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奇侠传》 第1章 剑舞绝顶 列位看官，自古以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清朝光绪末年，四川人民勒紧裤带，用集资买股的办法修建一条川汉铁路。 为了支持铁路建设，全川上至官绅，下至市民和普通老百姓，甚至连最下层的讨口子、妓女都积极购买了铁路股票。 可是辛亥年五月九日，清廷的一道“上谕”传到四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在天府之国的省会成都上空炸响，惊醒了昏睡百年的四川人民。 “上谕”突然将川汉铁路收归国有，让外国人来修筑铁路。路权归外国人所有，铁路股东的股款一律不退，立即引起全川股东的强烈反对。 紧接着，清政府与美、英、法、德四国签订的“借款合同”，又寄达成都，这就像在装满炸药的桶内投入了一把火。 四川各界民众被炸开了锅，震惊后是奋起反抗。股东中多数人参加了四川袍哥，这是一个神秘的反清秘密组织。 由袍哥舵爷牵头，立即成立了四川保路同志会。 为头的大声疾呼：“我们的血汗钱打水漂了！政府向洋人签的借款合同，实属葬送四川人民于死地之合同也！同胞们，四川亡了，中国亡了！” 数千成都市民和学生上街游行请愿，强烈要求清政府“俯顺民情”，收回“上谕”，拒绝借洋债。 四川总督赵尔丰下令，逮捕带头闹事的保路同志会会长蒲殿俊等九人后，请愿民众潮水般地涌向总督府，要求总督放人。 警卫部队在总督府门外布置了四道警戒线，严防请愿群众冲进总督府。 可是大家不顾一切，冲破了三道警戒线，企图从总督府大门口冲进去抢人。 这时，赵尔丰令负责守卫总督府的卫兵鸣枪，向群众发出示威警告。 但是连发三通警告都无人理睬，愤怒的人群依然在总督府门口与警卫对峙，准备冲破最后一道警戒线。 赵尔丰因为杀人如麻，四川人民送他外号“赵屠夫”。他刚从藏区调回成都，担任四川总督。 因为辛亥年是农历的猪年，川人听说朝廷调“赵屠夫”来成都当总督，都说今年四川人民怕有血光之灾了，因为“屠夫”是专门来“杀猪”的。 果然，今天赵屠夫准备下手“杀猪”。 为了给“杀猪”找个理由，他令警务公所的官员，偷偷跑到督署附近的联升巷，去放火烧几间民房。 待大火燃起后，总督府内官员大叫：“请愿的刁民放火烧房子啦！”“请愿的刁民放火烧房子啦！” 这时，赵屠夫命令一百多名卫兵，朝总督府门口手无寸铁的请愿群众开枪射击。 哒！哒！哒！一阵激烈的枪响后，无辜的请愿百姓应声倒地。当场打死三十二人，打伤数百人。 接着，总督府放马队冲出去，向总督府外面的请愿人群横冲直闯。 群众躲避不及，顿时被冲撞和践踏倒地，死伤无数，总督府外血流成河，场面惨不忍睹。 巡防军又到市内各大街口，对正在发传单和演讲的学生开枪，打死打伤学生和行人数十人。 第二天，成都大雨如注，市民得知清军枪杀请愿民众的消息后，冒雨跑到总督府门前游行示威。 市民头裹白布，身穿素衣，手拿一炷香，沿街号泣呼冤，一致要求惩办杀人凶手。 赵屠夫急红了眼，又下令卫兵开枪“杀猪”。 总督府门前顿时枪声大作，请愿者纷纷倒入血泊之中，当场打死和打伤一百多人。 据文史资料记载，“督署院坝，陈尸累累。” 成都发生血案后，赵屠夫立即发布全城戒严令。 成都的东西南北四个城门紧闭，任何人都不能进城或出城。 各街道增兵巡逻和防守，停止全省邮电和交通业务，严密封锁成都发生血案的消息。 赵屠夫的戒严令，愁杀了城内的“袍哥”们。 龙鸣剑和杨万里等人，悄悄摸到南门城墙附近。 杨万里将带绳索的铁钩，“铛”的一声摔到了城墙垛上，再手拉麻绳，一个纵身便翻过了城墙，龙鸣剑等人也如法跳出了城墙。 杨万里等人来到城南农事试验场，商量如何才能将成都血案的消息传出去。 他们受到池塘里树叶在水面漂流的启发，决定发“水电报”传檄全川。 几人说干就干，先制作出小木板，然后在木板上书写：“赵尔丰先捕蒲罗，后剿四川，各地同志，速起自保自救。” “成都业已发难，望各地同志响应，速来救援。”等字样。 待字迹晾干后，在木块上涂一层桐油防水。 大家连夜把成千上万的小木块投入成都锦江，木块顺流而下，代替电报和信件传到锦江下游。 沿江两岸的民众捡到随水飘来的“水电报”后，又如法炮制，制造出更多的“水电报”，投入四川各条河流中，一时间“水电报”传遍全川。 第二天早晨，川西南“袍哥”首领秦载赓，在华阳县苏码头捡起“水电报”，首先得知了成都发生血案的消息。 他快速写出十万火急鸡毛文书，以袍哥龙头大爷的身份，派人骑快马通知哥老会各个公口，号召各地同志军迅速开赴成都救援。 中江县袍哥舵爷廖春雷收到十万火急鸡毛信后，立即通知川北的武林高手和各公口的袍哥人员，迅速拉起数千人的民团。 在神秘的玄武观誓师，组成玄武同志军。 大家推举廖春雷为总指挥，智涵子为军师，统一指挥全军杀向成都。 大家发誓要活捉赵屠夫，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四川各地收到“水电报”或鸡毛文书后，大家群情激愤，纷纷揭竿而起。 革命党和袍哥积极响应，发动了几十个州县的民众，自制土炮鸟枪，拿起戈矛刀剑，参加起义队伍。 几天之内，组成了六路同志大军，汇集起二十几万人马。 同志军以头裹白巾为识别标志，在各路首领的指挥下，浩浩荡荡地向成都杀去，在四个城门外与清兵展开激烈战斗。 在同志军四面围攻成都的同时，各州县的群众积极响应，拿起自制的武器，攻占当地的政府衙门。 几天之内，全川爆发了数十万人的武装大起义。 各路武林豪杰，和尚道士，剑仙侠客们各显神通，纷纷投入到这场波澜壮阔的反清起义运动中。 面对同志军千军万马的围攻，总督赵尔丰惊慌失措，一面仓促调四川新军和巡防军坚守成都各城门，一面接连向清廷紧急求救。 困在成都的总督赵尔丰，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他仍在作垂死挣扎，他迅速调集三路救兵来成都解围。 哪三路救兵？ 第一路：驻守在川西大山中的数万边军，这是赵尔丰亲自从四川带到藏区的边防部队，是川军的精锐。 第二路：驻守川东的巡防军，领头的参将武威是北方武林第一高手。 第三路：赵尔丰令亲信魏楚帆，去收编成都以外，被同志军击溃的巡防军残部，组建东路卫戍部队。 任命魏楚帆担任司令，将卫戍部队开至成都附近，策应总督冲出城。 此外，赵尔丰还借到一支奇兵，来自成都东门外的“锦江春”日本会馆。 老板是日本人加藤，会馆里养了一伙考古专家和异人，专门挖掘和偷盗张献忠埋在四川的大西王藏宝。 加藤为了保卫会馆，以及珍宝馆内那些被他们盗挖出来的中国珍稀文物，招募了大批日本武士和浪人，组成护馆倭兵。 这些日本倭兵，个个身怀超强武艺，全身穿戴怪异甲胄，腰跨日本刀，一生为荣誉而战，对主子绝对忠诚和服从。 赵尔丰派幕僚找到加藤，以许诺给予会馆经商便利为条件，借来这些武士，组成一支奇兵。在关键时刻，把他们用在刀刃上。 列位看官，赵尔丰的三路救兵，能够将“屠夫”从同志军千军万马的围困中救出去吗？ 诸君别急，且容在下慢慢道来…… 第2章 乞讨少年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列位看官，唐代著名诗人杜甫的《望岳》诗，热情地赞美了泰山雄伟磅礴的气势和神奇秀丽的美景。 抒发了诗人不畏困难，敢于攀登绝顶，傲视一切的雄心壮志，同时流露出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之情。 一千多年以后，它激起了在泰山顶上舞剑的一位老道士的强烈共鸣，由此引出一段传奇的热血故事。 话说光绪十一年秋，拂晓时分，泰山上烟雾朦胧，云海翻滚。 一朵一朵的白云从山峰上轻柔地飘过，青黄色的松枝和灰白色的岩石时隐时现。 山峰顶上的方形大石台上，一位头发花白，身着青色道衣，束腰裹足的老道士在云雾中挥剑狂舞。 但见他：“心如磐，目微瞑，白云悠悠风淡淡；身似影，龙游海，剑气纷纷山凛凛。” 老道步行八卦，剑走龙蛇，身在云中游，龙在海里翻，剑法神技变幻莫测。 一个时辰过去，东方渐渐现出一缕曙光，天空由灰暗变成淡黄色，又由淡黄变成橙红色。 缥缈的雾幕在晨曦斜照下，天空中呈现出一个内蓝外红的彩色光环。 突然间道士的身影飞入彩色的光环中，手中利剑时而翻江倒海，时而蛟龙腾空。 其势如“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气吞齐鲁，唯我独尊。 一会儿，天空的云朵红紫交辉，一轮火球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发出万道霞光。 东岳群峰尽染，彩霞与云海融为一体，如梦似幻。 显然，道士被眼前的壮美景色迷住了，只见他把剑轻轻一收，作了几个吐纳深呼吸，定神凝视天空。 他默念起老杜的《望岳》诗，不禁发出江山多娇的感叹。 在饱览泰山日出的壮丽景色后，道士依依不舍地离开大石台缓步下山。 列位看官，据中国神话传说，盘古开天劈地造就世界以后，其头部化成了泰山。 因此泰山称为“五岳之首”，并有“五岳独尊”的地位。 中国人崇拜泰山，有“泰山安，四海皆安”的说法。 自古以来，“天子”把泰山看成是国家统一和权力的象征。 历朝历代的皇帝不断在泰山封禅和祭祀，并在泰山上下建庙塑神，刻石题字，以求泰山之神保佑江山永固，国泰民安。 道士在途经泰山摩崖石刻时，见到高耸的石壁上“与国同安”四个红色大字，在阳光映照下格外耀眼，触动了自己的辛酸往事， 不禁长叹一声：“哎——，报国无门啊！” “无为子，你的剑法炉火纯青、齐鲁无双。刚才听道弟长叹一声，有何心事呀？” 无为子一怔，回头见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道。皓首童颜，精神矍铄，头戴逍遥巾，身穿青色道袍，脚踏道靴，手持拂尘。 正是人称“神弹子”的泰山碧霞观玉虚道长。 无为子连忙施礼道：“玉虚子，幸会！幸会！心事嘛，一言难尽，哎……”满面风霜的脸上，显示出几多无奈。 玉虚子听他连叹两声，想必他经历坎坷，或许壮志未酬，便安慰道： “无为子，今天泰山天气好，我的心情格外舒畅。您好久没到碧霞观来了，现在请道弟去喝杯茶闲聊一会，如何？” “好呀，正好散散心。小弟许久没有听玉虚子高谈阔论了，请不吝指教。”无为子道。 碧霞观是道教全真派圣地，位于泰山顶南侧。无为子随玉虚子走进山门，绕过大照壁，穿过南神门大殿来到后院。 院内有香亭等大型建筑物，高低起伏，参差有致，布局严谨。 一棵大树上挂满黄叶，一阵微风吹来，黄叶随风飘落，树下像铺了一层金。 无为子对玉虚子道：“这里秋色满园，正是喝茶闲聊的好地方。” 玉虚子道：“好，就在这里喝茶吧，待我搬一张茶几来。” 只见玉虚子把拂尘往腰上一插，将道袍一收，挽起衣袖，走到一块长条石旁。 他暗运泰山派内功，双手抱起约莫三四百斤重的一块长条石，缓缓移步到树下，轻轻平放摆正，恰好是一张长方形的石茶几。 无为子知道，玉虚子系泰山派武林至尊，内功非常深厚。 他手中拂尘内含有细如发丝的钢丝，中心两根钢丝尖端带有钢刺，其柔软如发丝，其坚挺似钢鞭，厉害无比。 此外，他的“飞蝗石”绝技，更是世所罕见。 无为子见玉虚子有意在自己面前显示神力，心想我也不是等闲之辈，岂能居其下风？ 他双眼四处搜寻，见香亭旁有两个作凳子的石鼓。 他慢慢走过去，把一个石鼓搬到另一个石鼓上，重叠码好。 然后运足“玄武内劲”，双手抱起四五百斤重的两个石鼓，轻轻放在石茶几边。 在茶几南北方各摆一个石鼓，转眼间茶几和凳子都摆好了。 玉虚道长让无为子坐了玄武位，自己坐在朱雀位。 吩咐小道童泡起泰山绿茶，端来稀粥和馒头等早点。 二人用过早餐后，照例要活动一下身骨。 无为子和玉虚子先在院内徒手切磋，热热身子。 一个是四川玄武派高手，一个是山东泰山派至尊。 两强相对，如狮虎相搏，拳来腿往，直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道童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目不转睛。 毕竟是好友切磋，双方都互相谦让，仅用了一分功力，自然是点到为止，不分胜负。 稍微休息一阵后，玉虚子邀无为子一起登上院后面的小山坡。 恰在此时，头顶传来了几声雁鸣。 玉虚子悄悄取出两个石子，只听“嗖、嗖”声响，两只大雁应声坠落，动作之快只在眨眼之间。 无为子拍手赞道：“神弹！神弹！玉虚子的‘飞蝗石’绝技，不愧‘神弹子’美名呀。” 玉虚子道：“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无为子微微一笑后不吭声，两眼在焦急地寻找目标。抬头见三只松鼠爬在树枝上，于是计上心来。 他顺手摘下一根松枝折成三节，手轻轻一扬，松节如铁鏢飞出，三只松鼠咕噜噜滚下树来。 二人说说笑笑，走到路旁的石头边相对坐下。 这时小道童送来一个大甜瓜，无为子将瓜接过来，放在大石上。 他不慌不忙地从身后抽出龙蛇剑，施展“金蛇狂舞”绝技。 只听得刷！刷！刷！剑尖在甜瓜身上轻舞，瓜皮顿时纷纷四溅飞出，露出甜丝丝的瓜肉，再准确分割成八瓣。 无为子取出一瓣甜瓜递给玉虚道长，玉虚子拍手赞道：“无为子剑法精妙，不负江湖上人称‘玄武神剑’的大名呀！” 二人哈哈大笑。 一股山风吹来，使人感到一丝丝凉意。玉虚子和无为子回到院内，在石茶几边坐下，小道童泡了新茶送来。 两人聊起当前时局，玉虚子叹道： “可悲！可叹！中华大地睡狮未醒，外敌却对我国虎视眈眈。朝廷腐败无能，看来眼前的大好河山，就要葬送在这些败家子手里了。” 无为子长吁短叹道：“现在外国入侵，国内又连年灾荒。 山东今年大旱，百姓颗粒无收，盗贼蜂起，饿殍遍野，真是民不聊生呀。 可是面对腐败无能的朝廷，老夫空有一腔热血，却是报国无门呀！哎……” 二人闲聊到夕阳西下。 无为子举目远眺，泰山西北边五颜六色的云朵如峰似峦，在峰峦的尽头，一道道金光穿破云雾，红霞万朵，绚丽无比。 今天天气晴朗，难得一见的泰山“晚霞夕照”和“黄河金带”的神奇景象，淋漓尽致地呈现在大家眼前。 眼见天色慢慢暗下来了，无为子寒暄几句后，与玉虚子互相施礼道别。 无为子从碧霞观出来，站上山坡的一块巨石。 将身子一跃，跳上一棵大树，施展轻功，足踏树梢，哗！哗！哗！向山下轻灵飞奔而去。 不到一盏茶功夫就下了泰山“十八盘”，无为子从树梢上跳下来，疾步走出红门，往北回老君庙。 行走不多时，来到老君庙山门前，他准备踏上石台阶进门去。 这时天已完全黑下来了，无为子无意间望了一眼山门前的石狮子，觉得狮子旁边仿佛有个异样东西。 他忙从身上取出火镰子，将镰刀状的火钢在燧石上划了几下，火花四溅，引燃了火绒，用力吹一口气，燃起了明火。 无为子走过去仔细一瞧，原来是一个小乞丐晕倒在地上。 只见他约十二三岁年纪，黄皮寡瘦，赤脚露体，一根粗大的草绳把破衣服紧束在腰上。 少年双手抱在胸前，整个身子在秋夜的寒风中卷缩成一团。 第3章 大刀壮士 无为子弯下腰用手触摸，少年全身冰凉，鼻尖尚有微弱气息。 无为子不容多想，赶快将他抱进山门，急步跑到后院，把少年放在自己床上，用被子盖好。 吩咐小道童，快去厨房里取少许干辣椒、老姜和葱头放在一起熬成汤。 不一会，汤药熬好了，道童趁热灌进少年口里。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那少年出了一身汗，面容开始微微变红润，气息呼吸均匀了许多。 道童又端来一碗稀粥，细心喂了少年，然后重新让他睡好。 那少年太疲倦了，一觉睡到第三天早晨才醒来。 道童见少年睡醒了，先领他去洗澡，然后将自己半新的衣服拿出来让他穿上。 吃完早点后，带少年走进殿房。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衫马靠鞍，少年吃饱了饭，穿上半新衣服，显得精神多了。 只见少年身长近五尺，满头黑发，脸方膀阔，尽管面露饥黄色，但是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颇为有神。 他见了众人，连忙跪下施礼，感谢大家的救命之恩。 无为子见这小子有几分灵气，心里十分喜欢，把他拉近身边，亲切问道：“小娃儿，你姓啥，多大啦，家在哪里？” 少年道：“小的名叫朱永才，今年十二岁了，家在泰安县乡下。” 无为子道：“朱永才，你如何晕倒在山门前，快说给大家听听。” 被问起晕倒山门的原因，朱永才不禁泪流满面，慢慢说出了自己的辛酸身世。 原来，朱永才的父母曾生下九个孩子，全家共十一口人。 朱永才排行老三，因家里缺衣少食，先后有五个兄妹都夭折了。 除父母外，朱永才还有一个比他大三岁的永福大哥，一个黑牛弟弟，一个长得像花儿一样的桃花小妹妹。 今年山东大旱，农民从春天盼到秋天，没有盼来老天爷下一滴雨，田里庄稼大部分干旱枯死了。 可是，地主老爷照样要收租，官军又不断来逼迫百姓交纳苛捐杂税。 由于农民缺食少穿，泰安县盗匪蜂起。百姓没有活路，只好四处逃荒，大路两边经常见到饿死的灾民。 去年，朱永才的父亲向本村吴老爷家租种了两亩地和一亩田，可是今年遭遇大旱，田地几乎颗粒无收。 母亲只好带着黑牛弟弟和桃花妹妹去南方逃荒讨饭，父亲带着永才和永福守着家里的破屋子，靠挖野菜和摘树叶充饥。 中秋节前，吴老爷派管家来收租，朱家没钱没粮，家徒四壁，哪里交得起？ 朱永才的父亲再三向管家哀求，待灾荒过后，来年加倍还债。 管家听后暴跳如雷，嘴角边黑色肉痣上的一撮毛倒竖起来，口里唾沫四溅，污言秽语骂了好一阵。 最后限在七天之内凑齐租金，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过了七八天，那个管家带了两个官兵，气势汹汹地来朱家收租逼债。那天父亲在家编草鞋，朱永才在旁边做帮手。 父亲见三人进了屋，忙丢下手中的活去打招呼。他低身下气地向管家说尽了好话，可是管家根本不愿听。 父亲只好跪地哀求宽限几个月，管家二话不说，走上去一手抓住他的头发，一手挥拳毒打。 父亲站起身本能地反抗，两个官兵大怒，冲上去一人抓住他的一只手，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小永才见父亲被打，抓起一根木棍冲上去打官兵。 一个官兵夺下木棍，将他一脚踢飞，重重地摔在墙角边。 朱永才顽强地爬起来，捡起打草鞋用的木槌，向官兵后背猛砸。 官兵痛极转身，一手抓住小永才，一手挥拳击打他的头。朱永才被打晕，歪倒在地上。 朱永才很快醒来了，发现管家和官兵还在暴打父亲。 父亲全身是伤，血水染红了麻布衣服，可是他仍在拼命反抗。 一个官兵突然上去紧紧抱住父亲，管家和另一个官兵拿起木棍和扁担，一个劈头，一个击腰，将他活活打死了。 朱永才见父亲被打死了，他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冲上去，抱住一个官兵的大腿，狠狠地撕咬。 官兵被咬下一块肉，痛得哇哇大叫，急挥两记重拳打在他头上，朱永才立刻昏死过去。 官兵放起一把火，把破屋子点燃后准备离开。正在山上挖野菜的大哥朱永福，见到家里房子燃起大火，急忙跑回家去灭火。 他跑回来后，看到官兵杀人放火留下的惨状，急忙从竹背篓里取出镰刀，冲上去在一个官兵背上猛砍一刀。 那个官兵遭到突然袭击，他转过身来，见朱永福手举镰刀准备再砍，心中大怒，一脚将镰刀踢飞，再一拳将朱永福打翻。 朱永福发狠爬起来，冲上去与他拼命。 官兵拔出身上腰刀，对准朱永福的胸部捅过去，鲜血涌出溅了官兵一身，朱永福倒地死去。 邻家大叔见朱永才还没醒来，急忙将他抱到一颗大树下，避免房屋着火后倒下来，将他砸死或烧伤。 半个时辰后，朱永才醒来了，管家和官兵已离开。 他跑过去，抱着大哥和父亲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他恨透了管家，恨透了官兵，仇恨的怒火在少年心中燃烧。 乡亲们闻讯赶来，一起帮忙把他逝去的父亲和大哥，用两床竹席裹尸掩埋了。 朱永才在坟前守过三七后，回到被烧毁的房屋前，在灰烬中找到一把尖刀，悄悄藏在身上。 晚上，小永才躲到吴老爷家后面的树林里，深更半夜时翻墙摸进吴家，找到管家的睡房，从窗口伸手进去拔掉门栓，小心翼翼走近床边，见“一撮毛”睡得正香。 朱永才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股热血冲上来，举起尖刀在“一撮毛”身上连剁数刀，管家立刻毙命。 朱永才确信管家死后，划火镰引火，点燃床上的被子，待燃起大火后跳出窗外，飞也似的离开了吴老爷家。 朱永才身藏尖刀去镇上，到处找那两个打死父亲和大哥的官兵报仇。可是他找了几天，没有找到杀父杀兄的仇人。 那天中午，朱永才饿得慌了，去一家饭店讨饭。 店里有五六桌客人，他见六七个人围坐的饭桌上，摆满了新菜和吃剩的菜。 他们互相在高声劝酒，朱永才准备上去讨点残食。 他走近了，发现坐在主位上衣着精致那人，正是本村大户吴老爷。 那两个打死父亲和哥哥的官兵，正好坐在吴老爷的左右两边。 还好，这几个人只顾着闹酒，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乞丐。 朱永才见到仇人，眼睛红得快要流血。他悄悄绕到踢打过他一脚的官兵后面，从身上摸出尖刀，对准他后背狠狠捅一刀。 官兵惨叫一声，转过身来发现是朱永才。 他一脚踢在朱永才的手腕上，尖刀随即掉落在地上。官兵伸一只大手来抓朱永才，刚追上几步，便倒在血泊中不动了。 另一个曾被朱永才咬掉肉的官兵，发现小乞丐杀死了同伴，急步冲上去抓朱永才。 朱永才往后快逃，两个狗腿子急忙上去拦截。 朱永才被追的急了，低身钻到一张桌子下面躲避。 几个正在吃饭的食客，吓得起身跑开。 狗腿子找来一根木棍，往桌子下面乱捅。 朱永才人小身子灵活，突又钻到旁边桌子下面。 吴老爷气急败坏，指挥六七人一起来捉朱永才。 朱永才在几张饭桌下面钻来钻去，吴老爷等人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将他抓住。 吴老爷在朱永才脸上“啪！啪！”几巴掌，打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官兵从身上拔出腰刀，准备杀死朱永才，为同伴报仇。 吴老爷一把拉住他，说道：“不用军爷动手，这个小畜生杀死了俺管家，烧毁俺房屋，不能一刀便宜了他。俺要把他活埋了，让他慢慢地惨死。” 第4章 龙蛇功夫 吴老爷叫狗腿子先把朱永才绑了，等到吃完饭后，开始处置小乞丐。 官兵押着朱永才，两个狗腿子各扛一把锄头，吴老爷叫众人一起上山去活埋小乞丐。 官兵将朱永才押到一个小树林，吴老爷见林间有个小山窝，指示狗腿子用锄头在窝里刨个土坑。 狗腿子将朱永才绑了手脚，把他重重地丢进土坑里。 这时，朱永才想起父兄的大仇未报，就这样被活埋了，他死不瞑目！ 于是在坑里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地喊叫。 吴老爷怕惊动了附近的乡亲，要狗腿子快些挖泥土，将他掩埋了。 泥土盖住了朱永才的手脚和身子，再也不能动弹了， 他想生命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于是用吃奶的劲高喊：“妈妈……！桃花妹妹……”然后闭上了双眼。 突然，一个壮士手持大钢刀，从树林后面飞纵进来，一招鸳鸯脚将两个狗腿子踢翻。 官兵见壮士来势凶猛，急忙拔腰刀砍来。 壮士眼明手捷，只听“当”的一声响，大钢刀格开了腰刀。 再一招“青龙出水”，刀尖不偏不歪，正好插进了官兵的胸口。 吴老爷见壮士杀死了官兵，吓得浑身哆嗦，屎尿流了一裤裆，转身想逃跑，壮士急发飞镖结果了他的性命。 壮士跳下土坑，用手扒开泥土，将朱永才抱起来。 用大钢刀割断他手脚上的绳子，拍掉身上泥土，将他背起来跑了二三十里山路。 壮士把朱永才从背上放下来，问他被活埋的缘由。 朱永才泪流满面，把前后经过讲了一遍，最后万千感谢叔叔的救命之恩。 朱永才望了一眼叔叔，约二十七八岁年纪，长方脸大眼睛，身材挺拔高大， 穿一件青色长褂，黑发结成发髻，腰间跨一把钢刀，很像爷爷说故事里面的剑仙侠客。 朱永才问叔叔姓名。 侠客告诉小永才，他叫张德成，是河北高碑店白沟人，准备去莱芜办大事。 他抄近路翻山坡，经过树林时，发现官兵和地主土豪模样的人，正在活埋一个小乞丐，他先偷偷躲在树后观察。 张德成从小学了一身好武艺，尤其精通大刀术，爱打抱不平。 今天见到小孩在土坑里拼命挣扎，他想必有冤情，于是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走了朱永才。 张德成在路边摊买了几个烧饼，两人一起吃饱了肚子。 张德成告诉朱永才，自己有要事急于去滕州，问道：“你愿不愿意随俺去？” 朱永才告诉叔叔，自己不能去，因为要在泰安及临县寻找妈妈和弟妹。 张德成心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叮嘱他路上要多加小心，防止被官兵和坏蛋抓去。 朱永才拜谢了叔叔。张德成给了他两个铜钱，然后继续向莱芜疾行。 朱永才心怀血仇，在泰安、曲阜等县的城乡，一路打听母亲和弟妹的下落。 张德成给他的铜钱早已花光，朱永才只能流浪讨饭，四处寻找亲人。 后来朱永才碰到从南方坐船回来的乡亲，打听到他的母亲和黑牛在逃荒途中死了，桃花妹妹不知下落。 朱永才一路讨饭来到泰山脚下，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饿得肚子痛，全身毫无力气。 天快黑时，经过老君庙山门，准备进庙里讨口饭吃。 可是他又饿又冷，身体极度虚弱，刚走上石台阶准备进门去，突然头昏眼花，一下子倒在石狮子下面，不省人事。 朱永才讲到这里，走过去抱住无为子的腿大哭起来，样子十分可怜。 无为子把朱永才拉起来，搂在怀里安慰一番道：“真是苦命的娃娃。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你就不要出去讨饭了。 留在老君庙干些力所能及的手面活，有空时伯伯教你读书认字，如何？” 朱永才连忙跪下道：“伯伯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永才听伯伯的话。” 朱永才就这样在老君庙落下了脚。 他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干活很主动，每天帮大人扫地、泡茶，跑腿，样样能干， 又勤快又利索，老君庙上下老少人人都喜欢他。 那天上午，朱永才正在配殿前打扫。 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男人，手挽着风骚漂亮的小妾，一路打情骂俏，准备去拜财神爷。 小妾卖骚撒娇，不小心碰到朱永才的扫帚，白色羊皮鞋上粘了不少灰尘。 军官见了，一把抓住朱永才，二话不说就给他脸上一巴掌，令他跪下将鞋擦干净，并给小妾赔不是。 朱永才不肯下跪，仅蹲下身子，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擦皮鞋上的灰。 这人见朱永才拒不下跪认错，用手按下他的头，逼他用舌头把皮鞋舔干净。 朱永才性格非常倔强，当然不会任由他摆布。 军官见他反抗，用穿皮鞋的脚踢他面门。 朱永才满脸流血，气急了用头猛闯过去。军官未及提防，被朱永才闯翻倒地。 军官羞愤难当，爬起身对朱永才拳打脚踢。 朱永才被打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爬不起来，鼻子口腔血流不止。 小妾怕出人命，忙拉着军官离开了。 朱永才躺在地上，真恨自己不会武功，处处挨打受气。 他想，要是我有功夫多好呀！当时官兵和管家来逼债时，我若会武功，俺爹和大哥就不会被打死了。 于是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功夫，为父兄亲人和天下受欺负的人报仇。 朱永才常常听人夸赞伯伯武艺精湛，心里非常羡慕。 他跑去找伯伯，请求他传授功夫。 无为子没有直接答应，他试探问道： “永才，学武功需要吃常人不能忍受之苦，受常人不能忍受之痛，你怕不怕，能坚持吗？” 朱永才紧握拳头，斩钉切铁地说道： “伯伯，为了学好功夫，我不怕吃苦！不怕受痛！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无为子听了，满意地答应：“好，那就试试吧。” 此后，无为子每天清晨去泰山舞剑时，总要带上朱永才，先在南天门下面的石梯上，来回上下跑跳。 然后走进树林，教朱永才练习拳术、器械和轻功提纵术等功夫。 有一天，无为子带朱永才去山上采药，看到一条王锦蛇身上受了几处伤，卷缩在树下奄奄一息。 朱永才立即跑过去抓起蛇，放进自己衣兜里，然后带回老君庙。 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喂养，王蛇恢复了健康 朱永才每次上山采药时，将小龙放到草丛或树林中，让它自由活动。 自己躲在暗处偷看，仔细观察和模仿小龙的爬行和捕食动作。 他把玩蛇的经过告诉师父，师父见他十分喜爱蛇，就教他习练一套龙蛇功夫。 朱永才习练龙蛇功夫近一年，那天，师父审视徒弟的练功成绩。 朱永才模拟蛇的各种技击动作，但见他身如游龙，拳法灵活快捷。 柔中带刚，刚硬似铁。刚中带柔，柔如丝绵。师父看了高兴得合不拢嘴。 第5章 怒打洋教士 清明节前，无为子领着朱永才，在老君庙后面山坡上采到一竹筐上好的绿茶。 无为子给自己留了些，其余的叫朱永才送到泰山顶上的碧霞观，给玉虚道长品尝明前新茶。 那天，朱永才身背绿茶从十八盘上泰山，忽然听得前面石梯上，有几人在大声吆喝，立即停脚观看。 原来，一个年过半百的挑夫，正挑着担子艰难地一步步登石天梯，准备挑上南天门。 这时，正好遇到一名洋传教士坐滑竿下山，洋教士的几个卫士在前面吆喝行人避开，让出大路，好让滑竿下去。 挑夫躲避不及，被卫士推倒，粮食和蔬菜随箩筐滚下山去了。 挑夫大怒，要卫士赔钱。卫士不仅不赔钱，还打了挑夫几个耳光。 这挑夫会些拳脚功夫，他捡起扁担就和卫士打起来。 几个卫士把挑夫围在中间，挥刀拼力砍杀。 挑夫手持长扁担，施展起扁担功夫，劈打、横扫，毫不示弱，只十余招就将几个卫士打趴在石梯上。 这时洋教士从滑竿上一跃而起，跳到挑夫面前，左手一拳直击对方心窝。 挑夫刚一侧身，洋教士右拳已至肋下。 挑夫急忙跳开，挥舞手中扁担，朝洋教士劈头打来。 原来这个洋教士名叫利玛德，是泰安一个洋教堂的教主。 他平常习惯了欺负中国人，没想到这个挑夫敢于反抗，心中大怒。 利玛德曾在中国拜师学了凶猛异常的虎拳，他迅速闪身到挑夫后面，只见他化拳为爪，一招“猛虎击爪”，在挑夫身上左右猛击两爪。 挑夫被击中，向后跌出五尺开外，幸好被石台阶边上的栏杆挡住，才没跌落下悬崖。 利玛德得胜后仍不收手，跳过去抓起挑夫，双手举过头顶，眼看就要将挑夫摔下山崖。 这时，朱永才侠义心起，大叫一声纵身跃起，飞过利玛德头顶，抓住挑夫的衣服，往后面用力一拉，挑夫和利玛德后仰，被重重倒在石台阶上。 利玛德爬起来，见是一个毛头小子，气不打一处来，骂一声“小杂种，多管闲事。”伸手去擒朱永才。 朱永才施展龙蛇功夫，东闪西躲，避实击虚，灵活异常。 利玛德见连发数招都被朱永才躲开，便杀性顿起。 只见他双手掌心向内勾曲，五指分张如虎爪，狂吼一声，一招“猛虎下山”，以怒虎出林、两爪拔山之势扑向朱永才。 朱永才由于功夫还没有真正练成，被扑倒在石梯上，但他顽强地站起来了。 利玛德突然双拳齐出，准备用杀招“双峰贯耳”，打死朱永才。 在万分危险之际，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从南天门飞纵而下，将拂尘迅速向利玛德扫去，紧紧缠住他挥起的拳头。 老者向后拉动拂尘，利玛德感到被无穷大力向后牵扯，身子向后仰倒，手腕被拂尘上的倒刺划出几道血痕。 利玛德被重重摔在石梯上，急忙松开朱永才，爬起来欲用虎拳取老道的性命。 老道不愿出杀招，便以八卦内家拳从容应对。 双方交手几招后，利玛德使出虎拳杀招——“虎尾脚”，欲置老道于死地。 老道急速闪开，用拂尘朝虎尾脚一拍，细丝缠住了洋教士的脚踝。 老道迅疾拉动拂尘，利玛德被倒提起来，然后甩出去一丈多远，重重地跌在石栏杆上。 额头碰出一个洞，血液流出模糊了双眼。 利玛德气急败坏地坐起身，从腰间摸出洋枪，准备朝老道开枪。 老道迅速从身上掏出泰山石，用“飞蝗石”绝技，打中利玛德的手腕，洋枪掉在地上。 老道欺近利玛德身边，在他腰腹穴道上轻轻一点，利玛德被点中穴道，全身僵硬不能动弹。 几个卫士爬起身，一起举刀向老道砍来。 老道躲闪几下，突然出手，刷！刷！刷！点了对方后背的穴道，几个卫士直挺挺地倒在石梯上。 朱永才定睛看那老人，原来正是玉虚道长。 朱永才急忙双膝跪地，感谢道长的救命之恩。 玉虚道长安慰道：“刚才伯伯从南天门经过时，看见你见义勇为，就过来相助。” 这时，挑夫抡起扁担冲过来，要打死洋教士。 玉虚道长马上制止住，然后把利玛德和几个卫士教育一番，分别给他们解了穴。 利玛德和卫士都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便怒气冲冲地下山了。 玉虚道长领朱永才来到碧霞观，见他身上青一团，紫一团，红肿得发亮。 马上拿出自制的跌打损伤草药，给朱永才敷上，修养几天后，伤好了七八成。 那天，朱永才见玉虚道长有空，跑去跪在道长面前，要向道长学点穴功夫。 玉虚道长见朱永才为人诚实，孝敬长辈，又有狭义心肠，于是欣然答应。 玉虚道长对照朱永才的身体部位，给他讲解人体十二经脉和三百六十五个穴位图。 然后传授自己独创的“致死三十六穴”，“致晕十一穴”和“致残一百零三穴”的“泰山点穴秘技”。 朱永才学完点穴和解穴秘技后，玉虚道长又告知十条“点穴戒约”。 朱永才拜谢了师父，表示一定谨遵十条戒约，惩恶扬善，弘扬武德。 过了两天，朱永才腿伤全好了，玉虚道长又教他一套泰山派功夫。 朱永才练习了几天，千恩万谢地拜辞玉虚道长下山。 朱永才刚走到老君庙门口，忽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在急跑，后面二十几个身穿教民服装的人在追赶。 他细看此人觉得好面熟，突然想起他是救过自己命的大恩人张德成。 朱永才大叫：“恩人，快进庙里躲避！” 张德成刚跑进老君庙大门，身后的教民追到了门口。 朱永才见为头那人正是利玛德，急忙上去拦住，不让他们进去。 利玛德认出了朱永才，怒吼道：“怎么又是你这臭小子，不想活了吗？” 话音刚落，冲上去便出虎拳杀招。朱永才急用泰山功夫沉着应对，双方过了十余招。 利玛德突然上一步，跳起双飞脚，朱永才急速闪开。 利玛德两脚刚落地，一招“黑虎掏心”袭来。朱永才躲避不及，被打倒在地。 利玛德上去抓起朱永才，劈头盖脑一顿拳脚，朱永才被打的浑身是伤。 第6章 金蛇狂舞 却说无为子正在殿内闭目养神，突然一个道友慌慌张张跑来告诉他，朱永才在庙门前，被一群身份不明的教民殴打致伤，赶快去救命。 无为子提起龙蛇宝剑，快步跑到庙门口，见利玛德等教民正在围殴朱永才。 无为子大吼一声，飞跳起来一招“凌空劈腿”将利玛德踢翻，再一阵“旋风腿”踢倒十来个教民。 利玛德迅速爬起来，抽出身上腰刀，对无为子大砍大劈。 无为子闪躲几下后，拔剑出鞘，一招“力劈华山”斩下去，利玛德慌忙用腰刀来挡。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刀身被斩断飞出去，正好扎在一个教民身上。 利玛德吓得面如土色，赶紧丢掉手中光秃秃的刀柄。 从身上掏出毛瑟手枪，准备向无为子开枪。 无为子眼明手快，手中飞出一个钱鏢，打中利玛德握枪的手腕，毛瑟手枪“当”一声掉在地上。 利玛德自知不是对手，便带领教民逃跑了。 几个道友上来背起朱永才回到房里，无为子拿来跌打损伤药给他疗伤。 这时，张德成已被院内道士包扎了伤口，他听说门口那个小伙子被追来的教民打伤了，便叫人扶他去看望。 朱永才见到张德成，急忙跪下磕头道：“大恩人在上，请受永才一拜！” 张德成没有认出朱永才，感觉一头雾水。 朱永才告诉他，自己就是四年前，被恩人从土坑里救起的那个小乞丐，张德成恍然大悟。 朱永才关切地问他为何被教民追杀，张德成慢慢讲出了其中缘由。 那天，张德成路过泰安县城的教堂前，见几个教民正在暴打一个庄稼汉。 张德成本来爱打抱不平，他眼见这人有生命危险，立马上去将几个教民打倒，救下这个庄稼汉。 这个教堂的教主正是利玛德，他听到教民被打伤，马上领了二十几个教民，手持棍棒冲出来，一起围攻张德成。 利玛德挥舞腰刀向张德成砍来，张德成挥舞大钢刀迎战。 张德成手中大钢刀势大力沉，不出三个回合，便将利玛德的腰刀打落，再一脚将利玛德踢翻。 几个教民冲上来围攻，张德成痛快凌厉地砍倒几个，其中一人被拦腰斩断。 正在这时，教堂内一个洋人从背后向张德成开枪。 张德成未及防备，肩膀被打中，他迅速跳出圈子逃跑。 利玛德从地上爬起来，带领众教民跟踪追击。 张德成跑到老君庙门口，幸好遇到朱永才叫他进庙躲避，才侥幸逃得性命，可是却给老君庙带来了麻烦。 朱永才请恩人别客气，把这里当成家，好好养伤。 却说利玛德回教堂后，浑身伤痛得很厉害，发誓此仇必报。 他从本地教民那里得知，打伤他的老道名叫无为子，是一个武林高手。 他想起自己两次都被道士打伤，心中极端痛恨道士。 他想要再去报仇，但恐怕打不过他们，便想到了告官府衙门。 第二天，利玛德的伤痛稍微好了一些，便带了几个教民去县衙门，控告老君庙的道士窝藏杀人犯，还打伤了十几个教民，要求官兵去捉拿凶手。 县官在洋人面前，就像奴才见到了主子，百呼百应。 马上叫来捕头，点起一百名官兵，随利玛德去老君庙抓凶手。 官兵跑到老君庙外面，捕头令官兵先将庙院四周围住。 利玛德和捕头带了二十几个人到庙门口，准备冲进去。 有人急急忙忙跑来报告住持无名道长，说老君庙被官兵包围了，利玛德和捕头准备冲进来抓人。 无名道长急忙令人将张德成和朱永才藏起来，自己带十几个道士出去应敌。 无为子准备带徒弟冲出去赶跑他们，但被无名道长劝了回去。 无名道长带众道士来到门前，拦住利玛德和捕头等人。 利玛德大叫：“牛鼻子道人，赶快把杀人犯和无为子等凶手交出来，否则烧毁你的道观。” 无名道长笑一笑，答道：“道观乃是清净之地，哪里有什么杀人犯？” 利玛德道：“我亲眼见到杀人犯进了老君庙，还有那个无为子把我打伤了，你不把他们交出来就先打死你。” 利玛德说完，冲上去给无名道长两拳头。无名道长也不躲避，用金钟罩护住全身。 利玛德连续打了几拳，无名道长像无事一样。 利玛德大怒，拉开架势，准备用“恶虎出洞”绝招，打死无名道长。 躲在庙门后观望的无为子，突然飞纵到利玛德面前。 一脚踢开利玛德击打无名道长的虎爪，再一拳打中利玛德的下巴，鲜血从他口中流出。 利玛德从身上拔出钢剑，忽然一个转身点剑，向无为子急速刺来。 无为子侧身闪避，然后步行八卦，身子飘忽不定，利玛德连刺十几剑，都被无为子轻松化解。 只见无为子静如伏猫，动如猛虎，在运动中见机出手，利玛德被无为子打得晕头转向。 无为子见利玛德仍不收手，他突然拔出龙蛇剑，一招“玄武劈剑”下去。 利玛德的钢剑“铛”的一声，断成了两节，利玛德吓得赶忙后退数步。 捕头吆喝一声，带领几十个官兵，一起挥刀向无为子砍来。 无为子使出“龙蛇狂舞”绝技，只见他手中宝剑龙飞凤舞、银光闪闪，行走若游龙，气势磅礴威猛。 一阵“叮叮当当”声音响过，官兵手中的钢刀全部被齐刷刷地削断，手中只剩下一节刀柄。 众官兵吓得目瞪口呆，以为天神下凡，慌忙丢下剩余刀柄，拼命往回逃跑。 利玛德和捕头见不是无为子对手，只好忍气吞声回去了。 利玛德回到教堂，仍惊魂未定，脑子里全是无为子龙飞凤舞的剑影。 他想自己那把钢剑，是从德国带来的剑中精品，怎么被无为子的青铜剑轻松削断了呢？ 这把剑削钢铁犹如削泥土，必是天下罕见的宝剑无疑。 利玛德转动了几下眼珠，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能将这把宝剑弄到手，那自己就将独步武林了。 他越想越激动，怎么才能得到这把宝剑呢？ 利玛德决定联络附近几个县的教堂，一起用洋枪来攻打老君庙，杀死无为子，夺取那把宝剑。 为了麻痹老君庙的道士，利玛德装成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表面上风平浪静，暗中与几个教堂的洋人勾结起来，谋划一场夺剑大战。 却说无为子赶走教民和官兵后，无名道长和众人心里还是紧张了两天。 派去教堂观察的人员回来说，教堂里的洋人和教民像原来一样，没有别的动静，大家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张德成的枪伤在道医精心治疗下，伤情已逐步好转。 他怕教民再来闹事，给庙里带领麻烦，决定离开老君庙。无为子和朱永才再三挽留，张德成去意已决。 无为子叫人给他化了装，趁夜色掩护，张德成从山间小路离开了泰安。 却说玉虚道长听到无为子把教民和官兵打得落花流水，便到老君庙来向无为子打听情况。 朱永才给二位长辈泡茶倒水，甚是殷勤。 无为子简单介绍了事情的经过，当谈到用龙蛇剑斩断利玛德和官兵的刀剑时，不禁流露出几分得意。 玉虚道长望了一眼无为子脸上的皱纹和花白的胡须，显示出岁月沧桑和几分神秘。 他见无为子有些得意，便试探问道：“鄙人多次问起道弟的往事，总见你长叹一声，似乎有意避开。我想弟必有心事未了，或许壮志未酬，或许另有隐情，可否慢慢道来？鄙人对这把龙蛇宝剑很有兴趣，愿闻其详。” 无为子突然脸一沉，深吸一口茶，许多辛酸往事涌上心头。刚要开口，不禁泪如雨下。 第7章 玄武观 朱永才递上毛巾，无为子擦了一下脸，哽咽说道：“弟俗姓朱，名教玉，系四川省中江县大镇（今龙台镇）葡萄沟人。” 无为子强忍泪水，一边喝茶，一边像倒苦水一样，向老朋友讲出了自己的传奇身世和龙蛇宝剑的来历。 话说朱教玉十岁那年，父亲把他带到县城东南的玄武观，拜玄玄道长为师，启蒙学习文化和习练武功。 玄玄道长功夫深厚，名震西南武林，在中江县方圆百十里内，常常有家长送子女来玄武观习武。 朱教玉见玄玄道长银须飘逸，仙风道骨，威严又神秘。 他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神仙大侠吗？ 因此，他对师父十分敬重，早晚刻苦练功，希望今后能够成为飞檐走壁的大侠。 闲暇时，众徒弟常聚在师父身边，听他拜龙门阵。 那天，师父绘声绘色地讲述了玄武观和玄武宝剑的来历。 在中国古代神话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法力无边。 这四大神兽代表天空二十八星宿，在天上东西南北的四个方向上轮流值班。 一天晚上，道教全真派纯阳祖师吕洞宾夜观天象，当晚正是二十八宿当中的北方玄武星宿轮值。 突然，玄武星现出了神龟和龙蛇的神兽原形，神龟露出龙首鳌背麒麟尾，龙蛇显出龙首凤翅蟒身。 神龟和龙蛇互相缠斗，从北方飘然向西南方向坠落。 纯阳祖师大惊失色，大叫：“不好！” 纯阳祖师立即纵身飞向天空，跟踪追去，想把玄武星拉回去。 可是，玄武神兽快速飞到四川盆地边缘，在川北的龙泉山后面落了下来。 纯阳祖师赶到玄武星落下的地方时，玄武神兽已化成一座山脉，其左侧山峰蜿蜒如蛇，右侧山峰隆起似龟，龟山和蛇山犬牙交错，六曲三起，紧相连接。 祖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给这座山起名叫玄武山。 他手中拂尘向龟山顶上一指，立刻现出一座道观，祖师取名叫玄武观。 中江县原名玄武县，亦是因县城东南的玄武山而得名。 祖师打听到离玄武山不远的广福镇有座铜山，是古蜀国的产铜基地，曾给几代蜀王铸造过精美的青铜器和铜钱。 他亲自去广福铜山，采得上好的铜矿和特殊配料，搭起炼青铜剑的炉台，向炉中洒两滴指血。 祖师每天燃起红烛高香，口中念念有词，历时七七四十九天，铸成了龙蛇和神龟两把鸳鸯宝剑。 据说这两把宝剑合在一起威力无穷，幻化为神秘的玄武剑。 纯阳祖师将玄武剑的绝招秘技写成《玄武剑诀》，并将玄武剑和《玄武剑诀》送给玄武观住持，作为历代相传的镇观之宝。 在清朝嘉庆年间，这两件珍宝传到了玄玄道长手里。 列位看官，吕洞宾是天下剑仙的祖师爷。玄玄道长因得到吕洞宾的玄武剑和《玄武剑诀》真传，武功盖世无双。 朱教玉在玄武观，历经十几个寒来暑往，潜心勤学苦练，十八般武艺样样精熟。 玄玄道长见朱教玉玄武功夫业已学成，便择吉日给他举办了出师典礼。 次日，玄玄真人把朱教玉叫到身边，亲切地问道：“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现在西方列强不断蚕食我国，中江县城里正在招募新兵去北方御敌。教玉徒儿，在国家危难之时，你是否愿意去参军杀敌呀？” 朱教玉忙道：“教玉从小承蒙恩师教诲，常听民族英雄岳飞、辛弃疾、戚继光的爱国故事。好男儿志在四方，在国家危难之际，教玉理应去参军，报效国家。” 师父满心欢喜道：“好！好！你先征得父母同意后，再到县城去报名。” 朱教玉回家后，走五十里山路到县城报了名，满心欢喜地回到玄武观。 晚上，玄玄道长要朱教玉沐浴更衣，然后来到真武殿。 关上殿门，点起香烛，师徒先拜真武圣祖，然后再拜吕纯阳祖师。 拜毕，道长纵身跃上殿梁，从上面取出一个黄色包裹后跳下来。 他拆开黄绸布，里面露出一个黑色的长铁匣子。真人在铁匣盒底按了几下，匣盖轻轻弹开，里面是两把明晃晃的宝剑。 道长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把长剑，朱教玉凑近细看，剑身长约三尺，青锋剑刃寒光袭人，剑脊上刻有北斗七星图案，剑柄上一条龙蛇口吐信子，昂首挺身，凶狠异常。 师父对朱教玉道：“在国家危难之际，应该启用玄武剑，这把龙蛇七星剑赠予你。我今晚授你‘龙蛇剑法’，你要谨守爱国兴帮宗旨，弘扬武德，匡扶正义，切记不可滥杀无辜。” 朱教玉立刻双膝跪下，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万分感谢师父的大恩大德。 待到半夜时分，师父要朱教玉背起龙蛇宝剑，二人悄悄走出道观后门。 沿着山间小路，走进玄武山的松树林，在一个空阔草坪上停下了脚步。 此时，皎洁的月光穿过树梢，斜照入林中，像在草地上铺了一层霜。 不远处，南塔的风铃被微风吹得叮当作响，像是在伴奏一曲清脆的音乐。 师父先教朱教玉龙蛇剑的步法、身法和技击方法，然后传他四招“龙蛇剑法”绝技，一曰“毒蛇出洞”，二曰“金蛇狂舞”，三曰“盘龙缠腰”，四曰“力劈华山”。 过了两天，朱教玉去向师父辞行。 他老人家拿出龙蛇剑，狠狠看了朱教玉一眼，在剑鞘底部重重拍了三下，然后递给他。 朱教玉双膝跪下，泪如泉涌，千恩万谢。他双手接过宝剑背在身上，匆匆赶去县城。 朱教玉走在山路上，信心满怀，仿佛自己成了一个大将军，正带领千军万马奔赴边关，去痛杀侵略者。 他一边走一边吟唱李白的《侠客行》。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朱教玉入伍后，跟着师兄雷正绾将军驻守西北，防御沙俄入侵，曾杀敌立功。 后来又随川籍将领鲍超，奉命驻守直隶，加强对津京地区的防务。 朱教玉凭着精湛的玄武功夫，奋勇杀敌，屡次荣立战功。 可是昏庸的朝廷，先是将战功卓著的雷正绾将军革了职，后来又逼得鲍超将军称病辞职。 朱教玉怀着满腔悲愤，离开了所在部队。后来又多处去投军，却处处碰壁。 其间历尽坎坷，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屈辱，只有他自己知道。 朱教玉走投无路，痛恨自己报国无门。 在一个老道士的引导下，他毅然到泰山老君庙出家入道，得了道号“无为”，人称无为子。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可是那些辛酸往事，却仍历历在目，终身难以忘怀。 无为子一想起来就哽咽流泪，不愿再谈下去。 无为子擦干眼泪，向玉虚子叹道：“现在面对西方列强的侵略，小弟本欲再去边关卫国御敌，可是弟已年近花甲，有些力不从心呀。” 玉虚子安慰道：“无为子，你我现在弘扬道法，继承和传授我国武功绝学，为国家多培养些后生精英，也是在为国尽一点绵薄之力呀。” 两位老朋友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神奇的故事和传说，把朱永才听得呆了。 两位老友一直聊到太阳西斜，玉虚子才辞别无为子，回到碧霞观。 第8章 火烧老君庙 有一天，无为子接到一封邀请函，是山东滕县千山头玄真观派人送来的。 大意是，玄真观原来的住持圆寂了，现在全体道士久仰无为子大名，欲拥戴无为子到玄真观作住持。 无为子与朱永才商量，准备带他一起去千山头。 朱永才欣然答应，忙问：“嫦娥妹妹也一起去吗？” “千山头玄真观的情况很复杂，现在嫦娥太小了，暂时不带去。”无为子摇了一下头道。 原来三年前，无为子带朱永才上山采药时，救起一个九岁小女孩。 这女孩名叫许嫦娥，头上扎着两条小辫子，白皙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秀丽的大眼睛。 无为子很喜欢她，便把小嫦娥收养在庙里，并要朱永才带着嫦娥妹妹玩耍。 朱永才听说不带嫦娥去，急问道：“那，那嫦娥妹妹怎么办？” “嫦娥这个小女娃儿很聪明，是块学功夫的好苗子。 我准备先把她托付给玉虚道长，先跟他学几年功夫，然后再把她带到千山头来。” 朱永才心中两难，尽管有一千个不愿意将嫦娥妹妹留下，但是面对当下的情况，只好暂时照伯伯的吩咐办了。 这几天晚上，无为子悄悄带嫦娥到后山，教了她几套玄武功夫。 那天，无为子带朱永才和嫦娥上泰山，将玄真观的邀请函递给玉虚道长看， 说自己准备带朱永才去千山头玄真观，想把小嫦娥留在玉虚道长身边，拜他为师学习功夫。 玉虚道长看了一眼嫦娥，心中很是喜欢。 无为子忙叫嫦娥过去，给玉虚道长跪下叩头。 嫦娥很兴奋，连忙跪下，给玉虚道长叩了三个响头，道：“谢谢玉虚爷爷，哦，不，谢谢师父。”大家见了哈哈大笑。 无为子与玉虚道长告别后，嘱咐小嫦娥，一定要听玉虚师父的话。 嫦娥见伯伯和永才哥哥要走，伤心地哭了。嫦娥伸手与永才哥哥拉了勾，才停止哭泣。 那天早晨，无为子和朱永才收拾好行李，去与无名道长告别。 突然，听到庙门外一百多教民，围在庙门口大喊大叫。 有十几个人手里拿起洋枪，利玛德先向庙内开了几枪，想吓退上来阻拦的道士。 无为子和朱永才听到枪声，马上放下行李，准备冲出去和这伙人拼命。 无名道长一手抓住无为子，一手抓住朱永才，劝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们千万不能去与这伙人硬拼，马上从后面出庙门，迅速赶去玄真观。 等你们走后，我自有妙计对付他们。” 无为子觉得有理，利玛德是冲着自己和朱永才而来。 现在两人一走了之，利玛德也就没有攻打老君庙的理由了。 他叫朱永才赶快背起行李，两人从后面隐蔽处跳出院墙，迅速钻进一片树林里。 无为子和朱永才刚走，无名道长带了十几个道士去庙门口，正好碰到利玛德带教民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门。 利玛德用枪指着无名道长吼道： “牛鼻子道人，你今天不交出杀人犯和无为子，我把庙里道士全部杀光，再一把火烧掉老君庙。” 无名道长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庙里没有杀人犯。无为子违犯了教规，早已被除名，离开老君庙多时了。” 利玛德对教民喊道：“别听老道骗人的鬼话，大家进去给我挨个搜，捉住或打死无为子者，重重有赏！” 众教民进去，把每个房间搜遍了，没有见到无为子、张德成和朱永才的半点影子。 正在这时，布置在外面监守的教民跑来报告，看到有两个人从庙后跳出围墙逃走了。 利玛德除留下部分人看守外，对其余人员一挥手，叫声：“追！”， 几十个教民迅速冲出去，追了几里路没有见到无为子，利玛德气得跺脚。 利玛德令人对路边树林胡乱打了一阵枪，然后回到老君庙。 利玛德叫人把无名道长抓来，用枪逼他交人。 无名道长始终一口咬定，没有见过张德成，无为子和朱永才早就走了。 利玛德气急败坏，挥手打了无名道长两耳光，然后开枪把真武殿的匾牌打出几个窟窿。 他仍不解气，又令教民把一个配殿点燃。 有个道士见无名道长受辱，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飞镖，向利玛德掷去。 利玛德躲闪不及，被扎中手臂。一个教民马上向那个道士开枪，道士中弹倒地。 教民给利玛德包扎了伤口，利玛德给无名道长留下几句狠话： “你们窝藏凶犯，我随时会来抓人。无为子逃得了今天，逃不掉明天。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 利玛德见配殿燃起了大火，便带领教民离开了。 却说无为子和朱永才逃出老君庙后，一口气跑了二三十里。 在确信无人追赶后，便从容向滕县千山头玄真观走去。 朱永才身穿青棉衣衫，脚登粗布鞋，背包裹走在前面。 无为子见他身高七尺有余，长得腰圆膀阔，壮实伟岸，一块典型的山东大汉身躯。 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不时回头看看伯伯。 无为子见徒弟英姿勃发，敦实仁厚，满心欢喜。 师徒二人行了两日，来到一座山前，顺着山坡小路走上去。 突然一骑白马从山坡上奔驰下来，马上坐一人，身穿黑衣，手持板斧， 贼眉鼠眼地向无为子和朱永才张望两眼，然后飞快下山。 过不多时，那黑衣人从后面飞奔回来，向无为子和朱永才又张望了两眼，然后急速上山去了。 师徒二人也没多想，径直翻上一个叫“老鹰嘴”的山坳。 一阵山风吹来，几只老鹰从树上飞起，“嘎！嘎！”惊叫，增添了几分寒意和山间玄秘。 无为子示意朱永才小心，准备加快脚步，快速翻过“老鹰嘴”山坳。 突然听见“呼呼！呼呼！”声响，两把短斧头旋转着，朝二人飞速袭来，无为子和朱永才迅疾快闪避过。 接着传来“乌喇！乌喇”尖利刺耳的怪响声，两个飞去来镔铁刺轮，飞旋而来，师徒迅速翻个跟斗滚开了。 这时，从几颗树上跳下四个人拦住去路。 一个青衣人手持弯刀，像是领头的老大，大约四十多岁，斗鸡眼，尖下巴，瘦瘦精精，贼眉鼠眼地打量着师徒二人。 三个黑衣人手持板斧，跟在其后，怒目而视。 老大恶狠狠地问道：“你们是谁，要去哪里？” 无为子上前施礼道： “贫道无为子，这是小徒朱永才，我们师徒去滕县玄真观。你我素不相识，不知各位好汉为何要拦路？” 一个光头黑衣人对老大喊道：“库头兄，懒得和他们啰嗦，直接干掉算了！” 话音刚完，库头拔出弯刀，三个黑衣人挥舞斧头，一起向无为子扑来。 第9章 大战老鹰嘴 为子心想，多年没有活动身子骨了，今天就跟这伙毛贼玩玩。 他不愿拔剑杀生，赤手空拳，从容对付这伙恶人。 朱永才见毛贼围攻师父，他急忙冲上去，在一个黑衣人背后猛击一掌，黑衣人冷不及防，被打倒在地上。 另一个黑衣人持斧冲向朱永才，一阵狂砍猛劈。 朱永才东躲西闪，眼看招架不住。他急中生智，纵身跳上路边一颗大树，黑衣人跟着爬上去追杀。 朱永才抓住一根粗大树丫把身子吊起，用力摇动枝丫。 晃动的枝叶，狂扫黑衣人的头脸。 黑衣人忙用手捂脸，朱永才看准了，一招“凌空飞脚”，在他面门上“趴”“趴”两脚。 黑衣人应声从树上掉下来，头正好碰到一块石头上，鲜血直流，爬不起来。 早先被打倒那个黑衣人爬起来，到树下骂骂咧咧，准备跳上树去。 朱永才出其不意从树上跳下来，两手展开似鹰爪， 一招“老鹰抓鸡”，对准那人脑袋，用鹰爪闪电般连抓两下，那人被击倒在地。 朱永才怕两个黑衣人爬起来，再去围攻师父，跑过去分别点了两人的穴道，使其不能动弹。 这时库头和光头黑衣人与无为子打斗正酣。 库头手中的腰刀旋风般朝无为子砍来，无为子施展八卦功夫闪躲腾挪。 光头黑衣人从侧面劈斧过来，无为子一个后滚翻避开，顺势双手扶地，一条腿快速后扫。 黑衣人的腿脚被无为子的“扫堂腿”击中，身子后仰倒地。 朱永才冲上去按住这个黑衣人，将其双手反转到背后紧紧擒住。 库头见黑衣人中招，心中焦急，马上从身上取出一个带毒铁爪，向无为子横扫过来。 这铁爪能伸能缩，神出鬼没。许多武林好汉，成了他铁爪之下的怨鬼。 情急之下，无为子急忙拔出龙蛇剑抵挡。但见剑随身转，行若游龙。 无为子与库头玩了几招，突然跳起来，大喝一声，一招“力劈华山”斩下来，库头急用铁爪格挡。 只听得“铛”的一声响，铁爪被斩断成两节。 库头丢掉断爪，急忙拔出腰刀向无为子大砍大劈。 无为子侧身避过，见库头举刀过高，肋下露出了破绽。 无为子眼明手快，左手迅速点中库头的肋下“鹰窗穴”，库头立即瘫倒在地。 无为子这招只用了六分力气点到对方身上，如用十分力气，库头便会立刻毙命。 朱永才擒住那个黑衣人追问：“我们与你们四人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要偷袭我们？”那人不肯做声。 朱永才在他脐下“气海穴”轻轻一点，说道： “你已被我点了穴，如不肯讲出袭击我们的原因，你就瘫着等死吧。” 那人慌了，急道：“我说，我说。” 朱永才道：“那库头是怎么回事？为何袭击我们？” 那人道“这个库头是负责玄真观库房事务的道人，名叫玉蟾， 他一心想当玄真观住持，可是众道士都不同意，便决定邀请无为子来当住持。 玉蟾道人打听到无为子要经过这里，就收买我们斧头帮三兄弟。 大家一起化了妆，预先埋伏在老鹰嘴山坳里，等你们经过时出其不意下杀手。 小的们瞎了狗眼，不识得二位高道大德。” “两位高道大人，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快给我们解了穴道吧！ 我们有八十多岁的老父老母瘫在家里，还有刚出生的幼儿，都需要我们养活呀。” 三个黑衣人编了谎话，一起跪地求道。 无为子听了这些话，忙逼问库头此事是否属实。 玉蟾道人翻了一下斗鸡眼，大声叫道：“今日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便，何必多啰嗦！” 无为子道：“出家人当以宽大为怀，谨守慈、俭、让三字，致虚守静，修心养性。道心可御人心，人心可化道心。 为了当住持就动干戈杀人，这住持我不当也罢。”说完即动手给几人解了穴。 三个黑衣人谢过无为子和朱永才，互相搀扶着爬上马背，马鞭一挥逃走了。 无为子对玉蟾道：“起来吧，我们一起去玄真观，等到了那里，我给众道士讲讲，让你当住持，如何？” 玉蟾道人马上跪谢道：“先生大恩大德，玉蟾终身不忘，以后玉蟾听先生的就是了。” 玉蟾在前面带路，三人一道向玄真观走去。 不久，三人来到滕县陶庄镇。 在镇上吃过午饭，沿薛水河畔前行不多远，走到一座山脚下， 见有一泉，初看水显黑色，细看水质很清，山泉旁立一块石碑，名曰“黑龙潭”。 玉蟾用手指着前面道： “从黑龙潭上山就到了千山头。泰沂两座山脉的千百个山峰向西南延伸， 你们看，山脉到这里碰头后突然停止不走了。 风水先生说，这里是千百个山峰的龙头，故称为千山头。道教圣地玄真观，就在千山头西北面的山坳中。” “千山头曾有‘七十二座庙宇’‘九洞十三泉’之说，儒、道、佛建筑林立，常年烟雾缭绕。 每年农历九月十二日的千山头庙会十分热闹，扬名苏、鲁、豫、皖四省。” 玉蟾道人边走边介绍，三人从黑龙潭跨过一座小桥，沿着石板路上坡。 山路两边的溪水，随山沟向下流去，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悦耳动听。 玉蟾指着一座高大的门楼道：“你们看，那就是玄真观。” 无为子和朱永才停下脚步，定睛细看，玄真观坐北朝南，正门气势恢宏，庙宇由十八个四合院连接而成。 殿宇隐卧在山坳的苍松翠柏之中，显得古朴神秘，高深莫测。 正殿为长方形石楼，无为子和朱永才走进正殿，在真武大帝塑像前三叩首，然后随玉蟾来到后院。 院内苍松古柏幽森，仙乐飘飘。靠院墙耸立着一株千年古柏，树高约六丈。 后院两侧为厢房，玉蟾带无为子和朱永才到右侧厢房休息。 观内道士听说无为子到了，或三五成群来问候，或单独来密告观内的情况。 有个道士告诉无为子：“带你们来的玉蟾道人不是好人，你们一定要小心。 他一心要当住持，可是大家都不同意，他威胁要烧掉道观。” 对于大家的议论，无为子姑且听之，有意隐瞒了在老鹰嘴，遭到玉蟾和斧头帮袭击的情况。 第10章 住持之争 第二天早课后，玉蟾特别兴奋，把观内道士全部叫到真武殿商议住持事宜。 待大家刚坐定，玉蟾斗鸡眼转动着环顾四周，阴阳怪气的叫道： “欢迎无为子来到玄真观，对于推举新住持，请无为子给大家谈谈他的推荐意见吧。” 无为子先向众道士施礼，然后谦虚说道： “玄真观是全真道教圣地，我能来这里修道，有机会拜各位道兄道弟为师，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至于当住持嘛，弊道才疏学浅，难以胜任，大家还是另推能者来当吧。” 众道士听后皆惊慌，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皓首银须的老道士急喊道： “无为子，你不要推让了，邀请你来当住持，是经过大家共同推举决定的，请你不要违了大家的心愿。” 这老道士道号玄德，年逾古稀，为人正直，颇受观内道众尊敬。 玄德讲完后，道众齐声附和。 玉蟾满脸通红，急的斗鸡眼快要冒出火星了。 无为子故意推辞道： “弊道德行不够，能力有限，听说玉蟾道弟能力比我强很多吧？ 我个人推举玉蟾来当住持，大家以为如何？” 众道七嘴八舌，有的愤愤不平，有的气得直叹气。 玄德怒道：“无为子，邀你来当住持，是大家早已商量好了的，请你不要推来推去，别冷了大家的心。” 这时玄德站起身，环视道众一眼，然后大声问：“让玉蟾来当住持，大家同意吗？” 众道士齐声高叫：“我们坚决不同意！” “若是玉蟾当住持，我们大家都散伙算了。” 玉蟾眼见引起众怒，当住持无望了，气得咬牙切齿。 他心中骂一声：“玄德老儿，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突然一甩手，袖中飞刀向玄德的胸口袭来。 玄德迅疾闪身，飞刀从胸前擦衣而过，斜钉在贡桌上。桌上贡品跳起，四散撒落在地上。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玉蟾已冲到玄德面前，左手握拳向玄德的头上打去，右手用匕首猛刺玄德前胸。 玄德右手两指轻轻一夹，匕首被稳稳夹住。 同时左脚飞起，踢中玉蟾右腿。玉蟾站立不稳，身子后退了几步。 这时，几个青壮道士冲上去，想抓住玉蟾。 这玉蟾是观内的武功高手，他左一扫腿，右一扫腿，将冲上来的道士全部踢翻在地。 玉蟾抓起一个香炉，高举过头顶，准备去砸玄德的头。 朱永才见状，急冲上去挡住玉蟾，凌空一掌击在香炉上 。香炉立即向下翻倒，砸到玉蟾的脑门子上。 香炉倒扣在玉蟾脸上，香灰钻进他眼里，像被针扎一般痛的钻心。 玉蟾双眼什么也看不见，双手不停乱抓。 这时道众一起冲上来，有的擒手，有的抱腿，有的勒脖子，将玉蟾死死地擒住，动弹不得。 不少人提出要清理门户，立即处决这个叛逆者。 玄德急忙制止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还是放他一条生路吧！”可是众人仍然抓住他，不肯松手。 无为子向玉蟾劝道： “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 当住持大任者，必须通道明德，宽宏大量，仁义谦恭，明功罪因果，知善良和谐，德行俱备，受到全体道众的拥戴。 你德行尚欠缺，不能服众，如何当得住持？” 无为子转头向大家劝道：“这次请大家给我一个面子，放了他吧，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众道士随即放开了玉蟾。 玉蟾用道袍擦去脸上的香灰，露出两只斗鸡眼，随即甩出狠话来： “好吧，这次算我输了。我现在就离开玄真观。哼，玄德老儿，你们等着，此仇不报，我玉蟾死不瞑目！” 立即回住房取了行李，恨恨地下山去了。 玉蟾走后，大家立即把殿堂收拾干净，又回到决定新住持议题。 无为子推却不过，在众道士的拥戴下，马上举行就职仪式，做了玄真观的新住持。 转眼间，朱永才已到玄真观两年多了。 无为道长见他为人诚实厚道，勤奋好学，便将其册收为道徒，授道号“智涵”。 智涵入道后，持斋礼拜，奉戒诵经，燃灯烧香很是上心。 无为子和玄德两位师父见他年轻有为，分别向智涵传授了自己的绝妙功夫。 列位看官，滕县民间有一个流传了几百年的习俗，就是每年农历九月十二日赶千山头庙会。 千山头各个道观和寺庙都要在庙会期间，安排相应的活动，迎接善男信女们的朝拜。 九月十一日，陶庄镇迎宾客栈里，住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 楼上是客房，楼下是饭厅。到了戌时左右，饭厅里还围了七八桌人。 有些人在商量明天如何推销日用商品，有些人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有些人在窃窃私语。 饭厅靠里的一张桌子上，摆放着几个酒坛。 四个人头包红巾，腰盘红布褡包，围在一起划拳喝酒，一看就是几个练家子。 喝得有七八分醉了，一个练家子又去倒酒，为头的中年汉子，伸出大手按住酒坛，劝道： “三位兄弟，今天酒喝到这里打止了，明天俺四人还要办大事。 趁赶庙会的人多，拉起圈子，发动乡民参加义和拳，发展壮大武装力量，把洋教和洋传教士赶出山东。” 三位兄弟齐声道：“赵大哥，我们听你的。” 这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手杵打狗铁拐，两脚一瘸一拐，慢慢走进饭店。 一只大黑手端个脏兮兮的破铁碗，走到每桌讨饭菜吃。 店小二见这叫花子，约三十五六岁，衣着邋遢，身上发出一股酸臭味。 他怕引起食客恶心，准备将叫花子赶出店门。 谁知这叫花子动作异常灵活，东赶他到了西，西赶他又到了东，店小二根本赶他不走，只好让他进店。 叫花子讨完前面几桌，走到四位拳师面前。 见他们突然不喝酒了，便伸手抓过酒坛，戏道： “哈哈，量小非君子！客官酒量太小，剩下半坛酒岂不可惜？还是我替你们喝了吧。” 举起酒坛，向后一仰脖子，把半坛酒倒进口里，咕咚咕咚，几下就喝干了。 然后伸黑手抓起桌上半只烧鸡，大口吃起来。 一位拳师大怒，伸手来夺烧鸡。叫花子推开手，迅速把鸡骨头塞进了拳师口里。 又顺手拿起一根猪尾巴啃起来，动作迅捷麻利。 四位拳师气不过，一齐挥拳打来。 叫花子突然一闪身，站到了四个人的后面。 笑骂道：“哎哟，看不起人是吗？老子祖上也做过大官。你们不给人家吃就算了，何必打人嘛？妈的个x！” 拳师刚要去追，叫花子一溜烟消失了。 第11章 千山头庙会 九月十二日，千山头山顶上，玉皇庙前面长方形的祭台布置一新，周边树上挂满五彩绸缎。 祭台两边分别立着一根旗杆，红旗在寒风中不停飘摇。村民将带来的贡品端端正正地摆放在祭台上。 巳时刚到，仙乐奏响，两个白发老人点起香蜡，燃起纸钱。 几个老道和高僧带领信众在儒、释、道三教神位前三叩首，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神灵保佑来年丰收。 祭台前面鞭炮炸的震天响，地上铺满了鞭炮炸出的红色纸屑。 这时，赶庙会的男男女女，三教九流，陆续上山。 玄真观旁边的空坪上，摆了十几个摊位，卖小吃的、卖药的，卖艺的……，在大声吆喝招揽生意。 智涵带了两个小道士，在玄真观门前摆起案桌，向百姓免费施药治病，同时招收学童义务办学。 四个自称是“义和拳”的人，身穿红衣红裤，头扎红巾，在空坪上拉起圈子， 通过表演义和拳神功，舞枪弄棍，希望招收学徒。 在义和拳师拉起的圈子中，一个高个子拳师向围观众人拱手道： “各位乡亲，在下是义和拳师赵光辉。 如今德军占领了胶州湾，俄军进驻旅顺，英国和法国派兵占领了威海和广州湾。 现在洋人又带来了洋教，企图从精神上控制我国民众。 同胞们，中华睡狮该醒醒了！” 另一个拳师约三十来岁，中等身材，腰背浑圆，身体像钢筋铁骨一般结实。 虽然他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但目光锐利，精神十足。 他拱手向四方施礼道： “各位乡亲，在下是义和拳师刘自强。义和拳是什么呀？是神拳！ 义和拳代表上帝的旨意，专门驱除洋人和洋教。 乡亲们，大家只要参加了义和拳，拳民受到上帝保佑，神仙附体，刀枪不入。” 接下来，赵光辉脱掉上衣，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 赵光辉口中念念有词，运气于肚皮上，鼓起一个大包。 刘自强抽出一把雪亮的大刀，在圈子内舞弄一番。 然后举刀过头，在赵光辉肚皮上使劲连砍三刀。 围观的女人吓得尖叫，忙用手捂住双眼。众人近前细看，赵光辉肚皮上果然没有一丝血迹。 赵光辉从包裹中，拿出一卷画有红色神符的黄纸，与另外两人一起，贴满刘自强赤裸的上身。 刘自强口中念念有词，赵光辉等三位拳师，将刘自强围在中间，然后点燃花炮，将火花一起射向刘自强。 黄纸“轰”的一声燃起大火，刘自强笑嘻嘻的高喊：“好暖和！好舒服！” 赵光辉捡来一堆石块，要围观者去砸刘自强的肚皮。 有几个胆大者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捡起石块向刘自强的肚皮砸去，“嘭！嘭！嘭！”就像砸在石头上一般。 众人齐声喝彩：“真是神拳啊！” 当即有十几个乡民报名，拜刘自强为师，学习义和神拳。 各位看官，今天山上山下都很热闹，我们现在把目光转到山下去看看。 这时，山下一个官人模样的公差，名叫张金彪，一身公子哥儿打扮，手上花折扇轻摇，嘴里流里流气地哼起小曲。 身后跟了四个狗腿子，从山下大摇大摆地走上来。 五个人走到一个煎烤面饼的摊前，每人抓起一个煎饼，拿两根大葱，蘸点辣酱卷成饼筒，大口嚼起来。 几个人吃完煎饼后，对穿一身破衣的卖饼人大声喝斥，催交摊位费。 卖饼人央求道：“贱民王二五，一家老小六口人，全靠我卖饼养家。 这几天不凑巧，俺爹娘都生病躺在床上，急需用钱救治。 求官家大人宽恕开恩，这次免交摊位费，下次集会时多交一些，补足这次的费用，好吗？” 张金彪不肯，卖饼人再三央求，僵持不下。 几个狗腿子冲上去推倒锅灶，煎饼落了一地。 王二五刚要与他们论理，却被一个狗腿子重重打了两个耳光。 哪知王二五性格十分倔强，他抓起装辣酱的碗，倒扣到这个狗腿子脸上。 辣酱钻进狗腿子的眼睛，直痛得在地上打滚。 其余三个狗腿子一拥而上，围着王二五拳打脚踢。 王二五被打急了，抓住狗腿子的衣服把人提起来， 一招“烧饼飞”，将几个狗腿子一一甩到路边的臭水沟里。 路人惊呼：“哦呀，烧饼哥，好厉害的烧饼神拳功夫！” 张金彪见四个狗腿子全部被打倒，急忙将花折扇一抖，扇柄中突然伸出两把短剑，急速刺向王二五心窝。 原来这个张金彪，二十八九岁年纪，生于县衙里一个小官人家， 从小拜师习武，善使铁柄花扇，扇柄内暗藏短钢剑，常常出其不意攻击敌人。 烧饼哥见张金彪用铁扇刺来，急忙操起擀面杖将铁扇格开。 他左手抓住张金彪，右手使出做烧饼功夫，将官人的身体当成面团使劲搓揉，弄到张金彪的骨架“咯咯”作响。 可是张金彪也不是寻常人，不但铁扇使得出神入化，而且多年习练红拳，功夫相当了得。 张金彪迅速从王二五手中挣脱，用红拳功夫反击烧饼功夫。二人对打了二十几招，分不出高下。 这时，一个叫花子一手端破铁碗，一手杵打狗铁拐，两脚一瘸一拐，从围观的人群中钻进来， 口中高喊“打发点啰，打发点啰。” 东倒西歪地窜到正在打斗的两人跟前。 列位看官，这个叫花子颇有些来历，在下须简单介绍一下。 叫花子名叫李逍遥，先祖曾在张献忠手下当过大官。 在他小的时候，父母先后因饥饿而死，自己患脚疾不便下地干活。 他常常手杵打狗木棍，手端破碗，在滕县一带乞讨，有一餐无一餐地艰难度日。 当地有个李姓武师，见李逍遥常被人欺辱，便将祖传功夫传给他。 少年李逍遥对学武特别上心，通过勤学苦练，功夫日渐成熟。 有天晚上，李逍遥梦见八仙中的铁拐李向他招手，他急忙跑过去跪拜，铁拐李便向他传授了“打狗神功”。 梦醒后，李逍遥想起铁拐李传授的神功， 他怕忘记了，急忙爬起来，按照铁拐李教的动作演练了几遍，果然神奇无比。 李逍遥大喜，将原来的打狗木棍丢掉，到铁匠铺打了一根铁拐， 按照铁拐李传授的功夫悉心练习，功成后武艺十分了得。 他为人狭义，嫉恶如仇，又懂得知恩必报。 凭着一个破铁碗、一根铁拐做武器，打抱不平，惩恶扬善。 很快成为滕县丐帮的帮主，人称铁拐李叫花。 原来李叫花见王二五与张金彪斗得正酣，铁扇与擀面杖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他平常最痛恨那些贪官污吏欺压百姓，想帮王二五惩治张金彪。 李叫花故意向前摔倒，趁势用铁拐将两人兵器拨开，同时手中铁饭碗飞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张金彪的脸上。 张金彪的脸被砸出一道血口，大怒，骂一声：“他妈的叫花子，你找死！” 用铁扇急速向李叫花心窝刺来。 李叫花站起身，歪歪倒倒像喝醉酒一般， 用铁拐格挡铁扇，张金彪握铁扇的手臂顿感酸麻酸胀，手一松开，铁扇跌落在地上。 张金彪气不过，用另一只手使出红拳“单手擒方腊”绝招，欲擒住李叫花。 李叫花疾闪到张金彪侧后，突然一招“乌龙绞柱”将对方跌扑在地上， 顺手用铁拐在张金彪腰上轻轻一戳，张金彪全身酸软，瘫倒在路旁。 张金彪早前入了“洋教”，一个围观的本地教民走过来，把张金彪扶起，给他推拿了几下经络穴位。 张金彪慢慢恢复了元气，在教民的搀扶下站起来，指着王二五和李叫花骂道： “造你奶奶的，老子入了洋教，受到耶稣和朝廷双重保护。你们有种就在这里等着！” 说完，几个狗腿子将他扶上马，快速向县城跑去了。 第12章 两个中学生 在龙泉观外面，两个洋人传教士手拿“圣经”坐在摊位前，几个本土教民忙着给群众发传单，宣传洋教。 他们谎称中国民众入洋教后，会受到耶稣和朝廷的双重保护。 这时，两个学生模样的靑年人，大模大样地走到洋教的摊位前。干练高挑的是男学生，清秀苗条的是女学生。 男学生高声向群众喊话： “乡亲们，洋人侵占我国领土，辱我姐妹，杀我同胞。 洋教煽惑人心，想在文化和思想上奴役我们，大家不要上洋人的当呀！ 中华文明有五千年的历史，我们祖祖辈辈信的是儒、释、道三教，千万不要信洋教。” 女学生站在一块石头上，将头上短辫子向后一甩，动作干净利落。 她高声喊话： “乡亲们，千山头是儒、释、道三教的圣地，不是洋人传教的场所，不允许洋人在这里招摇惑众。 我们中国人不信洋教，不入洋教！” 几个正在填表准备入洋教的乡民，听了学生的演讲后，把入教表撕得粉碎，然后离开了。 洋教士见了大怒，嘴里叽里咕噜骂个不停。 两个教民扑上去，抓住两个学生，打了几个耳光。 一个教民左手抓住女学生的衣领，右手向她的胸脯摸去。 突然，从人群中飞出三枚铁粒子，噗！噗！噗！朝那个教民的右手、左手和鼻梁打去。 教民被铁粒子击中，鼻梁被打塌，血流满面倒在地上。 原来，义和拳师赵光辉听说龙泉观外面，有洋人摆起“洋教”摊位，便急忙跑来准备驱赶洋人。 赵光辉见教民公然侮辱女学生，急忙发出三枚铁粒子将其打翻。 接着，又听到三声响，噗！噗！噗！三枚铁粒子朝抓男学生那个教民飞去，那人应声倒地。 赵光辉向围观群众大声喊话： “同胞们，我们的首领赵三多是天神下凡，他带领义和拳数万人，专门与洋人和洋教作对。 同胞们，赶快行动起来，跟着首领赵三多，驱除侵略者，赶走西洋传教士，还我大好河山！” 这时，一个洋传教士冲到赵光辉面前，挥拳左右开弓，朝赵光辉头部和胸部打去。 这个传教士曾拜泰国著名拳师习练过泰拳，出手非常迅猛，招招索命。 赵光辉用梅花拳与其对战，双方你来我往，战了十余合。 传教士见久战不胜，心中焦急，向赵光辉胯下猛踢一腿，欲一招制敌。 赵光辉瞧出对方破绽，用手迅速接过对方踢来的腿，顺势转身摔出去，传教士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传教士吃力地站起来，用更加凶狠的招式，欲夺取对方性命，赵光辉急用八卦掌应对。 突然，赵光辉绕到传教士身后， 看准对方“肾俞穴”，用二指点戳穴位，传教士感觉背上一震，立即瘫倒在地上。 另一个传教士急忙抽剑出鞘，舞个剑花，朝赵光辉刺来。 赵光辉赤手空拳，迅速躲闪，传教士越刺越凶。 眼见赵光辉处于下风，同伴叫一声大哥接刀，一把大钢刀的刀柄朝前，向赵光辉飞来。 赵光辉伸手接过大刀，顿时来了精神，把刀舞的呼呼作响。 两人刀来剑去，剑去刀来，过了十几招不分胜败。 那传教士杀红了眼，耍个花招，朝赵光辉头上虚晃一剑， 待赵光辉刀向上挡时，剑身突然转向下腹刺去。 赵光辉看得真切，刀柄急速下落，击中传教士手臂。 与此同时，突起右脚，将传教士踢飞出去，头正好闯在一棵树上。 传教士头破血流，身子歪躺在树下动惮不得。 两个学生高声喝彩：“打得好，打得妙，中国功夫天下无敌！” 这时，突然一群军人骑着马，笃笃笃，从山下疾驰上山。 前面一人高呼：“快，快，别让狗日的穷鬼们跑了。” 马队跑近了，人们看清是张金彪带了一百多个清军，杀气腾腾地冲上山来。 原来张金彪被打后，又气又恼，跑到县衙里告状，说千山头庙会有人要造反。 县太爷急忙点起一百多个官兵，由张金彪带队，骑快马向千山头奔来。 众军士在玄真观的前坪下马，张金彪大叫： “卖煎饼那穷小子呢？还有那个叫花子到哪里去了？” 当地民众对官兵怨声载道，无人愿意搭理他们。 一个本地教民跑到张金彪面前，告诉他王二五和李叫花跑了，龙泉观那边义和拳师打伤了两个传教士。 张金彪本是教民，带着官兵快步跑到龙泉观，见两个洋传教士躺在地上，忙过去扶起来。 洋人指着赵光辉和两个学生喊道： “这几个人打伤了我们，他们侮辱传教士，要聚众谋反，快抓住他们！” 两个官兵上前抓住学生，其余官兵扑向赵光辉。 刘自强等三个拳师见官兵围攻赵大哥，一起冲上去，与官兵对打起来。 这时，烧饼哥王二五手持擀面杖，斜刺里冲上来助阵。 他用擀面杖一顿狂扫，接连打翻十几个官兵。 张金彪见到王二五，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叫上十几名官兵一起围攻烧饼哥。 王二五使出烧饼神拳功夫，力敌众官兵。张金彪原是他手下败将，王二五并不在意他。 张金彪瞅个机会，扑上去一把将王二五抱住。 王二五一掌劈下去，把张金彪打翻在地，自己腿上却被军士砍中一刀。 危急关头，李叫花舞铁拐冲上来，将几个袭击王二五的官兵打翻。 两个常在一起做生意的小贩，见王二五受了伤，冲上来将烧饼哥抬走了。 一个拳师在打斗中不慎跌倒，身上受了重伤。 赵光辉抢过去救同伴，大腿被一个军士砍中，血流如注。 赵光辉一手护住伤口，一手挥刀应战，招呼同伴且战且退，形势十分危急。 铁拐李叫花冲上来，跑到赵光辉前面挡住官兵， 使出打狗棍法，朝官兵劈打，刺挑，接连打倒二十几个人，逼得众官兵连退数步。 刘自强护住赵光辉，趁机逃进龙泉观内躲避。 这时，张金彪带众官兵一起冲过来，将叫花子围在中间。 张金彪高叫：“兄弟们，杀死叫花子，重重有赏！”众官兵举起武器，齐声喊：“杀——！” 李叫花心想，王二五和义和拳师都撤走了，我也不跟他们玩了。 用铁拐又打倒十几个官兵，然后纵身向上，跃上两丈多高的龙泉观楼顶，脚踏青瓦，哗啦啦，飞快溜走了。 这时，几个教民从庙里找到了那两个学生，拉到洋人面前，强迫向洋人下跪认错，男女学生坚决不肯。 瘫在地上那个洋人高喊：“这妞不老实，剥了她的衣服，看她跪不跪！” 男学生听洋人高喊侮辱女同学，肺都气炸了，拼命挣扎着要冲过去救她。 另一个洋人已包扎好了伤口，冲到男学生面前，啪啪两耳光，男学生顿时口鼻流血，眼冒金星。 洋人转过身来，右手抓住女学生的头发，淫荡地嬉笑几声。 然后伸左手在女孩脸颊左右两边摸一下，大手顺着下巴滑下来，准备撕开她的衣襟。 突然，“咚”的一声响，一个青年道士从天而降，正好跳到洋人面前。 他左手一把抓住洋人耍流氓的手腕，右手两根手指迅速点中膻中穴。 洋人摇晃了几下，栽倒地上不省人事。 原来，这个道士正是智涵。 他听说龙泉观有洋人在打骂学生，忙跑过去看。见到洋人正在侮辱女学生，他怒不可遏，迅速出手打倒洋人。 智涵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洋人，这不是利玛德吗，他怎么也来赶庙会？ 官兵和教民向智涵包围过来，智涵急忙左手挟起女学生，右手挟起男学生， 一个纵身跳出圈子，连跑带跳进了玄真观大门，把两个学生交给观内道友护住。 张金彪见小道士打倒洋人，又抢走了学生，怒不可遏。 他指挥官兵，跟踪追到玄真观，欲进门去抓人。 智涵见门前有一根园木头，那是修建学堂剩下的木料，长约一丈五尺，碗口粗细。 智涵将园木头一把抓在手里，威风凛凛地拦在大门前，将木棍舞得呼呼作响。 十几个胆大的官兵挥刀冲上来，被智涵左右横扫，全被木棍打翻。 其余官兵大惊失色，赶紧抱头鼠窜。 这时正是申牌时分，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把赶庙会的人“刷”下山去了，张金彪带领官兵冒雨回到县城。 第13章 雌雄首乌 玄真观内道士见官军走了，将躲藏在观内的那两个学生带进大殿。 两个中学生见了无为道长和智涵，双膝跪地，感谢智涵在他们危难时刻伸出援手，救了两人性命。 智涵连忙扶起二人，见那男生约十六七岁年纪。 身材修长，穿一身灰色学生服，浓眉如剑，两眼炯炯有神，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武之气。 那女生约十五岁上下，身穿蓝色学生服。 白里透红的俏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乌黑的头发上插着一朵洁白的小菊花，端庄中带着几分泼辣和调皮。 那男生躬身道： “学生名叫杨万里，是滕州中学的学生。 眼见西方列强蚕食我国领土，洋人又在我国到处建教堂，招收教民，妄想毁灭我国五千年文化，我们学生纷纷站起来唤醒同胞。 今天我们受到洋人的侮辱，幸得智涵大哥相救，小生感恩不尽。” 那女生略带羞怯，欠身施礼道： “学生名叫王淑娟，和杨万里是同学，感谢智涵大哥搭救。” 无为道长打量了两个中学生一眼，捋了一把银色胡须，亲切地说道： “在国家危亡之际，你们学生娃娃敢于站起来唤醒国人，同仇敌忾，共御外辱，精神确实可嘉。 可是你们现在年纪尚小，正是学知识的时候，你们现在回到学校去，好好读书。” 无为道长叫来一个道士，吩咐将这两个学生送出千山头。 两个学生离开千山头后，王淑娟仍心有余悸。 杨万里就像大哥哥一样，大方地伸手挽着王淑娟，给她讲梁山好汉的故事。 两人慢慢走过乡间小道，王淑娟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两人有说有笑，回到了滕州中学。 却说无为道长见智涵救了两个学生，既高兴又不无担心，对智涵道： “徒儿侠义心肠，见义勇为做的很对。可是那张金彪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来疯狂报复。 我看你还是暂去泰山碧霞观避一下，如何？” 智涵道：“好吧，小徒听师父的安排。” 智涵刚刚收拾好行李，突然听到院外喊声震天，近两百个军士手持刀枪，将玄真观四周团团围住。 智涵轻身一纵，跃上靠院墙边那颗古柏，远远望见四五十个军士正在敲打大门。 张金彪高喊；“不要走了那个小道士！” 智涵从古柏上纵身跳到院外，心想要把军士吸引过来追自己，以解玄真观之围。 他对着军士高喊：“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冲我来吧。” 十几个军士围上来，智涵跳出二十余丈外，等军士冲到跟前时，方才施展拳脚，将军士一一打倒。 后面的军士追来，智涵且战且走，又打倒十余个军士。 张金彪听说小道士从后面跑了，马上带领众军士从后面追来。 智涵一口气跑到马路上，张金彪骑快马追上来，眼看就要抓到智涵。 在危急关头，智涵见身后一辆大马车飞驰而来，四匹快马拉着一个蓝色锦缎包舆的花车。 他急中生智，纵身跳上车舆，两手抓住车后的栏杆，随马车向西北方奔驰而去。 张金彪带领众军士追了一阵，见马车越走越远，便停止了追击，垂头丧气地回滕州了。 马车到济宁一个商号前停下了，智涵跳下马车，谢过车主人，然后朝泰安方向走去。 第二天傍晚，智涵来到泰安县城外。他没有进城门，绕小路上到泰山顶。 然后走进碧霞观，几个好友安排他住下休息。 次日早晨，智涵与众道友见面。 问起玉虚道长的情况，大家忧心忡忡地告诉他，玉虚道长肠燥便秘，腰膝酸软，头晕耳鸣，病了三月有余。 每天不思饭菜，服药久不见效，身体十分虚弱。 智涵听后，轻轻走到玉虚道长的床边。 见道长双眼紧闭，面如土色，气若游丝，身体十分虚弱，智涵心里非常着急。 智涵寻问用药情况，道友告诉他，曾到莱芜县请了马神医来诊病，马神医望闻问切后，按照君臣佐使开了药方。 现在独缺那道君药，我们走遍山东无处可买。缺了君药，其它药都没有用。 智涵急切问道：“那味君药是什么？” “马神医说，君药是生长于泰山顶上，长成人形的赤首乌和白首乌，雌雄配成一对入药。” “采到雌雄首乌了吗？” “听祠内老道士说，雌雄首乌一般长在泰山天烛峰的悬崖峭壁上。 我们派了几起人去天烛峰采药，由于山峰太陡峭，众人根本爬不上去，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智涵心想，以前自己去泰山采药时，见过首乌藤，不妨去试一试，说道：“我认得首乌，让我去天烛峰试试。” 且说许嫦娥在碧霞观，拜玉虚道长为师习练泰山功夫，拳术和器械日渐精熟。 可是玉虚道长近来生了重病，久治不愈，她心急如焚。 今天听说来了一个年轻道士，准备上天烛峰去为师父采药。她心里高兴，便走来道谢。 许嫦娥见到这个道士，心中一惊，怯怯地问一声： “请问……你，你，你是永才哥吗？” 智涵一愣，上下打量一下，见女孩约十五六岁，亭亭玉立，一双秀丽的大眼睛紧盯着他，这分明是嫦娥妹妹呀。 惊喜道：“是呀！你是，是许嫦娥吗？” 两人分别三四年，永才哥哥长得英俊高大了，小嫦娥也长成了窈窕大姑娘。 两人曾是青梅竹马，久别相逢喜极而泣。 第二天上午，智涵身背竹背篓，手拿采药刀和绳索，带上许嫦娥和一个青壮道士，走到泰山天烛峰下。 智涵见山崖好似刀切斧劈过一般，巨壁光滑，无路可攀。 由于崖壁风化严重，表面很松软，脚下打滑，手脚无处着力。 智涵站在崖壁下，仔细观望一阵，然后运用龙蛇爬山功夫，几个冲刺登上了天烛峰。 在小天烛峰，见岩石上爬满了首乌藤。智涵取出采药刀，仔细刨开首乌蔸四周的泥土，露出一个硕大的赤色首乌根块。 智涵大喜，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一看，酷似一个小胖男童。 智涵又在大天烛峰顶的小树下，找到一颗大首乌。 用采药刀刨开泥土，发现这颗首乌白白胖胖的，活像一个可爱的小女童。 智涵用布包好，仔细放进竹篓里，从原路小心下山。 智涵摸索着向下爬，离地面约两三丈高时，心情才稍稍放松。 可是，这时脚正好踏在一块松动的小石头上，石头受压脱落，智涵也跟着滑下来，重重地摔到地上。 许嫦娥吓得尖叫一声，忙跑去扶起智涵。 见他脸上、手上和腿上都被擦伤，忙用手绢给他擦掉血迹。 青壮道士急忙给智涵止血，涂上疗伤药粉。 智涵将两支首乌交给嫦娥。嫦娥好奇，忙解开包首乌的布观看。 但见一对赤白首乌，太像赤身裸体的童男童女。 她忍不住捂脸“哈哈”大笑，胭红的脸上露出娇羞的姿容。 嫦娥赞扬道： “智涵哥，你真了不起。以前几个武功高强的道士，尝试了几次，都没爬上山峰。” 三人休息片刻后，许嫦娥和青壮道士一左一右，搀扶着智涵回到碧霞观。 祠内道医过来，看到采得一对人形赤首乌和白首乌，非常高兴，即按古法进行炮制。 然后用慢火熬制成汤药，一天分三次喂服。 玉虚道长连服三天后，病情有了好转，二便通畅，有了食欲。 众人见玉虚道长慢慢睁开了眼睛，脸色也逐渐开始红润，精神明显好转，大家齐来道贺。 道友把智涵拉到玉虚道长面前，轻声告诉道长： “多亏了智涵，冒险爬上天烛峰，才采得人形首乌，可是他自己在下山时摔伤了。” 智涵急忙双膝跪下道： “师父，我是朱永才呀，小徒在滕县玄真观入了道门，得了道号‘智涵’。” 玉虚子关切地问道： “智涵呐，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听说你给我采药时摔伤了，现在好些了吗？” 智涵摸了一下伤疤，道：“伤已好了。” 玉虚道长又问：“无为道长现在好吗？” 智涵简单介绍了无为道长的情况，道士便安排玉虚道长安静休息。 智涵和嫦娥每天照顾师父十分殷勤，不到一个月功夫，玉虚道长身体已完全康复。 第14章 嫦娥妹妹 智涵和嫦娥见玉虚道长恢复了健康，悬起的心总算落了地。 那天晚上，泰山顶上云淡风轻，一轮圆月悬挂在天空，夜色分外宁静。 嫦娥手挽着智涵哥，来到观月峰，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日思夜想的智涵哥哥，现在就坐在自己身旁，许嫦娥心里十分激动。 恨不得把这几年练功的苦，离别思念之情，一口气讲给智涵哥哥听。 她绘声绘色地倾述，自己如何跟玉虚道长学泰山功夫，什么轻功呀，拳术器械呀，剑术呀，点穴呀，如数家珍。 许嫦娥俊俏的脸蛋上，不时露出得意之色。 她突然站起身，对智涵哥调皮地笑一笑，挑衅道：“智涵哥，你信不信，我现在能打赢你了！” 说完即摆开架势，就要和智涵哥比试。 智涵笑笑道：“小孩子，别闹！” 嫦娥有些生气，撇嘴道：“你总是把人家当小孩子，我不理你了！” 智涵马上赔不是，嫦娥转怒为喜。 智涵哥还是像以前那样宠她，护着她，嫦娥从心底里感谢智涵哥哥。 今日重逢，许多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记得老君殿前有颗古老的银杏树，株高约有十几丈，树顶上有个鸟窝，几只刚孵出的小鸟从窝边伸出头来嗷嗷直叫。 小嫦娥在树下看得出神，朱永才对嫦娥道： “喜欢小鸟吗？” “喜欢！” “哥哥去给你捉下来玩，好吗？” “好呀！”小嫦娥高兴得手舞脚蹈。 朱永才轻身一纵跃上树杈，抓起两只小鸟，然后轻轻跳下树来，把小鸟递给嫦娥。 嫦娥拿起小鸟，跑进殿里兴奋地大声喊： “伯伯，伯伯，抓到两只小鸟啦！” 朱永才把抓小鸟的经过说了一遍，以为会得到表扬，结果却遭到伯伯的责骂，小永才和嫦娥委屈地哭了。 伯伯耐心给二人讲道理： “《道德经》讲里‘道法自然’，就是教育大家天地间万事万物都要效法自然。 生命是天地造化的结果，来之不易。人是万物中的精灵，更要遵循自然规律，保护自然，珍惜一切生命。” “小鸟刚刚孵化出来，没有自我生存能力。 你把它拿下来玩耍，它离开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不久就会死去。 你们这样做，不是害了小鸟的性命吗？” “哦，伯伯，永才懂了。” “伯伯，嫦娥知错了。” 朱永才知错即改，马上又小心翼翼地把两只小鸟送回到窝里。 此后，朱永才每天带着嫦娥，去抓些虫子、飞蛾，或挖些蚯蚓送到鸟窝里。 记得有一次，朱永才手牵着嫦娥，出老君庙后门玩耍。 绕过几个山坡，在一条小路上，嫦娥见两只大蝴蝶飞来。 在她面前跳舞，其色彩鲜艳，斑纹灿烂华丽，心里很是喜欢。 她伸手去抓时，蝴蝶飞上山坡落在一朵鲜花上面。 嫦娥要永才哥帮她抓来玩，朱永才爬上坡去抓时，蝴蝶飞起来落到另一颗花上面。 再追过去时，蝴蝶又飞跑了。 恰在这时，两个输红了眼的赌徒路过，看见小嫦娥长得可爱，便打起了歪主意。 蓝衣赌徒对黑衣赌徒道： “这个女孩长得俊俏，把她抓去能卖几个钱。”黑衣赌徒跑上去，抱起嫦娥便跑。 朱永才听到坡下的惊叫声，发现两个人抱起嫦娥跑了。 他跑下坡运起轻功提纵术，几个纵跳追上赌徒，一个扫堂腿将黑衣赌徒击倒。 蓝衣赌徒见朱永才赶来救女孩，冲上去向他胸部一拳打来。 朱永才急用左手格开来拳，右手从腰间旋臂向前快速冲拳，蓝衣赌徒侧身躲开。 这时黑衣赌徒从地上爬起身，挥拳向朱永才的后背打来。 这两个赌徒功夫不弱，朱永才受到夹攻，十几招后，身上多处受伤。 在危急时，朱永才巧妙转变身法和步法，施展龙蛇功夫应敌。 但见他身颤步转，双掌忽闪似蛇头；龙戏珠，掌插肋，急来缓应巧柔还。 在绕圈偕步时，口中发出“咕、咕”声响，以声助势。 突然一招“白蛇吐信”击倒蓝衣赌徒，再一招“独蛇扫林”击倒黑衣赌徒。 两个赌徒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拔出身上尖刀，向朱永才腰间刺来。 朱永才东闪西躲，情势十分危急。 幸好山路上几个中年男人走近了，向两个赌徒大吼一声，赌徒吓得拔腿跑了。 朱永才谢过路人，忍住身上的伤痛，拉起嫦娥跑回老君庙。 伯伯见朱永才受了伤，给他涂上跌打损伤药，并嘱咐嫦娥今后不要走出道观。 此后，朱永才每天练功时，嫦娥站在一边看，时不时跟着模仿。 后来，嫦娥总是缠着永才哥，要跟他学武功。 朱永才被缠得实在烦了，就在山上找来一根树木，用刀削成两把木剑，给嫦娥一把木剑，自己用一把，每天和她对练。 小嫦娥学的可认真了，六个月后已掌握基本功和初浅的剑法。 后来，朱永才又教嫦娥学习了一些拳术和刀术知识。 就这样，小嫦娥跟永才哥哥学了一年多基础功夫，木刀木剑也舞得像模像样。 小嫦娥那时常常想，什么时候能够打赢永才哥呀？ 现在嫦娥已今非昔比，跟玉虚道长学了不少真本事。 因此，今天两人有空，她真想与永才哥比试高低。可是永才哥不肯。 两人一起回忆了许多往事，嫦娥口里像打机关枪，智涵很少有插嘴的机会。 两人一直谈到三更时分，才回去休息。 有一天晚上，玉虚道长带智涵走出碧霞观，悄悄来到山后一个松林中。 从身上取出一袋石子，大的如鸡蛋，小的如豆子大小。 这位泰山派掌门人，要把平生绝技“飞蝗石”，密传给智涵。 玉虚道长告诉智涵，这“飞蝗石”绝技为梁山好汉“没羽箭”张清所创，石子随处可得，是一种最方便的暗器。 掷出去的石子像飞蝗一样，远距离袭击，使对方防不胜防。 玉虚道长先教智涵练习运气、贯力、抖腕、爆发、弹指等方法。 然后开始练习阳手技法和阴手技法，单颗石子飞蝗，多颗石子飞蝗等方法。 由于智涵有比较好的武功基础，所以领悟飞蝗石技术也较快。 大约练了两个时辰，智涵已将各种飞蝗技法熟练掌握，牢记于心。 玉虚道长想测试智涵的飞石技能，见不远处一棵松树枝上挂了十二个松果，于是拿出十二个小石子递给智涵，手指松树，示意击落松果。 智涵左右手各握六枚小石子，眼看准了，左右手分别向松枝甩出。 十二枚石子如蝗虫飞出，哗啦啦一阵响，十二个松果全部被击落，齐刷刷地掉落在地上。 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智涵在碧霞观一年多了，心中挂念玄真观，尤其想念无为道长，他决定回千山头去。 第15章 天下第一坛 那天智涵告诉嫦娥妹妹，自己准备回千山头。 嫦娥听说智涵哥要走，心里像没了魂一样，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说实在的，自从智涵哥到来后，嫦娥天天和他一起在山上玩， 聊天嬉戏，切磋武艺，快活得像小仙女，灿烂的笑容常常挂在俏丽的瓜子脸上。 可是，当她听到智涵哥要离开时，嫦娥感到难舍难分。 许嫦娥哭闹着要跟智涵哥一起去玄真观，智涵耐心给她解释，没有得到无为师父的同意，自己不敢带她去。 再说了，现在洋教和中国传统三教的矛盾日益尖锐，千山头是个炸药桶，随时可能发生流血冲突。 嫦娥急的泪流满面，哀求道：“智涵哥，你和我都是孤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 我们从小像亲兄妹一样，一起玩耍，一起拜师学艺，一起成长，现在你就是我最亲的亲人。 智涵哥，我不怕什么流血牺牲。我要跟你一起去闯天下，就算死了也心甘。” 智涵安慰道：“傻妹妹，你别说胡话。 你现在还小，先在玉虚道长这里继续炼功，等过两年你长大些了，我再来接你去千山头，好不好？” 嫦娥不服气，瘪嘴说道：“你总是说我小，我现在已长成大人了。我功夫又不比你差，别看不起人！” 说完又要与智涵哥比武。智涵只好说道：“好吧，我先回去央求无为师父，如师父同意你去，我马上来接你。” 嫦娥道：“你别骗人！”智涵伸出小指头，嫦娥马上与智涵哥拉勾。 嫦娥无奈，哽咽道：“智涵哥，你回去后，一定要恳求无为师父，准许你来接我啊。”智涵点头答应。 智涵拜别了玉虚道长和道友，依依不舍地下泰山，启程回千山头。 一日下午，智涵来到济宁县城，经过城隍庙时，见有许多人在围观，便凑过去看热闹。 只见一个洋人带了几个教民在宣传洋教，企图招收教徒。 为了吸引当地百姓入教，教民大肆吹嘘，说什么入了洋教，教民受到朝廷和洋人的保护，既能保身，还能发洋财。 围观者中有人大声喊：“我们是山东人，只信孔圣先师的儒教！” 一个教民高叫：“孔老二当年周游列国，如丧家犬一般，他那些东西早就过时了。 你们看看，信儒教的个个受穷，信洋教的人人都发财了。” 这几个教民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儒教创始人孔夫子的老家呀！ 齐鲁老百姓以孔圣人为荣，哪容洋人洋教诋辱？ 几个人一拥而上，动手撕毁洋教的宣传品，与洋人和教民互相争斗起来。 这时，一个中年大汉挤进圈子。 大家见他身材高挑，用红布包头，一根红色褡包缠在腰间，腰带上挂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他冲上去一顿拳脚，把洋人和教民打翻。 大汉用脚踩到洋人身上，逼他向孔老夫子认错。 洋人见打不过，只好告饶，然后带着教民灰溜溜地跑了。 智涵见天色已晚，附近正好有个客栈，便走进店去，伙计安排在楼上住下。 智涵喝茶休息后，下楼去饭厅吃饭，选了墙角边的小桌子坐下。点了一碗素菜汤，就着大葱煎饼吃。 邻桌一伙人，头挽红色英雄结，腰缠红布褡包，围在一起喝酒，其中一个人在大声说话。 智涵定睛一看，此人正是今天下午脚踩洋人那大汉。 大汉把酒杯端起，吆喝同伴一口喝干，说道： “兄弟们，坛主张德成率领拳民烧了静海等地的洋教堂。 我们今天夜里，去把济宁县城的洋教堂烧了，把揭帖告示贴满全城，号召民众起来驱除洋教。” 三个兄弟说：“好，李杰大哥，我们今晚上跟你去干个痛快。” 李杰与同伙又喝了一阵酒，叫店伙计来结了账，大摇大摆地离开饭店。 智涵刚才听到李杰提起“坛主张德成”，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猜测李杰说的这个坛主，莫非就是曾经救过自己命的大恩人张德成？ 他见李杰带同伙去行事，便远远地跟在后面。 李杰等人转过几条街，来到一个基督教堂。 四人纵身跳上教堂顶，找到传教士的伙房，在房顶撬一个洞，倒进去两筒火油，点燃一团纸投到油上面。 火油顿时烧起来，引燃了伙房内的柴草，不多时教堂火光冲天。 李杰等人刚从房顶跳下，一群教民从教堂里冲出来，发现是李杰等人放火烧教堂，拿起棍棒，冲上去便打。 李杰和兄弟们抽出钢刀，砍翻几个教民后逃跑。 两个洋人传教士拿出洋枪，准备向李杰等人的背后开火。 危急时刻，在树上观看的智涵，急忙从衣袋里拿出几个泰山石子，用“飞蝗石技法”向传教士头上打去。 只听得两个传教士叫声“哎哟”，头向后仰，两只洋枪枪口朝天， “砰！砰！”两声响，子弹射向了天空。 过了一阵，智涵跳下树，想去找李杰打听恩人张德成的消息，可是李杰等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智涵离开济宁，在回千山头途中，听到许多缺衣少食的民众，唱着《义和拳歌谣》，纷纷加入义和拳队伍。 列位看官，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民众参加义和拳？在下需要交代一下背景。 由于今年黄河上游决堤，黄水泛滥成灾，百姓流离失所，数万灾民涌向直隶和山东，城乡到处是逃荒要饭的流民。 河北威县的义和拳师赵三多，借黎园屯教案事件，竖起“助清灭洋”的大旗。 召集各路英豪在威县蒋家庄商议，趁机收纳流民办团练。 山东神拳首领朱红灯、直隶著名拳师张德成、威县“大刀”阎书勤等人参加了这次聚会。 会后，张德成回到静海县，在一拳民院内预先埋下一把钢刀。 过了几天，他把流民招集到院里，当着众人念咒语作法， 然后手指院内一颗树道：“此树有杀气，掘之当得除妖宝刀。” 拳民用锄头挖掘，果真得到一把亮闪闪的钢刀。 众人都信以为真，对张德成敬佩得五体投地。 张德成手握钢刀，大声宣布：设立“义和神团天下第一坛”，自任第一坛坛主。 张德成在静海县竖起“打洋学”大旗后，远近逃荒的灾民和百姓纷纷归附。 后来张德成又在天津、山东等地建立坛口，聚集起拳民数万人，成为当时最大的一支民间武装力量。 那时洋人正在对我国发动侵略战争，清军屡战屡败。 由于义和拳反洋人和洋教，山东巡抚毓贤认为，义和拳本属乡团，可以利用义和拳民来抵抗西方侵略军。 毓贤向老佛爷慈禧太后提出“民可用，团应抚，匪必剿”的策略，得到清廷的支持。 于是，毓贤对山东义和拳民进行安抚，将其招安纳入民团，组成民军开赴战场前线，抵抗洋人的进攻。 后来，赵三多与张德成等民团首领商议，将所有民团联合起来，统一组成“义和团”。 将“反清复明”口号改成“扶清灭洋”，在直隶和山东，掀起轰轰烈烈的义和团反侵略运动。 一时间，参加义和团的民众多达十几万人。 第16章 旗开得胜 话说智涵从泰山回到千山头后，将沿路见到民众参加义和团运动的情况，告诉了师父无为道长。 师父告诉智涵，你离开后，张金彪和利玛德带人来千山头搜查过两次，把玄真观大小道士找来辨认。 因找不到你，便把众道士大骂了一顿。 利玛德还多次威胁无为子，必须交出杀人凶器龙蛇剑，否则要一把火烧掉玄真观。 后来，张金彪和利玛德带了一伙人来考察，准备将千山头的道观和庙宇等全部撤除，改建成洋教堂， 将和尚、道士全部驱除下山。 现在千山头不少和尚、道士被迫去参加义和团，希望能驱除洋人和洋教，保住寺庙和道观。 智涵握紧拳头说道：“只有驱除了洋人和洋教，千山头的三教才会安宁。弟子想去参加义和团，把洋鬼子赶出中国去。” 无为子听后心中大喜，略微思考一下道： “好呀，卫国保家，是为师平生之愿也。为师早就想去参加义和团了，可是我在等你回来呀。 好吧，你既有此心，为师就与徒儿一起去杀敌立功。” 智涵听了大吃一惊，望着师父满头银丝，如霜胡须，急忙阻拦道： “师父，你老年事太高，就不要去了，待徒儿去完成师父的卫国杀敌心愿吧。” 无为道长不答话，转身进屋拿出龙蛇宝剑，带智涵来到后院，只听到“唰”的一声响，道长抽剑出鞘，一道寒光闪过。 无为道长持剑在手，蹁跹起舞，只见万道白光罩在道长身外，像一团雪球在地上滚动，又如狂风暴雨，势不可挡。 无为道长舞剑毕，心不慌气不喘，问徒弟：“你看为师老吗？” 智涵佩服道：“师父宝刀未老，壮哉！壮哉！” 无为子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现在国难当头，洋教要毁我中华文化，与儒释道三教对立。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明天，我们师徒一起去参加义和团，卫国杀敌，把洋教和洋人赶出国门！” 智涵答道：“好吧。明天我们师徒一起去。” 无为道长当天安排好观内事务，请玄德道长代行住持职责。 二人将行李收拾好，早早睡觉休息。 第二天，无为道长身背龙蛇宝剑，智涵身背戚家刀，一起找到冠县义和团驻地。 二人报名参加了义和团，这里属于“坎字团”，每人身上配戴起“坎字团”的红色标识。 各位看官，义和团首领按照易经八卦中的乾、坤、离、坎、震、兑、艮、巽八个卦象， 将义和团分成八个卦团，各团之间在服饰上用不同颜色或图案做标识。 在八个卦团中，实力最强的是张德成的“坎字团”。 坎字团尚红色，用红色标识，坛口竖起红色旗帜，拳民统一穿红色衣履。 无为道长和智涵入团不久，山东“坎字团”拳会大师兄滕德胜，将队伍拉到济南东面的章丘县，以便保卫省会济南。 滕德胜了解到无为道长曾从军，多次与外国侵略军英勇作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即令无为道长担任指挥官兼教练。 无为道长有空就操练民团队伍，传授杀敌功夫。 在队伍进行操练时，智涵惊奇发现，原来在千山头闹庙会的刘自强、王二五和李叫花也在坎字团队伍里。 无为道长和智涵所在的队伍，奉命守卫济南府东北面的山区要地。 一天探子来报，在济南东北面山区，出现了一股日军，准备来偷袭济南府。 滕德胜令无为道长，带领一千名坎字团民军，在半路上阻击和消灭日军。 智涵骑枣红马，腰束红布褡包，脚穿红洒鞋，手握戚家刀，威风凛凛地走在队伍前面开道。 无为道长身穿道袍，手腕缠红布，骑白龙大马，身背龙蛇宝剑居中指挥。 刘自强持金刚大刀，贴身护卫着主帅。王二五和李叫花押后。 无为道长带队伍来到济南东北面的山区，侦察到一个设伏地点——在两座山中间，夹着一个狭窄的小山沟，沟中一条山路正是日军必经之地。 道长根据山势地形，在要道上布成一个口袋阵。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日军大约三百余人身背洋枪，腰挂日本军刀，大模大样地进入山沟。 待日军从山路完全钻入口袋阵后，无为道长命令两边山上的军士，突然从山顶推下檑木和滚石，同时箭矢如雨点般射下去。 山下的日军遭到突然袭击，只听得哇哇大叫，哭爹喊娘，不一会死伤了八九十人。 日军马上向沟尾撤退，李叫花躲在掩体内，用火枪和弓弩射击。 日军转头向沟口冲去，又被王二五的火枪和硬弩射回去。 日军疯狂向山上射击，企图上山抢占制高点。 山上义军先藏在掩体后面，躲过日军的子弹。 待日军冲近了，无为道长指挥义军推下滚石和圆木，同时火铳和乱箭一起射向日军，日军又死伤了几十人。 这样对战几轮后，日军枪声逐渐稀疏了，无为道长判断日军子弹快打光了，于是命令军士一起冲下山去肉搏。 日军见义军冲下山来，大多数人丢掉枪火，拔出军刀与义军搏斗，但仍有人在开枪射击。 智涵见了，连打几把“飞蝗石”，将几个开枪的日军打翻。 无为道长拔出龙蛇宝剑，杀入日军阵中，使出“金蛇狂舞”绝技，宝剑所到之处，哗啦啦，倒下一大片日军。 智涵挥动戚家刀冲进敌阵中，用辛酉斩倭刀法，或“三连击”，或“丁字回杀”，眨眼间，杀的日军鬼哭狼嚎。 激战一个多时辰，除百余名日军冲出口袋阵逃走外，其余日军死的死，伤的伤，横七竖八地躺在山沟里，血流成渠。 义军收拾战场，缴获枪械无数，得胜回营，无为道长受到头领滕德胜的嘉奖。 列位看官，由于清军无能，八国联军攻陷了天津大沽炮台，天津的防守屏障被打开，侵略军水陆并进直逼天津城。 “坎字团”首领张德成命令滕德胜率山东的队伍，急行军去天津增援，阻击洋人进攻天津城。 无为道长和智涵随一支部队向北急行，智涵见走在行军队伍前面的将军，骑枣红马，头挽英雄结，腰缠红布褡包。 仔细一看，正是在济宁带人烧教堂的李杰大哥。 李杰带领“坎字团”义军到达天津附近时，智涵拍马赶到李杰身边，打听“坎字团”首领张德成的情况。 李杰作了简单介绍，并告诉智涵，张德成正在指挥“天津保卫战”。 第17章 驱火牛阵 天津大沽炮台失守后，畏敌如鼠的清军大部分撤离了天津东面防线。 八国联军很快占领了天津老龙头火车站，部分联军进入了天津租界。 张德成调集“坎字团”大军三万余人，亲自指挥攻打火车站。 他令滕德胜带一万八千人，先击退租界内的联军，再继续向东剿，然后收复大沽炮台。 天津租界内藏有联军一万多人，他们依靠洋枪洋炮坚守租界内外的阵地。 租界南门是租界的正大门，联军派了重兵防守。 滕德胜计划三面夹攻租界，他自领六千人马进攻租界北门，令李杰领一万二千人进攻租界的南门和西门。 李杰决定集中力量进攻南门，彻底消灭租界内联军的主力。 李杰命令刘自强率义军敢死队为先锋，向租界南门外联军的阵地发起进攻。 可是侵略军预先在通往租界的各个街口、要道以及前沿阵地布满了地雷。 冲在前面的义军，被地雷炸死炸伤不计其数。 组织了几次冲锋，根本到不了租界大门边，李杰只好下令撤出战斗。 李杰焦急万分，想不出破地雷阵的办法，他找来无为子和智涵商议，大家一时还拿不出破阵良策。 这时一个讨口子模样的人走进军帐，无为子一看正是李叫花。 李叫花对无为子喊道：“无为子，破地雷阵不难，我有办法！” 李杰和无为子惊疑不信，李叫花不无得意地讲了一段故事。 他的祖先李定国，原是张献忠的义子。 在张献忠被清军射死后，李定国投靠南明做了晋王，成为著名的抗清英雄。 李定国在广西桂林与清军大战时，巧用五十头大象组成战象部队。 战斗时，战象以强大的冲击力突破清军阵地，并撞破天险严关的关门。 南明军队乘胜攻破桂林城，逼得城内的清朝定南王孔有德自杀。 李叫花最后说道，现在天津虽然找不到大象，但是可以找到水牛呀！ 我知道水牛发起狠来，力大无比，会拼命向前冲，我看可以用水牛代替大象来破阵。 无为子听完故事后，觉得很受启发。 他建议驱水牛做先锋，如此这般巧设水牛军阵，排除大部分地雷后，大军就可以冲锋，攻进租界大门。 李杰听后大叫：“妙哉！妙哉！”即令无为子和李叫花实施水牛阵法。 智涵带人在天津郊外，向农民买来一百二十头青壮水牛，再请石匠和木工做一百二十套石碾子。 军士不知其用意，以为要用牛来给部队碾米。 李杰和无为子商量，准备从两条街道分别破阵，然后进攻租界的南门和西门，寻找租界的突破口。 李杰和李叫花带七千人马进攻租界南门，无为子和智涵领五千人马进攻租界西门。 次日一早，李叫花和智涵各牵六十头水牛，分别到两条街上布置水牛军阵。 无为子和李叫花指导军士，把四条水牛连成一排，前后共计一十五排。 每头水牛身后套一副石碾子，在牛尾巴上淋透燃油，再挂一副长鞭炮。 做好一切准备后，李杰一声令下，两条街道的军士同时点燃牛尾巴，牛身后的鞭炮随即炸响。 水牛受到鞭炮惊吓，尾巴又被火烧，四条水牛一排，拉起石碾子拼命向前冲。 地雷受到踩踏和碾压，“嘭”“嘭”“嘭”地爆炸。 水牛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更加疯狂地向前冲过去。 外国联军士兵躲避不及，被水牛踩死和碾压死者不计其数。 水牛战队冲过去后，李杰和无为子分别指挥两路“坎字团”大军，奋勇冲向联军阵地。 洋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被庞大的水牛大军追赶，没命似地逃跑，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逃得命的联军慌忙退进租界里躲避。 李杰率大军乘胜追击，杀死租界外的残余联军，捣毁街道上的三井洋行和萨宝实洋行，还缴获了几门大炮。 大军冲到租界南大门前，李杰和李叫花准备一鼓作气攻进大门，但是遭遇到租界内联军的顽强抵抗，双方僵持不下。 与此同时，滕德胜在租界北门外，头缠纱布，手握大刀，指挥“坎字团”大军冲锋陷阵，已接近北门。 无为子和智涵破了地雷阵，率军冲到租界了西门，与联军反复冲杀，即将攻破西门。 李杰将缴获的几门大炮，安放在租界南门，命军士向租界南大门猛烈轰击，大门被轰开了一道缺口。 租界内的联军马上挂出白旗，以示投降不战。 李杰身先士卒带头冲进南门，可是里面没有见到一个人。 正疑惑间，突然四周枪声大作，一队联军冲过去堵住大门，将李杰的队伍包围起来，义军死伤惨重。 原来，眼看南门和西门即将被攻破，联军用假投降伎俩，在租界内设下埋伏，妄图将义军消灭。 李杰被包围后，仍然带队向前冲，准备杀向西门与无为子的义军会合。 联军在租界内设置了两道防线，李杰反复冲杀都被打退了。 战斗中，突然一颗子弹飞来，击中李杰头部，李大哥当场牺牲了。 李叫花率义军拼命向南门撤退，被门口的联军用火力死死堵住了。 有几个跑出来的军士，飞快去西门将情况报告无为子。 无为子当机立断，命智涵带两千人马立即去南门增援，并指挥南门军士继续战斗。 智涵带队冲到租界南门，与租界内的李叫花内外夹攻，很快消灭了堵门的联军。 智涵冲进租界后，立即组织义军向租界的内部防线进攻。 租界内的联军经过半天连续激战，子弹几乎用光，枪声逐渐稀少。 这时，智涵手握戚家刀，从掩体内跳出来，纵身到联军防守阵地， 手起刀落，嚓！嚓！嚓！刀砍一大片，瞬间倒下几十具尸体。 李叫花挥舞打狗铁棍，率队旋风般冲上来，向侵略军猛打猛劈，如入无人之境，联军死伤无数。 联军士兵以为中国的天煞星下凡，吓得抱头鼠窜。 刘自强又组织义军从后面冲杀上来，联军防线很快土崩瓦解。 李叫花冲进租界后院，放起一把大火，租界顿时火光冲天。 在租界西门激战的洋人，见到后院失火，赶紧分兵去救。 无为道长审时度势，举起龙蛇剑，大喝一声：“兄弟们，冲呀！” 王二五带领军士率先冲进西门，租界里一群西方剑侠冲上来拦击。 一个凶神恶煞般的洋人大力士，挥舞长剑拦住王二五，“烧饼哥”举起铁棍对战大力士。 只见大力士长剑如绞龙，紧紧缠住王二五的铁棍。 双方交战二十余合后，王二五被长剑刺中，血流不止。 眼看王二五性命不保，无为道长急忙挥舞龙蛇剑，准备冲上去搭救。 突然，道长身后冲上来一个英姿勃发的壮士，年纪约三十来岁，手握一杆大枪，疾步上前架住大力士的长剑。 只见壮士的大枪疾如蛤蟆掠食，一会儿“掠上取下”，一会儿“压挑冲打”，大枪频发绝招。 这种奇妙枪法，大力士从未见过。 正惊恐间，壮士一招“拔草寻蛇”，“噗！”的一声响，枪尖洞穿了大力士的胸背。 第18章 蛤蟆神枪 无为道长见壮士枪法精妙，非常兴奋，这正是四川老家的张门蛤蟆神枪功夫！ 他脱口赞道：“蛤蟆神枪，名不虚传！” 忙问：“壮士认识张玉麟吗？” 壮士答道：“在下正是蛤蟆神枪张玉麟的徒弟，名叫廖春雷。” 廖春雷答完话，挺起大枪在西门横冲直闯，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负隅顽抗的西方剑侠，都成了他枪下之鬼。 这时，智涵和刘自强领军杀过来，与无为道长会合后，一起向北门冲去。 滕德胜已从北门冲进了租界，两股义军南北夹击，租界内剩余的联军急忙从东门退出，慌忙逃回到大沽联军驻地。 众军士冲进租界后，拆除内部电线，砸毁电杆和通讯设施，最后放火烧掉教堂、妓院和大烟馆。 就在这时，探哨传来了好消息。 张德成夺回了火车站，听到无为道长巧施水牛阵，杀退了租界内的联军，准备来慰劳攻打租界的将士。 那天，滕德胜陪同张德成，来看望无为道长等将士。 智涵一眼就认出，这个张德成正是自己的救命大恩人。 智涵赶紧上去双膝跪下，向张德成行叩拜大礼。 张德成忙将他扶起来，同时感谢他和无为道长救助之恩。 无为道长很挂牵张德成离开老君庙后的情况，张德成简要作了介绍。 他逃离老君庙后，在朋友家治好了伤。 然后拉起义和团武装，反抗西方侵略军的进攻，在天津打了几个胜仗。 接着，张德成又表扬了无为道长等人，驱水牛阵，把联军赶出租界的功劳。 站在旁边的李叫花有些好奇，问智涵：“张大帅什么时候救过你的命啊？” 智涵笑笑道：“记得十四年前，他在山东泰安的山坡上，救了一个差点被活埋的小叫花子？” 李叫花打趣道：“原来你我是同行，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哈哈哈……” 闲话少叙。 却说天津保卫战，中国军队取得初步胜利后，清廷没有抓住有利战机，乘胜将侵略军赶出国门。 反而命令军机大臣荣禄，派人到外国使馆商议停战，幻想用割地赔款换来和解。 同时下令清军和义和团大军，停止进攻联军。 可是，联军却利用这个机会，暗中调兵遣将，做好攻城准备。 他们趁中国军队防守松懈，偷偷从大沽增兵又进入了租界。 在小小的天津租界内，暗藏的联军达到两万多人。 联军见攻城时机成熟，日军主动充当起反攻先锋。 他们全部穿上中国老百姓的服装，装扮成一支义和团军队。 找到几个汉奸带路，趁中国军队不备，悄悄来到天津南门城墙边。 日军先用炸药爆开南城一角，又用炮火轰塌了多处城墙，首先攻入天津城内。 联军突然发起攻击，那些幻想和解的清军措手不及，率先撤出了天津城。 联军大队人马随后冲进城，在鼓楼上架设机枪，向城内百姓疯狂扫射。 数万百姓惨遭杀害，天津城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一些洋人疯狂洗劫造币厂、衙门官府、珠宝店，火烧民房，奸杀掳掠，无恶不作。 面对当前的险恶局势，张德成命令“坎字团”，坚守在天津城西南广仁堂一带，与侵略军展开巷战。 双方激战一天一夜，“坎字团”伤亡惨重，张德成的大腿被洋枪打穿了一个洞，被迫从西门撤出天津，退至杨柳青一带休整。 且说无为道长在休整期间，想起使大枪的壮士廖春雷，便请他来喝茶聊天。 有道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无为道长离开家乡，在外面栉风沐雨几十年，心里一直挂念着四川老家。 他见到廖春雷，犹如见到了亲人一般。 两人聊了一阵家常后，道长想起了张玉麟的蛤蟆神枪。 他曾在玄武观远远望见张玉麟用大枪与人切磋。 但是不知蛤蟆神枪的来历，便向廖春雷打听。 廖春雷喝了一口茶，慢慢聊起了张玉麟蛤蟆神枪和自己拜师学艺的故事。 张玉麟是中江玄武观的四大武林高手之一，从小随父亲学武。 其父张信春，使一杆青龙戟神出鬼没，在乾隆年间考中了武举人，被聘为乾隆御前侍卫。 张玉麟不但继承了青龙戟和青龙掌等张门功夫， 还以青龙掌为桩架，把戚继光秘传的“金枪二十四式”枪术与张家戟术相结合，创造出一种“戈戟术”。 这种“戈戟术”有三个显著的特点，其一是以“下平枪”为主； 其二是化用“单戟六法”为枪法； 其三是门户低紧，高不拦，低不拿，当中一点难招架。 在双方交战时，枪势低平，腾跃突兀，黏敌稳准，疾如蛤蟆掠食，敌人防不胜防，在江湖上传名为“蛤蟆神枪”。 张玉麟的“蛤蟆神枪”问世后，名震四川武林，慕名来学神枪的青年才俊挤破张家大门。 清廷知道张玉麟的“蛤蟆神枪”后，准备聘他进京做御前侍卫， 但他不愿为皇帝效劳，隐退桑耕，人们难觅其踪迹，故称其为“张神仙”。 有一天上午，一个面露饥色的农妇送小儿子来到张家，称小孩名叫廖春雷， 今年十三岁，其父亲病故，她无钱养活一家人，准备把小儿子送到张家做放牛娃。 张玉麟发了善心，立即将廖春雷收下。 原来饥饿的廖春雷，在张家每餐能吃饱饭，身体见风就长。 不到两年时间，身躯已长得高大敦实。 他人又踏实勤快，是张家做家务和农耕的一把好手。 张玉麟每次晨练的时候，廖春雷就悄悄去偷看。 张玉麟发现后，见他诚实可信，便收廖春雷为徒，亲授“蛤蟆神枪”绝技。 廖春雷对师父所传的张门武术一练就痴，一痴就精通。 当西方列强入侵我国北方时，廖春雷毅然入伍，凭一杆“蛤蟆神枪”，神出鬼没，威震敌胆。 可是，廖春雷的顶头上司畏敌如鼠，有几次还没见到洋人就先逃跑了。 廖春雷对上司失去了信心，主动退出军营，准备去济南府投军。 廖春雷到山东后，见义和团“扶清灭洋”运动风起云涌，他决定参加义和团，被安排到了坎字团。 那天他见到洋人大力士刺伤了王二武，便冲上去用“蛤蟆神枪”绝技，将大力士刺死。 无为道长听到这里，赞道：“张门蛤蟆神枪，果真名不虚传！” 却说洋人占领天津城后，首都北京告急，城内军民人心惶惶。 张德成将“坎字团”大军开到天津至北京之间的廊坊一带，布成阻击阵地，防止联军攻进北京。 不久，驻天津的二千多洋人组成多国联军，以保护北京东交民巷的十一国公使为借口，准备分乘几列火车进入北京。 企图占领首都后，逼迫清廷就范。 坎字团派出的探子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报告首领张德成。 张德成令滕德胜带一万余人，立即去切断廊坊附近的铁路，阻止洋人乘火车进入首都北京。 滕德胜率领义和团勇士，来到杨柳村车站附近，预先埋伏在铁路两旁的树林和青纱帐中，准备狙击联军的列车。 无为道长首先令勇士们撤掉站前的一段铁轨，毁坏铁路的路基，使火车不能前行进站。 同时砍断电杆上的电线，切断铁路通讯，阻止联军与北京和天津城的一切联系。 当联军乘火车到达杨柳村后，发现前面铁路和车站被毁，火车不能开进车站。 联军司令叫几十个洋人下车查看情况，躲在青纱帐里的义军，突然箭矢齐射，把下车的洋人全部射死。 联军司令大惊，急忙命令火车后退。可是，火车刚后退，很快就脱轨卡住了。 第19章 激战杨柳村 原来，联军的火车停下来时，智涵派人迅速将火车后面的铁轨撤毁了。 这时，联军乘坐的火车前后铁轨都没了，车厢像死尸一样瘫在偏僻的村庄里。 既不能前行去北京，又不能后退回天津，洋人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绝境。 火车上的联军司令，原来是个海军司令，对陆战很外行，他急得团团转，浑身冒虚汗。 滕德胜决定对车厢发起总攻，他头缠红巾，上身赤裸，手握大钢刀，口中念念有词作起法术，大喊一声： “义和团天兵天将，刀枪不入！兄弟们，冲呀！” 率领将士们，勇敢地向车厢冲去。 联军司令立即组织洋人，以车厢作堡垒，用洋枪和六零炮向冲上来的义和团军士猛烈开火。 洋枪洋炮威力非常大，一眨眼功夫，打死打伤数百名义军。 滕德胜冲在最前面，眼看快要接近车厢时， 突然被一颗六零炮弹击中，头部被嵌入六个弹片，身上也穿了几个窟窿。 智涵见滕德胜倒下了，准备带队伍冲上去抢救。 无为道长马上制止，对智涵劝道：“不能与洋人硬拼，需要智取。” 无为道长急令义军放起烟雾做掩护，又令人在十几个铁桶内放起鞭炮， 洋人听到“呯呯！嘭嘭！”的爆炸声音，以为义军在打枪炮。 车厢内一阵猛烈的枪弹打过来，义军全部躲在掩体后面看热闹。 反复十几轮后，洋人的枪跑声音稀疏了许多。 这时，道长令李叫花借助烟雾遮掩，带领十几个勇士绕到车头，跳上车厢顶。 李叫花运起壁虎功，用脚勾住车厢，身子朝下，找到厕所窗口投进炸弹。 随着爆炸声响，车厢内烟雾弥漫，洋人乱作一团。 王二五趁车厢内大乱，带领一百余名勇士，从爆炸缺口冲进车厢。 王二五挥动铁棍，叭！叭！叭！专门暴打洋人的头，接连攻下两节车厢。 洋鬼子马上集中火力，对王二五等人猛烈扫射，可怜王二五和勇士们全部为国捐躯。 无为道长立即组织起两百余支火铳，齐向车厢内的联军射击，为滕德胜和王二五复仇。 同时令军士在箭杆上涂上油蜡做成火箭，点燃后一齐向车厢射去，几节车厢着火燃烧起来。 智涵看准时机，向车厢周围投下十几个烟幕弹，率领八百余名士兵从各个缺口冲进车厢，一路砍杀洋鬼子。 无为道长马上令全部勇士，一起向车厢发起冲锋。 联军司令见大势已去，急忙带八九百名残兵败将跳下火车，沿着运河岸边，狼狈逃回天津城。 可是没过多久，八国联军从天津冲出来，与中国军队在廊坊一带大战。 由于清军畏敌怕死，很快丢掉了防御阵地，使坎字团孤军暴露在八国联军的炮火下。 张德成指挥义军英勇阻击，在混战中，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胸腹部。 张德成刚下达了撤退命令，就晕过去了。 智涵将张德成背到县医院里，经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昏迷三天后才醒来。 由于战斗紧急，智涵留下十几个军士专门看护，又上战场抵抗洋鬼子去了。 张德成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十来天后，他的身体逐步在恢复。 其间，智涵在战斗间歇，抽空来看望了两次，并嘱咐看护人员要细心照护，做好警卫工作。 却说八国联军凭着洋枪洋炮，最后冲破了坎字团的多道防线，即将抵近北京城。 清朝政府官员闻讯，急忙随“老佛爷”，仓惶离开紫禁城，逃到西安去避难。 八国联军接近北京城门时，清军守城官兵望风而逃，致使北京城全部沦陷。 联军进入北京城后，杀人放火、奸淫抢掠。 一伙洋强盗进入圆明园、颐和园等皇家园林，抢掠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侵略者为了销毁罪证，在圆明园内放一把火毁园。 大火连烧了三天，烟云笼罩着整个北京城。 惜乎！这座世界园林艺术的瑰宝、建筑艺术的精华，就这样化成了一片灰烬。 联军占领首都北京后，清朝政府派人去与洋人和谈。 联军司令照会清朝政府，要求清军“剿除义和团，保护洋人和传教士。” 清廷为了保住腐朽的政权，屈服于外国势力，被迫答应洋人的要求。 马上启用铁腕大臣袁世凯去山东，对义和团进行血腥镇压。 袁世凯调动手中的武卫军，大肆清剿义和团。 他又请来宫中御前侍卫、北方武林第一高手武威做捕头，专门去抓捕义和团头领和要犯。 袁世凯还下令，不准民众聚会，规定凡四十人以上拳民聚集的，处以斩立决！ 义和团在清军的疯狂围剿下，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义和团首领赵三多、朱红灯等人决定与清朝政府彻底决裂， 将原来的“助清灭洋”方针，改为“反清灭洋”。 组织义和团拳民转入地下斗争，坚决反抗清军的围剿和抓捕。 清军与义和团决裂后，开始疯狂镇压义和团，智涵准备将张德成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天，他带了二十几个兄弟，找来一幅担架，准备去抬走首领张德成。 可是当他们走进病房时，看见十几个看护人员被杀死在地上，病床上没有张德成的身影。 智涵急得浑身冒冷汗，忙找医院的护士问张德成怎么不见了？ 护士尚惊魂未定，她断断续续地说，一个时辰前，近三百名清军包围了医院，把病床上的张德成抓走了。 智涵马上带人追出去，到处寻找，哪里还有人影？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方才得知是清军捕头武威，带人来抓走了张德成。 原来武威到处寻找义和团首领， 当他知道“坎字团”首领张德成在县医院治伤的消息后，马上带清军包围医院，抓走了张德成。 武威因抓到了“坎字团”首领，得到了袁世凯的奖赏。 且说武威将张德成抓到一个隐秘的地方， 逼迫他交待赵三多和朱红灯等义和团首领的下落，张德成紧闭着嘴没有吐露一个字。 武威先用牛筋鞭子抽打张德成，然后令几个打手轮番抽打。 可是张德成从小学了童子功夫，他凭毅力和功夫对付每一次鞭击，口里不叫一声苦。 武威实在没办法让张德成开口，便放弃了审问。 为了在精神上折磨他，最后将他送给义和团的死敌——侵华联军处置， 不久传出张德成被联军杀害的消息。 智涵听说恩人张德成被武威所害，发誓要报此深仇大恨。 他到处打听武威的动向，准备找机会暗中行刺武威。 第20章 行刺武威 一天，智涵打听到武威押送一批义和团伤员去沧州，他先躲到必经道路旁边的大树上等待。 不久，远处出现一面武字旗，一百多个清兵，押着二十几个义和团小头目和伤员走过来。 一位将军骑棕红大马，身穿甲胄，手握一把双头铁铲，耀武扬威地走在队伍前面。 待这人走近了，智涵见他大约四十多岁，横眉怒目，脸上一块褐色伤疤很显眼。 义和团伤员走在队伍中间，后面的清兵在大声吆喝他们快走。 智涵认定这位将军一定是武威，等他走到大树边时， 智涵握紧戚家刀，突然如老鹰扑食般从树上冲下来，钢刀直接向武威脑袋砍去。 列位看官，这武威非同小可。他七岁进少林寺学武，二十二岁闯过少林十八铜人阵下嵩山。 后来又在京津拜了几个名师，逐渐成为北派武林第一高手。 清廷闻其江湖大名，招为御前侍卫，为京城第一杀手。 袁世凯在清剿义和团时，特意将武威要来山东，任命为清军参将捕头，专门捉拿朝廷要犯。 武威抓住“坎字团”首领张德成后，袁世凯给了他重奖。因此，他干得越来越起劲。 武威的功夫果真不一般，他突听头顶风声不对，身子急向侧偏。 智涵的刀落下来时，仅在武威肩膀上削下一块肉。 要是其他人遇到智涵的戚家刀，脑袋早已搬了家。 武威忍住剧痛，用双头铁铲对着智涵施展“戳扫拍撩”“劈挂砸绞”等技法。 他铲法严密，气势磅礴，智涵应接不暇，渐渐趋于下风。 武威突然一招“犀牛望月”，智涵躲闪不及，腰腹被挂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在万分危急的时候，一个白发老道挥剑从天而降，接住武威厮杀。 智涵定睛一看，正是无为师父来救自己。 智涵见师父来了，马上提振起精神，挥刀冲上去夹攻武威。 这时，义和团伤员乘机砸烂枷锁，一起上来围攻武威。 武威见老道剑法精妙，自己肩膀又受了伤，无心恋战，急忙带领随从跑回去搬救兵。 无为道长令所有伤员，就地解散，迅速进山躲藏起来。 无为道长将智涵带进树林里，给他包扎了伤口，然后责怪道： “你竟然瞒着我，只身去找武威报仇，这是蛮干，弄不好会白白送了性命。 依你现在的功夫，远远不是武威的对手。徒儿要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有多拜名师，刻苦练功，努力提高武功境界和技击能力，才可能战胜武威和其他强大的敌人。” 智涵自知理屈，连连向师父认错，发誓要永记师父教诲。 却说张德成死后，“坎字团”在清军围剿下，分成了几股势力，被迫转入暗中活动。 无为道长满怀悲愤，带着智涵回到千山头玄真观养伤。 后来，轰轰烈烈的义和团运动被清廷镇压下去了。 义和团首领赵三多、朱红灯、阎书勤等先后被杀害， 其余大小头领和拳民都遭到了清兵的追杀，千山头周围更是血雨腥风。 无为道长回到玄真观后，心中对软弱无能的朝廷无比痛恨。 他想，自己参加义和团的初衷，是为了实现杀敌报国的愿望。 可是清朝政府对外屈膝投降，屈服于列强势力，竟派重兵疯狂镇压义和团。 现在自己不但报国愿望落空，反而成了朝廷剿杀的对象。 他越想越气，心力交瘁，突然大口吐出鲜血。 这几天，到玄真观来避难的义和团受伤将士越来越多。 玄真观后院树林中有个天然石洞，观内道士称为白云洞。 洞深约八十丈，可容纳百来人。 无为道长令智涵带领道士把白云洞修整好，将所有伤员安置到洞内养伤。 洞口隐藏在树木和草丛中，两扇石门封闭洞口后，外人根本看不出石洞的痕迹。 只有按动机关，石门才可以开闭。 有一天，“乾字团”头领赵光辉，受重伤后被清军追杀，由几名士兵搀扶着，逃进玄真观避难。 无为道长将赵光辉藏进白云洞，安排人员清理伤口，涂上金创药。 后来，“坎字团”的刘自强也逃进玄真观，来找无为道长和智涵。 两个老战友见他还活着，心中大喜。智涵亲自给他包扎好伤口，送进白云洞内疗养。 眼看白云洞内伤员逐渐增多，照顾伤员的人手很吃紧。 幸好滕州中学的杨万里和王淑娟带了几个同学，每天来帮忙给伤员换药和护理。 王淑娟特别能干，善于学习，很快就学会了护理和治疗伤员，她还主动担负起“护士长”的职责。 那天，张金彪带了利玛德等几个传教士和两百余名清兵，将玄真观围住。 无为道长带领众道士拦在大门口，阻止清兵冲进去。 张金彪向无为道长喊话： “无为牛鼻子道人听着，有人举报玄真观内窝藏拳匪，与义和团秘密勾结，准备聚众造反。 现在我奉知府大人袁世敦，袁大人的命令，前来撤除玄真观，修建基督教堂。” 各位看官，张金彪为何说奉了袁世敦的命令，前来撤除玄真观？ 原来，袁世凯到济南出任山东巡抚后，捐官出生的袁世敦沾了弟弟袁世凯的光，被袁世凯保奏为济南候补知府。 袁世敦仗袁世凯的势狐假虎威，在山东境内疯狂剿杀义和团人员。 张金彪投到袁世敦手下，做了个小头目。 众道士听说要撤毁玄真观，个个义愤填膺，怒火万丈。 无为道长怒斥道：“千山头玄真观有五百多年的历史，历代香火不断，是闻名苏、鲁、豫、皖四省的道教圣地。 你们来撤毁玄真观，修建洋教堂，毁灭道教文化，这是背祖忘本！你对得起自己的八代祖宗吗？” 张金彪根本不听劝告，指挥清兵攻打玄真观，无为道长和众道士奋起抵抗。 利玛德拿出洋枪，向守卫大门的道士射击，打死了几个道士。 张金彪仗着人多势众，带领士兵冲进观内。 无为道长忙从衣袋中掏出一束金针飞镖，只听得颼！颼！颼！十几支飞镖射出， 冲在前面的清兵被打倒，利玛德等传教士也受了伤。 张金彪带五十几个清兵，准备去放火烧真武大殿。 无为道长急了，拔出龙蛇剑，直取张金彪。 张金彪用铁扇抵挡，只听得“咔嚓”一声，铁扇被龙蛇宝剑削去大半截。 张金彪甩掉铁扇，从衣袖中突然取出暗藏的铁飞爪，向无为道长抓来。 道长没有防备，右肩被抓出几个洞，鲜血染红了道袍。 智涵见师父受伤，急忙掏出鸡蛋大的飞蝗石，朝张金彪头上打去，正中张金彪面门。 张金彪血流满面，头昏眼花，血水流进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仍用铁飞爪一顿乱抓，几个道士和清兵被抓中，鲜血直流。 智涵手持戚家刀冲上去，避开铁爪，反手一刀刺进张金彪胸口。 只见张金彪向空抓了两下，倒地气绝。 利玛德见无为道长受了重伤，登时兴奋起来。 他挥舞刚剑，准备刺死道长，夺取那把他日思夜想的龙蛇宝剑。 他夺宝心切，纵身向无为道长胸口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道长一招云剑，如苍龙出海。“咔嚓”一声响，刚剑断成了两节。 在利玛德还没有回过神来时，龙蛇宝剑已刺穿他的胸背。 众清兵见张头领和利玛德已死，慌忙撤出玄真观，逃回县城去了。 第21章 血洗千山头 第二天，从县城方向传来“笃！笃！笃！”的马蹄声，这声音离千山头越来越近。 原来，玄真观道士杀死张金彪和利玛德后，袁世敦把千山头看成是义和团匪窝。 誓要踏平千山头，捉拿义和团拳匪，杀尽和尚道士，为修洋教堂铺平道路。 一个小头目跑到袁世敦帐中自荐，称自己原来是玄真观的玉蟾道人。 几年前离开玄真观还了俗，投奔到袁大人帐下，现在做了协参领。 愿意带人去铲平千山头，为张金彪和利玛德报仇。 袁世敦大喜，拨一千五百名军士，随他去围剿千山头。 定要烧毁寺庙，捉拿住窝藏的义和团匪徒和杀人凶手。 玉蟾带三百骑高头大马先行，其中有二十几名洋人，骑白马跨洋枪，紧随在玉蟾前后做保镖。 随后一千多名步兵，金戈铁马，浩浩荡荡，向千山头杀来。 玉蟾的骑兵到了千山头脚下，先将玄真观围得水泄不通，然后到大门口耀武扬威，大模大样地叫门。 无为道长见玄真观被围，急带众道人来到大门口。 玉蟾翻动几下斗鸡眼，阴阳怪气地喊道： “无为道长，别来无恙啊。你现在做了住持，怎么忘记小弟啦。那玄德老儿死了没有啊？” 无为道长见是玉蟾，吃了一惊，故意回道： “玉蟾弟现在当了军官好神气呀，你带了这么多官兵到玄真观来，是来拜财神还是许愿啊？” 玉蟾突然变脸，高声吼道： “牛鼻子道人听着，玄真观窝藏义和团拳匪，杀死张金彪和利玛德，企图聚众造反。 现在我奉袁世敦袁大人的命令，前来捉拿拳匪和杀人凶手，你们赶快把他们交出来，否则，一把火烧了你们道观。” 无为道长回应道： “玄真观没有窝藏义和团伤员，张金彪带洋人来撤除玄真观，要修建洋教堂，那是背祖逆天，自作自受。” 玉蟾高叫：“弟兄们，冲进去，搜出拳匪，捉住凶手者，赏银三百两！” 手一挥，几百名清兵一齐冲进了玄真观。 玉蟾命令士兵从前殿到后院，逐个房间仔细搜查，遇到反抗者，格杀勿论。 清兵从前殿搜查到后院，没有发现一个义和团伤员。 玉蟾正在纳闷，这些拳匪藏到哪里去了呢？ 突然想起后院有个石洞，他判断义和团匪徒可能藏在洞里面。 于是带了两百多人到后院树林中去寻找，但是始终找不到石洞的门在哪里。 玉蟾看了很久，突然发现一颗大树兜下，有一块大石头，好像被人动过。 他走过去运起蛮力推开石头，后面露出一尊纯阳祖师石像，玉蟾在纯阳石像上到处乱摸。 当摸到丹田穴位时，用力按压了几下，突然“嘎”的一声响，石门缓缓打开了，露出了石洞的洞口。 洞内藏有八九十个伤员，在王淑娟等人的照护下，大部分伤员的伤情已经好转。 “乾字团”头领赵光辉的伤口正在结疤，伤已好了六七分。 洞内人员听到洞外有响动，赵大哥叫大家赶快熄灯，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石门打开后，洞内漆黑，没有一点响动。 玉蟾对着洞口喊话：“洞内义和团的匪徒听着，你们被包围了，赶快出来投降吧！” 洞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玉蟾叫人拿来火把，一名督队官将火把伸到洞口， 高喊：“拳匪快出来！如再不出来，我们就放火烧洞了。” 忽然，洞口颼！颼！颼！连响数声，从洞内掷出十几把飞刀，那个督队官胸口被飞刀砸中，顿时倒地身亡。 赵光辉和刘自强带领洞内伤员一起冲杀出来，与围在洞口的清兵厮杀。 赵光辉手持钢刀直接奔向玉蟾，玉蟾用双剑相迎。 双方激战十余合，赵光辉突然起右脚踢向玉蟾小腹，玉蟾连忙躲闪。 赵光辉右脚落地，欺近玉蟾身边，左手使出戚家刀法，将玉蟾的右臂砍了下来。 这时，赵光辉背后突然响起枪声，两个洋人同时向赵光辉开枪。 一枪打中脑袋，一枪打中胸部，赵大哥向前踉跄几步栽倒了。 刘自强见赵大哥中弹，急冲上去，甩出两把飞刀，将两个开枪的洋人杀死。 他手持金刚大刀，舞动起来如风车儿转。 刀砍如猛虎，所到之处倒下十几具清军尸体。 刘自强背起赵大哥，杀开了一条血路。然后纵身跳上房顶，再几个纵跳，飞身出了玄真观。 玉蟾包扎好伤口后，命令士兵放火烧玄真观。 两百多名清军手执火把，到各大殿去放火。 无为道长见清军要火烧道观，心急如焚。 带领众道士和义和团伤员，拼命冲向放火的清军，欲阻止清军焚烧庙宇。 智涵拔出戚家刀大喝一声，冲进放火的清兵人群中，一路狂砍。 霎时间，刀锋所到之处，纷纷倒下几十具清兵尸体。 躲在亭子里的王淑娟，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捂住双眼，身子瑟瑟发抖。 杨万里急忙过来，趁机将她抱在怀里，用身躯盖在学妹身上，口里不停地安慰她。 王淑娟本能地想推开他，可是杨万里却抱得很紧，她推了两下便不再反抗。 王淑娟知道杨万里很喜欢自己，老是想找机会讨好她。 可是她总觉得杨万里与自己理想中的郎君有距离，再说自己年纪还小，不行！不能过早地与男人亲近。 王淑娟又死劲挣扎了两下，杨万里才把她放下来。 可是清兵发现了他们，两人被抓出来，打得遍体鳞伤。 智涵见两个学生被打，忙冲上去砍倒十几个士兵，救起杨万里和王淑娟。 然后令几个道士杀出一条血路，将学生送出了玄真观。 眼看真武大殿、三清殿、左右厢房都燃起了大火， 玄德道长气得血往上冲，头晕目眩，突发脑溢血，倒在地上断了气。 无为子见玄德道长被玉蟾气死了，满眶怒火。 他奋不顾身，突然飞纵到玉蟾背后。 剑尖从胸前冒出，结果了这个道教可耻叛徒的性命。 玉蟾身旁的几个洋保镖，见协参领官被杀，一起向无为道长开火。 无为道长立即跳到一棵大树后面，虽然逃得了性命，但腹部和腿上各中了一枪。 鲜血染红了衣裤，几个道士冲过去给道长止血和包扎伤口。 智涵见师父受了重伤，从衣袋中掏出飞蝗石，朝洋人头上打去。 趁洋人被打的头破血流时，纵跳过去，挥动戚家刀。 只听得“咔嚓”“咔嚓”声响，几个洋人身上鲜血喷涌，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智涵转过身，又砍倒十几个清兵，杀开一条血路，冲到无为道长身边。 见道长伤势太重，急的眼泪唰唰地掉落。 这时，一千多名清军步兵全部赶到了千山头，将山上山下各处寺庙和道观全部点燃。 玄真观里大火越烧越旺，把院内的草木也引燃了。 无为道长眼看身边的大树也燃起了大火，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智涵道：“我们寡不敌众，快叫众道士冲出去逃生吧。” 于是，智涵挥手发出几把飞蝗石，打开一道缺口，指挥众道士杀出重围逃生。 然后背起无为道长，运起轻功提纵术，纵身飞出道观围墙，迅速消失在千山头后面的树林中。 第22章 往事如烟 智涵背起师父逃出火海后，将无为道长放在树林的草地上躺下休息，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已多处受伤。 智涵忍住巨痛，走出树林回望千山头。 只见玄真观已被大火化为废墟，山上的玉皇庙、龙泉观和三清宫都在燃烧，上空烟雾弥漫，隐天蔽日。 千山头这时已变成一片火海，熊熊的大火将这个儒、释、道三教圣地完全吞噬了。 天色慢慢暗下来，智涵趁夜幕掩护，背起无为道长走出树林。 山下偏僻处，有一户村民家里升起炊烟，智涵走去轻轻敲门。 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大爷把门半开，探出头来打量。 智涵问道：“老爷爷，我们是玄真观的道士，想在贵宅借宿一晚，可以吗？” 老大爷又仔细看了看两人，才开门请进去。 老大爷指着无为道长，问智涵：“这位老神仙怎么回事？” 智涵把清兵如何烧玄真观，道长如何受伤大致讲了一遍。 老大爷听到是玄真观的无为道长受了重伤，大吃一惊。 原来这里离玄真观不过十几里路，老大爷经常带老伴去千山头烧香拜佛，知道无为道长德高望重，甚是尊敬。 老大爷道：“我的两个儿子不在家，正好把床铺给你们用。” 老大娘把床重新铺好，智涵将无为道长扶到床上躺下。 老大爷又叫老伴烧好开水，放凉后给道长洗了伤口。 老大爷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滕州老白干，智涵一看是高度白酒，便用酒给道长和自己的伤口清洗消毒，然后再敷上金创药。 无为道长本是高龄老人，先被铁爪抓伤，后来又被洋枪打伤。 由于失血过多，身体十分虚弱，始终闭着双眼，无力说话。 过了半个时辰，老大娘端出用瓦罐熬的稀粥。 智涵接过来，慢慢给师父喂了半碗，然后让他躺下休息。 第二天，智涵准备背无为道长出门，被老大爷拦住了。 他再三要求两人留下来，多休养几天。 因为道长的伤情很重，必须及时医治，待身体状况有了明显好转才能走。 智涵觉得有理，便谢过两位老人，留下来给师父疗伤。 老大爷马上去镇上，悄悄请来一个老医生，给道长和智涵的伤口进行重新清理，涂上创伤药，再给了一些药丸口服。 智涵伤势不很重，休息几天后，伤已好了六七分。 他到山中采了一些疗伤的药材，带回来洗净，慢火熬好，喂到道长口中。 在二位老人精心护理和照顾下，无为道长经过十几天治疗，伤情有了明显好转。 今天睁开了眼睛，有力气讲话了。 无为道长想起自己一生身体健壮，从来没让别人照顾过。 现在自己受了枪伤，幸有徒儿智涵无微不至的关照，心里既感激又有些过意不去。 他摸摸皓首银须，想起自己的辛酸身世，心中生出许多悲凉，不禁泪流满面。 师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 “徒儿啊，为师一生奔波，从四川背井离乡来到津京和山东，为的是驱逐外国侵略者，以身报效国家。 可是，清廷对外屈膝投降，对内疯狂镇压民众，现在又到处追杀僧人和道士，自己也成了官兵追杀的对象，真是人生的悲哀啊！” 智涵忙给师父擦拭泪水，心想须转换个话题，聊一聊他青少年时代的故事，或许可以安慰一下老人内心的伤痛。 他试探性地问道：“师父，我听说少林寺的武僧出师要打铜人阵，您老人家当年出师也要打类似的铜人阵吗？” 智涵这一问，师父马上喜形于色。 时光随着思绪倒转，他想起了几十年前，玄玄真人在玄武观为他举办的那场出师典礼。 那时师父叫朱教玉，从十岁起到玄武观拜玄玄真人为师，学习文化和习练武功。 经过十几年的勤学苦练，十八般武艺都已掌握，玄玄真人决定为他举办出师典礼。 那天，朱教玉穿上新衣，在玉皇殿前点起大蜡和高香，举行隆重的出师仪式，师父邀来十几个徒弟为他庆贺。 出师礼毕，师兄弟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试探朱教玉的功夫。 师父见此情景，也想让师兄弟们热闹一下，就招呼众徒弟走出玄武观，来到对面的铜鱼山上。 山顶巍然耸立着一座九层砖塔，因塔在县城南面，人们称为南塔，与县城北面的北塔遥相呼应。 南塔四周是空阔的广场，被场外高大的林木掩映着。 师徒十几人来到塔下，小师弟吴春首先表演了一套少林六合棍。 那木棍舞得呼呼生风，他步法稳健，动作刚劲勇猛，赢得众人喝彩。 几个师兄弟们在塔下舞拳踢腿，挥刀弄棍，玩了一阵后觉得不过瘾，嚷嚷着要比武。 师父道：“好吧，让师兄弟们切磋一下，互相学习，注意不可伤人。” 玄玄真人自当裁判和武术指导，先比拳脚功夫。 师父认为老六的拳脚功夫过硬，把他叫来和朱教玉比赛第一局。 朱教玉心想，作为师弟应先让六师兄几招，然后再拿出真本事比拼。 二人摆开架势，你来我往，过了十余招，六师兄凶猛的虎拳招式都被朱教玉一一拆解了。 六师兄发了狠，突然一招“黑虎掏心”向朱教玉前胸袭来，朱教玉急用太极功夫“四两拨千斤”拆开。 对方正欲出第二招狠手时，朱教玉眼明脚快，身子一纵跳上了南塔第六层，欲避其锐气。 六师兄哪里肯罢休，紧跟着也跳了上去，伸手去抓朱教玉后背，朱教玉用后脚一蹬，六师兄叫身“哎哟”肩部受了轻伤。 朱教玉趁机纵上塔顶，六师兄也跟着追了上来。二人围着宝顶打转，缠斗了三四圈。 朱教玉飞身跳下，在塔底刚落定，六师兄也紧跟着跳下来，乘着惯性一招“饿虎扑食”向他袭来。 朱教玉借势一招“顺手牵羊”，侧身将对方的手向前牵拉。 六师兄站立不稳，身子向前一冲，“哐当”一声栽倒在地上，口里吐出鲜血。 朱教玉连连拱手：“六师兄承让了。” 大家齐声喝彩，师父也笑得合不拢嘴。 稍等一会儿，师父叫来三师兄，要他们比器械。 三师兄手持钢鞭过来，朱教玉顺手拿了齐眉棍。 三师兄唱一句“‘我持钢鞭把你打’呀，呀，呀——”，用“尉迟神鞭法”，对朱教玉一顿猛打。 朱教玉则以“武松打虎棍法”相迎。 只见尉迟钢鞭如疾风骤雨，武松木棍似电闪雷鸣，双方战了数十合不分胜负。 三师兄是个急性子，怕拿不下师弟，会在众人前丢面子，气得口里嗷嗷叫，急欲取胜，钢鞭越打越猛。 朱教玉将棍向上虚晃一下卖个破绽，三师兄猛扑过来。 朱教玉一侧身将棍下点，同时用脚在他后腿弯上一勾，三师兄腿一软，向前跪了下去。 众人又是一声喝彩。 哪知三师兄急红了双眼，羞恼成怒，站起身来，暗中“嗖！嗖！嗖！”发出三支铁鏢。 分别向朱教玉肩头、腹部、大腿射来。 朱教玉先是一惊，侧身挥手抓过三支飞镖，反手甩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唰！唰！唰！”三支铁镖飞了回去。 众人定睛一看，三师兄头巾被打落，两只裤脚上各穿了一个洞。 三师兄惊魂未定，土黄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欲上来与师弟拼命，被师父马上制止住了。 师父怕再出事，决定停止比赛，吆喝大家回玄武观喝茶聊天。 第23章 报国无门 智涵听到这里，禁不住赞叹道：“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智涵请师父喝了半盏茶，随后又问道： “师父，您功夫那么好，又是志存高远的热血青年，参军后一定立下不少军功吧？” 无为道长想了一下，聊起了自己跟师兄雷正绾将军驻守西北的故事。 雷正绾从小被父亲雷国棠带到玄武观，拜玄玄真人为师。 在中英鸦片战争中，都司雷国棠曾带长子雷正方领兵出川。 加入两广总督林则徐率领的军队，在东南沿海抗击英国侵略军。 面对英军的洋枪洋炮，清军仅有大刀长矛和土枪土炮。 在一次战斗中，清军将士虽然奋勇向前，但是死伤甚众，士气受到挫伤。 这时，雷正芳手提大关刀，跃马横刀率先冲入英军阵中。 只见他手起刀落，接连斩下英军数十具首级。 由于短兵相接，敌人的洋枪洋炮难以发挥作用，雷正芳如入无人之境。 英军以为天神下凡，惊慌失措，纷纷抱头鼠窜，清军众将士乘势追杀过去。 可是，英军后援部队赶到了，向追来的清军枪炮齐射。 由于雷正芳身先士卒，冲在追杀队伍的最前面。 突然一串子弹飞来，正中雷正芳头部，刚满二十岁的雷正芳以身殉国。 大哥雷正芳牺牲后，雷正绾立即参军入伍去了边关。 因雷正绾曾在玄武观得到玄玄道长的武功真传，在抗击外国侵略者的战斗中，多次立下军功，一步步提升为清军总兵。 朱教玉出师后，正好赶上雷正绾将军派人到家乡招募新兵，他参军后跟着师兄雷正绾去驻守西北。 后来，由于陕甘一带的回民在外国势力怂恿下闹分裂，清廷派遣雷正绾总兵为“先行官”，去镇压回民分裂势力。 宁夏固原城是回民叛军的根据地，也是清军和叛军反复争夺的军事重地。 雷正绾首先率部急袭固原城外的莲花城，不幸遭遇回民叛军的伏击。 战斗中，贼人大哥铁酉手持长矛，拍马冲向雷正绾。 铁酉身材高大，力大无穷。他连续使出六路矛法，凶险异常，一招“大漠孤烟”，急速刺向雷正绾。 雷正绾双手握青龙偃月刀，以腰力发劲，用刀扎、劈砍、反斩等招式应战铁酉。 双方大战五十余回合后，铁酉一招““长河落日”将雷正绾刺伤。 朱教玉见了，冲上去替下师兄雷正绾，舞动龙蛇剑接战铁酉。 铁酉手中长矛“排山倒海”刺来，朱教玉闪转腾挪进退有度，避过对方锐气后，突然逼近铁酉。 朱教玉手中龙蛇剑“金蛇狂舞”，铁酉渐渐招架不住。 朱教玉突然再变招，使出“独龙出洞”绝招，将铁酉刺死倒于马下。 雷正绾包扎好伤口后，强忍伤痛振臂大呼：“弟兄们，冲呀！” 其声达数里，将士受到鼓舞，奋勇向前冲去攻占莲花城。 贼人二哥余清林挥舞天蓬铲冲出城，声称要为大哥报仇。 余清林的天蓬铲戳扫拍撩，劈挂砸绞威猛异常，挡住了攻城官兵。 朱教玉冲上去，与余清林恶战十余合不分胜负。 余清林突然一招“乌龙摆尾”袭来，朱教玉则柔剑化力，云剑如苍龙出海，盘剑如金蛇缠身。 余清林还没摸清剑路，就被斩于马下。 官军一阵猛攻，很快就占领了莲花城。 雷正绾率军乘胜追击，围住叛军总部固原城。 叛军首领黑龙见大势已去，率领贼军突围。 雷正绾跃马横刀挡住黑龙去路，黑龙手持狼牙棒直取雷正绾。 双方一来一往，刀来棒去，大战二十余回合。 雷正绾突然使出关羽“温酒斩华雄”刀法，将黑龙斩于马下。 清军冲进固原城后，发现这里已是一座空城，叛军和老百姓逃跑时，粮草已被搬空。 这时清廷没有及时供给军饷和粮草，致使士兵受饥挨冻。 副将李高启率部分军士发动反清叛乱，由于主帅雷正绾没能及时制止，被朝廷革职。 师兄雷正绾被革职后，朱教玉心情很失落。 有一天，朱教玉在镇上巡逻，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挑担子沿街卖豆腐。 刚卖完准备收拾回家，五个军士跑过去抢走老人的铜钱飞跑。 朱教玉见了非常气愤，施展轻功，纵身跳到几个军士前面。 拦住去路，斥责他们强夺民财，欺压百姓，强令归还老人的血汗钱。 这些兵痞平常欺压百姓习惯了，为头的仗着人多，举斧向朱教玉砍来。 朱教玉认得他是同在一个军营的小头目协军校官，名叫刘莽兵。 一张黑脸，矮矮胖胖，有一手少林功夫，持两把板斧，经常仗势欺人。 朱教玉不愿用器械杀伤他们，急忙闪身避开。 刘莽兵挥舞双斧，用劈、砍、击技法连续杀来。 朱教玉以八卦掌内家功法应对，拧裹钻翻，避正打斜，围圆打点。 过了十几招，刘莽兵见沾不到一点便宜，眼睛红得冒血。 使出“架斧劈头人难躲”杀招，他左斧反架，右斧对朱教玉猛劈。 朱教玉眼明手快，侧身闪过，对准他的左肋，使出“阴阳掌”把对方打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刘莽兵呼喊同伙一起上，四个军士持刀把朱教玉围在中间。 朱教玉忙使出“旋风腿”，叭！叭！叭！叭！ 把四人全部踢翻在地，从他们身上搜出铜钱，马上还给老人。 谁知恶人先告状，刘莽兵带领四个军士回去报告军官。 污蔑朱教玉抢老人的钱财，他们看见了想制止，结果被他打伤了。 军官不问青红皂白，叫人按军法把朱教玉毒打一顿，赶出军营。 朱教玉四处流浪奔波，后来打听到川籍将领鲍超奉命驻守直隶，负责对津京和沿海的防务，他马上去投奔鲍超将军。 鲍将军对这个武功高强的老乡非常器重，向朱教玉传授了不少排兵布阵的知识。 朱教玉跟着鲍将军，多次驰骋疆场，痛杀外国入侵者，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是后来，无能的清朝政府对外屈膝投降，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中俄伊犁条约》，又是割地又是赔款，鲍超将军气得吐血。 他以生病为由辞职后，川籍将士大都离开了军营。 朱教玉离开直隶，投了山东济南府的军营。他见到军官治军无方，军营里腐败不堪。 朝廷花重金购买的洋枪洋炮半数打不响，海防如同虚设。 军官兵匪一家，勾结洋人走私鸦片。很多军士强抢民众财物，到处欺压百姓。 朱教玉心想，现在外敌对我国虎视眈眈，洋人凭坚船利炮，随时可能发动侵略战争。 而我海防军队却如此腐败，怎么能够战胜强大的敌人？ 他心急如焚，绞尽脑汁写出一篇“强军策”，交给顶头上司副统带张弓大人。 谁知张大人看后，认为朱教玉在揭露自己治军无能。 他将“强军策”手稿撕碎，然后指着朱教玉鼻子一顿臭骂。 “朱教玉，你好大胆子，竟敢说朝廷和军队的坏话，把我大清的官兵说得一无是处，不堪一击，把外敌夸得神乎其神，你这是何等居心？ 这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妄图毁我长城。拉出去，给我重打二十大板，轰出军营。” 朱教玉被拉出去，打得遍体鳞伤。他怀着满腔悲愤，离开了部队。 朱教玉流浪了几个多月，走投无路。 眼看朝廷软弱无能，军营腐败不堪，天下乌鸦一般黑。 他痛恨自己报国无门，壮志难酬，于是愤世嫉俗，毅然到泰山老君庙出家入道。 无为道长讲到这里，身上枪伤突然痛起来，智涵马上给师父轻柔按摩穴道，以缓减疼痛。 道长抚摸了一下伤疤，心想自己满头银发还去参加义和团，目的是希望把侵略者赶出去，以实现平生愿望。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现在自己反而成了朝廷缉拿的要犯。 更可恨的是那些贪官污吏，拼命压榨百姓钱财，致使成千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 现在饿殍遍地，尸横于野，真是惨不忍睹啊！ 无为道长反问自己，这样腐败的朝廷，难道还值得我们去尽忠吗？ 反清灭洋！无为道长想起了义和团的口号。 义和团早期提出“顺清灭洋”口号，幻想能够扶起腐败的清朝政府，赶走洋人洋教。 可是后来，清朝政府在列强势力逼迫下，反过来镇压义和团。 义和团被迫将口号修改为“反清灭洋”，看来是对的。 智涵气愤说道： “腐败的清廷不值得去效忠。反清灭洋，改朝换代，国家才会强盛，百姓才会安居乐业。 师父，您讲了这么多，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智涵给师父喝了汤药，扶他在床上躺下休息。 第24章 小镇历险 无为道长把沉积几十年的苦水倒出来后，感觉心情和身体都好了许多。 但他又想这里离千山头太近，有随时被清兵查出抓走的危险。 他马上坐起身，叫智涵去谢过二位老人，准备离开这里去远方躲避。 老大爷不让走，劝道： “听村民说，这几天外面官兵很多，据说是在抓义和团残余人员和千山头的僧道，你们还是再避几天吧。” 无为道长不想再麻烦人家了，向智涵道： “这里离千山头太近了，危险性很大。现在官兵在到处缉拿僧道，咱们只好脱下道袍，穿俗衣出走，就算暂时还俗吧。” 智涵犹豫一下，道：“好吧，只能如此了。” 老大爷见无为道长和智涵去意已决，就不再挽留。 师徒脱下道袍，老大爷从木柜里拿出自己和儿子的衣服。 无为道长穿上老大爷的青色麻布衣服，智涵穿上他儿子的蓝色棉衣，倒也勉强合身。 老大娘从房中找出两个斗笠给师徒戴上，智涵见如此打扮，完全变成了两个当地村民，忍不住笑了。 无为道长和智涵再三谢过二位老人，留下些银两，老人怎么也不肯收下。 无为道长与智涵商量道：“现在北方风声很紧，我们只能到南方去躲避。 如果北方风声很快平息了，我们师徒再回滕州来。 如果北方一直不安宁，我们就去四川省中江县的玄武观，我的老家是一个尊道又尚武的地方。” 智涵曾听师父经常谈起家乡的玄武观，听过当地四大高手的故事，对那个神奇的地方向往已久，心中很是高兴。 师徒经过商量，去南方最便利的途径是从微山湖乘船，沿运河南下。 到达长江后，向东可进入江浙一带，向西则可直达四川。 智涵雇了一辆马车，将道长抱在自己身上坐下，车手熟练地赶着马车，向微山县方向驶去。 路上逃难的，要饭的，来来往往。 马车从人流中穿过，路两边时不时见到饿死的饥民，尸体被狗啃鼠咬，惨不忍睹。 无为道长哀叹朝廷无能，民不聊生，禁不住流下痛苦的泪水。 突然，一个大汉伏在马背上，拼命拍打马身，从智涵马车旁飞驰过去，像是受了重伤的义和团拳师在逃命。 后面两个将军模样的官兵，骑马奋力追赶。 三骑马从智涵的马车旁呼呼飞奔过去，激起尘土飞扬。 马车到了微山县近郊的一个小镇。 智涵心想，县城里风声很紧，怕被官兵认出来，就在小镇下车，拿出铜钱付了车费。 不远处有一个小客店，智涵背起师父过去准备住店。 店门边有十来个人围在那里看一张告示，智涵挤进去想看个究竟。 这一看着实让他吃惊不小，原来告示上面画的两个人，身穿道袍，一老一少，正是无为道长和自己的画像。 在画像下面赫然写着，举报杀人凶犯者，赏银二十两；捉住犯人者，赏银一百两。 智涵急忙将斗笠拉低，半遮颜面悄悄走进店去。 店小二迎上来打招呼，然后将二人安排到楼上住下。 智涵轻声吩咐店小二去买三个煎饼，两碗稀粥，直接送到客房来。 智涵心想自己要尽量少出门露面，避免被官兵认出来。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将饭送到房中。智涵先喂师父吃了稀粥，然后自己吃煎饼。 吃完晚饭后，智涵打来热水，给师父清洗身子，伤口换了金创药，然后抱上床，半躺下来休息。 无为道长翻了一下身，受伤的腿被一个硬帮帮的东西顶痛了。 他用手一摸，原来是龙蛇剑的剑柄正好顶到伤腿上。 无为心中一怔，当年玄玄道长送剑的情境，浮现在眼前。 那天临行前，玄玄道长将龙蛇剑递给他时，在剑鞘上故意重重地拍了三下。 此情此境，好像发生在昨天，至今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由此又想起了很多往事，自己一生坎坷，命运不济，报国无门。 现在已是英雄末路，只能枉自流泪啊。 这时，智涵把熬好的药汤端来，慢慢喂到师父嘴里。 无为子心里想，看来抵御外辱，振兴中华的愿望，只有寄托在智涵这样的年轻人身上了。 想到这里，便叫智涵把龙蛇剑从被窝里拿出来，然后吃力地将这把剑的来龙去脉讲给他听。 刚讲到玄玄道长如何赠剑时，突然窗外投进来两把飞刀，分别朝师徒二人胸口飞来。 智涵迅速挥动左右手，将两把刀拍打在地上。 他从剑鞘中抽出龙蛇剑，飞速追出门外。 只见两个黑影跳上了房顶，智涵飞纵上房，以一敌二打斗起来。 两个黑影抽出腰刀，一前一后向智涵砍来。 智涵立即向侧边退出几步，避开前后夹击，形成三角形对战。 智涵愈战愈勇，右手用剑抵挡两人的进攻，左手暗中掏出两粒石子。 看准了，砰！砰！两声响，飞石击中了两人的面门。 智涵上前一步，先刺倒一人。 另一人准备逃跑，智涵立即跃起身，一剑将他刺死。 智涵转过身来，见刚才被刺倒那人正在向后爬走。 忙上去抓住他的衣服，用剑抵在他胸口，问道： “你们为什么来行刺？受了谁人指使？” 那人战战兢兢地交待： “好汉饶命！玉蟾协参领被无为道长杀死后，他的徒弟回去报告袁世敦大人。 说无为道长是义和团的头目，在千山头与智涵一起聚众造反。 袁大人将无为道长和智涵列为朝廷要犯，务必缉拿归案。 又听说这两个道士武艺高强，便派了两大高手去捉拿。” “这两大高手是谁？” “听说一个叫武威，善使少林双头铁铲，是北派武林第一高手。 另一个叫陆颜，矮矮敦敦的，使一对铜双钩，是泰山派高手。 现在这两人正在微山县城里，到处捉拿义和团成员，逼迫他们说出无为道长和智涵的藏身处。” 智涵听到武威的名字，血直往上冲，两眼发红，心里咬牙切齿地骂道： “武威你等着，待师父伤好后，老子总有一天要取下你的狗头，为恩人报仇。” 智涵接着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那人道：“小人随督队官在小镇巡逻，店小二跑来报告，说店里来了两个神秘客人，面容像告示上画的逃犯。 其中一人受了重伤，形迹可疑。 督队官马上带二十几个官兵进店来，让我们两人先把你引开，然后督队官带人去抓那个受伤的老人。” 智涵听到这里大吃一惊，忙丢下这人，飞身跳下屋，去保护师父。 快步跑到师父住的房间前，见有人从房里快速跳出来。 智涵借着灯光，看见了这个人的身影，手一挥投出鸡蛋大的石子。 这人正是督队官，石子将他后脑打开花，顿时倒地毙命。 其余清兵见了，一哄而散逃跑了。 第25章 玄武宝剑 智涵进屋后，见无为道长口鼻流血，一把铁镖插在他身上，已经气息奄奄。 智涵急忙拔出师父身上的铁镖，再查看房间，还有一把铁镖落在地上。 窗下躺着两个清兵，一个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个口鼻流出一滩血，两人早已经断了气。 原来，那个督队官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先令两个人引开智涵。 待智涵去追那两个黑影时，督队官马上带两人进屋去抓无为道长。 他欺老人受了重伤，便想抓活人去邀功。 无为道长右肩被铁飞爪抓伤，右手就如同废了一般，只能勉强用左手应敌。 又因他伤势太重，只能使出一分的功力。 道长坐在床上，抓起床上的剑鞘来抵挡三人的攻击。 这剑鞘是青铜铸造而成，既可藏剑又可作防御武器。 道长虽然伤重，但毕竟手法老练，拳法剑法无不精妙，敌人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他。 无为道长心想，不能这样久耗下去，毕竟自己体力不够，需各个击破，逐一消灭。 一个清兵欺进道长身边时，被道长用剑鞘迅疾点中他的死穴，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清兵害怕被点穴，再也不敢靠近。 无为道长佯装不敌，故意卖个破绽，引诱那个清兵上前。 清兵果然中计，猛力一刀向道长刺来，道长侧身避过，再使出全身力气，用剑鞘击中对方胸部。 清兵被打飞起来，头闯在墙上“嘭”地一声响，头破血流，倒在窗下断了气。 督队官见两个同伴被打死，心中吃惊，举起腰刀围着道长转，他在寻找下手的机会。 智涵回来时，督队官听到外面有响动，急忙向无为道长发出两支毒鏢，然后跳出窗外。 道长用剑鞘打落了一支鏢，另一支鏢不幸插进了他的右腹。 智涵拔出无为道长身上的铁镖后，伤口流出了一滩乌血。 智涵小心挤出血污，再用凉开水清洗伤口。 无为道长有气无力，发出微弱的声音道： “这，这，这是毒鏢，不，不要费力了，没，没……没有用的。” 智涵听后，两行热泪哗哗掉下。 心想无论如何要挽救师父的生命，哪怕是用自己的命来换。 他先抱住师父，用手挤出乌血，再用嘴在伤口上用力吸。 吸出一口吐一口，不多时乌血吐了一地。 直到吸不出血污后，智涵把伤口清洗干净，涂上药粉，包扎好伤口。 智涵心想不能在这个店里住了，恐怕还会有清兵来追杀。 果不其然，恰在此时店外约七八十个人打着火把，围住了客店。 店小二走在最前面，带清兵来捉人。 智涵见了店小二，气得两眼冒火，怒发冲冠，捡起地上的飞刀，“唰”地一下向店小二掷去。 店小二躲避不及，只见飞刀从前胸插进去，刀尖从后背冒出来。 店小二身子摇晃一下向后仰，“嘭”地一声倒地不动了。 智涵连甩几把飞蝗石，冲在前面的十几个清军被打倒。 智涵趁机背起师父跳上房顶，再从房顶飞出店外，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智涵不敢往县城里跑，也不敢再到别处去投宿，径直往山里逃去。 不知在山路上走了多久，智涵见前面山坳中有一座破庙，便将师父背了进去。 庙里破败不堪，显然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庙内黑洞洞的，智涵划了几下火镰，引燃火纸，见庙中供奉着“山神爷爷”和“山神娘娘”，原来是个山神庙。 神像背后有一个草垫，或许是供路人息歇用的。 智涵拿起来拍拍灰尘，将草垫铺在石板上，让无为道长躺下息歇。 初冬的夜晚，山风呼呼吹来，寒冷难当。 智涵捡来些干柴草，在道长旁边烧一堆火取暖。 天亮后，智涵见庙后面有旧锅灶，便拿起一个破砂罐，到离庙不远处的水井里打来泉水，烧开后给师父喝。 山腰有小溪流过，智涵到溪沟中抓到十几条鱼，拿回庙里熬成鱼汤。 先喂师父鱼汤和几块鱼肉，然后自己把剩下的鱼肉吃了。 这时师父腹部又流出一些乌血，智涵用手挤出一些，又用嘴从伤口中吸出血污吐在地上。 用凉开水洗净了伤口，涂上草药并包扎好。 过了一阵，智涵突然两眼发黑，头晕脑胀，全身没有力气，一下子倒在地上爬起不来。 他心中非常惊慌，心想可能是吸血污时中了毒。 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我要活下来救师父啊！ 智涵心里在呐喊，我要活下来杀死武威，为恩人张德成报仇！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身体却如僵尸一般，根本动惮不得。 他内心焦急，如何是好？ 他运了一阵气，想用内功把毒气逼出来。 可是，他的功力还欠火候，折腾了好一阵，白费了力气。 他突然想到了呕吐法，赶紧把毒素吐出来！ 他设法干呕了几下，可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吐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他急中生智，心里尽想一些恶心的东西。 他幻想刚才自己吃了人屎…… 不，吃了狗屎…… 不，不，吃了尸体上的蛆虫…… 忽然一股恶臭涌上来，终于呕出一大滩污秽。 慢慢地，智涵感觉身体属于自己了。 他挣扎着爬起身，手摸着墙壁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用水漱口，再喝了半碗凉开水，慢慢感觉身体稍好了一些。 休息一阵后，他手杵着木棍，艰难地挪动身体到庙后面，挖了些甘草等解毒药。 拿回来熬成浓汤，先喂到师父口里，然后自己喝了一大碗。 也许解毒药起了作用，智涵感觉身体好多了，可是师父仍然昏迷不醒。 列位看官，为什么甘草能给智涵解毒，而对无为道长不起作用呢？ 因为智涵只是在吸乌血时，口里沾了一点有毒的血污，属于轻微的中毒反应。 而无为道长腹部中毒镖后，毒素已进入了血液，再通过循环，毒素流遍了全身。 因此，解毒药只能稍微缓解一下道长的病情，但是不能从根本上消除毒素。 师父经过智涵多次吸出血污，又喝了汤药，似乎清醒了一些。 无为道长心想，自己先中了枪伤，现在又中了毒镖，虽然有智涵精心照料，但是这铁镖的毒性发作，估计再活不过两天。 便叫智涵快把自己扶起来，背靠着墙斜坐在草垫上，他有几件重要的后事交待。 师父叫智涵拿来龙蛇剑，轻声道： “这把龙蛇剑，剑身上铸有北斗七星，剑柄上铸龙蛇图案，是我参军时，玄武观的玄玄道长赠送的宝剑。” “我曾听师父说玄武剑是一对鸳鸯剑，那应该还有一支吧？” “还有一支叫神龟剑，剑身上铸有南斗六星，剑柄上铸神龟图案，玄玄道长将它送给了你的小师叔吴春。” “为什么叫玄武剑？” “龙蛇剑与神龟剑合为一体，气冲斗牛，威力无比。 剑法中蛇与龟纠缠，呈玄武之象，因此称为玄武剑。 传说纯阳祖师滴血铸造出一对玄武鸳鸯剑，并留下了一套《玄武剑诀》，作为玄武观的镇观之宝。” 第26章 剑鞘之秘 智涵请师父休息一会，无为道长喝了一口甘草汤，继续说道： “我今天教你龙蛇剑法，你以后可去四川拜师叔吴春为师，学习神龟剑法。 只有将这两种剑法都学成功，然后按照《玄武剑诀》，鸳鸯双剑合体使用，才能凸显出玄武剑的绝妙神威。” 智涵道：“等师父身体好了，徒儿就随师去四川找小师叔学习神龟剑法。” 师父道：“为师中了这毒镖，无药可治，身体不可能好了。 我死以后，希望徒儿把为师的头发割下来，带去四川老家，埋葬在大镇葡萄沟为师的父母坟墓旁边。” 智涵急的两行热泪如雨点般掉落，安慰道：“上天保佑，师父身体会好的。” 师父心想不能啰嗦了，得抓紧时间教龙蛇剑法，说道：“我现在讲龙蛇剑法的招式和要领，你练给我看。” 山神庙的大厅比较空阔，智涵拔出龙蛇剑，在厅中摆开架势，依照师父讲的剑法，一招一式进行演练。 师父要求每个招式练成了才算过关，有不到位的动作，师父立即纠正，指出招式要领。 师父告诉徒弟，《玄武剑诀》中，龙蛇剑法和神龟剑法各有三十六个绝招。 可是玄玄道长对徒弟非常保守，仅传教了我四个绝招。 智涵武功基础很好，在师父的指导下，大约练了两个时辰，已完全掌握了龙蛇剑的步法、身法和“剑法”。 智涵见师父太累了，说话时断时续，没有一点力气，就安顿师父休息。 自己去采来一些野果和野菜，将野菜和鲜鱼炖汤，喂师父吃了，又给师父换了药，午间二人躺在草垫上休息。 师徒睡到申牌时分才醒来，无为子想起还有四大绝招未教，忙叫智涵拿剑来。 逐一教授龙蛇剑的四大绝技：“毒蛇出洞”“金蛇狂舞”“盘龙缠腰”“力劈华山”。 师父教完平生所学，休息了一会儿，要智涵将龙蛇剑法和四个绝招全部演练一遍，逐一考查过关。 智涵手持龙蛇剑，在大厅中从头至尾演练完全部招式。 最后他跳起来冲出庙门，使出“毒蛇出洞”绝技，对准一颗大松树刺去。 只听得“噗嗤！”一声响，利剑透过树干，只剩剑柄露在外面。 师父听见利剑刺穿大树的声音，连叫：“好……好……” 可是声音越来越弱，刚发出第二个好字，便晕倒在草垫上。 智涵忙丢下剑近前一看，师父已晕过去了。 他急忙用手指掐压人中穴，然后扶起师父。 双掌抵住师父后背穴位，发出内功真气，向师父贯通经络，约半个时辰后，师父方才醒来。 智涵给师父喝了药水，他的身体和精神有所恢复，向智涵聊起了人生与武功境界的话题。 师父道：“武道即人道，习练武功与人生境界是一致的。” 智涵问：“师父，武道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师父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智涵道：“师父，这个比较深奥。 这是否说人要经过多年的磨炼，逐渐成熟，才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然后豁然开朗。” 师父道：“学功夫要由‘武术’提高到‘武学’， 再进入‘武道’，最后达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境界。” 智涵道：“师父，如何才能提高武功技艺？” 师父道：“首先，‘天下之术，皆为我用。’ 此次去南方，所遇名师异人很多，要多拜师学艺。 集百家之长，打通奇经八脉，才能提高武功技艺。” 智涵道：“‘天下之术，皆为我用。’好！好！徒儿记住了。” 师父又道：“其次，要‘修真练气’。 做到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打通贯穿人体周身的任督二脉。” “师父，打通任督二脉有那么重要吗？” “任督二脉若通，则八脉通；八脉通，则百脉通，武功会突飞猛进。” “最后，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方能突破终极玄关，无招胜有招，不武而胜。 做到这些，将成为武林中‘一览众山小’的绝顶高手。” 师父说到这里，已经有气无力了。 智涵道：“师父，徒儿一定牢记您的教诲。 刻苦练功，凤凰涅槃，浴火重生，逐步提高人生和武功的境界。” 智涵刚说完，师父又晕过去了。 智涵忙将师父抱在怀里，向他经络贯气。 约过了半个时辰，师父慢慢有了均匀的气息。 智涵又给他喂了汤药，师父精神稍有好转。 无为道长略微休息一下，想起玄玄道长赠剑时，在剑鞘上重重拍了三下。 现在想来必有蹊跷，便叫智涵拿剑鞘来仔细检查。 智涵借着烛光，从剑鞘外部看没有任何异样。 看剑鞘内部时，光线太暗看不清，便拿来蜡烛，仔细观看剑鞘的内部情况。 那天督队官用刀砍无为道长时，道长抓起剑鞘抵挡，剑鞘被重重砍了十几下，剑鞘内的皮革衬里有些松动，露出一个小缝来。 智涵仔细挑开小缝，露出内部夹层，打开一看发现了一片黄布。 智涵仔细挑出黄布，检查黄布正面画有九个小人，每人姿势各不相同，其中四个动作像师父教的龙蛇剑法绝招。 黄布背面画有几幅人体穴位图。智涵不知其意，忙递给师父看。 师父看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九个小人，是《玄武剑诀》中龙蛇剑的绝招图谱，可惜只画了九个。 那天晚上玄玄道长当面教了我四个，还有五个没来得及教。 现在看来，他将九个绝招图谱藏在剑鞘中，暗中赠予我了。 可是，可是我真蠢，没有领会到玄玄道长的心意。 要是我早知道了九个绝招图谱，也许……，哎……” 师父太激动，咳嗽几声，吐出几口血来，智涵忙给师父擦干，喂了一些药水。 师父气踹嘘嘘，又告诉智涵： “背面这几幅人体穴位图，其实是纯阳功法图，为吕纯阳祖师所创。 你可对照图练习，再辅以药功。如果能练成纯阳神功，你的功力就会增强数十倍。” 智涵再次检查，发现剑鞘里还藏有三个药方和一块白色丝巾。 智涵将药方逐一念给师父听，师父断断续续地对智涵道： “第一个是......是益寿延年药方； 第二个……是练纯阳功法的……辅助药方； 第三个是......是......是健骨强筋药……方。” 智涵看那块丝巾，上面是一幅古怪的山水图画。 图上两条河流的交汇处，有一群羊在吃草，一个少女正在驱赶羊群。 在羊群的旁边，有几行歪歪斜斜的字。智涵仔细辨认后，念给师父听。 四川一群羊， 二水口内藏。 谁能得到羊， 子孙为帝王。 师父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这不像是武功秘籍，莫非是什么藏宝图？” 第27章 大西王藏宝 他突然想起几十年前，在玄武观杀死盗宝人的往事。 觉得很有必要让徒弟知晓，便聊起了大西王张献忠的藏宝故事。 那是在玄武观学徒的时候，偶然发生的一件事情。 玄武观后面有棵黄连树，少年朱教玉常用脚勾住树丫，把身子倒吊起来，练功和读书两不误。 有一天，他吊在黄连树上看完书，纵身跳到草丛中，发现有一堆新土。 仔细查看，见旁边有人挖了一个洞，深约丈许，洞口盖了些树叶和乱草。 朱教玉回到观内，将见到的情况告诉了玄玄真人。 晚上，玄玄真人约朱教玉一起在真武殿内默经悟道。 大约三更时分，玄玄真人似乎听到了外面有细微的怪声响传来。 他向朱教玉招了下手，起身悄悄跑出殿门，朱教玉拿了把砍柴刀紧跟其后。 借着微弱的月光，师徒发现草丛中似乎有人在走动。 挨近仔细看时，有个人正在将洞中挖出的渣土挑到一个深沟中进行掩埋。 玄玄真人向朱教玉挥了挥手，然后大喝一声冲上去。 那个挑土人听到有人来了，赶紧甩掉挑土工具逃跑。 玄玄真人纵身跳过去抓住挑土人，准备问他挖洞的缘由。 突然，身后人影晃动，一个人举起锄头向玄玄真人打来。 原来那洞里还有一个人，负责在里面挖泥土打洞，外面那个人负责搬运土渣。 挖洞人听到外面有声响，跑出洞来见到同伙被抓住了，便挥动锄头来救。 挖洞人锄头劈来时，玄玄真人急闪避开，锄头正好打在那个挑土人头上。 可怜挑土人顿时脑浆迸裂，倒地气绝。 这时，后面突然听到沙沙声响，从树上跳下四个黑衣人，手持腰刀从玄玄真人背后杀来。 玄玄真人回头看时，挖洞人趁机举起锄头从背后偷袭。 朱教玉见师父危急，忙从地上抓起一把泥沙甩过去，正好打到挖洞人眼睛里。 那人眼睛登时模糊不清，举起锄头一阵乱打。 玄玄真人轻拂衣袖卷走锄头，顺手点了对方穴道，挖洞人马上瘫倒地上，不能动弹了。 树上跳下来的四个黑衣人原来是那两人的同伙，准备一起赶来挖地洞，却因贪酒耽误了时间，来晚了一些。 他们听到打斗声响，急忙跳上大树观看，见到同伙正在与玄玄真人打斗，就从树上跳下来增援。 黑衣人将玄玄真人和朱教玉围在中间，杀气腾腾，欲置两人于死地。 朱教玉持砍柴刀缠住一个黑衣人打斗，玄玄真人则用拂尘对战另外三人。 朱教玉那时实战经验不足，与那黑衣人斗了十多招，被对方抓住了破绽，一刀砍中他的肩膀，鲜血直往外涌。 朱教玉只能一只手捂住伤口，一只手挥刀应敌。 玄玄真人见朱教玉受伤遇险，忙伸手抓住徒弟衣服，轻轻一提将他甩出打斗圈子，朱教玉脱离了危险。 这时玄玄真人挥动拂尘，如一道钢鞭闪过。 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声响，那四个黑衣人手中的腰刀齐刷刷地飞落到地上。 玄玄真人心想须震慑一下这些盗宝贼，以免再来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于是双掌拉开架势，运起“纯阳神功”，口中吐出一团真气。 只见飞沙走石，树木摇曳，对面几颗碗口粗细的松树被拦腰折断。 四个黑衣人惊得魂飞魄散，一起跪下求饶命。 玄玄真人叫一声“滚！” 为头的胖子拔腿就跑，其余三人也紧跟着逃进树林中。 玄玄真人抓住那个被点中穴道的挖洞人，追问在玄武观脚下挖洞的原因，那人不肯开口。 真人吓唬他道：“你被我点了死穴，如不肯说出来，我不给你解穴，最多一天以后，必会痛苦万分地死去。” 挖洞人不怕死，唯一怕痛，只得如实交待： “胖子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是大西王张献忠受到清军和南明军队的围剿，被迫撤出成都时。 将府库中的金银财宝采用水藏和旱藏两种藏宝方式埋藏，以备来日杀回成都后挖出来使用。” “什么是水藏？什么是旱藏？”玄玄真人追问道。 “水藏就是将财宝藏于深水河底，旱藏是将财宝秘密藏在山中。 据说大西王军队曾三次经过中江县，并在县城东南的玄武山驻军。 最后一次途径中江县时，大西王命人秘密将财宝埋到了玄武山中。 请来风水大师分析，大西王旱藏财宝就在玄武观的地宫中。” 玄玄真人气愤骂道：“简直是胡说八道！那你们为什么要在玄武山下面挖洞呢？” “胖子说，如直接去玄武观里盗宝，必然会被观内武功高深的道士所杀。 他在玄武山到处查看地形后，定下了盗宝计策。 就是从玄武观后面的草丛中，偷偷向观内挖地洞，直达玄武观地宫中，秘密取出财宝，然后封住洞口。 他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宝，哪晓得还是被大师发现了。” 玄玄真人道：“那些藏宝故事，全是说书人骗人的鬼话，你们不要上当。” 朱教玉接着说道：“真是可笑，我们祖祖辈辈在中江县生长，从来没听说过玄武山藏有什么大西王财宝。” “是，是，小人以后再也不信那些鬼话了。我把所知道的全交待了，大师快给我把穴道解了吧。” 玄玄真人见他可怜，就在他身上推拿了几下经络，解开了穴。 挖洞人给玄玄真人叩了三个响头，有气无力地走了。 玄玄真人叫几个徒弟拿来锄头，把那个挑土人的尸体丢进洞中。 用泥土填平地洞口，在上面栽了树木铺上草皮，完全掩盖了盗洞痕迹。 玄玄真人给朱教玉的伤口涂上自制的金创药，半个月后伤全好了。 后来，朱教玉悄悄问玄玄真人：“玄武观内，真的藏有大西王财宝吗？” 玄玄真人不答，装着没听见。 列位看官，智涵首次听说大西王藏宝的故事，既感到新鲜又觉得好奇。 但是他又想，张献忠不过是农民起义军的领袖，人们称其为“流寇”，哪里会有那么多金银财宝？ 就问师父：“张献忠真的有许多财宝吗？” 无为子点头道：“张献忠的确有无数的金银财宝。” 接着讲出了财宝的来源。 原来，张献忠出生在陕西省一个贫苦农民家庭。 明朝崇祯三年，张献忠在陕西米脂县拉起一支大西军起义队伍，自称“八大王”。 大西起义军曾转战数省，一路攻城掠地。占领城市后，首先抢劫州县府库中的金银财宝，其次是抢劫大户的钱财和粮食。 大西军从陕西打到湖北，在攻克襄阳后，襄王府中的九百多万两白银，全部被张献忠所得。 攻破武昌后，活捉了楚王。从楚王府库中搜出的金银，装满了几百辆大马车。 据《流寇志》记载，张献忠的大西军“尽取宫中金银各百万，辇载数百车不尽。” 第28章 斗宝大会 后来，大西军打到湖南时，将吉王和桂王府库中的金银财宝全部搜光，然后搜缴了各州县的库银。 大西军水陆并进，攻克山城重庆后，活剐了瑞王，杀尽官绅，将瑞王库中大量的金银洗劫一空。 打进四川省会成都时，蜀王和王妃投井而死。 末代蜀王朱至澍，占据天府之国，独享成都沃野，“蜀府之富，甲于天下。” 因此，张献忠从蜀王府库中，所获得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 大西军除了抢劫官府的金库外，每攻下一城，便将城中的富翁和商贾抓来勒索银子，数目从数千到数万两不等。 张献忠在占据天府之国后，改成都为西京，建立起了大西国。 他自称大西王，并将蜀王府改成皇宫，改元年为大顺，铸造“大顺通宝”钱币，通行天下。 看官，这就奇怪了。李自成攻下北京后，宣布国号为“大顺”。张献忠攻占成都后，其年号也称为“大顺”。 为何两大农民领袖都喜欢“大顺”二字呢？ 其实这两个农民大王都很迷信，都是根据刘伯温的《烧饼歌》取的国号和年号。 据《烧饼歌》记载，开国皇帝朱元璋曾请刘伯温预测明朝的未来，即明朝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刘伯温只说了两句话：“树上挂曲尺，遇‘顺’则止。” 朱元璋不知其意，再要问时，刘伯温道：“天机不可泄露。” 直到李自成围进北京，明朝崇祯皇帝在歪脖子树上吊死，人们才恍然大悟。 原来树木上挂个曲尺，是个“朱”字。 “树上挂曲尺”就是预测，朱姓最后一个皇帝会在树上吊死。 那么“遇‘顺’则止”，肯定是说遇到“顺”字，明朝就结束了。 因此，李自成攻下北京后，依据《烧饼歌》的预言，改国号为“大顺”，自称大顺皇帝。 不但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土皇帝喜欢“顺”字，清朝皇帝也同样喜欢“顺”字。 清朝定都北京后，首位皇帝叫“顺治”，也是源于《烧饼歌》，希望明朝遇“顺”而亡。 据说在大西国的“大顺”元年，张献忠为了展示其经济实力，以安定人心和稳固大西政权，曾在成都皇城举办斗宝大会。 张献忠叫人把抢劫来的奇珍异宝、金器银锭等堆满二十四间房子，供成都民众来参观。 有人粗略估算了一下，张献忠至少拥有数千万两黄金白银。 在张献忠举办斗宝大会后，人们对大西王的巨额财富垂涎欲滴。 从官员、将军到地方军阀，以及普通老百姓，无不对此津津乐道。 智涵听到这里，急切问道：“师父，这么说来，大西王水藏和旱藏财宝是真的了？” 师父忍不住笑起来，答道： “为师当年也曾问玄玄真人，他先不肯回答。直到我去参军前，才告诉我‘大西王水藏和旱藏财宝’的原因。” 原来，张献忠治川无方，再加上他生性残忍，杀人无数，四川百姓称其为张屠夫。 据说张献忠占据四川后立下了“七杀碑”： 天生万物与人， 人无一物与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 智涵忙问：“张献忠为何要与四川人民过不去呢？” 于是，师父便给他讲了一个，流行于四川的民间传说。 据说张献忠少年时，曾随父到四川内江去贩枣。 路过一家大户门前时，拉枣的驴子不争气，偏偏在地上拉了一把屎。 那大户的家丁见了，上去抓住少年张献忠就是一巴掌，强迫他用手把驴屎捧走。 因此张献忠对四川人怀恨在心，发誓以后一旦得志，定要报这个“屎”仇。 张献忠占领成都后，一次带内侍去龙泉山打猎，突然内急，忙跑到草丛中去拉屎，拉完后顺手摘下几片草叶擦屁股。 谁知他摘的是藿麻叶，这种草俗称“咬人草”，皮肤碰到后会马上红肿，奇痒难忍。 于是，张献忠的手和屁股都肿成了大包子，他大骂道：“四川人可恨，连草也这么可恶！” 于是，张献忠回成都后，命人立下“七杀碑”，天府之国成了他的屠场。 可是，自古以来，“哪里有残杀，哪里就有反抗。” 张献忠的屠川行为遭到四川农民和地方武装势力的激烈反抗。同时川东南的原明朝官员，趁机发动武装叛乱。 清朝政府抓住四川内乱的有利时机，于顺治三年正月，命肃亲王豪格为靖远大将军，带护军统领鳌拜等将领，率清兵由北向南征剿四川。 这时的大西政权，北有清军征剿，南有原明朝军队的进攻。 张献忠腹背受敌，见成都无险可守，便决定放弃成都，进行战略转移。 可是，张献忠经过多年征战，府库中装满了巨额财宝，不能白白留给敌人呀。 张献忠在离开成都前，秘密派心腹将金银财宝分成三部分，一部分随军使用，一部分进行水藏，一部分进行旱藏，以便来日杀回成都后挖出来使用。 大西军先从岷江向川东南撤退，准备顺江而下，退到曾经占据过的湖广地区，以图东山再起，伺机再杀回四川。 可是，船队到达彭山县地段时，川南的原明朝参将杨展带领水军拦江阻击。 大西军船队遭到火攻，木船大部分被烧毁，溃不成军，不得已退回成都。 张献忠经过仔细分析当前形势，意识到大西政权与南明政权是汉族人的内部矛盾，大家的共同敌人是清军。 为今之计，应该高举北上抗清大旗，团结汉人，一致对敌。 顺治三年九月，张献忠命人放火烧掉成都蜀王府宫殿庐舍，带上府库中剩余的金银财宝，率领三十余万人马撤出成都，去川北一带抗击清军。 大西军从金堂到达川北的中江县，先在富庶的胖镇休养一月余。 进入中江县城后，驻军在城南玄武山上。 十一月，大西军从中江向东前进一百余里到达西充县，张献忠将几十万大军布置在凤凰山一带休整。 一天早晨，探子来向张献忠报告，附近发现了清军。 张献忠根本不相信，因为前方有他的亲信将领刘进忠的部队，扼守住川北各处要道关隘，清军怎么会这么快突破防线？ 这个川北守将刘进忠，原来是张献忠最信任的将领。 可是张献忠那里知道，在大敌当前时，刘进忠首先投降了清朝肃亲王豪格。 他还主动为鳌拜带路，悄悄领清军出其不意地包围了凤凰山，准备对大西军发起突然袭击。 这时张献忠正在吃早饭，他放下饭碗，决定去看个究竟。 由于事情来得太突然，张献忠身上仓促穿了内衣，左肩露在外面，甲胄也没披挂。 率领亲兵数十人走出营帐，来到太阳溪河边观察。 小河对面的叛将刘进忠一眼认出了张献忠，于是立即指挥清军放冷箭。 清军将领雅布兰急发毒箭，只听“嗖”的一声响，张献忠左肩不幸被毒箭射中。 箭杆从左到右穿进胸部，顿时倒地鲜血长流，眼看性命不保。 第29章 藏宝图 列位看官，张献忠原有四个义子，即平东将军孙可望，安西将军李定国，抚南将军刘文秀，定北将军艾能奇。 在生命垂危之际，张献忠从身上摸出旱藏和水藏图，然后撕开使每张图一分为二。 刘文秀和艾能奇各保存半张旱藏图，孙可望和李定国各保存半张水藏图。 大西王给四个义子交待后事：“明朝三百年正统，未必遽绝，亦天意也。 大西军突围出去后，急向云贵撤退，先归顺南明政权，再联合南明，共同将清军鞑子赶出山海关，恢复汉族江山。” “今后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可按照本王给你们的旱藏和水藏图，挖出秘密埋藏的巨额财宝，发展壮大反清军队，推翻清朝的统治。” 张献忠死后，因四个义子中孙可望为大哥，众兄弟皆尊孙可望为首领。 按照大西王的遗愿，孙可望率大西军向云贵撤退，拥立南明永历皇帝，共同抗击清军。 可是，孙可望心怀不轨，一心要独吞旱藏和水藏图。 一次，艾能奇在进攻东川府时，遭遇埋伏，不幸中毒箭身死。 后来孙可望又设计谋杀刘文秀和李定国，阴谋被识破后，李定国和刘文秀联合起来将孙可望打败。 最后孙可望走投无路，投降了清军。 据说孙可望为了乞求一官半职，将自己保存的半张水藏图献给了清廷。 此后，清廷认为孙可望已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在一次狩猎时被清军冷箭射死。 刘文秀和李定国的子孙后代，各保存了半张旱藏和水藏图。 他们遵照祖上遗训，准备寻找合适的机会，挖出旱藏和水藏财宝，拉起反清军队起义，推翻清朝政府。 由于四个义子为夺取藏宝图反目，互相猜疑和争斗。 逐渐地，大西王藏宝的传说，流落到了官府和四川民间，掀起了一股寻找张献忠财宝的热潮，并为此发生殊死争夺。 智涵见师父讲累了，端来半碗药水，喂给他喝了。 师父口里在不断念叨：“四川一群羊，二水口……内藏……，一群羊，二水口……” 突然，师父眼睛一亮，似乎琢磨出了什么。 他吃力地抬起手，指着那块白色丝巾，惊叫： “二……水……口！……” 最后的“口”字还没有完全发出声，脖子一歪，倒在草垫上不动了。 智涵连忙抱住师父，用手在他鼻子边探了一下，鼻孔已没有气进出，再摸手腕没有半点脉动。 智涵吓出一身冷汗，忙用手指掐师父的人中穴。 再按摩经络穴位，然后双掌抵住师父后背，运足内功向师父经络贯气。 忙了约一个多时辰，师父始终没有醒转来。 智涵不相信师父会死，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他傻傻地搂着师父哭了三天三晚，师父最终没有醒来，这才相信师父的确过世了。 智涵在庙里摆起师父灵位，跪在尸首旁。 他看着师父的遗体，思绪万千，心中无比悲痛。 心想师父一心要报效国家，忠于朝廷，可是到头来却被朝廷派来的官兵杀死了，真是人生悲剧呀！ 智涵想想自己，当年差一点被官兵活埋。 后来随师父去参加义和团，为的是驱除洋人，铲除洋教，守卫国土。 可是清廷却对外屈膝投降，反过来疯狂围剿义和团，自己也被官兵一路追杀，像这样的朝廷值得去尽忠吗？ 智涵思绪很乱，理不出个头绪来。 他不断问自己，却又找不到答案。 头脑里总是浮现出洋人横行，官兵烧杀抢掠，百姓逃荒要饭的画面。 他感觉前程渺茫，悲从心生。智涵想了很久，感觉头脑胀痛，用凉水洗了一下头。 这时，智涵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大哥，他们被官兵杀害的情境浮现在眼前。 智涵心想，父亲和大哥早先被官兵打死了，现在师父又被官兵杀害。 无为师父虽然不是父亲，其恩情却胜似父亲。 还有恩人张德成，我本想要好好报达他的救命之恩，可他却惨遭武威的毒手。 官兵欠下的这一笔笔、一件件的血债，是我身负的血海深仇呀！ 智涵手握拳头，面向师父起誓： 我一定要多拜名师高人，博采百家之长，修练好纯阳神功，努力提高武功境界和武艺。 有朝一日，杀尽那些残害百姓的官兵和狗官，为父兄和师父报仇！ 我要亲手杀死朝廷鹰犬武威，为恩人张德成报仇！ 智涵用剑将师父的长头发割下来，找块布仔细包好藏在身上。 他去山神庙后面的山腰上，寻找到一个“丹凤传书”穴位，挖个深坑将师父安葬好。 随即在坟前用树枝和山草搭了个草棚子，再将庙中草垫搬来，每天睡到棚子里面，为师父尽心守墓。 待三七过后，智涵便开始在坟前温习和演练龙蛇剑法，然后按照那块黄布上的九个绝招图谱练习。 经过十来天苦练，把龙蛇剑法都练熟了。 又对照经络穴位图，习练疏通经络的秘技和纯阳功法。 一天晚上，智涵闭目盘腿坐在草垫上练纯阳功。 迷迷糊糊中，忽然见纯阳祖师身背宝剑，手拿拂尘，脚踏祥云从空中飘然而下，落到无为子坟前。 见智涵在为师父守坟，把智涵叫过去，问道：“我那套龙蛇剑法你练得怎样了？” “祖师，弟子都一一练熟了。不信，弟子练给祖师看。” 智涵说完把龙蛇剑法演练了一遍，祖师看后指出每一招的攻防技击要领，并纠正了几个招式的动作。 祖师又问：“我那套纯阳功法，你掌握了吗？” 智涵马上将纯阳功法表演一番。祖师看后生气道： “错了，错了，运气和动作要领都不对。” 说完，祖师亲自表演起来，要智涵跟着练习。 智涵一边练，祖师一边指点。 演练七八遍后，祖师笑了笑道： “智涵，你的动作姿势虽然做对了，但是练纯阳功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需要长期苦练，坚持不懈，结合药力才能成功。” 说完，祖师突然从地上跃起，脚踏祥云飞上天去。 智涵大喊：“祖师——！祖师——！” 智涵在喊叫声中惊醒，原来是一场梦，可是梦中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智涵怕忘记了，马上从草垫上爬起来，走出草棚子。 按照纯阳祖师指导的动作要领，把龙蛇剑法重新演练一遍，顿觉剑法更加轻灵和精妙。 智涵又将纯阳功法默记了几遍，然后按照祖师指点进行运气，纠正了自己原来的练功姿势。 智涵练纯阳功大约两个时辰后，突然感觉一团热气从丹田升起，火辣滚烫。 热气好像沿着黄布上所示的经络图，慢慢流过全身各个穴位。 智涵全身感觉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智涵想自己的武功，经过祖师的指点是否已经达到了第一层境界？ 按照师父的说法，肯定还有差距。今后我还要多向高人学习，通过勤学苦练，逐步提高武功境界。 先真正达到第一层境界，然后再努力达到第二层境界，再…… 转眼间，智涵在师父坟前守墓已有三个多月了。 那天，智涵烧掉草棚子，在师父坟前磕头作揖一番。 然后用烟灰把脸抹黑，戴上斗笠，一身渔民打扮，独自离开了。 第30章 埋金二十万 列位看官，前面谈到的张献忠旱藏财宝，原义和团拳师刘自强，正准备遵父命去四川寻找。 在下暂时放下智涵乔装打扮去南方不表，简单介绍一下刘自强的行踪。 却说刘自强当时在千山头，背起身中两弹的义和团大哥赵光辉，飞身出了玄真观，逃到后山一个山洞中，把赵大哥放下来进行抢救。 可是赵大哥血已流干，全身僵硬，停止了心跳。 刘自强急忙在赵大哥身上按压穴道，折腾了半天也无济于事，只好掏个坑将尸体掩埋了。 他在坟墓边的一棵大树上，用树枝和干草搭个窝棚，住在窝里给赵大哥守墓。 其实刘自强在战斗中也负了伤，他找来草药给自己疗伤，用野果充饥。 调养了十几天，伤口已结疤，身体也恢复了七八分，他准备离开。 刘自强在走之前，到赵大哥坟墓前去行跪拜大礼，突然从衣袋中掉出一个黄色锦囊，他赶忙捡起来重新藏在身上。 因为锦囊里有半张大西王藏宝图，这是祖宗留下来的传家宝。 原来，刘自强的老祖宗是大西王张献忠的义子，抚南将军刘文秀。 张献忠临死前，给四个义子各保存半张大西王藏宝图，刘文秀保存的是半张旱藏图。 刘文秀等义子从川北凤凰山冲出清军包围后，遵照张献忠的遗愿，带领大西军队撤退到偏僻的云贵一带，联合南明永历皇帝一起抗清。 刘文秀因抗清立有大军功，被永历皇帝封为蜀王。 南明永历六年，刘文秀率大西军步骑六万余人，从贵州进入川南，由叙州、重庆进而围攻成都。 杀死清军都统白含贞等人，迫使大汉奸吴三桂败走保宁府。 但刘文秀多次取得胜利后骄傲轻敌，被吴三桂窥出了破绽。 不久，吴三桂和清朝征西将军李国翰联兵出战，刘文秀被打败后退回到贵州。 此后，刘文秀派部将统兵由云南进入四川雅州，前进至嘉定府。 刘文秀本人率领大军取道黎州和雅州，在洪雅县千秋坪建立了帅府，企图以此为根据地，逐步恢复整个四川。 刘文秀派心腹部将郝承裔，在黎州和雅州的大山里，秘密开挖帅府藏金库，埋藏金银数十万。 可是由于孙可望投降了清朝，并领兵蓄意犯滇，永历皇帝急召刘文秀和他带领的主力军队，撤回到云南昆明保驾。 永历十二年，刘文秀因病死于昆明。 他在去世前，曾给永历皇帝遗表：“臣在黎雅间埋金二十万，臣之将郝承裔知之……” 刘文秀还告诫子孙，希望在时机成熟时，去四川挖出在黎雅间埋藏的二十万财宝，资助起义军队，推翻清朝统治。 刘文秀的临终遗言和藏宝图，被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后来，刘文秀的心腹将领郝承裔在雅州起兵，准备去挖出埋藏在黎雅间的二十万埋金。 可是他还没有占领埋藏金库的郝家坡，就被清军打败，然后遇难了。 刘自强自幼跟父亲学家传功夫，父亲临终前把藏宝图锦囊传给他。 希望他今后去四川，找出祖宗刘文秀藏在黎州和雅州之间的二十万埋金。 或按照张献忠遗留的半张藏宝图，挖出张献忠的旱藏财宝，资助一支反清武装。 刘自强跪拜赵大哥的坟墓后，决定从微山湖坐船去四川雅州，寻找祖宗遗留的二十万埋金。 刘自强故意蓬头垢面，乔装打扮，戴一顶烂草帽，慢慢走在去微山湖的小路上。 心里却在盘算，怎样寻找那二十万埋金。 他只管埋头走路，突然前面一伙人冲上来将他拦住。 原来，刘自强被一个曾火烧千山头的清军小头目认出了。 他手指着刘自强，对一个矮矮敦敦的将军喊道： “陆大人，这个戴草帽的人是义和团头目，快去抓住他！” 小头目丈着泰山派高手陆颜做后盾，提起铁棍抢先冲上去抓刘自强。 刘自强猛然醒悟过来，从腰带上拔出鬼头刀，“唰！”“唰！”两刀，将小头目砍死。 陆颜见了大怒，持双钩急冲上来，手中钩起浪势，疾如闪电，势如猛虎。 刘自强用鬼头刀抵挡了十余合，渐渐招架不住，身上被钩刺伤。 刘自强转身向后逃跑，陆颜挥手甩出一把飞镖，扎进了刘自强的大腿。 刘自强一个踉跄摔到地上，众军士上去将他抓住，用麻绳捆绑了，准备送去济南府邀功。 陆颜等人押着刘自强，经过一片小树林时，突然一只破铁碗迎面飞来。 陆颜未及提防，被破碗砸中额头，血流满面。 刘自强定睛一看，李叫花带了十几个丐帮兄弟冲上来，迅速将他手臂上的麻绳割断。 原来，“坎字团”被清军打散后，李叫花逃到山里躲了二十几天。 然后身着丐帮行装出来，又干起老本行——到乡下走村窜户讨饭。 可是袁世敦派出大量官兵，到处清剿义和团残余人员。 李叫花看到贴在路边的通缉布告上有自己的画像，他又到山里躲了十几天，好在有一伙丐帮兄弟给他送吃送喝。 李叫花打听到附近的微山湖，方圆六七百里，物产丰富堪比天堂。 渔民各自占岛为王，聚众反抗官府征缴苛捐杂税。 李叫花自幼喜欢听水浒传的故事，心想我要继承祖宗遗愿，反清报仇，何不将微山湖当做第二个水泊梁山呢？ 李叫花决定带丐帮兄弟去微山湖，像梁山好汉那样，与官军作对，天不怕地不怕，兄弟们大碗吃肉大口喝酒，一起过快乐日子。 今天，李叫花带了二十几个丐帮兄弟，准备去投奔微山湖岛主。 远远见到一队清兵迎面走来，他们急忙躲进路边树林里。 待清兵走近了，李叫花看见官兵押的那个犯人，正是义和团好友刘自强。 他大吃一惊，决定冒险去营救。 众兄弟救出刘自强，刚给他松了绑，陆颜忍住剧痛冲杀上来了。 李叫花提起铁拐迎上去，接住陆颜厮杀。 刘自强从清军手中夺过一把钢刀，冲上去夹攻陆颜。 陆颜刚才被李叫花的破碗砸中，额头上血水流进眼睛，有些模糊不清。 他急用一只手去擦眼睛，被李叫花的铁拐砸中手臂。 陆颜受伤差点倒地，情况十分危急。 他想今天敌不过这两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他将双钩虚晃两下，再吆喝一声，带领众清兵迅速逃跑了。 打跑清兵后，刘自强激动地拉住李叫花的双手，感谢他和丐帮兄弟救命之恩。 李叫花见刘自强腿上有伤，便叫丐帮兄弟将他背到一个村民家里养伤。 经过当地郎中治疗十几天，刘自强的腿伤基本痊愈了。 李叫花邀请刘自强去微山湖，效仿梁山好汉，去岛上过快活日子。 可是，刘自强心中惦记着祖宗埋下的那二十万财宝，他决意去四川，但不好给李叫花明说。 他想了一下，对李叫花说道： “我想去成都，四川自古称天府之国。 由于进出四川交通非常困难，那里消息闭塞，是天然的避难所，可以躲避清兵的追杀。” 李叫花见刘自强不愿随自己去微山湖，心想人各有志，便嘱咐他路上多加小心。 李叫花给他留下五十两银子做盘缠，然后与刘自强告别，带着丐帮兄弟去微山湖。 刘自强在村民家又养了几天，感觉伤已完全好了，便拿出银子拜谢了东家，准备去四川雅州。 为了避免清兵的追杀，刘自强蓄了长发和满脸胡须，用破帽遮住颜面。 经过乔装打扮，从运河乘船南下到镇江，再沿长江西去，至四川嘉定府上岸。 顺道去江边参观了大佛寺，然后走山路去雅州。 第31章 彝区奇遇 刘自强到达雅州后，向当地老百姓打听当年南明军队在这里的驻军情况，以及刘文秀和郝承裔的活动遗迹等。 他在黎州和雅州之间的山区，来来回回寻找，折腾了三四个月。 由于时间久远，当地人谁也说不清南明军队当年的具体情况。 他想起了爷爷与家人聊天时曾说，张献忠占据成都两年后，大西政权陷入了四面包围的困境。 那时，东南方有杨展的南明军队围剿，北方有豪格的清军进攻。 在此情况下，张献忠准备占据川西大山作为根据地。 以川西高山峻岭为屏障，进可与南明和清军对抗，便于重新夺取成都，退可去云贵两省避乱。 为此，张献忠派义子艾能奇去经略雅州。 艾能奇带军队占领雅州后，对属下的芦山县非常看重。 因为据史料记载，三国蜀汉大将姜维曾领兵镇守芦山县，修筑了坚固的县城。 艾能奇即派部将李国杰去驻守芦山县，并建立起基层政权。 后来，张献忠给李国杰秘传圣旨，令他在芦山县的大山中悄悄挖掘地下仓库，准备将芦山县作为战略据点。 李国杰考察了几个地方，然后在青衣镇峡谷中挖出了地下仓库。 张献忠派人将成都府库中运来的金银，藏于峡谷的仓库中，再将洞窟盖上封土，销毁埋藏金库的痕迹。 为了在需要挖出金银时，能方便地找到金库，李国杰特别打造了大型石刀和石斧作为记号，深埋在金库附近。 邻近的天全县有一伙土匪，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听说李国杰在芦山县的山谷中秘密藏有财宝。 土匪派出由羌族和藏族组成的“番兵”，突然攻占了芦山县城，并活捉到李国杰，逼他说出金库的位置。 李国杰无论怎样都不肯说，最后土匪将他杀害了。 刘自强根据这一线索，又跑去芦山县，在青衣镇峡谷中找到几处可疑地点，他急忙掏出藏宝图来对照。 可是因为他仅有半张图，怎么看都与藏宝图对不上号。 他专门去寻找作记号的石刀和石斧，可是山谷中哪里有石刀和石斧的踪影？ 刘自强在青衣镇峡谷中，白白消耗了一个多月时间。 心想李国杰被俘后，他心里装着天大的秘密。 难道他在临死前，没有留下什么可以揭秘的东西给后人吗？ 他准备去天全县寻找李国杰墓，或许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那天，刘自强从芦山去天全县，穿过深沟峡谷，登上一座高山，腿脚有些累了，便在山坳边的石头上坐下来休息。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来，刘自强感觉有些异样，回头看时大吃一惊。 一头体形壮硕的棕熊，正张着大口，朝自己背后靠过来。 刘自强本能地跳起身，拔腿狂跑，棕熊四蹄飞奔在后面猛追。 刘自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就要被棕熊的前爪扑上。 他一个急转弯向侧面树林里跑去，突然眼前天昏地暗，他身子倒栽进了一个黑窟窿中。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腿被一根粗大的麻绳套住，身子被急速拉起来，倒吊在一个树桠上。 这时刘自强才明白，自己掉进了猎人的陷阱。 他大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动静，心想这下彻底完蛋了。 棕熊被吓了一跳，在树下望望刘自强，围着树干转了几圈，然后在树下坐等了半个时辰，失望地走了。 突然，一群头戴黑色皮甲头盔，身穿红色胸甲和皮裙，手持彝刀的武士，口中“嚯嚯”地吆喝起来，弓弩对准刘自强慢慢围过来。 一个小头目掷出一把飞刀，砍断树上的绳索，刘自强“嘭”的一声从树上掉下来。 幸好他身体圆润，没有受什么伤。 众武士一拥而上将他抓住，捆得结结实实。 刘自强本以为这伙人来救自己，哪知这些人把他当俘虏抓起来。 刘自强挣扎了几下，再分辨解释，可是这些人似乎不懂他的话语。 他想可能是被深山蛮子捉住了，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会把性命不明不白地葬送在蛮子手里。 列位看官，刘自强为什么会感到死亡威胁呢？ 因为他知道，清朝政府视少数民族为蛮夷，实行疯狂的镇压政策，激发了少数民族对汉族的矛盾。 今天被蛮子抓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这群所谓的“蛮子”，其实是一群居住在川西大山中的彝族边防武士。 他们抓住了汉人，马上带到土司庄园去领赏。 刘自强见土司庄园内三重堂宇，建筑十分精美，花圃错落有致。 墙檐下砌筑名木斗拱，古色古香，庭院十分幽雅和神秘。 刘自强被武士押进大堂，见土司坐在大堂正面的虎皮靠背上。 头戴一顶黑色犀牛皮盔，红色胸甲的左右两边装饰了“牛眼纹”和“鸡冠纹”，衣着边缘装饰有星纹、菜籽纹和植物纹三种图案，代表其身份的高贵和威严。 土司两旁列有持械武士和文职人员，其中有懂汉语的翻译。 土司名叫李文武，约六十来岁，年轻时曾跑过成都，懂得一些汉语。 他厉声问刘自强：“你跑到天全县山里来干什么？是来盗宝还是盗猎？说！” 刘自强辩解道： “晚辈在芦山迷了路，又被棕熊追赶。慌不择路，越过边界误闯到贵地。请大人开恩放我回去，晚辈感恩不尽。” 一个小头目拔出苗刀喊道： “李大人，这个汉人不老实，满脸络腮胡子，像个盗贼的样子，不要问他了。 看他一身肥肉，大家可以吃几天。等我来开膛剖肚，先取出他的心肝给大家下酒，好不好啊？” 众武士起哄道：“好啊！好！” 小头目见土司没有制止，吩咐手下人，先准备好调料，烧起油锅，等取出他的心肝后，马上下锅炒，动作越快炒出的心肝越清脆。 厨师做好炒菜准备后，小头目把尖刀磨得雪亮，叫人取碗烧酒来，先喷在刘自强的胸口上消毒。 刘自强心想这下真完了，可惜自己肩负祖宗遗命来四川，不仅二十万埋金没找到，反而被蛮子夺了性命。 他无奈地叹道：“哎——，想不到我堂堂晋王刘文秀的子孙，在这里白白丢了性命，我死不瞑目啊！” 李文武听到他说“刘文秀的子孙”时，心头一怔，忙叫小头目停下。 转头问刘自强：“你刚才说什么？再讲一遍！” 刘自强懒洋洋地复述道：“想不到我堂堂晋王刘文秀的后代，在这里白白丢了性命。” 李文武问：“你是南明晋王刘文秀的子孙？我不信！” 刘自强从李文武的言行中，感觉土司对刘文秀有些尊敬之情。 他便将自刘文秀到自己父亲的传宗接代情况讲了一遍，土司还是有些似信非信。 刘自强对土司道：“请大人给我松了绑，我打一套刘氏家传的套路给大家看，便知真假。” 李文武叫人给刘自强松了绑，武士马上站到土司两边警戒。 刘自强拉开架势，使出刘氏“腿拳”两路，“滑拳”三路，“正副拳”各十路。 姿势舒展，动作紧凑，其中“炮拳”“旋风腿”“鹞子脚”等标志性绝招，看得众武士眼花缭乱，齐声叫好。 李文武见刘自强演练完正宗的刘氏套路，不禁欣喜鼓掌。 马上过去将刘自强扶到身旁的坐位上，叫下人敬好茶，将他待为上宾。 李文武告诉刘自强，刘文秀的大军当年曾驻军川西，并帮助彝族人民反抗清军的围剿，彝民对刘文秀非常尊敬和感恩。 有些彝民还参加了刘文秀的军队，学到一些刘氏套路，并在彝民中流传。 因此刘自强施展家传功夫后，众彝人都认得是正宗的刘氏套路，便相信他是刘文秀的后人。 李文武给刘自强讲述了彝民尊敬刘文秀的缘由，刘自强作为晋王的后人，感到十分荣耀。 土司安排了接风宴席，炖牦牛肉，烤全羊，山珍野味摆了一大桌。 李文武先敬刘自强一杯酒，众武士随后轮番敬酒，直到李文武和刘自强大醉后方才散席。 刘自强在土司庄园住了几天，不敢提寻找李国杰坟墓的事，害怕惹出麻烦，心想这事只好作罢。 刘自强见李文武对自己十分热情，心想无以回报，便教了李文武儿子一套滑拳，然后准备回芦山去。 李文武再三挽留，刘自强坚持要走。李文武便骑马护送至芦山地界，方才互相分手告别。 刘自强离开天全县后，又到洪雅和清溪之间的山区来回忙碌，寻宝两个多月仍无收获，其中艰辛和酸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刘自强有些灰心丧气，心想寻宝这事不能急于求成，看来得等机缘巧合。 不如离开川西大山去成都，到张献忠的皇宫附近找找看。 刘自强走到眉州县城，在吃饭时听到一些人私下议论，资阳县的农民在李钢中领导下成立了红灯教。 他们组织农民揭竿而起，不上粮，不纳捐，专门杀贪官污吏。 周边的简州和仁寿县的百姓纷纷响应，积极参加反清的武装斗争。 刘自强心想，太好了！ 我找先祖的埋金，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财宝后，拉起队伍反清起义，为先祖和大西王报仇。 我不如先去参加红灯教，再慢慢伺机寻宝。 今后如能在黎雅之间幸运地挖出二十万埋金，正好可以资助反清队伍。 打定主意后，刘自强来到资阳县城，找当地人问明了红灯教总棚口的地址。 资阳县红灯教以棚为基层组织，总棚暂设在阳化场，总棚下面又设了若干个分棚。 刘自强到了阳化场红灯教总棚口，在线人引荐下拜见了总教头李钢中。 李钢中看上去三十七八岁年纪，头束红布巾，身穿红色神袍，手持神械，威风凛凛地坐在木椅上。 棚内供奉有关圣二爷和观音菩萨的神像，每个神位前置一碗神水。 两边陈列有各种器械，其中木制的关圣二爷的青龙刀、孙悟空的金箍棒等法器，格外显眼。 李教头听说刘自强原来是山东义和团的拳师，对他肃然起敬。 两人交谈一阵，然后又切磋了武艺。 李教头认为刘自强是红灯教不可多得的头领，便让他坐了资阳县红灯教的第二把交椅。 第32章 英俊书生 话分两头。 却说智涵经过乔装打扮，决定遵师嘱去南方。既可躲避官兵的追杀，又可拜访南派名师，提高武艺和武功境界。 他还想，沿途顺便打听一下失散多年的桃花妹妹，如运气好，能找到她该有多高兴啊。 那天，智涵绕小路去微山湖，准备先坐渡船到湖西面的船码头，然后再乘大船沿运河南下，先到达江浙一带，再作计较。 在路过一个小镇时，智涵到服装铺买了一身新衣衫，准备上船前换装。 刚走出小镇两三里，突然一百多名清兵操起家伙，将智涵团团围住。 一名军官身穿甲胄，手握寒光闪闪的钢叉冲上来，朝智涵劈头盖脑挑刺。 智涵大吃一惊，心想显然这些清兵已认出自己了。 军官手中的钢叉如雨点般刺来，智涵则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巧妙避开钢叉的袭击。 然后用剑鞘架开钢叉，一掌击在他身上。 军官被重击，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踉跄跌倒。 清兵扶起军官，然后一起扑向智涵。 智涵迎上去出几个鸳鸯腿，踢翻了十几个清兵。 这时军官突然冲上来，一招“解珍叉虎”刺来，智涵侧身避开。 军官又一招“怀中抱月”袭来，智涵纵身跳开，顺手拔出龙蛇剑。 始终金蛇狂舞绝技，唰！唰！唰！将钢叉斩成三节，再一剑刺透军官心窝。 接着，又刺倒二三十个清兵，杀出一条血路。 然后运足轻功跑进一片树林，迅速消失了踪影。 逃得性命的清兵跑回微山县城，将智涵杀死军官和几十个清兵的情况，报告给参将陆颜。 陆颜奉了袁世敦的命令，专门领兵到微山县，负责指挥清兵追剿义和团拳匪。 陆颜心想，前几天刘自强和李叫花等拳匪出现在微山湖边，今天智涵也到微山湖来了。 这些义和拳匪徒，都到微山湖来聚集。 看来他们要利用微山湖的天然地势，准备把这里变成第二个水泊梁山。 陆颜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对微山湖进行围剿，必将造成无穷后患。 他不敢懈怠，立即骑马去济南府，向袁世敦大人报告这个紧急情况。 却说智涵走了二三十里小路，来到微山湖边的僻静小店住下。 脱去蓝色旧衣服，洗净脸上烟灰，换上新衣服，经过梳洗打扮，俨然一介英俊潇洒的白面书生。 第二天早晨，智涵梳理起整齐发髻，身穿灰色土布长衫，腰挂龙蛇剑，手中折扇轻摇。 一双犀利的大眼睛欣赏着湖边景致，不紧不慢地向渡船码头走去。 到了码头，等一会儿渡船来了。 智涵上了船，挑了个靠边的位子坐好。 初春的微山湖，岸边柳枝已开始泛绿，地上冒出嫩绿的草芽，湖中野鸭在相互嬉戏。 船从芦苇荡中穿过，鸟儿惊飞，传来阵阵鸣叫声。 极目眺望，微山湖烟波浩渺，水天相连，碧水蓝天，广袤无边。 湖风轻轻吹拂，智涵感到无限的惬意。 智涵心想，微山湖水面辽阔，沟汊纵横，水网密布。 两岸是连绵不断的芦苇，湖中是众多的岛屿，这里与水泊梁山及其相似。 要是能把分散的义和团拳民聚集起来，把微山湖作为反清复明的根据地，或许能干成一番大事业。 可是，自己要遵师嘱去南方，否则…… 智涵正在饱览湖光水色，突见后面两条小船正在奋力追赶这艘渡船。 船头立起一人大叫：“朱帮主，快停船，留下官兵饷银！” 渡船上站着一个大汉，头戴斗笠，腰跨大刀，身背一个黑色包裹，似乎包里东西很沉，智涵心想大汉包里必是抢劫的官兵饷银。 大汉手拿大刀，焦急地指挥船老大： “划快些，再划快些，直接划到微山岛！” 船老大拼命划着。 后面两条快船一前一后，飞速追赶渡船。 快船上一人身穿黑衣，手持铁矛，赶上渡船后纵身跳上去，刚在船上站稳，朱帮主的大刀已迎头劈过去。 铁矛与大刀不断相碰，火花直冒，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吓得那几个赶船的过路人惊叫起来，纷纷往船舱后面躲。 智涵仍坐在那里不动，装着什么也没看见。 朱帮主与黑衣人斗了十几招，黑衣人渐渐只有招架之功，没了还手之力。 朱帮主抢近一步，左手用刀架住铁矛，右手一掌将黑衣人打飞起来跌进湖中。 恰在此时，后面那艘快船赶到。 一个白衣人跳上渡船，手持铁棍，恶狠狠地喊道： “朱帮主，我们‘船帮’与官兵血战，死伤了好几个弟兄。 你们‘网帮’耍滑头，趁机夺了饷银，你们想独吞胜利果实吗？” 原来，大约在十几年前，微山湖渔民们为反抗渔霸和官府的欺压，逐渐聚在一起。 以四座大岛为单位，形成“网”“船”“枪”“罱”四大帮派。 “网帮”帮主朱有财，占据微山岛，为湖上大帮，人多势众，利用风网捕鱼，收获颇丰。 “船帮”帮主刘千里，占据南阳岛，控制湖上货船和部分大鱼网，依靠运河码头有货运货，无货拉起大网捕鱼，是最富有的帮派。 “枪帮”帮主李雄，占据独山岛，以连家船为家，靠打猎为生。 “罱帮”帮主吴阿三，占据黄山岛，以罱鱼为主，属湖上最穷的渔民。 昨天晚上，船帮帮主刘千里手持莲花铲，带领本帮二十几个高手埋伏在路边。 官兵押运饷银去县城时，走进了埋伏圈，船帮兄弟一起冲上去截杀官兵。 在打得正酣时，网帮帮主朱有财带着十几个弟兄斜刺里杀到，劫了饷银就跑。 刘千里见网帮抢走了饷银，大怒，马上停止与官兵打斗，带领弟兄们急追网帮。 朱有财见船帮追来，便将自己的弟兄分成三队，向不同方向逃跑。 自己背着饷银，找到一个地下排水洞藏起来。 船帮见网帮分头逃跑，也分出人马去追赶。 网帮弟兄将船帮人员带进树林后，分散逃跑了。 第二天一早，朱有财从水洞中爬出来。 乔庄打扮一番，从东岸乘渡船回微山岛。 船至湖心时，发现后面船帮有人乘快船追来了。 白衣人手持铁棍赶上渡船，一个纵身跳上来，要夺朱有财身上的饷银。 朱有财对白衣人道： “我们从官兵手上夺得了饷银，这饷银就是我们的！你们来抢什么？” 白衣人怒道： “朱帮主，我们船帮与官兵拼命厮杀，你们才有机会劫了饷银。 难道船帮弟兄就这样白送了性命吗？” 说完话，向朱帮主一棍打来，朱有财忙用大刀格挡，感觉打来的铁棍力道真不小，振的手腕酸痛。 第33章 争夺饷银 因为朱有财背上的饷银有二百多斤，他觉得很碍事，不好应敌。 他见智涵坐在那里不动，心想这人临危不惧，必是武林高人。 于是一边打斗，一边将背上包裹取下来，甩到智涵脚边，打个手势示意帮忙看管。 卸下背上包裹后，朱有财感觉轻松了许多，身法招式也灵活了，与白衣人对战，刚好打了个平手。 这时又有两人跳上船来，向白衣人喊道： “二帮主，我们来助你！” 原来这个白衣人正是船帮的二帮主李七月。 两人跳上来，直奔朱有财。李七月退后一步，走到智涵身边，伸手去夺包裹。 智涵装着没看见，暗中用力踩住包裹袋子，任他怎么使劲拉扯，包裹纹丝不动。 李七月见拉不动包裹，心想这人多管闲事，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朝智涵面门一拳打来，智涵头稍偏开，让过来拳。 李七月向踩住包裹的脚踢去，智涵脚一提，避过李七月的腿，然后又踩住了包裹。 李七月见拳脚无用，便用铁棍打来，智涵先让过两棍。 李七月性起，使出少林棍法的杀招，欲取智涵性命。 智涵东躲西闪，避开对方锐气，但始终护住包裹，不让李七月有任何夺走的机会。 智涵见这人纠缠得紧，突然跳到李七月身后，用折扇在对方背上的肾俞穴上轻点一下。 李七月登时没了力气，全身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瘫倒在船板上。 船帮另两人见二帮主被点中了穴道，惊慌手软，被朱有财一一打下水去，游泳逃走了。 朱有财提刀来杀李七月，被智涵制止住。 智涵给李七月解了穴，叫他快走。李七月向智涵施礼道谢后，跳下船游走了。 智涵将包裹递给朱有财，朱帮主接过来，解开包裹带子，内有纹银二千五百两，金条五十根。 朱有财感激智涵出手相助，从袋中拿出纹银两百两，金条一根，用布包好，双手递给智涵，智涵坚辞不肯受。 朱有财谢道：“刚才壮士舍命相助，朱某实在感恩不尽。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智涵道：“晚辈姓朱，名智涵。” 朱有财道：“哎呀，原来是本家，那我斗胆称你小侄吧？贤侄要到哪里去呀？” “我有一个小妹妹，早年失散了，后来听说她去了江南，小侄准备去江南寻找。” 朱智涵故意隐瞒了去南方逃避官方追捕的意图。 “那好呀。今天你我有缘，贤侄难得路过微山岛，我想请贤侄到岛上玩玩，如何？” 朱智涵见他面善，确有诚心，答应道： “那也好，我对微山湖的美景神往已久，顺便去欣赏一下岛上的美丽风光。” 渡船即将停靠微山岛码头。 正说话间，突然从渡船后面赶来了十几条小船，前面船上站立一人，手持莲花铲怒视前方，朱有财一看正是船帮的帮主刘千里。 刘千里站在船头高喊： “朱帮主，你我兄弟共同做买卖，你现在把抢到的饷银拿起就走，怎么把兄弟我忘了呀？” 朱有财道：“刘帮主，你这就不对了。饷银是我们劫的，自然归我们所有。” 刘千里怒道： “我们船帮弟兄与官兵混战，眼看即将取胜，可以轻松夺取饷银。 你们倒好，趁我们与官兵血战之际，上来抢起饷银就跑，这是什么道理呀？ 这饷银本来是我们的，就算是我们共同夺取的，也该留下一半给我们呀？” 朱有财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世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都是这个理。 谁夺得财物就是谁的，刘帮主又何必啰嗦呢？” 刘千里怒道：“朱有财！我们船帮弟兄的血白流了吗！” 话音刚落，刘帮主指挥身后小船，追上去包围渡船。 朱有财手握大刀，指挥渡船紧急靠岸。 这时微山岛上网帮大声喧哗，二帮主马飞见船帮有十几条小船，赶来追杀大帮主，便带领一百多个弟兄手持棍棒来救。 渡船靠岸后，朱有财拉朱智涵上了岸。 船帮弟兄追上来时，被马飞带来的网帮弟兄打得头破血流。 刘千里见网帮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退回到南阳岛。 朱有财手挽着朱智涵，回到网帮大寨。 马飞带领众兄弟前来道贺，齐道： “朱帮主神机妙算，顺利夺回饷银，真是大涨了网帮志气，大灭了船帮的威风啊！” 朱帮主吩咐兄弟们杀猪宰羊，开网捕鱼，安排全寨欢庆顺利夺取官饷。 午时，兄弟们在大寨外面空坪上摆好桌凳，朱帮主请朱智涵同坐主人席桌。 自己坐了主位，让朱智涵坐在右侧主宾位，二帮主马飞坐下首，其余人等按辈分高低依次坐好。 美酒和饭菜端上桌，朱帮主先向朱智涵敬酒，朱智涵推辞不过，只得陪喝了两杯。 席间，朱帮主热情地给朱智涵介绍微山湖渔家饭菜。 这道“清蒸四鼻鲤鱼”，是用微山湖特产的四个鼻孔的鲤鱼做成，肉质细嫩，味道鲜美。 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路过微山湖时，吃过船家做的四鼻鲤鱼，赞不绝口，后来四鼻鲤鱼就成了微山湖的贡品鱼。 这道“霸王别姬”，是用微山湖中两年以上的老鳖和微山岛上的老鸡，加入姜、葱、陈皮、丁香等佐料，用蒸笼蒸制而成。 吃时汤浓味醇，香气四溢，有滋补和保健功效。 朱帮主一边介绍，一边给朱智涵夹菜敬酒，十分热情。 席散后，朱帮主乘着酒兴，陪朱智涵到岛上游览。 朱帮主介绍，微山岛是微山湖上最大的岛屿，风光秀丽，岛上有多处庙宇亭台，著名的古迹有三贤墓、汉画像石等等。 朱帮主指着岛上最高处介绍，相传很久以前，这里曾从天上落下来一只金凤凰，因此得名凤凰台。 它给岛上带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水产丰富的好日子。 二人登上凤凰台，从最高处四面观望微山湖，远山近水尽收眼底。 朱帮主指着湖中的几个岛屿，介绍起微山湖的四大帮派。 “微山岛是湖中最大的岛屿，是我们网帮的地盘。” “西面是南阳岛，是第二大岛屿，现在是船帮的地盘。” “北边是独山岛，现在是枪帮的地盘。” “南面最小的那个是黄山岛，现在是罱帮的地盘。” 朱智涵想起网帮与船帮争夺饷银之事，问道：“今天早晨，为何船帮要来抢夺朱帮主的财物？” 第34章 夜半劫寨 朱帮主面露苦色，说道： “微山湖四大帮派各占一个岛屿，分区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各大帮除干主业外，都要做些无本钱的买卖。大都是与官府作对，劫富济贫，但绝不欺压弱小百姓。” “那岛上一定聚集了不少英雄豪杰吧？” “是的，微山湖水面辽阔，又与京杭大运河相通，那些被官府追杀的好汉常来此避难。 今年以来，义和团的义士也来了不少，本帮的二帮主马飞，原来就是义和团乾字团的一个头目。” 朱智涵听到义和团乾字团，心中一怔，正待细问，朱帮主又道： “那天，马飞打听到有一队官兵押送饷银回县城。 我想押送饷银的队伍中必有许多高手，可能还配有洋枪，若网帮单独行动恐怕难以得手。 于是，我就派人送信给船帮刘帮主，约好时间和地点，准备联合采取行动。” “那好呀，两帮联手夺饷银，万无一失。”朱智涵边欣赏风景，边打听两帮劫饷银的情况。 “可是，那刘帮主不讲信义，想瞒过我们吃独食。他们提前埋伏在路旁，待官兵路过时抢先动手。 还好，我们探得消息后，及时赶到打斗现场，直接去夺了饷银。” “这次能顺利夺得官兵饷银，船帮也是出了力呀？” 朱智涵心想，虽然船帮想吃独食不对，但是毕竟出了力，还死伤了几个弟兄，按理说应该分得部分财宝呀，只是不好明说。 “本来打算与他们平分财宝的，可是他们要来硬抢，我就偏不给。” 朱智涵低头不语。突然，朱帮主问道： “我在船上见到贤侄功夫好极了，真是佩服呀。” “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何足挂齿？” “贤侄内功深厚，身法轻灵，临危不惧，绝非寻常人可比。 我冒昧地请求一下，贤侄可否留下来，坐网帮第三把交椅，同时传授些功夫给护岛队呀？” “叔叔高抬侄儿了，网帮里藏龙卧虎，小侄委实不敢当教头。况且，小侄还要去江南寻找桃花妹妹呀。” “贤侄实在不能留下，那就在岛上多住几日吧。” “好吧，谢叔叔抬爱，那小侄就多玩几天。” 二人说说笑笑，看过微山岛的主要景点后，回到大寨休息。 晚上，朱帮主请朱智涵同睡一个房间。 半夜，朱智涵在睡梦中被惊醒，忽听得外面有人大声喊： “快起来呀，船帮刘千里带人来劫寨啦！” 这时窗外几个黑影晃动，两支飞镖向床上射来，朱帮主挥手把两支飞镖打落，抓起大刀冲出门，向黑影追去。 网帮中惊醒起来的渔民，手持火把跟着朱帮主，向来偷袭的船帮队伍冲杀过去。 刘帮主见朱有财带人杀到，便带船帮队伍与网帮拼杀起来。 朱智涵不便帮忙，在床上假装酣睡，一动也不动。 突然，六七个人向朱智涵住的房间冲进来。 朱智涵一下就明白了，原来这是船帮使的调虎离山计，几个黑影故意先调开朱帮主，然后另一伙人到朱帮主房中来劫银。 他们不知道房里还有一人睡在床上，就直接冲进来拿饷银。 朱智涵不紧不慢地跳下床，这伙人吓了一跳，向后倒退几步。 贼人借着火把的微弱光线，看清楚屋里还有一个人，马上冲上来围住了朱智涵。 为首那人手持铁棍，劈头盖脑打过来，朱智涵躲闪几下后，看清持铁棍那人，正是船帮的二帮主李七月。 朱智涵一边躲闪，一边揉眼睛，装成还在梦中未醒的样子，心想与这伙人玩玩。 其实这是朱智涵的计策，故意装成睡眼朦胧的样子，借用醉拳技法打击敌人。 李七月的铁棍打个不停，朱智涵身子东倒西歪闪个不停。 朱智涵在躲闪中还击，他向东倒闯翻两个，向西倒踢翻两三个，眨眼间，李七月的人全部倒在了地上。 李七月其实心里很虚，见到朱智涵时，心里早胆怯了三分。 他怕被点穴，总不敢靠近朱智涵，打一棍赶忙后退一步。 朱智涵见状，也不主动攻击，毕竟自己是外人，不愿与船帮结怨。 李七月知道自己不是朱智涵的对手，准备虚晃一棍后溜走。 朱智涵忙喊道： “李帮主，你们船帮怎么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下作事情？ 古人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对于分饷银之事，为什么不能协商解决呢？” 李七月道：“是网帮不讲理，想独吞饷银，我们才出此下策。” 朱智涵道：“你回去转告刘帮主，这件事我朱智涵愿意做个中人，促成饷银协商解决。” 李七月道谢后急跑出门，赶上刘帮主的队伍，一起退回到南阳岛。 李七月回到南阳岛大寨后，把自己带人去朱有财房间夺银，结果被同睡房内的朱智涵打退的经过告诉了刘帮主。 并说朱智涵愿意做个中间人，促成饷银事件协商解决。 刘千里根本不相信朱智涵，他认为朱智涵只是一个过路人，朱有财凭什么听他的话？ 他与李七月商量，朱有财是个大财迷，他不会轻易吐出口中的肥肉。 可是单凭南阳岛的力量，拿不下微山岛。 李七月建议，独山岛李雄对朱有财长期看不惯，不如我们船帮联合枪帮，一起吃掉微山岛的网帮。 刘千里想了一想，对李七月道： “很好！那就辛苦二帮主去一趟独山岛，带上我的信，去拜访枪帮李雄帮主。 邀枪帮与船帮联手合作，一起干掉网帮，平分饷银，共同占领微山岛。” 刘千里亲自给李雄写了封信交给李七月，李七月收好信带上礼品，乘小船去独山岛。 李七月走进枪帮大寨拜见李雄，递上刘千里给李雄的亲笔信。 李帮主见信后大喜，满口答应，凶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网帮占据了湖中第一大岛，李雄对这块肥肉本来就十分眼红，但又畏惧网帮人多势众，不敢轻易行动，现在这个送来的机会，岂肯放过？ 于是书写一封回信交给李七月，回复刘帮主，同意两帮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网帮。 李七月回到南阳岛后，将李帮主的回信交给刘帮主。此后，船帮与枪帮你来我往，一起密谋准备攻打微山岛。 船帮与枪帮眉来眼去，没有跳过网帮渔民的眼睛。 朱有财得到消息后十分犯疑，心想刘千里与李雄在玩什么名堂呢？ 他突然想到了饷银，莫非是为了一起来抢夺饷银？那，那得提防着点。 如果船帮与枪帮联手来对付网帮，那就难以应付了。 朱有财想到了罱帮，湖上人称这些人为丐帮，常常被人瞧不起。 他们虽然穷，可是非常讲义气，罱帮中藏有不少身怀绝技的人士。 不少义和团的拳民为了躲避官兵的追剿，藏身到罱帮中。如果我们与罱帮联合起来，就不怕船帮和枪帮了。 第35章 围魏救赵 想到此，朱有财给罱帮的帮主吴阿三写了一封信，痛斥船帮与枪帮过去欺负罱帮的行为。 现在网帮愿意与罱帮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船帮和枪帮，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写好信后交给二帮主马飞，马飞随即带上礼物，去黄山岛拜会罱帮帮主吴阿三。 马飞乘快船到黄山岛后，因吴帮主不识字，便将朱帮主写的信念给他听。 罱帮因为穷，平常没人看得起。 现在网帮主动与罱帮联合，吴帮主听后喜上眉梢，满口答应，表示愿听朱帮主安排。 一个时辰后，马飞从黄山岛回到微山岛。 他告诉朱帮主，吴帮主同意与网帮联合起来，共同对抗船帮和枪帮。 朱帮主听后大喜，吩咐马飞再去一趟黄山岛，邀请吴帮主明日来微山岛商议具体事宜。 第二天上午，马飞带着吴帮主来到微山岛。 朱帮主早早在码头上等着，见吴帮主到来，忙迎上去，拱手道： “吴帮主别来无恙，欢迎来到微山岛。” 吴帮主挺了一下微驼的身子，笑道： “朱帮主盛情相邀，吴某敢不来吗？” 二人寒暄一阵后，携手步入网帮大寨。 两位帮主坐在一起，少不了要数落船帮与枪帮一番。 朱帮主道：“那个刘千里不是人，我们发现了官兵饷银，本来约好了两帮一起去发财。 可他刘千里却想独吞，背着我们先去抢劫。 幸好我们及时赶到，饷银才没有被他们夺走。” 吴帮主道：“刘千里没有一点信义，经常欺负我们罱帮。” 朱帮主道：“我们两帮联合起来就是微山湖最大的帮派，看他们哪个还敢欺负我们。 至于网帮抢来的饷银嘛，愿意与罱帮共同分享。” 吴帮主大喜，连忙道谢，接下来又商量了一些联合行事的具体事宜。 双方约定，今后如果网帮或罱帮任何一方受到攻击，就在岛的最高处点起烟火。 另一方见到信号后，应及时赶来救援。 马飞急忙将网帮和罱帮联合互保合约写好，念给朱帮主和吴帮主听了，两位帮主欣然同意，并在合约上画押。 为庆祝互保合约成功签署，马飞端来两碗酒，朱帮主和吴帮主碰杯后，一饮而尽。 吴帮主回黄山岛时，朱帮主送给吴帮主纹银两百两。 过了几天，微山湖烟雾弥漫。 刘千里趁着晨雾掩护，将船帮大队人马，分装在二十几条货船上，向微山岛杀来。 李雄带领枪帮十几条渔船，紧跟在船帮后面作为援军。 刘千里快到微山岛岸边时，被网帮人员发现了，岸上护岛队一起向船上放箭，不让对方靠岸。 朱有财见船帮和枪帮联手来攻，忙叫人在凤凰台放起烟火，自己拿起大刀，带领网帮全伙人员赶到码头应敌。 船帮一鼓作气打退了护岛队，刘千里率先冲上岸，后面队伍紧跟上来，向着网帮大寨冲去，微山岛顿时杀声震天。 接着，枪帮在李雄带领下，也冲上岸来。 放起鸟铳，砰！砰！砰！枪声、喊杀声响个不停。 朱有财手持大刀，指挥网帮勇士抵御刘千里和李雄的进攻。 刘千里见到朱有财，恨不得一口吞了这个窃饷银的贼。 他手持莲花铲冲上去与朱有财厮杀，大刀与铁铲相碰，火花飞溅，发出“当！当！”的刺耳声音。 两位帮主大战了三十余合，刘千里突然变招，使出莲花铲中“乌龙摆尾”绝技。 这一招出其不意，对方容易中招，非死即重伤。 眼看朱有财就要中招，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智涵大手一挥，一颗鸡蛋大的飞蝗石击中莲花铲的铲头。 只见莲花铲被打的偏转了方向，石头被闯烂成数块小石子，碎石乱飞，击伤刘千里握莲花铲的手。 鲜血流出，染红了莲花铲长柄。 朱有财见刘千里受伤，欲挥刀夺取他的性命。 朱智涵见状，迅速跳到朱有财身旁，在朱有财手腕上一拍，大刀随即掉落在地上。 朱智涵出手拦住刘千里，劝说两家兄弟不要失了和气，表示愿意促成饷银事件和平解决。 这时南阳岛上突然火光冲天而起。 原来罱帮吴帮主见到微山岛上放出烟火信号，知道网帮受到了船帮的攻击，马上组织罱帮勇士，乘船去救微山岛。 罱帮二帮主李叫花对吴帮主道： “从这里赶到微山岛大约要半个时辰，等我们赶到时，网帮可能已遭殃了。 我们不如也学古人，来个围魏救赵。” 吴帮主道：“如何围魏救赵？” 李叫花道：“船帮大队人马去攻打微山岛，南阳岛必然空虚。 这里离南阳岛比较近，我们直接去攻占南阳岛，船帮必然撤回来救援，微山岛自然就解围了。” 吴帮主道：“二帮主神机妙算，好计！” 吴帮主随即带领全队勇士，突然攻上南阳岛。 为了让刘千里知道南阳岛被攻占，李叫花令人捡拾起一大堆干柴火，放在山顶上，引燃后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微山湖。 刘千里见南阳岛上燃起大火，想必是船帮大本营受到了攻击，大惊失色，立即下令紧急撤退。 朱有财见南阳岛起火，知道定是罱帮吴帮主带人攻上去了。 又见刘千里带人紧急撤退，于是命令网帮人员全部上船追击。 船帮和枪帮紧急调转船头，船帮抢在前面，紧急划船去救南阳岛。 枪帮帮主李雄和二帮主胡飚断后，且战且退，朱有财带领网帮船只步步紧追。 船帮退至南阳岛，正准备上岸。 吴帮主和李叫花带领的罱帮勇士，早已在此严阵以待，霎时，箭如雨点一般射向船帮。 刘千里的船队受到网帮和罱帮夹击，溃不成军，心中好不凄惨，后悔没有听信朱智涵的促和建议。 微山湖四大帮正在酣战中，喊杀声和兵器闯击声响彻湖面。 突然，在微山湖西面，从运河开过来二十几艘官船，向着四大帮冲来。为头的军官高喊： “微山湖的强盗们，快些投降吧，官府优待俘虏！” 接着，放起洋枪，嘭！嘭！嘭！枪声和喊杀声响彻云霄。 四大帮主见官军突然杀来，都大惊失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36章 大战官军 原来陆颜向济南后补知府袁世敦报告，义和团残余人员逐渐到微山湖里聚集，联络起湖中四大帮造反。 他们拒绝向官府纳税缴粮，最近还劫了官府饷银。 如不及时剿灭，让这些匪徒成了气候，势必演化成第二个水泊梁山，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袁世敦听后大怒，立即任命泰山派高手李魁为主将，陆颜为副将。 率领一百二十只战船，浩浩荡荡，从运河进入微山湖。 李魁发誓定要剿除湖中四大帮，消灭义和团残匪，以绝后患。 官兵船队进入微山湖后，李魁与陆颜商量，先在运河到微山湖的进出口旁边扎起水寨。 此处进可攻微山湖匪帮，退可进入运河逃走。 先悄悄扎起水寨，然后再见机行事。 今天，探子侦查到湖上四大帮在互相打架，李魁认为有机可乘。 便令陆颜带领三十只战船，趁湖上匪帮内讧，先去攻打一阵。 试探一下对方虚实，然后再制定剿灭湖匪的具体作战计划。 陆颜的船队趁晨雾向南阳岛悄悄包围过来，四大帮主见官兵突然杀来，惊慌失措，正准备各自逃命。 这时，朱智涵站在船头高喊： “各位帮主，如今朝廷腐败无道，官兵到处欺压百姓，我们的共同敌人是官兵。 大敌当前，四大帮命运与共，应该立即内部休战，一致对外战胜官兵，才能保全自己。” 此前李叫花已和朱智涵碰面打过招呼，朱智涵喊话后，李叫花站在船头高喊： “各位帮主，面对官兵的围剿，我们四大帮现在已大难临头。 各自逃命是一条死路，我们不能等死！ 大家只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战胜官兵，大家才能生存下去。” 四大帮主听后都觉得有理，便齐声附和。 这时朱有财站在高处，拱手四下作揖，高喊： “各位帮主，我们四大帮本是难兄难弟，为区区饷银发生争斗不值得。 现在我宣布，网帮夺得的饷银平分给四大帮！ 现在大家团结起来，调转船头，一致对付官兵，如何？” 这时，船帮帮主刘千里，枪帮帮主李雄，罱帮帮主吴阿三齐声高叫： “好！我们都听朱帮主的统一指挥。” 朱有财马上命令网帮的船队调转船头，率先向西冲去迎战官兵。 令船帮紧随网帮的船队，正面与官兵血战。 令枪帮和罱帮两队从侧翼冲上去，在南北两线对官军形成包围。 官兵副将陆颜见四大帮的船队一起冲上来，立即摆开阵势，命令枪手放起洋枪。 这种洋枪虽然厉害，但是打一发子弹，需要扳动一下枪栓，因此连续杀伤性不太大。 网帮兄弟先后有十余人中枪。 朱有财命令水手奋力划桨，迅速靠近官兵船队，不多时两只船队冲闯在一起。 短兵相搏，枪手怕伤到自己人，不敢放枪，拿起刀剑与敌厮杀。 陆颜使一对铜双钩，目露凶光，双手紧握铜钩，凶神恶煞一般迎战朱有财。 两人兵器你来我去，双方僵持不下。 突然，朱有财的大刀被双钩勾住。 正在难解难分时，陆颜瞅了个空挡，飞起一脚将朱有财踢下船去。 马飞见朱帮主被踢下船，立即命人去救帮主，自己跳过去，舞动钢叉迎战陆颜。 双方一来一去，叉来钩往，战不多久，马飞渐渐处于下风。 陆颜杀得性起，用左钩勾住马飞的钢叉，右钩向马飞刺过去。 钩上利刃正中马飞咽喉，马飞立即倒入湖中，丢了性命。 刘千里赶紧冲上来，舞动莲花铲接战陆颜。 双方交手不到十几招，刘千里肩膀被陆颜刺伤。 枪帮和罱帮分别包抄过来，一起冲上去接杀陆颜。 李叫花手持打狗铁棍，纵身跳到陆颜身旁。 铁棍挥舞呼呼生风，扫棍、劈棍、戳棍连续出击，打狗棍疾风暴雨般向陆颜打来。 陆颜则双钩起浪势，起伏吞吐，用推钩、挫钩、搭钩相应，密不透风。 双方交战二十余合，分不出胜负。 陆颜见渔民一致对外，其势于己不利。 便对李叫花虚晃一下双钩，率官兵船队撤出战斗，退回官军水寨。 官兵撤退时，朱有财命令不要追赶，鸣金收兵。 船帮兄弟给刘帮主的伤口涂上药，用布带包扎好。 战斗结束后，朱有财请刘千里、李雄、吴阿三一起到微山岛议事。 各帮人员由二帮主带领，回岛听候命令。 四大帮主到网帮大寨坐定，大家一起议论起官兵的洋枪和陆颜的双钩，心里都有些畏惧。 说实在的，官兵的洋枪比起枪帮的鸟铳，不知要厉害多少倍。 李雄心里很不舒服，他怪朱有财和刘千里去劫饷银，引起官兵来微山湖剿杀，他的枪帮跟着遭殃。 朱有财见各位帮主面对官兵均有些畏惧，便安慰道： “自古官逼民反，如今官府对微山湖渔民层层加税，敲诈勒索。 官兵欺压百姓，奸人妇女，无恶不作。 我们都是官兵要围剿的对象，大家如不团结起来，共同对付官兵，四大帮最终都会被官兵分别剿灭掉。” 吴阿三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叫道： “他奶奶的！当年梁山好汉占据水泊梁山，数十万官兵围剿也奈何不得他们，现在我们要把微山湖也变成梁山泊。 只要各位好汉同心抵抗官兵，还怕他个鸟！ 不管你们干不干，反正我们罱帮一定与网帮朱帮主一起干。 莫说杀他奶奶的官兵，就是杀到北京去，冲进紫禁城，我也带领罱帮打先锋。” 这时，朱有财已教人把饷银拿出来放到桌上，准备分给各位帮主。 刘千里连忙制止，道： “现在不是分饷银的时候，先暂时存放在网帮，待大家打退官兵后再分也不迟。” 众人齐声道好。 四大帮主一起商议了一个多时辰，大家七嘴八舌，没有议定出一个恰当的退敌计策。 最后大家决定推朱有财为盟主，由朱帮主制定退敌之策，发号施令，各帮都听从他的调度。 大家统一思想后，刘千里、李雄、吴阿三各自回岛去了。 天色渐渐黄昏，微山湖上笼罩起一层烟雾。 陆颜回到水寨后，将与微山湖四大帮战斗的情况报告给主将李魁。 李魁认为四大帮虽然都是未经训练的民军，但是其中藏有不少战斗经验丰富的义和团高手。 如果四大帮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官军，将会难以应对。 陆颜建议，应该利用四大帮之间的矛盾，各个击破，方为上策。 两人分析了敌我双方的情况后，决定先打微山湖的南阳岛。 傍晚，李魁见湖上起了烟雾，他亲自带五十只官船，在夜幕掩护下，悄悄去进攻南阳岛。 令陆颜准备二十只船在后面接应。 官兵接近南阳岛时，被巡岛人员发现了。 刘千里立即叫人先放起烟火，通知三岛派人来救，然后和李七月带领全岛人员迎敌。 他们利用岸上掩体，向官船放箭和鸟铳，阻止官兵上岸。 朱帮主正在吃晚饭，突然见南阳岛上火光冲天，知道是官兵偷袭南阳岛。 朱有财立即放下饭碗，鸣锣擂鼓，通知青壮年赶快上船。 网帮五十余只船在朱帮主率领下，向南阳岛冲去。 第37章 诱敌深入 李魁带队冲了几次，都被南阳岛岸上的人员击退。 双方正在僵持时，朱有财率领的船队从后面赶来了。 李魁见增援船队杀来了，便调转船头先对付网帮。 他将手中狼牙棒收紧，从官船上跳起来，落到朱有财船上。 朱有财举起大刀向李魁砍去，李魁手中狼牙棒向上一架，刀口溅出火花，朱有财手腕感觉酸麻疼痛。 李魁的狼牙棒如雨点般打来，朱有财招架不住，连连后退，险些跌落湖中。 这时李雄带领的枪帮赶到了，见朱有财与李魁恶斗，双方战在一起，不敢放鸟铳。 枪帮二帮主胡飚用长枪做撑杆，跳过去替下朱帮主，挺枪直取李魁。 胡飚使的是杨家枪法，出招锐不可当、回撤迅疾如风，枪扎一条线，频频逼退李魁的进攻。 李魁是久经沙场的泰山派高手，狼牙棒法既凶且狠，人称“小霹雳火”。 他见胡飚来势凶猛，故意躲避几招以探对方虚实。 双方交战十余招后，李魁卖个破绽，待胡飚长枪刺来，李魁侧身避过，迅疾跳起身，一招“泰山压顶”向胡飚劈来。 可怜胡飚没有躲得过，头顶被狼牙棒击中，顿时脑浆迸裂，直挺挺地倒入湖中。 李魁正要乘势追杀，突见南阳岛派出三十余只船冲杀过来，罱帮的二十余只船悄悄从侧面包抄过来。 陆颜见主力船队受到包围，便带领二十只官船冲上来接应。 双方一百多条船只混战在一起，杀声震天，鬼哭狼嚎。 火光照亮了湖面，血水染红了湖水。 李魁见双方死伤惨重，认为不能这样硬拼，便立即命令鸣金收兵，带领官军船队撤回到水寨。 第二天，朱帮主请刘、李、吴三位帮主到微山岛，一起商议退敌之策。 经过与官军两次交战，由于官军的船只和武器都比渔民的先进，四大帮受的损失极大，而且连续死了几个头领。 面对官兵的围剿大家都垂头丧气，都无计可施。 这时，朱帮主把朱智涵请进来，向大家介绍道： “这位相公名叫朱智涵，曾参加义和团，是坎字团的一名军官。 他参与过多次对西方列强的作战，立下无数战功。 现在微山湖面对官兵的围剿，朱相公有作战经验，请你帮我们出个主意吧。” 朱智涵谦让再三，先听了大家的议论，然后分析道： “现在官船装备精良，武器先进，官兵又都经过专门训练，战斗力很强。 李魁和陆颜都是武林高手，我们不能与官兵这样硬碰硬地蛮干。” 朱帮主附和道：“是的，硬碰硬我们肯定干不过官军。” 朱智涵继续说道： “这两次都是官兵轻敌，只带了部分船队来做试探，我们完全是靠人多混战，双方差不多才打了个平手。 如果官兵改变战略战术，我们怎样对付大量官兵的围剿？” 大家听后觉得有理，吴阿三道：“朱相公，你就明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朱智涵道：“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熟悉微山湖的每一片水域和岛屿的情况，各帮人员容易调配，灵活机动。 我们要利用这些优势与官兵周旋，出其不意地消灭敌人。” 李帮主对这个年轻人半信半疑，大声道： “朱相公，你别绕来绕去的，把我头都绕晕了，你直接说怎么打吧，我的鸟铳队也不是吃素的。” 朱智涵道：“李雄帮主别急，你们枪帮的鸟铳会有大用处的。” 朱帮主道：“贤侄直接布置吧，你多次与洋人和清兵作战，战斗经验丰富，我们四大帮都听你的指挥。” 朱智涵环顾四位帮主后，说道： “微山岛南面有个芦苇荡，这里河汊纵横，苇草林立，就如迷宫一般。 我们先在这里设下埋伏，想办法把敌人引进来，这里就可以变成埋葬官兵的坟墓。” 他转过头，对吴阿三道： “吴帮主，待官兵来时，请罱帮兄弟打头阵，船上多备盾牌和弓弩，只许败不许胜。 如能把官兵引进芦苇荡的埋伏圈，这就是罱帮兄弟立下的头功。” 朱智涵对李雄道：“李帮主，请枪帮兄弟多备鸟铳和弓弩，预先到达埋伏位置。 待官兵冲进芦苇荡后，堵住各条河汊的进出口，不让官兵逃出芦苇荡。” 最后，对朱、刘两位帮主道： “朱帮主、刘帮主，请如此这般做好准备，待官兵冲进来时，大家依计而行，必获全胜。” 大家听了朱智涵的分析和布置，心悦诚服，都表示愿意依计而行。 朱帮主道：“好，很好，请各位帮主分头准备吧。” 四大帮主领命后，刘、李、吴三位帮主回岛准备去了。 过了两天，官兵武装了一百只战船，在李魁和陆颜的带领下，借助晨雾掩护，浩浩荡荡地向微山岛杀来。 探子见大批官船列阵从水寨出来，立即报告朱帮主。 朱帮主命人悄悄放起联络暗号，各岛得到信号后，按照朱智涵的预先布置，各自领兵到达指定位置。 待官船离微山岛越来越近时，罱帮兄弟首先出战。 他们在吴阿三和李叫花的率领下，二十只渔船飞速冲上去，拦住官兵去路。 罱帮预先在各条船上装有掩体，官兵洋枪和利箭射来，大家躲在掩体后面，向前奋力划桨，接近官船后，双方短兵相接。 吴阿三提起特制的铁钩网，网上带有二十四只小铁钩。 他尽力靠近官船，将铁钩网撒过去，一网罩住十来个官兵。 吴阿三用力回拉网索，铁钩刺进官兵肉体，哭爹喊娘，被麻网拖入湖中。 吴阿三连撒几网，接连勾倒几十个官兵。 李魁见了大怒，挥动狼牙棒，直取吴阿三。 吴阿三将铁钩网向李魁撒去，李魁举起狼牙棒在空中一搅，棒头上的铁钉将网缠住。 再用力一拉，吴阿三站立不稳，急忙松开手中网索，铁钩网被李魁收了。 吴阿三拾起船上鱼叉来战，但在李魁狼牙棒的凌厉攻击下，几招过后便抵挡不住，将鱼叉虚晃一招后逃走，急令罱帮船队向南撤退。 李魁见渔船撤退，命令官船迅速追击。向南追出一里多水路，便停止了追击。 吴阿三见官船停止了追击，马上命令渔船调转船头，又返回来进攻官船。 李叫花手持铁拐站在船头大叫： “奶奶的，李魁真是理亏啊，见了你爷爷还不下跪，今天爷爷来教训教训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说完向李魁发出两支钢鏢。李魁眼明手快，用狼牙棒趴趴两下将钢鏢打落，官船冲上去靠近渔船。 李魁挥动狼牙棒，对李叫花接连施展劈、砸、盖、挑、撩等十八般技法，恨不能一棒子把叫花子打死。 那李叫花也不是等闲之辈，手中铁拐以钩、挂、劈、扫、打等技法应对，也是虎虎生威，凌厉无比。 双方你来我往交战十余合，吴阿三命令渔船后退，李叫花随即撤出战斗。 第38章 火烧战船 李魁手持狼牙棒，率船队加紧追击。 罱帮船队向南且战且退，一直退到芦苇荡边停下来，又与官兵混战一阵后，才退进芦苇荡。 官兵正待要追，陆颜忙叫住李魁，建议不要进芦苇荡，恐遭遇埋伏。 这时，一只小船划过来，船首坐一个白面书生，手中折扇轻摇，穿着打扮，颇具诸葛孔明风范。 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朱智涵。 他把折扇收拢，高喊： “李魁、陆颜，狗贼听着，我就是你们要抓的朝廷要犯智涵道士。 我的师父千山头无为道长就在后面，专等你们来决一死战。” 说完，左右开弓，几把飞蝗石打过去，官船上三十个军士被打的头破血流。 李魁大怒，急令放箭。 朱智涵手中龙蛇剑舞起剑花，只见一团白光闪动，箭杆全被打落到水中。 几个船员忙用掩体挡在小船的后面，将小船调转头，急速向芦苇荡中划去。 李魁怒不可遏，骂一声： “欺人太甚！” 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官兵装备精良，命令战船全速追上去，务必捉住朝廷要犯，重重有赏。 罱帮船队又冲过来拦住官兵，且战且退，一步步引导官兵深入芦苇荡中。 突然，渔船消失得无影无踪，李魁大惊失色。 陆颜对李魁道：“情况好像不对，恐怕真有埋伏。” 李魁急令官兵奋力向前，迅速冲出芦苇荡。 这时河汊里鸟铳齐鸣，火箭纷飞。 早已再此埋伏的枪帮，将各条河汊堵住，并布置了掩体，专候官兵到来。 李魁见前面河汊被堵，命令官兵立即后撤，战船后队变为前队，企图退出芦苇荡。 突然，三十几条渔船冲过来，满载干枯芦苇和油料等引火材料，堵住了官船的退路。 数百支火箭射过去，满载燃料的渔船和官船被火箭点燃。 这时，湖上吹来一阵大风，风助火势，芦苇荡迅速燃起熊熊大火。 原来，网帮和船帮兄弟按照朱智涵的布置，预先埋伏在芦苇荡中。 渔船藏好干枯芦苇、火油和火药等燃料，在箭身上淋上油。 待官兵进入芦苇荡后，火箭齐射，官船和芦苇荡迅速燃烧起来，在湖风助力下，越烧越旺。 官船着火后，官兵身上被火点燃，纷纷跳到湖里逃生。 四大帮的弟兄拿起鸟铳和弓弩，射向落水的士兵。 官兵哭爹喊娘惨叫，被烧死和杀死不计其数，死尸浮满湖面，湖水被血水染的通红。 在混乱中，陆颜身上着了火，急忙跳进水中，被吴阿三的鱼叉乱捅惨死。 李魁大腿中箭落到水里，在军士奋勇救起，虽然侥幸逃得性命，可是头发和胡须被烧焦，半边脸被烧伤。 部分残兵轮流背着主将，寻到十几只未烧坏的官船，带着一百多名官兵逃出火海，向水寨退去。 朱帮主见官兵主将李魁逃走，马上带领网帮的弟兄追击。后面刘帮主带着三十几条货船紧追在后。 李魁刚退进水寨大门，还未来得及关寨门，后面货船满载燃料，跟着冲了进去。 网帮和船帮兄弟放出火箭，一起射向官兵水寨。 霎时间，水寨燃起冲天大火，直烧的官兵哭爹娇娘，死伤无数。 在大火中，十几个官兵抬起主将李魁，冲出水寨后门，找到一只小船，慌忙从运河里逃走了。 微山湖四大帮主，因采纳朱智涵的计策，火烧清兵战船大获全胜。 清军逃走后，朱有财指挥大家打扫战场，从湖中捞起官兵死尸掩埋了。 从水寨中搜出清军没来得及带走的军饷，其中黄金五百六十斤，纹银六千两。 缴获的所有财产全部集中到微山岛上，朱有财叫人从本帮大寨中取出早先夺得的饷银，放到缴获的财物一起，与刘帮主、李帮主和吴帮主平分战利品。 朱帮主从自己所得的金银中，取出金条六根，纹银三百两赠送给朱智涵。 刘帮主、李帮主和吴帮主也照样拿出金银来赠给朱智涵，朱智涵推辞不受。 朱帮主急道： “贤侄为我们战胜官兵，保卫微山湖出了大力，这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 再说了，你去南方也需要盘缠。你如果不领情，就是看不起我们。” 朱智涵推辞不过，只好从每位帮主手中收下金条两根，纹银三十两。 第二天，朱智涵告辞众人，准备离开微山湖南下，李叫花赶来送行。 朱帮主带领刘、李和吴帮主一起，将朱智涵送到西岸运河口码头。 却说李魁逃回济南府后，带着十几个残兵去见袁世敦大人。 说是大军误中了玄真观道士智涵设的埋伏，官军船队遭遇火攻，副将陆颜被射死。 袁世敦见官兵全军覆灭，气得捶胸跺脚，一剑将李魁刺死。 官府向运河沿线发出通缉令，悬赏重金，务必捉拿朝廷要犯智涵道士。 同时派出北派武林第一高手武威将军，专门去执行追杀令。 朱智涵从码头搭乘客船，沿运河经徐州，过淮安，一路向南航行。 他想起师父的临终嘱咐： “天下之术，皆为我用。” 心想这次到南方，一定要遍访名师异人，拜师学艺，集百家之长，方能提高武艺和武功境界。 “烟花三月下扬州”正逢其时，朱智涵坐在船头，欲将运河两岸美景尽收眼底。 客船不一日到达江南重镇扬州，朱智涵久慕扬州美名。 船到码头后，兴冲冲地上岸。 穿过客运码头，在靠近城墙边的广陵客栈住下来。 扬州历史悠久，古称广陵、江都。 地处长江与京杭大运河交汇处，水运交通十分发达。 历来商贾云集，文化璀璨，自古有“淮左名都，竹西佳处”之称。 扬州地理位置优越，既是商业重镇，又是敌我双方必争的战略要地。 朱智涵对扬州的历史文化很感兴趣，在客店稍休息一阵后，迫不及待地出门观景探古。 他兴致勃勃地登上扬州城墙，远眺滚滚江流，心潮澎湃，发生在扬州的许多历史大事涌上心头。 突然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打断了朱智涵的思绪。 他转头一看，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带了六七个儿童正朝自己走过来。 教书先生登上城墙，边走边给学童讲解扬州的历史文化故事，朱智涵急忙靠近细听。 教书先生指着城墙外面，不紧不慢地介绍道，扬州人民既有抵抗外敌侵略的光荣历史，也有被侵略者屠城的血海深仇。 在宋朝靖康之变后，金兵攻进扬州城大肆抢掠，纵火焚烧摘星楼，杀死数万难民。 名将韩世忠曾率领扬州和镇江一带的民众，英勇抗击金兵，将金兀术的十万大军围困在黄天荡。 教书先生手指一段修补过的城墙说道： 在清顺治二年，豫亲王多铎带领十几万清兵包围了扬州城，用炮火将这段城墙轰开了一个缺口。 清兵杀进城后，屠戮劫掠，十日不封刀，这就是著名的“扬州十日”。 “先生，‘扬州十日’是什么意思？给我们讲讲吧。” 教书先生继续说道，当时扬州城属于南明，守卫扬州城的明军仅有万余人。 清军豫亲王多铎派人去劝降，遭到明军督师史可法的严词拒绝。 清军攻打扬州城时，史可法领导城内军民殊死抵抗，扬州百姓也踊跃参战。 青壮年加入明军队伍御敌，老弱者帮助抢修防御工事，连妇女老小都出动搜集砖石、石灰，赶制刀枪弓箭等武器参战。 可是双方实力悬殊太大，清军最后用红衣大炮轰塌了这段城墙。 扬州城被攻破后，市民或同清兵巷战而死，或自杀身亡。 豫亲王多铎以百姓不听招降，参与抵抗清军为由下令屠城。 于是，清军对扬州城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十天大屠杀，此劫扬州死难约七八十万人口。 当时的幸存者王秀楚著有《扬州十日记》，详细记载了清军这次屠杀扬州人民的事件，故史称“扬州十日”。 朱智涵听到这里悲愤不已，心里像在滴血。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便走下城墙，到码头边去闲逛，想散一散心。 第39章 青衣侠女 码头上南来北往的人很多，叫卖的，耍把戏的，十分热闹。 一个圈子周围有很多人在喧哗，朱智涵挤进去看，原来是父女二人在表演杂耍。 听父女的口音像是北方人，父亲约五十来岁，玩了一套“鬼手”魔术，众人齐声叫好。 女儿约十五六岁，身穿红色紧身装，表演的是杂技“下腰叼花”。 她双脚站在凳子上，眨眼功夫从凳子下面叼起十几朵红花，众人拍手叫好，不断向圈子里丢铜钱。 这时从圈子外挤进来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一看就是来砸场子的。 为头那人一副公子哥儿打扮，借故挤进来找茬子。 他脱下一只布鞋丢在地上，要小姑娘用口叼起来，姑娘不肯。 那人便掀翻表演的凳子，其余几个同伙趁机上去抢铜钱。 女孩父亲大怒，拿起棍棒驱赶，结果反被几个流氓打伤。 女孩过来救父亲，为头那人抓住女孩进行调戏。 朱智涵见了义愤填膺，正要出手相救。 只见人群外，一个身穿白底青花旗袍的姑娘跳进来，一掌把为头那流氓打倒。 接着起脚飞腿，叭！叭！叭！把其余几个流氓踢翻。 姑娘抓起为头那流氓，推出去一丈多远，叫一声“滚！” 几个流氓爬起来灰溜溜地逃跑了。 众人看得呆了，齐声称赞姑娘功夫了得。 朱智涵仔细看那姑娘，约二十来岁年纪，白皙的瓜子脸上略带些红晕。 她用秀丽的大眼睛，望了那父女一眼，准备离开。 朱智涵觉得这姑娘好像许嫦娥，见她要走，忙叫住：“姑娘，且慢走。” 那姑娘一愣，回头仔细打量朱智涵，然后开口问： “你是朱永才，哦，不对，是智涵哥哥吗？” “是呀，你是许嫦娥吧？我现在叫朱智涵。” 真是女大十八变，朱智涵差点没认出来。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在他乡突然遇到亲人，两人都兴奋异常。 许嫦娥激动得滚下几滴泪珠，她见朱智涵已着俗装，心中暗暗高兴。 许嫦娥抢上去，一把挽着朱智涵的手，漫步到运河边上，边走边述说离别这几年的情况，两人心中都有太多的话要向对方倾述。 许嫦娥告诉智涵哥，碧霞观玉虚道长对她很好。 不但传授了泰山拳术和器械功夫，还教了她各种暗器和点穴功夫，还送给她一对判官笔做防身武器。 嫦娥勤学苦练，武功提高很快，经常得到师父的表扬。 可是去年中秋节后，玉虚道长无疾而终。 嫦娥守孝期满后离开碧霞观，决定去千山头玄真观找无为师父和智涵哥哥。 可是到了千山头，嫦娥见到寺庙大部分已烧毁，玄真观也无影无踪。 她向附近的村民打听，方才知道无为师父和智涵早已离开了千山头。 有人说，无为和智涵师徒可能到南方避难去了。 于是，嫦娥乘船沿运河南下，一路打听两人的下落，前天刚到扬州。 朱智涵等嫦娥说完后，把千山头如何被毁，师父如何中毒镖去世，自己如何来到扬州的情况告诉了嫦娥。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从中拿出无为师父遗下的头发。 嫦娥抚摸着伯伯的白发，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两人在江边谈了近两个时辰，朱智涵领着嫦娥到广陵客栈，叫来店小二，单独给嫦娥开了客房。 然后陪嫦娥去原来住的客店退了房，把行李拿到广陵客栈新开的房里住下来。 次日，嫦娥嚷嚷着要去瘦西湖玩。 嫦娥出生在北方，对南方美景神往已久。扬州气候宜人，四季如春。 嫦娥一踏上这片神奇的土地，就被这烟雨濛濛、绿柳成荫的景色迷住了。 恨不能多生一双眼睛，把江都的秀美风光尽收眼底。 两人吃过早点后，叫了一辆马车，将他们直接拉到瘦西湖的南大门。 瘦西湖其实是扬州城外一条较宽的弯曲河道，清康熙和乾隆两位皇帝曾六次来此游览，对瘦西湖的景色赞不绝口。 朱智涵和嫦娥走进瘦西湖后，沿湖岸北上。湖堤柳条随风飘摇，鹅毛样的柳絮飘落在他们身上，像是撒了一身雪花。 一丝白絮飞进了朱智涵眼睛里，有些痒痛，嫦娥忙掏出手绢给他擦眼睛，并帮他拍去身上的柳絮。 路两边的山茶花、杜鹃花、碧桃花竞相开放，吸引着不少游客来踏青赏花。 朱智涵和嫦娥走上五亭桥，尽情欣赏那一池春水，绿意盈盈的江南美景。 这时，从远处飘来一束移动的映山红花。 朱智涵定睛一看，一位娇小的妙龄女郎头插红色山茶花，白色和服上印着大朵的映山红，脚踏凌波微步姗姗而来。 一个中年男人，头戴金丝眼镜，身材不高也不胖，紧跟在映山红后面，一派日本学者的模样。 他对着景物指手画脚，给女郎讲解扬州的名胜古迹和历史传说。 映山红女郎走上五亭桥，日本学者道： “美智子，亲爱的，这是扬州著名的五亭桥，上面建有五座风亭。 每到满月之夜，桥下十五个桥洞中，每个洞里都含着一个月亮。” 美智子赞道： “哇，真是美极了！ 渡边君，今天是三月十三，天气又好，晚上必定皓月千里，浮光耀金。 我们看了小桥明月的夜景才回去，好吗？” “好呀！宝贝。我也有五年没来瘦西湖玩了，今晚就陪你一同度过这春江花月夜的迷人时光吧！” 渡边用手指着远处的小桥流水，卖弄道： “宝贝，传说唐朝有二十四个歌女，个个都姿色艳丽，体态丰盈，曾于月明之夜在此歌舞吹箫，巧遇大诗人杜牧在此赏月。 一名歌女吟唱后，请杜牧赋诗，杜牧即兴写出一首绝妙诗句。” 渡边接着随口吟唱起来：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美智子道：“亲爱的，在瘦西湖，我怎么数也不是二十四座桥啊？” 渡边笑笑道：“关于二十四桥，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说瘦西湖有座名叫二十四桥的桥，指的是一座桥，而不是二十四座桥。 第二种说法，二十四是泛指，扬州城到处是小桥流水，是说桥很多的意思。” 美智子道：“我最喜欢后面两句。 诗人把扬州特有的美景佳胜，和诗人对朋友的怀念遥想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这诗句太优美了。” “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呀！值得我一辈子去研究和欣赏。” 接下来，渡边叽里呱啦地对美智子说起了日语。 朱智涵一直在听两人用中文交谈，可是二人突然讲日语，他一句也听不懂。 但他觉得这两个日本人有些神秘，琢磨不透，就站在那里偷偷观望，似乎想弄清一些什么。 嫦娥见智涵哥站在那里不走，心想他可能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痴痴地呆在那里偷看他们，她心里好气！ 嫦娥忍住气，上去挽着朱智涵的胳膊，快速走下五亭桥。 二人到白塔和熙春台看了看，见天色晚了，就回到广陵客栈休息。 第40章 两个蒙面人 次日，朱智涵邀嫦娥去大明寺参观。 大明寺雄踞在扬州北郊蜀冈中峰之上，集庙宇古迹和园林风光于一体，历代享有盛名。 唐代高僧鉴真法师曾任大明寺住持，留下很多珍贵的文物。 他曾在这里亲自书写三部《大藏经》，现秘藏于寺内，被国内外视为至宝，因此大明寺成为珍藏中日佛教文物的重要古刹。 二人沿着数百级舒缓石阶，登上大明寺前的广场。 从牌楼走进山门，过天王殿，再走过一条花岗岩甬道，就到了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面阔三间，前后有回廊，檐高三重，漏空花脊。 嫦娥绕到释迦牟尼大佛塑像后面时，突然从殿梁上跳下两个黑影，把嫦娥吓的倒退几步，赶忙抱住朱智涵的腰躲避。 二人从大雄宝殿出来，走到藏经楼，见屋脊之上嵌刻有“国泰民安”。 朱智涵不由得想起了无为师父“与国同安”的教导，手不自觉地摸摸，藏在贴心布包里的师父头发。 朱智涵和嫦娥来到晴空阁北院，东廊壁上嵌有著名书法家邓石如的篆书《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碑刻。 南壁上有篆书石刻一方：“岂有文章惊海内，更携书剑客天涯。” 朱智涵给嫦娥讲古今碑刻文化，仔细品味着这些石刻艺术珍品。 这时天色突然转暗，天空电闪雷鸣，原本晴朗的扬州下起了大雨，朱智涵和嫦娥跑到大雄宝殿去避雨。 暮春的空气潮湿闷热，使人全身感到疲倦，二人坐在走廊木凳上，嫦娥依偎着朱智涵打起了瞌睡。 突然，附近传来一声尖叫，把朱智涵和嫦娥惊醒。 朱智涵循声望去，从藏经楼跑出两个蒙面黑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在雨中奔跑。 后面一个老头浑身血迹，踉踉跄跄地追了出来，口中凄惨地喊： “快——，快抓强盗呀！抓——” 老头刚喊了两声，倒在雨水中不动了。 朱智涵跳起身，冲进大雨中，拼命向黑影追去，嫦娥紧跟着朱智涵追出。 两个蒙面人轻功十分了得，朱智涵追得越紧，二人跑得越快，始终没有被抓住。 追了一阵后，雨渐渐停了。 蒙面人向江边码头跑去，似乎要乘船过长江，去镇江躲避。 朱智涵急了，大喊：“抓强盗呀，别让强盗跑了！” 码头上一个鱼贩正在卖鲶鱼，见到蒙面人跑来，急忙提起鱼篓子，将一筐鲶鱼倒在蒙面人前面。 两个蒙面人冷不及防，脚踩到鲶鱼身上，就像登上了滑车，只听得“噗通”“噗通”两声响，二个人被摔了个狗吃屎。 几个鱼贩上前欲抓住强盗，只见一个蒙面人鲤鱼打挺，一个人鹞子翻身双双站起来，一顿拳脚把鱼贩打倒。 这时，江面上一支小舟驶过来，快要接近岸边，一个中年男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站在船头。 两个蒙面人急招小舟过来，焦急地向船上男人喊到：“艄公，快渡我们去镇江，重重有赏。” 艄公听到有重赏十分高兴，将船划到岸边停下，两个蒙面人急忙跳上船。 艄公二话不说，快速划动小船，离岸大约四五十丈远时，艄公突然停下来不划了，蒙面人催他快划。 艄公转过身，厉声喝道： “狗强盗，偷了什么东西，快把赃物交出来，陈大爷饶你们不死！” 艄公话音刚落，两个蒙面人起身，与艄公呈丁字形站立，挥拳向艄公打去。 艄公不慌不忙，两手张开形似龟爪，头一伸一缩，口中“咕、咕、咕”的吼叫。 以龟爪击物和龟嘴扑食招式出击，动作凶狠异常。 两个蒙面人从未见过如此怪招，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艄公使的是一套流行于江浙一带渔民中的五龟拳，这人姓陈名勇武，是扬州五龟拳传人。 明清时期倭寇从海上入侵江苏、浙江一带，掳掠百姓。 渔民为了生存，就模仿海龟的凶猛动作，结合抗倭的格斗经验，在南少林功夫的基础上，创造出一套适宜于在船上施展，并善于短打、近攻的五龟拳术。 两个蒙面人定了神，高个子以跆拳道猛攻陈勇武上三路，矮个子则专攻其下三路。 陈勇武以意为神、以气催力，以形为拳，沉着应战。 突然一招“怀中吐月”，先将矮个蒙面人击倒。 紧接着一招“诱蛇出洞”，高个蒙面人不知是计。 一拳猛打过来，被陈勇武顺势击中，向前踉跄几步，重重地摔在船板上。 陈勇武用麻绳将二人分别绑了，把船驶向岸边。 朱智涵和鱼贩忙跑过来，把两个蒙面强盗抓上岸。 鱼贩对陈勇武赞道：“陈大哥，你的五龟拳好厉害呀！” 朱智涵听到鱼贩夸艄公的五龟拳，方才明白陈勇武使的是五龟拳术。 这种功夫自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因此打心底里仰慕。 鱼贩抓住两个蒙面人正要围殴，朱智涵连忙制止。 许嫦娥撕下蒙面人的头巾，见是一男一女。 她和朱智涵都吃惊不小，原来这两个蒙面人正是昨天在瘦西湖见到的渡边和美智子。 陈勇武给渡边解开麻绳松了绑，嫦娥给美智子解了绳索，命令他们交出身上的赃物。 渡边在身上摸了一摸，突然摸出一支带衣铁镖，趁众人不注意，向陈大哥猛掷过去。 此前，朱智涵见渡边在身上摸，疑心他可能心怀不轨，于是先在手中暗暗握了石子。 在渡边掷带衣镖的一刹那，朱智涵手中石子急速飞出，击中飞镖，只听得当啷一声响，带衣镖被打落在地上。 陈勇武上前一招“双龙绞柱”，把渡边制服，然后反手擒拿住。 美智子见渡边掷带衣镖时，急从身上掏出短剑向嫦娥刺去。 嫦娥吃了一惊，急忙侧身避开。从衣袖中掏出一对判官笔，舞个笔花，向美智子上下左右猛刺。 美智子应接不暇，只听得“当”的一声响，短剑被判官笔打落。 美智子急从身上掏出九节钢鞭，舞个鞭花，鞭头突然“唰”的一声，向许嫦娥面门袭来。 嫦娥急忙侧身避开，用判官笔“叶底偷桃”，回击一招。 美智子手中九节鞭灵活异常，只见她一步一动，一动一花，一花再三变，鞭法变化无穷。 许嫦娥见美智子九节鞭耍得活，便决定欺身进搏，点她的奇经八脉。 她故意卖个破绽，待美智子近身袭来时，嫦娥闪身到侧后，用判官笔迅疾点了她腰上的穴道。 美智子被点中了穴，全身立即僵硬，动弹不得。 许嫦娥从美智子身上搜出一个黄布包裹，里面装了一尊鉴真法师的坐禅铜雕像。 陈勇武在渡边身上搜出一个油布包裹，递给朱智涵。 打开一看，吃惊不小，这是一部鉴真法师亲自书写的《大藏经》。 原来，鉴真法师带去日本的经书或著作，许多已失传。 后来从中国传到日本的经书或著作，因辗转抄写，错误不少。 渡边和美智子在大明寺见到鉴真法师亲自书写的《大藏经》真品，视为无尚至宝，便生了贼心，想把经书盗去日本。 渡边和美智子已在大明寺侦查了好几天，准备见机行事。 今天见到天气突变，电闪雷鸣，认为是下手的好时机。 第41章 五龟拳法 《大藏经》在藏书楼的二楼玻璃柜中展出，当时只有一个中年瘦子和一个老头两个人在看守。 美智子在旁边做掩护，渡边用工具撬开玻璃，从柜中取出《大藏经》，用预先准备好的油布包好，藏到身上。 两个看守发现后，瘦子急冲过来夺经书。渡边一拳打来，瘦子还了一拳。 渡边一招“黑虎掏心”击中瘦子的胸口，瘦子当即昏倒在地上。 老头上来死死抱住渡边的腰，被美智子用短剑刺了一剑，老头受伤后松开了手。 渡边和美智子迅速下楼逃跑，老头强忍巨痛，挣扎着追下楼。 叫了一声“快抓强盗呀！”随后晕倒在雨水中。 这一幕正好被朱智涵和嫦娥见到，急追到江边，在众人帮助下抓住了两个强盗。 美智子被嫦娥点了穴，嘴里不停求饶。 说什么他们是因为热爱中华文化，一时糊涂犯了错。 自己愿意痛改前非，今后多做一些中日友好的事情。 嫦娥见美智子认了错，就给她解了穴。 众人把美智子和渡边教育一番后，朱智涵和陈勇武押着渡边，嫦娥押着美智子。 将两个强盗扭送进扬州府衙门，并把铜雕像和《大藏经》交给府衙公差。 陈勇武十分感谢朱智涵飞石相救，朱智涵则对陈勇武的五龟拳术赞不绝口。 二人十分投缘，陈勇武有心要结识，一定要请朱智涵和嫦娥到他开的陈大哥鱼庄喝酒。 朱智涵推却不过，跟陈勇武去到江边的鱼庄。 主人非常热情，吩咐厨师用长江与运河交汇处的鲜鱼做晚餐，用地道淮扬菜招待贵客。 不多时厨师端出清炖鲟鱼、松鼠鳜鱼、梁溪脆鳝，清炒虾仁，全是淮扬名菜。 陈勇武从柜中取出一坛陈年女儿红，给朱智涵和嫦娥添了满杯，再给自己满上。 鲜鱼伴美酒，三人谈天说地，甚是欢愉。 许嫦娥喝酒后，脸上白里透着红，感觉有些困倦，陈大哥即叫人安排嫦娥，在鱼庄房间里歇息。 陈勇武乘着酒兴，提议与朱智涵结拜为兄弟，朱智涵满口答应。 二人来到院外，天上挂着一轮满月，照亮夜空如同白昼。 两人面对皓月跪下，效仿刘关张桃园结义，结拜为异姓弟兄。 陈勇武年长五岁为大哥，朱智涵为弟。结拜后，两人继续开怀畅饮。 席间，朱智涵对陈勇武的五龟拳术赞美有加，有意想拜师学习。 陈大哥非常豪爽地满口答应，愿尽授所学。 朱智涵又问能不能和许嫦娥一起学，陈大哥不好意思地告诉他，不愿收女弟子，朱智涵即单独拜陈大哥为师。 陈大哥和朱智涵一边喝酒，一边讲练习五龟拳的方法。 陈大哥做出乌龟的动作说道，学练五龟拳，首先要练习“龟息真定功”，模仿乌龟的呼吸方法来修炼内功。 乌龟呼吸细长、纳气久闭，所以龟能长寿。 朱智涵给师父敬酒，二人又干了一杯。 陈勇武强调只有练好龟息内功，才能真正学会五龟拳。 接着，仔细讲解龟息真定功的练习要领。 陈大哥酒兴上来，带朱智涵来到运河岸边一个沙滩上。 教朱智涵从龟息真定功的潜心、潜息、真定、出定四部分逐步练习。 这时江上春风徐来，朱智涵盘膝练功，全身感觉自然放松，百脉舒畅。 大约练了二个时辰的龟息功后，陈大哥开始教授五龟拳法。 这种拳是渔民模仿乌龟的攻击方法，短打和近攻，讲究一击制敌。 所以，五龟拳法是一种以静制动、攻守兼备的拳法。 二人演练五龟拳至四更时分，陈勇武和朱智涵才回到鱼庄休息。 第二天晚上，陈勇武摇来小舟，朱智涵登上船，随船进入一片芦苇荡。 陈勇武告诉朱智涵，五龟拳最先起源于船上，然后再从船上传到陆地。 因此，要在船上练习五龟拳。 可是，小船在风中摇晃的很厉害，朱智涵有些不适应。 陈勇武见朱智涵在船上站立不稳，便教他在船上运用龟息真定功的方法。 朱智涵运起真定功果然奏效，很快适应了小船的摇晃，任凭风吹浪涌，两脚如钉在船上一般，稳稳当当。 朱智涵在船上站立和走动自如，很快掌握了五龟拳的基本套路。 第三天晚上，朱智涵随陈大哥又到运河岸边的沙滩上。 陈勇武教朱智涵龟鹤拳和龟鹤推手，这是将乌龟的四平八稳和鹤形拳的飘逸、准狠结合在一起的拳法。 龟鹤拳法共有六节，每一节有两招。 朱智涵学完六节十二招后，陈勇武开始教龟鹤推手。 朱智涵有了龟鹤拳基础，很快学会了六节龟鹤推手。 并掌握了“走马回头”“狸猫戏尾”“大蟒廋身”“懒龙卧道”“鹞子翻身”“诱蛇出洞”等绝招。 兄弟俩在沙滩上，你来我往过招切磋，直练到东方发白。 陈勇武对朱智涵道： “我的功夫已尽授予你，以后你要常练习，熟能生巧。”朱智涵再三谢过。 次日上午，朱智涵拜别陈大哥，和嫦娥回到客店取了行李，乘船去大江对面的镇江游览。 两人乘船渡过长江，到了镇江先找客店住下。 嫦娥放下行李，梳洗完毕，兴致勃勃地走进智涵哥的房间，邀他去参观金山寺。 她要去看当年白娘子大战法海，水漫金山的战场。 金山寺位于镇江西北的金山上，曾经是屹立于长江中的一个岛屿。 两人坐马车到了山脚下，见江水已远远退去，小岛与陆地连在了一起。 现在的金山岛，实际成了南岸上的一座小山，再也看不到水漫金山寺的壮丽场景了，嫦娥未免有些失望和失落。 两人在金山寺各殿和慈寿塔走马观花地看了看，然后来到金山的最高峰妙高台，居高临下观望远处的滔滔江水。 朱智涵告诉嫦娥，南宋时“梁红玉击鼓战金山”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嫦娥想要了解故事详情，朱智涵简略地给他做讲解。 当年，金兀术带十万金兵杀到江南，南宋抗金名将韩世忠率领四千水兵，在金山附近的江中与金兵激战。 韩夫人梁红玉登上金山妙高台亲擂战鼓，给南宋抗金部队鼓劲助威。 宋军见韩夫人亲擂战鼓，士气大振，水兵跳入江中凿穿了金兵的船只，岸上用火箭火炮猛烈攻击。 结果金兵溃不成军，逃到黄天荡。韩世忠与岳飞围困金兵四十八天，金兀术差点做了俘虏。 这一仗狠狠打击了金军的嚣张气焰，保全了南宋的半壁江山。 这个故事后来搬上了戏剧舞台，叫《梁红玉击鼓战金山》，英雄夫妻被人们千古传颂。 嫦娥听后十分感动，对朱智涵道： “人家是夫唱妇随呀，夫妻建功立业，流芳百世！” 朱智涵赞道：“抗金英雄夫妻，堪称后辈楷模。” 嫦娥温情脉脉地看了一眼智涵哥，怯怯地，轻声细语说道： “智涵哥，如果你像韩世忠将军那样英勇抗击外敌入侵，小妹愿意像梁红玉那样为你擂战鼓，给你鼓劲助威，建功立业。” 朱智涵听了心里一怔，责备道： “小孩子家别乱比喻。人家韩世忠和梁红玉是民族英雄，我们能与英雄相提并论吗？” 第42章 偶遇武威 嫦娥不悦，反击道： “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你总是小瞧人，我们怎么就不能做民族英雄呢？” 说完又要和智涵哥比武，未等他答应，一招“美女照镜”向他袭来，自然只是点到为止。 朱智涵故意中招，叫声“哎哟”倒地，捂住“受伤”处，装成痛苦不堪的样子。 嫦娥吓了一跳，赶忙把智涵哥抱起，斜躺在腿上，用手在他“受伤”处轻柔按摩。 朱智涵慢慢闭上眼睛，口里逼住气，像受到重击后晕倒的样子。 嫦娥急的热泪哗哗掉下，口里不停地道歉： “智涵哥，真对不起，没想到我失手把你打晕倒了。 你为什么不躲闪呀？我知道你处处让着我，真心对我好。 你是我最亲的亲人，你如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朱智涵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嫦娥见朱智涵是在装怪，气得把他推到地下，真的不理他了。 嫦娥没了游玩的兴致，推说爬山累了，两人提早回到客店休息。 第二天，朱智涵邀嫦娥去北固山游玩。 北固山雄踞长江之滨，由于山壁陡峭，形势险固而得名。 这里因“甘露寺刘备招亲”的三国故事而扬名天下。 两人从北固山的南麓登山，沿山脊一路北行。 在山坡的墙壁上，嵌有一块条石，上镌梁武帝题书的“天下第一江山”六个大字。 穿过山坡的拱门，登上了北峰之巅，著名的甘露寺就位于山峰的顶上。 甘露寺后面的多景楼，是北固山风景的最佳处。 两人登上多景楼，嫦娥手挽智涵哥，凭栏远眺。四周山光水色，奇异景致，奔入眼帘。 朱智涵触景生情，随口吟唱起，南宋爱国词人辛弃疾的《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吟唱毕，两人兴冲冲地走进刘备结亲的大殿。 嫦娥见一对对的情侣租来戏装，扮演刘备和孙尚香结亲，一起拜谢乔国老的成全之美。 嫦娥一时兴起，过去租了两套戏装，自己嘻嘻哈哈地先穿上孙尚香的服装，叫朱智涵来穿刘备的服装。 朱智涵不肯穿，斥道： “小姑娘家，疯疯癫癫的，像什么话！” “人家和你闹着玩嘛！哼，没意思！” 嫦娥娇艳的笑脸顿时胀得绯红，丢下戏装，气得跑出甘露寺。 朱智涵追上去安慰，嫦娥气得直掉眼泪，赌气不和他说话。 此后几天，嫦娥赌气不理踩朱智涵。 朱智涵觉得无趣，给嫦娥留下一张纸条，独自去打听桃花妹妹的下落。 由于运河与长江的水路运输，在扬州和镇江交汇。这两座隔岸相望的城市，是南北东西的货物和人流集中的地方。 他想，桃花妹妹流落到这里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此，他一会儿在扬州，一会儿在镇江，穿街走巷寻访。 朱智涵访问了两三天，没有打听到一点桃花的蛛丝马迹。 却看到街巷的墙壁上，贴有无为道长和自己的画像，那是朝廷悬赏重金通缉要犯的告示。 朱智涵买了一个草帽戴在头上，将帽沿拉低半遮颜面。 在扬州临江的一条小街上，问了几家居民后，准备回镇江。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声。 朱智涵回头观望，见一个街上的无赖带着大群官兵，手指着朱智涵喊道： “武威将军，前面那个戴草帽的人，就是告示上通缉的朝廷要犯！” 一个将军模样的大个子，身穿甲胄，双手紧握双头铁铲，凶神恶煞般朝朱智涵冲来。 朱智涵正眼一看，来者正是大仇人武威。 列位看官，原来袁世敦派船队围剿微山湖失败后，他亲手杀死了主将李魁。 打听到失败的原因，是微山湖渔民请智涵当军师，设计诱敌深入，火烧了官军的全部船只，致使清军船队全军覆灭，他对智涵恨之入骨。 袁世敦专门派武威去追杀智涵道士，下令他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务必捉拿朝廷要犯归案。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武威在微山湖探听到，智涵已离开微山湖，沿运河南下了。 于是他带领人马，沿运河一路打探。 路过重要城市时，必定上岸去寻找。前几天武威刚到扬州，沿街寻访收集逃犯线索。 今天正好有个人来报告，发现了朝廷通缉令上的逃犯智涵在扬州活动。 武威马上带领一百余官兵，前去捉拿朱智涵。 朱智涵见武威拍马朝自己冲杀过来，刚想暂避其锋芒，可是官兵已冲到了跟前，将朱智涵围住。 朱智涵因走街串巷打听妹妹的消息，不便背龙蛇剑，身上仅带了一把短刀。 他想急于脱身，三拳两腿打倒几个官兵，奋力跳出了包围圈。 武威从马身上飞纵起来，稳稳地落在朱智涵前面，拦住他的去路。 大声喝道：“智涵妖道，快快束手就擒，我武威保你留个全尸。” 话音刚落，以“一字马”向朱智涵当胸一拳打来。 朱智涵急忙架开拳，武威顺势一招“和尚捧经”袭来。 朱智涵见对方使出少林罗汉拳的经典招式，不敢怠慢，与武威谨慎过了几招。 感觉对方出手似箭，收手如绵，不愧北派少林高手。 朱智涵心想，自己没有带龙蛇剑，论武功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 因此不愿与武威多纠缠，赶紧纵跳出两丈开外。 他刚落下地，武威也正好落在他前面。 朱智涵再要纵跳时，衣服已被武威扯住。 朱智涵一招“走马回头”，直取武威面门。 武威侧身“扭腰调胯”，再“连环进击”，犹如排山倒海一般。 朱智涵接连败退，身上多处受伤。 正在危急关头，一个中年人手持扁担，冲上来截住武威，救下朱智涵。 朱智涵定睛一看，正是陈大哥！ 原来陈勇武今天在江中捕获了两竹筐鱼，挑到临江街巷里贩卖。 他突然看见一伙官兵在围攻一个路人，他仔细观看，发现被围攻的人是结拜兄弟朱智涵。 陈勇武抓起扁担冲上去，朝武威劈头盖脑打来。 对于陈勇武的突然袭击，武威吃了一惊。 待回过神来后，急忙用双头铁铲来战陈勇武。 武威手中铁铲长约六尺，两端分别为日月双铲，又称为疯魔杖。 铁铲舞动起来，似游龙走凤般轻盈，如秋风扫落叶般勇猛无情。 两人你来我往，交战十几合后，陈勇武已渐渐感到力气不支。 朱智涵见陈大哥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急挥刀冲上去，与陈勇武一前一后夹攻武威。 三人纠缠在一起，过了十几招。 武威手中疯魔杖密不透风，稍有闪失，两人便会在魔杖下丢掉性命。 陈勇武示意朱智涵撤退，朱智涵会意，与陈勇武边战边退，故意慢慢退至江边。 武威步步紧逼，定要抓住朝廷要犯，好回去向袁世敦邀功。 江边停有一艘小船。陈大哥早先将船停在这里，然后上岸卖鱼。 陈勇武让朱智涵先跳上船，接着自己跳上去，刚在船尾站稳，武威一个纵跳站到了船头。 陈勇武让朱智涵蹲下，用竹篙将船向江心划去。 自己运起五龟神功，以意为神、以气催力，拼命摇晃小船。 武威是北方人，个子高大，但不善水战，几下就被陈勇武摇得头昏目眩，一头栽倒在江中。 朱智涵急用竹篙去捅武威，武威被捅伤后，呛了几口水。 他突然抓到了竹篙，顺着竹篙的拉力，用尽全身力气跳起身，飞纵到了江岸上。 陈大哥忍不住赞一声：“好厉害的轻功！” 武威急令军士放箭射击小船，陈勇武见清军的箭射得太猛，忙拿起船上的竹伞转动起来，将箭杆纷纷打落下水。 朱智涵快速划动小船，两人迅速消失在芦苇荡里。 陈勇武把朱智涵带回到陈大哥鱼庄，休养了两天。 朱智涵心里惦记着嫦娥，执意要走，陈勇武用船亲自将他送到镇江。 朱智涵回到原来的客栈，发现嫦娥不见了，他找遍客栈没有一点踪影。 问店小二，说是近两天都没见到她，朱智涵惊出一身冷汗。 朱智涵心里焦急万分，害怕嫦娥出了什么事，自己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无为师父和玉虚道长呀？ 自己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朱智涵急忙到附近的客栈、饭店、码头打听嫦娥的下落，都说没有看见这个姑娘。 他又到驿站和船运码头去寻找，仍无半点消息，他忧心如焚。 第43章 走火入魔 朱智涵一直找到傍晚时分，因他忙着找人，没有顾上吃午饭。 这时又饿又没力气，便进一个小店里吃饭。 他想起嫦娥妹妹对自己的关心和体贴，他心里充满了感激。 现在不知她在哪里，是否还平安，不禁急出泪来。 他向店家要了一壶黄酒，边喝边责备自己没有照看好嫦娥妹妹。 不知不觉一壶酒喝干了，叫来店伙计，付了钱出门。 走不多远，酒涌上来，脚下步伐有些凌乱，朱智涵身体东倒西歪，口里不停念叨： “嫦娥妹妹，你在哪里？” “嫦娥妹妹，都是我脾气不好，惹你生气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你快点回来呀！” “嫦娥妹妹——！” 朱智涵走着走着，仿佛觉得有人在扶他手臂，并发出“嘻嘻”的笑声。 他转过头细看，这人的面容从模糊到清晰，正是许嫦娥从背后上来搀扶着他。 朱智涵把她的手一下甩开，气愤骂道： “死丫头，跑哪里去了？谁要你扶！” 原来，因许嫦娥赌气不理朱智涵。朱智涵留下纸条，独自去找桃花妹妹。 许嫦娥很生气，故意离开客栈，住到旁边的店里。 她每天在客栈周围暗中观察动静，想看看朱智涵心中，还有没有她这个小妹妹。 许嫦娥见朱智涵回客栈后，到处找不到自己，急的像掉了魂似的。 又见他喝闷酒后走路不稳，急忙将他扶回酒店，安顿他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在隔壁房间住下来。 朱智涵睡了约半个多时辰，突然酒涌上来，他急忙跑进厕所，把肚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漱了口，再洗个热水澡。坐在椅子上喝了一阵茶，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 朱智涵睡不着了，他回忆起那天与武威过招时，自己处处被动，确实技不如人。 心想，原以为自己功夫学得差不多了，通过与武威交手，才知道什么是北派武林第一高手。 他想起了无为师父的话： “山外有山，楼外有楼。” “天下之术，皆为我用。” 于是下定决心，要拜天下武林高手为师，发奋学习，刻苦练功夫，努力提高自己的武术技艺和武功境界。 朱智涵拿出师父的头发，整理顺了放在桌上，跪下拜了三拜。 然后取出一粒师父给的练功药丸吃了，准备习练纯阳功。 他想起师父关于武功境界的论述，心想我现在可能还没有达到武功第一境界。 似这样下去，何时才能达到“无招胜有招”和“一览众山小”的武功最高境界呀？ 想到这里，朱智涵又多取一粒药丸吃了。 他开始凝神聚气，对照黄布上的练功图，习练纯阳功法。 练了约半个时辰，朱智涵感觉一团大火从丹田升起，直冲到百汇穴。 全身发热，头脑胀大，剧痛难忍，汗水湿透了全身。 朱智涵拔出龙蛇剑在房内狂舞，想以此减轻头痛。 舞着舞着，突然口中涌出大量白沫，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朱智涵向前栽倒，头“咚”地一声闯在墙上，然后顺墙倒下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朱智涵觉得自己睡在温柔梦境里，又像睡在露天外面，不时有细雨点洒落在脸上。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嫦娥的怀里。 嫦娥抱着自己，正在不停地掉眼泪。 朱智涵大惊失色，急忙推开嫦娥，挣扎着站起来，可是全身无力站立不稳，只好倒在床上。 原来，嫦娥在朱智涵隔壁房里，听到他房间里有异常声响，忙跑过去敲门。 可是朱智涵没有开门，她就到窗边捅开窗纸，发现朱智涵倒在地上。 嫦娥忙从窗口伸手进去，用判官笔捅开门栓，进门后抱起智涵哥，擦干他口里的污秽。 闻到他口里有一股很大的中药味，嫦娥想可能是他吃多了药，练功时走火入魔了。 嫦娥给他喂了半碗凉开水，然后将智涵哥抱在怀里，用手给他推拿穴道。 嫦娥想起两人青梅竹马的往事，想起智涵哥对自己深厚的哥妹情谊，泪水忍不住涌出来，一滴一滴，洒落在智涵哥的脸上。 十几年前，智涵哥带她去赶“蟠桃会”的情境，又浮现在眼前。 三月初三是泰山王母娘娘的生日，传说这天王母娘娘要在泰山的王母瑶池举办“蟠桃会”，宴请各路神仙。 方圆数百里的信众，都要去赶“蟠桃会”，给王母娘娘庆寿。 那天嫦娥对永才哥说，想去看“蟠桃会”。 朱永才手牵着嫦娥，带她去王母池道观看热闹。 为了让嫦娥妹妹开心，朱永才边走边讲王母娘娘的故事： “王母娘娘是一位至高无上的女神，她是七仙女的妈妈。 泰山东边的山脚下有个王母池，那是王母娘娘住的地方。” “永才哥，我要去王母池，看看王母娘娘。” 朱永才见嫦娥妹妹对王母池很感兴趣，又给他讲王母池里小龙升天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小龙不听话，不知犯了什么天条，被王母娘娘囚禁在王母池里。 后来小龙知道自己犯了错，就决心悔改。在池里既不兴风，也不作浪。终年蜷缩着它那细长身子，潜心修道。” “小龙真乖。”嫦娥道。 “有一年夏天，泰山脚下来了一个疯疯癫癫的白发老道士。 晚上，他一个人带着一壶酒，一支箫，来到王母池边的石坪上，喝了一阵酒，又吹一阵箫。 那箫声太美了，藏在水底的小龙听到后，跳出水面来，向老道士点头作揖。” “小龙真聪明！” “那道士拿起箫，在小龙头上点了一下，喊道‘功业已满，就此飞升’。 突然，泰山上空乌云翻滚，大雨倾盆，那小龙腾空而起，飞上天去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小龙飞回大海，到他爸爸妈妈身边去了呗。” “小龙飞走后，石坪上现出‘回回翁’三个大草字。 有人说‘回回翁’就是吕洞宾，是他救了小龙。” “吕洞宾是谁呀？” “吕洞宾可厉害了，他是八仙之一，道号纯阳子，自称回道人，被道教尊为纯阳祖师，武功可了不得呐，他是天下剑仙的始祖。” “永才哥，我要去王母池，看看那个小龙和疯老道还在不在。” “王母池边有口王母泉，泉水清澈甘甜。 很多人到王母池道观，特意去喝泉水，用圣水洗手洗脸，以沾仙气。 今天我带你去喝了这泉水，你就会变得好聪明好漂亮啦。” “好呀，好呀！永才哥，你真好，我喜欢你！”嫦娥高兴得蹦跳起来，拍手叫好。 二人说说笑笑走进王母池道观。 朱永才拉过嫦娥，两人跪在王母娘娘塑像前，恭恭敬敬地向王母拜了三拜，各自许下心愿。 今天来赶“蟠桃会”的人摩肩接踵，人流络绎不绝。 永才哥哥拉着嫦娥挤开人群，沿着台阶下去，走到王母池区域。 内有一个长方形水池，泉水汇集清澈见底，风景清幽。 据说山雨大作之时，池内咆哮如雷，浪花四溅。 永才哥哥告诉嫦娥，这就是关小龙的池子。 嫦娥走到池子周边，张眼四处查看，想寻找小龙和疯道人的踪迹。 池上边有一股清澈泉水流出，很多人过去用手捧来喝。 朱永才拉嫦娥挤进去，用手给她捧一口水喝了，然后自己喝一口，感觉甘甜透凉。 嫦娥再走上去，用手捧一把水来洗脸。顿时小脸蛋白里透红，秀丽可人。 永才哥哥见了好生喜欢，忍不住赞道：“嫦娥妹妹，你真好看！” 嫦娥有些羞怯，翘起嘴巴，向他做个鬼脸：“嘻嘻！” 朱永才和嫦娥在王母池道观尽情玩耍，直到下午临近申牌时分，两人才回到老君堂。 晚上，嫦娥很兴奋，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 忽然，嫦娥见王母娘娘从天而降，对着自己招手。 嫦娥走过去，王母娘娘用手在她头上轻轻一点，把她提起来丢进瑶池中，嫦娥马上变成了一条小龙，在池中游来游去。 王母娘娘问嫦娥：“小龙女，我见你好乖，教你一套功夫，你想不想学呀？” “想呀，想呀！”嫦娥喜道。 王母娘娘问道：“你为什么要学功夫呀？” 嫦娥道：“我学了功夫，就不怕坏人来抓我了，还可以帮助那些受欺负的人。” “学功夫很辛苦，你怕苦吗？” “我不怕！” “好，我授你一套‘王母神功’，你要记住了。” “好，我一定记住。” 王母娘娘手把手地教，嫦娥专心专意地学。 教完神功后，王母娘娘问嫦娥：“小龙女，记住了吗？” 嫦娥：“都记住了，谢谢王母奶奶！” 嫦娥刚说完，王母娘娘手挥一挥，突然飞上天去了。 嫦娥高喊：“王母奶奶——！王母奶奶——！” 嫦娥被自己的喊声惊醒了，原来是一场梦。 可是梦中王母娘娘教的神功秘技，自己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时嫦娥感觉全身好累，那是练功后的疲惫。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智涵哥醒了。 嫦娥又给他喂了半碗凉开水，朱智涵身体已慢慢恢复，不好意思地对嫦娥道： “谢谢小妹相救。我练功急于求成，今晚多吃了一粒练功药，可能是走火入魔了。” 嫦娥道： “早先你倒在地上，吓死人了。 下次不能这样蛮干了，你一定要爱惜身体呀。 现在你身体好多了，休息一晚应该就没事了。” 说完，让智涵哥在床上睡好，自己回房去了。 第44章 嫦娥的心思 第二天，朱智涵决定迅速离开镇江，化了妆以避开武威追杀，与嫦娥一起乘客船沿运河继续南下。 两人到苏州上岸，都想对“人间天堂”先睹为快。 从码头叫了一辆马车，首先拉到寒山寺。 寒山寺佛像雕塑别具一格，碑刻艺术更是天下闻名。 两人迫不及待地找到，镌刻唐代大诗人张继那首《枫桥夜泊》诗的石碑，兴致勃勃地吟唱起来。 充分感受“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的美丽画卷和意境。 在饱览姑苏城小桥流水的园林风光后，两人去著名的“玄妙观”参观访问。 玄妙观始建于西晋，据说这里曾是吴王阖闾的故宫。 两人参拜了太上老君塑像，仔细观赏塑像底座下的老君石刻像。 据说为唐代吴道子绘像，唐玄宗题赞，颜真卿亲书，宋代刻石高手张允迪摹刻，被称为“四绝”碑。 两人离开苏州，乘船继续南下，直达京杭大运河的最南端，在天堂杭州上岸 嫦娥对西湖美景和白蛇的爱情故事向外已久，巴不得快点赶到西湖边。 于是，二人乘一辆马车，到西湖岸边的闻莺客店住下。 然后双双携手，去观赏西子湖梦幻般的夜景。 次日一早，朱智涵和嫦娥首先来到西湖的“柳浪闻莺”景区。 湖岸上花红柳绿，莺啼鸟飞。湖水清澈潋滟，游船点点。 远处山色空蒙，青黛含翠。二人立刻被这人间仙境迷住了。 两人从闻莺阁沿西湖左岸漫步，过了长桥，爬上一个山坡，来到“雷峰塔”下。 嫦娥问朱智涵：“这就是镇压白娘子的那个雷峰塔吗？” 朱智涵撸了一下嘴，戏道：“白娘子被法海压在这个塔的下面。” 嫦娥围着塔基走了两圈，不见有白娘子。问朱智涵：“塔下面怎么没有看到白娘子？”朱智涵笑笑不语。 嫦娥做个鬼脸道：“哼，不理你了。” 两人沿苏堤来到“苏堤春晓”碑亭坐下来，朱智涵兴致勃勃地讲起苏堤和白堤的由来。 苏东坡和白居易既是大文人，又是杭州的父母官，都为西湖的治理立下了大功劳。 杭州人民为了纪念这两位好官，将他们牵头修建的湖堤，分别命名为苏堤和白堤。 两人走到曲苑风荷景区，在曲苑茶馆要了两杯龙井茶，面朝岳湖坐下，慢慢品赏龙井茶的美味。 阵阵微风吹拂，荷花和荷叶的清香飘来，令人心旷神怡。 最后两人沿白堤走到“断桥”边，朱智涵给嫦娥讲“断桥”的来历。 传说白娘子从四川青城山来到西湖，与许仙曾在断桥相会，留下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 “断桥残雪”是西湖的著名景点，可惜最佳观赏时间是在冬天。 不过，初夏的断桥，却是情侣们必去的地方。嫦娥见断桥边，一对对的情侣扮作白蛇和许仙，在尽情玩耍、嬉戏。 嫦娥顿时来了兴致，她笑着问：“智涵哥，你看我像不像白素贞？” “像，有点像。”朱智涵见她正好穿了件灰白色的长衣，心想她喜欢臭美，便随口应付式地回答。 “嘻嘻嘻！”嫦娥望着书生模样、斯斯文文的朱智涵，半开玩笑，半是试探地说道： “智涵哥，我看你呆头呆脑，就像傻傻的许仙。” 朱智涵心中一怔，正色道： “疯子！别闹啦，正经一点好不好？” 嫦娥听到朱智涵骂她疯子，嘴都气歪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喜欢的智涵哥哥骂她，绯红的脸颊上流下两行热泪。 她说声：“不玩了！”便气鼓鼓地回客店。 朱智涵再怎么哄，嫦娥老是瘪着嘴。 此后好几天都不理他，时不时还暗自流泪。 说实在的，朱智涵清楚嫦娥妹妹的心思。 两人都是无为子收留的孤儿孤女，曾青梅竹马，一起跟师父学功夫。 师父去世后，两人就是世上唯一的亲人。 嫦娥妹妹热情单纯，对自己又关心体贴，朱智涵对这个小妹妹也很喜欢。 可是，他想自己现在暂时还了俗，等日子安定下来后，还是要入道奉戒。 无为师父入的是全真教，奉教规他一生没结婚，我自己也一样不能结婚。 因此，只能把对嫦娥妹妹的感情深埋在心底。 杭州余杭的洞霄宫是道教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一，从元代起就是全国著名的道教圣地，朱智涵和嫦娥早闻其大名。 为了安慰嫦娥妹妹，朱智涵决定带她去参观洞霄宫。 洞霄宫在余杭的中泰乡南峰村，大涤山下的大涤洞旁。 这天，朱智涵和嫦娥来到余杭的大涤山下，进入道教圣地洞霄宫。 两人参观完主要宫观，嫦娥觉得有些累了。 朱智涵见宫门前有条石凳子，便叫嫦娥坐下休息。 洞霄宫林秀壑深，名胜古迹甚多，朱智涵感叹道： “等我遍访名师后，日子安定下来了，回到这里来修道也是不错的选择啊。” 嫦娥惊异问道：“智涵哥，你不是还俗了吗？” 朱智涵笑道： “我既跟师父入了道，就把此生献给了道教。 现在不得已暂时还了俗，等我从南方拜师回来，把无为师父的灵发送到四川，在他的老家安葬后，我准备去道教发源地青城山，或到师父学艺的玄武观去修道奉戒。” 嫦娥听后心情非常复杂，有些手脚无措，眼角不自觉流出泪来。 她想了一阵，对朱智涵说道： “智涵哥，你去四川修道，我也要去。” 朱智涵只当她在说气话，没有理睬她。 可是，嫦娥这次是认真的。 因为嫦娥从小在道观里长大，对道教文化耳濡目染，早已萌生了出家入道的念头。 她心里一直深爱着智涵哥，幻想有朝一日能与他比翼双飞，过寻常百姓的生活。 她知道朱智涵刚才的言语，是故意说给她听的，看来他对爱情已经死心。 于是，嫦娥决定狠下心，把这段感情忘掉，去四川找个地方修道，希望能成为智涵哥最亲近的道友。 时近午时，朱智涵和嫦娥走出洞霄宫，到宫门外的饭店去吃午饭。 朱智涵坐下后，见靠墙角一张小桌子边坐了一位壮士，头戴旧草帽，半遮了胡子拉碴的脸面，一把腰刀放在桌上，正在那里闷头喝酒。 朱智涵偷瞄了几眼，觉得这人好面熟，想了一阵，莫非是义和团里挺蛤蟆神枪的廖春雷？ 便走过去打招呼：“请问是廖大哥吗？” 那人吃了一惊，抬起头来时，一眼认出是智涵，兴奋地拉他与自己坐到一起。 朱智涵忙叫嫦娥过来，向廖春雷介绍道： “这是我的师妹许嫦娥，她是无为道长的小徒弟。” 嫦娥忙叫：“廖大哥好！” 朱智涵向廖春雷介绍，自己和无为道长回千山头后，官兵来烧毁了道观。 无为道长在逃难途中，不幸中清兵的毒镖去世了。 廖春雷对无为道长非常敬重，见到道长的两个徒弟后十分热情。 廖春雷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山东义和团首领被官军杀害后，清军到处追杀义和团残余人员，他逃到江浙一带躲避了几个月。 现在江浙的官兵也在加紧追剿，他准备回四川老家躲避。 许嫦娥听廖春雷说要去四川，马上来了兴趣，问： “廖大哥，四川青城山是不是白素贞修道的地方？” 廖春雷道： “青城山林木苍翠，四季常青，是中国道教的祖庭。 据说白素贞在青城山下洞府中修炼了千年，然后由白蛇幻化成了人形。 飞到西湖后，遇上许仙，成就了一段爱情佳话。” 嫦娥白了一眼朱智涵，恨恨地说道： “我要去青城山出家入道，像白素贞一样，学青城派功夫。等我学成后，功夫比你强，气死你！” 朱智涵心想，嫦娥是和自己赌气，不过说说而已。 可是嫦娥却坚持要随廖春雷去四川，然后上青城山入道。 朱智涵不放心，再三劝嫦娥，要她先随自己在南方遍访名师，然后再一起去四川。 到成都后，我亲自送你去青城山。 可是，嫦娥与他赌气，坚持要随廖春雷先去四川。 朱智涵见嫦娥去意已决，心想她先随廖春雷去也好。 自己还要遍访名师，长期带着一个女孩子走江湖，避免不了别人的风言风语。 待我到四川后，再去青城山看望她。 打定主意后，朱智涵便将许嫦娥托付给廖春雷，再三请他一路细心照护。 廖春雷道： “智涵弟请放心，既然师妹一心要去四川，我一定把她安全送到青城山道观里。” 朱智涵请廖春雷一起去客栈，晚上朱智涵和廖春雷就如何引导四川的反清兴汉运动，长谈至三更半夜，然后两人同榻而卧。 第二天早晨，许嫦娥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头戴瓜皮帽，身穿蓝色公子装，俨然一位斯文俏少爷模样。 临行前，朱智涵从身上拿出一根金条和二十两白银，递给嫦娥做盘缠。她赌气不肯要，朱智涵强行塞进她的包裹里。 朱智涵将“许公子”和廖春雷送到运河船码头。 两人上了一艘客船，师兄妹远远地挥手，洒泪而别。 第45章 迷魂熏香 列位看官，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许嫦娥与朱智涵分别后，一身少爷公子打扮，与廖春雷乘客船，从运河转长江西行。 客船分上中下三层，许嫦娥和廖春雷住在中间层客舱。 客船进入长江三峡后，两岸美景渐入佳境，许嫦娥非常兴奋，独自到三楼去观景。 她站在观景台，极目远望，三峡两岸重岩叠嶂，悬泉瀑布飞漱其间，险峻壮丽的风光尽收眼底。 悬崖上时而传来几声猿猴长啸，其回声婉转悲怨，久久不能消失。 突然，长江北岸山峰上，一根巨大的人形石柱映入许嫦娥眼帘。 云烟缭绕的石柱，像披上薄纱的少女亭亭玉立，妩媚动人。 人群中有人在喊：“啊——，快看，神女峰！” 许嫦娥兴奋异常，拉着旁边一个妙龄女郎，手指着山峰上的石柱，说道： “姐姐快看，这个是神女峰，是巫山十二峰中最有名的美景。” 许嫦娥意犹未尽，向妙龄女郎即兴吟诵： 巫山十二郁苍苍， 片石亭亭号女郎。 晓雾乍开疑卷幔， 山花欲谢似残妆。 星河好夜闻清佩， 云雨归时带异香。 何事神仙九天上， 人间来就楚襄王。 许嫦娥正在得意洋洋之时，突然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男子跑过来，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许嫦娥大吃一惊。 原来这个军官是四川华阳县守备林昌盛，他带着小老婆安娜，从上海乘船到重庆。 林昌盛多次坐船经过三峡，对两岸景致见得多了，就躺在床上睡觉。 小老婆安娜第一次过三峡，兴致很高，自去三楼观景。 林昌盛上观景台时，见一个英俊公子，手拉着安娜在热情介绍两岸风景。 于是醋意陡升，怒不可遏，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给“许公子”一巴掌。 许嫦娥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毫无思想准备，不明不白，被林昌盛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脸上隐约现出五根手指印。 她怒不可遏，急忙用八卦掌还击。 林昌盛毕竟是凭武功混饭的军官，所使大成拳快捷凶猛。 对战十几招后，许嫦娥渐渐支撑不住，步法被打乱了，被林昌盛用“卷臂托肘”手法擒拿住。 她身不由己，左腿屈膝跪在船板上。 廖春雷因不放心许嫦娥，爬上观景台看时，见她正被一个军官擒住。 廖春雷立即飞身过去，一脚踢向林昌盛。林昌盛未及提防，被飞脚踢翻。 林昌盛爬起来，见廖春雷来势凶猛，腿法精妙，知道今天遇上了对手，赶快拔出身上佩刀向廖春雷砍来。 廖春雷急忙拔出腰刀格挡，两把刀相碰，火花四溅，当当作响。 廖春雷习惯了使长枪，腰刀用起来不大顺手。 二人你来我往，战了十余合不分胜负。 许嫦娥暗中掏出判官笔，乘林昌盛不注意，斜刺里冲上来，将他右臂刺伤。 廖春雷乘机一招“泰山压顶”，将林昌盛的佩刀斩落。 林昌盛左手正准备掏暗器，廖春雷见了，一个“凌空飞脚”将他再次踢倒。 抢上前一步，抓住林昌盛左臂，反关节将其擒住。 许嫦娥冲上去，在林昌盛脸上叭！叭！叭！连扇十几个耳光。 安娜见林昌盛被擒，连忙跪下求两人放过丈夫。 许嫦娥愤怒质问林昌盛： “狗官，我又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打我耳光？” 林昌盛道：“公子调戏我的小老婆，我气不过，就上来打了。” 许嫦娥气愤地摘下头上的瓜皮帽，一头黑发像瀑布般飘落下来。 许嫦娥微带羞涩地嫣然一笑，恰似月宫嫦娥下凡。 众人惊奇地瞪大了双眼，原来这公子是一个人间仙女。 林昌盛吃惊不小，连连道歉赔不是。 廖春雷见是一场误会，便松手放开了林昌盛。 这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一阵暴雨倾盆而下，遮天蔽日，大家赶紧回到船舱里。 傍晚，船到山城重庆，许嫦娥和廖春雷在朝天门码头下船。 两人从小路爬坡，绕了几道拐，来到山城半山腰的一个小街巷。 盛夏的山城，天空像罩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蒸笼。 两人穿过小巷，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心焦口渴，胸闷得发慌，许嫦娥感觉全身快要虚脱了。 街道两边横七竖八地摆起许多竹床，市民坐在竹床上，手中的蒲扇摇个不停。 廖春雷见不远处的渝州客栈门前亮着灯，二人走进去，店里幺师忙迎上来，给两位分别安排了客房。 许嫦娥和廖春雷放下行李，稍休息一阵后，一起到附近街上小摊子吃晚饭。 廖春雷要了一碗重庆小面，许嫦娥怕吃辣，点了一碗山城小汤圆。 两人回到客房时，幺师正在用浓重的重庆口音唱交接歌。 楼上楼下客， 两耳听明白， 细听幺师办交接。 屙屎莫擗蔑笆折， 小心擗到刀儿蔑。 上走下走， 云南贵州。 上河下河， 疏通九河。 包袱行李， 锁柜放起。 不听劝告， 谨防遭起。 许嫦娥第一次听到抑扬顿挫的重庆幺师歌，尽管不全懂意思，但觉得很新鲜。 她一身香汗，休息一会后，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澡。 因天气太闷热，许嫦娥穿上清凉内衣，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感觉特别困倦，不知不觉睡着了。 大约三更时分，客店进来一个盗贼，见许嫦娥房间有灯光，便悄悄捅破窗纸往里看。 许嫦娥平常大大咧咧惯了，包裹随便丢在小桌上。 朱智涵送给她做盘缠的金条和白银从包裹里露出来，盗贼看见后便起了盗心。 盗贼将目光慢慢扫向客人，眼前突然一亮。 原来是一个妙龄少女靠在椅子上，头枕着雪白的手臂侧睡着。 纤细的腰身和脂玉一样的大腿露在外面，简直太诱人了！ 盗贼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巴。 口水从嘴角不停流出来，足有两尺长。 心想今天有艳福了，老子不仅要劫财，而且还要劫美色！ 盗贼从身上取出迷魂香筒，将熏香点燃。 用嘴吹两口，急忙从窗口伸进去，迷魂烟雾在房里扩散。 过了一阵，盗贼估计少女已将迷魂香吸进了体内，全身失去知觉了。 盗贼不放心，从窗口投一个小石子进去试探，少女没有任何反应。 他是惯盗，轻而易举撬开了门，进房后将门关上。 他心猿意马，蹑手蹑足地走到少女身边，抱起姑娘柔软的身体，轻轻放到床上。 当盗贼手刚碰到女孩细嫩肌肤的一刹那，手像触电一般。 心跳陡然加快，全身抖过不停，口中呼哧呼哧出大气。 他用颤抖的手去解少女的内衣。 由于心慌意乱，颤抖的手不听使唤，弄了好一阵才将扣子解开。 慌慌张张中，一不小心将床头柜上的茶杯打翻，凉茶正好倒在少女的脸上。 许嫦娥被凉茶激醒，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欲行不轨，吓得魂飞魄散。 想急忙坐起来，可是全身瘫软，毫无力气。 盗贼见她醒来了，淫笑一声，道： “你已经被我用迷魂药麻倒，全身无一丝力气，反抗也无用。 你就乖乖听话，让我好好享受美女的滋味吧！” 说完又是几声淫笑。 许嫦娥想喊隔壁房里的廖春雷来搭救，可是喊了几声，口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盗贼将颤抖的手慢慢伸向许嫦娥洁白的双峰。 许嫦娥用尽全身力气大叫，口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盗贼怕隔壁房间的客人听到声音，忙用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许嫦娥感到胸闷得慌，头脑像要爆炸，耳朵发出“嗡嗡嗡”的轰鸣声。 她感觉快要断气了，眼前一片漆黑，知觉在逐渐消失。 突然间，她仿佛看到王母娘娘从天而降，送来一颗丹药，许嫦娥一口将丹药吞了下去。 她感觉一团火球升起，经过全身穴道，身体像在燃烧，大汗淋漓。 火球猛烈冲击百会穴，脑袋冒出青烟。 全身发颤，震动了七经八脉，瞬间激活了王母娘娘教她的“王母神功”。 许嫦娥马上运起“王母神功”，将体内毒气排空。 感觉全身已恢复常态，仿佛有了无穷无尽的力气。 她用手撑住盗贼身体，将脚收拢来，朝盗贼腹部用力猛蹬。 盗贼被蹬飞起来，“嘭”的一声倒在墙边。 第46章 廖家祠堂 那盗贼是山城的一个名盗，内功高深，受伤后能慢慢爬起来。 若是一般人被许嫦娥一脚蹬飞，不死也会受重伤，根本爬不起来。 对于许嫦娥的突然反击，盗贼大吃一惊。 他爬起身，仍然色心不甘，又向许嫦娥猛扑过去。 许嫦娥一只手穿内衣，一只手和盗贼对打。 两人在客房里过招，将洗脸架上的铜脸盆打落在地上，发出敲锣一样的声响。 隔壁房里的廖春雷听到响声后，立即爬起来。 跑到许嫦娥房间的窗前一看，见到许嫦娥正在和一个中年男子厮打，吃了一惊。 廖春雷急忙用脚把房门踢开，冲上去飞起一脚将盗贼踢翻。 许嫦娥抢上去，用判官笔在盗贼身子穿了两个洞。 廖春雷喊别伤了他的性命，许嫦娥收起判官笔。 廖春雷向那盗贼喊道：“还不快滚！” 那盗贼谢过不杀之恩，跌跌跄跄地逃走了。 许嫦娥在打斗中，内衣还没有穿好，身体半遮半露在廖春雷面前，她感到羞怯不已，脸上泛起红晕，慌忙将外套罩在身上。 廖春雷见了，知趣地走回自己房间。 许嫦娥和廖春雷在山城逗留了两天，然后乘船从长江转沱江，一路北上进入成都平原。 在船上，许嫦娥一再感谢廖春雷两次相救，廖春雷有些不好意思。 他转移话题，给许嫦娥讲无为道长带领义和团杀洋鬼子的故事。 当听到廖春雷眉飞色舞地讲起，在天津租界杀死洋人大力士，和智涵一起驱除洋鬼子、火烧租界的精彩故事时，许嫦娥听得着了迷，对廖春雷有了几分崇敬。 客船在成都东北面的金堂县赵镇靠岸。 廖春雷告诉许嫦娥，自己和无为道长是中江县同乡，想邀她先去道长家乡玩几天，然后再送她去青城山。 许嫦娥听说到无为师父家乡去玩，便欣然答应。 廖春雷带着许嫦娥，回到中江县的兴隆镇老家，先拜过父母，再会见朋友，在兴隆镇歇息了两天。 廖春雷决定去附近的石笋场，给师父“蛤蟆神枪”张玉麟上坟，再拜会几个师兄弟。 许嫦娥听到“蛤蟆神枪”，觉得很神秘，愿意去看看。 廖春雷带着许嫦娥到石笋场后，先去师兄周玉麟家里。 周玉麟见到久别归来的师弟，非常高兴，马上派人去请蓝祥鹤、吴开弟和倪开调等几位师兄弟，一起来为廖春雷接风。 晚饭前，几位师兄弟在周玉麟家里团聚，大家都很兴奋。 酒过三巡，廖春雷乘着酒兴，绘声绘色地讲述他在义和团如何杀洋鬼子和官兵的故事。 吴开弟、周玉麟和倪开调齐声叫好，伸出大拇指称赞他的英雄行为，只有大师兄蓝祥鹤默不作声。 次日，廖春雷提议去给师父张玉麟上坟，许嫦娥说她也要去。 周玉麟领众人一起上山，找到师父坟墓后，点燃香蜡和纸钱，放起几挂鞭炮，给师父三拜九叩，最后给坟墓添上新土。 上坟仪式完毕后，师兄弟们在坟前回忆师父在世时，大家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下山后，几位师兄弟一起聊天，大碗喝酒，然后免不了要舞棍弄拳一番，大家一直玩到夜深才休息。 次日，廖春雷辞别众位师兄弟，准备先去石板滩镇廖家祠堂祭祖，然后送许嫦娥去成都。 廖春雷到廖家祠堂后，先去拜见族长廖家华，然后在族长引领下，来到祠堂供奉先辈的灵位前，拜祭了廖氏八代祖宗。 清朝乾隆年间，湖广填四川时，湖北、湖南、江西、广东等省百姓西迁入川，部分人员来到石板滩居住，这里开始逐渐兴盛。 廖氏先祖曾在鸦片战争中，积极参加广东三元里抗英斗争。 鸦片战争失败后，遭到清军的抄捕。 后来廖氏先祖辗转逃到四川，在成都东大街石柜台的“廖剪刀”舍下寄居。 过了两年迁到石板滩安家定居，在镇上开设土布染坊营生。 廖氏家族发展壮大后，在石板滩镇修建了廖家祠堂。 石板滩镇，位于成都平原与龙泉山之间的丘陵地带，为川北古道的重要驿站。 镇上先后建有玉皇阁、观音庙，以及广东会馆和湖广会馆等，逐步发展成为四川省历史文化名镇。 石板滩附近常有土匪作乱，为了防盗保家，场镇上习武之风盛行。 晚上，族长廖家华召集廖春雷的伯伯、叔叔和部分族人来喝酒。 席间，廖春雷给大家讲自己在山东参加义和团，率众杀洋鬼子和清兵的故事。 族人们早已对洋人和腐败的清朝政府恨之入骨，齐声称赞廖春雷的英雄壮举。 原来，清朝政府签订《辛丑条约》后，清廷为偿付洋人巨额的赔款，加重了对各地民众的压榨，致使民怨沸腾。 四川省每年分摊赔款二百二十万两白银，地方官吏以各种名义把赔款分摊到农民身上，使得苛捐杂税层出不穷。 四川今年又遭遇大旱，石板滩镇百姓颗粒无收，很多人食芭蕉根、榆树叶、草根等充饥。 而官府仍加紧摊派赔款，增旧税、加新税，逐级贪污搜刮，致使农民对洋人和清朝政府的仇恨与日俱增。 全川乡村发生了吃大户，抢粮和抗摊派赔款的斗争。 石板滩廖家主要靠手工染织业糊口度日，可是，苛捐杂税压得廖家的土布染坊难以为继。 族长廖家华告诉众人，自古以来官逼民反。 邻近的资阳县，农民揭竿而起，在李钢中和刘自强的领导下，成立了红灯教。 凡加入红灯教的信徒就不上粮，不纳捐。 大家打富济贫，把有钱人的粮食拿来给大家分。 红灯教贴出“灭清、剿洋、兴汉”的揭帖，号召百姓烧教堂、杀洋人、杀贪官，抗捐抗税，得到了老百姓的真心拥护。 廖春雷听到“刘自强”三个字，心想莫非是山东义和团那个刘自强，那我一定要去拜访他。 廖春雷认为，现在四川有很好的“反清兴汉”基础。 心想要把农民组织起来，轰轰烈烈地大干一番，彻底推翻腐败的清朝政府。 大家正说话间，门外进来一个肤色白皙，眉清目秀的矫健少女。 她身穿月白色短衫，头戴青色丝巾，腰挂七星剑。 看上去十六岁上下年纪，风风火火地走到族长身边。 她兴冲冲地问道： “华爷爷，听说来了一个义和团的大英雄，怎么不让我见一见呀？” 族长道： “幺妹儿，来，来，我介绍春雷叔叔给你认识。” 说完手指廖春雷，对幺妹道： “这位是你的春雷叔叔。他是威震山东，用蛤蟆神枪杀死洋人大力士和官军将领的大英雄。” 廖幺妹看了一眼廖春雷，赞道： “春雷叔叔了不起，你教我学蛤蟆神枪吧，我要把那些欺压百姓的洋人和贪官统统杀掉。” 廖幺妹英姿勃发的举动和稚嫩的声音，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族长告诉廖春雷，廖幺妹父亲早亡，由母亲带大，因在家中排行老幺，大家就叫她廖幺妹。 她生性聪明伶俐、敏慧非凡，性格倔强。 小时候大人要给她包小脚，她死活不肯，大人没办法，只能任她长出一双大脚。 她喜欢舞剑弄棍，九岁起学练祖上传下来的南少林功夫。 她在土布染坊干活时，洗衣浆裳来得利索，挑花绣朵一学就能，在廖姓族人中深受宠爱。 许嫦娥见了廖幺妹，也十分喜欢她。 二人谈话很投机，廖幺妹当即认许嫦娥为干姐姐，许嫦娥也乐意认了这个干妹妹。 廖幺妹缠着春雷叔叔给她将义和团的故事，廖春雷一直讲到深更半夜才去睡觉。 次日，廖春雷辞别廖姓族人，和许嫦娥去资阳县，想会一会那个“刘自强”。 准备联络四川红灯教首领，干一番反清的大事业。 两人到了资阳县，打听到红灯教的总棚口在阳化场。 廖春雷和许嫦娥找到总棚后，拜见了红灯教总教头李钢中，同时见到了老朋友刘自强。 刘自强见原义和团的好友到来，非常高兴，把廖春雷介绍给李钢中。 李教头听了廖春雷威震山东的故事后，对他非常敬佩，当即邀请廖春雷加入红灯教，坐了第三把交椅。 廖春雷与许嫦娥商量，资阳县离成都很近，准备先带她到成都，然后送去青城山。 许嫦娥迟疑了一阵，心想廖春雷和刘自强原来都是无为师父的部下。 现在他们参加了红灯教，一起干“灭清、剿洋”的大事业，这不正是民族英雄所为吗？ 智涵哥说我做不了英雄，可我偏要做给他看！ 打定主意后，她对廖春雷道： “廖大哥，我也想加入红灯教，与你们一起干大事业。” 廖春雷吃了一惊，想了想道：“也好，红灯教正需要许妹妹这样的能干人。” 许嫦娥听到廖春雷称自己许妹妹，还夸自己是能干人，既感到兴奋又有几分羞怯。 廖春雷和刘自强介绍许嫦娥加入了红灯教，李钢中见许嫦娥武功了得，便安排她训练女教徒的功夫。 第47章 岳庙遇袭 列位看官，廖春雷和许嫦娥加入资阳红灯教后，天天聚众练武，积蓄力量，准备反清起义。 小可暂时按下此事不表，回过头来摆一摆朱智涵的情况。 却说朱智涵送别许嫦娥后，心里感觉特别空虚和孤单，总觉得身边缺了些什么，脑子里空荡荡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他和嫦娥妹妹一起在泰山脚下长大，自己像大哥哥一样护着她，宠着她。 嫦娥妹妹对自己的火热感情，他是知道的。 但是，按照全真道的教规，他不能接受嫦娥的爱，只能装成对她冷如冰霜，把这份感情深藏在心灵深处。 为了排遣心灵的空虚，朱智涵决定去西湖边，拜谒民族英雄岳飞，提振一下精神。 他叫了一辆人力车，拉到西湖栖霞岭南麓下车，然后步行到湖畔的岳王庙。 朱智涵来到巍峨庄严的岳庙正门，以无比崇敬的心情和步态走进去。 进入岳庙正殿，见殿内高大的岳飞塑像，身着紫色蟒袍，臂露金甲，彰显出武将的英武姿态。 朱智涵整理了一下装束，在岳王塑像前跪下，恭恭敬敬地作了三个揖。 他站起身，抬头瞻仰心目中的英雄。 见塑像上面悬挂着一块“还我河山”的横匾，据说是岳飞的手迹。 朱智涵握紧拳头，心中默念：“还我河山！” 朱智涵出正殿，走过精忠桥，来到岳飞墓园。 高大的墓碑上刻着“宋岳鄂王墓”，朱智涵向鄂王墓三鞠躬，然后跪下磕头作揖。 拜谒了岳王，朱智涵感觉心灵充实了许多。 民族英雄的形象装在他心中，“还我河山！”的口号在耳边久久回响。 朱智涵从岳王庙出来，沿着湖岸往回走。 经过一片树林时，突然从树上跳下三个蒙面黑衣人，各执武器向朱智涵袭来，朱智涵迅速取出腰上龙蛇剑来抵挡。 原来，日本学者渡边和美智子因盗劫中国文物，被朱智涵等人押送到扬州府衙门，关押了二十来天。 渡边通过朋友龟田找关系，用重金把夫妻二人赎出来了。 两口子想出去散散心，便请龟田一起去游杭州西湖。 渡边和美智子在岳王庙里，发现朱智涵独自一人游玩，便想偷袭他报仇。 三人跟踪出来后，预先躲到必经的这片树林里。朱智涵走进树林后，三个人突然向他发起攻击。 渡边将手中三节棍“叭！叭！”甩开，左手持梢节，右手持中节，以右手臂发力。 将棍稍上下、左右、前后抡转挥摆，向朱智涵劈砸扫绞，密集连贯打击。 朱智涵则闪转腾挪，用铜剑鞘灵活抵挡。 渡边攻击了十几招，没占到半点便宜。 美智子将九节鞭舞个鞭花，鞭头上下翻飞，冲上来助夫，一前一后夹攻朱智涵。 朱智涵马上站成三角形对阵，用铜剑鞘从容应对棍和鞭，还不时起脚踢伤对方。 龟田见渡边和美智子拿不下朱智涵，便从身上拔出日本太刀冲上来，向朱智涵大砍大劈。 朱智涵被三人围在中间，处于极不利位置。 他失去了耐心，左手持剑鞘，右手拔出龙蛇剑，以左脚为圆心，身子如风车般旋转，施展“金蛇狂舞”绝技。 龙蛇宝剑削铁如泥，只听得“铛！铛！铛！” 三声响，三节棍、九节鞭和日本太刀都被削掉大半。 吓得渡边、美智子和龟田失魂落魄，急忙丢下手中残余的家伙，一溜烟逃跑了。 朱智涵收起龙蛇剑，剑刃竟然没有任何砍伤痕迹，剑身上也没有一丝血迹。 因为他牢记无为师父的教诲，以武功震慑对方，剑不血刃，非到万不得已，尽量不杀生。 次日，朱智涵决定去萧山，拜谒六十年前的抗英名将葛云飞总兵，顺便了解他家祖传的葛氏功夫。 朱智涵在萧山进化镇下车，步行到山头埠村葛氏宗祠。 祠堂里面建有葛云飞纪念馆，保留和供奉着葛云飞生前所用的衣冠物品，陈列有抗英事迹、葛云飞将军年谱和葛氏功夫等背景资料介绍。 这天正是葛云飞为国殉难忌日，山头埠村及附近的男女老幼，纷纷前往葛家祠堂，焚烛点香进行祭拜。 一位葛云飞的亲属站在陈列处，热情地向大家介绍葛云飞的抗英故事，朱智涵停下来张耳恭听。 葛家亲属手指祠堂前一座怪石嶙峋的石头山，向大家介绍，这是葛云飞小时候练拳习武的地方。 他从小习练葛氏功夫，十六岁便能拉开六钧硬弓，常使一把一百二十斤重的大关刀。 葛云飞三十岁考中武举人，三十五岁考中武进士，先后任浙江水师守备、瑞安协副将。 经过五次提升，在道光十九年任浙江舟山群岛定海镇总兵。 道光二十年七月，英军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强占了浙江定海。 这时，葛云飞因父亲去世，正在萧山服丧。他得知定海失守的消息后，立即奔赴海防前线，组织守军御敌。 可是饮差大臣伊里布主张对英妥协，放弃定海，遭到葛云飞的坚决反对。 一次，一名英军炮兵军官，在定海附近测绘地图时，被当地渔民抓获。 葛云飞审问俘虏后，分析了当前的敌我形势，他寻到了收复定海的极好时机。 那天定海大雾弥漫，他亲自带领军队，趁晨雾掩护，分水陆两路挺进。 英军见葛云飞的军队来势勇猛，抵挡一阵后撤出了定海。 收复定海后，葛云飞计划增建炮台等防御设施，但是清廷不拨经费支持。 葛云飞十分气愤，他说“文武大员们勾心斗角，对定海的防守全然不顾，这种局势，实在令人痛心！” 第二年八月，英军率舰船五十余艘，海军六千余人，气势汹汹地再次进犯舟山群岛，主攻定海。 英军动用了四十多艘舰船，一次又一次地发动进攻。 葛云飞率领定海五千守军，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面对洋枪洋炮，与敌激战六个昼夜。 守军因装备落后，孤军无援，粮弹不济，将士伤亡惨重。 英军向葛云飞坚守的阵地发起总攻，敌人蜂拥而至，三面夹击炮台。 葛云飞身穿宝蓝色战袍，头扎青巾，身先士卒，冒着敌人的炮火指挥战斗，英勇抵抗敌军的进攻。 他亲手操弄土炮，轰隆隆，一发炮弹不偏不倚，正好将英军大船的桅杆击断，阻止了敌人凌厉的攻势。 当葛云飞得悉定海城的竹山门失守后，马上带领剩下的二百余名勇士前去救援。 他挥舞大关刀冲在前面，奋勇杀敌，接连砍死数十名敌军，吓得敌人军官胆颤心寒。 战斗正酣时，突然一颗子弹飞来，不幸击中葛云飞面部，右眼被打出，鲜血淋漓。 葛云飞不顾全身几十处战伤，奋力冲上去，一刀杀死了英国军官。 恰在这时一颗炮弹打来，正中葛云飞前胸。 葛云飞顿时血肉模糊，他伸手抓住身旁一块大石，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身体巍然屹立，残存的左眼怒视英军。 现在陈列的葛云飞蓝色战袍上，留有数十个孔洞，其中胸前被炮弹击中的洞口，足有茶盅大。 睹物思人，朱智涵禁不住留下两行热泪。 朱智涵在葛云飞遗像前，三鞠躬，三叩首。他泪已流干，红肿了双眼，心事重重地走出了葛氏宗祠。 朱智涵走到萧山县城，已到黄昏时间，他找到一家僻静的小客栈住下来。 今天太疲倦，他进房后就不想动了。 朱智涵叫店小二买了饭菜，送进房间来。 吃完饭后，朱智涵觉得有点头晕眼花，心想今天太累了，早点休息。 他和衣倒在床上，一下就睡着了。 第48章 劫囚车 不知什么时候，朱智涵醒来了。 他感觉手脚沉重，一身冰冷，连打了几个寒颤，头胀痛得厉害。 睁眼一看，自己怎么躺在地上？脖子、双手和双脚被粗大的铁链套住。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到了这里？ 他惊出一身冷汗，马上坐起来，手脚拉动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他揉了揉眼睛，借助铁窗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房子里，外面是铁门铁窗。 他慢慢回忆，昨天自己明明住在客栈里，怎么这里像个牢房？ 他想明白后，知道自己被捕了。 原来，昨晚朱智涵住的是一家黑店。 客店的店主姓诸葛，有一身武艺，年轻时聚集了一伙江湖混混，在萧山县城附近打家劫舍。 年过半百时，讨了个有些姿色的小老婆。 在萧山县城边买下一个院落，改造成一个小客栈，专挑有油水的客人下手。 昨天朱智涵进店时，腰上那把龙蛇剑的龙头露出来，引起了诸葛的注意。 他本是武林中人，一眼看出这剑非同一般，必是宝剑无疑。 诸葛见店小二带朱智涵进了客房，心想趁客人晚上熟睡时，悄悄打开房门把人杀了，偷走宝剑和财物。 可是他又一想，这客人身背宝剑，功夫一定高深，万一盗剑失手，自己反而被杀，得想个万全之策。 店小二从客房出来，准备给朱智涵送饭菜。 诸葛眼前一亮，他把店小二哄开，偷偷在菜里放了蒙汗药，然后叫店小二送进朱智涵房间。 没过多久时间，朱智涵肚子里蒙汗药发作，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诸葛要小老婆开门去看动静，小老婆装成去送热水，蹑手蹑脚地走到朱智涵住的客房看了看。 她回来告诉老公，客人被麻翻了。诸葛心中大喜，心想又干成了一桩无本买卖。 他马上和小老婆进入朱智涵的房间，把门反锁了，轻轻取下龙蛇剑。 诸葛一见便知是一把宝剑，剑身寒光凛凛，剑柄势如龙蛇。 他爱不释手，抓在手上不停把玩。 小老婆打开客人的包裹，见到里面的金条和银锭，轻轻惊叫一声： “老公，发财了！” 她又伸手在朱智涵的衣服里到处摸，把他身上的东西全拿出来。 然后把这些缴获品清理了一下，只留下金银等值钱的东西。 小老婆叫诸葛赶快过来，一剑把客人杀了，神不知鬼不觉。诸葛没有理她，还在那里玩剑。 她认真看了朱智涵一眼，吃了一惊。 这个人不就是街道张贴的告示上面，那个官府花重金悬赏捉拿的要犯吗？ 她把丈夫拉过来，诸葛揉了下眼睛细看，脸型身材和告示上智涵的画像一模一样。 小老婆要诸葛赶紧把犯人送官府，好去领取重赏。 诸葛找了根麻绳，把朱智涵的手脚捆绑的结结实实，将金银和宝剑收藏好，然后连夜跑去官府报案。 萧山县衙里听说捉住了朝廷要犯，马上派出十几个捕快，跑到客栈里验明正身。 捕头知道智涵武功高强，怕他挣脱逃跑。 趁他还没醒来时，用粗实的铁链子，将他脖子、双手和双脚套住，上了大铁锁，收进死牢里。 朱智涵醒来后，头胀痛得很厉害。 他坐起身，意守丹田，运起龟息入定功，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疼痛慢慢消失了。 他想不能在这里等死，必须逃出去，才能把无为师父的灵发送回四川老家安葬。 必须活着，才能报仇雪恨，才能实现反清兴汉的远大理想。 他想起了纯阳功夫，马上按照黄布上画的穴位图，试着运气激发纯阳神功，企图挣断铁链，打开铁锁，逃出去找回龙蛇宝剑和包裹。 他鼓足劲，发了几次功，双手将铁链拉得“咋咋”响，浑身胀得血红，可是始终挣不断铁链。 多次尝试都失败了，浑身精疲力竭，便放弃了挣扎。 他心想，自己的纯阳神功还没有练成，功夫还欠火候。 今后还得多拜师学习，把纯阳神功真正练成。 可是，可是，恐怕没有今后了。 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哎……” 萧山县太爷得知捉住了告示上的朝廷要犯，心中大喜，重赏了诸葛夫妇。 县太爷心想，这是一个向上峰邀功的好机会。 次日派差人去杭州府报告，说萧山县的捕快，已经捉住了朝廷要犯智涵道士。 杭州府台大人接报后，叫人在城乡贴出告示，让百姓知晓官府捉住了悬赏告示上的朝廷要犯，以彰显自己的功绩。 同时，州府大人又向朝廷报告，在浙江捉住了要犯智涵道士。 过了几天朝廷回复，准备派武威将军来杭州，将犯人押解到山东，然后在济南处斩。 次日，州府衙门派捕头带一百名军士去萧山，准备将智涵押解到杭州关押。 捕头到萧山监狱里将智涵提取出来，放进木制囚车中。 在他身后插一块木牌，上面书写“山东义和团要犯朱智涵”。 囚车前面五十名军士开道，后面五十名军士护卫，捕头骑在马上，紧挨囚车居中。 一行人押着朱智涵，大摇大摆地向杭州进发。 押送队伍爬上一个山坡，树林中突然冲出来三四十个人，手持刀棍向囚车冲来。 当先一个中年人，挥舞大砍刀，动作如海龟掠食，口中“咕咕咕”地吼叫，接连砍倒十几个军士。 捕头持铁棍上来迎战，与中年人交战仅七八个来回，被大砍刀斩于马下。 朱智涵细看那中年人，认出是陈勇武，忙大声喊：“陈大哥！” 陈大哥冲过去，挥刀砍开囚车，背起朱智涵往树林里跑，其余随从人员紧跟陈大哥进人林中。 原来，陈勇武见运河边到处贴有重金捉拿朱智涵的告示，心里一直担心这个结拜弟弟的安危。 前天，他在扬州船码头，听到从杭州来的客人，指着悬赏捉拿智涵的告示说，这个人在浙江萧山县被抓住了。 陈勇武听到后大吃一惊，急忙上去向客人打听详细情况。 客人告诉他，朱智涵在萧山县一个客栈住宿时，被抓进了监狱。 听说官府准备先把他押送去杭州关押，然后再送到山东斩首。 陈勇武是个急性子，马上召集自己的徒弟和武林好友三四十人，分坐八艘快船，星夜兼程去救朱智涵。 船从运河进入钱塘江，在杭州与萧山之间的江边，陈勇武见江湾处有个柳树林，命令将船隐藏在林中，然后上岸步行。 今天早晨，陈大哥的队伍隐藏到萧山去杭州必经的一个山坡上，等待着准备劫囚车。 大约接近巳牌时分，押送队伍刚走上坡，陈大哥提起刀，吆喝一声，带头冲去砍破囚车，救出了智涵义弟。 陈大哥将朱智涵背到林中，把他放下来坐在草地上，用大砍刀猛砍套在朱智涵手脚上的铁链。 可是砍了数刀，也没有砍断，刀刃上出现了几个大缺口。 朱智涵见了，劝陈大哥别砍了，须用自己的龙蛇宝剑才能斩断铁链。 他告诉陈大哥，那天晚上住了个黑店，店家在饭菜中放了蒙汗药。 药性发作后，自己不省人事，被店家送进了衙门，宝剑和金银包裹被店家收起来了。 陈大哥听了大怒，马上背起朱智涵，带大家悄悄去萧山县城找那个黑店。 一行人到了县城，朱智涵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那家黑店。 众好汉冲进店里，抓住诸葛和他的小老婆，逼两人交出宝剑和包裹。 诸葛还想抵赖，陈大哥一刀将他砍死。 陈大哥将刀架在小老婆的颈项上，厉声骂道： “狗男女，开黑店蒙财害命，丧尽天良！今天你不交出宝剑和包裹，我一刀一刀地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 小老婆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颤抖如筛糠，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我，我，我交，交出来。” 陈大哥押着她走进里屋，到一个木柜子前开锁。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锁眼。 陈大哥一把将钥匙抢过来，打开柜门。 在里面翻箱倒柜寻找，一直翻到柜底，找到了金条、银锭和他熟悉的龙蛇宝剑。 陈大哥取出龙蛇剑，一刀将朱智涵脚上的铁链砍断，再将手上的铁链砍断。 然后小心将他脖子、双手和双脚上的铁锁削断。 朱智涵先活动活动脖子、双手和双脚，然后一一谢过众位朋友的救命之恩。 他去柜里找出随身包裹，打开一看，师父的灵发不见了！ 他吓了一大跳，急得脸红脖子粗，豆大的汗珠从身上唰唰滚落。 朱智涵跑过去，一把提起小老婆，剑尖抵在她胸口，追问她把师父的头发藏到哪里去了？ 小老婆吓得浑身打啰嗦，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了一阵始终想不起什么头发来。 她战战兢兢地吐出几个字： “头发……又不值钱……谁要啊！” 朱智涵气得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逼她赶快交出来，否则要她的狗命。 小老婆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她打开包裹时，发现包里面有金银，喜出望外。 在搜他身时，发现有一包头发一样的脏东西，就顺手丢到了床下面。 她把头伸到床下面仔细看，发现那包东西还在，就用棍挑出来。 朱智涵一眼看出，正是师父的灵发。 他捡起来拍了拍灰尘，跪下向灵发拜了三拜，然后放进自己贴身衣袋里。 收拾停当后，朱智涵叫大家一起快速离开客栈。 这时，客栈外突然喊声震天，约两百余名军士，打起灯笼火把将客栈围住，有人高喊： “快，快，别跑了朝廷要犯！” 第49章 名师异人 原来，陈勇武等人劫囚车，抢走朱智涵后，被打散的军士跑回杭州城，向州府衙门报告了情况。 府台大人惊出一身冷汗，立即点起三百精兵，准备派人去萧山捉拿智涵和劫囚车的强人。 正在这时，武威赶到了杭州府，奉命来提朝廷要犯。 他得知朱智涵被人救出的消息后，立即带领三百精兵，骑快马连夜向萧山县杀来。 陈勇武和朱智涵见官兵已将客栈包围，立即率众兄弟跳上房顶观察。 朱智涵见为首一人，手持双头铁铲，正在指挥军士攻打客栈。 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是大仇人武威。心想他怎么在这里？ 陈勇武也认出了武威，知道这是个大恶魔，吩咐大家不要轻敌，且战且走。 他向下面投出几个土炸弹，趁官兵混乱之际，带领大家从房顶飞跳下去，迅速向江边撤退。 武威带队急追上来，陈勇武挥刀上去拦阻。 武威手中铁铲势势相连，环环相扣，招法凶猛刁钻，交战十来招后，陈勇武渐渐招架不住。 朱智涵急忙舞动龙蛇剑，冲上去与陈大哥一起夹攻武威。 虽然朱智涵剑法精妙，但是这几天被重型铁链套住，体力消耗了很多，手脚都被铁链磨破了皮，行动也不太灵活。 武威不愧是北派武林第一高手，力战两人游刃有余。 陈大哥的下盘功夫好，他向朱智涵使个眼色，示意他用龙蛇功夫攻击武威上盘，自己用龟鹤功夫绝招，专门攻击武威下盘。 陈大哥以身为轴，“动作姿势取形意。”这招果然厉害，武威顾上不顾下，铲法有些错乱。 陈大哥看准时机，“咕、咕”喝叫一声，众兄弟冲上来助威。 武威一分心，大腿被陈大哥砍伤。官兵拼命冲上来，将武威救起。 陈大哥再一声吆喝，率众人向江边跑去，武威骑马率官兵随后追杀上来。 陈大哥带众人跑到原来停船的柳树林中，急速登上船，将船迅速划到江心，然后拼命向钱塘江下游划去。 武威追到岸边，他吸取上次的教训，再也不敢纵跳到船上去。 望着小船远去，他带官兵顺江岸追了一阵，眼巴巴地看着小船载着朱智涵消失在夜幕中。 朱智涵随快船到一个江湾僻静处，叫陈大哥将八只小船停下。 他告诉陈大哥，武威见我们乘船逃走，他肯定会马上通知官兵沿江堵截。 八只船统一行动目标太大，容易遭到官兵的水军阻击。 现在应该将船队分开成单只，每只船伪装一下，见机行动，单船分别回扬州。 陈大哥觉得有道理，吩咐大家按朱智涵的意见分散行动。 朱智涵告诉陈大哥，自己准备上岸，抄偏僻小路去温州，再乘海船绕道去福建，准备到南少林拜师学艺。 陈大哥不放心，他告诉智涵弟，自己熟悉山路，一定要亲自将他送到温州。 陈大哥先安排各位朋友分散离开，然后送朱智涵从小路到达温州。两人先找个客栈住了一晚，次日兄弟俩洒泪而别。 朱智涵送走陈大哥后，感觉一身的伤痛，需要治疗和养伤。 他从身上摸出玄玄真人赠送的药方，去雁荡山采得地道药材，配齐天罡和地煞中药材，制成“开弓大力丸”。 药丸不仅具有治疗跌打损伤的功用，而且服药后可强身健体，练武之人能显著增强功力。 朱智涵吃了十来天药丸，全身伤痛痊愈，基本恢复了健康。 他去海边坐船，经海上颠簸，到福建的莆田县上岸，准备去南少林寺。 走在山路上，朱智涵见沿途有些血滴，心想可能发生了凶杀案。他急切想救人，便加快了脚步。 赶了一程路，见前面有送葬队伍，正抬起棺材上山去埋葬。 朱智涵见棺材里有新鲜血滴流出来，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名震闽南的“神腿陈”的小老婆，产后不幸猝死，按旧俗认为产妇暴亡不吉利，家人便以薄板棺材草草地入殓。 朱智涵认为这妇女还在滴血，或许属于“假死”，劝其夫开棺验视。 “神腿陈”打开棺材，朱智涵先在产妇人中穴位上掐了几下，再用手指点了几个穴位，只见该妇女面色慢慢转红润，微微发出了气息。 其夫大喜，马上将妻子抬回家中，并请朱智涵到家里开药方医治。 经过进一步救治，该妇女竟能轻轻说话了。 朱智涵见“神腿陈”行走不怎么灵便，估计其风湿病正在发作，便送他两袋“开弓大力丸”。 “神腿陈”拿出十个银锭酬谢，朱智涵坚决不受。 “神腿陈”感其救治之恩，对朱智涵道：“你在我家多住几天，我有东西要赠予你。” 朱智涵住下来，亲自调药，精心医治“神腿陈”和他的小老婆。 七天后，产妇恢复了健康。 “神腿陈”吃了“开弓大力丸”，不仅风湿病好了，而且浑身劲力大增，如有神助。 “神腿陈”十分高兴，决定将一套自己的看家功夫，密不传人的“少林地龙拳”教给朱智涵。 朱智涵跟“神腿陈”练武一月余，把“少林地龙拳”练得滚瓜烂熟。 “神腿陈”亲自将朱智涵送去莆田九莲山交给他的师兄，嘱其尽力传授南派功夫。 南少林寺坐落在九莲山下的林山村，北宋时寺庙兴旺，武风极盛，形成南少林拳，与北少林的腿功一起誉称“南拳北腿”。 可是到清朝时，“天地会”的武将万云龙与南少林寺的五祖和尚联络，发动武僧参与反清复明斗争。 导致寺庙被清兵焚毁，仅存一些附属寺院，如资福寺等。 朱智涵在附属寺院里，潜心苦练南少林的鸣鹤拳和五祖拳等著名拳种。 半年后，朱智涵乘船去广东潮州，在老君洞帮道练功。 然后去东江之滨的惠州，在龙门南昆山和罗浮山游学帮道。 位于罗浮山西南麓的黄龙观，曾是东晋著名道士葛洪修道练功的道场。 黄龙观的清风道长，不但武功高深，而且医术高明。 朱智涵对道长非常尊敬，道长赠送他葛洪的《金匮药方》等著作。 朱智涵如获至宝，废寝忘食地学习，经常和道长一起研讨其中的奥秘，武功和医术更见精进。 清风道长见朱智涵武功基础好，奉师至笃，甚是爱怜，便秘密传授其“金钟罩”功夫。 相传，金钟罩系达摩禅师所创，为外壮的硬功，属阳刚之劲，兼具内壮之功，为七十二硬功中最上乘的功夫。 这种功夫通过运行全身真气，使身体有如金钟罩住，外力很难攻击。 朱智涵在罗浮山道观，刻苦研练九势二十七气的金钟罩功夫，历时一年方成。 他运行金钟罩时，身体能够承受拳打、刀砍、锥扎，皮肤毫无损伤。 第50章 神秘镖队 朱智涵在南方游学两三年，遍访名师异人，博采百家之长，武功和学问得到显著提高。 这几年，朱智涵身上一直带着无为师父的头发。 那天他拿出来拜了三拜，然后默念道： “师父，徒儿已完成到南方拜名师学艺的遗愿。现在决定遵师嘱去四川，将师父灵发送回老家入土为安。” 打定主意后，朱智涵拿出地图大致规划了一下入川路线，打算经旱路北上湖南和湖北，然后沿长江去四川。 朱智涵从惠州启程，一路卖药行医，来到清远县地界。 当地正在大量流行痢疾，百姓无钱诊治，病倒和病死者无数。 朱智涵上山采来药材，自制“苦参烂蒜丸”，发给病人服用，疗效非常显著。 他还根据大多数患者的症候，写出几个药方，张贴于路边要道，方便病家自己配药治疗。 一日，朱智涵路过一个铁匠铺，见一家人哭哭滴滴在为铁匠准备后事。 他上去问铁匠的家人，他得了何病？ 家人告诉他，铁匠热烧不退，小便赤黄，大便拉稀水。 见朱智涵像个郎中，便请他看看。 朱智涵过去查看，见病人神志昏迷，舌苔焦黄起有芒刺，不停讲胡话，已病倒半个多月。 家人请来几个当地有名的医生治疗，不见病情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朱智涵切脉后，喜道：“六脉虽沉，但重取有力，他神根未绝，还有救！” 铁匠家人急拿来纸笔，请朱郎中写处方。 朱智涵写了“大承气汤”，加重芒硝的用量。 家人忙去药店配好药，用药罐熬成汤药，慢慢灌入病人口中。 次日早晨，铁匠腹中响个不停，排泄出大量燥便。 然后神志慢慢恢复，口干想喝水。家人给他喝了温开水，再喂了半碗稀粥。 病人微微出汗，热烧渐渐退去。 再服药三天，身体基本痊愈，一家人向朱智涵再三感谢。 一天下午，朱智涵骑马来到南岭山脚下，在路边的湘粤客栈住下。 客栈虽然比较简陋，但是过了这里就是无人居住的崇山峻岭。 因此，客人一般要先在这里住宿休息，等到第二天早晨才上山。 到吃晚饭时间，朱智涵到客栈饭厅坐下来，点了一个素菜，一碗蘑菇汤，两个大馒头。 这时一个鏢队进来住店，朱智涵一眼望去，约有八九个镖师骑马前后护镖，中间拉着一辆镖车。 店伙计急忙上去打招呼，安排鏢队在上等房住下。一个伙计过去，将马牵去拴好，再喂些草料。 朱智涵心想，这些鏢师可能是客栈的熟客。 一个鏢师在店内和店外熟练地审视一遍，看看客栈有无“异相”和“异风”，以防被贼人“盯上”。 再进厨房看看有无“异味”，防止被人暗中“下药”。 镖车放在客栈显眼位置，车上竖起北京德胜镖局的鏢旗，四周挂起几个大红灯笼，上面有镖局的醒目标志，一个镖师守在镖车旁边。 离镖车不远处，放着一张大圆桌。 鏢队安歇停当后，七八个绑腿护腕的镖师，腰挂钢刀，围在圆桌上吃饭，大家争着给一个老鏢师敬酒。 朱智涵见这老鏢师，虽年过花甲，但红光满面，白眉银髯，两眼炯炯有神。身板十分朗硬，一招一式都显示出力道。 心想这位老者必是武功高强、德高望重的老镖头。 酒过三巡，几个人还要敬酒，老镖头按住酒坛道： “伙计们，大家一路奔波辛苦，晚上喝点酒也是应该的，但是要守老规矩，每人不能超过三两。” 老镖头声若洪钟，中气十足。大家知趣地放下酒杯，快速吃完饭。 留下两人值班守镖车，其余都回房睡觉去了。 大约半夜时分，朱智涵被一阵喊杀声惊醒。 他起床走到窗前，望见楼下有七八十个蒙面人在劫镖车，便悄悄躲在暗处观战。 两个贼人头目带领众喽啰，围住老镖头厮杀。 由于鏢行有规矩，镖师经常在外面押镖，一般都不愿与沿途贼人结下深仇大恨，因此老镖头不肯拔剑痛下杀招。 二十几个贼人冲向镖车，打倒几个守护的镖师，抢起镖车就跑。 朱智涵见了，决定果断出手帮助镖队。 他跳上房顶，向蒙面人连发两把飞蝗石，把十几个推拉镖车的贼人打翻。 朱智涵又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石子，向一个贼头目打去，这人面门中招后倒地。 这时，老镖头用剑鞘将另一个贼头目打翻。 老镖头把神龟剑一横，向贼头目大叫一声：“还不快滚！” 两个贼头目见不是老镖头的对手，连忙带领众喽啰快速逃跑了。 第二天，镖队一行人马上山，准备向北翻越南岭去湖南。 朱智涵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镖队后面。 镖队趟子手在前面亮起噪门喊：“喝唔——德胜——” 后面的镖师接着喊：“喝唔——德胜——” “喝唔——喝喝唔——” 镖号抑扬迂回，在山谷中回响。 据说喊镖的目的，一是喊出镖局或镖师的名号，贼人劫镖前听到是有名的镖局，或者镖师在江湖上名气很大，自然不敢贸然行动。 二是为了给镖队壮声势，提醒镖师时刻保持警惕。 镖队翻过几个山坡，山顶上突然冲下一群歹人，手拿刀棍怒视镖队。 为头的向镖队喊：“穿的谁家衣？” 镖师答：“穿的朋友衣。” “吃的谁家饭？” 镖师答：“吃的朋友饭。” 老镖头忙叫一个镖师取出些银两，送到那贼头手上。 趟子手叫一声：“喝唔——” 众贼齐喊“喝唔——” “喝唔——” 放开大路，让镖队过去。 懂行的人都知道，镖师和贼人打交道，要遵守走镖的路规。 当保镖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生意，镖师常在江湖上行走，都不愿意和贼人结怨。 遇到拦路贼人，一般会先打发一些银两，就算是给买路钱。 只有双方无法融通时，才会付诸武力。 前行大约一个多时辰，镖队走上一个山坳，中间一条小路，两边是高山。 老镖头见前面路上摆着荆棘条子，知道这是暗号，有强人拦路，下令停止前进。 趟子手喊一声：“喝唔——” 众镖师齐喊“喝唔——”“喝唔——” 这是镖师想与拦路贼人套交情，表示彼此都是走江湖的，朋友要互相关照。 这时两个贼头目带着三百多号人，手持家伙从两边山上冲下来。 大头目手握大刀拦在路前面，二头目手握月牙铲拦在路后面，其余贼人将镖队前后的路堵住，镖队被围困在狭窄的山道上。 第51章 无敌手 老镖头看这阵势，少不了一场恶斗。 但他仍然按照江湖规矩，上前拱手施礼，喊道： “金山、银山，我对朋友义重如山。是朋友就请吃肉，别啃骨头。” 一个镖师取出二十来个银锭，送到大头目面前。 大头目用刀背将银锭打在地上，目露凶光，高喊道： “吴春老头，你听着！别人怕你‘无敌手’，我‘神刀手’杨威偏偏不怕。 你们保的‘玉璧’是我们南越人的珍宝，今天你们只要把宝物留下来，我‘神刀手’可免你一死。” 二头目喊道： “吴老头，留下南越‘玉璧’，你我各走各的阳关道，否则就拼个你死我活。” 鏢行有规矩，收了客人的钱，只管将鏢物送到目的地，至于保的是什么鏢物，价值多少，镖师是不清楚的。 老镖头只知道鏢物贵重，具体是什么宝贝不便向客人过问。 朱智涵听到贼首称老鏢头“无敌手吴春”，心想这个鏢头莫非是无为师父说的那个吴春师叔？ 原来，这人正是无为道长的小师弟吴春。 列位看官，吴春是吴门功夫创始人吴兴基的孙子，“无影手”吴玉奎的长子，他从小跟祖父和父亲习练吴门家传武术。 后来吴玉奎将吴春送到玄武观，拜玄玄真人为师，学习玄武功夫。 吴玉奎见西方列强入侵我国北方，即送儿子吴春去西北参军御敌。 吴春入伍后，部队开到陕西军营。 吴春所在的部队，军官贪污腐败现象触目惊心。 不但克扣士兵军饷，还明码标价买卖兵员，甚至兵匪一家走私烟土。 有些军士吸食大烟，三五成群的赌博，还到处欺压百姓。 吴春认为现在清军已经烂透了，不可能指望这样的队伍来保家卫国。 他参军不到三年就愤然离开部队，回到大镇学习家传银饰手艺。 吴春的祖父吴兴基是北京德胜镖局的著名鏢师，他将吴春带到德胜镖局当了鏢师。 开初是祖孙一起走鏢，后来吴春单独走镖。 吴春凭着吴门少林武术和玄武功夫，在江湖上创下了“无敌手”的名号。 鏢路上贼人只要听到是“无敌手”吴春押镖，知趣地让开大路放行，不敢有非分之想。 当时，本县老乡肖荣松也在德胜镖局走镖。 肖荣松，人称肖幺师，系广福肖门武术传人肖朝粹的侄子，以肖门武术的“拗步九槌”名震武林，江湖上称其为“肖九槌”。 在北京德胜镖局旗下，吴兴基、肖荣松、吴春三个中江镖师扬名南北鏢路。 从北京南下河南、江浙、湖广各地，纵横数千里，鏢车畅通无阻。 吴春也曾碰到过许多高手，但经他或讲礼义，或显硬功，大都结识成了朋友。 在北方义和团“反洋教，反侵略”大旗的感召下，再次激发了吴春的爱国热情。 他准备带徒弟去参加北京的义和团，抵抗洋人的侵略，保卫首都北京。 可是，当他从南方走镖回到北京时，清政府已经将义和团镇压下去了。 吴春心灰意冷，离开德胜镖局回到大镇，跟父亲吴玉奎经营银饰工艺品。 不少人慕名来大镇学吴门功夫，吴春推脱不过，带了几个徒弟。 前不久，北京德胜镖局接到一笔大生意。 广东惠州知府张文魁大人，从南越古墓中得到一件“汉代龙凤涡纹玉璧”。 准备将珍宝献给军机大臣奕劻，希望能捐个兵部侍郎大人当当。 张文魁找到北京德胜镖局，要将这趟镖保到北京。 中江镖师现在都不在德胜镖局了，其他镖师无人敢走这趟镖。 镖局老板只好请“无敌手”吴春出山押镖，吴春碍于旧情，答应仅走这一次鏢。 吴春在翻越南岭山坳时，贼人拦住去路，说镖队这趟保的是一件“玉璧”。 吴春心想，张文魁的手下做事太不慎重了，怎么走漏了鏢物的真实信息？ 看来今天避免不了一场恶战。 吴春再次施礼与贼头交涉，“神刀手”杨威哪里肯放过？ 贼人仗着人多势众不肯放行。杨威吆喝众贼人动手，众贼抄起家伙与几位镖师打起来。 杨威挥刀对吴春大劈大砍，大刀上下翻飞，咄咄逼人。 吴春先让过三招，杨威以为吴春徒有虚名。 心想我若砍死了“无敌手”，必然会扬名江湖。 因此，他越砍越来劲，使出“连环劈刀”等猛招，招招要夺命。 吴春用剑鞘抵挡几招后，突然从马上跃起，一个“三挑身”靠上去，手中神龟宝剑出鞘，来无影去无踪。 唰！唰！唰！眨眼间，杨威身上穿了几个洞，鲜血喷出，倒地一命呜呼。 二头目见大当家被杀死，吆喝众喽啰一拥而上，冲过来为大当家报仇。 这时，“无敌手”不慌不忙，吐纳两口真气，两掌向前推出去。 掌心骤然生出一股飓风，将众贼人倒刮回去，飞出五十步开外，纷纷跌落下来。 吴春轻蔑地笑两声，跃上马背，指挥镖队快速过去。 刚才，朱智涵见贼人拦镖队时，准备上去帮忙。 他见老镖头内功深厚，身桩稳健。 且出手迅捷，剑法炉火纯青，利剑杀敌无影无踪，所施剑法正是玄武派正宗功夫。 朱智涵更加相信，这老镖头一定是师叔吴春。 镖队离开后，朱智涵准备快速追上去，拜认吴春师叔。 可是，二头目手持月牙铲冲过来，拦在朱智涵前面，众贼高喊：“留下买路钱！” 原来这帮贼人打劫镖队不成，又忌讳空手而归，便来拦劫朱智涵。 朱智涵拱手道： “各位好汉，兄弟今日路过宝地，身上没带值钱的东西。 大家先交个朋友吧，请好汉放行，他日见面再谢。” 一个贼人过来准备搜身，被朱智涵一掌推开。 众贼人一拥而上，将朱智涵围住。朱智涵用剑鞘格挡贼人的兵器，他不想杀人。 二头目手持月牙铲偷袭过来，突然一招“童子拜佛”，朱智涵急闪让过。 二头目紧接着使出“二郎担山”和“乌龙摆尾”两道杀招，一招猛过一招。 朱智涵同情这些毛贼，连让了三招。 可是，二头目以为朱智涵软弱可欺，手中月牙铲招招要夺对方性命。 朱智涵只好拔出龙蛇剑，瞅了个破绽，一招“毒龙出洞”将二头目肩膀刺穿，贼首后仰跌于马下。 众贼人见了，马上让开道，放朱智涵过去。 朱智涵纵马疾行，想追上师叔吴春。 可是山道岔路多，赶了两三程路，没有追上镖队。 第52章 蓼叶村誓师 各位看官，前面说到许嫦娥随廖春雷去四川资阳县，一起参加了红灯军。 两人在总教头李钢中领导下，积极发展红灯教信徒，每天教授信徒的功夫，准备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反清兴汉的大事业。 自我中华国门被洋人打开后，四川各地都修建了洋教堂。 洋人带来的洋贷充斥市场，农民养家糊口的农业和手工业受到沉重打击，激发了农民对洋人的仇恨。 资阳县的天古庄有座洋教堂，洋传教士经常欺负周围农民，红灯教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李钢中决定拔掉这个钉子。 他令刘自强带领一千余名红灯军兄弟，去攻打天古庄。 刘自强带红灯军，从三面攻进天古庄，将洋教堂包围起来。 洋传教士皮特和华人牧师鞠成带领一百多个教民，冲出教堂迎战红灯军。 皮特等人首先开枪，打死打伤十几名红灯军兄弟。 刘自强怒不可遏，手握鬼头刀，大喝一声，飞纵到皮特身旁，一脚踢掉他手中的洋枪。 皮特拔剑向刘自强当胸一剑刺来，刘自强用鬼头刀架开剑，迅速欺进身。 一刀猛砍过去，将皮特脑袋斩了下来，结果了洋传教士的性命。 牧师鞠成握铁棍冲上来，举起铁棍一顿猛打。 刘自强闪躲了几下，卖个破绽。 鞠成不知是计，上一步靠近刘自强，举棍劈打下来时，刘自强眼明手快，迅疾用鬼头刀拦腰劈砍过去，牧师瞬间被斩断成两节。 红灯军冲进教堂，一顿乱打乱砸，然后放一把火，将教堂和教民的房屋焚毁。 资阳县令胡维元得知天古庄的洋教堂被红灯教烧毁后，亲自点起八百名清兵向天古庄杀来。 探子将消息报告给李钢中，李钢中令廖春雷带六百名红灯军去增援天古庄。 廖春雷和刘自强商量后，将红灯军埋伏在天古庄外的山坡上，布成伏击阵地，以逸待劳。 清兵进入天古庄埋伏圈后，刘自强和廖春雷各带一队义军，从山上如排山倒海一般杀下来。 清军根本无法抵挡，被杀的四散逃窜，死伤无数，县令胡维元乘乱逃回县城。 红灯教在资阳县天古庄打败官兵的消息传开后，极大地推动了川北、川西红灯教的发展。 各地农民纷纷加入红灯教，短短几个月内，全川有三十多个府县联合响应反清起义。 为了发动更多的农民群众加入反清大军，廖春雷专程回到石板滩镇廖家祠堂，组织发动族人加入红灯教。 大部分廖氏族人积极响应，廖幺妹也带了一帮姐妹加入了红灯教。 却说石板滩镇有个武师，名叫曾罗汉，少时在龙泉驿“兴隆号”铁铺当学徒，曾拜洪拳名师学武。 后来受到反清复明思想影响，参加了华北义和团。 北方义和团被镇压后，他回到家乡石板滩。宣称自己学习“神拳”归来，担任了红灯教教主。 在家乡设坛收徒，秘密进行反清活动。 近几个月来，曾罗汉已在石板滩镇拉起了七八百人的农民起义军。 廖春雷与曾罗汉联络后，决定将自己组织的，以廖氏族人廖幺妹为主的人员与曾罗汉的人员合并。 在石板滩镇设立起红灯教棚口，大家推曾罗汉为首领。 廖幺妹曾拜曾罗汉为师学习洪拳，师徒互相信得过，因此，曾罗汉让廖幺妹做了二头领。 短时间内，石板滩镇红灯教信徒已扩充到一千多人。 在石板滩设棚立坛后，廖春雷决定去自己的家乡中江县发动农民入教。 廖春雷先到师兄吴开弟家，然后请来周玉麟、倪开调和蓝祥鹤商量，准备邀请师兄弟为头，在中江县石笋场发动农民加入红灯教，拉起一支反清武装。 周玉麟和倪开调很兴奋，马上答应加入红灯教。 吴开弟犹豫了一下，心有所动，正准备答应时，被母亲拉走了。 原来，吴开弟早年曾跟随提督雷正绾驰卫京津，抗击英法侵略军。 他在北方征战十四年，凭一杆“蛤蟆神枪”，威震敌胆。 雷正绾去世后，吴开弟回到中江为雷正绾料理后事。 此时，曾在德胜镖局当镖师的肖荣松，回到家乡中江县广福镇。 吴开弟慕肖幺师大名，即拜他为师学习肖门“拗步九锤”功夫。 因此，吴开弟既有张氏“蛤蟆神枪”功夫，又兼有肖门“拗步九锤”功夫，在几个师兄弟中功夫最全面。 廖春雷一心要劝吴开弟加入红灯教，恰好被他母亲知道了。 她老人家思想守旧，不允许儿子加入红灯教。 因为吴开弟早年丧父，由母亲抚养长大成人。 儿子在外征战多年，刚回来就给他结亲成了家。 母亲认为，传宗接代是他家的头等大事，所以只容许他养家教孩子，不能再出去打打杀杀。 师兄蓝祥鹤表示坚决不参加红灯教，他气愤地说道： “我生是清朝的人，死是清朝的鬼，绝不做反叛朝廷的勾当。 你们参加红灯教，就是朝廷的反贼，我要和你们一刀两断。 今后我们见面，别怪我六亲不认。” 说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骂骂咧咧地走了。 廖春雷、周玉麟和倪开调见大师兄蓝祥鹤不讲一点师兄弟情义，赌气和他们决裂，心里都感到气愤和难受。 吴开弟一再劝大家，师兄弟不要伤了和气，人各有志，不能勉强。 廖春雷当即任命周玉麟为石笋场红灯教首领，倪开调为太安场红灯教首领。 在石笋和太安附近的乡镇开棚收徒，宣传红灯教“灭清、剿洋、兴汉”的教义，积极发动农民加入红灯教。 廖春雷布置妥当后，返回资阳县红灯教总部。 红灯教在资阳县迅速发展，引起资阳县令胡维元的极度恐慌。 他设计逮捕了红灯教小头目冉永富、李老二，监禁十来天后，将二人斩首示众。 资阳县红灯教大头领李钢中得知消息后，决定为冉永富、李老二报仇。 他主动联络相邻的简州和资州的红灯教首领，组织起三千多人的红灯军起义队伍，计划联合围攻资阳县城。 李钢中与几位首领商议，资阳县城池坚固，计划从三面进攻，先将县城分割成几片，再各个击破。 决定由李钢中、刘自强率领主力部队进攻县城南门，简州的李永红带队伍进攻西门，资州的张富贵带队伍进攻北门。 令廖春雷、许嫦娥带领六百人作机动部队。 那天凌晨，清水乡蓼叶村点起数百个红灯笼，燃起竹火把，火光将山村照耀如同白昼。 李钢中、刘自强、廖春雷等头领在这里点兵点将。 资阳县两千多红灯教兄弟，头包红帕，身穿红衣，有的拿火枪、大刀，有的拿铁矛、棍棒，聚集在蓼叶村核桃园举行誓师大会。 在呼喊震天口号后，总教头李钢中一声令下，红灯军起义队伍浩浩荡荡，向资阳县城杀去。 当队伍行进至斩龙坳江边时，需要乘船渡过沱江。 这里只有十来艘渡船，船身又比较小，渡人太慢，两千多红灯教兄弟被堵在江边，焦急地等待过江。 廖春雷急了，挑选了两百多名轻功高手，施展“水上飞”功夫，赤脚在江水上飞奔，过江如趟平地，迅速飞过了沱江。 有些兄弟或找来木头当船，或找来竹子做成筏，各显神通划过江去。 不到一个时辰，两千多红灯教兄弟全部过了江。 当天黄昏前，李钢中率领的两千多红灯军，潜伏在资阳县城南门外。 简州的李永红和资州的张富贵，各带七八百人也在预定时间，赶到了资阳县城的西门和北门外，潜伏下来等待统一进攻的时机。 天完全黑下来了，李钢中率红灯军突然出现在南门。 法师念起咒语、每人喝一口神水，口中高喊： “红灯教刀砍不入，兄弟们，冲呀！” 红灯军队伍鼓角齐鸣，万箭齐发，潮水般涌向城门。有的去撞城门，有的用云梯爬城墙。 教民口中高呼“菩萨保佑，打不倒！打不倒！” 大家奋勇向前，临死不惧。 县令胡维元在南门城楼上亲自指挥保卫战，清兵在城墙上使用强弓硬弩，箭矢如雨点般射向红灯军。 城墙上的清兵有少量的洋枪或火铳，一齐向城下开火，不多时，打死打伤几百名红灯军。 李钢中命令部队暂停进攻，改变攻城策略。 他马上将资阳红灯军部队分成两队，他带一部分人员在南门佯攻吸引清军主力，令刘自强带大部分人员去增援西门和北门，加强侧翼进攻。 重新调整兵力后，李钢中的部队在南门高声呐喊，鼓角齐鸣，放起烟火和鞭炮佯攻。 城楼上胡维元指挥清兵顽强反击，箭石如雨点般向城墙下倾泄。 简州和资州的勇士们得到增援后，分别从西门和北门强攻，数千支箭射向城楼，清兵死伤数百人。 但是红灯军从云梯刚攻上城墙，又被清兵打下去了。 三路红灯军连续多次进攻都未破城，人员损伤很严重，李钢中等头领急得浑身直冒虚汗。 第53章 血溅资阳城 突然，县城东面燃起冲天大火。 城上清兵见到县城东面起火，想必红灯军主力已杀进城了，于是城内清军大乱。 刘自强抓住时机，呐喊一声，率领红灯军一鼓作气攻上城墙，杀开一条血路，打开城门，城外各路红灯军一起冲进县城。 清军慌乱成一团，被红灯军打死打伤不计其数。 胡维元见大势已去，仅带了百余人，从东门逃出去。 原来，廖春雷和许嫦娥先将机动部队化整为零，许多人藏起武器，装成老百姓分散行动，伺机进城。 由于红灯军加紧进攻南门、西门和北门，城内清兵大部分被抽调来保卫这三个城门，东门只留了少量兵力。 廖春雷见东门空虚，与许嫦娥等人施展轻功，率先从城东僻静处跳进城去。 其余人员或三三两两跟着跳进去，或偷偷摸摸地从下水道进入城内。 廖春雷、许嫦娥将分散进来的红灯军先在东城会合，然后找到一个榨油房，大家立即将油房点燃。 城东燃起冲天大火后，以为红灯军主力已进城，清兵吓得四处逃散。 廖春雷带领红灯军去打开北门，许嫦娥率军去打开南门，起义队伍潮水般冲进县城，一起追杀清兵。 胡维元逃出城后，在城外寻得快马，带领五名随从，快马加鞭直奔成都总督衙门，向四川总督瓜尔佳?奎俊汇报资阳县城失陷的消息。 奎俊听了汇报后，安抚胡维元一番。 随即任命参将邓飞龙为主将，点起三千精兵，由胡维元在前面带路，快速向资阳县城杀来。 却说红灯军占领县城后，马上组织农民开仓放粮，老百姓欢欣鼓舞，大家都真心拥护红灯教起义军。 来自三个县的红灯军杀猪宰羊，庆祝红灯教夺取县城的胜利。 农民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有的人高喊，快点打到成都去，把大西王张献忠的藏宝挖出来，大家发了财，成都那些美女随咱兄弟们挑。 城内红灯军正在狂欢中，清兵突然杀到城下，把资阳县城团团包围起来。 李钢中下令立即停止狂欢活动，迅速组织红灯教兄弟到达指定位置阻击，严防清兵攻进城内。 清军主将邓飞龙连续组织了两次强攻，都被红灯军打退了。 城内居民积极加入到保卫县城的战斗中，民众自发给红灯军送饭送水，鼓舞了红灯军的斗志。 由于城内军民一致对外，清军与红灯军形成对峙，激战了三昼夜，清军仍无法破城。 总督奎俊收到资阳战报后，又增派八百清兵，并用快马拉来了十几门土炮。 清军主将邓飞龙马上改变进攻策略，将几门土炮放在南门，自己带队主攻。 副将赵明带队进攻北门，胡维元带队进攻东门，西门只派少量人马佯攻，故意给红灯军留下出城机会。 邓飞龙布置妥当后，下达了总攻命令。 十几门土炮齐射，将南门轰炸开了一个大缺口，邓飞龙手握莲花铲，带领清兵主力冲进去，一路打杀红灯军。 李钢中负责守卫南门，见邓飞龙破城冲进来，马上提起大刀拦住邓飞龙。 两员虎将恶战三十几合后，李钢中大腿被莲花铲所伤，被义军兄弟冲上去救走。 这时，副将赵明率清兵杀进北门，胡维元率清兵杀进了东门。 清兵杀进城后，刘自强等抵挡不住，逐步向南撤退，与李钢中的残兵会合。 两位头领在慌乱中望见西门清兵较少，便带领一千多人杀出重围，想从西门冲出县城。 李钢中和刘自强带领队伍刚冲出西门，预先埋伏在这里的六百名清兵枪炮齐鸣，枪弹和箭矢如雨点般射过来。 眨眼间，打死打伤两百多名红灯军。 李钢中指挥队伍速向后退。 这时，清兵将领邓飞龙和赵明率队杀到，将红灯军四面围住。 原来，邓飞龙故意留下西门，放红灯军出城。 他把总督派来增援的清兵洋枪队，预先埋伏在西门外，设置了土炮阵地，专等红灯军进入伏击圈。 李钢中、刘自强带领红灯军，左冲右突，始终冲不出包围圈。 刘自强持鬼头刀冲到邓飞龙面前，大战二十余合，用六合刀法将邓飞龙肩膀砍伤。 正要结束邓飞龙的性命时，突然飞来两颗子弹，一颗穿过刘自强的肩胛，另一颗正好击中他的左眼。 刘自强挣扎一下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衣服，左眼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群红灯军冲上来，将他背下了战场。 清军副将赵明见李钢中受伤严重，行动不便，想冲上去活捉。 李钢中掏出两把钢鏢，刷！刷！向赵明心窝飞去，赵明不及提防，被钢鏢杀死。 邓飞龙见赵明被杀，满眶怒火冲过来，用莲花铲将受伤的李钢中打倒。 十几个清兵冲上去，将李钢中捉住。 冲出西门的红灯军中了埋伏，被打死打伤一大半，仅有七八百人逃出了包围圈。 且说廖春雷和许嫦娥坐镇县府大院，负责红灯军的后勤保障。 清军攻破城门后，廖春雷护着许嫦娥，带队伍冲出县府大院，正不知向何方突围。 原先从城市下水道进来的几个兄弟，跑来告诉廖春雷，可以从下水道逃出去。 廖春雷即让他们带路，找到下水道进口，带着众兄弟秘密逃出了县城。 这时，简州和资州的起义军队伍已被打散。 从西门逃出来的残兵找到廖春雷，报告说队伍冲出西门后，中了邓飞龙的埋伏，李钢中受伤后被官兵抓走了。 刘自强受了重伤，被部下背走不知去向。 廖春雷、许嫦娥等人听后，大哭一场。 廖春雷、许嫦娥带领残余人员，来到一个山坡上，将从四处逃出来的红灯教兄弟集合起来。 许嫦娥哭得很伤心，她要马上带红灯军冲进城去，抢出大头领李钢中。 廖春雷制止了许嫦娥的冒险举动。 他劝大家，红灯军由于轻敌大意，被清军偷袭包围。 现在刚刚失败，大家情绪低落。 敌我双方兵力和武器悬殊太大，莫说抢出李钢中，就是要重新攻进资阳城都不可能，那只能是去送死。 廖春雷想了一想，拿定主意后，站上一块大石头，向大家喊话： “红灯军兄弟们，我们现在虽然暂时被打败了，但是，红灯教的反清烈火，已经在四川各地熊熊燃烧起来了，腐败无能的清朝政府就像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啦。 现在华阳县石板滩的红灯教搞得红红火火，我们一起转移到石板滩，与那里的红灯军会师，重新开辟一片新天地，好不好呀？” 红灯教兄弟齐声喊道： “好！我们大家跟着廖头领，到石板滩去开创新的根据地，红灯教的烈火绝不熄灭！” 廖春雷、许嫦娥将红灯教残余人员收编到一起，尚有一千多名兄弟。 他们昼伏夜行，一天后到达石板滩镇。 此时，曾罗汉、廖幺妹领导的红灯教，在石板滩镇已闹得热火朝天。 他们大量吸收农民加入红灯教，现在信徒已发展到三千多人。 廖春雷、许嫦娥带来的队伍，与曾罗汉、廖幺妹领导的队伍，在廖家祠堂外顺利会师。 廖幺妹见到许嫦娥，兴奋地拥抱在一起，两人道不尽的姐妹情谊。 曾罗汉让廖春雷坐了第三把交椅，两人以兄弟相称。 至此，石板滩镇红灯教的实力大大增强，成为川北红灯教的主要武装力量。 过了几天，从资阳县传来消息，红灯教首领李钢中押往成都后，被总督奎俊下令杀害了。 石板滩红灯教众头领和信徒们听到噩耗，无不义愤填膺，发誓要为李钢中报仇。 第54章 观音下凡 “观音菩萨三姐妹，同锅吃饭各修行，大姐修到灵泉寺，二姐修到广德寺，只有三姐修得远，修到南海普陀山。” 这是在川北民间流传了一千多年的歌谣。 相传远古时代，川北一带有个兴宁国。 国王妙庄王养育了三位公主，分别叫妙书、妙音和妙善，三姐妹在川北的遂宁各自修行。 三妹妙善从小聪明过人，乐善好施，出家后历经苦修，度人无数。 玉皇大帝将三妹妙善的道场，封在南海普陀山，即为观音菩萨。 遂宁至今尚存“观音洞”“观音井”“观音柏”和“圣旨牌坊”等观音修行的圣迹。 宋代真宗皇帝赵桓，曾亲赐广德寺“观音珠宝印”。 因此在人们心中，川北是观音菩萨的故里。 川北的历代百姓对观音菩萨非常尊敬，虔诚膜拜，观音菩萨的故事常常在民间流传。 却说石板滩廖家祠堂外的空坪上，两千多名红灯教信徒在习武操练，法师正在那里画水作法。 今天，廖幺妹身穿月白衣衫，头戴青色丝巾，腰挂七星钢剑，先在祠堂内舞了一阵剑，然后纵身跳上祠堂房顶向外观望。 祠堂外的空坪上，男女青壮年在使枪弄棒，扑打翻滚，追逐拼杀，热闹非凡，激起了她的兴致。 廖幺妹从房顶施展轻功提纵术，纵身飞跳起来，从操场的上空飘然而下，正好落到法师面前。 法师大吃一惊，见廖幺妹慈祥清秀的面容和素雅的装束，神采奕奕地从天而降，心想这不是观音菩萨下凡吗？ 法师忙跪下高喊：“观音菩萨下凡了！观音菩萨现出真身了！” 红灯教众信徒听到后，立即跪下向廖幺妹磕头。 法师带着大家一起膜拜廖幺妹，齐声道： “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保佑我们百姓早日脱离苦海，护佑红灯教反清灭洋，尽快夺取武装斗争的胜利！” 廖幺妹的武艺精深，很受师父曾罗汉的赏识。 大头领曾罗汉见她秀美中带有几分英气，胆识过人，深受信徒喜爱，便趁机向众人宣布： “廖幺妹是观音菩萨的化身，今后红灯教全部归廖幺妹指挥。” 在曾罗汉的提议和众人拥戴下，十七岁的廖幺妹做了石板滩红灯教的大首领，曾罗汉主动退下来做二头领。 廖幺妹请廖春雷做三头领，许嫦娥做四头领。 廖春雷见许嫦娥身边常用的判官笔，只能是防身武器，在战斗中不带劲。 他特意去成都“廖剪刀铺”，打了一把精致的虎头铜双钩，赠送给她，并亲自教授其使用方法。 许嫦娥很喜欢这对虎头双钩，廖春雷教她习练朱元璋帐下猛将武殿章所创的行钩，查钩，梅花钩，掉钩，卷镰钩，雪片钩，十二连钩等秘传套路。 许嫦娥武学基础好，对虎头双钩一学就会，一会就精。 她隐约感觉到，廖大哥对自己处处关心和体贴，心里特别感激他。 曾罗汉为了提高廖幺妹的威信，对信徒讲了一个观音菩萨给廖幺妹送法器的故事。 一天晚上，廖幺妹刚睡下，看到观音菩萨从天上飘下来。 廖幺妹忙跪下叩头，口中念道： “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保佑我们百姓脱离苦海，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吧。” 观音菩萨对廖幺妹道： “清廷腐败无能，祸害百姓，你就奉玉帝旨意替天行道吧。” 接着从身上拿出一个装满甘露水的净瓶，一根杨柳枝，递给廖幺妹，然后飘然而去。 廖幺妹醒来后，摸了摸枕头边，果然有净瓶和杨柳枝，她将其视为随身珍宝。 后来有人告诉许嫦娥，是曾罗汉悄悄弄了这些法器，派人放到廖幺妹的身边。 此后，曾罗汉转入幕后指挥，帮廖幺妹出谋划策，通过她对红灯教成员发号施令。 廖幺妹在石板滩一带设棚传教，借宣传佛法，鼓吹反清、灭洋、兴汉的思想，号召民众唯有起来造反，才能脱离苦海。 廖幺妹武艺高超，能说会道，心地善良，很快在百姓心中建立起较高的威信，红灯教信徒把她当成心目中的观音菩萨膜拜。 “廖幺妹”的名号很快在川北、川西和川东家喻户晓。 信奉观音菩萨的教徒、农民，都说廖幺妹是“观音转世”。 他们从四面八方赶到石板滩，前来拜谒“活观音”，并参加“廖幺妹”领导的红灯教。 在石板滩镇红灯教的总棚，廖幺妹命人竖起“七星五虎团”红色旗帜，广泛联络川北、川东和川中的红灯教武装。 有一些小股的红灯教武装，干脆带着武器人马前来合伙。 红灯教“七星五虎团”红色旗帜，已成为川北人心所向的反清兴汉大旗。 几个月时间内，廖幺妹领导的红灯军迅速发展，队伍日益壮大起来。 其势力范围延伸到了附近的新都、汉州、金堂和中江等县，信徒已经扩充到一万多人。 廖幺妹将起义军队伍分布在石板滩、甄子场、西河场、隆兴场、廖家场等东山五大场镇。 许嫦娥见廖幺妹做了观音，很是兴奋。 她常和观音妹妹一起练功，互相交流练攻心得和体会。 后来，许嫦娥还把王母娘娘教她的“王母神功”，慷慨传给廖幺妹。 许嫦娥在廖春雷的精心指导下，功夫得到迅速提高。 她手中的一对虎头双钩，舞起来潇洒飘逸，如行云流水，疾如闪电，势如猛虎，锐不可挡。 话说光绪二十八年六月下旬的一天夜晚，石板滩镇的川主庙前，点起了几百个火把。 戏台上挂起红灯笼，戏台前面红色“七星五虎团”旗帜迎风飘扬。 庙门上贴起一幅对联： 打铁打钢打江山都是铁罗汉 救苦救难救黎民争效观世音 横幅是：“反清灭洋”。 今天，以廖幺妹为首的红灯军，在这里举行起义誓师大会。 法师先在台上念咒作法，曾罗汉、廖春雷等首领先表演刀枪不入绝技。 红灯教其他首领化名为孙悟空、罗汉、神仙等，上台表演了神功。 最后法师领着众信徒齐齐跪下，请观音菩萨现真身。 这时，廖幺妹一身观音菩萨装束，从川主庙外飘然飞进来，轻轻落在戏台上。 她手持柳枝净瓶，盘腿坐在早已安放好的莲花宝座上。 廖幺妹在宝座上侃侃而谈，从佛法教义开始谈起，继而向信徒慷慨陈词，历数清廷和洋人犯下的桩桩罪行。 她号召信徒揭竿起义，打富济贫，抗粮抗捐，武装对付官府，为劳苦大众伸冤报仇。 台下群情激愤，曾罗汉带头高呼口号：“杀洋人、杀贪官、为劳苦大众伸冤报仇！” 曾罗汉命令将“牲口”抓上来，大家一看，原来是石板滩的保正温玉成。 他平时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百姓恨透了这个“瘟保正”。 曾罗汉一刀将“瘟保正”的头砍下来，血祭“七星五虎团”旗帜，然后廖幺妹将血旗授予曾罗汉。 廖幺妹授血旗后，曾罗汉和大家一起喝起了鸡血酒，他对大众高声喊道： “今后我们兄弟姐妹，跟着‘廖幺妹’反清灭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反悔！” 大家跟着喊：“跟着‘廖幺妹’反清灭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反悔！” 誓师大会后，廖幺妹安排在川主庙内外摆起宴席，大家喝酒吃肉，狂欢了一整夜。 红灯教在石板滩迅速发展，华阳县令龚子满惊恐万分，坐卧不安。 他令守备林昌盛带领一千余名清兵，去石板滩端掉红灯教老窝。 廖幺妹得到探子报告后，令廖春雷和许嫦娥带两千红灯军，提前去要道埋伏迎敌。 守备林昌盛骑白马，手握狼牙槊，耀武扬威地带领清兵，走到石板滩附近的五里牌。 稍事休息后，准备向红灯教的老巢石板滩发起进攻。 突然，五里牌周围杀声震天，提前埋伏在这里的两千红灯军，从山上杀出来，将清兵围住。 林昌盛大惊，立即组织突围，他骑马冲在最前面。 廖春雷拈弓搭箭，拉满弓，嗖！一箭发出去，将林昌盛骑的白马射倒，林昌盛被摔下马。 许嫦娥见了林昌盛，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挥舞虎头双钩直取林昌盛。 林昌盛用狼牙槊连劈带撩，要取许嫦娥的性命。 许嫦娥舞动手中的双钩，钩随身转，身随钩走。 一会儿“双龙出水”，一会儿“二龙探爪”，林昌盛应接不暇，身上多处受伤。 林昌盛毕竟久经战阵，在与许嫦娥周旋中寻找反击机会。 他悄悄从身上取出铁粒子，在许嫦娥“搂钩”时，突然向许嫦娥打去。 许嫦娥未及提防，铁粒子正中她手臂，一把铜钩掉落到地上。 在危急时刻，廖春雷急冲上来，拼命护住许嫦娥。 廖春雷挺起蛤蟆枪疾刺林昌盛，林昌盛用狼牙槊挑开大枪，使出“横扫千军”招式迎战廖春雷。 廖春雷巧妙避过狼牙槊的进攻，上一步挨近身，一招“灵猫扑鼠”将林昌盛刺倒。 众清兵一拥而上，将林昌盛抢走，扶上一匹黑马，飞快向华阳县城逃去。 第55章 华阳大捷 红灯军在五里牌取得大胜，缴获了清兵数百匹战马。 廖春雷将战马集中起来组成骑兵队，自己带精锐部队先去追击林昌盛，令许嫦娥带领大部队快步跟进。 林昌盛带着六七百名残兵在前面拼命逃跑，廖春雷带着四五百名红灯军在后面奋力追击。 林昌盛带清兵逃到县城南门，在城墙下大叫：“开门，快开门！” 华阳县令龚子满见清兵后面紧跟着红灯军的骑兵，怕敌军跟着清兵一起冲进城。 于是紧闭城门，令林昌盛回马再战红灯军。 林昌盛本来就畏惧廖春雷，现在又受了伤，只能勉强提起狼牙槊回马来战。 廖春雷见林昌盛面有惧色，便挺枪大吼一声冲上去。 用“单戟六法”枪术，一枪刺中林昌盛的心窝。 林昌盛没来得及反抗，就倒下马毙命了。 清兵见主将被杀死，都四散逃命去了。 廖春雷立即组织红灯军进攻南门，可是毕竟兵力太少，僵持了许久攻不进城。 约莫一个时辰后，许嫦娥带领一千多名红灯军赶到，在南门前摆开阵势。 法师念起咒语，红灯军土枪土炮一齐开火。 只听得“轰隆”一声响，南门被轰开，城门上燃起熊熊大火。 许嫦娥身先士卒，率领红灯军冲进南门。 许嫦娥带人找到一座叫“福音堂”的洋教堂，冲进去杀死洋教主，驱散本土教民，然后将教堂烧毁。 廖春雷带一队人马去华阳县衙门，准备活捉县令龚子满。 可是县衙里已逃得空无一人，红灯军便将公堂设施、门窗建筑等全部捣毁，放一把火将县衙烧掉。 原来华阳县令龚子满见红灯军冲进城，忙带着一千多清军从县城北门疯狂逃跑，一直跑到二台子镇方才停下来歇息。 红灯军占领县城后，廖春雷与许嫦娥商量，为避免资阳县城被围困的教训，先主动撤出县城。 由许嫦娥带六七百名红灯军在县城外驻扎，另派一部分人员在城内维持治安。 廖春雷带一千多红灯军，快速去追赶清军逃兵，在二台子镇追上了龚子满。 红灯军将龚子满的营寨围住，立即组织进攻。 廖春雷手握蛤蟆大枪，呐喊一声，带头冲进敌营。 红灯军众将士跟着一起杀过去，将清军营冲散，众清兵不要命的四下逃跑。 县令龚子满老奸巨猾，这次他又采用“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策略。 他丢下众清兵，骑马一口气跑到成都府，慌忙去总督府报告情况。 廖春雷见龚子满逃脱了，断定他必然会去省城搬救兵，回过头来攻打二台子。 廖春雷便把一千多红灯军分成两部分，少量的人员布置在二台子镇以吸引清兵。 将大部分人员埋伏在镇前面的山坡上，设下埋伏以逸待劳。 四川总督瓜尔佳?奎俊听了龚子满的报告后，感到非常吃惊。 他万万没有料到，在自己的眼鼻子底下，成都附近的二台子镇，竟然会有这么多红灯军。 奎俊心想，这还得了！ 二台子镇的红灯军，已严重威胁到成都的安全，务必派重兵拔掉这颗钉子。 他派参将唐知缘率清兵营的两千人马，由龚子满带路，火速赶去二台子镇。 务必消灭那里的红灯军，解华阳县城之围。 唐知缘率清兵接近二台子镇，已进入红灯军的埋伏圈。 廖春雷带领伏兵从山上冲杀出来，清兵猝不及防，被红灯军斩杀数百人。 唐知缘作为参将，曾身经百战，遇乱不慌。 他立即重整部队，开始反攻红灯军。 廖春雷冲到唐知缘身边，用蛤蟆大枪直刺他心窝。 唐知缘手持长臂开山大斧，架开蛤蟆枪，反劈廖春雷。 两员战将你来我往，枪刺斧劈，恶战二十几合不分胜负。 龚子满身边有个李姓卫士善打弹弓，人称神弹李 。龚子满见唐知缘久战不能胜，便令神弹李偷袭廖春雷。 神弹李从身上掏出弹弓和槐砂丸，一手握弓附，一手开弦。 以单凤朝阳招式发射，只听得“嗖”的一声响，槐砂丸疾速飞出。 廖春雷未提防到有人偷袭，被神弹李发出的槐砂丸击中手臂。 唐知缘趁机用开山斧猛劈廖春雷，廖春雷因手臂受了伤，力气大减。 没有完全架住开山斧，肩膀被斧砍伤。 红灯军奋力向前护住廖春雷，向后紧急撤退。 唐知缘指挥清兵立即追杀过去，眼看唐知缘就要追上廖春雷。 危在旦夕之际，突然，不远处传来阵阵杀声。 原来，廖幺妹和许嫦娥带了一千多红灯军，杀来增援廖春雷。 廖幺妹、许嫦娥一马当先，让廖春雷过去后，将后面追杀过来的清兵拦住。 唐知缘手握开山斧，直取廖幺妹，廖幺妹忙用七星剑迎战。 双方大战十余合后，廖幺妹故意示弱，调转马头向后跑，唐知缘紧紧跟在后面追赶。 待唐知缘追得近了，廖幺妹从身上悄悄取出带衣镖。 只听得“嗖”的一声响，唐知缘叫声“哎哟！”，腹部应声中鏢，滚于马下。 众清兵舍命救起唐知缘，扶上马向后往成都逃跑。 这时，许嫦娥带一队人马，抢先去抓县令龚子满。 龚子满见是一个美女追来，便壮起色心胆子，手持钢刀来战许嫦娥。 许嫦娥舞动虎头双钩，迎战龚子满。 龚子满轻狂喊道： “美女别打啦，你嫁给我做个五姨太，我包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许嫦娥轻蔑地骂一声：“呸！流氓！” 待龚子满淫笑哈哈地挨近时，许嫦娥手中的虎头双钩，唰！唰！唰！ 连使掏、锁、撩、刺等十二钩法，一会儿“狮子摇头”，一会儿“白猿献果”。 许嫦娥一身的怒火要发泄出去，手中双钩远敌近取，势不可挡，龚子满根本招架不住。 许嫦娥咬牙切齿，一招“摘星换斗”，将龚子满刺倒在马下。 这时，神弹李见县令龚子满被刺倒，便从身上掏出弹弓和槐砂丸，准备向许嫦娥射击。 许嫦娥抢上前，将衣袖中的判官笔像标枪一样投射出去，正好刺穿神弹李的咽喉。 廖幺妹带领红灯军乘势冲杀过去，清兵死伤无数，红灯军大获全胜。 唐知缘带六七百名清兵逃回成都，灰溜溜去见总督奎俊。 总督见唐知县大败而归，气得咬牙切齿，令手下推出去斩首。 几个平时和唐知县要好的官员，一起跪下求情，请总督大人先饶过，再给他一次立功机会。 奎俊大骂一顿后，令唐知缘先居家闭门反省，等待时机，再戴罪立功。 第56章 梅山拳师 却说朱智涵在南岭大山中，打跑拦路强盗后，向北赶了两程路。 没有追上师叔吴春，想必他们在某个岔道口分道扬镳了。 朱智涵翻过了南岭大山，决定改走水路。 他从郴州上船，沿湘江一路北上。 第二天晚上，船行至湖南省会长沙府，朱智涵在城南的文津码头上岸。 步行到南门口，在附近的妙高峰客栈住下。 次日，朱智涵听人说，离客栈不远处有座天心阁。 朱智涵久闻其大名，想先睹为快。 他从客栈出来，从小路爬上妙高峰，登上古城墙，俯瞰长沙城。 天心阁建在城墙上面，阁楼碧瓦飞檐，朱梁画栋，极城南之盛。 朱智涵见天心阁上一副楹联甚是有趣，信口念了出来。 水陆洲，洲系舟，舟动洲不动。 天心阁，阁栖鸽，鸽飞阁不飞。 天心阁历史积淀深厚，文人墨客雅集，不少游人来此寻古揽胜。 据说三国时关羽和老黄忠曾在天心阁下大战，留下许多历史遗迹。 南宋李芾任湖南安抚使时，带领长沙人民顽强抵抗元兵入侵。 元兵攻破长沙城后，李芾带领全家十九口人在天心阁自尽。 太平天国的农民军攻打长沙时，太平军的西王萧朝贵准备攻上妙高峰，占领全城制高点，被守城湘军炮击而死。 朱智涵在天心阁上俯瞰长沙城，忆古思今，唏嘘不已。 饱览古城风光后，朱智涵走出天心阁。 见阁楼下的月城上站了两个学生，正在向过往的民众高声演讲。 月城下聚集了不少民众，在驻足观看和听讲，朱智涵忙走过去看看。 一个女生约十八九岁，一头乌黑的齐肩短发，全身素雅打扮，英姿勃勃。 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声情并茂地演说： “呜呼！我中国今日不可不革命，我中国今日欲脱满洲人之羁缚，不可不革命。” 一个男生约二十岁出头，英武干练，举起拳头接着演说： “我中国欲独立，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与世界列强并雄，不可不革命。” “我中国欲长存于二十世纪新世界上，不可不革命； 我中国欲为地球上名国、地球上主人翁，不可不革命。” “吾今大声疾呼，以宣布革命之旨于天下。” “革命哉！革命哉！”最后男女学生振臂齐呼。 一个中年男子，用长沙口音接着向大家喊话： “同胞们，中国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黄兴。” “‘兴中会’领袖孙文先生，提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国、创立合众政府’的革命口号。 湖南的黄兴先生积极响应，在长沙成立了革命组织‘华兴会’，号召大家起来革命。” “我们大家一起行动起来，追随孙文和黄兴先生走革命道路，推翻腐败无能的清朝政府，振兴我大中华。” “同胞们，自古以来，‘吾湘变则中国变，吾湘立则中国存。’ 我三湘儿女吃得苦，霸得蛮，睁眼看世界，敢为天下先。 大家立即行动起来，一起参加华兴会，跟着黄兴闹革命。” 男生高呼：“驱除鞑虏，振兴中华！” “驱除鞑虏，振兴中华！” 民众群情激愤，跟着一齐高呼口号。 两个学生演说中带有浓厚的山东口音。 朱智涵仔细观察发现，这两人容貌有些熟悉，那不是曾在千山头演讲的学生杨万里和王淑娟吗？ 只是隔了近四年时间，两个学生都长大成人了。 朱智涵正准备过去打招呼，突然听到月城下哨声大作，一群警察手持棍棒过来驱赶民众。 为头的警官凶神恶煞，打伤了十几个听众。 带了二十几个人去月城上面，准备抓那两个演讲的学生和中年男子。 却说那个讲长沙话的中年男子名叫阳光，是湖南新化县梅山拳武师。 梅山拳是湖南新化的一个厉害拳种，据说当年蚩尤被黄帝打败，撤退到湖南后，流传下梅山拳。 其特点是勇猛刚烈，静如泰山，动若猛虎。 外地镖师经过新化县时，知道梅山拳的厉害，大都收起鏢旗，不敢喊鏢号，所以自古有“鏢不喊新化”之说。 原来，杨万里和王淑娟被山东官府通缉，两人从山东辗转逃到了湖南长沙。 湖南话，自古有十里不同音之说。由于他们听不懂当地话，受到流氓小霸天的欺负。 阳光见义勇为，出手打跑了小霸天，两人当即拜阳光为师学习梅山拳。 阳光见这两个学生太斯文，容易受到小人欺辱，便欣然答应收二人为徒。 长沙革命党“华兴会”的领袖黄兴曾学梅山拳，与阳光是师兄弟。 黄兴介绍阳光加入“华兴会”后，阳光又介绍两个学生加入了“华兴会”。 今天阳光带着杨万里和王淑娟到天心阁演讲，希望唤起湖南民众起来造反。 号召大家积极参加“华兴会”，跟着黄兴闹革命，推翻反动的清政府。 长沙知府大人视“华兴会”的革命党人为洪水猛兽，令警察局派人四处抓捕镇压革命党人。 刚才，二十几个警察冲上月城，直接去抓那两个学生。 杨万里和王淑娟背靠背摆开架式，两人互相依靠着转圈。 两双手脚对外施展梅山拳功夫，警察一时难以近身。 一个警官曾习练少林拳多年，他推开众警察冲过来，只三拳两腿，将杨万里和王淑娟的“二人转”圈子撤开。 众警察一拥而上，将杨万里和王淑娟分别围住，一顿乱打。 阳光见警官出招凶狠，两个徒弟非常危险。 急忙跳到警官面前，右手握拳以大臂带小臂，盖击警官头部。 警官一手架开来拳，另一手向阳光反击一拳。 阳光左手架开，右手握拳由胸前迅速挥出，盖击警官头部。 阳光这一招梅山拳法称为“阴单盖拳”，似泰山压顶击中警官头部。 警官被击晕，头摇晃了几下。 阳光上前一招“双锋贯耳”，警官左右耳穴被同时击中，顿时口鼻喷血，倒地后一命呜呼。 警官被打死后，警局增派一百多个警察来捉拿阳光。 朱智涵见了，冲到阳光面前，高喊：“好汉，我来帮你。我们先救走两个学生再说。” 朱智涵和阳光冲过去，施展拳脚功夫，打倒十几个围攻学生的警察。 阳光挟起杨万里，朱智涵挟起王淑娟，从天心阁月城上飞纵而下，迅速向城南白沙井方向跑走了。 众警察从未见过如此好的轻功，惊出一身冷汗。 待大家回过神来时，四个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57章 少女失踪 阳光在前面带路，四个人跑到白沙井才停下来。 几人快速喝了几口甘甜的井水后，从水井侧面的小路上山，走进一个树林中坐下来休息。 朱智涵问杨万里和王淑娟，为何到了长沙？ 杨万里告诉朱智涵，当年清军血洗千山头后，几十个清兵跑到滕州中学来，抓捕救助过义和团伤员的学生。 杨万里和王淑娟闻讯后逃出学校，先到江浙一带躲避。 后来江浙风声紧了，两人就坐船来到了长沙。 湖南人受到近代湖湘文化的影响，出现了黄兴、蔡锷、宋教仁等一大批革命志士。 近年来，长沙反清斗争风起云涌。两人经阳光介绍，参加了黄兴建立的“华兴会”。 他们在长沙，跟着阳光积极开展活动，发动民众起来造反。 最近，黄兴等“华兴会”头目秘密策划。 准备趁今年十月，政府为慈禧太后办寿礼之机，组织学生和农民成立义勇队，在长沙发动武装起义。 这几天，阳光带着两个徒弟在长沙到处演讲，就是要发动群众行动起来，为这次武装起义做舆论准备。 三人感谢朱智涵出手相救，想留他在长沙玩几天。 王淑娟对朱智涵有种特别的感激之情，她几次遇到危险时都被朱智涵救出。 心里感谢他，同时又敬佩他，这种感情无以言表…… 朱智涵向两个学生介绍，无为道长已被清兵的毒镖所杀。 现在他要赶到四川去，将师父的灵发入土为安。 杨万里和王淑娟对无为道长很尊敬，听说他老人家被清兵杀害了，对清兵恨得咬牙切齿。 四个人在树林中摆谈了一个多时辰，见外面已风平浪静，王淑娟提议陪朱智涵去岳麓山玩。 朱智涵推辞不过，随三人走到湘江边，坐渡船到河西，来到岳麓山下，先到千年学府岳麓书院参观。 岳麓山是南岳七十二峰的最后一峰，位于长沙西岸。 四人走到爱晚亭时，王淑娟即兴吟诵起“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的诗句。 四人说说笑笑到了麓山顶，在饱览长沙“山、水、洲、城”的秀美风光后，进麓山寺烧香拜佛，大家尽情玩了一天。 晚上阳光做东，请大家一起去坡子街火宫殿，品尝长沙的臭豆腐、姐妹团子、猪血丸子等名小吃。 酒过三巡，突然几十个警察冲进来，将四人团团围住。 原来，火宫殿是长沙的著名小吃店，天天食客云集。 三教九流汇聚这里，热闹非凡。 几个警察在火宫殿吃完饭，有人发现了今天打死警官的人在里面吃饭。 立即去警察局报告，叫来几十个警察，准备来抓革命党人。 阳光发现后打个手势，四人冲出去，一齐施展拳脚功夫，打倒十几个警察。 然后纵身跳上火宫殿红牌楼，再一个纵跳上到楼顶，一溜烟全跑了。 次日朱智涵坚持要去岳州，三人不再挽留，将他送到湘江客运码头。 王淑娟对朱智涵温情脉脉，站在码头久久挥手告别。 一直等他的船远去，影子变得越来越小后，才停下来，用手绢擦干脸上的泪水。 却说朱智涵乘客船一路北上，傍晚时分到达岳州城。 从南岳坡码头上岸后，为了方便游览岳阳楼和洞庭湖，朱智涵在靠近岳阳楼的巴陵客栈住下来。 朱智涵吃过晚饭，在房间休息了一阵，正准备睡觉。 突然，从隔壁客房里隐隐传来打架和叫骂的声音，随后是女人的哭声。 朱智涵最怕听到女人哭，在房中坐立不安。 忍不住走出门去，到隔壁客房窗下细听，是一个男人在打女人。 朱智涵心想，是不是有人拐卖妇女？ 朱智涵轻轻在门上拍了三下，一个男人把房门打开，原来房内是夫妻模样的一男一女。 他估计是两口子在里面吵架，就道了声：“对不起，敲错门了。”转身走开。 朱智涵刚回到自己客房，那男人随后敲门进来，说出了夫妻打架的缘由。 原来，那男人叫刘皖雄，女人叫孙春花，是安徽凤阳人，夫妻带着女儿小凤卖艺逃荒到了岳州。 今天一家人去洞庭湖畔的南岳坡，拉起圈子唱歌卖艺。 夫妻玩了一套杂耍，女儿小凤开始演唱《凤阳花鼓》： “左手锣，右手鼓，手拿锣鼓来唱歌，别的歌儿我也不会唱，单会唱支凤阳歌，凤凤阳鼓啊，咿呀哎哎呦……” 十四岁的小凤姑娘脸蛋白净，长相乖巧，歌声又清脆甜美，周围观看的人大声叫好。 这时，孙春花手端盘子向围观的人讨钱，众人纷纷解囊。 孙春花走到两个大汉面前，刚伸出盘子，就被一个汉子把盘子打翻。 他大声叫骂： “卖唱的讨口子，你们没有拜彭老爷的码头，也想在岳州混下去？不懂一点江湖规矩！” 骂完给她脸上一耳光。 刘皖雄过来论理，被那汉子一拳打倒。 小凤过来拉父亲，另一个汉子左手在小凤脸上摸了一下，右手突然拦腰把小姑娘挟在身上。 纵身跳出圈子外，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快跑了。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夫妻二人惊慌失措。 等到回过神来，刘皖雄和孙春花跑出去追赶，哪里还有小凤的影踪？ 夫妻痛哭流涕，沿街到处打听小凤的下落。 两口子晚上回到客店后，互相抱怨。 孙春花责怪刘皖雄，不该来岳州。刘皖雄责怪孙春花，不该找那两个汉子要钱。 先是争论，然后就打起来了。 刘皖雄刚才见朱智涵面容和善，眉宇之间有股英雄气概，又同是住店的客人，就跑过去将自己的遭遇讲出来，希望能有所帮助。 朱智涵听完他们的遭遇后，想起了自己失踪的桃花妹妹，对他们夫妻产生了同情心，答应协助寻找小凤姑娘。 次日上午，朱智涵决定去岳阳楼参观，那里游人多，可以顺便打听小凤姑娘失踪后的线索。 朱智涵从客栈出来，沿洞庭湖岸往北走不多远，就到了镶嵌“巴陵胜状”的门牌前。 他进门后，远远望见一座金碧辉煌的高大木楼，楼椽正面高挂“岳阳楼”匾牌。 岳阳楼雄踞在洞庭湖东岸的城墙之上，主楼三层，飞檐斗拱。 楼中四根楠木金柱直贯楼顶，周围绕以廊、枋、椽、檩互相榫合，集结为一个完美整体。 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的美誉。 古代的岳州府，先后称巴陵郡或岳阳郡。 据传岳阳楼的前身，为三国时期东吴大将鲁肃的“阅军楼”，与黄鹤楼、滕王阁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 朱智涵登上城墙，从北向南，先走进三醉亭。 这是根据纯阳子吕洞宾“三醉岳阳”的故事而建，为二层二檐木亭，内有吕洞宾醉卧岳阳的塑像。 朱智涵见了祖师爷，连忙跪下行大礼。 从三醉亭出来，走不到百步就到了岳阳楼的正门前。 朱智涵走进一楼大厅，见正中挂着一块《岳阳楼记》雕屏。 紫檀木板上黑底绿字，字迹苍劲古朴，颇有气势，不禁啧啧称奇。 登上二楼，大厅中又见一幅相似的《岳阳楼记》木雕屏，字迹龙飞凤舞，出神入化。 朱智涵觉得奇怪，在同一座楼，何必嵌刻两幅同文同样的木雕屏？ 第58章 怒打彭公子 朱智涵走到仙梅亭看了看，然后从“风月无边”牌楼走下城墙，穿过岳阳楼下面的石拱门，来到洞庭湖岸边。 许多渔民把刚捕上来的新鲜鱼，挑上湖岸来贩卖，在这里形成了鱼市。 城内居民和饭店，都喜欢在岸边买新鲜的湖鱼。鱼市人来人往，朱智涵走过去，想看看湖区特产。 这时，人群中走过来几个男人，个个面露凶光。 后面跟了一辆马车，他们在每个鱼贩的竹篓子中挑出几条上好的鲜鱼，丢进马车的鱼篓子中，然后扬长而去。 看得出来，鱼贩们对这几个人十分畏惧，都敢怒不敢言。 朱智涵见了，气愤不已，心想天底下哪有这等不讲理之人？ 时近中午，朱智涵见鱼市旁边有个洞庭春饭店，走进去准备吃饭。 饭店有上下两层，朱智涵上楼去，挑个靠窗边的小桌坐下。 叫来店小二，点了“松鼠桂鱼”和炖湖藕，再要了一壶本地米酒。 不多时酒菜上桌，朱智涵悠闲自在地慢慢吃菜喝酒，装着透过窗户观赏湖上的风景。 实际却在张着耳朵听客人说话，看能不能听到有关小凤的消息。 楼上靠里是三四个包厢，外面大厅坐五六桌食客，大家在喝酒谈天，有的高声瞎侃，有的低声细语，声音有些嘈杂，朱智涵悄悄打量这些食客。 临桌一位年过半百蓄长须的干瘦老头，正在与同桌客人聊天： “范仲淹说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依我邓大师说呀，岳阳的风水宝地在洞庭一湖。” “邓大师，洞庭湖这么大，究竟哪里才是风水宝地呀？” 邻桌一个食客过来向邓大师敬杯酒，诚心诚意地问道。 邓大师用手捋了一下胡须，心想这是值大钱的秘密，岂肯随便说出来，便敷衍回应道： “洞庭湖这么大的堂局，湘资沅澧四条龙聚于一湖，到处都是风水宝地啊。” 这个邓大师名叫邓凤生，从小跟随父亲学看风水。 在父亲的严格要求下，他将《一贯堪舆》《撼龙经》《疑龙经》等风水经典背得滚瓜烂熟，现在是湖南著名的风水大师。 三个月前，君山岛主彭九天的父亲去世，有人推荐邓凤生来为他寻找龙穴。 邓凤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给彭九天吹嘘，在君山找到了一个大龙穴，其父葬下后，彭家很快就会出大官发大财。 彭九天满心欢喜，把邓凤生师徒留下来，继续寻找风水宝地，准备为自己和老婆找个更好的墓地。 与邓大师同桌吃饭的客人是他的两个徒弟，师徒三人在洞庭湖及其周围爬山涉水，为彭岛主寻找龙穴。 邓大师悄悄告诉徒弟： “据为师近两个多月的观察，洞庭湖的南湖东岸有一线山脉，蜿蜒爬向湖中。 这是一条巨龙，你们发现没有，龙的脚爪已经伸到了湖水里面。” 两个徒弟轮着给师父敬酒，希望他老人家能多透露一些风水秘密。 邓大师酒兴上来，又继续给徒弟讲风水。 “湖中那九个小岛是什么？那是九只乌龟！ 岸上的黄龙下水赶着乌龟飞跑，形成了‘一龙赶九龟’的胜景，这是要出九代大人物的风水龙格，不得了啊！” “师父不愧是地仙，著名寻龙大师，这么快就擒住了真龙。”大徒弟赞道。 “依师父看，南湖的龙穴应该结在哪里呢？” “龙穴嘛，自然结在龙身上。具体穴位在哪里？那是天机，不可泄露。” 邓大师心想，这么大的龙穴，对徒弟也不能讲确切位置，只能点到为止。 “师父，依徒弟看，洞庭湖的君山岛上也有风水宝地。 这只大青螺生在湖水中央，必然会长大成精，结成大龙穴。” 大徒弟想在小师弟面前卖弄一下。 师父立即纠正道： “刘禹锡说君山岛是只大青螺，依我看，君山岛其实是一条盘龙。 龙身盘在水里，龙头浮在水面上，龙口向南张开，正在吞食湖中的水怪呐。” “师父，这条盘龙的龙穴，会结在龙的舌尖上吗？”小徒弟忙问道。 “盘龙张开口，舌头伸出来好长。龙舌头的尖端有口水井，那是龙涎不断流出来形成的龙涎井。 有人说龙穴结在舌尖上，这怎么可能呢？ 龙涎不断流出来，已经泄了龙舌的真气，这里还能结大穴吗？” “那么，龙穴结在嘴唇上啰？”小徒弟急问道。 “《一贯堪舆》上的寻龙诀窍你们都忘记了吗？开口就是黄腔。 堪舆包括觅龙、察砂、观水、点穴等四个程式。首先要看前面和周围的山水堂局，称为看大明堂。 再看潮水的来源和走势，称为观水。还要看后面靠山的龙脉来势，称为看来脉。 我告诉你们，观察来龙去脉，分析地表、地势、地物、地气、土壤及山水方向，使穴位与砂水相配，才能结出大龙穴。” “谢谢师父的指点。那么君山的龙穴究竟结在哪里呢？”大徒弟急切问道。 “依我按照寻龙的四个程式，对君山进行观察和分析，龙穴就结在盘龙的咽喉部位。” “盘龙的咽喉部位？那不正是彭家大寨后面的那块地吗？”大徒弟惊问道。 “龙穴只有一点点大的地方，彭家大寨后面那么大一块地，龙穴究竟结在哪个位置？” 小徒弟等不得了，急忙追问道。 “你看完了《撼龙经》和《疑龙经》吗？龙穴分为‘窝穴’‘钳穴’‘突穴’‘乳穴’等多种穴型。 ‘远看砂水，近点穴’，必须走近了才能点出龙穴位置。 我哪天带你们去认龙穴，顺便考考你两人的眼力。” “师父，您找到了大龙穴，怎么没有告诉彭老爷呀？”小徒弟问道。 “哼，无知！彭九天是什么人？ 洞庭湖中的一个湖霸！渔民叫他彭霸天，都恨死他一家了，彭霸天无德无福享有真龙穴。” “那你为什么给彭九天的父亲选了个好龙穴呢？”小徒弟反问道。 “傻瓜，那个坟墓表面上砂水堂局好看，但是由于白虎砂暗中藏了煞星，他家很快就有血光之灾。” 邓大师悄悄说完，又觉得失言了，急忙捂住嘴巴。 可是，“彭九天”“湖霸”“血光之灾”等几个关键词，朱智涵却听得清清楚楚。 朱智涵转过头，欣赏了一阵窗外的风景。 邓大师喝了两杯，兴奋起来，还在给徒弟聊风水。 “其实啊，四川的风水龙穴比湖南还多，祖师说四川有一群大龙穴。 我们几人都把自己祖父母的坟墓挖开，将尸骨烧成灰，用罐子装好背在身上，顺着龙脉一路赶到四川去。 找到大龙穴后，把骨灰埋在龙穴里，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都当大官，好不好？” 小徒弟高兴得喊“好啊，好！”大徒弟急了，忙捂住他的嘴巴，然后三人停止了聊天。 旁边饭桌上几个人在说悄悄话，声音虽然有些轻，但是朱智涵毕竟耳尖，听了个大概。 意思是说在洞庭湖出口处，古往今来有很多商船被风浪打翻，有大量金银财宝沉入湖底。 现在君山岛主彭霸天的儿子彭湃请了几个水鬼，在打捞沉船和财宝。 我们几兄弟准备一下，到时候来个顺手牵羊。 朱智涵转过头来，邻桌有人在向客人介绍“巴陵全鱼席”。 只听他绘声绘色地说道： “巴陵全鱼席用洞庭湖特产鱼类为主料，通过二十多种方法烹制，一般有十二至二十四道菜。 著名的菜有竹筒蒸鮰鱼、藕丝银鱼、蝴蝶过海等。” “特别是那个竹筒蒸鮰鱼，用洞庭湖特产的鮰鱼，精心调味后，密封于新鲜翠竹筒内蒸熟。 筒盖揭开时，香气扑鼻，鱼味带有竹香，浓醇甘美，鲜嫩适口。” 他这么一介绍，把大家的胃口都调起来了，食客们忍不住往肚里吞口水。 这时从一楼走上来一个讨口子，穿一身烂衣服，胡须掩口，手杵铁拐棍，用一顶破毡帽遮住半边脸。 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开口就点竹筒蒸鮰鱼。 店小二白了讨口子一眼，准备把他赶下去。 讨口子把桌子一拍，掏出一锭白银，高声叫道： “妈的x，嫌老子没钱是吗？老子的先祖在晋王府吃过的珍稀佳肴，你们听都没听说过。 老子有银子，今天专门来洞庭春，就是要吃翠竹筒蒸鮰鱼。” 店小二眼见讨口子拿出了白花花的银子，忙上前赔笑道： “客官，对不起，今天店里没有鮰鱼，点别的菜吧。” 讨口子非常气愤，正在犹豫之际，忽闻竹香扑鼻，另一个店小二正端菜出来，菜盘上的翠竹筒正冒出热腾腾的香气。 店小二把竹筒菜送到一个包厢，报上菜名：“翠竹筒蒸鮰鱼来啰！” 包厢中传出一阵欢呼声。 讨口子一把抓住店小二，责问道： “你妈的x，耍我呀，你说店里没有鮰鱼，那刚才端进包厢的是什么鱼？” 店小二为难地解释： “客官别生气，今天的鮰鱼全被彭老爷的家丁收去办百福宴了。 刚才这条鮰鱼是彭公子早就订好的，他正在包厢里招待日本客人呐。” 讨口子听到彭公子就来火，一瘸一拐地走进包厢，大声喊道： “竹筒蒸鮰鱼好香呀，兄弟们有福要同享，打发半边给我叫花子尝尝鲜吧！” 包厢里客人一惊，见是一个讨口子，彭公子高声吼叫： “叫花子，你讨死嫌，快给老子滚出去！” 讨口子并不理会彭公子，径直走到桌子边，抓起竹筒内的半块鮰鱼，大口吃起来。 口中不停地喊：“好香！好香！” 彭公子万万没想到，在彭霸天控制的岳州地盘上，居然有人敢来和他彭公子抢食，弄得本公子在日本客人面前丢丑。 于是愤怒地站起身，大步上前对准讨口子面门就是一记重拳。 谁知讨口子一侧身，拳打空了。彭湃抢近一步又是一拳，讨口子又轻松躲过。 彭湃见连打两拳都被讨口子躲开了，心中大怒，从身上拔出腰刀，向讨口子肩上砍去。 讨口子忙用铁拐架开腰刀，突然提起右脚，踹中彭公子的小肚子，彭湃站立不稳，向后仰倒。 众人见彭公子被踹倒，发出一阵尖叫。 彭湃爬起身，伸手悄悄摸衣袋，突然发出两支甩手箭，讨口子用铁拐“叭”“叭”将其全部打落在地上。 彭湃又是一顿乱刀砍来，讨口子怕伤到食客，不愿出大招，随便与他纠缠几下。 在打斗中，讨口子的毡帽被打落，朱智涵看清了他的面容，感觉这人面容好熟悉。 这时，彭湃又被讨口子踢了一脚。 他见打不过讨口子，便飞身从二楼跳下去，讨口子也紧跟着跳下楼。 第59章 神秘客人 朱智涵突然想起一个人，李叫花？他蓄了满嘴胡须，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他怎么在这个地方？ 朱智涵跟着走下楼，想看清楚是否李叫花。 彭湃在前面拼命向湖边跑，讨口子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追赶。 彭公子逃到湖边时，从船上冲出三个人拦住讨口子，策应彭公子跳上一艘快船，其余三个人也跟着跳上船，快速划动船桨，一溜烟跑掉了。 讨口子见彭公子跳上船，不敢再追赶。 他回头沿湖边石台阶上坡，快到南岳坡时，朱智涵看清楚了，确实是李叫花。 忙叫：“李大哥，我是朱智涵。” 李叫花做梦也没想到，会在洞庭湖边见到老朋友，惊喜异常。 朱智涵道： “这里是彭湃的地盘，他必定会去找人来与你算账。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离开这里，避一避再说吧。” 二人刚说了一阵话，湖岸边传来了喊叫声，李叫花见彭湃带了三四十个打手，从湖边向坡上杀来。 有人大叫：“别让讨口子跑了！” 李叫花向朱智涵一挥手，先跳上鱼巷子房顶，朱智涵跟着也跳上去。 彭湃一伙人跑近了，李叫花捡起瓦片摔下去，叭！叭！叭！彭湃等人被打得头破血流。 然后两人从房顶，踏着屋脊青瓦飞跑，人影迅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外。 朱智涵带李叫花回到客栈自己住的房中，各自讲述了从微山湖离别后的情况。 原来，朱智涵离开微山湖后的一段时间里，山东巡抚袁世凯派出重兵对微山湖进行围剿。 湖中四大帮在朱帮主指挥下，虽然打了几个胜仗，但是由于武器装备相差太大，最终微山湖民团被清兵打散，大量渔民惨死湖中。 李叫花为躲避官兵追杀，逃到苏杭一带，又干起了老本行——讨口要饭，这是他最喜欢的职业。 后来，李叫花辗转到了洞庭湖一带。 因为他武功好，又喜行侠仗义，岳州城里几十个讨口子很快就聚集到他身边，大家尊他为洞庭湖丐帮帮主。 李叫花告诉朱智涵，彭九天盘踞在君山岛上，自称君山岛主。 他在岛上养了一群打手，其中“洞庭双龙”武功最了得。 彭九天仗势欺人，奸淫掳掠，逼迫洞庭湖渔民向他交保护费，渔民暗中称他彭霸天。 彭九天的独子彭湃，比他老子还坏，强抢民女，挖坟盗宝，无恶不作。 岳州百姓对他父子恨之入骨，却又畏惧彭家势力，敢怒而不敢言。 李叫花和丐帮兄弟早就想惩罚彭湃那小子，今天听到他在洞庭春酒店请客吃饭，就故意找来大闹酒楼。 听说彭湃近年来对寻宝突然来了兴趣，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说是明末八大王张献中率起义军占据岳州城时，在洞庭湖底藏了大量金银财宝，彭湃现在请了几个水鬼在湖里打捞。 彭湃最近请了湖南著名的风水大师，名为寻龙穴，实际是要寻找岳州的大型古墓，干些盗墓勾当。 有人见到彭湃带人在东吴大将鲁肃墓周围转悠，怕是要去盗掘鲁肃墓。 李叫花每天派两个丐帮兄弟，去鲁肃墓周边乞讨，实际是去监守，防止彭湃带人来盗墓。 前几天，一个什么日本东亚国文书院派学员来登临岳阳楼，声称要身临实境学习《岳阳楼记》，彭湃正在与这些人密切接触。 有人推测，彭湃可能要与日本人交易一笔古董生意，我已追踪好几天了。 两人正在交谈时，突然有人敲门。 朱智涵打开房门，见是隔壁刘皖雄夫妇，忙请进门来，与李叫花相见。 夫妇十分着急，先向朱智涵打探是否有小凤姑娘的消息。 然后告诉朱智涵，他们找遍了岳州的每条街道，打听了很多人，都没有查到一点小凤的踪迹，快把人急疯了。 李叫花听了，气愤骂道： “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岳州除了彭家就没有第二家了，定是彭湃那小子作的恶。” 四个人一起合计，都认为小凤姑娘八成是被彭家抢去了。 刘皖雄、孙春花双双跪下，给朱智涵和李叫花叩头作揖，恳请二位大侠一定帮忙找回小凤。 朱智涵道：“彭家势力大，不会轻易放人。看来只能智取，不能去强夺。” 李叫花道：“大家不要着急，我先派丐帮兄弟四处打探一下，跟踪彭湃几天，摸清情况后，再伺机下手。” 朱智涵道：“好，大家分头去摸彭家情况，然后寻找机会救出小凤。” 晚饭后，李叫花换了行装，在南正街闲逛。 忽见彭家公子带了两个保镖，大摇大摆地在前面行走。 李叫花悄悄跟在后面，想看看他今晚又要干什么坏事，必要时出手教训这小子。 彭湃向前走了几百步，进入装饰豪华的迎宾大客栈。将两个保镖留在客栈大厅等候，自己上楼去了。 李叫花从客栈侧面跳上二楼阳台，见彭湃上了三楼，敲开一个房门，开门的是一个日本人。 将彭湃迎进去后，马上把门关起来。 李叫花稍等了一会儿，悄悄走到日本人住房的窗下，轻轻捅破窗纸，小心翼翼地朝房内张望。 彭公子会见的人是三男一女，正是他今天中午在洞庭春招待的日本客人。 彭湃从衣衫里拿出几件宋代岳州窑瓷器和一个金锭，然后手指着闪亮的金锭，对一个学者模样的日本人道： “渡边教授，张献忠的大军曾多次经过洞庭湖，这些是从洞庭湖口打捞上来的，是当年张献中遗留的财宝。” 渡边听说是张献中遗宝，马上来了兴趣，拿起来细看，金锭上面刻着长沙府足金五十两。 彭湃介绍道： “这是长沙府台大人上供的岁供黄金，是明代金锭中的最大锭形，存世稀少，文物价值非常高。” 渡边向旁边的美智子撸了一下嘴，几个日本人眼睛瞪得老大，紧紧盯着西王藏宝，啧啧称赞。 彭湃见到日本客人贪婪的目光，故意卖个关子道： “还有比这个宝贝更贵重的东西，你们想不想要？” “要呀，当然要，什么宝贝？”美智子迫不及待地问。 “你们今天在岳阳楼二楼上见到的那块雕屏，都说是吴知县离任时带走的真品，大家赞不绝口。 其实吴知县带走的雕屏也不是真品，而是一件高仿的赝品，真正的四绝珍品雕屏原件在我手里。” “啊，有这么离奇的故事？说来听听。” “当年吴知县欲偷《岳阳楼记》四绝雕屏，命人将雕屏取下来，对外谎称自己要临摹书法，实际上悄悄拿给雕工，模仿原件复制了一块雕屏。” “那雕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已经识破吴知县要偷原件的奸计。 雕工倾尽家财，购得同样的紫檀木板，暗中多复制了一块《岳阳楼记》雕屏。” “那雕工把做得最满意的那块雕屏进行陈化作旧处理，看起来与原件一模一样，当成原件归还，竟然瞒过了吴知县。 真正的《岳阳楼记》四绝雕屏原件，被那个雕工偷偷藏起来了。” “那你说说，雕屏原件为何落到了公子手里？” “我是从雕工的曾孙子那里，花了高价收购来的。” 其实彭湃得到的原件真品，并不是购买来的，他故意隐瞒了真实原因。 原来那雕工凭着一手雕刻绝技，家境也还殷实，生活无忧。 可是他的子孙不争气，游手好闲，不能传承雕工手艺，家道逐渐破败。 那雕工的曾孙子好赌，因为欠了赌债，被债主追得急了，就想把祖宗留下来的《岳阳楼记》雕屏偷偷卖掉。 彭湃知道后，谎称愿出高价收购，双方约定在南湖龙山下秘密交货。 那天，小舟载着《岳阳楼记》雕屏，到龙山的僻静港湾靠岸。 早已等在那里的彭湃，急忙跳上小舟，检查那副雕屏。 发现比岳阳楼二楼那幅字体略小一些，但其书法、雕刻和治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认定是真品无疑。 那雕工的曾孙索要银子，彭湃带他上岸去取。 两人上岸后，走进一片柳树林。彭湃突然转身问：“你后面是谁？” 雕工的曾孙回头看时，彭湃从后面一刀将他杀死。 就这样，张照书写的那幅《岳阳楼记》雕屏原件，落入到彭湃手中。 前几天，彭湃打听到日本东亚国文书院派学员来到岳州。 他主动与日本客人接洽，准备将《岳阳楼记》雕屏原件高价卖给日本人。 李叫花听到彭湃要将雕屏原件卖给日本人，心想这些都是稀世珍宝，怎能流落到国外去？ 他见到桌上那个闪闪发光的金锭，眼睛发红，一股怒气涌了上来。 李叫花从窗户扔进一个石子将蜡烛打灭，然后从身上取出带索铁爪，投进去准确抓住金锭，迅速拉回铁爪上的绳子，将金锭抓出来拿到手中。 这时，房中几人全部冲出来，欲抓李叫花。 李叫花得了金锭，也不必和他们打架了。 飞身跳上房顶，踩着青瓦片哗啦啦跑了。 第60章 百福宴 次日，朱智涵吃过早饭，沿洞庭湖畔南行，想打探小凤的消息。 只见前面一座宝塔巍然耸立，雄视洞庭湖。 朱智涵走到塔下细看，宝塔名叫慈氏塔，为唐宋时期的建筑，风格浑厚古朴。 慈氏塔旁边有座吕仙亭，是供奉吕洞宾的小道观。 朱智涵走进去，在祖师塑像前叩拜行大礼。 亭中坐着一个老道，朱智涵过去施礼后与他攀谈起来。 老道姓段，青年时曾参加湘军围剿太平军的战斗，后来回岳州府入了道。 两人聊了一会儿，朱智涵向段老道打听小凤姑娘失踪之事。 段老道告诉朱智涵，前天有个香客悄悄对他说，彭霸天的公子彭湃抢了一个卖艺的小女孩，那一定就是小凤了。 段老道手拍桌子，怒道： “彭家父子无恶不作，岳州百姓恨死他们了，人人欲得而诛之。” “有什么办法救出小凤吗？”朱智涵问段老道。 段老道想了一想，道： “后天八月二十九日，正好是彭九天六十大寿。 他除请了岳州有头有脸的官僚富绅参加外，还要附近百姓去为他祝寿。” “听说彭九天准备在君山办一百二十桌‘百福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或许有机会救出小凤。” 朱智涵道：“很好，我们多邀些人去，到时候可见机行事。” 与段老道告别后，朱智涵回去分别找到李叫花、刘皖雄和孙春花夫妇商量，准备后天去君山岛参加百福宴。 到时候大家分头行动，伺机查到小凤下落，再将她救出来。 八月二十九日上午，朱智涵扮成富商公子，刘皖雄和孙春花夫妇化装后扮成渔民，大家分别坐船去君山岛。 君山是洞庭湖中最大的岛屿，山体呈椭圆形，两旁高中间低。 那低处就是君山的风水宝地龙口。龙口边有个船码头，朱智涵等人在龙口码头上岸。 龙口山脉分左右两边张开，如巨龙张开了上下颚，中间一条平直的山脉从口中伸出来，活像龙的舌头。 朱智涵从龙涎井旁边爬上龙舌山，山上的大树挂着一口铁钟。 相传是南宋农民起义军用来报警的大钟，当地人称为杨幺钟，龙舌山后面是杨幺大寨。 彭九天占据杨幺寨后，进行了扩建，发展成为今天的彭家大寨。 朱智涵走到彭家大寨前，见门口挤满了人。 门前摆了几个大礼物柜，来参加百福宴的客人依次将礼物放到柜里。 朱智涵将一盒福寿大补丸放进礼物柜，然后进寨门入坐。 刘皖雄和孙春花夫妇用帽子半遮了脸面，快速将一个锁好的大红礼盒放进礼物柜，谁也不知道里面装满了炸药。 夫妇两人进门后，与渔民坐在一起。 朱智涵四下打量，彭家大寨前面新搭了个给老爷子祝寿的台子，台上挂起大红喜字和寿字灯笼，两边贴一副寿联： “八月秋高仰仙桂，六旬人健比乔松。” 今天来的客人很多，彭湃忙来忙去，专门招呼那些重要客人，并亲自安排座位。 至于那些普通客人，另有管家安排接待。 空坪上摆了一百二十张八仙桌，达官贵人紧靠祝寿台前坐下，依次是富商和亲戚朋友。 余下的安排三教九流，渔民百姓靠边角坐下。 朱智涵与富商坐一桌，大谈收藏奇珍异宝的乐趣。 什么猫儿眼呀，西王藏宝呀，紫檀木雕呀，说得津津有味，整桌客人都瞪大眼睛望着他。 其实朱智涵故意装出大收藏家的派头，就是要吊彭湃这条大鱼。 朱智涵刚喝完一盏茶，家丁过来请他移步到后院，说彭公子在房里等他。 朱智涵随家丁进入彭公子房间，二人客套一番后，彭湃从柜里拿出几件古瓷和玉石摆件。 朱智涵看了一眼，佯装根本看不中意。 彭湃道： “今天要办大事忙不过来，等过两天有空了，带朱公子到舍下藏宝库里看看，定有相公满意的珍宝。” 朱智涵要用火力侦查，故意说道：“非极品，我不感兴趣。” 彭湃道：“要说极品，岳州也有，只不过要等挖出来。” 朱智涵道：“哪里有极品可挖？” 彭湃不假思索，随口而出：“鲁肃墓。” 彭湃刚说出来，又觉得失口，忙用手捂嘴。 朱智涵装成十分感兴趣，然后回到自己的席位坐下。 朱智涵走回来时，向座位上的客人扫视了一下，发现李叫花坐在最后边位置。 他今天剃了大胡子，头上包块麻布，带了几十个叫花子，装扮成渔民混进来了。 湖区渔民因惧怕彭霸天，几乎每家都派了人来贺寿。 这些渔民知道彭霸天的脾气，谁家送了多少礼他彭霸天记不住。 谁家没去参加百福宴，就是对他彭老爷不尊敬，他一定会记住，日后必定会来找麻烦。 渔民坐在一起，约有四十来桌。 临近中午开席的时间，祝寿台上锣鼓喧天，两头彩色狮子跳上台。 在舞狮人的逗引下，时而威武勇猛，威风八面，时而嬉戏欢乐，幽默搞笑。 向客人作出抓痒、抢宝、施礼等动作，赢得台下阵阵喝彩。 接下来，由“洞庭双龙”带领一百名彭家寨的保安队员，走到空坪上表演巫家拳功夫，以显示彭家的威风。 “洞庭双龙是谁？”有客人问。 知情人答道： “岳阳湖区百姓都知道，洞庭双龙说的是龙家兄弟二人，哥哥叫龙镇海，使一对少林流星锤，人称海龙。 弟弟叫龙飞天，使一根少林三节棍，人称天龙。 兄弟俩武艺高强，称霸洞庭湖区，现在成了彭霸天的保镖和保安队的武术教头。” 保安队员表演巫家拳后，龙镇海和龙飞天两人各抱一个三百多斤的石狮子上台。 这时锣鼓“咚咚”“锵锵”敲得震天响，在舞狮人的逗引下，洞庭双龙举起石狮子舞动起来。 台下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惊为神龙下凡。 正午时分，寿星彭九天身穿大红湘绣寿衣上台，先向台下拱手施礼，然后由彭公子搀扶着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 朱智涵见彭九天鹤发银须，面色红润，一对小眼睛神气十足，想必其内功很深厚。 拜寿大礼开始，独子彭湃领着他的老婆和孩子先拜，接下来大女儿一家拜寿，二女儿一家接着拜寿，然后子孙给寿星敬茶敬酒，行三拜九叩大礼。 最后彭湃宣读祝寿词，众宾客在台下一齐拱手道贺。 这时，段老道带着两个徒弟进来，走上台拿出法器，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给彭老爷祝寿、增福、消灾。 待念完经后，彭湃安排段老道和他的两个徒弟，在朱智涵后面的席桌坐下。 拜寿礼仪完毕，鸣炮开席。 每张桌上放两坛君山特产的龟蛇酒，摆起冷盘和长寿面，正菜是十二道君山全鱼席。 朱智涵久慕君山全鱼席大名，留心观赏，细细品味。 家丁陆续送上来的是竹筒粉蒸鱼、松鼠鳜鱼、松籽鳝鱼、酱蒸鲴鱼，红煨乌龟、藕丝银鱼、蝴蝶过海、冰冻鱼胶、清蒸全甲鱼、三色蒸鮰头鱼，鱼丸汤等全鱼菜肴。 朱智涵尤其喜欢三色蒸鮰头鱼。 客人向他介绍，这道菜做法讲究，厨师将鮰头鱼分成三份，分别放豆豉、大红剁椒和蒜蓉，呈现出黑、红、白三色，一鱼三菜各味不同，味道极其鲜美。 酒宴上的客人七嘴八舌闹哄哄的，敬酒的敬酒，猜拳的猜拳，在商的言商，从政的大谈国事，渔民们在大碗喝酒吃肉。 李叫花安排了几个丐帮兄弟在猜拳，当地流行喊“弟兄拳”。 只见两个丐帮兄弟手上比划动作，同时口里喊出拳令： “拳，拳，弟兄拳。” “好弟兄拳。” “五魁首呀！” “三桃园呀！” “七个巧呀！” “你输了，喝酒！”胜利者十分得意，待对方喝完一杯后，高喊再来。 “哥俩好呀。” “好就好呀。” “四季财呀！” “六六顺呀！” “九倒酒呀！” “你又输了，喝酒！” 失败者不服气，责怪对方故意出手慢半拍，看清了对方手指后才出拳。 二人先是争吵，接着越吵越凶，掀翻桌子打起来了。 丐帮兄弟有的帮这个，有的帮那个，十来个丐帮兄弟打起了群架。 这时，李叫花走到刘皖雄夫妇面前，悄悄告诉夫妇俩，趁混乱快跟他溜出去。 刘皖雄夫妇跟着李叫花，偷偷溜进彭家大寨的后院，到处搜寻小凤的身影。 找了一阵，没有发现一点踪迹。 李叫花独自出后院，在龙山上的树林、竹林、岩洞等地方都寻遍了，没有任何线索。 刘皖雄夫妇急的满头大汗，从彭家大宅的后院溜进前院，进屋后翻箱倒柜搜寻。 孙春花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银簪，簪头雕着一只凤，翅膀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刘”字。 孙春花一把将凤头银簪抓到手里，这不正是小凤的那枚银簪子吗？ 这时一个家丁进屋来，发现彭公子内宅有陌生人。 刚要喊叫时，李叫花正好进来，一把捂住家丁嘴巴，在哑穴上点了一下，家丁倒在地上说不出话。 李叫花、刘皖雄夫妇各自回到酒桌边时，丐帮兄弟还在争吵。 他们见帮主回来后，互相指责对方耍赖，双方又打起来了，而且越打越凶，参加打架的人越来越多。 后来许多渔民也加进来打起群架，把几十桌酒席都打翻了。 第61章 洞庭双龙 彭九天看到渔民打翻酒桌，异常气愤，忙叫儿子彭湃去制止。 彭湃跑去大叫：“妈妈的x！不要打了！各自坐下来。如有不听话的，别怪老子今天不客气！” 其实这些打架的人，大都是李叫花的丐帮兄弟和渔民朋友，预先策划好了的。 大家打得正起劲，哪里听得进去？还是照打不误。 这下把彭公子气坏了，他抓住正在打架的两个人，摔倒在地上，又踢了两脚。 再伸手打了几个人，还是制止不住。 彭湃眼圈一红，抽出身上的腰刀，一连捅倒几个人，其中一人当场断气。 李叫花跑过去，一掌将彭湃手中的腰刀打落。 彭湃认出是李叫花，顺手操起一条板凳朝李叫花打来，李叫花操起铁拐与彭湃对打。 几招过后，彭湃已力气不支。 众渔民在圈子外面，平常对彭家敢怒不敢言，今天趁机偷袭彭公子。 彭九天忙叫“洞庭双龙”带领保安队员冲上去，保卫彭湃，同时打散闹事的渔民。 龙飞天手持三节棍，打开众人，直接冲去救彭公子。 李叫花见龙飞天来势凶猛，瞅个空档靠近彭湃身边。伸出二指先点了他的穴道，再来迎战龙飞天。 龙飞天手中三节棍舞个棍花，向李叫花横扫过来，李叫花跳出一丈开外。 龙飞天几棍打来都扑空，却将几张木桌子砸的稀烂。 李叫花避开几招后，操起铁拐迎战。 二人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战了二十余招，双方打成平手。 这时，龙镇海提起流星双锤，冲进渔民群中一顿乱打。 渔民举起桌子板凳抵抗，哪里抵挡得住？ 流星锤将桌子板凳砸烂，碎木渣飞溅出去，将不少食客扎伤，吓得渔民离席逃跑。 俗话说：“流星，流星，专打鼻子，不打眼睛。” 龙镇海舞动流星锤追赶渔民，分别施展出缠、抛、抡、扫等绝技，打得渔民哭爹喊娘。 龙镇海的流星锤着实厉害，打死打伤了不少渔民兄弟。 段老道装着跑过来劝架，龙镇海杀红了眼，根本不愿住手。 突然一锤打出，锤头疾速向段老道飞来。 段老道急闪避开，慌忙拔出钢剑抵挡。 龙镇海又一锤抛击出去，铜锤刚好砸在钢剑上。 只听得“当”的一声响，火花飞溅，钢剑断成了两节。 段老道握剑的手受伤，流血不止。 段老道大惊失色，丢掉手中的半截剑，用八卦功夫东躲西闪，避开流星锤的缠打。 段老道的两个徒弟一齐冲上来帮助师父，与龙镇海对打。 但两个徒弟根本不是龙镇海的对手，被龙镇海一一打死。 刘皖雄夫妇趁乱跑到彭家后院放起一把火。 一阵湖风吹来，风助火势，大火熊熊燃烧起来，众家丁和保安员急忙跑去灭火。 夫妇俩又跑到寨门口，将礼品柜点燃，随着“嘭！”的一声爆炸，彭家大门被炸塌。 朱智涵见段老道受了伤，急忙冲到龙镇海面前，叫他手下留情。 龙镇海哪里肯听，将手中流星锤舞个锤花，恶狠狠地向朱智涵打来。 朱智涵跳出避开，然后拔出龙蛇剑，沉着对战流星双锤。 龙镇海将流星锤软索抖来，欲卷走龙蛇剑。 朱智涵躲开铜锤后，用龙蛇剑对准流星索削去。 只听到“咔嚓”一声响，流星索被斩断，瓜形锤头飞出两丈多远，将木桌子砸得粉碎。 龙镇海将手中流星双锤变成单锤，向朱智涵横扫过去。 朱智涵跳起身，手起剑落，斩断了另一个铜锤上的软索。 龙镇海立即变招，用手中剩余的流星铜索，向朱智涵颈项缠来。 朱智涵矮身让过，突然一招“毒龙出洞”，剑从龙镇海的后背刺进，剑尖在他前胸冒出。 龙镇海向前扑倒，很快断了气。 朱智涵见李叫花渐渐敌不过龙飞天，肩膀和腿上被击伤。 现在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再战下去必丢性命。 朱智涵纵身跳过去，让开李叫花，迎上去接战龙飞天。 龙飞天确非等闲之辈，手中三节棍伸缩自如，软硬兼具，变化多端。 朱智涵则从容应对，剑走轻灵。 龙飞天突然变招，将劈棍变成鞭绞，企图绞杀对手。 朱智涵使出“盘龙缠腰”绝技，将对方的鞭子缠住，使其绞杀施展不开。 龙飞天手上三节棍被缠住后，下盘露出破绽，被朱智涵飞起一脚，踢倒在地上。 龙飞天倒下后，在地上打个滚，暗中掏出一把脱手镖，向朱智涵心窝打来。 朱智涵眼明手快，伸手接过铁镖，再反手甩出去。 只听“哎呦”一声，龙飞天心窝上穿了一个血洞，呜呼哀哉了。 彭湃被李叫花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众渔民走过去，这个一耳光，那个一拳头，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刘皖雄跑过去抓住彭湃，孙春花对其撕咬哭打，闹着要他交出小凤姑娘。 彭湃不承认见过什么小凤，孙春花拿出凤头银簪，追问这是哪里来的？ 彭湃死死咬定是自己家里原来就有的。 孙春花用手指着凤头银簪上的“刘”字，骂道：“狗东西，看清楚了，这是你家的吗？”彭湃闭口不答。 彭九天见儿子被打，急忙脱掉身上寿衣，露出碗口粗的手臂，双手打开渔民，冲到刘皖雄夫妇面前。 他一手抓住刘皖雄，一手抓住孙春花，提起来转一圈，然后抛摔出去，夫妇俩被重重地甩在地上。 孙春花爬起来，口中吐出两颗牙齿，鲜血从嘴角流出来。 段老道跑过来，用八卦掌向彭九天劈去，彭九天以巫家拳迎战。 拳来掌往，过了十余招，段老道被彭九天的巫家拳打倒。 彭九天使的巫家拳，是湖南民间流传的一个厉害拳种。 既有少林拳的攻防手法，又有武当内家拳法的特点。 拳架紧凑刚劲，有如行云流水，非常凶猛。 李叫花见段老道被打倒，快步冲上来接战彭九天。 李叫花毕竟身上已被三节棍打伤，与彭九天打起来力不从心。 彭九天手打三分，脚追七分，乘空而进，用六肘法的擂角肘将李叫花击倒。 彭九天抢步上前，欲使杀招结果其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朱智涵疾速冲过去，飞起一脚，将彭九天踢向一边。 彭九天迅速爬起身，口中大叫一声冲过来，拼足全身力气，恶战朱智涵。 彭九天使出巫家拳的“贯阳拳”和“双飞掌”绝技，要置朱智涵于死地。 朱智涵刚才已见识了彭九天的巫家拳招式，其拳势刚劲敏捷，干净利落。 心想今天遇到了劲敌，应该先避其锐气，然后击其惰归。 朱智涵与彭九天过了十余招，然后用罗浮山清风道长秘传的“金钟罩”功夫，先消耗对方的劲力。 彭九天费尽全身力气，始终打不倒朱智涵。 彭九天毕竟年已花甲，接连打出几十招后，已上气不接下气。 朱智涵见对方锐气已泄了一半，便打出“封闭掌”回击。 彭九天见朱智涵的掌击过来，立即变换招式，使出巫家拳必杀技之盘肘出掌击打。 朱智涵被击中后，踉跄几步后顺势跌倒。 彭九天见朱智涵被击倒，疾步上前，欲用巫家拳杀招打死对方。 朱智涵迅疾翻身，两手撑在地上，两腿刚劲有力地挥舞绞绊，但见：手是罗汉身如龙，腿似虎尾步像犬。 彭九天从未见过这等怪招，大惊失色。 原来，朱智涵故意跌倒，以便用在福建学来的“陈氏地龙拳”对付彭九天。 地龙拳俗称“狗拳”，有少林地上飞龙之称。 利用倒地迷惑敌人，见机施展各种地上技击动作，静如灵狗伺洞，动如大海蛟龙，威猛无比。 彭九天吓得后退几步，改拳击为腿攻。 朱智涵躺在地上，两腿上下、前后、左右像风车轮般不停地转动。 突然起脚，一招“飞腾海底朝天脚”，将彭九天击飞在一丈以外，倒在地上大口吐鲜血。 彭九天瘫在那里奄奄一息，几十个曾被他欺辱过的渔民跑过去，一阵乱拳乱脚将这个恶霸打死。 彭湃见父亲被打死，拼命挣扎了几下，却被李叫花死死抓住不放。 众家丁和保安见彭老爷已死，都四散逃命去了。 李叫花押着彭湃来见朱智涵，朱智涵要李叫花先给彭湃解了穴道，然后质问彭湃： “你把小凤姑娘藏到哪里去了？”彭湃推托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小凤姑娘。” 孙春花拿出凤头银簪给大家看：“这是在彭湃书房里搜出来的，是小凤姑娘头上戴的银簪。” 刘皖雄用匕首抵在彭湃颈项，骂道： “小凤的银簪在此，你现在说不说？你不说出藏小凤的地方，我就捅死你！” 手稍微用力，匕首尖端已冒出血迹。 众渔民举起凳子来打彭湃，朱智涵连忙制止住。 然后厉声质问彭湃：“小凤姑娘在哪里？你如不说出来，我就让渔民将你活活打死。” 彭湃惊恐万分，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凤姑娘……在……在南湖龟山……” 第62章 神龟山庄 朱智涵站上一张桌子，对渔民大声喊道： “乡亲们，彭九天为害湖区，恶贯满盈，死有余辜。 彭家的粮食和财物都是搜刮湖区百姓的民脂民膏。 大家选出一个办事公道，众人信得过的头人，把彭家的金银、粮食和家具按湖区的人头平分了吧。” 渔民一阵欢呼，选出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渔民为头人。 朱智涵向头人交代道： “你为头，把彭家的财物按人头平分到各家各户，不许任何人多拿多占。” 头人向众人施礼道：“各位大侠放心，我一定公平公正地分配彭家搜刮来的财物。” 处理好善后事宜，朱智涵等人离开君山，去南湖找小凤姑娘。 渔民将他们送到龙口码头。 李叫花押着彭湃，朱智涵扶着段老道上了船。 刘皖雄夫妇跟上去，手持匕首坐在彭湃身后监视。 小船离开龙口码头，直接去南湖的龟山寻找小凤。 六人在南津渡口码头上岸，李叫花押着彭湃在前面带路。 沿南湖北岸步行到天灯嘴，远远便望见东南岸一座山，蜿蜒如龙伸入湖中。 湖里九个小岛像一群乌龟被龙赶着跑，这就是南湖著名的“一龙赶九龟”壮丽景象。 在南岸边有座金蟾山，形如癞蛤蟆，湖中的九只乌龟，好像在赶癞蛤蟆上山。 李叫花听风水大师说，这是“九龟赶金蟾”的大龙格。 李叫花逼问彭湃：“去哪座龟山？” 彭湃指着湖中九个小岛中最大的岛说道：“去对面那个大岛。” 朱智涵问彭湃：“怎么过去？” 彭湃口含手指，发出一声尖利的口哨声。 只见龟山岛上一个黑衣人，纵身飞跃到湖上。 脚似蜻蜓点水，踩着湖水哗啦啦，一下飘到北岸的天灯嘴。 朱智涵大惊，这是江湖上传说的“水上飞”，那是极高的轻功绝技。 黑衣人来到彭湃面前，问公子有何吩咐。 彭湃眨眼道：“叫岛上放竹筏过来，渡众人去龟山。” 黑衣人一声长哨，龟山上一个黄衣人划着竹筏过来。 朱智涵和彭湃先跳上去，接着李叫花、段老道、刘皖雄夫妇依次跳上竹筏子。 黄衣人划动竹筏，船到湖中时，黑衣人突然踩着湖水哗啦啦飘过来，一把提起彭湃，飞到龟山岛上去了。 众人惊魂未定，黄衣人突然掀翻竹筏，五个人全部落入湖中。 段老道长期在湖边生活水性很好，他首先抓到孙春花，将其举起放上竹筏。 李叫花用内功逼住一口气，把刘皖雄举起放上竹筏。 李叫花实在逼不住了，钻出水面，也爬上了竹筏。 朱智涵运起纯阳功，竟能在水下换气。 黄衣人潜入水中，用刀来刺朱智涵，朱智涵抽出龙蛇剑与黄衣人打斗。 朱智涵和黄衣人在水下翻滚缠斗，两人忽而钻出水面，跃起在空中搏斗。 忽而坠入湖中，潜入湖底拼命相搏，湖面上冒出一阵阵的水花。 突然，水面上冒出一团红色水花，那是黄衣人被龙蛇剑刺死后流出的鲜血。 朱智涵从湖中跃出水面一丈多高，然后稳稳地站在竹筏上。 朱智涵用剑在左边划竹筏，李叫花拿棍在右边划，五人慢慢将竹筏子划到龟山靠岸。 这时，黑衣人和彭湃带着二十几个护院保安杀过来。 朱智涵上去迎战黑衣人，李叫花迎战彭湃，段老道和刘皖雄夫妇接住保安厮杀。 那黑衣人轻功果然厉害，他举大刀猛砍朱智涵。 朱智涵用龙蛇剑连进数招，都被他腾挪避开了。 朱智涵佯装不敌，放慢速度，改攻势为守势，故意卖个破绽。 黑衣人一刀猛砍过来，朱智涵的龙蛇剑立即柔剑化力，一招“苍龙出海”，把黑衣人手臂斩了下来。 黑衣人捂着手臂跑了，朱智涵过去迎战护院保安，一顿拳脚就将保安打跑了。 李叫花与彭湃对战很轻松，仅用几招就将他反手擒住。 李叫花押着彭湃，令他带路去找小凤，大家跟着走进神龟山庄。 岛上原来住有十几家渔民，后来彭湃把渔民赶走，霸占了龟山。 瞒着彭九天修了这个私家庄园，供自己玩乐。 庄园专门配有护院保安，黑衣人是保安队长。 彭湃领着朱智涵等人，先故意在庄园内外兜圈子，走了好几圈，根本见不到小凤的踪影。 刘皖雄气急了，从身上拔出匕首，顶在彭湃颈项上。 怒喝道：“狗东西，别耍花招，你今天要是不老实，老子先捅死你再说。” 彭湃这下果然老实了，领着五个人走出后院，绕到两棵大树下。 在一块石头后面按动机关，石头挪开露出了山洞口。 刘皖雄率先跑进去，其余人等随后进入洞中。 山洞深约十余丈，洞底是个开阔的大厅，厅中间安放着一个圆形石桌子，四个小石凳围在四周。 石桌子上有蜡烛，段老道用火镰引火将蜡烛点燃。借助烛光，发现大厅左右两边各开了一个耳房。 原来彭湃派人秘密挖出这个山洞，里面的两个耳房，一个用来贮藏珍宝，一个用来关押那些被抢来的，不顺从他的女人。 李叫花喝令彭湃打开右边耳房，彭湃战战兢兢地开了铜锁，刘皖雄推开铁门进去。 只见一个女孩头发蓬乱，两眼肿得像红桃，呆呆痴痴地坐在草席上流泪。 他一眼认出，正是自己的女儿小凤姑娘。 刘皖雄和孙春花迅速跑过去抱住女儿，三个人抱头痛哭起来。 原来，彭湃那天带了保镖在南岳坡闲逛，见有人拉圈子卖艺，便走过去看热闹。 见到小凤姑娘长得俊俏，便动了坏心思。 借故进入圈子捣蛋，趁机抢走小凤，偷偷把她藏到南湖中的神龟山庄。 彭湃当晚去强奸小凤，可是小凤姑娘誓死不从。 彭湃骗小凤，说要娶她为妾。 可是不管彭湃怎样花言巧语，小凤始终不肯从，不停对彭湃哭打撕咬，拼命喊着要爹娘。 彭湃大怒，将小凤关进这个山洞里，恶狠狠地告诉她，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娶你为妾。 他怕小凤姑娘寻短见，过去抓住她搜身。 把小凤头上的银簪子取下来，带到了自己书房里。 孙春花见女儿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悲痛欲绝。 她突然抢过刘皖雄手上的匕首，发了疯似地扑向彭湃。 在他胸部连扎十来个窟窿，彭湃顿时毙命。 朱智涵道：“彭湃父子霸占湖区，为害渔民百姓，死有余辜。” 李叫花打开左边耳房，推开铁门一看，原来是个藏宝库。 里面放着两只大木箱，朱智涵揭开一个箱盖，里面有几件长了些绿锈的铜佛像和十来件古瓷器。 顺手拿出一件瓷器看看，是景德镇制造的元青花瓷瓶。 打开第二个箱盖，最上面有十二根金条，下面装的是金银器和玉石象牙之类，箱底有几个金币。 李叫花拿起金币细看，大吃一惊，竟然和他家祖传下来那两枚“西王赏功”金币一模一样。 这里为什么会有“西王赏功”金币？ 李叫花心想，大西王张献忠曾多次从洞庭湖口经过，古今来往的商船也常从洞庭湖进出。 湖口风大浪急，船只经常被风浪打翻，财宝随之坠入湖底。 这一箱宝贝，可能是从洞庭湖口的沉船中，打捞上来的张献忠财宝。 朱智涵见两只大木箱后面有一堆东西，用两床棉被盖在上面。他过去揭开棉被，露出十二块木板。 他用手扯出一团棉花，擦干木板上的灰尘，见紫檀木板上刻有很多字。 朱智涵把十二块木板全部清理干净，拼在一起仔细辨认，竟是《岳阳楼记》雕屏！ 但见字迹龙飞凤舞，如行云流水，遒美健秀，雕刻技艺炉火纯青。 朱智涵见其材质和书法治印，远在岳阳楼一楼和二楼挂出的那两块《岳阳楼记》雕屏之上，认定这是“四绝”雕屏真品。 段老道赞许道： “贫道经常去岳阳楼二楼临摹《岳阳楼记》，对其书法和刻工了如指掌。 这幅《岳阳楼记》雕屏，确实远远胜过岳阳楼二楼那块雕屏，这显然是张照书法真迹无疑。” 这时，刘皖雄夫妇扶着小凤过来，先跪下感谢众人相救，然后说要回去给小凤洗澡换衣，先告辞回去。 朱智涵从木箱中拿出十根金条，递给刘皖雄夫妇。 安慰道：“你们先把小凤姑娘身体调理好，然后回家去置些田地房屋，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吧。” 刘皖雄一家再次跪谢众人后，洒泪离开龟山岛。 朱智涵拿出两根金条，递给李叫花，道： “李兄，你去把死尸埋了，再好好打理山庄吧。”李叫花接了金条，雇人打理山庄去了。 此后，李叫花把死尸埋了，将神龟山庄重新打理好，自己做了李庄主。 他经常邀丐帮兄弟来山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后来，李庄主雇人到洞庭湖口，多次去打捞西王藏宝，可是收获不大。 暂且搁下此话题不表。 且说朱智涵面对两箱珍宝和《岳阳楼记》雕屏，如何恰当处理，颇费脑筋。 他思考了一阵，对段老道说道： “这些东西都是国宝，本应交给政府处理，但是现在时局混乱，又怕遇到第二个吴知县。 现在暂时藏到吕仙亭，交由你来保管，等到时局稳定、政治清明的时候，再交给政府吧。” 段老道深以为然，道： “朱公子放心，这些都是国家至珍至宝，贫道必以命相许，至死保护好这批国宝，将来一定如数交给政府。” 朱智涵和段老道先将两箱珍宝和雕屏登记造册，两人在册子上签字画押，各自保留一份物品清单。 然后将十二块雕屏木板进行打包，雇了一艘小木船，待到黄昏过后，二人将两只木箱和雕屏搬上船。 段老道指挥艄翁划船，从龟山起航，经湖滨进入洞庭湖，在慈氏塔下面的江边靠岸。 朱智涵和段老道悄悄将木箱和雕屏搬到吕仙亭，连夜在吕祖像后面挖个地窖，将木箱和雕屏放入地窖中保藏起来。 次日，朱智涵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他再三叮嘱段老道，一定要妥善保管好这批国家珍宝。 段老道为了让朱智涵放心，便跪在吕祖像前发誓，保证看管好这批国家财宝，如有私心，人神共诛之！ 第63章 桃花妹妹 朱智涵准备启程，段老道将他送到岳阳楼旁边的南岳坡码头。 挥手告别后，朱智涵登上了去汉口的客船。 他打算先去武汉三镇，然后再从汉水乘船，去道教圣地湖北武当山。 到那里拜访武当派奇人名师，学成正宗的内家功夫后，再去四川埋葬师父的灵发。 朱智涵晚上到汉口住下来，次日乘渡船去武昌蛇山，参观“天下江山第一楼”的黄鹤楼。 他兴致勃勃地登上顶楼，面对滚滚长江，极目楚天烟云，崔颢的诗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涌上心头。 朱智涵面对烟波渺渺的长江，引出万千思绪和忧愁。 自己独自一人在外奔波漂泊多年，何处才是家乡？ 哪里是温柔的港湾？ 他想起了自己的山东老家，想起了年龄最小的桃花妹妹…… 突然，“叮咚”“叮咚”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转过头去看，一伙革命党人爬上楼，向楼下抛撒大把反清传单，然后飞快下楼逃跑了。 传单如雪片般飘下去，很多游客争着捡起来看。 朱智涵下楼去，见几个年轻人拉起“驱除鞑虏，恢复中国”的横幅。 有人在圈子内发表演讲，宣传革命党人的主张。 不少青年男女挤进去听讲，朱智涵也围了上去。 “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朱智涵转身过去，见有个小偷抢了一个姑娘的挎包，在前面飞跑，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跟在后面追赶。 那小偷逃跑功夫出众，军人体胖追不上，眼看就要逃脱。 朱智涵马上运足轻功，几个跳纵追上去，一脚将小偷踢翻，伸手夺过挎包，快步回来还给那个姑娘。 姑娘伸手接过挎包，轻声细语地再三道谢。 然后向朱智涵莞尔一笑，精致的俏脸上姹紫嫣红，好像一朵桃花在阳光下盛开。 朱智涵听姑娘操一口山东泰安口音，便仔细打量她一眼。 姑娘大约二十二三岁年纪，五官清秀，衣着素雅。 浅色的挎包上，绣着一朵深红色的小桃花。 朱智涵看见包上的小桃花，想起了失散十几年的桃花妹妹。 他努力回忆桃花妹妹的模样，忽然想起来，妹妹耳朵下面有颗黑痣。 于是，不由自主地多看她两眼。果然，她耳朵下面真的有颗黑痣！ 朱智涵心跳加快，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听姑娘口音，可是山东泰安人？” 姑娘回答：“俺是泰安人，听大哥口音像是同乡。” 朱智涵心情激动，忙问：“姑娘可有个哥哥叫朱永才？” 姑娘望了望朱智涵，问道：“是呀，大哥你认识他？” 朱智涵脱口而出：“我就是朱永才。姑娘你是？” 姑娘看了几眼朱智涵，突然眼睛发亮，兴奋地答道：“三哥！俺是朱映红，小时候叫桃花。” 朱智涵上去一把拉住朱映红的手，亲切地叫一声：“桃花妹妹！” 朱映红激动地双手抱住朱智涵，连叫两声：“三哥！”“三哥！”接着“呜呜呜”地抽泣起来。 正在这时，军官模样的男人跑了回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感到十分诧异。 他见妻子在哭泣，以为她受了欺负，准备上去揍这个男人。 朱映红喊一声：“楚雄，这是俺三哥！” 军官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上去打招呼：“三哥，我是朱映红的丈夫吴楚雄。” 真是无巧不成书，朱智涵寻遍山东和南方诸省，没想到在远离家乡的武昌，意外地找到了失散十几年的桃花妹妹，朱智涵喜极而泣。 小两口非常热情，将三哥接到了新婚的家里。 朱智涵告诉妹妹，父亲和大哥被官兵打死了，自己讨饭到泰山脚下，被道士无为子救起。 后来在玄真观出家入了道，道号叫智涵。 现在准备去武当山拜师学艺，然后去四川埋葬无为师父的灵发。 朱映红一边哭，一边讲述自己的离奇经历。 桃花五岁那年，跟随母亲和黑牛逃荒要饭，辗转到了扬州郊外。 不久黑牛饿死了，母亲突然得了重病，去世前将桃花托付给一个老乡。 这老乡是个菜农，经常带她一齐去大街小巷卖菜。 在一次上街卖菜时，桃花被一个人贩子骗到背街小巷里抱走，带到镇江贩卖。 几次转手后，被一个汉口的小商贩买走。 这商贩恰好也姓朱，夫妻膝下无子女，把她当成宝贝。 十岁那年，给她起名叫朱映红，并送到学校里读书。 朱映红二十一岁那年，认识了在军校读书的吴楚雄。 两人恋爱一年多，今年刚结婚。 今天小两口去游黄鹤楼，不想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三哥。 吴楚雄让兄妹叙旧，自己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自己拿手的汉帮菜，取出陈年老酒，殷勤招待三哥。 吴楚雄热情地介绍自己的作品： “这道菜是‘豆瓣烧武昌鱼’，用产于樊口的地道武昌鱼烧制而成。” “这道菜叫‘黄陂三合’，由鱼圆、肉圆和肉糕组成，制作工艺十分繁杂。” 朱映红见丈夫有意炫耀厨艺，看了他一眼道： “楚雄，别老在三哥面前卖弄厨艺了，给三哥敬酒呀。” 吴楚雄也是性情中人，一杯一杯连连向三哥敬酒，自己带头开怀畅饮。 朱映红今天破例，在向三哥和丈夫敬酒时，自己也喝了两杯。 朱映红对三哥道：“要是俺父母还健在，一家人团聚在一齐，该有多好啊。” 朱智涵想起自己全家十一口人，有的饿死，有的病死，父亲和大哥被官兵活活打死。 现在仅存哥妹两人，不禁悲从心上起，流下两行痛苦的泪水。 吴楚雄忙给三哥递茶，想安慰几句。 朱智涵喝口茶，愤然道：“腐败的清朝政府不灭亡，老百姓没法过日子！” 吴楚雄曾偷偷看过邹容的《革命军》，对革命党很同情。 他向智涵哥敬一杯酒后，怒道： “老百姓要过好日子，我大中华要复兴，必须改朝换代，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朱映红怕丈夫惹事，忙道： “楚雄，你今天喝多了！我看三哥也喝得差不多了，你们先休息，下餐再喝吧。” 确实，朱智涵今天喝得很痛快，而且生平第一次喝醉了酒。 朱映红慢慢将三哥扶到床上，不多时三哥已呼呼睡着了。 朱智涵在妹妹家里住了十来天，便要告辞去武当山。 妹妹和妹夫再三挽留，朱智涵坚持要走，小两口将三哥送到汉水客船码头。 朱智涵与妹妹和妹夫告别后，乘客船沿汉水向西北航行，一直到湖北均州下船，然后步行去武当山。 武当山是道教名山和内家功夫的发源地，被称为“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 元末明初，邋遢道人张三丰云游到武当山，在此隐居山林，修道练功。 张三丰集内家武术之大成，创建了武当派，成为中华武术赫赫有名的流派。 至此中华武林北有少林，南有武当，西有峨眉。 朱智涵对武当山内家功夫向往已久，上山后寻访到张三丰武当派传人，拜李真人为师。 在武当山九渡涧北岸的玉虚宫，潜心学习武当龙门派功夫。 玉虚宫建在悬崖绝壁的中部，峭壁夹岸，洞水倾泻，林木幽深，是修道和练武的绝佳去处。 相传道教的真武祖师曾在玉虚岩修炼，后来得道升天，被封为“玉虚师相”。 朱智涵在玉虚宫外设五行梅花桩，每天闻鸡起舞。 在李真人指导下，刻苦练习“八步纯阳”内家秘功。 他练功时轻盈绕步于木桩之上，行八卦于五行之中。有如猿猴纵跳，又似春燕掠水，脚踏木桩如履平地。 经过半年多时间的勤学苦练，朱智涵深得武当道家功夫的奥秘。 无论剑法、拳法和器械，都能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借力打力，随心所欲，武功日渐精熟。 有一天，从山下走上来一个武林狂人，大胆闯进玉虚宫，声言要找李真人比武，李真人避而不见。 狂人大怒，口吐秽言恶语，飞起一脚将宫内一尊泥胎神像踢坏。 朱智涵见他无礼，走上去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朝他笑一笑，道：“不要胡来！” 谁知这狂人竟像抽了筋似地，马上瘫软在地上。 原来朱智涵用武当纯阳秘技“一阳指”，暗中点中了狂人肩上的穴位。 狂人知道今天遇上了高人，再三请罪告饶，朱智涵才给他解了穴。 后来，李真人见朱智涵完全掌握了武当龙门派功夫，又教他习练松溪派内壮功夫。 武当松溪功夫为明代武术家张松溪创立，集“僧、岳、杜、赵、洪、字、慧、化”八家拳术之精华，溶于张三丰的内家拳中。 李真人告诉朱智涵，功成后可打通任督二脉，达到修身养性，提升武功境界的目的。 任督脉分别是阴脉和阳脉之海，按照“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规律，打通了任督二脉，则百脉通畅，因此，能显著提升武艺和功夫境界。 李真人将武当松溪派秘传经典——《闲谈野议》赠予朱智涵，嘱咐他潜心钻研。 从此，朱智涵在李真人指导下，一门心思苦练松溪功夫。 他希望逐步打通任督二脉，达到无为师父期望的武功最高境界。 第64章 火烧龙潭寺 列位看官，这里先按下朱智涵在武当山练功不表，回头来聊一聊廖幺妹反清起义的故事。 却说廖幺妹率领红灯军，在二台子镇把清兵杀得屁滚尿流，然后又接连打了几个大胜仗。 因此，民间到处传说廖幺妹的神奇故事，说她能撒豆成兵，他的红灯军个个都是天兵天将。 附近的农民听闻后，很多人去参加红灯军，廖幺妹的起义部队实力大增。 红灯军占领了二台子镇，离省会成都又近了一程。 廖幺妹准备将二台子作为红灯军进攻成都的据点，联络临县各路起义军会攻成都。 廖幺妹将五六百名伤员集中起来，由廖春雷带回石板滩养伤。 令曾罗汉带领两千余名红灯军，立即赶到二台子来会合。 廖幺妹与曾罗汉等头领分析当前形势，现在红灯教的反清烈火，已在四川省会周边形成燎原之势，攻占成都的时机已经成熟。 成都东边有简州李永红的起义军，南边有仁寿县熊青合领导的红灯军。 在成都北面，廖幺妹的的红灯军势力最大。 她准备东联李永红，南联熊青合会攻成都。 曾罗汉认为，从北面进攻成都，必须先占领战略要地龙潭寺。 这里进可攻成都，退可守在凤凰山和二台子一带。 龙潭寺位于成都北郊，历史悠久。 相传三国时期，蜀汉太子刘禅自幼贪玩，有一天从凤凰山打猎归来，正值酷暑，骑马路过山腰时，看见一群小孩在山潭中戏水。 刘禅见潭水清澈，便跳入潭中冲凉和嬉戏。 刘禅称帝后，人们便把此潭称为“龙潭”。 后来龙潭旁边的山上建起了寺庙，称为“龙潭寺”。 龙潭寺香火旺盛，经过逐步发展，在龙潭寺外面形成了热闹的场镇集市。 龙潭寺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红灯军如果突破了清兵的龙潭寺防线，在一个时辰内，即可打到成都的北门或东门。 因此，龙潭寺是双方军队争夺的焦点。 廖幺妹令曾罗汉带一千五百名红灯军为先锋，挥师西进，先夺取龙潭寺，廖幺妹和许嫦娥带领主力部队随后杀来。 同时，廖幺妹派人去联络各路友军一齐兵伐成都，企望攻进总督府，活捉总督奎俊，再占领整个四川。 离龙潭寺约四五里路的地方，有座院山寺，是攻占龙潭寺的桥头堡。 曾罗汉打听到这里仅有几百名清兵守卫，便带领红灯军一举攻了下来。 他将部队布置在院山寺内外暂住歇息，养精蓄锐，以利夺取龙潭寺。 曾罗汉派人探听到龙潭寺内外的情况，这里大约有一千五百名清兵，领头的是副参将王武。 王武带兵经验丰富，清兵大部分驻扎在寺内。 他另外将六百名清兵秘密布置在寺外的山上，作为守护龙潭寺的外援。 次日早晨，曾罗汉领红灯军将龙潭寺围住。他身先士卒，带头攻打山门。 王武在龙潭寺内坐镇指挥，他令众军士从寺内放箭压制红灯军，部分军士拿起火枪和鸟铳，对冲来的红灯军密集开枪，双方僵持了半个时辰。 王武见反击时机已到，便将秘密布置在寺外的六百名清兵调出，从红灯军后面包抄过来。 王武见援军杀到，便带领寺内清兵一齐杀出来，将红灯军包了饺子。 曾罗汉带红灯军左冲右突，始终冲不出包围圈。 在万分危急之时，廖幺妹和许嫦娥带领大部队杀到。 廖幺妹在王武设的包围圈外，再来个大包围，又将清军反包了饺子。 王武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设计包围红灯军，现在反被红灯军包围了。 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武见红灯军势大，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便提起大刀带领清军突围。 廖幺妹见王武想逃走，挥舞七星剑迎上去，对准王武脑袋，一个凌空劈剑，王武着实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一个女流之辈，竟有如此凌厉的剑法。 他急忙闪开，用岳家刀法反劈一刀。廖幺妹柔剑化力，只见七星剑如飞如风，手法轻快敏捷。 王武用岳家刀法拆招，突然使出“三连击”技法，欲砍死廖幺妹。 这时，许嫦娥从后面杀来，斜刺里悄悄靠近王武，从他背后用虎头双钩突然钩刺。 王武双肩被钩重伤，双手顿失力气，被廖幺妹一剑削下了脑袋。 清军见主将王武被杀，马上失去斗志，慌忙四下逃命。 曾罗汉带领红灯军乘势追杀，只听得清军哭爹喊娘，恨不能多长两条腿，迅速四散逃跑。 清军死的死，伤的伤，临近黄昏时候，剩余的几百名残兵侥幸逃走。 红灯军完全占领了龙潭寺，初战告捷。 红灯军夺取龙潭寺后，成都全城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直至深夜，省城内仍灯火通明，守城清军打起灯笼火把，在城内外巡街查哨。 一些富商和官人收拾金银财宝，带着家人涌向城门，连夜出城逃命。 四川总督奎俊得知消息后，非常震惊，连夜召集成都文武官员到总督府，商议退敌和剿匪之策。 这些贪官平时飞扬跋扈，现在大敌当前，却畏敌如鼠，武将不敢督师，清兵不敢出城。 奎俊迫不得已，最后决定派按察史老将陈鞠领兵出战，先去夺回龙潭寺，然后消灭廖幺妹的全部红灯军。 陈鞠熟悉孙子兵法，身经百战，战斗经验非常丰富，深得总督大人的信任。 奎俊令陈鞠为主将，唐知缘为副将，务必夺回龙潭寺，踏平石板滩，捉拿匪首廖幺妹。 老将陈鞠推辞不过，只好勉强领命挂帅。 他令唐知缘为先锋，领一千五百清兵，先行试探龙潭寺的虚实。 自己随后带领三千精兵，金戈铁马，浩浩荡荡地向龙潭寺杀去。 唐知缘的部队刚走到离龙潭寺五里的山坳里，曾罗汉带领红灯军突然从四面冲杀过来。 清兵见红灯军犹如天兵，突然从天而降，众军士措手不及，死伤无数。 唐知缘大吃一惊，勉强振作精神，手持开山大斧，冲过来迎战。 曾罗汉提起瓜形流星双锤，先舞个锤花，然后向唐知缘横扫过来。 唐知缘急忙躲过流星锤，将开山大斧朝曾罗汉猛劈下来。 曾罗汉急闪开，将流星锤软索抖开，用力向大斧抛过去，瓜形锤头在斧杆上绕了几圈，将大斧紧紧缠住。 曾罗汉用力猛拉软索，唐知缘感觉被无穷大力牵扯，身子一歪摔于马下。 曾罗汉提起另一端的瓜形铁锤，向唐知缘头上猛砸下去，唐知缘脑袋顿时被砸开了花。 残余清兵急忙后撤逃跑，曾罗汉乘势追杀一阵。 廖幺妹与众首领商量，鉴于龙潭寺重要的战略地位，总督必然会派重兵来夺取龙潭寺。 廖幺妹决定上演一处“空城计”，于是命令各位首领，带领红灯军先撤出龙潭寺和寺外的场镇，并在隐蔽地方预先留下引火材料。 廖幺妹将部队埋伏到高粱地和山坡竹林中，等待攻击时机。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陈鞠带的主力部队杀来了。 探子回报陈鞠带了三千多精兵，气势汹汹地向龙潭寺杀来。 曾罗汉带领一千五百红灯军，预先埋伏在离场镇三四里的石桥边。 等清兵赶到时，突然冲出来拦住去路。 陈鞠毕竟久经战阵，遇事不慌，立即组织清兵反击。 陈鞠令统带周密迎战，周密手持金刚大刀冲向曾罗汉。 只见他手中大刀寒光逼人，舞动起来呼呼生风。对曾罗汉大劈大砍，其势如猛虎下山。 曾罗汉的流星锤则手脚并用，打出“顺水推舟”“回马射箭”等绝招应对。 双方过了十几招，曾罗汉故意不敌，领红灯军步步后退。 陈鞠见曾罗汉败走，立即指挥清军紧追不舍。 曾罗汉见清军全伙追来了，令军士丢盔弃甲，仓皇逃跑。接近龙潭寺时，红灯军按照预定计划和路线，全部逃跑了。 陈鞠率清兵攻进龙潭寺时，寺内外及场镇上已空无一人。 陈鞠认为这些红灯军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见到他的正规军杀来，望风逃跑了。 陈鞠趾高气扬地占领了龙潭寺，将一部分士兵住在寺内，大部分人在场镇上扎起营寨。 放心过夜休整，完全不把未经正规训练的红灯军看在眼里。 第65章 三封密信 半夜时分，龙潭寺场镇静悄悄，清兵已进入梦乡。 廖幺妹、曾罗汉和许嫦娥分别带领三支红灯军，悄悄接近龙潭寺，突然从场外杀进来。 廖幺妹、许嫦娥率主力分别从左右两个场口进攻。 曾罗汉带一支奇兵绕到场尾埋伏，等清军大败退过来时，阻击敌人的退路，准备活捉陈鞠。 清兵在场口布置了卫兵，红灯军冲上去，三下五除二，将守卫在场口的清兵干掉。 红灯军尽量靠近清军营寨，一齐向军营密集放射浸过油的“火箭”。 预先在场镇上留下的引火材料被点燃，清军营寨很快燃起了大火。 一时间，清兵被烧死烧伤无数，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音响彻场镇上空。 场口附近有座洋教堂，教主常常仗势欺人，附近百姓深恨之。 红灯军冲进教堂，杀死洋教主，并将教堂一齐烧毁。 陈鞠由于轻敌未做多少防备，红灯军大火攻来后，惊慌失措，盲目组织清兵突围。 有探子来报，场尾没有起火，也没有看见红灯军。 陈鞠慌不择路，急令周密指挥清军向场尾突围，大家一齐撤到场外再作计较。 周密赶在前头做开路先锋，带领清兵拼死搏杀，准备从场尾撤出去。 眼看清军快要冲出场镇了，突然前面土枪和强弓硬弩密集射来，道路两边的炸药包猛烈爆炸。 冲在前面的清军倒下一大片，周密和陈鞠都受了伤。 原来，曾罗汉早已在此设下埋伏和阻击阵地，堵住场口道路，专等陈鞠过来时，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时，廖幺妹和许嫦娥带领大部分红灯军，从后面追杀过来了。 场镇上炮火轰鸣，硝烟弥漫，七星旗凌空招展，双方轮番冲击，喊杀之声如五雷轰鸣。 陈鞠见情势非常危急，他急忙拔出指挥刀，大喝一声： “两强相遇勇者胜！”带头向阻击阵地上发起冲锋。 曾罗汉见到陈鞠上来了，决定擒贼先擒王。 他提起流星锤，冲上去要活捉陈老狗。 陈鞠与曾罗汉过了三四招，他因受了伤，根本架不住流星锤的凌厉攻击。 曾罗汉突然使出“鹞子翻山”绝技，飞锤将陈鞠肩膀砸伤，指挥刀“铛”的一声掉在地上。 曾罗汉急冲上去，伸出大手准备活捉陈鞠。 周密见主帅被砸伤，急忙挥舞大刀冲上去，挡在陈鞠前面。 曾罗汉的流星锤雨点般向周密砸来，周密刚才身上被炮火炸伤，金刚大刀舞动起来不大顺畅。 双方交战七八个回合，被曾罗汉的流星锤砸掉了半边脑袋。 在周密挡住曾罗汉时，陈鞠在亲兵的护卫下，趁机杀开一条血路，从场镇口逃了出去。 陈鞠逃离十里外，清点收拾残兵，仅存一千多人。 他想起由于自己骄傲轻敌，几乎导致全军覆灭。 感到羞愧不已，准备寻死自杀，被亲信救起。 陈鞠发誓定要活捉廖幺妹，剿灭全部红灯军，报仇雪恨。 他派人骑快马赶到成都，请总督府急调清军来增援。 总督奎俊接到陈鞠失败的消息后，大惊失色，痛哭流涕。 部分官员建议把陈鞠撤职查办。也有一些官员力主相信陈鞠，立即拔出精锐清兵去增援。 令陈鞠组织力量，再次收复龙潭寺，彻底剿灭石板滩红灯军。 如果仍不能取胜，再治罪也不迟。 奎俊想了想，派不出合适的人选，只有支持陈鞠再战了。 奎俊急调新都、雅安等地清军四千多人，又调来大批洋枪洋炮，令统带刘虎率队去增援陈鞠。 陈鞠得到生力军支援后，立即组织对龙潭寺进行强攻。 他吸取上次轻敌失败的教训，周密布置了进攻龙潭寺的方案。 陈鞠令刘虎带一千二百名清军，从正面去进攻龙潭寺。 曾罗汉领兵出击时，刘虎佯装一触即溃，引诱红灯军跟踪追击。 曾罗汉杀到清兵的阻击阵地后，遭到清兵的抬炮和九子步枪的疯狂射击，红灯军死伤了两三百人，曾罗汉被迫令军士后撤。 这时，陈鞠领清军主力绕道龙潭寺，从背后突然发起进攻，廖幺妹和许嫦娥立即组织红灯军反击。 清兵凭借精良的军火武器，猛打猛冲，红灯军被逼得步步后退。 曾罗汉后退至场边时，老奸巨猾的陈鞠布置了伏兵，突然冲出来拦住红灯军。 曾罗汉组织了几次进攻，均被清军的枪炮打退。 为了减少人员损失，曾罗汉不得不主动退出战斗，将部队撤到一个山坡上。 许嫦娥率领红灯军和清军在街巷里反复拼杀，打死打伤清兵几百人，但是红灯军也死伤了五六百人。 廖幺妹决定暂时撤出战斗，和许嫦娥带领部队退出龙潭寺场口。 与曾罗汉的红灯军会合后，一齐撤退到院山寺休整。 龙潭寺是红灯军进攻成都路上的最大障碍。 廖幺妹想，必须下决心拔掉这个硬钉子，可是单凭自己的部队很难取得胜利。 廖幺妹与众头领商议后，亲自写了三封密信。 准备会集成都周围的三路红灯军力量，一齐合围龙潭寺。 一封信送到石板滩，令廖春雷带三千人马，明日上午火速赶到龙潭寺的西面，绕到陈鞠后面断其退路。 一封信给成都东面的红灯军首领李永红，约定明日上午带其部队进攻龙潭寺的南面。 一封信给成都南部的红灯军首领熊青合，约定明日一早，带其部队进攻成都南郊，以牵制住成都城内的守军，避免清军来增援龙潭寺。 廖幺妹派人骑快马送走三封密信后，认为稳操胜券，心情舒畅，即向陈鞠写下战书，“约明日大战。” 陈鞠见了廖幺妹的战书，大怒，一刀将送战书的人杀了，并向总督奎俊紧急报告求援。 次日上午，院山寺内外，红灯教的“七星五虎团”红色旗帜迎风招展，战鼓敲得咚咚响。 廖幺妹手持净瓶，一身观音打扮，坐在红色花轿上，由四个壮汉抬着，耀武扬威地指挥部队，来到龙潭寺场口督阵。 法师念起咒语，曾罗汉、许嫦娥等带头高喊： “红灯军是神兵，刀枪不入！”“攻进龙潭寺，活捉陈老狗！” 廖幺妹一声令下，红灯军从三个方向冲锋，铺天盖地向龙潭寺和场镇上的清军阵地杀去。 曾罗汉、许嫦娥分别率领红灯军轮番冲锋，杀死大量清军。 战场上枪炮轰鸣，硝烟弥漫，喊杀之声震天动地。 清军被红灯军的气势吓坏了，阵脚动乱，纷纷向后逃跑。 眼看防线被瓦解，陈鞠长叹一声，准备率清军撤出龙潭寺。 突然从红灯军侧面传来轰隆隆的枪炮声。 原来，总督奎俊接到陈鞠的求援信后，马上派人调来两千清兵，火速赶到龙滩寺增援。 陈鞠久经沙场，见援军杀到，忙从身上拔出腰刀，大叫： “谁敢后退，立即砍下谁的头！” 接着，他将清兵督战队压上去，命令各路清兵必须死守阵地，用土炮、洋枪和鸟铳射击冲上来的红灯军。 廖幺妹在苦苦等待廖春雷和李永红的援军，刚听到侧面有枪炮声，她以为自己的援军到了。 可是，后来发现是陈鞠的援军杀到，她大失所望。 原来，狡猾的老将陈鞠，密切监视着红灯军的动向。 昨天廖幺妹派出去给廖春雷、熊青合送信的人，刚走不远，就被清兵抓住了。 陈鞠看完廖幺妹写的密信后，当即把两个送信人杀了，严密封锁消息。 成都东面的红灯军首领李永红，收到了廖幺妹送来的信。 可是，他领兵来增援廖幺妹时，被奎俊派去的一队清兵，阻击于龙泉山上，无法赶去龙潭寺会战。 因此，龙潭寺的红灯军，没有盼来一路援军，反而成了一支孤军在作战。 奎俊派来的两千清兵赶到后，与陈鞠的部队密切配合，立即对廖幺妹的红灯军进行合围。 廖幺妹见红灯军已被包围，立即组织突围。 可是清兵的枪炮威力巨大，曾罗汉、许嫦娥带队连冲了几次，都被枪炮封住道路。 红灯军一时冲不出包围圈，死伤不计其数。 危急时刻，曾罗汉脱去上衣，露出强壮的胳膊。 他收起流星锤，手握大钢刀，组织起五百名大刀敢死队，冲上去与清兵肉搏。 经过激烈拼杀，砍死了几百名清兵。 许嫦娥挥舞双钩，杀开一个缺口，带领红灯军冲杀出去。 突然，红灯军前面响起了隆隆的炮声。 原来陈鞠令统带刘虎，预先在这里布置了炮兵阵地。 当红灯军杀出重围时，刘统带命炮兵“以开花炮击之”，红灯军被打死打伤数百人，曾罗汉也受了伤。 在万分危急的时刻，许嫦娥急的全身冒汗，心里怒火万丈，突然激发出了“王母神功”。 她冲上去，调动五味真火，双掌向前一推，一团火球滚出去，向炮兵阵地发出了“掌中雷”。 只听得“轰隆”一声响，炮火被打翻，清兵死伤无数，红灯军乘势冲杀出去。 刘虎横刀拦住红灯军的去路，曾罗汉大怒，忍住伤痛，提起流星锤，用力将一个单锤抛打出去。 刘虎用大刀格挡时，曾罗汉迅疾打出另一个单锤。 刘虎胸部被锤头击中，喷出几口鲜血，顿时倒地气绝。 陈鞠见红灯军突破重围冲出去了，立即调集所有兵力，追杀红灯军。 眼看清兵就要追上廖幺妹，廖幺妹忙从花轿上拿出观音法器——柳枝净瓶，将柳枝向清兵队伍一扬。 顿时天空雷声大作，地上刮起飓风，清兵被刮得倒退一百多步。 天空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天色转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陈鞠马上鸣金收兵。 经此恶战，廖幺妹决定暂时放弃围攻成都的计划。 带领红灯军，冒雨撤回石板滩，在根据地休整。 第66章 夜闯总督府 由于红灯军在省城成都附近，搞得政府和清军鸡犬不宁。 总督奎俊为了稳定人心，利用成都各大报纸，大肆宣传清军在龙潭寺打败红灯军的消息。 这几天官府衙门和清军各营，都沉浸在洋洋自得的喜悦之中。 奎俊在总督府接见了老将陈鞠，表彰其保卫成都的功劳。 他给清廷上奏章，吹嘘川军如何英勇无畏，陈鞠如何指挥有方，击溃了几万名红灯军对成都的围攻。 请求朝廷给陈鞠等人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奎俊还在总督府大摆宴席，请来各大报社记者，将陈鞠等在龙潭寺保卫战中有功的军官，一起邀到府中大宴三日，分别赏赐金银财宝。 四川总督大造声势和大宴军官的消息，通过多种途径传到了石板滩。 廖幺妹等头领听后非常生气，决定给奎俊一点颜色看看，把官府的嚣张气焰压下去。 那天早晨，廖幺妹和许嫦娥挑选了二十名武功高强的信徒。 经过精细化妆，廖幺妹和许嫦娥装扮成少年公子，二十名信徒装扮成农夫，向成都府方向疾走。 傍晚张灯前赶到成都西门外，悄悄躲在青羊宫附近休息。 晚饭后，廖幺妹令所有人员换上夜行青衣，悄悄来到锦江边的树林中。 廖幺妹轻轻一挥手，青衣人飞身跃上南城墙，然后再一跳上了房顶，脚踏屋脊一路飞奔到总督府旁的督院街。 从明代到清代，四川省的最高行政机关一直设在这条街上。 接近二更时分，廖幺妹等人绕到总督府的后院。 顺围墙边溜下去，躲在督府花园里观察动静。 “轰隆隆！”“轰隆隆！” 突然，总督府前面传来两声巨响。 廖幺妹等人着实吓了一大跳，以为偷袭行动已暴露，清军卫队打来了炮弹。 急令青衣人全部趴在地上，躲避火炮的攻击。 列位看官，总督府的人员其实并没有发现廖幺妹等人，而是总督府在“放铁炮”。 原来四川总督府有“放铁炮”的规定，就是士兵在一个特制的厚实铁圆筒内，放进专用的火药，但是不装弹片。 点燃引线后，火药爆炸发出巨响，没有弹片飞出来，民间管这个叫“放铁炮”。 黎明的时候放一炮，叫放“醒炮”。 天黑的时候放一炮，叫放“起更炮”。 二更时辰再放一炮，叫放“二更炮”。 铁炮一炸响，成都全城都能听见，据说是为了显示总督府的威仪。 “二更炮”刚响过，几个清兵走过来夜巡。 许嫦娥等人绕到清兵的后面，轻脚轻手地突然冲上去，从后面锁喉，再转身扭断脖子。 几个清兵没叫出一声，就被全部杀死了。 青衣人把死尸，拖到花园草丛中藏了起来。 总督帅府办公楼为两层砖瓦房，门口有四个卫兵站岗。 廖幺妹令八个青衣人，从左右两边同时靠上去，将四个卫兵干掉，把死尸丢到水沟里。 众人轻脚轻手地溜进办公楼，见一楼值班室里有两个人在看文件。 几个人突然冲进去，手起刀落把他们干掉，并把文件撕碎。 廖幺妹指挥众人在大楼内，撬开了十来个门锁，没找到总督奎俊。 有人撬开了一个豪华大房间，廖幺妹估计是奎俊的帅府办公室。 她走过去坐在办公桌前的虎皮靠椅上，拿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个旗人头像，写上瓜尔佳?奎俊的名字，将一把匕首插在奎俊的胸口上。 在楼道里，青衣人贴上“灭清、剿洋、兴汉”和“红灯教是天兵天将！”等揭帖。 大家在总督办公楼胡乱折腾一番后，廖幺妹等人溜出来。 正好被二十几个巡逻兵看见了，为头的大叫：“有贼！” 许嫦娥冲过去，打死了七八个清兵。其余的清兵边跑边叫： “贼人进总督府啦！快来抓贼呀！” 廖幺妹见行动已被清兵发觉，便带领青衣人撤退。 青衣人走过总督府后面的伙房门前时，两个人摸进去，找到一个菜油缸。见里面装有半缸菜油，便把油缸推倒，菜油在地板上到处流。 青衣人点起一把火，引燃地上的菜油，大火立刻燃烧起来，整个伙房瞬间被点燃，火光冲天。 一百多个清兵冲过来灭火，廖幺妹发出十几个钱鏢，打倒一批清兵后，高喊： “我们不是贼人，都是红灯教的天兵天将！” 许嫦娥大喊：“今天晚上，我们三万多红灯军杀进了成都府，专杀贪官和洋人，你们的总督跑不脱了！” 后面又有几十个清兵围上来，许嫦娥连发十几把飞镖，冲在前面的清兵被击倒。 廖幺妹带领青衣人纵上房顶，脚踩屋脊青瓦，飞快逃离总督府。 经过走马街房顶时，青衣人向追击的清兵投下两颗炸弹，当场炸死十几人。 一个军官手持钢刀，带了约两百名清兵跳上房顶，冲过来拦截。 廖幺妹挥舞七星剑冲上去，与军官交手十余招。 许嫦娥从侧后发出一把飞镖，正中军官后背，军官大叫一声倒下。 廖幺妹指挥青衣人从房顶跳下去，后面一队清兵跟着追来。 旁边有一个洋教堂，廖幺妹命令大家赶快进教堂躲避。 教堂桌子上恰好有几瓶白酒，许嫦娥叫人赶快点燃白酒。 教堂内很快燃起大火，廖幺妹带青衣人从教堂后门悄悄溜出去，重新跳上房顶向南飞跑。 清兵赶到教堂边，见火越烧越旺，长官命令赶快扑灭教堂的大火。 廖幺妹带领众人跳上南城墙，向城楼投掷了几颗炸弹，然后跳下城墙，沿着锦江北岸向东跑。 过了安顺桥，沿锦江南岸跑到望江楼，停下来隔岸观火。 这时省城内灯火通明，清兵乱成一团，打起灯笼火把，到处找红灯军，却不知道在哪里。 今夜，红灯军犹如神兵天降，突然在总督府和省会成都的几个闹市区出现，并在城内几个地方杀死清兵。 清军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杀进城来的红灯军究竟有多少人。 城内清军被搅得晕头转向，巡防兵边跑边喊： “廖幺妹杀进城了，快抓廖幺妹啊！” 吓得那些贪官污吏鬼哭狼嚎，慌忙爬起床，藏的藏，逃的逃，跳城墙摔死的贪官近百人。 总督奎俊住在督署的南苑，他在睡梦中被惊醒。 得知廖幺妹杀进总督府的消息后，吓得魂不附体，庆幸自己今晚没有留在帅府里过夜。 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红灯军杀进了城，急忙命令警卫队加强力量保卫总督府，同时又赶紧调城外的清兵进城剿匪戡乱。 城内市民的反应，却与贪官污吏们恰恰相反。 他们纷纷奔走相告，欢迎红灯教进城杀清贼。 许多市民高呼： “廖幺妹进城了！” “红灯军神兵天降，进城来杀贪官啦！” 廖幺妹望见城内清兵乱得一团糟，红灯军惊扰总督府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令大家脱去夜行衣，换成路上行人穿的便服。 “廖公子”和“许公子”，领着二十个农民信徒，有说有笑地回到石板滩。 红灯军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大家都恢复了体力，廖春雷和曾罗汉的伤也痊愈了。 远近的红灯教信徒都赶来石板滩，朝拜他们心目中的活观音，并参加起义军，使红灯军队伍进一步壮大。 廖幺妹召集曾罗汉、廖春雷、许嫦娥等头领商议。 由于成都的清军相对集中，武器装备实力太强，城门防守又严密，红灯军攻破成都的可能性不大。 因此，决定先放弃夺取省会成都的计划。 将红灯军开进到群众基础好，清军防守相对较薄弱的川北地区。 先占领各州县的战略要地，建立起红灯军根据地。 红灯军实力进一步壮大后，再联络四川各地的红灯军队伍，联合会攻成都。 农历中元节后，廖幺妹带领石板滩的红灯军主力部队八千多人，进驻金堂县的肖家坪镇。 金堂县红灯教的首领是唐顺之，人称“唐元帅”。 他主动拜见廖幺妹，表示金堂的红灯军服从廖幺妹的指挥。 为了集中反清武装，廖幺妹给仁寿的熊青合、简阳的李永红等红灯教首领去信，邀他们将队伍一起开到金堂来，共图反清大业。 没过多久，廖幺妹同唐顺之、熊青合、李永红等率领的部队，在金堂西部顺利会师。 廖幺妹将部队分别驻扎在肖家坪、清江镇火盆山和火神庙等地。 至此，金堂西部成了四川红灯教的中心，川北红灯教的影响力大大增强。 一天，廖幺妹请唐顺之、熊青合、李永红等各路首领到肖家坪总部，商量红灯军下一步的发展战略。 目前，金堂西部汇聚了大约一万五千名红灯军，粮食供应成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大家在分析川北形势后，一致同意先夺取富庶的汉州城，以保障红灯军的粮食供给。 然后再向川北进军，攻占德阳、中江、什邡、罗江和绵州，直至占据整个川北地区作为根据地。 然后挥师南下直取成都。 第67章 八面埋伏 列位看官，汉州的三水关有“天堑雄关”之称，清兵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要夺取汉州，必须先拿下三水关。谁占领了三水关，谁就占据了汉州的有利地形。 汉州的知州大人高维寅，听说红灯军要来进攻汉州。 他靠镇压四川义和团起家，心狠手辣，却志大才疏，决定拒敌于州门之外。 他亲自带兵出三水关，到达金堂县的金水碾，抢占有利地形和先机，企图阻止红灯军北上夺取汉州。 探子向廖幺妹报告，高维寅已抢先占据了金水碾，正带三千清兵向金堂西杀来。 廖幺妹打听了高维寅的情况后，即派廖春雷领七八百名红灯军去迎敌。 故意向他示弱，且战且走，引诱高维寅深入到红灯军的埋伏圈中。 高维寅见红灯军刚与清军遭遇就退走，以为这些人全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便令军士加速追赶。 他许诺军士们杀进红灯军的匪窝，抓住匪首廖幺妹重重有奖。 高维赢率三千清兵一路追击，见红灯军仅稍有软弱抵抗，心中狂喜。认为立功机会到了，他命令军士不顾一切地跟踪追击。 高维寅得意洋洋，领兵追至金堂县的黑神庙。 庙内有几百名红灯军驻扎，这时军士们正在吃午饭。 他们见到清军后，赶紧丢下饭碗，惊慌失措地逃跑了。 高维寅不知是计，骂一声： “他妈的，全是些乌合之众，刚见到老子的天兵天将就逃跑了。” 下令清兵加速追赶。 高维寅就这样，在廖春雷的一步步引诱下，不知不觉已深入到金堂县的清江镇西面，这里有红灯军的重兵把守。 廖幺妹、曾罗汉预先设下埋伏，早已在此严阵以待。 清军进入伏击阵地后，两位首领率红灯军，突然从山坡树林中杀出来。 廖春雷急令所部红灯军，马上回转身反攻高维赢。 三股红灯军将高维赢及清兵团团围住，清兵顿时乱成一团，不知从哪里杀来这么多红灯军。 高维赢惊出一身冷汗，险些摔下马来，慌慌张张地指挥清兵突围。 廖春雷跃马挺枪直取高维赢，高维赢急忙拔出金刚剑，壮起胆子来迎战，只抵挡了几招，被廖春雷刺倒于马下。 清兵的团总傅岳林见了，手提大关刀冲上来接战廖春雷。 清军兰翎军功陈清云趁机救起高维赢，把他扶上马。 曾罗汉杀来时，陈清云挥刀上去抵挡，仅两三招，就被曾罗汉的流星锤砸死。 高维赢侥幸逃脱，他不顾正在战斗的清兵死活，独自狼狈地逃回三水关。 廖春雷与傅岳林交战不到十个来回，一枪将傅岳林刺死于马下。 廖幺妹等头领率领红灯军，乘胜一路追杀。 大军分三路包抄三水关，逼近了汉州城。 高维赢由于轻敌，在清江镇中了廖幺妹的埋伏，差点丢掉性命。 他吸取这次血的教训，对那些他原来看不上眼的红灯军非常畏惧。 他不敢在三水关久留，在红灯军到来之前，快速逃回汉州城，再也不敢出战。 高维赢大败的消息传到成都，省城又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总督奎俊立即调陈鞠，带六千清兵向三水关火速进兵。 务必保住汉州城，并利用三水险关的优势，消灭廖幺妹等红灯军。 陈鞠老奸巨猾，他趁夜幕掩护，绕小路避开了红灯军的防区，悄悄将六千清兵开进了三水关。 然后立即调兵遣将，布置重兵守住各个关口。 同时，他又花重金收买由地头蛇组成的五大团防，把守在关口的东西两面。 又派人将西面的板板桥烧毁，防止红灯军从后面偷袭。 廖幺妹因为轻松战胜了高维赢，有些骄傲轻敌。 陈鞠带大部队进了三水关，她并不知情。 廖幺妹命令红灯军全部出动，分三路去强攻三水关。 陈鞠在关楼上，用令旗指挥各个防御阵地反击。 清军在城墙上安放了几门“冬瓜大炮”，向冲上来的红灯军队伍，疯狂发射“开花炮弹”。 这种炮弹杀伤力巨大，红灯军强攻受挫，死伤了几百人。 陈鞠用令旗指挥五大团防，从后面包围红灯军。 廖幺妹见三水关重新布置了重兵防守，清军的炮火又打得很猛，红灯军一时间难以攻破关口。 为了保存实力，她下令红灯军停止进攻。 红灯军三路大军撤回到清江镇大本营，为了便于防守和居高临下指挥，廖幺妹将总部设到临江天险火盆山上。 金堂清江镇的东北面是沱江上游的北河，西南面是中河，清江镇被两江夹在中间。 火盆山距离清江镇两里路，依北河而立，地理位置非常险要。 由于三水关的得失关系到汉州及成都的安危，陈鞠决定亲自把守，令副将吴二虎带五千清兵去追击红灯军。 清兵追到中河南岸的焚音寺一带时，与红灯军形成对峙。 清兵多次进攻都被打退，死伤了数百人。 双方大战了几天，清兵始终不能靠近焚音寺半步。 总督奎俊见清兵攻不下清江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天坐卧不安。 他急向朝廷上奏章，请求调二品大员总兵孙烈全的水军参战。 计划采用水陆并进的策略，先拿下江边的天险火盆山，捣毁红灯军的指挥部，然后彻底消灭盘踞在金堂县的红灯军。 总兵孙烈全得到清廷的调令后，立即率领两千多名清军。 乘数十艘水师炮船，沿沱江北上，浩浩荡荡，抵达离火盆山不远的双江渡扎营。 孙烈全派人与吴二虎联系，约定次日水军和步兵联合作战，分别从水上和陆地上强攻火盆山。 廖幺妹见清军水陆并进，已深入金堂红灯教的根据地，欲置红灯军于死地。 她想虽然十分危险，但同时又是聚歼清军的大好机会。 廖幺妹与众首领商量，大家都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计划集中一万多兵力，聚歼来犯的清兵。 廖春雷马上派人去中江县石笋场，邀请当地红灯军首领周玉麟，率部来清江镇会战清军。 廖春雷向廖幺妹提出，清江镇周围有山有水，地形十分复杂，适合摆“八卦阵”，实施八面埋伏，打一个漂亮的歼灭战。 他将布八卦阵的要点，以及利用相生相克原理的战法，告诉各路首领，大家齐声叫好。 廖幺妹即令廖春雷布置八卦阵。廖春雷依据“无极生太极，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原理，调兵遣将布置八卦阵形。 火盆山据乾卦，由廖幺妹坐镇火盆山，按照廖春雷传授的战术，居高临下用令旗指挥各路人马。 曾罗汉、熊青合、李永洪、唐顺之、廖春雷、周玉麟、许嫦娥各带一路人马，按照各自卦位预先埋伏。 在清军大举进攻之前，廖幺妹已在火盆山和清江镇周围，按照廖春雷设计的八卦阵，预先设置八面埋伏。 专等清军进入八卦阵中，来个瓮中捉鳖。 次日上午，孙烈全、吴二虎分别水陆并进，气势汹汹地从火盆山的正面和侧面同时发起进攻，企图夹击红灯军，强夺天险火盆山。 且说吴二虎带领四千多清兵，正在南岸组织北渡中河。 埋伏在北岸的唐顺之，深知“兵半渡而击之”的古老兵法。 待清兵渡到河中心线时，唐顺之令红灯军火枪、土炮、箭矢齐射，清兵死伤几百人后，慌忙退回到南岸。 吴二虎见清兵退回来，大怒，用剑刺死几人后，立即组织第二次强渡。 督战队持械在岸上压阵，谁敢退回到岸边，立即处死。 清兵再次渡过河中心线时，唐顺之指挥军士用箭矢又射死几百清兵。 廖幺妹发令旗指挥唐顺之让开河岸，放清军进来，再关门打狗。 吴二虎带清兵上岸后，见不到一个红灯军，以为被他的军队吓跑了。 清兵如入无人之境，直扑清江镇，准备从侧面攻上火盆山。 唐顺之等到清兵全部上了岸，立即率部包抄过去，锁死了清兵的退路。 吴二虎带清兵冲到清江镇场口，正准备进场时，埋伏在场内的熊青合部突然冲出来，挡住清兵去路。 后面的李永洪部和唐顺之部随着包围过来，将吴二虎的步兵围在空阔的菜地上。 清军成了红灯军的箭靶子，三路红灯军枪弹和箭矢如雨点般狂射，杀得清兵哀嚎遍地，血流成河。 再说二品大员孙烈全率两千水师，从沱江浩浩荡荡地开进，将炮船开到离火盆山不远的码头靠岸。 两千名水军，齐向火盆山顶狂射“冬瓜炮弹”，炮弹顿时在山上山下炸开了花。 廖幺妹早有防备，在火盆山的上下都修筑了掩体和山洞。 炮弹飞来时，红灯军躲过了炮击。 清军狂风暴雨般炮击一段时间后，炮声逐渐稀疏了。 廖幺妹估计船上炮弹已打得差不多了，便挥动令旗指挥曾罗汉、许嫦娥带队佯攻水师，引诱其上岸。 许嫦娥令军士齐放火铳，同时用自制的土炮轰击清军船队，船上两门大炮被打翻。 曾罗汉又命军士将箭杆上淋油，向船上发射火箭。过了一阵，船上燃起了大火。 这时，红灯军突然停止了攻击，让开道路引诱水师上岸。 孙烈全见岸上停止了攻击，想必是吴二虎的队伍从后面杀来，红灯军被迫撤退了。 于是命令所有水师弃船，上岸围攻火盆山。 孙烈全的部队上岸后，一路上没遇到多少抵抗，他心中大喜，直接冲到火盆山脚下。 曾罗汉、许嫦娥见水师全部上岸后，立即率部堵住清军的退路，防止他们撤回到船上。 孙烈全正准备指挥清兵攻上山去，捉拿匪首廖幺妹。 突然，埋伏在山脚左侧的廖春雷率部冲过来，死死拦在清军的前面。 与此同时，埋伏在山脚右侧的周玉麟率部冲过来，从后面包围清兵队伍。 孙烈全见水师受到两股红灯军的夹击，急令水军向后撤退，准备退回到船上。 这时，周玉麟挺蛤蟆枪冲杀上来，挡住孙烈全的退路。 孙烈全急用鹿角钩来战蛤蟆枪。 但见鹿角钩起伏吞吐，接连使出推钩、挫钩、云钩和献月等杀招，招招要夺周玉麟的性命。 周玉麟绝非等闲之辈，深得张玉麟的蛤蟆神枪要诀，与总兵孙烈全周旋了十几招，无半点漏洞。 这时，廖春雷从侧面大叫一声：“师兄，小弟来助你。” 说完挺蛤蟆枪冲上来，与周玉麟夹击孙烈全。 孙烈全的鹿角钩法虽然精妙纯熟，但是怎么抵挡得住两支蛤蟆枪的夹攻？ 孙烈全虚晃一下鹿角钩，夺路向停靠在沱江岸边的炮船撤退。 他边逃边想，吴二虎那个狗日的，怎么还没杀来？ 第68章 二品大员毙命 孙烈全怎么也想不到，吴二虎带兵钻进了红灯军“八卦阵”的“死门”。 清兵被包围在场口菜园里，左冲右突出不了阵。 吴二虎冲上来与唐顺之疯狂拼命，交战二十几招，被杀死在菜地里。 其余大部分清兵死伤，仅有几百名清兵涉水逃回三水关。 “八卦阵”系诸葛孔明所创，只有一条生路可逃，其余都是死路。 即从正东“生门”杀入，往西南“休门”杀出。 再从正北“开门”杀入，破阵后可死里逃生。 可叹！吴二虎偏偏不懂阵法，白白丢了性命。 廖幺妹站在山上，见孙烈全从“伤门”进入八卦阵，企图从“景门”杀出去。 廖幺妹心想，又来了一个不懂破阵的将军，孙烈全正在步吴二虎的后尘。 于是马上摇动令旗，指挥唐顺之、熊青合和李永洪包围上来，从侧翼将孙烈全的水师围住。 廖幺妹又发令旗，指挥周玉麟和廖春雷从后面追杀上去，将孙烈全团团围住。 孙烈全见自己已陷入重围，惊慌失措。 他顾不得军士的死活，自己杀开一条血路，仅带了几百个清兵，向江边疾跑，准备坐水师的炮船逃走。 江边早有曾罗汉和许嫦娥埋伏在那里。 等孙烈全冲过来时，曾罗汉马上将队伍摆开，准备上去活捉孙烈全。 孙烈全迅急回头，慌不择路，带了十几个人往南逃窜。 许嫦娥挥动双钩冲上去，拦住孙烈全的去路。 孙烈全与许嫦娥交战六七回合，相持不下，他无心恋战，夺条路仓皇逃命。 廖春雷挺蛤蟆枪迅速冲上去，孙烈全慌忙用鹿角钩抵挡。 但是心里却早虚了七八分，勉强交战几个来回，被廖春雷一枪刺死。 红灯军上去抬起孙烈全的尸体，当成皮球向上抛玩。 众军士大叫：“杀死二品大员啦！”“红灯军大胜啦！” 战斗结束后，廖幺妹下令割下孙烈全的首级，祭奠壮烈牺牲的红灯军将士。 这一仗从早上一直打到中午才结束，红灯军大获全胜。 杀死了朝廷二品大员总兵孙烈全，以及副将吴二虎等清军高级将领。 打死打伤清兵四五千人，收缴大量的武器弹药。 红灯军付出了死伤一千余人的代价。 廖幺妹下令全军摆宴席庆祝胜利，同时表彰廖春雷巧设八卦阵，为红灯军战胜清军立下了大功。 朝廷二品大员孙烈全阵亡的消息传至省会成都，文武百官无不震惊。 总督奎俊更是痛哭昏厥，因无颜向朝廷交代，惶惶不可终日。 消息传到了北京，朝廷官员震怒，将总督奎俊立即撤职，调出四川。 有人举荐剿匪经验丰富的岑春煊接任。 朝廷急调山西巡抚岑春煊入川任总督，令其尽快将红灯教起义镇压下去。 原来岑春煊老奸巨猾，是一个冷血杀手。 曾在华北和袁世凯一齐围剿义和团，双手沾满了义和团将士的鲜血。 岑春煊接任四川新总督后，实行铁腕治川，多措并举，企图彻底消灭红灯教的根基。 他首先采取“整顿团练”“严查保甲”“有匪必诛”“法严连坐”等手段，孤立和残酷镇压红灯军。 同时，采用“攻心战术”，分化瓦解红灯教。 下令加强村镇保甲制度，严控红灯教传播和发展。 岑春煊对老将陈鞠非常器重，虚心向他了解情况，一起商议镇压红灯军的策略。 总督岑春煊决定亲任剿匪总指挥，清军提督丁洪臣任副总指挥，发誓要彻底剿灭四川的红灯教。 总督令陈鞠率六千清兵出三水关，直扑清江镇，主攻红灯军的总部。 同时，令丁洪臣与高维赢率四千清兵，配合陈鞠从侧翼围攻清江镇。 岑春煊还花重金收买金堂、新都和汉州的地主武装六千多人，秘密开到清江镇周围，封锁各条道路关隘。 经过密集调兵遣将，岑春煊的各路人马，已偷偷在清江镇的外围，布置起一张大网。 丁洪臣发誓要彻底打掉红灯教据点，陈鞠更是宣称全歼红灯军在此一举。 可是这几天，廖幺妹和众首领还在营寨里，与将士们天天喝酒狂欢，庆祝斩杀二品大员的胜利。 他们认为清军遭到惨败后，谁也不敢再带兵来送死。 陈鞠派人侦察到，廖幺妹的指挥部设在险峻的火盆山上。 于是，他将总攻的首要目标定为占领火盆山，先摧毁红灯军的指挥部，然后各个击破。 做好围剿红灯军的全盘布置后，陈鞠令几个当地人领队，抄小路绕过红灯军的外围防线。 安放好几十门红衣大炮后，突然朝红灯军的内部防线猛烈开火。 红灯军没有任何防备，炮火很快就将防线撕开一道缺口。 陈鞠拿起指挥刀督战，清军一鼓作气，攻到离火盆山仅三四里路的一个山头上。 偷袭进去后，陈鞠令炮兵队找到有利位置，对准火盆山安放好炮机，将几十门红衣大炮排成炮击阵地。 陈鞠一声令下，几十门洋炮向火盆山顶疯狂齐射“冬瓜炮弹”。 颗颗炮弹像流星一样飞到火盆山上，炮弹落地开花，炸出一个个的大弹坑。 灰黑色的烟雾升腾起来，笼罩在火盆山上。 廖幺妹和曾罗汉等红灯军，急忙跑到山洞和掩体里面躲避炮弹。 可是掩体和山洞早先被孙烈全的炮兵轰炸过一回，现在又受到陈鞠的猛烈炮击，工事被逐步轰垮塌。 炮弹炸了半个多时辰，火盆山顶被削低了几尺深。 古庙和森林着了火，大火迅速燃烧起来。 一会儿，火盆山烧成了熊熊火海。 廖幺妹和曾罗汉立即组织军士扑火，清军则乘机强攻。 廖幺妹见火盆山的防御工事大部分被摧毁，急令山上所有红灯军冲下山去。 要求各路突围后，撤退到火盆寺周围集结。 陈鞠率清军主力追杀过来时，熊青合和李永洪奉命断后。 两位头领指挥红灯军拼命阻击清兵，掩护从火盆山上冲下来的红灯军主力撤退。 待廖幺妹等全部撤走后，熊青合和李永洪杀开一条血路，率队冲出清兵重围，逐步撤退到火盆寺外围一带。 陈鞠率部从西边向火盆寺包抄过来，在第一阻击阵地上的唐顺之率队冲上去拦击。 陈鞠凭着清兵人多势众，组织队伍奋力冲杀。 唐顺之则率军英勇反击，双方形成拉锯战。 唐顺之部最终因寡不敌众，被迫撤出阻击阵地，退到火盆寺后面的山上与廖幺妹等会合。 在第二阻击阵地上的廖春雷、许嫦娥和周玉麟等与清兵激战一个时辰后，逐步撤退到火神庙附近，与火盆寺形成掎角之势。 这时，丁洪臣令高维赢率队绕到火神庙后面，从后山悄悄爬上去占领火神庙，与陈鞠形成合围。 又令六千地主武装守住各处关隘，防止红灯军逃脱。 高维赢率队偷偷从火神庙的后山冲上来，许嫦娥发现后，挺起虎头铜双钩上去拦截。 高维赢手持金刚剑冲在前面，许嫦娥迎上去，挺起铜钩起伏吞吐，如行云流水。 高维赢剑似游龙，许嫦娥钩起浪势。 交战十几个回合，被许嫦娥一招“献月钩”刺中胸部，倒地后毙命。 高维赢死后，冲上来的清军队伍群龙无首，顿时乱成一团麻。 廖春雷、许嫦娥和周玉麟冲上去，一阵狂砍滥杀。 清军丢盔弃甲拼命逃跑，三位头领乘胜追击。 一直追到火神庙的后山下面，将高维赢带上来的清兵大部分消灭掉。 再说陈鞠带领清兵追杀廖幺妹，到火盆寺山下，与友军形成了包围圈。 陈鞠下令，几十门大炮对准火盆寺后山狂轰滥炸。 火盆寺及周围山上草木燃起大火，密集的炮弹炸死炸伤千余名红灯军。 丁洪臣见总攻时机已到，联络陈鞠下达攻山命令。 士兵吹起冲锋军号，山下所有清兵齐向火盆寺发起总攻。 火盆寺外的防御工事已被炮火摧毁，山上到处燃起了大火。 丁洪臣和陈鞠指挥清军，向山顶迅猛攻上来了。 廖幺妹当即决定大家分头突围，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 廖幺妹、曾罗汉组成一支突围队伍，率队向西南方突围。 令唐顺之、李永洪和熊青合组成一支突围队伍，率队向东南方突围。 两路红灯军首领约定，突破清军重围后，一起撤到金堂县南部的淮口镇集结。 且说唐顺之、李永洪和熊青合率队奋勇当先，向东南方向突围时，熊青合部被冲散。 唐顺之的副首领唐玉龙英勇战死，军士死伤上千人。 最后终于杀开了一条血路，一千多名红灯军撤退到了淮口镇。 廖幺妹、曾罗汉带领红灯军突围时，陈鞠派出重兵阻击。 曾罗汉在前面杀开一条血路，护着廖幺妹急速向北河方向撤退。 被冲散的熊青合与副首领张仙，决定拼死拦住追击上来的清军，以掩护廖幺妹等众首领和主力部队冲出重围。 陈鞠率领清兵在后面穷追猛打，张仙冲上去顽强阻击清兵。 清军副将陈实冲上来迎战张仙，张仙因为拼杀了一天，已经筋疲力尽。 与陈实交战十几个回合，被陈实一刀杀死。 第69章 大水发威 熊青合冲上去接战陈实，双方交战十余合不分胜负。 熊青合卖个破绽，陈实一刀砍中熊青合左臂，熊青合右手一刀插进了陈实的心窝。 众清兵见熊青合受了重伤，一窝蜂冲上去将他抓住。 这时，廖幺妹和曾罗汉已经组织红灯军泅渡过北河，成功摆脱了险境。 带领三千多名残兵，经赵家渡、苏家湾，撤退到了淮口镇，与唐顺之、李永洪等成功会合。 淮口镇位于沱江的东岸。沱江从川西北的大山中冲出来，穿过龙泉山金堂峡，由北向南从镇西越过古镇。 镇上建有航运港口，水运交通便利，集市商贸发达。 廖幺妹将红灯军撤退到淮口镇后，诛杀了当地几个恶霸地主，烧毁了一座教堂，缴获的粮食和枪械用来补给红灯军。 廖春雷下令将所有船只全部集中到东岸，不给清军留下任何渡河的工具。 红灯军凭借沱江天险，形成防御体系。 三天后，陈鞠率清兵追击至淮口镇西岸。 镇口的沱江上原有一座小型石桥，唐顺之派出重兵把守，清兵多次攻桥，都被红灯军打退了。 陈鞠在西岸布置重兵，准备渡水强攻淮口镇。 他派士兵下河测试，沱江的最深处仅及腰深，陈鞠决定清兵涉水过河。 晚餐时间，他设宴让军士大碗喝白酒。 约二更时分，陈鞠令副将赵红光带一千五百名军士下河，悄悄渡到沱江东岸，对红灯军突然发起进攻，同时夺取对岸的船只。 廖春雷和许嫦娥负责守在沱江东岸，布置了坚固的防御阵地。 待清兵渡过河中心线后，岸上红灯军一齐用火枪和弓箭猛烈射击。 这时，在江心的赵红光拔出指挥刀，大叫：“后退者立斩！” 命令众清兵奋力向前，抢滩上岸才有活路。 赵红光呐喊一声，带头向对岸冲去。 这时，沱江上游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 眨眼间翻腾的江水，怒吼着向清军迅猛冲刷过来，江中的清兵还来不及哭爹喊娘，就被巨浪卷走了。 赵红光因受了箭伤，在水中挣扎了几下，被漩涡拉到江底喂鱼了。 原来，廖春雷和周玉麟到淮口后，秘密派人在沱江上游筑起拦水坝，积蓄上游的江水，形成巨型水库。 待清军渡河时，周玉麟令军士炸开水坝，滔天的江水席卷下去，将渡河的清军葬送鱼腹。 陈鞠看到渡河的一千五百名清军，转瞬间被大水冲没了，气得嚎啕大哭。 后来，陈鞠派出两支部队，分别在淮口镇的上游和下游找到船只，渡过了沱江，在东岸上对红灯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总督岑春煊又派来五十只炮船，从下游抵近淮口镇，对红灯军形成三面合围。 唐顺之、曾罗汉等头领在淮口外围的阻击阵地上，与清兵多次展开惨烈的搏杀。 双方你来我往，激战五六天，红灯军死伤惨重。 面对当前的险恶形势，廖幺妹与众头领商议，现在红灯军与清军相持不下，红灯军的补给非常困难，因此淮口镇不宜久守。 廖幺妹决定趁清军未发动总攻之前，将红灯军各部化整为零，秘密突围出去，在新的地方建立根据地。 深夜，廖幺妹将红灯军分成三路人马，各自领兵冲出清军的封锁线。 李永洪率几百人冲出淮口镇后，将队伍分散隐蔽，悄悄回到简州，联络原来的红灯教人员，秘密开展活动。 廖幺妹和曾罗汉率一千余人回到石板滩，经过休整和补充，很快就拉起了二千多人的红灯军队伍，势力又逐渐壮大起来。 唐顺之带领一千余人的队伍，退到与中江县接壤的金龙镇，准备进入中江县建立根据地。 却说廖春雷、许嫦娥和周玉麟等头领，在火神庙杀死高维赢后，一路追杀逃跑的清兵。 追到山下时，遇到丁洪臣部队的顽强阻击。 三位头领经过反复拼杀，虽然将丁洪臣的清兵队伍打散了，但是红灯军伤亡也十分惨重。 廖春雷等头领准备回火盆寺，但有人来报告，廖幺妹率主力部队已撤出火盆寺，突围后不知所踪。 三位头领决定迅速撤出金堂县，转移到群众基础好的中江县发展。 廖春雷做向导，带领一千多人的队伍，从小路悄悄渡过北河。 然后一路向东南撤退，最后撤到自己的家乡兴隆镇休整。 廖春雷派人四处打听各路红灯军的下落，最后探听到，唐顺之已撤到附近的金龙镇。 金龙镇离周玉麟的家乡中江县石笋场很近，周玉麟建议联合唐顺之，攻占商贸云集的石笋场作为根据地，廖春雷和许嫦娥觉得甚好。 廖春雷马上派人给唐顺之送信，约定联合进攻石笋场。 同时，周玉麟给师弟倪开调去信，邀他带中江县下村的红灯军，一齐来会攻石笋场。 中江县的红灯教，早在县城中南部的下村建棚立坛，发动农民练习神拳，开展反清复明活动。 石笋场处于中江县西南面，盛产土陶坛坛罐罐。 远近的商贩常年车水马龙，陶器生意繁忙，商业兴旺，场镇设有五大商业会馆。 石笋场有个富商名叫曾伯和，是石笋著名的武师，同时又是石笋五大会馆的头头，即商会的会长。 为了保卫五大会馆和富商的财产安全，曾伯和聘请张玉麟的大徒弟蓝祥鹤为总教练。 组织了一千多人的团练队伍，防止土匪抢劫。 最近曾伯和走了狗屎运，被光绪皇帝封为云南三品候补道台之职，正准备去云南赴任。 他听闻红灯教要来攻打石笋场，为了保全曾家大院和商业会馆的利益，决定打退红灯教后，才去云南任职。 曾伯和立即给中江县令桂富堂送去大礼，并带去亲笔信，请求派兵来加强保卫。 县令桂富堂派团总蒋光富带一千团防兵，赶往石笋场，驻守到石笋场外的癞石桥一带。 石笋场的傅永寺外面有座洋教堂，有教徒五六百人，拥有洋枪等火器，平常在傅永寺内练习武艺。 洋教士鹿牧师与曾伯和交往甚密，听说红灯教要来石笋场，他跑去找曾伯和，希望帮助保护教堂。 曾伯和对鹿牧师说道：“有我曾会长在，你还怕什么红灯教？” 且说廖春雷、许嫦娥和周玉麟率领红灯军，从兴隆镇开进到石笋场附近的谢家院子一带，等唐顺之到来后会攻石笋场。 唐顺之接到廖春雷的信后，立即率部从金龙镇赶来，驻扎在离石笋场仅两里地的肖家豌豆院子。 唐顺之马上去拜会廖春雷，商议联合会攻事宜。 两路红灯军驻扎在石笋场的外围，形成对石笋场的夹击之势。 石笋场内五大会馆的老板急得团团转，纷纷跑到曾家大院来，请曾伯和设法解围。 曾伯和趁机敲诈各大会馆捐出金银财宝，扩大他的民团武装，然后布置石笋保卫战。 石笋西北面有个高鸭子堰塘，不仅水深面积大，而且地势较高。 当时正值夏季的涨水季节，曾伯和悄悄令人提前将堰塘蓄满水。 那天上午，唐顺之和廖春雷各带一千红灯军，向石笋场发起攻击。 当红灯军冲过一块低矮的田地时，曾伯和立即下令，从高鸭子堰塘突然放水。 大水从高处冲过来，红灯军猝不及防，冲走和淹死三四百人。 大水淹没了石笋场外的田土和道路，给红灯军进攻场镇增加了障碍。 唐顺之和周玉麟令红灯军强行涉水进攻，军士在水中行动非常困难。 曾伯和趁机带领团丁在癞石桥上，向涉水的红灯军放箭。 随后，傅永寺里的教徒放起洋枪，打死打伤了数百名红灯军，唐顺之和周玉麟被迫下令撤退。 石笋场外的水刚退去，唐顺之和周玉麟就迫不及待地组织红灯军进攻。 终因道路泥泞行动受阻，在清兵和团丁强力阻击下，双方激战一天，互有伤亡，相持不下。 红灯军只得退回去，等待进攻时机。 又过了两天，石笋场外的田土和道路都晾干了。 恰在这时，太安的倪开调也带队伍赶到了石笋场。 廖春雷、周玉麟和倪开调一起商量，以三个师弟的名义先给师兄蓝祥鹤写一封信。 劝他退出曾伯和的团练营，以免红灯军杀进场时，师兄弟之间不好见面。 信写好后，派人带给吴开弟，请他转交给蓝祥鹤。 吴开弟正为师兄弟不和而发愁，接到信后准备亲自去交给蓝祥鹤，顺便再劝一劝他。 可是，吴开弟的母亲坚决不允许他去见蓝祥鹤，她怕儿子与红灯教搞到一齐，影响她家传宗接代。 吴开弟没办法，只能派人去送信。 蓝祥鹤看完信后大怒，立即将信撕得粉碎。 次日，周玉麟、廖春雷和倪开调各带一千红灯军，从三个方向进攻石笋场，唐顺之和许嫦娥在场外做援军。 周玉麟负责进攻住在癞石桥的县团防兵，团总蒋光富凭借洋枪和癞石桥的有利地形，顽强抵抗红灯军的进攻。 周玉麟巧妙地与蒋光富周旋，不到一个时辰，团防兵的枪声稀疏了。 周玉麟指挥红灯军一鼓作气冲上去，将县团防兵包围起来。 团总蒋光富手握大刀来战周玉麟，周玉麟挺蛤蟆枪冲上去，仅交手几个回合，便将蒋光富刺死。 团防兵吓得分散逃命，被红灯军一顿刀砍斧劈，结果仅剩两百来人逃回了县城。 第70章 火烧石笋场 倪开调抄小路上山进攻傅永寺，洋教士鹿牧师指挥教徒，凭借院墙和寺内高大建筑，用洋枪负隅顽抗。 倪开调早已准备了引火物资，他令红灯军从排水沟里进去，靠近傅永寺院墙边。 大家齐向寺院内发射火箭，不多时傅永寺内燃起了大火。 鹿牧师带教徒冲出火海，倪开调挺蛤蟆枪迎上去拦截。 鹿牧师正要开枪，倪开调一枪刺中了鹿牧师的胸口。 红灯军包围过去，奋力杀散众教徒。 廖春雷带领一部分红灯军，直捣曾伯和的老窝——曾家大院，这是石笋场防守最强的堡垒。 蓝祥鹤站在曾家大院外面，挺起蛤蟆枪严阵以待。 廖春雷远远地叫一声：“大师兄，对不住了！” 蓝祥鹤怒喝道：“谁是你的大师兄？我与你们几个反贼早已断绝了关系，别啰嗦，上来吧！” 廖春雷眉头一皱，挺枪冲上去，两个师兄弟第一次互用蛤蟆枪，拿出真刀真枪真本事，真的打起来了。 廖春雷和蓝祥鹤正杀得难分难解之时，倪开调带红灯军赶来助阵。 蓝祥鹤见了倪开调装成不认识，照样挺枪相迎，三位师兄弟杀成一团。 都是一个师父教的徒弟，都使一样的蛤蟆枪。 三支神枪战在一齐，那真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啊！ 三位师兄弟的本领，可以说不相上下，那为什么蓝祥鹤能够力敌两位师弟呢？ 因为蓝祥鹤是大师兄，倪开调和廖春雷有心要放他一条生路，不愿痛下杀手，只是要将他逼出石笋场。 周玉麟打垮癞石桥的县团防兵后，也赶来合围曾家大院。 曾伯和持钢鞭冲出院门，亲自来拦截周玉麟。 双方你来我去十几个来回，曾伯和招架不住，立即向院内撤退。 曾家的团练武师刘玉泉手持大刀，率护院队冲上来，接战周玉麟。 唐顺之见曾家大院久攻未下，便与许嫦娥一齐将后备队压上去。 红灯军的生力军赶到，士气大振，加紧向曾家大院猛攻。 刘玉泉见红灯军又来了援军，心先怯了几分，与周玉麟交战十余合后，被周玉麟的蛤蟆神枪刺死。 周玉麟回过头来，与倪开调、廖春雷一齐会战大师兄蓝祥鹤。 蓝祥鹤勉强打起精神，拼老命迎战三位师弟。 真是古有“三英战吕布”，今有“三英战蓝兄”。 蓝祥鹤一双手要对付三位师弟，实在应接不暇。 心想取胜无望，便虚晃一枪逃走了，师弟们也不追赶。 且说曾伯和退到大院内，看到大势已去，曾家大院保不住了，不如趁机离开。 他急忙收拾金银财宝，带着家眷出后门，快速逃到成都。 向总督岑春煊报告了石笋场的情况，然后去云南上任。 曾伯和的团丁不见了主人，顿时秩序大乱，各自逃命去了。 石笋场的红灯教民，平常就痛恨曾伯和及其余党，他们愤怒地冲进去，将曾家大院一把火烧了。 红灯军还不解气，又跑去将广东会馆、谢家院子、肖家豌豆院子、曾氏上下两座家祠一齐烧掉。 红灯军占领石笋场不久，唐顺之考虑到石笋场太小，待不下这么多军士，便与众首领告别，移师到中江县下村的胖镇暂驻。 后来，唐元帅联合蓬溪县的红灯教“陆大帅”，一举攻下与胖镇相邻的蓬莱镇。 靠镇上几十口盐井的收入，建立起红灯教新的根据地。 且说石笋场里，大家还在欢庆胜利的时候，丁洪臣率五千清兵，携带洋枪和洋炮，突然将石笋场包围得水泄不通。 对于清兵的突然围剿，红灯军及众首领都没有多少防备。 在洋枪和洋炮的猛烈攻击下，石笋场红灯军的防御阵地在逐步缩小。 廖春雷与众头领商量，石笋场太小，难以坚守，决定连夜突围。 令周玉麟带领敢死队在前面开路，廖春雷和许嫦娥居中指挥主力突围，倪开调负责断后。 四更左右，红灯军按照预先布置，如潮水般冲出石笋场口。 周玉麟身先士卒，带领敢死队，首先冲破了清军第一道防线。 在掩护主力部队突围时，突然几颗炮弹落在他身边，周玉麟和大部分敢死队员壮烈牺牲。 廖春雷和许嫦娥率主力部队冲出来，消灭了在石桥上阻击的清兵。 带领开路先锋刚刚冲过大桥时，身后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大桥被清军炸毁了。 丁洪臣指挥清兵沿河岸穿插过来，将没有过桥的红灯军队伍拦住。 防止他们渡河逃走，后面的清军冲上来形成包围圈。 许嫦娥回头看身后，仅有五六百人跟着过了桥。 廖春雷观察前方，准备选择撤退路线。 他突然发现，丁洪臣的指挥所正好设在前面的小山上。 于是指挥众军士，奋不顾身地向小山坡冲去，军士边冲边高喊：“活捉丁洪臣！” 这时，丁洪臣身边仅有七八百人。 他把部队都调到了前线，万万没想到会有红灯军敢来掏他的老窝。 丁洪臣见红灯军冲上来了，急令一个副参将上去阻击。 廖春雷挺蛤蟆枪迎上去，交战几个回合，一枪将副参将刺死。 众军士呐喊一声，向山顶冲去，高喊：“活捉丁洪臣！” 又一个副参将冲上来，被许嫦娥的双钩杀死。 丁洪臣见红灯军来势凶猛，急带三百余名清兵仓皇从后山逃跑了。 廖春雷攻上山顶，消灭了负隅顽抗的清兵。 这时，许嫦娥清点身边的红灯军，仅剩下两百余人，不禁心中凄楚。 廖春雷非常担心负责断后的倪开调，不知他们逃出来没有？ 其实倪开调为了掩护主力突围，他指挥军士在后面死死拖住清军，最后全部壮烈牺牲。 石笋场的红灯军被打垮了，廖春雷和许嫦娥将身边的红灯军全部分散，各自去秘密开展活动。 廖春雷和许嫦娥化了装，潜藏在金堂和中江县交界的乡村，暗中联络红灯教信徒，秘密开展反清活动。 却说李永洪回到简州后，重新拉起了一千多人的红灯教队伍。 他给石板滩的廖幺妹去信，准备联合会攻简州城。 曾罗汉准备率队去攻简州，廖幺妹却要曾罗汉镇守石板滩，自己亲自带一千人去简州与李永洪会合。 简州城离成都不到一百里路程，这里是成都的门户，总督岑春煊最近派了重兵把守。 傍晚，李永洪和廖幺妹带红灯军来到城下，立即进攻简州城。 李永洪和廖幺妹身先士卒，带头攻打城门。 一阵土枪土炮和火箭攻击后，杀散了守城军士。 红灯军正准备冲进城门时，从后面突然冲过来大队清军人马，堵住了红灯军的退路。 城内清军冲杀出来，对红灯军形成包围。 清军在城上城下用枪炮猛烈射击，红灯军顿时乱成一团，李永洪、廖幺妹只好分别带领红灯军突围。 李永洪挥舞大刀冲在突围队伍前面，接连砍死无数拦路的清兵。 可是突然从身后飞来一颗子弹，不幸击中了他的头部，李永洪英勇献身了。 廖幺妹手握七星剑，率队拼命杀出重围后，身边仅剩四五百名红灯军。 她命令众人分散逃走，各自去秘密开展活动。 廖幺妹跑到树林中化了妆，打扮成“廖公子”，在简州和资州等地的乡村秘密联络教徒，开展反清活动。 清军打死李永洪，打垮廖幺妹等红灯军后，岑春煊大喜，重奖保卫简州有功的人员，总督府大宴三日。 为了尽快抓到“匪首廖幺妹”，总督岑春煊悬千金重赏，在全川城乡贴起缉拿告示，奖励清军和民众捉拿廖幺妹。 一时间清军纷纷“冒功领赏”，上演了一出活捉廖幺妹的闹剧，残害了许多无辜的民间女子。 成都东门外有一个妇女，长得有几分姿色，因反抗清兵的调戏，惨遭杀害。 清兵谎称杀死了廖幺妹，总督十分高兴，但不久谎言被揭穿。 汉州一官员慌称捉到了廖幺妹，怕红灯军来劫狱，已将她秘密处死在狱中。 总督府怀疑有假，派官员前去验尸，结果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脚女人。 不久，简州传来消息，已于金龙寺击毙廖幺妹，官员去查验时，发现是清军贪图功利，打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一次，清兵抓到六十几个年轻女子，官兵威胁她们：“只要说出谁是廖幺妹，可免一死。” 但她们都咬定自己就是廖幺妹，使清军莫辨真伪。 却说廖幺妹化装成“廖公子”后，秘密联络原来的红灯军人员，企图东山再起。 年底前的一天，“廖公子”头戴斗笠，身背七星剑，来到简州镇子场。 中午时分，“廖公子”找到一个周家饭店，他知道这是一个红灯教人员开的店子。 悄悄走到饭店门口，见墙上贴有悬赏重金捉拿“匪首廖幺妹”的告示。 她将斗笠拉低，从容走进去，找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 店伙计上来打招呼，“廖公子”随意点了菜。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 “廖公子”独自吃完饭，感觉全身好困，便伏在桌上睡着了。 第71章 来去无牵挂 原来这家饭店的老板周喜财，曾参加过红灯军。 在岑春煊“攻心战”的影响下，他写了悔过书，脱离了红灯教。 周喜财见“廖公子”进店，认出她是廖幺妹。 一时财迷心窍，便在廖幺妹的饭菜中悄悄放了蒙汗药。 廖幺妹吃完饭后，被蒙汗药麻倒了。 周喜财找来麻绳将她绑得结结实实，然后去报告官府。 清军前军帮带段方成闻讯后，立即带清兵赶来，验明正身后，将神志不清的廖幺妹用铁链锁了打入槛车，秘密押送到成都。 总督岑春煊，听到廖幺妹被抓的消息后兴奋异常。 他要亲眼看看这个名震全川的女匪首，是否长有三头六臂。 那天，岑春煊在总督衙门内，亲自提审女匪首。 廖幺妹被押了上来，岑春煊见她布衣整洁，昂首挺胸，毫无惧色。 他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女匪首，原来是一个容颜秀丽的绝色少女，总督大人着实吃惊不小。 原本杀气腾腾的岑春煊，见了这个楚楚动人的女孩，心下生出几分怜惜，触动了他的恻隐之心。 岑春煊强装和善地问道： “廖幺妹，我看你还是一个黄毛丫头，你为什么要听信别人的鼓动，聚众造反呀？ 想必你年龄太小，容易受到歹人的蛊惑，一时迷了心窍吧。 小女娃娃，只要你写一张悔过书，我免你死罪，如何啊？” 廖幺妹狠狠地盯了一眼总督，大义凛然地骂道： “大奴才慈禧，小奴才岑老四(岑春煊行四)，你们都是欺压百姓的狗官！” “如今朝野腐败，洋人横行，百姓受难，民不聊生。自古都是官逼民反，现在红灯教替天行道，驱洋人，杀贪官，何罪之有？” 岑春煊气得毛发倒竖，大叫： “好你个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你写不写悔过书？写了悔过书，我免你一死。若不写，马上拉出去砍头！” 廖幺妹轻蔑地哈哈一笑，喊道： “死，何足惧哉！杀掉我一个廖幺妹，还有千千万万个廖幺妹要起来造反。” “总有一天，我华夏大地会有英明圣主带领民众，驱除洋人，推翻腐败的清朝政府，杀掉你们这些贪官污吏，让百姓过上安宁的日子。 岑老四，我绝对不会写悔过书，你别做梦了。” 岑春煊气得快要吐血，气急败坏地吼叫： “拉下去，押进死牢！” 岑春煊还是心有不甘，不信我堂堂总督大人，降服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此后他又提审了两次，可是廖幺妹始终坚贞不屈，不论怎么诱劝，她绝无悔意。 岑春煊没办法，只得向朝廷上报奏章： “该女匪名震一时，若获而不诛，恐未靖之人心复因而蠢动，凡恐外人藉口，当饬正法。” 光绪二十九年新年刚过，严寒还在肆虐川西平原。 岑春煊正式下令，在成都郊外处斩红灯教大匪首廖幺妹。 那天早晨，监狱长叫人给廖幺妹的早餐里下了迷药，让她一身软弱无力。 然后带了几个武林高手，走进廖幺妹的监室。 为了羞辱这个女匪首，震慑其他红灯教信徒。 监狱长令几个狗腿子突然冲上去，三下五除二，将廖幺妹全身衣服剥得精光，只剩铁链锁住颈项和双手。 廖幺妹拼死挣扎，想撞墙寻死，却被狗腿子抓住动弹不得。 廖幺妹被赤裸裸地架出来，强行跨坐在一头毛驴的背上。 再用麻绳子将大腿固定在毛驴身上，四个壮汉拉住廖幺妹身上的铁链子，然后前呼后拥地游街示众。 廖幺妹的头发被一齐拢在脑顶上，挽了一个大发髻。 全身赤条条，一丝不挂，两手反剪着，臂膀上的绳子一直勒在细嫩的皮肉上。 监斩的贪官污吏们，都被廖幺妹的美丽玉体所震慑。 贪婪的眼睛红得冒火，呆痴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她身上，忍不住口水长流。 差人以破锣破鼓开道，岑春煊骑高头大马走在中间，几个清兵中的武林高手手持武器，小心翼翼地押着廖幺妹。 为了防止红灯教余党来劫法场，岑春煊调动了两千清兵做护卫。 游街队伍经过成都走马街闹市区时，突然，从房顶跳下来二十几个蒙面黑衣人。 为头那人跳到廖幺妹骑的马背上，用一件大红衣服罩在她身上，然后砍断麻绳，准备将她背走。 可是狱卒怕廖幺妹跳脱，已用铁链将她固定在马背上，根本无法将她弄走。 原来，曾罗汉听说廖幺妹中了蒙汗药被捉后，几次准备去劫狱，可是没有找到关押廖幺妹的地方。 今天他带了三十几个武林高手，化了装混进市内，先在走马街房顶上潜伏下来，等到押廖幺妹的队伍走来时，便跳下去准备将她抢走。 曾罗汉见背不走廖幺妹，便跳下马背，转头向总督岑春煊冲过去。 他飞起一锤打向岑春煊，岑春煊急忙闪身避开，铜锤打在马背上。 马受伤后侧身倒下，将岑春煊摔了个人仰马翻。 这时，岑春煊的卫队冲上去，将总督大人扶起。 几个镖师迅速上去拦住曾罗汉，准备活捉刺客，曾罗汉舞动铜飞锤打倒了两个镖师。 这时，卫队冲上来向着蒙面人开枪，哒！哒！哒！打死了十几个蒙面人。 曾罗汉身中两枪，被几个弟兄冒死抢出来，背起他纵跳出去，迅速逃走了。 打跑刺客后，岑春煊仍心有余悸，战战兢兢，几次从马背上甩下来。 卫队迅速增加了力量，游街队伍慢慢恢复了秩序。 游过几条热闹街道，最后将廖幺妹押至位于锦江下莲池的刑场。 廖幺妹慢慢镇定下来，脸上毫无惧色，神采依旧。 她在毛驴背上昂首大骂： “慈禧是洋人的大奴才，岑老四是小奴才，红灯教是杀奴才的天兵天将！” 廖幺妹向百姓喊话： “乡亲们，赶快起来造反，腐败无能的清朝政府日子不长了。只有改朝换代，我们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 刑场上早已戒备森严。正午时分，廖幺妹被拉上了刑场。 刑场外人山人海，他们怀着不同的目的，有的冒着严寒来看热闹，有的带着馒头来准备吃人血馒头，还有的要看看冰清玉洁的观音菩萨的真身。 几个小流氓在悄悄议论： “快看，绑出来了！这女娃儿果然被剥得一丝不挂。你们看，她全身洁白，细皮嫩肉。哎呀，太诱人了！” 午时三刻，总督岑春煊宣布对廖幺妹行刑。 突然，从围观人群中冲出两三百人，腰缠红布巾，手握大砍刀，口中高喊： “红灯教天兵天将下凡了！” “快来杀死狗官岑春煊，救出廖幺妹！” 一些贪官吓得拔腿就跑，可是岑春煊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官僚。 他一面令卫队保驾，一面急令巡防兵顶上去，对准备劫法场的红灯教徒开枪射击。 哒哒哒，一阵枪声过后，大部分教徒被打死，其余的逃走了。 总督岑春煊再次宣布行刑。两个刽子手走上去，将廖幺妹强行按下去跪在地上。 但她依然昂首挺胸，大骂岑老四和贪官污吏，围观群众无不唏嘘叹息。 可是刽子手曾听人说，廖幺妹是观音化身，因此心中十分畏惧，互相推辞，迟迟不敢动手。 在总督大人的严厉催促下，刽子手提起鬼头刀，战战兢兢地站在廖幺妹身后。 横眉咬牙，在廖幺妹颈项上使劲挥刀。 鲜血喷涌出来，一个未满十八岁，坚强圣洁的少女身躯慢慢地倒下，鲜红的热血流出，染红了她热爱的土地。 围观者中有数百人，点燃早已预备好的香蜡和纸钱，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叩头。 他们口中默念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快些来惩治这些贪官污吏吧，一定要为廖幺妹报仇雪恨！ 这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乌云翻滚，地上刮起一股强劲的旋风，把总督大人的案台掀翻，乌纱帽卷到半空中。 岑春煊吓得连忙跪地磕头，口中不停祷念： “观音菩萨饶命，观音菩萨饶命……” 两个刽子手突然中了邪，口吐白沫倒地乱滚。 然后爬起身，像疯子一样，各自提起鬼头刀，在对方颈项上用力挥刀，两颗罪恶的头颅掉落在地上。 尸首被狂风刮起来，一齐飞向岑春煊，将总督大人打翻在地上。 一会儿清风吹过来，乌云散开，彩霞满天，莲花怒放，观音菩萨神采奕奕地在天空现身。 观音菩萨向廖幺妹招手，轻轻叫一声：“幺妹，我来接你了。” 突然，廖幺妹尸首自动合体，复活如初。 只见她身穿月白短衫，头顶青巾，神态安详地向众人挥挥手，飘上天空。然后跟着观音菩萨，飞到南海普陀山去了。 众人见此情景，立刻跪下磕头许愿。 岑春煊杀害廖幺妹后，又派出重兵对全川红灯教残余据点进行追剿，下令务必将红灯教信徒赶尽杀绝。 不久，石板滩红灯教遭到清军的三路围剿，曾罗汉在反围剿的战斗中，负重伤被捕，英勇牺牲。 全川的红灯教信徒，为了保存反清力量，从此全部转入地下活动。 在中江县下村秘密活动的廖春雷和许嫦娥，听到廖幺妹和曾罗汉遇难的消息后，联络起一百多个红灯教信徒。 在一个农家设立灵堂，秘密祭奠廖幺妹和曾罗汉的英灵。 许嫦娥哭得死去活来，当场晕了过去。 第72章 廖幺妹来了！ 许嫦娥从红灯教信徒那里打听到，简州镇子场饭店的周喜财，贪图清政府的赏银叛变投敌，用蒙汗药将廖幺妹麻倒，然后报告官府。 许嫦娥听到这个消息后，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报此深仇大恨。 一天晚上，简州镇子场边出现两个黑影，悄悄潜伏在周喜财饭店后面的竹林中。 他们正是廖春雷和许嫦娥，一身夜行衣打扮，准备来惩治出卖廖幺妹的红灯教叛徒。 两人等到饭店内食客散尽，周喜财一家熄了灯，正准备睡觉时，两个黑影突然翻墙溜进饭店里。 廖春雷进屋后，一把将周喜财抓住，小刀顶到他胸口上。 许嫦娥立即将毛巾塞入他口中，然后用绳索把他两手捆住。 两人又将周喜财的老婆和孩子都绑了，用毛巾塞住口。 许嫦娥对周喜财的老婆和孩子说道： “你们不要害怕，我们不滥杀无辜。一人做事一人当，周喜财卖主求荣，是罪有应得。” 廖春雷挟起周喜财，先纵身跳出饭店，许嫦娥随后跳出。 两人押着叛徒一路疾行，连夜赶往成都南郊，来到岑春煊屠杀廖幺妹的锦江下莲池刑场。 廖春雷和许嫦娥将周喜财押到刑场上，周喜财早已吓的魂不附体，瘫在那里如同一堆烂泥。 许嫦娥用力将他扶起来，使其双膝跪地。 廖春雷抽出短刀，先割掉周喜财的舌头，骂一声： “没良心的狗叛徒，看你还能不能去官府告密！” 然后在他左右腿上各捅一刀，又骂一声： “狗东西，无耻叛徒，看你还能不能跑去官府报信！” 最后一刀刺进他心窝，结束了这个可耻叛徒的性命。 廖春雷用刀将周喜财的头割下来，两人在刑场上，点起香蜡纸钱，用叛徒的血和头颅祭奠廖幺妹。 祭拜完毕，天已大亮。廖春雷将周喜财的头颅用乱草包好，放进麻袋背在身上。 两人走到望江楼竹林中，潜伏至天黑。大约二更时分，两人从锦江僻静处，跳进成都南城墙。 悄悄跑到督院街，翻围墙进总督府，跳上帅府办公大楼房顶。 廖春雷向总督大院内，投下两颗自制的土炸弹。 “嘭！”“嘭！”两声巨响，将总督府内人员惊醒。 一百多个卫兵跑到办公大楼的四周，到处寻找投炸弹的人。 廖春雷将周喜财的头颅从房顶抛下去，正好将卫兵队长打翻在地上。 许嫦娥高喊： “岑春煊，狗奴才，你杀了一个廖幺妹，还有千千万万个廖幺妹！” “岑春煊，你等着，廖幺妹随时来取你项上人头！” 总督府院内的卫兵，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击中卫队长，忙将队长扶起来。 听到一个少女在高喊“廖幺妹来了！” “廖幺妹来取岑春煊的人头了！” 众卫兵抬头望见房顶上的许嫦娥，认为是廖幺妹复活了，吓得浑身发软，急忙跪下来叩拜。 一个卫兵回过神来，高声尖叫：“快来人呀，廖幺妹杀进总督府啦！” 督府大院内的人员，以为廖幺妹带领红灯教的天兵天将杀到了，顿时乱成一团。 廖春雷、许嫦娥向总督府内混乱的人群，发出十几把飞镖，打倒一群人后，两人飞快从房顶消失了。 两个夜闯总督府的侠客，一直跑到城南，从九眼桥过河。 沿锦江河南岸，来到望江楼下的竹林中，脱掉夜行衣换上了便装，然后坐下来背靠背休息。 两人刚坐下，河对面传来了大声喧哗，城内到处点起灯笼火把，不时有人高喊： “红灯军进城了，廖幺妹杀进来了！” 两人静坐一阵后，感觉有些寒冷。随即走进望江楼，在围栏边相对坐下来。 月光从栏杆缝隙中钻进来，能够互相看清对方的脸。 许嫦娥望了一阵圆月，若有所思。她对廖春雷说道： “春雷哥，你送我去青城山吧，我想去出家修道。” 廖春雷听许嫦娥说要去出家，心中非常焦急，不假思索地制止道： “嫦娥妹，别，别，别出家……” 许嫦娥见廖春雷眼角有些湿润，忙从身上掏出手绢，给他擦掉泪水。 轻声安慰道：“春雷哥，去青城山修道，是我来四川的初衷。你以后还是可以来看望我呀……” 廖春雷冲动起来，上去用双手一把抱住许嫦娥。急切哀求道： “嫦娥妹妹，我想好了，我们两人一起退出江湖。 去胖镇的郪江边买几亩田地，盖两间草屋，养些鸡鸭，过起男耕女织，如诗如画的田园隐居生活，如何？” 许嫦娥俊俏的脸蛋羞的绯红，急忙用手轻推廖春雷。流泪说道： “不，不，春雷哥，你对我的好，我会铭记在心里，永世不忘。 但是我意已决，一定要去青城山出家修道，你不要再阻拦了……” 廖春雷渐渐松开了手，可是两行热泪控制不住，从脸上刷刷掉落下来。 说实在的，两三年来，廖春雷一直像对待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处处关照着许嫦娥。 两人在战斗中互相照顾和呵护，结下了深厚的情谊，逐渐有了特殊的感情。 许嫦娥也十分珍惜两人这份感情，廖春雷与她既是战友、师徒，又是好兄妹。 她从心底里感谢春雷哥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 可是，可是，她想起了智涵哥，他……他…… 她对智涵哥那份感情，早已印在脑海，深深埋在心灵深处，挥之不去。 可是，智涵哥他……，他…… 许嫦娥从小在道观里长大，深受道教文化的影响，对出家修道充满期待。 她打定了主意，决定去青城山出家修道，免去人间许多烦恼。 廖春雷见许嫦娥铁了心要出家，只好答应送她上青城山。 第二天早晨，廖春雷和许嫦娥离开成都，乘马车一路向西，到达灌县城下车。 两人顺道去参观闻名中外的都江堰，拜祭了李冰父子。 次日上午，廖春雷送许嫦娥登上青城山。 青城山位于灌县的西南，群峰环绕、林木葱茏幽翠，自古享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誉。 青城山是中国道教的发源地之一，也是青城派武术的发源地。 两人走到青城山丈人峰前，看见峭壁之下有座建福宫。 前有亭楼映衬，后有丹岩翠林掩覆，宫内殿宇金碧辉煌，宛如仙宫，宫门前有不少坤道进出。 许嫦娥走进宫门，在一个老坤道面前跪下，泪流满面地恳求在建福宫入道。 老坤道名叫清心，是建福宫住持。 清心师父见许嫦娥诚心修道，就收她为徒，授道号“妙音”。 从此，妙音在青城山建福宫里潜心修道，拜师习武，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廖春雷洒泪离开青城山，到中江及临县的乡村潜伏下来。后来经人介绍，参加了反清秘密组织哥老会。 列位看官，四川红灯教被镇压下去后，另一个由“天地会”演变而来，长期在城乡秘密活动的反清组织——哥老会，在四川各地逐步兴起。 四川哥老会，其成员习惯称为“袍哥”，以反清复明（兴汉）为宗旨。 “袍哥”之名，相传源于《诗经》中“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之句，意指入会者皆是异姓兄弟，同生共死。 “袍哥”们自称“汉留”，意即“留下汉人的种子,作灭清复明之计也。” 另一种说法，“袍哥”取自《三国演义》的故事：曹操把关羽留在帐下，送给关羽不少华贵的衣物。 可是却发现关羽没有穿曹操送的新衣，每天总是穿着一件旧袍。 曹操觉得奇怪，问关羽：“何故总穿旧袍？” 关羽答道：“旧袍系结拜兄弟刘备所赠，故十分珍惜。” 后来人们便称结拜兄弟为“袍哥”。 袍哥以“桃园结义”“瓦岗结盟”和“梁山聚义”为楷模。 把义薄云天的关公奉为典范，聚党结盟，各自建立袍哥码头和袍哥公口。 清廷视袍哥为洪水猛兽，实行残酷镇压，因此袍哥只能秘密开展活动。 经朋友介绍，廖春雷经过严格的组织程序和仪式，秘密加入了哥老会组织，成为“袍哥”的重要成员。 后来，廖春雷联络了一批原红灯教的骨干人员，秘密加入哥老会，继续从事反清兴汉的活动，为新的武装斗争积蓄力量。 廖春雷躲藏大约一年后，为了方便“袍哥”之间的联系，他回到自己的家乡中江县兴隆镇，在牛市旁边开了个“兄弟茶馆”。 在茶馆二楼，暗中设立起哥老会活动的堂口。 廖春雷逐步将原来的红灯军旧部联络起来，秘密开展活动，随时准备发动反清武装起义。 总督岑春煊因残酷镇压红灯教人员，激起四川人民的极大愤慨。 清廷为了缓和官民的矛盾，将他急调出四川，任命巴岳特?锡良接任四川总督。 锡良带上他的心腹干将赵尔丰，踌躇满志地赴任四川总督。 新总督锡良想极力讨好四川人民，积极推行所谓治川新政。 其重要举措是采取全民集资入股的形式，筹建川汉铁路总公司。 自古以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四川人民都勒紧裤带，积极入股支援铁路建设。 全川人民都巴望着，修好了铁路，既可方便进出四川，又能振兴地方经济。 每个股东通过投资修路，都希望从川汉铁路公司获得丰厚的收益。 可是，锡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谋划的川汉铁路，竟然成为压垮清朝政府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导致了清王朝的轰然倒塌。 第73章 绵州巴歌 话分两头。 列位看官，请允许在下回过头来，聊一聊朱智涵。 却说朱智涵在武当山，拜李真人为师，每天闻鸡起舞，披星戴月，潜心练功一年多，逐步掌握了武当龙门和松溪派功夫。 一天早晨，他向李真人告别，准备离开武当山，去四川安葬师父的灵发。 李真人道： “徒儿啊，武当派的内家功夫你已悉数掌握，望你牢记祖师真言，切不可恃技欺弱。 功夫无止境，你可自己摸索，将它不断发扬光大。” 朱智涵双膝下地长跪李真人，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武当山。 他从均州坐船，经汉水，转长江，再入岷江，到达四川首府成都。 朱智涵首先要做的，是去青城山看望嫦娥妹妹。然后邀她一起去大镇，安葬无为师父的灵发。 打定主意后，朱智涵乘马车到达青城山下。走进山门后，沿小路步行上山。 打听了几个道观，最后在丈人峰下的建福宫里，找到了已是“妙音”道姑的许嫦娥。 许嫦娥与师兄一别四年多，今日重逢格外高兴。 她告诉师兄，自己在建福宫入了道，得道号“妙音”。 妙音每天在“青城天下幽”的人间仙境中，修炼张天师的正一道，过得也还自在。 朱智涵将两人从杭州分别后，自己在南方几省拜访名师学艺的经历，向妙音简单摆谈了一阵。 然后邀请她一起去安葬师父的灵发，妙音欣然同意。 那天，朱智涵与妙音走到灌县城，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向东北方向行驶。 穿过成都平原，在金堂县的赵镇下车。 吃过午饭，再向东北步行四五里，前面就是高耸如云的龙泉山脉。 朱智涵和妙音跟着一群挑夫，从之字形的山路一步步盘旋上山。 拐了几十道弯，两人艰难地爬上了山顶，在三王庙稍稍歇息一阵。 过了三王庙，朱智涵和妙音慢慢走下龙泉山，进入中江县地界。 山脚下的中江县，属于川北的丘陵地带，与成都平原仅一山之隔，却是另一个世界。 一眼望去，处处是绿水青山，一派秀美的田园风光。 山沟里一个巨大的圆形筒车，随着水流转动，吱吱呀呀地在唱歌。 绿竹掩映的农家屋舍错落有致，房前屋后鸡鸣犬吠，仿如世外桃源。 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歌声，朱智涵抬眼细看，见一群天真幼稚的孩童在唱儿歌。 豆子山，打瓦鼓。 阳平关，撒白雨。 白雨下，取龙女。 织得绢，二丈五。 一半属罗江，一半属玄武。 妙音听罢，对朱智涵道：“这个儿歌太好听了！” 朱智涵觉得歌谣朗朗上口，语言朴素，想象力丰富，便走过去问小孩： “小朋友，你们唱的什么歌呀？” “绵州巴歌。” 小孩望了望朱智涵和妙音，齐声答道。 一位在地里除草的白发老人，听朱智涵二人是外地口音，解释道： “绵州巴歌是传唱于四川罗江和玄武一带的古老民歌。 中江县古称玄武县，凯江流经罗江县与玄武县，所以一半属罗江，一半属玄武。” 二人谢过老人，向前走了约半个时辰，远远望见了兴隆镇。 妙音告诉朱智涵，廖春雷的家在镇上。朱智涵决定先去廖春雷家，准备邀他一同去大镇。 二人进场镇后，问了几个乡民，在“兄弟茶馆”找到了廖春雷。 廖春雷开的茶馆顾客盈门，生意红火。 一楼的茶客大多是附近的市民、过往的挑夫、工匠和小生意人等。 二楼全是“雅座”，是商人或帮会联谊的场所。 廖春雷见妙音和朱智涵到来，喜出望外，急忙请进二楼包厢，一起喝茶叙旧。 妙音问廖春雷怎么开起了茶馆？ 廖春雷告诉两位老朋友，四川红灯教起义被清廷镇压后，他和一些教民加入了反清兴汉的哥老会组织，秘密开展活动。 他以开“兄弟茶馆”作为掩护，在二楼秘密设立了哥老会的“义字”堂口。 不到半年时间，在兴隆镇及周边发展了一百多名袍哥兄弟。 廖春雷担任了“义字堂”舵把子大爷，按照哥老会“内八堂”和“外八堂”制度，严格管理袍哥堂口，积极谋划反清起义。 正闲谈间，张门师兄吴开弟来访，廖春雷将吴开弟介绍给朱智涵和妙音认识。 原来，吴开弟和廖春雷都是“蛤蟆神枪”张玉麟的徒弟。 吴开弟十四岁进入张玉麟家做佣工，由于勤快好学，深得张家人的喜欢。 后来张玉麟收吴开弟为徒，亲授“蛤蟆神枪”绝技。 有一次，吴开弟在田间放牛，邻居家的牛跑过来打架。 两条牛斗红了眼，越打越凶，吴开弟用牛鞭根本驱赶不开。 眼见自家的牛被邻家的牛按压在田埂上，随时有被顶死的危险。 吴开弟急了，大吼一声，冲到两条斗牛面前，双手抱住邻家的牛头，用力将其头扭转过来，再强行将两条斗牛分开。 吴开弟通过十几年的勤学苦练，琢磨出一套得心应手的套路。 与人交手时振臂作声，气从鼻窍喷出，如猛虎吐涎。 加上行动敏捷，疾若闪电，少有敌手，其技法称为“野猫背鸡”。 当年英法入侵我国北方时，清廷重新启用雷正绾。 他派儿子雷春廷回乡招兵，吴开弟毅然入伍成为雷家军。 雷正绾的卫队长战死后，军中以武功选拔卫队长。 吴开弟凭“蛤蟆神枪”绝技，取得马战第一名的成绩。 又以青龙掌法，取得拳术第一名的战绩，因此被提升为雷正绾的卫队长。 吴开弟跟随雷正绾驰卫京畿，抗击英法等外国入侵者。 十四年后，雷正绾病死，吴开弟将其送回中江老家安葬，自己也回到中江县的魁山坝老家娶妻养子。 朱教玉和吴开弟曾先后追随提督雷正绾从军陕甘，吴开弟常常听雷正绾夸赞朱教玉的武功和人品。 因此，他对无为子朱教玉非常敬慕。 听说大家要去安葬这位传奇大侠，吴开弟表示一定要同去。 次日上午，廖春雷叫来两架马车，四人一起乘车去大镇。 兴隆离大镇四十来里山路，约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廖春雷问明去无为子老家的路，四人沿羊肠小路步行到葡萄沟。 先找到朱教玉的祖屋，向主人说明来意，朱家老小非常高兴，安排四人先住下来。 廖春雷找人买来上好的木料，做成黑漆大棺材。 朱智涵和妙音担任法师，在朱家祖屋搭起灵堂，给师父做了七天道场。 朱智涵在无为子的父母墓旁边，请风水先生选好藏风聚气的穴位。 择吉日将无为道长的灵发，热热闹闹地安葬了。 终于安葬了无为道长的灵发，朱智涵感觉一身轻松。 他将身上的金银财物，全部送给朱家老小后，嘱咐他们看护好无为师父的坟墓。 朱智涵打算去县城的玄武观，探访师父当年学武功的秘密。 吴开弟的家在县城郊外，离玄武观很近，他带大家先到自己家里住下。 次日上午，吴开弟带大家来到县城的东河边。 从山脚下顺小路往山上爬，登上县城最高峰——玄武山的魁山顶，极目四望县城风光。 玄武山一边山势蜿蜒像一条长蛇，另一边山头隆起如龟状。 龟蛇纠缠，浑然一体。玄武观就高高耸立在那龟形灵峰之上，道观因山得名。 城北和城南的山顶，各有一座高高耸立的古塔，南北互为照应，相映成趣。 清澈平静的东河，自东北流向东南，从玄武山脚下蜿蜒流过。 波光粼粼的凯江在城西转了个大弯，绕城向南缓缓流去。 两江在前方合二为一，县城就夹在东河与凯江之间。 朱智涵看罢县城风光，不禁怦然心动。赞叹道： “你们看，这里的城池、南北塔、玄武山和两江曲水天然雅成，真是一幅优美、和谐、淡雅的天然图画呀。” 众人齐声赞同。 四人从山顶沿小路下来，走近玄武观。 道观山门为石结构牌楼，门上一副对联映入大家眼帘： 游览据高峰，听两派江流，东河水汇西河水 登临来胜地，看四周山色，南塔云联北塔云 朱智涵兴致勃勃地进入玄武观山门，殿前有块南宋嘉定年间的画像碑，碑上雕刻的真武大帝披发按剑，脚踩龟蛇，神态飘逸。 朱智涵和妙音见了真武大帝画像，连忙叩拜。 玄武观依山而建，呈复合四合院布局，殿宇雄伟，肃穆庄严。 正殿是三清殿，为木结构单檐歇山式建筑，飞檐翘角，留有唐代建筑遗风。 前殿为真武殿，后殿为玉皇殿，两侧为左右厢房、望楼及亭阁等建筑。 观内仙乐飘飘，香火不绝。 诵经声音和南塔风铃的“叮当”声音糅合在一起，像一首绝妙的交响乐在空中久久回荡。 朱智涵对玄武观赞不绝口，他已深深爱上了这座古道观。 决定结束漂泊的生活，潜心在此修道。他走进三清殿，拜会玄武观的住持明镜道长。 道长听说他是朱教玉的徒弟，非常热情。带着朱智涵等人从三大殿，禅房到厢房一一做了介绍。 参观完道观后，朱智涵向明镜道长提出想入玄武观修道，明镜道长大喜道： “无为子的弟子来玄武观修道，欢迎！欢迎！” 明镜道长择了个吉日，为朱智涵举办了入玄武观修道的仪式。妙音、廖春雷和吴开弟一起来道贺。 朱智涵自此脱去俗装，穿上青布道袍，恢复了“智涵”道号，被人尊称为“智涵子”。 智涵子送别廖春雷、妙音和吴开弟后，每天在玄武观诵经悟道，练功习武，悠然自得。 智涵子一有空闲，总爱到玄武山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地察看，像在寻找什么隐藏的东西。 在玄武观下面的山腰上，他发现了几个盗洞，但都是旧洞。 智涵子时刻注视着，道观及周围的动静。 第74章 “抓盗宝贼啊！” 有一天，一个叫花子手杵铁拐，一瘸一拐地走进玄武观，说是来找老朋友智涵子。 智涵子一见是李叫花，又惊又喜，忙请进客房喝茶。 智涵子问道：“李兄何故来到四川？” 李叫花反问道：“智涵弟，你来得四川，难道我李叫花就来不得四川吗？” 两人相视一笑。 李叫花告诉老朋友，他在岳州南湖的神龟山庄当了两年庄主，觉得浑身不自在。 后来重操旧业，继续干老本行。 不久前，他从岳阳到了四川成都，四处乞讨，不想走到中江县来了。 在县城讨饭时，他听人说有个山东来的道士名叫智涵子，现在玄武观修道。 他估计肯定是智涵老弟，便专程来拜会。 智涵子热情接待老朋友，邀请他登上玄武山顶，居高临下观看完县城风光，然后从后山下来。 李叫花见沿路立着一些古老的石碑，他不识字便问智涵子： “玄武山一定是风水宝地吧，一路上都是古墓石碑。” 智涵子笑道：“这不是墓碑，是诗碑。” 李叫花惊奇问道：“为什么立这么多尸碑？” 智涵子道： “中江县城是四川盆地边沿上的一方净土，古时候的名人雅士，常来这里游玩，寄情于山水之间。 唐朝的王勃和杜甫等文化名人都来过玄武山，并题写了许多诗句。 后人将这些名人的墨迹刻成诗碑，立在道路的两旁，供游人观赏。” 两人加快脚步下到山腰，见有一口古井向外喷涌清泉。 智涵子告诉李叫花，这口井名叫“圣泉”。 王勃曾在《圣泉宴诗序》中说： “玄武山有圣泉焉，浸淫历数百千年。乘岩泌涌，接磴分流。” 其中的“圣泉”，就是这口井。 智涵子突然意识到，给李叫花讲名人雅士，这是对牛弹琴。 两人走过去，用手捧起水喝了几口。李叫花感觉泉水清澈甘甜，沁人心脾。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匆匆跑过来，装满一壶泉水，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跑进树林里。 智涵子向树林里望了一眼，见里面有三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 一位蓄长须的瘦老头手里拿起罗盘，在测方位和朝向。 智涵子觉得这老头有些面熟，突然想起来，在岳阳楼旁边吃饭时见过。 智涵子告诉李叫花： “那个瘦老头我们在岳州见过，可能是湖南的风水大师邓凤生，另外两人一定是他的徒弟。不知这三人怎么到玄武山来了？” 原来，邓凤生带两个徒弟作伴，背起祖父的骨灰，顺着湘西龙脉赶山寻穴。 一路赶到重庆后，发现大龙脉已从水路进入成都盆地。 三人来到成都府，身上带的盘缠已用尽。 邓凤生心想，必须要挣点钱，才能继续寻找龙穴。 由于四川人特别喜欢蹲茶馆，三教九流的人都爱去茶馆里揽生意。 那天，邓凤生带两个徒弟，找到一个雅致的茶馆。 泡起盖碗茶，边喝茶边大声谈论风水龙穴，想吸引茶客的注意。 邻桌有个田老爷，一直在偷听邓凤生师徒聊天。 因为他也略懂一点风水，听过邓凤生聊的风水经后，觉得这几个人了不得，理论和实践方面都超过成都所有的风水大师。 田老爷学看风水，是为了寻找龙穴，去挖古人埋到坟墓中的财宝。 因为四川人迷信风水，所有大官人和有钱人家的坟墓，甚至官府修建衙门和金库，都会请风水大师找龙穴。 田老爷喜欢逆向思维，他一心想通过寻找风水穴位，去找到大型墓葬或地下金库。 田老爷曾听说，张献忠在中江县的玄武山上修了藏金库，他一直梦想把大西王秘藏的金银财宝挖出来。 他刚才听到邓凤生谈论风水，眼前突然一亮。 马上走到邓凤生面前，递烟过去打个招呼，很快谈成了生意。 邓凤生师徒同意去玄武山，帮助田老爷寻找古墓或张献忠的藏宝。 邓凤生在玄武山勘察了一个多月，在山腰找到一处龙穴，认定下面是一座官墓或者张献忠的金库。 今天他们师徒来到此地，准备最后确定挖盗洞的地点和方向。 刚才，智涵子和李叫花在“圣泉”边，看见邓凤生师徒躲在树林里，觉得有些诧异。 李叫花问道： “玄武山一定是风水宝地吧？他们从湖南赶山寻龙脉，一路找到玄武山来了。” 智涵子道：“也许是吧。” 两人一路谈论，回到玄武观休息。 李叫花在玄武观住了几天，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告别老朋友，又到县城周围“讨饭”去了。 其实，李叫花来玄武山，除了看望老朋友，还另有目的。 原来，在李叫花的心底，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那也是他一生的骄傲。 他的先祖是著名的抗清英雄，张献忠的义子安西将军李定国。 李叫花听老一辈经常给他们的子孙讲述，先祖李定国临死前，将半张藏宝图遗传给子孙，刚说出“永不降清”就断了气。 李定国的子子孙孙珍藏着这半张藏宝图，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大西王藏宝，资助一支反清武装，推翻清朝政府，复兴汉室，以完成先祖遗下的心愿。 李叫花的父亲临死前，从身上取出一个锦囊交给他。李叫花打开锦囊，发现里面珍藏着半张图纸。 以前，爷爷常给他讲先祖李定国的英雄事迹，还断断续续地谈到，大西王张献忠将库存财宝进行水藏和旱藏的故事。 李叫花认定，父亲交给他的，一定是先祖遗传下来的大西王藏宝图。 但是他不知道，这是水藏图还是旱藏图。 他记得先辈曾说过，大西军的船队载着从汉口抢来的财宝，在经过洞庭湖口时，大风大浪打翻了一些船只，不少财宝沉到了洞庭湖底。 因此，李叫花首先将寻找张献忠水藏财宝的地点，选择在岳州洞庭湖。 李叫花到岳州后，在洞庭湖周围察看了三个月。 最后他叫来几个水性好的丐帮兄弟，到洞庭湖出口处打捞张献忠沉船。 但是由于湖口风浪大，水流很急，打捞了几次没多大收获。 后来李叫花心想，大西王水藏和旱藏财宝应该在四川，而不是洞庭湖沉船里那点点金银财宝。 他决定放弃在洞庭湖打捞，告别了岳州丐帮兄弟，带上藏宝图去四川。 李叫花赶到成都后，在被张献忠烧毁的皇城周围转悠了几天。 然后到锦江和成都周围的山上察看，不时掏出图纸对照，没有一个地方能与图纸对上号。 李叫花曾听爷爷说，张献忠撤出成都向川北进军。命令李定国为先锋，去攻打川北战略要地中江县城。 当时镇守县城的是南明的总兵贾登联，他指挥南明军队，依靠县城周围的江河及山川地利固守。 攻城战斗异常惨烈，经过大小十余战，李定国才把县城攻下来。 大西军占领中江县城后，部队休整了一段时间。 张献忠派李定国在县城的最高峰玄武山，驻军和修筑了防御工事。 后来，张献忠离开中江县，率大西军前行一百余里。 在西充县的凤凰山附近，中了清军的暗箭被射死。 李叫花心想，聪明狡诈的张献忠，会不会在撤出中江县城前，预感到前途凶险，令李定国先将财宝秘密埋藏到玄武山上呢？ 因为先祖李定国既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军，又负责掌管张献忠的钱粮。 李叫花在成都查找两个月后，急忙赶到中江县。 在县城周围以讨饭为名，悄悄寻找大西王藏宝的线索。 李叫花离开智涵子后，独自一人多次爬上玄武山，偷偷拿出藏宝图比对和查看，始终找不到藏宝地点。 他不死心，又从县城的南塔找到北塔，从凯江西岸的寿宁寺找到东岸的镇江寺，几乎跑遍了整个县城及周边，没有查到半点藏宝踪迹。 那天，李叫花又去玄武山，发现树林里有五个人，在鬼鬼祟祟地向外张望。 李叫花仔细一看，正是邓凤生和他的大小徒弟，还有两个黑衣人，想必正在寻找龙穴。 李叫花悄悄躲到一边观察。 突然，树林后面传来“嘭”的一声闷响，一股青烟升上树梢。 李叫花觉得奇怪，邓凤生怎么会炸龙穴？ 不！不对！他们可能找到了藏宝地点，先用炸药轰开藏宝洞的石门，然后再进洞去取宝。 李叫花想到这里，心跳加快，大气不敢出。 他轻脚轻手地溜进一个山洪冲出的壕沟，慢慢爬近树林，观看冒烟的地方。 原来青烟是从树林后面的洞口里冒出来的，洞口边长满小树和山草。 如果不是有烟冒出来，山坡下面的人根本看不见上面的洞口。 他伏在壕沟里，观察邓凤生等人的动静。 可是邓凤生他们并没有进洞去，而是在那里悠闲地抽叶子烟。 邓凤生抽完一袋烟，见洞口无烟冒出了，便叫一个黑衣人点起火把，爬到洞口边，钻进洞里观看情况。 另一个黑衣人在洞口接应，他和两个徒弟在坡下面望风。 李叫花这时心跳得更加厉害，他怕这些人把大西王藏宝取走，影响他的反清大业。 他不愿多想，从壕沟里跳出来，向他们大叫一声： “抓盗宝贼啊！” 邓凤生和他的徒弟听到李叫花吼声如雷，手中铁拐舞的“呼呼”作响，吓得飞快逃跑了。 在洞口接应那个黑衣人，急忙跳下来，舞动大钢刀朝李叫花砍来。 李叫花也不躲闪，手中铁拐迎刀格挡，只听“铛”的一声响，钢刀飞出一丈多远。 铁拐再一个抡劈，将黑衣人打死。 第75章 古墓遗宝 李叫花爬上山坡，见洞口刚好能容一人爬进去。 他向洞内张望，盗洞深约两三丈。 借助墓内黑衣人火把传出来的光线，依稀能看见洞底有一块大石板，上面被炸出一个大黑洞。 原来，邓凤生等人在玄武观的后山寻宝，通过对山水的“望闻问切”，发觉山坡上一处土质有异常。 便叫徒弟和黑衣人爬上去挖盗洞，挖进去两丈多深时，被一块厚实的硬石板挡住了。 邓凤生爬进去看了看石板，高兴地对徒弟说道：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挖到藏宝库了。” 邓凤生要黑衣人用炸药，先将石板炸个大窟窿。 待烟雾散尽后，一个黑衣人手持火把，爬进洞里去观看。 李叫花钻进盗洞向里面爬去，石洞内的黑衣人见有外人爬进来，知道情况异常，马上弄熄了火把。 李叫花爬到洞底，用铁拐在石洞口试探着捅了几下，洞内突然“呼！呼！”发出两只铁鏢。 幸亏李叫花早有防备，用铁拐打落铁鏢后，迅速钻进洞里。 李叫花刚进入石洞时，两眼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为了防止黑衣人攻击和逃跑，他守在洞门旁边，用铁拐舞起棍花护住全身。 黑衣人连打三把铁鏢，都被铁拐打飞了。 过了一阵，里面再也没有什么响动了，李叫花估计黑衣人暗器已经用完了。 在漆黑的石洞里面，李叫花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黑衣人借着洞口的微弱光线，隐约能看见李叫花的身影。 黑衣人悄悄靠近，一刀向李叫花胸口捅来。 李叫花虽然看不见，耳朵却很灵，听到风声起急忙侧身，可是左手臂被刺中。 李叫花忍住剧痛，右手顺着风声，一铁拐扫过去。 只听得“哎哟”一声，黑衣人被打中，倒在洞里起不来。 李叫花怕黑衣人使诈，又用铁拐补砸了一下。 李叫花爬出洞，从身上扯下一块破布，将伤口进行简单地包扎。 在山坡上捡些干柴扎成火把，划几下火镰，将火把引燃，然后返回洞内。 火把照见洞里那个黑衣人，身上还在流血，躺在那里奄奄一息。 李叫花一把提起黑衣人，逼问道： “你老实交代，我饶你不死。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盗墓？说！” 黑衣人断断续续地说道： “好汉……饶……饶命。胖镇……田大爷，请邓大师……寻……宝……” 声音越来越弱，李叫花用手在他鼻子边探了一下，黑衣人已经断了气。 李叫花丢下黑衣人，仔细查看洞内情况。 原来是一个大型古墓，墓中棺木已经腐烂，露出一副骷髅架。 李叫花用铁拐挑开骷髅，扒出一些钱币、金银和玉器。 李叫花脱下衣服，将这些财宝包好。 墓室一角有一口大陶缸，上面盖了个大陶钵。 李叫花揭开陶钵，缸里面装有古瓷器、陶器、铜器和铁器等古董。 李叫花挑了几件粉青裂纹瓷碟、黑釉瓷碗和一个三足四系铁鼎。 脱下一条长裤，将两个裤脚分别打结，做成布褡裢，将古董装进去。 李叫花心想，这些东西虽然不是大西王藏宝，但一定也是古人遗留下来的珍宝。 这些古董如果散落到民间，说不定会被文物贩子卖到外国去，岂不糟糕？ 不如交给智涵子，放到玄武观里保存起来。 李叫花又脱下一件衣服，将珍贵物品打包。 用铁拐做扁担，将两包东西挂在铁拐上，挑到玄武观悄悄交给智涵子。 智涵子给李叫花的伤口涂上药，重新包扎好，将古董悄悄藏在自己的床下面。 然后要李叫花带路，一起去墓中再看看。 两人走到山坡的洞口边，李叫花打起火把先爬进洞，智涵子随后钻进去。 智涵子在骷髅旁边发现了一把短铜剑，捡起来查看，剑身两边各有一个凸起的虎形图案，虎头朝向剑柄一端。 擦净剑身上的泥土，现出青锋剑刃，寒光逼人。 李叫花叫一声：“好剑！” 智涵子会意，将虎头铜剑递给李叫花。 智涵子在四周查找，又发现了一根龙头铜手杖，捡起来擦去泥土，就如新打制的一样。 他用手抓着龙头，杵了几下底板，感觉十分顺手，心里很是爱惜。 智涵子抬头望墓室的顶部，上面刻有日月、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等图案。 再看墓壁，上面刻有浮雕人物画像。 智涵子要李叫花拿火把照过来细看，见墓壁上雕刻了一个十分威武的将军，手持铁棍，头戴多角帽，脑后垂一飘带，龇牙咧嘴，怒目而视。 将军身后是十二幅棍法图谱，题名《玄武棍法图》。 智涵子想起了无为师父曾提起过《玄武棍诀》。 他推测这位将军可能得到了纯阳祖师的《玄武棍诀》，并将其中重要内容刻成图谱，以流传给后人。 两人仔细研究一阵《玄武棍法图》后，智涵子手持龙头杖，李叫花手持铁拐，照图比划动作，领略玄武棍术的技法奥秘。 感觉玄妙无比，便默记于心。 智涵子道：“看样子这是一个古代将军的墓室。我们学了将军遗传的玄武棍法，那么这位将军就是我们的师父了。” 李叫花道：“正是。我们重新把将军安葬好，不再打扰他老人家。” 李叫花把骷髅放回原位，仔细按照人体构架摆放好，在上面盖了一层泥土。 然后两人一起跪下，对着将军磕了三个响头。 智涵子和李叫花把黑衣人尸体拖出去，与洞外那个黑衣人的尸体一起埋了。 又将墓室整理一番，把贵重的东西装进麻袋里。 两人把麻袋搬出洞口，用石头和泥土将盗洞封了，再栽些山草在封土上。 然后回到玄武观，把全部古董放在一起藏好。 智涵子请李叫花住在玄武观养伤，两人每天一起讨论《玄武棍法图》，交流学习心得。 智涵子见李叫花的伤结了疤，决定去后山演练一下。 两人走进玄武山树林中，智涵子持龙头铜手杖，李叫花用铁拐，按照玄武棍图谱，演练玄武十二棍法。 两人均感棍法变化多端，绝技奇妙无比。 李叫花练习几天后，觉得十二棍法已烂熟于心，便告别了智涵子，继续去干老本行。 李叫花想起盗墓黑衣人的话：“……田大爷，请邓大师……寻……宝……” 心想可能田大爷是个财主，专门请邓凤生师徒来寻宝。 李叫花心里突然产生疑问，莫非他们是要寻找张献忠的藏宝？ 李叫花决定收起铁拐，换上干净的衣服，戴一副墨色大眼镜，去跟踪邓凤生和他的徒弟。 那天，李叫花在凯江边行走，看见邓凤生和他的徒弟走进镇江寺茶馆。 李叫花悄悄跟进去，坐在三人后面喝茶，侧耳细听他们说话。 大徒弟悄声说道： “师父，我们在玄武山寻宝近三个月了，除了挖出几座古墓外，始终没有见到大西王藏宝的踪影。我怀疑张献忠旱藏财宝不在玄武山。” 小徒弟问道：“师兄，你说旱藏财宝不在玄武山，那依你说藏在哪里？” 大徒弟道：“依我看，藏在峨眉山。” 小徒弟吃了一惊，忙道：“为什么？” 大徒弟道：“我在成都茶馆里喝茶时，听人家摆龙门阵。 有人说，张献忠当年命义子刘文秀，将成都府库中的金银运到峨眉山，挖几个地窖藏起来了。” 小徒弟道：“大西王想让峨眉山的菩萨帮他保管金库呀？这是胡编骗人的吧？” 邓凤生道：“没错，我查文史资料时，见到清初大思想家王夫之著的《永历实录》。 上面记载‘张献忠辇金银至峨眉山，瘗之普贤峰顶，宜敕展发窖赍送赴阙，以供国用。’ 证实张献忠将金银运到峨眉山，埋藏在普贤峰山顶。” 大徒弟道：“王夫之的记载可靠吗？” 邓凤生道：“王夫之一生力主抗清，张献忠、艾能奇和李定国多次请他出山，因此王夫之的记载可信。” 大徒弟道：“张献忠一会儿忙水藏，一会儿又忙旱藏，他哪有那么多财宝啊？” 邓凤生道：“张献忠从武昌打到长沙，再打到重庆和成都，一路上洗劫了几十处明朝官府金库中的财宝。 大西军攻入成都后，又得到蜀王府库的金银。 张献忠依靠抢夺来的财宝，在成都建立起大西政权，府库中的金银堆积如山。” 大徒弟道：“张献忠为人特别狡诈，在成都周围，应该有多处藏金洞库吧？” 小徒弟道：“在峨眉山中藏金，谁也想不到，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峨眉山离成都不太远，运输十分方便，张献忠确实狡猾。” 邓凤生道：“你们两人准备一下，过几天我们就去峨眉山。” 李叫花听到这里，不禁怦然心动。 是啊，张献忠把财宝藏到峨眉山里，真是一着妙棋呀！ 我有祖先传下来的半张张献忠的藏宝图，必须赶在他们前面去按图寻宝，别让邓凤生等人抢了先。 想到这里，李叫花心中一阵激动，马上溜出茶馆，到峨眉山寻宝去了。 第76章 叫花子与独眼龙 却说智涵子心里一直在盘算，如何处置从古墓中搬来的那些古董，天天担心其安全。 他想，如果放入玄武观地宫中，观内道士都会知晓，出现内盗怎么办？ 此外，一些盗宝贼也在打地宫的主意，他一时想不出好的藏宝办法。 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雨，智涵子惦记玄武山那些盗洞，天晴后又去山上察看。 他走到一处悬崖下面，见上面离地三四丈处，有些泥土垮塌下来，隐约现出一个洞口。 智涵子找来锄头，纵身跳上悬崖，刨开洞口的泥土，现出一个深约数丈的盗洞。 智涵子打起火把进去，盗洞从外到内有个向上的坡度，智涵子想可能是为了避免雨水灌入洞内。 到了洞底，发现原来是一座古墓。进入墓室后，见里面已盗窃一空，只留下一个空的木棺材。 智涵子见墓室阴凉干燥，棺材完整如新，心想这个棺材正是理想的藏宝箱啊。 他把棺材里面整理得干干净净。 回到玄武观，悄悄将古董全部搬进古墓，放进木棺材里藏好，盖上棺材板，心里一阵轻松。 他用砖石堵住盗洞，再用泥土将洞口填平。 栽一棵小树做标记，挖来些草皮盖住封土。藏好了古董，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 智涵子走进一个树林子，见中间有一个空坪，坪边上一块长条石头断成了两节，像被刀剑斩断一般。 他想，这里莫非是当年玄玄真人传授无为师父龙蛇剑法的地方？ 于是取出龙蛇剑，酣畅淋漓地舞了一回，然后坐在石头上休息。 他想起了无为师父临终前的交代，《玄武剑诀》中，龙蛇剑法和神龟剑法各有三十六个绝招。 只有把这两种剑法都学成功，才能凸显出玄武剑的绝妙神威。 智涵子寻思，玄玄真人会把《玄武剑诀》藏在哪里呢？ 无为师父临终前曾说，真武大殿横梁上藏有一个黑色铁匣子，莫非《玄武剑诀》藏在铁匣子里面？ 不知现在铁匣子还会不会在梁上？ 等到深夜，观内众道士都睡着了，智涵子跃上真武大殿的横梁，仔细搜查一遍。 见横梁上仅有一个空洞，并无铁匣子。 智涵子找遍了三大殿的横梁，都没有发现铁匣子的踪迹。 第二天，智涵子向明镜道长打听玄玄真人的情况。 明镜道长告诉智涵子，玄玄真人去世二十几年了。 临终前，他的关门弟子吴春常常照护他。玄玄真人晚年的详细情况，你可以去向吴春打听。 却说李叫花到了峨眉山，爬上金顶去寻找张献忠藏宝。 在几处可疑地点，悄悄拿出图纸出来比对，没有一处对得上。 后来他又想去跟踪邓凤生，可是在山上山下找了几天，没有见到风水大师一行人的踪迹。 但在峨眉山的伏虎寺前面，意外碰到了原义和团的老朋友刘自强。 各位看官，刘自强怎么到峨眉山来了？ 原来三年前，刘自强带领红灯军，攻占了资阳城。 由于骄傲轻敌，不久被清军围城，红灯军受到洋枪洋炮的猛烈攻击。 刘自强在率众突围时，不幸受了重伤，左眼被打瞎，昏迷多日不醒。 一个红灯教兄弟把他背到简州乡下去治伤，经过大半年的治疗，枪伤治好了，眼睛却成了独眼龙。 刘自强准备去石板滩找红灯军，可是红灯教的朋友告诉他，现在各地红灯军都被打散了，官府还在到处追杀红灯教信徒。 刘自强利用养伤的时间，看了几本算命书。 为了防止官府的追杀，他蓄了半尺长的胡须，戴上半边黑眼罩，装扮成算命先生。 他到川西的黎州和雅州一带，翻山越岭查找祖宗遗留的二十万埋金。 同时走村串户，暗中联络原来的红灯教朋友。 刘自强偶尔听到人说，大西王张献忠曾派先祖刘文秀，将府库中的财宝秘密埋藏到峨眉山。 他带着先祖秘传下来的半张藏宝图，立马转到峨眉山及其周边考察，不时摸出身上的藏宝图对照。 那天，刘自强在伏虎寺前面摆摊算命，恰巧李叫花讨饭经过这里。 刘自强见到老朋友非常高兴，急忙打招呼：“李大哥！李大哥！” 连叫两声，李叫花爱理不理，显然他没有认出这个蓄长胡子、戴半边眼罩的人是刘自强。 刘自强急了，高喊：“李大哥，我是刘自强！” 李叫花停下脚步又看了两眼，突然面露惊喜。 上去一手拉住刘自强的手，一手轻轻拍打在他胸口上。 笑骂道：“几年不见，你龟儿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刘自强不答话，马上收拾算命摊子，对李叫花道： “李大哥，走，我们哥俩找个地方喝几杯，慢慢叙旧。” 两人找到一个饭店，点了一只烧鸡、三斤牦牛肉和一坛烧酒，一边互相敬酒，一边叙说离开义和团后的遭遇。 两人酒兴上来，大谈过去在义和团里痛杀鬼子的故事，顺便还打探一些老朋友的下落。 但是对各自到峨眉山的真实目的，两人都避而不谈。 李叫花告诉刘自强，他现在是川北丐帮的帮主。 听丐帮兄弟说，廖春雷在兴隆镇开了个茶馆。 刘自强听到这个消息很兴奋，他要李叫花带路，专程赶去看望原红灯教的老朋友。 兴隆镇的兄弟茶馆，生意红火。 除过往的商贾和小贩来喝茶外，袍哥人家常在这里聚会，原来的红灯教信徒也把这里作为常设的联络据点。 今天一早，一个瞎子后面跟了一个叫花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兄弟茶馆，准备直接上二楼包厢里喝茶。 茶馆的堂倌见了，急忙把二人拦住。 要知道，二楼包厢是商人，或袍哥人家的活动场所，一般人是不能上去的，更不用说叫花子和瞎子，那是绝不允许上去的。 那个叫花子用铁拐指着堂倌吼道： “你他妈的x，嫌弃我们是不是？那好，我们就在一楼喝茶，你去把廖春雷叫来，要他亲自给老子倒茶。” 廖春雷在二楼听到下面的争吵声，远远地打招呼： “两位客官请坐，本店有不周到的地方，请多多见谅。” “廖春雷，你龟儿子发了财，就不认得我李叫花啦？” 廖春雷一惊，仔细看时，原来是李叫花和刘自强！ 顿时转怒为喜，忙赔礼道：“原来是李兄和刘老弟大驾光临小店，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廖春雷跑过去，左手拉着李叫花，右手拉着刘自强，请两个老朋友到二楼包厢里坐下来，叫堂倌泡起上好的花茶。 廖春雷马上派人去玄武观，请智涵子来一起聚会。 在中午前，智涵子赶到了兄弟茶馆。 四个老朋友久别重逢，互相寒暄后，有聊不完的话题。 廖春雷问刘自强： “刘老弟在资阳城失散后，去了哪里？怎么成了独眼龙，为何打扮成算命先生的模样？” 刘自强苦笑一下，简单介绍了自己这几年，化装成算命先生，在原红灯教朋友的帮助下，在川中和川西乡村东躲西藏的情况。 廖春雷作为东道主，今天比谁都兴奋。他吩咐堂倌，一定要用地道的中江特产招待几位老朋友。 不久，堂倌送进来一碟梅花状的八宝油糕，廖春雷热情地请客人品赏。 刘自强、李叫花各尝了一块，感觉外酥内绵，均赞不绝口。 午饭时间到了，廖春雷打开一坛窖藏数年的中江烧酒，一股窖香扑鼻而来。 李叫花闻到酒香，大叫：“好酒！好酒！” 刘自强忍不住吞口水，廖春雷给每人满上一大杯。 店伙计将第一道菜送进包厢，报上菜名：“廖白肉。” 李叫花听到菜名，忙问廖春雷道：“这道菜是你家发明的吗？” 廖春雷神秘地一笑，道：“不瞒二位，这是我家祖传的秘制特色菜。” 李叫花不等廖春雷介绍完，先夹一块送进嘴里，对刘自强道： “肥肉不油腻，瘦肉化渣，肉鲜味美，真好吃。” 接着，店伙计将第二道菜送进包厢，报上菜名：连理双味鱼。 廖春雷起身与三位兄弟再次碰杯，喝干一杯烧酒，介绍道： “这是今天在凯江里打捞上来的新鲜桂鱼，一半切成鱼花，调味上笼蒸制，熟后淋入椒麻辣汁，制成麻辣椒香味鱼花。另一半切成鱼片，调味后用油炸至表面金黄色起锅，撒上五香椒盐，做成五香味鱼片。” 李叫花怕花椒的麻味，夹了一块五香鱼片放进口中，感觉焦香酥脆，非常可口。 刘自强已习惯吃麻辣味，夹了一块麻辣鱼花，一口咬下去，先是感觉椒麻鲜香，接着上下嘴唇麻得直打颤，刘自强大呼过瘾。 智涵子重新入道修行后，一日三餐饮食以素食为主，只有在特殊情况下，偶尔沾点酒和荤菜。 因此，他热情地给老朋友夹菜和敬酒，自己则礼节性地沾一点酒和荤菜。 最后，店伙计端进来一盆，用鱼汤下的银丝挂面。 趁着酒兴，廖春雷叫店伙计拿来一把中江银丝挂面，抽出几根面条给李刘两位看。 廖春雷问二位看出有什么不同吗，李刘看了一阵，都说面条白如银，细如丝。 廖春雷道：“只说对了一半。”随即拿起一根面条折断，请二人看面条的横截面。 李叫花似乎有所发现，突然大叫：“面条里面是空心的！” 他好奇地问廖春雷：“这细如发丝的面条，是如何打孔，成为空心面条的呢？” 廖春雷和智涵子笑而不答。 李叫花等不得了，忙夹一筷子面条，试吃一口。 喊道：“柔滑味鲜，好面！好面！” 第77章 三箭退贼 廖春雷道：“由于面条是空心的，能够充分吸收鱼汤的美味，所以特别鲜香可口。 近代有诗人曰：‘中江烧酒中江面，一路招牌到北京。’ 据说乾隆皇帝常用这道菜款待重臣。” 刘自强道：“这皇帝老儿，吃尽天下美食，享尽天下美色，干尽天下坏事。” 李叫花叫道：“皇帝老儿不倒台，我们百姓就没有好日子过。” 廖春雷道：“我想介绍李兄和刘老弟两位加入哥老会，我们一起干反清兴汉的大事，如何？” 李叫花道：“你们袍哥的规矩太多，我不习惯。现在川北丐帮有几百号人，大家都恨透了腐败的清朝政府。 只要你廖春雷领导袍哥起义，我们丐帮兄弟愿意做先锋，跟你一起杀进成都府，把那些贪官污吏全部干掉。” 李叫花今天心里高兴，喝得高了点，向两位拱一下手，口中念叨： “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快活……快活……” 他也不打招呼，站起身，手杵铁拐，口里哼几句淫词滥调，歪歪倒倒地走出了茶馆。 刘自强迫切希望参加袍哥，廖春雷择日给他举办了“开香堂”仪式。 廖春雷派刘自强回彭山和资阳一带，继续联络原红灯教人员，将他们发展成为袍哥，伺机拉起反清武装。 话说智涵子回玄武观后，心里惦记无为师父的临终嘱咐，准备去拜见师叔吴春。 经过多方打听，有知情人告诉智涵子，“无敌手”吴春已从“德胜”镖局告老还乡，回到了大镇穆家楼老家。 不久又移居到了大镇场口，开了一家银饰作坊，靠祖传银饰手艺营生。 智涵子终于知道了吴春的消息，非常兴奋，急切想去拜见师叔。 那天，智涵子专程去大镇，在一条街巷找到了吴春的银饰作坊。 他向店伙计介绍，自己是朱教玉的徒弟，专程来拜会师叔吴春。 店伙计走进里屋，去向吴春老爷爷报告。 过了一会儿，一位年逾古稀，童颜银髯的老者走出来，问道：“来者莫非是师兄朱教玉的弟子？” 智涵子见老者正是曾在广东南岭见过的镖头，他上前连忙向师叔跪下磕头。 自我介绍道：“晚辈正是无为子朱教玉师父的徒弟，名叫朱永才，道号智涵。师叔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吴春将智涵扶起来，拉他进屋去，一边喝茶，一边打听师兄无为子的情况。 智涵子将无为师父如何到千山头做道长，如何参加义和团杀洋鬼子，如何中毒镖的情况简要讲述了一遍。 最后告诉师叔，自己这次专门送师父灵发来四川，现已将师父的灵发，安葬到他的老家葡萄沟。 吴春听完智涵的介绍后，既对师兄的遭遇感慨万分，又对师兄的为人肃然起敬。 吴春当即要智涵带他去葡萄沟，给教玉师兄上坟。 这时，一个正在做银饰的小伙计，放下手中的零工活，出来阻止老人。 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年纪太大了，上山不方便，小徒愿意代替师父去给师伯上坟。” 吴春向智涵介绍道：“这是小徒王良彬，你带他去一趟葡萄沟吧。” 智涵子细看王良彬，约二十来岁年纪，身材小巧，清瘦骨坚，两眼目光锐利，一看就知其内功很深厚。 吃过午饭后，王良彬用竹背篓装起香蜡纸钱等祭品，随智涵子一起去葡萄沟给师伯无为子上坟。 走在山路上，智涵子问王良彬： “王老弟，你十来岁就到吴家学做银饰手艺了？” 王良彬告诉智涵，自己是大镇乡下人。三岁丧父，六岁丧母，九岁时祖父母双亡。 自己沦为流浪儿，被吴春的家人收养。 吴家祖传的银饰手艺远近闻名，王良彬从十二岁起开始学习做银饰。 那时，吴春虽说常年在外走镖，但是过年过节都会回家。 吴春在家时，每天早晨要到祖屋后面空坪上练武，王良彬就躲在树林中偷看。 偷看几次后，被吴春发现了。 吴春见他忠厚老实，做事又认真，讷于言而敏于行，就正式收为门徒。 王良彬因身材矮小，怕学不好功夫，坏了师父吴春的名声。 师父鼓励王良彬：“功夫是什么？力大胜力小谓之武，力小胜力大谓之术，以无力胜有力谓之道。 你通过勤学苦练，由武达术，由术达道，完全可以达到武功的最高境界。” 王良彬问道：“师父，学武功有秘诀吗？” 师父道：“有，我的秘诀是：欲求真本领，须下死工夫！” 师父先教王良彬练“柔术”和“童子功”，以弥补其身材的先天不足，增强腰腿、韧带和关节的柔韧性。 待功成后，王良彬柔术惊人，身软如绵。 然后师父教他练“梅花桩”，学习少林南派功夫，器械和暗器亦随师潜心练习。 尽管王良彬身材矮小，但他机警灵活，肯下死工夫。 几年时间就学会了吴门家传功夫，其中徒手套路“三角桩”“追风盘破”和“南山截坳”世上称绝。 大刀、棍、棒、锏、线镖等器械和暗器，尽得师父真传。 吴家银饰生意很兴隆，大镇有一个贼人分外眼红。 他打听到吴春不在家时，准备去偷盗银器。 但他知道吴家人人都会武功，不敢贸然出手，便重金请来一个武艺高强的巨盗刘大海。 在半夜三更的时候，贼人将刘大海带到穆家楼的吴家房屋附近，让刘大海进屋去偷，自己躲在外面的树林中望风接应。 刘大海纵上吴家房顶，从天井悄悄溜进屋。轻脚轻手，撬开装银器的木柜。 装满一麻袋银饰器皿，背在身后，轻轻跃上房顶，准备溜走。 王良彬发现后，跟着飞纵上房顶，追击偷银盗贼。 刘大海自恃身材高大，武功高强，欺负王良彬身材矮小，欲置对方于死地。 待王良彬追近时，转身挥拳向王良彬打来。 王良彬身子非常灵活，突然闪身到刘大海后面，一脚将他踢下房顶。 王良彬跟着跳下去，刘大海趁他立脚未稳，一个扫堂腿袭来。 王良彬像猴子一样跳开，接着使出“追风盘破”吴门绝技，牛高马大的刘大海被重击倒地，满嘴流血。 刘大海自知不是对手，连忙爬起来逃跑。 王良彬运起轻功，纵跳到盗贼前面拦住去路。 刘大海狗急跳墙，从身上取出腰刀，劈头盖脑地向王良彬砍来。 王良彬闪转腾挪，避过几刀后，突然一个“朝天腿”，将刘大海蹬翻。 王良彬冲上去，欲夺回装满银器的麻袋。 刘大海突然打来一枚钢鏢，王良彬“叭”一掌下去，将钢鏢打落。 再上前几步，将刘大海反关节擒住。 刘大海刚一挣扎，王良彬稍微用力一扭，刘大海手臂脱臼，痛得哇哇大叫。 躲在下面望风的毛贼，见王良彬轻松打赢了刘大海，他吓得不敢露面。 王良彬夺过麻袋，用手指着刘大海的鼻子骂道： “你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跑到名震武林的吴家来偷东西，你活腻了是不是？” 刘大海颤抖着身子，哀求道：“大人饶命，小人今后再也不敢了。” 王良彬将刘大海痛骂一阵后，将他放走了。 智涵子听到这里，夸赞王良彬： “你小小年纪，吴门功夫学得那么好，徒手打跑凶悍的强盗，真是名师出高徒呀！” 王良彬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吴门功夫我还没学到三成。师父在北京当镖师走南闯北，无人能敌，真不愧江湖上的‘无敌手’美名啊。” 智涵子向王良彬打听，吴春师父“无敌手”称号的来历。 王良彬告诉他，这要从吴家祖传功夫谈起。 王良彬道：“中江县大镇吴家是武术世家，吴春的叔爷爷吴兴帮是武举人。 吴春的爷爷吴兴基，少年时到嵩山少林寺学武，后来成为名震武林的少林派高手。 青年吴兴基孤身三箭退贼军的故事，在川北名扬乡里。” 智涵子来了兴致，问道：“三箭退贼军？有意思，说来听听。” 王良彬介绍道：“有一年初夏，一队‘清军’来到大镇龙王潭附近扎营。 夜晚镇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不时传来居民的哭声和叫骂声。 原来是临县的盗贼，伪装成清军住到镇上，晚上出去盗窃和杀人放火。” “次日清晨，在镇口的路边上，一个中年人被捆绑在大柴堆上面，两个盗贼手持火把，准备点火焚烧。 原来这个中年人是镇上的一个富商，盗贼逼他交出妻女和全部财产，否则就要将他活活烧死。” “这些盗贼太坏了！”智涵子插嘴道。 “忽然，一个青年身背箭囊，手持弯弓，飞身跃过龙王潭。 只见他拈弓搭箭，从百丈开外冲来。 ‘嗖！嗖！’连发两箭，两名准备点火的强盗应声倒地。” “青年大吼一声‘放人！’强盗大惊失色，慌忙解开被绑的中年人。” “这时，一名贼首骑黑马从远处朝青年疾驰而来。 青年回身站定，桩立如磐柱，手持弓箭，左撑右扣，拉弓似满月。 只听得‘嗖！’的一声响，黑马中箭倒地，贼首被跌下马摔死。 众盗贼受到惊吓，一哄而散。” “街坊们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认出来，原来这个青年正是大镇吴家公子吴兴基。” 智涵子赞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第78章 雪山飞豹 吴兴基三箭退贼军后，声名鹊起。 可是吴兴基却有意避开盛名，潜心教长子吴玉奎学武。 吴玉奎经过勤学苦练，不仅学会了父亲传授的北派少林功夫，还去武当山学习了南派内家功夫。 后来，吴兴基带儿子吴玉奎北上走鏢。 吴玉奎在镖局走南闯北，与敌交手至疾至速，快不见手，迅不见拳，常令对方防不胜防，因此江湖上送吴玉奎“无影手”称号。 吴兴基晚年和儿子吴玉奎退出镖局，回到大镇做银饰手艺。 待到吴玉奎的长子吴春懂事后，吴兴基和吴玉奎一门心思教吴春练武。 后来，吴玉奎为了让吴春的功夫更加全面，就将吴春送到玄武观，拜玄玄真人为师，学习玄武剑法。 后来，吴春的少林和玄武功夫造诣极高，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尤其擅长“三合手”，交掌出拳快捷诡异。巧用“寸劲”贴身近打，劲道突兀，在江湖上创下了“无敌手”的名号。 智涵子赞道：“大镇吴门武术，名不虚传！” 王良彬道：“吴门的‘二指禅’‘近盖章’等都是著名绝招。 师父的徒手功夫‘七八缠丝’‘九步连环’，合练谓之‘脱节龙’，简称‘七八九’，非常厉害。” “师父的器械和剑术功夫，也十分了得吧？”智涵子忙问。 “师父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要说剑术嘛，那就是‘神龟剑法’，真是神出鬼没，无影无踪。” “师父教你‘神龟剑法’吗？” “没有，师父那把‘神龟剑’，从不轻易示人，‘神龟剑法’更不会外传。” 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到了无为子坟前。 王良彬从竹筐中拿出香和蜡点燃，烧了一大堆纸钱。 二人给坟上添了一些新土，然后回到大镇银饰店。 智涵子和王良彬回到银店刚坐下，一个秀丽的小姑娘，身轻如燕，笑盈盈地给二人端来茶水。 王良彬告诉智涵子，她叫冷春燕，今年十三岁，刚来师父家学徒。 王良彬对冷春燕道：“春燕妹妹，这是师伯无为子的徒弟智涵子。” 冷春燕忙施礼，叫一声“智涵哥”。 吴春从房内出来，智涵子见了，连忙双膝跪下，再向师叔磕头。 吴春大惊，问道：“贤侄何必如此多礼？” 智涵子恳求道：“师叔，无为师父去世前嘱咐徒儿到四川后，一定要去拜吴春师叔为师。 我今天来，就是要拜您老人家为师，学习吴门祖传功夫。” 吴春微微一笑，谦虚道：“你师父无为子的功夫在我之上，你没必要拜我为师呀。” 智涵子再三恳求，吴春想测试一下他的身手。 说道：“这样吧，王良彬已跟我练功九年了，你先和他过几招，我看看你的武功基础再说吧。” “无敌手”向王良彬吩咐道：“你拿出真本事与智涵哥交流一下，双方都不许谦让。” “无敌手”担任裁判，王良彬和智涵子稍事准备后，先比徒手功夫。 王良彬摆开架势，使出吴门“六合手”招式，智涵子用武当“太乙逍遥掌”相对，双方过了十余招，不分胜负。 冷春燕在一边观战，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溜圆，生怕漏掉一个招式没看清楚，傻傻地张大了嘴巴，两眼都看得呆了。 这时，王良彬突然变招，轮番使出吴门绝技“七八九”和“北三手”，双方又战了二十余招，智涵子慢慢有些手忙脚乱。 师父叫停，冷春燕忙给二人递来毛巾和茶水。 师父叫冷春燕去拿两根齐眉棍来，要王良彬和智涵子比器械功夫。 王良彬和智涵子握棍在手，双方均使出少林棍法。智涵子身材高大且手长，王良彬身材矮小但灵巧。 俗话说“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两人用木棍挑，刺，劈，撩，扫，你来我往交战二十余招。 智涵子渐渐占据优势，王良彬步伐有些凌乱。 吴春见智涵武功基础扎实，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叫二人停下来休息。 吴春对智涵道：“刚才看你们二人比武，你的功夫已经学到家了，无需再向我学了。” 智涵又跪下，再三恳求师叔收下弟子。 吴春见智涵确实有诚心，又参加过义和团，有民族大义，当即答应晚上举行拜师礼。 王良彬和冷春燕听说师父要收智涵为徒，高兴得合不拢嘴。两人将吴家香堂布置一新，并准备好祭品。 吃过晚饭后，大家走进香堂。 智涵首先把师父和师母扶坐在红木椅子上，给两老各敬一杯香茶。 然后点燃香和蜡烛，燃起纸钱。先向吴家祖宗八代磕头，再面向祖师吴兴基、师爷吴玉奎画像跪拜磕头。 接下来，智涵跪在师父和师母面前，行三拜九叩之礼，跪献红包和投师帖子。 按拜师规矩，此时师父要训话。 师父对智涵道：“师父送你三句话，你要时刻牢记。” “第一句：不是孝义忠笃的，难得大造化。” “第二句：不是谦虚恭让的，没有好结果。” “第三句：不是专一坚韧的，难得大成功。” 智涵道：“师父教诲，弟子受益终生，没齿不忘。” 师父告诫道：“吴门武术讲究重武德，明大义，保家卫国，救民于水火。在民族危亡之际，要敢于挺身而出。” 智涵承诺：“永远铭记师父教诲，遵师训守规矩，刻苦学武，保家卫国。” 拜完师后，师父先教智涵学吴门“梅花桩”和“北三手”等功夫。 王良彬年纪虽然比智涵小，但先于智涵拜师。因此，智涵仍然尊王良彬为师兄，二人常常对练到深夜。 智涵在吴家，跟师父学了三四个月，初步掌握了吴门基础功夫。 师父要智涵回玄武观慢慢练，待练成了再抽空来大镇，传授新的功夫。 智涵回玄武观后，只要有空就往大镇跑。后来智涵心想，玄武观离大镇四十来里路，来回跑耽误时间，不如住到大镇去。 打定主意后，智涵就搬到大镇的关帝庙住下，这里离师父家不过几百步。 一年后，师父见智涵进步很快，对吴门功夫有深刻理解，是继承吴门功夫的理想人才。 于是将“二指禅”“脱节龙”“南山拆拗”等吴门绝技传授给智涵。 师父告诉智涵，吴门武术重视“手眼身法步，肩肘腕胯膝”基本功夫。 讲究用“寸劲”近身短打，借力打力，以快打慢，出手不见形，外人谓之“无影手”。 智涵知道，吴门武术自吴兴基“三箭退贼”，到吴玉奎的“无影手”，再到吴春师父的“无敌手”，走鏢南北，名扬武林。 现在绝技能传到自己手里，真是三生有幸啊。 这年中秋节刚过，吴春把徒弟王良彬、智涵和冷春燕叫到一起，说是要大家准备好行李，跟他出一趟远门。 三个徒弟都不知师父要带他们去哪里？干什么？又不敢多问，只好照办。 那天，三个徒弟跟着师父，坐马车到成都，再穿过成都平原，到灌县住下休息，大家以为师父是带徒弟来看都江堰。 可是，第二天继续向西，直至平原的尽头，然后下车步行登上西嶺高山。 大家在崇山峻岭上爬了五天，终于到了川西高原的大雪山。师父带大家找到雪山中的一个大山洞，四人进洞暂住下来。 洞外是一个冰雪世界，漫山遍野银装素裹。王良彬和智涵子搬来几块石头做成洞门，在洞内生起一堆火，供大家烤火做饭。 安顿好生活后，师父带着三个徒弟，来到一个大岩石后面练功。 他告诉徒弟：“自古有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之说。川西高原空气稀薄，对人的内功要求更高。越是条件苛酷之地，越是能求得臻于化境之机。” 这时，徒弟们终于明白了师父的苦心。他老人家是带徒弟，在高原大雪山的严酷条件下冬练。 师父说，在极端条件下练成的功夫，才是真功夫。 在雪地里，师父带着徒弟，先练《洗髓经》，再练《易筋经》，最后传授禅修心法和止观法术。 刚练了三四天，冷春燕不小心感冒了，师父要王良彬悉心照顾她。 师父给智涵开起了小灶，单独给他传授“近盖章”“封闭掌”和“三合手”等吴门绝技。 那天，一只岩鹰飞到树枝上鸣叫，智涵见师父的手稍微动了一下，岩鹰被击落，智涵捡起来，拔了毛烤熟给大家加餐。 几天过去了，冷春燕的感冒还没有好，智涵子决定去大山背后无冰雪的地方，采些草药来给她治疗。 智涵子来到山坡后面，挖到些野姜和野葱。 他准备到一棵大树后面去看看，突然一只肥硕的花豹向他扑来。 智涵子大惊，忙向侧面闪开。花豹见扑了空，转身向他身上抓去。 智涵子身似魔影，如骄龙游海。一招“三挑身”，挥拳将花豹一只前腿打折。 花豹后腿蹬地，纵跳起来欲扑倒对方。 智涵子侧身躲开利爪，对准花豹的咽喉，一招“二指禅”捅去。 手指像两把利剑，插在花豹颈项上，留下两个血洞，豹血喷了智涵一身。 第79章 青城九侠 那花豹还在反抗，智涵子再来一招“二龙戏珠”，两指插进了花豹的双眼。 智涵子跳起来骑在花豹身上，举起碗口大铁拳，在它头上猛击两拳，花豹立刻毙命。 智涵子将花豹背进洞内，准备犒劳大家。冷春燕见抓到了花豹，心里很高兴。 王良彬看见花豹的梅花状图案非常漂亮，他细心地把毛皮剥下来，准备带回去硝制成裘皮，给春燕妹妹缝制一件皮袄。 冷春燕知道后，内心一阵激动，病已好了一大半。再服了两剂智涵哥的草药，感冒全好了。 在雪山的严苛条件下，师父带徒弟苦练吴门功夫近三个月，见大家功力明显提高，达到了冬练的目的。 师父决定离开大雪山回家，待明年秋冬再来。 四人走出大雪山，来到青城山附近的灌县县城，师父带大家一起去参观都江堰。 古堰由分水鱼嘴、飞沙堰、宝瓶口等部分组成。 汹涌的岷江水从高山冲出来，经过古堰水利工程分流后，江水化害为利，温顺地浇灌农田，使成都平原沃野千里，旱涝保收，成为天府之国。 看罢都江堰，师父启发徒弟： “古时候，岷江水泛滥，年年为害四川百姓。 李冰父子因势利导，设计和修建了都江堰水利工程。 充分利用自然资源，使人、地、水三者高度协调统一，巧妙解决了洪涝与灌溉的矛盾，变水害为水利造福人类。 其实功夫蕴含的道理与此相同，你们要多多领悟。” 三个徒弟异口同声：“好的，谢谢师父提醒。” 回到县城后，师父准备带领大家一起回大镇。 智涵子告诉师父，自己准备去附近的青城山看望师妹妙音，顺便参访著名的天师洞道观。 经过师父同意，智涵送别了师父和师兄妹，独自去青城山。 在青城山建福宫，智涵子见到了道姑妙音。 妙音见师兄专程来看望自己，心里非常高兴。 热情陪同他到山上的祖师殿、上清宫、老君阁等道观参观访问，最后去香火旺盛的天师洞道观。 天师洞又称常道观，是青城山最著名的道观，自古称“洞天福地”“神仙都会”。 道观后面峭壁上有个天然山洞，据说张天师曾在山洞里修炼布道，故俗称天师洞。 天师洞建有三清殿、三皇殿和黄帝祠等三座大殿。 在妙音引荐下，智涵子拜见了天师洞当家监院，提出想在此挂单，“帮香火”两个月。 监院先问明白，智涵子从何道观来，以及道号、辈分和师父名号等，然后给智涵子挂了单，智涵子就在天师洞住了下来。 智涵子年轻好学又谦虚，很快就和天师洞的几个小道士混熟了。 小道士逐步了解到，智涵子博学见识多，道行和武功非常深厚，打心眼里佩服，都尊智涵子为师。 源于道教始祖张天师的青城派功夫，是中国著名的内丹修炼武术流派，历代高手辈出。 因此天师洞附近常常高手云集，以杜志民为首的青城九侠常在此练功，与观内道士一起切磋技艺。 那天，杜志民带领青城九侠，气势汹汹地走进天师洞，大声喊道：“谁是智涵子？” 智涵子正在和妙音闲聊，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喊叫自己，吃了一惊。 抬头看见八男一女，手持利器，个个怒气冲冲，面露杀机。 他想，莫非这就是小道士说的青城九侠？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需从容应对。 智涵子小心答道：“本道便是。不知九侠有何见教？” 大侠杜志民打量了一眼智涵子，上前一步问道： “好一个智涵子，你还知道咱们九侠的大名。 你有何本事敢在青城道观带徒弟，全不把九侠放在眼里？ 你真有本事就拿出来，让大家瞧一瞧啊！” 智涵子答道：“各位大侠息怒，青城派功夫名扬天下，高道辈出，本道仰慕已久，这次是专门来挂单学习。 敝道与天师洞几个小道友切磋，完全是互相学习，取长补短，何敢当师父呀？” 二侠周凤雏喊道：“智涵子，你既与道友切磋，何不与九侠比试？” 智涵子答道：“敝道才疏学浅，功力微薄，何敢与九侠论高下？” 三侠柴泽民见智涵子不肯比试，急步上前试探虚实。 他对准智涵子劈头就是一拳，智涵子急忙侧身避过。 柴泽民顺势一个扫堂腿袭来，智涵子又轻松跳开。 柴泽民见两招都落了空，心里着急，便使出“霹雳掌”绝招，向智涵子身上猛击。 智涵子心想须接他几招，才能让他彻底死心。 于是身子站立不动，运起“金钟罩”硬接了两掌。 柴泽民的霹雳掌如同打在铁块上，满手流血，巨大的反作用力将他掀翻。 杜志民看在眼里，厉声问智涵子：“看你小子内功还马马虎虎，为何不肯出招比试？” 智涵子想，看来今天不同他们比试，会没完没了。 便问道：“大侠，如何比？‘文比’还是‘武比’？” 杜志民道：“文比怎样比？” 智涵子道：“这样吧，你们三人各持一根长木棍，在棍的一端缠上棉布，再让棉布上蘸满石灰。 我站在院坝中间，你们三个人用木棍一起来打我。 在十招之内，如果我身上有被击中的石灰斑点或条痕，就算我输了，好不好？” 周凤雏道：“好啊，你敢小瞧九侠，我要在十招之内让你成为石灰人！” 柴泽民道：“好，我们去准备东西。” 不一会儿，九侠已按照智涵子的要求，准备好了三根包好棉布的木棍，一桶石灰水。 杜志民、周凤雏和柴泽民等三人各拿一根木棍，在桶里饱蘸石灰水，然后把棉布上的水沥干。 智涵子站在院坝中间，摆好架势，叫三人一齐出招。 杜志民示意两位兄弟，自己攻上路，周凤雏攻中路，柴泽民攻下路。 杜志民一声吆喝，三人各拿一根木棍，各自显神通，朝智涵子的上、中、下三路打来。 智涵子运起武当山李真人传授的龙门派功夫，行八卦于五行之中，闪转腾挪无踪无影。 十几招后，杜志民喊停手。三人检查智涵子身上，没有半点石灰斑痕。 围观众人向智涵子翘起了大拇指。 妙音过去对智涵子道：“师兄，你的功夫好棒啊！” 说完从身上掏出毛巾给他擦汗，再递来一杯青城雪芽茶。 妙音原已认识九侠，她高声对杜志民喊道： “杜大侠，你们比输了，还不快来拜师父！” 杜志民狠狠盯了妙音一眼，气的脸红脖子粗。 大步上去将石灰桶装满水，一只手提起灰桶，纵身跳上三清殿的房顶。 在屋脊上走个来回，再轻飘飘地跳下地，桶内没有一滴石灰水洒出。 围观众人齐声喝彩。 二侠周凤雏喊道：“文比没意思，还是要武比，才能显出真本事。” 智涵子道：“刚才是我出的文比题目，承三位相让了。现在请三位出武比题目吧。” 杜志民道：“武比就比内功吧，二弟你先表演内功，然后请智涵子表演。” 他知道二弟周凤雏的青城“六合气功”了得，希望他能用内功压过智涵子。 周凤雏将一张方桌摆放到立柱旁边，做了几下吐纳，运气至全身。 叫人将侧边一块石板搬来，斜靠在立柱上。 周凤雏走上去，将三指并拢，对准石板中间用力点下。 “咔嚓”一声响，石板立刻断为两节，旁边观众齐声叫好。 这时，周凤雏来了劲，跳上方桌站定。 然后弯腰下去，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支撑在方桌面上，将身子倒立起来斜靠在立柱上，倒立良久方才跳下桌子。 围观众人见了，又一起鼓掌吆喝。 周凤雏刚跳下来，智涵子一个筋斗翻上方桌。 右手仅用食指和中指点在桌面上，两脚轻轻一蹬，将身子倒立起来，笔挺地斜靠在立柱上。 然后右手胳膊弯曲，身子随之下降。胳膊再伸直，身子又随之上升。 如此反复三次，身子不偏不歪。 有的观众睁大了眼睛，有的观众张大了嘴巴，然后一起鼓掌叫好。 杜志民见了，情不自禁地喝彩道：“好厉害的‘二指禅’功夫！” 智涵子一个筋斗翻下方桌，纵跳到一棵大树前，用二指在树干上戳出两个洞。 观众又是一阵欢呼鼓掌。 杜志民没想到智涵子内功如此深厚，打心底里佩服，向他高高竖起了大拇指。 九侠一齐拱手道：“智涵子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智涵子马上向九侠回礼，谦虚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互相学习嘛，请九侠多指教！” 站在旁边观看的妙音，见智涵子又赢了一局，她兴奋起来，对杜志民喊道： “杜大侠，我师兄又轻松赢了你们，还不快拜我师兄为师！” 杜志民在九侠中功夫最好，时常来无影去无踪，快如奔马，人称“草上飞”。 他听妙音开口闭口我师兄，好像是自己赢了一样。心里很不服气，喊道： “妙音道姑，你有本事就来和我比试！” 妙音俏脸一沉，说道：“比就比，难道小坤道还怕了你！” 第80章 青羊宫打擂 众侠见要闹僵，忙劝道：“杜大哥，好男不与女斗，别和她一般见识。” 杜志民想了一下，对妙音道：“我不和你比武，但要让坤道见识什么是‘草上飞’。” 说完，杜志民从身上拔出清风剑，将内功运于周身，挥剑如飞风，轻快敏捷。 一道银光闪过，突然不见了大侠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突听得山顶上“哗哗”响，杜志民从山顶老君阁起跳，脚踏树稍飞下山腰来。 到天师洞时挥手一剑，将一根碗口粗的树杈斩落下来。 众侠和观众齐呼：“杜大哥的‘草上飞’，名不虚传！” 九侠中的女侠穆芙蓉，头戴斗笠腰跨双刀，一张冷艳肃穆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对妙音喊道： “我们刚才见了杜大哥的‘草上飞’，妙音你有什么本事，展示出来让大家评一评，谁的功夫最厉害。” 妙音向四周施礼，喊道：“本坤道没什么本事，刚学了点皮毛功夫，在九侠面前献丑了。” 话音刚落，妙音跳到院坝中间，先拿出判官笔舞弄一阵热身。 然后收起判官笔，口中默念《金光神咒》，运起了王母神功。 她双掌舒缓回旋，转瞬间山林刮起一阵大风，地上飞沙走石。 双掌突然向远处两棵大树推出，只见两个火球从掌中滚出，飞奔到树干上。 “轰隆”一声响，两棵大树被拦腰折断。 众侠和围观人群见了，大吃一惊，然后齐声喝彩。 原来，妙音在青城山建福宫，拜住持清心师父学了《八大神咒》。 她将其中的《金光神咒》与“王母神功”结合练习，“五雷掌”已练得炉火纯青。 杜志民见妙音有如此功力，可她从未显露过。 于是心悦诚服，向妙音赞道：“妙音奇技神功，杜某从心底里佩服。” 女侠穆芙蓉没想到，妙音有如此神功。 她马上双膝跪地，要拜妙音为师父，妙音急忙上去将她扶起来。 杜志民带着歉意，笑呵呵地向智涵子和妙音讲出，今天九侠来天师洞比武的缘由。 原来青城九侠听人说，天师洞来了一个年轻道士武功超群，便想去以武会友。 今天见到智涵子的功夫确非虚传，便与他结为好友。 此后，青城九侠常来天师洞，与智涵子和妙音一起谈论功夫和切磋技艺。 妙音与女侠穆芙蓉结为姊妹，彼此过从甚密。 智涵子在天师洞帮香火满两月后，告别了妙音、众道友和九侠，独自去成都青羊宫参观访问。 青羊宫位于成都西南，是成都最早的道教宫观。 黄巢起义时，唐僖宗避难于蜀中，曾将这里作为行宫，故称为青羊宫。 宫内混元殿高大雄伟，八卦亭造型华贵，里面供奉着老子骑青牛的塑像。 智涵子来到青羊宫的灵祖殿，拜访了德高望重的明镜道长。 明镜道长热情地接待智涵子，与其品茶聊天。 他知道智涵子知识渊博，且道行高深，对他十分敬重。 决定将智涵子留在青羊宫，一起研讨道家经典。 青羊宫内长年香烟缭绕，磬声悠悠，香客如潮。 宫门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里既是剑仙侠客聚会和香客烧香许愿的圣地，又是成都市民休闲游玩的场所。 近几日，四川总督府在青羊宫外举办武林擂台赛，名为通过比武挑选川军武术教练，实为新任四川总督赵尔丰挑选卫队的贴身镖师。 擂台赛已进行了两天，来自川内的武林高手云集青羊宫，在擂台上拼死争斗，最后均被峨眉派高手马飞龙打败。 这个马飞龙颇有些来历，他身材高大，臂力过人，先学峨眉青牛派功夫，后拜太平天国著名将领刘扬廷为师，身怀多门绝技。 但是他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则饱以铁拳。 少年时与人打斗误伤人命，吃过几年官司，后流落江湖。 今天是擂台赛的最后一场比赛，最终的擂主将成为川军的教头和镖师，因此总督赵尔丰亲临现场来观战。 今天来青羊宫观看比武的人，比前两天明显增多，明镜道长和智涵子也来到现场看热闹。 擂台上布置得庄严肃穆，前面横杆上挂起红底白字横额： “擂台不认亲，只要拳头赢！” 两边台柱上竖贴着红底黑字标语。 右边：“登台较技问谁强？出手双方各主张。” 左边：“柔术本来为国技，比武择才更提倡。” 擂台两边各坐一位副裁判，主裁判坐在后台中间。 赵尔丰坐在包厢里，向主裁判挥手示意。 主裁判手拿小铜铃摇几下，宣布比赛开始。 马飞龙从宫内搬来一个三四百斤重的铜水缸，双手举过头顶，在擂台上耀武扬威地叫阵。 他叫了一阵，见无人上台来攻擂，便放下铜水缸，开始辱骂台下的参观者。 这时，一个年轻人跳上擂台，摆开架势和马飞龙交手，战不到十合，被马飞龙一脚踹下擂台。 等了一阵，见无人上台挑战，马飞龙又得意洋洋地开始叫骂。 这时，一个年近半百的道士听他骂的太难听，愤然跳上擂台。 厉声责备道：“擂主别太嚣张，强中更有强中手。” 摆出八卦姿势，准备挑战马飞龙。 看到道士上台争夺擂主，明镜道长和智涵子都吃了一惊。 智涵子问明镜道长：“这位道兄是青羊宫的吗？” “不是本宫道士，像是外地来的游方道士。”明镜道长细看后答道。 擂台上，道士和马飞龙比过十几招。 道士八卦掌法娴熟，运劲使力，刚柔相济。马飞龙的通臂拳，勇武剽悍，威猛激烈。 双方你来我往，又斗了十几招。道士突然打出“八反掌法”，马飞龙连中两掌，倒在擂台上。 马飞龙被打倒在擂台上，按照比武规则应该认输，可是他哪里肯放弃？ 趁道士不注意，突然爬起来，用“铁头功”向道士胸部猛闯两下。 道士未及防备，被马飞龙闯倒，口中吐出两口鲜血。 明镜道长和智涵子正在为道士担心，马飞龙突然冲过去，左手抓住道士衣衫，右手挥动铁拳猛击道士头部。 眼看要出人命，智涵子大喝一声：“住手！” 纵身跳上擂台，飞起一脚踢开马飞龙。 马飞龙见又上来一个道士，便挥动铁拳向智涵子打来。 智涵子躲开来拳，对马飞龙说道： “好汉住手！我不是来打擂的。这道士受伤了，我把他背下去。” 马飞龙故意要在总督大人面前显示武功，恶狠狠地叫道： “你既然上了擂台，那就是来攻擂的。如何你能赢得我这铁拳，我便让你把他背走。” 没等智涵子分辨，铁拳已向智涵子胸口打来。 智涵子心想，这马飞龙欺人太甚，非要逼我出手。 好！我今天就教训教训这个横蛮不讲理的家伙。 面对马飞龙的凌厉进攻，智涵子用吴门梅花桩法先让开三拳。 马飞龙连打几拳都扑了空，心内十分焦躁。 马飞龙忽然摇身晃膀，浑身发力，使出一招“霹雳冲拳”，向智涵子胸部打来。 智涵子顺势接住来拳，一招“顺手牵羊”，马飞龙站立不稳，向前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擂台。 台下一片叫好声。 马飞龙恼羞成怒，马上摇身俊胛，发出金刚劲，口中“呀、呀！”怪叫，一下出猴手、一下出鹤脚，逼得智涵子连连后退。 快退到擂台边缘时，智涵子突然翻挂云手，使出吴门绝技“七八缠丝”，借力打力。 马飞龙接连中招，急步后退。智涵子接着使出“九步连环”，拳法密不透风，贴身近打出手不见形。 马飞龙从未见过这种套路，不知如何拆招，被打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最后，智涵子用一招“南山拆拗”，将马飞龙重重击倒在擂台上。 马飞龙慢慢爬起身，从徒弟手上接过一把大刀，使用“无极刀法”，朝智涵子劈头砍来。 智涵子躲闪了几下，危急之时准备空手夺刀。 忽听台下高喊：“智涵子，接铁拐。”一根铁拐抛到智涵子手中。 智涵子听出是李叫花的声音。 智涵子接住铁拐，按照玄武山古墓中的“玄武棍法图”，步行八卦身似游龙。 由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最后演变出八八六十四卦棍法。 手中铁拐劈抡戳扫，提撩舞花，似疾风暴雨，气势威猛至极。 马飞龙眼花缭乱，哪里还能应战？ 碍于面子勉强接了几招，只听得“铛”的一声响，大刀被铁拐打落在台上。 马飞龙惊出一身冷汗，弯腰去拾大刀，智涵子一脚将他踢翻。 顺势用铁拐将刀柄一挑，大刀“呼”地一声飞起来，插在擂台前面的木头柱子上。 智涵子正准备去背受伤的道士，马飞龙又故伎重演。爬起身突然弯腰向前，用“铁头功”向智涵子猛闯过去。 其实智涵子早有防备，疾速躲过铁头，顺势在他屁股上一招“少林潭腿”，将马飞龙踢下擂台。 台下观众又发出一阵欢呼。 智涵子向台上台下拱手致谢，然后背起受伤的道士准备离开。 这时，一个官差模样的人把智涵子叫住，说是总督大人要召见他。 第81章 屠户秘史 智涵子道：“贫道本是山中人，不恋红尘，在此谢过。” 说完，背起道士跳下擂台，将铁棍交还李叫花，然后一起离开比赛现场。 李叫花跟着智涵子回到青羊宫，宫内年轻道士邹索益见智涵子功夫如此了得，当即拜他为师，学习吴门功夫。 第二天，总督府派公差敲锣打鼓送聘书到青羊宫，说是总督赵尔丰要聘请智涵子为川军总教头。 可是，智涵子坚辞不肯受聘，硬着头皮把差人打发出去了。 等差人走后，李叫花对智涵子笑道： “智涵子，总督赵尔丰要你去当官，有这等美差，你何故推辞呢？” 智涵子正色道： “李老兄，赵尔丰是什么人？ 你知道老百姓叫赵尔丰什么绰号吗？‘赵屠户！’他双手沾满了四川人民的鲜血。” 列位看官，四川老百姓为什么称赵尔丰为赵屠户？ 原来，赵尔丰祖籍山东，兄弟四人，他排行老三。 其中三人进士及第，唯独赵尔丰屡试不中，但他学武颇为专心。 二哥赵尔巽在朝廷当了大官，赵尔丰跟着二哥沾了不少光。 不过赵尔丰也有一些歪歪才干。 当初，二哥赵尔巽帮他买了个山西永济县的知县，当时该县以“匪风甚炽”而闻名。 赵尔丰到任后，便捏造匪情，杀人如麻。 又以“清狱治盗”为名，将监狱里的犯人也通通拉出去杀掉，然后向上司虚报永济县的盗匪已被杀光。 由于赵尔丰“治盗”有功，得到上司的嘉奖，提升为监挚同知官。 由于赵尔丰精明干练，后来得到山西巡抚锡良的赏识。 在八国联军侵入山西边境，疯狂抢劫农民粮食时，锡良惊慌失措。 “精明”的赵尔丰向锡良建议，主动向敌人筹献粮饷，媚敌求和，方使锡良转危为安。 锡良认为赵尔丰是个人才，在他接替岑春煊任四川总督时，赵尔丰随锡良入川。 赵尔丰在锡良的培养下，成为著名的武将，能征善战，深得锡良的器重。 后来锡良调任云贵总督，离开四川时，向清廷举荐赵尔丰接任四川总督。 面对四川如火如荼的反清形势，清廷决定采纳锡良的建议，起用武将出身的赵尔丰，署理四川总督。 赵尔丰上任后，继续镇压残余的红灯教起义。 同时对四川哥老会和革命党实行疯狂镇压，在川西和川南杀死村民数千人。 四川老百姓对他恨之入骨，称其为“赵屠户”。 因此，智涵子坚决不肯为“赵屠户”卖命。 公差回总督府禀报后，赵尔丰大怒，立即派五百清兵去青羊宫，捉拿智涵子到总督府来问罪。 清兵先将青羊宫包围起来，然后派出军中几名高手进去捉拿智涵子。 智涵子闻讯后，立即告别明镜道长。和李叫花一起跑出来，打退进宫来抓人的清兵。 然后两人纵身跳上青羊宫斗姥殿房顶，再飞身跳出宫墙外，一溜烟跑了。 两人离开西门后，智涵子邀李叫花一起去中江玩。 李叫花告诉智涵子，我在成都还要办些事，以后有空了才去看望他和廖春雷。 智涵子离开成都，独自回到大镇关帝庙。 智涵子在青羊宫打败马飞龙，拒绝当川军总教头的消息不胫而走。 在中江县，智涵子的名声大振，很多人慕名前来拜师学功夫，害得他到处躲避。 一天早晨，智涵子刚打开关帝庙大门。突然，十几个人走进来，自称要见智涵子。 智涵子问道：“见他有何事？” 来人齐道：“智涵子武功高强，听说他会腾云驾雾，我们慕名来拜他为师，学习玄武功夫。” 智涵子笑道：“别信人家的瞎说，他自己尚在拜师学武，怎么可能收徒弟，你们快回去吧。” 智涵子与来人磨了许久，经耐心劝说后，众人才离去。 为了躲避拜师纠缠，智涵子决定暂时离开大镇，去了玄武观。 那天，智涵子走出玄武观后门，到那位不知名的将军墓边察看。 见被封住的洞口上长满了野草，完全看不出被人盗掘过的痕迹。 智涵子边走边想，玄武观的前前后后，经过无数人的考察和盗掘，始终没有发现大西王藏宝的踪迹，难道是盗贼搞错了吗？ 他又想，张献中为人狡诈，莫非是在玄武山“明修栈道”，到别处“暗度陈仓”？ 智涵子想到这里，他走下山去，到县衙里翻阅《中江县志》，查找张献中在中江县活动的线索。 据县志记载，张献忠撤出成都时，中江县已归南明。 大西军攻占富庶的胖镇后，先在古镇休整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去进攻中江县城。 智涵子心想，狡猾的张献忠，会不会把财宝埋到神秘的胖镇，然后才去攻打被南明严守的县城呢？ 智涵子又在县志上，查找关于胖镇的史料。 胖镇，原名胖子店，位于中江县最南端的郪江河畔，与三台县、蓬溪县和乐至县四县交界。 胖镇扼川东南至成都古道之要冲，属兵家必争之地。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这里就是古郪王国的治地。 据中江县志介绍，郪江的“郪”字原为“妻”字旁边加一个“邑”，是女儿国的意思。 因为这里受甘甜的郪江水润泽，气候宜人，两岸遍地出美女。 在隋朝时，胖镇是飞乌县的县城，后来县城毁于战乱，重新建镇。 自清代湖广填四川以来，先后有湖南、湖北、广东和广西等地移民来此落户。 随着各省移民迁入，胖镇逐步兴盛起来，现在已发展成为著名的商业重镇。 因这里物产丰富，盛产井盐、棉花、桐油和菜籽油，商务繁盛市场发达。 百姓民风淳朴，心宽体胖，镇上盛产胖子，故取名胖子店，或胖镇。 有一首民谣，专门戏言胖镇的胖子盈市。 走进南门口，胖子在招手。 走出通天门，胖子在送行。 茶馆坐一坐，胖子好几个。 酒店喝一杯，胖子围成堆。 张献忠从成都到达胖镇时，见场镇周围群山环抱，郪江像一条玉带绕场镇流过。 镇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是兵家必争之地。 大西军驻扎期间，曾招募三百多民工，在火焰山上修筑工事。 可是，在军队离开胖镇时，张献忠却下令将修工事的民工全部杀掉。 智涵子心想，张献忠会不会以修工事为名，把财宝埋到胖镇的火焰山上。 待到东山再起时，将这里作为重要的军事基地。 为了保密需要，而残酷杀死知情的民工呢？ 智涵子决定专程去胖镇一趟，看看能否找到相关线索。 清明节后，智涵子雇了一辆马车，从县城一路南下，下午到达胖镇。 但见古色古香的胖镇，由井字形的四条主街道构成，人来人往，商贾繁盛。 胖镇周围七山环拥，五马归槽。东西两山对峙，三江交流汇入郪江。 智涵子肚子有些饿了，见前面有个“王胖子包子铺”，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正在手忙脚乱地售卖包子。 他走过去，准备买几个打尖。刚蒸好的一大笼包子，被前面几个胖子争着买光了。 他挤了一阵，挤不进去，只好等到开下一笼时，才买到几个。 智涵子向北走过一条大街，再向西转到临江的横溪街。 一座道观的大门临街耸立，门额上书写“禹王宫”三个大字。 各位看官，四川是大禹的故乡，四川各地建禹王宫是为了纪念大禹治水的功劳。 胖镇人民希望禹王保佑，永不受水患之苦，宫内供奉着大禹、山神、药王、河神和龙王的塑像。 智涵子认识禹王宫里的宁波道士，他踏上石台阶走进大门。 在禹王大殿找到了宁波，说是专程来看望好朋友。 宁波见智涵子来访，热情地接待，并安排他和自己吃住在一起。 次日上午，智涵子准备独自去火焰山玩，宁波一定要作陪。 两人走出通天门大街，望见前面矗立着一座青翠的高山。 宁波告诉智涵子，这座火焰山是胖镇的最高峰。 因山势高峻，四季葱茏，形如粮仓，因此又名仓山。 在火焰山陡峭的半山腰上，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格外显眼。 宁波手指寺庙，对智涵子道： “这是朝龙寺古刹，因传说观音乘龙到此而得名。” 清澈的郪江在朝龙寺山脚下拐了个弯，由西转北懒洋洋地流出去。 智涵子和宁波走过江上石桥，沿山边的石梯拾级而上，来到苍松翠柏掩映的朝龙寺前门。 宁波指着寺庙旁边悬崖上的一棵古柏，介绍道： “你看，这颗古柏长在绝壁之上，枝叶苍翠挺拔，活象一条巨龙，其根显露在外酷似龙爪。 信众认为朝龙寺的真龙出山，便虔诚朝拜，香火常年不绝。” 寺门旁竖立一块石碑，智涵子见碑上刻着《朝龙赞》，便即兴吟诵起来。 飞乌故县， 仓山新都。 郪江蜿蜒而清冽， 仓山险屹而巍峨。 西北二嶺翅展，习呼走马； 东南半壁珠悬，寺有朝龙。 郪水以郪人聚居而定称， 朝龙因观音乘龙以命名。 奇也，古矣！ 佛殿禅宫，庄严肃穆； 飞阁凉亭，雄伟壮观。 前挂峭崖百步，后依崇峦千丈。 一岛揽月，二鹤争虾， 三江送宝，四坝吐金， 五马奔槽，六凤朝阳， 七沟八湾环绕，九寨十梁拱立。 此山独秀，斯寺长幽。 风景无限瑰丽，仓山如此多娇！ 两人进入寺内，见殿宇依山而建，层次分明，雄伟壮观。 走进大雄宝殿，两人在观音玉佛前叩首礼拜。 宁波与朝龙寺的圆觉方丈寒暄了几句，方丈带二人逐级参观各大殿宇，热情介绍朝龙寺的历史和建筑特点。 参观完毕，两人告别了圆觉方丈，从朝龙寺后门出去。 宁波带着智涵子沿羊肠小路，登上了火焰山顶。 第82章 二水口内藏 次日上午，智涵子准备独自去火焰山玩，宁波一定要作陪。 两人走出通天门大街，望见前面矗立着一座青翠的高山。 宁波告诉智涵子，这座火焰山是胖镇的最高峰。 因山势高峻，四季葱茏，形如粮仓，因此又名仓山。 在火焰山陡峭的半山腰上，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格外显眼。 宁波手指寺庙，对智涵子道：“这是朝龙寺古刹，因传说观音乘龙到此而得名。” 清澈的郪江在朝龙寺山脚下拐了个弯，由西转北懒洋洋地流出去。 智涵子和宁波走过江上石桥，沿山边的石梯拾级而上，来到苍松翠柏掩映的朝龙寺前门。 宁波指着寺庙旁边悬崖上的一棵古柏，介绍道： “你看，这棵古柏长在绝壁之上，枝叶苍翠挺拔，活象一条巨龙，其根显露在外酷似龙爪。 信众认为朝龙寺的真龙出山，便虔诚朝拜，香火常年不绝。” 寺门旁竖立一块石碑，智涵子见碑上刻着《朝龙赞》，便即兴吟诵起来。 飞乌故县， 仓山新都。 郪江蜿蜒而清冽， 仓山险屹而巍峨。 西北二嶺翅展，习呼走马； 东南半壁珠悬，寺有朝龙。 郪水以郪人聚居而定称， 朝龙因观音乘龙以命名。 奇也，古矣！ 佛殿禅宫，庄严肃穆； 飞阁凉亭，雄伟壮观。 前挂峭崖百步，后依崇峦千丈。 一岛揽月，二鹤争虾， 三江送宝，四坝吐金， 五马奔槽，六凤朝阳， 七沟八湾环绕，九寨十梁拱立。 此山独秀，斯寺长幽。 风景无限瑰丽，仓山如此多娇！ 两人进入寺内，见殿宇依山而建，层次分明，雄伟壮观。 走进大雄宝殿，两人在观音玉佛前叩首礼拜。 宁波与朝龙寺的圆觉方丈熟识，寒暄了几句。 方丈带二人逐级参观各大殿宇，热情介绍朝龙寺的历史和建筑特点。 参观完毕，两人告别了圆觉方丈，从朝龙寺后门出去。 宁波带着智涵子沿羊肠小路，登上了火焰山顶。 站在火焰山上，可以尽览古镇风光。 宁波告诉智涵子，早在三国时期，蜀汉名将姜维就曾在此山屯兵。 智涵子十分留意山上修建的军事设施，但见沟壕纵横交错，易守难攻。 心想，这可能就是张献忠组织修建的防御工事。火焰山非常险峻，只要守住这座山，胖镇便可安全无虞。 智涵子围绕山顶，朝东西南北四面细看了几遍，然后和宁波从后坡下山。 下到半山腰时，智涵子见几个年轻人，手臂左右伸直，两手各提一百多斤的沙袋，在山路上飞跑，一看便知是几个练家子。 在山腰的草坪上，一个中年人正在打拳。 智涵子驻脚观看，这人约四十来岁，身材矮胖，穿黑色短褂和短裤，腰束一根白色汗帕，手脚十分灵活。 其拳法气势勇猛，顺拗变换，拳拳相扣，连环出击，刚劲有力。 智涵子见了，忍不住赞一声“好！”。 那人听智涵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双眼神光炯炯。心想必是武林中人，便停下来与智涵子打招呼。 那人自报家门：姓繆名云，住胖镇飞蛾坝，今天带了几个徒弟来此处练功。 智涵子问道：“繆兄刚才所习莫非方门拳？” 繆云听后吃了一惊，赞道：“大师好眼力，方纯懿正是我的师父。” 智涵子道：“敝道在北方时，认识方纯懿大师。 他的少林刚拳，手似金钩，刚猛凶狠，起如举鼎，落如崩山，人称方蛮王。 后来他虽然刺杀慈禧未遂，但是在江湖上，名气大得很呀！” 繆云道：“吾师方纯懿谋刺慈禧失败后，遭到官军追杀。他从云贵避祸来川，隐于胖镇授徒，因此我有幸学得方门拳。” 繆云与智涵子聊得很投机，便邀智涵子和宁波去家中做客。 智涵子有心要结识，便和宁波一起，去飞蛾坝繆云家里。 繆云家人办了一桌好酒菜，大家吃饱喝足后，都想见识智涵子的功夫。 智涵子推辞不过，随意表演了一套在扬州学的“五龟拳法”。 繆云师徒从未见过这种象形拳，大呼过瘾。 繆云的几个徒弟高兴起来，手舞足蹈，模仿乌龟动作在地上爬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智涵子在胖镇考察了十来天，没有发现大西王张献忠藏宝的信息，心中有些纳闷。 那天早晨，智涵子向繆云告别后，准备回玄武观。 智涵子走到飞蛾坝的江边时，春风吹拂，飘来一阵儿童的歌声。 智涵子抬头一看，见一群孩子在草地上，边跳边唱儿歌。 四川一群羊， 二水口内藏。 谁能得到羊， 子孙为帝王。 智涵子听到“二水口”几个字，觉得有些熟悉。 他突然想起了无为师父临终前大叫：“二……水……口……”的情形。 智涵子急忙从锦囊中摸出那块黄纸片，对照孩子唱的歌词，竟然与黄纸片上写的一字不差！ 智涵子很激动，边走边琢磨这几句歌词。 “谁能得到羊，子孙为帝王……”这，这，这羊是什么呢？ “是兵器吗？……不对！” “是玉玺吗？……也不对！” “是财宝吗？……得到财宝，可以养军队呀！有了军队就可以称王称霸。” “对！对！这首儿歌，可能暗示了大西王藏宝的秘密。” “那么，羊在哪里呢？” “歌词说得很清楚，二水口内藏！” 智涵子很兴奋，心脏突然跳的“嘭嘭”响。 心想大西王财宝，一定藏在二水口内。那么二水口又在哪里呢？ 他见江边有一个老翁在垂钓，急忙过去问道：“老大爷，你知道二水口吗？” 老翁道：“二水口在真武山附近。这条江流下去一百把里，就到了二水口。” 智涵子急问：“大爷，怎么去那里方便些？” 老翁道：“从山路步行，半天时间就到了。” 智涵子问清大致路线后，谢过老大爷，决定步行去真武山，看看二水口内有什么玄机。 智涵子一路疾行，中午就到了真武山下，在一户农家吃过午饭。 下午，智涵子来到山上，见有一座真武庙，进去向一个老道士打听二水口的情况。 老道士带智涵子来到一个高处，手指前方介绍道： “你看，大郪江和小郪江在前面汇合，两江相会处就叫二水口。” 老道士饶有兴趣地告诉智涵子，在古时候，二水口常有水妖作怪。 导致郪江河水泛滥，两岸农田和房屋被水冲刷，人无栖址，百姓全靠食草根树皮过日子，生活苦不堪言。 真武大帝知道后，决定亲自来惩治这个水妖。 那天，真武大帝身着玄袍，足踏龟蛇，仗剑怒目来到真武山。 他在山上作法，顷刻间，天降倾盆大雨。 二水口内的水妖见涨了洪水，准备冒出头来兴风作浪。 真武大帝见水妖刚冒出头，立刻挥动宝剑。 只见一道金光射向水中，电闪雷鸣，水妖的头颅被斩下来了。 杀死水妖后，郪江碧水清流舒缓蜿蜒，两岸层峦叠翠，气候温和宜人，人民过上了安宁的生活。 为了永远镇住水口，真武大帝将拂尘一挥，山上现出一座真武庙。 真武大帝在山上观望，发现二水口周围是四川盆地的锅底，就称这里为“四川盆底”。 智涵子来了兴趣，忙追问：“四川盆底？” 老道士答道：“没错。真武大帝发现‘四川盆底’后，非常高兴。 立即拿拂尘作笔，在盆底上挥笔写下‘四川’二字。 这两字的笔划立即变成了九座山丘，固化成为‘四川’二字的象形山。” 智涵子问道：“现在能看到变成‘四川’二字的象形山吗？” 老道士答道：“今天太晚了，好好休息吧，明天带你到一个地方去看。” 次日上午，老道士带智涵子来到山川村，登上打锣坡，两人站在坡顶远眺。 天空阳光明媚，近处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山下男耕女织，飘来阵阵田园牧歌。 远处山川恬美如诗，九座自然山体，恰是“四川”两字的九笔，神奇地排列聚集起来，形成“四川”两个象形汉字。 老道士对智涵子道： “你看，那九座山形成的‘四川’两字，呈行楷字体，并由西向东上下排列，宛如用毛笔上下书写，一气呵成。” 智涵子看罢，赞道： “果然，‘四川’二字有断笔、伏笔、笔锋，还能通过笔墨的浓稠与稀疏，看出真武大帝书写时的力度与速度。” 老道士手指二水口道： “你看，二水口内，大小郪江将‘四川’二字包裹缠绕，形成了神奇的自然景观，留下许多神奇故事。” 听老道士提到“二水口内”时，智涵子联想到“四川一群羊，二水口内藏。”的儿歌，不禁怦然心动。 智涵子急于下山去看二水口，老道士带智涵子来到大小郪江汇合处。 指着哗哗的江水道：“这里就是二水口，两江相会后，向东流入涪江。” 智涵子发现，二水口正对着的一座条形山，正好是“川”字的一撇。 智涵子邀老道士，饶有兴趣地围着这座山走了一圈。 老道士累得气喘吁吁，智涵子只好扶着他回到真武庙休息。 第83章 “聚珍阁”之谜 此后几天，智涵子独自到山川村，在组成“四川”的九座山上逐一考察，没有发现任何藏宝线索。 智涵子决定把考察重点，放到二水口周围的江岸边。 智涵子沿着大小郪江一路考察，沿岸见到一些山崖上凿有大型洞穴。 智涵子问当地人，他们说是古代的“蛮子洞”。 智涵子感到好奇，进入“蛮子洞”内查看，发现都是古代郪人的崖墓。 原来古郪国人“面水而居，依山而葬”。 他们在进入“天国”之前，要为自己建造墓室，将金银珠玉佩饰、丝织衣物、铜漆器皿、钱币及日常生活用品等葬入墓室里。 智涵子找到一个大的“蛮子洞”，点燃火把朝里面细看，洞里布满了蛛丝网，他用铜头拐杖开路进去。 发现崖墓有墓门、墓道、前室、中室、后室、侧室、耳室等，内部还有壁龛、灶台等生活设施。 突然，一股阴风袭来，智涵子打了个寒颤。 只听得窸窸窣窣响过，一条大蟒蛇从烂棺材里溜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向智涵子奔来。 智涵子吓了一跳，急忙用铜头拐杖来招架。大蟒蛇异常灵活，不断施展咬功和缠功。 幸好智涵子精通龙蛇功夫，手中铜头拐杖巧妙应对，才没有受伤。 智涵子想是自己侵犯了它的领地，不应将它打死，便慢慢将它引出墓室，蟒蛇跳入江中游走了。 智涵子再弯腰进去，用手擦掉墓壁上的灰尘。 发现摩崖造像和浮雕精美生动，石横梁和拱顶造型非常奇特，墓壁上彩绘有辟邪、禽兽，以及生活场景、日月星辰等图案。 智涵子见浮雕的人物和动物栩栩如生，极富生活情趣。 他心情非常激动，认为这些郪江崖墓具有极高的历史、考古、建筑和美学价值。 可惜这座艺术宝库却没有得到保护，任由盗墓贼肆虐，随葬品已全部偷盗一空。 智涵子行走不多远，见到一个新挖开的“蛮子洞”，钻进去一看，值钱的文物全部被盗走，又是一座空墓，他叹息不已。 智涵子在二水口周围考察了一个多月，准备暂回玄武观，待以后有空了，再来详细考察。 这次在二水口，虽然没有找到西王藏宝，但是所见所闻收获颇丰。 智涵子心想，那九座山自然形成的“四川”盆底景致，以及那些见证了远古时代，郪江两岸人民的日常生活、民俗情趣和社会风貌的崖墓群，难道不是比金银财宝更珍贵的宝藏吗？ 却说李叫花在川北一带，沿着祖先李定国的行军路线一路查找，希望能发现大西王的藏宝线索。 李叫花还到张献忠遭遇伏击的西充凤凰山，凭吊古战场。 因为李定国掌管张献忠的钱粮，他专门去李定国驻扎的营地，在周围仔细查看。 然后，李叫花到梓潼七曲山大庙，在张献忠的塑像前，跪求大西王在天之灵保佑，让自己能尽快找到藏宝，用来资助反清武装，为大西王报仇。 李叫花在川北走了一大圈，又回到了玄武观，告诉智涵子他一路考察的所见所闻。 他始终认为中江县地理位置特殊，掌管张献忠钱粮的先祖李定国，最有可能把财宝埋到中江县城或胖镇附近。 那天，天黑前李叫花从玄武山下来，在东河岸边见到一高一矮两个人，身背麻袋，鬼鬼祟祟地走进一个当铺。 当铺老板打开麻袋看了看，面露欣喜之色。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两人收了大把银两，然后兴冲冲地走进一个饭店。 李叫花觉得这两个人形迹可疑，随即跟着走进去。饭店不大，里面摆了四五张小桌子。 那两人点了酒菜，并排坐在一张靠墙的小桌边。 李叫花故意坐在两人后面，随便点了菜，明里在吃晚饭，暗地里张起耳朵偷听两人说话。 那两人喝了一阵酒，矮个子悄悄说道： “张山大哥，没想到那些陶鸡、陶狗和陶俑小人也能卖钱，看来我们要发财了，哈哈哈！” 张山喝了一口酒，说道： “徐幺娃，我给你说嘛，只要你跟着三哥走，我保你吃香嘞喝辣嘞。” 徐幺娃傻傻地一笑： “嘿嘿，我徐幺娃没有啥子本事，你三哥叫我干啥子，我徐幺娃就干啥子，嘿嘿嘿……” 张山道：“只要你听哥子的话，我们挣了钱，下次带你到成都省去，看看花花世界，到窑子里找个小女娃儿，让你开个洋荤。” 徐幺娃高兴得手舞脚蹈，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带‘土货’去成都？” 张山道：“你瓜娃子吗，不带‘土货’，我们去干啥子嘛？” 徐幺娃有些等不得了，急问道：“张大哥，你啥时候带我去成都嘛？” 张山道：“刚才当铺的吴老板说，成都有个郭老板订了货，明天你跟我去‘二水口’备货。找到好的土货，我们挣了大钱就去成都。” 徐幺娃道：“好嘞，那我再去钻两个‘蛮子洞’，保证备齐土货。” 张山骂道：“你讲个锤子，龟儿子多嘴！” 徐幺娃赶紧捂住嘴巴，向张山做个鬼脸。 李叫花听到“二水口”和“蛮子洞”几个字时，心里怦然一惊。 他曾听智涵子讲过，去二水口时，看到不少“蛮子洞”被盗的情况。 心想这两人莫非是盗墓贼？ 他突然脑洞大开，心想张献中会不会利用大型“蛮子洞”，埋藏他的财宝？张山盗挖的会不会是西王藏宝？ 等那两人喝完酒出门后，李叫花火急火燎地跑去玄武观，将刚才见到和听到的情况告诉智涵子。 两人一起合计，认定这两人必定是掏“蛮子洞”的盗贼。张献中利用大型“蛮子洞”埋藏财宝，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山和徐幺娃肯定是将崖墓里的文物或财宝盗掘出来，拿到县城的当铺里销赃换钱。 智涵子道：“看来，盗掘崖墓有一个黑色售卖链条，有人专门盗墓，有人专门销赃，可能还有订货人，形成了一个偷盗文物的地下市场。” 李叫花道：“我守住那个当铺，张山他们明后天会来交货。到时候先把盗墓贼抓住，再捣毁当铺。” 智涵子想了一想，道：“你别急着下手，我们先跟踪摸清情况，再从源头上打掉这个盗墓团伙。” 李叫花道：“好吧，我先守在当铺周围观望，摸清情况再说。” 第三天傍晚，一高一矮的两个黑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当铺前，李叫花认出正是张山和徐幺娃。 李叫花悄悄走到当铺旁边，听张山在门口喊：“吴老板，你订的货送来了。” 吴老板抬头看了一眼，轻轻喊道：“阿山，快进来说话。” 张山和徐幺娃走进当铺，吴老板把铺门关上。 李叫花靠近铺门，从门缝向里面观望。 张山从麻袋中拿出十几个青瓷器，两个盘口壶鸡，三个乐舞陶俑，还有几个猪狗等动物陶俑。 另有几个东西单独包装，看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吴老板把这些宝贝一个个地拿在手上，仔细观察和欣赏，脸上不时露出开心的笑容。 吴老板拿出草纸来，要两人把宝贝逐个包好，放入一个木箱中，准备明天送到成都去。 张山和徐幺娃拿到了银两，笑眯眯地离开当铺，走进一家饭店喝酒去了。 李叫花跑去玄武观，与智涵子商量一阵后，决定明天一起去跟踪吴老板，弄清他的上线情况。 次日清晨一大早，智涵子和李叫花雇了一辆马车，在当铺对面远远地观察动静。 天亮不久，吴老板叫了一辆马车来到当铺前，他和马夫将一个木箱抬上车。 吴老板坐在木箱旁边，指挥马车向成都行驶。 智涵子和李叫花吩咐车夫，不紧不慢地跟在吴老板的马车后面。 下午大约申牌时分，吴老板的马车到达成都双桥附近。 转个弯进入一条小街，在一个装饰讲究的店子前面下车，和车夫一起将木箱抬进店里。 智涵子在马车上，见那店门上有块古色古香的匾牌，上面雕刻“聚珍阁”三字。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两百步停下来，两人下车后即往回走。 走到“聚珍阁”对面停步观望。 见“聚珍阁”为两层独立楼房，一楼墙体为砖石结构，二楼为纯木结构，外表装饰的像个会馆。 智涵子望了一眼“聚珍阁”里面，一楼是个茶厅，摆了四五张茶桌，一些人围在桌子边，喝茶摆龙门阵。 不时有打扮阔气的商人，或文质彬彬的客人从二楼上下，表明楼上一定是重要场所。 智涵子估计，二楼可能藏有大秘密。 智涵子和李叫花走进旁边一家小饭店，点了几个菜，一边慢慢吃饭聊天，一边观望对面“聚珍阁”的动静。 晚饭后，“聚珍阁”里灯火辉煌。 智涵子和李叫花准备进去喝茶，刚走到门口就被管家拦住了。声称这是私家会馆，不对外接待。 李叫花正要发作，被智涵子止住了。 智涵子拉李叫花走到一边去，轻轻对他说道： “我从街道后面上楼去察看，你躲在下面望风。” 两人走到“聚珍阁”后面，见有两棵大槐树，正好挡住了楼房的灯光。 智涵子今天穿了一身青衣，走到槐树下面，从衣袋里摸出块黑布，半遮了口鼻，仅露出两只眼睛。 弄好了夜行装，智涵子跳上槐树枝，再轻轻一跳，站上了“聚珍阁”的房顶。 李叫花在楼下面走动，若无其事地望风。 第84章 “望闻问切” “聚珍阁”二楼有三四间房子，正中是一个客厅，两边是厢房。 智涵子靠近客厅，听到里面有几个人正在说话的声音。 他见客厅外面木板墙壁上有个小洞，马上运起龙蛇贴墙功，将身子贴住墙壁，能够看清和听到楼内的情况。 智涵子只能用一只眼看里面，客厅里围坐了五个人，正面对着智涵子的那人，正是今天自己跟踪的当铺吴老板。 几人聊了一阵后，吴老板从木箱中拿出一个陶制底座，再拿出一个青铜树干插在底座上，立在厅中差不多和吴老板一样高。 大家很是惊奇，从座位上站起来，赶紧围拢去欣赏这个出土货。 吴老板对一个四十来岁，头戴金丝眼镜，穿着整洁考究的中年人介绍道： “郭老板，这是一件汉代青铜摇钱树，是东汉崖墓的出土货。” 郭老板仔细欣赏底座上的人物和禽兽图案，再看树上表达吉祥愿望的挂件和铜钱，然后伸出大拇指夸赞： “的确是东汉货，好！很好！” 郭老板叫人付了货款，将吴老板打发走了。 这时，一个蓄长须的干瘦老头对郭老板说道： “郭会长，这件东汉青铜摇钱树的确不错，但以我邓大师的眼光看，还不是顶好的。” 咦！智涵子心里一惊，这不是那个看风水的邓凤生吗，他怎么与这些人混在一起？ 原来，郭老板名义上是成都一个什么协会的会长，学者范十足，看起来像个大收藏家，实际上常常干些盗卖文物的勾当。 经常有商人和三教九流的人光顾“聚珍阁”，有时外国文物贩子也慕名而来。 “聚珍阁”是郭老板出资修建的一个高档私家会所，利用一楼开茶馆做掩护，二楼挂起锦城文博协会牌子做大生意。 他不仅向盗墓贼“订购”古董，有时候也会组织“土耗子”盗挖一些大墓。 郭老板听朋友介绍，邓大师看龙脉如何如何厉害，说他能捉得龙叫，找地下古墓一挖一个准。 他的朋友今天带邓凤生来，想利用风水大师，帮助他寻找地下埋藏的宝贝。 郭老板斜眼看了一下邓凤生，心想先试探一下他是否徒有虚名。 问道：“邓大师，听朋友介绍，你利用堪舆知识找古墓，十拿九稳，我很感兴趣。你给我们说说，怎样才能找到大型古墓啊？” 众人侧耳静听。邓凤生喝一口茶，心想要显出一点真本事，才能镇住这些有身份的大佬。 邓大师捋了一下胡须，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 “找古墓啊，和医生诊病是一样的，通过我创造的‘望、闻、问、切’四种方法，准能找到大型古墓。” “怎样望、闻、问、切？”郭老板急切问道。 “‘望’就是在远处看砂水和出脉，通过看周围的风水和天上的星象，来寻找龙穴的位置。 因为有身份的古人，一定会请风水大师找龙穴，然后修建地宫。” “那么‘闻’呢？”郭老板问。 “‘闻’就是察看周围的地质情况。凡修大型墓葬，一定会挖出大量的砂石和泥土。 找到这些‘活土’后，分析它可能来自哪里。 甚至闻一下土的气味，或在打雷时感觉山体的震动和回声，就能辨别出龙穴的位置。” 邓凤生说到这里，故意不再说下去了，急的众人催他快讲。 邓大师喝一口茶，继续卖弄他的寻墓方法。 “‘问’很简单，就是访问当地人，询问附近有没有发现古墓，或有关当地的一些历史传说。” “初步确定古墓位置后，就要打探洞，实际摸清地下古墓的埋藏形制，这就是‘切’。” 众人似乎恍然大悟，又觉得很玄，但是都从心底里佩服邓大师有真才实学。 郭老板听后，对邓凤生产生了兴趣。 问道：“依邓大师看，四川哪里的古墓有我想要的‘大货’？” 邓凤生喝口茶，不慌不忙地说道： “川北童谣：‘四川一群羊，二水口内藏。谁能得到羊，子孙为帝王。’ 说明四川有一大群龙穴藏在二水口里面。古时候很多达官贵人都去二水口寻羊修墓，希望子孙能当帝王。” 郭老板道：“邓大师能找到大官的墓葬吗？” 邓凤生道：“不是我邓大师夸海口，只要有人愿意出资，我能找到府台甚至王侯级的大墓。” 郭老板对两个朋友道：“看来邓大师确有真本事，我愿意做投资人，你二人是否有兴趣？” 那两个朋友齐道：“当然也有兴趣！我们三人按股份制投资。” 郭老板对邓凤生道： “我派几个人随你去二水口，他们听从你的指挥，一切费用由我负责，挖出‘大货’后，重重有赏。” 郭老板叫堂倌拿出十个银锭给邓凤生，要他先去做些准备工作。 邓凤生走后，郭老板与两个朋友在一起说悄悄话。 突然，一支铁鏢从窗口飞进来，将房内烛灯打灭。 郭老板大叫：“有贼，快来抓贼呀！” 原来，李叫花在下面等久了，心里好生烦躁。 他飞身跳上二楼，从窗户投进铁鏢，想给楼内的大佬一点颜色看看，警示他们金盆洗手。 一楼的伙计和保安听到叫声后，马上拿起家伙冲上来。 这时，智涵子和李叫花早已跳下楼，迅速消失在小街的尽头。 智涵子将在“聚珍阁”听闻到的情况告诉李叫花，认为这伙人疯狂寻找古墓，形成了产供销的链条，很可能最终会将文物走私到国外去。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的盗墓行为，防止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流落到海外。 两人回到玄武观，智涵子告诉李叫花，听说邓凤生和徒弟喜欢在胖镇的茶馆里喝茶。 你先去胖镇看看情况，再去二水口的“四川盆底”寻找，他们很可能去盗挖东汉崖墓。 跟踪邓凤生等人，就能查清盗墓贼的活动情况。 过了两天，李叫花换了行装，穿一身青布衣衫，头包白布帕子，打扮成川北农民的模样，赶到热闹的胖镇。 他穿街走巷，找了二十几家茶馆，最后在一个临郪江的茶馆里，见到邓凤生和徒弟在喝茶聊天。 李叫花没有走进茶馆，只在外面装着闲逛，暗中留意邓凤生等人的动向。 原来邓凤生接下郭老板的“订单”后，马上和徒弟到胖镇住下来，组织人力和物力，准备去二水口内大干一番。 邓凤生首先与张山取得了联系，委托他帮忙找熟手盗挖大墓。 张山是胖镇人，一个当地的小盗墓贼。 经常和徐幺娃等人合伙盗掘一些容易挖的小墓，或掏一些别人挖过的崖墓，把剩余的土货清理出来。 由于很多墓都在红薯地里，他们把盗墓说成是“挖红薯”。 张山认识几个小盗墓贼，通过他联系，很快就找到四五个“挖红薯”的人，都愿意跟他一起“干事业”。 邓凤生告诉张山，你的弟兄先在胖镇等消息。待我找到龙穴和大墓后，再通知你们去挖。 李叫花在胖镇跟踪邓凤生两天后，突然不见了这伙人的踪影，他判断邓凤生等人一定去了二水口。 李叫花问了去二水口的山路，不到半天工夫赶到了“四川盆底”。 他按照智涵子的指点，找到组成“四川”两字的九座山，爬到每座山上逐一寻找，没有见到邓凤生等人。 李叫花改走水路，沿郪江两岸去查询。 他爬进几个被盗的东汉空崖墓，墓室里随葬品大都被盗走一空。 可是墓室里的圆雕、浮雕、线刻等装饰雕刻和画像雕刻，活灵活现地表现了墓主人生前的生活，或居住状况的画面，内容丰富，精彩纷呈。 特别是墓壁上“狗咬耗子”“腾空的舞者”“推门探望者”等浮雕人物画像，生动传神，他这个大老粗见了，也不禁啧啧称奇。 李叫花在山上和江边找了几天，都没有见到邓凤生等人的踪迹，心想这些家伙都跑到哪里去了？ 却说邓凤生自从听到“四川一群羊，二水口内藏”的童谣后，曾多次带徒弟到二水口查找龙穴，因此对其周围的山水和龙脉比较了解。 师徒几天寻查下来，初步找到了几个比较大的地形龙格，可是还没有最终确定龙穴的具体位置。 邓凤生对成都的郭老板只是一面之交，心想先找出一个中级的官墓。 挖出宝藏后，如郭老板确实能给自己满意的回报，然后才去挖侯级或王级的大墓。 邓凤生这次带徒弟到二水口内偏僻的柴山村，他判断村里有一个中级官墓。 三人先爬上一座他多次考察过的高山，在山顶四下观望一阵后，再跟踪龙脉从山上往山下走。 师父走到一个垭口边停下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从身上掏出叶子烟，卷成筒插在烟嘴上，点燃火猛吸几口，神态怡然自得。 大徒弟知道师父这一举动，表明附近不远处一定有龙穴，他要坐下来细细品味山水的乐趣。 大徒弟故意向小徒弟卖弄： “幺师弟，你看这前面的堂局和山水型式，我判断这附近一定结有大龙穴。” 小师弟反问：“师兄，你这不是在糊弄我吧？须说出道理才能服人啊。” 第85章 神秘院落 师兄硬着头皮，继续向师弟卖弄道： “你看两边的青龙山和白虎山，像军队一样排列整齐，正在等候主人的号令。 你看大堂中的水脉，自远处流进来，在前面形成九曲，却看不到水流出去。 再看案山，上面摆有官印和宝剑。朱雀山高大威武，玄武山如帘账，这是要出大武官的龙穴啊。” 师弟听后，对师兄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夸赞师兄好眼力。 一阵山风吹来，师父故意咳嗽一声，然后泼来一瓢冷水。 他笑骂道：“我平常教的堪舆知识，‘龙穴必须藏风聚气’你们都忘啦？” “你们睁眼看看，这个垭口位置是不是高了点？ 两边吹来的山风这么大，聚不了气，怎么会结龙穴？ 要结穴也只能在垭口下面的位置！” 师兄弟在师父面前，只有唯唯诺诺，不断感谢师父批评指点。 邓大师带徒弟从垭口边的小路走下去，顺着龙脉走到一个村民院子后面，三人在竹林中坐下来。 师父问徒弟：“你们感觉一下，看这里还有没有山风？” 师兄弟等了一阵，然后说道：“这里真的山风吹不到，应该是藏风聚气的地方吧。” 师父手指左右和前面，说道： “你们再看，这里青龙和白虎各有护砂，挡住了那边垭口的山风。 而且前面的明堂和向山更加清晰，案山上的宝剑伸手可取，是结龙穴的好地方。” 邓大师从身上掏出罗盘，看看后山来脉，再看看前面山水形制和向山。 最终判断出龙穴，正好在竹林下的村民房子里面。 邓大师和徒弟都感到纳闷，这座房子怎么不偏不倚，正好修在龙穴上面。 邓大师更是起了疑心，这家人是偶然碰巧，还是有意修建的房子？ 师徒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不要惊动这家人。先去拜访一下附近的村民，摸一摸情况再说。 他们访问了两个老人，都说在十几年前，来了一个自称姓龚的外地人，在这里买地饲养家禽。 原来房屋那里正好有个两丈高的大土堆，村民认为土堆上面不好种粮食，就把这块荒地卖给姓龚的人了。 龚家买到这块地后，先将土堆铲平，在上面建了个大平房。 外面围了一圈高大结实的竹篱笆墙，形成独立院落，里面养殖了几十只鸡鸭鹅等家禽。 后来他们还在禽舍边垒砌起一个假山包，在上面栽了果树。 龚家人性格都很古怪，从不与其他人往来。也不让别人到他家里去，他家的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 邓凤生觉得龚家人真的古怪神秘，难道与龙穴有关？ 他大胆假设，这个龙穴可能被古代的风水大师认出，被官员或有钱有势的人买下来修墓埋葬了家人。 如果那个小土堆是个坟丘的话，那么房子下面一定是个大型古墓。 小徒弟插话道：“大土堆下面，会不会是张献忠的藏宝金库？” 大徒弟尝试去看一下这家人。 他走到大院子门口，声称要进去买几只大红公鸡，拿回去给父亲祝寿。 他想借买鸡，混进去看看这个房子，究竟有没有什么神秘之处。 院内有人走到门口观看，但并不开门。 只在里面告诉他，院内的家禽被潼川和胖镇的几个大饭店订购了，不对外售卖。 大徒弟只好怏怏地离开，但是又不甘心。 大徒弟突然想起张山曾说过，徐幺娃翻院墙偷鸡摸狗是一把好手。 师徒三人决定把徐幺娃找来，叫他偷偷溜进龚家院内，查看一下这些人在干什么，是否有地下古墓或金库的信息。 大徒弟急忙去胖镇，把徐幺娃带到二水口的柴山村。 黄昏前，几个人悄悄潜伏到龚家院子后面的竹林中。 天完全黑下来后，邓凤生师徒在房子周围望风。 徐幺娃先爬上房后一根大树枝，再跳到龚家房顶上。 他轻轻扒开一个小洞，俯身向房内看。 见里面点起昏暗的蜡烛，似乎地上有个洞口。 徐幺娃在房顶上挨个看下面的房间，有的房间几乎空着，仅有一些挖土工具。 有的房内陈设十分简单，一个床铺，一个柜子。 他在一个房间内又发现了秘密。 有个人在地下打洞，另一个人将掏出的泥土从洞中提上来，然后挑出去填在另一间房的旧洞里。 徐幺娃本是个盗墓贼，他敏锐地判断，这伙人是在房内向地下打盗洞，分明是在掏地下古墓或藏金库。 列位看官，徐幺娃的判断是正确的。 原来这个来买地建房的人名叫龚泽民，来自相邻的蓬溪县，他的爷爷原来是个风水大师，后来成了有名的“土耗子”。 爷爷临终前告诉龚泽民，他在二水口的柴山村发现了一个土堆，正好在龙穴上面。 经过多次考察，发现这土堆可能是个坟丘或地库，下面一定有个大型古墓或藏金石窟。 如果是坟丘的话，他判断至少应是州府级官员的墓葬，随葬品一定很丰厚。 他几次准备去盗墓，但坟墓离周围几个村民的家太近，怕被别人发现而前功尽弃。 后来终于想出了一个妙计，他把土堆周围的情况画出详细图纸，标出了地下古墓的位置。 临终前叫来孙子龚泽民，把图纸交给他。 并吩咐龚泽民去二水口柴山村，把那个土堆买下来，在上面建座房子做掩护，暗中在房内打洞盗墓。 龚泽民买地建房后，把新房外面的土地围起来，形成一个大院落。 他从老家请来几个至亲做帮工，名义上在院内饲养家禽，实际上暗中在房内向下打盗洞。 这伙人先向下打竖洞，把掏出的泥土和石渣，在院坝内垒个假山。 大约打了五丈多深的时候，终于出现古墓的巨石盖板。 掘墓初现曙光，龚泽民非常高兴，一伙人先喝酒庆祝一番。 然后点起香烛纸钱敬土地神，再祭盗墓“祖师爷”曹操。 一个壮汉脱光上身衣服下洞去，抡起铁锤开始敲打盖板石。 只敲打了几锤，周围砂石受到震动，突然轰隆一声塌方下来，把整个竖洞填平，壮汉也被活埋了。 原来，墓主人为了防盗墓贼，在墓室周围装了流沙。 一旦受到震动，流沙垮塌下来，就会把盗墓贼埋掉。 龚泽民等人吓出一身冷汗，几个亲戚怕死，马上放下工具跑了。 龚泽民吓得几年内不敢去打盗洞。 后来他还是不甘心，又高价请来几个亲戚。 从另一个房内向下打方孔形斜洞，想绕开厚实的盖板石，直接打到墓壁。 这次谁也不敢去敲墓壁石，龚泽民只好用火药去炸开石头。 他怕爆炸声太大惊动周围邻居，准备用少量炸药分多次爆炸，在石板上炸出洞口，再入墓室盗宝。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开始实施爆破。随着爆炸声响，流沙又垮塌下来，照样把墓室填平，亲戚又被吓跑了。 面对墓室周围神秘的流沙，龚泽民费尽了周折，一直想不到对付的办法。 一天，龚泽民在院内发现一个老鼠洞，心里似乎有所触动。 他想老鼠是打洞的高手，何不拜老鼠为师，学习打洞技巧。 他想看看老鼠洞的构造，研究一下这位打洞高手如何挖洞。 龚泽民找来一把镰刀，仔细刨开鼠洞。 发现老鼠并非打直洞，而是拐了几个弯，才进入宽敞的老鼠卧室里。 看了一阵鼠洞，龚泽民受到启发，脑子真的转了几道急弯。 心想大型古墓为了防盗，墓室上面的顶盖板和四周的墓壁，都用坚固厚大的石板制成。 所以从墓顶和墓壁四周的石头上，都难以开出洞口，直接进入墓室。 那么，墓室哪里是最薄弱的地方呢？唯有墓底！而且墓底不会有流沙。 他决定在离墓室稍远的地方，先向下打一个竖井，深度直达墓底以下。 然后拐弯打一条横洞，直接通到墓室的正下方。 这样既可以完全避开流沙，又能到达墓室防护最薄弱的墓底。 最后再向上打一段竖井，直接穿透墓底，可以安全进入古墓内，获取墓主人的随葬品。 龚泽民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他激动不已，脑子发热，心里一阵狂喜。 可是他又一想，如果这样打洞，工程量不知要大多少倍啊！ 管他的，学习愚公移山的精神，一直打下去，总有一天会到达墓室里面。 龚泽民又去请亲戚，可是他们怕死，都不愿意去。 他告诉几个亲戚，找到了安全挖洞的方法，并把新方法讲了出来。同时，再次提高工价，亲戚才同意去。 亲戚们不知挖了多久，先打了很深的竖井，再打横洞，今天终于把盗洞挖到了墓室的正下方。 徐幺娃看到房里有人在挖洞，有人在搬运渣土，判断房屋下面一定有大型古墓，这些人正在打盗洞。 徐幺娃纵身跳下房子，将见到的情况告诉邓大师。 邓大师听后，心里十分着急，害怕这伙人先进入墓室盗宝。 他吩咐徒弟不要去惊动他们，躲在周围山上监视龚家院子，防止盗墓贼把财宝盗走，他自己独自去搬救兵。 他又吩咐徐幺娃，去把盗墓经验丰富的张山秘密找来，一起商量如何进入墓室取宝。 第86章 “鬼吹灯，快跑！” 第二天，邓凤生急急忙忙赶到成都“聚珍阁”，将情况告诉了郭老板。 郭老板听后既惊又喜，与邓凤生商量后，决定立即采取行动，防止这块肥肉被别人先吃了。 次日，郭老板带上一个管家和两个保镖，随邓大师风风火火地赶到二水口柴山村。 邓凤生先在山上找到徒弟，徐幺娃和张山也赶来了。 等到天刚黑，郭老板要徐幺娃跳上房顶先侦察房内情况。 徐幺娃察看了一阵，跳下房来告诉郭老板，房内有六个人。 其中一个人在指挥，四个人在打盗洞和运渣土，还有一个厨师在做夜宵。 郭老板向两个保镖比划了一个杀人动作，两个保镖点头会意，准备好夜行装束和腰刀。 这两个保镖可不一般，一个稍胖点的名叫胡彪，是虎拳名师，曾在成都武术擂台赛上夺得金章。 一个稍瘦点的名叫李豪，是红拳高手，武艺威震潼川府。 两个保镖纵身跳进院内，胡彪拔出腰刀，一脚将房门踢开，将一个正在从竖洞中吊渣土的人砍死。 冲进另一个房间，又将一个挑渣土的人杀死。 龚泽民见有外人冲进来，大吃一惊。他曾拜师学武，会一些拳脚功夫。 李豪冲上来时，他操起一个铁锹迎上去，刚过了几招，就被李豪一剑捅死了。 厨师听到外面有异常声音，拿两把菜刀冲出来，挥刀砍向李豪，结果被李豪一剑刺穿了心窝。 胡彪跳入盗洞中，见里面有两个人，一个人在打洞，一个人在搬运渣土。 胡彪冲上去，“咔嚓”“咔嚓”，结束了洞中两人的性命。 胡彪和李豪到每个房间检查，再没见到有活人了，就跑出来告诉郭老板，房屋和盗洞内的人员已经全部解决了。 众人一起进入院内，先查看房间内的情况。 见有一个废弃的盗洞，郭老板要胡彪和李豪把死尸丢入废盗洞里埋了。 郭老板带张山和邓大师下洞去查看，其余人员在上面望风。 竖井里有吊渣土的箩筐，张山首先坐在箩筐里，上面的人将他吊下去，接着郭老板和邓大师也被吊下去。 三人躬着身子，顺着盗洞进去，拐了两个弯，到达盗洞的终端。这里比较宽敞，刚好能容纳三个人活动。 邓大师从身上掏出罗盘，查看方位后，告诉郭老板，我们已经来到了古墓底部正下方，头顶上就是古墓。 只要向上打直洞，就可进入墓室。 张山仰头看了看，凭他的盗墓经验，皱起了眉头。 说道：“邓大师说的不错，上方就是古墓。可是由上向下打洞容易，由下向上打洞很难。 再说了，虽然墓底是整个墓室最薄弱的部分，但毕竟还是有墓底石，不那么好打呀！” 郭老板抬头看了看，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道：“慢慢想办法吧。” 三人从盗洞里出来后，郭老板向管家耳语了几句，管家连夜回成都去了。 为了防止走漏风声，郭老板规定其余人员，统统住在房内，未经他许可，任何人不得离开。 第二天晚上，管家回到龚家院子，请来了一个掘洞“工程师”，还带来一些先进的挖掘工具和开山炸药。 郭老板马上组织掘墓工程队，并进行分工： “工程师”任工程总指挥，胡彪、李豪、徐幺娃和张山负责打洞和搬运渣土，管家负责伙食，邓大师的两个徒弟负责望风。 郭老板安排好工作后，泡起盖碗茶和邓大师一起探讨东汉古墓的形制，猜测墓中可能有的随葬物品。 在“工程师”指挥下，工程队向上掘井进度很快，两天时间就掏到了古墓的底板石。 可是底板石仍然十分坚硬，由于石板在头顶上，人站在下面，井口又狭窄，不好竖直向上使力气。 “工程师”准备用炸药来炸开底板石，邓大师急忙制止道： “万万不可，一是怕炸穿流沙井，大家都会被流沙埋掉。二是不知墓室内部的结构，怕把墓室炸垮塌。三是怕炸烂墓室里面的珍贵随葬品。” 张山道：“胖镇有个周铁匠铺，能打造一种特制的长钢钎，钎头非常坚硬。 我们可以用长钢钎，竖直向上慢慢冲戳，待在底板石上戳出一个大洞，人就能够爬进去了。” “工程师”觉得有道理，郭老板马上要张山画出图样，标上尺寸和特殊要求，然后安排管家去胖镇订制长钢钎。 管家赶到胖镇，在皂角树街找到周铁匠铺，拿出画好的图纸，订制了两根长钢钎。 第二天上午，长约一丈二尺的两根钢钎打造好了，管家付了钱，叫来一辆马车拉到二水口。 郭老板早已派胡彪在此等候，胡彪将两根钢钎分别扛在左右肩上，快速向柴山沟走去。 一丈二尺的两根长钢钎在胡彪的肩上闪悠闪悠，像在跳双人舞。 却说李叫花在二水口“四川盆底”查找了八九天，不见邓凤生等人的踪迹，准备再去胖镇茶馆里找找。 他走到郪江边时，看见一个人肩扛两根长钢钎，随着步伐的起伏闪悠，特别显眼和滑稽。 李叫花突然想，这人扛一丈多长的两根钢钎，准备去干什么呢？ 是打洞吗？莫非是掘洞盗宝？ 他想，先祖李定国曾在中江多地驻军，他是否会把张献忠财宝藏到二水口呢？ 想到这里，李叫花远远地跟在后面观望。 胡彪将两根长钢钎扛进屋后，大家顿时傻了眼。 长钢钎在盗洞里只能直来直去，不能转弯，根本弄不到墓室下面去。 “工程师”要胡彪烧起炭火，先将钢钎折弯，扛进洞底后，又用炭火把钢钎烧红，再拉直淬火，长钢钎就复原了。 特制工具做好了，“工程师”叫胡彪和李豪各执一根钢钎，像雕刻师一样向上冲戳底板石。 胡彪和李豪都是著名武师，力气超过常人好几倍，差不多花了半天工夫，就在底板石上，冲戳出一个直径约两尺多的洞口。 两人不敢擅自进去，赶忙出洞来向郭老板报告。 郭老板非常高兴，叫管家端出酒菜来，大家一起庆祝成功戳穿墓室。 大家吃饱喝足后，郭老板已经等不得了，他要先睹为快。 但郭老板深知古墓一般都设置了防盗机关，许多盗墓贼费尽心思，打盗洞进入古墓时，却被防盗机关杀死。 因此，他叫张山点起蜡烛走在前面，自己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隔一丈多远观察情况。 两人从竖井吊下去，顺着盗洞躬身前行，拐两个弯到达洞底。 郭老板抬头看底板石上的洞口，里面漆黑一团什么也望不见。 郭老板有些害怕，示意张山先进去，张山试了几下根本上不去。 郭老板要张山让开，自己从身上取出一个带索铁爪，向上抛进洞口，稳稳地勾住了石板。 张山一看郭老板的举动，他想这人必定是武林高手。 郭老板要张山拉紧麻绳，连吊带爬进了墓室。 稍等了一阵，郭老板见张山没有出事，自己也爬进了墓室。 借助烛光，两人看清了墓室内部的情况。 原来洞口正好开在一个耳室的中央，这里可能是一个库房，里面放了三个大陶缸，缸口上做了密封处理。 郭老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刚要去揭陶缸盖子，蜡烛突然熄灭了。 张山惊叫：“‘鬼吹灯！’快跑！”从洞口快速溜出去了。 郭老板听到张山喊叫，以为闯“鬼”了，吓出一身冷汗。 黑灯瞎火的，郭老板摸到洞口，慌忙中身子倒着掉下去，被重重地摔在下面的盗洞里。 两人回到地面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静坐良久，惊魂稍定。 “工程师”告诉郭老板，由于古墓长期封闭，室内严重缺氧。 有经验的盗墓贼，见到蜡烛或火把自动熄灭，称这种现象为“鬼吹灯！”。 遇到“鬼吹灯”时，必须马上逃离墓室，否则会窒息而死。 墓室内严重缺氧，怎么办？郭老板边喝茶边思考，他终于想出一个蛮办法。 他叫来管家，吩咐他快去二水口的小商铺，买十几把结实的蒲叶扇回来，众人不知何意。 管家买回蒲叶扇后，郭老板安排胡彪和李豪，每人手执一把蒲叶扇，到达洞底向墓室内扇风。 郭老板和“工程师”站在地面，用蒲叶扇向洞内扇风。 其余人员在盗洞内，各自找好位置，挥动蒲叶扇，担任传风手。 郭老板在地面洞口指挥，有节奏地喊号子。洞内人员一边扇风，一边也跟着喊号子。 大家随着郭老板的鼓风节拍，向墓室内输送新鲜空气。 大约送风一个多时辰，郭老板估计墓室内空气差不多足够了。 除安排三人轮班持续送风外，其余人员回到地面上休息。 郭老板喝完一盏茶后，只带上管家一人，随他进墓室去查看。 郭老板因为怕鬼，手里拿把短刀为自己壮胆，管家手持蜡烛跟在后面。 两人进入耳室，发现里面除耳室外，还有主墓室、侧室和后室。 整个墓室阴冷潮湿，侧室和后室位置低一些，被水淹了进不去，郭老板战战兢兢地向主墓室走去。 郭老板的脚刚踏进主墓室门，管家叫一声：“当心！” 忽然听到“呼！呼！”“呼！呼！”声响。 郭老板凭着高深的功夫，迅疾一个后滚翻退出来。 第87章 画像石棺 十二把铜箭从墓室内飞到门口，落在石板上再反弹起来，射到墓壁上，发出“铛！铛！”“铛！铛！”的声响。 两人吓出一身冷汗，待心跳平静后，郭老板要管家抓起耳室内的小陶人，投入主墓室内试探了几次。 证实没有防盗机关了，两个人才小心翼翼地进入主墓室。 室内有石灶、案龛、石床、画像石棺等大型设施。 四周摆放有陶釜、陶甑、陶罐、兽头铺首壶、陶制鸡、狗等随葬品。 安放在墓室中央的画像石棺，精致显眼，郭老板要管家赶快把蜡烛照过来细看。 只见石棺采用整块石料，分别凿成棺盖和棺身。棺身为长方形，棺盖为顶形，与棺身相扣紧密合缝。 石棺四面雕刻有精致的天堂仙境图画，郭老板逐一观赏。 石棺正面是一幅《仙鹤?三鱼?天鹿图》，背面是《双鹤争鱼图》。 再看两侧，棺首为拴马图，表达墓主人将在骏马的驮护下，升入天堂的愿望。 棺尾为凤凰呈祥图，表现墓主人升入天堂的仙灵祥瑞之兆。 这些天堂仙境中的祥瑞图案，具有浓郁的当地特色。 不但想象丰富，构图奇特，而且造型别致，人物和动物栩栩如生，郭老板赞叹不已。 郭老板欣赏完石棺，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华丽石棺里面的秘密。 他用短刀插入棺盖和棺身的缝隙中，两人用力推动棺盖。 突然，一股青烟从石棺内冒出来。 郭老板大叫：“快跑！”两人迅速冲出主墓室。 话音刚落，从石棺上方的墓顶上落下十几把铜锤，砸在石棺四周的底板石上“咚咚”作响。 两人幸好躲到了耳室里，才没有被铜锤砸中。 管家吓得两腿发软，瘫在石板上浑身打哆嗦，尿湿了一地。 两人在耳室内休息一阵，待心跳平复了，再次进入主墓室。 郭老板使劲推动石棺盖，将其挪开了一部分，刚好能伸手进去。 他从管家手中拿过蜡烛，能隐约照见棺内的情况。 棺内尸体已化成骨渣，大部分物品已腐烂。 郭老板蹑手蹑脚地用一支手伸进去探摸，拿出几件玉器和金银制品。 再伸长手向里摸，触碰到一个小方形盒子。拿出来是一个铜匣子，打开盖子见里面有一张图。 郭老板久经江湖，害怕图纸浸了毒水，不敢用手去拿。他将盖子重新盖好，将铜匣子藏在身上。 郭老板再次伸手进去，仔细探摸尸体头部，在口腔位置摸到一个圆球，足有鸭蛋大小。 他拿出来擦干泥土，见圆球发出绿色寒光。哇，一颗夜明珠！ 见多识广的郭老板，赶紧将这颗稀世珍宝用手绢包好，放在内衣袋里。 郭老板再看墓室四周，石棺两侧各有一棵摇钱树，墓室边缘摆放有不少瓷器、青铜器、龙凤壶、人物俑、动物俑和冥器等。 其中乐舞俑姿态各异情趣纷呈，有一件子母陶鸡，小鸡伏在母鸡背上，母鸡回头亲吻小鸡，颇具生活情调。 郭老板大致看了一遍随葬器物，心中大喜，叫管家脱下一件衣服，将他看中的二十几件珍贵土货包好，两人出洞回到地面。 郭老板认为找到了地下聚宝盆，决定将刚才拿上来的土货，带回成都“聚珍阁”展出。 他要寻找能识货，又出得起高价的买主，把古墓中的货物全部变卖出去。 特别是这个精美的石棺，简直就是一座艺术宫殿，看看有没有出得起大价钱的买主。 他吩咐管家组织其余几人，清理墓室内的随葬品，先整理和点清数量，然后打好包，等他回来后运到成都珍藏。 郭老板悄悄吩咐管家，张山和徐幺娃本是盗墓贼，不要让他俩进入墓室。 他又吩咐胡彪，做好院内的安全保卫工作。 一切工作安排就绪后，郭老板让“工程师”带上货物，叫李豪随他“押镖”去成都，三人满心欢喜地把货物带到了“聚珍阁”。 郭老板走后，管家安排邓大师和徒弟在地面上望风，张山和徐幺娃负责做饭，自己和胡彪进墓室清点随葬品。 张山早先随郭老板进入耳室，刚看到里面的几个大陶缸，就发生了“鬼吹灯”。 两人跑出来后，郭老板再也没让他进墓室。 眼看郭老板带货去成都，张山判断墓室里，肯定发现了大量珍贵的随葬品，郭老板是去找买主销货。 想到这里他两眼发红，心里直打鼓。 正在这时，管家从地道上来，在房里拿了东西，然后回洞里去。 张山向徐幺娃使了个眼色，悄悄跟着溜下去。张山追上管家，一把捂住他的嘴。 徐幺娃上来捅一刀，管家没叫一声就倒下了。 张山紧握短刀，熟手熟脚地进入耳室，见胡彪正在埋头清理东西，冲上去猛刺其后背。 胡彪开始听到有响动，以为是管家进来了没在意。 但随着脚步越来越近，他作为著名武师，直觉告诉他声响不大对劲。 当张山向他背心刺来时，胡彪本能地一侧身，刀插在他肩膀上。 胡彪转身见是张山，一拳将他打翻。徐幺娃举刀从后面冲上来，胡彪一腿将他踢翻。 胡彪愤怒已极，从身上拔出刀，三两下就将张山和徐幺娃捅死了。 胡彪爬出墓室，大叫：“管家！管家！”没人回答。 胡彪忍痛走到盗洞拐弯处，见管家被人杀了。 他径直走到竖井下面，叫上面的邓大师把他吊上去。 可是他连喊了几声，地面上不见邓大师的踪影。 突然，洞口出现一个叫花子，伸长脖子在向下面张望。 胡彪见上面出现了陌生人，着实吓了一跳，赶紧缩回盗洞里面躲避。 原来，李叫花那天在郪江边，见到胡彪肩扛两根长钢钎，闪悠闪悠地向前走。 他心中犯疑，远远地跟在后面观望。 见到胡彪将钢钎扛进了龚家院子，李叫花就躲到屋后面的竹林中观察动静。 许久未见有人出入，他想这人莫非在房内掘洞？ 莫非这房子下面就是张献中的藏金洞？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李叫花跳上房顶向内观望。 发现房内有三个人围在地洞口，从洞中吊渣土出来，一人再将渣土运到另一个房间内掩埋。 李叫花认定，这伙人一定发现了大西王的藏金库，正在向下面打洞盗宝。 他马上从房顶跳下来，心想得赶快去告诉智涵子。 他连夜离开二水口，次日下午赶到玄武观，但到处找不见智涵子。 一个道士告诉他，智涵子在成都青羊宫做道场。 李叫花又马不停蹄地赶去成都，在青羊宫找到了智涵子，将在柴山村见到的情况告诉他。 智涵子听后十分着急，立即随李叫花赶到二水口。 两人来到柴山村龚家大院后面的竹林中，李叫花先跳上房顶观望，见里面只有邓凤生师徒三人。 他跳下来告诉智涵子，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进屋去察看。 两人纵身跳进院内，李叫花走在前面，一脚踢开房门。 邓凤生师徒见是李叫花，凶神恶煞一般进来，三人吓得拔腿就从后门逃跑了。 智涵子和李叫花走进各个房间里查看，没有见到一个人。 李叫花走到竖井边向下观望，见洞里有一个大汉，好像那天肩扛长钢钎的人。 他赶忙将头缩回来，告诉智涵子。 洞里究竟有几人？谁也不清楚。 可是，两人都急于想弄清洞内情况，凭着一身好武艺，决定冒险下去看个究竟。 智涵子将吊渣土的麻绳一端拴在柱子上，李叫花先顺着麻绳溜下去，智涵子手持蜡烛，也跟着溜下去。 李叫花手中铁拐不长不短，刚好能在洞中拐弯通行。 两人在拐角处，看到郭老板的管家，浑身血迹倒在洞里。 智涵子提醒伙伴，小心洞内有贼人袭击。 两人一直到达洞底，没有遇见盗贼。 智涵子抬头望了一眼顶上的石洞口，判断上面可能是一个藏金库，贼人一定躲在里面。 智涵子向上指了一下洞口，李叫花点头会意。 智涵子挥手向洞口发出几个“飞蝗石”，李叫花急速向上纵跳。 “呼”的一声进入石洞内，智涵子跟着也跳进了石洞。 两人刚在耳室里站稳，突然“呼！呼！”两把飞镖袭来，李叫花和智涵子侧身躲过。 借助蜡烛的光亮，两人看清这是一个大型墓室。 刚要踏进主墓室门，突然“唿喇”“唿喇”两声响，两个带刺铁轮子飞旋着袭来。 智涵子迅速发出飞蝗石，只听得“啪！啪！”两声响，两个铁轮子被石子打落在石板上。 这时，李叫花已看清石棺后面躲了一人，正是他先前在洞口看到的胡彪。 胡彪见到李叫花和智涵子手持家伙进洞来，知道非等闲之辈。 他虽然是著名拳师，但是刚才受了重伤，功力已经大减，不敢正面交锋，只好躲到主墓室的石棺后面发暗器。 李叫花大喝一声，挺起铁拐冲上去，胡彪围着石棺转圈。 智涵子急发一个“飞蝗石”，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胡彪的额头上。 胡彪身子向后仰倒，李叫花冲上去补一铁拐。 胡彪的头被打破，倒在底板石上不动了。 第88章 诈尸了！ 智涵子去摸张山和徐幺娃的口鼻，没有气进出，尸体已经在逐渐僵硬。 李叫花在墓室内仔细查找，再没有活人了。 两人放下心来，大致察看了一下墓室中的随葬品，然后准备出洞去休息。 在盗洞的拐角处，智涵子见管家躺在地上，弯腰探了一下他的口鼻，发现尚有微弱的气息。 智涵子给他包扎了伤口，不一会儿管家苏醒了。 智涵子问管家：“郭老板去哪里了？” 管家断断续续道：“……带货……去……去……成都，……找，……找，买主……” 刚刚从口中吐出几个字，管家又晕过去了。 两人走到竖井边，手拉吊在洞口的麻绳，先后上到地面，坐在凳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突然，屋外传来了响动，智涵子忙从窗户边向外面偷看。 见是郭老板打开院门，后面两个人抬了一大包东西进来。 智涵子急向李叫花打个手势，两人立刻躲到里屋的床下面，向外观察郭老板等人的动静。 原来，郭老板带出土货回到成都“聚珍阁”后，到处寻找买主。 成都一些官员、富商和外国人，听说郭老板会馆里来了一批稀奇货，都偷偷去“聚珍阁”看宝捡漏。 郭老板带回成都的几件玉器、珍贵瓷器和金银制品很快成交脱手。 还剩几件东汉崖墓中出土的金狗、铜奔马、弦纹兽头铺首铜壶，龙凤壶、子母陶鸡、说唱陶俑和一颗夜明珠等贵重珍宝，不肯轻易出手。 特别是那颗夜明珠，郭老板非常珍惜，准备留作“聚珍阁”的镇阁至宝。 可是，郭老板的珍宝越是不想卖，就越是有人想买到手。 那天，一个叫加藤的日本富商，带了文物专家到“聚珍阁”。 见到铜奔马、龙凤壶、青铜摇钱树、夜明珠和珍稀陶器等，爱不释手，拐弯抹角要买这几件奇珍。 郭老板知道加藤的背景，他是成都“锦江春”日本会馆的老板，对中国古董特别痴迷。 经过几轮讨价还价，郭老板故意不卖，准备先吊足日本富商的胃口，然后才出手。 稍等了一阵，郭老板向加藤聊起了一个“画像石棺”。 他把看到的石棺样式和上面的雕刻图案大致说了一遍，加藤和文物专家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文物专家告诉加藤，这个石棺应该是中国东汉晚期的文物。 雕刻主题是以墓主人升仙为目的，但画面处处洋溢着人世间的生活气息，其文化和艺术价值都非常高。 加藤立即拍板买下“画像石棺”，准备运到日本去展览，并很快与郭老板谈好了价钱。 可是，大家马上又犯了难。 石棺又大又重，莫说运到日本，就是弄出地洞，搬运到成都，都绝非易事。 郭老板把“工程师”叫来想办法。 “工程师”提出一个方案，先将石棺切割成几大块，以方便从洞中吊出来和运输。 待运到日本后，再精细组装起来，最后派专家去修复成原样。 文物专家和加藤想了想，也只能这样办了。 生意谈妥后，加藤预付了“画像石棺”的定金。 郭老板叫“工程师”和李豪去附近的商铺，买了切割和吊装工具，先搬到“聚珍阁”。 第二天早晨，郭老板叫来两架马车。“工程师”将工具打包后，放到一辆车上先走。 郭老板和李豪坐上另一辆车，紧跟在后面。 当天黄昏前，两架马车拉到二水口停下来。 “工程师”和李豪将工具抬到龚家大院门口，郭老板在前面打开院门的铜锁，两人将工具抬进院内。 郭老板刚进房门，就喊：“管家！管家！”可是没有人答应。 再一看房内，负责望风的邓大师和徒弟也不见了踪影。 郭老板心想，管家是怎么搞的，把人全部弄进墓室，都去清理货物了？ 他要李豪和“工程师”下洞去看看，自己坐车累了要休息一下。 李豪和“工程师”从洞口下去后，郭老板进屋躺到床上休息。 郭老板在床上翻动了几下，突然放出一个臭屁。 躲在床下面的李叫花憋得慌，忍不住咳嗽一声。 郭老板听到床下有人，吓得急忙跳下床。 李叫花从床下面刚钻出来时，郭老板趁他还没有站稳，侧身一脚踢过来，正中李叫花的肩膀。 李叫花摇晃一下身体，准备用铁拐还击。郭老板迅速从身上拔出短剑，猛然刺向李叫花。 这时，在床下的智涵子听到声响，利用地龙拳功夫，一脚踹到郭老板的腿弯上。 郭老板没有料到，床底下还有一个人。他被智涵子踹中后，向前踉跄几步跪在了地上。 李叫花准备伸左手上去抓住郭老板，谁知郭老板暗中取出铁爪，突然向李叫花抓来。 李叫花左手躲闪不及，手臂被铁爪抓伤，鲜血直流。 智涵子见了，又一脚将郭老板踹倒。 李叫花上去在他身上砸一铁拐，郭老板倒在地上，挣扎两下就不动了。 且说李豪和“工程师”进洞后，见管家倒在地上死了。 两人吃了一惊，知道洞内有异常情况。 李豪马上从身上拔出弯刀，在前面探路。“工程师”抓了一把铁锹，跟随在后面。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洞内试探着进去，到达洞底后，李豪先纵跳进入耳室，准备用麻绳将“工程师”吊上去。 突然，智涵子和李叫花从后面冲过来了。 “工程师”用铁锹向智涵子打来，智涵子侧身躲过。 李叫花因为刚才受了伤，憋了一肚子的气，上去一铁拐，将“工程师”打死了。 李豪听到下面有异响，回头望见工程师倒在地上，急忙从洞口向下面打出几把飞镖。 两人迅速躲过飞镖，智涵子向上打出几个“飞蝗石”。 双方僵持了一阵，李豪又向下面发出几把飞镖。 李叫花向智涵子打个手势后，故意倒在地上，惨叫一声“哎哟！” 李豪听到惨叫声，忙探头到洞口，向下面张望。 智涵子趁机发出一个“飞蝗石”，正中李豪的面门。 李豪的头被打晕，一下子从耳室洞口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李叫花抢上去，一铁拐将他砸死。 两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墓室，仔细检查里面，证实再没有其他人了，才放下心来。 智涵子围绕“画像石棺”四周，看了又看，赞叹不已。 然后再看墓壁上，有仿木建筑结构装饰和画像雕刻，其中阴线刻有朱雀、浅浮雕蹲猴、卧狗、飞鹤等。 这些表现墓主人生活和居住状况的图画，精彩纷呈，智涵子从心底里佩服古代能工巧匠的鬼斧神工。 李叫花看到一些珍贵的随葬品，开玩笑说道： “智涵子，我们发大财啦！” 智涵子正色说道： “李兄，墓室里精美的画像雕刻，以及反映墓主人当年生活所用的随葬品，都有极高的文物价值，应该要好好保护才对。” 李叫花急忙解释道： “人家与你开玩笑嘛，你也能当真？我才不当断子绝孙的盗墓贼呐！” 两人回到地面，智涵子找来旧布给李叫花包扎了伤口。 两人猛然发现，郭老板的“尸体”不见了，李叫花惊叫：“郭老板诈尸了！” 两人找遍整个院落，没有发现郭老板的“尸体”，却见到屋角边有两包炸药。 智涵子道：“李兄，我们把盗洞炸掉，让墓室内的珍宝永久保藏，如何？” 李叫花道：“好呀，使用炸药我有经验，我来炸盗洞。” 智涵子想了想，分两次爆炸。先在盗洞拐弯处炸塌盗洞，然后在洞口旁边爆炸，掩盖住洞口。 做好爆炸准备后，李叫花将一包炸药放在盗洞拐弯处。 点燃引线后，急忙跑出来，智涵子将他快速吊上地面。 “轰隆”一声响，盗洞被炸塌，穿透了上面的流沙井。 只听到“哗啦”一声响，砂石流下来，立刻填满了盗洞。 李叫花在洞口旁边挖一个五尺深的洞，将一包炸药埋进去。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洞口被泥土和砂石掩埋了。 接着，李叫花将床上的棉被点燃，和智涵子一起躲到屋后的竹林中。 看到龚家大院完全被熊熊燃烧的大火吞没后，两人才放心离开。 当天晚上，智涵子和李叫花连夜赶到胖镇住下来。 次日早晨，智涵子心想，郭老板从墓中盗出去的古董，已经搬运到成都“聚珍阁”，想必都是些奇珍异宝。 如果被人买走了，恐怕很难再追回来。于是决定，两人马上去成都，到“聚珍阁”去摸一摸情况。 智涵子和李叫花叫来马车，向成都疾驶而去，天黑前到成都牛王庙下车。 两人吃了晚饭，到“聚珍阁”周围“闲逛”，望见二楼上没有点灯。 智涵子纵身上了二楼，轻脚轻手溜入房间。 借助街上的灯光，大致能看清房内的摆设。 智涵子打开一个储物柜，划火镰看见里面有几件瓷器，一些人物俑、动物俑和雕楼模型等陶器，以及铁釜、铁刀等物品，他判断这些并非极品。 这时，突然有人上楼来了，智涵子急忙溜上房顶偷看。 第89章 “锦江春”会馆 原来，是“聚珍阁”的二管家，带了一个日本人进入会客厅。 由于加藤预交了“画像石棺”的定金，他专门派助理木村，来打听切割石棺工程的进展情况。 二管家告诉木村： “您放心，郭老板带了工程师去切割石棺，一定会保证工程质量。估计过两天，他就会把货物运到成都，亲自交给加藤先生。” 智涵子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心想这个日本人的老板，原来是“画像石棺”的买主。 那么，郭老板带回成都的那些古董宝贝，很可能也被他买走了。 木村喝了一杯茶离开，二管家赔着笑脸将客人送到门口。 智涵子顺墙溜下楼，告诉在下面望风的李叫花，盯紧这个日本人。 李叫花最痛恨日本人，尾随到一个僻静处，准备冲上去抓住木村。 哪知这个日本人是跆拳道高手，李叫花伸手去抓时，没想到他突然转身，向李叫花一个侧踢。 李叫花刚躲开来腿，突然一把铁镖从这人手中飞出，李叫花“哎哟”一声，飞镖正好插在他的大腿上。 智涵子急冲上去救下李叫花，木村一个后旋踢，脚尖向智涵子面门袭来。 智涵子侧身避开，使出“南山拆拗”吴门绝技，将木村击倒在地上。 李叫花抢上去，准备砸一铁拐，送木村见阎王。 谁知木村一个鲤鱼打挺，轻灵地站起身，飞快逃跑了。 智涵子给李叫花简单包扎一下，扶他到街边坐下来休息。 自己继续向木村逃跑的方向追去，希望通过跟踪追查木村，能够找到被郭老板盗卖出去的，那些珍贵古董的下落。 智涵子跟踪两三条街，到了东门外的水井街。 见前面一个具有东洋特色的会馆，门前霓虹灯闪烁，匾牌上“锦江春”三字不时变换着色彩。 木村向后面张望两眼，然后溜进了会馆外面院墙的大门。 “锦江春”会馆外面是一人高的院墙，智涵子快速走到院墙边。透过墙上的小窗口，偷瞄里面的会馆模样。 大庭院中间是一栋三层楼房的私家会馆，外表装饰透出唐风雅韵。 一楼大门敞开，不时有人员进出。这些人穿戴整齐，有的像生意人，有的像学者，有的像武士。 庭院里种满花木，几棵日本红枫姿态优美，叶片火红似血。 樱花树上挂起十几个红灯笼，一尊鉴真和尚的石雕像前，摆放了几盆鲜花和盆景。 庭院水池边，几个俊男手挽着妙龄女郎，或赏花，或嬉戏打闹。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李叫花手杵铁拐，双脚一瘸一跛地走来了。 智涵子对李叫花说道： “这是一个高档日本会馆，一般人不允许进去。我们先在旁边观察，再相机采取行动。” 会馆斜对面的街边，一棵大树挡住了路灯的光线。两人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不时向会馆大院门前张望。 李叫花刚抽完一袋烟，发现一辆马车停在庭院门前。 一个人头上包满白色纱布，只露出了两只眼睛。手杵一根木棍，下车后直接进了庭院大门。 李叫花用袋杆捅一下智涵子： “快看，那个头包白纱布的人，动作神态像郭老板！” 智涵子答道：“我看也像他。可能我们当时只把他打晕了，人并没有死，苏醒后就逃跑了。” 李叫花道：“我们进去查看一下？” 智涵子示意再等一等，他深知会馆里面情况复杂，武林高手云集，不能贸然进去。 却说郭老板那天在龚家房内，被李叫花打晕倒在地上，一时昏迷休克过去。 智涵子和李叫花进入古墓后，他苏醒过来了。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他拼命爬出房门逃生。 郭老板找到一根木棍支撑着站起来，慢慢挪动身子，来到一个老乡家里，谎称自己不慎摔伤，请求老乡帮忙救治。 老乡将他扶到床上，请来郎中给他搽药止血和包扎伤口。 他吃下郎中给的几粒丹药后，基本止住了伤口的剧痛。 第二天，郭老板感觉伤口的疼痛稍缓和一些了。 他请老乡叫了一辆马车，并留下一锭银子在床上。 然后上车离开柴山村，向成都东门疾驶而去。 马车傍晚到了成都牛市口，郭老板心想加藤在焦急地等他的消息，便叫车夫直接去“锦江春”会馆。 郭老板走进会馆大门时，馆内人员大吃一惊。 管家认出是郭老板，上去扶着他的肩膀，慢慢领到二楼的商务包厢坐下。递上一盏盖碗茶，叫他在此等候加藤先生。 这时，加藤正在客厅里会见几个古董商。 郭老板知道这些古董商，其实都是盗墓贼的老板，他们手下都有几个专门翻棺材的“土耗子”。 挖出来的稀奇土货，大都会送到“锦江春”来，请“文物专家”鉴定和欣赏。 只要被加藤看中的土货，他都会花重金收下，然后送回日本。 郭老板喝完一盏茶，加藤先生进来了。 他看到郭老板头上包满白纱布，就像颈项上顶了一个大棉球，惊问何故？ 郭老板将遭遇变故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现在通往墓室的盗洞被炸毁，“画像石棺”暂时弄不出来了。 先退还订金，等我组织人员重新打洞进去再说。 加藤没有细问东汉崖墓的具体位置，他知道这是潜规则，只是叹息“画像石棺”没弄出来。 郭老板安慰道：“加藤君，别着急，我弄到了一张大西王张献忠的藏宝图。 等我把图上标注的宝贝挖出来时，只怕你这个会馆装不下嘞，哈哈哈……” 加藤惊问道：“张献忠的藏宝图？” 郭老板道：“张献忠在向川北逃亡时，很多时候需要急行军，随军搬迁的巨额金银财宝成为一个累赘。 他下令将财宝秘密埋藏，并留下藏宝图，以便卷土重来时取出。 张献忠在川北突然被清军射死了，他的藏宝图经过几代人的流血争夺，不想落到了我的手中。” 加藤心想这话不知真假，还是先把他藏在家里，舍不得卖掉的那几件镇阁的宝贝，搞到手再说吧。 他试探性地问道：“郭老弟，你上次给我看那几件东西，还是让点价，让我帮您保管吧。” 郭老板心想，他交了订金的“画像石棺”生意没有做成，自己有愧于加藤。 再说了，要去重新挖出“画像石棺”，或寻找藏宝图上的宝贝，都急需用钱啊！ 这次就让点价卖了，给他一点面子，以后好进一步合作做大生意。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加藤终于买到了让他心仪的金狗、铜奔马、弦纹兽头铺首铜壶、龙凤壶、说唱陶俑和夜明珠等宝贝，并先付了定金。 双方约定三天后的亥时正点，郭老板将货物送到城南的望江楼下。有一艘日本货船停在江边，加藤在哪里等候取货。 郭老板与加藤交谈时，智涵子躲在门外偷听，记住了他们交货的时间和地点。 等郭老板起身与加藤告别时，智涵子从会馆楼上，轻身飞纵到院墙外。 与李叫花会面后，一溜烟消失在灯红酒绿的夜色里。 第三天傍晚，智涵子和李叫花在九眼桥大地春饭店吃了晚饭。 两人挨到戌时正，智涵子扶着腿伤未愈的李叫花，沿锦江边慢慢逛到望江楼附近。 在靠江边的竹林里坐下来，借助天上的点点星光，观察望江楼下的动静。 没过多久，一艘日本货船开过来，在望江楼下的江边靠岸。 加藤和助理木村上船去，与船上两人交谈几句后又回到岸上。 又过了一阵，郭老板和管家出现在望江楼下。 管家提了一个笨重的大皮箱，后面紧跟着两个黑衣人，显然是郭老板的保镖。 加藤和木村走上去与郭老板打招呼，彼此客套了几句话。 郭老板示意管家打开皮箱，加藤查点金狗、铜奔马、弦纹兽头铺首铜壶，子母陶鸡和说唱陶俑等都已如数装好。 加藤急问：“珠子带来没有？” 郭老板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黄色锦囊，加藤接过锦囊，仔细检查夜明珠，然后放进衣袋里。 躲在竹林中观望的李叫花，此时已等不得了，准备冲过去抢夺皮箱。 智涵子拉住李叫花道：“别急，恐怕有好戏看！” 加藤查验完货物，伸出大拇指，对郭老板赞道： “我就知道郭兄弟讲信用，土货数量一点没错。我们一起送货上船吧，这是一艘专门去日本的货船。” 加藤在前面带路，郭老板跟在他后面上船。 管家手提皮箱，两个黑衣人护卫在管家前后，木村最后上船。 加藤见众人全部上了船，他突然拔出尖刀，向郭老板心口猛捅一刀。 郭老板虽然有所提防，但是闪身不及，尖刀正好插在他的前胸上面。 几乎与此同时，木村拔刀捅翻了身边的一个黑衣人。 郭老板不愧是功夫高手，他忍住剧痛，急忙从身上取出铁飞爪，向加藤猛砸过去。 加藤虽是跆拳道高手，但因船身狭窄，他无法躲得开。 飞爪将他的衣袖撕下一大截，肩膀上抓出了一个大血口子。 第90章 客船喋血 郭老板再要去抓时，船舱里突然冲出一胖一瘦两个日本武士。 胖武士从背后冲上去，一钢刀将郭老板砍死。 瘦武士冲向正在与木村打斗的那个黑衣人，他从后面一挥刀，砍死了黑衣人，再一刀将郭老板的管家砍死。 原来锦江春老板加藤，从外表看是一个儒商，穿着打扮像个学者，背地里却干些黑吃黑的勾当。 他从日本招募了二十几个剑道和空手道武士，平常当保镖护卫会馆，背地里却在黑道上充当杀手。 今天晚上，加藤预先在船上暗藏了一胖一瘦的两个日本杀手。 等货物上船后，发起突然袭击，把郭老板等人杀死。 木村赶紧给加藤包扎了伤口，然后叫船夫快些开船。 船夫躲在角落里，吓得浑身发抖打哆嗦。 木村一把将他抓出来，命令他开货船向下游航行。 货船开出去大约一里多水路，加藤指挥两个武士，将郭老板等人的几具尸体丢到河中心。 用水把船板冲洗干净，然后将船靠左岸。 加藤吩咐木村带着一胖一瘦的两个武士，将货物押送去日本，自己下船回去治伤。 木村将老板加藤送上岸，叫来一辆人力车将他拉回会馆。 木村回到船上，与两个武士喝酒，庆祝夺宝胜利。 加藤杀死郭老板等人，夺取古董这一幕，被躲在竹林中的智涵子和李叫花看了个大概。 李叫花急于要上船去抢皮箱，智涵子说道：“再等等。” 李叫花眼巴巴地看到货船开走了，急的直跺铁拐。 李叫花因有腿伤，智涵子要他坐在这里休息，自己沿江岸跑步跟踪这艘船。 船在江中航行，人在右岸边上跑。 智涵子与货船赛跑了一程，船突然靠左岸停下。 智涵子驻脚观察，见加藤空手上了岸，他判断货物还留在船上。 加藤离开后，货船继续下行，智涵子又跟跑了两三百步。 见货船开到一处较窄的江面时，他抓住机会向前猛冲几步，运起轻功提纵术，突然将身子跃起飞向江心，在货船顶上轻轻落下。 智涵子悄悄溜进船舱，见木村与两个武士正在喝酒猜拳，根本没有察觉到异常响动。 智涵子四下张望，没有见到那个皮箱，忽见木村正好坐在皮箱上面。 他想把木村引开，以便去拿走皮箱。 他走到船尾拿起铁锚，重重地丢到江里，货船马上停了下来。 木村听到了异常响动，便起身去察看。 智涵子趁机冲上去提取箱子，胖武士发现来了外人，立即冲过去双手抱住箱子。 智涵子拉扯箱子时，胖武士将肥胖的身子紧紧压在箱子上面。 瘦武士见了，拔剑出鞘，以日本剑道中最厉害的“居合道”剑术，迎面向智涵子刺来。 与此同时，木村发现智涵子在抢箱子，拔出日本大砍刀，从背后向智涵子劈头砍来。 智涵子迅疾闪身到侧面，瘦武士出手太猛，利剑正好插进了木村的心口。 智涵子转身一记少林潭腿，将瘦武士踢倒在船板上，一时爬不起来。 胖武士迅速把皮箱藏进船舱的货柜，从身上取出两柄板斧，劈头盖脑地向智涵子砍来，智涵子急向后退。 这时瘦武士已爬起来，与胖武士合力来夹攻智涵子。 由于船上空间狭窄，智涵子腾挪不开，左边肩膀被板斧刮擦受伤。 智涵子在危急时刻，突然想起了陈勇武大哥传授的五龟拳术。 这是一门用于船上作战的功夫，讲究一击制敌。 智涵子马上学海龟动作，以身为轴原地转动，以意为神、以气催力，口中咕咕尖叫。 胖子和瘦子不知对方是什么招，心里先胆怯了三分。 双方相持一阵后，瘦子壮起胆子冲上来挥剑乱刺。 智涵子突然一招“神龟扑食”，玄门剑法至疾至速。 “噗”的一声响，龙蛇剑穿透了瘦子的胸部。 胖子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两步。 智涵子马上摆出“诱蛇出洞”的悠然招式，胖子不知是计，鼓足勇气挥动双斧劈来。 智涵子立即变招成“苍龙出水”，一剑将他刺死。 智涵子走到木村身边，俯身用手在他鼻子边探了一下，没有半点气息，再摸他的身子已经僵硬了。 智涵子把三具尸体丢进江里，将船舱货柜上的大锁撬开取出皮箱。 把躲在一边发抖的船夫拉出来，船夫吓得跪在船板上，战战兢兢地说道： “好，好，好汉，好汉饶，饶命！这是加藤雇的船，我，我只管开船，船载的什么东西，我，我，一点也不清楚。” 智涵子安慰船夫：“别怕，我从来不杀无辜，请把船开到右岸去。” 船即将接近岸边，智涵子手提皮箱纵身跳上岸，然后向船夫挥手，要他立即把船向下游开走。 智涵子包扎了伤口，提起皮箱准备回望江楼。刚走了一百多步，李叫花赶到了。 两人打开皮箱，将箱中货物取出来，全部装进事先准备好的麻袋中。 李叫花把空皮箱丢到江里，智涵子看到精致的牛皮箱随水飘走，口里直喊：“可惜！可惜！” 智涵子把麻袋背在右边肩上，两人回到望江楼竹林中休息。 次日，智涵子和李叫花坐马车，直接将货拉到中江县城。 两人在东江边吃过晚饭，智涵子背起麻袋上玄武山，李叫花跟在后面护卫。 智涵子在路上看见一把锄头，要李叫花捡起来扛在肩上。 两人穿过一片树林，走到一处悬崖下面。 智涵子放下麻袋，手指着悬崖上面山草茂盛处，对李叫花说道： “李兄，那里有一座被盗空的古墓，我们把麻袋里的东西藏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好不好？” 李叫花向悬崖上面看了看，道：“好呀，暂时藏到这里，需要时再来取。” 智涵子纵身跃上悬崖，用锄头将草皮铲到一边，挖开盗洞的封土，撤掉封门砖，露出了盗洞口。 智涵子跳下来将麻袋背在身上，再跃上悬崖，爬进墓室里。 把木棺材盖板揭开，从麻袋里拿出古董，仔细放进棺材里，盖好棺材盖板。 智涵子爬出盗洞口，重新用砖块封门，再用泥土把盗洞口填平，栽上小树和草皮。 李叫花站在悬崖下面观望，见不到悬崖上有动过的痕迹，智涵子才跳下来。 两人回到玄武观，李叫花养了几天腿伤，然后照例干老本行去了。 李叫花走后，智涵子想起郭老板说弄到了张献忠的藏宝图，不知是真是假。 可惜现在郭老板已经死了，那张藏宝图也断了线索。 他决定去县府里翻阅县志，查找有关张献忠在四川和中江县的历史资料，以及川北的山丘河流情况，试图破解童谣“四川一群羊，二水口内藏”的奥秘。 夏去秋来。一天智涵子从县城回玄武观，见前面一个蓝衣道姑，头戴逍遥巾，正向玄武观走去。 智涵子快步赶上去打招呼，原来是妙音来看望自己。 智涵子大喜，陪师妹在玄武山玩了一天，次日又去凯江河边游玩。 在秋雨朦胧中，两人见江里有一老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驾一叶小舟沿江而下，在靠岸的河滩边停下来。 老者跳下船，手拿小铁锹，不时翻动石块，像在苦苦寻找什么东西。 妙音好奇，走近河滩边问道：“老大爷，你在找什么东西呀？是捉螃蟹吗？” 老大爷听她是外地口音，答道：“我找中江玄武石。” “玄武石是什么呀？” “玄武石上有好看的山水、龟蛇和菊花纹等形状和图案，是达官贵人喜爱的玩物。 这种石头只在玄武县境内的凯江和东江河出现，所以叫玄武石。” 智涵子和妙音觉得有意思，走到老人跟前去看稀奇。 老大爷顺手拿出一个石头，智涵子双手接过来仔细观看。 玄武石上一朵朵白色或黑色的精致菊花，被一个个的小格子隔开，形似乌龟背上的八卦图像。 妙音又问：“老大爷，这个石头里面的菊花，是怎么长进去的？” 老大爷笑了笑，给二人讲了一个流传在玄武县的美丽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玄武县境内的凯江和东江河各有一个河妖，谁也不服谁。 于是互相斗法，兴风作浪，经常打翻来往船只，洗劫房屋和农田，害苦了两岸百姓。 鲁班和妹妹决心帮助中江人民征服河妖，为民除害。 鲁班见玄武县城像一条船，决定在县城南北各建一座塔，作为船的撑杆，保护船只顺利航行。 同时，南塔北塔又像插在船上的两把宝剑，镇住凯江和东江河的河妖。 妹妹好胜心强，要和哥哥比赛谁建的又快又好。 两人说建就建，约定在明天鸡叫前完工。 哥哥很快建好了北塔，见妹妹还在忙乎，便想捉弄妹妹，藏在树丛中捏着鼻子装了几声鸡叫。 妹妹本来已建好了南塔，当时正值菊花盛开之时，她想在南塔上贴些菊花来增加美感，以此胜过哥哥的北塔。 她听到鸡叫后，情急之下，只好随手把菊花瓣撒进河里。 从此，中江河里长满了美丽的菊花石。 百姓口中至今还流传着“中江县城像条船，南北二塔是撑杆”的歌谣。 智涵子和妙音听罢，对这种美丽的菊花石着了迷。 妙音对智涵子道：“挑两块菊花石，摆放到廖春雷的茶馆里，如何？” 智涵子道：“绝妙！” 两人在老大爷装满玄武石的竹筐里翻找，挑了两块适合做摆件的菊花石。 付了两个铜元，高高兴兴地回到玄武观。 第91章 袍哥“开香堂” 次日，智涵子和妙音一起去兴隆镇。 在“兄弟茶馆”见到廖春雷后，拿出两块菊花石，请大家欣赏。 廖春雷见后非常高兴，叫人拿去仔细刷洗干净，稍微打磨一下，花石图案更加清晰了。 茶馆里面正好有个教师，廖春雷请他给花石题名。 教师见一块花石像个城堡，城里有几个高大的黑色人形图案，身后是许多怒放的黄色菊花。 很像身披铠甲的将军手持宝剑，傲然屹立在飒飒西风之中。 教师给石头命名为《满城尽带黄金甲》，众人齐声叫绝。 廖春雷请教师看另一块石头，教师见石头上黑白的花纹图案，像一艘古船，在大海上航行。 桅杆高耸入云，风帆层层叠叠，而天空中乌云密布，呈现出一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上景象。 教师抿一口茶，不慌不忙地向众人说道：“这块石头就叫《直挂云帆济沧海》，如何？” 众人又是齐声叫好。廖春雷喜不自禁，免了教师的茶钱，另外赏了两个银元。 廖春雷找人做了两个红木底座，一个上面雕刻菊花图案，一个上面雕刻海浪图案，请教师在底座上分别题了名。 将两块奇石安放到红木底座上，摆到茶馆大堂显眼的位置，给茶馆增色不少。 刚把花石摆好，一个人走进来，看见茶馆里题为《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石头。 故意惊讶道：“好呀，满城尽带黄金甲！廖春雷，你们想聚众造反啦！” 众人听了着实吃了一惊。 廖春雷抬头一看，正是师兄吴开弟在开玩笑。 他带了一个身穿灰色长衫，头戴瓜皮帽的青年进来。 廖春雷忙叫伙计迎接两位客人，然后对吴开弟笑道：“师兄别开玩笑，快过来喝茶。” 吴开弟将青年介绍给大家认识。吴开弟道： “这是我的肖门师兄，名叫陈长亭，本县铁佛乡人，是广福场肖幺师的得意门生。” 陈长亭忙向众人拱手道：“请各位长辈、先生多多指教！” 廖春雷请大家到二楼雅座聊天，伙计用长嘴铜壶泡起盖碗茶。 智涵子见陈长亭约二十三四岁年纪，文静如书生。 问吴开弟道：“这位老弟小小年纪，怎么会是你的师兄？” 吴开弟解释道：“我原来在石笋学习张门功夫，后来，打听到肖幺师从北京德胜镖局告老还乡。 我慕肖幺师的大名，去广福场拜肖幺师为师。 肖幺师早先已收了陈长亭为徒，所以，尽管他比我小二十多岁，但是按先后次序还是师兄呀。” 智涵子听师父吴春说过，当年肖幺师和吴春同在北京德胜镖局当镖师。 押镖走南闯北，未遇敌手，其武功与镖德都受人尊敬。 那时的吴春爷孙和肖幺师，曾让中江玄武功夫名扬南北武林。 吴开弟向廖春雷说明来意： “陈长亭年轻有为，深受反清爱国思想影响，想请你做介绍，加入袍哥组织——哥老会，为反清兴汉做些事情。” 廖春雷见陈长亭身材高大，目若朗星，虎臂熊腰，正是袍哥人家用得着的人。 他郑重其事地对陈长亭道：“欢迎小弟参加袍哥组织，但是，袍哥有非常严格的帮规和惩罚措施，你做得到吗？” 陈长亭坚定地回答道：“我以性命担保，保证遵守袍哥的帮规。” 廖春雷介绍道： “袍哥分清水和浑水两种。我们是清水袍哥，讲究江湖义气，以反清兴汉为宗旨，不干伤天害理之事。” 陈长亭道：“那浑水袍哥是怎么回事？” 廖春雷道：“浑水袍哥是以袍哥为名，结伙干些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实际上就是土匪。” 陈长亭道：“我做清水袍哥，绝不做浑水袍哥！” 廖春雷道：“你想加入袍哥，需要按照江湖规矩举行‘开香堂’仪式。 我看后天是个吉日，那就请川北袍哥总舵把子大爷刘英俊来为你‘开香堂’吧。” 陈长亭再三感谢。 廖春雷当即修书一封，派人送到汉州，用滑竿抬刘大爷来兴隆。 同时，又派人去请袍哥的“引、保、承、恩”四大盟兄来“兄弟茶馆”，鉴证袍哥舵爷给陈长亭“开香堂”仪式。 当日上午，“兄弟茶馆”二楼的“义字堂”内布置一新。 香堂正中悬挂义薄云天的关羽神像。 神像前的案桌上，除摆放酒水供品外，还放有剪刀、尺子和折扇等袍哥法器。 “义字堂”焚香点烛，气氛庄重。一切准备停当，开始举行“开香堂”仪式。 总舵把子刘英俊先向关公神像叩头，接着“引、保、承、恩”四大盟兄依次叩头。 总舵把子坐在香堂当中，按照龙头舵爷、三排、五排等顺序。 依排行坐下（袍哥忌讳四和七。此外因关公是关二爷，袍哥中谁也不敢当二哥，只好留个空位）。 其他如六排、八排、九排、幺排兄弟站立两旁，红旗管事宣布仪式开始。 保举人廖春雷将“新贵人”陈长亭带进香堂内。 “新贵人”首先参拜关公神像，再向总舵把子大爷刘英俊叩头，然后向“引、保、承、恩”四大盟兄行八拜礼。 四大盟兄举手回礼，表示认可这个“新贵人”。 红旗管事五爷用袍哥黑话，介绍五排及以上的袍哥们彼此认识。 这时，当家三爷李世俊手提长冠雄鸡进来，一刀宰掉鸡头，将鸡血滴入酒碗中。 口中念道：“鸡血滴到碗中央，碗里装的是杜康。各位兄弟饮一口，患难福祸同担当！” 然后递一碗给陈长亭，陈长亭一仰脖子将鸡血酒喝干。 廖春雷将点好的香烛递给陈长亭，陈长亭接过来，先给关羽神像上香。 然后在关二爷像前发誓： “我已归汉留，必遵袍哥‘红十条’‘黑十条’。 今后若有三心二意，或勾通码子，或私卖梁山，或不讲义气，违规乱纪，日后愿死于乱刀之下。” 李世俊手拿红纸片，当众唱榜：“新贵人陈长亭，嗨幺排。” 这是给新贵人排的座次，一般新袍哥都是坐幺排。排定了座次，新贵人就算正式加入了袍哥。 总舵把子刘舵爷向陈长亭发放代表袍哥身份的“公片”“保扎”和“红片”。 陈长亭再次向关羽神像磕头，向总舵把子刘大爷和四大盟兄分别磕头谢恩。 “开香堂”仪式结束后，廖春雷宣布开席。袍哥们按照座次规矩，各自坐好席位。 三爷李世俊带着“新贵人”陈长亭，向各席的袍哥依次敬酒。 酒席散场时，陈长亭忙着送客。 总舵把子刘大爷把陈长亭叫住，交代他要多发展人品好的乡亲参加袍哥，暗中拉起武装，壮大反清力量。 要常与其他堂口的袍哥联系，等待时机，争取早日实现反清复明大业。 吴开弟、智涵子和妙音一起过来向陈长亭祝贺，并向廖春雷告辞。 送走客人后，廖春雷告诉陈长亭，哥老会现在受到清政府的残酷镇压，不宜公开活动。 在秘密从事反清活动时，袍哥之间为了保密，互相用隐语切口、肢体语言，或“摆茶碗阵”的方式来沟通。 廖春雷随即向陈长亭一一作了示范。 陈长亭在“义字堂”，向袍哥兄弟们学习了十几天“海底”。 回到家乡广福场铁佛乡后，把参加“清水袍哥”的事情报告给师父肖幺师。 肖幺师听说陈长亭参加了袍哥，心里很高兴，说了一席鼓励他进步的话。 陈长亭表示，自己作为袍哥人家，将来一定要为反清兴汉出力。 肖幺师激动得老泪纵横，喜道：“得英才而教育之，吾愿足矣！” 陈长亭曾在肖幺师这里，将肖门武术从“拗步九锤”学到了“拗步三十六锤”。 一般徒弟学到这里，师父不愿再多教了。 其实，肖门“拗步”功夫有一百零八锤，其势如飓风，招招是杀手，出锤就能“捡货”。 肖幺师凭“拗步”绝技，走镖南北未遇到敌手。 肖幺师见陈长亭英气逼人，年轻有为，愿意倾其所学传授给陈长亭。 一天上午，陈长亭在铁佛乡的家中休息。妻子拿出刚做好的新布鞋子，给他试穿一下。 陈长亭非常喜欢，穿上就不肯脱下来，准备穿着新鞋去见师父。 由于昨天下了大雨，山路上泥泞，妻子怕丈夫把新鞋子弄脏，要陈长亭脱下新鞋，换上旧鞋子出门。 陈长亭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找来两块破布料，将双手包好。 然后用双手撑在地上，两脚朝天，把身子倒立起来。 一步一步向前移动，状如“公鸡走路”。每走一步，新鞋子在头上跳一次舞。 这一举动把妻子逗乐了，笑得“咯咯咯”响，骂一声：“死鬼！” 就这样，陈长亭竟用双手当脚，走了十几里泥泞的山路，到达肖幺师的家中。 肖幺师的家人见陈长亭走路如公鸡，神态洒然，鞋袜不污，啧啧称奇。 第二天一大早，肖幺师将陈长亭带到广福镇东边的太阳山顶，这是周围的最高峰。 他要将自己密不传人的肖门“绵柔功”，传给心爱的徒弟。 第92章 “陈打匠”承撞杆 晨曦初露。陈长亭站在萧幺师身后，面朝东方红日，随师慢慢起舞，开始学练“绵柔功”。 两人右脚独立，左脚紧贴右腿；右掌上伸，若撑天宇。左掌平伸，置于丹田穴上方；徐徐呼吸，深深吐纳。 这时，一轮红日慢慢爬升起来，照在太阳山上。师徒全身沐浴红日，吐纳天地间的真气。 陈长亭突然感觉日光吸入了身体，一团火球从丹田升起，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他的印堂开始发亮，双目射出神光。忽然身体轻盈飘浮，犹如一团棉花随风飘起。 最后身体徐徐落下，稳稳地站立在山上。 师徒练功完毕，萧幺师问道： “绵柔功的要领是‘人实我虚，乘虚即实。人刚我柔，极柔则刚。’会吾意否？” 陈长亭应道：“恩师面授神功，弟子永远牢记！” 萧幺师又道：“我之所学，已尽传予你。今后你要坚持不懈地练习，百炼才能成钢。 今有一言你须牢记：有武功又有武德，可成贤人；有武功而无武德，必成小人。勉之勿懈！” 陈长亭表示永铭教诲，再三谢过师父。 此后，陈长亭痴迷练习“绵柔功”，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为了早日练成功夫，陈长亭在家中正厅的梁上安置了一个木滑轮，滑轮上穿根粗绳子，绳子的一端拴个大沙袋，沙袋内装两百斤河沙。 陈长亭每天甩开臂膀，以手掌或拳头奋力锤击沙袋，日击千次，用以锻炼臂力和掌力。 后来，陈长亭改变练功方式，每天将沙袋拉起与肩平，用力推动沙袋，使沙袋像秋千一样跃至屋顶，然后从高处急冲下来。 陈长亭或用肩膀，或用腹部承接沙袋的撞击，呼撞之声，震撼屋宇。 陈长亭加入袍哥后，心里惦记着刘舵爷的吩咐，要积极发展壮大袍哥组织，拉起武装准备反清起义。 怎样才能吸引乡亲们加入袍哥组织呢？ 他决定大力宣传肖门“绵柔功”，以武功招揽乡亲学武。 然后挑选优秀人士参加袍哥组织，拉起一支队伍。传授他们肖门功夫，为武装起义做准备。 陈长亭叫人传话出去，自己要在铁佛乡的榨油房里，表演用身体“承撞杆”。 各位看官，“承撞杆”就是以人的血肉之躯，承接榨油杆的铁头撞击！ 当地人把武师称为“打匠”。铁佛乡村民到处在传说，“陈打匠”要承撞杆了，这在当地成了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乡亲们都说，难道“陈打匠”是钢筋铁骨？人人都想亲眼见证。 那天，铁佛乡逢场（赶集），村民早早来到榨油房外面等候。 隆冬的早晨，乡亲们穿着单薄的寒衣，身子冻得瑟瑟发抖。 大家都在寒风中等待，看“陈打匠”怎样承撞杆。 油房内，榨油机正在冒着热气。 四个彪形大汉赤裸上身，先将榨油撞杆上的铁头向前快速推动几步，随着撞杆的摆动，再向后大退几步。 最后四人一齐发力向前猛推，利用惯性将撞杆上的铁头，向榨油机的楔子上猛烈撞过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铁头撞击到榨油机楔子上，火花四溅。 榨油机上的菜油“呲、呲、呲”，如泉水般流出来。 有胆小的，看到这个场景不敢再看下去，悄悄溜走了。 有的大人把小孩拉到一边去，怕惊吓到孩子。 在人们的焦急盼望中，陈长亭大摇大摆地来到榨油房里。 他向四周的乡亲们拱拱手，喝下几口白酒。脱去身上的衣服，只穿一条土布短裤。 陈长亭首先表演了一段武术套路，热热身子。 然后缓缓走到榨油机边，用身子靠了靠榨油机。 调一调息，定一定神。运起肖门“绵柔功”，须臾间，他的脐下隆起一个圆形肉球。 只见陈长亭双目低垂，眼观一线，守住丹田。 后背贴靠着榨油机，站成一个“混元式”，背体与榨油机浑然一体。 油房外看热闹的人凝神静气，紧张得不敢出大气。没有一点声音，四周静得出奇。 这时，陈长亭微微睁开双眼，眉头略扬，示意执掌撞杆的人，现在可以撞击了。 只见四个大汉，将撞杆的铁头向前推动，使其高高扬起，再迅速拉回来。 乘着撞杆向前的巨大惯性，铁头风驰电掣般向陈长亭身上撞去。 随着铁头与肉体的碰撞，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参观的人赶忙用手捂住双眼，有的吓得大哭。 四个执掌撞杆的大汉，手上突然感觉不对劲。均觉得撞杆如同打在棉花团上，软绵绵的，没有着力点。 正惊疑间，陈长亭突然腹部向前一挺，撞杆被迅速弹回去。 四个手握撞杆的彪形大汉，身子如被千钧之力向后猛推，全部仰翻在地上。 陈长亭站在榨油机旁，仍然屹立如山。 他用手掌拍打了几下腹部，轻松地吐出几口大气。面不改色，心不乱跳。 陈长亭“承撞杆”后，名声大噪，前来拜师学艺者络绎不绝。 陈长亭从中挑选了十几个年轻有为者，秘密加入了袍哥组织。 一天，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跑来，要拜陈长亭为师，学习肖门功夫。 一个学生十七八岁，另一个学生十二三岁，自称是叔侄二人。 大男孩向陈长亭介绍道： “学生名叫林光斗，现在成都陆军中学堂读书。暑假回到广福林家衙院休假，听说陈师父承撞杆的故事后，光斗十分佩服，特来拜师学武。” 林光斗指着另一个胖胖敦敦的男孩，介绍道： “他叫林梅山，比我小五岁，论辈分他是我的小叔叔。我们叔侄俩仰慕陈师父大名，特来拜师学武，恳请老师收下我们两位弟子。” 陈长亭问林梅山：“你小小年纪，为什么要学武功。” 林梅山道：“我的父亲被清兵团总殴打和欺凌，卧病不起。我拿刀去报仇，结果被清兵打伤。 因此，我下定决心要学会武功，将来能打赢清兵团总这样的恶人，同时保卫家乡的百姓不受欺负。” 陈长亭见两个男孩相貌堂堂，眉宇间有股英气，是两颗好苗子，便欣然收下了两个学生弟子。 后来，陈长亭将林光斗秘密发展成为袍哥，希望他在成都的军校里开展活动，发动学生起来反清。 当时社会动荡，时有溃散的兵匪或恶霸土匪，抢劫村民的牲畜和粮食。 他们划地为域，勒索路资盘费。掳掠奸淫，为所欲为。 目睹乡民遭到洗劫，陈长亭义愤填膺，决定要牵头拉起武装，保卫乡里的安全。 陈长亭倾尽家财，招募了两百多名乡勇组成了一支团练队伍。 他们农忙时种田，农闲时习武，自己亲自教练武术。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培养了一批保卫乡里的骨干力量。 临近年关时，金堂县的土匪头子李棒客（四川称土匪为棒客，或棒老二），带了两百余名棒老二路过铁佛乡，准备洗劫乡民。 附近的男女老幼，被迫驱赶牲畜，搬运粮食到山上去躲避。 为了撵走土匪，保卫乡民的财产和生命安全，陈长亭将两百多名乡勇组成大刀队，自任大刀队队长。 又召集一百余名青年组成长矛队，任命林光斗为长矛队队长。 那天，队员们头裹青巾，腰缠红布带，手握大刀和长矛，在陈长亭和林光斗率领下，悄悄将队伍埋伏到村庄的树林里。 临近傍晚，李棒客带领两百余名土匪下山，肆无忌惮地冲进村里，烧杀抢掠，村里顿时火光冲天，哭声一片。 陈长亭的大刀队和林光斗的长矛队，立即从树林里冲出来，将土匪包围起来，准备打歼灭战。 李棒客发觉自己被包围后，立即组织土匪突围。 李棒客手提铁棍，扬鞭催马向陈长亭冲来。 陈长亭用大刀格开铁棍，身体微侧，右掌向下一挥，马的左腿被打断。 只听得轰隆一声响，李棒客随马倒在地上。 陈长亭挥刀直取李棒客，李棒客翻身提起铁棍来抵挡。 陈长亭与李棒客交战几招后，突然改变战术。用六合刀法，一刀将李棒客拦腰劈成两截。 林光斗挺起长矛大吼一声，带领青年长矛队冲进贼群，用岳家枪法连续刺死几十名土匪。 大刀队和长矛队各显神威，众匪徒眼见李棒客被杀死，群贼无首，各自逃命去了。 陈长亭见林光斗的岳家枪法神出鬼没，自己从没教过他，问起缘由。 林光斗便向师父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林光斗原籍广东平远县，先祖林成峰用一根竹扁担挑起行李，带一家人随着湖广填四川的人群入川。 到中江县广福场的铜山定居下来后，慢慢发展成为一大家族。 后来林家从铜山分出一支，迁到胖镇的覑覑店飞鹤湾居住。 这一支很快又发展壮大起来，林家几乎占据了整个飞鹤湾。因此，人们改口称飞鹤湾为林家湾。 林光斗在林家湾出生。据说那天晚上林光斗出生时，正好有一颗流星划破漆黑的夜空，落到林家老房子后面，一道白光把整个林家湾照亮如同白昼。 林家上下都认为这是吉兆，于是给这孩子起乳名叫魁娃，学名林光斗，寓意魁星点斗。 第93章 破茶碗阵 林光斗性正直，从小有大志。 不到十五岁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成都陆军小学堂。由于他学习刻苦努力，曾获得学校“军事标兵”称号。 三年后，林光斗升入成都陆军中学堂。学校的武术教练见林光斗练功刻苦，就将家传的岳家枪法传授给他。 林光斗用岳家枪法，协助陈长亭打跑土匪后，师父对这个年轻有为的徒弟格外喜欢，单独给他传授肖门“拗步”拳法。 林光斗在林家湾家中过完年，有空闲时他喜欢走三四里山路，去附近的覑覑店，在叔父开的安逸茶馆里喝茶。 覑覑店其实是由二十几户人家组成的一个集市，处于南北和东西两条道路的交汇点。 由于当地盛产井盐、桐油和菜油，常有商人雇挑夫成群结队路过这里。 将井盐和油料挑到成都去售卖，然后再从成都带回来一些日用百货，挑到乡下集镇去交易。 覑覑店往东三四里路，有个毛家垭口，是临县挑夫来去成都必经之地。 这里山高路不平，挑夫需要下大力气，才能爬完山路，到垭口石牌坊下面歇口气。 翻越毛家垭口，原本有一条平坦的小路可走。 只怪那些嘴贱的挑夫，见到山沟里姑娘漂亮，总要放下肩上的担子，口中哼两句山歌： “哥哥挑担歇口气嘞，黄花幺妹快把扇儿摇起来啰！” 村里人听了气不过，把这条山沟的平坦道路阻断，逼迫挑夫绕道走崎岖的山路，翻过高高的毛家垭口。 因此，来去成都的客商和挑夫，总要在覑覑店歇脚，停下来打尖或喝茶，待休息足了，才去翻爬毛家垭口。 如客人晚上到来，一般会在悦来客栈住上一晚。 因此，覑覑店长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小胖镇之称”。 每天从早到晚，安逸茶馆里总是顾客盈门，烟雾缭绕。 茶馆里有个特殊的常客，他就是附近的“太仓公”袍哥舵把子邓舵爷。 邓舵爷为人尚义，处事公正，周围村民之间有什么纠纷，都愿意去茶馆找邓舵爷评理。 谁若是输了理，谁就付所有客人的茶钱。老百姓说，这是“吃讲茶”。 这天，邓舵爷两手抄在衣袖里面，跺着八字步伐，昂首走进安逸茶馆。 茶客们见邓舵爷进来了，就像见到大官人一样，忙点头哈腰与他打招呼。 有的茶客争着喊堂倌：“邓舵爷的茶钱，我付了。” 茶馆的堂倌忙给邓舵爷搬一张竹靠椅，请邓舵爷坐在给他预留的茶桌边。 堂倌泡起舵爷最喜欢的茉莉花盖碗茶，恭恭敬敬地端上去，轻轻摆放在茶桌上。 在一边喝茶的林光斗，见邓舵爷独自坐下喝茶，有心想以袍哥礼节去结识这个大人物。 林光斗走到邓舵爷桌边，按照袍哥内部规矩，左脚斜伸，右脚微屈以支持上身重量。 左手掌抱着右手拳，向靠左边的邓舵爷，不正面行礼，而是将双手侧举至右眉与耳之间，行个“歪歪礼”。 林光斗知道，这是袍哥的秘密礼节，不能正面向袍哥成员行礼，所以江湖上称为行“歪歪礼”。 邓舵爷斜眼看了林光斗一眼，见是一个学生，不相信他是袍哥成员。 他叫堂倌取来三只空茶杯，一杯装满茶水，一杯装一半茶水，一杯不装茶水，三杯摆成品字形。摆放完后，对林光斗不理不睬。 林光斗一看，邓舵爷摆的是袍哥的“忠心义气茶碗阵”，看样子他是要考察一下自己的袍哥身份。 各位看官，在四川摆“茶碗阵”，是袍哥内部联络的一种方式，只有袍哥内部成员才识得。 对方如能破阵，并准确吟出该茶碗阵的茶诗，必定是袍哥兄弟，“内伙子”会互相帮助。 如不能破阵，便是假袍哥，是个“空子”。 林光斗认出茶阵后，他不慌不忙从三个杯子中，端起只装了一半茶水那个杯子，一口将茶喝干。这是袍哥讲究的破茶阵。 不同的茶阵，该怎么破阵，有严格的规定。如该喝哪一杯，怎么喝，喝干后茶杯该怎么摆放，等等，一点都不能错。 随后，林光斗吟出“忠心义气茶碗阵”的茶诗：“我亦不就干，我亦不就满。我本忠心汉，持起饮杯盏。” 茶诗里的“满”表面上是说满杯茶水，但却暗指“满清”，忠心汉的“汉”字，在这里指“汉族”。 全诗隐藏的是袍哥“反清兴汉”的秘密。 邓舵爷见林光斗已破阵，并准确吟出了茶诗，指导他是个“内伙子”。 舵爷马上放下威严的姿态，对这个学生刮目相看，并叫他到身边坐下喝茶。 林光斗用袍哥隐语通报了姓名和袍哥公口，然后介绍了自己在成都陆军中学堂的学习和训练情况。 邓舵爷以长者的身份，与他拉家常，免不了要对晚辈鼓励一番。 两人正谈话间，见一群人揪住一个青年男汉，拉到邓舵爷茶座前，后面跟了个年轻妇女在哭哭滴滴。 邓舵爷忙问怎么回事？众人七嘴八舌说出了缘由。 原来这妇女姓曹，二十七八岁，容貌姣好，两眼水灵。 她心灵手巧，做的豌豆凉粉，麻辣鲜香，价格合理，村民称为“曹姐凉粉”。 这天覑覑店逢场，曹姐在集市摆起凉粉摊，吆喝大家来吃“曹姐凉粉”。 也许真的是秀色可餐，不少食客争相光顾曹姐的凉粉摊。 一个临村来的痞子无赖张耍耍，听到吆喝声，径直走到凉粉摊前，一双贼眼睛上下打量曹姐。 他要了一碗凉粉吃起来，一双贼眼睛却在上下打量曹姐。张耍耍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转身就想走。 曹姐一把将张耍耍拉住，要他付凉粉钱。 张耍耍淫笑一声道：“看你细皮嫩肉的，让我摸两下，就给你凉粉钱。” 说完伸出左手，向曹姐胸前抓去。 曹姐一掌打开他的左手，痞子的右手又抓来，曹姐急忙推开他的右手。 张耍耍见两手都没抓着，心中大怒，一巴掌打在曹姐的脸上。再一脚将凉粉摊踢翻，拍拍手准备走人。 曹姐抓住他的衣服不放手，张耍耍趁机向前，伸手在她的胸脯上摸了几下。 周围的村民路见不平，一齐叫骂起来。 几个壮汉索性上去把张耍耍抓住，拉到茶馆里，请邓舵爷评评理。 当地有不成文的规矩，村民有什么不平事，都去茶馆里找邓舵爷评理。 邓舵爷仔细问明情况后，对张耍耍破口大骂，将其当众教育一番。 然后作古正经地做出三条裁决： 第一条：曹姐打张耍耍三巴掌。 第二条：张耍耍赔付曹姐全部的凉粉钱。 第三条：张耍耍给茶馆的所有茶客，付清茶钱。 众人听到“裁决”，齐声叫好。 邓舵爷鼓励曹姐去执行第一条，大胆上去打张耍耍的巴掌。 曹姐在心里犹豫，不敢上去打张耍耍。 突然门外传来大声喧哗，两个壮汉手持木棍冲进茶馆，背起张耍耍就跑。 原来，张耍耍是张家湾张大老爷的公子。因是他老年得子，全家将张耍耍这个独子宝贝宠坏了。 张耍耍成人后，不务正业，长期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 今天，张大老爷听说儿子在覑覑店惹了事，被几个人抓住了，忙派两名护家打手去把儿子抢回来。 林光斗见张家蛮横无理，非常生气，世上还有这样无法无天的事？他决定出手管一管。 林光斗几个健步冲上去，一个扫堂腿，将背张耍耍那个汉子击倒。 另一个同伙见了，回身举棍向林光斗来打。 林光斗用手臂架开木棍，使出“拗步九锤”，仅用三锤就将汉子打翻在地上。 两名护家打手见林光斗身手了得，吓得不敢起身。 林光斗上去擒住张耍耍，要曹姐来打他，曹姐示意不敢惹张家人。 林光斗大声说道：“曹姐，你来打他！如果张耍耍今后报复你，我给你撑腰，不要怕。” 曹姐听罢，大起胆子，在张耍耍的脸上啪！啪！啪！打了三个耳光。 林光斗问张耍耍：“你下次还敢耍流氓吗？” 张耍耍吓得直打哆嗦： “不敢了，不敢了，耍耍再也不敢了。好汉饶了我吧，我愿意赔钱。” 张耍耍立即从身上摸出几个光绪元宝，赔了曹姐的凉粉钱。 又给所有茶客付了茶钱，再向邓舵爷磕了三个响头，众人才放他和家丁回去。 寒假快要结束了，林光斗来到广福林家衙院，和林梅山一起去师父陈长亭家玩。 林光斗将在覑覑店惩治张耍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师父讲了一遍。 师父很满意，表扬林光斗见义勇为，是年轻人的好榜样。 师徒正在一起闲谈，突然进来一个老农，火急火燎地来找陈打匠，请他去帮忙医治牛伤。 陈长亭笑笑道：“你哥子莫开玩笑啥，我又不是兽医，怎么会医治牛伤嘛。” 老农急了，求道： “我请几个兽医去看了，都说医治不了。 我想你是有名的‘打匠’，对医跌打损伤有经验，应该有办法给牛疗伤。 请你一定帮个忙，去看一下嘛。” 陈长亭平常很同情农民兄弟，见他一再求情，便决定去看一看。 第94章 “三把半香” 老农在前面带路，陈长亭和两个徒弟，跟他来到一块山地边。 原来，老农家的一条大水牛，不小心从土坎上面摔下来，后腿被跌伤，胯骨已经错位，站立不起来了。 如不及时医治，必死无疑。 陈打匠围着水牛前后看了看，用手探了一下牛骨头错位的地方，决定用武医接骨法，给水牛正骨。 各位看官，练武之人，难免会有骨肉损伤，因此练武之人大都会医治跌打损伤。 陈长亭由于长期研究武医接骨法，并配有特效的酒药，常常为乡亲医治骨折和外伤。 曾有一个农民右臂粉碎性骨折，请陈打匠去诊治。 陈打匠以掌徐徐揉捏右臂，使骨块迅即复位，然后以酒药敷之，用柏树皮夹住，再用布带将右臂平悬于胸前，一个月后骨折痊愈了。 陈长亭虽然没有医治过牛羊的骨伤，但是人畜医理相通。 因此，对这条牛的正骨，他还是很有信心。 陈长亭要老农将牛拴好，双手扶住牛头，林光斗和林梅山扶住牛身。 作好准备后，陈长亭上去左手扶住牛胯，右手抓住牛蹄，暗运内功，稍微用力拉动牛后腿，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牛腿胯骨已复位。 陈长亭轻拍一下牛屁股，喝声“站起来！”，水牛真的站起来了。 老农牵牛向前走了几步，水牛行动自由如初。 老农大喜，叫家人给陈长亭送来几十个鸡蛋，陈打匠坚辞不受。 他还送了一瓶医治跌打损伤的药酒，让老农涂在牛伤处。 林光斗和林梅山齐夸师父的神功，真了不起。 师父道：“牛对农民来说太重要了，我本来没有把握能治好牛伤，但是，我想只要对农民兄弟有利的事，我就要尽力去试一试，结果真给治好了。” 林光斗和林梅山道：“哦，师父，我们懂了。” 二人告别师父，各自回学校上学去了。 且说陈长亭在家乡发展了二十几个袍哥，便在广福“三苏茶馆”里，立起“义字”山堂，当起了袍哥大爷。 清明节前，陈长亭坐在三苏茶馆里喝茶，见一个客人用灰布缠头，并把缠在耳边的布角竖起来。 这是袍哥的一种着装式样，立即引起了陈长亭的注意。 只见这人走进茶馆找到一张空桌子，端端正正地坐下来。 堂倌把茶碗端上来时，这人用“三把半香”手势双手接了茶杯。 他不急着喝茶，而是顺手将茶盖斜放在茶托上，不吭一声地坐着，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各位看官，何谓“三把半香”？其手势如何摆放？ 先说袍哥的“三把半香”。袍哥主张灭满兴汉，劫富济贫，崇尚生死情谊。 袍哥敬奉的“三把半香”是： 一把香，敬鲍叔牙与管仲的无私友情； 二把香，敬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兄弟； 三把香，敬瓦岗寨上的众虎将； 另外半把香，敬的是梁山上的女中豪杰，孙二娘和扈三娘。 再说“三把半香”的手势，其实是袍哥之间的接头暗语。 袍哥来到一个新地方喝茶，如果想要和当地的袍哥接头，他会从堂倌手中双手去接茶杯。 同时以右手拇指置于茶杯边沿，其余四指托住杯底。 然后左手食指向内弯曲，其余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头向上伸直，轻轻附在茶杯上。 注意大拇指一定要挺直向上，这就做成了“三把半香”的形状。 双手接过茶杯后，一般会将茶杯摆放在自己胸口正对着的位置上。 四川各地的茶馆里面，常有袍哥进出，有的茶馆里面就设有袍哥堂口。 堂倌或袍哥见到客人的“三把半香”手势，会主动去接洽。 陈长亭从这人的衣着打扮和“三把半香”手势看出，这人是袍哥同道中人，正在寻求帮助。 便走过去装着请这人抽烟，做个联络手势，故意把烟筒扔给他。 这人见到袍哥的联络暗号，便用双手接住烟筒，然后诵诗： “双手抱住一条龙，如今到来扶明公。莫说此枪无用处，反清复明第一功。” 联络暗号全部对上了，陈长亭问道：“从远方来？” 这人上前行了个歪歪礼，口中念道： “兄弟我姓刘，草字青山。久闻贵龙码头，山青水秀，人杰地灵。兄弟我多在山岗，少在书房。 只知江湖贵重，不知江湖礼节。一切不周到之处，还望陈大哥，高抬龙袖，亮个膀子。 龙凤旗，日月旗，花花旗，给兄弟我打个好字旗！” 这人拜完码头，又客套了一番。 陈长亭叫堂倌把刘青山的茶端过来，两个袍哥内伙子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陈长亭问他有何事相求？刘青山答道： “久闻陈大哥英名，我在茶馆里等了两天，总算等到你了，今有一事相求。” 接着，刘青山告诉陈长亭，他的妹妹嫁给邻乡富户罗某，婚后生有一子，现在年方五岁。 前不久，妹夫暴疾去世，族长罗幺公眼馋罗刘氏有些颜色，多次想调戏她。 罗刘氏坚决反抗，因此罗幺公怀恨在心。 后来，罗幺公动了蛇蝎之心。 准备在今年罗氏宗祠举办的清明会上，借训诫家族子弟为由，欲将其孤儿置于死地。 再逼寡母改嫁，以便霸占罗某家的三百余亩良田和房产。 陈长亭听后，怒道：“拯救孤寡，义不容辞，这事我管定了。” 当天，陈长亭随同刘青山一起，悄悄去他的妹妹家了解情况，然后商量了解救办法。 几天后，罗氏族人在宗祠举办清明大会，设宴七十余桌，附近乡镇的罗氏宗亲都来参会。 中午开始祭拜祖宗，族长罗幺公领头，点燃香蜡纸钱，带领大家在神龛前，先向罗氏历代的祖宗神位磕头作揖。 接下来，罗幺公主持训诫会，对族人的不肖子弟执行家规，或训斥，或责打，或活埋，挟仇者则趁机报复。 训诫数人后，族长一声令下：“把那个小野种拉出来！” 这时，族人中两个大汉冲到罗刘氏面前，从她手中夺走小孩，掷于罗幺公座位前。 族长高声吼道： “这个小杂种是野种，不是罗氏骨血……”众族人听后大惊，随后有人高喊：“打死他！” 两个大汉正准备动手，忽闻房顶上一声大吼：“谁敢！” 这时，从房顶上突然跳下一个壮汉，冲上去抱起孤儿，几个纵跳冲出了祠堂，此人正是陈长亭。 他事先躲在房顶上看动静，见两个大汉要对小孩下毒手时，跳下来抱走孤儿，递给在外面等候的刘青山。 罗幺公见有人抢走了孤儿，大怒，令族人去追回来。 两个大汉提起木凳，后面跟了十几个男丁，一起操起家伙冲出去，追赶陈长亭。 陈长亭故意停下来不走，等两个大汉用木凳打来时，他左一扫腿踢倒一个，右一扫腿又踢翻一个。 陈长亭抓起一条木凳，一掌击在凳子的腰上，只听“叭”的一声脆响，木凳被折断成两节。 陈长亭又抓起另一条木凳，对着十几个男丁，向擀面皮一样，由前向后用力横推过去，男丁们全部被推倒在地上。 陈长亭手指着众人喊道： “你们欺负孤儿寡母，丧尽天良。今后谁敢再来惹是生非，谨防我打断他的筋骨！” 罗氏族人见了，吓得赶紧逃跑。 罗氏母子得救后，向陈长亭磕头谢恩，道： “陈大哥慷慨出手，我们母子才能得生。我们母子今生今世，终生不忘陈大哥的救命之恩！” 刘青山再三感谢陈长亭的帮助，陈长亭道： “袍哥人家，义字为先，兄弟伙有难，我义不容辞。你跟我去一趟兴隆镇，我再介绍几位兄弟与你相识。” 第二天，刘青山随陈长亭去兴隆镇。 在兄弟茶馆里，廖春雷给刘青山介绍了几位“义字堂”兄弟，然后对刘青山说道： “青山兄弟，天下袍哥是一家。今后你如有什么难事，尽管来这里找袍哥兄弟帮忙。” 陈长亭和刘青山谢过众人，各自回家去了。 却说智涵子那天从县城出发，去大镇看望师父吴春。 见师父近来身体常常生病，他准备搬到大镇来照顾老人家的身体。 吴春制止道： “师父老矣，今后靠你将吴门功夫发扬光大。兴隆镇是川北进出成都的咽喉之地，那里常有武林高手来往。 你搬到那里去住，以便结交往来高手，这样你的功夫会有很大提高。” 智涵子忙道：“我不去，现在师父老了，身边需要人照顾，我要搬回大镇来，专心扶侍您老人家。” 师父急道：“我身边有你的师兄曾应奎、王良彬和冷春燕等人照顾，你放心去吧。” 经过师父的耐心劝说，智涵子拜别了师父，从玄武观搬到兴隆镇，在城隍庙里住下来。 兴隆镇建于明朝正德年间，因场镇位于形似梅花瓣的五座山中，故起名梅花镇。 张献忠进军川西北时，曾在梅花镇安营扎寨，因嫌“梅”字与倒霉的“霉”同音，便改梅花镇为兴隆镇。 他解释道：“老子这个人喜欢兴隆发达，所以就把这里改为兴隆镇。” 兴隆镇位于中江县与金堂县交界的龙泉山脉下面，自唐宋以来，即有驿道经此进出成都，因此兴隆镇是进出川北的门户。 兴隆镇附近的三王庙，正好在龙泉山驿道上两县的交界处，地势极为险要。 历来是重要关隘，为兵家必争之地。 因此，三王庙又是武林高手隐身传艺、聚会切磋的场所。 第95章 抢夺《海底》 一天，青城九侠的杜志民因事到了金堂城厢。 兴隆镇上一个无赖子听说智涵子武功高深，想要挑起两人动武，大家好看热闹。 无赖子跑到城隍庙，对智涵子诈言： “杜志民说你的武功全是花架子，打架时没有一点用，还要约你到三王庙去比武。” 智涵子一听就知道是挑拨诈言，他正襟危坐，两眼微闭，缓缓言道： “来道是非者，便是惹事人。” 随即双目骤开，恍若电光射出，无赖子大惊失色。 为了警告来道是非者，智涵子手一挥，发出一个豆子大的“飞蝗石”，将无赖子的瓜皮帽打落到地上。 无赖子捡起帽子，抱头鼠窜而去。事后，智涵子对众人道： “人只要廉隅自重，于心无愧，又何必与人论高低？” 众人尽皆佩服。 智涵子那天有空，去兄弟茶馆同廖春雷喝茶。 廖春雷向他聊起，龙泉山上最近来了一伙棒老二，自称是袍哥人家（浑水袍哥）。 他们打家劫舍，通过“拉肥猪”和“抱童子”勒索银钱，还经常在三王庙附近抢劫过往行人和商队。 最近，这帮土匪还溜到兴隆镇抢劫商店，弄得全镇人心惶惶。 列位看官，由于三王庙背靠龙泉山，驿道山高路远，周围人烟稀少，这里就成了土匪抢劫的理想地带。 话说金堂县赵家镇的唐家老院子里，出了个“名人”唐泽富，从小好逸恶劳，不务正业。 拜师学了些功夫，经常欺压百姓，还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后来经人介绍，唐泽富当了浑水袍哥。 由于他胆子大，敢于杀人放火，很快成了一个小头目，手下网络了二三十名土匪兄弟。 由于龙泉山三王庙一带，是中江县和金堂县的交界处。 他利用两县团防互相不管的地段，利用抢劫钱财来发展自己的队伍。 唐泽富利用袍哥的身份，发展壮大在金堂县当地的势力范围。 他在赵家镇私自设立“忠义公”堂口，自任舵把子大爷。 他收编浑水袍哥组成土匪队伍，利用龙泉山险要的地形打劫，为害城乡百姓。 由于清末四川内乱加剧，连年混战不断，不时有小股溃散官兵路过龙泉山。 唐泽富趁机带土匪去打劫这些溃兵，收缴枪支弹药和钱财。 一次，唐泽富打听到一群败退的官军路过龙泉山，他马上带队伍去拦截，想缴获这些人的枪支。 哪知刚与这群溃军部队接上火，官军就摆开阵势顽强应战。 双方激战一个上午，唐泽富等匪徒不但没有打散官军，反而遭到官军的反包围。 在危急时刻，唐泽富马上派两个小兄弟，从山坡的排水沟里溜出去搬救兵。 午后，唐泽富的一个结拜兄弟，浑水袍哥张大发，带土匪队伍赶来。 与唐泽富的队伍一起内外夹攻，才把这群官军击溃，双方将缴来的三十几条步枪平分。 此后，唐泽富和张大发以维持地方治安为名，多次结伙拦路。 在三王庙一带抢劫溃军部队和过往商人，土匪队伍日益壮大。 唐泽富随着“事业”做大，野心便日益膨胀，想成为川北总舵把子大爷。 他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汉州山水关有个“精忠山”袍哥码头。 舵把子大爷郭大贵，家里藏有一本袍哥的经典文献《海底》，唐泽富做梦都想把它弄到手。 列位看官，《海底》是袍哥们供奉的圣经，其来源颇为神秘。 据袍哥文献《汉留全史》记载，郑成功抗清失败后撤到台湾。 他与追随者在金台山结盟立誓，互相结为兄弟，成立反清复明的哥老会组织。 清军攻陷台湾后，郑成功的军师陈近南怕哥老会的文件被清军抄走。 他把最重要的文件《金台山实录》，密封在一个铁盒子里，然后扔进了大海。 后来，一个大陆渔夫捞起了铁盒子，被四川人郭永泰出高价收购到手。 郭永泰将《金台山实录》原件加以编辑，包装成哥老会的内部典籍。 包含了袍哥的各种规章制度、仪式、茶阵和隐语切口等。 因该书来自海底，于是定名为《海底》，袍哥又称该书为《金不换》。 清康熙九年，郭永泰带上《海底》，到川西的雅州开“精忠山”袍哥码头，发展有会员四千多人。 郭永泰仿“天地会”的形式，在四川成立哥老会，自己成为袍哥总舵爷。 后来，哥老会在四川城乡到处建立组织，并按照《海底》书中的规章制度发展和管理会员。 有人统计，四川哥老会鼎盛时期，有袍哥三百多万人，“嗨袍哥”成为一种社会时尚。 唐泽富打听到郭大贵是郭永泰的后人，他推测郭大贵家里一定藏有《海底》。 由于袍哥之间，主要靠《海底》中规定的手式、茶阵和隐语等进行暗中联络。 可是大家都没有真正见过《海底》，避免不了会以讹传讹。 因此，他想如果能把《海底》弄到手，自己就掌握了话语权。 可以号令全川的袍哥，我唐泽富就成了四川真正的龙头大爷。 唐泽富与张大发商量，准备一起去攻打山水关的“精忠山”，想用武力抢劫《海底》。 可是张大发认为郭大贵势力很大，对《海底》必定会重点保护，因此不愿随他去抢劫。 唐泽富决定单干，我要用诸葛妙计夺取袍哥圣经《海底》。 那天，唐泽富独自一人去闯三水关。 他到“精忠山”袍哥码头后，通过“三把半香”手势和隐语切口沟通。 在幺师（堂倌）的指引下，找到了“精忠山”袍哥山堂。 唐泽富走进山堂，启眼一看，山堂内戒备森严。 神台正中挂起关公神像，下面燃起红烛高香，袍哥按排号依次或坐或立。 坐在“精忠山”头把交椅上的老者，大约六十几岁年纪，花白的头发下面，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唐泽富判断，老者肯定是舵爷郭大贵。 他上前按照袍哥礼仪，拜过郭舵爷，然后向山堂内各位兄弟行礼。 郭舵爷起身站在神台前，目光锐利地瞄了唐泽富一眼，然后开口说道： 天下弟兄一家，四方好汉同室； 山不转水转，船不行水淹。 兄弟光临敝码头，招待不周，礼数不到，请多多海涵！ 唐泽富上前一步，向郭舵爷行了个歪歪礼，然后自我介绍： 兄弟小码头，今来到贵龙码头，拜见郭大爷。 并拜见正堂三爷、管事五爷、及六弟、八弟、九弟和老幺。 龙归龙位，虎归虎台。 启眼一看，在座的有会过的，有没有会过的。 会过的重见一礼，没有会过的，彼此问候。 人不亲，行道亲。 行道不亲，汉留亲。 久仰郭舵爷仁义过人，威名远扬。 兄弟三生有幸，愿与诸位兄长共聚义旗。 望郭舵爷高抬龙袖，晾个膀子。 龙凤旗，日月旗，花花旗，给兄弟打个好字旗！ 唐泽富随后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公口、头衔。“精忠山”的袍哥们开始用暗语问话。 郭舵爷问：创兴汉留为何人？实行者为何人？ 唐泽富答：创兴者为王船山，实行者为郑成功。 郭舵爷问话完后，管事五爷突然问道：“你怎么来得这样早？” 唐泽富答：“脚穿铁板来得早。” 问：“你怎么来得这样快？” 答：“脚踏风火轮，所以来得快。” 问：“你怎么这样慌张？” 答：“为了救火才慌张。” 问：“你过桥没有？” 答：“我从桥下过。” 问：“因何从桥下过？” 答：“桥头有关圣，桥中有观音，桥尾有福德伽蓝土地，因此不敢从桥上过。” 问：“桥有几板？几座？都是什么桥？” 答：“桥有三板；桥有三座；张飞喝断霸陵桥、铜桥和铁桥。” 问答暗语完全对上了，即验明对方是真袍哥，而不是“空子（假袍哥）”。 郭大贵叫手下人给唐泽富奉茶，然后开始彼此寒暄。 唐泽富向郭大贵讲了很多恭维话，然后转入正题，说明来意。 唐泽富告诉郭大贵，他非常仰慕“精忠山”和郭舵爷，想拜郭舵爷为干爹，带自己的兄弟来入伙，接受郭舵爷的指挥。 郭大贵通过与唐泽富交谈，判断唐泽富的“忠义公”堂口里都是浑水袍哥，于是婉言谢绝了唐泽富的入伙请求。 大家正在喝茶聊天时，一个年约八九岁，白白胖胖的小男孩跑进来，到郭大贵身边撒娇，要零钱花买糖。 旁人向唐泽富介绍，这是郭舵爷的独苗苗孙子。 郭大贵把孙子抱起来亲了一下，然后掏出几个铜钱放到他衣袋里。 孙子拿到了钱，笑哈哈地跑出去了。 唐泽富对郭舵爷的孙子夸赞一番，然后转弯抹角地提起袍哥典籍《海底》，想亲眼目睹其真容。 郭大贵听唐泽富突然说到宝典《海底》，心中一怔，显得十分警惕。 他说自己也想拜读《海底》，可是谁有呀，我连书的影子都没有见过。 唐泽富见郭大贵对他防备甚严，便心生怨恨，最后不欢而散。 唐泽富回到赵家镇后，心中好不烦恼，气得一拳头砸在案桌上。 他转溜了几下贼眼，心想这个郭大贵不吃软的，我就给他来个硬的。 我要他跪在老子面前，双手把《海底》送到老子手里。 唐泽富派三四个亲信去山水关，悄悄躲在“精忠山”附近。 等了差不多半天时间，看到郭大贵的乖孙子出来玩耍。 一个亲信主动去接近他，说自己是他爷爷的好朋友，带他去商店里买好吃的。 小孩被骗到背街小巷的无人处，几个人突然围拢来。 用毛巾塞进他的嘴里，用麻绳捆绑了手脚。 然后装进麻布袋，把小孩弄到了赵家镇，藏进一个山洞里。 第96章 人肉绑票 郭大贵的小孙子失踪几天了，他急的茶不思饭不想，最后病倒在床上。 他派出几批人到处寻找，并许诺谁能找回他的孙子，奖赏大洋三百两，可是至今仍无消息。 那天，郭大贵在床上痛哭时，下人给他递来一封信。 他急急忙忙把信拆开，信中说有几个人贩子骗走了你的乖孙儿。 我们从人贩子手里帮你赎回了小孩，现在已经把他保护起来了。 可是信中没有说这些人是谁，小孙子现在哪里？身体还好吗？ 他急忙问信件是谁送来的，下人告诉舵爷，信是在“精忠山”门口捡起来的，并没有见到送信人。 郭大贵急的捶胸大哭，他明白孙子已经被绑架了。 凭他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他判断八成是“忠义公”唐泽富那帮土匪干的。但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吩咐手下人，绑匪肯定还会来“精忠山”送信，派人注意日夜监视周围的动静。 最好能捉住送信的人，问清孙儿现在的情况。 傍晚，突然一支铁鏢飞来，插在郭家大门上。 郭家人赶紧去看，发现铁鏢上带有一封信。 大意是今天晚上三更时分，送两千大洋到金堂县的棺材山顶，我们收到银子后，即放小孩随你们回家。 郭大贵马上令儿子郭学亮，带领二十几个打手，各自带了土枪，凑齐了所要的银两。 连夜送去棺材山，嘱咐要把乖孙儿平安带回来。 接近三更时分，郭学亮和伙伴将装银子的麻袋，放到棺材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面。 然后退出百步以外，躲进草丛中边抽烟，边观察周围动静。 大约过了半袋烟时间，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山顶。 他们东张西望一阵后，走到大石头边，打开麻袋验了货，确认是真金白银后，背起麻袋走了。 黑暗中一个小孩子走出来，哭哭滴滴地喊爸爸。 郭学亮见到了自己心爱的儿子，心里非常激动，准备冲上去把他抱走。 突然一伙黑衣人冲上去，说时迟，那时快，背起小孩就跑。 郭学亮大吃一惊，但又不敢开枪射击，只好带领众兄弟追了一阵。 黑衣人早已侦查好了逃跑路线，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郭学亮回到家里，把去接儿子的情况，痛哭流涕地告诉父亲。 老头子听后急得晕死过去，全家都哭成了泪人儿。 过了两天，郭家大门上又插了一支铁鏢，家人将信送给郭学亮。 信上说郭家不怀好意，带了一群打手去接人，意图接到人后，就把取银子的人消灭掉，我们绝不会上当。 信上把郭家痛骂一顿后，给出最后一次赎人的条件。 即要郭学亮带上袍哥圣典《海底》，到清江镇的火盆山顶来交换儿子。 今晚三更时分，郭学亮必须独自一人到山顶接儿子。 一手交书，一手交孩子。如再耍什么花招，立即将小孩处死。 唐泽富的如意算盘是，用郭家小孩做钓饵，等拿到《海底》后，就把郭家父子杀死。 但是唐泽富又想，郭大贵非常狡猾，他很可能会暗中派大量人马来应对。 那我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精忠山”的人彻底消灭掉。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唐泽富叫人给结拜兄弟张大发送去厚礼，要他去火盆山下接应。 晚饭后，他亲自带了一百多人，埋伏到棺材山的树林里。 大约晚上二更半的时候，郭学亮手提装有袍哥圣典《海底》的红色皮箱。 慢慢走到火盆山顶，在一个长满山草的废弃军事设施旁边等候。 没等多久，只见两个黑衣人走近了，郭学亮看见一个黑衣人背着自己的儿子。 一个黑衣人过来打开皮箱，匆忙看了一眼包装精致的《海底》后，锁上箱子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郭学亮独自一人跑过去，抱起儿子一个滚翻，迅速滚进废弃的军事设施里。 突然，郭学亮身后响起了枪声，绑匪从后面冲过来了，他抱紧儿子迅速钻进一个地道里。 这时，从地道里面冲出来一百多名“精忠山”的兄弟，接应郭学亮父子二人。 列位看官，地道里面从哪里跑来的“精忠山”兄弟？ 原来几年前，郭学亮曾随清军攻打红灯军占领的火盆山。 红灯军撤退后，他奉命追剿躲在地道里面的残余人员。 因此，他对火盆山的军事设施和地道情况非常熟悉。 郭大贵知道唐泽富的为人，断定他们拿到《海底》后，必然会对郭学亮父子下毒手。 于是吩咐儿子，先做好严密的接应准备。 郭大贵从家里找到一本成都版的《江湖海底》，包装成“精忠山”《海底》。 他令自己的结拜兄弟，带一百多名“精忠山”袍哥悄悄潜伏到火盆山。 从隐藏在树林中的地道口进入，先到山顶地道内躲藏起来。 郭大贵见到来接应的“精忠山”兄弟后，把儿子交给一个亲信。 自己率领一百多名兄弟冲出地道，迎头痛击唐泽富的人。双方用鸟枪和弓弩射击，互有死伤。 唐泽富虽然带了一百多人来抢宝典，但是“忠义公”的武器主要是刀棍、弓弩和少量的鸟枪。 而郭大贵的“精忠山”队伍中，火枪数量较多，武器优势很明显。 双方没打多久，唐泽富就顶不住了，他下令马上撤退。 郭大贵跟踪追击到山腰时，唐泽富的结拜兄弟张大发，带了七八十个土匪来增援，唐泽富趁势组织“忠义公”土匪进行反击。 经过几轮冲杀，“精忠山”兄弟渐渐地顶不住了。 唐泽富正在得意，突然，从张大发和唐泽富的背后，响起了激烈的土枪和土炮的声音，顿时打死打伤几十个土匪。 张大发和唐泽富顿时明白，他们被抄了后路。 两个土匪头子吓出一身冷汗，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郭大贵对儿子郭学亮不放心，他派人骑快马去汉州，找到著名袍哥舵把子刘英俊，请求他协助剿匪。 刘英俊对唐泽富绑肉票的行为非常愤恨，马上派手下带了一百多名袍哥，去火盆山抄土匪的后路。 唐泽富和张大发被包了饺子，前后都受到双线夹击，土匪们一触即溃。 经过一阵激烈的恶战，虽然唐泽富和张大发逃了出去，但是土匪死伤过半。 经过这次大败，唐泽富和张大发都大伤了元气。 此后，这两股土匪的人，谁也不敢踏上半步汉州的土地。 他们逐渐把势力范围，转到金堂县与中江县交界的龙泉山一带。 有一次，唐泽富和张大发在联合打劫溃兵时，见到一个军官手里有支德国造驳壳手枪，两人都想得到这支先进的洋枪。 张大发先下手为强，抢到了驳壳枪，藏在身上不肯拿出来，唐泽富心里耿耿于怀。 此后，唐泽富与张大发两股土匪既有合作，也时常互相猜忌和算计。 虽然双方划定了各自的地盘和防区，但是常常又互相侵犯，甚至想吃掉对方。 一次，唐泽富的一个小兄弟带人在张大发的地盘抢劫，被张大发派人全部打死，由此唐泽富怀恨在心。 张大发的手下还冒充唐泽富的人，在赵镇抢劫钱庄时，故意留下“忠义公”堂口证据，好让团防队去消灭唐泽富。 此事后来被唐泽富知道了，决定除掉张大发，以便独占金堂县。 有一天，唐泽富的兄弟伙打听到一个消息，张大发信佛，他明日要去附近的福兴镇烧香。 唐泽富认为这是除掉张大发的一个机会，预先做了周密的部署。 次日，张大发骑着高头红棕马，带了心腹二十人，准备从山路去福兴镇。 可是张大发骑马刚走不多远，红棕马突然失前蹄，将张大发从马身上摔了下来。 心腹认为这是凶兆，将张大发扶起来后，劝他今天不要去，可是张大发坚持要去。 心腹又劝说他不要骑马去，于是大家就改为坐船前往。 一行人坐船到福兴镇后，张大发先去寺庙里烧香拜佛，然后溜进烟馆里烧大烟。 唐泽富摸清张大发的行踪后，花大价钱请来一个妖艳的暗娼。 下午，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妇，经过梳妆打扮后走进了烟馆。 张大发见进来了一个风骚少妇，眼馋得直流口水，忙叫她过来陪自己喝酒和烧大烟。 两人吞云吐雾直到黄昏，张大发准备启程回山。 这时少妇抱住张大发的大腿发嗲，不让他回去。 张大发经不住美女的千般引诱，万种风情，决定在烟馆的包厢里过夜。 大约三更时分，唐泽富带来的土匪悄悄将烟馆围住，先将张大发的随行人员缴了械，封住口再绑结实。 几个浑水袍哥冲进包厢，对准两个赤身裸体抱在一起的狗男女，“哒！哒！哒！”几枪，张大发和少妇立刻毙命。 唐泽富跑进去，从张大发的衣服里，搜出那支驳壳枪，藏在自己身上。 张大发被杀后，其手下土匪群龙无首，纷纷散去。 唐泽富趁机收编，大部分人马转投到了他手下，其实力大大增强。 这时，唐泽富野心开始膨胀，准备将自己的地盘，从金堂县向中江县境内发展。 一天晚上，唐泽富带土匪悄悄来到兴隆镇，见李家铺子是个大商店，店小二刚关门准备休息。 唐泽富上去一脚踢开大门，对准店小二胸部就是一刀。 其余十几名土匪蜂拥而入，把店内值钱的财物抢劫一空。 然后把店主绑了“肥猪”，拉到赵镇关起来。 最后店主的家人到处借债，凑了三百个大洋，才把主人赎回来。 第97章 引蛇出洞 李家铺子被抢后，兴隆镇被闹得鸡犬不宁，许多商店被迫关门歇业。 兴隆镇的耕牛交易市场省内驰名，常有金堂、中江、梓州、盐亭等地的牛贩子，在镇上扎庄收购，或扎庄出售，给小镇带来了繁荣。 自从“金堂帮”土匪到中江地界抢劫后，牛贩子吓得逃之夭夭，耕牛市场也随之消失。 与牛市场相邻的“兄弟茶馆”也生意凋零，门可罗雀。 廖春雷正在思考如何收拾“金堂帮”的土匪时，智涵子来了。 二人商量后一致认为，唐泽富不仅为害城乡百姓，还有损袍哥组织的名声，必须尽快打掉以唐泽富为首的“金堂帮”土匪。 廖春雷决定带领自己悄悄建立起来的袍哥武装，去三王庙设下埋伏，消灭“忠义公”的浑水袍哥。 先清理袍哥门户，再彻底铲除“金堂帮”土匪。 智涵子建议，为了万无一失，应该进行多方会剿。 最后决定自己去联络中江县的团防队，廖春雷去联络金堂县的团防队。 最好再去汉洲，联络刘英俊舵爷来协助剿匪。 两人商定好后，开始分头行动。智涵子去中江县团防队，廖春雷去金堂县团防队。 通过陈述利害关系，两个县的团防队都同意，联合会剿“金堂帮”土匪。 廖春雷又去汉洲，找到刘英俊舵爷，请求他们派人协助剿匪。 刘舵爷本来对“金堂帮”土匪恨之入骨，早就准备去打掉这伙毛贼。 因此，他满口答应，派袍哥队伍来龙泉山联合剿匪。 如何会剿土匪？ 廖春雷与智涵子商量，决定利用自己的袍哥身份，先去把唐泽富等土匪引蛇出洞，然后再打七寸，最后联合斩断蛇头。 那天，廖春雷来到赵家镇。通过自己的线人打听到，唐泽富的“忠义公”堂口设在镇口的春熙茶馆。 廖春雷走进茶馆后，选了个空位坐下。 店小二递茶过来，廖春雷忙用双手接茶，同时做了个“三把半香”的标准姿势。 店小二见到袍哥拜会的暗号，急忙去二楼“忠义公”报告唐舵爷。 唐泽富下楼后，走到廖春雷的茶桌，叫店小二在桌上倒三杯茶。 唐泽富将两杯茶分开平行放置，与茶壶摆成个品字形，再将另一杯茶放到茶壶盖上。 装着不经意地问道：“从远方来？” 廖春雷一看，唐泽富摆的是袍哥“关公守荆州茶阵”。 廖春雷将茶壶盖上的茶端下来，与另外两杯摆放成一个品字形。 然后吟出茶诗：“三仙原来望明家，英雄到处好为家，不信曹公忠义将，万古流传世无双。” 唐泽富见廖春雷准确破了“关公守荆州茶阵”，知道来者确是袍哥人家，马上敬廖春雷一杯茶。 廖春雷回敬后，报出自己的袍哥公口。 唐泽富见是中江县的袍哥大爷来拜码头，必然有重要事情相商，于是口中念道： “天下弟兄一家，四方好汉同室； 山不转水转，船不行水淹。 兄弟大驾光临敝码头，如有招待不周，礼数不到，多请海涵！” 廖春雷行了个歪歪礼，念道： “兄弟我姓廖草字春雷，久闻贵龙码头，人杰地灵，藏龙卧虎。 兄弟我多在山岗，少在书房，不知江湖礼节。 尤恐款式不合，言语不清，口齿不明，礼节不周，仪注不熟，问候不到。 还请贵龙码头，一缘哥弟，高抬龙袖，亮个膀子。 龙凤旗，日月旗，花花旗，给兄弟我打个好字旗。” 唐泽富请廖春雷到二楼包厢坐下，堂倌泡起盖碗茶，两人一起喝茶聊天。 廖春雷先从身上拿出见面礼，然后对唐舵爷假意吹捧一番，然后装成浑水袍哥，轻声对唐舵爷道： “兄弟我久慕唐舵爷威名，“忠义公”里人强马壮。 我“义字堂”的兄弟，如果能与“忠义公”的兄弟联合起来，在两县交界地带，我们袍哥兄弟的实力大增。 可以一起干几桩大事，两县的团防队也奈何不得兄弟们。” 唐舵爷道：“是呀，中江和金堂县交界的三王庙、老牛坡一带，是商业运输的黄金通道，两地政府又互相管不着。 如果我们两个公口的袍哥兄弟合作，确实有很多大生意可做。” 唐舵爷喝了一口茶，想试探廖春雷来接头的目的，问道： “我们的生意不大好做，廖舵爷那里可有什么好生意，不妨聊一聊。” 廖春雷道：“有是有一笔大生意，可是不大容易做啊。” 唐舵爷道：“兄弟愿闻其详。” 廖春雷道：“最近，我‘义字堂’兄弟打听到有一桩大买卖。 潼川府弄到几千两烟土和一批军火，准备向总督赵大人进贡，企望得到赵尔丰的提携。 府台大人派了一百多人的武装人员押运货物，现已到达中江县。 县太爷与押运队长是老朋友，请他们在县城里休息两天，估计后天要经过三王庙去成都。” 唐舵爷将头凑近廖春雷，轻声道： “要下手的话，最好在三王庙。过了这里，进入平坦的川西坝子，就失去下手的机会了。” 廖春雷道：“我们也准备在三王庙下手。可是，我‘义字堂’人手少，吃不下这块肥肉，正准备联合其他堂口的兄弟来一起吃肉。” 唐舵爷有些心动，问道： “既是这样，我‘忠义公’的兄弟与你们联合行动，得手后平分肥肉，如何？” 廖春雷喜道： “只要‘忠义公’的兄弟愿意出手，大事必成！ 我‘义字堂’兄弟敬重‘忠义公’的兄弟，愿意听从唐舵爷指挥和调遣。 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唐舵爷听后大喜，两人商定了行动计划。 那天上午，廖春雷按照事先的约定，带了“义字堂”一百余名兄弟，布置在三王庙的后面山坡上。 唐泽富将两百多“忠义公”的兄弟，大部分布置在三王庙前面的山坡上，小部分埋伏在庙子里，专等货物进入埋伏阵地。 接近中午时分，一百余人的押运队伍，赶着八九架马车，大摇大摆地走近三王庙。 当押运队伍走进埋伏圈时，唐泽富掏出驳壳枪冲出来，向人群连开三枪。 三王庙前后山坡上，“忠义公”和“义字堂”队伍的兄弟，手持刀枪站起来摇旗呐喊，大叫：“留下买路钱！” 押运队伍里的官兵见了，丢下马车，立即躲进道路两边的山沟里，打出白色旗帜投降。 这时，从三王庙里冲出来三四十名“忠义公”的兄弟，准备过去抢马车上的烟土和军火。 刚走到马车边，押运人员突然从山沟里冲上来，有的开枪，有的刀砍斧劈，很快就将冲过来的“忠义公”人员解决掉。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唐泽富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原来，智涵子设下计策，让中江县团防队扮成押运货物的官兵，自己在其中指挥队伍的行动。 同时，金堂县团防队派出了一百多人，从唐泽富后面悄悄围上来。 汉州刘舵爷也派出了一百多人，从唐泽富的侧面围上来，形成四面包围。 唐泽富见押运队突然冲上来，杀死了自己的几十个兄弟，怒不可遏。 恶狠狠地命令“忠义公”和“义字堂”队伍，一起杀下山去。 智涵子指挥中江团防队，躲在山沟里顽强抵抗。 这时，廖春雷的“义字堂”队伍从后山冲下来，唐泽富把他们当成是友军，没有半点提防，结果被“义字堂”打了个措手不及。 唐泽富见廖春雷反水，知道“忠义公”已经中计，急忙向后撤退。 金堂县团防队和刘舵爷的袍哥队伍，两百多人一齐包抄上来，又打死打伤六七十个“忠义公”浑水袍哥。 在四面围剿下，唐泽富的浑水袍哥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只能四散逃命。 唐泽富被打得晕头转向，带了几十个弟兄朝龙泉后山逃跑。 智涵子、廖春雷、刘舵爷带了队伍穷追猛打，最后唐泽富身边仅有七八个人跟随。 残匪躲进一片树林后，便消失了踪迹。 唐泽富等人躲了两天，不肯出山露面。 到第三天，土匪实在饿得慌。 趁黄昏时候溜出来，摸到一个村民家里，抢了一些东西吃，准备返回到后山去躲藏。 忽见一个人匆匆路过，唐泽富见这人约五十多岁年纪，衣着华贵精致，身上斜跨的背包显得有些沉重。 想必装满了金银，唐泽富示意兄弟伙动手。 七八个贼人冲上去，将这人围在中间。唐泽富高喊：“留下买路钱！” 这人先吃了一惊，然后突然甩手，一把石子迅疾飞出，“叭！叭！叭！”几个贼人应声倒地。 唐泽富右臂中了石子，忙伸出左手去摸枪。 突然一颗大石子飞来，他的脑袋立刻砸开了花，挣扎两下死了。 这人骂道：“几个毛贼竟敢抢我‘金弹子’，找死！” 这时，廖春雷带领弟兄冲上去，把倒在地上的几个贼人抓住，并请“金弹子”到兄弟茶馆去做客。 “金堂帮”巨匪被消灭后，金堂县团防队将唐泽富的尸体用麻袋装了，抬回金堂县城里游街示众。 中江县团防队将唐泽富的尸体拍下照片，在县城和兴隆镇城乡张贴。 百姓闻讯后，无不拍手称快。 第98章 青云大侠 智涵子听说来了个“金弹子”，手起石落打死了巨匪唐泽富。现在被廖春雷请到了兄弟茶馆，他决定去拜访这个神秘人物。 智涵子与“金弹子”交谈一阵后，两人真是一见如故。智涵子对远客热情周到，虚心求教，彼此都十分投缘。 经过进一步了解，智涵子方才知道，这位大侠就是师父吴春经常提起的“金弹子”——李四爷。 因他有一手“凤凰石”绝活，江湖上称李四爷为“金弹子”，闻名南北武林。 其实“金弹子”与“无敌手”神交已久，但互相未曾见面。 这次李四爷专程从成都到中江，目的就是准备去拜访“无敌手”吴春。 智涵子听说李四爷要去见师父吴春，便雇来马车，热情地陪着“金弹子”，一起去大镇吴春家。 “金弹子”见到“无敌手”，真是英雄相见恨晚，彼此畅叙衷怀，互致心中钦慕。谈论技艺时，吴春请李四爷表演绝活“凤凰石”。 李四爷再三谦让，推却不过，对吴春谦虚地说道：“绝活嘛说不上，那就表演一个小把戏吧。” 说完从衣袋里拿出黄豆大小的石子，向屋外望了一眼，正好有五只麻雀从院前飞过。 只见李四爷左手稍微动了一下，五只麻雀纷纷中弹落入院中。 智涵子上去捡起麻雀观察，发现石子全部洞穿了五只麻雀的脑袋，如被火枪的铁沙子击中一般。 智涵子惊呼：“李四爷这些石子像是长了眼睛，全部洞穿麻雀的脑袋！” 吴春赞道：“‘金弹子’名不虚传啊！” “无敌手”因年事已高，近来身体又不适，不能亲自为朋友表演，感到很抱歉。他征得“金弹子”同意，要徒弟代替师父表演。 于是，智涵子表演了“二指禅”，王良彬表演了柔术和“朝天脚”等吴门绝技，“金弹子”赞不绝口。 智涵子对李四爷十分恭敬，以师待之。“金弹子”感其热诚，遂秘授他“凤凰石”绝技。 智涵子原已掌握“飞蝗石”技法，“金弹子”稍加指导，便掌握了“凤凰石”的全部技法。 智涵子经过几天练习，感觉“凤凰石”比之“飞蝗石”，技法更加精妙，威力增大了数十倍。 “金弹子”李四爷走后，吴春想起了老朋友李青云大侠。 刚过完新年，吴春嘱托智涵子，代替师父去川东开县，专程去拜会老朋友青云大侠。 师父告诉智涵子，李青云祖籍四川开县，出道后足迹遍及天涯。 曾为武当山道长，道家“南宫派”的宗师。他同时又是著名的寿星，世人不知道他老人家多大年岁，吴春说大侠至少有一百七八十岁。 青云大侠晚年回到家乡川东开县，在自家祖屋里养老和授徒。 吴春在南北走镖时，结识了青云大侠，后来两人成为忘年好朋友。 吴春还告诉智涵子，“南宫派”为全真龙门派的支派，是一种神秘的道家剑仙流派。 当南宫练到炉火纯青时，身轻如燕，手指放射剑光，发出神力能够打到百步之外。 师父希望智涵子能从青云大侠那里，学习“南宫派”神秘的功夫。他给老朋友李青云写了一封信函，让智涵子代交。 智涵子将信收好，次日早晨打点好行装，坐马车经胖镇到达二水口。在真武庙住了几天，目的是再次去郪江两岸考察东汉崖墓。 然后在二水口坐船，进入涪江南下，到达合州城上岸。 合州因渠江、涪江、嘉陵江三条大江在此交汇而得名，历代为州郡治所，曾为巴国别都。这里水陆交通发达，是重要的军事战略要地。 在宋代，蒙古的蒙哥汗对宋作战，在合州受到宋军英勇顽强的抵抗。 一代战神蒙哥汗，最后战死于合州钓鱼城，从而改变了欧亚战场的格局。 在明末，张献忠的大西军曾占领合州城，留下多处军事设施。 智涵子久闻合州黄叶观和钓鱼城之名，于是上岸去参观。他先找到黄叶观的道长，请求挂单帮道。 空闲时去钓鱼城考察宋军抗蒙遗址，并多次在大西军事设施周围徘徊，查找是否留有大西王张献忠的藏宝踪迹。 那天，智涵子与两个道友在黄叶观的大树下喝茶聊天，其间免不了谈论武术。 在道友的一再请求下，智涵子比划了几个玄武招式。 这时，突然围过来三个中年壮汉。一个黑大汉提出，要和智涵子比试武功，智涵子推辞不肯。 黑汉觉得没有给他们面子，突然一拳向智涵子猛打过来。 智涵子迅速将来拳向前轻轻一牵，黑汉站立不稳，被摔了个狗吃屎。 黑汉大怒，迅速爬起身，吆喝三个同伴齐上。三人一窝蜂扑上去，拳腿纷飞，向智涵子頻出杀招。 智涵子脚踏麒麟步，左右盘旋穿梭，身法敏捷异常。双手打出封闭掌，招法滴水不漏。 三人的拳腿分明落在他身上了，可是经他双手或盘、或撩，或提、或格，将三人的凌厉攻势，全部轻松化解掉。 智涵子不愿出手伤人，他用玄武功夫中的防守“脱化”之法，防守中带有轻微的还击。三个壮汉未占到丝毫便宜，但也未受到重击。 智涵子不想与他们久玩，向一个汉子虚晃一招，倏地急转身，扭腰向黑汉猛扑过去。 黑汉大惊，连退数步，慌乱间将茶桌上的铜开水壶，撞倒向桌下落去。 智涵子眼明手快，眨眼间，左拳直点黑汉的面门。右手却几乎同时将水壶抓住，轻轻放回桌上。门户仍严密守卫，丝毫没有破绽。 只这一招，充分显露出智涵子高超的武艺，三个壮汉立即跪地叹服。 智涵子在黄叶观逗留两月余，方才乘船离开合州，进入长江后东下，到达川东的开县上岸。 智涵子在县城经过多方打听，在城郊找到了李青云大侠的家。 智涵子走到李青云家门口，见房门紧锁，便坐在门外石板上等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智涵子望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老翁，鹤发童颜，银髯垂胸，身穿蓝布长袍，脚穿一双草鞋，身上背一个竹背篓，正缓缓向家门口走来。 待走近了，智涵子见老翁仙风道骨，脸上红光满面，皮肤光滑无皱纹。 智涵子心想此人一定是青云大侠，可是完全看不出这是接近两百岁的老人，心中感到有些吃惊。 智涵子见老翁背上的竹篓里装满了草药，赶忙上去接下竹篓，关切地问道：“李爷爷，您老人家采了这么多草药啊？” 老翁道：“刚从凤凰山里采到的。今年开县灾病多发，我采些草药回来，送给那些有需要的村民治病。” 老翁坐下后，智涵子即向老人行跪拜礼。 介绍道：“晚辈是吴春的徒弟，名叫朱智涵。师父现在年老体衰，行动不方便。您老人家是青云大侠吧？ 我师父心中时常挂念大侠，特让晚辈专程来看望您老人家，以完成师父多年的心愿。” 老翁叫智涵子起身，回答道：“老朽正是李青云。” 李青云见吴春派徒弟专程来看望自己，心中甚是高兴。问了一些吴春现在的生活和身体情况，智涵子都做了详细汇报。 在“南宫派”宗师这里，智涵子谦虚好学，对李老敬重如祖父。青云大侠受到感动，将本派绝密的“南宫秘法”，传授给了智涵子。 开县虽然地处川东偏僻山区，但是青云大侠的名声在外，常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武林高手和异人在此云集。 如闻名皖鄂的道士“华yi 道人”，自然门始祖“徐矮师”和伞侠“高烂伞”等常常携徒弟，先后前来拜访，智涵子主动与这些奇人异士结识。 一天，武林中称为“北侠”的陈百霞，专程来开县拜访青云大侠，李大侠介绍智涵子与“北侠”相识。 李老告诉智涵子，陈百霞是武举出身，曾任清廷大内侍卫，后浪迹江湖，是武林中一个传奇式人物。 他集南北派功夫于一身，尤其精通武当派的白锦门“直吐”和“柔吐”内气击人功夫。 李老解释，“直吐”击人可立时重创敌人，“柔吐”击中敌人，七天后方觉受了内伤，且伤势日益难治。 智涵子对“北侠”非常敬重，彼此性格相近，言谈投机，真是一见如故。 在李老的主持下，两人结为金兰弟兄。陈百霞年长几岁为兄，智涵子为弟。 兄弟俩都拜青云大侠为师，学习“南宫派”功夫。 闲暇的时候，智涵子与“北侠”常在一起切磋武艺，彼此互通有无，希望将各派功夫融会贯通。 一次，兄弟俩又在一起切磋，什么南拳北腿，什么武当少林，二人战得难解难分。 智涵子施展吴门“脱节龙”绝招，稍微占得优势。可是，陈百霞突然变招，发出“柔吐”绵功。 智涵子一拳击出，打在“北侠”身上，如同击中棉絮，浑然不能着力。 陈百霞迅疾扣击，失手击中智涵子的手掌背。智涵子顿觉手掌背酸麻无力，受伤处又疼又热。 陈百霞立即停下来，给智涵子赔礼道歉，并帮助按摩穴位缓减疼痛。 可是，一月之后，在智涵子受伤的掌骨之间，竟留下了终身不散的小气结。 陈百霞对失手感到难过，便向智涵弟秘传“五雷掌”绝技。 临别时，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对暗器——“游球”，赠送给智涵子，并传授了“游球”使用秘技。 智涵子对“游球”极其爱惜，终身带在身上。 第99章 破“五行阵” 有一天，一个叫李文化的当地人来拜访青云大侠。他跪在李大侠面前，声称自己是开县“红灯罩”的首领。 因敬重李大侠是开县的老神仙，在当地人民心中享有崇高的威望。 他想请青云大侠出面振臂一呼，必然会万众响应，纷纷加入反清兴汉的“红灯罩”组织。 原来，清廷为了尽快还清西方列强的所谓“战争赔款”，迫使地方政府加紧压榨人民的血汗钱。 开县政府向民众的各种摊派多如牛毛，如什么猪捐、土膏捐、土药统税等等，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 当时开县到处流传一句民谣：“宁赴东海死，勿为今日开县民。” 在四川红灯教被镇压后，许多教民逃到川鄂交界的开县来避难。 李文化原先是重庆川东地区红灯教的一个小头领，红灯教失败后，他一直在暗中策划反清起义。 他悄悄将这些人收罗起来，秘密成立“红灯罩”组织，继续开展反清驱洋斗争。 李文化告诉青云大侠和智涵子，现在洋人在开县大肆发展教徒，修建洋教堂，洋教徒欺压民众的事件屡有发生。 “红灯罩”效法当年的义和团，以“反清驱洋”为宗旨，在开县秘密发展信徒近万人。 李文化历数开县政府和洋教徒的种种恶行后，再次恳请老人家出山相助。 李大侠耐心听完李文化的讲述后，对开县人民的遭遇深表同情，同时对李文化的义举更是钦佩。 可是，自己毕竟已是三个花甲的老人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婉拒了他的请求。 李文化又请智涵子出山，让他坐“红灯罩”第二把交椅。 智涵子不可能去当头领，但他对“红灯罩”的“反清驱洋”活动是支持的。 由于李大侠拒绝出山，自己也不好直接出面支持。智涵子向李文化眨了两下眼睛，建议他去重庆请几个袍哥兄弟，来开县一起策划起义。 在重庆袍哥的帮助下，李文化选择五月的一个吉日，在开县南门大寨“红灯罩”坛口，竖起了“反清驱洋”的旗帜。 领导开县民众发动反对苛捐杂税、反对传教士欺压民众和勒捐派款的武装起义。 开县农民群众纷纷响应，拿起锄头棍棒参加起义军，起义队伍几天之内发展到五千多人。 李文化率领起义军，很快攻占了县城，知县侯之初吓得弃城逃跑。 起义军进城后捣毁县衙门，拆毁洋教堂，赈饥济贫，川东为之大震。 开县百姓扬眉吐气，恨不能把平日作恶多端的贪官污吏斩尽杀绝。 可是，开县高等小学堂有位名叫邵峰的武术教师，自恃武功高强。认为自己当官发财的机会来了，召集起二十几名徒弟，找到侯知县自荐去充当保镖。 侯之初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重新召回县保安队人员，组织起两千多人的地主武装，对起义军及家属进行血腥镇压，准备重新占领县城。 那天，侯之初带领县保安队去攻打“红灯罩”占领的县城，邵峰和徒弟带头充当先锋。 邵峰手持三节棍冲在前面，快要冲近城门时，城墙上箭矢如雨点般射下来。 接着一通炮响，城门打开了，李文化跃马横刀，带领起义军冲杀出来。 李文化冲向邵峰，手中大钢刀如旋风般向邵峰砍去。邵峰手中三节棍，一会儿是棍，一会儿像鞭，灵活对战李文化。 两人刀来棍往，大战二十几合。邵峰敌不住，转身向南河边逃跑，李文化在后面急追。 邵峰从石桥跑过了南河，李文化紧跟着也冲过了南河。 突然从石桥两边的树林里，冲出近千名保安队员，将起义军队伍拦腰切断在石桥两边，堵住了李文化及前锋部队的退路。 原来侯之初预先在南河石桥两边的树林里，埋伏了保安队的精锐武装。 李文化前进和后退的路被堵死后，邵峰马上折返杀回来，与四个徒弟布成“五行阵”，将李文化团团围住。 五行阵是按照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的关系，五个人浑然一体犹如一人，其招数互为守御，步法互补空隙，变化无穷无尽。 邵峰与四个徒弟利用五行阵法，对李文化进行轮番攻击。李文化困在阵中，左冲右突都不能脱身，眼看性命不保。 突然树林里一人飞纵而来，双掌向前推出，向五行阵发出“五雷掌”。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一团火球从掌中滚出，直接奔向五行阵的“金门”。 发出“五雷掌”的不是别人，正是智涵子。他闻知李文化及起义军被困的消息后，征得青云大侠的默许，来到南河边的树林里观看动静。 智涵子见李文化被困五行阵中，已闯入“死门”，便立即飞纵出来相救。 他口念南宫派秘咒，双掌向前发出“五雷掌”，用“火”去克“金”。 五行阵本来是环环相扣，互为守御，现在“金门”被轰破，阵形立刻发生错乱。 智涵子挥剑杀过去，李文化趁机从里面杀出来，缺一门的五行阵，受到内外夹攻，立即解体溃散。 邵峰见智涵子用“五雷掌”破了五行阵，心中大怒，提起三节棍冲上来，对智涵子连续施展劈扫击绞绝技，动作敏捷凶猛。 智涵子用龙蛇剑巧妙周旋，与邵峰交战不到五个回合，一剑将邵峰刺死。 邵峰的徒弟冲上来为师父报仇，被智涵子和李文化全部打散。 保安队员见邵峰已死，纷纷缴械投降。 知县侯之初看到大势已去，急忙躲在死人堆里，用血水涂在脸上和衣服上面装死人，方才躲过一劫。 起义军获胜后，李文化感谢智涵子出手搭救，再次请他坐第二把交椅。 智涵子告诉李头领，师父吴春现在生了重病，自己要赶回去照顾师父。 智涵子回到青云大侠家里，将营救李文化和打败保安队的情况告诉他。大侠心里很高兴，赞扬了徒弟的义举。 智涵子将师父吴春现在生了重病的情况告诉大侠，自己必须马上赶回去。青云大侠随即写了一封信，要智涵子带给吴春。 次日，智涵子告别了青云大侠，急急忙忙回到大镇，看望师父吴春。 却说开县保安队被打散后，侯之初火速派人传书到成都总督府告急。请求总督大人立即派兵，来镇压开县的“红灯罩”起义。 总督赵尔丰闻讯后大惊，认为前几年被镇压下去的四川红灯教，现在又死灰复燃了，必须派重兵坚决镇压下去。 赵尔丰电令镇守川东的参将武威，立即率领五千精兵前去镇压。 武威带领清兵赶到开县后，迅速攻占了县城，起义军损失惨重。 李文化被迫将起义军撤退到南门大寨，周围百姓也跟着进入大寨避难。 武威带领清兵一路追击，直到南门大寨的大门前。 武威摆开阵势攻打寨门，起义军预先在门外埋下了许多地雷，清兵被炸死两百多人。 李文化在山寨的碉堡里，指挥起义军使用弓弩和土枪土炮，英勇抵抗清军的进攻，寨门外躺下无数清军的尸体。 李文化考虑到毕竟清兵势大，一旦攻破寨门，老百姓会跟着遭殃，于是将村民全部转移到后山躲避。 战斗进行到第二天，起义军的枪炮声突然稀疏了，武威立刻下达总攻命令。 清军用炮火将寨门轰开了一个缺口，武威手持双头铁铲，带领队伍杀气腾腾地冲进寨门。 可是进寨后才发现，里面已空无一人，武威惊疑不定。 突然，从后山射出数千支火箭，大寨内暗藏的引火物资立刻被引燃。 大火点燃了预先埋下的炸药包，发生猛烈爆炸。清军顿时被箭射死，被火烧死，被炸死者不计其数。 清兵鬼哭狼嚎，凄厉惨叫声传出数里之外。 这时，武威身上燃起了明火，穿了几十年的甲胄被烧出几个窟窿。十几个亲兵拼命帮他扑灭身上的烟火，一齐护卫主将冲出火海。 这时，李文化带领起义军从后山冲出来，杀声震天动地。 清军被烧得死的死，伤的伤，哪里还有心反击？清军逃出火海者，仅有一千余人。 武威全身多处被烧伤，胡子和头发烧得焦糊。清兵赶紧给他换了衣服，请军医给他止痛疗伤。 武威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子，痛苦不已。想起自己一生英雄，何曾吃过如此大的败仗，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武威伤情好转后，立即给总督赵尔丰去信，请求派兵来增援。 赵尔丰派人从重庆调兵五千，从奉节调兵三千，由武威统一指挥，前去镇压“红灯罩”起义军。 武威令重庆清军从后山包抄上去，奉节清军从侧翼进攻，自己的部队埋伏到寨门下面，准备守株待兔。 清军围攻了两三天，“红灯罩”起义军与清军的实力相比太悬殊，李文化被逼得步步后退，清军的包围圈在逐步缩小。 突然，起义军在山里凭空消失了，清军到处找不到人。 武威咬牙下令：“给我放火烧山！李文化放火把我烧伤，我要放火把他们全部烧死！” 第100章 周和尚喝“神水” 清军到处放起了大火，起义军被火烧得无处藏身。李文化见大寨南门没有起火，便带领残余部队从南门冲出去。 武威手握铁铲上去拦截，李文化立即挥动大刀开路。武威与李文化两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都恨不能一口吞了对方。 手中的刀、铲猛烈碰撞，发出“铛铛！”的金属撞击声音，火花纷飞。 两人大战了十余个回合，武威凭着精湛的少林功夫，手中双头铁铲突然使出“乌龙摆尾”绝招。 李文化没有招架开，腰杆被铁铲扫断，倒地后气绝。 武威真是杀人魔鬼，冲进起义军队伍里，如入无人之境。 清兵疯狂追杀起义军，在上山避难的无辜民众也被杀死一千多人，南门大寨内外血流成河。 青云大侠闻知“红灯罩”惨遭血洗的消息后，叹息不已。 由于他精通医术，尤其擅长骨伤医科，每天带着徒弟去义务救治伤员。大侠亲自指导接骨和包扎伤口，并用草药疗伤，先后治好了数百名伤员。 却说智涵子赶回大镇后，日夜守在师父吴春身边。经过名医的精心治疗和大家的殷勤养护，大约两个月后，师父恢复了健康。 师父的身体恢复后，他仍要智涵子去兴隆。智涵子推脱不过，只能拜托师兄弟们照看好师父，然后回到兴隆镇城隍庙。 一天早晨，天还没有大亮，智涵子起床准备练功。 他打开城隍庙大门时，一个和尚模样的汉子，立即拜倒在地上不起身，请求收他为徒。 智涵子仔细打量，这人年约三十来岁，中等个子，头上剃得溜光，穿一身破旧衣衫，面露饥黄色。 智涵子照例苦口劝他回去，说自己还在当徒弟，没有资格收徒，请你另拜高人为师。 可是不管怎么劝，来人仍然长跪不起。从早晨一直跪到下午太阳偏西，最后智涵子动了怜悯之心，便问这人的来历和家庭情况。 光头青年答道：“小徒姓周，家中上无父母，下无妻室儿女，经常衣食生活无着，单身一人在外游荡江湖。因常剃光头，人们称我‘周和尚’。” 智涵子听了周和尚的来历后，对他深表同情，便答应收为徒弟。 从此，周和尚每天不离智涵子左右，一边学功夫，一边殷勤侍候师父。 周和尚每天清晨一早起床，把城隍庙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庙里的脏活累活，他见啥干啥。智涵子见了，心里也很高兴。 智涵子先后秘授其“内丹术”“武当行气功法”“止观法术”和拳术功夫等，周和尚记性好，习练又特别用功，因此进步很快，武功逐步有了提高。 智涵子有时候，带周和尚去山上采些草药，制成药丸，拿到集市上为百姓治病，周和尚也从中学到了一些医药知识。 有一天，周和尚发现了师父的一个秘密。 智涵子每天早晚都要躲在墙角，对一碗清水发功，口中不停念咒语。发功完毕后，悄悄把水碗藏在木柜子里面。 他觉得很好奇，不知碗里有啥东西，想要看个究竟。 晚上，等智涵子熟睡后，周和尚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角边，轻轻打开木柜，找到了这碗水。 他把水端出来一看，只见碗面上水雾缥缈。他轻轻吹开面上的水雾，发现水中有许多血丝，凝结成了一个太极图。 列位看官，其实这碗水，是智涵子苦练了两年多的神秘“符水”。 古人认为，天下之“神”莫不归火，天下之“精”莫不归水。 高道大德皆懂“上善若水”之道，会用神秘的“符水咒法”练一碗水。 原来，智涵子在玄武观的时候，每天佛晓时分，悄悄走到玄武山下的圣泉边，用白瓷碗接收圣泉井里水蒸汽凝结的甘露。 待收集了大半碗汽水后，智涵子在水里面滴入自己的三滴指血，然后按照纯阳符水咒法苦练一碗水。 经过日积月累的发功练水，这碗甘露有了灵气。 最近，智涵子使用青云大侠秘传的南宫咒法，功力大增，即将练成法力无边的“神水”。 周和尚正在看“水”出神时，忽然听到智涵子翻身，咳嗽了一声。 他内心非常害怕，脑子突然“嗡”的一声响，两手不知所措，慌张中出了乱子，竟将手里的这碗“神水”倒进口里，一饮而尽。 第二天早晨，智涵子发现“神水”被喝干净，肺都快要气炸了。他立即把周和尚抓起来追问，周和尚只好老实交代。 智涵子打了他一巴掌，狠狠地教训一顿，然后把他逐出庙门，不得再来找师父。 周和尚离开智涵子后，没过几天，突然变得疯疯癫癫，整日有哭有笑，又说又唱，喜怒无常地胡乱讲话。 人们见他变成如此模样，都说他喝了智涵子练的“神水”，身体消受不得，变成了癫子。 有一天，周和尚疯疯癫癫地走到兴隆镇的紫霄宫后面，见几个人在偷偷摸摸地挖洞盗墓。 他又说又唱：“盗墓啦，挖宝啦，龟儿子想发横财啦！” 盗墓人见了，害怕周和尚到处乱讲，坏了他们的盗宝好事。几个人一窝蜂冲上去，捂住周和尚的口鼻，锁住他的颈项，活活地将他勒死。 然后把“尸体”丢到一个僻静处的阴沟里，用石头和泥土掩埋了。 第二天，盗墓人正在挖洞时，忽见周和尚疯疯癫癫地走过来，口中又说又唱：“盗墓啦，挖宝啦，发横财啦！” 盗墓人见了，吓得魂不附体，大叫：“有鬼！闯鬼啦，山里出活鬼啦！” 几个人不要命地逃跑了，再也不敢到紫霄宫附近来挖宝。 那天，周和尚走进城隍庙大门，见到智涵子，立即双膝跪下来，傻傻地叫：“师父，嘿嘿，师父！” 智涵子不理他，周和尚就在庙内又说又唱，翻跟斗打闹。智涵子很生气，用扫帚把他赶出城隍庙。 智涵子怜悯他可能会生活无着，便丢给他几张记有药方的纸，叫一声：“周癫子，摆药摊去吧，能混口饭吃。” 周和尚离开城隍庙，跑到中江县城里游荡。见到哪里有吃的，也不管干净不干净，跑过去抓起就往嘴里塞。 有一次走到县衙门前，他边走边骂： “县衙里的龟儿子，龟孙子，戴红萝卜顶子的饭桶。你们害苦了老百姓，害得老子莫得饭吃。 哈哈哈，老子手里有尚方宝剑，造反啦，杀贪官啦！县太爷和差勾子（狗腿子），你们都跑不脱啦！” 骂一阵又高喊：“造反了，变天啦！改朝换代了！满清鞑子要垮台了！” 县衙里跑过来十几个保安，将周和尚抓住，用麻绳五花大绑了，押到一棵黄角树边，用绳子把他高高地挂在黄角树上，吊成一个鸭儿扑水姿势。 周和尚被吊在树枝上，毫无痛苦表情，唱了一阵小曲，又打一阵秋千。然后对围观的人群高喊：“好安逸，好安逸啊，你家周老爷，腾云驾雾了。” 吊了大约半个时辰，周和尚向保安喊话：“龟儿子，差勾子，把你周大爷吊够了没有？” 保安恶狠狠地骂道：“周癫子，你骂嘛，快点骂，老子吊不死你才怪！” 周和尚听后，哈哈大笑道：“差勾子，你把眼睛睁大点，你门的周爷爷要下来了！” 话音刚落，周和尚身上的麻绳突然断成几节，纷纷散落在地上。 他从树上飘然而下，直挺挺地站在地上，两眼怒视着差勾子，众人见了大惊失色。 十几个保安冲上去，又把周和尚抓住，用绳子重新捆得结结实实。 保安把他押到大牢内关起来，不给吃不给喝，看能不能饿死他。 周和尚被关押了几天，狱警来看他被饿死了没有。走近窗前一看，见周和尚坐在地上有说有唱，活得好好的，非常吃惊。 周和尚见狱警来偷看，骂道：“差勾子，你周爷爷是孙大圣转世，饿不死，渴不死，气死你们！” 狱警气得暴跳如雷，拿起铁矛朝周和尚嘴上刺去，可周和尚并不躲避。 当铁矛刺到嘴边时，周和尚张开嘴，一口咬住矛尖，脖子轻轻扭动了一下，只听得“咔喳”一声响，矛尖被折断，狱警吓得两腿直打颤。 狱警找来拴狗的粗铁链，对周和尚喊道：“周癫子，我们给你打赌。让我先用铁链套住你的脖子，要是你能挣脱，以后就不抓你了。” 周和尚不搭话，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狱警将两根铁链子套在周和尚的脖子上，再将铁链挽个圈，由四个人拉住铁链的两端。 狱警鼓足大力，向四个方向拼命拉扯铁链。只见周和尚的脖子在逐步缩小，铁链已慢慢勒进他肉里，眼看就要断气了。 周和尚突然发出内劲，只听得“嘭”“嘭”的两声脆响，两根铁链应声断裂，四个狱警仰翻在地上。 周和尚用手揉了几下被勒红的脖子，立刻恢复如初。 狱警只好又将周和尚关进大牢，七八天后去看时，突然不见人了。 狱警见窗户被钻破了一个洞，想必是周癫子破窗越狱了。 县衙里的官员认为周和尚有法术，神通广大，都不敢再招惹他。只好任由周癫子乱说胡来，不再抓他了。 第101章 章神仙打赌 周和尚逃出大牢后，人们常在胖镇、兴隆和大镇的三大集市上，看见他摆个草药摊子。背后插一面招旗，上面书写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专治疑难杂症等。 一些村民听说周和尚有法术，会治病，能捉鬼驱邪，都爱跑到他摊子边围个圈，或看稀奇，或问这问那。 有胆子大的，请他去看病治疗，或买些草药回去。村民服了他的草药后，疗效果然不错。 周和尚的医术和草药，在集市上慢慢有了一些名声，药摊子的生意也好起来了。 那天，周和尚在兴隆场集市刚刚摆起草药摊子，一个年轻人走来，请周和尚去给他父亲看病。 周和尚收起药摊，跟随到他家里，见其父肚胀如鼓，痛不欲生。周和尚号脉后，拿出两粒药丸，嘱其用温开水吞下。 然后从药筐中，取出大黄和巴豆，吩咐年轻人找块干姜，一起熬成汤药服下去。 不久，其父拉出大便一盆，腹痛立止。众人皆惊，称周和尚医术高明。 周和尚正收拾起东西，准备回集市去摆摊。 年轻人的母亲过来，说儿媳在床上生产三天了，孩子还没有生下来，问周和尚有没有催生药。 周和尚过去看了看这媳妇，问了一些情况。 原来她初次生孩子，特别怕痛，全身紧张，神经一直紧紧地绷着。她越是紧张，越生不出孩子来。 周和尚拿出一粒催生药丸，叫这媳妇先吃了。 周和尚慢慢喝完一杯茶，叫婆婆给媳妇脱掉内裤，只穿一条大裤衩，不准系裤带，仅用一根稻草系住裤衩。 婆婆按照周和尚的吩咐，做好准备后，周和尚叫产妇下床。 周和尚过去牵住产妇的一只手，叫她另一只手举到头上，跟着他在屋里走动。 忽快忽慢地走了几圈，系裤子的稻草突然绷断，产妇身上的大裤衩，直接掉到大腿的膝盖边。。 产妇害怕脐下走了光，急忙弯腰双手去抓裤子。腹内受到挤压，羊水瞬间破裂，婴儿随羊水一起冲了出来，哇哇地哭叫。 媳妇产下一个男婴，全家大喜，赏给周和尚几个银元。 一天，周和尚在大镇集市上摆起药摊，正在吆喝招揽生意。 旁边来了一个外地人，拉起圈子使枪棍卖药。这人先表演一套拳术，再舞了一阵刀棍器械，可是观者寥寥可数。 这人惯跑江湖，胸有成竹。只见他对围观者拱一拱手，高声叫道： “在下姓章，不是弓长张，而是立早章，人称‘章神仙’。我有‘神拳’功夫。诸位如要学练‘神拳’，我可以传习武艺。” 围观者中，有人好奇地问道：“章神仙，你的‘神拳’如何神法？” 章神仙神秘兮兮地答道：“我念咒语后，可以让你随着我的手势，不由自主地打起神拳。如有不信，咱们可以当场验证。” 现场有个青勾子娃儿站出来，他偏偏不信邪，对章神仙喊道：“让我来试试，不信你能让我自己打神拳。” 章神仙上去把青勾子拉到小凳子上坐下，将一团棉花球垫抵在他尻骨的督脉长强穴上。 章神仙站在青勾子前面，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对他严肃地说道： “你轻轻闭上眼睛，一心一意默想我的相貌，我就是你要见到的神仙。你再反复默念咒语‘菩提娑婆诃’，不可中断。” 青勾子闭眼念了一阵咒语，章神仙用手指从他头顶百会穴慢慢滑下，沿督脉导引至尻骨，按摩数遍。 不久，青勾子感觉长强穴处有股热流，沿着腹部、胸部由下而上，直达头顶百会穴，脑袋感觉眩晕，并开始轻轻摇动。 章神仙见火候已到，在其身后比划几下，并轻轻喊道：“神拳动，神拳动……” 青勾子似乎听到了神仙向他发出了命令，顿时周身抖动，不由自主地手舞脚蹈，果然打起了神拳。 围观者见章神仙真有神功,当即有几人跪地拜师。 章神仙见有了信徒，心中暗自高兴。大声喊道： “各位乡亲，在下练武功数十年，现已练成了铜嘴铁牙。 今天初到贵地，给大家亮一手绝活，请大家睁大眼睛，看我章神仙如何用铜嘴铁牙嚼碎瓷片吞进肚里。 请有钱的捧个钱场，无钱的捧个人场。” 围观者有人讥笑，怀疑他讲大话欺骗人。 章神仙不慌不忙，从木箱中拿出一个破旧的白瓷碗，摔在地上成碎片。然后又对观者道：“大家看好了，我能用铁牙将瓷片嚼碎，再吞下去。” 说完，抓起碎瓷片放入口中，然后捂住嘴，像嚼豆子一样，“哔哔、啵啵”地将瓷片嚼烂，再慢慢吞咽下去。 众人见了皆惊奇，忙向盘子中丢钱。 章神仙见围观者逐渐增多，圈子越扯越大，马上来了精神。 他从箱中拿出一把短刀，对众人说道：“大家看我快刀割舌头！” 说完用左手抓住舌头，右手持刀从舌头上快速划过。眨眼间，章神仙口吐鲜血，众人大惊失色。 妇女和小孩发出尖叫，急忙用手捂脸。 “诸位不要惊恐，我有祖传的止血药，涂敷之后伤口马上愈合。” 章神仙拿出一包草药，蘸少量药粉涂抹在舌头上，稍等一会儿，将舌头吐出来，对众人道：“诸位请看看，我舌头上还有没有伤口？” 几个胆子大的走上去检查，章神仙舌头果然完好无损。众人都道：“真是神药！”于是纷纷解囊，争着购买章神仙的止血神药。 原先围在周和尚那里买药的人，也赶紧走过去买章神仙的神药。 周和尚对章神仙这样的江湖骗子，早就看不惯了，决定去戳穿他的把戏。 周和尚故意疯疯癫癫地走过去，对众人道： “嗨！各位，各位，你们别信他这套骗人的玩意。他刚才表演的把戏，我周和尚可以做给大家看。” “先看我吞瓷片。” 周和尚从木箱中找出乌贼骨捏在手上，再从地上捡一块瓷片放入口中，用个障眼法将瓷片换成乌贼骨，嚼碎吞下去。 “再看我的止血神药。” 周和尚拿出一颗中药“银朱”藏在手上，在他伸手抓舌头时，趁机放入口中。 然后用短刀装模作样地做出割舌头的动作，稍等了一阵，周和尚口中吐出了鲜血。 他对众人解释道：“大家别怕！各位，我吐出来的是鲜血吗？是锤子鲜血！这是用中药“银朱”染红了的口水。” 观众看了恍然大悟，大骂章神仙是骗子，纷纷要求退钱。 章神仙气急败坏，冲上来要教训教训这个疯子。 他右手一扬，使一招“美女照镜”，先向周和尚虚晃一掌。然后左腿闪电般踢出，腿尖直奔周和尚的裆下。 周和尚将身子向后疾闪，躲开章神仙的来腿，然后托地跃起，一招“白猿献果”，攻击章神仙的面门。 章神仙没料到周和尚手法如此迅捷，忙用双拳往上架挡。 周和尚突然一招“白猿偷桃”，右掌击向章神仙的丹田。 章神仙还没回过神来，周和尚急转腰身，一记“乌龙摆尾”，将章神仙击倒在地上，众人齐声叫好。 章神仙又羞又愤，气得一言不发，脸红得发烫。 章神仙见打不过周和尚，要与他比硬功夫。 他拿出一根酒杯粗细的哨棍，对周和尚道： “周癫子，我与你赌硬功夫。我用哨棍打你手臂十下，如果你的手臂被我打断，算你输了，你须请我喝酒打牙祭。如果我没有打断你的手臂，算我输了，我请你喝酒打牙祭。” 周和尚听说有酒喝，马上同意赌约。 周和尚要章神仙先买来两斤文烧腊，一大盘廖白肉，两斤中江烧酒，十二个金钩包子。 周和尚对章神仙道：“先吃菜喝酒，吃饱了你才有劲。等我把酒喝足了，你就开始打，谁输了谁出钱。” 酒菜上来后，周和尚和章神仙开始喝酒打牙祭。 两人酒足饭饱后，章神仙拿出哨棍，先舞了一阵热身。 周和尚休息一阵后，站在空坪上，吞吐了几口气，然后运足铁布衫功夫，喊章神仙：“快来打呀！” 章神仙先舞个棍花，然后双手举棍，铆足全身力气朝周和尚的手臂猛击。 连续打到第八下时，章神仙两手虎口已震裂冒血，而周和尚的手臂却完好无损。 最后，章神仙使出吃奶的劲，用尽全身力气再打两下。当打到第十下时，哨棍断成了两节。 章神仙累得气喘吁吁，全身冒热气，满头大汗。 等章神仙打完了，周和尚伸出两支手臂，竟然活动自如，并无伤痕。 章神仙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周和尚笑一笑，对章神仙道：“你准备好，该轮到我打你了。” 章神仙吓得跪地求饶。 周和尚笑道：“谢谢你的客气招待。我劝你以后别叫‘章神仙’，改成‘章神经’吧！” 众人大笑，“哈！哈！哈！” 周和尚赌赢章神仙后，药摊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周和尚的奇闻异事，在中江的城乡传得神乎其神，渐渐地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人说周和尚在师父那里，偷学了八仙吕洞宾的法术，不但能驱鬼神，还能飞檐走壁、腾云驾雾。 第102章 神秘小两口 那天，廖春雷在“兄弟茶馆”里，听一个茶客在和几个同伴摆龙门阵。 那人绘声绘色地讲，自己曾亲眼看见智涵子带上徒弟周和尚，在下午天快黑前从兴隆城隍庙出发，腾云驾雾飞去成都看戏，当晚又飞回来睡觉。 同伴不信，要他详细说来听听。 廖春雷听他在讲智涵子的故事，也走过去旁听。 那人神秘地说道，智涵子很喜欢看川剧，特别喜欢成都锦江川剧院里的几个名角。他每隔几天要去成都看一次，每次去看戏都要带徒弟周和尚做伴。 有人不相信，去问周和尚： “周癫子，听说你和智涵子去成都看川剧，当天能够来回？可是，从兴隆城隍庙到成都，脚力好的青壮年，从早上天刚麻麻亮就出发，到傍晚才能走到成都驷马桥。你们一天晚上能打来回，是怎么走的呀？” 周癫子答道： “我和师父是飞去的。我们每次去成都时，师父要我闭上双眼，并警告我千万不能睁开，否则会被吓死。师傅抓住我的衣服，我感觉身体从地上飘起来，耳朵被风吹得呼呼地响。等两人到了成都，师傅才让我睁开眼睛。” 有人喊：“周癫子，你别骗人！” 周和尚气愤说道：“你若不相信，我敢和你打赌。” 有几个好事者，想看稀奇把戏，真的去与周和尚打赌。 按照双方的约定，第二天一早，几个青壮年来到城隍庙，还请了两个人作证。 他们与周和尚约定，双方分别去成都，赶到锦江川剧院门口会面，谁先赶到谁是赢家。 周和尚要几个青壮年早上先走，自己和师父上午还有事忙，等到下午我们做完事才能赶来。 几个青壮年马上从城隍庙出发，快速赶往目的地。 等到太阳西斜的时候，在两个证人面前，智涵子和周和尚突然不见了。 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师徒两人已站在锦江川剧院门口，等那几个青壮年。 等了半个多时辰，几个青壮年手杵木棍，脚一拐一跛地赶到了剧院门口。 周和尚笑道：“你们是怎么走的，这么慢，我们早就到了。” 几个青壮年只得认输，心甘情愿地掏出钱，请智涵子和周和尚喝酒。吃完晚饭后，有人提出要拜师，智涵子坚辞不肯答应。 廖春雷听完龙门阵，心想未免吹得神乎其神了吧，待我去问问智涵子。 次日，廖春雷去城隍庙，见到智涵子打趣问道： “我在茶馆里听人摆龙门阵，说你和周和尚都成了神仙，会腾云驾雾，我今天特来拜师学些法术。” 智涵子矢口否认，笑道：“哪有这些事，别听人家瞎吹！” 两人喝了一阵茶，智涵子将开县“红灯罩”起义的情况告诉廖春雷，两人一起聊起反清兴汉的话题。 廖春雷告诉智涵子，现在四川哥老会已遍布城乡，袍哥到处在拉起义队伍，反清运动正风起云涌。只要时机成熟，四川随时会爆发大规模的反清武装起义。 廖春雷掌控的“义字堂”，已将原来的义和团和红灯教人员联络起来，加入哥老会组织，分别在中江及邻县设立了袍哥码头。 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带头举起反清旗帜，在中江及其周边可以拉起几千人的起义队伍。 智涵子很钦佩廖春雷的组织能力，相信他拉几千人的队伍不是难事。 但是智涵子曾亲身经历过山东义和团的失败，他到四川后，又耳闻了廖幺妹声势浩大的红灯教起义失败。 他从开县回来后，又传来了开县“红灯罩”起义失败的消息。 因此，他对袍哥起义能否成功有几分担忧，应该吸取历史的经验和教训。 思考一阵后，智涵子对廖春雷分析道： “从开县回来后，我常常在想，太平天国、义和团和红灯教起义为什么会失败？我想主要原因，一是起义队伍里没有杰出的领袖人物，把人心凝聚在一起；二是起义队伍的头领，没有提出好的主张和精神信仰，没有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真心拥护。” 廖春雷认为智涵子的分析很对，伸出大拇指表示赞同。 并说道：“是的。现在袍哥人员也是良莠不齐，主要靠江湖义气行事。现在四川哥老会尽管有近百万人，但是没有一个有影响力的领导人物来牵头，也没有哪个舵把子大爷能够为反清兴汉大业，提出正确的主张和行动纲领。 现在袍哥组织比较松散，基本上是各自为阵，战斗力不强，弄不好又会重蹈义和团的覆辙。” 智涵子又道：“我从南方几个省了解到，现在革命党人在孙文和黄兴的领导下，成立了中国同盟会。 孙文提出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主张，得到了人民群众的真心拥护。” 廖春雷道：“我认为，同盟会这十六字纲领，才是我们反清兴汉大业的正确主张。” 智涵子道：“袍哥应该积极拥护孙文的主张和领导，哥老会应该与同盟会加强合作，才能实现反清兴汉的宏伟愿望。” 廖春雷道：“是的，我想去成都找同盟会组织，主动与他们建立联系，寻求合作方式。” 智涵子道：“前几天，我接到成都青羊宫道观的信函，邀请我去参加一个道场活动。那我就和你一起去成都吧。” 午饭后，廖春雷和智涵子先去汉洲，拜访川北著名舵把子大爷刘英俊。 廖春雷把去成都联络同盟会的想法与他商量，刘舵爷完全赞同，主张哥老会应该与同盟会紧密合作。我们要尽量联合各派的力量，共同来推翻腐败的满清政府。 次日下午，廖春雷和智涵子来到成都西门，听见一群人在前面大声喧哗。廖春雷示意智涵子，走过去看一看。 原来是一群清兵，正在抓捕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这两人一边逃跑，一边用湖南的梅山拳还击。 突然，智涵子眼前一亮，那不是在长沙见到的学生杨万里和王淑娟吗？ 他们怎么在成都，如何被清兵围打？ 智涵子拉了一下廖春雷的衣服，轻声说道：“这两个人是我的朋友，他们是革命党人。” 廖春雷道：“那还等什么，赶快救人啊！” 廖春雷和智涵子大吼一声，从地上纵跳起来，突然飞落到清兵前面。 两个人挥动四条腿，快速踢翻十几个清兵，护住杨万里和王淑娟。 智涵子对两个年轻人喊道：“我是智涵子。” 小两口见有朋友伸出援手，顿时增添了信心和力量。四人一齐发力，又打倒了十来个清兵。 趁清兵惊魂未定之时，智涵子喊一声“撤！”，四个人纵身跳上房顶，迅速消失了踪影。 大约过了一袋烟工夫，四个人跑到青羊宫外面，翻院墙进去后，躲到玉皇殿后面的树林中。 智涵子问杨万里和王淑娟，为何到了成都？为何与清兵打起来了？杨万里慢慢摆谈了经过。 原来，杨万里和王淑娟在长沙参加了黄兴建立的华兴会，成为革命党人。 后来，孙中山和黄兴共同创建了中国同盟会，两人就成了同盟会会员，一直跟着梅山拳师兄黄兴闹革命。 杨万里死心塌地追求王淑娟，在生活上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可是王淑娟一直不肯嫁给他，杨万里只好去求黄兴成全好事。 黄兴答应后，亲自去做通了王淑娟的工作。为了工作方便，王淑娟答应了杨万里。 在黄兴的主持下，两人结成伉俪，有情人终成眷属。 半年后，黄兴派小两口入川，授意两人联络四川同盟会和哥老会，准备在成都和重庆发动武装起义。 山城重庆是四川同盟会活动的中心，两人坐船在重庆上岸。找到同盟会重庆支部负责人，递交了黄兴的亲笔信。口头传达了黄兴关于积极联络哥老会，准备发动武装起义的指示。 两人到成都后，与成都的同盟会员接上了头，并一起参加活动。 同盟会员经常在武侯祠、青羊宫和杜甫草堂等地举行活动，小两口便在武侯祠附近租房住了下来。 今天同盟会员在杜甫草堂开展宣传活动，杨万里夫妇到公园门口发传单，宣讲孙中山的十六字纲领，鼓动老百姓行动起来，推翻腐败的满清政府，建立中华民国。 各位看官，当年杜甫为避“安史之乱”，携家人入蜀，在成都浣花溪畔营建了简易茅屋。 成都人为了纪念这位爱国诗人，将茅屋周围开辟成为公园。 这里建筑古朴典雅、园林清幽秀丽，是成都人重要的休闲场所，民间或官府的重大活动，也常在这里举行。 小两口正在演讲时，一队清兵跑过来抓他们。两人刚跑到西门，对面又来了一群清兵，将两人堵在街中间。 杨万里和王淑娟的梅山拳功夫不错，但是好手不敌人多。 正在危急关头，幸好遇到廖春雷和智涵子相救。 智涵子将廖春雷介绍给杨万里夫妇认识，当得知廖春雷是中江县袍哥舵把子大爷后，两口子很兴奋。表示要请廖春雷介绍加入袍哥，廖春雷当即答应。 智涵子对廖春雷道：“你把他们小两口带到兴隆去吧，也好让他们认识一些袍哥公口的朋友。” 廖春雷答道：“甚好！” 安排好小两口后，智涵子随即去青羊宫三清殿报到。 第103章 军费何来？ 且说廖春雷带杨万里夫妇到了兴隆镇，安排小两口在兄弟茶馆里暂住。 廖春雷利用喝茶聊天的时间，先给小两口介绍了很多关于袍哥的隐秘知识。 过了两天，廖春雷按照袍哥内外八堂的规矩，请来汉州的刘英俊舵爷和“引、保、承、恩”四大盟兄，在兄弟茶馆的“义字堂”，为杨万里和王淑娟“开香堂”，小两口正式加入了袍哥。 开香堂后，刘舵爷对杨万里说道： “现在，四川袍哥有近百万成员，是一股巨大的反清力量。其中有不少袍哥是进步人士，请你们从袍哥成员中介绍一些优秀人才，参加孙文和黄兴领导的同盟会。” 杨万里道：“我们这次奉黄兴之命来四川，主要任务就是联络哥老会。准备吸收部分袍哥加入同盟会组织，领导这个四川最大的民间组织，积极开展反清武装斗争。” 廖春雷听后很激动，当场表示自己带头加入同盟会。 刘舵爷对廖春雷道：“我给川北重要的几个袍哥公口打个招呼，你去联络一下，发动一批优秀袍哥加入同盟会，争取第一批发展十几个袍哥入会。” 杨万里和廖春雷均表示赞成。 几天之后，廖春雷收到三十几份加入同盟会的申请书。 杨万里和廖春雷经过筛选，又请刘舵爷审查，决定推荐十六人首先参加同盟会。 杨万里将申请书交给同盟会成都支部后，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那天，杨万里携带同盟会的会员证到兴隆兄弟茶馆。 廖春雷召集所有会员同志到齐后，杨万里宣布廖春雷、陈长亭等十六人，已被批准成为同盟会会员。杨万里做领誓人，十六个同志在同盟会会旗下宣誓。 杨万里给大家介绍，现在重庆同盟会员佘英等人，奉孙中山的指示，秘密筹划在川南一带举行武装起义。 现在我们川北的同志，要以袍哥为基础，积极组织地方团练，壮大反清力量，随时准备配合全川的武装大起义。 廖春雷号召各位会员同志，回到各自袍哥公口后，积极发动袍哥成员组织和参加团练。要求每个公口都拉起一支民团武装，随时准备暴动起义。 廖春雷粗略计算了一下，川北的袍哥和同盟会，能够拉起七八千人的武装起义队伍。 精于算计的他心里想，起义前的物资准备，以及开战后的费用开支，都需要巨大的经费支持啊！ 可是，这笔军费从何而来？ 廖春雷正在犯愁，智涵子来到兄弟茶馆。他立即与“智多星”一起商议，如何解决巨额的军费来源问题。 智涵子首先想到了“大西王藏宝”。要是能够找到张献忠埋藏的大西国金库中的财宝，军费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问廖春雷：“听说过大西王藏宝吗？” 廖春雷曾听人零星说起过，但不知真假。好奇地问道：“张献忠真的有那么多藏宝吗？怎么才能找到？” 智涵子给廖春雷讲，张献忠从陕西打到湖北，又从湖北打到湖南，最后攻下重庆和成都。 在转战南北时攻占了不少城市，大西军从明朝的州府金库中，夺取了巨量的金银财宝。 张献忠在成都建立大西国后，组织了一个斗宝大会，金银财宝装满了二十四间房。 有人粗略估算了一下，大西国至少拥有数千万两黄金白银。 张献忠在撤离成都前，将金库中的财宝，分别在多处进行了水藏和旱藏。 廖春雷问：“有张献忠藏宝的线索吗？” 智涵子将自己了解到的民间传说，以及在文史资料中查到的线索告诉廖春雷，然后唱起了儿歌。 四川一群羊， 二水口内藏。 谁能得到羊， 子孙为帝王。 廖春雷听后，告诉智涵子，自己也听到过这首儿歌，但不知何意。 智涵子道：“据我分析，从种种迹象表明，这是寻找张献忠藏宝的钥匙。” 廖春雷问：“这是何意？” “‘谁能得到羊，子孙为帝王。’据我推测，这羊就是张献忠的藏宝。” “这群羊藏在哪里？” “歌中不是点明了吗，‘二水口内藏。’我推测张献忠的财宝，一定藏在二水口。” “二水口在哪里呢？” “就在胖镇附近，我去那里看过，可是还没有查到藏宝线索。” 正谈话间，李叫花来了。 李叫花带来一个消息，他发现总督府请了邓凤生，在成都锦江周围寻找张献忠的藏宝。 智涵子和廖春雷听到总督府请风水大师寻宝，都来了兴趣，想问个明白。 这时，茶馆外突然传来吵闹声，廖春雷下楼去看，见一个光头和尚，身背一筐草药，疯疯癫癫地在门口吵闹，说是要见师父。 堂倌问：“谁是你师父？” 疯子高叫：“嗯，嗯……智涵子！我要见智涵子！” 廖春雷回去告诉智涵子，智涵子便同李、廖二人一起下楼。 智涵子一看，原来是周和尚在捣蛋，便骂一声：“周和尚，你这个死癫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周和尚见了智涵子，高兴地喊：“师父……哼哼，师父！师父！……嘿嘿！” 智涵子告诉二位朋友，周和尚原来是自己的徒弟，后来因练功走火入魔疯了。 廖春雷曾在茶馆里，听说过周和尚的传奇故事。今天终于见到他本人，便叫堂倌打发他两个肉包子和一块烧腊。 周和尚讨到了吃的，高兴得又跳又唱。 石牛不是牛， 石鼓却是鼓。 黄金万万两， 入地三丈五。 智涵子觉得这歌谣有意思，忙问周和尚：“癫子，这歌从哪里学来的？” “嗯，嗯，师父！成都，在成都听到的。” 智涵子道：“周和尚，你快去集市卖草药，别在这里吵闹了！” 周和尚道：“师父……我不走，我要跟着你……” 廖春雷见周和尚经常在乡下赶场，卖药行医，与村民接触比较多，正好利用他散发一些同盟会的传单。 便叫人拿来一叠传单，对周和尚喊道：“周老弟，你到乡镇去把这些传单发给村民，我赏给你银子。” 说完，从身上摸出几个银元，递给周和尚。 周和尚接过银子，把传单放到竹筐里。 笑道：“嘿嘿，银子……传单，银子……传单……”然后，手舞足蹈地走了。 打发走了周和尚，三人琢磨周和尚唱的歌谣。 李叫花道“我在成都周围，也曾听到小孩唱这支歌谣，但是不解其中的意思。” 智涵子道：“这首儿歌，很可能暗藏了寻找张献忠财宝的秘诀。” 李叫花受到智涵子的启发，突然大叫： “我知道了，歌中的石牛和石鼓，可能是张献忠藏宝时留下的记号。我们小时候过家家藏东西时，也常常留个标记，以便将来好寻找。” 智涵子和廖春雷都觉得有理。 接着，向李叫花打听总督府派人寻宝的情况。 李叫花喝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讲出在锦江边，遇见邓凤生寻宝的经过。 那天傍晚，李叫花来到锦江边，见前面有几个人在探头探脑地沿江查找东西。 李叫花跟上去，发现是邓凤生和他的徒弟，还带了一个军官在身边。 我找人打听过，这个军官是总督府的人。 李叫花发现，邓凤生和他的徒弟，每天傍晚来到府河与南河交汇处的合江亭，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对着江水指手画脚一阵。 然后，鬼鬼祟祟地过安顺桥，再沿南岸慢慢走到九眼桥附近。最后走到望江楼下，久久观望，并向江心指指点点。 智涵子心想，是呀，《成都县志》里记载，张献忠当年把财宝藏到了锦江里面，称之为水藏。 “府河……南河……交汇处……” 智涵子恍然大悟，这两条河的交汇处，不正好就是“二水交汇的河口”吗？ 莫非胖镇儿歌中的“二水口”不是地名，而是泛指两条河的交汇处？ 莫非邓凤生破解了二水口的秘密？ 智涵子对李叫花道： “李兄，辛苦你再去成都走一趟，回去跟紧邓凤生师徒，重点蹲守在合江亭附近。那里府河与南河交汇，可能就是张献忠的水藏地点——二水口。” 李叫花立即起身与两人告别，离开兄弟茶馆后，当晚来到成都锦江河边。 他惊奇地发现，锦江河水已经被改道。府河与南河交汇处的江水被人工拦断，九眼桥直到望江楼地段，江岸上全部用木板围了起来。 李叫花走近围栏的木板边，从缝隙中向里面观看。发现河里有一百多名军士，拿起锄头、铁锹和洛阳铲，在抽干水的河道里，打探和挖掘东西。 李叫花心想，可能是邓凤生经过勘察，帮总督赵尔丰找到了锦江的藏宝地点。 李叫花心里非常焦急，大西王张献忠的巨额藏宝，要是被杀人魔王赵尔丰挖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列位看官，面对四川各地如火如荼的反清形势，总督赵尔丰已预感到四川要出翻天的大事。 因此，他想方设法积极扩军备战，准备以武力镇压反清起义。 赵尔丰决定向袁世凯学习，购买洋枪洋炮，扩练一镇新军。可是，总督府财力空虚，他一直为巨额的军费开支发愁。 一个老幕僚摸清了总督大人的心思，他给赵尔丰建言，张献忠当年撤离成都时，将巨额财宝埋到了锦江河里。 现在总督何不派军队，去挖出锦江里的大西王藏宝，用来充当军费，扩建新军呢？ 第104章 石牛与石鼓 赵尔丰对张献忠锦江藏宝的传闻，似信非信。 疑问道：“张献忠撤离成都时，完全可以把金银财宝随军带走，他为啥子要把财宝埋到锦江里面呢？” 老幕僚想了一下，只好耐心地给总督讲述张献忠撤离成都时的情况。 张献忠在四川建立大西国后，由于天府之国饱受了战乱之苦，造成粮食奇缺，时有人吃人的事件发生。 张献忠治川无方，又经常滥杀无辜。大西建国刚两年，同时受到了北方清军和南方地方武装的大举围攻，眼看成都不保。 张献忠曾五次进出四川，他打算来个第六次。 张献忠下令义子李定国，将府库中的金银财宝装入一千余艘宝船中。 准备从成都锦江启程，带领大西军从长江水路撤出四川。先退到曾经占领过的湖广一带，企图东山再起。 可是，当大西军的船队到达彭山境内时，遭到了南明参将杨展的猛烈火攻，烧毁了上百艘宝船。 张献忠只好率水军退回到成都，准备改走川北的旱路，打回陕西老家，在家乡开辟新的根据地。 张献忠心想，如果走旱路，府库中巨额的财宝必须要派大量民工运输。 然而，在粮食奇缺的情况下，金银已买不到多少粮食。带上那些不能吃，又不能嚼的巨额金银财宝，反而成了行军和打仗的累赘。 因此，张献忠决定只带走部分随军所用的金银财宝，府库中其余的财宝秘密进行水藏和旱藏，并做好记号。待下次攻进成都时，方便取出来使用。 赵尔丰听后大喜，觉得张献忠在非常情况下，将府库中的金银进行秘密埋藏，确实在情理之中。 可是他又想，传说张献忠把财宝藏到锦江里，是一些人的凭空想象，还是有什么历史依据？ 他急令幕僚，快些去查找关于张献忠的藏宝史料。 几个幕僚去查阅文史资料，其中《明史》《蜀鉴》《成都县志》和《华阳县志》等书籍，都有关于张献忠藏宝的记载。 他们把书搬进总督府，并把重要内容念给赵尔丰听。 据《明史?流贼传?张献忠传》记载，张献忠占领成都后，“用法移锦江，涸而阙之，深数丈，埋金宝亿万计，然后决堤放流，名水藏。” 又据《绥寇记略》记载，张献忠“用法移锦江而涸其流，穿数仞，实以黄金瑶宝累万亿，杀人夫下土石以填之，然后决堤放流，名曰涸金。” 赵尔丰是武将出身，听不懂那些文言，要幕僚直接用口语讲给他听。 老幕僚告诉总督大人，据史料记载，张献忠撤离成都时，先将锦江截流。 在河底挖深数丈的坑，把无法携带的金银财宝埋下去，再用土石把坑填平。 然后决堤放水淹掉藏宝坑，这种方法叫“水藏”，或“涸金”。 赵尔丰听罢幕僚讲解，喜滋滋地说道： “看来民间传说的张献忠锦江藏宝，在史书上还有根有据。这真是上天送给我的军费啊！必须马上派人去挖出来。我要用这些财宝来打造一支精兵锐旅，镇压那些乱党起义。” 可是，锦江那么长，张献忠究竟会把财宝藏到哪个地方呢？总不能把整个锦江都翻挖一遍吧，赵尔丰急的抓耳挠腮。 这时，有个幕僚给总督大人出主意，因为张献忠特别迷信风水，肯定会把珍宝藏在龙穴上。 于是有人推荐从湖南来的著名风水大师邓凤生师徒，听说他们寻找龙穴非常准确。 赵尔丰叫人去把邓凤生请来，盘问了一阵，确认邓凤生师徒风水知识渊博。 总督当即许诺师徒三人，只要你们去锦江边，找到了张献忠的藏宝穴位，挖出张献忠的“涸金”后，不仅重重有赏，还可以授予官职。 邓凤生听了受宠若惊，满口答应下来，并向总督大人提供了一个张献忠藏宝图的重要线索。 事情是这样的。 邓凤生到四川后，他带着两个徒弟，到处寻找风水宝地。准备把自己祖父的骨灰葬在龙穴里，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升官发财。 他们在帮胖镇的田舵爷寻找财宝的时候，也在私下查找张献忠的埋宝地点，师徒三人希望能悄悄发个横财。 一天，成都陕西街有个叫杨百禄的医生，派人找到邓凤生，要风水大师去给他家的老人找个风水龙穴。 邓凤生到杨百禄家后，杨医生用好酒好菜热情招待。 经过一番交谈，杨百禄认为邓大师找龙穴确有高深莫测的理论知识和技术，就试探性地说出了一桩大买卖，看邓大师敢不敢做。 杨百禄遮遮掩掩，弯弯绕绕地说了一阵，邓凤生费了很大的劲才听懂。 他的意思是说，自己意外得到了一张张献忠的藏宝图，可是看不懂图上的意思。 他想请风水大师帮忙破解图中秘密，然后一起去寻找张献忠埋藏的财宝。 邓凤生根本不相信他有藏宝图，认为肯定是骗人的鬼话。 杨百禄三杯酒下肚后，酒劲上来就藏不住话了，终于说出了得到张献忠藏宝图的故事。 原来，杨百禄年轻的时候，是升入京师国子监读书的贡生，曾跟随提督雷正绾去固原县平叛。 雷正绾被清廷革职后，杨百禄回到成都行医。 某一天，一位身穿破烂衣服的白发老头，独自杵一根拐棍赶路。在路过杨百禄的诊所时，突然晕倒在地上。 杨百禄出于同情心，将老人弄进诊所里救治。发现他营养不良，又犯有几种老年疾病。 尽管老头身无分文，杨百禄仍然给他精心治疗，并把他当成自己家的老人一样伺候。 老头在杨家待了近半年，不但把病治好了，身体也恢复了健康。 为报答杨百禄救治之恩，老头在临别前的一个晚上，将多年来随身携带的一个檀木匣子赠予杨百禄。 老头告诉他，自己叫杜再甫，原来是清政府的一个地方官员。因私藏这个木箱被革职下了监狱，出狱后穷困潦倒，孑然一身。 杨百禄忙问：“为一个檀木匣子进了监狱，你值得吗？” 杜再甫说，这个匣子内藏有张献忠的埋银图。 原来张献忠在撤离成都前，派工匠到锦江里挖出数丈的深坑，将府库中的财宝秘密埋藏后，把参与埋宝的工匠全部杀死。 可是，偏偏有个石匠装死，逃出了一条性命。 石匠逃跑出去后，把张献忠埋银的地点画在图纸上，秘密藏进一个檀木匣子中，希望自己的子孙能够把财宝挖出来。 石匠怕图纸落入外人之手，就对图纸按一定方法进行了加密，并配了一首歌谣： 石牛不是牛， 石鼓却是鼓。 黄金万万两， 入地三丈五 后来，石匠的子孙保存有张献忠的藏保图这件事，不知怎么被外界知道了，这首儿歌也在孩童间传唱。 在民间围绕石匠留下的藏保图，进行了激烈的争夺。有个富绅为了抢夺石匠后人家中的藏宝图，硬是把官司打进了官府。 杜老头说，他正好审理争夺藏保图的案子，趁机将图纸弄到了自己的手里。 案发后，自己坐了几年牢，吃尽了苦头，后悔已晚，因此情愿把他送给恩人留作纪念。 杨百禄得到檀木匣子后，经常在没人的时候，悄悄拿出来研究。 他反复琢磨，这石牛和石鼓是什么意思，他们藏在哪里？黄金万万两又埋在何处？ 面对神秘的图纸，他始终破解不了其中的奥秘。 杨百禄讲完故事后，从房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打开一把铜锁，把图纸拿出来与邓凤生一起研究。 恰在这时，杨百禄的好友马坤来了。马坤是他的儿时玩伴，现在成都清军营中当了一个下级军官。 杨百禄与他打过招呼后，立即把图纸装进檀木匣子里锁好，然后送进里屋藏起来。 杨百禄叫家里佣人重新炒了菜上桌，与马坤和邓凤生又喝了几杯酒。 三人喝酒聊天一阵后，杨百禄酒性发作，倒在床上便打起了鼾，马坤也就回家了。 当晚夜半三更的时候，突然一伙蒙面人撬开杨百禄家的门，把杨百禄全家和邓凤生捆绑起来，用棉布团塞住嘴巴。 蒙面人在房里翻箱倒柜搜查，最后找到那个檀木匣子，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第二天邻居发现杨百禄家被抢后，进屋去帮忙把绳索解开。 事后，杨百禄告诉邓凤生，一定是马坤那帮军匪，专门来抢走了檀木匣子。 杨百禄的藏宝图被抢走后，他只好把风水大师打发走了。 赵尔丰听邓凤生讲到这里，大怒，急忙叫马飞龙去找杨百禄，然后抓住马坤严刑拷打。 马坤被打得遍体鳞伤，最后实在挺不住了，只好交出檀木匣子。 总督告诉杨百禄和马坤，张献忠藏宝是国家财产，因此藏宝图不允许私人收藏，现在予以没收。 总督赵尔丰公然夺走自己珍藏的宝贝，杨百禄敢怒不敢言，也只有暗中记恨的份了。 赵尔丰把杨百禄打发走后，打开檀木匣子，与邓凤生一起研究石匠留下的藏宝图纸。 邓大师根据历史资料和民间传说，对这张“藏宝图”的秘密逐渐有了一些领悟。 “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 这首歌谣，可能暗示了张献忠藏宝的地方。 第105章 锦江掘宝 邓大师认为张献忠在锦江埋宝后，肯定是在埋藏金银的附近，用石牛和石鼓作为暗记。 因此，只要找到了石牛和石鼓，顺藤摸瓜，就一定能够找出张献忠的锦江藏宝 邓大师根据石匠这张图上的某些提示，认定张献忠的埋宝地点就在成都附近的河流中。 他和两个徒弟，到成都锦江岸边察看了十几天，又根据“二水口内藏”的童谣，最后确定藏宝地点位于成都府河与南河的交汇处。 邓凤生据此向总督建议，挖掘张献忠锦江藏宝的范围，控制在成都合江亭到望江楼之间的河段中。 赵尔丰听了邓大师的分析，非常高兴。立即叫来自己的卫队镖师马飞龙，封他为“摸金校尉”，带官兵去具体执行挖宝行动。 为了对外保密，声称是到锦江河里考古勘察，准备疏浚河道。 “摸金校尉”接到特殊任务后，带了一百多名内府军士，在邓凤生指导下，先将府河和南河的江水用马槎拦断。 待下游的河水放干，露出河床后，再用木制人力水车，将余水彻底抽干。 军士在河床上日夜勘察和挖掘，希望从河道泥沙下面，寻找到张献忠的金库。 这伙人没有白忙，连续挖掘十几天后，在九眼桥附近的河滩里挖出了一个大石牛。 “摸金校尉”和邓凤生非常兴奋，鼓励军士连续苦战。又过了几天，军士在望江楼的对岸，石佛寺附近的河滩里挖出了一个大石鼓。 石牛和石鼓都现了身！ 邓凤生激动地跑去报告总督大人，张献忠的藏宝标记石牛和石鼓都挖出来了，说明大西王水藏金库，就一定在附近的河道里。 赵尔丰听后十分兴奋，令“摸金校尉”连夜挑灯挖掘。 他想现在已经挖出了石牛和石鼓，再入地挖三丈五，下面肯定就是黄金万万两啦！ 总督大人决定，今晚他要亲自去锦江挖掘现场，见证张献忠的“涸金”出土。 锦江河里挖出石牛和石鼓的消息，在成都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爱看热闹的成都人成群结队，跑到九眼桥附近的江边，争先恐后地亲眼观看，石牛和石鼓长啥模样。 今晚，总督大人冒着冬日的寒风，来到望江楼附近的江边。随从在岸边搭个帐篷，摆起小案桌，生个烤火炉，两个贴身婢女伺候茶水和酒菜。 赵尔丰与邓凤生师徒一起，坐在帐篷里喝茶饮酒，闲聊张献忠藏宝的话题。 邓凤生点燃叶子烟，猛吸两口后说道： “张献忠在成都召开斗宝大会以后，有人估算了一下，他府库中至少有几千万两黄金白银。张献忠死后谁都想得到这笔横财，两百多年来，一直有人在寻找大西王埋藏的黄金白银。” 赵尔丰急切地问：“那么，有没有人挖出过张献忠在锦江里的藏宝？” 邓凤生告诉总督大人，根据《明史》和《蜀难纪实》等提供的线索，以及民间传说，经常有人在锦江里秘密寻宝。 幕僚还告诉总督大人，张献忠死后，官府曾多次派人去寻找“锦江藏宝”，并对锦江一些地段进行过大规模的发掘。 太平天国起义爆发后，清廷为了解决政府的财政困难，翰林院编修陈泰初呈请皇上，批准寻找大西王藏宝。 他说，曾亲眼看到有人在彭山县锦江段、新津渡口和青神县的江底捞到张献忠埋藏的银子。 咸丰皇帝的财政本来就捉襟见肘，再加上战乱，他急切需要大笔军费。于是命令驻成都的八旗清军营将军裕瑞：“悉心访察，设法捞掘，酌量筹办”。 但是，裕瑞派军士在锦江的上下游到处试挖，最终却一无所获。 赵尔丰问道：“邓大师，以前裕瑞将军在锦江里到处试挖，都没有找到张献忠的藏宝，你有什么把握，确定锦江藏宝的地点在九眼桥附近呢？” 邓凤生呵呵一笑，兴致勃勃地给总督大人唱起“四川一群羊，二水口内藏……”的儿歌。 他告诉总督大人：“这首儿歌里讲得很清楚，财宝藏在‘二水口’呀。” 赵尔丰忙问：“二水口在哪里？” “据我邓大师判断，成都府河和南河的交汇处就是‘二水口’。因为两河交汇处，大都水深浪急，藏宝不易被人打捞。而且这里离张献忠的王宫和金库都很近，便于秘密埋藏财宝。” 赵尔丰觉得有道理，夸道： “听人说邓大师寻龙脉，能够捉得龙叫，我想你选择的挖宝地点一定没有错。现在，既然石牛和石鼓都已经现了身，那么‘一群羊’也该出来啦。大西王的藏宝就要重见天日啦！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有军士来报告，挖到了四箩筐古钱币。 军士拿了几十个送到赵尔丰面前，邓凤生见其中有大西国银锭和大顺通宝钱币，心里头就像吃了定心丸。 他告诉总督，这些正是张献忠时期铸造的钱币。 赵尔丰看到军士已经挖出了张献忠的钱币，心里激动万分。 他估计大量的财宝就在附近的河床下面，下令继续向下挖掘，他要亲自看到张献忠藏宝库里的金银出土。 又过了一阵，军士来报告，挖到了一只沉船。船里面有二十几件陶器、十几件瓷器和一些金银制品。 赵尔丰命军士把金银制品搬上来，然后从中取出两根金簪，插在两个贴身婢女的头上。 婢女高兴得手舞足蹈，倒在总督大人怀里撒娇。 在沉船不远处，发现了一把短铜剑，光亮如新，非常精致。马飞龙如获至宝，把铜剑拿来给总督欣赏。 赵尔丰见马飞龙非常喜欢这把剑，就做个顺水人情，把铜剑赠给“摸金校尉”。 马飞龙对总督大人感激涕零，赵尔丰叫他坐在帐篷里一起喝酒。 可是过了许久，再也没有挖出什么金银宝贝和值钱的东西了。 临近三更时分，赵尔丰有些困倦了，准备带贴身婢女回府。 列位看官，赵尔丰在围栏内喜滋滋地观看军士掏宝，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围栏外有个人正在对他虎视眈眈。 原来离赵尔丰不远的围栏外面有棵大树，李叫花一直躲在树上观望。他见到河里不断有人挖出金银钱币来，心里急得发慌。 他想大西王藏宝要是被赵尔丰挖走了，他把这些财宝用来扩军，清军的实力就会大大增强。 自己一心想挖出先祖埋藏的财宝，用来资助反清武装的计划就会落空。 他瞧见赵屠夫等人饮酒作乐，一股怒气冲上来。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偷袭赵尔丰！ 对，我要为民除害！眼看赵屠夫将要离开，李叫花慌忙从大树上飞跳进围栏内，迅速冲到帐篷边，举起铁拐朝赵尔丰的脑袋打去。 赵尔丰突然遇到刺客，吃惊不小。但他毕竟是行伍出身，急忙侧身护脑，铁拐打在他左肩上。 赵尔丰右手拔出腰刀，顽强抵抗铁拐的进攻。 这时，马飞龙拔出刚才得到的短铜剑，从李叫花身后疾刺，李叫花忙后退一步，与马、赵两人站成丁字形，用“玄武棍法”对付两人。 赵尔丰和马飞龙都是短兵器，被李叫花的“玄武棍”打得晕头转向。 马飞龙为了保护赵尔丰，身上已多处负伤。 正在危急关头，在河道里挖宝的官兵，见有刺客袭击总督，急忙冲上岸来保驾，马飞龙趁乱护着总督大人逃跑。 李叫花挥动铁拐，打退众官兵，急速去追赵尔丰。 赵尔丰在前面拼命逃跑，李叫花在后面使劲追赶。 恰在这时，总督府洋枪卫队赶到了，一齐朝李叫花开枪。李叫花舞起棍花，子弹打在铁拐上火花迸发。 李叫花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暂且留下赵尔丰的人头。于是停止追击，一个纵身跳上房顶逃跑了。 赵尔丰遭遇了李叫花的行刺，再也不敢亲自去看挖宝了。 邓凤生指挥军士又挖了二十几天，差不多把围栏内的锦江河底，翻挖了一遍，再也没有挖出什么值钱的宝贝。 赵尔丰把邓凤生叫到总督府，责怪他看错了藏宝地点，白费这么大的劲，没有挖到多少值钱的东西。 邓凤生辩解道，九眼桥一带十分热闹，锦江两岸人来人往，不便于张献忠秘密埋藏大量财宝。 估计当年张献忠为了保密，另外找了一个“二水口”作为藏宝地点。 邓凤生请总督大人把石匠的藏宝图拿出来，又和徒弟一起分析琢磨了一阵。 然后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据我和徒弟最近一段时间的考察，再结合这张藏宝图的提示，可以判定张献忠的藏宝地点，位于南郊的沙河与南河交汇处，正是儿歌中的那个“二水口”。 风水大师见总督似信非信，他向总督夸下海口，这次判断绝对没有错。如果仍然没有挖出财宝，我邓凤生甘愿受处罚，今后再也不敢称大师了。 赵尔丰急于扩军备战，对张献忠的大西王财宝志在必得，心想也只好再信他一次吧。 赵尔丰令“摸金校尉”点起三百军士，风风火火地开到沙河口。 先用马槎将主河道拦断，再另挖一个导流渠排水。待完全露出河床后，三百军士拿起工具，开始在泥沙中挖坑淘宝。 可是，众军士挖了一个多月，把河床翻了个底朝天，除了挖出一些零星铜钱、陶罐、瓷器和几艘烂木船外，没有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 “摸金校尉”向总督大人汇报后，赵尔丰越想越气。邓凤生让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不但没有挖到张献忠的锦江藏宝，还差点把自己的老命搭上去了。 第106章 藏金何处？ 赵尔丰命人把邓凤生抓来，手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顿。 邓凤生正要辩解，赵尔丰越骂越愤怒，抽出腰刀，一刀将他捅死。 再将邓凤生的两个徒弟各打二十大板，赶出总督府，滚回湖南老家去。 杀了邓凤生，赵尔丰仍余怒未消，把身边众人都通通骂了一顿。 “摸金校尉”马飞龙抱歉地说道： “总督大人息怒，只怪小人无能，轻信了邓凤生这个江湖骗子的鬼话，没有找准藏宝地点，就轻易动手挖掘，白费了人力和物力。” 幕僚检讨道： “小人目光短浅，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成都附近的锦江中。 其实锦江起于成都洞子口，止于彭山县的双江镇，全长近二百里。应该把整个锦江全程考察一遍，方能找出藏宝地点。” 赵尔丰安慰道： “我原先也想，张献忠的宫殿和金库都在成都，把财宝埋到成都附近的锦江段，是比较合理的推断，因此才轻信了邓凤生那些骗人的鬼话。” 幕僚道：“张献忠这个人非常狡诈，他可能会把财宝藏到更险峻的河段，才不易被外人发现。” 赵尔丰对幕僚说道： “锦江寻宝还需继续。你去找地质勘查专家，带上先进的仪器和设备，把整个锦江二百里流域，都给我考察一遍。务必找准真正的藏宝穴位，然后才动工开挖。” 幕僚问道：“最近成都来了一个日本考古队，他们的设备和技术都很先进，又有勘察经验，是否去请他们来考察？” 赵尔丰迷信日本人的技术，他对马飞龙道： “日本考古队？好！好！你快去请日本考古队，让专家来帮助考察整个锦江流域。务必尽快找到西王藏宝，我现在急需发一笔横财，建立一支新型军队。” 于是，马飞龙奉总督大人之命，带上幕僚去日本人开的“锦江春”会馆里，找到了日本考古队的队长渡边教授，请他们考古队帮总督府寻找大西王藏宝。 渡边的公开身份是日本大学的历史教授，他是一个中国通和中国迷，对中国的文化史和考古学有深入的研究。 这次他带考古队到四川来，准备考察灿烂神秘的古蜀文明。 总督专门派人来请渡边，去考察张献忠的藏宝，正合他的心意。 因为渡边对张献忠藏宝之谜早有研究，因此当即答应了下来。 原来前几年，渡边带日本学者到岳阳楼考察时，从彭公子那里见识了，从洞庭湖口打捞上来的几件张献忠遗宝，由此对张献忠的藏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此后，他花了很多精力，研究张献忠和大西国的历史。他这次带日本考古队入川，正是冲着查找张献忠的藏宝而来。 渡边接下总督府的考察任务后，先去查阅有关张献忠和西王藏宝的文史资料，又查看了成都周围的水文地理资料，很快掌握了考察的第一手材料。 那天渡边来到总督府，赵尔丰热情地接待这位日本专家。 渡边为了显示自己的历史知识，给赵尔丰详细分析了张献忠的藏金情况。 渡边对总督卖弄道：“据我查阅资料和详细分析，文史记载的张献忠藏金方法分为水藏和旱藏两种，藏金地点至少有八处，而不是仅仅埋到锦江这一处。” 赵尔丰听后，先是大惊，然后又喜滋滋地盘问道：“哪八处？都有根据吗？快讲给我听听。” 渡边抿了一口花茶，觉得刚才失言了。心想我怎么能将全部藏宝地点，轻易地告诉他呢？他只好绕弯子回答总督的问话。 渡边答道：“文史资料也不全是真的，张献忠的藏金地点民间有多种传说，究竟哪几处可信，这很难说清楚。” 赵尔丰道：“那你就先说说水藏地点吧。” 渡边道：“文献记载的张献忠水藏地点有三处。 一是文献记载张献忠‘锢金’于锦江，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藏金地点。 二是藏宝于岷江的新津渡口江底，据《蜀难叙略》记载，张献忠‘其所聚金银，俱刳木成鞘，运至新津江口’。 三是藏宝于青神江底，据《听雨楼随笔》，‘青神江底沉贼镪，谁贼之镪张献忠。’镪就是金银的意思。” 赵尔丰又问道：“那旱藏地点呢？” 渡边道：“一是藏宝于雅州府芦山县。据天全县志记载，土司高跻泰得到密报，张献忠派部将李国杰到芦山秘密藏宝。 二是藏宝于峨眉山普贤峰，据王夫之著《永历实录》，“张献忠辇金银至峨眉山，瘗之普贤峰顶。” 渡边讲到这里，抿一口茶，停下来再也不讲了。他想不能把秘密全都泄露了，因为他有自己的打算，要留一些让日本考古队去私自挖掘。 赵尔丰又追问：“还有藏宝地点吗？” 渡边推脱道：“其余的还在考察之中，待确定了，再向总督大人汇报。” 赵尔丰一下子知道了五处藏宝地点，已经心满意足了。他想只要能挖出一半来，我就能扩军二十万，到那时候……，他不敢再想下去。 赵尔丰对渡边交代道：“张献忠的藏宝地点有多处，但是也只能一个个地挖出来呀。现在锦江里已挖出了石牛和石鼓，还是先挖锦江的‘锢金’吧。” 渡边道：“据我深入分析，用石牛和石鼓做记号，这是张献忠使的障眼法。目的是把世人的目光集中到九眼桥下面的江段，而实际上把金银埋到别处。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九眼桥到望江楼地段很热闹，每天人来人往，大西军怎么能做到秘密藏宝呢？” 赵尔丰觉得渡边分析得很透彻，确实张献忠不太可能在闹市区藏宝。 那他会藏到哪里呢？赵尔丰想到了张献忠的水军在锦江的出水口与杨展大战，被大火烧毁了数百船只，可能会沉没不少金银财宝。 他问道：“渡边教授，史料中说的锦江藏宝，是否就是被杨展烧毁的张献忠船只里的沉银？” 渡边摇头道：“清嘉庆五年刻本《眉州属志》里记载，张献忠‘率兵数十万，装金宝数千艘，顺流东下……’ 因此据文史记载，张献忠装满金银的木船有千余艘，杨展仅烧毁了百余艘宝船，张献忠将大部分财宝运回了成都。” 各位看官，杨展打败张献忠后，起初他并不知道沉船里藏有金银。 一位大西军中幸存的船夫，投奔了老乡杨展。他告诉杨将军，张献忠将金银悄悄藏在木鞘中。 载宝的木船被烧毁后，木鞘随即沉入江底。 杨展马上命令军士，用长长的尖枪去江中钉刺沉在江底的木鞘。 先将尖枪钉在木鞘上面，然后再将木鞘拖带上来，用这个办法回收了不少装有金银的木鞘。 在整个四川，当时因战乱饥荒很严重，唯有杨展的家乡嘉定富庶安定。 据历史记载“展取所遗金宝，以益军储，自是富甲诸将。” 说明江口大战后，张献忠宝船里的沉银，大部分被杨展打捞上来，一部分作为军需储备，一部分赏给了家乡的诸将。 赵尔丰着急地问道：“那为什么后人还一直在寻找锦江藏金呢？” 渡边耐心解释：据文献记载，“沉银”和“埋金”是不同时间的两个事件。 “沉银”在前，“埋金”在后。锦江“沉银”说的是张献忠的宝船，被杨展烧毁后，船上的金银财宝自动沉入江底，属于被动沉银。 锦江“埋金”，史书上称为“锢金”，是张献忠被杨展打败，回到成都后，把金银埋到锦江里，这是他主动藏金。 赵尔丰道：“渡边教授，你对张献忠藏宝有深入研究，我完全相信你。我派个‘摸金校尉’配合你，先去寻找锦江里的‘锢金’吧。” 于是，赵尔丰令“摸金校尉”马飞龙，听从渡边的指挥，到锦江河流全域去勘察。渡边要人安排人，要钱就给钱，务必找到张献忠的水藏财宝。 马飞龙随考古队一起，顺着锦江河流，在两岸跋山涉水，苦苦寻找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查到张献忠藏宝的蛛丝马迹。 渡边在锦江没有收获，他就带考古队进入岷江，去新津渡口周围询察。后来又去青神江考察，都没有找到张献忠藏宝的线索和踪迹，渡边心里非常焦急。 “摸金校尉”由于立功心切，本来一心想尽快找到张献忠藏宝，赵尔丰用这些财宝大规模扩军，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大军官当当。 可是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收获，他心焦火燎，坐立不安。 马飞龙突然想起了一首儿歌，或许是张献忠藏宝的线索。 他马上去告诉渡边队长，将“四川一群羊，二水口内藏……”唱给他听，最后提醒道：“很多人猜测，张献忠把财宝藏在二水口里面。” 渡边问：“二水口在哪里？” “摸金校尉”道：“不知道。风水大师邓凤生在锦江的两江汇合处，找到两个被认为是‘二水口’的地方，可是都不对，没有挖出多少值钱的东西。” 渡边微微笑道：“请风水大师寻宝，那不是笑话吗？” 其实渡边暗想，这首儿歌很有参考价值。 但是，邓凤生是不是弄错了？二水口可能是一个地名，而不是两条江的汇合处？ 第107 “狗咬耗子” 渡边回到成都后，查了一些资料，在中江县地图上，果然找到了一个名叫“二水口”的地方。 渡边从文史资料上了解到，“二水口”附近是古郪国所在地。 古郪国的治所在胖镇，当年张献忠曾在胖镇驻军和修工事。 他决定去“二水口”和胖镇，既可以考察张献忠的藏宝情况，还能私下寻找一些古郪国的珍稀文物，偷偷弄到日本去研究。 “摸金校尉”每天跟着渡边和考古队，渡边觉得他有些碍手碍脚。 过了中国的腊八节，渡边恩准马飞龙回家过年，好不容易才把“摸金校尉”打发走了。 渡边不给总督府的任何人打招呼，悄悄带着美智子和几个考古队员，叫了两辆马车，经金堂淮口赶到胖镇。他要对胖镇和“二水口”，进行深入的考察。 列位看官，现在暂且按下渡边等人不表，回过头来聊一聊李叫花的情况。 赵尔丰在锦江边遭遇李叫花行刺后，派人全城缉拿李叫花。 李叫花沿锦江河岸跑了一段路，然后连夜跑到兴隆镇兄弟茶馆里暂住。 次日，智涵子听说李叫花回来了，急忙跑去打听情况。 李叫花把在成都如何跟踪邓凤生，在锦江望江楼边如何行刺赵尔丰等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智涵子和廖春雷。 智涵子道：“你现在暂时不能去成都了，也不要外出去乞讨，就在兄弟茶馆或城隍庙里躲一段时间吧。” 李叫花是个急性子，他急忙站起来高声说道：“我怕个锤子！要我躲起来，那比坐牢还难受”。 接着，压低声音告诉二位：“我始终认为玄武山和二水口藏宝的可能性很大，不妨再去查看一番。”说完话，转身就去玄武山了。 李叫花走后，智涵子和廖春雷聊了一阵如何筹集资金，如何发展反清武装等话题，然后智涵子告辞回了城隍庙。 廖春雷独自坐在包厢里喝茶，他看到自己的茶馆很红火，不仅赚了钱，还发展了一批袍哥和革命党人。 他想，胖镇是本县最闹热的场镇，又临近二水口，不妨去胖镇开一家茶馆分店，既可以多赚钱，还可以考察张献忠在胖镇和二水口驻军的情况。 列位看官，当地民间有“一胖、二墩、三兴隆”的说法，指的是中江县的三大场镇。 一胖指胖镇，是本县最热闹的场镇。二墩指大镇（原名叫大磉墩），是本县第二大场镇。兴隆只是本县第三大场镇。 廖春雷打定主意，决定去商贸繁盛的胖镇，开一家茶馆分店。 他去和智涵子商量，准备邀请他一起去胖镇，考察第一大镇的茶馆情况。 在智涵子心中，胖镇始终是个神秘的地方，总希望揭开她的面纱。今天廖春雷相邀，正合自己的心意，便欣然答应了。 次日，廖春雷和智涵子乘马车到胖镇，先在顺河街的春来客栈下榻住下。 智涵子以前来过胖镇，熟悉街市及道路情况。他领着廖春雷，把胖镇井字形的八街和八巷，都考察了一遍。 廖春雷算了算，镇上建有七座会馆，以及八庙一寺。市镇古朴雅致，百姓生活悠闲，十分喜爱喝茶。二十来家茶馆，分布在街道的两旁。 廖春雷心想，胖镇的街市闹热，客商川流不息，很多人喝茶成瘾，这里真是开茶馆的好地方。但是，把茶馆开到哪里，还得仔细斟酌。 智涵子提议，听听当地人的意见。他带廖春雷去拜访上次结识的朋友繆云。 繆云见智涵子到来，忙请进客房喝茶，智涵子将廖春雷介绍给他相识。 繆云听说廖春雷是张门蛤蟆神枪传人，便有心结交，用好酒好菜招待。 席间，廖春雷向繆云谈起，准备在胖镇开一家茶馆，问他有什么好建议。 繆云道：“真是机缘巧合，我正好有个朋友在地主庙开茶馆，现在他要和亲戚去成都做生意，准备把茶馆转让出来。我带你们去看看，如合适可以接过来。” 廖春雷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马上就去地主庙考察。 繆云带领廖春雷和智涵子，沿郪江河小路，来到镇中心的广兴街。 繆云手指街边的一个高大牌坊，对廖春雷道：“这里就是地主庙，曾经是道教场所。最初是湖北麻城人填四川的移民会馆，现在是古镇人喝茶和娱乐的去处。” 智涵子等人走到牌坊下，但见牌坊由青色砖块和白色石块混砌而成，上面竖刻“地主庙”三个大字，周围镶嵌有精美的动物、人物和花纹等浮雕图案。 穿过牌坊大门，里面是一个气势宏大的四合院。 靠近大街边是一个两层楼的大戏台，戏台前方竖立两根巨大的龙柱，上面精雕着双龙戏珠图案。 左右厢房是两层的木楼，楼沿上刻有“八仙过海”“白蛇传”等民间故事浮雕。 厢房和院坝里，摆放着二十几张茶桌，每桌有三五人围坐在一起喝茶摆龙门阵。 繆云带廖春雷等人走上二楼，上面全是大小包厢。 三人走进一个靠近戏台的厢房，堂倌进来，给每人泡起盖碗茶。 廖春雷观察楼上楼下的环境，觉得十分安逸。他对在这里开茶馆非常满意，便恳请繆云帮忙把茶馆接过来。 繆云把开茶馆的朋友找来，这位朋友对繆云非常信任和尊重。 大家互相认识后，不到一盏茶工夫，就把转让茶馆的事情谈妥了。 两天后，廖春雷把茶馆顺利接过来了。 智涵子见廖春雷忙着开茶馆，自己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就去二水口逛逛。 智涵子先到二水口的农家，租了一艘小船，在两江汇合处测试水情，勘察下面是否有藏宝的可能。 他又向农民打听，当年张献忠是否在二水口驻军？ 可是，对于发生在两百多年前的事，当地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 智涵子划动小舟，在美如画卷的大小郪江中来回穿梭。 他或上山察看，或下水勘探，或深入蛮子洞中考察，忘情于两岸的自然风光和人文历史文化中。正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他既是仁者又是智者。 一天，智涵子划舟到一个小镇，当地人告诉他，这里名叫千子坟。 原来小镇里有一座千总官的坟墓，当地人叫这里为“千总坟”。可是传到后来，却喊成了“千子坟”。 智涵子见到镇上的千佛岩和九龙桥等古建筑，具有极高的文物价值，便上岸去进一步查看。 以千子坟镇为中心的河湾和山峦间，遗存了数以千计的汉代崖墓。有些地方被盗挖留下的空墓，密如蜂房一般。 智涵子打起火把，钻进一座空的东汉大墓。见前室、中室的两壁和门壁上，有圆雕、浮雕、线刻等建筑雕刻和画像雕刻。 智涵子仔细观看，浮雕画像有腾空的舞蹈人、托腮端坐人、推门探望人、执板说唱人等，以及羊头、跑鹿、奔马等动物，形象栩栩如生。 在前室右壁上，一幅“狗咬耗子”的画像雕刻，吸引住了智涵子的目光。 只见一只硕大的镇墓犬坐在地上，身体和前爪自然坐地，颈部伸直，两耳竖立，双目直视前方，炯炯有神。 狗嘴里咬着一只长尾巴的老鼠，悠闲自得地享用着战利品。他想起四川的歇后语，“狗咬耗子”——管闲事，看来当地村民还是希望狗来管闲事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大笑一声。画像雕刻生动有趣，智涵子十分喜欢。 在二水口玩了几天，然后到胖镇告别了廖春雷，回到兴隆城隍庙。 却说廖春雷接过地主庙茶馆后，在兴隆兄弟茶馆里挑了几个熟手，对茶馆进行装修。 忙了半个月，茶馆楼上楼下，面貌焕然一新。 陈长亭听说廖春雷要在胖镇开茶馆，专程从广福镇赶来看看。 廖春雷正准备为茶园制块招牌，就请陈长亭一起去匾牌铺挑选。两人一路逛到板桥街，见一个木匠正在铺里制匾。 两人进去看了一眼，陈长亭叹道：“匾材虽好，但字体欠佳。” 店老板听后，狠狠地瞪了陈长亭一眼，不服气地道：“听这老师的口气，必定会书法了，何不为我写几个字看看。” 廖春雷早就听说过，陈长亭善颜体书法，便挑了块上好的板材，请陈长亭书写。陈长亭也不推让，叫店老板拿来红漆。 陈长亭找来一团棉花捏了几下，然后用棉花饱蘸红漆，唰，唰，唰，一眨眼工夫，写下“谈天说地”四个大字。 众人看时，字迹圆润，结构谨严，颇具颜体风格，廖春雷赞不绝口。 廖春雷买下匾牌，挂在茶馆里作为招牌。他准备过完农历新年，择个黄道吉日，热热闹闹地开张。 正月初二上午，廖春雷去给智涵子拜新年，并请他一起去胖镇，观看“谈天说地”新茶园开张。智涵子满口答应，次日两人到了胖镇。 正月初六上午，“谈天说地”新茶园开张。茶园门前挂起大红灯笼，鞭炮轰鸣，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开张前三天，茶园实行半价优惠。廖春雷还叫人在地主庙牌坊前，放一个大茶桶，对街上过往的行人免费施茶。 廖春雷请智涵子在大堂品茶，顺便观察茶园的服务情况，看看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以便及时改正。 新茶馆开张，生意十分兴隆。 从兄弟茶馆带来的幺师李老幺，人勤快，嘴巴又甜，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鸣堂响亮悦耳，号称“茶博士”。 只见李老幺一只手夹八至十个茶具，老远能给茶客渗个“雪花盖顶”。他还能一手提一只壶，同时渗个“二龙戏珠”，杯中茶水盈碗，不滴不漏。 同时，他小手指把茶盖子轻轻一勾，茶盖一个“海底捞月”翻身，稳稳当当地扣在茶碗口子上。 智涵子对茶馆生意没多大兴趣，但是对李老幺的茶技却是赞不绝口。 智涵子喝完一盏茶，对廖春雷赞道：“茶园办的不错，没啥挑剔的。特别是李老幺的茶技，堪称一绝。” 第108章 胖镇闹春 智涵子对做生意很外行，见廖春雷忙上忙下，觉得自己待在这里碍事。在茶园开张的次日，他就回兴隆了。 廖春雷为了招揽茶客，从县城里请来评书老艺人，每天下午给大家讲《说岳传》。 谈天说地茶园里，天天茶客盈门，座无虚席。 廖春雷通过办茶园，联系到不少当地原红灯教的信徒。 当年廖春雷和唐顺之率领红灯军攻下石笋场后，唐顺之带部分红灯军南下，曾在胖镇和蓬莱镇建立过根据地。 因此，胖镇有部分原红灯教人员认识廖春雷，他们互相串联，常常约到谈天说地茶园里来喝茶。 廖春雷在茶馆的二楼，设立了袍哥“扶汉社”堂口，介绍那些“老相识”来参加袍哥。 后来又发展新朋友繆云加入了哥老会，繆云又拉了一些他的朋友来入会。 因此，“谈天说地”茶园，又成了胖镇袍哥聚会的码头。 茶馆开张第三天，两个一高一矮学生模样的人走进地主庙，到谈天说地茶园坐下。 幺师提茶壶过去，泡起两杯茶，高个学生用“三把半香”姿势接下茶杯。 他将两杯茶放在左边，把一杯茶水倒掉换成清水，将茶壶放在右边，与两个茶杯摆成品字形，并不急于喝茶。 廖春雷见这个学生摆了个“仁义茶阵”，他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将一个茶杯里的清水倒掉，再喝干另一杯茶水。 念出茶诗：“泼了清水换洪茶，忠心义气是洪家，知情任我来去饮，相逢不用说因丫。” 高个学生见廖春雷破了阵，就向廖春雷通报了姓名和袍哥堂口。廖春雷一听是内伙子，忙请到二楼包厢喝茶。 这两个学生不是别人，正是林光斗和林梅山叔侄。 林光斗在成都陆军中学堂里，与同学吕超，刘文辉等人一起参加了革命党。 寒假期间，各自奉命回乡利用袍哥组织，宣传革命主张，发动农民群众起来反清。 林光斗去给师父陈长亭拜年时，师父要他去胖镇地主庙，找既是同盟会员，又是袍哥舵爷的廖春雷联系。 今天林光斗和林梅山来到谈天说地茶园，摆起袍哥茶碗阵，就是想要结识廖春雷。 廖春雷对两个学生很客气，与林光斗和林梅山聊了一阵，一起商定利用胖镇“上九会”和闹元宵的机会，向群众做些宣传发动工作。 正月初九日，相传是玉皇大帝的生日，俗称“上九会”。 按照胖镇的民间习俗，要组织民众赶庙会，俗称“上九会”，镇上年年都要举行禹王宫圣驾出巡的盛大活动。 胖镇的“上九会”，一般由社会贤达组成圣驾会，专司一年一度的圣驾出巡一事。 因“上九会”属于神事活动，人们都乐于出钱出力，以祈求平安富贵。 正月初九那天上午，林光斗和林梅山一早就来到禹王宫门外，等候圣驾出巡。 辰时左右，由绰号“紫金冠”的更夫，手执铜锣一面，“当！——当当！”沿街鸣锣三声，随后拖长声音告示： “各家铺户人等知悉，今乃上元胜会之期，圣驾出巡，草木咸沾恩泽，仰居民人等，早备香花蜡烛，纸帛净茗，恭迎圣驾幸临。特此鸣锣通知。” 又鸣锣三声，继续前行。 镇上铺户人家皆遵照圣驾会的通知，做好准备，等候圣驾来临时虔诚礼拜。 巳时前后，一个大胖子，身着黄袍，头戴王冠，装扮成大禹神像，坐在金装木雕椅上，准备圣驾出巡。 八位大汉敲锣打鼓，二十位执旗手扛着禹王旗，在队伍前面开道，八个胖汉抬着圣驾从禹王宫出来。 在圣驾后面，二十四位胖乎乎的武士，手执戈戟刀矛作护卫。 接着，经过精心打扮的十个小孩，骑在马背上，身背巡风令箭和令旗，神态威武地摆出各种武术姿势。 在童孩的后面，紧跟着是黄罗宝伞八件，细乐棚一个，乐队九组。 在乐队后面，有众多乡绅耆老，身着灰色长袍，青缎马褂，头戴博士礼帽，足蹬粉底朝元，手捧围裙香盘尾随其后。 出巡队伍每向前走一阵，又停一下歇一阵。 等队伍停下来后，九组乐队开始打击和演奏宫廷大乐，几十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少女，跳起欢快的歌舞。 街上每户人家，将陈列祭品的木桌摆在大门口，恭迎圣驾幸临。禹王驾到时，各家点燃鞭炮，虔诚礼拜。 林光斗和林梅山悄悄钻进人群中，突然拉起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红色横幅，上书一首黄色字体的反诗，在出巡队伍中格外显眼。 有识字的人大声读出来： 反斗穷原盖旧时， 清人强占我京畿。 复回天下尊师顺， 明月中兴起义人。 禹王的圣驾沿着胖镇的八街八巷，威风八面地游行一遍，直到下午未时左右才回驾禹王宫。 圣驾出巡结束后，林光斗和林梅山听到街头巷尾在悄悄议论： “你们发现没有？今年巡游队伍里，多了一个红色横幅。” 有个老先生道： “你们没有看出来吗？那横幅上写的啥？是一首藏头反诗！四句诗的头一个字连起来，是啥子？是反清复明！” 一个胖老头，捋了捋大胡须，轻声道： “我的妈呀，上九会圣驾出巡时，游行队伍里出现反诗，在我们胖镇还是头一回啊。看样子，恐怕真要改朝换代啦！” 参加圣驾出巡活动后，林光斗带林梅山到飞蛾坝，去拜访繆云师兄。 繆云曾向陈长亭的师兄肖少松参师，学习肖门功夫。因此，林光斗认繆云为师兄，假期里常到他家玩。 两人到繆云家后，见几个人正在扎“火龙”，就过去帮忙。 繆云告诉两位师弟，正月十五“闹元霄”，我们准备去耍火龙。 林光斗与繆云商量，胖镇的元宵节，年年都是人山人海。今年我们可以利用“闹元霄”的机会，做点反清宣传。 繆云表示赞同，并做了相应的安排。 转眼间元宵节到了，地主庙里张灯结彩，廖春雷请来县川剧团，在茶园的戏台上，轮番演出《白蛇传》和《穆桂英挂帅》等川剧。 廖春雷知道智涵子喜欢看戏，把他请到胖镇来过元宵节，专门安排到二楼包厢里看川剧。 智涵子看到精彩处，大声叫好。 这时他见到人群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男人斯斯文文，头戴金丝眼镜，手挽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女人。 男人偷偷看了智涵子一眼，然后拉着女人走了。 智涵子一时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他跑下去看时，两人没有了踪迹。 且说繆云今天带着徒弟和朋友，代表城隍庙的火龙队参加表演。 酉时左右，城隍庙的火龙队，龙王庙的彩龙队，天后宫的桃花龙队，火神庙的狮舞队，一齐赶到朝龙寺。 由圆觉方丈主持祭龙仪式，然后各龙队和狮队下山，走过郪江上的石桥，从通天门进街口参加巡游。 这时，通天门街口的广场上，传来响亮的“咚咚、锵锵……”的鼓乐声音。 数十个壮汉组成的锣鼓队，边击打锣鼓边跳舞。宫廷大乐雄浑粗犷、气势磅礴。 二十几个少女手持当镲铰铙乐器，身着唐装，载歌载舞。 壮汉的锣鼓队和少女的歌舞队重叠交替，锣中有舞，舞中有锣。 锣钹击打惊天动地，舞蹈造型婀娜多姿，场外数百名观众看得如痴如醉。 在街道两边，家家户户的门前，无论贫富皆高挂彩灯。 灯笼多为自家制作，形态各异，有的用雕花木架，配以素绢或彩绢制成。 丝绢上描绘各种国画图案，如山水人物，翎毛花卉，以及“三英战吕布”“嫦娥奔月”等历史神话故事。 今天繆云领着徒弟和朋友，上身赤裸，下身只穿一条短内裤，浑身涂抹防火油。 随着锣鼓声响起，繆云执龙头左顾右盼，一步一动作，卖劲地舞动火龙。大徒弟执龙尾，随着龙头摆动。 街两边的年轻人点燃爆竹和烟花，待火龙到来时，将大小焰火一齐喷射到赤裸的舞龙队员身上。 只见火龙上下，火箭、火光、火花迸发，五彩缤纷。繆云和他的徒弟们既要表演舞龙动作，又要跑跳躲闪，以免焰火射伤身体。 繆云执掌火龙头，时而“龙抢宝”，时而“龙盘花”，再来个“海底捞月”，转而又变成转大圈的“龙激水”。 繆云兴起时，将龙头向上一抬头，来个“滚龙抱柱”。 精彩的表演，赢得观众大声喝彩，一起呐喊助威。 这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草龙”队，逆向舞过来，气势汹汹，要压倒繆云的火龙。 双龙相遇，互不相让。繆云气急了，将火龙靠过去，黏住草龙不放。 草龙遇到火龙，顿时燃烧起来，不一会儿被烧成了断肢残节。 草龙队见自己的龙身被烧毁，气急败坏，十几个队员向火龙队发起攻击。 繆云和徒弟们一边舞龙，一边用脚踢，用身体撞击草龙队员。 繆云一个“劈山靠”，将草龙队的龙头撞倒，他的徒弟把草龙队员撞倒一半。 草龙队领头的人见打不过火龙队，就带队员向朝龙寺方向逃窜了。 舞龙和耍狮的队伍继续前行，最后都集中到城隍庙里表演。各队要在这里拿出看家本事，使“闹元霄”达到高潮。 庙里庙外，人山人海。在惊天动地的宫廷大乐声中，火龙、彩龙、花龙、雄狮各显神通。 繆云的火龙队不断做出“龙盘花”“龙舒身”“龙展翅”和“龙夺宝”等精彩动作，赢得阵阵掌声。 突然，火龙上喷射出“反清兴汉”四个烟火大字，观众先是惊异，然后齐声喝彩。 接着，城隍庙的戏台上，两只雄狮大口中，各吐出一根红布条。一条上写“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另一条上写“创立民国，平均地权”。 这时，林光斗和林梅山索性脱掉狮子外套，露出身体来，把两条红布上的标语大声念了一遍，台下观众大声叫好。 在城隍庙维持秩序的十几个团丁，见到台上出现了反清标语，急忙跑上戏台去抓人。 林光斗和林梅山跑过去堵住楼梯口，施展拳脚功夫，将团丁全部打下楼梯。 这时，台下突然有人高喊：“朝龙寺发大火啦，快去打火呀！” 众人抬头一看，西南方火光冲天，繆云带头冲出城隍庙，向朝龙寺飞奔而去。 第109章 圆觉遇害 大家拼命朝通天门方向跑，爬到山坡上看时，朝龙寺的大雄宝殿已被烧毁，只剩下残垣断壁，几个偏殿还在燃烧。 大家在地上捡起石块、树枝，很快就打灭了大火。 突然，有人发出尖叫，众人一看，圆觉方丈已倒在血泊之中。 林光斗过去查看，方丈被人杀死了。 佛祖塑像的底座被人撬开，露出了一个黑洞。 洞内有个不大的地窖，林光斗照见里面，已空空如也，显然地窖内的藏品已经被全部盗走。 这时，镇南方向突然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大火冒出来映红了半边天。 繆云等人急忙跑下山，赶到起火的地点，与街坊们一起将大火扑灭。 繆云看见院坝边的一棵大树上绑了两位老人，他急忙去给老人松绑，扶到凳子上坐下，然后打听失火的原因。 原来一伙土匪趁大家出门看龙灯的机会，跑到兴隆街一个大户家抢劫。两个守家的老人见土匪闯进门，吓得大声喊叫。 土匪急忙用破布堵住两人的嘴，绑到门外面的一棵大树上。土匪将财物洗劫一空后，放火烧掉了房子。 却说智涵子正在地主庙，津津有味地看戏，突然听到圆觉方丈遇害的消息，大吃一惊。 他立即跑到朝龙寺，检查方丈的遗体，查找他遇害的原因。 这时，一个小和尚跪在佛祖塑像前大哭，智涵子过去安慰。 和尚边哭边告诉智涵子，地窖内珍藏的《玄武秘笈》失踪了。 智涵子听到《玄武秘笈》几个字时，心中突然一怔，心跳陡然加快。 原来无为师父临终前，曾给他说起过武功圣典《玄武秘笈》，它包括《剑诀》《棍诀》和《拳诀》共三部，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 智涵子心想，《玄武剑诀》传给了玄玄道长，但他死后不知所踪。 《玄武棍诀》肯定被玄武山古墓中那位将军得到了，也不知下落。 朝龙寺地宫里应该是《玄武拳诀》，为什么会被圆觉方丈收藏？ 现在圣典又落到了谁的手里？ 众人散去后，智涵子在朝龙寺的断瓦残砖中寻觅，仔细察看佛祖塑像身上及地窖周围的情况。 最后他把朝龙寺四周都找了一遍，可是没有找到散失的文物，也没有查到杀人凶手留下的任何线索。 朝龙寺的和尚为圆觉方丈做了三天法事，智涵子和宁波应邀参加。 寺内的和尚做完仪式后，在朝龙寺后山的空地上，把圆觉方丈安葬了。在墓前立块石碑，供人瞻仰和祭拜。 安葬了圆觉方丈，智涵子在墓前拜了三拜离开。 他心中几多惆怅和不解，便独自登上火焰山顶，向四面观察。 智涵子突然发现，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有几个人在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一个中年男人，头戴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仪器，好像在废弃工事边查找什么东西。一个穿日本和服的小巧女人，跟在男人旁边做记录。 智涵子马上明白，在城隍庙里偶然看了一眼的，正是这两个有些面熟的人，他准备过去问清楚。 这伙人见智涵子走来，迅速就撤离走了。 智涵子慢慢回忆，刚才看到的熟悉面孔，是两个日本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渡边和美智子！对，一定是他们！” 智涵子想起几年前，曾经在扬州抓获过这两个偷盗文物的日本学者。 渡边和美智子为什么会来到胖镇？ 智涵子突然想到，朝龙寺地窖里的文物被盗一空，是否与渡边和美智子这两个文物大盗有关？ 原来渡边在成都听到“二水口”童谣后，他把马飞龙打发回家过年，自己悄悄带考古队来到二水口，在大小郪江考察了十几天。 因为渡边在翻阅随身资料时，发现张献忠曾在郪江的上游，富庶的胖镇驻军一段时间，在火焰山上构筑了军事工事。 大西军离开胖镇时，张献忠下令把修工事的工匠全部杀掉。 渡边突然脑洞大开，心想胖镇是五马归朝之地，四面群山环抱，商业繁盛，粮草充足。 张献忠会不会看中这个川北的战略要地，借修筑工事之名，把笨重的金银财宝预埋到胖镇的火焰山上。如果北上抗清失败，撤退回来时，把胖镇作为根据地呢？ 于是，渡边带考古队回到胖镇。在胖镇及周围的山上、河流和田野进行考察，特别把考察重点放到了火焰山上。 却说智涵子回到地主庙，将在朝龙寺看到几个日本人的情况，与廖春雷和林光斗等人合计。大家认为朝龙寺地窖中的宝物被盗，以及圆觉方丈的死，很可能与这几个日本人有一定的关联。 廖春雷道：“我们应该发动袍哥多方打探消息，派人去跟踪那几个日本人，弄清楚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智涵子说道：“切记不能放过每一个可能的线索，争取把杀死圆觉方丈的凶杀，以及打劫兴隆街的土匪抓到，追回朝龙寺被盗的珍宝，同时保护乡村百姓的平安。” 大伙都点头称是。 且说林光斗回到林家湾的家中，听到村里有人在议论，覑覑店的悦来客栈，最近连续遭到棒老二的抢劫。 说来也奇怪，客栈没有住有钱的客商时，棒老二不来抢。住满客商那天晚上，棒老二一定会来打劫。 林光斗觉得棒老二不可能那么神，其中肯定有名堂。 那天下午，林光斗专门去覑覑店安逸茶馆里喝茶，暗中观察周围的动静。 临近黄昏，一个肥胖盐商后面跟了十几个挑夫，担子里装满了日用百货。他们在成都卖了井盐，准备回蓬莱镇。 路过覑覑店时天色已晚，盐商和挑夫就在悦来客栈住宿。 挑夫将担子放进库房，然后在客栈里吃晚饭。 这时客栈门口，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往里面张望了两眼，然后快速离开。 林光斗发现这个人是村里好吃懒做的无赖张耍耍，见其形迹可疑，就悄悄跟在他后面。 张耍耍向西走了七八里山路，来到玉女寨山脚下，直接走进路边的一个小商店。与店里一个中年人耳语了几句，然后溜走了。 林光斗见张耍耍行踪诡异，莫非是专门来给人报信？ 他想，说不定与覑覑店住的客商有关。 林光斗想到这里，急忙跑到悦来客栈，告诉店老板，谨防今晚上有棒老二来光顾。 店老板忙叫起盐商和挑夫，赶快挑起担子离开覑覑店，另外去找地方过夜。 果然，三更半夜的时候，约有二三十个棒老二，手里拿起家伙，将悦来客栈围住。 为首一个胖子敲开店门，棒老二一窝蜂冲进客栈，见住店的客商和挑夫都跑了，胖子把店老板打了一顿，被拉了肥猪。 棒老二最忌讳空手而归。撬开旁边一个小商店，进去捞了一把，然后才回山寨。 第二天，林光斗到地主庙，将覑覑店发生的事情告诉廖春雷。 廖春雷与繆云商量，现在胖镇周围土匪猖獗，抢劫时有发生，团防队那几个团丁根本没有用。不如我们出面来牵头，成立一个自卫队，保卫胖镇和乡里的安全。 繆云是个爽快人，说干就干，他与胖镇的一百多家大户商量，准备牵头筹建一个民团性质的自卫队。 大家一拍即合，豪绅大户都愿意出资。保护私人的财产和生命安全，他们自然积极支持。 胖镇街道上贴出招募告示，十来天时间内，有近两百人报名参加自卫队。 廖春雷与繆云经过筛选，确定了一百二十名队员。经过和豪绅协商，廖春雷任自卫队队长，繆云任副队长。 繆云请智涵子择了个黄道吉日，廖春雷和繆云率领自卫队，来到禹王宫的武圣大殿。 一起跪拜武圣关羽的神像，喝鸡血酒，祭起自卫队的大旗，胖镇自卫队就算正式成立了。 自卫队值班室设在地主庙，廖春雷每天派几名队员，到镇上各条街道巡逻，其余队员在家待命。 如果发现有重大匪情，值班室立即报告，由廖春雷召集队员，统一指挥，去执行剿匪任务。 廖春雷吩咐林光斗，要密切注意覑覑店周围的动向。 林光斗回到林家湾，他听人说，悦来客栈花了两百个大洋，才把店老板赎回来。 这天下午，林光斗又去安逸茶馆里喝茶，眼睛紧盯着对面的悦来客栈。 临近黄昏时候，不断有客商和挑夫入住，不久客人已经住满了。 这时，林光斗目光要捕捉的对象，张耍耍出现在客栈门口，他向店里偷瞄几眼后，快速离开了。 林光斗马上从茶馆出来，悄悄紧跟在他后面。 张耍耍和上次一样，又跑到玉女寨山下的小商店，与那个中年人耳语几句后离开。 待张耍耍往回走一段路后，林光斗赶上去抓住张耍耍，将他押到胖镇的地主庙里。 廖春雷把小刀往案桌上一插，手重重地拍响桌子，装成凶神恶煞的样子，突击审问张耍耍。 张耍耍被吓得流出一裤裆尿来，只得老实交代。 每次他看到悦来客栈里来了有钱的客商，就跑去玉女寨山下的小商店报告情况。 这个小商店是玉女寨上面的棒老二特意开的，专门收集和观察来往的客商和行人的信息。 见到有油水的客人路过，就通知山上的棒老二去抢。土匪抢到财物后，会给报信人一点赏金。 至于棒老二藏在哪里，具体情况如何？张耍耍一点也不知道。 审问完毕，自卫队员把张耍耍押到一个黑屋子里关起来。 廖春雷决定，立即带自卫队去覑覑店剿匪。 他和繆云点起五十几个自卫队员，身背刀棍等武器。 林光斗做向导，带领自卫队悄悄来到覑覑店。先躲到店子后面山坡上的树林中，藏起来守株待兔。 第110章 一打玉女寨 半夜时分，大约三十几个棒老二，手握明晃晃的钢刀，像幽灵一样出现在覑覑店。 他们先将悦来客栈的前后围住，为首的一个胖子去敲店门。 廖春雷见棒老二果然来了，他指挥自卫队员，悄悄在棒老二后面撒开了一个包围网。 胖子刚敲了几下店门，廖春雷手握大刀冲上去，一阵旋风刀，砍翻了五六个棒客。为头的胖子举起钢刀，朝廖春雷猛劈过来。 廖春雷撩开钢刀，使出无极刀法，连劈带刺一阵猛砍。胖子抵挡不住，背上被砍中一刀，急忙转身逃走了。 繆云在客店的四周追打棒客，他将铁棍舞动如飞，一顿劈抡戳撩，打翻了六七个棒客。众匪见敌不过，立即向玉女寨方向逃窜。 繆云提起铁棍追赶，棒客逃到郪江边，准备过一座石桥。 预先埋伏在桥边的林光斗，带领十几个队员，从树林中突然冲出来堵住桥头。 把跑在前面的几个棒客打下桥去，其余棒客急忙跳到河里逃生。 林光斗和繆云带队员紧追棒客，到玉女寨山下时，棒客突然不见了。 由于深夜天太黑，自卫队不熟悉山寨的道路情况，不敢冒然追上山寨去，只好回覑覑店休息。 林光斗找到张耍耍报信的那个小商店，将守店人抓住，押到覑覑店去审问。 守店人交代，自己专门负责守店接头，棒老二的窝子在玉女寨山上。 他没有去过山寨上的匪窝，只知道棒老二的大头目姓田，大家称他田棒客，至于土匪的其他情况并不清楚。 玉女寨地处中江胖镇、乐至和蓬溪三县交界地带，田棒客占据玉女寨后，经常带棒老二在三县交界地带抢劫。 三地的团防兵来攻打了几次，可是还没有攻到半山腰，就被玉女寨的棒老二打跑了。 次日早晨，廖春雷带领自卫队去攻打玉女寨。 刚走近山寨下的黄角树垭口时，暗藏在垭口壕沟里的十几个棒老二，突然用鸟铳向自卫队开火。 自卫队没有防备，被打伤了几个队员，廖春雷马上命令队员躲到路边的水沟里。 自卫队这次到覑覑店，主要是防止棒老二抢劫覑覑店，并没有做好攻打玉女寨的准备。 大家随身带的武器只是刀和棍，没有带鸟枪，只有林光斗随身带着军校发的一支毛瑟手枪。 三个棒客耀武扬威地从战壕里露出头来，伸出长长的枪管准备射击自卫队员。 林光斗从身上掏出手枪，突然从水沟里跳跃起来一丈多高，毛瑟枪对准三个棒客“哒、哒、哒！”。 林光斗连开三枪，两个棒客应声射倒。 另一个棒客没有被打中，可是他突然发现，林光斗的子弹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刚好射进了他的枪管，竟然把枪膛打爆了。 棒客吓得胆战心惊，不知从哪里来的神枪手，专门用子弹堵敌人的枪膛？ 棒客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洋枪”的声音，不知是什么新式武器。 为头的高喊一声“水涨了！扯呼！”，带着众匪连滚带爬，拼命逃跑上山寨。 自卫队员从小路追上去，准备冲过一个叫“玉女晒羞”的山腰。 突然，玉女寨地堡暗道里的棒客，从几个火力点同时开火，将自卫队压了回去。 廖春雷心想，玉女寨山上的情况太复杂，而且只有林光斗带了一支洋手枪，其余队员都是刀棍，硬攻山寨会吃大亏。 于是命令全体队员放弃攻山，撤回胖镇，再作打算。 林光斗三枪吓跑土匪的故事，很快在胖镇传开了，受到了当地哥老会和革命党人的夸奖。 他回到成都军校时，学校给予林光斗大力表彰，被破格保送到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深造。 林光斗去保定前，介绍林梅山考取了成都陆军小学堂。 列位看官，林光斗在保定军校毕业后，结识了孙中山先生，并成为先生的铁杆支持者，这是后话，在下暂且按下不表。 话说胖镇来了日本考古队的消息传到玉女寨，山上的棒客头子田家富心里一亮，立即派人去与渡边接洽。 原来田棒客纠集了一百多名棒老二，占据玉女寨作为匪窝，在三县交界的乡镇打家劫舍。 棒老二还在山上种植了大片罂粟，熬制成鸦片后，武装押运到外地去贩卖。 这几年，田棒客通过抢劫和贩卖烟土，积累了巨额的财富。但是他并不满足，一心想要大发横财。 田棒客曾请邓凤生师徒到山里寻找古墓，挖出古董贩卖。 邓凤生在玉女寨周围的山上，只找到一些小型古墓。 田棒客派土匪挖开古墓，从墓中挖出粉青色弦纹开片碟、豆青莲瓣瓷碗、三足四系铁鼎等古董。卖到成都后，发了不少财，邓凤生师徒也得到了一些好处。 邓凤生知道田棒客爱发横财，他引经据典地说，胖镇周围的山上有张献忠埋藏的巨额财宝，我邓大师能够通过堪舆找出来。 田棒客大喜，即请邓大师专门去堪舆龙穴，帮他寻找地下财宝。 邓凤生折腾了一段时间，在胖镇周围没有找到张献忠的藏宝，后来在玄武山上发现了大型古墓。 邓大师带土匪去玄武山挖墓时，被李叫花发现，并将他们师徒赶跑，然后风水大师失去了踪影。 可是，田棒客仍不死心，还想继续寻宝发横财。 田棒客找到渡边，请考古队帮他寻找张献忠藏宝，这正和渡边的心意，两人一拍即合。 渡边对神秘的胖镇山水，特别是其灿烂的历史文化，非常感兴趣。 他寻思胖镇离“二水口”不远，这里是郪江的上游，算不算在“二水口内”呢？ 他从古籍书中查到，春秋战国时期，胖镇曾是古郪王城的旧址。隋唐时期，胖镇北面的飞蛾坝是飞乌县的县城。 因此，胖镇有几千年的历史，文化厚重，珍稀资源众多，场镇周围有不少名胜古迹。 张献忠撤离成都后，曾在胖镇驻军休整，并抓来民工在火焰山上修工事。在撤离胖镇的前一天，突然将一百多名修工事的民工秘密杀害，还放火烧了军营周边的几条街道。 渡边依据古镇的历史判断，胖镇及其周边一定有大量的珍稀古迹，以及无人知晓的张献忠藏宝。 现在田棒客出资，请他去寻找张献忠的藏宝，渡边喜出望外。心想找到珍稀的东西归自己，那些普通的东西就给田棒客吧。 却说智涵子那天在火焰山上，发现渡边夫妇手拿仪器在寻找什么，疑心他们是来古镇盗宝。 为了弄清这些日本人来胖镇的真实目的，智涵子头戴草帽，化装成当地的村民，悄悄跟踪考古队。 智涵子观察了几天，发现渡边带着考古队，先详细考察了火焰山和半边山，然后转到了镇北平坦的飞蛾坝。 他们在飞乌县古城遗址上勘探和挖掘，不时挖出唐宋时期的陶器、瓷器，以及唐代开元通宝、北宋崇宁通宝等钱币。 最近几天，智涵子再去飞蛾坝时，没有见到渡边等人的踪迹，心想这伙人到哪里去了呢？ 原来，渡边和美智子在胖镇南边的大旺寺后面，发现有大型的唐宋石窟群。 石窟群位于大旺寺后面的山腰上。可能是古人为了保护精美的石刻佛像免遭毁灭，用泥土将石窟全部掩埋了，以致当地人对石窟情况都毫无知晓。 渡边发现了一龛隐藏的石窟，他告诉田棒客，说石窟内藏有大量财宝，怂恿他把石窟掏出来看看。 田棒客听说石窟内藏有财宝，他判断肯定找到了张献忠的金库。 想到马上就要发横财了，田棒客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他带了十几个棒老二，连夜挖开石窟外面的泥土，慢慢露出了细致精美的石刻佛像。 见多识广的渡边初步判断，这里的佛像雕刻和造型的精美程度，可以与洛阳龙门石刻比美，于是他将这个石窟群命名为大旺石刻。 渡边对大旺石刻越看越喜爱，几乎达到了痴迷的程度。他恨不能把石窟搬到日本去，供他深入研究后再贩卖。 田棒客兴师动众，在石窟内没有挖出多少财宝，心里十分沮丧。 渡边想出了一条毒计，他要田棒客想办法把那些精美的佛像、佛头，或精美的石雕，用金属工具戳下来，他重金收购，准备偷运去日本。 见钱眼开的田棒客，按照渡边的要求，带领十几个土匪在石窟中，取下了几尊佛像和十来个佛头。 将这些宝贝打包运去成都后，渡边给了田棒客三百个大洋。 田棒客不明白，渡边收购这些不值钱的石头干什么？管他的，只要他肯给钱，我们就给他把佛像和佛头弄到手。 在渡边指挥下，田棒客等人又掏出了第二龛石窟，盗走了渡边需要的宝贝。 为了快些掏出石窟，今天田棒客带了炸药，随着“轰隆”的爆炸声响，第三和第四龛石窟露出了华丽的姿容。 智涵子听到镇南有爆炸声，循着冒起的黑烟找过去。 在大旺寺后面的山腰上，他发现渡边带了十几个人，正在石窟中拼命戳佛像和佛头。 日本人公然盗掘和毁坏珍贵的中国历史文物，智涵子怒发冲冠，痛心疾首。 用手在衣袋中抓出一把小石子，施展金弹子传授的“凤凰石”技法，石子迅疾飞过去。 几个盗掘者的手臂被打折，痛的“嗷嗷”怪叫。 第111章 田棒客其人 渡边看见智涵子来了，大吃一惊。 他曾在扬州与智涵子交过手，知道其武功高深，今天他肯定是来者不善，夫妻俩都不是他的对手。 渡边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赶快带着美智子逃走了。 正在一边指挥包装石像的田棒客，见智涵子打伤了他的手下人，急忙拔出身上腰刀，朝智涵子猛劈过来。 智涵子见这人膀大腰粗，来势凶猛，迅速侧身避开，顺势在他屁股上踢一脚。田棒客向前一个踉跄，像一个肉球摔倒在地上。 田棒客狼狈地爬起身，睁圆血红的双眼。举起腰刀，使尽全身力气，向智涵子横劈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智涵子大手一扬，一个“凤凰石”飞出，不偏不倚正好击中田棒客的面门。 田棒客顿时感觉眼前金星飞溅，血流满面，大喊一声“风紧，扯呼！”带领众土匪掉头逃跑了。 智涵子急用凤凰石击中一个小土匪的大腿，小土匪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智涵子抢上去将他擒住，押到地主庙，廖春雷马上审问。 廖春雷问：“你们为什么要盗掘石窟？” 小土匪答道： “田家富老爷请日本考古队来寻宝，渡边发现了大旺寺后面的石窟群，要我们戳下佛像和佛头，他重金收购。田老爷见有利可图，就带我们去挖掘石窟。” 智涵子突然问：“你们为什么要杀害圆觉方丈？” 小土匪先推脱说不知道，廖春雷拔出短刀，抵在他身上，小土匪吓坏了，被迫交代了实情。 原来田棒客请来考古队，在火焰山考察了几天。渡边用探测仪器发现，朝龙寺大雄宝殿的佛祖塑像底座下面，可能藏有金银财宝，便告诉了田棒客。 元宵节那天晚上，趁大家都去镇上看耍龙灯时，田棒客带了十几个土匪，打开佛祖塑像底座下的地宫。 发现里面藏有金灿灿的宝贝，渡边见是明末时期的金银法器和铜佛像，还有几本旧书。 田棒客见到地宫里真有财宝，喜出望外，拿走了全部金银法器和铜佛像等古董。 由于强盗一般都忌讳书（输），田棒客又不识字，便把他认为不值钱的经书和旧书丢到一边。渡边赶紧把这些书捡起来藏在身上。 偷盗地宫发出的响动，惊动了看守寺庙的圆觉方丈。 他提起灯笼到大雄宝殿查看时，被田棒客一刀捅死。 为了掩盖罪证，土匪放火烧毁了大雄宝殿。 小土匪一边交代，一边按压被石子击伤的腿部，强忍剧痛，眼角流出泪来。智涵子见他腿痛得厉害，忙从身上拿出金创药给他疗伤。 智涵子决定，带廖春雷和繆云一起去石窟看现场。三人先走到大旺寺，再从寺庙后面的小路上山，来到被挖开的石窟前。 见到大量精美的佛像和石雕被毁坏，三人都痛心不已。 三人仔细观看石窟内的雕刻，那佛像衣物的皱褶，那莲花的花瓣，那璎珞的珠串，那手脚的细微处，都是那么栩栩如生，那么有生命力的律动。 有一个彩女舞者，左手上举，似招摇状，右手叉腰，臀部顺着左边略微倾斜，摆出最曼妙的舞姿；她腰部的曲线灵动，手的姿态秀美，裙摆摇曳风姿绰约。 石刻群雕大都以佛家人物故事为主，包括南海观音、文武龙王、西天弥勒、西方净土等。 许多佛像虽然头颅被毁坏，但是男的着峨冠袍服，女的穿秀美裙装，衣饰十分华丽。 智涵子请大家欣赏一尊少女浮雕，但见她手持莲花灯，身体微微向前倾斜，步态匆匆，情意切切。 三人觉得很有趣，竞相猜测，她是要赶路去约会？还是赶回家与亲人团聚？ 从这些精美的石刻佛像，智涵子等人见识了盛唐时期，古镇能工巧匠们的精湛技艺。 从精细如画的石刻图案中，仿佛看到了飞乌县郪江流域，当年的一派繁荣景象。 智涵子与众人商量，应该马上把这些暴露的石刻群重新掩埋，照原样保护起来，以免遭到进一步的破坏。 廖春雷叫来几十个自卫队员，忙了几天，用泥土把石窟重新掩埋了起来。 田棒客被智涵子从石窟赶走后，他的财路被阻断了，越想越生气。 他带了几十个土匪，在胖镇北面接连抢了两家大户，才算平息了怒火。 廖春雷马上在镇北增加队员，全天巡逻，同时加强对胖镇商业繁盛地段的防范。 田棒客却与胖镇自卫队玩起捉迷藏，上演了一出声北击南的好戏。 他趁自卫队严密防守镇北时，又带领土匪在镇南大旺寺后面，连夜挖开了一龛新石窟，盗掘了佛像和佛头。 廖春雷等人发现后，田棒客等人已逃回玉女寨匪巢。自卫队员用泥土将石窟掩盖后，派两名队员蹲在大旺寺，专门看守石窟。 智涵子与廖春雷等人商量，只有攻下玉女寨的土匪老巢，彻底消灭了田棒客等土匪，才能确保全镇的一方平安。 为了弄清玉女寨土匪的情况，廖春雷再次提审那个小土匪。 这时，小土匪的伤已被智涵子治好，他心存感激，老老实实地把匪首田家富和玉女寨的情况交代了出来。 原来田家富是金堂县淮口镇的一个小商贩，他的结拜大哥黄鑫是袍哥“永汉公”舵爷。 四年前田家富投靠黄鑫，参加浑水袍哥，做了当家三爷。 一次，黄鑫与淮口的张镇长争夺一个名妓，出重拳将张镇长打死在妓院里。 案发后，黄鑫遭到官府通缉，悄悄逃到胖镇的场外，躲在飞蛾坝的一个远房亲戚家里。 黄鑫在亲戚家躲了两个来月，终因耐不住寂寞，就进入热闹的胖镇，找到袍哥“仁字”堂口，与那里的袍哥兄弟一起玩。 一天，黄鑫和“仁字堂”吴舵爷在春风茶园里赌钱，吴舵爷那天手气特别差，衣兜内的钱几乎都输给了黄鑫。 他准备耍赖，便把腰间短土枪拔出来，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拍，想吓唬黄鑫。 黄鑫见了这个玩意儿，冷冷地一笑：“吴舵爷，你这块烂铁值几个钱，也想拿来抵赌资呀，太失格了吧？” 吴舵爷被黄鑫当众嘲哄，让他丢了舵把子大爷的脸面，便怀恨在心。 第二天，他偷偷去报告胖镇的李镇长： “黄鑫杀了淮口的张镇长，现在潜逃到胖镇躲避。他是官府的通缉犯，快去捉拿送官府，以免生后患。” 李镇长叫来团防队长，令他带十几个人去抓捕黄鑫。 当时黄鑫正在春风茶园里与几个袍哥赌钱，他一门心思想多赢钱，因此毫无防备。 团防队员进茶园后，突然动手把黄鑫抓住，五花大绑后游街示众。 淮口“永汉公”袍哥的当家三爷田家富，得知黄鑫大哥被抓的消息后，立即派人到胖镇，与团防队长交涉，愿意出钱将黄鑫买出来。 同时放出狠话：“只要胖镇团防队放人，我们就是好朋友。如果不放人，后果自负。” 团防队长与李镇长商量，鉴于黄鑫是官府通缉的杀人犯，不敢私自放人。镇长马上报告县府，准备押解犯人去县衙。 县长怕犯人在路上被淮口的袍哥抢走，留在胖镇又怕夜长梦多，下令立即在胖镇枪决。 田家富带了三十几个人准备去胖镇劫狱，刚走到半路上，得知黄鑫已被拉到火焰山下枪毙了。 田家富等人大哭一场，发誓要为大哥报仇。他派了几人去火焰山，先把黄鑫的尸体安葬了。 过了几天，田家富纠集了七八十个土匪，装扮成赶场（赶集）的农民，悄悄来到胖镇，分成三个小组，夹在四面拥挤的人群中。 正午时分，田家富看见团防队员在禹王宫里吃饭。 他立即带众土匪冲进去，一齐朝团防队开枪，大部分队员被打死打伤，仅有几人从后院翻墙侥幸逃脱。 一组土匪冲进春风茶园去抓吴舵爷。此时，吴舵爷正在与人赌钱，赌徒见有人持枪冲进来，吓得拔腿逃命。 吴舵爷见桌子上有大笔赌资，便不顾一切将钱往裤兜里面装。 土匪见吴舵爷的手往裤兜里摸，以为他要掏枪反抗，便一顿乱枪将他打死。 一组土匪去镇衙门抓李镇长。李镇长听到街上枪声四起，心里正在发慌。 突然听到有人冲进衙门，吓得慌忙钻进下水道。从臭水沟里爬出去，才躲过一场劫难。 土匪没有抓到李镇长，气得砸了镇长办公桌，烧毁了文书档案和家什才离去。 大街上枪声响起时，赶场的乡民吓得四处逃散，生意人赶紧收摊关门。 土匪撬开几个大商店，将店老板手脚捆住，口里塞满棉花，不准他们乱动乱喊，将店里的钱和有用的东西一扫而光。 这次，田家富不但为大哥报了仇，还抢劫到不少钱财。 他头次在富裕的胖镇抢劫，便尝到了甜头。他打算在胖镇附近找个地方占山为王，做浑水袍哥舵爷。 经线人介绍，他看中了离胖镇十几里地的玉女寨。 为了隐蔽和保密，田家富将土匪化整为零，分散跑到玉女寨山上，再集中起来。 玉女寨坐落在胖镇西南的丘陵地带，在方圆几十里的群山中，它鹤立鸡群。 高昂起秀美的山头，就像一个少女在静默地打坐，当地人便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玉女寨。 周围的村民为了躲避土匪和兵匪，原来在玉女寨山上开挖了几个山洞。 田家富带了六七十个土匪，占据玉女寨后，又开挖了新的山洞。 田家富等人以玉女寨为匪巢，做起了山大王。 山下有一条通往成都的山路，土匪经常在黄角树垭口一带，打劫过往的客商。 第112章 二打玉女寨 田家富还令棒客在山腰上遍种罂粟，做起了制贩烟土的大生意。棒老二白天装成农民，在山上开荒种地，晚上就悄悄去周围场镇或村里，抢劫富商和大户人家。 为了壮大棒老二的实力，田家富还将袍哥兄弟徐大荣请上山。徐大荣是南派洪拳高手，田家富让他做了当家三爷，并担任棒客的武术教练。 近年来，田家富以浑水袍哥为主的棒客队伍，不断发展壮大，现在玉女寨已经聚集起一百五六十名棒老二。 玉女寨处在三县交界的地方，周边的团防队曾多次来剿匪，都以失败收场。 为了反围剿，田家富加强了玉女寨的防守。在山上修筑了多处地堡暗道，自制了鸟铳和土炮——台牛儿，在山上山下构筑起三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设在黄角树垭口；第二道防线设在“美女梳头”山坡；玉女寨山顶为最后一道防线，这里是田家富的匪窝。 田家富常对手下土匪们炫耀，现在玉女寨固若金汤。 最近，田家富在抢劫覑覑店的悦来客栈时，一次扑了空，一次中了自卫队的埋伏。 他怀疑覑覑店集市上有人告密，才让山寨损失了不少兄弟和钱财，因此记恨在心。 一天傍晚，田家富带了几十个棒老二到覑覑店。棒客用鸡公车推来一桶菜油，在店门口拾起一大堆柴火，泼上几瓢菜油后点燃，火光把整个覑覑店照亮如同白昼。 一个棒客敲响大铜锣，把各家各户召集到一个空坪上，徐大荣高声喊话： “各位乡亲，为了保卫覑覑店及附近村民的安宁，我们在玉女寨建起了一支民团队伍。现在山寨没钱给兄弟们发饷了，今天要向各家各户借点钱财，请大家把值钱的财物全部交出来。” 一个棒客高喊：“如果有不识相的，马上点火烧房子。”说完，众棒客将菜油泼在住户的房门前，威胁就要点火。 众人吓得目瞪口呆，只好把家里值钱的东西乖乖交出来。 最后，棒客凶神恶煞地冲进客栈、茶馆、药铺、缝纫店和商店，逐一搜查，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抢光，才返回玉女寨。 次日，田家富昨晚抢劫覑覑店的消息传到了胖镇，那些豪绅大户们都慌了手足，纷纷要求自卫队去攻打玉女寨，彻底消灭山里的土匪。 廖春雷再次提审那个小土匪，逼他画出玉女寨的火力布置图。 小土匪为难地说道： “田家富非常谨慎，绝不会让别人知道山寨的火力布置情况。一般的土匪只能守在黄角树垭口，部分人可以进入美女梳头的暗堡工事。只有他最信任的人，才能进入山顶匪窝的工事堡垒。” 小土匪一直守在黄角树垭口，对山上的火力布置和地堡暗道并不清楚。 小土匪还劝告廖春雷，玉女寨防守非常严密，到处是地堡暗道。你们的自卫队根本打不下来，还是别去打的好。 但是，小土匪无意中还透露，今年的二月初六日，是田家富舵爷满五十岁的生日，玉女寨准备摆“知天命寿宴”。 廖春雷与智涵子商量后决定，自卫队利用田家富大摆生日宴，防守松懈的机会，突然去攻打玉女寨。 大家抓紧做好攻山前的准备，廖春雷负责扩充自卫队人员，繆云负责制造鸟枪和火药。 廖春雷很快联络到一百多名原红灯军人员，全部扩充进自卫队。 这些人员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可以提高自卫队的作战能力和素质。廖春雷每天带自卫队到火焰山上，演练攻山战斗。 镇南的半边街有个老铁匠铺，繆云去定制了一批鸟枪。 可是繆云不知道怎样制造火药，去请教智涵子。智涵子曾在义和团里制造过黑火药，他给繆云写了个原材料的配方。 在智涵子指导下，繆云派人从成都买来了硫磺和硝石，到火焰山上砍伐上好的木料，精心烧制出木炭。 用石碾子分别将硫磺、硝石和木炭粉碎成细末，再按古法进行混合，配制成了黑火药。 二月初六日中午，玉女寨的土匪们正在忙着摆宴席，为匪首田家富祝寿。 廖春雷和繆云悄悄带领两百余名自卫队员，身背鸟枪，腰挎大刀，突然攻上黄角树垭口。 守在垭口上的土匪被打散后，迅速向美女梳头山坡上撤退。 自卫队跟踪追击，冲过“美女晒羞”，登上一个小山坡时，突然山上土枪土炮声音大作，枪弹如雨点般射向自卫队。 廖春雷急忙命令队伍迅速撤下山坡，有几个队员不慎掉进了土匪设置的陷阱里。 繆云仔细观察和分析战场情况，发现了美女梳头的三个地堡工事。 一个在山顶上，另两个在左右两侧的山腰上，互成掎角之势，挡住了上山的道路。 繆云决定先拔掉山腰上的两个地堡。他组成两个爆破小队，分别派出十名队员，身负炸药包，去炸掉山腰上的地堡。 一队即将接近左边地堡时，被土匪发现了，地堡里射出密集的子弹，爆破队根本不能靠上去，只好在离地堡两丈远的地方炸响。 右边地堡里的土匪，听到左边地堡外的爆炸声，一齐向左边开枪射击。 这时另一组爆破队趁土匪注意力转到了左边，悄悄爬到右边地堡的脚下，点燃了炸药包。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右边地堡飞上了天。 廖春雷和繆云带领自卫队员，从掩体后跳出来，向美女梳头山顶上冲去。 快要冲上山顶时，山顶上和山腰上同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自卫队和土匪的枪声交织在一起，震天动地。 就在这时，暗藏在美女梳头侧面的两门“台牛儿”土炮，突然向自卫队背后开炮。 这个台牛儿真厉害，炮膛中装有大量铁沙子和铁碎片，打出来散开一大片，杀伤力非常强大，当场打死四五名、打伤二十几名自卫队员。 廖春雷见自卫队伤亡很大，下令立即撤出战斗。自卫队在下山时迷了路，七弯八拐地走了很多冤枉路，左冲右突才走下山。 自卫队抬着伤亡人员，狼狈地回到胖镇，大家都灰心丧气。 廖春雷请几个负责人，一起到谈天说地茶园包厢里，商量剿匪对策。 繆云道：“这次攻山失利，主要是土匪的台牛儿太厉害了。我去找铁匠铺的高人，造几门比土匪更厉害的台牛儿，先摧毁了防御工事，我们才能冲上山去。” 廖春雷道：“土匪的武器好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我们不清楚山寨的地形和火力布置情况，导致我们处处被动挨打，因此要尽快设法摸清山里的具体情况。” 智涵子道：“田棒客在山上是猛虎，可是在山下就是死狗。我与他们交过手，在大旺寺，田棒客被我打的晕头转向。我们要设法让土匪下山，使其失去暗堡地道的优势，然后设伏消灭他们。” 智涵子如此这般地谈出计策，大家听后齐声称赞道：“此策甚妙！” 这几天，廖春雷让袍哥兄弟到胖镇几个大茶馆里放出风声，自卫队剿匪失败后，一些出钱资助的大户很失望，吵着准备解散自卫队。 他还特意派人到覑覑店的安逸茶馆，在与茶客摆龙门阵时，故意夸赞田棒客： “玉女寨的田舵爷真厉害，几炮就把胖镇的自卫队打垮了，今后谁也不敢再去打玉女寨了。” 这些话语传到田棒客的耳朵里，他心里美滋滋的，对手下的土匪又自夸一番： “胖镇自卫队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几下就被我们打垮了，现在玉女寨安如磐石，稳若泰山。” 话说在覑覑店的东边，毛家牌坊下面的山腰上，有个古老的财神庙。老百姓都说这里的财神菩萨很灵验，往往是有求必应。 因此每年农历三月十五日，财神菩萨的生日期间，都要在这里举办财神会。方圆一二百里内，形形色色的人们蜂拥而来，朝拜这座财神。 廖春雷暗中联系了覑覑店的“太仓公”邓舵爷。舵爷早早就放出话来，今年覑覑店的财神会，大家都推选他来牵头筹办。 邓舵爷的话很“关火”，在覑覑店周围几里地内，相当于皇帝的圣旨，乡民都要按他的意思办会。 三月十五这一天，辰时刚过，赶财神会的人流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覑覑店。 香客们先在商铺或小摊贩那里，买些香蜡纸钱和供果，再步行约两里多路去财神庙。因为上香的人太多，香客须在庙外面排队等候。 差不多该轮到自己进去了，香客先在财神大庙外面点燃鞭炮，然后依次进入财神庙内。 点燃香蜡纸钱，跪在财神菩萨塑像前，口里念念有词，或许愿，或还愿，或捐钱财，等等。 附近的小商小贩，早早地在覑覑店的道路两边摆好摊位。 除卖香蜡纸钱外，还有卖凉粉的，卖烧腊的，卖日用品的，使枪棒卖药的。那些剃头匠、补锅匠也来抢占有利位置。 香客、商贩和看热闹的行人，把个道路不太宽的覑覑店，挤得人挨着人。 临近中午时分，不知从哪里抬过来四乘大轿子。在覑覑店场边落轿后，下来四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 个个穿一身新绸缎，脖子上的金项链，手腕上的金手镯，金光灿烂，分外刺眼，一看就是几个发了财的暴发户。 四个暴发户大摇大摆地走进安逸茶馆，刚喝了几口茶，就大声炫耀起来： “这里的财神菩萨真的太灵验了，去年我们四兄弟来财神庙许完愿，回去就发了大财，今天我们是专门来还愿的。” 说大话的人口沫四溅，茶客们听得两眼发直，羡慕不已。 暴发户喝完茶，叫来堂倌，“今天这里所有客人的茶钱，我们全包了。” 丢下几个龙洋，大摇大摆地向财神庙走去。 第113章 三打玉女寨 暴发户得意洋洋地走进财神庙，双膝跪在财神菩萨面前，口中念念有词： “去年我们四兄弟来许愿，感谢财神保佑，回去就发了大财，今天特来还愿。愿财神菩萨今年再次显灵，保佑我们回去发更大的财。明年我们四兄弟来捐大钱，给财神菩萨重修一座大庙宇。” 跪拜后，每人捐出三十个光绪元宝。 暴发户还请来了县川剧团，从下午未时起，在财神庙旁边用条石搭建的戏台上，演出《安安送米》《当官拜寿》等川剧，台下挤满了看戏的人群。 坐在台前看戏的暴发户，看了一阵戏，叫身边伺候的小伙计，到悦来客栈去订四个房间。 小伙计跑到客栈，大声告诉店老板，四个老爷今晚要看夜戏，不去胖镇住宿，现在订下四个上好的客房。 傍晚，悦来客栈门口，来了二十几个挑满货物的行人，他们是从成都贩卖了油盐的客商。 返回时在成都买了日用百货，准备在悦来客栈住宿一晚，明日再挑担赶回蓬莱镇。 可是，客栈房间不够了，住不下这么多人。 店老板要客人翻过毛家垭口，再赶二十几里山路，到永丰客栈去住宿。 一个大腹便便的客商，顿时来了脾气，对店老板大声喊道：“你以为我们交不起房钱？是不是？告诉你，老子有的是银子！” 店老板见客人大发脾气，再三赔礼道歉，说尽了好话，客商最后才同意在过道上加床铺，免收加铺费，争吵方才结束。 在财神庙看戏的人太多，应许多村民的要求，剧团又加演了一场《白蛇传》。 川剧演到接近亥时方才散场，四个暴发户看完戏，回到悦来客栈住下来。 覑覑店的春夜，静悄悄。悦来客栈里的客人睡得正香。 “咚、咚、咚、咚！” 打更匠刚敲了四更鼓，玉女寨的当家三爷徐大荣带了六十几个土匪，突然将悦来客栈团团围住。 今天田棒客听线人报告，覑覑店的悦来客栈住了四个肥得流油的暴发户，晚上又来了二十几个客商。 他禁不住诱惑，决定今晚去抢覑覑店。由于上次田棒客来抢客栈时吃了亏，这次他自己守寨，派武功最好的徐大荣多带些弟兄去抢劫。 徐大荣带人到了覑覑店，亲自上去踢悦来客栈的门。 刚踢了两三脚，店门突然打开了。客栈里三十几个人，手握刀棍冲出来，对土匪一顿劈头盖脑猛打。 门口的土匪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打翻了七八个，徐大荣也负了伤。 原来，廖春雷、繆云各带一队自卫队员，装扮成老百姓来参加财神会。 住在店里的四个暴发户和晚上来的客商，都是自卫队员扮演的。 他们故意招摇露富，目的是引诱玉女寨的土匪前来抢劫。 繆云等人看完戏，带了五十几个队员，悄悄躲到覑覑店后面，钻进村民自挖的红薯窖里面，等待强盗来打劫时动手。 将近四更时分，棒老二果然来了！四面围住悦来客栈。 繆云带领树林里的自卫队员，不声不响地摸爬出来，悄悄躲在土匪的后面，准备与店内队员内外夹攻。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却说徐大荣踢门时，虽然被自卫队员出其不意地打伤了，但他毕竟是功夫高手，立即组织土匪反击。他挺起铁棍上前，连续打倒了几名住店的“客人”。 这时，繆云带领自卫队从后面突然冲上来，三下五除二，打倒了十几个土匪。 徐大荣举棍向繆云劈来，繆云用大刀格开，使出六合刀法还击，徐大荣则用杨五郎的八卦棍法相迎。 两人大战十余合，繆云突然变招，连续使出肖门拗步无极刀法。 徐大荣因为身上受了伤，使出的八卦棍法力不从心，无法招架繆云的怪异刀法。 繆云突然一个“劈山靠”，将徐大荣撞倒在地上。 繆云正要上去结果徐大荣的性命时，众土匪一拥而上，将徐大荣背起逃跑了。 其余土匪死的死，伤的伤，倒在地上起不来。最后，徐大荣仅带了二十几个土匪，向玉女寨仓皇逃跑。 繆云带领自卫队跟踪追击，当追到玉女寨山脚下时，土匪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却说廖春雷带了八十几个队员，预先摸到玉女寨南面的山脚下潜伏起来。 准备等山上的棒老二去覑覑店抢劫时，趁机偷袭玉女寨，希望一举端掉土匪的老窝。 半夜时分，廖春雷看到几十个土匪下了山。 大约等了一袋烟工夫，廖春雷估计这股土匪走远了，便带领自卫队悄悄摸上山去。 这次，廖春雷带领自卫队绕过黄角树垭口，预先探到一条小路，从侧翼突然冲上一个小山坡。 这里仅有小股土匪守卫，他们见自卫队人多势猛，打了几枪后慌忙向山腰撤退。 由于树木遮挡了月光，山道黑暗看不清脚下的小路，自卫队点起火把追击土匪。 冲到一个山坳时，山顶上突然放下檑木滚石，同时枪炮声音大作。 廖春雷慌忙下令弄熄火把，跳进一个排水沟暂时躲避。 繆云追击土匪到玉女寨山脚下时，听到山腰里传来震天的枪炮声音，估计是廖春雷的自卫队与土匪干上了。 他指挥自卫队循声找过去，想把两支队伍会合到一起。 由于不敢点火把，山路又崎岖，繆云等人在山上摸来爬去，不但没有找到廖春雷的自卫队，而且自己的队伍还迷了路。有几个队员掉进了陷阱，繆云只得下令撤下山去。 廖春雷的自卫队从水沟绕过山坳，准备从另一条小路上山。 由于山路七弯八拐，又多岔路，自卫队不识路，行动完全暴露在土匪的眼皮子底下。被躲在地堡暗道里的土匪打得晕头转向，只好撤出战斗。 自卫队退回胖镇后，廖春雷召集大家分析剿匪成绩与教训，一起商议对策。 大家认为，自卫队利用覑覑店赶财神会的机会，设计诱骗土匪下山，打死打伤了四五十名棒老二，取得了重大的胜利，得到了胖镇百姓的普遍赞誉。 但是，自卫队在跟踪追击土匪，再次攻打玉女寨时。由于不识路，不熟悉土匪的火力布置情况。自卫队盲目进攻，最后吃了败仗。这是需要吸取的教训。 繆云说道：“玉女寨山上的情况太复杂，强攻玉女寨会吃大亏。我们还是要再想新的办法，引诱土匪下山，在山下打伏击战比较稳妥。” 廖春雷道：“土匪这次下山吃了大亏，恐怕再也不敢轻易下山了。” 智涵子道：“自卫队两次攻打玉女寨，都是因为不熟悉山路和土匪的火力布置情况，盲目进攻匪窝，最后失败而归。为今之计，首要的任务是摸清山上的具体情况。” 廖春雷道：“对！在没有摸清山上的道路和火力布置情况时，不能再去攻打玉女寨。” 廖春雷马上召集袍哥骨干人员开会，安排他们去收集玉女寨的情报，捕捉到了有利信息，立即报告给自卫队。 却说玉女寨南面的山坳里，有座远近闻名的老君观，曾经香火旺盛。自从田棒客占据山寨后，限制乡民上山烧香，道观已变得冷冷清清。 现在，老君观庙里的李老道卧病两月不起，请了几个医生诊治都没有效果。他自思来日无多，叫人送信给禹王宫里的宁波道人，想见这位老朋友最后一面。 宁波将此消息告诉了智涵子，智涵子主动要求一同去看望李老道。 那天，智涵子给自己脸上贴了个大胡须，头戴逍遥巾，身着青衣道袍，脚登土灰色道靴，与宁波一起向南步行到覑覑店。 两人在安逸茶馆里喝了一阵茶，便向玉女寨山脚下走去。刚走上黄角树垭口，被守垭口的棒老二拦住了去路。 宁波拿出李老道的信件，告诉拦路的土匪，我们是禹王宫里的道人。现在老君观的李老道生了重病，我们特意上山去看望他老人家。 土匪听说是禹王宫的两个道人，就放他们进山。 宁波曾到过几次老君观，认识去道观的小路，两人七弯八拐走进了山坳里的道观。 李老道正躺在床上，旁边只有一个小徒弟陪伴。 小徒弟认识宁波，相互打了招呼，宁波和智涵子轻轻走到李老道床边。此时，李老道神志昏迷，在不停地讲胡话。 智涵子通过中医的望闻和切脉，发现其脉细如丝，舌黑苔滑。在详细询问了李老道近段时间的病情，以及医治情况后，智涵子对治疗李老道的病有了十足的把握。 他要小徒弟赶紧去覑覑店药店里，买一两大黄，二两附片，拿回来给李老道煎汤药。 小徒弟离开老君观后，略懂医药的宁波责怪智涵子道： “智涵道弟，李老道年高久病，身体虚弱，用药切忌下攻。大黄和附片药性那么猛，你这是要毒死他呀！” 智涵子笑笑道：“用药如用兵，我这是用奇兵制胜。若是毒死了李老道，我自当抵命。” 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小徒弟把药拿回来了。 智涵子吩咐小徒弟，找来药引子，拿出两块干姜，与大黄、附片一起煎汤，然后将药汤喂进李老道口中。 喂药三次后，李老道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再喂了两次，李老道的神志逐步复苏，开始吃稀粥。 智涵子又在老君观周围的山坳中，挖来一些草药，给李老道进一步调理。经过七八天精心治疗，李老道的大病基本治好了。 李老道非常感谢智涵子，称赞他敢于大胆用猛药，真是华佗神医现世啊。 第114章 四打玉女寨 智涵子告诉李老道，玉女寨山上有很多珍稀药材，他准备在老君观暂住十来天时间，挖一些药材回去，施药给穷苦百姓治病。李老道认为这是善举，很高兴地答应了。 宁波因为禹王宫里有些事，就先回胖镇了。 李老道平常也挖一些草药，他熟悉这里的山路和药材。 今天他欣然为智涵子带路，去玉女寨前山挖药。 两人一边挖药，一边聊天。 李老道告诉智涵子，玉女寨前山是上山的主道。可是道路情况非常复杂，要经过著名的“九倒拐”。每个倒拐的地方都有标识，只有常驻山里的人才认得。 棒老二在倒拐处设置了很多陷阱，如果没有熟悉标识的人带路，或不知道在哪里倒拐，很容易迷路或掉进陷阱。 智涵子对“九倒拐”非常感兴趣，一定要李老道带他从“九倒拐”的起始点，依次走到终点。 两人从第一道拐的起点开始，走到每个倒拐的地方，李老道把倒拐的标识和方向告诉智涵子。智涵子记下后，照此方法依次爬上了第九道拐。 李老道还告诫智涵子，哪些地方有土匪的地堡，哪些地方有暗道陷阱，切记不可靠近。 智涵子用笔一一记录下来，并画出“九倒拐”和地堡暗道的分布图，悄悄藏在身上。 两人来到一个山坡上，见漫山遍野都是罂粟。 有的罂粟茎杆上还开着紫色或红色的花朵，但大多数已经结出球状的罂粟果实。 有几个棒客拿起工具，正在采收罂粟的果浆。 有个棒客见来了生人，急忙跑过来盘查。见是老君观的李老道和另一个道人在采药，便转身回去继续收果浆。 李老道介绍，玉女寨的气候特别适宜罂粟生长。 棒客每年秋天播种罂粟，次年春末夏初，罂粟花谢后开始结果。 待果实成熟上灰后，土匪每天傍晚用细刀片，在果实上划几条口子，白色的果浆慢慢溢出来，次晨果浆凝结后，用刀刮下来收到碗里。 土匪把罂粟浆液放在阳光下暴晒，待它浓缩成褐色的浆糊状时用碗盛好，再制成条状或块状的烟土，可以直接售卖。 如果进一步加工，将烟土用清水溶化后，滤除杂质，再进行蒸煮，可以熬成有香甜气味的大烟。 李老道轻声告诉智涵子，马上就到了烟土售卖的旺季，远近的烟土贩子经常会来玉女寨收购。 山上的棒老二除了抢劫外，种植罂粟和贩卖大烟，成了山寨的主要收入来源。 李老道带智涵子在前山采了几天药，智涵子基本熟悉了道路和地堡暗道情况。 今天，智涵子要去后山采药。李老道告诉智涵子，后山大多是悬崖峭壁，一般人上不去，只有一条小水沟，可以通到半山腰。 李老道带智涵子到后山，走到一个被洪水冲刷出来的小水沟前。水沟里长满了野草和荆棘，不时有毒蛇出没。 两人用采药刀扒开一条路，艰难地爬上山腰，采到一些珍贵的药材。 智涵子问：“有没有办法爬上山顶？” 李老道摇了摇头道：“没办法上去了。因为后山全是悬崖峭壁，地势非常险要，土匪都不设防，没听说谁能爬上去。” 此后，智涵子一个人又去前山和后山采了几天药。 那天，智涵子发现有几个人挑起担子下山，担子上面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十几个土匪打扮成普通农民，跟在后面护送。 李老道曾提起过，有一次土匪下山贩运烟土时，被另一个山头的土匪抢去了。 此后，玉女寨贩卖烟土时，就派土匪经过乔装打扮，进行武装押运。其目的，一是避免官府的缉烟队抓捕，而是防止被别的土匪抢劫。 智涵子在老君观住了半个多月，他把采来的药材晒干收好。告别李老道时，给他留下一些滋补养生的药材。 其余的药材用背篓装好，准备背回胖镇，加工成饮片或粉末，然后在地主庙前摆个草药摊，免费为老百姓治病。 智涵子回到胖镇后，廖春雷请他到谈天说地茶园里喝茶。 智涵子把在玉女寨前山和后山见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廖春雷和繆云。并从身上取出“九倒拐”和地堡暗道的布置图，几个人一起商讨剿匪方案。 廖春雷等人绞尽脑汁，提出了多种方案。 最后，智涵子综合大家的意见，提出一个智取玉女寨的计策，大家都觉得此计甚好，然后各自依计而行。 夏末正是大烟售卖的旺季，玉女寨的土匪都在忙着熬制和贩卖。 一天上午，玉女寨山脚下来了一个中年商人，一身珠光宝气，派头十足，大话连篇。他说是专门来购买烟土的贩子，土匪把他带到山腰里的接待站。 这人开口就要买五千两烟土，先交五百个大洋的定金，其余的货款，待把烟土送到附近的太安场后全部付清。 为了防止路上被抢，要求多派武装人员押送。 田棒客心想，这样大的买卖，提出武装押运也在情理之中。他当场答应，由当家三爷徐大荣带四十五名弟兄，保证将烟土护送到太安场。 各位看官，我国自林则徐虎门销烟以后，烟土是官府明令禁止运输和贩卖的商品。 为了防止被缉烟队或别的土匪认出，田棒客叫小兄弟找来装油的空竹篓子，把烟土秘密藏在油篓子里面。 徐大荣要山寨的弟兄，身上带起家伙，装扮成挑夫和行人，趁着月夜将烟土挑下山。 从玉女寨去太安场，途中必须经过韩婆垭。 这是一个地势十分险要的山垭口，两边是高山，山腰中间有一条山路，方圆四五里地没有人家居住。 平常一些单身挑夫经过这里时，常常被土匪打劫。 即使没有碰到土匪抢劫，只要单身行人走进阴森的垭口，心里和身上都会发麻，背上感觉凉飕飕的，身子直打寒颤。 买烟土的商人身材高大，身穿白色短褂，头戴白帽子，手摇一把白纸扇，显得英俊威武。他在前面领着挑夫，一步一步艰难地登上韩婆垭。 突然，一阵风沙吹来，夹杂着几声夜莺的悲鸣，让人心里毛骨悚然。 徐大荣本是土匪，知道这个垭口地段的凶险。他不断催促挑夫，快点走过这段险路。 挑夫加快脚步急走，当走到垭口中间时，只听得几声土炸弹的轰鸣，垭口上火光冲天，当场炸死几个土匪。 从垭口两边的山上，突然飞来十几把铁鏢，又杀死了几个土匪，其余土匪丢下装烟土的油篓子趴在地上。 这时，从两边山上冲下来几十个人，一齐朝土匪猛烈开枪。一会儿工夫，又打死打伤二十几名土匪。 买烟土的商人大怒，一把抓住躲在石头后面的徐大荣，故意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徐大荣茫然，不知如何解释。商人突然抽出腰刀，捅进了徐大荣的心窝。 惨也，玉女寨的当家三爷，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成了刀下之鬼。 原来，按照智涵子的剿匪方案，这个来买烟土的商人名叫李世俊，是汉州刘英俊舵爷手下的当家三爷，功夫十分了得。 廖春雷请李世俊装扮成大商人，深入到玉女寨匪巢，以买大量的烟土为名，引诱土匪下山，护送烟土到太安场。 为了让自卫队员分清敌我，李世俊特意穿的一身白色，以免被误伤。 廖春雷得知土匪今晚送货的消息后，带了六十名自卫队员，预先埋伏在去太安场必经的韩婆垭周围。 为了万无一失，廖春雷通过太安场倪开调的徒弟，另外还组织了三四十人的袍哥武装，到韩婆垭来联合剿匪。 待土匪走进韩婆垭伏击圈后，廖春雷命令队员，立即堵住垭口的前后道路，来个瓮中捉鳖，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 在自卫队强大的火力攻击下，大部分土匪被消灭，剩余的十来个土匪，有几个举手投降，放弃了抵抗。 另外几个狡猾的土匪，从山沟溜走了。 伏击战取胜后，廖春雷挑出四十五名精干的队员，组成突击队。 命令刚才投降的几个土匪带路，由廖春雷领着突击队快速前进，回去攻打玉女寨。 其余人员由李世俊带领，将缴获的烟土挑回玉女寨。 却说缪云带领一百名自卫队员，天黑后潜伏到玉女寨附近的山脚下。 他们看见几十个土匪下山送烟土时，自卫队员不动声色。估计土匪差不多已走进廖春雷的伏击圈了，缪云带领自卫队员开始攻山行动。 缪云将自卫队分成两小组，突然从两侧发起冲锋。 一组队员冲上黄角树垭口，枪炮齐射，把守垭口的土匪全部消灭掉。 缪云已经默记下了玉女寨的道路图，他率一组自卫队从“九倒拐”直接上山。 每到一个倒拐标识处，照图上指明的方向拐弯前行，避开了土匪设置的陷阱和地堡暗道。 大约一袋烟功夫，自卫队已接近美女梳头山坡。 这时，土匪才发现自卫队即将突破第二道防线。 美女梳头山坡和山腰地堡里的鸟枪和土炮齐声轰鸣，封锁了自卫队向前的道路。 自卫队受到前后夹击，只好从侧面退下来，撤到一个山窝里暂避。 这次，另一组自卫队拉来了三架自制的“台牛儿”土炮。 缪云下令队员将土炮安装好，一齐向山腰上的地堡开炮。 连续炮击几次后，山腰上的地堡被打掉，仅剩美女梳头山坡的主炮台还在发威。 第115章 奇袭匪巢 缪云令三架“台牛儿”装足弹药，同时向美女梳头主炮台开炮。 连续放了十几炮，地堡被轰开了半边缺口，土匪主炮台的炮筒被打断了。 可是，里面的土匪还在拼命用鸟枪抵抗。缪云大吼一声，率队向美女梳头山坡发起冲锋。 这时，玉女寨匪巢里的田棒客集中全部火力，向缪云的自卫队猛烈开枪开炮，阻止了自卫队冲上美女梳头山坡。 双方的枪炮你来我往，胶着在一起，自卫队多次冲锋均被打退，始终没能冲上美女的头顶。 再说智涵子带领四十人的大刀队伍，等到傍晚的时候，先埋伏到玉女寨后山的树林里。 这些队员都是智涵子在自卫队中，亲自挑选的功夫高手。这是他剿匪计策中，用来山顶攻坚的一支奇兵。 玉女寨前山的战斗打响后，山上的土匪都全力以赴应对正面攻山的自卫队。 智涵子在树林里等了约半个时辰，估计缪云的队伍已经进入攻坚战的关键时刻。 他带领大刀队冲出树林，沿着李老道采药的小路，悄悄爬上后山的山腰。 上面全是悬岩峭壁，根本无路爬上山顶。 智涵子令队员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铁飞爪和龙须钩，这些都是攀岩的利器。 智涵子率先示范，将铁飞爪摔向崖壁，先抓住岩石或树木，然后运起轻功，三五下就爬上了山顶。 其余人员依此技法攀岩，不多时自卫队员全部爬上了山顶。躲在大石头后面，或在树丛里藏起来。 智涵子居高临下观察，棒老二正在山顶一侧开挖的战壕里，向自卫队开枪开炮，其中有两架台牛儿土炮正在发威。 智涵子突然大吼一声，舞动龙头铜拐杖，带领战友一起跳进战壕，对着土匪一顿狂打猛劈。 大刀队犹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玉女寨山顶的战壕里，手中钢刀如砍瓜切菜般落在土匪头上。 棒老二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不知所措，糊里糊涂做了怨鬼。 消灭了山顶战壕里的土匪，智涵子急令队员在山顶最高处燃起一堆柴火，高高竖起自卫队的旗帜。 美女梳头的土匪知道山顶被占领后，顿时失去了斗志。 缪云看见自卫队的旗帜插到山顶，知道智涵子已经从后山攻上了玉女寨的最高峰。 他带队迅速冲上去，攻破土匪的美女梳头防线，抓到二十几个土匪。 可是，盘踞在匪巢里的田棒客和三十几名土匪，还在依仗地堡工事负隅顽抗。 缪云急令五名队员，爬到匪巢地堡旁边，点燃炸药包，把地堡炸开了一个大口子。 缪云又命三台土炮，对准地堡缺口猛烈开炮。 铁砂和碎铁片打进地堡内，藏在里面的土匪死伤了十几人，不一会儿，地堡里已哑然无声。 两股自卫队打起火把，一起冲进玉女寨的匪巢，抢先去捉拿匪首田棒客。 缪云冲进地堡里，见地上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具尸体，几个受重伤的土匪倒在地上，伤口还在流血。 地堡大厅十分空阔，几乎把玉女寨山顶的岩石掏空了，里面到处是暗道机关。 智涵子和缪云到处搜寻田棒客和其他土匪，可是找了许久，始终没有见到一点土匪的踪影。 缪云抓起受重伤的土匪，想逼问田棒客的去向。可是几个土匪流血太多，昏迷不能说话，不久都断了气。 缪云命令自卫队，打起火把搜山，务必抓住田棒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时，廖春雷的突击队已回到玉女寨山脚下，有人来报告，玉女寨已被自卫队占领，可是没有抓到田棒客。 有个在韩婆垭被抓住的土匪，曾当过田棒客的贴身保镖。 在回玉女寨的路上，经过廖春雷的教育，他愿意立功赎罪，主动带队员去抓田棒客。 他把突击队带到玉女寨的西侧山脚下，在靠近山岩的树林里隐藏起来。 廖春雷质问这个土匪，你把突击队带到这个树林里干什么？ 土匪手指后山绝壁上的一棵大松树，他告诉廖春雷，松树旁边有个不大的石洞，洞口被山草遮盖住了，一般人都不知道。 有一次田棒客悄悄告诉他，玉女寨匪窝里有个秘密暗道，可以通到这个洞口。如遇到紧急情况时，可以从石洞逃生。 正说话间，松树旁边果然有了动静。 “一个！”“两个！”“三个！” 石洞里爬出三个人，先将身上背的长麻绳绑在松树干上，然后顺着绳子溜下山崖。接着，大约二十来个土匪借助绳索，依次都溜下来了。 廖春雷带领四十五名自卫队员迅速冲上去，大吼一声，手起刀落，杀死十来个匪徒，其余土匪举手投降。 田棒客拔枪要作垂死挣扎，被廖春雷一脚将他的手枪踢飞出去。 田棒客迎面一拳打来，廖春雷双手接住来拳，一个侧转身，将田棒客摔倒，顺手将他死死擒住。 队员拿来绳子，几个人动手将田棒客五花大绑了。 “捉住田棒客啦！”“捉住田棒客啦！” 自卫队员的喊声响彻山谷，山上山下欢声雷动。 智涵子组织人员仔细清理土匪的仓库，找到大量的金银制品和银元、铜元等钱币，在一个库房中搜出十几箩筐烟土。 智涵子没有找到朝龙寺被盗的那些古董，心中非常焦急。 他抓来几个土匪，追问在朝龙寺偷盗的金银法器和铜佛像的下落。 几个土匪交代，田棒客把这些东西都卖给日本考古队了。 智涵子又叫人把田棒客押来，严厉审问他，把朝龙寺地宫中偷盗的东西弄到哪里去了？ 田棒客吞吞吐吐地交代，那些金银法器和铜佛像都被渡边买走了。 智涵子突然厉声问道：“你把地宫中的旧书，藏到哪里去了？” 田棒客不屑一顾地说道：“哦，那几本旧书么，又不值钱，我才不要嘞，全让渡边拿去了。” 智涵子最关心的就是那本《玄武秘笈》。 这个不识字的文盲大土匪，竟然把一本绝世武功秘笈，当成不值钱的旧书，让这个日本文物大盗轻松得手，真是可恨啊！ 智涵子气得跺脚捶胸，叫苦不迭。 心想，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本功夫宝典，从渡边手里夺回来。千万不能让中国的武功圣典，让东洋人盗走。 天刚刚亮，山下村民听说自卫队消灭了玉女寨的棒老二，抓住了田棒客，各家各户在门前放起鞭炮庆祝。 消息传到覑覑店，邓舵爷主动牵头，组织各家商铺的老板，一起敲锣打鼓去玉女寨山下，慰问自卫队，给队员们挂红添彩。 廖春雷令自卫队员，将山上的罂粟全部拔掉，斩草除根，再用火焚烧成灰。 将从地堡仓库中搜出来的烟土，和李世俊等人挑回的烟土合在一起，总计十七担，由自卫队员挑到胖镇地主庙里暂存。 自卫队押着田棒客和二十几个受伤的土匪，一路敲锣打鼓，得胜回到胖镇。 沿路村民放起鞭炮，庆祝自卫队剿匪取得了彻底胜利。 经报请县府同意，廖春雷和缪云在胖镇的通天门外，组织召开公审玉女寨土匪头目的大会。 田家富和另外三名罪大恶极的土匪，被自卫队员五花大绑，用枪押着跪在会台前。 每个土匪脖子上挂块四方形的木牌子，牌子上用白纸黑字写上土匪的名字，在名字上再划个红叉叉。 今天，来控诉田棒客罪行的有村民，有商人，还有朝龙寺里的和尚。 字字血，声声泪，田棒客和其他土匪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台下参会的民众高呼：“杀了田棒客！杀了罪大恶极的棒老二！” 在一片喊杀声中，廖春雷令自卫队员，将田棒客等四名土匪头子拉到郪江边，刽子手一齐挥刀，斩下了四颗罪恶的头颅。 同时，廖春雷令自卫队员将缴获的烟土，尽数挑到江边，用石灰处理后，放水冲入郪江里销毁。 公审大会结束后，民众给每个自卫队员戴上大红花。 当天晚上，胖镇放起烟花鞭炮，奏响仓山大乐，载歌载舞地庆祝剿匪取得的胜利。 消灭了匪患，胖镇人民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了。 处决玉女寨的土匪头目后，胖镇附近的一些小股土匪，纷纷跑到地主庙自卫队投诚。 廖春雷和缪云对他们进行教育和改造后，择优纳入到自卫队里。 这些人为了立功，还带队去把盘踞在三县交界场镇的土匪窝子端掉了。 由此，胖镇自卫队在中江县声威大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土匪敢来胖镇周围骚扰。 胖镇安宁后，廖春雷将茶馆交给一个精明的袍哥兄弟看管，自己和智涵子回到了兴隆镇。 却说智涵子回到兴隆城防庙后，仍然挂念着那些被盗走的胖镇文物，以及大西王藏宝的下落。 心想，玉女寨剿匪虽然取得了胜利，可是朝龙寺和大旺寺的那些文物，被田棒客卖给了文物大盗渡边，真是太可惜了！ 让他特别痛心的是，那本《玄武秘笈》也落到了渡边的手里。 他担心这些价值连城的中国宝贝，流落去了日本，那就糟糕透了！ 必须抓紧时间，争取把这些珍稀文物从渡边手里夺回来。 过了几天，从二水口传来消息，在郪江的悬崖边，突然被人打出了几个洞，里面漆黑阴森，盗洞深不见底。 智涵子推测，这些盗洞肯定是渡边考古队这帮文物大盗挖掘的，或许和“锦江春”会馆有关。 他找到廖春雷，急急忙忙赶到胖镇缪云的家里，商议去捉拿渡边等文物大盗。 次日，三人带上十几个自卫队员，向二水口杀去。 第116章 “墨书榜题” 却说渡边的考古队，利用中国老百姓过大年的机会，偷偷到胖镇和二水口考察两三个月，发现了大旺石刻和大量的东汉崖墓。 其中诸侯王一级的墓有两三座，列侯一级的墓十几座。 这些汉墓的文物资料，对研究中国汉代的社会经济、物质文化和丧葬制度，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 渡边对大旺石刻和东汉崖墓着了迷，他跑去“锦江春”会馆与加藤商量，准备组织人员把这些大墓中的文物盗掘出来。 渡边带了工程师去二水口，正准备切割崖墓中那些他心爱的艺术品时，发现智涵子带自卫队追来了。 他决定暂时撤出二水口，突然转到广福镇铁佛乡，与智涵子玩一玩捉迷藏的游戏。 原来，渡边在胖镇飞蛾坝考察时，认识了一个当地的“土耗子”张猴子。 那天，张猴子找到渡边，告诉他在铁佛乡一座名叫塔梁子的山上，发现有几座古墓，想请日本考古队去探测一下。 渡边听线人报告，智涵子带了二十来人追到了二水口。 他马上带考古队回胖镇，然后随张猴子来到塔梁子所在的桂花村。这里是丘陵地带，一条郪江的支流环绕塔梁子山脚下缓缓流过。 渡边登上不太高的塔梁子山坡，找到几个小型古墓。经过现场探查和发掘，大都被盗墓贼光顾过，没有挖出几件有价值的东西。 但是，渡边凭着多年考古的经验，断定这座山里一定藏有常人意想不到的大家伙。 考古队用探测仪器，经过两天的精细考察和探测。 终于在一个山崖边，发现仪器指针发生了偏转，提示仪器所处位置的地下有异常情况。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渡边组织开挖盗洞。张猴子对打盗洞真是熟门熟路，他在前面挖掘，几个考古队员在后面搬运泥土。 盗洞先是向上方倾斜延伸，发现顶部有一块椭圆形巨石。张猴子认为是墓门上面的标识，于是又向下面倾斜着挖掘。 经过连续三个晚上的作业，终于将盗洞打到了墓门前。 张猴子弄来炸药，轰隆一声将墓门炸开了。 等到烟雾散尽后，渡边要张猴子点燃蜡烛，钻进墓室内去查看。 渡边在墓室门口观望，过了一阵，见张猴子的身体没有出现不适。 渡边便留下一人在外面望风，其余人员随他进入墓室。 渡边刚从墓门进去，就感觉到满室飘香。他在心里赞叹古人制香的水平真高，两千多年后，依然香味悠悠。 从墓门向内共有五道门楣，由墓道、墓门、主室、通道、侧室、耳室、棺床，以及各种用途的墓内附属物等组成。墓室内部的装饰和雕刻堪称奇观。 高大庄重的墓门，壁立高耸的墓道，恢宏的气势，像是刻意在表明墓主人身份的不同凡响。墓室的内部结构，更像是一座“地下宫殿”。 墓室中央摆放一副精美的石棺，石棺后面是一个木制兵器架，上面的青铜剑和长矛等十八般兵器俱全，木架旁边摆放一棵大型摇钱树。 侧室和壁龛内装满五铢钱币、镏金铜器、酒器和生活用具等，过道上摆放着陶罐、陶俑、陶器具和铁器等物。 渡边手持蜡烛去观察墓壁，顿时被惊呆了。上面有一百五十余个汉隶字体的“墨书榜题”，记载了墓主人的生平及其家族事迹。 墓主人是东汉时期名不见经传，但威风八面的一员猛将。中国古墓中的“墨书榜题”，渡边还是首次发现。 在墨书榜题旁边，是八幅精美的壁画，反映了墓主人奢华宴饮等生活场景。 特别是其中“胡人舞蹈图”“胡人吹奏迎罗图”“墓主宴饮图”等壁画和石刻、彩绘图案等，极富地方特色。壁画颜色鲜艳，红、黄、黑、白、绿等多种色调一应俱全。 “胡人舞蹈图”画面上，五个头戴红色圆顶小帽，高鼻深目，满脸络腮胡子的男胡人。穿着黑色靴子，正手拉着手，踏着劲健有力的步伐，整齐地跳集体舞。 乐舞场面充满着激情和阳刚之气，极富感染力。 渡边认为这是迄今为止，在中国崖墓考古中首次发现胡人乐舞的资料，以及古蜀人与胡人交往的历史记载，这是中国极其罕见而弥足珍贵的考古资料。 在墨书榜题中，记述了墓主人率十万古蜀大军，平定羌乱的史料，足以弥补著名史书《后汉书》的缺失。 渡边急忙叫美智子过来，看一幅“女子赶猪出笼图”，画像中猪头伸出石壁半尺多长，猪脚则刚刚跨出猪笼，环绕猪身的猪笼用线刻而成。 那位赶猪的少妇，发髻高耸，线条婀娜，造型优美。她挥举起手臂，正弯腰赶猪，充满生活情趣。 渡边夫妇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渡边浑身酸软，向后晕倒，不省人事。 这时，张猴子狂笑一声，手指其余几个考古队员，叫声：“倒也！”“倒也！” 几个考古队员像下饺子一样，纷纷倒在墓室内，无法动弹了。 各位看官，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张猴子是掘墓惯盗，他自己想独吞盗墓成果。 身上暗藏了迷魂毒香，他进入墓室后，见后面的考古队员没有紧跟进来，便悄悄点燃毒香，掩藏在一个小瓦罐里面，自己口里含一颗解毒药丸。 随着毒香的烟雾在墓室内弥漫，几个考古队员的口鼻吸进毒气后，全部被迷魂药放倒。 张猴子因含了解毒丸，毒气对他不起作用。 张猴子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麻袋，迅速打开石棺的盖子，将里面的精美随葬品装满一麻袋，装成无事一样地爬出盗洞。 守在洞口望风的考古队员，见张猴子单独一个人爬出来，急问：“猴子，其他队员呢，为什么没有出来？” 张猴子用手指向洞内，说道：“渡边队长叫你进去。” 队员转身准备进洞去，张猴子从身上摸出一把铁锤子，突然砸在他头上。队员的脑袋摇晃了两下，倒地不动了。 张猴子背起麻袋，拼命跑出去四五里路，才停下来稍稍歇息。 他坐了一阵，想起墓室内还有那么多值钱的东西，自己就这样跑了，等到日本人醒来后，墓室内的财宝不就拱手送给日本人了吗？ 那岂不是太可惜？！ 张猴子不甘心，决定再回去弄几袋出来。于是，他在山上找到一个曾盗过的空墓，把麻袋藏到里面，用乱石头堵住洞口。 他到村民家里找到一把镰刀，准备回到古墓里，将几个考古队员全部砍死。然后把能搬动的土货都弄出去，准能发大横财。 张猴子跑回到古墓边，那个被他砸倒的队员还躺在那里。他上去轻轻推了两下，没有任何动静，想必已经死了。 张猴子蹑手蹑脚地重新进入墓室，原先被他毒倒的几个日本人，仍然昏迷不醒。 于是他开始大肆劫掠，将石棺和瓦缸内的古董装了两麻袋，做成一幅褡裢，准备将财宝背出去。 外面那个队员被张猴子推动后，很快就苏醒了。他手拿铁锹突然冲了进来，大叫一声：“抓强盗啊！” 这一声大叫，引起墓室内的回声震动，把几个考古队员都惊醒了。 张猴子曾习练武功多年，他临危不惧，挥舞镰刀，去砍那个拿铁锹的队员，几招便将他砍死。张猴子又去砍渡边队长。 随着墓室内毒气的消散，这时渡边的身体已逐步恢复，他急忙抓起几个陶罐砸过去。 张猴子东躲西闪，逐步靠近渡边的身边，举起镰刀向他砍去。 美智子迅速冲到张猴子的身后，用腰刀猛捅他的后背。 张猴子被刺两刀后倒在地上，美智子再补了一刀，见他变成了死猴子，方才罢手。 渡边等人将死猴子拖出去，丢到一个沙塘里，再把队友弄出去掩埋了。 墓室内随葬品太多，几个考古队员只挑选珍贵的古董，装了几个麻袋。 可是，其余物品和精美的石棺和壁画，考古队员一时不能搬走。 渡边心想，到时候再组织人员回来，选取剩下的随葬品。并将石棺和壁画切割后，搬运到日本去展览和研究。 渡边和考古队员将麻袋背出来，用炸药将盗洞的进口炸毁，防止村民进去盗墓。 考古队员将装满古董的麻袋，背到广福镇的场口。 雇了四辆马车，直接拉到成都东门外，放到“锦江春”日本会馆里暂存。 渡边找到加藤，准备立即组织工程人员去塔梁子，把墓室内的石棺和壁画等精美艺术品切割下来，再偷运去日本。 可是，“摸金校尉”马飞龙找来了。 他在家过完大年，回到成都后，到处找不到日本考古队，被总督大人臭骂了一顿。 因此，他隔三差五去“锦江春”会馆里询问，都说不知考古队去了哪里。 马飞龙见到渡边队长后，一把将他拉住不放手。 无论如何也要渡边去总督府，帮助总督大人寻找张献忠的藏宝，否则总督会把“摸金校尉”革职查办。 渡边被带进总督府后，见到总督大人的模样，怎么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感到十分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渡边现在见到的总督大人，不是赵尔丰本人，而是赵尔丰的二哥赵尔巽。 第117章 普照寺之谜 列位看官，西藏是我国的神圣领土，可是在英国人的挑唆下，不断有藏民闹事，不久前又杀死了几个派驻西藏的汉人官员。 朝廷急调杀人魔王赵尔丰担任驻藏大臣，从四川带兵进入康巴藏区，以加强清政府对藏区的控制，粉碎英国对西藏的侵略图谋。 同时，朝廷任命赵尔丰的二哥赵尔巽，接替他的弟弟来担任四川总督。 说来这是清末四川出现的奇葩事件。两年后，赵尔丰从康巴藏区回四川，又接替二哥赵尔巽任四川总督，这是后话。赵家两兄弟，就这样像走马灯一样，轮流在四川坐庄当总督。 赵尔丰在四川经营多年，对本省情况非常熟悉。赵尔巽刚来成都接任，赵尔丰非常担心二哥不了解四川复杂的形势，弄不好会丢掉一世功名。 临别前，赵尔丰给二哥说几句心里话： “自古有云：‘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现在四川民间反清运动风起云涌，随时可能爆发大规模的起义。这次又调部分川军去藏区平乱，成都兵力必然空虚，因此急需大量扩军备战。” 赵尔丰还不放心，他又向二哥交流他的治川心得： 古人都说四川难治，依我看也好治。三国时刘璋失之以宽，所以败亡。诸葛亮治蜀从严，所以为得。 前总督岑春煊的老师赵藩在武侯祠写下“攻心”对联，想规劝岑春煊对红灯教不要一律镇压。说什么“不审势则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其实是不得要领。 我认为四川人是山黑桃性格，只服硬铁锤，他们是服硬不服软。所以治川的办法，就是不要给他们讲什么理，只能把拳头练硬，不要怕多杀人。 赵藩劝岑春煊对红灯教要宽大，那是自欺欺人，非坏事不可。 因此，二哥接手四川后，必须加紧扩军，充实枪炮弹药，练硬拳头，以铁腕来对付反清起义。 赵尔巽虽是文官，但他在政坛摸爬滚打过多年，深知四川形势的凶险，扩军备战是他的当务之急。 可是他又皱起了眉头，问道：“如今政府财政非常困难，哪里有钱财来充军费呀？” 赵尔丰偷偷告诉二哥，成都附近埋有巨额的张献忠水藏和旱藏财宝。希望他继续请日本考古队的专家来寻找，并把“摸金校尉”马飞龙留给二哥。 “摸金校尉”找到渡边后，将他带进总督府，并介绍给新总督赵尔巽认识。 赵尔巽向渡边打听，考古队前段时间考察张献忠藏宝的情况。渡边将在锦江和胖镇的考察情况，向新总督做了简要介绍。 赵尔巽吩咐渡边，多查找有关的文史资料，结合张献忠藏宝的民间传说，进行科学考证和挖掘。 总督要求渡边的考古队，不但要在锦江流域勘测水藏财宝，同时还要到山上去寻找张献忠的旱藏财宝。要双管齐下，尽快将水藏或旱藏财宝都给我挖出来。 赵尔巽令“摸金校尉”积极配合渡边，尽快找到大西王藏宝，现在总督府急需这笔钱财来扩军备战。 同时秘密嘱咐马飞龙，如果渡边的考古队不认真勘察，或有人私藏财宝，可以格杀勿论。 经过两三天的准备，“摸金校尉”备好了钱财和用具，跟随日本考古队，重新踏上了考古寻宝的征程。 却说智涵子带自卫队到二水口后，听说日本考古队跑了，便回到了胖镇。 过了几天又听到消息，广福镇塔梁子山上有几座古墓被盗了。 智涵子推测可能是渡边等人干的，他和廖春雷急忙赶到塔梁子，只见到山上的几座空墓和一个垮塌的土坑。 智涵子和廖春雷回到兴隆镇，廖春雷请智涵子去兄弟茶馆喝茶。 智涵子心里挂记着渡边等人盗走的《玄武秘笈》，现在又不知其下落。 他与廖春雷商量，必须尽快打掉渡边这个文物盗掘团伙。 恰在这时，李叫花来了。 智涵子告诉他，渡边带日本考古队到胖镇，伙同田棒客偷盗了朝龙寺地宫内的文物，还盗掘了大旺寺石窟的佛像和佛头，偷走了二水口汉墓中的精美石棺和石雕画像。 李叫花越听越气，他将铁拐在石地板上用力杵了几下，石板顿时断为两节，骂道：“狗x的渡边，你们这伙文物大盗！下次让老子抓到了，叫你粉身碎骨！” 智涵子道：“现在整个中江县都没有见到日本考古队的踪影，估计被新总督赵尔巽召回成都，到其他地方寻找张献忠藏宝去了。” 廖春雷道：“如果不阻止他们的罪恶行动，会有更多的中国文物遭殃，更珍贵的地下财宝被盗。” 智涵子道：“李兄，你带丐帮兄弟到成都去打听，先找到考古队。如果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马上带信到兴隆，我和春雷一起赶来，尽快抓住这伙文物大盗，争取追回被盗的文物。” 李叫花离开兴隆后，挑了几个精明的丐帮小兄弟，先在成都找了几天，然后从洞子口出发，沿锦江岸边寻找日本考古队。 李叫花想，老子先跟踪你们，等龟儿子考古队勘察到大西王的藏宝地点后，马上把你们消灭掉，然后挖出我先祖遗留下来的财宝。 李叫花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从身上掏出那半张藏宝图，看了又看，心想祖上遗留下的这半张藏宝图，究竟是水藏图？还是旱藏图呢？ 列位看官，渡边等人这次出人意料，他们没有走水路。 因为考古队在锦江和大小郪江，都没有找到张献忠藏宝的线索。渡边受到在塔梁子山上挖出大墓的启发，他决定暂时放弃寻找水藏财宝，调整思路，转到山上去勘察旱藏财宝。 为了顺利找到张献忠旱藏财宝，渡边又查了很多文史资料，在其中找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在大西国灭亡前，张献忠派义子孙可旺，率兵进驻灌县，准备在西康一带建立根据地。 孙可旺在民间征集了三百名石匠，到青城山的支脉青峰山上采石。 孙可旺对外称，要在灌县和青城山修筑防御工事，防止藏人和清军进攻川西地区。 可奇怪的是，这三百名石匠进山采石半年，却没有见到有石头运到灌县城，也未看见在青峰山中修建任何建筑物或修筑道路。 最后那三百名石匠，也没人见到他们走出来，有人说他们已永远消失在青峰山中。 渡边大胆猜测，张献忠在感到大西政权极度危险的时候，完全有可能预先转移财宝，以备将来之需。 那么，孙可旺到青峰山采石，很有可能是奉了张献忠的密令，秘密在离成都不太远的青峰山，挖掘山洞或修建地宫金库。 孙可旺为了保密，最后把石匠全部杀害以灭口。 于是渡边带领考古队，风风火火地赶到灌县城先住下来，然后去县府翻阅灌县县志。 据灌县文史资料记载，张献忠义子孙可旺在撤离灌县前，不知为什么，将青峰山普照寺放火进行了焚毁。 但是过了几年，有个心莲和尚由昭觉寺来到青峰山结茅为庐，希望逐步恢复普照寺。 当时他利用几间破房子，整修成一个仅占地半亩的小寺庙，僧人也只有几个人。 可是心莲和尚死后，在道光庚子年间，普照寺突然大兴土木，建成了殿宇五重，大小二十四院，三百六十五间堂舍的大寺庙。 渡边猜想，修建这么大规模的寺庙，没有几百万两银子很难建成。那么这巨额的建庙银两是从哪里来的呢？ 资料上没有记载，他觉得很可疑，便带领考古队到普照寺及其周边去考察。 普照寺位于青峰山麓，现在是川西四大丛林之一。日本考古队走进山门，参观完整个寺庙。 渡边找一个老和尚打听，普照寺为什么由小穷庙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规模宏大，远近闻名的大庙呢？ 老和尚告诉渡边，是因为有天神相助。 和尚说，当年鉴山方丈要重建普照寺，其精诚所至，感动了青城山的神灵。青峰山上的石头自动裂开，自动雕刻成件。 然后由众神帮忙，运用法力将石头飞送到工地上，一夜之间就造成了这座大寺庙。 渡边心想，老和尚好像在故意隐瞒真相，鬼才相信这些骗人的神话。 渡边带考古队在青城山的上下，又考察了几处道观，访问了十来个道士，没人能说清楚普照寺的秘密。 渡边不甘心，跑到都江堰的玉垒山周围去考察。 考古队走进纪念李冰父子治水的二王庙，渡边先向庙里捐了一些钱，然后拜访一个老道士。 渡边与老道士一起喝茶聊天时，得到了一些关于普照寺藏宝的线索。 老道士悄悄告诉他，当时普照寺里有一个叫果时的小和尚，常到邻近的雪山寺后面割猪草。他发现有一个地方，青草长得特别茂盛。 每天割完之后，第二天又长出来了。此事被老方丈知道了，心知地下有异，晚上偷偷组织普照寺的和尚，去雪山寺后面挖掘。 普照寺的和尚发现了下面的地窖，从中取出了几大缸金银，还在地窖旁边意外挖到一把“啸云剑”。 老方丈用挖出来的财宝，大肆扩建普照寺。 老道士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心莲和尚在原来的普照寺废墟上，修建起一座叫蓥华寺的小庙。 旁边的雪山寺是一座大庙，他们怕蓥华寺小庙抢了香火钱。方丈带了几十个和尚，准备去把心莲和尚赶走，然后拆毁蓥华寺。 谁知心莲和尚武功非常了得，雪山寺的和尚个个被打得伤筋断骨，齐声喊“饶命！”。 雪山寺的僧人畏惧心莲和尚的武功，再也不敢来破坏蓥华寺。 但是因雪山寺是大庙，他们还是看不起蓥华寺的和尚，两寺之间矛盾逐步加深。 第118章 心莲和尚 蓥华寺的和尚被逼急了，将寺庙改名为普照寺，希望用个响亮的寺名来压过对方。 雪山寺的僧人认为，普照寺与雪山寺的名字相克。因为在太阳普照之下，雪山焉能不融化？ 于是急忙更换寺牌，将雪山寺更名为“乌云堂”，意在用“乌云”来遮挡阳光的“普照”。 普照寺的僧人见了，赶紧把寺牌取下来，在寺名前面加一座山，换成了“青峰山普照寺”，意在用高高的“青峰”来阻断对方的“乌云”。 雪山寺历代僧人都喜好练武，掌门的承传方式很特别。不像其他寺庙那样传承袈裟衣钵，而是像江湖帮会一样传承信物——“啸云剑”。 “啸云剑”不足两尺，剑鞘和剑柄镶有七颗宝石，为雪山寺镇庙之宝。方丈须据有“啸云剑”，才能成为雪山寺之主。 可是“啸云剑”被盗走后，雪山寺方丈自责退位，发誓不寻到宝剑绝不回来，从此杳无音信。 雪山寺也从此衰落下来，一蹶不振，最后被普照寺兼并了。 据说，后来普照寺的和尚，在雪山寺周围又挖出了一窖金银。方丈用挖出来的金银买地建庙，最终扩建成了现在的规模。 渡边分析，狡兔有三窟，大西国的财宝绝不可能全部集中藏匿于雪山寺。和尚从地窖中挖掘出来的财宝，可能只是张献忠旱藏财宝的一部分。 渡边想起了“四川一群羊，二水口内藏。”那首童谣。心想，四川有一群羊，而不是一只羊。童谣暗示张献忠藏宝不是一个地方，而是有多处地方。 他进一步分析都江堰周围的水系，从大雪山上融化下来的岷江水，通过都江古堰的“鱼嘴”一分为二，到下游又合而为一。 如果把都江堰看成是“二水口”，那“一群羊”就藏在青城山里面。 渡边决定，带考古队到青峰山下的村民家里住下来，然后到青城山和岷江流域去详细考察，彻底弄清普照寺之谜，以便找到张献忠的旱藏财宝。 渡边在张老汉家住了几天，慢慢和主人家混熟了，渡边请张老汉喝酒，顺便向其打听普照寺之谜。 张老汉乘着酒兴，向渡边讲了一个在青城山一带流传的民间传说，那是青峰山下一坨鹅卵石的神奇故事。 据传，张献忠曾派人将财宝埋到了，财神赵公明羽化之地——青城山神仙洞，并在“杀人谷”将藏宝人员尽数杀死灭口。 后来财神菩萨赵公明显灵，将神仙洞门关闭并上了锁。顺手把钥匙丢进了岷江，钥匙马上化成了一坨鹅卵石。 谁若想进入神仙洞里取宝，需要用鹅卵石做钥匙，并口念咒语，才能打开神仙洞的门。 过了若干年，青峰山下的田坝里，有一坨从岷江河滩上掏出来的大鹅卵石，随便丢在地上，没人把它当回事。 老乡耙田时常常用来压耙，随用随拿，不用就丢弃在路边，谁也不觉得这个石头有何特别。 有一天，村民李老三正在耙田，一个外地人站在田坎上，望着那坨鹅卵石出神。 李老三问道：“老乡，你看啥子嘛？” 外地人问道：“哥子，你那块压耙的鹅卵石卖不卖？” 李老三觉得奇怪，这人是不是发癫了？竟然要买那坨毫不起眼的鹅卵石？ 便随口答道：“只要哥子肯出好价钱，啷个不卖呢？”外地人忙从身上摸出三个银元递给他。 李老三收了钱，心里却犯了嘀咕，莫非这块貌不惊人的石头是啥宝贝？ 他想要探听明白，就把外地人请到家里吃饭，设法用酒将他灌醉。外地人酒后讲胡话，竟吐出了真言。 原来这坨鹅卵石是打开普照寺山下“神仙洞”的钥匙，他还随口讲出了打开洞门的咒语。 李老三趁外地人酒醉未醒时，抱起鹅卵石跑到普照寺旁边，边走边念咒语，当走到“神仙洞”山崖边时，崖壁上山洞的门突然打开了。 李老三爬进神仙洞，里面全是黄灿灿的金子。满洞金光灿烂，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洞里有个白发老翁见他进来了，随手取出两块金子给他，打发他出去买地种田，好好过日子。 谁知李老三贪心，他趁白发老翁不注意，偷偷将全身衣袋中都装满了金子，方才跑出洞去。 可是刚出了洞门，只听得身后“咣铛”一声响，神仙洞关闭了，李老三身上的金子全部变成了石头。 李老三急得反复念咒语，可是神仙洞再也不开了。李老三又气又恨，怪自己贪心不足，惹怒了神仙，把金子变成了石头。 最后李老三气疯了，用石头将自己的头打破，死在普照寺山门外。 渡边听完这个故事，认为这个神仙洞，可能就是张献忠的藏宝洞。由此更加坚信，张献忠在青城山有多处藏金库。 他要一个叫龟田的队员马上回日本，采购一些先进的金属探测器，弄到青城山下来，准备大干一场。 却说李叫花从锦江上游找到下游，也没有发现渡边等人的踪迹，心中焦急不安，便返回成都探听消息。 那天，李叫花在成都西门外闲逛，看见一个矮胖的日本人，手提一个精致的大皮箱子，叫了辆马车向西疾驰而去。 他猛然想起，曾在岳州洞庭湖边见过这个日本人。心想莫非他就是渡边的考古队员？那个大箱子里一定装了什么探宝的仪器！ 不用多想了，李叫花也叫了辆马车，一路向西追赶，一直追到灌县城下车。 在县城里找了几条街，没有见到那个日本人。他向当地人打听有没有见过日本考古队，有人说前几天在青城山里见过。 李叫花听到日本考古队进了青城山，心里咯噔一下。 心想，渡边等人莫非听到了孙可望在青城山藏宝的传说，专门到青城山去勘察张献忠的金库？ 看官，李叫花听爷爷聊天时说过，先祖李定国在张献忠部下兼管钱粮，算是张献忠的财务大臣。 孙可望在青城山秘密藏宝这件事，肯定没有瞒过精明的财务大臣李定国。 李叫花心想，先祖一定知道青城山的藏宝地点。 可是，怎么才能从先祖留下的藏宝图上，破解出藏宝信息呢？他感到很焦急。 列位看官，张献忠在西充被暗箭射死后，他的四个义子遵照“老万岁”的遗嘱，将大西军撤退至云贵，拥戴南明皇帝，打起了反清复明的大旗。 可是，大西军在清军的围剿下，大哥孙可望无耻地投降了清军，最后被清军射杀。 李定国、刘文秀等人逃到云南与缅甸交界的边境，避过了清军的追杀，准备再从云南出兵反攻四川。 李定国在云南与吴三桂决战时，精心制定了全歼清军的计划。 可是叛徒将该计划提前向吴三桂泄密，结果招致大西军惨败。李定国见复国无望，忧愤病死于军中。 李叫花曾听父辈讲起过，先祖李定国在世时，曾派他的心腹部将心莲和尚，专程从云南去青城山，恢复被孙可望烧毁的普照寺。 李叫花猜测不透，心莲和尚奉命去青城山，其目的是去做李定国的内应呢？还是去护宝，或是取宝呢？ 李叫花决定先去普照寺，探寻心莲和尚的秘密。 李叫花来到青峰山下，找到普照寺的住持方丈，先介绍自己是李定国的后代，然后出示李定国传家信物让方丈看。 他以关心的口吻，打听心莲和尚。方丈见是李定国的后人，便告知了心莲和尚的大致情况。 原来，心莲和尚从云南回到成都后，先在昭觉寺落下脚。 他以昭觉寺和尚的身份作掩护，暗中探听四川清军的动向，随时把情报传给云南的李定国。 心莲和尚在昭觉寺做了一段时间的密探，害怕暴露了真实身份。便决定转到离成都不远的汉州，去报恩寺挂单。 当他到达报恩寺才看到，该寺院刚遭遇了一场大火灾，只剩下遍地的残砖断瓦。 当时正值盛夏，有些口干舌燥。心莲和尚走累了，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恍恍惚惚中，心莲和尚看见一个高颧突骨、碧眼赤须的壮士，牵了一匹红鬃大马走过来，拍着他的肩头说道： “心莲师父，报恩寺遭遇了火灾，蓥华祖师已经迁居到青城山，师父何不追随而去？” 心莲和尚赶紧双手合十，求他帮忙去找蓥华祖师。 壮士先让心莲和尚骑上红鬃马，要求他闭上双眼坐稳。然后自己跳上马背，坐在心莲和尚的后面。 心莲和尚只听得风声“呼呼”作响，不多时便到了青城山的青峰山下。 壮士将心莲和尚扶下马，心莲和尚方才睁开眼睛，发现这里正是被烧毁的普照寺旧址。在废墟上有破屋数间，蓥华祖师正盘腿坐在屋中。 心莲和尚正欲上前跪拜祖师，忽然一声炸雷响过，大雨倾盆而下，把心莲和尚浇醒了。 心莲和尚全然不顾大雨倾盆，仍然坐在树下，努力回忆梦中的情境。 后来，心莲和尚按照梦中的指引，寻觅到了青峰山下。在被烧毁的普照寺废墟上，先将一个废旧祠堂改建成蓥华庙。 后来将小庙恢复了普照寺的名称，心莲和尚当上了普照寺恢复后的开山祖师。 心莲和尚按照李定国给他的青峰山藏宝图，在普照寺的旁边，找到了孙可旺埋藏财宝的金库，并在暗中进行保护。 李定国要心莲和尚在必要的时候，取出孙可望埋藏的张献忠财宝。伺机组织一支起义军，占据川西山区作为根据地，然后配合云南的大西军收复四川。 心莲和尚在普照寺里，天天盼望李定国快点杀回四川来，可是最终却盼来了大西军惨败和李定国病死的消息。 心莲和尚万念俱灰，最后在绝望中死去。 李叫花心想，心莲和尚得知李定国病死的消息后，在绝望中他会怎么处理金库中的大西王财宝呢？ 李叫花断定，心莲和尚奉李定国的命令专程来守护财宝，目的是要用它来资助反清武装，为大西王张献忠报仇。 那么，心莲和尚在临死前，一定会对徒弟有所交代或暗示。 第119章 金银萃山薮 后来，心莲和尚按照梦中的指引，寻觅到了青峰山下。 在被烧毁的普照寺废墟上，先将一个废旧祠堂改建成蓥华庙。将小庙恢复了普照寺的名称，心莲和尚当上了普照寺恢复后的开山祖师。 心莲和尚按照李定国给他的青峰山藏宝图，在普照寺的旁边，找到了孙可旺埋藏财宝的金库，并在暗中进行保护。 李定国要心莲和尚在必要的时候，取出孙可望埋藏的张献忠财宝。伺机组织一支起义军，占据川西山区作为根据地，然后配合云南的大西军收复四川。 心莲和尚在普照寺里，天天盼望李定国快点杀回四川来，可是最终却盼来了大西军惨败和李定国病死的消息。 心莲和尚万念俱灰，最后在绝望中死去。 李叫花听完故事，为忠心耿耿的心莲和尚感慨不已。 心想，心莲和尚得知李定国病死的消息后，在绝望中他会怎么处理金库中的大西王财宝呢？ 李叫花断定，心莲和尚奉李定国的命令专程来守护财宝，目的是要用它来资助反清武装，为大西王张献忠报仇。 那么，心莲和尚在临死前，一定会对徒弟有所交代或暗示。 心莲和尚肯定会将自己作为李定国的部将，转战南北的传奇身世和经历告诉徒弟，还会暗示张献忠在青城山藏宝的部分秘密！ 普照寺的和尚，可能根据心莲和尚的交代或暗示，挖出了张献忠的部分藏宝，才将一个贫穷的小庙，一下子扩建成为川西的著名大寺庙。 李叫花依据这几年的考察情况判断，张献忠的埋金地点至少有七八处。 大西军从凤凰山突围出去后，联合南明军队抗清，准备收复四川。 后来，李定国和刘文秀多次进出四川，前后与清军作战十几年，恐怕主要是冲着张献忠的埋金而来。 也许，普照寺突然暴富的秘密，引起了日本考古队的注意。他们买了先进仪器，专门到青城山来找孙可旺挖的金库。 不能让日本人抢先把财宝挖走！李叫花赶紧离开普照寺，到青峰山及其周围去寻找日本考古队。 却说龟田从日本买来了新的金属探测器，渡边等人带着新仪器上青峰山。 走到半山腰的一个巨石旁边时，探测器突然发出提示声音，说明此处地下一定有金属，考古队员在此处标出了暗记。 考古队员继续向前探测，走到后山的一棵大树下，探测器又发出了提示声音，龟田又做了记录。 考古队勘探几天后，准备拿洛阳铲去打探，详细查看那些做了记号处的地下情况。 那天，李叫花终于在青峰山找到了考古队，认出了其中的渡边、美智子和龟田，但他没有马上发作。 李叫花心想，日本人手里有探宝的洋玩意儿，可能很快就会发现张献忠藏宝。 我只需悄悄跟踪他们，待他们真正找到藏宝地点后，我就去把智涵子和廖春雷请来，抓住这群强盗，取出大西王的藏宝。 可是，李叫花刚跟踪了两天，考古队突然消失了。 原来，在锦江下游的彭山县境内，有渔民从江中打捞出一个烂“木鞘”，里面贮藏十几枚大西王银锭。 当地官员马上派人送进总督府，赵尔巽看了“木鞘”和银锭，认定是张献忠藏在锦江里的财宝。 他急令幕僚去青城山，召日本考古队立即回成都商议。 渡边回到成都后，直接去总督府查看打捞出的“木鞘”，确信这些银锭来自张献忠的大西王府库，并详细询问了渔民如何打捞起“木鞘”的情况。 他查阅岷江水系图，见岷江从川西高原奔涌而下，经过灌县的都江堰，被“鱼嘴”分流成外江和内江。 外江是岷江主河道，继续向东南方向流去。内江经宝瓶口流向成都平原，其中流经成都城区的这条江被称为锦江。 锦江从成都一路向南，蜿蜒流过一百来里水路，到双江镇再次汇入岷江主河道。 渔民打捞出“木鞘”的地方，离双江镇不远。 渡边立即带考古队赶到双江镇，他发现两条江的汇合处，水深流急，白浪滔天，常有过往的船只被大浪或漩涡掀翻，船上的人和物资随即落入江中。 列位看官，在双江镇的岷江东岸自古建有船码头，这里交通方便，商贩云集，逐步形成了双江古镇。 双江镇前临千年奔涌的岷江，背靠彭祖山脉，是由水路进出成都的门户，因此历朝历代都被视为兵家必争之地。 渡边暗想，两条江汇合处地势险要，其地理位置非常特殊，极有可能被张献忠看中作为藏宝地点。 难道这里就是自己梦中要找的“二水口”吗？ 他决定考古队在双江镇住下来，并到古镇周边开展详细勘察和访问。 渡边找来彭山县的历史资料翻阅，发现双江镇背后的彭祖山上，埋了一个神秘人物。那就是被中国人视为长寿之神的彭祖，彭山县因此得名。 据《山海经》记载，彭祖是轩辕黄帝的第八代孙，精通医药和养生，寿命长达八百岁。 他曾用员木果籽熬汤救过尧帝的性命，夏时曾率兵攻打徐州，并封官于彭城。 后来彭祖隐居武夷山修仙炼丹，晚年回到蜀地，死后埋到彭祖山。 渡边心想，古人埋藏财宝后，为了将来能找到秘密埋宝的地点，不至于因年代久远而迷失，大多会悄悄留下记号，或者暗中在某处留下藏宝图。 张献忠会不会在离两江汇合口不远的彭祖山上留下些线索呢？他决定亲自去山上看看。 渡边带考古队从彭祖山下的条石梯踏道上山，爬过九百九十九步石梯，走上九十九个平台，再倒九道弯拐，经过这“九九长寿石梯路”，来到彭祖大墓前。 墓丘坐东向西，四周群山环抱，山与山之间构成一幅天然的立体太极图。 渡边看了彭祖墓与四周构成的天然图画，心想这里一定是风水大师精心选择的风水宝地。 彭祖墓左侧有座彭祖祠，主体建筑是承师殿，正中龛台上供奉着彭祖，旁边是他的八大弟子像。 渡边走过去，在彭祖塑像前虔诚地拜了三拜，祈求健康长寿。 渡边许愿后起身，抬头见彭祖龛台两旁有副五言对联，写的是： 道道非常道 生生即永生 龟田读了一阵，总是读不通，更不解其意。 渡边是个中国通，他告诉同伴，对联源自《道德经》，意思是说，能说出来的长寿之道，不是常道，关键在于个人的领悟；遵循生生不息的自然法则，才是永生。 彭祖墓室前的台阶上，雕刻了一幅精致的太极图，阴阳两条鱼首尾相接，互相环抱成一个圆环状，白色为阳鱼，黑色为阴鱼，各有一只鱼眼。 渡边发现它的制作蓝本，就是彭祖山周围天然形成的太极地形图。 渡边仔细研究了彭祖墓、彭祖祠，以及周围山势形成的太极图，他认为那两个天然鱼眼里可能藏有玄机。 他带考古队走到白色和黑色的鱼眼里查找，再用金属探测器勘察，可是探测器没有任何反应。 玄机破解不开，渡边心中纳闷，怏怏地向彭祖山下走去。 忽然天色骤变，山上大雨倾盆，考古队见半山腰里有座古寺，忙跑进去躲雨。 雨停后几人准备下山，渡边看见寺庙山门外的石碑上题有一首诗，喜欢研究中国诗碑的他，忙走过去细看。 石龙对石虎， 金银萃山薮。 中华宝藏兴， 民族昭千古。 渡边反复琢磨，“金银萃山薮”“中华宝藏兴”…… 这不就是藏宝诗吗？ 渡边大喜，忙掏出笔和纸记下来。他一边下山，一边在心里琢磨：“金银萃山薮”是什么意思？ 渡边知道汉字“薮”，是指生长着水草的湖泽。 难道在彭祖山中真的藏有张献忠的金银财宝？莫非“中华宝藏”就埋在这山上的湖泽之中？ “石龙对石虎”是两个地名，还是别的什么意思？那个藏宝的湖泽又在哪里？ 渡边等人回到双江镇，走进一个餐馆吃晚饭。见一个农民挑担蔬菜进店，自称是从石龙村自家地里种的新鲜蔬菜。 渡边听到“石龙村”三个字，心头一震，忙过去打招呼，问石龙村在哪里，怎么去？农民一五一十地告诉渡边。 第二天，渡边和同伴急急地赶往彭祖山下的石龙村，刚走进村口，见一群小孩在唱儿歌，音韵流畅，清脆好听，渡边驻足细听。 石龙对石虎， 金银万万五。 谁人识得破， 买到成都府。 渡边反复听了两三遍，越听越激动。他心跳加快，浑身直冒汗，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寻银秘诀》吗？ 他反复琢磨，“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石龙对石虎，金银萃山薮。” 似乎童谣和石碑题诗都在暗示，彭祖山周围埋藏了天量的金银财宝，而且都与石龙和石虎有关。 石龙和石虎是什么？或许石龙和石虎，是为大西王藏宝做的记号。 因此，只要找到石龙和石虎，就找到了开启寻找大西王藏宝的钥匙。 第120章 石龙村 据说彭祖山下的石龙村，是个远近闻名的长寿村。 渡边找到两个百岁老人询问，村里有没有石龙和石虎，都说没见到过。 又问有没有长满水草的湖泊，老人说附近的青龙村有个将军湖。 渡边忙问，为啥子叫将军湖？ 老人告诉他，据说张献忠当年把财宝埋到湖底，专门派了一位将军在此守候。 将军对大西王忠心耿耿，一生在湖边监守。他还在后山的石洞中塑了一尊张献忠的泥像，经常去烧香朝拜。 老人说，将军死后变成了石龙，潜于湖中守卫大西王的财宝。 将军的子孙在湖畔世代繁衍，长年保卫着湖中的财宝和石龙。 渡边想，“金银萃山薮”莫非是指张献忠把财宝埋到了将军湖底？ 他雇了几艘渔船，用渔网在湖里打捞。折腾了一天，除了捞起一堆废铁外，没有捞到丁点值钱的东西。 渡边不死心，第二天又去石龙村。问一个常在山上采药的白发老人，是否见到哪里有石龙和石虎？ 老人告诉他，没见到石龙和石虎，但在一个地方见到像龙尾巴一样的石刻。 渡边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光绪元宝送给老人，请他带路去看龙尾巴。 老人带渡边等人上到半山腰，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个大岩石边。 山崖脚下有个不大的水池，泉水叮咚作响，从池边汩汩流出，水池中间和周围长满了野草。 老人手指水池上面的石壁，要大家注意看上面，有个像龙尾巴一样的石刻。 渡边细看石壁的上端，在山草稀疏处，里面果然隐藏着一个像龙尾巴的摩崖石刻图像。 在石壁底下，靠近水池处山草茂密，草皮把石壁全部掩盖起来了。 渡边仔细看了一阵，龙尾上的鳞片清晰可见，断定是龙尾巴无疑。 他与同伴一起慢慢清除石壁上的山草，从上而下，龙爪龙身逐步显露了出来。 直到把石壁上的野草和泥土清除干净，龙头方才现身。 原来这条石龙全身倒立，尾巴在上面，头在下面一直伸到了水池边，张开大嘴巴。一股清泉从龙口里吐出来，正好流进水池里。 考古队见石龙现出了真身，大家都喜不自禁。 “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 渡边反复琢磨，他想既然找到了石龙，那么石虎也应该在附近。 考古队在周围挨个搜寻，在离石龙不远的山草丛中，找到一座半埋半露的石雕像。 大家刨开泥土，石雕完全露出来了。 从外形特征来看，它果然是一只大型石虎，虽然虎头已残缺不全，只剩下小半边脸。但石虎昂首挺身雄视山下，仍然虎虎生威。 渡边兴奋异常，他赶忙把石龙和石虎，以及周边的山水走势情况画成图纸，带回去研究，他判断大西王藏宝就在石龙和石虎附近。 为了保密，考古队挖了些泥土和草皮分别将石龙和石虎照原样盖住。 但是渡边队长还是不放心，因为考古队进了村，对一个偏僻小村来说目标很大。 他怕发现石龙和石虎的秘密传出去后，会引起盗贼或兵匪来抢挖。 因此不敢隐瞒实情，立即将考察到的情况报告给总督赵尔巽。 原来的“摸金校尉”马飞龙，已被赵尔丰调去康巴。 赵尔巽随即任命镖师萨福鼎任“摸金校尉”，令他带两百多个卫兵去石龙村。 “摸金校尉”随渡边去山上察看后，指挥卫兵把石龙和石虎附近的山坡围起来，对外称是修军事设施。 在考古队的指导下，卫兵用洛阳铲到处打探孔，在石龙和石虎周围挖了几条探沟，日夜挖掘西王藏宝。 清兵在石龙和石虎附近挖掘了一个多月，用金属探测器找到的东西，无非是一些金属兵器和破烂的农用铁器等，毫无实际价值。 赵尔巽见考古队折腾了这么久，还挖不到财宝，怪罪下来，要惩罚萨福鼎和渡边等人。 却说李叫花在青城山追踪考古队，突然不见了他们的踪影。向村民打听，被告知考古队已回了成都。 李叫花立即赶回成都，在锦江边打听了几天。 听到有人传说，在彭山双江镇附近，有渔民从江中打捞出了几个“木鞘”，里面装有大西王的银锭。 李叫花断定，考古队一定会到双江镇去考察“木鞘”和大西王银锭。 他从望江码头坐船，到双江镇码头上岸后，到处打听日本考古队的下落。 当地人告诉他，日本考古队和官兵，正在彭祖山上修建军事设施。 李叫花心想，他们哪里是在修军事设施，分明是在山上挖宝。于是他爬上后山，去暗中监视考古队的一举一动。 李叫花听到有村民在悄悄议论，考古队在山上发现了石龙和石虎。 李叫花听后十分兴奋，认定张献忠藏宝就在石龙和石虎附近。 他拿出身上珍藏的半张藏宝图，在山上进行比对，企图抢先找到藏宝地点。 李叫花在山上来回找了几天，无法确定哪里是图上暗示的藏宝地点。 他注意观察考古队，看见官兵每天在石龙和石虎附近的山坡上打洛阳铲，挖探沟，忙忙碌碌，却没有多少收获。 李叫花走到后山一个石洞门口，拿出藏宝图仔细分析研究。由于只有半张图，地形和图案总是对不上。 李叫花在洞口坐了一阵，准备起身离开。 突然看见洞里靠石墙的地方，塑有一尊张献忠的站立像，塑像下面还有未燃尽的香蜡和纸钱灰烬。 李叫花忙走过去，在塑像前磕头作揖膜拜。 重阳节后，九月十八日是张献忠的生日。李叫花去镇上买了烧酒、烧鸡、香蜡和纸钱，带到山洞里给大西王庆生。 李叫花点燃香蜡和纸钱，一边磕头作揖，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请大西王指点我，尽快寻找到您老人家埋藏的财宝，以便资助反清大业，赶走满清鞑子，为大西王报仇雪恨。 刚祭拜完毕，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一个人走进来，从篮子里拿出卤菜、烧酒，点燃香蜡和纸钱，对大西王塑像俯首跪拜。 李叫花一看，此人有点像好友刘自强。 洞里光线较暗，李叫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定睛细看，正是刘自强。 李叫花吃了一惊，又满腹怀疑，骂一声：“刘自强，你龟儿子到这里来干什么？” 刘自强见是李叫花，同样吃惊不小。 李叫花和刘自强再次互相打量，那眼神仿佛是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两人互相试探：“你怎么也来拜大西王？” 毕竟是老朋友在这里相遇，又各自带有酒菜，李叫花把刘自强拉到洞门口的一块石头边，将两人带来的卤菜、烧鸡摆到石头上。 倒满两杯酒，两人坐在石头旁互敬互劝，三杯酒下肚后，刘自强讲述了为大西王庆生的缘由。 刘自强告诉李叫花，自己的先祖是张献忠的义子刘文秀，早年追随张献忠到四川，建立大西国后，受封为抚南将军。 张献忠死后，刘文秀率大西军余部数万人撤退入云贵，联合南明一起抗清。 刘文秀去世前，拿出珍藏的半张藏宝图，告诫子孙“永不降清”。希望子孙将来去四川取出大西王藏宝，用来资助反清复明的武装起义。 可是，家人还没有搞清楚他拿出来的是水藏图，还是旱藏图时，老人家已咽了气。 刘自强从小听父亲讲，先祖因抗清有功，被南明永历皇帝封为蜀王。 为感谢永历帝的知遇之恩，刘文秀在病逝前，特意留下遗书，告诉永历皇帝：“臣在黎州与雅州之间埋有金银二十万，臣之部将郝承裔知之……” 原来，张献忠在成都建立大西政权后，刘文秀的部将郝承裔驻守在雅州一带。 在大西军撤去云贵前，刘文秀命令部将郝承裔，秘密将黎、雅、建、越四库中的金银二十万，集中转移到黎州与雅州之间的地窖中秘密埋藏。 大西军撤出四川后，郝承裔为了保护金窖里的财宝，带精兵三万人假意降清。刘文秀病逝后，郝承裔在雅州起义造反。 四川总督派出三路大军围攻雅州，郝承裔的起义军大败，逃往附近的黎州，最后被清军剿灭，那二十万埋金也不知下落。 刘自强早年参加义和团，后来又到四川组织红灯军，目的就是要发动百姓起来反清，完成先祖的遗愿。 红灯军起义失败后，刘自强装扮成算命先生，在彭山和雅州等地明察暗访，准备找出先祖刘文秀的二十万埋金。 真是无巧不成书。 李叫花听说刘自强是张献忠义子刘文秀的后代后，他十分兴奋。决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说自己的先祖是张献忠的义子李定国。 当年，作为张献忠四个义子大哥的孙可望，为了侵吞大西王藏宝图，用计暗害李定国。 李定国识破奸计后，联合刘文秀打败了孙可望。 此后，李定国和刘文秀在抗清战争中互相支持，使两兄弟的情谊更加深厚。 两人越讲越激动，乘着酒兴，李叫花提议两人义结金兰。 李叫花拉刘自强再次进入石洞，双双跪在张献忠塑像前，同时立下誓言： “李逍遥与刘自强今天结拜成兄弟，两人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李叫花比刘自强大三岁，刘自强尊他为大哥，李叫花认刘自强为弟弟。 两人结拜成兄弟后，继续喝酒摆龙门阵，互相讲述先祖当年的传奇故事。 最后摆到张献忠去世前，给四个义子各藏了半张藏宝图时，李、刘两人都想打听藏宝图的下落。 李叫花性情耿直，心想既然结拜成了兄弟，就可以吐露真言。 他告诉刘自强自己有半张藏宝图，刘自强佯装没听见。 第121章 虎瞰江滩 其实，刘自强自红灯教起义失败后，长期潜伏在黎州和雅州一带，目的是寻找张献忠的旱藏和水藏财宝。 有一次，刘自强在彭祖山下算命时，听到儿童在唱“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的歌谣。 他寻访到石龙村，在山腰上发现了隐藏在草木中的石虎。但是，他拿出先祖遗留的半张图对照，怎么也找不到藏宝地点。 最近，刘自强听说锦江下游有人捞出了大西国的“银鞘”，他急忙从雅州赶到双江镇。 恰逢大西王生日，他赶去山洞祭拜时，正好遇到老朋友李叫花。 两人的先祖是结义的生死兄弟，现在其后代李叫花和刘自强又义结金兰，两兄弟觉得这是亲上加亲。 李叫花心想，既是结拜兄弟，就不必遮遮掩掩。 他从身上拿出家传的半张藏宝图，与刘自强一起对照周围的地形分析张献忠的藏宝地点。两人似乎有所发现，却又像是不明不白。 过了一阵，刘自强忍不住也从身上取出家传的半张藏宝图，拿来与李叫花的半张图合在一起看，但是怎么也拼不成一张完整的图纸。 李叫花弄了一阵，然后无赖地告诉刘自强，你我身上的半张藏宝图，可能不是从一张大图上撕下来的，而是半张水藏图和半张旱藏图。 次日，刘自强邀李叫花爬上山顶，从山上往下俯视，可以清楚地看见清兵在石龙和石虎附近警戒，有的人用仪器在勘察，有的人打洛阳铲，有的人在挖掘。 李叫花害怕清兵先找到张献忠藏宝，心里急得发慌。 李叫花道：“赵尔巽派来的清兵，天天在石龙和石虎附近挖掘，搞得我心里好紧张。我们必须想办法，抢在赵尔巽之前，把大西王藏宝弄到手。” 刘自强提议，赶快把见多识广的“智多星”智涵子请来，大家一起分析这两个半张图纸，说不定能找到藏宝地点。 两天后，智涵子应邀来到了石龙村，三人爬到彭祖山上去查看周围地形。 李叫花和刘自强各自拿出半张藏宝图，智涵子详细查看和分析了两人的图纸，与周围山水对照起来，都是似是而非，看不出结果。 智涵子来到彭祖墓室前，看到雕刻精致的太极图时，似乎来了灵感。 他要刘自强把半张图纸放到太极的阳鱼位置，要李叫花把半张图纸放到太极的阴鱼位置，然后从自己身上拿出一张黄纸片。 那是无为师父去世前，智涵子从龙蛇剑的剑鞘中找出来的一张山水图画。 智涵子运起纯阳神功，将黄纸片在太极图上向左移动三圈，再向右移动三圈。 然后向黄纸片吹三口气，黄纸片慢慢飘起来，在太极图上旋转九圈后，落到李叫花的半张图纸旁边。 三人睁大眼睛一看，黄纸片与这半张图纸拼到了一起，藏宝图逐渐清晰了起来。 智涵子通过对照分析，发现远处的河流和周围山势地形的走向，与两张图纸完全能够吻合。 结合周围的山水形态观察，发现了图上隐约可见的龙虎图案。 在龙虎图案的下面，一条山溪七弯八拐的流入双江汇合的江口。 智涵子想起了无为师父去世前的情境，当时自己刚念完“四川一群羊，二水口内藏……”。 无为师父听后非常激动，大叫：“二……水……口！……” 最后的口字还没有完全发出声，就与世长辞了。 智涵子站在高处观察，山下的岷江和锦江交汇，波涛汹涌，白浪滔天。 四周群山环抱，岸边十几座小山就像一群羊在吃草。彭祖山孤峰耸立，就像一个仙女正在驱赶羊群。 智涵子发现这情景，竟与黄纸片上的图画十分相似。 他突然惊呼：“二水口！” 智涵子终于找到了黄纸片上的“二水口”，李叫花手中那半张藏宝图的秘密也就迎刃而解。 智涵子向李、刘二人分析道： “李兄珍藏的藏宝图，可能是半张水藏图。那么刘兄珍藏的藏宝图，可能是半张旱藏图。你们看，李兄图上的龙虎位置比较突出，暗示寻宝要从龙虎图案入手。” 李叫花急道：“现在石龙和石虎已经被渡边找到了，清兵正在附近日夜挖掘，可能很快就会挖出财宝来，如何是好？难道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大西王珍宝落入清狗的手里吗？” 刘自强道：“清兵挖掘了半个多月，还没有见到有价值的东西出土。依我看，石龙和石虎可能只是藏在山上的两个标记，财宝不一定埋在山上。” 智涵子听了，突然眼前一亮，再看看山下的河流，不慌不忙地说道： “对！石龙和石虎是寻宝的标记。童谣里‘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我看关键是个‘对’字。意思是先从石龙“对着”石虎找，再从石虎“对着”的一个地方去找，就能找到金银万万五。” 李叫花好像恍然大悟，急问道：“智涵子分析很有道理！那么，怎样才能通过石虎找到宝藏呢？” 智涵子又道：“你观察那只石虎，它的眼睛在瞰视哪里？” 李叫花和刘自强顺着虎瞰的方向，同时用手指着远处两江交汇处的江滩。刘自强知道，这段江滩叫老虎滩。 智涵子又叫李、刘二人看藏宝图，他用手指着上面的石龙和石虎图案，下面有一条弯曲的小山溪。 手指顺着溪流滑动，直到进入江中的老虎滩，与石虎瞰视的地点正好重叠。 智涵子分析道：“在藏宝图的中间位置，为什么画一条小溪？同样是在暗示藏宝的地点。” 经过智涵子分析，李叫花和刘自强如梦初醒，齐道：“智涵子分析得有理有据，大西王藏宝的地点，一定就在江边的老虎滩。” 智涵子终于破解了藏宝图和“二水口”之谜，预示着张献忠埋金即将重现天日。 智涵子与刘、李一起约定，找到大西王藏宝后不允许个人私分。全部用来支持反清事业，推翻腐败的满清政府，为大西王和刘、李的先祖报仇。 三人从彭祖山上走下来，顺着石虎的视线，往江边一路走下去。 到了江岸一看，老虎滩并不是在两江的交汇处，而是在稍稍靠近锦江出水口的内侧。 望着岷江和锦江交汇处奔腾的江水，三人急得发慌，怎么才能把张献忠的水藏宝贝打捞上来呢？ 李叫花是个急性子，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叫上刘自强一起悄悄去老虎滩。 两人来到江岸上，李叫花拿出一壶烧酒，各自喝下半瓶。再脱光衣服，双双跳入冰冷刺骨的江水中。 由于江流湍急又多漩涡，转瞬之间，江水把两人冲出去数十丈远，眼看就要冲入两江汇合的激流中。 李叫花慌忙冒出头，见岸边有棵杨柳树，急忙运起轻功，从水面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树枝。 刘自强折腾一阵后，也抓住了岸边的树枝。 两人上岸后，仍不死心。找来两根长绳子，一头绑在树干上，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 李叫花和刘自强各人抱一坨大石头，顺着岸边潜水至河底。 先用铁拐和钢刀，在河底翻动泥沙和石块，然后用手到处乱摸。 刘自强的钢刀捅到一节木棍，由于用力过猛，钢刀已插入木头中，抽回刀时木棍被带出来。 刘自强感觉木棍很沉，拿出水面上来辨认，是一根长“木鞘”，两端用铜片箍紧。 刘自强高兴地轻声喊李叫花：“李兄，捞到一根木鞘！” 大约花了一盏茶工夫，李叫花摸到一把刀鞘、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和一些大顺通宝铜币。 刘自强又摸到一根木鞘、两个金饼和一个三眼火铳。 现在毕竟是初冬时节，而且岷江水多半来自岷山的溶雪，因此江水寒冷刺骨。 两人实在受不了，只好爬上岸。浑身冻得瑟瑟发抖，上牙碰得下牙咯咯响。两人收拾起打捞上来的宝贝，欢欢喜喜地回到驻地。 两人刚走进屋，李叫花激动地喊醒智涵子：“智多星，快来看宝贝！” 智涵子听说掏到了宝，非常兴奋，马上翻身爬起来，详细查看打捞上来的物品。 他拿起李叫花摸到的那个五十两银锭，见其来自湖南的长沙府。 撬开刘自强摸到那根“木鞘”的铜箍，原来是用一根木头剖成两半边，将木头中间挖空，里面放有二十个银锭。 银锭上分别镌有“赣州府”“巴陵县”等名号。这些出水的银锭，正好与张献忠的行军路线相吻合。 金饼和大顺通宝铜币，为张献忠的大西国所造。 所有出水物品都证实，老虎滩是大西王水藏财宝的地点。 三人正在筹划如何进一步打捞时，王良彬和冷春燕夫妻急匆匆地找来了。 大师兄王良彬告诉智涵子，吴春师父近段时间生了重病，希望智涵子回去看望他。 智涵子立即告辞李、刘二人，和王良彬夫妇一起赶回大镇。 智涵子见师父病得很厉害，为了照顾好师父，把家搬回大镇，在关帝庙住了下来。每天去伺候师父，问寒问暖十分殷勤。 却说刘自强受钢刀捅到木鞘的启发，到铁匠铺去打造了两支长矛，在每个矛尖上做个倒钩。 晚上和李叫花去老虎滩，用特制的长矛在江底捅“木鞘”。 这个新式武器还真管用，连续去捅了两个晚上，又收获了十几个“木鞘”。 可是，第三天晚上以后，再也没有捅到“木鞘”，刘自强估计“木鞘”被捅光了。 后来，李叫花和刘自强从老虎滩下水，沉入靠近岸边的河底。用长矛和铁锹翻动泥沙和石块，又打捞起大约三百来件银锭、金锭、西王赏功币和碎银等财宝。 再到后来，靠岸边的财宝越来越少，最后什么也摸不到了。 两人估计靠近岸边的财宝可能被摸光了，锦江中间水深流急又不能去，便停止了下水打捞。 第122章 稀世绝品 三人正在筹划如何进一步打捞时，王良彬和冷春燕夫妻急匆匆地找来了。 大师兄王良彬告诉智涵子，吴春师父近段时间生了重病，希望智涵子赶快回去看望他。 智涵子立即告辞李、刘二人，和王良彬夫妇一起赶回大镇。 智涵子见师父病得很厉害，为了照顾好师父，把家搬回大镇，在关帝庙住了下来。 他每天去伺候师父，问寒问暖十分殷勤。 却说刘自强受到钢刀捅出木鞘的启发，到铁匠铺去打造了两支长矛，在每个矛尖上做个倒钩。 晚上和李叫花去老虎滩，用特制的长矛在江底捅“木鞘”。 这个新式武器还真管用，连续去捅了两个晚上，又收获了十几个“木鞘”。 可是，第三天晚上以后，再也没有捅到“木鞘”，刘自强估计靠近岸边的“木鞘”被捅光了。 后来，李叫花和刘自强从老虎滩下水，沉入靠近岸边的河底，用铁锹翻动泥沙，用长矛撬开石块。 又打捞起大约三百来件银锭、金锭、西王赏功币和碎银等财宝。 再到后来，靠岸边的财宝也越来越少，最后什么也摸不到了。 两人估计靠近岸边的财宝可能被摸光了，锦江中间水深流急，谁也不敢去，便停止了下水打捞。 却说萨福鼎带领清兵在石龙和石虎附近挖掘了一个多月，用金属探测器找到的东西，无非是一些金属兵器和破烂的农用铁器等，毫无实际价值。 赵尔巽见考古队折腾了这么久，还挖不到财宝，把萨福鼎叫去痛骂一顿，想赶走渡边和考古队，另外请专家来寻找大西王藏宝。 渡边被逼急了，跑去总督府亲自做解释。他告诉赵尔巽，张献忠一生狡猾奸诈。 为了防止外人挖出他埋藏的财宝，设计了十几种藏宝方法。故意布疑阵、设机关，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布下了千奇百怪的迷魂阵，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从彭山古寺石碑上“石龙对石虎，金银萃山薮”的诗句来看，石龙和石虎可能是张献忠故意布的疑阵，目的是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向高高的山上。 依我看，重点应该是第二句的“薮”字，它是指生长着水草的湖泽。 考古队在青龙村经过勘察，发现村里有个将军湖与张献忠有关。可以初步判断，将军湖底才是张献忠真正的藏宝地点。 赵尔巽问渡边：“为什么？” 渡边把村里老人给他讲的将军湖的故事，转述给总督大人。 那天考古队进入青龙村，渡边问一个百岁老人，村里有没有长满水草的湖泊，老人说村里只有个将军湖。 渡边忙问，为啥子叫将军湖？ 老人告诉他，据说张献忠当年把财宝埋到湖底，专门派了一位将军在此守候。将军对大西王忠心耿耿，一生在湖边监守。 张献忠死后，他还在后山的石洞中塑了一尊张献忠的泥像，经常去烧香朝拜。 老人说，将军死后变成了石龙，潜于湖中守卫大西王的财宝。将军的子孙在湖畔世代繁衍，长年保卫着湖中的财宝和石龙。 渡边告诉总督，“金银萃山薮”这句诗，很有可能是指张献忠把财宝埋到了将军湖底？ 赵尔巽觉得有道理，随即令他赶紧去组织打捞。 渡边叫萨福鼎雇了几艘渔船，找到几个渔民，用渔网在湖里打捞。折腾了一天，除了捞起一堆废铁外，没有捞到丁点值钱的东西。 渡边不甘心，第二天他亲自带上金属探测仪，带考古队到湖里折腾了一天，在湖的东侧发现仪器有微弱的反应，渡边判断那里一定有可疑的金属制品。 萨福鼎即令清兵将湖的东侧用土石围成堰堤，找来十几架木水车，将围堰内的水抽干。 军士清除了湖底的污泥，考古队用洛阳铲向下打探洞，查看湖底的地质情况。 勘探了两天，挖出一个将军模样的石人。在石人的下面，用洛阳铲打探到一座大型的石室。 渡边非常兴奋，判断下面可能是古墓，也可能是张献忠的金库。 萨福鼎也非常高兴，立即报告了赵尔巽。总督大人令他和渡边抓紧发掘，尽快取出石室内的物品。 清军向下挖了一丈多深，现出了石室上面的盖板石。石板厚实坚硬，用工具无法撬开。渡边命令军士用炸药，在盖板石上炸出个洞口。 渡边到洞口查看，发现是一座古墓，墓室内充满了湖水和泥沙。清军抽干墓中的水，露出了半池泥沙。 渡边指挥十来个军士，清理完墓室上部的泥沙，然后把军士全部打发出去。 再将墓室周围用木板拦起来，形成严肃封闭的考古场地。 萨福鼎和几个军士在木板围拦外面守卫，非考古人员不得进入。 考古队进入墓室后，小心翼翼地清理墓室内部的污泥。 由于古墓长期浸在水中，墓室里的棺木及尸体已经全部腐烂为泥。 在墓室底部清理出了九十几件金银制品和玉器，在墓室一侧还清理出许多古代青铜兵器，其中戈十八件、戟十件、钺五件、矛十二件、锛一件。 考古队员清理完墓室后，准备撤出人员和工具，再回填泥沙到墓里。 渡边按照多年来形成的考古习惯，最后去检查一遍墓室。 他用小锤子敲打一个侧面的墓壁时，听到声音有些可疑，便叫来其他几位队员来敲。 麻生敲打了三四下，高兴地叫出声：“墓壁里面是空心的！太好了，发现了一个耳室。” 渡边马上比划个捂嘴动作，制止麻生讲话，轻声骂道：“你叫个锤子啊！” 渡边知道这个耳室十分隐秘，必然是个储藏珍宝的暗室。 几个队员非常兴奋，打开耳室门的机关，进去清除了里面的泥沙。 发现有两个巨型大陶缸，缸高约四尺多，口径约三尺。渡边心想缸内必有稀世之宝，他迫不及待地轻轻揭开缸盖。 哇！里面全是翠绿亮润的青铜器！渡边知道这是古玩界常说的典型“绿漆古”，估计是商周时代的青铜器物。 队员慢慢地从一个缸里取出青铜器十八件，从另一个缸里取出青铜器二十七件。 队员将青铜器小心清洗干净，原来大部分是铜罍、铜尊和铜觯。 这些青铜制品器型大方，铸造精巧，器身采用写实的圆雕或高浮雕，纹饰华美高贵。 渡边内心一阵激动，心脏“嘭嘭”地加速跳动。 渡边仔细查看青铜觯，见其器身扁圆，侈口束颈，腹上部饰云雷纹，上下饰连珠纹。 器形起伏多变，器底有铭文“牧正父癸”四字。 渡边通过综合判断，认为该器物属于殷商晚期，为中原地区铸造的饮酒用青铜器皿，制造工艺极为精细。 渡边是个历史癖和考据癖，他有些不理解，古蜀国交通非常落后，进出四川难于上青天。 李白诗中描述古蜀国“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那么几千里外的中原青铜器，怎么会在彭山出现？ 渡边快速开动脑筋，想起了《华阳国志》上曾记载“周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 意思是说周武王讨伐商纣王时，与蜀国及庸、羌、髳、微、卢、彭、濮等八个部族会合，组成伐商联军，在牧野决战时将商纣王打败，建立了周王朝。 他据此推断，这些青铜觯很可能是古蜀人参加周武王伐纣时的战利品，或牧野之战胜利后，周武王赏赐给蜀人青铜觯，以表彰其伐纣之功。 因此，彭山出土的青铜觯，见证了古蜀人参加周武王灭商的一段中国历史，属于罕见的国宝级文物。 渡边再看青铜罍，上面各饰兽面纹、夔纹、雷纹等，如人面马纹大铜罍、象首耳兽面龙纹铜罍、牛头饰大铜罍、羊头饰大铜罍等，为大型盛酒器或礼器。 渡边仔细端详“人面马纹大铜罍”，罍盖的顶端浮雕成四面人脸形，造型饰纹就像在人头上戴了个冠。 盖身饰马前蹄下跪，侧面饰四个马纹，罍双耳为圆雕马头形。整件器物制作精美，简洁大气，不愧是巴蜀青铜器的代表。 再看“象首耳兽面龙纹铜罍”，器身的肩部和腹部之间，装饰有两个立体的长象鼻和大耳朵。 两耳之间和腹下部各铸一个立体的象头，肩上为一条夔龙，腹部为浓眉大眼的蟠龙。 器物造型纹饰和铸造技术综合了绘画、雕塑、造型艺术于一体，表现了巴蜀先民原生时代的强悍、粗犷和勃勃生机。 第123章 夜盗青铜觯 渡边见这些精美的青铜罍，造型宏大，纹饰美观，构图精巧，件件都是精品。 他拿出放大镜反复查看，判断这些青铜罍全部都是西周早期制品。 他叫麻生来鉴定，麻生认为铜尊和铜觯为商末周初青铜器，为中原地区所造。 铜罍既有中原商周器物的风格，又加上了古蜀本土的元素。 因此这两件铜罍，为周初时期蜀国本地铸造，或仿制中原的青铜器。 两人都认为“人面马纹大铜罍”和“象首耳兽面龙纹铜罍”，都是国宝级的古董，具有极高的历史和艺术价值。 渡边突然心跳加快，两眼发光又转而发红，要知道这是他一辈子都没见到过的稀世绝品。 渡边与麻生密谋，将这两件价值连城的铜罍和一个铜觯私藏起来，再设法弄到日本去。 渡边悄悄从围栏缝隙中偷望外面的卫兵，有的围在一起打纸牌，有的在掷骰子赌钱，根本没有在意考古队的行动。 渡边和麻生在古墓上面的湖泥中掏个洞，将“人面马纹大铜罍”“象首耳兽面龙纹铜罍”和铜觯悄悄藏在洞里面。 把泥洞填平后，渡边叫萨福鼎和清兵进来，将发掘出来的其余古董全部搬出去。 渡边告诉萨福鼎，古墓暂时不要回填泥土，保护好现场。考古队还要在墓室内外及其周边考察一下，确认没有再发掘价值后才将墓室填平。 过了两天，邻村传来消息，有个农民在挖土烧砖时，发现一个被堵住的盗洞，在里面捡到几件小型青铜器和陶器。 萨福鼎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兴奋，他和渡边商议，肯定又是一座西周古墓，必须马上去守卫和发掘。 萨福鼎留下两个军人在空墓的围栏外面看守，其余军士随他马上赶去邻村。 渡边和萨福鼎到现场查看后，令军士将挖出青铜器和陶器的地方用木板围一个大圈，实行军事管制，任何村民不得靠近。 渡边带考古队在围栏内，通过打洛阳铲和挖探沟，发现下面确实有一个大型古墓。 考古队根据探测的情况，制定了一个发掘大型墓葬的计划，由渡边指挥清军实施。 萨福鼎把从将军湖里挖出的青铜器，打包装进四个木箱，决定亲自将这批价值连城的珍宝押送到总督府。 他派人雇了一艘大木船，点了二十个精干的军士持械护卫。傍晚时分，船进入成都河道，萨福鼎叫船老大在合江亭靠岸。 船刚在岸边停稳，萨福鼎就指挥军士将四个木箱抬上岸，自己随后跟上去。 突然从合江亭冲出十几个蒙面人，手持日本武士太刀，迅速把抬木箱的军士砍翻。 对于突如其来的打劫，萨福鼎大吃一惊。他操起月牙铲冲上去，对蒙面人一顿戳扫截挑，恨不能把这些强盗赶尽杀绝。 可是这些人个个都是日本忍者，功夫着实了得。萨福鼎使出浑身解数，才打伤两三人蒙面人。 四个蒙面人冲过来将他围住，其余的蒙面人打散护送的清兵，抬起木箱就跑。 萨福鼎见木箱被抢走，他奋不顾身杀开一条血路，冲上去拦住一个木箱。 抬木箱的两人索性把木箱放下来，一起围攻萨福鼎。萨福鼎一人要对付六个日本武林高手，一时手忙脚乱，被打得遍体鳞伤。 这时，一队巡防兵闻讯冲过来，救出绝望中的萨福鼎。蒙面人见来了救兵，为头的吆喝一声，丢下那个木箱，迅速逃跑了。 巡防兵赶忙把萨福鼎救起，并把木箱抬进总督府。府内官员见萨福鼎受了重伤，马上把他送进医院治疗。 各位看官，这些蒙面人来自哪里？ 原来“锦江春”会馆的老板加藤，今天接到一封考古队的加急密信。渡边告诉他，有人从锦江押运一批珍稀中国青铜器到成都。 加藤马上派出会馆的十几个护馆武士，提前埋伏在合江亭周围。等到清军把木箱抬上岸时，立即动手抢劫。 却说渡边等到萨福鼎走后，当天晚上三更时分，与美智子和麻生换了夜行衣，悄悄来到将军湖边查看动静。 见两个看守空墓的军人已睡着，渡边叫美智子躲在暗处监视军人。 自己和麻生纵身跳进围栏内，将早先偷埋的两件青铜罍和一个铜觯取出来，分别放进三个麻袋里，再把泥洞填平。 正准备背走麻袋时，一个军人醒来了，听到围栏内有响动，大喝一声：“谁？” 另一个军人也惊醒了，马上点起火把来查看。 专门监视这两个军人的美智子，急忙用随身带的九节鞭，一鞭将火把打灭。 渡边和麻生听到外面有响动，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镇定下来。 渡边拔出腰刀，向麻生比划了一个杀人动作。两人同时跳出围栏，手起刀落将两个军人杀死，并将尸体沉入湖底。 三人清除了军士流在地上的血迹，将现场伪装成军士私逃的样子。 然后各自背一个麻袋，跑到早已选好的附近山洞里，将两个青铜罍和一个铜觯，放进一个烂棺材里面藏好。 第二天，渡边检查清军正在挖掘的这座古墓，发现附近又有两处盗洞，他认为里面可能是一座空墓，发掘价值不是太大。 可是，他仍然指挥军士扩大挖掘范围，把现场搞得热火朝天。其目的就是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以便实施自己的盗宝计划。 这几天晚上渡边都很难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事重重，满脑子都是青铜罍和觯。 他一会儿在心里回忆这些器物的细微特征，考证和判断它们的历史文化价值，一会儿心里又在为这几件价值连城的青铜器的安全担忧。 渡边想，现在虽然把青铜罍和觯藏到山洞里，算是暂时安全了。但是时间一长，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如果运到成都“锦江春”会馆暂存呢？万一加藤使坏心怎么办？ 干脆卖给加藤吧，不行！ 卖给文物贩子，真是亵渎了这些珍贵的国宝，我渡边绝不干这种下作事情。 我要等到在中国考察结束后，亲自把它带回日本，献给大日本皇家博物馆珍藏。 渡边实在睡不着，心里又担心这几件宝贝的安全。 他准备带美智子和麻生去山洞里看一看，找一找，还有没有比放在棺材里更安全的地方。 他悄悄叫醒美智子，再去叫麻生。可是麻生不见了，找遍厕所和房前屋后都不见麻生的踪迹。 渡边着急了，轻声骂道：“这个狗x的麻生，到哪里去了？” 美智子提醒他：“莫非他去山洞了？” 经过美智子提醒，渡边马上警觉起来，难道他去……？ 渡边马上和美智子向山洞跑去，大约一顿饭工夫，两人刚跑到山洞门口，正好闯见麻生，背一个大麻袋慌慌张张地出洞门。 渡边厉声问道：“你一个人跑到山洞里来干什么？” 麻生答道：“我，我，我睡不着……到山洞里看看……” 美智子一把扯下麻生背上的麻袋，发现里面装有一个青铜觯，三人同时吃了一惊。 原来麻生这几天，一直在盘算如何处置那三个青铜器。 他想如果卖给成都的加藤先生吧，少说也值几十万个大洋吧，自己怎么也能分到几万个大洋。 但是他知道渡边的性格和脾气，绝不会同意把它们卖掉，很可能会设法运回日本去，供学者来研究，那么我一个铜钱都拿不到。 今天晚上，麻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能把到手的宝贝变成钱，他于心不甘啊。 他想来想去，三个青铜器我应该分得一个吧？！ 何不拿一个出去，送到“锦江春”会馆，廉价卖给加藤先生，估计至少能够得到七八万个大洋吧？！ 我拿到了大洋，再带上两个小妞去周游世界，这辈子岂不快活？ 至于渡边他们找不到我时，若去找加藤查问我和古董的下落，加藤只要装作一问三不知，不就万事大吉了？ 麻生想到这里，从床上悄悄爬起来，背起早已准备好的大麻袋，收拾起随身的重要行李，带上腰刀匆匆溜出门。 一阵小跑进了山洞，用火镰引燃火把，找到洞中那个烂棺材。 见到里面存放的三个宝贝，他拿不定主意了，拿哪一个走呢？ 想来想去，他觉得青铜觯产于中原，可能价值更大，而且器型小便于携带。 麻生取出青铜觯，用土布包好，再放进麻袋里，提起来背在身上，慌忙朝洞门口跑去。 恰巧遇到渡边和美智子赶到了洞口，他想躲避已来不及。 美智子扯下麻袋，发现了里面的青铜觯。 麻生见事情已经败露，他一不做，二不休，拔出身上的腰刀，突然向美智子颈项砍去。 第124章 “盗宝贼，哪里走！” 美智子急忙躲闪，刀砍在她肩膀上，血流如注。 渡边见麻生行凶砍伤了妻子，他急忙拔出随身短剑，向麻生胸口刺去。麻生闪避不及，短剑刺进了他的胸部。 美智子迅速甩出九节鞭，鞭头正好砸中麻生的咽喉，结果了同伴的性命。 两人将麻生的尸体拖进洞中，渡边将棺材里的两个青铜罍取出来，与美智子一起把麻生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再盖上棺材面板。 渡边和美智子在山洞里仔细寻找，最后在一个小侧洞的隐秘处，发现有一个三尺深的方坑。 两人脱下长衣服，把两个青铜罍和一件青铜觯包好放进坑里。 渡边用麻袋背来石块和泥土将坑填平，然后悄悄回到考古队驻地。 次日，考古队打开了墓门，发现里面大部分物品被盗，只留下一些陶器和零星小青铜器。 渡边指挥队员清理出尖底盏、平底罐、高领罐、敛口瓮和尖底杯等陶器。陶片纹饰种类有重菱形纹、方格纹和绳纹。 渡边判断这批陶器，为商代晚期和西周早期的器物，体现出了当时古蜀的历史文化面貌，考古价值极高。 渡边推测这里有一个古墓群，但是大部分被盗掘一空。 他对这些古墓失去了兴趣，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打捞出“木鞘”的江边。 他暗中带着美智子去石龙和石虎附近考察，最终将目光盯在了锦江边的老虎滩。 为了麻痹官兵，渡边决定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他下令考古队扩大对古墓群探测的范围，又令军士对周边的古墓进行大面积挖掘，把发掘活动搞得轰轰烈烈。 晚上，趁着清军不注意，渡边带上美智子和几个考古队员，偷偷去老虎滩，用金属探测器到江滩去寻宝。 却说李叫花有半个多月没去老虎滩打捞了，今晚他和刘自强一起去江边查看水情。如果老虎滩的水位退缩，岸边露出了浅滩，即可再次下水打捞。 李叫花和刘自强走近老虎滩，在夜幕中望见岸上站着一男一女，面对江水在指指点点。 李、刘两人忙躲到树丛中，悄悄观察动静。 过了一会儿，江水中冒出一个人，举起在水中摸到的东西送上岸。又过了一会儿，江水中又冒出一个人，把在水中摸到的东西送上来。 刘自强焦急地对李叫花说道：“看样子，有人破解了石龙和石虎的秘密，这些人正在江里打捞财宝。” 李叫花道：“这一男一女，好像考古队里的渡边和美智子，可能是他们带考古队在水中淘宝。” 刘自强道：“暂时别出声，待打捞人员全部上岸后，我们上去收拾他们。” 是的，李叫花没有看错，站在岸上的一男一女正是渡边和美智子。 原来渡边在山上发现石龙和石虎后，他把发掘现场搞得热火朝天，这是故意做样子给摸金校尉看。 因为他认为山上的石龙和石虎，又是张献忠在使用障眼法耍花招，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到山上去。 渡边判断，石龙和石虎确实是藏宝的标记，但并非藏宝的准确地点。 他想张献忠费了这么大的劲，要把人引向山上，那他要隐藏什么呢？ 他脑子快速运转，突然眼前一亮，张献忠一定是在隐瞒水藏财宝！ 张献忠的水藏财宝，一定就埋在山下面的锦江里面！ 考古队在青龙村挖古墓的时候，渡边一有空就带上美智子，在石龙和石虎附近观察。 他俩从山上顺着石虎俯视的方向，找到了江边的老虎滩。 老虎滩位于岷江和锦江汇合处的一侧，渡边认为这里正是他到处寻找的“二水口”。四川一群羊，肯定就藏在“二水口”内的老虎滩江底。 前几天，渡边偷偷带队员来到老虎滩江岸，令一个日本人跳入江中，用金属探测器去水下勘察。 这人刚跳入江中，被汹涌的江流冲出去一百多丈，瞬间丢掉了性命。 渡边暂停下水探测，苦思去江中淘宝的良策。他秘密派人从成都买来两套潜水服、两个特制的金属氧气瓶和几根长麻绳。 今晚，渡边和美智子在岸上指挥，两个壮实的考古队员身穿潜水服，手持探测器，每人身上背个又大又重的金属氧气瓶。 将长麻绳一头绑在树上，一头绑在腰上，然后跳入江水中。 渡边买来的这套行头帮了大忙，两名考古队员从近岸处顺利沉入江底。 他们先用金属探测器在江底勘察，翻开鹅卵石，刨开江底泥沙，先后发现了大量的明代银锭、金银器、首饰、钱币、刀剑等金属物品。 队员把探测到的物品一一打捞出来，送给岸上的渡边。 可能是江水太冰冷，大约等了一袋烟工夫，两名考古队员都爬上了岸。 队员穿上厚厚的棉衣，将打捞上来的金银财宝，装入两个麻袋中，准备离开江岸。 这时，躲在树丛中的李叫花见盗宝贼要拿财宝离开，急红了眼，大叫一声：“盗宝贼，哪里走！” 话音刚落，两人向日本强盗飞冲过去。 今天晚上，李叫花和刘自强去江边，本是想随便看看水情，都没有带家伙。 李叫花冲到身背麻袋的龟田前面，伸手抓住麻袋。 龟田死死抱住麻袋不放，李叫花用力撕扯，麻袋被撕破，“哗啦”一声响，金银财宝撒了一地。 刘自强去抓另一个背麻袋的队员，渡边和美智子急忙冲过来挡住他，让身背麻袋的队员赶快逃跑。 渡边见刘自强赤手空拳，夫妻双双拔出腰刀，朝刘自强的上中下三盘猛刺，刘自强东躲西闪，寻找机会反攻。 李叫花正要去追那个背麻袋逃跑的队员，龟田丢下破麻袋，过去拦住李叫花。 龟田精通日本唐手功夫，用踢、打、摔、拿招式，和李叫花对战了十几招，最后被李叫花的少林拳法打倒。 刘自强与渡边夫妇正激烈打斗，李叫花斜刺里冲上去，一阵连环腿，将渡边夫妇的腰刀踢飞。 刘自强趁机一脚，将渡边踢倒。 美智子急忙掏出九节鞭，上下翻飞，一招“白蛇吐信”，将刘自强的腰部砸伤。 龟田舍命冲上来，拉起渡边飞快逃跑了。 李叫花急忙去给刘自强包扎了伤口。 然后捡起洒落在地上的财宝，有金饼、银锭、金册、银册和珠宝等两百余件物品。还有两个大青冈树“木鞘”，每个“木鞘”内装银锭五十个。 此后几天，李叫花去老虎滩，再也没有见到渡边的影子。 难道渡边等人被吓倒，不敢来盗宝了吗？非也！ 渡边来中国辛辛苦苦考察了几年，终于发现了张献忠的水下藏宝库，他岂肯轻易罢休？ 相反，他要搞大动作！ 为了方便在江中淘宝，渡边派人去鄱阳湖请来五个水鬼，专门用先进设备去下水作业。 他又从青岛请来两个日本浪人，专职做自己的私人保镖。这两人都是日本武林名士，其中滨崎次郎是日本踢拳道高手，山本俊雄是日本忍术高手。 渡边做好充分准备后，每晚三更半夜时，带领他的水下淘宝队伍，在老虎滩附近的江边大肆淘宝。 他们连续在水下摸了三天，共计打捞上来一千余件大西王财宝，其中有国宝级文物百余件。 李叫花和刘自强打跑渡边等人后，因刘自强腰伤，李叫花单独在老虎滩守候了几晚，没有见到渡边等人的身影，就没再去江边。 又过去了半个多月，刘自强的创伤完全好了。今晚李叫花叫上刘自强，各自带上家伙半夜三更再去老虎滩，看看有没有动静。 两人走近老虎滩江堤，发现渡边等人正在组织打捞，便藏在树丛中观察。 岸上和江里都有人。两个留着怪异发式，眼露凶光，腰挂佩刀的武士站在渡边身旁，显然是贴身保镖。 过了半个时辰，江中的五个水鬼和两个考古队员上岸，将打捞的财宝分装在三个麻袋中，渡边叫三个人各背一袋准备离去。 李叫花急忙冲上去，右手持铁拐，左手去抓麻袋。 滨崎次郎见了，上去一腿踢在李叫花左臂上。李叫花痛得急缩左手，右手中的铁拐向滨崎次郎头上劈去，滨崎次郎急拔佩刀相迎。 这时，刘自强与山本俊雄正在刀来刀往，双方杀的起劲。 渡边和美智子各持腰刀，围上去做帮凶。 几名水鬼和考古队员丢下身上的东西，也一起加入到与两名不速之客的战斗中。 山本俊雄善用暗器，在与刘自强交战中，偷偷发出一枚特制的枣核箭，正中刘自强右腿。 这枚枣核箭系纯钢打造，中部膨大如枣核，两端尖利如镖头，是一种非常凶狠的暗器。 刘自强被击中后，身子站不稳，差点摔到地上。他强忍住剧痛，跳出圈子外。 李叫花与滨崎次郎正在酣战，山本俊雄见了，突然从李叫花背后发出一枚枣核箭。 李叫花没有提防到山本俊雄的偷袭，后背被枣核箭击中，鲜血流出染红了破衣衫。 第125章 舍身跳崖 李叫花左臂和后背都受了伤，力气已经损失大半，手中的铁拐有些不听使唤。 滨崎次郎趁机强力攻击，要夺取李叫花的性命。 李叫花实在招架不住，眼看就要死于日本人的刀下。 刘自强见结拜兄弟遇险，奋不顾身使出全身力气冲杀上去，将李叫花救出来。 滨崎次郎和山本俊雄拼命追杀，刘自强和李叫花且战且退。 渡边不愿把动静闹得太大，害怕惊醒了附近的村民，便把两个日本浪人叫回去了。 刘自强和李叫花互相搀扶着，忍住剧痛来到双江镇，敲开一个私家诊所，谎称被仇人追杀受了伤。 郎中赶紧给两人的伤口止住血，再敷上消炎止痛药。 李叫花幸好随身带有智涵子的金创药丸，两人服药十来天后，创伤开始结疤。 李叫花与刘自强商量，渡边请来的水鬼太厉害了，不能让他们继续打捞，更不能让清军有组织地把财宝打捞上来做军费。 但是仅凭我们兄弟二人的力量，不可能阻止这伙强盗的盗宝行动。 刘自强分析省内外反清形势后，说道： “我们先祖的遗嘱交代得很清楚，希望子孙取出张献忠秘藏的财宝，用来资助反清武装，推翻清朝政府。现在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与四川的哥老会联手，准备发动武装起义。老兄呀，我们去找同盟会和哥老会，既可利用他们的力量赶走盗宝贼。打捞出水的藏财宝，又可资助反清武装，实现先祖的遗愿。” 李叫花道：“对呀！我也是这样想。可是怎么与附近的同盟会或哥老会联系呢？” 刘自强道： “雅州的罗梓舟是我的好朋友，他早年在雅州参加了袍哥，是川西义字堂袍哥舵把子大爷。后来他又参加了同盟会，现在是川西同盟会的领导人。他长期在雅州和眉州一带活动，对彭山的情况也比较熟悉。” 李叫花道：“你去雅州找罗梓舟，我去兴隆镇找廖春雷。川西和川北的朋友同时联手，可保水下财宝万无一失。” 两人商量好了，各自分头去行动。 刘自强即刻动身去雅州，找熟人打听罗梓舟现在哪里。 各位看官，在下先要简单介绍一下罗梓舟的情况。 据说罗梓舟少年时曾拜徐矮子为师，学习自然门功夫。 徐矮子是谁？那可是名震江湖的武林奇人啊！ 相传徐矮子是四川雅州人，尚在襁褓中时，其母抱他去峨眉山游玩，不幸被山上的猴子抢走。 他与猴群在树林中生活了六年，由于营养不良，致其身材矮小，形象猥琐如猴。 后来，徐矮子被峨眉山道士救下，并传授其峨眉派武功，兼习武当和少林功夫。 他习武刻苦用功，翻筋斗、走软索，各种软硬功夫无所不能，内外家和南北派无所不通。 后来，徐矮子创立了自然门，功成之后身如铁石，手如钢钩，静时重如生根，动时轻如鸿毛。 在西南地区走镖十余年，过江河踩水而行，如履平地。 他随身只带一根铜烟杆，由川入黔，由黔入湘，往返于湘黔川大山之间，在江湖上从未遇到过敌手。 世人只知道这个奇人姓徐，不知其名。因他身材矮小，站直身子时，其下巴刚好够到桌面，江湖上称其为“徐矮子”“徐矮师”或“徐侠客”。 罗梓舟的父亲仰慕徐矮师的大名，将他请到家里教授罗梓舟的武功。 少年罗梓舟见这个师父又丑又矮，对他既不服气也不尊重，一心想试探徐矮子武功的深浅。 当时正是大夏天，罗梓舟见徐矮子手持旱烟袋，在凳子上吸完烟后，躺到凉席上睡觉，不久鼾声如雷。 罗梓舟见机会来了，找到一根粗竹竿，对徐矮子劈头打下去，徐矮子轻轻一翻身，竹竿打在枕头上。 徐矮子打个哈欠，又鼾声如雷。罗梓舟接着又将竹竿劈下去，徐矮子一侧身，又打在枕头上。 罗梓舟连打几下，竹竿始终沾不到徐矮子的身体。罗梓舟害怕了，悄悄将竹竿藏起来，老老实实地跟徐矮子学功夫。 罗梓舟跟徐矮子学了几年自然门功夫，后来徐矮子应邀到湖南湘西，去当杜心五的武术教师。罗梓舟的父亲便将他送上峨眉山，跟和尚学习峨眉通臂拳。 罗梓舟学成后，喜欢打抱不平，名震川西武林，不少人慕名拜他为师。 后来参加了袍哥组织，成为雅州的袍哥舵爷。 当时，雅州有个曾姓巨富，为富不仁，卑躬屈膝巴结朝廷官员，却经常仗势欺压平民百姓。曾家养有保安队，谁也惹不起他家。 曾老头最近又强抢一个民女，那民女的父母气不过寻了短见。罗梓舟听说后决定去惩罚曾恶棍，替老百姓出气。 一天傍晚，罗梓舟带两名徒弟，悄悄翻墙进入曾家，杀死曾恶棍，打伤曾家公子，救出了民女。 保安队长发现罗梓舟等人后，带二十几名保安和十几名家丁，操起刀棍将罗梓舟师徒围住。 罗梓舟和徒弟大展峨眉派功夫，徒弟大叫峨眉功夫口诀： “崖石迸裂惊砂走。” “一撒通身皆是手。” 真是倏忽神奇，功法变化万千，顷刻间打死打伤曾家十余人，然后跳出院墙，消失在黑夜里。 罗梓舟夜袭曾姓巨富的消息传遍川西，雅州官府受到震骇，下令通缉罗梓舟。 罗梓舟潜入雅州广东会馆，躲藏几天后被官差发现了。知府带了两百多名清兵，乘夜色悄悄把广东会馆围得水泄不通。 杀气腾腾的清兵涌进会馆里搜查，可是把每个旮旯角落都搜遍了，也不见罗梓舟的影子，清兵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雅州人听说后，都说罗梓舟会飞檐走壁，有的还绘声绘色地说他会“土遁”。 其实，罗梓舟是趁混乱嘈杂之际，纵身跳跃抓住堂上的房梁，然后缩身藏在横匾的后面。 清兵撤走后，罗梓舟决定去嘉定和眉州一带暂避。同时发动川西袍哥，准备举行武装起义。 他从雅州沿青衣江下行，经过夹江县时，被清廷官差认出。 夹江知县派出一百多名清兵，去江边码头捉拿罗梓舟。 罗梓舟见势不妙，三拳两脚将冲上来的清兵打倒，纵身跳入江中潜水逃跑。 他顺江游到下游的罗坝镇，从僻静处上岸，悄悄爬上峨眉山躲避。 罗梓舟少年时曾在峨眉山学武功，虽然现在师父不在了，但还认得几个和尚。他住在华藏寺里，每日在金顶打拳练功，颇得安乐。 过了几天，有个和尚听说罗梓舟在雅州杀了好多人，现在官府花重金捉拿他。和尚怕遭到牵连，偷偷下山到峨眉县衙里告密。 知县当即令一个把总带领二百余名清兵，堵住峨眉山各条下山道路，再将金顶的华藏寺团团围住。 把总率先冲进华藏寺，众清兵手持长矛大刀蜂拥而入。 罗梓舟操起一丈多长的木棍，施展棍术的打、穿、挑、撩功夫，顷刻间打伤二十几个清兵。 把总下令众兵放箭，罗梓舟把木棍舞得呼呼作响，箭杆被纷纷打落到地上。 清兵多次轮番进攻，步步紧逼，罗梓舟只能且战且退。 渐渐地，罗梓舟被逼上了金顶舍身崖。 这里是峨眉山的最高峰，地势雄伟险峻，下面是茫茫云海，万丈深壑。每年都有善男信女从金顶跳崖，据说跳下去粉身碎骨后，可以得道成仙。 把总看见罗梓舟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他举起毛瑟洋枪，命令罗梓舟缴械就擒。 只见罗梓舟突然将木棍甩向清兵，然后运足轻功，大叫一声，飞身跳入云海翻滚的深壑之中。 罗梓舟已舍身跳崖，把总只好带着清兵回县衙领赏去了。 罗梓舟的轻功果然了得，跳到山崖半山腰时，伸手抓住一根松枝。稍作休息后再起跳，又抓住一根松枝。这样跳跃三五下，就到了沟底的荆棘丛中。 罗梓舟见崖底白骨累累，犹如人间地狱，仿佛无数亡魂在此游荡，不禁毛骨悚然，连打了几个寒颤。 罗梓舟走出峨眉山后，在袍哥的帮助下，悄悄躲到眉州一个同盟会员家中，秘密策划在眉州和雅州一带发动武装起义。 第126章 白猿剑法 却说刘自强通过雅州的朋友，打听到罗梓舟现在眉州活动。 他立即转去眉州，经一个袍哥兄弟的引荐，找到了罗梓舟舵爷。 刘自强向罗梓舟报告，总督赵尔巽请来日本考古队，出动清军以考古为名，到双江镇挖掘张献忠的财宝。 清军在彭祖山下挖出了西周古墓群，渡边队长还带了一群水鬼，到锦江里大肆捞取张献忠的水藏财宝。 罗梓舟得报后，立即召集同盟会员和袍哥商议。大家听说日本强盗在双江镇盗宝，个个义愤填膺。 罗梓舟还说，清军盗墓和捞宝的目的，是用这些财宝来建立一支新军，对付四川的反清武装起义。 因此，我们必须马上派人去双江镇，赶走那群盗宝贼，追回打捞和出土的文物珍宝。 罗梓舟亲自带了十几名兄弟，跟随刘自强，风风火火地赶去彭山双江镇。 当天，廖春雷也带了十几名兄弟，赶到双江镇来会合。 罗梓舟轮流派人潜伏在老虎滩树林中，观察江边的动静。 那天晚上，罗梓舟刚上床睡觉，有兄弟来报告，现在有一群人下水，在老虎滩江中捞宝。 罗梓舟翻身起床，与廖春雷碰头后，马上要兄弟们各自拿起家伙，不声不响地来到江边。 先躲在树丛中观察，准备伺机出击。 刘自强透过树丛向江岸观察，看见渡边和美智子正在岸上指挥，江中不时有财宝被打捞上来。 滨崎次郎和山本俊雄在岸上走来走去，四处张望。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江里的水鬼和考古人员全部爬上岸，将打捞上来的财宝装进麻袋里，准备带到一个隐秘的山洞里私藏起来。 罗梓舟示意出击。李叫花大叫一声：“抓盗宝贼呀！” 挺起铁拐冲在最前面，众人一拥而上，将盗宝贼围住。 刘自强持刀冲向山本俊雄，眼睛时刻注意他的左手，提防对方发枣核箭。 廖春雷冲上去抢麻袋，渡边和美智子挥刀阻拦，五个水鬼拿起短刀一起拦住廖春雷。 龟田和另一个队员，趁机背起麻袋迅速逃走了。 李叫花直奔滨崎次郎，他要报上次被打伤的仇。 看官，这滨崎次郎功夫十分了得。 他的踢拳道是在空手道、柔道、泰拳、跆拳道、西洋拳击等基础上创立的一种日本新派武术，其攻击力之锐猛，足令对手非死即伤。 李叫花用铁拐密如雨点般迅猛攻击，滨崎次郎躲过十几招后，用刀架住了铁拐。 踢拳道高手接连用肘击、膝顶和腿击，李叫花不适应这种打法，慢慢招架不住。 罗梓舟挺剑冲向滨崎次郎，替下李叫花。 滨崎次郎照旧用刀架住剑，同时用膝顶和腿击罗梓舟。 可是罗梓舟的峨眉通臂拳，是白猿祖师模仿峨眉山的猿猴动作，创出的一套拳术，攻守都非常灵活。 罗梓舟模仿猿猴，灵活施展通臂拳。 “去来星女掷灵梭，夭矫天魔翻翠袖。” 动作轻灵敏捷，巧妙避开了滨崎次郎的踢拳道攻击。 滨崎次郎用膝攻和肘击都不见效，于是改用日本江户刀术进攻。 罗梓舟用峨眉白猿剑法，躲开了对方的攻击。然后剑走偏锋，翻如闪电，刺如猛虎，连续使出“探海取珠”“饿虎吞羊”等绝招。 滨崎次郎腹部和大腿被刺伤，站立不稳，身子“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边，刘自强与山本俊雄厮杀的正起劲，李叫花冲上来夹攻山本俊雄。 他哪里敌得过两员虎将的强攻？他忙用左手去抓枣核箭。 上一次，刘自强和李叫花都被他的枣核箭砸伤过，这次两人都特别留意他的左手。 在山本俊雄刚伸左手取暗器的一刹那，李叫花的铁拐如闪电般挥出，将山本俊雄的左臂砸断。 刘自强趁势一刀刺进山本俊雄的胸口，暗器高手一命呜呼了。 这时，廖春雷打跑了几个水鬼，擒拿住了贼首渡边，罗梓舟抓住了美智子。 众人打起火把，押着渡边和美智子，逼迫两人带路去找他们藏财宝的地点。 渡边把众人带到彭祖山后面的悬崖边，在绿树掩映的山洞前，按动洞口机关。 石门缓缓打开，十几名兄弟抢先冲进山洞。 突然，洞内飞出十几把铁镖，冲在前面的几名兄弟中鏢倒地。 原来龟田等人已逃回到洞里，看见有外人冲进来，急忙发出铁镖抵抗。 廖春雷叫兄弟们退下，强迫渡边和美智子在前面带路，众人拿起武器跟在后面监视。 渡边被迫老老实实地走到洞口，命令龟田等人放下武器。 然后带众人进入山洞，在山洞的一个隐秘角落里，找到一个地窖。 渡边叫龟田打开地窖的盖板，里面除了今天打捞上来的东西外，另外还有前几天打捞上来的大约七百余件银锭、六十几个金饼、两大包金银首饰，以及大量的钱币和珠宝玉器等财宝。 刘自强用刀抵在渡边胸前，追问道： “你们打捞上来的东西，少说有数千上万件，怎么只剩下这么一点点，其他财宝都藏到哪里去了？快说！” 渡边战战兢兢，吞吞吐吐地交代： “八天前，一艘日本船……来嘉定考察，加藤派人到……到双江镇，把财宝搬上船运到……运到日本去了……” 其实，刚才渡边急中生智，编出了一段谎话。前几天他将出水财宝装箱打包，偷偷送到了成都“锦江春”会馆。 廖春雷突然逼问渡边：“胖镇朝龙寺地宫中的东西，你们都弄到哪里去了？” 渡边心中一怔，结结巴巴地说道：“被……被田……家富，卖了……” 廖春雷明明知道渡边在撒谎，但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让他说实话。 李叫花听说财宝运去了日本，朝龙寺地宫里的东西又被卖了，肺都气炸了。 举起铁拐，要结果这个日本强盗头子的性命，被罗梓舟制止住了。 渡边和美智子慌忙跪下求饶。渡边用汉语求道： “中国有句名言，大人不记小人过。各位好汉饶命，我们是小人，我马上带考古队回日本去，再也不来中国挖宝了。” 罗梓舟厉声斥责道： “中国历来是礼仪之邦，自古与日本人民友好。可是在近代，日本人屡次侵犯我国领土，盗窃我国稀世珍宝。你们考古队赶紧滚回日本去，多做些中日友好的事情。否则，下次再看到你们在中国犯罪，绝不轻饶。” 渡边和美智子连连点头，应道： “是，是，我们马上滚回日本，去做些中日友好的善事。” 众人释放了以渡边和美智子为首的盗宝贼，收拾起洞中的全部财宝，回到双江镇驻地。 刘自强从房中拿出他们原先打捞到的水下财宝，放到今天缴获的物品一起点数，共计六千余件。 廖春雷令兄弟们将其分为两堆，川西和川北袍哥公口各领一堆。只能用于招兵买马，购买先进武器，扩充反清武装力量。 却说渡边被罗梓舟释放后，本来准备空手回日本去。 说实在的，面对锦江里大量的珍宝，他空手回国去于心不甘啊。 他偷偷和考古队员商量，准备再去老虎滩捞些财宝，然后回日本。 很快进入隆冬时节，成都周围下了一场大雪，锦江的江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渡边只能等到明年春天才去水下盗宝。 眨眼间，冬去春来。辛亥年的阳春时节，锦江春色来天地，江河解冻，万物复苏。 渡边白天在装模作样地指挥清军发掘西周古墓群，晚上又带领队员，偷偷到老虎滩去打捞水藏宝贝。 俗语道“没有不透风的墙”。 渡边带考古队到江里打捞财宝的秘密，最终还是让清军的“摸金校尉”萨福鼎知道了。 萨福鼎非常生气，带了十几个军士将渡边等考古队员抓起来审问。 渡边只好轻描淡写地解释说，考古队到锦江老虎滩去勘察，发现江里可能有宝贝。 先没有告诉“摸金校尉”，是因为想等到真的打捞出水藏宝贝后，给他一个惊喜。 他派考古队员下水去试捞，结果打捞出二十几件银锭和金饼。 正准备上交时，却遇到一伙蒙面强盗，全部给抢走了。 萨福鼎对渡边说的鬼话半信半疑，本来要发大火。 但他又忍住了，因为总督必须依靠这伙人才能找到水下财宝，便命令渡边赶紧组织力量去江中勘察和打捞。 渡边满口答应。他想，说不定自己还可以趁机捞取一把私货。 半个月后，渡边又请来了几个水鬼。 萨福鼎重新组织了人力、财力和物力，专门派人去成都购置了一些下水打捞的装备。 萨福鼎对外称是到江中考古，将一百多名清兵布置在老虎滩的两岸做护卫。 考古队员带水鬼从老虎滩岸边沉下去，在河底疯狂打捞水下藏宝。 第127章 血溅老虎滩 由于老虎滩靠岸边的江滩，经过了多次打捞，露在沙石表面的值钱东西，大都被摸上来了，水鬼能找到的东西越来越少。 萨福鼎组织打捞了两天，仅出水了三四百件金银财宝。 渡边提醒萨福鼎，靠近岸边的财宝差不多打捞完了，大西王的财宝估计大部分埋在锦江河的中心。 可是，江心水深流急，又多漩涡，人到江心会被漩涡卷走，非死即伤，无人敢去呀。 萨福鼎想了想，先向总督府汇报，请总督府想办法支援。 萨福鼎把打捞上来的财宝，挑出十几件精品私自藏起来，将其余的装进两个大木箱。带上二十几个士兵，从旱路秘密押送至总督府。 萨福鼎报告总督大人，这些大西王的水藏宝贝，是从双江镇的江边近岸处打捞上来的，其余的财宝埋藏在大江的中央。 江心的水流情况十分复杂，望着滔滔的江水，财宝无法打捞上来，只能望宝兴叹啊！ 俗语云：“瞎子见钱眼睁开。”求财若渴的赵尔巽，岂有不动心之理？ 赵尔巽对萨福鼎道：“你给我想办法，就是把锦江水抽干，也要把财宝给我挖出来！” 萨福鼎心想，废话，谁能抽干锦江水呀？ 萨福鼎突然想起，军中有几条运输船可用。对总督大人道：“大人如能给我四艘军用运输船，或可去江中试一试。” 赵尔巽忙道：“只要能打捞到财宝，莫道四艘运输船，四十艘船都可以给你。” 萨福鼎走后，赵尔巽拿起从江中打捞出来的银锭和金饼欣赏，摸了又摸，爱不释手。心里想到，即将有大量的张献忠藏宝打捞出水，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幕僚带进来一个青年小伙子，向总督大人介绍道： “这个孩子名叫尹昌衡，是属下的女婿。今年二十六岁，刚从日本军校留学回国，想介绍他来找份工作。” 赵尔巽见这个年轻人，身材高大，眉宇间透露出几分英气，又有日本军校的留学经历，便决定任用尹昌衡。 赵尔巽思考了一下，即安排他到四川督练公所编译局任职。 列位看官，不要小瞧这个小伙子，在下需要简单介绍一下他的背景。 尹昌衡出生在四川彭县一个穷教书先生家里，自幼勤奋读书，能诗文，善辩论，四书五经皆能背诵。 他曾作诗言志：“我欲目空廿四史，以作胸中数万兵，一朝倘侍柏梁台，定歌士马羽林才。” 四川武备学堂在成都开办时，十七岁的尹昌衡弃文就武，考上了武备学堂，为第一期学员。 在学堂里学习了两年，颇受师长的赏识。后来，清廷选派武备学生去日本学习军事，尹昌衡以优异成绩入选。 宣统元年，尹昌衡从日本回国后，想在北京发展。可是清廷认为他有革命党嫌疑，未被重用。 又去广西军校当教官，因过于激进而被学校除名。后来他经朋友介绍，到广西巡抚去任职。 广西巡抚大人张鸣岐对留日学生戒心甚大，始终只让尹昌衡担任广西陆军小学堂教习，但不得迁升。 尹昌衡认为位卑禄薄，又鉴于危亡之祸，故多感慨，乃纵情诗酒，狂傲不羁，诡称“酒不丧行，色不害德”。 一次，尹昌衡喝醉了酒，骑马闯进了巡抚衙门。门吏阻挡他进入，尹昌衡举起鞭子把门吏打伤。 这件事惊动了巡抚大人张鸣岐，他受到严厉的责罚，责令其辞职。尹昌衡辞职后无处安身，穷困潦倒。 友人劝他：“不傲、不狂、不嗜饮，则为长城。” 尹昌衡傲慢地回答：“亦文、亦武、亦仁明，终必大用。” 尹昌衡自负是栋梁之材，却四处碰壁，最后垂头丧气地回到老家四川。厚着脸皮，请在四川总督府任职的岳父大人帮忙，把他推荐给总督大人。 赵尔巽把他安排到督练公所编译局任职，他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闷闷不乐，总想找个机会出人头地。 看官，在下回过头来，聊一聊萨福鼎。 萨福鼎得到总督大人的支持，将四艘运输军用物资的木船调到双江镇。 他请来造船匠人，把四艘木船钉在一起，做成一只连环大木船。船里装进砂石，使船身在水中更加沉稳。 做好打捞准备后，萨福鼎命令水鬼和考古队员，穿好潜水服装，坐在连环大木船上。 约一百二十名军士分布在南北两岸，用粗麻绳将大木船拖到江心，岸上军士再将麻绳固定在两岸的麻柳树上。 大木船上的水鬼和考古队员，全部将细麻绳一端系在身上，一端固定在船上。 由于水流太急，每人抱一块大石头跳入江中，沉入江底后开始打捞。 却说刘自强和李叫花两兄弟，由于担心渡边等人再次来打捞，一直守在双江镇，隔几天就去老虎滩一带巡视。 当看到萨福鼎组织了一百多名清兵，到江中打捞时，两人急忙去报告了罗梓舟和廖春雷。 罗梓舟、廖春雷各自挑选了二十余名功夫高手，来到双江镇。 罗梓舟见清军人多势众，他马上与彭山哥老会取得了联系。当地袍哥公口派来了三十几个兄弟，听候罗梓舟的指挥。 南岸临近双江镇，是萨福鼎防守的重点地段，他本人带大部分清兵守在南岸，北岸仅有三十余名士兵。 渡边和美智子带上私人保镖滨崎次郎，在南岸指挥打捞。 罗梓舟和大家商议，将队伍分成南北两队，罗梓舟、廖春雷和李叫花带人负责收拾南岸的清兵，刘自强带人负责对付北岸的清兵。 罗梓舟等人悄悄接近老虎滩，突然向南岸发起进攻。 罗梓舟挥舞峨眉剑，率先冲上江堤，大展白猿剑术。 “崖石迸裂惊砂走。” 接连刺倒十余名清兵。 萨福鼎提起月牙铲，冲上来迎战罗梓舟。 廖春雷挺起大枪，杀开一条血路，直取渡边。 滨崎次郎急忙举起日本砍刀，拦在廖春雷前面，连砍带劈，护住渡边夫妇。 李叫花带人冲上去，专往人多的地方打杀。铁拐所到之处，倒下了二十几个清兵。 李叫花看见渡边夫妇，躲在滨崎次郎的后面。他急冲到渡边身后，用铁拐一顿疾劈猛扫。 渡边展开手中的三节棍，左右叠花，伸缩自如，一招“牧童托鞭”击打在铁拐上，火花飞溅。 美智子助夫心切，挥舞九节钢鞭，里外拐肘，如虎跃龙腾，与丈夫一起夹攻李叫花。 渡边一招“八戒扛钯”击来，李叫花一招“牛郎担柴”劈去。三人你来我去，交战十几招，不分胜负。 李叫花突然变招，使出玄武棍法。一招“三绞缠丝”，紧接着又是“老鹰展翅”，将渡边打倒在地上。 这时美智子急冲上来，突然一招“白蛇吐信”偷袭，九节钢鞭将李叫花的手臂扎伤。 李叫花大怒，一招“狂风卷天”，把美智子的九节鞭卷飞出去，再一铁拐要结束美智子的性命。 可是铁拐挥到半空时，见美智子楚楚可怜，李叫花动了恻隐之心，没有打下去。 吼一声：“滚回日本去！” 李叫花吼声未完，渡边突然爬起身，一招“地堂滚身”袭来，将李叫花的腿部击伤。 李叫花大吼一声，使出“打狗棒法”绝招。渡边招架不住，腰身被重击，站立不稳，身子向前踉跄摔倒。 渡边见打不过李叫花，趁机躺在地上，紧闭双眼装死。 美智子看见李叫花打死了自己的丈夫，急忙拔出腰刀，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和李叫花拼命。 由于美智子逼得太紧，李叫花大怒，横眉咬牙，一招“乌龙翘尾”，击中美智子的胸口。 美智子头歪了两下，倒在地上，口里流出一滩鲜血，很快就断了气。 却说滨崎次郎用日本江户刀术，与廖春雷交战十几合，仍不能取胜。 他想用踢拳道的膝攻和腿击，然而廖春雷的大枪攻势凌厉，滨崎次郎根本不能近身踢打。 滨崎次郎暗中掏出铁飞爪，突然向廖春雷头上飞来。廖春雷把头一偏，飞爪正好抓住他左肩。 就在滨崎次郎将要拉回飞爪的一瞬间，廖春雷急用张门“柔术”，腾挪突兀，如蛤蟆之掠食。 右手大枪一抖，刺进了滨崎次郎的前胸。廖春雷抽出枪时，滨崎次郎鲜血喷出，溅了廖春雷一身。 两个同伴跑过来，帮廖春雷取铁飞爪。但铁爪已深陷进肉体，不易拔出。 廖春雷咬紧牙齿，用力一把拔出来，左肩上留下一个大血洞。 附录：张献忠埋银藏宝传说的文献摘录 因为张献忠长期四处流动作战，没有稳固的根据地，筹集军饷的手段主要方式就是靠“打粮”，即抢掠。既抢掠富人，也抢掠老百姓。 抢掠必然会遇到反抗，镇压反抗的手段便是杀人。张献忠治川无方，叛乱四起，田园荒芜，抢到手的金银财宝，饥不能食，寒不能衣，反而成了行军作战的累赘，只好把它埋藏起来。 关于张献忠埋银藏宝的传说，从清初开始便不绝于书籍。张献忠藏宝的地方，历史书籍中记载有六处。 一、埋在成都锦江之中 《明史?流贼传?张献忠传》记载，张献忠占领成都后，“又用法移锦江，涸而阙之，深数丈，埋金宝亿万计，然后决堤放流，名水藏，曰：‘无为后人有也。’” 戴笠、吴乔《流寇长编》卷十七记载，张献忠“谓兵有妇女财物不肯死战，凡移营，金银必弃，妇女必杀。” “涸锦江凿而深之，集民间宝物实其中，覆以土石，与江底平，命曰‘锢金’，欲使后人不得发也。” 孙《蜀破镜》卷四载，顺治三年秋八月，“既望，张献忠将前自江口败回所余蜀府金宝，用法移锦江，锢其流，穿穴数仞，填之下土石并凿工掩筑，然后决堤放流，名曰水藏。” 江按：锢为铸塞，铸铜铁以塞隙谓之锢。《蜀破镜》原文“用法移锦江，锢其流”，对照上两段引文，可知有误，应为“用法移锦江，涸其流”。 涸其流，即截流筑堤，排干江水；然后“穿穴数仞”，“集民间宝物实其中”，铸铜铁以塞其穴，“覆以土石，与江底平”，谓之“锢金””；最后，“决堤放流”。这种在水底埋藏金银财宝的方式，叫“水藏”。 1646年7月，清军在北面攻打四川，南明参将杨展从东南进攻成都，张献忠被迫撤出大西国京城。 撤退之前，张献忠花费了巨大的人力，在流经成都市内的锦江筑起高堤，但并不是为了治理水灾，而是在堤坝下游的泥沙中挖了个数丈深的大坑，将他抢来的数以万计的金银财宝埋在坑中，然后重新决堤放水，淹没了埋藏财宝的大坑，此举称为“水藏”。 据称，张献忠曾留有一张“藏宝图”，上标金银的埋藏地点，并以石牛和石鼓作为暗记。 多年来，成都有童谣唱道：“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有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一首民间歌谣可能暗藏一个悬疑的宝藏秘密。长期以来，多少人空怀“买尽成都府”的妄想，却苦于识不破这个秘密。 清末，有个叫杨白鹿的贡生意外得到宝匣，里面装有“藏宝图”。晚年时他的好友马昆山知道了这个惊天秘密，并把无价的“藏宝图”弄到手。 马昆山当即成立“锦江淘金公司”，招收打捞的工人，又订购了金属探测器等必要设备，轰轰烈烈地在锦江里挖宝。 几天后，果真挖出一个大石牛，还挖出了大石鼓！不久，又传来惊心动魄的“喜讯”：坑旁安置的金属探测仪突突直响。 没有金银，哪来的响声? 旋即，寻找张献忠藏宝的狂热浪潮，席卷整个成都。 二、埋在岷江新津渡口江底 沈荀蔚《蜀难叙略》云：张献忠其所聚金银，以千余人运之江干（江按：江干，即江岸，水畔），三月始毕。 至是测江水浅处多支流，以杀其势，一如筑决河法。水涸，于江底作大穴，投以金银，而杀运夫于上，后覆以土，仍决江流复故道。后续有所得，俱刳木成鞘，运至新津江口，载以千余艘，将为顺流，计至巫峡投之。 这段文字所称“江干”“江水”“新津江口”之“江”，不是锦江，应指新津渡口（俗称“三渡水”）至彭山江口那段岷江主流。“江水浅处多支流”也是新津渡口那段岷江河道的特征。 成都出南门至新津县里程为九十华里，“以千余人运之江干，三月始毕”，应指由旱路车运马驮将金银从成都运到新津渡江岸，然后就埋藏在新津渡江底。 “后续有所得，俱刳木成鞘，运至新津江口，载以千余艘，将为顺流，计至巫峡投之”指的是彭山江口之战前，张献忠水陆进军，其中陆路一支系从成都先陆行至新津渡，再下船顺流向江口进发。 三、张献忠宝船沉没在青神江底 王培荀《听雨楼随笔》卷一：“费此度（密），明之遗民，流寓塞外，尝有句云：‘大江流汉水，孤艇接残春。’深为渔洋所赏。有遗像，蒋心余题长古其上，总括生平，可作志传读。 ‘上书无益起义兵，壮士自结飞来营。安定关中十万户，贼不敢犯人长生。司命三军费孝子，剪发辞官父归里。携儿避乱陷凹蛮，黄金竟赎全家死。杨展镇蜀真英雄，孝子入幕参元戎。青神江底沉贼镪，谁贼之镪张献忠。得贼资粮即拒贼，雅州屯田孝子力??’。” 青神县，现属四川省眉山市管辖。青神江，为岷江流经青神县一段水道的名称，位于彭山县的下游。 “青神江底沉贼镪（江按：镪，钱贯，引申为钱，金银），谁贼之镪张献忠”，是说张献忠的宝船沉没在青神县的江底。 引诗的作者费密，明末清初著名学者、诗人和思想家，字此度，号燕峰，四川新繁人。 他曾受到镇守嘉定的明将杨展任用，亲身经历江口之战。 康熙八年他撰《荒书》说：清顺治三年“正月，献忠尽括四川金银作鞘，注彭山县江。杨展先锋见贼，焚舟，不知为金银也。其后渔人得之，展始取以养兵，故上[川]南为饶。” 此段文字的标点断句，巴蜀版《张献忠剿四川实录》一书收录的《荒书》为：“正月，献忠尽括四川金银作鞘注。彭山县江[畔]杨展先锋见贼焚舟，不知为金银也。其后渔人得之，展始取以养兵，故上南为饶。” 什么叫“鞘注”？为什么要加一个“畔”字？为什么未交战，张献忠便自焚战船？ 此段文字意思是：顺治三年（丙戌）正月，张献忠将收刮四川的金银全部做成银鞘，藏于彭山县江底（注者，水注也，灌也，引申义有投入之意）。 （三月）杨展前锋部队同张献忠军接战，用火攻，烧毁了张部的战船，当时江底沉银尚不为人所知。 事后，杨展获悉渔人从江中捞到金银，才开始打捞彭山江中沉银，用以供养军队，故以嘉定（乐山）为中心的上川南顿成富饶之区。 费密诗又说“青神江底沉贼镪”，看来同彭山江口沉银不是一回事，是另外一处藏宝地点。 四、张献忠在峨眉山普贤峰顶埋有金银 王夫之著《永历实录?王祥杨展皮熊列传》引刘尧佐疏言：“张献忠辇金银至峨眉山，瘗之普贤峰顶，宜敕展发窖赍送赴阙，以供国用。”(王夫之《永历实录》卷十二，岳麓书社，1982年，第122—123页) 五、张献忠部将刘文秀透露在川西黎、雅间埋金二十万 戴笠、吴乔《流寇长编》卷二十载，顺治十五年四月，南明永历帝所封蜀王刘文秀在云南病卒，遗表有言：“臣兵二万在黎雅间埋金二十万，臣之将郝承裔知之，请驾幸蜀就十三家之兵，出营陕洛，庶可转败为功！”(下册，书目文献出版社，1991年，第1122页) 六、张献忠彭山江口埋沉金银 有两种说法： （一）张献忠有意将金银埋在江口水底 欧阳直《蜀警录?蜀乱》：丙戌（清顺治三年），“献贼令各将士，自杀其新收妇女。如系蜀人，更不许擅留一人。禁人带藏金银，有即赴缴，如隐留分厘金银或金银器物首饰，杀其一家，连坐两邻。于前门外铺簟满地以收之，须臾，钮扣亦尽。金银山积，收齐装以木鞘箱笼，载以数十巨舰。令水军都督押赴彭山之江口沉诸河。” （二）江口之战，张献忠战败，宝船被焚，船上金银散落江中，积年累月，自然掩埋于层层沙石之中。 江口之战发生在清顺治三年三月。彭遵泗《蜀碧》卷三记载： “（前明）参将杨展大破贼于江口，焚其舟，贼奔还。献闻展兵势甚盛，大惧，率兵数十万，装金宝数千艘，顺流东下，与展决战。且欲乘势走楚，变姓名作巨商也。展闻，逆于彭山之江口，纵火大战，烧沉其舟。贼奔北，士卒辎重，丧亡几尽；复走还成都。展取所遗金宝以益军储。自是富强甲诸将。而至今居民时于江底获大鞘，其金银镌有各州邑名号。” 《蜀碧》撰于康熙二十四年，距离江口之战才三十九年，作者彭遵泗又是眉州丹棱人，应该是同时代人的实录。 清同治三年刻本《嘉定府志?艺文志?文三》载彭遵泗撰写的《杨展传》对江口之战描写更详细： “献忠忿展尽取故地，又怒川人之不服己也，大杀成都居民，率众百万，蔽江而下。展起兵逆之，战于彭山。分左右翼冲拒，而别遣小舸载火器以攻贼舟，兵交，风大作，贼舟火，展身先士卒，殪前锋数人，贼“江口沉银”文物之银锭崩反走。江口两岸逼仄，前后数千艘，首尾相衔，骤不能退，风烈火猛，势若燎原。展急登岸促攻，枪铳弩矢，百道俱发，贼舟尽焚，士卒糜烂几尽。所掠金玉宝珠及银鞘数千百，悉沉水底。献从别道逃免，旋奔川北，展追至汉州，封积尸而还。” 清嘉庆十九年刻本《彭山县志》卷一：“双江镇，在县东十里彭亡山下。岷江诸水至此合注，直下嘉、渝，来往商旅泊舟憩息，每日约有数百艘。汉征南将军岑彭击公孙述，营此。宋朱龄石讨谯纵，大战于平模山。明季杨展率兵拒张献忠，焚贼舟数百，珠宝金银悉沉水底，俱在此处。彭邑惟此为水道要区。” 江口之战，张献忠率领军队的人数和装金银的船只数量，各书记载不一致。 清嘉庆五年刻本《眉州属志》称“率兵十数万，装金宝数千艘”，《蜀碧》称“率兵数十万，装金宝数千艘”，彭遵泗《杨展传》称“率众百万”“前后数千艘”，刘景伯《蜀龟鉴》称“率劲兵十数万，金宝数千艘”，孙錤《蜀破镜》称“率兵三十余万，载金宝千艘”，民国23年铅印本《乐山县志》称“率兵二十余万，装金宝千艘”。 那么，哪一个记载比较可信呢？ 据清戴笠、吴乔《流寇长编》卷十七载，大西国大顺元年“伐木造舡数千”。看来，张献忠并不打算在成都久留，时刻准备从水路东下，再度流窜出川。 彭遵泗《蜀碧》卷三称，张献忠“率兵数十万，装金宝数千艘，顺流东下，与展决战。且欲乘势走楚，变姓名作巨商也。”张献忠“变姓名作巨商”的可能性不大，“乘势走楚”来一个战略大转移可能性是存在的。 据《蜀难叙略》记载，张献忠在西充牺牲时，张部“死及降者三十余万”。 据此，江口之战，张献忠率领军队的人数和装金银的船只数量，以《蜀碧》的记载较为可信。 （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 第128章 朝廷“上谕” 再看那边，罗梓舟与萨福鼎剑来铲去，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败。 各位看官，那萨福鼎绝非等闲之辈，江湖上号称“铁人”，精通南派功夫。 早年投身清军，凭一把月牙铲屡建战功，官升至川北协镇千总。后来被赵尔巽看中，调至总督府任镖师。 萨福鼎手中月牙铲，一会儿“沙僧降妖”，一会儿“醉打山门”，对罗梓舟频出险招，两人杀得难解难分。 李叫花打死渡边后，跑过来助阵罗梓舟。萨福鼎见李叫花上来，内心一紧张，马上乱了阵脚，罗梓舟趁机一个穿剑刺出。 萨福鼎腹部中剑，站立不稳，被十几个清兵拼死抢走。 萨福鼎见大势已去，急令两岸的残兵败将撤出战斗。清兵得令后，背起萨福鼎一窝蜂逃走了。 这时在北岸的刘自强，带领众人将清兵打散，为头的军官被杀死，其余人员一溜烟逃跑了。 罗梓舟下令，两岸一起砍断系在柳树上的粗麻绳。江中的连环大木船失去控制，被激流冲到两江汇流处，几个大浪袭来，大木船被掀翻。 正在水下作业的龟田等日本考古队员和几个水鬼，被身上的麻绳紧紧缠住，在水下或被淹死，或被麻绳勒死，全部成了真正的“水鬼”。 众人打扫战场，清点出渡边等人打捞上来的金银财宝，约三千余件。由罗梓舟全部分配给几个出了力的袍哥公口，作为反清起义的军费。 罗梓舟听说李叫花没有参加袍哥，便分给他两百个银锭。他一个不要，全部给了廖春雷的义字公口。 刘自强将受伤的廖春雷和李叫花送到双江镇，请镇上最好的郎中精心医治创伤。 罗梓舟、廖春雷等人回到各自袍哥公口后，用分得的张献忠水藏财宝做军费，大肆招兵买马，扩充以袍哥为主力的民团，为武装起义做准备。 且说萨福鼎在老虎滩血战中受了重伤，军士把他送回成都医治，赵尔巽亲自去医院看望。 萨福鼎组织旱地挖掘和水下打捞，给赵尔巽上交了近两千件金银财宝和古董。 萨福鼎这次是因公负伤，赵尔巽专门安排成都名医给他治疗，希望他尽快治好伤，恢复身体后，组织更大规模的打捞。 可是就在赵尔巽准备大发横财的时候，辛亥年三月，他接到朝廷的一纸任命书，调他立即动身赶去东三省任总督。 赵尔巽在离开四川之前，面对川内不断高涨的反清浪潮，他预测革命党和袍哥即将发动武装起义，便向朝廷推荐熟悉四川情况，武官出身的亲弟弟赵尔丰回川接任。 朝廷认为赵尔丰敢于杀人，面对复杂局面处事果断，便令赵尔丰从西康藏区赶回成都，接替他的二哥赵尔巽任四川总督。 在赵尔丰未到成都之前，暂时由赵尔巽的副手王人文，担任“护理四川总督”的职务。 列位看官，王人文何许人也？ 王人文，云南大理人，进士出身。为人富有同情心，“乡里皆以长厚君子目之。” 曾任广东按察使、陕西布政使等职务。后来担任了四川布政使，是川人公认的四川省第二把手。 赵尔巽调离四川时，大家都以为朝廷会让王人文接任四川总督，连王人文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没想到赵尔巽竟然“举贤不避亲”，推荐自己的亲弟弟赵尔丰，这让王人文既尴尬又难受。 现在朝廷让王人文担任“护理四川总督”，说白了，就是在赵尔丰没到成都之前，暂时帮他当个看守员罢了。 当时川内的反清形势风起云涌，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 王人文作为“护理四川总督”，心想只是暂时帮赵尔丰代管一下，自然不愿意有所作为。只要能够平安度过，就算万事大吉了。 却说赵尔丰被重新任命为四川总督后，由于他对四川的情况非常熟悉，认为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抓紧扩军备战，以对付各地革命党的武装起义。 赵尔丰决定重用二哥培植的亲信将领朱波澜。 两年前，赵尔巽在四川招收年轻军人，组建新编陆军。把朱波澜从东北调到成都，任命为新军副都统。 朱波澜借鉴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练兵的经验，以德国军制为蓝本，实施新法训练，颇有成效。 朱波澜为了在以四川人为主的新军中站稳脚跟，他把关系亲近的外省人调来担任军官。 赵尔丰准备将新编陆军扩建成一镇新军，任命朱波澜为镇统。 可是，扩军备战需要巨额的军费呀，他决定继续组织清军去挖张献忠的地下藏金。 于是重新任命亲信马飞龙为“摸金校尉”，令他快马加鞭赶回成都，尽快组织人员和物资，再次去锦江打捞水藏财宝。 可是没过多久，朝廷以宣统皇帝的名义发出一道“上谕”，彻底打碎了赵尔丰的淘金美梦。 列位看官，这是一道什么“上谕”呢？ 事情的缘由，且容在下从四川前总督锡良在四川推行所谓的“新政”说起。 几年前，赵尔丰的恩师，前四川总督锡良，在四川推行所谓的“新政”。 其重要措施之一，就是在成都设立“川汉铁路总公司”，通过民间集资的办法，修建一条从成都到汉口的川汉铁路，任命赵尔丰为铁路督办。 各位看官，自古以来，进出四川难于上青天。有李谪仙的《蜀道难》为证。 噫吁嚱，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 四川盆地四面都是高山，进出四川主要靠长江水运，非常不方便。 四川人比别人更明白“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 因此，修建从成都到汉口的川汉铁路，被视为爱国爱省的行为，得到了全川人民的拥护和支持。 可是，修建铁路需要巨额的资金。经过总督府预算，共需耗银五千万两。 由于四川省连年遭遇大旱，人民生活困苦，省府财政又空虚，政府根本拿不出银两来修铁路。 怎么办呢？锡良决定发行铁路股票，采取从民间集资的办法，解决修建川汉铁路的资金问题。 总督府规定，绅士官商必须拿出银子买股票。靠土地为生的广大农民，拿不出银子买股，则采取“田亩加赋”的方式被动集股。 具体办法是：“凡业田之家，无论祖遗、自买、当受、大写、自耕、招佃、收租十石以上者，均按该年实收之数，百分抽三。” 即以农民各家耕种田地的数量，每年强行上交百分之三的谷米，作为铁路股票资金。 为了修筑川汉铁路，全川人民横下一条心，勒紧裤腰带，积极购买铁路股票，甚至妓女和乞丐都积极买股。 川民希望通过买股票和参加修筑铁路，能够获得高额的投资回报。 川汉铁路完全属于民间集资商办的性质，其股权、股款和筑路权，是四川人民的命根子，涉及全川人民的根本利益。 可是，辛亥年五月九日，清廷突然颁布“上谕”，规定民办（或集股商办）的川汉铁路干线，全部由国家统一收回，交给美、英、法、德四国修筑。 “上谕”还威胁股民：“如有不顾大局，故意扰乱路政，煽惑抵抗，即照违制论处。” 清廷将川汉铁路收归国有，让外国人来修筑铁路，实际上是公开将川汉铁路的筑路权和股权出卖给了外国人。 三天后，邮传部大臣盛怀宣又给王人文发来电文，明确表示川汉铁路集资的股款，已经用在铁路上的股金，全部换发成国有铁路的股票。 还没有使用的现款，一律不退还给股民。 原铁路高官挥霍和贪污造成的亏损，以及炒股的亏损款，朝廷不予补偿。 五月二十二日晚，成都督院街总督府内灯火通明，“护理川督”王人文接到朝廷的“收路上谕”后，大吃一惊。 王人文令人大致算了一笔账，几年来川民筹集的铁路股金约一千六百七十万两白银。 其中已用于宜万段修铁路和挥霍的款项约四百万两，铁路高官炒股亏损了五百多万两，存有现款约七百多万两。 王人文叹道： “朝廷为借外国人的钱，夺四川绅民之路。铁路国有政策，不退还川民的七百多万两现款，而转换成一张不值钱的股票。川民吃亏太多，恐怕今后四川再无宁日了！” 清廷公然掠夺民间商办铁路的“上谕”，以及邮传部的“夺款”电文，就像在成都上空炸响了一个晴天霹雳，惊醒了昏睡百年的四川人民，立即激起全川绅商及农民群众的强烈反对和坚决抵抗。 面对清廷对四川人民的筑路权和路款的掠夺，四川省咨议局议长蒲殿俊、副议长罗纶牵头，与川汉铁路总公司董事局的头目商议。 认为清廷收回川汉铁路，不仅要夺路，而且要谋财，决定发动全川人民起来毁约保路。 第129章 股票惹的祸 列位看官，清廷为什么要将铁路收归国有？为什么让外国人来修铁路？ 前四川总督锡良，通过各自办法，先后筹集了铁路股金约一千六百七十万两白银。 但是他调出四川后，接任川督的赵尔巽对修路并不积极。磨磨蹭蹭搞了两年，花费三四百万两白银，仅在宜昌附近修建了一条三十余里长的窄轨运料铁路。 清廷铁路高官大肆挥霍川汉铁路集资款，不仅贪污川汉铁路的资金，还将从民间募集到的修筑铁路的现款，偷偷拿去上海炒股。 当时西方国家的汽车需求量大量增加，生产汽车轮胎的橡胶价格猛涨，导致橡胶股票疯涨。 上海新成立的橡胶公司多达四十余家，这些公司的股票发售后，在短短几个月内就上涨了好几倍。 因此，不仅上海的洋人和富商都去疯抢橡胶股票，甚至一些富家小姐也把首饰卖掉，到处托关系去抢购橡胶股票。 在一些投机分子的炒作下，橡胶股票仿佛成了让人一夜暴富的神票。 铁路高官当时手中握有巨额的筑路现款，他们看到橡胶股票不断疯涨，眼睛发红，心里发慌。 怀着侥幸的心理，违规满仓杀入，用全部现款去抢购橡胶股票。 可是几个月后，美国突然收紧闸口，宣布大幅度减少橡胶的进口。 此消息一出，伦敦和上海的橡胶股票立马一泻千里，橡胶股票顿时变成了一张废纸，结果造成了铁路公司五百五十万两白银的巨额亏损。 为了弥补铁路款的巨额亏空和增加投资，清廷邮传部大臣盛怀宣，以出让川汉铁路的修筑权，以及铁路干线两边的路政权益为代价，与美、英、法、德四国银行签订了借款合同。 合同规定撤销原来民间商办的川汉铁路公司，由朝廷统一收回铁路干线，交给美、英、法、德四国修筑。 由于四川在筹办川汉铁路之初，一些西方国家就千方百计想插手铁路。 四川的士绅们为了防止外国势力掠夺路权，集股章程规定：川汉铁路完全由中国人集股修建，不招外股，不借外债，非中国人概不准入股。 当时有一首歌谣唱道： 来日难，来日难， 要顾来日莫顾眼前， 自从光绪二十八年把路办， 银子凑了万万千。 也有官的商的款， 也有土药烟灯捐。 最可怜的庄稼汉， 一两粮也出这项钱。 要办铁路因为那一件？ 怕的外国占路权。 …… 因此，股东们认为，川汉铁路是光绪皇帝允许四川人民“商办”的，现在却突然收归国有，这是朝廷出尔反尔。 借外债让洋人来修路，赚取国人的钱，这是卖路卖国。 朝廷既要将川汉铁路收归国有，却又不退还股民的血汗钱，这是谋财害命。 当清廷向洋人借款修路的“四国借款合同”寄到成都后，就像在装满炸药的铁桶内投入了一把火。四川各界民众被炸开了锅，震惊后是奋起反抗。 全川股东纷纷跑到各地衙门公所去请愿和抗议，坚决反对借债修路，要求朝廷毁约和收回“上谕”。 四川省咨议局的蒲殿俊和罗纶代表广大股东，写成《请愿书》，马上去总督府见“护理总督”王人文，表达广大股东的诉求和愿望，要求清朝政府还四川人民一个公道。 各位看官，咨议局是一个什么机构？ 原来在清朝末年，朝廷迫于国内外的政治形势，模仿西方立宪制，在各省建立审议机构——咨议局，其议员和议长由民意代表选举产生。 因此，咨议局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民意，具有西方议会的性质。 蒲殿俊和罗纶是什么来头？ 蒲殿俊，四川广安人，自幼受传统文化教育，赴京应试中了进士，被官费选送到日本留学。 由于蒲殿俊的口才和文笔俱佳，在留日学生中有很强的号召力。 自从“庚子国变”之后，国人出于对列强的愤恨与恐惧，全国的舆论导向都是呼吁由国人自己来办铁路，“不借洋款”成为爱国的标志。 再加上官办铁路垄断资源，又容易产生腐败，因此兴起了一股民间商办铁路的热潮。 蒲殿俊与进步学生组成“川汉铁路改进会”，从日本上书清廷，揭露“租股”和官办铁路公司的弊端，要求四川铁路实行“商办”，得到光绪皇帝的允许。 消息传到日本，蒲殿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写道：“伟大之业，三年晦暗胶扰垂破之局，得此临岩一转，岂惟本与全体股东之幸，亦吾国路政之一大纪念矣。” 蒲殿俊旋即由日本回国，与四川亲友一起集资，带头认购铁路股款三十余万两。 蒲殿俊作为立宪派的代表，在四川省咨议局成立大会上，他被选为议长。因此，为民请命是他的职责。 罗纶，四川西充人，幼时被人称为神童，十四岁考入成都尊经书院。 学成后应聘回乡，任顺庆府中学堂国文、历史教习兼斋务长。 其父是当地袍哥舵爷，他受父亲的影响，积极支持学生参加立宪运动。 因他曾亲率学生及绅、商、工、农各界代表两千余人赴督府请愿，要求速开国会，而名声大振。 后来，罗纶被西充原籍选举为议员。四川咨议局成立时，罗纶被选为副议长，与议长蒲殿俊一起，领导四川省的立宪运动。 王人文听了蒲殿俊等人的诉求后，接受了股民向朝廷递交的《请愿书》。 他对股民的遭遇表示同情，主张川汉铁路所存七百多万两白银的现款，应尽快全部退还给川人。 为了安抚股东，平息民众的怒火，王人文答应立即向朝廷上奏《请愿书》。 四川“护理总督”王人文在奏章中强调：川汉铁路关系到本省权利存废，川人对于铁路，所受痛苦本深，希翼路成或有取偿之望。一闻改归国有，群情自多疑虑。因此，希望朝廷收回铁路国有的“上谕”，维持铁路商办的原案。 清廷接到王人文如实反映川民正义要求的奏章后，不仅对其奏请政府收回“上谕”的主张置若罔闻，反而认为王人文软弱无能，加以严厉斥责。 紧急任命端方为川汉铁路督办大臣，负责处理相关事务。 袁世凯为了讨好清廷，亲自给端方写信，敦促他迅速实施铁路国有政策，铁腕压制股东的诉求。 邮传部大臣盛怀宣和铁路大臣端方，共同签署“歌电”传给王人文，断然拒绝了奏章中四川股东代表的所有要求。 声称坚决执行铁路国有政策，川汉铁路公司已用之款和现存未用之款概不退回。 就这样，清廷不仅剥夺了四川商办铁路的权利，甚至连铁路公司的股金现款也要吞并，因而更加激怒了川汉铁路的股东。 由蒲殿俊和罗纶控制的《蜀报》，主编邓孝可发表文章，以“卖国邮传部！卖国奴盛怀宣”为题，大骂盛怀宣： “既夺我路，又夺我款，又不为我造路……有生物以来无此情，有世界以来无此理，有日月以来无此黑暗，有人类以来无此野蛮。” 号召群众马上行动起来，“坚持铁路商办，死中求生。” 在广大铁路股东的强烈要求下，咨议局议长蒲殿俊、副议长罗纶、议员张澜牵头，在成都岳府街川汉铁路总公司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蒲殿俊与护理总督的私交不错，经过蒲殿俊的再三邀请，王人文答应亲临会场听听民声。 来参会的股东代表两千四百余人，各界学生代表及市民数千人闻讯赶来旁听。 罗梓舟和廖春雷接到参会通知后，分别带领川西和川北的哥老会代表，星夜兼程赶去岳府街参加会议。 第130章 废约保路 王人文来到会场时，蒲殿俊带头鼓掌欢迎，并请他登台训示。 当时王人文态度很诚恳，对川民保路的意见，表示会据情代奏朝廷。 同时希望大家在保路运动中严守秩序，依照法定手续进行，要和平保路，不要对社会造成破坏。 王人文讲完后，蒲殿俊登台指出，清廷与四国银行订立借款合同，总共借款六百万英镑，年息为五厘。 还规定美、英、法、德四国拥有铁路的路线、工程、用款、用人、购材、自利等事项的权利。 即凡路政所有权利，一一给了外国人，完全丧失了一个主权国家固有的权益。 蒲殿俊又从法律角度指责铁路大臣，光绪皇帝早已同意川人集股商办川汉铁路，现在朝廷却要收归国有，出尔反尔，系剥夺人民既得的权利。 该项政策未经立宪派的咨政院议决，违背了法律程序。 强烈要求清政府“俯顺民情”，收回成命，归还股东的筑路权，维持铁路商办的原案。 蒲殿俊发言后，台下人员群情激愤。 一时间股民的哭声和叫骂声震天动地，当即有几十个股东代表哭晕倒地。 接着，罗纶登上台，向全场的股东代表行了一礼，还未开讲就先哭起来了。 他揩干泪水，挺直又胖又高的身躯，大声呼喊： 四川的父老伯叔乡亲们！我们四川人的生命财产——川汉铁路，明归国有，实归外人。 朝廷既要收路，又不还路款，我们的血汗钱打水漂了！ 我们修建的铁路被官府卖了！ 政府的所谓借款合同，实属葬送人民于死地之合同也！ 父老伯叔们，我们坚决反对铁路国有政策，存亡所系，我们拼死也要破约保路！ 讲到这里，他痛苦万分，衣襟前面已经被泪水湿透一大片。台下听讲的群众莫不咬牙切齿，痛哭流涕。 廖春雷迫不及待地抢着登上台，向股东侃侃说道，川汉铁路一旦借外债来修建，干线两边各一百里以内，都变成外国人的土地了。 所有矿山及一切资源，都归外国人来开采，中国人不能过问。这一百里以内的居民，都要受外国人的压迫和欺凌。 外国人要来开采占用土地，中国人就必须搬走，不走的就抓到牢里关起来，中国人简直成了亡国奴！ 他又举例说，北方有条借外债修的铁路，中国人去坐火车，都要受外国巡捕的种种侮辱，连狗都不如，哪里把我们中国人当成人看待啊…… 张澜作为顺庆府的股东代表，大步登上讲台，用川北官话激昂地发表演说： 股东同胞们，铁路公司集股章程早已规定，川汉铁路完全由中国人集股，不招外股，不借外债，非中国人概不准入股。 可是，朝廷公然违背章程，把铁路让给英、法、美、德四国来修筑，实属引狼入室，把川汉铁路卖给外国人了！ 如今铁路亡了，四川亡了，中国亡了！ 同胞们，借款合同把中国的国权和路权，拱手送给美、英、法、德四国了！ 吾辈为爱国而来，今爱国必破约保路啊！ 罗梓舟纵跳上台，声泪俱下，高呼口号： “股东同胞们，借款亡路，路亡则国亡啊！川汉铁路完了，四川也完了啊！” 台下股东跟着一起喊口号： “保路！保川！保国！” “还我川民血汗钱，誓死破约保路！” 股东代表个个情绪激昂，痛斥清廷夺路、夺款、卖路、卖国的罪恶行径。 台下的怒吼声如同火山一样爆发，叫骂声、议论声、哭泣声、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时派来维持秩序的警察也受到感动，和大家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蒲殿俊立即与罗纶等人商议，认为要把保路救国斗争进行到底，股东们必须拧成一股绳，才能够取得胜利。 需要建立一个人数众多的稳固的保路团体，公开向政府和铁路官员宣战。 蒲殿俊建议，立即成立“四川保路同志会”，办公地点就设在岳府街铁路总公司。 办公室下设总务、讲演、文牍、交涉四部，统一领导全川的保路行动，为股东争取最大的权益。 经过股东推举，蒲殿俊任保路同志会会长，罗纶和张澜任副会长。 蒲殿俊随即任命了各地保路同志会负责人，其中罗梓舟为川西南负责人，刘英俊任川中负责人，廖春雷任川北负责人，等等。 这次会议形成了以保路同志会为先锋，以铁路股东会为大本营，以咨议局为后盾的三位一体的“破约保路”体制。 各位看官，张澜为何能被推选为副会长？且容在下作简要介绍。 张澜，四川顺庆人，其父为乡村塾师。他从小随父读书，考中秀才不久，被送到日本东京宏文书院师范科学习。 因在留日同学中，大胆呼吁慈禧太后应归政于光绪皇帝，倡议中国应变法维新。因而被清廷驻日公使视为“大逆不道”，把他押送回国。 张澜回到顺庆后，被聘到本县中学堂任正教习。四川成立咨议局后，张澜被选为省咨议员。 他先后创办了民立初等小学、县立高等小学和端明女校，开创了川北女子教育的先声，受到了人们的赞扬。 由于张澜能说会道，一身正气，在铁路股东代表中威望很高，因此大家公推他担任保路同志会副会长。 召开股东大会后，蒲殿俊牵头拟定了《保路同志会宣言书》《讲演部启事》《致各府厅州县有司启》等文告。 以保路同志会名义向全省发出通电，号召全川人民起来“破约保路”，要求各州县成立保路同志分会。 同盟会和哥老会的会员，推波助澜，积极响应保路同志会的号召，立即牵头在各州县组织成立保路同志分会。 与此同时，同盟会员王淑娟，组织妇女成立了“四川女子保路同志会”。 张培爵、林梅山以成都列五中学和成都陆军小学堂的师生为骨干，组织成立了“学界保路同志会”。 李叫花组织丐帮兄弟成立了“丐帮保路同志会”。 一股轰轰烈烈的保路风潮，正席卷巴蜀大地。 经过袍哥和同盟会的发动，各个乡镇都成立了保路同志会。 不论士绅还是普通老百姓，都纷纷积极投入到保路大潮中，并为保路运动募集资金。 据传富顺县有两个娼妓，带头为保路同志会捐银两百元。 青神县有个六十多岁的乞丐老婆婆，将辛苦积攒的六百文钱，捐给同志会作保路运动的经费。 著名川剧艺人杨素兰，为支持保路运动，他毅然将自己辛苦买下的六十亩田产，全部变卖捐给保路同志会。 省城西门外，有个说唱艺人张瞎子，每天到茶馆里弹唱保路歌曲《铁路醒心歌》，鼓动民众起来争路维权。 他一边打道筒，一边唱道： 提起笔，泪不干。同志会，为哪般？ 为的是，铁路权利被人夺，铁石人听闻心也酸。 外债借了六百万，都言盛奴是汉奸 ……盛奴忽然把计变，硬将铁路往外掀。 假说国有是正传，宜昌卖起到夔关。 此回若要来扭转，全川保路最为先！ 却说铁路股东大会后，成都发生了郭秀才“以死殉路”的凄惨事件。 四川保路同志会的会刊《四川保路同志会报告》（第六号），以《嗟乎郭君竟先死》为题进行了报道，立即在四川城乡引起极大的震动。 原来这个郭秀才，名叫郭淑清，三十二岁，住资阳县崇文街，以教书为生。 家里仅有老婆及一幼女，家境极度贫寒。可是，为了表达爱国爱川之情，他咬牙买了川汉铁路的股票。 他是秀才出身，素有大志，心里念念不忘“功名”二字。 最近，成都有个法官养成所招考，郭淑清希望能考个法官，将来能为老百姓出气申冤。 由于家里太穷，便向朋友借了盘缠。 他舍不得坐车船，资阳县到成都约两百多里路，硬是靠着他的两只光脚板走到了省城。 无钱去住旅馆，朋友请他在成都东御河街的一个小客栈里一起住下。 由于在大热天急行，郭淑清中了暑，全身无力，精神有些恍惚。 参加考试时，他不能集中精力思考问题，结果落榜了。 郭淑清好不容易等到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他满怀希望，不辞辛苦步行到成都来考试，谁知等来的却是一场噩梦。 更要命的是，他听到考生们在纷纷议论，“上谕”将铁路收归国有，并向外国人借款来修铁路的事件。 清廷要收回铁路，他手里的股票就打了水漂。 郭淑清气得以手捶胸，顿足大哭，语不成声。 他在省城折腾了几日，手头的丁点盘缠已经花光。 他想，家中妻女还在等他考试的好消息，一家人还在盼望手中的铁路股票能得到回报。可是，可是……回家如何交代啊？ 他感觉像万箭穿心，精神崩溃，时而笑，时而哭，朋友都以为郭淑清疯了。 众人皆醉，惟郭君独醒。 郭淑清且哭且呼的，都是拼死抗争和破约保路的主张。 他呼吁保路运动的热度不可稍降，必须时刻加温，使之达于沸点。 他愤恨骂道：“铁路狗官，卖国奴，就没有人来杀你吗？我若不是得了重病，必来亲手宰了你们，为民除害。” 第131章 烈士与壮士 郭秀才深感自己体弱多病，报国无门。 他担心保路同志会人士“死志不决”，决定以一己之死，鼓励大家拼死毁约保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第二天早晨，客栈的厨役看见桌子上有一封书信，发现是郭秀才给保路同志会的《遗同志会书》。 现抄录如下： 同志会诸君鉴：破约保路，关系全国存亡，所虑者死志不决，虎头蛇尾，吾国危矣！树清请先死，以为坚诸君之志。 树清临命留呈。 厨役在客栈内到处寻找，最后在厨房后面的水井里，找到了郭秀才的尸体。 郭秀才投井殉路后，四川保路同志会认为他是以死明志，以死抗争，便将其授予保路烈士。 《四川保路同志会报告（第六号）》在七月一日简要报道后，又在次日刊登了《四川保路同志会报告（第七号）》，报道《郭烈士殉路祥情》，成都各大媒体相继进行了报道。 同志会又将郭秀才的《遗同志会书》送到上海，拍照后广为散发，全国舆论大哗。 郭秀才殉路事迹见报后，保路同志会人士纷纷撰写诗词、挽联和祭文，盛赞郭秀才烈士。 其中《咏郭烈士投井捐躯》赞曰： “一抔黄土尚容身，投井救亡泣鬼神。” 再看“黄绶”的挽联： 步汤烈士、邬烈士后欤？力争铁道，气壮同胞，定知化鹤高飞，犹恋此、汉家烟火汉阳树。 愧甘老奴、宋老奴多矣！痛在国家，爱先桑梓，尚冀英灵不朽，长固我、蜀江水碧蜀山青。 挽联中的“汉”指武汉，“蜀”指四川，合起来指川汉铁路。 结尾的两字分别为“树”和“青”，正是郭秀才的名字（青与清古通）。 下联的“甘老奴、宋老奴”，分别指甘姓和宋姓两位川籍京官，他们侵蚀路款，支持铁路国有政策，川人深恨之。 保路同志会负责人蒲殿俊与罗纶商议，一致认为应抓住郭秀才殉路事件进行渲染，广造舆论，推波助澜，以激发保路群众的斗志，进一步扩大保路运动的影响。决定由罗纶召集群众，为郭烈士殉路死事开个追悼会。同时派出保路同志会骨干人员刘声元进京请愿，在追悼会后，再开个欢送会。 第二天，成都岳府街人潮涌动，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冒着大雨走进川汉铁路公司内，参加四川保路同志会举行的追悼郭烈士的大会，并送刘声元等人进京请愿。 大会台庄严肃穆，罗纶与保路同志会总务、文牍、讲演和交涉四部的部长坐在会台前面。 大会开始，军乐队奏响哀乐，台下参会人员开始哭泣。 文牍部长邓孝可首先将树青殉路的详情作了介绍，然后请郭烈士的亲友作了发言。 最后，大会支持人罗纶作总结，他指出郭烈士是以死名志，以死抗争，以死坚诸君之志。 我们要向郭烈士学习，拼死毁约保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罗纶还谈到，保路运动以来，全省各地民众奋起抗争。 除跳井殉路的郭烈士外，还有破指流血表示保路决心的；有六十多岁的老教官甘愿为保路牺牲的；有五天五夜走路来省城参加保路聚会的； 有十三岁女孩子愿意赴汤蹈火的；有几岁娃娃把积攒的零花钱交给同志会的；有丢官不做来帮同志会做事的；有将半生唱戏积蓄捐为会费的…… 罗纶在谈到保路同志会成立后，全省各地取得的成果时，声音突然变大起来。 他要带头打好宣传战，营造出狂热的保路运动氛围。 这时，参会民众“慷慨痛心，低徊泣下，四方万众，莫不同悲。” 追悼大会结束后，接下来，罗纶组织召开欢送刘声元去北京请愿的大会。 铃声再度响起，这次军乐队演奏的是送别的乐曲。 罗纶简单介绍送刘声元上京请愿的目的后，刘声元昂首挺胸走上台，先向台下的听众深鞠一躬。 然后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 “父老乡亲们，今天我刘声元是来与诸君告别的……不是小别，而是永别！……声元这次去北京请愿，以破约保路为目的，朝廷如果不答应我们四川人的请求，我刘声元有死去而无生还矣！鄙人的生死没啥，希望同志诸君坚持到底！……” 列位看官，刘声元，四川万州人，从小在书香氛围中长大，十二岁考取秀才，二十七岁考中举人。 两年前他加入了同盟会，在四川保路运动中，充当保路同志会的骨干。 这次刘声元去北京，准备联合在京的川籍官员，抵制“夺款夺路”的铁路国有政策，向摄政王载沣和庆亲王请愿，要求收回“上谕”，毁约保路。 刘声元“壮士一去不复回”的决心和气势，使台下数万名群众受到感动。 他们泪如泉涌，会场里痛哭抽泣声不绝于耳。 无数从外地赶来的农民跑到台前，向刘声元连连作揖和鞠躬致敬，高呼：“刘壮士，我们感谢你！四川人民感谢你！” 有个刘声元的同乡叫幸自雄，时任同志会职员。 他拿块白布走上台，从身上掏出小刀划破手指，用热血在白布上写下： “赴京诸君鉴：别无赠，惟破指壮其志！自雄书。” 刘声元与同伴双手接过血书，更加坚定了慷慨赴死的决心。 却说刘声元一行到北京后，由于没有门路，对求见京官的套路又不熟悉，经多方奔走求见，都被相关衙门拒之门外。 稍有反抗，则被驱逐出门。 无奈之下，刘声元写了请愿书藏在身上，在摄政王载沣入朝的路上，冒死冲上去拦轿，准备递上请愿书。 载沣看见突然被人拦住，以为遇到了刺客，惊出一身冷汗。 几个保镖扑上去，将刘声元等人按在地上，从身上搜出了请愿书。 此时，摄政王惊魂未定，甚为恼怒，把请愿书摔到地上。 即命将刘声元等人五花大绑后，打入天牢，听候处决。 在北京的川籍京官知道后，想要搭救刘声元的性命。找人去说服他装“疯子”，以便向摄政王求情，希望能保住性命。 刘声元听后大怒：“我欲洒一腔热血在京门，以示我川民的浩然正气和保路决心，奈何以装疯子救我？声元对诸公的盛意，绝不能接受！” 却说保路同志会送走刘声元等人北上请愿后，蒲殿俊担心刘声元在北京不熟悉门路，不一定能将请愿书递交给朝廷。 他决定双管齐下，与张澜和罗纶召集保路同志会一百多名股东会员代表，再次去总督府面见“护理总督”王人文。 罗纶针对四国借款合同和“歌电”，起草文书逐条予以驳斥，指出借款合同“丧权卖国”“出卖川人”。 王人文在总督府会见了蒲殿俊等人，罗纶递交了文书。 蒲殿俊反映了股东对“上谕”和“歌电”的意见，请总督王大人再次上书清廷。 希望能够收回“上谕”，废止借款合同，撤销铁路国有的成命。 王人文当即答复道： “铁路股东的意见和诉求，我立刻代你们电奏北京，并代你们力争川汉铁路的股权和筑路权。如果不行，我就再奏再争。哪怕争到我丢了官，能把我的责任尽到，我也是快乐的。” 王人文即向朝廷上奏章，其中申言： “川人之所极端反对者，不在于借款，而在借此丧失国权之款；不在于路归国有，而在名则国有，实则为外国人所有。如果任由外人侵我国权，奴我同胞，必将导致渐进而灭我祖国也。” 清廷接到王人文的奏章后，更加严厉地斥责王人文无能。 严令他对以保路为由的“生事者”，进行坚决打击。倘有“匪徒”从中作乱，按照惩治乱党的条例格杀勿论。 同时电令屠夫赵尔丰，加速赶回成都，接替王人文，控制四川全局。 第132章 舌战赵屠夫 在清政府的严压下，同情保路运动的王人文，派人加强了对成都市内的巡逻，令巡防兵维持治安秩序，严厉禁止聚众闹事。 面对全川迅猛发展的保路形势，同盟会四川支部，立即召集重庆和成都两地的三十余名代表，在成都杜甫草堂召开会议。 分析省内反清保路形势，部署各地革命党人迅速响应，趁机推波助澜，将保路运动推向高潮。 由于在草堂寺开会的消息被泄露，会议未开完，大批清兵进来抓捕革命党人，其中六名参会代表没有来得及逃跑，被清兵抓捕入狱。 却说赵尔丰接到朝廷的催促电令后，昼夜兼程，于八月二日赶到成都总督府，急忙从王人文手中接过四川总督的大印。 王人文将烂摊子交给赵尔丰后，朝廷认为王人文“对保路运动持同情态度”，对“生事者”没有坚决打击，以致全川保路运动风起云涌，一怒之下将他革了职。 赵尔丰刚坐上四川总督的宝座，各地袍哥便在茶馆里私下议论，今年四川怕有血光之灾了。 因为辛亥年是农历的猪年，朝廷派赵屠夫回来当总督，岂有不杀猪的。看来四川必有一场大屠杀，其势不可避免。 赵尔丰接过王人文的“烫手山芋”后，为了防止席卷全川的保路运动一发不可收拾，最终酿成武装起义。他准备再扩建一镇新军，尽快将保路运动镇压下去。 他利用二哥赵尔巽，在锦江里打捞上来的金银，以及在古墓中挖出的财宝，立即着手加强军备，购买大量武器弹药。 他任用田武魁为提督整顿旧的巡防军，同时任用朱波澜扩建和训练新军。 各位看官，何为巡防军？何为新军？ 田武魁的巡防军是由绿营练勇改编而成，他们大都会俯首听命于朝廷和总督，死心塌地为清政府卖命效力。 但是，巡防军封建意识很深，兵痞流习甚重，战斗力比较低下。 尽管如此，因为巡防军对清政府忠诚，赵尔丰对巡防军还是十分倚重。 他派亲信将领田武魁出任提督，对巡防军进行整顿，以提升军人的素质和战斗力。 鉴于巡防军的种种弊端，清廷着手进行军事改革。招募年轻军人，尤其注重招收有文化的青年入伍。 依照德国营制、操典进行训练。新成立的军队从编制、军官和兵种都有别于旧军队，因此称为新军。 赵尔丰特别重视新军的建设，他令朱波澜建成陆军新军第十七镇，并充任该镇的统制官。 从此，巡防军和新军，成了赵尔丰在四川掌握的两支地方武装力量。 可是，在十七镇新军中，士兵大多是四川人。 因统制官朱波澜是外省人，他把十七镇的军官都给了外省人来担任，引起了川籍军人的强烈不满。 朱波澜按照德国营制，用新法操练新军。在举办新军十七镇成立庆典和秋操演习观摩大会时，赵尔丰亲自到场检阅。 年轻的尹昌衡已经被赵尔巽提升为教练处会办，赵尔丰听信二哥的推荐，有意要栽培他。 秋操演习分为南北两军，赵尔丰指定尹昌衡为中央裁判官。 在演习中，尹昌衡认为两军部署调动，行军陷阵都有问题。他立即纵马上山，在阵地上画沙盘示范，调整部署，两军官兵皆服。 在演习完毕的讲评会上，尹昌衡故意把外省籍的两军指挥官骂得狗血淋头，他骂道： “十七镇的枪炮，都是购买日本不用了的废物。军官毫无战术常识，指挥凌乱无章，处处被动挨打。 这些军官不配为将，连作军人都不配。十七镇真是械不可用，将不知兵，我为川人悲也……” 尹昌衡骂完了，赵尔丰大为惊讶。他反问尹昌衡：“依你看，怎样才能练好十七镇？” 尹昌衡答：“主要在于择将！” “谁才是知兵的将才？”赵尔丰问。 “昌衡就是将才！”尹昌衡拍胸脯回答。 尹昌衡在这次演习中崭露头角，得到了赵尔丰的赏识。总督立即晋升他为陆军学堂校长，兼任四川讲武堂教练官，并统领成都学生军。 十七镇新军中的川籍军人，认为尹昌衡大骂外籍军官，为四川军人出了气。 从此，尹昌衡逐渐成为川籍军人的领袖。但同时，也加深了川籍与外省籍军人之间的矛盾。 赵尔丰深知四川的保路形势复杂，革命党和袍哥趁机在暗中煽动闹事。因此，他决定对铁路股东实行软硬兼施的办法，希望尽快平息这场争端。 他一方面着手扩军备战，练硬拳头，磨快屠刀，准备对付保路同志会。另一方面又假装成体恤民情的样子，要听听股民代表的意见。 新总督上任后，蒲殿俊决定紧急召开川汉铁路股东特别大会，请赵尔丰亲临会场与股东见面。 在股东大会上，赵尔丰到场后即向大家训话。 他先是假惺惺地赞扬保路的股东“具爱国之热忱”，表示理解川人对切身利益的要求。 作为四川的地方官，本总督不敢不努力，将竭力帮助大家减少损失。 同时呼吁股东们不要太急躁，保持克制与冷静，维持社会安定。 接下来，赵尔丰话锋一转，开始为朝廷辩解。 胡说：“乡亲们，四川人民很穷，负担已经非常重了。朝廷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一来为减少川民的负担，二来不欲铁路因款绌而停顿，所以才有向外国人借款筑路之举。” 台下股东听到这里时，集体起哄，有人高喊： “谁向外国人借款筑路，谁就是卖国贼！”“废约保路，收回上谕！” 场外的卫兵见会场内大乱，急忙进入会场维持秩序。 赵尔丰接着喊话： “破约废约，关乎国家的外交信誉，朝廷势难办到。即使毁约，修路巨款又从何而来？尔等徒喊保路废约，未免不智。 而修路重要之点在于筹款，有钱修路，则路可自保。无钱修路，一切均是空谈。” 这时，张澜昂然挺胸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走上讲台，打断赵尔丰的讲话。 他大声驳斥道：“各位股东代表，适才赵大帅所说，我们股东不尽了解！大帅刚才说民间筹款困难，才借外债来修铁路，似乎是朝廷体恤民艰。 但是，政府每年取之于四川百姓的有肉捐、酒捐、糖捐、粪捐、土膏捐、土药统税等等，苛捐杂税多不胜数。 年年有加无少，何以不体恤民艰？独独铁路租股一项，便体恤民艰了？ 这分明是朝廷夺我四川百姓的筑路权利，反而说是体恤民艰。其谁欺，欺天乎？” 赵尔丰欲制止张澜说下去，张澜的脸涨得通红，完全不顾赵屠夫，愤慨地继续说道： “至于说川人筹款困难，尤其不对。 四川各界人民勒紧裤带为铁路筹股款，几年来已筹集了一千六百多万两白银的路款，十倍于湖北还多，安能说筹款困难？” 最后张澜强调：“既要保路，安得不说废约？ 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 我们股东和全川人民心还未死，一定要同心协力，争取破约保路到底，不达废约目的，大家反抗不止！ 大家起来争、争、争保路呀！争破、破约呀！” 张澜心里一着急，便口吃起来。 台下股东集体高喊：“废约保路，反抗到底！” 叫喊声、叫骂声、捶胸蹬脚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乱甩茶碗的，有敲打桌子板凳的，有哭闹昏厥的，会场里一片混乱。 赵尔丰见此情景，气恼大怒，威胁喊道：“你们再这样任性乖张，不知底止，哼！我看……”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面。 特别股东会会长颜楷，见赵屠夫真的要举屠刀了，他也毫不相让。 轻蔑地对赵尔丰喊道：“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流血罢了，四川人难道还怕流血吗？！” 赵尔丰气得脸红脖子粗，见台下群情激愤，他惊恐万状，害怕出现不测。在几名保镖的护卫下，愤然离开会场。 他手握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想必须使用武力来收拾这帮刁民。 过了几天，清朝政府不顾四川人民的坚决反对，强行接收了川汉铁路总公司的宜万段铁路，广大股东知悉后怒不可遏。 廖春雷趁机发动袍哥，到各地茶馆里宣讲： “朝廷抢夺川人自建的川汉铁路，这是要对四川人动手了。辛亥年是猪年，朝廷派来赵屠夫，就是专门来杀猪的。四川今年有血光之灾了！” 于是，四川乡村到处在流传：“赵尔丰要剿四川了！大家都快要被屠杀了！” 同盟会员和袍哥中的商人，发出号召：“铁路不保，还做啥子生意嘛？我们川人要团结起来，罢市、罢工、罢课、抗捐！” 蒲殿俊、罗纶和张澜等人合议，决定立即向全省发出通告，号召全川股民罢工、罢课、罢市，农民发起抗粮和抗捐运动，不争回铁路，绝不开市！ 通告一出，成都各界，各行各业，各学校，各街道都起来响应罢工、罢课、罢市运动。 随后全川百姓群起响应，仅仅在十几天时间内，发展到全川一百四十多个州县，动员起几十万人起来抗粮、抗捐和抗税。 第133章 攒堂大会 成都开展罢工、罢课和罢市运动的第二天，清廷担心四川发生事变，便以宣统皇帝的名义急向赵尔丰下了一道圣旨： “此次该省激动情形，有无土匪从中煽惑？著赵尔丰确切查明，严行弹压，毋任再生事端。” 赵尔丰急令田武魁派出巡防军，在成都主要大街的十字路口，以及各国领事署和教堂驻扎和弹压。 清兵有的背枪，有的拿大刀，脚穿皮靴在大街上跑来跑去，随时盘查可疑人员。 看官，皇帝为何不直接下圣旨，而是以“皇帝名义”下圣旨？ 因为当时宣统皇帝仅有六岁，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只能由他的父亲摄政王载沣，以宣统皇帝的名义下圣旨。 却说杨万里见赵尔丰派出官员和士兵，到大街上弹压保路运动，心里很着急，害怕将保路烈火扑灭。 他叫来林梅山，与王淑娟等人商议对策。 林梅山脑子很灵活，他说光绪皇帝是支持铁路商办的。他去世才两年多，我们何不用光绪的灵牌，来压一压这些官员和士兵？ 于是，三人发动群众到一些大街上，搭起高高的“先皇台”。 上面安放起光绪神牌，在神牌的两边写上光绪皇帝关于铁路商办的批语。右边是“庶政公诸舆论”，左边是“铁路准归商办”。 “先皇台”旁边挂起神帐和布帷，贴上黄色纸条“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神牌下面点燃香蜡，烟雾缭绕。 无论大小官员经过“先皇台”前，都必须下马步行，前去焚香磕头，祭拜光绪皇帝，因为谁也不敢对先皇不敬。 那天，打金街正在搭“先皇台”，有个官员乘坐轿子，飞快跑过来。 一群人上去拦住轿子，喝令官员下轿祭拜光绪神牌。 那官员在轿子里哀求：“你们到处供起先皇帝，我岂能处处下轿祭拜？” 众人高喊：“这个龟儿子，对先皇不忠不敬！快把他拉出轿子，痛打一顿！” 官员吓得跳下轿子逃跑了。 又一天，成都有个史县令乘轿子去官衙，一群人上去拦停轿子。 责骂道：“对先皇不忠不敬的狗官，你没有看见先帝的神牌吗？为啥子不下轿祭拜先皇？” 史县令只得下轿去跪拜。 大街上，到处都有“先皇台”和“德宗景皇帝神位”。史县令一路跪，一路拜，累得气喘吁吁。 到官衙时，两只膝盖上都跪脱了一层皮，两条腿肿起来，痛的钻心，却又敢怒不敢言。 别的官员听说了，都吓得不敢出门。 成都罢工、罢课和罢市进行了十来天，全城的商铺和市场关门闭户，生活物资极度稀缺，正常生活难以为继。 股民们都以大局为重，咬牙渡过难关，想迫使清政府作出让步。 可是，顽固的清政府不顾四川人民的死活，一意孤行，严厉申斥四川官员软弱。严令赵尔丰切实弹压，必要时实行武力镇压。 端方则趁机弹劾赵尔丰，要求将他撤职查办。他想把赵尔丰从四川总督宝座上拉下来，然后自己再设法坐上去。 面对清政府的强硬态度和切实弹压，成渝两地的袍哥首领互相联络，准备聚会共商对策。 哥老会以著名袍哥首领秦载赓的名义，召集川内各路袍哥首领，到资州的罗泉井镇召开“攒堂大会”。 罗泉古镇盛产井盐，镇上的盐商人人购买了铁路股票，他们为会议召开做好了准备工作。 在同盟会代表龙鸣剑、王天杰和杨万里等人的安排下，川中各地袍哥首领秦载赓、侯宝斋、罗梓舟、刘英俊、廖春雷、张达三、侯国治等二十多人应邀参加会议。 下午先在钟鼓楼上举行预备会议，正式会议于当天晚上在福音堂召开。 会议以袍哥聚会的形式，在深夜秘密举行。 会议室内点燃红烛，香烟缭绕，案桌上供起关公牌位。 来参会的川中各路袍哥舵把子，每人手捧一束香，庄严肃立在关公牌位，一起结义盟誓，共同推翻清政府。 大家分析了形势，明确了斗争的目标，商定了行动纲领。 这次会议改变了保路运动的方向，即由原来的和平争路款和路权，转变为发动武装起义，最终目的是推翻清王朝，史称“罗泉会议”。 会议决定，立即将四川各地的保路同志会改建为保路同志军，利用废约保路的名义，积极开展武装反清斗争。 同志军以袍哥为主力，因地制宜地举行全川武装大起义。 龙鸣剑针对武装起义所涉及到的军纪粮饷，敌我情报，以及枪弹来源等问题作了细致分析和布置。 同时推举秦载赓负责川东，侯宝斋负责川南，罗梓舟负责川西，张达三、侯国治负责川西北，廖春雷负责川东北的起义工作。 却说侯宝斋回到新津后，借办自己的六十大寿为名，召集川南各路豪杰，在西门外王爷庙为自己做寿，著名的“四方同志九成团体”成员和邻县哥老会头领都来参加庆贺。 看官，这“四方同志九成团体”是什么来头？且容在下对侯宝斋做些简单介绍。 侯宝斋，新津县花源乡人，自幼学武，成年后在县衙里当捕快班头。 一次，新津县“仁字号”哥老会的周四爷在遭遇仇人袭击时，侯宝斋见义勇为，出手杀死其仇人，得到周四爷的青睐，并将其引荐加入哥老会。 侯宝斋仗义疏财，仁慈厚道。在新津曾自掏腰包创办劝工所，专门收容无业青年学习谋生技能。 他还在县衙大牢里为犯人办习艺所，使其刑满释放后有一技之长。 这些事迹传扬出去，让侯宝斋成为川江大码头上响当当的人物。 后来，四川九府十三州的哥老会码头联合起来，成立“四方同志九成团体”，推选德高望重的侯宝斋为袍哥总舵把子大爷，其名声进一步显扬。 新津的百姓调侃道：“我们新津侯舵爷的大名，不仅洋人知道，连慈禧老佛爷也晓得!” 在寿宴散场后，侯宝斋立即召集各路袍哥头目秘密开会，决定在新津成立以袍哥成员为主体的保路同志军。 在众人拥戴下，侯宝斋担任了新津保路同志军统领。他令各路袍哥头目，积极开展武装暴动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话说杨万里和廖春雷参加“罗泉井会议”后，一起到中江县兴隆镇，组织召开川北保路同志会代表会议。 罗江县的叶茂林、德阳县的江仲衡、什邡县的马德卫等同志会代表也赶来开会，共同商议成立川北保路同志军和起义计划。 杨万里要求川北的同盟会员立即行动起来，四处联络袍哥，发动民众与清廷抗争，伺机发动武装起义。 接着，廖春雷召集中江县的袍哥代表，在县城的镇江寺开会。 参会的袍哥们都是川汉铁路的股东，面对清廷的公然掠夺，人人义愤填膺，个个摩拳擦掌，等待春雷大哥发出行动号令。 陈长亭带头喊口号：“杀到成都府，向赵屠夫夺回筑路款和股权。” 廖春雷说服大家，现在各自回去扩充民团队伍，大量制造炸药和枪械武器，做好起义前的充分准备，等候全省保路同志会的统一行动。 各个袍哥堂口先发动民众造声势，到县城或各场镇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陈长亭立即通知胖镇的繆荣，抓紧制造土炮、火药和刀枪，扩充保安民团队伍，随时准备开赴成都。 陈长亭开完会后，带了十几个袍哥兄弟，去县府衙门前请愿，张贴文告，到街道路口讲演。 呼吁各乡民众赶快行动起来，拿起刀枪，逼迫清廷归还民众的筑路权、股权和股款。 德阳县的江仲衡开完会后，立即在县城南街的南华宫，组织召开全县铁路股东大会。 报告参加成都和兴隆会议的经过，宣讲成立保路同志军的重大意义。 股东们纷纷拿起武器，加入保路权、股权和股款的斗争行列。 杨万里回到成都后，与王淑娟一起到各州县去发动妇女，组织成立女子保路同志分会。 最后，由王淑娟和妙音牵头，召集各分会负责人来成都开会，正式成立“四川省女子保路同志会”。 参加会议的有王淑娟、妙音、十三妹、王三娘、苏二娘、胡佩兰、王季兰等各地负责人，与会妇女及女生两百余人。 在会上，王淑娟进行了激情演讲，向大家阐述了保路救亡和武装起义的道理。 十三妹、王三娘和苏二娘等女子民团武装头领，在会后各自将自己原有的武装，改为女子保路同志军，随时准备参加推翻清政府的战斗。 却说廖春雷把一切布置停当后，决定去找智涵子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他到城防庙没有见到老战友，问一个道士才知道，智涵子已搬到大镇去了。 廖春雷赶到大镇，在关帝庙找到了智涵子。 智涵子告诉廖春雷，师父吴春近年来老病复发，身体很虚弱。自己搬到大镇住，更方便照顾师父。 廖春雷将四川保路运动发展的最新情况告诉老战友，智涵子听后很激动。 他也时刻在关注这场斗争，主张在兴隆镇竖起保路大旗，联合临县的同盟会和袍哥骨干人员，拉起民团等地方武装，趁机发动武装起义。 智涵子决定，自己主动参与这场轰轰烈烈的反清保路运动。他去征求师父吴春的意见，师父听后表示极力支持。 智涵子找到大师兄曾应奎和王良彬夫妇，拜托他们照看好师父。 然后独自去双江镇，找到李叫花和刘自强，拉两位义和团的老战友，出来一起干大事。 第134章 擒贼先擒王 智涵子在双江镇，找到了李叫花和刘自强。三个老战友重逢，大家都非常高兴。 李叫花的伤已完全治好了，他左手拉智涵子，右手拉刘自强，走进一家餐馆。点了几个下酒菜，要来两坛泸州老窖，三人一起把盏畅谈。 酒过三巡，谈到当前时局，智涵子将与廖春雷商量的意见，转告给两位老战友。 智涵子道：“现在清廷将川汉铁路收归国有，此事件就像火药桶一样爆炸，点燃了四川反清的熊熊烈火，推翻满清鞑子统治的时机已经到来。 我们要尽快拉起民间武装，配合罗梓舟和廖春雷，参加推翻清政府的武装大起义。” 李叫花酒性上来，拍桌子大叫： “太好了，我们川北和川东的丐帮兄弟，大部分都买了铁路股票。我决定立即将丐帮保路同志会，改建成保路同志军。 只要你智涵子一声令下，我李叫花率丐帮兄弟打头阵，首先冲进总督府，用铁拐打碎赵屠夫的猪脑壳。” 刘自强道：“我以前在资阳和仁寿一带，率领红灯军多次与清军作战，现在原红灯教的部分人员与我有联系。 我马上去把这些人组织起来，拉起反清武装，先在川中一带发动起义。” 三人商量好拉起义队伍的具体计划后，各自分头去行动。 且说智涵子离开双江镇后，坐马车去了成都青羊宫。 他带上青羊宫的徒弟邹索益，一起到青城山去拜会青城九侠。准备发动青城山和峨眉山的剑仙侠客，一起参与反清斗争。 九侠听了智涵子对当前时局的分析，个个摩拳擦掌。杜志民说，九侠早就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当即表示愿意听从智涵子的安排。 随后，智涵子带邹索益，一起去建福宫看望师妹妙音。 智涵子向她说明了来意，妙音决定组织青城山的坤道加入女子保路同志军，立即拉起女子反清队伍。 随后，妙音专程去峨眉山，找到几位要好的峨眉仙姑，邀请她们参加女子保路同志军，同时发动峨眉山的佛教和道教界人士，准备参加反清起义。 且说杨万里参加“罗泉井会议”后，回到成都即写出《保路同志会宣言书》。 又与王淑娟、朱国琛等人一起编写了上万字的《川人自保商榷书》。 揭露清政府“日以卖国为事”，“致外人侵略无穷，遂将五千年古国，沉沦于九渊之下”的罪行。 《川人自保商榷书》以“商榷”地方自治为名，鼓吹四川独立。 号召“我四川同胞幡然醒悟，立即行动起来，一心一力，共图自保。” 同时，提出十九条川人自保的具体条款。 《商榷书》写好后，油印一万多份，打包封装好，先邮寄给各地同志会和袍哥公口。 然后，杨万里夫妻到成都陆军小学堂，找到林梅山等学生领袖，要求发动成都学生，把《商榷书》分发到市民手中。 林梅山接受任务后，立即通过学界保路同志会发动了几百名学生，上街分发《川人自保商榷书》和《保路同志会宣言书》。 传单发出后，四川群众由原来的罢市罢课，转到抗捐抗税，进而主张四川独立，成立推翻清朝统治的起义军。 四川保路运动的逐步升级，使清朝当权者感到岌岌可危，引起了朝野的巨大恐慌。 摄政王与大臣商议后，下令赵尔丰，对保路风潮进行武力镇压。 却说赵尔丰坐在总督府，收到各州县发来的紧急电报。 反映老百姓在看了《保路同志会宣言书》和《川人自保商榷书》后，自动聚集起来，到各地衙门请愿闹事。 有些地方还发生了烧毁经征局、打砸衙门和打伤官兵的事件。 赵尔丰闻报后，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再紧握起拳头。 一口咬定同志会的《川人自保商榷书》，名为川人自保，实际企图是谋四川独立。 保路同志会现在完全背叛了朝廷，欲图谋不轨。 他决定擒贼先擒王，首先向保路同志会的负责人开刀。 同时从城外调巡防军进城，加强对总督府的警戒。还抽调出部分兵力，去保护外国领事馆、教堂等重要场所。 九月七日，农历是七月十五，正是中国传统的中元节，俗称鬼节。四川人都说：“七月半，鬼乱窜。” 这天一大早，赵尔丰派出总督府的公差，去川汉铁路总公司，找到保路同志会负责人蒲殿俊。 告诉他，总督府将股东的意见上报朝廷后，北京来电有了好消息。 现在通知同志会的头目和少数股东代表去总督府，看朝廷处理川汉铁路的电文，赵大人要亲自传达朝廷的旨意。 蒲殿俊紧急招来张澜、罗纶和颜楷等人草草商量后，带了五个股东代表，随公差一起去总督府。 公差把蒲殿俊等人带到办公楼的会议室，要他们坐在那里，等候赵大人的接见。 众人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仍不见赵尔丰的影子，蒲殿俊等人心里很纳闷。 临近午时，门外传来了整齐的军队跑步前进的声音，众人都觉得奇怪和惊慌。 这时，马飞龙带了五十余名士兵突然冲进来，全部荷枪实弹。 十几个士兵走上去，先将蒲殿俊、张澜、罗纶和颜楷等九人抓住，然后用枪口对准各位代表。 随后，马飞龙宣布：“蒲殿俊等人带头闹事，欲图谋不轨，已经构成违法犯罪，现在予以逮捕。” 这时，赵尔丰从幕后走出来，准备训斥大家。 未等总督开口，张澜大声质问： “赵大帅，我们有什么罪？你凭什么逮捕我们？” 幕僚立即命令士兵用枪顶在张澜的胸口上，马飞龙抽刀上前，将刀架在张澜的颈项上面。 赵尔丰盛气凌人，俨然以宣判的口气说道： “蒲殿俊发纵指使，煽动川民罢市、罢工、罢课、抗税抗捐，实属大逆不道； 罗纶嚣凌挟制，尔借争路造乱，危词煽惑人心； 张澜强横蛮干； 颜楷竟敢以‘四川人难道还怕流血吗？’等词进行煽动……” 未等赵尔丰宣布完，蒲殿俊高声说道：“都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赵尔丰质问蒲殿俊：“《川人自保商榷书》煽动川民练兵、办团、设兵工厂、自收赋税，岂非大逆不道？此文是你写的吗？” 蒲殿俊答道：“我写不出那样的好文章。” 赵尔丰又质问罗纶：“你是保路同志会会长吗？” 罗纶昂首答道：“我不当保路同志会会长，还有谁敢当？” 赵尔丰又问：“罢市、罢工、罢课、抗粮罢捐，该是你出的主意吧？” 罗纶答道：“这个嘛，我一人做不到，是全川人民的主意。” 赵尔丰骂道：“仅凭抗粮罢捐这一条，就是死罪。” 赵尔丰问过几人后，气势汹汹地骂众人： “汝等听着，将铁路收归官办，是朝廷的旨意，岂能擅自更改？ 汝等聚众反抗，乃借题发挥，妄图搞乱四川。 汝等必须公开向股东认错，并向朝廷请罪，否则将严办！” 张澜临危不惧，愤怒抗议道： “我们没有错，人民更没有错！ 四川人民出钱出力修路，路权理应属于四川人民。四川人民争取自己的路权，为何朝廷认为是非法？ 川汉铁路实行商办，早已得到光绪皇帝的同意。 现在朝廷出尔反尔，把路权出让给外国人，实属引狼入室，为害非浅！” 赵尔丰理屈词穷，拍案大叫：“张澜，你太横强！” 张澜大声抗辩：“我们代表川民股东请愿，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朝廷借外债，侵吞民款，假国有以夺商办，实属卖国行为。 关系到国家存亡，岂止关系川省利害？ 痛苦深，故呼吁烈！ 何强横之有？我等何罪之有？” 张澜据理抗争，赵尔丰无言以答。喝令马飞龙把这九人拉出总督府，给我全部砍了。 正在这时，八旗营裕坤将军赶到总督府，见赵尔丰要杀这九人，急忙制止道： “此事关系重大，非向朝廷请旨不可。” 赵尔丰犹豫了一下，便下令马飞龙把蒲殿俊等九人拘禁起来，候旨听斩！ 马飞龙随即指挥士兵给每个人戴上手铐，然后将蒲殿俊、张澜、罗纶等人投入大牢。 接着，马飞龙带领一百多名士兵，跑到岳府街川汉铁路总公司驻地。 一个军人高喊：“奉赵大帅手令，保路同志会、铁路股东大会今后都不许办了，现在予以查封。” 士兵冲进公司大楼内，翻箱倒柜到处搜查。 砸毁设在公司的保路同志会办公室，并将同志会及公司的资料全部带走。 然后将铁路公司总部和保路同志会办公室，全部贴上封条查封了。 铁路总公司职员为了保护资料，与士兵发生争执，十几个人被打伤，为头的三人被带去监禁。 赵尔丰天真地以为，抓了这几个头面人物，造成保路同志会群龙无首的局面，就可吓唬住股东，把保路风潮快速镇压下去。 但是事与愿违，赵尔丰的铁腕镇压手段，立刻激起全川人民更强烈的反抗。 蒲殿俊等十几人被捕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 罗纶与袍哥组织联系密切，因此袍哥趁机鼓动，希望将总督府抓人的事件闹大。 袍哥带头上大街，沿街敲锣呼喊：“总督府抓人了！赵尔丰要剿四川了！” 第135章 成都血案 赵尔丰天真地以为，抓了这几个头面人物，造成保路同志会群龙无首的局面，就可吓唬住股东，把保路风潮快速镇压下去。 但是事与愿违，赵尔丰的铁腕镇压手段，立刻激起全川人民更强烈的反抗。 罗纶与袍哥组织关系密切，因此成都袍哥趁机鼓动，希望将总督府抓人的事件闹大，让赵尔丰无法收拾局面。 袍哥带头上大街，沿街敲大锣，呼喊：“总督抓捕蒲、罗了！赵尔丰要剿四川了！” 龙鸣剑带领同盟会员立即分头去街道发动市民，号召大家到总督府去请愿，强烈要求赵尔丰释放蒲殿俊等全部被扣人员。 王淑娟发动学生上街发传单，贴告示，到闹市区聚众演讲。学生高喊：“赵尔丰开始抓股东了，屠夫要剿四川了！” 当天是成都罢市的第十五天，杨万里和林梅山带领数百人，正在臬台衙门请愿，表示不达到保路废约的目的绝不开市和复课。 当他们听到抓捕蒲、罗的消息后，杨万里高喊：“赵尔丰先抓蒲、罗，马上就要开始抓股东了。” 大家怒吼起来，于是，杨万里和林梅山带领请愿群众，像潮水一般向总督府跑去，要求赵尔丰立即放入。 午时刚过，没有被抓捕的保路同志会负责人，聚集起两千多名股东代表，跑步到督院街去请愿，要求无条件释放蒲殿俊等九人。 临近总督府的各大街口已经有巡防军驻扎，不准闲人擅自进入。 请愿队伍冲过来时，军士向天上放空枪警示，砰！砰！砰！高喊：“不许暴动！” 可是愤怒的人群根本不听和不怕，继续向前冲。 有人提醒请愿群众： “你们这么多人去总督府请愿，赵屠夫会杀人的。你们赶快回去，把光绪皇帝的牌位端在手上，再拿上一炷香。有光绪皇帝保驾，赵屠夫就不敢开杀戒了。” 午饭后，天色突变，阴沉沉地下起了小雨。 成都市内的股东数千人聚集起来，部分人在手上端起光绪牌位，冒雨陆续赶到督院街周围去请愿。 由于军警的阻拦，人群很难接近总督府。 在所有通往总督府的路口，田武魁都派巡防军设置了路卡，行人只准出去，不准靠近总督府。 杨万里和林梅山来到走马街口时，见军警堵在督署外面，拦住了请愿群众。 杨万里向林梅山使个眼色，林梅山会意。 马上组织起两队学生装成在打群架，互不相让，一顿乱打。 一群学生在前面跑，一群学生在后面紧追。 两群人打打闹闹，跑到督院的西辕门前时，越打越凶，几下就把拦门的军警冲撞开了。 近两百请愿群众趁乱从西辕门涌进了督署大门，齐声高呼： “把蒲先生、罗先生放出来！把被扣押的股东代表，全部都放出来！” 一些人跪下哀求：“请大帅释放蒲会长、罗会长等人呀！” 新军十七镇统制朱波澜，早已在总督府内到处布满了巡防军。警卫部队冲上去，拦挡从西辕门冲进来的人群。 朱波澜马上去报告总督：“请愿的群众，已经冲进西辕门了！” 赵尔丰先是惊慌失措，然后说道：“叫他们派几个代表来，我要给他们训话。” 朱波澜出去一阵后跑回来，说道：“他们不派代表，要一起见大帅！” 赵尔丰怕有不测，不愿直接去见群众。 有人进来报告，请愿群众直接冲进仪门，越过大堂前面的圣谕牌坊，已经涌到大堂檐下了。 赵尔丰大叫：“不许再冲一步，再冲就开枪！” 朱波澜立即指挥一千多名巡防军，把从西辕门进来的请愿群众，一一强行拖出了总督府。 这时，在总督府大门外及督署周围，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请愿群众。 朱波澜布置了四道警戒线，严防死守住督署大门。 可是，大家不顾一切，连续冲破了一道、二道、三道警戒线，企图冲进总督府大门内，把蒲殿俊等人抢出来。 赵尔丰看到愤怒的人群，如蜂群一样不断涌来，把总督府围得水泄不通。 总督府大门即将破防，他急红了双眼，惊慌得团团转。 口里自言自语地说道：“挡不住了，挡不住了，没有办法了！” 他不愧是屠夫，突然握紧拳头，杀心顿起。 当即决定对不顾警告的请愿人员，实行血腥镇压，杀鸡儆猴。 他向朱波澜下达了“拥挤督府，格杀勿论”的指令，命令卫兵可以向闹事的群众开枪。 朱波澜急令负责在总督府大门口守卫的萨福鼎鸣枪，向群众发出杀人警告。 但是连发三通警告都无人理睬，请愿群众依然在总督府门口与警卫对峙和冲撞，企图冲破最后一道警戒线。 为了给镇压群众找个理由，赵尔丰授意警务公所的官员，偷偷跑到督署附近的联升巷和打金街，在民房上面泼洒“洋油”，然后放火烧房子。 待大火燃起来后，总督府内的官员大叫： “股东点火烧房子啦！” “股东点火烧民房啦！” 这时，萨福鼎命令一百多名卫兵，朝总督府门口手无寸铁的请愿群众开枪射击。 哒！哒！哒！一阵激烈的枪响后，无辜的群众惨叫着应声倒地，当场打死三十二人，打伤数百人。 田武魁派出巡防军，立即到市内各大街口，对正在发传单和演讲的学生开枪。 当场打死打伤学生和行人数十人，其中死亡年龄最小的学生才十二岁。 据总督衙门当天的值日官记载，卫兵向请愿群众开枪后，督府门前的枪声、刀棍击打声音、怒骂声、悲号声音响成一片。 现场人挤人，人踩人，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当场被杀害并已登记入册者有三十二人，被杀而未登记入册者还有三百余人，伤者甚众。 第二天，成都大雨如注，城内股东得知清军枪杀请愿民众的消息后，不畏强暴，冒雨到总督府周围游行示威。 股东们头裹白布，身穿素衣，头顶光绪皇帝圣谕“铁路准归商办”的牌位，手拿一炷香，沿街号泣呼冤。 一致要求赵尔丰无条件释放蒲殿俊等人，惩办杀人凶手。 多数股东代表以为，头顶光绪皇帝的圣谕牌位，清军不敢开枪。 哪知赵屠夫急红了眼，又下令卫兵开枪。 总督府前顿时枪声大作，请愿者纷纷倒入血泊之中，当场打死和打伤两三百人。 萨福鼎又令督署的马队冲出去，冲撞和践踏总督府外面的请愿人群。 请愿群众躲避不及，顿时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场面惨不忍睹。 慌乱中光绪圣谕牌位被扔了一地，“督署院坝，陈尸累累。” 成都市民私下议论，中元节的鬼门关被赵屠夫打开了，成都真的成了鬼的世界。 总督府为了威吓民众，贴出布告三日内不准收尸。 成都血案发生后，赵尔丰立即发布全城戒严令，东西南北四面城门紧闭，任何人都不能进城或出城。 各街道增兵巡逻和防守，停止全省邮电和交通业务，严密封锁成都血案的消息。 同时，清军继续逮捕城内保路同志会的骨干和青年学生头目，砸抄铁道学堂，查封所有宣传保路斗争的报刊。 赵尔丰把成都封锁得如铁桶一般，血案消息传不出去，急煞了同盟会员和袍哥大佬们。 当晚，四川同盟会的龙鸣剑、杨万里和林梅山，从石室巷里穿出来，悄悄摸到城南的城墙边。 在守城士兵看不见的死角处，杨万里将带绳索的铁钩，摔到城墙垛上。 然后手拉麻绳，一个纵身便跳上了城墙，再贴着外墙壁滑到城墙下面。 接着，龙鸣剑和林梅山也如法跳出了城墙。 三人从南门出了城，快步跑到城南农事试验场。 场内的同盟会员朱国琛、曹笃见到龙鸣剑时，颇为诧异： “鸣剑兄，你们半夜三更跑到农事试验场来，有啥子急事嘛？” 龙鸣剑把城内发生血案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朱、曹二人。 现在全省邮电局已经封闭，交通被阻断，成都血案消息发不出去，如何是好？ 大家一时想不出好办法，急的直挠头发。 杨万里望着试验场内的大鱼塘发呆，一阵微风吹来，他见水塘面上的树叶和木块等漂浮物，随着微风慢慢飘走。 他突然眼前一亮，大叫：“发水电报！” 林梅山急问：“什么水电报？” 杨万里用手指着水塘面上的树叶和木块，大家一看木块正在随风飘走。 他解释道：“现在锦江正值秋汛，江中不时有木块随水漂浮，沿江顺流而下。如果我们在木块上写些字，不就成了水电报吗？” 大家顿时明白了，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朱国琛和曹笃从试验场里找来几十块大木板，叫几个工人先将木板锯开，再制作成八九寸长，三四寸宽的小木块。 龙鸣剑、杨万里和林梅山负责在木板上写字，上书： “赵尔丰先捕蒲罗，后剿四川，各地同志，速起自保自救。” “成都业已发难，望各地同志响应，速来救援。” 等字样。待字迹晾干后，在木块上涂一层桐油防水。 大家分工合作，有的锯木板，有的写字，有的刷桐油。 制作出一批“水电报”成品后，立即派人将木板背到锦江南岸，从彩虹桥处撒入江中。 带有成都血案消息，号召大家起义自保的“水电报”，被锦江秋汛漂流下去。 第136章 六路围城 第二天早晨，沿江两岸的民众捡到随水漂来的“水电报”后，才知悉赵尔丰抓捕蒲罗会长后，成都发生了惊天血案的消息。 两岸民众又如法炮制，制造出更多的“水电报”，投入四川各条河流中，一时间“水电报”传遍了全川。 却说川西南哥老会首领秦载赓，在华阳县苏码头捡起“水电报”，首先得知了成都发生血案的消息。 他快速写出十万火急鸡毛文书，以袍哥龙头大爷的身份，派人骑快马通知哥老会各个公口： “成都发生了天大的血案，赵屠夫开始剿四川了！各地保路同志军迅速开赴成都，讨还血债，活捉赵尔丰！” “水电报”和鸡毛文书传出后，大家知道了成都发生血案的消息，于是民愤激昂，各地股东揭竿而起。 革命党和哥老会纷纷响应，发动各个州县的民众，立即组织起来参加保路同志军。 各地同志军自制土炮鸟枪，拿起戈矛刀剑，两天内先后汇集起六路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四川首府成都杀来，与清兵在四大城门外和郊区展开激烈的交战。 列位看官，这六路同志军从哪里来？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第一路：华阳县中兴场。 九月八日，袍哥舵爷秦载赓派人送出十万火急鸡毛信后，马上令人在华阳县中兴场鸣锣放炮，敲锣打鼓，很快召集起民军八千余人，竖起“东路同志军秦”的大旗。 秦载赓当天即率领同志军，冒着滂沱大雨，一路高呼口号：“活捉赵尔丰，还我蒲罗会长！还我保路同志的血债！” 队伍经成都郊外的中和场、琉璃厂，直抵东门外的牛市口。 在大面铺、西河场、赖家店一线与清军发生激战。 同时派人四处号召，传檄全川袍哥参战。 随后，王天杰和龙鸣剑，率领荣县的五千民军赶到成都东郊，与秦载赓的同志军合兵一处。 大家推选秦载赓为东路同志大军统帅，王天杰为副统帅，龙鸣剑为参谋长。 东路大军在中兴场、秦皇寺等地，与清军进行了大小二十多次英勇战斗，狠狠地打击了清军，取得巨大的胜利。 第二路：新津。 川南保路同志军统领侯宝斋，捡到“水电报”后，立即通知“四方同志九成团体”，召集成都南面的同志军八千余人，在新津城外集合。 同志军首先攻进县城，捣毁县清军营，击毙守营清军，缴获了许多武器装备。 随后，侯宝斋率领同志军，携带大刀、长矛、火药枪和牛儿炮，连夜向成都开进。 次日，侯宝斋的同志军到达双流县城。 双流县的同志军在向迪璋的率领下，已经杀死知县，聚集起六千余人。 相邻几个县的同志军也赶来双流，几支同志军队伍会师后，组成川南同志军，由侯宝斋统一指挥。 当天大雨倾盆，道路泥泞，侯宝斋率领南路同志军，冒雨赶到成都西郊，在红牌楼一带与清军激战。 第二天，南路同志军在草堂寺打退巡防军后，挺进到南郊，消灭了从武侯祠杀出来的清军。 由于总督府在城南的督院街，这是同志军进攻的重点地区。 侯宝斋获胜后，马上转兵至成都南门，准备冲进去占领总督府。 刘自强接到侯宝斋的通知后，迅速发动川中一带原红灯教人员，召集起两千多人的同志军，杀奔到成都南门外，配合侯宝斋的南路同志军，准备进攻总督府。 在南大门外，南路同志军高呼：“冲进总督府，活捉赵尔丰！” 大家拼死冲锋陷阵，与清军激烈争夺南大门。 第三路：兴隆镇。 廖春雷收到十万火急鸡毛信后，立即通知川北的同盟会员和各公口的袍哥大爷，迅速拉队伍到兴隆镇会合，然后合兵去围攻成都。 陈长亭接到通知后，将广福大刀队和长矛队合并，组成七百多人的同志军。 先攻进中江县城，将平常榨取百姓血汗钱，群众最痛恨的经征局和厘金局等捣毁，杀死巧取豪夺的贪官污吏。 知县急令巡警局派人前去平息暴乱。 巡警冲上来时，陈长亭的大刀队和长矛队迎上去，杀死了几个巡警，其余的逃回巡警局躲避。 陈长亭等人追到巡警局，将铁门和铁栏杆砸烂，冲进去捣毁门窗桌椅。 巡警局长急忙带领残余人员从后门出去，跑进县府衙门里，将知县等官员撤出县城，然后各自逃命去了。 同志军追到县衙里，不见了官员，将衙门设施砸烂，然后赶去兴隆镇会师。 与此同时，廖春雷在兴隆，发动原来的红灯教人员，召集起两千多人的同志军。 繆云将原胖镇保安队进行扩充，拉起了九百人的民团。 智涵子和王良彬夫妇，在大镇与师兄弟一起，拉起了八百多人的团练队伍。 几支队伍赶到兴隆镇会师后，组成了四千五百多人的玄武同志军。 大家推举廖春雷为总指挥，智涵子为军师，统一指挥全军。 玄武同志军从兴隆出发，首先攻下川北进入成都的第一道屏障——金堂赵镇。 李叫花接到通知后，带领五百多名丐帮同志军赶来赵镇会合。 当天江油的薛久志、罗江的叶盛林、德阳的江中衡、什邡的马得卫等，各率一千多人的同志军也来到赵镇会师。 队伍开进到汉州时，同盟会员侯橘园率领本县同志军五六百人，加入到北路大军中。 各路首领一起会商后，决定组成川北同志军联军，由廖春雷任联军总指挥。 廖春雷指挥九千余名川北联军队伍，与清军大战于汉州向阳城、新都、龙潭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破清军的防线，赶至成都北门外的驷马桥一带，与清兵展开激战。 第四路：雅州。 雅州位于四川盆地的西边缘，东邻成都平原，西有藏族，南有彝族，北有羌族人聚居。因此，是清政府派重兵防守的重镇。 罗梓舟早在雅州建立了民军，随时准备发动武装起义。 他得知成都发生血案的消息后，马上发布告示，号召雅州人民行动起来，实行武装起义。 “撞自由钟、竖独立旗。” 很快拉起八千人的雅州保路同志军。 罗梓舟一面亲自率队，围攻战略重镇雅州。一面派部分兵力，抵近成都西南部，与清军在西郊外展开激战。 第五路：灌县和郫县。 灌县袍哥舵把子张捷先，收到十万火急鸡毛信后，立即联系郫县、彭县、崇宁等地的袍哥，一起将同志军开进至郫县。 与郫县的张达三等人率领的同志军、蒋淳风率领的学生军会合。 张捷先组织各军，在郫县召开保路誓师大会。 统一成立西路同志军，众推袍哥舵把子张捷先为大统领。 西路军下辖五路大军：第一路统领张达三；第二路统领张捷先；第三路统领灌县的张熙；第四路统领郫县的刘荫西；第五路统领同盟会员姚宝珊。 张捷先任命同盟会员蒋淳风带领学生军，担任西路军的前锋，率先向成都西门进军。 蒋淳风的队伍开进至犀浦附近，与清巡防军发生激战。 起义军与清兵短兵相接，白刃格斗，冲杀了大半天，突破不了清军的防线。 大队长蒋淳风赤膊上阵，手握大刀，冲在前面开路。手起刀落之处，倒下一大片清军尸体。 可是，突然一颗子弹飞来，大队长不幸壮烈牺牲。 大统领张捷先，见蒋淳风带的学生军失利，便在西郊预先设下埋伏。 与清军再次遭遇时，故意诈败诱敌。 等巡防军进入伏击阵地后，炸药突然爆炸，起义军伏兵四起，吼声震天，一举歼灭了冲进来的全部清军。 西路同志军经过充分准备，在太平场附近，又给来袭的清军以迎头痛击。 四乡农民自动协同参战，到处偷袭和狙击，清军极为狼狈，损失惨重。 西线清军伤亡惨重，不敢继续前进，最后只得退守省城。 第六路：崇庆州和温江。 刘英俊舵爷收到“水电报”后，对赵尔丰的暴行义愤填膺，欲亲自携刀潜入总督府去行刺赵屠夫，众袍哥力劝方才止住。 刘英俊立即联络崇庆州和温江县袍哥公口的同志军，到温江会合后，进军至成都西门外，参加红牌楼战斗。 起义军破坏电报线，拆毁桥梁，阻断成都与川西的联系。 在草堂寺和文家场一带，与巡防军展开激战。 几天之内，六路同志大军，共计二十几万战士向成都杀来。 他们手拿刀枪，头裹白巾为识别标志，如蜂群般先后从四面八方赶来，密密麻麻地云集在成都的四周，与清军展开殊死的战斗。 同志军砍断成都周围的电线，阻截邮递文报。 使守城清军文报不通，耳目失灵，总督府一片混乱。 同志军在城外冲锋陷阵，据险设伏，把个省城围得跟铁桶相似。 各个州县的群众纷纷响应，全川先后成立了一百四十二支同志军队伍，爆发了数十万人的武装大起义。 各地的同志军，有的去攻占当地的州县衙门，有的直接拉队伍进军省城。 面对同志军千军万马围攻省城，赵尔丰仓促调遣朱波澜的新军第十七镇，调田武魁的巡防军，共计四十余营清军。 布置在成都的周围，死死坚守住省城四个大门，负隅顽抗。 成都周围的同志军越杀越多，赵尔丰惊慌失措，吓得六神无主。 每天有军情急报十几次： “报告大帅，南门告急！” “快杀！快杀！”赵尔丰回答。 “报告大帅，东门乱匪杀进来了！” “快杀！快杀！”赵尔丰回答。 赵尔丰已经应对麻木了，不管报告什么，他都简单回答：“快杀！快杀！” 有官员私下议论：“总督已经被吓出神经病了！” 第137章 激战双流 赵尔丰心想，仅靠自己手里的几万新军和巡防军，根本无法抵抗二十几万同志军的进攻，于是接连向清廷紧急求救。 总督府发给邮传部的告急电报说： “四川南路沿途，概系同志会匪把守关隘，虽有水路亦不能绕越，见人即搜； 遇有公文报件，登时撕碎，将人捆缚，刀伤棍击无所不至。 ……新津至邛崃，搁河坎线路九十余里，又至眉州、观音铺线路四十五里，概被匪徒砍毁殆尽。 东路自龙泉驿起，直至临江寺止，计线路一百六十余里，概被砍毁。” 清廷得到赵尔丰的急报后，预感到将大祸临头，大臣们慌乱成一团，盛宣怀主张坚决镇压。 清廷急调湖北、云南、湖南、广东、贵州、陕西等六省的部分清军，紧急入川镇压保路运动。 其实这些外省的军队，大都以各种理由为借口拖延，没有真正派出军队入川。 仅有黔军三个营冲过川黔边境进入四川，但是被同志军阻挡在叙州、泸州和富顺一带，寸步难行。 清廷急电催促铁路大臣端方，令他亲自带领鄂军从汉阳启程入川，去镇压四川的保路运动。 同时，清廷认为岑春煊任四川总督时，成功地将四川轰轰烈烈的红灯教镇压下去了，有丰富的剿匪经验。 因此急调在上海休养的岑春煊去四川，会同赵尔丰和端方剿匪。 可是，狡猾的岑春煊，深知四川的反清形势比几年前更加复杂，保路烈火无法扑灭。 他到武昌后停下来，诡称“感受风热，触动咯血旧症，其势万难前行”。 向朝廷请假，回上海养病去了。 话说端方作为川汉和粤汉铁路大臣，一直待在武汉办公。 湖广总督瑞澄认为，钦差大臣端方待在湖北不走，会对自己的总督宝座构成威胁。 他看到端方受命后继续拖延，对他更是忌恨，巴不得快点把他打发走。 瑞澄亲自登门拜访，客气地许诺端方，把第三十一标和第三十二标的鄂军给他带去四川。 这两标是湖北新军中的精锐部队，配备有大量的西洋武器。 同时保证入川鄂军的后勤供应，如果后续需要增加兵力时，还可以陆续加派鄂军入川。 端方这才有了底气，高高兴兴地带领两标湖北新军，约两三千人的精锐部队，经陆路赶到宜昌乘船。 从长江星夜兼程西上，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地从水路开赴四川，赶去成都戡乱灭火。 这次端方有了军队撑腰，心想夺取四川总督已不在话下。 他迫不及待地伸手要四川军队的指挥权，在宜昌就以“四川最高统治者”的口吻，向四川官兵发出《告示》。 要他们都听自己的指挥，并将《告示》四处张贴。 声称：“朝廷派本大臣来宣布德意，又派本大臣来管四川全省的兵……川省若仍旧乱闹，滋出事来，只好照匪徒一样重办。” 可是，从长江坐船逆流而上，船行十分缓慢。 当运兵船进入长江三峡航段时，船行更加艰难。 端方也是走了霉运，因为当年长江上游大旱，江面不断退缩，河滩大部分已干枯。 三峡航段本来就多礁石和险滩，现在哪里还能行船？ 面对朝廷接二连三下达的催促令，端方在船上急的团团转。 他派人找来大量的纤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每天拉行不过几里水路。 运气好时，也不过上行十几里。 端方的湖北新军迟迟不能入川，急煞了处于烈火炙烤中的赵尔丰。 有人给总督打小报告，说端方因畏惧保路同志军，故意慢腾腾地拖时间，其实他不想进四川。 还听说他一路上欣赏三峡风光，悠闲地在船上吟诗作画，把入川镇反当成了一次旅游。 说实在的，端方也是有意在拖延时间。他在等赵尔丰彻底垮台，朝廷正式任命他当四川总督那一天。 赵尔丰听了报告后气得吐血，他愤怒上奏朝廷，要参掉端方的铁路大臣职务。 端方接到朝廷的严令斥责后，急得豆大的汗珠直往地下掉。 同时对赵尔丰反过来弹劾自己，恨得咬牙切齿。 端方决定分兵，以少部分军队作先锋，令他们翻过巫山山脉，从旱路去成都。 可是入川的旱路都是崇山峻岭，行军难于上青天。 再说了，湖北新军也不愿意急急地赶去送死，他们宁愿如蜗牛般在大山里爬行。 赵尔丰眼见成都被保路同志军围困，外省的援军久久不到。 决定派统制朱波澜和提督田武魁，率领清军精锐部队打开南门，冲出同志军的重围。 企图南下占领战略要地新津县城，以便打开往南或往西的通道，为自己和清军拓展生存空间。 那天，田武魁和朱波澜各带一万五千精兵，做好了出城准备。 赵尔丰一声令下，安装在南门城楼上的数十门火炮齐声轰鸣。 清军突然打开南门，三万精锐部队从南门冲出去，快速向南郊突围。 川南同志军统领侯宝斋，早已在南门外布置了三道防线： 侯宝斋亲率南路同志军组成第一道防线； 刘自强率领原红灯教人员组成第二道防线； 双流及邻县同志军组成第三道防线。 各路同志军在南门外死守阻击阵地，清军发起数十次冲锋，同志军的阵地多次失而复得，双方形成了拉锯战。 川南同志军与清军在南郊，相持近半个月。 终因民军的武器落后，后勤供给跟不上，人员伤亡较大等原因，三道防线最终都被清军突破。 侯宝斋不得不下令川南同志军撤出南郊，退回到双流和新津县城一带布防。 各位看官，新津县城是成都西南的门户，三面环水，外来兵马要两次渡河，才能到达城下。 其地理位置非常优越，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清军如果占领了新津城，往南可以从水路南下重庆，与端方的湖北新军会合。 往西可以打通川藏通道，去川西大山与边防军将领傅荣华会合。 往北则可以进入成都，坚守在省会周围。 因此，新津县城的得失，是双方战略争夺的焦点。 川南同志军撤回新津县城时，受到新津东门外的清军巡防军的阻击。 同志军冒着枪林弹雨冲锋，鼓角声、呼号声、枪声、炮声如雷霆震怒，使巡防军闻风丧胆。 同志军冲破巡防军的阻击阵地后，放火焚烧了军营，巡防清军最后全部缴械投降。 占领新津县城后，侯宝斋与刘自强商量，决定以新津三渡水为界，在河西岸边隔江防守，依靠西河、金马河构筑起三道防御工事。 在西岸宝资山上设置炮台阵地，集中沿河所有船只到西岸，不让东岸的清军渡河。 在各道防线和城墙上堆积大量石灰包和红条石，以防备清军的进攻。 为了阻断赵尔丰与清军的通讯联络，刘自强下令将雅安到成都的电线剪断，电线杆全部砍倒。 同时，侯宝斋通知邛崃、大邑、蒲江等邻县的同志军赶到新津县城来会合。 双流县位于成都去新津的要道中间，清军要攻打新津，必须首先拿下被同志军占领的双流县城。 田武魁集中了强大的优势兵力，马步炮兵并进，去攻打双流县城。 双流县作为护卫新津的屏障，当时县城里仅有几千名同志军驻守。 为此，坐镇新津指挥的侯宝斋，派刘自强带领五千同志军去双流增援。 秦载赓率领的东路同志军，在成都东门外激战十几天后，将大军主力转向华阳中和场一带，与新津遥相呼应，形成四十里连营。 同时派其弟秦省三带领三千同志军，配合双流县的友军阻击清军。 刘自强见双流县城无险可守，便令城内的同志军主动撤出来，分三路南移至地形复杂的黄水河及板桥子一带防守。 清军到县城扑了空，追击至黄水河边与同志军激战。 同志军将清军引诱到地势低矮的辜家碾附近，突然打开碾闸，大水咆哮着冲向清军。 同志军趁清军遭遇水淹，惊慌之际，用土枪和箭弩疯狂射击。 大部分巡防军被击毙，河里、水田里到处泡起清军的死尸。 刘自强指挥同志军出没无定，四处设伏，引诱巡防军至林盘深处、河边或田地里将其歼灭。 为了瓦解巡防军的军心，同志军高喊歌谣： “巡防军，回头好，不早回头命难保。劝你们，把戈倒，协力推翻清王朝。兴中华，建民国，为国富强立功劳。” 受此歌谣影响，一些巡防军倒戈参加了同志军。 巡防军在双流受到重创，赵尔丰不服输，派朱波澜亲率陆军四个营，另有马队和炮队配合，再来进攻同志军的黄水河防线。 这里地势平坦，无险可凭，在清军优势兵力攻击下，同志军要坚守下去十分困难。 这时，周洪勋带领在邛州起义的“武字营”，赶到黄水河防线，与同志军一起顽强抵抗，最终击溃了进攻黄水河的清军。 “武字营”乘胜追击十余里，至成都红牌楼后，才率武字营回驻双流扼守。 数日后，清军再次大举反攻，烧毁双流城外的房屋，周鸿勋乃率部退至黄水河布防。 第138章 十三妹与王三娘 列位看官，周洪勋的“武字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武字营”的前身，是驻在邛州的清巡防军第八营。 赵尔丰抓捕蒲、罗会长以后，邛州各地村民揭竿而起，纷纷参加同志军起义。 第八营管带（营长）黄思瀚奉命带领第八营，到各乡镇驻扎，以便镇压村民叛乱。 第八营书记官周洪勋是同盟会员，在知悉成都发生血案后，他要求把分驻在各乡的巡防营弟兄带回邛州。 实际上是准备在邛州起义，趁机夺取州府，黄管带不予理睬。 周鸿勋即带一个同盟会员，突然闯入管带黄思瀚房中，要求他不要镇压同志军，将全营开回邛州城，可是黄管带坚决不同意。 周洪勋示意身后的会员开枪，杀死了黄管带，继又击毙军需官和教练官。 周洪勋立即宣布全营起义，大家推周洪勋为统领。 随后，周洪勋率起义军突然围攻邛州，知州文德龙猝不及防，城门被起义军打开。 周洪勋逼迫文德龙给第八营的兄弟发军饷，文德龙只好交出库银八百两。 周洪勋起义后，将原巡防军第八营番号改为“武字营”。 邛州同志军东路首领祝笨、西路首领冯利和、北路首领蓝四管事，都率队赶来与武字营会合，并接受周洪勋的节制，队伍迅速发展到四五千人。 周洪勋将武字营拉到双流前线，去参加保卫双流和新津的战斗。 话说田武魁的前锋部队，在辜家碾遭遇水淹，被同志军打得落花流水。 他不甘心失败，亲率巡防军，去攻打塔子桥下边的板桥梓。 趾高气扬的田提督，率清军刚走到三里坝，忽听“轰隆”几声炮响，从竹林里、草堆里、沟坎、田坝等处杀出数不清的大脚女同志军。 她们打扮奇异，头缠青纱，手臂上缠白布作标记。 手持大刀、钢叉、梭镖等武器，一个个精神抖擞，不要命地冲向巡防军。 巡防军大都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拔腿就逃。 在经过一个山坡时，突然又冲出来一批女剑仙侠客。 她们有的头包白丝巾，有的头戴斗笠，围腰束身，手臂上缠红布作标记，手持清风剑，旋风般冲向清军。 巡防军被吓得抱头鼠窜，自相践踏，狼狈不堪。 田武魁本来就很迷信，遭遇大脚女攻击时就吓破了胆，现在从山坡后面突然又杀出一群剑仙侠客，吓得他魂不附体，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他用手摸了一下脑袋，感觉还在自己脖子上，便连声呼喊“救命！”。 他所骑的高头大马受到惊吓后，在田坝里乱窜，被大脚女杀死。 各位看官，这些大脚女同志军和剑仙侠客，又来自哪里？ 原来，在成都北门组织攻城的廖春雷，得知赵尔丰派精锐部队出南门，去抢夺战略要地新津。他深知新津保卫战的成败，事关赵尔丰的命脉。 由于北门战事很紧，廖春雷抽不出兵力，便令妙音和王淑娟去召集妇女同志军，配合刘自强保卫新津城。 妙音去青神县，请来十三妹领导的大脚板女同志军。 十三妹，屏山县人，本名时三妹，二十五岁刚出头，头缠青纱，身材苗条精干，面容白净秀丽。 她从小就像男儿一样，刻苦习练武功，功成以后身手十分了得。 他崇拜红灯教女英雄廖幺妹，心怀侠义心肠，好打天下不平之事。 逐步在江湖上有了好名声，老百姓亲切地称她为“十三妹”。 十三妹原来有个兄长是袍哥舵爷，不幸被官府杀害。 她便接管了兄长的袍哥码头，成为著名的女舵爷。她积极发展女袍哥，立志要为兄长报仇，杀尽贪官污吏。 四川掀起保路运动后，十三妹以女袍哥为骨干，拉起两千多人的大脚板女同志军起义。 大脚板女兵头缠青纱，围腰紧束，黑布绑腿。个个身背利剑，手持大刀，英姿飒爽，清军见了无不为之胆寒。 后来，十三妹又吸收了部分彝族和藏族的女性参加，转战于青神、犍为和峨边县一带。 由于十三妹骁勇善战，她的打扮和长相，又酷似原红灯军的女首领廖幺妹。 清军见到十三妹时，吓得不要命地逃窜，惊呼：“观音下凡了！廖幺妹杀来了！” 十三妹将大脚板女同志军开赴双流后，刘自强将她的部队布置在黄水河一带，阻击进攻新津的清军。 当刘自强把清军引入到三里坝埋伏圈时，十三妹突然带领大脚队冲出来，杀得巡防军屁滚尿流。 妙音又从青城山和峨眉山组织起一批，主要由道姑和尼姑组成的女侠队伍，连夜赶到双流的同志军阵地。 女侠与刘自强会师后，作为奇兵预先埋伏起来。 刘自强先让十三妹的大脚板女兵打头阵，在巡防军败退过来时，妙音指挥女侠突然杀出。 巡防军措手不及，死伤不计其数，大败逃回县城。 据说田武魁被吓病了，被人扶在马背上又摔了下来，只好由部下找来竹滑竿抬回双流县城。 清军被同志军零敲碎打，举步维艰。 由于不熟悉地形和道路，清军在黄水河一带，被同志军分割包围，马步炮都展不开，经常被整哨围歼。 于是，田武魁又从邻县调来巡防军六十八标，朱波澜又调来新军十七镇的马标，外加步炮一营前来增援。 清军与同志军在西至金马河畔，东至杨柳河畔的广阔地带，大战十余天，互相形成拉锯战。 朱波澜决定调整战术，改用马标的战马打先锋。这些军马训练有术，军官通过军号的音调，来指挥马队作战。 在战斗时，骑兵在前面冲锋陷阵，冲杀非常迅猛，同志军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在同志军防守最困难的时候，王淑娟从大邑县，带领王三娘的大刀队来参战。 王三娘，大邑县著名女袍哥。她的丈夫曾被赵尔丰以乱党分子杀害，她心怀仇恨，加入袍哥誓死反清。 在成都发生血案后，王三娘率领所部二千多人，攻打成都西门外的清军。 她身背大砍刀，袖子挽的“龙台头”，率领女同志军，砍得清军脑浆四溅，尸横遍野。 王三娘对部下说道：“赵尔丰屠杀请愿学生和市民的情景就是这样的，我们要报仇。不杀死赵尔丰，我们誓不收兵。” 王三娘跟随王淑娟，带领女同志军赶到双流前线参加会战。刘自强把王三娘的大刀队，布置到金马河畔设下埋伏。 面对清军凶猛的马队，如何才能克敌制胜呢？ 十三妹发现马队的进退，是由军号音调的变化来指挥的。 于是，找了一些当地的同志军到山上砍来竹子，先将竹子锯断成一节一节的竹筒。 然后再将竹筒按照一定的方法串联起来，做成特制的“过山号”。 它能模仿军号的音调，吹出几乎与军号相同的声音。 王三娘又将农家的竹晒席，卷成又大又长的筒子，涂上黑颜色，伪装成高高架起的“大炮筒子”。 当清军的骑兵再次冲来时，整个乡间的房前屋后，田间地角都响起了自制的“过山号”声音。 军马听到这么多军号，音调又各不相同，不知道该听谁的号令，于是到处乱窜，骑兵根本无法控制军马的行动。 同志军在“大炮”旁边，将炸药和鞭炮点燃，爆炸响声如同炸雷，同时伴有大量的鸟铳和箭矢齐射。 清军以为同志军有啥子先进武器，吓得乱成一团。 这时，十三妹率领大脚板同志军，王三娘带领大刀队，一起冲进清军队伍里，如入无人之境，连人带马一起砍杀。 这一仗，同志军大获全胜，缴获枪械和物资无数。其中，获得的马肉，供同志军连吃了十几天。 却说赵尔丰坐在总督府里，不断接到南路清军失败的消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因为同志军围攻成都已经接近一个月，城内生活物资断供，军心很不稳定，坚守成都会非常困难。 他急需占领新津，打通往南或往西的通道。 赵尔丰横下一条心，派马飞龙带领一个炮队，携带从国外进口的洋炮，杀开一条血路，搬掉去新津道路上的钉子。 在清军新式武器的猛烈轰击下，同志军设在黄水河和花桥梓的防线被攻破。 赵尔丰分别命令统制朱庆澜、提督田振帮从左右两路进攻新津，誓要一举夺取县城。 为了缩小战线，集中兵力对付强敌，侯宝斋命令同志军撤退到新津县城周围防守，周洪勋也率武字营开赴到新津城外。 由于周洪勋的武字营武器装备精良，作战经验丰富，成为南路同志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骨干力量。 侯宝斋、周洪勋和刘自强领导同志军，并肩战斗，众志成城，拉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新津保卫战。 为了便于统一作战指挥，侯宝斋将参加新津会战的各路同志军，统一改编成川南同志军。 大家公推侯宝斋为川南同志军统领，周鸿勋和刘自强任副统领。 在新津县城及其周围，川南同志军士气高昂，利用复杂的有利地形，与清军进行声势浩大的攻防激战。 第139章 新津保卫战 这时，邛州知州文德龙见清军大举进攻新津，心想报仇和立功升官的机会来了。 他急调本州的巡防军至邛州集结，准备配合提督田振帮夹击同志军。 周鸿勋获悉情报后，亲率部分同志军去攻打邛州。 文德龙下令紧锁城门，亲自指挥巡防军在城墙上架枪安炮，准备坚守城池。 周鸿勋率领同志军猛攻城门。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邛州城内的袍哥舵爷何岐山，下令袍哥兄弟组成敢死队。 冲到城门边，用铁锤砸开城门大锁，迎接周鸿勋的同志军入城。 文德龙仍在负隅顽抗，被周鸿勋一枪击毙。 同志军冲进州府衙署，砸毁办公室，烧毁文件。 同志军又揭监破卡，释放全部囚犯。 为稳定邛州的社会秩序，周鸿勋令哥老会各公口组建一个总局，推荐何岐山舵爷为州首，代替州官主持民政等公务。 周鸿勋第二天即率队返回新津，参加新津保卫战。 侯宝斋面对清军的重兵压境，通过哥老会“九成团体”，通知附近各县的袍哥兄弟，迅速带领同志军赶来保卫新津。 几天时间内，从彭山、眉州、大邑、名山、夹江、荣县等地的同志军，陆续赶来新津参加会战。 一时间，汇集在新津县城周围的同志军，多达十几万人，使新津成为四川同志军与清军作战的第二大战场。 新津同志军将船只全部集中到西岸，沿河筑垒修工事，据山扼守，四处设伏，阻击清军。 又派人到上游的都江堰开闸放水，使岷江水位上涨，阻止清军涉水渡河。 十几万同志军在新津参战，人人都需要吃喝，眼看就要坐吃山空了。 巨额的军费开支，成了大统领侯宝斋的一块心病。 刘自强了解情况后，急忙带信向廖春雷求助。 廖春雷和智涵子商量，认为新津保卫战，关乎四川反清战略的全局，必须全力支持。 廖春雷将从锦江获得的大西王财宝分出一大半，派李叫花押运至新津县城。 同时吩咐李叫花留在新津，帮助刘自强一起阻击清军。 刘自强接到李叫花送来的财宝后，全数交给川南统领侯宝斋。 侯宝斋再三感谢李叫花及时送来了军费，为南路大军的吃喝和军备解了燃眉之急。 侯宝斋收到这么多金银财宝，由于战事紧张，放在军营里很不安全。 他与军需官杨甫成商量后，亲自和他将财宝埋到一个隐秘的山洞里。 却说赵尔丰见新津城布防严密，清军久攻不下，牵制了他的大部分主力部队，增加了成都破城的危险性。 他一时慌了手脚，急电朝廷迅速派兵来增援。 他在电文中惊叹南路同志军声势浩大，战略指挥得当，“其中确有晓畅军事之人”“使我军首尾不能相顾”。 清廷急忙从湖北调出第二批鄂军，赶去四川增援。 赵尔丰给进攻新津的巡防军和新军，又增援了一批大炮和弹药，令朱波澜和马飞龙率马步炮各营，疯狂炮击新津城。 同志军守在三渡水的西岸，河东的清军向西岸打来炮弹时，同志军躲在掩体里面，清军的炮击没有发挥多少作用。 炮击相持几天后，朱波澜又令四川陆军小学堂的江登选，率领成都的学生军，组成一支新炮队来增援，林梅山随队来到新津东岸。 江登选和林梅山都是同盟会员，下令学生军取下炮弹的引信，每天装模作样地打开花炮弹数百发，装成与同志军相持的战斗样子，欺骗统制朱波澜。 对于守卫新津城的同志军，起了很大的掩护和帮助作用。 各路同志军却不知情，误以为清军无能，因而士气更加旺盛。 炮击没起多大作用，朱波澜决定渡河作战。 可是，东岸哪里还有船只？ 马飞龙下令清军，在夜晚偷偷架设渡河的浮桥。 刘自强发现清军在架桥，便命军士在数十艘木船中，满载火药和引火物资。 从上游点燃船只，随流水冲下去，清军浮桥很快着火，不多时灰飞烟灭。 李叫花又带领部分同志军，趁黑夜在偏僻处悄悄渡河到对岸。 突然袭击清军的营房，放起一把大火。清军未及防备，死伤惨重。 清军和同志军隔河炮战，双方相持了十几天。由于清军不熟悉地形情况，遭受到重创。 那天晚上，军需官杨甫成急急忙忙地找到侯宝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有人钻进了埋宝的山洞。 恐怕有人去盗宝，请他一起去山洞里查看。 要知道这些金银是川南同志军的命脉，如有丢失，新津十几万同志军将不战自溃。 侯宝斋心里十分着急，带上杨甫成，匆匆忙忙去查看。 侯宝斋在前面急走，杨甫成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到半山腰，杨甫成见四面无人，从身上拔出手枪。 哒！哒！哒！在侯宝斋背后连开三枪，将川南同志军统领当场打死。 原来，朱波澜见新津西岸久攻不下，便打起了歪主意。 决定派一名亲信奸细去河西，到同志军中做策反工作。 这名亲信与侯宝斋的军需官杨甫成是亲戚。 他见到杨甫成后，假传赵尔丰的口信，要杨甫成设法杀死侯宝斋，并说总督许诺事成后给他封大官。 那天，侯宝斋带他去山洞藏宝时，杨甫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金银财宝，两眼胀得发红，心脏嘣嘣乱跳。 正好有亲戚来策反，他想若是杀死了侯宝斋，不仅可以当大官，还可以独吞那些金银。 杨甫成设计杀死侯宝斋后，将尸体拖到水沟里，准备毁尸灭迹。 说来事情凑巧，这时一群巡山的士兵，听到枪声后跑过来查看。 发现杨甫成打死了主帅侯宝斋，立即将他抓住绑了，送去见刘自强。 刘自强见侯宝斋被打死，悲痛万分，亲自严审杨甫成。 杨甫成开始还想抵赖，可是军士把他的亲戚押上来后，杨甫成顿时吓瘫在地上，只好如实交代了杀死侯宝斋的经过。 刘自强听后大怒，拔出腰刀，一刀将杨甫成的颈项砍断，宰了这个可耻的叛徒。再一刀，宰了他的奸细亲戚。 侯宝斋被杀死后，全川的同志军震惊和愤怒，大家发誓要为南路统领侯宝斋报仇雪恨。 赵尔丰听到侯宝斋被杀死的消息后，认为占领新津的机会来了，急派一支队伍由双流彭家场向新津进发。 清军突破了同志军北面三合场的防线，占领了兴义场，直逼新津县城。 在训练有术的清军猛烈攻击下，同志军虽然奋勇抵抗，前仆后继，但大刀、长矛、鸟枪和土炮怎么敌得过清军的步枪和迫击炮？ 清军以优势兵力和武器猛攻，占领了龙王渡，最终渡过了西河。 用开花炮弹将新津东门城墙轰开了一个大缺口，同志军奋勇抵抗，伤亡十分惨重。 在东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清军放火焚烧民房千余间，烧死大批同志军。 趁大火造成的混乱，清军冲进了城门。 周鸿勋和刘自强不得不下令，趁黑夜暂时撤出新津县城。 同志军退到了城郊，周鸿勋令李叫花、妙音、十三妹、王三娘等头领继续在郊外的陈港、童子堰等地抗击清军，伺机反攻新津县城。 周鸿勋决定率一部分同志军去开辟新的根据地，积蓄力量后，再回头来一举攻下新津县城。 他率军一路攻下洪雅、犍为、嘉定，占领了富得流油的自流井（即自贡盐井）。 刘自强则率部攻下彭山、仁寿、眉州、资州等县，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 川南同志军在周洪勋、刘自强、李叫花和妙音等首领的指挥下，在川南和新津县城郊打了几个大胜仗。 周洪勋与秦载赓的东路大军会师后，又回过头来围攻新津。 江登选和林梅山趁机率领学生军“反正”，调转大炮轰击清军阵地。 同志军经过艰苦卓绝的血战，大家舍生忘死，英勇战斗，终于打退了占领新津的清军。 清军从新津县城溃败后，马飞龙和朱波澜带领残兵全部撤回到成都。 周洪勋、刘自强、李叫花和妙音等首领率领南路大军，乘胜追杀到成都南门外布防。 赵尔丰下令各个城门加强防守，不得轻易出城作战。 各路同志军加紧攻城，清军躲在城墙上用火炮疯狂射击。 可是，围城起义军越打越多，轮番发动攻城战斗。 眼看成都危在旦夕，赵尔丰急得像困兽，在铁笼子里乱窜。 清廷派去四川戡乱的外省部队，受到沿线同志军的阻击，迟迟不能攻入四川境内。 而朱波澜的新军部队大多是年轻的川人，多数人同情保路运动，不愿为赵尔丰卖力，因此赵尔丰认为新军不可靠。 于是他立即派亲信，给镇守川西的边务大臣傅荣华去信，急调赵尔丰赖以起家的嫡系部队——川滇边防军来救援成都。 列位看官，川西大山里哪来的边防军？ 原来，几年前一些藏民在英国的挑拨下，将朝廷派出的驻藏帮办大臣及其随行人员，在巴塘全部杀害。 清廷随即任命赵尔丰为驻藏大臣，并兼任川滇边务大臣。 赵尔丰带上亲信幕僚傅荣华，率领川军精锐部队进入藏区平叛。 川军进入巴塘后，赵尔丰将当地正副土司处死，同时杀死闹事的藏民数百人。 第140章 激战大相岭 四川发生保路运动后，赵尔丰奉旨回成都署理四川总督。 为了维持对四川康巴藏区的防务，赵尔丰将自己的边军主力部队，留在打箭炉（今康定）大山里，由傅荣华代理川滇边务大臣职务。 成都被同志军围困后，赵尔丰原先希望派重兵去占领战略要地新津。 万一成都守不住了，可以先扼守新津，然后往南或向西撤退都很方便。 可是现在占领新津的计划破产了，赵尔丰只能死守成都，便急调傅荣华的边军来解围。 赵尔丰密令驻守打箭炉的傅荣华，率边军两万余人赶往清溪县集结。 希望他召集驻守在川西山区的各路大军，冲出雅州驰援成都。 同时，赵尔丰又给驻泸定的巡防军协统马到成，驻宁远(西昌)的新编陆军标统叶灵泉发电报。 令二人率所辖部队赶去清溪县，与傅荣华的边军会师，三军统一由傅荣华节制。 清溪县南临云贵两省，西临康巴藏区，是历朝历代重要的边关军事重镇和山区驿站。 傅荣华与三路清军会师后，决定从清溪县越过荥经山区，将队伍开进雅州城。 雅州位于四川盆地的西边缘，东临成都平原，西连川西大山，素有“川西咽喉”“西藏门户”之称。下辖雅安、名山、荥经、芦山、清溪五个县，是川西重镇和战略要地。 如果傅荣华的边军冲出雅州，就进入到了成都平原，可以长驱直入省会成都。 可是，清溪县在雅州的西南面，周围都是崇山峻岭，去雅州必须经过荥经县的大相岭险关。 傅荣华找当地人打听到，有一条可以通过大相岭的茶马古道。 据传，当年诸葛亮南征蛮夷，走的就是大相岭古道。他决定效法诸葛亮，从千年古道去雅州城。 正在成都组织攻城的各路同志军首领，得悉赵尔丰调傅荣华等三路川西大军，在清溪县城集结的消息后，大为震惊，立即召开会议商议应对之策。 大家认为现在赵尔丰被围困在成都，敌我双方处于攻守的胶着状态。 但是，傅荣华的边军若冲出雅州到达成都外围，与赵尔丰内外夹攻，同志军必然会腹背受敌，可能导致整个武装起义的失败。 因此，现在反清保路的战略焦点，主要集中到了雅州地区。 袍哥大佬秦载庚发出号召，动员川西各路同志军，集中力量开展山区阻击战，千方百计阻止傅荣华的边军进入雅州。 廖春雷建议，速派在南门外攻城的刘自强，赶去雅州支援罗梓舟。 因为刘自强以前长期在清溪和洪雅一带活动，在寻找先祖“二十万埋金”的过程中，对川西山地的情况了如指掌。 刘自强带领一千多同志军到了洪雅一带，在当地原红灯教人员的积极帮助下，组建起一支约三千人的同志军队伍，赶到雅州的外围，听候罗梓舟的调度。 却说正在组织同志军攻打雅州城的罗梓舟，听到傅荣华等三路清军在清溪县集结的消息后，立即召集雅州和荥经一带的起义军首领，分析阻击傅荣华的策略。 大家认为傅荣华要去成都，必先占领雅州城。 从清溪到雅州，必经荥经县的大相岭。因此，守住大相岭险关，是整个阻击战的关键。 罗梓舟作出三项安排：一是攻打雅州城的同志军加紧攻城，争取赶在傅荣华到来之前占领雅州城。 二是派出一支精锐部队去抢先占领大相岭，扼守住大相岭险关。 三是其余各路同志军，把守住荥经山区的各个隘口要道，让傅荣华的三路清军插翅也飞不过大相岭。 罗梓舟知道刘自强对荥经山区的情况十分熟悉，即令他带八千精兵，先去占领清溪通往荥经的大相岭山区。 刘自强率军到大相岭后，占据了岭上各个重要的关口，预先修筑起防御工事。 在过关的主要道路上埋好炸药，用奇兵设下伏击阵地，专等傅荣华的边军进来，好关门打狗。 雅州附近的邛崃、天全、名山、荥经、芦山等县的同志军，会集起两三万人的队伍，赶到清溪与荥经交界地带来参战。 大家推举罗梓舟为“雅州同志军水陆都督”，统一指挥雅州地区的阻击战。 罗梓舟把近五万人的同志军队伍，布置在雅州和荥经山区的四道防线上，严密封锁清军去雅州的各个要道关口。 罗梓舟在川西山区实施这么宏伟的阻击战，需要巨额的军费开支呀！ 各位看官别着急，因为罗梓舟把从双江镇分到的大西王藏宝拿来做军费，部队的给养和武器弹药充足，参战同志军士气高昂。 在罗梓舟的巧妙指挥下，大相岭早已森严壁垒，清军被牢牢地阻挡在荥经外围的大山里。 由于雅州城池十分坚固，同志军猛攻几天不克，罗梓舟便决定转兵去攻占荥经县城。 荥经县城位于清溪与雅州之间，是大相岭阻击战重要的后方补给基地。 因此占领荥经县城，对于阻击傅荣华的大军去雅州是一步好棋。 罗梓舟亲率同志军翻越飞龙关，在麂子岗与荥经的守城清兵展开激战。 战斗十分激烈，从早晨战至中午，同志军终于击溃了巡防哨的清军。 这时，荥经县护城哨官王廷荃单骑出城，代表守城清军向罗梓舟投降。 罗梓舟令王廷荃指挥荥经清军出城，全部缴械换装，然后与部分同志军混编组成一支新军。 罗梓舟见王廷荃表现积极，又受过军队的正规训练，便将这支新军交给他统领。 荥经县城离大相岭不远，同志军占领了荥经县城，对于开展大相岭阻击战，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罗梓舟以荥经县城为大本营，设置了多道防线。同志军在大相岭作战有了依靠，物资和兵员补给也很方便和及时。 那天，傅荣华率领三万余人的清军从清溪出发，沿深山峡谷行军，大摇大摆地来到大相岭前的白马庙附近。 这里山势崎岖，道路起伏难行。正当清军走得腿脚酸软的时候，突然四周炸药轰鸣，岭上飞沙走石。 刘自强的部队早已设下伏击阵地，在山岭上居高临下，将檑木滚石从山顶上放下来，清军被砸得人仰马翻。 傅荣华大吃一惊，他根本没有想到，在偏僻的大相岭山中，会有同志军拦住要道。 他急令清军退出白马庙，再从别处寻路去雅州。 傅荣华决定改道北走，放弃大相岭古道，从通往洪雅的泥巴山隘口偷偷溜过去。 谁知罗梓舟亲自带领队伍，早已扼守在这个隘口，专等傅荣华来送死。 清军发起多次进攻，都被同志军打退了。傅荣华手持三叉戟，亲自率领清军向泥巴山隘口发起冲锋。 罗梓舟指挥同志军守在隘口山上，箭石如雨点般射向清军。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罗梓舟缠头裸身，手持峨眉剑大吼一声，身先士卒，率同志军从隘口冲杀下来。 傅荣华手持三叉戟冲上去，想拦住同志军。 可是罗梓舟手中峨眉剑，行若游龙，有如苍龙出海，势不可当。 清军在隘口前倒下无数尸体，傅荣华只好下令撤退。 傅荣华被逼急了，决定采用韩信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绕开大相岭，从西路翻过飞仙岭，再向北转去雅州。 傅荣华派一部分清军摇旗呐喊佯攻大相岭，以吸引同志军的注意力。 暗中调大部队向西急行，企图偷偷越过飞仙岭关口。 边军部队刚进入飞仙岭，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山岭上飞沙走石，接连传出阵阵雷鸣般的爆炸声。 一个个剑仙侠客，身穿怪异服装，脚踏祥云从天而降，堵住上岭要道。 一批批妖魔鬼怪，披头散发，口吐烈火，变换出各种鬼脸，如飓风般从岭上飞下来袭击清军。 剑仙侠客、妖魔鬼怪们在岭上乱飞乱杀，来无影去无踪，不时发出恐怖的鬼叫声音，杀敌如砍瓜切菜，许多清军不明不白就掉了脑袋。 剑仙侠客，牛鬼蛇神，死死挡住关口道路，把飞仙岭守得似钢铸铁墙般牢固。 各位看官，这支神兵从何而来？ 原来，智涵子得知赵尔丰调傅荣华的部队，企图翻越川西大山来救援成都的消息后，担心罗梓舟挡不住傅荣华的大军。 于是，派徒弟邹索益去青城山通知杜志民等九侠，派周和尚去找到妙音，通知他们立即赶去荥经增援罗梓舟。 邹索益和九侠召集青城山的剑仙侠客，周和尚去峨眉山请来“神兵”。 妙音带领青城道姑，一起赶到荥经来协助罗梓舟，阻击傅荣华的边军。 妙音又通知十三妹，带领她的大脚女兵赶到大相岭，协助刘自强防守大险关。 这几批武林异人到来后，罗梓舟如虎添翼。安排他们一部分去守卫飞仙岭，一部分去大相岭，防止清军偷偷溜过关口。 这批“异人”打扮成剑仙侠客，利用川剧的变脸和吐火绝技，装成法力无边的妖魔鬼怪守在山岭上。 那天，傅荣华的边军偃旗息鼓，准备偷偷翻过飞仙岭。 剑仙侠客和妖魔鬼怪突然从岭上飞来，吓得军士们慌忙向后退。 傅荣华拔剑在手，高呼大家不要相信鬼神。 他下令立即组织清军强攻飞仙岭，对畏缩不前和后退者，立斩不饶。 第141章 郝家坡金库 眼看清军即将冲过关口，妙音口念神咒，双手掌心发出滚雷。 同时岭上土炮轰鸣，道路两旁的炸药包一齐炸响。 妙音领着道姑和尼姑，手持利剑，如天上仙女下凡一般，从岭上飞纵下去。 施展神通和法术，来无影去无踪，巧妙杀敌。 杜志民率领青城九侠，邹索益带领青城道士，周和尚率领僧兵，一起追杀过去。 清兵见飞仙岭上，突然出现天兵天将，妖魔鬼怪们正排山倒海般冲杀而来。 岭上和道路上炸雷震天响，乱石纷飞，隐天蔽日。 众清兵吓得屁滚尿流，许多兵士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请求神仙大人饶命。 傅荣华手持三叉戟左冲右突，身上多处受伤，剑仙侠客却越杀越多。 他恍惚感觉到，在山岭上，在沟谷里，有千军万马正在杀来，吓得魂飞魄散，急令鸣金退兵。 剑仙侠客、妖魔鬼怪们在后面，乘胜一路追击，清兵死伤无数。其中有的被吓死，有的被累死，有的被踩踏而死。 边军经过几轮激战，始终翻不过大相岭险关。 傅荣华给雅州城内的清军送信，要求城内清军冲出来接应，企图南北夹攻守卫大相岭的同志军。 这几天，有人向罗梓舟报告，雅州城内的清军久等不到傅荣华，准备直接冲出去救援成都。 罗梓舟判断傅荣华的边军，已经被刘自强堵在大相岭关外，一时半会还过不了关。 为了解除同志军的后顾之忧，罗梓舟决定亲自带一部分部队，先去攻占雅州。 消灭雅州城内的清兵后，再集中力量对付傅荣华的边军。 同时令刘自强和十三妹带领大队人马，坚守大相岭的各个要道，筑牢工事，严阵以待，使南北两股清军首尾不能相顾。 罗梓舟指挥同志军在雅州东门外与清军大战，清军遭到重创，龟缩在城内不敢出战。 同志军借助土枪土炮，攻到城墙边，爬上云梯，猛攻东门和南门。 在即将破城的时候，清军狗急跳墙。 派人点燃东门和南门外的大批民房，同志军被烧死无数，进攻步伐放缓，清军趁机反击。 罗梓舟的弟弟罗老十，率领彝族同志军孤军攻入南门后，被清军包围在瓮城里，全部壮烈牺牲。 由于雅州城垣坚固，背山面水，易守难攻。同志军围攻雅州半月左右，阵亡约两千多人，仍然没有拿下城池。 罗梓舟决定改变策略，对雅州城围而不攻。 将主力部队开到荥经和洪雅一带，布置成以大相岭为中心的纵深防线，伺机围歼傅荣华的边军。 傅荣华从北线和西线都走不通，决定走东线试试运气。 那天，傅荣华率清军向东急行军，企图从只有鸟道的郝家坡偷越大相岭。 当清军悄悄接近郝家坡山顶时，突然在清军四周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同志军居高临下，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清军。一时间，坡顶上浓烟滚滚，乱石纷飞，清军被炸的鬼哭狼嚎。 在同志军的猛烈冲击下，清军死伤无数，纷纷向山下逃跑。 原来刘自强预计傅荣华可能会走东线，提前布兵设伏，亲自守在险峻的郝家坡山顶上。 他令军士在郝家坡的道路和山崖上，预埋了一百多个炸药包。 派十三妹预先埋伏到山腰，先放傅荣华进山，然后山上和山腰一起关门打狗。 清军进入伏击阵地后，刘自强令同志军立即引燃炸药包，郝家坡顿时地动山摇，炸开的沙石腾空而起，不少清军被炸得飞上了天。 清军惊魂未定时，接着第二轮爆炸又响起。 傅荣华被乱石砸伤，急令清军停止前进，向郝家坡山腰撤退。 突然，十三妹带领大脚队从山腰冲出来，直取受伤的傅荣华。 傅荣华大惊失色，哀叹道：“我命休矣！” 马到成和叶灵泉迅速冲上来，拼死拦住十三妹，傅荣华才侥幸逃过一劫。 这时，郝家坡的坡顶完全被尘土和烟雾笼罩，昏天黑地，伸手不见五指。 刘自强擦干脸上的灰尘，露出了两只眼睛。发现在他藏身的大石头旁边，炸出了一个黑洞。 刘自强寻宝数年，对山洞非常敏感，亲自查看过不少山洞。 他急忙爬到洞口，划几下火镰，借助微弱的光亮，看清了洞里的东西。 哇！洞内金银闪光，璀璨夺目，全是银锭、银器、金饼和大顺通宝等财宝。 刘自强兴奋不已，下去抓起一块银锭，上面刻有“大顺元年崇州五十两银锭”字样。 证明洞内埋藏的全是张献忠金库中的财宝，他判断这里一定是先祖刘文秀“埋金二十万”的藏金库。 他抚摸金饼和银锭，激动得热泪盈眶。做梦也没有料到，刚才无意之中，竟然炸开了他梦寐以求的先祖埋金洞。 刘自强近十年来，在川西山区跋山涉水，到处寻找先祖的“埋金”。大脚不知磨破了多少双鞋，脚底不知磨掉了多少层厚皮，却毫无收获。 真是鬼使神差啊，今天轻轻松松地找到了先祖的藏金洞。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联想到“郝家坡”这个地名，心想莫非与郝承裔将军有关？ 他推测，郝承裔将军奉了刘文秀的命令，“埋金二十万”后，为了记住藏金库的地点，或许将这个山坡命名为郝家坡？ 这时，洞外不时传来厮杀的声音，刘自强回过神来，心想现在外面正在打仗，来不及取出财宝。 决定先不要动这个藏金库，等到保路胜利后，与李叫花一起来取走先祖的遗宝。 但是，这二十万埋金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他马上爬出金库，将两个炸药包埋在洞口上面的山崖上。 两声巨响过后，从山崖上炸垮塌下来的砂石，一起飞向洞口，将藏金库全部掩埋了。 傅荣华这次受了重伤，幸好在马到成和叶灵泉的拼命厮杀下，才逃出重围，真是九死一生啊！ 他决定率清军撤回清溪县城休整和治伤。 此后，傅荣华的清军和同志军在大相岭一带，又发生多次激战。 由于罗梓舟和刘自强指挥有方，同时又有杜志民、妙音、周和尚、十三妹等武林高手的协助，同志军在大相岭一带，顽强阻击清军三十多天。 傅荣华尽管兵精粮足，但是始终不能突破大相岭防线。 赵尔丰眼巴巴地望着傅荣华的边军部队，快些赶到成都来解围。 可是傅荣华的边军，被罗梓舟死死堵在大山里，插翅也过不了大相岭。 赵尔丰在万般无奈之下，再次催促端方克服万难，想尽一切办法，快速入川救援即将崩溃的成都。 却说端方带着鄂军坐船上行，慢悠悠地通过三峡，好不容易才进入川东万州。 端方进入四川境内后，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大肆捕杀革命党人和袍哥，残酷镇压沿途州县的保路运动，引起川民极大的愤慨。 因此，入境四川的鄂军，沿途受到同志军的英勇阻击，举步维艰。 困在总督府的赵尔丰左等傅荣华不来，右等端方也不来。 成都守城清军快要断粮了，赵尔丰心想总不能坐困等死吧？ 于是决定组织突围，战死都比困在城内等死强。 赵尔丰准备从南门突围，去川东南占领重庆，并与端方会合。 他派马飞龙和萨福鼎率军，轮番攻击南门外的同志军阵地。 同志军承受不住清军的强力冲击，南门防线即将被攻破。 东门外的秦载赓闻讯后，急忙分出一支队伍赶来南门增援。 廖春雷知道傅荣华在大相岭山区遭受了重创，正在清溪县城里治伤，现在川西战事稍微缓和一些了。 便派人去雅州找到罗梓舟，准备调回刘自强和十三妹。请他们快速带兵回成都，协助李叫花守卫南门。 罗梓舟即令刘自强和十三妹各带两三千同志军星夜兼程，赶去成都南门外，与李叫花等将领并肩战斗，共同阻击清军冲出南门。 廖春雷又派汉州和什邡保路同志军赶到南门外，将城南防线筑成铜墙铁壁。 赵尔丰召集清军将领朱波澜、田武魁、马飞龙和萨福鼎等人，在总督府紧急召开军事会议。 赵尔丰认为现在起义军重兵布置在城南，南门一时又难以突破。 由于成都去重庆太远，去川西的雅州比较近。 他决定来个声南走北，亲率主力部队冲出北门，然后去川西与傅荣华会合。 傍晚，成都各城门灯火通明。酉时刚过，南门和西门突然响起枪炮声。 萨福鼎率军从西门杀出，朱波澜率军从南门杀出，同时策应赵尔丰出北门。 起义军见清军冲出城，高喊：“清军突围啦，别让赵屠夫跑了！” 城外的起义军蜂拥至南门和西门，阻击清军突围。 萨福鼎从西门杀出时，刘英俊提起春秋大刀，跃马横刀冲上去迎战。 二人刀来铲去，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在西门外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萨福鼎曾拜形意六合拳高手为师，凭一把月牙铲勇闯天涯。 他早年靠卖艺和当保镖为生，后来做了赵尔巽总督府的镖师。 赵尔巽离开四川时，赵尔丰见萨福鼎武艺高强，将他要来做了防守尉。 在这次西门突围时，萨福鼎想夺取头功，却遇到了劲敌刘英俊挡路。 第142章 鹅岭失守 朱波澜率军从南门杀出时，南门外同志军的阵地上，几十门土炮和千余支鸟铳，一齐向清军开火。 同时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敌军，多次打退了冲出来的清军。 看官，南门同志军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枪炮？ 原来，秦载赓通过安插在清军军火库中的袍哥，从库房中偷偷弄到了一批枪炮。 秦载赓认为南门是清军防守和突围的重点，便派出一支精兵，将枪炮送去南门阵地。 正当南门和西门两军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北门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击声，田武魁率领先锋队从北门冲杀了出来。 廖春雷看见田武魁带头冲在前面，急忙挺起蛤蟆枪冲上去拦击。 田武魁提起大砍刀，与廖春雷厮杀在一起。 这时，在城楼上观战的赵尔丰，见田武魁的先锋队与起义军混战正酣。 他认定出城时机已到，便率领马飞龙和大队清军，趁混乱之际冲出北门。 王良彬和冷春燕夫迅速带领同志军包围上去，川北同志军奋勇当先，高喊：“活捉赵尔丰，为死难的同志报仇！” 在成都发生血案后，四川人民对赵尔丰更是恨之入骨，人人欲擒而诛之。 川北同志军见赵屠夫要出城逃跑，大家都奋勇当先，要活捉“赵屠夫”。 早先，智涵子得到报告，清军冲出了南门和西门，他认为那不是赵尔丰的主力部队。 通过种种迹象预判，赵尔丰可能声南走北，率清军主力从北门冲出去，然后向川西逃窜。 智涵子与廖春雷商议后，调集川北同志军，在北门外设下三道防线，专等赵尔丰出城自投罗网。 在清军的强大火力掩护下，赵尔丰率主力冲出了北门。 马飞龙护卫总督，冲到了同志军的第一道防线。 廖春雷看见赵屠夫跑出来了，便虚晃一枪，撇开田武魁。挺起蛤蟆枪冲过去，直取总督赵尔丰。 马飞龙急忙冲上来，接住廖春雷厮杀。田武魁随即跟上来，夹攻廖春雷。 王良彬见廖春雷缠住了田武魁和马飞龙，便挥舞铁棍上去活捉赵尔丰，冷春燕舞动双剑冲过去助战。 王良彬和冷春燕曾多次参加四川省内武术擂台赛，夫妻凭着精道的吴门功夫，数次获得冠军，因此在江湖上称为“夫妻侠侣”。 王良彬夫妻一左一右夹攻赵尔丰，以为能轻松擒住赵屠夫。 哪知赵尔丰确是一员虎将，他手中的虎头钩，曾让敌军闻风丧胆。 赵尔丰与“夫妻侠侣”大战二十几合后，无心恋战，夺路向西逃去。 马飞龙见主帅西去，用开山钺对廖春雷虚晃一招，追随主人而去。 守在第二道防线上的陈长亭，看见赵尔丰突围冲过来，立刻率军从树林背后杀出来。 赵尔丰挥动虎头钩，准备夺路而逃。陈长亭急忙挺起青龙偃月刀，拦住赵尔丰的去路。 赵尔丰左冲右突，同志军越杀越多。出城清军始终冲不出同志军的北门防线，赵尔丰决定调转方向回城。 廖春雷的蛤蟆枪将田武魁刺成了重伤，清军士兵舍命冲上来，将田武魁背起逃跑了。 廖春雷看见赵尔丰准备回城，急转过去拦住赵尔丰，准备活捉屠夫。 可是赵尔丰毕竟久经沙场，遇乱不惊，他疯狂舞动虎头钩，迎战廖春雷的蛤蟆枪。 赵尔丰钩起浪势，起伏吞吐，灵活多变。他突然用虎头钩将廖春雷的枪杆勾住，欲夺取对方的大枪。 廖春雷则用力缠抖枪杆，要摆脱虎头钩的纠缠。两强相遇勇者胜，双方都使出大力气来压制对方。 由于同时用力过猛，大枪和虎头钩，竟然被双双弹飞出去了。 赵尔丰急忙摸出随身携带的子午鸳鸯钺，廖春雷随即拔出苗刀应战。 赵尔丰手中的子午鸳鸯钺，是一雌一雄两柄钢钺，又叫“日月乾坤剑”，用起来千变万化，易攻难防，异常凶狠。 廖春雷没对付过这种怪异兵器，交战中左臂和右手均已受伤，浑身被鲜血染红。 在廖春雷大战赵尔丰时，智涵子带领众头领冲进清军队伍中厮杀。 龙蛇宝剑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一道道剑光闪过，地上倒下无数清军的尸体。 智涵子见廖春雷受了伤，急忙冲过去替下廖春雷。 赵尔丰双手舞动鸳鸯钺，拼老命来战智涵子。 智涵子将龙蛇剑舞起剑花，突然一招“毒龙探爪”，接着再一招“力劈华山”。 两招过后，赵尔丰手中鸳鸯钺被劈成了两个烂鸳鸯，左右手都受了伤，血流如注，染红了战袍。 这时，马飞龙正在与王良彬夫妻厮打，王良彬一招“魁星点斗”把他打伤。 但是马飞龙见总督受了伤，急忙甩开王良彬夫妇，忍住剧痛冲过去救赵尔丰。 赵尔丰在马飞龙的护卫下，从清军手中接过一把大刀，杀开一条血路，率清军侥幸逃回城里。 马飞龙刚进城门，便一头栽倒在地上。众军士见他全身是伤，赶快将他送进医院急救。 原先从南门和西门突围的两路清军，早已被围城起义军打退，狼狈地逃回城内。 赵尔丰逃进城后，下令全城紧闭城门坚守，等待城外的援军。 赵尔丰受了重伤，躺在病床上苦思良策。 他一面派人去川西，催促傅荣华的部队尽快突破大相岭防线，从雅州驰援成都。 另一面派人去调镇守川东涪州的巡防军协统武威，令他火速赶来成都解围。 各位看官，北方少林第一高手、杀人凶魔武威为何到了涪州？ 原来赵尔巽还在任盛京将军时，便结识了猛将武威。 赵尔丰任四川总督时，二哥赵尔巽担心川东的防卫空虚，便把武威推荐给弟弟。 赵尔丰让武威到万州，负责镇守四川的东大门。 后来赵尔巽任四川总督时，把武威调到涪州任巡防军标统。 赵尔丰从川藏边区回四川时，又提拔武威任协统。因此，武威对赵氏两兄弟十分感恩。 赵尔丰的两个心腹幕僚，带上总督的亲笔信，从下水道溜出城，分别赶去涪州和清溪送十万火急信件。 却说傅荣华接到赵尔丰的亲笔信后，想不出翻越大相岭的好办法，急得全身冒大汗。 要知道，这次是总督的第三次催促了。 赵尔丰对他有知遇之恩，如果他的边军过不了大相岭，他傅荣华于公于私都担当不起。 傅荣华与几个头领商量，能翻过大相岭的几条道路基本都试过了。 现在罗梓舟的同志军占据了大相岭的各处要道险关，硬拼是冲不过去的，我们必须开动脑筋，想出奇妙的办法才能过关。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没有可实施的好办法。 最后，建南巡防军协统马到成提出建议，在荥经县投诚到同志军中的王廷荃是他的亲戚。 他准备派人去策反王廷荃，请他帮助清军越过大相岭。 马到成向大家介绍，王廷荃曾代表荥经守城清军投降同志军，因他表现积极，得到罗梓舟的信任。 现在王廷荃带了一支部队，守在大相岭的鹅岭大关。 只要王廷荃肯开关放行，过了大相岭就可以占领荥经县城。 傅荣华听后非常高兴，亲自写了一封信，许诺王廷荃帮清军翻越过大相岭后，保举他当雅州巡防军副统制。 马到成也写了一封信，劝他抓住这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傅荣华从军库中拿出一些金银财宝，马到成找来亲戚扮成当地乡民，带上信件和礼物去见王廷荃。 却说王廷荃当时在即将破城的情况下才投降，他表面上服从罗梓舟的领导，实际上他在暗中观望，想见机行事。 王廷荃收到傅荣华的信件和礼物后，决定反叛同志军，帮助傅荣华过鹅岭关。 可是，与他共同负责守卫鹅岭大关的将领，还有罗梓舟的忠实部下谭晓阳等人，王廷荃心想必须设计除掉这几个绊脚石。 那天晚上，王廷荃请谭晓阳等人到他军帐中喝酒。 席间王廷荃谎称拉肚子，溜出了军帐。 突然冲进来二十几个军士，朝谭晓阳等人开枪。 谭晓阳等人被秘密杀死后，王廷荃命令守关大部队撤出鹅岭关，开到后山去待命。 王廷荃的亲信完全控制鹅岭关后，马上叫人在关上放火为号，通知山下的傅荣华赶快通过鹅岭关。 傅荣华和马到成看见关上放火，知道王廷荃已经放开了鹅岭关，给他发出了过关的信号。 傅荣华立即命令清军全部人马急行军，快马加鞭登上鹅岭险关。 然后令马到成和王廷荃断后，清军迅速通过关口。 在后山待命的同志军，见鹅岭关上突然出现了傅荣华的清军，感觉被王廷荃骗了，马上冲回来拦截。 马到成和王廷荃急忙叫人纵火烧山，山草和树木迅速燃起熊熊烈火，同志军被烧死数百人，鹅岭大关也被大火焚毁。 傅荣华过关后，命令大军迅速向荥经县城冲去，荥经城内同志军猝不及防，县城很快被清军占领。 傅荣华下令大肆搜捕城内同志军及其家属，大批同志军家属和民众惨遭血腥镇压。 罗梓舟得知王廷荃叛变，帮助傅荣华过了大相岭，现在清军已经占领荥经县城的讯息后，气得晕倒吐血。 他后悔错用降将王廷荃，对叛徒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报此深仇。 罗梓舟迅速调集附近各路人马去围攻荥经县城，并在县城外筑起铜墙铁壁，阻止傅荣华的清军冲出荥经去雅州。 第143章 独立，独立 傅荣华在荥经县城休整三天后，决定留下少量清军守县城，主力部队趁夜幕掩护，突破同志军的重围，冲出荥经县城。 他派人去雅州送信，令雅州城内的清军出城配合，接应边军进入雅州城。 傅荣华令建南巡防军协统马到成作开路先锋，率先冲出东门。 然后向北进军，掩护傅荣华和王廷荃率主力部队出北门，宁远新编陆军标统叶灵泉断后。 傍晚，傅荣华一声令下，荥经县城东门响起激烈的枪炮声，马到成率先锋部队冲出东门。 负责东门攻防指挥的杜志民，早已令青城九侠在东门外的阵地上，布成“诸葛九宫八卦阵”严阵以待。 马到成率部队在阵前左冲右突，根本无法破阵，被死死堵住出不了东门。 在东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傅荣华和王廷荃率领主力部队冲出北门。 北门是罗梓舟亲自把守的主力阵地，早已布置了重兵防止清军出城。 王廷荃在前面开路，傅荣华带主力部队跟随在后面。 罗梓舟见到王廷荃时，气得两眼发红，准备冲上去亲手宰了这个可耻的叛徒。 突然，身后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抢先一步冲上去，拦住王廷荃厮杀。 罗梓舟一看，正是智涵子的徒弟周和尚。 只见周和尚手持七星龙泉剑，步行八卦，剑走轻灵。一边挥剑厮杀，一边变换出各种鬼脸。 吓得王廷荃胆战心惊，一不小心，被周和尚的龙泉剑刺进了心窝。 叶灵泉最后冲出城，妙音带领道姑和仙侠们，用奇门异术挡住他的去路。 叶灵泉挺起开山斧上来开路，妙音挥舞虎头双钩冲上去拦截。 叶灵泉见是一个道姑拦路，并没把她放在心上，只顾着大砍大劈。 妙音沉着应战，手中虎头双钩接连使出十二连钩，叶灵泉应接不暇。 妙音突然口中吐出一股烈火，喷到叶灵泉脸上，引燃了他的络腮胡子。 叶灵泉急忙用手灭火时，妙音趁机搂钩舞剑，一招“双龙出水”，要了叶灵泉的性命。 傅荣华与罗梓舟杀得难分难解，见王廷荃和叶灵泉都已先后战死，心中悲伤，便无心恋战，结果被罗梓舟的峨眉剑刺中右腹。 傅荣华急用三叉戟反刺罗梓舟，罗梓舟挥剑格挡，傅荣华趁机溜走，急带主力部队逃回荥经县城。 这时，东路清兵早已退回到县城，马到成被青城九侠打伤，全身血肉模糊。 傅荣华下令紧闭城门，医治伤员，待休整后再想办法出城。 列位看官，且容在下暂时放下荥经攻防战不表。 因成都已危在旦夕，现在回过头来，看看赵尔丰被围在孤城中的情况。 成都的四大城门及郊外，被同志军围困，粮食蔬菜都供应不上，清军枪弹武器也得不到补充，几乎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 赵尔丰坐在总督府里，眼巴巴地盼望傅荣华来驰援成都。 当他听说傅荣华已越过大相岭险关，占领了荥经县城的消息后，兴奋了好几天。 赵尔丰发挥想象，傅荣华占领荥经县城后，很快就会到达雅州。大军从雅州出来是一马平川，可以直驱成都外围。 只要傅荣华的大军赶到成都，城内外的清军里应外合，完全可以打败围城的同志军。 可是过了几天，听说傅荣华被堵在荥经县城里出不来时，赵尔丰像咽了气的皮球，瘫软在总督宝座上。 赵尔丰决定，将还留在成都的陆军中学堂和陆军小学堂的学生，全部编成学生军，发放枪支弹药，作为一支护城的生力军，派往城门增援。 赵尔丰又令城外的亲信魏楚帆，召集各地的巡防军，同时收编溃散的清军残部，组建起东路卫戍部队，任命魏楚帆担任卫戍司令。 魏楚帆将刚组建的卫戍部队开到成都附近，以便策应总督冲出省城。 现在城外还有傅荣华、端方和武威带领的三路救兵，正在赶往成都的路上。 虽然沿途都有同志军的阻击，但是他们随时都有可能突破防线，到达成都的外围。 因此，围城的同志军一致认为，在赵尔丰的救兵赶到之前，必须想办法，尽快攻破城门，活捉总督赵尔丰。 且说廖春雷打听到亲友夏之时率新军步兵一队，随魏楚帆的东路卫戍部队进驻龙泉驿。 他知道夏之时在日本留学期间，加入了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 回四川后，总督赵尔巽怀疑他是革命党人，便不予重用，仅委任他在新军十七镇里当了个小小的步兵排长。 于是，廖春雷写一封信，派人送到龙泉驿，联络革命党人夏之时，鼓动他拉东路卫戍部队里的新军起义，川北同志军将配合其行动。 陈长亭派人去附近的北较场，摸进陆军小学堂找到林梅山，要他发动倾向革命的学生做内应。 在川北同志军进攻北门的时候，设法打开城门，接应起义军入城。 林梅山和杨万里去联络城内的革命党人和袍哥，准备组织敢死队，里应外合攻打城门，为同志军进城扫清障碍。 在省城以外，各地的袍哥和革命党人组织起义军，加紧攻打当地的州府和县城。 同时布置防御阵地，坚决阻击傅荣华、端方和武威的三路救兵赶往成都。 却说革命党人吴玉章，在参加广州黄花岗起义失败后，奉孙中山之命回四川，负责领导保路运动。 吴玉章九月回到家乡荣县，与同盟会员王天杰、龙鸣剑，召集各场镇同志军五千余人，在荣县双古场发动武装起义。 起义军迅速攻占了荣县县城，知县大人仓皇逃走，革命党接管了县衙。 吴玉章和王天杰等人召开群众大会，向全国宣布荣县独立。 荣县在全国率先脱离了清政府的统治，建立起中国第一个独立的县级政权——荣县军政府。 四川各州县纷纷效法，推翻当地政府，独立的风潮席卷全川。 荣县宣布独立后，清廷惊恐万分，再次从湖北抽调清军入川平叛。 湖北新军早先被端方带走了新军精锐，后来清廷又多次从湖北调兵入川镇压保路运动，造成武汉三镇兵力空虚。 武昌的革命党人抓住时机，紧急召开会议，大家认为现在是发动武装起义的绝好机会。 于是，立即在武昌成立起义总指挥部，推举蒋翊武为起义总指挥，孙武为总参谋长。 四川荣县独立半个月后，湖北武昌的新军工程兵第八营的革命党人，打响了武昌起义的第一枪，被革命党控制的清军队伍纷纷起义。 三天之内，起义军占领了武昌、汉口和汉阳三镇，武昌起义获得成功。 武昌革命党人宣布湖北脱离清政府，同时成立湖北军政府，推举黎元洪为都督。 此后，湖南、广东、陕西等十五个省，受到武昌起义成功的鼓舞，纷纷宣布脱离清政府，实行独立自治。 武昌起义成功的消息传到四川，极大地鼓励了正在浴血奋战的各路同志军。 著名袍哥大爷曾省斋率领川东同志军，连克垫江、大足、渠县、邻水、岳池诸县。 起义军在占领广安县城后，曾省斋于当天通电全国，在广安成立大汉蜀北军政府，用十八星旗为军政府旗帜。 大家推举曾省斋为都督，实行军政府自治。 随后，驻扎在龙泉驿的夏之时，邀约了六个年轻排长在土地庙旁边的大树下喝酒，大家血气方刚，一起歃血为盟。 夏之时端起酒杯，对盟兄弟说道：“我们六兄弟即日起，拉卫戍部队举行武装起义，誓死推翻满清王朝。” 六个排长结义后，立即拉起自己的队伍到土地庙外集合。 有人去报告东路卫戍司令魏楚帆，说几个排长带领部队哗变。 魏楚帆立即赶来严厉斥责和制止，被夏之时开枪打死。 夏之时带领清军的步兵、工兵、骑兵、辎重兵三百来人，在土地庙誓师宣布起义。 这时，嗅觉灵敏的赵尔丰派督练官林绍泉，恰好赶到东路卫戍司令部视察。 他看见部队骚乱，便跑过去劝阻，被士兵开枪打伤其腿。 夏之时出面制止，林绍泉才保住了性命。 夏之时动员他一起参加起义，林绍泉感觉被胁迫，身不由己，不敢不答应。 全体起义官兵推选夏之时任总指挥，夏之时认为自己原来只是个排长，担心资历不够，不便指挥这支部队。 他推举官阶比自己高，资历比自己老的林绍泉为总指挥。 其实林绍泉并不愿意起来革命，由于夏之时的抬举，他看到了机会，便欣然就任总指挥。 由于林绍泉原来是赵尔丰的心腹，现在又受了伤，因此实际上起义军仍然由夏之时指挥。 朱波澜听到东路卫戍部队几百人起义的消息后，马上令龙泉驿新军中的一个管带，率领新军迅速向起义军追来。 夏之时设下埋伏，将管带打死后，其余新军战士反水，加入起义军队伍。 由于当时清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成都及其附近，四川东南部的清军防守相对空虚。 夏之时决定将起义队伍开到川南，去攻打盐务巡防军，占领富裕的自流井一带，有了钱就好扩充队伍。 于是，夏之时当晚打起火把翻越龙泉山，率领起义军连夜向资州进军。 第144章 蜀军政府 可是，夏之时率领起义军即将抵达资州时，前方传来消息，铁路钦差大臣端方带领的鄂军先头部队，已抵达资州，挡住了起义军南下的去路。 在清军前堵后追的严峻态势下，夏之时决定挥戈东指，转道去川北。准备联络廖春雷，在川北一带建立根据地。 起义军来到距离乐至县城约三十里，一个叫放生铺的地方，截获了一份军邮密件。 得知乐至县城里有一个五百多人的清军混成支队，无钱给士兵发饷，请求镇统朱波澜援助。 夏之时遂率领骑兵打头阵，伪装成奉朱波澜之命援助乐至，并送来军饷的部队，大叫守城军士快打开城门。 起义军骗开城门后，一齐冲进去，很快占领了乐至县衙。 清军守城支队长被打死，城内其余清军全部投降，夏之时将清军进行收编。 这时起义军中步兵，工兵、骑兵、炮兵、辎重兵五个兵种齐全，队伍扩充到一千多人。 这时，清军又派出一支追兵在身后步步逼近，起义军准备去川北的遂宁一带发展，却遇到了巡防军的重兵阻击，北去的道路已经被堵死。 夏之时决定带部队迂回去安岳县，再绕道北上。 起义军开进到安岳县城外，在一所小学校休息时，有个青年教师听说他们是革命军后，马上向夏之时报告了城内的情况，并主动联络城内的同盟会负责人王孟兰。 王孟兰率领城内的同盟会员，打开安岳城门，迎接夏之时的起义军入城。 起义军在县城休整期间，王孟兰积极发动会员，帮助起义军大量扩充兵员和军需。 为了提高起义士兵的革命意识，夏之时集合全军召开了一次思想动员会，宣讲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士兵们明白了反清起义的目的，纷纷表示愿意追随夏之时参加革命。 在王孟兰的提议下，决定撤销林绍泉的总指挥职务，正式推举夏之时为起义军总指挥。 夏之时给士兵发放了军饷，士兵剪掉头上的长辫子，表示决心要革命到底。 王孟兰建议起义军继续往东去重庆，因为那里的革命党人已经做好了起义的准备，并策反了部分巡防营、水道巡警。 只要夏之时的部队攻城，重庆城内的袍哥和革命党都会举义旗反正。 夏之时决定进占四川第二大城市重庆，王孟兰当即修书一封，派人火速送到重庆。 重庆同盟会领导人张培爵、杨庶堪等人接到王孟兰的来信后，决定与夏之时的起义军里应外合。 起义军步行到达合州，城内的袍哥舵爷闻讯后，带领民众迎接夏之时进城。 在袍哥的宣传发动下，这时起义军队伍已壮大到三四千人。 由于从合州去重庆的水运交通很方便，夏之时决定起义军从合州乘船，沿嘉陵江一路南下。 起义军顺水顺风，直达重庆江北的黄桷树附近，已经兵临山城。 夏之时亲自给重庆城内的张培爵修书一封，告知起义军的攻城计划，派心腹人员送进城内。 张培爵接到夏之时的来信后，精神为之振奋。 立即回信告知城内的情况，以及准备组织袍哥和同盟会员，配合起义军攻城的详细方案。 列位看官，夏之时进攻重庆，为什么要倚重张培爵？ 张培爵，字列五，重庆荣昌人。早年深受反清复明思想的影响，后来加入了同盟会。 在成都创办了书报社和列五中学，积极从事反清革命的宣传活动。 他曾与同盟会员熊克武等人密谋，在四川江安、泸州和成都起义，但均遭到失败。 去年，应重庆同盟会员的邀请，张培爵赴渝担任重庆府中学学监。 他以教书办学为掩护，用三民主义思想教育青年学生，积极发展同盟会员，密谋在渝起事。 在张培爵的领导下，重庆府中学成了革命运动的枢纽，张培爵也逐步成为重庆革命党的核心人物。 四川保路运动爆发后，张培爵负责编制了起义计划，积极筹集资金和运输武器弹药。 张培爵召集在渝同盟会员开会，准备在重庆发动武装起义。 但是重庆同盟会没有掌握武装力量，他们在等待时机。 当张培爵接到夏之时的联络书信时，立即决定配合夏之时攻城。 当夏之时的起义军进抵重庆浮图关时，张培爵命令重庆的革命党人和袍哥，组织敢死队突袭浮图关，配合起义军杀散了守关的清军。 重庆知府纽传善，巴县知事段荣嘉见大势已去，被迫跪地向革命党缴出官印，令全城挂出白旗投降。 辛亥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上午，重庆举行起义军入城仪式。 起义雄师高举“成立中华民国”“反清兴汉”和“保路安民”的旗帜，手臂上缠红布条，雄赳赳地开进城，重庆民众赶到朝天观，夹道欢迎起义军入城。 群众游行队伍押起知府纽传善，高呼口号“欢迎革命军！”“推翻清政府！” 张培爵组织各界代表及群众数千人，与起义军一起在朝天观召开独立大会，通电全国宣布重庆独立。 经革命党领袖孙中山批准，同意在重庆成立蜀军政府。大家推举张培爵任蜀军政府都督，夏之时任副都督。 林绍泉看到夏之时很得势，就装成对他很亲近。 夏之时认为林绍泉若受到自己的抬举，他应该会全力支持自己，便推荐他担任蜀军总司令。 其实林绍泉认为自己过去是赵尔丰的心腹，官阶一直比夏之时高，他素来看不起夏之时。 重庆蜀军政府成立后，立即发布安民告示：“大军起义，鸡犬不惊。兴汉排满，保商卫民。倘有匪盗，乘机抢劫，军法从事，杀之无赦。” 宣布：“除正税赋税照旧完纳外，所有厘金暂予豁免五日，其他进口各项杂捐，尽行裁撤。” 这些惠民政策，受到了重庆市民的欢迎。随着新政府机构的成立，清王朝在重庆的统治宣告结束。 重庆宣布独立后，各道、府、州、县相继响应，给四川全境反清起义运动巨大的推动。 接着，川东南五十七个州县相继宣布独立，都表示接受重庆蜀军政府的领导。 这时，赵尔丰还坐在成都总督府内，指挥清军与同志军血战。 蜀军政府决定，立即调集步兵七标和一个炮兵营，组建起北伐军。 任命副都督夏之时为北伐军总指挥，率蜀军政府军亲征成都。讨伐总督赵尔丰，夺取全川的最终胜利。 夏之时将北伐军兵分三路，由三个支队长各带一路人马。 夏之时任命林绍泉兼任北路军支队长，当委任状下达时，林绍泉看到自己任“支队长”三个字，不禁怒火中烧。 他以为夏之时撤销了自己的总司令职务（其实是以总司令兼任支队长），当场撕毁委任状，砸烂关防印信。 林绍泉怒气未消，突然冲入都督府，用枪指着张培爵和夏之时破口大骂。 两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来不及应对，吓得都督张培爵钻进桌子躲避，副都督夏之时赶紧逃跑。 林绍泉回到司令部后，其亲信标统苏博渊鼓动一些人，跑来为总司令鸣不平。 他说道：“张培爵、夏之时算什么东西？我们兄弟跟随林总司令干大事，看到您屈居他两人之下，我们都不服气！” 林绍泉随后与苏博渊、周维鑫、周少红、汤唯烈等几个亲信标统密谋，准备在明天北伐军誓师，发放枪弹时，带头率队伍哗变。 当场打死夏之时，逼走张培爵，推翻现在的蜀军政府，重新组阁新政府。 由林绍泉任都督，苏博渊任副都督，周维鑫等人都封大官。 其实林绍泉属于旧军人，全身沾满了军阀的匪气。 他平常和苏博渊等人勾结一气，拉起小圈子，横行不法，还怂恿士兵扰民，使重庆市民人心不安。 苏博渊等人按照林绍泉的布置，立即着手在自己部队里做兵变前的准备工作。 重庆蜀军政府被林绍泉闹的人心惶惶，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面对林绍泉大闹蜀军政府的事件，文人出身的都督张培爵，一时没有好的办法处置。 如果置之不理，那么今后军政府还有威信吗？政府发布的命令还有谁听？ 他知道林绍泉现在正怂恿手下的官兵骚乱，弄不好可能会发生兵变。 张培爵焦急万分，他想可能是自己威望不足，镇不住林绍泉等人。 于是，他立即邀请老同盟会员吴玉章，来重庆主持会议解决林绍泉事件。 因吴玉章是奉了孙中山之命，回四川领导保路运动，在起义军中有崇高的威望。 吴玉章接到电信后，立即从沱江坐船，连夜赶到重庆蜀军政府。 张培爵一见到吴玉章，迫不及待地请他快拿个主意，迅速解决林绍泉的不法问题，否则会酿成更大的后患。 吴玉章听完汇报后指出，只有严明纪律，才能维护革命政权。 我们必须立即召集一个军事会议，实行军事裁判，用法律手段来整顿和严明军纪。 于是，蜀军政府都督马上以孙中山好友吴玉章的名义，通知营级以上的军官，深夜召开紧急会议，传达孙中山的重要指示。 夏之时派了一个班的军士站在门口，对每个参会人员进行搜身，将随身携带的枪支全部解下来统一保管，会场外也作了相应的安保布置。 第145章 “特设”还是“特赦”？ 会议开始，大家推举吴玉章担任临时会议负责人。 吴玉章请夏之时作报告，汇报林绍泉大闹蜀军政府事件的经过，然后请大家讨论解决办法。 夏之时在发言中，关于对林绍泉的任命作了解释。他说按中外的军制，支队长乃是分道出师之领队官，名位不卑。 且任命书也未取消其司令官位，林绍泉仍佩带总司令关防，是总司令兼任支队长的名号。 夏之时认为对林绍泉事权不为不重，委任不为不专。 可是，林绍泉平日跋扈惯了，对夏之时毫不妥协，仍然气势汹汹地反驳。 他仗着有几个亲信标统作依靠，对参会人员大声咆哮道： “我林绍泉犯的罪多得很，不用你们讲，我自己来说嘛： 砍烂关防印信，其罪一也； 撕毁委任状，其罪二也； 持枪大闹军政府，其罪三也； 当众辱骂正副都督，其罪四也。 我承认有这四条罪，犯都犯了，你们能把我怎样？” 林绍泉说完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双手抱在一起目露凶光。 参会人员面面相觑，蜀军政府的人员，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发言反驳。 吴玉章见林绍泉嚣张猖狂的丑样子，非常气愤，站起来作了长达一个时辰的讲话，对林绍泉的错误言行进行驳斥。 他反复阐述革命的宗旨和革命党人应持有的态度，主张必须执行革命纪律，建议将这次会议改为军事裁判会。 吴玉章讲完后，大家热烈鼓掌，纷纷表示同意实行军事裁判。 夏之时随即说道： “我是当事人，不便主持裁判。我提议请同盟会总部派来的，孙中山先生的亲密战友吴玉章同志任裁判长。” 大家立即欢呼赞同。 吴玉章也不推辞，当即主持军事裁判会。 他详细分析了林绍泉犯下的罪行，以及对革命的危害，其行为无异企图推翻革命政府。 最后宣布判决意见，依照军政府规定的军法，对林绍泉处以死刑，由夏之时执行判决。 夏之时认为自己是当事人，由自己去执行，会落下公报私仇的口实。 但是对于威严的吴玉章，他是由衷地敬佩，因此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想，应该“特设”一个什么机构来执行，但是还没有想清楚“特设”一个什么机构。 于是，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军事裁判会既……既是特设的，执行也……也应该……特设……特设才是……” 于是一些人把他说的“特设”，听成了对林绍泉进行“特赦”，参会的很多人气得叹气和跺脚。 这时，林绍泉的党羽苏博渊、周少红等人，急忙站起来表态，赞成对林绍泉实行“特赦”。 他们说林绍泉曾参加了龙泉驿起义，还当过起义军的总指挥，对革命有功，同意对林绍泉进行“特赦”。 吴玉章气愤地说道：“像林绍泉这样违法乱纪的人，如果特赦了，谁能保证他以后不再作乱呢？” 苏博渊马上拍胸脯说道：“我们保他，我们以四个团的军人保他！” 明显是想以武力来威胁吴玉章。 这时，从门外冲进来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直接用枪指着林绍泉、苏博渊、周少红、汤唯烈等人。 他们向都督张培爵报告，林绍泉与苏博渊等人密谋发动兵变。 其亲信部下正准备集结队伍，过来包围军政府，抢出林绍泉等人。 幸好夏都督提前作了防范布置，现在为头闹事的人已经被抓获。 由于卫兵过于激动，弄得刀枪作响。苏博渊听到事情已经败露，吓得赶忙钻到桌子下面躲避。 坐在他旁边的蜀军政府行政部梅部长，手里提了一个铜烘笼（暖手火炉）暖手。 苏博渊由于惊慌失措，把梅部长的铜烘笼撞翻，顿时木炭火星四溅，房内烟雾弥漫。 一些人以为叛军投进了一颗炸弹，慌忙跑出会场去躲避。 可笑的是，有人竟将茶几顶在头上，以此保护脑袋。 会场里仅剩下吴玉章、张培爵、夏之时、林绍泉等少数人员。 但是吴玉章非常镇定，又将逃出的人员叫回来继续开会。 最后议定，撤销林绍泉的一切职务，押解回湖北原籍。 将苏博渊、周维鑫、周少红、汤唯烈等四人关押候审。 可是，当晚周维鑫没有来参加会议。 次日黎明，卫队长去周维鑫家里抓捕，家人说他整晚都没有回家。 有知情人跑来告密，说周维鑫昨晚在聚乐春妓院里过夜。 卫队长立即带队员去包围了聚乐春，冲进妓院里寻找周维鑫。 这时周维鑫还光着身子，搂着一个十六岁的妖艳妓女睡大觉。 卫兵从床上将周维鑫拖起来，令他穿好衣服，然后将他绑起来。 妓女吓得赶紧用被子裹住身子，逃跑出去了。 卫队长在床头发现了一个文件夹，打开看时大吃一惊，这是林绍泉他们密谋发动兵变的秘密文件。 原来昨天下午，林绍泉与周维鑫等人密谋，准备次日在北伐军召开誓师大会时，突然发动兵变。 他们拟定了兵变执行方案，抢占重庆全城重要军事设施的路线图，以及新政府组阁官员的名单和安民告示。 几人一直商量到傍晚，吃了晚饭后，周维鑫想到马上就要升官发财了，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他没有回家过夜，偷偷跑去聚乐春与新来的小妓女鬼混。 卫队长心想，幸好吴玉章来得及时，深夜召开紧急会议，粉碎了林绍泉的兵变图谋，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卫队长将周维鑫关押起来，把秘密文件交给夏都督。 军政府抓住了林绍泉一伙人谋反的真凭实据，军事裁判会马上召开会议。 宣布了苏博渊、周维鑫、周少红、汤唯烈等四人谋反的罪行后，决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四个林绍泉的帮凶，被押到长江边执行了死刑。 林绍泉由于“特赦”等原因，暂不执行死刑。 次日，夏之时令卫队长押送林绍泉回湖北原籍。 卫队长雇了一艘小舟，带领两个卫兵一路押解。 林绍泉深恐路上有不测，他一直在寻觅逃跑的机会。 此外，林绍泉很爱面子，觉得自己被押回老家，无颜见江东父老。 当船行至野骡子地段时，林绍泉看见岸边有一片柳树林，想利用树林掩护逃跑。 他扯谎说要进树林里撒尿，卫队长便叫船夫将船开进柳树林里。 林绍泉站在船边上，装着解小便的样子，他在观察逃跑的路线。 就在林绍泉往树上起跳的一刹那，卫队长突然两把铁鏢飞出，正好砸中他的后背心。 林绍泉扭动了一下身子，倒在江里淹死了。 原来夏之时曾密嘱卫队长，在路上乘便执行死刑。 林绍泉要求进柳树林时，卫队长已经识穿了他的诡计，决定将计就计处死他。 卫队长确认林绍泉已经溺水身亡，便带着两个卫兵回去交了差。 林绍泉部下有个余营长，其部队驻扎在川南一带。 他前天接到林绍泉的命令，率军回渝共图重庆大事。 余营长知道，这是林绍泉调兵谋反的行动。 余营长在率兵回渝的途中，听到林绍泉反叛的事情已经败露，便令部队停止前进。 蜀军政府得知林绍泉的一个营，正在向重庆开进时，吓了一大跳。 夏之时立即调兵前去拦截，并派人去视察和劝导。 余营长见大势已去，便主动将全营官兵交给政府接管。 至此，重庆蜀军政府在吴玉章的主持下，肃清了林绍泉及其同伙的内乱，军政府的政权得到了巩固。 却说赵尔丰在成都得到探子报告，说端方到四川后，立即弹劾赵大帅，迫不及待地要抢夺总督宝座。 于是，清廷免去了赵大帅的四川总督职务，只保留边务大臣的职务，任命端方署理四川总督。 然而，在当前同志军大兵压境的特殊形势下，赵尔丰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为由，拒不理睬清廷的任命。 对端方来成都夺取总督职位的企图，他已心知肚明，决心予以痛击。 现在赵尔丰被围困在成都，就像是关在铁笼子里的困兽一般。 由于省城通向外地的通讯设施及线路被破坏，邮路也被封绝了。实际上赵尔丰对外界及北京清政府的真实情况，一点也不清楚。 他近几天听到总督府里有人在传言，说武昌的革命党人起义成功后，不久清政府就垮台了。 北京城里的官员被革命党人全部杀了，皇宫尽毁，大部分旗人被杀死。 赵尔丰又听说重庆已经独立，川东各州县也相继独立自治。 赵尔丰现在想逃又逃不了，想守又怕守不住。守城清军已经弹尽粮绝，全城人心惶惶。 他心里明白，现在国内革命浪潮已经风起云涌，川内大势也不可逆转。自己坚守死扛，也肯定会扛不了多久，不如给自己寻找一条退路。 赵尔丰思虑再三，既然大清政府已经彻底垮台了，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苦撑下去。 回想我这一生，对朝廷忠心耿耿，而如今朝廷却把我一脚踢开。 原先是端方他们逼我镇压保路运动，现在倒好了，端方成了好人，让他来署理四川总督。 而我却成了替罪羊，一辈子的功名都弄丢了。 他突发奇想，与其让端方来当四川总督，还不如将四川先交出去，让他空欢喜一场。 第146章 独立自治 赵尔丰决定放下架子，派人去讨好士绅和袍哥。 先收买蒲、罗等人，再招安或遣散同志军。 投机取巧保存自己的军事实力，然后安定四川的乱局。他相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赵尔丰找来幕僚商议，他哽咽说道： “朝廷既然不要四川了，我还守着它有何用？ 我当官当了几十年，算是当伤心了。 但是，若我交了兵权和政权，同志军不原谅我怎么办？ 谁来保护我呢？” 话未说完，已经泪流满面。 幕僚回答道：“大帅一定要定下万全的计策，大权要交给可以倚重，又放得心的人物，哪里能够糊里糊涂地交权呢？” 赵尔丰想了又想，如果把政权完全交给自己人，恐怕同志军不会答应。 他决定，收买同志会的正副会长作傀儡，把实权交给可以倚重的亲信朱波澜。 于是，赵尔丰马上下令，释放蒲殿俊、罗纶、颜楷和邓孝可等四个“叛逆首要”分子。 蒲殿俊和罗纶刚被放出来，赵尔丰立即派人去送“洁樽候光”的大红请帖，恭请两位同志会会长，明日务必“屈驾”光临。 第二天，赵尔丰在督署举行盛大宴会，招待蒲殿俊、罗纶、颜楷和邓孝可。 同时聘请蒲、罗为总督府高等顾问，请他们今后常到总督府来“共议川事”。 看官，这赵尔丰变脸真快啊！四人昨日还是他的阶下囚，今日却突然变成了他的座上宾。 赵尔丰为了拉拢蒲、罗等人，亲自为他们奉茶劝酒。 赵尔丰又拿出他给盛怀宣和端方等大臣的函电、文书给四人看，证明原先抓捕他们不是自己的主意。 他诚恳地说道：“非弟之不情，实盛怀宣和端方等大臣，迫弟至此耳！望诸君谅之！” 赵尔丰的精彩表演，竟然博得了蒲、罗等人的同情和信任。 蒲殿俊和罗纶随即发出《哀告全川叔伯兄弟书》，劝同志军“罢兵休戈，息事归农……” 赵尔丰在拉拢蒲殿俊和罗纶后，即派出贴心幕僚作为政府代表，跑去与蒲、罗为首的省咨议局的议员和省城的著名绅士们进行和谈。 经过官绅双方反复讨价还价，赵尔丰同意辞去四川总督的职务，把行政指挥权交给蒲殿俊和朱波澜，宣布四川独立自治。 狡猾的赵尔丰提出要求，将原来的清军完整保留下来。 除尚在大山里的边军归自己领导外，其余新军、巡防军和警察，全部归其心腹朱波澜接管，军队不得进行改编。 赵尔丰以需要休养治病为由，赖在总督府不走。 新成立的军政府只能另找地方，最后确定办公地点设在老皇城（明代蜀王宫）明远楼里面。 赵尔丰认为，军权和政权都抓在朱波澜的手里，就如同抓在了自己的手里一样。 这个为赵尔丰抓军权、谋翻案留下回旋余地的方案，士绅们竟然没有拒绝。 他们认为，只要赵尔丰答应交出军权和政权，其他的都好说。因此，大家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赵尔丰的交权条件。 这也说明了蒲、罗为了迫不及待地掌权，对赵尔丰一味地软弱和妥协。 最后，赵尔丰在士绅提出的《四川独立条约》十一条的基础上，补充了十九条。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替朱波澜抓军权、不排挤满人和外国领事人员等。 双方协商一致后，以原总督赵尔丰的名义，向全川宣布《四川自治方案》三十条。 辛亥年十一月二十七日，这天是农历黄道吉日。 成都老皇城明远楼的大门前，竖起“大汉四川军政府”的牌子。 市内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四处张贴“大汉已兴，大清已灭”等标语。 市民兴奋地高呼：“改朝换代啰！大家有好日子过啰！” 当天一大早，蒲殿俊、朱波澜和罗纶等人，身穿笔挺的官服，来到老皇城军政府，军队数千人护卫着会场。 场内旌旗招展，人们身穿五颜六色的新衣服，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独立大典。 到会的有同志军、袍哥和同盟会的代表。会场里有商界、学界和各界民众数万人。 午时正点，蒲殿俊宣布四川独立大典开始。他首先带领所有参会人员向大“汉”字旗敬礼。 但见旗帜中间一个大圆圈，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大“汉”字，在“汉”字周围环绕十八个小圆圈，代表当时的十八个汉族人的行省。 接着，蒲殿俊宣布四川从此脱离清政府的统治，改专制为共和，成立大汉四川军政府。 然后，他开始抑扬顿挫地宣读《四川自治文告》： 吾汉族苦专制久矣！今一旦脱专制之羁绊，为政治之改革，岂非吾川人日夜所祷求而引以自豪者耶？ 夫川人以争路与政府相抵抗，猛厉进行，万死不顾。不二三月，闻天下土崩，各省次第宣告独立。 吾川灿烂光华之大汉独立军政府，亦于今日告其成…… 大汉四川军政府之宗旨，基于世界之公理，人道之主义，组织共和宪法，以巩固我大汉联邦之帝国，而与世罔极，所当与吾川七千万人子子孙孙共守之！ 接着，蒲殿俊拿出与赵尔丰商量好的政府官员名单，宣布大汉四川军政府的负责人： 蒲殿俊任都督，负责管理全川财政、民政及一切大事。 朱波澜任副都督，独掌政府军队大权。 任命尹昌衡担任军政部长，罗纶任安抚（绥靖）局长，邓孝可任盐务部长…… 军政府成立典礼隆重而热烈，参加大会的市民人山人海，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大多数人当场剪掉头上的辫子，表示永远告别大清时代。 尹昌衡领头高呼口号：“大汉中国万岁！” 当天，成都全城悬挂出大汉旗帜，市内热闹非凡，如同赶大集一般。 市民们满心欢喜，互相庆贺道： “四川独立了，改朝换代了。蒲会长当了制台大人，这下好了，我们老百姓有好日子过了！” 由于大汉四川军政府里的官员，大都是袍哥和清朝的旧官吏，极少有同盟会员任职。 看到大块的肥肉被袍哥和旧议员抢走，同盟会员极为不满。 同盟会员在成都西玉龙街开会，决定干一件大事，来证明同盟会的力量，吓唬一下蒲殿俊。 总督府卫队中有一个革命党人，名叫邓衡，他自告奋勇地提出纵火烧毁总督府。 卫队中的革命党趁乱杀死赵尔丰，肯定会震惊全川。 蒲殿俊知道了革命党的厉害，自然就会重用革命党人了。 那天邓衡搞来两桶洋油，半夜三更的时候，他把洋油倒在自己的棉被上。 然后一手抱起浸透油的被子，一手提油桶，跑到督署的马房内。 正准备纵火时，被起夜的马夫看见了。 马夫吓得大叫，引来巡防兵把邓衡抓住了。 蒲殿俊知道是革命党在闹事，急忙找到四川同盟会的负责人董修武，让他作为孙中山派来的代表在军政府里任职。 参加围城的各路同志军，见赵尔丰已经交出了政权，新成立了军政府，大家认为保路运动取得了完全的胜利，同志军人人都认为自己是大功臣。 各路同志军首领欢天喜地庆祝胜利后，都跑到军政府里来。 有要官职的，有要更大官职的，有为军人要“三月恩饷”的，有要分总督府金库财产的。 弄得蒲殿俊等人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同志军无论上下，人人都居功自傲，一些头领酒后狂言： “若不是老子带领兄弟伙打烂仗，搞垮赵屠夫，他妈的蒲殿俊、罗纶当得了制台大人吗？” 在成都全城狂欢中，新军的军纪比较严，基本上没有扰民现象。 而巡防军中兵痞较多，大都匪气很重。每天喝酒、赌博、嫖娼，酒后持枪游荡，借酒滋事，趁乱捞一把，常有军人行凶闹事，开枪动武的事件发生。 军政府里的官员，也有人趁乱浑水摸鱼。 盐政部长杨嘉掌管着四川井盐的库银，他私下叫亲信雇了几十艘船，将库银二十万两搬上船。 在船上遍插大汉军政府的汉字旗，杨嘉装成为政府办公的模样，上船亲自押运库银，不久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副都督朱波澜知道后，大发脾气，因为他准备用井盐的库银来扩充一镇军队。 朱波澜认为十七镇的新军排外现象太厉害了，他要新建一镇忠于自己的军队。 朱波澜带了一帮外籍军官，跑去质问蒲殿俊，为什么让杨嘉把库银偷走了？ 朱波澜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指挥刀不停地划动，像要和都督拼命的样子，吓得蒲殿俊浑身暗暗发抖。 对于军政的乱象，都督蒲殿俊还是想整治。 可是蒲殿俊和罗纶都是文人，军队都掌握在赵尔丰的亲信手中，军队和警察都不听都督的指挥。 罗纶提醒蒲殿俊，必须要有自己的军队，军政府才不会受制于人。 两人商议应该拉拢同志军首领，逐步招收同志军中的优秀军人，组建一支自己掌握的武装，以便分散朱波澜和尹昌衡的军权。 于是，军政府成立后几天内，蒲殿俊逐一接见廖春雷等同志军首领，封官许愿，设宴犒军慰劳。 总督府内外，天天大摆数十桌宴席，犒赏同志军的有功人员。 声名显赫的外地袍哥首领侯国治、罗梓舟、秦省三，以及女侠客十三妹、王三娘等，都率领各州县的好汉，浩浩荡荡地陆续赶到成都来庆贺。 第147章 大闹军政府 由于军政府一穷二白，大家狂欢了几天，二十余万同志军坐吃山空，政府财政支撑不下去了。 蒲殿俊不得不下令，除留下几个大队的同志军协助安保外，其余各路同志军全部退出成都，返回到原地解散。 大汉四川军政府刚成立，市场凋零，百废待兴。 当时府库空虚，金融混乱，蒲殿俊马上派人接管了清廷设在成都的四川造币厂。 为了满足军需、控制金融和稳定物价的目的，立即发行四川军政府新币。 造币厂废除了前清的龙模银币和铜币，设计和开铸了大汉四川军政府的“漢”字铜币，作为全省的统一货币。 蒲殿俊当上了都督，由原来赵尔丰的囚徒，一下咸鱼翻生，执掌了全川的政权。他踌躇满志，风光无限，全家人也跟着沾光。 蒲夫人带着孩子，在军政府大院内来回奔跑玩耍，累了就在总督办公室内睡大觉。 蒲夫人进出都督府排场十足，前呼后拥，人们称她为蒲后。 副都督罗纶对此非常看不惯，因为他有自己的苦衷和小九九。 罗纶原先在四川咨议局时，蒲殿俊担任议长，自己是副议长。 在发生保路运动后，蒲殿俊任保路同志会会长，罗纶为副会长。 现在大汉四川军政府组阁，罗纶认为自己会当副都督，可是蒲殿俊仅给他当了个没有多大实权的安抚局长。 因此，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罗纶的父亲是川北顺庆府的袍哥大爷，自己后来也参加了袍哥。 他利用袍哥的身份，与同志军中的川北著名袍哥首领刘英俊、廖春雷等人加强联络，在同志军中培植自己的武装力量。 罗纶给蒲殿俊建议，赶快利用同志军建立一镇新军。他自己以副都督的身份，去统帅这支忠于都督的部队。 其实，罗纶是给蒲殿俊设的一个局，只要自己当上了副都督，又掌控了一镇军队，志大才疏的蒲殿俊，也就只好乖乖地把都督宝座让给自己了。 其实，对都督宝座虎视眈眈的，还有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就是年仅二十七岁的军事部长尹昌衡！ 原来，在赵尔巽和赵尔丰两兄弟的培养和大力提携下，尹昌衡在川军中逐步崭露了头角。 年轻的尹昌衡秘密参加了袍哥，又兼能说会道，善于拉拢人。 清军中不少人都参加了袍哥，尹昌衡作为袍哥兄弟，逐步成了清军中川籍军人的领袖。 由于朱波澜是外省人，由他担任统制官的十七镇新军中，军人主要来源于四川。 而军官则基本上是朱波澜带来的客籍人，川籍军人认为朱波澜看不起四川人。 因此，新军中川籍军人对朱波澜等外省人十分看不惯，排外思想非常严重，曾指名道姓地叫骂外籍军人无能。 尹昌衡趁机在川籍军人中间煽风点火，希望能把朱波澜赶走，由自己来统领全军。 蒲殿俊为了调和川籍军人和客籍军官之间的矛盾，便决定起用尹昌衡，任命他当了军政府的军政部长。 尹昌衡依仗有大量的袍哥兄弟撑腰，当了军政部长仍然不满意。 他踌躇满志，要当镇统，要直接领兵，否则军政部长就是一个空的头衔。 由于朱波澜当副都督和十七镇的镇统，是赵尔丰签订的《四川独立条约》里规定的条款，一时还动不了他。 于是，尹昌衡便怂恿川籍军人向蒲殿俊提出，在新军十七镇以外，再增扩一个镇的军队建制。 由尹昌衡兼任镇统，以安定心怀不满的川籍军人。 尹昌衡希望真正抓到军权，可以寻找机会，随时赶走朱波澜，由自己来担任统管军队的副都督，甚至直接担任都督。 可是蒲殿俊和朱波澜商量后，对尹昌衡的企图有所防备。 蒲殿俊以兵员和饷械尚需筹备，只能在以后逐步解决为由，拒绝了增扩一镇新军的请求。 于是，尹昌衡大发脾气，带了几个川籍军官来到参谋部，亲自向方涛部长提出增扩一个镇的问题。 方部长不答话，做出嗤之以鼻的样子。 尹昌衡大怒，破口大骂方涛，斥责他瞧不起四川人。与尹昌衡同来的川籍军官，也跟着群起咆哮怒骂。 一个军官拔枪出来，要打死方涛，吓得方涛赶紧抱头鼠窜。 这时，川籍标统周骏拔出指挥刀，大骂道：“狗日的方涛，不把四川的军官当人看啦！” 一刀砍下去，将参谋部的办公桌斩掉了一只角。 尹昌衡等人大闹军政府后，参谋部的正副部长，都吓得不敢来上班。 尹昌衡大力拉拢四川籍军官，频繁串联，密谋夺取总督府的官位和权力。 同时，尹昌衡利用自己的袍哥身份，与同志军中的袍哥首领称兄道弟。他还加紧联络各地的袍哥，准备大干一场。 多数袍哥首领认为自己保路有功，希望尹昌衡能为他们这些功臣，在军政府里谋个好官职当当。 尹昌衡和同学周骏密谋，为川籍军人到处要官职，争着在军政府里安插自己人，同时排挤外省人。 他向蒲殿俊提出：“军政府中三科十部，不得任用外省人。”外省籍军人听到后，十分恐惧，人人自危。 朱波澜发现尹昌衡这是冲着自己来的，目的是要赶走自己，然后取而代之。 他马上召集客籍军官商议对策，组织起“十七省旅川同乡救亡会”，通过抱团来对抗尹昌衡。 尹昌衡等人把军政府闹得一团糟，把蒲殿俊和罗纶这帮文人弄得焦头烂额、惊慌失措。 他们不知怎样对付这帮军人，忙召集一些官员密秘商议对策。 有人质问蒲殿俊：“为什么会让军权尽落他人之手，都督完全不能控制军队？” 蒲殿俊无奈地答道：“独立条约里规定是这个样子，我有啥子法嘛！” 多数人提出：“现在政府的军队，实际上仍然受到赵尔丰的暗中控制，都督根本指挥不动军队。 因此，军政府要尽快把赵尔丰赶出总督府，逼他离开成都去川西赴任，斩断他控制军队的黑手。” 罗纶向蒲殿俊建议： “都督要尽量拉拢利用同志军，把刘英俊、廖春雷等人领导的部队，改编成军政府自己的武装，才能牵制住朱波澜和尹昌衡，分散他们掌握的军权。” 却说赵尔丰卸任四川总督后，按照和谈协议，他仍然担任清廷“川滇边务大臣”的职务，应该立即去川西统领大山中的边防军。 可是，赵尔丰认为，原来的巡防军和新军表面上归顺大汉四川军政府的领导，但是军权仍然控制在自己人的手中。 因为，朱波澜是他最信任的亲信，担任了军政府的副都督，负责统领原来的四川新军和巡防军。 同时，尹昌衡是赵尔丰亲自培养和提拔起来的青年军官，现在担任了军政府的军事部长，应该会听他这个恩人的话。 属于赵尔丰直接领导的边防军，由他的亲信傅荣华统领。现在已经翻过艰险的大相岭山区，占领了荥经县。 边防军即将到达雅州，随时可以作为一支劲旅杀奔成都。 赵尔丰觉得自己有军方做后盾，腰杆比蒲殿俊粗壮和硬实。 因此，他并没有把大汉四川军政府和蒲殿俊看在眼里。对于在幕后操控四川的军政局势，他很有信心。 现在同志军已经撤退，成都及周围十几个州县的驻军，实际上是赵尔丰及其亲信的军队。 在成都市内的守军中，仅效忠于赵尔丰的巡防军就有两万多兵力，总督府卫队还有三千余人。 于是，赵尔丰公然违反和谈协定，借故拖延时间，拒不赴边就任川滇边务大臣的职务。 各州县同志军的负责人，纷纷发电给军政府，谴责道： “赵尔丰一日不走，川局一日不安。”要求军政府敦促赵尔丰离开成都，迅速去川边任职。 蒲殿俊在同志军的催促下，派人去恭请赵尔丰搬出总督府，离开成都去赴任。 可是，赵尔丰仗着手里有军队，拒不动身去川西。 他对来人装模作样地哭述道： “老妻重病，一时不能启程。我与内人是五十年的患难夫妻，现在丢下她，我于心不忍啊！” 说完后，还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总之，赵尔丰以各种理由，仍然赖在总督府里不走。 他每天坐在大帅府里，对亲信将领发号施令，与原来当总督并无两样。 因为，狡猾的赵尔丰根本没有退却，他在养精蓄锐保存实力，等待四川风云变幻的时机。 却说智涵子突然收到一封家信，他赶紧拆开信件，原来是桃花妹妹从武汉寄来的。 他在武汉意外找到妹妹后，现在兄妹分别已经五六年了。 今天意外接到桃花妹妹的来信，智涵子心中十分高兴。 桃花在信中告诉三哥，她的丈夫吴楚雄在湖北新军中当了一个管带官，现在已随铁路大臣端方入川。 希望三哥有机会时去看望妹夫，两人能在异乡见上一面。 智涵子看完信，马上请朋友打听端方和湖北新军的消息。 得知湖北新军刚刚到达资州，并驻扎了下来。 他决定去资州看望妹夫，希望能做些策反工作。 第148章 端方授首 却说智涵子突然收到一封家信，他赶紧拆开信件，原来是桃花妹妹从武汉寄来的。 他在武汉意外找到妹妹后，现在兄妹分别已经五六年了。 今天意外接到桃花妹妹的来信，智涵子心中十分高兴。 桃花在信中告诉三哥，她的丈夫吴楚雄在湖北新军中当了一个管带官，现在已随铁路大臣端方入川。 希望三哥有机会时去看望妹夫，两人能在异乡见上一面。 智涵子看完信，马上请朋友打听端方和湖北新军的消息。得知湖北新军刚刚到达资州，并驻扎了下来。 他决定去资州看望妹夫，希望能做些策反工作。 却说端方带领湖北新军，历经两个多月，才磨磨蹭蹭地到达四川威远县。 端方进入四川的时候，同志军还在围困成都。 端方一脚将赵尔丰踢开，急切地向清廷要权，提出四川的新军和巡防军全部交给他统一指挥。 端方这时有了自己的打算，希望接过四川的清军，与鄂军一起打败成都的保路同志军，尽快将四川的保路运动镇压下去。 然后从赵尔丰手中顺利接过四川总督的大印，成为新的四川王。 赵尔丰原来天天盼望端方来成都救援，现在却对他非常忌惮和痛恨。 他依仗在四川的军事实力，坚决阻止端方进入成都接任总督。 他还派人去鄂军中威胁端方，严令鄂军不得靠近成都半步，否则会开枪阻击。 同时，赵尔丰接二连三地向清廷上奏章，反过来弹劾端方。 说四川的保路祸乱都是铁路大臣端方造成的，奏请清廷将他撤职严惩，以平息四川人民掀起的保路狂潮。 端方心里清楚，四川的新军和巡防军受赵尔丰的控制，根本不会听他的指挥。 因此，他畏惧赵尔丰和围城的同志军，不敢接近成都，便令鄂军在距离成都约两百来里的资州驻扎下来。 端方为了对付赵尔丰，企图讨好围城的同志军。他希望先在四川站稳脚跟，再静观其变。 端方派心腹到成都的同志军中当说客，找到同志军的负责人后，把清廷向洋人借债修路，引起川人反抗的罪责，全部推到赵尔丰的头上。 说客向同志军传达端方的口信，说端方作为铁路大臣，就任四川总督后，愿意扶助川人修铁路，尽量为铁路股东争取权益。 又说端方愿意扶助川人自治，妄图以此拉拢和迷惑同志军，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然后再从容实施夺取四川的计划。 同志军负责人识破了端方的阴谋，正告说客道： “川人实行自治，何须端方扶助！”指责端方督办铁路是祸川卖国，助纣为虐。端方入川后又沿途镇压保路运动，同志军抓住他后必杀之。 再说智涵子带上桃花妹妹的信件，到资州的鄂军驻地，找到了妹夫吴楚雄。 两人见面寒暄后，谈论起全国和四川的反清形势。 智涵子劝告妹夫，以四川保路运动为引火线，全国的反清烈火已燃起燎原之势，腐败的清朝统治即将土崩瓦解。 希望妹夫能够识民族大义，联络鄂军中的革命党人，伺机发动起义。吴楚雄当即表示，愿意带领部下起义，杀死清廷的走狗端方。 各位看官，武昌起义后，端方感到非常震惊和恐惧。他下令严密封锁外部的消息，害怕鄂军知道真相后会生变。 其实，新成立的湖北军政府，已派人与入川鄂军中的革命党人取得了联系。 同时，重庆同盟会也派人去端方的湖北新军中，找革命党人进行联络。 吴楚雄所在的新军营中，也被安插了部分革命党人。吴楚雄受其影响，思想倾向于进步。 经过智涵子做策反工作，吴楚雄正在寻找机会，准备带头闹事。 端方发现，近段时间以来，在资州的鄂军中，有人剪掉了辫子，有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互相串联。 军中四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就像一个装满炸药的军火库，一旦有人点火就会剧烈爆炸。 端方嗅觉很敏锐，他见湖北新军已人心不稳，预感到要出大事。 此时，亲信幕僚警告他，现在革命党人和赵尔丰都想要你的脑袋。为今之计，只有微服潜逃，溜之大吉为妙。 端方认为不可，因为他志大官瘾重，混迹官场几十年才戴上今天的乌纱帽，怎肯轻言放弃？ 为了安抚入川的湖北新军，端方承诺已派人向自流井的盐商，借款四万两白银，作为军饷分给大家。 可是等了十来天饷银都没到，鄂军士兵都说端方完全是在欺骗大家。 鄂军自从离开汉阳，两个多月没有发军饷了，都把仇恨记在端方的身上。 在大汉四川军政府成立的当天，在资州的铁路大臣、新任四川总督端方惊慌失措。 为了稳住军心，忙令其弟弟端锦印了一大把朱红拜帖，声称端大帅要与鄂军众兄弟拜把子。 又下令军中杀猪宰羊，犒劳入川的众军士。 可是由于军士没有得到饷银，革命党人在餐桌上，鼓动大家借酒闹事。 有军士大吼：“端方把鄂军官兵当猴耍，口头承诺借款四万两白银发军饷，完全是在欺骗我们！” 新军管带吴楚雄，趁机跳上一张大桌子，高呼： “武昌起义，天下响应。汉族健儿，理应反清兴汉。我们入川鄂军，应该积极响应武昌起义，诛杀满奴端方。拥护孙中山，建立中华民国！” 有人高呼：“今日之事，公仇为重，不杀掉清狗端方，绝不是炎黄子孙！” 众军士立即哗变。吴楚雄见军中已经大乱，立即带领一百多名亲信部下，冲到端方的天后宫钦差行辕。 消灭了保安卫队，将端方和端锦抓住，押到资州东大街的天上宫内殿前候审。 端方是满人，文官出身，见湖北新军叛变，吓得魂飞魄散，不停地向起义的官兵哀告： “新军兄弟们，我们满人和汉人都是同胞兄弟，素相亲爱。 本官的祖先原来也是汉人，入满旗才四世……兄弟本姓陶，自号陶斋…… 兄弟们若要饷银，我可以从自流井公司借白银四万两，马上拿来分给大家。 今天大家饶兄弟一命，我端方永世不忘，将来朝廷还会有重赏。” 吴楚雄上去，指着端方的鼻子骂道： “今天你所以遭此劫，完全是你的先人种下的祸根。今天你们受到报应，是天理循环。 你们的先人在清军入关时，便背祖忘宗加入旗籍，献媚敌人，残害汉族同胞。 当初扬州十日大屠杀，我们是不会忘记的。现在是你们偿还的时候了！” 革命党人在历数端方的罪状后，宣布将端氏两兄弟就地斩首。 由于行事太匆忙，未先准备斩首的砍头大刀。 军官刘怡凤找来一把旧菜刀，由于刀锋不利，向端氏兄弟连砍数刀，才把两人的头颅砍下来。 湖北新军杀死铁路大臣端方后，鄂军中的革命党人马上通电全国，宣布入川的湖北新军脱离清政府统治，服从湖北军政府的领导。 湖北军政府都督黎元洪，立即从武昌发来电报，令全体起义鄂军旋即回师武汉。 军士将端方兄弟两人的首级放入铁盒，并在盒里装满洋油防腐，随军押解回武昌。 四川沿途各州县的革命党人，见到钦差大臣端方的首级后，相信鄂军已经起义，便予拦阻。 蜀军政府还给鄂军发放饷银四万两，帮助他们顺利返鄂。 经过一个半月的艰难旅程，湖北新军终于回到了武昌，受到湖北军政府的热烈欢迎和褒奖。 军政府都督黎元洪下令，将端氏兄弟的两颗头颅，挂在竹竿上游街示众，武汉市民万人空巷去围观。 却说大汉四川军政府成立后，蒲殿俊轻易登上了都督宝座。 没有从政经验的他，头脑感觉轻飘飘的，总想弄点新名堂出来，以显示自己的执政能力。 为了展示“四川兵事已息”和“全川自由平安”的太平景象，他竟然宣布军队放假十天。 军人休假回成都后，蒲殿俊又不顾众人的反对，决定在成都举行大阅兵，庆祝大汉四川军政府的成立。 这正好暴露了蒲殿俊缺乏治军经验，又异想天开，好大喜功的文人本性。 其实赵尔丰虽然交出了政权，但他仍然拥有控制新军和巡防军的实力。 加之当时军政府刚成立，四川社会秩序紊乱，处处危机四伏，蒲都督却全然不知。 而老谋深算的赵尔丰却躲在暗处，秘密谋划伺机出击的计策。 辛亥年十二月八日，按照蒲都督的安排，在成都东校场如期举行阅兵大典。 校场正中用青砖红石砌成的点将台，离地足有五尺高。 当天上午冬日高照，灿烂的阳光照在点将台的重檐大屋顶上，显得雄伟壮观。 校场的四周，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成都市民。 今天受检阅的部队共有一营新军，十三营巡防军，还有几个大队的同志军。 阅兵现场总指挥路光宗，是以前赵尔丰的贴心卫士。 他指挥部队先排队列，让新军在前，巡防军在后。 年轻的军政部长尹昌衡，向受阅部队扫了一眼，发现今天军人气氛有些不对劲。 不但接受检阅的新军和巡防军的军容不整，而且好多官兵在悄悄交头接耳，神色有些诡秘和紧张。 他暗想，今天的阅兵莫非要“拐场”？ 第149章 成都兵变 队列刚整顿完毕，头戴大盖帽，脚蹬黑亮马靴，身穿新式军装的军乐队，开始奏响雄壮的军乐。 新任都督蒲殿俊西装革履，胸前带一朵大红花，雄赳赳地率领军政大员们鱼贯上台入座。 阅兵开始前，都督蒲殿俊威风凛凛地站在检阅台的发言席前，双手按在铺着白布的桌子上，身子微微向前倾。 然后得意洋洋地，高声向受阅部队训话：“台下的各位革命军人，今天，东校场红日高照，阳光明媚……本都督……” 突然，台下“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射向检阅台，在台柱子上打出一个洞。 蒲殿俊吃惊地往台下看时，队列后面的巡防兵口里大叫： “不发军饷，还阅个锤子的兵啊？” “兄弟们，反了！反了！” 校场东南角上的巡防兵第四营带头哗变，枪栓拉得啪啪响，不时向台上乱打枪。 站在队列前面的新军，刚开始还在惊慌四顾，可是弄清楚巡防兵是在闹军饷时，他们也跟着起哄，新军和巡防兵一齐大声索要军饷。 这时，后排枪声四起，全场秩序大乱。巡防兵见场上无人约束，便从校场上向营门口蜂拥而出。 乱兵高喊：“军饷无着，出去打启发呀！”其余的部队也跟着边跑边喊，一哄而散。 一群军士冲向检阅台，准备上来抓军政府的官员。 蒲殿俊等文官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个个吓得脸色惨白，不知所措，检阅台上乱成一团。 列位看官，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赵尔丰已打听到北京的真实情况，现在清王朝并没有倒台，八百里秦川还在清军手中。 他对于自己听信谣言，轻易交出总督宝座的举动，感到非常后悔，一直在寻觅咸鱼翻身的机会。 当他得知大汉军政府要举行大阅兵的消息后，他认为变天的机会来了。 赵尔丰躲在暗中煽风点火，调兵遣将。 他派人秘密联络阅兵教练所所长路光宗，要他抓住阅兵的机会，发动巡防兵中的亲信，以索要军饷为名闹事，以此搞垮军政府。 赵屠夫的如意算盘是，趁蒲殿俊阅兵时，突然发动兵变，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趁乱夺回四川政权，重新登上总督宝座。 各位，巡防兵为什么要闹军饷？ 因为四川自治以前，巡防兵一直由清政府发军饷，现在巡防兵“归顺”了大汉四川军政府，就应当由军政府发军饷。 可是军政府在匆忙中刚刚成立，到处需要用钱，财政又十分空虚。 军政府穷得叮当响，哪里有那么多钱给这些旧兵发饷？ 自同志军围城以来，巡防兵大多数人都没有领到军饷。 大汉四川军政府成立时，曾答应给巡防兵发三个月的“恩饷”，但是仅发了一个月，就没有下文了。 新军的情况稍好一些，但是也没有如数发放。 因此，军政府既欠巡防军的军饷，也欠新军的军饷。 于是，在赵尔丰的精心策划和煽动下，巡防兵率先以闹军饷为由哗变，新军中部分军人也跟着闹事。 阅兵场发生兵变后，赵尔丰躲在暗中，指挥叛军冲进城，迅速占领成都的主要街道和各大城门。 却说都督蒲殿俊见台下突然发生了兵变，吓得魂飞魄散。 他毫无办法制止哗变，想起书上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仓皇向后门逃跑。 军政部长尹昌衡见了，急忙上去一把拉住都督的手，喊道： “蒲都督，躲不得，更逃不得！现在最要紧的是镇定！你要出面镇住场子，否则军政府会不可收拾！” 这时蒲殿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心想的是“走为上计”。 他一手将尹昌衡推开，从后门仓皇逃出去。谁知他一趟子跑到外省避难去了，自此深藏不出。 尹昌衡又去拉副都督朱波澜，请他出面镇场子。 朱波澜本来就与尹昌衡有矛盾，他推开尹昌衡说道： “要镇场子，你自己去镇！哪个晓得你们这些四川人，今天在搞些啥子鬼名堂？” 他认为川军排外非常严重，四川形势又十分复杂，他作为外省人根本站不住脚。 现在的局势，谁胜谁负还难以预料。于是他急忙跑出阅兵场，回东北去了。 这时台下乱兵在高喊：“大家快走啊，政府不发军饷，我们上街去抢！” “大家都散了吧，没有军饷，还当个锤子的兵啊！趁乱不去街上捞一把，才是瓜娃子嘞！” 检阅台上的军政府大佬们，一窝蜂都逃光了，只有尹昌衡还独自留在台上。 二十七岁的他，脑筋转得飞快。在别人逃跑尤恐不快的时候，他却在危险中看到了机会。 在台上台下一片慌乱中，尹昌衡勇敢地站在台上，企图以军政部长的名义镇住场子，维持秩序，把兵变弹压下去。 他在台上声嘶力竭地呼喊： “弟兄们，大家不要惊慌！我是军政部长，大家都听从我的指挥！ 我向各位弟兄保证，等到检阅下来，军政府立即给兄弟们发一个月的军饷。 剩下来的饷银，在七天之内全部补发给你们！ 各营官兵要遵守秩序，不要听别人的唆使，更不要上坏人的当！” 但是，已经红了眼，发了疯的乱军，哪里还听得进一个军政部长的喊话？ 突然，有人向尹昌衡身旁开枪。 尹昌衡向台下一看，有个混入乱兵中的大汉，满脸络腮胡子。 他一边注视着场内的情况，一边不时举起手枪“砰!砰!”地向天射击。 尹昌衡认识这个人，名叫张德益，是赵尔丰的贴心卫士。 今天他奉了赵尔丰和田武魁的命令，在这场精心策划的兵变中，煽动和指挥军士哗变。 张德益正指挥一群乱兵，向他这个军政部长冲来。 尹昌衡的几个卫兵举起枪，上去拦住乱兵。 大喊：“不准冲上台！大家都听从尹部长的指挥！” 话音刚落，张德益令叛军一阵乱枪打来，几个卫兵全部被打死。 尹昌衡已经镇不住场面了，他立刻意识到暗中有一只黑手在操纵，秘密煽动军人哗变闹事，然后在乱中夺权。 于是，他急忙带上一个副官，从后门跑出去。 “叭！叭！”张德益令叛军追击，并从后面向尹昌衡开枪。 副官拔枪还击，在掩护尹部长时，被击中倒地。 尹昌衡外号“尹长子”，人高腿长，平时跑得飞快。 可是，今天因为阅兵的需要，他穿着一双大马靴，根本跑不动。 眼见乱军又追上来了，他想这下彻底完蛋了，“目空廿四史，胸中数万兵”也没有用了！哎！—— 在这个危急关头，突然，不远处一道白光闪过。 尹昌衡定睛一看，是一匹白马向自己飞奔而来！正是自己平时骑的那匹马！ 尹昌衡大喜，急忙用手指在嘴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忽哨，白马停下了脚步。 他两三步蹿到白马跟前，一把抓住马缰，飞身跨上了马背。 用力拍打几下马身，向成都北较场飞驰而去。 尹昌衡到了自己任校长的陆军小学堂，立即以大汉军政府军政部长的名义，向各路同志军首领发出十万火急电报，命令各地同志军火速赶来成都平叛。 对于邮电不通的地方，派人骑快马送出去。 陆军小学堂自成都发生血案后，大多数师生都回家了，现在还没有恢复教学。 尹昌衡赶紧找到林梅山，任命他为学生军小队长。 令林梅山迅速组织还留在成都的学生，组成学生军，进城维持秩序，惩治打砸抢的乱军。 尹昌衡下达平叛命令后，又翻身骑上白马，火急火燎地赶到成都北郊的龙泉驿，向驻在凤凰山的新军第十七镇六十三标借兵。 各位看官，尹昌衡为何要向新军六十三标借兵？ 因为尹昌衡的军政部长职务只是个行政空头衔，他并没有直接统兵。 再说了，六十三标的标统周骏，原是尹昌衡在军校中的同学，而且两人都参加了袍哥。 尹昌衡相信，不论是同学关系，还是袍哥兄弟，这点老面子周骏还是会给的。 尹昌衡单骑快马加鞭，飞奔到凤凰山，快步走进六十三标军营。 见到周骏后，开口就问：“老同学，现在你手下还有多少新军？” 周骏已明白尹昌衡的来意。 两人虽然是军校的同学，但是工作和事业上既有配合也有竞争。 周骏对这个春风得意的同学，不免有几分嫉妒。 他心想，如果不是你娃娃走了狗屎运，说不定那个军政部长就该我周骏当了。 因此，他对急匆匆赶来的尹昌衡，不冷不热。 对于尹昌衡的询问，周骏也爱理不理，慢腾腾地答道： “东校场阅兵哗变后，凤凰山的新兵闻讯都跑光了，他们都进城‘乱发财’去了。我好不容易才招呼回来几百人，你想要干啥子嘛？” 尹昌衡知道老同学周骏的为人，但在紧要关头，他不得不放下架子，哀求道： “老同学，周兄弟，现在乱兵进城烧杀抢掠，成都市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是，现在大部分军队受到赵尔丰的控制，我根本调不动兵去维持城内的秩序。 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从老同学你手中借兵，开进城去镇压叛乱。” 周骏冷笑一声，答道： “哼哼，你要从我手中调兵？可以，你拿都督蒲殿俊的调兵手令来。如果没有都督的手令，你一个兵都调不动。” 第150章 “打启发了！” 尹昌衡心想，周骏明明知道都督蒲殿俊逃跑了，这是故意刁难我啊！ 尹昌衡气愤地吼道：“周骏，我是军政部长，我有权调兵！” 哪晓得周骏本来就对他当上军政部长不满，现在更不会卖老同学的面子。 尹昌衡又一想，不能这样闹僵而坏了大事。俗话说：“来到矮屋下，不得不低头。” 他只好忍气吞声地恳求道： “老同学，蒲殿俊和朱波澜都被乱兵吓跑了，我到哪里去拿都督的手令啊？ 你不看老同学的薄面，也应该看在成都父老乡亲的份上，暂时把新军借给我吧！ 成都人民会记得你的！我尹长子也会记得你的！” 在尹昌衡的一再坚持下，周骏终于让步了。他跑到新军营中，叫过来三百余名军人。 尹昌衡见仅有三百士兵，心中有些不满。但在紧要时刻，他不能嫌兵少。 只见他纵身跳上一张桌子，慷慨激昂地喊话： “新军同胞们，赵尔丰阴谋发动了成都兵变，叛军进城抢劫，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现在请大家听昌衡的指挥，迅速进城去镇反戡乱。待把叛乱平定了，你们都是国家的功臣。 成都人民会感谢你们！四川人民会感谢你们！ 现在全川存亡，在此一举。” 为了进一步调动新军的情绪，尹昌衡突然从桌子上跳下来。 从身上拔出军刀，跑到一棵松树前，一刀将松树斩断。 然后动情地喊道：“新军同胞们，为了救四川，为了捍卫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我尹某生死不计，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今后我尹长子如果有负大家，愿同此树。” 新军众兵士深受感动，场上三百军人顿时义愤填膺，举枪高呼：“坚决听从尹部长的指挥，进城平叛，活捉赵尔丰，保卫大四川！” 尹昌衡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对老同学说道：“周标统，感谢你的支持！我带你的部队进城去，待平定叛乱之后，我给你记大功！” 周骏向新军士兵喊话：“各位兄弟，你们跟随尹部长进城戡乱平叛，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三百军士齐声回答：“我们跟随尹部长进城平叛，活捉赵尔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尹昌衡大手一挥，下达命令：“兄弟们，出发！” 这支仅有三百人的小股部队，在尹部长的率领下，连夜向成都北门跑步前进。 为了壮大声势，尹昌衡令军士敲锣打鼓，吹起嘹亮的军号。在夜幕中，仿佛有千军万马杀向成都。 尹昌衡领着借来的新兵，跑步赶到北较场歇息。 当时军士还没有吃晚饭，尹昌衡到陆军小学堂，令学校员工赶紧做晚饭。 他决定把他的小学堂，作为军政府的临时办公地点和大本营。 为了提振士气，尹昌衡和众军士一起喝鸡血酒。 乘着酒兴，他许诺事成之后，尹某一定给兄弟们记大功。大家一起举杯高呼：“有难同担，有福同享！” 这时小队长林梅山，带了三百多个学生军来见尹部长。尹昌衡在陆小自己的办公室里，与林梅山一起商议了戡乱计策。 尹昌衡令林梅山立即带一队学生军，先去占领北大门。又派出部分军士，去保护军政府的造币厂和武器库。 由于赵尔丰垮台后，各地的同志军都已经回到原地解散了。现在要重新聚集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同志军一时赶不来，急坏了尹昌衡。 他又发出电令，催促外地的各路同志军首领，尽快组织队伍，赶到成都来镇压叛乱。 且说成都东较场哗变的乱兵，像一群脱缰的野马冲进城，以军政府欠饷为由，沿街打劫商店，挨家挨户抢劫市民的钱粮。 城内警察不但不予镇压，看到乱军抢劫，他们也加入到抢劫队伍中。 最后，社会上那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也跟在乱兵后面发不义之财。 巡防兵当天哗变的行动口令是“启发”二字。叛军在争夺财物或混战时，以口令“启发”区分敌友。 这场劫难给成都人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们把当天叛军的抢劫行为称为“打启发”。 以致后来“打启发”成了四川方言，大家都知道是打砸抢的意思。 各地土匪也把“打启发”，作为抢劫的暗语。 胆子大的巡防兵，首先去抢大清银行，然后去抢藩库。 藩库中的白银是一千二百两一箱，军士冲进去，背的背，抬的抬，整箱整箱地搬走。 整箱的白银搬完了，就把军服脱下来，将散装的银元包在衣服裤子里面扛出去，有人压得走路都很艰难。 守藩库的卫兵见到别人抢银子，自己眼红了，也跟着去抢。 藩库很快就被抢劫一空，后到的军士就去抢盐库。 成都东大街、大小什字街、劝业街、暑袜街、总府街等十多条繁华街道上的所有商号，无一幸免，全部被乱兵们洗劫。 乱兵把银行、库房和商号抢完后，再放一把火烧掉。 冲在前面的兵匪，已将商号和大户洗劫一空。 后到的乱兵没有捞到油水，就去抢先到的。 抢得少的人，又去抢那些捞得多的人。 有些兵匪为争夺财物，互相开枪射击，甚至把商号门面和房屋砸得稀烂。 一时间，成都全城枪声四起，火光冲天。杂乱的脚步声、哭喊声、救命声，此起彼伏。 街头巷尾，乱兵边跑边疯狂吼叫：“打启发了！打启发了！” 燃烧房屋的黑烟笼罩全城，被抢劫和受火灾的市民哭声一片。 大家人心惶惶，陷入了极度的恐怖状态，都感觉世界末日已经到来。 史载，成都兵变后，乱兵进城烧杀抢劫，全城火光冲天。 “城北烧至大鼓楼，城西烧至皇城根，城东南一片瓦砾，全城糜烂，惨不可言。” 乱兵抢劫的财物运出城时，“有用马驮者，有用船装运者，背裹提包者，尚不计其数。” 却说尹昌衡在北较场，做好各项平叛部署后，当夜点起借来的新军杀到北门外。 林梅山和学生军打开城门，随尹部长杀入城内镇反戡乱。 尹昌衡手持指挥刀，亲率三四百名勇士，打起帅字旗，从北向南巡视大街小巷，见到抢劫的兵匪一律就地正法，并暴尸街头示众。 林梅山左手持青龙剑，右手持毛瑟枪，护在尹部长身旁。 勇士们从北门一直杀到顺城街，连杀了五六百个正在抢劫的兵匪。 乱兵们听说军政府的尹部长，从城外借兵杀来了，吓得胆战心惊，赶紧逃命要紧。 尹昌衡和林梅山带领勇士，突然奇袭老皇城，杀散皇城周围的乱兵。 尹昌衡令林梅山守在军政府的办公大楼外面，尹昌衡走进都督府内，政府官员早已逃走，里面空空如野。 他突然发现，都督平常休息的房内有点动静。 他走过去一看，床上有个人将大汉旗帜包裹在身上，正在埋头痛哭。 这人听到有人走进来，以为是叛军来杀他。 他想这次必死无疑，突然抬起头来，大叫：“逆贼，快点杀了我吧！” 尹昌衡一看，这不是军政府的安抚局长罗纶吗？ 罗纶看见来者是尹昌衡，悲喜交加，两人抱头痛哭。 尹昌衡救出罗纶后，带领勇士迅速回到陆军小学堂。 尹昌衡安慰罗纶，现在蒲殿俊和朱波澜都跑了，我们两人要振作起来，代表军政府来领导目前的平叛戡乱斗争。 罗纶表示自己不懂军事，戡乱全靠尹老弟了，罗某愿听尹部长的指挥。 尹昌衡对罗纶说，罗部长赶紧以四川保路同志会副会长的名义，催促各地同志军首领，迅速组织队伍，赶来成都平叛。 却说赵尔丰站在总督帅府窗前，向督署围墙外观望。 街道上大火冲天而起，一股股的黑烟升腾，如妖魔肆虐省城。 混乱的枪声和凄惨的哭声交织在一起，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 庆幸由他暗中策划的这场兵变，已经取得了巨大成功。乱兵造成市民混乱的效果，超过了他的预期。 他心中一阵狂喜，现在军政府瘫痪了！省府的行政群龙无首了！ 看来该是老夫重新出山，收拾四川残局的时候了。哈！哈！哈！ 于是，他指使亲信幕僚出去，当夜找来了七八个封建遗老，导演了一出“恭请赵尔丰出山”的闹剧。 但见总督府门口，一群满腮银须的封建遗老，头戴黑色瓜皮帽，身穿青绸长袍，外套蓝布马褂，手杵藤条拐杖。 在年轻幕僚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进总督府大门。 卫队长将他们迎进帅府，带去见赵尔丰。遗老们齐齐跪在地上，恭请赵大人出山收拾残局。 赵尔丰将他们一一扶起，假意推让道：“尔丰老了，不中用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一个满头银发，八十高龄的老朽，代表众人上前恳求道： “赵大人，你，你，要出山救救成都啊！ 军政府里蒲殿俊、罗纶那几个人才三十几岁，尹昌衡还是二十几岁的娃娃。一群青勾子娃儿，他们晓得啥子嘛！ 没有一点从政经验，还当啥子官嘛！你看，现在弄出大事来了吧？ 那些青勾子娃儿镇不住场子，出了事就惊慌失措，下不了台，然后一跑了之。” 又一个遗老上前请求道：“现在成都被乱兵烧杀抢劫，全城已经大乱了。要是老大帅还不出来收拾乱局，恐怕锦绣成都要被乱兵抢光和烧光了。” 赵尔丰再次假意推辞，众遗老又齐齐地跪下来，求道： “现在成都的混乱局面，非得赵大帅出面才镇得住。 以大帅在军中的威望，只要您老肯出山，新军和巡防军谁敢不听招呼呀？ 赵大帅，我们代表成都市民求您了！” 第151章 东门战倭 于是，赵尔丰在几个遗老们的“再三恭请”下，“只好答应”出来治乱理政，收拾四川的残局。 赵尔丰一面调兵遣将，抢占军事要地，加强对总督府的保卫。 一面令幕僚连夜印制安民文告，想稳住成都的局势。 第二天，成都的大街小巷，贴满了“总督部堂”的告示。 由于总督大印已经被军政府没收了，赵尔丰只能在每张告示上亲自签名。 他以“卸任四川总督，现任川滇藏边务大臣”的名义，宣告撤销大汉四川军政府，四川的一切军政事务，全部交由总督府接管。 赵尔丰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他想尽快控制住成都的混乱局势，以便能够坐稳总督的宝座。 赵尔丰命令亲信将领田武魁，亲自指挥总督府的卫兵，在督署周围设置防御阵地。 防止城内的革命党人突然进攻总督府，来个擒贼先擒王。 同时急调驻扎在城外的清兵，快马加鞭赶来成都“戡乱”。防止各地的保路同志军，再次进攻成都。 同时，赵尔丰又派出萨福鼎，带领那些“听话”的巡防军，去占领成都的各大城门。 又命令马飞龙，召集城内的亲信清兵，去维持市内秩序。 可是那些忠于赵尔丰的清兵，大部分已调到了城外，一时还赶不到城里来。 现在，城内那些“打启发”红了眼的乱兵，一时还平定不下来。 要完全控制成都的局势，守住各大城门，赵尔丰感到兵力明显不足。 赵尔丰心里焦急，幕僚向他建议，水井街“锦江春”会馆里，养了很多日本武林高手。 如果大帅许诺成都安定后，给会馆许多经商便利，老板加藤必定会同意派日本武士来帮助大帅。 赵尔丰听后觉得甚好，命幕僚立即动身去找加藤商议，请日本武林高手来协助把守城门。 却说尹昌衡第二天一早，召集新军和部分同志军将领，以及同盟会员、袍哥、士绅等人士，在北较场召开平叛誓师大会，民众闻讯而至。 一批士绅高呼：“目前时局危急，非有人牵头不能平叛戡乱！我们大家都拥护尹昌衡出来当都督！” 在会上，张澜分析当前形势，现在军政府的正副都督都跑了，军政府里群龙无首，不利于平定叛乱和安定人心。 提议废除赵尔丰的四川独立条文，撤销原军政府所有官员的官职，重新组阁大汉四川军政府。 张澜与众官绅商议，推举尹昌衡为都督，罗纶为副都督，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尹昌衡为感谢同学周骏“借兵”之功，任命他为军政部陆军部长。 为了得到同盟会的支持，尹昌衡任命同盟会四川负责人董修武，担任了军政府的总政处长。 同志军首领大多数是袍哥成员，尹昌衡与他们称兄道弟，决定以袍哥内部规矩，笼络和控制军队。 在会上，尹昌衡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和应对策略。 这次阅兵场的巡防军以闹军饷为由哗变，完全是赵尔丰在幕后一手策划的兵变。 赵尔丰妄图在乱中夺权，重新登上四川总督的宝座。 现在，赵尔丰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坐在总督府里对外发号施令，与以前当四川总督没有两样。 成都的乱源在赵尔丰，我们必须迅速攻下总督府，抓住赵屠夫，惩治叛军，才能平息叛乱，清除乱源，真正控制成都的局面。 会后，尹昌衡以大汉四川军政府都督的名义，再次向各地发出命令，调集州县的同志军迅速从四面八方杀进城内，向总督府发起总攻。 这时，赵尔丰迅速调集了一批由亲信指挥的巡防军，控制住了成都的主要街道。 除北门被林梅山率领的学生军占领外，叛军占据了东、南、西三大城门。 却说廖春雷接到尹昌衡的命令后，在一天多时间内，召集起玄武同志军三千余人，从兴隆赶到成都东面的牛市口一带，准备进攻东大门。 当玄武同志军开进至牛王庙时，突然一支上千人的清军队伍冲过来，拦住同志军的去路。 廖春雷一看，冲在队伍前面的，是十几个穿戴怪异甲胄的日本武士，紧随其后的是巡防军。 原来，赵尔丰请幕僚去“锦江春”会馆，与加藤谈好了内幕交易条件。 加藤决定除留下几个武士守卫会馆外，其余的武士和浪人，交给在会馆里养好伤的滨崎次郎带领，随幕僚去总督府报到。 这些日本武士和浪人，个个身怀超强武艺，一生为荣誉而战，对主子绝对忠诚和服从。 赵尔丰见了滨崎次郎后，令他率队去镇守东大门。 且说滨崎次郎在东大门接到城外探子的报告，从川北赶来平叛的同志军已经到了牛市口，他马上带领一千余清兵出城拦截。 在东门外的牛王庙，正好碰上廖春雷率领的同志军。 廖春雷见到滨崎次郎时，心中大吃一惊，高声疑问道： “喂，前面的小鬼子，你早已被我在江边刺死了，今天怎么诈尸了？我怕是闯到鬼了！” 滨崎次郎哈哈大笑： “我命大得很嘞！你那杆破枪还抵不上一根搅屎棍，哪里能刺死我？我虽然到丰都鬼城去走了一趟，但是地府阎王不愿收我，他要你去报到。” 廖春雷心想，当时我那一枪可能没有刺中要害，让他侥幸又多活了几个月，这次绝不能让他逃脱。 廖春雷正准备挺蛤蟆枪上去时，繆荣已经挥舞铁棍冲上去了，滨崎次郎急令身后的浪人松本武夫上去迎敌。 松本武夫手握东洋刀，上去对繆荣一顿狂风暴雨般砍杀，繆荣则将铁棍舞动如风车儿转。 繆荣杀得性起，劈棍挑把，戳把盖棍，气势极为勇猛。 可是松本武夫身法轻盈敏捷，刀随身转，辗转连击，疾速凌厉。 钢刀与铁棍两强相碰，火花飞溅，叮叮当当的响声震天。 滨崎次郎见松本武夫一时难以取胜，又令身后的绫濑英雄上去助阵。 绫濑英雄双手握日本“武士打刀”冲上去，准备夹攻繆荣。 王良彬见了，立即舞动大钢刀，截住绫濑英雄厮杀。 绫濑英雄武功精绝，手中“武士打刀”灵捷威武。王良彬接战十余招后，渐渐招架不住。 这时冷春燕挥舞双刀冲上来，“夫妻侠侣”一起夹攻绫濑英雄。 双方正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之时，从东大门冲出一股清军前来增援。 同志军今天因急行军赶到成都，军士又累又饿，廖春雷下令鸣金收兵，退回到牛市口一带吃晚饭休整。 晚饭后，智涵子告诉廖春雷，这些日本武士来自“锦江春”会馆，老板是日本人加藤。 会馆里养了一伙人，专门挖掘和偷盗中国珍稀文物。 我和李叫花曾去侦查过，会馆正好在离牛王庙不远的水井街。 廖春雷听了，决定今夜就去捣毁这个文物盗窃集团，抓住文物大盗加藤，追回匪窝里面的珍贵文物，迫使日本武士回来自救。 智涵子与廖春雷商定，决定来个“声东击西”。 即由他和繆荣带五百同志军去攻打“锦江春”会馆，守卫东门的日本武士必然带清兵去救援。 由廖春雷带领陈长亭、王良彬和冷春燕预先在清军必经的路上设下埋伏。 待滨崎次郎等人进入伏击圈后，迅速把他们消灭掉。 这时东大门守军兵力必然空虚，同志军获胜后，趁机去攻占东大门。 定下计策后，各自分头去做准备。 大约三更时分，智涵子和繆荣带领同志军，沿锦江河岸走到九眼桥，趁夜色掩护进入水井街。 摸到“锦江春”附近时，会馆已闭门休息。 智涵子指挥同志军，迅速将会馆大院的四周包围起来。 繆荣用铁棍砸开会馆院墙的大门，准备冲进会馆大院内。 会馆大楼里的人员被惊醒，突然灯火通明。加藤指挥馆内的人员全副武装，一齐向大门射击枪弹。 同志军进攻受阻，立即伏地用箭矢和土枪土炮还击。 双方互射一阵后，繆荣令人安放起“台牛儿”，准备朝会馆大楼开炮。 智涵子知道加藤的珍宝馆在大楼东侧，要繆荣注意保护。 繆荣令军士向大楼西侧轰了几炮，大楼一角被轰塌，二楼和三楼顿时燃起了大火。 智涵子一声令下，同志军一齐冲进会馆大院内。 繆荣和智涵子冲到会馆一楼大门前时，加藤已令馆内人员守在一楼大门内抵抗。 繆荣砸烂一楼的木门，准备冲进大楼时，突然十几把铁镖向他袭来，繆荣迅捷地闪滚避开。 这时从楼内冲出三个日本武士，手握东洋刀，口里“呀、呀、呀！”地一起向繆荣杀来，繆荣挥舞铁棍力敌三人。 眼看繆荣十分危急，只见智涵子大手一挥，三个鸡蛋大小的“凤凰石”迅疾飞出去。 叭！叭！叭！三个日本武士面门被砸破，顿时头昏目眩站立不稳。 繆荣乘势冲上去，用铁棍砰！砰！砰！一顿猛砸，三个日本武士立刻毙命。 智涵子手持龙头铜拐冲进门，又有两个日本武士过来拦截。 智涵子舞动铜拐，步踏麒麟，身藏八卦，施展玄武棍法，只听到“呼！呼！”声响过后，两个日本武士的脑袋已被铜拐击破，倒在地上顿时断了气。 繆荣挥动铁棍，打死打伤了会馆的三十几个保安。 这时，馆内文职人员一齐跪下来请求饶命，智涵子下令大家停止打杀。 智涵子寻了一阵，没有见到加藤，急问馆内人员，你们老板到哪里去了？ 有人说没看见，有人说刚才还在楼内指挥人员抵抗。 智涵子下令把这些人全部押出去，再仔细盘查。 他考虑到楼内藏有大量的文物和珍宝，便留下几个信得过的军士守住大门。 其余同志军全部撤出去，不许任何人再进入大楼内。 智涵子和繆荣先在一楼各房里搜寻，找不到加藤，便上楼去逐一寻找。 其实二楼和三楼仅西侧起了火，东侧没有烧着。 两人从东侧走上二楼，一直查到三楼，没有见到加藤的影子。 智涵子在二楼找到了隐秘的珍宝馆，两人弄开门进去看了看，大多是被文物贩子挑剩余的一些普通古董，智涵子大失所望。 但是他不甘心，非得要抓住加藤，进一步追查文物和珍宝的下落。 第152章 会馆密室 两人又从三楼挨个搜查到一楼，仍然没有找到加藤。 智涵子十分焦急，他从窗口向外望去，发现会馆大楼附近，紧挨着还有一栋两层楼的生活用房。 智涵子叫上繆荣，一起到生活用房去寻找。 两人进去查看，一楼有餐厅、办公室和值班室，二楼是保安人员的住房。 这栋楼里面的所有人员，全部被同志军赶了出去，只剩下一座空楼。 智涵子和繆荣仔细检查时，看见一楼办公室内，一个精致的大办公桌像是刚被搬动过。 两人进去挪开桌子，发现下面的地板有些松动。繆荣用铁棍在地板上用力杵了两下，下面发出空空的响声。 他搬开办公室的大沙发，在后面隐秘处发现了一个机关。按动机关，地板上一块盖板被突然掀开，下面露出一个黑洞。 繆荣找来一根蜡烛点燃，向洞里看了看，下面是一个人工地道。 他先跳下去，智涵子接着也跳进了地道。 地道横向延伸十来丈，拐了几道弯，两人到了地下室的石门前，坚固的石门封闭了洞口。 繆荣用铁棍砸了几下洞门，手上虎口被震酸麻了，却只在石门上留下几处打击痕迹。 智涵子查找到了打开石门的机关，示意繆荣防备石门内飞出暗器。 然后旋转机关，石门“嘎”的一声打开了。 只听到“呼！呼！”声响，几把飞刀旋转着飞出来，两人急闪躲过了飞刀。 原来，加藤看见同志军冲进了会馆，打死守门的日本武士和几十名保安。 他感到自己的末日已经来临，急忙带管家打开后门，逃到生活用房的一楼办公室。 然后打开地下暗道，躲进藏匿文物和珍宝的石室内暂避。 这个地下石室是加藤秘密修建的，位于这栋两层楼的地下深处。 智涵子和繆荣避开飞刀后，看清了躲在里面的加藤和管家。 繆荣迅速冲进石门内，加藤欲再发飞刀。 智涵子眼明手快，迅疾向加藤发出“凤凰石”，加藤前额被打中，血水涌出模糊了双眼。 繆荣趁机冲上前，对准加藤的脑袋，一铁棍砸过去，结束了这个文物大盗的性命。 管家用腰刀向繆荣胸口刺来，繆荣一铁棍把腰刀打下地，再一铁棍打中管家的脑袋。只见他身子歪了两下，倒地后死了。 智涵子刚喊繆荣：“留下活口！” 话还没有说完，繆荣已将加藤和管家都打死了。 智涵子长叹一声道：“哎——，真可惜！文物线索又弄断了。” 智涵子手持蜡烛，仔细观察密室内部的情况，发现里面有十几个精致的大木箱。 两人激动地揭开箱盖逐一查看，左边是青铜器三箱，陶器两箱，金银玉器两箱，杂件两箱，其中绝大多数是商周至东汉时期的珍稀古董。 右边三四箱，装的全是张献忠的银锭、金饼和大顺钱币等大西王藏宝。 在石室的一角，堆放了一些从东汉崖墓和大旺石刻中，切割下来的佛头等石刻艺术精品。 繆荣和智涵子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精美无比的宝贝。 尤其是繆荣，心咚咚地跳个不停，心想这不是在做梦吧？ 他准备去叫几十个军士进来，把宝贝搬出地下室，运到玄武同志军中充作军费。 可是，智涵子却很冷静。心想现在成都战事未断，社会秩序十分混乱。 把这些宝贝弄出来不好管理，反而会成为军中的累赘。 他主张咱们先别作声，暂时把它掩埋起来。 等到战事平息，社会安定后，再挖出来交给政府保管。繆荣想了想，同意先把古董掩埋起来。 两人一起把加藤和管家的尸体拖出地下室，丢在地道内，关好石门后走出地道。 繆荣出去拿了几个炸药包，先把地道口炸塌堵住地下通道，再把两层楼房炸垮。 智涵子不放心，过去检查了一遍，见地道口和密室已被建筑残渣完全掩埋了才放心。 繆荣安排了十几个袍哥，轮流值班看守会馆。 然后集合起同志军，准备去攻打东大门。 这时，一队清军杀过来，繆荣一看，为首的正是滨崎次郎。 原来，智涵子和繆荣率同志军进攻“锦江春”会馆时，滨崎次郎听到水井街附近，有枪炮互相射击的声音。 接着，又看到会馆方向燃起了火光，他判断是“锦江春”会馆遭到了同志军的攻击。 滨崎次郎急忙召集松本、绫濑英雄等日本武师，点起一千五百名守军，从东大门杀出来，直奔水井街去救“锦江春”会馆和老板加藤。 滨崎次郎带队伍经过一个空阔地带时，突然四周枪炮轰鸣，同志军的强弓硬弩，土枪土炮齐射过来。 清军中了廖春雷设下的埋伏，顿时死伤无数，松本等日本武士也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王良彬和冷春燕率先冲到日本武士前面，拦住清军去路，松本挥动东洋刀冲上来开路。 夫妻侠侣施展经多年炼成的“鸳鸯战法”，相互配合，防守密不透风，攻击如狂风暴雨，松本的东洋刀根本无从下手。 交战不到十个回合，冷春燕的双刀“噗！噗！”两声，插进了松本的胸膛。 廖春雷挺起蛤蟆枪冲向滨崎次郎，绫濑英雄提起“武士打刀”上来拦截。 绫濑英雄刀法精妙，敏捷凌厉，刀刀要夺对方的性命。 廖春雷的蛤蟆神枪，腾跃突兀，使人防不胜防。 交战十几个回合，廖春雷的大枪黏住武士打刀，再突然“刷！”的一枪，将绫濑英雄刺死。 在夫妻侠侣对战松本、廖春雷对阵绫濑英雄的时候，滨崎次郎趁机左冲右突，侥幸冲出了包围圈，身后仅跟了四五百名清军。 滨崎次郎心想，救会馆和老板要紧，于是直接带领清军向水井街日本会馆跑去。 滨崎次郎带清军赶到会馆前面时，繆荣提起铁棍冲上去迎敌。 这时，智涵子手持龙头拐，赶到了繆荣的前面，截住滨崎次郎厮杀。 滨崎次郎的江户刀术攻势凌厉，智涵子的龙头拐出神入化。 双方交战七八个回合，滨崎次郎见自己不是智涵子的对手，他又想到出阴招，暗中掏出带链铁飞爪，突然向智涵子抓来。 智涵子说时迟，那时快。侧身用铜拐的龙头勾住飞爪上的铁链子，再绞缠住铁飞爪，用力一甩。 铁飞爪挣脱滨崎次郎的双手，飞出去砸到一坨石头上，火花四溅。 滨崎次郎急忙抽东洋刀劈来，智涵子用龙头铜拐架上去，“砰！”的一声响，滨崎次郎的手臂震得酸麻，东洋刀上出现一道裂口。 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时，智涵子的铜拐杖一招“鹿倒弹蹄”，要了滨崎次郎的性命。 智涵子和繆荣把其余清军全部打散，迅速集合同志军队伍去攻打东门。 这时，廖春雷等人已经解决了埋伏圈内的全部清军，正在指挥玄武同志军去夺取东门大桥。 智涵子带队伍赶到后，大家一鼓作气杀散桥头的守军，占领了东门大桥。 由于滨崎次郎从东大门带走了一千多守军去救会馆，造成东门守军兵力空虚。 同志军夺取东大桥后，士气大振，人人以一当十，迅速攻占了东大门，同志大军如潮水般涌进东城。 玄武同志军进城后，横扫清军势如破竹，一路攻至离总督府不远的东升街附近。 清军在此设置了坚固的防御阵地，同志军遭遇到清军的顽强抵抗，双方死伤惨重。 廖春雷下令暂停进攻，退守东大门，联络友军对总督府发起总攻。 却说赵尔丰被封建遗老“请出山”后，急令巡防军控制住成都的主要街道和东、南、西城门。 在北面的盐市口一带，派重兵设置阻击阵地，抵抗尹昌衡组织的新军和同志军，从老皇城方向来进攻总督府。 在清军丢失北门和东门后，赵尔丰只能将战线收缩，把防守重心移到总督府的四周。 于是他派人在总督府的周围，加紧修筑起地堡暗道，配置先进武器，设置了三道防线，由田武魁亲率重兵保卫总督府。 赵尔丰身处同志军的四面包围之中，在紧急关头，他想到了荥经的傅荣华和川东的清军协统武威。 他立即写了两封密信，派亲信一封送给傅荣华，一封送给川东的武威。 赵尔丰又派幕僚去成都少城，这里驻有满清的八旗兵。幕僚走进军营，见到了旗人将军裕坤。 传达赵尔丰的口信，请将军出动八旗兵，守住成都西门，协助巡防军保卫总督府，同时策应傅荣华的边军从西门进入成都。 列位看官，成都少城是怎么一回事？裕坤将军是何许人也？ 原来，康熙皇帝鉴于四川易守难攻的特点，为了加强镇守四川的军事力量，防止总督在四川搞独立王国。 同时又便于应对藏族、羌族和彝族地区的突发事件，专门调满清八旗兵入川常驻成都。 这些八旗兵由朝廷派的旗人将军统领，不受地方总督的管辖，旗人将军只听命于清朝中央政府。 驻在成都的旗人，自认为社会地位比汉人高一等，八旗兵经常骚扰百姓，不断制造摩擦，引起成都市民的极度反感。 后来年羹尧在四川任巡抚期间，为了便于对八旗兵的管理和约束，他向朝廷建议，在成都西门外修建一座少城（又叫满城），设立八旗军营，专门供八旗兵及家属在内居住。 裕坤是满洲镶红旗人，曾任凉州副都统，现在担任成都少城的八旗将军。 少城与总督府虽然各自独立，互相监视，但是在涉及清朝政权存亡的一些重大问题上，总督和八旗将军又得互相支持。 裕坤将军接到赵尔丰的密信后，尽管对他的做法颇有微词，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任由清政权垮掉呀。 因此，他对八旗兵做了相应布置，派旗人去协助巡防兵坚守西门，同时派人与荥经的傅荣华联系，策应他的边军进入成都。 第153章 一打总督府 却说傅荣华接到赵尔丰的密电后，当夜悄悄集合起队伍。 趁同志军不注意，突然冲出荥经县城，连夜急行军，一鼓作气冲进了雅州城。 荥经的同志军做梦也没想到，煮熟的鸭子竟然飞走了。 原来，在赵尔丰交出政权以后，随着大汉四川军政府的成立，围攻成都的同志军大部分已解散。 这时，罗梓舟也下令川西的同志军，停止进攻荥经县城的清军，准备和平收编傅荣华的边军部队。 大汉四川军政府已许诺傅荣华，在他和边军反正后，委任其任雅州知府。 因此，围在荥经县城和雅州城外面的各路同志军，都放松了警惕。 使傅荣华的边军侥幸逃出荥经县城，并顺利开进了雅州城内。 傅荣华的边军进占雅州后，罗梓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因为清军从雅州冲出去后，只需要一天急行军，就可以到达成都西郊外。 如果再得到城西的少城八旗兵的配合，边军轻易就能进城救出赵尔丰。 因此，罗梓舟只能下最大的决心，千方百计将傅荣华的边军阻挡在雅州城内。 罗梓舟迅速调集川西各路同志军赶到雅州城外，妙音也带来了青城山和峨眉山的僧道等剑仙侠客。 各路人马在罗梓舟的指挥下，迅速将雅州城围的铁桶一般。 赵尔丰日夜盼望的边军，现在被堵死在雅州城内。 再说川东的清军协统武威，接到赵尔丰的密信后，水陆并进去增援成都。 被重庆的同志军阻挡在巴县附近，不能前进半步。 武威是个急性子战将，他把大军交给副协统指挥，自己仅带了十几个武林高手，化装成老百姓，星夜兼程赶往成都。 在成都的军政府都督尹昌衡，听说傅荣华的军队已经进了雅州城，心中十分焦急。 他马上召集新军和同志军首领开会，商议应对之策。 尹昌衡决定，派驻双流县的统制官彭光烈火速率部西征，协助罗梓舟围攻傅荣华。 同时令成都的同志军，从四面向总督府发起总攻。只要捉住了赵尔丰，傅荣华也就断了念想。 却说玄武同志军接到尹昌衡的总攻命令后，廖春雷和智涵子做了战前动员，希望大家奋勇杀进总督府，为保路牺牲的同志报仇，为四川人民立功。 廖春雷率队冲杀至督院街的东口，已接近总督府的外围。 清军在此设置了坚固的防守阵地，萨福鼎亲自守在阵地上，指挥清兵顽强阻击同志军的进攻。 廖春雷令陈长亭去打头阵，陈长亭提起青龙偃月刀冲上去，连砍带劈，刀锋所到之处，倒下数十具清兵尸体。 萨福鼎手持月牙铲冲上来，准备迎战陈长亭。 繆云见了，不等廖春雷下令，迫不及待地挺起铁棍冲上去，抢先与萨福鼎厮杀，想要夺取头功。 萨福鼎挥舞月牙铲，从容迎战繆云。但见他铲法严密，势势相连，环环相扣，繆云一时难以取胜。 萨福鼎突然一招“乌龙摆尾”，欲取繆云性命。繆云侧身躲避，手臂被月牙铲刮擦受伤。 这时陈长亭冲上去替下繆云，与萨福鼎大战三十余回合。 双方杀得性起，陈长亭用肖幺师秘传绝技，使出“关公斩华雄”技法，手起刀落，将萨福鼎的头颅砍了下来。 玄武同志军一拥而上，冲破了清军在总督府外设置的第一道防线。 繆云忍住伤痛，奋勇当先继续向总督府靠近，马飞龙持开山钺挡住去路。 繆云挥动铁棍来战马飞龙，双方交战二十几回合。 马飞龙手中开山钺一会儿“童子拜佛”，一会儿“乌龙摆尾”，繆云因手臂受了伤，渐渐支撑不住。 这时，“夫妻侠侣”冲上来替下繆云，两人施展“鸳鸯战法”对付马飞龙。 双方大战十余合后，王良彬紧紧缠住马飞龙。 冷春燕突然闪到马飞龙身后，一个凌空飞燕下去，双刀落在马飞龙的背上，两个肉洞鲜血不停喷涌。 这时，廖春雷指挥玄武同志军，顺势冲杀至总督府外围，抵近了清军的第二道防线。 巡防军副都统田武魁，已在督院街附近修建了坚固的防御堡垒，布置了掩体和大量土炮土枪。 从川东赶到成都救主的武威，带领五千精兵和武林高手守在这里，筑成一道铁壁铜墙，誓死保卫总督府。 玄武同志军冲来时，清军工事堡垒里的枪炮密集射击，使进攻遭受重挫。 陈长亭提起青龙偃月刀，冒险冲上去，与武威交战了七八回合，不幸被武威的双头铁铲打伤。 “夫妻侠侣”急冲上来，将陈长亭救下来。 这时，汉州义字堂舵爷刘英俊和当家三爷李世俊，带领同志军冲破了清军的盐市口防线，从北面向总督府杀来，直接冲上去挑战武威。 武威舞动双头铁铲，迎面冲上去，接住刘英俊厮杀。 刘英俊双手握春秋大刀迎战，大刀碰在铁铲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音。 双方过了十五六招，武威虚晃一铲，刘英俊举刀格挡。 武威突然一招“二郎担山”，正好铲在刘英俊的头上，刘舵爷向后跌倒，英勇捐躯了。 李世俊见了，狂舞偃月斧冲上去，要与武威拼命。 结果不到五个回合，就被武威的双头铁铲劈成了两截。 这时，智涵子赶来了。 他见到老对手武威挡道，刚才杀死了刘英俊舵爷和当家三爷李世俊，顿时怒火中烧。 拔出龙蛇剑迅速冲上去，要为刘英俊和李世俊报仇。 智涵子步法轻灵，剑走偏锋。龙蛇剑一会儿似游龙出水，腾云走雾，招势迭逞；一会儿似飞凤翱翔，动如惊雷，快似闪电。 武威手中双头铁铲则气势磅礴，身械合一，环环相扣，没有半点破绽。 双方交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战斗正在胶着的时候，田武魁的洋枪和土炮，对着玄武同志军队伍猛烈轰击，同志军死伤惨重。 为了减少伤亡，廖春雷急令队伍后撤。 智涵子对武威虚晃一剑，刚转身准备随队撤退。 不料武威趁机冲上来，一铲扫过去，智涵子躲闪未及，身上被划了一道口子。 智涵子迅疾反手一剑，刺穿了武威的大腿。 廖春雷急忙挺蛤蟆大枪冲上来，护住智涵子，且战且退。 田武魁见武威的大腿受了重伤，急令鸣金收兵，武威便停止了追击。 由于总督府外围工事十分坚固，清军防守严密，武器装备先进，同志军死伤惨重。 都督尹都督下令，同志军暂时后退一里地，围而不攻，休整待命。 尹都督打的如意算盘，是将总督府死死围住，断绝所有的生活供给，企图困死赵尔丰。 却说智涵子受伤后，他听说师父吴春病情加重，准备趁休整时，去大镇看望师父。 廖春雷便派人将他送到吴春家里，一边治伤，一边照顾师父。 廖春雷又派人将陈长亭送回广福镇老家，请名医治疗。 繆云因只受了轻伤，他不愿下战场，随队医生给他做了创伤处理。 且说雅州城内的傅荣华，听说成都的同志军攻破城门，已杀到总督府的外围。 现在恩人赵尔丰已危在旦夕，他心急如焚。 傅荣华马上召集统领马到成、田飞豹商量，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冲出雅州，赶去成都救援总督。 傅荣华命令，当晚三更时分全军分为两路出城。 田飞豹先从东门出城，经由梓桐观山路杀出去，吸引敌军主力。 傅荣华和马到成稍后领大军从南门出城，经观音阁大道杀出去，然后两路人马在雅州东郊外会合。 雅州城刚敲三更鼓，东门突然枪炮齐鸣，火光冲天，田飞豹带一队人马冲出城，企图从梓桐观山路杀出重围。 负责守卫东门的妙音，带领峨眉尼姑和青城道姑拦住清军的去路。 田飞豹这人特别迷信，刚冲出门就见到女流拦路，感觉秽气很不吉利。 他手持一杆六合大枪，口里骂骂咧咧，凶神恶煞般冲上来要取女流们的性命。 妙音指挥峨眉剑侠和青城神兵轮番迎战，都被田飞豹打退。 原来，田飞豹的六合枪法源于常山赵子龙的赵家枪，与人交战时，能够做到眼与心合、气与力合、步与招合，身法与步法灵敏，枪法凶狠异常。 最绝的枪招是“霸王摔把枪”。 妙音见田飞豹用六合大枪连伤数名剑仙侠客，她横眉怒目，挺起虎头铜双钩来战田飞豹。 双方交战十余合，田飞豹一招“劈扎挑抢”刺来，妙音用一支钩架开大枪，另一支钩用“梅花钩法”还击。 田飞豹使出“霸王摔把枪”，欲用绝招刺死妙音。 谁知斜刺里钻出周和尚，冲到田飞豹身后重重拍了一下枪把。 田飞豹的“霸王摔把枪”歪斜到一边，妙音趁机用“卷镰钩法”将他杀死。 东门清军见主帅已死，吓得赶忙向城内逃跑。 妙音和周和尚大吼一声，带领剑仙侠客冲进了雅州东门。 傅荣华带主力部队从南门杀出时，罗梓舟和青城九侠正好守在南门外面。 马到成手持大刀冲上来开路，罗梓舟挥剑冲上去拦截。 双方交战十几个回合，罗梓舟用神猿剑法，将马到成斩于马下。 第154章 活捉傅荣华 傅荣华手持三叉钢戟冲上来，准备迎战罗梓舟，青城九侠急冲上去与傅荣华打车轮战。 傅荣华武艺高强，力大勇猛，战斗经验又很丰富，先后用三叉钢戟连挑了三位侠客。 杜志民非常气愤，挥舞竹节钢鞭直取傅荣华。 傅荣华手中三叉戟接连使出“黑龙入洞”“懒龙翻身”等绝招，杜志民则用“尉迟鞭法”还击。 双方大战三十几回合，杜志民逐渐招架不住。 罗梓舟冲上去替下杜志民，与傅荣华刚交战十几个回合，彭光烈率队伍杀到南门来增援。 傅荣华见罗梓舟的援军杀到，急忙甩开罗梓舟，准备撤退进南门。 这时，妙音和周和尚从背后杀过来，拦住傅荣华的退路。 傅荣华大吃一惊，挺起三叉戟来战妙音。 妙音挥动虎头双钩直取傅荣华，傅荣华见自己被三面包围，已经到了你死我活，以命相搏的时候。 他强打精神挺起三叉戟，用六路戟法，左右换把“戟扎戳势”，要取妙音性命。 妙音手中虎头双钩变化莫测，武谚云“钩走浪势”，她一会儿“吞吐开合”，一会儿“翻江倒海”，招招要置敌于死地。 傅荣华本以为妙音是“莲花一朵玉观音”，哪里想到她原来是“虎头双钩铁罗汉”。 傅荣华没想到腹背出现了劲敌，内心慌张，准备夺路而逃。 这时周和尚神不知鬼不觉地窜到了傅荣华的背后，伸手拉住了傅荣华坐骑的马尾巴。 傅荣华见马走不动，正在拍打马屁股时，妙音突然跳起身，一招“腾空飞腿”绝技，将傅荣华踢下马。 众边军冒死冲上去救起傅荣华，迅速向城内逃跑，罗梓舟、彭光烈率队伍紧追不舍。 傅荣华慌不择路，见前面有个天主堂，急忙钻进去躲避。 罗梓舟、彭光烈和周和尚随后冲进天主堂，傅荣华已不见踪影。 大家四处寻找，发现了一个密室的大门紧闭。 罗梓舟上去猛踢几脚，将大门踢开后，率先冲了进去。 突然三把铁鏢飞来，罗梓舟躲过了两把，一把铁鏢砸进了他的腰身。 彭光烈冲进去和傅荣华扭打在一起，两人在地面上激烈缠斗。 周和尚寻个机会纵跳上去，跨骑在傅荣华的身上，用擒拿法将他反手擒住。 众军士冲上来，将傅荣华五花大绑了。 各路同志军听说活捉了傅荣华，大家欢声雷动。 雅州城内军民齐放鞭炮，庆祝雅州阻击战取得了最终胜利。 却说智涵子到了吴春家里，师父正躺在病床上，他见到爱徒智涵子带伤来看望自己，心里既感动又高兴，病已自好了三分。 师父问智涵子为何受了重伤？ 智涵子介绍了当前全国及四川的反清形势，以及赵尔丰阴谋策划成都兵变的罪行。 然后告诉师父，他带领玄武同志军进攻至总督府外围时，不慎被清军协统、杀人恶魔武威所伤。 吴春吩咐家人，将祖传的金枪药拿来，给智涵子精心治疗。 智涵子心想，要攻下总督府，活捉赵屠夫，就必须先战胜杀人魔王武威。 以自己现在的功力，还稍逊武威一筹。怎样才能快速提高功力，凭武功实力战胜武威？ 他想起了无为师父向他提起过的《玄武剑诀》，或许吴春师父知道其下落。 智涵子告诉师父，武威是赵屠夫请到成都，保卫总督府的北派武林第一高手。他杀人不眨眼，双手沾满了义和团和同志军的鲜血。 十一年前，自己的救命恩人，“坎字团”首领张德成，受重伤后被武威捉住。 武威将他残忍折磨后，送给侵华联军杀害了。 在开县，武威杀死起义军和无辜民众数千人。 武威欠下累累血债，自己早已发誓要亲手斩了这个恶魔。 师父听后，对武威非常愤恨，决定请出神剑，让爱徒去为民除害。 他叫家人从其练功房木柜下面的暗室里，拿出一个金花黑漆木箱。 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打开木箱的铜锁。 取出一个黑色匣子，从匣子里取出一把亮闪闪的宝剑，亲手赠予智涵子。 师父告诉智涵子，这是一把“神龟剑”，与你的“龙蛇剑”是一对鸳鸯剑，为祖师吕洞宾精心打造。 智涵子曾听无为师父给他介绍过神龟剑，这次他是亲眼所见，心情非常激动。 智涵子慌忙跪下，双手接过神龟剑。 各位看官，祖师吕洞宾制造玄武剑后，专门给玄武观住持留下了一本《玄武剑诀》，世代秘传到了玄玄道长手上。 在玄武观历史上，不少人为争夺《玄武剑诀》，多次发生流血事件。 在玄玄道长的晚年，他的几个徒弟各自打小算盘，做梦都想要得到这本剑谱。 可是玄玄道长心知肚明，洞若观火，早已做了防备。 吴春是玄玄道长最喜爱的关门弟子，是道长看中的玄武功夫继承人。 吴春从德胜镖局回来后，经常去玄武观看望和伺候师父。 玄玄道长生病后，吴春对师父特别关照，处处体贴入微，师父很受感动。 玄玄道长在临终前，悄悄将《玄武剑诀》传给了爱徒吴春。 吴春打发走其他人，只留下智涵子在身边。然后从病床上爬起来，将神龟剑的招式，一一传授给智涵子。 智涵子完全掌握神龟剑的招式要领后，吴春把身上穿的厚棉褂里子撕开，从中取出一个发黄的小本子递给智涵子。 智涵子一看书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玄武剑诀》，慌忙跪下叩头。 师父要智涵子从身上取下龙蛇剑，按照《玄武剑诀》的方法，让蛇剑与龟剑合为一体。 突然，龙蛇剑身上的北斗七星，神龟剑身上的南斗六星，同时发出金光。 神龟和龙蛇的金光缠斗在一起，幻化成一把完美的玄武剑。 吴春见龙蛇剑和神龟剑成功合体，心情非常激动，两眼焕发出神光。 最后，智涵子在师父指导下，按照《玄武剑诀》演练龟蛇合体后的玄武剑十大绝招。 由于智涵子的武功底子深厚，又练过五龟拳和蛇拳，尤其龙蛇剑法得到过无为师父的真传。 因此很快就掌握了《玄武剑诀》中，龙蛇剑和神龟剑单独使用，以及合体使用的秘诀。 一天，智涵子听到赶集的村民在议论，近半年来，铁佛寺附近接连发生几件怪事。 智涵子想打听详情，村民们欲言又止，个个样子都有些畏畏缩缩。 一个卖草药的老大爷，曾得到过智涵子的帮助，便向他说出了实情。 铁佛寺因有铁制的佛教三大佛而闻名，坐落在一个安静的丘陵乡村。 周围的老百姓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 可是近几个月来，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蒙面贼，经常在铁佛寺附近的乡村偷盗公狗和公羊。 蒙面贼每次抓到狗或羊后，一掌将其打死。 他不是要吃肉，而是用手指插破雄性动物的阴囊，取出两个睾丸，迅速丢入口中，带血生吞下肚，动作诡异凶恶。 村民们既感到恶心，又对他恨之入骨，决定除掉这个邪门的蒙面贼。 谁知这人是个武林高手，几十个村民围上去想抓住他，结果有的被他打伤，有的被打死。 面对这个恶魔，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近两个月来，附近村里又传出消息，有几个黄花少女突然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村民断定八成是这个邪淫的蒙面贼，把村民家的少女拐跑了。 现在大家人心惶惶，少女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智涵子听了非常气愤，天下哪有这样的怪事？ 我倒要去会会这个蒙面贼，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恶魔。 那天上午，村民故意赶了一群山羊到山坡上去吃草。 智涵子带上十几个胆子大的村民，偷偷埋伏到附近树林里观察动静。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蒙面贼终于出现了。 他从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头来四下看了看，纵身一跳落到羊群中间。 左手抓住一只公羊的腿，右手伸出两指，迅速取出带血的睾丸。 智涵子看得清清楚楚，他大手轻扬，一个凤凰石迅疾飞出，正好打中蒙面贼的右手。 蒙面贼吃了一惊，缩回手四处张望。 智涵子突然一个纵身跃起，如雄鹰抓鸡一般飞掠过去。 蒙面贼急闪躲过，然后丢开公羊拔腿便跑。 智涵子运起轻功追上去拦截，蒙面贼停下脚步，向智涵子钻身贴靠过来。 蒙面贼身手果然不凡，反击时撑手中带有云手，“偎身靠”“拧心肘”绝招频现。 智涵子与他过了几招，心想不可小瞧这个毛贼。 于是，智涵子施展起玄武功夫，只见他脚踏“麒麟步”，手出“封闭掌”，吞身如鹤缩，吐手如蛇奔。 蒙面贼招架不住，在中招倒地之际，智涵子上去一把扯下了他的面罩。 智涵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蒙面贼竟是日本考古队的渡边队长。 正在惊疑的时候，渡边迅速一个鹞子翻身爬起来，拼命向后山逃去。 智涵子回过神来后，立即跟踪紧追，一定要抓住这个恶魔。 第155章 邪魔伏诛 列位看官，渡边为什么躲到了这个偏僻的乡村？ 为什么一个著名的考古专家，现在变成了邪淫的蒙面贼呢？ 原来，渡边在老虎滩被李叫花打成重伤后，趁机倒在地上装死，才逃出了一条性命。 等到战斗结束后，渡边慢慢爬了起来。 忍住刻骨铭心的伤痛，手杵一根木棍，将爱妻美智子的尸体掩埋了，躲到一个山洞里养伤。 由于渡边和美智子长期相依为命，一旦失去了爱妻，他感觉失魂落魄，精神恍惚，在美智子坟堆边哭得死去活来。 渡边的伤痛稍好了一些，就回到成都，躲在加藤的锦江春会馆里继续养伤。 他痛恨李叫花，不仅把自己打成重伤，还把爱妻美智子打死了。 他暗中发誓，一定要找这个叫花子报仇。 可是，凭自己现在的武功，根本不是李叫花的对手，如何才能报得大仇呀？ 他突然想起在胖镇考察时，从朝龙寺地宫中得到的那本《玄武秘笈》。 以前，渡边一心想的是怎样偷盗中国文物。 他虽然弄到了武功宝典《玄武秘笈》，但只把它当成稀世文物收藏，没有闲暇去阅读和研究武功。 现在他要报深仇大恨，在养伤期间，就找出《玄武秘笈》进行研究和习练。 读完《玄武秘笈》序言，渡边才明白，《玄武秘笈》这套武功宝典，包括了《剑诀》《棍诀》和《拳诀》三本。 他得到的其实是《玄武秘笈》之《拳诀》。 渡边认为，拳是所有功夫的基础，《玄武拳诀》正好适合他练习。 渡边白天研读《玄武拳诀》，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偷偷演练。 可是，练了一段时间，由于不得要领，功夫并没有多大提高。 渡边对练好玄武拳没了信心，又想到了中国文物。 他想，现在成都及周边地区都在打仗，肯定没有人会注意到地下的文物。 渡边身上的伤基本养好了，他决定瞒着加藤去塔梁子，察看东汉崖墓群的情况。 他来到铁佛寺附近的塔梁子山上考察，找到几个小型古墓，他根本看不上，没有兴趣发掘。 渡边走到上次考古队盗过的大墓旁边，发现被考古队爆炸封住的盗洞，没有人开挖过的痕迹，他决定把上次墓中没有搬走的珍稀文物再弄些出来。 他找来掘洞工具，从附近的大树林中打了一个斜洞进去，与原来的旧盗洞连通，然后进入到墓室。 他首先去检查石棺，把里面值钱的东西再清理一遍。 然后把侧室和壁龛内的东汉镏金铜器、青铜酒器等重要古董拿出来，装进两个麻袋内。 由于手忙脚乱，一不小心将木制兵器架撞倒了，上面的青铜剑和长矛等兵器摔了一地。 渡边发现兵器架后面，雕刻有几幅练功图。他猛然醒悟过来，这是一个将军的大墓。 他用火把照过去，细看墓壁上面的墨书榜题。在人物图画的上方，墨书字迹介绍墓主人“拥十万众，平羌有功……” 渡边捡起将军的青铜剑，查看剑身，锋利如初，心里十分喜欢，便把他佩戴在身上。 他把两个麻袋背出墓室，用山草和树枝遮盖了盗洞。 趁夜幕掩护，将麻袋弄到大镇。次日叫了辆马车拉到成都，将宝贝暗藏到锦江春会馆里。 过了两天，渡边舞了一回青铜剑。 休息时他想，据古墓的墨书榜题记载，这位大将军平定了，令东汉王朝头痛的南方羌乱。 说明这位将军一定武功卓绝，盖世无双，才能战胜凶猛的古羌人。 渡边想起了兵器架后面，雕刻有几幅练功图。 他想我何不拜这位将军为师，去照图习练武功呢？ 于是，渡边回到塔梁子，又钻进了古墓内。 他细看墓壁上的练功图，发现与《玄武拳诀》上面的招式有些类似。 他便按照练功图的指引，比划《玄武拳诀》的招式，感觉原来弄不懂的技法，现在一下子就明白了许多。他决定干脆在墓里住下来，潜心研究和习练《玄武拳诀》。 渡边练了十来天，感觉功夫提高很快，心中狂喜，认为找李叫花报仇的日子不远了。 可是再练下去，要进一步提升功夫就很难了。 他怀疑自己是因为身体虚弱，体力不够，导致功力不足。 那天，他发现练功图的旁边，有一幅精致的园雕，上面一个半人半熊形状的怪兽，双脚立地，身躯硕大，肥壮的双臂扛举着墓顶的岩石。 特别有意思的是，怪兽的雄性生殖器突出上扬，两个睾丸硕大突出，显得气势非凡，尽显男子汉的雄风。 渡边顿觉开悟，将军之所以能够平定凶猛的羌乱，天下无敌，原来是因为他阳气强劲，身体壮实，才凸显出玄武拳的威力。 壮阳！壮阳！我要通过壮阳来强壮身体，增强玄武拳的功力。 于是，渡边隔一两天就要出去，抓住公狗或公羊，立即用手指捅破其阴囊，活体取出睾丸后，立即生吞进肚。 吃了一段时间后，他感觉浑身燥热，下身胀痛得厉害，身体实在受不了。 他以前曾看过一本邪淫的功夫秘籍，通过男女双修，采阴补阳强壮身体，能够迅速提高练功的效果和功力。 于是，渡边偷偷到周围的乡村，躲在偏僻处观察。 见到十几岁的单身黄花少女出门，便将随身面具戴在头上，冲上去一把抓住少女，迅速用棉布塞住嘴巴，装进麻袋后扛进古墓里。 渡边通过一段时间的吃活体睾丸，和采阴补阳后，感觉身体浑身舒畅，功力提高也很快。 今天，渡边去山上，正在采山羊睾丸时，突然被人打伤了右手。 他猛然发现是智涵子，便拔腿逃跑。因为渡边知道智涵子功夫深厚，尽管自己现在的功力提高了不少，但是恐怕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渡边被智涵子追得急了，不得已停下来与他过招。 被智涵子扯下面罩后，他感觉自己身份已暴露，便迅速向山里逃跑。 智涵子看清了他的面容，原来是渡边这个文物大盗在作恶。今天碰上了，绝不能放过他。 智涵子运起轻功追到渡边身后，正准备擒拿时，渡边已偷偷拔出青铜剑，突然转身向智涵子刺来，智涵子急用龙头铜拐迎战。 双方你来我去五六回合，智涵子用玄武棍法中的“牛郎担柴”绝技，将青铜剑打飞，吓得渡边亡命地逃跑。 智涵子追进一片树林后，文物大盗突然失踪了。 智涵子到处查找，在一处茂密的山草丛中，发现了一个新的盗洞。 智涵子用龙头拐杖，扒开被草木掩盖的洞口，试探着向洞内爬进去。 盗洞外面小里面大，智涵子小心翼翼地弯腰走到墓门前。 突然，从墓室内发出几把铁飞镖，智涵子用铜拐杖一一打落，然后闪身钻进了墓室。 渡边见智涵子跟踪追进了墓室，心想只能和他拼命了。 他顺手捡起地上的长矛冲上来，朝智涵子连扎带刺，如潜龙出水一般凶猛。 智涵子则手持铜拐，灵活多变。只听见铜拐声声呼啸，气势极为勇猛。 几招之后，智涵子轻松化解了渡边的锐气。 智涵子右手持铜拐架开长矛，左手悄悄掏衣袋，挥手打出一个凤凰石，正中渡边的面额。 渡边被打得晕头转向，他丢下手中长矛，从身上摸出索系暗器龙须钩。 软索套在特制的圆轮上，轮子上面带有四把龙须钢钩，轮子外沿开有若干锯齿，锐利无比。 渡边手抓软索，舞动龙须钩，风声呼呼作响。 四把钢钩像长了眼睛一样，一般人很难逃脱这种暗器的攻击。 智涵子施展武当八卦功夫，虚灵而玄妙，其形似闪，势如连环，巧妙躲开龙须钩的进攻。 渡边的龙须钩招招抓空，不断砸在精美的石雕上面，火花四溅，石渣乱飞。 智涵子心疼那些精美的艺术品，担心再这样下去，墓里的文物会被渡边全部砸烂，决定对这个恶魔下狠手。 他向渡边虚晃一招，渡边用龙须钩再抓过来时，智涵子迅速用铜拐的龙头缠住软索。 再用力拉扯，渡边站立不稳，向前扑倒。 智涵子趁机抢到渡边跟前，一招少林潭腿，将渡边踢飞起来，身子撞在墓壁上，一命呜呼了。 这时，从侧室传来几声少女的尖叫。 智涵子过去查看，原来渡边抓来双修的三个少女，关锁在侧室里，衣衫不整，一脸的惊恐。 智涵子要她们赶紧穿好衣服，我来救你们出去。 智涵子将侧室的铁门砸开，然后把她们带出洞口，要她们各自回家去。 智涵子返回墓室内，清理渡边的遗物时，发现了他梦寐以求的《玄武拳诀》。 他欣喜若狂，拿出来翻看了一阵，然后又对照墓壁上的练功图急忙进行演练。 智涵子在墓室内废寝忘食，一边翻看和研究《玄武拳诀》，一边按照将军的练功图指引，揣摩其中的技法要领，进行反复的练习，感觉其中玄秘无比。 原来，纯阳祖师在编写《玄武秘笈》时，在关键的地方采用了一些加密方法。 渡边不懂这个诀窍，所以似懂非懂，不易提高技艺。 吴春师父在传授智涵子《玄武剑诀》时，同时传授了解密方法，所以智涵子很顺利地看懂了《玄武拳诀》。 由于智涵子曾博采众长，艺通南北，武学境界高深，所以在墓室内研究和演练了一天一晚，基本掌握了拳诀的套路和绝招。 第156章 少城旗兵 次日傍晚，智涵子把墓室简单整理一下，将《玄武拳诀》揣进衣袋内藏好，把渡边的尸体背出去掩埋了。 他在山上搬来两块四五百斤重的大石头，将墓门和盗洞堵住。 悄悄到村民家里找来挖土工具，用石块和泥土封住盗洞口，再栽些草皮掩盖了新土。 智涵子回到吴春师父家里，将打死文物大盗和邪魔渡边，并意外得到《玄武拳诀》的经过告诉师父。 吴春看了《玄武拳诀》，并要智涵子当面演练，然后对其中一些招式的细节进行了指导。 智涵子在师父家里住了几天时间，心中挂念成都的同志军。他派人去广福镇送信，准备约陈长亭一起返回成都。 却说陈长亭回到广福镇家里，请来当地名医精心治疗，不久他的伤口结了疤。 他接到智涵子的信后，准备次日启程去大镇，两人会面后一起回成都。 当天下午，繆荣的徒弟拉来了一批货物，准备请繆荣帮忙押运去成都。 原来，繆荣见总督府附近的防御工事非常坚固，他寻思需要重型武器才能攻破，于是画好特制“台牛儿”的图纸带给徒弟。 他的徒弟按照设计图纸，请人铸造了十门重型“台牛儿”，用马车从胖镇拉到广福陈长亭的家门口。 当晚三更半夜，村里突然传出惨叫声，陈长亭看窗外火光冲天，急忙爬起来打听情况。 原来，一股被同志军击溃的清巡防军，约七八百人，从成都龙泉驿败退出来。 几个小头目带着这群溃军，经过陈长亭住的村，准备去投潼川府军营。 溃军进村后，包围了村庄，抢劫村民牲畜和粮食，勒索路资盘费。 遇到反抗者，溃军便放火烧房子。村里妇女和小孩吓得哭声震天。 溃军头目听说村里，从外地拉来了十门“台牛儿”，心中大喜，准备去抢来武装队伍。 陈长亭目睹村民遭劫，怒火中烧，马上叫起儿子、族人和十几个徒弟，召集起青壮村民两百多人，拿起刀矛棍棒做武器。 陈长亭令徒弟给一门“台牛儿”装上弹药，预先埋伏到一个山窝里。 待匪徒走近时，陈长亭下令给“台牛儿”点火试炮。只听得轰隆一声响，山村里地动山摇。 弹片像鸟群般飞出去，一百多个匪徒瞬间消失了，其余土匪吓得掉了魂魄。 陈长亭这时挺起长矛大喝一声，带领众人像猛虎下山一般冲向溃军，当即打死打伤一百多名土匪。 匪军边逃边喊：“同志军杀来了，快跑呀！” 在村民家里抢劫的匪徒，听到同伴高喊“同志军杀来了！”，吓得屁滚尿流，纷纷四散逃跑了。 次日天明后，陈长亭嘱咐儿子和徒弟，挑选青壮村民一百人传授武术，组成村民保安团，防御溃军再次来骚扰。 陈长亭为了预防不测，令儿子和几个徒弟将“台牛儿”伪装成货车，押运至大镇。 陈长亭与智涵子会面后，一起坐马车紧跟“炮队”，押运重武器去成都东大门。 两人重新回到了玄武同志军队伍中，并将“新式武器”交付给繆荣。 却说罗梓舟抓住傅荣华后，准备在雅州将他和其他贪官污吏一起处决。 可是在成都的军政部长尹昌衡得报后，立即电令罗梓舟，把傅荣华押到成都候审。 罗梓舟由于受了伤，同时考虑到雅州城刚经历过大战，地方秩序亟待恢复，自己暂留在雅州镇守。 他点起五千人马，令妙音为领队，押送傅荣华去成都，邹索益与周和尚随军护卫。 傅荣华被铁链锁了手脚，装进木囚车中。 妙音带领三百人的押送队伍，从雅州出发，过了双流县。 走到成都西郊红牌楼时，突然四周杀声震天，两队满清八旗兵冲杀过来，准备抢劫傅荣华。 列位看官，原来驻在成都少城里的八旗兵，在保路同志军围攻成都时，都感到异常震惊，认为旗人灭亡之期已近在眉睫。 一些旗兵头领认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他们以旗甲为单位加强装备，在少城围墙上布置了二十几门火炮，全副武装准备死拼。 同时派出青壮旗兵不断在东城根街、八宝街和南较场一带巡视，三个营的士兵坚守在少城的各个城门。 那天，少城的探子得到消息，同志军在雅州活捉了川滇边务大臣傅荣华，现在押送到了双流县。 八旗兵头领决定设伏劫囚车，救出傅荣华。 协领洪福额带领“精锐营”，协领歧勒带领“振威营”，提前埋伏在红牌楼附近。 待傅荣华的囚车进入埋伏圈后，洪福额和歧勒各率一营八旗精兵，冲杀过来抢人。 妙音带领押送队伍，眼看快到成都西门了，大家都放松了警惕。 八旗兵突然杀来时，正好打了个措手不及。 洪福额手持大刀，挡住押送队伍的去路，吸引同志军的注意力。 妙音迅速挥舞双钩，带领队伍冲上去迎战洪福额。 歧勒舞动双斧，趁机杀开一条血路，直接冲到囚车前，几斧头将木囚车砍烂，背起傅荣华向少城方向疾跑。 洪福额见歧勒已经得手，向妙音虚晃一刀，转身向后随歧勒而去。 妙音等人见旗兵抢走了傅荣华，立即指挥队伍奋起直追，拼命要把傅荣华夺回来。 这时，在成都西郊外，上演了一场精彩的长跑大赛。 歧勒背起傅荣华跑在最前面，洪福额紧跟在后面护卫。 同志军队伍里，妙音紧追在洪福额屁股后面，接着是周和尚在妙音后面疾追，体胖的邹索益跑在最后。 跑了一阵，眼看歧勒已接近少城，妙音焦急万分。 突然，身后的周和尚发起疯劲来，运起轻功犹如腾云驾雾一般，瞬间超越妙音，超过洪福额，赶上了身背傅荣华的歧勒。 周和尚伸腿给歧勒使个绊子，歧勒被绊了个狗吃屎。 傅荣华被铁链锁了手脚，摔翻在地上爬不起来。 歧勒见被一个疯子拦截，大怒，抡起凤头双斧，朝周和尚暴风雨般砍来。 周和尚施展智涵子所授“麒麟步”功夫，闪躲腾挪。 突然闪到歧勒的身后，使出“封闭掌”和“近盖章”杀招，将歧勒打趴在地上，同志军上前将歧勒捆绑的结结实实。 妙音追上洪福额后，连续施展“十二连钩”绝技，洪福额应接不暇，身上多处受伤。 洪福额甩开妙音，向少城西门逃跑，妙音紧追不舍。 在洪福额接近西门时，周和尚发起疯劲追上去，拦在洪福额的前面。 妙音从后面冲上来，用双钩缠住洪福额，准备将他活捉。 少城西门的八旗兵见周和尚截住了洪福额，急忙冲出来接应。 周和尚挥舞玄武铁棍迎上去，只见他身棍合一，力透棍尖，气势十分凶猛，瞬间打倒一大片八旗兵。 这时，邹索益指挥众军士，从宽窄巷子方向追上来包围少城，然后向八旗兵发起猛烈进攻。 少城西门城墙上虽然安放了二十几门火炮，可是同志军和八旗兵混战在一起，谁也不敢去点炮。 在少城即将被攻破时，少城内的裕坤将军出现在西门城墙上。 他见大势已去，为了保护八旗子弟兵和城内家属，下令少城各门八旗兵停止抵抗，全部满蒙人员向同志军缴械投降。 洪福额放下了大刀，同志军上去将他捆绑了。 妙音下令停止攻打少城，并与裕坤派出的代表谈判。 妙音保证同志军不伤害少城内的旗人和家属后，裕坤将军亲自带领八旗兵出少城缴械。 妙音下令给予裕坤将军礼遇，并将歧勒和洪福额释放。 和平解决了少城内的八旗兵，等同于打开了成都的西大门，为同志军从西面进攻总督府扫清了障碍。 妙音将傅荣华交给邹索益看管，自己与周和尚率军从西门向总督府杀去。 这时，李叫花和刘自强接到廖春雷的电令后，带领南路同志军赶到了成都南门外。 在安顺桥附近翻过城墙，准备配合玄武同志军，直捣总督府。 从各地赶来围攻成都的同志军，已经将包围圈逐步缩小到总督府的外围。 但是，赵尔丰的精锐部队凭借洋枪洋炮，仍然顽固地坚守在总督府外围的三道防御堡垒里面。 各路同志军围攻多日，仅攻破了第一道防线。 接近总督府第二道防线时，始终不能越过武威的防守阵地。 在武威的后面，是田武魁设置的第三道防御堡垒。 却说智涵子回到了军中，廖春雷急忙去与他商量攻破堡垒的办法。 廖春雷分析道：“现在总督府第二道防线，工事十分坚固，火力又猛，硬攻会伤亡惨重。只有先设法摧毁了敌人的堡垒，消灭了恶魔武威，才能冲进总督府。” 智涵子听后神秘地一笑，请廖春雷一起去繆云的炮兵营中，看一样“新式武器”。 两人过去看时，繆云和陈长亭正在那里摆弄那十门“特制台牛儿”。 廖春雷见到这些铁家伙，比军中现用的“台牛儿”高大许多。 他估计其装弹药的数量可能会增加数倍，那么其威力就会增大数十倍。 廖春雷顿时喜出望外，对攻破堡垒心中有了底。 第157章 二打总督府 廖春雷令繆云将十门“新式武器”，连同原有的十几门“台牛儿”土炮，集中安放在同志军阵地前，布置成“台牛儿”土炮阵地。 这时，李叫花和刘自强翻过南城墙后，带领川南同志军乘胜冲过来，与玄武同志军并肩作战。 刘自强因抢先进了南城，正骄气十足。他见玄武同志军被总督府守军的火力压了下来，非常气愤。 繆云带领炮兵，将“新式武器”和其他土炮都装满弹药，炮口全部对准武威的阵地。 做好总攻准备后，廖春雷一声令下：“开炮！” 十门特制“台牛儿”、十几门普通“台牛儿”，顿时发出“轰隆隆”“轰隆隆”的怒吼。 清军第二道防御阵地上，工事堡垒被炸塌，阵地被撕开了一个大缺口。 陈长亭带领玄武同志军，向阵地缺口处发起多次冲锋，都被清军强大的火力压制回去了。 独眼龙刘自强怒不可遏，脱掉外套衣服，赤膊挥刀，大叫一声：“同志们，跟我来，冲呀！” 刘自强身先士卒，带队向阵地缺口冲过去。 他挥动金刚大刀，砍死了二三十个卫兵。刚冲过了缺口，不幸踩中了地雷。 脚下“轰隆！”一声爆炸，刘自强身中十几块弹片，倒在血泊中，顿时咽了气。 繆云发现了那个地雷阵，马上用“新式武器”，对地雷阵进行点射，“轰隆！轰隆！”持续爆炸后，地雷阵连同部分守军都消失了。 李叫花和刘自强曾结拜为生死兄弟，他见刘自强倒下后，血往上冲，怒火万丈。 他提起铁拐狂冲，口中发出“呀！呀！呀！”的吼声，拼命冲上去救刘自强。 他冲到刘自强的身边，刚伸手抱起兄弟时，清军暗堡工事内，突然枪弹如雨点般狂射过来。 李叫花身上被打出几个洞，身子歪了两下，扑倒在刘自强身上，正应了两人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智涵子见接连牺牲了两位好兄弟，气得两眼发红，头上直冒青烟，瞬间激发了纯阳神功。 智涵子两手覆于丹田穴，吸一口天地灵气沉入丹田，然后默念纯阳功诀，一团热气慢慢从丹田升起来。 智涵子凝心聚气，从口中突然喷出一团五味真气，只见这团真气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气，迅速刮起一阵飓风。 只眨眼间，清军暗堡工事灰飞烟灭。 智涵子拔出玄武宝剑，大喊一声：“同志们，冲呀！为死难同志报仇！” 各路英豪一起向总督府发起冲锋。 智涵子冲在最前面，他运用吕洞宾的《玄武秘笈》，身藏八卦，步踏九宫，手中的玄武剑龟蛇缠斗，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同时发出万道光芒。 他全身被剑光裹住，清军射来的枪弹被纷纷打落到地下。 宝剑所到之处，像一阵狂风掠过，清军士兵纷纷倒地，顿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武威见智涵子带领同志军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气得两眼冒血，他提起双头铁铲冲上来拦截智涵子。 手中铁铲又是“醉打山门”，又是“童子拜佛”，尽出绝招，招招要杀死智涵子。 智涵子则施展龟蛇缠斗功夫，闪转腾挪，进退有度，先消耗武威的锐气。 双方过了几招后，智涵子突然将手中玄武剑分身。他左手持龙蛇剑，右手持神龟剑，顿时招法变化无穷。 武威用铁铲对付龙蛇剑时，神龟剑猛然袭来。应对神龟剑时，龙蛇剑又刁钻袭来，武威应接不暇。 智涵子突然又将雌雄鸳鸯剑合体，顿时威力增强数十倍。武威大吃一惊，根本不知道怎么招架。 在武威还没看明白套路时，智涵子突然又将双剑分开，左手“毒龙探爪”，右手“神龟扑食”。 只听得“噗！噗！”两声响，武威的胸口上插进了龙蛇剑，同时丹田被神龟剑刺穿。 武威身上两股血流喷出，身子歪了几下，“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武威做梦也没有想到，智涵子怎么突然功力倍增？ 他武威南征北战从未遇到过敌手，可是今天却被智涵子杀死了。 智涵子用的什么招法，他还没有弄明白啊！ 因此，武威倒地后，还圆睁着双眼，他死不瞑目。 智涵子杀死了恶魔武威，廖春雷急令全体同志军，乘胜冲过外围第二道防线，逐渐接近总督大院。 这时，妙音带领川西同志军，也赶到了总督府的大门外，与廖春雷的部队会合在一起。 在总督大院的门口，地上和地下，都布置了更加坚固的工事，形成了第三道防御阵地。 田武魁躲在工事内，亲自指挥清军，用先进的洋枪洋炮护卫总督大院。 妙音将在少城缴获的十几门火炮拉过来，与繆云的二十几门台牛儿土炮摆在一起，炮口正对着总督府大门，组成强大的火炮阵地。 接近黄昏，总督府里已点起了灯。廖春雷一声令下，同志军阵地上几十门火炮发出怒吼。 炮弹在总督府大门周围猛烈爆炸，顿时地动山摇，总督府大门口的阵地，被炸开了一道缺口。 廖春雷挺起蛤蟆枪，大吼一声，带队向总督府大门冲去。 副都统田武魁亲自指挥暗堡内的守军，用洋枪洋炮猛烈射击，同志军死伤惨重。 廖春雷见进攻受挫，急令撤退到大门外。 过了一会儿，繆云的几十门火炮又一次轰鸣，打掉了总督府内两个地面工事。 廖春雷指挥同志军向督府大门，再次发起冲锋，几个暗藏的地堡又疯狂猛射，同志军的进攻再次受挫。 妙音见同志军死伤惨重，心中万分悲痛，突然激发了王母神功。 只见她咬牙切齿，对着总督府大门发出了神功。 突然，两个火球从妙音手掌中滚出来，火球越滚越大，钻进地堡内发生剧烈爆炸。 同时，繆云又令几十门土炮一起开火，总督府内的残余工事遭到猛烈轰击，转瞬间都灰飞烟灭，躲在暗堡内的守军大都化成了炮灰。 廖春雷大吼一声，率先冲进了总督府大门。 突然，田武魁手持大砍刀，带了三十几个武士，从残余工事内冲出来，拦住廖春雷的去路。 田武魁曾身经百战，他临危不惧，挥动大砍刀，向廖春雷大砍大劈，一招一势，雄浑果断，威如猛虎。 当廖春雷的大枪刺来时，田武魁将砍刀斜向左上方抡动，以刀背磕开廖春雷的大枪，同时刀锋立即向前劈下，将劈和砍连为一体。 田武魁的这些招势，往往让对手来不及回防，就已经身首分离了，许多武林高手曾经死于他的大砍刀之下。 可是，廖春雷是何等样的英雄啊？他舞动蛤蟆枪，突兀灵活，从容应对田武魁的大砍刀，交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这时陈长亭冲上来助阵，田武魁被两员虎将夹攻，心中有些慌乱，被廖春雷看出了破绽。 手中大枪如蛤蟆掠食，“唰”的一枪飞速刺出，枪尖从田武魁的前胸钻进去，从后背冒出来，副都统即刻毙命。 智涵子率大军杀散卫兵，冲进总督帅府大楼，每层楼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赵尔丰。 廖春雷抓来几个已投降的卫兵审问，他们说赵尔丰今晚不在帅府里，他应该在督署南苑住房内睡觉。 智涵子令卫兵带路，去南苑捉拿赵尔丰。 接近南苑时，突然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廖春雷令同志军卧倒还击。 双方对战一阵后，王良彬带队冲上去，守卫南苑的卫兵队长赵四虎，急忙提起一对流星铜飞锤冲上来拦截。 赵四虎曾拜多个名师学武，功夫超群，被赵尔丰聘为贴身保镖。 他舞动铜飞锤，朝王良彬施展缠抛抡扫等绝招，顿时铜锤纷飞，耳边风声“呼呼”着响。 王良彬与赵四虎交战十余合，不慎被铜锤打伤。 智涵子冲上去，接替王良彬对战赵四虎。 他手握玄武剑，用绵剑技法轻灵应对铜锤的凶猛攻势。 赵四虎突然一锤抛过来击头，智涵子侧开身子，右手一剑迅速劈过去，将赵四虎抛来的锤头斩落。 赵四虎再用单锤扫过来击腿，智涵子跃起身避过。 冷春燕见赵四虎逞凶打伤了丈夫，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瞅了个机会，从后面向他发出一把飞镖。只听到“嘭”的一声响，砸中了赵四虎的后背。 赵四虎中镖后站立不稳，智涵子一招“毒蛇出洞”，将赵四虎刺死。 卫队长死后，清军卫兵个个胆颤心惊，四散躲避。 这时繆云指挥鸟枪队迅速冲过来，把守在南苑门口的卫士全部打死，冲进去迅速包围了赵尔丰的住房。 赵尔丰的房门外，有二十几个贴身卫士负隅顽抗。繆云带鸟枪队冲上去，将卫士全部打死。 廖春雷下令不要对赵尔丰开枪，一定要活捉赵屠夫，让全省人民来审判他。 这时，在床上睡觉的赵尔丰，已被枪声吵醒。 当廖春雷一脚踢开卧室门的时候，赵尔丰急忙去拿桌子抽屉里的洋枪，准备负隅顽抗。 廖春雷疾步抢上去，准备亲手活捉赵屠夫。 突然，从赵尔丰卧房的耳室内，冲出来一个身姿矫健的藏族少女。 她腰挂藏族刀，手持双枪左右开打，向廖春雷胸前“嘭！嘭！”连开两枪，廖春雷应声倒在血泊中。 陈长亭见廖大哥被打倒，非常伤心，迅速冲上去将她的枪打落。 少女拔出佩刀，呼！呼！呼！向陈长亭连砍三刀，招招要命。 陈长亭巧妙躲过，再用六合刀法还击。 陈长亭一心要为廖大哥报仇，一咬牙突然变招，使出“关公斩华雄”刀法。 只听到“咔嚓”一声响，花容月貌的少女被砍中，顽强挣扎了两下，倒在地上断了气。 第158章 “屠夫”末路 看官，这个少女是谁？ 原来她是赵尔丰在川边救助的一个藏族小丫头，名叫“来龙”，不仅长相秀美，而且英武健壮。 赵尔丰甚是喜爱，将她留在身边，并教她识字和练武功。 丫头练功非常刻苦，手持双枪能够百步穿杨。为感谢赵大人的救命之恩，她成了总督的贴身保镖。 再说赵尔丰从抽屉里拿出洋枪，准备开火时，智涵子眼疾手快，向他急速发出两颗凤凰石。 一颗将赵尔丰手中的洋枪击落，一颗击中赵尔丰的脸颊，赵尔丰顿时头昏眼花。 繆云和陈长亭冲上去，拦腰抱住赵尔丰。行伍出身的赵尔丰，凭一身硬功夫奋力反抗。 周和尚见了，嘻嘻哈哈地冲过去，伸手抓挠赵尔丰身上的笑穴。 赵尔丰忍不住发出狂笑，顿时全身软弱无力。 繆云趁机将赵尔丰拖倒，陈长亭按住他的头，周和尚跨上去骑在他身上。 赵尔丰自知无力回天，便不再反抗，被三个人生生擒住。 赵尔丰看见倒在地上的来龙尸体，老泪纵横，哀嚎道：“来龙啊，傻娃娃，你怎么能拼命啊！” 当时，赵尔丰身上只穿了一件青色棉睡衣，被五花大绑后，押出督署南苑，浑身冻得瑟瑟发抖。 妙音听说廖春雷被枪击中，迅速冲上楼去，见他胸前两个枪洞还在冒血，急忙掏出毛巾堵住。 妙音抓住廖春雷的手时，感觉廖春雷用力握了她一下，然后慢慢地松开了。 妙音忙用手去探他的鼻息，已经停止了呼吸。 春雷大哥壮烈牺牲了，妙音不顾一切，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用衣服和手巾擦去他身上的血迹，泪水哗哗地滴落在廖大哥的脸上。 同志军看见陈长亭押着总督出来了，众人高呼： “活捉赵尔丰啦！” “抓住赵屠夫啦！” “将赵尔丰斩首示众！” 几十个军人冲上来，准备立即处死赵尔丰，为死难烈士报仇。 智涵子严厉制止，耐心劝告将士们，赵尔丰是全川人民的敌人，我们不能擅自作主，必须交给军政府处置。 这时，一百多人的队伍冲过来，拦在被五花大绑的赵尔丰面前。 陈长亭以为是赵尔丰的卫队来抢人，提起大刀准备上去迎战。 这时，为首一个军官大叫： “我是军政府的护卫标统陶泽昆，持有都督尹昌衡的手令，过来抓赵尔丰去军政府候审。” 陶泽昆立即出示尹昌衡的手令，陈长亭和智涵子仔细检查后，将赵尔丰交给陶泽昆。 两人仍不放心，跟在赵尔丰后面一起押送。 赵尔丰见到陶泽昆时，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连续给他翻了几下白眼，意思是赶快相救。 陶泽昆迟疑了一下，顿时满面通红，装成互不相识。 赵尔丰见陶泽昆不愿意救自己，便对他破口大骂。 原来，陶泽昆与赵尔丰是亲戚关系。 陶泽昆从军校毕业后，被赵尔丰留在身边做护卫，后来又将他升为巡防营管带。 在成都兵变后，陶泽昆被哥老会策反，向军政府投诚后，尹昌衡将他升为护卫标统。 陶泽昆等人将赵尔丰押到旧皇城，交给军政府的卫队。 尹昌衡下令将赵尔丰打入死刑犯大牢，关押起来候审。 平叛的各路大军，肃清了赵尔丰的残余势力，完全控制住了成都的局势。 尹昌衡在皇城召集参与平叛的同志军和新军首领，并邀请各界代表开会。 正式选举尹昌衡为军政府都督、罗纶为副都督，周骏任军政部长。 在会上，都督尹昌衡带头为保路运动以来牺牲的烈士默哀致敬，大家一致同意为保路运动死事建一座纪念碑。 罗梓舟因阻击边军，活捉傅荣华，拖住了援赵主力，为保路运动立下了大功，被军政府任命为边军统领，驻守在雅州。 抓了赵尔丰，清除了乱源，成都市民基本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都督尹昌衡下令各路平叛部队撤出成都，回到各地去恢复生产和生活秩序。 智涵子率玄武同志军撤出成都时，将廖春雷、李叫花和刘自强三位保路烈士，用上等木料的棺材装殓好，全体人员披麻戴孝，护送灵柩到兴隆镇。 众人在城隍庙，为三位烈士设祭坛，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 中江及邻县的袍哥、同盟会员、胖镇和兴隆茶馆的工作人员和亲友，都赶到城隍庙来悼念。 智涵子和妙音轮流为烈士做了七天七晚的道场，寄托中江人民对保路英烈的哀思。 智涵子在兴隆镇清虚宫的后山上，寻得三处藏风聚气的龙穴，隆重地将廖春雷、李叫花和刘自强三位英烈安葬了。 最后，智涵子宣布玄武同志军就地解散。 各位看官，成都兵变虽然被镇压下去了，可是赵尔丰的存在，对新生的军政府仍然具有严重的威胁。 因为巡防兵表面上归顺了军政府，但是，他们大都对清政府愚忠，赵尔丰仍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尹昌衡心想，赵尔丰一天不死，这些人就抱有一天的幻想，四川局势就一日不宁。 为了镇住旧军队中那些妄想复辟的军人，稳定军心和民心，尹都督决定公审“屠夫”赵尔丰。 他要断绝那些旧军人的念想，拿赵尔丰的人头给自己扬名立威。 辛亥年的冬至日，成都平原格外寒冷。 四川军政府举行公审赵尔丰的大会，由都督尹昌衡主持公审，会堂设在成都老皇城贡院。 皇城周围设了三道防线，两千多名新军持枪保卫会场。 爱热闹的成都民众听到消息后，都争先恐后地赶到旧皇城，观看公审赵屠夫。 少城里的八旗兵虽然已经投降，但是，为了防止他们中的顽固兵勇，突然冲出来营救赵尔丰。 尹昌衡令军政部长周骏，派出重兵去城西，阻止旗兵冲出少城。 在公审会前，陶泽昆和士兵押着赵尔丰，去见军政府都督尹昌衡。 赵尔丰见到被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尹昌衡时，似乎有了一线生机。 他走近尹昌衡身边，十分平静地问道：“能相活乎？” 尹昌衡迟疑一下，推脱道：“此非我意，当问参会百姓。” 列位看官，赵尔丰和赵尔巽都是尹昌衡的昔日恩人。 赵氏两兄弟任四川总督时，都先后培养和提拔了尹昌衡，才使他在四川军界占有一席之地，最后顺利登上都督宝座。 赵尔丰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尹昌衡是他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可是现在尹昌衡竟然推托，不肯救他的命。 赵尔丰气得血往上冲，说不出话来，用颤抖的手指着尹昌衡：“尹娃儿，你装老子的桶子了！你？你……！” 尹昌衡站在台上宣布公审大会开始，几个强壮的士兵把六十五岁的赵尔丰抓上审判台。 赵尔丰的双手被反绑在后背，士兵将他按压下去，双膝跪在台角上。 一阵寒风吹来，衣着单薄的昔日“四川王”，浑身颤抖不止。 尹昌衡在台上耀武扬威地主持公审大会，赵尔丰轻蔑地看了一眼嚣张的尹昌衡。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被二哥赵尔巽收留培养，又经过自己一手提拔的这位“中山狼”手里。 赵尔丰心里不断咒骂尹昌衡这个小人，见利忘义，投机钻营，反戈一击倒向了同志军。 他夺取四川政权后，将我这个昔日大恩人，变成了今日的阶下囚。 从今天的阵势看来，自己恐怕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刀下之鬼了，哎——！ 尹昌衡命人宣读赵尔丰的罪状。 公诉人历数赵尔丰入川几年来，先后残酷镇压红灯教、革命党人和袍哥起义，血洗藏区“七村沟”和开县“红灯罩”的血腥罪行。 今年保路运动发生后，赵尔丰又下令残杀了数百名请愿保路的民众。 四川宣布独立自治后，又阴谋唆使亲信，发动成都兵变，祸乱四川人民。 真是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宣读完控诉状后，尹昌衡故意向台下的民众问道： “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赵屠户，杀害保路百姓的刽子手，大家说，该不该杀？” 台下众人高喊：“赵尔丰屠川，川人死于兵者数十万，死于乱者数百万，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该杀！该杀！杀！杀！” 尹昌衡下令将赵尔丰斩首，立即执行。 赵尔丰狠狠盯了尹昌衡一眼，气得断断续续地骂出几个字：“龟儿子，尹娃娃，你——？你——！” 陶泽昆令四个士兵上台架起赵尔丰，把他拖到明远楼的侧面。 这里早已给死囚犯，准备好了断头台。 赵尔丰家的老仆人匆匆赶来，在地上为主人铺了块红地毡。 士兵将赵屠夫拖到行刑处，按压双肩使其盘坐在红地毡上。 迫使赵尔丰的头前伸，花白的发辫散开披在肩上，银色的胡须在寒风中凌乱飘荡。 赵尔丰对尹昌衡和陶泽昆恨之入骨，口里不停地咒骂： “尹娃儿！陶娃娃！你，你们——中山狼！龟儿子！你们，——不得好死！” 陶泽昆下令：“斩首！” 刽子手喝了一大口烧酒，从背后举起屠刀，对准赵尔丰的脖子一刀挥过，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屠夫”花白的头发和胡子，被喷出的鲜血染得通红。 第159章 “袍哥政府” 老仆人要去收尸，被陶泽昆制止住。 陶泽昆令几个士兵将赵尔丰的头颅，挂在一棵梅花树上示众。 处决赵尔丰后，陶泽昆立即带人去督署南苑，查抄赵尔丰的家。 赵尔丰私人积累的金银财产，全部归军政府收存，以备将来犒军之用。 他的衣物、器具、字画、文玩等都散发给了看热闹的市民。 第二天，尹昌衡在成都举行庆功大游行。 游行队伍从老皇城门前出发，士兵将赵尔丰的首级挂在竹竿上，在城内闹市区游街示众。 街道两边围观的市民人山人海，有些老百姓指着竹竿上的人头大骂：“赵屠户，你也有今天！” 这天，尹昌衡身穿呢子军大衣，头戴金边大军帽，腰跨指挥刀，骑在高头大白马的背上。 洋洋自得地走在游行队伍的前面，频频向围观的群众招手。 尹昌衡率游行队伍来到走马街口时，忽然“呼！呼！”两声响。 从房顶上闪电般飞下两把铁镖，一把铁镖将尹昌衡戴的军帽击飞，一把铁镖砸中尹昌衡的后背。 尹昌衡受伤落马，大叫：“有刺客！快抓刺客啊！” 列位看官，这刺客是谁？原来他是赵尔丰的保镖，原“摸金校尉”马飞龙。 原来，马飞龙被冷春燕的双刀刺成重伤后，一直在医院重症室治疗。 他对赵尔丰忠心耿耿，听说总督赵尔丰被尹昌衡诛杀后，对这个“中山狼”痛恨不已，发誓要为总督大人报仇。 马飞龙打听到，尹昌衡今天在市区举行庆功大游行。 这时他的伤口刚刚好一些了，便瞒着护士偷偷从医院溜出来，不顾全身的伤痛，艰难地爬上房顶观望。 等到尹昌衡骑马经过时，马飞龙从房顶先发出两支铁镖，将尹昌衡砸伤。 然后拔出腰刀，大吼一声，从房顶上飞纵下来，急速冲向尹昌衡。 尹昌衡身边的十几名镖师，上去拦阻马飞龙，舍命护卫都督大人。 马飞龙挥舞腰刀，砍死了几个镖师。 飞身上去砍尹昌衡时，马飞龙的腰刀被打落。 他又施展铁头功，撞倒十几个军士。 但终因重伤未愈，寡不敌众，被镖师和军士打翻在地上。 众人一拥而上，将马飞龙抓住捆绑了，押到都督尹昌衡的面前。 尹昌衡原来与马飞龙熟识，他在未得志的时候，还巴结过这位总督身边的大红人马飞龙。 尹昌衡没想到马飞龙会在大街上行刺自己，便大声质问道： “马飞龙，你龟儿子发癫啦，为何要来刺杀本都督？” 马飞龙毫无畏惧，公然为主人辩驳。 他说，赵大帅在四川先后两任总督，他练新军、兴学校、奖农桑、开矿藏，设医药局，办制革厂，政绩斐然。 任驻藏大臣时不辞辛苦，开边千里，功劳赫赫。 乱兵“打启发”时，赵大帅不顾个人安危，出面维持成都的秩序。 他这种爱民情怀，确实让我感动。 赵大帅是你的大恩人，没有赵大帅的提拔，就没有你龟儿子的今天。 你现在风光了，为何得志便猖狂，要杀恩人来立威？ 因为赵大人对我有厚恩，所以我要舍命为他报仇。现在被你捉拿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尹昌衡羞愧得面红耳赤，大叫：“刺客胡说八道，给我拖下去砍了！” 陶泽昆令四个卫兵，将马飞龙押出南门外处决。 卫兵将马飞龙押到锦江河边的僻静处，为他的忠义所感动，便悄悄将马飞龙放生，然后卫兵各自分散逃跑了。 过了几天，尹昌衡又把乘成都兵变混乱，进城烧杀抢劫的土匪头子杨明志、杨国志兄弟二人判处了死刑。 杨氏兄弟是资阳的著名悍匪，聚集了两三百土匪为害乡里。 成都兵变期间，他俩带土匪进成都，大肆抢劫商号，放火焚烧民房数起，控案累累，实属罪大恶极。 且说尹昌衡虽然诛杀了赵尔丰，基本平息了成都兵变的乱局。 但是清廷还没有彻底垮台，四川复杂的社会并不平静，仓促成立的军政府仍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鉴于哥老会在四川的强大影响力，尹昌衡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坐稳总督宝座，决定拉拢和利用遍布全川的哥老会组织。 企图通过哥老会严密的组织体系，来逐级管理社会和民众。 由于大汉四川军政府里，罗纶是袍哥舵把子，尹昌衡决定自己也要当舵把子。 于是在政府办公大楼门口，公然挂起袍哥“大汉公”的牌子，尹昌衡自任“大汉公”袍哥总舵把子。 尹昌衡在登上都督宝座后的几天内，天天跑到成都各大袍哥公口去拜客。 各公口的舵把子巴不得与尹昌衡扯上关系，争相与都督称兄道弟，为他挂红敬酒。 因此，尹昌衡每次回军政府时，都是红绸布裹身，骑在高头大白马上面，披红挂彩，十分耀眼和滑稽。 当时在四川军队里，很大一部分人都参加了袍哥。 军政部长周骏便学尹昌衡的样，在军政部（陆军）大门口挂起“大陆公”的牌子，自任“大陆公”袍哥总舵把子，以便拉拢军队里的袍哥。 接着，军政府参谋部的人员，纷纷要求参谋部长王右瑜，挂出袍哥“大参公”的牌子。 于是，全川的袍哥们便开始由地下转为公开活动，自动起来维护当地的治安秩序。 一时间，在成都及附近各州县，袍哥公口林立，什么“大兴公”“共和公”“忠义公”“多福公”等等，多不胜数。 当时，“嗨袍哥”成了社会时髦，红极一时，被称为“点点红”。 一个男人如果不会说几句袍哥暗语，不懂一点袍哥的规矩，都不好意思混社会。 成都许多士绅和官宦人家，为了保全财产和官位，都争着出钱，捐一个袍哥大爷当当。 尹昌衡利用袍哥治川这一招，对于稳定当时四川的混乱局势，确实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赵尔丰被斩首仅仅过了十天，革命党领袖孙中山，在南京出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宣告中华民国正式成立。 一个月后，清廷隆裕皇太后发布诏书，宣告在位三年的宣统皇帝退位。 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享国二百六十八年的大清帝国轰然倒塌。 列位看官，四川省在辛亥年，随着保路运动的兴起，各州县纷纷独立，各自成立自治政府。 甚至在一些乡镇都出现了大总统、大元帅的乱象。 四川省仅军政府就有荣县军政府、大汉民国蜀北军政府、川南军政府、重庆蜀军政府和大汉四川军政府等。 中华民国政府成立后，四川的一些军政府进行了撤销与合并，最后还剩下两个军政府并存。 即在川西重镇成都，有大汉四川军政府。在川东重镇重庆，有中华民国蜀军政府。 这两个军政府的都督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谁也管不了谁。 重庆是四川同盟会员活动的中心，蜀军政府主要是由革命党人组成的政府。 而成都的军政府，其负责人基本上都是袍哥人员。 因此，重庆的蜀军政府称成都的大汉军政府为“袍哥政府”，是“伪政府”，一概不予承认。 面对四川的军政分裂现象，尹昌衡准备用武力解决重庆的蜀军政府，以实现全川的统一。 他除新军十七镇外，还收编了部分同志军和清巡防军，将大汉四川军政府管辖的部队改建成五个镇，准备打一场统一全川的大仗。 蜀军政府听说尹昌衡要派部队来攻打重庆，立即组织兵力应战。 副都督夏之时组建起西征军，准备去讨伐成都的“袍哥政府”，实现武力统一全川。 可是，蜀军政府控制的兵力，比大汉四川军政府的兵力少很多。 因此，夏之时一方面想方设法扩大西征军队伍，一方面派人去联络入川的滇军。 各位看官，四川哪来的滇军？ 由于武昌起义后，云南、贵州等省先于四川独立。 滇军和黔军以援助四川同志军，讨伐赵尔丰为由，从东南方向入境四川。 重庆成立蜀军政府后，黔军回了贵州。 可是入川的滇军，因占据了自流井，不肯放弃这块肥肉。 他们宣布拥护重庆的蜀军政府，并作为“援川军”暂住叙州，赖着不肯回云南。 当时云南都督蔡锷，电令留在四川的“援川滇军”，只承认重庆的蜀军政府。 蔡锷认为大汉四川军政府是“袍哥政府”，坚决不予承认。 因此，夏之时派人与叙州的滇军联系，承诺给“援川滇军”发放军饷。 准备两军联合起来，共同讨伐成都的袍哥“伪政府”。 在两个军政府剑拔弩张，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中华民国政府出面进行调解。 蜀军政府都督张培爵认为，四川人民受苦太深，不能再发生内乱了。 他高风亮节地作出让步，同意两个军政府合并，自己愿意屈就副都督职务。 尹昌衡通过权衡利弊，同意派代表和谈。 目前，两个军政府的经费都十分紧张，官员和士兵的薪饷都难以兑现。 而作为四川税收重要来源的井盐，却被“援川滇军”霸占了。 因此，必须设法礼送滇军回云南，以夺回井盐的税收。 第160章 成渝之争 在两个军政府剑拔弩张，准备大打出手，决一雌雄的时候。 中华民国政府出面进行调解，希望促成两个政府的合并。 可是，双方对于合并后的一些重大问题，如军政府的名称，是用“蜀军政府”还是“大汉四川军政府”？ 省会所在地是放在成都还是重庆？ 政府官员如何安置？ 谁任正职，谁任副职？ 等等，双方互不相让。 大汉四川军政府由于经费紧张，快要揭不开锅了，官员和士兵的薪饷都难以兑现。 尹昌衡盛气凌人，提出蜀军政府先拨二十万元政务费，付给大汉四川军政府应急，当作蜀军政府显示合并诚意的见面礼。 目前，蜀军政府的经费也很紧张。而作为重庆政府税收重要来源的井盐，却被“援川滇军”霸占了。 张培爵认为成渝即将合并，滇军也就用不上了。 因此，他决定设法礼送滇军回云南，以夺回井盐的巨额税收。 蜀军政府不知道如何才能打发走滇军。 有人给都督张培爵出主意，聘请云南都督蔡锷的同学胡景伊为顾问，请他代表蜀军政府去叙州与滇军进行谈判。 各位，胡景伊是何方神圣，张培爵竟然请他去办这件棘手的大事？ 原来，胡景伊，四川巴县人。精于计谋，人称小诸葛。 曾赴日本留学，与蔡锷是东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 回国后任四川陆军武备学堂管堂委员兼教习，负责训练中下级军官。 胡景伊在任职期间，从第一期学员中曾选拔尹昌衡、周骏、刘存厚等十人赴日本学习军事。 因此按照传统规矩，胡景伊是尹昌衡等人名义上的老师，其资历地位颇高。 谁知胡景伊去叙州与滇军谈判时，吃里爬外，准备从财政上整垮蜀军政府，以此作为送给尹昌衡的一份厚礼。 他未经蜀军政府批准，便擅自同意送给滇军三十万两银元的开拔费。 胡景伊代表蜀军政府签订协议后，连招呼都不给重庆方面打一个，就直接去成都投靠尹昌衡了。 滇军三天后由川南撤至重庆，向蜀军政府索要三十万元开拔费时，张培爵才知道，胡景伊同意蜀军政府赠巨款给滇军这件事。 把本来经费紧张的都督张培爵，气得捶胸顿脚。 张培爵派人与滇军交涉，由于政府经费短缺，准备只赠送三万元作开拔费，滇军便赖在重庆不走。 张培爵没有办法，只好筹齐三十万元开拔费，才把“客人”打发回滇。 胡景伊到成都后，把蜀军政府的底细和盘托出，使尹昌衡在合并谈判中占据了主动。 因胡景伊既有士官生的学历，又有在广西任新军协统的经历，尹昌衡便把这个名义上的老师，拉成自己的心腹官员。 经过各方调停，重庆和成都两个军政府，同意派出代表在荣昌会晤。 蜀军政府都督张培爵权衡利弊，决定作出巨大让步。 他认为，四川人民受苦太深，不能再发生内乱了。 成渝必须迅速合并，以实现全川的统一。 他高风亮节地发表《成渝两军政府合并后政见书》，表示推荐尹昌衡任正都督，自己愿意屈就副都督职务。 经过艰苦的谈判，双方达成了两个军政府合并的条件。 然后双方代表立即赴渝，签订《成都四川军政府、重庆蜀军政府协议合并草约》。 协议草约确定以成都为四川省会，设立中华民国四川军政府，另外在重庆设立军政府下属的镇抚府。 尹昌衡出任新政府都督，张培爵任副都督，夏之时任重庆镇抚府总长。 重庆蜀军改编为川军第五师，熊克武任师长兼重庆镇守使。 协议经双方军政府盖章批准生效，并通告全国，成渝实现顺利合并，南京政府立即给予承认。 成渝原先的两个军政府同时撤销，归属到中华民国四川军政府，四川全省终于实现了统一。 可是四川统一后，重庆政府虽然并入了成都，但是尹昌衡对革命党人云集的重庆并不放心。 特别是重庆设立的镇抚府，组织体系庞大，人心不稳。 尹昌衡十分担心，弄不好随时可能演变成第二个独立的都督府。 于是，他派人去重庆进行威逼利诱，游说年轻的夏之时出国去留学，并答应赠送三万元学费。 夏之时向尹昌衡发电，同意辞去镇抚府总长职务，即时出洋去留学。 尹昌衡为了加强自己的势力，决定将全川的军权托付给小诸葛胡景伊。 他还通电全国，吹嘘胡景伊： “学时优长，心精力果，经验宏深。方其志勇，直轶先贤，凡我干城，皆属后进。允宜特任全川陆军军团长，兼军事参议院副院长，各镇均受节制。” 重庆镇抚府本是蜀军政府在成渝合并时争来的，是同盟会员坚守的一个战略据点。 尹昌衡为了削弱同盟会的力量，趁夏之时辞职出国留学的机会，立即任命胡景伊兼任重庆镇抚府总长职务。 他想利用这个“诸葛军师”的谋略，来镇住当地的革命党人，稳定四川的半壁江山。 胡景伊星夜兼程赶去重庆赴任，但他担心重庆方面不服，便调来一个机枪营护送。 重庆的革命党人虽然恨死了胡景伊，但为了顾全大局，只能接受洋洋得意的胡景伊来上任。 可是，令尹昌衡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胡景伊竟然背着自己，与早就看不惯尹同学的周骏勾搭在一起，投靠了窃取民国总统职务的袁世凯。 胡景伊与袁世凯密谋，要将尹昌衡挤出四川，以便夺取四川都督宝座。 不久，西藏的叛国分子在外国唆使下，派兵攻入川境，巴塘和里塘相继失守。 叛军进至打箭炉时，全川震动。 袁世凯趁机任命尹昌衡为征西军总司令，带领川军去平叛。 尹昌衡带兵西征前，决定选择一个自己靠得住的心腹官员，来帮他临时看守四川。 由于他没有识破胡景伊的阴谋，竟然推荐胡景伊来接替自己，担任护理四川都督。 胡景伊一旦掌握了大权，便施展起他的诸葛诡计，设法将副都督张培爵降为民政部长。 后来干脆他自己来兼任民政部长，把张培爵也赶出了四川。 胡景伊倚仗第二师师长周骏、第四师师长刘存厚为嫡系，独揽了四川的军政大权，如愿以偿地被袁世凯正式任命为四川都督。 尹昌衡率领征西军攻克巴塘和里塘，进抵昌都，打了几个大胜仗。 前后历时一年有余，川军不辞艰辛，收复了敌占地区，取得了征西平叛的胜利。 尹昌衡信心满怀，准备率凯旋之师回四川复职。 尹昌衡顺利平叛的消息传到北京，袁世凯在惊喜的同时也意识到，尹昌衡的势力要是不加以遏制，便会深刻威胁到自己的利益。 胡景伊为了阻止尹昌衡回成都夺取都督宝座，便趁机勾结袁世凯，不让尹昌衡回成都。 于是，袁世凯任命尹昌衡担任川边经略使职务，将他留在了藏区。 胡景伊因畏惧尹昌衡在四川的影响力，与袁世凯密谋，以“议决川边诸事”为由，将尹昌衡诱骗到北京，险些被杀害。 胡景伊通过运作各种关系，干脆以莫须有的“亏空公款罪”，把尹昌衡抓进监狱里关了起来。 尹昌衡在四川的亲信部下，特别是四川原保路同志军的成员，恨透了阴谋家胡景伊。 他们联合起来抗议，发起拥尹逐胡运动。 宣布胡景伊“蹂躏议会”“破坏法律”“卖官殃民”“引狼入室”等十大罪状。 逼迫胡景伊交出军政大权，并把他赶出了四川。 胡景伊在寓居北方期间，对失去四川都督于心不甘，梦想卷土重来，夺回失去的领地。 他运用诸葛计谋，与在川的旧部周骏、刘存厚等勾结起来，依仗袁世凯的北洋政府撑腰，准备武力占领四川。 而尹昌衡在四川的旧部，则联合起来予以坚决抵抗。 革命党人熊克武、杨庶堪等人成立讨袁军，率先在重庆兴师讨袁，并通电斥责胡景伊为袁世凯镇压人民的鹰犬。 袁世凯立即任命胡景伊为成武将军，督理四川军务。 胡景伊回川后，迅速调遣周骏、刘存厚等部，与各路讨袁军分别激战于泸州、绵阳等地。 至此以后，川内大小军阀林立，各自占地为王，攻城掠地，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台。 四川陷入了二十几年的军阀混战之中，川民苦不堪言。 话说智涵子安葬了三位战友后，急忙赶到大镇去看望师父吴春。 此时吴春病情已加重，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有时清醒有时昏迷，口中仍时不时念叨爱徒智涵子的名字。 智涵子见师父病入膏肓，上去拉住他的手，泪如泉涌。 他靠近师父的耳边，轻轻告诉他，清廷鹰犬武威已被玄武剑斩杀。 同志军捉住了总督赵尔丰，在成都召开公审大会后，已将他斩首示众。 现在清朝政府已经垮台，新成立了中华民国。 气若游丝的吴春，听出了爱徒的声音。 智涵子带来的好消息，让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可是没过几天，一代宗师，“无敌手”安然离世了。 第161章 美女爱英雄 滇、黔、川各路护国军在四川纳溪、叙州、叙永、泸州等地，与北洋军的精锐部队奋战数月。 护国军北攻成都，东取重庆，打了几个大胜仗。推动了全国反帝制复辟运动的发展，各省纷纷独立反袁。 最终迫使袁世凯下台，护国战争取得了胜利。 袁世凯死后，各路军阀为了争夺四川的军政大权，开始大打出手。 首先是川军、滇军和黔军之间爆发了战争。这时全体川军一致对外，赶走了滇军和黔军。 然后川军内部又分裂出大大小小的军阀，为抢夺四川的地盘和军政大权发生混战。 至此以后，川内军阀林立，各自占地为王，互相攻城掠地，大小军阀你方唱罢我登台。 四川陷入了二十几年的军阀混战之中，先后爆发大小混战四百七十余次，川民遭受战乱，苦不堪言。 这是后事，在此不详述。 且说护国战争胜利后，林光斗、林梅山和陈长亭一起去看望老朋友智涵子。 这时，智涵子为了照顾师父吴春，已搬到大镇的天后宫居住。 智涵子见到久别重逢的林光斗，非常高兴，热情地打听他这几年的情况。 林光斗告诉他，自己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先留校任了一段时间的教官，然后被学校选派到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深造。 在日本留学期间，他结识了孙中山，深受其革命思想的影响，加入了同盟会，并成为孙中山的铁杆支持者。 林光斗回国后，跟着黄兴开展反清讨袁活动时，结识了云南都督蔡锷。 蔡锷躲过袁世凯的监视，潜回云南发动护国战争时，林光斗跟随蔡锷入川讨袁。 在与北洋军的战斗中，林光斗因多次立功，被蔡锷提升为团长。 这次林光斗回胖镇老家，准备完成父母常常牵挂的一件婚姻大事。 以前老人家多次向他催婚，林光斗总是回答：“革命尚未成功，何以为家。” 直到邂逅上成都女子学堂的校花谢群谊，他才决定回林家湾结婚。 这桩婚姻的确有些浪漫。 谢群谊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闺秀，在一次校外活动时，独自走在成都的大街上。 与一位英俊的年轻军官擦肩而过，他正是留学回国的林光斗。 林光斗的目光，被身材高挑、肤白貌美的谢群谊深深吸引。 他呆呆地转头看着谢群谊的背影时，她也正好回过头来看自己，并向他莞尔一笑。 林光斗灵机一动，借故送谢群谊回女校。此后英雄美女两情相悦，谈起了恋爱。 说到这里，大家一起为林光斗祝福。都说英雄抱得美人归，人生一大幸事也！ 林光斗结婚那天，智涵子、林梅山和陈长亭，以及胖镇的袍哥兄弟，都赶去林家贺喜。 当抬着谢群谊的大花轿进入林家湾时，锣鼓声，锁呐声、鞭炮声沸腾了整个山村。 智涵子参加完林光斗的婚礼，急忙赶回大镇看望师父吴春。 此时吴春病情已经加重，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有时清醒，有时昏迷，口中仍时不时念叨爱徒智涵子的名字。 智涵子见师父病入膏肓，上去拉住他的手，泪如泉涌。 他靠近师父的耳边，轻轻告诉他，现在袁世凯已经垮台，护国战争取得了胜利。 气若游丝的师父，听出了爱徒的声音。智涵子给他带来的好消息，让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可是没过几天，一代宗师“无敌手”安然离世了。 大徒弟曾应奎主动牵头，与王良彬夫妇、智涵子等众徒弟披麻戴孝，给师父做道场追思度亡。 智涵子在穆家楼村师父老家的山窝里，选了个风水宝地，将师父进行隆重安葬。 众徒弟在师父坟前，立块“无敌手”石碑，供徒子徒孙来祭拜。 为了方便缅怀和拜祭师父，智涵子决定在大镇天后宫定居下来。 每年师父的生日和忌日，他都带领自己的徒儿徒孙去上坟。 智涵子住在天后宫，乐善好施，有空就在宫内施药行医，为当地百姓免费看病。 稍有些积蓄，则以钱财接济弟子、乡邻和武林同道。然而，对于鼠盗狗窃之徒，则严加惩训，以弘扬正气。 近几天，不断有人找到大镇天后宫，将自己的子女送来，要拜智涵子为师学习武功，智涵子坚辞不肯收弟子。 智涵子被纠缠的心烦了，决定暂时离开天后宫，出去躲避一段时间才回来。 智涵子来到玄武观，去拜访明镜道长。 道长许久不见智涵子，只听别人摆过他用玄武剑斩武威，带头攻破总督府的故事。 今日智涵子来访，明镜道长心中很高兴。 邀他一起到玄武观下面的东江茶馆喝茶，想亲自听听他讲述，如何指挥玄武同志军围攻成都，活捉赵屠夫的故事。 两人进入茶馆二楼的雅座，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明镜道长告诉智涵子，经常有原同志军的人员跑到玄武观，要找智涵子拜师学武。 他们在玄武观里找不到人，就到县城茶馆去喝茶，顺便打听你的下落。 两人刚喝了一盏茶，听到楼下有一群茶客，在大声摆龙门阵。 一个瘦高个正摆得眉飞色舞，有板有眼。 旁边的茶客围在一起，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憨笑声。 智涵子和明镜道长即停止聊天，仔细听这些人在讲哪一出戏。 原来这伙茶客是以前玄武同志军的人员，参加过攻打总督府的激烈战斗。 今天他们聚在一起喝茶，正在摆谈与清军的战斗经历。 瘦高个大声问茶客：“你们晓不晓得，总督府外面坚固的防御堡垒，是哪门攻破的？” 一人答道：“还不是靠在胖镇制造的几十个台牛儿，给轰垮的。” 瘦高个马上驳斥道，台牛儿算啥子嘛，清军阵地上都是洋枪洋炮，炮弹落地开花，同志军一排排地倒下。 在危急的时候，我亲眼看见智涵子使了神功法术。 只见他右手握剑，口中念念有词。左手一挥撒豆成兵，豆子变成千军万马，向清军冲杀过去。 又见他用双手发出风火雷，顿时总督府飞沙走石，一阵狂风吹过去，总督府修建的暗堡工事一下就给吹垮了。 另一些人不相信，问道：“哥老倌，智涵子真嘞有神功法术吗？” 瘦高个一本正经，大声回道： “真嘞，我儿豁你嘛，当然有啊！我还亲眼看见智涵子腾云驾雾嘞！” “我还知道智涵子斩蛟龙的故事，你们想不想听啊？” 众人马上来了精神，催促他：“你哥子卖啥子关子嘛，快点摆给我们听嘛！” 第162章 死事纪念碑 瘦高个喝了一口茶，然后慢慢道来。 是这个样子的哈，一天中午天气很闷热，智涵子拿把竹躺椅，躺在大镇天后宫的黄角树下乘凉。 手轻轻摇动蒲叶扇，不知不觉就困着了。 朦朦胧胧中，智涵子发现大镇后面的花果山上，有一条修炼了千年的青蛇，头上长出双角，已经化成了蛟龙。 它悄悄躲在山洞里，发出刺眼的绿光，在等待时机“走蛟”。 智涵子被青蛇射出的绿光惊醒，心想原来是在做梦，也就没有把这梦当一回事。 可是过了几天，大镇上空突然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轰隆隆的炸雷声音特别响亮，吓得小孩赶忙捂住耳朵，躲在大人身边发抖。 这炸雷连续打了两天两夜，可是只打闷雷，没有下一滴雨。 突然，花果山上的一棵大古树被雷电击中，燃起了大火。 智涵子感觉事情不大对劲，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做的那个梦。就带了徒弟周和尚，去后山想看个究竟。 师徒两人走到后山，先打灭了古树上的火苗。 周和尚围着大树四周查看，发现古树下面有个很深的石洞。 里面躲了一条大青蛇，头上长了双角，两眼发出绿光。 蛇信子一吞一吐，正在兴妖作怪，准备出洞“走蛟”。 瘦高个停下来，喝了一口茶，问伙计们： “你们晓不晓得，啥子叫走蛟嘛？”大家都傻乎乎地回答：“晓不得。” 瘦高个很得意地告诉听众，青蛇变成蛟龙后，它会兴风作浪，下暴雨发大水，然后随洪水跑到东海去。 在“走蛟”时，沿途的农田被淹，房屋被冲垮，还会淹死无数老百姓。 周和尚找了一根粗木棍，想把青蛇捅死。 可是那青蛇已经得道成仙，它愤怒地从石洞中飞出来，张开血盆大口要咬死周和尚。 周和尚用木棍去打蛇头，那蛇把头偏开，用身子突然缠住木棍，用力一绞，木棍被绞断成数节。 周和尚大吃一惊，正准备逃跑，青蛇尾巴甩过来，缠住周和尚的脖子。 智涵子见周和尚危在旦夕，急忙用手中龙头铜拐，勾住青蛇的尾巴。 青蛇松开周和尚，飞扑过来绞缠智涵子。智涵子急忙发出风火雷，打中青蛇的七寸。 再发一个风火雷，把蛇头打得稀烂，从蛇口中掉出一颗修炼千年的黑宝珠。 周和尚上去捡起黑得发亮的珠子，非常喜爱。 他望了望师父，“嘿嘿”笑一声，欲吞入口中。 智涵子一把夺过来，警告周癫子别打歪主意。 他骂道，你以前偷喝了我的“神水”，现在又想吞宝珠？休想！ 我要把黑宝珠拿回去磨成粉，炼丹入药，救治黎明百姓。 智涵子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发出爽朗的声音。 瘦高个听出了智涵子的声音，急忙停止吹牛。 忙问几个同志军的伙伴：“哥子们，你们是不是听到了智涵子的笑声？” 有人说好像是智涵子的声音，恐怕是在楼上喝茶？ 这时，有茶客大喊：“智涵子，朱真人！我们要拜你为师，学习玄武功夫！” 有人急着要上楼，准备去拜见智涵子。 智涵子搞慌了，忙向明镜道长拱手道别：“我先避一下，后会有期！”他打开后窗，飞身跳下茶楼，向成都疾奔而去。 智涵子走后，明镜道长向楼下众茶客说道：“你们听错了，智涵子没在这里。” 智涵子离开中江县城，径直去成都青羊宫挂单帮道。 成都青羊宫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这几天，宫门外又摆起了武术擂台。 看到很多人拿到了打擂的金奖章，智涵子的徒弟邹索益在青羊宫内坐不住了。 邹索益向师父请示，准备上擂台去“打金章”。 智涵子想了一下，对徒弟道：“我坐在这里，你若能摸到我的耳朵，便可以上擂台。” 说罢，智涵子盘足端坐，闭目养神，让邹索益来摸耳朵。 邹索益真的伸手去摸，可是任凭他从哪个方向出手，明明伸手便可摸到，但却次次落了空，始终沾不到师父的耳边。 智涵子最后告诫徒弟道： “怎么样？武海无涯，其深无底。山外青山楼外楼，天外有天啊！ 中华大地，武林豪杰灿若星辰。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你何必要去逞个你强我弱，争个谁输谁赢呢？” 邹索益听后无地自容，心悦诚服地说道：“师父教诲，徒弟终生铭记。” 一天，妙音来青羊宫看望师兄，智涵子陪她到青羊宫对面的少城公园里散步。 两人走进公园大门，见一座高大的石碑拔地而起，雄踞在公园内，两人走到石碑前仔细观赏。 列位看官，中华民国成立后的第二年，成都市政府将原来的八旗少城改造成了人民公园。 为了纪念四川轰轰烈烈的保路运动，在公园内修建了一座高大古朴的保路纪念碑。 纪念碑的设计和造型，继承了我国碑塔建筑艺术的传统。 由碑台、碑座、碑身、碑首四部分组成。碑台仿照铁路月台设计，碑座四面分别有铁轨、信号灯、火车头等浮雕图案。 碑身四面镶嵌长条青石，请四位著名的书法家，在四块长大的青石板上，分别用楷、草、行、隶体手书，并雕刻“辛亥秋保路死事纪念碑”。 智涵子站在庄严典雅的纪念碑下面，心潮起伏，思绪飞扬。 他仿佛看到了二十万保路同志军，奋不顾身，英勇战斗的场景。 仿佛看到了侯宝斋、廖春雷、刘英俊、李叫花和刘自强等死难烈士，正在冲向敌人的阵地，奋勇搏杀，直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他耳边仿佛响起了民国大总统孙中山，对四川保路运动的评价： “若没有四川保路同志会的起义，武昌起义或者要推迟一年半载……” 孙中山在《祭蜀中死难诸烈士文》中，称赞四川人民对推翻封建专制，建立民主共和： “……实力民国，厥功尤多。岷江泱泱，蜀水峨峨，奔放磅礴，礴江千岳，俊哲挺生，厥为世率！” 是的，四川保路运动发生后，湖北新军被多次抽调入川，造成了武汉军力空虚。 给武昌革命党人的武装起义，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时机，为清王朝在全国的灭亡敲响了丧钟。 四川轰轰烈烈的保路运动，粉碎了美、英、法、德四国掠夺川汉铁路的阴谋。 它犹如炸响辛亥革命的一声惊雷，唤起了全国民众的觉醒，彻底动摇了清廷统治者的根基。 保路运动成为辛亥革命的先导，其历史功绩不可磨灭。 智涵子想到这里，和妙音一起去草丛中，各自采摘了一束鲜花，轻轻放在纪念碑底座前。 妙音在地上捡起一个瓦片，在底座上写下廖春雷、刘自强、李叫花、廖幺妹和曾罗汉等烈士的名字。 最后，智涵子和妙音对着纪念碑，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转身离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