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江湖》 开篇 第1章 沉浸系统 宇宙中心,星云翻滚,五彩斑斓。 星云中隐现几座青山。 青山绿水间,坐落着几幢楼宇。 蓬勃壮丽,气势恢宏,有白鹤翱翔,有大鹏展翅。 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香味。 一个白衣少年正匆忙的往一座山上飞去。 脚下踩着的,不是飞剑,不是腾云,也不是珍奇鸟兽。 “妈的,又迟到了!” 须臾间,少年便落到一座山顶楼阁前,脚下之物飞旋翻入掌中,竟是一个键盘! 少年匆忙中,将键盘往腋下一夹,就往楼里跑去。 楼阁前门有个牌匾高悬,“天庭议事堂”五个金色大字正放着光华。 议事堂诸多会议室卷帘遮挡,窗门紧闭,里面吵闹非凡,是在讨论着什么大事儿。 其中一个会议室里却是静悄悄,一张长桌前坐着几个人,面容皆是不耐烦。 有的闭目养神,抖着腿,有的把玩着手中的物件儿,在拇指与食指间转了一圈又一圈,有的用手指轻扣桌面,那节奏竟与抖腿的应和着,这场面像是准备对迟到者兴师问罪一般。 坐在正位的是个白发,白眉,白须,白袍的老人,眉头紧锁,时不时的看着对面墙上的时辰。 这时,那少年来到门口,轻敲三下,推门而入。 十几双眼睛瞬间朝门口看过来,少年先是一愣,接着扫视一圈,满脸羞红。 门口座位上,一个黑衣男人起身怒目而视,低声道: “怎么搞的,居然又迟到,快入座!” 少年也不说话,也不敢说话,低头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迟到的事儿,他还没法解释,总不能说路上塞车吧。 幸好大家没有追究。 随后,那黑衣男人对白发老人恭敬道: “白老,可以开始了!” 只见那白发老人,也没说什么,大袖一甩,身后赫然出现几个大字。 “新系统开发研讨会”悬于空中。 “今天开会没别的意思,就是聊聊接下来市场上系统研发走向,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谈谈各自的看法!” 白发老人话音刚落,旁边一位油头粉面的男人直起身来,由于身体太胖,挤的椅子向后移动了几一寸,发出“吱嘎”的声音。 “白老,目前市场上已经充斥着很多系统了,想要创新可不是一件易事儿啊。”男人话音刚落,还准备继续说的,却被对面的人打断了。 “胡胖子,你这不废话嘛,要是简单了,还用得着开会讨论吗?”接话的是一个女人,浓妆艳抹,但穿着精干。 这女人白了一眼那胖子,看着白发老人接着道:“白老,我觉得想要推陈出新,一定要多听听年轻人的想法。” 说完朝着刚才那少年含笑看了一眼,似有所指。 别误会,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只不过这少年和这女人沾点儿亲戚。 呵,这天庭竟也有裙带关系! 听了这话,刚才那胖子不乐意了,语气不屑道:“切,合着你也没有想法啊,没想法就别张嘴,浪费大家时间!” 说话间还不忘朝刚才那少年瞟一眼,言语中含沙射影,意在不满少年的迟到,浪费大家时间。 但又没办法,谁让这少年是这里唯一的程序员呢。 那女人不乐意了,怒道:“胡雷,你说什么,上回你们市场一部剽窃我们二部的选人方案,这账还没算呢!” 嘿,这女人脾气还挺大! 胖男人个子不高,嗓门还挺大,指着女人怒道:“顾雪,你别血口喷人,谁剽窃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女人也不甘示弱,起身指着对方骂道:“死胖子,说的就是你们一部!” 这一指就像捅了马蜂窝,场面瞬间乱做一团,一部和二部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吵了起来。 “砰!”白老怒拍桌子。 “够了!你们也不看看,这是吵架的地方吗?”白老扫了一眼两人,冷哼一声,接着道: “平日里对你们太放纵,抄袭剽窃的事儿我自会查明,今天首要任务是确定接下来系统的研发方向!” 白老说完,两波人这才惺惺的回到座位,嘴里还在小声低估,似乎没吵痛快。 先前的黑衣男人干笑一声,赶紧回归主题道: “对对,其实这事儿我们技术部私下里讨论过!” 白老一挑眉毛,面上怒气稍稍缓和道:“哦?那快说说!”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刚才迟到的少年道:“梵天,快说说你的想法!” 闻言,梵天拿出那个键盘,噼里啪啦敲击几下,方才的大屏幕就换了新的界面。 众人目光全都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洋洋洒洒列出许多名称,是目前流行的一些系统名称。 梵天清了清嗓子,道:“如今市场上系统满目琳琅,从最开始的打怪升级系统,到经营类系统,单人无限流系统,再到目前的反派,雷锋,败家系统,可谓是让人目不暇接。” 胖胡眉头一皱,不耐烦道:“说重点!” 梵天看了一眼那胖子,赶紧又在键盘上敲了一下,那屏幕内容又一变幻。 “沉浸式系统”五个字浮动在空中。 在场除了技术部几人,皆是眉头一皱,似在思考。 白老疑惑道:“沉浸式?” 梵天点了点头继续道:“对,沉浸式系统,内容简单,也没语音提示,只在最开始的时候给那‘天选之人’提供一两个特别设定,或是法宝!” 见众人没说话,梵天接着道:“目前市场上占主导的系统都太无敌,基本都是开篇成神,或富可敌国,或奖励法宝无数等等,虽说有看头,但时间长了,多少有点儿乏味,我们需要一个不一样的。” 众人闻言,不禁点头同意。 白老听到“不一样”三个字,瞬间也来了精神。 梵天接着道:“所以,我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开发一个只在穿越开始,就给我们的‘天选之人’一个设定和法宝,唯一的一个。” 顾雪看着梵天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没有任何任务奖励,一宝在手天下我有?” 梵天微微摇头道:“也不是。” 见众人不明白,接着道:“我们没打算给他顶尖的设定和法宝!” 胖胡轻蔑一笑道:“那不是死路一条?”说完身体向后一靠,显然不觉的这是个好主意。 白老脸上也流露出一丝失望。 梵天看着胖胡,微微一笑道:“所以我们首先就打算给他一个不死之身!” 听了这话,胖胡惊坐而起,瞬间来了兴趣,道:“不死……不死的话还有的玩,那只有这一个设定吗?” 梵天笑道:“不是,还有一个法宝!” 胖胡赶忙问道:“什么法宝?” 梵天故意拉长声音道:“我打算给一个……一个初级空间戒指!” 顾雪闻言,诧异道:“就这?” 梵天笑了笑道:“对,就这!” 胖胡思索一下,连忙问道:“那穿越到什么时空?” 梵天脱口而出道:“与他所在时空类似的平行时空。” 顾雪接着问道:“没有修真,仙侠?” 梵天摇摇头笑道:“没有!” 胖胡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似乎……似乎有点儿意思。” 白老沉思一会儿问道:“也就是说,开篇除了不死之外,没啥彩头?” 此时那黑衣男人道:“没有!完全看那天选之人怎么做了。” 白老眯着眼睛想了想,似乎不太满意,问道:“那大家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梵天也扫视一周,见众人都低头不语,心下了然。 这年头,创个新有多不容易,他是知道的,就这主意还是他苦思冥想,狂揪头发想出来的,让本不富裕的头顶,日渐发亮。 见众人不说话,白老道:“既然没有更好的想法,那就按他的意思来吧。” 顾雪想了想,附和道:“这样的系统,确实还有点儿看头,不过我觉得还是给他点武功秘籍或者技能书籍什么的,不然漫长岁月,还不得把人无聊死!” 梵天想了想道:“也行。只要不是什么过分厉害的就行!” 白老起身说道:“那好,那就这么办吧,技术部抓紧时间,先弄个测试版出来!” 黑衣男人起身道:“好的,白老!” “市场部抓紧敲定选人方案!” “好的,不过……白老,以往系统开挂,人都是选的草根废材,这次系统这么弱,这人选……?” 白老稍加思索道:“既然这次系统这么弱,那就还是随便选个倒霉蛋吧,要不然也体现不出我们这是给的福利机会!” 实际上,白老也是为了完任务,废不废才,倒不倒霉根本不重要,只要新系统跟市面上有区别就成,但一定要体现出这是一种上天的恩赐。 白老看着市场部的人,说道: “市场一部二部听好了,这次系统这么弱,这选人方案一定要把表面功夫做足了,什么天降祥瑞,天降异象,要多壮观就多壮观!别寒了被选之人的心!” 顾雪和胖胡异口同声道:“是!” “那……散会吧!” 说完,白老袖袍一挥,屏幕化作微光点点,消失在空气中。 随后,众人或脚踏祥云,或踩飞剑,或骑鸟兽,离开了议事堂。 另一边。 宇宙角落,一颗明亮的恒星不远处,围绕着一颗湛蓝色的星球。 星球上,恒星照不到的一边,穿过云雾,能看到地上一块一块的光斑,正在黑夜中闪耀。 那是一座座城。 在东方的一座城里,有一中年男人正在公园里抽着烟,旁边一个吃剩的汉堡纸盒里堆满了烟头。 男人眼圈泛红,眼里无光,正呆呆地盯着石板路面,暗自神伤。 竟是哭过。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喂?您好……不买不买。”语气平淡,却透着倔强。 推销房产的电话。 如果他有钱,他肯定会毫不犹豫订一套房,这样他交往了三年女朋友也不会离他而去。 男人灭掉烟头,顺手丢进汉堡盒子里,叹了口气,双手抱着脸,两行热泪从指缝滑落。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男人看了看来电显示,整理了一下情绪,接起电话道:“喂,张总,您说。” 电话那头:“喂,秦修远,是这样的,公司最后商量决定,这次华海集团的项目还是交给小刘做,当然,不是说你没能力,只是咱们公司想要做大,总得给新人一个机会吧,你说是吧。” 秦修远听完,也不多说什么,只淡淡的道:“好。”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项目,可是他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整天装孙子请客吃饭喝酒喝出来的,好不容易把合同签了,领导居然要换人,唉,谁叫人家刘宇飞是张总的侄儿呢,这世道,他已无力吐槽。 但秦修远此时觉得这些已经不算什么了,一个绝望的人,对任何事情都已经不在乎了。 “我曾经跨过山……” “喂?你欠的钱什么时候还,再不还……” 对方还没说完,秦修远便挂断了电话。 前两年,听朋友说是炒外汇赚钱快,于是在朋友忽悠下,把自己的存款全部投了进去,最后还借了高利贷,快钱没见着,这债务是越垒越高。 这最后一个电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修远擦了擦眼角的泪,还是热的。 双手又抹了把脸,收拾了一下满是烟头的汉堡盒,起身丢到旁边不远的垃圾桶里。 抬头看了看眼前微波荡漾的湖水,眼里却多了些一丝决绝。 转头又看了看只一墙之隔的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微风拂过脸颊,那么轻柔。 这种时候,人的感官会变得异常灵敏,因为心里没有了世界,只有眼前的风。 秦修远大步迈向前面不远的湖边,没有犹豫,翻过护栏,一跃而下。 湖水不深,但也能淹死一心求死之人。 就在他飞身跃出的一瞬,透过湖面反射,看到天空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雷电,只有画面,却是没有雷声。 他的头顶不知何时,竟盘旋着许多喜鹊,发出“嘎嘎”的叫声。 夜晚冷清的公园,瞬间变得嘈杂。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喜鹊的叫声能有这么凄凉。 湖岸离湖面不高,但下落的过程却很慢,秦修远不知道这是自杀时候出现的幻觉,还是此时此刻真实发生的现象。 直到远处有人惊呼:“这雷电怎么回事儿,五颜六色,好漂亮啊!” “快看,那边有好多喜鹊!” “天降祥瑞呐!” “不好!有人跳湖!” “这么多喜鹊,那人不会是牛郎吧!” “哪那么多废话,快去救人!” 秦修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离开这个世界时,居然有如此异象,来时平淡无奇,走时色彩斑斓,怕是老天也在庆祝,这世上少了一个倒霉蛋吧。 得,胖胡的这套方案彻底被误解了! 落入湖面的一瞬,秦修远笑了。 “好轻松啊!” 下一秒,便觉得不对,嘴角的微笑还在,但却感觉自己并不是在水里。 猛然间睁开眼,却见自己穿云而入,又破云而出,疾风卷着眼皮和嘴唇正抖动着,呼吸也渐渐地变得困难,很快便晕了过去。 身体极速下落,不受控制的在空中翻滚着,旋转着。 没一会儿又醒了过来, 恍惚间,居然看到地面上成群结队的庞然大物正在朝着一个方向走着。 这些庞然大物他可是在恐龙乐园里见过。 “卧槽,腕……腕龙!?” 紧接着,耳边呼地飞过一个巨大的棕红色的影子,秦修远下意识转头扫了一眼,惊呼道: “卧槽,翼龙!?” 话音刚落,身体便穿过了树林。 随后“砰”的一声,重重地跌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尘土散尽,灰头土脸的秦修远猛地惊坐而起,那么高的地方落下,竟然没死,亦或许已经死过一回了。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突然从旁边灌木丛里传来一声巨吼,随后便窜出几只小东西,经过秦修远身边,都没看他就又朝远处跑去。 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也冲了出来,几只跑的慢的小家伙被一口叼到嘴里,然后被囫囵吞下。 那庞然大物接着朝天一声怒吼,惊起林中鸟兽一哄而散! “卧槽,卧槽,卧槽,霸……霸王龙!?” “这……这……这阴曹地府啥玩意儿都收吗?我这不是做梦吧!” “啪啪啪!” 秦修远毫不犹豫地在脸上抽了几个大嘴巴。 这巴掌太过响亮,引起了那霸王龙的注意,正歪头看着他,因为眼睛长在侧面嘛。 秦修远红肿着脸,一脸懵逼,不可思议道: “这,这,这他妈居然不是做梦?!” 转而又看了一眼霸王龙,只见对方吼叫一声,朝着自己就冲了过来。 秦修远顾不得多想,转身连滚带爬站起来,撒丫子狂奔,嘴里还不忘骂到:“去你麻的老天,还嫌我不够倒霉吗!” 声音逐渐消失在森林里。 此时,天界,技术部。 一个浮动的屏幕上,穿越代码刚执行完,光标定格在一串数字后面,梵天探身看了看,一拍脑袋,轻声道:“坏了,这日期忘改了!” 本来这个系统挺简单,只要把先前用过的穿越代码复制粘贴,再保留被选之人的所有贴身物品,将不死的循环嵌入,然后附带一个空间戒指的代码,最后复制粘贴一段记录搜集资料的代码就大功告成。 哪成想,他复制的穿越代码是“重生亿万年,称霸侏罗纪系统”的代码。 调试系统得人没发现吗? 没有,因为技术部只有三个人,梵天算一个,另外一个是那白老亲戚,挂个闲职,根本不干活,平日里也见不到人。 还有之前开会时候的黑衣男人,是他们部门领导,整天除了指派任务给梵天,其他啥也不管。 所以这么算起来,技术部干活的,就只有他个人,写代码,调试等都是他一个人活。 “没事儿,没事儿,我不说,没人知道,再说了我们的‘天选之人’有不死之身,不打紧,不打紧。”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秦修远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怎么死的? 人在侏罗纪,你说怎么死的! 开篇 第2章 武功秘籍? 过了不知多久。 浓密茂盛的树林里,一座小山。 山前小溪潺潺,溪水拐弯的地方,有一条石阶,石阶通向小山腰处。 顺着石阶而上,道路尽头,一堆乱石后面,竟有一个山洞,极其隐蔽。 趋利避害,这是人求生的本能,这个地方是秦修远花了好久才找到的安全之所,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此时山洞里没人,里面却是整洁干净,有木头做的小桌,小椅,有那石头和木头搭的小床,小床下面放着一个木头箱子,箱子做的并不精致,但却装了不少东西。 小床旁边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个水池,池里几条鱼正悠闲的游着。 山洞的石壁上刻满了横线,末尾处却是越来越潦草,许是日子太久,这最原始的记录时间的方法根本记录不清楚具体时间,索性就放弃了。 这时,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惊的池里的鱼儿扑腾几下。 只见洞口扬起一阵尘土,尘埃落定,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满脸泥巴的男人,绕过石堆走了进来,后面还牵着一只迅猛龙。 只可能是被他从小养大,不然不会这么温顺听话。 秦修远将迅猛龙牵到石堆后面,从它背上取下一个用藤条编制的包袱,然后将之关进一个木头笼子里,提着藤条包袱返回洞里。 将包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一个恐龙蛋,然后走到鱼池跟前蹲下,用手舀水往脸上扑洗。 洗完脸转身从床底拉出木箱,取出一块平整的石板,又翻出一个打火机,走到一个石头搭的地炉旁边,生了火之后将那石板置于上面,用火烤热。 秦修远全程无话,这要是放到穿越前,也算是一场沉浸式荒野求生直播了。 见时间差不多,他将那恐龙蛋用石头敲开一个洞,把蛋液倒在石板上,触及石板瞬间,传出“呲呲啦啦”的声音,随着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秦修远喉咙滑动,不禁咽了口口水。 又从木箱里取出一双筷子,在身上随便擦了一下,夹着恐龙蛋吃了起来。 一颗恐龙蛋,边烤边吃,足足吃了半个小时。 沉浸式吃播? “嗝,饱了!” 应该是很久没说话了,言语简短。 吃完也不着急,托着下巴,望着洞口发起呆来。 此时的秦修远,浑身只穿着一件兽皮坎肩,兽皮短裤,为了生存整日东奔西走,裸露的部位早已黝黑而矫健,身体变得强壮许多。 穿越之后,秦修远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拥有不死之身,身处这般凶险的世界,想不知道都难。 可除了这一点,其他一切如常,受伤会疼,肚子会饿,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那蚊子叮咬。 这里的蚊子,个头那是真大,如果是个正常人,被叮一下,估计都撑不了一天就挂了。 秦修远也是奇痒难耐,第一次被咬,难受的死去活来,是真的死去活来。 不过被叮咬几次之后也就习惯了。 发着呆的他,此时还不忘挠挠胳膊上的拳头大的鼓包,手上的那一枚玉质戒指尤其显眼。 秦修远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个戒指,就像长在他手上一样,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摘下来,更是不曾伤到分毫。 很显然,这就是那枚空间戒指,只是他不知道怎么用。 沉浸式系统,没有语音,不会再脑海里提醒。 所以秦修远压根也不知道还有系统这一说,他之前也有试过,但都无回应,也就断了这个念头。 眼下还真的是除了死不了,什么都没有。 这坑爹的系统。 风云变幻,斗转星移,很快就过了大概五千万年之久。 五千万年,是个很久很久的日子,久到秦修远有段日子想到用一万种死法来排解寂寞,但不管他怎么尝试,他总能在即将死掉的那一瞬,重新睁开眼睛。 原以为他能穿越,是上天对他的眷顾,给他从新来过的机会,现在看来,这活的久了,也是一种惩罚,世上最残忍的惩罚。 其实更大的惩罚还在后面,陨石撞地球,大洪水,气温骤变,火山爆发等等等等,这些是他小时候课外读物读到的,虽然不能确定真假,但也不是没有证据。 墨西哥尤卡坦半岛希克苏鲁伯地区的陨石坑! 一想到这,秦修远眼里都是绝望,如果那些科学家说的是真的,那他将会经历很久一段时间的暗无天日,饥饿,寒冷,孤独,死寂。 那他妈就是地狱! 所以他得尽早做准备,远离那个地方,找到一处比较的避难所,准备足够多的食物,最好能暖和一点,最好能,最好能…… 唉,如果是那样的灾难,在哪也是扛不过去的。 所以,后来秦修远索性不去想,该吃吃该喝喝,一切听天由命,也许事实并非书里讲的那样,也许还能见证一下恐龙灭绝的真正原因,算是没有浪费这次穿越的机会,也对得起自己的不死之身了。 接下来他打算转地球几圈,不干啥,也干不了啥,就是玩,就是闲逛,顺便凭着模糊的地理知识推断那个陨石即将坠落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这日,天空下着大雨,秦修远背着一个藤草编制的包,正坐在一只翼龙身上,朝南边飞去。 他不知道目的地在哪,等翼龙飞累了,停下,他再换个坐骑,你会说哪来那么多鸟兽能听他的? 现抓呗,无限生命,无限时间,这只翼龙也是他“熬鹰”熬出来的,只不过这“鹰”个头大了点儿。 当你拥有的一样东西越多,那他就会越不值钱,时间也不例外。 不知不觉,就这样一直在路上,已经转地球不知道多少圈,走过的路,如果用光年计算,那他现在应该出了太阳系了。 一天夜里,晚风轻吹,秦修远正在一座火山口借着火山的高温涮着火锅。 这应该算的上是天下第一锅了! 正吃着,突然山下鸟兽惊飞,原本漆黑的夜,瞬间变得更加黯淡。 紧接着天空闪过一阵刺眼亮光,天地瞬间被照的如白昼一般。 夜间觅食中的鸟兽恐龙都抬头看着天空划过的火球,发出阵阵嘶吼,睡梦中惊醒的也随声应和,本能告诉他们,这火球极其危险。 可他们不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即将落幕。 秦修远望了一眼那天火滑落,轻声道:“来了!” 随即吞了一口肉,抱起旁边的一颗恐龙蛋,朝不远处一个石洞飞奔而去。 刚到洞口,就见远处地平线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秦修远扶着洞口石头转身眺望,眼睛如水,倒映着那史无前例的撞击,忽地闭上眼睛,转头朝洞里飞奔而去,似乎已与这个世界诀别。 没一会儿,“轰隆”一声响彻天地,震耳欲聋,伴随着大地震颤,一股劲风席卷全球。 离撞击最近的地方,火光冲天,山石瞬间蒸发不见,更不用说那些活物了。 距离远的地方,冲击波卷着乱石沙土飞速扩散,所到之处,生命也一瞬便消失不见。 更远的地方,大山坍塌,树木倾倒,鸟兽恐龙被掀翻在地,很快便被路过的尘土掩埋。 还在往洞里跑的秦修远也被这气流推飞出去,撞在石壁上,晕的不省人事,没一会儿也被掉落的石块掩埋。 手里的那颗蛋也不知丢在了哪里。 这时,他手上的戒指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忽地将秦修远卷入了一方空间。 这天地间的巨变,竟激活了这枚空间戒指。 不知过了多久,大地不再震颤,天地间一片死寂,无半点儿声响。 这颗星球没了往日生机勃勃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烟尘堆满天空,粘稠的像是在这天地间灌满了泥浆。 烟尘外,日月更替如常,星辰依旧。 烟尘内,满目疮痍,看不到半点生命的迹象。 火山山顶已被填平,也就是这地方距离撞击比较远,波及不深,要不然这火山也早被夷为平地。 秦修远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在山洞中,而是在一个白色的小屋里。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努力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刚想到山洞样子,手上的戒指蓝光一闪,自己便瞬间回到山洞。 只不过是被夹在坍塌的巨石之间,空间狭窄,行动困难。 扫视一周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手上的戒指,脑海里又想起了刚才的小屋,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戒指又是蓝光一闪,“刷”的一下,自己又回到了小屋。 秦修远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大睁,欣喜若狂道:“这居然是个空间戒指,难不成,难不成我还能修仙?” 这可是他穿越前最想做的事情,只不过在现实生活中,修仙只出现在小说里罢了。 刚说完,就又试了一下,起心动念之间,便又回到了山洞里。 这也算是穿越以来,最大的惊喜了,这可比那长生不死更让人充满希望。 人生在世,就得有目标,有盼头,要不然活的再久,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修仙,这文字听着就跟自己长生不死很搭。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以为的,显然高兴太早了。 “嗯,还是先看看外面怎么样了。”说完,便开始摸索自己周围,研究着怎么出去,然后就在坍塌山洞里开始各种吃力地倒腾。 很快,一处石堆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石堆上不断有滚石滑落。 紧接着最顶端的一块石头被移开,一个人影两手撑地,爬了出来。 “还好埋得不深。”心里这么想着,还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想要睁眼看看,却发现眼睛早已睁开了,却什么也看不到。 “我去,这么黑!”刚张嘴,一口粘稠的尘土就钻进了秦修远嘴里。 然后心念一动,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时已在那个一个小屋里了。 “呸呸呸!”吐掉嘴里的灰尘,低头的时候,却看到自己身上已经粘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看来,暂时是出不去了。” “既然出不去,那就在这小屋里先住着吧,正好看看这里面放着什么东西,说不定有什么逆天的功法!”说着眼里瞬间有了光亮,他以为的修行之路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秦修远在屋里左转转,右看看。 屋子空间不大,大概五六平米,墙面像是玉质,发着白光,照的小屋通明,墙上还有一个白色的按钮,按下之后,小屋瞬间漆黑一片。 “居然是个开关!” 小屋的一边摆着一张小床,床头紧挨着一个破旧的书桌,书桌旁边也是顺序放置着两个书架,书架上空荡荡的,只在最角落的地方,放着几本书籍,也是早已覆了一层够够的灰。 秦修远随便拿出一本,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三个斑驳的字出现在眼前——“龟息法”! 秦修远赶紧翻开看了看,先是眉头一皱,又翻了几页,眉头舒展开来,再翻几页,眉毛却是一挑,满脸疑惑,接着又翻几页,面露喜色,但也略带失望。 “就只是一种基本呼吸吐纳的功法?”说完,秦修远摇了摇头,将书放在一边。 赶紧又拿起一本。 “灭蚊掌?这,这……”看到名称,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好。 又赶紧看了余下的几本。 “擒龟图”、“磨刀功”、“小刀会”、“顶牛舞”、“劈柴斧”、“说魂语”。 陆续看过去之后,秦修远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骂道:“我你麻,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将书丢在一旁,又拿起一本,吐槽道: “‘划一道’?还能更离谱点儿吗,名字这么随便,听着就像是儿歌!”顺手一丢,又拿起一本。 “百草目?零食?那是百草味,这显然是一本医药典籍,还有点儿用。” “筑屋册,盖房子的?” “十修图?”修真的修?不是,是修东西的修! “保命歌?”难不成跪在敌人面前,唱一首能保命? “轻指弹?”弹走鱼尾纹,还是弹飞鼻屎? “百步奔?”跑步健身? “千眼观?”苍蝇眼? “万声笛?”还有曲谱?吹奏这个,跳顶牛舞? “十指锁?”看了着名字,秦修远双手手指交叉相扣,不屑道:“是不是就这?” “五百拳?”小拳拳捶你胸口?还五百下? “半卧禅?睡觉?这个还可以,适合我!” 秦修远说完,通通顺手一丢,走到床前闭眼躺倒。 足足二十本书,没几本正经的! “老天呀,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别人穿越,不是无敌,就是巨富,怎么到我这就是些破烂玩意,这简直就是折磨,煎熬,地狱!没错,就是地狱!” 长生不死,一开始还觉得挺好的,可是当时间按万年计算,就挺让人绝望的。 好不容易得了这枚空间戒指,还以为能有什么绝世武功,谁知道居然是这些破烂玩意,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熬到人类进化。 想到这,秦修远拳打脚踢,空舞一阵,仰天怒吼一声:“啊——” 他实在需要发泄一下,想破口大骂一番,开口却觉无用,所有情绪只化作这一个字。 发泄的累了,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梵天写代码的时候,随便在一个武侠系统代码里找了一些不入流的武技,考虑到顾雪的话,长生不死确实会无聊,尤其是他把日期还给搞错了,于是索性一股脑给了二十套,以示补偿。 梵天还觉得这“天选之人”会在心里记着他的好呢。 可他不知,先前的无心之失,再加上眼下所谓的“补偿”,让秦修远只觉得这天地不公,这几日意志消沉,只要睡醒就破口大骂,骂累了再睡,睡起来继续骂,就差挖祖坟鞭尸了。 开篇 第3章 消散如烟 小屋内不知时辰,也不知过了多久,秦修远骂累了,也骂腻了,穿越前攒下的词儿也掏了个一干二净,心中郁闷怨念也少了许多。 于是一骨碌从床上翻坐起来,捡起旁边那些“功法秘籍”,来到书桌前。 没办法,出又出不去,手头就只有这几本破书,学习也好,打发时间也罢,总归别让自己闲着,不然得多无聊。 第一本,龟息法。 秦修远看着书名调侃道:“练完不知道会不会归西,归西也好,早死早托生。” 说完便聚精会神地研究起来。 只是他并未发觉,真正开始练习此书的那一刻起,有一丝淡淡的真气从小屋墙壁沁出,正旋转没入他的丹田。 此时从太空中看,往日这颗湛蓝色的星球,早已黯淡无光,只有星球表面一层灰黑色的烟尘自然翻滚着。 时间这玩意儿,假如你手头有事情的时候,总是过得很快。 一晃百年已逝,烟尘淡薄了许多。 但天地依旧一片混沌,看不到日月星辰。 烟尘中,秦修远双眸紧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石斧。 这是他看了“十修图”之后,就地取材做出来的,这书并不是什么功法,本来打算留到最后看的。 但当他练习“劈柴斧”这种武器功法的时候,却没有趁手之物,闲暇中随便翻了翻“十修图”,竟发现里面居然是各种锻造之法,造物之术。 于是按照里面的方法,做了这把石斧,虽然做工粗糙,但练习这“劈柴斧”绰绰有余。 只见秦修远握斧的手忽然一紧,“嗖”的一声窜了出去,一步留一残影,左闪右突,一会儿便跑出九十九步,脚下使的竟是那“百步奔”,很显然,这是一种轻功步法。 秦修远手中动作未停,石斧左劈右砍,隐约间,可以看到那浑浊的空气,竟被斧刃劈出条条缝隙。 最后朝天一甩,石斧顺势飞出,秦修远脚下用力一蹬,踏出最后“一步登天”,身形瞬间窜高一丈,握住石斧,朝前方用力劈下,一股真气从斧刃飞出,破空而去,浑浊的空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缝隙,随即又被烟尘填满。 那石斧劈在地上,也断成两节。 秦修远没有理会,收了功夫,转身便消失在了烟尘里。 很快便来到一个石屋前,这是他按照“筑屋册”上的内容搭建的,材料不齐,略显简陋。 带戒指的手手腕一翻,心念一动,一本书便出现掌中,边翻边进到屋里。 秦修远在练习中发现,其实这些功夫技能,只是名字起的随便了点儿,战力一点儿不弱,所以他整日除了练武就是做手工,也或者是因为他重复不停的练习下,原本普通的武技也变得不凡。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直到有一天,天空下起了大雨,这雨下了好久,久到空气被冲洗干净,久到陆地逐渐消失,久到秦修远忘记了阳光的味道。 练功累了就闪出戒指空间,在一片汪洋中游游泳。 又过了很久,大水逐渐褪去,陆地重现,虽也毫无生机,但总归有了落脚的地方,心里踏实许多。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陆地渐渐的开始出现绿色,草木重新回归天地,万物开始复苏。 只不过,那些庞然大物的身影早已不见,却多了些身材小巧,动作灵活的动物,天地间又是一片勃勃生机。 秦修远二十本功夫技能全部习完,熟记于心,且能倒背如流。 因为日子太久,无事可做,所以是真的倒背如流,那几本书也都快被他翻烂了。 宇宙中心,天庭。 一亿五千万年,这是梵天刚收到的系统记录里最新的时间。 看到这个数字,他也只是玩味的吐了吐舌头。 碰巧这时,他的领导路过,扫了一眼梵天眼前的屏幕,正要离开,突然又返回来冲到桌前,怒道:“梵天,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是一亿五千万年?” 梵天干笑两声,连忙摆手道:“领导,小失误小失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什么小失误,我看看?”领导夺过键盘,敲击几下,那浮动的屏幕瞬间页面上翻,洋洋洒洒的记录,展现眼前。 记录太多,领导只挑的看了一些,便怒拍桌子道:“你,你,你,居然犯这种低级错误,系统发布前不好好检查吗?” “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现在已经成这样了,而且马上人类就进化出来了,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几百年了。”梵天耸耸肩无奈道。 “屁话,这么长时间,死不了,这还算什么天赐福利?这简直是惩罚,不对,是天罚!” “那怎么办,已经这样了?” “赶紧给我加快进程,让‘天选之人’回归人类社会!”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给我改了,要不然,要不然你就祈祷系统结束时,这‘天选之人’不计前嫌,还能给个好评吧!” 领导冷哼一身,转身离开! 梵天无奈,敲击键盘,调出系统源码,找到时间管理模块,想了想填了一个数字,按下回车。 此时,一个山谷的小溪里,秦修远光不出溜的哼着小曲,正洗澡呢。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 突然,眼前忽明忽暗,山川异变,溪水干涸,转眼绿树成荫,忽又一马平川,天边云卷云舒,海中潮起潮落。 原本幽深静谧的山谷,转瞬间就变成了一条大街,街道两旁有叫卖的小贩,有闲逛的路人。 “飘……散……如烟”歌声戛然而止,秦修远眼前的一切还真的飘散如烟。 秦修远见状,先是一愣,转而惊喜的大喊一声道:“啊,是人?!” 接着扫视一圈,笑道:“哈哈,真的是人!” 秦修远握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妇人的手,大笑道:“哈哈哈,是女人!?” 又紧走几步,抱住一个路过的男人道:“是男人?!” 然后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旋转着大笑道:“哈哈,没错,这就是文明的气息!!!” “我终于回来啦!”说话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他一个人待的实在太久太久了,经历过那漫长的孤独,寂寞,空虚之后,才能觉得这人类世界是多么的珍贵,眼前不管好人还是坏人,都觉得那么可爱。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有意为之,如此安排,在这前后强烈的对比下,秦修远内心生出一股浓浓的对生活的热爱,穿越前那无尽的失落早已一扫而光! 那些个鸡毛蒜皮的事儿,居然让他产生轻生的念头,真的是可笑! 秦修远抹了把眼泪道:“狗日的老天,别有用心啊?!谢谢,谢谢,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呜呜呜……啊……呜呜呜……” 所有的委屈喷涌而出,之前的三十年,再加上一亿五千万年的委屈,那得流多少眼泪啊。 一亿五千万年他从来没有哭过,因为没人能看到。 人的委屈,总是要发泄出来给人看,想要得到同情,得到安慰,得到理解。 可此时周围没人知道他为啥大笑,又为啥大哭,离他近的人早已四下躲的远远的。 “耍流氓啦!”刚才被他抱过的男人突然反应过来,呼喊着,掩面跑开。 “哼,这有什么?老娘什么没见过!”说话的却是那个被他握手的妇人。 “又哭又笑的,这人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你看他头发散乱,不修边幅,而且还,还不穿衣服,肯定是个疯子!” 闻言,秦修远才反应过来,自己浑身上下毫无遮挡,光不出溜的已经被十多双眼睛看个精光,慌乱中一手擦掉眼泪,一手挡住下面,尴尬的笑着抽泣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激动了,激动了!” 说着还四下找地方要躲起来,可是这街上到处是人,躲无处躲,避无可避,竟在原地转起圈来。 “光天化日,赤身裸体,还转圈展示,真不要脸!”人群里一大娘狠狠剜了一眼,骂道。 “母亲,那人在干什么?”一小女孩儿,满脸天真无邪,扯了扯旁边母亲的衣角问道。 母亲抱着女孩儿肩膀,一起背过身去,对女孩儿道:“哎呀,小孩子别看,快转身捂住眼睛!”临了还不忘扫一眼。 路边一个挑着扁担卖菜的大爷,看了一眼,叹口气道:“哎,世风日下呀!” 对面阁楼上,一个胖嘟嘟的男孩儿,指着自己的裤裆问道:“爹爹,为什么我的这么小,他的那么大!” 身边一个中年男人怒道:“嗐!你个小不点瞎瞅啥?快回去!”说完,一把搂过男孩儿的头,滴溜一转,男孩儿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男人又顺势轻轻一推,男孩儿便消失在了窗户前。 紧接着便关起窗户,回过头小声嘀咕道:“是挺大。” 因为没穿衣服的视觉冲击太大,竟没人在意为什么这大街上,会突然多出这么一个人来。 眼见议论的人越来越多,秦修远慌乱中,捡起路边一个破箩筐遮体,刚套身上,却见从长街一头飞驰而来一匹快马。 “让开!快让开!” 闻声,人群中让出一条通道。 鼓点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马上一个精壮的士兵,如箭般经过,督了一眼秦修远,便朝长街另一头飞驰而去。 那里是城门处。 这一下,人们又开始议论这士兵穿城而过,如此着急,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秦修远的关注瞬间少了许多。 他趁机躲进巷子里,脚下施展“百步奔”,两手扶着箩筐,轻松翻墙而过,落到一户院子。 见墙角搭着晾晒的衣服,一个闪身便拿走衣服,飞跃而上,消失在了屋脊后,只留下一个破箩筐在地上打转转。 再次出现在长街,秦修远则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衣服略微有点儿紧,穿着不舒服,扭扭捏捏地混入人群,嘴里还不停低估道:“太长时间没穿衣服,还有点儿不习惯了。” 很快便在人群中,四处张望,左转转,右看看,对他而言,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又都那么陌生。 转眼间消失在了人群里。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1章 落地生根 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一个身着紧身布衣,满面虬髯的汉子走在荒野小路。 经过一条小溪,探身望了望自己的面容。 涓涓细流,波影中,只瞧见自己面容憔悴,不修边幅,遂取出一小石刀刮面,其实就是个磨的锋利一些的石头片子。 折腾几下,脸面破了几处不说,那纷乱的胡茬凭添几分潦草。 “不对啊,找个理发的地方不就好了?” 秦修远丢了石头片子,胡乱用溪水在脸上摸了几把,起身离开。 路上偶尔能见三两人群,或扛柴薪,或牵马,或赶牛车,皆在默默赶路。 众人见这位穿着紧身衣服的汉子,着装行为怪异,无一不投来异样的眼光,交头接耳间还指指点点。 起初他在城里的时候还不以为然,背后闲聊的人多了,虽能置若罔闻,却也有些不自在。 议论的内容无非就是“疯子,傻子”之类。 听的太多,心里总不是滋味,索性便出了城,哪里人少就往哪里走呗。 “看什么看,衣服洗缩水了不行吗?” 秦修远也不指名道姓,怒喝一声,自顾自继续走朝没人的地方走。 刚走两步,身旁有人喊道: “快看!前面有人晕倒了!” 话音未落,前面不远处已经围了几个人,人群中间,一个老头正躺在地上,索眉闭眼,捂着肚子,痛苦地不停呻吟着。 “大爷,您这是怎么了?”一个书生样子的少年蹲下身子,扶起老人询问道。 那老头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捂着肚子的手也开始颤抖。 “看样子,应该是旧疾复发吧,得赶紧找个医馆看看。” “哎,最近的医馆倒是不远,前边林子里好像就有一个,只是去那寻医问药需不少银子,看这老人打扮,不像是有钱的。” 说罢,几人摇摇头各自散开,继续赶路,有面善的还时不时回头看看。 没办法,都是穷苦人家,自身不保,无暇顾及他人。 一时间尽都不再理会,顶多看两眼,给个同情的目光。 “路过的,有大夫吗?快来帮忙给看看。”那少年慌张中扫视路人,却见人们频频摇头。 无奈之下,吃力地想要扶起老人,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挣扎几下没有成功,眼见老头面色由红变紫,气息逐渐微弱。 那书生少年顾不得许多,起身便拦住一人。 秦修远原本看到这老人躺地上,因为惯性思维,还怕是碰瓷的,就没理会,正躲着走呢,忽然一个人影挡在身前,拦住去路。 秦修远连忙抱胸躲开,挑眉道:“干嘛?劫道?” 少年应该是被刚才人们的冷漠态度惹生气了,语气不善道:“救人!” 秦修远微微皱眉,道:“关我什么事?莫名其妙!” 说完,错身就要离开,少年横跨一步,张开双臂。 他额头已经开始冒汗,身体也微微颤抖,不知是刚才扶老人脱力,还是看清自己所拦之人浑身上下透露着不正常,被吓的。 应该是后者,因为少年的手伸的不那么直溜,而且还在不停地在秦修远身上打量。 但事已至此,少年顾不了那么多,眼瞅老人就快不行了,硬着头皮也得继续拦人。 “帮……帮我把人抬到医馆就行。”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秦修远也打量了一眼这书生,浑身破布补丁,虽整洁一些,但灰头土脸,比自己好不到哪去,整一个落魄书生。 他看了看旁边地上的老头,又看了看这倔强的少年,无奈摇了摇头。 曾几何时,自己也在大街上扶过老人,但最后被讹了几千块,硬是让本不富裕的自己,卖掉唯一的交通工具——电动车。 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做好事,不再多管闲事了。 但如今穿越而来,那些个也算是上辈子的事儿了,这辈子或许没那么倒霉。 于是秦修远走到老头身前,俯下身子看了一眼,暗道:“这症状,不会是吃啥东西噎住了吧?嗯——不像。” 少年见秦修远肯帮忙,赶紧过来扶着老人的胳膊道:“来,你抬着腿,咱们一起去医馆。” 秦修远犹豫了一下,虽说老人有被噎住的嫌疑,但刚才有人说可能是旧疾复发,一时也吃不准。 “快点,快点!”少年催促道。 秦修远白了一眼少年,没说话,一把搂住老人的腰,轻松地往肩膀上一扛,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着呆在原地的少年道:“快点,带路!” 之前练习“顶牛舞”,让他生出一股牛力,扛着这瘦巴老头,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少年紧跑两步,在前面带路。 路上两人时不时地看一下老人情况,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秦修远问少年:“你不怕老头讹你?” 少年木然:“呃……‘讹’是何物?” 秦修远楞了愣道:“走吧。” 很快,两人穿过一个小树林,林后豁然开朗。 不远处有一湖水,湖中央一个小岛上,稀疏的树林间坐落着一间房屋,岛与岸之间,有一石桥相连,景色怡人,但此时无暇欣赏。 两人匆匆上桥,来到小院门前,门口一个木匾上写着“百草屋”三个字,字迹工整,自成风格。 只见院里各种草药铺满角落,一孩童正在晒药。 “快,快救人!”少年见人便呼。 那孩童抬头看了一眼,便匆匆跑到屋里,很快,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急步迎来,看样子是这里的主人。 目光落在秦修远肩上的老人身上,见人面色发紫,气息微弱,赶紧道:“快进屋,快进屋!”说罢,将人让进屋里。 安顿好老人之后,那老大夫就开始忙前忙后,孩童帮忙打下手,出出进进,一会儿端水,一会儿熬药,秦修远和那少年搭不上手,便退了出来。 “我叫许文,阁下怎么称呼?” 秦修远看了看少年,眼珠子一转,抱拳于胸前。 “叶秋心!” 当然不能说实话了,自己一个要活好久的人,肯定得有隐姓埋名的桥段,一来保护自己,二来这样挺有意思。 “叶兄,不知为何……”说着扫了一眼那“紧身衣裤”,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眼神中有点儿心心相惜的意思。 秦修远明白许文啥意思,挠挠头随口道:“衣服洗缩水了,呵呵。” 许文不解,问道:“何为‘缩水’?叶兄说话甚是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秦修远头如斗大,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转念一想,废那话干啥,于是赶紧岔开话题,抱拳道:“好人好事已做完,我就先走了!” “且慢!”这时那鹤发童颜的大夫走出门来,一把拽住秦修远。 “人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年岁大了,气息不畅,一口气倒腾不上来而已,药已经服下,老人面色恢复如常,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没事儿了。” 许文和秦修远异口同声道:“如此甚好!” “那么这医药钱?不知……二位谁付?” 闻言,两位面面相觑,都在等对方回话,秦修远不用说,来的时候光不出溜,一丝不挂,身无分文那是妥妥的。 许文破衣烂布,勉强遮体,看上去也不像是有钱人。 许文正要说什么,秦修远上前一步,笑着道: “呃……这个,嗯,事情是这样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许文也赶紧上前附和道:“对对,用叶兄的话说,我们做的是好人好事,所以……” 老大夫面不改色,可能是赖账的人见多了,有些习以为常,但是抓着秦修远的手却不禁加了几分力道。 老大夫挑眉道:“这么说……这钱我得向里面那老头要咯?” 两人闻言,又异口同声道:“如此,甚好!” 读书人脑子转的还算快,见老大夫面色微怒,赶紧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好人好事已做完,在下就不再打扰了,先行告退。” 许文说完,不等秦修远反应过来,甩着膀子一路狂奔,绝尘而去,嘴里还喊着:“叶兄,我这就去筹钱,等我……”。 文弱书生,力气没有,跑的倒是挺快。 秦修远呆呆的望着许文没入树林,呸了一口道:“无耻!” 老大夫收回目光,看着身旁的傻大个,淡淡的说道:“他好人做了,你是不是得把好事做到底啊?” 秦修远尬笑两声,道:“还是等那老人家起来再说。” 老大夫平静如水,拉着秦修远就往屋里走。 一进屋,两人傻眼了。 老大夫先开口:“木休,那老头呢?” 正在收拾床铺的孩童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两人,手里动作没停,悠悠道:“刚才你们在院中说话,那老头就醒了,说是出去走走。” 两人同时问道:“付钱没?” 孩童也不转身,道:“没有。” 老大夫怒道:“那你就让人走了?” 老头生气,纯是因为自己这徒弟太过愚钝。 孩童转头,用下巴朝秦修远奴了奴道:“不是还有他嘛?” 说完,老大夫看了一眼秦修远,改用两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 两人同时探头看向外面,只见一个罗圈老人,两条腿没命的倒腾,一点看不出有病,转眼便出了树林。 两人同时骂道:“呸,不要脸!”然后面面相觑。 看来这今天这事,他是逃不掉了。 凭他现在的力气,一把甩开老大夫,再施展“百步奔”,绝对能追上那老头和那许文少年,只是没想到这古人赖账,赖的这么彻底,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罢了,他们跑了,那这钱就你付吧。”说完,老大夫伸出一手,摊在秦修远眼前。 “老头,不,大爷,额也不对,大叔?怎么称呼?” “老夫姓医,单名一个归字。” 秦修远挠了挠头,尴尬的笑道:“龟前辈……不,医前辈,您看我这样子像是有钱的人吗?” 医大夫上下打量了一下秦修远,眼里多了一丝了然,抓着秦修远的手也松开了,摇了摇头,叹道:“罢了,你走吧,你们做好事儿,老头子我行善积德的事儿也没少做,不差你这一桩。” 秦修远见老人松了手,转身就要走,但仔细一想,自己能去哪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是他穿回人类社会之后就一直在盘算的问题。 侏罗纪时期,他已经把这片天地都转了个差不多,现在好不容易融入人类社会,外面天地啥样他其实也没啥兴趣,还不如就此落地生根,用自己习得的一身“本事”闯个名堂出来。 再者可以跟着老人学学医术也好,实践巩固一下“百草目”里的医药知识,也对得起自己重活这一世。 秦修远一手握拳,敲在另一只手手掌,眼神坚定道:“嗯,就这么定了!” 医大夫见秦修远杵在门口,没动半步,抬眼问道:“什么定了?你怎么还不走?一会儿老头我可改主意了。” 秦修远转身巴巴的看着医大夫,泪水在眼里打转转,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朝医大夫走去。 那医大夫一把年纪,深知人情世故,顿时觉得不妙,瞪着秦修远道:“你……你要干什么?” 秦修远一把拉住老头的胳膊,晃了晃,两眼忽闪忽闪得看着老头。 老头身体不自觉向后撤,嘴里不停地问道:“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付钱!” “你不是没钱吗?” “没钱,没钱可以肉……” 还没等他说完,老头一把甩开,跟旁边的孩童喊道:“木休,快把这大傻个拉开!” “老人家……归前辈……医大大夫(嗯?医大?),我的意思是我没钱,但我也不是市井无赖,一走了之不是我的风格,而且这样也不叫做好事,所以,所以可不可以让我留下,帮你干活偿还?” 言罢,秦修远又往老头身前凑了凑,拉着他的孩童被他往前带了个趔趄——根本拉不住。 老头身子往后撤了撤,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盘算利弊。 看了看差点儿摔倒的木休,又看了看秦修远,叹口气道:“哎,老朽行医半生,救人无数,先来个傻孩子,这又来个傻大个,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罢了,罢了,看你有把子力气,也用得着,你就留下吧。” 闻言,那名叫木休小孩,“噌”的一下窜的老高,开心的拍手叫道:“哈哈,有人陪我玩啦,有人陪我玩啦!” 秦修远也满心欢喜,这根总算是扎下了。 老头看着秦修远,接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修远面露喜色,想了想回道:“嗯——姓叶,叫叶秋心。” 老头又打量了一下,转头对木休说:“你先带他去后院洗漱拾掇一番。” “把我那件旧长衫给他,虽不合身,总比你现在的样子好些。”说完便不再理会,转身去了里屋。 木休拉着秦修远的手,开心的往后院跑去。 边跑边喊:“快走,快走,脱成光屁溜,洗完滑溜溜!” 秦修远笑着摇摇头。 从今天开始,我们的秦修远就算是彻底改名换姓了。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2章 借刀救人 第二天,东方刚露白。 “咚,咚,咚……” 叶秋心被一阵有节奏的声音吵醒,睡眼惺忪的披上长衫出了屋子,就看到木休坐在院子一角,埋头捣药,一手握着药杵动作不停,一手抓药往舂桶里放。 叶秋心三两步走到跟前,耸了耸肩膀,将披着的长衫往前送就送,里面穿着的还是他那件紧身衣服,还有点儿舍不得丢,笑着道:“哎,那个,小木休,你们的平常都起这么早吗?” 木休也不抬头,捣着药说道:“平日里都是起的晚些,今日师傅要出诊,所以提前起来准备。” 叶秋心抬头看了看还高悬的弯月,旁边幽暗的草丛里还能听见几声虫鸣,心想:看来还能回去睡个回笼觉,打了个哈欠,便不再理会,径直往屋里走。 刚到门口,与那刚迈出门槛儿的医归老大夫撞了个满怀。叶秋心眼疾手快,赶紧扶住。 随即叶秋心谄笑道:“归师傅早啊。” 老头侧目看了一眼,没说话,走向木休。 “药捣好没?” “好了,师傅。” “用纸包好给我。” 木休顺手拿起旁边几个纸包递了过来,老头欣慰地点了点头,摸着木休的头,笑道:“我回来之前,把这些药捣好就行。好好看家,有人来看病,不急的话,让他下午来,着急就打发到城里万春堂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傅。” “好,那我走了,说完转身正要出门,叶秋心赶忙上前问道:“师傅,那我呢?我干什么?” 老头停住脚步,想了想道:“你?你把后院的水瓮打满水,顺带熟悉一下,不知道的问木休。” 说完刚走几步,又转过身来问:“会做饭吗?” “会一点儿。” “那中午的饭你来做。”然后便匆匆过桥,上了一辆马车。 天色渐亮,吹过一丝暖风。 这是太阳要出来了。 见老头走远,叶秋心对着还在捣药的木休说:“我回去再睡会儿,你继续。” 这小孩微微转头,居然一副大人模样的说道:“我劝你现在就去打水,不然中午都来不及做饭。” 叶秋心眉头一挑,往前走了几步,笑道:“怎么,打水的地方远呢?” “不远,就是那水瓮大了些。” “一个水翁能有多大,不碍事儿,不碍事儿。”说完便回屋躺床上补觉,不一会儿传出鼾声。 木休依旧捣着药,不曾抬头,一手握药杵,一手抓药往舂桶里放。 “咚,咚,咚咚……” 这一干活,就更有一股子傻劲儿,因为动作简单,不需要动脑子,此时的木休呆头呆脑,跟个木头一样。 日上三竿,叶秋心出门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睡的爽!” 转头看见小木休还在捣药,也不知道中途休息没。 “喂,小木休,打水的地方在哪,水桶在哪?” 那小孩儿起身拍掉手上的药渣,来到叶秋心身前,指着桥那边的树林说道:“穿过树林,有条小溪,顺着溪水一直往南走,一会儿就能看到一口井,那里打水。” 听着就不近,叶秋心看了看眼前的湖水,一手拍在小孩儿肩膀上问:“为什么不直接用湖水,这么近多方便?” “你忘了你昨天洗澡水倒哪了?” 叶秋心了然,点了点头说道:“这么大的湖,一盆子洗澡水也不至于吧?” 木休凑过来,反手挡在嘴上,叶秋心配合着将耳朵凑过去。 “还有咱们后面的雪隐房……” “什么雪隐房?” 木休一愣,随即笑道:“你还真是个傻大个,就是屙屎尿尿的地方。” 叶秋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挑眉看向木休,被傻子说傻还真不是滋味,但很快便用手在鼻子处扇了扇,嗤笑道:“咦~,真恶心。” 再看那湖水,依然波光粼粼,青色荡漾,衬着岸边的几棵垂柳,还有微风,景色说不出的醉人。 谁能想到这一方净水,暗地里竟有些许污秽。 叶秋心叹道:“你们可真不环保!”说完,提起门口放的两只木桶就出了院门,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朝树林外走去。 过了大概一刻钟时间,叶秋心提着两桶水回来了,见木休还在捣药,没打扰,直接奔后院而去。 没一会儿就听“噔?”一声传出,木休闻声赶紧跑进去,只看到叶秋心脚边滚着两桶,水洒了一地。 “怎么了,大个?”不知什么时候,这大个已经成了他的称呼。 叶秋心指着院里那口大瓮,惊的说不出话来。 旁边木休却淡淡的说:“我就说这瓮大了些,你还说不碍事。” 叶秋心被眼前的大水瓮惊得目瞪口呆:“你管这叫‘大了些’?这也太大了吧,我说老头子怎么就布置这么个任务。” 然后围着大水瓮绕了一圈,接着问道:“放这么大个水瓮干什么?” 木休一本正经的回道:“洗药熬药太费水,而且师傅嫌没几天就得打水太麻烦,所以就备了这么一口大水瓮。” 嗯,老头还挺实在。 叶秋心又绕着水瓮转了一圈,展开手臂比划一下,大概五个人才能抱住,上宽下窄,倒是不高,大概一米五左右。 靠近底部,还有个出水口,水口处有个类似闸的东西,不过,是木头做的,结构简单。 闸板提起来,出口流水,挡板放下,水断。虽不巧妙,但看得出是动了脑子的。 叶秋心揭开木板盖子,瞧了瞧,已经见底了,起来的太晚,马上就中午,一会儿还得做饭,看来得抓点儿紧。 一旁的木休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你捣你的药去!”说着又转了一圈,心想这院子里放这么大口水瓮,太占地方,找时间埋地下,虽费点儿功夫,但能腾出不少地方。 木休“哦”了一声,走到前院,继续捣他的药去了。 叶秋心思索一番,眼下还是先把水打满再说吧,于是抄起水桶就往外跑,因为有些着急,脚下不自觉施展了“百步奔”,几个起落便窜出了树林。 木休坐回舂桶边,刚拿起药杵,就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咦?” 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儿揉了揉,便继续捣药了。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叶秋心拎着两个空桶从后院出来,放到门口,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再看那大水瓮,已经满满一瓮水,在瓮里荡漾。 一开始不小心走了正门,差点儿被木休发现,后来几次都是翻墙直接入后院,差不多五分钟趟,很快就完事儿了。 见木休还在捣药,走过去拍了拍小孩儿的肩膀,笑道:“中午吃什么?” “平时师傅做饭,也就一口面食。” “后院不是养着几只鸡嘛?” “别想了,那是师傅的药引子,吃不得。” “那老头这么跟你说的?” 木休点了点头,脸上稍有不悦,应该是不满叶秋心对师傅“老头”这个称呼。 叶秋心瞅了瞅后院,又看看木休,坏笑道:“小子,想不想吃肉?” 木休仿佛想到了什么,深深地咽了口口水,天真道:“想。” “那我给你做,等着啊,一会儿好了我叫你。”刚进屋又探出头来,道:“你也歇会儿,老头不在,不用这么卖力,他大概也知道一上午弄不完,唬你呢。” “哦。”说完又继续捣药去了。 叶秋心摇摇头,不再理会,到厨房忙活去了。 教人摸鱼他可不是第一次了,记得以前公司来新人,他都会这么说。 过了一会儿,从前院传来木休的声音:“你水打完了?” 叶秋心拔着鸡毛,淡淡自语道:“傻孩子,才反应过来啊?” 日照当空,正午时分。 后院厨房散发出阵阵香气,拌着微风,悄悄的钻进木休的鼻子里。 木休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咕噜咽了口水。 “烤鸡!” 然后“噌”的一下子起身就往后院跑。 叶秋心刚把烤鸡撕好放到盘子里,就见一只小手探了过来,他顺手一拍,小手快速往回缩了缩,接着又探了过来。 “行啦,坐下吃吧,瞧把你馋的,快擦擦口水。” 木休也不客气,拿了一只鸡腿边啃边坐下,嘴里还说:“吃了师傅的鸡,就不怕师傅回来责罚你吗?” “没事,没事,大不了我多给老头打打工。” “那这么说你真打算在这一直待着?” 叶秋心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于是笑道:“哈哈,把老头的鸡吃完再说。” 木休赶紧啃完手里的鸡腿,深怕以后吃不到一样。 “对了,昨天老头说你也是他收留的?怎么回事儿?” “哦,这事儿啊,其实也没什么,听师傅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家乡水灾,父母都不在了,他路过,见我可怜就收留了我,一路治病救人,就回到了这,到现在大概已经四五年了吧。” 啃了一口鸡肉,接着道:“这里是师傅的家,每年都会出去云游行医,江湖上也是有一号的。” “我看你也不傻,为什么老头说你傻呢?” “师傅说我被大水冲了头,进了水,所以有时候不好使,你听。”说着使劲儿晃起了脑袋, 别说,隐约还能听到“窾坎镗鞳”的声音。 叶秋心赶紧抬手阻止木休继续摇头晃脑,心想,这么使劲儿,谁晃都有声音,这力道脑浆子都能晃出来。 看来这小孩儿是真的傻。 “快吃饭吧。” 连吃带喝,没一会儿功夫,一只鸡就只剩一副骨头架子,期间还丢一只鸡腿,问木休,木休只是用“窾坎镗鞳”之声回应。 叶秋心愣是一只鸡腿也没吃上。 茶余饭后,难得闲暇,原本那木休还打算去捣药,被叶秋心一把拉住,此时两人正在门口的石阶上晒太阳打盹呢。 突然,从桥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木休先起身到院门口瞧。 叶秋心问道:“是那老头吗?” 木休回头答:“好像不是。” 正说着,两个身着短衫的汉子,腰间各挎一柄长刀。其中一人背着一个胖子,脸不红,气不喘的,看上去就身手不凡,正下了桥朝院子走了过来。 另一个汉子拱了拱手问:“请问,医大夫在吗?” 木休回道:“出诊了,不在。” 那汉子道:“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背着的胖子不停地叫唤着,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这一定是哪里疼的受不了吧。 木休不慌不忙道:“着急吗?” 那个汉子急回道:“人都成这样了,能不急嘛。” 木休想了想道:“要不你去城里的‘万春堂’看看吧。” “哎呀,我们就是刚从那来,店里大夫瞧不出个所以然,才打发我们到这的。” 木休傻了,不知怎么办了,按老头临走前交代的说了,可事情跟想的不一样啊。 叶秋心也瞧的差不多,赶紧上前学着老头昨天的样子,来回瞧了瞧背上的胖子。 那汉子看着叶秋心问木休:“这位是?” 木休刚要回答,叶秋心抢先说道:“哦哦,我是老头的徒弟,叶秋心。” “哦,那就好办了,麻烦叶大夫快给看看。” 也不怨人家误会,这一大一小,再加上叶秋心还穿着老头的旧长衫,虽说有点儿不合身,但也多少透着一股江湖郎中的味道。 再者年龄在那呢,又是老头的徒弟,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觉得眼前这人也懂医术。 不过叶秋心还真懂,那本“百草目”他已经倒背如流,只是缺了一些实践操作。 而且这本“百草目”可不单纯是本药材典籍,里面除了基础的医药知识,还归纳总结了不少病例和治疗方法,所以此时的秦修远,也就是叶秋心,加上现代一些零碎的西医知识,多少可以称得上一个理论大夫,对付这古代的病症,应该可以算得上错错有余,再说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叶秋心稍加思索,赶紧让人把那胖子抬到里屋的床上。 右手搭脉,闭眼片刻,换左手,继续。 其实他也不太懂脉相,因为“百草目”里并没有这个。 叶秋心多精呐,把着脉,闭着眼问道:“万春堂的大夫怎么说?” 那汉子回答:“哦,万春堂的大夫说大人的身体并无大碍,可……” 话没说完,床上的胖子疼的“哎哟”一声,蜷缩成一个虾球,手捂的部位,让叶秋心内心一荡:那里不是阑尾吗? 半猜半推测,大概知道来人是什么病了——阑尾炎。 这古人可没有手术一说,寻常得了这外科病估计都是忍着,怪不得万春堂没有检查出异样来,即便知道也没法治啊。 你可能说,没听说过古人也得阑尾炎呀,其实换个叫法大家就明白了。 古诗有云:“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断肠人”应该就是一个阑尾炎患者,你想啊,他跟眼前这个胖子一样,疼的哪顾得上那么多,捂着阑尾四处寻医问药,跑了多家之后都说无碍,但却治不了,心情能好吗。 眼里要多凄凉有多凄凉,哪有心情赏景,夕阳下,树也枯了,是鸟叫也如鸦鸣,一匹壮硕的马儿从旁经过,步伐矫健,相比之下自己却连马都不如,哼,得意什么,一匹瘦马而已,抬眼望去,满眼苍凉。(详见《古诗鉴赏胡说》第六章,“断肠”篇。作者胡诌)。 叶秋心思索一番,这手术也简单,于是将木休叫进来打下手,转身对两个汉子道:“二位出去等候,我这就给他救治。” “那就多谢叶大夫了。” 两人走后,叶秋心赶紧将门插住,让木休把着门。心下盘算一阵,就到旁边药架上各种翻找。 木休问道:“大个,你真的会治病吗?” 叶秋心赶紧示意他小点儿声,这话要让外面两人听到了,他今天这临床实验课就全泡汤了。 木休会意,透过门缝瞧了瞧,发现没异常,转头又问:“那你打算怎么治?” “手术!” “什么是手术?” “别问,说了你也不懂,对了,你知道有什么药能让人麻醉……就是失去知觉吗?” “你说的是麻沸散吧,在那呢。”顺手一指,叶秋心找到一个青绿色的小药瓶,瓶身贴着红纸,上面写着药名。 叶秋心拿在手里,晃了晃问:“怎么用?” 木休认真答道:“放酒里喝下就行。” 叶秋心疑惑:“可以啊小子,你怎么知道?” 木休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害羞道:“经常给师傅打下手,时间久了多少懂点儿。” “还挺谦虚。” 木休害羞的“嘿嘿”直笑,又被夸了。 这样一看,好像是木休在指导叶秋心一样,这让他心里稍微有点儿不爽,心想还真得好好了解一下这些东西。 随即扶起那胖子,将一碗放了麻沸散的酒一口灌下。 那胖子轻喝一声:“好酒!”,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脸上也没了先前的痛苦之色。 见状,叶秋心暗道:“嘿,还挺管用!” 由于着急,叶秋心都没有准备好工具,这“麻药”灌下才想起来,在里屋踱了几步,自语道:“嗯,接下来,接下来……” 突然想到什么,从里屋探头问道:“对了,小木休,你知道家里有没有缝衣服的针线?” “有。” “那你帮我拿一下。对了,还需要一把刀,锋利的刀。” 刚说完就见木休一手握着针线,一手举着菜刀出现在里屋的门口。 叶秋心愣了一下,拿过菜刀看了看,刀头是个圆弧状,又在胖子身上比划了一下,不行这要一刀下去,至少拉开一道二十厘米长的口子。 木休看了,不解问道:“他是你仇人?” “不是。” “那你是准备杀他?” 哎呀,不是不是,这叫手术,此人身体里一个,一个没啥用的部位有问题,给他切了就好了。” “啊,你还要割他血肉?” “你别管,跟你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我这是给他治病就行了。” 说完将菜刀丢在一边道:“唉,这刀不行,力道一大,切口就宽了。” 想了想,突然绕过木休打开门,往外瞧了瞧,见那两壮汉站在门口,一左一右,赶紧问道:“壮士,有没有削铁如泥的刀?” 一个壮汉挑眉不解,但没多问,能把人留在屋里治病,就是对医生最大的信任。 取下腰间的一把大刀,递过来道:“削铁如泥没试过,但一刀削掉脑袋那是轻而易举。” “好好好,就这了。” 正要取,另外一个壮汉一手挡住,问道:“不知叶大夫用刀所为何事?” “哦哦,别误会,我的刀不知丢哪去了,找不到,所以借你们的一用。” 见对方任不松手,接着解释道:“嗐,我就切一下药材,一会儿就给你。” 那汉子这才松手,叶秋心二话不说,提刀转身回屋,刚到里屋,横举刀身远远的一比量,发现这刀尖虽细,但刀身太长,劲儿使大了容易把人一劈两半,不好控制。 遂又收刀转身出去。 “这么快就用完了?” “不是,不是,这刀虽锋利,但太长了,使不惯,有没有匕首什么的?” “早说呀,给你。”说着先前给刀的那个汉子又从腰下掏出一把短小精致的匕首,递给叶秋心。 匕首到手,叶秋心拔出来看了看,“嘿”笑一声,然后一句谢谢甩在身后便回到屋里。 把门插好,让木休看着门外动向。 自己回到里屋准备手术。 这手术不大,但就目前的条件,简陋是简陋了点,但有了这把小匕首,就能把手术风险限制在很小的范围。 说白了就是切口小,这样一来好愈合,二来处理得当的话,不易感染。 叶秋心又给病人灌了一碗麻沸散,刚才那一碗试试药性,又将匕首拿火烤了烤,算是消毒了,等这一切准备就绪,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毕竟是第一次,多少有点儿肝颤。 也不知麻药效果能撑多久,而且让外面的人等急了,不知会发生什么异变。 犹豫了一会儿,叶秋心呼了一口气,找准位置,果断用匕首划开一个小口。 胖子虽然没醒,但也闷哼一声。 这匕首果然锋利,轻轻一划,就见那胖子的肥肉翻开两边。 接着用手掰开,翻找了几下,看到一根蚯蚓状的东西,已经红肿变形,他也不懂,反正看着像是发炎的样子。 “嗯,就是他了。”说完抄起匕首,在匕首尖上凝聚一股真气,接着手起刀落,很快就取出胖子的阑尾,应该是吧。 伤口在真气的灼烧下,并没有出血,叶秋心赶紧拾掇伤口,并对木休道:“小木休,进来给我擦擦汗。” “……” 见没人回应,抬头一看,这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应该是被吓的。 顾不得许多,自己将头在耷拉在胖子一边的衣服上蹭了蹭,心想:看来以后得培养一个默契的医护人员。 叶秋心小心的将伤口缝合,往上面涂了点儿金疮药,又拿白布缠好,这才呼出一口气,一下子轻松不少,这堂临床实验课还算成功。 给胖子整理好衣服,又把“手术室”收拾干净,出来推了推躺地上的木休。 谁知这孩子一睁开眼就哇哇大叫:“啊,杀人啦,杀人啦!” 叶秋心一把捂在嘴上,但为时已晚,门外那俩壮汉瞬间破门而入。 “谁杀人了?!”两人的手都已握在刀柄上。 全场只有叶秋心面不改色道:“人我已经治好了,等会醒了你们连人带床板抬上走就行。” 说完扶起惊魂未定的木休,坐到椅子上。 那两壮汉则进到里屋看了看,见那胖子面色如常,鼾声如雷,转身出来,双手齐抱拳于胸前,一口同声道:“多谢叶大夫。” “不瞒您说,我们已经找了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来这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居然治好了。” 叶秋心故作镇定道:“话别说太早,一会儿等人醒了再看。” 他知道话不可说的太满,万一出了叉子,也好找补,这是他谈项目时悟出的道理。 其实他早看出来了,这俩人,一个敦厚老实,一个生性多疑,那老实巴交的汉子还好说,另外一个可不好蒙混过关,当然也不是全蒙,至少自己也做过同样的手术。 没多时,里屋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许安,许安何在。” 那敦厚老实的壮汉转身先进到屋里,另一个跟着,叶秋心随后进去,正好见那胖子想要起身,赶紧过去阻拦。 “别急,别急,小心别崩线了!” 众人不解,以为是一种后遗症吧。 胖子不敢大意,赶紧躺下。 叶秋心关切的问:“还疼吗?” “不疼了,就是感觉那里空落落的。”说着胖子指了指裹着白布的地方。 叶秋心接道:“正常正常,和我以前做完这手术感觉一样,呵呵。” “没记错的话,阁下是许神医了。” “不敢不敢,神医二字不敢当呐。”说话间却也觉得诧异,这人好定力,那般疼痛折磨之下,居然还能记着名字,不凡,不凡。 “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到你这里一个时辰就好了。”说着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估摸了一下时间。 “那既然身体已无碍……” 叶秋心没说完,胖子就示意另一个壮汉。那人会意,从胸前掏出一个钱袋,看着鼓囊囊,这银子是只多不少啊。 叶秋心也不客气,接过钱袋就往兜里揣,总算不是白吃白喝了。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记得用床板抬着走,这几日切记不可沾水,对了,也不能吃辛辣,还有等过个十天半个月,再过来拆线。” 几人不解异口同声道:“拆线?” 叶秋心慌忙改口道:“哦,就是复诊,是复诊。” 说完便让两人抬着胖子走了,刚上桥,迎头就见一个老头挎着药箱缓缓走来,还时不时转头看向停着的马车。 见三人过来,老头驻足询问:“来这可是治病?” “对,已经治好了,哦,您就是医归医大夫吧。”说话的是那敦厚老实的汉子。 老头正要回话,却见那躺着的人笑道:“医大夫妙手回春,这教出来的徒弟更是医术高明。” 这话说的老头一愣一愣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徒弟?什么徒弟?木休?。 说完这话,那胖子招了招手,示意继续走。 错身之时,老头见那胖子剩下的木板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继续往院子走去。 老头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里,木休一下子扑进老头怀里。 “师傅,他,他杀人了,那人没死,病好了……给了好多钱,中午我们吃了一只鸡。” 语无伦次,但都挑的是主要内容,尤其是最后一句,差点儿要了老头子的命,以及叶秋心的命,不过他可是不死之身,当然也不是真的要命。 老头一下就听出了重点,顿时火冒三丈,怒道:“什么?你们吃了一只鸡?” 说完丢下药箱就奔后院,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棍,应该是碾药用的。 进屋就打,叶秋心是真没准备,背后实实的吃了一棍,好在老头力气不大,要不然,要不然……也没啥事。 就这样老头追,叶秋心跑,木休旁边拍手叫好。 直到叶秋心将那一袋子钱丢在老头眼前的同时,木休递过来一根鸡腿才作罢。 不过让叶秋心吃惊的是,那袋子里装的居然不是银子,而是金灿灿的黄疙瘩,也就是这样才让老头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不知道是因为打早了尴尬,还是木休孝顺的举动让老头欣慰,总之,老头开心的接过了鸡腿,啃了起来。 好吧,原来老头生气是因为自己养的鸡,自己差点儿没吃上。 “秋心啊,你是说你给那人做了个手术?” 叶秋心诧异道:“龟大夫听说过?” 医归纠正道:“……老夫姓医。” 摇了摇头接着道:“没听说,不过这个想法却是有过,你用的那麻沸散就是基础,我研制出来一直没用给敢人用,只当他是一种毒药而已。” 叶秋心想想觉得也说的过去。 不过就在这时,老头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拽住叶秋心的胳膊,激动的说道:“你是说你今天给那人切了口子,把坏的部位切掉?” “嗯嗯,这就是我说的手术!” 老头先前因为想过这个治病的法子,所以并没有反应过来,还觉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有点儿对号入座的意思。 “你懂医术?” “一点儿。” “你懂刀法?” “嗯?有什么关系吗?” “没关系,就是觉得动刀子,应该会有精湛的刀法。” “呼——”还好叶秋心比较谨慎,没有直接回答,不然就露馅了。 “只是割个口子,不需要什么刀法吧?” “也是。”老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忽而有大声道:“不对,你怎么诊断出是那里有问题?” 叶秋心一时语塞,竟不知怎么编了:“呃——” “这个,这个……”随即便有了一个故事大纲。 “这是因为我之前也得过相同的病,所以有所了解。” “原来是这样,可是……” “别可是啦,先想想晚饭吃啥吧,我去做,木休你帮我。”不等老头说完,拽上木休去了后院厨房。 老头也觉得自己啰嗦,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直到晚上睡觉时候,发现床板不见了,老头追着叶秋心又是一顿毒打。 还是老头追,叶秋心跑,木休在一旁拍手叫好。 这平日里安静的小屋,自从秦修远来了之后就热闹非凡,可是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这不又来事儿了。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3章 恩将仇报 转眼就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老头养的鸡吃的是没剩几只。 用叶秋心的话说:“那一袋金子就是饭钱!” 老头倒是没怎么追究,只是断了几根擀药的棍子。 今日无事,老头难得悠闲自在的在院子里喝茶。 “师傅,你看那是什么!”正在捣药的木休,指着湖岸边一个晃晃悠悠的倒在水里的人影说道。 老头紧走几步,朝那边望了望,然后夺门而出。 叶秋心手搭凉棚,踮脚也瞧了瞧,见那人整个脸都埋在水里,还下意识吐了吐舌头,第一反应竟是觉得这水不干净。 老头刚过桥,转身冲着叶秋心喊道:“还不过来帮忙!?” 叶秋心赶紧追出去,小木休也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刚到地方,老头已经将人翻身过来,右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脉搏,跟着又探了探鼻息。 “嗯,没死,秋心,快,把人背上,救治及时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午饭。” 但叶秋心却是迟疑了一下,此人一身劲装,背部一支断箭,耷拉着,将皮肉挑起一个鼓包。 腹部一条伤口,白肉外翻,还在咕嘟咕嘟的冒着鲜血。 很明显,这人是被追杀,而且是好是坏也不得而知,这要是贸然救个恶人回去,事后不付钱不说,严重的再来个恩将仇报,他自己倒是死不了,但老头和小孩儿就有危险了。 当即一脸严肃,对老头说:“这人能不救吗?” “为什么?”木休歪着头问道。 老头知道他担心什么,有些不悦道:“老夫做事,不用你指手画脚。” 叶秋心明白,估计这老头又慈悲心泛滥,那天他们做好人好事就能看出来,老头见到病患,第一时间就是治病救人,可见老头的善良。 他摇摇头,心想可能自己想多了,万一是个好人,那他不就成了坏人了吗。 无奈将那人背在背上,跟着老头回到屋里,拔剑箭,清洗伤口,涂药,包扎,一顿忙乱之后,三人走出屋子,挨个呼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伤的这么重,这人能醒吗?”木休问道。 “看造化了。”老头答。 叶秋心想说什么,却没开口,老头见状,微微一笑,捋了捋胡子,悠悠道:“你是想问我什么执意救他?” 没等他说话,老头就接着道:“从伤口上来看,他是被人追杀,若是救了此人,万一追杀他的人找来,肯定是会连累我们。” “那你还救?” “呵呵,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这万物苍生,能遇到就是缘分,我是个大夫,来的要是个健康的人,我定不会理他,可这跌在门口的病人,我这个大夫就不能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先救再说。” “那要是坏人呢?你救他一人,岂等于置别人生死于不顾?” “如果他是坏人,那老头子既然能救他,也能灭了他!” 霸气,没想到这干瘦老头心里早走有了决断,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必担心什么了,再说了,自己也不是白给的。 老头接着道:“主要是我见他腰间有个鼓囊囊的钱袋,看上去应该有很多,别说,自从上次你丢给我一袋金元宝,老头我就一直惦记。” 得,老头子还是为了钱,不过叶秋心知道,他这话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外人都知道这岛上住着一个爱财的大夫,却没人知道这老大夫免费也救了不少人。 叶秋心也懒得说什么,笑了笑道:“老头子中午吃啥?还剩两只鸡,要不炖了?” 还没说完就见老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棍子。 叶秋心也早已习惯,扭了扭身子,侧身一躲,闪过一棍子,几个辗转腾挪便跑出去老远,老头悻悻朝他呸了一口,提着棍子回了屋。 “不吃就不吃吗,用得着每次都下狠手吗?” 叶秋心奔后厨,吃啥,煮面呗,老头就好这一口。 厨房忙活完,三碗热腾腾的面端上桌,小木休一步迈过长凳,蹲坐下来(个头小,够不着),拿起一双筷子,就往嘴里刨,吸溜声,夹杂着吧嗒嘴声,小小年纪吃相这么难看。 老头子手中拿着一本医书,坐下前看了看屋里躺着的人,见没醒,也转身落座,此时木休一碗面已有半碗下肚,于是老头拿书敲在木休后脑勺上说道:“哎哎哎,饿死鬼投胎啊,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抬眼却见叶秋心抱着碗来了个底朝天,吸溜完最后一口汤,眼巴巴的盯着木休的半碗面条。 小木休多精啊,赶忙冲自己碗里吐了口口水,痴痴的看着叶秋心。 这法子还是叶秋心教的,抢鸡肉的时候用过。 医归老头被这俩傻子惊的目瞪口呆,叶秋心见木休占了先机,转而看向老头的面。 许是老头也被二人抢饭的热情感染,低头将面添了一遍。 叶秋心顿时没了胃口,要是个美女舔过…… 咦,还是别说了,有点儿恶心,索性收拾了碗筷,回了厨房,此时小木休也吃完了,举着碗筷也送了进去。 老头见二人这么快吃完,低声叹道:“吃的太快,对肠胃不好,年轻人啊,就是不懂得养生,到老后悔去吧。” 正准备低头吃时,看着眼前口水拉叉的面条,也没了食欲。 “是有点儿恶心。” 话音刚落,厨房探出两个头来,巴巴的盯着老头手里的面。 我靠,这样了还要惦记? 老头赶紧拌了拌,夹了一筷子就往嘴里送。 吧嗒两口,对着两人眯眯一笑道:“嘿,别说,加了料的味道就是不一样,一个字——鲜!” 呕…… 说实话,老头开始想念以前有条不紊,细嚼慢噎的日子了。自从这个叶秋心来了,每次吃饭就跟打仗一样。 没办法,要是他知道叶秋心很久没食人间烟火,前一亿五千万年,没吃过啥像样的餐食,也就理解了。 你会说不是有打火机嘛,怎么还生吃? 乖乖,一块钱的打火机你打算用多久? 再不行来个钻木取火呗? 别说,他还真试过,最后火是取着了,但也把他折腾够呛。 再后来他就找火山,取那自然之火,不是烤肉就是涮火锅,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少增味的调料,吃久了也就腻了。 呃……扯远了,总之我们的秦修远,也就是现在的叶秋心,很久没吃过像样的食物了,所以才会出现抢饭吃的局面。 重返人类社会,他第一件事就打算尝遍人间美味。 吃过饭,木休继续鼓捣药材,叶秋心被老头子拉着讲医学,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听的他直打盹。 这时,桥上出现一个身影,破布长衫,晃晃荡荡的进了院子。 木休见到来人,一把上前抓住,那人被他这突然的一拉扯,一下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听到动静,叶秋心立刻夺门而出,他早就想逃离老头子枯燥无味的讲学了。 老头子也放下医书,走到门口。 只见那人已被控制住,正被两人死死拽着。 正纳闷两人何故如此对待此人,等看清容貌也就了然。 叶秋心对那人怒道:“还钱!” 可话音刚落,那人却摆了两下,歪倒在地,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却不出声,像是在说着什么。 木休先看出异样,伏耳过去,然后摇摇头说:“听不清。” 老头此时已来到跟前,前后检查了一遍,没说话,转头看向叶秋心:“给你个机会,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见老头并不着急救人,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 叶秋心上前跟着瞧了瞧,两指有模有样的搭在那人的腕子上,时而蹙眉,时而点头,最后收回手,语气肯定道:“饿的?” 老头狠狠看了他一眼,怒道:“再看!” 叶秋心挑眉道:“不是?” 转身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次不确定了:“中暑了?” 见老头点了点头:“不用一上来就把脉,望闻问切,这望的功夫你还得多练练。”说完,示意叶秋心将人抬进屋里。 同时让小木休去打点儿水来。 叶秋心则扛起那人,很笃定的说道:“木休,不用去了。” 接着又对老头说:“费那劲儿干嘛,不就是中暑哪,丢湖里泡会儿就好了。” 说完几步来到湖边,不等老头阻拦,一甩膀子,将人丢进了水里,嘴上还嘟囔着:“叫你跑,叫你不给钱,呸,还好人好事?” 呵呵,这人正是那天拦住他帮忙救人的落魄书生——许文。 医归老头见状,白了一眼道:“粗鲁,你就这么丢水里,冷水一激,他不死也丢半条命。” “没这么严重吧,不就是个中暑吗?不至于要命吧。”说着,叶秋心还装模作样的探头看了看水里的许文。 突然那人破水而出,大口喘着粗气,茫然看看四周,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秋心见了,嘿笑一声,冲老头子道:“你看,我就说没事儿吧。” 老头子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转身回屋。 许文口渴难耐,顾不得许多,用手作瓢,舀水就喝,临了还不忘洗把脸,瞬间暑热消了大半。 岸上两人看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木休没忍住,捂嘴朝后院跑去。 见小孩儿跑了,许文不解,边往岸上走,边问道:“叶兄,这娃娃是怎么了?” 叶秋心也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上前一把抓住许文的脖领子道:“少废话,先说说那天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许文心虚,尴尬的笑了笑:“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去你麻的君子!” “叶兄怎么说话呐,再这样,这钱我可不给了。”说着一把甩开叶秋心的手,拧了拧湿透的衣服。 “嗯?你说什么?” 许文拧完衣服,甩了甩手,习惯性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发现衣服也是湿的,愣了一下,举着手,抬头看着叶秋心,定了定身子,对着他抱拳作揖少气无力道:“我是来付医药钱的。” 叶秋心上下打量着许文,满脸怀疑道:“你?给钱?你有钱吗?” “哼,我怎么说也算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虽然如今落魄,吃饭喝酒的钱没有,可这好事助人的钱还是掏的起的。” “真的来给钱?” “那是,我像是那种市井无赖吗?” 这话把叶秋心给逗乐了,伸出一只手,摊开在许文眼前道:“拿来。”。 许文无奈摇摇头,回身掏出一个精致的钱袋,鼓囊囊的,将束口打开,扒开钱袋给叶秋心看。 “嘶,这么多?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叶秋心伸手要拿,许文赶紧收好,生怕他抢了去,闭嘴不说话,笑着也朝屋里走去。 一进门就说:“老前辈,我来付医药费。” 老头一听有人给钱,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随即又觉的有些失态,故作严肃道:“老夫开医馆治病救人,可不是为了这几两银子。”说着还偷偷瞥了一眼那书生手里的钱袋。 呸,虚伪! 但许文没说,拱手笑道:“没想到前辈大仁大义,医术高超,悬壶济世,晚辈佩服。” 医归摆摆手谦笑道:“不敢不敢。” 刚进屋的叶秋心听了,喃喃道:“呸,也不知道是谁一直斤斤计较,天天念叨这事儿来着?” 许文听了,赶紧掏出钱袋,取出一定银子,给老头子递了过去,合着老头这么能装。 医归见不是金色的,竟全然不顾自己救治的成本原本也不高的事实,露出一丝失望,仍然假迷三道的客气道:“哎呀,多了多了。” 但顺手拿过银子装进了袖兜里。 许文见钱收了,却有点儿害羞道:“那个,那个多的部分可否在您这买点儿吃的?” 叶秋心不乐意了,一拍桌子:“你当这是饭店啊!” 这时小木休从茅房出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捂着肚子,一脸虚弱的说:“大个,吐饿了,给弄点儿吃的吧。” 老头刚才见木休慌慌张张冲进茅房,以为这孩子吃坏了肚子,赶紧上前给把了把脉,自语道:“咦,没毛病啊?” 接着问道:“木休,你这是怎么啦?” 木休喘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又想起刚才那一幕,胃里又开始往上翻,但干呕了半天,没吐出半点儿东西,应该是刚才吐干净了。 许文关切的上前问道:“这娃娃到底怎么了,刚才我喝了几口水,就见他这样了,没什么事儿吧?” 听他这么说,医归老头侧目问道:“你喝的什么水?湖水吗?” 许文疑惑,回道:“正是,别说,味道还有点儿甜。” 这下轮到老头子,顾不得许多,赶紧跑进茅房,没一会就传来阵阵呕吐声。 叶秋心冷笑道:“至于吗,那么大的湖水还没点儿净化功能了?” 刚说完,那老头也从茅房出来,捂着肚子,冲叶秋心说道:“快,快去做点儿吃的,老夫,老夫也有点儿饿了。” 中午的面就吃的有点儿恶心,这下子全吐了,胃里空空,不饿才怪。 叶秋心看了一眼几人,就进了厨房,只有许文还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不知这爷孙两人到底怎么了。 很快就端出四碗面,一人一碗,叶秋心和许文端起碗就吃,木休和医归却是看着叶秋心异口同声道:“你又没吐,还吃?” 叶秋心傻傻一笑:“嘿嘿,看你们吐的,我也饿了,嘿嘿。” 一老一少摇摇头,这是什么道理,但没说什么,也扒拉的吃起来。 许文吃完一抹嘴,吧唧两声,左右看了看三人,正好见叶秋心也在看他,还问他:“怎么样,吃好了没?” 这里注意一下,叶秋心说的是“吃好没”而不是“吃饱没”。 这有什么区别? 嘿嘿,区别大了,一般问“吃饱没”,你会答“饱了”或者“没够”,但是回答“吃好没?”,就会顺口说“好了”或者表现出对食物的太过朴素而不好意思的样子,当然不能说不好,那样不太尊重,尤其他还是个知书达礼的书生。 许文一愣,些许尴尬的说:“嗯——就是有点儿寡淡,还有没有别的?我那银子给的可是只多不少啊。” 他竟然这么直白,呸的知书达礼。 但叶秋心却是嘿嘿一笑,凑过去小声说:“后院还有几只鸡,要不要尝尝?” 原来他是做的如此打算。 这里面的故事许文不知,一听有鸡吃,眼睛一亮,扣着牙花子笑道:“嗯——那快杀来尝尝!”活脱一副贪腐的样子。 叶秋心刚要动身,许文又道:“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叶秋心白了一眼道:“放了‘麻沸散’的药酒行不?” 听的旁边木休噗呲一乐,一根面条从鼻孔喷出。 可老头子不干了,怒拍桌字子,起身指着许文道:“你真把这当饭馆了?” 转而看向叶秋心怒道:“还有你,鸡也就罢了,还惦记那点儿药酒呢?非把老头子我吃穷才肯罢休吗?” 叶秋心还嘴道:“至于吗,不就吃你几只鸡嘛,看把你气的,再说又不是没给钱,我不还给你赚了一袋金子嘛!” “哼,老头子我就那么爱钱吗?自从你来了,这院子整天鸡犬不宁,教你医术吧,你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学无术,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你留下!” 叶秋心沉默的看着老头子,发现老头子有点儿不对劲儿。 木休赶紧把那根面条吸溜回去,也低头不语。 许文纳闷,心想:是不是嫌钱给的少了,要不一会儿再多给点儿? 医归双手伏桌,叹了一口气道:“医药钱已经付了,你走吧。”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 木休默默地看了一眼叶秋心,把碗筷收拾好,去了厨房。 许文不解,看着叶秋心,见他正看着老头子的书房方向,呆呆的不说话。 “要不,一起?”许文朝门口走了两步,对叶秋心说。 叶秋心想不明白,这老头突然间是唱的哪一出,莫名其妙。 呆了一会儿,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一起吧,整日呆在这里也挺闷,出去溜溜。” 他想不明白,老头子真的为了几只鸡跟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吗?想着出去逛逛再回来。 刚到门口,小木休跑了出来,小手一把拉住叶秋心道:“大个,真的走吗?” “你没看到,老头子那么大火气,不走不行啊。”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让老头子听见。 木休看了一眼老头的书房悄声道:“你别管他,硬留下他也拿你没办法。” “话是这么说,可是……” 其实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惹到老头子了,如今钱也给了,按说老头子的话也没错,自己已经是自由身了。 而且老头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意思再死皮赖脸的待着了,主要是后院的鸡真没剩几只。 眼下还是出去躲躲再说。 木休可怜巴巴的看着秦修远离开,眼神中满是不舍。 孩子眼里哪有那么多考量,他只觉得自从大个来了以后,这院子热闹许多,抓鸡时的鸡飞蛋打有意思,被老头追打时的叶秋心仓皇而逃的样子,也有趣。 见叶秋心两人过了小桥,消失在树林里时,木休跑进老头子书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小木休抹着眼泪,问老头:“为什么赶大个走啊,不就是几只鸡吗,我给你捣药还,捣一辈子药,呜呜呜。” 老头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一个金黄色的牌牌,望着窗外说道:“他非走不可。”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木休不依不饶,一直重复这句话。 老头走到木休身边,蹲下身子,摸着他的头说:“因为,因为……”打算编个合理的理由哄哄木休。 “因为我醒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木休身后传来,小木休抽泣着转身,医归顺势抬头。 门后站着一个人,上半身光着,只是肩头,腹部裹着白布,一手扶门框,一手下垂,正看着两人。 正是上午被老头救了的男人,也是那金色牌牌的主人。 “你醒了?”医归起身,将木休护住问道。 “多亏前辈救助,否则在下现在已是一具尸体了。”说着,那人绕过两人,拿起桌上的牌子。侧脸看着医归,面露不善道:“你都知道了?” 医归看了一眼那牌子,下意识把木休往自己身上靠了靠,道:“知道什么?” 那人转过身去,把玩着手里的金色腰牌,腰牌在他指间翻转,闪过两个字,木休也是瞧见。 过了一会儿轻声冷笑道:“大名鼎鼎的‘鬼医’圣手鬼毒五,不会连这两个字都不认识吧?”说着,手握腰牌,举到老头眼前。 腰牌金光一闪,“金鬼”二字展现眼前。 事到如今,老头子也无话可说,低头盘算一二。 然后俯下身子,对木休说:“小木休,我突然想秋心了,你去把他叫回来吧。” 小木休顿时乐了,抹了两把眼泪,天真的问道:“真的?” 老头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递到木休手上道:“快去吧,记得让他去镇子上再买几只鸡回来,哦对了,还有酒。” 木休听了,收起钱袋,笑嘻嘻的回了一句“好嘞!”便跑了出去。 见木休消失在树林,转身见那男人也正望着木休,平静的说道:“阴魂宗不会连个傻小孩都为难吧?” “前辈哪里的话,我只对前辈您感兴趣,一个傻娃娃还入不了眼。”男人继续把玩着腰牌,踱步来到院子,四下里瞧了瞧。 老头也跟了出来。 “想不到毒五前辈居然躲在这么个地方,嗯,不错不错,以后养老我也来这。”男人转过身子,看着老头接着道:“话说,我们宗主前几日还提到您这个兄弟了呢。” “那老妖怪说什么了?” 男人对这称呼也不介意,笑了一声,回道:“宗主说,有生之年看不到毒五死在眼前,心里恨呐!” “哼,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之前我也这么觉得,可是现在找到您了,既然宗主想看,那我这个部下就得照办。”说到这,那男人竟然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男人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到如果把你的头拿回去,那老妖怪见了会不会高兴,要知道,老头子因为你,可是七八年没胃口了。” “那还废什么话,要杀要剐随便。” “不不不,我可不敢,老妖怪说的可是亲眼看你死在他眼前,再怎么说您也是阴魂宗的前辈,我怎敢对您动手呐?可是,不杀了,你又不会乖乖跟我回去,对了,你会吗?”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转身,笑着说:“我想怎么样,晚辈斗胆让前辈猜猜看?” 老头瞪着男人道:“阴魂宗的人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了?这样吧,打赢了我跟你走!” 男人笑道:“如此,最好!” 说完便眯起眼睛看着医归,不再言语。 老头子面无惧色,静静地看着男人。 刹那间,整个院子杀气腾腾。 日头偏西,刚才还有的微风现在已无踪迹。 突然那男人右手搓出几根铁针,一抬手,几道寒光朝着老头面门飞去。 老头也不含糊,手一甩,也有几根银针击射而出。 “叮叮叮”几声脆响,钢针银针掉落一地。 男人的钢针又粗又长,显然是杀人用的。 老头的银针虽细,但韧性十足,是救人用的。 不过这两种针一对上便立判高下——这老头不简单。 男人眯眼,冷声道:“好内力!” 老头子气定神闲道:“阁下功夫也不差!” 说完,男人又从后腰摸出两把铁针,卡在手指间,一握拳,那样子像极了金刚狼。 脚下用力一蹬,窜到老头跟前,左划右刺,针尖破风而过,寒光闪闪。 老头手无寸铁,挡无可挡,只能来回躲避,抽冷子给那人突然间来上一针,出针不多,但针针落到穴位。 鸠尾,神阙,关元,期门,转眼间,四处死穴被老头子扎了一遍,但那人却毫无反应,行动依旧猛浪。 老头注意到,每扎一下,男人不惊反笑,笑的老头心里毛毛的。 “不应该呀,难道……”老头恍惚间,一个没注意,腿上吃了一针,瞬间向后退去,不知是因为年岁已高,还是太疼,额头沁出一层密汗。 此时那男人也停下攻击,冷冷的看着老头:“怎么样,前辈认输了没,要是觉得还能接上几招的话就继续,要是不行那就跟我回去吧,也省的被别人说我欺负老头。” 老头吃惊的看着男人,开口却问:“为什么你……明明我都扎了你的死穴,可是……” 话没说完,男人笑了:“毒五前辈在这里,日子倒是过的清闲,多久没问江湖事儿了,移经换穴的法子难道没听过?” 老头先是惊讶,然后看了看腿上的伤口,由于铁针太粗,伤口不小,正“突突”的往外冒血。 随即拿出一根短针,快速点了几处穴位,血就止住了。 抬头看向男人,心想这样下去受伤不说,到头来还得被带走,何必吃着苦头,于是说道:“我认输,咱们走吧。” 男人闻言收了钢针,笑道:“如此最好,前辈说话算话,晚辈佩服。”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老头瞪了一眼男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男人回屋穿上衣服,快步跟了上去。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4章 神秘六叔 傍晚,木休手里拿着一个糖人,跑到桥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叶秋心,见没追来,便先进了院子。 叶秋心两手拎着东西,喊道:“哎,别跑啊,我再嘬一口,就一口。” 旁边的许文白了一眼道:“跟小儿抢糖吃,不要脸!” 叶秋心一挑眉毛斜眼道:“你怎么还不走?” “走什么走,鸡还没吃上呢。”说完便不理他,撩着长衫跑上桥,也进了院子。 叶秋心见状,不满道:“吃吃呗,也不说帮忙拿点儿东西,真是。” 说完也朝院子走去,走的稍微快了点儿,右手鸡笼剧烈晃动,惹得里面的鸡扑打几下,散落一些鸡毛。左手拎着的两个酒坛也叮咣响。 进到院子,却见木休满院子乱转,许文也不明所以的跟着四处摸索。 “你俩干什么呢?” 木休没说话,前院转完又径直跑向后院。 许文转头看着叶秋心,耸耸肩,一摊手表示也不知道。 叶秋心却突然丢下手里的东西,也冲进了屋里。 因为他注意到了地上的血迹。 正好撞上返回来的木休,木休着急的喊道:“大个,怎么办,师傅不见了。” “都找了吗?” “前前后后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你说院子里的血是不是师傅的,他老人家是不是被人杀了?”说完一屁股跌坐地上,哭了起来,手上的糖人也不知哪去了。 这时院子里的许文喊:“你们快,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叶秋心窜到院子里,就见许文蹲在地上,正要捡起什么。 他赶忙上前拍掉许文的手道:“别动!”然后跟着蹲下身子。 许文赶紧缩回手,用下巴奴了奴问道:“你看这是什么?” “这细的应该是针灸用的银针,这粗的嘛……” “这粗的应该是一种武器,杀人的武器!” “嗯嗯,有这个可能……咦?”说完,两人一同抬头,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老头。 刚才一慌神,完全没注意到。 叶秋心还在愣神,许文却是上前一把抓住老头的胳膊,用力过猛,两人一起扑倒在地。 同时大喝一声:“还钱!” 叶秋心这才瞧清楚,眼前可不就是那日被他们所救的老头,那个被救了却啥也不说离开的老头。 老头一把推开许文,起身也不看两人,自顾自地掸着身上的灰尘。 那天这老头不声不响的逃单,叶秋心虽有怨气,可也懂得尊老爱幼,而且过了那么久了,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倒是许文,今天刚刚为此事儿而来,又见老人,怨气未消。 不对啊,那天许文先跑的,他应该不知道老头赖账逃单,所以没理由冲老头要钱啊。 但叶秋心不知道的是,当时他俩一前一后逃走,老头跑的并不慢,路上竟然遇到了。 许文冲老头要钱想要还给医归大夫,但老头也没钱,纠缠一番后,这老头趁机扬起一把沙土,土遁而去。 此时再见老人,许文如此激动也就说的过去了。 “老头,呃……大爷,没事儿吧,这么晚了,来此作甚?”叶秋心客气问道。 大爷摆摆手,看了一眼叶秋心,抬脚勾了勾鞋子,淡淡的说道:“今天路过此地,正好把医药费结了,你们帮忙做好事儿,老头子也不能让你们寒心呐。” 许文听了,起身冷哼一声:“那天跑的比我都快,你会给钱?” 老头白了他一眼,也不废话,从鞋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正要给,叶秋心却是摆手道:“医药钱,他已经付过了,大爷还是说说这地上的铁针吧。” 且不说银子藏鞋里硌不硌脚,这会儿掏出来还带着余温,一定是有味道的银子。 一旁的许文正要张嘴,却也觉得现在不是时候,眼下要紧的是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头闻言,也不客气,收起银子,看了一眼许文点了点头,算是表示了感谢,接着蹲下要捡那铁针,叶秋心想要阻拦,但已经晚了,见老人没事的,也就没说什么。 老头颠了颠那铁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正要伸出舌头舔一舔,却被两人拦住。 叶秋心吃惊,心想:这老头什么毛病,银子藏鞋,不嫌臭,这会儿又毫不在意的要添这来历不明的铁针……不要命了?万一有毒,这不就躺这儿了嘛,嗯?难道真的是碰瓷? 老头被两人拦住,也觉得不妥,便没在继续,招呼着一起回屋。 屋里小木休不哭了,又开始到处翻找,没一会儿便拿着一个舔残了的糖人从书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纸条。 几人围坐桌前,正研究着手里的铁针,并没注意到木休手里的纸条。 叶秋心见木休此时只顾着吃糖,全然没了刚才对医归的担心,还觉得这人傻就是好,情绪有放有收,不用废命操心。 “前辈认得此物?”叶秋心见老头一直端详手里的铁针,不禁问道。 “一个乡野老汉,能有什么见识。”许文不屑道。 老头抬眼看了看许文,对方似乎还在为医药钱的事生气,甩手又将那银子丢在桌上道:“哼,此物,我这乡野老汉还真认得。” 许文眼睛一亮,赶紧收了银子,这才眉开眼笑道:“前辈方才说这是一种武器,我见此物不过是削尖了的铁条一根,不知是哪门哪派,何人所持的武器,既然前辈认得,还请解惑。” 叶秋心白了一眼这穷书生,呃不,是落魄书生,毕竟人家身上还有一袋银子,不穷,只是潦倒了些。 “嗯……此物如果不是寻常农家捕鼠用的陷阱铁针,那就应该是阴魂宗五行堂,金鬼堂堂主鬼牙九的随身武器——噬魂针!” 许文听到这个名字,倒吸一口凉气。 叶秋心却是一脸木然,问道:“听名字感觉很有来头,嗯?” 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里屋门口,瞧见上午被救之人也消失不见,叹道:“果然是他!” 一旁还在吃糖人的木休开口了:“嗯嗯,我去找你们的时候,那人就醒了,还跟师傅聊天来着。” 叶秋心猛的转头看着木休问:“聊什么?” 木休舔了口糖人道:“也没什么,就聊一个金色的牌牌。” 许文和那老头也转身看向木休,许文问:“什么牌牌?” 突然被人这么盯着,木休有点儿不自在了,有点儿害羞的说:“就一个金色的牌牌么,方方的,上面还有字。” 老头赶紧问道:“什么字?你可认得?” 木休糖也不敢吃了,低头思索一番,突然抬头道:“好像有个鬼字,另一个字挡着,我没看清。” 老头看了看叶秋心,叹道:“那就错不了,应该是他了。” 叶秋心踱了几步,看了看几人,轻声道:“看来医归前辈应该是早就认出了那人,所以才赶我走的。” 许文起身问道:“他是怕连累你?” 叶秋心道:“看样子,是的。” 许文接着道:“那为啥没让木休一起?” 叶秋心想了想道:“我来的时间短,说走就能走,木休不一样,当时没理由赶他走,如果硬要赶走,只怕会让我等起疑,但我走之后就有理由打发他了。” 许文道:“嘿,想不到这老头反应挺快,考虑还周全,是个撒谎的高手……这么说老头是被此人带走了?还是已经……” 还没等他说完,木休嘬完最后一口糖笑道:“我知道师傅去哪了?” 叶秋心赶紧上前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木休举着一个纸条,抖了抖道:“呶,你们看这。” 叶秋心一把拿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老夫偶遇故人,离开一阵,此间事儿了便去云游行医,你们好生看家,勿念。” “老头以前也是说走就走吗?” 木休歪着脑袋道:“好几次了!不过……前几次都会带上我的。”说完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这下大家也算是明白了,许文第一个跑到院子把鸡和酒拿了进来,往地上一放,笑道:“既然这样,那咱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来来来,吃鸡。” 叶秋心想想觉得也是,既然老头自己都说没事儿了,那自己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正要拿着鸡笼往厨房走,桌前的老头却将那铁针往桌上一丢,“夺”的一声,铁针插进了桌里。 剩余三人被惊的呆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老头。 老头见此举也有点儿过了,对大家拱了拱手道:“呃……那个,可否留老夫一起呐?” 许文有些生气道:“吃就吃呗,你扎桌子干嘛?” 老头不好意思道:“听到有肉吃,激动了,激动了,对不住啊,吓了你们一跳。” 叶秋心不以为然,笑着问道:“还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老头回:“哦哦,乡野老汉,不值一提,叫我六叔就行。” “好的六叔,那您先坐,我这就去准备。”说完,叶秋心拎着鸡笼往后院走去。 小木休拍手叫道:“吃肉咯,吃肉咯!”跟了上去。 只留下许文和老头子,不怎么对付,一时不知聊点儿什么。 许文见场面有点儿尴尬,开口问道:“那个,六叔啊,晚辈有点儿不明白的地方,想请前辈解惑。” “但说无妨。” “嗯……既然前辈认得这铁针,想必是江湖中人吧?” 六叔连连摆手道:“不过是个普通老农,比你们多活几年,听过一些江湖故事罢了。” “那您说这事儿,真跟纸条上说的那般简单?难不成医归大夫跟您说的阴魂宗的什么堂主是朋友?” “谁说‘故人’就一定是朋友了?就不能是仇人?” “那,那这医归大夫不是……” “放心吧,他能跟这阴魂宗扯上关系,身份肯定也不简单。” “哦?老头子很懂啊?” 此时叶秋心端着碗筷放到桌上问:“什么很懂啊?你们聊什么呐?” 刚说完就被许文拉到一旁小声道:“叶兄,这老头不简单,还有医归前辈的事儿也有些蹊跷。” 叶秋心却是拍了拍他的手,笑道:“先吃鸡,先吃鸡。” 完事儿就又转身去了厨房,继续忙活。 许文回到座位,场面又一次陷入尴尬。 叶秋心怎会看不出这六叔的不凡,一个荒野老头认识这铁针不说,刚才随便一甩手就将铁针插在桌上,让谁也觉得这老头是个练家子,只不过老头话不说透,举止怪异,一边隐瞒什么,一遍又透露什么,真不知这老头是啥意思? 叶秋心手艺不错,很快就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没办法,穿越前他为了追女朋友,特地学过做饭,说起来,现在的男人也不简单,为得女孩儿芳心,这钱得会赚,饭得会做,家务活也得说的过去,就这女孩子还不一定看得上呢。 酒过三巡,许文不甚酒力,已经爬在了桌上,小木休吃完饭被打发去睡觉了。 此时叶秋心跟六叔还有一句没一句的边喝边聊着。 “六叔哪里人呐?” “晋安县长平村人,嗝!” 叶秋心哪听过,尴尬的笑了笑接着道:“六叔来此作甚?” “家里遭灾,来这投奔亲戚。” “哦?什么亲戚?” “嗐,一个老哥哥,小时候缺吃少喝的,养不活,给了人的哥哥。” “亲兄弟?” “没错。” ”那他应该岁数也不小吧?” “比我年长两岁。” “多久没见了?” “自小一别,再没见过。” “那还能认出来吗?” “自是亲兄弟,样貌应该有几分相似吧。” “没找到?” “四处打听,只知道在这附近,其他一概不知。不过那日见这里的大夫却有几分相像。” “嘿,您别说,仔细一看,还确实有点像。” “……” 沉默一会儿,两人一起道: “医归是你哥哥?!” “这儿是我老哥哥家?!” 两人面面相觑,举着最后一杯酒哈哈大笑起来,正要喝呢。 许文被吵醒,迷迷糊糊的说道:“这,这‘六叔’可,可不简单,叶兄,小心,小心啊。”然后又一头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两人举着杯子,看着倒下的许文,各怀心思,相视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叶秋心的酒量可不是吹的,之前接项目可是跟甲方连喝三天才拿下,公司同事夸张点儿的称呼他为“千杯不醉”,更何况这古时的酒度数高也高不到哪去,所以几碗下肚,只是微醉,头脑清醒的很。 而且他可不相信这老头的话,那么巧,医归前辈一不在,这老头就来了,还跟前辈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这谎话张口就来?对方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儿了吧。 不过他知道,想要把事儿弄清楚,万万不可着急,以免打草惊蛇,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说着夹了一口菜,眼神迷离的送到嘴里,假装喝醉,笑着看了一眼老头之后,也伏倒在桌子上。 老头一怔,这叶秋心醉倒的突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秋心老弟?秋心老弟?”说着还扒拉一下叶秋心的胳膊,见对方毫无反应,瞬间换上一副阴沉的嘴脸,起身蹑手蹑脚的到处看了看,刚从书房出来。 就见门口闪过几个人影,黑衣蒙面,两眼恭敬的看着“六叔”。 其中一个一步上前,正要说什么,却被老头打断:“你们继续追,看样子人离开不久,鬼牙九受了伤,应该跑不快。” “是!”说完,几道身影嗖嗖嗖的消失在了原地。 老头扫视一周,一边缓缓往门口走,一边小声道:“老五啊,我就晚了一步,再快些,是不是就……?” 话没说完,顿了顿身形,然后一步跨出门槛,消失在了黑夜里。 过了一会儿,见人确实离开,叶秋心才缓缓抬起头来,盯着门口,半天不说话。 医老头虽然留下纸条,但院里的血是哪来的,显然纸条内容并不能信,至少不能全信。 如果老头跟所救之人认识,两人为何交手,但如果是仇人干嘛不直接杀人报仇,而是将人带走? 两人一起消失不见,真的是一起离开的吗? 这“六叔”和几个蒙面人,应该是追杀那什么鬼牙九的人,但为何“六叔”先前要演一出街头犯病的戏码? 疑点重重,就连身边躺着的许文,他都开始觉得有问题,这一切真的是机缘巧合吗? 叶秋心看着呼噜不断地许文,陷入了沉思。 从此刻起,他是谁都不敢相信了,至少不能随便就信。 “看来这事儿还得自己想办法。”说完带戒指的手腕一翻,一本旧书出现在掌中——“千眼观”。 千眼观天下,万事了于胸! 这是一本教人收集情报的书籍,罗列各种藏匿,追踪和反追踪的技巧方法。还有增强五官能力的功法,甚至后面还详细讲了怎么组建属于自己的情报机构的法子。 这所有的事儿以前都是电视小说里的剧情,现在亲身经历,叶秋心还觉得有些激动。 收拾了桌子,便回屋睡觉去了,一夜激动的辗转难眠,显然是把自己当成破案的高手了。 破不破得了案不说,但先前的二十种秘籍我不是白学的,此时的他虽不知道在这世界有多厉害,但自认为应该称的上高手吧,眼下也只是缺一些实践经验罢了。 翌日清晨,湖面烟波浩渺。 小院照旧传来“咚,咚,咚……”的捣药声,不用说,木休那小子又开始干活了,这要在现代,他肯定算的上一个好员工。 叶秋心起身出了卧室,见许文还在桌上趴着,竟然如此睡了一夜,于是上前用手推了推他肩膀。 许文猛的一抬头,两眼无神,目光呆滞的看了看桌面,又扫了扫四周,最后才把目光落到叶秋心的身上。 “叶兄,早啊!” “许文兄昨晚睡的可好?” “嗯,还行,还行。”说着就准备往起站,谁知两腿毫无知觉,一个没站住,摔坐在地上,许文吃惊道:“我的腿?我的腿没感觉了!” 叶秋心一脚踢在他腿上,问:“疼吗?” 许文木然道:“你在踢一脚试试。” 叶秋心二话不说,加大力道,踢在他的大腿上。 这一踢可能是力量太大,将许文身子也带倒在地。 “你干什么?”许文气哼哼的说道。 刚说完,两腿传来阵阵酥麻,而且越来越麻。 转而便“啊啊呜呜”地抱着双腿在地上翻滚。 叶秋心见状,想了想便笑了,也不管许文顾不顾得上听,说道:“坐着睡了一晚上,你这是腿麻了,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便出门去找木休了。 “小木休,还捣药呢?” “师傅不在,但活还得干,纸条上不是说了嘛,让好好看家。” “嗯嗯,那你好好看家,我出去一下。”说完正要走,却被木休拦下。 “你也要离开吗?你也要丢下木休不管吗?” 叶秋心看着这孩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怎么会呢,我就是出去转一转,往日老头在的时候总被拉着看什么医书,头疼的很,老头子不是说了嘛,让我多熟悉熟悉环境,午饭时就回来。” “真的?” “骗你干嘛,回来给你带糖人。” “这可是你说的,拉钩!” “好,拉钩。” 完事儿刚到院门口,许文拄着一根木棍颤颤巍巍的出来:“叶兄,等等我,我也去。” “鸡也吃了,你该干嘛干嘛去!”说完不再理会,转身过桥就朝林外走,而且越走越快,几步迈出便消失在了林后。 “哼,谁稀罕跟你一起呢。”许文说完拄着木棍也要离开,却被木休拦住。 木休和叶秋心的话,他刚才在屋里可是听的真真的,于是俯下身子,摸着木休的头说:“小木休,乖乖看家,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的,中午就能回来,不信咱们拉钩。” 木休白他一眼道:“谁要跟你拉钩,我只是想让你把棍子留下,这可是碾药用的,最后一根了。” 许文不悦,丢下棍子,一瘸一拐的走了。 “咚,咚,咚……”木休收了棍子,继续捣药。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5章 医大二院 叶秋心很快便出现在附近的城中。 走过长街,也算故地重游,想到那日自己窘迫的样子,不由得脸一红,快步朝一家布行走去。 出来时换了合身的短衫,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终于不是不修边幅的汉子了。 他低头仔细打量着自己,满心欢喜道:“嘿,还挺精神,要不说咱底子好,穿古装就是帅,哈哈哈。”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没走几步又停下,前前后后又看了一眼自己,总觉得还缺点儿什么。 “缺什么呢……对了,是趁手的武器!” 眼下要亲自调查,免不了会与人交手,而且古时贼匪也不少,有把武器防身,总是没错的。 于是叶秋心又边溜达边寻摸铁匠铺,这次却不紧不慢的,毕竟先前着装怪异,虽对这街景好奇,但真的无暇顾及。 这次不一样,一来自己穿的这么帅(自认为的),二来那个钱袋还在腰里挂着,底气足啊。 有钱就是自信,这道理在什么时候都合适。 再看叶秋心,嘴里叼个烧饼,背着手走进一个铁匠铺。 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正“叮叮咣咣”的敲打着一块烧的通红的生铁,火星飞溅。 汗水顺着他的肌肉滑下,黝黑古铜的肌肉油光锃亮,青色的血管,随着汉子的用力敲打,时而隐匿,时而凸起,让叶秋心这样一个男人都看呆了。 心想:“这古时打铁的都这么矫健吗,虽比不上健美大赛的壮汉,但那些个都是健身房练出来的,比不了这千锤百炼磨炼出的肌肉,最起码耐力就比不了。” 那汉子抬眼看到叶秋心,停下手里的动作,拾起旁边一块布巾,在脸上抹了一把,问:“需要什么?” 叶秋心想了想,拿起旁边桌上摆着的一把刀,用大拇指摸了一下刀锋,又用手指弹了弹,刀身“嗡嗡”直响。 叶秋心又挥了几下,摇头道:“刀是好刀,就是太普通了点儿。” “笑话,这儿就是个铁匠铺,阁下怕是走错地方了吧?” “那我应该去哪?” “顺着这条街一直走,第二个巷子口,有一个万宝斋,你去那看看。”说完便不再理会,一甩手腕,习惯性的舞着锤子耍了个花,接着“叮叮咣咣”敲打起来。 叶秋心咬了一口烧饼,又扫了一下铺内其他东西,说了声“谢谢”便出了铺子。 不过没有去什么万宝斋,而是又进了旁边一家酱肉铺。 这是准备先吃够了再干活,毕竟尝遍天下美食才是首要任务。 当然,他也没闲着,一边逛,一边将真气灌入双耳,施展“千眼观”,探查消息。 你会奇怪,为什么“千眼观”要将真气集中于双耳? 不知道,书上就这么写的:“欲观万物,必开七窍,先双耳,后口鼻,再为两目,心窍次之。” 明显的名不对本,叶秋心也打算另起名字。 此时,他的耳朵里各种声音混乱繁杂,他一边闲逛,一边还得分心辩音。 将最后一口酱肉咽下之时,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你说医归前辈就是‘鬼医’圣手鬼毒五?” 叶秋心一抹嘴,快步走进旁边的巷子,一步踏出,凌空飞起,寻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屋脊后面。 再出现时,眼前居然是“万春堂”。 叶秋心没有直接进去,而是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掏出一把瓜子,嗑了起来,没人注意到他耳朵时不时的动一下。 此时那谈话声听的却是真切,一老者道:“……‘医归’……‘鬼医’,这么说前辈一直用的都是假名咯?” 另一人回:“可不是嘛,而且我听说这鬼毒五先前是阴魂宗‘医鬼’堂的堂主,十年前不知为何却被阴魂宗追杀。” 老者惊:“阴魂宗‘医鬼’堂?嘶——就是那个抓活人做实验的‘医鬼’堂?” 闻言,门口的叶秋心也是一怔,这让他想起了日本的“731”部队,显然这“医鬼堂”不是什么好东西,吐了口瓜子皮,接着听。 老者接着道:“平日里我与他打交道,并没发现他是什么恶毒之人呐。” 另一人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老家伙来此处到底为了什么,没准儿前些年城里有人无故失踪就跟他有关系。” 老者道:“我还是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叶秋心吐了口瓜子皮,自顾自小声道:“我也不信!” 另一人接着道:“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信,不过后来听说,这老头……” 正到关键时刻,叶秋心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哎哎哎,到别处嗑去,吐了一地,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因为距离太近,震的叶秋心耳鸣不断,边掏耳朵边说:“卧槽!” 他赶紧起身,见是个小二模样的小伙正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声音。 叶秋心又掏了掏耳朵,拍了拍,抖了抖,皱着眉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那小二见是个聋子,也不废话,一把将叶秋心推到旁边,用手比划着,意思是别再门口吐瓜子皮,要嗑就这这嗑。 叶秋心听不见,确却是看明白了。一脸不好意思的退到旁边,缓了缓,将真气再次灌入双耳,倚着墙角,边嗑瓜子边继续听。 老者道:“哦,真有这事儿?” 另一人道:“千真万确!” 老者道:“那看来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另一人道:“呸,何止不是东西,简直就是个杀人魔头!” 这话听的叶秋心莫名其妙,刚才还不相信,现在竟然骂上了,这人到底说了什么? 刚想再听,突然又传来一阵密集的鼓声,由远及近,叶秋心赶紧散了真气,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匹马朝这边奔来。 一匹火红的胭脂马,马上人艳如桃花。 是个红衣姑娘,面容清秀,一身武服透着精干。 快到万春堂时,那姑娘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毫不拖泥带水,动作一气呵成。 将缰绳递到迎出来的小二手里,脚步没停问道:“胡掌柜在吗?” 小二回道:“在会客厅。” 姑娘两眼微红,像是哭过,听小二这么说不禁眉头一皱,问道:“有客人?”说着脚下步子放慢几分。 小二道:“是,不过掌柜的交代了,顾小姐来了可以直接进去。” 闻言,这位顾姑娘直接奔会客厅而去,边走边喊:“胡掌柜,胡大夫,快去救救我爹吧!” 门外的叶秋心已经看呆了,嘴里喃喃道:“真像,实在太像了!” 刚栓好马的小二回来路过他身边,凑到他跟前,顺手捏了一把瓜子,往嘴里一丢,顺着叶秋心看的方向看去,问道:“像什么?” 叶秋心顺口回答:“像我女朋友。” 那小二吐掉瓜子皮,不知所以的问道:“‘女朋友’是何物?比瓜子好吃吗?” 叶秋心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小二,一把夺回瓜子儿,嗔道:“要吃自己买去。” 小二一愣,吐了一口瓜子皮道:“小气!”然后悻悻的返回店里。 叶秋心装起瓜子儿,掸了掸衣服,也要进店,却见一个老头从会客厅出来,身后跟着方才那姑娘。 许是着急了,这姑娘正拽着老头的胳膊:“胡大夫,胡神医,求您救救我爹吧。” 胡大夫甩开姑娘叹口气:“唉,令尊病入膏肓,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姑娘眼泪都下来了:“前天您不是还说我爹的病还能治吗?” 胡大夫无奈道:“前天,前天医归前辈还在,这病或许他有法子。” 姑娘眼睛一亮:“医归前辈?湖心岛那个?那我这就去请。” “对,就是他,可是,可是……”胡掌柜刚听了关于医归前辈的事情真相,一时间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叶秋心一步上前道:“医归前辈外出云游行医,昨日刚走。” 刚说完,几人齐刷刷的看向他,那姑娘听了,也是呆了一会儿,然后一把抓住叶秋心哭道:“你骗人!” 这救父最后的希望,昨日刚走,能不伤心嘛。 胡掌柜紧走两步,问道:“阁下是?” 叶秋心一边安抚顾姑娘,一边回道:“在下叶秋心,是,是医归前辈的徒弟。” 胡大夫狐疑道:“什么时候的徒弟,我怎么没听他说过?” 叶秋心眼珠子滴溜一转,道:“哦,是这样的,本人也略通医术,曾有幸被他老人家点拨过,所以明面上以师徒相称,背地里实为忘年好友。” 胡大夫一脸不信,思索一番,猛然瞪眼盯着他道:“就是你治好李将军的病?!” 叶秋心一愣,心想:“什么李将军,呃……那个胖子?原来是个将军?” 随即心下了然,笑道:“没错,就是我。” 话音刚落,就被旁边那姑娘一把拽到马上,呼喊都没来的得急,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离开。 胡大夫揉了揉刚才顾姑娘抓的胳膊,暗道:“此女子看着柔弱,竟也有一把子力气。” 此时,又从会客厅走出一个少年,一身锦衣华服,与这医药店极其不相称。 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也不知到这小小的万春堂作甚? 此时马上的叶秋心还没反应过来,却也无心盘算。 因为身后正被两坨什么东西顶着,颠簸之中竟让他身体某个地方有了反应,再加上姑娘身上散发着阵阵香气,刺激的叶秋心体内荷尔蒙加速分泌。 “姑娘如此美貌,却力大如牛,真是稀奇。” “……” “不知姑娘芳龄,是否婚嫁?” “……” “姑娘怎么不说话?”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姑娘的双眸。 一双剪水双瞳此时却泪流满面,看了一眼叶秋心,又把目光移到前方看路,顿了顿才淡淡的说:“你若救了我爹,我便以身相许。” 也不知她这话对多少人说过,竟说的如此顺畅。 叶秋心听了,马上心花怒放,但转而又沉默不语,他知道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一个姑娘怎会许下如此诺言。 姑娘如此美貌,任谁听了都会动心,但叶秋心不一样,他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想乘人之危,穿越前的那种无助他可是深有体会,那时没人能助自己,所以才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个坏人。 尤其对待爱情,如果没有感情基础就在一起,那就是强迫,是霸占,他可不想让神圣的爱情变成一桩交易。 虽然穿越前他的爱情最后沦为交易,但穿越后他不希望这样。 越是被爱情伤了的人,就越想保留爱情的纯洁。 叶秋心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的道:“先救了你爹再说。” 很快两人骑马来到一座大门前,红漆大门上,两排金色门钉如碗大,门口高悬一块门匾,匾上黑色四个大字:“秋山镖局”,挥洒霸气,自成一派。 大门两边门柱上挂着一副木联。 上联:“千里云霞走江湖” 下联:“万数镖局只秋山” 叶秋心看了顺口一说:“哟呵,口气不小。” 顾姑娘听了也不在意,将马栓好,急匆匆的将他带了进去。 门口两个守卫见了,也没任何反应,显然是认识,但不熟。 进门没去大堂,而是右转直接去了偏院,只是路上能听到旁边高墙大院里阵阵练武之声。 叶秋心这才明白,原来姑娘并不是大户人家,看样子应该是镖局里的什么下人。 心里暗道:“我说么,那胡掌柜万般推脱,原来是捞不着油水。” 也不知是姑娘看出他心里所想,还是谁来了都会解释,边走边说:“实话说,我没钱给你。” 叶秋心却不以为然,摆摆手笑道:“我也不是为了钱。” 姑娘不再说话,看来是认为叶秋心算是应了她许下的诺言,准备娶她,想到这不禁有些伤感,多多少少不再正眼瞧他了。 两人很快便来到一个小院,不算大,也偏了些,但独门独户,这让叶秋心不禁疑惑。 她到底跟这镖局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是个小镖头? 进门之后就见一个干瘦老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喉结时不时滑动两下,证明这人还有生机。 “老丈人,呃不,你爹这是……” 叶秋心看了一眼便觉不对,这老头浑身上下出了喉结以外,其他部位一动不动,显然已经不太行了。 这是“望”,正如医归老头说的,他这功夫不行,还得练,所以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姑娘被他这么问,却是热泪两行,掩面哭了起来,抽泣几下,道: “家父本是这秋山镖局的教头,本来只负责调教新人武艺,但去年硬被安排走了一趟镖,回来后就卧床不起,找了很多大夫,用过很多法子也治不好,先前只是不能动弹,能吃能聊,但今天一早就成这样了。”说完又哭了起来。 叶秋心听了,赶忙给老头诊脉。 脉相虽弱,还算有力,节奏悄悄慢了些,但也有规律。 叶秋心眉头紧锁:“不应该啊,按这脉相,老头却是应该能吃能聊才对,此时怎么会只有一丝气息尚存,宛如死人一般?” 转头接着问道:“老爷子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不常见的东西,食物酒水什么的?” “这……好像没有,一日三餐全是老爷差厨房特别准备的,给我爹补身子的,基本都是寻常所见的蔬菜,我也吃了。” “蔬菜?没给吃肉食吗?” “刚开始给吃过,但一吃进去就吐了,所以后来也就没准备荤菜。” 叶秋心微微点头道:“这样啊……”说着扒开老头的眼皮瞧了瞧,这不瞧不要紧,一瞧着实吓一跳。 老头两只眼睛哪还有眼黑眼白,全是红色,是那种透着诡异的猩红。 吓得两人连忙后退。 叶秋心一时语塞:“这……” 顾姑娘却是哭的更大声了,因为这样的眼睛任谁看见都认为根本没必要救治了。 她怕叶秋心改口不给治,赶紧道:“叶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吧,求求你救救他,只要你救他,我什么要求都答应。”说着,这姑娘就跪在地上,不停的给他磕头。 叶秋心也是怜香惜玉,不忍姑娘如此伤心,虽然还不知道他这老丈人到底怎么了,但隐约感觉自己能救,他身体里有一种不一样的东西给了他这种自信,是什么东西呢,他也不清楚,难道是爱情? 他一把扶起姑娘,对她说:“这里不是治病的地方,将你爹带到岛上我再想办法。” “能救?” 叶秋心不确定:“应该能吧。” “好,那就去岛上。”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爹这病实属罕见,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救他。” “叶大夫不用说了,道理我都懂,全城的大夫都找过了,现如今也没有人会来,既然您肯给治,那我便将我爹交给你,能治了最好,治不好……”说着看了一眼床上的父亲,接着道:“治不好,我说的话还算数!” 不愧是习武的,如此直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秋心也不犹豫:“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去哪呀?”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先进来一个年轻小伙子,一进门满眼全是顾姑娘,两手不由自主的握住她的肩膀,根本没看到旁边还有人。 顾姑娘一把挣脱,不悦道:“郭云少爷,请自重,我们要去给我爹治病。” 郭云瞟了一眼叶秋心,根本没放在眼里,接着对姑娘说:“顾雪,我让我爹请了京都有名的回春堂首席医师‘回春妙手’邓千邓大夫。”说完将身后让出来,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走了进来。 邓大夫目空一切,派头十足,进门只瞧了瞧病人在哪,便走了过去。 顾雪想去阻拦,却被郭云拦住,反正是救人,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旁边的叶秋心略显尴尬,不过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他不退反进,来到邓大夫身边。 此时邓大夫双目微闭,一手把着脉,一手捋着胡子,那样子像极了臭屁的归老头。 邓大夫把着脉,眼睛没睁开却道:“大夫?” 叶秋心一愣:这是在问我呐? 老头接着道:“就是你。” 叶秋心吃惊:嘿哟,故弄玄虚,难不成你真能看透我的心里所想? 但嘴上却学着“六叔”的语气,恭敬的说道:“乡野郎中,不值一提。” 邓大夫闻言,睁开双眼,看了看叶秋心,好像他这一谦虚,便能入了老家伙的眼了。 接着也扒开眼睛看了看,倒是没被吓着,不过脸色立刻阴沉如水,转而看向郭云。 郭云连忙上前:“怎么样,邓前辈,能治吗?” 旁边的顾雪也看着邓大夫,眼巴巴的等他回复。 邓大夫又转身看了看床上的老头,避开顾雪将郭云叫到门外,悄声叹了口气道:“怕是不行了,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 郭云听了,满不在意的问:“这……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那样子像极了自己本来就知道一样。 邓大夫摇摇头没说话,只是背过身去。 郭云迟疑一下,进到屋里。 顾雪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邓大夫怎么说?” 郭云犹豫不决,最后却道:“邓大夫说还有希望,不过得去京都!” 叶秋心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切,说谎都不打草稿,老头说啥我都听到了。” 顾雪疑惑的看着他,但叶秋心并没理会,径直走向郭云,将人拉到一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什么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顾雪他不喜欢你,你又何必装模作样的骗她呢?” “关你什么事儿?” “之前跟我没关系,不过既然受人之托,那就要忠人之事,她这事儿我管了。” “喂喂喂,不是我说,连京都有名的邓大夫都说没办法,你个乡野郎中有个毛用?” “那你不用管,你带的人没治好,接下来到我了。”说完转身走道床前,一手搂腰,稍稍一用力就将老头背在身后,路过顾雪看都没看一眼,甩下一个“走”字便出门而去。 门外邓大夫见他背着病人要离开,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埋吗?” 这老头还真不会说话,应该是听到了刚才屋里的谈话,有些生气吧。 顾雪瞪了一眼老头,跟在叶秋心身后。 叶秋心则调侃道:“我带人回医馆救治,邓大大夫要不要一起啊?”说完两人一起出了门去。 郭云从房里出来,原本想差人将邓大夫安顿休息一下,明日互送回京都,可是被老头子拒绝了。 邓大夫道:“哼,我就不信这小子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郭云一挑眉毛:“邓大夫难道相信他能治这病?” 邓大夫双手负于身后,一边出门,一边道:“起死回生的好戏,郭少爷不来看看吗?”言语中尽是不屑与嘲讽。 郭云一听,想了想,眯着眼冷笑一声:“哼哼,起死回生?那就去看看。”随后也跟了出去。 很快几人先后来到湖心小岛,院子里,小木休拿着碾药棍子在胡乱舞着。 叶秋心见了,问道:“木休干什么呢?” 小木休擦了擦汗,将木棍用力杵在地上,一本正经道:“我要练功夫,然后去找师傅!” 叶秋心有点儿头大,这孩子突然抽什么风,练的个什么鬼功夫,但他没有理会,也顾不上搭理,背着老头就进到屋里,将人放到里屋床上。 顾雪看了看周围,轻声问道:“这里就是你的医馆?” “是,是我师傅的。” “这里叫什么?” 叶秋心想了想,归老头现在不在,听万春堂的人说老头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也许是跟着阴魂宗的人回了宗门,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现在这里他最大,是时候起个新名字了。 再三思索之后,叶秋心脱口而出:“医大二院!” 医归被人称作医大大夫,现在老头不在,他也算是医大大夫的第二传人,木休先来的算第一,但他毛都没长齐,不算。 顾雪听了,觉得好生怪异,但只是一个名字,眼下救父亲要紧,也就没多过问。 “叶大夫准备怎么救人呐?”说话的正是那邓大夫,身后还跟着郭云。 叶秋心甩下一句“等着!”便朝后院走去。 刚返回便见许文踱步进来,搓着手问笑道:“这都中午了,还不吃鸡?” 也不知他上午去了哪里,这还掐着饭点回来。 刚进来却见屋里有三个陌生人,几步来到叶秋心跟前问道:“怎么回事儿,他们是什么人?” 叶秋心没回答,而是说:“来的正好,帮我救人,给我打下手。” “干什么?” “去砍些柴火,越多越好!” “啊?” “啊什么啊,快去!” “哦!” 随后又将木休叫到书房,将一个药方写在纸上。 “你按照这个准备,不够的去城里买,我等你。” 木休看了一眼药房,笑嘻嘻道:“不用,这里都有!” “都有?” 木休边往门外走,边说:“别忘了,这里可是百草屋!” 很快许文准备了一大堆柴火,木休也按药方准备好了药材。 旁边邓大夫看了,嗤之以鼻道:“不过是一些排毒和滋补的药材,还以为你有什么妙手的法子。” 叶秋心就当没听见,将柴火放到那口大瓮下面,众人也看不懂他到底要干嘛。 很快火生起来,让木休将药全都倒进了瓮里,刚来的时候这水瓮刚被叶秋心添满,一个多月过去,还剩小半瓮水。 木休一歪脑袋问:“你是要用这水瓮熬药?早说呀,熬药的砂锅我知道在哪?”说完就要去取,却被叶秋心拦下。 身后郭云两人都被木休带偏,正心怀不轨的坏笑着,想要看他的笑话。 顾雪脸上也有点儿难看,但却没说什么。 “许兄,继续添火,水温刚烫手就叫我。”说完不理众人,跑回里屋,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头,轻声道:“失礼了。”然后将老人衣服全部退下。 顾雪连忙要去帮忙,却被叶秋心拦下,邓和郭云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 “木休,将师傅的银针拿来。” 木休没动,噗呲一笑道:“你忘了?师傅将针带走了,就留下先前院子里的几根。” 叶秋心恍然,一拍脑袋:“把这茬给忘了,没针了可就不好办了。” 说完看了一眼邓大夫,笑着走过去。 还没开口,邓大夫就掏出一个皮质袋子出来,袋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根银针,冷笑一声道:“针倒是有,不过不能借给你。” “为什么?” “万一你把人治死了,说我这针有问题怎么办!” “也是,那算了。” 叶秋心走到书房,拿出几根铁针,正是那天院里捡的,“六叔”说的武器。 取出一根,沾上酒,点着消毒。 然后唤来顾雪帮忙将老头扶坐起来。 一手捏针,想了想,将一缕真气送到针尖,在老头背上几个穴位上清轻点几下,由于真气的作用,伤口并没有流出太多血液。 接着又在前身几个穴位点了几下,然后是两臂,双腿。 点完之后,这老头浑身上下全是血洞,就像那针灸馆里的穴位模型一样。 邓大夫轻蔑的摇了摇头,对着郭云道:“走吧,不用看了,这人没救了。” 邓大夫出了门,郭云看了一眼顾雪,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但郭云却是没有马上离开,他还想继续看看。 叶秋心只觉得这什么“回春妙手”邓大夫徒有虚名,还没看完自己救人,就说没救了,着实有些自大。 听邓大夫说完,顾雪也想说话,却被叶秋心一个坚定的眼神顶了回去,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是低头扶着父亲,像是再下什么决定。 叶秋心看了,一脸坚毅道:“相信我,一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许阻拦,等事情结束,我会给你解释。” 顾雪咬着嘴唇,“唔!”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嘱咐完顾雪,叶秋心又取来两根针,也是院子里捡的,但却是归老头用过的那两根银针。 消完毒,两手各拿一针,边搓边点进老人的后脑勺上,一左一右,接着用力,银针又入三分,就这两下,叶秋心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 身子顿了顿,手里动作继续,两根银针又入几分,足足扎进去匹寸多,也是这针够长,也只留了针尾在外面。 见这么长两根针被扎了进去,郭云以为真的是没救了,这才对顾雪说:“那我先走了,还有什么需要我会叫人准备的。” 这话里话外,显然是不相信叶秋心能救人,而且他的意思明显就是给老头准备后事。 顾雪只是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郭云他们刚走,许文那边喊了:“水温好了!” 叶秋心恰巧扎完针,稍微歇了歇,用一块干净的床单将老人身体裹住,正要抬,旁边顾雪拦住道:“还是我来吧。” 应该是见他扎针耗费心神,想让他歇息一下吧。 顾雪轻轻的抱起父亲,跟着叶秋心来到水瓮前。 叶秋心伸手试了试水温,转头对她说:“把人放水里就行。” 顾雪看着冒着热气的水瓮,迟疑了一下,但见叶秋心眼神依旧坚定,便也照做。 “许兄,控制火候,保持水温。” “哦,好!”说着从瓮底抽出几根燃着的木柴,过了一阵再添进去些,如此反复保持着火候。 老头子被顾雪扶着,端坐在水里,只露出头,供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股股灰黑色液体从老头子身上的血洞流出,药里的精华也在不知不觉中补到体内。 叶秋心估摸的时间一到,上去用两手分别捏着两根银针,缓缓从后脑抽出,银针刚拔出来,两股细微的红色气体腾然而出,很快便随着水蒸气飘散在空气中。 接着他将手伸到水里,为老头把了把脉,点了点头。 这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对忙的满头大汗的许文道:“行了,慢慢的降水温吧。” 顾雪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好了吗?” 叶秋心笑道:“你的承诺还算数吗?” 顾雪先是一愣,转而露出破涕为笑,对叶秋心道:“谢谢。” 叶秋心调侃道:“就这?” 顾雪不禁小脸一红,害羞的跑开,去看自己的父亲。 旁边许文不太明白,取出最后一根柴火灭掉,走过来悄声问道:“怎么回事儿,哪里勾搭得小娘子,好生俊俏。” 叶秋心白他一眼,笑道:“等瓮里的老头醒了,她就是你的嫂子了。” 许文一怔:“真的?” 叶秋心道:“假的!” 说完便转身回屋睡觉去了,饭都没吃,倒头就睡,精神专注,实在太累了。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6章 木休学武 半个时辰之后。 叶秋心猛然坐而起,见自己还在屋里,喃喃道:“好久没做了噩梦。”然后起身出了卧室。 许文正在一旁的椅子上剔牙,看到他出来,漫不经心的吐了一口牙渍道:“你醒了?” 叶秋心赶紧问道:“我睡了多久?” 许文道:“三天。” 叶秋心一惊:“什么,三天?我睡了这么久吗?” 刚从厨房出来的顾雪噗呲一乐道:“他骗你呢,只不过半个时辰吧。” 叶秋心呼了口气道:“那还好,还好。” 许文跟着一笑道:“不就是睡的久了些嘛,瞧把你吓的。” 他们不知道,叶秋心有一次练功虚脱,在空间戒指中倒头就睡,体内自动运转“半卧禅”的功夫,一睡就是千年,这要被人看见,还不得将他视作仙神? 叶秋心没理会许文,而是问顾雪:“老丈人怎么样了?呃……你父亲。” 顾雪闻言,面露羞涩,两颊绯红,轻声道:“没醒,不过气色好多了。”说完将半只鸡一碗面放在桌上躲进了厨房。 这习武的姑娘还会害羞? 叶秋心摸了摸肚子,早上的一个烧饼和一斤酱肉早就消化完了,中午又忙着治病,滴水未进,着实有些饿了。 “嫂子手艺不错,怕我们给吃完,专门给你留着呢,行啦,你吃吧,我去打个盹。”许文起身伸了个懒腰,往叶秋心的屋里走。 相处几日,叶秋心对他虽有几分不信,但也看出对方并无害人之心,也就当他是个朋友,所以也没说什么。 应该是闻到了肉香,小木休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坐到叶秋心旁边,捏起一块肉就往嘴里送。 “你没吃饱?”叶秋心吸溜一口面问。 木休咽了一口肉,眨了眨眼道:“大姐姐说要给你留着,我就没多吃。” 叶秋心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心想此事应该跟顾雪说清楚,还是那句话,君子不乘人之危。 回过身来对木休说:“那你再吃点儿吧。” 很快一碗面下肚,感觉身体又充满力量,将碗筷收拾了进到厨房。 顾雪接过碗筷,洗了起来。 两人无话,顾雪默默的洗着碗筷。 叶秋心则静静地看着。 突然两人异口同声道:“其实……” 四目相对,两人又同时道:“你先说……” 停顿一下,接着同时道:“那我先……” 两人相视一笑,叶秋心先开口:“等你爹醒了,就带你爹一起回去吧。” 顾雪先是一愣,转而害羞道:“那,那之前我……” 叶秋心淡淡的说:“嗐,你那也是一时心急,我明白的。” 顾雪转头将碗筷擦干净,归置好柔声道:“对不起,我……” 叶秋心摆摆手道:“你又没做错什么,其实我也就当一句玩笑话,你爹的身体恢复才是最重要的。” 顾雪听了,心下释然,原本还以为叶秋心会抓着这点不放,以身相许倒是对得起自己的许诺,但肯定会违背自己本心。 不过身为女人,也流露出一丝失望。 心里不禁多想:“难道他看不上我?” 叶秋心接着道:“我去看看伯父,哦,对了,你要有事儿可以回去,先留伯父在这养病就行。”说完转身出了厨房。 顾雪急忙道:“那怎么行,你医好了父亲的病,不能再麻烦你了,再说了我还没……” 她本来想说还没付医药费,但自己在镖局身份低微,而且唯一的医药费刚才已成玩笑,此时真的不知该拿什么感谢叶秋心的救命之恩了。 叶秋心怎不明白,于是笑道:“安啦,安啦,快忙你的去吧。”说完便朝医老头的卧室走去,他那前老丈人被安顿在了那里。 等叶秋心出来,顾雪已经离去。 木休跑过来问道:“大个,你跟大姐姐说什么了,为什么她哭着走了?” “哭了?” “嗯,不过后来她又笑了,你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吗?” 叶秋心想了想,笑道:“她没事儿,倒是你,这满头大汗的,干什么了?” 木休抹了把汗道:“我练武。” “对了,你倒是说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想起练武了?” 木休看了一眼叶秋心的卧室,里面许文正睡得香甜。 叶秋心皱眉:“他跟你说什么了?” 木休用脚抠地,低着头道:“也没什么,他就说师傅是被坏人抓走了,学了功夫就能救他。” 叶秋心心想:对啊,直接去阴魂宗把老头救出来就好啦,真相如何,直接问老头不就行了,自己还费劲儿调查个毛啊。 但转念一想,留木休一个人在这,他不放心,既然老头跟阴魂宗有些渊源,一时半会儿应该没事儿,正好自己也缺个帮手,不用多厉害,能自保就行。 于是问木休:“那你真想学功夫?” 木休毫不犹豫道:“想,做梦都想当大侠,不过我知道自己傻,而且没人教,肯定是学不会。” 叶秋心看着木休认真道:“谁说你傻了,再说了,傻也有傻的学法。” 木休两眼放光道:“真的吗?” 叶秋心摸着他的头道:“骗你干嘛,出来,我教你。”说完两人一起来到院子。 木休满心欢喜跟着,问道:“大个,你还会功夫?。 叶秋心突然停下,转头却是问道:“你想学什么?” 木休想了想却道:“你既然会功夫,为何不去救师傅?” 叶秋心一愣,谁说这孩子傻了,这不反应挺快嘛。 随即说道:“我也想过,可对方什么情况,我们是一点儿不清楚,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总不能两眼一抹黑,独闯山门吧。” 木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叶秋心接着道:“所以我们在救人之前,先要摸清对方的底细,而且我也需要帮手啊,难道你想让我只身一人去救老头?” 木休想了想,语气坚决道:“那我帮你!” 叶秋心舒了一口气道:“那你说说,想学什么功夫?” 木休提起手中的棍子看了一眼,对叶秋心说:“就学棍吧。” 叶秋心想了想,自己这二十本书里并没有棍法呀,但这怎么能难倒他呢,本来也没指望这小孩儿能助他救人,随便教点儿防身的就好了。 他接过木棍,看了一眼,就是那根碾药用的,大概两尺多,思索片刻,就有了注意。 “小木休,看好了,我先给你演示一遍。” “难吗?太难我就不学了。” “简单的很!”说完,叶秋心提棍一步迈出,直直的朝前一刺,接着手腕一抖,反手上撩,斜向上挥出,接着收棍于腰,转身顺势将棍甩出,棍尖横扫,带着一阵劲风,从木休眼前呼啸而过,额前几缕头发随风飘扬。 木休看了,连连拍手叫好。原本还挺期待,想要接着看呢,却见叶秋心收了棍子,朝他走了过来。 木休疑惑:“就这?” 叶秋心微微一笑:“怎么?你是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说着就将棍子递了过去。 木休失望的接过棍子,叶秋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这三个动作,好好练习,这比你瞎比划可强多了。” 木休点了点头道:“哦。”显然有些不乐意。 叶秋心也没再说什么,想练就练,不想练他也不强求,当初就这三招他可是没事儿就武几下,手里可是连根棍子都没有。 但他却知道这几招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这里的奥妙,谁练谁知道。 见木休虽不情愿,但也有样学样的挥舞着手里的棍子,笑着回到了屋里。 刚进门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咦?” 叶秋心探头一看,是个胖子,身后还跟着两个汉子。 “哦?是他?” 胖子看见叶秋心,紧走几步,笑着道:“叶神医还懂功夫?” 看来刚才耍棍子的时候,他们就来了,只不过离得远,他没注意。 叶秋心赶紧迎了上去,笑道:“闲来无事,教小儿耍耍,哪里懂什么功夫,呵呵。倒是李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哦?神医都知道了?”说着,李将军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两人,似在询问,也在责备。 他还以为是他的手下说漏的,但两人皆是微微摇头。 叶秋心见状,笑道:“李将军威名,无人不知,那日我便猜出一二了。”说谎话不打草稿,这还是万春堂的胡掌柜说的,他这么说是因为对方身为将军,怎么也得捧上一捧。 那胖子尴尬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赶快为我复诊吧。” “复诊?哦哦,对对,复诊。”叶秋心突然想起这还是自己当初嘱咐过的。 “那请将军进屋。”说着将人让进屋里。 身后两壮汉则一左一右把在门口,正看着木休练棍。 那个叫许安的汉子看了一会儿,也是“咦”了一声。 旁边那个汉子凑过去轻声道:“你也看出来了?” 许安道:“怪不得刘长兄刚才一进院子那般反应,原来是早就看出了里面的门道。” 刘长道:“嗯,这娃儿虽只耍的三招,但明显不是棍法。” 许安点头道:“的确,第三招用棍使出,勉强还能说得过去,但前两招明显就是刀法!” 刘长道:“用棍练刀法,还是头一次见。” 许安点头表示同意,但也没多说什么,认真的盯着木休在那武着。 屋里,叶秋心已经轻车熟路,连哄带骗的将混有麻沸散的酒让李将军喝下,此时正检查他的伤口。 “嗯,伤口已经愈合,把线拆了就好了。” 很快线头拆完,稍微出了点儿血,重新了包扎抹药,这复查也算完事儿了。 见将军还在熟睡,也没打扰,轻轻地退出来,关好门。 正好许文醒了,刚出了卧室,就见叶秋心从旁边屋子退出来。 揉了揉眼睛问道:“病人?” 叶秋心回身答道:“之前的一个病人,今天来复查。” 许文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道:“瞧不出,你还挺忙。”觉得不解渴,于是又将杯中剩的水一口灌下。 接着道:“对了,你既然懂医术,为什么那日路边救人,你却不肯出手相助?” 叶秋心用手摸了摸鼻头,笑道:“出门在外,总得小心点吧,万一你们合起火来骗人怎么办?” 许文白了一眼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了?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何止是有道理,你是不知道我之前,也是街上救人,最后被讹了一辆电动车!”说完,便觉不妥,赶紧捂住嘴巴,怔怔的看着许文,希望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许文抬眼看着叶秋心,盯了半天才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先前穿着怪异,言语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说,今日更是治好了你老丈人的怪病。” 叶秋心插话道:“是前老丈人。” 许文又倒了一杯水道:“这不是重点,你就说你为什么懂医术!?” 叶秋心挠头道:“呃……怎么说呢,嗯,我说了你可能不信。”说着夺过许文手里的水杯,也喝了一口。 许文不以为然道:“那你也得先说出来听听看。” 叶秋心看了一眼许文,放下手中的杯子,似乎在想措辞。 一会儿编好之后起身道:“我之前做过一个梦。” “什么梦?” “别插嘴,听我说,梦里遇见一个白胡子老头,丢给我一本书。” “什么书?” “一本医书!” “那老头说什么了吗?” “说了,他说借我看,能记住多少是多少。” “所以,你是想说,你懂医术,都是从梦里学的?” “你信吗?” “那你还记得那书名是什么?” “忘了。” “后来还有没有再梦到过?” “就那一次……所以你到底信不信?” “我……我信!” 叶秋心暗道:“呃,傻子,这也信?” 许安思索一番,追问道:“还梦到什么了吗?” 叶秋心见他这么问,就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了的,于是沉思片刻,继续编。 “梦里老头道是没再说什么,然后我就一直看书,书里讲了许多病症案例,还有对应的药方疗法。” “还有什么?” “嗯……我记得还有一套针法。” “就你今天给老头用的针法?” “对,不过我也记的残缺不全。” 许文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嗨呀,你这是梦里遇着老神仙了,书名不记得了?” “醒来之后我也仔细回想过,可是慢慢的这梦却是变得模糊了。” 许文有点儿可惜,追问道:“名字真想不起来?” 也叶秋心也假装叹息道:“想不起来,而且记住的也不多。” 许文叹道:“可惜了,可惜了,怎么不是传给我呢,如果是我,定将此书和针法全都书写出来,流传于世。” “怎么,许文兄羡慕了?” “羡慕倒是有点儿,但更多的是可惜,有了这治病救人的法子,这世间能活多少人呀。” 叶秋心心中一荡:“是啊,只我一人之力能救几人,要是将这‘百草目’流传于世,也算大善大德了。” 随即用赞许的眼光看着许文,想不到这落魄书生竟有如此胸怀,看来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随即便有了一个主意,笑着对许文道:“许文老弟啊,要不这样,我将还记着的梦里内容说与你听,你帮忙记下,如何?” 听叶秋心这么说,许文眼睛一亮,不禁拍手叫好,正要去拿执笔,却被叶秋心的拦住。 叶秋心示意许文别出声,瞬间屋里除了李将军的呼噜声,隐约还能听到微弱的呼喊,从归老头的卧室传来。 叶秋心轻声道:“是顾雪他爹!”说完一个箭步进到屋里,许文紧随其后。 来到床前,见老头还没醒,你是嘴里喃喃细语道:“水,我要喝水。” 叶秋心转头刚要说,许文便道:“我去!” 很快一手提壶,一手拿杯,进到屋里,将一杯水递了过去。 叶秋心扶起老人,将水喂到嘴边。 老头闭着眼,喉咙滑动间,一杯水下肚,面容舒展,看上去好受许多。 叶秋心又将老人扶着慢慢躺倒,在耳边说道:“老叔您暂时别乱动,先好好休息休息。” 许文纳闷:“这都是什么称呼?” 然后两人一起出了房间。 刚出来,就见那胖将军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不解道:“叶神医为何动我伤口,不是已经愈合了吗?” 叶秋心这忙的啊,这头刚完事儿,那头又来,有了些许的不耐烦,但依然客气解释道:“哦,李将军放心,这次复查便是最后一次,伤口好了也就彻底好了。” 李将军闻言,疑惑道:“可是……” 叶秋心想了想,这李将军疑心还挺重,实话实说定不会相信,看来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于是笑着道:“不瞒将军,之前的伤口却是愈合,但体内仍有余毒,今日复诊,就是将之清理干净。” 李将军闻言,眉头稍稍舒展,还想说什么,却被许文打断。 “李阔将军,可还认得我这个落魄书生!”语气不善。 此话一出,叶秋心不明所以的看着许文,眼皮一跳,暗道:“糟糕!看样子这二人有过节?” 李将军顺着声音瞧了过去,眉头一皱,假笑道:“呵呵,这不是许之年的儿子吗,怎落得如此窘迫,不记得我这个叔叔了吗,有困难来找我呀?” 许文瞪着李将军,目露凶光,要是手里有把刀,叶秋心觉得他敢冲上去给李将军一刀。 因为他注意到许文双拳紧握,都有些泛白,指甲都掐到了肉里。 叶秋心不解,这是有仇?不是叔侄关系? 李将军斜视许文,见他气哼哼的却不张嘴,嗤笑道:“要是不说话,那我可就走了!” 许文泄气,怒叹一声,转头不再看李将军。 李将军冷哼一声,转而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孔对叶秋心道:“既然病已治好,那就不打扰了,改日到我府上坐坐。”说完转身出了屋子,两个壮汉紧随其后出了小院。 叶秋心拱手回道:“好。”然后透过门看了一眼远去的三人,又转头看着许文道:“怎么,你俩真是叔侄?” 许文不语,只是点了点头道:“算是吧,我爹与他是拜把子兄弟。” 叶秋心惊讶道:“你家还真是官宦世家?” 许文挑眉看了他一眼,有些生气,但没说话。 叶秋心回归话题,不解道:“既然如此,那怎么跟仇人一样?” 许文抬头,轻声道:“不管你事儿!” 叶秋心无奈笑了笑道:“好吧。” 然后转身去找木休了。 许文暗自失神,瘫坐椅子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往事儿。 叶秋心来到院子,见木休不练武,却在气呼呼的捣药,不解道:“怎么了小木休,功夫练好了?” 木休瞪了一眼叶秋心,又抱臂转身道:“哼,你个骗子,不理你了?” 叶秋心上前问道:“怎么了,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木休转头道:“你根本就不会武功!” 叶秋心纳闷:“谁说的?” 木休道:“刚才门口那两个大叔。” 叶秋心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木休道:“他们说我练的根本不是棍法,而是刀法,并且是最最最最基础的刀法,说白了就是村里小孩儿瞎劈乱砍的招式。” 叶秋心闻言却是笑了:“他这么说你就信了?” 木休怒哼一声道:“那两位大叔怎么看都是练家子,你嘛,更像个江湖骗子!” 叶秋心苦笑,在这个傻小孩儿心里,自己竟然是这般形象,也难怪,自从来了这里,确是没办过一件靠谱的事儿,一开始死皮赖脸留下,到后来偷吃医归老头养的鸡,哪件事儿是正人君子所为,不过医人救病却是不假,但木休还觉的那是杀人。 他还是问木休:“那你还学功夫吗?” 木休拿着药杵挥舞几下道:“当然!” 叶秋心想了想说:“我给你找个师傅怎么样?” 木休转头怀疑道:“真的?” 叶秋心无奈道:“我教你,你不信,那只能给你另寻师傅咯?” 正巧这时,顾雪背着包袱进了院子,叶秋心抬头看了一眼,对木休说:“你瞧,师傅来了。” 上午被顾雪一把拎上马,后来又知道他爹是镖局的教头,猜测这姑娘身手应该不错,刚才一想到给木休另寻师傅,脑海里便出现了顾雪的身影,这不刚说完就来了。 “你回来干什么?”叶秋心上前问道。 顾雪虽也学武,但身上还有着女人的温柔,刚柔相济在她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 “回去之后,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留在我爹身边照顾比较好,你医治好父亲,我都没钱付医药费,再麻烦你们照顾,我怎么好意思呢。” “那既然这样,这孩子就交给你了。”说着将木休一把送到顾雪面前。 顾雪不解,看了一眼木休,又看着叶秋心道:“叶大夫这是何意?” 叶秋心却是反问:“顾姑娘会功夫吧?” 顾雪纳闷,疑惑道:“是跟家父学过,你也知道我爹是镖局教头。” “那就没错了,这孩子想学武,就麻烦姑娘调教一二,也算是抵这医药钱了。” 顾雪了然,喜道:“那既然这样,我便一边照顾父亲,一边教他功夫。” 叶秋心笑了笑,轻轻的推了推木休道:“还不快叫师傅?” 木休迟疑,叶秋心道:“怎么,人家爹是镖局教头,不配教你吗?” 闻言,木休喜上眉梢,上前一步,有模有样的对着顾雪抱拳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顾雪连忙扶起,笑道:“我也不过是以教抵债,教你练武可以,拜师就不必了。”说着还看了一眼叶秋心。 见他并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也就没说什么。 叶秋心笑道:“练武不急,先去看看你爹吧,刚才喝了口水,又睡了过去,现在应该也快醒了。” 顾雪听了,急忙进屋,两人也一起跟了进去,正巧遇到许文低头往外走。 叶秋心问:“许兄去哪?不吃晚饭了?” 许文低头道:“不了。” 叶秋心一挑眉毛道:“怎么,烧鸡也不吃了吗?” 许文这才抬头看着叶秋心,两眼通红,眼角可见泪痕,满面愁容道:“近日多有打扰,还请叶兄见谅,我还有事,先行离开,日后有缘再见。”说完,一抱拳,便大步离去。 叶秋心一愣,心想这是唱的哪出,什么事比烧鸡重要,不过既然人家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阻拦,毕竟认识不过几日,说起来也只是一起做好事,一起吃烧鸡的交情,若是许文能将心中事情说明,任何难处,除了借钱以外,他都会二话不说,帮他一帮。 顾雪见状,问道:“他怎么了?” 叶秋心摇头:“不知道,随他去吧。” 顾雪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一起进到房间。 木休没事儿,也跟着进来,怎么说医这老头,他也是出了力的。 顾雪上前看了看,轻声唤道:“爹,爹,你怎么样了?” 老头应该是听到了女儿的呼唤,眼皮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 顾雪惊喜之余看了一眼叶秋心,上前扶着老头慢慢的坐起来。 “我,我这是在哪?”老头气息微弱,声音颤抖道。 “爹,爹,我是顾雪,是这位叶大夫救了你,这里正是叶大夫的……医馆。”说话间,看了一眼叶秋心,似在询问她说的对不对。 叶秋心点了点头,笑道:“大叔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老头咽了口口水,虚弱的说道:“身上还有点儿疼,再就是有点儿饿。” 顾雪喜极而泣道:“那爹爹稍作休息,我去准备晚饭。”说着将老头扶着躺下。 叶秋心道:“你爹身子还弱,暂时只能喝点儿粥啥的。” 顾雪点头,退出房间,直奔厨房。 叶秋心见状,也是笑笑,这是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顾雪又探出头来,问道:“你们想吃点儿什么?” 木休急忙道:“吃面,老吃鸡都腻了。” 顾雪也不问叶秋心,转身便回到厨房忙活起来。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7章 顾老走镖 又过一月,已是初秋。 此时的小院已经变了模样,屋后一个木制水车正缓缓的转着,一条竹渠,直直的穿过院墙,通到后院。 此时的后院只有一个石台,水流顺着竹渠流到石台上,水花四溅,却没落到石台外面。 石台下面,是一个四方石槽,槽内可见一些土石,应该是过滤系统。槽底一根竹管导出一股清流,精准的流入地上的一条水沟。 水流顺沟而走,去的地方却是茅房,茅房也被叶秋心改动过,一条石沟,宽度正好是蹲下时两脚距离,任何污秽之物只一瞬就能被冲的干净。 以前只有两片木板,直上直下,酣畅淋漓之际,会被溅起的臭水,惹的一身难闻。 现在好了,根本不用担心这个,读者中肯定有人见过,所以不再赘述。 后院那口大瓮自上回给顾老头治病,早已污浊不堪,叶秋心也懒的清洗,换了几个钱,此时不知变成谁家的茅坑了。 前厅格局大变,以前的里屋被叶秋心精心收拾一番,用作手术室,门前挂了个木牌,写着“空闲”,旁边一个小绳用力一拉,便可换为背面,“手术中”三个字赫然于眼前。 医归前辈先前的书房被扩大不少,里面除了一张大长桌之外,靠墙摆放几个置物架,架上瓶瓶罐罐参差间却也放置整齐。 长桌上放着不少药瓶,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中竟有一个用竹子做的针管,不过却没针头,显然叶秋心并没有攻克那般细微的技术。 房间门口也挂着木牌,写着“研究室”。 先前书房旁边,医归老头的卧室大小没变,只是里面却不见了木板床,取而代之的是两张木制单人床,剩余空间放了两个柜子,门口也挂上了牌牌——“病房”。 这些都是他亲自做的,没有工具就找城里木匠借,按着“十修图”里的法子,自己琢磨。 此时正是饭点,顾雪将饭顺手放到吧台上,朝着门外大喊一声:“开饭啦!” 院里正在练武的木休将手里的棍子一丢,一溜烟的跑进了屋里。 后面跟着一个老头,拄着拐棍,追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道:“臭小子,刚练一会儿就偷懒,当初也不知是谁哭的稀里哗啦的求我教功夫。” 木休将吧台上的饭菜端到饭桌上,又一溜烟跑了出去,经过老头的时候,老头举拐棍要打,木休一个转身躲过,出了门,回头做了个鬼脸道:“打不着。”转身去叫叶秋心吃饭。 老头嘿笑两声坐到桌前道:“这小娃儿,躲得还挺快。” “爹,你身子好些了吗?”顾雪摘掉围裙,一边入座一边问道。 “嗯,好多了,叶大夫的法子虽然古怪,但却疗效显著,虽然身上好多疤点,但我这把岁数了,也不碍事儿。” 刚说完,木休带着叶秋心一前一后进到屋里。 顾雪看了一眼满身大汗的叶秋心,赶紧道:“快去洗洗,洗完了过来吃饭。” 旁边顾老头见自家女儿问如此关心,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叶秋心只是笑笑,直奔后院的水管,一番洗漱之后,用脖子上搭的毛巾(就是一块粗布)随便抹了几下,坐到桌前,就开始扒拉饭。 “叶小子,最近又鼓捣什么呢,整天在你院子里搭的屋棚里‘叮叮咣咣’的敲,难不成你还会打铁铸造之术?”顾老头好奇的问道。 叶秋心抬头嘿笑一声,道:“想弄件趁手的兵器,嗐,就是自己瞎鼓捣着玩呢。” 木休猛的抬头,赶紧道:“我也要,我也要!” 叶秋心敲了他一筷子道:“好好跟着顾师傅学武,等你学有所成,我送你一件。” 木休一听,开心的一蹦老高道:“真的?” 叶秋心扒拉一口饭菜道:“吃你的饭吧。” 旁边顾雪一直静静地吃饭,时不时的跟着笑两声。 顾老爷子可是看在眼里,想了想问道:“叶小子,你跟顾雪的事儿我听她说了。” 叶秋心见老爷子突然表情严肃,放下碗筷认真听着。 顾雪像是知道他爹要说什么,把头埋碗里哼哧哼哧的只顾吃饭。 叶秋心却是瞧见她两个脸蛋透着红色。 顾老头接着道:“我们顾家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所以……” 木休这几日也觉察到了两人微妙,一脸坏笑的说道:“大个,姐姐很漂亮的。” 叶秋心猜到老头要说什么,红着脸白了一眼木休,道:“顾叔,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 闻言顾老爷子接话道:“你是觉得小女配不上你?……唉,我老来得子,一大把岁数,好不容易有了个闺女,但也是他娘用命换来的,对我老头子而言,她可是金贵的很啊。” 顾雪听他爹这么说,抬头道:“爹,别说了。”然后抱着碗筷躲进了厨房,现在的厨房变了样,叶秋心去掉一块木板,改成吧台,从外面看,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顾雪进去也意识到了这点,娇羞的看了一眼,蹲下去躲了起来。 叶秋心赶紧解释道:“顾叔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我看那郭云好像对顾姑娘……” “那小子?哼,我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惦记我顾家传家……嗐,话已至此,我也不隐瞒了。” 叶秋心赶紧拦住,道:“顾叔,如此密事儿,跟我这个外人说怕是不妥吧?” 顾老爷子微怒道:“什么外人,老头子都把话讲道这份儿上了,你还说自己是外人?”说着还看了一眼厨房。 叶秋心一愣,也看向厨房,看来今天这顾家女婿是跑不了了,赶紧笑着道:“顾叔别生气,您继续说。” 见叶秋心松口,便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匣,递了过来。 叶秋心见了,双手接过,问道:“这个难不成就是顾家家传之物?” 木休也顾不上吃饭,一直盯着木匣。 顾老爷子回道:“没错,这就是我顾家家传之物——墨天石!” 顾老头话音落下,叶秋心也打开木匣,里面寒光一闪,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展现眼前。 石头通体乌黑,没有纹路,隐约可见石身上星光点点,表皮处略微剔透,似玉质,但又非玉。 叶秋心仔细端详之后,叹道:“果然不凡。” 其实他并没看出什么门道,情节需要,顺口赞叹而已。 顾老头古怪的笑了一声,又赶紧端坐好,严肃道:“这顾家家传之物已给到你手,那小女……” 叶秋心一愣,脑海出现两个字:“上当!” 随即赶紧将木匣合上,推了回去,感情拿了这石头就得娶他姑娘,这老头也太随便了吧。 见木匣返还,顾老头是真的不高兴了,站起身来,冷哼一声道:“见过顾家的墨天石,就是顾家的女婿,今天这闺女是嫁定了。”说完不等叶秋心开口,顾雪先从厨房窜了出来,眼含泪光道:“爹,为何如此着急将女儿嫁与他人?” 叶秋心也是反应过来,不解道:“对啊,顾叔,这嫁娶之事怎能如此儿戏?” 胡老头叹口气,又回到座位,这才娓娓道来:“罢了,事到如今,我只好如实相告。” 顾雪也慢慢的坐回来,认真听着老头。 “去年年初我被安排走镖,这都知道吧。” 木休道:“我不知道!” 叶秋心推了推他的肩膀道:“别打岔!” 老头看了一眼木休,也没说什么,接着道:“这趟镖保的是活物,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那日,刚出正月,雪打花灯,积雪未消。 秋山镖局老板郭秋山,亲自清点过一车货物以后,拍着肩膀对身旁的顾昌林道:“此次走镖,路途遥远,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劳烦顾教头亲自护送。” 顾昌林稍稍推辞道:“在下只是一介武夫,对山野豪杰并不熟识,倒是与齐凤山的陆天龙有过交到,可是此行并不经过齐凤山,只怕……” 郭秋山道:“哎,无妨,一路有小儿郭云打点,教头只需负责安保。”说完,郭云骑马经过,看了一眼顾昌林,笑道:“有劳顾叔叔了。” 顾昌林也不好推辞,叹道:“好吧。” 郭秋山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退了一步,对着这次走镖的汉子一拱手,朗声道:“辛苦诸位!” 众人抱拳回礼,然后出发。 随即趟子手朗声道:“走镖咯!” 众人齐声附和道:“呼哈!” 一行十几人,喊的整整齐齐,霸气十足! 沿街的路人纷纷让道。 起初一路平安,拜山头,买路打点,郭云应付的井井有条,显然这将来要接管镖局的少爷,近些年没少历练。 顾昌林平日里只待在镖局,教新人一些功夫,这也是秋山镖局远近闻名的原因之一。 别家都是高价收揽江湖各路高手,虽然带着江湖经验,但价格高些,遇到那闲散惯的好汉,给的钱多还好,要是钱少了,难免会不服规矩,所以秋山镖局另辟蹊径,干脆自己培养,于是便请了飘风掌传人顾昌林作镖局教头,传授新人武艺。 这里插一句,初到镖局,顾昌林还年轻,那时还未娶妻,后来郭云两岁时,顾雪才出生,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了。 既然镖局的镖师都是自家培养,那么就都是自己人,走镖也就不用担心镖师会不守规矩。 这一路虽然顺风顺水,但顾昌林却渐渐的有点儿担心,驾马上前来到郭云身边,忧虑道:“郭少主,这一路风平浪静,老夫这心里总有些不安。” 郭云笑道:“一帆风顺还不好吗?我看是顾叔叔多虑了。” 顾昌林严肃道:“这马上就到阴匛山的范围了,还是让大家小心为好。” 郭云皱眉道:“顾爷爷是担心阴魂宗?” 顾昌林点头道:“没错,听闻阴魂宗长年盘踞阴匛山,门内收的都是些江湖嗜血屠杀之辈,有的只为了钱财就能屠人满门,有的甚至只为杀人不求钱财,这次走镖,阴匛山为必经之路,不可不提防啊。” 郭云淡淡一笑,道:“顾叔叔放心,不过是些鸡鸣狗盗之辈,不足为惧,再说了,不是有您在嘛。” 顾昌林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轻声道:“还是小心点好。” 郭云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转头对众人说道:“诸位辛苦,天色渐晚,前方找地方休息。” 这时趟子手骑马从前面返回,来到郭云身边道:“少主,前方不远有块空地,今晚可以再那休息。” 郭云道:“好!”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 顾昌林没再说话,只默默跟在后面。 很快道旁出现一块空地,空地后面是一座小山丘,山丘上长着一些草木,冬天还没过去,所以草木干枯,灰蒙蒙的一片,寒风吹过,卷着一些残枝败叶翻滚着离开,像是在逃离。 一队人马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都想着赶紧生火搭帐篷,好在最后一道夕阳消失前能饱餐一顿。 夜里两人一组轮流守夜,郭云和顾昌林各自单独一个帐篷,此时郭云早已熟睡,从他帐篷中传出悠长的呼吸声。 但顾昌林却久久不能入睡,越是辗转难眠,越会心神不安,时不时的透过帐篷往外瞧瞧。 篝火旁边,两个汉子烤着火,聊着天,两柄刀各自放在顺手就能拿起的地方。 顾昌林见一切安好,并无异常,就又躺了回去,但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走镖,所以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困意上涌,才渐渐睡去。 夜里不知什么时辰,顾昌林忽地从睡梦中惊坐而起,扒开门帘又往外瞧了瞧,篝火还在燃烧,烤火的人已不知换了几班,依然烤着火,但却没再聊天。 一切似乎很正常,但顾昌林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呢?”他想了想,突然从帐篷窜出,就地一滚,来到郭云的帐篷前,撩开门帘一看,果然不在。 惊诧之余,很快又恢复平静,喃喃道:“不会是去解手了吧。” 起身来到篝火旁边,刚把手搭在守夜的一人肩膀上,就见那人歪倒在地,脖子上一个手指粗的血洞还在不停的冒着血。 转头看向另一人,虽还坐着,但一般无二,脖子正中一个血洞,胸口的衣服已被染红一片。 顾昌林赶紧大喝一声:“不好,大家快醒来!” 话音刚落,余光中,三道黑影在不远处凭空出现。 转头正要去瞧,一个黑影却是先动了,闪身来到顾昌林身前,胳膊直直的伸了过来,直冲他的脖子。 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身手还算敏捷,侧身躲过这一击。 借着火光才看清,这人的武器居然是他的手指。 那人见一招落空,手指一勾,横扫过来,目标还是他的脖子。 顾昌林连忙一招“斜插柳,大弯腰”避过,接着起身一掌拍向那人后背。 这一掌平淡无奇,但掌风呼啸,掌影如风,去的快,收的也快,来回之间不过一息,那人却一个趔趄,被另外一人扶住。 扶他的是个老者,一身灰袍,拄着根奇怪的拐杖,火光中,拐杖通体红色,握柄是一个蛇头,獠牙外露,吐出信子,宛如活物一般。 老者面色灰黑,像个死人,眉宇间透着一股黑气,但两只眼睛却是如电般闪着寒光。 “阁下可是‘飘风掌’顾昌林?”这老者的声音沙哑难听,说话如同鸦叫,他那声带难不成是块破布? 顾昌林没有回答,却是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帐篷,动静这么大,没人出来,显然已遇不测。 “不用看了,死人不会出来的。”灰袍老者淡然道。 顾昌林心下大骇:“都死了?不对,郭少主不在帐篷里,或许还活着?” 但他脸上依旧冷静,盯着那对面几人道:“几位可是求财?” 黑袍老头摇摇头。 顾昌林疑惑道:“那是为了什么?” 灰袍老头没说话,刚才出手那人却是伸手一指旁边的镖车,手指上还血迹斑斑,擦都没擦一下。 顾昌林看了一眼镖车,心下了然,原来是劫镖的。 但这是他第一次走镖,出发之时郭秋山还嘱咐过他,此镖所保之物,事关重大,一定不能出任何叉子,所以见对方奔此镖而来,便作了个决定。 顾昌林冷声道:“既是劫镖,那便不用废话。”说完便摆好架势,准备接招。 对方三人,方才交手那人招式虽然毒辣,但功夫并不高,而灰袍老者气息内敛,也没交过手,不知底细,自觉应该也能应付。 怕的就是这第三人,此人身长估摸有九尺,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默不作声,面容藏在袍帽下面,昏暗中看不见脸,只是直直地站在灰袍老头身后,一动不动,但浑身杀气腾腾,显然是个高手。 灰袍老者见顾昌林并没有打算弃镖保命,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方才交手那男人走了两步,一窜而出,瞬间来到顾昌林身前,两手各伸一指,如螃蟹抱鱼一般,戳向他的太阳穴。 顾昌林抬起两臂格挡,然后用力向前将对方双手推回。对方双手顺势绕过,合于胸前,两根食指并拢,如钻头般带着身体旋转着插向他的喉咙,此招太过狠辣,顾昌林急忙后退几步。 接着顺势向后一仰,对方从他身上飞过,但他手里动作没停,两掌作排山之势,拍在对方丹田。 那人吃痛,侧飞出去。 明显不敌顾昌林。 顾昌林也不犹豫,转身又朝灰袍老头送出一掌,老头站定没动,嘴角还露出一丝邪笑。 就在掌心距离老头面门一寸的距离时,余光却见老头身后另外一人已消失不见。 顾昌林暗道:“不好!”但已为时已晚。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挡在他面前,那一掌不偏不倚的落到此人胸口处。 此人只前后晃了一晃,脚下没动半分。 但这一前一后晃完,顾昌林只觉掌上传来一阵剧痛,接着就是“咔嚓”一声,然后便倒退几步。 稳定身形后,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大个,右臂无力的垂下,骨头刺穿皮肉,露在外面,鲜血淋漓,好不吓人。 顾昌林大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根手指便闪入视线,再躲已来不及。 就在这时,一把刀在他面前由下而上砍过,正好砍在那根手指上,令人惊奇的是那手指没断,反而被刀砍到发出“哐”的一声。 郭云赶到,举刀护在顾昌林身边。 “少主小心,对方手段诡异,着实厉害,尤其那个个高之人!” 对方见有人来,便退了回去。 郭云厉声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劫镖?” 老头拄着蛇头拐杖,慢慢的走了出来,笑道:“阎王殿外魂不散,鬼门关里收人头!” 郭云和顾昌林浑身一怔,异口同声道:“阴魂宗?” 黑袍老头回道:“不错,阴魂宗五鬼堂木鬼堂堂主鬼蛇七就是我!” 顾昌林听了倒吸一口凉气,上前凑到郭云耳边道:“少主,要不弃镖吧。” 郭云转头看了一眼顾昌林,又盯着对面三人,冷声道:“不行!” 顾昌林道:“我一把年纪倒是没什么,可是少主你……” 郭云回道:“我不会弃镖,秋山镖局一直都是人在镖在,人亡镖还在!” “好,那我就陪少主誓死护镖!”说完,耷拉着右臂,一步上前,站在郭云身边,面容有些决绝。 对面的鬼蛇七慢慢拍手道:“好一个誓死护镖,呵呵,既然这样,那就去死吧!” 话音刚落,除了鬼蛇七没动,其余两人一起冲了出来。 二对二,很快缠斗在一起。 顾昌林失了一条手臂,动作慢了许多,但与那用手指的男人还能对上几招。 郭云那边不太好,对方浑身上下坚硬无比,刀枪不入,几个回合下来,便负了伤。 顾昌林一掌得手后,闪到郭云身边去助他,但几招之后,两人便双双飞出,郭云功夫不高,摔出去后便晕了过去。 顾昌林口吐鲜血,眼前有些模糊,但还是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抬眼见那高个朝地上的郭云走去,显然是想趁他病要他命,暗道不好,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取出其中之物,没错,就是墨天石。 鬼蛇七老头见了此物,眼前一亮,不住的向前探着身子,想要看清他手上之物。 情况紧急,顾昌林管不了那么多,左手握着墨天石,朝着高个子就冲了过去,此时那高个正抬起脚,准备一脚踩爆郭云的头,见有人来,迟疑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给他顾昌林一些时间,只见他一跃而起,左手高举墨天石,狠狠地砸在高个的头上。 铜头铁臂的高个子闷哼一身,被打的跌坐在地上,头上凹回一块儿,口吐白沫的在地上抽搐着。 刚用手指的男人正要上前,被这一幕惊在原地,虽然面无表情,但明显是害怕了,微微的开始后退。 顾昌林已经杀红了眼,转身就是一石头糊了过去,那人像是不服,举着手指硬接,以为自己的手指还能穿石而过,不曾想指尖触及那石头的时候,也发出“咔嚓”一声,手指瞬间朝外翻折——断了。 那人疼的满头大汗,捂着手向后急退,再不敢贸然上前。 顾昌林大喝一声:“还有谁!” 此时鬼蛇七眯着眼,静静地看着,见他一石二鸟,不禁对他手里的石头兴趣大增。 随即慢步向前,盯着顾昌林手里的石头走了过去。 顾昌林见有人过来,挥舞着左手迎了上去,谁知鬼蛇七抬起蛇头杖,轻描淡写的一挥,红光闪过,一团红烟如活物一般朝顾昌林眼里钻了进去。 顾昌林眼前瞬间没了亮光,单手捂住眼睛,墨天石也掉在了地上。 但只一瞬他的双眼便有恢复清明。 惊慌之下,见那鬼蛇七额头前的黑气也随即飞出,瞬间钻入他的口鼻。 顾昌林身子一颤,这才仰面栽倒,不省人事。 木休瞪大眼睛,催促道:“后来呢,后来呢?” 顾老头喝了口茶,接着道:“等我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镖局,右臂绑着白布,浑身动弹不得。” 顾雪接着道:“那天爹爹被人送回镖局,浑身是伤,样子很是吓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虽不能动,但状态还算正常。” 叶秋心把玩着墨天石,道:“这跟你着急嫁女儿有什么关系?” 顾雪附和道:“是啊,有什么关系?” 顾老头顿了顿,接着道:“因为郭云!” 叶秋心疑惑,道:“他?他不是也喜欢顾姑娘吗?” 顾老头道:“你也看出来了?” 叶秋心道:“不明显吗?而且这不是正好,人家镖局少主,又跟顾姑娘青梅竹马,你着什么急嘛?” 顾雪白他一眼。 顾老头却道:“走这趟镖之前吧,我只觉门不当户不对,委屈了我女儿,所以有些不太情愿,但这之后,我不但不愿,而且也不敢了。” 三人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顾老头回道:“因为,因为我发现郭云这小子不简单。” 叶秋心道:“怎么讲?” 顾老头道:“那日被鬼蛇七弄晕之后,其实我还有一丝意识。” 叶秋心道:“哦?是听到什么了吗?” 顾老头点头道:“不止听道,而且还看到了。” 顾雪一惊,这些话老头可没跟自己提过,不禁往前凑了凑问道:“听到什么?” 顾老头道:“那天倒地以后,迷迷糊糊听到鬼蛇七说我这飘风掌有些门道,竟让他折了两个得力干将。” 叶秋心问道:“还说什么?” 顾老头道:“还说赶紧把人带回阴魂宗。” 顾雪问道:“什么人?” 顾老头道:“就是这趟镖保的‘货’。” 顾雪问道:“爹,你是说这镖箱里装着活人?” 木休抢道:“那么多天不吃不喝,不得饿死渴死?” 顾老头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们遇劫之前已经走了两月,按理说里面要是个人,怎么都已经饿死渴死了,这阴魂宗抢回去一个死人干什么?” 顾雪却语出惊人道:“或许这人死不了?” 此言一出,叶秋心却是一惊,在他看来这不是不可能,难道还有人跟他一样不死? 木休歪着头道:“死不了的妖怪?” 叶秋心听了,这不是说他呢嘛,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还听到什么了?” 顾老头想了想,接着道:“还说阴魂宗得此人便可得天下,好像是这么说的。” 叶秋心想,要是真的长生不死,可不就能的天下嘛,尤其是对于一方势力的头头而言,得之便可得长生,得长生者的天下,所以赶紧接着转移话题问:“那这跟郭云有什么关系?” 顾老头看了一眼顾雪道:“因为我隐约见他凑过来检查我是否昏迷了。” 顾雪又惊道:“你是说,他先前假装晕倒,跟阴魂宗的人勾结演戏?这事儿郭叔知不知道?” 顾老头道:“知不知道与我何干,反正我不会再回去了,我劝你也别回去了。” 顾雪低头不语,想在盘算着什么。 叶秋心继续问:“那您还看到什么?” 顾老头拍了拍脑袋,想了想突然一拍桌子道:“对了,阴魂宗的人走后,他还对我说什么我死了,雪儿就可以任他摆布了,哼,想不到他一直盼着我死呢!” 顾雪惊起,道:“爹,这是真的吗?不会是你昏迷中的幻觉吧?” 顾老头白她一眼道:“哼,别的我都可以当做是幻觉,但这一句我可是记的真真的。” 顾雪有些失魂,身子摆了两下,无力道:“想不到,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 叶秋心赶紧上前扶住,叹道:“唉,人心难测啊!” 顾老头看了两人一眼,笑了笑道:“言尽于此,这墨天石你到底收不收?” 叶秋心拿起墨天石,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咦?这石头不是被你丢了吗?而且听你说那鬼蛇七也很感兴趣,为什么现在还在你手里?” 顾教头一愣,却是看向顾雪。 顾雪此时有些乏累,轻声道:“是郭云给我的。” 叶秋心道:“这么说,这个郭云确实跟阴魂宗勾结咯,对了,他不是也惦记这顾家传家宝吗,怎会还给你?” 顾雪有些却道:“想必他是想通过我名正言顺的得到它吧。” 顾老头气道:“哼,这小子打的一手如意算盘。本来我还以为自己迷糊中拿回来的,想也不可能,既然阴魂宗的人没把他带走,那就说明这小子肯定跟跟阴魂宗勾结了。” 顾雪扶着额头,起身道:“爹,叶大夫,我今天累了,就先回去了。”说完就往门外走。 顾老头想说却不好开口,看了一眼叶秋心。 叶秋心会意,道:“要不,要不你留下,先到‘病房’休息休息?” 顾雪停下,看了他一眼,柔声道:“方便吗?” 叶秋心挠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说着拿起墨天石颠了颠,意思是这石头他都收下了,按老头子的意思,他也算是顾老头子的女婿,顾雪的丈夫了。 顾老头笑了笑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参合了。木休,走吧,继续练武去!”说完便出了院子。 顾雪没说什么,知道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郭云,算是哥哥吧,背地里如此阴险,心情能好吗? 叶秋心将她带到“病房”之后便退了出来,临走不忘把门关好,心里却也高兴不起来。 虽然自己对顾雪算是一见钟情,但自己可是长生不死的“妖怪”,日子短还好,可随着时间久了,样貌总该会变老吧,但自从穿越之后,他的样子就没变过,原本也没在意这个,眼下突然多了个媳妇儿,这个问题就不得不考虑了。 此时叶秋心的心情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愁啊!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8章 开膛破肚 又过几日,天朗气清,风微凉。 院门口一块木牌在阳光下很是显眼。 “百草屋”的牌牌不知何时被换掉了,“医大二院”四个字被叶秋心漆成了金黄,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自从顾昌林醒来,木休也就彻底不捣药,改习武了。 虽然不是他想练的棍法,但飘风掌也是厉害的功夫,老头演示完之后,木休就迷上了练掌,小孩子能有什么见识,尤其是对功夫。 顾昌林一掌劈碎院中一块石头之后,小木休就将碾药的棍子丢在一边,再没看过一眼。 顾老头喝着茶,时不时纠正他的动作,讲解要领。 木休看着有点儿傻,但学起功夫却不含糊,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能完整打完一套。 叶秋心还是整天窝在他临时搭的棚子里,“叮叮哐哐”的敲个没完。 顾雪已经从镖局搬了过来,临走时郭家也没有阻拦,说是顾昌林大病初愈,是该陪着好好照顾。 期间郭云来过几次,但没受待见,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顾雪突然对她冷眼相待,只以为是忙着照顾她父亲,无心顾及其他。 也可能是觉得他爹的病不是由他找人治好,在生他的闷气,这就有点儿自以为是了。 一开始来的还有那位京都来的邓大夫,见老头子的病彻底治好,惊讶之余,对叶秋心另眼相看,追着叶秋心问了好久治疗之法。 叶秋心只是说老头子中的是蛊毒,恰巧在一本医书上见过如何解蛊,随便加油添醋的搪塞了过去。 当时忙着装修院子,那邓大夫也就识趣的没再打扰,想必后来回京都了吧。 叶秋心改造完院子,就一心想着要打造一柄称手的兵器,于是从他空间戒指里取出很久之前收集的一块天外陨石,按着“十修图”里的法子研究起来。 只不过这天外陨石,坚硬无比,怎么煅烧捶打都不见变样,搞的他这几日焦头烂额。 叶秋心看着眼前这块通体圆润,毫无光泽的石头,连续煅烧敲打都不曾变形,眉头紧锁道:“书里的法子都试过了,这玩意儿毫发无损,难道是仙界茅坑里的石头?” 说着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喃喃道:“真的有神仙吗?” 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次,尤其在第二次穿越之后。 天庭技术部,梵天正在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系统监视器里一个黄灯闪了一下。 虽没看到,但系统后台却记录下了这个警告。 叶秋心收回目光,丢下锤子,解下皮革护裙,匆忙往屋里走。 不一会儿衣衫整洁的出道屋子,对正在练武的木休道:“逛街去,走不走?” 木休停了动作,转头看着顾昌林,老头子喝了口茶道:“去吧,偶尔放松一下也好。” 木休收了动作,抹着汗就跑了过来。 叶秋心道:“快,先去洗洗。” 木休道了一声好便跑向后院。 顾雪从屋里出来,有点儿羞涩道:“我,我可以去吗?” 叶秋心笑道:“好啊,一起!” 转头又问顾老头:“顾叔,你去不去?” 顾昌林见顾雪要去,意味深长的笑道:“老头子我腿脚不利索,还你们年轻人去吧。” 叶秋心也笑了,道:“顾叔说笑了,教木休功夫时可没见您腿脚不利索啊?” 顾昌林起身拿着茶杯,来到门口,笑着拍了拍叶秋心的肩膀道:“还是你们去吧,老头子我也能清净一会儿。”说着还给了他一个眼神。 叶秋心会意,看了一眼已到院门口的顾雪,笑着道:“你这老头子,就这么着急嫁自己闺女啊?” 顾昌林笑着扇了扇手,意思是快走吧。 木休一闪朝顾雪追了上去,顾雪回眸一笑,喊道:“叶子,快点啊!” 因为叫叶大夫有点儿见外,而且“叶子”顺口,顾雪就改了称呼。 叶秋心倒觉的没什么,一个称呼而已。 木休这人小鬼大,一开始每次顾雪这么叫,他都会吐舌头表示肉麻,后来也就习惯了。 叶秋心见顾雪笑的如此开心的,摇了摇头叹道:“女人啊,就这么喜欢逛街吗?” 嘿,从古至今都是这样!不对,未开化之前了可不是这样,不过那会儿也没有街道,更别提逛街了。 顾昌林坐在椅子上,透过门口远远看着三人嬉笑的离开,还真像是一家三口。 想到这儿,顾老头不由自主的笑了:“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也挺好的。” 很快三人就到了城里,木休在各种小吃摊前晃悠,顾雪则对头簪胭脂等感兴趣,这是天生的,哪的女人都一样。 叶秋心更像个家长,一直在喊:“慢点儿跑,别走丢了。” “哎呀,喜欢就再看一会儿,反正看看又不要钱!” “哎哎哎,木休,别啥都往嘴里塞!” “哎,顾雪,你等会儿,木休又跑没影了,快找找。” “漂亮,漂亮,你戴什么都好看!” …… 等叶秋心能专心逛街时,正好到了“万宝斋”的门口。 顾雪和木休在一个地摊前朝他扇了扇手道:“去吧,去吧,我俩自己逛。” 木休悄悄的说:“总算安静了!” 顾雪噗呲一乐附和道:“是有点儿吵,哈哈。” 叶秋心没听见,大步进了“万宝斋”。 柜台后一个丰腴妖娆的女人,见有人进来,扭着腰殷勤的上前问道:“公子想要点儿什么?我们这有镇宅摆件,名人字画,古董玉器,神剑宝刀应有尽有,总之你想到想不到的,万宝斋都有。” 叶秋心不以为然,调侃道:“发电机,冰箱,彩电,笔记本电脑有吗?” 女人一愣,疑惑的打量着眼前人,心想:“这人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见叶秋心样貌穿着无异样,尴尬的笑了笑,才道:“公子说的这些,不曾见过,也闻所未闻。” 叶秋心走到一个货架前,看着上面的东西,漫不经心道:“不是说我想到想不到的,这里都有吗?” 那女人捂嘴一笑,道:“公子说笑了,那不过是一句卖东西的套话罢了。” 叶秋心笑道:“我的也是玩笑话。” 女人听了,笑的更大声了,道:“公子着实有趣。” 叶秋心摆摆手问道:“您是这里的掌柜,怎么称呼?” 那女人点头道:“是的,不过也只是负责一个分店罢了,叫我翠萍就行。” 叶秋心接着问道:“你刚才说这里有神剑宝刀?” 翠萍以为他又要抬杠,赶忙笑着解释道:“嗐,哪有什么神剑宝刀,不过是比市面上的便宜货做工精致罢了,公子要看看吗?” 叶秋心也知道这不过是推销的套话,并不在意,道:“嗯,去看看。” 说完翠萍带着他上了二楼。 二楼明显宽敞许多,刀剑这些东西不比寻常物件,有专门的兵器架放置,都是竖着,或置于地上,或挂在墙上,所以占不了多少地方。 刚上楼,叶秋心就被墙上一把剑给吸引了,此剑约摸两三尺长,剑身纤细,透着青色,没有剑鞘,吞口处是一只红眼玉蟾,剑柄却像是一根蛇尾,绿色的剑穗却是普通。 翠萍见叶秋心目不转睛的盯着这把剑,赶紧介绍道:“公子好眼力,这是本店镇店之宝——玉蟾青光剑,剑长两尺八寸,由西域青光玄铁,先被七七四十九天煅烧,又经三万八千多次捶打铸造而成,据说剑身一出世,从天而降一只绿蟾,朝着剑身一口吞下,青光一闪,宝剑成!” 叶秋心早已不在看剑,而是看着这位店长口若悬河的介绍,心里暗道:“哼哼,我信你个鬼,老子眼力这么好?第一眼看到的就正好是镇店之宝?来来来,你接着忽悠,我接着听。” 翠萍见他听的认真,越说越来劲儿:“如此异象,还引来天上一个仙人,想拿手里的紫金葫芦交换,据说这紫金葫芦可装天地。” “那后来呢?” “后来那铸剑之人竟瞧不上如此仙宝,更没把那仙人放在眼里,朗声道:‘若要此剑,接我一招!’说罢,举剑朝那仙人刺去。” “再后来呢?” 翠萍接着道:“再后来那仙人不敌,落败叹息而去,此剑也不知为何流落世间,几经周转,被我们万宝斋老板所得,老板一介商人,哪懂什么功夫,所以便放在店里售卖。” “那这宝剑多少钱?” 不知何时,木休和顾雪出现在两人身边,方才问故事的是木休,此刻问价的则是顾雪。 叶秋心也同样关心价钱,正竖起耳朵听着。 翠萍店长却是尴尬一笑道:“不贵,三千两黄金!” 听此价格,木休顾雪眼睛睁的比刚才听故事都大。 叶秋心则不以为然道:“两百金买不买?” 翠萍一惊,没见过这么砍价的,脸色稍有不悦道:“这,这恐怕不行吧,如此宝剑三千金都算便宜的了。” 叶秋心哪管那个,面不改色道:“一百五十金,我要了!” 木休顾雪也是一惊,一个拽了拽他的衣角,你个推了推他的胳膊。 叶秋心没理会,看着翠萍,等她回复。 翠萍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笑道:“要不再看看别的?” 叶秋心却没理会,拉着顾雪和木休就要走。 刚到楼梯口,翠萍店长一咬牙一跺脚,道:“一百五十金,你把剑拿走!” 叶秋心笑了,木休顾雪却是呆了,居然砍价成功。 付过钱,三人不管身后这位表情难看的店长,开心的出了万宝斋。 谁知他们刚走,那翠萍便偷笑一声:“路边捡的破铜烂铁,居然卖了一百五十金,这个月的赏金定会不少,嘿嘿。” 叶秋心虽因为砍价成功,心里大快,但原本鼓鼓的钱袋,已经瘪了下去,不免有些担心。 本来改庭换院就消耗了不少,今天又买了这把剑,钱袋已然脚底。 一旁顾雪并不知情,还笑着道:“没想到叶子医术高明,这砍价的功夫也不赖。” 木休附和道:“他这是抠门!” 顾雪道:“这不是扣抠,是会过日子。” 木休却道:“没事儿买把剑干什么,又不能吃?” 顾雪闻言,也是一愣道:“对啊,你没事儿买剑干嘛?” 叶秋心更是一愣,心里暗道:“是啊,我买剑干嘛?我想要的是刀啊!哎呀,冲动消费,冲动消费啊!” 身旁二人见叶秋心呆在原地,嬉笑一声,又到处逛了起来。 叶秋心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剑,苦笑不得。 再抬头,又见那个铁匠铺,叶秋心摇摇头,跟顾雪打了个招呼便走了进去。 那汉子还在有节奏的敲着,火钳夹着的已经快成形了,是把镰刀。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道:“又来了?万宝斋去了吗?” 叶秋心苦笑道:“去了。” 汉子继续敲打,道节奏变慢了,疑惑道:“哦?选了什么宝贝?” 叶秋心拿起手中的剑,看了看道:“呶,就这玩意儿。” 汉子看了一眼,乐了:“呵呵,还不错,挺好看的。” 叶秋心不悦道:“只是很好看而已?” 汉子接着笑道:“那蛤蟆眼睛应该还值点儿钱。” 叶秋心听了,无奈笑道:“不说这个了,我来是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汉子来了兴趣,停了手里的活,认真的问:“呵呵,我不过是个打铁的,阁下想问什么尽管问。” 叶秋心见此人豪爽,也不客气,道:“是这样的,我偶然得了一块,一块矿石,想用它做个物件,但怎么煅烧捶打,这矿石纹丝未动,想请教一下,有什么法子吗?” 汉子挑眉道:“同行?” 叶秋心摆手笑道:“不过是兴趣而已。” 汉子不解,怎么还有人将打铁这般粗活当为兴趣爱好的,但仍然笑着道:“不知是什么矿石?” 叶秋心可不敢说实话,毕竟这会儿的人可是将天外来物当做至宝的,而且也不知汉子底细,万一对方动了歪心思,丢了陨石倒没什么,为了快破石头,惹来杀生之祸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随口道:“我也不知什么矿石,总之是奇硬无比。” 汉子来了兴趣,道:“哦?不知可否让我看看?” 叶秋心道:“出来匆忙并没随身带着。” 汉子道:“那就不好办了。” 叶秋心也知道,治病救人,需要对症下药,这打铁锻造也是同样的道理。 “十修图”里有云:“自然万物,质地不同,锻造之法有异。” 不过书里包罗万象,内容不少,但也只说了个大概,都是些基本法子,主要是设计理念,结构构思。 叶秋心赶紧道:“什么材质先别管,你就告我遇到这种情况,还有什么法子?” 汉子也不纠结,想了想道:“法子倒是有,只是……” 叶秋心听说有办法,赶紧上前道:“只是什么?是要钱吗,嗯,这也是应该的。”说也就掏出一锭银子。 汉子赶紧道:“不是钱的事儿,只是这铸造之法本是家传,不便为外人说。” 叶秋心道:“这我知道,你是怕告诉我之后,抢了你的饭碗吗?放心吧,我这真的是兴趣爱好,城外湖心岛知道吗,我是那的大夫。” 闻言,那汉子狐疑,打量着叶秋心道:“你真的是大夫?” 叶秋心想:虽然自己的医术东拼西凑,但也妥妥的救过两个人,这大夫二字多少也能当得。 于是认真道:“没错,在下医大二院副主任医师,叶秋心!” 他可没有鸠占鹊巢,还记得给医归前辈留个主任医师的位置。 铁匠闻言却是一愣,这个“医大二院”是个什么东西?医馆名称?虽不明就里,但还是恭敬道:“既然是大夫,那可否帮忙看看小儿的病?” 叶秋心刚才见此人表现,已经猜到一二,现在听对方这么说,也不意外,问道:“不知令郎得的什么病?” 汉子说道孩子,有些激动,也有些着急道:“我也不知道,找了不少大夫看过,只是给开了一些药,但都没啥作用。” 叶秋心问道:“那孩子什么症状?” 汉子只是说:“请叶大夫跟我来。” 正要走,叶秋心想到什么,让汉子稍等,自己走出铺子,四下看了一眼,找到顾雪朝他喊:“你们先逛,一会儿来这里找我!” 顾雪拉着木休,朝叶秋心奴了奴下巴,用他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去吧。” 木休拉着顾雪指着不远的一个摊子笑道:“你瞧,那里居然有人卖伞,人们都说我傻,但要是我,定不会在这晴朗的日子卖伞的。” 顾雪也笑道:“那他不是比你都傻?” …… 叶秋心转身回到铺子,示意那汉子带路。 两人穿过一道门,进了后院,绕过一棵梨树,来到正房。 看来铁匠铺还算挣钱,院子虽然不大,但也干净,角落里放着一些铁疙瘩,还堆着着破铜烂铁,紧挨着是个猪圈,两头大胖猪正哼哧哼哧的睡着,旁边用木篱笆围了块空地,里面三三两两的鸡鸭正溜着弯,根本感受不到主人家里的糟心事儿。 进到屋里,一个妇人赶紧站起来躲在一边,眼睛红红的,应该是铁匠的媳妇儿。 汉子将叶秋心带到床边,床上一个小男孩,八九岁的样子,正侧躺着,闭眼睡觉。 看上去并没异常,但随着汉子将男孩的被子掀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露了出来。 叶秋心一惊,看了一眼汉子道:“这……” 汉子没了先前打铁时候的容光,满面愁容的说:“去年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小儿的肚子越来越大,万春堂的大夫把过脉后,只说是病理在肝,但为何肚子肿胀,却是不清楚,施针排掉一些腹中积液之后,开了些药就走了。 本来以为孩子的病好了,可谁知今年年初,肚子又鼓了起来,又找万春堂看过,用了同样的法子,但这次好了没过多久就又成了这样,原本还想着再去万春堂,可我这婆娘埋怨每次钱不少花,这病却反复,就想另寻他处,但对方一听万春堂都没办法,就没来,我也不好强迫,原本也听说城外小岛有个百草堂,以为也是,也是……小医馆,便没去。” 说到这,旁边那妇人抹了把泪道:“柱子,这位是?” 原来这铁匠叫陈铁柱。再看这汉子,古铜肤色,略带黝黑,整个身体上下一般粗,远远看去跟个柱子一样,真是人如其名。 陈铁柱刚要开口,叶秋心先道:“在下是城外湖心小岛的大夫。” 那妇人扫了一眼叶秋心,对铁柱悄声道:“就那个‘百草屋’?” 陈铁柱道:“什么‘百草屋’?人家那叫‘医大二院’,听着就那么的不一般。” 妇人狐疑的重复了一遍“医大二院”,转而又带着哭腔对叶秋心道:“求大夫救救我儿,救救我儿吧。” 叶秋心道:“您别着急,我先看看,看看再说。” 说完转身看向床上的男孩儿,又看向他的肚子。 许是忘了把脉,直接上手去摸拿鼓囊囊的小肚子。 一旁妇人想去阻止,但被铁柱拦下。 叶秋心又将耳朵贴在肚皮上,只听到“叽里呱啦”的声音,又将真气灌入耳朵,瞬间那声音变大几分。 但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问铁柱:“你说万春堂的大夫说什么?” 铁柱赶紧道:“说是病理在肝。” 叶秋心又看了看男孩儿的肚子,先是一喜,后又面色凝重。 那妇人不解,忙问道:“叶大夫这是?” 叶秋心转头,严肃道:“我大概是知道什么病了,不过不知道还来不来的急。” 陈铁柱闻言,急忙问道:“怎么说?” 叶秋心踱了两步轻声道:“这病我在抖音里见过,应该是叫肝腹水,不过时间久了,可能会发展成肝癌。” 陈铁柱问道:“这是什么病,严重吗?” 那妇人却是问:“‘抖音’是为何物?” 叶秋心想了想随口到:“哦,是一本医书。” 陈铁柱白了一眼他媳妇儿,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不说问病情,却对一本书感兴趣,于是赶紧又问:“什么是‘肝癌’?能治吗?” 叶秋心心底思量:这肝腹水还好,要是发展成肝癌,而且是恶性的就麻烦了,毕竟现代医学还没攻克这个难题。 而且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得赶紧医治,希望还没发展成癌症。 立即道:“铁柱兄弟信不信我?” 陈铁柱纳闷,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叶秋心道:“既然这样,那就走吧。”说完就要离开。 陈铁柱更疑惑:“去哪?” 叶秋心转头道:“把孩子带上,去我那!” 那妇人却对陈铁柱说:“你有活要忙,还是我去吧。” 但话音刚落,就被叶秋心阻拦道:“你留下,让他来!” 于是陈铁柱安抚了她媳妇儿,抱起男孩跟了出去。 到了门口,叶秋心招呼木休顾雪,叫了辆马车,一起往回赶。 男孩儿被这么一折腾,醒了,一直哼哼唧唧的说是肚子涨,难受,木休还好奇的捅了几下,被叶秋心制止。 顾雪没有上手,却也好奇,一路上问个没完。 陈铁柱几次欲言又止,叶秋心知道他想问什么,说道:“你媳妇儿不太相信我,所以不让她来,是怕她爱子心切,阻我救人,惹出什么事端。” 叶秋心见他耿直,便也不再瞒他,将这病的严重性告了他,也把治疗的法子说了出来。 “啊?要开膛破肚?那不是死了吗?”陈铁柱惊道,几人不知,他已经后悔了,但没表现出来,只是想等马车停下,一跑了之。 木休还悠悠的来了一句:“先前他就这么干过。” 惹得陈铁柱赶紧抱着男孩儿躲的远远的,深怕叶秋心突然掏出刀子就将他娃开膛破肚。 叶秋心却不以为然,还在不停地解释手术确实有风险,但那也是为了救人。 很快就到了地方,一下车,果不其然,陈铁柱抱着他儿子就要往回跑,而叶秋心也早已料到,深手一掌打中他后脖颈,晕了过去,顾雪在他的受意下,顺手接过男孩儿,他则扶着陈铁柱,一起进到屋里。 顾雪将男孩儿放进“手术室”,叶秋心已经准备完毕,一身白布大褂,走了进去。 “你出去吧,看着那汉子,要是醒了,你就再把它弄晕,实在不行就给他喝碗麻沸散。”叶秋心整理着工具说道。 顾雪一边退出去一边笑道:“你这样根本不像是治病救人的大夫。” 叶秋心抬眼问道:“那像什么?” 顾雪关上门的时候道:“像个土匪强盗!” 叶秋心乐了,仔细一想,还真有点儿那意思,不过自己治病救人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顾雪刚出去,木休就跑过来跟她说那汉子要醒了,于是端了一碗混着麻沸散的酒,就走了过去。 父子俩几乎是同时喝下麻沸散,只不过一个混在酒里,一个是叶秋心改良过的麻沸散汤剂。 叶秋心先把小孩儿体内的积水清除,用的就是他研发的针管注射器,除了研究室那个小的,他还准备了一个大的,当初是用粗的竹筒先做的个模型样子,不料正好用上了。 小针管没针头,这大针管他可是配了一个,用细竹子削了一个。 积水处理完,又给小孩儿灌了一口麻沸汤,拿出一把小刀——手术刀,这是上次阑尾炎手术之后,他抽空做的。 “还是这刀使的方便!”赞叹一声便朝小孩儿肝脏的位置划去,当然这次开了一个比较大的口子。 也正因为这样,他手上的动作很快,真气紧随刀尖,伤口切开瞬间,就被真气封住血脉,所以出血不多,很快便看到小孩儿的肝脏,有一小部分坑坑洼洼,满是疙瘩。 叶秋心嘘了一口气道:“还好,良性的。” 然后手起刀落,一块异样的肉疙瘩被他取了出来。 接着就是处理伤口,缝合,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出了“手术室”,他还不忘将那块木牌翻面,“手术中”换成了“空闲”。 出来却见屋里没人。 “顾雪?顾姑娘……木休?木……” 还没喊完,就见木休从外面回来,急匆匆的来到他身边,沮丧个脸道:“我师傅不见了?” 叶秋心一愣道:“医归老头不是早就不见了吗?” “不是,是教我功夫的顾爷爷。” 叶秋心刚想放松歇会儿,听木休这么说,也着急道:“顾老头不见了?不在屋里睡觉?” “没有,整个小岛都找过了,没见到人。” “那你顾雪姐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说她回镖局看看,怕你做完手术,找不到人担心,就让我先回来了。” 叶秋心右眼皮一跳,心里一下子不安起来,但眼下又走不开,还是等顾雪回来再说,没准儿老头子就是回镖局收拾东西,亦或者是出去走走,散散步。 于是一边等顾雪回来,一边守着陈铁柱父子俩,期间他和木休煮了点儿面对付了一口。 见陈铁柱还不醒,不禁疑惑道:“这顾雪是给他喂了多少麻沸散,这么久了还睡得跟死猪似的?” 这时,那小男孩儿却是先醒了,见自己不在家,竟哭了起来。 叶秋心赶紧进到手术室,上前安抚小男孩儿道:“别怕,我是给你治病的大夫,你爹就在旁边屋里睡觉呢。” 刚说完,就听门外听“叮呤哐啷”,伴随着一声怒吼:“信叶的,快把我儿子交出来,不然……” 陈铁柱刚推开门,见他儿子肚子绑着白布,但却恢复原状,半句话愣是没说出口。 “小棍子,你,你没事儿啦?”说着上去要抱孩子,但被叶秋心拦了下来。 “别抱,伤口刚缝上,被你一抱,容易崩线!” 这不是陈铁柱第一次听叶秋心说奇怪的话,所以并没有惊讶,而是尴尬的握着他的手不住的晃着。 小男孩儿还被刚才破门而入吓了一跳,但此时见是自己的爹,虚弱的小声道:“爹,我想吃肉。” 叶秋心赶紧道:“鱼肉可以,其他的过段日子再说吧。” 恰巧此时,一个人影从窗外闪过,接着就听门口有人喊:“有人吗?柱子?棍子?叶大夫?” 叶秋心笑了:好么,这一家又是棍子又是柱子的,很好奇他媳妇儿叫啥? 陈铁柱闻声,知道是自己媳妇儿寻来了,赶紧道:“纳兰竹,我们在这儿!” 叶秋心噗呲没忍住,好吧,这反差也太大了吧,不过也不足为奇,或许他媳妇儿是个大户人家之后呢。 纳兰竹知道儿子想吃饭,喜极而泣,这一年多,他孩子的胃口可是很差,而且有时候吃了还吐,小脸蜡黄蜡黄的,可心疼坏了。 一家三口赶紧收拾的要回家,叶秋心再三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送走了三人。 报酬吗,他没要钱,而是一个铸造的法子,但按陈铁柱的意思,这法子可抵不上自己儿子的命,说什么也要给钱,叶秋心拗不过,随便他给。 于是陈铁柱留下那家传的法子,又给了先钱才离去。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9章 墨刀出世 叶秋心得了法子,就直奔他打铁的棚子。 陈铁柱说,这法子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混合别的东西一起熔炼,改变矿石原本的成分。 用叶秋心理解的话说,就是世界万物,相生相克。如此简单的道理,他却没有想到。 “可是什么东西能与它相克呢?”叶秋心盯着烧的通红的陨石,手托下巴想了想,起身回屋拿出一个木匣,正是他准老丈人给他的,那个装着墨天石的木匣。 “如此不凡之物,能与之相克的必定也不是凡物。”说完便取出墨天石也丢了进去,一点儿都不心疼,也没犹豫。 起初并无变化,正当叶秋心失望之时,那墨天石却是先变了模样,慢慢融化成液态,将那块天外陨石围住。 半天再没变化,叶秋心不免有些后悔,不知道顾老头知道他把人传家宝融了,会不会生气,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已经给了他,那就是他的东西,想怎么处置都行。 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叶秋心出了棚子,木休也刚好出来,见顾雪阴沉着脸进了院子。 木休先跑了过去,问道:“顾爷爷呢?” 顾雪没说话,低着头走进屋里。 叶秋心督见她眼角滑落的泪滴,急忙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顾叔叔呢?” 顾雪停下脚步,抬头却是哭了起来。 叶秋心最是见不得女人哭了,赶紧上前问道:“到底怎么了?” 木休也关切的问道:“顾爷爷找到了吗?” 顾雪擦掉眼泪,道:“找到了。” 叶秋心放心道:“那就好,这不是好事儿嘛,你哭什么?”说着将顾雪带到屋里坐下。 木休跟着附和:“是啊,顾姐姐,既然找到了,那顾爷爷怎么没跟着回来?”说完还转头看了一眼身后。 顾雪顿了顿,哭着道:“他们把我爹抓起来了?” 叶秋心赶紧问道:“谁?镖局的人?他们抓顾叔叔干什么?” 顾雪接着道:“是郭云,他想让我回镖局。” 叶秋心道:“那他抓走顾爷爷,只是为让你回镖局?” 他是知道的,这个郭云这段时间没少过来,前几次态度还挺好,没回都不空手,但被顾昌林拒绝几次之后,后来再来,言语中还带着强迫,说什么顾雪一定是他的,就是死也要死在镖局。 起先,叶秋心只当是小孩子说几句狠话而已,现在看来,这郭云来真的。 顾雪接着道:“上午我们出去之后,郭云又来了,带了几个手下,本来是想强行带我走的,但知道我出去之后,就把我爹带走了。 我去镖局的时候,一个相识的丫鬟偷偷告诉我的,说我爹被关在了镖局里的地牢里。” 叶秋心惊道:“这镖局什么来头,怎么还私建地牢?” 顾雪道:“这没什么,一般有点儿势力的都会有地牢,不过我听那丫鬟说,这事儿并不简单。” 叶秋心问:“怎么说?” 顾雪明显平静了许多,抽泣着道:“说是先前那次走镖出了岔子,事主怪罪,被郭秋山挡了下来,但现在又开始追究,我爹怕是要被当成了替死鬼了。” 叶秋心眉头一皱,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爹……” 说到这,顾雪又哭了起来:“原本我打算救我爹的,但那姐妹说让我赶紧离开,郭云正等着我自投罗网呢。” 叶秋心道:“她说的没错,所以……你回来了?” 顾雪道:“我也是没办法,但贸然进去,可能就真的出不来了。” 叶秋心安抚道:“你先别哭了,想必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对顾叔做什么,毕竟郭云还等着你自愿上门呢。” 顾雪擦着眼泪道:“那我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躲着吧?!” 叶秋心此时还真有点儿心疼,虽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相处这么久,多少生出了一丝情愫,于是安慰道:“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好好休息,也不差这一晚,明天我先去趟镖局。” 木休赶紧道:“我也去,我也去。” 叶秋心道:“你去干什么?” 木休道:“我去救顾爷爷!” 叶秋心摸着他的头道:“你在家好好陪顾雪姐姐,”说着俯下身子,凑到木休耳边接着道:“看好她,别让他她瞎跑。” 然后起身道:“好了,我去准备晚饭,你陪顾姐姐说说话,安慰安慰她。” 顾雪抹了吧眼泪道:“不用他安慰,我还没那么脆弱。” 叶秋心笑道:“好,好,那你们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别多想了。”说完便进了厨房。 很快就端出三碗面,三人正要吃,突然外面“砰!”的一声。 几人一起抬头看向门外。 顾雪问道:“怎么了?” 木休对叶秋心道:“好像是你那破棚子里发出的声音。” 叶秋心一愣,轻喝一声:“哎呀,不好,把这茬给忘了。”说完便夺门而出,直奔他打铁的棚子。 棚里烟尘缭绕,焦黑的柴火散落了一地,有的还冒着火苗。 叶秋心一手捂着口鼻,一手不停地扇着眼前的灰尘,进去一看,好么,炉子炸了,已经裂成几块,堆在一起,火也熄灭。 叶秋心捡起一根没烧完的棍子,扒拉了几下那面目全非的炉子。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墨天石,墨天石……” 突然“噔?”一声,一块奇形怪状的黑铁片子掉在了地上,叶秋心拿棍子扒拉着出了棚子,蹲在地上盯着那“黑铁片子”,有些惊喜,却也有些失望。 木休先跑出来,跟着蹲在他旁边,正要捡那铁片子,被叶秋心一把拍开,道:“别动,烫呢。” 但木休躲开之后,另一只手却已经摸了上去,触及铁片子的瞬间,他“嘶”了一声,龇牙咧嘴的握着那不听话的手指,疼的在院子里乱窜。 叶秋心无奈道:“你手咋这么欠儿呢,都说烫了,你还不信,偏要摸!” 木休却道:“不是烫,是冰的,是冰的!” 顾雪听木休大喊大叫,也跟了出来,走过去一把抓住木休的手道:“我看看?” 说着就见小木休那根食指上,冻了一层寒霜,皮肉已成黑色,显然已经冻伤了。 顾雪吃惊道:“还真是冻伤。” 叶秋心闻言,也是一惊,明明在炉子里一直烧着,怎么会是冰的呢。 不过如果这片子是冰的,那正好能解释为什么会爆炸了,可是这玩意儿得多凉才能产生这么大的冲击? 但叶秋心没有纠结这个,而是,赶紧冲到棚子了,取出火钳,将地上那块铁片子夹到棚子了,抡起铁锤开始砸了起来。 “咣当,咣当……” 顾雪带着木休回屋处理伤口,他们都没注意到,虽然已是傍晚,随着一锤一锤的砸下,天空逐渐暗淡下来,不是太阳落山那种,而是阴云遮天。 也正是傍晚,所以没发现这异常。 不过城里的行人却是注意到了,越走越快。 “这天是怎么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天朗星稀,我看月亮都出来了,怎么一会儿功夫就要下雨?” 人们匆匆赶路,街边摊贩收拾的匆忙,只有那卖伞的使劲儿吆喝,这冷清了一天的摊子,此时热闹非常,从摊前经过的人,都会买上一把。 随着叶秋心最后一锤子落下,一道炸雷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砸在他的破棚子上。 叶秋心反应快,脚下一个“百步奔”闪了出来。 刚一出来,又是一道闪电劈下。 破棚子早已摇摇欲坠,此时再不能支撑,轰然倒塌。 木休顾雪也慌忙跑了出来,来到叶秋心身旁异口同声问道:“你干什么了?” 叶秋心也纳闷,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木休慢悠悠的来了一句:“肯定是背着我们做了什么缺德的事儿。” 叶秋心连忙解释道:“咱们整天呆在一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什么?” 刚说完,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咔嚓”一声,漆黑的院子亮如白昼,转瞬又暗淡下去。 木休随即道:“你瞧,还说没有。” 顾雪确实瞧见了,指着一堆废墟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两人不再争吵,说着顾雪指的地方看了过去。 只见一把通体黝黑的短刀,悬于空中,电光萦绕,隐约可见天地间丝丝缕缕的红气,没入其中。 看的几人目瞪口呆,忽地又是一道闪电,这一道却是威力惊人,震的整个小岛都在颤动。 城里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喃喃道:“这是有人在渡劫呢吗?” “哼,也不知道是不是劈的李二狗,他还欠我五两银子没还呢。” 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白了一眼身旁的丈夫,暗道:“怎么劈的不是他?” …… 小院中,三人抱在一起,显然是被这最后一道闪电吓着了,随着最后一丝电光消失,三人才慢慢睁开眼睛,那破棚子已经化为尘土,只有琐碎的一些残渣,倔强的说着这世界自己来过。 碎渣中间,只有一把墨色的短刀隐隐透着红光,一上一下的浮动着。 叶秋心惊呆了,忘了自己还抱着顾雪,轻声道:“这,这难道是在渡劫?” 顾雪也盯着拿把刀,惊讶问道:“这把刀在渡劫?” 叶秋心道:“应该就是它。” 转头一看,才发现两人距离太近了,赶紧松开手,顾雪尴尬的笑了笑。 木休就在两人中间一边咳嗽,一边生气道:“你俩要抱回屋抱去,没被雷吓死,先被你俩捂死了。 顾雪被说的小脸通红,害羞的转过身去。 叶秋心尴尬的挠了挠头,也转过身子。 木休又咳了两下,丢下两人朝那把刀走去。 到了跟前,转头问道:“大个子,我记得你说过,之前你教我的是刀法?” 叶秋心顺口回答:“没错,就是刀法。”然后转过身来就见木休要去取刀,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劝阻道:“别动,忘了你手上的冻伤了?” 木休开怀一笑道:“哈哈,骗你你,我可不傻。”说完又假装取刀,但伸出去的手很快又缩了回来。 叶秋心走到跟前,顾雪也跟了过来。 三人就这么仔细端详这这把刀。 顾雪问:“你这段日子都在鼓捣这玩意儿吗?” 叶秋心道:“没错,本来只想弄件称手的兵器,谁知道一出世便如此不凡。 顾雪问道:“你拿什么打的?” 叶秋心话道嘴边却不敢说,像极了犯错误的小孩。 一旁木休也看不下去了:“姐姐问你话呢!” 顾雪看了一眼那刀,见那刀通体乌黑如墨,想了想怒道:“你把我爹的墨天石化了?” 叶秋心尴尬的笑道:“还有我之前的一块石头。” 顾雪指着叶秋心想骂,却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张口,再说事情已经成了这样,骂他又有何用。 咬着嘴唇,气的一跺脚,回屋了。 木休学着顾老头的语气道:“看看,还说没干缺德事儿,这么一来,你这女婿可就当定了。” 叶秋心刚要上去踹一脚,这小子身子一躲,滋溜一下跑回了屋里。 他则靠近那把刀,先用手指快速的碰了一下,触及刀身,温润如常,但仪式感得有,小说电视剧里不是经常说什么神兵滴血认主,他也想试一下。 于是咬破手指,用力一挤,将一滴血顺着刀柄滴了上去。 血却顺着刀身流了下去,最后滴到了地上,刀身依旧,没留任何痕迹。 “滴血不沾?看来这把刀没这说法。”说完便一把握住刀柄,说是刀柄,其实就是个光不出溜的铁片子。 但握刀一瞬,刀身抖了抖,想要挣脱,却被叶秋心手中的真气压制住了。一股白色的真气顺着刀身缠绕游走,引出刀里一缕红气,混合着凝虚为实,化作一条红布条裹在刀柄处。 叶秋心不觉得赞叹道:“嘿,真是一把好刀,绝了!” 接着低头沉思片刻,笑道:“那就叫你墨刀‘绝’!” 然后收刀回屋,继续吃面。 城里众人只见打雷,并未下雨,此时阴云已散,就又恢复正常。 那些买了伞的争先恐后的去退伞,却发现卖伞之人早已没了踪影,想必刚才伞已卖完,收摊离去。 也可能是发现最后一声雷响过,并未下雨,预料到有人会退伞,便及早收摊离开,总之是赚了钱了。 嘿,谁说他傻了?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10章 镖局交手 顾雪一夜未睡,愁的。 叶秋心一夜未睡,喜的。 木休一夜未睡,疼的。 三人一个红着眼,一个顶着黑眼圈,一个顶着黑眼圈还捂着手指,出了卧室。 木休看到叶秋心先是一愣,然后笑的前仰后合。 顾雪只看了两人一眼,也是破涕为笑。 “怎么,你一晚没睡?”叶秋心见顾雪眼圈泛红,关切的问道。 木休指着他的眼睛笑道:“你不也一样?” 顾雪没说话,又看了一眼叶秋心的黑眼圈,然后跟着木休一起笑了起来,一夜愁容烟消云散。 叶秋心被两人感染,也跟着傻笑起来,这一笑,惹得两人笑的更大声了。 木休笑起来更是滑稽,一会儿哈哈乐,一会儿疼的龇牙咧嘴,叶秋心和顾雪见了更是被逗的乐出了鼻涕泡。 笑完,叶秋心才发现,顾雪笑起来是真漂亮,嘴边两个小酒窝,甜甜的,怪不得郭云不管死活都要得到她,不过现在他可是自己的了。 “好了,我去做早餐。”顾雪收了笑容,进了厨房。 叶秋心就一直盯着,心情好时,看什么都是美的,尤其还是个本来就亭亭玉立的姑娘,带着一丝忧郁,更有味道。 木休见他看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打断道:“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叶秋心照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下,没好气道:“小屁孩儿懂什么,再说了,你不是男人?” 木休吃痛,赶忙道:“别打头了,再打更傻了。” 叶秋心趁他不注意,又给了他一下道:“真没看出你哪里傻来。” 木休躲开,朝厨房跑去:“顾姐姐,你看他,老打我。” “嘿哟,还学会告账了?”说着追过来又准备给他一下,却被顾雪瞪了回来。 “得,有人给你撑腰了。”叶秋心回到座位,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涑了涑嘴,咕咚一口咽了。 木休返回来见了,一吐舌头道:“咦~真恶心!” 叶秋心不以为然,对着顾雪道:“吃完饭我去趟镖局!” 木休问道:“干什么?去救顾爷爷吗?” 话一说完,就听厨房“哐啷”一声,碗碎了一个。 叶秋心看了一眼厨房,接着对木休道:“没错!” 谁知这小孩儿又问:“那什么时候去救师傅?” 叶秋心一愣道:“你说医归那老头?” 木休没说话,瞪着两个被黑眼圈包围的眼睛点了点头。 叶秋心暗道:是啊,老头子不在,还真有点儿想他,虽然听说这老头也是阴魂宗的人,但从那院子里的血迹看,这老头定是不愿回去,也不知道他和阴魂宗到底发生了什么,算了,不想了,先救老丈人吧。 木休见叶秋心不说话,问道:“怎么,你不想去?” 叶秋心回道:“不是,只不过……归老头的事儿有些复杂,先救你顾爷爷吧。” 这时,顾雪端着两碗粥来到桌前,问叶秋心:“你打算怎么救我爹?” 叶秋心拿过一碗粥,用手撸了撸筷子道:“怎么救你别管了,反正给你将老头带回来就行。” 顾雪一顿,木休却是抢道:“怎么,你真打算一个人去?” 叶秋心喝口粥,点点头。 顾雪不高兴了:“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叶秋心一脸严肃道:“你和木休留下!” 木休双手抱在胸前,粥也不喝了,生气道:“哼,我也要去!” 叶秋心微怒道:“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乖乖听话,留下看家。” 顾雪见叶秋心是真生气,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木休却是哭了:“医归爷爷说让看家,一走了之,你也让我看家,也想一走了之吗?” 叶秋心不再说话,默默地喝着粥,前后一对比,气氛突然就变的压抑了。 顾雪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木休抹着眼泪,也不喝粥,也不说话了。 没一会儿,一碗热粥下肚,叶秋心放下碗筷,叹了口气,起身道:“那我走了。” 木休也跟着站了起来,叶秋心没理会,转身就要出门,木休默默地跟了过去。 顾雪也站了起来,终于说出了憋在嘴边的话:“我也去!” 叶秋心厉声道:“不行!” 顾雪道:“那可是我爹!” 叶秋心义正言辞道:“那也是我老丈人!” 只有七个字,却字字击到顾雪心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言外之意就是我救的是我老丈人,那你就是我的妻子,我怎能让你身处险境呢? 顾雪含泪一笑,却是又问道:“好,那我问你,凭什么去救你老丈人?” 不愧是练武的女人,前一秒温文尔雅,后一秒开口,却是霸气十足,那意思是说,你一个整天抚药弄针的大夫,凭什么去救,还只身一人? 叶秋心也不含糊,右手一伸,一道黑影窜入掌中,红布条无风自动,墨刀刀刃寒光炸现,朗声道:“凭这把刀,还有这个!” 话音未落,叶秋心身形一闪,脚下施展“百步奔”窜了出去,只一瞬间,便掠过湖水,站在十丈外的树枝上,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朝城中奔去。 顾雪震惊之余,重新坐回椅子,柔声道:“那我等你回来!” 木休傻傻的呆在原地,许久之后才喃喃道:“原来大个是个高手,我竟没发现,嘿嘿,看来我真的是傻,还埋怨他教我的刀法不中用。” 顾雪诧异道:“你不知道?” 木休转过身来嘿嘿一笑:“他来这里也不多时。” 顾雪环顾四周,看着屋里奇怪的布局,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木牌,喃喃道:“原来我男人这么神秘。” 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另一边,叶秋心几个起落便来到镖局门前,此时的镖局大门紧闭,没了往日练武的喧闹。 红色的大门就像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正等待着猎物上门。 叶秋心扣了扣鼻子,顺手一弹便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时已在院内,躲在一个角落里,朝院子望了望,苦笑一声:“哎呀,就顾着装酷耍帅,忘了问地牢在那哪了。”说着还拍了一下脑袋。 “那就抓个人来问问!”说完又消失在原地。 很快就见一个丫鬟端着茶水,行色匆匆路过,叶秋心翻下屋脊,偷偷跟了上去,一手捂住丫鬟的嘴巴以免她大喊大叫,一手扶住茶盘以免掉到地上发出响动,打草惊蛇。 女孩儿惊叫一声,却是闷哼,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一只温暖的手早已捂在了她嘴上。 叶秋心小声问道:“地牢在哪里?” 见对方支支吾吾半天,才意识到他还捂着人家嘴呢。 于是道:“我放开手,但是你别叫,不然……你懂的。”说着在脖子处用手划了一下。 那姑娘赶紧点点头。 叶秋心慢慢的把手拿开,许是因为害怕,那姑娘果然没叫,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差点载倒。 姑娘一脸无辜的说:“我刚来,不知道地牢在哪。” 叶秋心头大,看样子她确实不知道,但又不能放,气氛有些尴尬。 姑娘又不敢开口说什么,叶秋心想了想,一指旁边道:“你看那是什么?” 姑娘本来精神高度紧张,下意识转头,叶秋心冲着她的后脖颈就是一下。 然后拖着晕倒的姑娘,藏到墙角,走时还不忘喝一口茶盘里的茶水。 此时在镖局的会客厅里,郭云正跟一个老头谈话,老头拄着一根蛇头拐杖,身后站着两个黑袍人,一高一矮。 郭云笑道:“镖局上下已经全是我的人了,多亏了蛇七爷您。” 鬼蛇七笑了笑,声音就像没了油的车轴,发出吱吱的声音,然后道:“郭少主年少有为,我们也是看中你比你那顽固的老爹有远见。” 郭云不屑道:“他?不过是只年迈的老龟,没事溜达溜达,遇事儿就把头一缩,整日躲在这镖局里,说是养老,实则胆小。” 鬼蛇七笑道:“呵呵,哪有这么说自己爹的?” 郭云不以为然道:“他不是我爹,最起码不是亲爹,哪有亲爹老打儿子的?” 鬼蛇七道:“怎么,他对你不好?” 郭云道:“我一犯点儿错,他就打我,往死了打,要不是我娘拦着,我都感觉我活不过十岁!” 鬼蛇七笑道:“确实过分。” 郭云接着道:“还有还有,您也知道我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了,别人家都是父亲催着结婚,可我每次跟老头提起这事儿,他都要打我,说我不务正业,身为镖局少主,是将来要继承这家业的,怎么能整日想着儿女情长呢?你说他不是故意针对我吗?娶妻又不耽误继承家业?” 鬼蛇七笑道:“我倒同意你爹的看法,不知你相中的是哪家女子?” 郭云笑道:“还能有谁,就是我家教头顾老头子之女,顾雪呗。” 鬼蛇七附和道:“那这不是亲上加亲?” 郭云愤然道:“可不是嘛。” 鬼蛇七笑了笑,接着道:“不过现在没人阻你了吧。” 郭云一脸谄笑道:“那还不是多亏了蛇七爷您嘛,嘿嘿。” 鬼蛇七道:“老头子现在在哪?” 郭云笑道:“昨天事起,被我关在了地牢里,跟那顾老头子一起,还有他的一干年老体衰的部下。” 鬼蛇七笑了,喉咙里发出吱吱的声音道:“你这当儿子的,居然将自己老子关起来,也是没谁了。” 郭云不以为然道:“哼,还不是因为他冥顽不灵,老管闲事!” 鬼蛇七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郭云却是瞧见了,转过身对身边下人怒道:“怎么还不上茶,人死哪去了?” 下人赶紧道:“我去看看。”说着退着出了屋子。 叶秋心还在找地牢,虽然脚下轻功了得,但奈何不知道路,一时间竟像一只眉头的苍蝇,到处乱窜。 却误打误撞的瞧见有人从一屋里出来,急匆匆的朝刚才那丫鬟的方向走去。 叶秋心一喜,脚下一蹬,朝那屋子掠去。 脚尖落到屋顶的时候,虽没发出声响,但屋里的鬼蛇七,以及他身后的一高一矮三人,皆是抬眼朝上瞧了瞧。 郭云却是毫无察觉,依然笑呵呵的聊着。 鬼蛇七笑了笑接着道:“去年你安排那飘风掌顾昌林跟着,是想借我手灭了他吧。” 郭云道:“谁叫他不识抬举,不愿把他闺女嫁给我?” 鬼蛇七又道:“那为什么后来却阻我杀他?” 郭云回道:“嗐,怎么说也是我未来老丈人,中了您的蛊毒,只剩一条命了,杀不杀的也没区别了。” 鬼蛇七道:“那这次又为什么抓他?” 郭云道:“这事儿啊,是这样的,原本那顾雪说了,谁能治好他爹的病,她就嫁给谁的,我以为这事儿没人能办,想着先装装样子,找人给他爹治病,要是能碰巧治好也算。” 鬼蛇七道:“老夫的蛇蛊可不是那么好解的。” 郭云附和道:“那是那是,所以我也只是装装样子,等时机成熟再请您出山,亲自给老头解蛊,这样那丫头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我的女人了。 可谁知半路杀出个乡野大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那老头的蛊毒给解了!” 鬼蛇七心里一惊,脸上却依旧面不改色道:“哦?居然有人能解了我的七星蛇煞蛊?” 顿了顿接着道:“所以,你才……” 郭云打断道:“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抓了顾老头子,想逼一逼顾雪,等她来救人的时候,希望蛇七爷能助我将她抓住。” 话音刚落,屋顶传来一个声音:“呸,无耻!” 郭云一惊,起身看向屋顶道:“谁?鬼鬼祟祟的,快出来!” 鬼蛇七冷笑一声,并没说话。 叶秋心一个翻身,落到门口,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郭云怒道:“是你?你不是湖心岛那个,那个大夫吗?” 叶秋心笑了笑,抱拳道:“大夫不敢当,只是会些解蛊的法子罢了。”说话间还不忘看一眼旁边的蛇七爷。 鬼蛇七打量着叶秋心,旁边郭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蛇七爷,就是他解了顾老头的蛊毒。” 老头子眼睛一亮,没说什么,只是和他身后那一高一矮皆是注意到了叶秋心腰里的刀。 高手往往一眼就能看到不凡之物,因为不凡之物总是有什么看不到的气息外露,这气息只有高手能察觉。 郭云看着叶秋心,怒道:“你来做什么,顾雪呢?” 叶秋心笑了笑道:“你嫂子在家看孩子呢?” 郭云闻言一愣,怎么这几天的功夫两人竟发展到这地步了?心里不免有些慌张:“什么嫂子?什么孩子?” 这时,那下人端着茶盘进到屋里,将茶杯放好后,又在郭云耳边说了什么。 郭云看了一眼叶秋心,怒道:“废物,一群废物!” 鬼蛇七端起茶碗,用茶盖潎了潎茶叶,拿在嘴边又吹了吹,抿了一口,润了润嘴唇,没说什么,但眼神时不时的会扫一眼叶秋心腰间的那把刀。 叶秋心知道郭云在生什么气,出发前问清楚地牢位置的话,也不用找人问路了,这下可是害了人家姑娘了。 不过这样也好,直接找郭云问也是一样的,毕竟他早就看不顺眼这位行事跋扈的镖局少主了,顺带手处理掉,也算是为民除害。 穿越前他也是个从不找事,但也不怕事儿的主。 于是叶秋心舔着脸问道:“那个,郭云少主先别生气,我跟你打听个地方。” 郭云原本就对这个破坏自己计划的人没什么好感,偷偷闯进镖局,还打晕自己的下人,此时更是恬不知耻的跟自己打听消息,当真是不要脸。但转念一想,却是笑了,道:“不知阁下打听什么地方?” 叶秋心道:“不知郭少主可否告知,镖局地牢在何处?” 郭云看了一眼旁边的鬼蛇七,笑道:“你是说地牢啊,难不成阁下是来救顾老头子的?” 蛇七爷依旧吸溜着那杯茶水,眼睛却不再看着那把刀,而是杯里翻腾的茶叶。 叶秋心也不隐瞒,直言道:“没错,不知他老人家可还好?” 许是他的直言惹怒了这位郭少主,咬牙切齿的笑着回道:“他老人家好的很,就是不知道阁下准备怎么救?” 叶秋心笑道:“那你别管,只需告诉我地牢在哪就行!” 郭云一愣,他不解坐在对面这人到底有什么依仗,到自己地盘救人,出言如此不客气,原本他还想这蛇七爷能帮自己解决此人,再不济也该说两句的,但对方却只顾喝茶,不曾说话,也就不好开口要求了。 正当他思量之际,蛇七爷像是猜到他所想一般,喝着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年轻人有些胆量,但也要知道这天多高地多厚。” 叶秋心略有些不耐烦,看着郭云询问道:“这位是?” 郭云面上挂满谄媚,言语恭敬道:“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阴魂宗木鬼堂堂主蛇七爷!” 叶秋心想了想,这不是差点儿弄死自己老丈人的鬼老头吗,转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人,看样子,跟顾老头说的走镖时交手的人一般无二,心里暗道:“原来就是他们,不是一死一伤吗,怎么还能好端端的在这儿,有古怪,不过这下也好,省的我再去找了。” 话是这么说,他却不觉得自己能打得过他们,毕竟还没有真正跟人交过手,也不知到自己学的功夫怎么样,虽然自己看着还挺厉害,但能将飘风掌顾老头伤成那样,也是不可小觑,更别说还是一对三,胜算几成,可想而知。 但他更想知道自己到底多强,那二十本乱七八糟的功夫到底厉不厉害,这次交手衡量一下,以后心里就有数了。 于是言语挑衅道:“原来就是这位打伤我老丈人的?” 郭云起身怒道:“你!” 鬼蛇七打断道:“就是老夫,阁下想怎样?” 叶秋心抬眼一瞧,没说话,手还在桌上没节奏的轻扣着。 郭云心里暗喜,这下终于要动手了。 鬼蛇七面不改色,依旧抿着茶水。 身后二人依旧直愣愣的站着,没有动,也不曾动过,像是等着什么。 整个屋子突然杀气弥漫,郭云此刻大气不敢喘,只有眼珠子来回转,想要看清哪方要先动手,耳边只有蛇七爷吸溜茶水的声音。 忽然,蛇七爷嘴里一动,抿出一根茶叶,“呸!”的一声吐在地上。 他身后两人闻声而起,个子矮的一跃而出,直直的戳出一指,奔叶秋心的脖子而去。 个子高的直愣愣的破顶而出,再出现时,又是破顶而入,重重的朝叶秋心坐的位置砸下。 叶秋心敲着桌子的手,手腕一番,再看手中握着的却不是那把墨刀,而是一把通体纤细,泛着青光的剑——玉蟾青光剑。 鬼蛇七见了,眼睛一亮,不是为这把剑,而是惊奇叶秋心的手段,好奇这么长的剑不知从哪里取出来的。 叶秋心顾不得许多,举剑做盾,竖在脖子前,用剑身挡住矮个子的一指,又用剑柄抵住高个子的一脚。 剑身被那一指顶的弯曲,叶秋心脚下地砖也受力破碎。 眼瞅着那剑身就要触及鼻子,叶秋心先向上用力一推,将高个顺着他砸下来的洞,又顶了出去。 接着将剑身微微一偏,将那一指让了过去。 高个顺着第一个洞又落回鬼蛇七身后。 矮个一击没中,也一个回旋转身落到高个旁边。 叶秋心却是拿着手中的剑,满眼流光,然后才看向鬼蛇七,这一试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玉蟾青光剑,剑身虽细,居然没断!喜的是自己大概摸清了对方的实力,就按对方刚才使出的一层气力,那自己也能应对。 鬼蛇七的脸上却是有些失望,他以为叶秋心会使用腰里的刀,却没想到这小子变戏法般的拿出一把破剑。 郭云则躲在一旁,深怕波及自己,见双方停下,刚想说什么,就见鬼蛇七身后的两人又动了。 方才他们也是试探,一击不成,心里盘算一下后就又出了手。 这次叶秋心也放开,动作只快不慢,丝毫不犹豫,劈,砍,撩,刺,动作行云流水,三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高个出手虽然笨拙,道力道一次比一次大,尤其是浑身如金刚铁骨般,叶秋心几次击中要害都发出“呯呯”的声音,砍在对方身上,虽然剑身没断,但震的虎口生疼。 矮个动作灵活,只借用两根食指,戳,勾,点,挡,划,招招不离叶秋心的脖子,但叶秋心反应也快,青色剑光流转间,轻松挡下。 三个身影从屋里打到屋外,从院中打到屋顶,又从这个屋顶打到另外一个屋顶,全然不顾旁人,碎砖破瓦洒落一地,有一面墙也被高个撞塌。 此时院中闻声而来了许多下人,镖师,护院,莫名不知何人在打斗,也不知为何要打,皆是远远驻足观看。 鬼蛇七在一片破砖烂瓦中,依旧气定神闲的品着那杯抿不完的茶水。 郭云早已跟着出了院子,被一帮下人护院围在中间。 叶秋心越打越痛快,第一个没想到的是,这把剑如此不凡,一百五十金确实买便宜了。 第二个没想到的是这空间戒指中乱七八糟的武学书籍,名字听着不怎么样,但实力却是不一般。 叶秋心心情大快,武动间不知不觉从戒指流出一股细白的真气,缠绕着手指朝着那把玉蟾青光剑游走而去。 并不是他主动牵引,更像是那玉蟾吞口自己在吸。 真气入剑,青光大现! 接近午时,院中原本就亮堂非常,此时青光剑大放光华,院中更是青色莹莹,照的围观的人纷纷举手遮挡。 叶秋心也被闪的眯起眼睛,高个和矮个身形也是一滞,先后回到地上,稳住身形。 鬼蛇七端个茶碗也呆在原地,嘴里喃喃道:“原本以为那黑色的短刀就已不凡,没想到这把破剑也是神物,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光芒散尽,叶秋心叹道:“果真是把好剑!” 说完便又朝两人冲了过去,先是一剑刺中高个,高个不躲不闪,用肩膀接下这一剑,但让三人大吃一惊的是,这次并没有发出“呯!”的一声,而是“噗!”的一声,剑尖没入高个肩膀,因为剑身纤细,只一下便贯穿而过。 高个面不改色,极速后退,叶秋心顺势将剑拔出,却是面露惊讶。 这高个肩膀上一个不大的窟窿,按理说应该会突突冒血,但此刻却是滴血未流。 不等他反应,那矮个一指杀到身前,叶秋心反手一撩,剑刃朝那食指砍了过去。 但那矮个不敢托大,刚才离得近,高个肩膀被刺那一幕,他可是瞧的真真的,这剑既然能破高个的铜墙铁壁,那切掉自己的铁指也不在话下。 于是将手一缩,躲了过去。 这手指短小,当做武器使用就是方便,随身携带,还能收放自如,要是遇到需要解兵的情况,那他可是占大便宜了。 但矮个万万没想到,上次被顾昌林一石头敲弯,虽已恢复,但硬度大不如前,再加上叶秋心的剑削铁如泥,尤其此刻心底露怯,一个不小心,剑刃划过,一根手指旋转飞出,捅破旁边的窗户纸,掉进了屋里。 屋里不知何人,惊呼一声,不敢露面。 矮个吃痛,捂着手指也是爆退,疼的额头一层密汗。 鲜血溅到剑上,没有滴下,而是顺着剑身逆流而上,也被那玉蟾一口吞掉,两只红宝石眼睛闪了一下,变得更红了。 叶秋心见了不禁“咦!”了一声,这剑吸血就有些诡异了。 万宝斋翠萍口中说的那仙人紫金葫芦可装天地,难不成这玉蟾也可吞万物?难怪铸剑那家伙不换。 高矮个两人,原本与叶秋心也无仇无怨,只是受意试探一番,没想到这次交手,不敌对方,损失惨重。 鬼蛇七站在那早已破烂不堪的屋子门口,眯着眼看了这一切,不知道在想什么,蛇头拐杖用力在地上一点。 矮个转头看了一眼,捂着手退就过去,高个却是没动。 鬼蛇七又是一点,力道明显加大,但高个依旧没动。 刚要点第三下,那高个动了,却是朝叶秋心而去。 叶秋心也觉突然,顺手举剑迎了上去。 鬼蛇七一惊,暗道:“坏了!”,连忙脚下一蹬,闪身飞了出去,举着蛇头仗想要拦下叶秋心这一剑。 叶秋心见这神秘的什么堂主动了,有些担心,但剑已击出,收回不及,索性朝着两人一起砍去。 鬼蛇七进到跟前,见叶秋心并未收手,怒喝一声:“大胆!”,随即从额头飞出一团黑气,直奔叶秋心面门。 叶秋心有些害怕,这黑气应该就是顾老头中的蛊毒,凶险无比。 但手中的剑如何能将这黑气斩断? 于是慌乱间用真气引动腰间墨刀,众人只见一道黑影晃眼而过,速度之快,眼前只一恍惚,便便鬼蛇七二人飞去,刀尾红布条猎猎作响。 再看清时,黑气已被一劈两半,接着一道刀光没入高个胸前。 高个木讷的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子从左肩到右腰一分两半,掉在了地上,依旧没有一滴血。 引的一旁围观的镖局下人阵阵惊呼,婢女丫鬟更是被吓得晕的晕,躲的躲。 再看那黑气,被分为两半后,就像活物一般,又融合成一股,朝叶秋心面门飞去。 叶秋心赶紧将真气灌入两足,脚下施展百步奔第十五步:“一步千丈!”爆退躲避。 但黑气更快,转眼便到了他的身前,马上就要寻孔入体,叶秋心顺手举起玉蟾青光剑格挡,他知道没用,这不过是本能反应。 但这平平无奇的本能反应却是起了作用。 只见那玉蟾红眼一闪,那吞口好像扩大一倍,黑气瞬间被一股神秘力量改变了方向,直奔那玉蟾大口而去。 只一会儿的功夫,漫天黑气消失不见,只留下叶秋心还闭眼举剑格挡的样子。 鬼蛇七痴痴的落到地上,盯着叶秋心手里的那把剑,面色惊惧。 忽地一道黑影从他耳旁飞过,震的他耳朵“嗡嗡”作响,再一看,那黑影已隐入叶秋心的腰间,不动分毫,只有一条红布刀尾在风中飘摇。 叶秋心感觉身体并无变化,于是慢慢睁开眼睛,见眼前一片清明,早已不见那黑气的踪影,再看手中玉蟾红眼闪过,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哈哈,没想到一百五十金的玩意儿还救我一命。”叶秋心端详着这把剑,越看越喜欢。 鬼蛇七被墨刀一震,回过神来,看了看地上高个的两节尸体,却是不以为然的弯下腰,双指作剑,比划几下,嘴里振振有词。 旁边围着郭云的一行人也瞧了过来。 就在大家瞧的专注的时候,那地上两半肉体“刷啦”一下子飞了起来,拼到一起,安然无样的又站在了蛇七爷的身后。 叶秋心也被这一下子吸引过来,好奇的问道:“哎呀,这高个难不成是个傀儡?” 鬼蛇七冷哼一声,没作理会,转身对着被一群人护着的郭云道:“少主要是没别的事儿,老夫就先告辞!” 郭云闻言,心里一急,想要上前,却被手下护着,赶紧道:“七爷,您……” 鬼蛇七没等他说完,就朝门外走去,身后高个一跳一跳的跟了出去,离得远的矮个,捂着手指也低头跟了上去,临出门不忘看一眼叶秋心,那眼神似乎再说:“这断指之仇,记下了,你给我等着!” 当然,这是叶秋心的猜测,实际上什么意思,只有矮个知道。 见三人离去,叶秋心旁若无人的朝郭云走去,护着他的人也害怕的连连向后退,但始终将他们的郭少主护在身后,也不知给了多少钱,能让他们如此卖命。 但叶秋心不管这个,径直走到郭云面前,风轻云淡的问道:“这下可以告诉我地牢在哪了吧?” 郭云一怔,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门,怯怯的道:“从那里进去,顺着长廊走到头右拐,一直走看到一个假山,绕过假山,背后有个拱门,进去之后左拐,一直走,会看到一排矮房……” 还没说完,叶秋心就不耐烦的打断道:“行啦行啦,你直接带我过去。” 郭云急忙摇摇头刚想拒绝,叶秋心一个闪身,绕过众人,来到他身边,一把拽着他的脖领子,就朝刚才所指的那道门走去。 众人身体一晃一晃的想要上前救主,但被叶秋心一个瞪眼吓退回去,得,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却不能让人卖命。 可能是钱不够吧,这郭家真抠,连一个拼命的都没有。 郭云白了一眼,小声骂道:“一群废物!” 叶秋心没理会,拽着他直奔后院。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11章 什么玩意 两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偏院,院中有几人把手,但在郭云的受意下,都在犹豫中放行。 郭云将叶秋心带到一个屋子里,屋子不大,没有窗户,四面墙壁上各烧着一个火盆,火光闪动,照的小屋通明。 叶秋心不解,但也知道应该另有机关通道,所以不急,推了推郭云。 郭云回头看他一眼,走到旁边一面墙,轻车熟路的找到一个位置,便按了下去。 只听“轰隆隆”,对面墙底,露出一个暗道。 两人走近,叶秋心低头一看,叹道:“哟呵,空间还不小!” 里面是个走廊,因为角度问题,走廊不见尽头,走廊两边烧着火把照明,但地下不比上面,虽有火把照亮,但依旧晦暗幽深。 以防有诈,叶秋心看一眼郭云,示意他先下,前面带路。 郭云嗤之以鼻,白了一眼,走了下去。 叶秋心小心翼翼的跟着,两人刚进去,地板又“轰隆隆”的自己关上了。 叶秋心转头看了一眼,推了一把郭云。 郭云冷笑一声,嘲讽道:“怎么,怕了?” 叶秋心最烦这句话,电视剧和小说里一些配角,都是被这种话一刺激,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最后却率先领了盒饭。 什么“不敢?”,什么“怕了?”,什么“你要是敢如何如何,我就怎么怎么样。”等等,皆有如此魔力! 叶秋心一脚踹在郭云屁股上,怒道:“废什么话,赶紧带路!” 郭云敢怒不敢言,只好悻悻的在前面带路。 走了一会儿,拐了个弯就看到了通道两旁的牢房。 每个牢房都是一个单间,门口一道大铁门,只有下面就这一个供餐食进出的口子。 经过几个牢房之后,郭云停了下来,对叶秋心道:“顾老头就在这儿了。” 叶秋心狐疑的上去敲了敲门道:“顾昌林,顾叔?” “……” 门后无声,叶秋心看了一眼郭云,郭云耸肩道:“可能是晕过去了吧。” 叶秋心怒道:“那还不赶紧打开!?” 郭云拿出一串钥匙,找了找,捏着一把钥匙捅进了锁眼里。 “咔吧”一声,门开了,郭云做了个请字,但叶秋心没动,只在门口接着走廊的亮光,往里看了看,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正准备将真气引入双眼之时,郭云悄悄的露出一个坏笑,趁叶秋心不注意,一把将他推了进去,紧接着“咔吧!”一声,将门上了锁。 门背后,郭云得意道:“哈哈,这牢门用千年玄铁铸成,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儿也破不开,好好再里面呆着吧,哈哈!” 叶秋心也是一时大意,但并没慌张,不过是一个破牢房罢了。 谁知门外的郭云换上一副恭敬到又不屑的语气道:“二叔,怕你无聊,侄儿找了个伴儿进去陪你。” 闻言,叶秋心赶紧转身,注视着那片黑暗,一般恐怖片不都是这么演的嘛,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总会关着一个神秘的人,这人要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要么就是关乎整个人类走向的关键人物,要么就是自家的大仇人,总之都是无比凶险之人。 门外郭云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叶秋心则目不转睛的盯着暗处。 突然,“叮呤”传来一声金属撞击声,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接着在一串“叮呤”声中,一个面容惨白,衣衫褴褛的老人走了出来,手上脚上都被铁链锁着,显然就是那金属撞击声的来源。 老人走近叶秋心,叶秋心不禁后退一步,小心问道:“您是?” 老人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叶秋心已经靠到门上,退无可退了,但那老人依旧上前。 叶秋心吓的拔出了墨刀,躲在了旁边。 那老头没有停下,但也没有继续朝叶秋心走去,而是走到门口蹲了下去。 火光透过送餐食的口子照进来,叶秋心才看清老人的面容。 清瘦的脸上,五官犹如刀刻,棱角分明,但眼睛却是臃肿,就像两个包子扣在两眉之下,不见眼球,十分吓人。 老人除了眼睛瞎了外,其他部分却是俊俏干净,想必年轻时定是一个颜如冠玉的少年。 叶秋心收起刀,用手在老人眼前晃了晃,以为老人眼瞎看不见,谁知老头却道:“别晃了,老夫瞎了十来年了。” 语气中尽是沧桑,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要是只听声音,不看脸的话,还以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叶秋心见对方并没自己想的那么可怕,松了口气道:“前辈是那郭云的二叔?” 老头却是生气道:“那小畜生不配叫我二叔!” 叶秋心赶紧附和道:“是是是,那他妈就是个畜生!” 老头以为他只是说顺着自己说,却不知叶秋心说的也是心里话。 但老头就是爱听别人骂郭家人,尤其是郭家后人。于是呵呵一笑,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叶秋心想,这应该是再问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吧,想了想道:“嗯——要说犯什么事儿的话,那就是……就是我抢了郭云这混蛋的媳妇儿,嘿嘿!” 老头听了,先是一愣,然后道:“哈哈,即使如此,那勉强可以算得上是老夫的朋友了,哈哈!” 叶秋心不明所以,问道:“哦?此话怎讲?” 老头想了想却是没答,“看”向门上那个小洞,这时,从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哗啦”一声,一个餐盘从洞口推了进来,犹豫惯性的作用,里面的饭菜洒了一地。 原来老头是在等午饭。 虽然洒了一地,但老头并不介意,摸索着捡到碗里,也捡到嘴里。 叶秋心眼瞅着老人摸到一直蟑螂,原以为会丢进碗里,谁知老头往嘴里一扔,那样子像是在扔一颗花生,老头吧唧吧唧一口吞下。 叶秋心看着有点儿反胃,但老头却不以为然道:“这个可比饭菜强多了。” 叶秋心轻声道:“可不是嘛,都是蛋白质。” 老头端着餐盘,回身摸到墙角,坐下开始吃饭。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叶秋心就觉得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呆的够久了,于是准备要出去。 他走到老人面前,拱手道:“前辈吃午餐,我就不打扰了,就此别过。” 老头也不觉的意在,轻声道:“怎么,刚来就走,不再坐坐了?” 叶秋心赶忙道:“晚辈有事儿在身,不便打扰。” 老头道:“既然如此,那快去吧,快去吧。” 叶秋心掏出墨刀,刚想劈门,却是想到什么,转身来到老头身边,也不犹豫,手起刀落,将老人手脚上的铁链斩断。 老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吃着那看上去就毫无味道的冷菜残羹,吧唧着嘴,吃的别提又多香了。 看的人都有些馋了,要不是着急救顾老头,叶秋心就坐下来跟老头共享如此“美味”了。 这一幕,让叶秋心想起那些年吃过的恐龙蛋了。 老头闻声只是微微顿了顿,说了一句:“好刀!”就又自顾自继续吃饭。 叶秋心起身走到门口,一挥手,一道墨影划落,那千年玄铁大门应声而开。 然后一脚踹开铁门,转身问道:“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老头咽下一口饭,道:“郭冬海。” 叶秋心笑了笑朗声道:“好,那此间事了,我在城外湖心岛请前辈吃鸡!” 郭冬海也觉得此人对自己的脾气,微微一笑道:“好,最好还有酒。” 叶秋心笑道:“一定!”说完转身出了牢房,挨个去敲牢房门,找顾老头去了。 地牢不大,估摸着有十几间牢房,找了几间之后,索性挨个将牢门劈开,将人尽数放了出来。 十几间牢房,被塞的满满的,放出来足足三十几人。 顾老头也在其中,但情况不太好,不知是因为先前蛊毒没解干净,还是又被那鬼老头下了蛊,精神萎靡,几欲昏死过去。 让叶秋心没想到的是,被困之人出来后,居然没有跑,也没有乱。 那因为有镖局原负责人郭秋山坐阵,应该都是他的旧部,就连闻声赶来的看守也站在其中,低头不语,小心翼翼的跟在郭秋山身后,深怕一出声就被责罚。 但郭秋山知道此中缘由是他那儿子,也没过多责罚,最起码目前没有。 之后怎样很难说,不过那跟叶秋心没关系,跟顾老头也没关系了,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这当爹的居然被儿子关进了地牢,多少有些滑稽。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地牢,直奔前院。 郭云正在和他母亲聊天,那样子别提多拽了。 郭云道:“又不是让那老头死,只是关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怎么不行?” 对面站着他的母亲,田慕容,一个面容姣好,端庄得体的妇人,不过此时也愁容满面,无奈非常。 田慕容斥责道:“那可是你的爹啊!你怎么能?!” 郭云不以为然道:“是我亲爹吗,不管我做的怎么好都趁不了他的心意,一旦我稍微做的不对了,就对我棍棒斥候,所以,他不是我爹,我不认这个爹。” 田慕容悲叹道:“这都是造了什么孽了,生出你这么,这么个逆子!” 郭云嗤笑道:“怎么,要不你也去地牢陪我爹吧。” 田慕容气道:“你,你……” 郭云对门外道:“来人,把我娘带下去。” 从门后闪进两个手下,听说要对夫人下手,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郭云怒拍桌子道:“怎么,我的话你们不听了?” 那两人对视一眼,走到田慕容身前,道:“对不住了夫人。”说完便一人一边准备动手。 田慕容看了看自己这大逆不道的儿子,怒哼一声道:“我自己会走!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出门要回自己屋,却被郭云提醒道:“方向不对吧,地牢在那边。”说着还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田慕容转身道:“你,你真的要将我也关进地牢?” 郭云道:“镖局少主,说话必须算话,这还是我爹教我的。带走!” 田慕容还想说什么,却被手下两人架起朝另一边拖去,可是没走两步便松了手,扑通两声跪在地上。 郭云见状正要发火,却见门口出现一帮熟悉的面孔。 “爹?你怎么……”郭云说完便愣在原地,浑身颤抖,低头不再说话。 显然是看见身后跟着的叶秋心,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郭秋山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旁边的田慕容,怒道:“瞧你生的这好儿子!” 田慕容自知没教育好,低头不语,抹着眼泪。 叶秋心背着顾昌林先进了屋子,怒气冲天的问道:“你对顾叔做了什么?” 郭云抬头看了一眼,不服道:“你不是大夫么,自己瞧呀?” 叶秋心已经将老头放在椅子上,听他这么说,一脚踹过去,直将郭云蹬的跌坐在地上。 门口有人想去阻止,却被郭秋山拦下。 那人道:“怎么着也轮不到一个外人管教吧?” 郭秋山眯眼看着叶秋心,虽说他这儿子做事太过分,但为了一个糟老头被人这般教训,多少是没把他放到眼里。 呵,他会如此想,叶秋心也不意外,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便是了。 郭秋山道:“感谢阁下将我等救出,但这管教儿子的事儿,还轮不到你动手吧,再说了,这事儿往大了说,不过是我郭家的家事,阁下是不是有点儿多管闲事了?” 叶秋心充耳不闻,继续上去又是一脚,嘴上骂骂咧咧道:“狗杂碎,三番五次对我老丈人下手,真当我们医大二院的人好欺负了?” 情急之下,没什么响亮的名号,只报了这个还算有些来头的名字。 郭秋山闻言,思索一番,又看了看椅子上奄奄一息的顾昌林,心里纳闷:“这顾教头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如此彪悍的女婿了?” 郭云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就在叶秋心喘气休息的空闲,赶紧解释道:“顾老头,不,顾叔那天不愿离开,我便让蛇七爷施了蛊术,具体不知什么蛊,只知道是一种毒蛊。” 叶秋心道:“毒蛊?什么毒蛊?” 郭云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叶秋心见状抬脚就准备又是一脚,却被郭秋山拦下。 郭云趁机起身跑到门口,躲在田慕容身后,调侃道:“赶紧去医吧,说不定还能活,不然你就红白事一起办吧!” 叶秋心气的咬牙切齿,墨刀已经握在了手上,但身前郭秋山却堵在身前,一行家奴下人也都护在左右,仿佛先前他儿子将他们关入地牢是闹着玩一样。 叶秋心蹙眉,心想:怎么还有这样的家庭,往小了说,就是咎由自取,往大了说,这郭云日后要不是个大魔头,他叶秋心都不姓叶。 好像本来也不姓叶。 正当这时,门口出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两只眼睛就像两个包子,摸摸索索的走了过去。 “小子,看到了吧,这样无耻家族,有这样的后人也不足为奇,还是先救你老丈人吧。”说完,郭冬海朝大门口走去。 叶秋心也是一时气糊涂了,赶紧背起顾昌林就走,临出门时甩下一句话:“顾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镖局所有人的命来抵,呸,什么玩意儿!” 说完便追上郭云海,一起离开了镖局。 郭云还跳出来,朝着门口大骂:“我敢保证,老头活不过今晚,有本事儿,现在就来啊。” 田慕容劝阻道:“云儿,少说两句!” 郭秋山则是一直盯着三人离开,也不知是在看谁,叶秋心还是郭冬海,这两个都不是善茬儿,尤其是后者。 叶秋心没理会,经过郭冬海身边时,郭老头只说:“你先去救人,我认识路,自己慢慢过去。” 叶秋心回道:“好!”然后一掠而去。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12章 惹我灭之 回到湖心岛,顾雪早早等在桥头。 见叶秋心背着顾老头回来,赶忙迎了上去。 再见他爹如此模样,不禁落泪问道:“叶子,我爹他这是怎么了?” 叶秋心却是催促道:“快,快去烧水,越多越好,木休呢,木休,木休!” 小孩儿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见状赶紧问道:“大个,干什么,顾爷爷这是怎么了?” 叶秋心也没回答,便跑边嘱咐道:“赶紧去准备药材,还是上回的那些,越多越好。” 说话间已到“手术室”,将顾老头放在床上,赶紧去准备工具了。 一切准备就绪,叶秋心将老头上衣脱掉,扶坐在床上,然后自己盘腿坐在他身后,先将两股真气引到双眼,看清老头四肢经脉中充斥着许多深绿色的东西。 这一眼,看的叶秋心浑身一怔,暗道不妙,那些深绿色的物质已经将老头内脏血脉损伤不少。 一旁顾雪见他表情严肃,赶忙问道:“怎么样,我爹他还好吗?” 叶秋心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道:“不管怎样,我都会全力救他,你在这我容易分神,先出去吧。” 顾雪犹豫再三,还是退了出去。 关门那一刻,叶秋心双手比剑,将两股真气逼入老头体内,控制着真气,在老头四肢百骸游走,将那些绿色的东西逼到一处。 就这一番操作,足足花了一个时辰,老头背上已经隆起一个绿色的鼓包。 眼看差不多时,叶秋心取出那把墨刀,轻轻点破鼓包,绿色液体流出,等绿色中夹杂着些许红色血液之时,老头闷哼一声,呼出一口气,似乎舒服许多。 但叶秋心顾不上擦汗,手里动作没停,而是取出一个空的小药罐,用火烤过以后,一下按在伤口处,借着火罐的吸力,将余毒吸出体外。 做完这一切,叶秋心招呼门外两人准备了一个大木盆,将药泡进热水里。 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叶秋心抱起老头,放进木盆里,顾昌林的脸色这才有些缓和。 木休赶紧问道:“这就没事儿了吧?” 顾雪也在一旁等他回答,但叶秋心也只是稍微松口气道:“一会儿再看。” 几人就这样静静地围坐在大木盆跟前,不说话,等着。 顾老头脸色先从煞白变成蜡黄,又从蜡黄转成微红,看样子还不错,但叶秋心知道,老头子只是把毒排出,药力滋养入体而已,被损伤的内脏,却是恢复不过来了。 这时,门口摸进来一个老头,进门时把木休吓一大跳,本来精神高度紧张,被他这么一下,小孩子差点儿没晕过去。 来人正是郭冬海,顾雪愣了愣神,转而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爹身上,她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却不熟,毕竟对方被关在地牢太久,并没打过交道,只是先前听看守地牢的人说过。 郭冬海进门也没多言语,知道不是时候,也只安静的坐在一旁,木休则是挪了地方,离他远远的,没办法,任谁见了那两枚肉包子眼睛都会生怯,尤其是小孩子。 不多时,顾老头闪动着眼皮,像是要醒过来了,除了郭瞎子,其余三人都是急忙围了过去。 顾雪忙喊道:“爹,爹,快醒醒,我是雪儿呀。” 叶秋心面色依旧凝重,但也急切道:“叔,叔,我是秋心,感觉好点儿没?” 木休哭着道:“顾师傅,顾师傅,快醒醒呀,木休还要让您给教功夫呢?” 顾昌林许是听到了众人呼唤,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几人,气息微弱道:“我好多了,就是还有些乏累,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正要闭眼休息,却被叶秋心止住,其余两人不解,刚想问什么,坐在不远处的郭天海却是叹道:“唉,毒虽已解,但五脏六腑已不全,怕是快不行了。” 闻言,顾雪怒道:“老头你别胡说八道,没听见吗,我爹说了,睡一觉就好了!” 木休也附和道:“没错,顾爷爷没事儿的,睡一觉就能起来继续教我练武,你个老瞎子别乱说话!” 叶秋心却也叹道:“唉,他说的没错,顾叔叔怕是……”话没说完,眼角落泪。 木休生气道:“我不信,我不信,上回不是也医好了吗,这次也一定可以!” 顾雪却是信了,捂脸哭了起来。 叶秋心擦掉眼泪,解释道:“上回的两种蛊毒皆不会要人性命,其中一种蛊毒入体,只让人瘫痪,而另外一种时机一到,会让人失去意识,但这次不同,毒蚀内脏,不可逆转,所以……” 话没说完,木休也大哭起来,他不是不信,大个子的医术他是清楚的,虽然没治过几人,但都治好了,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顾老头微微一笑道:“好啦,别哭啦,老头子突然觉的饿了,不想睡了,想吃肉了。” 顾雪抹着眼泪答应一声道:“爹,我这就去准备,你等我一会儿。” 木休哇哇哭着也跟了去,说是帮忙,但谁都知道,这娃娃年纪虽小,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不愿把气氛搞的太压抑,索性去后院躲起来哭去了。 叶秋心红着眼道:“顾叔叔,家里还有一坛好酒,我跟您喝两杯。” 顾老头努嘴道:“哎呀,还叫叔叔呢?该改口了吧,要不然……” 叶秋心点了点头,不等老头说完便轻声道:“爹!” 这声爹叫的老头眉开眼笑的,也算是了了一大桩心事儿。 顾老头咳嗽几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但依然笑着道:“以后雪儿就交给你了,你可得保护好了,不能让人欺负她!” 叶秋心抹掉眼泪道:“一定!” 赶紧接着道:“来,爹,我扶你起来,咱们收拾收拾,一会儿吃饭。” 顾老头没说话,算是默许了,由着叶秋心将他抱出水盆,进到屋里,换上一身衣服,瞬间显的精神许多。 又将老头扶到餐桌上,郭冬海自顾自的也坐了过来。 叶秋心拿出酒,倒了三杯,顾老头颤颤巍巍的举起酒杯道:“来,秋心,这个就算是你们的喜酒了,我先干一杯。”说完,慢慢喝下,呛得直咳嗽,顾雪也要过来,但被老头举手拦住,哭着继续做饭去了。 顾老头笑着对叶秋心语重心长道:“我这闺女啊,哪哪都好,没错吧!就是脾气差了点儿,没办法,她娘走的早,跟着我这个糙老爷们长大,少了些温柔,却多了些江湖气,你多担待。” 叶秋心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心里道:“这已经很好了,穿越前的世界,那才是女汉子的天下。” 顾老头接着道:“我屋里的枕头下,放着一本飘风掌秘籍,你拿去吧,从今天起,你就算我飘风掌传人,一定将之发扬光大,咳咳,算了,老夫也没做到,不难为你了。” 叶秋心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已暗下决心。 旁边郭冬海安静的喝着酒,也点了点头叹道:“人生世事无常,凡事不可强求,老友也算是在生死之间明悟了。” 顾老头抬眼看了看说话的人,因为虚弱,刚才只顾着和叶秋心说话,并没注意到多了个人,他先是一愣,后又微笑道:“原来是镖局二爷,是我这女婿放你出来的吧?” 郭冬海捋了捋潦草的胡子,笑道:“不错,顾教头收了个好女婿啊。” 叶秋心不解,问道:“爹,你认识这位郭,郭叔叔?” 顾老头笑着,想要起身行礼,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对面郭冬海像是能看到一般,举手往下扇了扇,示意对方不必多礼。 顾老头这才慢慢拱手道:“听闻二老爷擅长卜算之术,早想见识一下,今日却在濒死之际相见,实属遗憾。” 郭冬海摆手道:“初探门镜,不足为道,不足为道。” 但又笑了笑接着道:“这样吧,我就为老友卜上一卦,也算了你一桩心愿。” 顾老头咳嗽一声,道:“那就有劳二老爷了。” 说完,郭冬海抬手掐指,口中微微有词,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眉头又舒展开来,最后轻轻点头,笑道:“你的生死不必说,他的生死不可说,但此子不凡,你闺女交给他没错!” 叶秋心一愣,心中有些慌乱,暗道:“我靠,不会是被他知道了吧?” 顾老头笑了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郭冬海面朝叶秋心,似乎在看他,任谁都不会觉得两个包子能看到什么,但确实是在看他。 叶秋心被“盯”的毛毛的,这老头的占卜之术真的这么神吗? 此时,顾雪从厨房出来,端上来几道菜,眼睛红红的,这一会儿功夫不知哭过多少回了。 叶秋心赶紧帮忙,将碗筷分发好,还不忘将后院躲着的木休叫出来。 这孩子倒是不哭了,但脸上的泪痕似乎也是刚干不久。 木休默默地跑到顾昌林身前,紧紧抓着他的手,天真的说道:“顾爷爷,是不是木休不乖,以后我一定好好听话,好好练习飘风掌,不惹您生气。” 顾雪坐下,闻言又抹起眼泪,给她爹碗里夹了几口菜,伤心道:“爹,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昌林摸索着木休的头,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转头对顾雪道:“雪儿,咱们不哭了,好好吃一顿饭。” 顾雪点点头道:“好!” 叶秋心看了一眼顾雪,轻声道:“你也快吃吧。” 木休却是先拿起碗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按他说的,他现在要表现的很听话。 顾雪也低头吃了起来,但往日可口的饭菜,此时却如何都不好下咽,所以她吃的并不快,所有人吃的都很慢。 生怕吃完饭,顾老头就走了。 叶秋心可能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重,拿起酒杯,举起来道:“来,咱们一起喝一个!” 说完一口干了,除了小木休,其他人也都来了个底朝天。 顾老头放下酒杯,叹道:“这酒,咳咳,喝的痛快!” 叶秋心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顾雪有些诧异,自己这男人如此多才多艺,悲伤之余不禁有些更喜欢了。 叶秋心拿起筷子,一下一下敲着酒杯,唱道: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歌声结束,木休拍手叫好,顾雪也被歌中豪情感染,悲伤一扫而光。 顾昌林笑着咳嗽几声道:“好一个沧海一声笑!”虽是感叹,但说话的声音却显得有些无力。 郭冬海也叹道:“人生一世,不过弹指,江湖生死,不过一笑,哈哈哈哈,妙哉,妙哉!” 木休也觉这歌豪气,急忙道:“我也要唱,我也要唱!” 顾老头,眯眼笑着轻声道:“好,好,小木休也来一首。”说着眼角还沁出一滴泪来。 这里边他最知道自己的情况,想必是时间不多了吧。 郭冬海闻言也是沉默下来,都说这眼睛看不见的人,耳朵最好使,可能是听出顾昌林言语间气息紊乱,呼吸有些不顺畅吧。 木休有模有样,也拿筷子敲着自己的碗,唱道:“小鱼小鱼水里游,木休木休坐船头,风霜雨雪挡不住,任他东南西北走。雀儿雀儿天上飞,木休木休地上追,饥了饿了挖野菜,云游四海永相随。” 一曲唱完,叶秋心眼中带泪,笑道:“这是医归那老头教你的吧?” 木休擦了擦眼泪道:“每年师傅带我去云游,路上无聊都会唱给我听,听多了就学会了。” 郭冬海喝了口酒道:“这是个苦娃子啊。” 顾昌林用力的喘着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小木休啊,好好练武,之后就不苦啦。”说完,老头伏在桌上,用力的咳着,嘴角有血流出。 顾雪赶紧上去扶住,叶秋心也起身来到跟前,木休轻轻握着老头干枯冰凉的手,抽泣着。 “雪儿,你也……你也唱一首吧,就……就那首从小哄你睡的歌,我,我想听……”顾昌林吃力的说完,慢慢的直起身来,就这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仿佛抽干了他的力气,面容更显憔悴。 叶秋心擦掉他嘴角的血,从背后悄悄的渡了一丝真气给他,这才勉强缓过一阵。 顾老头看了一眼,笑着没说话。 顾雪流着泪,唱道:“雪儿雪儿快快长大,跟着爹爹浪迹天涯,雪儿雪儿不会融化,因为爹爹永远护着她……” 刚唱几句,老头嘴角带笑,面容安详的倒在桌上,悲伤化作最后一曲,盘旋着,盘旋着,飞出小屋,融入夜空。 夜空中点点繁星,原本最亮的那颗旁边,紧挨着又亮了一颗,那是顾雪的爹娘。 夜里姑娘哭泣,晚风中都带着凄凉。 夜里小儿难过,湖波中都荡漾着感伤。 夜里男人流泪,这天地间却弥漫着怒气。 叶秋心连夜将老丈人后事办好,凌晨穿着孝服,留下几人就离开了,走时留了一句话,只有双目失明的郭冬海听见了。 “重活一世,不管是谁,惹我灭之!”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13章 血光之灾 五更刚过,天还未亮。 一道白影穿梭在城中黑暗里,最后停着的地方,是个大院门口,门头上一块牌匾写着“秋山镖局”。 叶秋心一身白布孝服,腰间一把墨刀显得很是扎眼,那刀尾的红布条无风自动,像一只勾魂的手,在不停的吸引着猎物的到来。 他抱着胳膊,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满眼萧杀。 不知在等什么,但不管他等什么,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站在秋山镖局门口了。 因为正盯着大门的,是他那一双杀人的眼睛。 他不曾杀过人,书里说杀人的感觉会让人上瘾,因为痛快,但他不以为然,因为好端端的一个人若不是为了报仇,定不会杀人取乐,那是变态。 他也只在电影里见过杀人,但他知道那都是假的,他甚至都不愿弄死一只老鼠,因为他觉得老鼠也是为了生存而已。 所以他从根上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但这个如此善良的人今日却定要杀人,因为有人非死不可。 这次他没有翻墙进去,因为他已不屑。 天空露出鱼白,第一缕阳光破土而出之时,镖局大门从里面打开。 叶秋心只一挥手,一道黑影闪过。 “哐嘡!”一声,那枚牌匾一分为二,砸在开门人的脚下。 对方刚要迈出门槛,被掉落的牌匾吓了一跳,赶忙缩回脚去。 见对面站着一个人,满身杀气,眼露寒光,惊慌失措中,指着叶秋心问道:“你,你是何人?为何毁我镖局牌匾?” 叶秋心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又一挥手,门头一角被削去一半,砖瓦纷纷砸落,吓的那人连滚带爬的往回跑。 “不好啦,老爷,门外有人挑事儿!” 呼叫声引来一些护院下人还有镖师,经历昨日变故,管理有些混乱,慌张中,有穿衣服的,有踏拉着鞋的,有的甚至光着膀子就出来了,众人纷纷探头探脑的往门外瞧。 有下人看清来人面容后惊惧中往屋里退的,昨日没见过叶秋心的还在跟旁边人打听。 随后,郭秋山才在几人簇拥下,走了出来,见众人衣衫不整,无奈中有些怒气,但并没发作,因为他儿子已经被关进了地牢,所以整顿镖局的事儿不急。 方才开门的下人站在郭秋山跟前,指着门外叶秋心不知说着什么,只见他越听越恼火。 像他这样的人,行走江湖看重的是脸面,而作为镖局负责人,这牌匾,这门头就是脸面。 现在牌匾被人一劈两半,就是在打他的脸呢。 虽然郭秋山满腔怒火,但毕竟年纪大了,做事儿稳当,带着一帮护院镖师,杀气腾腾的来到门口,怒道:“你还来干什么?” 叶秋心冷声道:“交出郭云!” 郭秋山厉声道:“怎么,没完了?还打算教训我儿?” 叶秋心依然冷声道:“交出郭云!” 此时他脑海里却闪过平日里和顾昌林调侃打闹的画面,越是欢乐有趣,就越能勾起他心中的恨。 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有的甚至看清叶秋心冷面凝霜之后,吓得不由自主的悄悄往后退去。 郭秋山自然没动,只是注视着对面的人,虽然昨日郭云将叶秋心在院中表现描绘的如何如何厉害,但他没有亲眼所见,所以不很相信。 见对方一直只说一句话,郭秋山有些不耐烦,眯眼看着,道:“我若不交呢?” 叶秋心脑海刚好想起昨日离开时,郭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敢保证,老头活不过今晚。” 又见对方这爹也是决心包庇自己的儿子,顿时火冒三丈,自古俗语云:“子不教父之过。” 郭云杀人,你这爹也有罪! 真气萦绕周身,愤怒如风扩散。 叶秋心喝道:“那就死!” 闻言,门内众人皆是一惊,后面已经有人四下逃窜,期间不知谁喊一声:“杀人啦!” 前面的人也开始慢慢后退,就连郭秋山也不自觉退了两步。 叶秋心用力一蹬,踩碎脚下青石板,一闪而过,冲进大门。 郭秋山在那一瞬,反应也不慢,赶紧爆退,还不忘拽过两人挡在前面。 叶秋心一拳一肘将人顶飞。 郭秋山站定,大喊一声:“肖广,刀来!” 接着一个身穿劲装的男人从旁边翻身出来,顺势丢过去一把大刀。 名叫肖广的男人也拿一柄长剑横在身前,众人慌乱之中,岿然不动,显得尤其沉着冷静。 叶秋心扫过一眼,略感熟悉,昨日地牢里像是见过此人。 但转而又被郭秋山吸引过去,见他右手握刀,左手刀鞘上往外一摸,随着刀鞘落地,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出现在眼前。 刀长三尺,刀身略弯,吞口一只雄狮头正张着大嘴,露出四颗长牙。 郭秋山胳膊一甩,顺势落下,刀刃破空,发出“嗡嗡”声,如奔牛,如狮吼。 叶秋心则一步迈出,举刀劈下,郭秋山手握刀柄,却是没动,冷眼看着叶秋心,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牛羊,但若不是有所准备,谁都不会这么站着让人砍。 墨刀划落,直劈面门,却被一只剑挡下,顺着剑身看过去,出手之人正是那肖广。 只见肖广用力一挑,将叶秋心连人带刀挡开。 叶秋心收刀后退一步转身,反手握刀,朝着肖广左腿刺出。 对方顺势用剑格挡,同时抬起左腿躲避。 一击没中,叶秋心闪开,刚站定,又被十几人围住,看样子应该是一众镖师。 叶秋心环看一周,见来人脸上面无表情,皆是一脸杀气,心里不免有些惊讶,看来这秋山镖局也不全是废物。 郭秋山冷声道:“只身一人敢闯我镖局,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叶秋心回道:“于我而言,也是最后一次来这破地方!” 郭秋山眯眼看着他并未说话,旁边肖广却道:“听说你还是个大夫,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了你自己的伤!” 话音刚落,举剑窜了过来,叶秋心使出“一步登天”闪到屋顶,躲开包围。 肖广扑空,转身也跟了上去,伴随其身的是一股黑色剑气。 剑风扫过,化作万千鬼影,遮天蔽日,重重鬼影,或举刀劈砍,或握剑突刺,或执长戟,巨斧,长枪,同时朝叶秋心袭来,场面犹如百万鬼将战场杀敌一般,气势逼人。 但若是仔细看去,那万千鬼影中闪动着的只是万道剑气。 叶秋心心头一紧,没想到对方剑法如此精妙,出剑更是快如惊鸿,一上来就是如此杀招,这是打算一击必杀! 但他也不是白给的,手握墨刀“绝”,横劈而出,凌空划过一道,刀气瞬间没入那鬼影之中,百万鬼将只是虚影,嚎叫着冲到叶秋心身前,但下一秒却烟消云散,他这一道,看上去是砍了鬼将,实则破掉了那万道剑气。 肖广一惊,转而面如沉水,挥剑扑将上去,剑光流转,令人眼花缭乱。 叶秋心掷出墨刀,以气御刀,墨色刀影如孔雀开屏,护在身前,将对方招式逐一化解。 但他动作没停,改守为攻,转身回旋之际,凌空反手接住墨刀,挡下一剑之后,朝着对方胸口刺去。 肖广不敢托大,向后用剑支撑,来了个大弯腰躲过,剑尖斜挑,借力侧身旋出,朝叶秋心的腰间点出一剑。 叶秋心脚下用力,飞身而起,来了个空中转体“大风车”,剑刃贴着他的脸面呼啸而过,险些削掉鼻尖。 但他分心二用,落地之时,来了一招后旋踢,正好对方也刚起身,那样子就像肖广把脚主动送上来一样。 肖广挨了一脚,一时间失去重心,滚落屋檐,摔到院中。 叶秋心并没收手,凌空踏出一步,举刀又朝着郭秋山面门劈砍过去。 不愧是镖局负责人,见人举刀劈来,面不改色,只微微退后一步就躲了过去,刀尖差之毫厘,从额头划到下颚,却是没有触及皮肤。 叶秋心见状,顺势往前一推,对方马上侧脸躲开,接着手腕一转,直刺变横扫,朝着脖子就是一刀。 倒刃触及皮肤之时,还能看到脉搏一跳一跳,但只一瞬便划了个空。 再看那郭秋山已经闪开在一步之外。 “好快!”叶秋心不禁感叹。 郭秋山却是轻蔑道:“就这,还来报仇?昨天我儿跟我说了你的事儿,具体情况我已知晓,不过是个教头下人,大不了陪你钱就是了。” 院中有人低声附和道:“就是就是,快拿钱走吧。” 见叶秋心没说话,语气稍有缓和道:“年轻人冲动可以理解,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把命搭进去就不值当了。” 人群中:“就是就是,不值当,不值当。” “……” 郭秋山也想息事宁人,接着道:“而且昨天我也已经将那小畜生关进了地牢,你看这事儿……我们可否坐下聊聊?” 人群中:“对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 见他还不说话,有些微怒道:“怎么不说话?看在顾教头的面子上,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要不拿钱走人,要不把命留下!” 人群中:“还是老爷宽宏大量,有气度!” “……” 见对方依旧不理会,郭秋山刚才强压的怒火又爆发而出,冷声道:“哼,别不识抬举,他顾昌林也不过是我郭家一条看门狗而已,给你钱就不错了,再这般胡搅蛮缠,还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自古俗语又云:“祸从口出。” 叶秋心正在想办法击杀对方,刚才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回过神来之时,只这最后一句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叶秋心怒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儿杀人,你也不是好东西!” 说罢,将墨刀丢出,刀身划过一条弧线,旋转着朝郭秋山飞去。 一些围观的下人丫鬟见状又躲了起来,窃窃私语道:“得,老爷这下彻底激怒人家了,赶紧逃吧。” 人群中:“……就是就是,快逃,快逃!” 郭秋山冷哼一声,挥刀抵挡,同时怒喝一声:“一起上!” 一众镖师听令而动,各自挥舞着兵器,朝叶秋心围了过来。 肖广起身也跳了过来,十几人瞬间缠斗一起,刀光剑影,斧钺钩叉,看的旁边一些胆子稍大,没有逃走的下人丫鬟目瞪口呆。 他们哪见过这阵势,顶多是平日里练武场里,镖师们相互切磋交流的打斗场面,但那哪比得上现在的真刀真枪厮杀? 对方人多势众,叶秋心不得不再拿出玉蟾青光剑,双手并用,墨刀时而在手,时而用真气控制围绕周身。 没一会儿,脚下已躺了几具尸体,血流一地。 围观的下人丫鬟见真死了人,也早不知逃哪去了。 见折了几人,郭秋山退出打斗,闪道一边,爆喝道:“方啸天,还不出手!” 叶秋心抹了一人脖子,那人顺势倒地,肖广一只耳朵被削,正一手握剑,一手捂着耳朵,退到一边,怒目而视。 “要我打架,得给肉吃!” 声音从旁边屋后传出,叶秋心闻声暗道:“还有援手?” 却见一个身形宽大,神情木讷的少年从屋后走了出来,此人目测有一米八左右,一身米黄色的粗布汗衫掩盖不住四肢发达的肌肉。 最惹眼的是他身后背着一把大砍刀,没有刀鞘,刀身厚实,刀刃也不锋利,外人眼中,不过是一把没开锋的钝刀,砍柴都嫌沉,更别说打架了。 此人满嘴流油,手里拿着的一坨肉,隐约可辨一只鸡腿,但是鸡是鸭,已没了模样,不好分辨。 郭秋山脸上并不好看,盯着叶秋心对来人道:“杀了他,给你一只烤乳猪!” 方啸天一口扯掉那根腿,连肉带骨头嚼的咔咔直响,道:“一只烤乳猪,只能换他一条腿,杀了他,需要啥,你自己算!”说完又将剩下的肉一口塞进嘴里,也不看这边,自顾自的坐在一旁,咔吧咔吧的嚼了起来。 郭秋山无奈,也不再理会,双手握刀杀了回来。 叶秋心瞟了一眼旁边这怪人,看样子似乎并不是镖局的人,也没多想,一手墨刀,一手玉蟾迎了上去。 又过十几回合,肖广因为受伤,动作有些迟缓,一个不留神,已被叶秋心砍掉右手,手臂直直飞出,落在方啸天眼前,手中还握着剑。 方啸天看着断臂,吧唧吧唧嘴,叹道:“可惜是生肉,不然也够我啃上一会儿了!” 闻言,叶秋心有些惶恐,怎么,要是熟的,还打算吃人不成? 郭秋山被叶秋心刀剑叉在身下,格挡的刀背眼瞅着就要贴着鼻尖了,不免有些惊慌,赶紧道:“方啸天,一只烤全牛换他一命!” 方啸天可能是又饿了,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笑道:“两只!” 郭秋山哪顾得了许多,赶紧道:“好,两只!”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撞了过来,一柄大砍刀从天而降,叶秋心眼皮子一跳,赶紧退开。 郭秋山也趁机就地一滚,躲到旁边。 一米七八的叶秋心已经不算矮了,但在此人面前却显的瘦小许多。 方啸天也不犹豫,双手紧握大刀,直直的劈砍过来,叶秋心赶紧将刀剑并在一起,抬起格挡,但对方力量太大,兵器碰撞之后,他“砰!”的一声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墙上,一口热血顺着气管上涌喷出,然后歪倒地上! 寂静片刻,爬在地上的叶秋心忽的睁开双眼,然后一愣,心里暗惊道:“嗯?我居然死了一次?”接着耳边传来方啸天的声音:“两头烤全牛,说话算话!” 但郭秋山却道:“烤全牛在姚记牛肉铺,想要的话,自己去那耍耍刀,想要几头有几头!” 叶秋心听出这很明显是哄小孩儿谎话,但那方啸天却道:“好,你可别骗我,那我去耍耍刀讨肉吃!”然后就听他跑了出去,爬在地上的他明显能感觉到大地跟着方啸天的步子在震颤。 等方啸天离开,郭秋山走到叶秋心“尸体”前,正要踹上一脚解恨,谁知却被胳膊挡住。 郭秋山瞬间汗毛炸起,满眼惊惧的向后退去,没注意脚下的镖师尸体,被绊了一下,跌坐在地上,指着正在慢慢爬起来的叶秋心惊道:“你,你,你怎么……” 话没说完,一道墨影闪过,他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最后落到地上滚了两下,视线稳定之后,才看到一具无头身体倒在眼前,然后便是漆黑一片。 叶秋心趁他失魂落魄之时,果断出手斩了他的脑袋,然后便朝后院奔去。 路上遇到几波下人丫鬟,正背着行李往外跑呢,有个丫鬟因为太过慌张,一下子跟叶秋心撞了个满怀,见人满身是血,吓的瘫坐在地上,颤抖着道:“别杀我,别杀我!” 叶秋心见了,身子顿了顿,这不就是昨天他找的问路的丫鬟吗,于是道:“快离开!” 那丫鬟慌张起身,正要走,叶秋心却是拦住道:“郭云在哪?” 那丫鬟胆小,指了指后院道:“地牢,不过刚看到夫人也去了。” “好。”说完,叶秋心不再理会,迈步便朝后院走去。 此时地牢里,田慕容慌慌张张的打开一道牢房门,里面关着的正是郭云,此时他身上完好无损,正一手拿酒壶,一手徒手抓着一把菜往嘴里塞呢,要是看的仔细一点,就会发现,这家伙还换了一身衣服,哼哼,这就是郭秋山说的教训过,看来也不过是在哄骗叶秋心。 怕是把他关进地牢也只是因为他设计夺权,亦或者是在保护他这“大逆不道”的儿子,显然顾昌林的死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郭云转头一愣,见是母亲,立马哭丧着脸道:“娘,娘,我错了,你快求爹放了我吧,我不想再呆在这鬼地方了。” 田慕容心疼的看着自己儿子,似乎早已原谅他昨日不敬之举,一把抓过手铐脚镣打开,将郭云扶起来就要往外走。 郭云虽喜,但也有些疑惑,不等他开口,田慕容就说:“云儿,你快走,昨天那个人又来了,说是要你的命。” 郭云皱眉道:“谁?那个顾昌林的女婿?” 田慕容却是催促道:“别问了,赶紧走,马车已经给你备好了,就在后门,你自己去!”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地牢。 郭云一把甩开母亲的手道:“我不走,我到要看看他能怎么样?” 田慕容道:“嗨呀,你就别逞能了,你父亲正带人拖着他,赶紧走吧,一会儿该来不及了。” 郭云纳闷:“我爹?” 田慕容道:“别说了,赶紧走吧!”顺手还推了他一把。 郭云不服道:“哼,我不怕,看我喊人灭他!” 说完掏出一个竹筒,朝天拉动短绳,刹那间,伴随着尖鸣,一道光线直冲天际,随后炸开,一个魂字现于当空。 然后对母亲道:“娘,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收拾了他就去找你。” 田慕容有些犹豫道:“你叫的什么人,真能对付他吗?” 郭云笑了笑道:“放心吧娘,你等着我就行。”说完将田慕容转过身去,送了出去。 刚回过身来,笑容瞬间消失,脸上闪过一丝狠辣,沉着脸朝前院走去。 刚走两步,就听见旁边屋顶传来一声:“你怎么不走?”,来人正是叶秋心,正满身是血的瞪着院中的郭云。 郭云闻声看去,猛的一惊,冷声道:“哼,郭秋山那老家伙呢?” 叶秋心回道:“死了!” 郭云脸上表情变了变,但很快又笑了笑道:死了好,死了好!” 叶秋心没想到,这天底下哪有死了爹却如此高兴的,不解道:“就这么希望他死?” 郭云道:“不关你事!” 叶秋心道:“你爹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你不怕?” 郭云笑道:“谁死还不一定呢!” 刚才叶秋心也是看到那一道冲天火光,明白对方已经叫了人来,但不管谁来,他郭云今天必须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旁边的院墙上,接着又是一道,两道,三道……没一会儿,屋顶,墙上,院中落满了人,大概有十几个。 来的真快! 所有人脸上蒙着黑布,一席黑袍遮住全身,那样子像极了蝙蝠,不过不是倒挂。 郭云笑了笑道:“呵呵,这可是阴魂宗鬼部杀手,那些护院镖师可比不了的。”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纤细的黑袍人一扭一扭的从旁边远门悠闲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张红脸夜叉的面具。 见郭云一身伤痕,样子落魄,调侃道:“哟喂,郭少主家这是遭了血光之灾了吗?”显然是看到了前面的倒地的尸体了。 叶秋心闻声轻轻皱眉:怎么是个女人? 这人走到郭云身前,一手搭在他肩上,瞅了瞅屋顶上站着的叶秋心道:“是他吗?嘿哟,样貌还不赖,但比郭少主还差点儿呢!”说话间,另只手伸出一指,挑了挑郭云的下巴。 郭云没躲,但脸上却是写满了厌恶,轻声道:“劳烦柳长老,帮我杀了此人!” 柳长老不以为然,笑道:“哎呀,不急不急,刚来茶水都没喝上一口呢。”说着还上去亲了一口郭云的脸蛋。 郭云也没脾气,大喝一声:“来人,给柳长老上茶!” 但这镖局里里外外,哪还有人,早跑完了。 柳长老回头看了看门口,见没人来,噗呲一笑道:“偌大的秋山镖局,连个下人都没有,这几日不见,竟落魄成这样,罢了罢了,茶就不喝了,先干正事吧。” 接着抬头对一众人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郭少主的话么?” 此言一出,院子里的黑袍蒙面人纷纷朝着叶秋心而去。 很快便纠缠在一起,打的难解难分,对方确实比那护院镖师身手要好,而且因为人多,开始叶秋心竟落了下风。 柳长老则悠哉悠哉,一把拉过郭云,将他按坐在院中石凳上,像是已经知道结果一样,然后一屁股坐进他怀里。 郭云神情紧张,不停地看着叶秋心那边,柳长老却是笑道:“郭少主放松点儿,我鬼部杀手个个身怀绝技,何况还是一起出手,你就等着看那人被碎尸万段吧!” 然后又看了一眼叶秋心柔声问道:“说说吧,这人怎么得罪你了?” 郭云这才收回目光,一脸愤然的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却是没有隐瞒,他也不敢隐瞒,因为他知道在柳长老面前说谎,比被她调戏更可怕。 听郭云说完,柳长老掩面却是一乐道:“哈哈,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是他抢了你女人,你又杀了他老丈人,人家报仇来啦?” 郭云略显尴尬,她这么理解倒是也没错。 柳长老笑了笑接着道:“哼哼,那你是活该,不过他抢人媳妇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呵呵,但我喜欢!” 说完像是怕郭云吃醋一样,赶紧道:“哎呀,你们两个我都喜欢,更喜欢你!” 另一边叶秋心挥舞着墨刀,在人群中出出进进,额头上满是汗水,没想到这阴魂宗什么鬼部的人还挺厉害,主要是对方人多势众,还真有点儿对付不过来。 叶秋心一步踏上院墙,想喘口气,但那黑袍蝙蝠人分批跟了上来,根本不给他一丝空闲。 其中一个黑袍人使的是两柄钢叉,擦的锃亮,一看就知道平日里保养的好,正叉在叶秋心的玉蟾剑上,而他的另一只手,还得用墨刀应付另外一个手握双刀的黑袍人。 但就这档口,又有两个黑袍人一人一剑左右夹击刺了过来。 还没完,背后一人搞偷袭,正举着一根棍子要给他当头一棒。 在这危急关头,叶秋心正准备再死一次,却用余光扫到一个庞大的身影。 他顾不得许多,赶紧道:“两头烤全牛,助我!” 围上来的黑衣人闻声也是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顺着叶秋心的目光看了过去。 还真有个人,此人高大威猛,但神情有些木讷,此时更多了几分恼怒,正是方啸天。 还没等方啸天回应,郭云有些着急,想要起身,却被柳长老压在石凳上,无奈只能坐着说话。 “方啸天,别听他胡说,他哪来的烤全牛?” 方啸天闻声看到郭云,似乎更生气了,甩着膀子就朝他跑去。 此时大门外路过的行人,见镖局门口碎砖烂瓦的,又觉大地震动,丢下东西就开始乱跑,嘴里大喊:“地震啦,地震啦!” 郭云见方啸天怒气冲冲的朝自己跑来,有些慌乱,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不知对方为何如此生气! 这方啸天不知郭秋山从哪骗来的,力大无穷,更是耍的一把重刀,身手不凡,但心智却只有十几岁的样子,就是个小孩儿,谈不上忠心,但只要有肉吃,让他干什么都行,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只要有肉,敢与天斗!” 叶秋心却是明白,看来是这方啸天去了姚记肉铺,也耍了刀,却没见到全牛,气急又回来找人算账了。 眼见方啸天就要冲到身前,柳长老手摸腰间一抖,一条粉中带红的长鞭甩出,然后滋溜一下裹着郭云一起闪到一旁。 方啸天身子重,惯性大,停不住,一下子将石桌石凳撞飞出去。 郭云急喝道:“啸天,你这是何意?” 方啸天稳了稳身形,怒道:“你爹戏耍诓骗我,肉没吃着,你爹也死了,那我就找你算账!” 郭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叶秋心,猜测可能是他爹情急之下才骗他出手,正要解释,一旁还被架着的叶秋心却道:“方啸天,方兄弟,他们父子俩都不是好东西,郭秋山骗你,我已经把他杀了,郭云杀我老丈人,我今天就是来杀他报仇的,还望方兄弟能助我!” 说完趁几人走神之际,左撩右划,闪到了旁边! 方啸天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咦”了一声。 叶秋心则心头一紧,难道对方发现自己能起死回生了吗? 方啸天歪着头看着叶秋心,有些疑惑,张嘴却道:“什么是老丈人?” 叶秋心松开口气,解释道:“就是……呃,算是我爹!” 方啸天闻言,却是一怔,然后便哭着道:“啊——啸天也死了爹,啸天也死了爹!” 叶秋心赶紧劝道:“方兄弟,想吃肉吗?” 方啸天抹了把眼泪道:“想!” 一旁郭云听了不淡定了,赶紧抢道:“方啸天,我给你十头牛!” 不料那方啸天头也不回,怒道:“你爹骗人,你也一定骗人,我不上你当,哼!”说完就朝叶秋心走了几步。 柳长老虽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但这“巨孩儿”出现之时,她的心一阵狂跳,越是高手,越对危机感应强烈。 眼看这“巨孩儿”要被叶秋心收了去,柳长老顾不得许多,朝对方甩出一鞭子。 鞭子快速扫过,重重的抽在方啸天身上,衣服都破了一道口子,但他只是挠了挠,满眼期待的看向叶秋心道:“你没死,他爹也骗了我,既然如此,那咱俩扯平了,你说你要给我肉吃?” 叶秋心见柳长老挥出一鞭,本想阻止,但却见这方啸天毫不在意,笑了笑道:“你助我报了杀父爹之仇,我带你去吃肉!”说着还掏出自己的钱袋拍了拍。 方啸天却道:“一人一头牛,这里十几个人,你的钱够吗?”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连柳长老都咽了口口水,真希望叶秋心没那么多钱。 果然叶秋心尴尬道:“我没那么多钱,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一金买肉,你把刀借我用一下,怎么样?” 方啸天盘算了一下,点头道:“能行!” 此言一出,阴魂宗几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只要不是这方啸天出手,他们就不怕。 叶秋心丢出金子,方啸天一把接住就要往门外跑。 叶秋心有些头大,赶紧喊道:“你的刀还没给我!” 方啸天头也不回取下大砍刀就丢了过去,直奔姚记肉铺。 他虽心智不成熟,但也知道这金灿灿的疙瘩确实能买到肉,因为他见过! 叶秋心接过大砍刀,却是没拿动,刀身顺势砍到了地上,两手勉强扶着刀柄才没倒。 柳长老见状,哈哈大笑起来,手下黑袍人也没忍住,噗呲跟着乐了,郭云嘲笑道:“脑子被打坏了吧,一锭金子换了一把破刀,还拿不动!” 闻言几人笑的更大声了,叶秋心扫了一眼几人,嘴角微微一笑,却是没出声。 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柳长老见了,笑道:“闭上眼睛干什么,等死吗?” 叶秋心没理会,只要对方能给自己一息时间,那就能多一分胜算。 此时叶秋心鼻息渐弱,很快就停止了呼吸,内心毫无波动,静如止水,渐渐的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厚重的呼吸声,竟是从丹田处传来,声音厚重,节奏沉稳,一呼一吸之间,隐隐可见心中暗处有一老龟,龟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很快便凝出一滴水珠,水珠顺着背上甲纹滑落,在龟甲边缘处挂了一会儿,随后落入止水,只听“叮咚”一声,耳边瞬间清明,那几人还在嘲笑,这就是“龟息功”,一种单纯的呼吸吐纳功法,但可让内力瞬间暴增。 虽然叶秋心感觉过了很久,但在外界看来,也只不过一瞬。 柳长老见他闭眼一会儿又睁开,对手下道:“一起上,这次定要杀了他!” 话音刚落,十几个黑袍人收了笑容就冲了出去,叶秋心却是没动,一手握大砍刀,一手将墨刀甩出,以气御刀,护住周身,接着又丢出玉蟾剑,一心二用,控制着刀剑,杀向扑来的众人。 郭云见他先后丢出两把武器,手中还握一把刀砍刀,笑道:“开玩笑,你以为是剑神‘十九’,一次可御多剑?” 柳长老却是纳闷,为什么刚才那“巨孩儿”出现时的危机感又来了,转眼扫了一眼门口,并没来人,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他?不可能,刚才怎么不用?” 刚说完,她右眼皮一跳,一阵劲风以叶秋心为中心,先是一收,后又一放,吹起一些沙土眯了众人的眼。 叶秋心双手握刀,吃力的转身借着惯性朝前一划,出招简单明了,直奔众人。 黑袍人还以为只是简单一挥,虽然惊讶他能使动这大砍刀,但也一时疏忽大意,只是举起武器格挡。 柳长老却是一惊,赶紧拽着郭云爆退,同时也招呼手下快躲,但为时已晚。 随着叶秋心一声:“乃砍刀!”说完,一道巨大的刀影也随他手挥出,影长两丈,扫过众人,带着一股刀气,朝远处飞去,所过之处,人,墙,树,草木皆成两半。 十几个黑袍人,由于个头高矮不等,动作有跳有蹲,所以跌落地上之时,有断胳膊的,有断腿的,有的掉了脑袋,有的没了下身。 也有反应及时的,此时正盯着地上残肢断臂,惊得说不出话来。 叶秋心哪管那个,接着反手举刀向上一撩,又一道刀影飞出,朝剩下几人劈去,刀风呼啸而过,激起地上尘土,前面的屋子也被砍掉一边,坍塌成一堆。 柳长老早被第一刀看呆,反应过来时,这第二刀已近在眼前,躲闪之间,脸上面具被一劈两半。 露出了她的真容,叶秋心只扫了一眼,却是一怔,难怪要戴面具,这柳长老左脸还好,不丑,但也不难看,右脸却是黝黑一片,长着鬃毛,很是吓人。 旁边郭云倒是没反应,可能是被叶秋心两刀惊了魂魄,也可能是见过,此时正张大嘴巴,失神的看着他呢。 叶秋心手中动作没停,两手握刀顺势一转手腕,接着反方向劈下,刀影闪过,又是一片狼藉,等尘埃落定,眼前哪还有两人的影子。 叶秋心也是一阵恍惚,身子一软,跪伏下去,那大砍刀也顺势脱手而出,重重的砸在地上。 呼出的气,吹开嘴边的尘土,嘴角一股热流滑落,滴在眼前,破碎的地砖被瞬间染红。 叶秋心紧握拳头,用力锤在地上,有些不甘道:“居然让他跑了!” 原地休息一会儿,收回墨刀还有玉蟾青光剑,拖着大砍刀往外走去,由于脱力,摔了几跤。 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出了镖局,抬眼却见方啸天肩上扛着半扇烤牛,手里举着一根牛腿,正津津有味的撕扯着。 叶秋心也迎了过去,有些吃惊但却笑道:“刀还你!” 方啸天将烤牛腿递了过来,傻笑道:“这个给你吃。” 叶秋心却是饿了,接过牛腿啃了一口,笑道:“真香!” 方啸天则接过大砍刀,往背上一放,正好落入刀卡内,对叶秋心道:“你说话算话,给我钱买肉吃,我跟你走。” 叶秋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好,那你跟我会回湖心岛吧” 方啸天指着城门的方向问道:“那边?” 叶秋心点了点头,啃了一口烤牛腿又递给方啸天。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边吃边出了城去。 第一卷 邪医圣手 第14章 郭老身份 回到湖心岛,已是傍晚。 晚风中,湖水碧波荡漾,夕阳下波光粼粼。 但岛上却比往日寂寥许多,木休没有练武。 小院门口,两个白灯笼在风中摇曳,隐隐之中,能听见姑娘的哭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缓步上桥,一条牛腿啃的只剩骨头,叶秋心扶栏驻足,抬眼看了看小院,方啸天也跟着停下,这“巨孩儿”正认真地嗦着骨髓汁,似乎那才是正餐,叶秋心笑着摇了摇头,迈步下桥进了院子。 方啸天舔的专注,没动地方,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身边早已没人,扣出一块骨髓肉往嘴里一丢,也追了进来,就这几步,震的小岛还颤了两颤。 木休以为地震,先窜了出来,看见叶秋心,上前一把抱住哭着道:“大个你去哪了,走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 还没说完就见旁边人像一堵墙一样挡在院门口,吃惊道:“这大块头是谁啊?” 这时顾雪也出了院子,扫了一眼这“大墙”道:“叶子,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说着跑到方啸天身边笑着给了他一拳道:“方小子!” 方啸天一怔,也不啃骨头了,惊讶道:“雪姐姐?!你怎么在这?!” 看来两人根熟! 见顾雪和木休全然不理会自己,只围着方啸天,叶秋心便进了屋子,自顾自喝了一口水。 郭冬海还在,正坐在桌前掐指算着什么。 随后木休顾雪拉着方啸天有说有笑的跟了进来。 一进屋就听见木休指着他肩膀上扛的烤牛肉吞口水问道:“这肉好吃吗?” 方啸天一甩膀子将牛肉放到桌上道:“给你尝尝!” 木休正要上手,顾雪拍开她的手道:“我去给你切了。”说着就抬起这半扇牛肉往厨房走,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叶秋心知道她力气大,没说什么,木休却是看的目瞪口呆,凑到叶秋心跟前叹道:“大个媳妇儿力气真大!” 叶秋心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整天大个大个的,没大没小!” 方啸天将一根腿骨往桌上一丢,又舔了舔手指,鼻子朝天道:“雪姐姐力气大,在镖局里可是排第二!” 木休赶紧问道:“那谁是第一?” 叶秋心用胳膊肘怼了怼他,朝方啸天奴了奴下巴道:“就是这位!” 这会顾雪端上一盘剃好的牛肉说道:“说说吧,你俩怎么遇到的,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叶秋心伸手要拿牛肉,木休却是抢先将盘子端走放到方啸天跟前,捏条肉放进嘴里嚼了嚼道:“好吃!来一起!” 叶秋心无奈,转头看着顾雪刚要开口,旁边郭冬海吃了口牛肉却先开口道:“他去报仇了。” 顾雪一惊,道:“你去了镖局?” 这时木休给她递过来一块牛肉,喂到她嘴里。 叶秋心冲顾雪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木休,张开嘴巴指了指,表示也要。 但木休没理会,自己又吃一口问道:“成功了没有?” 叶秋心想自己拿,盘子却又被郭冬海摸到自己跟前,抢着往嘴里递了几块,完事儿老头还喃喃自语道:“嗯,是不错!” 然后“看”了一眼顾雪,满嘴流油的摇头道:“这事儿嘛,也成也没成。” 木休抢回盘子吞了一口挑眉道:“什么叫也成也没成?” 郭冬海扯回盘子,“看”了一眼叶秋心道:“还是你说吧。”说完还有意无意的冲着顾雪小声道:“肉不错,要是再来点儿酒就更好了!” 顾雪笑了笑赶紧起身道:“我去拿!” 叶秋心半天没吃上肉,有些不爽,放下筷子道:“郭秋山我杀了,郭云跑了!” 顾雪拿了酒壶酒杯刚坐下,就被老头夺过,仰头灌了一口,完事儿还抹抹嘴叹道:“爽!” 叶秋心想夹块肉,盘子却又到了方啸天手里,他够不着。 顾雪却是有些责备:“要是带上我,定不会让他给跑了!” 叶秋心没回答,知道顾雪也只是埋怨,不需要回答。 但他刚站起来将筷子探到方啸天手里盘子上,就见这大块头把盘子放到嘴边一栽,剩下的肉就全都扒拉进嘴里,然后将盘子往桌上一丢道:“这么吃不过瘾。”起身就往厨房走。 木休擦了擦嘴边的油,嗦了嗦手指又问道:“是因为这镖局里有高手吗?” 郭冬海摇摇头道:“不是镖局的人,而是阴魂宗!” 闻言,三人皆是一惊。 叶秋心惊的是,这老头卜算之术如此厉害。 顾雪吃惊的是,怎么又是阴魂宗。 木休吃惊,是因为他想到了医归也是被阴魂宗的人带走的。 叶秋心一下子来了兴趣,牛肉也不想了,赶紧问道:“前辈是怎么知道的?” 郭冬海咽了一口酒,卖了个关子道:“我不仅知道是阴魂宗插手,还知道是来的是谁。” 木休连忙问道:“是谁?” 郭冬海道:“是个女人!” 顾雪疑惑道:“女人?什么女人?” 叶秋心一愣,问道:“前辈连这也能算到?” 郭冬海点点头,慢慢起身,踱步道:“阴魂宗有五行堂,金鬼堂堂主鬼牙九,使的一种暗器叫‘噬魂针’;木鬼堂堂主鬼蛇七,精通蛊毒一术,还略懂驭尸之法;水鬼堂堂主鬼海八,擅长控水,此人阴险狡诈,杀人更是残忍;火鬼堂堂主鬼影六,神出鬼没,善易容伪装,更有部下三百,个个身手不凡,专门负责情报收集;土鬼堂堂主鬼毒五,通医法,更痴迷于毒物研究,下的一手好毒,据说他抓常人试毒,手里的人命最多。” 叶秋心纳闷,这老头怎么对阴魂宗这么了解? 郭冬海转身“看”向三人,接着道:“这都是明面上为人所熟知的,实际上阴魂宗暗地里还有五部。” 木休好奇,问道:“哪五部?” 郭冬海回道:“天,地,人,神,鬼!” 叶秋心像是想起就什么,赶紧道:“没错,听郭云说今天来的就是鬼部的什么柳长老!” 郭冬海点了点头道:“就是她了,阴魂宗里唯一的女长老——柳夏荷,听闻此人有多重人格,疯疯癫癫,有时温和,有时狠辣,有时妩媚,有时又冷漠,总之是喜怒无常,而且她练的功夫更是歹毒,叫什么‘阴九魔罗功’,通过吸食少男精魄,提升功力。又因样貌丑陋,常年带着面具,没人见过她的模样,就是见过,也都被她杀了。” 叶秋心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个精神分裂的神经病嘛,而且,而且还不小心看到了她的模样,这梁子肯定结下了。 转而又认真回想柳长老行为举止以及说过的话,心里有了一些推测:看样子这郭云定是和她有一腿,要不然一个镖局少主怎能让这鬼部长老亲自出面,难不成郭云已经被他……咦~想想就恶心。 郭冬海摸回座位,喝了口酒接着道:“她使的武器是条鞭子,叫……”老头低头想了想,接着道:“好像叫‘十八层地狱’。” 顾雪问道:“十八层地狱?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郭冬海往前探了探身子道:“据说是用十八张人皮制作!” 木休闻言,吓得往后撤了撤。 顾雪也被吓的“啊”了一声。 叶秋心不以为然,却是问道:“那她的功夫怎么样?” 郭冬海捋了捋胡须道:“宗门里大概排第六!” 叶秋心赶紧又问:“那什么鬼蛇七呢?” 郭冬海摇了摇头道:“他?他虽是堂主,但主要是玩蛊厉害,要是能克制他的蛊毒,老夫这瞎子也能陪他耍上一耍,不过得小心他的僵尸,据说是百年难遇的铜甲尸!” 叶秋心并没有太惊讶,毕竟昨天刚把人僵尸一劈两半,所以不足为惧。 但他面色却有些凝重,要是这柳夏荷在阴魂宗排第六,今日虽没跟她交手,但却看了她的样貌,如果按老头所说,那对方肯定已经对自己怀恨在心,以后遇上定会有一场恶战,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顾雪见他表情凝重,笑着问道:“怎么,打不过,害怕了?” 叶秋心赶紧道:“怕什么,莫说她一个长老,就是阴魂宗我也敢独自闯他一闯!” 木休鄙夷道:“吹牛,你有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不去救医归师傅?” 叶秋心吃瘪,眼睛一眨一眨想要找补,但最后叹口气道:“怕倒不怕,但确实打不过,这仇……” 一旁顾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下次我和你一起。” 木休插话道:“对了,我见你那天去救顾爷爷,嗖的一下就飞走了,你这么厉害,也打不过对方?还有,你的功夫哪里学的,为什么之前不说?” 叶秋心看他一眼,想了想道:“功夫嘛,我是看书自学的,至于为什么没告诉你们,那是因为,你们也没问过我啊。” 木休点了点头,喃喃道:“是没问过。” 忽然叶秋心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抬头问郭冬海:“对了,前辈怎么对阴魂宗如此熟悉?” 木休也来了兴趣,附和道:“对啊,对啊。” 郭冬海叹息一口,“看”着两人道:“实不相瞒,老头子我也是阴魂宗的人!” 闻言,叶秋心猛的后退,同时抓起木休顾雪护在身后,墨刀已握在手,紧紧盯着郭冬海。 郭冬海像是早已料到,赶紧摆摆手道:“别怕别怕,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叶秋心没动,而是怀疑的看着眼前的老头,手里的刀也没收。 郭冬海接着道:“哎呀,十几年前老夫就跟阴魂宗没有瓜葛了。” 听几人还是没动,老头接着道:“快把刀收起来,别吓着孩子,具体情况,你听我慢慢说嘛。” 叶秋心这才将刀收起,狐疑的看着老头,回到座位,顾雪跟着紧紧坐在他身边。 木休则躲在他的背后,壮着胆子道:“老头你可别骗人啊。” 郭冬海笑了笑道:“是不是骗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就知道了。” 叶秋心跟顾雪对视一眼,让对方彼此都有所防备,然后才对老头道:“那你说!” 郭冬海笑着捋了捋胡子道:“十年前,老夫确实还在阴魂宗,而且还是天部长老,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儿,那件事儿之后我便从阴魂宗退了出来,和我一起走的还有两个老家伙,而这眼睛也是那个时候瞎的。”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那年冬天,雪下的比往年早了些。 阴匛山上树叶还未落尽,却被盖上一层白雪。 雪夜,通往宗门的山路上,几人人行色匆匆的从侧门进到阴魂宗。 没一会儿,又陆续有人赶来。 阴魂宗议事堂,坐满了堂主长老,正小声议论着什么。 左边坐的是五行堂堂主,右边则是五部长老。 鬼毒五对一旁的鬼影六道:“老六,你消息灵通,知不知道宗主急着召回我等,有什么事儿吗?” 鬼影六道:“朝廷来人,但具体不知。” 一旁鬼牙九侧耳听到,诧异道:“朝廷?朝廷找咱们阴魂宗做甚?” 鬼蛇七拄着蛇拐,闭目养神,似乎这事儿与他无关,又像他早已心知肚明。 鬼海八手里把玩着两颗珠子,时不时地朝空着的宗主位子看上一眼。 天部鬼天灵,也就是郭冬海,小声跟旁边地部鬼头陀询问,但对方闭着眼睛道:“你不会自己算算?”见状也就识趣的没再多问了。 人部鬼三通眼睛不停地转着,一遍遍扫视众人,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神部鬼神轻闭目端坐,眉头紧锁,似乎有些不耐烦,手指在桌上轻轻叩着。 鬼部鬼罗刹,也就是柳夏荷,架着二郎腿,一手托着下巴,也有些不耐烦的自语道:“宗主怎么还不来?” 刚说完,就见屏风后出来几人,正是阴魂宗宗主雄安楼,旁边跟着的是少宗主雄宇豪。 见宗主现身,堂上众人整理一番,很快坐好,闭眼的几位纷纷睁开眼睛,与少宗主对视一眼。 雄宇豪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鬼毒五连忙上前问道:“宗主,深夜召集我等,是有什么大事吗?” 雄安楼看他一眼,并未说话,一旁雄宇豪却是笑道:“让诸位久等了,此事儿关乎阴魂宗的将来,是有些着急。” 鬼蛇七接道:“少宗主就直说吧,不管何事儿,我木鬼堂定全力配合!” 鬼海八附和道:“我水鬼堂亦是如此!” 其余人纷纷侧目,看向二人。 人部鬼三通从刚才就一直眯着眼睛注意着他俩,还未说事儿,就表态,显然是知道内情。 鬼毒五看了看旁边鬼影六,见对方不说话,也没说什么,眼睛眨巴眨巴的等宗主发话。 鬼部柳夏荷朝雄宇豪一拱手道:“少宗主还是先说说什么事儿吧。” 众人齐齐看向雄宇豪,等他后文。 雄宇豪看了一眼他爹,笑着对众人道:“是这样的,刚才朝廷来人,想跟我们阴魂宗借人。” 鬼毒五连忙问:“借人?干什么?” 雄安楼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接过话道:“众所周知,炎武国位处西北,物质匮乏,土地贫瘠,而我万青国土地肥沃,物质丰富,对方早已垂涎三尺。 并且万青国主张玉龙那老儿,对我阴魂宗早就恨之入骨,三番五次派人来袭,也是我派宗门实力强悍,未让其得逞,但近年因此也损失不少门徒,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遂今日召集尔等,是想联手炎武国,商量着如何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如此大事儿,宗主雄安楼却说的如此风轻云淡,看来是早有预谋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天部鬼天灵赶紧问道:“这,这样岂不是通外叛国,而且炎武国距离甚远,万青国境内,我阴魂宗如何有能力与皇朝抗衡?” 除了地部,神部,木堂和水堂堂主,其他人也纷纷投去询问的眼神。 雄安楼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两人对视一眼,雄宇豪接着道:“大家都清楚,我阴魂宗从开宗立派到现在,虽已发展成一个江湖首屈一指的大门派,与皇朝想比,是差之甚远,但这万青国内,除了我阴魂宗,不满皇朝的大有人在!” 鬼毒五赶紧问道:“还有谁?” 雄宇豪回道:“清远将军李阔!” 名字一出,屏风后缓步走出一个身材圆润的男人,锦衣华服,满脸笑容道:“正是在下!”说着还不忘对堂上众人一一抱拳,算是打了招呼。 雄宇豪有些得意道:“怎么样,虽然当今皇朝新君换旧主,李将军被调到这偏远的永州,但麾下仍有万数旧部可以差遣,而且,李将军已跟炎武国取得联系,只要时机一到,来个里应外合,那这万青国土也就易主了。” 李阔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笑着道:“此事只我一人的话,说难听点儿叫不自量力,但若有阴魂宗相助,那就事半功倍了,这偌大的万青天下可有诸位的一杯羹。”说着眼睛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想通过微表情判断几人态度。 雄安楼父子也是看着众人,眼睛微眯,那样子似乎在说:“我看谁敢反对!”。 闻言,鬼毒五稍有犹豫,并未说话,鬼影六也捋着胡子不知作何感想,鬼牙九拿不定主意,正左顾右盼的等其他人反应。 鬼蛇七还是那句话:“木鬼堂听候差遣!” 鬼海八依旧把玩着两颗珠子,眼睛微闭跟着道:“我水鬼堂一样!” 鬼罗刹柳夏荷却是挑眉问道:“不知我阴魂宗各堂各部长老具体能得什么好处?” 雄宇豪笑着道:“好处嘛,当然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用不完的练武资源咯,当然,如果是罗刹长老的话,那就是享用不尽的少男精魄咯!” 鬼罗刹闻言,抹掉嘴角的口水,娇羞道:“嗯~奴家只求少主一夜之情,嘻嘻。” 雄宇豪像是经常被她如此调侃,不以为然道:“罗刹长老说笑了。” 一旁雄安楼却朝鬼罗刹瞪了一眼,但也没作过多反应。 李将军尴尬的笑了笑道:“只要各位能出力,可许各位任何要求!” 此言一出,竟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难不成鬼罗刹刚才所提,他也可应了不成,如此,这少宗主岂不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但宗主父子并没出言反对,而是另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众人。 天部鬼天灵也没说话,右手悄悄在桌下掐指,算到关键处,眉头却是一皱。 这一幕却被一直扫视众人的鬼三通看在眼里。 旁边地部鬼头陀则侧身看了一眼鬼神轻,两人正好四目相对,鬼神轻轻轻点头,鬼头陀起身抱拳道:“那我地部定当尽全力!” 鬼神轻紧跟着附和道:“我神部也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李阔见阴魂宗五行堂及五部已有一半答应,脸上笑容更甚,回身对着少宗主笑道:“如此甚好。” 但宗主却稍有不悦道:“其他人呢?” 鬼牙九探身询问道:“五哥,你怎么想的?” 鬼毒五思索一番道:“在座的各位中,我年岁最大,就不参与了。” 鬼影六也微微摇头道:“宗主,你是知道的,我自上次任务后,落下伤病,恐怕也不能尽力了。” 鬼牙九见两位平日里对自己颇为照顾自己的老哥哥皆婉拒,也低头不好意思道:“既然两位哥哥不参与,那我也不去了。” 鬼蛇七斜眼看他一眼道:“老九,你是何故?难不成你也年迈有旧疾?” 鬼牙九腼腆一笑道:“我功力不够,多我一个起不到什么作用,还是不给阴魂宗丢人了吧。” 雄安楼见小九如此,冷哼一声,怒目而视,鬼牙九心虚,把头埋在裤裆里不敢再看。 旁边少宗主雄宇豪也是一脸鄙夷道:“你这样就不是给阴魂宗丢脸吗?” 李将军见状,赶紧打圆场道:“无妨无妨,人各有志,不必强求,不必强求。” 雄安楼父子俩脸色这才有些缓和,雄宇豪接着怒道:“还有谁?” 人部鬼三通则一直盯着鬼天灵,他为人狡猾,深知对方卜算之术厉害,想看他卜算之后作何选择,要是拒绝,那就说明此事儿凶多吉少,定要想个完美的理由推脱掉,若是鬼天灵答应,那他更可借机表忠心,一个可活,一个可得,这如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见没人说话,雄宇豪直接点名问道:“天部什么意思?” 见被点名,鬼天灵赶紧停了手上动作,缓缓起身却道:“宗主,方才斗胆,我为宗门卜了一卦。” 雄安楼闻言一愣,赶紧问道:“卦象如何?” 此时众人皆是侧耳倾听,鬼天灵叹口气,轻声道:“稍有凶险,但缺一人!” 雄安楼父子以及李将军皆是不解,异口同声问道:“何人?” 鬼天灵眉头一皱,也是疑惑道:“卦象说:‘天工破道唯有不死,修远天极可得一半。’前半句是说此事想成,唯有得一不死之人,至于后半句,老朽也看不明白。” 众人一听,卦象如此玄妙,有些莫名,也纷纷推敲此中真意。 雄宇豪挑眉问道:“不死之人?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如若不死,那岂不是成仙?” 李阔见状,却是瞧出些眉目,看来这阴魂宗上下,对此人卜算之术深信不疑,当即对宗主道:“若是如此,我便立刻打发人去寻,不过眼下……” 少宗主会意,转头看向鬼天灵道:“那此事儿你做何打算?” 话音刚落,鬼三通赶紧看向鬼天灵。 鬼天灵犹豫一下,叹道:“老朽只会卜算,并无杀人之力,不便参与。” 鬼罗刹白他一眼,调侃道:“哼,我就知道这老头故弄玄虚,什么狗屁算命的,老娘根本就不信,怕死就说怕死,还装神弄鬼的在那掐指,浪费时间,鬼三通,你呢?”说完便直接讲话头丢给了人部。 如此,就只剩鬼三通没表态了,因为面对面,所以鬼蛇七也早已经再看他了。 见鬼天灵不参与,他也便有了权衡,一脸谄笑道:“此事儿宗主自有定夺,我们人部应当配合,这万青国土以后若是姓了雄,那我人部岂不也跟着沾光,那时候咱阴魂宗定是这万青江山实至名归的第一宗门!” 此言一出,宗主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少宗主也是笑逐颜开,这话有些针对李将军方才反客为主的意思,所以只有李将军略微有些不自在,但也没说什么。 鬼三通这马屁算是拍的舒服。 接着又拱手对着众人道:“诸位兄弟姐妹,全都身怀绝技,个个是阴魂宗的高手,我一个负责招揽门徒的后勤管事儿,将各位伺候好了那就是对得起宗主悉心栽培了,如此改天换地的大事儿,我若参与,岂不是会拖了诸位的后腿,所以……” 还没等他说完,宗主雄安楼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就别去了,就在宗门看家。” 鬼三通心里窃喜,但面不改色道:“是,宗主!” 但少宗主雄宇豪却是眯眼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杀意。 不会是鬼三通,上通天地,下通鬼神,中通人情世故,他的此番马屁推脱之词引的众人纷纷侧目,有不屑的,有佩服的,有不以为然的,也有自叹不如的。 李将军见此次借人目的达到,笑着对雄安楼道:“多谢阴魂宗慷慨借人,在下虽说也不信什么卜算之法。”说着还对鬼天灵作揖抱歉,见对方并不介意,接着道:“但这次回去,定将那‘不死之人’寻得。” 少宗主雄宇豪抱拳回应道:“既然如此,那这块令牌就交与李将军,如需人手,只需亮此令牌,我阴魂宗弟子必会鼎力相助。” 李将军接过令牌,对这父子俩抱拳道:“如此,那我就先行告退,多谢,多谢各位!”说着还对堂上众人表示感谢,然后便转身离开。 上了马车,便带着随行几人下山离开。 出了阴魂宗范围,赶车的汉子问道:“将军,这阴魂宗会老老实实配合咱们吗?” 隔着帘子,李将军冷哼一声道:“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那汉子不解,问道:“借刀杀人?借谁的刀,杀谁?” 不等李将军开口,骑马跟在旁边的另一个汉子笑道:“许安啊许安,你那大脑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李将军一乐,道:“他呀,就是个武痴,哪里能想的见这些弯弯绕?” 许安不好意思道:“嘿嘿,刘长,我承认,比脑子我确实不如你,但比功夫,你可是差我一大截啊!” 刘长也笑着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还有一样你不如我!” 许安不解,挠头道:“什么?” 李将军哼笑一声道:“他比你酒量好,你也是,习武之人居然不甚酒力,着实有些丢人!” 许安不以为然道:“行军打仗,谁杀敌多,谁就厉害,能喝酒算什么本事!” 闻言,刘长也只是笑笑,骑马赶到前面开路。许安见对方不说话,转头问李将军道:“将军你说,喝酒也算本事儿吗?” 李将军车里无奈一笑道:“喝酒也能杀人,这道理你是不会懂的。” 许安觉得莫名其妙,这喝酒怎么杀人,自己还真不懂,所以傻笑一声,继续驾车赶马。 这么一打岔,怎么个“借刀杀人”,许安也就不再多问了。 另一边,李阔将军刚走,宗主雄安楼有些不悦,但也没再说什么,直接起身离开,雄宇豪跟着走时还颇有深意看了一眼那几个不参与的人。 这一幕被鬼三通瞧见,见众人陆续离开之后,才悄悄地跟上鬼天灵,问道:“方才堂上郭长老应该不止算了一卦吧?” 郭冬海见是此人,不禁有些反感,但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着回道:“段长老何出此言?” 段长老却是反手挡嘴,凑上前道:“难道郭长老没看出来,方才少宗主言语中对这事儿可是极其看中。” 郭冬海挑眉道:“那又怎样?” 段长老一愣,接着道:“实不相瞒,我觉得老宗主也是有意让他儿子接管阴魂宗,刚才走时你没看到吗,虽然堂上没说,但以少宗主的为人,怕是已经对我等有了埋怨。” 郭冬海笑了笑却道:“段长老这都能看出来,不愧是七窍玲珑鬼三通!” 段长老无奈笑道:“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郭冬海捋了捋胡须笑道:“我是在夸你,怎么是开玩笑呢。” 段长老见话不投机,没好气道:“哼,你不听算了,出了事儿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一甩袖子,快步离开。 段长老刚走,郭冬海的脸马上沉了下来,他怎会不明白此中道理,老宗主今日所为,有意借此事儿扶持他儿子,自己却没有响应配合,想必少宗主早已起了杀心,决定排除异己。 只是言出鬼三通之口,不能不防,此人八面玲珑,谁知道是不是宗主派来借机试探,若是,那不就做实了他有二心,到时候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所以这阴魂宗是万万不能再待了,想到此处,郭冬海不禁加快脚步。 谁知刚到门口,就听门外传来打斗声,赶紧闪身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瞧了出去。 刚看一眼,便有一股红烟窜了进来,直扑面门,一瞬间,就进了他的双眼。 郭冬海惨叫一声,眼前瞬间暗淡,看不见了,情急之下双手捂眼,同时也在冲击下,失去重心,顺势向后倒去,但却被人及时扶住。 只听大门“哐嘡”一声,像被什么撞开,然后像是有人重重的砸在地上。 扶他之人的手因为紧张,稍稍用了点儿力,慌乱中,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耳边人声:“老七,老八你们这是何意?” 郭冬海这才听出来,扶着自己的正是鬼毒五。 摔在地上的也怒喝一声:“五哥,还跟他们废什么话,杀出去先!” 闻声,郭冬海也是了然,原来摔地上的是鬼影六。 门外还传来阵阵呻吟:“老哥哥们,你们快走,我拖住他们。”接着就是“叮叮”几声, 听声音是鬼牙九,但气息弱了许多,显然身受重伤,就这还打出几根铁针,但都被挡了下来。 鬼蛇七说话了:“老九,中了我的蛊还不老实,省点儿力气留个遗言吧。”说完应该是踢了对方一脚,从鬼牙九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哼。 接着郭冬海就听到耳边愤怒的喘息声,看样子鬼毒五是生气了,对方将他缓缓扶到一旁,怒道:“是少主让你们来的吧?” “哼,给了你们机会,是你们没选对,跟少主有什么关系?”声音中气十足,尖酸刻薄,没错了,就是鬼海八。 听声音,旁边老六应该也起身靠了过来,怒道:“老宗主健在,即便是我们没选对,也轮不到他来惩罚!” 这时从门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对方拍着手踱进门来,笑着道:“好,好,好,六叔说的对,不过我爹也说了,既然你们如此忠心,那么,活着入了阴魂宗的门,死了也将尸骨留下做肥料吧。” “我不信,我不信老宗主会这么说!”说话的是鬼牙九,似乎用尽最后力气,但没听见打斗,就听“扑通”一声摔出去很远。 身边鬼毒五和鬼影六急呼一声:“老九!” 只听少宗主雄宇豪鄙夷道:“这哪找的人,这么不长眼,七叔八叔,有空再去挑一个回来,不对,是挑四个回来,填补空缺。” 看样子,刚才应该是他踢了一脚。 鬼海八有些不悦道:“这拉人头的事儿,我们不管,你找人部去!” 雄宇豪似乎有些不满,但没表现出来,道:“对对,这是三通长老的事儿,不过从刚才就没再见他,也不知道这老家伙躲哪了?!” 说着尴尬的笑了笑,接着道:“那这里就交给七叔八叔了,我去找找三通那家伙。” 鬼蛇七回道:“少主去吧,他们就交给我俩了。” 说完,就听见对面一阵脚步声,但感觉更清楚的是耳边一阵劲风呼啸,扫过面上绒毛——鬼毒五动了! 接着就听“哎哟”一声,有人倒地,有人咳嗽,有人呼扇着什么,总之一阵混乱。 鬼海八往后跑了几步,好像扶起什么,然后就听见:“少主,快醒醒,老七,你怎么样?” 鬼蛇七咳嗽几声,想要说话,却只有尖啸声从喉咙传出——嗓子坏了! 而这所有的声音,在那一瞬,就留在了身后,而且越来越远,郭冬海被两人扶着,逃出了宗门! 郭冬海叹了口气,最后说道:“至于那人部鬼三通,我就再没听说过了!” 郭冬海说到此处,唏嘘不已。 转而就问道:“肉呢,肉还有吗?” 木休转头看向厨房:“咦?大块头呢,怎么还不出来?” “我去看看!” 叶秋心从回来就一口肉没吃上,说完起身就往厨房走。 郭冬海抿了抿嘴唇,顾雪见了正要倒水,木休却是赶紧抢先倒了杯酒递过去,追问道:“那后来呢?” 老头子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接着道:“后来我就让他俩将我送回老家,找我兄长郭秋山了,再后来我发现自己不久前送回老家养胎的媳妇儿被郭秋山这个老混蛋占了去。” 顾雪连忙接道:“田慕容老夫人?” 郭冬海叹息道:“没错,正是她,但事情已经发生,再加上我不过是个逃命的老瞎子,也就没再追究,但那郭秋山怕我报复,便将我关入地牢,我一想这样也好,对阴魂宗而言,也算个安全的地方。” 叶秋心进了厨房却是一愣,那方啸天正抱着那半扇牛肉躺在地上睡觉呢,于是蹑手蹑脚地撕了几块,又悄悄的走了出来,递给每人一根肋骨肉,自己先啃了起来。 顾雪不吃,而是推给了叶秋心,转头看着郭冬海,有些回过味来问道:“那您才是郭云的……?” 郭冬海哼哧哼哧啃了几口肉说道:“没错,郭云正是我的亲生儿子!”此言一出,惊的叶秋心手里的肉都掉了。 “怎么回事儿,我刚才错过了什么?”叶秋心扫过三人,最后看向顾雪问道。 顾雪趁大家吃肉的空挡,将事情又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叶秋心感叹道:“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郭冬海道:“这也就是为什么,听说你抢了郭云的媳妇儿,我拍手叫好的原因。” 顾雪赶紧道:“不一样!” 叶秋心拿过老头的酒杯,喝了一口道:“你那是真媳妇儿,顾雪跟郭云本来就没什么,不一样,不一样!” 郭冬海抢回酒杯,侧头想了想道:“嗯,是不一样,呵呵,是我老糊涂了。”说着海抱歉的“看”了一眼顾雪 木休打趣道:“老糊涂就别说啦,赶紧吃肉,吃肉!” 叶秋心却是皱眉道:“不对啊,他既然是你的儿子,那为何我要去杀他,你却没有阻拦,别说你昨晚没听见,我知道前辈您眼睛虽瞎,但耳朵好使!” 郭冬海闻言,叹息道:“我和他虽骨肉相连,却无父子之情,何况他跋扈任性,顽劣不堪,几次对我出手,却只图了一乐,无奈之下我便背地里决定与他断绝了这等关系,尤其后来知道他与阴魂宗勾结,索性也便将他视作仇人,生死由他,况且他杀了你的老丈人,就是你不杀他,我作为父亲也要打死他抵命!” 木休突然插了一句道:“好像人家也没认你这个爹吧?” 老头被说的哑口无言,亦或者是说的太多饿了,叹口气不再出声,而是就着酒专心啃起了肋骨肉,那样子就好像刚才聊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觉得木休说的也没错,但叶秋心对老头的形象还是有所改观,没想到这老头竟如此正直! 顾雪却是感叹道:“命运为何如此不公,他郭云讨厌父亲,却能有两个,而我顾雪却……” 叶秋心赶紧握住她的手,温柔道:“你有我呢。” 木休将骨头一丢,打了个饱嗝,看着她笑道:“还有我,还有我!” 闻言,顾雪笑着点了点头,眼里多了一些泪花。 这时,从厨房传出一声震动,听起来应该是方啸天翻了个身,紧接着就是连绵不绝震天鼾声。 几人纷纷看向厨房,木休悠悠的来了一句:“这是窝住了?” 然后几人就笑了起来,声音飘出窗户,传到天空。 此时日落西山,月亮也升了上来。 月亮旁边的两颗星星正一眨一眨,那是顾昌林和他老伴儿见自己女儿开心,也在天上欣慰的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