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家的小跟班》 第1章 那边有人 一路上,风景无限好。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杨柳花发,收入眼底的都是绿意盎然的勃勃生机。 “不错,着实不错!难怪阿娘总是说什么江南的春天比之中原的要细腻温柔许多。阿娘诚不欺我也”这脆生生的嗓音里头都是欢快的意思。若水觉得这些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连连打了几声口哨,山谷里顿时传来阵阵回响。 一个月前,借着去看小侄子的这个由头,顺利的出了宫门。她经常去阿姐家,所以,阿娘不疑有他,很痛快的就准了。一出宫门,她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城门,一路向南,边走边看,看名山大川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总的来说还是感觉面的世界很大,也更有趣。 特地挑选的这个山间小路,美其名为探幽。若水看见了只在书上看到的山花。阿娘告诉她们说,这花有几个好听的名字,曼珠沙华,彼岸花。样子虽然生的惹人怜爱的很,不过寓意却不是太美好。若水当时听了这话只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不管什么美好不美好的,在阿娘的眼里,那基本上都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可不可以入药,有毒无毒。 因着有阿娘的先例在那里,若水自然也不去想什么寓意不寓意了,开心的去折花。好好的花,它们正正经经的长在那里,做人的为什么要强加给它们那些劳什子的寓意。也不嫌累的慌!好看无毒不就行了嘛。再着说,你有没有问过花儿们,它们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人强加来的这些东西。 折的正欢,一直安静的跟在身后慢慢渡步悠闲吃草的枣花突然躁动起来。 若水忙回头看了过去,只见枣花将头一直往右边扫。枣花是一匹顾名思义是一匹通体枣红色的母马。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一匹受过教育的马了,探路、寻味什么的那都是基本操作。用阿娘的话说,是一匹优秀顶尖的学马。优秀的学马枣花见主人回头,低头吃了一口草,迈开腿朝右边走了过去。 右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山坡,山坡上盛开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像红色的云,很耀眼。跟在枣花身后绕到山坡的背面,若水看见了一个蜷缩在地正在打摆子的男青年。若水给枣花竖起大拇指,便蹲下身子仔细的检查起眼前的这个人了。 若水试着对眼前这个紧闭着眼睛,还在打摆子的人打招呼,可人完全没反应。把人都手拿出来,摆顺,搭了个脉。哎!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对医术这块不是太感兴趣,就这半吊子的医术还是从小被阿娘强压着学的。阿娘说,不是要让你成为悬壶济世的大家,只是想让你有个自保的本领。哎!要是二哥在就好了,二哥就是阿娘嘴里的那个大家。 若水挠了挠头,看他这意思应该是中毒了,可具体什么毒,那就不得而知了。而且这人身子还挺烫,她估摸着,虽然没到可以煎熟鸡蛋的地步,可也快脱水了。瞧着这在睡梦中还在打摆子的人,若水从枣花身上的褡裢里拿下来个小包袱。打开,里面全是小小巧巧巧瓷瓶,还很细心的套了个麻布袋,防止一路颠簸,把把它们都撞碎了。 “好了,就这个了。阿娘说,这虽不是个万能的解毒药,可一般的毒还是可以解的。最关键的是,哪怕解不了毒,却也不会有什么反作用”若水拿起一只白色的瓷瓶闻了闻,倒出一颗,临要喂时,想了想,再加了两颗,看他这样子,估计药量下轻了不管用。捏着地上那人的下巴,稍一使力把药全喂进去。对于喂药这项技术,若水可是相当有经验的,这可是从小实打实练出来的。 药是喂进去了,可这人看样子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更加不知道这毒解的怎么样了.抬头看了看天,是该赶路了,要不晚上就错过住宿的地方了。 若水上前,把那人架起来,架到早已经匍匐在地上的枣花身上。虽然她这护理病患的技术早已纯熟,可到底还只是一个人,有是个小姑娘,做完这事还是很吃力的。为了防止人摔下来,还拿绳子左三圈右三圈的捆好。 出了林子,对于要去那里,若水也不知道,索性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枣花了“枣花,交给你了,你看往那走”枣花用鼻子喷了喷气,抬脚开路了。若水只管在后面跟着,顺便看看在马背上的那个病患。看这意思,好像不是一时半会可以醒的。 枣花在一处坡底旁边停了下来,若水探身只见坡底下有一间木石结构的屋子,临水而建。“枣花,你真行。走,咱们下去”若水亲昵的摸了摸自己的爱马。 若水先自己推门进来,只见里面打扫的还挺干净,有一张简易的竹榻,有锅和柴火,最主要的是还有小半袋米。枣花又匍匐下来,让主人把身上的人搬下来。 呲着牙咧着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那人拖到榻上,这人看着高高瘦瘦,哪知名不副实,这重量压的若水弯了腰,头都要佝偻到地上去了。好不容易平复了气息,又出了屋来,从枣花身上取了些包裹下来,顺带叮嘱着马“枣花,自己照顾自己啊,不要乱跑哦”枣花埋头吃草去了,哪有时间来理会这些。 生火烧水,放温,正准备朝那人嘴里灌,哪知,躺着的人却睁开了眼。一双眼瞪的老大,全都是凶狠的意思。若水还注意到,那人抖着右手摸着什么。 “你晕倒在树林里,我发现了你,并救了你,现在正准备给你喂水,你要是醒了,自己喝吧”若水见状,赶紧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免得人误会。刚才那人是在找他自己的武器,一把三寸长的剑,若水刚随手放在门口了。 那人听见这话眼睛里的凶光倒是缓了些,可那手却没有停下来。若水心里感叹“看来江湖中人,还是很不愿意相信陌生人的啊!” 若水指了指大门口,语调平和的陈述事实“你的剑在那里,不过,你就算拿到手了估计也使不出招式来,你中毒了,还发着烧,肯定是没力气的” 那人这会倒也不急着找自己的武器了“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声音沙哑干涩,不是很悦耳。 “我略微懂些岐黄之术,你能这么快醒过来,也是因为我给你吃了解毒丸的缘故”若水把手中的碗放到榻上,长时间端着,手有些酸。 “你知道我中了什么毒?”那人追问,声音虽然沙哑,可这调调却有些放软的意思。 若水摇头“不知道?” 那人的眼睛有睁大了些“那你喂我吃的什么药!”语气里有了些愠怒的意思。 这话让若水有些发虚,可看见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和那生硬的脾气,她就把心底的那虚给压了下去“你这话说的,简直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喂了你解毒丹,你现在能瞪着大眼跟我说话朝我发火!”语调依然很平和。 那人听见这话倒也不再言语了,舔了舔嘴唇,顺手抄起手边的碗,抖着手送到嘴边,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他嗓子都快冒烟了。 若水有些好奇“听你刚才的意思,是知道自己中什么毒了” 那人只用眼看了若水一眼,没说话,下榻,径直走到锅边,倒开水兑凉水,在咕嘟咕嘟的喝下去。 若水眼睁睁看着那人把自己烧的一锅开水给喝了个底朝天。腹议“也太能喝了,!虽然他现在发着高烧,是需要多喝水,可这也喝的太多了,这人莫不是个水牛转世! 喝完了水的人,摇摇晃晃的出了门去。经过大门口的时候,顺手把他的剑给那走了。若水瞧见,他拿自己的剑当拐杖使。 若水重新开始生火,熬粥。这忙活了一下午,她也饿了。 小米粥飘出阵阵米香渐渐变的浓稠的时候,那人回来了。而且,人还挺自来熟,一点也不客气。一锅粥,若水就喝了一小碗。喝完了,他还重新再熬上一锅。 晚上就寝的时候,若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那唯一的竹榻。那人很识趣,自个到柴堆里躺着去了。 一晚上,那人,基本没睡,隔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出去一趟。这自然是扰民的很,若水只好躺在竹榻上闭目养神。其实,她本来也不敢熟睡,对于这个捡来的人,她很不放心。一是不放心他的身体,担心他出什么意外。二是不放心他这个人。对于陌生人,还是要提高警惕的。虽说自己救了他的性命,可谁有能保证他不起歹心呢! 阿娘自小就在耳边念:出门在外,还是处处小心为妙,不要把人想的太坏,也不要把人想的太好。无论什么时候,也不管到那里,脑子里一定要把这根弦牢牢绷紧,万不可松懈麻痹大意了。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就是大事,到时候就追悔莫及了。 阿娘说的话从来都是有道理的! 第2章 无意牵扯 天将将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若水干脆起床,反正也睡不踏实。还不如早些起来做饭,早吃完,早出发,寻个客栈好好的睡一觉。 人有三急,这不,若水正准备找个地方解决一下这问题。借着微光,她来到一处土坡前,探头巡视。咦,她看见了那人赤身泡在泉水里,三月的天,山里的水,还是很凉的。 等等,他怎么站起来了,转身,俩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若水。这是什么情况。 本来若水没觉得有什么,她是看针灸铜人长大的,对人体也很熟悉。这人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自己在偷窥他沐浴。想到此,她的脸还是红了一红。 脸红是红了,可气势不能输。她平静且缓慢的把头缩了回来。缓缓的呼了口气,另找别地方便去了。 这是个什么说法,她可真没想偷看的意思。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那身材还怪好的。看着显瘦,可脱了看的话,那叫一个孔武有力。难怪那么重! 那人的脸色有些虚弱苍白,不再像个猴屁股了。这毒估计是解的差不多,看来,自己这药还是很有效果的,这让她很高兴。不愧是阿娘和二哥鼓捣出来的东西,药效有保障。一时间,又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只带了一瓶出来。虽然自己是知道药方的,可以后要再新配的话,还不得重新花钱不是。 有心想问一下那人是中了什么毒,自己也好心里有个数,以后碰到类似的病例,好及时对症下药。可反生了刚才的事情,她也不好再张口了。 那人很会找时候,又是在粥最香的时候回来。不过这次不是空手回来,而是带回了一只脱毛处理好的山鸡,并十只鸡蛋。这还有什么说的,若水立马起身“门外长了野山葱,拿来炒鸡蛋,味道不错”,话音刚落,人已经跨出大门了。 季燕来不慌不忙的给鸡裹上泥巴,可手还有些抖。这药性还是真厉害,刚才泡澡的时候,感觉后面有人,莫非有人追上来了,这还得了。发现是就自己的那个女子,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等人走后他心里想:果然下三滥的药真的容易掏空人的身子。看来,自己需要好好的补补了。这不,回来时候,顺手抓了只山鸡。 若水回来的时候,鸡已经丢到柴火堆里去了,自己熬的粥已经只剩下一小碗了,锅里面有六只滚来滚去的鸡蛋。 这顿早饭吃的还是很油腻了些,不过,这人做的叫花鸡味道不错,虽然比阿娘的手艺还差了些。 离家这么些天,她除了吃饭的时候能想起阿娘,其余时间,早丢到脑后跟去了。 吃完,打扫收拾好,留下些钱财,当做酬资了。在山中,这样的歇脚的地方,你用完了东西,要么补上物资,要么,留下些钱财,到时候自会有人来打理。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那人,一直蔫蔫的的站在屋外看着若水忙进忙出,也没说伸手帮个忙什么的。好几次,若水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很想让他往一旁让一让,不帮忙不说吧,还碍手碍脚。这实在让人有些火大。可看着那人无精打采的模样,她在心底给自己说:淡定,这人现在是个病人,是个病人,我们要关爱病人 关好门,一转身,就看到那人杵着自己的剑站在那里若有所思。苍白的脸色搭配着欣长的身形,嗯,怎么有些柔若无骨惹人垂怜的感觉。 若水想着,这都要分道扬镳了,就客气一下“去哪?” 其实她也没指望人回答,自从昨天的谈话后,他就在也没开口说话了,想来,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可事实却是这样的让人意外。那人竟然说话了,虽然语气疲惫,可话却简单明了“不知道” 这,这是个什么说法。若水一时语塞,这是什么意思。 可不管什么意思,若水并不打算细想。这人中了这样厉害的毒,定然是个江湖中人。江湖人还是少招惹为妙。自己只想好好的游山玩水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从来没有半点入江湖的打算。 没有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也是阿娘的名言。如果自己也有一身好功夫,闯江湖就闯了,可自己缺的就是这,跑路的功夫倒是不错。 想了想,从钱袋里拿出一块小银子“这钱你拿着,买些好吃,大病后需要好好补补。” 季燕来没伸手接“姑娘叫什么名字,姑娘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若水把钱塞到他手上“你不用放心上,不管是谁,我都会救。而且,昨天不论是谁看见你了,都会救的。再者,我从来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保重”若水说完,拍了拍枣花脖子,枣花就在前开路。这次连客气话,后会有期都没说。 季燕来有一瞬间的错愕,自己竟然被人这样的打发了。难道是因为这次中毒太深,影响了皮囊。要知道,以前自己可是使用过美男计成功完成了任务的。 他轻轻的摇了一下头,看着正在爬坡的一人一马。想着这段时间来自己的遭遇。接到任务后,一路跟踪目标从沙漠到这江南水乡,不是没有机会下手。只是他想借这次机会脱离那个黑暗的深渊。他不想再做一柄剑,他要为自己而活。该报的恩情早已经还完了,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了。 哪知道这最后一次竟然大意了。手起剑落,那目标肯定再无半点生还的可能。做完这一切,他心底涌上了丝情绪,终于解脱了。鬼使神差的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以前,他从来不碰现场任何东西。 哪知道,这唯一的一次放松,竟然着了道。以自己对毒药的了解,这应该是那下三滥里的烈性情药了。虽然不要命,如果处理不好那也会把人废了的。最要命的是,现在深处这村后不着店的山里,有心想解,也没办法。为了压制药性,他只好封住了自己穴道,可药性还是太烈发作起来,他还是承受不住的昏迷了。 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女子。看来是她给的药起来作用,经过这一晚,他身体里的药性已经散完了。 他早就计划好了,要想彻底摆脱以前,最好的就是让自己泯然于众人,本来他都给自己想了好几个身份,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下定决心了,就跟在这个女子身边,连借口都是现成的,救命之恩不可不报。 原因有三。第一这个女子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天香国色,可也不难看,是清秀可人的款,这入了他的眼。第二,看她这样子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正好他现在身无分文。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女子身上有解毒的药。多年的血腥生涯,让他对保命的剑与救命的药,形成了天然的好感。 若水上了坡,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一眼过后,翻身上马。她希望早点进城,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 等人和马的身影都看不见的时候,季燕来,这才不疾不徐赶路。 出了山,若水的心情那叫一个欢快“枣花,撒欢吧!”枣花很明白主人此刻需要放飞的心情,放开蹄子跑了起来。一人一马都很开心。 若不是到饭点了,肚子打鼓,她那里肯停下来。现在这里已经有人烟了,找到个大概是这方圆几里唯一歇脚的食肆,说是食肆,其实就是在空地上搭起来的一个茅棚。 等着上菜的功夫,若水慢悠悠的喝着茶,顺带打量四周,这食肆的客人倒还不少,这会子都有十来个人,形态各异,不过看着这打扮这架势,八成是江湖中人。 店家娘子上菜来了,看着眼前精细的菜品,若水感叹“这江南的菜肴还是真的精细” “哦,听这话的意思,姑娘不是越地人”说话的是坐在右桌的一个身穿白衣的儒雅男子,大概二十来岁的模样。人长的雅,这声音也跟着雅,听起来很悦耳,再搭配上一脸恰到好处的笑容,嗯,还算的上是个美男子。 若水大大方方的回话“我是楚地人,不过自小生活在秦地”这是实话。她兄妹五人,除了大哥和大姐,阿娘早早就给她们三人做好了身份文蝶。二哥是燕地人,三哥是齐国人,自己是楚地人。 “关中地区以粗犷而称,这越地的精细却别有一番风味,姑娘可认同”儒雅男子笑。 若水听这话有些别扭,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感觉是贬秦抬越的意思。“粗犷有粗犷的美,精细有精细的妙,二者各有所长,我们应该多看看他们的长处。再者,不论是秦地,还是越地,现在都同属一个国了,一家人,自然是要相亲相爱,怎可比来比去的。这位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儒雅男子没想到若水这么说,愣了下神,好在他平素反应就快,立刻给出答案“想不到姑娘有如此高见,佩服。在下勾越,有幸认识姑娘,可否交个朋友” 这话里的意思生分的很,不太肯承认自己是秦国的一份子。 “好说,谷若水”她一直只想快些吃完饭,早点进城,早些休息。 那人也识趣,没再搭话。 第3章 无妄之灾 远处传来马蹄声,想是新客到了。 “这位姑娘,打扰了。因没有座位了,可否与这位客人同坐”店家娘子轻声细语的来商量。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若水自是同意,可现如今她嘴里将将送进一口饭,实在开不了口搭话,只好改为点头答应。店家娘子忙道谢。等若水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抬头想看看跟自己拼桌的是谁。映入眼帘不是早上才分别的人又是那个。不知怎得,若水脑子里突的就浮现出清晨时候他沐浴的场景,这脸跟着红了起来。 季燕来倒是神色自若坐了下来,跟店家娘子点着菜。若水环顾四周,确实没有空座了。她喝着水,想把自己这脸红压下去。诚然,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哦,也不能说没作用。这不,因为喝的太急了点,呛住了“咳咳…咳…” 勾越很是关心“谷姑娘,当心些,这可难受了”边说边伸手过来要帮若水拍拍背。 若水忙摆手示意不需要,勾越的手也就从半路上收了回去了,满脸关切的说“当心些” “咳,…咳…谢谢公子”若水道谢。 对面的季燕来就好像没看到这一切一样,悠然自得的喝着店家娘子送来的茶。 若水不甘心自己脸红,于是,直视着季燕来的眼睛。嗯,这人的眼睛也不大,怎么看人的时候却有点精光四射的意思。阿娘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来,这肯定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不错,这次没有脸红,她心里舒服多了。这就对了,我又不是故意看你的,那只是一个意外。 吃饭,早吃完早走。 季燕来的饭菜也上来了,店家的饭菜就在大锅里炖着的,随吃随盛,自然是很快的。若水瞧了眼,早上就吃的不素,这中午也要这么荤。看来是把补身体这话听进去了。 哒…哒…,似有五六骑呼啸而来但见远处尘土飞扬,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若水微微皱了皱眉,抬手盖了下碗,而后,头低了些“灰尘真大”她嘀咕了句。 “勾楼主,你这是准备去哪!到我这地界了,好歹只会兄弟我一声,好给勾楼主接风,免得日后让人说我亏待了勾楼主,那兄弟我以后可没脸在江湖上混了”一个浑厚男音传来,中气实足,话说的客气,可意思却不客气,实打实的挑衅。 棚子里有些躁动,勾越抬手示意自己人稍安勿躁,微笑点头示意“听闻伍大当家勇武武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这话是是实打实的客气,再配上那笑的和气的脸,就好似他是对远方而来的客人说话。 这说话的当口,若水也吃完了,站起来,准备走人。这引得棚内棚外的眼睛都看了过来,除了在认真吃面的季燕来。她没觉得什么不妥,稳稳当当的走到棚外。 坐在马背上的伍大当家说话了“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吧!”话还没说完,一条绳子直冲若水而来。 若水下意识的蹲下来抱头,心里直呼“惨了,惨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她们兄妹五个,自小都是要习武的。阿娘说,文化知识和强身健体俩手都要抓,都要硬。她头上的哥哥姐姐很好的落实了这俩点。轮到她的时候,她学倒是学了,可好像这习武的天赋到她这里就没有了。同一动作她要比哥姐们学起来辛苦费力好多,受的伤也多,身上从来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把除了她阿娘以为的阿爹,哥姐们外加几个姨娘们心疼的不行,尤其是姨娘们心疼的都要掉眼泪了。在学了没不到一年的功夫,实在没法了,纷纷求阿娘:算了,不学了,这么辛苦费力是做什么,她一个公主,还怕人来刺杀不行。人家公主都是娇养着的,那有你这样养,看把我小儿折腾成什么惨样。你不心疼我们还心疼呢! 彼时她被几个姨娘搂在怀里,悠闲的吃着秋天的第一茬枣子。其实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辛苦,摔着摔着她也就习惯了,不觉得有多疼,可要是能免了这辛苦她也很乐意,她又不是受虐狂。她知道,这个事情如果是哥姐和阿爹来说,那多半是办不成的。可要是几个姨娘们来说,那说不定还是有些希望的。他们兄妹五人,基本上都是姨娘们养大的,她阿娘基本上就动动嘴。还有一样,就是这几位一姨娘一直是跟在阿娘身边,阿娘从来都是拿她们当姐姐,而不是宫人。 果不其然,她阿娘看着几个姨娘,长叹一口气开口了:天赋这事情是需要碰运气的,大多数人的成功靠并不是天赋,靠的是日复一日的坚持,所谓量变引起质变就是这个道理。这意思是试图和她们讲坚持下去的道理。 她忙里偷闲的问了句“阿娘,什么是量变引起质变?” “就是你一直坚持练习同一件事,连到一定数量就会成功。也是坚持就是胜利的意思”她阿娘的眼睛亮了一亮。 “说的轻松,我从没见你拿过剑,要是果如说的这么容易,你倒是练给我们瞧瞧。”大姨娘连忙在一旁补充了句。她阿娘沉默了。她知道,这是被话噎的。她长这么大还真的从来没见阿娘拿过剑,因为阿娘嫌剑太重。 大姨娘继续泪眼婆娑:几个男孩子就不说了,男孩子应该学必须学。上善虽说是娇娇女儿,可架不住人迷这个武功,人不仅不叫苦反而觉得学的东西太少。这咱们没什么可说的,学也就学了。这个最小的娇女她又没兴趣,你非逼她学这些劳什子做什么。 “罢了罢了,你不愿学就不愿学吧!我也不强迫你。”她阿娘闷闷的说。 她还没欢呼出来,阿娘有追加话“可是你要学几个保命的功夫,这没得商量” 就知道没这么轻松。 这之后根据阿娘的指示,师傅们为她专门定制了一套简单易学保命的动作。大概是量变引起质变的原因,她现在这蹲下抱头的功夫练的炉火纯青。 在若水感叹的当口,预料的绳子没有如期的落下来。而是白衣的勾越掠到她身边,手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把竹扇,扇子轻轻一挥,那绳子便绕道而去。“伍大当家,这个姑娘只是个路人,与此事无关,还请放行”勾越笑的一派和气。 “即是路人,勾楼主为何如此相护。怕不是楼主夫人吧!我在这给楼主道喜了”伍大当家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边说话边就从马上纵身下来,绳子使的虎虎生威。 勾越百忙中也不忘把若水拉起了,护在旁边。他们俩人身形一个举重若轻一个翩若游龙,道是十分的耐看。若不是这俩人以抢护自己水为主题,若水倒很想给俩人喝彩。此刻若水十分恼火要不是自己躲的快,那绳子就要照着她的脸擦了过来,想想都疼,关键是还破相了,这可问题就严重了,这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停”若水大呼。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很好,忙着打架的俩人也停了手。 若水揉了揉肚子,刚吃饱饭,经过这么一折腾,有些胀的慌。“俩位,你二人要比武切磋,可以改日。要想拿真人练手,也请另谋他人,恕我不能奉陪。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你俩拿我练手,算我倒霉。也罢,这次就当我日行一善了,给你们做个人情,你俩记得以后还我。我不过路过这里吃个饭歇个脚,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以让我走了吧!” 勾越微笑抱手行礼“姑娘受惊了,实在对不住姑娘,姑娘走好” “你真是过路的”伍大当家的将信将疑。 “我真是个过路的”若水说的很诚恳。 伍大当家的倒也爽快的让路,还很有礼节的说“对不住姑娘了,以后来这地界,报我名,保证没人敢找姑娘麻烦。” “我谢谢你呀!”若水有些无力的回。 “姑娘客气”伍大当家的现在很客气。 店家娘子适时的把枣花牵了过来,正要上马,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季燕来冷漠的起身离席,外面的人个个虎视眈眈。 “他是和我一起的,你还不快跟上”若水翻身上马。 伍大当家的那眼去看勾越,勾越点头“他不是我的人” 伍大当家跟自己人挥挥手,这算是放行了。 季燕来自然跟上。 “俩位,继续”若水催马开路了。 “谷姑娘,慢走。让谷姑娘受惊了,来日有如果有机会再见,定当登门赔罪。”勾越笑着话别。 “好说,后会有期”若水道。 在一群人的注视下,俩人一前一后的走了。总算离开了那斗殴现场,若水回头一看,果然,双方人马都摆开了架势,估计是要大干一场了。顿觉今天很悲催了,好端端的被人拿着连练手。看见走在身后的人觉更加悲催了,怎么又遇见了。 不过,自己这是不是又一次救了他的命。至少也是让他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第4章 赖上我了 前面是一条岔路口,若水觉得这是一个很好开口的理由。都岔路口了,各走各路,多好。 她正酝酿着该用怎么个语气说,没成想季燕来先开口了“我没钱” 若水听着着清冽的语调,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季燕来很是善解人意“我身无分文,也不知道这是哪儿,你须得得照料我”神情自然,好像就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的自然。 “你说甚”若水觉得自己还是确定一下好。 季燕来也觉得刚才自己说的话有些生硬了些,这次他换了一种说法。“你昨天救了我一次,刚才又救了我。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这个恩情我定是要报的。可是我没钱,也不知道是家是哪里。所以,我想了想,你只需管我吃住,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你放心,等我找到家,一定加倍还给你。” 若水盯着眼前这人看了半天,剑目星眉棱角分明的脸配上修长的身形,是个好模样,要是脸色不那么苍白的话还是很中看的。“你是不是在对我使美男计”阿娘曾对他们兄妹们说:这世上除了常规项目的美女计外,还有美男计。 这下换季燕来愣了下,难道被看出来了? “我要是信你的话我就是脑子进水了。我的救命之恩,你肯定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只告诉你,你看到了,我没武功,也没钱,更加没什么势力。给不了你想要的保护。”若水觉得,还是把说清楚的好,她不喜欢给人骗,自然也不屑于骗人。 眼前这人昨天中毒昏迷在树林里,肯定是有仇家的。他不会以为自己可以给他提供庇护吧。当然,如果是没有离家之前还是完全有这个能力的。 “我想报恩是真的,没钱也是真的”季燕来说的很诚恳。 若水瞧见自家的枣花正和那人的白马互相看着“你这马哪来的?”她记得找到他的时候没有马的。 “我回晕倒的地方一趟,马儿就在旁边”季燕来实话实话。 这也是个说法。 “那你的意思是就打算赖上我了呗!”若水歪了歪头。 “我是真的想报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季燕来说的冠冕堂皇。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子很通透。 “我能拒绝吗?”若水。 “我有力气,可以干粗活。我不会武功,可到底也是个男的,跟在你身边至少可以让那些起歹心的人掂量掂量。”季燕来推销自己。突然,他说的有些扭捏起来“还有,还有…早上…沐浴的时候…被你看光…了。你…要对我负责。” “我不是故意的。再说谁要看了你”若水脸虽红了,可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我不管,你无论如何都要负责”季燕来语气强硬了些。 若水抬头望了一回天,天上白云悠悠,哪里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是多么的无力。拍了拍枣花,枣花会意,好不犹豫的选了右边的岔路。她不想费口舌了,这人软硬兼施,意思很明显,是打算赖上自己了。 “我叫季燕来,敢问姑娘高姓大名”季燕来这话说的很客气。 没人应答。 季燕来轻拍马背慢慢的跟了上去,想着事情。姓谷,谷姑娘,刚才那勾楼主是这么喊她的。卧薪楼,吴地最大的谍报机构,勾越,勾楼主,人称笑面虎。这名字还真是贴切,就刚才那么会功夫,从来都是笑模样。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远离这人的好,不过知道自己真正身份的人都没了命,晾他也查不到什么。至于那伍大当家,从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终于赶在天黑前进了城,城门上的会稽二字,此刻显得格外的古朴苍劲。 小二很热情的招呼二人,推荐着自家的招牌菜。若水给自己点了几个菜,很是自然的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季燕来说“想吃什么自己点,别客气” 季燕来也真的很不见外的给自己点了好几个肉菜。他打量着若水的神情,想着难道她是同意了。 这可真是不太了解若水了,她是个吃饭为大的人。自小,她阿娘就对她们谆谆教诲: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管它什么大事,先吃饱了肚子再说。不吃饭,没有力气,什么事情也解决不了。 吃饱喝足,自然是休息去了。这一天下来,怪累的。看着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的季燕来,若水让店家多开了一间房,总不能让人一直跟着。 一宿好眠。 一觉睡到自然醒,睡的好,心情自然也好,高高兴兴的下楼吃饭。在看到靠窗位置的那个玄衣男子的时候,她的好心情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季燕来自然早早就看见她出来了,忙打招呼示意过来坐。若水只好皮笑肉不笑的点了个头,另寻了过地方坐下来。 这会稽城真不愧是个名城,景好人美,物产丰饶是个适宜居住的好的地方。如果没有身后跟着的人,那一切都很完美了。 这走了一上午挺累的,找了个地方歇歇脚。 “你打算什么时候有钱”若水想说的是你什么时候走的,在心里过了一道,觉得有些生硬,便委婉着如是说。 “不知道,反正现在是没钱”季燕来很坦然。 “你叫季燕来”若水问。 季燕来点头。 “你确定要跟我”若水。 季燕来点头。 “我昨天说的话你还记得?”若水想了想。 “什么话”季燕来问。 “我没钱,没势,没武功,给不了你庇护。最多有你一口吃而已。”若水觉得还是提前把话说明白了。 季燕来看着眼前的少女缓慢平静的说“有片瓦遮身,有一口干净的吃食,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 若水也不去计较这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刚才一边逛一边想了下。既然这个人赖上自己了,而自己一时也摆脱不了,那就接受现实。就像他说的那样,她刚好也缺一个干活的人。 若水喝了口茶“嗯,这茶不错,你尝尝” 季燕来试探了道“还不知道恩人高姓大名” “我没告诉你吗?”若水问。 季燕来摇头。 “好说,谷若水” 这是同意了。季燕来心里想着。 “赶紧喝,喝完去趟署衙”若水道。 季燕来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若水“是你非要赖上我,还说要报恩,当牛做马都可以。既然这样,那咱好歹去办个文书,这样才有保障。要不,你不明不白的跟着,算怎么回事。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季燕来点头。 “好,以后我是你主人,你是我家仆”若水拍板。 季燕来心里想着:家仆就家仆吧! 事情说办就办,俩人来到署衙,很快就办好了这卖身契。 吃过中饭,若水继续逛了一圈,越看越喜欢,遂决定不在继续走了,住这了。 既然要在这住上些时间,那住客栈肯定不合适了。最直接的就是一点也不经济实惠。 想她一个公主,却要为这些劳什子的钱财发愁,这说出去谁信。这一切都是拜她阿娘所赐,打小就跟他们说,你们长到十六岁就要出去闯荡。这要出去闯荡肯定是需要有各种谋生技能和生活自理能力的。为此,没少磨练他们。文化知识和武功是标配外,还有生活常识也是标配。她阿娘还搞了个表格,给他们打分,不及格的从头开始做。从头开始做也就做了,谁叫你做错了呢!可每次遇到要钱的部分,阿娘都说自己解决,不付出些代价你们是不会长记性的。这代价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些。 比如,现如今,她就要面对俩个问题,一个是资金问题,一个找房问题。好在,这些事情都是自小做熟了的,计划实行起来也就不像那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转。 房子的问题好解决,这资金问题可是个大问题,一定要好好规划。要不,就会把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生活一地鸡毛。这是她阿娘不能容忍的。 本来她是明年才达到出门年纪的,可家中现如今只留下她一个,大哥早就分府别住了,有接管了政务,每天忙的跟什么似的,阿姐几年前就出阁了,孩子都有俩了。二哥三哥也出门闯江湖好几年了,她本来就无聊,阿娘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这让她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 这不,刚过了十五岁生日没多久,她就偷偷溜出来了。别的倒没什么,出门的各种官面文书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这钱却有差别。她阿娘说,到时候会给一笔合适的钱,美其名曰启动资金。她记得当初二哥三哥都得到了一笔很可观的数目。 她为了这凑这启动资金可是伤透了脑筋。平常阿娘给的零花都是有定数的,花完了就没有了。倒是可以找她阿爹要,可这样一来她阿娘必定知道,阿爹那那都好,就是这一点让她感到无力。阿爹是事事都要同阿娘讲的,大到国家大事,小到今天碰到什么新鲜事。 没办法,她只好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和首饰都带出来了。 可压岁钱也没有多少了,这么些年,她存下来的钱,除了补贴自己日常犯错的代价外,这几年还有一笔大支出,就是要给俩侄儿见面礼、压岁钱,生日礼,和各种节气礼,她早就有些入不敷出了。 这压岁钱还好说,花了也就花了,没什么可说的。可这些首饰都是阿爹阿娘送的,每一件都有纪念意义。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哪一样都舍不得动。既然动不了首饰,那就更要精打细算了。 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这是她阿娘的名言。他们都深以为然。 第5章 从前现在 烛火下,若水手上在飞快的书写,她要尽快做出一张计划实行书出来,看看安顿好自己需要花费多少钱。哦,还多了一个人,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吃饭的嘴。这又是一笔开销。唉,肉痛! 看着最后得出来的数字,恩,还行。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余下的钱财还可以支持个一年半载,当然是在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下。看来,自己要尽快的找个赚钱的营生了。 趁吃早饭的功夫,若水跟店家娘子打听那里可以赁到房子。店家很热心的告诉她说城东有户人家有空房,正打算愿意往外出赁。原因是这家大人去年的时候出意外亡故了,只留下俩兄妹。没有爹妈的孩子日子自然过的艰难,大的男孩刚十岁,小的女孩也才将将满六岁,唉实在是可怜的很。好在爹妈留下一座不小的院子,兄妹俩也住不了那么多屋子,这不想赁出去,换些钱财好度日。 正说着,门外走进一个瘦瘦的男孩,长的很周正,可眉头隐隐有些愁苦的意思。 店家娘子忙喊住小男孩“南行,快来,这个位姑娘要赁房” 房子不错,有大有整齐,若水很中意,看的出来以前是个殷实人家了。一个院子里俩套房子,俩套屋子中间只隔了一堵矮墙,墙上开了一拱门以供进出。兄妹俩现在住小套,大套是准备赁的。 若水和这个叫沈南行的小男孩谈价钱的时候,他妹妹一直跟他身后,许是没了庇护,小姑娘有些怯生生的,可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们。 对沈南行出的价钱若水不仅没有还价,还一次性付了一年的租金。不为别的,只希望有了这租金,兄妹俩的日子好过一些。这是在她目前的能力范围内,可以给到的帮助了。 屋里只是有简单家具,例如案几床榻什么的,其余的细软的生活用品却都是需要自己置办的。 季燕来就是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此刻他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若水转身将新挑好的一套碗碟放他手上,叮嘱着“拿好了,这东西可贵了” 季燕来自然点头,看着前面蹲在摊位前跟掌柜的讨价还价的若水,他有一些恍惚。这样的市井平凡的生活自他五岁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过,有得都是血腥和残酷。记忆中,阿娘也是这样货比三家,只为了买到经济实惠的东西。他早已经记不清楚阿娘的模样了,可这一幕却不由自主的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诺,给你”季燕来被这声音给唤回了人间。 若水举着一只糖人,是只猴子。她自己嘴里正吃着的是一只小马。因嘴里正忙着,她用眼神示意他拿着。 季燕来接了过来,这会若水终于有空了“很甜的,快尝尝。自小我阿娘就不让我多吃甜的,把我给想的。现如今,我可得好好的吃个够” 看着手中的小猴子,小时候阿娘带他上街,碰见吹糖人的都会给他买一个。季燕来吃了一口,嗯,甜。 等回去的时候,院里就剩下小女孩了。看见她们进来,小女孩连忙跨过拱门站在哪里看着他们。 “小妹妹,怎么你一人在家,你哥哥呢”若水走过去蹲下来微笑。 小女孩后腿一步,怯怯的说“我阿哥上工去了” 明白,客栈的店家提过一句,沈南行每十天就去他店里打杂。 “你叫什么名字啊”若水温温柔柔的和小女孩说话。在家时她也经常逗小侄儿,这些事情都是熟悉的。 小女孩看了一眼站在若水身后几步远的季燕来,眼神中有些戒备。若水自然看见了,示意季燕来先自己进屋去。 看见季燕来走了,小姑娘好似松了一口气“沈南英” 季燕来进门前,听见若水在夸奖“好名字,你真好看”他的嘴抿了一抿。他刚把东西都取下来,若水也进来了。 “阿季,这都中午了,你去做饭吧”若水动手拿起一床褥子,准备铺床去了。 季燕来没动只是瞧着她,若水见状也不急着干活,放下东西,语气诚恳的说“看你前天做饭的手艺还行,那以后这厨房这活就交给你了” 阿季,陌生有熟悉的称呼。 季燕来没有应声,自然也没有动。若水疑惑的喊了一声“阿季” 季燕来回神,这不是什么难事,也没什么不可以,可他还是想问一句“要是我不会做饭呢” 若水脱口而出“不会做就学啊!我可以教你” “那怎么是我做饭?”季燕来继续问。 若水把季燕来上下打量着“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是谁哭着喊着说为了报恩,要给我当牛做马的。牛马我用不上,自己有。怎么,让你做个饭,就不乐意了。这就是你说的想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季燕来手脚麻利的的找到刚买的食材,转身去灶房了。 “这才是个报恩的样子,以后,不仅厨房里的事交给你,这家里的家务卫生都是你的了”若水对着人的背影加了一句。 季燕来“没问题”语气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犹疑。 灶房里,季燕来有条不紊忙碌着。 这一上午,他想起了自己都快忘记的从前,温柔慈爱的阿娘,憨厚沉默的阿爹,一家人日子虽不富裕,却很温馨。可好日子断送在秦军进城的那一天。他家刚好在秦赵俩军交战的地方。阿爹阿娘早早的把他藏进了瓦翁,这才躲过一劫。 等外面没了声音,他小心翼翼的爬出来,看到的是残破不堪的房屋里全都是横七竖八面目全非的人,他们都无半点生还的可能。黄土地也被染成猩红色。这画面让他发抖,血的腥气让差一点把黄胆都吐出来。他只记得自己浑身无力,在墙角找到了阿爹阿娘,可早已经断了气。也不知在父母身边跪了多久,时间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 在这一片血腥中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把他带到一个地方,对他说: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拼尽全力。 后来,就是没完没了的训练,练的都是招招要人命的功夫。他是踏着同伴的尸体长大的。没办法,如果他不拼尽全力,死的就是自己。这个地方就是地狱,不,比地狱还可怕。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孩童,消耗的最快的也是孩童,每天都有孩童尸体被拉倒后山上随便丢弃,没多久,就会有凶恶的野狗围了过来。 整整十年,在他十五岁这一年,在一招就把另外一个同伴毙命后,他得到了认可,出师了。成为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公子承影。哪怕是作为杀手一个死士,他都为了不用过那地狱般的生活而感到开心。 他心甘情愿的做了五年的死士,为当初带他走的那个人解决了不少麻烦。季燕来当这是报恩。报那人当年的救命之恩。虽然自己没有让他救,而且,那人当年也不是出于好心搭救他。在他眼里,他们都是工具,杀人的工具。可事情就是这样,那个人救了自己,自己偏偏就活了下来。那么这个救命之恩自己得还。 季燕来无时无刻不想离开那个地方,五年之期到了。他要过自己的生活了。他都喜欢血腥,从来不喜欢。 心里想着这些年遭遇,一抬头就从窗户看见若水进进出出,她把头发包起来,衣袖也往上撸了起来,标准干活的模样。 “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家?”季燕来心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瞧着不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倒像是娇小姐旁边的大丫头。庶务和家务样样都拿手。莫非是偷拿了主家钱财跑出来的丫头!”季燕来心里有些犯嘀咕。 一想到这些,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要是真的是这样,自己会不会被连累” 季燕来笑了下,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情况不对自己就先走。对于自己的实力,他从来是很自信的。 若水看着摆在桌上的四菜一汤满意,入口的的滋味也不错“。她从来不吝啬对别人的夸奖:可以,可以,再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合适了。继续保持这个水平,加油! 这话虽然有些生词,可意思是很明了的。季燕来扯了扯嘴角“是” 这一天,若水和季燕来俩人来来回回好几趟,才终于把东西归置个大概。 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是这添一点,那添一点,若水总算觉得满意了,像个家模样了。当然,基本上都是她自己需要的东西。 有天,当季燕来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若水闻到了一股味,看着季燕来身上的袍子,这才想起来,这几天都没换衣服。回想一下,从捡到季燕来起,他就一人一马一剑,在别无长物了。连忙带着他去集市上的成店添置几套衣服。 季燕来手里提着刚选的衣服,看着已经迫不及待出门看稀奇的若水,心里有些惆怅。人不都说女子心细如发吗?怎么到她这里就不好使了呢!自己天天就这一套袍子,她看不见也就罢了,身上都有味了,难道也没闻见。这种事情,他自然不好直接开口。今天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人一下。收拾碗筷的时候他故意凑到若水身边,这个距离他不相信人闻不见。 还好,自己的提醒有了效果。季燕来真的不想再穿着臭烘烘汗腻腻的衣服了,实在是这些年来穿的够够了。 第6章 想要赚钱 若水凭借着自己从小练就的灵活身姿,终于是挤进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的人群。 原来这里正上演耍猴,表演很精彩,赢得观众的阵阵掌上。趁着场子热闹,耍猴的中年汉子就跟观众讨要赏钱了,还让猴子也跟着作揖,跟着有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端着框子接钱。看的高兴的有钱的就多给几个,没钱的多少不拘意思一下也成,也有那捧个人场的。钱收完了,中年汉子先言语上谢了众人,然后继续耍猴。 若水看的意犹未尽,若不是那父子俩要收摊了,她都想长在哪里不走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耍猴的时候,她惊为天人,当即就想拜耍猴的为师。如果不是阿兄阿姐们拦着说:你要是跟人学耍猴的话就要跟人家走,这一走,就见不到阿爹阿娘了。这才把她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所以自此之后,但凡遇见耍猴的,她都大方的很。 刚好,耍猴人跟自己同路,若水乐的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中年汉子挑着担子,扁担上还站着一只猴,那小男孩肩膀上也有一只,怀里还抱着一只。这让若水有些感叹,如果当时家人没拦着,自己是不是也要过这样的生个生活。 “阿爹,咱们要在会稽城里待多久”小男孩说话了。 中年汉子“大概会待个一年半载” “那,阿爹,要不你给我找个私塾吧!我想念书”小男孩顿了一会。 中年汉子也顿了顿“私塾的束脩不菲,你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你阿娘身体不好,常年要请医问药。你俩个妹妹还小,家里挣钱的就咱们爷俩” 小男孩半天回话“要不,我去求求夫子,只下雨天去,这样束脩应该会便宜些了吧!” 中年汉子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父子俩再没有说话。 若水站在家门口,看着这对父子走远。 季燕来觉得若水有些不太对劲,平日里对吃饭这个事情很积极的。不仅积极,还总要把自己夸上一夸。不过最后总要加上一句,跟我阿娘的手艺不相上下了。那口气,好像她阿娘做饭天下第一似的。 他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有遇到这么一个捧场的,那他的做饭的热情也就很高涨了,每天换着花样的做。一个,若水彩虹屁确实听着舒服,二个,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让主人吃的高兴,也是他分内的事。他向来很讲信用。可今晚这是怎么了,就随便扒拉几口,吃的也是心不在焉的。 等季燕来把厨房打收拾妥当,看见若水正坐在院里望天。今天是十五,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 季燕来进屋去沏茶,枸杞加菊花温水泡好,香气怡人回味甘甜。这还是若水教的法子,她还说,如若你喜欢喝甜的,就兑点蜂蜜。他喜欢喝甜的,她却不喜欢。 把泡好的茶端到若水的身边,季燕来给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捧着花茶,悠闲自得的喝了起来。举杯敬月,他自五岁后就再也没有这样安逸的日子。 “阿兄,我饿”软软糯糯的童音传来。 “英子,乖,先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沈南行哄着自己妹妹。 “哦”小女孩的声音里都是失落。 “明天,阿兄就领到月钱了,到时候阿兄给英子买糖糕,好不好”小男孩。 “真的!”小女孩惊喜的问。 “自然是真的,阿兄什么时候骗过你”小男孩声音里有了些笑意。 “好,我先去睡觉了”小女孩欢快的说。 隔壁又恢复了安静。俩兄妹总是早起早睡。 小妹妹总是说饿,做哥哥的总是这一套说辞。只不过今天许了个愿,也对,十五了,该开给钱了。 其实第一天住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听见了兄妹俩的谈话。当时兄妹俩在相互推让这最后一块饼该谁吃。最后,兄妹俩也没推让出个结果来,商议着,留着做明天的早餐。 季燕来还记得若水转身去了厨房,可再出来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拿。对上他询问的目光,若水只说了句: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这话倒是不错,可,这渔不是那么好寻摸的。 季燕来正在这里天马行空的想着,忽然听见若水说话了“你除了会做饭还会什么技能“ “什么?”季燕来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水润了润嗓子:“这些天,咱赁房子,置办家具生活用品,还有咱俩人的开销,花费挺大的。虽说我还有些余钱,可也经不住坐吃山空只出不进啊!总要有个挣钱的门路不是。再说了,你不可能真的让我白白养你吧!我是你的恩人,不是你的债主哦。 季燕来眼角弯了弯,心里想说我会各种必杀技,轻功也不错,追踪的技能也还行。可这些都是秘密,也只能是秘密。 “我会打铁,这应该算是门手艺吧!”季燕来喝了口茶,放了蜂蜜的就是要比没放的好喝很多。 他阿爹以前就是打铁的,在那地狱一样的地方,因为剑经常卷刃,要修理,所以,他除了训练,就是待在铸剑坊里。 若水听了很高兴“可以可以,明天你就上街上去问问,那家铁匠铺里要人。” 季燕来“好” 听见这话,若水更加高兴“你烧好洗澡水了吧!” “烧好了”季燕来语调平平的回答。 若水挥了挥手“给我端房里去吧” 季燕来应声而去。 若水看着天上的月亮,她心里有个计划正在生长。今天那对耍猴父子的谈话,给了她一个灵感。她想,她找到要做的事情了。想法是有了,可还得再去调查研究一下做这个事情的市场,这样才能拿出一份好的可行性分析报告。这当然也是她阿娘的教的。 若水平常每天都被新鲜事物安排的满满的,很少有时间想起阿娘,这不现在闲了下来,还是有些想家里人的。算算,自己都出来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阿爹阿娘们怎么样了。唉!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吃完早饭,俩人来到集市。街面上人来人往店家都在热情的招揽生意。 今天的主题是给季燕来找一个在铁匠铺里的营生,这条街上一共就三家铁匠铺,前俩家都问过了,说不缺人,忙的过来。 “要是这最后一家也不要人,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明天去城西看看,那里也有集市,总能找到的”若水给季燕来鼓励。她怕经过俩次碰壁,人的积极性给浇灭了。 “成”季燕来点头。 这最后一家铁匠铺有些远,俩人花了差不多三炷香的功夫才到。店主是个老头,跟店主说明来意,老头摇头叹息“我这店都干不下去了,那里还要什么伙计” 一问才知道,这家铁匠铺是老头带着儿子经营的,可生意还算红火,可天不遂人愿,前段时间儿子出了意外过世了。老头苦苦的撑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撑不住了。一来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二来,儿子没了,也没了心气了。这不,打算转手了。 若水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自己要不要接手呢?也不知道是赚还是赔。听老头的意思是有固定的客户群的,应该是可以,最起码不会赔本。 若水看着季燕来“你的技术怎样” “店家,可不可以借你这店里的材料用一用,放心,付钱的”季燕来跟店家说。 “你要做什么?”老头问。 “我家主人想看看我手艺怎样”季燕来老实回答。 老头笑“正好,有人定了把菜刀,你帮我打出来。做的好了,就不收你钱了” 季燕来二话没说,问明了菜刀的尺寸,就开始干活了。 老头若水是不懂这行的,可架不住身边有个老师傅啊。老头看了没多大会,就对若水说“这位小兄弟是个行家” 听了这话,若水放心了一大半。就拉着老头商量转让的事情。 老头不亏是做了一辈子打铁生意的人,对自己出的价格是死活不让步。而且人还明说了,自己老了,也没有其他收入了。老夫妻两个下半辈子就指着这铺子养活了。这房子是自家祖传的,待了一辈子了,不是实在作难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卖的。 水壶里的水都续了三次,若水败在老头的坚持上,最后商定,连房子带铺子里的家伙事一共俩金。 若水有些肉疼,自己出来时候的拢共只有二十三金。在路上用三金换了零钱,到会稽的时候基本都用光了。又用三金换了银钱,租房置办东西有花费了一大笔,自己现在只剩下十七金了。这再花两金就只剩下十五金了。钱一少,她心里就有些不踏实了。 老头心情很好“你放心,我看了,你家这人手艺不错,定不会让你赔本的” 若水扯了个笑脸“借你吉言了” 既然商议好了,就尽快交割了。若水先交了定金,约好明天买卖双方一起去官府办那房屋买卖文书。 出得门来,被河边的凉风一吹,若水肉疼的更厉害了。看着走在身边的季燕来“这叫什么事,为了让你有个挣钱的事情,我还得先出本钱” “你把心放肚子里,我一定努力给你赚回来”季燕来表忠心了。这么几天下来,他也摸准了若水一个性子,那就是在花钱这个事情上很不爽快,说锱铢必较都不为过。 第7章 沈家兄妹 这忙了一晌午,等回去做饭也来不及,只能在外面吃一口了。 因过了饭口,食肆里这会也没多少人,就跟店家聊了聊。店家现在闲的很,也乐意和人说话。 问的是这街面上孩童上学的事。 店家的意思有闲钱的人家也会送男孩去学塾识几个字,没钱都人家连吃饭都勉强,哪有那心思,孩童们小小年纪就出来谋生帮着养家糊口了。店家还表示,要是束脩不贵,其实大家也都还愿意送孩童们去私塾的,最少一家供一个还是可以的。毕竟要是念出个名堂来,这一大家子从此就翻身了。总的来说,这就是个有心无力的事情,无解! 季燕来把饭菜端上桌,走到若水的房门口,敲门“吃饭了” “好,马上”若水的声音从里面穿来。 季燕来还没转身呢,门就开了。自街上回来后,若水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这会见了,只觉得她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你去隔壁把沈家兄妹喊过来”若水吩咐着。 季燕来没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季燕来还没跨出大门,若水喊住他“等等,还是我去吧。南英好像有些怕你” 季燕记得,若水把自己关进屋前说“晚饭多做些,我要请客”他本来还有些纳闷,请客?她不是和自己一样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没听说有认识的人呀! 若水进屋的时候,沈南行正准备生火做饭。 若水知道如果单纯的说请人过去吃饭,沈南行肯定不同意。听说这小孩,是个十分有骨气的。自父母双亡后,邻里看他们兄妹可怜,时不时想接济一下,可沈南行从来没要。自己出去做工,养活兄妹俩人。他给邻里的话是,吃自己双手挣出来的饭踏实安心也更长久。 对上沈家兄妹询问的目光,若水笑“我有个事情想请你们兄妹俩商议一下,要不今晚你们去我那坐坐” “什么事”沈南行。 “是这样的,我今天盘下个铁匠铺,想找个伙计,想问问你愿不愿干”若水诚恳的说。 沈南行思虑着,若水继续说“不是单纯的伙计,是那种学徒工,你可以学手艺” 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有了手艺,就意味着生活有了很大的保障。 “学徒管饭,今天就算第一天”若水补充。 季燕来在这边听的一清二楚。这就是她说的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中的那个渔。可是她貌似没有同自己商议过这件事。 这顿饭,沈南英吃的最开心。 “阿季,你撤了碗筷,沏了茶也一起来坐着听”若水对收拾碗筷的季燕来说。 “好”季燕来应声。 “沈小公子,这是季燕来,你以后的师傅”若水给俩人介绍。 “东家,你以后叫我小沈就成”沈南行起身先给若水说。 “好,可以”若水从善如流。 “小沈见过师傅”沈南行作揖。 “好说”季燕来吹了吹茶面上飘着的菊花。 若水示意沈南行坐下“你明天去把以前的那些活都辞了去吧。后天好上工。好辞不?” “我那些都是短工,店家随时都可以不用你,你也可以随时辞了去”沈南行回。 “这就好。我现在给你谈谈月钱”若水继续。 “不要月钱,只要东家管我们兄妹吃饭就已经很好了”沈南行忙推辞。 若水笑“饭是要管,月钱也要给。我是这样打算的,每个月给你三百钱。不要推辞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妹妹考虑,她要是想吃个零嘴了,你没钱买这样也不行吧” 沈南行沉默。 “还有就是你妹妹”若水继续。 “我妹妹有什么事?”沈南行疑惑。 说的有些嘴干,若水润了润嗓子。“你去铁匠铺了,你妹妹一个人在家怎么办。总不能和以前一样带着一起去吧!不是我不允许,是小姑娘总要长大的,跟你们待在一块总是不方便” 沈南行想到了平日经过铁匠铺的时候,铁匠们几乎个个都是光着膀子干活,妹妹跟着确实不是很方便。 “你妹妹这段时间就白天跟我在家,晚上你回来了就交给你”若水笑。 沈南行点头表示同意。 到了约定的地方,和铁匠铺的老头交割的明明白白,一手交钱一手,一手交货文书,事情办的很顺利。说好了,明天去收房。 在衙署大门口送走老头,若水问值守的衙役管学塾的部门在那个地方。衙役们很热心的给指了道。 在这里当班的是一个三十开外的男子,听了若水的来意。拿眼上上下下的打量“办学塾,你个女子办学塾!”语气里的不屑大于惊讶。 若水把本来就挺的直直的身体正了正“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小史不耐烦的打断“你可知办学是需要真材实料的,你会莫,再说,你个女子办什么学塾。 “要考什么,尽管出题。再说了,没有条律法规定女子不能办学?”若水压了着自己的脾气说话。 小史的正准备运气反击的,可话还没出口,只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男声“怎么这么无礼,这位姑娘说的对,并没有那条律法规定女子不能办学” 若水回头,只见右边来了俊眼修眉身形消瘦的青年。小史早已起身行礼“余大人”。 看来这是一个管事。 青年笑的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一般。“姑娘,可知道办学塾是需要考核资质的” “当然”若水 “好,那姑娘可否出示一下身份文蝶”青年很客气。 若水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青年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姑娘是楚国人”青年把东西递还给若水。 若水微微皱了下眉,接了过来声音平静“大人,是秦国” 青年愣住了,若水继续“文蝶上的地址和我们脚下的土地是秦国的国土” 不知怎么的,若水这语调平平的话,他听在耳朵里,怎么感觉里面是满满的骄傲。 青年正色,拱手行礼“谢姑娘指正” “好说”若水受了这一礼。 青年“姑娘,要办学塾,需要经过俩道考核。第一道是考核是考核办学人有无办学的资质。第二道考核是针对办学的场所。” “什么时候考核”若水问。 “今天是不行了,明天再来。考核时间是一天,姑娘回去准备准备。”青年回答的很仔细。 “好,多谢,那我明天再来”若水。 出了衙署,季燕来到底没忍住“为何要强调这里是秦国” 若水理所当然的说“这里和楚地本来就是秦国啊” 季燕来没话了,是的,这里是秦国,不仅是这里,这天下六国都是秦国的。两年前,秦王称帝,天下的皇帝。 在晚饭前,沈家兄妹回来了。沈南行回话说事情都办妥了。若水点头示意他们坐下歇歇,并说“饭马上就得了” 沈南英听见这话很高兴。她今天走了很多路,早已经饿了。 兄妹俩吃过晚饭,就回到自己家里了。沈南行等妹妹睡着了,这才上床躺着去了。明明很累了,可躺在床上他却睡不着了。今天,他也很高兴。高兴自己可以学到一门手艺了,好日子来临了。这与他而言,是个天大的喜事。 第二天若水起了个大早,四人一起出门,先到铁匠铺收房,老头早早就等着,看见他们来了,交了钥匙,拎起自己的包袱,走了。 若水把钥匙给季燕来“你们先收拾着,我去衙署了” 若水到的时候,衙署将将打开大门。等到昨天的屋子时候,那青年官员早已经在那里了。见若水来了,笑着打招呼“谷姑娘早” 若水点头笑“余大人早” 这时又进来俩人,一个是昨天见过的那中年小史,另一个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的老学究模样的人。俩人都对那余大人行礼。 “谷姑娘,这是今天考核的负责人,祝博士”余大人给若水介绍。 若水拱手行礼“学生谷若水,见过祝博士” “好说,好说”祝博士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 祝博士让若水感觉很亲切,宫学里教自己兄妹的博士们个个都是这副模样。 互相见过了,那自然考核开始。考核基本上万变不离其宗,做题。 若水仔仔细细的看题,认认真真的答题,做完了,再从头到尾的检查一遍。 午饭后,接着考。 这一天下来,若水觉得自己要腰酸背痛了。倒不是考核累的,而是在那方寸之地做了一天,浑身有些僵硬了。 出了大门,一眼就看见季燕来等在那里,身旁还有辆马车。马儿倒是认识,是他的那匹白马,可那车却从未见过。 “哪里来的马车?”若水问。 “租的”季燕来答。 “你那来的钱?”若水最关心这个问题。 季燕来搬了把小凳子放在车前“你给的” 若水“我还不知道是我给的,可我只给了你买菜的钱,那里有余钱来干这事情” 季燕来心里想着:不错,还知道自己给的只刚刚够伙食费。嘴里说:就是用伙食费租的。 季燕来没给若水说话的机会“知道你今天肯定累,所以就想着租架马车。你看为了省钱,我只租了车,马儿用自家的,赶车的活我会。这样也用不了多少钱” 若水无话,只好上了车,自己确实累了。 第8章 茶馆小叙 季燕来知道,若水虽然在银钱上锱铢必较些,可却也不肯让自己吃苦受累的。所以他这才做主租了这车。 “怎么没见沈家兄妹”若水想起来这事。 “我让他们回家等着了”季燕来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铺子里收拾的怎么样?”这也是个很重要的事情。 季燕来嘴角勾起“放心,今天下午的时候,就有人来定货了” “是嘛!这么快就有生意上门。那你好好干,一定让客人满意”若水高兴的嘱咐。 “诺”季燕来应答。 “小沈那孩子怎样”若水问。 “还行,好好磨练磨练,应该是一把好手”季燕来回。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不要许藏私,好好教。教好了,人家兄妹俩日子就好过了,他们也会感恩于你的”若水说。 “知道”季燕来。 说着话,很快就到家了。沈家兄妹听见动静跑出来接了,沈南英看见若水笑的很开心。 沈南行帮着季燕来卸了车。季燕来转身就去厨房忙活了,沈南行也跟了进去。 若水喝着茶,总算是舒服了一口。为了少上茅房,她基本上没喝水,这家伙,把她难受的跟什么似的。饭很快就得了,若水有些惊讶“这么快?” 季燕来手没停的摆桌“饭是小沈回来就蒸上了的,菜也是他处理好的,我回来只需炒一炒就得了” 若水笑“哎呀,有徒弟就是好啊!” 沈南行笑的腼腆“师傅累了一天了,我帮着干这点活,没什么的” 洗漱好,若水倒床就睡。她是在季燕来敲门喊吃饭的声音中醒来的。她还困的很,不过早饭的香味勾的她不得不起来。 季燕来出门前说“饭在锅里,中午的时候热一下就可以,晚饭我回来做” 若水点头。 季燕来带着他的小徒弟沈南行去铺子里上工了。 若水和沈南英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会。以她照看小侄子们的经验来看,照顾小孩最消磨时间的做法就是尽情的陪他们玩,累了,自然睡的就快。既然如此,那就开玩吧。 大街上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拉着南英的手,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穿行。经过一个糕点铺子时,南英走的明显缓慢。若水明白,立刻带着她进去,可南英不动了,表情纠结的说“姐姐,我不吃。”。 若水知道,小姑娘是怕哥哥说“姐姐想吃了,而且,我也不会告诉小沈的” 南英的眼睛亮了“真的” 若水点头,伸出手留下小拇指“咱俩拉勾” 大手小手勾了起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动作完了,小姑娘高兴的进店了。小巧精致的各色糕点可爱的紧,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动。 因着这是甜食,若水的习惯是一定需要配茶,要不然就觉得太腻的慌,遂进了家茶馆,要了壶茉莉花茶并几样小食。 江南的饮食着实精细。就说这茶馆吧,是单列出来的,里面品种繁多包罗万象,还配各色小食,人们在里面可以消磨一天的时光。 南英小姑娘独爱糕点和各色小食,吃的很欢快。若水捡了几样咸食再吃了块甜的基本上就够了。 这茶馆位置极好,二楼靠窗的位置,可以眺望的很远。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若水生出一股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诚然她现今并不怎么忙,不过以前,那可是相当忙。她一天的安排那是相当满。鸡打第二遍鸣的时候自己就得起床,洗漱完第一件事就是长跑,她阿娘说:你不愿练武,要是不再练习逃命的功夫,那以后吃了亏可就追悔莫及了。无论寒暑从不间断,哪怕是下雨天也要跑,只不过场地从屋外挪到屋里罢了。跑完,歇歇。第二件事就是晨读。上午学习文化知识和专业知识,下午学习专业技能,连晚上也要自习。除了自己生日那天和元旦这两天可以休息,其余时间别想。哦,元旦那天是阿爹和阿娘的生辰。她时常想,为啥自己爹娘要同一天生日,害的自己少一天假期。 出来这一个月,她睡到自然醒,也从不学习,只想好好给自己放个假。估计没几天,这假期就到头了。要自律起来啊,要不怎么为人师表呢!自律这个事情让她很痛苦,可再痛苦,也要坚持。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阿娘的话从脑海钻出来。 若水忙甩了下头“淡定,阿娘远在千里之外。不怕”顺带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压压惊。 余锦年一抬头就看见若水在眺望远方,看她这样子,还挺出神。他抬脚就走进了茶馆。 他对这个女子很有印象,以至于自己不得不记住了她的模样。高挑的身姿,清秀干净的面容,最惹人注意的是她的眼睛。一个女子说要办学塾,在受到别人蔑视的时候,只是平静的说,律法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办,只这一句话就直中要害。而不是去和人说什么女子为什么不能等等这些无谓争执。 在纠正自己时说:“大人,楚地和我们脚下的土地都是秦国。“那时候,自己看见了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里满是坚定还有些别的内容。他一时想不清楚那内容是什么。直到下了衙回家的时候,他走在街头,看见街边孩童玩耍,几个小男孩在掰手腕,那左边的小男孩再次把对手打败。一时间,孩童们沸腾了,有欢呼,有夸奖的:小宝真厉害,小宝是天下第一。小男孩故作矜持的说“过奖了”可余锦年确信自己看见了小男孩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自豪。对,自豪,就是这个眼神。他立时就想通了困扰自己的内容。 为什么,一个楚地女子在说到秦国的时候,会有自豪的眼神?他刚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又被一件事情困扰。 一个楚地来的二八年华不到的女子要办学,本来就让人惊讶。昨天的考核其实已经有了结果,成绩优。 如此种种,让他想不记住都难。 想着这些事情,余锦年上了楼来,入眼,就看见若水正在轻拍自己。 “谷姑娘,幸会”余锦年大大方方的走了前。 若水听见声音,回头,见是专管学塾的余大人,对这个自己以后经常打交道的顶头上官,那可马虎不得。她笑眯眯“余大人,幸会。要是不嫌弃,一起坐下来喝杯茶” 余锦年瞧见她眼睛弯弯,左脸上有梨窝,这让她整个人显得温柔可亲好多。 “叨扰了”余锦年客气了一下。 招手示意正磕瓜子的南英坐到自己这边,和店伙计重新要了壶新茶并小食。 一切安顿好,两两相对。若水想着该说些什么:要不就从你为什么在这说起。还没说出口,就听对面的余大人问话了。 “这位姑娘是?”余锦年喝了口茶。 “这是沈南英,我房东。”若水知无不言。 余锦年对南英微笑“沈姑娘好” 南英磕着瓜子,胡乱的点了点头,算作应答了。 “余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坐坐”若水问。 “今天沐休” “那好好玩”若水也不知道说啥了,沐休,那确实有时间来喝茶。 “姑娘考核结果已经出来了”余锦年找话。 “真的,那是不是说,我明天就可以拿资格文书了!”这让若水精神振奋。 余锦年微笑“姑娘怎么不问问结果!” 若水小手摆了摆“那肯定是优” “如此自信”余锦年。 若水点头“是”这个倒不是她故意骄傲的。自小,阿娘就告诉说,考核考核,那肯定是有标准答案的,所以你只需把书本上的知识学扎实了,想考好成绩不难。 余锦年点头“明天可以去拿了” “谢谢,让余大人费心了”若水好听的话跟了上来。 “我叫余锦年” “啊”若水脑子顿住了。 “现在是闲暇时间,我也不是什么大人了。姑娘也不必喊我大人。喊我名字即可”余锦年笑的温和。 若水从善如流,可也不能真喊人名字“看大人比我年长,那我喊你声余兄” “是,比你年长六岁”余锦年补充 若水笑着喝茶“既然我喊你声余兄,那你也不要如此客气,姑娘长姑娘短的,你喊我若水吧”人上官都让你不客气了,你也不能让上官跟你客气不是,那样显得多不好,不利于以后建立和谐的工作关系。 “若水,不看字还以为是取自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余锦年说。 “是”若水笑。 “若水你为什么会想到要办学塾?”余锦年吃拿起块糕点。南英的眼睛都直了,那是刚才在糕点铺里买的,她还没吃够呢! 上官问话,自然是要如实回禀的。于是若水把那日耍猴父子的对话告诉了余锦年。 余锦年是个很好的听众。 “所以,从那一时刻,我心里就有了这个想法。隔天又去街面上走访了一下。大家表示,如果束脩不那么贵的话,也是愿意供孩们上学的,至少一家也会供一个。”若水把这几天的想法总结了一下。 余锦年“你想办一家贫民学塾” “可以这么说!”若水点头。 “你对教育这件事情怎么看”余锦问。 “有教无类。谁都可以教,也可以说什么都可以教”若水答。 余锦年笑“可以这么理解” 又说了些闲话,眼看都晌午了,若水就告辞了。 余锦年喝着茶看着若水带着小姑娘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想着,这真是个奇怪的姑娘。不仅奇怪,这心思还挺大。 第9章 铁铺盛况 “谷姐姐,这不是回家的路方向”沈南英提醒道。 若水脚没停“知道,咱们去铁匠铺” 沈南英“哦 到铁匠铺的时候,若水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怎么这里围了好多人,而且还清一色的大姑娘小媳妇。她跳起来看了下,确定是自家的铺子。季燕来正抡着锤子敲的叮当作响。 瞧准个空当,若水带着沈南英挤到了最前面。 这可是捅了马蜂窝。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插队” “哎,你挡着我了” “后面去,没看见我还在这等着” 有人急了,就要伸手过来扒拉若水,好在若水躲的快。 若水边躲边笑说“各位小姐大姐,别误会。这是我家的铺子,我来看看这没什么问题吧!” 人群安静了,可就一小会,就又炸开了。 “你家的,那这小哥是你什么人啊,多大了,有没有婚配?”这一连串的问题,出自一个泼辣修图大姐之口。 “好说,好说,先容我站稳,哎呀,大家太热情了”若水边说边往铺子里退,好在沈南英咋了早已经被她哥带到安全地带。 扭头看了看人群议论的灵魂人物,季燕来,他仍旧继续抡他的大锤。对这边的骚动充耳不闻。 若水这可是冤枉了季燕来,在若水一开始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眼睛就注意到了,看她十分灵活的躲开伸过来的手,他就不甚在意了。 若水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这样确保后面的人也能够听见。“这是我家仆,姓季名燕来。芳龄二十,没有婚配”。 “没有婚配!听见没有,没有婚配”人群中传来愉悦的声音。 若水明显看见几个大姑娘脸上飞起了红云。 季燕来眉毛动了动:什么叫芳龄,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不容易把这些热情似火的人送走,若水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顾客是就是钱,那有得罪钱的道理。 沈南英很适时的递过来一杯水“谷姐姐,喝水” 季燕来手上的抡子这才停了下来“你怎么来这了” “我俩逛街,走到这条街,就顺带来看看”若水喝了水。 季燕来解下围裙“我去买菜,小沈你再去蒸点米” 沈南行应声而去。 若水去后院了,嘿,这才一天多的功夫,这后院就收拾的有模有样了。 犹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这后院虽然说不上脏乱差,可到底邋遢的很。现在把该丢的都丢了,该洒扫的扫了,看着就是舒服多了。这房子是前店后院格局。后院中间是一个天井,左边是一间灶房和杂物间两间房,右边也是两间房,里面各放置了一间竹榻。若水想着这院子该派上什么用场。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季燕来就提着买好的菜进来了。 “中午吃什么”若水下意识的问。l 季燕来边往灶间走边回话“去的晚,没买到什么好东西。只有河虾了” 这后院是没什么可看的,若水掀了竹帘来到前面的店面,墙上挂了一个半成品的菜刀。沈南行也跟在后面汇报“东家,今天开门到现在就接了六单生意”言语里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一定都是菜刀”若水回想了下刚才的盛况。 沈南行笑“东家英明,只有一家是锄头” 若水笑“你怎么样,累不累,难不难学” 沈南行摇头如拨浪鼓“不难学,也不累” “可以,可以。不过,要一直保持这个劲头才行。可别只三天的兴头”若水叮嘱着。 沈南行认真的说“那是自然,我一定跟师傅好好学,争取把师傅本事都学到手。” “你师傅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尽心教你”若水想了想,还是问了这一句。不是她不相信季燕来,是其实自己对他也不了解,因着拢共才认识不到半月,还谈不上相不相信。本着对沈南行关心负责的态度,她觉得还是问一下的好。 “师傅人好,手艺也好,对我也好,昨天就教我怎样做事了。”沈南行说的毫不含糊。 若水试着拿起刚才季燕来使的那把铁锤,掂了掂,勉强能那起,可要一直抡着这东西,实在是需要把子力气。“好好学,等你能抡这大锤了,就差不多可以出师了” “谷姐姐,阿兄吃饭了”是沈南英的声音。 桌上有肉丸汤,油爆河虾还有一盘清炒菜心。不错,这一会的功夫,就鼓捣出这么色香味俱全的菜,若水吃的很满意。 吃好喝好,趁大家都在,若水想着,和沈南行说件事。 “小沈,我想和你商议件事”若水道。 沈南行恭敬的说“东家请说” “我呢,想办家学塾,这地方不够。想着把你们现在住的院子一块租赁下来。我想着,南英和我住一屋,你和你师傅一屋。你觉得怎么样?”若水道。 沈南英年纪小孩还不太明白这是啥事,可要是说和谷姐姐睡住一起,她还是很同意的。沈南行惊讶着。季燕来心里想着“也没问过我同不同意和别人一起去住,唉。这就是做人家仆的不方便,干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你放心,租金还是按市价给你。”若水补充。 沈南行这次才回了神“东家,我就按你说的办。租金就不要了” 若水“租金还是要给的,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只有这样方是长久之计。我又不是只办一两天,那有不给钱的道理。” 沈南行还要推辞,季燕来发话了“给你你就拿着,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的事是。好不容易有这项出息,怎么有往外推的的道理” 师傅说话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沈南行从了。 “还有一事,我想着叫南英在学塾里念书,想问问你的意见。束脩就不用了,让你们腾房子和我们挤在一块,受委屈了。这就当作补偿吧!”若水把话说的明明白白,就怕沈南行有心理负担。 沈南行“东家对我们兄妹的大恩,我都记在心上了。一切但凭东家做主”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考核的成绩什么时候下来?”季燕来问。 “已经出来了,明天就可以去拿了”若水回。 季燕来“这么快,结果如何” 若水“那自然是优” 季燕来“这么自信” 若水笑而不言,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阿娘说,但凡是考核,自然是有标准答案的。这答案就在平日学的书里,只要你好好学,学扎实了,想考不好都难。她自小的考核,不知凡几,对这些书都能倒背如流了,要考的东西也都知道大概。这对她没什么难度,唯一的难度的就是要枯坐的时间比较长。 “你去署衙了”季燕来问 “没,刚在茶馆里碰见了余大人,她告诉我的”若水道。 “那位大人长的好看,名字也好听,可却吃我的糕”沈南英说话了,小脸上明显不开心。 “哦,长的好看的大人叫个什么好听的名字”季燕来逗沈南英。 “叫个什么余锦年”沈南英歪了歪头,想了想。 若水摸了摸沈南英的头“我们南英的眼光不错,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欣赏美好的东西了。不要生气了,姐姐明天再给你买糕” 沈南英脸上的深色好了很多“我按自己眼睛看到的说,我觉得季大哥和我哥长的也好看” 这怎么还把大家都夸上了呢!不过小姑娘睡说的话不错,要是不好看,怎么会吸引那么多的小姑娘大媳妇来围观。 颜值即正义这句话也可以引申为颜值即生意。 “有人在吗?”外间传来一个女声。 这不,生意来了。 等若水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妙龄少女在哪里跟季燕来交代要定做工具的尺寸。妙龄少女脸上有丝红润,时不时的拿眼去瞧季燕来。 看见若水从里面出来,中年女人笑着问“这位是?” 若水笑眯眯的道“我是他主家,来巡店的。” 大娘笑意更深了,妙龄少女的脸上的失落也已经没有了。 “阿季,好好招待客人,一定要把东西做好”若水道。 季燕来神色恭敬“诺,姑娘” 若水很满意。 果然,第二日去署衙时候,很快就领到了文书。发文书的是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小吏,小吏姓张名远。这次没有上次的傲慢,而是和颜悦色的把文书递给若水,还说了句“恭喜”。虽然语调平白直述,可到底是句好话。若水也客气的谢了他,还说请他以后多关照。 张远瞧着那兴高采烈的背影,心里有些后怕。幸好,当天余大人及时阻止了自己,要不自己还不知道要说多少蠢话。连祝博士都说这个女子,在诗书上的造诣很高了。想来她定是豪门贵族家里出来的,自己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这就不妙了。倒不是说怕,只是多个朋友就多条门路。或许以后有用的上的时候呢。 文书到手了,现在就得着手准备房子了。肯定是用大房子,那现在就是他们要搬到小院子里去。别的不说,她刚安顿好没几天,又要搬了。若水感叹,要是可以提前预见未来多好,这样也省了她好些力气。 早上和沈南行商量好了,今天搬家。季燕来当时还问要不要他回来帮忙,被若水断然拒绝了,铁匠铺刚开起来,需要人好好看着,季燕来就是那个招牌,她还指着他的美貌和技术早些回本的。靠她自己喝和南英,这也是不现实。 第10章 准备工作 没人,好办,反正学塾办起来了也需要人。干脆,去人市上买几个回来。一想到,又要用钱,她就有些肉疼。 人市老板很殷勤的给若水介绍奴隶们的特长。想着,以后要是季燕来不在了肯定得要个会做饭的人,还要一个洒扫的人。这洒扫因为不是技术工种,好找还便宜。会厨艺的就要贵 在女奴那堆人里,若水瞧见一长的很颇有几分美艳的女子正在偷偷抹眼泪了,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据老板说,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书房里伺候笔墨的,因为不得主母的喜欢,就给卖了出来。这都一个月了,也没卖掉,一般来买女奴都是想买个会干活的,可这位呢,重活粗活啥也干不了。年纪也大了,不好调教,模样长的妖里妖气的,是个主母都不喜。老板还说,要是再等个十天半月没出手,就把她卖到那勾栏里去,看她那副皮囊,倒是很适合做那行的。 若水默了一默“我要了” 人市老板喜笑颜开“好说” 再挑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说是原本是个公侯家的家奴,因公侯生了个败家的儿子,这不,公侯闭眼还没两年就败落了,只好卖地卖房卖人度日了。 若水看着自己挑的人,她很满意,虽然贵是贵了些,可要技术有技术,要样貌有样貌,这钱花的值。本来依着规矩,若水是要给俩人改了名的。到一个新主家,就是一个新生。既然是新生,那肯定要一个新名字。可若水嫌麻烦,说不改了就还是原来的名字。再说,人名字叫了那么多年了,一时改了,让人怎么适应。 美艳女子说不知道姓什么,前主家喊自己阿丽。 若水心想,倒是名副其实。 厨子说自己叫刘大武。也是好名字,大武,确实长的孔武有力。 等傍晚季燕来回来的时侯,发现家里多了俩人,而且饭也做好了。若水笑盈盈的给大家做了介绍。阿丽和大武俩人忙跟季燕来问好,季燕来深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饭后,若水夸奖大武饭菜做的不错,大武笑的就有些腼腆了。这收拾厨房的活就该轮到阿丽去了,若水瞧见阿丽脸上有委屈的意思。罢了,要她回来本来也不是用作洒扫的。仍让大武去厨房收拾了。 趁着还有天光,把家搬了。 小院里本来有三间正房,一灶间,一杂物间。 若水也没做大改变,就在原来南英的房间里加了俩张床,这样,三人一人一张床。房子挺大,若水觉得再加一张也不挤。同样,三个男的也如此住。中间的房子还是留着做堂屋。 晚上,除了若水以外的人都失眠了。 新来的阿丽和大武俩人除了思念原主家外,更多的是纳罕,怎么这个新主家如此的随和,那有主家仆主一房间的道理,莫不是是个穷家!大武道没觉得有什么,穷家也好,富家也罢,还不都得要主家好才靠的住。自己以前的那家倒是富贵,可到头来不也是说败就败了。只希望这次自己能得个好主家不要再被卖来卖去的,他想过安稳点的生活。 阿丽想着以前的生活,自己虽说是个婢子,可那吃穿用度比那小门小户的小姐都要强。要不是新进门的少夫人说自己是狐媚子,寻了个错处把自己从公子房里撵出来,没几天找了个由头卖出来。自己那用过这种日子受这样的苦。看,现在连睡觉都得跟人挤在一个屋子里。想着想着,她就自怜自艾起来。 沈南英是兴奋的睡不着,以前这屋子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她有些害怕。这下好了,自己再也不用害怕了。 沈南行是有些不习惯,如果只有师傅睡着他到也能接受。可现在却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大武,他觉得有些别扭。 季燕来想着,这么快就添新人了,还专门找了个厨子,是嫌自己做饭不好吃? 天只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大家就都起来了。若水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心里想着“要不把杂物间收拾收拾,自己去那里住得了。这人多,连懒觉都不好睡。”虽然自十岁开始就是这个时辰起床的,可现在不是没人管着嘛,自己完全有这个条件睡懒觉。 季燕来一眼就瞧见睡眼惺忪的若水“怎起这么早,要不在睡一会,饭得了我喊你”这段时间来,她从来都是要自己喊才起的,有时候,还要喊好几遍。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看见后出来的人他有些明了,人多,吵着了。 若水摇头“不睡了”说话间,哈欠连天。 洗漱好,跟季燕来交代人他带着阿丽把隔壁院子打扫打扫。她自己转身出了门。季燕来站在门口瞧着一身劲装的若水朝前跑走,他心里奇怪:她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有这个长跑的习惯。看她这模样,是个老手的。 阿丽站在院子里,等着季燕来带自己干活,可这人一直看门外,那方向好像是姑娘跑的方向。 几圈下来,若水有些气喘吁吁了,心里里想着:可不能再偷懒了,不然,这长跑的功夫就废了。学习真的是逆水行舟,你不进它就退啊!当然这一路上没少收获异样的眼光。行人们都想着,这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在干啥呢,莫不是后面有人追。 饭后,若水带着大武来到街上,先到那木匠铺子定制案几,而后去劳力市场找了三人回去砸墙,搞装修。 大院子有六间正房,左右各三间厢房。若水想着,把正房一分为二,中间打通,改成俩个大教室了。左边的三间房不动,留着给先生们居住。右边原本是灶间和杂物间,现在把灶台拆了,一大一小的俩间房。 这一天下来,虽然吵是吵了点了,可效果却很明显。 砸了墙,还得修补修补,其后俩天,泥瓦匠粉刷匠轮番进场。 这么大动静人们自然要问,这是做什么了? 若水趁此机会给大家说,要办学塾,束脩还没定,但是不贵,如果实在没钱,也可以拿东西抵,没东西抵的,可以做工来还。她还特意强调,也收女童。这一番话让阿丽的心情很好,自此,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天天盼着学塾早一点办起来,也不怕苦不怕累的干起了平日在她眼里的粗活。 乡邻们对这件事很有兴趣,也很上心,有几个人,天天来看,问问束脩几何,什么时候开课。 若水让季燕来在铺子里也帮着宣传宣传,按沈南行的说法,客人们也都很心动。催着问到底要多少束脩呢! 硬件基本上差不多了,得去寻访好夫子了。这个事得找个靠谱的人才行,找谁呢?若水思考了良久,觉得还是去找余锦年余大人比较合适。毕竟他是主管学塾的上官,对城中士子的情况应该是比较了解的。 若水是行动派,说干就干,这是她的优点。估摸着家里到署衙的距离,瞧着也到下衙时间了,若水就带着阿丽来到署衙前等着。运气不错在再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就看见余锦年牵着马出来。 若水抢步上前“余兄” 余锦年“哦,若水姑娘,有事” 若水笑盈盈的点头“是有事想请教余兄。不知有时间没有” 余锦年和煦的笑“有” 若水“那咱们就到上次遇到的那家茶馆去坐坐!” 季燕来师徒走在回家的路上,忙了一天,看着这街景是一种享受。 “师傅,那不是东家吗?”小徒弟沈南行指着前面的人道。 季燕来也早就看见了。 “和东家并肩走一块的人是谁?”沈南行问。 俩人步入进茶馆,季燕来看见了那人模样。他是个很称职的师傅,为徒弟答疑解惑“是署衙的余大人” “哦,就是南英说的那个人长的好看名字也好听的大人?”沈南行对自家妹子说的话总是记在心上的。 季燕来点头算作回答。 “可我还是觉得师傅长的比他好看名字也更好听”沈南行是一个忠心且护食的人。 季燕来挑眉一笑“好小子,有眼光” “可东家和余大人在一起有什么事情吗?”沈南行疑惑。 季燕来“大概是为学塾的事情吧,你东家这俩天为什么事情犯愁” 沈南行想了一下“为找好先生发愁” “这余大人管理学塾的事情,你东家肯定是去问他那里有好先生”季燕来回。 沈南行对点头“有道理”他对师傅说的话从来不怀疑。而且这也是实话,这几天尽见东家为这事发愁了。 俩人就这样说着话,拐进了回家的路口,消失在繁华的大街上。 茶楼里,茶香扑鼻。 余锦年看着动作优雅给自己分茶的阿丽“还是你会找婢子,这没几天,就找了个这样的好手” 若水笑道“我运气好” 其实在来的路上若水就已经把自己所求之事告诉了余锦年。这里余锦年看着阿丽的分茶功夫,再慢慢的品茶,表情很沉浸,像是在看一幅名画。 若水也陪着喝了一盏。 “若水姑娘,你觉得这茶怎样”余锦年问。 若水“说实话,我对茶道并了解” “哦,我记得楚地也种茶”余锦年笑问。 “我自小在秦国长大,关中地区的好茶之风比不得江南之地。”若水回。 余锦年“那确实,好茶的风气江南最甚” 若水笑“这不是最主要原因” 第11章 谈茶论道 余锦年抬了抬杯盏示意她继说。若水喝了一口茶“最主要的愿意是因为我阿娘,她不太喜欢。不是不喜欢茶啊,是不喜欢为了喝个茶费那么多功夫。她常说,有那功夫还不如去做点好吃的。所以在她长年累月的言传身教之下,我也觉得费事。我都是直接泡一大壶,要喝的时候,到一杯就是。就和街边卖大碗茶的一个意思。” 余锦年笑“难怪上次见你的时候,就是之间点一壶放着。怎么这次想着要点费事的道茶” “我阿娘见我也不喜这道茶,又怕我以后出门的时候不通人情世故。所以就总是耳提面命苦口婆心的告诫我说什么,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不想学也没问题,可要知道怎么回事。要知道,江南的人很好此道,你如果要是以后碰见一个江南的文人雅士,还正巧有事相求。如果不投其所好,那事情多半是办不成的”若水边说脑海里就浮现她阿娘拿她没办法的神情。没办法,姨娘们护着她,阿娘拿姨娘们没办法。不过,也只是在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自己才可能偷懒。那些重要的事情,连提都别想提。姨娘们也都是阿娘肚子里的蛔虫,知道阿娘看着重那些事情,不在意那些事情。这才能做到有的放矢的一护一个准。 余锦年笑,看来是一个从小生在福窝里孩子。 “我阿娘说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功业一壶茶,这话就是对道茶最妙的解释了”若水继续道。 季燕来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笑“令堂高见”。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自然要投其所好的请你和这道了”若水笑。 “若水怎知我喜欢这茶?”余锦年这次没有加姑娘。 “还是我阿娘告诉我的,说读书人十有八九都喜欢,大概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想搞个曲高和寡的调。也大概是平日对一句话都要解释出三五条道理来,所以就爱屋及乌的喜欢上同样费事的东西”话一出口,若水就有些后悔。说顺了嘴,一时忘了这话不好当着眼前这正正经经的读书人说, 余锦年的茶盏空了,阿丽适时的续上。 好在于余锦年并不与以为意,只笑道“令高堂真是真知灼见” 若水谦虚了下,虽然她心里很认同这话。 “如若水所托之事,我定当尽力”余锦年道。 这终于到正题了。 “还请余兄多多指教”若水道。 “这会稽城里拢共有三家学塾,年岁最短的那家也有五十个春秋了。所以,这城里的士子都仰慕这几家学塾。”余锦年品着茶娓娓道来。 这话的意思是,你这刚开办的学塾对人吸引力不大。 “理解,大家都是冲名校名师去的,实在是人之长情。可我这学塾定位和其他三家不同,定位是让大家先识字明理而后再用这来学习新的技能。重点在学技能。当然如果有学生能读下去想成为士子,那我定是很高兴的。所以我对先生的要求是是名师最好,如果求而不得那就退而求其次的。”若水道。 余锦年是第一次听见还有这样的学塾,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大家送孩童去学塾,都是为了博个功名官身。 若水知道他疑惑“考功名,博官身这是需要很多年很多钱财来供养的。不说要钟鸣鼎食之家吧,至少也是富裕门户才能供的起的。而这些是贫家小户所负担不起的。可他们也都有一颗向学的心,那怎么办,我这学塾刚好可以满足他们。” 余锦年笑“这也是实话” “再一个,第一代供了个学子,那这个学子就可以用学到的知识技能来谋求到一个更好可的职位,这样他是不是就比第一代强。然后他用比第一代强的资源来培养自己的下一代,那他的下一代有可能比他强,如此循环往复,总有一代可以培养出一个官身,那这个家族就可以得到质的飞身了。也有可能不变,可无论怎么变但至少不会回到第一代那样贫穷困苦的生活。”若水道。 余锦年品着茶,也品着话。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女子,年岁虽小可见识却不一般。她这一番话说到了事情的根源,这世上的王侯将相谁家不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若水哪里是办学塾,这是再给贫苦人家提供上升的通道啊!”余锦年由衷的感叹。 若水自然是要谦虚一番的“哪里哪里,余兄严重了” “我倒是知道几个有学之士,你可以去请一请他们”余锦年道。 “太好了,多谢余兄”若水真心实意的感谢。 再分别的路口,若水再次真心实意的谢过余锦年。 余锦年目送着走在夕阳下的女子,也不在知道她阿娘是个怎样了得的人物,才能养出这样端庄大气精明能干关键是看问题还通透的女儿。他嘴里念着那句: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功业一壶茶。觉这话只是念出来,都是那样唇齿留香,更不要说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境了。 阿丽笑“姑娘和这余大人关系还真是好” “有吗?”若水问 阿丽点头。 “应该是比较良好的上下级的关系,主要还是余大人人好,愿意给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提供帮助,才免了我四处打听寻找的苦。这样说来,余大人真的是个好上官”若水想了想,心里还挺高兴。碰到个这么好的上官,以后打交道自然要省事得多了。 阿丽心里却想着事,这位余大人和公子一样有着温柔的眼睛,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的想亲近。最主要的是也和公子一样喜欢道茶,也夸自己分茶的功夫优雅。离家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公子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给他分茶。,有没有问起我来。想到这里,她的内心涌上了一股悲伤的情绪。 主仆俩人,一个开心一个悲伤的回了家。 季燕来在修修补补,做些细活。匠人们总有没顾虑到的地方,这就需要自家人去修补了。他的小徒弟带着自家妹妹在院里玩耍,兄妹俩一天没见了,做妹妹的自然想哥哥了。沈南行其实很开心,这个家自从阿爹阿娘走后,已经冷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以为要到自己兄妹俩长大成家立业后,才能恢复往昔的热闹。万万没想到,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自从东家和师傅来了之后,日子就朝好的方向发展,他相信不久的将来日子会越来越好。 门开,院里的人都看了过去。 “谷姐姐,你你们回来了”沈南英一马当先的跑了过去抱住若水的腿。 若水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头“南英在家乖不乖啊!” 沈南英点头“乖的,你留给我的作业我都做完了” “好,不错。吃完饭,我可是要考核的哦”若水道。 “啊,还要考核,那我先回去再看看。”沈南英面露难色,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跑回小院去了。 沈南行看了自然开心,妹妹也念书认字了,真好! 季燕来手没停眼也没再斜视,他心里却知道,若水苦恼的事情有了解决的方法。因为,刚才他看见了一个神采飞扬的人,这是心情很好的标志。 大武来回禀:饭得了,可以开饭不。 自然是开饭的,就等她回来吃了。 看着餐桌上稍显清淡的菜色,若水沉吟了下,这菜也太素了些,吃一顿两顿还行,可一直这么吃,就有些接受不了,她其实是喜爱吃肉的。看着大家着食不言而且好像都吃的挺香的模样,若水想了想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灶间里,大武在收拾,季燕来在泡花茶。 “大武,你会做硬菜吧!”季燕来道。 大武“自然是会的” “好,那以后至少每天有一顿硬菜,其他的荤菜也要搭配着。还有,不要这样清淡,稍微重口一点。”季燕来嘱咐着。 大武愣了“你喜欢重口的硬菜” 季燕来摇头''“我不是,是姑娘,你没发现姑娘没吃多少嘛!” 大武回想了一下点头“还真是” “姑娘喜欢硬菜,你这素菜她吃一顿两顿的觉得新鲜,吃个几天也没问题,她也能接受。可你这天天这样吃,肯定不合她胃口,,你没发现,这两天她吃的明显少了吗?”季燕来提醒道。 大武摇头“她不是因为累的没胃口吗?” “不是,是饭菜不合胃口”季燕来肯定道。 “多谢季兄提醒,我知道了,以后要是有做的不合姑娘心意的,还请多提点提点。”大武得到肯定的回答,虚心的接受了别人的意见,也很诚心的谢过季燕来。他来的第二天,就和人续了齿,俩人同年今年都是二十岁,只不过季燕来是五月生的人自己九月,所以称他一句季兄。 “好说”季燕来笑。 第二天长跑回来,若水特特的先进了灶间。嗯,朝饭还行,清就清淡点吧。 大武肯定要问有何事啊!自己来这么多天了,从来没见姑娘进过灶间,今天这是怎么了? 既然人都问了,自己也不好在藏着掖着了。况且,不说的话,吃亏的还是自己和大家。若水笑“大武,我给你的菜钱是不是不够?” 大武摇头“姑娘给的银菜很足。” “既然银钱足,要不咱以后每天做顿硬菜,天天吃的这样素,我受不了。”若水笑道。 大武忙不迭的点头。看着姑娘离开的背影,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季兄真是好人哪” 第12章 有车人士 若水很肉痛。如果平时她自己一个人出远门的话,肯定是骑枣花出门了。可如今人多了不说,阿丽又不会骑马,只得租辆马车了,租车就要花钱。把这个事和大家说了,季燕来先发言了“就还是上次那家,我跟老板熟,我去说。还和上次一样只租车,马儿还是用我的马。” 若水自是没意见,养马也很费银钱的,何况是两匹。当然,枣花另说了,是不是还被自己骑。季燕来的那匹白马,只是光吃不干活,她都担心再这样下去把马儿给养懒了。不过呢也不能怪它,平日里也用不上它不是。季燕来去铺子里,腿着去就足够了。大武就跟加用不上了。 “不过,这次需要雇一个赶车的把式”季燕来提醒道。 也是,上次是季燕来赶的车,现在铺子里可离不开人,当然要雇人了。 季燕来建议道“姑娘依我看,咱别租车雇人了。你这迟早要添一辆车,不如买好了,还合算。” 若水轻轻挠了挠脑门,话说的没错,可是要钱那。 季燕看若水那动作,就知道她舍不得钱了。“铺子里这个月出息了些,可以把家里的嚼裹对付过去。” “真的!”若水惊喜道。总算见着回头钱了,这些日子来,尽往外撒钱了。 季燕来点头。 “可以,可以,不错。继续好好干,晚上给你俩加菜庆祝一下”若水鼓励道。 季燕来趁她开心的劲头问“那买马车的事怎么说” 若水手一挥:买! 季燕来办事很利索,牵着自己的白马在前开路,若水带着阿丽在后面跟着到车行的时候人店伙计才刚刚开门。老板对开门的第一个客人很重视,亲自迎了上来,殷勤周到的服务。若水只管等着就是,她还是比较相信季燕来办事能力的,相信他肯定在有限的预算下挑出好东西的。也没多长时间,事情就有了眉目。 季燕来上前来禀“咱这个钱,只能买辆装饰好旧车,就这还得在添些前。买一辆简易的新车倒是刚刚好。你看,咱们要哪种?” 若水想也没想毫不犹豫“简易的新车” 季燕来嘴上答应“诺”心里想着:我就知道是这样。 这个车也实在是太简易陋了些,除了条登,连个门帘都欠奉。这是阿丽的心声 若水却很开心道“我也是有车的人了” 季燕来看她这高兴得意的模样,心里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莫非她真的是个大户人家小姐的贴身大丫鬟,看她这高兴的劲,就好像第一次见车一样,还是这么简陋的一车。” 若水坐在床上和阿丽磕着瓜子看着街景,清晨的街道自有一份别致的热闹。人不多,店家在洒扫整理严阵以待迎接她的客人,赶集的人还没出门或者正在来的路上,这是热闹的前奏曲。 没多大会,季燕来就带了一个小伙子来。小伙子叫李糖,长的很壮实,别看年纪小,才十六岁,可却是一把赶车的好手。本来季燕来是打算挑一个老成稳重的,可人市老板极力推荐这小伙,说是前天才到的新货,打小就受爹老子手把手调教,以前是公侯家车队。这不,家败了,就把家仆们卖了出来。他就试了试他的技术,嗯,还行,是个老手,技术也过关。 若水听了他这出生和际遇,想着这莫不是和大武从同一家出来的吧!果然,她所料不差,俩人一见面,都很激动。这是后话了。 季燕来还是不是太放心,让李糖赶了车在街上溜达了好几圈。见李糖车赶的很稳,性子也不急躁,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从城东到城西,路还挺远。李糖的车赶的平稳,要不是没有车帘挡风有些冷,若水差点就要睡着了。 李糖问了弄堂口正在玩耍的几个小童“邹士子家住哪” 小童们很热心的给指路“从这里进去,门坎最高的那家就是” 若水下了车,唉,这些士子们都高傲的很,初次拜访的时候希望你可以以低姿态去见他们。要不然,不仅没好脸色不说,事情也多半办不成。从前在家的时候,大哥就经常是这样去见名儒大家的,说这叫礼贤下士。连大哥都礼贤了,自己也就照样画瓢。 有一个小童很热情“漂亮姐姐,我给你带路”话没说完就蹬蹬蹬的一溜烟跑起来。 小童把门板拍的震天响“邹家娘子,开门,你家来客了” 门内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来了,轻些拍,我家门倒是没事,你手不疼啊”说话间,门开,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娘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家客”小童说着有一溜烟跑回去了,估计是惦记着刚没玩完的游戏呢! “慢些跑,仔细刷着”若水和小娘子俩人同时提醒。 见状俩人对视了一眼,若水笑盈盈,邹家娘子脸上却有些不自然。 “邹娘子俩我是来寻邹士子的。不知他可否在家?”若水先问道。 邹家娘子浅笑“在家,客人请进” 这房子门坎虽高,可却不大,只小小巧巧的一座院子,当中四间正房外加几间耳房。从正房可以看出,这家以前也是个富户。 邹士子,大名邹养浩,今年二十有四,六年前,家道中落。无奈之下了卖了大半个院子和田产才能勉强度日,现今,只能靠几亩田地过活,家中还有一妻一女,日子过的艰难。这些都是昨天余锦年提供的消息。 邹养浩听见动静走了出来,看见来人,他也一脸疑惑。邹家娘子看见自家夫君脸上的神色,心里的疑云散开了些。 主客双方见过,若水把来意说明了,自然提了是余锦年推荐自己来的。 邹养浩高不高兴不知道,可邹家娘子确实实打实的高兴,刚才她一直以为这是外室打上门来了。心里纵然痛如刀割可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头来应对。现如今知道不仅不是那闹心的外室,是慕名而来请先生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如果夫君应了,家里的日子就要好过一点了。 邹养浩沉吟了会“余大人推荐来的本该立时应承,可否容我再考虑考虑,三天后再给姑娘答复!”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她也没指望人即刻就答应。若水笑道“当然,我知道先生品性高洁,不以俗务为要。可为了表诚意,我还是先跟先生提一下月钱” 邹家浩仍旧沉默是金。 若水不以为意,读书的士子嘛,总归是要哄着点。“我这刚开办,资金有限。可为了学子门有好的先生,愿意高新聘请。一年一金,逢年过节另有补贴。” 邹娘子脸上的笑开了花,有了这笔可观的收入,家里的生活就不会这样捉襟见肘了。最主要的是,可以给女儿添新棉衣了,小孩子长的快,旧衣服小了不说,还不保暖。 “好了,人都走远了,回来吧!”邹养浩对自家娘子道。 邹娘子这才关门回来,温柔的道“夫君,你意下如何?” “你是不是特愿意!”邹养浩看了自己家娘子一眼,有继续慢条斯理的喝茶。 “一切还是以夫君的意愿为重”邹家娘子笑着给他续了热水。 “再说吧,琦儿几时回来?”邹养浩不情愿谈论这个话题。 “她外祖母来的信上说,中午的时候就到”邹娘子回。 “嗯”邹养浩不语了。 邹娘子也没在再追问下去,起身去忙家务了。 邹养浩有一杯没一杯的喝茶,想着心事。对于岳母要来,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抵触的,一开始还好,这几年岳母越来越絮叨了。时常说什么谁谁家姑爷怎么怎么有能为,那家的女儿越来越富态了,还说要是日子实在艰难就把琦儿接过去养。这些话让他烦不胜烦,可也无可奈何。谁叫家道败落,自己也没什么大本事,挣不来银钱养家糊口。这些年,家里都靠娘子的嫁妆体几支撑着,估摸着也用的差不多了。要不,琦儿怎么还穿三年前的旧冬衣。今天这个找上门的营生,是余锦年介绍的,应该是可信的,虽然这个学塾暂时还没个正式的名字。自己和余锦年同是理塘学塾的学子,在学时,自己学问要比他高,可现如今却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人是不能想的。这不,邹娘子的老娘吴夫人比约定的时间要早到很多,刚好跟若水的车擦肩而过。邹养浩听着门外的拍门声微微皱眉,他总是能准确无误的分辨出那个是岳母的拍门声,这让他很苦恼,因为这项绝技的对象只适用于岳母,对别人却不好使。 “美娘,是我。你娘老子,开门”吴夫人中气十足的叫门。 邹娘子喜出望外,忙忙从灶间出来开门。 “阿娘”两声阿娘同时响起。 一个是邹娘子喊的,一个是今年六岁的邹琦喊的。邹琦一头扎进她阿娘的怀里“阿娘,琦儿想死你了”邹娘子一把搂过女儿揉着搓着“阿娘也想你”,一边朝吴夫人笑。吴夫人笑骂“小没良心的,见了娘,就把外祖母忘了。” 第13章 邹家故事 邹养浩也已经走到门口,冲吴夫人行礼问安。 吴夫人刚还笑意满满的脸上这会就有些晴转阴了,不咸不淡的道“拖你的福,暂时还尚可。” 邹养浩脸上就有了些尴尬,邹娘子忙打圆场“阿娘,累了吧!怎么这样快,不是说要到晌午饭才到?” “这小没良心的进了这会稽城,就急着回家见你,连崔着我赶路。可不,这会就到了。唉,只可惜我这把老骨头,都快颠散了架”吴夫人顺着女儿的意思,没再呛女婿了。 “家婆最疼琦儿了,等会琦儿给家婆捶背”六岁的邹琦乖巧的道。 吴夫人道“乖” 刚落座,吴夫人就瞧着自己女儿说“我儿又清减了许多” 邹养浩闻言坐的更直了,邹琦俩只骨碌碌的大眼睛细细打量自家阿娘。 邹娘子边递茶边笑道“阿娘上次见我是拜年的时候,那时候是冬天,现在都快四月份了,脱了厚厚的冬衣,换上春衫,自然要苗条些” 吴夫人喝了茶,这赶了半天的路,有说这会子话,她确实有些渴了。听着女儿的这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你就会跟我嘴硬!” 邹娘子朝她娘笑,邹琦接过了话“外祖母,我觉得阿娘这件嫩绿的春衫好看” “那是自然,这还是她没出门在家做姑娘时穿的”吴夫人的话里的不满情绪都快要爆出来了,当然她这话是看着女婿说的。 邹养浩低头喝茶,只当没看见岳母眼睛的不满。心里想着“又是来来回回的这些话” 好在小丫头来回道:饭得了,可摆饭? 邹娘子忙去扶起她娘老子,笑语盈盈的道“我让灶间烧了阿娘最喜欢吃的河鲜,阿娘尝尝,可还中意不!” 吴夫人佯装生气“你个懒妮子,你娘老子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也不说亲手做羹汤孝敬孝敬我” 邹娘子轻抚吴夫人的背“阿娘可冤枉我了,刚还说做一个你爱吃的甜羹,不想,你来的这样快。女儿这就去灶间给阿娘做去” 吴夫人自然不要女儿去做的,邹娘子道“东西都预备下了,很快就做得了。再说这天也热了,放时间长了,吃不得的”边说边把娘老子,女儿,夫君安排好,有一一添了菜,再转身去灶间了。吴夫人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叹气,连家仆都只有俩个,要不怎么要主母亲自下厨。 灶间里的邹娘子手上不停的忙活,心里也在想着心事。她知道阿娘心疼自己过的苦,也知道夫君不喜欢阿娘说这些话,她也左右为难。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夫君这些年也想上进,可合适的事情不好找。 饭后,吴夫人本来是要歇息的,可在看到女儿忙碌的身影她就睡不着。她笑眯眯的道“女婿,来的时候,你大哥跟我说了个事。我想给你说说” 邹养浩点头“岳母请讲” 吴夫人笑道“你大哥和人合伙盘了个铺子,现缺个账房,想着请你去…”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邹养浩道“岳母大人,小婿我已经有营生了” 被打断话的吴夫人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开心的问“真的,是个什么营生” “学塾的先生,一年一个金。”邹养浩答。下定决心就是刚刚那一瞬间的事情,他不想去给舅哥做事,而且还是个帐房先生。想他邹养浩满腹经纶,怀抱着的理想从来就是出将入相,再不济也得是个为人师表的先生,那里就沦落到要与铜臭为伍了。 “好,好,好我就知道姑爷不是池中物。果然如此的话,那我就回了你大哥,让他另寻他人去了不要再打咱们主意了”吴夫人喜的连连称好。她其实内心深处也希望姑爷有个好前程,实在看是不忍心女儿一人苦苦支撑家,这才想着让他去做那受人气的营生,好歹帮女儿分担些。如今即有了那体面高薪的事,自是乐意的很。 消息传到邹娘子耳中的时候,她喜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日子有了指望。 这里邹养浩瞧不上的账房先生,若水却求之若渴,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人多事多了,还有学塾办起来后,那账房就是必须的,可一时半会去哪里找可靠的人,这是个问题。 自邹家出来后,几人在街上吃个饭,正准备去城南拜访下一家。一脚刚踏出食肆的大门,就听见传来阵阵惨叫声。寻声看过去,一个瘦弱的小伙被一个壮实的大汉按在地上猛打,拳拳到肉的那种,没几下,小伙脸上就破了相,看来这是下了死手的。这动静自然因人围观,这当中有认识俩人就道“又打起来,唉。这王掌柜的只怕是又多喝了几杯酒,只可怜了这孩子了。”有那看不下去的劝道“别打了,在打,人就要被你打死了。” “要你管,我的家奴打死了也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大汉恶狠狠的说道,手不仅没见停,反而打的有重了几下。这话一出口确实没人在说话了。 “你管教家仆这没什么,别人也管不了。可如果你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打死了,衙署的大人门会请你去喝喝茶聊聊天”若水上前一步站在俩人前面,慢条斯理的开口,声音却清脆的很。 这话确实有效,那大汉停了手“谁说的”。若水瞧见那大汉眼怒目圆睁,模样很是吓人。阿丽吓了一跳,本来要上前的脚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缩回人群里了。李糖却上前把若水挡在身后。 若水拍了拍李糖,走上前笑眯眯道“律法,秦律上写的明明白白。无故打杀奴仆,轻着罚钱财,重着受邢,我记得好像是要受三个月的劳役。 “凭什么,这脏货偷了我家钱财,我还管不得他不成”汉子又是一拳下去,小伙这时候只轻轻哼了哼,看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只怕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你每次不都是这么说,这可是个实诚孩子,你哪回不都借这个由头找他撒气”,在这七嘴八舌的哄闹中,若水听明白了,这个大汉只要一不顺心就拿吴文撒气。这大汉经营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铺子,吴文是他的帐房,按说不至于这样。这壮实大汉有好色的习惯,他家娘子也管不了,只好由他去,只把这银钱看牢了就成。他拿她娘子无法,只好找管账的吴生林来出这口恶气。 这叫个什么事,主家两口子斗法,倒殃及了吴生林这个无辜的池鱼。 若水瞧着那奄奄一息的吴生林,心里不忍,笑呵呵的道“你把他打死了也不是个事,你看着他也心烦。要不这样,把他转给我,你还能得些钱” 围观群众都道:这孩子是遇到好人了。 那汉子听见如此说,心里就盘算开“转个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价格咱们就要算算了”这是要狮子大开口的意思了。 若水咬牙点头“你开个价” “一个金”壮汉边说边比划出一个手指头。 围观群众也看不下去“你咋不去抢,真能开口。还一个金,人市上都可以买二十个了。”壮汉梗着脖子大声说“他从小吃我家米穿我家衣长大,还让他学了理账的本事,只要她一个金,这都卖便宜了” “好,成交”若水说完这话觉得自己浑身疼,好像被爆打的是自己一样。 壮汉喜的立马刻从吴生林身上跳起来,拍了拍手“他是你的了” 若水咬牙笑呵呵的道“这是你能做的了主?要不还是回去和尊夫人商量一下再说?”这话自然让围观群众有发出一阵哄笑,看来,这一天的乐趣都是这壮汉提供的。 壮汉脸上的喜色没持续多久,就换上了暴躁来当家了,脸上红通通没一会就成酱紫色了“我还卖不得一个人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他的身契,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说着,转身就跑去拿身契了。 若水笑眯眯,这样才好,她不想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拿到身契,若水就准备带人回去了。那壮汉得了钱,脸上笑的很得意,道“你不用给他找大夫花那冤枉钱,他抗揍的很,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这话自然成功的让大家对她侧目。若水没时间听他废话,指挥着李糖阿丽两人把人小心翼翼的搬上车。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见了就点头”若水柔声对吴生林说。 吴生林缓缓的点头。若水松了一口气,还好,有气有意识,脑子没坏,继续柔身道“你别忍着,我给你检查,看哪里打坏了,哪里痛你要告诉我。” 阿丽看着吴生林的模样,再配着惨叫,她实在是有些不习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赶车的李糖心里想着:看来自己运气很好,遇到一个善心的主家。 “嘘……还好还好,万幸没什么大事,就是模样惨了些,也不知道有没有破相。看来那壮汉是中看不中用的人!”若水柔声安慰吴生林,顺便点评了一那壮汉。看起来块头大,架势也不小,可实际上身体却虚了些。 吴生林只是看着若水,自从刚才她说要买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看她。 若水瞧他一直睁着眼怪累,柔声道“你休息会,到了我喊你。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李糖,找家药铺停下” “诺”李糖道。 第14章 先生有请 季燕来到河边提水,抬头看见河对面的马车很眼熟,人也眼熟。车走的很慢,就想是随意溜达一样。他微微皱了眉,这才未时,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最早也要到酉时才能回来吗?他放下桶,上桥,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这话是问李糖的。 李糖道“路上买了个人”车稳稳当当的停下,季燕来疑惑的探头过去,若水正在低头细心给一个人擦脸上的血迹。看那人模样,估计受伤不清。他正要说话呢,若水头也没抬的说“你回去的时候,带两张床榻和被卧回去,李糖,发车” 李糖应声动了起来,季燕来让到一边,心道“这是不愿意搭理我的意思,我中毒那会也没见她这样细心的照顾。”转念一想到自己中的那毒其实也不太适合女子照顾,就把这点不满放下了。 大武和南英看见车和李糖的时候反应不一。大武和李糖俩人先是惊诧后是高兴。南英就是高兴,终于有车了。在看到车里的人,都先惊讶而后帮忙把人安顿好。若水让吴生林住进了已经收拾出来的杂物间,本来是她打算给自己住。吩咐李糖帮吴生林换下那身血衣,让大武把带回来的药煎了,自己和阿丽先各自去清洗了。好一通忙碌,才算收拾安排妥当。 “师傅,为甚来这家具铺子?”沈南行对于今天关门没有直接回家本就感到奇怪,现今更加奇怪了。 季燕来示意伙计把中意的床榻装车,说道“你东家今天又捡了个人,家李里床榻不够” “阿?”沈南行一脸茫然。 不看着自己茫然的小徒弟,季燕来也感觉茫然,这是个什么说法,自己从前一个独来独往的人,现而今周围都好几个人了,那家里都感觉有些挤了。可看若水的意思,这才哪到哪,顶多算个开胃菜,这正菜还没上呢!也不知道到时候学塾办起来了,会是个什么景象。不管什么景象,都一定很热闹。他喜欢这平凡的热闹。季燕来看着天边的晚霞,想着心事。 沈南行也喜欢热闹,这点上师徒俩很像。都是年少失孤,自是比旁人多渴求些人世间的烟火。 季燕来回来的时候,院里很安静且祥和。沈南英在堂屋看书,大武在灶间做饭,阿丽在帮忙生火,新来的李糖在照顾受伤的吴生林。唯独没见若水,沈南英知道季燕来的意思,开心道“谷姐姐在房里算帐呢” 既然这样了,季燕来干脆进去,看果见若水愁眉苦脸的坐案几前,看这意思今天没少花钱。 “买那人花的不少吧!”季燕来道,语调上扬,有些打趣的意思在里面。 若水有气无力的点头“一个金” 季燕来边坐边笑道“那是很多了” “能怎么办,明知道他在讹人,可你不能见死不救。看看都打成什么样了,这次也就阿吴的身体好,抗的住。隔三差五的就打一顿,总有一次要打死了。”若水义愤填膺的道。 季燕来道“是,他身体是好。隔三差五的这样打,还能挺过来,确实很不错了。” “既然不得不救,钱也都花出去了,就放宽心”季燕来试着安慰人。 若水摇头“不是钱的事,是在想,今天我要不是去请先生,身上刚好揣了两个金,就算我想救他,也没法子。你说,怎么会有这样残暴的人” “这才哪到哪,比他这更血腥的人多的事”季燕来随口道。 若水沉默,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这实在是一件让人难受的事情。道理她都懂,可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你交代的东西都买回来了”季燕来道。 若水的神思回归正常,她挠了挠头“唉,处处都是钱,眼看就要见底了,这可怎么是好。”刚算了一下,这段时间来用了不少,刨除请先生要话费的三金,自己现在只剩下十金了。这十金。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季燕来沉默不语。这个问题自己肯定帮不了他,因为他现在也身无分文,他能做的就是多接活,多挣些钱。 睡前,若水去看了吴生林,几个男人也在。大概是晚饭进了些食,这会他的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见她进来,就要挣扎着起来给她行礼。若水忙制止了他“好生躺着就是,别管那些虚礼了”说着就上手检查他的伤势。他这伤虽说基本上都是在脸上,可这胸前难免挨了几拳。她很自然的就打开衣服查看。几个男人脸上都不自然起来。 “大武,去灶间,拿些酒来”若水吩咐。大武应声去了。 若水打开自己带来的小瓷瓶,倒出两丸,让吴生林吃了。季燕来心里想着“她还真是什么药都有”。大武很快就会来了。“来,大武,你瞧仔细了,看我怎么做。以后阿吴就归你了,直到他好利索为止”边说边把两手搓热再到了酒在手上,然后两手就在吴生林胸脯上按摩起来。吴生林脸上瞬间就红透了,跟滴了血一样,就算是被打的最严重的时刻,他也没觉得这样热过。他本能的想避开,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此刻却软绵绵的,浑身没力气完全不听使唤。 李糖把脸别到一边去了,脸上红透了。大武也想挪开眼睛,可想到若水刚说的话,就硬生生的忍住,两眼瞪得和铜铃一样死死地盯着,同样,他的脸也红了。 季燕来脸到没红透,脸也没扭开,他也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不过不是看手法,而是看若水。此刻的若水专注认真仔细心无旁骛做自己的事情“力度不要太大,也不要太轻。揉好了,涂抹上药膏”说完,另打开一个白瓷小罐,罐里面是黑色的膏状物。把药膏仔仔细细的涂上去,抹匀。 “看明白了?”若水问。 大武点头如捣蒜。 若水把东西指给他看“那药一天三次一次一粒,这膏药每天晚上睡前涂好就成。还有,每天给阿吴专门做吃食,食谱我让南英每天记下背好,你照着做就行。” 这一夜,若水刚才的举动搅的大家都睡不好,首当其冲的就是吴生林。他本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这样想的时候,他有种解脱的感觉。每次都希望那人可以下重手,要是死了,就不用受这活罪了。这几年来,他实在是受够了这样非人的生活。是这个姑娘救了自己,他当时躺着地上,看见她上前和那人理论,还说要买自己,明知道那人是在讹炸,她也同意买自己。他只觉得她就是一束光,照进了自己这暗无天日的人生。也不知道是药效还是怎滴,他知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 若水也睡不着,她在苦恼。一是想着改给学塾取个什么样的名字,都这会了该有个名字了。二是,这对学童们的手费标准是什么。三,还是钱的事。这钱也太“不经用了些。都是大事,都要好好考虑。前两件还行,好好想想就可以了。关键是最后这件,很难办啊! 一早,若水就带人出了门,昨天说要去城南的,碰见不平救人耽搁了。这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先生的事情说定了。到城南郑易郑士子家的时候,人刚吃完朝饭,若水进门的的时候,碗筷才收拾好。 郑家家贫,只有寡母带着儿子过活,好在郑父在世时,留下了一笔家财,这才使郑易读完学塾。可也是因着念学塾,使得母子俩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了。本以为学成后,可以谋个功名,可那只道天不遂人愿。本来郑易说出去找个挣钱的营生,可他寡母死活不肯。只说:我儿吃了那么多苦,才学得满腹经纶,难道是用来干那听人吆喝的粗活不成。郑易拗不过寡母,只好闲在家。 对于若水说来请先生的事情,郑易是一百个同意的,何况还有不菲的佣金,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立马就答应道“余兄,推荐的学塾,自然是好的,我应了。”郑母虽然没有明确反对,可也没说不同意,当先生总是要强过很多人的事情。 若水也很高兴,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 几人有马不停蹄的赶去城北了。这最后一位姓屈名玉才,是一位年近不惑的士子。以前一直以给人做西席,家里光景还行。这不,因为年纪渐大,不大受人欢迎了。按理说,年纪越大越受欢迎的,可在上三家的时候,出了点事故,被主家调皮的孩童误伤了眼睛,现在,只有一只眼有光。自眼睛伤了后,他来请他做西席的人就少了。他也在家闲赋了两年多的时间了。 事情自然谈的很顺利,屈玉才答应的很痛快。 若水心情不错,她歪坐在车里,悠闲的看着天边的夕阳。想到请先生的事情,她就想到余锦年。这余锦年也挺有意思的,介绍就这三人,分布在城里三个方向。加上若水自己住的地方,刚好东南西北全都占齐。这三人,虽说不十分出名,可总归是学业有成的士子,也都有实际的困难,不难请到。这样看来,余锦年还是一个办事靠谱的人。 第15章 取好名了 先生的问题解决了,那接下来就是要给学塾定个名字了。定什么名好呢!不远处田野里有母亲带着子女们劳作,孩子们边干活边嘻戏,这画面让若水有些熟悉。她阿娘有一块菜园,里面种着应季的菜蔬。阿娘每天早晚都要去看看,这还不是最主要,最主要的事是阿娘每次都要拉着他们兄妹一起去,除草施肥各种活都要干。 若水总是偷懒的,她年纪小,粗活重活有阿兄阿姐们干。后来家里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是阿娘的重点看护对象。看她偷懒,阿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那说教育却是免不了的,总是让她说说这一天的心得体会。她哪能天天都有心得,多半是胡凑一篇。说完了,阿娘照例要总结一番。她记得阿娘常说的一句话事:这个人就和树一样,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想成才成林,静下心沉住气花大量的时间这些都是必须的,还有一个重要的不可忽视的条件,那就是学塾。只有在学塾里,人才能系统的学习各种文化知识,要不就是功半事倍了。学塾,是天下英才的孕育地。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在学塾学习的这段时光。要不,等你以后有想学的时候,可就艰难了。虽然说人只要有求学的心,什么时候都不晚。可到底没有在学塾里的时候,那样轻松。 若水在心里把阿娘的这段话反复的过了几遍,一个名字就出来了。育才,培育天下英才。嗯,就叫育才学塾!她心里的高兴更加增添了几分。 季燕来回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若水的这高兴劲。因为她此刻正坐在学塾里埋头写什么,虽然看不清她的模样,可她整个人从里到外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个信息,此刻的她很高兴,这高兴让她神采奕奕。他走了过去,案几上已经有好几张布帛,上面都有写着育才学塾。哦,原来这是给学塾取好了名字。育才,嗯,不错,通俗易懂。这字也不错,不是女子常见的哪种娟秀,而是笔锋苍劲有力中带有飘逸。看这意思是得到了名师大家的指点。 “怎么样,不错吧!”若水写完搁下笔兴冲冲的问他。季燕来笑道“不知你问得是那个” “名字啊,咱学塾的名字,育才学塾!”若水指着刚写出来的字说道。 季燕来点头“是,不错。不过,你就不怕抢了其他学塾的风头了。育才,孕育天下英才” 若水摇头道“没想过,想他们干啥,咱们办咱们的,管他们痛不痛快,咱自己高兴就成。” 季燕来心里想道:听这语气像是没把人放眼里一样。嘴里笑道“对,咱自己高兴就成” “你觉得那张字体好看?”若水把布帛推给季燕来。她向来有选择困难症,不是说不好,是怎么看都觉得好,所以就没办法选了。 季燕来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她,若水挥手“看我做什么,看字,那选一张” “这种大事还是你自己选比较合适”季燕来提醒道。 若水一只手托腮,一手轻轻敲着案几。脸上有些愁苦道“我觉得哪一张都好,都想要。” 季燕来脸上的笑意深了些,指了她刚些的那张“这张吧!这个不错” 若水见他这么说,仔细的瞧了瞧,笑道“好,那就用这张。你明天路过木坊的时候,让人刻在匾上。” 季燕来点头,想起来一事,便趁此机会问道“这束脩出来了没有,天天都有人打听情况!” 若水边把落选的布帛收起来,边道“暂定两吊钱,如若还是没有,就拿东西抵吧,什么东西都成。” 季燕来微微吃惊“是不是太少了些,都不够我打把菜刀的钱。” “先这样吧!这样的话那些想上学塾的人家也不会太犹豫了。哦,要是女童的话,再减一半。”若水道。 这,好吧!人正主都愿意了。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季燕来道“好,那我明天就这样和她们说了” 若水点头“说吧!多多的说,争取让更多的是人知道。 若水在院子里教南英学习,趁今天无事,好好给南英讲讲疑难问题。南英是个乖孩子,都会很好的完成若水布置的作业,从来不打折扣。大武和阿丽去街上采买去了,李糖守着吴生林在晒太阳。 “咚咚…咚”有人瞧门。李糖给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小男孩,若水认识。是那天在街上耍猴的孩子,不过今天他身边没带猴子。 小男孩站在门口也没进来,怯怯的道“听说这里” 若水笑着招手“是的,你进来说话。” 小男孩犹豫了下,然后就走了进来。若水请他坐下,小男孩没坐,只道“不了,我就想来问问束脩多少。”若水笑,知道他有些局促,也就由他去了“那你自便,这束脩是每月两吊钱,你要是拿不出来,也可以拿东西抵,也可以出力做工来抵” 小男孩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他迫不及待的问“真的?” 若水点头“真的” “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学?”小男孩问。 若水笑,还真是一个好学的孩子。“大概,十天后就可以了” “好,那我明天就来交钱”小男孩很心急。 “不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若水问。 “林肇庆”小男得。 “肇庆,好名字。你今天怎么没有去耍猴“若水奇怪,今天是个阳光高照的好日子,不得雨天哪! “先生认识我?“林肇庆道。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几乎都在长在大街上,哪个人不认识自己。 若水点头“我不止认识你,还对你印象深刻!“ 林肇庆自然以为,这印象深刻指的是自己耍猴的技术。自己技术好,他是知道的。但他是个有利的孩子,所以谦虚的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让先生见笑了。“ 若水知道她误以为自己说的这个印象深刻,指的是耍猴这件事。也没解释,只笑笑说“这也是一个正经的手艺,一般人也学不到。以后上了学,也万不可把这手艺给丢了。人生无常,谁也说不准以后会遇到什么事情,有一技术傍身总归是多了一个活命的保障。“ 林肇庆拱手行礼“学生定当谨记先生的话。“ “你今天怎么没去耍猴?“若水还记着刚才的问话。 林肇庆恭谨的答“原本是要去的,只是我阿爹昨天旧伤复发,躺在家起不来床,我上街来买药,路过这,就进来问问。“ 原来是这样,若水这段时间一直在等他来的。每天都要路过两次的地方,也从来没见他来问过。非要等到他爹不在的日子才来问,看这样子,只怕他家里不一定让他来上学的。 “药买了没?“若水问。 林肇庆点头“买了“ 若水本来想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可话到嘴边给咽回去了。这种事还是他们自己商量好,如果实在不成了,自己在去走一躺。她改口道“那你先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明天来我这,回个话。“ 林肇庆因了声诺,就告辞出门去了。 这里若水陷入了沉思,还是南英喊她“谷姐姐,这个字怎么念?“她这才回过神来,笑盈盈的说“那个?'''' 且说这林肇庆回了家来,俩个妹妹正在给猴儿门喂食,见他回来了,都喜欢的吱哇乱叫。他也没理会,直接去了他正房,他娘正端着水喂他正呲呲着牙咧着嘴的爹。他见状忙吧买的药打开递给他娘。吃了药喝了水,他爹闭着眼躺着养神,估计还是疼的很,在那里运气呢。 “老大,怎么去的这样久?“林娘子边问边细心的给夫君擦了擦嘴角。她声音细弱。 本来林肇庆见这个样子,寻思着,要不等他爹精神好些再说。可现今听他娘这样问了,索性就说了“回来的时候,我去了趟新开办的学塾。“躺在床上运气的林树听见这话气也顺了,他疑惑道“你说什么?“ “阿爹,我去问了,这家束脩不贵,一个月也就两吊钱,咱姐也出的起。你也知道,他们那里也不用带案几小凳什么的,这有剩下了一笔开支,实在合适的很。“林肇庆喃喃的说。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夫妻俩个对视一眼,林肇庆心都揪了起来。 半天,林树才叹着气道“这束脩确实不贵,咱家也出的起。按理说可以准了那去上学。可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你娘有病身体不好,你两个妹妹还小,就咱爷俩可以挣些钱才不至于让一家人饿死。你看,我要是旧伤一发作,哪次不是躺上十天半月的。我一躺下,咱家就没有进项,没进项就只能吃老本,老本本来就薄,哪里够吃。这再要是你去上学了,添一笔花费不说。最主要的事,你一走了,哪个帮我耍猴,这技术也不是说一天两天就会的,你妹妹们也替补不上啊! 许是说了这么大一段话,很是费了些神,他有些气喘。林娘子忙给他轻轻的拍着背顺气。 第16章 想改命运 林肇庆的心沉了下去,可还是试探着说“那我只下雨天去成不。“林树还要说话,林娘子慢慢的道“老大,你先出去吧,让你爹先歇一歇。我来跟他说。“边说边朝儿子使眼色。 林肇庆听话的出了来,站在院里,打量着这个家。院子即小且破,当初为了省钱,才租赁的这里。正房是小小的两间屋子,住着爹娘和两个妹妹。左右各一间屋子,一间做了灶间,一间是自己住的,要是到冬天或者下雨的时候,还要住进猴儿们。这样的日子让他害怕。不是怕上街卖艺,是怕自己以后都要过和猴子在一起的生活。这实在是太让人绝望的。他知道,家里穷,没能力供自己读书。以前也就算了,可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么好的机会,自己要是错过了,就没有了。那以后自己可能就真的要过一辈子这样的日子,带着猴子和家小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他实在很不甘心。 一想到这些,林肇庆的手不由自主的捏成了拳头。 本来他也没有这样迫切想改变自己命运的想法。那是去年夏天在咸阳城里的时候,一天下雨,没法上街卖艺。下雨天,他总是很高兴,一高兴,他就跑的有点远,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但见高墙巍峨看起来就气势不凡。他虽年纪小,可也是自小跑江湖的,知道这里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更何况是自己一个跑江湖卖艺的把式。他看了几眼,也看看不到什么,正准备扭头转身走人,哪知道,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的怀里。他抬头,看见一个满脸花白胡子的老头,老头不仅没生气,还笑眯眯的扶了他一把,关心道“撞疼了没有?“ 他赶忙摇头,这算不得什么,于他而言,这都不算个事。他还担心自己把老头撞坏了,毕竟,他看看起来很老了。回过神来,他也忙问“老人家可有事?“见白胡子老头笑眯眯的摇头,他就想拔腿走了。老头一把抓住他“急个什么,等雨停了再走不迟。“说完,也不等他同意,拉着他就进了那高墙。 到了一间屋子,早有人接了出来,口里还道“先生回来了。“见俩人淋的跟个落汤鸡一样,自有人去取了衣物来让换上。他本不想换上,这点雨算不得什么,再一个,这衣服虽然只是半旧的,可他还是不太舍得穿上。可白胡子老头笑眯眯慈祥的说“换上吧,一会伤风了可了不得。怎么,还要我个老头子来给你换?“那自然是不能的,他也就从善如流的换了,嗯,穿上干衣服果然要舒服很多。等他们出来,也早有人端上冒着热气的姜汤。 白胡子老头边喝姜汤边笑着问他叫个甚,家是哪里的,怎么来了这地方。他自然是一一答应了。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白胡子老头问。他摇头,这让他上哪里知道去,总共来咸阳城也没几个月,有时间也是在街上耍猴了。 白胡子老头就笑道有些高深莫测了,把头凑了过来,低声道“这是一个可以改变人命运的地方!“见他发愣,老头继续说“读书,做官做宰。这里就是那读书的学塾,哪怕你做不了官,也可以让你脱离那靠耍把式过活日子。“ 这话犹如雷一声响雷,直接炸开在他耳边,让他脑袋轰隆隆的响个不停,心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雨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就记得迷迷糊糊的回了家。那晚,身体壮的像个牛犊子一样,很少生病的他,却病了。整个人跟着了火一样,他耳边、脑子里全是白胡子老头说的那句话。还是一起住的猴儿们发现了他的异样,吱哇乱叫的把住在隔壁的爹娘引了过来,他这才不至于烧一夜。病好后,他就总是和爹娘提说要去学塾的话,爹的说辞总是家穷没法子。有一次,他还听见爹娘俩人谈话,阿娘说是不是上次生病把脑子烧坏了,要是这样的话可怎生是好。他也觉得自己脑子是出了问题,要不怎么一心只想着改变命运呢! 想到这里,林肇庆返回了爹娘的屋子,跪在地上,先磕了头,神情郑重的道“阿爹,阿娘,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更加害怕以后一直过这样漂泊的生活,所以,我想上学。我也知道,不一定能改变什么,可至少这是个机会。还有,以后怕是再难碰见这样便宜的学塾了。 季燕来回家的时候,见若水在院子里给吴生林上药,神情专注细心与耐心并存。吴生林满面通红俩眼不眨的的瞧着她,眼睛里都是情愫。 “大武呢?“季燕来边走上前边问道。若水头也没抬“这个点自然是在做饭了,不然咱们吃啥“ 他自然知道大武在做饭。若水手没停,继续问“匾额什么时候好,大家听了束脩数目后反应怎么样?“ 季燕来就立在旁边看了眼吴生林,还好,见有人来了,吴生林的眼睛也不在一直瞧着若水了,偶尔瞧瞧他。季燕来笑“匾额后日就得了,大家听了自然是很高兴,估摸着明天就会有人来问了。“铺子里今天热闹的很,当然以前也很热闹。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这一整天,都是来问束脩的人。小媳妇们是来给儿子问的,大姑娘来给自家兄弟问的。总之,这一天,忙的没半分空闲,连喝水都要忙里偷闲才成。 “不用明天,今天就有好几个人来问了。等会,定制的案几小凳就该送过来了,咱们连夜给摆好,这样明天来人一看,别人心底就更加踏实了点。“说着,药也涂好了,若水起身弯腰给吴生林系衣裳,从季燕来站的这个角度看,感觉若水整个人都快要趴在吴生林身上了。吴生林的脸又开始红了起来。 季燕来抬头望了回天,心里感叹道:唉!她这哪里是在给吴生林治病疗伤,分明就是在给他下毒,还是最厉害的那种,相思毒。 “好了,你小心些,不要蹭的衣裳上,要不,阿丽该念叨了,她不喜欢洗衣服的。“若水笑道。 “姑娘,有什么事你尽可以吩咐给我做“吴生林生意沙哑低沉,这是他来这里说的第一句话。 若水在收拾药瓶,闻言充他笑道“你现在就好好的养伤就成,不用操心别的“ “我这伤没事,脑子清醒手也还可以用。我看,学塾要开起来了,这银钱上的事就需要有个章法了,如果姑娘放心我,我可以来做这个账房。“吴生林诚恳的道。 “我本来也是让你来做这个事的。那天我还在想着,这学塾里的财务账目总要有个得力的人,这不,就让我遇到了你。你看,这真是天遂人愿的很。你先养好伤,咱也不急于这一时。“若水笑盈盈的道。 吴生林坚持道“我没事,习惯了。再说,天天这样养着,没个事做,难受的很。“ 这是个实在话,天天干躺着,也无趣的很。若水微微侧着头想了下,点头道“那好,我现在就把这事交你。先说好了,要是不舒服了,就休息。“ 吴生林自然点头同意。若水见状就转身回屋去了。 燕来本来也想走的,可拍门声却在这时候响起。他就顺势去开门了。是木匠铺子里的人送案几和筵席来了。掌柜的姓陈,他也认识,两家店铺是在同一条街上的。自从去定了案几知道要干什么用后,这陈掌柜的就对他格外的热络。 陈掌柜的未说先笑“哎呀,季掌柜的,是你啊!有劳了,有劳了。“ 季燕来还能怎么办。自然也微笑点头让他们进了来。陈掌柜的带了不少人,大家都忙而不乱的听季燕来指挥摆放着案几,这动静自然把除了在灶间的大武和找账本的若水都吸引力过来。大武是没法分身,锅里还炒着菜呢。若水对季燕来办事放心,也就不急着去看。 沈家兄妹很高兴,南英都有些跳脱的穿行在摆好的案几间。阿丽脸上也放着光,李糖也一脸好奇的看着,躺在榻上的吴生林眼里心里都有些湿润了。 “轻点,轻点,别磕了碰着“陈掌柜很忙碌。在这忙碌中还分神四处张望着,像是要找什么人。对上季燕来巡视的目光,陈掌柜的笑道一团和气“季掌柜,怎么没见你家主人?“ “有事?“季燕来就有些淡淡的回。 陈掌柜的忙道“就是想请你家主人看看我家这孩子是不是个读书的料。“说完,朝干活的人群喊了一嗓子“二栓,你来一下。“随着他这一声喊,人群中走出个十来岁白白净净的男孩。 “这是我家二小子,本来呢打算让他也跟着我学木匠的,这不听说这里办学塾,束脩也不贵,所以想着要不送来上学试试。“陈掌柜极力推销自家儿子。陈二栓有些腼腆的冲季燕来笑。 这自己可看不出来,人家是不是读书的料。季燕来扭头看了看小拱门那里,正好若水拿着个小包袱过来了。他便随手一指“呐,你要找的人来了。“ 第17章 读书的料 这不需要季燕来说,陈掌柜那双眼观八方的双眼,也早已经看见了若水。连忙一阵风似的跑了上前,嘴里也没闲着,热情似火的说“谷先生你可算出来了,来来来,二栓,见过谷先生“被召唤的二栓也赶紧小跑上前。 季燕来看着陈掌柜父子的脚速,心里有阵恍惚,觉得自己的轻功和他们相比,那简直就是不够看的。 若水笑眯眯看着眼前热情点陈掌柜和稍显腼腆的男孩“来了“ 陈掌柜边点头边拉了拉身边的儿子“谷先生,你给看看,我这二小子是不是个读书的料“ 若水瞧着眼睛里满是希翼的陈掌柜“只要肯读,用心读,就是个好苗子。“这实在是一个官话套话,可也是大大的实在话。阿娘说,只要把基础打牢了,就可以有一个好的结果。就怕那个自以为聪明的半吊子,到头来啥也没学到不说,还学了一身眼高手低好吃懒做的毛病。再一个不要对这件事情有太高的期望值,期望太高往往失望也高。 “他是个能吃苦的孩子,从小干什么事都舍的花时间。要不是家里有他大哥接班,我其实最钟意他来接我的手艺。“陈掌柜连连表态。 若水把手上的包袱放到吴生林的榻上,这么提着说话有些手酸。吴生林伸手把包袱朝自己挪了挪。听见陈掌柜的话,笑眯眯的跟二栓说话“你叫二栓是吧,今年几岁了。想来读书吗?“ 二栓生性文静,见这个漂亮的姐姐和自己说话,心里虽然喜欢可奈何腼腆的很。这会连头都低下去了,那耳朵根都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这还了得,把陈掌柜气的立马扬气自己蒲扇般的大手朝二栓的小脑袋就拍了过去。二栓被他爹打的一个趔趄,要不是若水及时伸手拉住,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若水还没来的及阻拦,巴掌就下来了。吴生林急忙道“小心“身子也跟着动起来,准备伸手去拉若水。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若水牢牢的拉住二栓站在那。 陈掌柜见状,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忙问“谷先生,没事吧?“ 若水也没去管他,只柔声问二栓“头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二栓摇头。若水这才对陈掌柜道“陈掌柜,不是我说你,你这下手也太重了些,他还是个孩子,哪里经的起你这样的摔打。“ 陈掌柜甩了甩手,讪笑道“嘿嘿、、、、习惯了,习惯了。我看他这样我着急啊。“ 若水摸了摸那孩子头,正色道“着急也不能打孩子,还有,这习惯不好,我劝你以后改了吧!“ 陈掌柜笑着点头“一定一定“ 一直注意这边动静大季燕来此刻心里又多了一个想法,这陈掌柜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没想到,他不仅脚速快,这手速也不差的。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若水被连累着带倒在地,这些日子来,他也看清了点事。若水虽然不会武功,可不耽误人家知道点招式。最关键的就是,她自保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就说上次在城外,遇到俩拨人拿她练手,她也能毫发无损。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个叫勾越的护的好。直到最近,若水开始每天长跑,他这才觉察到些异样。别的不说,就她每天跑的这么长的路程回来,还跟没事人一样,这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这应该是坚持了很长时间才练出来的结果。 工头来回话说案几安装好了。陈掌柜的就招呼人收拾东西回去了。若水让大家等等,让阿丽去灶间拿准备好的饼来分给大家,嘴里一叠声道着:“辛苦大家了。“ 众人本就对学塾里的先生很尊敬,这会子见若水待人谦和有礼,那心里自然对这家学塾感到很亲切,又多了几分好感。这当中有个叫徐安的,他心思活络,留了个心眼,想着以后能不能来谋个事做,自己虽然没本事做那教书育人的先生,可总可以干的别的什么,在学塾里做事,不比在外卖死力气强。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若水这一大家子人,吃过了晚饭,除了躺着养伤动弹不了的吴生林外全都上阵了。擦拭案几打扫卫生,只为了明天可以给来询问的人们一个好的印象。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吃过了朝饭,李糖赶着车,俩人出门了。在邹家弄堂口玩耍的还是上次的那几个小童,看见他们的马车,都笑道“是找邹士子的“若水笑着打招呼“是呀,是呀,小公子们的记性真不错!“被人夸奖,小童们自然笑道很开心,其中有那胆大的道“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你这车实在是太寒酸了些。“小童们发出一阵哄笑。 若水也跟着笑,这些小人精。确实太寒酸了些,连个门帘都欠奉。 她向来是也不太在意这些事情。昨天,季燕来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些布料,说是用来做车上的门帘和窗帘的。她听了,顿时愁眉苦脸,不是不会,而是太会了。别说这小小的帘子了,就是那量体裁衣的活,她也信手拈来。可这些事情从来不是她愿意学的啊!她宁愿学那摔得鼻青脸肿的武功,也不想学这。可阿娘说,既然免了你学武的辛苦,就是说破大天去,这针线上的事情是不能免的,你就认命乖乖的学了。她欲哭无泪,这个事情是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连找姨娘们求救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姨娘们巴不得她学呢,要不,她们的那些精湛的技艺就没有用武之地了。都喜滋滋的和她说:“可算找到传人了。“一个个排着队轮流手把手一对一的教她。若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还是怪她年纪小,没看明白事。后来,她问阿姐,怎么没学女工,阿姐回答的豪气干云:“学那劳什子做什么。再说,我学了武功,阿娘很高兴,自然是不会太为难我的。“ 这些都是若水的伤心往事,不提便罢,一提起,她就想起被针线和布匹支配的恐怖日子。若是要问,难道学这个一点开心的事情也没有吗?那倒也不是,就是当她把做好的衣裳送给阿爹时,阿爹很高兴,连连说:我家若水长大了,知道心疼阿爹了。看着阿爹高兴的样子,那一刻她也觉得高兴。要说阿爹最希望得到谁做的衣裳,那自然非阿娘做的莫属。可阿娘只有说别人的功夫,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她拿起针线。阿娘自己也是十分的不喜欢女工,却来难为她学这些,实在是太可气。但谁叫她是阿娘呢,自己也只有生气的份了。现在,自已已经出宫脱离了阿娘的视线,再也没有能难为自己的人了,她当然很直接顺手的就把这个做帘子的活,推给了阿丽。这不,阿丽一早就开始忙活起来,看那架势,技术应该不错。等晚上的时候,就可以挂上车了。 想着这些伤心事,车子也到了邹养浩家门口。李糖跳下车拍门去了。 其实,自用过朝饭后,邹娘子就时不时的侧耳去听门上的动静,自然也无心手里做着的针线活。跟在一旁学女工的邹琦发现了她阿娘的异样,奇异的问道“阿娘是在等什么人吗?“ 邹娘子笑着点头,摸了摸女儿的小脸,笑道“琦儿真灵醒,阿娘就是在等人。“ 邹琦正要问等谁,一阵拍门声传来,只见阿娘立马去开门。这让她心中纳罕,来的究竟是谁,让阿娘如此重视?这里主客落座、喝茶、叙了些闲话。若水看这么半天也没见邹养浩出来忙问“人呢“邹娘子一个劲的劝茶,知道再不回答说不过去了,笑盈盈道“夫君一早就去后山了,说是去放空一下心灵这样才好以一个全新的自己来迎接接下来的日子。“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很发虚。夫君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最好面子的一个人,只不过是想摆个谱,好让人都尊敬他去。 若水懂了,这人不仅清高,还自傲。这没什么,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哪怕让自己等个三五天的也不是不可以。这都是自小看阿兄做惯了的事情,阿兄都能心平气和的做了。自己又有何不可。遂笑眯眯的道“这主意还真不错,赶明儿我也去试试。“ 在若水续了第六回茶的时候,邹养浩终于回来了。看他那样子,悠闲惬意的很,想来必定是洗涤好来旧心灵。若水笑盈盈的问好,邹养浩拱手施礼,口称“见过谷先生。“这是同意了的意思,邹娘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双方有说了些闲话,约定九日后就去学塾。若水留下一个金的薪资便告辞回去了。送了若水回来,邹娘子便忙碌开了,准备要用的东西。邹养浩见她如此,道“慌什么,这不是还要几天才能成行。“邹娘子手没停道“你别管了,我自有主张。“ 邹琦跟在身后问道“阿娘,阿爹以后不在家住了么?“ 邹娘子笑答“是呀,刚才不是说,因着家里离学塾院,每天来回不方便不说,还把人累着了。学塾里安排了住宿的地方。阿娘要给阿爹收拾衣物行李。“ 邹琦道“那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阿爹了?“语气很有些失落。 邹娘子安慰道“怎么见不到了,没听刚才谷先生说,十天休假一次么。“邹琦这才好受了点,她刚才只顾着想以见不到阿爹了,没注意听后面的对话。 第18章 解疑助困 若水老远就瞧见自家门口围好多人,个个脸上都露出满意的微笑。还只到门口,南英就喊“谷姐姐回来了“。这里众人让开了一条路,若水跳下车来,还没来的急问什么情况,南英就给众人介绍开了“这学塾就是谷姐姐办的!“那语气别提有多骄傲了。众人这终于见到正主了,都围了过来,忙着把心里的疑惑都问将出来,这热情似火的,也不管若水才下车。若水忙把人请了进去,安排在教室里,集中回答大家都问题。大家坐在这高阔亮堂堂的教室里,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而且都还很新奇,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进学塾。以前最多就是从学塾边路过,或者去学塾送东西,那也是东西送到了,人也就跟着出来了。哪里像今天这样,不仅进来了,还被先生恭敬的请坐在学子们位置上。这是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事情。 大家都问题虽然多,可总结起来就几个。一个是这束脩是不是真的只要两吊钱。二个是这束脩这么少,请来的先生是不是不太好。三个是这束脩以后还会不会涨。 若水一一给大家回复道“这束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涨,就算是涨也不会涨太多,都在大家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肯定是不能跟大家保证说不涨,若万一以后要是涨了,这不成了欺骗大家了,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都点头说是。这话他们信,要是若水一口咬定说不涨价,他们反而不是很相信的。大家基本上都是街道上生意人,涨不涨价这个事情,还真没个准数,这就和那庄稼一样,完全靠天吃饭的。 “关于先生的问题,我请了三个先生,一个是城西的邹士子,一个是城北的屈士子,城南的郑士子“若水笑道。 底下有人道“这城北的屈士子,可是个有名的西席,即是有他坐镇,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若水瞧见底下有好几个人点头。看来,这屈士子在大家都心目中还是有很深的印象的,而且还是好印象。 又有人道“我可是早就听说城南有个少年英才的郑士子,虽然家贫,可在念书这件事情上,那志气却是很高的,小小年纪就成了士子。关键是还极为孝顺寡母。“大家听了都感叹着,从言辞里不难听出,都希望自家孩子在念书这件事上也有这么高的志气。现在有了个这样的先生为榜样,不怕孩子们不学好,心里乐意的很。回去就好好的跟自家孩子们说说这位郑学子。 若水听了心里感叹:榜样的力量真是无穷的啊! “这邹士子可是咱们会稽城里有名的人物,也是个少年英才了不得的人物,本也是那为官做宰的,哪知道家道中落父母双双辞世,他这才没了心气去博那功名,只想守着家业好好过活。“又一个声音响起来。大家也点头称是道:当年邹家也是有名的大户,唉,可惜了邹士子这么个念书的料了。 看着大家心满意足的离开,若水也很高兴。大家的疑虑打消了,自然就更放心把孩童们送过来。她正准备喝口水润润嗓子,就看见大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走来走去,看样子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若水心沉了一下,看来,他家里人没同意。 跟着林肇庆拐了好几个弯,终于是到他家了,是在弄堂的最顶端,一个小小的院落。林家人是怎么也没想到若水会来他们家,他的两个妹妹睁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阿娘急忙端茶倒水,猴儿么么也吱哇乱叫起来,他阿爹在屋子里喊“怎么了?“。 别说是他们,就连刚才林肇庆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当时,若水走了出去叫住他问''是不是遇到为难的事了“林肇庆木木的点头。过了一晚上,他爹还是没点头同意他来上学。若水明白了,声音干脆的道:“走,带我去你家。“林肇庆更木了,半天才“啊?“了一声。若水也不等他反应,抬脚开路了,她好像记得林家就在前面三个路口转弯朝右走。林肇庆明白过来,忙在前面带路,心里存了侥幸:或许先生去了,阿爹就同意了呢! 若水接了茶说明了来意。林树夫妻两个脸上都有为难之色。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这束脩实在不贵,你们也拿的出来,只是怕肇庆上学去了家里没个挣钱的劳力。你考虑的也是实情,跟饿肚子比起来,上学这个事情就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了。“若水笑吟吟的道。 林树听见这话,忙附和道“还是先生明事理,我怎么讲也说不通他这个犟货,非要缠着说去念什么学。一家人都没饭吃了,还念那没用的做什么。它即不当了吃也不当喝的,还白白耽误挣钱的时间。“ 林肇庆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先生这是什么意思。看若水道脸色就有些刷白了。 若水点头,喝了口手里的水,是白开水,她喜欢。笑道“这白开水是我喜欢喝的,可大多数人更喜欢茶水,说茶水比白开水更香更有味道,这也是实话。每样东西都有人喜欢,咱们管不了,也不好管。不能因为别人和自己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就说别人不对吧!“ 林树点头。 “肇庆喜欢上学读书,这是好事,是对的事情。咱们再说回到饿肚子这个问题上,是,现在不让肇庆上学,咱一家人饿不死。可也仅仅是饿不死了,要想吃的好有余财那是万万不能的。更谈不上给子孙后辈留下余财或者庇佑了。那么问题来了,要想吃的好穿的好,该怎么办呢!一家人努力挣钱,日子久了也有可能实现这个目标。可下一代呢,难道他们也要和祖先一样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命?要想解决这个两个问题,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念书,考功名。这才是改变一家人命运的最好最有效的法子。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若水慢悠悠的道。 林树不说话了,林娘子一直沉默。 她知道,要是给林树说什么读书修身养性知理明事这些大道理,人肯定听不进去,还会觉得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原因无他,你肚子里有食,人家没有。所以,得从他最关心的问题入手,他最关心的问题是什么,自然是吃饭这个事情,你把吃饭问题和念书这个事情联系起来,他就好接受能理解了。也不能说人家不清楚其中的关节,只是有时候,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没法子考虑那么长远的事情,得先顾好眼前。 林肇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阿爹,我一定好好念书,改变一家人的命运的!“表情坚决,声音低沉。 “阿爹,就让大哥念书去吧,耍猴的技艺我也学的差不多了,以后,就带我出去吧!“清脆的声音传来,门外站着的是林家两个姑娘。说话的是七岁的大姑娘。这姑娘瞧着瘦瘦弱弱的,可说话的神情很坚决。 这是若水没预料到的事情,不过也好,看林树的模样似乎有些松动。 火候差不多了,若水决定再添一把柴,笑道“我那里也缺人,要不让肇庆他娘去学塾帮着做些洒扫的活,管两顿饭,一个月三十吊钱。你们看怎么样。“既然人担心吃饭问题,那自己就提供个吃饭的活计出来。这样他们应该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一家人又惊又喜。喜的事竟然有这好事落到自己头上了,惊的是怕自己听错了。 若水补充道“知道林娘子身体不好,这洒扫的活计也不会太重,就是给学生们打扫打扫教室。还有,我那里也收女童。我看到时候就带上肇庆小妹妹一起去吧,不收束脩。“说着对那大约五岁左右的小姑娘微笑着点头。 听到这里,一家人这才知道没有听错。林树赶忙的对妻儿说“都杵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先生磕头。“边说边推林娘子。看那意思,他自己也要挣扎着爬将起来磕头。 林娘子反应过来,忙急急的跪了下来。若水早起身拉起她来“不用这样,我尽自己所能,这以后怎么样,还要靠你们自己。肇庆,你记住了没有。“ 林肇庆重重的点头。 若水顺势打量着躺在床榻上的林树“听肇庆说,你这是旧伤。看你这样子,想来是伤在腰上了。“ 林树点头,脸色痛苦的道“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因为下暴雨,猴儿们没拴好,全跑了。重新买肯定是买不起的,没法子,我就只好自己去林子里抓了。哪知道,祸不单行,一个没注意,从树上跌了下来,当时以为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痛。可哪知道,只睡了一晚,第二天就直不起腰也下不来床,疼的都要了人半条命去。忍了些时间,实在熬不住了,这才找了个游方郎中开了方子抓了药吃。可吃了也没见好,自这以后,这伤一年都要犯几回病。这不,都躺床上好几天了。吃的药也管不了什么事,聊胜于无吧“ 若水点头,他这病当时没及时医治,也没好好的保养,这才给落下了病根了。要是二哥在就好了,可以给看看,说不定有法子去了这病根。她想了想,道“方子还在吧“ 林肇庆忙把方子背了出来。本来以前是写在竹简上的,他为了省事,让药铺的伙计教了自己这些字怎么认,并记了下来。 若水细细地听了,知道这是再寻常不过的治疗跌打损伤的方子,这游方郎中的医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她实在于岐黄之术只知道些皮毛,也只是知道些治法和护理手段,在药物配伍方面却不在行。她细细地想了下,决定还是加个方子,这样痛着也不是个事。 林家人一直看着她,见她问药方,又在那里思索,想着,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别的治法。 “这样,肇庆,你等会跟我回去,我那里有止痛的药。痛的厉害时候,就吃一颗。配着原来的方子一起吃,可能也起不了什么别的大作用,可是却能让人减轻些皮肉筋骨上的疼痛。“若水道。 林家众人这会只差把她当仙人看待了。这半天的功夫,就解决了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大事。这要不是仙人,那还能是什么。 第19章 来女童了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大武见她回来了,一头就扎进灶间去了。 若水把拿出药来,瞧了瞧,本来打算留下一半以备不时之需,可左看右看也没找到合适的容器来装,心里想到“罢了,下次有时间自己在配些。“把药给了林肇庆叮嘱他道“这药也不能多吃,实在疼的挺不住的时候,就吃上一丸。“又让南英去灶间拿了几只肉饼来,用干荷叶包好,递给他“估计你也没吃,家里人还等着你,就不虚留你吃饭了,先将就着垫巴一口。“这次林肇庆有些犹豫,没接。若水笑眯眯的拉过他的手,把东西放到他手上“我也不是别人,是你先生,先生给的东西,岂有不受之礼。“林肇庆这才接了,弯腰致礼“谢过先生。“ 送林肇庆出门,一回头,就看见吴生林捧着竹简正看着自己呢。她笑“这账目是不是有问题?“吴生林回过神来,摇头“姑娘做的账目清清楚楚,再是明白不过了。“ “那我怎么瞧着你眼睛里有疑问呢?''若水问。听了这话的吴生林心里也苦恼,自己眼神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不能说。 若水突然就开悟了,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了悟道“哎呀,忘了给你留几丸下来。我见你这几天也没喊疼,就把这茬给忘了,你等着,我去追些回来。“说着,就要转身出门去了。 吴生林赶忙喊住她“我不疼。不用去了。“ “怎么会不疼,你也太能忍了些,一声也不啃。“若水没听他的,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跨出门了。吴生林想得是:这都下午了,她晌午饭还没吃呢。这点痛,对自己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早就习惯了。再说了,就算喊疼,以前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幸好林肇庆没走远,若水加快速度跑了过去,没一会,就追上了,说明原委。林肇庆忙把瓶子递过来,若水倒出来几丸。刚进门,就看见南英站在门槛,忙让她去拿片干净的干荷叶来,包好。递给吴生林,笑道“你要是疼的受不了点时候就吃一丸。“ 吴生林接过,紧紧的握住手里。正好这时候,阿丽来说吃饭了。若水边走边到“这半天,可把我饿坏了。“ 南英歪着头,仔细的瞧着吴生林,疑惑的问“吴大哥,你也饿了么。咱不是才吃过饭没多久?“ 吴生林把眼神从若水道背影上拉了回来,道“什么?“ “我要是饿极了话,俩手就会发抖。我看你手在抖,想着,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饿了。“ 吴生林摇头,低声道“不是。“ 南英听了放心的道“不是就好,我还担心你难受呢。那我过去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说着,就走了。 吴生林看着自己捏着药丸的手,手为什么会抖呢?只不过是他捏的太用力了。 吃过饭,正准备歇歇,刚坐下,就听见拍门声。李糖来报说“有大人带着小孩过来了。“得,这还有什么说的,只好起来了。 这次来的是个熟人,是没搬家前曾住过的那家客栈的老板。他带着一男一女俩个孩子。显然,那老板也认出来若水。惊疑的道“这位先生,我怎么见你有些眼熟呢?“ “朱掌柜好记性,我曾在贵店叨扰了几日。“若水笑盈盈的答到。她清楚的记得掌柜的姓朱,朱掌柜年近不惑,业大家也大。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俩个年纪六七岁的孩子应该是三夫人生的。大夫人生的是俩个儿子,业已成年,都在客栈里帮忙。没怎么见过二夫人生的孩子,听说是俩个女儿。这三夫人现今也在客栈帮忙,那是个八面玲珑的美人。这俩孩子,也跟在她身边。 朱老板笑容满面的道“果然是贵人,要不我怎么能记得住。一天进我客栈的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如若不是贵人,那我可记不住。“果然是做生意的人,这恭维的话那是张口就来。 若水请人去课堂坐着说话。朱老板不仅嘴上利索,而且还是个眼观八方的人物,一进来,就瞧见了大家口中的亮堂堂明晃晃崭新崭新的课堂,果然让人一见就满心欢喜。宾主落座,阿丽奉了茶和点心来。朱掌柜喝了口茶,笑道“不瞒先生,我这次来,是想让先生看看我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个读书的料。“ 若心心道:大家都喜欢问这个问题,想来都是对读书抱有很大期待的。可这也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事情。她便把昨天对陈掌柜说的话再说了一遍:“只要肯读,用心读,就是好苗子。“ 朱掌柜大概就是想要个人给他下定心丸,听见这话,忙把俩孩子招呼过来:“这是我家三小子,大名叫个朱亮,今年七岁。这是我那三丫头,因排行第三,在家就唤三妹,六岁了。以后还烦请先生多费心。“又忙示意一双儿女给若水行礼问好。 这两孩子自小就是在客栈里长大的,那见的人海了去的,从来也不知道腼腆认生是个什么东西,尤其是朱亮,那可是个皮猴加话唠,若水可是亲见过的。他能逮着一个客人聊半天,除了常见的''你从哪里来,来这里做什么,将来要到哪里去''这样基本话题。他还有好多好多问不完的问题。小小的孩童,什么都要问,什么都要知道答案。可,现今见了若水这个先生却都有了些拘谨,规规矩矩的对若水行礼问安。若水猜想,定是来的时候,被娘老子仔仔细细的叮嘱过了。 若水对朱掌柜有了些好感,不为别的,就为他能把女儿送来学塾念书这事,他是第一个且主动送的人。看来,这束脩定的低,还是很正确的事情。笑道:“朱掌柜放心,那是自然的事情。朱掌柜真是有识之士,能送小姐来念书,若水佩服。“ 听见这话,朱掌柜笑的有些不自然了,早已经油盐不进的面皮难得的红了一红,嘿嘿笑了几声才道:“让先生见笑啦,先生夸赞实在是愧不敢当,不敢当。本来我也只想着让三小子来念书的,女娃娃嘛,在家帮忙做些手边上的轻省活,等到了年纪贴付嫁妆泼出去就成了。可他们娘非念叨着说''既然新办的学塾说也收女童,那何不把三妹也送了去,省的见天的在家招猫逗狗的没个正形。''又说什么''要是不收女童我也就不烦你了,束脩贵也不张这个口了。可现在人家收,束脩实在是便宜,就一并送了去,顺手的事。''我被烦不过,索性就一起送了来。“ 这就对上号了,这才是若水印象里那个守财石一样的朱掌柜。还以为他转性了,看来还是枕边风强大呀。硬是把个石头给吹出一条缝来,朱三夫人果然是个女中丈夫。若水笑着赞叹:“三夫人好见识。“ 朱掌柜忙摆了摆手,笑道:“先生可莫要夸她了,她现在本就觉得自己不错,你这再一夸,她还不得上天。到时候难过的就是我了。先生还是绕了我罢。“ 若水哑然失笑,想不到这朱掌柜还很幽默,俏皮话说的很顺嘴。由此可见,朱三夫人在朱家是可以当半个家的。 送走了父子三人,若水搬了把竹凳坐到吴生林边上,一边休息,一边和他讨论一下这账目的问题。吴生林见若水坐在自己面前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合适。后来听见她和自己谈账目的问题,这才放松了些。 若水手托着腮,话说的有气无力:“阿吴,给你交个实底吧,我现在身边只剩下十金了,也不知道这些钱能用到什么时候?“ 吴生林瞧着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的人,此刻却一脸的愁容。他心里揪了起了,他喜欢看若水笑,一笑两眼弯弯脸上还有俩个可爱的梨窝,这让本来就清丽的脸上就更加生动起来。吴生林缓声说道:“没事,有我呢,保证不多花一分冤枉钱。“这一点他是完全有能力做到的。 若水看着他笑盈盈的道:“你的能力我知道,我很放心把账目交由你来管。“ 吴生林还没欢喜上一会,就听见若水继续说:“我今天去林肇庆家,见他家实在是困难,就想着让他阿娘来咱学塾做份洒扫的活计,这样他家也好多一份出息,生活就会好过些。“ 这话让吴生林有了丝不妙的感觉,若水能花一金买自己,就说明她是个见不得人受苦的人,能帮的她一定会帮。再者她是个把金钱看的不太重的人。虽然听说平日里买东西从来都是货比三家毫无压力的和人砍价,可从她给这几个人月钱和平日的伙食花费来看,就知道她其实在金钱这方面,不是真的太看重。他们这些人都是若水买来的,按理说是没有月钱的,管吃管住管埋就不错了。遇到好心的主人,也会给一些,可那就是个意思。若水倒好,给的月钱很不少,每人五十吊钱。 一个不把钱看道不重的人,在见到别人有困难的时候一定会帮忙的,而且是很大方的帮忙。吴生林小心问:“月钱说定吗?“ “自然是说了的“若水道。 “多少?“吴生林知道这肯定超出了市价了。 若水歪着头道:“本来是想给五十吊钱的,可话到嘴边的时候,想到了,只她一个人应该忙不过来,还得再添人,所以就改成每月三十吊了。“ 吴生林倒吸了口凉气,三十吊,足足超出市价的一倍了。这个时候,人力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随便买个物件都可能比人力贵。心想着;果然不出料。 “我看这样一来没人在家,也让林肇庆小妹妹来咱学塾上学了。“若水补充道。 吴生林现在也已经平静了下来,其实自己早该想到的。能花一金买人的主,这手指缝肯定松。看来以后在自已工作道路上,防止乱花钱的首要对象就是她了。想到这些,他肯定的说:“姑娘肯定没收人束脩。“ 若水听见这话,笑道:“你怎么知道。“ 吴生林看着她笑盈盈的脸上露出来的俩个梨窝,闭了闭眼,轻声道:“猜的。“ 第20章 再花重金 若水笑道更加见牙不见眼:“还是阿吴了解我。“ 吴生林听见这话心突突的跳,脸上有不自觉的红了。 大门在这个时候开了,季燕来一眼就看见俩人这形状。此刻吴生林半躺在竹榻上看着一脸笑盈盈的若水。若水因坐的比吴生林矮,这场景有些引人遐想,像是两个有情人在互诉衷肠。如果不是知道俩人的关系,季燕来肯定也得这样想。他眼睛眯了眯,看来吴生林一眼,心里想着:还是阿吴了解我,看来吴生林这小子不仅有情思也有颗玲玲心。 “东家,我们回来了。“沈南行说话了。 若水扭过头,笑道:“小沈回来了,今天生意还好吗?“吴生林总算是松了口气,要不是沈南行说话,转移了若水的注意力,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师傅说还行,接了三把菜刀,两把锄头,一把铁犁,两幅马掌的活。“沈南行回答的很响亮。 若水听了喜的直鼓掌“不错,不错继续努力。咱争取做这会稽城里铁匠行业里的第一把交椅。“ 沈南行听了壮志满满“师傅一定会做到的。“ 被自家小徒弟点名的季燕来,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徒弟的脑袋,笑道“知道要做到第一意味着什么吗?“ 小徒弟自然是不懂就问的道:“意味着什么?“ 季燕来边走边道:“以为着你要付出比现在更多的精力来花在这件事情上,意味着你要做到那个份上得是十几二十几年的后的事情。那么远的事情,想它做什么,做好眼前手边的每一件活计,基础打牢了,才有可能成为那个第一。“ 沈南行诚恳的点头道“师傅教训的是,徒儿明白了。“ 季燕来:“明白了就好,还不看南英去。“沈南行笑着答应去了。 季燕来走到若水身边停了下来,边把手上提的个小包袱递过去边道:“这是铺子那片想要上学塾孩子的名册。“ 若水欢喜的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下来,足足有二十五人呢! “要不怎么说,秀色可餐呢!看,这就是凭证。我猜这些找你报名的家长定都是你的青睐者。“若水笑道。 季燕来也没回答是或不是,就是咳嗽了一声而已。这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是了,他也没办法,说了让人来学塾自己报名,可人说了:就这也一样,我们相信你。这他还能怎么说,就给记了一下,也就费个功夫写几个字的事。 若水把名册递给吴生林,笑道:“你拿好了,这以后可是对账的底单了。“ 吴生林接过来:“姑娘放心。“ 说到这里,若水想到一事,她边起身边道:“我想到个事情,你等着,我去拿给你。“ 这里俩人目送若水进来拱门,气氛一时静谧了些。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季燕来在若水道位置坐了下来,道“你这伤看着见好,估摸着再开学的时候就可以恢复原貌了。“ “这得多亏姑娘的药好,才能好的这样快。“吴生林答到。 季燕来点头:“这是实在话。她那药确实好!“这是他亲身体验过的事情。那次要不是若水给喂了解毒丹,让他清醒过来,估计他会在昏迷中死去。 俩人有无话了,都沉默着。吴生林虽然才来几天,可也知道这季燕来是跟姑娘最长时间的人,想来,这情分肯定不一样。季燕来想着,这小子还怪有趣的。 沉默也没多长时间,若水手里拿了俩个精巧别致的荷包出来了。一脸绝决的把它们递给吴生林:“这是我手上全部的家当了,一个袋里装的是仅剩下的十金,一个袋里装的是银钱。都给你了,以后这书院里家里的支出用度,就找你了,我也省了好些事。“ 吴生林稳稳的接过,郑重的答:“诺。“ “还有,以后铺子里的出息也交给阿吴。“这话是对季燕来说的。 “诺“季燕来道。 若水一身轻松道:“这下松快了好多,眼不见心不烦。省得我每天看见钱少了,心疼!“ 季燕来嘴角微扬,吴生林看着若水心道:“放心吧!我一定帮姑娘当好这个家。 次日一早,牌匾店的老板就带着人来送匾额了,还很客气的帮着挂起来。若水为了表示谢意,特意嘱咐吴生林多给些赏钱。吴生林虽然觉得给的已经不少了,再给的话委实多了些。可想到挂匾是个大事喜事,给就给吧!就当随喜了。这也是自己管账后第一次办事,姑娘都说话了,自然不能驳了她。 看着挂好的牌匾,若水成就感满满。学塾这就算是成立了,就等几日后开学的日子了。一想到要开学了,若水想着,是不是该送个拜贴去请余锦年余大人来参观参观。可一想到人家可能事多不一定有时间来,就把这念头打消了。再一想毕竟这也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的事情,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只会一声。于是就写了了拜贴,带着李糖出门往衙署去了。 来的时候不巧,刚好是晌午下衙的时间。衙署的侍卫说:大人们都各自歇息去了,下午上了衙再来。那自然是下午再来,还能饿着肚子在这等着不是。四月末的天气还很舒服,阳光明媚微风不燥。等过了端午,天气就渐热,那时候没这样惬意了。若水闲闲的走在街头,享受这美好的闲暇时光。若水看见街角有些异样,虽然说不上人头攒动吧,可也较平常人多。想来,定是有热闹瞧来着。 果然,有热闹。是有人在卖人。是两个浑身散发着臭味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人,一个看不出多大年纪的男子,神情涣散两眼无神的蹲在地上,嘴里只重复一句话:“卖儿葬母“那个站在一旁看身形十二三的姑娘也是一脸麻木的看着来往的行人。 若水瞧着,这姑娘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两双黑黝黝的眼睛却很灵动,而且还时不时的泛着精光。这姑娘有点意思。不肖若水出言想问,自有围观的人告诉她是个什么情况。原来这俩人是父子,因这女娃的祖母过身了,家里拿不出那葬礼的钱财。无法,这才想着把这女娃卖了好换些钱财去办葬礼。 原来是如此的卖儿葬母。这要是没人说,若水还以为是这孩子的自己的母亲没了呢!唉,这叫什么事! “即是卖儿葬母,你为甚不卖你自己,反而要去卖自个女儿,这也不是她母亲没了啊?。“若水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了。若水瞧见那小姑娘眼睛滴溜溜直转。 那两眼无神的男子听了这话眼睛里有了光,恼怒的光:“我是一家之主,怎可为那下贱的奴仆。再说没有我母哪里来的她,我母仙逝前,就想要个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葬礼,她做为孙辈,难道不该尽一份孝心。“ 若水被雷的哑口无言,这是什么逻辑。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男子继续愤愤的说道:“要不是她娘死的早,今儿个就把她娘俩一块卖的。可惜了了,少得份钱财。“ 周围的人听了刚才的话虽然没什么震惊意外,可也纷纷摇头。有人轻声说道:“这话事办的也没什么大错,死者为大嘛!可这话说的实在太露骨了些,吃相就难看了。话说委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有人在点头,有人说:“是呀,是呀,就是这么个理。“还有人说:“要是话说委婉些,要价不那么高,或许早就交易了。“ 若水听了半天,没听见有人说这件事情是不对的,也没人同情这个小姑娘,哪怕只是言语上的同情可怜,好像她生来就是要被卖一样。 若水深吸一口气:“你要多少钱?“ 她这话说完,至少有三个人同时看向她。一个自然是那男子,他眼里发这精光。一个是被卖的小姑娘,她那小小的眼睛里也发着光。另一个是李糖,从看见这个事情开始,他就悬着心,生怕姑娘一时冲动想买人,买人没问题,可要是和上次买吴生林那样花一个金就实在是太贵了些。虽然姑娘想要买人,这件事,他是做不了主当不了家的。可到底还是有些心疼银钱。听见这话,他心想:“完了,又要花大钱了。“ “半金“那男子赶忙报价。 李糖心道:“果然如此。“ 若水这会是倒吸了口凉气,这价格是不是太高了些。一转头,就瞧见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很特别,虽说有希翼再里面,可里面却更多的是奚落。估计是以为若水也就是随口问个价格,然后在无下文的人是一样。她一咬牙说:“行。“ 那男子高兴的就差跳起来:“拿钱来。“说着,手就伸到若水跟前。 若水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荷包,捏了捏。脸露难色,自己忘了把钱交给了吴生林,身上也就随身带了些散碎银子。她用商量的口吻道:“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要不,你等我会?“ 那男子这会眼里也有光,是凶光:“你耍我呢!没钱就不要问,浪费我那么多口水力气,这大晌午的还没吃饭,也别管有钱没钱了,先给些钱吃顿饱饭。“他越说越气,就要来夺若水的荷包。 李糖早就防着那人,可奈何手上还牵着马一时也上不了前。见状,只有干着急的份。 若水哪里能让他抢到荷包,下意识的把手抬高,正准备劝他不要着急。还没来的急说什么,就听见一个温和的男声道:“我这里有。“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循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长相俊俏笑道一脸和气的男子。 若水见了他如见了大救星一般:“余大人。“ 余锦年从自己荷包里拿出半块金子,笑着递给若水:“我这里有。“若水先道了谢:“多谢余大人,这钱算我借你的,等会还你。“余锦年和气的笑:“若水客气了。“ 把这半块金递给那男子:“钱给你,人给我。“ 那男子拿了钱,眼里哪还有别的什么,脸上也焕发了笑容眼里的精光直冒,嘴里不耐烦说着:“拿走拿走!“ 若水把钱给那男子的时候,特特的瞧了小姑娘一眼,只见她脸上也有了丝笑容。 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隐在人群里的季燕来也转身回去了。他心道:看来,若水的十金现在只剩九个半了。他是出来买生铁的,刚买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瞧见李糖拉着马车站在外围,伸长了脖子朝里望,还一脸焦急的神色。他心一沉,莫非是若水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想着就一步并做三步倒朝这边赶,等到了的时候,刚好看见余锦年出言相救。他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余锦年还真是个有钱人,随身带着一包钱财。 等在卖身契上按完手印,那男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没有丝毫的犹豫。小姑娘朝着男子走了点方向看了会,然后跪下磕了个头。等她站起来时候,一脸笑容的道:“还请姑娘赐名。“ 这,若水正准备说:不换了,原来的就可以,我不讲究这些。 小姑娘笑道:“就在刚才,原来的我已经死了,现在是一个全新的我,姑娘就是我的生身父母了。父母当然得为孩子赐名。“她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一直等在旁边的余锦年笑:“好个通透的丫头。“ 见她都这样说了,若水想着就改个名,也代表新生了:“还是留着原来的姓吧,就该叫王新。“ 小姑娘摇头绝觉的道:“本该应了姑娘的,可我实在不想在留着以前的姓了。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没有留一口气吊着的道理。还请准许我随了姑娘的姓。“ 若水笑“是我迷住了。那这样,你就随我姓谷,叫谷欣来。取欣喜开心的意思。“ 小姑娘又跪下磕头,语调轻松的道:“谷欣来见过姑娘。“ 若水让李糖先带着欣来回家,到家交给阿丽就成。然后再带半个金子来衙署。 第21章 好事难做 目送车子走远,余锦年问:“若水还要去哪里?“ “不去哪里,我上午出来就是找你来的,不巧,到衙署的时候,你已经下衙了。这不,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碰见这档子事情。“若水笑道。 “若水找我做甚?“余锦年问道。 “这不,今天学塾挂匾,我想着这是个大事,来给余大人送个拜贴。一来是知会大人一声,二来还请过几天赏个脸去我那里坐坐。“若水笑着。 余锦年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倒不是对她说的这件事,相反,对她来是为了事情也猜了个大概,听了心里也高兴。可她说话怎么如此客气了,还大人长大人短的。上次不是还喊余兄? “若水怎如此客气!“余锦年慢慢笑道。 若水摆了摆手:“大人客气了,还请大人到时候一定赏脸。“ 看样子若水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余锦年也不指望她能体会到自己说的这个客气是什么意思了,直接道:“我说的这个客气,是指若水一口一个大人的,咱不是说好了的么,不要这么客气。“ 若水听了这话才想起之前在茶楼里见面说的话,笑道:“刚才一时情急,没想到这些。还请余兄见谅则个。“ 余锦年的笑就更加温和了几分:“那次可不要再忘了。“ 若水点头:“一定。“ 余锦年看了看天估摸着从这里走到衙署刚好开衙:“那咱们这就走吧!“ 俩人并肩走在大街上,女美男俊惹眼的很。 余锦年笑道:“听说前几天有人在街上,花了一金买了个正被主人打的断了气的奴仆。现在想想,那人不会是若水你吧。! 若水点头:“让余兄见笑了。“ 余锦年笑着点头:“嗯,这确实是若水干的出来的事。若水不仅有仁爱之心还有一幅侠肝义胆。“ “余兄过誉了,过誉了。我只不过是一时看不过去,就冲动了。你是不知道回去的时候把我心疼的个半死,这可是一个金啊,能买多少东西啊!“若水现在说起俩还是有些心疼。 “一金确实是个很大的数目,可若水当时和今天都没有丝毫的犹豫,单凭这点就够了。“余锦年道。 “嗨,我告诉你吧!我也犹豫了,那可是黄灿灿金晃晃的金子,我自小最爱的就是这个东西。为这,我阿娘老说我是守财奴属貔貅的只吃不吐。可我阿娘从小就教育说''遇到有困难的人,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可以伸手帮一把。''还说“这是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己一个人快乐固然也不错,可你如果帮助了别人,那么那个被你帮助的人也就快乐乐,这样岂不是大家都开心。''当然,特意强调''要在自身有能力的情况下,如果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了,那只能先顾自己了。''刚好,这两次都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我就冲动了。“若水解释道。 “真想见见若水的阿娘,她老人家所说的话,总是让人印象深刻,引人深思。“余锦年说的很真诚。 若水听了忙用手比了个嘘的手势:“可不能说我阿娘是老人家,我阿娘一点也不老。再说这可是个困难的事,她在家呢!“ 余锦年听了,也忙说:“唐突了。还请见谅。“ 若水摇头笑:“没事,不知者不怪。“ 可哪怕是在家,想见阿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自己长这么大,阿娘很少出宫,就是出宫了身边也跟着姨娘们。别看姨娘们一个个弱柳扶风的,那可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这还不包括暗卫。自己也好奇,为啥有这么多人跟着。阿娘深居简出的,也从不跟其他宫里人来往,更不去前朝。哪里就有人知道阿娘的身份了,来搞暗杀的。自己是个不懂就问的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只能是阿爹了。阿爹听了沉默半晌道:“人多热闹。“这是个什么回答。她自然不信,可任她再怎么问,阿爹就那一句话。这话到现在她也是不信的。 “那有劳若水下次给我带声好。“余锦年道。 若水点头。心里却说,这也是个难事。阿娘老早就说了:离家了,除了我喊,你们就不要回来了。就算是回来咸阳,也不要回家。要老老实实的泯灭在众人中间。要忘了自己是大秦的公子和公主。还总是说,你们大哥和阿姐我没办法让消失在世人眼前。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你们三个的平安。他们兄妹其实也知道,为了那个大位,王公贵族家里手足相残的事多了去了。打小各国的史书可不是白学的。他们也知道,阿娘这是为保护他们。二哥痴迷医术,三哥醉心武术,他们俩一个立志成为杏林圣手,一个渴望成为打败天下无敌手的武林至尊。所以,很自然的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还常说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靠家里算不得真本事。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说的到了署衙。余锦年把若水安置在接待室里,自己先去处理公务了。若水喝了一盏茶的功夫,李糖就赶了过来。若水把拜贴和金子给了余锦年,这才告辞回去了。 回来家,一推门,就见到半躺在竹榻上的吴生林。本来吴生林有一肚子的话要和她说的,可当看到若水对自己笑盈盈的问好的时候,他那些话就全退了下去。算了,本来也是她自己的钱,人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何况还是用来救人呢,那小姑娘的遭遇也太可怜了些。 听见了若水的声音,其他几人也都过来了。阿丽奉了茶上来,大武端着点心,南英手里拿着一枝小树枝,那是用来练字用的。还有刚换洗一新的谷欣来,人虽然干净了,可看起来干巴巴瘦骨嶙峋就差皮包骨了。 “谷姐姐,你又花了一大笔钱了吧。“南英的话跟着人一起到了。听见这话的谷欣来眼神暗了暗。若水摸了摸南英的头,笑道:“能救人帮人,就不算乱花钱。“南英对若水说的话总是很信服,听见这话直点头。 若水问欣来:“吃过饭吗?“她记得当时在大街上那男子说还没吃饭。 欣来点头:“吃了。“ 若水发现这里几个人的脸色不大对,听见这话好像是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的惊讶。疑惑的看了看南英。南英自是什么都不瞒她,笑道:“欣来姐姐刚吃了一海碗红烧肉,三碟子菜蔬,四海碗饭。家里的留的饭菜都吃完了。“ 这,这也吃的太多了些。难怪他们表情怪异。不过这样不能怪欣来,她应该是饿狠了的。 阿丽笑着接口:“这还不算什么,问饱了没?人摇头说,还有没有。“ 欣来也笑:“饿了,三天没吃饭了。“ 这里大家也都没再说话了。 若水笑着换了个话题:“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欣来答。 这里众人又是吃了一惊,都十六岁了,怎么才十二三岁多身高。 欣来平静的道:“自七岁上没了阿娘,从这以后,我就在也没吃饱过。“ 唉!没娘的孩子还真是颗草啊。 若水继续问:“那边还有什么人没有。“ 欣来摇头:“我阿娘就只生了我一个。“ 阿丽疑惑的问:“都十六了,按理说,早结婚了的。怎么还在家。“ “阿娘在世的时候,是给我说了个夫家。三年前,夫家来接,可他们开口就是要一金。夫家拿不出来,就退了婚。“欣来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若水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没事,以后会好的。别的我保证不了,吃管够。“ 欣来点头,声音里有些哽咽道:“嗯“ 这里的几人也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都是苦日子里过来的。一时间,院里蔓延着一股悲伤的气氛。 “有人在家吗?“随着这话音落下的是几下拍门声。离门最近的李糖忙用手揉了揉眼睛,开门去了。是家具店里的伙计,他们抬着一张床榻进来,道:“季掌柜让送过来的,说家里添了人,晚上就要用。“ 大伙还没反应过来,门外有来了几人,手里拿着床品,笑呵呵哒说着同样的话。 若水笑:“消息还传的挺快。“ 东西是有了,可放哪里,这是个问题。目前大家都挤一屋,再住一个人实在有些挤了。若水陷入了沉思。 吴生林缓缓的道:“我现在好的差不多了,基本也就晚上回房间。既然这样,那我就搬到大屋和大武他们住一块。谷娘搬到我现今住的屋子,这就住的开了。“ 这也是个方法,男的挤挤这没什么,姑娘们可要住的宽敞些才行。主意有了,那就开始行动了。李糖和大武俩人般家具等这些重活,阿丽和欣来就打扫收拾起来。 看着收拾好了点新屋子,若水很满意,总于可以自己睡一个房间里。这感觉还真好。这些时间,她老也睡不踏实,都快要神经衰弱了。 若水瞧见季燕来进屋了,招手让他过去:“你怎么知道家里来新人了。“ 季燕来靠在门框上,活动着手腕,这打铁时间久了,有些费手。“铺子里的生铁用完了,我上街买的时候刚好看见你在买人。“ 若水了然:“我还说呢,怎么这消息传的这样快了。“ “传的是快,这下午的时候,大家都在议论说,下次那个家里要是想再卖人的话,就把人往死了揍一顿或者编一个凄苦的生世。保不住就碰见那冤大头买了去,自己也好得一笔丰厚的钱财。这要是得半金,全家一年的嚼头都有了不说,还有富余的。要是得了一金,可就就四五年不用辛苦劳作了。“季燕来笑道。 若水愣了半天才慢慢道:“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叫什么事。“ 听见若水这话,季燕来也愣了。本是想逗她几句,没诚想,她想到了这个。本要出口说句什么,却听见吴生林缓慢坚定的道:“姑娘应该这样想,如果不是你救了我和欣来,说不定我俩现在早已经是具冰冷的尸体,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发臭腐烂掉。正是你的仁心,让我俩重新获得了新生。“ 季燕来转头看着站在拱门边道吴生林。吴生林也不去看他,道:“欣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站在灶间门口的欣来重重的点头:“是的。就是这个理。'' 吴生林扶着拱门,继续道:“至于说这些话的人,是他们自己心术不正。这关姑娘什么事情。心术不正的人,自是有天老爷收拾。“ 若水笑:“阿吴说的有道理,是我多心了。难道我还能因噎废食,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还是会救的。“ 季燕来听见若水说这话也把心放了下来。心道:这吴生林平日里和个闷嘴葫芦一样,可这会嘴皮子却这样溜。这是关心则乱的表现么!他的嘴角有了丝笑纹。有意思了啊。如果自己刚才没看错的话,那吴生林刚才是瞪了自己一眼吧! 第22章 对谁最好 接下来的几天,过的那是相当的忙碌。每天都有大人带着孩子们过来参观顺便问问自己家孩子是不是那读书的料。若水统统回答说:只要肯读书用心读书就是个好苗子。每个听了这话的家长都纷纷表示:自己孩子喜欢读书,也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可这要说到肯吃苦,那是无人能及的。还都让孩子们跟若水保证:自己一定好好读书,能吃苦。若水都笑眯眯的回答:“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哪知道,这话就跟那强效药一样,不论大人小孩,听了这话都红光满面斗志昂扬的。若水心想着:也不错,这学还没开,气氛已经造起来了,不错,不错。 这天,趁这会子没人,若水在院里闲坐。看着这亮堂堂的教室,过两天就装满了学生,到时候那叫一个热闹,想想心里就开心。阿丽奉了茶来,若水示意她等下,笑眯眯的道:“阿丽,咱这共收了多少个学生了。“ “有五十六个了。“阿丽答到。这每天新了多少人,一共有多少多少人,大家都清楚的很。 “有多少女生?“若水继续问。 “十二个女生“阿丽张口就答,她的心在突突的直跳。心里想着:总算要跟自己说这个话头了,自己都等了好长时间了。 若水慢慢的喝着水,喝完了,也不急着开口,只是单手手托腮,用自己大大的眼睛看着阿丽。她知道,阿丽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可奈何出身为奴了,原先只怕是想着,能和那公子有翻作为,好脱了那奴籍去。可偏偏遇到了有心机有手段的主母,如果不是自己,估计她这会已经被卖入了那烟花柳巷。来了这里,也是拈轻怕重的,以前欣来没来的时候,她还多少做些洒扫的活计。现在到好了,一应的这些活,都推给了欣来。欣来那是个老实点,一声不吭的就做了起来。有时候南英看不下去了,就让欣来不要都全干了,多少留点活给阿丽。欣来只笑笑说''没多大的事,自己在家就干惯了得,不费什么力气的。''虽说自己本来就是打算把她安排到学塾里,可她这样的性子,让若水有些不太放心。 “阿丽你除了会认字写字和茶道外,还会什么别的才艺吗?“若水笑问。 阿丽被若水看的有些发毛,听见这话总算是轻松了下来。刚才姑娘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搞得她心里有些紧张。:“回姑娘话,我还会弹琴跳舞还有唱曲。“说着这些自己会的东西,阿丽心里的底气就足了些。 若水正了正身形,把手放了下来:“那这样吧,你以后就在学塾里做个庶务先生。“ “庶务。庶务必先生是个做什么的。“阿丽惊慌的问道。这听着怎么和自己心里想的不一样啊!自己心想的是,无论好歹,那也是个教习先生,这庶务是个什么鬼。 若水闲闲的道:“就是帮着先生们打打下手,比如,先生临时有事去了,你就去帮着着学生们。最主要的事情是,要保证学塾里的有个干净整洁的环境。这些事情也不用你做,自有人做,你看着就可以了。暂时就这些,以后想起来了什么,再告诉你。“ 阿丽听了心凉了半截,这不还是干些洒扫活计,只不过说的好听些罢了。 瞧着阿丽苦了下来的脸,若水觉得自几有必要给她鼓鼓劲:“你可不要小瞧了这庶务,如果没有干净整洁的环境,井井有条的生活秩序,那这个学塾给人的印象就不会好。不好了,大家就不愿意来。不来了,是不是就办不好了。“ 阿丽心不在焉的点头,她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失落委屈里,若水说的啥,她那里听得进去。 看着阿丽深一脚浅一脚离开的身影,若水轻轻的摇了摇头。阿丽自视甚高,做事不踏实,还总有自己比旁个高人一等的意思。这可是个不好的习惯。若水希望她可以静下心来做事做人,这样对她以后的路也是有帮助的。 “姑娘心里是希望阿丽能改了这清高且目中无人的性子,才给了她这个管理庶务这个差事吧!“吴生林走了上前道。他现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活动自如了。只是这脸上没完全好全,还有浮肿和些淡淡的淤青。可就算是这样有碍观瞻的面容,还是让人看出他是一个有着英俊容貌的少年。 “阿吴怎么这么说?“若水笑盈盈的问。 “这庶务虽然听起来不雅,可却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一般都是主家的亲信才轮得到的肥差。“吴生林笑答。 若水也没说什么,只捧着杯子笑。 吴生林轻轻的摇了摇头:“可好像阿丽并没有明白姑娘的苦心,刚才她一脸的委屈眼眶红红的回房去了。“ “她年纪还小,以后会明白的。“若水笑道。 吴生林:“可姑娘比她还小四岁。“ 若水示意吴生林坐下来,站时间长来,怕他受不了:“每个人自小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受的教育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也就不一样。我阿娘自小就在我耳边唠叨,把那些大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反反复复的讲,时间久了,自然也会熏陶个一星半点的灵气。而且,我也不用为钱财和生活发愁,自然看问题的方式是不一样的。阿丽刚好相反,所以,她这样子很正常。“ “夫人对姑娘真好。“吴生林轻生细语的道,他自小就是个没娘的孩子,也不知道有娘疼是个什么滋味。 若水摇头:“嗯,一点也不好。从我才会说话开始,就要读书。累都要累死了。“ 看着若水笑着说出这样稍显抱怨的话,吴生林知道,姑娘自小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点头轻声道:“有阿娘真好!“ 若水愣了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阿吴的娘亲不在了。这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好像从来没问过他身世。若水小心翼翼的道:“阿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生林平静的说:“好教姑娘知道,我阿娘生下我没一年人就去了,阿爹独自将我拉扯到八岁,也生了重病,药石无灵,弥留之际,才将我卖了。“ 若水安慰道:“你阿爹也不错,实在是无法了,只好将你卖了,替你找个活路。“ 吴生林点头:“嗯,我阿爹对我很好。“ 若水见气氛有些压抑,挑了个话题,笑道:“所以吴生林是你本名了!“她想起那天,自己问他叫什么名字的时候。阿吴毫不犹豫的说:“吴生林。“ “是“吴生林点头。 若水笑盈盈的问:“是个什么意思,我猜是不是你阿娘姓林。你阿爹阿娘感情好,才叫这个名字的。“ 吴生林摇头:“是因为阿娘在一片树林里生的我,这才叫这么个名字。“ “这个名字很好,很有纪念意义。“若水说着就动手给他倒茶,见他说多了话,担心他口渴, 吴生林忙伸手过去,有些着急的道:“哪能让姑娘给我倒水。“ 若水笑,继续倒:“这有什么,倒个茶水,顺手的事。“ 这个不是顺手的事,哪个主人会给奴仆倒水。吴生林心里有暖流划过,怔怔的看着若水。喃喃的道:“姑娘对我真好。“ 若水逗她:“我对别人就不好了呀!“ 吴生林忙摇头:“不,不是这个意思。姑娘对我们大家都好。尤其,尤其是对季燕来最好。“他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这话让若水犯迷糊了。问道;“从哪里看出来我对季燕来最好的。“自己明明是一样对待的啊,怎么让人误解成这样了。 吴生林答应道:“我们几个私下里说的,季燕来来的时间最长,姑娘肯定跟他感情更深厚些。“ 若水听了笑:“你们想多了,他也没先来多长时间。如果真要按时间的先后顺序来说,他也就先来一个多月而已。“ 吴生林听了这话,心里有丝喜悦。他们一直以为季燕来是跟着姑娘的老人,为此,他心里还有些失落。原来也不过先来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下他心里都那股失落在听见这话的时候早跑了。 想着吴生林刚才的话,若水有些想笑。自己对季燕来最好。这可真真冤枉她。 若水对他们都一样。要是说对季燕来有什么特别,那也是真有。她对季燕来一直有些疑惑,疑惑他为什么死缠烂打的非要跟着自己。说是为了报恩,这种鬼话她从始至终都不相信一个字。可疑惑归疑惑,既然收了他做家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自己能兜的了的,就尽最大可能兜了,如果事太大,兜不了,那也就没办法了。自己能力有限,帮不了什么忙。她不可能为了季燕来一个人去惊动自己的家人。这是万万不能的。况且,阿娘早早的就和他们说过:十六岁,出了宫门,离了咸阳城,就天高任鸟飞了。自此以后,你们就只能是你们自己本身了,不再是大秦的公子和公主了。在外不要惹事,也不要怕事。可有一点要明说,就是,惹了事,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要动用大秦的力量来帮助你们解决自己的事。他们兄妹自然铭记在心,知道阿娘想让她们消失在朝堂宫廷隐居在民间的苦心。就更加不会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茶。 大武走来,递给谷雨一卷竹简:“姑娘,这是明天宴客要用的单子,还请姑娘看看,可不可行。“若水接过看了,笑道:“南英的字是越来越有长进了。“ 大武笑:“我瞧着也比刚开始好了不少。“他有要写的东西,总是找南英代劳。姑娘说了,让南英多练练字,有什么要写的要算的都找南英。 若水仔细的看了,都是这江南地方的名菜珍馐,倒时很适合在这里土生土长人的胃口,笑道:“不错,可以。就按这么办吧。 大武回道:“行,明日我就按着这单子置办了。“ 若水把竹简递过去“明天多买些肉类,我让阿季早些回来,叫他也烧几道北方菜给大家尝尝。“大武自然满口答应,心里想着:还是季燕来做的菜更加对姑娘的胃口啊!要不改天,让他也教我几道北方菜,这样以后姑娘想吃了,也不用特意麻烦季燕来了。他一天在铺子里怪忙的。这灶间的活就不好在麻烦他了。 吴生林问道:“姑娘喜欢北方菜?“ 若水点头:“也不能说喜欢,我从不挑食,无论南北的菜肴我都吃,只不过自小吃习惯了北方菜,一时也改不了,而且长时间不吃吧,还有些想的慌。“ 第23章 开门宴客 因着这会吴生林行动不便,晚上的时候,若水交代季燕来,明天去人市再寻摸几个得力的人回来,要两男两女,男的呢需要会点拳脚功夫,女的干净麻利就行。季燕来自然一口答应。可同时他也提出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家里住不下,可这如何是好。 若水思索了下:“要不,你去铺子里住。铺子有两间空房,还有灶间,生活是完全没问题的。“ 季燕来没想到,自己提的这个问题倒把自己给摘出去了。本来他去住也没什么,还很方便。可一想到这里虽说不是老弱妇孺,可也没个练家子,他有些不放心。沉吟了下:''要不,让新来的人住铺子吧。我就还在这,省得得搬来搬去的。” 若水没意见,只要住的下去就行。 今天是个忙碌的一天,朝饭后,几位先生陆陆续续的到了。这里众人帮着拿行礼,安置好住房。两人一个房间,本着先来先住的原则。邹养浩和郑易住一间,任玉贤住一间。趁着这功夫,若水让阿丽也搬到学塾的箱房去了,毕竟她现在是主管学塾的庶务,按理是应住那里的。在征得任先生的同意后,让吴生林也住了过去。这忙忙碌碌的,一天的功夫就过去了一大半。不过这样安排下来,倒是没有原先那样拥挤了。 几位先生互相见过礼,都表示相见恨晚,气氛很融洽一派和谐。趁着大家都到齐了,若水把学生的花名册给三位看。一共有五十七位学生,其中女学生有十二位,男生有四十五位。年纪最小的五岁,最大的十三岁。她的意思是分成三个班,因为基础都为零,所以就直接平均分了,女生每班分四个,加上男生,一个十九人。 三位先生自是点头同意,纷纷表示,这样很好。 季燕来申时的时候带着四个人回来。若水瞧着,嗯,个个盘亮条顺,都是大姑娘小伙子。光皮相不错,可不成。得活好才行。让男的给露了两手,嗯,瞧着是有几分功夫的。可以,主要是让俩人做护卫工作的,这身手对付个把蟊贼绰绰有余。姑娘们就不用问了,看着就是利索的主。问了几人的名字,两男的当中,个子高些的那个男的叫周小五,个子稍矮的那个叫王壮。脸色白白嫩嫩的那个姑娘叫权喜,另一个脸圆圆的姑娘叫赵兰香。李糖和欣来俩领着四人下去按顿收拾去了。 季燕来跟吴生林报了帐并把剩下的钱交了回去,就去灶间跟大武一起做饭去了。看着天色,等邀请的客人来的时候,刚好上菜。 余锦年准时下了衙,牵着马不徐不疾的走着。等远远的看见那焕然一新完全有别于周围环境的院子时,心里估算了下,从衙署到这里大概半个时辰。不算太远,也不近。走到门前,抬头看见那牌匾上铁画银钩的四个字,他知道,那是若水道字。这字体,他见过好几次,一次是那次考核的时候,一次是几天前送来的拜贴上都是这样铁画银钩,没有一丝女子的柔美之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准会认为这是个男子的字体。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却有着这样的字。由字见人,她应该是个极有主意的。其实,也不用看字,看她办的这事情也能知道。 “育才学塾,这名字实在是太大了些,只怕其他几家听了心里该不高兴了。“余锦年心道。一想到那几个老头,胡子被气的一抖一抖的,他心里就莫名的开心。 花白胡子的祝博士也坐着自家的牛车到了,看见他在这里品字,也抬头看来起来。嗯,是笔好字,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贤侄,看了作何感想!“祝博士捋着胡须道。 余锦年听见这话回了魂,先是对祝博士叉了叉手,执的是子侄礼,口中笑言:“世伯安好,也没想什么,就想到其他三家掌事的会不会气的抖胡子。” “哈哈哈…你个精怪”祝博士笑着指了指余锦年。余锦年恭敬的站在那里,脸上也是笑,哪有平日里做官长的威严。俩家是世交,这祝博士是看着他长大的,只不过,余锦年官职大一级,所以在署衙的时候,余锦年是上官。可下了衙来,余锦年就还是子侄辈的了。 李糖听的得外面有声音,打开门看个究竟,一看,是今日请的贵客到了,忙让南行去请若水,自己先迎了上去。这里几位先生听说衙署的大人到了,也站起来迎候。若水闻身也连忙过了来,见到俩人笑盈盈拱手行礼:“俩位大人,快请快请” 筵席地点设在学塾当中的那间教室,一时间,众人见礼后分宾主坐了,阿丽早也已煮好茶等着了,这会给众人分茶。若水笑问:“怎么不见张大人?” 余锦年笑道:“张大人先回家一趟,这会只怕也已经到了。” 若水听了,让李糖去门口守着,人到了,就立刻请进来。自然,一开始若水要说些场面话,什么多谢各位大人拨冗赴宴,寒舍蓬荜生辉等这些好话客套话。祝博士只是看着煮茶分茶的阿丽,哪有空理会这些,况且就算他不是在看阿丽,也觉得自己能来确实是给了若水天大的面子。本来他是不屑于来的,可余大侄子说,去看看也没什么。自己能来,看的全是自家世侄的面子。余锦年笑道:“若水客气了,来看看着新办的学塾,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祝博士心里呸的一声,这小子说话太冠冕堂皇了,他一个自小对吃席是能躲就躲的人,能答应这毫无必要出席的宴请。依着自己看,他八成是对这姑娘有什么想法。这姑娘长的是个美人,也有本事,和世侄站一块瞧着,也算是一对碧人,勉强可以配的上余家的门楣。 若水哪里知道就这会子功夫,自己就被人拉郎配了。这里气氛融洽的品茶喝茶,门外,张远下了马。来到大堂上,张远先跟官长见了礼,再跟主家道了声叨扰了。 人都到齐了,有闲话了些时间。欣来回话说饭得了。 若水算看的出来,祝博士是个对吃喝很讲究的人。他刚才一直看着分茶的阿丽,那眼睛都快要拔不出来了。这会,阵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眼前的食物中。他也是个喜欢猎奇的主,想来是平日里吃腻了江南菜,尝了这北方菜,满脸都写着好吃不错的意思。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撤了筵席,阿丽又来上茶了。祝博士品着茶,慢悠悠的道:“还是你们年轻人会享受,品着美人煮着香茗,吃着美味,真是一种享受。” 若水笑盈盈的道:“哪里哪里!”这话什么意思,她有些拿捏不准。余锦年有些想笑,祝伯这话很难不让人产生误会呀!你看,若水现在就是一幅装傻充愣的模样。得,有让人想偏了。祝伯平生有两大嗜好,一时是好茶,尤其是这道茶,刚才这阿丽熟练优雅的煮茶分茶的手艺,早就把他看的心痒痒了。二是好吃,他还不仅仅是好当地的美食,更好其他各地的美食。这筵席上的北方菜,应该是大大的合乎了他的胃口,所以才发出如此感叹。自己是了解他的人,所以才不没误会。这不,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老不正经了,看上人小姑娘了。 听了这话的阿丽快速的抬了抬头,瞧的不是说话的祝博士,而是端坐着的余锦年。余大人和公子真像啊!一样的温柔,一样的有礼。自第一次见,她心里就有了痴念。公子是此生在也见不到了,能时常见到余大人也是很好的。 “谷掌事,可否请今日值灶间的人出来见见,哦,会做这北方菜的”祝博士继续道。 这自是没问题,季燕来很快就来了。祝博士上下打量着他:“这长的还怪俊俏的,可惜了了,是个家仆。来,这是赏你的,菜做的不错,合我胃口,平日里很难吃的到这么合我心意的菜了。”说着,就丢出来一块银子,看这份量,大概有个十两的意思。季燕来恭敬的谢过,再捡起骨碌碌滚倒自己脚下的银子,退下去了。 若水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要人。不仅不要人,还给钱。本来就觉得老头像自己以前的先生本来就有股子亲切感,这会子瞧这老头觉得更加可爱了。 阿丽早已经低下了头,她心里有丝失落,要是能被这祝大人看上其实也挺不错。于这小门小户相比较,她更喜欢那豪门生活她早已熟悉了那里的生活模式,离开那里,于她而言,就像鱼儿离开水一样难受。 还有一个人也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你道是谁!那就是今天刚来的邹养活邹先生。自打他刚进学塾的门,见到来给他奉茶的阿丽的那刻开始,他的心就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要不是他极力的控制,那心只怕要跳将出来,眼睛更是得空就朝阿丽看将过去。以他徜徉书山的经验来看,他知道,自己这是怦然心动了。一句话总结,那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妻子,他肯定知道,可有妻子了谁说不能再娶二房。他内心,也早已经把阿丽视为自己的二房了。刚才听见祝大人那意思,岂能让他不紧张。 且说季燕来退出学熟,穿过拱门过了这边来。先到堂屋找到正在那里帮忙温酒的吴生林把手伸过去:“诺,刚得的,你收起来吧, 吴生林见到这银子,忙把手擦干净,这才伸手拿起来,嘴里笑道:“可算是见到进项了。这只出不进的日子,让人过的提心吊胆。” 季燕来嘴角扯了下,他也深有同感。这一个多月以来,自己凭手艺挣钱后,那花起钱来的时候,自然没有了以前的豪气。花一分文呢,都得想着这是自己挣的血汗钱,可不能白白糟践了。恨不能一瓣钱掰成八瓣花。别说哪天没生意上门了,就是哪天少了笔生意,他都要心疼上半天。从这点来看,这个吴生林跟自己还是很对脾气的。 第 24 章 张远家事 这里众人也吃点差不多了,天色也已经是晚上了,该告辞回家了。若水并三位先生把人送出了大门,若水再三邀请道:“二天后,就是开学的那日,诸位大人能拨冗前来指导指导。‘”这事自然得余锦年来应承,余锦年微眯着双眼,笑道:“有时间一定来。”他今晚多喝了几杯眼睛有些迷离了,看着灯火下的若水,觉得她比白日里更增添了几分色彩。 祝博士是真的喝的有点多了,好在他是坐车来的。这倒不用担心他回不了家。张远喝的最少,他有心事,无心吃席。这会,看着若水他尝试着张了张口,可那话到嘴边了,还是给咽了回去。 目送三位大人走远,这里众人就回来自去安歇了。 在一个岔路口和两位大人道了别,张远站在原地思虑了良久,最终,一咬牙一跺脚,拍马调头往回走。 他有事,还是件烦心事。今天下了衙回家的时候,一进家门,他家娘子就和他说,家里又断炊了。问他现在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他自己哪里知道。他也变不出银钱来不是。本来,他家虽说不是豪门富户吧,可也算个小康之家,家里也是有田地百倾仆役无数的。他自己也在衙门里当值,这日子过的很是滋润。可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几年前,先是老父病倒在床,后事二弟三弟接二连三的出事,二弟在街上行走的时候见义勇为,被那代人打瘫了,自此后,也只能卧床了。那行凶之人是个穷的叮当响的流浪汉,那里有钱赔。为了救回他家里不只花费了多少钱财。不过正好,倒是可以跟老父做个伴。三弟,哎,那是个混账,仗着老父卧病了,管不了他,加上自小被父母溺爱惯了,从来是要月亮绝不给星星。就这样养成了个好吃懒做惹是生非的德性,三年前,和一个纨绔看上了一个丫头,俩人谁也不让谁,有都是那惹是生非争强好胜的人,这不,就起了争执。一不小心把人打死了自己也被人打了个半死。这还得了,对家是定要偿命的。自己东奔西走能卖的都卖了,托了多少关系?说了多少好话,有赔了对家一大笔的钱财这才保住了他的命。他老母因为这事,也吓的一病不起,自此也是缠绵病榻了。 就这样,这个家里,现在是真的家徒四壁了。全靠自己的奉薪来养活这一大家子。那当然是吃了这顿没下顿。没吃的还能撑会,最主要的事,自己的两子一女也都到了该说婚论嫁的年纪了,可到如今,却还没什么眉目。这着实令人着急。他寻思着,要不让自家的孩子来这里寻摸个事做,一来这样也好补贴些家用,二个,看看在这里能不能碰到个合适的人,把终身给解决了。要是别的什么不着调的地方,他也就不起这个心思了,这学塾却是个清贵的地方。他放心的很。 李糖正准备带着新来周小屋和王壮去铺子里安歇,一开门,就看到正准备下马的张远。 “张大人,可是落下什么东西了。”李糖忙迎了上去询问道。 张远也不承想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迎面碰见了学塾里的仆役,他记得好像是叫李糖。既然都被人看见了,再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遂平静的道:“不是,是特地来求谷先生的。” 李糖忙接过他手上的缰绳,殷勤的道:“大人,稍等,容小的们先通禀一下。” 张远道:“自然。” 若水正准备洗洗睡了,这一天下来,别的倒没觉得有啥,就这宴请宾客这事让她有些累。听见通传,只好揉了揉自个的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下。 在学堂里,两人落了座,若水笑吟吟的问:“张大人,所为何来。” 张远先对若水拱了拱手:“谷先生,实不相瞒,某去而复返,却是有事相求。” 若水道:“张大人客气,有什么是我能帮助的,但请讲来,我定当效命。” 张远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道:“实不相瞒,我家道中落,现在家里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一家子大大小小的都靠我一个人来养活。我那里养活的起。我有两子一女,女儿今年十五岁,平日里在家帮助她阿娘做些家务。两儿子,一个十三一个十岁,因没钱去学塾平日里跟着他祖父念了些书,识的几个字。”说到这,他大概还是有些放不开。接连和了好几口水。 若水静静的听着,等着他继续说。 “所以,我想着,看先生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事情,安排给我女儿做。”张远终于把话说出来了。他的脸上有些发烧,索性,这是夜晚,灯光也撤走了好多,应该是看不见他这涨红的脸色。想他大小也是署衙里的大人,从来只有人求他的份,哪承想,今天反倒要来求一个身份地位远不如自己的人。哎!可这有什么办法,为了能糊口,也只能这样了。 若水笑:“没问题,学塾这正好缺人。你明日就带人过来吧!” 张远连连道谢。 “不知贵小姐会做些什么,我好安排对应的事情给她。”若水问道。 张远听了这话想了想,他平日里忙的很,忙完了署衙的事情,还要操心家里的大小事。不是老爹不顺心了,就是两个弟弟们有出什么幺蛾子了,还有老娘三天两头的都要发会病。只这些就让他心力交瘁,就算有时间也是问问两个小子们和侄子们的课业,哪里还顾得上去问女儿会什么。 若水笑:“大人事忙,想不起来也是常事,我明日自己问就是了。” 张远回到家时,照例只有张娘子在等着。张娘子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做着针线。见夫君回来了,放下伙计迎了上去,笑道:“回来了。” 张远胡乱的点着头,坐了下来。张娘子闻见他身上的酒味,一叠声问:“饮酒了,可是有不舒服的。头痛不痛,我这就去给你煮碗醒酒汤去”声音里满是关切,说着就要出去。 张远一把抓住她的手,柔声说到:“夫人别忙了,我没事。” 张娘子看了看被抓的手,心下一片温暖。这些年来辛苦操劳这这一大家子,要不是夫君时常给她这些温暖和柔情,她觉得自己肯定是撑不住的。她蹲下身来,柔声问:“夫君这是遇见什么喜事?” 张远握着妻子的手,笑的温柔:“还是阿柳了解我。” 张娘子原是柳家女,单名一个芽。因是生在杨柳花发的季节,所以取了这名。两家本是世交,从小定下的婚约。这情份打小就不一样,婚后,俩人很是过了段柔情蜜意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张家接二连三的反生变故,俩人相互扶持撑起这个家。多年来,早已经对对方的一举一动很了解。 张远就把事情和妻子说了。张娘子听了半晌无言,脸上有丝伤感。 张远轻轻拍了妻子的手:“阿柳,我知道你不是很情愿,可这是学塾,最是清贵不过的地方,要不是如此,我断不会想这个主意。” 张娘子摇头:“不是不愿,夫君谋划的自然是错不了,我只是有些伤感。说起来,咱阿枝也是个贵小姐,可却要去给人做工。这实在是让人难过。”说着,眼角留下来几滴泪水。 张远半天无话,叹道:“委屈你们了,跟着我受苦。” 张娘子听了这话,忙用帕子把眼泪擦干,红着眼睛笑道:“夫君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本是一体的,那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放心,明日我定会带着阿枝过去的。” 张远伸手抚上张娘子红红的眼睛,温柔的笑道:“辛苦娘子了。” 张娘子操劳过度略显老态的脸上热了一热,摇头:“夫君更辛苦。”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天才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张娘子就起来操持一家人的吃食,张远睡的很香,嘴角还有丝笑容,想来,定是做了个美梦。 在张娘子在起身的同时,睡在厢房里张家大小姐张益枝也起来了。她是家中长女,这些年来,家里发生的变故她一清二楚。她是个善心孝顺的姑娘,看见阿娘日夜操劳,她早早的就学会了做家务,帮着分担一些。家里除了祖母就是阿娘这个主母了,原本还是有个三婶娘的,可自从三叔出事后,三婶就回了娘家去了,丢下个八岁的孩子,于是自此后家里所以的重担都落到阿娘的头上。自此后,阿娘不仅要照顾三个卧病在床的人,还要管四个小孩子,外加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琐事。这几年来,阿娘肉眼可见的衰老。 母女俩个在灶间碰了头。张娘子见女儿来了,就着生火的功夫把做晚的事情说了。张大小姐一时懵了,不知道该说啥。张娘子见女儿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可想到昨晚答应了夫君的事情,就狠了狠心到:“阿枝呀,你也知道,家里是个什么光景。要是以前的日子,是断没有让你去做公的道理,可现如今比不得往日了。家里就靠你阿爹一人的薪奉,都胡不了口的。这是实在无法了,才想出这么个主意。你阿爹说了,要是别的什么地方,是绝没有让你去的道理,可这学塾是个天下最清贵的地方,这才动了心思让你去寻个活计干干。“ 其实张小姐不是不愿意,她懵了一会后,第一反应是:自己走了,谁来帮阿娘料理家务。听见阿娘这样说,她忙点头轻声道:“阿娘,我不是不愿,阿爹安排的事情自然是极好的,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料理家务,没个人帮忙,会累坏的!“ 张娘子的眼眶热了一热,这些年来,多亏来这个大女儿帮助自己看顾几个小子们,帮助料理家务。要不,自己实哪里忙的过来。她擦了城眼睛,笑道:“阿娘哪里就这样娇气了,你放心吧。你看,要是你挣了钱,咱家不仅可以吃的饱,我还可以用这余钱去买个奴仆,这样也可以减轻些我的负担的。你知道的,咱们存的这个钱还差一大截。“ 张小姐点头“是,女儿知道,行,既然这样,那我去。“ 张娘子轻轻拍了怕女儿的背:“那吃过早饭,我领你过去,“ 事情说定了,母女俩赶忙做事了,要不等会天亮了,朝饭还没得,没有及时供应上他们都嘴,那几位可是要作妖的。这时候,睡梦中的张远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一早上,母女俩就没空歇一口气的时间。饭做好了,温再锅里,做娘的接着去洗一家人的衣服了,做女儿的打扫屋子,顺便喊几个弟弟们起床,帮他们收拾收拾。这时候,天也大亮了,张远也起来了。起来后,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给爹娘屋里看看,问问睡的好不好。这能有什么睡的好不好的,他们这一天净睡觉了。张娘子洗完衣物,就开饭了。她先给将饭送到房里去,给老婆婆喂好了饭,才能够吃上一口。一般,这时候张远已经出门上衙去了。 母女俩吃好饭收拾妥当,给家里人交代了下,这才出门朝学塾走去。 第25章 阿枝来了 学塾里,若水正在和三位先生讨论教学内容。几位先生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加上各自的经验,给出了三个方案。对于学习内容的方案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当世名典。区别在于,若水提出来的要不要加上体能课这个问题。三位先生的意思是,不是太想加。意思是学生们基本上都是贫苦人家里来的,自小,那肯定是都干过活动,再加上什么体能课完全没必要。不仅没必要,还反而让家长门有想法。家长们都想着让孩子们来念书的,你这倒好,不仅不念书,反倒让孩子们学这些没用的东西。 若水听出来了,先生们还是顾忌着说话的对象是自己,所以才用词隐晦。估计要是他们自己私下讨论,估计就会说,什么体能,学这些粗鄙的东西有什么用。是,这连个拳脚跑个步什么的,那肯定得是满头大汗。家长们也会想,这些出大力流大汗的事情,在家就做完了,还用跑这里来做。既然这样,若水就把这想法给灭了,只保留了一个练拳脚,想着,让新来的周小五和王壮俩人轮流教学。不为别的,只为了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孩子们有个自保的能力。哪怕自保不了,少受点伤也是好的。 先生们见若水让步了,也没在说什么了,点头表示认可。 事情说定了,几人有说了些闲活,就看见出门买菜的大武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俩人。哪俩人正是张家母子,俩人没怎么来过这边,对路也不是很熟。可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俗话说:嘴巴底下就是路,问就是了。没诚想,这一问,就刚好买菜回来的大武。大武一听,就笑道:“巧了,我就是学塾里的。“张家母子俩自然高兴的跟着大武一起来了。 大武对若水说了带回来的是啥人,若水其实在看见张小姐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是谁了,不为别的,因为,张小姐有些肖父。若水让俩人坐下来说话,张娘子道了谢,这才坐了下来。欣来奉了茶上来。 若水瞧着张家母女,心里想着:这张娘子应该跟张远差不多的年纪,可她这副衰老的面容是倒像是张远的娘。这张远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你绝对不能从他的面相上看的出他要养活那么一大子的辛苦来。这样只能说明,他保养的很好。看来,这家里的重担都压在了张娘子一个人身上。所有的辛苦操劳都是张娘子的了。 想到这里,她就想到了自家的阿娘,她阿娘任谁见了都不会把她当做是个做了娘的人,只会当成是自己的姐妹。阿娘一直是那样年轻娇嫩。有次阿娘去阿姐那里,被不认识的人看见了,问:“阿善,这是你家妹妹么?“阿娘笑眯眯的回答:“是的。“阿姐早已经习惯了,也不说啥,算是默认了。阿姐后来跟自己吐槽道:“也不知道咱阿娘吃了啥仙丹妙药,这么多大年纪了,一直还是二八年华的模样。阿爹真是偏心,有了好东西,也不说拿出来给我们分享分享。“彼时,他们阿爹对求仙问道有了很大的兴趣。以她的眼光来看,阿爹定是受了阿娘的刺激,才去求仙问道的。那时候,她才十岁左右,阿娘抽查功课的时候,累的实在支撑不住趴在案几上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说话声,是阿爹的声音。她忙睁开眼瞧了去,只见阿爹搂着阿娘,背对着自己坐在不远处,阿爹语气幽怨的说:“怎么我都老了,可阿雨还是二八年华的模样,明明阿雨还比我小几岁,有生了五个孩子,怎么一点没见老?“时间静了一会,她听见阿娘笑说:''可能我是从天上来的仙女呢,哪有仙女变老的。“阿爹听了这话半晌才慢慢的道:“阿雨说的有道理,你定是那仙女。只有闲人才能永葆青春。“自此后,阿爹就对修道之事感兴趣了。 她想着这些事情,心里就暖暖的。忽听见欣来再旁边提醒道:“姑娘,姑娘。“她这才从回忆里抽身出来,问道:“何事?“欣来用眼神示意了下,若水就瞧见张家母子在看着自己。笑:“不好意思,看见你们母子,我就想到了自己的阿娘,没听见张娘子说啥,还请再说一遍。“ 张娘子就笑着说:“先生的阿娘一定是个美人,才能把先生生的这样貌美。“ 若水点头,笑道:''谢张娘子美言了。“ 张娘子这才把刚才问话再说了一遍:“先生昨日问的肖女会做什么,我想了一晚,实在想不出她会些什么,这些年,都是她帮着我操持家务,耽误了她。先生要是看的上她的干些粗苯活计,就留下来当个洒扫丫头吧!“张娘子话说的客气。 若水笑:“张娘子自谦了。这样吧,我先留下张小姐,每个月八十吊钱,你看可行?“ “行,先生真是好人。“张娘子忙答应。八十吊钱,这可是不少了。 若水继续笑眯眯的说:“听说你家离这里也挺远的,我看就让张小姐在这里吃住吧,省的天天跑来跑去的,怪麻烦的。每十天休一天,休息了,就可以回家去。“ 张娘子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张小姐却有些犹豫道:“阿娘,我不回去,你一个人能忙的过来吗?“ 张娘子安慰道:“放心,忙的过来。你不用担心,只管好好的再学塾里就成。“ 张小姐还欲要再说什么,张娘子忙摇头:“阿枝不用担心娘,不是说好了么,你要是真的心疼娘,就在这好好的干,等有了钱,就可以去人市买个奴仆回来,这不也是一样的。“听见这话的张小姐这才没说什么,心里想着,只要在这做上两个月,就可以买一个奴仆回家。 目送这自家阿娘走远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张小姐这才转回来身。若水瞧着她,和自己一样大的年纪,却要成熟很多。笑盈盈的道:“张小姐,你从今天起,就住在这学塾的厢房了,跟阿丽住一间,委屈你了。“ 被点名的阿丽答应了一声,张小姐看来阿丽一眼,道:''先生以后还是不要称我张小姐了,我名字叫益枝,在家时,阿爹阿娘喊阿我阿枝。先生要是不嫌弃,也喊我阿枝即可。“ 若水从善如流;''好,阿枝。听张夫人说,你帮着她管理家务,拿这样吧,你呢,从今后,就和阿丽一起管理学塾的庶务。这些事情你应该都是拿手的。“ 阿枝点头应了声诺。 若水就吩咐阿丽带阿枝安顿去了。一直在旁的吴生林这时候上期说话了:“姑娘,你这下次定月钱的时候能不能跟我提前说一声,你看,这给有超标了。“ 若水笑眯眯的道:“下次一定,一定先跟阿吴商量下的。我是这样想的,这姑娘毕竟是张大人家的小姐,给少了不合适。有了张小姐在这里管理庶务,那以后,咱们在署衙里也算有了个熟人。老话不是说,有个熟人好办事嘛!“ 吴生林哪里还能说什么话,姑娘说的话总是有理。他只是担心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这钱用完了,她该哪里去找。 “要说商量,还真的有件事要找你商量,我呢想着给咱们学塾里的人都制服,现在是夏天,每人两套,你看怎么样。需要多少预算!“若水笑道。 听见这话的吴生林脑子立刻转动起来,把街面上的成衣铺子里的价格调动出来,估算着。没一会,就出来了:“大概一两银子还富余些。“ “我要是说包括家里的人,每人都做,这样也够?“若水有些不相信。 吴生林道:“都算进去了,我猜姑娘一定会给每人都做的。'''' 若水很满意;''那你这就去安排吧!“ 吴生林应答下来正准备下去的时候,若水道:“你行动还不是很利索,让李糖驾车载你去。“说完,她又想起什么来:“等等,喊上阿枝,她自小就理家,在这方面是把老手,你在理财上是行家,你俩搭配着干活,我很放心。“ 吴生林眼神暗了暗,可也就一瞬间。 阿枝坐上马车的时候还是有些恍惚,她刚刚才把床铺好,吴生林就来喊自己一起上街去成衣铺,说是要给大家做制服。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想到:要穿新衣服了。她自己都不记得上次做新衣服是什么时候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阿娘的旧衣改的。 俩人来到成衣店,说明了来意,老板高兴的拿出衣料来让挑,阿枝知道,这事是自己的活,就认真仔细的挑选起来。她的衣裳虽然不是经常做,可是家里其他人的衣裳鞋袜,那可是一年至少要做三回,这些事情,她早就做惯了的。每次都是她来挑布料,买回去,自己和阿娘两个挑灯赶制出来。那可实在是个辛苦活。来的路上,她问过吴生林,要挑什么样的料子。吴生林说:这些他也不太在行,不过预算是一两银子,每人两套,共十八个人,阿枝自己看着办就成。 阿枝心里计算着,挑了款价格适中的麻布,这天气也见热了,麻布穿着正合适。吴生林看着心里也还算满意,这样看来,阿枝确实是个理家的好手。这料子的价格加上工费,刚好在一两银子之内。 跟老板约定好,未时的时候,上门去给大家量尺寸。既然来了,就顺便去铺子里通知一声季燕来师徒。铺子里很热闹,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坐门口看季燕来轮大锤。李糖是经常来的,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吴生林和阿枝是第一次来,见到这热辣辣的场面还是很不适应的。l李糖把事情跟季燕来说了,让他下午准点回去。季燕来手没停眼没抬的点头。一旁正在给炉子里添柴火的沈南行闻声抬头,发现了多了一个人,问道:“这位就是张家的姐姐吧!“ 吴生林点头。乐呵呵的打招呼:“张姐姐好!“阿枝也笑着回:“小兄弟,你也好。“沈南行兴奋的跟自家师傅说:''师傅,又来一个姐姐,姑娘一定很高兴。她最喜欢热闹了。“ 季燕来忙里偷闲看了一下站在马车旁的阿枝,长相还算过的去,可看这样子,应该是个利索人。继续抡他的大锤,嘴里说道:''你家姑娘几时不高兴过!“沈南行也附和道:“师傅说的是,姑娘从来都是笑模样,好像就没什么烦心事一样。 听见他们师徒的这段对话,这里的几人反应各不相同。李糖想到是,沈南行说的很对。吴生林想到了若水笑盈盈的脸和那对可爱的梨窝。阿枝想到的是:看来这姑娘是个好相处的人,自己的那些担心去了一大半。 第26章 神仙姐姐 这次吴生林坐到了外面,和李糖两个人说些闲话。马车经过一个人头攒动的耍猴摊的时候,俩人看见林肇庆和他爹在指挥着猴儿们表演。李糖感叹着:“姑娘的药真是有效,这才几天,原先躺在床上动都动弹不了的人,这会又可以生龙活虎的出来挣钱了。“吴生林扭头看了下热闹的人群,微笑道:“是,姑娘的药是很好。“李糖这才想到身边就有一个亲身用过药的人,笑道:“把你给忘了,你就是一直用姑娘的药的,药好不好,你最有发言权。“ 就这样一路闲话的回来家,回来的时却没见到若水,南英告诉他们道:''姑娘去林家了,让吴大哥好生和阿枝姐姐说说这学塾里的庶务。“ 若水带着欣来走进来林家小院的时候,林家两个女儿见到她来了,都是又惊又喜的表情。那最小的女儿忙喊道:“阿娘,阿娘,快出来,神仙姐姐来了。“稍微大的那个忙拉住妹妹,道:“阿娘不在家,买菜去了。“小的那个这才想到这事,调皮的笑道:“忘了这事,只知道一有什么事情就先找阿娘这准没错。“ 若水乐呵呵的道:“没事,我等一等。“ 七岁的林巧儿忙请若水去屋里坐,若水正准备跨抬脚进去的时候,林巧儿突然转身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屋里太昏暗了,还是请姑娘坐在院里吧!“ 若水瞧着飞身去屋里拿竹席案几的林巧儿,笑。这个小姑娘瞧着瘦瘦弱弱面黄肌瘦,可那眼神却格外的坚定。再瞧了瞧跟在自己身边的欣来,也是如此,看来,无论再困苦的环境里都是会开出坚强美丽的花儿来。 若水附身问站在旁边有些怯生生看自己的小小姑娘,笑着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小姑娘虽然有些怯生生的,可也知道眼前这个好看的姐姐对自己家很好,听阿爹阿娘说,是自家的恩人。别看她小小年纪,可因为走的地方多,早已经知道恩人是什么意思了。既然恩人问话了,那有不答应的道理。她细声细气的说道:“我叫林音儿,今年五岁了。我姐姐叫林巧儿,比我大两岁,今年七岁了。“ 若水笑,小孩子还真是好说话,看,这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音儿,名字真好听,谁取的?“若水问。 林音儿歪着头,答曰:“阿娘……阿娘说,生我的那晚,是在一个河边,刚好有一对卖唱的父子在亮嗓,阿娘觉得那哥儿好听,所以就给我取了这名。我也觉得很好听。神仙姐姐也这样觉得,真好。“林音儿的碎发被风吹了起来,头发看起来就很黄。大概率是营养不够才这样的。 若水疑惑;“神仙姐姐?是谁。“ 林音儿理所当然的回答:“神仙姐姐自然就是姐姐你呀!“ 这话是从何说起,若水一头雾水。刚好这时候林巧儿抱着竹席出来了,欣来上去接了过来。林巧儿忙一叠声的说:''多谢姐姐了。“欣来笑着道:“谢什么,顺手的事。“ 林巧儿一边麻利的铺席子,一边解释道:“姑娘是我家的大恩人,让我阿兄有学上,有给了我阿娘一份活计,也不收音儿的束脩就让她上学塾,还有让我阿爹免了病痛。自从吃了姑娘的药,我阿爹就不在终日疼痛了。姑娘是不知道,我阿爹每次一疼起来,那喊疼的声音就从未断过,我们每次只有干着急的份,也找不出什么好办法。自从姑娘给了这神丹妙药,我阿爹也不疼了,还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所以,姑娘与我家而言,不仅仅是恩人,还是我家的神仙。“ 这,实在是个出乎若水意料的事情,这些事情都在她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她才出手帮忙。她完全没有当人恩人的想法,也没有一丝一毫做神仙的愿望。被人拔到这样的高度,这可如何是好。 林巧儿继续去屋子里拿东西去了,欣来跟着一起。 看着林音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若水有些惆怅了。她记得阿娘说过,不要把自己看的过高,也不能被别人捧的太高。登高必跌重。她很怕痛。趁林巧儿倒茶水的功夫,若水笑道:“巧儿阿,我不是什么神仙,帮你们是咱们的缘分,我稍微比你们多几个钱,这才有余力帮助,要不,我也无能为力不是。这万万算不得什么神仙的。“ 林巧儿快人快语的道:“那大街上比我们有钱的多的事,也没见他们帮着我家。阿娘说,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肯乐善好施还都是美人。所以,姑娘就是那个人美心善的神仙。“ 这,怎么聊着聊着不但没把人家说服,自己反而要沉浸在甜言蜜语里了。人美,这话她承认,她确实是个美人。心善,这个也算的上。好在自小是在阿娘的打击教育下长大的,她很快就清醒过来:“过誉了,过誉了。就简简单单把我当成学塾的先生就成了。“ 林巧儿给若水奉了茶,点头道:“肯定是要当学塾的先生的,姑娘本来就是学塾的先生。可也是我家的恩人和神仙,我阿爹阿娘还说,以后要是有余钱了,还要给姑娘修座生祠。“ 若水听了这话,刚端起来的茶杯差点就握不稳了。这也太,太夸张了些。她连连摆手,急急的道:“快不要花那冤枉钱了,有那钱,还不如留着改善改善自家的生活。“ 林巧儿还待要再说些什么,只听见林音儿甜甜的喊:“阿娘,你回来了。快快看,谁来了。“ 林娘子也看到了若水,连手上的篮子都没放下,就来和若水问好了。若水见了她,心里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回来了,要是再和林巧儿聊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受到什么惊喜。忙把自己的来意和说了:“林娘子,我是来告诉你一声,今天未时的时候,学塾里要做制服,到时候你记得过去量尺寸。“ 这自然是好事,林娘子答应了。见事情已经通知到了,若水想着也该告辞了。林家母子见若水要走,自然也不强留她,就一齐给送到了门口。若水看见了篮子里的内容,是两把已经蔫掉了时蔬,除此之外,再无别物。想了想还是把话说了:“林娘子,以后要是有了余钱,就用来改善家里的生活,一家人,吃好喝好那比什么都强,不要想着做那些费钱还没收入的事情。“ 林娘子愣了愣,这话从何说起。 若水继续笑着道:“我知道你们是好心,想报答我。可我最希望的报答是,你们能过上好日子。这才是我要的报答,对我来说实实在在的报答。“ 林娘子看着走远了主仆两人,扭头问自家两个女儿:“你们刚才跟先生说什么了?“ 林巧儿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林娘子听完了,也没说啥,只是眼眶有些湿润,她抬头望了望天:“你们饿了吧,阿娘做饭去了。“说着,就朝灶间走去。 林音儿年纪小,听见马上可以吃饭了,自然开心的跟了上去。林巧儿看着阿娘的身影,心里若有所思。“只有你们过上好日子,才是我要的报答,实实在在的报答。“这句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主仆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空气里有饭菜的香味,嗯,每家的味道都不一样。若水忙着找阴凉的地方走,这天热了,太阳也毒了起来。一面走一面把欣来也往阴凉的地方带:“快躲着点日头,要不会晒坏了的。 阿娘经常告诫她和阿姐说:女生一定要注意防晒,防晒才能防老。这可比养儿防老来的实在多了。 若水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听这话的时候,自己和阿姐没觉得有什么。可三个哥哥听了这话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还是大哥最有胆,问道:“阿娘,你怎么这样不自信,难道还不了解自己养的儿子是什么性子的人吗?我们哥三谁是你嘴里说的那样人了。“阿娘听了哑然失笑,笑了好大一会才道:“误会,误会,阿娘不是说你们。你们哥仨自然都是阿娘的好儿子。嗨,这就是一个比喻,比喻嘛,自然要让人印象深刻些,大家才能记得住。“二哥这才悠悠的说:“阿娘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三哥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这是谁是说的混账比喻,看,给我都吓出冷汗了。“阿娘笑盈盈的安慰道:“不慌,不慌,这话其实很对,阿娘很认同。防晒才能防老,这话是有科学论证的,不是乱说的混账话。“说完,又转头对自己和阿姐两人道:“记住了没,养儿不防老,防晒才防老。来,跟我念一遍。“若水在跟着念的同时,清楚的听见三个哥哥异口同声的说:“什么歪理。“是呀,阿娘总是有好多奇奇怪怪的道理。虽然,道理奇怪,可她和阿姐俩人还是把这条道理给牢牢记了下来。很注意防晒。阿娘不仅奇奇怪怪的道理多,而且想法也多。她一直再鼓捣防晒的方子,说是要做什么防晒霜。经过这么多年不懈的努力,还真给她做出来了。做了防晒霜,那美白丸自然是少不了的。 若水想到这里,会想一下自己这两样东西还剩多少。防晒霜天天用,消耗大倒是很快,估计过一段时间就要配制一匹新的了。美白丸她从来也没吃,还有一大罐在那里呢。 跟在若水身后一步距离的欣来,她的心田好似这五月初的天气一样暖暖的。所不同的是,温暖自己心田的是眼前的姑娘。她觉得林巧儿说的很对,姑娘不仅仅是恩人,还是救苦扶困的人美心善的神仙。与自己而言,姑娘还是照耀自己冰凄苦冰冷人生路太阳。“姑娘,你怎么不让他们建生祠呢?“欣来问道。 若水头也没回答道:“这可是件大事。“ 欣来自然知道这是件大事,还是件很大的事。建生祠,享香火。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待遇。可却很少有人能得到。一般这样的人,是对建生祠的人有天大的恩情的。欣来回道:“我知道是件大事。“ 若水停了下了脚步,看着欣来笑道:“你姑娘我很懒,也很怂,更不想担太多的责任,这要是被人知道了,那还得了。我还怎么偷懒,要知道偷懒可是个很惬意的事情,一直偷懒一直爽。“ 欣来摇头,坚定的道:“姑娘哪里有就懒了,每天比我们起的都早。更不怂,要是怂,我和吴生林俩人就不会在学塾里。更加不怕担责任,你办学塾,就是把很多家庭的希望担在了肩上。姑娘下次不要这样糟践自己了。“ 若水哑口无言,其他的事情倒还好说,这办学塾,其实是有很大责任和期许的。这实在是个重大的话题啊!这临近开学了,她心里这种压力就越来越大了。 若水嘿嘿笑了几声:“还是那句话,有那钱,还不如吃好喝好。“ 欣来看着朝前走的姑娘,心里很庆幸。庆辛自己能如此好命,遇到姑娘。 第27章 量体裁衣 回到家的时候,她一进门就看见三位先生在观看阿丽煮茶,大家都很认真,看的人也认真,煮的人也认真。还是在教室里学习的南英看见了若水进来了,高兴的喊道:''谷姐姐回来了!“ 这里大家才都回头来看,也都准备起身见礼。若水笑盈盈用手比了个坐的手势:“坐坐坐,不用如此多礼。好好看。“说着,她就朝拱门走了过去。家里剩下的几位,此时都聚在正堂上,有的在说些午后闲话,看那样子,几个新来的都很合群。吴生林在看着书简,阿枝手里做着针线,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阿丽的衣裳。见若水回来了,忙都起来。若水跟刚才一样,让大家都坐着就成。大武快步走到灶间,兰香忙给若水和欣来俩人奉了茶。 若水想到一事情,问:“你们都用过饭了吧!“ 李糖答应道:“姑娘交代如果没赶上饭点回来就先吃,所以,我们按时让先生们用过饭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只先生们吃过饭了,他们还没吃。若水再次强调:“以后不要再等我了,我要是一时半刻回不来,怎么办。到点了,你们该吃吃,不用等我。记住了没有!“ 吴生林点头:“记住了。下次我们自行先吃。“ 吃过饭,若水去眯了一小会。她有午睡的习惯,每天不睡会,下午,就会没精神。午睡的时间不长,最多两柱香的时间,她就会自然醒。今天,她这午睡睡的有些不踏实,想着明天就开学了,嘿,她还有些紧张,还有一丝愁绪在里面。紧张这个是自小落下的毛病,每次休完假后再次上学,她都会紧张。不过都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想着明天就要上学了,心里就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有时候还在想,要不就别放这一天假了,搞的她每次都要从新搞心里建设。紧张这个事情有明确的源头,这好办,晚上熟门熟路的给自己做个心里建设就成。可这愁绪有从何而来,若水有些郁闷了。发了会愣,听见门外欣来说:“姑娘,成衣店的裁缝到了。“ 若水从郁闷中回到现实:“这就来,你们先量着,我稍后就到。林娘子到了没有,要是还没到,你去催一催。“ “姑娘放心,林娘子也到了,这会正在量尺寸呢!“欣来答应道。 若水收拾好了开门,见欣来还等着:“怎么还在这?“ 欣来笑道:“让他们先量吧,我等姑娘一起去。“ 俩人跨过拱门,就看见大家都喜气洋洋的等着量体裁衣。量尺寸的师傅是个青年女子,大概二十有七八点样子,看见若水来了,丢开手里的活,把布制软尺朝脖子上一挂,忙迎了过来热烈的打招呼:“先生好,一直听说先生的事情,早就想来看看,总算是见到先生了。“ 被她晾在原地的正是季燕来,这才轮到他,刚好若水就出来了。这不,被忽视了。他默默的站到一边去,端起一只杯子,喝起了水。按他的经验,这师傅要和若水说上很大一会的话,自己还是先找个地先歇歇,喝口水来的实在。 若水见到这样热情的人,自然也笑呵呵哒,问道:“娘子见我何事?“ “小妇人夫家姓廖,家住在城西。因会些针线上的手艺,所以在街上成衣铺里寻了个活计。这不,今天东家让我上贵府来量尺寸。要不,我上哪里找你来。“聊娘子好嘴皮子,一张口,就把自己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 “我就在学塾里,聊娘子要是想找我的话,欢迎随时来。“若水笑答。 廖娘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道:“我还能不知道若先生在学塾里,我的意思是说,我一天到晚都在成衣铺里埋头做针线,没有时间来找你。“ 一旁的欣来看了一眼廖娘子,心里有些生气:这人怎么这样不懂礼。 廖娘子也是灵醒人,自然是瞧见了欣来的眼光,忙解释道:''谷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是说,说。“说到这里她打了结,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了。 若水笑着道:“没事,还不快请廖娘子坐。“前面的没事话是对廖娘子说得,后面的话是对家里人说的。 兰香离的最近,听见这话忙过来请廖娘子坐了。若水估摸着这廖娘子应该是有事说,就善解人意的先开口问道:“廖娘子有事?“ 廖娘子早也从惊慌中回了魂儿,听见若水这么问,知道如果不借着这次机会说,下次再说可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错过了机会,就是错过来挣钱的机缘,钱不挣了,这哪成。又笑呵呵的道:“先生真是明白人,还真有事求先生来着。“ 若水点头:“有事说吧,只要我能帮的上,一定会帮。“ “实告诉先生,我娘家姓徐,家里老父老母已过世多年,只留下一个幼弟。比我小个十岁。现今在街上找了个扛活的活计。上次帮着木匠铺里送案几来,回去就和我说,这学塾实在是好。我问怎么个好法,他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说,学塾的谷先生人也好,心地和善的不行。还说要是能在学塾里谋一个事干干,那就是在好不过的事情了。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先生,有没有合适的事情给他做。哦,他力气大,人也勤快,什么活都成。“廖娘子一气就把事情说了。说完笑着看若水,她面上虽是笑着的,可心里却有些忐忑,怕事情落了个空。 听了这话,别人到没什么反应,唯独吴生林心里冒出一句:''得,有要出一笔钱了。“ 若水点点头:“行,你喊他来试试。“ 廖娘子喜的跳将起来:“我这就去喊他。“说着,就要外外走。 兰香手快,一把拉住她:“好姐姐,咱先不忙,这里的尺寸还没量完。你先量着,我们这里去个人给你叫,成不!“ 廖娘子听见这话也反应了过来,拍了拍自己大腿:“可不是,我给欢喜的糊涂了,把正事给忘了。是这个理,刚量到谁啦,来,接着量。“ 季燕来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来:''该我了。“ 若水闲闲的道:“量完了,你跑一趟吧,把人喊来,看看能做什么。“ 季燕来应了声诺。廖娘子快手快脚的量了起来,嘴里还说道:“我兄弟很好找的,要是没活计了,一般都在大力铺待着等活。麻烦这位兄弟了。“ “大力铺,这是个卖什么的地方?“若水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个名字,自然要问过明白。 廖娘子笑着和说:“好教先生知道,这大力铺呀,就是卖力气的人歇脚的小店,里面有些吃喝,最关键的是还提供竹席,人累了可以睡会,也不图个什么,就图有口热汤热饭,有个遮风挡雨的屋子。“ 说话的功夫,季燕来的尺寸就量完了。他给若水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廖娘子客气的很,嘴里一直念着:“麻烦这位兄弟了。“ 等在一旁的林娘子见若水现在不忙了,才上前来打了招呼。上午才见过的林音儿甜甜的打招呼:“姐姐好。“林娘子忙纠正女儿:“错了,要喊先生好。“若水道:“不防事,那个都可以。“林娘子道:“这那成,还是叫先生好。“林音儿虽然有些懵懂,可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遂甜甜的喊了声:“先生好。“若水笑着摸了摸林音儿的头,得知尺寸量好了,就让林娘子母子回去了。知道她家只有大丫头在家,在街上卖艺的父子也快要回来了,几口人都等着她忙活呢。事情既然好了,没得在这白耗功夫。 季燕来信步走在大街上,怪了几个弯,来到一处茅草屋前,摇摇欲坠的立在那里,老远就听的见里面人声鼎沸,想来这会扛活的人大半都歇着了。这会他刚走到院子前,里面的人就看见他了,忙都放下手里的玩耍的东西,围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掌柜的有什么活,只管说,保证做的妥妥贴贴的,价格公道,要几个人,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季燕来瞧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和刚给他量尺寸廖娘子有七分相似的脸,不用问,这应该就是徐安了。徐安此刻也在人群里,奋里的想朝前挤过来,一脸的急切。季燕来做了个嘘的手势,道:“你,跟我走。“ 出了茅草屋门的徐安到现在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运气竟然这样好,这次一眼就被人选中了。他个子和大家都差不多,可奈何年纪小,且时不常的饥一顿饱一顿的,所以就显的格外瘦小。这平常他总是挤不上前,十次里倒有八次落了空,这一落空,没被挑上,说不得一天就挣不到钱,挣不到钱,就只能饿一顿了。也不能总去姐姐家蹭饭不是。 徐安觉得自己还是要问一问这是个什么活,好有个心里准备,这样干起活俩才上容易上手。要是没准备,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没个章法不说,还费力气。想到着,他开口问道:“敢问掌柜的,找我做什么活计。“ 季燕来哪里知道若水要他做什么,所以实话实说道:“不知道。“ 徐安愣住了,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道?他一个雇主,竟然不知道雇人干什么用。自己莫不是被耍了吧?他不放心,又问道:“好教掌柜的清楚,我出一趟活计十个钱,活多活重的话是需要另外加钱的。五个钱起加。“他想着,这样把话说头里了,也不怕到时候人赖账了。哪怕是没活计,至少也要给十个钱,行业内这叫空跑费。 季燕来点点头:''知道,你是叫徐安吧!“ 徐安更加诧异了,这人竟然认识自己,莫不是以前的雇主?可他脑子里没这个人的印象啊! 季燕来也没人徐安猜多长时间:“廖娘子让我来找你的。“ 徐安这就明白了,还说呢,自己今天都快被挤出人群里,怎么就这么好运恰好点到了自己。他这会有些泄气,原来只是空欢喜一场。可一想到这人是姐姐让人来找自己的,他就有了些担心。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以前要是有什么事,她都是亲自去找的的,这莫不是出来什么事情。徐安担心的问道:“我阿姐有什么事情吗?“ 季燕俩听出来他的担心,解释道:“聊娘子没事,她这会正在育才学塾里,她见了我们姑娘就说,你想在学塾里找个活干干。所以我们姑娘让我来找你问问,你都会什么。“ 徐安越听越高兴,还是阿姐会办事,这么快就跟学塾牵上线搭上桥了。看来,自己以后再也不用去大力铺等活了。他脑海里就开始畅想琦在学塾里工作的场景了。越想越高兴,越高兴约想。 季燕来瞧着徐安那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兴奋表情,嘴角微微扯了下。他不得不打断徐安的畅想到思路,提醒他道:“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自己回什么。别到时候,姑娘问话的时候,你啥也说不出来。那这事情就悬了。“ 徐安从畅想回到现实,听了这话,恭敬的对季燕来抱了抱拳:“多谢掌柜的提醒,徐安记下来。“ 季燕来点头,俩人一前一后的朝学塾走去。所不同的事,走在前面的季燕来一脸的悠闲。跟在后面的徐安则在绞尽脑汁的想自己会些什么,好让学塾里的先生雇佣自己。同样的路,不同的人,两种不一样的心境。 第28章 徐家姐弟 学塾里,廖娘子刚刚结束了自己的工作,这会正在喝茶,和阿丽几个说着闲话。主要是阿丽在问廖娘子现下时兴哪些款式,高门贵女们都喜欢那些面妆,可廖娘子心不在焉问十句答个三四句,眼神时常朝院门口望过去。心里想着:这怎么还不来,该到了啊!莫非阿弟上工去了,不在人力铺里?她心里这样如此那般的思量起来。 在廖娘子都续了第三盏茶的时候,徐安也已经站到了学塾门口。看着头顶上是匾额,他的心里正在砰砰的直打鼓,只要进来这到门,他相信自己的命运将会发生改变,翻天覆地的变化。季燕来回头见徐安正看着匾额发愣,也不催促他,任由他瞧着。 李糖一直等在院子里,他眼又尖,老远就瞧见季燕来回来了,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人进来,他纳闷这上前查看:“季大哥,你咋不进来?“ 季燕来闻声抬脚开路,徐安也醒了过来,忙满脸堆笑的跟着进去了。 也不消别人提醒,廖娘子早就抢先一步接了出来,嘴里嗔怪道:“阿弟,怎么才来,让先生好等。“徐安自小就很听姐姐的话,后面又没了爹娘,基本上就是靠姐姐带大的,所以,他们姐弟两的感情那自然是不消说的。徐安笑道:“让姐姐担心了。“ 若水也早就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她刚刚突然有些想吃东西了,就去灶间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幸好,大武午饭就炖上的肉已经好了,她就和欣来俩人不客气的吃了起来。听见学塾里有动静,若水放下碗筷收拾好自己,这才不慌不忙的过这边来。欣来本来也要跟着和放筷子的,若水制止了她说:“你在这慢慢吃,我一个人去就成了。“ 廖娘子嘴里和她弟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看着拱门处,就等着若水出来呢!这会眼角早就看见了若水的身影,忙一把拉着徐安上前:''先生,这就是我就阿弟,徐安。“ 若水微笑着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一路走来,也累了。来,到学塾里坐下来慢慢说。“ 徐家姐弟觉得心头很熨帖。这先生还真是个和气体贴的人。 季燕来等他们都朝学塾里去后,自个来到小院里,路过灶间的时候,瞧见洞开的大门里,坐着个正吃的津津有味的欣来。欣来吃的很专心,根本就没扭头看季燕来一眼。哦,也可以说是完全没发现有人在看她自己。 季燕来就有些明白若水刚才是干什么来了。 学塾里,若水喝了一口茶。嗯,正好,解腻,这大武大概是听说季燕来做的北方菜很合衙署的大人的胃口,所以也想转行做了,可到底是第一次做,这功夫还没到家,太腻了些。 “徐安是吧,你除了出力气外,还会些什么?“若水问。 徐家姐弟就等着她这话呢,廖娘子忙招呼自己兄弟:“会什么,都跟先生一五一十的说。“ 徐安其实有些局促的。一个是见着若水他有些紧张,二个是他自己想了想好像除了出大力其他的他也不会什么。 等了半天也没见徐安开口,廖娘子早急的自拍大腿:“哎呀,你平日里那能说会道的机灵劲哪去了,怎么这会子就成锯嘴的葫芦了。被管什么有的没的了,你倒是说话啊,真真是急死个人了!“看她这样样子,要不是顾忌着是在外面,估计是要冲上去给他弟一脚的。看来,还是要不木匠铺的掌柜含蓄些啊。 徐安看了看自家阿姐,知道她着急了,这才开口,声音还有些颤抖:“再不会别的了,除了出大力。“ 廖娘子听见这话比刚才还着急,可着急也没办法,这会只是两眼亮光光的看着若水了。 若水笑吟吟的道:“没事,不会什么也没关系,可以慢慢学。“ 这话是什么意思?徐家姐弟一时还没明白过来,一直坐在这里的吴生林是在明白不过的,现在他只希望若水能看明白自己的眼神,不要出那么高的工钱就行了。若水自然是没看明白他的眼神,笑着继续道:“你留下来吧,这学塾里明天就开学了,要做的事情会有些多,你跟着慢慢看慢慢学吧,不着急。管吃住,一个月四十吊钱。你看怎么样。“ 徐安还没反应过来,廖娘子再若水道话音刚落就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高兴的道:“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徐安也明白了过来,来到他姐身边道:''谢谢先生。“ “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有心想来学塾里做活,你阿姐刚好又给学塾里做衣裳,这不,事情就成了。“若水喝来口水道。大武这是放了多少盐,这么咸,也不知道欣来那丫头待会要喝多少水。 徐安激动的道:“不管怎么,还是得谢谢先生,能在学塾里做活是我只在梦里才想到的事情。“ 若水就着手里的茶盏道:“那我就以茶代酒祝你梦想成真。“ 徐安就又有些局促起来,还从没人恭祝过自己呢! 季燕来一过这边就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想笑。就她这么个随和待人的态度,可真的不是豪门贵女的姿态。虽说高门大户不会随意为难下人,可也绝做不出和她这般的亲切自然。对,就是亲切。谁和她一样待下人亲切的。看来自己猜的肯定没错,她定是哪豪门贵女的贴身侍女。是侍女也没什么不可以,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私逃出来的,要是私逃出来的,那以后要是被原主家找到了,可就有点麻烦了。但愿不要波及到自己。他边想着这些事情,边找了个地方站着,好巧不巧,这地方就在吴生林对面,他一眼就看见吴生林目不转睛眼神迷离的看着若水。得,这位完全上心了。 吴生林只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感觉自己看到了神女。只有神女才这样的光照世人吧! 还是廖娘子反应快,忙跑去自己案几上端了茶盏过来,一把塞在徐安的手上:“还不快陪先生喝一杯。“ 徐安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廖娘子在一旁笑道:“借先生吉言,定要梦想成真。“ 若水很喜欢廖娘子的爽快劲,笑:“你自家兄弟的尺寸你知道的,也给他做两件衣服。钱财不够的话只管来说就是。“ 廖娘子忙答应:“好,好。钱财应该是够的,具体情况还要回去和掌柜的商议。“ 若水点头。 徐安道:“我就不在学塾住了,还是回家住。“ “没事,你那样方便就那样来。“若水道。 廖娘子帮着解释道:“家离学塾不远,大概半个时辰的路程。家里自父母离世后,人气就不足了些,这要是再没个人住,就彻底的荒废了。“ 若水点头:“是这么个理。“ 而后,有说了些闲话,徐家姐弟就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说了这半天话,天色也不早了,大武早就去厨房忙活了,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喊吃饭了。各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几个先生在屋里看书备课,吴生林还坐在那里边摇头边在竹简上写写画画,他那两条本来很好看的眉毛,此刻被拧成了麻绳的模样。若水特意交代阿丽好好给阿枝说说学塾里的庶务,两人这会都在自己房间里对着竹简说话呢。告诉周小五和王壮从现在起,这学塾里的大门从卯时二刻起直到戌时四刻一直是开着的,所以他两的工作就是保证在这开着门的时间里学塾里师生们的安全。俩人听了顿时都有些不自在,觉得责任重大压力也跟着大,表示是不是人有些少,要不要考虑在加几个人。 若水还没开口说啥呢,就听见吴生林说:“还要加人!“那语气明显就有些不淡定。若水扭过头笑盈盈的看着他,吴生林刚稍显急躁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他眯了眯眼睛尝试着建议道“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要不就用家里现有的人顶上吧,没人用车的时候,李糖就闲下来了,这样就可以顶上来了。大武不做饭的时候,也可以顶上来。还有我,我也没啥事情,完全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若水先点头后摇头:“这办法不行,家里现有的人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挪不了的。虽然用车的人不会很多,可车上不能缺人,得时刻准备着,防止有紧急的事情。大武在灶间也挪不出来,我还打算等过几天再给他找个打下手的徒弟呢。你也不行,明天开学后就够你忙好一阵了,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这两天先不加人,让徐安帮忙维持一下秩序,等过了这几天,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吴生林听了这话犹如那遭了霜打的菜叶一般无精打采,得,自己不仅没劝住姑娘,姑娘反而打算找更多的人来,这账上的钱是又要肉眼见这变少了。 周小五和王壮俩人听了自是欢喜的很。 说到这里若水看着两个新来的姑娘,权喜和赵兰香,两人正在津津有味的看南英写字呢!她打算在这俩人中挑一个给大武做徒弟,看这样子也瞧不出来谁更喜欢做菜这活一些。 巡视了自己的院子,一切有模有样还人口众多,若水觉得自己很不错,她成就感满满。当眼神看到端着茶杯悠闲望天的季燕来点时候,若水道心有了丝感悟:怎么把这么个江湖人给忘了呢,实在是失策失策,着实该打。 “阿季,过来。“若水笑语盈盈对季燕来招了招手。 季燕来闻声回头,见到若水这么个模样,他有了丝错觉,觉得若水这个手势,就好像是在招呼猫儿狗儿一般。这实在不是个很美妙的感觉。可奈何自己现在是人家的家仆,主人召唤,由不得他不去。 “何时?“季燕来大步迈了过去。 若水也不废话,直接了当的道:“明天学塾里会比较忙乱,铺子里就先停业一天,帮助维持一下秩序。“ 季燕来很干脆的点头道:“成,没问题。“ 听见想要的回答,若水挥了挥小手:“没事了,下去吧!“说着两手托腮的望这院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燕来可以肯定,若水刚才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宠物对待。他依稀记得,小时候他自己也养了只小黄狗,自己对小黄狗的模样就和刚才若水的态度是一模一样的。不知怎的,这让他早已经波澜不惊的心有了丝裂缝,让这裂缝产生的东西叫做漫不经心。若水对他的漫不经心让他有了伤感,伤感曾经让江湖人人闻风丧胆的公子承影,现如今竟然被人如此轻慢。 “姑娘,吃饭了!“欣来揉着肚子打着嗝站在院里喊。 一时间,各房间都有了响动,人人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季燕来也被这一嗓子喊回了人间,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院子和鲜活灵动的生命,心里都那点子伤感也被赶的无影无踪,他边走心里边骂自己: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和小娘们一样矫情个什么,能安慰踏实点活着就已经是天上人间了。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闲出了屁来,尽想些有的没的。等会可少吃点吧! 季燕来虽然如此的告诫自己,可也不耽误他晚上吃了个肚儿圆才放下碗筷。倒是那些矫情的伤感是再也没来犯过。 第29章 开学之期 果然,这一晚上,欣来给自己灌了不少水。那炖肉她其实并不觉得怎么咸,从前的时候想吃都吃不到的味道,现在正和了她自己的胃口。只是吃的到底有些多,又接连吃了不少都晚饭,这加起来吃的可就不少了。水也喝的多了些。没成想,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只觉得肚腹疼的厉害,那感觉就像有人拿着把剪刀在里面搅和一样。她向来是个能忍的,一般情况下从来不说。可这会实在忍不住了,哼哼唧唧喊了起来。这自然就把一大家子人给闹醒了。若水摸了摸脉,知道没啥别的毛病,就是晚上吃撑了。给开了药吃了,欣来在跑了四五次茅厕后才终于安息下来。 这么一折腾,若水也没了睡意,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夜色如洗。现在是五更天了,是人睡的最香最沉的时刻,若水却清醒的不得了,脑海里想着心事。今天就开学了,也不知道这以后会是个什么情形。不过,对于这些,若水倒不是担心,事情发生了解决它们就是,现在烦恼担心不仅没有丝毫的用处,不仅仅是徒增烦恼,还让人放不开手脚畏首畏尾的。若水现在想到事情是:要是家人们知道了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会是个什么表情。若水都可以猜的出来众人的表情:几个姨娘们肯定会是满脸心疼的问她''我儿累不累,吃的好不好,要是太累了就不做了,回家来吧!''阿爹肯定是一脸欣慰的说''我都若水长大了,知道做事情了,不错不错。''阿娘还是如往常一样,一脸挑剔的说''事情安排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披露,还有那些地方需要改进,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三分钟热度,既然做了就要坚持做到底。''阿兄和阿姐们肯定会说''不错,不错,我家小五终于长翅膀了。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一定帮忙。'' 想到这些,若水脸上露出来笑容,真好,虽然和大家远隔千里,可家的爱和温情从来都围绕在她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力量。若水翻了个身,嘴里嘀咕了句:“要是阿娘多赞助些资金就更完美了。“可她也知道这只能是个美好愿望了。路远只是表面情况,实际是自从出来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和原来告别了。 想着这些,天也渐渐亮了起来,也到了自己该起床的时候了。穿过拱门的时候,若水一抬头就看见季燕来正站在院门口抬头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嗯,他这个模样看起来有些深沉的意思,这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若水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小声的问。这个时间点,大家也还没起来。 季燕来低头看了若水一眼:“你不也没睡?“ 这意思莫非他也没睡?“哦,睡不着,来你把门开开,我跑步去了。“若水道。 季燕来开了门,看着一身劲装的若水头也不回的跑远。他靠着们,继续望天。自欣来闹肚子后,他也没睡,睡不着。记忆里,自己也曾有过和欣来一样的吃过,毫无疑问的闹了肚子,可他却没遇到若水这样的好心人,上吐下泻,硬生生的拉了三天,拉到最后腿软的都站不起来。吃啥吐啥,到最后吐的只剩下苦胆。可即便这样,也丝毫没见一个人哪怕问个一句''你怎么了''。那时候自己还小,还是很渴望别人的关怀的。可却从没人来给个一句温语良言。虽然现在自己已经不在需要这些了。可当看到欣来能得到如此细心的关怀,他还是有了些动容的。要是那个时候自己也能遇到和若水一样的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呢?这是个无法假设的事情,他无法知道答案。 “师傅,你在这里做什么?“沈南行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问道。 季燕来扭头看见徒弟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淡淡的说:“没啥,今天这天气看起来不错!“ 沈南行这会已经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听见师傅这话,也抬头望天,认认真真的瞧了瞧:“师傅说的不错,今天是个好天。“ 这会子,俩院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起来了,一天的工作正式开始。今天会是忙碌的一天。 看来大家对送孩子上学这是都很上心,这里众人刚放下朝饭的碗筷,学塾院门口就有人来问:“有人吗?“ 这里自有人接了出去。若水瞧了瞧滴漏,好家伙,这才卯正三刻,也太早了些吧。 这第一早来的是一对爷孙,见若水来了,做阿爷的忙拉着小孙子道:“秋实,快见过先生。“叫秋实的男孩大概八九岁的年纪,听见他阿爷这话就规规矩矩的行过礼。若水对这爷孙两其实是有印象的,记得他们当时来问情况的时候,这当爷爷的可是眼含热泪的说:''这下总算是有了念书的地方了,也算是对的起祖宗了。“ “赵老爷子,请坐下说话。“若水笑着让座。 赵老爷子单名一个九字,听见若水这话,心里就有些感慨的道:“想不道先生还记得我,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 “言重了,我还要感谢赵老爷子对我们学塾的信任。“若水道。 赵九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喝了口水,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惭愧,实话告诉先生,但凡我手机宽裕些多几个钱,我也不会把孙子送来这里的,首先一定是理塘学塾,再不济也是王桥学塾。他俩家在这会稽城里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这理塘学塾那得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王桥学塾也快五十年了。那培养出来的士子可都名满会稽城,那可是人人羡慕的。“ 若水点头微笑不语。三位先生听了也是满面红光一幅与有荣焉的表情,他们刚好都是那赵九口中的名满会稽城的理塘学塾里出来的士子。坐在另一边的吴生林有些不耐了,悠悠的开口:“谁说不是呢!可他们再好,也不是贫苦清寒之家可以够的着的。“ 赵九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忙往回找补,笑呵呵的道:“这位先生说的甚是有理,任他们再好,也不是咱们能够得找的。对够不着的东西,我一般看过两眼就再也不瞧了。瞧了闹心。还是这里好,适合我们。书,本来就是一样的,只要有人教,肯用功,它们可不认你是名校生还是新校生。一样的可以出人头地考上士子的。“ 吴生林的脸色听见这话也就缓和了些。若水微笑的点头:''再没有比赵老爷子明白的人了。“三位先生个个面无表情这会只专注着喝手里的茶水。 “老汉我别的本事没有,这半生只认准务实两字,其他的都是虚枉,想也白搭。“赵九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 说话间又有家长带着孩童来了,务实的赵九也很识趣,知道人家今天很忙,没时间招待自己,起身交钱了。吴生林收了束脩,记上账。赵九又叮嘱了孙子几句:“好好读书,用功读书,有不懂的就问先生。“然后就告辞走了。 估计赵九也没想到,他叮嘱孙儿的那一番活竟然成了爆款,几乎每位家长走的时候都是这样叮嘱自家孩子的。 人越来越多了,若水干脆让吴生林在院子里办公,这样家长们交完了束脩,孩子们就可以直接去教室了。分班按报道的顺序,一班一个以此类推,三位先生就站在教室门口迎接自己的学生。 大家分工明确,人虽然多了些,可到底也不乱。周小五和王壮外加徐安负责门口安全,季燕来师徒两负责带人去交束脩,李糖阿丽阿枝三人各负责带孩子们去教室。兰香和权权喜俩负责上茶水,林娘子负责洒扫。这学塾里热闹的景象惹的路过的人纷纷驻足围观,更有那胆大的走了进来左瞧瞧右看看一脸的好奇,嘴里啧啧称赞。就这样到巳正的时候孩子们基本上都到齐了,除了一个名叫齐修志的学生外。 让季燕来他们请出来无关人等后,就开始了今天都第一堂课了。这第一堂课别的也不说,只说这学塾里的时间作息安排。这些时间表本来都写好订在墙上的,为了让孩子们加深印象,先生们就都讲一边。 早上卯初二刻学塾开门,戌初二刻关门。一节课半个时辰,课间休息一刻钟。第一节课是辰正开始到辰正四刻结束,上午三节课。午饭是午初二刻开始到午正结束。接着就是午休也是二刻钟。下午第一节课从午正二刻开始,也是三节课,到申正下课,一天的课程就结束了,放学回家去了。一天上午三节下午三节共六节课。 灶间里,大武忙的汗流浃背,要不是有欣来帮忙,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张罗不开着七十多人的饭菜,总算是掐着点在午初二刻的时候把饭菜做好了。 若水站在院门口左看右看就是没见有学生模样的孩童过来,这让她心里犯了嘀咕。莫非这齐修志家变了卦,不让孩子来上学了。虽然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可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渐渐映入眼帘。余锦年风度翩翩的走了过来,这不,刚一个妙龄女子绯红着脸从他身边走过。 “阿若是在这专门等我的?“余锦年笑道。他老远就瞧见若水站在门口张望,心里自然想着若水是在等她。 若水瞧着余锦年,他的笑总是让人有如沐春风感觉,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迷失在这春风里。若水实话实说:“不是,是等一个学生,他到现在还没有来,我出来看看。“ 余锦年心里有些不得劲,可脸上还是神色如常的道:“现在是午饭时间,估计这时候来不了。“ 若水点头:''嗯,是,要是下午还没来,我瞧瞧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说到这里,若水想到了什么:“余兄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这话让余锦年噎住了,是若水前天晚上说要他开学这日过来坐坐的,他今天事还挺多,一时也抽不开身,这不,下了衙,他就往这里来了。合着这话的意思,若水是忘了有这么茬事了? 第30章 路途谈心 余锦年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不是阿若请我来的吗?“ 若水听了这话,愣了一愣,这才想到前天晚上的事情。哎呀,她当时也就随口一说,实在没指望着人家真的丢了衙不上来给自己学塾捧场。没这个道理,自己和人有不熟,关系还没到这份上不是。况且人家还是上官,那就更没可能来下属学塾里来庆贺了。谁成想,余锦年还真的来了。虽说他来的这时间点稍微有些奇怪,可人到底来了不是!若水反应过来,笑盈盈的道:“真是有劳余兄惦记了,还没吃呢吧,要是不嫌弃,就在这里跟孩子们吃一口吧,刚开饭。“说着,就把余锦年往里让。 余锦年看若水这模样就明白了,她是真的把这事情给忘了的。不过也不能怪她,谁让自己挑的时间不对,午饭时刻,像是专门来赶场子一样。“也好,你家伙食不错,那就叨扰了。“余锦年边往里走边道。 此刻,孩子们都在教室里吃饭,先生在前面陪着一起吃。穿过拱门,俩人来到小院,大家都吃的很香。瞧见余锦年来了,都有些不自在,徐安和林娘子俩人是没见过余锦年的,可见大家都站起来了,也跟着起来。 余锦年不仅笑的温和,人举止动作也很和气,他笑着对大家道:“大家不要拘谨,该吃吃该喝喝,继续。“ “大武,给余大人上饭菜。“若水道。大武应声去了灶间。若水请余锦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刚坐下,阿丽的茶水就奉了上来,她笑盈盈的道:“余大人,请用茶。“ 若水有些疑惑,平日里这些活,阿丽不总是能推就推,她绝不亲自动手的吗?当然,除了自己亲自吩咐外。阿丽今天是转性了?若水心里疑惑是疑惑,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小事的时候,就把这是给丢到脑后去了。在她疑惑的当口,欣来重新设了个座位,就在余锦年的旁边。这样看过去的话,就是若水和余锦年并排坐一起,其他人分坐两排的模式。吴生林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眉头皱了皱,而后低头看自己的饭菜去了。季燕来倒是绕有兴趣的瞧了好几眼,心里想着''还真是一对金童玉女''。余锦年是坐惯了上位的人,一双俊眼里闪耀着打量的光芒,嗯,看来若水道眼光不错,除了一两个人外,其他的都是男俊女妍。 饭菜很快就上了来,一碗饭一碗菜一小碗汤。余锦年笑着道:“大家不要拘着了,吃吧!“说完就带头吃了起来。这里的众人,也跟着吃了起来。 饭毕,漱过口,阿丽又奉上来香茗。余锦年慢慢的品着茶,整个人的神情就好像沉浸在这悠悠茶香中一样。若水只在一旁有一口无一口的喝着,看着院里的人轻手轻脚的忙碌着。这会孩子们也吃完了午饭,正趴在案几上午休呢!所以这里的众人都静悄悄的收拾, “阿若这样不会折本吗?“余锦年轻声道。他的身子倾了过去,要不是俩人中间有些距离,这会估计要怼倒若水面前了。 “啊,什么?“若水不解,这话没头没尾的,实在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余锦年身子收回来了点,继续轻声道:“阿若这学塾里的束脩每月才两吊钱,也没有其他的杂费,这伙食还这样好,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只是大人吃这样,后来我瞧见收回来的碗里的东西和我们刚才吃的是一样的。你这样算下来的话,是不是要折本。“ 若水笑:“我算了一下,刚好收支平衡。“ 余锦年的身子是彻底坐了回来,这次声音有些低沉:“我看不是吧,你肯定没算先生的薪奉进去。其他两家学塾的伙食虽也还行,可人家束脩贵,两厢相抵了还有点多,你这可是完全折本了。“ 若水笑呵呵:“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吃这个问题上可马虎不得。“ “你这是可不马虎,只怕比他们自家里的伙食都要好一大截。“余锦年道。这话里满是肯定的意思。 若水只笑不说话。 余锦年瞧着眼前但笑不语的女子,沉声问:“阿若,你图什么呢!“ 若水歪着头想了想:“图个以后。“ 看着余锦年不解的脸色,若水解释道:''你想呀,孩子们回家自是会和家长们说,那家长们肯定要和别人说,那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就都知道了我这育才学塾了,这名声就有了。在努努力,争取多教出几个士子出来,那以后我还愁没人来上学吗?现在看着是个折本的买卖,可以后人多了起来,那积少成多,说不得就扭亏为盈了呢。这叫赔本赚吆喝,图以后。“ 余锦年没说话了,他的茶也喝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告辞了,从这里走到衙署,刚好赶上下午的开衙时间。若水站在院门口送人,嘴里还客气的说:“有空常来啊!“余锦年不置可否的走了。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学塾,果然没再见到若水,他脑子里想着刚才若水说的话''赔本赚吆喝,图以后''。这话,他是不信的。人做事都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可他实在看不出来若水道目的是什么。难道真如她说的那样,图个以后。可这以后也不是那么快就到了的。只怕是要亏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她能撑到几时。 若水躺在自己床上午休,想着余锦年的问题。图什么?她还真的是图以后。这事要是做的还不错,她打算就把这学塾一直办下去。 若水翻看着手里的竹简,是不是的看着院门口。这下午的第一节课都开始了,还是没见有人来。“不行,我还是去看看。“若水右手握着竹简往左手心里敲了敲。心里既然决定了,那自然要行动的。 李糖备好马车,若水正准备上去的时候。季燕来走了过来说:“我去吧。“这话是对李糖说的,李糖看了看若水,若水想了想点头。 “怎么想着驾车了?“若水把头伸了出去问道。 “驾、、,吁、、、“季燕来在招呼着马儿,“没什么,自从进了铺子里,就没再出去来过,每天就是家里和铺子两点一线的跑着。这不,趁这个机会出来瞧瞧,你看,时间一长,这马儿都快要忘了我才是他主子了,刚还跟我犟来着。“ 若水琢磨了这话的意思,道:“也不是不能换,可这里只你一个人会这手艺。你不去守铺子,谁去也不合适。“ 季燕来听这话知道若水想差了,忙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真的突然兴起,想出来瞧瞧。可不要想着换,我可是真的喜欢打铁这门手艺的。“ “真的?“若水道。 季燕俩扭过头来,看着若水问:“你为何一脸的不相信。“ “不都说你们江湖人是爱自由喜欢潇洒的个性嘛,从来受不了被困在一个地方的日子。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打破这个惯例了呢?“若水说的理所当然。她自小可是没少看话本,里面的江湖人,不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来也不想明天是过什么日子。 “谁告诉你,我是江湖人士的?“季燕来眼睛睁的大大的问。 若水丢了过看傻子的眼神过去:''看前面,小心驾驶。“ 季燕来把头扭了回去,还不忘刚才的问题。 “大哥,可别忘了咱俩第一次见面是怎么个情形,我好歹也会些岐黄之术,虽然你中的是啥毒我判断不出来。可这样烈性的药基本上都是给武林好汉们备的。看你中毒那样深,我猜,你一定是好汉中好汉。“若水回答的有些百无聊赖。这人可真没意思,把人当傻子看了。 “其他人看到出来吗?“季燕来追问。他其实知道自己是江湖人士这事是瞒不了若水的,她应该早就猜出来了。要不,上次也不会专门让自己去挑几个会拳脚的人回来。猜出来就猜出来呗,这也没什么。反正她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哪一个不就行了。而且,看她那样子,也不像喜欢管这些事情的人。他还是想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自己的。 若水瞧着路旁的树林,午后的阳光照在上面,叶子上泛着亮光。“他们有没有见过你中毒的模样,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何况是用眼看,你现在就是一个铁匠铺子的师傅,大家对你这个身份还是很认可的,谁让你有一手打铁的好手艺呢!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手艺,我也很喜欢。“若水说着说着就有些高兴起来。季燕来现在就是只会下蛋的母鸡,每天给自己赚钱。这样看来,自己当时救他还算是没白救。 季燕来也很认同若水这话,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实打实的铁匠,如假包换。不过,若水说她也喜欢的意思,一定是喜欢自己这手艺可以给她挣钱。没听到最后她那语气明显高兴起来了嘛! “你会和其他人说吗?“季燕来笑着问,可声音里就带上了一丝冷意。 若水撇了坐在前面驾车的人一眼,他这声音是怎么回事,是想威胁我?“我要是和其他人说了呢?“若水不答反问。也好,你试我,我也试试你。你不放心我,我还不放心你呢! 季燕来百忙中回过头来,直直的看着若水道:“你不会说的。“ 若水就笑了:“你为何这样肯定。“ 季燕来扭过头驾车:“第一,你不喜欢管这些事情。第二,你有保护人的习性。不论是吴生林还是欣来,亦或者是林肇庆一家,你都是尽自己所能的帮助他们。说是帮助,其实更应该说是保护。还有,学塾。这个学塾其实是赔本的,可你也照做不误,所以你骨子里是有保护欲的。既然有保护欲,那是肯定不会把大家暴露在危险中的。而且我也在你保护范围之内。“ 若水这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着季燕来,她觉得自己这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虽然他们认识快三个月了。也只是这三个月,他尽将自己研究的这样透彻。看来自己从前还是小看了他,想不到他有如此洞察人心的本事。也不知道以前是个怎样的人物。不过,她也没兴趣去了解,更不会傻到去问季燕来说‘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种事情,还是少知道的为妙。阿娘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她可不想给自己找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只要确定季燕来对自己没坏心就成。 “那阿季你呢?是不是也有保护欲。”若水问。 季燕来声音坚定有力的从前面传来“当然” 第31章 寻人问路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说啥也多余。一时间两人都无话可说,唯听见路上时不时传来的人声。可也奇怪,这一刻,两人的心里都同时涌上''这可真是个美好人间''的念头。两个从小生活际遇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人,却在这一刻看见一样的画面,有了同样的想法。虽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可至少有那么一刻是相通,也算是个妙事。 车已经到了城南郊外,可到底那里是齐家,却是不清楚的。幸好,当初他们来问道时候,留了地址,这不,季燕来找人问路去了。可事情不凑巧,被问道这人也不知道这齐家庄往哪个方向走。所以,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眼前的三岔口,这该选那条路,是个问题。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可偏偏这半天也没人路过,眼见着时间在流逝。若水有些纠结,思前想后的道:“要不阿季你脱下只鞋子,背对着扔下去,鞋尖朝哪就走哪?“ 季燕来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了眼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若水,这话怎么也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若水有些讪笑着道:“在这里干等也不是个法子,倒不如这样如此的试上一试,说不得就找对了呢!呃,虽然有些碰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季燕来心道:“你还知道这是碰运气的事情啊!“半响,他叹着气,摇着头,准备弯腰脱鞋来试上这么一试。当他拿起鞋子背对着路头将抛未抛之际,从旁边小林子里走出一个担着两捆柴的小小少年,柴火的重量明显已经超出来小小少年的承受能力,只见他被压弯了腰。 俩人一眼就瞧见了这孩子,季燕来穿好鞋子走过去一把就将担子提在手里。小小少年吃了一惊,正要问为啥接走他的柴火。若水也赶到,笑盈盈的问:“借问小哥一句,这去齐家庄走那条路啊?“ 小小少年紧张的心就松了一松:原来是问路的啊,他还以为是碰上劫道的了。要是如此,他这一担子柴就算白砍了。''心里想着,手也跟着指了起来:“左手边这条道。“ 若水忙不跌的道着谢,季燕来就把担子放到了小小少年的肩头,他明显看见小孩的身体被压成弓形。看着要走远的人,小小少年还是没忍住的问了一句:“你们去找谁?“ 若水闻言回头:“莫非小哥是齐家庄人?“ 小小少年点头。 “那知道一个叫齐修志的小男孩吗?他家是个什么情况?“若水边问,边示意季燕来将担子接过来,季燕来自是领会了意思。 这会轮到小小少年打量着他俩了,半响道:“你们是谁?打听他做什么?“ 若水和季燕来俩人笑了笑,想不到这孩子警惕性还挺高的。“我们是育才学塾的,我是塾长。今天是开学报道的日子,他到这个点也没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我想着瞧瞧去。“ 小小少年闻言忙对若水行了个礼,道:“让塾长费心了,我就是齐修志。这就是准备去学塾报道去。“ 这是个什么情况,若水忙将小小少年朝车里拉:“走,跟我到车里去歇一歇,累坏了吧,挑这么一大担的柴,你现在年纪还小,哪里就能担这么重的担子,万一要是压坏了怎么办,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季燕来瞧着小小少年有些别扭的姿势和微红的脸色,笑了。看,若水就是这样的护犊子! 齐修志好不自在的坐了下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这个年纪的姑娘拉手。若水从茶壶里道理一杯茶:“来,喝口水润润嗓子!“齐修志先道:''谢过先生。“这才将茶水接了过来。 若水又打开食盒,这还是临走的时候,欣来递上来的。她本来没想要来着,可一想欣来都已经拿来了,而且路也有些远,带就带着吧!没想到,还真就排上了用场。将食盒朝齐修志面前推了过去:“饿了吧,来吃些东西垫巴一下。“ 齐修志摇头,连连摆手。茶水就算了,这东西是万万吃不得的,要不那成啥了。若水自然明白他这心思,笑盈盈的道:“知道你有骨气,不食嗟来之食。可我有不是别人,我是你先生,长着赐不可辞。快,吃了吧!“齐修志这才拿起块糕点吃了起来。这一放开了,他也就不在顾及那么多了,从早上到现在,他都还没吃上一口食呢!一开始饿的是挠心挠肺,后来是饿过劲了,也没啥感觉了,这会子一吃上食物,那饿劲就有回来了,哪里还管的许多,只想着先填饱肚子在说。 季燕来瞧着一盒糕点很就见了底,心里感叹着: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看着小子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老子。没成想季燕来道担心倒成了真,齐修志还真就已经没了老子。他爹早就死了,家里只剩下他和他娘外加一个妹妹三人相依为命了。日子本来就不富裕,这下就更加的难过了。就靠着家里的两亩田地过活,他娘还上山砍柴担去城里卖,这才艰难的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十天前,他帮着阿娘担柴去城里卖的时候,听见路人都在说什么有家新开的学塾,束脩很便宜,只要两吊钱。刚好,买柴的那家就在学塾旁边,他路过修整一新的学塾的时候就走不动道了。母子俩走在回家的路上,他阿娘问他“想上学吗?“他没回答,家里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哪里供的起自己上学。他阿娘也没有再问,只是第二天卖完柴后就把他带到了学塾里,娘两仔仔细细的瞧了个遍,临走的时候留下了名字,说到时候一定来。出来学塾的门,他就问阿娘“家里哪来的钱供自己上学。“他阿娘只说“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你倒时候只管好好念书就成了“。哪知道昨晚的时候,她阿娘病了。一早他就去请了庄上的土郎中,煎药喂药做饭喂完小妹妹忙忙碌碌的就是一上午。他阿娘略好了一点就催着他来报名。他这才挑着柴出来了,因把平日里阿娘的担子也加上了,所以一路就走的慢了些。 若水静静的听着齐修志说完。沉思了半晌问:“你每天都要来一趟?一趟来回需要多长时间?“ “是,只要家里农活不忙了,基本上就是每天都来卖柴,来回一趟要一个时辰。“齐修志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刚吃的有些饱,让他的胃有些不是很舒服。 “一次能得多少钱?“若水继续问。 齐修志听见这话就有点沮丧了:“看情况,若是遇到好心人就会多给些,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压价的。一个钱五斤柴火,我们一趟大概挑六十斤柴,一次也就得个十二个钱。“ “这样吧,你以后也不用把柴火挑到别地去卖了,担到学塾里来,按市价给你们结算。“若水道。 齐修志听了很激动:“真的?“ 若水点头,笑道:“真的,学塾里也要用柴火,买谁的都是买,买你的还能给你解决问题,自然是要优先买你家的。谁让你是我学生呢!“ 齐修志忙不迭的感谢,这样的好事也可以落到自家头上。这样一来,他阿娘就免了沿街叫卖的辛苦了。 “只不过,你们要先把柴火一齐先送过来,我回去先问明了一个月需要多少,到时候这马车一块给拉过来。这样可还行?“若水笑道。 齐修志点头,感激的道:“谢谢先生想的这样周到,这样减了我们多少辛劳。“ “行了,你先跟我回去,估计还能赶上最后一节课的。“若水道。齐修志道:“任凭先生安排。“ 听见这话的季燕来就起身转到前面驾车去了。嗯,他就知道,会事这么一个结果。 到了学塾,已经上了课了,若水把齐修志带到郑先生的班上,给先生交代了几句,郑先生让齐修志安坐了下来。等若水回到小院的时候,大家伙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大武很主动的来告诉若水说,他刚才粗粗估算了一下每个月大概需要两千斤柴,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灶间不大,一次性放不了这么多柴火。 这根本就不算个问题,只要让马车多跑几趟就行的事情。若水笑眯眯的对李糖说:“要辛苦你每月多跑几趟了。“李糖忙说“不辛苦不辛苦“ 吴生林默默的叹了口气:这样里外里算下来,就等于少收了两吊钱的束脩。刚才季燕来说这件事的时候,很明显的暗示大武说,姑娘希望灶间里用柴量不少于两千斤。得,买谁的都是买。再说,这账上的亏空也不差这一笔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束脩少也没什么,可这伙食的标准实在是太高了些,肉蛋米面瓜果菜蔬这一天下来就得十吊钱。除刨除三天休假,一个月有二十七天,那一共就是二百七十六吊钱。嗨,除开俩个不收束脩的学生,一共有五十五位学塾生,每位两吊钱,一共一百一十吊钱。就这,明面上就亏了一百六十吊钱。就这还没算请人的钱,明摆着亏钱的事情。 等下课的时候,大家伙都出来看着这热闹的场景,若水站在院门口送孩子们放学,孩子们脸上都充满着笑容,看这样子,今天这一天应该是都过的很开心。单叫了齐修志过来,告诉了他学塾的情况,问他家现有多少存货。齐修志对答如流的说大概有个五六百斤的样子。大武听了很开心,因为灶间也只能存这么多了。事情敲定了,若水让李糖把箱车换成板车跟着齐修志一起回家,明早在拉着柴回来,先去认个路免得到时候不知道人家在哪里。 看着一天都人气十足的学塾里,此刻安静了下来。若水有些不真切,想着刚才放学时候孩子们对自己真心实意的问好,她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突然间就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在父母兄姐翅膀下的小姑娘了,是一个可以给别人提供庇护的树木了。若水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自己还只是一颗刚刚长大了点树,还得且长呢。 第32章 开了个会 “先生,我们回家了。“林娘子道。若水回过神来,瞧见林娘子站在自己身后,她身边还跟了林肇庆和林音儿,两个孩子也和他们阿娘一样满面笑容的看着自己。“这么早,还没吃晚饭呢?“若水道。 “不吃了,娃他爹和巧儿也快回家了,我得赶回去给他们做饭呢?“林娘子笑答。 “哦,是这样啊,那也行。说好了学塾里管你们两顿饭的,那就是两顿,缺一顿也不行。要家里有事那就不留你非要在这里吃了,这样你去灶间带些饭菜回去。“若水边答话,边让大武去灶间收拾去。 林娘子忙推脱:“这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的,本来就是管饭的,哪里就不行了呢,只要你不嫌麻烦就都使得。“若水道,又问了两个孩子上学的感觉怎么样。 林肇庆重重的点头:“很好,我很喜欢。“若水鼓励道:“喜欢就好,好好读,用功读,就一定会有收获的。“林娘子的脸上的笑容就跟加浓了几分。 林音儿到底年纪小,歪着头半天才道:“我喜欢吃这里的饭食。“她这话一出,把人都逗乐了。林娘子轻轻推了她一把,嗔怪道:“小孩子家家的,光顾着嘴了。“ 若水摸着林音儿的头,微笑道:“小孩子家的自然是只顾着嘴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为了口好吃的,不知道挨了我阿娘多少磋磨。“若水说到这里就想到了阿娘逼着自己学厨艺的痛苦往事,虽说最后自己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可这些都是被迫学的,心里实在没多少欢喜,导致她现在如若无事那是失错也不踏进灶间一步的。所以大家也不知道她有一身的好厨艺。她的原则是,只要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还能入口就绝不会叨叨。如果实在是吃不了忍不下去了,那就换一个厨工,直到换到满意的为止。这对比自己动手做饭的痛苦来说,实在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先生的阿娘我怎么没见过?“林音儿问道。 若水笑:“我阿娘在家呢,音儿自是没见过。“ 林音儿拉着若水的袖子,软软糯糯的道:“先生这样美,先生的阿娘一定也很美。“若水笑,想不到这小小的孩子嘴巴还真是甜。说话间,大武提着个食盒出来了,交到林娘子手上。 若水也没在虚留他们娘几个,让回家去了。走的时候,叮嘱林肇庆好好温习功课。 趁着晚饭前的空挡,若水把先生们召集起来,谈谈这一天的心得。三位先生都很积极的发言,表示今天才第一天,师生们都很兴奋,尤其是学生们都开心的不行。虽然不知道这个开心是因为有书读还是因为伙食不错。当然,问题也是有的。这几节课下来也发现孩子们的底子都薄,基本上可以说的上是没有底子,年纪那稍微大的还会念俩句之乎者也,年纪小的有几个连坐都坐不住,没一会就把前后左右的同学都招了个遍,更加不要谈什么念书了。总之就是,开头很不错,可今后的任务也很繁重。 若水手上捧着盏茶水笑盈盈的听着,时不时的点个头。等大家都说完了才做了总结发言:“今天辛苦各位先生了,这问题我已经清楚了,还请以后大家多费心。只要孩子们都开心乐意来上学,咱就有办法让他们学进去。过程肯定是要费些心思吃些力,可这天底下那件事情不费力。知道大家都很辛苦,我呢就做好大家都庶务长,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几位先生纷纷表示:塾长谦虚了,大家一定尽力把做好本职工作。 若水点头:“那只样以后,咱们这每天放学后都开个小会,总结一下当天的工作得失,这样大家心里好有个数,知道明天该怎么做。“大家也都说可以要得。若水有补上来句:“知道大家想着回家,休息的前一天就不开了,也不差这一次。“年纪最长的任玉贤老先生听了这话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塾长真真是体贴下情。''若水笑:“大家都一样,我也想早点回家。“ 先生们的会是开完了,本来还想着在给工作人员开个会,可欣来来报说到吃饭时间了,所以就先吃完饭再说。饭菜是中午的多余下来的,只重新做了个汤。大武说:第一次拿不准大家吃多少,就多做了些,晚上要是不把多出来的吃完,就只好丢了。可要是丢弃了实在是太可惜了了,所以就让大家伙将就着吃。 大家一致表示这就很不错了,做什么丢了,糟践粮食那是要糟天打雷劈的。若水笑盈盈的道:“大家都是好人。灶上知道节约粮食,其余的人对吃剩菜剩饭没什么怨言。真好,我怎么就这么好运气,得到你们一群善心人呢!她这话说的大家心里一暖,在这里除了家境稍微好点的任先生,其余的人平日里生活标准那也就只能说不饿肚子,那里能吃到这样大的油水。剩饭剩菜怕什么,干净的很,中午一点也也没动,这有什么吃不得。况且,就算是动过了,也有人不嫌弃吃的下去,外面吃不饱肚子的人多的是,就指着这吃一顿当过节了。 吃过饭了等大武收拾好了,把大家招在一起开个会。问问她们今天一天的感受。吴生林先说:“忙,今天上午那可是真忙。不过后来就好多了。“大武边点头边道:“是,忙。很忙。我一上午就在灶间没出来过。“若水接着这话茬道:“我想着灶间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要不给你添两个帮手怎样。“大武自然高兴的说可以,多谢姑娘体恤。若水又问:“是纯粹找个帮工呢,还是说想带个徒弟?“这是个问题,大武一时间没了声息,他考虑了也就大概一柱香的时间:“那就找一个徒弟,一个帮工。“ “可以,那明天你就去人市上挑人去,灶上的事情归你管,人当然也得你去挑。“若水道。大武点头称诺。灶间的事情说完了,就该轮到护卫上了,周小五表示学塾这一带到治安很好,暂时也没发现什么不安的因素。若水提醒他们不要放松警惕,要时刻打起精神来巡视以防意外发生。周小五自然表示一定牢记在心。 “阿季,明天你打一口钟,小钟,挂在院里的树上,安排个人敲钟报时,这样大家就不愿操心时间了。“若水吩咐道。季燕来自然领命:“好,保证明天就带回来。“ “你俩是总理这学塾里的庶务的,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只问你们大家干的好不好。你两理个章程出来,我看看怎么安排就成,大家干的好不好,怎么干,缺啥少啥的,你们记着上报,我十天看一次章程。“若水这话是对阿丽和阿枝说的。 阿枝点头道:“明白了,这就去办。“阿丽却面露难色,半天才道:“好“ 若水总结发言:“希望大家好好努力,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服务好学生和先生们,给他们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让他们好好学习没有后顾之忧。 走在回家路上的徐安回想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看着街上匆匆归家的行人,其中还能见到几个以前相熟的同伴,他还是有些不确定不真实的感觉。酉正的时候开完会从学塾里出来,现在也才酉正二刻。以前他最怕这个时候,一到日入时候也是倦鸟归巢的时刻,这也说明,如果今天这一天没有揽到活就没有挣到钱,没钱就没饭吃,只能饿肚子了。饿肚子是个什么滋味他可太清楚了,为了糊弄肚子,他就是给自己灌很多水,水喝多了也麻烦,总是老起夜跑茅厕,肚里没食还老起来,闹的睡也睡不好就更加的饿了。那可是挠心挠肺的饿啊!可现在,自己肚里有食了,还是过年过节都不一定吃得上的伙食,到月底的时候还有一笔不菲的薪资等着自己去拿,一天做的事情也不用费什么力气。这实在是神仙日子,以前就是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嘿,徐安,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没见你人?“这声音传来的同时,徐安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结石有力的大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这一拍确实有力量,他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要裂开了。 “曹哥,你下次能不能轻点,我这身板又不是石头做的,可经不起你这大手拍来拍去。“徐安也没转头,一手摸着自己的肩膀苦着脸说道。这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除了曹旺还有谁能有这样大力气。 曹旺笑哈哈的,显然对徐安的表现很满意,其实是对自己很满意:“你小子就是不经造,我多拍几次你就习惯了。“ 徐安看着也就中等个头的曹旺,心里就有些不明白了:这人比自己还低了半个头,身子骨看着也不壮实,怎么这力气却有这样大呢。平日里大家担个百十来斤的担子也就刚刚好,可他呢,就跟玩似的,那担子到了他的肩膀上就跟没有似,健步如飞的超前走。通常是大家要跑四五趟的活,到了他这里只要一半时间。这可真是气人,可你那人也没办法,这力气是天生的,你气也没用,只有羡慕的份了。可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力气大,吃的也多,他的饭量那可是别人的一倍。一想到这大家伙也就心平气和了些。虽然他挣到多点,可也架不住他造的多,里外里一算,还是和挣到一样。人,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多个什么好东西,总是想方设法的都要比上一比。 “别,没哪个人经得起你这么造的,我还是不习惯你拍的好。“徐安揉了揉肩膀,估计是红了,看来又得疼好几天了,每次都这样,实在是很麻烦。 曹旺笑哈哈问:“你今天跑哪去了,一天都没露面了。我揽了个事,本来说要喊上你一块去,可找半天也没找见,大家伙都说没见着你。“他一直都是这么高兴,好像从没有什么烦心事一样。 徐安深吸一口气道:“哦,我换了个活计,以后都不去了。“ “啊?换了个活计,换哪里了,做什么的。“曹旺追问。 第33章 曹旺来了 徐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摇了摇头道:“你不合适!” 曹旺本来也就是随口问一下,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好活计的。本来嘛,一出大力的挣钱,能找到什么好活,除非走了狗屎运碰到那个脑子不清楚的东家,其他的想都不要想。可见徐安这漫不经心的打量并说什么你不合适这种话,他心里就决定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你说都没说,怎么就知道不适合我。再说了,你曹哥我也不是什么活都看的上的!”后面这话里的傲气那是不言而喻,就差喷薄而出了。 本来告诉曹旺也没什么,平日里他也挺照顾自己的。可徐安实在想不到曹旺可以做什么,所以这次说他不合适。现在他这么说,想来是非要问到底了。罢了,就告诉他得了。“我在新开的育才学塾谋了个事”徐安很痛快的就说了,心里想着,合不合适他自己看着办,我也没哄他。 这,确实出乎曹旺的预料了。看来,徐安这小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相信“真的?”这不能怪自己不相信,他徐安和自己一样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学塾里找他做什么,难不成看大门。就算是看大门,就他这小身板也不行啊? 徐安也不和他争辩,抚着肩膀就走了。 曹旺见他这个模样,心里就信了几分,难道他真的找了这样好的事情。忙跟了上前。笑哈哈的道:“好兄弟慢些走,不着急,等等我。你真的在学塾里做事?“ 徐安只顾着往前走,也没开口答应他。 “哈哈哈,走走走,还没吃饭吧,算做哥哥的请你了。“说着就要伸手来拉徐安。 徐安力气虽然没他大,可奈何身子板灵活,一个侧身就绕了过去。他看着熟悉的食肆,以前能来一趟这里吃饭那可是要高兴好长一段时间的事情了。据他所知,这曹旺平日里也不舍得来这里下馆子,今日为了套自己话也算是下本了。可奈何,他已经吃饱了,再也吃不下了。于是谢绝道:“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学塾里管饭。“边说边走了。 曹旺却没再追上去,他已经呆了。吃饱了,管饭。这两句话对他的冲击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大。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饱过,导致做梦都想着吃顿饱饭。所以在他的意识里,能吃饱饭的日子那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更何况还不用自己掏钱。哎呀呀,这简直就是神仙日子里的神仙日子嘛!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转过街角的时候,徐安回头看见曹旺还直愣愣的呆在哪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大概能猜出是在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徐安知道,刚才那话对曹旺的冲击力肯定特别大,他且得消化消化。 冲击力大可不止曹旺一人,还有学生们都家长。孩子们放学回家了,做家长的难免会问在学塾里过的怎么样,学到什么东西了没,有没有和同学好好相处,中午吃的什么,现在饿了吧,饭马上就得了,你先坐下来休息喝口水休息一下,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不尽而数。孩子们的回答基本上都是在学校里过的很开心,和同学相处的也不错,吃的就更好了。家长们就来了兴致,问怎么个好法。孩子们一五一十的说了。听完,有点家长笑着说,确实好。也有的家长沉默了。对于书本上的话他们可能不知道该怎么样来判断好坏,可在吃饭这个事情上确清楚的很。 这一晚,曹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他虽然吃的多,可奈何没什么油水,饿的自然就快了。摸着肚子,他脑中就又想起来徐安的话,一想起这话,他就更睡不着了。好不容易熬到天微微亮,他便爬将起来出门去了。徐安起了个大早,刚打开门就听见院们外有人在喊自己,定眼一瞧,不是曹旺又是哪个!曹旺笑哈哈跟了进来,边走边道:“我来是想问问,兄弟你那学塾的活计还缺人不?要是缺,把哥哥我带进去可行。“ 自看到曹旺的第一眼,徐安就知道他是为啥而来。也罢,看着他平日里还照顾自己的份上就帮他一把。“人倒是缺,昨儿个,塾长说了,还要找几个灶上的人。就是不知道你干不干的下来?“ “干的下来,着怎么干不下来。不会我可以学,这有什么的。“曹旺喜出望外的道。还招人,而且是灶上招人,这简直正中下怀,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厨工,不为别的就为了有口饱饭好饭吃。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能不能收你那我可不敢保证的。“徐安道。 “这是自然,兄弟给引荐了就已经是承你大情了。“曹旺笑哈哈说。 事情说到这份上了,那自然就去做了。“走吧!“徐安抬脚就出了门,曹旺自然高兴的跟了上去,嘴里还不忘说话:“这么早去,会不会打扰了人家?“ “你要是不现在去,等灶上的管事的去人市挑了人回来,那你就等着哭吧!再说了,学塾里的先生们这会子早就起来了,也算不上打扰。“徐安头也没回说道。 “唉,这就好,这就好,要不咱再走快些?“曹旺听见这话就有些急了。 和曹旺一样起了个大早的还有齐修志一家,齐娘子可以说是激动的一夜没睡。她再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事情降临在自己头上,激动之后,她就开始计划今后的日子了。备齐了学塾里要的柴火后,自己也可以在担着柴去卖,这样一来,收入就又增加了,日子也就好过了。日子好过了,这怎么能不让她激动。她肯定是睡不着的,早早就起来忙活了,做朝饭,装车。李糖早早就赶着装了满满一大车柴的车子往回赶了,他估计自己还要来回个两趟,才能把柴火拉完。 且说徐安带着曹旺到学塾的时候,刚好久迎面撞见了跑步归来的若水。徐安忙上去打招呼,曹旺也跟在后面笑哈哈的作揖,虽然动作有些拘谨。若水笑眯眯的回应:“阿徐来的这样早,吃朝饭了没,没吃就一起来吃两口,饭也刚刚得了。这位是朋友吧,要是不介意就一起进来用过饭。“徐安还好,把持的住,毕竟是知道若水亲和性子的。曹旺可就不同了,他听了这话,那嘴就差咧到耳朵边上了。 徐安红着脸用手肘撞了下曹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他叫曹旺,是我从前的同事。听说我在这里找了个活计,就央求我带他来看看。“若水点头:“进来说吧。“ 大武把曹旺打量了又打量:“身板倒是高大,可这个灶上的活计你干的了么?“曹旺点头不迭,收起了平日里笑哈哈的脸,正儿八经的道:“我可以的,不敢欺瞒先生,我从小最大的一元就是做个厨工,只是一直没找到机缘。我保证,只要你收下我,你叫干啥就干啥,绝不推委,绝不叫苦。“ “可别想着灶上的活轻松,要是没有把子好力气,那是干不下去的。“大武告诫道。 曹旺本来还严肃的脸色在听见这话的时候就有笑哈哈了:“先生可以把心放肚子了,我曹旺别的没有,就只有力气了。不信,你问徐安!“徐安点头:“他说的对,除了有把子力气,别的就没有了。“ 大武看了坐着喝茶的若水。若水笑:“就留下来吧,这做大锅饭,就需要个大力气的人,也省了你好些力气。“徐安忙推了下曹旺,曹旺忙笑哈哈的道:“谢谢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绝不偷懒,你就看好吧!“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有飘忽,不相信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大武是灶上的主事,这话你跟他说就行,要好好表现,大武可是个严格的人,他要是不满意,那可句不好了。“若水道。曹旺听了又把刚才的话对大武说了一遍,大武也不说啥,只管点头。 “既然来了,那你的待遇就和徐安一样。“若水道。曹旺笑哈哈的点头,虽然他心里很想问清楚,可到底也没开口,只等着找个空挡问选安了。吴生林在心里想着:这又多花了冤枉钱,要是去买人,可花不了这么多钱。“ 吃饭的时候,大家伙都惊呆了,这是有来了一个能吃的主嘛!瞧着曹旺吃饭都速度那简直不能叫快,应该叫飞快,只一眨眼的功夫一碗饭就见了底。别人还尚可,欣来却急了,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紧跟曹旺的步调,俩人可以用争先恐后来形容了。若水只好再一旁叮嘱道:“你俩慢些吃,饭管饱,别噎着。“一边示意大武再去灶间准备些,以备万一。欣来自是很清楚饭还有管饱也很听若水的话,可奈何她一见到有人吃的比自己还快,焦急就不由自主的促使自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这可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以人力为转移的。 大武在灶间补做着饭,心里念叨着''这是又来了个吃货,一个就已经够受了,这俩个,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住的''。 吃好了朝饭,大家各自散开干自己的活去了。曹旺找了这个空挡和徐安说悄悄话:“兄弟,你在这都薪资是多少,先生只是说和你一样,我到底也不清楚你是啥样不是,还烦劳你告知我一声,我好心底有个数。“ 徐安打了个饱膈,才慢悠悠的道:“管吃住,一个月四十吊钱。“曹旺的脸在听到管吃住的时候脸就咧到耳朵边上了,再一听一个月有四十吊钱,整个人都呆了,而后他身子就是不停的颤抖。徐安见他这样很诧异,忙问:“嗨,你怎么了。“可曹旺充耳不闻身体还是颤抖个不停,徐安这下可慌了神,连连摇晃他,可曹旺任旧没有停下来。 正要出门的季燕来看见了院门口俩人的动静,转了个方向,走了过去。 第34章 快按住他 “这是怎么了?“季燕来问。徐安就把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季燕来沉吟了一下:“他十有八九是高兴迷了,你过去,让我来。“徐安忙照做,季燕来盯着曹旺看了几眼,抬起手打了上去,那响亮的啪的一声和曹旺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就会知道这一巴掌打的有多重。下手是重了些,可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曹旺身子也不再抖了,神志自然是。清醒了过来,捂着发红的脸,双目怒睁恶狠狠的说:“狗崽子,你做什么打我,你也不打听打听曹爷我是谁。“说着一只手就伸出去要打还回去。季燕来一个侧身就绕开了那只大手。 曹旺见没打着,心里就更加生气了,叫嚷着扑了过去。徐安忙一把来住,嘴里不住的说:“你别冲动,人季大哥救了你。“平日里徐安就不是曹旺的对手,更何况曹旺现在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到进去这话,只顾去抓打季燕来。徐安无法只得扯着嗓子喊:“来人啊,快按住他”。这一嗓子把众人引了过来,男人们七手八脚的才把曹旺按住。看的出大家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个个都呲牙咧嘴外加扭曲的五官。就着,郑易和邹养浩两位先生到底还是受了些轻伤,不过万幸伤不在脸上。 若水见人被按倒在地上,可曹旺仍是一脸的怒气,少不得问发生了什么。季燕来好整以暇的站在她身后,把刚才徐安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听了这话,曹旺才渐渐回过神来,大红脸就代替了怒容。若水问:“明白是怎么会事了没?“曹旺此刻动弹不得,就连头也被王壮牢牢的按着,唯剩下嘴了:“明白了。“就这三个字都被挤压的变了声调。 “明白了就好,大伙松手吧。“若水道。大家这才齐齐松了手 大武揉了揉手道:“这力气是怪大的,很适合在灶间干活,可就是这脾气太暴躁了些,让人有提心吊胆。“曹旺一把爬起来拍打量几下身上的土,听见这话立马笑哈哈的道:“师傅,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冷不丁的被人打了一巴掌,是个人他都受不了,这怪不了我。“大武瞟了他一眼:“你还有理了,人徐安都已经和你说了事情的原委了,你还听不进去。“曹旺也知道这次实在闹的不成样子了些,便不再和大武争辩,扭头找到在人群外看热闹的季燕来,抢步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兄弟,刚才是哥哥我不对,把你的好心当了驴肝肺。我在这里先给你陪个不是。这样,咱俩拜把子,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哥哥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我今年十九,你多大。“这一番话说的:豪气干云。 若水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说着说着他还要拜起把子来了,这思维也太跳脱了些。这里的众人也都是这么个感受,一脸的不相信。 季燕来轻轻动了两下,把自己的手从曹旺那双铁爪子里救了出来,他心里想着:''很好,力气不小。是个练铁砂掌的料''。脸上也露出来笑来:“好说,我刚好比你大一岁。“ “大一岁,你就是我哥哥了,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曹旺说着就要作势跪倒下去。 “停。“若水道,她声音虽然不高,可胜在很有说服力,曹旺也就真的停下动作来看着她。若水心想,自己要是再不叫停,这以后也不知成个什么样了,大家都有样学样的拜契兄弟来了,这还得了。 “你脑子是不是少根筋,还拜把子来着。这是学塾,不是跑江湖,不兴这一套。“大武道。怎么这么个莽撞货,就分给自己了呢!他有些苦恼,也知道以后会不会给自己闯出什么祸事来。 “大武,他是你灶间的人,以后就由你来教导了。“若水挠了挠头道。 大武认命的道:“是,姑娘。“ 在大武的言语和徐安手肘撞击双重提醒下,曹旺这才终于明白自己是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他脾气虽然有些火爆,可人到底不蠢,紧跟着对若水保证:“请姑娘放心,保证再没有下次了,要是还这么莽撞不懂事,就请姑娘辞了我去。“ 若水点头:“下不为例。“ “行,你们说着,我上工去了。再不去,就晚了。“季燕来边说边抬脚走了,顺手拍了拍早就看呆了的小徒弟。他刚出门就碰到驾着板车拉着满满一车柴的李糖。李糖笑着打招呼:“季大哥,去铺子里呀!“季燕来点头:“回来了,快进去吧,大家正好都在。“ 李糖勒停马儿,朝院门口大喊:“快来个人搬柴火。“大家听见话,都出去干活了。曹旺存心要把刚才失去的好感给拉回来,他一个人就搬了三个人的量,因为有了他的加入,没一会着就卸完了。 “嘿,这是哪里来的个大力士。不错不错,以后这搬搬抬抬的活就不愁了。“李糖高兴的道。大家伙都哄笑起来,曹旺也跟着笑只不过涨红了脸皮,嘴里却没停下来:“是,以后这些活交给我,我一个顶俩轻轻松松的。“ 大武摇着头道:“可再别说这话了,好好干你的活才是正经。“ 曹旺笑哈哈的道:“是,师傅。“ “怎么,是咱学塾新找的人?分到你灶上去了,可真实便宜了你了。“李糖笑道。 大武没好气的道:“你要是看上了,我就去回了姑娘,让给你得了。“ 李糖瞅大武神色不对,问道:“这是怎么了?“众人就七嘴八舌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李糖听了也笑:“我这赶车的活计,最不需要的就是脾气火爆的人,还是留着在灶上吧。“ 这里大家说说笑笑的继续干活。学塾里,阿丽和阿枝正在给两位受伤的先生抹药。郑易年纪轻,脸皮薄,不好意思让阿枝帮忙,到底还是接过药来自己涂了。阿枝瞧着也就手上破了点皮,也就随他了。 “嘶、、、“邹养浩发出一阵痛苦声。阿丽忙柔声道:“疼吧,莫说是先生了,我就是看着都觉得疼,也不知道那人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看,都把先生的手臂抓下一块肉来。“说着说着还义愤填膺起来。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因此而重起来,仍是轻轻柔柔的。 这话说的邹养浩心猿意马,他两眼不错的盯着阿丽瞧。从第一眼见到阿丽起,他心里就留了意。不为别的,阿丽很像一个人,他放在心底的那个人。是他先生家的小女儿。他从小书就念的好,自然很得先生的喜欢,且还和先生同路。有一次休课回家的时候,家里人有事耽搁来迟了,先生见他一个人等在路边,就让他上车送他回家。先生的家离的近,不一会就到了。先生的女儿这次刚好在门口,看见车停了,就一把掀开车帘笑盈盈的道:“阿爹回来了。“他一时间就愣住了,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姑娘。自此后,他就时常搭先生的车回家。为了蹭车,他告诉自家奴仆,不要那么早来接自己。没多久,他从蹭车到登堂入室了,自然也就见到了心中的姑娘。俩人年纪相仿,玩的很好,姑娘对他也很好。可是后来他才知道姑娘早已经许了人家,他心里很是失落了一阵子。他思前想后觉得不应该这样,所以趁机会和姑娘表白了心际。姑娘呆愣了半晌,语调平静的道:“这可不成,我已有了夫君。你还是早早把这心思收回去吧。“他很是伤心了一阵子,从这以,后也没在去了,过了两年的样子,就听说姑娘已经嫁作人妇了。他虽然早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了,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失落的。这姑娘可是他少年时代的朱砂痣。朱砂痣怎么可能那样轻易的就抹掉呢?自见到阿丽的那一刻起,被压在心底的那些情愫就又波涛汹涌起来。 阿丽抬头,自然就瞧见了邹养浩的表情。她对这表情很熟悉,脉脉含情是她从来就见惯了的。这一刻,她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阿丽檀口轻启缓缓的吹着气,柔声道:“先生忍着点疼,我要上药了,姑娘说这要刚敷上去的时候有些疼。” 邹养浩缓缓的点头,别说是忍着疼了,就是让他出去一个人再按曹旺一回,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就去了。 阿丽挖了药膏出来,动作轻柔的抹到伤口上,因着是底这头,她露出一段雪白的后脖子,而且啊,估计是刚才忙乱的原因,有一绺发丝散了下来,搭在了邹养浩挽起袖子的胳膊上。 这还得了,邹养浩的脸立马就腾的红了。他的手指是动了又动,最终还是停了下来。由于是强迫它们停下来的,这手指都是捏着自个身上的肉儿的,他的脸就有比先前更加红了几分。他虽然对阿丽别有用心,可到底还是有些底线的。知道家里还有妻子,这事可乱来不得。二个,这里是学塾,到底不是那可以乱来的地方。 “先生,可是疼的厉害?”阿丽关心的问。 邹养浩摇头,他其实根本就没注意这些事情。阿丽一脸天真的问:“那既然不痛,为何先生满脸痛红?” 这话让邹养浩如何回答,只好低头瞧着已经途上了淡黄色药膏的伤口,有些结巴的道:“这……这……药膏还怪好闻的,有股淡淡的花香味。” 这里俩人的谈话自然是都传进郑易和阿枝的耳朵。郑易听了这话也使劲闻了闻:“不错,是有股薄荷的味道。” 邹养浩如得救星一般,忙点头符合:“对对对,就是薄荷的味道,还是郑先生的鼻子灵敏。” “既然两位先生伤口处理好了,我们就出去了。一会学生们就陆续来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阿枝不紧不慢的说道。她说前面话的时候看的是俩位先生,说后面这句话就是看着阿丽说的。 “对,你们忙去吧!我们都好了。”郑易道。 阿枝看着走在自己前面身形婀娜的阿丽,她心里有些困惑。她年纪也不小了,又从小理家,外加上阿娘时常在旁边点拨,自然于看人心这一行是有些心得的。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的话,刚才阿丽和邹先生俩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第35章 好事凑巧 若水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陷入了沉思,刚发生的事情给她提了个醒,要不她还没想到这一点。学生们多了,难免会发生磕磕碰碰的事情,这一磕着碰着了就会受伤。可自己这里却没有备齐全应有的药物,要是耽误了治疗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自己虽然会些岐黄之术,可到底也不是专门做这行的,若水从来都信奉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才行。二则,万一自己要是有事不在学塾里那也是不行。所以得找个住在学塾里的医工才可以。可这医工是技术工种里的技术工,一般情况是很难找到,就算是人市里,那也是罕见的,除了是那些钟鸣鼎食之家倾覆了,才流落出来,只要一出来,早就被人要了去,哪里轮到在市面上流转。所以这会子上哪里去寻摸这么个人还真的是个难事!不过,想到倾覆了点钟鸣鼎食之家,若水倒想起来个人。那就是大武和李糖的前主人,也不知道这败家子有没有把家里的医工们卖了。 想到着,就看见大武从灶间出来。大武正准备去找吴生林支钱买菜,听见若水喊自己,忙走了过去。对于若水提的问题,大武一时也回答不上来,谨慎的道:“这个事情还真不好说,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医工们倒是还在。这会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哦,医工们还在,看来,这人败家归败家,可还是心底有成算的,知道留下重要的工种。“若水道。 大武笑了:“哪里就有姑娘说的这样好,前主子不过是个最怕疼怕死的人,留下医工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若水边收拾案几上的药瓶边道:“是个人都怕死,这是人之常情。你在那里还有没有什么熟人,要不去打听一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想给学塾里添个医工。“ “行,等下午有空的时候,我就去打听打听。“大武答应着。 “好,到时候李糖也回来了,你俩一起去。“若水想着人多好办事。 大武找吴生林支钱的时候,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吴生林数钱的手停顿了一下,道:“还是姑娘想的周到,学塾里人多,离医馆也远,没个坐堂医是不行的。“ 看着大武出门的身影,吴生林心底长长叹息了声:“有要花钱了!“可这些钱又是该花必须要花的。 大武现如今是菜市上的红人,菜贩们看见他来了都热情的问好,他也不托大,客气的回应着。到相熟的摊位上买好一天要用的食材,出得门来,正要回去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声音还挺塾,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以前候府里的同伴朱虎。故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热情,大武见时间还早,忙拉着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询问大家的近况。这朱武以前是园子里管事,属于可以不着急卖的那种,可奈何前主子急着要钱用,所以就早早处理了出来。他这会也早找到了新主家,还是做老本行,打理打理花草树木上的事。聊起了以前的主家,俩人都唏嘘不已。那样的豪族说败也就败了,看来纵是有家财万贯也不如有好儿孙哪!听说大武和李糖现今都在学塾里做事,朱虎也很高兴,他们这一批人到底也有了个好归宿,怎么能不高兴呢!可也有那受了糟践的,说着说着就有些伤感起来,有了些物伤其类的意思。俩人伤感了一会,大武想到河不找他打听打听侯府现在是个什么近况,毕竟,朱虎的老子以前大小是个管家,这会应该还没被发卖。 不问还好,一问朱虎连连摇头,嘴里直到:“造孽呀,现今哪里还有什么人,除了厨工和医工还剩几个,其他的是能卖的都卖了,就连夫人身边的丫头也卖的只剩一个了。“ 大武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忙道:''真的?“ “真的不能在真了,前两天我阿爹找到我,说我家现在除了他都卖了。唉,也不知道家里人会不会遇到过好主家,其他的人倒也罢了,就是我阿娘,年纪大了,这样一来也不知道要受多少辛苦。“朱虎这话里满满的担心。 大武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家也一样,父母兄妹闷都四散的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因为不是一块被发卖的,所以也不知道流落到哪里了。可就算是一块发卖的,大概也是不知道要去哪里。奴仆的命是半点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全靠运气,遇到个好主家。 “嗨,不说着了。我们除了在这里流几滴猫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没得惹人厌烦。各人管好各人吧!“朱虎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碗水,重重的放下了碗道。他性子本就豁达,对自己办不了的事情伤感了一会也就丢开了。 大武点头也喝了一大碗水,道:“主人还是惜命的很,那医工是全部都留着的了。“ 朱虎大手一挥:“他再惜命也挡不住花钱如流水呀,我阿爹说,主子正在考虑卖医工了。“ “卖医工,那可有六个人呢,都卖了?“大武问。 “肯定不都卖了,说是就留一个,其他的都卖。这不,正找买主呢,想估个高价。“朱虎道。 大武本来要去人市一趟的,听见这话也不着急去了,而是回来,把朱虎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回禀了若水。听了这话,把若水给乐的,哎呀,这可真是要瞌睡就遇到枕头了。叫来吴生林让他等李糖回来后,就去买人。 吴生林小心翼翼的问:“买一个吧!“ 若水笑眯眯的喝着水:“买一个做什么,这样的技术工种,那是多多益善,肯定要全买回来。这也是咱们运气好,遇到这么个败家子,平常要是想买这么多医工,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要吝啬钱财,一定要全买来。“ 这还有什么说的,只有照办了。吴生林心里默算着这五个医工要花多少钱财。听大武的意思,他前主家是要待价而沽了。只怕是要花费些钱财才能把事情办好。 李糖一连跑了三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才算是把这六百斤柴火给拉了回来。刚放下碗筷就被一直等在旁边的吴生林薅起来,他有些发懵道:''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去一趟你前主家。“吴生林回。 “啊?为哈?“李糖更加摸不着脑袋了。吴生林少不得将缘故一一告诉了他。李糖听了神色先是暗了一暗,可也就一瞬间的事情,他脸上就一片喜气洋洋。也不用吴生林拉着了,自己加快脚步去套车了。 一路上,吴生林沉默不语。李糖却很兴奋,车赶的也就比平日里快上个几分。“你慢些,不用那么着急。“吴生林在被颠了第三次的时候忍不住说话了。 李糖笑呵呵的说:“好,好,慢些慢些。“吴生林也不再说啥了,他是能体会到李糖的心情的。这样一来,那些医工不仅能免了颠沛流离的辛苦,还能喝以前熟悉的人在一起,这是件很幸运的事情了。 “吁、、、“李糖喝住马,看着昔日熟悉的地方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了。他是在侯府的家生奴仆,自小就没离开过这里,这就是他的家。可现在,家里再没有一个亲人了。 “到了?“吴生林问。 李糖揉了揉眼睛,吸着鼻子道:“嗯。就是这里了。“ 吴生林假装没看见他红红的眼睛,道:''上前去叫门吧。“ 开门的正是朱虎的老子,他见是李糖,惊喜的问:“阿糖,怎么是你,你怎么回来了,现今在哪里做事?“李糖也傻了眼。呆呆的问:“怎么是朱叔亲自来开门,门房的人呢?“ 朱管家重重的叹气:“唉,你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再莫要问这些傻话了。“ 李糖听了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朱叔、、、“说着他就有些哽咽了。朱管家早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吴生林,见李糖这么个模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软着声音安慰道:“莫哭,孩子。把自己过好了那是比什么都强。“李糖重重的点头:“嗯,我晓得了。“ 朱管家就笑着问:''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么?“ 李糖用袖子胡乱按了按眼睛,道:“哦,有事。今早大武哥在菜市上碰见了朱大哥,知道要侯爷打算卖医工。我们家姑娘刚好要买,所以就排我们来带人来。哦,大武哥和我现在都在城里新开的育才学塾里,还是做以前的老本行。“ 吴生林心想着李糖还真是事无巨细,什么都跟人说的一清二楚。一边对着这朱管家点头。朱管家听了这话脸色是越来越高兴,忙道:''这是好事,大好事。你们果然是有造化的,朱虎那小子就没你们这么好命。“ 李糖点头,笑道:“嗯,姑娘待我们可是极好的。所以,我一听说姑娘要买姚公他们,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行,你们进门房等一会,我去报知侯爷。“朱管家将俩人让进来,就急急去了。 李糖招呼吴生林坐下来:“吴大哥,坐下来等会吧。“边说边熟门熟路的给倒了两盏茶来。 也没多等多长时间,朱管家就回来了。他大概是一路跑着去的,这会有些气喘吁吁的。李糖忙给他递上一盏茶,还细心的给他拍背顺气。朱管家小口的喝了半盏茶,才道:“侯爷说了,五个医工,打包价一个金,谢绝还价。“ 吴生林慢条斯理的开口:“敢问朱管家,这几位医工都多大年纪?“他对岐黄之术不了解,可也知道,年纪越大技术就越好的道理。 “有一位五十多的,有两四十多的,三十岁,二十岁,十几岁的各一位。“朱管家眼睛转了转,思考了下再回答。 “这次要发卖的是那几位?“吴生林继续问。 “只留下一位四十多岁的。“朱管家道。 “既然这样,那价格上是不是应该也不一样?“吴生林微微笑道。 朱管家放下手里的杯子,给吴生林抱了一拳,道:“我知道小兄弟的意思,可侯爷说了,少一分都免谈。这医工本来就难找,要不是急等着用钱,才不会这么便宜就卖了的。“ 第36章 讨价还价 “老丈说的是个实在话,医工实在难找,可再不好找,也要不了一个金。“吴生林先肯定后否认的说道。朱虎也有些作了难,侯爷开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些,要是把人吓跑了,也不知道这些医工们会流落到哪里去。都是自小一块长大的人,他也不忍心看。沉吟了一会才道:“小兄弟稍安勿躁,我再进去和侯爷说说。“说着就又一溜烟走了。李糖瞧着远去的身影,脸上满是焦急。吴生林道:''坐下,不要着急,慢慢来。做生意嘛,就是个讨价还价的过程。再说了,你也不愿意姑娘多花冤枉钱吧!“李糖讪笑道:“好,坐。这是自然。“可就算是坐了下来,他也很不安生,时不时的就伸长了脖子朝门口望过去。 这次过来好大一会,朱管家才回来:“侯爷说了,一个金是断不能少的,不过可以送你们些添头。“他说完这些就要停下来歇息会了,李糖手上的茶盏很适时的就凑了过去。吴生林稳稳的坐着,动也没动一下,嘴角含笑道等朱管家喝了茶顺完气。 “侯爷说,库房里的药材除了家里留下的,其余的都可以送你们了。朱虎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生怕吴生林不愿意,他接着道:“这库房里的药材着实不少,就是买也要些钱,这可是个不少的添头。“ 吴生林修长的手指握着茶盏,朝自己这面的大拇指轻轻的敲击着案几,好半天才道:“好,就案朱管家说是办!“这医工确实一时半会也很难找,人家早就想好了待价而沽,姑娘也着急要,这送的添头也很可观。几样因素凑在一起,这事只能成了。 朱管家喝李糖俩人顿时就高兴的和什么似的,李糖抱拳道:“多谢吴大哥。“声音恳切。吴生林一摆手:“这可谢不着我,要谢就该谢姑娘。“李糖笑呵呵的道:“姑娘自是要谢,吴大哥也要谢。都谢都谢。“ “先别谢了,你还得回去一趟,我没带够这么多钱,你回去带些钱来。“吴生林道。 “好,这就去。“说着就大步走了。 朱管家在后面一叠声的道:“慢些,不要着急。“李糖早就驾车走远了,唯有空气里留下他一声:''知道了。“这三个字。朱管家此刻也顾不得和吴生林寒暄了,道:“小兄弟你先坐着,我去把这消息回了侯爷。“ “朱管家自便,有劳了。“吴生林很客气的回。坐在空无一人的门房里,吴生林想着自己的钱箱,那里面又要少一个金了。 且说李糖驾车回了学塾,将事情回了若水。若水接过李糖递过来的钥匙,去开了钱箱,目送着马车走远,她心里此时已经从高兴中平静下来。这人是有了,可这自己这地方却小了,放不下这么多人。她揉了揉眼睛,唉,这个问题可该怎么解决! 等李糖再次来到的时候,门房里已经有好几堆东西了,有药材有行李,大小不一。吴生林很体贴的告诉他,人等一会就到了。李糖看他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感激。朱管家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这不,他有亲自搬着一个大包裹出来,估计份量不轻,他搬起来很吃力的样子,李糖远远的瞧见了,忙忙的跑了过去一把就抢了自己拿着了。 “钱拿回来了?“朱管家也顾不得歇口气,急迫的问道。 李糖开心的道:“拿来了!“ 朱管家听见这话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一开始的高兴劲过了之后,他就有些担心起来,怕刚才说钱没拿够是个托词,打发李糖回去是问一下家主的意见。要是家主不同意,这个事情可怎么了好。 李糖这会子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的,索性,在门房里来回的踱步,时不时的站在门口张望着。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还不来,也没多长的路啊?“ 吴生林悠闲的喝着茶,看他这么个心不定的模样,道:“你要是等的实在心焦,还不如去把门口的行李给搬上车,手里有活了,也就没时间胡思乱想。“ 李糖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吴大哥说的是,我这就去。“说着就要走。吴生林在他一只脚跨出门槛的时候道:''回来,我就是看你心焦才这么一说。这会子他们家也没个人在,咱们就这么搬东西有些不合适。你把心就放肚子里吧,咱们是给他了钱的,他把卖身契也给了咱,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情,没得赖账的道理。“ 李糖嘿嘿嘿笑的走过去坐了下来。俩人大概等了三盏茶的功夫,就听见远处传来声音,李糖立马就爬起来冲到门边看了过去,吴生林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心里想着,刚才如果没看错的话,李糖应该是跳起来的,那速度是真快,就和个小豹子似的。 李糖早已经出了门房,开心的和来人挥手,道:''这里,这里。“ 朱管家站在门洞里目送着人走远,心里再次生起一片凄凉。老侯爷走了才几年,家里就败落成这样点的光景。唉!要是老侯爷还在就好了。 因着人多东西多,所以吴生林让李糖先把东西带回去,再带上年纪大的三人,自己和俩个年轻的就走路回去。 三个人都没说话。吴生林平日里也不是个健谈的人,如果没必要他可以一整天都可以不说话。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跟在后面一个是今年刚满二十的李小麦,刚才李糖看见他的时候明显很激动,此刻他的脸上也是喜气洋洋。一个是年纪最小只有十六岁的周玉竹,他现在只顾着伤心了。本来以为自己会和阿爷一起出来的,哪知道阿爷偏偏被留了下来,明明侯爷平日里用的最多的是史进史大夫。这下子好了爷孙俩人就此分开了,他实在高兴不起来。他使劲吸着鼻子,如果仔细瞧的话,还可以看见他通红的两只眼睛。 沈南行到底是小孩子,对什么都感兴趣,哪怕这条路是每日要走两遍。他都能发现新奇的东西。发现就放心呗,自己独自看不就行了。可他偏不,非要都告诉他师傅季燕来。谁让他是个孝顺的好徒弟呢!“师傅,师傅,你看,这边,是不是吴大哥。咦,吴大哥身后跟着的俩人是谁?” 本来季燕来对于自己徒弟这些话没什么兴趣的。这也怪不了他,如果让你每天都要对着一个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告诉你的徒弟,你肯定也受不了。可听见这话,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朝徒弟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只见右边方向走来几个人影,瞧身形应该是吴生林。“他怎么出来了?身后跟着的人莫非新来的人!” 季燕来来心里如是想着。只听见他小徒弟信誓旦旦的说话了“师傅,我猜肯定是姑娘又买了新人了!” 季燕来满意的瞧了眼徒弟,夸奖道:“不错,有进步!” 沈南行嘿嘿笑着摸了摸头,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被夸,虽然师傅经常有事没事总夸自己。 “只是,你家姑娘现在应该要好好想一想,这么多人该安排到那里住。”季燕来好整以暇的说。 沈南行把自己师傅打量了又打量,他怎么觉得师傅有种看好戏的感觉。他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师傅,你是不是很喜欢看姑娘发愁?” 季燕来皮笑肉不笑的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没看出来,是感觉到的。”沈南行实话实说。 季燕来笑:“你感觉不对,下次还是不要用感觉来判断事情。” “哦!”沈南行答应着。他虽然觉得自己感觉不错,可师傅说的话从来都是对的。 吴生林也老远就看见等在岔路口的师徒俩人,他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走着。也没说加快脚步,也没说故意慢些。就那样按照平时的步调朝前走。 沈南行老早就喊开了:“吴大哥,吴大哥,你去哪里了?” 等走近了,吴生林停了下来:“买医工去了。”他身后的俩人也都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俩人。 “医工!”沈南行好奇的道。季燕来心道:果然,还想的挺周全。 “姑娘怎么想到买医工了?”沈南行问。 吴生林淡淡的开口:“还不是早上那一出给闹的,事后,姑娘就让找医工了” “嗯,还是姑娘想的周到。早上有人受伤了,还真的是需要医工的。咱家人有多,缺不得。”沈南行道。他对俩个人最是信服,一个自然是他师傅,另一个就是若水了。不管俩人干啥,他都觉得有理。 “这俩位大哥都是啊?”沈南行继续问。 吴生林点头:“都是。” 季燕来想到一个问题:“花了多少钱。”这医工可是不容易找到的,想来肯定是花了些钱才得到的。 吴生林瞧了季燕来一眼,这人也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可人既然问了,也没有不会答的道理:“一个金” 季燕来仔细把俩个新人瞧了瞧,果然,是花了大价钱的,人瞧着也顺眼多了。 沈南行可没那么淡定,大叫道:“又花了一个金!” 吴生林不置可否。沈南行怕了怕自己的心口道:“这次还好,还好一个金俩人,也不算太亏。” 季燕来瞧着自家小徒弟那幅心痛的模样有些想笑。这孩子,又不是花了你的钱,你跟着心疼啥。 “嗯,不是俩人,是五个人并一车药材。”吴生林道。 “啊,真的,五个人,一车药材。那就不贵不贵”沈南行笑道。和前俩次比起来,他甚至觉得这一次不仅不贵,反而还赚了。 吴生林瞧着沈南行有心疼转开心的模样,他也有些想笑。这孩子,还真是不当家不知道茶米油盐贵的。 季燕来不轻不重的敲了敲自家徒弟:“小孩子家家的,那里来的这样大口气。你拿的出来这笔钱?” 沈南行摇了摇头,老实的回答:“不能!” “这不就结了。这是你姑娘花的钱,钱多钱少的那是你姑娘乐意,和你没半个铜板的关系。管好自己的荷包就行。记住,有多少钱办多大事。这种事情是万不能和别人比的。”季燕来慢慢道。 沈南行受教的点头:“晓得了,师傅。” 吴生林瞧了季燕来一眼,想不到,他还是个好师傅。 第37章 悲喜无常 就这样一行五人慢慢的朝学塾走着,路上还能遇到已经放学了点学童们,她们可能没怎么见过季燕来师徒,可都记住了吴生林。所以每一个人都停下来跟他问好。吴生林自是点头还礼,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使得他心中很是高兴。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都事情,现在却能很轻松的实现。世事无常,谁知道自己明天又会是什么际遇呢!不过这最关键的还是你能碰到一个好的主家,这是最基础的事情,要不然,想也是白想。自己的以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后面跟着的俩个医工也一样,被原来的主子发卖了,要不是遇到姑娘,也不知道他们会流落到哪里,又会有怎么样的际遇。他敢肯定,到了学塾里,对他们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归宿了。他这样想着,李小麦和周玉竹的心里也是如此差不多的想法。 李小麦不用说,他肯定是很高兴的。自从知道侯爷要发卖他们医工的时候,他就提着心吊着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那个要被发卖的人,因为自己年纪小,医生肯定没有几个年纪大的好。所以整日里担心也不知道会被发卖到哪里去,每天慌慌张张的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虽然现在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吃,只有每天一碗稀粥裹腹。就这样过来好几天,直到朱管家匆匆来告诉他们说:让他们收拾收拾,出门去。侯爷已经将他们发卖了,单留下史大夫。这话就像是丢到鸡窝里的石头,一时间,鸡飞狗跳。朱管家心好,出言安慰道:“不要担心,大家还在一块,都被城里新开的那家育才学塾买了。哦,以前车马堆和灶上的刘大武也在哪里做活。这不,来接你们的就是李糖。这话倒是起来很大作用,大家也都镇静了下来,别人尚可,李小麦心里是狂喜的。他和李糖是堂兄弟,家里其他人都发卖了,原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见着了,哪成想有在一起来。听了这话,他立刻去收拾自己东西。能离开这个地方也好,反正迟早都是要被发卖的,早一点卖,心里就早定下来。刚才见学童们很尊敬的和吴生林打招呼,他就知道,自己这次应该是遇到个好主家里。他抬头看了看天,嗯,大概是心情好的原故。今天这晚霞看起来也比平日里娇艳好看的多了。 周玉竹虽然还没从和阿爷分离的悲伤中走出来,可见到此情此景他心里到底是宽慰了点。记得离开的时候阿爷一边给他收拾行李一边说:我儿,不要伤心不要难过,男子汉大丈夫哪里就兴流眼泪了呢!这是好事情,留在这里早晚是要发卖的,先前我还整日里担心,咱爷俩会被分开被卖到不知何方。你想啊,谁会一次买这么多医工。这下好了,还在这会稽城里,而且还是和大家伙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这侯府是个什么光景你也知道,还是早走了好。侯爷大概是不会再卖医工了,你放心。要是想阿爷了,就来这里瞧瞧我,路也不远。没了阿爷在你身边你要知道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天冷了记得加衣。最主要的是要记得提高医术,多看书多钻研。医术是你吃饭的家伙,可丢不得。记得没?周玉竹垂着头揉着眼睛,好半天才闷闷的道:“记住了,阿爷。“他阿爷到底不忍心,摸着他的头道:“我前几天不是出去了一趟嘛,在街上的时候,就听见人议论这家新开的学塾,说里面掌事的是个女主,最是仁慈不过的。束脩收到比别家少很多不说,对人也和善体察下情。要是有那拿不出束脩的,也让上。所以啊,跟了这样一个主人,肯定错不了。周玉竹没有说话,他心里只一心想着不和阿爷分开,哪里管的了那么许多。想着这些心事,抬头看天,他觉得今天的晚霞有些刺眼的很。闭了闭眼,底下了头,不再看了。 同样的景,看在不同心境人眼里,心得是完全不同的。这道理在李小麦和周玉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看,李大哥来了!“沈南行指着前面的马车道。 李糖勒住马,高兴的朝大家道:“遇到一块了,正好,都上了吧。回去估计刚好赶上晚饭。“季燕来和李糖做一块,问道:“姑娘在家忙什么呢?“ 李糖高兴的道:“在高兴的看带回去的药材,一个劲的说,值了,这钱花的值了。“ 季燕来心道:就知道会这样,她从来都是这样,该省省改花花。可以为了一个钱和人还价半天,也可以毫不眨眼的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坐在车里的吴生林也听见了这话,心里想到:姑娘高兴就好。这钱就算没白花。 若水笑得有些合不拢嘴了,这些药材里有好些稀有的品种。“哎呀呀,这可真是便宜我了,这么多好东西。东西不仅好,关键是还全。“她高兴的道。 这里站着的人尤其是新来的三个医工,听见这话,互相看了眼,心里都想着:难道碰见了行家。刚才这新主家可是把这些药名都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连有些市面上很难见到的药材她都能脱口而出。 若水一扭头就看见大武从小院过来了,忙笑道:大武,快带着三位大夫去垫吧一口。”大武答应着就带着三位老相识去了灶间。此刻灶间就他一人,曹旺说今天要先回去和家里人说一声并收拾几件衣物,明天在住过来。所以他就让曹旺先回家了,当然临走时候曹旺他是吃饱了才走的。 大武给每人盛了满满一大碗的内容,只见每一碗都冒尖了。三人一开始还有些矜持,可满口留香的饭菜吃到嘴里的时候,就放开腮帮子开吃了。都已经吃了俩年的稀粥了,一年到头连个肉星都见不到。可把人给苦坏了。连年纪最大平日里最讲究养生的史进史大夫都再添了小半碗。其他人就不用说了,都连连吃三碗才罢休。大武再一旁看的眼睛发酸,只得叮嘱道:“慢点,别噎着。” 三人吃饱喝足这才有了力气和大武叙旧,本来还想问问大武这新主家是个什么性子。可现在都不太想问了,管那么多做甚。问不问的,其实也没那么打紧,主子有什么吩咐,他们做奴仆的难道还能不办?既然都得办,就不操那些闲心了,只要管饱就行,再每个月都有顿肉吃,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日子了。 大武明显瞧见三人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边切了几只甜瓜出来递给三人道:“我知道大家很想知道新主家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和李糖比大家伙早来些时间。我俩敢以性命保证,新主人定是位慈善之人。到了这里,大家就把心搁肚子里。保证让大家不在担心有今朝没明日,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三人听了这话,加上吃着的是甜瓜。顿时就觉得这瓜要比平日里的更甜上几分了。 说话间,李糖带着李小卖和周玉竹俩人进来了,对众人笑道:“姑娘让我带她俩先来吃饭。” 大武连忙去灶台盛饭了。 季燕来看见若水这高兴的劲头,再看看这堆了一地的药材包裹。他不得不问出一个问题:“今天加上曹旺一共就添了六个人,另还有这么多药材,人好说,挤挤都不是大问题。可这些东西好像都是娇贵的东西,挤不得吧。姑娘想好怎么安置了么?” 这话犹如当头一桶冷水,将若水从高兴中浇回到现实中来。为此,她不得不白了一眼让自己面对麻烦问题的季燕来。这个人真烦,明知道家里什么情况,还来冷场。实在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仆。 “这个,你也说了,大家这段时间就辛苦点,挤挤。等我想到法子了,咱们在计较。这些药材当然是要好好存放的。要不,先搁我屋放着吧!”若水道。 这话其他人还没啥,欣来第一个不同意:“人挤挤这没问题。只是这药材还是我们屋吧!姑娘房子本来就不大,再放这么些药材还怎么休息。” 南英附和道:“是的,就放我们屋,我们屋大。” 若水抬手止住了她俩:“不用了,就我屋,你们那本来人就多,再放这些药材,就实在太挤了。就这么定了,不在讨论这个问题。”见欣来还要说话的模样,若水追加了一句。 药材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人住的就更加没什么问题。让年纪最大的史进住学塾里,其他人全都挤去铁匠铺里住了,也包括打算明天来住的曹旺。 晚饭后,大家有忙乱了好一阵,才把药材搬进屋并分好类。 躺在满是药香的屋子里,若水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还在家里。她自小其实是在药香里长大的,阿娘要求兄姐们无论选择什么做主业,都是要学医药。到她长大了也逃不了这安排,很小就混迹在药房里。这个地方其实给了她很多回忆。虽然有背不出书来的痛苦,可更多的是愉悦的美好时光。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认出药名时候,阿娘兄姐们开心的样子。也想起了自己背不出病症脉案时候,阿娘拿着戒尺在一旁虎视眈眈等着的模样,阿娘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这感觉实在是压抑的很,她其实很想说,要不你痛痛快快的打我一顿得了,不要这样钝刀子割肉,实在难熬。也亏了阿娘这些磋磨,让她现在办事情也能不急不躁很平和。这后果就是阿爹总是说,我家小五太稳重了,一点也没小姑娘的活泼劲了。阿娘听见这话嘴角微微扬起回话:要不,你来试试她活泼开朗的劲头。阿爹就扯了嘴角讪笑着说“这样也很好,我的姑娘,那自然是稳重大气的。”若水听了这话,也只能笑眯眯的保持微笑的待在一边看着俩人含情脉脉的腻歪。心里却说:阿爹真的是个墙头草。只要阿娘小嘴轻轻吹一口气,立马就毫不犹豫的倒向阿娘了。 唉!现如今要是想再体会一遭阿娘严厉教养的滋味却是不能了。若水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嘴里轻轻的说道:“想不到你还有受虐狂的体质。这实在要不得!” 第38章 控制脾气 若水在想天想地的胡思乱想中,终于在满室药香中沉沉的睡着了。估计是在熟悉的环境里的缘故,若水睡的很足很安慰,可也醒的很早。她悠悠的睁开眼,环顾四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唉,看来被阿娘支配的恐惧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既然醒了就没躺着的道理,所以她爬起来,准备去运动运动。刚跨过拱门就听见一句“姑娘早上好,怎么起的这样早,不再睡会?“一个略显苍老却很清晰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若水定神瞧了过去,看见是史进,正抄着手和自己问好,笑道:“史大夫早,也起这么早,是新到一个地方认床不习惯吗?“她关心的问道。 史进摇头道:“不是,好叫姑娘知道。我年纪大了自然比不得年轻人了,觉少。而且向来一直也是这么早起来。和别的什么都没关系的。“ “在理。这就好,史大夫起这么早干什么呢?“若水问道,并顺手做起了操。早操,伸伸胳膊动动腿扭扭脖子什么的。史进也跟着动起来,做的事情也差不多,就是动作顺序什么都不一样,道:“也不干什么,就是动动老胳膊老腿的。恕老奴冒昧的问一句,姑娘是不是会医术?“他本来也没想着问清楚,主人家的事情,哪里就轮到自己一个做奴仆的来问了。可瞧着这新主家是个慈和的人,而且刚才看她的动作,颇符合阴阳五行的道理,再结合她识得药材的事情,这就把他的好奇心给勾引了起来,所以壮着胆子问了。 若水点头笑道:“是会些岐黄之术。“ “哦,不知姑娘师承何处?“史进很感兴趣的问。 “要说师承何处,倒不是名师。只不过从小跟着我阿娘学了些皮毛。“若水此刻伸展开了双臂,在轻轻摆动着。 “哦,老夫人这医术了得呀!”史进赞叹道。 “这话是怎么说的,你连见都没见过。”若水好奇的问。 史进叉手回道:“不是恭维老夫人,老奴我自来就是个直脾气,干不来那事。实在是姑娘自己露出来的。” “哦,我昨天也没干什么呀?”若水歪着头回想了一下昨日的情形。实在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什么事情是特别的呀! 史进答疑解惑道:“昨儿一来,姑娘就认的出各种药材的名。有些药材是稀松平常的,大家也都认识几个,这不足为奇。可姑娘竟然全都认识,连市面上少见的从未有过的都认识,还能说出它们的别名,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后来摆放药材的时候,姑娘也很熟悉,不仅熟悉还准确熟练的分门别类按次序摆放。这两点,如果不是会医术的人是做不出来的。” 若水笑了,道:“嗨,大意了。这些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实在是想瞒也瞒不住的。更何况我也没隐瞒。打我会走路开始,就跟着阿娘在药房里走来走去。别人学说话都是学儿歌什么的,我呢,学的是药名口诀。这种恐惧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我平日里也起不来这么早,只不过是因为房里装了药材,这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让我想到以前痛苦背书的日子,所以就起了这么个大早。“ 这话让史进点头:“老夫人果然是名师,连教育的方法都与众不同。“ “是不同,用我阿娘的话来说,那就是学医那就得从娃娃抓起。“她倒是抓起了,痛苦的就是我们了。“若水笑道。 “是,学医要从娃娃抓起,这话很对。“史进很认同这道理,把这话连续念了好几遍。若水瞧他这模样,心里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史进该不会找一个小娃娃来践行这个道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毁了一个孩子的童年啊!罪过,罪过。天也渐渐亮起了,她该出门跑步去了。她走的时候,史进还在哪里愣愣的嘴里念这那句话,好像有些钻进去的样子。 “季大哥,今天起那么早,怎么在这里?“大武出了门,就见季燕来背着手站在院墙下。季燕来若无其事的回头道:''哦,我见这墙上好像破了一块,该补补了。“大武笑道:''季大哥眼真尖,这是昨天曹旺不小心用大了力气,撞了一块皮下来。我今天就让他补上去。他力气实在太大了,以后得让他收着些,要不,咱这小院都不够他糟的。“ 季燕来道:“你看着安排。“说着就走到隔壁学塾去了。他在睡梦中被尿憋醒了,等他处理完回来的时候,刚好瞧见若水轻手轻脚的出门走到学塾里。他好奇,她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正说要跟过去看看,就听见俩人的说话声,他一时好奇,就正大光明的听了个墙脚。当听到若水用幽怨的语气说起小时候的事情的时候,他有些想笑。脑子里实在想不出,小小的才牙牙学语的她在背药名是个什么模样。 等若水跑完步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背着包袱朝学塾里赶的曹旺。若水小跑两步追了上前:“曹旺,你来这么早啊!“曹旺回头见识若水,先叉手问了好道:“早来早安心。“ 若水看着此刻温顺里还带着些憨厚的曹旺,实在是很难将他和昨天那样大的爆发了的人联系在一起。再见识了他的爆发了以后,若水还是有些后怕的,倒不是怕他会对自己不利。再说,要是真有那个时候,她也是不怕的,有的是办法可以让自己不受伤害。她担心的是,曹旺要是没控制住自己对孩子们不利,就他这个力气,那可是要命的事情。“曹旺,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若水叮嘱道。 曹旺听了这话忙急急的解释道:“姑娘,昨日的事情,实在是事出有因,我气不过才有了些冲动。“ “我说的不是这,这是个人都有的反应,被打了自然是要还手的,这事我很赞同,举双手赞同。“若水道。这话让曹旺心里一喜:“是吧,吴没做错吧。“若水点头:“我要说的事,你要听的进去话,讲道理。后来徐安不是和你解释了为啥打你的原因了嘛,你怎么就听不进去,还要闹。这亏的是季燕来,要是别人,还不得被你给撕碎了啊!那么多人才按的住你,想想都吓人!“ 曹旺刚燃起来的高兴劲立马被浇灭的无影无踪,唯有剩下沮丧了:“我知道自己脾气急,我一定改,我保证。“ 若水虽然不忍心见他这么个沮丧的样子,可为了学生们的安全着想。她也只能狠着心道:“我希望你能改的了。以后你就把自己的这力气拿来学做饭做菜,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好厨工的。“ 曹旺忙不迭的点头:“是,我一定好好学。“ “这就对了。可是咱们也要有个规矩。这样吧,如果你再犯昨天的一样的事情,那对不起了,我这里容不下这样暴躁的人。只好请你另谋高就了。所以,做事发脾气之前,要好好想一想。“若水慢慢的说到。 曹旺愣了一会,若水也不催他,等他自己反应过来。 “是,就姑娘所言,如果再犯,就自请出门去。“曹旺语气真诚的说道。 若水点头:“不错,这就好。不是我不给你改错的机会,只是我这里是学塾,孩子们都还小,容不得半点差池。既然家长们把他们送到咱们家学塾,咱们就对对他们的安全负责,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是。肯定要负责。“曹旺一点也不含糊的说道。 “要不这样,你下次要是实在听不进去道理要发脾气的时候,你就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嘴里说''控制,控制。世界很美好,暴躁使人丢饭碗。''若水边说边做示范。其他的话曹旺听了个一知半解,可最后那句暴躁使人丢饭碗,他可是有深刻的体会。立马就跟着学起来。这主仆两人如此比划了三五遍。 “行,走吧。快开朝饭了。“若水道。这句话对曹旺来说犹如天籁,他立刻迈步上前,一不留神就超过了若水。他在嘴里还振振有词道:不为别的,就为了每天有口饱饭吃也不能暴躁,要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要暴躁,暴躁使人丢饭碗,暴躁使人丢饭碗、、、、。 若水瞧着大步流星朝前走的曹旺,笑了。看来曹旺是很怕丢饭碗的。很好,有个怕的东西,就成。就怕没个怕的东西,那这事情可就难办了。自己不可能为了包容曹旺一人,而置孩子们的安全不顾。孰重孰轻还是要分的明明白白。 瞧着这满屋子里吃饭的人,若水眉毛拧了拧。看来,自己这几天需要尽快找个地方来安置家里的人了。还有学塾里,也挤了些。孩子们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教室里吃。这也是急需扩大的。 既然有了问题那就要去解决,逃避不是办法,拖延也不是个事,你拖个一天俩天还行,没啥大问题,可时间久了问题就越来越多,到时候解决起来才麻烦。若水从来都是积极的,这不,她站在院门口笑眯眯的把孩子们都迎进来,等到开始上第一节后,就带着吴生林俩人出了学塾门,慢悠悠的走着。 吴生林默默的跟在后面,也不问出来是做什么。他心里想着:姑娘要是想告诉他的时候,自然就告诉了,现在问也没什么作用,说不得还打扰了姑娘的思绪。 “阿吴啊,咱家账上还有多少钱了。“若水扭头笑盈盈的问。 吴生林被这耀眼的笑容刺的睁不开眼,眯了眯眼睛,语调平稳的道:“还有八金九十两又三十吊七个钱。“这数字是刚才变的,朝饭后,大武支钱去买菜了。 若水听了这么个数字,心里有些打颤,泄气的道:“怎么这么少了,这钱为什么这么不禁用?“ 吴生林心道,这钱经不经用那得看是谁用了,怎么用了。嘴里也道:“就姑娘这么个花法,那是肯定不经用的。 第39章 家的意义 若水听得这话,好半天也没反应。她也不想这么花钱如流水啊。她做梦都希望可以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情。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不花这个钱,事情就无法办成的。那些美好的愿望,只能是等晚上睡觉的时做做梦了。 “那我要是打算再买一处宅子,你说这预算得多少钱。“若水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她自己也知道这会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要是以前也就罢了,现在缺哪里的钱也不能缺学塾里的钱,所以只有在别的地方节省点了。 吴生林听了倒吸了口气,好在现在是五月天,这气自然是热的。可就算不是凉气,他也觉得心窝子凉了好几分。家里的人也多了,实在是住不下了,肯定是要买宅子的。这,没一个金是办不下来的。“小一点的大概也要不少钱,大的那就不知道几何了,估计是要个两金的。“吴生林道。他想了想还是把预算说的宽松点。 “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水高兴的道。吴生林心想着看来自己把预算放宽还是很有先见的。若水心里想的是:现在钱不多了,只能先这么着了。要节约啊!节约是美得。 “好,咱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走,看房子去。”若水笑盈盈的道。说着就抬脚迈步朝前走了。 吴生林刚要抬脚跟上去,却听见若水笑意满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阿吴,你想要一个什么要的家!” 这话让他定住了,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这是一个连自己从来都没考虑过的问题,更不消说有人问了。谁会关心在意一个奴仆的想法呢! 若水没听见回答,也感觉到身后没人跟上来,回头,只见吴生林笔直的站在那里,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阿吴本来就身形修长,再搭配上不苟言笑有棱角分明的脸,平日里朝那一站,就是一张美男图。现在他这亮晶晶的双眼,简直就是点睛之笔,让一个走冷俊路线的美男变成了个温暖款。若水心里默默赞叹:“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可真不假。她再次笑盈盈的把刚才的话问了一遍:''阿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 吴生林眯了眯眼,摇头:“从来也没想过。“若水的笑容就像太阳那样夺目,那光芒照的他都睁不开双眼。 “以前是以前,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想一想,自己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你姑娘吴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成全自己人的愿望的本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你只管想,想到了就告诉我,我来安排。“若水自信满满的说道。 吴生林点头:“好,我听姑娘的。这就开始想。“ “这就好,仔细的想,慢慢的想。不着急。“若水道。 “敢问姑娘,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吴生林轻轻的道。他到底没忍住,把这个问题说了出来。 若水见问,歪头沉吟了一会,毫不犹豫的道:“家是遮风避雨的港湾,是幸福的码头。我想要一个安稳的家。这个家是是包括你们和学塾的。学塾是我的事业,你们呢,就是我做好这份事业的最坚强的后勤保障,两者缺一不可。只靠我一人肯定是支撑不起来的。要想这个事业做的长久走的更远,最先决也是最重要条件就是稳定。只有这个社会是稳定的,我们这个小家才会安稳。而学塾是最需要稳定环境的,没有这个,一切都是白想。所以,我希望有一个安稳的家。“ 是的,这是若水道心里话。无论是做为一家学塾的塾长,还是做为大秦的公主,她比谁都知道一个稳定的社会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也是多么的重要。自小,她就从阿爹阿娘和大哥的口中时常听见这个话题。阿爹的希望是一统天下结束这各国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的混乱惨烈的局面,然后建立一个稳定的统一的国度,让天下生民休养生息安居乐业。为此,阿爹一直努力着,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阿爹做到了。这天下不再是四分五裂了,而是一个大一统的国家了。为了这些,阿爹都快愁白了头,累垮了身体。阿娘说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这不仅仅是形式制度上的统一,更是思想上的统一。相信用不了多久,天下生民就会明白这是一项多么了不起的制度。特别是书同文,让整个国家从此真正的联系起来,,从此在也无法分割。而这些都是需要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才能实现的。若水记得,阿娘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一脸的自豪。大哥自从习政之后,就经常到各地调研,回来时候常说:那些已经很稳定地方,大家都在安心的生活努力的搞生产,一眼看过去就是一幅热火朝天生机勃勃的景象。反而是那些暂时还没归顺的地方,生民们都人心惶惶的,都知道归顺是迟早的事情,可国主不愿意,就只能被逼着备军打仗,哪里还能安心的生活生产了。这样的日子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所以整个地方看起来一幅死气沉沉的模样。大哥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想来以后他一定是一个体恤生民的好皇帝了。 “安稳的家。“吴生林道。若水点头感慨的说道:''是呀,安稳的家,一个看起来很容易实现的事情,可却也是最难做到的,是需要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为此而做出努力才行的。“ 吴生林慢慢的跟在后面,其实他本来没想问若水的。只是他自己从来也没想过要一个什么样的家。自小他从小跟着父亲颠沛流离哪里去找家,后来阿爹过世了,他也被卖为奴了,就更不知道家为何物了。但是,在他迷迷糊糊的印象里,家应该是温暖有爱的。现在,若水的家,就是他的家。那若水想要个什么样的家,对他来说,就很重要了。若水想要的家就是他想要的,他会为了这个家尽最大的力量的。安稳家,是呀,只有安稳了才有温暖和爱。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生活都成问题,哪里有多少的温暖和爱。 一路走走停停的,也没看到合适的房子。不过若水也并不灰心,这是一个需要耐心的事情,不是一天就可以做好的。她也不着急,这里看看,哪里瞧瞧,路上碰见了熟人,还要拉几句家常。她自然记不得这都是谁哪里人,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一直保持着笑脸,这不,一上午了,她觉得自己的脸都有些酸了。 这不,和上一位家长还没分别一柱香的功夫,迎面又碰见了一位家长。不过,这位却是个熟人。你道是谁,原来是客栈朱掌柜的三夫人。三夫人本来就是个美人,这再穿金戴银的就更加显的娇艳动人了。这金银真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世人都为了这碎银几两,终日不辞辛苦的劳劳碌碌。三夫人老远就瞧见了若水,她记性本来就好,再加上若水这出众的容貌,想不记住都难。再加上,她还是学塾里的塾长,那印象就更加深刻了几分,想抹去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隔的老远就热情的打招呼:“谷先生好,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若水对朱三夫人的印象很好,这位不仅是很有想法也是很有手段的一美人。她想来都喜欢这样的人,何况还是美人,笑道:“来随便看看。朱夫人怎么也来这里了?“这里离客栈可差了很远的距离。 “这里是我娘家,昨天我阿爹脱人带信,让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回来一趟,这不,我也才刚到没多久。“朱三夫人爽朗的笑道。 “难怪呢!代问二老好。“若水笑。朱三夫人受宠若惊的道:“先生客气了,他们担不起这么大的礼。“俩人有说了几句闲话,主要是朱三夫人问自己的一儿一女在学塾里是不是用心学习了,还说,要是他们不用心学,只管打,不要客气,累坏了先生他们再来赔罪。若水自是笑呵呵的听着,而后说了些宽慰她的话。 等若水俩个转身走远了,朱三夫人刚才还热情满面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她心里有烦心事,刚才是强撑着和人说话的。这会子,那些烦心事一股脑的都涌上了心头。她慢慢的走着,简直就是一步三挪了。她实在不想回那个家,那个让她闹心的家。昨日里,娘家打发来送信的人一到,她的头就开始痛了。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有什么难事,都是要自己回去处理。这几年下来,对娘家的事情她早已心力交瘁了。有心想甩手不管了,可有放心不下家里的老爹老娘。唉!她叹着气走进一个弄堂口。 ''啪啪啪、、、''伴随着这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是大呼小叫的男声和孩子的哭声,外加她老娘呜呜呜的哭声。朱三夫人按着突突跳起来的眼角,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淡定,淡定,这是见惯了事情。“ “你摔吧,摔吧,就算是把这屋子点了我也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声音有些疲惫的声音是朱三夫人阿爹朱老大的。他以前在家排行老大,所以就叫了这么个名。 朱三夫人赶在屋里再次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的时候推开了门。这门还是自己两年前换的,可在经不起他们这样糟践了,为了换这个门,她贴进了好些私房钱。 屋里的人睁大着眼睛看着门被推开了,大家都眼巴巴的瞧着款款走进来的朱三夫人,也全都舒了一口气。想着,总算是来了。朱三夫人只淡淡的瞧了一眼正举着一个破罐子作势要摔的男子说:“你也别举着了,怪累的慌。放下了吧,绕了那罐子,留着下次在用。“那青年男子当真听话的放了下来,嘴里欢快的答应着:''诶,是。“ 朱老夫人忙抢了上来,一把拉住女儿的手:''菊啊,你总算是来了,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受不住了。“ 第40章 朱三夫人 朱三夫人闺名一个菊字,菊花的菊,因为是生在秋天,所以取了这么个应景的名儿。看着泪眼汪汪的阿娘,朱三夫人刚狠起来的心就又软了下去。唉,罢了,罢了。又不是第一回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了,也不差这一次了。她扶着老娘走到堂屋里坐下,也不说话,只从还完好无损的茶具挑出一两只杯子涮了涮,再给自己和老娘各倒了一杯水,坐下来慢慢的喝着。站在门外的大小三个男人也不说话,只拿眼看着屋里的一切。只有六岁的朱强到底是小孩子,且平素跟朱三夫人最亲近,这会他也从刚才的惊吓中镇定下来,边擦眼泪边跑了过去,语带哭腔的说:''大姑,你可来了。“ 朱三夫人摸了摸侄子的头,柔声道:“阿强乖,不怕的。就是瓶瓶罐罐碎了,听的时间久了,就当是个响。“朱强点头,乖巧的答应道:''嗯,记住了,我下次不再怕了。“ 朱三夫人用帕子给侄子擦着脸,笑道:''就是怕也没有什么用的,你阿爹那次顾忌你年纪小害怕了。还不是脾气一来了想砸就砸。所以,记住姑姑告诉你的,怕是没有任何作用的。“门外的朱老大父子,听见这话脸不红心不跳的站着,从朱三夫人进门啥样就还是啥样,没动过。哦,也不能说没动过,她阿爹把手背到了身后去了,她的阿弟朱强的爹嫌站的时间太长了,累的慌,就靠着门框站那里了。屋内捧着杯子的朱老夫人听见女儿这话,心里不得劲,语气里似乎还有些责备的意思道:“他还是个孩子,你和他说这些起的了什么作用。当下最要紧的是解了你阿弟都饥荒才是正经。“这会,她也不泪眼汪汪了,眼睛虽然还是红红的,可是分明就透露出一丝精光。 朱强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朱三夫人回头看着阿娘的道:“你老就护着吧,说也说不得,打也打不得。这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个样子。依我看,就该一个大子也不该给他。合该让他尝尝挣钱的滋味。“ 朱老大慢吞吞的接口了:“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得先把眼前的困顿解决了再说也不迟。“ “他自己造的事,自己解决。我又不是有金山银山任由他搬,再说,就算是我有,就他这么个搬法,没几天就得让他搬空。“朱三夫人生气的说,边说边指着倚门靠着的朱宝道。朱宝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他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瞧着天上的白云。就是这么个模样让朱三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她要再次说什么的时候,她阿娘开口了:“你再帮这一次,前几天我在街上碰见个算命的方士,给你弟算了一卦,他说,你阿弟现在是走背运,所以事事不顺。等到了二十有四岁的时候,走红运的时候,一切就好了。“ 朱三夫人被这话给气乐了:“成,那你们就等着他走鸿运吧。反正再有一个月他就满二十四了。“ 朱老大却来了气,大声道:''那也得一个月后的事情,现如今还等着你拿钱来渡饥荒,别说那些大道理也不要说那些没有的,你就说给不给吧。“ 朱老夫人的眼泪也应声而落了:“我怎么这么命苦,生了这么两个讨债的鬼。要知道这样,还不如去找根麻绳来自己结果自己算了。省的让你们看了碍眼。“边说边作势爬起来。朱强看见他祖母哭了,也吓的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哭声相互交错。朱三夫人按着额头,有气无力的道:''这次又是什么事?“ 朱老夫人立马止住了哭声,用袖子擦了擦泪水,吸着鼻子道:“也没什么,就是你阿第和人打赌,输了。“ “输什么了?“朱三夫人也不问为什么打赌。反正,她这个阿弟仗着有父母的溺爱,从小就养成了想一出就是一出秉性。再史三岁的时候有生林一场重病,自从后,父母更是处处由着他,那脾气自然是跟着蹭蹭的往上涨了。 朱老夫人就等着话,忙道:“这个挨千刀的竟然把自家的房子给当了赌注。说,如果不给房子,就要剁你阿弟的手。菊啊,这事你可不能看着不管啊。就算你不心疼你阿弟,也得想着我们老的小的。要是没了这房子,你让我们上哪里去安身。总不能去女婿家吧!“ 朱老大听了这话心里才满意了几分,这话还是自己昨晚想来好久才想出来的。今早嘱咐老婆子说的。他知道,要想让这个女儿痛痛快快的掏钱把这事给平了,只得这样威胁一下了。要不,就该自己大出血了。 朱三夫人听了这话,犹如深处寒冬腊月,只觉得浑身从内到外冷的透心凉。她睁大眼睛瞧着这一屋子的老老少少,再仔细瞧着她阿娘,好像从来就不认识一般。朱老夫人哪里容得下女儿沉默这半晌,她现在只想快点让女儿拿钱出来把事情给了了。这样不仅房子保住了,而且儿子的手也不用糟罪了。她伸出手,使劲的摇晃着女儿:“菊啊,你倒是说话啊,别愣着了,回去拿钱财吧。“她知道,女儿肯定是带了钱来的,可这次需要的有些多,带来的远远不够,定是要去朱家拿的。早拿过来,早好。 朱三夫人由她阿娘摇着,只喃喃的说:“我哪里去找这么多钱?“朱老大很痛快的就给了答案:“你的私房不够,就去找女婿要。我不信,他一个大掌柜的这点钱也没有。再说,他一个当女婿,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对,对,对、、,你阿爹说的再理,找女婿要去。“朱老夫人忙不迭的点头,没口子的附和道。 朱三夫人此刻算是从刚才的数九寒天的冬天,回到了现实。她挣脱阿娘的手,猛的站起来,冷笑道:“谁造的事,谁负责摆平。要是没那个本事,就剁手好了。剁了那手,兴许以后就好了,他也就走了鸿运了。“她话还没说完,朱老夫人的拳头就追到了她腿上,恨恨的道:''你这个没口德的货,那是你阿弟,你怎么能够舍得他受苦,看着他被剁手。啊!“说着说着她还流泪了,这次流下的可是心疼的泪。自从知道这事情后,她就不能听剁手俩字,只要听到,她就心疼的掉眼泪。她的乖乖仔怎么可以受这折磨,肯定是万万不能的。 “哼,你舍不得他受苦,就舍得我受苦了。也不想想,这么些年,我是怎么补贴这个家的,你们女婿人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我去了。可我说到底只是朱家的三夫人,前头还有俩房呢,都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娘三个,稍微行迟踏错一步就会招来灭顶之灾。也没指望你们给我们什么帮助,只希望不要太拉我后腿就行。那想到,你们这不是拉我后腿,这是直接要我命啊。一次性拿这么大一笔钱,就算你们女婿愿意给,可大房的儿子们都长大了,他们哪里会同意,想都不要想。“朱三夫冷冷道。刚才她阿娘给她的那一拳和那刺耳的话,让她瞬间就清醒了。她无论如何都成,谁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个家。可是,万万不可以让这个家的事情连累到自己的儿女们。 这话让朱家老两口愣住了,还是朱老大反应快,走上前来把眼睛瞪大大大的,大声道:“你说什么?”大概是说话太大声了,这让他心口此起彼伏的。 朱三夫人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回答的不让他满意可就是要挨上一巴掌了。朱老夫人也爬了起来,站在父女俩中间,先软声对朱老大说:“你莫着急上火,当心自己个的身体。我来跟她说。”说着还给他顺着气。朱老大这才没说话,只将俩眼瞪的跟牛铃一样眼放狠光的瞧着朱三夫人。 朱老夫人安抚完大的,这才转过身子来道:“我儿,我何尝不知道这难为你了。可你也知道,我们就这么大的本事,也没个富贵亲戚。你说,要是你再不帮一把手,那我们这一大家子不就都住街上去了嘛!啊?儿,你就真的忍心看着自己的骨肉亲人睡大街。”说着,说着,眼里就又下来了。朱老夫人这么些年,早就练就了一绝活,那就是这眼泪说来就来,想什么时候收就可以什么时候收。 朱三夫人这次也不再审手给她阿娘擦眼泪了,只冷眼看着,冷笑道:“你们看,你们娇养的好儿子,都这样了,他还在那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似这事不是他惹起来的一样。这么些年,就是看不忍心看你们受苦,我才一次又一次的补贴你们,给他擦屁股。现在,我不想这样做了。我做够了!” 被点名的朱宝身子都没动一下,仍旧是气定神闲的抬头望天。 “你不做谁做,你是他阿姐,阿姐帮阿弟那是理当应分的事情。”朱老大大着嗓门嚷道。 “哼,你也知道我是他阿姐啊!不知道的听了这些事情还以为我是在养儿子呢!”朱三夫人也不管什么尊老了,话就直接冲口而出了。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一室的寂静。 朱三夫人捂着脸,冷笑着:“好,好,打的好。”说着就冲出了出去。 朱老夫人举着手愣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想着去拉住女儿,可手却怎么也伸不过去了。 朱老大使劲的推搡了她一下,气急败坏的道:“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老婆子。你咋就不知道拉住她呢!这会,她跑了,那钱从那里来”边说边拍起了大腿。看起来这次是真的气着了,那力气就好像不要钱似的朝大腿上怕去,不出意外,那地方都红了。朱老夫人被推的撞到了案几上,她也顾不得疼痛了,焦急的道:''现在可怎么办才好?“朱老大气的大手一挥,恶狠狠的道:''不知道,你看着办。“说着跟那泄了气的球一样蹲坐了下来。朱老夫人听了这话,眼泪就下来了。朱强早就被这一系列的变故给吓的呆愣住了。朱宝这会也不倚门而靠了,他淘了淘耳朵,嘴里不耐烦的道:''吵死了,我饿了,也困了,饭得了叫我。“说着,看也不看自己爹娘孩子一眼,就径直走到自己房间去了,路过朱强的时候,还嫌弃他碍事,抬脚就把朱强踢到在地。 第41章 朱家往事 朱三夫人捂着脸冲出来了家门,终于是再也支撑不住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儿掉了下来。这样终归不好看,她找了个墙角躲了起来,呜呜的哭着。哭够了,哭累了,她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走了出来。路上碰见相熟的邻居,还笑呵呵得打招呼。在街上租了辆车,回客栈去了。 事情总是有个头的,可为什么她家的这些事情好像一直都有,了了一件有来一件。这让朱三夫人心里堵的慌,怎么偏生让自己遇到这么一个家。 看着街上的热闹的人群,她想着往事。其实她是朱老大的侄女,不是亲生女儿。 当初她阿娘是嫁给了朱家老二,也就是朱三夫人的亲爹。按说一个家里基本上都是按照长幼的顺序来安排孩子们的婚事的。可谁能想到,那年前方战事吃紧死伤无数,朱家老大被点了兵役上了战场。这一走无论是朱老大自己还是他家里人基本上都知道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可先前定下的婚事也不能反悔,况且两家也熟的很,于是大人们一合计,家里不是还有个老二嘛,就让老二顶了这婚事,都是你朱家的媳妇。就这,她阿爹阿娘很快的成了亲。隔年就有了她,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小日子过的很不错。可谁知,三年后,朱老大却回来了。一家人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尴尬了。朱家二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大儿子,朱老大是个孝顺的儿子,听了后只说''爹娘做了主的事情,不用和我说,我明白,爹娘是为了朱家着想''。朱家父母听了这话自然是心情舒畅的很。朱家老二还要和他大哥说些什么,朱老大只大手一挥道''好好过日子就比什么都强''。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朱老大回来了也不住在家里,自己在外和一起从阎王殿里捡了命回来的兄弟们住一块。平日里找些零活干,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朱家父母觉得亏欠了大儿子,倒也从不约束他,担心他在外吃不饱穿不暖,时不常的就给塞些钱贴补他。这样的日子,朱老大过得很是轻松自在。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这样的日子没过两年,朱家老二突然发急病走了。朱家父母是有急有伤心。伤心的自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着急的事情只一件,因为媳妇只生了个孙女,没有男孩这是万万不行的。老两口为此急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在苦思冥想了好长时间后,老俩口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绝妙好主意。那就是让朱老大娶了老二媳妇,反正这媳妇本来也是给老大说下的。现下一个没娶一个新寡,这不正好。即解决了俩人的终身大事,也了了老两口的心愿。和亲家说了这个想法,亲家听了只是轻轻的敲了敲案几道:''反正都是你朱家的媳妇,你们自己做主就是,何必来问我这个外人。“事情,就这么定了。没几个月,俩人的婚事就办了。一年后,她阿弟朱宝就出生了。那时候,朱三夫人已经五六岁的年纪了,记事了。而且自阿爹走后,她突然间就长大了懂事了。她总是看见阿娘偷偷的哭,她也知道,她的大伯新阿爹脾气好像不太好。祖父母在世的时候还知道收敛,等全都过世后,那可是完全没了治压彻底放飞自我了,对她阿娘那是不高兴就骂一不如意就打。为了让阿娘的日子好过些,她总是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时常讨好朱老大。其实认真说起来朱老大还真从来没为难过她,因为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也和自己的孩子一样,都说朱家的骨血。 本来日子也就这样过了,可哪里知道等朱宝稍微长大了,却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总是惹事生非,为了这,她阿娘不知道给人说了多少好话,陪了多少小心。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就更不得了,从小打小闹招猫逗狗变成了吃喝玩乐打架斗殴。这可就不是陪小心说好话就可以糊弄过去的,为此,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钱财。要是花爹娘的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这些钱财都是自己出的。爹娘一开始是说‘我们人老了,也没能力掏,你做为姐姐,就帮一把吧!’她能怎么办,只能乖乖的出了。好在夫君对这些事也不在意,知道她的难处,就随她去了。当然,这些都是小钱。可再是小钱,经年累月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为了这,朱家前俩房已经有很大的意见了。好在,她一直在帮忙搭理客栈,总是有由头把这些出入给遮掩过去。 可这次竟然要这么多钱,她无论如何也拿不起来。虽然并不知道具体数目,可不用想也知道是一笔不小的钱。她那家虽然是祖屋,却不旧反倒有六成新,而且地方也很大。想当初,曾祖父母两人从楚地逃荒到了这会稽城,辛辛苦苦的挣钱,终于在祖父成亲的时候总算是在买了块地建房。经过祖父手上经营,这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在和邻里的相比,那可是惹眼的很。又是临街的位置,要是正经卖最少可卖一个金。想朱宝是打赌输了的,这赌注只怕不是一个金的事了。这样大一笔钱,让她如何拿的出来。 刚才听爹娘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出来了。他们倒好,为了儿子,只知道一味的来逼迫女儿。从不想想,自己为这个家补贴了多少。想到这些,朱三夫人就觉得委屈,那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娘子,到了”窗外传来车夫的声音。朱三夫人忙用力的擦了擦眼睛,有条不紊的整理好仪容,这才款款的下了车。 好在,此时夫婿并不在。柜上只有大夫人的儿子,名唤朱勤。朱勤看见朱三夫人回来,客气有礼的问好。朱三夫人微笑着点头回自己屋里去了。这朱勤年纪和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一样大,真要论起来还要小半岁。可你看人家,那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的学规矩做生意,这么多年下来,只怕这客栈里少了老掌柜倒没什么不可以,要是少了他这个少掌柜那却是转不开的。也正因为这样,自己现在也不能从账上扣下太多的钱,这两年都是用自己的私房来补娘家的亏空,她也快掏空了。无论怎么样,也不能都贴了娘家,自己还有俩孩子呢,多少都要给他们留些。歪在榻上的朱三夫人想着这些闹心的心事,只感觉这脑袋疼的厉害。她有个毛病,就是一着急上火就头疼,这毛病今天也格外闹的厉害。朱三夫人边按着脑袋边想“再也不能管那无底洞的事了,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能多活几天。'' 门开,朱掌柜进来了:“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头疼的毛病又犯了?“说着,就关心的走过来,熟门熟路的给她按摩起来。朱三夫人闭着眼睛任你由他按着,温柔的道:“你这是去哪了,一身的酒气。“朱掌柜笑:“夫人鼻子真灵,我就陪着喝了三杯薄酒,这都叫闻出来了。为夫佩服,佩服的紧。“ 朱三夫人轻轻的拍了他一下,娇嗔笑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贫嘴。“朱掌柜手上不轻不重的按着,嘴里笑着:“怎么,夫人是嫌弃我年纪大了?这可是夫人的不对,我年纪大是比你大了些,可这好处却是年轻小子们比不了的,这点夫人最清楚了。“朱三夫人点头笑:“夫君这嘴上的功夫可真是出神入化了,真不愧是开客栈的经年的历练。死的都让你说成活的。“朱掌柜道:“夫人开心就好。“ 朱三夫人就没在说话了,她知道这是夫君在逗自己开心呢!每一次她从娘家回来,夫君都这样哄自己的。是呀,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俩人相差十岁,这点她很是明白的。屋子里一时静谧无声了。 朱三夫人想到了俩人的缘分。十五岁那年,自己在街上帮着阿娘处理朱宝惹的祸事,那次朱宝把一个孩子的头给打破了。这人家家长哪里肯罢休,去了医馆处理后,还拦着他们不让走,说是虽然现在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了,可这是流血的事情不仅不吉利还耗费身子,要补补还要驱霉运的吉利钱,开口要二十两银子,还有医药费八两,一共二十八两。这么多钱,叫她们怎么拿的出来,虽然对方要得合情合理。事情发生了就要处理,哪怕这超出了你的成受范围。她阿娘只急得给人说好话,可这明显不是说几句好话就遮盖的过去的事情。而且她阿娘说的话实在是不怎么中听,说什么孩子还小不懂事他也不是成心的让多担待,自己家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她自己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在对方发飙抢白之前,先把自家阿娘拉住不让说了。只好陪着笑脸说“家里现今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这样,我家在哪里你们都知道。你们要是信的过,就请中人来立个字据,约定这钱每月给多少,几月还完。你们看成不?“对方也不是那胡搅难缠的人,大家平日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四邻,知道让他家一时拿出这些钱财来也不太现实。且这女娃说的话也中听,就同意了。当下,双方请了中人来,写了字据画了押,事情这才算解决了。也合该俩人有这缘分,这一切恰巧被闲逛到此的朱掌柜看见了,这一带朱掌柜一年里也来不了俩次,这天,他心血来潮想吃这边街上的糕饼了,于是,就打马出门来买了。买好,准备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出热闹。朱三夫人当时麻衣葛巾的,且成日里辛苦操劳也没有什么好的吃食补养自然是面黄肌瘦的很,而且当时很狼狈,完全和美人是不搭边的。可朱掌柜却一眼就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只要好好将养个几个月就是另外一幅模样的。而且,这姑娘待人处事还很有章法,再加以好好调教定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自家客栈正缺这样的人。所以,当下他就留了意,回家把这事和自己的意思对大夫人说了,当然重点是夸了夸这姑娘是个怎样能干的人,要是能来自家定是一个好帮手。大夫人虽然没立刻表示同意,可过了没个把月,就把事情给办妥了,递给他一婚书说:准备一下,过几天做新郎吧。就这样,俩人拜了天地成了亲。 第42章 成亲之路 朱三夫人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的场景。当时自己从柴房里背着一大捆柴火准备到街上去卖了,好换几个钱。这一大笔赔偿费要在半年内还完,要是没还完,剩下的就要受利息了。为此,他们家急的跟什么似的,除了那惹了事的朱宝。那时候祖母还在世,为此,还拿出自己的首饰让去卖了换些钱来救救急。可朱宝呢,他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家里人还怕他那天受了惊吓,处处体贴着,好话哄着,饭送到嘴边,要不是到底顾忌他大了,估计连拉屎擦屁股这事都要上手帮忙了。她哼哧哼哧的背着柴火打开门,就看见三个衣着鲜亮的小丫头簇拥这一个面相富态的夫人站在门外,正抬手要敲门的是街上的吴三婆,她是专做保媒拉纤营生的。见门开了,放下手,就笑呵呵的道:“给姑娘道喜了。“她自然是听到懵懵懂懂。家里大人都出来了,大家分坐好,喝了茶,事情也就清楚了。大人们听了这话脸上喜色很明显,她阿爹如糯了半天,鼓足勇气道:“这是自然是好事,我们一百个同意。只是这钱财能不能再多一倍。“吴三婆喝着茶笑呵呵的到:“这还少!五十两不少了,你可着满街打听打听去,谁家娶新妇会出这个价。就是正经的大夫人也没有这个价的,你要搞搞清楚,这是三妇,身份上就不一样。“吴三婆不愧是做惯了这营生,张口就把现如今婚嫁市场上的行情说的明明白白。她阿爹被说的面皮有些发红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只得讪笑起来。还是她祖母年纪大见过的世面事多,经手的事情也不少,见儿子被为难住了,出声笑道:“吴三婆说的也是实情!“吴三婆连忙笑:''哎呦呦,还是老夫人明理。你是老人,自然要知道这娶三妇的规矩了。“祖母点头:“吴三婆过誉了,我自是知道这其中的规矩的。是没有说三妇贵过大夫的道理,可也没说三妇不能高过现在行情的道理。我虽然年老昏花了,可耳朵却还很灵的,总是能听到些这样那样的论调。远的不说,就是上个月,后街老李家娶进个第四房,他家也算不是是富户,就给了女方家里八十两的银钱。这事情,应该也是吴三婆经手的,想来应该是有些映像的。“吴三婆被戳来面皮也不恼,只笑呵呵的道:''老夫人果然是耳聪母明的很。只是,李家是李家,咱家是咱家,不能一概而论的。况且咱家菊十五了,年纪大了,不水灵了。“祖母笑:“我知道不能一概而论,只是你们娶我这孩子,肯定是看上了她什么的,也不论你们看上了什么,必定是能帮到你们的。我菊年纪是大了些,可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她会的东西就肯定要比那年纪小的要多。为了她会的这些个东西,你们也不应该只给五十两。“吴三婆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一直默默喝茶微笑听着的富态夫人抢了先,慢悠悠笑眯眯的道:“就按你们说的,给一百两。不过,这成亲的日子就得选近期的,到时候,要是礼数上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海涵。“这自然是没问题了。看着一行人出了门,家里三个长辈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再看着阿爹案几上那白花花的五十两定钱,她有些恍惚。难道自己就这样被定了亲,还是给人做三房,夫婿比自己大了十岁。她从始至终一直在观察那富态的夫人,如果没猜错那就是大房的夫人了,那大夫人也是不常的打量自己。有时候俩人眼光对视,那大夫人还微微点头。看这么个模样想是个好相处的人。事情就这样定了。她无可无不可,再说了,也轮不到她自己拿主意。长辈俱在,婚姻大事自然是长辈说了算。再说,这朱家给的聘金着实不少,正好填补家里的亏空还能解了饥荒,那自然更是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了。就这样,十天后,自己就被一顶轿子抬进来朱家。这大夫人可真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在这礼节上还真就是能省就省,绝不多行一步。 想到这里,朱三夫人也就记起来了自己为什么到十五岁的时候还待字闺中了。按说她这个年纪大,基本上都已经出嫁了,有那办事早的,娃娃都有了。为何就单单留下来她一个呢?她现在想来,原因无非就那么几个。一是自己年纪小的时候,亲阿爹过世了,这突然的变故让家里人根本就顾不上自己。等家里安稳下来了,却就是一个新的环境,也想不起来自己。后来朱宝出生了,需要人来带,自己刚好可以接手这个活计。再后来,阿爷过世了,家里的劳动力少了一个,更加需要挣钱的人,不用说,也是轮到自己了。就这样,她一天天的大了。二一个是其实家里根本没人来关心她的事情,她即能做家务有可以挣钱,自然是希望多留些时间的。朱宝还小,祖母太老,难不成这些事情丢给他们做。三是她阿爹阿娘早早就放话出去说,自家的闺女持家挣钱样样都拿的来,那彩礼钱可是不能少于五十两的。这话,就把家境相同的人家给吓退了。自此,她就更加无人问津了。 其实,一开始,看见同龄的女孩子出嫁成亲了,她也很羡慕。以为这样就可以有个自己的家了。可有一次,看见已经成亲好些年,孩子都生了三个的邻居姐姐被赶回来娘家,原因也很可笑,说是因为她夫家杀了只鸡,她做好后,没把两只鸡腿孝敬公婆,而是给了她生的两个女儿。公婆当时就大发雷霆,掀了案几,让儿子休妻,所以她连围裙也没解开,就这样被送了回来。还有一次,她沿街叫卖小菜的时候,看见和自己从小玩到大已经成亲了的小姐妹,挺着个七八个月的大肚子挑着满满一担水,可旁边她夫君却两手靠着背后悠闲的走着,嘴里也不晓得是在嚼着什么吃食,含糊不清楚的说:你倒是快点阿,别磨磨蹭蹭的,这天都快晌午了,该做饭了,一家人都饿着呢。朱三夫人当时就震惊了,这个小姐妹在娘家是那可是在全家娇养下长大的,别说担水了这个重活了,就连洗衣做饭这些货都是没做个的。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她阿娘忙不过来的时候,帮着扫地而已。那个时候,她不知道有多羡慕这个姐妹。而且这,这小姐妹嫁的还是她阿爹好友家的儿子,可谓是知根知底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可这样怎么样呢,做了他家的媳妇后,还不是照样这个待遇。朱三娘懂事的早,有经过了这些年的磨练,虽然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可那心态却已经是个中年人了,自然在看人看事上有比别人多了些体会。自从亲眼见了这两件事后,她便觉得不成亲有不成亲的好处,虽然自己在家要做家务挣钱,可好歹是给自己爹娘至亲做,就算没做好,也不会招来打骂。可成亲后,这些事情一样也少不了不说,还要伺候别人,还得受气,一不小心就会招来打骂或者被休。两厢一比较,她还是觉得不成亲来的好。 就这样,她忙忙碌碌晃晃荡荡的长成了十五岁高龄未嫁女。直到朱掌柜来提亲。 “夫人,头还疼吗?“朱掌柜打破了沉静,柔声问道。朱三夫人笑:“好多了。“ “刚才夫人在想什么呢?“朱掌柜问。 “你歇一会吧,一直按着也怪累的。“朱三夫人边说边倒了杯水递了过去。朱掌柜笑着接过,坐到她对面,捧着杯子看着,也不说话。朱三夫人脸上就有了温柔的笑意:“没什么,就想到了咱俩从刚成亲那会到现在的事。“ “一看你这脸色,就知道为夫待你好吧!“朱掌柜高兴的说,一脸的求表扬的神色。 朱三夫人探身过去,伸手拍了拍他袍子上看不见的灰尘,笑:''''自然是好的,菊儿自从跟了夫君,那才叫是过上了人的日子。“朱掌柜听了自是心满意足。正在俩儿人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时候,门被撞开了的同时,还有一条飞快跑过来的人影,人影嘴里喊道:''阿爹阿娘你们怎么在这里,我在下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这是他们的儿子朱亮,正式狗也嫌弃的年纪。 朱三夫人忙回头笑道:“好儿子,放学啦!“ 朱掌柜问道:“你妹妹呢?“ 朱亮却没空和他们说话,先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的喝了。朱三夫人一叠声的道:''你慢点,慢点,别呛着了。“朱掌柜的却道:''这个毛燥性子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改的了,不着急,没人和你抢。“ 朱亮喝完一杯又续了半杯,喝完了,用袖子一抹嘴,笑嘻嘻的道:“哈,真舒服。三妹在楼下呢,估计等会就上来了。我饿了,阿娘,有什么吃的没有。“ 朱三夫人听了忙起身去柜子里拿吃食去了,道:“今天没在学堂吃饱?你昨天不是还说学堂的饭菜比家里的好,怎么今天就变差了,中午没吃饱?“ 朱亮道:“阿娘莫要瞎说,学堂里的饭菜那是没有不好的,我中午也是吃饱了的。可这会都这个点了,你儿子我自然饿了的。且不说我学习了一下午三节课,这本来就是件辛苦的不能再辛苦的事。再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不饿那才是怪事。“ 朱三夫人被儿子这顿抢白不仅没生气反而很开心,把糕饼放在案几上,笑道:“瞧瞧,咱家儿子长大了,知道想事情了。哎呀,这才上了几天学呀,就有如此大的进步,不错,不错。看来送你去学塾是对的。“ 朱掌柜点头笑道:“是呀!不错。还知道读书辛苦了,看来是用功了。知道辛苦就好,就更要好好读,别枉费了我俩的一片心。“ 朱亮只顾往嘴里塞糕饼,没有嘴吧来回答,就用点头来表示自己知道了。朱掌柜看着儿子这个吃相,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啊!“ 第43章 有了注意 “阿爹,这就心疼了。要我说,你这才哪到哪,就我们学塾里都是半大的小子,个个都是可以吃的似老子的,也没见塾长心疼个一句半句啊,就是眉毛也没皱一下。反而是,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问,够不够吃,不够还有。为了怕我们拘束,专门让人抬着饭盆等在教室里,看谁吃完了,就过去给添一碗。“朱亮喝了口茶歇了口气道。 朱掌柜点头,佩服的道:“嗯,还别说,你们这学塾先别管什么书教的怎么样,就着吃食,那可真是舍得下本,不仅下本,完全就是折本的。冲这,也知道你们这塾长是个靠谱的人,做人都这样实在,那办的学塾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就你们这每个月两吊钱的束脩钱,连饭钱都不够,更加别说天天吃肉了。可你们呢,天天都有肉,还管饱。我估计,你们学塾里的孩子平日里在家都没吃这么好!“ 朱亮接着造起来,忙里偷闲和他阿爹搭话:“那可不,别说他们了,就是咱自己家,也不见得天天有肉吃啊!“ 朱三夫人轻轻拍了一下儿子的胳膊:“这孩子,那顿饭是少了你的了?这样说话。“朱亮道:''那肯定是没少我,可我说的也是实话啊。“这里夫妻俩个听见这话相视一笑,看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 “不过,塾长最近好像遇到了点烦心事。“朱亮接着道。 朱掌柜的忙问:''哦,有什么烦心事,你快说说,说不得咱家还可以帮上忙,这样你们兄妹两在学塾里也有个好脸面,大家都高看几分。“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就这样一句话,都能想到这样一连串的反应后果。朱三夫人则想起来自己上午刚和那位女塾长见过,看那个样子不像是有什么烦心事的人啊!不过转念一想,能办学塾这样了不起事情的人,哪里能让外人看出自己的心事。就自己这么个小人物,当时明明心里烦的要死,可见了人,还不是照样乐呵呵的打招呼,和没事人一样。听见夫君这样的话,也忙道:“是呀,你快说说。“ 朱亮现在吃的差不多了,揉了揉自己有些饱胀的肚子,慢慢道:“这事我也只知道个大概。这不,今天午饭的时候,塾长不在嘛,平日里她都是看我们吃完一轮了才自己去吃的,所以,我们就好奇啊!就问了沈南英,哦,你们不知道谁是沈南英吧!我告诉你们啊,现在学塾那房子就是她家的,塾长租赁了下来,所以她就吃住都和塾长在一块。有什么事情,她基本上都知道。她说,学塾里这两天新添加了不少人,有灶上的,最关键是还添了五个医工。一下子加了这么多人,就没地方住了。所以,塾长现在的烦心事要找房子安置这么多人。着急的连觉也睡不好,一大早就出门去寻房子了。“ 朱三夫人道:“要医工做什么?“她的关注点是这个。 “沈南英说,学塾里人多,难免有个磕着碰着的,医馆离学塾是有些路程,怕到时候有个什么意外,还是自己学塾里配备医工,这样子才是最保险的。“朱亮道。说了这么多话,有吃了这么多甜食,他有些口渴了,给自己倒了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起来。 朱三夫人点头:''这是正事,大事,还是塾长考虑周到。“ “那房子找到了没有?“朱掌柜道。 朱亮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下午下学的时候,我走的晚。听见塾长和几位先生聊天,说是要是没有合适的房子,要是有块离学塾近的地也行。有了地,就可以自己盖了。“ 朱掌柜听见这话的时候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朱三夫人一眼。不过,朱三夫人此刻却没瞧见他这眼神,她听了儿子这话是心头一震,此刻在想着心事。 朱亮还没完了刚才他阿爹说的话:“阿爹,你有熟悉这方面的人吗?要是有,就帮着问问呗!“ 朱掌柜响亮的回答:''好,没问题,要是有合适的我立马去学塾里告诉你们塾长。“朱亮听了很满意,还不忘叮嘱道:“阿爹,你一定要上点心。“ “你小子说什么呢,你老子答应你的哪件事没有做到。“朱掌柜笑着敲了敲儿子的头。父子笑闹间,一直在楼下的朱三妹推门进来了道:“阿爹,大兄说,让你下去一趟。“ 朱掌柜起身笑道:''好,好,知道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自己处理不了,非要劳动他老子。走,你们两个小的,也下去听听吧!“边说边示意俩孩子跟自己走。朱亮是没什么意见,他刚吃饱喝足,去走走也是不错的主意。朱三妹见她阿娘这心不在焉的情况,肯定要问这是咋了。朱掌柜笑着道:''你阿娘头疼病又犯了,需要休息,不要吵她了。“朱三妹自是听话的走了。 出门的时候,朱掌柜贴心底把门给带上了,在门关上前,他看见自己的三夫人还没回过神来,所以这手上就使了几分力道,让门发出来那么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其实,他今天本来没有要喝酒的打算,只不过出门的时候,碰见了个熟人,那熟人非要拉他说话,说就说吧,反正他这会也没什么大事,俩人就来到酒馆里吃着喝着聊着。聊着,聊着,就听那熟人说起自己三夫人娘家的趣事来。说是自己那个败家的小舅子和人打赌,把房子都搭进去了。听了这话,他顿时就知道昨日岳家来人是为了什么事。对于这三岳家的事,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的,也打心底觉得三夫人不容易,所以呢,平日里他对这样的事情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眼。可这次事却不一样了,赌资可是一个半金。这是个大数目,他可是不乐意陶的。况且,自己对这些事情是有个底线的,一次最多补贴个一百两,这是娶三夫人给的彩礼价。超过了这个数目,自己会给提醒的。老三自然是聪明人,提醒过几次之后,就再也没超出过哪怕一个铜板的钱财。这么些年算下来,自己补贴的可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够意思了。再掏,那是万万不能的。他也知道老三是不可能同意这事情的,原因无他,自己不同意,她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虽然她自己有小金库,可这小金库也是在他允许的范围内藏的。他就全当是为了俩孩子存着了。果然,回来的时候,老三正在那里头疼。每回都是这样,只要一从娘家回来,她这头疼的毛病就要犯两三天。老三没和他说这事。他自然是不会主动去提的。刚才,小儿子说的话让他想到了个注意。老三娘家有多少钱财,自己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就连她那后爹实际上的大伯名下有一块宅基地他也知道。说巧不巧,那地刚好就在学塾对面。这次,就该让那铁公鸡吐些钱财出来,总不能一直指望着别家来给他养儿子吧!不吃些痛,是不知道要好好管教孩子的。他自己挣钱也不容易,那也是起早贪黑附小做低辛辛苦苦挣来的,要说养孩子,自家的孩子可比他家要多好多,实在是没这么多钱去养别家的儿子。 朱掌柜想着这些事下了楼,再回头看了一眼房门,他心里清楚,自己这老三是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房间里的朱三夫人也被这声关门声惊醒。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里,心里快速的想了个主意。她自然也是知道阿爹有块宅基地的,那还是他在外那两年买的,用的是他的卖命钱。他这事他谁也没说,直到祖父过世的时候,他在祖父灵前边哭边把他这些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他还说,本来买这块地,是想着等两年有钱了,自己就盖个房子搬进去住了。这个家他是不打算再回了,回来也没什么意思,反而徒增大家的尴尬。那时候,她刚好来送东西,无意间听见的这些。后来,她还特意去那地方瞧了瞧,确实是好大一块的地。这地最少也能卖一个金,自己在添一点,她们老两口凑一凑,这老房子也就抱住了。哎!心里知道是不能管了,嘴里也说了狠话的,可真要看着父母们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她肯定是不忍心的。就帮着最后一次吧!以后再也不管了。 想着这些事,她抬头望了望天。起身,整理整理了仪容,趁着天还没黑去一趟学塾。她知道,自己要先下手为强了。依她阿爹那性子,估计明天就会让阿娘带着小侄子亲自来堵门了。他可是完全干的出这事情来的,阿娘向来是个没主意的,阿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毫无二话,而且这次又是为了儿子房子的,都不用别人说,她自己也会亲自上门的。她们干的出这事,她可丢不起这个人。要是这样,她在朱家要怎么立足。孩子们也会受连累的。 朱三夫人对孩子们和夫君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叫了辆车往学塾方向走了。 朱掌柜看着车子远去的影子,嘴里心里都露出笑,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这老三果然不是一般的明白。事情自然会朝自己想要的方向解决的。他觉得自己这晚饭定要多吃一碗饭了。 若水吃了饭坐在院子里正发愁,刚她回来进房间的时候,闻到了些霉味了。这天热,江南的湿地有比较大,有些药材是湿润或者蜜制的,容易腐烂。这要是不找个地方妥善保管,那可就要糟蹋了,实在是可惜了的事情。自己下午刚一回来,几位医工都问,找到房子了吗?他们也都着急的很,特别是年纪最大的史大夫,他急的连晚饭都少吃了一碗。 吴生林看着满脸愁容的若水,他也很不得劲。要不是他极力的克制住自己,都想上去抹平她那两条微微皱起来的眉头。 朱三夫人看着眼前大气庄重的院门,心里莫名的就有了种肃然的感觉。这就是学塾啊!自己是没福气进这里学习了,好在孩子们还是可以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抬脚迈步下车来了。 第44章 两全其美 若水看见美艳动人的朱三夫人进门的时候,很有些不相信,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莫不是看错了。可门口王壮的声音却让她打断了这想法。王壮有理有节的拦下了朱三夫人:“请我夫人有何事?“朱三夫人道:“我找你们塾长。“王壮就回头看若水,若水点头,他这才让了路出来。 若水脑子里把她家俩孩子的学习情况过了一遍,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还好啊,也没听说和人打架受欺负了。在吃饭这个问题上那就是更加没问题了。这会子天都要黑了,朱三夫人来找自己是有何要紧事?她消炎药的准备正准备开口,那只朱三夫人也同时说话了,若水就笑着让她先坐下在说。可朱三夫人却没坐,只四下打量着。若水是个明白人,见这情景,料定这朱三夫人是有什么私密话要和自己单独说。当下就引她来到教室里坐下,茶喝了三口后。朱三夫人说话了:“多谢先生体恤,常听人说,先生最是体贴慈善的。知道我有尴尬事,特意选了个这僻静地。“ 若水笑:“当不得,当不得这样的夸赞,只不过是想着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夫人有何难事,尽管说来,但凡我有能力帮你,绝不推诿。“ 朱三夫人喝了口茶,这才道:“今天朱亮回家的时候说先生最近在寻房子或者宅基地。刚好,我家在这里就有块地,先生要是相中了,就拿去用。“ “真的呀!“若水高兴的道。再也想不到朱三夫人是雪中送炭来的。 朱三夫人点头笑道:“嗯,学塾右手边斜对面第五家那破败的院子就是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我还常想,这是谁家,怎么没一个人住?“若水高兴的道。 “回先生,这院子不是我夫家的,而是我娘家的,这院子我阿爹买的一块破院子,从来未住过一天,年头久了,自然是更加破败了。“朱三夫人道。 “哦,夫人来此地,老爷子知道吗?“若水问道含蓄。这种事情还是问清楚比较好,他可不希望有到时候什么纠纷。买卖嘛,就讲究个你情我愿公平公正干干净净。 朱三夫人坐直了身子恭敬的回话:好教先生知道,我来这里,家里双亲并不知道。可她们不知道也没关系,这地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了。实在也不怕先生笑话了,我阿弟朱宝,也就是俩老大宝贝儿子,和街上的强人打赌,把自己先住的那院子给输了,哦,我家就在上午和先生碰面的那地方往里走一点就是了。现在是要么还一个金的赌资,要么就剁我阿弟的手,要不就收房了。今天我回家去,就是去处理这事情的。可我哪里有这么多钱,双亲为了那宝贝儿子,只来死死的逼迫我,还说,要是我不给,就带上一家人到我夫家去住了。“说着说着,朱三夫人就想到了这些年来自己所受到道委屈,那眼眶就有些红了。 若水温言道:“实在是苦了夫人了。想来这些年夫人定是时时贴补,所以双亲才这样肆无忌惮的逼迫。“ 这话犹如一句崔泪剂,朱夫人强忍着的泪水就滚了下来,她忙用帕子擦拭,可这眼泪就是越擦越多。看着小声呜呜哭着的朱三夫人,若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就静静的等着。 朱三夫人大概是知道在这里哭实在不是个事,况且也发泄了下情绪,止住了哭声,抽噎道:“让先生见笑了。这些年来,家里大大小小的那件事不是我出钱出力,可他们却从不为我想想,实在让人寒心。话说到这了,也不怕先生笑话了,我那个阿弟从小就被溺爱惯了,长成了一幅游手好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德行。自小就惹是生非,我是跟在他后面帮着擦屁股。和双亲说了多少次,让好好管教,可他们却说,他还是个孩子,等成了亲懂了事就好了。好吧,以他这个性子那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好不容易成了亲,可没过三年,就把媳妇给气跑了,留下个孩子。他自是对这些不当一回事,照样每天闲逛,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要买,不顺心要钱买开心,没钱了也找家里要。家里就找我要。我为了这个家,不知道贴了多少私房。现如今倒好,干脆把家里的房子也给赌输了。我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有心想不管吧,可有不忍心让年迈的父母幼小的侄子流落街头。正为这事头疼的时候,就听见朱亮说起学塾想买地的事情,这不,刚好。“ “难为你了。你卖地,两老也是同意的了?“若水继续问道。 朱三夫人摇头,冷笑道:“他们要是想到卖地,就不会去逼迫威胁我。虽然他们从不为我考虑一分,我做女儿的却不能不为他们考虑。这祸事是他儿子闯的,没得用女儿来填坑的道理。他们明天肯定会来找我,到时候就往这一领,见了钱,为了儿子,他不得不卖。他们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也算是合情合理。若水道:“夫人打算卖多少钱?“ 朱三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就有些底气不足了:“要一个金肯定是不合适的,要不先生看着给就是了。“ 若水笑:“好,那就一个金。“ 朱三夫人的心这才彻底的定了下来,笑着道:“多谢先生体恤。“事情说定了,朱三夫人就告辞回去了。 看着摸黑朝前走远的车影,若水想到了阿娘对自己说的故事。说是有那重男轻女的家庭,为了儿子,各种压榨女儿,女儿们因为自小都被调教说要帮助弟弟,所以从来都是对爹娘的各种无理的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照单全收,从来也不为自己着想。这当中也有那突然醒悟过来的,明白自己只不过是爹娘兄弟的钱袋,自此保持距离的。也有那早就明白过来,却一直不忍心断绝补贴的。这朱三夫人是属于后一种了,如今狠下心来,看来是被伤透了心。伤透了的心是很难过补了,看来朱家俩老要做好思想准备,才能接受他们的宝贝儿子要过苦日子了。不过,依照惯例来说,这种自小就溺爱孩子的父母,估计也不会真的让儿子受苦,只怕是节衣缩食都要供儿子挥霍。这后面一句。当然,这后面的感慨是她阿娘说的,若水这自小生活在蜜罐里,又没这么多见闻的人,肯定是没有这样深刻的体会了。 话说,若水很不明白,自家阿娘一个自小生活简单,也没有这些复杂关系,又是生活在深宫里,从哪里来的这么多故事。搞的好像见识过很多一样。故事的最后,阿娘总是语重心长的道:“只要是人在这个世界都生活不易,不分男女。所以,无论在做什么的时候,多想着点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过的舒心。 “谷姐姐,想什么呢,要关门了”沈南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若水回身上看见大家都在瞧着自己。她笑盈盈的道:“大家准备一下,从明天开始,估计就有得忙了。” 季燕来瞧着她这兴高采烈的模样,心里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是不是房子的事情有了着落?” “是,大家知道斜对面右手边第五家吧,那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若水道。 “啊?那不是一个破院子?都破只剩下架子了。怎么住人!”沈南英问。 “肯定是不能住人了,我们要先拆后建。所以,大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好想想自己要个什么样的家,想好了,告诉我,咱们一起产讨论讨论,争取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院子。”若水道。 别人听了还可,医工们听了自是很高兴,这样药材就有地方放了。也不用担心捂住坏掉了 季燕来听了这话心头一动。家,这对他来说是个遥远且陌生的词汇。 吴生林只关心一个问题:“花了多少钱?” 若水高兴的说:“一个金,怎么样!没超出预期,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吴生林见她这样,也只好陪着的扯了个笑脸,心里却想着:买房是没超过预算,可建房,却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到时候我只怕要花不少钱的。” 这一晚,大家睡的都挺好。只除了朱家老两口,俩口子基本上说是一夜没睡,坐等天亮了。鸡叫头遍的时候,朱老大就催着朱老夫人起身带着小孙子出门,等天亮了,也就到了朱家客栈。老的小的轻手轻脚的出了门,生怕吵醒了睡觉的人。屋子里的朱宝只翻了个身就继续熟睡了,嘴里还咕哝着:“该死的鸡,吵死了,明天就把你们宰了下酒。” 一早,朱家客栈的伙计一打开门的就瞧见门外站着老老小小的三个人。人他也认识,忙请了进来,好生招待着。自己去后院回话去了。等朱三夫人急急慌慌的下来的时候,发现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大厅里朱勤正谦逊有利的和自家父母说话。哎,到底还是没防止,让人知道了。她原本以为老两口要等朝饭时分才来,这会子就到了,应该是起了个大早。看来是真急了。 “三娘早。”朱勤朝朱三夫人点头问好。朱三夫人愣愣的点头。正在这时候,灶间的人上了饭菜。朱勤殷勤的道:“二老快垫吧垫吧,赶一早上的路了,肯定饿的慌了。有什么事情也等先吃完再说。” 朱家老两口也是真的饿了。就没再客气,吃了起来了。这期间,他们是一个眼神也没给朱三夫人,唯有六岁的朱强一直冲朱三夫人笑。朱老大却没好气的说:“吃饭也塞不住你的嘴,笑什么笑,快吃。吃了这顿下顿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了。能饱一顿就是一顿。” 朱三夫人脸都绿了,可她也只能听着受着,不能有任何的还嘴。只要一开口,就有一大堆难听的话等着自己。现在又不是在家里,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第45章 各怀鬼胎 朱勤自始至终都一脸微笑,就像没听见这边谈话一样,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朱掌柜也下了楼来,先恭敬的问了好,而后陪着老丈人喝了起来。朱家俩老,看见女婿来了,脸上这才有了笑容,有见了女婿这么个殷勤的劲头,那悬了半日的心这才稍微有些安慰,如此这样和睦的气氛,等会张口要钱的时候,也算是好开口。朱三夫人可是一直提着心呢,站在旁边一眼不错的看着,生怕她阿爹说出什么过份的要求来。 果然,饭吃到半途,就听见朱老太道:''女婿,你最近生意可好。“朱三夫人一直提着的心,在听见这话的时候反而不那么紧张了。该来的总是回来,你是怎么样都躲不掉的。还没等朱掌柜回答,她就先接了口:“阿娘,你是清楚的,没什么好不好的,只是够养活这一大家子的。“朱老太被女儿这顿抢白,只是笑笑,也不生气。她知道,今天这事还得靠女儿周全,自己哪里有生气的资格。朱掌柜就笑呵呵的道:“回丈母的话,确实和菊说的那样。“朱老大也没说话,喝着酒,拿眼看着。女婿是个谨慎人,他有十个钱,对外也只说有一个钱。 这时,一直在旁做自己事情的朱勤走了过来,道:“阿爹,昨天忘了和你说了,城西张掌柜的昨天托人来说,让你今天一早就去一趟。我问是什么事,那人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只反反复复的说让你今早一定去。“ 朱掌柜不耐烦的道:“知道了,没看我在陪你外祖嘛,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值得来回我。让他等着吧,这个老张头,他干什么都急急火火的,就好像后头有人拿棍子撵他一样。哪次去,都不是正经的事!“ 朱老太忙道:“女婿,生意上的事情可耽误不得,我们时不常的就来一遭,不差这一天班天的,快去吧!“朱三夫人也在旁帮腔:“我估计张掌柜是为了前天新进的一批布料的事情找你,你当时不是说,客栈里要换一批新的被褥嘛,让他有合适的给咱留着。你快去吧,别把这正是给耽误了,这要是有合适的能省不少钱。“ 朱掌柜还是绷着个脸,没有挪窝的意思。朱老大放下酒杯道:“去吧,我们今天应该要待些时间,要陪着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他到底是个见过市面的人,虽然对朱勤这个时间来回这个话有些疑惑,可转念一想,就算这事有什么猫腻,自己一定是要拿到钱才走的。就在这里等着,还怕你跑了不成。 朱掌柜就等着自己这个岳丈发话呢,现听他这么说,这才道:“那就先对不住两老了,我去看看什么事情。“边说边起身朝门外走了。朱勤自然也跟着退了出来。门外,果真有马车在等着,他一步并做两步的上了车,只对自己大儿子道:“好生招待好你外祖。“ 朱勤弯腰叉手道:''儿子知道。“话是这样说,他脑子里想起来的却是昨晚三娘出门后阿爹对自己说的话。他阿爹饭后特意来到自己的房间说:“明天城西的张掌柜该来找我了。“说完这话就背着手出门去了。徒留下他自己在那里想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个什么意思。直到一大早自己在大厅看见朱家外祖老幼三口时,他突然间就福临心至的想到他阿爹那话是什么意思。三娘是个很顾娘家的人。自从他来店里做事后,很快就发现,三娘会从账上扣钱到自己荷包,把这个事情和阿爹说了,阿爹只是不轻不重的点头说知道了。他还为此心里很愤愤不平了一段时间,觉得阿爹太偏心三房里,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三娘扣钱的次数少了,数目也从以前的三两五两变成了一两。他就明白了,这是阿爹说话了。既然阿爹有了主意,他也就当没看见,反正数目也不多。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很了解自家阿爹,阿爹是一个把钱看的很重的人,对家里每一个人他心里都有一本帐,给谁多少钱,都是有个数的,超过了这个数目,那可是不行的。 朱三夫人冷眼瞧着门口他们父子两的这出戏,对朱勤她还是很忌惮的,别看平日里对自己客客气气对两个孩子也是亲亲热热的,可他却是个很精明有主意的一个人。也因为这,朱掌柜对这个儿子可是寄托厚望的。不出意外,这个生意会落到朱勤手上的,到时候落到自己这一房头上的就没什么了。所以这也是她为什么,非要让两个孩子都去学塾的原因,一个趁着现在还没分家,用公中的钱培养自己的孩子,二者要是孩子们有出息考了个士子,那还愁什么以后,就是没有考上,也可以凭着在学塾里学到的知识另谋出路,不管怎么样,总好过守着一份薄产过日子。 朱三夫人这会子她也没空去想那父子俩耍什么把戏,把朱掌柜支使出去也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还在想找个什么理由来做这事呢!现在正好,省了她动脑筋了。 “吃好了,就歇会吧,孩子们也该起来了,吃完了还得去上学,我先看看去,要不,他们能睡到中午。“朱三夫人笑道。朱老太忙道:''你快去,这才是正事,我们吃好了。“朱老大不置可否的继续喝自己的小酒。 朱亮和朱三妹这时候也起来了,正睡眼惺忪的洗漱呢。朱三夫人跟孩子们一起吃了饭,下了楼,看见大厅里的朱家俩老和小表弟,俩人都亲亲热热的上去打招呼。朱老太也是拉着这个看着那个,嘴里说着儿呀肉啊的。看的出来,她还是很喜爱这俩个孩子的。朱老大这会也露出来笑模样看着。 “好了,要去学塾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朱三夫人道。几个孩子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一行人目送着俩孩子走远,朱三夫人这才笑盈盈道:“阿爹阿娘还不知道孩子们在哪里上学吧,反正在这里干坐着也是坐着,要不,我带俩老去瞧瞧这会稽城里新办的学塾。“ 朱老大沉吟了了,见这个样子,朱三夫人加了一把火:“这学塾的束脩不贵一个月只要两吊钱,还有,他们那伙食很不错,你外孙回来都说那是家里都拿不出来的油水。“朱老大本来是不大愿意去的,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去看孩子的,是来要钱的。现听见如此说,心里就转了弯,反正待在客栈里有些话也不方便说,且,女婿也不在,说了也是白说。那就路上边走边说,如果还是没说通,他就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就在客栈里待着了。儿子和房子都要没有了,要面子又有什么用。 朱仨夫人叫了俩马车来,朱老太说:“也没多远的路吧!走着去就行了,何必费这冤枉钱。有这钱,存着多好。”她这是嫌女儿花钱大手大脚了。朱老大冷冷道:“就你多话,让你坐就坐。贱骨头,享不了福。她有钱了是给你一个子了还是给你买房子置地了。你心疼个什么劲。”边说边快手快脚的上了车。朱老太就脸红红的跟着上了车。她这一辈子,算是在朱老大这里硬气不起来了,只有随他捏圆戳瘪了。朱三夫人就当没听见这刺耳意有所指的话,也习惯了她阿娘的大红脸,一脸平静的护着小侄子上了车。 因着是坐马车,自然要比走路的朱亮兄妹俩要快。坐在车窗旁边的朱强看见了俩人,喜的就要喊,可让她姑一把捂住了嘴,还说“别话说。”朱强年纪虽小,可却很听话,尤其是这个大姑的话。当下也就把要喊得话咽回肚子里了。 朱老太也伸头瞧了一眼:“让孩子们上来,一起走不省力气?” 朱三夫人笑:“小孩子们嘛,就得多走走,不能太享福了,要不不知道生活的辛苦。我可不想再养出一个朱宝来。” 朱老太听了这话就有些讪讪的,不过也只一会,她就不高兴的道:“菊,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弟是一事无成,可那也怪不了他啊!不是说这些年在走霉运嘛,他也不想这样的。再说,也没见和他一样大的有多大出息啊!你看,那刘家的老大,不也没什么大出息。还有,你三爷爷家的小孙子不也是在卖苦力。” 朱三夫人看阿娘这是要往下数的节奏,忙打断她,冷笑道:“你老倒怪会心疼儿子,只拿这些人比,怎么不拿那些混的好的人比,就说咱家右边的周家,他家的儿子,那可是人人都夸赞的,如果没记错,还比朱宝小几个月。再说,就是阿娘刚才说的那几位,哪个不比朱宝好,要家有家,还有一份正经事做。不说孝顺父母,可至少没让爹娘为自己擦屁股吧!你再看看朱宝,要什么没什么,也就你们俩看他是个好的,别家都在笑。” 朱老大冷冷的道:“要笑就让他们笑去,我也捏不住人家的嘴。可你不许笑。” 朱三夫人指天发誓:“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笑过。只盼着他快快转过性子来,好让你俩老安心。” “谁知道你肚子里有什么花花肠子,既然是这样想的。为何让你拿出点钱赎回房子保住你阿弟的手。你却在这里推三阻四。只嘴上说的好听,哄鬼呢!”朱老大气愤的道。 朱三夫听这话的意思,是把这些年她的付出都给摸了呗,自己给的可是真金白银。气着气着她也就不那么生气了,只笑道:“行,你老要这么说,我也无法。我是小辈,不能跟你犟嘴。” 朱老大冷笑,却也不再说了。知道这会还要靠她渡过难关,不可说的太狠了。 一时间,车里无话,最小的朱强也乖乖的缩在朱三夫人身边。朱老大闭目养神,早上起的太早,又吃的饱饱的,这马车在一晃,他就要睡了。朱老太只在那里默默的叹气,时不时的抹了抹眼睛。朱三夫人虽然心有不忍,可这会子,也只当没看见,一直瞧着窗外。 第46章 可笑的人 车子路过那破败的院子的时候,朱三娘子一直郁闷的心突然间就欢喜起来,嘴角扯了一个微笑看着睡的很熟很香的朱老大。此刻,朱老大的头靠在朱老太的肩膀上。朱老太瘦弱的身体哪里接的住比自己重好多的人,自己只能靠在车墙手撑着凳子,就这样,她也是吃力的很,咬牙挺着。车子停稳,朱三夫人事业朱强去喊醒朱老大。朱老大悠悠的睁开眼,看见人下了车知道是到地方了,也跟着下了车。他还没怎么睡醒,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向四周的时候,他的手就停住了,猛的回头睁大了双眼看向朱三夫人。他心里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刚放下碗筷的王壮来到院门口,看见朱三夫人,笑道:“夫人来的真早,快请进来吧。“朱三夫人先点头道谢,不过却没挪动脚步,只是扭头盯着朱老大的眼睛道:“这里的塾长想买一块地,我昨天就来过了,她也看中了那院子,说价格可以谈。“边说边朝那破院子扬了扬下巴。她并没有把已经定下来的价格告诉朱老大。 王壮笑呵呵的道:“夫人娘家这块是真不错,我们学塾里人人都钟意的很。“这是实话,昨晚,大家都很高兴,马上就可以有新房子住了,还是离学塾这么近,又省了去铺子里的功夫,实在是件好事。 朱老大皱着眉看着侄女又看了看王壮,朱三夫人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道:“进去吧,趁这会孩子们没来,塾长还有时间。要不,就要等下午了,我倒是无所谓,等就等了,就是不知道那放赌钱的人等不等得了。“说着,也不管他了,自己先抬脚走了进去。 朱老太自是不知道这父女俩在打什么哑迷,可最后一句话她听懂了,急急道:“他们肯定等不了,都放话说了,要是三天后,不给钱,要么就收房子要么就剁你阿弟的手。“ 朱老大无法,只得跟在后面进去了。他都快要气炸了,这个死丫头竟然瞒着他把这院子卖了,为了不出钱,她倒打的好主意。他还纳闷,这个院子自己从没和人说过啊,她怎么就知道了。 这里一大家子乐呵呵的看着朱家人,大家都等着呢。一落座,喝了茶,朱三夫人就道:“塾长,我昨天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了,阿爹同意将斜对门的院子卖给你。这不,我把阿爹带了来,价钱问题你们自己谈。“ 若水笑盈盈的点头:''辛苦三夫人了。朱老爹,你这院子要卖多少钱,尽管开口,我看看合不合适。“被问话的朱老大,一直拿眼恨恨的盯着朱三夫人,心里也明白过来,这死丫头是铁了心打定主意不出钱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看来不卖是不行了。他还想着,留着这院子等以后过几天好日子得。看来,这个主意是泡汤了。 半天没有回应,屋子里一时间寂静的很。 朱三夫人也不提醒,就由着朱老大狠狠地盯着,她自在的喝着茶。要比心狠,他其实也不差,到底都是流着同一条血脉的。只不过以前,碍于阿娘和想着到底是自家骨肉,才这样的补贴着。现在,她算是看清了,阿娘更加看着的是儿子,那个家里也没什么骨肉亲情了。她自然也就不再顾念这些了,该心狠就心狠。要不,被人吃了还不落好。 要是以前,朱老太早就去提醒了。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听说什么院子的,心里更加反应不过来。自己都顾不过来,更别说提醒别人了。 若水笑,见这个样子,总不好一直等着,况且,朱老大看朱三夫人的眼睛是真的狠,狠的她都有些不适应了。这哪里是阿爹看女儿的眼神,就是看仇敌都不过如此了。所以,她只好又问了一遍,这次,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些。 朱老大这次回过神来,扭头看着若水。他人虽然回了神,可那眼神里的狠意却还保留着。这眼神若水自是不怕的,更多的却是不解。她盯着那眼睛,再次平静的把话问了一遍。 朱老大眼睛里的狠劲这才测底的消了下去,此刻他在心里盘算着,该卖多少钱。这院子当初自己是花了一百两买的,因为原主人急着用钱,这才想到家里还有这么一个破院子在。虽然当时自己可以算的上是捡了个便宜,可那一百两也是自己卖命得来的钱哪!当时还有两间可以住人都房子,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倒的不剩了。眼下,这赌钱是一个半金,要是卖一个半金人肯定是不买的,可卖少了,自己也填不上这个亏空。狠了很心,道:“一个金,少一个子免谈。“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发虚,就自己那破院子,实在不值一个金。 若水乐呵呵的道:“好,成交,就按朱老爹说的办。“ 朱老大傻了,他实在想不到若水这样痛快,要知道这样,他就该多说点了。朱三夫人只是嘴角含笑道看着这一切。朱老太到现在才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俩眼闪着亮光的看着朱老大。 价格的事情说定了,就着手去办手续了。毕竟买卖双方都挺急的。卖方急等着用钱,买方急等着扒了房子重新翻盖。双方各自坐着车去署衙交换文契,可现在两辆车里的气氛却是天差地别。 前车上,一片死寂,在这片死寂中还带着风雨欲来的压抑。朱三夫人自上了车就没在说一句话,只在那里闭目养神。朱强一如既往的安静的坐着,只当自己不存在一般。朱老大无话可说,那张脸黑的犹如锅底一般。 朱老太现在是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对这件事情她也没有什么办法改变。虽然得了一笔钱来填补这个亏空,可以后自家儿子就少了一份产业,这让她想到就心塞。只拿俩眼看着靠窗坐着的女儿,对这个女儿虽说不上恨意,可到底还是不是满意。为什么女儿这次就不能和以前那样痛痛快快的帮她弟弟出了这笔钱呢!看女儿如今这个做派,只怕以后对娘家的帮扶也不会太多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没了女儿这颗大树,自己儿子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儿子要吃苦受罪,她内心就煎熬的不行。 “菊,这还缺了半金,你看你能不能给出了?”朱老太耐着性子笑道。 朱三夫人眼也没睁,只摇着头道:“没钱,出不了。” 朱老太的眼泪就下来了:“我的儿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朱三夫人皱了皱眉头,可仍旧闭着眼,没搭话也不动。 朱老大爆炸的声音吼了起来:“闭上你的嘴,别嚎了。求她做什么,她只顾自己吃香喝辣的,那里顾的了你的死活,你就当养了个白眼狼罢!” 这一嗓子把朱老太吓的立马止住了哭声,因为止的急,还差点噎住了。朱强也吓的把身体蜷缩的更厉害了。 朱三夫人微微抖了抖,可到底稳稳的坐着,没有动一丝一毫。事后,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了,说实话,她自小还是很惧怕这个阿爹。他。 这一嗓子后,车厢里有重归于死寂了。 后车上,吴生林和李糖坐外面,若水和欣来做车厢里。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这盖新房子需要准备那些东西,又要注意那些问题。吴生林最关心的自然是成本问题,来糖和欣来俩人是从来也没考虑过这些大事的,只跟在若水声后符合者说好,时不时的添一两句和自己相关的意见。比如李糖希望有一个单独的马厩和车库,这样,他伺候起马儿什么的也比较顺手。若水自是满口答应道:“这是自然,你放心,保证给你整一个大大的车库,当然,也亏待不了马儿。”说到这里,她就有点伤心起来,大概是这段时间冷落它的原因,枣花见她都不亲昵了。反而是瞧见李糖的时候高兴的踢着腿儿。 前车放慢了速度,朱三夫人隔着车窗说,要先回家去取旧文楔。这样若水一行人先自去署衙等着了。 这里,到了朱家院子门前的时候,只听见满院子鸡飞狗跳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朱宝的咒骂声。朱家老俩口慌慌张张的打开院门,一只鸡扑棱着朝朱老大的面皮而来。好在朱老大早年在战场上练就的应急反应还在,头一偏,身子一矮就躲了过去。这鸡,就直直的飞了出去。朱宝举着一把菜刀也冲到了院门口,看见到了他们,也不问别的,只问“鸡呢?”朱老太伸手指了院子外,朱宝二话不说就健步如飞的跨了过去。 “阿爹,这是要做什么?”强懵懵懂懂的问。 朱三夫人见怪不怪的道:“大概是要宰鸡吃!”说着说着,她就笑了:“也怪了,这以前的都是让你俩宰好炖好端到案几上的么,怎么今天到自己亲自动上手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抓到鸡,别鸡没抓到,倒把手切了。” 朱三夫人话音刚落,就见朱老太如大梦初醒一样,健步跟了上去,嘴里急急的喊道:“大宝,你慢些,把刀放下,小心切到手,让我来。” 此情此景,朱三夫人哑然失笑。朱老大也没心情看这些,黑着脸进屋里去翻箱倒柜去了。朱三夫人也没进去,就在院门口等着。没一会,朱老太就拎着鸡和刀灰来了,身后跟着的朱宝嘴里说道:“这鸡爆炒肯定好吃。”朱老太一脸慈爱的道:“好,好,好,就爆炒。这段时间苦了我大宝了。看脸都瘦了一圈。”母子俩亲亲热热的进了门,就想门口没站人一样,完全没看朱三夫人一眼。 以前,朱三夫人只当阿娘因为遭遇的不幸,所以就把所有的温情都给了朱宝,她也很心疼阿娘,从来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现在再看,这一切是那样的可笑。可笑的是自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这么自我感动的借口,以这借口来说服麻痹自己。 第47章 挑明事情 署衙门口,若水主仆四个耐着性子等着,李糖是伸长脖子周围四转还视了好几圈,可还是没见半个人影。“姑娘,这朱家人不会不来了吧!“欣来问道。她这话也问出了李糖的心声,李糖朝欣来露出来感激的一笑。 若水笑呵呵道:“不会,只怕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绝不会说是反悔不卖的。“ “为什么,我看那朱老大的神情是很不情不愿的啊?“李糖问道。 “虽然不情不愿,可他却不得不买。家里正需要用钱不说,看朱三夫人的意思,是明摆着不打算在当冤大头了。他们舍不得儿子和房子,低所以啊,不得不买。“吴生林悠悠的道。 “是这个理,听朱三夫人昨儿个的意思,老两口还想着逼她一逼。可显然,这逼迫没有成功。论心计,还是朱三夫人技高一筹。之所以以前会当冤大头,只不过是她心甘情愿。现如今,她不打算做心甘情愿顺从姑娘了。“若水补充着。说心里话,通过这一件事,她还是很佩服朱三夫人的。 说话间,朱家的马车也到了。买卖双方就进了衙署,交了旧契,立了新书,很快就办理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平公正童叟无欺。出来的时候,若水碰见了多日不见的余锦年,俩人自然是聊了起来。朱三夫人给俩人告了罪,就带着朱老大先出来了。 出了衙署的门,朱老大黑着脸,粗着嗓子主动说了话:“你到底出多少钱。“ 朱三夫人脸色平静声音淡淡的道:“五十两银子,多一个子都没有。“ 朱老大还是不死心的道:“半金,二百两,你掏了,从此以后,在也不找你了。“ “说了五十两就五十两,多一个子也没有,你老也跟我这白费口舌了,有这个功夫,还是想想怎么凑够剩下的钱,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朱三夫人听了这话就笑道。 朱老大见她这个样子知道是再不肯多出了,多说无益,转身上了马车。朱三夫人面带微笑的目送着马车走远,心里想着:话可是说的真好听,什么出来这半金,以后就不在找自己要钱了。她要是信一个字,她朱菊就活该被吃干抹净。骗鬼的话,也拿来哄说,要是俩个老的不在世了,她倒是有把握不再出一个钱,朱宝过成这样,那都是他自找的。她可没有这么个大儿子,实在是有心想管却无力管起来的。 马车夫在外说提醒到地方了,朱三夫人却没有想下来的意思。隔这窗户对车夫道:“就在这里等着,我给你双份车钱。“车夫听第一句话的时候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可听了后一句话那还有什么说的,等着呗。有钱拿还不用出力,实在找不出比这再好的事情了。于是,就把马儿招呼好,自己坐在位子上眯了起来。 看着不远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到地方,朱三夫人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认识了,有了陌生感。这陌生感产生的时间也不长,就在今早产生的。 自十五岁成亲到现在,自己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一成亲,她就到这里来照顾生意了,从刚开始的不懂,经过后来的慢慢学习,到现在,这客栈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所有的事情她都清楚明了的很。那时候,只有自己和夫婿两人守着这客栈,夫婿尽心尽力的手把手的教她这个事情改怎样做,那件事情要怎样办,生怕她不好好学,只差那这棍子再后面督促了。总是语重心长的和她说''快点学,用心学,学好了,我就可以歇歇了。这么些年可把我累坏了。''就连大夫人也时不常来客栈叮嘱她''可不许偷懒说不好好学用心学,自家生意,你不学会了,让那个来接手''。所以啊,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全心全意的学习,只想着尽早这里的一大摊子学会了,好为夫婿分担,为家里生意出份力。为了这个,她直到二十岁的时候才生孩子。夫婿总是说不着急,咱还年轻,先把该学的都学了再说。大夫人也说,再等等吧,你还年轻,身子骨没长好,生孩子是个危险的事情,先养好身子再说不迟。她也就真的听进去了。等到俩个孩子都生好了后,十五岁的朱勤就到客栈来了。大夫人说''本来按理其他房生了孩子,都是由大房养。可她做不了让母子分离的事情,就让她和二房一样,带着孩子回朱家大院里住去''。她初为人母,哪里听得了这种要让母子分离的话,回朱家大院也是不可能的,那地方,她只每年过年的时候去一次,人生地不熟,如何待的下。夫婿说''既然生了孩子,就应该要好好养孩子,这客栈的事情就放手让孩子去学习管理管理了。这客栈也离不开人,自己要是有事不在了,有个人在,大儿子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朱家大院就不回去了,让老三带着孩子们在这客栈里住下吧''。她当时重心也自然跟在孩子身上了,一边管理客栈一边带孩子肯定是力不从心的。对于夫婿说的这话她很感激,觉得还是夫婿想着自己和孩子们。所以,就慢慢的一样一样把客栈里的事务交给朱勤打理了。到如今,这客栈基本上就是朱勤说了算的。 这几年,她也慢慢的回过味来了。夫婿和大夫人这俩人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自己忽悠的团团转。她醒悟过来是因为几年前的一件事,那年,朱勤添了儿子,夫婿听见这消息的时候正在教朱亮认字,当即就扔下朱亮,拉着来报喜家人的手说''真的,真的,太好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朱家总算是有后了''。当时,她还以为是因为朱勤前面生的都是丫头,所以才说这话。那天晚上,夫婿喜的多喝了几杯酒,说着醉话''我朱家总算是有了后人了,我对的起地下的先人了,你是不知道,我这些年,就因为等这个大孙子不知道愁白了多少头发''。她笑着安慰道''你也是瞎操心,孩子们还年轻呢,且有得生。再说了,不是还有咱小儿子亮子嘛,你担心什么!“哪知道,听了这话的夫婿却大声说''你懂什么,其他房生的孩子怎么能和大房生的比,大房生的才是朱家的接班人,其他人,不算''。说着说着,就倒头呼呼大睡去了。她当即就手脚冰凉的,一瞬间,就感觉自己掉到冰窟窿里一样。怎么是这样呢,怎么是这样呢?这一晚,她枯坐到天明。自此后,她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可却处处留心,时时留意,给自己和孩子们找后路。 今早,朱家父子俩之间一定是有猫腻的,从衙署回来的路上,她去了一趟酒馆。这个问题难不倒她,她只要一闻,就能知道这是谁家的酒,常供应哪家酒馆。这本领还是那几年学下来的,说起来,还真应该感谢夫婿和大夫人,如果不是他俩的鞭策,自己肯定早就在吃饱穿暖的环境里不思进取的过日子了。找到酒馆一大听就知道昨天夫婿是和谁一起喝酒。再顺藤找到了那人家里。那熟人一见了她,就关心的问朱宝的事情怎么解决的。这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原来,夫婿早就知道了朱宝的事情,也料定自己和娘家人的反应。所以一早他就早早的离开了。好,好,不错。既然这样,自己要是不找他出一笔钱都对不起他这么一副弯弯绕的心肠了。 朱三夫人想着这些心事,心情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下了车,给了车钱,回客栈。客栈里,朱勤见她回来了,客气有礼的打着招呼。她看着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小八岁的儿子,心情有些有些复杂,这个孩子还真的是把他爹娘的优点继承了个十成。有他爹的圆滑客气又有他娘的心计,经过了这些年的历练,那更加的是越发出众了。她点了个头,就打算上楼去了。可朱勤却接着道:“阿爹刚才找人捎话回来说,今天不客栈了,要回家住几天。“朱三夫人还没问个为什么,朱勤又说道:“说是看见张掌柜家的小孙子了,也想着自家的孙子了,就顺道回去看看。“ “好,我知道了。“朱三夫人答应着,就往楼上走。可她想了想却没继续了,而是折了回来。走到柜台前笑眯眯道:“勤子,你给我取一个金来。“ 这话让朱勤愣住了,自己这三娘可从来没有开口要过钱,还是这么多钱。今天这是怎么了,打算走明路了? 朱三夫人还就真是这么打算的,走明路,以前自己都是私下里给娘家。一个公中给的并不是很多,都是有定数的。二是自家这要的次数和数目实在太多,也不好找公中要。还是自己私下解决了为好。可如今,自己已打定主意不再管娘家的事情了,那自然还是走公中的好。既然走了公中,那就一次性把以前的都补不上吧。 “三娘,你是知道的,账上没有这么多钱的。“朱勤答应道。 朱三夫人笑:“我自然知道,这样吧,为也不为难你,你先把账上的周转资金取出一百两来给我,我先拿去救救急,剩下的等你阿爹回来了,我在问他要。我也知道,账上是二百俩的总数。“见朱勤还是有些为难道模样,朱三夫人继续笑:“实不瞒你,你外祖今天来就是家里有了难事,找我救急来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给就不合适了。朱勤从腰上摸出一把钥匙,打开身后最底下的一个柜子,拿出两个白花花胖乎乎的银元宝,一个银元宝是五十两。朱三夫人笑着接了过来,道:“辛苦你了。“说完,就出了客栈门,招手叫来一辆等活的马车,朝娘家走去了。 朱勤看着出了门的朱三夫人,心里想着,看这样子,三娘是打算以后不在暗地里贴补那个无底洞了。他也松了一口气,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白白给了外人。虽然阿娘说:不用着急,也不用心焦。老三从账上扣走多少,以后分家的时候就把这些钱算进去,反正她用自己的钱补贴娘家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咱们外人管不着。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希望这些钱,能留给朱亮和三妹这俩个弟弟妹妹,毕竟这才是自家的人。 朱家院门前,朱三夫人把一只白花花胖乎乎的银元宝递给她阿娘,一句话也没说,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现在也不急着回客栈,打算用腿走回去,一路上走走停停,想着以后要和夫婿把剩下的钱怎么要出来,不怕他不给,只是要想个不伤夫妻和气的法子。想着,想着,她就觉得这日子还是有过下去的盼头。至少,孩子们还需要她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