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喜煞》 第1章 红白双煞 你知道什么是红白撞煞吗？ 我出生那天，我妈恰巧碰到了红白撞煞，吸收了红白喜丧的怨气，才早产生下了我。 据说，那天，隔壁村有个孕妇，突然跳河自尽了，等被人发现的时候，肚子的胎儿竟然不见了！ 对于这种横死的人，是不能归家，只能直接出殡的。 偏巧那日，又是那村子的村长女儿的喜丧。 这个喜丧，指的是在大婚当日，死去的新娘，因为喜事变丧事，煞气太重，所以在风水先生设法之后，必须立刻下葬。 双方，在村前的山头上，碰到了。 据当时正好路过那边的妈妈回忆，有个风水先生，大叫让一方撤退，可红白双方的人，像是着了魔一样，谁也不听他的话，直接那么往前走，在喜轿和棺材交错的那一刻。 突然大风四起，天空雷声滚动，喜轿和棺材在一道雷声声，轰然碎裂，木板飞溅，其中一块不慎砸到了妈妈的肚子上。 妈妈摔倒在地，好久才缓和过来，想推开肚子上的重压，却发现那一红一白两个死去的女子，纷纷倒在她的肚子上，面容朝下。 妈妈吓了一大跳，连忙要推开肚子上的女人，可手才碰到她们，她们就突然抬起了头，双目瞪大，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啊——” 妈妈失声尖叫，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疯狂的推开她们，逃也似的回了村子。 然后羊水就破了。 妈妈这是第二胎，原本是很好生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冲撞了红白事，生了一夜都没把我生下来。 外婆眼看我妈妈的脸色不对，而且出血越来越多，恰好从村民口中听说了隔壁村的事，当即就出门去了，只留下大我五岁的哥哥陪在妈妈身边。 村子里没人知道那天外婆去做什么了，只知道在第二天晚上，外婆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包裹。 她将包裹里的东西，洒在了妈妈的身边，说也奇怪，痛了一天一夜都没把我生下来的妈妈，眼看一口气就要咽下，终于在子时刚过，生下了我。 “是个女孩。” 外婆面色渐沉。 因为在产检的时候，不止一家说妈妈怀的二胎是男孩，可现在生下来是个女孩，而且背上还有一块难看的纹身。 “天生煞气，男孩变女孩，此婴留不得。” 外婆是十里八乡很有名的先生，每年到这里来找她看地看命的人，多不胜数，她这么一说，基本上我就真的是不吉征兆。 而且懂这行的人，心里都知道，一般带着煞气出生的孩子，要么早年夭折，活不到成年，要么就会陷入歧途，被有心人盯上，炼成人煞。 不管是哪一种，都预示着我之后的命运不佳。 所以外婆的意思是，直接弄死我，免得我日后受苦。可妈妈不同意，她苦苦哀求了外婆很久，外婆才同意留下我。 为了保下我，外婆将我带到了我们村代代供奉的后土庙，将我寄给后土娘娘做干女儿。 一来是以后土大地之母的名声，庇佑我长大，二来是让我成为后土庙的守庙人，从小行善事，积功德，以压制我身上的煞气。 但即便这样，我还是因为天生煞气的原因，让身边的人，厄运不断。 一开始都是小伤小病，但有一次严重的时候死了人。 虽然不是我直接导致那人的死亡，但那人却是在帮助我之后，死的。 所以村子里的人，对我很有意见，想将我赶走。而我一生气，周围的东西就会自动破坏，又让他们有所畏惧，时间一久，更是没人敢靠近我。 外婆知道，这样下去，就算我无心伤人，他人也会将一切怪罪在我身上，怒意会生煞气，对我有害无利。 所以，她在我五岁那年生日之后，专门出了一趟远门，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只知道，最后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与我差不多大的男孩。 外婆说，这个男孩是难得一见的空灵人，天生八字纯阳，魂魄不全，能压制我身上的煞气，要我们日夜待在一起，不可分离。 自那之后，我的厄运就真的不见了，外婆也开始教我各种玄学术法。 她告诉我，我背后的纹身，就是煞气的根本，哪一日我积累的功德足够强大，纹身就会消失，若是相反，那么纹身就会变大，然后把我吞噬，到时候，我就是一个只会杀人的恶灵。 就这样，一眨眼，二十年将过。 因为在村子里是异样的存在，所以我对自己的出生很清楚。 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是天生煞气的恶灵，我很努力的学习各种知识，只想有朝一日，能够去掉我背后那块难看的纹身。 可谁也不曾想到，我的纹身还没去掉，在我代替外婆，出外活的时候，竟然遭遇了红白双煞！ 第2章 神秘委托 当年的红白双煞，我后来也问过妈妈，妈妈每次回忆起的时候，都还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说，当初棺材和喜轿炸裂的时候，她明明看到砸向自己的是块木板，所以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死去的女人，会一齐出现在她的身边。 而且当日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妈妈之外，都死了，死在那片山头，红白相间，密密麻麻的一片，据说去给他们收尸的人，最后也没回来。 有人后来经过那片山头，晴天白日都觉得背脊发凉，日子一久，就没人敢往那里去了。 我也去查了很多关于红白煞的事，都说这东西很邪门，百年难遇一次，基本上，每一次出现，都会发生一桩怪事。 所以村民对我有所忌惮，也不是没道理的。 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也遇到了红白撞煞。 说起这事儿，得先从近日收到的一份委托说起。 委托人是外婆年轻时候的一个姐妹儿，当年外婆在我妈妈难产时候，带回来的包裹，里面的阳土，就是这姐妹儿提供的。 之后姐妹儿搬走了，所以这个恩情，就一直没有还掉。 如今姐妹儿突然寄来了一封信，信上说家里小辈生了一对龙凤胎，想要外婆帮忙取个名字。 外婆按照姐妹儿给的八字，算了名字，然后以毛笔沾着朱砂，在红纸上写下几个字，最后以五金线折叠好。 这是外婆的习惯，会根据对方八字五行的缺失，使用五金线，比如五行完整，就会用五金线，按照金木水火土捆绑住。 若是五行少了哪几个，就会以少掉的那几个的五金线捆绑。 这样也是为了告知顾客，孩子的五行缺失。 按照平常的习惯，外婆做完这一切，就会由我打电话给顾客，来拿名字。 但这个姐妹儿是写信过来的，我翻看了信笺，上面只说名字取好后，送去一个地址，会当面答谢。 外婆倒是很想去看看这个老姐妹儿，当年若非她家里的那包土，我就出不来了，还会连带着我妈一起去了。 所以这老姐妹儿算是救了两个人，因此我和外婆决定去一趟。 但临出门的时候，舅爷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有事很急要叫外婆过去一趟。 因为我的存在和舅爷家闹得还有些不愉快，所以舅爷是不会希望我去他家的。 “这样，你和九缺先把名字送过去，我下次再去看她。” “这就不用了吧？” 我看了眼站在门口一声不吭的男子。 他长得非常的漂亮，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一件简单的半高领毛衣着身，袖口微微卷起，简单朴素，又不失高贵华丽。 感觉到我的视线，他朝我看来，眼睛微微一笑，我瞬间移开视线，对外婆说，“就是送个名字，又不是出什么活，没什么关系吧？” 他就是外婆嘴里的九缺，也是当年她从外面带回来的空灵人。 对此，她还给我取名为仅一，与九缺合为仅一为十，寓意圆满之意。 不过说来也奇怪，就多了这么一个人，我自小体内的煞气，就被克制住了，那些接触过我的人，再也没有得到厄运。 “你忘了十岁那年的事了？” 她一说，我立刻闭嘴。 十岁那年，我故意将九缺关在了山洞里，然后差点把我哥给害死了，至此之后，我和九缺之间就再也没分开过。 这不仅仅是给我自己保命，也是保我身边的人，不然他们会因为我的煞气而遇到危险。 “九缺，走了。” 我接过外婆给我的名字，收好，然后对九缺喊了一声。 九缺很乖的走到我的面前，我仰头看他，眉头一皱，记得不久前，他还没我高，怎么一眨眼就比我高出了一个头？ 我瘪瘪嘴，有些不满的转身离开，嘴里嘀咕着，“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高。” 九缺没有说话，很自然的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我抽了抽，没抽出来，就索性不管了，却不知九缺低头看着我，眼睛微微弯起，眼底的笑，晶莹透彻。 第3章 三朝洗儿 我和九缺喊了一辆车，就按照信上的地址去了，一个多小时后，就到了外婆那姐妹儿王婆的老家，阴阳村。 阴阳村因地理位置很像一个极大的太极阴阳符，所以得名。 找到王婆家的时候，他们家正在办喜宴。 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孩子出生第三天的三朝礼。 在农村，孩子出生后，要经过报喜、三朝、取名、过满月、过百天等习俗，寓意着孩子可以健康快乐的成长。 今天，正好是孩子出生的第三天，又名洗儿礼。 在这天，按照当地的习俗，是需要宴请接生婆和长辈们喝喜酒，以艾叶、生姜给孩子洗澡，用葱打孩子三下，然后说些祝福的话等等。 这些流程，我并不陌生，这些年，我跟着外婆出活，她有时候也会接才出生孩子的活儿，从报喜到过百天，一个不落，主要是家中有孩子出生，就代表喜事，也是一种功德，可以帮助我减少煞气的滋生。 表明了来意之后，王婆的孙子，也就是孩子的父亲，王烁，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并告诉我，王婆在七天前就已经去世了。 “什么？你确定？” 我惊讶不已，他倒是淡定，“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人的？屋子里还摆着奶奶的遗像，你可以自己去看。” “可是那封信——” 我皱起眉，王婆如果死了，那么是谁给我们写了这封信，附上的八字，就是这两个孩子的出生日子。 而且去世的人，怎么会知道孩子在何时出生？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来这里的，总之我奶奶已经不在了，什么名字我家也不需要，请你们离开。” 他都下了逐客令，我也没厚着脸皮留下来，结果才在外头和外婆通完电话，就听到里面有人大喊着冲了出来，上了外头的一辆车，扬长而去。 “这是怎么了？” 我好奇的看着里面走出来的人，问了一句，有个年纪大的阿姨，说，“这家的两个孩子，突然死了。” “死了？” “是呀。”大姨说，“据说孩子在房间里一直都有人照看着，可等接生婆去抱孩子洗澡的时候，就发现没气儿了，现在正送医院呢！可又有什么用，我当时就说了，王婆的头七还没过，不宜办喜礼，可这些后辈就是不听，哎！” 她摇了摇头，背着手就走了。 我看着门内院子里，哭着昏倒的产妇，还有其他人，乱糟糟的一团，又看了眼刚才离开的大姨，眉眼一挑，追了上去。 “姨，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大姨停下脚步，眼神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对，我祖上和王家有些交情，没想到今天过来，会遇到这种事。关于王家，有些事，想问问姨。” 我悄悄地拉了拉一边的九缺，冲他搓了搓手指，九缺低头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百块钱。 我一把拿过，偷偷地塞给了大姨。 大姨一见毛爷爷，顿时眉开眼笑，不着痕迹的将其放好，眯眼问我，“小丫头，你想知道啥？” “王婆是怎么死的？” “她呀！”大姨顿了顿，抬头看了下四周，确认我们身边没其他人后，才低声凑近我，轻声说，“看到王家的那个孙媳妇了没？” 我点点头，大姨紧接着又说，“王婆就是被她害死的。” 第4章 事有蹊跷 “这怎么说？” 要说一个大肚婆害死一个老太婆，这应该不太可能吧？ “因为想得到王婆手里的宝贝呗。” “宝贝？什么宝贝？” “据说王婆在年轻时候，机缘巧合下，得了一个不得了的宝贝，才让她一个人创下那么大的基业。我们这村子，能有今天的繁华，也都是靠着王婆。可是没人见过她的那个宝贝，她也很小心，就算是亲人也没透露过消息。她那孙子，听说在外面欠了钱，被人追债，所以才逃到这里来避难。说的好听，是媳妇快生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就是为了那宝贝回来的。” “那王婆怎么就被她孙媳妇害死了呢？” 我打断大姨的碎碎念，话题转了回去。 大姨这才说，“那天，我从山上采药回来，正巧路过那边的大河，就看到两人在河边吵架。因为她那孙媳妇平日里，给人一种小家碧玉，温润乖巧的样子，所以我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看错人了。可她那肚子骗不了人，两人说了几句之后，就动起了手，最后孙媳妇走的时候，狠狠地指着王婆的鼻子，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再不把东西交出来，我就弄死你’。当时那女人的表情可凶了，见到我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睛通红通红的。结果第二天，我就听说，王婆被人发现，死在了那条河里。被人捞上来的时候，王婆的五官，都少了一个。” “五官各少了一个？” “就是眉眼耳鼻口，都少了一个，死的可惨了。”大姨说起这个的时候，全身抖了抖，“原本今天是王婆的头七，照理子孙是需要在家里，守着王婆回来，送她最后一程的。可是偏偏三天前，那女人生了，按照村子的习俗，今天是孩子的三朝礼，需要和红事一样大办。这样一来，就冲了王婆的白事，所以我看那两个孩子，就是红白相冲下的牺牲品。而且，我告诉你，王婆死后，他们并没有火化，就草草的埋了。” 大姨的猜测也不是胡乱说的，在民俗当中，头七的确是人死后最后一次白事，为了顺利送亲人离开，家人们必须为其守夜，而且行事需要低调。 但三朝礼，对一个才出生的孩子来说，又是一桩喜事儿，那仗势可不比满月酒小。 这两事，冲在了一起，的确是一红一白，相互碰撞。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莫名的在大太阳底下，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自双脚冒气，直击后背，让我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手脚瞬间冰冷的很。 随后，就有人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不怕。” 九缺高大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握着我的手，冲我微笑。 或许是因为魂魄不全的原因，九缺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但他的声音，非常的好听，像极了苏醒后的慵懒沙哑，配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蛋，每次总能让我的心，狠狠地颤一颤。 “你才怕呢！” 我冲他撅了噘嘴，又问了大姨，王婆出事的地方，然后就和九缺一起过去了。 阴阳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傍山涉水，环境很美丽，虽然有大姨给我们指了大概的路，但我们还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王婆出事的那条河。 河水静止，毫无波澜，看上去就像死水。 我试了试，靠近岸边的水，并不深，只到人的小腿肚，而中心就不一样了。 “所以，如果真的是王婆的孙媳妇下的手，她挺着一个大肚子，是怎么把人丢到河中央的？” 除非有其他人在场，或者王婆是自己走过去的，否则王婆怎么都不可能死在水中。 但还有一个问题是，王婆的五官，为何又会少去一半？要她死，也用不着挖她的脸吧？ 这事儿，太过于蹊跷，我觉得自己干不来，所以给外婆打电话，结果山里的信号不好，手机怎么都打不出去，所以我只好给她发了信息，然后和九缺下山去。 因为在山上耽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走到山下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黄昏又称逢魔时刻，这个时间段，你最好什么事都不要做，尤其是红白喜事，否则指不定会招来什么东西。 但我们下去的时候，就碰到了一支送丧队伍进山。 当头的正是王婆的孙子，王烁。 他手里捧着两张婴儿的照片，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外头罩着丧服，看上去十分的怪异。 而此刻，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我拿出来一看，是外婆发来的信息，还有几个她打来的未接电话，因为信号的原因，我没有接到。 于是我点开她发来的语音，就听到外婆在那边大喊，“今日是亥月酉日，乃红煞日，千万不能让那两个孩子，在今日出殡！否则红煞冲白煞，必出事端！” 我很想去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第5章 煞局已成 很多地方，出生就夭折的孩子，按照风俗，都是无法在家里停灵三日后出殡的，虽然他们不算横死，但也是早夭，必须立刻出殡。 一般这样的事儿，忌讳更多。 比如，得找一个先生先设法镇压，再比如要选一个吉时，才能出殡等等。 在听到外婆说的酉日后，我掐指一算，这个时辰出殡，是凶上加凶，对那两个孩子不会有好处，更甚的，会危害到他们的家人。 “现在不能出殡，你们快停下！” 我大喊着，他们却并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我想去阻止，却被九缺给拉住了。 “你拉着我什么？” 九缺没有说话，只是将我护在身后，眼睛极其不善的盯着我身后的山路尽头。 我也往那一看，在山路的尽头，突然冒起了一阵白雾，然后出现了另一支送葬队伍。 那支送葬队伍，与普通的不一样，领头的是白幡引冥，所有人都穿着白色丧服，外着蓑衣斗笠，在后面漆黑的棺材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人戴着面具，底下什么都看不到。 我盯着那人，心口莫名一紧，下意识的往前去，却被九缺紧紧拉住。 “危险。” 他不松手，我却陡然回神，刚才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自己睡在了那口棺材里，四周一片漆黑。 眨眼的时候，王家的队伍已经走到我身边，我大喊了一声，“你们不能过去！” 可他们仿佛都没有听到一样，我想追上去，可九缺就是不松手，也不让我走，他眼神死死地盯着那口棺材，眉头紧皱，神色严肃，紧抿着唇，一字不语。 “九缺，你怎么了？” 九缺鲜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铁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我却毫无办法。 眼看两边就要碰上，突然九缺身体一颤，然后手一松，朝后倒了下去，我这才看到，他身后站着的王家人。 我记得，这个人，是王烁的父亲。 “你做什么？” 我生气，可话还没说完，后脑就一疼，随即眼前一花，我也摔在了地上。 在意识消散前，我听到王烁的父亲，诡异一笑，“你们一男一女，正好以生气替我死去的孙子孙女祈福挡煞，让他们好好入轮回。” 我心一沉，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我怎么叫他们，都没用，不是他们没听到，而是想等我们失去防备的时候，打昏我们，用我和九缺一男一女，来为那对龙凤胎，挡煞，好让他们成功入轮回。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煞气这么简单就能去除，我也不会这么多年还带着那些煞气。 王家如今却用这法子，他们难道疯了吗？还是听信了一些人的谗言？ 可会是什么人要他们用这种方法？ 我很想问清楚，但我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任由他们处置了。 我暂时失去了行动力，但索性我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被他们抬起放入棺材之后，他们就抬着我，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我浑浑噩噩的时候，突然察觉到外头有阵阵冷意渗透进来，然后是人的叫声，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没办法打开棺材。 明明是没有被封住的棺盖，此刻像是有人坐在上面压着一样，让我无法从内部打开。 没来由的，我想起了从对面山间走来的诡异送丧队伍，他们身后的那口棺材上，就坐着一个人。 “难道这上面也有？” 外头的声音在持续，像是起了大风，天空还打了雷，我感觉到棺材东倒西歪的，但从始至终，棺材都没有被放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棺材猛地一落地，我双手用力往上一推，这一次倒是直接把棺盖给推开了。 然后我坐起身，就看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王婆死的那条河边的空地，王家的人或坐或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唯有那个装着两个孩子的棺材被竖在土里，顶端坐着那个白色蓑衣斗笠人。 我盯着周围另外两口棺材，心猛然一惊。 如果我没看错，外婆所说的红煞冲白煞，已经成局了。 今天是红煞日，王家出殡乃白煞，两间相冲，才会让王家的人无法下葬。 可是，这个蓑衣人，又是谁？ 第6章 蓑衣真容 我坐在棺材里没敢动，因为我所待的棺材，和那边另外两口大棺，其中一个里面，躺着的应该是九缺，另一口棺材上面带着土，像是被土里挖出来的，我想起被土葬的王婆，猜测那应该是她的棺材。 这三口棺材，也是这煞局的一部分。 俗称角煞。 以横棺在不同的位置，形成一个局，让里面的邪物在晚上，吸收日月精华，增大功力。 “所以，从王婆的死，到这两个孩子的死，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我盯着那蓑衣者，一字一句的说，“你要王家后代，不得好死。你到底是谁？与王家有何仇怨？” 此人身上煞气极重，比我有过之而无过及。 “这个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快要死了。” 我一直以为，那是个男人，可声音一起，才知道，是个女人。 她摘下斗笠，底下是一张好看的容颜，但此刻半张脸上画着诡异的符咒，看上去格外的渗人。 “你是——王家的孙媳妇？” 我见过她一次，因为长得很漂亮，而且很年轻，看着很小，所以当时我多看了几眼，眼下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但从半路上，我们遭遇出殡开始，我就没看到这个女人。 原先还以为是她失去孩子太伤心，所以没有跟着一起。 “小丫头，你因煞气而生，那么你该知道，作为煞生子，我们的命运，有多么的悲哀。” 我一惊，“你也是因煞而生？” 怪不得，她身上的煞气那么重，可是在王家遇到她的时候，我并没有察觉到煞气。 “是的。” 她脱下蓑衣，冲我露出了后背，背上那块纹身，比我的图纹清楚又庞大，几乎占据了她整个后背。 而且那纹身，已经可以看出来，是一张脸。 是怪物的脸，它的眼睛是红色，线条充斥在青色之间，十分狰狞。 “我的母亲，是王家的一个下人。她兢兢业业的在王家做了几十年，却因为发现了王老太的秘密，而引来了杀身之祸。被王老太丢到河里，活活淹死。她怕事情败露，淹死我母亲后，将她肚子里足月的孩子，挖了出来，也就是我。后来，她又假装发现有孕妇跳河自杀，找了人，出殡下葬，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了喜丧，形成了红白撞煞的局面。” 我眉头一皱，想起妈妈给我讲的当年的事，心下一片冰冷。 如果我没猜错，她说的红白撞煞，就是我妈妈当年遇到的那日。 见我脸色异样，女子阴森一笑。 “你应该猜到了，你母亲遭遇的就是我的母亲。可这一切，都是王老太造成的。” “那你为什么会成为煞生子？” 我死死扣住自己的手，让疼痛使得自己保持清醒。 “我？”她冷哼一声，慢慢的穿好蓑衣，眼神冰冷，“因为那时候，我就被王老太抱着躲在一边，机缘巧合下，我吸收了我母亲嘴里，最后一口煞气。” “那后来呢？王婆放过了你？” “不然呢？”女子笑得阴森森的，“因为煞气入体，让她日子不好过，但她不敢去找你外婆，怕事情败露，所以找了一个外地的先生，在我身上做了法，将我卖给了别人，自己还赚了一笔。其实，她哪里有什么宝贝？一切都是从卖我开始的，她尝到了买卖的滋味，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做起了人贩子，这些年来，被她拐卖的孩子还少吗？幸好收养我的那家人，命硬，将我抚养长大，让我有朝一日，回来找他们报仇！” “等一下。”我打断她说，“那你我年纪应该相仿，你这样的年纪，王家人会娶你进门？” “哼。”女子勾了勾唇，蔑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有些地方，会对难以成长的孩子，虚报一些年岁，好让他们健康长大？” 我蹙眉，这事的确有，但都是以前，现在的信息系统完整后，这些事就很少了。 “今晚，我要所有的王家人，都不得好死！哈哈……” 女子疯狂大笑出声，煞气凌然，吹打在皮肤上，格外的生疼，我看她狂暴而起，自竖棺上站立，双手打开，深深地吸了口气。 然后，我身边那些昏迷不行的人，嘴里的人气儿，就全数被她吸了进去。 煞生子吸收过多的人气，会导致煞气更重，到时候就不但是杀死那么简单了。 我不怀疑，女人说的身世是假的，我好奇的是，究竟是谁，告诉了她这一切？她那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婴儿，如果没有人告诉她身世，她是不会知道的。 那个人是谁？ 我眯起眼，对付一般的煞，我有的是办法，但是面前这个煞生子，不是好对付的。 我抬起左手，想要摘下手腕上的一根红绳，那红绳下是一把武器，外婆给我护身用的，也是我打架时的好帮手。 我手指扣住红绳的一端，打算祭出武器，却怎知，那女子快我一步，煞气冲向我的手，打断了红绳，红绳落在棺中，我去捡，却被她一把掐住了脖子。 “你说我从哪里开始，吃了你好呢？” 她伸出舌头，在我脸上舔了舔。 第7章 另个九缺 “你要不要试试？” 我说话的同时，右手食指与中指，在虚空中，快速的画了一个符，朝着女子眉心中央，快速一点。 金光自指尖乍现，她顿时发出痛的尖叫声，松开我，往后退去。 “你做了什么！” “自保而已。” 我快速的自棺里找到了红绳，可因为红绳断了，无法祭出武器，所以我只好往九缺的那口棺材跑去。 只要让棺中的活人离开棺材，这角煞局，就会被打乱。 王婆已死，无法出来，所以只能就九缺了。 可我才跑出几步，那女子就反应过来了，一掌带着煞气打在我的后背上，痛得我一个踉跄，朝前摔去，直接摔在了一个坑里。 那个坑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我没有细看，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女子疯狂的追向我，我也不停，快速的跑到九缺的棺材边上，用力将棺盖一推，“九缺，快出来，我顶不住了！” 我大喊一声，可棺材里，却空空如也。 “人呢？” 我一愣，左右都没看到九缺的身影，而且王家人既然被骗设局，肯定不会让九缺给跑了。 “所以，他去哪里了？” 我大喊着他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此刻女子已经逼近我身，再一次的掐住了我的脖子，但她也学聪明了，知道我会两把子，所以封住了我的手脚行动。 “这下看你怎么跑！” 女子面露阴狠，愤怒已经让她失去了思考，一心只想吞了我。 “哎？你非要这样？”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微微眯眼，刹那间，阴风大气，透明的风在我的脚下聚集成黑色的旋风，朝她攻击过去。 女子转身面对我，去抵挡，缠住我的手，稍微松了松，我趁机抽出右手，单手结印，金光印集中在了食指与中指上，朝她脑门戳去。 却不知她像脑袋上长了眼睛一样，突然侧头，让我那一击，扑空。 我骤然缩回手，想要第二次袭击，她却突然发狠，甩手就在我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攻击我？” 她笑得阴冷。 而我手臂上血，顺着手指，滴落在那个坑里，在我所看不见的地方，那些血，慢慢的被渗透到地下的一个洞里。 洞里一个男子闭目沉睡，鲜血滴落在他嘴里，他猛然睁开了眼。 我不知道这一切，我只知道今晚我要成为别人嘴里的食物了。 “九缺，你这个混蛋，要不要来救我！” 最后的最后，我大怒一声，把九缺给骂了个遍，随后我就看到有个黑影，飘到了女子的身后。 他一身黑红色长袍，袖口绣着金丝线，头戴紫金玉冠，黑发及腰，一身气势凌然的看着我。 “你叫本君？” “九缺，你毛长长了，脑子也坏掉了吗？本君个毛，快来救我！” 我冲他大吼，以前我和九缺出任务，基本遇到打架的活，都是他来干的，所以导致我战斗力薄弱。 如今他莫名其妙消失，又出现的如此与众不同，当时一心求生的我，也没有多在意他和之前的不同，只想他救命。 谁知，他看了眼我面前的女子，单手一托下巴，挑眉道，“叫声九缺哥哥，我就救你。” “九——” 我倒是不介意，毕竟生死面前，谁不认个怂？ 可女子没给我机会，她在发现九缺在她身后之后，突然间放开了我，朝着他全力攻去。 “九缺，当心！” 我大喊提醒，知道九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所以在解放后，咬破双手中指，以血沾在十根手指上，快速结印，想和以往一样，与他配合，除魔。 谁晓得，我的印还没结完，就听到女子发出凄惨的尖叫声，抬头一看，九缺一掌打在女子身上，直接震碎了她后背的纹身。 煞气在那一刻朝四周喷洒出去，纹身在顷刻间消失，女子也如无骨一样，瘫软到底。 我更是惊讶的看着九缺，“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了？” 九缺活动了一下右手腕，嘴角一扯，“本君的本事，一直不小。” 我这才醒悟，他今晚自出现后，就一直一口一个本君，而且话很多，这与我所认识了十五年的九缺不同。 当下，旧的危机才接触，新的危机又开始了。 我全身防备的盯着他，“你不是九缺，你是谁？” 第8章 算是调戏 我与九缺对立而站。 此刻的天，已经全黑了，银色的月光照耀在我与九缺当中。 他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弧度，并非是笑，眼睛黝黑深邃，盯着我，总觉得是野兽盯紧猎物的紧迫感。 而我所熟悉的九缺，目光永远是柔柔的，从不会以这副神态看着我。 但此人与九缺十分相似，我也感觉得出来，他身上的气息，与九缺十分相似。 所以此人与九缺之间，肯定是有关联的，但关键是，真的九缺又在何处？ “你到底是谁？” 我二次询问，他轻呵一声笑，“本尊就是九缺。” “胡说。”我呵斥道，右手伸到背后，以单手结印，目光犀利的盯着对面的男子，“我的九缺，不是你这样的。我与他一起，生活了十五年，我可以分的出来，谁是谁。” 他闻言，眉头轻佻，似是觉得好笑，“那你觉得我是谁？” “我不管你是谁，但感谢你刚才出手相救。不过你最好把九缺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 “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从我眼前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逼近我身前，一手扣住我的下巴，一手扣住了我藏于背后的手。 他手指的力道扼制住了我的左手，以及右手手指的活动范围，导致我无法继续结印，还被他紧扣在身前。 瞬间，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会怎样待我？”他五指紧扣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对上他的双目，那眸底的黑色，像极了初一的夜，有光，却被大量的黑暗所吞噬，变得暗沉不见底，“摁？” 他在等我的回答。 我抿唇不语，这种状态下，我明显处于劣势，他可以一击打的那女子，毫无还手之力，煞气被震碎。 那么也能杀我于无形当中。 可我还不能死。 我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所以我不能死在这里。 “当然是——” 我突然冲他微笑，踮起脚尖，朝他扑过去，作势要咬他。 这是虚晃一招，他也的确下意识的松开我稍许，然后往后退，可不知为何，他突然身体轻微一颤，继而僵直不动。 我则一时间攻势没能停止，直扑过去，肩膀没咬到，倒是碰到了那张微微泛着弧度的唇。 淡淡的微凉，绵绵的软糯，让我心头一颤，顿时面红耳赤。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原来你喜欢这样？” 他轻笑，笑声中，带着浓浓的嘲讽与戏谑。 我目光一寒，煞气瞬间自我身体里流出，蓄力在我的右腿，我不再迟疑，抬起右腿，以右腿膝盖直击他双腿之间。 “你！” 他前一刻的得意洋洋，在这一秒戛然而止，钳制我的手，也微微松开。 我趁机以煞气将他震开，退后数步，同时，双手快速结印，幻化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击他的眉目中央。 刹那间，林子里鸟兽飞起，树枝晃动，大风狂起，吹散了我和他的衣发。 他死死地绷紧身体，盯着我，眼底的黑沉，逐渐的染上了红色，却并未退逃。 “别怪我不念刚才的救命之恩，要怪就怪你非要变作九缺的模样。” 我毫不客气的，直击过去，手中的寒光匕对人无效，但却可以重伤除人以外的一切生灵。 眼看就要刺入，谁知林子那边，突然传来了外婆的声音。 “一一，小九，你们在哪？” 我神色一晃，他则趁此机会打开我的手，身形一晃，化作一阵风消失了。 “逃的倒是很快。” 我啐了一声，收起攻势，朝着外婆那边招手。 “外婆，我在这里。” 外婆是因为与我联系不上，才急急赶来的，但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不过等我再去找那名女子的时候，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消失的地方，除了残留的煞气外，还有一股腥味的骚气。 我觉得有些奇怪，微微蹙眉，但也没多想，看到外婆出现，就急急的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外婆。 外婆看着地上残留的煞气，摇了摇头，“那并非是天生煞生子。” “不是？” “若是，绝对不会因一掌之力，煞气就消失的这么干脆的。她是后期被侵入的煞气，加上她的身世，所以才能骗过你。” “怪不得。” 我之前就怀疑女子，怎么会这么清楚自己的身世的，若有第三者在背后推动这一切，那么事情就非常的明显了。 不过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真的只是让她报仇？ 还是—— 我莫名的想起了那个酷似九缺的男子。 “啊，对了，九缺。”我大叫起来，“外婆，九缺他——” 我正想说九缺不见了，有个灵力强大的东西，假冒了他，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外婆从一口棺材板的后面，发现了九缺。 九缺昏迷不醒，脸上沾染了泥土的脏，但好在没有受伤，于是，我和外婆就将他带回了家。 可我心里始终觉得奇怪，回到家后两天，也还在想着这件事。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身上的气息，不似妖，不似邪祟，也不似精魅，他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变成九缺的模样？” 我单手撑着脑袋，守着睡了两天的还没苏醒的九缺，始终觉得奇怪。 “他突然间消失，逃去哪里了？连一丝气息也没有留下？难道——” 我盯着九缺熟睡的面容，突然起身，爬到床上，跪坐在他的身边，朝他靠近脑袋。 “难道进了他的身体里？九缺是空灵人，天生魂魄不全。虽然有外婆的封印在，但若是其他强大的魂魄有意侵入，也不是不可能。我得看看那封印还在不在。” 外婆当初带回九缺，为了阻止其他魂魄入他体，所以在他身体上，下了一层封印。 我始终觉得，那个男子不是故意变成九缺的模样的，因为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和九缺相似的气息。 因此，我趁九缺还没醒，直接解开了他的衣服。 “我记得，那个封印，是在他的心尖部。” 九缺天生皮肤白嫩，而且从小强身健体，让他身材保持的很好，虽然我没看过，但我晓得他肯定有健硕的肌肉和完美的线条。 不过，想象和亲眼看到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当衣服掀开的那一刹那，我觉得我的鼻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流。 随后，我就听到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脑袋上方。 “我的身体，好看吗？” 那声音布满了笑，与挑衅，让我瞬间头皮发麻！ 第9章 真假难辨 我还没抬头，就察觉一股凌厉的风，朝我的脑门袭来，我一把扯过九缺那件宽松的纯棉衣服，朝厉风的方向，拉扯覆盖，同时整个人往床下退去。 可好死不死的，我一脚踩下，没站稳，脚趾一扭，顿时疼痛锥心来袭，双腿也这么一软，齐齐跪在了地上，双手惯性的趴在地上。 顿时，气氛有些尴尬。 “啧。”九缺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上，居高临下的鄙夷着我，“跪的倒是自觉。” “……” 我看着自己这样子，想解释也难，遂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被扭疼的脚趾头。 “每次遇到你，都受伤。”我皱着眉，不太想打架了，“你到底是谁？” “本尊就是九缺。” “我呸。” 我压根不信。 虽然此人的气息与容貌都和九缺一模一样，但直觉告诉我，他并非我所认识的九缺，可是——我的视线落在他被扯开扣子的衣服里侧。 在白皙的皮肤上，在左侧肋骨的心尖部，赫然有着一朵六瓣红花。 那就是外婆当初施加在九缺身上的封印，只有当花瓣缺损或者消失，才能证明，九缺的魂魄被吞噬。 “那你觉得本尊是何人？” 他倒也不生气，抄着手，挑眉看着我。 我没有立刻回答，抿着唇，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随即眯起了黑眸。 “你嘛！”我突然间抄起床头柜上的空杯子，朝着他二话不说的招呼了过去，“打一顿就会说实话了！” “一一？” 就在我得意的想将他逼出原形的时候，刹那间，就听到九缺开口喊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不似刚才的嘲讽轻蔑，而是一贯的沙哑低柔，宛若流水，我瞬间止住趋势，杯子停在他太阳穴前两厘米处，厉风吹起了他柔软的黑发。 九缺就坐在那里，浓密的睫毛下，乌黑的眼睛，眨了眨，眼底的黑，布满了清澈流水，一如他以往看我的神态。 “九缺？” “嗯。” 他唇齿微扬，展露一笑，笑容如冬日的暖阳，如沐春风，随即他抬起手，将我拿着杯子的手拉下，握在掌心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 “你真的是我的九缺？” 我重复的确认道，他应了一声，满眼笑意。 我则皱起眉，眼中不满狐疑。 “刚才也没看到有任何气息流窜出去，怎么就是原来得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琢磨着总觉得不对劲，正好这个时候，外婆进来，看到我们这样子，眼底一动，却没有多说什么。 “醒了？”外婆走到九缺身边，探了探他的脉象，“有什么不舒服吗？” 九缺微笑着摇头。 “那就行，好好休息。” “外婆，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我觉得这事还是得和外婆说一声，于是将她拉到门外边，将九缺昨晚和刚才的奇怪举动，都说了一遍。 “你怀疑小九并非小九？”见我点头，外婆继续问，“封印看了没？” “看了，是完整的。”我肯定的说，“但我真的没有看错。外婆，你说，会不会有个强大的魂魄，占据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冲破你下的封印的？” “不会。”外婆十分肯定的说，“只要他是空灵人，当魂魄完整，封印绝对会有变化。我去看一看。” “好。” 外婆转身进去，让九缺睡在床上，露出心尖的封印，在上头以血之六芒星试探了封印。 我就站在边上，盯着平躺着的九缺，发现那处封印，依旧是完整的。 “没什么问题。” 外婆收手。 “可是——” “没有可是。”外婆抬手打了我一下，“你多半是因为使用煞气，产生幻觉，才会有错误认知。这具空灵人是天选之子，绝不可以出差错。” “好吧！” 我捧着被打的地方，瘪了瘪嘴，眼神移到九缺的身上，正巧他抬眼对我微笑如花，我愤愤的瞪了他一眼，他也一贯的没有生气，脸上的笑，愈发的温润儒雅。 “行了，让小九休息一会儿，你跟我下去干活。” “哦。” 我不开心的跟在外婆身后出去，突然间察觉到背后有一股不带善意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我，我立刻回头去看，却见九缺正微笑的看着我，眼底的黑色，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难道是我太敏感了？” 我琢磨着走了出去，并未看到九缺那清澈眼底下，一闪而逝的犀利。 那犀利之色，犹如打破平静水面的涟漪，在翻滚之后，再次归于平静，真假难辨。 我跟着外婆下楼，去给她打下手，接待上门的顾客，基本上每次我休息的时候，都是在前头店里帮外婆的忙。 因为我的出生注定了我只能走这一条路，因此除了学业之外，我一直跟着外婆学习，希望趁早有一日，能够积攒足够的功德，祛除我背后那煞气滋生的丑陋纹身。 “外婆，你要我做什么？” “已经丑月了，你去画些符。” “行。” 我走到桌子前坐下，铺开红纸，拿起毛笔，沾着金砂，开始画符。 每年农历十二月，又叫丑月，外婆都会叫我画一些符，随后与窗花剪在一起，贴在窗户上，还会分发一些给邻里街坊，寓意除祟过好年。 我一边画符，一边想着王家那事，忽然问外婆道，“外婆，王家那边之后怎么样了？那个媳妇儿找到没？” 那王家媳妇自那晚突然消失后，就再无踪迹，当晚我和外婆也找了找，却没有任何线索。 外婆将一摞书籍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过绳子捆绑，闻言说，“不清楚，这两天王家一直在找人，可杳无音信，倒是王婆，哎——” 外婆重重的叹了口气，王婆毕竟是她的姐妹儿，虽说两人几十年不联系了，但以前感情也很好，可王婆却做了人贩子的勾当，这事，外婆虽没多说，但每次提起，都是摇头叹气，很是失望。 王婆的事，自我们回来后的第二天，就被爆出去了，据说王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很多丢失孩子的人，都上门去找个说法。 王家这事，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否则那个女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世？要报复王家的方法千千万，没必要用这种方法。 更何况，王婆死后，五官各少了一个，我问过那女子，她承认自己害死王婆，却对五官的事，并不知情。 再有就是那个不同的九缺了。 我始终觉得，那并非是我的错觉，但我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证据，因为苏醒后的九缺，变得和之前一模一样，我也再未见到那个嚣张的九缺。 所以这事只要暂且先搁置。 很快，半个月就过去了，马上就要过年，我也要准备期末考试，这天，我放学回家，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巷子口，被一个男人阻拦了去路。 他扑通一声朝我跪下，当场就把我给整懵了。 第10章 男人肚子 现在虽然已经是十二月的天，但今天的天气，气温在零度以上，最高温度也有十度，所以整体并不算太冷。 可面前的男人，穿着厚又宽大的棉袄，戴着墨镜和口罩，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只露出少许面容，根本认不出是谁。 陡然间，这么冲我一跪，足足的把我给吓了一跳，本能的躲到了九缺的身后，从他背后探出一颗脑袋，盯着面前的男人，问，“你，哪位？” “夏仅一，是我。”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不算太熟悉的容颜，“王烁。” “王婆的孙子？” 我记得这个人，虽然只打了一次交道，但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人，不过王家的事，与我无关，他突然来找我做什么？ “你找我做什么？还有，你别跪着了，有什么话起来再说，被人看到很不好。” 王烁点点头，从地上起来，但始终朝前略微弯着腰，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 他看了眼周围，重新戴上口罩，压低声音对我说，“能不能带我去见你外婆？我、我有事要找她，拜托了。” 他言语当中充满着恳切，也有一丝的颤抖，像是在极力的压制着什么。 我一边揪着九缺的衣服，一边上上下下的将王烁瞧了个遍，随后吸了吸鼻子，总觉得有什么骚气的味道徘徊在四周，但又并非是尿味。 “什么味道？” “兽味。” 九缺二字一出，我还没反应过来，王烁却猛地一颤，身形清晰可见的哆嗦起来，身子也缩的更紧了。 我眉头一皱，问，“你遇到什么了？” “这、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求你，求你带我去见你外婆，我、我不想死，拜托了。”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但这么一个大男人，带着哽咽感求人，我也不好拒绝，反正都是生意，于是我就带着他回到了我家。 彼时妈妈上班还没回来，店里也没有生意，外婆半阖着门，正在后院子里，煮茶。 “外婆，有生意上门。” “什么事？” “是王婆的孙子，王烁！” 我大吼一声，外婆没多久就从后院过来，走到前面的店铺。 我尚未说话，她就快速一步将我和九缺往身后一拉，踏前一步，直对王烁，面色不善的道，“哪里来的妖孽！” “妖孽？” 我眼神一亮，还没看出妖孽在哪里，人就被九缺拉在身侧，紧紧地保护起来。 而那边，“扑通”一声传来，王烁双腿一软，直直的跪倒在地，双手匍匐在地上，喘着大气，说，“夏婆婆，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在我的疑惑当中，王烁摘下了口罩，也解开了宽松的棉袄。 他本身是那种瘦高型的身材，肚子平坦，没有啤酒肚，但此刻这样的身材却显得格外的臃肿，尤其是肚子那一块，明显的凸出，像极了别人怀孕五六个月的样子。 可我半个月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不是这副模样。 “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了？”我上前一步，却被九缺紧紧拉住，他明显的不想我靠近王烁，我执拗不过他，只好探头去望，“这就是你找我外婆的原因？” “对。” 王烁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烁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抿着唇，看向了外婆。 外婆眯着眼，仔细的盯着他，最后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说，“你先起来，把前因后果说清楚，这东西，可不简单。” 听外婆这么一说，王烁嘴角顿时一喜，蹒跚着起身的样子，也像极了孕妇的模样。 他落座后，才将前因后果缓缓道来。 “自从我奶奶的事情被爆出去之后，我们花光了所有的钱财，才换得了片刻的安宁。我们都不知道奶奶生前的所为，我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遭遇这样的事，可一切都回不到过去，小艾也不知所踪，我花了很多人脉都找不到她，只好作罢。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在十天前，我与父母，准备一起搬离老家的时候，那天晚上，我突然看到了小艾回来了。” “她回来了？” 我惊讶。 小艾就是王家的孙媳妇，那天晚上，她身上的煞气被打散之后，就不见了，王家人以为她失踪了，却不知道，那晚他们都差点死在她的手下。 因为那晚的真相，外婆并未告诉王家人。 “嗯。”王烁点头，“我以为小艾那晚也遭遇不测，没想到她命大，没有死，我很开心，想着孩子的离开，对她打击很大，但我真的很爱她，想和她继续过日子，等她身体好一些，再孕育我们的孩子。可小艾似乎不这么想，她见到我后，就要与我——”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朝我和九缺这边看了一眼，似乎觉得我们还小，所以就没有说的很直白。 “总之，那晚我们同房了，但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可是当天晚上，天色一黑，她又出现了，然后继续要求与我同房。可只要天一亮，她就不见了。” 我听得越发觉得不对劲，那个女子本就诡异，之前以煞气想杀王家一家子未成，现在失去煞气的她，还回去找王烁，只为同房，这又是什么目的？ “难道她又得到了煞气？” 我这话说的低声，说话的同时，转头看向九缺，九缺察觉到我的目光，一把握住我的手，对我温润的摇了摇头。 掌心的温暖，可以驱散人心的害怕与疑惑，我低头看了眼被握紧的手，没有说话。 “你们是否同房了七日？七日之后，她彻底消失不见，而你的肚子，自那天起，一天比一天大。” 外婆的话让王烁瞬间从椅子上起身，速度之快，满脸诧异。 “夏婆婆，你知道？”他惊讶之后，快速的上前，一把抓住外婆的衣服，我想阻止都来不及，“夏婆婆，求求你，救救我，我不知道我肚子里的是什么，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奶奶的后事，我也是倾散了王家所有的钱，去弥补，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求你，救救我。” 他一声声的哀泣，一个大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失去了尊严与脸面，一心只想活着。 外婆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那边的沙发，“过去躺下，我看下你的肚子。” 外婆虽然没有直接答应帮忙，但这话一出口，也算是松了半口，王烁立刻去沙发上躺下，然后掀开了衣服。 那衣服下略黑的肤色上，布满了一层又一层青色的纹理，朝着肚脐眼的地方盘旋进去。 外婆眸色一震，上前一把摘下了他一直戴着的墨镜，眼睛一望，顿时瞪大！ 第11章 肚为蛇塚 “这是竖瞳？”我凑上前去一看，王烁的一只眼珠子，已经从人的圆孔，变成了竖瞳，里间泛着青色的光辉，“怎么会这样？” 人的眼珠子，是不会无缘无故变成竖瞳，而自古拥有竖瞳的，最常见的，除却猫，就是蛇。 我的视线又朝下看了看，落在王烁肚子上的纹身，至今为止，我是没见过绿色毛发的猫，但绿色的蛇，却并不难寻。 “外婆，这是蛇胎吗？” 外婆没有说话，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我心头骇然，怪不得王烁宁愿下跪，也要求我们帮忙了，人类怀上蛇胎，本就是极为罕见的事。 要是女子也就算了，可他偏偏还是个男子，这事，怕连小说都很少写过。 “他是与小艾同房七天之后，怀上蛇胎的，可自古能让人怀上蛇胎的，只会是蛇，难道小艾是蛇？可不对呀，那晚她分明是人，只是身上藏有煞气。失踪那几日，她遭遇了什么？会不会，他肚子里的其实是煞气滋生的孕胎？” 我越发不明白，我那晚与小艾直面相击，我可以肯定她是人，就算妖化，也不可能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变成蛇的。 就算为蛇，母蛇也不会让雄性怀上蛇胎的，除非是被人刻意将蛇卵放入肚子里的。 但女子有子宫才可以产下胎儿，可作为爬行类的动物，蛇是产卵之后，以孵化的形式，诞下后代的。 生育方式不同，会决定产下的崽子存活的几率，所以一般性，都不会去更改孕育的方式。 可现在一个大男人，怀上蛇胎，这该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 “一一，去拿酒精和雄黄粉过来。小九，你去找一条结实的绳子过来。” “好。” 我和九缺分别去拿东西，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外婆让王烁坐在椅子上，然后将他的手脚都给绑上。 我见状，立刻过去将大门给关了，要是被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我们在打劫，对以后的生意也是不好的。 大门紧闭，硕大的门店内就只有我们四个。 我将雄黄粉和酒精递给外婆，外婆取出一小部分雄黄粉，放在空碗里，然后加入酒精。 雄黄粉和酒精原本都是刺激性的气味体，虽然一些蛇并不害怕雄黄粉，但只要量够大，气味够刺激，它们还是会受到影响的。 我伸手掩着鼻子，当外婆将两者混在一起的刹那，一直安分的王烁，突然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他拼命的在椅子上挣扎，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畏惧性的往后缩去。 九缺则站在他的身后，按住那张椅子，不让他逃走。 “快把那东西拿走，快拿走，求求你了，夏婆婆，求你了，快拿走。” 王烁大吼大叫，可外婆却无动于衷，她放任王烁受到这样的刺激，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王烁。 “外婆，你这是在试探肚子里的蛇胎，是不是真的？”见外婆点头，我又继续问，“可就算是真的，我们要怎么驱除？直接开膛破肚取出来？” 我瞧着估计没人敢做这种事，就算是外婆最好的那个后辈医生，估计也不敢做。 剖出来一条蛇，还不直接把人给吓死？ 外婆没有说话，眼睛犀利的盯着王烁的肚子，只见那肚子上原本不动的青色图纹，突然间开始游走起来，那曲线的游走方式，就是蛇位走向。 而且随着蛇纹的游动，王烁的身上，那股难闻的骚味是越发的浓郁，万蛇的嘶鸣声也自他嘴里发出，嘶嘶嘶的，仿佛汇聚了无数条蛇，一起嘶鸣，十分暴躁。 令人发憷。 我头皮发麻，那声音听得我心惊胆战的，下意识的要去九缺身边，可他则站在王烁那侧，我紧了紧拳头，深呼吸一口气，调整着。 “一一，快取朱红笔。” 外婆见状，突然大喝一声，我顿时一个激灵，立刻拿过桌子上毛笔架最左侧的一支通体为红的毛笔，递了过去。 外婆以笔毛沾染混着雄黄的酒精，在王烁的肚子上，画了一个符，同时嘴里默念着咒语，以术法加之符咒，强行镇压住那蛇胎的暴躁。 蛇纹随之一震，表面的青色光辉逐渐暗淡下去，然后重新归绿色的图案，附着在肚子上，一动不动。 而一直嗷嗷叫的王烁，也随着蛇纹的被压制，慢慢的冷静下来。 他气喘吁吁的喘着气，身上都是汗水，像是被水淋透了一样，虚弱的仿佛只剩下半条命，嘴里还依旧坚持不懈的嚷嚷着，“救我，救我。” 我看了眼王烁，接过外婆手里的朱红笔，放在一侧，问，“外婆，这蛇胎这么霸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并非蛇胎。” 外婆突然说。 我好奇的问，“不是蛇胎是什么？” “这是蛇塚。” “塚为墓，以人腹为墓。”我震惊道，“这是在——祭祀？” “万蛇嘶鸣，以腹为墓，是在呼唤更强大的蛇妖苏醒。” 我心陡然一颤，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外婆继续往下说。 “我以异味加上镇压符咒，先压制住了他腹中之物。但这并不能救他的命，以此物增长的速度，不出三天，必定会破肚而出。那蛇来历不明，却如此强劲霸道，妖气冲天，一旦出来，还不知道有怎样的后果，所以，必须破坏蛇塚。” “要怎么破坏？” 我这些年跟着外婆，虽然大大小小的场面都遭遇过，但蛇妖还真的没见过，不觉当中，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激动。 如果可以镇压这条蛇妖，救王烁一命，那可是很大的功德呀！ “寻找源头，以天敌压制。如今，我顶多能压制他两天，所以这两天之内，你们必须找到小艾，她是源头，必须擒住，因为只有她才知道蛇妖在何处。至于天敌，我去找。” “行，小艾就交给我和九缺。不过——”我看着那气息孱弱的王烁，蹙了蹙眉，“他要怎么处理？” 外婆没有说话，突然往后院走去，不一会儿手里拿了一碗水出来，走到王烁面前，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黄符，嘴巴里默念着咒语，随后黄符自燃，外婆将带火的黄符绕着碗口一周，随即黄符消失不见，而那碗透明的水，就变成了红色。 “想保命，就喝下去。” 王烁虚弱的神色，想也没想，张口就要喝，可是他的手脚都被绑住，没办法自己动手，九缺接过碗，给他喂了下去。 喝下水的王烁，很快就睡过去了。 我看着他，知道外婆是想让宿主沉睡，这样可以压制他体内蛇塚的成长，也是给我们争取时间。 可是，放任这么一个危险的存在在家里，我并不想。 于是，我对外婆说，“外婆，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小艾。” 第12章 可怕东西 第二天是休息日，原本我和同学约好了要去图书馆温习的，可王烁的事，也不能不管，所以我打了个电话后，就与九缺一起出门了。 走到门外的时候，我看到九缺将睡着的王烁放在了后车座，我就习惯性的坐在了副驾驶席上，却见九缺打开了驾驶席的门，坐了上来。 我一愣，望着他说，“你开车？” 九缺不喜欢说话，只是习惯性的点了点头。 “你有驾照？什么时候去学的？” 我每天都和九缺在一起，他学驾照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九缺没有回答，只是侧过身来，替我扣好安全带，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本本，正是他的驾驶证。 “你该不会去买的吧？” 那本本看着很逼真，但我还是不相信，一个基本只有在家里，才会与我分开的人，会去学车？ 九缺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眼底的笑，晶莹如光，清澈似水。 “放心。” 他沙哑的吐出两个字，然后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车子是外婆的代步车，因为带着一个被种下蛇塚的男人，叫车不太方便。我原本还在想着找谁开车的，没想到九缺还藏了这么一手。 一路上，他车子开的十分平稳，我忽然想起了在阴阳村遇到的那个九缺，盯着他的侧颜，微眯起眼。 “九缺。” 他听到我唤他，点了点头，视线平静的看着前方的路。 “那次在阴阳村，最初遭遇红白煞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可怕的东西。”九缺在前方的红灯前停下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重复道，“出殡队里，有可怕的东西。” “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我继续追问，“是不是一个男人？” 他摇了摇头，“源头并非在那，而是在那山头。非常可怕的存在。” 我紧紧皱起眉，能让九缺一而再再而三说可怕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当时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我琢磨着，回头看了眼后座的王烁，眉头皱的更紧了。 “是不是兽味？” 我试探的再问，这一次得到了九缺肯定的回答。 我记得，在昨天遇到王烁的时候，他也提到了兽味。 “那味道，与他身上的是不是一样的？” “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那味道，很奇怪，原本没有，但在红白煞出现的时候，气息十分明显。” 九缺鲜少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这也证明了，当时他肯定察觉到了一般人无法察觉到的危险，所以才会那样的制止我。 看来这第二次去阴阳村，有机会的话，可能还会与那座山打交道。 我不再言语，坐着车子，一路朝着阴阳村的地方驶去。 约莫一个小时后，我们抵达阴阳村，第二次来，与第一次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 我看着车外的景色，忽然憋了眼后视镜，随后叫九缺将车子停在王家门口，然后下车。 九缺锁了车子，后座的车窗上贴了防偷窥膜，从外头是看不到里面的，而王烁就这么躺在里面。 “走，进去看看。” 我拿着从王烁身上找到的家门钥匙，打算进王家查探一番。 走到门口，我才发现，比起上次来，这时候的王家，萧条了很多，门前一堆落叶杂乱，也没有人去打扫，像是很久没有人住一样，四周虽说没隔多远就有一户人家居住，可此时大白天的，还是周末，却看不到任何人往这边走来。 我正觉得好奇，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小丫头，你们去那家做什么？那家不能去，不能进。” 我回头，是上次那个给我们消息的大姨。 “姨。”我甜甜的喊了一声，“还记得我吗？上次向你打听了王婆的事。” “哦哦哦，是你呀！”大姨因为收了我的钱，很快就想起来了，“你们怎么又来了？这家，真不能去。” “我外婆听说王家出了事，就叫我们来看看。你为什么说不能进呢？我看着也没什么呀！” “姨这是为你好，因为你不知道这家自半个月前，出了什么事！” “不就是王婆是人贩子这事吗？难道还有其他什么事？” “邪门的事。”大姨双手拢在袖子里，摇头叹气的重复了一遍，“非常邪门的事。” 她眼神看了我身边的九缺一眼，我立刻会意，朝九缺背过手，然后掌心里就多了一张红彤彤的毛爷爷。 我笑着一把握住大姨的手，“姨，我突然有些尿急，能去你家上个厕所吗？” 大姨察觉到掌心的东西，笑颜如花，“当然可以，走，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 “多谢大姨。” 我微微一笑，跟在大姨身后去她家，经过车子的时候，在车后门擦了擦，然后才和大姨一起走了。 去了大姨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儿子丈夫都在外打工，所以她才整日里闲得慌。 寒暄了几句后，大姨就告诉了我，这半个月左右，发生在王家宅子里的怪事。 “我记得，那晚是个阴天——” 大姨因为一个人住，所以基本上每天都会找邻里街坊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在十来天前，她自村长家回来，发现天色转阴了，看样子会下雨，所以急急的赶回去收衣服。 结果在路上，就碰到了王烁，王烁因为家里的事，所以整日里都有些精神恍惚的样子。 大姨叫了他几句，他也没理，只是王烁走过的时候，看到他衣服上沾了血，当时大姨以为他是哪里不小心沾上的，又加上突然下了雨，她就没在意，急急的回去收衣服了。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一直到晚上都没有消停，大姨草草的吃了晚饭，就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结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吵醒她的，是一震惊天动地的雷声，随即而过的是闪电炸亮。 “雷雨天？” 我听到这里，露出了疑惑。 这个城市，十来天前，的确下过一场大雨，但并没有闪电雷鸣，虽说冬天也会有这样的景象，但基本上只有在深山里才会见到，城市农村的地方，现在都很少了。 “对呀，那天晚上真的打雷了，而且雷声滚滚，比夏天的雷雨天，可怕多了。”大姨继续说，“我确定没错，当晚整个阴阳村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那后来呢？” “后来——” 大姨回忆道，她看到冬天打雷闪电，也觉得不对劲，随后，发现窗户没关，不少雨水打落了进来。 于是她就拿了拖把抹布去擦拭，然后在一阵电闪雷鸣中，看到侧前方的某个屋顶上，有两个庞大的活物，交缠在一起。 第13章 双蛇交尾 “那是蛇！是两条庞大的蛇，蛇身足足有半个铁盆那么粗，交缠在一起，就在王家的屋顶上。” “双蛇交尾？” 我和九缺异口同声的说，互看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信息。 “可是，那么大的两条蛇，这事怎么一点都没被透露出去？” 现在是网络时代，就算是这样的小地方，也有网络，不少人都会拍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发布出去。 大冬天的，电闪雷鸣，双蛇交尾，这等奇异的景象，不可能网上什么信息都没有的。 “我也不知道。”大姨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才说，“我当时以为自己看错了，可那真的是蛇。而且，不瞒你们说，一连七天晚上，那两条蛇都在王家屋顶上，交缠在一起，一直到几天前才消失的。我当时拍了照片，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再打开就没了。” 大姨坚信自己说的是真的，还给我们看了照片，但照片上真的是一片漆黑。 我不怀疑大姨的话，因为时间上，是符合王烁与小艾同房的日子的，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两条蛇，应该是幻影，影射着王烁与小艾。 但小艾为什么要那么做？而且为何会是两条蛇？ 我前前后后思考了大姨的话，觉得还是有必要去王家查探一番，所以就准备离开，没想到大姨却一把拉住了我。 “小丫头，姨真的没骗你，那家你不能去，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两条蛇的事。” “还有其他？” “当然了。”大姨松开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自从王婆的事被抖露出去后，很多失去孩子的人，都上门来讨个说法，王家也是一团乱。先是王烁他妈自杀了，然后是他爸也在当晚跟着一起去了——” “等下，你说王烁的父母死了？什么时候？” 我惊讶的打断了大姨的话，因为我记得，王烁在说起自己的遭遇的时候，提到过，他是在准备带着父母离开阴阳村的那晚，见到小艾的。 “就在王婆的事后约莫三天的时间吧！” 我和九缺对视一眼，王烁父母死的时候，是九缺醒后的第二天，可是我们并未得到任何消息。 见我不说话，大姨拍了拍我的手。 “丫头，这事奇的很，因为有人在他父母头七之后，大晚上的还见到了他们，而且王家还时不时的在晚上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可那里明明就只有王烁一个人在呀！有人白天也问过王烁，说大晚上的不要开电视扰民，但王烁却说自己很早就睡了，没有开电视，这事不仅仅是我一个人遇到，村里还有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更甚至，有人还说看到王烁早夭的那对龙凤胎，所以，最近都没有人敢靠近那家，太邪门了，你们这么年轻，别去了，快回去和你外婆说一声，以后别来了。” 大姨虽然爱钱，有些八卦，但心地还是好的，我对她道谢之后，就与九缺走了。 回到车子边上，我特意绕到车子的后门，发现在门上，有一只不算太清晰的手掌，掌心不大，但印在上面，并无纹理。 我在来的时候，为了防止有人接近王烁，就在车子的车门上，画了一道符，画符的水是特殊制成的，干了之后，就会看不见，但只要有除人之外的，碰到车门，就会留下印记。 我们去大姨家，前后也就待了一个小时，车子上就有个手印，应该是那个一路就跟着我们的东西。 对方刻意隐匿了自己的气息，所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应该是冲着王烁来的。 “走？” 我冲九缺挑了挑眉，九缺点头，主动走到我的面前，用钥匙打开了王家的大门。 大门被开启的那一刻，里面迎面扑来一股难闻的尘埃味，里面还混杂着血腥与骚气味，呛得我一阵咳嗽。 九缺转身，伸手在我鼻子前，挥挥手，散去那呛鼻子的味道。 “我没事，进去看看。” 九缺点头，一把握住我的手，走在我的前方。 上次来王家，因为这里有很多人，而且我也就进了大门，就被王烁赶出去了，所以没有好好的看一看这房子。 这次进来，大门之后，是一个院子，院子并非是大多数的方方正正的那种，而是圆形的。 圆形的院子，四周都是杂草丛生，而且每一边都有着大树，大树下都是乱石成堆，更有破裂的墙，破口处都是一个个细小的洞。 整个院子看起来很大，但感觉上很潮湿，让人很不舒服。 再有，这个似是四合院的主宅，两侧的房屋，比较矮小，主屋却过分的高大，而且每个屋檐都是弧形的。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蛇游走的模样。 “这是——”我骇然，“蛇塚。” 我万万没想到，王家的布局，竟然是按照蛇塚的布局来的，院子的每一处，都是蛇喜欢的环境，那屋子的形状就更别说了。 因此，我立刻与外婆联系，若是王家早就这样，外婆以前来的时候，肯定会知道。 但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外婆说，以前来这里的时候，王婆家并非如此。 “所以，这改造是后期的。这样的地方，最易聚财。因为蛇单论五行，为金，金生水，水能聚财。我想她就是改了风水布局，才赚了那么多钱。只是这样的风水，不利于子孙。” 外婆在视频那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似是对这个姐妹儿真的是过分的失望。 “外婆，你别多想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 我安慰道，外婆又叹了口气，嘱咐了我几句，就断了通讯。 我收起手机，和九缺在这个家里，前前后后都转了一遍，验证了所有的猜测，此地就是个蛇塚。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大冬天的会出现大蛇交尾，王烁还会怀上蛇塚。 只怕真的是为了唤醒某个危险的存在。 但有些事，必须在天黑后才能做，于是我和九缺就去外头的馆子里休息了，一直到黄昏时分，才重新回到王家门口。 这一次，九缺将王烁从车里抱了出来，我打算以王烁为诱饵，找到小艾。 毕竟小艾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所以必须抓到她。 可我没想到的是，等我再次走进王家大门的时候，里面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第14章 诡异住宅 原本硕大的四合院建筑，在门被开启的那一刻，陡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漆黑黑的山头，在山头的最中央，有着一棵树。 那棵大树很奇怪，一片绿意盎然，枝叶都朝上增长，躯干上的树枝及枝叶极少，却依旧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景象。 而此刻，在那棵大树的树枝上，盘旋着一条干枯的蛇皮。 蛇皮与绿树混杂在一起，也泛着褐色的枯竭，但褐色之下，仿佛还有这另外一层颜色，搭落在上头，一动不动。 “那是什么？” “甘木树。” 我闻言满是惊讶，“古书上记载，甘木树乃不死树，这世上真的有不死树？” “不清楚。”九缺摇头，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似是发现了什么，他一手拎着藏着王烁的大袋子，一手握住我的左手，“小心四周。” 不用他提醒，我也察觉到了，在这黑黝黝的山头上，在没有光线照耀的地方，正细微的传来嘶嘶的声音。 从声音上来看，数量应该很多。 而且那扇进来的门，也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了。 我本能的后退了一下，皱起了眉。 我基本上对绝大部分的软体爬行动物，都有一些细微的恐惧。 数量一多，就会全身起鸡皮疙瘩。 九缺紧握住我的手，他知道我所有的弱点，我感激他总是会在我所害怕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我。 可就在他护在我身前的时候，那袋子里熟睡的王烁，突然间睁开了眼睛，青色的竖瞳里，泛着危险的光辉，自黑暗中一闪而过。 随即他朝着九缺的手掌，要一口咬下。 “当心！” 我大叫一声，一脚踹飞王烁，可他还是咬了九缺的左手一口，顿时鲜血淋漓。 而且，同一时刻，隐藏在黑暗中，嘶鸣的蛇，突然间朝我们攻击过来。 九缺为保护我，没有躲开蛇群的攻击，被蛇缠住了手臂，但纵使这样，他怡然没有松开握着我的手。 “不准伤害他！” 我怒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用雄黄与酒精混合汁水化作的符，朝那蛇群挥散过去，蛇群惧怕上头刺激性的气味，纷纷散开。 我直击出去，朝着王烁的身上二话不说的打了上去。 但他却灵敏的像条蛇一样，扭身躲开了，即便肚子还是那么大，但丝毫不影响他身形的灵敏。 同时，周围的蛇群快速迎上来，在王烁脱离我们钳制范围之后，接住他高大的身体，想要朝着那棵树过去。 却没想到，此刻，被咬的九缺突然出击，他伸手快准狠，手中一把小刀，带着锋寒，刀刀落在那些小蛇身上，击击刺中七寸，是一击毙命。 我则借此机会，朝着要逃走的王烁过去。 “王烁，你别跑！” 我不顾地上的尸体，追了上去，但这个时候，背后一阵厉风袭来，伴随着一股凉意，我脚步骤然停住，脚尖在地上一转，朝左侧躲开的同时，一个回马枪，直接踢中了身后的黑影。 “砰”的一声，那黑影被我踢了出去，撞击在地上。 我看了那边一眼，没有管，直接跃后，跳到了王烁的身侧，一脚将他揣在地上，以脚踩住，咬破手指，在他身上，以眉心开始，到肚脐结束，顺时针点了留下。 随后，我双手结印，嘴里默念咒语，很快在王烁的身前，就出现了一个六芒星，六芒星随着我的默念，愈发的变大，最后将王烁整个人都关在了里面。 动弹不得。 同一时刻，那边对付蛇群的九缺也回到我的身后，手中的小刀布满了鲜血，刺鼻的气息到处都是，寒光上的鲜血，让剩余的蛇群，也不敢轻易靠近。 “小艾，你要不想王烁肚子里的蛇塚出事，咱们就好好说话，叫这些蛇都退后一些，否则我不敢保证，这锋利的小刀，先捅他那一处。” 我眯起眼，将王烁从地上揪了起来。 说实话，虽然今天是做好准备，以王烁引诱小艾出现，但九缺被咬伤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看着他布满鲜血的左手，心里很是生气。 “你怎么知道是我？” 之前被我踹飞的黑影，从地上爬了起来，借着月光的照耀，正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小艾。 “怎么会不知道？”我讥笑道，“从我们进村开始，我就察觉到你在跟着我们，你故意让大姨经过那边，就是想支开我们，然后接近车子上的王烁吧！而他呢，其实早就醒了。” 我看了眼被六芒星绳捆住的王烁，他被束缚在里面，只要挣扎一次，六芒星绳就会将他捆的更紧，而那硕大的肚子，也会被勒的更厉害。 每一次，六芒星的光线勒住王烁的肚子时，周围的小蛇就会更加此起彼伏的嘶鸣起来，所以我由此可以笃定，他的肚子，是我们手中的一张王牌。 黑暗中，小艾的神情莫测，她手捂着被我踹到的地方，阴森森的笑了笑。 “就算这样，也已经晚了，今晚蛇王就会现世，你们与他都会成为蛇王的祭品！我要让王家最后一点血脉，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哈哈哈哈——” 小艾疯狂的大笑着。 红白煞那晚，我就知道，她对王家的恨，很深。可我原本以为，自那晚之后，王婆死后也不得安宁，王家也落到这副田地，至少小艾会就此放下，可没想到，她依旧想要害死所有的王家人。 “你上午留在车门上的掌心，并无掌纹，而人的掌纹不可能消失的那么彻底。小艾，自那晚之后，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他没告诉你吗？”小艾冷笑的勾起嘴，眉眼眺望着王烁的肚子，“那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你那么聪明，可以算计我，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眉眼一沉，其实对于腹孕蛇塚的事，在出发前，我具体问过外婆，从外婆嘴里，我知道，这是一种人为的召唤术。 以人为引子，以万古蛇塚为媒介，蛇塚现世，则代表蛇妖苏醒。 但外婆也说过一点，蛇塚现世的地点，一定是在蛇妖的附近，可放眼望去，这里地势平坦，并不像有墓之所在地。 难道是在脚下？ 我低下头，脚下突然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土而出。 九缺上前一步，将我扶住站稳，同时，天空传来轰隆一声响，闪电劈下，照耀了瞬间的黑暗，也直接击碎了我落在王烁身上的六芒星绳。 “啊——”王烁大叫一声，震开了最后的挣扎，衣服也在那瞬间，被撕碎。 那硕大的肚子上，青色的图纹，正以肚脐眼为中心，快速的游走着，速度越来越快，那肚子也变得越来越大！ 就在我以为，他的肚子随时会爆炸的时候，那肚子则瞬间干瘪了下去，重新归位平坦！ 第15章 蛇妖现身 王烁最后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直立的站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他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他的表情，而且周围的那些小蛇，也在那一刻，全部朝着黑暗中游走离开了。 天空的电闪雷鸣，也一并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象罢了。 我和九缺面面相觑，总觉得不对劲，九缺将我带离王烁的身前，退到了一侧，与王烁、小艾，形成了三角鼎立的局面，这样也方便察觉到任何一方动手。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们对蛇塚做了什么！说！” 小艾看到王烁突然间这样，蛇塚肚子还消失不见了，骤然大惊，尖叫连连，那声音刺耳疼痛。 看她这样子，也不难猜测，刚才的一切并不在她的计划当中，可王烁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难道是外婆找到了克制蛇塚的天敌了？ 但外婆又在何处？ 我看了下周围，并未看到外婆，而且进来的那扇门也依旧没出现，此处除了我们四个，只有位居在我们中间的那棵树。 刚才的一阵操作，树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就连一片树叶也未曾落下。 这，太奇怪了。 我眯起眼，看着小艾疯狂的朝王烁跑过去，揪着他大力的摇晃，嘶声力竭的呐喊着，“王烁，你给我醒醒，你说，你肚子里的蛇塚去哪里了，王烁！” 可不管她怎么呼唤，王烁都没有丝毫反应。 我借着头顶的月光，看到王烁的身上，有绿色的东西在皮肤下游走，速度之快，很显然的那蛇塚应该还在他体内。 但为何不出来？ “是你，肯定是你们做的！”小艾从王烁身上找不到任何线索，就将矛头指向我们，“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第二个对付王家的方法，只要蛇王现世，他就可以赐予我更强大的力量，让我毁了所有王家的子孙。可你们非要破坏我的计划，为什么？为什么！” 她冲我大吼，神情激动，似是随时都会冲上来，九缺上前一步，站在我的身前，护卫着。 我看着九缺沾满血的左手，有些心疼，但面向小艾，我依旧满腹疑问。 “告诉我，是谁告诉了你身世，又是谁让你唤醒蛇妖的？” “告诉你？哼，做梦！那人救了我两次，我死也不会说的。” “你清醒点好不好？那人若是真的救你，就不会赐予你恨意与不属于你的力量，让你变成这副模样，你看看你自己的双手，蛇毒已经入体，就算得到力量，你能不死，也只会是个不人不妖的怪物！” 小艾体内的煞气，是被人植入，即便那晚煞气被打散，但以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煞气的狠厉，所以她是绝对被煞气损伤了心肺。 如今，她双手的掌纹消失，就代表蛇毒入侵肺腑，人已开始妖化。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但在恨意的面前，谁也不会相信，真相是什么，好心是什么，这个时候的小艾，情绪激涨，除非达到自己的目的，否则谁的话都不会相信。 “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既然蛇王无法现世，那么王烁就必须死！” 她从身上抽出一把刀，二话不说的朝着王烁的心口，抬手刺下。 “不要！” 我大叫一声，想要冲过去，却见她手中的刀尖落在王烁的心口，被那处一缕青色的光芒给阻隔了。 青光不大，但力量不小，将小艾震飞出去的那一刻，陡然刮起了一阵大风。 风之大，迷糊了双眼，吹得眼睛生疼，我站都站不住，想去拉九缺，却被那股力量给震飞了出去。 无数的腥臭味里面夹杂着血腥的味道，迎面扑来，我单膝跪地的同时，摘下手腕上的红绳，红绳绷紧，就变成了一把火红色的木棍，约莫手臂长。 我双手抓住木棍，这才稳住了身体。 那怪风来的奇，去的也快，但吹得人双脚打颤，我好不容易扶着功德棍站起来，就见九缺挡在我的面前。 “九缺，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我话才说完，双脚一阵软意，扑通一声，膝盖着地，对着九缺直接跪了下去。 九缺负手而立，眯眼看着我，眉眼一挑，“不用每次见到本尊，都行此大礼，你的诚心，本尊看到了。” 如此高冷加戏谑的声音，让我陡然一惊，猛地抬头朝他看去，他身上的棉袄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袭黑红色的长袍，头戴紫金玉冠，一如我第一次在阴阳村山上看到的九缺。 “是你？！” 我快速的站起来，但双脚还是打颤，功德棍自从延长支撑着我，不让我再跪下去。 “不想见到本尊？”九缺嗤笑一声，“你可别哭着找本尊。” 他袖袍一甩手，想要离开，却扯到了左手腕的伤，抬起一看，眉峰一皱，随即手一甩，那伤包括血就不见了，然后他才转身离开。 他自我身前离开之后，我的视线就宽阔了，一眼就看到正对面的王烁，我骤然瞪大双眸，尖叫的朝九缺跑了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袍，躲在他的身后，瑟瑟发抖。 九缺视线落在我的手上，满眼鄙夷，“这么快就自打脸？佩服佩服。” “嘿嘿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这不是害怕么！” 我并不是瞎说的，是因为真的瘆得慌。 因为我所看到的王烁，此刻整个人身上都是蛇头，密密麻麻的占据了他的上半身，他面露痛苦，却无法睁眼无法说话，僵直在原地，任由那些蛇头一个个的从他身体内部长出来。 “那、那是什么东西？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我刚才被风吹得什么也没看到，连九缺又变成这副模样都不清楚，更不会知道王烁发生了什么。 九缺负手而立，轻描淡写的看了那侧一眼，说，“那就是蛇塚。” 我心一惊，还没说话，就听他继续说，“万蛇出，蛇妖现。” 他的视线轻轻地落在我的左后方，我一边揪着他的衣摆不放，一边转过身体，朝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 随后，我就看到，在那棵甘木树下，站着一个男子。 男子一袭青衫，乌发及腰，迎月而立，面色俊逸，青衫之下，是一条青色的蛇尾，应该就是九缺口中的蛇妖了。 “这就是蛇妖？他是从哪里出现的？” “树上。” 九缺的回答，让我想起最初看到的树上的蛇皮，我想过任何可能性，却没想到蛇妖的本体会在那干枯的蛇皮之下。 蛇妖苏醒，眼底迷茫，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我四处看了下，确定王烁身上的蛇不会跑出来之后，从九缺身后，探出脑袋，对那男子问，“你就是蛇妖？报上名来！” 男子听到我的声音，回眸望来，眼中的瞳仁，也是一片青色，却是那种十分漂亮清爽的颜色。 “蛇妖？”他对这个称呼蹙了蹙眉，但还是礼貌性的回答，“我是青蛇，名唤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