到一脸惊恐的你,还真是巧。” 卫子卿的笑僵在脸上,心想自己今天这脸丢大了,她憨笑了两声。 “我进来是因为查案,大人,这案子才是第一位的啊,就比如我今天进去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她说完抬眸正好和祁烬四目相对,祁烬身体紧绷,卫子卿则在琢磨自己的用词。 “呃……想必里面的东西大人上午已经看过了,但是我刚才遇到了在里面一直徘徊的女鬼,她说自己被困在这里,还说有很多跟她一样的人……” “这方丈该不会是把人困在里面满足自己的兽欲吧?” 这猜测不无道理,尤其是在冷静之后,基本就已经能串联起来一切了。 “出去说话。” 祁烬把人带出来,影义表情怪异的看着他们,卫子卿笑了笑打招呼,“影护卫,刚刚没见你啊……” 影义默了片刻,“……方才大人吩咐了我些事情,叫属下千万别把姑娘你放进去。” 这话说完卫子卿更加尴尬了,收敛了笑意,直接往后面的书房走。 祁烬把人拎住,“你去哪儿?回县衙。” 二人走在街上,卫子卿突然想起来,“县令不是想和我们各办各的,互不相干吗?怎的突然叫我们入住了?” “此次皇上直接下了公文,叫河西的各个官员配合本官查案,王奕自然不敢造次,住在县衙虽然不舒服,但是办案确实方便了很多。” 卫子卿倒是没有想到皇上这么重视这次巡查的事情,居然亲自给祁烬清楚障碍…… “哎呦我的祖宗啊,你去哪儿了?这祁大人找了你半天,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 秦五爷声音拔高从里面传出来,卫子卿只是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也做好了被祁烬说道的准备。 “夜深了,五爷先去休息,卫仵作,随我来。” 连自己的职称都叫了,卫子卿立马振奋了精神跟了上去,保持自己的狗腿精神就能苟活。 县衙的书房比武湘城的小了不少,但是整洁干净,还有淡淡的檀香,叫人闻了静心。 她看祁烬坐定了之后,便立马上去倒茶,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祁大人,我也是因为白日您这推三阻四的不让我进去,我还以为里面有什么秘密呢……这才半夜闯入。” 她说着瞄了一眼喝茶的人,眉眼冷峻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赶紧继续。 “这进去一来我没有破坏什么,二来就是我遇到了很有可能是方丈动手杀的死者的冤魂,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吧。” 声音越来越低,因着祁烬的脸色越来越差,卫子卿及时闭嘴不说话了。 此时的祁烬思考的完全不是这些,而是自己千防万防,还是叫这小姑娘看到了不该看的,总觉得……是自己的失职。 “你看到那些东西,没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说话有些结巴,说完就喝了几口茶开始咳嗽起来,像是在掩饰什么。 卫子卿看着他低垂的眼眸,心念转了几转这才说话,“这……我手上有些解剖的功夫大人您也是知道的,所以在我看来这些图比较……比较寻常。” 话音刚落就收到了祁烬诧异的眼神,那眼神带着些许的震惊又带了几分信任。 这话有些合理又有些不太合理,但是自己身为男子不能追问的太过分。 “那女鬼有什么线索给你?” 谈话终于到了案子上,卫子卿松了口气,看向对面的人,“她只是说了自己一直在那密室之中徘徊,我推测应当是她的尸体在附近,不然也不会被困在那里如此之久。” “哦,你如何确信?” 卫子卿摸了摸下巴,想起来自己之前看的那些鬼怪之书,这才说话。 “若是尸体入土为安,那必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能够顺理成章的投胎转世,但是这姑娘的灵魂一直在这里徘徊……” “而且怨气跟阴气都很重,只能说明,方丈这老和尚多半是把这姑娘的尸体埋在此处了。” 祁烬点了点头,对于她能看鬼怪并且与之交流的事情,自己已经不觉得奇怪,反而能成为他们大理寺破案的神助。 “既如此,我必然会好好追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线索。” 卫子卿把在里面的对话基本全都转述给了祁烬,祁烬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看着那满墙满地的男女之图,也能够明白这方丈多半色欲熏心且不正常。 “哦,对了,大人,还有这窗户纸,我进去的时候才发现窗户纸多半和我们平常所用的不太一样,透光性很差,想来也是这种和尚为了晚上掩人耳目所做的。” 祁烬接过去之后仔细瞧了瞧,貌似是棉纱纸,这东西专门用来隔绝光,用在厨房比较多,为的是防止长时间晒太阳让东西变质。 “大人可有派人去调查,这方丈在出家之前是什么身份?我总觉得这人有些不太简单。” “自然,不日便能有消息。” 祁烬和卫子卿都是总会考虑同一个方面,二人颇有默契。 此番问话到最后,祁烬都是在问无关紧要的问题,卫子卿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开始哈欠连天,到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说着话的祁烬见人已经安然入睡,不自觉的吐口气,心道这姑娘着实不一般,若是平常的姑娘看到那些露骨的图只怕魂都吓飞了。 第四十四章:刺客 卫子卿是从自己床上醒来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出门才发现今日阴雨连绵. 因着从客栈搬出来到这县衙里来,他们的院子又是王奕腾出来给他们的,而且祁烬不喜欢太多下人,所以这院子里几乎没人。 她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先填饱肚子,厨房中只有一个小帮厨,看到她进来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 “厨子都去哪儿了?你怎么站这么远?” 若是寻常也就算了,可惜卫子卿身为一个仵作早就把观察人的功夫练到了骨子里,见他脚步虚浮往后退,就有了几分明了。 “他们都被叫到前面问话了,我留在这里看守……” 小帮厨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卫子卿恰巧在门口几步的位置站着,快跑几步把人拦下来,眼神冷厉的看着他。 “说谎!你到底是谁!” 她厉声喝到,那人抬眼的瞬间卫子卿只觉得肩膀一痛,她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就要去拉住他。 可惜那人轻功很好,一个闪避就往外跑,卫子卿来不及只能撒了一把药粉这才算完。 她脑海里想着必须要追到人才行,就不管不顾的直接往外跑,出了小院就看到有人冲过来,是个家丁。 “卫姑娘……我们大人叫您过去验尸……您这怎么弄的?我去叫大夫。” 他看到卫子卿的伤口慌慌张张的就要走,卫子卿有些不耐烦直接厉声把人喝住,“站住!带路!” 气势实在是威严,又是大理寺的人,家丁只能暂时放弃,在前面带路,等到了正厅之后赶紧抽空让人去叫了大夫。 正厅里摆着一具尸体,白布一盖到底,祁烬还在心道这丫头今天倒是不积极时,这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四目对视,他手中的茶碗滞在空中,眼神落在女子染血的肩头,上面插着一把很短的箭,她脸色惨白如纸。 “怎么回事?” 卫子卿整准备揭开白布的时候手腕被人拖住,抬眸一看是祁烬,“等等说。” 她急着证明一件事,手颤抖着掀开白布之后一眼就看到了致命伤。 死者腹部正中间有个很短的刀伤,“这尺寸和手法跟我在厨房中遇到的人落下的刀基本吻合。” 她皱眉,看祁烬,“大人,速速去搜一下厨房。” 祁烬明白她遇到了凶手,抬了抬手指让身边的影义去了,“既然你看到了证物和凶手,这伤也是他弄的?” 卫子卿点头,刚想说话就看到眼前的人目光瞬间变冷,几句话全都咽回肚子里了。 在一边看着自己师爷惨死的尸体的王奕,看着卫子卿的伤势也忧心忡忡,看了眼外面匆匆而来的大夫,就赶紧叫大夫过来给她包扎伤口。 “去里面。” 卫子卿毕竟是女子,多少有些不合适,可这丫头今天像是拧住了脾气一样,进去之前还不忘记嘱咐祁烬,“赶紧派人去追,应当走不远。” 祁烬点头,眼神示意子柒子鱼,两人意会准备出去追人,里面的人又探头出来,“对了,他身上有我撒的香粉,栀子花的味道,一时半会儿消散不了。” 见她衣襟开着,祁烬挡在她面前,“知道了,九狼你们负责去追人,你先把自己处理好。” 她见眼前的男人眉头紧蹙明显是动怒了,赶紧进去包扎伤口。 王奕看到眼前本就压迫十足男人的脸上更似冬日雪了,眼眸在地上的尸体转了几圈之后落在了自己身上。 “王大人,清溪县就算是做不到夜不闭户,也不能叫人在自家后院杀人吧……还是个师爷。” 祁烬的声音骤冷,眼眸如刀的看着他,“还是说这是大人的仇家?” 王奕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铿锵,“微臣若是其他的贪官污吏也就算了,可我这么多年来乃是两袖清风,仇家……必然不能啊!” 前面的人没再说话,只是留了一句话走了。 “此案之后再做处理。” 王奕见人走远了,就叫人把尸体送到停尸房,还没长出一口气就看到了那边风风火火走来的卫子卿。 “卫仵作?你受伤了好生修养才是啊,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真是送走了一个阎王,又来了个瘟神。 卫子卿虽说是个仵作,可到底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看了看里面死去的人,简单的问了他事情的经过和死者身份,这才满意点头,准备直接提了裙摆就往进走。 “我说卫姑娘啊,我的祖宗!您这可是被伤了,这好歹养一养再说啊。” 王奕只觉得头疼,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方才祁大人生气是因着这凶手伤了她。 本来师爷死亡的事情祁大人并未动怒,看到这祖宗受伤才追问自己,没想到这祖宗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对面的人嘿嘿一笑,“这您就不用担心了,我的伤没问题!人命关天的事情才重要。” “这……这凶手姑娘不是看到了吗?既然如此,抓起来之后姑娘再细细核对有何不可?当务之急是你的伤啊。” 王奕一把年纪还要苦口婆心,卫子卿瞧他面色着实是担忧,心念一转,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这和自己正面交锋的凶手……她倒要看看是有什么能耐! 随即又提着裙摆转身跑了。 “姑娘慢走啊!” 把人送走之后,王奕才松了口气,赶紧命捕头多派几个人去小院给卫子卿。 这姑娘对大理寺卿的意义可非同一般啊…… 另一边在小院中独自呆了一个时辰的卫子卿已经坐不住了。 她自打回来之后门外就多了不少捕快,捕头还过来特地交代了一句说尽量不要出去,现在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一个刺客就能就你们兵荒马乱的?” 出不去的卫子卿自然会把不少的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秦捕头倒是尽职尽责面无表情的点头就退出去了,留下她一个人有些无语的看着荒凉的院子。 她恼怒之间只能仔细回想之前厨房的事情,心道这杀手伪装成帮厨前来县衙就是为了杀这师爷……到底是为了什么? 越想越坐不住,索性梳洗之后就出去,直奔王奕的院子。 “王大人,我这……” 她推门进去,话没有说完,抬眸就看到了祁烬,眼神带了几分冷。 正了正神色,脚步慢下来这才进去,王奕看到她来赶紧摆脱关系,“祁大人,微臣可是叫卫姑娘好好休息的,这趟来……想必是有些事情要和微臣说。” “坐下说。” 祁烬轻瞟了王奕一眼,上前搀扶卫子卿坐下,几人这才说起话来。 “王大人可知道师爷的人脉关系?这无缘无故的上门谋杀,只怕是有多年的宿怨。” 问起案子,几人说话都带着几分严肃,卫子卿问完王奕之后,趁王奕还在回忆的功夫她看向祁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祁烬是自己的上司,她对他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不知道祁大人抓到凶手了吗?” 祁烬抬眸看了看她一副着急的模样,叹了口气,“办案的事情不能着急,九狼出手,必然不会落空。” 笃定的眼神让卫子卿不再说话了,她笑眯眯的起身,“我现在去验尸……” “不必,等到子柒回来再说。” 祁烬打断她,卫子卿只能坐回去,心道自己还不如不来呢,这半天了一丝一毫的有用信息都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 王奕突然说话让二人齐刷刷的看向他。 王奕顿了顿这才说:“之前的时候李师爷一直都在清溪县的东边住着,说是家中割舍不下这才不住县衙的,但是在前两个月的时候就住过来了。” “哦?” 祁烬挑眉问:“既然如此,你可知道原因?” “说是因家中母亲已死了无牵挂了,当时我给了他一笔安葬费。自此之后他就住进来了,只是时不时的有人过来找他要钱。” “我撞到过几回,听说是自己的远房亲戚知道自己做了师爷一直缠着不放……” 卫子卿听了半天,心道这要钱的人多半有问题,一个好好的师爷在县衙办事,怎么能被敲诈勒索了这么久…… 除非他是心甘情愿的,如此一来,只怕二人之间有什么交易。 “大人,我们有必要去趟东边了。” 清溪镇的东边是大亩大亩的田,几乎没有什么人家,他们找起来李师爷家倒是比想象中要轻松的很。 只是二人站到门前,看到破败的院门,就知道这里面基本许久都没有人住了。 “大人,这里面既然没有人,我们想必也查不出来什么啊……” “未必。” 他说着就直接破门而入,灰尘和蛛网扑面而来,祁烬顾及到卫子卿肩上有伤,把她半拥在怀中。 进去之后这地方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荒凉,但是奇怪的是,里面的桌椅基本没有什么灰尘,也就是说这里一直以来都有人住,而且不收拾外面就是不想叫人发现。 祁烬倒是不意外,从李师爷被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事情不会简单。 “大人,你说能杀公家的人,除了私人恩怨之外,是不是只有一种可能,为了掩盖什么?” 祁烬从桌子上回神看她,“你有什么发现?” 卫子卿嘿嘿一笑,从满是积灰的桌子下面掏出来一个包袱,随着一阵灰尘扬开,里面的居然是一张鬼面。 “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