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阎王》 第1章 在东北奉天,有个延续多年的传统,就是人死了,要先烧纸人,再入葬。 老一代认为,死掉的人,尚有一寸生气在,如果不能将生气送走,逝者就不能转世投胎,会留在世上为祸。 当然这扎的纸人也分三六九等,贵人裹皮纸,穷人辅黄纸,恶人卷油纸,病人包烟纸,纸人各不同,扎纸的方式也大同小异。 我叫林长生,是一个扎纸匠,祖上第一代扎纸匠叫林天一,人称鬼手天,扎纸烧魂,阎王也葬。 每逢三九月,我都要亲自扎纸焚祭,这叫遮天眼,因为我命犯太岁,父亲说我不这样做,命不过十八。 我父亲林天一,外号纸仙生,经营着一家丧葬店,除了卖扎的纸人外,平时还卖点丧葬用品,黄纸、炉香、牌位等。 但唯独不卖棺材。 为什么不卖? 我当时问父亲。 父亲说:木棺椁尸,阴气太重,咱们扎纸的,碰了棺材,扎出来的纸人,送不了灵! 在这十里八村,我父亲是出了名的扎纸匠,每当哪家死了人,都会有人花钱请父亲去扎纸人。 直到有一天,父亲接了个活儿,出去了三天,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眼窝凹陷,仿佛老了十几岁。 他回到家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跪在祖祠的灵牌前。 我赶紧跪下,静坐如一。 父亲挽起袖子,点了两炷香,拜了一拜,然后将香炉拿起来,抓了一把香灰,朝着我身上洒。 浓厚的香灰洒在我的身上,呛得我咳嗽了两声,想要用手去捂嘴。 却听到父亲的责备,我立马闭上嘴。 香灰撒完,父亲让我回屋子里躺着,不要乱跑。 可我刚起身,就见到此时的父亲撒香灰的手已经变得干瘪,仿佛抽干了所有的血一样,枯骨嶙峋! 当天晚上,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我跟父亲刚吃完饭,院门口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父亲打开窗,看到外面的画面,登时就变了脸色。 院子四周乌压压的,竟然是一群大黑老鼠! 小的都有巴掌大小,最大个的有小腿粗细! 这群老鼠聚集在院子里,围在一块石板四周,双足抬空,作膜拜状,头抬上空,仿佛在祭拜圆月!“长生,不管发生什么,别出屋!” 父亲叮嘱我后,咳嗽了一声,从衣袖里掏出一杆烟枪,点上火,冒起青烟。 随着父亲的开门,无数老鼠朝着父亲扑来! 我吓了一哆嗦! 可下一秒,烟枪上的青烟瞬间将扑向父亲的大黑耗子直接给推开了! 我惊呆了! 从窗户里看着父亲穿过老鼠群,来到了石板前,登时喝道:“小小妖孽,还不离开!” 一声暴喝下,四周的老鼠似乎被震慑了一般,开始向后退却! 但却有一只老鼠发出了刺耳的叫声,紧接着所有老鼠围成一团,贴到墙上,依稀可以看出是两个字——渡仙! 父亲看过后,面色不变,冷喝一声:“扎纸不扎妖,妖孽不成仙!” 这群老鼠竟是要让父亲去渡他们,让他们以妖成仙! 这句话一说,无数老鼠乱作一团,似乎想要冲向父亲,谁知父亲手中的烟斗烟雾缭绕,护在父亲周身,根本无鼠敢碰! 僵持了几分钟,最终鼠潮褪去,只有两只眼珠赤色的老鼠呆在原地,如同人一样看着父亲。 “吱吱吱——!” 父亲闻此怒喝:“再来这里,我就烧了你们的祖宗窝!”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发如此大的火气。最后的两只赤眼大老鼠跑开了。 可第二天,我父亲就病了。 丧葬店也关了门。 在照拂父亲的日子里,我眼睁睁看着原本壮硕的身体变得削瘦无比,骨瘦如柴、奄奄一息。 父亲没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只是让我每天用香灰洗手,关了店铺,不再营业。 直到九月初九,重阳节。 天空乌云笼罩,外面鞭炮齐鸣。 这一天,病恹恹的父亲似乎换了个人一样,大清早就换上一套新衣服,精神抖擞的叫醒了正在睡觉的我。 我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看到父亲这样,有些惊讶。 “娃儿,你从小没了娘,你爹对不起你,这几年让你跟着我做这些死人活儿。爹不行了,以后就要你自己一个人了。” 父亲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眼一红,泪不止的落下:“爹,这活儿不脏,不累。” “等我把棺材找好,你别给我扎纸了。”父亲摇摇头,咳嗽了一声,声音变得沙哑了起来。 “那谁给你扎?”我瞪大眼,问道。 扎纸很有讲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干的。 这十里八村的,除了我家的丧葬店能扎纸外,再没其他会扎纸的地方。 到时候找一个外行人扎纸,那跟添乱无异! “到时候有人会来处理,你不要多嘴,也不要多问,我已经安排好了。” 这时候,父亲突然一脸凝重,道:“现在你只要记住,我死之后,把我埋在村口西北的那片山窝窝,跟你娘葬在一起。” “也不要找人哭丧,抬棺出殡那天多烧点纸钱就行。到时候你带着咱们家祖传的黄皮子纸,谁也不要给!” 我点点头,记住了父亲的叮嘱。 黄皮子纸,顾名思义,就是黄大仙的皮制作的皮纸,价值昂贵,可以驱邪避灾、还可以让人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对了,咱们这店不要再开了,不干不净的,你天生阴阳不全,开这店就是为了给你续命,现在你已成年,气冲天庭,这店没法保你了,没了店你也别随便用扎纸法了,会有厄运伴身。” 父亲正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元,扔到了我手里。 “这是啥?银元?” 第2章 我一愣,看着手里的银币,不明白父亲的用意。 “这叫冤大头,可以帮人挡一次灾,你贴身收好,可别丢了。” “好。”我收起冤大头,心里不是个滋味。 “咱这大半辈子,遇到的死人多,处理的丧事也多,却没想到,会有一天被个丧事弄个半死,抬棺问路晚年不保,扎纸送人不遇善行呐,哈哈!” 说完这些,父亲笑着一个人走了出去,不到半天功夫,一个黑木棺材就被父亲用小拖车给拉了回来。 棺材又大又重,近距离还能闻到上面散发的一股腐臭。 我屏息帮着父亲将棺材搬了下来,放在了父亲的房间,父亲就赶我出去,不让我留在屋子里。 晚上,父亲的房间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时不时还传出几道诡异的笑声。 第二天早上,我爬起床,敲门给父亲送吃的。 结果敲了半天门,屋子里半点声音都没有。 我心里一急,猛地推开门冲进去。 这一进去,入眼是五个巴掌大小的纸人,整整齐齐的摆在屋子门口的地板上。 他们后面是一个黑色的棺椁。 我看着这五个栩栩如生的纸人,心中疑惑,父亲不是说不扎纸了么? 绕过纸人,我看了一眼床头,父亲不在。 再来到棺椁面前,我这才发现,父亲原来是躺在棺材里。 此时的父亲一动不动,双目紧闭,嘴角微微扬起,就好像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一样。 我用手碰了下父亲,试图唤醒他,却感觉父亲的身体冰凉,就好像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 我又碰了一下父亲的鼻翼。 没有呼吸! 登时,我脑袋嗡的一响。 父亲,已经死了! 想到昨天还在跟我谈笑风生的父亲,今天就已经尸体冰凉,显然死去了好几天。 我不禁泪流而下,没想到父亲说的都是真的。 下一刻,一股阴风从门外刮来,大门咣当响起,门口的五个纸人竟燃烧了起来! 五个纸人烧的莫名其妙,蓝色的火焰升腾,竟在阴风之中毫无熄灭的意思! 纸人烧开后,不到三个呼吸,这阴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便消失不见。 我刚才被这阴风吹得浑身酥麻,要不是扶着父亲的棺椁,我可能就瘫在地上了。 缓了两口气,我起身走向这五个纸人。 纸人在阴风走后,已然烧没,只剩下黑色的纸屑。 定眼一瞧,纸屑上还泛着蓝色的粉末。 我伸出手指,仔细一捻,不禁凝重:“怎么会是夜光粉?” 此夜光粉非夜光粉,乃是用特殊兽骨磨制而成的粉末。 夜光粉有天然的驱邪之用,主要是用于夜晚驱走妖兽,防止被妖兽侵害所用。 刚才的阴风如果没猜错的话,定是妖孽所为。 可是为什么父亲一死,就有妖兽前来?难道是…… 我脑子里想起了前不久群鼠祭月的画面。 砰砰砰! 忽的,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我没得多想,先去开门。 刚一开门,门外就出现俩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男子。 “见过小少爷。” 还没等我询问,两人抱拳行礼,竟让我一时无从开口。 “小少爷,我叫张土义,天一大爷曾渡过我父辈有恩,奉大爷话,今日到访,请少爷收留!” 跟张土义聊了两句,我才知道,他曾经是西南山岭的一个猎户,因为家里人遭了难,无法下葬,父亲偶然遇见,便施以援手,并付嘱托。 张土义才在今日登门。 我没想到,父亲竟然还会有这后手,实在是让我有些惊讶。 我想了一下,便安排好张土义在家里住下,顺道去通知了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为父亲安排后事。 没想到,我上午刚给村里的亲戚报了丧,下午就来了不速之客。 下午,我正在操持灵堂的摆设,院外的大门就被人踹开了! “长生,听说你爹没了,我特来祭拜。” 随着一个嘹亮的声音传来,我看到了隔壁村的程田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一进门,麻子脸,身材偏瘦的程田就拎着个狗头,大摇大摆的来到了我面前。 我见到程田手里血淋淋的狗头,告诉他这里不欢迎他。 哪知道,他一把将狗头就扔到了灵堂前,狗血洒在了院子里,十分晦气。 “我说长生,你还当我这个外戚了嘛,我可是你表哥,姨夫死了,我来拜丧一下,送点礼,你还要赶我走?” “你这狗崽子是不是最近我没收拾你,皮痒了?” 一口大黄牙露了出来,程田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身后四个村里的混混则是笑嘻嘻的走进灵堂搜寻着什么。 程田在本地是出了名的狗混子,从来不做好事,他爹妈死的早,自己又不读书,初中辍学后就跟其他几个混子在十里八村的偷鸡摸狗! 村里人都对他避讳的很,谁也不敢惹他! 以前父亲在的时候,这程田不敢来我家,因为我爹的脾气和身手,能把他打的哭爹喊娘! 他虽然窥视我家的一些贵重物,但却不敢来。 现在我爹一死,这程田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这里不欢迎你,拿着你的狗东西离开这里!” 我忍着冲动,对程田说道。 程田四下打量了院子,对我笑着道:“长生,咱俩从小玩到大,姨夫对我也照顾有加,这丧葬的事我给他安排一下,也算是敬了我这表亲的份子……不过,你这一个人住也用不了多少东西,分我一些吧?” 听到这话,我立马怒了:“程田!当年你去村长家偷东西,要不是我爹去求情,你早被打断了腿,现在我爹死了,你还想把我家给翻了?!” 程田眯着眼,嘴上擒着一抹冷笑:“那是他欠我爹妈的,当初要不是我爹妈帮他,他能娶到你妈么?小杂种,别给脸不要脸!” “我告诉你,你爹那老不死的现在已经没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把值钱的东西都拿来,我还可以给你爹送个葬!二,我把你个胳膊腿打断了,自己去取你爹留下的钱财!” “程田,你欺人太甚!” 还没等我说话,下一秒,那四个走进灵堂的混混就抱头鼠窜的跑了出来。 “谁敢打扰大老爷?!” 第3章 一声暴喝,紧接着张土义气势汹汹的从后院走了出来! 张土义见我被程田抓着,大步一跨,直接来到程田面前,一把就将程田如小鸡般拎了起来。 程田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脖子被张土义大手握着,呼吸都变得困难,脸瞬间涨红,他挣扎着,根本挣脱不了张土义铁钳般的大手。 眼见着程田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张土义一瞪眼,直接将程田给扔了出去。 噗通一声! 程田摔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他看到张土义那魁梧的身形,心里发颤,又想起刚才被张土义给钳住的感觉,心里后怕不已! “二驴,大胜,你们……” 可作为十里八村的大混子,程田怎么甘心,想叫自己的兄弟一起,谁知一转头,发现自己刚才带来的小弟,早已经丢盔卸甲的逃了! “林长生,你给我等着,你别以为你有人帮忙,就可以在我面前嚣张,等我回去叫人,我非得弄死你!” 程田打了退堂鼓,叫嚣着向后退去,程田可不给他脸,上去一大嘴巴子! 惨叫着,程田捂着脸逃也似的跑出了院子。 我松了口气,幸好今天张土义在,不然程田估计要把家里给翻个底朝天。 “小少爷,您没事吧。” 张土义见程田已逃,转身来到我面前。 我揉了揉脖子,说道:“没事,张哥,今天多谢你了。” 张土义大咧咧的笑了笑:“哪里的话,大爷对我家人有恩,我这是应该的。” 我摆摆手,回头看了一眼被翻的灵堂,便叫着张土义一起收拾了起来。 在我这里,有着晚辈为逝去的长辈守夜三日的规矩。 白天将灵堂收拾好后,到了晚上,村里人都赶来祭拜,其他村受过父亲帮助的乡亲也都来送行哀悼,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午夜。 后半夜才走完人,将院门锁上,我让张土义去里屋睡觉,自己则跪在一个蒲团上,将一沓沓下葬用的黄纸打上钱眼。 可能因为白天太过疲劳的原因,我不多会儿就觉得头晕目眩,打钱眼的手也开始有些不听使唤。 正在这时,一道脚步声随着轻风而至……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十分清脆。 我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抬起头来,看向院子内。 不知何时,院子门被打开。 一袭身影出现在院中。 “谁!?” 我刚喊一句。 那身影朝着我走来,走灵堂外,烛火微亮,我这才看清楚这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身材曼妙,三千青丝流动,宛若瀑布,一张瓜子脸白净可人,脸颊微红,艳若桃李。 “你,你是谁?” 我恍然警醒,顿时警觉起来。 然而香风拂来,我竟无法动弹。 “定身咒?!” 感觉到这种异样,我以为自己被这女子施展了定身咒,顿时骇然。 可这女子下面的举动让我迷惑不已。女子飘然来到我的面前,烛火晃动间,那女子俯身,洁白身姿令我目不暇接! 她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扫过我,贝齿轻启:“林长生,你可愿娶我为妻?” “你到底是谁!” 如进入温柔乡一般,我的身体不听使唤,竟抱起了女子。 “我……” 嗓子不听使唤的开始蠕动,要回应这个话。 正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胸闷异常,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恍惚。 “大胆!” 一声厉声暴喝在耳边回荡,我不知是谁喊的,只见那女子登时变色,竟慌张起来! 紧接着,女子仿佛知道了什么,嘴角显出一道弧度:“我叫秦嫣然,我等你娶我。” 没等我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一花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次日清晨,我是被张土义给叫醒的。 刚晨练完的张土义,一身阳刚身材,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问张土义,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张土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昨晚上院子里没有动静,而今天早上见我也只是睡在棺椁旁,并无一样。 我仔细回想昨晚上的事情,嘴里不断念叨秦嫣然的名字。 “难道真的是一个梦?秦嫣然到底是谁?” 呢喃之际,张土义一瞪眼,震惊的说道:“小少爷,您这不会是遇到鬼上身了吧?” 我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张土义挠了挠头,表示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张土义本就是猎户出身,一身本事都是打猎体力强,这些邪祟之事,自然懂的少。 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突然感觉到胸口有一些炽热,我掀开衣服,张土义却是发出一声惊讶:“小少爷,您胸口上怎么有这么大的疤?!” 那是一到巴掌长度的疤痕,起码有一尺长,宽度不是很宽,但却非常工整,而且正好位于心脏处! 疤痕狰狞,仿佛是被什么撕裂之后愈合的,极为恐怖! 我见到这疤痕,也是震惊无比! 什么时候我身上有的这道疤?! 我自小不是活泼好动,更没有受过什么伤,根本不可能有这如同被什么撕开的伤口! 难道昨晚上的胸闷感,就是来自于此?! 我立马将手放在这道疤痕上,一股淡淡的疼痛随之而来。 这不是假的,是真的! “小少爷,您这伤疤可真是危险,差点就断了心脏,要了命!” 张土义感慨不已,作为猎户,他清楚这么大的伤势十有八九会损伤到心脏,甚至一命呜呼。 所以在见到我的伤疤后,认为我能够活下来,是一个奇迹。 可他根本不知道,我直到昨天,胸口根本没有这样的伤疤! 我心沉到了谷底。 脑子里浮现起起那晚的曼妙女子秦嫣然。 忽的,屋外传来了鸡鸣声,我摇了摇头,现在先将父亲下葬再说。 守夜时间过的很快。 往后的夜里,再也没有发生这种怪异的事情。 三日已过,棺椁出殡。 第4章 遵守父亲的遗嘱,我没有找人哭丧,礼队也都收了起来。 正愁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一队黑色的轿车开进了村里,停在了我家门外。 咚咚咚! 下车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抬腿而入,直接站在了我家院门门槛前。 我以为这人也是来拜丧的,便上前迎接。 “你叫林长生?”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一番,是名秦天龙,县城的秦家富豪,家财万贯。 我没明白秦天龙的意思,那秦天龙身后的两个西装手下搬出两个箱子来,紧接着,两手提箱明晃晃的钞票就展现在我眼前。 “请小兄弟,帮我一个忙,这两百万,便是你的。” 秦天龙温文尔雅,轻描淡写的说道。 “想做什么?” 从秦天龙的言语上,我感觉有点不太舒服,别看他形象举止颇为礼貌,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傲气。 “我想请小兄弟为我女儿扎个纸。” “我父亲已死,店不再开,我不会扎纸,不好意思。” 我一听,直接拒绝。 父亲临终的一言告诉我,不能随便扎纸,我一直谨记在心。 如果没有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我恐怕会因为秦天龙带来的钱,心动的去尝试一下。 可是现在……绝对不行! 无店扎纸,厄运伴身! 我虽寿命不长,可谁会愿意再去沾点晦气折自己寿命?“这样啊……” 秦天龙咂了咂嘴,看了一下灵堂,眉头皱起,似乎在做着寿命决定。 “既然如此……小兄弟,不如……” 话还没说完,秦天龙身后就传来叮当的风铃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七个穿着黑色丧服,头盖黑巾的男子便是由远及近而来! 我们几人显然也被这突然出现的丧服众给惊着了。 他们的步伐很齐,为首之人更是手持拐杖,拐杖之上有青铜铃铛响起。 这七人很快来到院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片刻后,为首男子掀开黑色面巾,竟是一个面容削瘦、满是皱纹的枯槁老人,只见他张嘴,发出沙哑的嗓音:“北派丧葬人,特来抬棺送行!” “北派华容,特来抬棺送行!” 一句话,十个字,铿锵有力! 这六人,难道是父亲安排前来送行的? 我犹豫了一下,但想到父亲临终前的遗嘱,便没有多说,身手作揖:“家父棺椁在灵堂。” “抬棺!” 老人发出一声长唳! 紧接着,七人便走进院内。 “真是晦气。” 秦天龙看到这七人,并没有阻挡他们,反而很厌恶的挪到一边,生怕碰到他们一样。 六人将棺椁抬起,我紧接着一拜,便拿起纸钱洒向天空。 张土义跟在一旁,警惕的看着秦天龙,很有敌意。 我不管秦天龙到底是想做什么,今日父亲的下葬为重,我要好生操办。 “送行!” 拐杖老人在我身边,脸上麻木冰冷,再无半天声音。 我瞥了对方一眼,却感觉对方双目无神,随手将面巾放下,便跟我一起引路前往山上的坟地。 秦天龙没有跟上来,原本平淡的脸上带着一丝愠怒。 我们一路向东,出了村子,来到了山脚下,不远处的山林就是坟地。 一路上没有什么人,今天很奇怪,村子里的人没有来送行,甚至今天出门的时候,连个围观的村民都没有。 “老先生,您这北派是什么啊?” 在走进山林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 此时老人并无答话,而是掀开面巾,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扫过,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丑陋的笑容:“可怜的小家伙。” 这句话似有嘲讽又似怜惜,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话音刚落,远处的树下就跳出了十多个人,挡在了前往坟地的路上! 我定睛一瞧,脸色微变:“程田?!” 挡路人不是外人,正是前几天被打跑的程田! 为了报仇雪恨,这几天程田纠集了十几个同乡的混混在这等候。 程田脸上贴着膏药,冷笑着走上前来,身后十几个小弟无一不拿着棍棒短刀! “长生,你可让我好等啊,终于是来了。” 他打量了我一眼,又扫了一眼我身后的几人,把目光定格在了张土义,登时露出狰狞的面容:“今天我非得把你这个家伙收拾了!不大卸八块,难解我心头之恨!” 张土义向前一步,护在我面前,冷喝道:“就你找这几个小家伙都不够我打的!” 虽知道张土义力气大,也懂点手段,但对方这十几人手里可都是明晃晃的刀子和棍子,张土义赤手空拳吗,怎么可能对付的了? 为今之计,是先稳住程田。 我抬手拦住要冲上去的张土义,对程田说道:“程田,今天我父亲下葬,给我个面子,你不是想要钱么,父亲下葬完,我给你一些就是。”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红票子。 程田冷笑,拍打着手上的铁棍道:“一些?林长生,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穷要饭的?” “两百块钱?你是真好玩,是不是这几年扎纸扎傻了?我告诉你,我今天要你家里所有的钱!还有黄皮子纸!一样都不能少!” 听到这话,我明白,程田显然有备而来,连父亲留下的黄皮子纸都惦记上了! 我咬着牙,狠狠的说道:“程田,你别过分!我父亲当初待你如何?” “怎么想攀关系了?呵,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脸上的伤你别以为能轻易算的了!” 说着,程田抬手就要小弟们冲过来。 我见势不妙,准备迎上,敢动我爹的棺材,我跟他拼了! 然而,下一秒,阴风大作。 “风紧扯呼。” 第5章 老人突然开口,头上黑巾被掀飞。 林地深处,传来了沉闷的响声,一双双黑红色的眼睛出现。 我抬头一看,登时头皮发麻! 那是一只只肥硕的大老鼠,成群结队,放眼望去,竟数不出有多少! “鼠灾!少爷小心!” 看到这些老鼠,张土义立马护在我面前。 “嗯?!” 乌压压的老鼠群朝着这里奔来,本要冲到我们面前的程田还没反应过来,就发出一声惨叫,被无数老鼠给爬过,压在了身上,随后惨叫戛然而止,没了动静! 他随行带着的小弟也是同样的遭遇。 看到那场面,我心里骇然。 这群大黑老鼠正是那天晚上出现的老鼠,我知道应对方法,从容不迫的将父亲留下的烟斗拿出,迅速点上! 下一刻烟斗升起袅袅烟雾! 烟雾之下,这群老鼠瞬间停在了眼前。 这烟斗里的烟雾升腾,但也只是暂时的,我知道根本制服不了这群老鼠。 此时,这群老鼠中竟然传出人言:“留下棺椁,饶尔等不死!” 我听到顿时一震!这群该死的老鼠想要做什么?! “你做梦!” 父亲的遗体怎么可能给这群妖孽? 我决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让妖孽糟蹋父亲的遗体! 这群大黑老鼠向前靠拢了一步,似乎在抵抗烟雾! “敢动我父亲遗体,我林长生可不是吃干饭的!” 不管接下来会不会厄运缠身,我根本不顾下了,抬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灰色的皮纸! 不管你是大黑耗子,还是耗子精,我拼了命也要让你们死个干净! 然而没等我动手,身后父亲的棺材突然发出异响。 咚!咚!咚! 连续三声,仿佛扣门一般。 没等我反应过来,棺材四周竟然开始冒起浓浓白烟。 “伏天闭眼,妖邪避退,纸仙驾临,神佛不求!” 老者一声嘹亮的话,顿时让整个鼠群躁动不已,短时间内,鼠群开始撤退! 我看到棺材上冒出的浓烟,眼角湿润,这是父亲留下的保护我的手段,烧纸灵。 便是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里贴上写满咒文的纸,在一定时间内激发上面的咒法,然后来驱邪震灾! 效果非常好,可代价也是非常大的。 生者使用,寿命折半!死者使用,尸骸化灰! 生者用,寿元无多,且自损阴德,死者用,死无全尸,不得好死! 我没想到父亲会在衣服里藏着这种东西,要是我知道的话,绝对会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 可惜没有世上没有后悔药。 “赶路了,棺材要下了,不然赶不上好时候了。” 这时,老人发出沙哑的嗓音,同时看着我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时间不多了。” 我擦了擦眼泪,看了眼已经退去的鼠群。 前方的路上,已经没了鼠群,只留下十几个满身是血的尸体。 程田等人已经死了。 我看到已经不成人样的程田,心里没有一丝怜悯。 棺椁上飘着烟,一路上再也没有东西敢来叨扰。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一个坟墓前。 坟墓旁边有个深坑,是早已经挖好的下葬地,这七人将棺材送下。 然而接下来发生了一件让我惊悚的事情。 其中抬棺的四人竟然随着棺材一起跳到了深坑之中。 另外二人将坟墓填盖好,便跪在了墓前。 “小少爷,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张土义看到这副场景心里有些惊骇,问向我。 “他们都不是活人,只是死人罢了。” 老人替我回答了张土义。 “你也不是活人。” 我沉默了片刻,看向老人。 老人欣慰的点点头。 “这里又有几个活人呢?” 老人突然靠近我,发出一声嗤笑,指着我胸口说道:“若不是你父亲,你的命早就该没了,而且你现在五脏六腑少了一样,可跟死人无异!” “老头,你可别瞎说话,五脏六腑少一个不得死翘翘了,小少爷身体健康着呢,你瞎说什么!” 张土义呵斥了一声,理直气壮的说道。 老人摇摇头,指着我说道:“你自己应该清楚。” 我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道疤痕隐隐作痛。 “我不知道,请老人家解惑。” “我只是抬棺人,解不了,也不能解。” 老人摇摇头,便坐在了坟墓前,缓缓的垂下了头颅。 “他死了。” 张土义走上前,用手探了一下老人的鼻息,吃惊的说道。 “我知道。” 我点头,今天送葬的人都是死物,并非活物,我一开始就感觉到他们身上死气很重,果然不出所料。 “张大哥,我们回去吧,下葬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想不明白老人说的话,估计只能去南边看看了。 想着收拾好东西,过几天前往南方走一遭。 “小兄弟,棺材下葬好了,是否能给小女扎个纸呢?” 正待我准备回去的时候,不远处,几辆车早已停在路边,为首之人正是秦天龙! “秦先生,我不懂扎纸,还请您另请高就吧。” 我抱拳,从一系列的事情中我可以看出,父亲是不愿意我用扎纸法的。 可这秦天龙根本不死心似的,想要让我给他女儿扎纸祭灵,我自然不会愿意。 哪知道听到我的拒绝,秦天龙不怒反笑:“小兄弟,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突然骨瘦如柴,而后重病早逝的吗??” “什么?!” 我一愣,父亲生病的事是公认的,可我从没说过父亲是什么病! 秦天龙怎么会知道?! 似乎看出我的吃惊,秦天龙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他抬起手来,摩挲着下巴道:“在你父亲生病前,我接触过,他的事情我也有所了解,而且我还知道扎纸匠南北派的事!” 我停下脚步,突然对这个秦天龙好奇了起来。 他之前的介绍中,只是说了自己的身家,我也听闻过县城秦家的事,但也只是听闻,并无多了解。 “我给你女儿扎个纸,你把有关我父亲的都告诉我?” 我试探的问道。 “自然,我秦天龙说一不二,而且之前说的两百万,也会给予。” 秦天龙高傲的说道。 “行,把你女儿的生辰八字给我,还有她的遗体在哪里,我要看一下。” 第6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做这个交易。虽然听起来并不亏的样子。 秦天龙摇摇头,说道:“我女儿没有遗体,准确的说他还没死。” 没死? 那让我给活人扎纸,这不是闹人命么? 扎纸之活,牵魂往归,活人扎纸,那可就是毒法,害人! 扎纸有最大的禁忌行规,就是不扎活人! “这活我不能接。” 我摇头拒绝,这可是害人的,虽然我对父亲的事情有关注,可我不会做害人之事。 秦天龙一听,脸上露出一丝急躁,说道:“你先别着急拒绝,我女儿遇到一些问题,所以需要靠扎纸来保命。” 靠扎纸保命,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我可不信这种鬼话。 “你父亲曾经给我说过,我女儿命中犯邪,年满十八前扎纸可以保命,我跟你父亲约好,本月前来给她扎纸,没曾想你父亲身死,我女儿芳龄现在即将十八,情况非常糟糕,你便帮一下如何?” 见我没理他,秦天龙再次急促的说道。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那边试试吧,说道:“你女儿的生辰八字,有没有照片,也给我看一下。” 秦天龙大喜,赶紧将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递给了我,同时还将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递给了我。 “丙申丙申壬申甲辰?” 我看了一眼这个生辰八字,惊讶无比。 丙申、丙申、壬申、甲辰对应火金、火金、水金、木土。 气运极佳,乃是贵命,这样的女子生在富贵人家,一声富足有余,甚至可登临君座,非常精贵。 这样的女人应该是非常有福气的,为什么会需要扎纸人保命? 难道有什么厄事附身? 我皱着眉头,再看了一眼那张泛黄的照片,只能无奈的叹息。 “小兄弟,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秦天龙看着我连连叹息,不禁诧异的问道。 翻了个白眼,我将照片摆在秦天龙面前,说道:“我虽然答应了帮你女儿扎纸,但是你给的照片,至少也要一个你女儿现在年纪的照片吧,你给我个娃娃照片干嘛?” “……” “这……是我的过错,小兄弟,你要不这几日到我家拜访一下?” 秦天龙干笑,十分尴尬。 “行吧,等我两天,我收拾好东西,就去。” 跟秦天龙约定好时间,我便跟张土义一起回了家中。 两日过去,秦天龙接我的车到来。 其实我答应秦天龙为他女儿扎纸也出于一些考虑。 虽然我父亲在十里八乡有名头,但扎纸并不赚钱,为父亲丧葬下来,花了不少钱,家里已经没有什么积蓄了。 现在秦天龙可以出价两百万,够我出远门一趟,所以我才选择去帮一下。 同时也能够知道父亲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虽有一定风险,但也可以忽略。 简单带了几套纸,我便坐上开往县城的车。 车外风景晃过。 两个多小时过去,我来到了槟城。 秦天龙的宅院很大,准确的说应该称之为别墅。 坐落在临河一片,风景美妙,环境优雅,十分适宜。 一进门,就见到四五个佣人在收拾宅院内的绿植。 我惊讶无疑,张土义今天没有跟我来,而是在家里收拾东西,因为家里的店铺还有一些杂物需要整理,他便没跟我一起过来。 我便跟张土义约定好了,解决完问题后,明天在县城火车站汇合。 “小兄弟,你等一会儿,我让女儿出来见你。” 秦天龙早已经在别墅里等待多时。 我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着四周雕梁画栋的装修,心里感慨这就是有钱人朴素无华的生活。 蹬蹬蹬。 别墅二楼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妙曼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处。 我本以为会和照片里的胖女娃娃一样,是个体型肥胖的女子,没想到身材还出奇的不错。 一身蓝白的连衣裙竟十分显身材,再看那相貌,长发飘飘…… 我的呆住了,失声喊道:“秦嫣然?!” “嗯?” 秦天龙脸色一僵,看到我震惊的样子,纳闷的问道:“长生,你认识我女儿?” 只见秦嫣然从楼上走了下来,举止文雅,气质非凡,好奇的打量着我。 我自然不可能说那晚如梦一般的事情,而是说道:“可能是认错人了。” “可你刚才叫我秦嫣然,你认识的人不会也跟我一模一样,也叫秦嫣然吧?” 秦嫣然眨了眨眼睛,调皮的说道。 “那肯定不是。” 我摇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秦嫣然。 像,真像,跟那晚出现的女子简直一模一样。 连她身上带着的香气都那么相似! 可是这女人身上并没有那晚的感觉。 她,就好像一个出尘的仙子一样,根本不如那晚妖艳! “老爸,你说的那个给我扎纸的人,就是他嘛?”秦嫣然转身来到秦天龙身边,坐在他身旁沙发上。 秦天龙溺爱的看着秦嫣然,慈爱的说道:“是啊,你最近不是总做噩梦么,所以我请这位林长生小兄弟来帮你驱驱邪。” “哼,老爸,你又迷信了,要相信科学!我最近睡不好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老爸你要好好休息,你现在的身体可不是很好,嫣然很健康的,放心吧!” 秦嫣然翩然一笑,即便如此,也能看到她脸上有些病态的苍白,甚至浅浅的疲惫感。 听到女儿安慰自己,秦天龙的语气更加温柔:“乖女儿~林小兄弟还是很厉害的,他说不定能治好你。” 秦嫣然顺势目光看向了我,抿着嘴,似乎不太相信。 我眨了眨眼,旋即道:“秦小姐,就让我试试吧。” “好吧,我需要做什么呢?”秦嫣然听闻,也没再拒绝,点头称道。 “只需要做好就行。” 说完,我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沓白烟纸和一些竹子、绳子,这烟纸乃是给病人专制的。 用竹子和绳子构成一个人形,随后我就用纸开始裁形状。 不一会儿,一个外形神似秦嫣然,两尺高的纸人被我给做了出来。 将油墨铺上,我迅速将秦嫣然的神态衣着也给裁制了出来。 最终,神态神似秦嫣然的纸人便被我给制作了出来。 “秦小姐,请给我一件你的随身物品,我需要将这纸人注灵。” 将纸人做好之后,我便找要注灵将纸人活起来。 “我的头发可以吗?” 秦嫣然一时之间还没什么选择的东西,随手便扯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询问道。 我接过头发来,将头发站在了纸人之上。 普通的扎纸方法,就是这样的,并不是多么复杂的手段。 只要扎纸的墨料到位,其他的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刚要将纸人递给秦嫣然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 “啊!” 秦嫣然惨叫一声,竟然直接昏迷了过去。 第7章 “发生什么了?!” 秦天龙瞬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扶助秦嫣然的身体,用手晃动了一下秦嫣然的身体:“嫣然,你怎么了,怎么了!” 见到这突发的一幕,我迅速来到秦嫣然面前,用手按住她的脉搏,脸色顿时一黑:“命脉微弱,她快死了!” 砰! 秦天龙当即发怒,吼道:“是不是你害的我女儿!” “不可能,扎纸法不可能害的你女儿命脉虚弱,秦嫣然是受到了其他外力损伤,才会变成这样的。” 扎纸本就是送灵的法子,虽然给活人扎有一定的危害,但绝对不可能害死人! 所以必然不是我的问题。 “秦先生,你告诉我嫣然最近发生的问题,我需要点办法,或许我能帮助到她。” 秦天龙焦急,但还是说了一些问题:“嫣然最近两个多月的时间,一直在做噩梦,听她说,梦里她见到自己睡在棺材里,而且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很诡异的叫喊声,一直在折磨她。” “还有其他的么?” 这么点信息太少了,不能够找出原因。 “其他的话,哦,对了,每天晚上照顾她的保姆都会死。” 秦天龙看着我:“还请帮帮忙,只要治好嫣然,我再加一百万!” 秦天龙爱女心切,但目光闪烁,我心里起疑:“秦老板,你没说实话,这事我没法管。” 说完我这就要走,秦天龙连忙拦住我:“别,我,哎!” 秦天龙这才道出原委:原来两个月前他出差回来,司机走错了路,开到农村小路上,路两边都是荒坟。 结果一条黄皮子窜出来,司机一脚油门轧死了,当时司机没下车,还打开车窗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晦气。 结果回来后没多久,司机就死了,死状极惨。 而后秦嫣然就成了这副模样。 秦天龙无奈道:“嫣然出事之后,我前后请了不少人,但是一无所获,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求求你,一定要帮帮忙,只要你让嫣然好起来,要多少钱都可以!” 秦天龙这会一改刚才的傲气,对我说话也客气了很多。 黄皮子是五仙之一,一般遇上了都不敢轻易得罪。 他们倒好,居然轧死了。 这黄皮子报复心极强,一旦被缠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看着秦天龙道:“我尽力!” 秦天龙沉默几秒,还是点点头。 我这才动手,让他们准备香烛纸钱。 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如果黄皮子来报复,那些保姆又做错了什么? 我扭头看了看秦天龙,见他脸上满是焦急,这会秦嫣然都这样了,他应该不会撒谎。 扎纸是为祭祀,活人扎纸有危害,秦天龙让我扎纸,秦嫣然成了这样,这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吗? 想到这里我摇摇头,将刚才那个纸人放在秦嫣然身边,点燃香烛之后对准了秦嫣然的中指刺了进去! 这时纸人突然剧烈颤动起来,我一顿,当即明白过来,立马将两根香插在秦嫣然左右两肩,厉喝一声:“归位!” 纸人霎时燃起! 此时秦嫣然突然长舒一口气,悠悠转醒,看见我,她的眼里透着一抹复杂。 秦天龙见状松了一口气,“嫣然,你感觉怎么样了?” 他扶起秦嫣然,我问道:“刚才你感觉到什么?” 秦嫣然摇头:“一片黑暗,只是听见有人说话我才醒来,啊,好疼啊!” 秦嫣然看着自己的手指,突然露出的娇憨让我蹙眉,有点不对劲。 “今晚我守着,秦老板就别安排保姆了。” 我的话让秦嫣然脸红了。 “爸,我不要!他是男的怎么照顾我嘛!” 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大小姐还嫌弃我。 秦天龙有些迟疑看着我,我挥挥手:“我就守在门外,秦小姐有事喊一声,毕竟是成年人,又不是三岁小孩。” 这话让秦嫣然红了脸,她冷哼一声转身上楼。 留下秦天龙一脸尴尬。 “林兄弟,不好意思啊!从小被我娇惯坏了。” 我看着秦天龙:“秦老板,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我爸最后一次出去见了谁?” 秦天龙这会跟我打了个哈哈:“林兄弟,只要我女儿安然度过一夜,我秦家不再死人,我就告诉你,你放心,我秦天龙答应的事是不会变卦的。” 这老东西! 我只能同意。 秦家是个大户人家,晚上用过饭后佣人们都去了佣人房,今晚不用保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们松了一口气,而我,则盘腿坐在门外,身边是黄皮纸,还有香烛纸钱。 白天我帮秦小姐苏醒,那是因为她的魂魄突然离体,但是具体原因是什么,我还不太清楚,这会守在门外,我托着腮没一会眼前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一片漆黑,我分明记得,走廊的灯是亮着的。 我起身正要开灯,这时房门开了,秦嫣然走了出来。 一身红衣,妖娆风情,看着我时秦嫣然冲着我勾勾手指:“长生,进来。” 鬼使神差,我跟着她进去,房间很大,一张宽大的双人床,秦嫣然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头发,她的头发很长,乌黑顺滑,回眸一笑,我的心口一阵闷痛,再看秦嫣然,她冲我嫣然一笑,对着我招招手,我的心里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你不是秦嫣然,到底是谁!!” 我厉喝一声,白天为秦嫣然回魂时我用香烛扎了她的手指,那里应该有个烫红的疤,可如今的秦嫣然,手指完好。 听见我的话,秦嫣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尖锐,脸上手背上都开始变化,黄棕色的毛发配上一双滴溜溜的眼睛。 是黄皮子! 她冲我扑过来! 忽的,我一个激灵惊醒,睁眼看见身边的香烛,我抹抹额头上的冷汗,原来是个梦。 不过下一秒,我愣住了,纸人呢?! 第8章 不好! 我低头一看,地上两个脚印,还带着香灰,大小正是纸人的,它居然进了房间! 我顾不上其他,推门而入。 当看见床上的一幕,我顿时惊呆了! 秦天龙,此时脸上画着红色胭脂,皮肤底色惨白,那模样像极了纸人! 此时他正掐着秦嫣然的脖子,面色僵硬古怪,一旁纸人死死抱着秦天龙,我当即冲过去想要扳开秦天龙,奈何他力气极大,匆忙之下,我看着纸人,原来他是来帮忙的。 迅速拿过黄皮纸盖住秦天龙的眼睛,嘴里念叨一串咒语。 秦天龙蓦地怔住了。 手开始松开,此时秦嫣然歪倒在床边,我刚舒了一口气,手里一松,秦天龙冲着我伸出手来,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摁在地上。 他的力气极大,我根本就挣脱不开。 而此时,四周空无一人,秦家佣人也不在。 我真是后悔,应该找个帮手,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就在我快窒息的时候,秦嫣然醒了。 她抿着红唇轻笑,声音婉转动听:“要我救你吗?” 秦嫣然看着我,此时的我被秦天龙掐住了脖子,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的眨着眼睛。 秦嫣然笑了笑,伸出削葱般的手指头点了点我的鼻子:“想要我救你,除非你娶我!” “怎么样?不答应我可不会救你。” 我眼前昏花,用力朝秦嫣然的手抓去,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帮忙。 随即心里蓦地一怔,秦嫣然的手冰凉细腻,像条蛇一样一下就从我的手心里溜走了。 “我就当你答应了!” 随后她盖住了秦天龙的眼睛,我感觉脖子上一松,再次回到人间。 我捂着脖子大口喘息,眼见秦嫣然一把抓住秦天龙,化手为爪,这就要杀了他! 我赶紧拦住。 “别杀他,他可是你父亲!” 秦嫣然这才停下手,但脸上的戏谑之情却未曾改变。 我看秦天龙眼神空洞,我赶紧将他扶到了一边,这才缓了口气。 “你真慈悲,你这可是救了个害人精。” 秦嫣然转身扭动着腰肢,坐在了床边看了看秦天龙。 我有些诧异:“你说他杀过人?” 秦嫣然不屑:“这你可就得问他了。” 我正想着,秦嫣然来到我身边,挑起我的下巴:“怎样,别管他了,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我蓦地一怔:“秦小姐,你跟白天好像不太一样。” 秦嫣然没说话,这会秦天龙动了,他的头转向我,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秦先生……” 秦天龙看着我,瞳孔收紧,呈赤红色,再次冲我扑了过来! 我早有准备,拿起黄皮纸点燃,燃起的火焰让秦天龙蓦地一怔,随即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这一幕让我有些吃惊,秦嫣然眼里满是疏远清冷,仿佛这不是她父亲,而是个陌生人。 秦天龙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恶臭,我看了一眼,随即从他身上拿下一根黄色的毛发。 秦天龙立即化成了纸灰。 我不由得一怔,看了看这根黄色毛发,突然反应过来,拉着秦嫣然问道:“你爸房间在哪里?!” “就在隔壁。” 秦嫣然被我拽出来,指着走廊尽头的一间卧室,我赶紧跑过去,打开门就发现秦天龙被束缚住双手双脚,躺在床上不断挣扎。 看见我他眼里满是惊恐,我猛地一矮身,一股凌厉的风声从头顶上掠过,几根头发飘了下来。 身后一道尖利之声:“小子,你不该多管闲事的!” 我回头一看,一个只有我膝盖高的老头站在那里,浑身土黄色布衣,声音尖利,一双小小的眼里满是怨毒。 这眼神看得我浑身一颤,这是人吗? 秦嫣然倚靠在床边,一脸看笑话的样子。 我后退两步:“你到底是谁?” “吾乃麻衣大仙,取命而来。” 我深吸一口气,这是黄皮子成精了,居然自称大仙! 而取命看来也是找秦天龙的命! “秦天龙不该死,还请大仙手下留情!” 这麻衣大仙二话不说冲着我扑过来,我抽出一把黄纸准备驱赶,没成想他居然虚晃一招,直接绕过我冲向床上的秦天龙! 就是这个时候,我从袖子中取出黄皮纸一把抽向了黄大仙! 吱一声! 麻衣大仙惨叫一声,身上泛出一股黑烟,随即冲向窗户跑了出去。 “啊!我记住你了!” 黑暗中麻衣大仙的声音传来,旋即消失不见。 我深吸一口气没说话。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秦天龙,将他解开,秦天龙立马握住我的手:“长生,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 我回头一看,秦嫣然椅在门柱昏睡了过去。 我沉声问道:“秦先生,你到底做了什么,不然黄大仙不可能来找你!” 闻言秦天龙怔了怔,一脸懵逼:“我,我没做什么啊?” “既然如此,另请高明吧,我帮不了你。” 说完我转身离开,秦天龙立马抓住我:“别走!我不要紧,我女儿你一定要救!” 看见秦天龙这副模样我明白了,之前的事秦天龙有所隐瞒。 我干脆坐下来,“想要我帮你,可以,赶紧告诉我刚才事情的真相,还有我父亲的事。” 秦天龙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你父亲,半个月前去了省城顾家,帮他们家老爷子扎纸续命,当时我在顾家,看见顾家三爷跟你父亲争执,但是具体什么事我不清楚,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林长生,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女儿,到底怎么了!” 秦天龙看着我表情充满焦虑,我走过去扶起秦嫣然拍拍她的脸,秦嫣然醒转过来,看见我满脸懵,脸色明显疲惫。 “林长生,我女儿究竟怎么样了?” 秦天龙追问,我摇摇头道:“暂时看不出来,应该问题不大,相比她,你的问题更严重。” 秦嫣然不解问道:“爸,你们在说什么?” 秦天龙想了想,说道:“那天,撞死了黄皮子之后,司机下车将尸体踢到了对面的荒坟上,我不知怎么的也跟着下车,也踹了一脚荒坟的坟头。” 听见这话我皱紧了眉头! 荒坟乃孤魂野鬼驻地。 无人祭拜,墓主本就有怨气,如今被他踹了一脚,怎能不生气,现在秦家这些。估计都是墓主人的报复! 第9章 “今晚先这样吧,估计那黄大仙也不会再来,明天你带我过去看看,最好能让他原谅你。” 我这么说也是安慰,黄大仙虽然神出鬼没,但也不怕他再出来。 秦天龙见我这样说还是不放心,但此时除了等天亮没别的办法。 回到房间我倒下去就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渐渐地眼前薄雾围绕,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 “父亲!” 我情不自禁喊了出来,眼睛禁不住湿润起来。 “长生,记住爸的话,活人扎纸遭天妒,断寿命不饶,切记切记!” “父亲!” 眼看着雾气变浓,我不禁着急起来,赶紧大喊,“父亲!” 我蓦地惊醒,看着空荡荡的四周,陌生的天花板,不禁升起一股失落。 父亲托梦给我,不让我给活人扎纸…… 可如果不扎的话,那秦嫣然必然有灾降身。 我思绪混乱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刚起来就听见外面一声脆响,秦嫣然的声音传来:“我不去!说过多少遍了我不去!爸你就是迷信!” 听见这声音我不禁摇头,打开门之后就看见秦嫣然站在走廊上,秦天龙脸色阴沉。 见我来了,秦天龙缓和了脸色道:“林兄弟,你来的正好,今天嫣然不去没事吧?” 我想了想同意了:“本来这事就跟她没关系,她不去也没事。秦老板,把这些东西准备好。” 我递过去一张纸条,那上面是一些祭祀用的祭品,还有一些符纸。 这符纸是需要印刻图案的,但可驱邪避灾,一些小问题都可以轻松解决。 秦天龙立马让人准备,秦嫣然经过我的时候白了我一眼直接离开。 我不禁耸耸肩,女人心海底针,也不知道她到底想的什么。 一个小时后出发,我们刚上车,秦嫣然拉开车门坐了进来,见状我不由得诧异。 “你……” “我也要去。”秦嫣然开口了,这话让秦天龙苦笑,直接开车带着我们过去。 那条小路临近城郊,开过去四十多分钟,到的时候才七点,山里面空气清新,不过温度也低,刚下车,还有些凉意袭来,我不禁摸了摸胳膊,背着包,跟着秦天龙往前走。 没过一会儿,秦天龙就止住了脚步,面前正是一座荒坟,而坟上已经塌陷了一大片。 我看了看秦天龙,不禁鄙夷不已,这是什么样的人,面对荒坟,竟然敢如此丧尽天良! 换成我是墓主,也绝对不会放过此人。 一阵阴风袭来,秦天龙瑟瑟发抖,转身看了看我,我将背包拿了出来,而后又让秦天龙找来铁锹将坟上的土都给填满。 我则摆上祭品,撒了纸钱。 “跪下。” 我的声音让秦天龙一怔,“你说什么?” 我睨了他一眼:“如果想让他缠着你的话你也可以不跪。” 闻言秦天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口中念念有词:“皇天在上,后主在下,秦天龙一念之差,冲撞了阁下,今日特来请罪,还请阁下能够放他一马,现奉上香烛纸钱,从今往后,每到初一十五供奉,还请原谅。” “磕头祭拜!” 说完之后,我对着秦天龙吩咐道,秦天龙极不情愿,可是也不敢忤逆,咚咚咚,当即磕了三个响头。 我点燃了供香,让秦天龙自己插在香炉里。 若是墓主接受,就什么问题都没有,若不接受,那可就麻烦了。 我又拿出了一卷油纸,剪了一个秦天龙的纸人,若是不接受,我就只能将这纸人给烧了,祭给墓主,让墓主拿着纸人算账了。 剪完之后一阵风刮来,我看了看这供香,顿时吃了一惊! 两短一长! “墓主,不接受啊!” 闻言秦天龙慌了。“长生,这、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以命相抵呗!” 我还没说话,秦嫣然突然开口了。 她他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我扭头一看,秦嫣然不知何时变得妩媚,朝着我笑了笑,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嫣然,你在说些什么呀!” 秦天龙还不知道,此时的秦嫣然根本就不是他以前那个乖巧的女儿了。 我忙抓住秦嫣然的手,靠近她就感觉到一股阴气,我心里不由得一沉! 秦嫣然却嫣然一笑:“墓主不接受,一定要弄死他,怎么办?” “看来,只有亲手烧了这纸人了,秦老板,把你的生辰八字贴在这上面,用你的指尖血滴在上面。” 秦天龙赶紧照做,扎破了手指头滴在纸人上,随后写上生辰八字,我掏出笔来,给纸人画上眼睛。 一般纸人不开眼,只有在烧的时候才能开。 开了眼之后,纸人就跟活了一样瞪着我,我立马让秦天龙将它烧了。 随后,一股旋风刮过来,打着旋带起一股青烟,我长舒一口气,看来墓主是真的将纸人当成了秦天龙。 此时供香燃尽,等了几秒钟,一切平静,看来墓主的怒火被平息了。 我刚松了一口气,一抬头,顿时头发发麻,不知何时,坟头上立着一只黄皮子,滴溜溜地小眼睛盯着我们。 下一秒就让我崩溃,四周窸窸窣窣传来一阵脚步声。 抬头看,四周不知何时围满了一片黄皮子,他们一尺多高,纷纷站立,如同人一般盯着我们三人,眼里满是怨愤。尤其是前面的两只,恨不得立刻扑上来。 秦天龙见状,顿时瘫坐在地上,为首的正是麻衣大仙,他不冷哼一声:“小子,我说过了,谁敢阻我报仇,我就让他死!今着你送上门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前面两只黄皮子当即冲着我们龇牙咧嘴。 闻言,我赶紧掏出了烟斗点燃,烟雾缭绕,刚才还在叫嚣的黄皮子当即后退,忌惮不已。 黄大仙一愣:“纸仙生是你什么人?” 我沉声道:“正是家父。” 黄大仙看了我一眼挥挥手:“此事与你无关,你退出我就当没事,不过他!” 他指着秦天龙:“必须死!” 此时秦天龙脸色苍白,他赶紧抓着我:“长生,你可答应救我的!” 我自然不会食言,我当即摇头:“如果我要保他呢?” 第10章 此时烟雾开始渐渐散去,四周的黄皮子都开始躁动起来。 麻衣大仙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怨毒,但是又忌惮我手里的烟斗,犹豫再三,冷声道:“今日卖纸仙生三分薄面,秦天龙,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来给你收尸,坏我孙儿性命,你必要付出代价!” 闻言我连忙问道:“慢着!” 麻衣大仙转头看着我,我沉声问道:“除了他的命,难道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抵吗?毕竟那是个意外,肇事司机也已经被你们弄死了。” 闻言麻衣大仙不屑一顾,尖利的嗓音划破我的耳膜。 “杀人偿命,他二人罪无可赦,若不是看纸仙生的面,今天你也难逃一死!” 说着麻衣大仙冲了过来我连忙点燃烟斗,随即照着麻衣大仙的样子用黄皮纸扎出一个黄皮子模样的纸人。 见我如此,麻衣大仙十分忌惮,我冷声道:“扎纸是我林家祖传手艺,麻衣大仙,今日若是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纸人续命,亦可送魂,一切就看你的了。” 黄皮子纸人并未纳上生辰八字,不过形态如同麻衣大仙一模一样。 看他幻化已然成精,若是功亏一篑,想来麻衣大仙绝对不敢造次。 果然,听见我这么说,麻衣大仙迟疑了,不过为首两只黄皮子却冲了上来,嘴里说的正是人话。 “杀我儿,要你命!” 他们对着我就扑了上来,此时烟雾还未散去,两只黄皮子刚冲过来,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空气里传来阵阵烧焦的味道,过了一会烟雾散去,地上两团黑乎乎的黑灰,正是黄皮子的形状。 麻衣大仙见状顿时脸都白了,当即厉喝一声:“一而再再而三伤我族人,今日我绝不能放过你,给我上,杀了他们!” 闻言我立马掏出几张符箓,将秦家父女护在身后。 秦天龙被这么多黄皮子围住,不知道从哪掏出一瓶汽油,还有一只打火机,满脸凌厉:“畜牲,敢上前来,老子烧死你们!” 闻言我不由得叫苦连天,这蠢才,惹怒了他们,今天想要全须全尾出来是不可能了,我还没为父亲找出真相,不行,绝对不能这样认输。 麻衣大仙的声音刚传来,所有黄皮子都冲上来,对准了秦天龙还有我,奇怪的是却绕开了秦嫣然,仿佛没有发现她一样。 我手中变化,迅速折出一个黄皮子的形状,随后吐出一口气来,迅速将其烧了,麻衣大仙立马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刺痛了我的耳朵,突然间他喷出一口血来。 我的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黄皮子脸,麻衣大仙现出原形,身体放大数倍,站起来几乎与我同高。 我心里不由一惊,烧了纸人居然都未能让他挫败,仅仅只是现了原形,看来这只黄皮子果真不一般。 不过就算再厉害的妖,那也只是妖,父亲说过,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怕的就是人之精血, 我迅速撕出四个纸人,一口精血人在上头,口中念道:“地火雷神,降妖除精!去!” 四个纸人立马飞了出去,紧紧贴在麻衣大仙的身上,瞬间一道烈焰腾起,麻衣大仙在火种嘶吼。 身后,秦天龙已经砸碎了汽油瓶点燃大火,离得近的一圈黄皮子都被点燃了,烧的惨叫一片,四处都是烧焦的味道。 秦天龙这样做,引起了黄皮子的怒火,现在一圈又一圈的黄皮子如大军压境一般朝着我们上前。 我扭头看了一眼秦嫣然,喝道:“你还不快来帮忙!” 秦嫣然不急不慢道:“帮你可以,可是帮他,我却是不愿意的。” 秦天龙顿时一怔:“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冲着秦天龙喊道:“你别怪她了,她也是被人控制,嫣然快点,再迟下去的话我们可出不去了!” 闻言秦嫣然一挥手,一道黑气随之而来,四周黄皮子被这股黑气弥漫,而为首的麻衣大仙被我重创,随即倒在了地上抽搐:“你竟然……” 秦嫣然眼神一紧,又一道黑气,当即就将麻衣大仙给扫到了另外一边,麻衣大仙立马吐出一口血来,见我们势力强大也不敢再战,于是挥挥手化作一道青烟。 剩下的黄皮子迅速退下,如潮水一般,很快就没了踪迹。 此时再看秦天龙,虽然有汽油和打火机,但是身上满是伤口,被黄皮子抓破了全身,虽然惨,但是好歹活了下来。 见状我深吸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随后想到了什么,用剩下来的黄皮纸又扎了个纸人,还是秦天龙的模样,又将他的血涂在了纸人上,开了双眼之后将它烧给了黄皮子。 秦天龙蓦地觉得老了十岁,浑身精力全无,他不由着颤声问道:“你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我正色道:“没什么,希望可以解了他们的气,而且你确实把人家的孙子给撞死了,没让你偿命就已经够客气的了,现在用了一点精血化成纸人烧给他们,供他们解气,留你一条命,你那点精血很快就能补回来。 以后初一十五记得上香,将麻衣大仙供奉为家神。” 秦天龙愣住了:“你说什么,供奉家神?我供奉个畜生??” “你想死还是想活?!你必须得做,如若不做,今后你们秦家将会遭劫,我可保不了你! 这黄鼠狼那可是五仙之一,虽说今日被我们重创,但是日后少不得还会卷土重来。如果你不想再招惹他的话,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听见没有!” 见我发怒,他不由得点点头,心中嘀咕了几句。 而秦嫣然在一旁纤长葱指挑起自己的一缕青丝,看着我淡淡一笑,仿佛媚眼一般。 这样的她让我有些毛骨悚然。我知她有些不对劲,之前还看不出什么来,刚刚那两下子让我瞬间醒悟过来,秦嫣然的状态绝非正常人! 第11章 秦嫣然是在父亲死时出现的,然后我又来到了秦家,秦天龙早就已经知道父亲的事情了,说明他们之间是见过面的。 我问道:“你女儿之前与我父亲见面是在何处?” “是,是在顾家见过一次,话说回来,从顾家回来之后,我才冲撞了这些黄皮子,然后就招惹了是非,现在连嫣然也变成了这个样子,长生,你可千万别骗我,我女儿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摇摇头:“现在看来应该不会。” 我知道秦嫣然差不多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这副模样。如果原来还只能晚上出来,那么现在大部分的时间秦嫣然都是以面前这幅状态出现,我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样的秦嫣然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也应该只是体内的魂魄变了罢了。 “但往后却不一定。” 我看着秦嫣然对她说:“护着这身躯对你有好处,只是不要露馅,要是遇到道行高的,一下就把你给打回原形了。” 听见我这么说,秦嫣然的脸色顿时一怔,随后妩媚笑了笑:“行都听你的,你说什么都是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又将那座无主之坟的黄土捧了一捧,放到了秦天龙的手心里。 秦天龙顿时愣住了:“这是何故?” 我摇摇头:“用盒子装起来,以后初一十五还要上香,你惹下的祸事才能解决,不光如此,千万不能忘了,万一忘了,到时候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秦天龙看看自己的身上,又看看四周黄皮子的尸体,还有那两团黑乎乎的黑灰,顿时心里一惊连连点头,这就带着我们开车返回。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山坡上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我心里不由一沉,看来他是记恨上我了,不过此事也没有办法。回去之后秦天龙依言给了我钱,秦嫣然却要跟着我,我苦笑一声:“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么纠缠我,难道不怕我查出你的真相,至你于死地?” 秦嫣然拉着我的手,在我的手心里画了一个圈,我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秦嫣然笑笑:“没什么意思,只要你记着,不管你到了什么地方,我都能找到你。” 听见他这样说,我点点头,这秦嫣然有问题,可我暂时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可我隐约有一些猜测。 现在秦嫣然状态不对,我终究要想办法查清楚,搞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还要再去一趟顾家。 但我的命中劫数,想要活命,必须要往南行,不然命不久矣! 我先收拾一下,而后还要去火车站和张土义汇合。 两个多小时之后,我来到了县城火车站,左右看看,并没有见到张土义的身影。 我不由得侧目,怎么回事?难道张土义忘了什么? 我心里犹豫了起来,拨打他的电话也没人接,这个时候火车站外头人潮涌动,要想找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只能待在一开始约定好的地方,左右等不到人来,却等到了一个孩子,他冲了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这明显是个地址,我还想再问,那孩子却一溜烟跑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张土义有什么难言之隐,约我在这个地方见面? 这是县城的一处郊区,而此地我并不认识,打了车直奔而去,怀揣两百万巨款,我现在不差钱,打车过去也不算什么。 一路上司机越走心里越发愁:“我说你往这走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一愣,随即不耐烦道:“我找个人。怎么,给钱还不愿意去?” 司机嚷道:“从那回来都拉不到回头客,这一趟我血亏。” 我掏出两张红票子:“这总够了吧?” 司机一看顿时乐了:“够了够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去坟地找啥人?” 闻言我不由得一惊:“坟地?” “是啊,这边都是坟地,前面还有一个墓园,你看看,这往前走还有卖纸钱的。” 听见这话我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来,往前开了十几分钟,我看见不远处的坟头,还有黑色墓碑,连忙叫停,看看此地离目的地也没多远,于是付了钱之后直奔其中一个卖纸钱的地方,从他那里买了一些黄皮纸带在身上,又买了一些纸钱装在背包里面,这就徒步而行。 等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个私人墓园,左右两侧各有一座神兽,里面种着柳树。 看见这一幕,我不由得皱着眉头,柳树属阴,一般不会种这么高大的柳树,最多在园子外面种了,撇两条树枝插上。 这家人有点奇怪。 我抬脚走了过去,地址显示就在这里,张土义为什么让我在这见面? 进去之后我又拨通了张土义的电话,手机铃声在不远处传来,顺着铃声走过去,看见眼前的一幕我不由得惊呆了! 张土义被人绑了起来,看见我来了,连忙挣扎着想要过来,却被几个大汉死死按住。 为首的人五十开外,一双眼睛满是阴婺,手里一条铁链,另外一头拴在一条大狼狗脖子上。 那条狼狗看见我立马做出攻击姿势,冲着我疯狂低吼,如果不是他拽着铁链,恐怕这狼狗冲过来就能把我撕了。 男人嘴里叼着个烟斗看着我,沉声道:“林长生,认得我不?” 我抬头一看心里不由得一沉,这不是程田的大哥程安吗? 早年间程田父母死的早,他们弟兄四个各奔东西,程田留在村子里面跟几个混混,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觊觎我家财产已久。 而此时程安早就已经混出个门道来,但一直都没有回来。 现在见他来找我,我不由着心里一沉,难不成是为了程田的死? 此时我点点头:“我认得你,你是程家大伯。” 闻言程安冷笑:“小子,眼到是尖,不过这会就算你喊我大伯也没有用,我问你,我弟弟是不是死在你手里?” “不是。” 程安吐出一口烟圈,眼里满是凌厉:“不是,这小子可都招了,听说是因为你家他才死的,你爸死了,所以我弟也就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第12章 程安斜眼看着我一脸审视模样: “听村子里的人说出事之前他还去你家闹过?” 程安已经打听清楚了,所以这会才回来找我,只是不晓得,多年不见,程安一直都不跟程田联系,现在怎么想起来了? 我正色道:“是吵过,我爸去世他过来闹事,我让人给他轰出去了,仅此而已,程大伯你不相信就算了。” “可我听说他死了,跟你有关系,说,你把我弟弟尸体藏哪了!” 程安盯着我,声音猛地提高,那条狼狗也冲我狂吠。 我耸耸肩:“你若不信回老家看看就行了。但是尸体我确实不知道的,我也不是他的什么人没必要去给他收尸。” 听见这话,程安拿出了一把匕首来丢在我的面前,我顿时一愣:“什么意思?” “带我去,如果程田的死跟你没有关系,那么这刀就送给你当礼物了,这可是乌金短刀,削铁如泥。如果他是因为你而死,这刀就会剖开你的心脏,给我弟弟陪葬!” 此时张土义猛地挣脱了那几个大汉冲到了我面前来,我一把将他嘴里的破布给扯开来,他冲我喊道:“快走。林少爷,这人不是好人!” 我不禁笑了笑,伸手捡起了那把刀来,将张土义的绳子给划断了。 我冲着程安:“程田的死与我无关,他觊觎我家财产被老鼠给弄死了,我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帮助他安葬,但是此事确实不是我所为,我又不能号令群鼠,如果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再去看看,这一趟我陪你走。” 程安听见我这样说点点头,打了个响指,几个大汉拥着我们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张土义和我被迫分开坐上两辆车直奔目的地。 时隔几日之后再次回到家乡,我的心情已大为不同,父亲一再劝我不要碰扎纸,我违背他的意思,梦中父亲还要告诫我不要再碰,我还是违背了。 此时遇到程安也不知是福是祸,但程田的事情确实是他咎由自取。 程家就算再有钱有势,也不能将这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 来到家乡之后,顺着那天的路上山,我看了看四周,这里什么都没有。 按道理说那天程田死了以后,就这么几天不应该尸骨无存,何况不是他一个人。 现在这条路上,什么痕迹都没有,我站在路上举目四望,程安看着我喝道:“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当时我父亲的棺材从这过的,程田的尸体确实就在这里。” 张土义下了车以后来到我身边沉身道:“小心一点,他们身上有家伙。” 我点点头,手里握紧了那柄短刀,如果真的要打起来的话,借着山路地形或许还有胜算。 此时程安大怒:“林长生你老实说,到底程田在哪里!” 我也不由得怒了:“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的错,再说了,我又不是他儿子还能给他养老送终不成!” 程安听见我这话顿时瞳孔收紧,手里的铁链这就准备松开,此时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我当即厉喝一声,手中的短刀直接飞了出去,草从里蓦地蹦出来一个人来,“是我!” 我一看,这不是村里的小刘子吗? “你在这干什么?” 我问道,小刘子那双小眼睛在人群中扫视一圈,盯着程安:“我知道程田在哪!” 程安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 “是我跟村长说把他们埋起来的,但是埋在什么地方只有我晓得。” 小刘子这人看了看程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程安见状会意,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红票子。 小刘子嗤笑一声没动。 我不禁笑了笑,这年头一百块钱打发要饭的啊? 小刘子也是个没眼力见的,居然想跟程安要钱,给他一百块钱就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程安自然不愿意多花钱,只是松开了铁链,那条狼狗瞬间就扑了上去,吓得小刘子阿的一声倒在地上,被狼狗按住吓得哇哇直哭。 小刘子对我喊道:“长生!长生救我呀!” 我出声道:“你赶紧帮着找到程田的尸体,他就放了你,不然这玩意儿一口咬断你的喉咙!” 小刘子听见连连点头,程安示意一旁的大汉将狼狗牵了回来,小刘子双腿抖如筛糠,身上传来一股骚臭味,这小子居然吓尿了。 此时他也不敢提前的事了,乖乖在前面带路。 我不由得冷笑,这人可真是抠门小气,听说在城里做大生意,现在为了自个儿弟弟的尸体,连几百块钱都不舍得出。 小刘子深一脚浅一脚带着我们来到了一处坡子里,指着面前的一个大土堆:“就是这了,当时他们被咬的惨不忍睹,而且又被狼群撕扯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我就把他们都埋在这了。” 听见小刘子这样说,我不由挑挑眉头,程田作恶多端,死无全尸,也是活该。 我看了一眼程安:“这下你相信了吧?” 程安只是冷哼:“谁知道是不是你下的手? 这个事情查不清楚,你就不许走!” 我的脾气也上来了:“我要走谁能拦得住?你别以为我怕了你! 虽然是一个村子里面的人,但是我父亲走了,村里的人可都知道,程田那天怎么到我们家闹事的,大家也都看到了,你要是再逼我,别怪我不客气!” 我掏出了纸钱还有黄皮纸,程安见我这副模样,不由一怔。 张土义在旁道:“林少爷继承了纸仙生的衣钵,你要是想要闹事就尽管试试看!” 许是我的黄皮纸震慑到他,许是父亲的名号让程安有所收敛,他当即沉声道:“挖!” 一旁大汉连忙拿来了铁锹,挖了差不多两米多深,终于见到了碎骨,我不由得皱着眉头,这才几天时间就化成骨头了? 而且这些骨头拼拼凑凑也只有三个人,那天程田带来的人可不少。 我看了一眼小刘子,他也皱着眉:“不对呀,我记得当时是让他们穿着衣服埋下去的,怎么衣服没了,而且……” “而且什么!” 程安喝道,小刘子吓了一跳:“这,这尸体不对,我在这坑里埋了四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