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黎》 闯荡篇 第一章 众妖相伴 陆道子 都说这片大陆有着九州和十荒, 世人只知十荒便是荒地, 却不知那里曾经也是大泽之地。 宝元1248年,这一年在九州大陆发生了很多事,因这些事而改变了不少人,而这些看起来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却在今后都交织到了一起。 土荒和钦州边界的一处小山。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气喘吁吁地一步一步爬向山顶,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男童。 这山上其实没有什么路,都是因为人走的多才有的痕迹,被雨水一冲刷痕迹又浅了。刚过一场雨,山路泥泞,特别不好走。 可是这干瘦的老头一点不在乎脚上的烂泥,有好几次都险些摔倒,一旁的男童及时扶住了他。老头看着男童,一脸欣慰,又有了向前走的动力。 这老头是山脚下的人,姓什么已经没人记得,大家都叫他老憨头。 因为穷,一辈子光棍一个。旁边的男童是他三年前无意在郊外捡到的。 那个时候正是酷暑,老憨头想去郊外的河里捉点鱼。却见到一处岩石上竟有个刚出生的婴儿,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身旁也空无一物。 奇怪的是,这婴儿连个肚脐都没有。好生奇特,老憨头也不知这男婴是人还是妖或是魔,实在不忍便捡回了家。 没有奶,老憨头见村头有只刚生过崽的大黑狗,便把婴儿抱了过去。 起初见到老憨头近前,黑狗也是警惕地看着,见老憨头靠近,便是开始狂吠。 大概是在护崽,老憨头有些急了,口中哀求,“狗儿啊,这娃娃才出生,您看着可怜,给点奶喝吧!” 老憨头说着话,没发现怀中的婴儿睁开了眼,乌黑的眸子看向黑狗。 黑狗一个激灵! 不再排斥老憨头,竟是自己腾出了地方,给婴儿喂了奶。 老憨头高兴啊,这狗通人性! 男婴就这样在老憨头的拉扯下慢慢长大了,如今已是三岁,可老憨头日益不行,眼看着就快要入土了。 原本半个时辰的山路,这一老一小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山顶一处道观前。 道观很是破旧,若不是那建筑是个道观的样子,到饭点里面会有袅袅炊烟,有时也传出阵阵诵经声。乍看去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废弃的道观。 不知是不是碰巧,老憨头来到这道观,那大门便打开了。 从门内走出一个黑须黑发的老道士,没有那仙风道骨之姿,颇有些健壮。要不是那一身道袍,真是不觉得这人会是一个道士。 见老道士出来,老憨头扑通一声跪下: “道长可怜可怜这娃,从小没爹没娘,我见着可怜,便把他带在身边,喝狗奶长大的。我这身子不行了,求道长收留这娃娃!”老憨头边说边磕头,一旁的男娃见爷爷磕头,自己也磕起了头。 老道看了一眼男孩, 这是人! 不禁想起了往事,也是这样一个可怜人,自己心软便收了做徒。只是当年那个是女孩,如今这个是男童。 见老道长没回应,老憨头继续哀求: “道长,不是我存心为难您,您久居这山顶,可能不知那山下的情况。 这附近七里八乡的,都不兴男娃啊。没良田,进深山打猎又危险,也不靠海。 如今这附近讨生活都兴生女娃。 生了女娃,养大成年,便能嫁与那土荒的魔族。 土荒那位甚是爱女子,高矮胖瘦都不挑。 这男娃娃,没一户人家愿意收养啊!” 老道自然不像老憨头说的那样,久居道观对山下之事一无所知。土荒那一位的德性,他很了解。若非了解,他也不会就在这土荒、钦州的边界弄个道观了。 “道长,前些时候我已是开始犯糊涂,有时连这娃娃都不认得了,还动手打了他。”老憨头说着把男童的左手臂袖子掀了起来,果真,上面有被棍子棒打的痕迹。让人看了不免心疼,可怜的娃。 这男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把袖子又拉上。安慰老憨头:“爷爷,没事的。您又不是故意的,不要自责。再说我皮厚,一点不疼。” 真是懂事的孩子。才三岁,口齿伶俐。 贫苦的生活一点没有让他产生任何怨恨,眼神清明,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娃。 “道长,求您收下这娃吧。没人家愿意收他,留在道观,和您学着念经做法事,也能学点本事,以后还有个营生,也不至于饿死。咳咳~” 老憨头许是一下子说了太多话,开始咳嗽出来。 一阵诵经声从观内传出,声音不大,整齐划一,是由几个人一起念出的。 老憨头听着,竟从剧烈地咳嗽中缓了过来,不知怎的,感觉浑身舒畅了。 其实这老憨头确实两只脚都快进棺材了,只是还留着一口气,最后的念头就是想把这娃托付给老道长,才能硬撑着爬上山顶。 算是回光返照吧。 老憨头咳地面色通红,双眼浑浊地看向老道,哀求之意令人不忍。 罢了罢了,希望这孩子不似那女孩。 老道心里想着。扶起老憨头,应允了。 老憨头一阵感激。 翌日,老憨头躺在道观的厢房,没有再睁开眼睛。就这么平静地去了,挂着微笑,死的很安详。 已经被老道收留的男娃自是一阵哭泣。道观里除了老道,还有他五个徒弟,此时都围在男娃旁边,一个个劝慰着他。 “小师弟,别伤心,老人家去的很安详,该高兴啊。” 这是大师兄,道号壹须子,本名罗酒。本体狮子,是三头妖狮。 “小师弟,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五个师兄,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不会饿肚子!” 这是五师兄,道号伍诚子,本名范米酸。本体黄鼠狼,是四尾妖鼠狼。 “小师弟啊,人终有一死,他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反正都要死的,看开点看开点。” 这是四师兄,道号肆纯子,本名谢带雨。本体飞天猪,是异种,自称二翅妖猪。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这是三师兄,道号叁清子,本名白嗣同。本体白鹿,是三角妖鹿。 “我又不是人,我咋知道怎么安慰人”。谢带雨心里想着,没说出口。 以前师兄弟可以毫无顾忌的斗嘴, 如今可不行,得顾忌这小师弟, 毕竟他是人啊! “小师弟,我和你说,这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可不能哭坏了身子啊!”这是二师兄,道号贰净子,本名江梦得。本体耳鼠,是四尾妖鼠。 “你这是从哪学来的?对一个三岁娃娃说,他听得懂吗?”。。。 就见这五个师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开始斗嘴了。 还在哭的男娃,心里倒是觉得温暖,爷爷给自己找了个好去处,道观的师兄们都很好。 老憨头死了,老道看了下四周,随手指了个方位,众徒弟一同把老憨头下葬。 无需找那什么福地,便是向阳处就可以安眠。 下葬的时候,老道还给老憨头诵经超度,还做了场法事,一时间敲敲打打,竟引来了路过的村民。 一个村民又招呼来十个村民,很快,附近的村民竟都围在这山头。 围观的村民看到一群道士在给老憨头诵经超度做法事,都啧啧感叹,流露出的不是悲伤,而且羡慕。 “老憨头真是有福气,还能让道士诵经超度!” “是了、是了。你看这道观的所有道士都在呢,老道长亲自主持的法事,多风光!老憨头这一死,死的值!” 大师兄壹须子罗酒心想: 明明那老憨头生前贫困潦倒,有了上顿没下顿,连个媳妇都没有。死了都是师父看着可怜帮忙给下葬的,这是何等悲哀啊! 怎么这些人会觉得这叫福气? 人啊,真是搞不懂他们。 “这些是你的师兄们: 壹须子,贰净子,叁清子,肆纯子,伍诚子。 你排行第六,便叫陆道子。” 老道和男童说道,一旁的众师兄们也一一和小师弟点头,算是正式入了这道门。 “师父!”男童看着老道叫道。 “我不传授你什么,你自己跟着师兄们念经、打坐。你只需叫我老道,无需叫我师父。”老道这样说着。 不知这陆道子今后会如何,不想有过多因果,便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此时已经成为陆道子的男童不知老道的真实想法,觉得可能自己资质太差,老道看不上自己。 叫不叫师父不碍事, 老道不认我这个徒弟也没关系, 我认他这个师父就好! 道观虽然也清苦, 但有吃的有喝的, 还有师兄们, 陆道子在这道观的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五师兄黄鼠狼范米酸:“小六在,我不太敢放屁!” 其实这妖鼠狼为了憋屁,已经崩坏了好几条裤衩。 山脚下,“谁偷了我裤衩!这年头就是再穷也不能偷人裤衩啊!” 四师兄飞天猪谢带雨:“小六在,我都只能偷偷吃香油!吃的时候香油都不热乎了~~” 想哭~~ 闯荡篇 第二章 天纵奇才 武临渊 同年,九州大陆的宁州,武侯府: “荣哥,阿渊才七岁,就让他去边界打仗吗?” 一位英姿飒爽的妇人忧色地问想一旁的英武男子,妇人叫郁蓝,男子叫武向荣,是她的夫君。 “阿蓝,阿渊在武侯家有危险,去边界也是危险。与其在家族内斗不知何时受伤,不如在战场光明正大负伤!” 武向荣自然也不舍自己的儿子,可是如今这事态,让他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 阿渊便是他们的儿子--武临渊,宁州武侯府的小侯爷。 刚满三岁,便有了武道一层之境。 五岁,突破至武道二层之境。 如今七岁,已是又有要突破的迹象,武道三层之境指日可待! 十岁未到,便能进入中阶修者行列, 这在九州的人修中实属罕有! (一层、二层之境属于初阶修者;三层、四层之境属于中阶修者;到了五层之境便是高阶修者。) 武道天才的出现让人振奋,也让人担忧! 这样天纵之才在成长途中,尤为惊险,各族的人都想在他未成长之前杀之以绝后患! 加上这天才来自宁州武侯家! 不仅其他家族的人忌惮,就连妖、魔都想除之而后快! 武侯家是九州对抗妖族魔族的中流砥柱,在边界长期驻扎着武侯家的将士。若让此子长大,那便是对妖族和魔族最大的威胁! 所以这武临渊从小就成了各路人马的肉中刺、眼中钉,家族内斗、外族暗杀,从来没有停止过。 七岁的武临渊,穿着盘龙暗花纹黑色锻衣,骑在小马驹上,稳稳地牵着缰绳。 人虽小,可那眉眼间却是气宇轩昂。 这就要跟随父亲去征战沙场了, 心情澎湃! “我要变强!只有变强才能有那样仙子般的女子伴在身边!” 四年前,他刚满三岁,便突破了武道一层之境。 进阶于他没有太过危险,毕竟是武道最基础的一层之境。加上他确实年纪尚小,无知者无畏,就在家族练武场内修炼的时候自然而然突破了。 一切有利也有弊,就因为是在家族练武场内突破的,所以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武侯府,甚至整个宁州。 一个三岁便突破了一层之境的武道天才!!! 寻常的人修,一般都要十岁才会突破武道一层之境。 不是说这一境界有多难,而是因为只有突破了这一层之境,才算真正踏入了武道的修炼之途。 这一境界等于是人修的门槛,跨过去,这辈子便能修炼武道,可以学习功法,使用家族内的传承,一切都将水到渠成。进了门可以修炼,增加寿数,成为强者。若是有机缘有造化,便能通往武道的极致。 如果跨不过这道门槛,那便始终只能在修炼的门外尝试、徘徊、叹息,连门都进不了,什么功法、什么传承,都与自己无关。 武道的一层之境说难不难,因为这一境界无非就是要感受武道的本源:炁! 能感受到炁,则可以吸收这天地间的灵气,也能吸收那些灵草灵药,从而再把灵气转为自身的炁。积累了足够的炁,便可以再次进阶突破。 说简单也不简单,感受炁,没有捷径,也不能依靠任何外物,只能自己体悟。 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跨过这道坎,此生便与修炼无缘。 武临渊能在三岁便能感悟到炁,如此天赋实在逆天! 自此谁都知道这一代的武侯家,出了个了不得的武道奇才,武临渊。 各方势力都开始关注起这个天才,而家族内也是暗流涌动,有些人终是按捺不住。 在一次武临渊和他娘亲去漠北的途中下手了, 也就是那时, 武临渊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王者! 而站在王者旁边的佳人竟是那样的绝色! 那一天的经历还犹在眼前, 只见一位青白色衣衫的男子如王者般降临, 只是释放威压,便把一众敌人都吓的无法动弹。 一位女子镇定得信步而来,秀美若仙,把受困的自己和娘亲两人都救了起来。 这样的一对璧人, 说是神仙眷侣都不为过, 武临渊看呆了! 小小的他,被那男子强悍到离谱的实力彻底折服,一招都没出,全凭威压,便化解了他和娘亲的死局! 小小的他,也深深被那仙子般的女子惊艳了。 只有强如王者,才能匹配明艳绝伦的女子! 家族的那些人,九州的那些人,都以强者为尊,殊不知还有这王者。 我武临渊偏生要做那王者!!! “母亲莫要担心,孩儿一定会在边界建功立业的!” 武临渊安慰着母亲,便和父亲踏上了去往边界的路。 义无反顾, 勇往直前! 少年郎,从此开始了他的战场征途! 出发之时,武侯府外送行的人中, “那么屁大点的娃,骑着小马驹也想上战场,也不怕军中士兵笑话。” “上了战场见到那么多死人,就知道怕了。肯定哭着喊着要回来找娘喝奶呢。” 却不知就是这么个七岁的小娃,真的骑着他的小马驹和其他将士们一样,冲杀在战场上。 人小、马小,意味着躲避快。 寻常马匹一个转身,这武临渊的小马驹可以转两回。 还没等敌人的马匹转过身,他都已经绕着到了另一边。 提枪一刺!躲闪不及,便被他打翻下马。 就是这样,小小的武临渊骑着小马穿梭在战场。 就第一战,便因偷袭而杀敌三个,伤敌二十个,还救了一个名叫齐翰的小兵。 这样的战绩,赢得了军中将士的尊敬,尤其是受到军中十来岁小将的推崇。 一战成名! 此时的天妖宫, 武临渊记忆犹新的一对璧人正无比兴奋和高兴! 他们终于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 “师父,我有了。”黎亭樱小声地说,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一片绯红。 “阿樱!真的有了?”青白衣男子高兴坏了! 门外的天妖宫管事长老鹤长青耳尖,也是听到了这个喜讯,高兴的在墙角喜极而泣! “老爷、少爷,小少爷终于有后了!我天妖宫后继之人了!” 闯荡篇 第三章 天生异象 花黎 宝元1257年,九州大陆,吴州,青阳山,黎家。 “娘亲,小花儿一定要爬上山顶,去看看娘亲和爹爹一起看的日出!” 偌大的青阳山半山腰,一个小不点似的小女孩攥紧拳头暗自说道。 只见她身穿明黄色绣花春绸衣,额头汗珠密布,抬头望着更高的山路,绵延不见顶,再远处已是云雾缭绕。 沿着山路下山,只见这山上的土壤竟有很多不同的颜色。 有红色、有蓝色、、绿色,甚至还有金色的,很是奇特。 微风吹过,满山的花花草草随风飘扬,扑簌簌的作响。 近处的花草都为这小女孩让开了道,而远处的花草则都齐刷刷地朝向女孩这边,好似在目送她回家一样。 这次爬到半山腰,花了两个时辰,等下下山又是两个时辰。 回家的途中,月亮都已爬上树梢。 小女孩,名叫花黎,这是她娘亲唤她的名字。 七年前,花黎在这青阳山出生,当时的异象惊动了青阳山整片天地,无人不知。 只见天降一道九色彩霞,映照在新生婴儿的身上,婴儿额头隐隐有花钿显出,竟然也泛着九色光华,状如花瓣。 这花钿只在花黎出生啼哭的时候完全显出,之后就隐入皮肤,消失不见了。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平常小孩出生之时,都是皱巴巴的脸,一副完全没有长开的婴儿模样。 都需长了十余天,眉眼才会慢慢显现。 而这花黎,一出生便是美人胚子,肤如凝脂,手如柔荑。 完全不像刚出生的婴儿,好像在娘肚子里待了很久,不止十月。 族人只是称奇,都说这小女娃出生便有祥瑞,日后定是一等一有福气的人。 黎家至今已是第十代,从没见过天生异象的人,族谱中也未记载过。 众人皆是既好奇又兴奋,唯有一人忧心忡忡,那便是此时正站在黎家祖屋祭台前的族长黎寿珠。 黎家的祖屋,从外看,是很古朴的民居建筑。 只是建的出奇的高,没有阁楼,一层建筑,却足有五丈高,也不知千年前的先祖是如何建造的。 入内便见一株大树,高有四丈,宽有三围,上面并无枝节,抬头望去结有果实,看着像是禾穗,还未成熟,看不真切。 再往里走,便有一阵清香飘来,那是堂屋内一枝红草散发出来的。 约长二尺,赤若涂朱,甚是可爱。也不知这草长了多久,每次入祖屋,都是这般大小。没人敢去采那如小桑般的果子。 也曾有调皮的黎家孩童趁大人不注意,想去偷采,怎料那果子牢牢的长在红草上,仿佛吸住了一样,根本摘不下来。 周围还有不少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都长在石缝里,这祖屋怎么看都很像一个洞府。 放眼望去,除了花花草草之外,屋内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巨大的祭台。 只见这祭台呈长方形,清幽肃穆,氤氲之气飘荡在四周。 如果不是一入内,便觉神清气爽,陡然精神百倍。 不免让人怀疑这真的是一个古族的祭祀之地吗? 大家都觉得是黎家的先祖异于常人,把这祖屋特地打造成了洞天福地的样子。 谁能想到这实实在在真的就是一个洞府,只是在外层造了房屋的结构,把洞府的岩壁遮盖了,这才看起来像个普通房屋。 再看那祭台好似棺椁,事实上这真的是棺椁,共有四重。 最外重通体白玉,晶莹剔透,毫无雕琢。 台面犹如明镜,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到青阳山的全貌。 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照在整个青阳山上空,然后全数投影到这透明如镜的台面上。 第二重是整套金丝楠木,这是历代黎家族人死后安置遗体的地方。 黎家虽然在青阳山下,可是山上一个墓地都没有。所有黎家的人,包括仆人,死后都会安放在这第二重棺内。 按照族谱记载,后代遗体放入棺内,之后是去了埋葬先祖的地方,所以遗体都会消失。 族谱言之模糊,无从考究。 就这样,这一重祭台对于黎家来说很神秘,越发显得黎家的先祖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第三重和第一重一样,通体是软玉,温润如羊脂,令人咋舌的是,这是一整块玉,而不是拼接而成的,世间罕有! 如果青阳山以外的贵族世家知道青阳山有这样一整块大如棺椁的软玉。 那会如何震惊? 这根本不是九州大陆能有的东西! 这第三重祭台出现,台面上也是青阳山的全貌,不过是浮出来的立体青阳山。 第一重看到的只是平面的镜像,青阳山还是青阳山。 而这一重看到的青阳山不仅立体犹如实质,而且还能清晰的看到覆盖于青阳山上空的结界和布于青阳山周围的法阵。 结界是一层色彩斑斓的光晕,笼罩在青阳山上空。 但凡结界有所异动,族长都会有感应,可以第一时间通过这一重的立体投影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结界的形状不难看出只有大半圆,青阳山山背面是看不到的,也不知道那边是否有结界,通往何处。 族谱上有记载起便写有,青阳山山背面是悬崖,陡峭至极,而悬崖下是不见底的深谷,望后代切莫翻越青阳山。 十代黎家人,其中总不乏有好奇的族人,试图怂恿族中身手矫健的仆人一道去翻越青阳山,但从来没有一个仆人愿意做这事。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黎家的仆人没有一个会忤逆先祖的意思。族谱说后代不能翻越青阳山,那便是不得越之。 可是族谱对此记载的实在语焉不详,不禁令人遐想。 有后代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想翻山过去一探究竟。 结果发现山背面确实是悬崖,而且有浓郁的瘴气,根本无法翻越。于是后来的人便不再动翻越青阳山的心思了。 青山阳的周围布有法阵,从祭台上可以看到这是丝丝缕缕白色的雾气弥漫在青阳山四周,从地下而出,直线向上,和天空的结界连成一体。 雾气看似很薄很透,又缥缈虚无,但从这祭台上都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的力量,把青阳山周围包的严严实实的。 结界和法阵都需要通过这第三重祭台才能看到,黎家上下只有族长一人知晓。 虽然族人不知这结界和法阵,但千年来,黎家也有多次被人觊觎而被进犯的险境。 毕竟这是古族,里面没有宝贝无人信。 可是只要有来犯者,一律都被结界和法阵无情抹杀! 外界都传,要么黎家族内有武道巅峰的高手坐镇,要么黎家有非常强悍的护族大阵庇佑。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没人敢轻易招惹黎家。 除了黎家族人和本族仆人,就连外嫁后的黎家女儿都无法通过这法阵,再回青阳山。 令人意外的是,十二年前坠入青阳山山背面的黎亭樱,年初时带着身孕,竟然顺利走进来了。 就好像这法阵通灵性一样,对来者是差别对待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该是何等逆天的法阵造诣啊。 黎亭樱不是第一个例外, 也不是最后一个例外: 十二年前,他进来了, 结界为他,开了个口子。 多年以后,他也来了, 法阵为他,敞开了大门。 按照高度来估计,这祭台应该还有第四重,只是无人知晓这第四重内放着何物。 历代族长猜测大概放着什么镇族之宝吧。 第四重里确实有一物,静静地躺在祭台最中央,是块栩栩如生的一尾白狐玉佩。 这并非镇族的宝物,而是先祖的私人宝贝。 当年的她可没觉得这是什么宝贝,感觉无处安放,又不放心交给后代,才随手放在这了。 如果那人知道的话,一定会说,“那不叫随手放的,那叫用心!” 话说回来,黎亭樱生产的时候,黎寿珠就很担心,毕竟她的姐姐也就是黎亭樱的生母是因难产而死的。 正打算去看望,却先感应到了结界的震动,于是折返回祖屋祭台,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天边一道彩霞照下,正是照向黎亭樱的住处。 黎寿珠知道,这个孩子必定来历不凡。 也不知这天生异象是吉还是凶。 正当黎寿珠惴惴不安时,忽然察觉,这彩霞并非真正从天而降,而是从青阳山的结界射出! 再细看,这彩霞竟然是九色的! “九”这个数字在九州大陆有着特殊含义: 九境结丹者,九阶天妖,九重锻体, 那可都是人王、妖王、魔王啊! 结界乃先祖布下,结界降下的九色彩霞,必定是祥瑞之兆! 我的孙儿,连先祖都喜爱的孩儿,是我黎家之大幸啊! 这是一个受先祖庇佑的娃! “我的孙儿,祖母来了!” 一扫心里的不安,黎寿珠上了马车,直奔黎亭樱小院方向。 青阳山外,晴空万里,安安静静,什么都没发生,和平日一样,最寻常不过的一天。 青阳山内,喜气洋洋,激动兴奋,这一天太不寻常。 闯荡篇 第四章 失而复得 真美好 异象消失,族人也陆续离开。 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黎亭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孩儿果真如夫君所猜测的,出生便伴有异象,还好回到这青阳山。 这里有结界保护,孩儿这异象应该惊动不到外面的人或是妖。 黎亭樱心里还在想着,便听到门外传来, “我的孙,祖母来了,祖母来了!” 黎寿珠激动地走进大门,作为一族之长,很少见她这般兴奋。 “好孩子,好孩子啊。”看这娃娃,生得肌骨莹润,才出生便能看出几分她娘亲俏丽的模样了。 怀抱婴儿,黎寿珠思绪万千,以前的种种又在脑中一一浮现。 自己的母亲忙于打理族中事务,生下自己后,第二年便离开了青阳山。 她上面还有两个个哥哥,黎寿珍是他们的大姐,大她足有十岁。 因为祖父母身体都不太好,照顾弟弟妹妹的职责就落在黎寿珍这个长姐身上。 黎家寿字辈这代,人丁特别兴旺,总共有二十三人,十六个女儿家。这使得当时的仆人需要一个顶两,人手紧张。 为了照顾弟弟妹妹,尤其是要照顾她这个妹妹。 黎家的男子都是散养的,而女子却需要精心培养。这才导致姐姐黎寿珍二十七岁才出嫁。 许是前半辈子太操劳,黎寿珍婚后一直不育。 直到三十九岁才怀了第一胎,生产的时候难产,生下女儿黎亭樱就去了。 小樱,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虽然没有过继,可自己完全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小樱也懂事,叫自己母亲。 随着小樱慢慢长大,自己也因族中之事越来越忙,对小樱的照顾变少了。 她十四岁那年坠入青阳山山背面,山背面是什么情况,悬崖、深谷还有瘴气,大家都以为她就这样去了。 还好,还好,年初的时候小樱又回来了。虽然怀着身孕,可是人回来了,现在也顺利生产了。 真是长达十二年的虚惊一场。 “姐姐,你在天有灵,看到了吗?这是小樱的女儿。” 黎寿珠口中喃喃,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母亲,娘亲她会看到的,您别再掉眼泪了,女儿看着伤心。” 床榻上的黎亭樱轻声道。生产过后的她,甚是虚弱。喝下族中的汤药,现在已缓了过来。 “好,好,母亲不哭。母亲高兴,替姐姐高兴,替你高兴。”黎寿珠笑着回答,嘴上这么说,还是止不住眼泪。 “母亲,她叫花黎。”黎亭樱抱过女儿,看向黎寿珠,继续说道,“族中的名字听您安排。” “好,母亲听你的,这是你的花黎。族中的名字族老们已经算过,洛字辈,黎洛媱。” 看得出黎寿珠很关心这个刚出生的娃娃,一般族内的小孩,都是在出生后知道性别,再由族中长老批字卜卦起名。 黎亭樱是千年来唯一一个在青阳山外怀了身孕还能再进入青阳山的,说她外嫁,也不知嫁与何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族长都不问,族中的人就更不会问了。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人,十二年后又回来,大家欢喜都来不及。 管她是否嫁了人,只要活着,便是他们黎家的人。自然在青阳山生的子嗣也姓黎,归入族谱。 “多谢母亲了。”黎亭樱自是知道这点。放眼整个黎家,只要在青阳山生产的,子嗣不论男女,皆姓黎,千年来,从无例外。 自己这般,母亲都应允了。母亲对自己的疼爱,她晓得。 母亲是自己生母的妹妹,在她嗷嗷待哺的时候就带着她。 十四岁之后,一别就是十二年。 看着黎寿珠两鬓的白发,黎亭樱心下一酸,“母亲才五十五岁,不该这般苍老的”。 想到以后,黎亭樱轻皱黛眉,“还是先不说吧,过几年等花黎大些再说”。 黎亭樱心里想着,又想起卧床的祖母。 “母亲,过几日,我带着花黎去看望祖母,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黎亭樱说道。 “此事不急,待你出了月子再去。”见小樱还想说什么,黎寿珠知道小樱和祖母的感情深厚,不想小樱担心,补充道:“今日晚膳,我便去告诉她。你啊,好好在这坐月子。” 黎亭樱这才安心地躺下休息,小花黎也在一旁,喝了奶,睡的香甜。 黎寿珠见小樱母女睡着,便退出卧室。到堂屋,和照顾小樱坐月子的丫鬟婆子嘱咐了几句,正准备离开。 只见一个上身穿襦,下身穿犊鼻裤的青年男子轻轻走进屋。 这身穿着一看便知刚做完活计回来,走进再看,那青色的襦和犊鼻裤都是以暗花织锦缎做成,可见来人的身份不一般。 这男子名叫黎亭桓,黎家第九代,亭字辈,是黎亭樱的表哥。 “三姨。”没有旁人,男子没叫族长,轻声行礼。 “嘘。”黎寿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小樱的卧室,示意黎亭桓保持小声,小樱母女在休息。 黎亭桓点头,再次压低声音说道“我晓得,今日织造坊忙,我刚从秀坊过来。不放心小樱。” 黎亭桓的心思,黎寿珠自然懂得。大概也是见到了那异象,又忙于织造坊的事务,此时才得以过来,家都没回,衣裳都没换,便来了。 这孩子啊,哎。 黎寿珠寻思着,嘴上说:“小樱生的女娃,白白净净、绝顶漂亮。母女平安,歇着呢。” 黎亭桓一脸开心,嘿嘿地笑,满满的幸福感。 黎家这一代的织造坊坊主不是女子,而是一位男子,正是这位一脸憨笑的黎亭桓。 他比黎亭樱长三岁,儿时便倾慕这个樱表妹,想着等小樱十五岁成年,便向她表白。 殊不知小樱却在十四岁的时候坠入了青阳山山背面的悬崖! 黎亭桓当时也曾去山背面找寻,只是瘴气太浓,未能翻下山。 此后他便一直闭门不出,独自追思悼念。全身心都用在织造绣品上。 每一年他仅出一套成衣,每一套都含里衣、外衫、夏裙、冬袄,都按十四岁的黎亭樱身量而做。年年如是,年复一年。 族中长辈深知他对小樱情根深种,多次劝慰开解他,希望他能释怀过去,尝试接纳其他女子。 他直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尸首,不能证明小樱逝去。 他坚信,小樱还活着,他要等她! 小樱活着,或许也是黎亭桓自己活着的理由。族人无奈,也就由他去了。 直到今年年初,小樱身怀六甲回到黎家,他才出户,并且争下织造坊坊主一职,全力打理织造坊。 正是因为才担任坊主不久,太多东西要整改,使得整个织造坊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黎亭桓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黎亭桓在织造方面的天赋,可说是黎家历代以来的第一人。 自他还没成年的时候,便提议上任坊主,把整个织造坊细分为:织坊、染坊、秀坊、成衣坊。 那时候的他,便能在织纱的时候发现,多搓一搓经线,少搓一搓纬线,出来的布料皱皱的,但是这种皱洗不掉,也熨不平。 夏天使用这种布料做衣服,别有一番风味。 如此天资卓绝又喜欢钻研,上任织造坊坊主黎寿珊早就把黎亭桓当下一任坊主来培养,织造坊所有工匠都可任意由黎亭桓安排。 只可惜天意弄人,黎亭樱的坠崖,给黎亭桓的打击太大了。 直到黎亭樱归来,黎亭桓重获新生。 身怀六甲怎么了,那是小樱的孩儿。 他便如爹爹一样对待,不,舅舅一样对待。 透过屏风,黎亭桓的眼里只有小樱,还有她的孩儿。 这世间最美好的,莫过于失而复得。 闯荡篇 第五章 身世 傍晚时分,青阳山山脚下一处清幽的小屋内,族长黎寿珠坐在床榻前,正在给卧床的老人喂吃食。 只见她把托盘中的青草慢慢剥开,那草宛如韭菜,内有嫩茎,开着几朵青花。她把这些青花给老人吃下,一股清香飘出。 这是‘祝余草’,不仅能疗饥还有延年益寿的作用。 老人卧床多年,一般的食物已经很难咽下,唯有这些青阳山才有的奇珍异草还能消化。 自从黎亭樱回来后,老人便多了几分生气,最近还挑起食来。 不想再吃那‘辟谷稻’了,辟谷稻就是黎家祖屋内那株大树结出的稻子。 那树名为‘木禾’,禾穗中的米叫‘辟谷稻’,一寸宽,三寸长。 吃过后满口清香,精神陡长。相传在古时,食一粒辟谷稻,便可一年不饥。 族中的木禾远没有古时那么粗壮,产的米自然也没那神奇功效。 食一粒,仅可饱腹一个月。老人的胃口很小,每次只能吃上两口,可以疗饥数日。 于是族长找来祝余草,虽然没有辟谷稻那么果腹,但怎么也是换个口味。 “母亲,今早小樱诞下孩儿,是个女娃,好生俊俏。”黎寿珠给母亲擦嘴,淡淡说道。 “我晓得,今日天生异象便是我那玄孙女出世。”老人开口,声音不大却很稳健。 这是黎崇稚,黎亭樱口中的祖母,族长黎寿珠的生母。 曾经的她,黎家第七代崇字辈的翘楚,在她的经营下,黎家在整个九州十荒,再次声名远扬。 当年的她,风华绝代,长袖善舞。而今,八十二岁,已卧床多年,不禁让人唏嘘。 “母亲,小樱说给娃娃起了名字,叫花黎。”黎寿珠收拾了食盒,语气仍是很平淡。 “姓花。花之姓,好像只有那一族才有。”黎崇稚脑子里闪过以前的听闻。 “我们妖族千年前十分强盛,如今天妖宫还在呢。” “哎呀,老兄,九州帝都的天宫当然不是我们真正的天妖宫啊。天妖宫何等尊贵,怎么会建在人族州内。” “妖王?有啊。我们妖族的九尾天妖狐仍然在世的。” “什么?陨落?怎么可能。隐居不出世而已。” “诶,大哥,我这是真消息啊!不准不要钱!” “我们天妖宫宫主就是九尾天妖狐,我和你说,以后碰到花姓的美男子或是美女子,一定不要招惹。” “为啥?你过来,再靠近点。” “我告诉你啊,九尾天妖狐一族就姓花。” “你别不信啊,我祖上十八代是天妖狐的仆人。来来,再喝!” “说的这么天花乱坠,现出本体我看看。看看是几尾还是几头啊?”有人揶揄。 刚才那人讪笑,“这大庭广众现什么本体,这楼得塌。几位爷光顾小的生意,咱去郊外,现出虚灵给爷几个掌掌眼,也不是不可的。” 原来只是有虚灵的人。 有虚灵,只能说明祖辈或是父辈中有妖,而自己有了妖的血脉。 出生几阶便是几阶修为,一生都不能修炼,更没突破进阶的可能。 仅仅是没有本体的妖族后代,称不上后裔。 当时茶楼隔壁雅间那人的话,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这是黎崇稚早年到吴州的州府参加商会,在一雅室谈买卖的时候,听到隔壁间的谈话。 应该是一个以贩卖消息为生的灵通门门人。 灵通门最早起源于妖族,千年前人、妖、魔开始大融合,可万年来都生活在荒地的妖族到了人族的九州,懵了。 这里做什么都需要银子,妖啥都不会啊。 于是,有的妖开始游走于荒地、九州之间。 把在十荒内发现的奇珍异宝之地,罕见的飞禽走兽巢穴,有偿告诉人族,此后便以此作为营生了。 发展到后来,做此行当的妖逐渐增多,也有人族加入,于是便有了灵通门。 门内也立下门规,只贩卖消息,不做任何实物的交易。 简言之,我告诉你哪儿、哪儿有宝贝,能不能得到宝贝那看你自己的本事。 若你没能力得到宝贝,铩羽而归,我再把这消息卖与他人。 当然,也可以高价买断这个消息,藏宝之地只一人知晓,待到日后实力精进了再来取宝。 灵通门的门主不简单,绝对是一位擅长经营的妖。 商人对消息最是敏感,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黎崇稚自然对消息特别感兴趣。 她自小聪慧,有过目不忘和一心二用的本领。 这边和人谈着生意,谈笑风生。 那边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奇闻异事。虽听的不真切,但都记下了。 今日女儿说到花姓,随即便想了起来。 “难道小樱的夫君是那九尾天妖狐一族?”黎崇稚心里想着,并未说出来。 对于黎崇稚来说,小樱和她的孩儿只要在这青阳山,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青阳山是何等固若金汤,谁来都是被抹杀的份。 黎崇稚不知道青阳山的结界和法阵,但以她的聪慧,大体也能猜到青阳山是有护族大法的。 否则那些曾经来犯的强者,怎会一夜间都在青阳山门口化为一滩滩血水。 “让小樱好好做月子,万不能在月子里抱着孩儿来看我。” 黎崇稚卧床,完全是因为心病导致,她的头脑还很好,一点没糊涂。 “小樱那丫头,最是不守规矩,可得提前叮嘱,看好了。” “女儿晓得,今日便嘱咐过她,好生做月子。出了月子,再来看您。”黎寿珠回答道。 母女再疏远,终究连着心。她两人都紧张黎亭樱,顾虑也都一样。 “母亲,您歇息吧。明日还是吃这祝余草吗?”黎寿珠收拾妥当,端起托盘,准备离去。 “好。”黎崇稚很想再说点什么,万般言语最后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自己这小女儿,终究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别说和我这个母亲亲近亲近,说些体己话。就是客套话,也不愿多说啊。 怪,只怪自己。黎崇稚躺下,心病还须心药医,她的心病没有药了。 而阿珠的心结,大概也解不了了。 是夜,青阳山所有的人好似都沉睡了,一切都那么祥和、宁静。 许是这一天,他们太高兴了,迎来了一个新生命,一个天生异象的生命。 黎家祖屋祭台,第四重,一尾白狐玉佩不知为何泛起了白色光芒。 青阳山地脉中,一团金色之物,泛出同样的白色光芒。 黎亭樱住处,她的衣物内一块九彩狐玉佩微微发出九色光芒。 旁边新生婴儿的额头花钿显出,泛着同样的九色光芒。 四个地方,两种光芒,一闪一闪,同样的节奏,如呼吸一般。 山脚荷花池,一只巨大的海龟浮出水面,探出了脑袋。 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海龟泛着泪花,无比虔诚地看向黎亭樱住处。 这一天,黎家族谱中多了一行: 宝元1250年,黎亭樱生女,名:黎洛媱。 出生天降九色彩霞,映照全身,乃大吉之兆。 闯荡篇 第六章 六甲妖龟的机缘 青阳山洋溢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处处焕发着生机。 花黎的出生,使这青阳山上的灵草灵药越发蓬勃,黎家的仆人也个个精神抖擞。 不知为何,自从那天小小姐出生,对于他们来说,好像有股天然的威压出现,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们都是妖的后代,小小姐身上的气息,好似他们的王。 只是那一瞬间,便消散了。 没有妖族传承的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好想跪拜小小姐啊! 仆人们的激动黎家的人不知道,只见最近仆人们个个犹如打了鸡血,做事干活异常卖力。 “牛大婶,这地松了多少回啦?都快成沙了。” “豹哥,最近马喂饲料太多了,我家这马撑的走不动路了。” “螺大妈最近怎么做这么多菜,顿顿都不重样啊。” “蚌玉,捉这么多鱼,把河里的鱼都捉掉了吗?” 织造坊内: “坊主,近日水蚕和火蚕的食量是以前的两倍!” “坊主,近日水蚕和火蚕吐的丝是以前的两倍!” 。。。令人汗颜。 一个月后, 黎亭樱怀抱花黎,看望祖母黎崇稚。 青阳山黎家,没有祖母和外祖母之分,都以祖母称呼。 “小花儿真乖。”看着玄孙女,黎崇稚自是欢喜的不得了。 “祖母,外面的天气舒爽,得空您也出去走走。等花黎学会走路,可巴巴的指着您陪她玩呢。” 黎亭樱看祖母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欢喜的紧,适时说道。 聪慧如小樱,她是知道祖母只因心病而卧床,心境好了,自然能下地,也能外出。 “祖母晓得。明日,我便让柳衣过来。”黎崇稚自从卧床不起后,也一直不见人,连仆人都不许进她屋。 柳衣是妖柳的后代,从小便陪伴在黎崇稚左右,是她的贴身丫鬟。 “小樱,娃娃她爹姓花吗?” 虽然黎崇稚心里已有八分猜想,可还是忍不住亲口问道。 “嗯,祖母,花黎她爹爹姓花。” 看出了黎崇稚的担心之色,黎亭樱心下也了然,自己的祖母当年是何等风云人物,知道一些秘辛是很正常的。 又道,“祖母放心,花黎是我和她爹爹倾注心血才有的,她这一生定会平安顺遂的。”说罢,无限温柔的看着怀中的花黎。 黎崇稚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心下安定。 今后的数年里,懂事的花黎时常来找曾祖母玩。 而黎崇稚也从下地开始,慢慢走出小屋,心境好了,身体也逐渐好起来。 青阳山的这处地方,经常能看到一个小娃娃坐在小板凳上,聚精会神地听着面前白发老人讲故事。 山外原来有那么那么多好吃好玩的,曾祖母讲的故事比娘亲讲的还要精彩。 真向往外面的世界啊。 小花黎托着腮,心里已是发了芽。 黎寿珠在祭台看到那祖孙二人嬉笑的画面,心下不免酸楚,想起儿时也有那么几次和母亲一起嬉笑玩耍的时候。 也不知何时起,自己和母亲便如此的生分。 小时候她总盼着快些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族中都要吃团圆饭,母亲便会从青阳县回来。 黎寿珠冥思苦想,是了,就是那一年。 四岁的她很顽皮,和表哥表姐去树上掏鸟窝,结果摔了下来,折了腿。 在医药坊,看着表哥表姐都有各自的娘亲喂药,她羡慕极了。 姐姐黎寿珍自是照顾着她,可姐姐也还是十四岁的孩子啊。 黎寿珍给她煎药,着急忙慌,总是烫到手。 “阿珠,母亲忙,我们不要让她担心,姐姐会照顾好你的。” 黎寿珍捧着药碗,边吹药,边安慰。 黎寿珠看着姐姐起泡的双手,含着泪喝药, “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母亲是世界上最差的母亲。” 眼泪不自觉的滚落,和着汤药一起下肚。 那回的药极苦极苦,苦到每每想起,嘴中都还泛着苦味。 自那时起,她便不再盼着过年,即使母亲回来,她也没了欢喜之色。 人就是这样,没了期盼,便不会再有失望了。 看着那祖孙二人,又想起自己和小樱。 自己不也因为忙于族中事务,才没有看护好小樱吗? 忽然觉得自己挺对不住母亲,这么多年来如此生疏,想来也伤了母亲的心。 再加之有花黎这个小机灵鬼,两边都说好话,黎寿珠、黎崇稚母女的关系也慢慢缓和起来。 真道是,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 唯有含饴弄孙,享那天伦之乐。 青阳山山脚荷花池,一只巨大的海龟拼命的在划水,扑腾着水花。 明知道只要池中央的海鸟石碑还在,它便无论如何都出不去。 都快千年了,这虚灵怎么一点没损耗,还是那么顽固啊。 “仙子姐姐在上,快让我早日见到小祖宗吧!” 继续拼命划动四肢! 终于,还是累的停下了。 只见这巨龟竟然和人一样,腹部朝上,甲背朝下,就这样四脚朝天,仰面躺着。大口的喘气。 这可不是一般的海龟,而是一只六甲妖龟,也是青阳山黎家唯一一个保留妖族传承的妖。 这海龟甲背呈心形,中央有三格,旁边有二十四格,分别代表天地人三才和二十四山。 龟壳的底部还有十二格,代表十二地支。 用龟背来占卜,也是由来已久。 外界若是知道青阳山内有一只六甲妖龟,不知又会掀起多少风浪。 黎家的族谱记载,此龟名为“吉祥龟”,仅做观赏。 如果按族谱记载,这吉祥龟有千年的岁数了。 平常仆人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来荷花池投几筐鱼虾。 没什么人会在此多驻足,因为这里在青阳山山脚,离族人的主要生活区太远了。 孤独寂寞的吉祥龟,有时候真的懊悔。 少年儿郎,悔不该当初啊! “仙子姐姐!要说这黑海域,最是俊美的年轻一代,舍我其谁?” “仙子姐姐,我叫玄衣督邮,今年刚满九十九岁,再过一年我就百岁成年了!” “仙子姐姐,我玄衣督邮此生此世,定追随你左右,不离不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做我黎家的‘吉祥龟’。” “玄衣督邮,他日机缘来到,你方可走出这一片天地。” 仙子姐姐, 我的机缘已到, 可是我要如何才能走出这荷花池呢? 闯荡篇 第七章 九州十荒 九州大陆是现在九州十荒的统称,原本荒地只有八处,千年前一下子又多了两处,于是便有了十荒。 九州分别为:暨州、眉州、苍州、宁州、吴州、禹州、邯州、临州、钦州,是人族世代居住的地方。 十荒对于九州而言,属于散州,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踏入荒地。即使现在不是妖魔横行的年代,可是那里荒芜、未知,处处透着危险,不是普通人能立足的。 数万年前的九州,最高统治是中央皇权,当时人、妖、魔三族鼎立,帝都至今仍在。九州的中央区域便是万年前的帝都,帝都的最中心有三座宫殿,分别是天宫(天妖宫)、月宫(月魔宫)、皇宫(人皇宫)。 据说帝都的三座宫殿内藏宝无数,能得一二便是天大的造化。可惜每个宫殿都有结界,也不知什么样的人、妖、魔才能入内。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只有妖能进去天妖宫,只有魔能进入月魔宫,当然也只有人可以入那人皇宫。 宫殿的结界和青阳山的结界有异曲同工之妙,富有灵性,不仅能识别来者还能辨出其不同。如同青阳山的法阵,外嫁的黎家女儿都再进不去青阳山。 有帝都的百姓称曾看到有妖从天妖宫内出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妖和魔重修炼,古时妖魔强盛,人族偏弱。在修炼一途,妖有着先天优势。他们是天地初开,吸收天地灵气孕育而生,或吞食异宝从兽异化而来。 古时的妖无需特殊的吐纳方式,便可以吸收灵气。他们的皮肤就可以直接渗透灵气。即使不修炼,经过无数的岁月,也成了妖,有了妖力。 妖族不乏大能者,只是这一族有个缺点,子嗣少。因天地灵气而生的妖,个个俊美不凡。对于繁衍,既随性,又苛刻。 古时妖族有大能者,人口少还没觉得有什么。到了万年三族大战爆发,这个弊端才真正显现。 魔族本是人或妖,因为各种原因,爱恨情仇堕入魔道,有了魔心而成魔。 魔族人数不多,甚至一度被灭绝。 古时人族的道士喜欢“降妖除魔”,妖可以收服,可以度化。而魔,是必须除去的。 可是这个世界,总有贪、嗔、痴,哪一个执念太深都容易堕魔。这边除了魔,那边又出了魔,除不掉,魔族也日益壮大。 魔族内部的繁衍很少,人口不足,魔族便给人利益,诱惑让其成魔。 人族不同妖族魔族,万年前,人族各方大能便开始集中资源培养世家子弟,使得平民的修炼之路日益艰难,慢慢的就不兴修炼之道了。 人族修行之人虽变少,但人口却与日俱增。 古时的人族百姓,尊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且盛行一夫多妻制,使得人族的人口倍增,是妖族的数倍,魔族的数十倍。为之后的三族大战奠定了基础。 那时,天地间灵气充沛,就是连仙界的仙人都喜欢下凡游历。 浓郁的灵气,天然的洞天福地,混沌之初孕育的天材地宝,各种奇珍异兽,还有那滚滚红尘。无一不吸引着仙人下凡。 而凡间的修行者都专注各自的修炼,追求那极致的境界。 偶尔因为争夺宝物而发生冲突,那便看各自的本事了。 那时候的三族,和平共处,是后世修行之人无限向往的鼎盛时期。 自万年前开始,灵气日渐稀薄,天材地宝、奇珍异兽也少了,修炼不易。大能者要么飞升,要么陨落。仙界的仙人也鲜少下凡。 为了抢夺资源,三族的势力开始明争暗斗,终于在万年的时候,爆发了大战。 听说万年大战的导火线便是因为魔族抓人族壮丁利诱成魔,结果把人王最疼爱的儿子也给抓走了,人王暴怒发起了战争。 人族和魔族开战,妖族想渔翁得利,之后也加入了战争,随后三族大战全面爆发。 对这次大战,没有详细记载,当时到底为什么三族大战,不得而知。 有传闻说是人族日益强大,想统领三族才借了个由头开战的。无人知晓。 妖族的战力本最强,魔族稍弱,可架不住人族的人数众多,最后三族都死伤惨重,元气大伤,所有皇者皆陨落。 此战后,参战的三族各势力都进入休养生息阶段,有的势力索性避世不出。这让三族的平民舒了口气,不用战争了。 慢慢的,人、妖、魔便开始融合。 低阶妖和人类结合,子嗣比妖和妖来的还要容易。 中阶妖,需要一些灵草灵药灵丹,也能繁衍子嗣,只是几率小些。中阶妖有三四百年的寿数,可以慢慢繁衍,并不急于一时。 而高阶妖和普通人族,就有些艰难了。 一旦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怀有高阶妖的子嗣,这怀胎到生产的时间可能五年,可能十年,也可能需要二十年,即便有灵药辅助,普通人族的高寿极限也仅仅在120岁。 因为普通人无法承受高阶妖的强大妖力,还未等到生产之日,自己的寿数便先结束了,何等悲哀。 高阶妖,除非和五层之境以上的人修结合,才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可人族中的高阶修者大多是世家子弟,散修很少,世家子弟的婚姻大都由不得自己。 高阶妖若是有心上人而不是心上妖,就真的很悲哀。 如今的九州大陆没有一夫一妻制,可一夫多妻,也可一妻多夫。 子嗣只有长幼之分,而无嫡庶之分。婚后过的不如意,也可以选择和离。 经过万年的改朝换代,如今的九州,民风早已变得开明,不迂腐不刻板,才使得妖族和魔族能够融合进来。 千年来,人族武道仍在,但大都以强身健体为主,而非真正的修炼。 修者之路,枯燥乏味,进阶又险之又险。 普通的人族还是更喜欢安居乐业。 只有拥有传承的家族才会延续千年前的武道修炼,他们有传承、有宝贝、甚至还有秘法,进阶于他们不是那么危险。 像九州中的宁州,就是一个崇尚武道的州府。 州内武道门派林立,自有一番别样的欣欣向荣之景。 魔族和人族的融合,主要在于通商。魔是由执念而生,本身对结伴侣就无多大兴趣。 相较于找伴侣繁衍子嗣,魔更喜欢寻找传承者。 魔就是这么头脑简单的偏执狂。 想要不被当成魔头被灭,就不得不和人族融合,大家有经济往来,有了情分,成了朋友,便不需要喊打喊杀了。 千年前,人族的普通人大都可以活到60岁,80岁已是高寿。 随着千年来,和妖魔的融合,大大提高了人族的寿数。 如今的九州百姓大都能活至80岁,百岁是高寿。而达官贵族、侯门世家,都能活至百岁,有的甚至可以活到120岁。 经过万年的休养生息,曾经因为万年大战而避世不出的势力陆续重新现世。 一些势力冒出,一些势力虎视眈眈,一些势力暗中窥伺。 这片大陆的各族势力都在蠢蠢欲动,蓄势待发。而修者间,也是暗流涌动。 听说数年前便有武道世家因内斗而搅得边界也动荡,还有魔族介入。 有势力、有能力、有野心的人、妖、魔选择战争,抢土地、抢资源。 普通的妖和魔,选择和人族融合,和平共处。 闯荡篇 第八章 古族 青阳山黎家 自千年起,九州便是州府--县--镇三级体制。州府有郡守,县有县令,镇有镇长。 黎家所在的青阳山便隶属于青阳镇,而青阳镇和周边的其他七个镇一起,都隶属于青阳县,而青阳县则隶属于吴州管辖。 吴州以通商为主,属富饶之地,辖区辽阔,州内有20个县,210个镇。 管辖着200多万人口,州府郡守的办公人员就有200多人。 要说吴州到底多富饶,打个比方,内陆或是临近荒地的贫瘠州,州内仅有10个县,60多个镇。 这样一比,差距就很明显了。 自万年大战各族大能纷纷陨落后,再也没有妖皇、魔皇、人皇出现,曾经三族鼎力的中央皇权也随之没落。 没有皇者统领,九州十荒各自为政,千年来争权夺势,亦是斗争无数,尤其是在边界之地,常有战争爆发。 而吴州因为重商贸,崇尚和气生财,不主战、不好战。 再加上吴州的地理位置实在得天独厚: 北面和西面都挨着禹州,南面靠着邯州,而东面紧邻临州。四面都是州地,离荒地的边界较远,不存在边界冲突。说是这大陆的一片净土也不为过。 青阳山,位于吴州的中南部,春天温暖,夏天炎热,秋天凉爽,冬天寒冷,四季分明,景色怡人。 春季能感受到万物复苏,百花齐放之景。 夏季则是树荫浓郁,紫薇花开,天空蔚蓝,白云飘飘,在大树下乘着凉,听着蝉鸣,虽炎热,也是别样的风景。 秋季落叶纷飞,秋风萧瑟,闻着桂花香,喝着桂花酿,自是另一番悠然自得。 冬季落叶植物都呈秃树,看似萧条,然而腊梅花开,幽香扑鼻。 虽然青阳山不下雪,但冬季最大的意义在于: 春天不远了。 整座青阳山山体很大,其中有几处山谷,似乎人为填高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把几座山的山体加工后叠加一起,形成了一整座完整的山。 或许是古时那鬼斧神工的天之作吧。 青阳山的山体大,使得山脚下占地也很广,普通的镇子也不过这么大。 这里有大片的耕地,有果园、菜地、庄稼地, 还有一大块地专门种着牧草:羊草,猫尾草,黑麦草,串叶松香草,石楠。 家畜有猪、牛、羊、鸡、鸭、鹅,还有兔子。 另外还养着马、鹿、麝、貂、鹌鹑、鸽子、蚕。 河塘里有鲤鱼,鲫鱼、草鱼,青鱼,黑鱼; 泥潭里有泥鳅,黄鳝,螃蟹,河沿上还有螺丝。 青阳山的建筑风格,实实在在地说,就是这里一块,那里一块。 可以看出先祖开始建造这里时,没有一个确定想要的样子,布局很是随性。 可能先祖也知道自己的布局不太合理,所以每一处建筑都相隔较远,大概是希望后代之人再重新布局吧。 就这样,青阳山下参差不齐的坐落着学堂、膳房,雅阁(女儿家学礼仪的地方)、织造坊、医药坊、工匠坊、祖屋。 膳房离祖屋不远,步行3刻钟(1刻钟=15分钟)。 膳房很大,房子居中摆着一张很大的长桌,可供百人同时入座。 长桌是族中每逢喜丧嫁娶、新年团圆饭、还有过年祭祀的时候,全族老小一起吃饭之用。 隔着屏风,长桌的隔壁是一张张小八仙桌。平时到膳房吃饭,大家就坐在这些八仙桌用膳。 要说青阳山平日里最热闹的地方,便数膳房了。 膳房,又叫伙房。螺家世代都在膳房做厨子、帮厨、配菜、洗菜洗碗。 之所以热闹,是因为这里是各种蔬菜瓜果的集中地。 每天都会有新鲜的鱼、肉、蛋、奶送到这。 需要外出采买油盐酱醋茶的马车也从这里出发。 糖葫芦、小面人、糖画什么的,膳房外出采买的时候都会稍些回来。 所以这里聚集了黎家的小子还有不擅做饭的妖仆。 黎家的每户人家,家中都有灶房,一般也由仆人生火做饭。 毕竟众口难调,自家的仆人自是最了解自己的口味。这些人平时到膳房吃饭的就不多。 独居或者小两口的黎家人,有的也是自家仆人做饭,但多数是到膳房吃饭。 加上有活计在身的仆人,无暇做饭,便都会到膳房吃饭。 慢慢的因为到膳房吃饭的人越来越多。 有的人赶到膳房,想吃的菜也没了,只好将就着,吃其他吃食或是悻悻而归。 于是族长让螺家的人把家常菜写成了菜单,哪一家第二天想吃什么菜,都先与膳房说好。 第二天就按前天记下的菜品做好,就不至于去晚了没得吃。 祖屋旁边是族长的小院,隔的比较近,步行1刻钟。 这处小院是后来加造的,就因为住处离祖屋太远了,不得不就近再造一处小院,以供族长居住。 所有建筑,其中唯一看上去布局合理,错落有致的,只有织造坊。 因为这是十二年前,重新扩建、改建的。 宝元1238年,黎亭桓提议上任织造坊坊主黎寿瑕, 把织造坊改建成:织坊、染坊、秀坊、成衣坊。 在之前织造坊的基础上又扩建了2处地方,才有了现在这座颇具规模又仅仅有条的织造坊。 其他的地方,嗯,依然是那么的随性。 最令人感慨的是,如此大的青阳山,唯一的一个荷花池,竟然建在山脚下,远离黎家人的主要生活区。 以至于现在的荷花池,只有池水和一只巨大的“吉祥龟”。 连被称作祥瑞之兆的荷花,也因长久无人打理,消失殆尽。 黎家后代中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去过那荷花池,也没见过那只“吉祥龟”。 播种耕地、采桑养蚕、畜牧养马,青阳山唯独没有猎户。 因为所有的牲畜、飞禽走兽,都是圈养的。 青阳山上长满了灵草灵药,一旦被踩踏,那就可惜了。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万一飞禽走兽吃了长在青阳山高处的奇珍异草,再经过长久的岁月,可能会使这些禽兽异变成妖。 对于都是普通人的黎家人来说,完全应付不了发生异变的情况。 所以青阳山上只有植株,没有飞禽走兽。 山上没动物,就没有野味,想吃的话,只能去临近的集市买。 附近的猎户到是奇了,有那偌大的青阳山在,竟然野味还需要到外面买?! 都称这青阳山的人呐,不仅人美,还不杀生,真是好心肠。 怎么说呢,人美,什么都有理。 闯荡篇 第九章 黎家的仆人都是妖 青阳山有如此之多的田地,竟然一点没有萧条之色,全部硕果累累。 而那些畜牧的马匹、牛羊,也都长的膘肥体壮,一看就是经过精心照料的。 倒不是因为黎家有众多仆人,而是黎家的仆人都是妖! 虽然,如今的他们更像人。 这些妖仆有着妖族血脉,但没有妖族传承。 没有本体,没有妖力,只有人形。 和人的差别不大,只是体魄、劳动强度是普通人的数十倍。 当然,妖的本能也还在。 在耕地这方面,牛家人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牛家,是妖牛的后人,自然最擅长耕种、劳作,而且任劳任怨。 青阳山的民居最大的特色不是参差不齐、相隔甚远。 而是黎家的人通常住在小院,而仆人都是住的中院,甚至住着大宅子。 只因这黎家先祖对人族的阶级毫无概念,住所的大小完全按人口多少来分。 妖仆一家人口多,便住大点的院落。 自己后代单身一人,自然住那单进单出的小院。 所有的民居依然是这里一处,那里一处,隔的也比较远。 其中有12处单进单出的小院,倒是挨的比较近。 据说这里是第一代的黎家人,未婚嫁前的住所,分别为: 梅舍、兰舍、竹舍、菊舍、春舍、夏舍、秋舍、冬舍、风舍、雨舍、雷舍、电舍。 这些小院布局统一,院中的布置都是一样的: 进门就是院子,院中种着翠竹。 东厢房两间,供仆人居住。 西厢房两间,用做灶房,杂物房。 院子北面是正房,一明一暗两间。 一般黎家人都是成年后选择自己居住才搬入其内。可独居,亦或是小两口和仆人。 单进的小院远不止这12处,只是其他的便都相隔的比较远,也都造的更大。 仍是单进,北房三间,分成一明两暗或是两明一暗。东西厢房各两间,南房三间。 一家十口人,住这样的小院,独门独院,非常舒适。 这也是黎家人居住最多的院落。 值得一说的是,黎家的所有房屋都有车房,就连最初的12处小院也是,在后院加盖了车房,连着马厩。 青阳山太大了,对于普通人的脚力,出行还是坐马车比较方便。 因为仆人有限,这养马、喂马、训马的活都是由豹家来做的。 豹家是妖豹的后代,速度快,也是马的天敌之一。 由他们来看管、饲养马匹是最合适的。 豹家和其他的仆人一样,和子嗣一起住在中院内。 这些房屋也都是一样的布局,正房五间或七间。 五间的是三间正房两间耳房,耳房单开门。 七间的,在正房和耳房之间,有两个与正房相通的套间。 东西厢房各三间,厢房和耳房之间,有过道,可通后院。 东西厢房的南边,有一道院墙,把院子隔成里外院。 院墙的正中间有月亮门,月亮门的后边,立一个影壁。 外院,东西各有鹿顶一间或两间。 鹿顶的房子比厢房稍小一些,用做厨房或杂物房。 南房七间的格局,尽西头的一间做车房。 中院造的比小院气派很多,有木隔断,也有落地罩,有的还带廊。 皆因这里的建筑都不是正儿八经的工匠造的,是当年猴家去其他乡镇拿来的房屋图纸。 拿到什么图纸就造什么屋,就是这么随意。 如此规模的院落在外面只有大户人家才住的上,而在黎家真真的是仆人居住。 除了豹家住在中院,还有虎家、猴家、螺家、柳家、蚌家、木家、梅家。。。 擅长造屋建设,兼木匠、石匠、铁匠为一身的猴家,是妖猴后人。身手矫健,登高攀岩甚是了得,那五丈高的祖屋便是他们祖辈的杰作。 因为黎家的子嗣不多,妖仆的人数也是越来越少,青阳山现有的院落已经足够黎家上上下下居住。 除了像织造坊那样需要改建、扩建的时候比较忙以外,平时的猴家基本就是修缮房屋,通通下水沟,给小孩儿家做做木马、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 所以当果树成熟收获的时候,采摘果子成了猴家当仁不让的事。 每逢秋收,看着满满的金灿灿的果实、粮食,猴家的人脸上总是洋溢着不可言喻的喜悦,好像果树、庄稼都是他们种的一样。 可能是酷爱桃子的缘故,猴家的院落前后都种满了桃树,这些妖猴后人的院落在青阳山非常醒目。 虎家是族中的护卫,这是妖虎后人,对人族的武道也有所了解。当年黎亭樱儿时爱好武术,便是这虎家的人教的。 螺家便是擅长厨艺的妖族田螺后代。蒸、炸、炒、煮、煎、烤,炖,煨,样样精通。 蚌家,是妖族珠蚌后人,水性好,擅长水下劳作。 他们的捕鱼方式当然不是和渔民一样撒网,蚌家的人都是自己钻入水中,徒手捉鱼捞虾。 每年六月螃蟹上市的时候,蚌家的人也会出这青阳山,去附近的湖泊里捉螃蟹。 夜黑风高的晚上,总有那么几个人悄然钻入湖中,翌日凌晨,已是满载而归。 柳家,是专门服侍黎家人的,他们是妖柳的后人。 或许因为草木成精的缘故,他们很是细心,干活利落,真当是管事的一把好手。 柳家后代大多服侍族长、坊主、黎园当家,因为懂得察言观色,摸得准黎家人的脾气,很会做事。 同样是草木,木家这点就比不上柳家,这木家原本没有姓,是妖树后人,这树叫什么名字,不得而知,子嗣都以老树、大树、二树、小树来称呼。 黎家人也是看不下去,便给了他们姓氏,此后就叫木家了。 木家的人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也会服侍人,只是不太会看脸色,更不会出主意替黎家人解忧。 梅家自然是妖梅后人,这一家个个都是梳妆打扮、服侍搭配的好手,黎家的女儿家大都有一个梅家的人做丫鬟。 说到爱美,会打扮,不得不说孔家,顾名思义,这是妖族孔雀后人。 这孔家住在青阳山最大的一座宅子里,那是三进三出的宅子,每栋宅子都有三重院落,每个院落都有正房、厢房、下房。 总的说,这座宅子有9个中院组成。 这宅子最开始的时候住着四、五十个孔家人,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先祖把孔雀一族的一个支脉全部都带到青阳山来了。 因为人数众多,那中院住不下,便有了这大宅。 孔雀美丽、高贵,向来也傲娇、清高,甚至爱炫耀、爱嘚瑟,有着很多臭脾气。在妖族,孔雀一族的名声很一般。 而青阳山的孔家却是勤劳朴实,做事低调,为人甚是谦逊。 孔家有的人服侍黎家人,有的看护青阳山,防止有圈养的牲畜进入山中。 作为妖雀后人,如今的孔家人,依然有着飞禽的特性,能跃于树梢,在空中穿梭,依靠本能而来的轻功很是了得。 他们至今仍然住在青阳山最大的宅子里,只是远没有最开始的那么多人了。 论繁衍子嗣的能力,妖怎么能和人族相比。 闯荡篇 第十章 多入赘 多造人 为何那些妖仆会拖家带口来这九州的青阳山,因为千年前,妖族后代很难在荒地生存。 想离开荒地远走九州,一个妖是无所谓。 而这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妖,就很难离开,生活更加艰难。 以至于宁愿被抹去妖族传承,也要走出荒地。 妖是由血脉进行传承的,有先天和后天之分。 先天就是出生时的阶数,后天修炼的阶数为后天。 历史上有过一出生便是九阶的天妖,得天独厚,天资羡煞旁妖。 妖和妖结合,子嗣为妖族后裔。 不仅传承血脉,也传承本体,出生为人形,或者本体形状,不论几阶,都可自行变换形体。 妖和人结合,出生是本体,子嗣也是妖族后裔。 血脉不纯但有完整的妖族传承,只是人形模样有缺陷。 可通过进阶获得更多的妖力,来弥补血脉不纯,使得完全化成人形。 千年前的荒地,经常能看到露出一条尾巴或者一对兔耳的妖,亦或是露出头角。。。形形色色,千奇百怪。 这些都是因为血脉不纯导致的人形模样还没进化完全。 妖和人结合,出生是人形,子嗣则是妖族后代。 不仅血脉不纯而且妖族传承不完整,没有本体,只有虚灵。 简单来说: 有本体的妖族后裔,到现在依旧都称之为妖。如果修炼的话,那便是妖修。 而没有本体的妖族后代,曾经有争议,但现在都归为人。 本来有妖族传承的,不管纯与不纯,理应都该算做妖。 只是万年来,没有本体只有虚灵的妖族后代,因为无法再用妖的修炼方法进行修炼,在荒地一度被有本体的妖族后裔所唾弃。 “作为妖,连本体都没有,还算什么妖?” 这群没有本体的妖族后代,被迫只能来九州讨生活,慢慢便和人族融合了。 久而久之,他们的后人便都以人自居,被纳入人族范围。 而妖和人结合的妖族后裔,他们有完整的妖族传承,有本体。 可是血脉不纯,导致他们的人形模样不完全。不是露出一条尾巴,就是露出爪子,诸如此类。 这些妖在荒地,虽然没有受到唾弃,但也不受纯血妖族的待见,被排挤。 于是这些妖族后裔也来九州讨生活。 可是他们可不敢以不完全的人形模样出现在人族面前。 普通百姓看了,会吓跑。 被道士看到,一个不小心会被收走。 所以这群妖会用本体的缩小版,在九州人族家里做宠物。或者直接进入九州的山林。 妖和人结合,在人族修者中原本处于很微妙的状态。 一方面人修希望后代出生便有妖力,无需修炼,就有境界,最差也有一阶境界。 运气好,直接生个高阶后代也说不定。 另一方面,修者害怕生出有本体的后代,那就真的是妖,而不是人了。 可是当人和妖族后代结合,那子嗣必定不会有本体,只有虚灵,因为血脉稀薄。 既然令人顾虑的因素没有了,想要力量,使家族强大的人,便乐于和妖族后代结合。 原本在荒地被排挤、被唾弃的妖族后代,在九州一下子成了香馍馍。 通常来说,高阶的妖族后代容易产下高阶的子嗣,但这也不是绝对的。 高阶的生下低阶子嗣也有,但普遍也都有中阶。(五阶-八阶为高阶) 相传万年前,一个一阶妖族和人族结合,怀了九阶胎儿。 结果这个胎儿在娘肚子的时候因为吸收不到足够的养分,饿极导致狂暴,把胎盘吃了,最后把怀它的娘亲也吞了。 这个九阶胎儿直接堕成魔,叫“恶魔”。 这是一个无比强大的魔,最后是妖族和人族大能联手,才将它打的神魂俱灭的。 当然,这都是万年前的事了,也不知是真只假。 在很多州府,经常可以看到女修们带着自己的家眷招摇过市。 那些家眷都是女修的妖族夫君们。 妖族的女子繁衍能力远远不及人族。 所以想要更多更快的拥有出生便有修为的子嗣,人族女修会入赘多个妖族后代为夫。 男性高阶妖族后代,入人族的门第,同样是入赘,但是等着他的是很多妻室。 在九州大陆甚少因为纵情声色而一夫多妻或是一妻多夫,通常都是为了繁衍更多出生便有修为的子嗣,才会有多个夫君或众多妻室。 如今很多家族都是因为有了妖族后代的助力,才得以在千年间崛起。 而此时的妖族才后悔莫及。 万年来不应该排挤没有本体的妖族后代啊,是妖族自己拱手把这些血脉送给了人族。 原本不管有无本体,都是妖。现在好了,人族直接归入自己族类。 使得原本就人口失衡的人族、妖族在人口问题上,越发的拉开了差距。 不过好在,多数的高阶妖族后代,对于结伴侣的态度,依然是:既随性,又苛刻。 入赘人族,和一群妻室共处一室,想想就一阵哆嗦! 这也导致了在九州只要发现高阶妖族后代,便成了各方势力抢夺的对象。 对于一心想过普通日子的妖来说,各族的招揽不是好事,而是big麻烦。 扰你家人,掳你家人,辱你家人。 开始是不胜其烦,最后无能为力,只能进入其中一方势力,得到庇护。 惹不起,躲得起。 于是高阶妖族后代大都不会在九州轻易露面。 尽管和妖族后代的结合,使得人族出了很多出生便有修为的子嗣。 只是慢慢的,人族发现,这些子嗣不仅不能按妖的修炼方式修炼,而且也无法用武道的修炼方式进行修炼。 最初的时候,大家都在尝试用修炼武道之法来修炼,百般尝试,虚灵竟然有崩溃的迹象。 要知道,妖族后代一旦虚灵崩溃,就意味着境界崩溃。 境界奔溃不是成为废人那么简单,而是直接飞灰湮灭了。 试想一个出生便是两阶的子嗣,有着200岁的寿数。 不管在几岁的时候修炼,一旦境界崩溃,就是直接扣掉200岁,还有命活吗? 修炼之道,进阶突破确实凶险,一旦进阶失败,境界就是倒退。可是只要还有足够的寿数,不会直接没命。 用武道之法修妖力,竟然是绝路,直接境界崩溃! 武道之法修的是炁,看来这炁和妖的妖力是相互冲突的,既没有融合、转换的可能,更不存在精进的可能。 大概这就是有得必有失,自古至今,走修炼一途的人修,不管父辈多么大能,出生也不可能就有修为。 仅仅是天资更聪慧,后天家族的资源更多,前人的经验更多而已。 既然身为人族,都能一出生便有了修为,失去再修炼进阶的机会也在情理中。 人族的武道强者,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罢了罢了。 做人也不能太贪心, 还是赶紧多入赘些妖族后代, 多造人吧!!! 没错!多入赘!多造人! 而在人族没落了近万年的修炼之道,悄悄的,也开始慢慢盛行起来。 难道我们人族还不如那些妖族后代吗? 九州没有功法,我们去十荒找,说不定那里还有机缘和造化。 世家的功法确实只能仰望,那我先去练武堂学(民间的武道学堂)! 我就不信我泱泱九州人族,还比不上妖族后代! 这些人大都是去求亲、求爱的时候,被拒! 转眼发现心仪之人入赘了多个妖族后代夫君, 或者心上人成了妖族后代众多妻室中的一个。 悲愤啊! 不能忍!! 我堂堂七尺男人,还不如妖族后代吗? 不就是修为吗? 我修便是!!! 闯荡篇 第十一章 妖修 人修 魔修 妖修,修炼的是妖力,按本体之形,分一阶到八阶,每一阶代表100年寿数。 一、二阶,属于低阶妖修,100、200岁。 三、四阶,属于中阶妖修,300、400岁。 五、六阶,属于高阶妖修,500、600岁。 七、八阶,属于高阶妖修,700、800岁。 妖都有妖核,八阶突破,妖核结妖晶,成九阶天妖,也就是妖王,有着三千年寿数。 天妖大圆满突破便是妖皇了,妖皇可以飞升去仙界,有万年寿数。 妖的每一阶进阶都是让本体或者虚灵的主要部位多出一个,所以妖的实力一目了然。 比如妖狐,那便是一尾妖狐,二尾、、、八尾。 像妖蛇,妖狮,妖狼,一般都是一头到八头。 也有变异的妖,但很少。 听闻大漠有一妖狼,就是生出了多翼而不是多头。 变异的妖若是异种变强,别说不同族,就是同族都会猎杀。 试想,所有狼群都只能四腿行走,突然里面生出一头长了翅膀会飞的狼,能不招其他的狼恨吗? 当然也有异种是变弱,那便是没有妖理会了,多半遭唾弃,让其自生自灭。 随着万年大战,三族大能强者皆陨落,如今的妖修炼到六阶,已经可以光耀门楣,宴请四方了。 不管是人,还是妖、魔,进阶失败,境界便会倒退。 如果本身寿数已不多,再进阶失败,境界一倒退,直接就嗝屁了。 若是妖,连妖核都不会留下。 妖核可以炼器,也可以炼化做药。 对于魔来说,直接吃,也能增加魔气。 不过这妖核也不是随便就能用的,如果妖死前深受折磨,惨死。 那取出的妖核会弥漫怨气,也是戾气。 用来炼器,会反噬主人,除非那人比那戾气更加暴戾,才能驾驭。 用来做药,就是无药可解的毒药。 当然得道高僧,可以超度这些戾气。有道的道士也是可以超度的,但是道士在这时代早已不吃香了。这个法子几乎无用。 进阶,是大机缘,也是大危机。 有的妖到了大限之期,会选择一处偏僻之地,闭死关。 要么进阶成功,再活百年。 要么,灰飞烟灭。 有些人会请武道高手,去一些进阶之地,猎杀进阶的妖,当然为的是那妖核。 而魔除非有旧仇,是不屑做这种趁妖之危,落井下石的勾当的。 灵通门,就专门贩卖妖进阶的消息。 如果有世家子弟需要那妖核,便组织亡命高手去猎杀。 为了应对这一行为,进阶的妖便高价聘请保镖,通常只能请魔。 因为魔只要立誓,就会遵守承诺。 人,是要抢在妖进阶前猎杀一只到了生命尾声的妖,得到妖核。 魔,是立了誓言,不管妖进阶成功与否,都要保妖在进阶前生命无碍的。 修炼那么艰难,进阶那么危险,还不如趁活着的时候好好过活。 低阶的妖和人族的大融合就是这样的趋势下而来的。 如今,在九州之内的妖一般都是“怠修”。 什么是怠修呢? 顾名思义,倦怠着修炼。 因为妖的先天优势,即使如今九州大陆灵气非常稀薄,但夜晚的星辰之力还在。 妖只要在晚上,面对星空,用妖族的吐纳方式呼吸,仍然可以修炼。 只是这种方式的修炼进度极其缓慢,可能百年都积攒不到足够的妖力用来突破。 也有好事的妖统计过,凡是怠修的妖,基本出生睁眼是几阶,到去世闭眼也还是几阶。 无一例外! 对于真正的妖修来说,这样的修炼等于没修炼。 所以要想追求更高的境界, 最久的寿数, 妖还是要回到十荒去修炼。 如今的人修,以修武道为主,按境界分一层到八层之境,每一层代表100年寿数。 一、二层为武道初期,属于低阶人修。 三、四层为武道中期,属于中阶人修。 五、六层为武道后期,属于高阶人修。 七、八层为武道巅峰,属于高阶人修。 武道巅峰大圆满,突破进阶为九层之境成结丹者,也就是人王,有三千年寿数。 人王大圆满突破进阶便是人皇。人皇和妖皇一样,可以飞升,去仙界,有万年寿数。 人的修炼没有妖和魔那么得天得厚,人修再逆天的修为也无法得到血脉之间的直接传承。 每一个人,只要走的是修炼之路,便都是从零开始。 差别只在于,天资聪颖,天赋极高,家学渊源又有灵草灵药的辅助,则修炼迅速,进阶成功率高。 人修的传承仅仅是功法、秘法、心得,而这些也都需要各自领悟。 就是这样一群完全依靠后天修行的人族,在万年大战时竟能与妖族、魔族相匹敌。 不得不说,人族的智慧占主要因素,当然人口众多也很关键。 人修可御物,也能御水火五行。 无论用的是何种功法,修的其实都是炁。 达到一层境界便能用炁幻化出一把相应的武器或是操控一束火焰,以此类推,直至达到九层境界,则幻化出九把武器或是操控九束火焰。 古时的人族,修炼方法很多,百花齐放,不仅有武道,其他各式各样的修炼法门都有。 有铁甲门,修的锻体之法,和魔类似。全凭自身的体魄御敌。 有炼器,炼器达到一定境界,也可以修得大圆满,进入王者之列。 甚至御兽、绣花、医者都能修炼至大圆满。 但是这些修炼法门都很难传承下去,因为每个人的境遇不同,则体悟不同,那么修炼之道便大相径庭。 能修得圆满之人更多的是靠个人悟性。 即使师徒、门派一对一的倾囊相授,也不一定能够领悟前人的心得。 加上随着九州的灵气稀薄,除了武道仍有功法传承,其余的修炼之法全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如今人族的修炼再次复苏, 也不知还会不会有那天资卓绝之辈, 再创新的修炼法门。 除了武道修炼,人族内还有从古至今的道和释两大教。 道教强盛在古时,万年来一度浮浮沉沉,千年来已是没落。 古时道士“降妖除魔”,风头很盛,一时无两。 随着人、妖、魔三族融合,如今还喊着降妖除魔可是要被人打的。 除了一些烧香祈福的道观,九州很少有道士了。 可是这类道观其实很多都是普通人,穿了一身道袍而已,念经得香火钱比较多,真正有道之人都云游了,几乎不出世。 道教的修行境界分为六种:入道,道种,道心,道基,出道,超脱。 入道,能够听得进道经,也能打坐念经。 拥有道基,便可以称得上是得道的道士了。 出道,则等同于王之境,有三千年寿数。 超脱,等同于皇之境,道家超脱者便可羽化飞升,去仙界。 而释教还是一如既往的鼎盛,不是修炼鼎盛,而是烧香拜佛的人仍然很多。 人口多,香火就盛。 但这释教是不出世的。 魔修,修的是锻体,按境界分一重到八重之境,每一重代表100年寿数。 锻体一、二重,为魔种,属于低阶魔修。 锻体三、四重,为魔兵,属于中阶魔修。 锻体五、六重,为魔将,属于高阶魔修。 锻体七、八重,为魔候,属于高阶魔修。 魔都有魔心,魔候大圆满突破进阶,魔心结魔核成魔王,有着三千年寿数。 魔王大圆满突破进阶便是魔皇。和人皇、妖皇一样,可以飞升,去仙界,有万年寿数。 如今的九州,大都知道王者,但对于皇者,甚少有谁再提起,已成那古老的传说。 人、妖、魔三族,万年来都没有再出皇者了。 而魔族更是势微,数千年都未出魔王了。 闯荡篇 第十二章 天才少女 青阳山黎家历经十代,从起初无人知晓,到如今的颇负盛名。 说起这黎家的崛起, 那还得从黎家第二代说起。 黎承愫,黎承怜,黎承忆,黎承悦,黎承怀,黎承惜,黎承悟,黎承情,黎承忧,黎承悌,黎承憬,黎承慷,黎承怀,黎承悯。 黎家第二代,承字辈,一共十四人,是人才辈出的一代。 其中黎承惜最是了得,和后代黎崇稚一样,很会经商。 从小黎承惜便喜欢到处跑,爱冒险,喜欢新鲜事物。 把青阳山周边的村落跑遍后,便动了要外出的心思。 那时候黎家的仆人还有第一代妖仆,虽然没了妖族传承,已经不能现出本体,但是修为还在。 于是十三岁的她,便带着五阶妖仆小厮,骑马出去闯荡了。 走遍了附近的乡镇、一路向北,最后她来到青阳县,当时的青阳县也已经很是繁华。 走在那县城的大街小巷,茶楼喝茶,酒肆吃饭,戏院听曲。 黎承惜发现即便是在如此繁华的县城,人们所穿的衣物根本不能和自己的相比。 她曾见到几个穿金戴银的贵妇,吃完饭起身之时,那华丽的锻衣竟勾了丝。 但见那些个妇人都用手帕遮盖着这勾丝处,看那娴熟的手法,平时应该是做惯了这事的。 夏天的时候,女子大都穿着绢做的衣衫,质地是轻薄,可是太容易起毛,很不美观。而且这绢做的衣裳洗不了几次就无法再穿了。 到了寒冬,路上很少能见到行人,平日里爱逛街的女子更是没有。 那时候的人,多数都抱着暖炉,窝在家里。 路上能见到的人都见鬼一样看着黎承惜,因为黎承惜只穿了一件夹棉袄裙,竟然没有冻僵,还是那么闲庭信步地走在那空荡荡的街上! 这些人个个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估计可能穿了不止一件棉袄来御寒。 黎承惜在青阳县待了整整一年,年关的时候便骑马飞奔回青阳山。 “织造坊, 给我日夜赶工! 我要让青阳县的大户人家都穿上我黎家的衣裳!” “情表妹,多打些成衣样板出来,春夏秋冬都要。 我见那青阳山的贵人们着衣颜色太素了,妆花都没有。 还不如我黎家男子的衣裳花色多。” 这黎承情是黎承惜的表妹,擅长绣花制衣。 原本纺纱织造这些活都是最初的妖仆做的,最开始仆人做衣裳,只是为了自给自足,黎家上上下下自己穿的。 没有人想到把自家做的衣裳拿到外面去卖。 可见了那些勾丝、起毛、不御寒的衣服, 黎承惜才知道黎家的蚕丝多珍贵。 黎家的蚕丝不是普通的蚕丝, 而是水火蚕丝! 黎家有两只蚕王, 一只水蚕王,住在青阳山西面的洞府; 一只火蚕王,住在青阳山东面的洞府。 族中的蚕都是这两只蚕王的崽。 这些蚕喝的是青阳山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这水清甜沁凉,喝了让人神清气爽。 吃的是那水桑叶和火桑叶。 说也奇怪,外面的桑树都是长在树上的。 而这黎家的水桑叶是长在深潭中,那潭水透着彻骨的冰寒之意,在水蚕王的洞府外面。 火桑叶是长在地上的草,但是那块地的土质很特殊,赤红色,看着像岩浆灰。 同样,这片火桑叶也是在火蚕王洞外。 看过外面的普通桑树和桑叶后,黎承惜都免不了犯嘀咕: 族中的水桑叶和火桑叶真的是桑叶吗? 她也去青阳县的成衣铺问过,市面上没有水火蚕丝织的衣服吗? 回答是,有。 不过水蚕丝做成的衣衫透体冰寒,而火蚕丝衣服则炙热难耐。 普通人是无福消受的,只有修者因为体质或者修炼需要,才会购买这类衣服。 修者中也只有人修和妖修喜欢购置衣裳,魔修似乎对衣物不感兴趣。 那掌柜真不愧是县城里的,见多识广。 当看到黎承惜小厮的衣衫,那掌柜眼睛都绿了! 立马提出要收购同品质的衣裳,布匹也行。 黎承惜当然没有立即允诺,只说要回族中和长辈商量。 第二年,黎承惜让仆人带着几辆装着成衣的马车出发。 而自己依然和小厮骑马,先行去了青阳县。 她是拿着成衣样板去和之前那掌柜谈合作的,掌柜提出高价全部收购,今后有多少也都收多少。 而黎承惜却提出她要入股这间成衣铺,做二掌柜,负责一切进销事物,利润她只要一成。 这边谈妥合作事宜,黎承惜就近购置了一处院落做落脚之用; 那边成衣铺大掌柜拿着黎承惜给的成衣样板给老主顾热力推销, “这水火蚕衣冬暖夏凉,沾染上任何污渍都可轻易洗去。穿上十载都不褪色,不掉丝。” 又过了几日,黎家仆人风尘仆仆赶着马车进了县城。 成衣入铺,仅仅一个月,便把一马车的成衣销售一空。 也就这一个月时间,这间成衣铺一跃而起,成了全县生意最旺的铺子。 买到黎家水火蚕衣的贵人爱美心切,马上穿着新衣访亲会友。 亲朋好友看到不勾丝的锻衣,上面还有漂亮的妆花,颜色也是少有的鲜艳,自然也要去买上一件。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青阳县的贵人们都以穿黎家水火蚕衣为风尚。 这成衣铺的风头可说是一时无两。 九州的衣裳款式很多,衣、衫、裙、裤、袍、襦、袄。。。于是黎承惜索性就给黎家的这些衣裳都统称为:“水火蚕衣”。 “如今只是春天, 夏天的罗衫、禅衣肯定会大卖, 到了冬季,一定会更加火爆!” 已成为二掌柜的黎承惜看到如今红火的景象,对未来信心十足。 她马上飞鸽传书回青阳山,织造坊可得继续赶做,情妹妹可以多设计些色彩艳丽的花纹。 这青阳县的夫人们好似都挺中意艳服的,品味真是独特。 只是颜色艳丽的服饰,别想歪哦。这禅衣就是单衣,是普通衣物,可不是坐禅穿的。 “这无影鸽竟然是蓝色的,奇哉妙哉。” 大掌柜见到黎承惜的鸽子,一眼便看出是无影鸽,看来也是不简单的人。 “祖上传下来的,不稀罕,见笑见笑。” 黎承惜客气的如是回答。 族中有水火蚕丝,还能将这两种原本水火不容的蚕丝捻成一股丝,进而织布成衣,能有如此工艺的家族定是传承已久的古族了。 如今一看,竟然还有无影鸽傍身。 而这无影鸽和九州市面上珍宝阁内的还不同,通体蓝色,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再看这黎承惜,小小年纪,就有现在的成就。 此女未来不可限量,此族未来也会大放异彩! 大掌柜心中已有定论。 正如黎承惜所预料的,夏季迎来了又一次旺季。 之前青阳县女子大都在盛夏穿绢制的衣服,因为质地轻薄,很适合夏天穿着。 可是太容易起毛,不耐穿。平常人家可穿不起。 黎家的水火蚕衣不仅有罗衫还有纱衣,不起毛,穿着清凉舒适。 要不是如今九州的民风开明,这衣裳还真不太适合穿着外出。 正所谓: “水火罗沙透肌肤,欲说还羞”。 到了寒冷的冬季,这成衣铺的门槛几乎都要被踩破了。 以前的冬季,贵人们很少出行,外头冷,这御寒之衣又都穿的臃肿,不甚美观。 而这黎家的水火蚕衣, 外只需一件夹棉的冬袄, 里只需一件夹衣或者紧身绸衣便可。 严严冬日,只需两件衣裳便能保暖地走在路上,依然是那样婀娜的身姿。 一摇一曳~~ 有这黎家的衣裳, 谁还待在家中呢, 赶紧地,走亲访友去! 这个冬天,是青阳县开县以来,街市最热闹的时候。 青阳县的县令见了,也是眉开眼笑。 百姓多出行,商铺生意兴隆,他收的税就越多,口袋也越来越鼓,开心至极! 这一年,黎承惜十四岁,未成年的时候便能干出这番事业。 说她是黎家经商史上第一人,一点都不为过。 早在谈合作的时候,黎承惜便是看上了这间铺子,虽然不是县城最大的成衣铺,也不是最有名的,可是地段好。 而且那掌柜已经年迈,看店里只有伙计打杂,没有年轻后生在打理。 后继无人是也。 那这铺子迟早会卖掉,卖别人是卖,卖她这二掌柜也是卖。 怎么也得近水楼台先得月。 确实如黎承惜所料的那样,掌柜被现在的九成利吸引了,也乐得做甩手掌柜,没过几年,赚的盆满钵满,便告老还乡了。 临走,直接把铺子送给了黎承惜,说:“你这后生女,真真厉害,把很多后生都比了下去,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还特地把一个想出售宅子的主顾介绍给了黎承惜,那座宅子建在县城最东面的街市,是县里最早的大宅院,主人家在州府都有些名头。 这次要出售这老宅子,就是想去州府扎根了。 这个消息还没放出,告诉黎承惜,是想让她早做安排早下手。 果真先下手为强。 之后黎承惜顺利把那宅院买下, 提匾额“黎园”, 这便是现在黎家在青阳县的府邸前身。 闯荡篇 第十三章 外嫁盛会 芳会 黎家的人,以美人出名。 每隔几年,都会举办一次外嫁盛会,名曰“芳会”。 各州的世家子弟,达官贵族,文人墨客,都会慕名而来。 数百年来,成就了不少佳偶眷侣,羡煞旁人,黎家的“芳会”也在九州一直被津津乐道。 说起这个“芳会”的起源也是无独有偶。 可能冥冥中都有安排,一切都那么巧。 话说当年成衣铺大掌柜告老还乡之际,把一卖老宅的主顾介绍给了黎承惜,之后黎承惜顺利把这老宅买入。 交谈之间,那老宅的原主人林老太甚是喜欢黎承惜。说自己孙儿在吴州州府,也小有事业,还未成婚,想撮合黎承惜和他家孙儿。 当时的成衣铺虽已经崭露头角,但毕竟根基尚浅。黎承惜直言自己想创一番大事业,还不曾考虑男女之事,不过黎家倒是有表姐妹待字闺中。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第二年,那林老太的孙儿韩一墨竟然独自回到青阳县,登门拜访黎承惜。 原来韩一墨听祖母说了黎承惜在青阳县的事迹,对这位小小年纪的女中豪杰甚是感兴趣,想来亲眼见识一下祖母口中的天才少女。 一见面韩一墨自是被黎承惜的容颜惊艳到了,九州的人族皮肤大都偏黑,可能吹海风,吹山风,或是吹着荒地过来的风。 总之很少有黎家这么皮肤白皙,犹如凝脂的。 真正的“面如凝脂,眼如点漆”,世间真的有那书中才有的佳人。 不过这韩一墨也不是那好色的登徒浪子,和黎承惜一番交谈后。 对黎承惜是越发钦佩,真正的直率豪爽,具有雄才大略,让自己这堂堂男子都自愧不如。 韩一墨的来意,黎承惜自然知晓。 看他言谈举止甚是有礼,相貌也周正,算得上仪表堂堂吧。再想想家中的表姐妹们,倒是可以撮合撮合。 于是两人约定,来年此时,韩一墨再登门,届时自会见到黎家的女儿家。 韩一墨提议自己可否带几个要好的朋友一同前来,一是为了多些人,可以化解尴尬。二是兴许也能成人之美。 黎承惜相信韩一墨的为人,便应允了。 年关的时候,黎承惜回到青阳山,和族中的长辈谈及此事,问了族中适龄的女儿家。 有意向想出去看看世面的,亦或是想找如意郎君的,来年都可以随黎承惜去青阳县。 第二年,黎承惜带着表姐妹:黎承愫,黎承怜,黎承忧去了青阳县的黎园。 而韩一墨也带着几个好友去了黎园。 这是最开始的“芳会”雏形。 之后韩一墨和他一个好友,顺利和黎承愫、黎承忧结为眷侣。 吴州州府便多了两位绝色的世家夫人,慢慢的,人们也知道了,这两位黎姓夫人都来自那个,出产水火蚕衣的古族青阳山黎家。 不少贵公子动了心思,但不好唐突登门,于是走曲线,先和那韩一墨攀关系。 可是黎家承字辈的女儿家都陆续出嫁了,动不了心思了,这事便慢慢淡化。 谁料, 十年后, 当黎家的第三代,定字辈的女儿成年。 黎家的外嫁盛会“芳会”横空出世! 黎承惜在青阳县“黎园”举办了第一次“芳会”。 黎承惜取名为“芳会”,是希望黎家的女儿们能千古流芳,而黎家也能流芳后世。 有听说定娃娃亲的,有看着画像便定亲的,也有媒人做媒做保的,还有带着自家儿孙相亲的。 就是从没听说哪个家族会把一代的女儿家,一起放在一个聚会上,让世家子弟、达官贵人一同来参加这个盛会。 黎承惜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的眼光看的很远。 当她看到黎承愫、黎承忧嫁入吴州州府的世家后,那州府的其他世家便开始打探两位夫人的底细,查家世、查背景。 如今,青阳山黎家的子嗣不多,但不意味着以后的子嗣也不多。 女儿家外嫁是很正常的事,情窦初开,挑选如意郎君,人之常情也。 既然总要外嫁,与其让女儿家去九州闯荡挑选意中人。 不如黎家自己办个聚会,汇集青年才俊,让黎家的女儿们自行挑选。 外嫁的女儿家再进不去青阳山,那就必须在青阳山外给女儿家寻个好归宿。 即便那归宿不甚好,也有其他黎家的女儿们帮衬。 这便是黎承惜最初的想法。 当年第一次“芳会”便在青阳县轰动一时,甚至在整个吴州都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黎家的第三代人丁兴旺,之后的几年又陆续办了第二次、第三次芳会。 一时间,各世家豪门都以能娶到青阳山黎家人为荣。 有的世家子弟感叹时不待我,错过姻缘,便开始有人为后代预定亲事。 黎家不同其他家族,不会因为豪门贵族的求亲,而早早把亲事定下。 黎家从来不定娃娃亲! 想要和黎家的女儿家结伴,首先得黎家的女儿看得上。 这等傲骨,胜得那些文人雅士的追捧。 这些读书人,饱读圣贤书,自视清高,最是见不得世家子弟仗着权势为所欲为。 这无意之举,让黎家的“芳会”名声更显。 黎家的男子不出世、不从政,也就是说娶了黎家的女儿,并不会有其娘家人的支持。 这一点对为官者和想从政的商人没有一点好处,可是却成了闲散王公贵族的心头好。 如此干干净净的家世,娶了,便自动被定性为爱美人不爱江山。 对一些不愿卷入斗争的世家子弟有如神助。 黎家的女儿是九州很多男子,想要迎娶的对象。 可是因为有的时候黎家子嗣不繁,导致外嫁的女儿很少。 渐渐的,“芳会”的知名度又慢慢下来了。 直到第七代,黎崇稚又把“芳会”推到了顶峰。 如果说黎承惜是黎家历代经商第一人,那黎崇稚就是完全继承了黎承惜衣钵的第二人。 黎崇稚联系了还在世的外嫁的黎家女儿们,形成了一个在青阳山之外的黎家人的势力。 这股势力因为延续了数代,虽然人数少,但因匹配的男子都有一定背景。 使得这个由黎家外嫁女儿形成的圈子成了一股不小的--‘床头风势力’。 大家虽然嘴上还是说,看中黎家女儿,因为黎家不从政。 暗地里却是非常希望能进黎家女儿的外嫁圈,这样便可以轻松结识到九州各州的世家。 坊间流传着这样的话:“芳会,芳会,便是要抱得美人归,一亲那芳泽。” 虽然轻佻,可不难看出有股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 每次举办芳会,青阳县便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各地的商贩也陆续赶来。 青阳县的县长换了一茬又一茬, 唯独不换的是每个县长脸上的笑容。 这青阳山黎家啊, 真是青阳县的财神爷! 闯荡篇 第十四章 抓周 异象再现 青阳山黎家 转眼就到了花黎的三周岁,这天全族的人在膳房吃完长寿面,便都聚集到祖屋祭台。 平常人家的抓周是一周岁的时候,抓周之物很是简单。 仅用一茶盘,内放私塾启蒙书一本、毛笔一枝、算盘一个、烧饼一个。 女孩会加摆:铲子、剪子、尺子各一把。 这样的抓周仅仅只是一个纪念生辰的庆祝仪式。 家境殷实的人家,都会在三周岁举行抓周仪式,这时候的孩童已经有很多自己的认知了,所以这抓周可以用来预测孩童的前途和性情。 黎家便是如此,只见祭台上已经摆放好了各式物件: 铲子、勺子、剪子、尺子、绣线、花样子、笔、墨、纸、砚、算盘、钱币、账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 黎亭樱把花黎抱到祭台上,让花黎端坐,说道:“阿媱,看到桌子上的东西了吧?”在一众族人面前,黎亭樱唤着花黎的族名。 “看到了,娘亲。”小花黎糯声糯气的回答,三岁的她,早已口齿伶俐。 “好好看看,喜欢什么就抓什么,别急,慢慢来。”黎亭樱说道。摸了下女儿的头,又鼓励道:“去吧。” 花黎左看看,右看看,看了一圈黎家众人,看了眼祖母黎寿珠,又看了下曾祖母黎崇稚。这位老人此时由仆人柳衣搀扶着,正慈祥地看着花黎。 “娘亲,你过来,靠近一些。”小花黎向黎亭樱招了招小手说道。 黎亭樱以为女儿要问她什么悄悄话,于是走到花黎近前。 只见小花黎一把抓住黎亭樱腰间挂着的玉佩,边抓边高兴地说: “娘亲,我抓好了!” 一脸开心,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可爱至极。 黎亭樱霎那间失了神,这是,他给她的传家宝。 看着只是很漂亮的挂饰,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可是他说上面有连他都看不透的气息,很强大。玉佩是他外公留给他的,,, 还未细想,就见被花黎握在手中的玉佩忽然发出九色光芒,一如当年花黎出生降下的九色彩霞一般,柔和不刺眼。 把端坐在祭台上的花黎照的犹如仙童一般。 忽的,青阳山下的地脉,那金色之物又泛出白光,一闪一闪,和花黎手中玉佩发出的光芒同步着,犹如呼吸一般。 祖屋内的妖仆、祖屋外的妖仆,又是感到一阵威压。 不过这次的威压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想下跪的感觉,而是喜悦的感觉。 祖屋外的妖仆:怎么感觉想要欢呼雀跃,这是怎么了? 祖屋内的妖仆:真替小小姐高兴,抓周能抓到令自己如此开心之物,高兴啊! 此时的祭台,第四重,一尾白狐玉佩也发出白光,颤动着像是要冲出来。 奈何包裹这第四重的雾气力量太大,玉佩无论如何都出不来。 无人能看到这激烈的一幕,那雾气把内外都阻隔了。 小花黎额头的九色花钿再次显现,这次出现比出生时更清晰。 别人可能还会觉得那是九色花瓣,可是就在跟前的黎亭樱看的真真切切,这是九条彩色狐尾。 心,猛的一震! 黎亭樱右手不自觉地抚向花黎额头,上前轻轻地吻了一下。 似乎又看到了夫君着那青白色衣衫,玉树临风的样子。 “我的小花儿。” 黎亭樱把女儿抱入怀中,强忍着眼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黎崇稚是何等老辣之人,自是发现这玉佩对于小樱有着特殊的意义。 再看那花黎额头显现的花钿,分明是九条彩色的狐狸尾巴,九尾! 黎崇稚看了一眼一旁的女儿,黎寿珠明了。 轻咳一声,肃然说道:“既然阿媱已经抓到她喜欢的东西,今日抓周就此结束。” 未等族人反应,黎崇稚立马接上话:“我也乏了。” 不用任何眼色,仆人柳衣马上扶着老太太,径直向外走。 “稚妹,慢点走。”黎崇稻,黎家第七代,排行第四。 “稚姐姐,等等我。稚姐姐,我新炼制了一把凤头拐杖,轻巧牢固,回头您给掌掌眼。”黎崇和,黎家第七代,排行老幺。 自从黎崇稚身体渐好,愿意出门后。 崇字辈的几个兄弟便又开始到黎崇稚的小院走动起来。 崇字辈,不管多少岁,都是以黎崇稚这个曾经的风云人物马首是瞻。 看着族老们都离开了,其余众人也相继离开。 那边黎亭樱抱着女儿,已是泪流满面。无声的泪水一颗颗滴落在祭台上,晶莹的泪珠碰到这玉质台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黎寿珠没有打扰,小樱回来后一直都是笑着对她,从没和她提起在外的十二年。小樱不说,她自然是不问的。 “这孩子,心里一定藏了很多事。”黎寿珠如是想着。 “娘亲,不哭不哭。小花儿会好好戴着玉佩的,绝对不弄坏,以后再传给小花儿的孩儿。” 花黎轻拍娘亲的后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这丫头。”黎亭樱终于止住眼泪,被女儿这古灵精怪的童言给逗乐了。 “娘亲没有哭,这是高兴。明天起,不许再睡懒觉,不能再偷懒。要开始做功课了,知道吗?” 既然冥冥中已经有了选择,那便如此吧。 黎亭樱心下做了决定,把玉佩从花黎手中拿起来。 抚摸了下,很仔细地挂在花黎的腰间。 说来奇怪,玉佩一离花黎之手,便不再发出光芒。 花黎额头的花钿也消失不见了。 祭台第四重内,归于平静,一尾白狐玉佩又静静的躺在最中央,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青阳山地脉,也趋于平静,一团金色之物依然静静地,看不真切。 青阳山山脚,荷花池,巨大的海龟心情激动。 “仙子姐姐,你果然没骗我,不枉费我任劳任怨在这荷花池。 都千年了,我的小祖宗终于来了!” 这个大海龟在这荷花池待了已有千年,一直在等他的机缘,在这青阳山等了又等。 黎家一代又一代,根本没有出现修者。只有那第九代的黎亭樱,幼时便习武,看着有点武道的模样了,结果十四岁的时候坠入青阳山山背面。 天妒英才啊! 一丝丝希望,都给破灭了。 快要失去盼头的时候,黎亭樱回来了,定睛一看,只有武道初阶,罢了罢了,还是晒太阳吧。 直到花黎出生,天生异象。 海龟肯定,确定,那就是他的机缘! 如今异象再现,又是一阵威压袭来,这威压海龟记忆犹新,和当年那妖王很像。 闯荡篇 第十五章 启蒙 不安 黎家的儿女都是抓周之后开始启蒙。 女儿家因为到十五岁成年后,除非族中已有心仪之人,都会参加青阳县黎园的“芳会”。 所以必修的功课比较多:秀坊女红,雅阁仪态和琴棋书画,学堂熟读圣贤经书。 男儿们的启蒙,则比较随心,除了学堂的经书是必学功课以外,其他的都可以按自己的兴趣去学。 喜欢烹饪,做膳食,便去膳房从帮厨开始做起。 喜欢草药医理,便去医药坊,从采药、捡药、熟读医书开始。 喜欢打铁、建屋、做木匠等等手工艺,可去工匠坊学习。 种田,养殖,采桑,甚至捕鱼,都可以自行找妖仆去学。 若是有喜欢炼器的,也可以去向族老黎崇和学习。 想学织、染、绣、裁,便去织造坊学习。 黎家的男儿很多都喜欢在织造坊做活计。 倒不是说织造坊有多大的吸引力,而是因为大家所有穿着之物都来自自家的织造坊,所以去织造坊参观是每个黎家人从小便会做的事。 其实织造坊的工种有很多,瞧着简单,但都分的很细。 织坊和染坊便有:染色匠、刷纱匠、摇纺匠、牵经匠、打线匠和织挽匠。而在织布机上织布的便是织工。 原来做出一件成衣需要如此多的工序,而每一道工序又都不是一蹴而就,都需要长久的钻研,才能把这些活做的细致,做的漂亮。 就连如今的织造坊坊主黎亭桓,也是因为小时候去参观织造坊,被里面的各种工艺所吸引,才迷上了织造。 一头钻了进去,摸索研究,才有了现在的造诣。 总之,喜欢什么,就学什么。 学自己喜欢的东西,自然可以学的很好。 历代以来,黎家有不少男子担任过织造坊坊坊主,雅阁阁主,学堂的长先生。 “族长,阿媱没来雅阁。”雅阁教习。 “族长,阿媱没来学堂。”学堂先生。 至于那秀坊,去与不去都不会有人来打报告,谁让管着秀坊的织造坊坊主是最疼花黎的黎亭桓舅舅呢。 连着数日,都是这样。日子长了,黎家族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族长,小小姐最近可勤奋了,天天早出晚归,和亭樱小姐一起。我天天都看着她们一早一晚,从我田地经过。” 牛大婶路上见着黎寿珠,如是说。 “柳飞,去把孔平叫来。”黎寿珠吩咐小厮柳飞。 孔平是妖族孔雀的后代,身姿轻盈,目力极佳,是做探哨的最佳人选。 “这两天你去小樱那,看看她们母女俩都在倒腾什么。远着点瞧,莫近前。” 黎寿珠吩咐道。 连续观察了数日,孔平都是远远地跟着黎亭樱母女。 果真,如牛婶说的那样。 “族长,亭樱小姐带着小小姐卯时出发,跑去青阳山,在青阳山练习轻功。 巳时从青阳山走回来。 午时吃过午饭,小小姐午睡,亭樱小姐伏案在写字。 未时,亭樱小姐教小小姐识字写字。 酉时,两人一路走去膳房,途中好似在讲故事。 戌时,亭樱小姐教小小姐做女红。 亥时,小小姐入睡,亭樱小姐继续做女红,或者伏案写字。” 日常排的满满当当的,小樱在外面真是长进了,如此手把手的教女儿。 黎寿珠倍感安慰,虽然不知怎的心里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孔平,你继续远远守着她们母女,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告诉我。”黎寿珠还是不太放心,继续吩咐道。 黎亭樱有着武道二层之境,属于初阶修者。 教花黎武道的话,时间不够,短期内没有多大用处。 看自家女儿,对武道也没有兴趣。 还是教防身擒拿和轻功吧,跑的快比什么都强! 黎亭樱已有决断。 黎亭樱的轻功最开始是由族中的虎家教授,只是粗浅皮毛。 毕竟妖仆的轻功是建立在原有的本体优势之上,没有功法上的讲究,全凭本能。 黎亭樱爱武道,当年随师父游历九州十荒的时候,也是见了不少轻功了得的人。 有那踏雪飞花的轻功,那是一种讲究技巧和速度的功法。 技巧重在落足的动作,行走的时候,不可以使足硬生生地落地,而是足尖略点之后,快速向前滑动。 加上飞毛腿的速度,就足以踏物于刹那间。 还有那御风术,也是轻功的一种。 身子腾空,用炁刮起一股风圈,便可御风而行。 风速极快,人在风圈内,外人目力不可见。 再瞧见时,人已到十丈开外了。 还有的轻功如猫儿般轻盈,抽身换影;有的如飞鹤般,换势有如行云流水。 这些都需千日之基础,一时间教给花黎,还是有些困难。 思前想后,黎亭樱最后决定让花黎学那武侯绝技: 飞云起步和追云止步。 这是当年自己救下武侯家母子俩,看到那母子使用的。 此乃武侯家的独门轻功,很是了得,当然也不外传。 自己这个也只是作为恩人,才指教了一二。 听说这轻功练到大成,便能足尖点地,一飞冲天,只要七八个起落,就达几十丈开外。 想起武侯家的轻功,不免想起那武道天才。 3岁便把他家的独门轻功练的有模有样,已经能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下,和母亲一起突围。 过了数年再见,竟然能教黎亭樱使用丝线、绸缎之物辅助轻功。 说这样特别适合女孩儿家使用轻功,即使没有武道基础,也能飞檐走壁。 “难道那时他就猜到我将来会教花黎他家的轻功?” 黎亭樱哑然失笑,只是凑巧。 又想起那小子那么小就想和腹中的花黎定娃娃亲,黎亭樱又忍不住摇头轻笑。 才几岁的娃,真是早熟! 学这武侯家的轻功,黎亭樱也是有所考量。 如遇强敌,看出这轻功的出处,便是多少也要忌惮武侯家几分,也会手下留情。 于是黎亭樱开始教授花黎轻功的要诀,并教她调息之法: 呼吸深长,气沉丹田。 每日早、晚勤加练习,直到做到以心行气方可。 日子一天天过着, 每日都是练习轻功、识字写字、学习女红,黎亭樱画绘本、教花黎识绘本。 就这样过了快一年,到年关的时候,全族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黎亭桓作为织造坊坊主,自然要把一年来织造坊的一切事宜向族长黎寿珠统一汇报。 族中事务说完,黎亭桓开始说家常: “三姨,今日我又拿着新衣裳去小樱那,她还是不收。 你看小花儿,怎么都要月月都换新衣吧。 小樱却说女儿的衣服都要她自己做。 我怕她累着,又要教小花儿读书识字,还教她武功,连衣服都是自己亲手做。 您也劝劝小樱,这做衣服的事还不能交给我吗?” 看这连珠炮似的话,可见黎亭桓平日里没少为这事埋怨,又不能对谁说,这一下子诉苦全都诉给了三姨黎寿珠,听起来真真委屈。 “过些时候我会和小樱说的,是太操劳了。”黎寿珠安慰道。 黎亭桓走后,好几日,黎寿珠都想着这事。 因为黎亭桓提到,他有次看到小樱手中的衣服明显偏大。 他还开玩笑说,小樱是不是想偷懒,趁着在教小花儿女红的当口多做些衣服,索性把未来几年的都做好了。 “现在就做未来几年的衣服。” 每每思及此,黎寿珠都不免眼皮跳动,心里也突突的。 这感觉太不安了, 得找小樱问清楚。 闯荡篇 第十六章 祖屋道真相 黎寿珠差柳飞去唤黎亭樱,在黎亭樱小院没见到人。 “小小姐,你娘亲去何处了?”柳飞问向瓷娃娃花黎。 “娘亲去桓舅舅那了。”花黎已是五岁,此时的声音清脆悦耳。 柳飞闻言,正欲抬腿去织造坊。 “桓舅舅可能在织坊,可能在染坊,也可能在秀坊,还可能在成衣坊。 你若去了,肯定四处找。 不如在这乖乖等着吧。” 花黎在柳飞身后提醒道,说着已经搬出了第二张小板凳。 自己坐一张,柳飞坐一张。 柳飞汗颜,这小小姐未免太聪明了吧,这是五岁的娃娃吗? 好想跪拜! 花黎大眼睛看着柳飞,又朝身边的板凳噘了下嘴,示意柳飞过去坐等。 果真如花黎所猜的,柳飞若是去织造坊,四个作坊都找不见人。 此时的黎亭樱正在黎亭桓家中。 黎亭桓近日在思考设计新衣的款式,一直在家中剪剪裁裁的做尝试。 “桓表哥,你那可有水火蚕王之丝?”黎亭樱直明来意。 “水火蚕王丝,过些时日便有。” 黎亭桓内心狂喜,这是小樱第一次向自己开口。 “何时能有?”黎亭樱问。 “一月后便有了。”黎亭桓答道。 他自然不会问,这蚕王丝拿去有何用。 小樱要,便给! “那我一个月后来取。 小花儿的轻功,时日尚浅,又没有武道基础,需要依靠些外物才好。 我打算用这蚕王之丝辅助她的轻功。” 黎亭樱倒是毫无隐瞒,直接说明了用途。 黎亭桓点头,说道: “表哥晓得了。蚕王吐丝了,我就给你送去。” 此时黎亭桓心中的狂喜更甚,小樱真好,竟然把如此绝密之事都告诉他了。 黎亭樱倒是没细想,怎么蚕王会如此快的吐丝。 如今的她,眼里除了花黎,其他的什么都思考不了。 黎寿珠堂屋内。 “母亲,其实,孩儿。。。”黎亭樱哽咽着。 “母亲,其实孩儿活不了多久了。” 黎亭樱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她知道,母亲也是起疑了吧。 “当!”黎寿珠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茶水都撒在了她的鞋上。 “母亲,我怀小花儿的时候就伤了身子。夫君为了给我续命,才陨落的。” 黎亭樱诉说了一些往事,但是谈及不多。 半晌无话。 “你曾祖母知道,怕是会扛不住了。” 黎寿珠毕竟是一族之长,刚才情急才乱了方寸。这时又想起花黎出生时的异象。 黎亭樱紧紧咬着牙,下了决心: “母亲,我一会便去告知曾祖母,慢慢接受总比突然知道来的好。” “我和你一起去。”黎寿珠有自己的考量。 于是两人心情沉重的一同前往黎崇稚小院。 此时的黎崇稚正在院中给花草浇水,只见她身着湖色寿山福海暗花绫衣,尽显雍容之仪。 “母亲已经好些年都只穿素色衣裳,如今又着起了花纹绫衣,可见其心境愈发的转好。” 黎寿珠暗自思量,可有些事避是避不了的,终究要面对。 放下水壶,黎崇稚看向两人,黎寿珠脸上满是忧色,而小樱脸上满是悲哀。 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未落座,黎寿珠提议大家移步去祖屋。 于是三人来到祖屋,祭台前。 黎崇稚和黎亭樱都不知,为何要来祭台。 只见黎寿珠用族长印记,一重重开启祭台。 一重祭台为整个青阳山的平面景物,二重祭台是黎家族人死后的遗体安放之处。这两重黎崇稚和黎亭樱自是知道。 竟然还有第三重! 第三重开启,便见浮起的立体青阳山景物,还有那圆弧状的上空结界,四周还布有法阵。 “这是祭台第三重,不仅可以看到青阳山的所有景物,还可以看到结界和法阵。 千年来,就是这结界和法阵守护着青阳山。” 黎寿珠缓缓得说道。 “那日阿媱出生, 天降九色彩霞。 大家都觉得异象是从外面的天空降下, 其实不然,九色彩霞是从这结界降下的。” “结界乃我黎家的先祖所设, 既然结界降下九色彩霞, 说明阿媱是连先祖都疼爱的孩子, 将来必定福泽绵延, 是我黎家之大幸!” 黎寿珠说的笃定,神色坚定。 “母亲。”黎亭樱看向黎寿珠,询问母亲的意思。 “如实说吧。”黎寿珠点头,叹道。 “祖母,孩儿不孝,不能长伴祖母左右了。” 黎亭樱跪在祖母黎崇稚面前,开始诉说起往事。 “孩儿的夫君是九尾天妖狐,而孩儿仅仅武道初阶。 境界的悬殊,我与夫君无法怀有子嗣。 为了怀上子嗣,夫君封存了自己天妖的妖力,变成了普通人。 可是待我怀有花黎,迟迟未见显怀。 夫君说大概是他的本源妖力还在,导致我可能要怀胎数年、十年甚至百年。 我的寿数可能会在诞下花黎之前就耗尽。 夫君为了让我早日诞下花黎,每日用本源妖力给我续命。 他已经失去所有妖力,再耗费本源妖力,一日比一日苍老。 五年前,我身怀六甲,已是怀孕第三年。 夫君知道我快要生产,可是每次天妖出世都伴有异象,会引来强者的觊觎。 花黎虽然是我和夫君以普通人之躯怀上的,可是因为夫君的本源妖力还在,我们也不知道出生时,是否会有异象。 夫君那时已是油尽灯枯,无力再护我,便叫我回青阳山,因为青阳山有强大的结界保护。” 黎亭樱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你早已知道青阳山有结界?”黎崇稚强自镇定,问道。 “孩儿当年坠入青阳山山背面,正是被误入进来的夫君所救。 他说他是看到这里有结界,于是便过来瞧个究竟。 当他靠近的时候,结界竟然给他开了个口子,他便进来了。” 原来是这样,冥冥中早有安排。 “小樱,如果你不怀子嗣,你们如今应该还是遨游在这九州,快乐无忧吧?”黎崇稚这样问道。 “祖母,是我任性! 我一心想要做个母亲! 可是我从没后悔,夫君也没后悔过!” 黎亭樱终是忍不住,哭泣出声。 黎崇稚猜的没错,如果黎亭樱不怀子嗣, 按黎亭樱的武道修行,慢慢修炼至中阶甚至高阶都有可能。 那他们可以逍遥自在的,在这九州过着数百年的神仙眷侣生活。 “这孩子, 大概出生便没了生母, 所以才那么渴望自己想做个母亲。” 黎崇稚已经猜到大概。 没有人能剥夺小樱做母亲的权利, 小樱那夫君搭上性命也要圆她的梦, 我这个做祖母的,也要为小樱做点什么! “小樱,祖母明了了。 今后祖母会好好看着花黎, 看着她长大成人, 嫁人生子。” “你放心,祖母身子撑得住,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黎崇稚抓着黎亭樱的手,郑重地承诺! 闯荡篇 第十七章 蚕王拉丝 水蚕王洞府: “阿水,等下吃饱了,多吐点丝,这是小樱第一次和我开口呢!” 黎亭桓用手指轻轻摸了摸水蚕王的头,开心地说道。 “呆子~”水蚕王不屑。 黎亭桓仿佛听到有人骂他呆子,可是四下无人,只有他一人。 这水火蚕王的洞府本来只有他会常来,平时很少有人进来。 历来都是身为织造坊的坊主才会进来喂养照顾蚕王。 许是自己太过高兴,幻听了。 黎亭桓没理会,开始脱衣。 褪下里衣,只见看着清瘦的他,竟然也有着精练的肌肉和厚实的胸膛。 可见黎亭桓平时在织坊、染坊没少干力气活。 黎亭桓从一个雕着鬼画符图案的古朴木匣中取出一根银丝,这银丝细如发丝。 一头圆润呈水滴状,一头尖尖如针头。 这是‘银丝管’,中间是空心的。 在针头灌入液体,便可从另一头流出。 这银丝管的妙处不在于管子,而在于着银丝的材质。 因材质特殊,针头插入任何东西,都会自动吸出其中的液体。 大夫常用银丝管疏血通淤,也可以拔毒灌药。 这银丝管若是落入杀手手中,便是下毒利器。 从屋顶伸下一根银丝管,毒药由管中滴落,悄无声息。 银丝管是从古时流传至今,没有炼制之法,银丝材质也无人知晓。 时至今日,整个九州的银丝管仅剩一百根。 黎家总共有五根。 医药坊、织造坊、雅阁、学堂、青阳县黎园各有一根。 黎亭桓手中的这根便是织造坊的那根。 也不知先祖从哪里寻来的,竟然保存了这么多。 除了医药坊有需要使用,其他都是闲置的物件。 黎亭桓很娴熟的把银丝管的针头插入心脏处,身体一颤,一点没表现出痛感。可是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滴落,足以说明,此时的他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只见黎亭桓很小心的把银丝管另一头稳稳地放在水蚕王头上。 一颗如米粒大小的血珠缓缓滴落,正好滴到水蚕王的头上。 顿时水蚕王的头顶氤氲出一蓬血雾。 此时的水蚕王双目紧闭,正全神贯注的吸纳血雾。 血雾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水蚕王心满意足地睁开眼,又见它的身体开始变透明,准备吐丝了! 这是黎亭桓第一次见蚕王吐丝,也是第一次收获蚕王丝。 普通的蚕丝都是一个8字形,而且是作茧自缚。 可这蚕王吐的丝很特别,犹如一个人吞下很多面条,再吐出来那种感觉。 有点像,,,吃饱了撑得。 蚕王直接把丝吐在身旁,那丝似乎也有灵性,一圈一圈自己绕着圈。 不知道是不是黎亭桓的话蚕王听懂了还是吃太多了, 黎亭桓感觉今天这水蚕王的丝不少, 秘法上说心头血喂养会使灵虫速成, 就因为是速成的,所以产量会减少。 可是现在这些丝,似乎不点都不少啊。 不管了, 多点丝更好, 剩下的留着给小樱母女俩做宝衣。 黎亭桓如是想着,真当高兴! 如此这般,同样在火蚕王那里也收获一团火蚕王丝。 好像,比水蚕王那里得来的还大一圈~~ 黎亭桓内心狂喜至极, 失了两滴心头血, 脚步虚浮, 但仍坚持走回织坊, 要马上给小樱织出水火蚕王丝! 小樱,桓表哥也是可以为你做点事的! 黎亭桓自是不知,从他走后,火蚕王在窝里竟然滴答滴答掉下泪珠来。 “真是痴情的男子。太感动了。人世间最痴情的莫过于此吧。” “拿着命对喜欢的人好,太感动了。” “小娘子,我来啦。”水蚕王出现了。 出现的有点鬼祟,大半个身子在洞外,仅一个头探进了洞府。 只见洞府岩壁口一个贼头贼脑的蚕王朝洞内四处张望,见没人,水蚕王跃身而起,跳到火蚕王身旁。 这水火蚕王并不会说话,此时它们是在用意识交流。 在青阳山待了千年,水火蚕王始终浑浑噩噩,真的如蚕一样生活着。 直到黎亭桓用心头精血喂养它们,慢慢的,它们的灵智开启了。 有了灵智,这两货便能相互交流了,用意识在脑中交流。 当水火蚕王吸纳的精血更多,灵智开启更深,便能和它们的饲主黎亭桓进行意识沟通了。 “人家正哭着,你来作甚?”火蚕王一副娇弱的模样。 “哭啥?那呆子?有啥好哭的。”水蚕王大大咧咧。 “交代你的事做好了吗?”火蚕王说变脸就变脸,哪里还有刚才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小女孩样,立马一副女王样。 “小娘子放心,您交代的事肯定办的妥妥。 今日那呆子盯着我看,我吃饱了,在血雾中就悄悄掉转了头。 呆子看着我‘吐丝’的, 绝对不知道我在‘拉丝’。” 水蚕王见到女王气势,马上伏低做小,活脱脱的马仔。 “别‘呆子’、‘呆子’的叫! 人家给小桓桓可是多拉了十丈的丝呢!” 火蚕王对自己的做法甚为满意,满脸高兴。 “我给那‘呆子’,”见火蚕王怒目圆瞪,水蚕王马上改口,“我给那小子也多拉了点丝,大概几丈吧。” 这水蚕王看着不待见黎亭桓,叫着呆子,可心里还是挺看得上黎亭桓的,否则也不会在火蚕王没有特意交代的情况下,自己就多拉了蚕丝。 谁能想到这水火蚕王出丝的方式如此奇特, 不是和普通蚕一样是吐丝, 而是“拉丝”!!! 普通的蚕宝宝,包括水蚕、火蚕,出丝的方法都是众所周知的作茧自缚,那是因为蚕在化蝶前都需要用茧保护自己。 蚕王既不要化蝶,也不需要靠茧来保护自己。 蚕王的出丝只是因为吃太多,需要排泄。 这就是为何正常的喂养,水火蚕王都是百年才出丝。 吃火芝、水芝,蚕王要吃上百年才觉得饱。(黎家人喂养的火桑叶、水桑叶其实是火芝、水芝,只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吃了这黎亭桓的心头血, 那简直比大补还要补, 比那仙界的仙芝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仙芝再好,也是死物。而这心头血,是活物。 新鲜的,冒着人气的心头血,这里面的血液是喝的,这是佳酿。 里面的精、气、神是吸的,太美味了。 一个人要吃多少食物,吸收多少精华,才能有这样一滴精血! 蚕王每月吃上一滴,自然要比吃那火芝、水芝来的容易饱,所以出丝就提前了。 通常来说,蚕王出丝的时候,并没有确定的时间,人们说的百年也只是大概的估算。 吃饱了撑的想排泄,哪有确定的时间啊! 所以很少有人见过蚕王出丝,人嘛,做事都很谨慎。 尤其是能拥有蚕王的人,大都是世家权贵,大人物做事就更加小心谨慎了。 想着若是看着蚕王出丝,或许会惊吓到蚕王。 于是乎,没人见过蚕王出丝,所以也没人知道蚕王的丝其实是拉出的。 这黎亭桓呢,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平日来喂养蚕王,都会和蚕王说些悄悄话, 说些自己和小樱小时候的事,说些现在和小樱母女的事。 完全没把两蚕王当做高高在上的王。 听了黎亭桓的故事,两蚕王对黎亭桓也是有些感情了。 尤其这霸道女王火蚕王,对这痴情的人儿甚有好感。 所以才会在即将拉丝前就和水蚕王说好, 拉丝的时候屁股朝下,脑袋朝上,让黎亭桓看着它们是在“吐丝”。 毕竟用屁股拉丝,,,有些不雅,还是别让小桓桓知道了。 翌日,黎亭桓在织机上醒来。织了一夜,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完全起不来身,昨日耗了两滴心头血,平时的话,他都需要静养五日才能缓过来。 因为一心想给小樱早点织出水火蚕王丝,没休息就直接来织坊了。 现在虚脱感袭来,只得唤来小厮,扶自己先回家中休息。 休息了三日,终于可以下地走动。 黎亭桓拿着蚕丝就去找小樱了。 取人心头血,是极度痛苦的事。 如果强取,被取血之人因为害怕、恐惧, 心脏会剧烈跳动,针头很容易就断在心脏内,一命呜呼。 心头血之所以又叫精血,是因为这是活血,集人之精、气、神而生。 如果从死人身上取,毫无功效。 要取一个人的心头血, 必定需要那人心甘情愿, 这世上没有几人能做到! 闯荡篇 第十八章 我的小祖宗 青阳山山脚,荷花池: “好几次远远的看到那女娃了,我的机缘,我的小祖宗啊!” “可是怎么都不往我这走。是这荷花池不够美,还是我不够大啊!”吉祥龟玄衣督邮愤愤,他犹记得仙子姐姐当年会选他,最主要原因是她喜欢大龟。他是海龟,自然最大了。 又想起那几个臭龟,“元龟、圆鳖、金龟、大鼋、草龟、泥龟、墨龟,你们给爷等着,等爷出去,一定去收拾你们!” “每回想起,还是那么气愤。不过话说回来,这都过了千年了。那几个龟孙子早就不在了。对哦,那几只龟都不在了,只有他们的子孙了,真是一群龟孙子。” 过了千年,当年玉树临风,游走于花丛的翩翩少年,如今竟然成了愤青! 一想到自己即将出去,又是一阵惆怅。 千年了,黑海域不知道怎样了。 不知道如今的元绪公是哪一位,会不会和当年的元绪公一样,小气、自私、鸡贼。(每一代黑海域水族族长都叫元绪公。) 曾经一起偷看美龟白若沐浴更衣,还替大鼋去敲乌寡妇的门。 那时候真的,少年不知事,真当风流啊!吉祥龟玄衣督邮感慨。 好想去和那些被我偷看过洗澡的美龟们道歉。 还要给玄衣寡妇道歉,以前半夜敲门的是我,不过是大鼋那呆子叫我敲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自己出不去啊!!! 女娃娃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啊! 不能说话。 吉祥龟玄衣督邮现在每日必划水半天,心中朝着远处的花黎方向呼唤“小祖宗”万次。 直到累的朝天躺下。 日复一日,终于有一天,花黎真的朝这边来了。 远远的看到,有个什么东西,很大,朝着天。 好奇之下就跑了过来。 此时的玄衣督邮已经累的虚脱,正仰面朝天,大口喘气。 躺着躺着,太阳照的暖暖的,好舒服,竟然睡着了。 以至于他的小祖宗过来,都不知道! 当花黎跑到可以看清吉祥龟的时候,就止住了脚。 好大的乌龟啊! 花黎看着那肚皮朝上的大龟,开始蹑手蹑脚的向前走。 哇~怎么有这么大的头,比我的脑袋都大。 还会打呼? 花黎的身高刚好可以下巴搁在荷花池池边。 她就这样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大龟。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亲眼看到乌龟,还是这么大的龟。 之前只在画本中看到,可是书上的乌龟没这么大啊。 回去问娘亲,娘亲肯定知道这是何物。 “小花儿~”黎亭樱的声音传来, “娘亲唤我了,我先走了。”花黎转身便跑。 “啊!我的祖宗!!!” 黎亭樱的呼唤声也把酣睡中的玄衣督邮弄醒了,睁眼一看,不是眼花吧? 面前不是小祖宗吗? 诶,诶,怎么我才睁眼就跑了! 别跑啊!!! 玄衣督邮不由分说伸出前肢要去抓花黎衣裳。 前肢的脚趾甲一碰到荷花池边缘,都快要碰到衣角了! “啊!” 玄衣督邮心里惨叫! 海鸟啄幼龟的感觉,一阵惊惧,一阵哆嗦。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被啄的感觉,和小时候被啄的感觉一模一样。 其实这就是个法阵,只对荷花池内的吉祥龟玄衣督邮起作用。 阵法名叫--“心之惧”。 但凡被这个法阵困住,很难逃出。 这个法阵没有阵眼,也可以说被困之人自己就是阵眼,身死,则阵破。 想出阵,碰到法阵边缘,便会出现自己最惧怕的东西。 像吉祥龟玄衣督邮这样,最怕海鸟。 一碰到法阵,便有了被海鸟啄的真实感受。 古时,这个法阵时常被修者用来消除心中的惧怕之用。 有的修者,因为儿时的一些经历,导致对某些事物产生恐惧,这恐惧便成了修行之路的坎。 要想更进一步提升,必须先克服心中的这道坎。于是这个法阵就出现了。 一次次场景再现,当你不再害怕了,法阵消失,坎也跨过去了。 对未来的修炼大有裨益。 刚开始这个法阵的出现,只是做修炼之用。 后来才有人用这个法阵用来对敌。把对方困在“心之惧”法阵,除非对方能破除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才能破阵而出。否则便是在阵内,被困死。 当然这个法阵用来对敌最多的只是起到拖延作用,若是碰到心中无惧的对手,这法阵毫无作用。 “下回再来看你!”跑远的花黎边跑边回头说了一声,大概是听到后方扑腾水花的声音了。 “哇!好想哭,我的小祖宗搭理我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 “下回来看我,有希望! 哎呀呀,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真是没有颜面,第一次见小祖宗竟然是一副酣睡蠢样!” 玄衣督邮捶胸顿足,懊悔万分。 “我要好好做准备,不能再错过和小祖宗的见面时光了!” 吉祥龟玄衣督邮下定决心! 此后的每一日,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只见这只海龟下巴搁在荷花池边缘的台阶上,一动不动,虔诚的朝着花黎的住处。 不分昼夜,就这样竖着脑袋,等啊等。 “娘亲,我在山脚发现一个好大的荷花池。池子里有只好大好大的乌龟,和我在画本看到的不一样啊。”花黎问着。 “那是龟的一种,荷花池里那只是海龟,海龟是所有龟里面身形最大的。”黎亭樱笑着解释道。 “这只海龟娘亲小的时候也去瞧过,它叫“吉祥龟”,应该有千余岁了。”说来奇怪,这龟看着不是妖兽,没有品阶,是普通的龟。即便是海龟,怎么能有如此长寿呢。 黎亭樱也好奇,只是现在的她,时间太紧迫了。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旁的事完全无暇理会。 看着身边的花黎,不禁伸手去摸了下女儿的头。软软的头发,像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 这发丝像极了他,黎亭樱的心里暖暖的,倍感欣慰。 她的日子,过一天便少一天,她要抓紧时间。 这一年,宝元1253年,花黎四岁。 一路上,花黎和黎亭樱有说有笑,欢声笑语荡漾在田间。 “娘亲,大家都说你十四岁的时候坠入山崖了,是真的吗?”花黎好奇的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今天看娘亲很是高兴,便问了。 “娘亲小时候贪玩,确实坠下山崖了。但是,被你爹爹救了哦。那时候,只见一袭青白色衣衫从娘亲眼前飘过,不一会,娘亲便回到青阳山山顶了。”黎亭樱和女儿说着,和他初见的一幕仿佛又在眼前。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十四岁的黎亭樱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完全没把自己坠崖的险境当回事,第一句话竟然就是拜师。 看着眼前的人儿,娇俏可爱、秀美若仙,偏又一副很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花启年微笑着说,“好。” 天边冉冉升起了旭日,把两个人笼罩在温暖的朝阳下。 从此,师徒二人游历九州大陆,经历了很多人、很多事。 黎亭樱终于从师父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他的眼里只有她! 闯荡篇 第十九章 感悟 “道炁” 此时土荒和钦州边界处小山上的道观内, 陆道子转眼已经8岁, 已是半人高的小男孩, 这是在道观的第六年了。 六年中,除了他在长大,其他的五个师兄,包括老道没有任何变化。 可能念经久了,人也不会老了。自己就是念经时间太短,所以长的这么快。陆道子心里想着。 “五师兄,教我道术!”陆道子看到五师兄范米酸,上前说道。 见范米酸扭扭捏捏装糊涂。 陆道子接着说:“我昨日见五师兄烤鸡了,拔毛开膛很熟练,控火翻烤更熟练!” 末了又加了一句:“那鸡又是山脚朱大娘家的吧?” 见事情都已经败露,范米酸也不掩饰了:“小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听师兄和你说:最近朱大娘又嫁了一个女儿,手头可宽裕了,去镇上买了几十只小鸡崽。她家那么多鸡,我看那院子里都快放不下去了,这不就拿了一只,给其他的鸡腾出点地方嘛。” “五师兄,教我控火呗,御水也行。”陆道子又回到这茬。 老道确实如他当初说的那样,连念经都不教陆道子,更别说传授道术了。 可也奇怪,虽然不教陆道子道术,可是抬手之间生火煮饭、点香烛、关门、御水取水、单手拎起装满水的大缸、甚至纵身跃上树梢观景。。。。。这些平日里稀松平常的事,都使用着道术,在陆道子面前毫无遮掩,一一展示着。 虽然老道自己依然随时随地能用道术就用道术,但他的那些徒弟猜不透他们师父的意思,明明说了不传授小师弟什么,却又毫不掩饰使用道术。他们不懂,又不敢问师父,于是五个师兄在使用法术的时候都是偷偷用,不想让小师弟看到。万一,小师弟要他们教自己呢? 这不,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来了。 “哎呀呀,我的小师弟啊,我那法术是妖术,不是道术啊!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妖,跟着道士念经就已经很丢脸,怎么可能学道术呢。”范米酸心里直喊冤,嘴上只能打哈哈:“小六啊,师父他老人家不是说了不教你道术吗?” “师父说不教我,没说师兄不能教我啊?”陆道子笑嘻嘻反驳。 “师兄,你说我们都是一个道观出来的,每回生火我都要点火很久;看我去山下打水,要一个时辰才爬上山;看着树上的果子熟了,树那么高,我都爬不上。。。”陆道子可怜巴巴地诉说着由于不会道术带来的不便。 一旁的范米酸苦着脸,这些事当然他都是知道的,有次小师弟去树上掏鸟窝还摔了下来,差点就瘸腿了。 可是自己就是用妖力控制的妖术啊,怎么教小师弟? “小六,二师兄和你说。要使用道术,就要先有道之炁。我看你每日与我们一起念经,真是有模有样,同样的经出自你口,比我们几个师兄念的都中正平和。你先学会感悟道之炁,自然而然就能使用道术了。”二师兄四尾妖鼠江梦得从他们身后走来,边走边慢条斯理地说。 这江梦得的本体是耳鼠,曾经变成一只小白鼠,在一大户人家做过十年的宠物。那户人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府中有几个护卫是初阶、中阶人修。 这些文绉绉的说辞自然是和那户人家的主人学的,使用道炁嘛,是子虚乌有的事,他都不知道师父的道术是啥玩意。就见过那几个护卫人修使用过炁。 反正道士也是人,护卫也是人,大家都是人,应该都是用炁吧,道士就用道炁吧。 总而言之,上面的话全部都是江梦得自己瞎编的! 想学道术,行,先给你个门槛。听说很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感受到炁,根本无法修炼。 嘿嘿嘿,小师兄,这下你可以死心了。师父不教你道术,肯定是看出你资质平平,给你台阶下,所以就不教了。不然你若在修炼的门外几十年都不得入门,他老人家的脸面也没的放啊! 江梦得的心里想了很多,美滋滋,一旁的范米酸都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直接把小师弟想学道术的想法给扼杀了!也给自己解了围!” “师兄,你们使用道术都是用的这道炁?”陆道子很认真的问道。 “是是是!”范米酸和江梦得都点头。 原来是要感悟炁?陆道子也没问什么是炁,怎么感悟炁,和二师兄、五师兄谢过道了别,就径自走开了。 他打算去敲木鱼诵经, 他要感悟炁! 不知道是不是其他师弟去求了老道,当夜,老道把大徒弟壹须子罗酒叫进了屋。 “为师现在传授你清心咒,养神咒,明目咒,驱风咒,止血咒,止吐咒。” “师父,这些咒我用不来。”罗酒老实说,今儿个师父是吃错酒了? 罗酒跟着老道最久,如今在这道观已有三十余年,除了念经,其他任何道术都没学过,他是妖,怎么学道术! “你用不来,有人用的来。”老道轻描淡写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师父是想借我之口去传授小师弟! 嘴上说不教不教,看,心里可惦记着呢。 罗酒一一记下。 “小师弟,过来,这是清心咒,养神咒,明目咒,驱风咒,止血咒,止吐咒。”翌日,天还没亮,鸡还没打鸣,大师兄罗酒就把小六陆道子从睡梦中叫醒。 如此着急把这些咒术教给小六,是罗酒发现睡了一夜,自己快记不得了。 一拍脑袋,哎呀,还是趁着还记得的时候,赶紧转授给小六。 陆道子原本睡眼惺忪,还没睡醒,一听大师兄传授自己咒术,立马就清醒过来。 听着听着,连连点头。 每一个咒文只是罗酒那么一说,他便都记了下来,可以说是刻在了脑子里。 不知怎么,感觉这些咒术原本就在自己的记忆中。 如今这般,好像只是被人提醒,又一一记起一样。 “小六,都记得了吗?”罗酒好不容易把昨晚师父所授的咒术复述了一遍,应该,,,一字不差吧,他已经不确定了。 若是小六和他说再讲一遍,估计他要当场晕厥! “大师兄,我都记下了。”小六点头,认真的回答。 天可怜见,终于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了,转授咒术成功! 罗酒放下心中的石头,躺下,继续睡觉! 什么咒?啥咒?全部都忘了! 小六陆道子可没了睡意,起身洗漱,便是到了道观院中,开始念起了咒术。 一遍清心咒下来,顿觉自己神清气爽。 在屋内的老道,此时频频点头, “此子果然天资聪慧,这慧根甚是了得!” 闯荡篇 第二十章 洗劫一空 “娘亲,这是什么?”花黎指着黎亭樱放在桌上的百宝囊问道。 这是一个看着像香囊荷包样子的锦制束口袋,除了绣着不甚美观的“黎”字,外表无甚特别。 “这叫‘百宝囊’,初阶修者便可以使用,是用意识操控的。根据自身的修为,可以在里面存放相应数量的物品。想拿东西的时候,只需要手放在袋子上,心里想着什么,便能出现什么了。”黎亭樱解释道。 百宝囊又称百宝袋,人、妖、魔皆可用,是九州大陆修者用来储存东西的袋子。 初阶的修者便能使用百宝囊,一阶有一丈空间的容量,每多一阶便增加一丈的空间。 到九阶王者境界,直接拥有百丈空间,而且九阶修者的百宝囊不仅可以放物,也可放活物入内。 皇者使用的储存袋,称作乾坤袋。不仅有万丈容量,而且袋中自成一番天地。可以把活人都存储在内,听说袋中的世界和这外面的世界差不多,能呼吸,能生活,还不知饥饿。 不过关于乾坤袋,那都是传说了,如今已经无从探究真假。 百宝囊在修者中是很普通的东西,炼制起来很方便,购买也不十分昂贵。只要滴血认主,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百宝囊了。 不过若是想着夺人宝物,抢那百宝囊,除非是亡命之徒,否则不会有人这么做。 因为百宝囊是滴了血认过主的,如果主人身死,那百宝囊便无法打开。用武力强行打开,袋中的东西都会损坏。 偷了百宝囊,犹如给自己身上装了个定位,被偷之人是能感应到自己百宝囊的方位的。所以去偷百宝囊,得不偿失。 不过也不知道最开始是谁炼制的这百宝囊,样子和平常用的荷包太像了。 所以整个九州,小偷是不会去偷荷包的。因为不知道偷到的是真的放银子的荷包,还是修者的百宝囊。若不小心偷了后者,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小花儿不能使用了?”花黎有些失望的摸着那不起眼的百宝囊。 很快,她就又好奇得问,“娘亲,这里面有什么宝贝啊?” “有很多东西,娘亲是武道二层之境,这百宝囊里可以放两丈大小的东西。看这个白色狐狸面具,是娘亲第一次去外面的集市,看上的东西。也是你爹爹送给娘亲的第一件物品。”黎亭樱思及这面具,手中便出现了一个白色狐狸面具。 一旁的花黎瞪大了眼睛,真神奇! 没有上前去把玩娘亲手中的面具,而是用手婆娑着百宝囊,似乎很是心动。 “里面大都放着生活的必须物品,娘亲出门在外一般不带什么,以前都是用你爹爹的东西。谁让他的百宝囊大呢。”那是,一个九阶王者的百宝囊,可是有百丈空间的,能不大嘛。 “会不会有糖葫芦啊,面人啊,糖人啊。”花黎倒是不在意自己爹爹的百宝囊有多大,她就眼馋娘亲这袋子,就那么随口说着自己平时喜欢的东西。 只见桌上出现了被咬了一口的糖葫芦,缺了一角的面人,没有手的糖人。 !!!这不都是我以前没吃完,就放进百宝囊的东西!!! 黎亭樱傻了眼,自己都忘了放过这些东西进百宝囊,可是, 问题来了,小花儿怎么能使用这百宝囊?! 小花儿一丝妖力也没有,更没有武道之炁。 甚至,她连滴血都没滴,自己的百宝囊竟然能听她的指示? 黎亭樱不知答案,旁边的花黎可是乐开了花。 “娘亲、娘亲,是不是小花儿可以使用这袋子啦?”花黎拉着黎亭樱的衣袖,着急地问。 “小花儿,里面还有一个大红色胭脂,是娘亲买来捉弄人的。”黎亭樱说着。 “大红色胭脂。”花黎边说手还是放在百宝囊上面。 一盒胭脂出现在桌上,正是那盒大红色胭脂,是当年黎亭樱用来当做辣椒粉捉弄人的。 黎亭樱又抓起女儿的手,翻着看,没有破,没有血。 这,,,到底怎么回事? 黎亭樱想来想去想不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女儿真的能使用自己的百宝囊。 既然小花儿能用这百宝囊,那便去多采些东西,一定要把百宝囊塞满!!! 黎亭樱已是计上心头。 入夜,黎亭樱带着花黎,一路施展轻功,不一会便来到青阳山西面洞府外。这是水蚕王的区域,有它的洞府,有它的蚕宝宝,还有它们的吃食水桑叶。 只见洞外有一个很大的深潭,潭水透着彻骨的冰寒之意。来到近前却是只见丝丝寒气萦绕,但一点都感觉不到真正的寒意。 黎亭樱蹲下身,摘了一片水桑叶,说道:“族里都叫这个叶子为水桑叶,其实这不是桑叶,而是水芝,用来喂养蚕宝宝,真的太过奢侈了。” 一旁的花黎也学着娘亲的样子,蹲下身,采摘水桑叶。 黄绿色的叶子很宽,呈椭圆形,边缘有锯齿,叶头尖尖。放在手心,有点扎手。 “水芝长在寒潭,按理普通人无法采摘到的,因为靠近寒潭就会被潭中的寒气所伤,靠近不得。即使修者,也需要所练功法属于阳性、火性,才能靠近寒潭。”黎亭樱边采水芝边说。 “水芝自然是做草药最合适,它能疏散风热、清肺润燥、清肝明目。做灵药的话,需要提炼,用百片水芝熬制炼化出一颗水芝丹,是低阶修者的低品丹药。千片水芝炼化的水芝丹,是中阶修者的中品丹药。当然万片水芝炼化的水芝丹,便是高阶修者的高品丹药。”黎亭樱解说着。 “水芝丹有何用呢?”花黎歪头,不解。 “水芝丹可以提高修者的水属性浓度和纯度,使水性、阴性功法更精练。如果普通人需要入海、下深潭,带着这水芝丹,也可以用做闭气之用,能抵御冰寒之气。”黎亭樱回道。 “娘亲,那火蚕吃的火桑叶便是‘火芝了’?”花黎问道。 “我家小花儿真聪明。”黎亭樱摸着花黎的头,不由得赞叹女儿的聪慧。 “明日我们去那‘火芝’处,也多采些回来,以后大有用处。”黎亭樱说道。 一日晚上,祖屋内,仍是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这树叫木禾,禾穗中的米叫‘辟谷稻。’” “这是朱草,形状像小桑,茎像珊瑚,流出的汁像血;若是把这汁放在玉中,便化成泥,叫‘金浆’。放入金器中,也化成泥,叫‘yu浆’。” “这是‘蹑空草’,取子放在掌中,一吹长一尺,再吹又长一尺,至三尺止。才可以吃。” “这个可以做‘无忧散’,这个可以做‘七厘散’,这个可以做‘铁扇散’。。。” 黎亭樱原本是不认识祖屋内的奇珍异草的,只因在师父那里看过《万物志》,还去天妖宫的植园看过很多稀奇的花草,如今对着祖屋的灵草灵药倒是如数家珍了。 师父曾对她说过,“书到用时,方恨少。我们九尾天妖狐一族从我外公起,便是开始饱读杂书,这万物志别说我,就是小鹤,都倒背如流。” 数日后,族长黎寿珠照例来到祖屋,在祭台观青阳山全貌。 稍加留意可以看到本来长在石缝的花花草草,有果子的都被采了果子,有叶子的也被采了叶子。这是黎亭樱母女前些时候来扫荡的结果。 其中一些植株已经又长出新芽,若是放在外面,这些植物没有百年都不会发芽再长。 花草长的这么快,是因为过去千年从未被采摘,年复一年,根部积攒了无数的灵气。当果子、叶子被采后,灵气马上补给,才能如此迅速的发芽再生。 无心之举,意外收获! 先祖当年给这祖屋内的奇珍异草都打了烙印,这些都是“礼物”。 近千年来,已经第十代了,黎家无人能采祖屋的任何东西。 黎亭樱母女不说,黎寿珠都知道是谁采了祖屋的花草。 “多采些,都是你的。”黎寿珠心里高兴,脸上挂着笑。 果真是受先祖庇佑的娃! 闯荡篇 第二十一章 古灵精怪 自从三周岁花黎抓周抓了娘亲的玉佩,这块玉佩便一直挂在她的腰间。 这以后,不知怎的,这青阳山有灵性的飞禽走兽就开始听她的话了。 “祖母、祖母,最近有偷鸽贼!”花黎边说边奔进祖母黎寿珠的院内。 黎寿珠暗想,最近和女儿黎亭桦通信有些频繁,是用了几只鸽子。这都被小丫头发现了! “这鸽子平日里满山飞,你知道多少只?”黎寿珠故意想难为难为小花黎。 “青阳山总共101只鸽子。我只要一喊‘鸽鸽’,它们就都飞来了。我叫它们排好队,它们也很听话,排好了让我数数。”说话的时候,花黎双手笼在嘴边,做平时里呼唤鸽子的样子。 正说着,呼啦啦一片声响从空中由远及近传来,但却看不到任何影子。 待到从天空飞落,才看到是一群通体蓝色的鸽子,不仅羽毛蓝色,连鸟喙和鸟抓都呈蓝色,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这鸽子叫“无影鸽”,是信鸽中的珍品,由古时的御兽族培育出来。 在飞行的时候可以和天空融为一体,没有大神通,不用特殊法器或秘法是探查不到的。而且因为体格比普通鸽子小,飞行速度是普通信鸽的四倍。 用来飞鸽传书,既迅速快捷又隐蔽安全。虽然价值不菲,稍有底蕴的家族都会养上几只,以备不时之需。 见到满院的鸽子,花黎一点不奇怪,指着鸽子,像个小将军似的,指挥道:“都给我站好,排好队,不许乱。” 说罢就见这群鸽子真的一只只有模有样地走动起来,很快,形成了一个长方形。数起数来一清二楚。 “横向10排,每排10只,本应多一只,总共101只。最近少了9只。”一看花黎这架势,平时这事应该没少做,这已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鸽子了。 黎寿珠看的目瞪口呆,没错,自己已经连续9天和女儿飞鸽传书了,确实是使用了9只无影鸽。 黎寿珠又想起花黎出生时那道九色彩霞,不愧是先祖庇佑的孩子。 “阿媱,以后若是到了外面,千万记得,不要和人说,鸽子能听懂你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黎寿珠就说出了这样的叮嘱。 “小花儿晓得,娘亲说这叫财不外露。”花黎笑嘻嘻道。 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虽然,,,用法不太对吧? 一想到未来,黎寿珠又是一阵揪心。 看到祖母的脸色,似乎有些忧愁啊。 “祖母,是否有烦心之事?可否告知小花儿一二呢?” 听着花黎学大人说话,黎寿珠心有触动,把花黎的小手拉到跟前,说道,“我们阿媱都四岁了,这么懂事乖巧,可怜你桦姨,至今还未有子嗣。哎。”又是一声叹息。 这个话对于四岁的花黎来说有点难度,她接不上话,便伸手摸着黎寿珠的后脑勺,轻轻安抚。 “祖母,最近您去祖屋了吗?”过了半晌,花黎开口。 “祖屋啊,去了几次。小花儿是想去祖屋玩吗?”黎寿珠答道。 “祖屋还是以前的祖屋吗?您没发现有什么不同?”花黎狡黠的睁大眼睛。 “祖屋还是祖屋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会儿黎寿珠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丫头今儿个来自己这,可不是真的来献宝,给自己看指挥鸽子的。 真正目的啊,是来探消息的! 祖屋内的花花草草被采空,黎寿珠当然看在眼里。 那些花草历代黎家人都采摘不得,只有花黎能采,她采空了,也无可厚非。 “娘亲,娘亲~”花黎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家小院。 “慢点跑~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如此开心?”一见女儿这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知道又捉弄谁了。 “娘亲,我悄悄告诉你哦,祖母竟然不知道祖屋的灵草灵花都被采了。”花黎压低声音凑到黎亭樱耳边说道,好似她家的院子里会被人偷听呢。 “嗯,你祖母要打理黎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事,怎么会在意地上的花花草草。”黎亭樱自然知道黎寿珠的眼力,怎么可能不知道灵药被采,只是不想让花黎知道而已。 她也顺杆子爬,不说破。 “娘亲,回来的时候我又去祖屋看了。有的已经发芽了。说不定明年,咱们又可以满载而归哦。”花黎再次压低声音,搓着双手,两眼冒光。 “这么快?不该啊。其中不少灵草都是百年才结果。即便祖屋灵气浓郁些,也不可能短短一月就又发芽。”黎亭樱觉得奇怪,她不知道的是,这些植株确实和记载一样,都要百年结果。 可是因为在祖屋内生长了近千年,果子,叶子一直未被采过,于是植株根部吸纳的灵气便自动积累下来。一旦果实被采,灵草便能一下子从根部又吸收到百年的灵气,所以很快就又发芽了。 正如花黎所猜的那样,之后的每一年,她们母女俩都能从祖屋满载而归。 一年年看着祖屋内的灵花灵草被一采而空,黎寿珠倍感欣慰。多攒点好东西,都是先祖留给你的。 “娘亲,祖母说鸽子都是和桦姨通信用的。说小花儿都四岁了,可是桦姨还没有子嗣。”边说还边学黎寿珠的样子,拉着黎亭樱的手,婆娑着手背,连叹息声都模仿了。 “是桦表姐吗?”黎亭樱不由的想起那个寡言、端庄,遇事永远波澜不惊的桦表姐。 黎亭桦,大她一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做功课,吃饭,睡觉。 桦表姐爱干净,自己的闺房总是整理的一尘不染,连带着也收拾她的房间。 印象中的表姐总喜欢在窗边看书。 而自己总是去打扰她看书,却从没看到桦表姐有过愠色。 以前总是觉得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让桦表姐失了分寸。 直到,,,有一次自己拉着表姐去河边玩,表姐不识水性,可黎亭樱是水鸭子。 她和黎亭桦说,现在正是蟹黄膏肥的时候,看我下河去摸几只螃蟹,亲手蒸给表姐吃。然后一个猛子扎下了河中,便不见了。 黎亭桦起初当然是相信黎亭樱下水摸螃蟹了,可是左等右等,怎么还不见小樱的身影,河面连个气泡都没有。 顿时急了,喊着小樱,没有回应,竟然直接跳进河里,要去水里找小樱! 其实黎亭樱早就游到河的另一端回到岸上,而且施展轻功回来了,就躲在黎亭桦原本站的树丛后面。 一看到表姐跳进河,黎亭樱一个箭步冲出,跳入河中,把表姐拖上岸。 “小樱,你没事。”黎亭桦一把抱住黎亭樱,泣不成声。 边哭边抽噎,“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点没有责备黎亭樱。 “表姐,你不识水性还跳入河中,多危险。万一,,,”黎亭樱很是后怕。 “没有万一,我死了,便去陪着你!” 没等黎亭樱把话说完,黎亭桦不假思索的接上话。 原来, 表姐极疼自己。 只是, 表姐不擅表达。 “娘亲~你是在想桦姨吗?”女儿的声音把黎亭樱拉回到现实。 “嗯,娘亲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你桦姨啊,虽然话不多,可是人真的很好,待你娘亲是极好极好的。”黎亭樱和女儿这样说着。 桦表姐,也不知道她嫁到漠北过的怎么样。 黎亭樱看向北方,想着。 闯荡篇 第二十二章 头顶鸟窝 吉祥龟玄衣督邮天天等,日日盼~~ 小祖宗花黎每天忙着练功、识字、写字,黎亭樱把自己所知的倾囊相授,花黎一刻不得闲。 春去秋来,四季交替,转眼又是一年。 这一天花黎猛地想起还没去看望“吉祥龟”。 宝元1255年,花黎六岁。 “吉祥龟,我来啦!” 只见一只巨大的海龟,下巴搁在荷花池边缘的台阶上,头顶上竟然有一个鸟窝,里面还真有一只鸟在晒太阳。 听到花黎飞奔过来的声音,惊走了鸟儿。 吉祥龟硕大的眼睛流下了铜铃大的泪珠,吧嗒吧嗒,滴落到荷花池中。 “小祖宗总算想起我了,总算来看我了!” “吉祥龟,你,,,不会这样等了我一年吧?”看到如此景象,花黎也是产生疑问。 吉祥龟点了下头,可能保持这个等待姿势太久了,动作有些僵硬,眼泪还在吧嗒吧嗒掉。 看到吉祥龟能听懂自己的话,花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可以指挥鸽子排排队,吉祥龟能听懂她话,也很正常。 “乖~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嘛。”边说边把吉祥龟de头上的鸟窝端起来,放到一旁。 顺手还摸了摸吉祥龟的头,好像还有鸟屎。 看着露在水面外的龟背灰扑扑的,显然是经过了长久的日晒雨淋。 花黎一把抱住吉祥龟的头,小手轻拍龟脑袋,“龟龟,不哭不哭。” 吉祥龟又是感动的稀里哗啦,很快便回过神,怎么又把时间浪费在久别重逢上了。 于是,“咻~”,吉祥龟一缩脑袋,沉下水中。 “哗啦~”脑袋又冒了出来,吉祥龟游到了荷花池中央,海鸟石碑旁。 吉祥龟缩脑袋的时候倒是很轻柔,花黎一点都没撒到水花。 看向吉祥龟,只见一只龟的前肢指着海鸟石碑,又用两只前肢左右拍打石碑。 “啥意思?”花黎不懂。 吉祥龟有些急了,绕着石碑游圈圈。 他是真急,该不会自己又看走眼了,这个引发异象的娃娃不是自己的机缘? 荷花池这块石碑是由虚灵所化,非修者是看不到的,包括这青阳山的妖仆。他们没有了妖族传承,丝毫没妖力,自然看不到这石碑。 “是不是这石碑有问题?”花黎问道。 吉祥龟拼命点头! 热泪盈眶啊,确定了确定了,这一定是他的机缘! 看着丝毫没有修为的女娃,竟是能看到这虚灵所化的石碑! “石碑不好?”花黎又问。 吉祥龟再次拼命点头。 “咱们把石碑砸了?”花黎说。 吉祥龟摇头,这石碑是仙子姐姐用海鸟虚灵所化,人力破坏不了。不止人力,应该皇者以下的力量都摧毁不掉。 其实这玄衣督邮很想取一滴花黎的血来试试,是否可以解封。 可是想起仙子姐姐竟然用兵解自己来造福后代,可见她对自己的后代多么用心,不可能需要用后代的血来解封的,玄衣督邮还是有点了解仙子姐姐的脾气。 肯定有其他办法,小祖宗你觉得呢?吉祥龟没办法了,又是眼泪汪汪的看着花黎。 “不能砸,那怎么办?”花黎难住了。 吉祥龟急的双肢抱住石碑,眼泪直掉。 一人一龟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孔平走过来:“小小姐,亭樱小姐找您了。” 按照族长黎寿珠的吩咐,孔平是一直远远跟着花黎、黎亭樱,以备不测。今日看到小小姐忽然想起什么,就一个人往山脚跑,他便跟了过来。 远远地看了一会,只见那吉祥龟一直哭,小小姐又皱着眉,孔平生怕小小姐跳入荷花池,于是便现了身。 “龟龟,你过来。”花黎朝吉祥龟说道。 吉祥龟听话地游了过去。 花黎把地上的鸟窝端起,又放回吉祥龟的头上。 “龟龟,你听话。娘亲唤我了,今日我看娘亲的气色不太好,到山脚都有些气喘,我得回去照顾我娘亲。”一个月前开始,黎亭樱的身子就不太好了,每每和花黎一起去青阳山都显得有些吃力,有一次都落在花黎后面了。 花黎一听是娘亲找自己,很是担心。 “龟龟,你听话哦,我有空再来看你。”花黎最后嘱咐道。 吉祥龟自是焦急,不舍得放小祖宗走,本能的抬起前肢要去抓花黎衣角。 “嗞!”碰到荷花池外侧最边缘,又是被海鸟啄了一口。 此时的黎亭樱倒是没找花黎,而是找了黎亭桓。 织造坊,主屋内堂,这是坊主黎亭桓的私人办公地方,除非他允许,一般人不得进去。 看着一套套精美的成衣,都是黎亭桓当年按照黎亭樱十四岁的身量做的衣裳,一共十二套。 “桓表哥,以后小花儿要让你多费心了。”黎亭樱指尖在成衣上划过,缓缓说。表哥的心思她明白。 “小樱,这是哪里的话,我想多费些心,你都不让。每年的衣裳你都自己做,一点不给表哥机会。”黎亭桓没听出小樱话里的意思。 “桓表哥,去年你给我蚕王丝的时候,脸色苍白,人也很虚弱。你是否在用什么秘法喂养水火蚕王?”黎亭樱忽的话题一转。 “小樱,,,你瞧出来了?”黎亭桓也担心小樱是否会起疑,但看她全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拿到蚕丝没问,这件事就过去了,自己也没多想。 “我虽离开青阳山十二年,可蚕王吐丝是大事,我怎会不晓得。算下时间,蚕王再次吐丝还需数十载。”黎亭樱正色道。 “我翻阅族中古籍,找到古时饲养其他灵虫的方法,想着这蚕王也属于灵虫,便效仿古法用精血喂养蚕王。果真大大缩短了蚕王吐丝的年限,现在五年就能吐一次丝。”黎亭桓没有隐瞒,如实说来。 “原来是这样。”黎亭樱思量了一会,又道,“表哥,欲速则不达,切不可冒进,一定按古法饲养,你的身体要紧。祖母年岁大了,母亲又需要忙族里的事务,只有你才能多照顾些小花儿了。” “小樱,为何好端端的说这话。”这会儿黎亭桓是听出几分意思了,怎么都觉得这是,,,托孤吗? “小樱,你告诉表哥,发生什么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黎亭桓急了。 “表哥,你别急,听我说。。。” 黎亭桓握紧拳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眼泪无声地掉落。 “表哥,除非不得已,我定不会开口,你是知道的。” “表哥,别难过,我只是去见我的夫君,没必要把这生离死别看的如此之重。”黎亭樱安慰道。 “看着小花儿一天天长大,那么乖巧懂事,我很欣慰。”黎亭樱平静地说。 “小樱,你放心。我会把小花儿当我的骨肉一样对待的,我一定不会辜负你所望!” 小樱如此淡然的对待自己的生死,我有什么理由期期艾艾的,无端增加她的烦恼。黎亭桓心碎,但不想让小樱看出。 “表哥,以后每年都要给小花儿做新衣裳,等她长大,还要给她做嫁衣,可别偷懒哦。”黎亭樱展颜笑道。 “嗯,表哥月月都给小花儿做新衣裳,等蚕王的丝足够了,就可以做蚕王宝衣了。”黎亭桓对未来又有了新的希望。 表哥,这便对了,有了希望便不会伤心难过了。 小花儿是祖母、母亲和你的希望。 为了小花儿,你们都要撑住。 闯荡篇 第二十三章 老道离开 土荒和钦州边界的道观。 “三师兄!稳住稳住!”飞天猪谢带雨喊着加油,身边的大师兄罗酒、黄鼠狼范米酸也都抱着臂膀在看热闹。 只见小六陆道子念着清心咒, 另一边白鹿白嗣同也在拼命用力,当然他使得不是什么清心咒,而是妖力。 陆道子正和他这个三师兄在比试,两人都定住了树上正欲开嗓的两只百灵鸟。 陆道子念着清心咒,抚慰着百灵鸟的心灵,不让它开口。 那边白嗣同是用妖力控制了百灵鸟,强行封住百灵鸟的嘴,不让其开口。 就这样,一炷香过去,两只百灵鸟都没有开嗓,就那么停在树梢,感觉时间都停滞了。 只见白嗣同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他也是真冤,真不该和小师弟比什么清心咒,他肯定不会这咒,可封住百灵鸟,不让它开口,很简单。 原本想着小师弟一个毫无修为的人,就算会那清心咒的咒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结果一炷香过去,他施展妖力有些吃力了。 白嗣同是三角妖鹿,三阶境界,中阶妖。妖力不算太弱,可是他需要分出一部分来维持自己的完全人形! 苍天啊!再耗下去,他快没足够妖力维持人形了!要是现出自己不完全人形,让小师弟看到自己冒出一个鹿角,会不会直接晕死过去? “我认输。”白嗣同耷拉着脑袋,垂下手,主动认输。 在输赢面子问题上,还是小师弟的安危比较重要。 范米酸乐呵呵的从谢带雨那里接过一枚铜钱,赌赢了。口中还在说着:“小赌怡情、小赌怡情!” 此时耳鼠江梦得不在,否则他都不信能从这黄鼠狼口中听到四字成语! 话说陆道子被江梦得胡诌要感悟道炁,误打误撞,真的让他在念经的时候感悟到了炁。 一日做晚课的时候,陆道子念着念着经,就进去到了一种玄妙的状态。闭着眼他能感受到周身的炁流,缥缈,似有若无。他心中念动,把这些散于空气中的炁都聚集到自己的眼前。 真的可以! 聚集起来的炁不再那么透明虚无,而是能看到灰色的颜色。 当陆道子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景象竟然也是灰色,他有些奇怪,环顾四周。发现五个师兄们还在闭着眼,敲着木鱼,念着经。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异动。而老道也是闭着眼,盘腿而坐,好像,,,睡着了。 其实此时的老道已经发现陆道子的异样。 陆道子诵经悟到了炁,这和人修感悟的炁是一模一样的,并不会因为他是道士而感受什么道炁。 不知是不是这陆道子也是天纵奇才,感悟到炁,竟然还进入了无量道眼,他现在所看到的灰色景物,便是用无量道眼在看。 “小六,你莫惊慌,你现在看到的景物都是灰色,我知道。这是你在用无量道眼视物。 人世间滚滚红尘,花花世界,最是五光十色,看多看少都会乱花了人眼。念经打坐的时候闭上凡夫俗子的眼睛,用无量道眼,便能做到空明的心境,看谁都一样。 在这无量道眼下的世界是灰色的世界,所有人、物、景都是灰的。只有你心中所想之物才会显出色彩。”老道的声音在陆道子的脑海中想起,这是在用意识和他沟通。 不知是否因为看到陆道子竟然无师自通的领悟了无量道眼,老道对陆道子的称呼都变了,小六,亲近了。 喊陆道子小六,老道心里明白,他不想有的因果应该是想避也避不了的。连无量道眼都会了,这还不是自己的徒儿吗? 而且,这陆道子早已在道这条路上走的很远,入道、道种、道心,道基,才十岁,便是到了道基的地步。这已经不能用天纵奇才形容他了! 老道有些好奇起这小六的身世了! 此子不简单呐! 通过大师兄转授的清心咒,养神咒,明目咒,驱风咒,止血咒,止吐咒。。。陆道子早已烂熟于心。因为有了炁,师兄们的控火、御水,他也能操控一二。虽然时灵时不灵。 五个师兄加起来都顶不上半个一层之境的人修,所以和陆道子说的有关炁的知识,全都是江梦得胡诌的。 反正第一次胡诌都成功让小师弟感悟到了炁,此后他更是天花乱坠的瞎编! 陆道子没有走火入魔真是谢天谢地了! 十岁的陆道,已经有道基了,堪比七阶修者,可是他除了会念经,会清心咒之类的简单咒术,其他啥都不会。 “师父,小六都道基了,您不教他道术?” 一日大师兄罗酒问老道。 “学道术作甚?收妖?” 老道老神在在的回答。 “不!不!不!那哪成啊!” 罗酒一个激灵,小师弟学会道术不会真的收了自己吧。 入夜,伸手不见五指,山上一片寂静。 “师父!”来人周身萦绕着黑气,是踏着星辰而来,到了五重锻体的魔,便进入了高阶修者行列。 一般魔都是靠御兽行走在荒地,但这仅限于魔族的两个荒地:土荒和紫荒。 到了其他妖族聚集的荒地,魔族不能御兽,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因为那些兽虽然没有人形,算不上是妖族,但让妖看着自己的本体同类被魔族坐在身下,那滋味也是不好受的。所以离开土荒和紫荒的魔,行走并不快。 除非使用星辰之法在空中飞行,不过这需要消耗很多魔气,若不是非常紧急的事,魔一般不会使用此法。 “师父!小师妹要去无间地狱捞生魂!大师兄阻止不了她!师父!”这是老道之前收的徒弟,排行第三,道号:丙叁子,五重锻体,魔将,属于高阶魔修。 “你先调息,补充魔气,明日我们便出发。”老道拿出一颗黑色丹药,递给丙叁子。 “淮南子,你终究是要开始复仇了吗?为何要去捞生魂?当年的事还有隐情吗?”老道心里想着,那个女孩放不下仇恨,他清楚。一直以来,她都在等,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可如今,并非是那合适的时机,那人还活着啊。 “无间地狱、无间地狱。”老道心里喃喃。这一甲子年的收徒之期还未到,自己就要先离开了,哎。 “今日起,为师要远行,可能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你们师兄弟几个各自散去,去九州闯闯吧。”第二天,早课都没上,老道就把六个徒弟都叫到身边。 “罗酒,这九州人间还是有真情在的,曾经的心伤过了便是过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看了一眼江梦得,老道没说什么。 再看一眼白嗣同,老道点头,这白鹿,心性不错。 “带雨啊,为师在屋内藏了十支香烛,都是未燃尽自己熄灭的,你拿去,可以吃上一阵。” “米酸,我知你爱吃鸡,以后为师不在,你悠着点。吃鸡这事需要有点技术含量,懂吗?” 范米酸记下,师父是觉得自己的偷鸡水平不够好,太糙了,自己得好好琢磨琢磨。 一众徒弟都是掉下眼泪,这五个妖,都是人形不完全的妖,在荒地讨不了生活便来了九州。在九州干啥都需要银子,他们啥都不会。再加上人形不完全,也是日日过着忐忑的日子。各种原因,便都跟了老道,做了弟子。 原本需要耗大量妖力维持的完全人形,通过长久的日日诵经,如今只需要耗些许妖力便能保持完全人形。 假以时日,再突破进阶,相信不久的将来,大家都会有纯正的血脉,会有完全的人形。 他们不像小师弟陆道子,在道这一路上有着卓绝的天赋,连念经都是和他们学的,竟然就已经筑有道基。 他们如今罗酒、江梦得、白嗣同因为入道观时间较久,已经有道种。而谢带雨和范米酸入道观才一二十年,仅仅只是入道。 他们的道和小师弟不同,需要用时间来积累。所以要完全人形,必须靠修炼妖力,突破进阶了。 “小六,以后你只需随着本心就好。”陆道子是不需要老道担心的,这小子为人狡猾的很,懂事又狡猾。 “师父,我呢?”江梦得眼泪直掉,说到现在都没提他,他心里不是滋味。 “小六,下山前,你去祭拜下爷爷吧。”老道吩咐着陆道子。 要下山了,是该给爷爷上柱香,磕下头。陆道子听罢转身离去,去往老憨头的坟头,瘦骨嶙峋的老头,带着一个三岁的男童,把他托孤给了老道,才有了如今的自己。 支走小六,老道看着江梦得,对着其他四个徒儿说,“你们分开前,先去荒地找处安全的地方,给梦得护法,他要突破了。” 说着,拿出一张手掌大的符箓,“这是为师所布的结界,你们中没有高阶,为师怕你们布的结界不够牢固。这符箓只能使用一次,堪比八阶修者所布的结界。九阶以下,不会察觉,确保进阶安全。” 老道没把符箓给江梦得,这耳鼠做事,不是很靠谱。 “师父,我们定当护着老二,确保他进阶无忧!” 大师兄罗酒接过符箓, 办事方面,师父最是信赖他,靠谱! 闯荡篇 第二十四章 捞生魂 宝元1255年,花黎六岁,陆道子十岁。 老道突然离去,众师兄弟们如老道交代的,准备分开。 离开前,那黄鼠狼范米酸提议大家想个只有他们师兄弟知道的暗号出来,以便日后相认。 “当当当~木鱼敲五载,还是喜欢山脚朱大娘家的鸡。”这是我想了一晚上的暗号。范米酸洋洋得意。 “五师弟,敲木鱼为何是当当声啊?”飞天猪谢带雨问道。 “笨!做暗号,肯定要和别人不一样啊!”范米酸脸一垮,这么独特的暗号竟然没人夸他。 “你在这道观不止5年吧?”老二江梦得也有疑问,对范米酸的文采,就不做评价了。 “呃,五载代表老五我,你想个四的,你想个三的,老大想个一的。这样好识别是哪个师兄弟。”范米酸开始指挥起师兄们。 其余四妖皆点头称是,开始冥思苦想。 “看到你们不就知道是谁了,无需如此麻烦。”陆道子不以为然。 “不一定哦!”五个师兄齐刷刷看向小师弟。 “小六,说不定日后为兄我风流倜傥,容貌大改。这不是怕你不认识吗?”黄鼠狼范米酸说道。 另外四妖拼命点头。 真不是因为怕现出本体,一个不小心被小六给收了? “好吧,我想想我的暗号。”小六陆道子说道。 “师弟,你不用想了,就我们五个有暗号,你全记得就好。”范米酸阻止小六。 “这么好?欺负我识字少,没文化?” “真不是,师弟啊,你这模样不会变的,我们认得认得!”。五个师兄一起说道。 妖识人,一是看,二是嗅。他们记得是气息,人可以易容,妖也可以变换容貌,但气息,是改不了的。 尤其是这六师弟的道基之气,化成灰他们都认得! 和他们师父一样! 简直是一模一样! 道观外,陆道子和他一众师兄们还在道着别。 不知道为何,五个师兄都催促自己先走,好像他们有什么事要去做。 好吧,既然不打算告知自己,也不强求了,好像谁不知道他们五个都是妖一样! 小六陆道子自个儿下了山,其余五个师兄去往荒地,找寻安全的洞府,准备给江梦得突破进阶。 而正赶往极地寒荒的老道却是日夜赶路,就怕来不及劝阻淮南子。 极地寒荒在九州大陆的最东面,幅员辽阔几乎纵向横穿了整片大陆,是个极其寒冷的荒地。 老道这道观处在土荒和钦州边界, 若是直线前往极地寒荒,需要跨过宁州、绿荒、吴州、临州。 若是先向南出了钦州,再横向往东去极地寒荒,则要跨过苍州、黑荒、邯州、眉州。 无论选哪一条路都不近,虽然出钦州再往东走,可以少跨一个州,可是需要过黑荒。 黑荒以黑海域为主,说不定还要渡海。 数百年前在黑海域发生过大战,传言当时的黑海都变成了红色,如今也不知黑海域是何等光景。老道不清楚,此时不是他可以探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最后他还是选择直线前往寒荒,横跨三个州和一处荒地。为了更快地到达极地寒荒,老道一人先行,不等那丙叁子了。 丙叁子:我就是拖后腿的速度~~师父先行! 极地寒荒, “大师兄,你先放了我。”一个年轻女子向一旁的男子哀求。 这女子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彩照人。 这便是老道第一次破例,收人族为徒的那个女孩,道号:淮南子。 一旁的男子便是她的大师兄,道号:甲壹子,七重锻体,魔候,是高阶修者。 “阿南,我不阻止你报仇! 你要报仇,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可是你不能去无间地狱,不能去捞生魂! 我可以答应你做任何事! 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 甲壹子对淮南子的爱慕众所周知,魔对待感情,从来不遮不掩。 不怕拒绝不怕碰壁,爱了便是对她好! “大师兄,我只是去捞个生魂,就探一个手臂,不会有危险的。”淮南子苦苦解释。 “阿南,一个手臂去了,就没命再拿回来了!”甲壹子坚决不松口。 “大师兄,还记得我们初见时吗?”淮南子幽幽的说道。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时的你,才十三岁,就种下了魔心,那丝丝黑气浓重的快要冲天。是师父寻着那黑气找到了你!以为你被那重魔给吞噬了,没成想你好端端的从魔气中走了出来,只是种下了一颗和我们都不同的魔心。”甲壹子忆起往事,诉说着他们初见时的场景。 十三岁的她从黑色魔气中走出,就像是山泉里的一股清流,让他这个魔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纯真与善良。 “大师兄,你知道我想做的事,一定会做到的。”淮南子忽的挣脱被禁锢的身子! 虚空一弹,一道琴音响起,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出,血和弹出的琴音碰撞。 一道血幕把她和甲壹子分了开来,血之屏障!还带着她的七弦音,也加了禁锢咒。 此时的甲壹子无法冲破这血障,自己的所有动作也都迟缓了。 “不!阿南!你住手!不!”甲壹子在血障后咆哮着,狂喊着!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去送死! 淮南子对着血障内的大师兄,嫣然一笑,可在如今的甲壹子眼里看到的是诀别!!! “不!不要!阿南!”甲壹子拍着那血障,双眼充血! 只见淮南子右手抬起,凭空出现了七道琴弦,这是用炁幻化而出的。 这淮南子也是七层之境的高阶修者了。 七弦合一,一道道琴音弹起,顿时,这处荒地卷起了一道飓风。 又一道道琴音弹起,是刚才音色相反的琴音,又出一道飓风,方向和刚才的飓风相反。 两处飓风一正一反的肆虐,很快便要交汇! 原本以为飓风的碰撞会是何等惊天地地剧烈, 交汇之时天地间顿时暗了下来, 忽然,一切都寂静了。 在两处飓风交汇处出现了一个不大的黑色旋涡。 无间地狱! 淮南子一步一步走向那旋涡,不是她镇定自若,而是此时看似平静的空间,正在极度扭曲、挤压着,连她的修为都有些不稳,神魂也在震荡。 凭着自己那坚定的信念,她才走到黑色旋涡前。 她一定要捞出那叔父的生魂! 绝对不能让那毒妇有任何狡辩的机会! 若真如商焉知所猜测的, 那她的父亲便也不是那么可恨了, 可是她的母亲,最是无辜! 母亲,孩儿一定要为你讨个公道!!! 闯荡篇 第二十五章 痛失大师兄 淮南子伸出左手,眼看着竟是要探入那黑色旋涡。 在血障内的大师兄已经急红了眼,青筋暴起,黑色魔气泛着金色冉冉升腾! 他竟然在燃烧神魂!!! 不是燃烧魂魄那么简单,而是直接燃烧神魂! 燃烧魂魄和神魂都能在短时间内让实力暴涨, 燃烧神魂暴涨的实力是燃烧魂魄的十倍! 因为燃烧魂魄可以用奇珍异草弥补,还有很多秘法都可以养魂。 而燃烧神魂是以消耗寿数为代价,是不可逆的! 听说古时有秘法可以用神魂来滋养神魂,不过别说记载,就是口述的此法都没有,听起来更像是传说,一种夸大修炼玄妙的说辞而已。 大师兄神魂燃起,爆发出远超自己的实力! 大师兄本身有七重锻体,这一燃烧,竟是达到了八重锻体的巅峰,那黑色魔气还隐隐有着丝丝的紫色之气!!! 紫色魔气是魔王的象征!是九阶的实力! 如今的大师兄还没达到那准王者的实力,只是有点接近半王者了。 实力暴涨的大师兄爆喝一声, “破!” 淮南子设的血障,肉眼可见的被黑色魔气晕染,消失~ 此时的淮南子毫不知情,全部精力都在那一只探入黑色漩涡的左手上,她在找寻那叔父的生魂,无数个生魂从她的手臂间穿过,嘶叫着、咆哮着、哭泣着、厉吼着、尖笑着。。。 外人不得而知进入黑色旋涡的手如今是何模样,淮南子自己知道。 再找不到那生魂,她的手要支撑不住了,上面的血肉早已被无数生魂你一口我一口地啃食! 如今剩下的就是一副骨架了, 要快! 没时间了! 碰触着一个个生魂,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那个还不是! 淮南子很焦急~忽的,她心有触动,就是那生魂! 啃了我的骨头,还想跑! 一发力,淮南子把手臂又探入几分,又给里面的生魂多了些血肉养分! 一时间,大量生魂挤压过来,挤的那叔父的生魂逃脱不出。 抓到你了! 淮南子激动! 终于是抓到你了! 五指一用力,捏住了那生魂,手臂往回抽。 抽不出! 手臂生生的像种在了里面,抽不出!!! 淮南子怎么可能眼见都成功了还会放弃,又探入几分手臂,都快到肩膀了。 刚才的一幕重现,更多的生魂闻着这新鲜活人血肉从西面八方而来,把淮南子的手臂团团围住,又是一阵啃食! 淮南子本想趁这被啃食血肉的瞬间,把手臂抽出,还是抽不出! 那股被吸住的力量超过了她的七层之境力量,即使她已经燃烧自己的神魂,把修为提升至八层之境,但因为刚才开启黑色漩涡,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炁。此时,她已经很吃力了。 “阿南,师兄来了!” 大师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只见这男子飞身而出,整个人都将扑进黑色旋涡! “不!!!” 淮南子不能接受大师兄跳进那无间地狱! 伸出右手本能地去拉大师兄。 就这样,淮南子的右手和大师兄扑进黑色漩涡的左手碰触到了, 只是那么一霎那的碰到,很快又滑掉,根本没拉住大师兄的手! 大师兄的整个人都从淮南子的指尖划过! 那一刻,好似经历了一辈子,那么漫长又如此短! 短到淮南子来不及说一句话, 只听见大师兄最后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 “我要紧紧跟着你。” 大师兄进入黑色旋涡的时候,其实是顺着淮南子的左手进入的,只是淮南子太无措、太紧张,一心只想用这完好的右手去拉他,对于大师兄拉着她的左手毫不知情。 也可以说,如今淮南子的左手一点知觉都没有,除了她知道要抓住那要找的生魂这一执念。 大师兄一入黑色旋涡,就到了淮南子的左手之处,拼尽他所有的力量把那左手推出了黑色旋涡。 而自己,生生的被啃食。 “阿南,我爱你!”这是大师兄最后的话,只是说不口了。 全身,口鼻都被无数生魂啃食着。 淮南子全身瘫软在地,她的左手臂已是森森白骨,一个扭曲的生魂站在一旁,空洞、暴力、无知,这是个混沌的,毫无意识的魂。 生魂是捞出来了,可是大师兄~ “不~不!大师兄!”淮南子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大师兄,你有多少修为了?”十三岁的淮南子。 “四重锻体,中阶修者。”大师兄甲壹子。 “那我要突破四次才能赶上大师兄。”十三岁的淮南子握紧拳头,下定决心。 “大师兄等着阿南。” “大师兄,师父说你已经可以突破了,你怎么还不突破?”十五岁的淮南子。 “师兄等阿南突破,阿南不突破,师兄就不突破。”大师兄甲壹子。 “大师兄,你为何要等我突破再突破,不能你先突破,我再追上吗?” “阿南突破了,大师兄心里才有底。大师兄跟着阿南的步伐,紧紧跟着。” 大师兄,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整个世界。 我怎能不明白。 可是大师兄,我不能回应你的好。 我有血海深仇要报,你知道,师父也知道。 大师兄,等我报完仇,再与你诉衷肠都不行吗? 为何会这样?! “淮南子~”老道的声音。 淮南子回头,见是老道,“师父!大师兄他!”转头看向空无一物的空间,刚才那里有黑色旋涡,如今空空荡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老道感受到这里曾经异常波动的能量,见到此时左手臂都是白骨的淮南子,再看向一旁扭曲的生魂,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的那大徒弟甲壹子掉入了无间地狱。 活着的人进入无间地狱,还未曾听闻过。 也从没听闻有任何人活着从无间地狱出来。 就是生魂从无间地狱爬出来的都未曾听说, 像淮南子这样能从中捞出一个生魂, 千年来是第一个! 能捞出一个她想找的那个生魂, 那真是万年来的第一人! 可见她的执念有多深,竟能从数千万生魂中找出那个叔父来,这是何等的执着! 事已至此,老道一声叹息,“这生魂如今毫无神志,生前往事全都记不得了。你若要用他,必须日日以清心咒为他洗去炼狱之痛。” “徒儿明白了。”淮南子眼泪已经干涸,做了这么多,连大师兄都失去了,自己这仇一定要好好报。 日日为仇人念清心咒,让他恢复清明。就是要日日面对着自己的仇人。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若是换了旁人,可能没几日便要疯狂。 可这淮南子,为了报仇,等待了多年。 可是她的仇恨却始终没有蒙蔽她的本心, 她是那么善良的人。 失去大师兄,她爱着的人,恨意滔天,也没有让她马上去报仇,以泄心头之恨! 这淮南子和老道以前所看到的身怀血仇的人都不同, 她的报仇要连根拔起, 她的报仇要有理有据。 她的报仇,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悲悯! 好端端的, 为何一定要捞这个叔父的生魂? 闯荡篇 第二十六章 小辈 这一切还要从七年前说起,宝元1248年。 那一年老道新收一徒,取道号:陆道子。 那一年武临渊随父征战边界。 那一年花黎在母亲肚子里,已经开始孕育。 也就在那一年,淮南子救下一人。 极地寒荒,淮南子像往常一样在山巅修炼,那是一处很静谧的山谷,四周有不少山,是个很适合修炼的地方。 淮南子不像其他修者,喜欢在洞府修行,她喜欢住在洞府,而在山巅修炼。 虽然这需要耗武道之炁布下结界,防止他人/妖打扰。 她不在乎这点炁,她在乎的是修炼的环境。在洞府,对于她来说很压抑,不利于她用空明的心境修炼。 而山巅不同,盘坐在山巅,周围荒芜也好,群山也好,都让她有种俯视的安全感。就是这样的感觉下修炼,事半功倍。 正闭目凝练武道之炁的时候,淮南子忽然感受了自己血脉在涌动。这感觉是一种感应,是至亲血脉间的呼应。 附近有吴州黎家或者禹州李家的人! 据她所知,青阳山黎家的人是不修炼的,男子不出世,女儿只外嫁,并不出修者。那多半是禹州李家的人。 思及此,淮南子袖袍一挥,结界散去。 若是那李家的人,而且是那些恶毒之人,自己可不能让那人轻易死掉。 定要折磨一番再除去! 到那地,便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淮南子不认识此人,看着似乎是有点像印象中人的样子,但是都这么多年过去,应该都是小辈了。 “你们到底是何人?要在荒地刺杀我这个人族?”这青年在燃烧魂魄! 修者燃烧魂魄,在短时间内可以暴涨一定的实力。 这男子应该是想拼一下以期待能够突围出去,此时,身上已经挂彩几处。 淮南子一看,四层之境的境界,看着应该二十岁不到,这小子天资还不错。 一个人族在荒地突破,要么此人毫无背景,在九州找不到地方突破了。 要么此人有仇家,若在九州突破,很可能会被刺杀。 在荒地追杀一个突破的人修,那这人的仇家真是下了血本了。定是高额在灵通门内悬赏了,或者直接和那门主做交易了。 灵通门自成立起,就只做贩卖消息的事。其他一切会沾到血的买卖,都不直接参与,而是只做中间人。 要通过灵通门牵线搭桥找刺客,那可真是下了血本。 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不得不大出血才能办到的事。九州大陆除了这灵通门有本事找出修者的突破之地,真是没有第二个门派或是组织有这本事了。 刺杀一个突破的人修,没妖核、没魔心,杀他干嘛? 除了仇杀,真是让人想不到还有第二个理由了。 不知这李家后人得罪了谁,还是,,,内斗? 李淮南不想探究这些,只是顺手便把这男子给救了。没打算去探究他的身世,她不认识,那便都是小辈。若是那蛇蝎之人的后代,日后自然逃不出自己的手心。若是其他李家人,就当还了李家的血脉之情。 “在下商焉知,谢恩人救命之恩!”男子看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身的灰衣,怎么看都怎么感觉有种道家的风范。 淮南子不语,直接走人。 姓商,她印象中都不记得李家有姓商的女子。李家小辈,与她的过往无关,走人。 商焉知紧跟着,不知怎么,他觉得这女子很亲切,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 淮南子因为知道这商焉知是小辈了,也不为难他,只是不与他说话,想跟便跟吧。 反正随时都可以杀的。 如往常一样,淮南子回到自己居住的洞府,很简单的陈设。石床、石凳、石桌,女子该有的东西,一件没有。就是一个修者的修炼之地。 淮南子没有理会跟进洞府的商焉知,而是自顾从石床拿出一物。 是个琴匣,打开盖子,还是那琴,小时候的琴。淮南子抚摸着琴,这是她活下去的动力,是母亲亲手为她挑的。 一旁的商焉知见李淮南抚琴,倒是打开了话匣:“恩人也喜欢弹琴啊。我的曾祖父说,他有个堂表妹,也很喜欢弹琴,不过她的琴被她爹扔掉了。我曾祖父看着可怜,把那琴捡回来,还找人修好了。悄悄给那堂表妹送了回去,她那堂表妹家很可怜。。。”絮絮叨叨。 淮南子抚琴的手指,忽的被琴弦划破了! 是李淮海,她的堂表哥!大她八岁,是她爷爷,李老家主亲弟弟的大孙子。 当年就是他给她送回了琴! 淮南子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商焉知,确实像那李淮海,刚才不觉得,如今却是有三分相像。 李淮南没有相认,而是把这个洞府给了商焉知。让他在此修炼,并约定半年后她再回来,必须看到一个要突破进阶的他。 她去寻药了,给这小辈找稳固魂魄和境界的药,毕竟当时为了对付那些刺客,燃烧了魂魄,这必须用药物来滋养。 之前因为突破被杀手搅合了,那次并没有真正突破,不过也没有突破失败,只是还没突破。 半年后,淮南子如约而至,并弹奏清心咒助商焉知突破,进阶成功。 淮南子自从知道了商焉知的身世,便是把报仇的事提上了议事日程。 以前,她只是想等那人去了,再一个个杀了当年涉事的人。 如今,她不仅要杀了那些人,还要夺下整个李家。李家有后人,她的堂表哥李淮海还在世,她要把本该属于自己父亲的一切交到堂表哥手上! 淮南子找到大师兄,“大师兄,以后你便不要再来寻我了,我有事要做。” “好,大师兄晓得了。”大师兄甲壹子知道师妹要开始筹划复仇了,不想自己看着,也不想自己帮。都听师妹的。他就做他能做的,去给小师妹尽孝。 就这样,商焉知在这绿荒和禹州之间穿梭,他不知道淮南子的真实身份,只是觉得这恩人对自己太好了。不仅治好了自己的伤,还帮自己护法助他突破。之后还帮助他修炼,教导他一些困惑的修炼问题。亦师亦友。 如果只是这些商焉知还只是觉得恩人就是心善,大发慈悲。可是恩人对自己实在好的离谱! 恩人采了奇珍草药给他,还特地去那金荒找了千年人参给他,叫他拿回去给他曾祖父服用。 似乎,这恩人和自己的家族有关系。 有淮南子教导,加上灵药的辅助,商焉知再次突破成功! 六层之境,武道后期,高阶修者! 商焉知豪气冲天地说:“我终于也有报仇的底气了!” “你要报什么仇?”淮南子问道。 “报家仇!” 商焉知说出自己修炼的最终目的,当年李家老家主的大儿媳去世后,她的一对儿女李淮南、李淮北就消失了。他的曾祖父李淮海,去质问李老太君,是不是老太君斩草除根,老太君竟然承认了。曾祖父一气之下,带着自己这脉离开了李家。他说李家占了自家人的血,再也待不得。 之后他曾祖父带着家人去了临州,生活的越久越发想念故乡禹州,而且对李淮南姐弟的事始终耿耿于怀,觉得自己不可以逃避。 他曾祖父进阶到武道四层之境后,给后代都改了姓,商焉知的姓便是随了母亲。他们全家又回到了禹州,只是他曾祖父避世不出。只有李家不认识的后代可以出现在禹州。 他曾祖父想报仇,即便李家现在势大,至少他想看着那老太君死掉! 商焉知修炼,想变强,也是想给李淮南姐弟报仇,了却曾祖父的心愿。 如今的李家有一个武道七层之境的巅峰强者坐镇,这让李淮海很难报仇。 商焉知突破之时遭人刺杀,他怀疑也是那李老太君找人干的,她就是想让李家绝后! “我瞧过那些老太君的种,一个个獐头鼠目,贼眉鼠眼,哪里有我李家人的风姿。我与曾祖父提及过此事,他说他以前就怀疑那些人根本不是我们李家的种! 还曾经因为一次口角,说那些人看着都是野种,有本事去李家祖屋滴血认亲。之后我曾祖父便在李家被架空,任何产业都不让他碰。” “我怀疑那老太君就是想杀人灭口,才一直追着我曾祖父不放!”商焉知说的义愤填膺。 淮南子,内心翻涌,当年的事情有隐情! 她定要找到始作俑者! 闯荡篇 第二十七章 香消玉殒 极地寒荒的老道和淮南子皆是一脸悲戚,大师兄,连尸骸都没有。就在曾经出现过的黑色漩涡处,抚琴弹了一曲往生咒,道别! 青阳山黎家 终是也到了这一天,虽然黎崇稚、黎寿珠、黎亭桓早有准备,可是真正到了这天,谁都接受不了。 “娘亲,这是您最心爱之物。”花黎流着眼泪,捧着九彩狐玉佩,“爹爹给您的定情之物,定要陪着您才好。” 说罢,花黎把玉佩置于棺内,放在黎亭樱的手中。 这是花黎抓周之物,当时异象再现。现在也一样,只是那九彩光芒显得很黯淡,丝丝缕缕,好似泪花一般。 没有人再关心这异象,大家都沉浸在无限的哀伤中,多么年轻的黎亭樱。 千年来,青阳山黎家从没有为如此年轻的族人办过葬。黎家子嗣并不多,十代以来,总共才150多人,每一代多则20余个,少则只有11人。都是连着血的至亲血脉。 亭字辈还留在族内的那几人早已泣不成声,黎亭桓更是哭到衣衫尽湿。 “小花儿,娘亲是去见你爹爹了,莫要再伤心了。”曾祖母黎崇稚走到花黎跟前劝道,这个老人又苍老了许多,可是还能坚持着走路。 黎亭樱在三年前就已经把实情告知了她,便是希望曾祖母要照顾好小花儿,代她看着小花儿长大。 “我不能倒下! 我若倒下,便辜负了小樱的嘱托! 我倒下,小花儿可怎么办?”黎崇稚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要撑住。 如果没有花黎,大概族中又会少几人,花黎是他们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哇!”花黎毕竟年纪小,终是忍不住,扑到曾祖母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扑通”、“扑通”。随着花黎提高声音的哭泣,祖屋内所有的妖仆,甚至还有几个黎家人都齐齐的跪下了。这几个黎家人是父辈或是祖辈和妖仆结合过的,身上也有了妖的血脉。 而外面,整个青阳山的妖仆全都跪下,不管现在身在何处,都直接跪了下去。 正在河里捉鱼的蚌玉,直接在水中下坠,跪倒在河底的泥沙中。 正在锄地的牛小妹,也是双腿直接跪在地里,一旁的母亲牛大婶和自己一模一样,两人面面相觑。 远处果树上,还在摘果子的猴自、猴在两兄弟齐齐落下,一同跪在地上。 正在工匠坊给花黎做木马的猴逍,手中的凿子落地,自己也跪倒在地。 青阳山一棵大树树梢,孔平也是直接坠下,跪倒在山上。 所有妖仆都因威压之力,跪于地面/水中,接着空中又是传来难以名状的悲哀,而这悲哀的源头,来自祖屋的方向,小小姐在那里。 水蚕王、火蚕王也都跪了,只是它们那七对足,十四条腿都长在身上,于是变成了趴着。 祖屋内众人都以为是因为花黎伤心的嚎啕大哭,引得仆人、族人越加悲伤,才顺势跪下的。 黎家的仆人没有跪拜这一规矩,从先祖开始,就说过妖仆和黎家后代,是亦仆亦友,是侍奉和被侍奉的关系,没有尊卑之分,更没有奴役之意。若非犯下大错,黎家的仆人无需下跪。 所有跪倒在地的人/虫除了悲戚都感到了揪心的痛! 那是花黎的痛, 他们感同身受! 那九彩光芒此时已经蒙上了雾气,九色的雾气在翻滚,在悲鸣,回荡在这祖屋内! 很多年以前,在十荒之地的一处山巅,也是如此。 他的哭泣,引得天空乌云密布,翻滚呜咽,不断悲鸣,整片荒地的妖都跪倒,感受那无尽的悲伤。 无一人说话,只有哭泣声和难以言语的悲伤! 花黎终究还是七岁的孩童,哭到累了便不再哭了。 看着第三重棺椁慢慢合上,异象消失,跪倒在地的众人也渐渐缓了过来。 是夜,九彩狐玉佩飘飘荡荡从祭台内飞了出来,停在祭台上空,好似人一样,向下俯视了一周。 见那花黎靠着祭台,睡着了。 眼角的泪痕还在,看来睡着了还在不自觉地掉眼泪。 祖母和曾祖母,都劝花黎回去休息。她怎么都不听,拗不过她,便让她守在这了。 一束盈盈的白光照向花黎,只见花黎平躺着升起,而后缓缓落于地面,在花黎躺下的后脑勺处多了一个古朴的蒲团。 然后白光像条被子一样覆于花黎身上。 花黎安然的睡好,眼角的泪痕也被白光吸收干净了。 玉佩在祭台上空飞了一圈,又发出一道白光,射向棺内,直达第四重。 第四重的一尾白狐玉佩猛地颤动起来,从外而入的白光包裹着它直直飞出了祭台。 飞出的一尾白狐玉佩,停在九彩狐玉佩旁边, 两个玉佩的个头一大一小,一彩一白,遥相呼应。 仔细看,这两块玉佩虽然颜色不一样,大小也不同,连尾巴数也不同。 可是两只狐狸的雕琢手法一模一样,就像一块玉佩是另一块玉佩的完全复刻版。 忽的,九彩狐玉佩泛出一道极富神韵的光华,照在一尾白狐玉佩周身,只见那白色的一尾竟然开始化出二尾、三尾、、、直到九尾。 原来这一尾白狐玉佩竟也有九条狐尾! 化出九尾的白色玉佩, 在九尾完全化出后, 直接没入九彩狐玉佩中, 合二为一! 融合的玉佩发出九色光芒,而一道白色气息萦绕在光芒间。 一道光芒射出,直奔山脚荷花池。 此时的吉祥龟玄衣督邮还在和那法阵抗衡,一次次冲向法阵,一次次被海鸟啄伤,一次次的心悸。 “不就是海鸟嘛,爷年幼之时便从你口中逃生,如今都千年了,还怕你不成!”吉祥龟玄衣督邮已经杀红了眼。 他既不知从黎家祖屋射来的白光,也不知此时荷花池的法阵已有瓦解之像。 “啄吧!啄吧!你啄死我算了!”吉祥龟玄衣督邮咆哮着! 光芒射到海鸟虚灵幻化的石碑,一时之间光光点点绚烂无比,石碑开始裂开、破碎。 而此时的法阵和吉祥龟,正处在白热化状态,被法阵牵动,正在破碎的石碑止住动作,一块块碎石飘在荷花池上方,静止不动,像是在观望激战的一龟一法阵。 祖屋,祭台上方,合二为一的九彩狐玉佩,收敛光芒。 没有再进入祭台,而是缓缓地没入花黎体内。 一霎那,花黎额头的九色花钿忽的显现,颜色更加清晰!随着玉佩没入体内,花钿也很快就消失不见。 祖屋内,寂静如初,只有花黎小小的呼吸声。 宝元1256年,花黎七岁,母亲黎亭樱香消玉殒。 亲人以乘黄鹤去, 人去音存楼不空。 但以笑颜慰慈恩, 从来此恨最无穷。 闯荡篇 第二十八章 金钱龟 “拼了我老命了!”玄衣督邮做好了被海鸟啄死的打算,最后一次冲向了法阵。 “啊!” “轰!”。一阵天旋地转。 再次睁开眼,只见吉祥龟的背甲又多了一圈纹路,他自己自然是看不到的。只感觉这最后一击,把他的神魂都震荡了,背甲也不知怎的生疼生疼的。 六个背甲被仙子姐姐六合为一后,从来没什么不适,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可自己刚才明明是用头去撞的法阵,不是用龟壳撞的啊! 眨了下眼睛,四脚朝天的吉祥龟感觉自己不在水底,可背甲贴着地面啊,硬邦邦的触感。 “啊!苍天呐,我出来了!”玄衣督邮一个挺身,翻了过来。此时,他看到自己已经在荷花池外。 自己成功了,竟然成功了! 破阵而出的吉祥龟虽然遍体鳞伤,龟背、四肢都受伤,可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舒坦,好似空明了许多。 “仙子姐姐,这是你对我的考验吗?” 来不及细想,忽然,他看到荷花池中央的石碑,不对劲啊,怎么裂成碎石,浮在空中啊。 随着吉祥龟看向石碑,那石碑也开始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 一道道裂缝继续开裂,大石块裂成小石块,小石块再裂成更小的石块,全部裂到微不可察的大小。此时在无数碎石块中夹杂着两颗赤褐色的丹丸,竟是保阶丸!而海鸟虚灵也因石碑的完全碎裂而再次显现。 此时的吉祥龟自是没有看到丹丸,挺起腰板(破损的龟背)直视海鸟,毫无惧意! “死海鸟、臭海鸟,来吧,爷爷我要吃了你!” 只见那海鸟虚灵直冲过来,毫无征兆,直直没入玄衣督邮脑中。 “嗡~”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吉祥龟的脑中出现: “吉祥龟,这是我的一念之力留在了石碑里。当你的机缘来到,仍然未出荷花池,我自会给你解除法阵。我在荷花池布下法阵,不知你是否会冲阵,也不知你能否过了心里的坎。 若你不惧内心的恐惧,成功破阵,对你今后的修炼必将大有裨益。 若你仍然惧怕,无妨,我将两颗保阶丸存于你背甲内,你可以直接进阶至八阶。 出这荷花池,你便又有了六阶妖力,但因六甲龟背依然封印,你所消耗掉的妖力将很难恢复。 无论何时何地,保护机缘,切记!” 是仙子姐姐!!! 仙子姐姐兵解前还想着我,吉祥龟玄衣督邮泪流满面。 不对啊,仙子姐姐只说我能出荷花池,我的禁口令也没说解不解除,我能不能和小祖宗说话呢?能还是不能呢? 稍微晃了下龟壳,果真有2颗保阶丸在其中,颜色还是赤褐色,比当年仙子姐姐给元绪公的品阶更高。 仙子姐姐说这个两颗保阶丸可以让我直接进阶八阶,我本身六阶,连蹦两阶! 仙子姐姐对我真好,简直太好了! 吉祥龟沉浸在对仙子姐姐的感动中,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进了一阶! 过了惧怕海鸟的坎,走出了幼时的心理阴影,破了“心之惧”法阵,硬生生突破进阶达到了七阶。这也是他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进阶。 稀里糊涂的进了一阶,这正主还不知道。 傻龟有傻福。 要说吉祥龟为何与那荷花池的法阵激战,还得从去年花黎二次看望吉祥龟说起。 自那一日,花黎端起鸟窝又放回吉祥龟的头顶,吉祥龟心里几乎已经绝望。 他虽妖力、品阶都被封,可六阶妖兽的本能还在,他能感知到黎亭樱的生命力越来越弱。心里越想越不对劲,若是小祖宗她娘亲真的过世,也不知道小祖宗还会不会记得来看他,小祖宗会不会被其他亲戚接走?领养?过继? 对未来的不确定,让吉祥龟冒出了无数念头。到底何时才能出去呢? 虽然已经被荷花池的法阵啄了两次,吉祥龟也看出些门道来,似乎只要能冲破那法阵,就能出得这荷花池。这法阵和海鸟石碑可能是一体的,他奈何不了石碑,去冲一下法阵倒是可以的。 思及此,好像唯有这个法子有用了。于是,吉祥龟便开始了冲阵,一天天不懈地冲,时至今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吉祥龟虽然在荷花池待了千年,也不是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那些和他一同来到青阳山的妖,好像说好了一样,每到大限将至,便来和他道别。 有满月的夜晚,有弦月的夜晚,还有月蚀的夜晚。那无数个夜晚,只见垂垂老矣的妖,坐在荷花池旁,絮絮叨叨说着这辈子的事。 他们的这辈子都以到青阳山以后开始算,以前在荒地过的可不是日子,是炼狱,每日胆战心惊,不知明日为何物。 每每说到青阳山外的世界,繁华的集市,热闹的街道,车水马龙的青阳县。 有意气风发的开拓者黎承惜,也有长袖善舞的黎崇稚。 还有声名在外的芳会,引来无数青年才俊,成就多少佳偶眷侣。 虽然吉祥龟每次都知道来看他,便意味着那些妖要去了。他也是泛着泪光,很不忍。 可是每每听故事却都听的入神,对外面的世界也很向往。 毕竟,这吉祥龟玄衣督邮的实际年纪只有99岁,是一只还未成年的龟。 现在终于出来了,他却没有马上行动。 继续趴在荷花池旁,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祖宗现在已是近在咫尺,如何接近呢? 容爷好好想想。 夜晚时分,一只全身金色的小乌龟吭哧哼哧地爬入了花黎的卧室。 这只龟壳仅有花黎巴掌大的小乌龟正是那破阵而出的吉祥龟玄衣督邮。在荷花池边苦思冥想数日,最后他决定不能如此庞大的身躯跟在小祖宗左右。于是缩小到如今这大小,还改了下颜色,把自己弄成了全身金色。 多讨喜,听说九州的人都喜欢金子,我这从头到尾的金色,小祖宗肯定喜欢! 清晨,花黎看到一只金色的小乌龟四脚朝天地睡在桌子上。 一看这模样,花黎哪管什么金色,赶紧找来一只浅底的大盘子,装了水,把乌龟放了进去。 “不会是死了吧?”花黎看着小乌龟,皱着眉头。 只见小乌龟的头埋在水里,咕嘟咕嘟竟然喝起了水。 看到花黎,吉祥龟爬出盘子,他昨日从荷花池爬到此处,真是累及,那么小身板爬过来,耗了他几个时辰的功夫。 失策失策,应该没变小之前先爬过来! 爬到花黎的院落,见小祖宗睡的好好的。吉祥龟也是累到不行,翻身就在桌子上睡着了。 也不知为何,自那日破阵而出。睁眼的时候便是四脚朝天,那时虽然身体甲背、四肢都损伤,可是感觉心中清明,畅快至极。所以之后吉祥龟就爱上了四脚朝天睡觉,让人乍一看以为他是死了。 见小乌龟走动了,花黎心安,活着的。便开始仔细打量,全身金灿灿的,真好看。 “你有爹爹、娘亲吗?”花黎问道。 吉祥龟摇头。 “你想跟着我吗?”花黎又问。 拼命点头。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摇头,我有名字,小祖宗我叫玄衣督邮。好想说话,怎么办,也不知能不能说话,又开始纠结。 “金灿灿的,就叫‘金钱龟’吧。”花黎一锤定音。 “小祖宗,我叫玄衣督邮,不叫金钱龟!” 仙子姐姐叫我吉祥龟,小祖宗叫我金钱龟,可我有名字啊。 玄衣督邮心里郁闷,爬到花黎跟前,抓住她衣衫,就开始顺着衣襟往上爬,竟然就爬到了肩膀上。 古往今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乌龟是趴在人肩膀上的。 花黎满心欢喜,兴冲冲的跑去膳房,要给金钱龟找吃食。 “我有一只小乌龟, 名字叫做金钱龟, 长得全身金灿灿, 可爱又听话~”花黎边跑边唱起歌来,自编的歌,自成一曲。 “小小姐养了乌龟,我去河里捉点小鱼小虾,给小小姐送去。”自成一调的歌声飘入了正捕鱼回来的蚌玉耳朵,转身又去河里。 隔天,蚌玉给小小姐送来了一篮子活的小鱼小虾,还有一块平坦的石头和一把水草。 猴逍给小小姐送来了一个椭圆形的石器。 “小小姐,这个石器我打磨好了,底部平坦,我把里面凿空了,一点不重,方便你给金龟子换水。”猴逍说道。 “小小姐,这鱼虾我给你放到这小鱼缸里,每日用这小捞箕捞一些喂乌龟即可。这块石头很平坦,可以让小乌龟出了水晒太阳,这把水草给它装饰用。”毕竟是女子,蚌玉就细心多了,不仅拿来乌龟吃食,还有给乌龟的装饰物。 “小小姐,这乌龟喜欢晒太阳,这窝就放在窗台边。乌龟吃的多,拉的也多,拉的便便是绿色的,倒也无异味。就是每日都需给它换水,不勤换水,乌龟就容易生病。”蚌玉不愧是水里的行家,对乌龟的习性也很了解。 “你才生病,你全家都生病。我可是六阶妖龟,不在水里都不会生病!气煞我也!”更名为金钱龟的玄衣督邮不爽。 见蚌玉和猴逍走远,金钱龟玄衣督邮才慢吞吞爬进那新窝,鼻孔出气,满是不屑。 哼!哪有仙子姐姐给我布置的荷花池漂亮。 完全忘了仙子姐姐还给他布置了一个法阵。 荷花池一片安静,还是光秃秃的模样,一只巨大的海龟露着个脑袋在池边,这是金钱龟玄衣督邮布的障眼法。 此后隔一段时间来给吉祥龟投食的妖仆一如既往的投食,从未发现有丝毫不同。 闯荡篇 第二十九章 神魂入地脉 垂暮不服老 话说回来,赤衣男子看到陆道子在用无量道眼探物,可不知这小子在找何物,于是静观其变。 “有了!”陆道子看到了一个装着金子的荷包!那是他的猎物! 为何那么多金子,陆道子唯独选了这一个荷包做猎物? 九州大陆尤其是这九州,不能偷人荷包,因为你不知道那荷包是真的荷包还是百宝囊。 可是街上那么多穿金戴银的,陆道子没法动手,他不是真的小偷啊,没有业务能力啊,怎么上手? 想来想去还是那荷包好偷,随便一个近身就能从腰间顺走。是如今的陆道子能做到的。 而且刚才陆道子是用了无量道眼在探查,那个装着金子的荷包,里面除了金子就是银子,别无其他。纯粹装金银的荷包应该是真荷包吧?若是那百宝囊,怎么都会再放些其他物件吧? 陆道子盘算了一下,决定冒一冒险。大不了真是百宝囊,被逮住,自己就求爷爷告奶奶求饶呗,反正自己还小,被凑一顿的事,出不了大事。 就这么干! 陆道子先拐进了一个小巷,从百宝囊里面拿出一捆干柴,都抱于胸前。准备妥当,再次上街。只见他不着痕迹地走着,走着走着,便是在那个公子面前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公子见是一个抱着柴火的小孩,便扶了起来,还问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谢谢这位公子。我爷爷还等着我这干柴回去生火做饭呢,谢谢公子。”陆道子连声道谢,捡起散乱在地上的柴火,走开了。 一个荷包夹杂在这一堆柴火中,得手! “有趣的小家伙!有趣有趣!比当年的小魔还有趣!”赤衣男子把这一切都收入眼底,脸上的笑意竟让他整个人都焕发出别样的光彩来。 一大一小来到郊外,当然这大的便是那赤衣男子,他是尾随陆道子来的。 此时的陆道子正在看他的战利品,这是他第一次自力更生!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光彩的。能放如此多金子银子在身上的,肯定不缺这点啊。 挺有道理的。 “小子!你偷我家少爷的荷包,该当何罪?”赤衣男子忽的现身,一副人赃并获的样子。 “啥?这么快就被逮到了,不该啊,手里的这个真的是货真价实的荷包啊。”陆道子狐疑,竟不是害怕,而是怀疑面前的男子。 “这位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哪里有荷包?这是我的财物啊!”陆道子已经把金子银子从荷包倒了出来,那荷包就在刚刚男子出声的时候被陆道子给踢到树丛里去了。 又不是百宝囊,在树丛中找一个荷包,也要些时间。自己完全可以趁这段时间逃跑。 这陆道子脑子也是灵光,很快就想好了自己的脱身之法。 “你是不是想趁火打劫?”见男子不说话,陆道子继续说。 “不就是个荷包吗?”男子慢条斯理地说着话,随手一挥,一物吸入他手中,就是刚才被陆道子踢进树丛的荷包! 完了,碰上硬茬子了!陆道子暗呼不妙。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陆道子忽然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这画风怎么突然就变成拜师场面了? 赤衣男子有些凌乱,,,这小子太贼了吧! 不过,陆道子的这一声师父,在他听来,真是特别特别顺耳。 这可是老道的徒儿,竟然乖乖的主动叫我师父,我这万里迢迢过来,真是没白来! 值了! 赤衣男子心里暗自得意,脸上还是要摆摆架子的,“你就不怕我对你动粗?” “师父,您要是真想对我动手,一早就先把我拿下了,哪还用和我废话。”陆道子直接就喊上了师父,刚才那赤衣男子一瞬间的得意之色,他看在了眼里。 “你小子~~”赤衣男子连着听到两声师父,心情有点激动,还有些飘! “不错。”一时间找不到词,竟然直接夸上了。 “师父,您是不是看徒儿这活干的不漂亮?”陆道子何等聪明,既然对方能确定自己这是偷的荷包,肯定把刚才他如何偷的那一幕都看到了。向高人讨教,向高人学习,若是能拜个师那更好。 九州大陆,还是挺尊敬师长的。一般来说拜入一个师门,便是一辈子的事。想改投其他门派也不是不可,只需双方门派都认可就行。 陆道子没想多,虽然老道没让他叫自己师父,可陆道子是当老道师父的。 至于今天这个,刚才喊第一声师父是权宜之计,想看看此人是敌是友。见是友,还很满意陆道子喊他师父的样子,传授些东西,再拜个师父也没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赤衣男子问道。 “师父,我道号:陆道子。没有名字。”陆道子如实回答。对于名字,他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毕竟他那些师兄们一个个的,都有威风的姓名。可他没有,他只有道号。今日这般说,想着这二师父给自己起个好听的名字。 “陆道子,,真是好听的名字。”赤衣男子很满意这个道号。 !这是道号,不是名字啊!陆道子心里愤愤。 “师父,以后您叫我小六就行。”罢了,名字的事不提也罢。陆道子决定放弃陆道子这个道号,直接叫小六得了。 “排行第六,小六,好听好听~”赤衣男子好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师父,徒儿刚才的活是不是粗糙了?您都看在眼里了吧?”小六陆道子把赤衣男子拉回重点。 “嗯,糙是糙了点,不过你第一次,没技术含量也正常。”赤衣男子终于回神。 “为师和你说,这偷儿最重要的不是偷术,而是轻功!无论偷什么,都有可能会失手,失手怎么办?你得逃!” “但凡偷儿,轻功不行,才是最没技术含量的。” “就说刚才这荷包,今日是你运气好,这刚好是真荷包。若是那百宝囊,被修者追上,你可定然跑不掉了。” “师父说的是,徒儿早想好了,若是百宝囊,定受顿皮肉之苦。”小六说道。 这小子真是聪明,做事情早把各种可能都想好了。赤衣男子心里赞许。 “师父,徒儿没有武道之炁,也能学轻功吗?”小六有些担心。 “你身上不是有炁吗?”赤衣男子奇怪,有着七层之境的炁,不自知? “我这是道炁!”小六老实回答。 这谁教的啊!!!赤衣男子眼白都要翻出来了! 荒地的耳鼠江梦得: 我教的,咋了? 有意见啊?啥意见啊? 小师弟都有道基了! 都是我的功劳! 闯荡篇 第三十章 找金子 话说从道观出来的陆道子自从和师兄们道别后,便是一路下山。 先是回到他与老憨头生活过的村落,七年过去,这里几乎没变,还是那么,,,不兴男娃。 陆道子在这只能讨水喝,填饱肚子全靠从道观带下来的干粮。师兄们对自己真好,把所有干粮都给了自己。 陆道子轻松一人,身上就一个简单包裹。所有干粮都放在百宝囊中。 挂在他腰间的百宝囊是老道给他的。自从陆道子感悟到了炁,老道又把一个百宝囊给了大师兄罗酒,再由罗酒转交给陆道子。 “小师弟啊,这个百宝囊是我多出的一个,你滴血认主便能用了。想取物的时候,心里想着,用手覆于袋子上,东西就会出现了。” 罗酒又把在九州大陆不能偷他人荷包的事郑重强调了一遍! 这当然不是老道交代的话。是罗酒自己的惨痛经历! 他堂堂妖族狮子,当年从荒地出来,初到这九州,没银子,没铜板,寸步难行。实在无法,便是偷了人的荷包。结果,当然被人给追踪到,虽然自己也是三阶实力,但无奈对方有备而来,人多势众,罗酒勉力才逃掉。那惨状如今想来都不忍回首。 也给这只当时很年轻的妖狮打下了烙印,千万别偷荷包!所以他不得不事先提醒着点小师弟,毕竟这小师弟虽为人族,可是三岁便入了这道观,哪里懂那行走九州的事。 不能偷荷包,偷别的啊!此时的陆道子心中早已有了计量。 陆道子开始往人多的镇上去,他未曾出过道观山下的村落,不代表他害怕外面的世界。 相反,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他的五个师兄虽然净往犄角旮旯之地去,可是相比他陆道子,那也是见多识广多了。尤其是二师兄耳鼠江梦得,据说在一大户人家待过十年,吃好的喝好的,还有专人伺候。 问及二师兄在那户人家做的什么,他支支吾吾,其他师兄只是偷笑。 陆道子能猜到二师兄妖的身份,但不知他的本体是何物。能在一户人家好吃好喝招待十年,要么做人媳妇要么做人夫君吧。 在荒地已经突破为五尾妖鼠的江梦得:人家才不是什么媳妇、夫君,人家做的是宠物! 陆道子踏上了闯荡之路,往东走,人越来越多,开始见到了乡镇。十一岁的陆道子在那琳琅满目的集市中穿梭,这个看看、那个看看,什么都新奇。 而此时,有一个穿着夺目的怪异男子牵着马,也行走在钦州境内。 这男子,除了肤色比寻常九州百姓白一些,并无特别。不英俊、不倜傥,只是就是这么普通的样貌却穿着赤色衣裳,让人不免怀疑,这是否是个高人?或是妖?或是纨绔子弟? 赤色,九州之正色也,比朱色稍暗,古时是很高贵的颜色。千年前皇权还在的时候,只有王公贵族才能穿这赤色。 如今皇权早已不在,可一般的人还是不会穿赤色,究其原因,当然是自惭形秽。 配的上赤色之人肯定是绝顶惊艳之人才行! 此时路人纷纷侧目,若是这身打扮下的男子面若玉冠,是个翩翩公子,那世人都能接受。因为,匹配! 可就是这样骚包的衣衫,竟然配上如此平平的相貌,,,怎一个怪字了得! 没错,原本代表高贵的赤色穿在这人身上,竟是让人冒出“骚包”二字。 看着真别扭! 这男子看着漫不经心,却是在用意识探着这周围的人群。 嗯,有妖,都是小妖,也没那气味。 额,竟然还有魔,想想也正常。钦州和土荒可是邻居,土荒是魔族的荒地。 一个个,都没那气味,实在是寡淡无味。继续往前走吧。 这一小一大两人走着走着竟是走到了同一个镇上。 此时的陆道子已经看出点这街市的名堂来了,穿着锦衣华服的基本都是有钱的。这些人中的妇人喜欢穿金戴银,年轻女子饰物较少,以玉器为主,银饰为辅。而男子,几乎清一色腰间都挂着玉佩,好像有种告知别人自己的出身意思,怎么说来着,叫彰显自己的身份。 陆道子想起了以前二师兄江梦得说过的话。 以前在道观,听二师兄拽文,陆道子虽然不似其他师兄们那样嘲笑江梦得,可心里也觉得好笑。 如今,真到了这九州的闹市,耳边听到的可都是比二师兄拽的还厉害的文啊。 还好在道观,他也和二师兄学了点文绉绉的话,要不然,还真是不太适应这外面的世界了。 陆道子一边竖着耳朵听路人的讲话,都要学着点。一边用无量道眼在打量街上的人。 要是老道在此,知道这小六陆道子用这无量道眼在干啥,不知会不会把小六逐出师门。 陆道子心里想着“金子”!!! 这小六竟然用无量道眼在找金子!!! “这味道,太熟悉了~~”此时的赤衣男子牵着马走在离陆道子二十丈开外的地方,他先是感觉到了那熟悉的味道,然后看到了正在使用无量道眼的陆道子。 “胆肥的小家伙,这是打算找何物?”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竟敢使用这无量道眼看物。也真是只有这样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才有胆做了。 道士在如今的九州真是很落魄,除非你在道观。出了道观还穿着道袍,讨口水,估计都没人愿意给。 在道观的道士,还是受人尊敬的。毕竟烧香祈福的人大有人在。 可若是穿着道袍,云游九州。那不是明摆着你打算降妖除魔吗? 像老道那般无论走到哪里,都穿着道袍的道士如今真是见不着几个,他对道的执著也是非常人能比的。 陆道子自下山便换了一套青色布衣,大师兄给的,是他小时候穿过的,一直收在百宝囊。大家都知道他们下山,都不好再穿道袍了,不方便行走在这九州。见大师兄拿出了自己小时候的衣服,其他师兄竟也都从百宝囊拿出了自己穿过的衣服,统统给了陆道子。 谁小时候还没几件衣服似的。 连黄鼠狼范米酸都拿出了三套衣服!让耳鼠江梦得刮目相看,看不出这老五平时不修边幅,竟然也讲体面,穿衣服的。 只有四师兄谢带雨没拿出衣服,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自己小时候巨胖,衣服都穿破了。 其实哪里是穿破,而是他那时候根本就不穿衣服! 这飞天猪在丛林的时候,一直都是本体状态,什么衣服,连裤子都没有! 收下师兄们的衣服,陆道子自然开心。 他的百宝囊很大,有七丈空间,能放的东西太多了。 这些衣服估计可以穿到他成年。 闯荡篇 第三十一章 二师父? 话说回来,赤衣男子看到陆道子在用无量道眼探物,可不知这小子在找何物,于是静观其变。 “有了!”陆道子看到了一个装着金子的荷包!那是他的猎物! 为何那么多金子,陆道子唯独选了这一个荷包做猎物? 九州大陆尤其是这九州,不能偷人荷包,因为你不知道那荷包是真的荷包还是百宝囊。 可是街上那么多穿金戴银的,陆道子没法动手,他不是真的小偷啊,没有业务能力啊,怎么上手? 想来想去还是那荷包好偷,随便一个近身就能从腰间顺走。是如今的陆道子能做到的。 而且刚才陆道子是用了无量道眼在探查,那个装着金子的荷包,里面除了金子就是银子,别无其他。纯粹装金银的荷包应该是真荷包吧?若是那百宝囊,怎么都会再放些其他物件吧? 陆道子盘算了一下,决定冒一冒险。大不了真是百宝囊,被逮住,自己就求爷爷告奶奶求饶呗,反正自己还小,被凑一顿的事,出不了大事。 就这么干! 陆道子先拐进了一个小巷,从百宝囊里面拿出一捆干柴,都抱于胸前。准备妥当,再次上街。只见他不着痕迹地走着,走着走着,便是在那个公子面前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公子见是一个抱着柴火的小孩,便扶了起来,还问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谢谢这位公子。我爷爷还等着我这干柴回去生火做饭呢,谢谢公子。”陆道子连声道谢,捡起散乱在地上的柴火,走开了。 一个荷包夹杂在这一堆柴火中,得手! “有趣的小家伙!有趣有趣!比当年的小魔还有趣!”赤衣男子把这一切都收入眼底,脸上的笑意竟让他整个人都焕发出别样的光彩来。 一大一小来到郊外,当然这大的便是那赤衣男子,他是尾随陆道子来的。 此时的陆道子正在看他的战利品,这是他第一次自力更生!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光彩的。能放如此多金子银子在身上的,肯定不缺这点啊。 挺有道理的。 “小子!你偷我家少爷的荷包,该当何罪?”赤衣男子忽的现身,一副人赃并获的样子。 “啥?这么快就被逮到了,不该啊,手里的这个真的是货真价实的荷包啊。”陆道子狐疑,竟不是害怕,而是怀疑面前的男子。 “这位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哪里有荷包?这是我的财物啊!”陆道子已经把金子银子从荷包倒了出来,那荷包就在刚刚男子出声的时候被陆道子给踢到树丛里去了。 又不是百宝囊,在树丛中找一个荷包,也要些时间。自己完全可以趁这段时间逃跑。 这陆道子脑子也是灵光,很快就想好了自己的脱身之法。 “你是不是想趁火打劫?”见男子不说话,陆道子继续说。 “不就是个荷包吗?”男子慢条斯理地说着话,随手一挥,一物吸入他手中,就是刚才被陆道子踢进树丛的荷包! 完了,碰上硬茬子了!陆道子暗呼不妙。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陆道子忽然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这画风怎么突然就变成拜师场面了? 赤衣男子有些凌乱,,,这小子太贼了吧! 不过,陆道子的这一声师父,在他听来,真是特别特别顺耳。 这可是老道的徒儿,竟然乖乖的主动叫我师父,我这万里迢迢过来,真是没白来! 值了! 赤衣男子心里暗自得意,脸上还是要摆摆架子的,“你就不怕我对你动粗?” “师父,您要是真想对我动手,一早就先把我拿下了,哪还用和我废话。”陆道子直接就喊上了师父,刚才那赤衣男子一瞬间的得意之色,他看在了眼里。 “你小子~~”赤衣男子连着听到两声师父,心情有点激动,还有些飘! “不错。”一时间找不到词,竟然直接夸上了。 “师父,您是不是看徒儿这活干的不漂亮?”陆道子何等聪明,既然对方能确定自己这是偷的荷包,肯定把刚才他如何偷的那一幕都看到了。向高人讨教,向高人学习,若是能拜个师那更好。 九州大陆,还是挺尊敬师长的。一般来说拜入一个师门,便是一辈子的事。想改投其他门派也不是不可,只需双方门派都认可就行。 陆道子没想多,虽然老道没让他叫自己师父,可陆道子是当老道师父的。 至于今天这个,刚才喊第一声师父是权宜之计,想看看此人是敌是友。见是友,还很满意陆道子喊他师父的样子,传授些东西,再拜个师父也没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赤衣男子问道。 “师父,我道号:陆道子。没有名字。”陆道子如实回答。对于名字,他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毕竟他那些师兄们一个个的,都有威风的姓名。可他没有,他只有道号。今日这般说,想着这二师父给自己起个好听的名字。 “陆道子,,真是好听的名字。”赤衣男子很满意这个道号。 !这是道号,不是名字啊!陆道子心里愤愤。 “师父,以后您叫我小六就行。”罢了,名字的事不提也罢。陆道子决定放弃陆道子这个道号,直接叫小六得了。 “排行第六,小六,好听好听~”赤衣男子好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师父,徒儿刚才的活是不是粗糙了?您都看在眼里了吧?”小六陆道子把赤衣男子拉回重点。 “嗯,糙是糙了点,不过你第一次,没技术含量也正常。”赤衣男子终于回神。 “为师和你说,这偷儿最重要的不是偷术,而是轻功!无论偷什么,都有可能会失手,失手怎么办?你得逃!” “但凡偷儿,轻功不行,才是最没技术含量的。” “就说刚才这荷包,今日是你运气好,这刚好是真荷包。若是那百宝囊,被修者追上,你可定然跑不掉了。” “师父说的是,徒儿早想好了,若是百宝囊,定受顿皮肉之苦。”小六说道。 这小子真是聪明,做事情早把各种可能都想好了。赤衣男子心里赞许。 “师父,徒儿没有武道之炁,也能学轻功吗?”小六有些担心。 “你身上不是有炁吗?” “我这是道炁!” 这谁教的啊!!!赤衣男子眼白都要翻出来了! 荒地的耳鼠江梦得: 我教的,咋了? 有意见啊?啥意见啊? 小师弟都有道基了! 都是我的功劳! 闯荡篇 第三十二章 筹谋 赤衣男子带着得意徒儿小六陆道子一路向东游历,钦州向东便是尚武的宁州、妖族的绿荒、富庶的禹州。 这一路,赤衣男子教导小六偷术、轻功,小六则学以致用,在途中把自己的百宝囊塞了近半丈的东西!而他对这九州的风土人情也了解了很多。 尤其是进入绿荒,让小六大开眼界。他不仅看到会说话的树、会说话的熊,还看到了人形不完全的妖。看着那露出四爪的人形妖族,有的露出尾巴,有的露出头角,这个世界太神奇了! “师父,这些妖为何人形不完全?”小六好奇,问向赤衣男子。 “他们的父辈或是祖辈是人和妖的结合,导致他们出生血脉不纯,人形不完全。”赤衣男子回答道,心里想着这老道连这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教,还要我来教,真不厚道! 也不是老道真的不想教,而是碍于一、二、三、四、五个徒弟,在小六陆道子面前,道观里基本不会提到“妖”这个字眼。 “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血脉不纯吗?”小六继续问。 “通过修炼突破进阶,获得更多妖力,可以弥补血脉不纯。不过进阶都有风险,搞不好突破失败,境界就倒退了。” 赤衣男子话锋一转,“还有一个不需冒任何风险的法子,可以弥补血脉不纯。” “什么办法?”还有这等好事,那为啥这些妖都不去做呢,小六来了兴趣,问道。 “学道!长久受大道的熏陶,感悟,有了道心,妖便可以完全化成人形。 不过一般的妖都不屑这么做,毕竟从古至今,道士都是‘降妖伏魔’的存在。和道士学道,会丢尽妖的脸。” 赤衣男子故作高深地说道,边说边瞄着小六的表情,他怀疑这小子知道自己的师兄们都是妖! “原来如此。”这下小六终于解惑了。 师兄们那么勤奋地念经,原来是想在自己面前努力保持人形模样,是怕露出头角尾巴吓到自己吗? 那时候他还不太懂,三岁的他有日晚上起床嘘嘘,便是看到五师兄范米酸在月下,一个人在那里背诵经文。 范米酸不识字,念的经文都是听着师兄们念经,自己鬼画符不知道用的什么记录下来的,然后再照着那鬼画符背诵。可想而知要他正儿八经背诵经文有多困难! 小六心里一阵暖意,师兄们真好。 看到小六脸上洋溢的笑容,赤衣男子明了,这小子知道自己的师兄们都是妖,真是七窍玲珑心! 穿过绿荒,便是禹州, “小六,你的偷术和轻功都小有成了,是时候一个人去闯荡了。”赤衣男子平静地说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小六当然知道。 当年老憨头收养了他,三年。后来在道观,念着经,七年。如今,和这二师父,一年。 这一年虽然时间很短,但他在这一年里所学之物,所见之物,比他前十年的总和都要多很多,他已经很知足了。 这一年,他和二师父跨了三个州一处荒地,他知道二师父是在教他游历这九州大陆。 接下来,就有我小六一个人闯荡吧! 少年郎,无所畏惧! “师父,您放心,小六一定在九州好好游历,不会让自己进入险境的。”小六和赤衣男子保证。 赤衣男子点头,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小六的安危最重要。 不过,他倒也想看看,有谁敢伤他这个徒儿! 应该也会很有趣吧! 赤衣男子和小六道别,也是因为他要去见老友了。 “老道,别伤心,你看,竟然连白发都出来了。”赤衣男子说着,伸手想去拔掉那几根白发。 “甲壹子是我收的第一个魔徒,为魔甚好,我怎能不伤心!”老道退后,不让赤衣男子摸向自己的头。 “他为小师妹献身,死得其所的。”赤衣男子伸出手讪讪缩回,说道。 “哎。”若甲壹子因为其他事情而死,也就算了,作为师父,老道还能去给他报仇。可偏偏是为了淮南子,哎。 见老道无法释怀,看着他那头上的几根白发,赤衣男子终于正色道: “都说无间地狱是人界、仙界、天界三界都怕的地方。” 老道抬头看向赤衣男子,仙界他知道,古时就有仙人喜欢下凡,他们把这九州大陆叫做凡间,也就是人间。可天界,他是第一次听说,那不是神话吗? “其实,无间地狱也没那么可怕,说不定你那徒儿还活着呢。” 赤衣男子话说的轻飘飘,但老道知道,既然他说徒儿可能活着,那就真有可能是活着的。 老道不知道这赤衣男子的真实身份,儿时遇到他的时候便是这般模样。他既教他念经,教他道术,还教他魔族锻体。或许连妖术他都会。 一个能使用人、妖、魔三种力量的人,老道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在这九州大陆从没人提起过。 平时说话不靠谱,可只要他认真起来,比方刚才那般,那他的话就一定可信! “淮南子要开始了。”老道心定,转移话题。 “要我做什么?”赤衣男子又开始玩世不恭地说话。 “不要你做什么!” 老道想用拳头砸他,他做的还不多吗?还嫌事不多吗? “哎呦,你看看,你看看,刚给你一个好消息,就这么对我。”赤衣男子假装委屈。 不就是自己把那小辈,,,还记仇了,这老道。 不让自己做什么,他看着总行吧。 这老道,小时候的脾气还没这么暴! 长大了,翅膀硬了,想翻天了! 绿荒, 这绿荒居住着很多妖族,草木鸟兽的妖都有,偶尔也有魔出没。 绿荒北面、西面毗邻魔族的紫荒、人族的宁州、三不管的漠北,南面靠着人族的禹州、临州还有黑荒,最东面和极地寒荒接壤。 尽管和尚武的宁州相连,但妖族很少和人族开战,边界也比较太平。小风波有,大战争没有。 这使得绿荒成了三族的通商之地,这个商指的是贩奴的生意。 自万年大战后,人妖魔三族再没发生大规模战争,但三族的关系也不是真的那么和平。 出于各种嗜好,或者各种目的,各族贩卖本族或他族的小妖、小孩之事从来没有断过。 魔族的小孩,几乎没人要,所以贩奴通常只有人和妖。 不少世家豪门在荒地都有自己贩奴的据点,毕竟这生意的利润厚的惊人。就是顶着骂名也想从中牟利。 不过会做这样营生的世家一般都是千年内才冒出的,历史悠久的世家不仅不屑做这贩奴的行当,若是知道,还会除之抱不平! 所以这贩奴的营生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在九州内是做不得的,只能在荒地。冒着被人修强者端掉的风险,一些世家暗地里仍然在做着这贩奴的勾当。 那禹州的李家便是如此,在这绿荒有六处贩奴据点,大多是和其他世家合伙的,其中最小的两处据点才是他李家独有的。 “紧盯绿荒李家的贩奴据点,风吹草动只报我一人,不得向外发消息。” “是!” 闯荡篇 第三十三章 比试轻功 舔犊之情 青阳山黎家。 “小小姐今日已经可以在一个半时辰内爬到半山腰,比数月前又有进步了。”孔平暗暗想着,保持和花黎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这是他如今的职责所在。 自娘亲去世后,花黎就开始爬青阳山,除非暴雨、大风、打雷,每日辰时出发,总是到半山腰就下山。黎寿珠自是不放心,让孔平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看护好花黎。 “孔平~”花黎故意大声呼叫,吓的孔平差点从树梢掉下来。 “孔哥哥,我们来比试轻功吧。”见到孔平近前来,花黎俏皮说道。 说罢只见花黎袖中一根丝线倏然飞出,搭上了前面一棵树上,然后她的身体也跟着飞了过去。远远望去,犹如一只小鸟飘到树上。 然后双足一点,人又从树上飞出,跃到第二棵树,那根丝线也跟着飞出,搭上更前面的第三棵树。 眨眼之间,花黎身形已经在数十丈外。 一旁的孔平一个纵身跃上树梢,几个跳跃,就已数十丈开外,他用的完全是本能。站在树梢,看向不远处的小小姐,虽然此时还落后于自己。 可是假以时日,相信小小姐的速度一定会超过自己。自己虽是妖族后裔,可是没有妖族传承,没有妖力、没有本体,很难再有进步的空间了。 小小姐不同,她每日练习,将来的轻功一定远胜于他。 真佩服亭樱小姐,那丝线定是用蚕王丝所制,细如发丝、收缩自然,毫无滞感,绝对是轻功的最佳辅助。 若不是他有妖的本能,目力极佳,普通人都不一定能看出丝线的存在。 “这丝线若是用来杀人,应该也是利器,杀人于无形中”。 孔平突然对自己冒出的这个想法感到奇怪,自己如此淡定低调的人,怎么会想到杀人?! 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刚才看到小小姐使用丝线施展轻功,看的自己热血沸腾,怎么回事? 孔平决定回去好好反省,“年轻人不能心浮气躁”,祖父的话犹在耳边。 又想起了自己那慈眉善目的祖父,从小便是教导孔平为人要低调,总是说着他们祖辈在荒地过的是如何的凄惨。 “你太祖母是妖族后裔,出生血脉不纯,人形不完全。总是带着雀翎走路,边走边晃,被其他妖嘲笑。 是黎家先祖大发慈悲,把我们这一脉上上下下四十多口全部带到这青阳山来,我们才过上了好日子。才有了现在的你啊!” 虽然每次祖父提及此,孔平都耐心听着,可是他总觉得这些往事和做人要低调没多大关系啊。 黎家先祖对他们有恩,那便是用命守护这青阳山,用命保护黎家后人。这和低调到底有何缘故? 似乎,祖父有些事情并没和自己说完全。 没有妖族传承,妖族的事只能靠口口相传,祖父不说,孔平自是不知的。 这边花黎和孔平正在比试轻功,而那边金钱龟玄衣督邮悠悠闲闲的在黎亭桓的灶房中溜达。 为了更好的照顾花黎,黎亭桓让猴自、猴再、猴逍、猴遥四兄弟在花黎住的小院隔壁又造了座小院。 布局是按照最初的十二座小院造的,进门一个小院,北方两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后院是车房。 猴家兄弟也是效率高,一周后黎亭桓就入住了,到花黎住的小院只需二十步。 “小花儿吃惯了娘亲做的饭菜,虽然晚膳经常是去膳房或者祖母那吃,可如今失去娘亲的小花儿一定越发想念她娘亲做的饭了。 饭还是要自己做的才香!”黎亭桓如是想,于是开始学下厨。 自己在灶房忙活,让花黎在院子看自己生火做饭。 每次看到黎亭桓生火生的烟雾缭绕,脸都熏成黑炭了,花黎总是笑的前仰后合。 看着花黎笑,黎亭桓也跟着憨憨地笑。 黎亭桓在织造方面造诣真的很高,可是这厨艺,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舅舅,这个肉又烧焦了,小花儿啃不动。” “舅舅,这青菜还没熟。” “舅舅,米都成粥了。” “舅舅,我们下面条吧。” 看着那乌漆嘛黑的锅灶,刷干净再下面条,估计得饿扁。 “我们去膳房吧。” 这个时辰,膳房还有饭吗? 门外进来一人,是孔平,提着食盒。 “孔哥哥,你真是太了解桓舅舅了,知道他肯定做饭失败,早替小花儿备好了晚膳。”花黎故作可怜巴巴地接过食盒。 却蹦蹦跳跳回到黎亭桓身边,一盘盘菜端出来,还冒着热气,“舅舅快吃,明天继续。小花儿相信,假以时日,舅舅的厨艺一定会突飞猛进,更上一层楼的!” 于是乎,黎亭桓也是愈挫愈勇,每天都尝试做饭,每天都失败,每天都吃着孔平食盒里的晚膳。 “小花儿离了娘亲,要做点让她开心的事,开心了,便不会老是想起她娘亲了。” “娘亲去见爹爹了,桓舅舅明明最伤心,却每天还要逗我开心。 不能再伤舅舅的心了,舅舅爱上了做饭, 小花儿一定要支持舅舅!” 每日爬山、练功、写字、陪桓舅舅做饭,偶尔和孔平比试轻功,还有这金钱龟陪伴。 花黎的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依然是欢声笑语。 失去娘亲,失去小樱的痛苦, 慢慢在相互的陪伴中淡化、治愈。 转眼花黎九岁,而黎家的外嫁盛会“芳会”将在明年举办,于是黎亭桓开始忙起来。 作为织造坊坊主,黎亭桓在“芳会”前一年便要开始忙碌,忙着给每个参加芳会的女儿家做衣裳,但是再忙也仍然每日都抽出和花黎用膳的时间。 时间是挤出来,想挤便能挤出来。这是黎亭桓的切身体会。 年轻的时候,不懂这个道理。 一心扑在醉心的织造事业,废寝忘食,疏忽了黎亭樱,等到小樱坠崖才追悔莫及。 如今他知道了,再忙,都要好好吃饭,因为花黎在饭桌前等着他。 天大的事,吃完饭再说。这是黎亭桓总结出的后半生人生哲理。 年少不更事,愧对小樱。如今花黎都快长成小姑娘了,自己也明白了。 珍惜眼前人, 是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 陪伴眼前人, 是自己唯一能做,也一定要挤出时间做到的! 闯荡篇 第三十四章 禹州的黎府 禹州州府一处五进五出的大宅,匾额题字“黎府”。 这座府邸的前身是“钱府”,当年黎家第六代景字辈的老幺黎景佩,便是嫁给了这钱府的独子钱福生。 如今这黎景佩虽已是一百零八岁的高龄,但身体依然硬朗,精神也很矍铄,言语谈吐一点不弱于年轻人。 此时的黎景佩正与侄女黎崇稚在内院说着话。 黎景佩嫁到禹州之初,便想着如何用自己的嫁妆做点生意,让钱生钱。 自己远离吴州青阳山,凡事都得靠自己了。 先是购置了一些良田,用来收租。这些田产虽然收益不大,胜在长久和稳妥。 想着购置几处店铺,可这州府的店铺大都早早被人购入,如今能再买的,为数不多。 看着自己那三马车的嫁妆,几乎未动,放着也是放着,黎景佩想着还得找点营生做做。 于是她瞄上了禹州最大的那家成衣铺。 那成衣铺掌柜也是精明之人,能在州府开店铺做成行业第一的,怎能不老辣,多少人想入股谈合作,都被他婉拒。 黎景佩直接把黎家专属自己的玉牌拿了出来,大家合作,这玉牌便赠与掌柜了。 黎家凡是外嫁女子,每月都能拿着自己的专属玉牌去州府成衣铺,领取黎家织造坊专门给黎家女儿们定做的成衣。 有时候没有成衣,便是新出的最新款布匹。 当然若是不想要那定制的成衣,其他衣裳也可以随意挑。 一般有了子女后,黎家女子便都会选择随意挑衣裳。 这是黎家外嫁女儿们的福利,用钱买不到的。 若是想偷了这玉牌,冒充黎家女儿去领成衣,可是要吃牢饭的。 因为每一件黎家给外嫁女儿们定制的衣衫上都绣有黎字,代表这衣裳的出处便是定制款。 假若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穿着这绣有黎字的定制衣服,肯定会被抓去衙门,非偷即抢,不仅要吃牢饭,还得挨板子。 所以除了黎家的女儿们,这九州便是鲜少有人能穿上那绣有黎字的定制衣裳。 掌柜对这玉牌不感兴趣,可他那夫人着实心动啊,能穿着黎家定制的衣裳出街,那自己多有面!其他那些世家贵妇们可不得羡慕死! 还敢小瞧她这个商贾妇人吗? 九州的豪门世家也是有高低之分的,若是武道世家,肯定位列首位。接着是文人墨客的书香门第。最次的便是这商贾人家了。 文武都不行,一股子铜钱味,自然在世家中备受鄙夷。 这掌柜夫人平时没少看脸色,心里憋着气。 掌柜自然架不住自家夫人渴望的眼神,只得答应合作。 黎景佩笑容满面,她是事先打听了,这成衣铺掌柜没啥爱好,就是疼老婆。 对症下药,成功入主成衣铺! 原本黎景佩还想熬到那掌柜的告老还乡之际,再盘下所有成衣铺,没想到提前当上了大掌柜。 那掌柜年事倒也不高,可惜疼老婆怕老婆这个门风也传给了儿子们。 小儿子成年后便娶了一个败家娘们,年纪轻轻,只会挥霍,把那家中积蓄挥霍一空。 小两口求上这掌柜的,无奈,只能把成衣铺全部卖给黎景佩。 于是,黎景佩不到四十的时候,便做了这禹州州府最大成衣铺的掌柜。而此时的钱府,已经人丁凋敝,黎景佩的夫君钱福生也因病去世。 那钱福生去世时,便和夫人黎景佩说, “佩儿,我知你极想念那青阳山黎家,可是无奈外嫁后,便再也进不去青阳山了。 这钱府到我这算是到了尽头,若不是你撑着,钱府早就落败,哪里还有如今的风光。 我知你的心思,我钱府本来就是迁来禹州的家族,没有什么旁系。等我去了,你便把这钱府改为黎府吧。以后子嗣都姓黎。 别说青阳山外无黎家,我禹州便建一个黎家出来。 娘子,这样可好?” 黎景佩听钱福生这样的遗言,早已泣不成声。 想自己自嫁入这钱府,便是独断专行,外人都说她黎景佩泼辣专横,却不知这全是自己夫君喜闻乐见的。 钱福生性子温文儒雅,见这黎景佩做这钱府主母,呼前喝后的张罗,看的入迷,越看越喜欢。 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生气啊。 看着黎景佩买田购铺,与人讨价还价,谈笑风生。钱福生真是大开眼界,原来女子也能如此自然的谈生意。 无论黎景佩做什么,钱福生都无条件的支持,他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就好。 真想看娘子看一辈子,可惜自己的一辈子太短了。 那么便把所有的都留给娘子吧,让她随心所欲地折腾! 因为父母早逝,又无其他长辈,这钱福生年纪轻轻便做了这钱府的主。 可他心无抱负,也无远志,打理的钱府虽也祥和,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是黎景佩的到来,才让钱府焕发了生机。 当黎景佩得知自己怀孕后,便和钱福生商量,若是生下儿子便随爹,姓钱;若是女儿,要随自己,姓黎。 钱福生何等聪明,自然知道黎景佩的心思,索性允诺,“不管男女,都随你,姓黎。” 于是便有了这青阳山外的禹州黎家。 “小姑,景侗姑姑她。。。”黎崇稚难掩悲伤的提起另一个姑姑,黎景侗是黎景佩的亲姐姐,比黎景佩大五岁,也是嫁在这禹州。 “姐姐她英年早逝,怪不得别人。她嫁的人并非良人,过了开始几年的美满日子,渐渐都发现了大家性格不合。可是终究还是她自己不争气啊。”黎景佩说着叹气。 “黎家每个女儿出嫁都陪嫁三马车的金银珠宝,每月拿着黎家专属的牌子,也可去当地成衣铺随意挑选衣裳。”黎景佩继续说。 “明知道自己和那夫君不合,与那婆婆小叔小姑子更是相处不来。就算不回青阳县,自己出户买几处铺子,买个宅院,自己过活也很不错。 当年我也这样劝过她,可每次她都应着我,回去又是吵几天、好几天,反反复复。 到后来我也不管她了,她听不进我的话,我是次次都气极。 我也知道她把所有委屈都吞在肚子里,可是她自己不说出来,有什么办法呢。 后来四十二岁的时候,终是扛不住,哎。”黎景佩恨铁不成钢地说着,又是叹气。 那是她亲姐姐,怎会真的说不管就不管,可是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黎景侗! 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可叹,可恨啊! 闯荡篇 第三十五章 消失的两孩子 “小姑,黎家也是有错的。若青阳山黎家出世,外嫁的女儿家也能回青阳山,那景侗姑姑说不定也会回青阳山,也不至于会早逝。您别太伤心。”黎崇稚想着法安慰这个小姑。 “稚儿,先祖是对的。 黎家的女儿若是嫁出去了,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无法在那夫家好好生存,也没脸面对先祖啊。 黎家的女儿出嫁有丰厚的嫁妆陪嫁,后面还顶着我黎家这个古族,有这些条件,还无法在外操持一个家,还不能独立过活,那真的愧对我黎家。 想想这九州大陆,多少人家的女儿出嫁,一穷二白,亦或是嫁入那一贫如洗人家,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子女也有成龙成凤的。” “如今到我这把年纪了,我都看清了,什么都要靠自己,要自己强大才行。 谁说青阳山外嫁的女儿没有娘家,对于我那姐姐,我就是她娘家,是她自己不要我这个娘家啊!”黎景佩真真切切的悲愤。 “小姑,那景侗姑姑的孩子?”黎崇稚问道,她不清楚景侗姑姑的孩子,青阳山外的黎家女儿,生下的子嗣都不会记载在族谱。 “一双儿女,相差两岁。这一对姐弟自小也都长得可爱,甚是懂事。”忽的黎景佩又想起一件事。 “听姐姐提过,那老大好似有天眼,曾经说在娘胎里便见到外面的世界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他们两姐弟儿时还时常到我这来玩,每次来每次都被那李家的人叫回去,渐渐的也来的少了。” “李元豪那厮真不是东西,不仅和姐姐吵架,对那两孩子也是动不动就发脾气。真是苦了那两孩子了!”黎景佩提到那李家人便是气急。 “姐姐一走,两个孩子便都消失了。 只是那一晚,姐姐陪嫁的两只无影鸽便出现我的院子里,我就感觉那两孩子出了事,马上差人去李家找,硬是再也找不到了。 这些年我一直派人出去找,毫无音讯。” 黎景佩说起姐姐的子女,很是疼惜。她从未停止寻找那两孩子,毕竟是自己姐姐的亲生骨肉。 可也正因为是连着血脉的至亲,她总有感觉,事情不会就这样了结。 “稚儿,若是将来那两孩子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黎家,,,”黎景佩拉着黎崇稚的手,惴惴不安,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可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小姑,无论那两孩子做了什么,青阳山黎家担着!您放心!”黎崇稚握住小姑的手,承诺道。 “小姑,我到这禹州,本来还想去见见阿姝。”黎崇稚不想小姑这般伤感,转移话题道。 “阿姝,是个好孩子,甚是聪慧,有我黎家长姐的风范。 前几年嫁到这禹州郡守府,阿姝便深得长辈喜爱。这禹州郡守严家,这一代没有男丁,皆是女儿家。 阿姝她婆婆,是这严家的闺女,入赘的夫君。阿姝夫君也姓严,若无意外,将是这下一任郡守。 阿姝这一进门,便说,谁说郡守只能男子才能当得,女子有才一样当得,立马赢得了严家一众小姑子的心。 家和万事兴,长辈们见阿姝如此识大体,把严家上上下下都弄的服服帖帖,和气一团,甚是开心。 两年前,阿姝夫君带着她去了禹州下辖的开南县,做了县令。一家老小,如今开南县的严家是阿姝做当家主母,也是把那一家打理的仅仅有条。”黎景佩说到这个玄孙女,甚是满意。 “阿姝这孩子,在青阳山的时候便是大姐,识字礼仪女红样样都盯着妹妹们。想不到如今嫁了人,还是这样,不错不错。”黎崇稚也很喜欢黎洛姝。 “稚儿,你看,大家都是黎家外嫁出来,带着一样的嫁妆,一样的丫鬟、嬷嬷、小厮。都是进那世家,哪一户不是叔嫂、小姑子一大堆,可阿姝就能把人弄的心服口服,就算心里不服,明面上都不得不服。 我那姐姐呢,同样都是黎家启蒙教导出来的。 怨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不争气。”黎景佩还是把话题绕了回去,确实,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黎景侗便是如此。 黎崇稚和黎景佩又说了些其他州府的姐妹们,黎家吴州青阳县的芳会,能入内的世家以吴州本州的较多,毕竟就在州内,路途不远。 而其他州,需要跨州而来,那路途就很遥远,有的还需要穿过荒地。 能跨州参加青阳县芳会的,基本都是每个州州府的世家。一般的小豪门没有那个能力,跨州迎娶黎家女儿们。 所以黎家女儿若是嫁到吴州以外的州,基本都在各州的州府。 “姑姑,这世道变了,我们黎家也需要变。你可知这一代中出了一个连先祖都庇护的孩子,她身世不简单,以后定是我黎家的大幸。 我黎家不能再避世,在外的黎家人也不能再韬光养晦了。 这次我回青阳山会让族里的男儿们出世,在外的姐妹们也是。 子孙有什么需要培养的,尽管和族里说,青阳山外的黎家也要创出一番天地来。”黎崇稚把此次见小姑的真实意图说了出来。 “小姑,在人前,定要扬我黎家之威。小辈们,尽管让他们出去闯吧。凡事,都有青阳山顶着。”黎崇稚把花黎出生异象大致和小姑说了下,听得黎景佩连连点头,满脸欣慰。 终是等到青阳山的黎家出世了。 “小姑晓得了,这些话我自会告知阿姝还有其他姐妹们。我黎家要在青阳山外崛起,要护着这个女娃娃。”黎景佩应着。 姑侄又说了些体己话,对于近年来青阳山黎家的近况黎景佩也了解了,之前听说已经避世的织造奇才黎亭桓已经担任这一代的织造坊坊主,未来的成衣铺市场会有更大的发展。 那黎亭桓竟然能让水火蚕王五年就吐蚕王丝,甚是了得,不简单。黎崇稚在青阳山自是耳聪目明的,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黎亭桓取得蚕王丝她也知道,只是知道那蚕王丝必定是给小樱母女用的,心里安慰的很。 这边黎崇稚和小姑黎景佩告别,和仆人柳衣继续上路,下一站,便回吴州吧。 黎景佩开始联络起其他外嫁黎家女儿们,包括在开南县的玄孙女黎洛姝,把黎家不再避世的态度表明了。 一时之间,青阳山外的黎家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终于,我们不用韬光养晦了! 若是不外嫁出来,黎家的人都不知道原来青阳山底蕴那么深。在外抢破头的奇珍异草,青阳山遍地都是。 很多时候,黎家的女儿们都是冷眼看着那些夫家的人,一个个为点资源争的你死我活。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殊不知他们稀罕的东西在黎家随处可摘。 世人都说青阳山黎家的人避世不出,犹如那井底之蛙,又有多少人知道真正的青阳山拥有着九州大陆无数奇珍。 到底谁才是井底之蛙呢? “我黎家要大兴!” 这是所有在青阳山外的黎家人多年以来的愿望。 谁也不会料到今日黎景佩所担忧的两个孩子将来会如何搅得这九州天翻地覆。 闯荡篇 第三十六章 东施效颦 再遇马银笙 吴州州府,一处茶室,大堂, “听说了吗?那青阳山黎家明年又要举办‘芳会’了。” “又有‘芳会’?上一届芳会我没赶上,这一届打算带上我几个兄弟去瞧瞧。” “就你?还想着黎家的仙女们啊?”一旁的人揶揄。 “我不行,我那几个兄弟兴许有希望。你可知那武阳候家的世子可是我拜把的兄弟。那林家世子的表弟也是我兄弟。” “刘哥,看不出来啊,你那些兄弟个个家室非凡,平日里怎么都没见你提起?” “那是哥低调,懂吗?大隐隐于市,咱就是低调。” 茶室二楼雅间, “韩公子,此次黎家芳会,不知你是否也要前往?” “四年前,未得黎家小姐的青睐,这次必是要再次前去的。” “少爷,听说这次芳会黎家小姐是有史以来最多一次,共有十位小姐呢。”一旁的书童兴高采烈的说。 看来这一群公子哥并非纨绔子弟,书童都能随意加入公子们的谈话。 “黎家小姐再多,也架不住前去参加芳会的世家子弟多。哎,正道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 “少爷,我听闻那苍州也有世家举办外嫁盛会,可惜只办了两次便没人再去,后来不了了之了。”那书童应该是个八卦王。 “那是自然,哪家的姑娘能有黎家这般个个貌美如仙女,气质如兰,而且代代如此。 一般的世家小姐样貌生的好,多数飞扬跋扈,骄横的很。 若是性格好的,大体又都长的不如人意。 更可怕的是,那母夜叉般的女子,才貌皆无,还蛮横霸道。 那些个掌上明珠,太明珠了,我等消受不起。”这公子说的有板有眼,好似很有故事。 “你可知黎家到现在,芳会都举办了九代了,近千年了。”旁边一公子说道。 “平常世家的小姐,一代出一个才貌绝佳的已经很不错了。还能代代出美人吗?即使样貌过得去,还得品行兼得。 其他世家想效仿黎家的芳会,无非是那东施效颦而已,自讨没趣。”又一位公子凑上了说道。 黎崇稚自茶室大厅走至二楼雅间,这些对话都听入她耳中,老怀安慰。 原来这九州其他世家还真敢效仿她黎家的芳会,真是不自量力,生生成了他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这一年,黎崇稚带着柳衣,重新踏上了年轻时的征途,游走在吴州各地。 打着游历的幌子,实则探听各方消息,看看曾经的世家豪门如今都在做什么。最近才到了这吴州州府。 爱来茶室,是黎崇稚自年轻时便有的喜好。因为这里汇集了三教九流之人,可以听到很多小道消息。 虽不知真假,但对于这种不需要钱购买的消息,她还是很乐于笑纳的。 吴州州府一家成衣铺内, “崇稚妹妹,可还记得我?”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说道,只见他身着深红色锦衣,衣服上都绣着金鱼暗花纹。 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这人便是这吴州州府成衣铺的掌柜,马银笙。 “你是?”黎崇稚看向此人,印象中并不认识,直到看到那腰间的鬼画符似鱼形玉佩,“是你。” 多年前,自己正直风华正茂,二八年华的时候,在吴州州府见过此人,那时的样子仅仅只有十来岁模样。 “叫姐姐。”一个妇人说。 “才不,我明明比她大,她是妹妹。”少年不听,耿直地说。 “这是你祖父故人之后,叫姐姐。”妇人再次说道。 “祖父的故人可是这人的太祖辈了,论辈分,我更加是长辈了。”少年心想,没出声。 算了,看在你漂亮的份上,少年叫道,“崇稚姐姐。” 马银笙是黎承惜青阳县成衣铺大掌柜的孙子,那掌柜本是妖,而且是高阶妖,一直使用秘法隐了妖气,生活在九州。 开那成衣铺也是一项营生,可惜如当时黎承惜所说,他后继无人。的确,他的独子更喜欢山野,不喜这九州闹市。 他便做了人情,直接把铺子送给了黎承惜,也是想结个善缘。 这一结倒真的结下不解之缘。 黎崇稚的出现,又把黎家推到九州世家的面前,而那时的大掌柜已经避世,避世前把与黎家的渊源告知了子孙,儿子左耳进右耳出,孙子倒是记下了。 这马银笙是个喜欢热闹的妖,自小便离开父母,和仆人来这吴州了。 可能受祖父影响,他也开了间成衣铺,碍于外形样子,那时候对外的掌柜便是那三十模样的仆人,真正的掌柜是他这个未成年的妖。 年轻时的黎崇稚曾想再次发展成衣铺,也见到了少时的马银笙,犹记得他腰间的玉佩。 因为黎承惜的手札中记录过,成衣铺大掌柜的腰间玉佩就是鬼画符鱼形,也喜欢着那金鱼暗花纹衣裳。当然,这是黎承惜推广了黎家的水火蚕衣才有的暗花纹衣裳。 当年的黎承惜,见大掌柜一眼便瞧出她黎家的无影鸽来历不凡,而且见到也只是赞叹并无起贪婪之意,便在自己的手札中把大掌柜的特点描述了。 想来这大掌柜定不是一般人,也给后世黎家人做个提醒。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凭着这衣着喜好和鬼画符鱼形玉佩这两点,黎崇稚便猜出那少年便是当年大掌柜的后人。 听那妇人说,掌柜是少年的祖父。 可是已经过去五百年了,祖父?如此长寿,难道是妖? 那时的黎崇稚并未太过推敲,因为当时她只是去吴州州府看下成衣的市场,还没有一个很好的推广成衣法子。那时织造坊的坊主可不如现在的黎亭桓。 如今再次见到马银笙,自己已经垂暮老矣,而几十年过去,当年十来岁模样的少年,现在竟然只是一副二十岁的模样。 果真,是妖族。 “原来那时的你不愿叫我姐姐,是真的年纪比我大。”黎崇稚笑着说。 “那年我才六十岁,自然比你大啊。”马银笙也笑着说。 “你祖父如今可好?”黎崇稚寒暄。 “祖父在我小时候便游历去,如今不知所踪,或许已经仙逝了。”马银笙如此说着,却不见悲伤,也不知是真是假。 黎崇稚估算下时间,当年黎承惜遇到那大掌柜,那大掌柜已是胡须花白。 虽然不知具体多少岁,如今又五百年过去,即使天妖之下最强八阶妖,也只是八百岁寿数,大概十之八九也去了吧。 即便还在,也应是如自己这般,垂垂老矣。 闯荡篇 第三十七章 人马族锁寿 那边黎崇稚还在心中默默估算着大掌柜的岁数。 这边正在洞府中闭关的老者,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胡须花白,身着金鱼暗花纹锦衣,腰间挂着鬼画符鱼形玉佩。 这老者正是那青阳县大掌柜,除了胡子长了些,样貌分毫未变。 黎崇稚所猜没错,大掌柜确实是妖族,按照姓氏可能会觉得是妖马一族,可是那玉佩又是鱼形的,不免让人产生疑惑。 到底是什么妖呢? 大掌柜这一族是人马族,人马是一种古时的异鱼,属于水族。人马一族历史悠久,有着很多不为其他妖所知的古法,其中有一种秘法叫做“锁寿”。 锁寿就是闭关完全关闭八识,让寿数暂停在那一刻,等于把寿数锁住。 而要达到锁寿的效果,需要符合天、地、人和三个条件。 天,便是灵气充裕。 地,便是要在一个密闭的空间,比如在设了结界的洞府中。 人,则是有着这人马族的血脉。 只见那大掌柜盘腿坐在洞府中,在他面前有个木匣微开,里面溢出的灵气充满了整个洞府。 那木匣上鬼画符的雕刻着一种动物的形状,和大掌柜以及他孙子马银笙腰间的玉佩一样的鱼形,那是他们的本体,人马。 这大掌柜自从把成衣铺送给黎承惜后,便避世不出了,常年闭关。直到自己的孙儿出生,才又出世。如今孙儿都长大成人出去闯荡了,便又开始闭关锁寿。 “崇稚妹妹来此成衣铺,可是看上什么?”马银笙让黎崇稚入座,很是客气。 “马掌柜真是说笑。马掌柜如今这铺子都是哪些成衣好卖呢?”黎崇稚切入正题。 “自然是你们黎家的水火蚕衣最为紧俏,尤其出新款成衣的时候,都有不少贵人提前预定。” “如今还是没有哪个家族也做成这水火蚕衣的衣裳?”黎崇稚问道。 “那是自然,其他家族依然只能单独做那火蚕衣、水蚕衣,这水火蚕丝相容之法唯你们黎家独有。”马银笙极为推崇的说道。 想当年他祖父之所以看重黎承惜,便是看好了水火相容的水火蚕衣。连他祖父都不知用何法才能将水火蚕丝捻成一股线,这黎家底蕴很深,深不见底。 “若要出世,便只能与这黎家交好,万不可一时起贪念,与之为敌。能有办法将那水火蚕丝融合,必定得先让水、火蚕王和平相处。 你可知这万年来,能让水、火蚕王和平相处的,无一人能办到。 相传水火蚕王本就不在一个地域,它们相隔很远很远,远到无法探寻对方的气息。 因为一旦寻到对方的气息,水、火蚕王都是和对方不死不休的。 还记得千年前,突然一下多出两处荒地? 我估摸着这两处便是水、火蚕王的栖息地。 那黎家的先祖不知是何方神圣,才能将那相隔千万里的水、火蚕王弄到青阳山。 唯有传说中那古时的大能方能办到。 黎家有大能,切记!”这是祖父闭关锁寿前悄悄和自己说的,有祖父自己的猜想,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如今九州的修者出强者就很是不错,这黎家竟然有大能。 幸好祖父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和黎家结了善缘。 与黎家为友,实在是明智之举。马银笙自然很是佩服自己祖父的,才会接其衣钵开了成衣铺。 话说如今的妖已经这么没落了吗? 竟然不以传承妖力为衣钵,无奈。 “马掌柜觉得这成衣铺能否再次发展?”黎崇稚又问道。 “崇稚妹妹这倒为难我了,我对这成衣铺的经营之法很是一般,都是按祖父所授。”马银笙如实相告。 确实,他对经商没啥天赋。在这吴州州府,更多的还是走马观花,端着公子的样子打探消息。 “到马掌柜这预定成衣的贵人们,可否都交好?” “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贵人忙,很多时候只是叫丫鬟、小厮前来订购。 不似以前我祖父那会,听说那时的水火蚕衣推出纱罗衣衫和冬袄的时候,来抢购衣服的人曾经把铺子的门槛都踏破了。” 马银笙对曾经辉煌的成衣铺也是怀着敬意, 那位年纪轻轻的经商天才黎承惜是他儿时的偶像。 “马掌柜,妹妹我想举荐一人来此成衣铺,做那大掌柜。你意下如何?”黎崇稚心里已有决定。 “崇稚妹妹真是了解我,我巴不得做那甩手掌柜,一如当年我祖父。”当年自己的祖父做大掌柜,那黎承惜也只是做二掌柜。 如今黎崇稚开口,竟然一下就要了那大掌柜,看来她所推荐的人必是又一位才华卓绝的黎家人。 马银笙虽然经商不在行,可这识人却是看的很清。 他自然知道黎崇稚是继黎承惜之后的经商第二人,当年的黎家外嫁女儿圈子便是她一手搭起来的。 几十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当时马银笙便想黎崇稚会到成衣铺,应该是有什么想法。 可惜自那次一别便再没下文,后来听说黎崇稚告老还乡回了青阳山养病。 如今再次出山,原来是为后人铺路来了,真让妖期待! “久未出世,这九州的修炼之道又开始复苏了,可惜我人族依然没多少强者。 马掌柜既是妖族,不知妖族如今是何境况?” 黎崇稚话题一转。 “让崇稚妹妹见笑了,我出生便在这九州,虽然我父母喜欢山野,可也是九州的山野,并非那十荒。 我至今都没去过荒地,不知妖族是何状况。” 马银笙不知这黎崇稚为何会提起妖族,据他所知,黎家全部是人,黎家女儿家也未曾听说有外嫁妖族的。 毕竟妖族和这普通人结合,子嗣是个大问题。 “我倒是听闻,你们天妖宫的宫主是位九尾天妖狐,有王者的妖族也不出世吗?”黎崇稚明知故问,那九尾天妖狐为了她家小樱,都陨落了。 “这个我倒是知晓一些,听祖父说天妖宫宫主历代都是九阶天妖,属那九尾天妖狐最多。 天妖狐一族本就强悍,不过他们一族不爱管事。 听说千年前有一九尾天妖狐在荒地为了一女子在山巅驻足数月,那一次把荒地所有的妖吓得,以为他要灭了荒地了。 后来不知这位妖王去了哪里,也不知是否陨落了。” 马银笙把自己知道的事娓娓道来。 “千年前的九尾天妖狐,不是小樱的那位。”黎崇稚暗暗想着。 闯荡篇 第三十八章 淮南子横空出世 “若说消息最多的,还是灵通门。 如今灵通门还开辟了一面消息墙,把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发布到消息墙上。 崇稚妹妹若想了解更多的消息,可去那消息墙看看,兴许有什么发现呢。”马银笙提议道。 “老了老了,闭塞了,十几年未出世而已。 这灵通门竟然已经又有新花样出来了,而自己还不知道。”黎崇稚有些感慨。 自己若是早些想通,也不至于现在垂垂老矣才出来走动。 黎崇稚想打探那天妖宫的事,可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知道小樱那夫君身为天妖宫宫主,一代妖王,却看着自己的妻子骨肉在青阳山,未曾找上门,必是在忌惮什么。 即便妖王陨落,那天妖宫的人竟然仍放任妖王的骨肉流落在外。这到底是为何? 只因花黎是普通人,没有妖力?不然。以小樱夫妇为了诞下子嗣不顾自己性命的行为,便知他们对花黎的爱胜过一切。 那这只能说明,不寻花黎是在保护她! 心里不放心,黎崇稚还是想再多打探一些妖族的消息。于是起身告辞便是要去那消息墙一看究竟。 临走,马银笙故作埋怨之态,说道:“崇稚妹妹,黎家女儿家怎的都不修行。 若有那修行之人,小可也愿去那芳会,说不定也能寻得一份姻缘。” 马银笙倒不是对黎家女儿家真的有心思,这一提及,也是因为祖父从小便在他耳边唠叨,那黎家的女儿真当是女中豪杰,不止是女中,是人中豪杰。 若他后代能与黎家的人结伴,那真是一大幸事。 他后代还有谁,除了他爹就是他了。 罢了罢了,临走再调侃下这黎崇稚。 自己对黎家女儿们无甚兴趣,可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确实是春心萌动的。 怎奈都是五阶以上的妖族,再爱慕也很难逾越子嗣那道坎。 “不知马掌柜有几阶修为?”黎崇稚一介凡人,可看不出妖的品阶,一直想问,正好逮住机会反问。 “小可不才,先天六阶。”说起黎家女儿家,马银笙自是把姿态放低了。 眼角一跳,怎么好像看到黎崇稚的嘴角撇了一撇,竟是瞧不上我先天六阶! 六阶属高阶,放在荒地都算是不错的资质。 若他日勤加修炼,加上家中灵药辅助,突破至七阶不成问题,那可是能进这九州的强者行列了! 黎崇稚自然看不上,我家小樱的夫君可是九阶天妖! 小小六阶,就想觊觎我黎家女儿,再修炼个百八十年吧! 再说,小樱那九阶妖王都没嫌弃过小樱是普通人,你一小小的六阶妖还敢抱怨我黎家女儿非修者! 黎崇稚是忘了黎亭樱回青阳山时,也已是武道二层之境的修者了,这护短护的。 “你若至强,何须在意我黎家女儿毫无修为!” 黎崇稚掷地有声的抛出这一句话,便带着仆人柳衣走了。 留下马银笙一人呆若当场,黎崇稚这话实实在在打他的脸。 也对,若我有那天妖之威,管他有无修为,定是要和黎家女儿家结缘的。 论天下能配得上天妖的伴侣,非黎家仙子般的人物莫属。 回头又一想,马银笙觉得黎崇稚如此强悍的话说出来,仿佛她黎家已是有一对璧人,是和天妖吗?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天底下哪那么多九阶天妖啊。 马银笙又做回了那个翩翩贵公子, 优哉游哉地坐等着当那甩手掌柜。 果真,灵通门如今仍然是在做贩卖消息的营生,不过荒地藏宝之地毕竟少有,僧多粥少。 灵通门又开辟了其他财路,开了这消息墙。 消息墙本身不生财,是为了吸引各路人、妖、魔的目光。 十荒哪里卖奴隶了,哪个妖族又沦为奴隶了,哪家修者又入赘了几个妖夫,。。。放出的都是这些小消息。 成百上千的小消息汇集在这消息墙,所有人、妖、魔都可以看到,有心人自会从中探得自己所需的消息,若需更深入更详细的消息,便要出银子向灵通门购买了。 这个消息墙只在各州州府才有。 之前黎崇稚拜访各州黎家外嫁的女儿们,以联络感情为主,而且一般的妇人哪里会和马银笙那般,了解各种消息。 就这样,黎崇稚在消息墙附近购置了一小处房产。 每日由柳衣去那消息墙看消息,回头一一告知黎崇稚。 “小姐,听闻荒地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还是位女子。”这日柳衣回来,和黎崇稚汇报消息墙前的消息。 “小姐,那消息墙只发布了一则有关这位女子的消息:灰衣女子只身一人在荒地,端掉一处贩奴的据点。 然后人群中就不少人在议论,说算下来,这应该是第三处据点了,大概又是那禹州李家的。”柳衣接着说。 “禹州李家,是那一家,哼!竟然在荒地有贩奴的据点,真是一群鸡鸣狗盗之徒。端的好!”黎崇稚对那禹州李家自是有恨,姑姑黎景侗早逝,李家脱不了干系! 还有那两孩儿,若是回青阳山黎家,也是和她一样,是崇字辈的。 如今,大概都去了。 “听说如今荒地的妖,见到那灰衣女子就称她为‘道姑仙子’。”柳衣继续说着听到的见闻。 这年头道家都出世了?黎崇稚来了兴趣。 “这女子只是身着灰色衣裳,不是道袍,蒙着面纱,无人知道她的身份。 听闻是一次端据点的时候,与看守据点的七阶强者对战,互报名号的时候,才说出自己叫‘淮南子’。 这女子杀了那七阶强者,对方死前自爆把女子的名号传回九州,世人才知这女子的名号。 四方打探,还是无人知晓她的来历。后来荒地的妖便叫她道姑仙子。” “听说那禹州李家太不是东西,不仅贩卖妖,也贩卖人,被解救出来的人回了九州,这消息才散布出来的。 以前也有人质疑过李家,可是没有证据,竟也拿李家没办法。 如今被贩卖的人都自己出来指证了,那李家如今可是焦头烂额,听说已经高额悬赏缉拿那道姑了。”柳衣这次听到的消息很是完整,可见这灰衣道姑已经在消息墙上出现过多次。 “竟是位七阶强者,看来如今的人修也是人才辈出啊。”黎崇稚感叹。 那李家,多行不义必自毙,自有人收。 若是黎崇稚小姑黎景佩在此,定会联想到,这‘淮南子’就是她一直想要找寻的人! 这边黎崇稚只是当见闻一样,听着这个淮南子道姑的故事,并没太过在意。 她在意的是有关小花儿的事,将来的事。 一个又一个看似不相关的消息在黎崇稚脑中,连成了线, 这九州怕是要不太平了, 我黎家如何在这风雨中立足。 黎崇稚日日听取消息,渐渐的心里也是有了计量。 那边禹州的黎景佩已是老泪纵横,激动莫名! 要开始了! 闯荡篇 第三十九章 大难临头不自知 禹州州府,李家, “老太君,那淮南子会不会是?” “不可能!那两个孩子活到现在已经八十多岁,怎么可能是她!” “若她真的有那七层之境修为,就有七百岁寿数,八十多岁还很年轻啊!” “不可能,绝不可能会是她!走的时候才十三岁,无人传授,没有家族传承,没有武道功法,如何修得那七层之境境界?” “或许只是名字相近,我们别杞人忧天了。拔掉的据点都是我们有份的据点,说不定是其他家族的对头呢。” 禹州州府,黎家,黎景佩此刻很是不淡定:“无影鸽拿来。” “两把山上的棉絮,急用!禹州景佩。”放飞了无影鸽,黎景佩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这一天终是要来了吗?” “淮南、淮北,你们终究是要回来了吗?”黎景佩喃喃自语。 “小姐,那李家李元豪已经病重,没几年好活了。”一旁的妖仆柳枝把打探的消息和黎景佩说道。她是黎景佩的陪嫁丫鬟,如今也是一百多岁的老人了。 黎景佩点头,“那两孩子定是还在等,再怎样,还是念着这份骨肉情的。真是难为他们了。” “凡是与我们有来往的世家商贾,今日起都不得再与那李家,包括李家旁支有任何经济往来! 我要断了他们的路!”黎景佩一声令下。 “姐姐,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自从黎景侗去世后,黎景佩其实一直想着怎么对付那李家,可李家男丁甚多,还与众多修者交好。 黎景佩唯一能做的,只是禹州州府的成衣铺拒绝做这李家的生意。纵使那李家几次三番去找成衣铺的麻烦,但都被黎景佩挡了回去。 如今李家的进项比黎景佩的黎家多,可是奈何李家那么多张嘴,还要养着后院女人们的娘家。 论财力,黎景佩的黎家并不弱于那李家。 碰了几次壁,吃了几次亏之后,李家也奈何不了黎景佩,便只能去其他州的成衣铺买黎家的水火蚕衣了。 要说这黎景侗、黎景佩两姐妹的性格,真是天差地别。 姐姐性子谦和柔顺,妹妹性子泼辣直爽,若不是容貌相似,真是没人能看出这是一对亲姐妹。 也因为这性格,两人都是嫁入禹州,境遇却是大不同。 对于有的人来说,嫁错郎、会要命,黎景侗便是如此。 而对于有的人来说,无论嫁给谁,都能逆天改命。 有那好事者,曾经说,若这两姐妹互换一下: 黎景佩定会把李家搅得鸡犬不宁,谅那李家后院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谁把握那李家财政,谁就做了主。可惜黎景侗看不透,也做不到。 若黎景侗嫁入钱家,阖家欢乐,也会长命百岁。 只可惜,天意弄人,哪里会有那么多如人意的事情。 说回那禹州李家,能在荒地有多个贩奴据点,还多靠黎景侗。 当年这李家也是打着如意算盘,在没落之时,几乎倾尽家产,才让那长子李元豪带着马队风光前往吴州青阳县,参加那届芳会。 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捉弄人,李元豪真的得了黎景侗的芳心,把这黎家女儿娶到了手。 李家想要的那三马车嫁妆也如数入了李家的库房。 两人婚后,李元豪就被派往各地,明明不是做生意的料,却让他去做什么掌柜。外出数年不归家,只留得这黎景侗一人守着空房。 因她容貌绝美,深受这黎家后院一众女人的嫉妒,再加上夫君常年不在家。更是令人浮想联翩,生怕自家的男人被勾去了魂。 明里暗里都是对黎景侗的冷嘲热讽,黎景侗郁郁寡欢,如果不是有陪嫁的丫鬟,嬷嬷,小厮护着,可能很早就要被这李家后院的女人折磨死。 等李元豪归家,两人甚是恩爱,之后生下了李淮南、李淮北一女一儿。一家人和和美美,好不幸福。这场景又是让后院那群女人嫉妒的要发疯。 自家夫君可没那般疼爱自己,外头的女人一大把,虽没娶进门,可心里的醋意消不了。 于是又用枕头风撺掇着李家男人们把那李元豪支走,不是去做现成的掌柜了,直接让他做起了生意。 倒腾矿石,倒卖丹药,都赔了。 若是和黎景侗那三马车嫁妆比,这点亏损简直不值一提。 所谓的赔,也都是李家自己人挖的坑,账面上的数字都是假的。 李元豪不知实情,黎景侗更是不知。这一次做生意做的一败涂地,李元豪心灰意冷,禹州世家子弟背后个个都说他无能。 他无处撒气,只能把气撒到黎景侗和两个孩子身上。 李淮南,李淮北悲惨的童年自此开始。 他们想和小时候一样,去小姨黎景佩家玩,找表哥表姐玩。玩了不到半天就被呵斥回家。 “他们个个看我们落魄,还找他们玩!”李元豪吼道。 “父亲,那是我喜欢的木剑。”李淮北委屈地说。 “扔了,这不是宁州,玩什么剑!”李元豪吼着。 “父亲,这是我喜爱的琴。”李淮南。 “弹什么弹,连个曲子都不是,整天咿咿呀呀的,吵到我了!” 这样的情况下,李家又提出了分家。 李元豪一家被分到了李宅最偏僻的一侧,北房一间,东西厢房各两间,一个门。李家最次等的仆人所住居所也有这般大小。 李元豪越发不愿出门,日日在家,一不顺心就发脾气。 黎景侗和一双儿女李淮南、李淮北每日都胆战心惊,唯恐说错一个字,就遭来暴怒。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年,黎景侗终是熬不住,四十二岁便离开人世。 “终有一天,我要回来,踏平这里!” “我要这里的所有人,血债血偿!” “李家,你们都给我好好的活着!等着我回来,一个都不能早死!” 黎景侗去世的那天,李淮南的天眼彻底闭上,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黑色的种子。 那颗种子在十三岁的李淮南体内发了芽,蜕变,成了一颗魔心! 李淮北仍然握着那把小时候被父亲丢掉的木剑,母亲去世,他无声哭泣。 那早就被丢弃在荒郊野外的木剑,似乎心有感应,又破土而出,飞到李淮北的面前。 “我要练剑,修到那巅峰境界,劈开这肮脏的李府!” 十一岁的李淮北握紧拳头,暗自发誓! 闯荡篇 第四十章 七弦琴 一处隐秘大殿内, 探子在汇报打探到的消息, “绿荒一处禹州李家贩奴据点被一灰衣女子拔了,无一活口。此处据点是李家独占的一处小据点。” 一张纸条从空中飘落, “此消息封锁!此女再拔贩奴据点,灭所有知情者,延后半年再散消息。” 这延迟的消息竟是让身在红荒的一男子郁闷了, “阿姐半年前就行动了?我怎么不知道?” 绿荒一处洞府内, 商焉知看着一地的财物,震惊了! 恩人这是去打劫了? “收入百宝囊,带回家。”李淮南淡淡地说道。 这些财物都是她去端李家贩奴据点收缴的,这都是脏钱,确实。可她若不收,也会被其他人或是妖收走,她李淮南也不是什么圣人。 据商焉知说,如今他家在禹州并没有什么产业,这几年李淮南给他的珍稀草药很多都被他卖给了珍宝阁,以此来补贴家用。 “这,,,这太多了,我怎能拿。”商焉知自知家里窘迫,可也知道恩人给的灵草灵药是心意,自己可以收。这金银财帛,自己肯定是收不得的。再穷也还是要有骨气! “这本来就是李家的,物归原主而已。”李淮南如是说。 商焉知想追根问底,但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恩人不说,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的。 之前他就试图问过恩人,对他如此之好,是否和自己家中有渊源。可是恩人从没回答过,既没否认也没承认。 好吧,就当是物归原主收下吧。反正,恩人是不会害他的。 李淮南只拿了据点的金银,其他但凡能探究出来源的财物一样未收。那些东西,虽然可以进入黑市倒卖,但若是有心追查,也能查到。 没必要做那横生枝节的事。 李家在绿荒共有六处据点,偏僻的两处很小,都是李家自己的据点。其他四处与其他世家合伙的,分别有林家,华家,赵家,周家。 这几家李淮南也去查过了,除了赵家有一个七层之境的高阶强者坐镇,其余都是六层之境。 不足为惧! 自捞了生魂后,李淮南时常背着琴匣,在禹州各大茶楼卖艺。 为了打探消息,有次还进入青楼弹琴。 一日,李淮南背着琴匣打算再次出行时,便见一封信笺在桌上。 “州府南街李家‘老实人面馆’要倒闭, 东街李家‘香九州酒肆’要出售, 北街李家‘君再来青楼’要易主, 西北角李家‘任逍遥澡堂’要关闭...” 全都是李家旁支的产业,大规模的经营不善,要倒闭。李淮南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把李家二字全部抹去后,李淮南把这信笺给了商焉知。 “拿着银两把这些店铺全部盘下来。分别盘下来,别让人起疑。”李淮南嘱咐商焉知。 而后商焉知用家中兄弟姐妹的名字把这些店铺全部盘了下来,最后他发现,这些店铺背后其实都属于一家,那就是李家! 不用问了,恩人肯定和李家有仇! 既然大家有共同的仇人,那恩人更是我的恩人了! 此后商焉知做事更是打了鸡血一般,连他曾祖父李淮海都瞧出这曾孙平日里有些不对劲啊。 是在筹谋报仇吗? 向李家报仇这么大的事,不是应该和他这个长辈商量吗? 难道,曾孙背后有人? 商焉知的为人,李淮海很清楚,虽然称不上有大智慧大谋略的小子,可也不会盲目冲动做事。 看着他近几年不仅修为在提升,而且还往家中不断的补贴东西。前些年,还拿了千年人参给他,让他延年益寿。 似乎,背后真有人。 会不会是? 李淮海心里翻腾,他多么希望是他心中所想之人啊。 静观其变,安静的看着曾孙做事,自己尽力配合,不打扰。 那一年宝元1188年,黎景侗四十二岁去世,女儿李淮南十三岁,儿子李淮北十一岁。 母亲死后,她的一双儿女同时消失,消失前把母亲陪嫁的两只无影鸽偷走,送到黎景佩家中。从此杳无音讯。 黎景佩派人、托人四处寻找,一直未果。因为这姐弟二人出了九州,去了荒地。 李淮南天生有天眼,在娘胎便能感受到外界的情况,真知李家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肮脏内院。 她知道自己母亲为何到了三十岁才怀了她,此前怀孕多次都被那李家的妯娌下了药掉了孩子。 之所能保住她,还得谢谢小姨黎景佩。黎景侗怀孕后,被黎景佩接去,到第八个月才回李家待产,这才生下了她。 能生下李淮北也是如此,怀孕的黎景侗在姐姐黎景佩那里养胎八月,才回李家生产。 李淮南姐弟二人出了禹州,一路向北,到了绿荒,再向北,到了紫荒。 在紫荒,李淮南遇到了老道,被老道收做徒儿,道号:淮南子。 “小小的人儿,就种了魔心。这魔心,竟然还蜕变过!” 老道从没收过人族为徒,他虽也看到这姐弟俩很可怜,可真正让他决定收徒的,是因为李淮南的魔心很不同。 魔心蜕变! 这是老道第二次看到蜕变的魔心,不知是否是一样的蜕变。 在老道门下,当然是学念经。 这样可以阻止魔心成长,压制魔气滋生。 李淮南爱抚琴,她的炁是从抚琴中感悟到的。 以炁化琴,如今已经能凝出七弦琴,是七层之境的高阶修者。 有了炁,老道便教她道家咒术。 可能真的是琴技天赋绝佳,不管什么咒,李淮南都能用琴弹奏出来。 这就是为何明知赵家有七层之境人修坐镇,她也毫不畏惧。 因为她的七层之境不仅仅是炁,其中还有道术,在同等境界的修者中,她的七层之境绝对是七层最巅峰! 李淮南不仅能用炁凝成琴弦做武器,普通的琴在她手里,也能成为武器。 只要她弹琴的时候用上了炁,那弹出的琴音便不是普通的声音。 从这一点上说,李淮南无师自通的开创了一个武道新流派,琴师修者。 如今的九州大陆,人修只有一种,那便是武道修者,修的是武道之炁。 也就是说所有人修首先得是一个武者,武道之炁是在练武中感悟的。 李淮南不同,她的炁来自抚琴,她的炁是琴师之炁。 此时的她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创举, 她一心只想报仇! 闯荡篇 第四十一章 披星踏月 红色土地,红荒, “是阿姐!是阿姐给我的信号!”李淮北得知李家在荒地的贩奴据点被逐个拔除,而那出手之人叫“淮南子”,就知道是他阿姐开始行动了。 这姐弟俩在荒地分开之时,便约定,他们的复仇从这荒地的李家贩奴据点开始。 两人商量一个一个拔掉李家的爪牙,一个一个除掉那些旁支,最后,一举覆灭那禹州李家。 为何要把那些旁支、爪牙先除掉,因为小姨黎景佩对他们甚好。 小姨的成衣铺从来不卖黎家的水火蚕衣给李家的人,李家也曾经因为这件事迁怒他们的母亲黎景侗。 他们报仇,不能给小姨带去麻烦! 十一、三的人儿,就已经考虑的如此周到。 怎能不让人心疼! “阿紫,我要走了。”李淮北看向一旁的紫发中年人,道别。 “去吧。”中年人点头,他知道终有这么一别。他和李淮北,亦徒亦友。 一个妖教一个人族修炼,传出去无人相信。 可事实摆在面前,当年的少年郎如今已是七层之境的高阶修者。 当年李淮南被老道收为徒弟后,李淮北选择一人上路,继续前行。 “阿姐,如今你有了师父,可以安心修炼。我要去找我的修炼之地了。”十一岁的李淮北说道。 “我行动前,会通知你。”李淮南了解自己的弟弟,他心中的仇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李淮北和姐姐分别后,向东走,穿过漠北,到了红荒。 李淮北在红荒,找了一处小山,每日在山包上练剑,每次只练一式:劈剑! 就是那把小木剑,那把被他父亲李元豪仍在街上的剑。 从日出练到日落。 到了晚上,他便开始盘腿而坐,对着红荒的月亮打坐呼吸。 这些没有人教他,他仅仅就是觉得,只要坚持,这么做一定能变强! 一日,一个一头紫发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李淮北面前。 “你想变强?”紫发男子问。 李淮北坚定地点头。 “为何要变强?” “我要报母仇!” 为了家仇吗? 紫发男子看向天边,一样是家仇,有的选择报仇,有的选择避世。 “我有修炼之法,可惜是妖族的。你身为人族,愿意尝试吗?,,,”还没等他说完,就听到李淮北跪着请求道:“请教我!” “如果不成功,可能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这是紫发男子后面想说的话,看来没必要说出来了。 这少年的心很坚定, 未尝不可一试。 于是李淮北在这紫发男子的教导下,用妖的修炼方法进行修炼。 或许因为李淮北如白纸一般,完全没有被教导有关人修的炁,也或许他在妖修上天赋异禀。 当他按照妖族的方式进行星辰吐纳时,他竟然真的是在吸收星辰之力,而不是和所有人修一样,在感悟炁。 紫发男子很是惊奇! 他只是教了李淮北星辰吐纳之法,这是所有妖修都会的,最基本的吐纳之法。 他完全没想到,一个人族竟然能和妖一样吸收星辰之力! 按常理,作为人族的李淮北,不是应该感悟到‘炁’吗? 妖族不像人族,是没有什么功法的,妖族用本体作战,都是依靠本体的先天能力。修妖力,是为了增强妖的先天能力。 对于妖族来说,只有在吐纳的方法上,因为族群不同会有差异。 有的妖甚至是用闭气的方式来吸收星辰之力的。 若是历史悠久的妖族,在吐纳方式上会更精益求精。同样的时间,可以吸收更多的星辰之力。 见到李淮北能用星辰吐纳吸收星辰之力,紫发男子毫不藏私,竟是把族内特有的传承教给了李淮北,那就是披星踏月吐纳之法。 披星踏月也是妖族的一种吐纳方式,是星辰吐纳的升级版。这一方法不是普通的妖族会使用的。 之所以紫发男子会此法,是因为他来自孔雀一族的紫翎一脉,那也是传承已久的妖族,出过天妖,历史悠久。 这披星踏月之法,顾名思义,不仅仅是吸收星辰之力,而是吸收更为强悍的星月之力。 紫翎一族的披星踏月还能使星月之力强化自身,使妖力更凝实。 这次李淮北依然是吸收到了星月之力,还是没有感到‘炁’。 李淮北按照紫衣男子所授,也尝试用这披星踏月之法吸收的星月之力强化自己,结果身体皮开肉绽,险些小命不保! 摇头苦笑,毕竟自己是人族,人的肉身怎么能与妖族相提并论。 用星月之力强化一个人的血肉之躯,不爆体才怪! 好吧,既然不能强化自身,那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用之处。 慢慢的,他发现星月之力可以进行压缩! 时间久了,聚集的星月之力越来越多,李淮北便开始压缩这些力量。 压缩再压缩! 最后,竟凝成了实体! 这由星月之力凝成的实体,可随他的意念而变。 想化剑便是剑,想化刀便是刀,只要心中所想都能凝结出形。 十八般武器都试过后,李淮北发现唯有化作星辰和月亮,力量才能发挥到极致。 之后他便把这个命名为“披星踏月功法”,是他自创的! 紫发男子一直在旁静静地看, 起初是被李淮北那皮开肉绽的情形吓到了,彪悍!不怕死! 一个人族竟敢用星月之力强化自身! 还尝试了不止一次,多次血肉模糊后,才放弃。 后来见李淮北在试着压缩星月之力,他倒是很感兴趣。 对于妖来说,吸收星月之力是越多越好,更多的星月之力可以积攒更多的妖力,从不会想到要去压缩星月之力。 他不知李淮北到底想做什么,他一个妖怎么能知晓人的想法? 就那么看着,想看看李淮北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见到李淮北最终把星月之力凝结出兵器,他心下了然,一种新的人修功法出现了! 何等逆天的造诣! 他确实教导了李淮北,但真正走上修炼之路的是李淮北自己。 若自家紫翎一脉能有如此天资卓绝的后辈该多好啊! 紫发男子感慨着。 自己这一脉终是没落了,想当年,可是出过天妖的! 不知是这李淮北根骨奇佳, 还是这红荒的星月特别怜爱他, 亦或是李淮北心中滔天的恨意,还有追求强大的心。 妖族的吐纳之法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他练成了功法! 也是独树一帜,开创了星月功法的先河。 可叹那英年早逝的黎景侗,生的两个子女,个个都是修炼奇才。 只可惜她有生之年无法看到自己儿女的成就。 或许也可以说正是因母亲的早逝, 才使得这两个子女大放异彩, 挖掘出自身强大的潜力。 若那黎景侗在世,可能这两个修炼奇才便也埋没了。 孰好孰坏呢~ 闯荡篇 第四十二章 天妖宫找来 吴州州府,消息墙附近的一处院落。 “小姐、小姐~”一日,柳衣起床都未洗漱,便着急找到黎崇稚。 “何事如此慌张?”黎崇稚倒也不恼。 只是觉得奇怪,柳衣跟着她走南闯北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从来不曾如此慌张。 “小姐,昨日做梦,我与妖柳一族联系上了。”柳衣仍然很激动,言语间非常兴奋。 “去洗漱好,细细道来。”黎崇稚吩咐道。 “小姐,您喝茶。”柳衣洗漱完毕,给黎崇稚泡了杯晨茶。 这是青阳山上独有的‘卷露叶’泡的茶,适合清晨早起饮之,提神醒脑极好。 每当起晨露的时候,卷露叶的叶子都会裹上一滴露珠在叶内,然后卷起叶片不让露水流出。 若是一个时辰内采下,叶子便可以储存。 泡茶的时候,放这卷露叶入杯中,遇热水会自动舒展开来,里面的露珠也会随之滚出来。 不过滚出的露珠还是一颗透明的水珠,不会融入茶水中。 饮茶的时候,这露珠可以真真切切在口中融化,甚是奇妙。 或许就是这样的奇妙之感,才让人特别提神。 “小姐,我昨夜如往常一样,服侍您睡下后便也睡下。 迷迷糊糊的,我看到一株柳树出现,而后柳树变成了一位老夫人,我不认得她,只是觉得很亲切。 她和我说,她是妖柳这族现任族长,叫柳夜。 是依靠天妖宫的秘法进入我的梦中,和我打探小小姐的事。”柳衣开始把昨晚做的梦和黎崇稚一一道来。 “你叫?”那绿衣老妇柳夜问向柳衣。 “我叫柳衣,我家老祖跟着黎家的先祖一同到的青阳山,到我这是第四代。”柳衣如实回答。 “嗯,我知你的犹豫,你且听我说来。我是如今天妖宫的执事长老之一,让我前来的是天妖宫的管事长老鹤长老。”柳夜道明身份。 “自你第一次踏入吴州州府的消息墙,我天妖宫便已知晓。我天妖宫专门有人在这消息墙前打探消息,看到青阳山黎家的人,自会向上禀报。” “我不知鹤长老为何如此着急召唤我妖柳一族,起先我们想用同族的血脉之气,通过意识和你沟通。可是你没有妖族传承,一丝妖力都没有。我动用了百名妖柳族人,都无法和你产生意识沟通。” “看得出鹤长老是真着急,于是我们只能使用天妖宫的秘法,使用这入梦方式与你沟通。能入得你梦,不被排斥消散的,也只有我妖柳一族,所以,我来了。” “为何要知道小小姐的事?”柳衣到现在已经对面前这个老妇人的话深信不疑了。 “我也不知道为何鹤长老想知道你黎家小小姐的事,我不清楚。我做这执事长老才短短五年。”那老妇人也是有些无奈。黎亭樱在天妖宫的时候,她未曾见过,自然不知里面的内情。 “我家小小姐出生便有异象,那是天降九色彩霞。三岁抓周的时候异象再现,还是那九色光华,照的小小姐犹如仙童一般。”说到小小姐,柳衣自是喜欢。 “亭樱小姐去世的时候,整个青阳山都变了色,因为小小姐的哭泣,我们所有妖仆齐齐下跪,我们能感受到小小姐撕心裂肺的痛。她是我们的王。”这最后一句也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 竟是把那绿衣老妇人也给惊到了,她们妖仆的王,难道是妖王的子嗣? 柳衣说起小小姐,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这一说几乎要天亮了。 绿衣老妇人也是听的异常专心,她怕漏掉一个字,她已经肯定那小小姐便是他们天妖宫的小主人! “快天亮了,你的梦也快醒了。”老妇人柳夜说道,有些不舍。 “下次,”柳衣还打算下次接着说。 “没有下次了,使用这个秘法需要耗费我五十年寿数,而且施法的人一年内都无法再次施展入梦秘法。你的精神也是承受不了二次被入梦的。”绿衣老妇解释道。 “为何不能当面说?”柳衣还是忍不住问道。 “小小姐的身世特殊,不能让其他人或是妖魔知晓。否则我等何须费这样的苦心和你在梦中说。”既然知道了花黎的身世,绿衣老妇也是知道了鹤长老为何要用入梦来打探消息。 “切记,青阳山定要护着你们的小小姐,不可有任何闪失!”绿衣老妇人消失前最后的嘱咐。 黎崇稚听完柳衣所述,心下了然,那天妖宫确实知道花黎的存在。也和她一样,在想办法保护花黎。 “柳衣,收拾一下,我们回青阳山吧。也不知小花儿如今怎样了,那轻功估计可以赶上孔平了。”黎崇稚思及花黎,甚是想念。 “我看呐,这几年过去,小小姐的轻功定是在孔平之上了。”要回家了,柳衣也开心地说道。 另一边,出了梦的绿衣老妇柳夜也把梦中之事都和一旁的鹤长老说明。 “天生异象,九色彩霞! 异象再现,九彩光华!” 这些字,犹如撞钟一样, 声声撞向鹤长老的脑门! “老爷,您在天有灵,看到了吗?我妖族复兴有望,复兴有望啊!” “少爷,您在妖冢知道吗?” “小少爷,我没去找小主人,可是给您打探到了消息。果然和您当年预料的一样,小主人即便没有一丝妖力,出生也伴有异象,而且是那九色光华!小主人定是继承了您的本源妖力!” 鹤长老内心翻江倒海,忽然,想起什么,问向一旁的柳夜,“小主人的模样可知?” “不知,忘了问了。”绿衣老妇正打算变回青春模样,被鹤长老这一问,只变了张脸,竟是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 可是身子还是一副老妪的模样。 “你啊你,就知道在意自己的容貌,入个梦,见个小辈,扮什么老太模样!竟然连小主人的模样都没问!”鹤长老一顿数落。 “鹤老,您别这样。回头我去给您寻个小主人的画像。”绿衣老妇,如今是绿衣男子说道。 “休得胡来!小主人的身份何等机密。这事我自己办,交代你的事做好就行。”鹤长老显然不放心这柳夜的办事能力。 “不就是去找老马吗?我先去补个觉,这一入梦,耗了我五十年寿数,他日寻回小主人,小主人登上这天妖宫宫主之位,我可要讨回这五十年寿数。”妖柳柳夜心里打着算盘。 “小主人是否愿意登天妖宫宫主之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我天妖宫的未来!” 天妖宫的未来可不是区区妖王! 鹤长老神情激荡,无限神往地看向青阳山的方向。 闯荡篇 第四十三章 孩子王 小六陆道子在禹州走街串巷,游历了一年,之后他便来到了吴州。 从吴州州府出发,一路向南。 二师父临走时和他说了下大概的地理位置,提到过这吴州。 富庶且太平,四周都是州地,远离荒地,若想长久的待一地,这吴州倒是首选。 小六如今身在吴州,确实发现了吴州的民风真的不错,修者不多,离开吴州州府,几乎就没有修者了。都是平头百姓,日子过的一团和气。 这和那尚武的宁州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在宁州的街上,都是背着武器的修者,那气氛,那气场。 感觉没一点武道修为真不敢在宁州街上行走,喘个气都怕得罪人。 走着走着,他便在茶楼陆续听到有人在谈论同一个话题, “青阳山黎家明年要开芳会喽!” “又不知哪些青年才俊能一亲那方泽!” “听说明年参加芳会的黎家小姐人数很多,这一代洛字辈的黎家人很兴旺啊!” 这小六只听,倒也不问。他这一身布衣的穿着,就算假装公子哥的书童都不够格。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只能尽可能竖着耳朵听消息。 听的多了,他便也大概了解了情况。 这吴州的青阳县有个黎园,是那青阳山黎家所建。大概每隔数年都会举办一次女儿家的外嫁盛会,名字叫做“芳会”。 这青阳山黎家呢,以出产水火蚕衣闻名,九州所有成衣铺出售的水火蚕衣都出自这黎家,绝无第二个家族有这水火蚕衣。 可想而知,这黎家有多富有! 这黎家第二闻名的是美人,说黎家的女子个个有着仙人之姿。随便一个出来,都是九州一等一的大美女。所以这外嫁盛会“芳会”,会吸引全九州的青年才俊前往。 小六听着,也是来了兴趣,不知道那芳会到底会是如何的盛况。 于是他便开始前往青阳县,在路上,小六发现有很多货郎、商贩也同他一样,都赶去青阳县。 一到青阳县,他都有些傻眼了,不是说芳会要明年才开吗?怎么现在就已经是车水马龙了,这地摊都摆到郊外了。 这样无怪那些商贩,都说先下手为强。早早的到青阳县,便能早点在闹市附近摆摊位。越晚去,只能摆到郊外了。 在这青阳县,对于黎家举办芳会的事就更加不需要任何打探,随便哪个人都很了解。 小六就很轻松的了解到了,青阳山黎家人到这黎园的路线。 从青阳山出发,先到马前镇、再到青阳镇,然后到冶金镇,接着就到这青阳县了。 小六盘算着就按这线路先去打探一番,路线熟了,明年青阳山黎家人出行,他就可以见机行事。 听说那青阳山的黎家是古族,那些首次出门的女人家身上肯定会有好东西! 做好打算,小六便去了冶金镇,再到青阳镇。 这日便是到了青阳镇,这是个大镇,相对乡镇来说,也挺繁华的。街市有几条,镇中心的最为热闹。 正走着,小六忽然感觉,被人盯上的感觉。没错,这感觉太熟悉了! 竟然有人把他当猎物,想偷他的荷包! 偷儿竟然敢偷到你爷爷头上来了,好,我小六就等着,看你是何方神圣! “哎呦!”一个小男孩走着走着就贴着小六摔倒了。 小六,当然很自然的扶起这小孩,比他年纪还要小,很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不好意思,大哥哥~我没吃饱,没力气,摔到你身上了。”这小孩唯唯诺诺地道着歉。 “没事没事,你没摔着吧?”小六假装关心,还顺手去拍了拍小孩的屁股,刚才摔在地上,裤子有了尘土。 “没没,我没事,我挺好的。”见小六这么关心自己,小孩还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大哥哥。”说罢,小孩便离开。 小六目送着小孩离开,腰间的乾坤袋已经没有了。 “石头哥,今天有碰到外乡人吗?” “看!”刚才摔在小六身上的小男孩叫做石头,此时他正扬起手中的荷包,向一众小孩示意。 “石头,不是说了九州不能偷荷包吗?会被人追踪到的。” “那是修者,咱这种小镇哪来修者。再说我今天这个荷包的主就一小孩,比我稍大一点,穿的也是布衣。肯定不是修者。”石头解释道。 “也穿着布衣,那肯定也不富裕,你还偷人荷包。”一个女娃出声。 “那没法子啊,我看他比较好下手嘛。” 说着,这石头就在一群小孩的注目下,解开了荷包的抽绳,开口朝下,想看看里面有多少银子。 空空如也!什么都倒不出! 众小孩傻眼,和他们一样穷,竟是空荷包! “石头哥,我们还是去挖点野菜吃吧。”还是那个女娃的声音。 “你们哪都别去。”一个声音想起,众小孩再次傻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在说话? 只见一个少年从天而降,正是已在屋顶多时的小六。 从石头拿着他的百宝囊进这一处小巷,他便一路在屋顶尾随。此时,小六也算是知道了。偷他百宝囊的小孩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偷儿,就是这镇上没爹没娘的孤苦孩子,还不止一个。数一下,竟然聚集了七个小孩,六个男娃,一个女娃。 见是小六,石头立马就要下跪求饶。 小六摆摆手,“大家都是可怜人,我小时候也没饭吃,还好有人收养了我。” 石头二话不说,哆哆嗦嗦的把荷包还给了小六。 只见小六像变戏法一样,手中多了几张饼。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百宝囊吧?! 一群小孩见了这饼,都在咽口水,大概都饿极了。 可是没一人敢上前,也没人敢出声讨要,毕竟做贼心虚,之前他们可是先得罪了这小哥啊。 “吃吧。”小六把手中的饼分给了小孩们。 “谢谢、谢谢哥哥~~”道着谢,这群小孩便狼吞虎咽的开吃了。 “老大,我叫石头,这是凳子、土豆、狗儿、稻子、小榔头、秋娘。我们都是附近村落的孤儿,没了爹娘,也没亲戚。在村里讨不到吃食,便来了这镇上。”石头第一个把饼吃完,开始给小六做介绍。 “平时我们大都是去郊外挖野菜,采野果填肚子。镇上讨个一碗、两碗吃的还可以,要讨我们这么多张嘴的吃食,讨不到。”石头知道小六也和他们一样,是孤儿出生,便把他们的境况说了出来。 “你们平日里住哪?”小六问道。 “那边有个破庙,我们平时就住那。”狗儿指着不远处,回答。 “老大,你一个人,可以住郊外。那里有处废弃的茅草屋,不过下雨会漏水。”石头说道。 见天色还不算太晚,小六便让石头带路,领他去那个茅草屋。 从道观出来,再到认识二师父,接着自己一人游历。途中小六见过不少孤苦伶仃的人,有老有少。 他能帮的便是上前给个饼子,有银两的时候也会给银两。其他的他做不了更多。 今日见到这一群小孩,倒是想着能不能多帮一些。起码帮到明年芳会嘛。 这么想着,小六便是在这青阳镇安顿了下来。 闯荡篇 第四十四章 假扮小妖 破庙里,小六把一堆道具摆在了地上。 两个鹿角、一个牛角、四个獠牙、一条虎尾和一只虎爪。 这些惟妙惟肖的道具都是小六顺来的。 跟着二师父从钦州一路走到禹州,途中见到有戏法摊用这些道具假扮妖族变戏法,看着有趣,小六便顺了几个回来。 小六在青阳镇观察了几日,发现这青阳镇虽虽没有那青阳县热闹,不过往来的商贩也不少,尤其是因为明年青阳县要开芳会,这过往的商贩更是多。 作为一个中途歇脚的镇子,人多便也有商机。 于是,小六便想到了这些道具。咱不会变戏法,扮扮小妖总是可以的。+ “你们戴上这些道具,等待傍晚的时候,去街市打扮小妖,这鹿角、牛角的就用来做角力,其余的就蹲坐着喝彩就是了。石头,你负责讨彩头。”小六吩咐道。 一群孩子眼睛都放出了光,他们终于可以不用讨饭,不用偷东西了。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假扮小妖能不能讨点彩头。 “不要去最热闹的镇中心,那里人多眼杂,不太安全。去小街市先练练手,主要还是给那些过往的商贩们看。本镇的人都知道你们几个,讨不到钱的。”小六想了想这样吩咐。 石头套上了鹿角,狗儿套上了牛角,凳子装上了一对獠牙,土豆把虎尾夹在了裤子里,小榔头套上了虎爪,而秋娘也套上了鹿角。 一群小孩自己玩开了。 当晚,他们便按照小六吩咐的,在镇西头的小街上假扮妖。那里没有镇中心热闹,不过有一家客栈,里面住的来往的商贩,吃过晚饭出来看热闹的人也不少。 这些商贩基本都是吴州人,哪里见过妖啊。见到石头这群小孩假扮妖,起初还有些害怕,不会真的是妖吧?! 再一看,这群小妖为首的两个有头角的竟是在街上角力,一旁还有个小男孩拿着个破碗,准备讨钱。 原来是一群小孩假扮的小妖,行人心里放心了。这些道具不知谁做的,做的如此逼真。尤其是这天色昏暗下,乍一看,真的很像妖族。 这群小孩在街上闹腾了一个时辰,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看着碗里的铜钱,石头几个人高兴的快要飞起,眼里还闪着泪花。 这可是他们自己挣来的钱啊! “老大、老大!看!我们今天开张第一天,就赚到钱啦!”也不管天色已暗,郊外的泥路不好走,石头拿着破碗,飞奔到小六的住处,茅草屋。 所有的功劳都是老大的,没有老大就没有这铜钱,石头第一时间把喜讯汇报给小六听。 “不错、不错!”小六听了,自然也是高兴。这群孩子能自食其力,那是最好不过了。 “老大,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去卖艺?”石头如今已经把自己归为卖艺人了,也是个行当哦。 “你们几个,镇上的人都认识,拿着道具卖艺讨生活,很正常。我要是去了,加上你还叫我老大,我们不成一个团伙了。大家不得觉得可能是我逼你们去卖艺的,讨的钱也是交给我的。”小六胡乱说着。 他迟早要离开这里,不想和这群小孩有更深入的联系。给他们一个法子,可以营生,便是最好了。他啊,在这青阳镇郊外溜达溜达,看看有什么新奇的草药,倒也有趣。 石头似懂非懂的点头,他不懂小六说的这些。倒是想起一件事,“老大,你这几天去山里面的河里捕鱼吃了吗?” 石头这么一问,小六才想起,因为百宝囊还有干粮,他都忘了去那条河抓鱼尝尝鲜。 听说条河向外连着五州的海,河里那巴掌大的青黑色的鱼,没有刺,吃起来特别鲜美。这鱼离开那条河超过一个时辰再吃,就变质了。 如此神奇的鱼,自己可不能错过,好!明日便去尝尝! 这日,石头几个小孩如往常一样,在西街假扮小妖卖艺讨生活。看着天色渐暗,石头他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你们几个小鬼,别走!”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想起。来人是个壮汉,身后还跟着两个壮实的青年男子。 怎么这流氓来了,石头心里暗呼不妙。 “虎爷,这是今儿个的彩头,还请虎爷笑纳。”说着,石头把碗里的几枚铜钱递给那壮汉。 那壮汉只是狞笑,不接铜钱。 石头心里打鼓,这流氓到底想干啥? “这几个铜钱打发谁呢?当我要饭的啊?”壮汉不满地说道。 转而又说,“爷看不上你这铜钱,倒是看上了你这些道具,很是逼真啊!” “虎爷,这可不行啊,这些都是我们吃饭的家当。这铜钱都孝敬您了,给我们几个留条活路啊!”石头把碗里的所有铜钱都拿了出来,哀求道。 说时迟那时快,石头口中高喊:“快跑!”手里的一把铜钱砸向那壮汉。 听到石头的喊声,一群小孩撒丫子狂跑。 被砸了一脸铜钱的壮汉也是一脸懵! “布三、布四,追!”壮汉哪里吃得这亏,竟是被小孩给耍了,招呼身后二人。 没动静! “虎哥,石头他们很可怜的,还是小孩子,欺负小孩的事我哥俩不做。”其中一人直接拒绝。 壮汉恼啊,这二货时不时就不听自己的话! 没法,你们不追,我自己追! 壮汉的脚步自然比那群小孩来的快,不一会,就被他追上了两个跑的最慢的两人。 扯回了一条虎尾和一只虎爪。 追的这壮汉也是气喘吁吁,“罢了罢了,爷不和你们一群小孩计较。有这两样就够了,布三、布四一人一个。” 壮汉得意洋洋的拿着尾巴和爪子,胜利而归。 此后,这青阳镇假扮妖的又多了两个大人! “昨儿个,是不是被那狗日的抢了东西了?” “还用问吗?抢走的东西现在不就在你们身上!”少了一条虎尾和一只虎爪,别提多委屈,石头哭丧着脸说。 “我们知道,这不给你赔罪来了。” “哥和你说,昨天你们之所以那么容易就被那狗日的扯掉尾巴和爪子,是你们粘的不牢。” “尾巴就夹在裤子里,虎爪套在手上的,还能粘身上?”石头抬眼,终于是有了谈话的兴趣。 “哥和你说,用那和砖泥瓦墙的浆粘这些道具,山里有一处泉水一洗便掉了。”这哥俩又把那泉水的具体位置和石头说了。 石头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以后就这么粘着道具! 闯荡篇 第四十五章 临行赠宝衣 青阳山 一封突然到来的书信,打破了黎亭桓和花黎温馨的时光。 黎寿珠最开始是在三个多月前收到女儿黎亭桦的飞鸽传书,上面只是简短的说这次芳会请带上花黎,有故人想见。 而后又过数日黎寿珠便收到了女儿的书信,快马加鞭的书信自是写的很详细。 大意是宁州的武侯家对黎亭桦的夫君漠北闲散王莫无商有恩。 那武侯家的小公子听说今年黎家要举办“芳会”,便提前到漠北王府,见了黎亭桦,请求黎亭桦告诉族里,芳会的时候带上花黎。 那是他自小便与黎亭樱定下的小媳妇。 虽然黎亭桦不太相信自己的樱表妹会与人定下娃娃亲,可是武侯家对自己夫君有救命之恩,这恩是要报的。 于是答应了武侯小公子的要求。 先是飞鸽传书,不放心又快马加鞭传了书信,希望黎寿珠重视。 而那武侯家的小公子届时也会启程前去青阳县的“芳会”。 黎亭桦信中还嘱咐母亲,切莫告诉小花黎,小侯爷要相见的事,怕吓着她。 黎寿珠倒是觉得女儿近些年变得通情达理了,不似小时候,总是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愿与人说。 想到自己的这个女儿,黎寿珠免不了有些心疼。 那一年,小樱十四岁,坠崖。自己的女儿黎亭桦十五岁,所有人都以为小樱就那样去了,黎亭桦也一样。 这姐妹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错,但还没有好到黏在一起那么深厚,毕竟两人的性格一静一动,甚是不同。 谁成想,小樱坠崖后,黎亭桦白天还是如常的读书、吃饭。可到了晚上却每日都去小樱的房间睡,每每起床,那枕巾都湿透了。 这样日复一日,过了一个月,黎亭桦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 黎寿珠实在看不下去,便以收拾祖母衣物为由把黎亭桦送去了青阳县黎园。 没过几个月,黎寿珠便收到女儿从黎园送来的书信,信中央求母亲让织造坊做一套火蚕丝制成的衣裳。 看那尺寸,是一男子的尺寸,从里衣到外衫都要。 慢慢的,黎园也传回消息,说黎亭桦已经不再日日以泪洗面,人也有了精神,话也多了些,只是经常会出去。 黎寿珠猜到女儿八成是有意中人了,果不其然,第二年的芳会,黎亭桦便和那漠北闲散王莫无商结缘。 女儿这次又是央求自己芳会带上花黎,那就带吧。 于是黎寿珠第一时间找来黎亭桓,告诉他此次芳会会带上花黎,让他也多准备些花黎的新衣。 也大致把为何带上花黎的缘由说了下。 “故人之子,小侯爷。哼,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怎的就直接叫上小媳妇了”。 黎亭桓心里哼哼,这老丈人挑女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心下不满,还是连夜开始给花黎赶做新衣。 给花黎做的,那可不是一般的衣裳! 平常的水火蚕丝制成的衣服可以冬暖夏凉,沾染上任何污渍都可轻易洗去。穿上十载都不会褪色、掉丝、起毛。 虽说水火蚕衣可保十年如新,可对于买得起这衣服的人来说怎么可能一件衣服穿十年,必定年年都会换新。 所以除了冬暖夏凉这一点,黎家的蚕衣只能算上品。 真正能称珍品的,只有这蚕王丝制成的衣服,被称之为“蚕王宝衣”。 因为蚕王的丝可水火不侵,而且驱邪避毒。 长期穿着,更是可以让肌肤延缓衰老。 穿了这宝衣,犹如给人加了个防护罩。 这是千金难买的珍品,别说贵族世家,就是九州州府的郡守,也未必有一件宝衣。 这可是百年才吐的丝,何其珍贵。 历代黎家族老都会有一件这样的宝衣护身,这是从古传到今的,仅一件,也是一族族长的象征。 现在除了族老身着一件,整个黎家只有花黎有一件宝衣。 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做外衫,而且用蚕王丝做的外衣太过醒目,黎亭桓不想宝衣给花黎招来祸端,于是只做了一套里衣,以护花黎周全。 也因为只是去一趟外嫁盛会,十岁的花黎还会回来。 天蚕宝衣的妙用,黎亭桓也没和花黎细说。 想当年,自己入主织造坊成为坊主,想的就是这蚕王之丝做成宝衣,赠与心尖上的人。 现在斯人已逝,便给她的女儿,也是一样的。 若说每任织造坊坊主都能有蚕王丝,那宝衣也不会那么稀罕了。 织造坊坊主可以进到蚕王洞府,仅仅是看护、喂养之责。 蚕王何时吐丝,按百年计算,有的坊主是看不到的,即使看到,那些蚕王丝也是由族长安排。 毕竟这是一族珍品,极为罕有,不能用来私用。 为何黎亭桓可以把蚕王丝作为己用,因为这些蚕王丝是他每月用心头血喂养两只蚕王得来的。 当看到黎亭樱再次回来,黎亭桓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能再失去了,一定要做些什么保护小樱。而他,最擅长就是织造绣衣,能做的就是给小樱做蚕王宝衣。 算下时间,蚕王还有数十载才会吐丝,而且那丝并不能为自己所用。 于是黎亭桓翻阅族中古籍终于发现一秘法,每月以自己的心头血喂养蚕王,每五年蚕王便会吐一次丝,但是产量会比百年吐的丝要少。 至今十年,蚕王吐丝2次,这些丝刚好给小花黎做宝衣。 族老何等精明之人,自然知道蚕王吐丝是因为黎亭桓用心头血供养,所以那些丝由着黎亭桓收走,没问过一句。想来也是给那孤女做宝衣去了。 想到逝去的黎亭樱,又想到自己的亲妹妹黎寿珍,也就是亭樱的生母,年过四十才怀有亭樱,诞下女儿便撒手人间。 想起过往的一幕幕,族老眼睛总是禁不住闪着泪花。 总感觉对不住妹妹,没有看好亭樱,让她流落在外多年。 产下遗腹子,七年后也去了。 不该啊,多贤淑的妹妹,多机灵的小樱。 哎,有宝衣护佑,希望花黎一世都平平安安的。 或许族老都不知道蚕王宝衣的更大用处,那便是所穿之人用自己的精血温养,可以成为一件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宝甲。 有这么一件轻如蝉翼,看着像里衣的宝甲在身,那是何等强悍。 要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得这宝甲,必定成为一世战神,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只是蚕王宝衣能温养成宝甲的事,只有黎亭桓一人知道。 不是他翻阅古籍所知,而是蚕王通过意识一点点告诉他的。 谁都不知道黎家的这两只蚕王多少岁,超过百岁那是自然,几百岁呢,无人知晓。 这两只蚕王在古时,也算是一种灵虫。活的年岁够久,就有了些许灵智。 古时候可以与养育它们的主人用意识沟通。 到如今,过了无数朝代,如何培养灵虫,如何开启灵智,早已随着时间的长河消失了。 如今这两只因为心头血喂养,第八年的时候,黎亭桓有一次喂养险些迟到,结果脑中听到好似小孩的抱怨声。 “这货下次再敢来晚一点吗?爷爷我铁定不给他吐丝了!” 自此,黎亭桓知道,自己的心头血喂养出2只蚕王祖宗了,可以和自己意识沟通,虽然很多时候不是很顺畅,但火蚕王教了自己很多织造成衣的古法,水蚕王则教了他不少古制绣花。 蚕王宝衣能变成宝甲也是两蚕王祖宗说的,当时一听要用自身精血温养宝衣,黎亭桓连连摇头。 自己是大光棍一个,此生唯小樱不娶。 每月取他两滴心头血无所谓,修养修养便是。 可花黎怎么行,一想到用花黎身上的精血温养宝衣,简直要黎亭桓的命。 “用我的血温养宝衣,成为宝甲再给花黎穿上呢?”黎亭桓问道。 “应该,,,不行吧,”两蚕王不确定的回应,怎么感觉它们挤眉弄眼,怕不是自己都不知道吧。 “古代都是帝王才有蚕王宝衣,哪一个帝王肯用自己的精血温养一件衣服。” 火蚕王不满黎亭桓怀疑不信的眼神。 “那么多护卫士兵保护帝王,他们不需要宝甲啊。”水蚕王也凑上来补充。 “那你们就是不确定嘛,不如以后我每周都喂养一滴心头血,说不定那宝衣就有宝甲作用了。”黎亭桓自我提建议。 “不行!”两蚕王同时反对。 “你不要命啦!再说过多的精血对我们无用,吸收不了。” “从古至今,很少有人用精血喂养我们。就你,这个痴情种。”别看两蚕王是虫子,有了灵智以来,早就把黎亭桓那些事八卦的一清二楚。 “估计你的心头血喂养我们吐的丝不会差,到了第十年,我们再次吐丝,你就可以做宝衣试下。说不定真成宝甲呢。” 面对黎亭桓这个痴心人,真是连虫子都不想打击他了。 就让他安安稳稳的每月两滴心头血供养吧,可别一时兴起,把自己给弄没了。 它们上哪再去找这么个人,自愿奉献精血啊。 第十年,蚕王再次吐丝。 除去第五年第一次的蚕王丝给小樱拿了些去做了辅助轻功的丝线,剩下的蚕丝足够黎亭桓给花黎成宝衣。 离别在即,黎亭桓完全忘了要试下宝衣的功效,不知是否真的刀枪不入。 送走花黎,才想起,不禁莞尔,自己那么着急作甚,等花黎回来再试便可。 造化弄人,再见到花黎,已是多年以后。 不过黎亭桓这位“老母亲”般的舅舅,有着至诚之心,用心头血喂养水火蚕王,不经意间开启了这二货的灵智。 即便给花黎织出了宝衣,仍然月复一月的坚持用心头血喂养蚕王。 只有他从未断了和花黎的联系。 情和爱,一旦升华,那力量是很巨大的。 闯荡篇 第四十六章 初遇道士哥哥 花黎趴在马车的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色,心情愉快。 在她的肩膀,一只金色的乌龟趴着,同样的姿势,也在看着外面的景色。 从青阳山出发,走官道,两日马车,便到了马前镇。 这个镇是中等镇子,也有十里八村的规模,平日里黎家的人要采买油盐酱醋都是到这个镇子。 不过平时膳房都是一人赶车,走小路到这马前镇,一日便可来回。 黎家的芳会马车是由四匹马拉车的大马车,车内可坐十人,挤一挤也能坐十二人。 黎家洛字辈这一代可谓人丁很旺,尤其女儿家,共有十五人之多。除了前四个在五年前的芳会都已出嫁以外,剩下的十个成年女儿家都参加了这次芳会。 每人皆带一个丫鬟、嬷嬷、小厮,这就有了三十人。 加上族长黎寿珠一干人等,这次马车队伍足足有七辆之多。 嬷嬷们要安排众人的衣、食、住,以防手忙脚乱,她们和两辆装着日用品的马车先行去别苑安排,好让小姐们一到别苑就能歇息。 小姐们带着各自的丫鬟和族长一起坐前面三辆马车,后面一辆马车都是小姐们的衣物首饰。 所有小厮连同豹家的人都骑马,游走在马车四周做护卫。 这次因为人数众多,连虎家和猴家都来了人充当保镖。孔平作为轻功最好之人也在其中,一同前往青阳县。 所有黎家女儿都有丫鬟、嬷嬷、小厮,唯独花黎孤身一人。 这还要从她娘亲黎亭樱说起,黎亭樱出生便失去生母,由小姨黎寿珠一手带大。 亭字辈那会子嗣也不少,仆人不多,黎亭樱和表姐黎亭桦是共用的丫鬟。 因黎亭樱好动,而黎亭桦好静,丫鬟分身乏术,便是跟着黎亭桦的时间更多了。 加上黎亭樱十四岁坠崖,直到她十二年后才回到青阳山,也只是在生下花黎坐月子的时候有过丫鬟、嬷嬷服侍。 此后都是她一人独自带着花黎。 黎亭樱的七年照顾,并不是让花黎变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更多的是教会她以后如何一个人生活。 到黎亭樱去世,花黎就跟着黎亭桓这个舅舅比较多。虽然黎寿珠也提议让丫鬟陪伴服侍花黎,可是花黎没答应,说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此事也就作罢。 于是乎,至今花黎都是一个人,小小的人儿,真是懂事极了。 马前镇是个人口不多的镇子,一条街市,一家客栈。因为离青阳山很近,黎家在此也没设别苑。 原本在此稍作歇息,喂了马匹,便可继续赶路。 族长黎寿珠看着天色尚早,天气也不错,趁着仆人喂马匹的时候,带着黎家女儿们去镇上的道观上香。 黎寿珠平时没有其他爱好,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来这马前镇的道观,上柱香,添点香油钱。 青阳山的祖屋祭祀,拜的是先祖,祈求先祖保佑这青阳山的黎家人。 可青阳山外的人,只能求这道观了。尤其是女儿黎亭桦出嫁后,黎寿珠几乎每月都会抽一天时间到这马前镇来,烧香许愿。 马前镇的道观就建在镇上,平时来此上香的人不多。附近大都是猎户和庄稼人,哪有闲功夫来烧香更别说添香油钱了。 这道观的道士也是换了一波又一波,就是黎寿珠,也不记得哪些道士见过哪些没见过。 这不,众人一进道观,便只瞧见一个中年道士和一个小道士。 中年道士一副邋遢样,那小道士倒是长的眉清目秀,只是那身道袍很是不合身。许是这道观清苦,没余钱给这小道士做一身合适的道袍。 黎寿珠携众人跪在殿内的蒲团上,双手合十许着愿,那小道士在一旁敲着木鱼念诵经文。 一句句经文念起,若是高阶修者在此,便能发现小道士周身都绕着金色的经文。 是个筑了道基,得了道的道士。 只听片刻,众人都觉得有耳目清新的感觉,心境都平和了些。 就是在道观外的一众妖仆都有点肃然起敬的感觉。 这破烂的道观顿时显得高大了起来,再看像那小道士,年岁尚轻,竟然让人觉得已经有了道骨仙风的感觉。 大家都沉浸在这声声诵经中,虔诚地听着。 只有那金钱龟玄衣督邮,一进道观变做死状。 他是妖,妖天性就不喜道士。 进入道观更是不喜,闻之其味都想作呕。 只见他伸直了脑袋,双目紧闭,尾巴竖起,一副炸毛样。 四爪挂在花黎的衣襟上,让人乍一看,以为花黎别了一只金龟胸针。 其实这是玄衣督邮不耗一丝妖力的龟息之法,仅仅屏住五识,让自己进入一种封闭状态,听不到看不到外界的情况。 这道观的味道太难闻了! 待族长黎寿珠许完愿,在殿内上了香,便开始添香油钱。 其他一众人就各自去许愿在殿外上香了,一个个心中默默诉说着各自的愿望,一把把香也插入道观院中的四方形大香炉。 院中大槐树旁,有求签,黎寿珠从不在此抽签。可黎家女儿家们看着新鲜,都一一上前求签,再由那中年道士解签。 花黎四处溜达,没觉得有什么稀奇,便看着表姐们在那求签解惑。 “小善士,下一站可是要去青阳镇?” 花黎转身,原来是刚才念经的小道士。 “道士哥哥说的是,我们下一站是去青阳镇。”花黎点头回答。 “听说那青阳镇近几日都在举办集市庙会,可热闹了。”小道士继续说。 一听有集市,而且是热闹的集市,花黎两眼放光。 以前听曾祖母讲故事,总是听说外面的集市很有趣,有糖人,面人,还有各式各样的糖葫芦。 这些她大都也吃过,都是这马前镇有集市的时候,膳房的螺大婶带回青阳山的。 可是没有水果串的糖葫芦,连大苹果的都没见过,只有小山楂做的糖葫芦。 见花黎这副模样,小道士继续说:“青阳镇的集市最热闹之处,在镇西边的那条街,那里有长着鹿头,牛角,兔耳,牛尾的小妖们开的集市。” “妖!去青阳镇就能见到真正的妖啦!”花黎星星眼都出来了! 一脸向往,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妖呢! 此时的金钱龟玄衣督邮还在装死状,不知这对话,要是他知道的话,肯定会跳出来。 爷就是妖啊!其他妖有什么好看的! 小祖宗天天都见着妖,都见了三年了! 哎呀呀,再说青阳山那些仆人都是妖啊,我的小祖宗! 出了道观,黎家众人齐齐上车,黎家姐妹们带着丫鬟和族长仍然坐在前面两辆马车。 花黎一个人上了第三辆马车,她不似表姐们,自小要去雅阁进行礼仪学习,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一同挤在一辆马车,手脚都伸不开。 坐第三辆马车,之前就她一人,当然还有金钱龟,一人一龟在马车,可欢快自在了。 看风景看累了,花黎一人趴在塌上,可呈大字,可呈一字,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次不同,只见一个表姐竟然和自己一同上了第三辆马车。 那是哪位表姐来着,花黎想了想,是黎洛嬛表姐,今年十五岁。 “阿媱,你那肩上的是只小乌龟吗?”黎洛嬛看到了花黎肩上的金钱龟,也是好奇,问道。 唤花黎叫阿媱,因为花黎还有个族内名字,叫做黎洛媱。 花黎一看,果真,那金钱龟也不知何时爬到她肩膀上去了,之前一直在衣襟处。 肯定也是和她一样,又想看马车外的风景,才爬上来了。 “嗯,这是金钱龟。你看它全身金灿灿的,是不是很可爱?”花黎边说着边想把金钱龟扒拉下来拿给表姐看。 死不松手,金钱龟四个爪子牢牢抓住花黎衣服,就是不离开花黎。 “小祖宗啊,可别说我可爱,真给你那表姐看了,兴许就不还你了。” 坚决不松手, 坚决不离开小祖宗! 这吉祥龟在荷花池真是待够了,好不容易出来,危机意识杠杠的。 怎么都好,就是不能离开花黎。 “阿媱,这乌龟还怕生,真是有灵性。别掰它了。”黎洛嬛也是看出来,金钱龟不肯离开花黎,笑着说。 “姐姐,你怎么没和祖母一辆马车?”花黎拍了下龟壳,不理会金钱龟了,和黎洛嬛攀谈起来。 黎洛嬛不经意地瞥了眼马车外兼做护卫的柳飞,说道:“这俩马车宽敞。” 黎家的马车缓缓驶出马前镇。 道观内,只见刚才的小道士正从自己的小布袋中倒钱,十个铜钱,给了中年道士。 邋遢的中年道士欣然接受,刚才得了那黎家族长的香油钱,现在又拿了这小子的钱,甚是满意,又可以去镇上打酒喝了。 很快道观后门,刚才一副道士打扮的少年此时已经脱下那不合身的道袍。 身着青色布衣,绕道从小道出发,去了下一站。 闯荡篇 第四十七章 集市风波 黎家的马车又行了三日,便来到青阳镇,青阳镇不是马前镇,这是一个大镇。 镇上有不少商户,这里的成衣铺已经可以购买到黎家的水火蚕衣。 黎家在这青阳镇设有别苑,马车车队直接停在别苑外。 一行人连着五日在马车上,都由起初的好奇、新鲜变成疲惫。 先行而至的嬷嬷们早已把房间布置妥当,黎家人一下车便各自去歇息了。 和往年一样,黎家会在这青阳镇歇息两日再走。 傍晚时分,众人歇了会都有了精神,用过晚膳,听闻晚上有花灯庙会,很是热闹,便都结伴出行。 族长黎寿珠也没拦着,自己也这么年轻过,有妖仆护着,定是出不了岔子的。 临走,黎寿珠特意嘱咐了花黎,要跟紧表姐们。 花黎拼命点头,其实心思早就飘远了。 这九州大陆,大大小小的镇子都有集市,而县城则是更大规模的庙会。 集市通常是一条街、两条街,庙会则是整个县城的主城区域。 在这青阳镇上竟然也有庙会,那真的是值得一看。 华灯初上,只见青阳镇的街道,两旁的房屋都点上了各色灯笼,显然一早就布置好了。 夜晚的街市摆满了各种小摊,有小吃,有胭脂水粉,有卖面具的,有卖首饰的,还有卖小猫小狗的。 黎家的女儿们三、五成群,穿的都是水火蚕衣制成的衣裳,俏丽可爱,并不奢华,在这微黄的灯光下,不是十分显眼。 花黎穿梭在人群中,本来是跟着表姐们的队伍,可是看着表姐们都往镇中心的位置走去,不对啊,自己要去是西边的集市。 慢慢的,花黎往西走,和黎家众人背道而驰了。 镇中心有一处耍杂艺的在表演喷火,众人叫好声不断,接着便是给彩头。 黎家女儿们纷纷给了些银两,是银子不是铜钱,那讨彩头的卖艺老丈连连道谢。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这么阔绰!”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响起,旁人一听这声音,纷纷退后闪开。 黎家人侧目,只见一尖嘴猴腮的粗壮男人走向前来。 刚才看姐姐们给了银两,此刻正欲也给彩头的正是之前和花黎同坐一辆马车的黎洛嬛。 她那只拿着银两的手在卖艺老丈讨彩的托盘之上,尖嘴猴腮的男人眼尖,正要去抢她手上的银子。 说时迟那时快,孔平一个箭步冲上前,把这男人的手给打掉了。 “哎呦~”男人哀嚎一声,抱着手,后退了两步。 黎洛嬛一看来人是孔平,略显失望,明明看到柳飞也在一旁,怎么不见他冲上前来。 “打的好,这孙子平日嚣张惯了,就该有人收拾!” 在旁的人群中有人道好,看来这男人是这青阳镇的恶霸。 “你们是何人?打哪来的?竟敢打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 男人被打,气急败坏,又听到人群有人暗戳戳对他指指点点,更是气急。 “你谁?”孔平见状,问道。 男人显然被眼前这男子的气势吓到,又是退后一步,嘴上却是不落后:“我乃青阳镇的小霸王石虎!” 说着,两个老鼠眼还不忘贼兮兮的瞄向黎家的女儿家。 这回他是看清了,眼前的女子们个个肤白如玉,就是这昏暗的花灯下也掩盖不住绝美的容颜。 这是黎家的人!!!她们果真去参加“芳会”,竟然给自己遇上了。 “又是你们这群黎家人!当年我表哥追求你黎家一女子,追了数年连个正眼都没给,让我石家成了全九州的笑话!” 这男人像是炸了毛,倒是说话又硬气了几分。 “原来是那件事,是那石家的人”。黎家众人心里都有数了,可是他们听说的好像不是这样的故事。 “你们别得意,以前我石家没发达,不如你青阳山黎家。如今可今非昔比,我石家早已不是当年的石家,吴州州府,知道吗?吴州州府的人见了我石家都要礼让三分。”说到后面,石虎已是相当得意。 见黎家人没回应,石虎以为黎家人怕了,更得意地说:“我表哥说了,等你们到了冶金镇,他定会捉上一个你们黎家的女子做镇长夫人。诶,对了,忘了和你们说了。我表哥现在已经是冶金镇镇长了!” “冶金镇,知道吗?你们这群生在山里的土包子,不会连我们石冶镇改名了都不知道吧?我们冶金镇现在出金矿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金子啊!要多少有多少!” 越说越来劲,石虎说的口水四溅! 黎家人一阵懵,石冶镇改名了?他们不知。 见黎家人还是一字不回。 “布三、布四!给我上,把刚才打我的小子胖揍一顿,以扬我小霸王之威!” 石虎得意的上了头,竟是叫上了帮手,喊着要打孔平。 只见旁边窜出两个身影,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竟然一个还露着一条尾巴,一个露着一个爪子,是两个人形不完全的妖! 灯光下看不清是何妖。 孔平、柳飞、猴家兄弟都打起精神,他们都是妖族后裔,可是没本体没妖力。 如今真真实实和妖打起来,互看了一眼,只能拼命了。 黎家的女儿们见到妖出现,也是一阵害怕,都自动地走到一起,生怕这混乱的场面把自家人给打散了。 对面那两妖也不废话,直接扑了过来,这边猴自、猴在两兄弟迎面对敌,各自接了一拳。 这力量,还行,竟能接的住。 一旁的孔平、柳飞见状,知道对面实力不强,马上上前围攻。 孔平一个飞腿,从后刚好踢中一妖的后腰,那妖“啊~”的一声惨叫,立马倒地。 听到同伴惨叫,这边的壮妖顿时分神,柳飞见机一个扫堂腿,此妖也趴在了地上。 见二妖都倒地,黎洛嬛走过来,抛了两根丝线过来,是水蚕丝。 好东西,孔平拿到立马用这丝线把两只妖捆的结结实实。 四下找那始作俑者石虎,早已不见人影。 这边一行人提着两个妖,回了别苑。 那边花黎一个人蹦蹦跳跳地走向镇子西边,马上就要亲眼见到妖了,兴奋! 闯荡篇 第四十八章 偷了个西贝货 走着走着,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不过花黎一点不怕。因为一路走来花灯一点都没少,说明她没迷路,还在这青阳镇的主要区域。 趴在花黎肩头的金钱龟玄衣督邮自是发现了不对,小祖宗离那黎家众人越来越远,他紧张了,开始用前肢拍打花黎的肩膀。 想说话,发现完全发不出声音,这禁口令什么时候解封啊? 西边的集市,怎么没发现集市。前面有动静,花黎走过去。竟然真的瞧见了头上有鹿角和牛角的两个小孩,不,两小妖,竟然在用头角做角力。 你来我来,各自都铆足了劲。看的花黎都忍不住握紧拳头,想要喊加油。 这里看热闹的不止花黎一人,都是些十来岁的小孩。确切的说,真的如那道士哥哥说的那样,都是妖。 花黎边看着两妖角力,一边还不忘瞄着看其他看热闹的妖,个个都是人形不完全的妖。 竟然还有露出獠牙的妖,会是什么妖呢? 正当花黎思考的时候,一阵风吹过,花黎一个闪身,怎么感觉刚才好像是一道人影闪过,花黎正狐疑着。 “小妹妹,要不要来串糖葫芦啊?”花黎一看,真的是串着水果的糖葫芦! “小妹妹,我这也有糖葫芦,你看看。”竟是大苹果糖葫芦! “这个我要!” “这个我也要!” “也给我一串。”那本来蹲着看热闹的小妖们也凑了过来,一起在花黎身边喊着要买糖葫芦。 被几个妖围着,此时金钱龟玄衣督邮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哪里是妖啊! 一个个分明都是人! 那鹿角、獠牙、虎爪都是变戏法的道具,正想再次拍打小祖宗提醒她。 又是一阵风吹过,这次花黎没转身,她正在付钱买糖葫芦。 左手一个水果糖葫芦,右手一个大苹果糖葫芦。 就这样花黎边吃糖葫芦,边看两只小妖角力。 一个青色影子沿着屋顶,飞跃至郊外。 金钱龟玄衣督邮此时被抓在一人手心,竟是动弹不得。 想动用妖力,又觉得不明敌我,还是稍安勿躁。 对了,掳走了我金钱龟,说明小祖宗安好! 哈哈哈,静观其变吧,可不能随意使用妖力,爷的妖力要用在刀刃上! 青阳镇别苑,族长黎寿珠听完柳飞的讲述,大致了解了情况,问这逮住的两只妖如何处置。 “丢到山里去吧。”黎寿珠说道。 两只妖被捆着提回来前就被打晕了,现在也还是昏迷状态,他们根本不知自己来过这黎家别苑。 更不知道黎家的猴自、猴在两兄弟一人提一个,把他们扔进了青阳镇附近的大山里,这用力一扔,短期内应该是出不来的。 “石冶镇的石家如今发迹了,连镇的名字都改了吗?改成了冶金镇。 这石冶镇的石家也是由来已久,一直做着这石冶镇的镇长,怎的如今竟然发现金矿了。 这是要和我们黎家发难了吗?” 黎寿珠确实不知那石家现在的情况,黎园的两个当家也从没和自己提起过。 那两个当家的,糊涂啊,因我家亭桦和那石家公子的过往,就暗自揣度不把这石家近年来的状况告与她知。 外人不知内情,可这黎家的人都知道,石家公子虽然追求黎亭桦未成,但人还是不错的。 对外只应了自己这个大笑话,从未说过黎亭桦和那漠北闲散王半个字的不好,石家也没和黎家有过任何过节。 真当糊涂,自己也是时候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毕竟当年自己女儿黎亭桦和石家公子石燃确实有过接触,只是两人有缘无分。 黎亭桦选择了那漠北闲散王莫无商,可石燃还是一如既然的追去。 直到黎亭桦嫁入王府,石燃都未曾放弃。 黎亭桦夫妇俩到哪,都能在他们身后看到石燃的身影,这真是那时的一段趣闻。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石燃终于放弃,这个万里追佳人的段子才告一段落。 也没人再去关心后来石燃的情况了。 没想到如今再出现,竟然是发迹了。 石家如今竟能和吴州州府攀上关系了,就算那痞子石虎夸大其词,石家定是在州府也有些人脉的。 听那痞子所言,并不了解当年的事,可见只是旁系的石家人。 可这样的人都有两个小妖在身边为非作歹,不知那正主石燃如今是何光景。 若真如那痞子所说,石家等着黎家前去石冶镇别苑,是否会有妖族强者在旁呢? 黎寿珠看着孔平等人,黎家的这些妖仆如今可说个个都是人,真正和妖族相比,那定是打不过的。 刚才逮住的那两只妖,应该只要一阶,最多不会超过二阶,才会被轻易擒住。 若真有中阶妖,那后果。。。 “收拾行李,绕道,连夜走小路,直入青阳县。”黎寿珠打定主意,命柳飞一人快马加鞭先去青阳县知会黎园当家的。 别苑上下,马上开始收拾行李,连夜出发。 许是黎家的人都喜欢避世,所以这别苑平时是没有人打理的,也不留人驻守。 所以每次参加芳会,都是嬷嬷带着日常用品先行打点,离开前,也是嬷嬷们再次收拾妥当先行离开。 这次事发突然,嬷嬷们迅速收拾好行李,和小姐、丫鬟们一同出发。 尽管黎家的人大都淡定,但还是因为族长这个连夜出发的命令给震慑了下。 晚上庙会没被那石虎吓到,反而被这突如其来的绕道给搅得心神不宁了。 一众仆人紧张的收拾,小姐们也有些慌乱。 青阳县郊外一处茅草屋,少年看着手上的金龟,心塞。 偷到一只金龟,本以为是黎家小姐土豪,用纯金打造了一只小乌龟做装饰。 没想到是只真乌龟,用牙咬了下,竟然还掉色了,是镀金的! 再次心塞! 哪个缺德的无良的,竟给乌龟镀金,以次充好,那黎家小姑娘定是被坑骗了! 这偷儿还替失主打抱不平! 金钱龟玄衣督邮:我四爪之力,无人能把我从小祖宗身上剥离,怎么这人,什么味,竟然有臭道士味。 难怪轻松把我抓走了! 别咬我啊,苍天啊,金子掉了! 回去又要重新镀了! 为讨小祖宗欢心,玄衣督邮用妖力把自己变小,可不能再耗妖力变金色了。 只能吐出金子,喷火,化金子,给自己镀了层金色。 玄衣督邮这龟有个喜好,除了鱼虾会当食物一样吃下去,其他的东西看到吞了会储藏于背甲中,等到需要用的时候再吐出来,那背甲有点类似百宝囊的作用。 玄衣督邮吞过不少金子,用来镀金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喷火镀金都不耗妖力。 就是镀金的过程还是有些疼的,脑袋和尾巴皮肤比较嫩。 当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做什么金龟,这臭道士,什么牙啊! 做金钱龟哪这么容易啊! 我就是个镀金的西贝货,不是纯金啊! 闯荡篇 第四十九章 再遇道士哥哥 少年看着桌子上缩着脑袋的金龟, “竟然是活物,还是镀金的,不值钱。” 本来想着摸个金龟倒是可以卖钱,可这是活物。 估计是那小女娃养的宠物。 君子不夺人所好,罢了罢了,给她送回去吧。 几个纵身,房顶上去了。 花黎望着空空如也的别苑,又跑到后院看到一样空荡荡的马厩,心知黎家一众人等都走了。 刚想迈出步子出门去追,马上又缩回了腿。 出去追,该向南,还是北,然后去哪呢? 身上的银子都用来买糖葫芦了,如今身无分文,又用什么追呢? 闪过几个念头,花黎兀自摇了摇头。 走回自己的房间,心想,祖母发现自己不见了,定会回来找她,自己就先别庸人自扰了。 心下安定后,花黎开始在屋内打量,才发现床铺都已经收拾掉了,真正做到人去楼空。 花黎对族中的规矩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这芳会都是嬷嬷一干人等先行,到途径镇子的别苑打扫清理好房间,离开之前,也是这些嬷嬷带着日用先行离开。 可真正瞧见这空荡荡的屋子,真心佩服嬷嬷做事干净利落。 今日中午才到的青阳县,到晚上就这样了,好似不曾有人来过一样。 可怜的花黎一个人在别苑走啊走,肚子开始咕咕叫。 去厨房一看,没有任何可以填肚子的东西。 怎么办呢,好饿。 花黎瘪瘪嘴,摸着肚皮。 “小娃娃,你怎么还在这啊?”突然从房梁上传来一个声音,有点耳熟。 花黎抬头一看,不就是那马前镇道观的道士哥哥。 “道士哥哥,你怎么在这?”花黎问到,“在房梁上?” 少年一个纵身,从房梁跃至花黎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花黎的模样,一时间竟是看呆了,恍了神。 在道观,他穿道袍打坐念经,用的是无量道眼。 老道曾说,花花世界,最是五光十色,乱花了人眼。 念经打坐的时候闭上凡夫俗子的眼睛,用无量道眼,便能做到空明的心境,看谁都一样。 这个无量道眼下的世界是灰色的世界,所有人和物都是灰的。 只有你心中所想之物才会显出色彩。 在道观,在集市,他都用的无量道眼,只有心中所想之物有颜色,那就是金子。 之前看到的就是个灰色的人,现在,是个娇俏不可方物的人。 少年读书少,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这小女孩的美,只觉得她站在那,令天地都失了色,好看至极。 这少年本是来还龟的,估摸着时间,想想花黎也差不多要从那西边看热闹回来了。 结果他误算了花黎吃糖葫芦的时间,来早了。 没见着花黎的人,却是看到黎家的马车车队很匆忙地驶离别苑,看那驶出方向,竟没走官道,而是要去走小道了。 少年还不知夜晚花灯集市发生的闹剧,见黎家众人走了,就在别苑溜达,自然是看看有什么东西落下。 “收拾的真干净,专业、敬业。”少年愤愤地夸赞道。 少年也不知道花黎是否跟着车队一起走了,还在房梁上,就见花黎进别苑了。 “一刻钟前,有大车队出镇子了。”少年说道。 花黎嘟着嘴,别过脸,不说话。 少年又说,“她们把你拉下啦?不要你啦?” “才不是呢!”花黎一听,马上辩驳,“还不是你说集市有妖,我便去看,有两只长有角的小妖在角力,我就在那看嘛。” “回来,就晚了。” 花黎鼻子出气,佯装怒视少年。 “啊,这样啊。”少年挠了挠头,轻咳一声说道,“那是我不对,误了你的行程。”双手抱拳,深深做了个揖。 “哼!”花黎仍是鼻子出气,头一昂。没理少年。 “咕咕~”花黎的肚子很是时候的叫出了声。 “我看你那金龟子肚子饿了吧?要不小的带您去吃好吃的?”少年指了指花黎肩膀上的金钱龟,刚才他下房梁的时候,就趁花黎不注意把金钱龟放回花黎肩上了。 物归原主。 “甚好。”花黎终于点头,应道。很自然的把手伸出,而少年先是一愣,便也自然地拉过这小手。 许是不想再被人给落下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花黎决定跟紧这道士哥哥。 两人大手牵小手,一步步走出别苑。一高一矮,一个十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不曾为亲人把她丢失而难过,而是兴高采烈的和这个少年一起走向未来。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因为早熟,显得比实际年龄稍大。 许是真的饿了,这没有任何调味的烤鱼吃的花黎停不下嘴。 嘴里还咕囔着,好吃。 少年看着花黎吃的那么开心,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小六一时有点懵,怎么这么机警,竟然还反问起他的名字来。 自己的名字啊,,,有些难以启齿,谁让自己无名无姓,只有道号呢。 “叫我小六就行。”小六回答。 哼,自己都不报名字,还想知道我的名字,“叫我小花儿就行。”花黎心里不满,边吃边答。 “你不是姓黎吗?”小六脱口而出。 “你告诉我名字的时候,我就告诉你名字!”花黎毫不让步。 闻言,小六瘪了。 好男不和女斗,小花儿就小花儿吧。 连续吃了三条鱼,花黎才停下来,打了个饱嗝。 人后仰,双手撑地,无比轻松地说:“吃的好舒服。” 少年看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笑道:“我这鱼可连盐巴都没撒,那么好吃?” “嗯,可好吃了。比娘亲做的稍稍,,”提到娘亲,花黎有些默然,没说下去。 少年感觉异样,岔开话题:“你没发现这鱼有什么不同?” “什么不同?”花黎想了想,突然发现这鱼没有刺,“这不是河里的鱼吗?怎么没鱼刺?” “还不算太笨,这么快想到了。”少年笑到,没等花黎反驳,继续说道, “听说这条河的内道向外连着五州的海,这河里的鱼,只有这种青黑色的,成人巴掌大的,都是没有刺的。其他的鱼也是有刺的。” “河里没刺的鱼应该比较罕见,不好捉吧?”花黎问。 “以前大家发现这种鱼没刺的时候,很多人来捕捞,可是很难捉到。 而且离开这条河后,超过半个时辰再做菜,那鱼肉味如嚼蜡,不能吃了。 这里离镇子光走路就要半个时辰,别说买回去还要做菜的时间。 久而久之,这鱼只有附近的人偶尔捕来吃,也不那么稀奇了。” 花黎听的入迷,原来还有这样的事。“那捉鱼的时候连带着河水一起,不能保鲜吗?” “当然有人这样尝试过,可是依然不行。鱼连同这里的河水一起装在水桶里带走,过了半个时辰烹饪,鱼肉还是变质。 听说可能不止是河水连着海这么简单,可能这整条河床都不简单吧。 总不能为了几条鱼,把整条河挖走吧?”少年又说道。 “好神奇的河。”花黎第一次发现,原来青阳山外的世界也充满着奇妙。 “天都暗了。”不知不觉,天空布满了星辰,月亮高高挂起。 “送你回去。”少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回哪?别苑连被子都没了。”想到那空荡荡的别苑房子,花黎又嘟起小嘴。 “我也看到了。”梁上君子,早就把别苑内的陈设看的一清二楚。 “去你家。”花黎委屈地看着少年。 闯荡篇 第五十章 惹来了姑奶奶 “老大、老大,得手了吗?” “老大,我和你说哦,今儿个那女娃实在了得!竟然用银子买糖葫芦,一个铜板一串糖葫芦,她直接用银子买的!” 两个小孩边跑边兴奋地说,少年小六一直给他们挤眼色。 太暗了,看不清,没领会这眼色。 花黎一看,竟然是那角力的两小妖,如今这般哪里是妖啊! 头上根本没有角,没有鹿角,没有牛角! 分明就是两个人! 走到近前,之前假扮小妖的两个小孩也看到了花黎。 再看向被他们称之为老大的小六,小六向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两小孩一溜烟跑掉了。 两个人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很是璀璨。 除了远处的蝉鸣,四周只有微风吹过,轻风拂面,已有初夏的凉爽了。 “你没什么要和我说吗?”花黎仰望天空,问道。 金钱龟玄衣督邮趴在两人中间,脑袋搁在草地上,在做星月的吐纳。 “你想知道什么?”少年说。 “就从道观做道士说起吧。”花黎说。 这丫头竟如此聪慧,不是让自己从集市说起,竟是从马前镇道观说起。 小六有些汗颜,可能惹到了姑奶奶。 “我从荒地边界而来,四处走走逛逛。听说青阳山黎家要在青阳县举办芳会,便看看是否有什么行当可以赚钱。”小六正想着要不要就挑重点说得了。 “细细道来。”花黎不吃小六那套,想忽悠自己,没门。 “我在青阳县待了数月,知道这青阳县最富有的除了那县令,便是你们黎家。 听闻最近你们黎家要举办芳会,我便在茶馆打探到你们从青阳山出来的线路,一路跟随。 马前镇是你们的第一站,听那镇上的人说这一代的黎家族长喜欢去他们镇上的道观上香,我便先去道观等着你们了。 在道观,其他的我没瞧上,就瞧上了你这只金龟。 于是我便和你说青阳县西边有最热闹的集市,想来你第一次出青阳山,对外面的世界定是好奇,便有小妖吸引你。 你看,你果真上钩了。 我便叫石头、凳子、土豆、狗儿他们假扮小妖,没想到你那么警觉,我近身想偷,竟然被你一个转身闪了。 害我又损失两个糖葫芦,才偷了这金龟。 哪料你这金龟竟是活物,还是镀金的,根本不是金子,我这不给你还回去了嘛。 还有啊,它已经掉漆了,也不知谁卖你的,做工这么差。” “这次的买卖亏大了。”最后,小六还忍不住感叹一句。 提到金龟,只见此时的金钱龟玄衣督邮正对着花黎,吧嗒吧嗒掉眼泪。 花黎看着正在掉眼泪的金钱龟,怎么感觉这一幕这么眼熟啊。 曾经也有一只龟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眼泪流的稀里哗啦的。 花黎用手指戳了戳龟背,“好啦,不哭不哭,这不是好好的,道士哥哥心存善念,把你物归原主啦。” 忽然想到什么,花黎问道:“你真的是道士吗?那日在道观,我看你念经念的甚好。” “道士是真的道士。”少年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在道观学了几年敲木鱼念经,可不是马前镇那个道观。为了进那道观,我还给那道士十枚铜钱呢。” “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花黎幸灾乐祸。 两人又相互揶揄说闹了会,差不多一笑泯恩仇了。 “那边土里还有几个山芋,还热乎着,拿去给狗儿几个吃吧。” 小六和一旁的两个小孩说道,自己坦白后,小姑奶奶没表现出喊打喊杀的模样,想必是不与自己计较了。 刚才那两小孩也没跑远,远远地看着这边的情况。 这万一老大坦白,小姑奶奶看着也不好欺负的样子,两人若是打起来,他俩还得上前来劝架。 “我们老大不是坏人。”之前假扮小妖的两小孩临走不忘和花黎说。 “不是坏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臭道士!”花黎回道。 “没错、没错,臭道士!”金钱龟玄衣督邮心里附和着。 “金钱龟,小花儿看看你哪里掉漆了。”花黎手里拖着金钱龟,翻转过来仔细看,龟肚子上好像是有一点点掉漆。 “掉漆就掉漆吧,等全部掉了,就没人再觊觎我这金钱龟了,省得以后又被人偷走~”花黎边说边故意拖长了音,生怕某道士听不到。 “小祖宗对我太好了,那我不用再吐金子,自己给自己镀金了。”玄衣督邮又是一阵感动。 “姑奶奶,我就偷一次,没下次啦。”不远处正在整理床铺的小六自然听到花黎的话。 说是床铺,其实没有床。 这是个很破旧的茅草屋,只是屋顶上新铺了树枝草垛。 屋内也是一张草席,上面铺着草垛,厚厚干燥的草垛上铺了一床被单,不新,但很干净。 草垛上还有一堆小草垛,堆成了一个拳头那么高,四四方方的。上面用一块干净的布裹着,应该是做枕头之用。 这么简陋的床铺,花黎自是头一次见,不过她也没觉得奇怪。 在这茅草屋要是放着一张自己睡过的床榻,那才叫奇怪呢。 “我睡这,你睡外面。”花黎毫不客气地走进屋子,对着小六说。 “姑奶奶好眼力。”小六哈腰应承着,把手里的一条薄被子放在了被单上,然后就走了出去。 花黎在这草垛上睡下,很快便睡着了,睡的很香甜。 这草垛日里头一定是晒过的,松软,有着太阳的味道。 一旁一只小乌龟四脚朝天睡着,吹起了泡泡。 外面的少年,也是躺在草垛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想着这次本打算在那富得流油的黎家捞点油水,却不曾想什么都没捞到,惹来了一个姑奶奶不说,自己还倒贴了不少。 想着想着眼皮打架,也睡着了。 两人一龟,一觉睡到天亮。 一条山沟里,两个壮汉悠悠醒转,醒来一看,四周竟是水沟,骂娘声四起。 想抬手,才发现手被捆的结结实实的,根本解不开。 这两货便是集市闹事者石虎口中的布三、布四。 两人先是找了路,到了一处坟头,就着那山上流下的泉水洗了脸。 一抹脸,那些络腮胡子全都脱落。 又用泉水洗了手臂和屁股,虎爪、虎尾皆掉落。 再一看,哪里是两个壮汉,分明就是两个不到二十的年轻小伙。 面嫩的很,只是那身材,确实魁梧。 两人你扯我咬,还是无法挣脱那丝线。 于是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走回青阳镇。 闯荡篇 第五十一章 我的小媳妇呢 一队马车不疾不徐地驶入青阳县,悠悠的马车,透着古朴的气息,车顶的四角垂下4块丝缎,上面绣着古字“黎”。 沿路的人们知道,这马车内坐着仙人之姿的黎家人,是来参加今年的“芳会”。不知又能成就多少眷侣佳偶。 马车一路前行,车内的一众人等皆舒了口气,连夜绕道而行,终于赶到青阳县,总算是安定下来。 青阳县最东面,马车停驻在一座府邸前,匾额上赫然写着“黎园”,这便是黎家在青阳县的宅子。 和其他镇上的别苑不同,这里常年有人驻守。有当家的,有丫鬟仆人。 因为这里是青阳山黎家和外界的枢纽。 如今的黎园是经过上一任当家吞并了隔壁几个宅子扩建过的,东西南北互相连通着几个院落,每个院落都有正房、厢房、下房。是坐七进七出的大宅院。 早在四日前,在青阳镇临走时族长黎寿珠就差柳飞快马加鞭来通知黎园,马车还没到府邸,黎园的一众人等就在门前等候。 这会看到族长从马车下来,再看看黎家女儿们,一个个虽然疲惫,但都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黎园内的丫鬟早就各自领命,带着各小姐去了安排好的闺房。一时间,黎园上下好不热闹。 “姐姐,这一路赶的太紧,先去歇息下吧。”身着青色锻衣,上面绣着素色的锦花,杏眼,微胖,虽然年近半百,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丽容貌。这是黎园现在的主事人之一黎寿玲,是族长黎寿珠的表妹。 黎园的当家一直以来都是一人,直到上一任的黎崇稚卸任,才把当家的一分为二,分成了二当家和三当家。 二当家负责向外销售族内的特产:水火蚕衣。 三当家则负责采办黎家这个大家族的一应日常所需和筹办几年一次的外嫁盛会“芳会”。 一个进,一个出,黎园两个当家的可以说是把握了黎家的整个经济命脉。 这边厢黎家众人在青阳县忙着安顿,紧张赶路四日,终于安下心来。 那边厢,一个人落在青阳镇的小花黎也喜笑颜开,屁颠屁颠跟着少年小六,在郊外已经和之前扮小妖糊弄自己的孩子们玩到了一块。 完全没把自己被落下这件事当回事。 小路上连赶了四天路,一路颠簸,可把黎家上下累的够呛。一群女儿家到了青阳府,稍作收拾,就各自歇息了。 小姐们休息,丫鬟婆子们仍然忙着收拾行李,把小姐们惯用的东西一一摆放好。族里出来的下人们还要忙着向黎园内的仆人讨教,其中很多人是第一次走出黎家到外面的世界。既新鲜,又怕在外做错事。新来的人肯定要和这园子里的老人请教了。 谁都没在意还有一个小小姐,丫鬟婆子都知道这个小小姐古灵精怪的很,平日里除了田间的妖仆常见着她,其他人很少见到这位小小姐的。 虽然如今才十岁,可是出落的异常美丽,大家都只在新年才见到小小姐一回,想来将来的她会是这九州第一美人吧。 即便小小姐的娘亲不在,她也是一人过活,饿了去膳房找吃的,困了就回屋睡。 因为没有贴身丫鬟婆子,真正的过了四日,都没人提起她。 加之此次盛世,本来就无需带上花梨,十岁的她根本不在外嫁名单上。 听闻是族长亲生女儿黎亭桦也就是现在漠北闲散王的妃子桦夫人来信,让族长一定带着小小姐出席,这才临时带上了这女娃。 所有人都忙着照顾自家小姐,都想助自家小姐在盛会上大放异彩,能觅得如意郎君。 谁有心思想着那毫无存在感的小小姐呢。 要是花黎知道这些人的想法, 肯定捂嘴偷着乐,“没人管我,最好。我小花儿可是要独自逍遥去喽!” 黎寿珠原本正要数落黎园这两当家的,见仆人通报有人自称武侯府小侯爷求见。便作罢,在中堂等着,一边让丫鬟去后院找花黎。 来人正是黎亭桦书信中提到的武临渊。 “少爷,要不等芳会开了,咱们再去?”副将齐翰有些犹豫,他们家少爷会不会太过着急了。 “我刚远远瞧着,根本没见着十岁的小媳妇。” 武临渊可坐不住,芳会与他何干,他本来就不是来参加芳会,完全就是来看小媳妇的。 黎家马车队伍一进青阳县城门,他便知道,已经在远处看着了。 一个个身影下车,怎么就是没看到十岁人的影子,心里不知怎的就是不安,于是立马来到黎园。 “少爷,要不要打扮打扮?”齐翰虽然也未婚娶,可是还是觉得少爷有些鲁莽,要不带点什么礼物啥的? “怎么会找不到阿媱?再找!”族长黎寿珠再次下了命令。 一群婆子丫鬟小厮又是一顿找寻,只差挖地三尺了。 “我们出青阳镇的时候,小小姐可能就没赶上,落在青阳镇的别苑了。”此时一个丫鬟怯生生地说道。 “当时就知,怎么现在才说?!”黎寿珠一拍桌子,怒斥。 丫鬟吓得立马跪在地上:“族长,奴婢当时也不确定小小姐是否真的落下了,只是发现小小姐没和我们在一辆马车。 当时那么慌乱,想着小小姐可能在第二辆马车上也说不定。 连着赶路,我家小姐身体不适,奴婢顾着我家小姐,就把小小姐这事忘了。” “族奶奶,嫣儿当时确实身体不适,小琴忙着照顾我,才把阿媱的事给忘了。”黎洛姝站出来,给自己的贴身丫鬟解围道。 黎洛嫣是黎寿琬的大孙女,今年十九岁,正是那花开之际。 柳眉,眼睛长也大。可能是长女比较早熟,眉眼间有着精干之色,不似那小女儿家那般天真烂漫。 跪在地上的丫鬟是她的贴身丫鬟,牛琴,嗯,没错,这是一个妖牛的后裔。 从小陪在黎洛嫣身边,可说是勤勤恳恳,人虽然不是很机灵。但打小一起长大,主仆间更多的是姐妹之谊。 要说族中这一众姐妹对花黎的感情,说不得轻厚,毕竟花黎从小就由自己娘亲带着,只是每年过年才见到一回。 除了感觉花黎容貌格外绝美,就别无其他了。 只是怜惜之情都是有的,毕竟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而父亲更是不得而知。 偏偏又那么懂事,七岁开始便能自己照顾自己。 这样的娃娃,谁能不疼。 所以但凡知道花黎走丢,必定不会刻意隐瞒。 黎洛嫣自是知道自己丫鬟的秉性,才出言劝解。 没人愿意看着花黎不见,也没人希望花黎不见。 耳清目明的黎寿珠也知道这点,虽急,但还不至于乱了方寸。 毕竟落在青阳镇,那是离青阳山不远的镇,走官道赶马车五日,若是走小道骑马只需两日。即便走路,沿小路走,最多五日。 闯荡篇 第五十二章 寻人 “姐姐,”二当家开口,“阿媱回头看到别苑人去楼空,也可能自己折回,回青阳山了。回去的路她知晓吗?” 嗯,不是没可能。这娃很聪明,尤其能辨识有标志性的景物。折回去倒是不会有危险。 黎寿珠马上命人取来无影鸽,亲自写了纸条,飞鸽传书去青阳山。 “小侯爷,莫急,很快会有回信。”黎寿珠和武临渊说道。 见黎家拿出无影鸽,武临渊胸中闷气稍稍缓解。 而听黎家族长这么说,很快回信,那便是也会用无影鸽回信。 看来,黎家对小媳妇也不是那么差,至少看得出族长还是很在意小媳妇的。 武临渊紧攥的拳头微微松动。 武临渊出身侯门,自是见过无影鸽,自己行军打仗,军帐中也有无影鸽。 但见这黎家的无影鸽和他见过的鸽子很是不同,通体包括鸟喙、鸟抓都呈天蓝色,体格也比一般的无影鸽要大上一圈。 扑棱着翅膀,竟然自顾在桌子上踱步,似乎在等着主人家给它绑上纸条,显得颇有灵性。 根据古籍记载,千年前的无影鸽才会有着蓝色羽毛,而连鸟喙和鸟抓都成蓝色,相比应该是其中的珍品。 和妖魔一样,古时的珍禽异兽经过千年的繁衍,很多血脉都已不纯。 灵兽的血脉不纯,就意味着本能变弱。 平常白色羽毛的无影鸽若是传信,按照青阳县到青阳山的距离,来回需要四日。而这蓝羽无影鸽只需两日。 无影鸽不是寻常的信鸽,一般的信鸽因为圈养的都较肥,传信之时常被人射下食之。 而行军打仗之时使用,也往往被敌军截获。这无影鸽就应运而生,古时的御兽族培育出一种鸽子,在飞行的时候可以和天空融为一体,不用特殊法器或秘法是探查不到的。 这种鸽子非常适合传信,隐蔽安全。 只是成本也很高,那便是每传信一次,无影鸽就会进入沉睡,类似冬眠,这一觉需长达一年才会苏醒。而且无影鸽不会自然醒来,需要用一种叫你醒来的花粉将之唤醒。 要说无影鸽在九州八荒的珍禽阁都有售,算不得奇珍,可你醒来的花粉却很难得。因为这种花只有极地寒荒才有,运输起来也很困难,需要冰冻才能储存。 所以用无影鸽传信是很奢侈的事,而能用无影鸽往来传信,这手笔之后蕴藏着深厚的底蕴。 殊不知外人看来异常难寻的你醒来花粉,在青阳山本身就长有这种花。 就在水蚕王的领地,嗯,只要水蚕王点头,你醒来的花粉任意采。 而且或许是青阳山这株你醒来长的够久,唤醒无影鸽无需一年,三个月便能结束沉眠。 这是黎家的隐秘,只有族长和当家的知道。其 他人或许见过你醒来这株花,但不知它是什么花,更不知其作用。 青阳山生活的人,大都不知山上的花花草草为何物,只知道这些花草好多啊,长得千奇百怪。 所有人都希望花黎已经自己回青阳山,所有人都盼着花黎回了青阳山。 武临渊恨不能马上出发去寻花黎,可是他不是一个莽夫。 十八岁的他,在战场已经十载,越是情况紧急,越是要让自己镇定下来。 于是他开始问起族长她们一路走来,可有发生什么事。之前听到丫鬟说过,她们连夜赶路而来。这是有什么隐情吗? 黎寿珠也没瞒着,把当日在青阳镇集市发生的闹剧说了出来。 而此时二当家和三当家才知道事情的始末。柳飞快马加鞭而来,只说族长带着女儿家要提前赶路来青阳县,她们也不知为何要避开石冶镇提前而来。 到了黎园,大家忙着安顿歇息,也无人提起此事。 “石冶镇,姐姐,现如今石冶镇已经改名叫冶金镇。规模也比以前大,听说吞并了隔壁几个小镇,还和州府的世家有关系。”三当家黎寿婉说道。 当着武临渊这外人,黎寿珠没表现出什么,心里想着,“你明知道石冶镇连名字都改了,那石燃也不是以前的石燃,竟然到如今才告知于我。” 石冶镇原本不为外人知晓,只是一个普通的大镇而已,当年石大公子能进黎园的芳会,估计费了不少钱财。 就因为石大公子明明被黎亭桦所拒后仍不放弃,甚至跟着黎亭桦和漠北闲散王一路北上,亲眼看着黎亭桦进入王府,直至他们大婚,开始各地游历,才把这石大公子甩开。 这件事在当年成了九州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月有人称在大柳镇看到一对壁人,百步外又立着一个男子。 那月又有人称,在荒地看到壁人和那男子。 武临渊也听闻过此事,而他也认识其中的正主,黎亭桦和闲散王莫无商。 自己的祖父年轻时曾救过莫无商,所以两家算是世交。 他还叫黎亭桦为桦姨,此次也是他央求桦姨,让她写信给族长母亲,带花黎参加芳会。 花黎虽未成年,不能谈婚论嫁,可是他实在想见见小媳妇。 见上一面,让小媳妇也认识认识他。 想的很好,确料半途杀出个程咬金。 对石大公子的为人,武临渊不清楚。 外界传闻那是一个痴情种。自黎亭桦出嫁以后,那人便再也没娶。 原来在那石冶镇暗自蓄力,短短数年,吞并周边几个小镇,也是个人物。 不知怎么,武临渊心里对花黎已经回青阳山不抱什么希望,总感觉花黎还在外面。 听桦姨说她这个小侄女很是活泼,不是寻常在家做女红的女孩家。 “族长,我这就带人去会一会那石燃。”武临渊坐不住了,起身向黎寿珠告辞。 等无影鸽的回信需要两日,谁知道这两日里会发生什么事。 武临渊担心的不仅仅是花黎的走丢,他担心是否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小侯爷,就这样去寻人?”黎寿珠看出来这小侯爷是真的紧张花黎,也不打马虎眼,从二当家手里接过一卷纸,递给小侯爷。 “这是我家阿媱的画像,你且依照去寻人。族中一有消息,我便命人通知你。” 原来刚才他们谈话之时,黎家的小姐们已经给花黎画了很多画像。 若要寻人,这画像可不能少。 黎家这外嫁的女儿们,无一不是妙笔丹青的好手。 虽然妹妹见到的时候少,可那么一个瓷娃娃,任谁见过一次,也不会再忘却。 武临渊接过画像,看向一个黎家的随行小厮,问道:“族长可否把此人借我一用?” “去吧。” 闯荡篇 第五十三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武临渊带着一队人马,一路骑行至石冶镇,也就是如今的冶金镇。 临走前带走的黎家小厮叫柳飞,长得细胳膊细腿,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说来奇怪,跟着常年在外征战的武将一起骑行,并不落后众人。 到了石冶镇,也是面不改色气不喘。 武临渊撇了一眼,黎家不愧是古族,连下人都训练有素。 那可是妖的后裔,虽已无妖族传承,但那体质仍在。 柳飞是妖柳后人,这柳妖一族,看着柔柔弱弱,韧性极强。 你若让他跑上数千里,也是无事的。 柳的柔,便是随风而飘,再大再强的风,也吹不断。 来到镇前,只见那围墙由石头堆砌加以黄土夯制而成,一层石头,一层黄土,呈梯形。长三里(1里=500米),高一丈(一丈=3.33米),宽半丈。 镇门镶嵌石匾题词--“冶金镇”。三个字刻的铿锵有力,雕刻之人不一定是个书法高手却一定是武道中人。 因为这不是用的石刻刀一下下凿出来的,而是用某种尖头的工具,一气呵成刻出来的。 看那刻凿的切面不像是刀、剑、枪、戟这等常见的武器,那工具的刃没那么锋利。 通常来说,只有县城和州府设有城墙。镇与镇之间,大都是石碑刻着地界名。 冶金镇这围墙对于一个镇来说显得太讲究了。 更关键的问题在于,县有县令,州府有郡守,都是千年以前就设立的官职,即使现在没有中央皇权,但这世代传下来的官衔还在。有官,就可以向百姓征税,有税,就有库银。 总得来说,无论是县还是州,他们的城墙建设都来自老百姓的钱。不花自家的钱,又有护县护州的作用,谁都愿意建城墙。为显体面,有的州甚至建的是琉璃城墙。 而镇不同,自古皇权不下镇。 镇里住的人都是平民,而镇长也不是一个官职。 要说有实力建造一座这样规模的围墙,这冶金镇的现镇长一定万贯家财。 难怪能和某些州府交好。 但能用自家的银子来给镇子铸围墙,那人理应不是什么奸恶之人。 柳飞一路上把石冶镇的情况说了下。 石冶镇和青阳镇、马前镇一样,都隶属青阳县。周边有不少矿山,早年间一直以开采石矿为主,所以才叫石冶镇。 采矿都要凿岩掘石,穴山破洞,进入到地下之中。石冶镇的人也因此大都体格强壮,孔武有力。 石冶镇除了镇子和青阳镇一样,也是大镇,以前是远没有青阳镇那么富裕的。 毕竟开采石矿是体力活,光靠石冶镇镇上的男丁采矿矿石,是很缓慢的过程。 开出的矿石买卖也不如黎家的水火蚕衣那么供不应求,矿石的价格是由买家来定的,而黎家的水火蚕衣是由黎家自己定价的。 由黎家现任秀坊坊主黎亭桓亲手织造出的水火蚕衣,那可是能进拍卖会的。 石冶镇的商铺都是百姓日常的买卖,不主商贸,外来的商人也不多。 只有半年才向外出售一定量的矿石。在九州大陆,不出金矿,采矿的日子只能算比一般人家好上些许。 现在既然改名叫冶金镇,再看颇具规模的镇口围墙。 看来石冶镇的镇长有几分能耐,真是发现了金矿。 “你家小姐可知石冶镇已改名?”武临渊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围墙,便侧目问向柳飞。 “回侯爷,我家小小姐出行前只知石冶镇,不知改名,更不知冶金镇。”这小厮柳飞在族长黎寿珠身边做事也有几年,自是很会看眼色。 武临渊问的小姐,那便是指小小姐。 “好!石冶镇还叫石冶镇,此后,永不得改名!” 一声爆喝,武临渊飞身而起,提起手中的长枪。 轰!冶金那两个刻字被击的粉碎。 一旁的柳飞震惊当场。 他未出过青阳山,这是第一次跟着族长出来。可能因为柳妖后裔的缘故,他处事向来波澜不惊,沉着冷静,族长也是看中这点才留在身边做事。 今日见小侯爷这一击,真是好生魄力。 真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位小侯爷,莫非真是小小姐的良人?”柳飞暗暗想道。 青阳县, 黎园的芳会如约举行,有的泛舟湖上,有的在湖心亭抚琴,有的在画舫作画,书写丹青。 也有的在刺绣做那女红。 还有的什么都不做,只是慢步在走廊。 夜晚可放花灯,可猜灯谜。 有的眷侣就是因为花灯结缘,按照花灯内写的诗句,猜到是哪位小姐写的。 心有灵犀一点通,自然能成就眷侣。 来参加芳会的男子们,也是各显神通,有的在擂台比武,有的吟诗作画, 竟然也有人在绣花做女红。 “妹妹,怎的不去走动走动?”自洛字辈前面四个女儿家出嫁后,黎洛嫣作为如今的长姐,自是要看着这些妹妹们的。 见黎洛嬛一人在屋内,便问道。 黎洛嬛心里想着事,对芳会无意,嘴上说着:“阿媱不见了,我甚是担心,心不宁,我想歇会。” 花黎不见了,大家都担心。黎洛嬛做长姐的也是觉得自己作为长姐没尽到责任,心中悲伤,不说什么,便出去了。 黎洛嬛确实念着花黎,左右无事,见丫鬟已经在旁研好墨,便提起笔,开始作画。 画的依然是花黎,那是花黎坐在她对面,在马车的时候。 惟妙惟肖,一个金色的乌龟趴在花黎肩头,一人一龟都兴奋地望向窗外。 黎洛嬛是整个黎家见到花黎时间最长的表姐了,毕竟从马前镇到青阳镇的这一路,都是她俩在一辆马车。 虽然自己看的是柳飞,花黎看的是马车外,两人一左一右的方向。 但总归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点地方,花黎的样貌深深刻在黎洛嬛心里。 花黎的美,是让见过的人都无法忘怀的,即便她还只有十岁。 提笔间,黎洛嬛忽然感觉,这个妹妹的眉眼间,怎的有股说不出的妩媚,确切的说,好像,是魅。 黎洛嬛摇头轻笑,十岁的女娃,哪来的妩媚,定是自己被那马车晃的,花了眼。 闯荡篇 第五十四章 永不得改名 进入镇内,老百姓早被武临渊刚才石破惊天的巨响吓到了,再看到这一队人马除了领头的青年男子和身旁的仆人,其他人都穿着铠甲。 镇不是县和州府,是没有驻军的。突然看到一队整齐的铠甲士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在场的百姓大气都不敢出。 “镇长在何处?”副将齐翰问向路边一小伙。 “回长官,镇,镇长在冶金苑。”小伙哆嗦着回答。 “这个时辰镇长不是还在矿山吗?”旁边一个老丈说道。 “到底在哪?”齐翰牛眼一瞪,提枪指向小伙。 “官爷,现在镇长真的在冶金苑。平日这时镇长是在矿山,可最近青阳山的黎家要举行芳会了。 我们冶金镇上有黎家的别苑,她们去青阳县途中会来此歇息两日。 镇长一直在冶金苑等着呢。 官爷,小的亲舅在冶金苑种花草的,小的没撒谎啊。” 小伙倒豆子般把知道的都说了,说的特别利索。生怕官爷发怒,那长枪可真真在自己脑门前啊。 “果真是在这等着呢。”武临渊心想。 “带路。” 一行人走到镇东面,很普通的宅子,匾额写着“冶金苑”。 这三个字的笔锋和镇口石匾题词一模一样,看来出自一人之手。 向右看去,隔了一条小弄堂,便是黎家在这里的别苑。 有意思。 武临渊下马,径直走入宅子。一个挺拔精干的男人立于院中央,似乎已经知晓了有人要来。 这便是石燃,如今冶金镇的镇长。 “宁州,武侯府,武临渊。”武临渊自报家门。 “石燃。”男人只报了自己的名字。 “小侯爷来此所为何事?”石燃不卑不亢。 武侯府是九州无人不知的存在,就是不知道武临渊这个名字,看这年纪,必定是小侯爷了。 “临渊有一姨,人称桦夫人。”武临渊缓缓说道。 一听到桦夫人三个字,男人不淡定了,眼睛流露出很多异样的神色,“她好吗?” “她很好。”武临渊。 石燃宽慰点头。 “可是现在,可能不太好了。”武临渊话锋一转,冷声道。 “什么?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石燃几乎暴起,两步冲到武临渊面前,被副将齐翰拦住。 “桦姨最小的侄女不见了,这是她最疼爱的侄女,你说她此时还安好吗?”武临渊说话,一直盯着石燃的眼睛。 不见了,最小的侄女。石燃喃喃道,有些语无伦次,只要牵扯到黎亭桦,他怎能淡定。 黎家女儿都在青阳山,青阳山近千年都没出过事。怎么会不见了? “不见了,和你有关!”武临渊厉声道。 “我?我没见过黎家的人啊。自从亭桦。”石燃欲言又止,陷入往事的悲伤中。 “石虎,你的表弟。数日前在青阳镇集市,调戏黎家人,并扬言你会在此掳走黎家女儿做妻子,以报当年桦姨拒绝你之仇。”武临渊继续说。 “一派胡言,我怎会娶他人为妻!我石燃今生今世只倾慕亭桦一人!” 这石燃的关注点是不是有误? 一旁的黎家小厮柳飞也发现石燃此人很不靠谱,当年亭桦小姐没选他,是很明智的选择。 “石虎?他是我表舅的儿子,一直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半年前因为偷矿山的金子,被我逐出石家了。”石燃回过神,说道。 “石虎这兔崽子不是人,不仅偷金子,还偷人,我家二哥的媳妇都给他睡了。呸!见他一次揍一次,别让我见到他!”不知石家哪个仆人在旁边狠狠嘀咕。 习武之人,耳力了得,自然是听在了武临渊的耳朵里。 从他开始问石燃,就一直盯着他眼睛。 那双眼,不似说谎。 看来闹事的石虎只是发泄心头之恨,胡言乱语了一通。这石燃并不知此事。 “老爷,那石虎从小喜欢偷鸡摸狗,尽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他爹在的时候,还能管教些。一年前,他爹去了,石虎就无法无天了。 半年前被您逐出石家后,在我们冶金镇待不下去,听说去了青阳镇。 青阳镇不像咱们镇,男人们除了下地种田,便是上山采药,干的都是轻活。 那石虎体壮力大,在青阳镇惹事都没人敢声张。”一个石家老汉对着石燃说道,看着像是管家。 冶金镇,有矿山,镇上的男人大都从事挖矿的活。 这是力气活,久而久之。这冶金镇的男人个个都壮如牛。 向石燃这样瘦削身材的,很少见。 瘦归瘦,透着衣服也能看到石燃健硕的肌肉,可见平日他也是做惯体力活的。 看来石虎在青阳镇过的如鱼得水,很好,就怕你过的不好,又去别处。 跑了,可就不好找了。 不多言,武临渊告辞,转身就走,去青阳镇。 石燃还想说什么,又哑然。 这男人看着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对那小小姐似乎,,,如同自己对亭桦一样。 “冶金镇还叫石冶镇,此后永不得改名!” 武临渊没有回头,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这是用武道之力说出的声音,浑厚、有力,贯穿了整个冶金镇,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好!石冶镇还叫石冶镇,今后世代不改名字!”石燃也用武道之力回答。 同样的,每个在镇上的人都听到了镇长的回话。 “石冶镇还叫石冶镇,许是那小姑娘未曾得知石冶镇改名了,怕她找来迷路吧。”石燃心中想。 这世间,大概只有痴情人懂痴情人。 “全镇缉拿石虎,见到石虎,就把他给我绑来!” “去,拿块宅子的匾额。” “镇口的石匾也搬块来。” 武临渊一走,石燃几道命令一同下了去。 很快,匾额、笔墨、镐头相继拿来,那镐头看着不像凡品。 武临渊已走,如果他还在,便一眼能看出,这是五阶法器,上面嵌着五阶妖核。 只见一端镶嵌着一块晶莹剔透,还透着一股不知名的气息。 这是一颗高阶妖核,面对妖,可以散发出高阶的威压。 嵌入武器,便把武器的品阶也提高到了相应的品阶。 石燃挥笔写下“石冶苑”。 又提起镐头一鼓作气在石匾上刻下“石冶镇”三字。 当年的他,正印证了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于是他日日挖矿,天天打锤。 现如今,也是武道中期了。 亭桦,能为你做点什么,是我最大的心愿。 即使你早已不记得我。 你在我心中,足矣。 闯荡篇 第五十五章 石家的金矿 不是偶然 石冶镇的石家,世代都是这石冶镇的镇长。而这石家向来门风崇文,石燃的父亲石重年轻时还考过秀才,未果,才又继续做着这石冶镇的镇长。 石燃,字由天。九州大陆,一般有字的人,都出自那些文人墨客,书香门第。石燃这个字是他祖父提的,希望他一辈子安安稳稳,由着天,做个不忧不愁的人。 冥冥中的事,往往出乎意料。 那一年石燃十八岁,黎亭桦十五岁,那日石燃带着自家的运石队和往常一样进入青阳县。 石燃领着队伍正往交易矿石的空地走去,也不知怎么从路边走出一女子,许是太过匆忙,与看着左侧车队,正往前走的石燃撞上了。 女子身子很轻,石燃也不强壮,这一撞,石燃脚步迟钝了下,女子倒是有些站立不稳。 石燃见状上前扶住女子,女子并未扶他的手臂,而是抱紧了怀中之物,似乎那物比她自己还要重要。 待女子站稳,抬眼看向石燃:“抱歉。”吐字如兰。 那一见,惊为天人,黎亭桦如仙的容貌,把石燃深深吸引住了。 而那抱歉两字,如天籁般回荡在石燃脑海。 女子并未多说,也没等石燃回应,便绕着这运石队自顾走了。 纤弱的身形影影绰绰,消失在尽头。 “小姐、小姐,等等我。还有一套里衣!”丫鬟梅子从后面追着赶了过来,手里也是拿着一物。里衣,像是要给谁去送衣裳。 这是石燃和黎亭桦的第一次见面,黎亭桦根本没把这个路人记在心上,而石燃却把黎亭桦深深刻在了心里。 只一眼, “为何她脸上有着淡淡的忧伤,显得她整个人如浮萍一样,想要人怜惜。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如此绝美的人神伤。” 事后,石燃才得知这是青阳山黎家的人。 运完石头,石燃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回石冶镇,而是差人回家里,取了很多银两,他要参加那届芳会。 芳会的事情众所周知,黎亭桦和那漠北闲散王莫无商郎情妾意,之后两人回漠北喜结连理。 而石燃从吴州青阳县一路跟着那黎亭桦,去到漠北。看了她成亲,嫁为人妇。看着她和莫无商游历九州。 世人皆笑他石燃是痴人。 他是情痴,但不傻。一直跟着黎亭桦夫妇,只因他发现那莫无商并非人族,而是妖。 身在吴州石冶镇,从来没见过妖,有关妖的传闻都很少。这让石燃如何放心,所以黎亭桦夫妇到哪,他便也到哪。他要看看那莫无商是否另有所图。 跟了数月,石燃发现莫无商对黎亭桦很好,只是二人似乎在找寻什么,好像是在找药。 一日在一处洞府外,莫无商单独见了石燃,两人谈了很久。自此,石燃便回了石冶镇。 回到石冶镇,石燃与父亲石重提出,自己想去宁州,学武道。 石重看着自己的儿子,沉思半晌,在屋内踱步了片刻,终是下了决心,道:“随我来。” 石重带着石燃走进一个密室,这是石燃不曾知道的地方。 点起密室的壁灯,石重娓娓道来, “我石家的历史比之青阳山黎家,还要久。 古时,我石家便崛起,曾经一度可以和人族的皇室抗衡。虽有大能者,可我石家并不喜权利。 万年前发生了很大的变故,之后人、妖、魔发生万年大战,我石家的强者皆陨落。 我们这一脉就是那时便来到这石冶镇,一是为了休养生息,二是要守护这块山脉。 这镇子到底有何秘密,为父也不清楚。要打开那守护之谜,需要有八层巅峰的境界。 你祖父穷极一生,只是修炼到四层之境。而我,至今才修炼到三层之境。 儿啊,你出生,祖父便给你取字由天。是不想你再走这修炼之路,岂料事与愿违,兜兜转转,你还是要走这修炼一途。 你见那石台,滴血便能得到我石家的武道传承。 修炼之路漫长久远,其中的艰辛想必你也有所了解,尤其是那突破进阶,更是危险至极。 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为父便尽全力助你。” 你心属那黎家的女儿,如今的九州大陆都知我吴州石家了。我石家也不能再这样避世下去了。 “父亲,我,,,”石燃自觉愧对父亲,自己如今闹出那大笑话,自见到黎亭桦那一刻起,此生便再容不下其他人了。石家到他这,大概是要无后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父亲不是没年轻过。”石重一挥手,没让石燃说下去。 “石冶镇的矿脉中有金矿脉,先祖来这里的时候便探查到了。那时我们需要避世,而且没有强者的石家也护不了金矿。于是我石家一直以开采石矿为主,不温不火,不算太穷,也不富裕。 那黎家虽没有我石家历史悠久,却经营有道,九州闻名。有了金矿脉,你也要好好经营。” “儿啊,想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首先要有实力。 实力包括财力和武力。这两样缺一不可。”石重郑重地看着儿子,嘱咐道。 “若修炼的累了,便在镇上走走。石冶镇这通往青阳县的穿山通道,便是我石家的大能者开辟的。” 外界只知道这是天然形成的贯穿山体的通道,却不知竟然是石家的大能开辟出来的。一己之力,在群山中开辟了方圆百里的通道,却还能使山顶不崩塌。这样强悍的实力,没有人会不动容。 我也不知我们石家在九州其他地方是否还有后代,这需要专门的秘法去找寻。 交代好,石重便把石冶镇的镇长也交给了石燃,自己远走了。对外声称去游山玩水。其实,石燃知道,父亲是有事要去做。 而自己,握紧拳头。 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亭桦,即便我不能站在你的身边, 我能做的是远远的,看下你。 即便是这样,现在的我都没有那资格。 我必须变强,我要修炼,要成为武道强者! 闯荡篇 第五十六章 心中有小鹿 也有猛虎 终于有心思看花黎的画像了。那是满月的晚上,明亮的月光下,一个俏生生的小花黎跃然纸上。黎家的女儿家真的都是妙人,那么情急的情况下,没有草草了事,都仔细的画了花黎的画像。 兴许黎家的人没有出过世,不知道张贴的画像一般都是头像,全身像,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到处张贴的。而是需要裱起来,珍藏的。 思及此,武临渊命人就近回石冶镇,直接去镇长处要几个画师来。黎家给的这些画像,他要自己收着。外面张贴寻人的画像,就由画师临摹出来。 那眉眼,确实有五分像她娘亲,也是那么绝美。 两分应该是继承了他爹爹。比她娘亲更柔了些。天底下竟然有男子生的比黎家女儿还柔美?看来他老丈人妥妥的是一位美男子了。 还有三分,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么摄人心魂,不知如何描述。 画像有花黎静静站立的样子,有花黎侧目的样子,有一张不禁让人莞尔。只见花黎贝齿轻启,正要咬像前面的食物,神情可说是有点狰狞。看来当时是在和吃食做斗争呢。 千姿百态的花黎模样,总共14张画像。没有一张重样。可叹黎家的一众女儿们真心见到花黎的次数屈指而数。好在花黎虽然尚小,但那模样只要见过一次,便令人能清晰的记住。才有了武临渊现在手中的14个不同时候的花黎。这些画像今后陪伴了他很多年,也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仙子恩人,以后若是生下小仙女,能否给我做小媳妇?”这是八岁的武临渊央求黎亭樱。那时黎亭樱怀孕第二年,还未显怀。只是说话间,不经意会去抚摸肚子,一脸的柔和疼爱。 这一幕给武临渊捕捉到,下意识的觉得仙子恩人已经怀有身孕,看到那个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都气势很大的男子并未在旁,于是就提出想定娃娃亲。 “真是人小鬼大啊。”黎亭樱笑说。 “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恩人别在意。”武临渊的母亲在一旁数落着儿子。 “仙子恩人,可否?”那边武临渊拉着黎亭樱的衣角还在央求,一脸的认真。 黎亭樱扶额,无奈,“我黎家在吴州青阳县黎园会举办‘芳会’,若是我孩儿与你在芳会互见钟情,那自然可以做你小媳妇。” “小阿渊,这感情可不能强求哦。”黎亭樱虽然觉得和一个八岁的娃娃说感情的事,他也听不懂,不过还是提了一句。 “阿渊晓得,阿渊以后一定要变很厉害很厉害,要保护小媳妇,要得到小媳妇的心!” 一语惊人,把在场的众人都惹的直笑。 可那真的是武临渊的心声,从八岁开始至今,无时不刻他都想着要变强,便厉害。只有这样,他才能配得上小媳妇。 黎亭樱夫妇当年的风姿在幼小的武临渊心中,成了一道楷模,是他向往的未来。 站在小媳妇身旁的人,必须是这世间最强的男儿! 闯荡篇 第五十七章 风声鹤唳 青阳镇 整个青阳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早在武临渊带着一队人马进青阳镇前,副将便先行到此,把青阳镇镇长从温柔乡中一把拎了起来。 看到吴州州府的兵符,这镇长吓的两腿发软直打哆嗦,也不问出了何事,只问何事要他做,于是乎,大晚上的青阳镇突然灯火通明,镇长派人连夜捉拿石虎。 就是这动静,把原本还在树下等着捕蝉的花黎和少年二人吸引来了。 武临渊到青阳镇,便见一人正跪在地上,那人正是石虎。 被问到是否绑了黎家小小姐,石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把当日集市闹剧又述说了一遍, “我那晚多喝了点酒,逛着花灯,便听到铛啷啷的银子声音,就去了那杂耍摊。见一小姐准备给杂耍的赏银,就想抢了那银子。结果被一小子打了。之后我就看出那是黎家人,想起表哥石燃当年追黎家小姐弄出那么大笑话,仗着酒气,我就叫上布三布四,打算教训下那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对黎家的小姐可没存任何心思啊。。。” 没等这石虎还想哀求,就见一旁的柳飞上前,正手反手,就是两巴掌,扇的石虎何止是手指印,直接嘴角就出了血。 “谁狗仗人势?我家孔平对小小姐最是紧张,每日陪小小姐爬山、练轻功,还日日送膳食给小小姐。你要教训谁,再说一遍?”这文文弱弱的柳飞,发起飙来也是彪悍。 柳飞和孔平年纪差不多,和猴家兄弟们打小一起长大,众人感情都很好。尤其是对孔平,因为孔平祖上的事,柳飞从祖母口中得知,对这一脉孔雀很是同情。再加上到了如今这一代,孔平那一脉只剩他祖父、父亲和他自己,整个一脉的孔雀,如此凋零,怎么不让同为妖族后人的柳飞心生怜悯。 如今一听石虎竟是骂起孔平,柳飞忍不了,直接上前。他也知道自己先发制人,在小侯爷面前不太好,于是,他便把孔平的身份抬高了,再说孔平确确实实对小小姐很好啊。 武临渊见柳飞出来,倒是没觉得什么,那石虎他本来就是要往死里揍的。一听到有关小媳妇的事,格外警觉。 小媳妇喜欢爬山,记下了。 小媳妇还练轻功,是那仆人孔平陪着的,不知练的哪家轻功。 忽然想到自己指点过黎亭樱轻功,会不会是自家的飞云起步和追云止步? 小媳妇要是会他那轻功,按理甚少有人能抓住她,不知小媳妇练到何种程度了,回头要问下那叫孔平的人。 还给小媳妇送饭,不知道小媳妇喜欢什么口味的饭菜,记下记下。 武临渊正寻思着,那边石虎已经被柳飞揍的像猪头。 这会青阳镇镇长跑来,“将军,那布三、布四也抓到了。” 两个壮汉被提了出来,手仍然被捆着,这正是那山中水沟出来的布三布四。 再定睛一看,哪里有爪子和尾巴,甚至连脸上的络腮胡子都不见了,这两个竟然也是假扮的妖,是如假包换的人! 看模样,不会超过二十。 在旁的柳飞见了,心里恨恨,那晚集市真是看走眼了,以为冒出两个壮妖,结果竟然就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回头找你们算账! 也不怪柳飞和黎家那一众小姐们,大家都是第一次出青阳山,对九州人族的那些弯弯肠子哪里会晓得。 话说这布三布四,在水沟醒来,先是你扯我扯,又互相咬丝线,见捆着自己的丝线怎么都弄不断,就一路吃着野果一路回了青阳镇。 先是找了石虎,用剪刀、菜刀怎么都割不断那丝线,没辙,两人便去了镇上的打铁铺,看看打铁铺子是不是有更锋利的刀。 这二人正是从打铁铺被找到的,找到的时候还在尝试用各种刀剑割那丝线。 这水蚕丝平常的刀具是割不断的,只有那精晶制成的刀具才能断开。 精晶需要炼器者才能炼化成刀具,所以这平常的打铁铺也是没有的。 通常来说,精晶都是用来炼化做武器的,只有修者有这精晶武器。 而在青阳山,所有刀具包括织造坊的剪刀,都是精晶做的。这些都是从先祖开始流传下来的,千年都不曾坏过,连钝都没钝,这就是精晶的厉害之处。 而如今的青阳山,也有一些新的刀具、农具是由精晶炼制的,那是出自黎崇和之手,这人是黎崇稚的表弟,天赋异禀,爱好炼器。只因黎家没有修者,他便也只是用炼器炼一些普通的刀具、农具。 武临渊眼光老辣,见是被水火蚕丝捆的,也不见他使用手中兵器,只用了自身剑气,就把那水火蚕丝给斩断了。 一旁的青阳镇镇长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大佛,惹不得惹不得!” 布三布四见自己的双手终于解脱,马上磕头道谢,也把当日之事又说了一遍, 布三:“我二人是这青阳镇的土著,爹妈死的早,小时候上面两个哥哥进山打猎后没回来,镇上的人说是被狼啊虎的吃掉了。我两兄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本来在这青阳镇就做做重货,哪家要造房子,喊我们去帮忙。哪家要开井,叫我们帮忙。半年前,这石虎来了,见我兄弟二人身强体壮,说收我们做保镖,保证我们每日吃喝,所以我俩就跟了这石虎。” 布四接着说:“这石虎确实不是好东西,总是干些偷人的事。我兄弟二人给他做保镖,他那些事我们管不着。可石虎也没做出格的事,就是敲敲寡妇门。强抢民女那种事从没做过,我兄弟俩是吃这镇子上百家饭的,乡里乡亲的都认识。若石虎抢哪家的姑娘,我兄弟二人肯定不干。那日灯会,我们见是外乡人,才动手的。没对姑娘家动手,就是想收拾下那小子。” 这会柳飞没动手,他听出来了,这布三布四二人也不是什么坏人,纯粹就是受石虎唆使。再说被水火蚕丝捆了数日,瞧那衣衫尽破的模样,这罪也是受足了。 “为何假扮做妖?”柳飞问道。 柳飞已是看出来了,小侯爷这人不爱说话,要说基本上都是有关自家小小姐的事,其余的事还是他来问吧。 “官爷,我叫布三布四假扮妖,就是吓唬人的。这青阳镇的人哪个不识得布三布四这两人,我们就是用来吓唬吓唬外乡人的。”石虎顶着猪头样,痛哭流涕。趴在柳飞脚边说道。 “这假扮妖的道具还是我买来的,就是镇北边那群小孩,我见他们带着鹿角、牛头在角力,假扮小妖也能讨些彩头。便动了心思,买了一条老虎尾巴和一个熊掌,就想用来吓唬吓唬来此做买卖的外乡人。”石虎虽然被打的像猪头,脑子还很清醒,一五一十的把源头都说了出来。 远处的少年眉头一皱,这么快就供出来了。给身后的小孩示意,小孩一溜烟跑了。 一旁的花黎瞥了一眼少年,“你们住在镇北边,特地诓我去西边。为了偷我的金钱龟,真是煞费苦心!” “官爷啊,我真对黎家小姐没动过一分心思。那日确实是想抢那位小姐的银子,可是我真连手都没碰到,就被打了啊。我石虎就算色迷心窍,也绝不会想着黎家的小姐啊!”石虎误以为这位凶神恶煞的少年是为那位小姐出头,连忙开脱自己那日连手都没碰到那小姐,绝无非分之想。 “是否见过这位小姐,十岁的女娃。”武临渊展开一张花黎的画像。 远处,少年用眼神看向花黎,用手指了指花黎,意思是,“找你的。” 花黎,摇头,表示,“不认识。” 闯荡篇 第五十八章 血贱青阳镇 毅然剪发 “为何假扮做妖?”柳飞问道。 柳飞已是看出来了,小侯爷这人不爱说话,要说基本上都是有关自家小小姐的事,其余的事还是他来问吧。 “官爷,我叫布三布四假扮妖,就是吓唬人的。这青阳镇的人哪个不识得布三布四这两人,我们就是用来吓唬吓唬外乡人的。” 石虎顶着猪头样,痛哭流涕,趴在柳飞脚边说道。 “这假扮妖的道具还是我买来的,就是镇北边那群小孩,我见他们带着鹿角、牛头在角力,假扮小妖也能讨些彩头。便动了心思,买了虎尾和虎爪,就想用来吓唬吓唬来此做买卖的外乡人。” 石虎虽然被打的像猪头,脑子还很清醒,一五一十的把源头都说了出来。 远处的小六眉头一皱,这么快就供出来了。 “官爷啊,我真对黎家小姐没动过一分心思。那日确实是想抢那位小姐的银子,可是我真连手都没碰到,就被打了啊。 我石虎就算色迷心窍,也绝不会想着黎家的小姐啊!” 石虎误以为这位凶神恶煞的少年是为那位小姐出头,连忙开脱自己那日连手都没碰到那小姐,绝无非分之想。 “是否见过这位小姐,十岁的女娃。” 武临渊展开一张花黎的画像。 远处,小六用眼神看向花黎,用手指了指花黎,意思是,“找你的。” 花黎,摇头,表示,“不认识。” 石虎努力睁着打肿的眼睛,看了画像好一会,真漂亮,“没见过。” “想仔细,见没见过?”武临渊沉声又问,一道剑气已经浮现在石虎头顶。 腥臭的味道出现,石虎直接吓尿。 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官爷饶命啊,小的真没见过这位小姐。那日见到的小姐们都是十五六岁模样。我再是畜生,也决计不会对十岁的娃娃下手啊!官爷饶命啊!” “有谁指使?”武临渊厉声再问。 “无人指使啊!官爷,那日小的酒喝多了,酒劲上头才冒犯了黎家人。小的没再做其他事啊!”石虎已经吓得嚎啕大哭。 “大人饶命,那日在花灯被打晕后,我们醒来就是在山里的水沟。从没见过画像上的这位小姐。” 旁边的布三见此情景,也是磕头求饶。 “大人,小的兄弟二人这半年一直跟着石虎,平日吃吃喝喝,在青阳镇做些王八的事。除了一些往来的商贩,和灯会的那群漂亮仙子。我们没见过其他生人。” 布四脑子转过来了,他是看出来面前的这位爷在意的是画像中人,而要查的是他们那日闹事,是否有背后之人指使。 那真是冤枉了,那日纯粹石虎那厮发酒疯,可真没人在背后指使呢。 “是否有人指使?”武临渊再次厉声问向石虎。 说话时,悬在石虎头顶的剑气提起,众人以为那是准备撤走剑气了。 只有和武临渊一起来的将士知道,那是他们家主子准备动手了。 “没人,,,”石虎再次否认,话还没说完。 就见头顶的剑气迅速朝下,一剑刺穿了石虎的头颅。 “指使。”这后两个字不是从石虎的嘴中发出,而是他死后的灵魂发出。 武临渊要的便是这个,人活着,会说谎。 而死了,灵魂绝不会说谎。 这对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而已,是做不了假的。 修为高深的强者或许有秘法也能使自己的神魂说谎,但显然石虎只是普通人。 石虎头颅的血四溅,溅到了旁边布三、布四的脸上。 又一股腥臭味传出,竟然是镇长尿裤子了。 这青阳镇何时发生过这种场面,宰猪宰羊有的,可这杀人,几乎没听过,更没见过。 吴州本身就是重商的一州,别说这青阳镇,就是那青阳县,修者都很少见。 有游历而来的修者,但那都是途径而已,本县的修者少之又少。 至于妖和魔,或许在山中有着妖,但都相安无事,从来也没听说出来生事的。 大家都是为了过太平日子,进水不犯河水的过着。 今日石虎血贱青阳镇,可能是千年来青阳县的第一宗血案。 当然,曾经觊觎青阳山,被青阳山法阵结界抹杀的修者除外。 得到石虎肯定的答案,武临渊心下稍安。 但也不能保证,此时的小媳妇没有被其他人或是妖劫持。 远处的花黎虽然没看到石虎的惨状, 可是那剑气刺穿石虎头颅, 血浆四溅的情形还是看到了。 “大魔头!”花黎心里下了定义。 小六也是看到了,心中只冒出三个字,“惹不起。” “把画像张贴下去,全镇寻人。” 一时间,青阳镇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花黎的画像。 “这个时候,青阳山的鸽子也应该有消息了。”柳飞正寻思着,远远的见一匹马飞驰而来,正是孔平。 “小的孔平。小小姐没回青阳山,族长命我来告知小侯爷。”这孔平先是快马回青阳山,请虎家虎头公出山,这虎头公是虎家的老爷子,已经有百岁,是全青阳山如今武力最高的。 妖仆的寿命一般都能到150岁,比黎家人还要长寿,这百岁的虎头公仍然壮年,听说青阳山外竟有人对黎家人动手,自是连夜骑马赶往青阳县。 到了青阳县,一听小小姐失踪,在得到无影鸽回信后,黎寿珠就叫孔平来告知小侯爷。 算下日子,孔平没去石冶镇,直接来了青阳镇。 果真,小侯爷已经在这里把石虎那痞子就地正法了。 看着一旁的血迹,孔平心中竟是一阵畅快。 “你便是孔平。”武临渊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 “小媳妇的轻功是你所授?” 孔平先是一愣,见到一旁柳飞点头的神色,心中了然。小侯爷口中的小媳妇指的就是小小姐。 “小小姐的轻功是亭樱小姐所授。” “何种轻功?”武临渊竟是和孔平攀谈起来。 远处的花黎,想要暴起。 小媳妇??? 她是这个杀神的小媳妇?! 看柳飞和孔平那模样,好像还默认了!!! 自己平日和这两货那么好,怎么就这样把自己卖了。 谁承认是小媳妇啦! 尤其是孔平,花黎心里悲愤,气急! 娘亲去见爹爹后,她和孔平是最要好的了,仅次于她和桓舅舅。 花黎被武临渊口中的‘小媳妇’气的不行, 气炸!!! 天空飘来一张画像,只见那画像中人,披着长长的头发,双手合十,正是虔诚膜拜的模样。 只是侧脸,那不是花黎又是谁。 不知哪个表姐画的,是过年黎家族人在祖屋祭祀的时候。 “咔嚓!” 小六本来还在看着画像, 金钱龟则盯着远处的武临渊众人。 听到声音,齐齐看向花黎。 只见花黎已经一剪刀把一头长发给剪了,眼里尽是坚决! “长发及腰算什么? 小命要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丈夫能屈能伸! 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溜烟的词从花黎口中说出来,看得出,她也是很心疼自己的秀发,只是倔强的很。 小六真没见过如此果断,决绝的女孩! 此时的金钱龟玄衣督邮, 正四爪紧紧抓着花黎的衣裳, 死都不松爪。 “我的姑奶奶啊, 无论人还是妖,都爱美,尤其珍爱自己的秀发。 别说女子,就是我这个男子/妖,也是绝不会剪掉自己的头发的啊。 这小祖宗,咔嚓一下,眼睛都不带眨的,就剪没了。 忒狠啦!” 刚才他可是瞥见那魔头手中, 似乎有一张画像的衣领上画了一只金钱龟。 哪个王八蛋把他都画上了。 小祖宗别丢下我啊! 苍天啊! 青阳县黎园的黎洛嬛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丫鬟梅子见状,说道: “小姐,怕是夜里受凉了,我去熬碗姜汤。” 花黎想都不想,又把背在身上的小褂兜的带子给剪断,兜里的东西可不能丢。 看向一旁的小六,毫不犹豫,就把褂兜当腰带那样给小六绑上。 一股淡淡的清香传来,花黎这一近身,小六身子立马僵住。 他虽也未成年,如今才十五岁。 可被一女娃娃这般的近身, 几乎贴着他了,还是第一次。 他不敢动,全身紧绷。 花黎把褂兜给小六腰间围了一圈,打着结,很独特的双蝴蝶形状。 “快走。” 做完这些,花黎猫着腰,示意小六。 小六这才回神, 两人一龟就在武临渊的眼皮底下,悄然离去。 临走,小六不忘收起地上的青丝,乌黑柔顺,手感真好。 心中又是感叹,真舍得啊。 金钱龟玄衣督邮却吐了个泡泡,这是消除他们来此的痕迹,连气息都能抹掉。 毕竟那杀神有超过六阶的实力,等下走到这来,说不定能寻到蛛丝马迹。 那可不成,耗点妖力也得抹了这里的气息。 武临渊知道之前的闹剧是那痞子石虎酒劲上头一时冲动,可小媳妇确实就这样被落下失踪了。 自己如此大动干戈的找她,她都没在这青阳镇,到底是被人掳走还是自己跑掉了,他不确定。 在孔平那,武临渊已经了解到小媳妇确实学了他家的轻功,按照描述,已是有所小成。 小媳妇有他家的轻功在身,世间能逮住她的人不多。 还是不放心小媳妇一个人在外,他决定搜山。 要把青阳镇附近的山搜个底朝天,他才放心。 光靠他带来的这一队人手,远远不够搜这一带的山。 青阳山那些普通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让他们搜山,搜个百年都搜不出什么。 只见武临渊释放出的六道剑气,剑气直冲天空,散发出人修六层之境的威压。 若是妖修在此,一定会发现这威压强于一般的六阶妖力。 武临渊的剑气够霸道,不是那先天的六阶妖力能比的,而是远强于平常六阶的压缩力量。 这六道剑气,聚集高空,虽是武道之炁所凝结,犹如实质,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一是要震慑青阳镇附近的妖,让这些妖速速来见; 二是给自己手下的信号,到此汇合。 此次参加芳会,武临渊带了百人亲兵,这一路寻来,只是带了一队十人。 其余亲兵还驻扎在青阳县外。 武临渊发出信号,等待着。 闯荡篇 第五十九章 憋屈的信号 一只贼头贼脑的黄鼠狼正紧盯着一家农舍,里面一对夫妻正在吵架,吵的不可开交,而那院中的家畜也都鸡飞狗跳。 黄鼠狼关注里面的吵架声,更关注外面扑腾的鸡。 作为黄鼠狼,他最看不惯偷鸡毫无技术含量,趁夜色,偷偷摸摸偷鸡,太掉格,第二天就知道有偷鸡贼。 要偷就要像现在这样,主人家吵的鸡飞狗跳,那鸡自个儿飞出院来,那谁管得着。 正准备逮一只要飞出来的鸡,天空的剑气把他吓得一哆嗦,把这群家畜也吓惨了,立马安顿不扑腾了。 “我的鸡啊!” 什么时候发剑气不好,偏偏这时候。 号令此处的妖前去拜见,见个鬼! 黄鼠狼悲愤至极,鼓足了气,只见身后原本一条尾巴,显出第二第三第四条尾巴来。 竟是四尾妖鼠狼! 这货是谁? 正是那少年小六的五师兄,道号伍诚子,本名范米酸,本体黄鼠狼。 只见范米酸四条尾巴炸起,稳稳地在运气! 怒了怒了!要发大招了! 妖族黄鼠狼的每一条尾巴都可以发出一个气弹,四尾妖鼠狼一次可以发四个气弹,可以分开一个一个发,也可以同时发出四个。 他的大招是四个尾巴的气弹聚集到一起,发出一个气弹,这叫做‘大四尾气弹’。 这个威力是发出四个气弹的两倍,等于一个八尾气弹了。 要聚集一次发出,需要无比的耐心和坚韧。 因为黄鼠狼这种妖,平常最爱的就是放屁,让他攒着,不放很难,等于压抑他的本性。 原本四尾气弹对那六道剑气形不成危险,可加成后的大四尾气弹有着八尾之力,在六道剑气中炸开了花。 被范米酸气弹的包围下,六道剑气剑身一滞,剑气已没有刚才那么凌厉,竟是萎缩了不少。 见此,范米酸才觉出了口气,也不管那鸡了,撒丫子窜入树丛,跑进山了。 全副身家都弹出去了,可得找个安全之处避避风头。 万一发出六道剑气的人真的搜山,那还得跑路。 原本可能会相遇的师兄弟,因为这一出,擦身而过。 深山,一只小猎犬在草地左闻右闻,有点那猪的气息,可是非常淡,不知道是不是别人身上携带了他的气息。 忽见天空的六道剑气,鼻头一皱。 人族就是这样,爱发号施令。 神烦! 只见这犬洒起脑袋,忽的身体变成了黑褐色的像犬又不似犬之物,头至身体上长出九个如蒲扇一样的耳朵。 一股蛮荒的苍凉之气冒出,好似远古的异兽一般。 只见这九耳犬并没有释放威压,只是把一身的气凝聚自身,朝地上撒了泡尿。 凝聚的气竟从尿上徐徐而升,有如实质的快速升腾至上空,正是那六道剑气的位置。 九耳犬的尿气分出六股,分别从剑气的剑柄开始,慢慢把六道剑气“吃掉了”。 不一会功夫,六道剑气便荡然无存,消失了。 武临渊耗了一半功力发出的六道剑气,因为途中的这些缘故,竟是未让青阳镇附近的任何妖现身。 武临渊不确定,按理这里不可能一只妖都没有,如果是小妖,看到自己的剑气号令,早就该出现。 要么就是有大妖把自己的号令抹掉了,使得其他妖并没有看见。 若是后面这情况,小媳妇,,,武临渊焦急地等人搜山。 武临渊不知道的是,他的手下并没及时收到他的号令,因为六道剑气此时还没传送出青阳镇。 先是被气弹削减了威力, 后又被九耳犬的尿气吞没, 真是一波三折,急人啊! 趁着等待集结人马的功夫,青阳镇镇长命人找来了镇东边的那群小孩。 石头、狗儿他们几个被领着到了武临渊近前。 “这些是从你们那买的?” 武临渊把石虎之前买的虎尾和虎爪丢在地上,问道。 石头捡起地上的虎尾和虎爪,上下翻着看了下,回道:“这是石虎那流氓在我们那抢的,根本没给钱。” 这是小六走之前交代过的,官爷问话后,不要看都不看便回答,好像早已准备好一样。 有没给钱武临渊不关心,又问,“你们从哪得来这些东西的?” “大人,我们是从过往的戏法摊顺的。我们见变戏法用这个讨银子,也想学着讨点银子。”石头唯唯诺诺地回道。 其实这些道具都是老大给他们的,不知道老大从哪里得来的。 让他们扮妖,确实讨了不少铜钱的,老大对他们是真好。 一群孩子,问不出什么,和那石虎的供述也都对得上。 武临渊作罢,放了石头他们,继续等手下。 左等右等,直到第二日晚上,才有人马进青阳镇。 “怎么如此晚到?”武临渊不悦。 “将军,我一收到您的新号,便快马加鞭来了,一刻都没歇。” “何时收到的新号?”武临渊。 “六个时辰之前。” “怎么可能,十二个时辰前我便发出信号了。难道这山中真的有强者?把我的信号隐蔽了?”武临渊心里不安又起。 “马上搜山!”一声令下,所有将士齐齐出发。 这六个时辰是那九耳犬的功劳,它的尿把武临渊的六道剑气裹着消失了六个时辰。 这六个时辰也是花黎和小六逃跑的好时机。 青阳县的方向在北面,他们一路向南。 武临渊百名将士一同搜山,各自施展武道之炁,顿时青阳镇山中的鸟兽惊起,四散逃开。 花黎和小六吃鱼的地方、郊外住的茅草屋都被发现,但都没发现异样,因为气息全部消除了。 为此金钱龟玄衣督邮吐了数个泡泡,耗的妖力至今还在心疼。 “红色镶边、盘龙暗花纹黑色锻衣,爷跟你记仇了!” 玄衣督邮心里在黑名单上记了一笔。 不能使用妖力探查,目力所及之处,玄衣督邮远远的只能看到武临渊的穿着,侧面也是没看真切。 能把盘龙暗花纹这衣裳穿在身的,九州大陆可没几个,好记的很。 花黎小六逃离之际,青阳镇正火速搜山。 平常老百姓不愿踏足的青阳山深处也一一被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