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背着把无鞘剑》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一章 时光流转 “我们叶家镖局在这胶州境内,不说地位显赫,威名远扬,可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武林世家,道上的兄弟都愿意卖叶家一个面子,不说家学深厚,可也有几手不软的招子,今日不知道来的是哪个山头的弟兄,叶某愿意跟在场的好汉们结个善缘,二十两银子奉上请弟兄们喝酒,还请弟兄们以和为贵,不要伤了和气,彼此都能过个好年。” 此时在胶州境内一处名为锣鼓山下的官道上,两拨人马正在对峙,一边是两辆运载着四个封条箱子得马车,马车旁护着三十多人,已经都拔出了兵器且神色紧张,个别刚入镖局的新人此刻已经是汗流浃背,手脚止不住得在微微颤抖,有害怕的情绪在里面可也有些兴奋激动的心情夹杂其中。 而刚才说话的男子是这伙人中为数不多比较冷静的,此人身着青衫,年龄在四十之间,高八尺,虎背熊腰,腰间别着把跟他本人气质不符的修长细剑,瞧仔细些会发现这把剑的剑鞘是由黑牛皮制成,青袍男子说话动作幅度一大,剑身就会连带着牛皮剑鞘在微微晃动。 另外一拨人马就十骑,个个身着黑衣,面容都被块黑布遮了起来,其中三骑稍微领先另外七骑,看得出在这批人中地位颇高。 领头三骑左手的黑衣人盯着对面的三十来人,眼神有些玩味,对己方为首的黑衣人笑道:“大哥,对面这是在拿我们当要饭的呢。” “少说废话,正事要紧。” 位于中间的黑衣人转头瞪了身旁眼神狡猾的兄弟一眼,再回头对青衫男子认真的说道:“钱可以不要,架可以不打,把镖放下,原路滚回去。命也就保住了。” “不能再商量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场面氛围十分焦灼。 “爹,他们不过就十个人外加十匹马,既敢如此猖狂,就让我先带师兄弟们上去教训教训他们。” “开儿不可,对面既然敢十个人就跑来劫镖那肯定是有备而来,我跟你两位叔叔先带几个镖手打头阵试试点子,你跟你师兄弟们护在镖车周围以防突袭。”叶铸对他唯一的独子叶开嘱咐道,便领着两位兄弟外加几个跟了十几年的镖头冲向那对面十骑黑衣。 兄弟三人各自奔向前头的三骑,叶铸首当其冲,高高跃起以雷霆之势向着中间为首的黑骑凌空抽剑,抽出剑的瞬间竟然还伴随着一道霹雳声横扫了过来,为首黑骑眼神眯起,瞬息就洞察了这是软剑招式,不可用寻常招式抵挡,否则以此剑招的柔软多变指不定会从哪个角度刺向他面门,只见为首黑骑上半身子往马屁股方向一倒,躲过剑招,紧接着双腿发劲踩马镫,整个人腾空起来,以诡异的姿势在半空踹向叶铸面门,叶铸此时在半空不好变换身位,只得挺起左肘硬挡,这一挡就挡出了事,左手肘关节直接被踹穿从肩膀刺出,瞬间骨肉淋漓,令人不忍直视,而这只不过是五息内发生的事,且只用了一招! “爹!” 叶开见状立马冲向倒在官道上苦苦强撑的父亲,刚跑半途,那眼神狡猾的黑骑抬手对着叶开连开两弓。 咻——咻——两声,两支短箭正中叶开两边膝盖,叶开直接瘫倒在地,抬头死死盯着对面十骑,刚刚他的两位叔父以及镖头们也是如此被那眼神狡猾的黑骑突然掏出短弓给射死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叶开痛并伴随着狠意咬牙切齿道。 回应他的只有那为首黑骑冷漠得向前挥手,那黑骑身后的其余七骑直接策马奔过,无视叶开叶铸两父子直逼他两身后,杀向那护着镖车得众师兄弟们,叶开强忍着痛意扭头去看,只看见他那师兄弟们根本连反抗得能力都没有,被那七骑犹如砍瓜切菜一般,不到一刻钟,地上就多了几十条尸体。 等叶开再回过头,那眼神狡猾的黑骑已经策马来到了他跟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十分不怀好意的说道:“反正你都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小爷我就是连珠箭谢定安。”说完这话,叶开的脑袋就被一箭开了花,死得不能再死。 ------------------------------------------------------ 叶家镖局内 叶开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得脑袋,又掀开被褥看看自己膝盖,见都完好无损便瞬间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做梦。” 此时他的婢女也从门外进来端着一盆水唤道:“少爷,该起身洗漱了。” “小环,我刚做噩梦了,梦见我跟我父亲还有我叔父以及师兄弟们都死了。” “少爷,大清早的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人家都说梦是反的,老爷他们可都活得好好的在外面操练呢,哪像您呀!日上三竿了才起床,今日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酸菜面,您洗漱完我就给您端过来。” 丫鬟小环将木盆放在面盆架上固定好,便退出了房间。 不一会,小环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菜面进来。 一碗面下肚,叶开觉得意犹未尽,便开口对小环说道:“不知怎的,今早比以往要饿多几分,小环你再帮我端一碗来吧。” “好的少爷。” 小环刚要转身,叶开又叫住她:“等等,这面还是第一碗吃得香,第二碗就有点索然无味了,你去取点银钱,我带你出门吃好吃的。” “好的少爷。” 市集上,叶开带着小环来到了一家专门卖包子的摊子前,对小环说道:“小环你想吃什么馅的?” “少爷我都行,您吃什么小环就吃什么。” “那行,小王你给我拿四个肉馅,四个素菜馅的。再来两杯豆浆。”叶开对包子摊摊主小王说道。 “好嘞,叶哥您先找个位子坐坐,马上我就给您端过来。” 小王一边招呼叶开,一边忙着打开蒸屉拿包子。 叶开跟小环主仆二人刚找了个位子坐下,便听到隔壁桌的两人其中一人说道:“听说了吗,咱们胶州的世子殿下要娶世子妃啦。” “我当然知道了,是柳家的千金,柳家大人在朝中身居高位,这柳家千金生得闭月羞花,还知书达理,慧质兰心,尤其是琴艺堪称胶州一绝,配我们世子殿下,没得话说。” 叶开听到隔壁桌的对话,有些困惑,转过身对隔壁桌两人问道:“世子殿下跟世子妃不是早在去年就成婚了吗,怎么你们二人今日才说?” 那二人其中一人回道:“这位公子,你怕是糊涂了吧,去年世子殿下尚未及冠,怎能成婚?” “……” 叶开连忙回过身问小环:“小环,今年是哪一年?” “少爷,您怕是还没睡醒吧,今年是天宝十七年啊!” “天宝十七年……十七年”叶开小声嘀咕,最后连包子都没吃几口,就赶忙带着小环回了叶家。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二章 武学境界 叶铸刚带完徒弟们操练,准备去大厅歇会时眼神余光瞥见叶开火急火燎得进门,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便沉声喊道:“开儿,你过来。爹有话跟你说。” “爹,我现在没空,等会。” 叶开丢下一句话,就直接跑进自己住的东厢房,急步跟在他后面的小环连忙喊道:“少爷你慢点,担心别摔倒了。” “唉,这逆子。” 叶铸摇了摇头,径自走进客厅里吩咐下人泡茶。 回到自己屋内的叶开来回渡步,刚在市集上听到隔壁桌那两个陌生人的对话,便已让他有些困惑,再加上小环回答他的天宝十六年,直接整个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我明明就已经活到了天宝十七年,怎么现在会是天宝十六年?” “难道时光倒退了?” 叶开坐下来连倒了几杯水饮尽,等激动的情绪沉淀下来,开始冷静思考。 叶开脑海记忆里的十日前,距离年关还有一个月,府里接了一走镖,单子很大,目的地是送往京州朝歌,委托人是胶州肃王府的管家,管家来时还带了四个贴满封条的箱子,说是进贡给宫里的,此事事关重大,叶铸不得不亲自下场护送,基本带了镖局里所有能带的人马,要全力护这镖。 叶开一听能去朝歌,立马找到叶铸撒泼打滚嚷着要一同前往,叶铸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自己就这一个独子,迟早要接手镖局的生意,可到现在都没跟过镖,这次带着见见世面也好,熟悉镖局运转也罢,便应承下来, 胶州位于大梁东南,京州在东北方,叶开当时跟着自家一行人从白帝城出发一路向东,先是在码头登船走水路临岸而行,下船后又向北一路翻山越岭,终于来到了胶州边境的擂鼓山官道下,胶州去往京州的路来回要将近一个月时间,此时距离目的地朝歌路程过半,叶开别提有多兴奋,那可是人人向往的京城啊。 可惜还没见到朝歌,擂鼓山下,叶开的脑袋就被开了花,自家镖局的人也被那十位神秘黑骑痛下杀手,死得干干净净。 思绪再回来现在,叶开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莫非这世上真有怪力乱神之说?上天见我命不该绝,用大神通使时光倒转让我回到一年前好设法避开此祸?” 天宝十六年,胶州肃王府世子殿下迎娶世子妃,本就是在年关前,而叶家接得那趟走镖,也是在天宝十七年的年关前,满打满算也差不多是一年时间。 想了很久,还是想不明白的叶开索性不再去想,既然自己的脑袋如今又完好无损,那得早早的为一年后的死局做准备,想到这里他就出了房门往大厅走去,有些事情他要找叶铸问个明白。 叶开刚踏入大厅,坐在席子上的叶铸就没给他这个懒散习惯游手好闲的独子好脸色看,只是低头默默啖了茶。 “爹!”叶开趁叶铸喝茶功夫,故意提高音量,吓得叶铸手一哆嗦,被溅出得茶水烫了嘴。 “你这逆子,有屁开放。” 看着五大三粗的叶铸唯一的文雅喜好就是买茶喝茶,可眼下喝茶的兴致完全被叶开给搅没了。 叶开连忙坐在叶铸身旁的侧席上,问道:“爹,你以前不是给我讲过武夫的品级吗,再给我讲讲呗?” “哼,只怕我给你讲的你全忘了吧,不过既然你想听,我便再跟你说一遍。” 叶铸完全没有给叶开好脸色看,不过既然叶开想深入了解武学方面的知识,他也巴不得教。 “以前我就跟你说过,武夫分共分为九品,九品最低,往上递增,一品最高。” “那如何区别对手是九品还是七八品呢?” “九品武夫可敌五六普通人,八品武夫可擒成年大虎,七品武夫可杀带刀批甲精锐士卒二十人,六品可挡半百披甲士卒,五品可挡百,”叶铸说着,又不自觉拿起茶杯啐了口茶。 “可这样我还是无法区分人家是几品啊,我总不能带着一堆军卒去试探人家品级吧。” “愚子!以前只是觉得你懒,没想到你还笨,你自己练到那个品级跟人打一架不就知道了,你自身是五品的话,那打不过你的肯定就是五品下!”叶铸开骂道。 “哈哈哈,是我一时间没反应不过,那爹你是几品呢?”叶开问。 “爹练了二十多年的软剑,目前应该是六品吧。” 叶铸眼神有些闪烁。 “应该?爹你不会框我吧?”叶开怀疑道。 “瞎说什么呢,爹会骗你吗,只不过是武夫间的品级有点微妙,我们叶家招式原本是练拳,不过我继承了你祖母的绝学,改练软剑了,所以如果对上那种以力证道的正宗六品武夫,应该是不敌,但同时对上两位普通七品武夫还是游刃有余。你那两位练拳得叔叔便是在此品级。” “也就是说练刀练枪练剑都打不过同品级练拳的呗?” 叶铸耐心的向叶开解答道:“也不能以偏概全,还得看所在家世,所学武学如何,这种问题本来就没有个统一答案,都看人,只不过练拳的确实要比其他同阶的武人难练,你想想赤手空拳打二十个披甲的士卒,跟拿武器打二十个披甲的士卒,是一个难度吗?” “嗯,确实这么个道理。”叶开思索了片刻,又问道:“那能一招直接把你打趴的算几品呢?” “噗——” 叶铸差点把自己刚喝下的茶水喷出来,抬腿踹了叶开一脚,怒道:“你就巴不得你老爹我被人打趴下是吧。” 叶开揉了揉小腿无辜道:“我这不是好奇问问嘛!” “这胶州内,能一招就把你爹我给打趴下得,除了境内几个名门大派的掌门长老,距离最近的也就是肃王府里的那几位客卿了,他们都是五品或五品以上的武人。不过二十数内,咱们胶州的肃王府不是出了个豪侠榜,大梁国境内明面上有实力的都在那豪侠榜上了。” “那连珠箭谢定安是几品呢,爹你有听说过这号人吗?” 叶开问出了他最终想问的那个问题。 “连珠箭谢定安?” 叶铸揍了下眉头,思绪不禁回到了二十年前,回过神后对叶开说道:“连珠箭谢定安二十年前就被胶州内的武林正道人士围剿死了,你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 “二十年前?那二十年前谢定安多少岁?”叶开瞪大瞳孔震惊道。 “那魔头死的时候,四十出头,临死前拉了几十号人垫背,其中甚至还有五品的,我估摸着应该接近四品了,四品高手放在胶州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叶铸对二十年前亲眼所看到的那一幕依旧心有余悸。 “二十年前就四十岁……那岂不是活到现在一甲子了?可是看起来不像啊,难道那个人骗我?”叶开小声嘀咕着,脑海中浮现出了给自己脑袋那一箭家伙的狡猾眼神。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三章 亲事 叶铸再饮茶时,发现茶水已凉,便招来下人再去泡壶新的,又见叶开低头思索,估摸是在脑海咀嚼自己刚说与他听的武林知识,很是满意,便又开口问道:“你今日突然找我问这些,莫不是动了想认真习武的念头?” “啊?” 叶开回过神来,被自己老爹这一问给问住了,随即摇头苦笑道:“老爹,你说咱们家应该不会藏有一年就可以练到四品的武学秘籍吧?” “你在说甚胡话,一年就能成四品,那四品高手早就烂大街了,你今日怎么回事?” “唉,如果我说一年后我们家……” 叶开本来要说一年后我们家会招来杀生之祸爹你信吗?可话到嘴边却死活说不出口。明明那几个字他都认得,却被一股莫大助力给硬生生拦在肚里。 “一年后怎么?”叶铸皱眉问道。 “一年后……” “我们家……” “要被人……” “人!!” 叶开仍不放弃,强咬着牙想把那句话送出嘴边,可不过短短两息,还没吐出下一字的叶开便已经脸色苍白,牙齿不停得上下打颤,额头上不停得渗出冷汗,如此下去,只怕再说出一字就得当场暴毙。 “没什么,孩儿应该是睡了太久,有点睡糊涂了……” 叶开还是放弃了,拖着浑身疲惫的身体瘫坐在席上对自己父亲无力说着。 叶铸对刚才叶开的表现看在眼里,以为是他没好好练武锻炼体魄,大清早出门又急步赶回家一时间气虚中暑导致的,眼下气色开始好转,便不放在心上,接着说道:“你这家伙,一天净整些虚头巴脑的,正事是一件不干!都及冠了,老大不小,爹都快五十了,就不能给爹省省心!” “爹知道你本性不坏,虽说懒散,但也不跟其他家族的纨绔子弟一般,一天到晚不是逛窑子就是打架斗殴惹事生非,从小到大也没让我给你擦过一次屁股,就这点爹对你还是很满意的。” 此时下人新泡的茶水也端到了叶铸面前,叶铸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思绪回到从前,又道:“你以前小时候曾经吵着我要练剑,虽然后面嫌弃我们家的剑招软绵无力,出招像个娘们似地便半途而废了,但你要知道这套软剑招式,并不是我们叶家祖传,而是你祖母我娘亲传授给我的,传授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我天资聪颖适合学剑,你看你爹我长的高大威猛,本来就更适合练拳法,可是你祖母却说以后他的孙子孙女适合练剑,要我们三子其中一人练会教给以后的子孙,你那两个叔叔铁了心要练拳,那我这做大哥又做儿子的怎能即不体谅母亲又不让给弟弟?” 叶开被父亲的这一番话语打动,便道:“爹,你放心吧,你小时候教给我的剑招我到现在都还记着呢。” 叶铸摆了摆手,道:“我跟你讲这番话并不是要你重新捡起武学,而是要你多学学你老爹我,从小就会为了家里人着想,爹今日本来是想找你说事,爹帮你物色了一门亲事,对象是当今霹雳堂当家雷公式膝下的老三,你祖父跟霹雳堂的前任当家雷公唐是拜把子兄弟,当年便说过以后如果两边有儿女,便定个娃娃亲,到了我们这一代全是带把的,便不了了之,不过关系依旧融洽,时常有往来,你堂姐便是嫁给了雷公式的长子雷公鸣。” “那雷家老三比你晚一年出生,名雷宫红,小时候你也见过几回,每次来家里她都揍你,你还记得吗?不过现在听说性子沉淀下来了,长得也……嗯不算难看,经常帮着雷公式分忧雷家的琐事,是个靠谱的儿媳妇。” “你看如何?” 叶铸说完一大串话,又拿起茶杯开始品茶。 “定亲?” 叶开这时候想起了记忆里一年前他爹确实跟他说过这门亲事,本意是打算自己以后接手镖局时,叶家有了雷家做依靠,自己这个武林世家出身,却不会武的叶家未来当家不至于被人随意拿捏。 但他老爹不知道的是这事情后来黄了,原因是那雷宫红实在任性,听说了自己不会武,便在叶家下了聘礼还没娶过门时,在雷家丢下书信一封:“叶家小儿身为七尺男儿不提三尺剑,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怎配娶我?”后便离家出走了。 (古时各个朝代尺的尺寸都不大同,本书就设定一尺二十五厘米) 想到这里叶开想笑却笑不出来,反正这亲事也结不成,便十分正经回道:“全凭爹您做主。” “哈哈哈,难得你开窍一回,不错不错。我还以为你定要拒绝呢。” 叶铸有些高兴,这是他今早面对叶开第一次给笑脸。 【爹你就笑吧,半年后有得你哭的。】 叶开看着心情愉悦的老爹,当年他确实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口拒绝,随即便遭到他老爹一顿苦打,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被自己爹来这么一下,十分气不过,可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两位叔叔生的都是女儿,二叔的二女儿还嫁给了雷家的大公子,老爹他也只是希望以后他老人家不在了,叶家以后上下大小事务能都交给这个雷厉风行的儿媳妇来打理,就凭叶雷两家交情,断然不会做出吞并叶家的事情来,自己儿子做个甩手掌柜就做个甩手掌柜罢,也乐得清闲,生为男人的颜面是无了,但叶家镖局能依旧保持住这块招牌,也能继续养活着府里的几十口人。就足够了。 “对了爹,您刚提到祖母说到了我这一代适合练剑,那祖母她是来着哪门哪派?在这大梁我也没听说过有哪个门派修软剑的啊!” 叶开对定亲这事并不放在心上,反而关心起他祖母的事,自打他记事起,只知道爷爷在家一天到晚都是板着副脸,仿佛天底下的人都欠了他银子一般,也不爱跟他这个孙子玩耍,连话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而自己奶奶长什么样子他都没见过,便私下认为奶奶早早仙逝了。 “其实爹也不知晓你祖母出自哪里,我娘亲在我十二岁时便离开了家,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爹也只是成年后听你祖父提过几嘴,只知道那门派里的人一律不得在外透露门派信息,不得在外传授门派武学,我所学软剑也是她私底下传授给我的。” “那爹您万一哪天在那门派的人面前露了招式被认出来岂不是很危险。” 叶开有些担忧,叶铸反而无所谓道:“就算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危险,这二十年来爹行走江湖不还活得好好地么?” “那祖母当时为何离家出走呢?”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出海了……” 叶铸想起了娘亲的温婉容颜,不禁有些伤感,其实他也一直对自己娘亲突然地出走很是不解,可他父亲对此事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往事历历在目,自己父亲后半生都十分抑郁,临死前,叶铸领着弟弟儿子四人守在病榻前,父亲临了都没有什么遗言交待,只是浑浊的双眼望向东边,轻轻唤出他惦记了大半辈子的名字:“李轻盈……”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四章 豪侠客栈 叶开见父亲似是被往事勾起回忆,独自黯然,便向老爹作揖退出大厅,回到房间后开始思索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避开一年后的灭门之祸。 首先是自己无法把一年后的事直接说出口告知他人,刚刚在大厅只是跟父亲透露半句就差点昏厥当场暴毙,以后是万万不能再提此事了。 或许先猜测出那十位蒙面黑骑的身份? 叶开知道那为首黑骑一招便将自己老爹击败,毫无疑问头领的实力在五品以上,头领身旁的两骑实力也得在五品,当时那两骑只有自称‘连珠箭谢定安’的人出手,便瞬间击杀了自己两位叔叔还有那几个实力不俗的镖头,那几个镖头是叶开的师兄,从他记事起就住在家里,深得叶铸三兄弟的信任,实力也快接近七品了。 要知道叶家除了叶开以及杂役外,其余的师兄弟们个个会武,最低也是个九品武夫,这样的叶家倾巢而出走镖,讲道理这胶州境内真没几个势力能够招惹,但那蒙面七骑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轻松格杀掉这几十条人命,怎么说这七骑都得是六品实力,叶开真是想破头都想不出是这十个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叶开既然推算出了那十骑的大概实力,心里便有了打算,老爹说过胶州有个百豪榜,明面上有实力的都记录在册,目前知道了‘连珠箭谢定安’是用弓的,只要去榜上找找有没有五品以上用弓之人,再想方设法见上一面,便可从那人眼神看出是否是自己所找的那个人,剩下的时间再做打算。 那豪侠榜张贴在胶州境内每座城池的豪侠客栈里。 豪侠客栈,听这名字便知道是专为武林人士提供的地方,老板是当今权势滔天的胶州肃王宋珲,肃王宋珲曾放言,只要是入住进豪侠客栈的客人,便可保他一时性命,寻仇者不得擅自进楼杀人,违者不管是逃到天涯海角,都要遭到肃王府的追杀。 说到这外人可能会想,那我要是个富家翁,万一哪天得罪惹不起的武林人士,干脆一辈子躲在豪侠客栈里不就行了?那也不行,这豪侠客栈还有条规矩,只住五日以内,房钱饭钱跟平常客栈无异,但只要超过五日,往后每住一日店内一切消费便要翻上一番,如此复加,曾有位秀才算过,如果有人在这豪侠客栈住到第十五日,那么这一日的花销就得万两银子打底。 闲话往后再谈,叶开家在白帝城,白帝城是胶州首府,这豪侠客栈自然就坐落在城中最热闹的地段,叶开只身来到客栈,一进门便瞧到大堂墙上悬挂着一幅以草书撰写得磅礴字帖,那正是胶州豪侠榜。 叶开走到榜前,开始查探上面的名字,豪侠榜分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星辰十二个字号,每个字号下都有八个名字排列。 榜单上天字号的八人从上往下,分别是: ‘漓泉枪燕荡山’一品。 ‘啸云剑紫锋’一品。 ‘憾山拳褚焱’二品。 ‘雷鸣惊地南烛老人’二品。 ‘败刀客萧牧之’二品。 ‘鸳鸯剑风陌尘’‘云清浅’二品。 ‘小飞刀南小柯’二品。 叶开多瞧了几眼天字号上的江湖顶尖人物,暗暗记下这些名字,便去看宇宙洪荒日月这六个字号上面的人物,因为这上面的人物武学都练到了五至四品境地。查找了一圈,发现这四十八人里并没有一人名讳外号跟弓箭有关,便再往下翻看,依旧无所获,反倒是看到了在辰字号排在第七位的父亲,人送外号翩鸿秀剑。 叶开不禁吐槽道:“没想到我爹居然还能排在大梁百大高手里的倒数之列,啧啧,只是这外号也忒娘们了些。” “小时候父王便跟我讲过叶铸以一手软剑绝活独步胶州,是个值得结交的好汉,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撞见叶家公子,实在是本世子有幸!” 不知何时,一位风度翩翩俊公子凑到了叶开身旁,手摇折扇眼带笑意望向叶开。 叶开听到刚刚此人自称本世子,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拱手低头道:“世子殿下实在是太过抬举叶家了。” “诶,叶兄不用如此客气,以前便听说过叶兄是唯一继承叶铸前辈软剑绝活的年轻翘楚,今日一见本人,果然不同凡响。” “呵呵,实在是愧不敢当。” 叶开一时间被说有点脸红,尴尬赔笑,白帝城内是个人都知道自己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偶尔脑子一热倒是会在街头抽出剑耍几手小时候便记住的软剑招装装高手,但那也只是唬唬普通百姓。 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出自荣崇尚武风到了极致的肃王府世子怎会不知情? 世子挽起叶开的手笑道:“叶兄,既然有缘,不如本世子请你小酌几杯?” “听说店里进了一批从后蜀运来的蜀酒,古诗有云‘蜀酒浓无敌,玉液出蜀门’不知叶兄意下如何?” “既是世子殿下邀约饮酒,叶开若不奉陪到底,回到家传出去岂不是要被这满城人笑话?” “叶兄果然是出自武林世家,言行举止都透漏出两个字!豪爽!” “来人呐!上菜奉酒!” 世子这一喊,吸引了客栈内在座其他武林人士们的目光,一瞧是世子殿下便都少见不怪,叶开初来此种场地并不知晓,肃王宋珲的长子宋凝,也就是挽着叶开手的那位公子,其实也不会武功,倒也不是不想学,而是肃王宋珲不知为何态度十分强硬不允许长子练武,所以世子宋凝只能爱屋及乌,对白帝城内只要是叫得上号的武林人士都十分推崇,要知道在座的武林人士基本都被世子殿下请过酒。 两人酒桌上酒过三巡,阅人无数的世子开口问叶开:“叶兄,我见你喝酒偶尔眉头紧皱,莫非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唉,此事不提也罢。” “不妨说出听听,或许本世子能为叶兄排忧解难。” “好吧,那我就讲与世子听,其实在下最近做梦梦见灾厄,必须在一年后快速晋升到四品以上,否则到时会惹来杀生之祸……” 叶开虽然肚子里灌下了不少黄汤,但依旧还是颇为清醒的把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改口成了梦中灾厄,果然畅通无阻的说了出口。 “哈哈哈,梦里的事怎能当真呢?叶兄你喝多啦。”宋凝摇头笑道。 “实不相瞒,其实在下很少做梦,一旦梦见事情,十有八九是要应验的。”叶开开始扯皮。 “当真这么灵?” “真的就是这么灵,小时候我有次做梦梦见那霹雳堂雷家的小女儿来我家打我,果然不出几日那雷家便来我家做客,我还挨了那雷宫红一顿毒打。” “如此灵验,那可麻烦了啊……但你要在一年以内晋升四品……” 宋凝右手摸了摸下颚思索,然后道:“敢问叶兄现在是几品?” “应该不到九品吧……”喝多了的叶开此时也不在意什么脸面,真诚告知了宋凝自己目前所在境界。 “不到九品……那叶兄你岂不是跟我一样不会武功?”宋凝有些震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出自白帝城武林知名世家的叶开居然跟自己一样,是个‘普通人’。 “惭愧惭愧,都是在下自幼懒散惯的原因。”叶开这时候有点不好意思了。 “唉,叶兄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家府里虽然藏有不少武林秘籍,但也没有那种可以令人一年速成四品的绝学,实在是帮不到叶兄什么忙。”宋凝正色道。 “没事的,我自己也明白此事是强人所难,只能另寻他法了。” 叶开苦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对面的宋凝突然想起了什么,拍掌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件幼年时父王曾经跟我提过的传闻。” “什么传闻?” “父王曾言从白帝城出海往东,有一仙岛,名‘蓬莱’,岛上人个个都是不出世的高人,如有能寻得此岛并入岛者,出世时最低都是五品高手,不知你可听说过‘小飞刀南小柯’的名讳。” “知道,那可是天字第八号的大人物。” “没错,那排在天字第八的‘小飞刀南小柯’据说便与那蓬莱颇有渊源,所使飞刀便是从蓬莱剑法里面演变而来。” “可是你都说是传闻了,我也不可能找到天子第八号的大人物,当面质问他是否真的出身‘蓬莱’吧?” “唉,也是,这下可难办了呀。” 两人彼此都默默无言,只剩下酒杯碰撞的声音。 酒过六巡,喝大了的叶开强撑着醉眼,半举着酒杯向他对面的宋凝说道:“世子殿下,今日我叶开……嗝~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哈哈哈,嗝~那本世子也交定叶兄你这个朋友了!” 喝大了的宋凝也拿酒杯,向对面那举在半空中摇摇欲晃的酒杯碰了一下,一杯饮尽后便醉倒在了酒桌上,紧接着隔壁桌的三人起身,两人扶起世子殿下宋凝送回王府,另一人则架起了也已经醉倒在酒桌上的叶开,把他送回了叶家。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五章 故人来访 叶开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午时,他只记得昨天跟世子殿下喝尽兴了,怎么回得家到是忘了,此时小环又是恰好的推门拿着洗漱用具进来,对叶开说道:“少爷,您终于醒啦,小环刚准备叫醒您,喊您赶紧起床洗脸呢,家里来客人啦!” “家里来客人了?平时不都是我爹接待的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刚醒酒的叶开头还是有些发昏,这蜀酒果然名不虚传,忒他妈烈了,舔了舔干燥发裂的嘴唇,叶开起身走到桌边倒水喝,小环凑近叶开时,一脸嫌弃,捏着鼻子道:“少爷您这身上酒味太重了,我这就去给您打水,您好好洗一洗。” “有吗,我怎么没闻到。” 叶开抓起自己衣袖嗅了嗅,没感觉出来,不过小环已经径直跑出门外,真给他打水去了。 “是谁来了,有必要这么正式?”叶秋疑惑,随即便想起了昨天跟世子殿下喝酒的场景,莫非是世子殿下来访?那确实有必要沐浴更衣好好打理一番。 叶开对昨天刚认识的肃王府世子宋凝很是欣赏,觉得他不像书里头写的那种皇室宗亲般,仗着身份为祸一方作威作福,是个意气相投的雅人。 等叶秋洗完出浴,已经是一刻钟后,他想着不能让世子久等,便飞奔到客厅,前脚刚迈进门槛瞧见屋里的人时,酒也彻底醒过来了,脑海记忆浮现出一年前雷家到访的一幕。 “亲娘嘞,怎么是这恶婆娘。”叶秋真想缩回那一脚,当做自己没来过。 “姓叶的!你想跑吗!”屋里那一袭红衣劲装佩刀女侠对叶秋喊道。 “呵呵,你说什么呢,我见到你高兴都来不及,干嘛要跑啊。”叶秋陪笑着走进厅内,此时客厅里叶铸还有两位兄弟正跟侧席上的霹雳堂雷家现任当家雷公式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在意各自膝下儿女之间的‘打情骂俏’。 而那喊住叶开的女侠,正是雷公式的三女,叶开的定亲对象,雷宫红。 此次雷公式带着长子雷公鸣,三女雷宫红外出办事,顺道路过胶州白帝城,便想着来叶家与叶铸再详细谈谈两家之间的亲事,武林世家并不像那种士族家庭般规矩繁杂,讲究个传统,成亲前男女不能见面之类的。 叶开硬着头皮走进客厅中央,对着雷公式行长揖礼,道:“小侄见过雷伯伯。” 雷公式抚须哈哈大笑:“叶贤侄几年不见,如今长得倒是玉树临风,颇有老夫当年七八分风采。” 叶铸插话讥讽道:“得了吧雷老头,我儿子要是长得像你年轻时候,那得多寒碜。” “哼,你这老家伙嘴里就没几句好话,要不是看你家里收藏的茶叶确实好,我都懒得进你家门。”雷公式嘴上如此说着,但并没有真的动怒,可见两家长辈之间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叶开抬头望向站在雷公式身后的雷公鸣,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十分融洽。 雷公鸣十分清楚叶开成为自己妹夫是板上钉钉的事,虽然早就听闻叶开此人懒散又不会武功,不过雷公鸣对这个妹夫还是颇为满意;他清楚叶开心眼不坏,而自家妹子既泼辣又任性而为,想找门靠谱亲事本就头疼,所以叶开不会武功又何妨,只要他对自己妹妹好,以后雷家定会庇护着叶家,保住叶家在这胶州扎根发芽发扬光大。 “对了开儿,你跟宫红也有几年没见了,不如便带她去城里走走散散心,顺便去账房取些银子,宫红你看上什么便买什么,就当是叔叔今日给你的见面礼了。”叶铸眉开眼笑得对二位晚辈说道。 “好的父亲。”叶开心里堵得慌。 “那就谢过叶叔叔啦。”雷宫红笑着对着叶铸做了一揖,又望向同样低头作揖的叶开,两人四目相望,雷宫红那眼神仿佛是在说道:“小样,看姑奶奶今日怎么折腾你。” ------------------------------------------------------ 出了叶家,一路上叶开便默默望着雷宫红上下打量,这恶婆娘如今长得确实是成熟不少,该突突,该翘翘,虽然叶铸自己曾说过雷宫红长得并不算难看,但有件事叶开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那便是雷宫红虽然从小到大都欺负他,甚至是后来逃婚一事,自己对她都没有丝毫怨言,反而对雷宫红的长相喜欢的很,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雷姑娘今日想去哪玩呢?” “哼,我干嘛要告诉你,你就乖乖跟在我屁股后头,我去哪你便去哪!”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咯。” “你在阴阳怪气什么呢?是不是讨打!” “你要打我,我还能还手不成?” “知道打不过我就好!” “谁说我打不过你了,我只是好男不跟女斗。” “你什么意思?女子怎么了?瞧不上女子?” “你突然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与你说笑呢。” “谁跟你说笑了,叶开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瞧不起女人。” “我真没有瞧不起女人啊,我只是在与你说笑。” “那行啊,我知道白帝城有一座擂台就摆在城中央,谁彼此间有恩怨都可以上那擂台解决,你跟我上台打一架,打赢我,我就当你是在与我说笑。” “……不去行不行。” “不行!” “真得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那行吧,既然雷姑娘执意如此,在下便奉陪到底。” 叶开丢下这话,扭头拔腿便跑,只是不过一会儿便被雷宫红揪住衣领,连拉带拖往闹市中的擂台走去。 “雷姑娘,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好歹给我留个面子啊,要不先放手吧!” “我放手了你再跑怎么办?” “你放手我绝对不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连三尺剑都不练,又没有满腹诗书,何来大丈夫这一说法。” “……” “……” “雷姑娘?” “干嘛!” 雷宫红依旧揪着叶开衣领,拖着他走。 “不如你跟我讲讲你心目中的意中人是什么样的?” “我心中的意中人,那必须是名侠客。” “什么样的侠客呢?” “是要能提剑荡尽眼前不平事的那种侠客。” “可你不是练刀的么?难不成其实你是想练剑来着?” “我练什么!想干什么!与你何干,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凭甚么来操心我的事!” 【就凭我是你未婚夫!】 叶开心情莫名烦躁,很想出言气气那揪着自己不放的泼辣女子,可话到嘴边时却送不出口。 是啊,真出了事,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凭什么来操心你的事……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六章 那时此时 雷宫红拖着叶开到了城里的擂台前,这才放手。 【一年前可没这么一出啊……】 叶开眼巴巴的望着雷宫红,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小的知道错了。 其实雷宫红并不是真的想把叶开扔到擂台上暴打一顿,真那样做的话,也太不给叶家面子,自己跟叶开斗嘴,一时气不过才出口如此威胁,见叶开已经示弱,便装作大度说道:“罢了罢了,姑奶奶今日心情好,放过你了。”说完,雷宫红重重拍了拍叶开肩膀。 叶开被雷宫红这一拍差点给拍散架,揉了揉肩膀苦道:“雷奶奶大气,今日您说要买什么,就算是超出预算,我砸锅卖铁都要给你买下来!。” “谁是你奶奶了!把我给叫老了!” “那你还自称姑奶奶……”叶开小声嘀咕。 雷宫红见叶开一个人在面前小声自言自语,瞪眼问道:“是不是在偷偷骂我?” “我哪敢骂您啊,我只是在说雷姑娘果然武艺高强,您刚才拍我那几下,我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 “拍疼你了么?我明明没怎么用力啊……你把衣服脱了,肩膀给我瞧瞧,我看看淤血了没。” 面对雷宫红的莫名关心,叶开吓得半死,以为这恶婆娘又要使坏,连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们还是先到处转转吧,雷姑娘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其实雷宫红早在一开始就有想去的地方了,他们雷家霹雳堂根据地在扬州那边,扬州一州尚文,走在街上遇到的十个人里起码得有一个是读书人,自己家的二哥便也是个读书人,所以武风并不浓烈,故而也没有肃王所开的豪侠客栈。 对豪侠客栈里的豪侠榜早已心生向往的雷宫红来说,这次路过胶州,肯定要去豪侠客栈看看,之前跟着兄长父亲办事,一路上风餐露宿,并没有机会进城中去瞧一眼,眼下可不正是个好机会? 想到此,雷宫红心情便有些愉悦,对叶开讲道:“我们就去豪侠客栈吧!” “啊?还去豪侠客栈啊?” 叶开昨天才刚在豪侠客栈里跟世子殿下醉生梦死,一听今日又要去那里,瞬间浑身上下提不起劲来。 雷宫红瞧见叶开一脸无奈,质问道:“你不愿意?” 叶开强撑起愁容,笑着应:“怎么会不愿意呢!我们这便走,豪侠客栈再过两条街便到,我领你去。” 等两人走到了豪侠客栈所处的那条街上,雷宫红在远处一眼便瞧见了那四个招牌大字,眼放精光,甩下叶开,先一步往客栈里头奔去。 叶开望着雷宫红的背影,那倩影与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几十条尸体惨状重叠,不禁摇头苦笑。 “这恶婆娘是有多喜欢这座江湖啊……” 叶开后脚踏进客栈,便瞧见一位熟悉的翩翩白衣俊公子正在与雷宫红搭讪,不用猜就知道那俊公子是世子宋凝,叶开凑近,便听到宋凝对雷宫红说道:“小时候父王便跟我讲过雷家不止是拥有霹雳弹这类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大杀器,那雷家刀法也同样不俗,据说一出招便是一刀紧接着一刀,气势磅礴又连绵不绝,能压得对手透不过气来,故又名霹雳刀法,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地见到雷家千金,实在是本世子三生有幸啊!” 【这话我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叶开无语,反倒是雷宫红瞧见叶开来了,理都不理宋凝,手指着豪侠榜上的字帖对叶开激动道:“你知道吗,我居然也排在这豪侠榜上!” “真的假的?我昨日明明没看到你名字啊!”叶开震惊,往雷宫红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原来不知何时,那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星辰十二个字号后面,又加了一个‘新’字。 新字足足有二十人,雷宫红便是排在第十七位,七品。不过与之前豪侠榜不同的是,这二十位新人都没有外号。 见叶开一脸茫然,世子殿下宋凝对叶开解释道:“叶兄不必困惑,这新字号是今日上午刚从肃王府里拿出来张贴上去的,能入此字者皆是年龄不超过二八的后起之秀。” “哈哈哈怎么样叶开,姑奶奶我厉害吧!”雷宫红又重重拍了拍叶开得肩膀。 “哎哟,您可别拍了,再拍我人都要给你拍碎了。”叶开表情苦涩揉搓着肩膀。 站在旁边的世子宋凝望着二人互动,又想起昨日叶开跟他提过做梦梦见雷宫红打他一事,便自认为有眼见的开口向叶开问道:“叶兄,这位雷姑娘莫非就是你的红颜知己?” 叶开被世子殿下这话说的瞬间打了一激灵,雷宫红顿时脸就黑了下来,直接抽刀露出刀锋对宋凝喊道:“谁跟这个笨蛋是红颜知己了,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信不信老娘现在就往你身上砍几刀啊!” 雷宫红怒目瞪着眼前这身份尊贵之人,却不知道此话一出,客栈里已经有很多双眼睛在暗暗盯着她,随时都会动手的那种。 “啊?这……我观你二人感情极好,便自己想当然了,还请姑娘恕罪。”世子殿下也是迷茫,向雷宫红赔礼道歉,随即眼巴巴望向叶开,叶开也只是尴尬的报以一笑。 “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些。”雷宫红摆摆手,收回刀后又自顾自去看那豪侠榜。 世子宋凝趁着雷宫红看榜的功夫,把叶开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叶兄,这位雷姑娘行事可真的是……” “任性泼辣是吧。”叶开与世子殿下交头接耳。 “不错不错,本世子也是这般想的,不过也不知道这雷姑娘与叶兄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宋凝小声询问。 “其实她与我已经定亲,再过半年就要娶进门了。” 【再过半年她就要离家出走了。】叶开心想。 “那她为何对我刚才说的那番话如此激动!”宋凝知晓了叶开与雷宫红的关系后,不禁有些吃惊雷宫红方才的反应。。 “唉,没什么,就是她瞧不上我而已。”叶开苦笑。 “咦,叶兄出身不凡,又长得仪表堂堂,那雷姑娘怎么会瞧不上你?” “她嫌弃我不会武功啊……”叶开无奈。 “可我观她与你行事,并没有太大抵触,应该是叶兄你误会了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其实早在陪同雷宫红去往豪侠客栈的途中,叶开便觉得哪里反常,但说不出来。 被世子殿下这么一说,便将眼下经历与自己脑海中一年前的回忆做了对比,同年同日,雷家来访,自己也是被叶铸吩咐带雷宫红出门游玩,但出门后雷宫红兴致缺缺,也没有今日中午两人出门时的那些对话,当时两人只是到了铁铺里,雷宫红挑了柄短刀,便回了叶家,回家半路上叶开忍不住跟雷宫红拌嘴几句,一时占尽风头,还没得意完就吃了雷宫红一拳,鼻子直接就被打血来。 可今日与雷宫红虽说一路上也是斗嘴,但也勉强算是相敬如宾,关系比那时候要融洽不少,最重要的是她没拿拳头揍我,顶多就是拍我而已…… “可恶!这家伙怎么排名比我还高!”突然雷宫红对着豪侠榜喊了一声,给叶开跟世子殿下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叶开小心翼翼询问。 “你看!我二哥居然排在前面,还甩了我一大截,凭什么啊,他又不会武功。”雷宫红气得直跺脚。 叶开与世子殿下顺着雷宫红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日月星辰的月字上,有个名字跟雷宫红相仿的,叫雷公瑾,也就是雷宫红所谓的二哥了。 月字第一号人物‘惊天霹雳雷公瑾’无品。 “无品?”叶开纳闷,转身看向世子殿下。 “呵呵,听闻雷家二公子虽然不会武功,但曾在机缘巧合下得到过南烛老人指点,能将所习得的雷法融入进雷家霹雳弹,又名霹雳雷火弹,此杀器一出六品以下无人能挡,在下说的没错吧?雷姑娘?” “哼!你说不错,不过那霹雳雷火弹只有我二哥自己方能使用。但我还是气不过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居然能排在我前面!” 雷宫红越想越气,紧接着便拽过叶开的手,转身往门外走去。 世子殿下望着两人快速离去的背影,着急忙道:“雷姑娘不坐下喝杯茶吗再叙叙吗?” “喝你个头,你们家的豪侠榜一点都不靠谱!”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七章 坦白 被雷宫红拽到客栈外面得叶开向雷宫红问道:“接下来想去哪?” “回家!” “不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没意思!不去了!” “那你先自个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雷宫红回头望着叶开,似乎有话要说,欲言又止,半晌后还是甩开了叶开手,负气道:“随你。”扭头便走。 叶开见雷宫红走远,返身回到客栈,找到世子殿下,问宋凝借点了银子,宋凝也没多问,利落的唤来手下人递了张银票给叶开。 叶开返回叶家时,已经日头西斜,见家里长辈都不在,问了师兄才知道父亲送雷家众人出城去了,便往城门方向跑去。 终于在快跑到城门时,瞧见前方雷公式带着众人在与叶铸告别。 叶开站在大老远处喊道:“给你。”说完便把之前一个人从铁铺里买来的短刀抛向雷宫红,雷宫红干脆利落得接住短刀,拔刀一看刀刃,眼里有些惊喜。 “这把刀你从哪里找的?” “随手在铁铺里买的。” “眼光不错啊!” “你喜欢就行。” 当初历史的另一个走向里,雷宫红带着叶开走进铁铺,第一眼便瞧见了陈列在铁铺墙上的那柄精致短刀,取下来把玩一番后很是喜欢,付账时,叶开带的钱并不够,还是雷宫红又添了点钱才买下来,所以叶开早些时辰才会去找世子殿下借钱,他当然了解雷宫红会喜欢这份礼物。 之所以送刀,是想到一年后,如果那会还没找到法子破解死局,自己也绝不可能抛下叶家独自苟活,那这辈子也就再也见不到从小到大喜欢揍自己的恶婆娘了,留点纪念品总是好的,毕竟是自己从小就喜欢的女人嘛。 夕阳下,叶开雷宫红两人间相隔五丈默默无言,那两道被拉长的影子却靠在了一起。 送别了雷家一行人后,叶铸对独子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并不喜欢她的。” 叶开目送渐行渐远的背影,对身旁的叶铸道:“爹,我又想练剑了。” “爹教你。” “这次是认真的。” “爹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叶开便跟着师兄弟们齐齐站在院子里,等叶铸到来时,瞧见自己儿子这么早便到场,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便下令众弟子开始操练。 练了整整一个上午,叶开腰酸腿痛,毕竟许久未练,上一次如此大动筋骨,还是在七岁时。 回到房间准备歇息一番的叶开发现房里凭空多了把剑,剑鞘是用不知名的鱼皮制成地,这把剑他认得,当初叶铸带着叶开还有镖局众人走肃王府的那趟镖时,叶铸便曾在临出发前将此剑交到叶开手里,对叶开道:“这剑,名‘月白’。是你祖母留下的,只说以后交到成材的子孙手里。” “这回老爹应该是真的认可自己了。”解下了之前随身携带的普通软剑,叶开将‘月白剑’悬挂在了腰间。 ----------------------------------------------- 转眼已是盛夏,世子殿下与世子妃成婚也将近半年,此时的豪侠客栈里,两位年轻男子正在桌上小酌。 “真珠为浆玉为醴,六月田夫汗流泚。不如春瓮自生香,蜂为耕耘花作米。这蜜酒十分适合在这种烈日头下品尝啊。”世子殿下宋凝向对面那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举杯说道。 “确实是解暑的美酒,只不过如果一下子喝太多,容易腻。”叶开举起手中美酒敬向世子。 “叶兄,之前便听你提过与雷家千金定亲一事,不知何时成婚啊?本世子可迫不及待要喝你的喜酒了。” “唉,其实婚约推迟了,定到明年后再成婚。” 世子殿下疑惑:“哦?这婚约为何推迟?” 叶开回道:“是在下实在还想多玩一阵子,便任性求着家父推迟的。” “哈哈哈,叶兄难不成恐婚?你瞧瞧本世子,成亲之后不还是与你在这里饮酒么?该潇洒时还是潇洒。” “那女人的性子你又不是没见过……” “咳咳,那确实是有点……” “泼辣任性!”两人异口同声,随即哈哈大笑。 叶秋一边喝酒一边望着在客栈进进出出得武林人士,思绪不禁被拉到一个月前,按照之前的记忆,五月份应该就是雷宫红离家出走的时候,可这次雷宫红并没有逃婚,叶秋很是惶恐,害怕一旦将雷宫红娶过门,会把她牵扯进年末的那次人祸,便立马去找叶铸,提了个无理要求要父亲推迟成婚之日。 叶铸一开始以为叶开是想悔婚,作势要打,但看到叶开眼神十分坚定且不容质疑,又想到过去半年里,自家儿子一改以往懒散性子,每天没日没夜的苦练叶家剑法,出于对自己儿子的信任,便应承下来,答应给雷家写信提出推迟成婚之日一事。 雷家那边貌似因为雷宫红对即将成为人妻一事还有些紧张得缘故,听说此事后不怒反喜,雷家家主也没什么意见,推迟婚礼又不是退婚,可能是叶家那边接了什么大单子,会比较耗时间,便接受了叶铸提议,后把婚约定在了明年正月十五,那天刚好是上元佳节。 “对了叶兄,最近你练到什么境界了?”世子宋凝闲聊道。 “苦练了半年剑,目前是接近七品了。”自己跟两位叔叔已然能过招破百,离七品也就是再迈一步的事了。 “短短半年时间,叶兄便可以从不入九品练到将近七品境界,这速度比起同辈其他人快了不知多少,真是天纵英才啊。连我都有些妒忌叶兄你了。” 面对世子殿下的恭维,叶开并没有太当真,自己的事自己才清楚,每天没日没夜的苦练,起得比人早睡得比人晚,付出的时间是其他人的两倍,进步能不明显吗? “可惜还是不够快……”叶开苦笑。 “是之前叶兄你所提过的梦里事?”世子问。 “是啊……最近我为此事忧心的酒都喝不下。”叶开说完,又饮了一杯酒。 “此事叶兄万万不能着急,还得循循渐进,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宋凝连忙安慰。 其实世子宋凝有些担心叶开万一哪天想不通,找了些歪门邪道的功夫来练,作为崇尚武风的肃王府世子,这种事情听说过也瞧见过,曾经就有位府里的客卿动了歪心思,偷学王府珍藏的邪门秘籍,心性大变成了尊小魔头,后被父王手底下的众多高手直接打杀了。 “唉。” 叶开叹了口气,心中却在暗暗盘算,如今跟世子殿下关系已经是非同寻常,是时候坦白了。 其实一开始与宋凝结交,叶开便动了歪心思,不过这个想法并不会害到世子,更不是贪图世子背后那肃王府所珍藏的武学秘籍,而是想求世子殿下答应他一件事,那便是如果以后肃王府有事要交予叶家来办,希望世子殿下可以帮叶家拒绝掉那件差事,也就是今年年末的那趟走镖。 这便是叶开的计划,他很清楚,自己再怎么练剑一年里都不可能晋升到四品,他之所以开始练剑,便是清楚宋凝爱跟武林中人打交道的性格。 如果自己现在还是跟世子殿下刚见面般游手好闲,可能现在跟世子早就渐行渐远了,毕竟堂堂肃王府世子不会真得去结交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酒肉朋友。 所以叶开才要把自己勤学武艺,积极向上的一面摆给世子殿下看,经过半年时间相处,二人已经是无话不谈知无不言的知己。 想到这里,叶开放下酒杯,神色正经的对宋凝拱手,道:“世子殿下,我有个……”话音未落,叶开心脏位置一阵绞痛,似乎七窍处有暖流涌出,紧接着头朝下倒在酒桌,昏死在了宋凝面前。 “叶开!叶开!你怎么了!!” 世子宋凝一时间大惊失色,连忙吩咐众人将叶开抬去了王府。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八章 昙花与剑 肃王府里,世子宋凝焦急得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叶开,向正坐在床前给叶开把脉的府中客卿问道:“薛神医,我这朋友情况到底如何?” 薛神医回过头来,对宋凝拱手道:“回禀世子,此子心脏处虽受过损伤,但眼下其体内五脏六腑运转如常,气血生机也旺盛充沛,比寻常人还要健康许多。” “那他为何会突然七窍流血,在我眼前晕倒?”世子问。 “唔,我察觉到他体内经脉曾被股霸道真气横冲直撞肆意游走,想必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一时气血逆行。晕倒在世子面前。” “薛神医你这前言不搭后语,先是说他身体正常,又说他经脉被股真气破坏,到底是什么个说法!”世子有些生气道。 望着因为好友晕倒心情迫切,会错自己意思的世子殿下,薛神医摸了摸两撇山羊胡缓缓道:“此子经脉并未遭到破坏,反而是被那股霸道真气强硬打开任督二脉,凭空多出了十年功力,世子殿下您说这事是好是坏呢?” “还有这等好事?” 世子宋凝感到惊异,又问:“那这股真气是从哪来的?我与他在客栈喝酒,并未瞧见人在我面前给他渡气。” “这股真气藏他在体内有一段时日了,总共出现过两回,老夫没估算错的话,第一次应该是在半年前,但只是小打小闹,第二次便是在今日。” “那他为何还是昏迷不醒?” “呵呵,世子殿下的这位友人早就醒过来了。”薛神医望着躺在床上装死得叶开笑道。 被戳穿的叶开无奈,尴尬起身望向世子宋凝以及身旁的这位薛神医,不好意思的摸头笑道:“我说我刚刚才醒的,你们信吗……” “无妨,叶兄你无事便好!”世子宋凝连忙走到叶开身前关怀道。 “小兄弟,老夫还有句话要提醒你,希望你能听老夫一句劝。”薛神医正色道。 叶开连忙站起身来对薛神医拱手:“薛神医请讲,晚辈必然将薛神医的话牢记在心。” “你体内这股真气虽然看似霸道,但俨然是认你为主,我猜测你应该是有自己的法子把它逼出来地,但切记千万不可再做,否则第三次真气爆发,你那周身经脉必将承受不起,命大点只是经脉尽碎,成为废人,最坏的情况便是直接当场暴毙而亡。” “……晚辈记下了,多谢薛神医提醒。” 薛神医嘱咐完,又向世子殿下请了礼,便退出了房间,此时房内只剩下世子宋凝以及叶开两人。 宋凝问道:“叶兄,你这股真气到底是从哪来的?为何之前从未曾听你提起过。” “其实在下也是今日听薛神医与世子殿下对话,方才知晓地。” 叶开确实对自己体内的那股强大真气摸不清来路,但有一点他清楚, 那便是之前他不能与人说出一年后会发生的事情时,曾以为是天上神仙神通显灵,可如今他想明白了这都是体内有股真气在作祟,但是这股真气是从哪来的真不知道。 【莫非是我回来的第一天?】 见叶开确实对这股真气毫不知情,世子宋凝也不深问,又对叶开说道:“方才我便派人去你家通知你晕倒一事,眼下你已无碍,不如我派人将那报信人拦下?免得你家长辈徒增担忧?” 世子宋凝作为跟叶开一样的同龄人,自然了解年轻人的想法。 叶开闻言拱手回道:“那便谢过世子了。” “你我二人之间不必多礼,我看眼下天色渐晚,不如叶兄暂住府里一晚?与我还有家人们吃顿晚饭?” “这怎么好意思啊,我看我还是回家吃吧。”叶开听要跟世子家人吃饭,拿不就是说会见到那位在胶州权势滔天的肃王,想到这里心生退却,要寻找个借口推辞。 世子宋凝看穿了叶开心思,随即笑道:“莫非你是怕见我父亲不成?放心吧,父王他老人家到柳家赴宴去了,今日不在府内,只有我两个弟弟妹妹在家。” 见世子殿下言尽于此,叶开也不好再推托,便跟着世子去往就餐的地方。 去往正厅得路上,叶开眼睛在周围四处打量,看着王府那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装修,到处都是琳琅满目叫不出名字来的稀奇物件,像那刘姥姥初次进大观园般,不禁暗自感叹,早就知道皇家子弟有钱,但真没想到是这么个有钱啊! 估计随手拿件东西去外头售卖,赚来的银钱都顶叶家几十口人好几年得开销了。 难怪肃王府里高手如云,客卿扎堆。 雷宫红跟叶开提过她心目中的意中人必须是见到不平便要拔剑相助的热心侠客,可跟此情此景作对比,做那风餐露宿的大侠有什么好稀罕地,到处行侠仗义看似风光,可那也只是徒有美名,除此之外除了一无所有,还是一无所有,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如今的江湖,除了那些个讲究清静的名门大派,大部分武林世家或门派都有自家买卖要干,像叶家便是干起了镖局营生,雷家也是经常要给军队制作霹雳弹送往前线。。 而那些没脑子做生意又或者是不愿意干的,不是进军营里戎马一生看是否能拼搏出个大将军名头,便是去大户人家里头当个客卿,好吃好喝的给人供着。 闲话少谈,叶开跟随世子宋凝来到正厅便瞧见已经早早在饭桌前等待的两男一女,宋凝领着叶开向桌上三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结识已久的好友叶开,叶家镖局的公子。” “叶开,这是我弟弟,宋拒。” “见过二世子殿下。” 叶开向高了自己整整一个个头的宋拘作揖,瞧那一身横练肌肉,定是习武之人。 “嗯。”宋拒人话本就不多,简单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这位是内人柳书璃。”世子宋凝把手掌摊向了那位站在一旁,十分雍容华贵的靓丽女子。 “见过世子妃。”叶开行礼。 “柳氏见过叶公子。”柳书璃十分得体的回应。 世子宋凝又把手掌摊向了站在柳书璃身旁正在摆弄头发的清秀女子,道:“这位是我妹妹,宋葵。” 叶开眼前一亮,望着这位清新脱俗的可人儿,行礼道:“见过郡主。” “见过叶公子。”宋葵那如同月牙儿般的眼眸十分动人,正上下打量着哥哥身边这位刚见面得陌生人。 “大家都是同龄人,就不要太过拘束了,快快坐下,”世子笑着示意众人就座,然后坐在主位上拍了拍手,不一会就有下人们陆续端着佳肴上桌。 菜都上齐,宋凝说道:“叶兄你就当做这里是在自己家里那般,不必客气。” 叶开望着满桌从未见过的山珍佳肴,吞了吞口水,向宋凝道:“那我可真不客气啦。” 或许是凭空多了十年功力的原因,叶开今天特别能吃,一阵狼吞虎咽,桌上的美食基本被他还有宋拒二人扫荡一空,柳书璃整个过程中都看得咂舌,自己那小叔子体格本比常人高大威猛,自然能吃,但没想过这叶家公子看着清瘦,却也这般能吃,好像饿了几日似的。 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叶开一脸满足,只见坐在正对面的宋葵向他嫣然一笑,说道:“叶公子,我以前就听我爹说你家的软剑招式有过人之处,不知今日可否露一手让我开开眼界?” 宋拒听闻此言也来了兴致,坐在主位上的宋凝则是笑而不语。 “既然郡主想看,那在下就献丑了,只是要在这里施展吗?”叶开望向宋凝询问。 “不急,我们去院里,还能沿途欣赏内人近日种的满院昙花。” 众人起身向着肃王府大院走去,此时屋外月色正浓,沿途就能瞧见不少院子道路两旁绽放着的昙花,在月光的衬托下,宛如一盏盏精致无比的宫灯那般,这不禁让叶开暗暗称奇。 到了地方,叶开先众人一步走到院子中间,拔出腰间秀剑,对众人道:“此剑原本乃我祖母所佩,后父亲又传受于我,剑名‘月白’。” 说罢,叶开身随意动,拔剑而出的同时还伴随着一道破风霹雳声。 意随心动,先是叶家剑法第一招‘白云出岫’使原本看着软绵无劲的秀剑瞬间绷紧,紧接着又是第二招‘烟雨飘渺’手中挥舞秀剑多了几道剑影,可见剑招之快。 叶开此前胸中始终有一口气憋着不得发,今晚瞧这满园昙花绽放实在醉人,又想起自古就有昙花一现的说法,不自觉联想到自己,干脆不再按照所学剑法套招,反而随心而动,随意而为,想到哪招便出哪招。 不知不觉中,那月白剑蕴含青光,再使出那招‘烟雨缥缈’时,剑意十足,令宋葵眼前一亮。叶开前面几招其实对于饱览王府内各类武学秘籍藏书的宋葵来说,算不作厉害,甚至对大哥的这位朋友有些许失望,觉得叶家剑法不过如此,但眼前这一幕,叶开与月白剑人剑合一一般招式流畅,剑光伴随着月光肆意挥洒,令人看得一阵眼花缭乱。 “好厉害的剑法。”宋拒眼神狂热,忍不住这便想下场与叶开交上几手,但想到叶开是自己哥哥的好友,还是作罢。 剑招使完,叶开收剑立于三人面前,仍感到意犹未尽,再环顾四周,心茫茫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又拔剑向身前一刺,这剑平平无奇,没有之前那几招精彩,却生出一道凌厉剑气,把叶开面前的那些昙花给震得七零八落,片片花瓣伴随着月光洒落一地。 “好活!”世子殿下宋凝拍手夸道,他今晚被叶开给惊艳到了。 宋葵那双清澈眼眸一直望着院里那位用剑公子,目不转睛向身边兄长询问:“哥哥,这位叶家公子年纪轻轻便如此厉害,最后那一招剑法更是能够伤到五品高手,为何我却没在豪侠榜看到他的名字?” 宋拒也对此事有些好奇,其实他自身修为也早早能够进入豪侠榜,只不过是他父王压着不让上榜而已,毕竟这豪侠榜就出自肃王府,肃王想做点手脚还不是随随便便。 “早在白天,叶兄也只是堪堪摸到七品门槛而已,没在豪侠榜上并不稀奇。” “短短半日时光就能从八品迈入剑道六品,我下午曾听府里人提过哥哥你曾急匆匆带着位昏迷男子回府,想必就是这位叶家公子了吧。” “不错。”宋凝随即向身旁三人讲述了今日叶开的遭遇,两位弟弟妹妹了解完前因后果,便也没再多问什么。 后来,世子殿下又提议众人在这满园昙花中饮酒作乐,宋拒不饮酒,便先离开了,而柳书璃也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回房,当然这只是世子妃的借口,真实原因是那叶开伤了不少自己亲自栽培的昙花,心疼死了,但又因为叶开客人身份,不便多说什么,世子也知晓其中大概原因,就没有强留,只能眼睁睁看着柳书璃一脸愁容离开。 望着柳书璃离去的方向,宋凝苦笑道:“回头我得备些礼物代叶兄赔罪才行,不然你这嫂子怕是不让我上榻了。” 叶开满脸尴尬之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下人摆好酒席后,宋葵便十分积极与叶开找话聊,先是问了叶开有没有什么走镖趣闻可以讲讲,又给叶开解答了不少武学上的造诣,叶开也是刚从宋葵口中得知自己如今是六品境界,不禁暗自欣喜。 宋葵小酌了几杯美酒,脸上便浮起红晕,醉眼朦胧的向叶开询问:“叶公子,方才你那最后一剑不像是叶家剑法,我也未曾在书里见过,可有名字?” 叶开回道:“那一招我也只是临时起意有感而发,并没有名字。而且你要我再耍一遍,怕是不一定使得出来。” “哦?没有名字?不如我帮你想一个如何?”宋凝兴致来了,自己虽然不会武功,但能为这位好友起个招式名字,也算圆了自己一点江湖梦。 “那敢情好啊。”叶开乐见其成。 “嗯……” 宋凝思索了一番,便认真道:“你那一剑干脆利落,出招只是短短一息功夫,犹如这院里昙花一般,不如就叫昙花一现如何?” “昙花一现?好名字!”叶开欣然接受了宋凝的提议。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九章 铁拳八打 第九章铁拳八打 隔日一早,叶开在王府中醒来,与世子吃过了早饭后,便请辞回了叶家。 一到家中,就加入到师兄弟们操练的队列中,原先他勤学苦练,只是为了给世子殿下装装样子看,既然昨日的法子行不通,便只能另寻他法,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自己凭空多出了十年功力又踏入六品境界,说不定还真能在年前再升一品,虽然四品依旧无望,但练能到五品也好。 昨夜,郡主宋葵给他讲解了不少武学方面的知识,他也大概清楚了那神秘十骑更具体的实力,除了为首那人还不是太清楚、 站在众人面前望着弟子们操练的叶挺,也就是叶开二叔,看到叶开今日所使剑法跟往常相比凌厉了许多,便走到叶开跟前问道:“开儿,你莫不是踏入七品了?” “回禀二叔,侄儿昨日才晋升的。” 之所以不提自己如今已经是六品的事。 是怕一旦说出口就要被追根问底,那样昏迷一事也就瞒不下去,徒增长辈担心。 另外叶开也怕麻烦,毕竟真到那时候还得找个理由编撰。 说是体内真气爆发导致的吧……就要问我真气从哪里来的?我说我如果告诉你真相的话,自己会直接真气爆体而亡你信吗…… 听闻侄儿如今已经是七品剑修,叶挺眉开眼笑:“不愧是我叶家子弟,天资卓越,短短半年时间就能从零开始,练到七品。” 叶挺随即又对正在操练的其余众人嘱咐道:“练武一事没有捷径,唯有刻苦一途,大家要以你们的小师弟为榜样才行,等会我去厨房吩咐多加几个肉菜,大家好好训练!” 众师兄弟闻言纷纷停下手里头事情,他们都清楚叶开过去半年以来的辛苦,便由衷的都跑来给叶开道喜。 叶开为人正直,从来都没有占着自己是叶家子弟身份便鄙夷那些大多出自寒门的师兄弟们,没有拿师兄弟当做下人使唤过,更没有领着师兄弟出门作威作福当一方小霸王,以礼待人的叶开与师兄弟们关系一直不错,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曾被几个街头小混混欺负,他的几个师兄听闻此事,第一时间带着叶开去街头寻人,抓到那几个小混混一顿痛扁,当然那个女人揍叶开除外。 这时有位身高与叶开相仿,赤着臂膀的壮汉上前与叶开讲话:“叶师弟,俺上个月也是七品了,不如俺两练练?” 说话的正是叶开大师兄,叶家镖局镖头杜大虎,虚长叶开六岁,为人老实,对叶家忠心耿耿。 杜大虎自幼父母早亡,唯一的亲人便只有奶奶,但不久后奶奶也撒手人寰,当时年仅六岁的杜大虎就在扬州临安府的街头上四处流浪,与行人们讨些吃食勉强度日。 十几年前的一个严冬,在江湖已经小有名气的叶铸有镖要护往临安城,正巧遇到了饿晕在街边没人管的小乞丐杜大虎,叶铸上前仔细查探时才看见杜大虎脸色发紫,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了,是叶铸亲自背着他跑进医馆,这才救回了杜大虎一命,后又将他带回镖局里头,收为弟子。 叶开从小时候见到杜大虎的第一面时,便一直将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当做自己亲哥哥那般对待,没少干那骑在杜大虎身上扮演那骑着高头大马将军的事情。 眼下杜大虎好心想给这位从小陪到大的小师弟喂招,叶开应该欣然接受才是,但叶开却在担心万一出手伤了杜大虎怎么办,毕竟他可不是真七品,而是货真价实的六品剑修,但可没来体验过七品是何感受,连怎么藏拙都不会,便带着歉意:“大虎哥这不太好吧,我才刚入七品,连根基都没扎稳,怕是在你手底下撑不住几招。” 见叶开拒绝,杜大虎挠了挠头想了一会,便道:“行吧!那等师弟你打好基础,一定要跟俺打一架!最近没镖走没架打,俺手怪痒的。” 叶开察觉到周围师兄弟以及二叔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知道这事早晚都避不了,不好再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话说如今的叶家虽然是靠软剑出名,但那软剑招式乃叶开祖母李轻盈所怀武学,并且特意嘱咐过叶铸不可传与外人,所以叶家里大多数人还是练得叶家拳法。 这叶家拳法虽然没有叶家剑法那般名声在外,但也是当年叶家镖局创始人叶明,也就是叶开那沉默寡言的爷爷,从自己师父那继承来的拳法中加以改良演变而来,叶家拳法的正式名称名为‘铁拳八打’。 据说此拳法练到极致时,出拳能生出罡烈拳劲震到一丈开外。 不过除了当初踏入五品的叶明能做到这般境地外,叶开也只见二叔至多打出一尺拳劲。 上午的操练结束,众人都先各自回去休息,等待开饭,叶开也回到了自己房间,进房就瞧见小环趴在桌子上睡觉,便想使坏,悄悄拿来笔墨在小环的脸上练笔。 等小环睁开朦胧睡眼时,看见少爷坐在自己身旁,桌上不知哪里来的笔墨,开口问道:“少爷,听说您昨晚在王府里过夜了,那肃王府长什么样子啊?” 叶开瞧着小环脸上的几道墨水,憋着笑道:“那肃王府地方可大了,光下人住的地方就能顶叶家整个地盘,府里到处都摆放着稀罕玩意。那些玩意儿要是列个清单,我就是给你讲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真的有少爷说得这么厉害吗?”小环眨巴着眼睛问道。 “当然了,难不成少爷还会骗你吗?” “要是有机会去亲眼瞧瞧就好了。”小环那小脑袋趴在自己手臂上,憧憬的小眼神看着叶开说道。 “有机会我带你去。” “真的吗?少爷你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少爷了!” “可不是吗,小环我饿了,你快去看看厨房那边饭做好了没有。”叶开不怀好意的看着小环。。 “好嘞少爷,小环马上去。”说完,小女生撒丫子就跑出房外。 过了一刻钟,便瞧见嘴边被画了两撇山羊胡子,额头上又被写了个‘猪’字的小环一脸怨气走进屋内,手里端着食盒,走到这位始作俑者面前,重重将食盒往他面前桌上一扔。 随即扭头拔腿就跑:“少爷你真坏!天底下就没有你这般坏的少爷了!” 叶开弯腰捂着肚子笑个不停,中午这顿饭吃得可太尽兴了。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十章 比武招亲 第十章比武招亲 时光匆匆如流水,光阴荏苒,江湖宿留。 转眼已是半月有余,今日白帝城内比往些时日要热闹许多,城中百姓议论纷纷,都在谈那肃王府张贴在豪侠客栈的公告一事。 【小女年方二八,待嫁闺中,为觅得良婿; 将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之际,在白帝城中设擂,广而告之。 实岁不超二十者,只要身怀武学,不计出身,皆可前来。 天宝十七年七月初一宋珲立。】 这短短公告一出来,瞬间在白帝城里炸开了锅,特别是城内那年轻一代的学武之人,在知道这消息后都眼神狂热,蠢蠢欲动。 天下人皆知肃王膝下就这一位郡主千金,平日里可不知道有多疼爱,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女儿。 再说那郡主宋葵,自幼便饱览肃王府内珍藏的所有武功秘籍,对书中所有招式皆烂记于心,倒背如流。江湖一直都有个传言,谁娶了郡主宋葵,就等于娶了大半个武林。 估计再过不久,整个大梁的所有豪侠客栈里都会出现这则招亲告示。 到那时,可真不知道是什么个盛景,大梁国内估计所有二十岁以下的单身年轻翘楚都来到这白帝城,为那肃王女婿的名头,刀剑相向拼死相搏,至于那些早早成了婚的年轻武人,此刻怕是在捶手顿足后悔莫及。 叶开初闻此事时,也恨不得明日醒来就是八月十五,好前去凑凑热闹,看那年轻一代的习武之人是如何比试的,自己在旁边可以长长见识。 在另一个历史走向里,当时听闻这则消息的叶开对此事其实并不关心,所以中秋节那天并没有去凑热闹,只是待在家里头睡大觉,后面还是到听师兄弟们谈起此事,只知道获胜者是沈沧海,不过那沈沧海赢得十分投机,这里暂时先按下不表。 又过了五日时光,世子殿下宋凝派人来到叶家邀请叶开前去豪侠客栈一叙。 一进客栈,世子殿下宋凝就在座位上对叶开招手,叶开定睛一瞧,发现世子身边多了两位他曾见过几面的同道中人。 一位是‘疾风快剑’余淮,出自白帝城余家,余淮自幼练剑,天资卓越,在整个白帝城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年纪轻轻便是豪侠榜星字号排名第三的翘楚,六品境界。 另一位是‘珠玉轻响’徐安敬,使一手百发百中的暗器功夫,实力排在辰字号第二,同为六品,此人沉默寡言,居无定所,一个人自顾自得在那饮酒。 叶开刚靠近三人,余淮就皮笑肉不笑道:“叶兄,余某听世子殿下提你这段时日武学大有精进,不知道现在身处几品?” 叶开坐下后行礼道:“昨夜刚入的七品。” 既然世子没提叶开已经是六品的事,叶开倒也懒得在人前炫耀。 听闻叶开只是七品,余淮有些阴阳怪气:“不错不错,七品虽然还不足以登上豪侠榜,但以叶兄这般年纪,再给个七八年时间,进豪侠榜还不是板上钉钉。” 半年前,‘疾风快剑’余淮经过世子殿下宋凝介绍,认识了叶开,从那刻起便一直不怎么瞧得上眼前这个人。 余家与叶家虽然都同住在这白帝城里,但两家之间并无往来,甚至还有点世仇的味道,四十年前,叶开祖父叶明靠个人实力力压余家一头,当年曾一拳把余淮祖父余则揍出好几米远,使余家一时间沦为城里人笑谈。 可现在呢?别说是叶开,就算是叶开父亲叶铸实力都排余淮之下,江湖人士都讲究个实力为王,叶家如果不是祖上阔过,论实力其实在胶州内属于二流,哪里能与现在风头正茂的余家相提并论。 “或许等到年后豪侠榜换榜,就能在上面看见叶兄了。”‘珠玉轻响’徐安敬难得讲话。 “哦,此话怎讲?”余淮挑眉。 “换做是你,半年时间能从不入流的武夫登上七品?”徐安敬缓缓道。 “呵呵,徐兄这话恕余某实在难以苟同,都知道天下武学共分九层楼,下三层最好走,再往上,一层比一层难,要在半年时间内从七品跨入六品,可不是靠勤学苦练就能练来的。” 余淮这话明显是在暗讽叶开没日没夜练武一事。徐安敬闻言没再回话,叶开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 在旁边一直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三人斗嘴的世子宋凝这时候开口:“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叶兄身上去了,我们四人今日在此聚会的目的,不是来点评当今武林中的年轻一代吗?” “哈哈哈,这不是许久未见到叶兄,一时间情难自禁想与叶兄叙叙旧嘛?”余淮十分虚伪的说着客套话,心中却在想也不知道这叶开是用得什么法子,能博得世子信任,他察觉到世子对待叶开,与对待自己时不太一样。 “叙旧的事先放在一边,三位兄弟对我家比武招亲这一事是怎么看的?” 宋凝见众人一阵沉默,又道:“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不用顾忌本世子。” 余淮闻言这才拱手道:“实不相瞒,这次肃王府比武招亲一事,余某是定要参与的。” “哦?余兄居然想做本世子的妹夫,想想都是件美事,那徐兄你呢?”宋凝把话头丢给了徐安敬。 一向沉默寡言的徐安敬眼眸有些许炽热,回道:“我跟余兄一个想法。” “哈哈,那可难办了呀,我家妹妹就只有这么一个,到时候你们二人要是因为一时斗狠伤了和气,可如何是好?”宋凝把话接了回来。 “无妨的,无论我跟徐兄谁胜谁负,下了擂台依旧都跟世子殿下是好朋友,徐兄你觉得呢?”余淮话中带有些许火药味。 “嗯”徐安敬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呵呵,那叶兄你又是怎么想的?”宋凝看向叶开。 叶开闻言,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美酒喷出来,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就不参与了,我与那恶婆娘定亲一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凝见叶开这副怂样,笑得眼泪直流:“也是也是,要是叶兄你参与进来,被那位雷家千金知晓了,肯定要将你大卸八块,丢到海里头喂鱼去。” “说到雷家,不知此次比武招亲,那月字第一号人物‘惊天霹雳’雷公瑾会不会来参加。”余淮插话向世子宋凝问道。 “不会的,此次比武招亲虽说二十岁以内的男子皆可参与,但必须要身怀武艺,雷家二公子虽然是豪侠榜上的六品第一人,但他并没有武学底子,是断然不能参与进来的。”世子宋凝向余淮解释。 “那便是极好!”余淮松了口气,其实他真得很怕雷公瑾也来参加此次比武招亲。 雷公瑾的霹雳雷火弹号称六品以下无人可挡,可并不是说六品以上就相安无事了,身处六品境界的余淮要是被那霹雳雷火弹炸到,照样该死死该伤伤。 如果真放那雷公瑾上擂台,那擂台就那么一小块地方,人家雷公瑾到时候随手掏出几枚霹雳雷火弹扔过来,自己躲都没地方躲,怎么跟人家打? 【怕大伙看书不仔细,再说下豪侠榜的设定,分别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星辰新十三个字,天字最高,新字最低。 除了新字里头是年纪十六岁以内的二十位江湖新秀,前面十二个字每个字下面都只有八位武林人士, 同时豪侠榜只记录江湖上有明面实力记录的正道武林人士,已经退隐的不算,邪道中人不算,还有一些不世出的高人也不在豪侠榜上,最后则是另外一些被肃王府压着没上榜的人,比如肃王府里的二世子宋拒。 豪侠榜每年正月初一变动一次排名。】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十一章 神秘剑客 “话说余兄你对此次比武招亲有几分把握?”世子宋凝向余淮开口。 余淮挺直腰板,故作豪气十足状,道:“豪侠榜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翘楚,两只手便数的过来,皆是六品,除了‘风雷不侵’沈沧海以及‘抽丝剥茧’崔星光这二人余某需要认真对待以外,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其他人等余某倒是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余淮讲完,眼神余光瞥向坐在他斜对面的徐安敬,想看看徐安敬会作何反应,但徐安敬只是自顾自的在旁默默喝酒,对余淮刚才的话语没有丝毫反应。 月字第四号人物‘风雷不侵’沈沧海 月字第七号人物‘抽丝剥茧’崔星光 这二人名头,世子宋凝当然是知道的,沈沧海出自青州夷陵城的沈家,自幼便被送去青州神龙寺里当作武僧培养,得神龙寺里头的一位长老亲传,练就一身金刚不坏神功,两年前便破了寺内十八铜人阵,下山回到沈家还了俗,据说六品以下习武之人拿刀剑往他身上拼尽全力一砍都留不下丝毫痕迹。 而那崔星光是去年才冒头出现在豪侠榜上的人物,肃王府的眼线没有查出他是来自哪门哪派,只知道其所施展爪功十分阴狠毒辣,也是六品境界,算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便也放他上榜了。 不过世子宋凝倒是对崔星光此人很是好奇,根据府里一份卷宗记载,那崔星光与二十年前的一尊魔头同名同姓,同样使得都是爪功。 那魔头原本是名在大梁边境从军的副将,那会大梁还被人称作前梁,与当时的北方霸主大夏国摩擦不断,两国边境处一直都有大小战事接连发生。 当时还是副将的崔星光便授命带着一千多号人驻扎在大梁边境一处十分有战略意义的小山岗上,有次崔星光带着十几位兄弟下山在一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子里找村民要酒喝,喝上头的崔星光一时间色心大发,与手下一起侵犯了来给自己一行人送酒的良家妇女。 当时大梁军纪十分严格,酒醒后的崔星光怕事情败露,便一人将那全村男女老少还有随行得十几位手下屠戮殆尽,后又放火烧村。 跑回自己的驻扎地后,崔星光留着眼泪咬着牙与军卒们讲山下来了一支大夏部队,都亏了那陪着下山的弟兄们拼命保护,自己又仗着武艺高强这才逃出生天,活着回到据点。 紧接着崔星光就带着人马下山反击,这当然是无功而返,但崔星光只是想要有人给他做证而已,自己好将此事汇报上去。 崔星光原以为自己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可惜当时驻扎地里有位十分精明的军卒,那军卒当天的任务就是负责站岗放哨。 崔星光下山那日,无名小卒并没有发现有大夏部队的行踪出现,便留了个心眼,居然在第二天夜里偷偷下山去墓地里挖掘那些村民还有死去士卒的尸体验尸,这一查就发现了那些被烧得焦黑的尸体身上并没有什么刀伤箭伤,反而是被人用爪洞穿身体多处要害致死。立马就联想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可当时在这个驻扎地里,崔星光的品级最高,那无名小卒只能暂时将此事藏于心底,直到这支千人驻扎的部队回去与大队伍汇合,才去跑与更高一级的将领禀告此事,将领闻言立马派人去事发地开棺验尸,确认与无名小卒所说情况基本一致后,立马派军中高手将那恶徒崔星光拿下,当着军营几千人的面,剁去崔星光双手双脚,又扔到军营外不管不问,任其失血而亡。 这桩惨案一直都是大梁军中丑闻,所以那些将领们一直都严令禁止军内一切人员将此事对外流传,以免大梁百姓对军队有怨言,影响民心,所以江湖上并没有人知道曾经出过崔星光这么一号魔头。 关于二十年那个魔头崔星光的事,但凡世子殿下给叶开讲过,那叶开肯定要当场跳起来手舞足蹈拍掌庆祝,这可不就是自己一直要寻找的那有关神秘十骑的线索吗? 二十年前的大魔头‘连珠箭’谢定安,与那眼神狡猾并不是同一人的蒙面黑骑‘连珠箭’谢定安,还有现今那位与二十年前的魔头又是同名同姓的‘抽丝剥茧’崔星光,这一切都串联在一起了。 可惜万事岂能都称心如意,叶开就这么与自己苦苦找寻的神秘十骑其中一员错过了。 “只是还不知道此次是否会出现豪侠榜以外的年轻翘楚啊!” 余淮假意叹道,想着能不能从世子宋凝口中得到些许情报,毕竟豪侠榜一年一换,消息十分滞后,只要是出了白帝城,谁也不清楚哪里又会突然冒出个高手来,也就只有眼线遍布九州各地的肃王府才能得到第一手内幕消息。 世子宋凝看穿了余淮的心思,笑道:“嗯,既然余兄有此疑问,那本世子也可以给你透个底,确实是出了位新晋年轻剑客,一夜之间跨境入六品,所以不曾在豪侠榜上。” 这说得不会是我吧。叶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有此等高手!他是何人?”余淮闻言震惊,那一直沉默的徐安敬也放下手中酒杯,竖耳倾听。 世子宋凝故作神秘道:“此人名讳暂未得知,只知道三天前便在赶往白帝城的路上,估计过不了几日便会到达。” 看来世子说得不是我。叶开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放松下来。 “想来此人定是来城里参加王府招亲一事,不知道世子殿下可知他所学剑法师自哪门?”余淮接着问。 “嗯,这点本世子倒是略知一二,据消息来报,那名神秘剑客自学成才,无门无派,有一厉害绝技名‘昙花一剑’,此剑招一出能跨境伤五品。” 噗—— 叶开这回是直接把刚送进嘴里的美酒全喷到了桌上了。 余淮无视了叶开的失态,眉头紧锁严肃讲道:“这可真是棘手,原本我以为我此次最大对手是那沈沧海,没想到又凭空冒出来一位神秘剑客。” 讲罢,余淮立马起身向世子宋凝请辞,表示自己要回家练武去了,为一个月后的比武招亲早早做好准备。 那徐安敬也是同样,站起身来与众人告辞,眨眼间,桌前便只剩下被蒙在鼓里一脸疑惑的叶开,以及不安好心望着叶开的宋凝。 “叶兄,且随我来,有位朋友想见你。”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十二章 佳人委托 “是哪位朋友?”叶开询问。 只见世子宋凝故作神秘。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说罢,宋凝示意好友随自己上楼,叶开紧跟其后。 登上三楼,世子宋凝领着叶开来到一僻静处,此处门前牌子上挂着甲字第三号的字样,一进门,叶开便瞧见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那道背影的主人此时正十分无趣的双手托腮,那双令人一不小心就会为之倾心的清澈眼眸正望着窗外来往行人,天真无邪的二八少女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推门进屋。 “郡主?怎么是你要找我?”叶开诧异。 那少女听到有人喊她,回过头来,见兄长真将叶公子请了过来,随即走到叶开面前行礼,婉婉一笑:“叶公子,葵儿有一事相求。” 叶开望着眼前来人的那双美目,一时间走了神,开始胡思乱想,莫非郡主那晚只见我一面就看上眼了?要约我私奔? 等回过神来,乱了分寸的叶开连忙低头作揖道:“郡主但说无妨,只要是在下能办到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在下都绝不推辞。” 郡主宋葵闻言笑道:“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想请叶公子能去参加一个月后的比武招亲。” …… “郡主,小人身体突发不适,想去那医馆抓几幅药吃,这便先行告辞了。” 叶开假装脸色痛苦,捂着肚子转身想溜,却发现世子宋凝已经只身挡在出口处,封死了他的退路。对这位想脚底抹油的好友认真说道:“叶兄不必急着拒绝,不妨先听我家妹子把话讲完。” 见世子宋凝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在里头,叶开转过身来再次面对那位身份尊贵的女子,那女子又开口说道:“其实小女并不想那么早就嫁人,也不知道这次父王是怎么想的,于是只能去找长兄商量此事,长兄给了一个主意,那便是找叶公子来充当打手,赢下这次比武招亲,事成之后叶公子你再寻机远遁离开,如此父王便暂时没理由再令小女嫁人了。” 一听是世子宋凝出的馊主意,叶开回过身来对那位损友埋怨道:“你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那白衣翩翩俊公子连忙安慰好友:“叶兄不必担心,我早已帮你安排好一切准备事宜,之前在楼下与余徐二人提起神秘剑客一事,便是要帮你隐瞒身份,我既然已知晓你定亲一事,便断然不可能让你用真实身份去参加此次比武,令叶兄做出那等惹人非议的事情出来。” 讲罢,白衣公子从衣袖里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古怪玩意,对仍是一头雾水的叶开认真道:“此乃我府中客卿‘千面客’白俊杰所制作出来的人脸面皮,将此面皮敷在脸上就犹如改头换面,无人瞧得出来你是叶开。” “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叶开从宋凝手里接过那张面皮,仔细端详。 片刻后,手里拿着人脸面具的叶开向宋凝询问道:“虽说有面皮可以隐瞒身份,但万一事情败露让肃王知晓怎么办?” 这时候宋葵站了出来,对表示不必担心:“如果事成之后被父王发现,葵儿会一人担下所有责任,叶公子不必感到担忧。” “不错,父王平日里最疼爱我家妹子,就算事情败露被父王知晓,最多也就是责罚我兄妹二人几句,不会牵扯到叶兄你头上得,放心好了。”宋凝在一旁附和道。 “可我毕竟也只是刚刚踏入六品不久,如何跟那些早早成名的年轻翘楚争夺那魁首之位?”叶开还是觉得此事不太靠谱,自己什么本事自己清楚。 “这事其实不难,我家妹子自幼研读大半个江湖上的武学秘籍,这一个月内叶兄你就住在客栈里与我家妹子作伴,我妹妹为你一一讲解那些参与者的所学功法,所用招式。” 我去,这跟科举舞弊有什么区别,叶开震撼,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能再拒绝,又提出了一个担忧:“我如果一个月都住在这客栈里,家里人问我,我要怎么解释?” “这个我也帮叶兄想好了,就说是本世子邀你出远门去杨州游玩,刚刚我也已经派人去你家报信,你家长辈此时已经认为你跟我出城了。” “……你这不是先斩后奏嘛。”叶开无奈。 “哈哈,我这不是相信叶兄肯定会我家妹子这个忙的嘛。” 世子开怀大笑,随即走到房间里的东南角落处,弯腰转动着一个常人难以发现的机关,房间里随即出现了一道暗门:“这里可以通往地下房间,很是空旷而且密不透风,我家妹子每隔几日就会来这里找你,你们要探讨武学锻炼武艺时便去下面,其余时间叶兄就戴着面皮住在这房间里,冒充那神秘剑客。” 见世子宋凝真得将一切大小事情都安排的面面俱到,叶开暗暗赞叹自己这位虽然朋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可真是聪明……眼下被他如此算计,叶开都只能说句心服口服。 很快,世子宋凝便带着妹妹宋葵离开了房间,说几日后会有人过来先帮叶开易容,而世子则打算在这未来一个月的时间里头都躲在肃王府里,不打算出门抛头露面,万一让叶家人瞧见,谎言不攻自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世子宋凝机关算尽,却没想到他所做的一切,他老爹知道的是一清二楚。 肃王府里 ‘千面客’白俊杰以及‘润玉郎君’陈玉尘正坐在王府大厅的侧席上,正与主位上那名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汇报世子宋凝郡主宋葵最近的动向。 “今日世子殿下以及郡主在客栈里约见了叶家镖局叶铸的独子叶开,打算请叶开假扮他人,出手破坏那比武招亲一事。”陈玉尘小心翼翼的说着。 那气势非凡的中年男子低头看着案桌上叶开的画像,开口向侧席上的客卿说道:“那位叶家长子身手如何了?” “回禀王爷,叶开去年年关前本不会武功,后不知为何刻苦训练,上个月时已经是接近七品,后又在王府里头当着两位世子还有郡主的面一夜跨两境,如今已经是六品了。” “呵呵,在府里当着我那几位顽子的面前晋阶,是刻意为之还是偶然?”心机深沉的宋珲抬头看了陈玉尘一眼。 陈玉尘见状连忙低头解释道:“叶开进王府当天,是因为在客栈中与世子饮酒,突然体内真气爆发,昏倒在了世子面前,随后被世子带回府里请薛神医出手救助,薛医生事后跟在下说叶开体内那股真气将其经脉全部打通,致使叶开凭空获得了十年功力,所以他才能一夜跨两品。” “薛神医还说那叶开如果第三次体内真气爆发,轻则经脉尽碎,重则当场毙命。” “还有这等奇事,那股真气从哪来的?”肃王宋珲挑眉。 “薛神医当时也没有瞧出来,那叶家独子自己似乎也不知情,王爷是否需要在下前去探探那叶开体内真气来路?看是救还是置之不理?”陈玉尘十分恭敬的询问肃王意见。 肃王摆了摆手,对门下客卿陈玉尘道:“此事你暂时不必插手,只要那叶开不是刻意接近凝儿就行。” “禀告王爷,那小人后天还要去给那叶家公子易容不?此事毕竟是世子所托……”‘千面客’白俊杰这时候开口了。 “该去就去,这叶开虽说半年入六品,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虽说有葵儿相助,但最多也就是止步四强,此次比武招亲来的年轻人里,好几个都非等闲之辈,听说枯冢里的那位李姓小儿也会来,我那位自以为足智多谋的儿子,此次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陈玉尘听闻枯冢居然也要派人来参与此事,随即附和道:“如果那位枯冢传人要是真的参与进来,那此次比武招亲倒是没有任何悬念了。” “是啊,枯冢已经五十年没有出世了,没想到这一次派人出山,居然是因为我们的郡主,呵呵。”‘千面客’白俊杰附和道。 肃王宋珲沉默无言,只是目光移向厅外看着远方,连跟随这位大人多年的心腹陈玉尘都不知道此时肃王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几日后,一位男子敲响了豪侠客栈甲字第三号的房门,叶开从走到门口开门一瞧,发现是位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此人衣冠楚楚,眉目清秀,皮相长得不输给世子宋凝几分。 只见来人拱手作揖,轻轻道:“在下受世子所托,来为叶公子易容。” “先生请进。”叶开知晓来人便是‘千面客’白俊杰,立马侧身给白俊杰让出了一条道路。 白俊杰进门后,盯了叶开片刻,便对叶开说道:“叶公子,前几日世子殿下送来的面皮可还在?” “在的在的。”叶开说完,从桌上拿起一个盒子,打开盒子给白俊杰看,里面正是那张人脸面皮。 片刻钟后 白俊杰望着眼前这位男子新的面容,十分满意得点了点头,对叶开说道:“叶公子,已经完成了。” “这便好了?”叶开闻言拿起摆放在梳妆台上的铜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镜子里的那个人比原来的自己好看几倍,这要是上了擂台亮了剑,得引来多少怀春少女瞩目啊。 “世子殿下要在下带句话给叶公子。”白俊杰轻轻开口道。 “先生请讲。” “世子说,要叶公子从今日起便换个身份自居,名字也已经帮你想好了,就叫魁宁楷。” 魁宁楷……叶开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是拿他与世子郡主三人名字随意拼凑而成。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十三章 两套剑法 “听说了吗,有位公子在楼上天字房里头连续住上七日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富家子弟,如此奢侈。” 豪侠客栈里,两位江湖人士正在一边喝着小酒,一边闲聊。 “嘿,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最近肃王府下令,只要是来参加比武招亲且境界都在七品以上的年轻翘楚,入住豪侠客栈期间所需一切开销全部免费。” “还有这等好事?”男子惊叹。 “可不是吗,那月字榜的沈沧海你听说过吧,此人昨晚刚刚抵达白帝城,如今就是住在楼上的甲字二号房间里头。” “乖乖,那沈沧海居然只能住在甲字二号,那住在甲字第一号的人莫非是‘惊天霹雳’雷公瑾?” “据说那雷家公子不会武功,所以并没有资格参与肃王府比武招亲一事。” “那你说说这能住在甲字一号的人是谁?” “其实甲字一号房到现在都是空着的,都说那豪侠榜的年轻翘楚里头,雷公瑾最高,沈沧海第二,既然雷公瑾参与不了,那我估计肯定是江湖里没在豪侠榜上的怪物新人了。” “那这住在甲字第三号的人想必是那‘抽丝剥茧’崔星光了!” 男子清楚崔星光排名紧咬在沈沧海其后,理所当然的这般认为。 “还真不是,虽说那甲字三号里的人,吃喝拉撒都在屋内解决,从未见过出门,与那生活作风神秘兮兮的崔星光十分相似,但很多人都在说那人是名剑客,所以应该不是崔星光。” 两位男子聊得正欢,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位个头比常人要矮的男子,随身携带着两把古怪宝剑往客栈三楼走去,那名矮小男子走到甲字第三号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此时身份已经是魁宁楷的叶开从屋里开门,瞧见门口那名男子,发现是位不曾见过的陌生人,心生警惕:“阁下是?” 陌生男子靠近叶开,在叶开跟前小声附耳道:“叶公子,是我。” 一听声音,叶开就认出是那宋葵郡主易容前来,随即不露声色的说道“公子请进。” 两人进了房门后,叶开便去启动屋内隐藏机关,暗门开启,叶开与郡主宋葵二人走进暗道,往地下密室走去。 豪侠客栈地基下边的密室里灯火通明,宋葵到了地方后直接开门见山:“叶公子,听闻你们叶家剑法乃是你祖母李轻盈所传,不知叶公子可知你祖母出自哪门哪派?” “这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祖母因为门派原因,不曾给家里人说过她是何出身。” 宋葵听到叶开解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自己都不知道的武功招式,那也只能是不怎么在江湖上露脸的隐秘门派了,随即柔声说道:“其实那夜见完叶公子施展完叶家剑法后,葵儿第二天便去翻阅府内所有与剑法相关的书籍,但并没有在书里找到与叶公子所使剑法招式相同的秘籍。” “所以葵儿这几天只能将叶公子当时施展剑法的情景在心里反复演练多遍,故才耽搁到今日来此地寻叶公子。” “难不成郡主是对我祖母的剑法有了新的心得?”叶开闻言灵机一动。 “不错,叶公子所学软剑剑法虽说刚柔并济且能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但还是有很多致命缺点,当然这些缺点其实并不在剑法本身,而是在使用这套剑法的人,也就是叶公子你自身修为太低以及对敌经验太少的原因。” “还请郡主解惑。”叶开作揖行礼道。 “当叶公子你使出那招‘白云出岫’时,葵儿便知道你是以内力巧劲将剑身绷直,软剑变成直剑,如此一来同一招式皆可以有两种变化,用的再娴熟些,可以柔中带刚,刚中带柔,每一招都能使出千万种变化,不得不说发明这套剑法的人真的是武学奇才,葵儿之前根本闻所未闻。” “但叶公子你要是以此招强化剑身对上那内力比你强许多的对手,十分容易被人用蛮力强行破劲,打回原形,而那沈沧海的一双铁拳便可以做到,所以叶公子你在对上这人时,切记不可使用此招应敌。” “那我该用什么招式应对此人呢?完全用软剑招式?”叶开问道。 “很可惜叶公子现在所学的所有招式都不能击破那沈沧海的金刚不坏之身,虽说自古便有以柔克刚的说法,但叶公子的软剑招还是太‘柔’了些,并不能对沈沧海造成实际威胁。 “那岂不是完全打不过?”叶开闻言眉头紧皱。 “所以葵儿今日才带来了这两把剑。”宋葵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其中一把宝剑亮在了叶开眼前。 “此剑乃用千年寒冰打造而成,剑身所自带的寒气可以侵入敌人体魄,用此剑配以‘寒冥剑诀’对阵沈沧海,叶公子只需撑过百招即可,百招后沈沧海被寒气入体,自会露出破绽,到那时叶公子再换‘月白’软剑,想方设法用剑尖刺中沈沧海背后的至阳穴,如此就能暂时破去金刚不坏神功。到那时沈沧海便等于普通人一个,完全抵挡不了叶公子的任何招式,只能原地认输!” “真有这般简单吗?那沈沧海就算被破了功,会真的停手毫不反抗?”叶开有些怀疑。 “叶公子不知,那沈沧海经常占着同年纪的人里没人破得了自己金刚不坏神功,与人对招都是你砍我一剑,我给你一拳,完全不避开招式的。” “好家伙,真就占着自己身体厉害,不怕砍呗,那要是他不认输呢?”叶开又问。 “既然上了擂台,那生死便不掌握自己手里了,如果沈沧海真的这般头铁,不愿服人,叶公子可以直接将他当场打杀了。” ……这看起来平易近人的郡主发起狠来也是真下得去手啊,叶开不免对眼前这位看着天真无邪的女子有了新的看法。 宋葵继续柔声讲道:“在说那‘疾风快剑’余淮,余淮所学剑法乃余家代代所传,剑招之快如飒沓流星,但余淮弱点与叶公子一般,十分容易被比自己强的对手以力破之,” “可惜我应该是比那余淮还要弱上几分的。”叶开向宋葵解释。 “不错,所以葵儿给叶公子想了两个法子。” “第一个法子便是叶公子使出那招‘昙花一剑’,此招一出,可以直接当场重伤余淮。” “可惜我那招式并不是想用就能用出来的……”叶开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法子。 “那第二个法子便是要多多辛苦叶公子了,葵儿还要再教你一套剑招,名‘狂风乱剑’。” 宋葵亮出另外一把长剑,接着说道:“此剑乃一段千年桧柏木取最中间的木芯制作而成,可与寻常刀剑相击却不留下丝毫痕迹,同时剑身只重二斤三两,轻盈无比,有此剑配以‘狂风乱剑’剑诀,叶公子便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更快的剑法击败那同样使快剑的余家公子。” 听了上面这段话,叶开大开眼界,没想到眼前这位郡主真的如同外面传言的那般,娶了她还真就等于娶了大半个武林,不管是什么武功,只要看上一眼,便能全都铭记在心,一针见血的将招式所有优缺点一一讲出来,丝毫滴水不漏。 只是那郡主虽然说的轻松,但叶开还是踌躇,自己并不是什么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眼前只剩下一个月时间,那沈沧海余淮皆是年少成名,且都自幼学武,自己真能在这未来一个月时间里,赶鸭子上架般练来两套剑法击败他们二人吗? 许是宋葵见叶开还是一直眉头紧锁,猜到这位公子心中还是困惑,便对叶开安慰道:“叶公子不必烦忧练剑一事,在这期间葵儿会经常过来提点叶公子的。” 叶开闻言也只能如此,后又想起一件事情,便又开口问道:“对了郡主,你还没说那‘抽丝剥茧’崔星光呢,如果我到时候对上他如何是好?” 宋葵听到叶开有此疑惑,便解释道:“那崔星光所学爪功虽然阴狠毒辣无比,但恰好是被叶公子你所使软剑克制,所以葵儿并未提起此人,如果以命搏命,活下来的肯定只会是叶公子。”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十四章 中秋佳节 往后的日子里,豪侠客栈地下密室内,叶开与宋葵郡主朝夕相处,白日里头练那出招宛如狂风骤雨般的木剑,到了晚上就练那阴冷无比的寒冰剑,对于过去半载每天没日没夜练剑的叶开来说,这般练法倒是习以为常,不像郡主说的那般辛苦。 在这期间,宋葵经常来指出叶开练剑时的不足之处,时不时给他讲解自己平时看府里秘籍时的武学心得,使叶开受益匪浅,进步神速。 不知不觉中,时间就来到了中秋节前夕,叶开今日刚练完剑招,擦去额头汗水,看向在一旁发呆的少女,问道:“郡主,明天就是比武之日了,你说我们有几成把握?” “啊……”愣神少女回过神来,发现青衣男子是在喊她,带着歉意道:“叶公子你方才说什么?葵儿没听清楚。” “我说明天就是比武招亲的日子啦,你觉得我们有几成胜算?” “嗯……” 宋葵郡主略加思索一番后,依旧心不在焉的柔声说道:“叶公子这两套剑法已经练得小有所成,对上那余淮应该是十拿九稳,至于沈沧海,葵儿也说不好。” “那便尽人事,知天命吧。”叶开说道。 此时在另一边,肃王府里灯火阑珊,肃王宋珲正待在自己屋内,全神贯注的看着案桌上的文件,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道敲门声。 “何事?” 站在门外的陈玉尘轻声说道:“李剑纯早些时辰进城了。” “嗯,让掌柜的好好招待。” “那李剑纯并未入住豪侠客栈。” “哦?他去了哪里?” “李剑纯先是去了叶家,约见了叶铸,与叶铸谈了几句后便独自离开,之后李剑纯就随意在城内找了间客栈住下了。” “叶家?枯冢跟叶家有什么关系?” “属下来之前就去翻阅了叶家过去几十年内的记录,发现了叶家镖局创始人叶明的妻子也姓李。真名李轻盈,叶家剑法便是此人所授,有关李轻盈此人,只知道她在三十多年前出海后便一去不回,其他相关的记载府里卷宗并未查到。” “呵呵,知道她是姓李的就行了,你先退下吧。” 宋珲看着案桌上李剑纯的画像,眉头紧锁,随后又在摆放在案桌边如小山般高的公文堆里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年轻男子的画像,将两张画像摆放在一起,仔细端详 半晌后,肃王宋珲自言自语笑道:“叶开,李剑纯,呵呵!有点意思。” 第二日清早,城中众多百姓就如同约好的一般,都往城中央的闹市区涌去,那里是今日肃王府设擂比武招亲的地方,原本此地便有一座擂台摆在闹市中,擂台高一丈,长五丈,宽也是五丈,所以肃王府并没有怎么对擂台多加改装,只是在一旁多建了一个高台,可以使人坐在高台上对擂台上的景象一览无余,此时肃王宋珲便带着膝下三个儿女,以及几位客卿待在那高台上观望底下的人。 只见擂台周围被城中百姓围的水泄不通,从远处看,乌泱泱的人头一大片。 更早些时辰,肃王府派出来的众多亲卫当时根本应付不过来这么多百姓,后又命官府加派了不少人手,这才勉强将场面镇了下来,将老百姓们都拦在擂台三丈开外。 辰时已到,只见一中年男子登上擂台,先是对擂台四周都作揖拱手,随后大声喊道:“承蒙各位赏脸,今日我家郡主比武招亲,只要是年纪不超过二十的年轻翘楚皆可上台,胜一人后便可先行下台,等待下一轮比试,有没有哪位侠士自告奋勇,想先拔得头筹的?” 肃王府的管家话音刚落,人群里头就有位年轻人原地向前,高高跃起,来到了擂台上,对在场众人拱手道:“在下胶州白帝城余家余淮,欢迎各位同道中人前来挑战。” “没想到第一位上台的就是豪侠榜星字第三的‘狂风快剑’,这谁敢上台啊。” “可恶,没想到‘狂风快剑’余淮都来了,看来我是彻底没戏了。” “呵呵,‘狂风快剑’很厉害吗?我十招内就可以撩倒他。” “那你倒是上啊。” 底下的人众说纷纭,但却始终都没有人敢上台与那余淮战上一战,有实力的没必要现在就上,没实力的不想现在就输。 十五息后,见完全没人上台,肃王府管家对余淮说道:“余公子可以先行下台了,耐心等待下一轮比试即可。” 余淮闻言,对台上那位中年人作了一揖,便翻身下台回到了人群里。 “下一位!”管家喊道。 “呵呵,在下崔星光,有人上来吗?” 底下还是只有各种说话声,却没有人行动。 “下一位!”管家高声喊道。 “青州夷陵沈家沈沧海。” “下一位。” “徐安敬。” “还是下一位!” 此时豪侠榜上有资格参加这次比武招亲大人物基本都露脸了,见再没什么高手上台,人群中有个自以为聪明的年轻人先他人一步跨过肃王府亲卫,跑上台去, “在下扬州江陵陈家陈天华,自幼练剑,如今七品,可有人上台一战?” “七品啊,我上不上呢?” 人群里,此时身份已经是魁宁楷的叶开还在犹豫上不上去之际,便有人已经冲到擂台上,对那陈明远十分干脆的说道:“陆远,七品刀客。” 见终于能打起来了,底下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肃王府管家此时站在二人中间,对那台上二人,同时也是对底下还没上台的武林中人大声喊道:“两位既然上了擂台,刀剑无眼,生死便听天由命了,但如果明白自己实在打不过的,喊一声投降,老夫会立刻出手干预。” 管家说完,便自行下台,在台下示意台上两位年轻人可以开始了。 “陆兄,小心了。” 陈天华先行拔剑,迈步刺向还在一丈开外的陆远,陆远随即拔刀劈开刺向自己的那一剑,又立马抡刀往陈天华腰间砍去,陈天华也是灵活,往后一退看似十分轻松的躲开了刀锋,但心底却在暗自心惊。 这一刀要是躲慢了,怕是要当场被人直接砍成两半了。 于是剑客不再先行出手,直接拉开一丈距离,想等对面那名刀客先行动手,好见招拆招,伺机寻找破绽,陆远见陈天华远离自己一丈开外,便猜到了对方意图,可是那又怎样!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既然你想要我先出刀,那我便出给你看! 只见陆远把刀收回刀鞘,弓着身子,暗暗蓄劲,十息之后,迈步,快如闪电,瞬息之间来到那持剑男子面前,出刀狠狠向那持剑男子当头一劈。 陈天华见此招来势汹汹,自己挡无可挡,连忙移步侧身躲避,虽然又躲开了致命一刀,但还是被那陆远随后一脚踹中肚子,倒在五步之外,还没等陈天华缓过劲来,陆羽已经携刀冲到了陈天华身前,作势要往他身上一砍。 “我投降!!”陈天华着急忙慌大声喊道。 还没等管家出手,陆远似乎早有预料,收劲转身,头也不回,自行下了擂台。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十五章 神秘剑客魁宁楷 “没想到七品与七品之间的战斗,也能如此的一边倒。”高台上的世子宋凝对刚才擂台上的一幕叹道,今天这个日子对他这个好武之人来说真是千载难逢。 “呵呵,世子要知道,虽然这二人同样都是七品,可有些人所使招式所处心境皆是上品。那陆远便是个很好的例子,可惜时候不对,如果再给陆远一年时间,豪侠榜上必有他一席之位。”‘润玉郎君’陈玉尘眯着眼笑道。 “那先生你说这陆远与前面四人相比如何?” 宋凝说的四人自然便是余淮,沈沧海,崔星光以及徐安敬,皆是年少便成名的角色。 “眼下陆远对上那四人中的任何一人,必败无疑,但如果放在十年后,除了沈沧海,其他三人皆比不上陆远。” 宋凝掩耳盗铃,故作遗憾道:“那可真是可惜,我瞧这路远还挺顺眼的,可惜做不了我妹夫了。” 坐在主位上的肃王宋珲听到儿子此言,一笑置之,眼睛盯着在人群里头已经易了容的叶开,本来是想找那出自枯冢李剑诀,但没在人群中发现有李剑诀的身影。 “下一位!”又走上擂台上的管家对底下众人喊道。 只见一位白衣翩翩的俊公子在人群中探出身来,拦在那俊公子身前的亲卫们见此人年纪轻轻又仪表不凡,肯定是来打擂的,便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那名看着仪表堂堂的男子虽说气宇轩昂,但腰间却悬着两把瞧着古怪的佩剑,莫非是使双手剑的? 如果有眼神好的,还能看出那名俊公子缠在腰上的可并不是腰带,而是一把软剑,只见俊俏男子径自走到台上,对底下众人拱手:“在下魁宁楷,无门无派,练剑,六品。” “这人谁啊,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按道理说如此年轻的六品高手应该登上那豪侠榜才对,真是奇怪!” “你说六品就六品啊!我又没在豪侠榜上看见你!” “此人莫非就是世子殿下说的那位神秘剑客?” “是他!他就是那位住在甲字第三号的神秘人!” “咦?这人声音怎么这么像俺那小师弟?” 底下人议论纷纷,都在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评头论足,这位看起来高手范十足的‘高手’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江湖上可从来没听过有这号人物啊。 高台上的宋凝瞧见叶开终于登场了,向站在一旁的陈玉尘故作疑惑道:“陈客卿,此人是谁?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说过?” “呵呵,世子殿下这一问倒是真难住小人了,小人其实也不知道此人来路,府外眼线并未有情报送来提及此人。”陈玉尘还是眯着眼毕恭毕敬的向世子宋凝回道,让人丝毫看不出此时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居然还有连我们家眼线都查不到的武林新秀。” “放眼整个天下,地域何其辽阔,我们家又不是真的眼线遍布全九州,查不到此人倒也正常。”肃王宋珲有模有样的与自己儿子解释,心中却在算计:“既然你这小子想做戏做全套,那当老子的也不能现在就拆穿你,瞧瞧现在的年轻人,也太自以为是了,事后爹就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江湖险恶。” 再回到擂台上,十息过后,见没有人想上台挑战,肃王府管事准备示意让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六品剑修魁宁楷可以先暂时下去休息一会等待下一轮了,刚要开口,人群中就有位体型魁梧的男子大声嚷道:“俺来会会你!” 叶开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假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好家伙……大师兄你来凑这热闹做什么。 那位体型魁梧,但个子与叶开一般高的男子走上台前,对已经换了个身份的叶开直言道:“魁兄弟,俺是叶家镖局杜大虎,七品拳夫。” “七品?七品你也敢上台挑战我?”做戏肯定要做全套,叶开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扮演魁宁楷一角。 “俺只是觉得你给俺的感觉挺熟悉的,便想上来跟你打打架,输赢俺也不是那么在乎。” 不在乎你跑上来干嘛! “呵呵,少说废话,出拳吧!我先让你三招。”魁宁楷对其实是自己大师兄的杜大虎嚣张说道。 杜大虎见那位给自己感觉似曾相似的年轻人放话了,也不多说什么,摆好架势,眼神变得十分凌厉。 魁梧男子先是下蹲扎马步,双手五指向上摊平架在左右腰间,卯足劲后左手握紧出拳,打出三尺罡烈拳劲,那透明拳风来势汹汹的朝叶开袭来。 铁拳八打第一打,双龙出海。 叶开自然是识得此招,轻描淡写般抽出木剑一剑扫开拳风,紧接着身形往后稍稍退了两步,十分巧妙的避开了突然发难冲向自己的迎面右拳,这强力一拳只是吹乱了叶开两边鬓角,并未造成实际伤害。 底下围观老百姓只见到刚才擂台上,那七品拳夫原地打出一拳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神秘剑客身前,再以雷霆万钧之势使出才是真正杀招的贴身右拳,只见那看着威力十足的一拳在距离神秘剑客脑门还有一寸的距离时便停了下来,完全不能再进分毫。 此时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三尺,各自站在原地互相大眼瞪着小眼。 “呵呵,第一招!”扮作魁宁楷的叶开故作高人范十足,对杜大虎伸手竖起一指。 被对方挑衅的杜大虎也不气恼,大步往后一迈退到了三步开外,憋足了劲,又向那给自己感觉十分熟悉的年青剑客开出一拳。起手一拳未停,又出一拳,如此反复,连续出了十拳,拳拳带着罡烈拳劲。 铁拳八打第八打,‘十拳莫停’。 好家伙,第二招就放大招啊! ‘十拳莫停’顾名思义,那便是连续出拳既可,是个瞧上一眼便能学会的招式,但此招要求每一拳都打出罡烈拳劲,说是简单,但其实也是最难的一招。 当年叶开祖父叶明,巅峰时便能连续击出十五拳,每一拳都能携带拳劲打到一丈开外。 眼下虽说有十道拳劲从四面八方处朝自己袭来,但撑死了也就只能到打到三尺远,要说棘手还真不至于,只要往后稍稍一退便可轻松避开,但叶开偏不,我现在可是神秘剑客魁宁楷!赢也要赢的干净利落,今日便瞧瞧是大师兄你的拳硬,还是我的剑猛。 也许是叶开一时之间扮演魁宁楷这位神秘剑客入了迷,一副任你骇浪惊涛,我必一剑斩之的高人模样。 先是甩剑,剑尖朝后,还没等吸上一口气,就向前连续挥舞手中木剑。 狂风剑法第三式,‘拨草寻蛇’。 只见魁宁楷用手中木剑如同快刀斩乱麻般挥舞出十道剑气,每道剑气都各自迎向朝自己扑面而来的罡烈拳风。 剑气与拳风相撞,顷刻间灰飞烟灭,只留下站在台上气喘吁吁的杜大虎,以及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魁宁楷。 “第二招!”叶开朝自己大师兄伸出两指。 “不打了!俺投降!俺没力气了。”杜大虎此时已经是精疲力尽,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喊出了那声投降。 “胜者!魁宁楷。”肃王府管事走上擂台,大声喊道。 杜大虎临下台时,对还站在台上扮做高人模样的魁宁楷挤眉弄眼说道:“这位小师……兄弟,你要加油啊!俺支持你!” 闻言,站在台上的叶开身躯一震,刹那间满脸通红。 ……不是吧,大师兄这你都能认出我来!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十六章 枯冢传人 经过了好几轮的选拔,后续又有九位年轻人晋级成功,这九位江湖新秀基本都在七品境界之间徘徊,想摘得此次比武魁首基本无望,但不拼博一下又怎么知道结果如何呢?年轻人本就应该不怕困难迎头而上不是么? 第一轮比武进入尾声,期间耗费了将近两个时辰,见应该没有人再上台,肃王府管家准备宣布第一轮比武结束,再给众人交待一下剩下事项的具体安排。 “如果没有人再上台,那老夫便宣布第一轮……” 管家还没把话说完,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等等!等我一下!” 众人都扭头往身后看去,要寻找那道声音的主人,只看见一身灰色装扮,看着实在不像武林中人的年轻男子从大老远处朝这边赶来。 那突如其来的男子跑到人堆外停下,双手放在腰间弯腰气喘吁吁,见眼前乌泱泱一大片,众多百姓都挡住了他去往擂台的路。 此时离那擂台还有十丈远,硬挤进人群里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男子只好无奈的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原地休息了片刻后,右手握住剑柄,随即用力抛出所携铁剑,将铁剑高高甩在众人头上,身形一跃,右脚轻轻一点,踩了一下在半空中自由落体的剑身,两步就飞身跃到擂台上,站在了管家身旁。 只见那男子轻描淡写的转过身子,面朝众人伸出右手两指并拢,指向那即将落在人群里头的铁剑,轻轻说了声:“收”! 那铁剑居然径自朝那名站在擂台上的男子飞去,回到了其腰间所悬剑鞘。 众人齐齐对刚刚瞬息间发生的一幕目瞪口呆,在场上万人顷刻间沉默,变得鸦雀无声,只能听见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睡过头了。”那灰扑扑的男子对身旁肃王府管家低头连连抱歉,管家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来人,除了腰间那把破铁剑,身上衣服的几个破补丁,便再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坐在高台上的世子宋凝对刚才那一幕十分心生向往,练剑之人不当为如此?赶忙向府里那位客卿问道:“陈客卿,此人又是谁?” 陈玉尘恭敬回道:“回禀世子,此人是枯冢传人,李剑纯。” “枯冢?就是那个冢内只一心练剑,但五十年都无人出世的枯冢?” “不错,正是世子殿下所说的那般,这李剑纯是枯冢五十年来第一个出世人。” “我一直以为府内所记载的枯冢只是个传说,没想到还真有这个地方。” “呵呵,府里既然有记载那肯定不是空穴来风。”肃王宋珲插话,似笑非笑的说着。 唉,叶兄你可要加把劲啊…… 宋凝表面上对那李剑纯的突然出现表示惊喜,但内心却在担忧叶开,扭头悄无声息的看向坐在旁边的妹妹,只见宋葵沉默不语,表面上毫无波澜,但十指却暗暗用力拽着自己衣裳不放,看得出来也是对那李剑纯的出现感到紧张。 “自行报上名讳。”管家不卑不亢的对台上人说道。 “在下姓李名剑纯,修为六品。” 那男子将话说完,人群里瞬间就炸开了锅。 “六品剑修!你唬谁呢!” “真是白日里头见了鬼,居然有人令那把铁剑在空中飞来飞去的。” “这不会是哪位得道高人返老回童了,到这里欺负人来的吧。” “这我忒娘的怎么跟人家打。” “之前那位神秘剑客就已经够棘手了,怎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剑客比之前那个还狠。” “现在练剑的都这么厉害吗?” “有人想上台比试吗?”管家对底下众人说道。 没有反应,底下完全没有反应,于是肃王府管家立马对在场所有人宣布道:“第一轮比试结束,请刚刚也晋级的十五位少侠上到台来,各自抽签来决定下一轮比试对手。” 只见管家挥手示意,立马有位小哥捧着个锦盒走到擂台上。 “可别让我抽到这李剑纯啊!” 上台抽签的年轻人们此刻几乎都是同一个想法,当然沈沧海以及叶开还有崔星光除外。 等前面五人抽完,扮做魁宁楷的叶开上去伸手往锦盒里一抓,随意抓了张纸条就退到一边,等拆开纸条后,便瞧见纸上写着三个红色大字:“第二组”。 见台上众人手里都有张纸条后,管家回过身来对底下围观群众喊道:“第二轮比试未时三刻再开始,请各位请先自行散去。” 随即管家又对台上站着的十六位年轻人客气说道:“各位少侠可以随老夫前往豪侠客栈里头歇息片刻,客栈今日已经遣散走了闲杂人等,且已经备足了吃食招待各位。” “当然如果有想去别地的少侠,老夫也不拦着,自行方便,只需在下午第二轮比武开始前到场即可,但老夫先将丑话说在前头,如若到时候有人来不了,耽搁比武进行者,便直接视作弃权。” 众人闻言倒也没人真得想离开去别的地方歇息,都尾随在管家身后去往了隔壁街的豪侠客栈。 此时豪侠客栈内,冷冷清清,苍蝇都没有几只,除了掌柜的,便只有几位在一旁待命的小二,看来今日确实是清场了。 管家领着众人走到客栈大堂中间,转过身来对众位年轻少侠道:“这堂里各桌美食各位可以随意享用,如有想饮酒的吩咐店小二即可,如果有不合口味想吃家乡菜的,也可以让小二带话去后厨吩咐,一切费用均免,各位还可以自行上楼找间房歇息,除了三楼里的三间甲字号已经有人入住,二楼众多房间任君挑选。” 管家的说完这话,便自行告退,留下在大堂里的众人。 “徐兄,不妨我两一起?”余淮对这十六人里唯一有交情的徐安敬说道,徐安敬点了点头,与余淮挑了那张与世子以及叶开经常待的桌子坐下。 其余众人也随意各种找了张桌子,大部分都是一人一桌,显然大家都不想跟下午可能会碰上的对手有交流。 叶开见大家已经各自寻找座位就座,也不好去余淮那一桌,毕竟当前身份是魁宁楷。 便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刚要坐下,那名最后才赶到擂台来比武的李剑诀后脚也跟上直接坐在他对面,与叶开同桌。 “嘿嘿,这位兄台应该没有吃饭时不想被人打扰的习惯吧?”李剑诀十分自来熟的对叶开问道 叶开摇了摇头,故作高冷道:“随意。” “这桌上的鸡你吃吗?” “我不吃,你吃。” 李剑纯闻言,十分利索的抓起桌上烧鸡,掰出两只鸡腿啃了起来,也不在乎吃相,要知道此时有很多双眼睛都在暗中盯着他,想知他深浅,毕竟此人能御剑而行,也不知道他早前那一举动要羡煞多少练剑之人,这事传出去肯定要轰动武林,可他却浑然不知般,居然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对叶开委屈讲道:“呜呜呜,这烧鸡可真真太香了,兄台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就没吃过几顿饱饭,更别说吃肉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叶开对此人也是十分好奇,便情不自禁开口问道。 李剑纯一边嚼肉一边说道:“嗯嗯,真香,我从是后蜀最西边跑到这边来的,枯冢你有听说过吗?据说江湖人就是这么称呼我从小住到大的地方的。”两只鸡腿已经啃得只剩下骨头,李剑纯便又掰来两只鸡翅膀,一手抓着一个往嘴里塞。 “后蜀我是知道的,这十几年内与大梁相安无事,两国关系颇好,一直互有贸易往来。只是这枯冢我还真没听过。” “嗨,你不知道也正常,那里头除了我家那老不死的,剩下的活人就是我了。” 在场众人此时都不自禁的竖起耳朵听那李剑纯与魁宁楷的对话,听到枯冢时都跟叶开一个反应,一头雾水,倒是沈沧海跟那崔星光听到枯冢二字,都各自一惊,在心里头默默盘算,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那你这一路都是走过来的?”叶开脑海中再想那后蜀最西边是何地,这胶州白帝城是在九州大地最东边,中间路程少说都将近要三四千里吧。 “是啊,我全程都是走过来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一个月前啊。” “不对啊,你一个月前就出发,可就算肃王府的马再快,也不能在比武招亲告示出来的那几天里就将告示张贴在你那个地方的,马不停蹄少说都要二十多天才能抵达,你是如何知晓这里在举行比武招亲的?”叶开此时是浑然忘记了自己所扮演的高冷神秘剑客一角,不知不觉便露出本性与这李剑纯相处,话是十分的多。 “比武招亲?我家那死老头没跟我提这茬啊,他只是让我一路往东走,只要在中秋节到达白帝城,就能在这里跟当今世上有实力的年轻人打上一架。” “原来如此……”叶开在脑海中回想起当时今日中秋节的那段记忆,顿时解开了一直困惑着自己的那个问题。 “对了,兄台我瞧你都不怎么动筷子,那想必这道清蒸螃蟹你也不吃的吧?” “啊,你吃就行,我倒是不饿。” “嘿嘿,那可真是多谢兄台了。” “不必客气。”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十七章 客栈闹事 白帝城本就是座靠海吃海的城市,城内居民只需从东城门出发,往东走四五里路再翻过一座小山,便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东海岸线,各种大小船舶在海面上随着浪潮上下晃荡,随风飘摇。 如果有人能站在这处不知名的小山顶上,便能依稀望见远处有细小人影在自己船上撒网捕鱼或是收网捞鱼,这些渔民每天都会带一筐煮熟了鱼肉上船,当做饱腹口粮。 这些拿盐蒸或是用白水煮,凉置后能保存好些时日的整鱼,被渔民们称之为鱼饭,是道肉质鲜美,甘甜可口且百吃不腻的美食。 有位年纪四十出头的渔夫此时就坐在自家渔船边,双脚悬空飘荡在海面上,啃着手中鱼饭嚼个不停,看着嘴馋,可那名渔夫完全没意识到有位不速之客正来势汹汹的朝自己奔涌而来。 这不速之客出生时微不足道,后来慢慢茁壮长大,最巅峰时曾形成过一道海龙卷拍起不知多少生物,但如今已经明眼可见得后劲不足,看来是即将步入晚年,它用尽最后力气拍打着海浪想要往西边去,动静仍是不小,很快就来到了渔夫身边,带着浪涛将小船拍翻,头也不回得走了,还好那渔夫并无大碍,只是喝进了不少海水呛得慌,中午的午饭也是没着落了,还得饿着肚子去麻烦在海面周围的渔民朋友们帮忙将船打捞起来。 见周围渔船还没等自己求援,都在朝自己这边驶来,渔夫后知后觉的骂道:“草忒娘的!哪里来的怪风。” 此时豪侠客栈内,叶开饭饱后倚在窗边,吹着迎面拂来的微弱秋风,被吹出了些许困意,见对面那位饿死鬼投胎般的少年还在啃着刚端上来的第二只烧鸡,无奈笑了笑,起身准备跟这位少年告辞片刻,要先自行回房小憩一会。 正准备起身打招呼,耳边就传了一道叫骂声:“你忒娘的,没长眼是吗?” 叶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楼梯口处有两道身影正在对峙。 有位看着身材异常高大威猛,长着满脸胡茬的壮汉正揪着一位男子的领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那长相看着十分阴沉的男子被骂了倒是也不还嘴,只是默默盯着眼前这个壮汉,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唾沫。 看那壮汉猴屁股般红通通的脸,肯定是中午吃饭灌进了不少酒,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现在骂着的这个人是豪侠榜月字第五的‘抽丝剥茧’崔星光。 “呵,你说完了吗?”崔星光向那醉酒壮汉冷冷问道。 “哼!老子可还没骂够,你必须给老子……子子……” 那醉酒壮汉也许是突然看清了被自己揪着衣领人的真容,一时间居然酒醒了大半,说话都开始磕巴起来。 崔星光冷笑着继续问道:“呵呵呵,我必须给你什么?你是想要我赔钱还是赔礼道歉?” “不不不,我只是有眼……” “要不这样吧,你前些时候抽签抽到第几组来着,我可以找同组的人换张纸条,我们下午上擂台将此事恩怨解决了如何。”崔星光完全不给那位刚清醒过来的壮汉把话说完,自顾自的说着,语气丝毫不容人反驳。 那壮汉闻言顿时整个人精神头萎了一半,战战兢兢的回道:“在下……在下抽到的是第二组。” “第二组?那不就是我么?”坐在窗边将刚才一幕全看在眼里的叶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可真是不巧,我是第四组,话说在场的各位少侠谁抽到第四组来着?”崔星光眼神扫过在座众人。 大堂内,沈沧海,余淮,徐安敬三人全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是我……”一位武学修为只是七品的年轻人举起了手。 那崔星光倒也没理会举手的这位年轻人,又看向那刚才对自己无礼的壮汉,说道:“你去与他换个纸条,下午我们擂台上见。” 壮汉闻言,只是在原地呆站着一动不动,没有要付诸行动的意思,他也是刚刚想起这豪侠客栈有规矩,明令禁止斗武。 崔星光胆子就算再大,在豪侠客栈里也不敢动手打自己吧,自己又何必在这客栈内对这崔星光言听计从。 反正下午的比武自己也不一定进的了第三轮,那就趁这崔星光打第三轮比武的功夫,直接逃出城去便是了,想必这崔星光事后肯定也不会刻意来寻自己报仇。 想法是这么个想法了,但壮汉还是不敢在崔星光面前硬气起来,毕竟两人也没有真到要打生打死的地步,自己又何必仗着有豪侠客栈的限制,再对那崔星光恶言相向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湖江湖,说到底不就是人情世故这四个字吗? 崔星光见面前这人开始装傻一动不动,倒也明白了醉汉此时的内心想法,又对客栈其他人开口问道:“不知抽到第二组的兄弟是哪位?在下愿意用一个人情换你手里的那张纸条。” 壮汉见崔星光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硬是不依不饶要与自己上擂台解决那所谓‘恩怨局’,真的一点豪侠风范都没有,不禁怒火中烧,但偏偏就还是不敢发泄出来,不敢将自己的怒气完全表露在脸上,真是窝囊。 “唉,我怎么如此倒霉。”叶开感叹,自从被人一箭爆了头又活着回到一年前以后,就经常能遇到各种麻烦事情找上门来。 是因为以前自己太过懒散的原因?所以老天爷才要这样折磨我?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叶开无奈的站了出来,对那崔星光喊道:“是我抽到了第二组!” 崔星光见抽到第二组的人是那同为六品的神秘剑客魁宁楷,便立马换了张脸客气说道:“不知兄台可否愿意与在下换张纸条?在下与此人有些私人恩怨需要解决。” “我不愿意。”叶开直接拒绝了崔星光的提议。 崔星光见这魁宁楷不给自己面子,愣了一下,随即又问道:“莫非阁下认识这个人?” 叶开回道:“不认识。” 崔星光又问道:“我与他刚才发生的事阁下也应该看到了,是他辱骂我在先,我只是想还回去罢了,为何阁下就不愿意卖给在下一个面子?” 叶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他也知道错了,不如就让他当着在座众人面给你道个歉如何,此事也就算了了。” 崔星光闻言皮笑肉不笑说道:“阁下说的倒是轻松,可在下的字典里可从来都没有过原谅二字。” “你这人怎么这般小肚鸡肠,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斤斤计较,跟个娘们似的。”叶开仗着自己戴着一张人脸面皮,开始对这位瞧着就十分不顺眼的阴冷男子出言不逊,反正得罪你的是魁宁楷,关我叶开什么事? 崔星光原本看着就阴沉的脸此时更加阴森森,冷冷笑道:“呵呵呵呵,看来阁下是要保此人了?” “我只是看不惯有人仗着自己本领比别人强,非要做那恃强凌弱的事罢了。”叶开此话一说完,坐在他对面一直啃着鸡腿的李剑纯突然对他竖起了一个油腻腻的大拇指。 “看来此事是没得商量了。” “没得商量。” “呵呵,那便擂台上见真章吧。” 崔星光没再理会这个完全不给自己面子的魁宁楷,重重甩了下衣袖,负气转过身径自往楼上走去。 魁宁楷是吧,老子记住你了! 如果有人能瞧见崔星光此时的表情,估计会十分惊讶,只见崔星光额头上青筋暴露,面目狰狞,活脱脱一副恶鬼相。 那名一直装傻充愣的壮汉一直对崔星光离去的背影目不转睛,见崔星光进了房间,连忙跑到魁宁楷面前毕恭毕敬说道:“刚才真是多谢少侠仗义相助。” 叶开瞥了壮汉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别谢我!我可不想帮你,你身为武林中人居然一点血性都没有,只会唯唯诺诺当那缩头乌龟,你跟崔星光两人我瞧着都不顺眼。” 不知何时凑上前来的余淮连连点头一本正经的附和道:“不错不错,俗话说酒品见人品,如果你刚才骂的不是崔星光,而是个武功比你差很多的武人,怕是比那崔星光做的还要更嚣张跋扈吧?” 明明事情发生的时候余淮就一直坐在旁边默默看着,这时候倒是义正言辞的站出来谴责壮汉了。 壮汉见来人是那‘疾风快剑’余淮,也不敢发作,又见这二人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好意思继续开口死皮赖脸的待着,满脸羞愧的与面前三人沉默作了一揖,便转身自行上了楼去。 余淮见那壮汉被说跑,便转过半身,脸上充满了笑意,对那坐在窗边的魁宁楷,李剑纯二人,连连作揖拱手道:“在下白帝城余家余淮,不知可否与二位侠士打个交道?结个善缘?” “实在抱歉,我有点困了,你先与这位李少侠打交道吧。”叶开说完,起身示意余淮让让道,自己要回房间休息了。 “嗝~其实我也吃饱了,交朋友的事以后再说!”李剑纯一边拿手指剔牙,一边拒绝了余淮的好意,尾随着叶开上了三楼。 “……你跟我上楼干嘛。” 叶开走到三楼楼梯口处时才发现那李剑纯居然也跟着自己上了三楼。 “嘿嘿,这位兄台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魁宁楷。” “那魁兄,我能跟你一起进房睡个午觉吗?” 叶开闻言连连后退几步,恐慌道:“你是那个?”边说边朝李剑纯指了指自己衣袖。 “哪个?魁兄你老指着自己衣袖干嘛?”李剑纯疑惑。 见李剑纯应该是没有那方面的爱好,叶开便松了口气说道:“你为啥老是跟着我,这里头房间那么多你随便挑一间去睡觉不就好了,干嘛非要跟我挤在一起?” “嘿嘿,其实我有点不好意思白住人家的,只好来蹭下魁兄的床。” 叶开闻言瞳孔睁得老大,这是个什么狗屁不通的理由,刚刚你在楼下大堂白吃人家东西的时候也没见你不好意思啊。 叶开脑海中回忆起这李剑纯今日的种种表现,想必倒也不会来害自己,只是这人心思太过单纯罢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唉,随便你吧,先说好你别跟我睡一张床啊。” “不睡床我睡哪?” “睡地上!”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十八章 少年剑仙 一直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的叶开突然听到一阵十分有节奏的敲门声,只听门外的店小二向门内的人喊道:“魁少侠,还有一刻钟就到未时了,可以先行去擂台那边集合了。” “好的,我马上过去。”叶开应了一声,随即起身坐在床边,抬起双手开始搓起脸庞。 这套提神的动作做完,睁眼便瞧见了躺在地上睡得跟头死猪似的李剑纯,叶开伸腿踹了地上那人一脚。 被踹醒的李剑纯嘴边还流着哈喇子,一脸懵逼的问道:“啊?啊?怎么了?” 叶开对坐在地上的李剑纯没好气道:“第二轮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赶紧起来洗把脸。” “哦哦,多谢魁兄提醒。” 李剑纯收拾了一番便跟着魁宁楷出了房门,一出房外便看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从各自房门里头出来,要往那客栈外走去。 三楼就只有三间房,叶开看见了刚从甲字二号房出来的沈沧海,沈沧海也瞧见了魁宁楷李剑纯二人,沈沧海微微点头颔首,叶开也拱手以作回应,然后眼神往沈沧海身后的甲字一号房看去,发现还是没有人出来,过去一个月里叶开就十分好奇会是谁住在甲字一号里,可今日比武里也没见谁比那沈沧海还要厉害,当然除了身后那个怪胎。 叶开下楼梯时对身后人说道:“我现在在想一件事情。” 身后的李剑纯问道:“什么事?” “我在想那甲字一号房是不是给你留的。” “肯定不是啊,都没有人来通知我啊。” “你来过豪侠客栈了?” “没有啊,我昨晚才进的城,今天第一次到这地方来。” “……” 叶开领着心思单纯的李剑纯走到客栈大门,然后对那位一直站在柜台里笑呵呵的掌柜问道:“掌柜的,甲字第一号房间是不是给我身边这位少侠留的?” 掌柜十分恭敬的回道:“回禀少侠,是的。” “我去,你不早说,亏我昨晚还掏了银子去别家住了一晚。”李剑纯很是心疼,很是舍不得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去的任何一个子。 掌柜对李剑纯笑呵呵的解释道:“主要还是因为李少侠昨晚没有来到客栈里头的缘故,如果来了肯定会带你去甲字一号房入住的。” 见甲字第一号确实是留给李剑纯的,解开心中疑惑,叶开便也没什么要再问得了,径直往擂台方向走去。 离擂台处还有十几丈距离,李剑纯远远便能瞧见擂台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许是第一场比武结束没多久后便又回来这里等待了。 “这些人白天都没事干的吗?”李剑纯问魁宁楷。 “今天本来就是中秋佳节,城里放假一天,除了晚上各家各户需要拜月娘以外,白日里头并没有事可以干,百姓闲着也是闲着不就都来凑热闹了嘛。” 感受着午后徐徐吹来的微微秋风,叶开微笑着对李剑纯说那只有本地人才会知道的琐事。 李剑纯倒是也没多想,跟着叶开走进官府早已派士兵在人群中围出来得一条通往擂台的路。 “魁兄,李兄。”早已来到场内候着的余淮对那这刚来的二人作揖拱手。 “余兄。”叶开作揖回礼,在客栈里的时候他是真的困了,并不是存心不给余淮面子。 李剑纯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礼节,看着余淮腰间的佩剑直接问道:“你也练剑啊。” 余淮道:“正是,余某已经练剑十年余载了。” 李剑纯道:“练了十多年了?那岂不是跟我一样,等会要是我们分在一组,可要好好打打。” 余淮又客气道:“余某怎么能跟李兄弟相提并论?李兄弟早上那招御剑回鞘的本事,实在是令同是剑修的余某感到万分羞愧。” 李剑纯不耐烦道:“你这人扯这么多客套话干嘛?等会真遇上了还不是得打上一架。” 余淮实在捉摸不透这个李剑纯的性格,随即闭口不言,毕竟这个人他也惹不起。 没多久未时三刻已到,肃王府管家站在擂台上,对在场的众多百姓拱手作揖大声喊道:“承蒙大家捧场,我们又在此地相会了。” “闲话便不谈了,接下来马上开始第二轮比武招亲,请抽到第一组的少侠上到台来。”管家对擂台边的十六位年轻少侠说道。 只见李剑纯大摇大摆的往台上走去,那跟他一齐走出人群的七品枪夫一看是这位高手,顿时一脸苦涩。 两人走上台,相隔一丈,那七品枪夫作揖拱手道:“鄙人汤高远见过李剑侠。还望李剑侠待会多多手下留情。” 李剑纯对那汤高远不置可否的问道:“你是几品?” 汤高远回道:“目前七品巅峰。” 李剑纯点了点头:“好,那我就以七品对你。” 说罢,李剑纯伸出左手指向腰间那把锈迹斑斑的破铁剑,破铁剑直接自行出鞘,悬在了两人之间。 李剑纯轻轻一声“去”,破铁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向汤高远,汤高远见状连忙双手提枪拿枪头一挡,暂时逼退了飞剑,一边严阵以待一边喊道:“谢李剑侠今日让境。” 两人随后便不再废话,直接开干,五十招后汤高远败下阵来,虽已是满头大汗,但却一脸满足的走下擂台,今日能与那李剑纯对上五十招,回去可以跟人好好吹嘘一番了。这李剑纯十有八九是要拿下魁首之位,自己输给他可不丢人。 汤高远心里头是这般想的,但在场的围观群众可不是这般觉得,他们只看到刚刚擂台上李剑纯站在原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先是拿右手挖了挖鼻孔,又揉了揉眼连打好几个哈欠,好像无所事事一般。 而另一头的汤高远则如临大敌,与那柄破飞剑打得有来有回。 下了擂台,叶开对走向自己这边的李剑纯说道:“七品武夫可不会使飞剑,你这不是在欺负人嘛。” “啥,我从练剑的第一天起就会御剑术了,我还以为是个练剑的都会呢,那你们都几品能御剑?”李剑纯一脸震惊,他还是头一回听人跟他提起此事。 看李剑纯一脸惊讶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叶开又说道:“反正我也是头回看人使飞剑,我练到六品也只能砍出四尺剑气而已,所以我也不知道要练到几品才能做到你这般地步。” 李剑纯闻言无奈道:“原来我这么厉害的吗,那我下一场开始不用飞剑了。”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十九章 以命相搏 擂台上,崔星光望向眼前这位佩戴着两把怪剑的男子,冷笑着搭话道:“魁兄,真是巧啊,我们居然这么早就在擂台上撞上了。” “可不是嘛,你都拿你的纸条跟人换了,能不撞上嘛?”叶开阴阳怪气道。 “呵呵呵,待会在下会拼尽全力施展毕生武学,魁兄可要小心了。” “闲话免谈,要打便打。” 话不投机半句多,叶开懒得再与这个阴险的男子多说几句,摆好了架势准备应战。 崔星光见没得聊了,等管家下了擂台,便直接动手,高举双手在胸前,十指变两爪,两步并作一步,朝叶开迎面冲来。 叶开见状直接站立在原地抽出悬在右腰间的木剑直接使出‘狂风乱剑剑诀’的第五式,‘骤雨狂澜’。 只见木剑在叶开身前一把化作无数把,每道剑影都在叶开面前三尺肆意游走,封堵住了崔星光进攻的路线。 崔星光见状冷冷一笑,瞳孔缩小,眼神冒出两道旁人难以察觉的微微青光,又施展出鬼魅身法朝叶开所使剑招的范围里跑去,连续三个身形变换完全避开了叶开狂风骤雨般的挥砍,疾步走到叶开身前一尺又一闪而过,出现在叶开身子右边,叶开见状想要变招,可是崔星光不让,左爪挠向叶开握着木剑的右手,右爪自上而下直袭叶开面门。 叶开见崔星光居然来得这么快,但依旧神色不惊,用右手腕旋转剑柄,将剑尖面朝自己,剑柄紧贴着手腕内侧,举起右臂用木剑挡住崔星光来势汹汹的左爪,同时间快速转过半身面朝崔星光,脚下生风一般连连往后退走,崔星光见攻击全都落空,也不想给叶开拉开距离的机会,脚步不停紧紧逼着,手上挥舞着的两双利爪并没有因为脚下快速的移动而放缓下来, 只见擂台上,崔星光与叶开两人,一个挥舞着手中利爪狂追,一个架着木剑边格挡边退,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两尺之间。 在这十息里,叶开每每想要出招都被那崔星光拿左爪朝自己握剑之手挥来,完全是不给自己再出剑招的意思,右爪又不停得朝自己身体各处袭来,身上所穿衣服已经接连被抓破了好几个口子,完全一副捉襟见肘样,右手臂还因为避开得不及时被抓出了一道十分严重的伤口,此时正鲜血流个不停,血液从伤口留到手腕处,一滴滴的往地上落。 此时,被打出了火气的叶开见再退就要退到擂台外面去了,突然来了一个急停,在擂台边缘处原地立定,丢掉手中木剑快速伸手往腰间摸去,摸到隐藏在布料下的剑柄后,直接抽出‘月白’剑向崔星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剑扫去。 崔星光在这整个过程中,就一直在提防着叶开另一把还未出鞘的剑,始终保持着注意力集中在那把未出鞘剑的剑柄处,耐心等待叶开换剑时机的到来,到时候不管叶开是用弃剑拔剑的姿势,还是左手拔剑的姿势,自己都会用出真正杀招挥向剑柄处,直接废掉叶开想要拔剑的手。 却没想叶开弃剑后并没有换上那把剑,反而是伸手往自己肚皮下腰带口处一摸,崔星光失了准头,有心算无心,埋伏不成反被人埋伏。 叶开此招与当初叶铸向那蒙面黑骑所用的是同一招,乃叶家剑法第六式,‘白虹惊天’。 横剑出鞘的时候,还伴随着一道霹雳破风声。 崔星光十分清楚自己的隐藏杀招就算现在施展出来也起不了太大成效,在只听到破风霹雳声还没看清剑光时就已经将自己也给逼停,迈开步子往身后急速退去,可还是退得不及时,被叶开一剑割开了胸前衣袍,暴露出一道新生的伤口,崔星光顿时觉得胸口处隐隐作痛,在退到离叶开一丈处停下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伤口,见伤口并不深,也就在毫厘之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擂台下,余淮见魁宁楷居然还藏有把软剑,暗暗觉得惊奇,幸好这崔星光将魁宁楷的隐藏杀招早早逼了出来,自己如果后面对上魁宁楷也可以早做防备,倒是没有联想到叶家剑法。毕竟他也从来没见过叶开在他面前使过剑。 “我原本以为你只带着两把剑,没想到还藏着第三把。”崔星光面目狰狞的对叶开说道。 “是个男人都有三条腿,很奇怪吗?”叶开出言嘲讽。 “再来!” 崔星光没有理会刚刚的凶险,继续朝叶开袭来,不过步子倒是比之前放慢了不少,小心翼翼的紧盯着叶开手里的那把软剑。 叶开用起自家剑法来,比之前一个月里学来的那两套剑法耍的要得心应手许多,信手拈来一招‘烟雨缥缈’对那崔星光使去,崔星光见此招式眼花缭乱,看不清行动轨迹便又停下脚步,不成想叶开这时候主动出击向崔星光挥剑而来,逼得崔星光又是连连后退,场面局势瞬间就反转了过来。 叶开见崔星光一退再退,自己一时之间拉不近距离,直接变招将月白剑朝身后一甩,一招‘白云出岫’,软剑变直剑,再使出那招‘烟雨缥缈’时范围变大了许多,继续步步紧逼。崔星光此时苦不堪言,有好几次身体各处都被对面那人的剑尖或是刺中或是撩过。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与你拼命吗?”崔星光边退边咬牙切齿的出口威胁道。 “要是打不过可以喊投降!”叶开嘴上这般说着,手里头的动作依旧不停,连续出招向那崔星光砍去。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崔星光怒火中烧,牙一咬心一狠用右手死死抓住那挥向自己的一剑,手掌瞬间被锋利宝剑割开几道口子,但还是紧紧抓着那把宝剑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强忍痛意将身体朝叶开撞去,贴近后对着叶开左胸处就是一爪。 叶开见状右手直接泄劲,直剑变回软剑,又是一招‘白虹惊天’,将崔星光的手掌当做剑鞘,月白剑带着血光溜出了崔星光的手心,但想挡崔星光朝自己胸前袭来的那一爪已经是来不及,被对方得手成功,顿时觉得胸口位置有股难以言表的痛楚,竟一时之间踹不过气来。连忙提剑横扫又是一招‘白虹惊天’,暂时逼退了崔星光。 此时场上二人,一人右手血肉模糊,能看到被割开的掌心肉与手掌心藕断丝连着,血止不住的往地下潵落,另一人的左胸前出现了五个被鲜血染红的洞口,连成线的血珠子仿佛要逃离身体般不停的往外渗漏。 崔星光率先开口道:“算你命大,老子用的是左手,如果是右手,你心脏都要被我捅穿。” 叶开也回敬道:“你那条右手都让我废了,还右手呢!” 崔星光恼怒道:“我那右手是你废的吗,是老子送给你砍的!” 叶开阴阳怪气道:“呵呵,那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只手送给我砍。” 调整了几下呼吸后,叶开准备继续动手。 可还没等出手,对面那崔星光却出人意料的对擂台下的管家说了句:“我认输”。 已经准备要再出招的叶开立刻停下手中动作,满眼困惑的看着面前这位上一秒还要跟自己打生打死的崔星光。 只见崔星光用嘴撕下衣袖随便处理了一下右手伤口,便转身走下擂台往人群里隐去,叶开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那人离开。 此时已经走在人群里头的崔星光心中十分不忿,但他没有办法,他此次到白帝城本就是带着任务过来,参加比武招亲只是掩人耳目,并不会也不能真的在这擂台上跟这魁宁楷斗出个你死我活来,万一因此延误了大事,先不说那魁宁楷会不会死在自己手里,自己肯定是要死在自家那位老大手里。 想到这里,崔星光强压心中怒火想赶紧离去,但走了几步还是觉得心有不甘,便又停了下来,在人群里回过头对擂台上还在看着自己的叶开放话喊道:“魁宁楷!老子记住你了,今日先放你一马,我们来日方长!”撂下这句狠话后,众人都看着崔星光径自一个人往城门外的方向走去。 此时肃王府管家走到擂台上,对众人大声喊道:“第二轮比武第二组胜者,魁宁楷!” 前一秒还在沉默的人群立刻爆发出各种掌声以及欢呼声送给还在台上一头雾水的那位少侠。 被众人惊醒,后知后觉的叶开回过神来,自言自语楠楠嘀咕道:“奇了怪了,这家伙今天各种要找我麻烦,怎么现在说走就走了?他不像是这么干脆的人啊。” 虽然赢了,但好像赢得不是那么痛快。 站在一旁的管家看叶开胸前还在不停流血,对叶开好言提醒道:“魁少侠,还是赶紧下台去处理伤口吧,薛神医已经到客栈里头待命,随时准备出手医治那些上台后受伤严重但仍然可治的伤者。” “谢主事的提醒。”叶开闻言作了一揖。 肃王府管家不耐烦的摆手示意叶开赶紧下台处理伤口去,比赛还要继续呢,你在这里傻站半天不是耽搁大家时间吗? 见叶开捂着胸口下台后,肃王府管家立刻对还没上场的众人喊道:“请抽到第三组的两位少侠上到台来。”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二十章 枯冢剑法 等叶开下了擂台,沈沧海与另一名寂寂无名的七品武夫齐齐走出了人群往擂台上走去。 擂台下,余淮第一时间凑到叶开身前,对捂着胸口的叶开脸色担忧的说道:“魁兄,伤势严不严重?” 叶开瞥了余淮一眼,心想你这家伙以前对面具下的我可不是这般态度啊,果然是趋炎附势之辈,便没好气道:“放心,暂时还死不了。” 余淮见这位魁少侠语气不怎么好,想必是因为被崔星光打出火气来的原因,便好言好语继续说道:“要不魁兄先去余某家一趟,余某家中有请大夫常驻,专治跌打骨伤以及各种刀剑伤口。” 叶开见余淮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给臭脸色看,只能摆了摆手,婉言拒绝道:“刚才擂台上的主事跟我讲过肃王府里的薛神医已经到了豪侠客栈,余兄你家离此处比豪侠客栈要远很多,好意心领了,我还是去客栈里头找薛神医吧。” “嗯,确实,既然薛神医就在隔壁街的豪侠客栈里头,那魁兄还是先去找薛神医吧。” 望着魁宁楷离去的背影,余淮突然想起什么来觉得十分不对劲,这魁少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的…… 李剑纯之前打完擂台后,便觉得擂台周围的人实在太多有点透不过气来,于是趁第二轮比武只是进行到第二组的功夫,自行跑到隔壁几条街头到处溜达, 正巧四处溜完,准备回擂台路上的李剑纯远远就瞧见那位魁兄弟捂着胸口正朝自己这边走来,连忙跑过去眉开眼笑的问道:“我去,你这伤口这么离谱,是不是跟人打架打输了?” 叶开闻言翻了个白眼,对这个没心没肺之人没好气道:“你是没看到那崔星光整只右手都被我废掉的样子。” 李剑纯恍然,继续笑道:“哦哦,我说呢,你不可能打不过他的,那你现在要去哪?” 叶开无奈道:“当然是去治伤!” 李剑纯闻言,收起了笑脸关心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叶开断然拒绝了李剑纯的陪同,直接说道:“不用,我怕我伤势加深。” 李剑纯一脸可惜的说道:“好吧,那你走路小心点。” 李剑纯跟魁宁楷暂时告别后,抬头便看到此时擂台上,沈沧海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给那名拿着刀的七品武夫东砍西斫,场面十分无趣,便又背过身准备去城里的其他地方瞧瞧。 叶开一走进客栈,便看到见过一面的薛神医正坐在大堂里一张桌子上,一脸风轻云淡的在那喝茶。 “晚辈魁宁楷见过薛神医。”叶开走到薛神医距离半丈处作揖拱手道。 薛神医抬头瞧了来人一眼,眼神闪过旁人难以察觉的一丝精光,随即不动声色的缓缓说道:“坐吧,把上衣脱了,让老夫看看伤口。” 叶开闻言照做,来到薛神医身边坐下后便把上衣给脱了。 薛神医凑到叶开身前,眯眼仔细探查了叶开身上的几处伤口,便伸手去打开放在桌上的药箱,从药箱子里头取出来一个黛青色的小瓷瓶,打开瓶口往叶开身上的几道伤口处一一倒去,瓶子里流出来得是红颜色的药水。叶开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动物的精血,不过在嗅到一股难闻的草药味便了然。 薛神医将瓶子里的药水都倒完,便拿出纱布将叶开的几处伤口都包扎得严严实实,做完以上动作,薛神医摸了摸自己两撇山羊胡,对叶开微微点头说道:“可以了,你伤势已无大碍。” 叶开见薛神医没费几下功夫就处理完自己的伤口,十分彷徨的说道:“这便好啦?可晚辈还是感觉胸口处在痛,而且好像喘不过气来,薛神医要不再看看?” 薛神医见叶开俨然一副不相信自己的语气,有些微怒,哼了一声说道:“那可能是你小子体内真气走岔了,来来你转过身去,老夫来探探你体内的真气。” 叶开一听薛神医要查自己体内真气,怕露馅,赤着半身就站起来连忙摆手道:“咦?薛神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没事了,想必刚刚一定是心里作祟。” 薛神医不耐烦的朝叶开甩了甩手,说道:“没事了就赶紧走,别打扰老夫喝茶。” “晚辈这就告退。”叶开穿好衣服赶紧灰溜溜的走了。离开客栈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嘿这薛神医,之前在王府里头对我还是挺客气的呀。 等叶开走回到比武擂台的场地时,发现那沈沧海还站在擂台上给人拿着刀砍,一动也不动,心生纳闷,我这一去一回应该得有两刻钟了吧,怎么还没结束?这两人不累的吗?真是闲得慌。 擂台上从一开始就只站在原地不动的沈沧海当然不累,他正借着对手手里的刀锻炼肉身筋骨呢,只是苦了那位早已精疲力尽的七品刀客,只见他满头大汗,双腿打颤,哆哆嗦嗦的双手连刀都快抓不稳了。 “要不沈少侠今天就先这样吧?”七品刀客喘着粗气说道。 见对方是真没力气了,沈沧海点了点头,道:“行。” “多谢沈少侠!”那七品刀客闻言顿时欣喜若狂,直接当场举手投降,拖着大刀跑下了擂台,看来还是藏了不少力气的。 第三组打完,便是第四组上场。 早前那位在客栈中醉酒闹事的壮汉午休时曾被崔星光找上门,在崔星光的各种威逼利诱之下,只能迫不得已跟崔星光换了上场顺序,将祸水引向了魁宁楷,也就是叶开。 此时叶开见那壮汉登场,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这位看着高大威猛却十分胆小怕事的鼠辈,巴不得他输了才好。 但结果却不如人意,双方打了五十个回合,那名壮汉手上功夫倒也不错,不算艰难的赢得了这场比武的胜利,壮汉倒也没什么喜色表露在脸上,一言不发的走下了擂台。 后面四组比武里,余淮,徐安敬抽到的对手都是七品,十分轻松的拿下比赛,也都没有怎么伤及到对手,打得十分客气。 而那名虽然七品,但刀法十分凶狠的陆远还是跟上一轮表现一样,也利落的取得胜利,顺利晋级到下一轮,最后一组则是两位七品武夫之间的比试,两人一人专练腿,一人专练拳,打得不可开交,来来回回互拼了一百多招,各自皆精疲力尽以后,练腿得那名武夫以付出一条断腿的代价将练拳的两条手臂都踢折后才拿下这场比武的胜利,不过那名练腿的七品武夫这副身体俨然是参加不了下一轮的比武了,骨伤可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治好的,准备要提前弃赛。 八组比武都结束后,肃王府管家又将八名胜利者请上台,进行下一轮的抽签。 流程还是跟上一轮结束以后一样,有位小哥捧着个锦盒上来,给八位年轻少侠轮流抽取,由于最后一名练腿的武夫当场弃赛,所以只有七个人抽,这七个人中运气最好的会轮空。 七人都抽到纸条后,肃王府管家对这七人说道:“七位少侠可以先行去客栈歇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们在此地集合开始第三轮比武。” 随后肃王府管家又来到那两名一个断腿,一个手全断的少侠面前,十分客气的说道:“两位少侠这段时日可以在豪侠客栈内住下安心养伤,伤病期间客栈内一切花销全免,而且肃王府还会派府内大夫前来给两位少侠医治手脚。” 两位年轻人闻言,顿时感激涕零,他们两本就在愁这次比武落下的骨伤怕是要花去不少银子,可眼下肃王府居然会在意他们这两位无名小卒,为他们两承担一切治疗住宿的费用,都不免对那肃王宋珲感恩戴德,齐齐向管家谢道:“请主事的替在下谢过肃王,日后肃王府如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必当赴汤蹈火,首当其冲。” 管家微微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老夫会如实将二位少侠的话禀告给我家主人的。” 胜利的七人回到客栈后,便各自回到了所在房间歇息,李剑纯还是继续死皮赖脸的跟着叶开进了甲字三号房。 “你不是已经知道你住哪间房了吗?那甲字第一号就在隔壁,你还跟着我干嘛?”叶开对跟着自己进房间的李剑纯一脸嫌弃的说道。 心思单纯的李剑纯像没看到叶开那副表情一般,嬉皮笑脸的说道:“哎呀,魁兄,这些来参加比武的人里头我看你最是亲切,而且你对我又有一饭之恩,我肯定是跟着你混的呀!” 叶开闻言连忙打断了李剑纯,说道:“可别,对你有一饭之恩的是那肃王,可不是我。” 李剑纯听到叶开这样说,眼皮子往上翻了翻想了一会,便拿手背拍了拍叶开胸脯又道:“不是一饭之恩,那也是让鸡之恩,都一样都一样。” “……你不知道我胸口有伤吗。”叶开被这没眼力见的李剑纯拍了几下伤口处,顿时觉得好像又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是被这李剑纯气的还是伤口真的复发了。 李剑纯见叶开面露难色,连忙带着歉意道:“哎呀,不好意思,我的我的,我看魁兄你也是练剑的,要不我教魁兄你几招剑法赔罪吧。” 叶开听说有剑法可以学,立马起了兴致,瞬间将李剑纯方才的无礼举动抛在了脑后。 可是又转念一想,这李剑纯剑法这么高明,所学剑法肯定都是枯冢里的不传之秘,而李剑纯这人又心思单纯,自己怎么能趁人脑袋里只有一根筋就偷学人家的家传绝学? 叶开本性正直,想到诸多方面,还是开口拒绝了李剑纯的提议:“我看你像是初涉江湖的样子,你不知道出门之外不能随随便便就传授别人自家绝学的吗?” 李剑纯闻言,拍着自己胸膛眉飞色舞道:“嘿,魁兄放心好了,我家那死老头只是特意嘱咐我说不能教人御剑术而已,我教你的这几招并不是什么多稀罕的招式,可以学的。” 叶开闻言,便点头同意,能学多几招剑法肯定是好的。 李剑纯见叶开首肯了,便让叶开随自己出门去外头找块空地,在房间里不好施展开来,叶开忙道不用,直接启动了房间内的机关,要带李剑纯去密室里头。 李剑纯见突然出现了一道暗门,十分惊奇,到处打量,还让叶开把那机关给他瞧瞧,他也想玩一玩。 叶开眼下可没那个闲工夫,直接催促李剑纯赶紧随自己来。 两人进了地下密室,李剑纯率先走到叶开原先练剑的那片地方,回过身对叶开说道:“魁兄,瞧好了,我这套剑法总共有七式,剑招可谓是千变万化,我只耍这一个时辰,你能学到哪里便学到哪里。” “首先是第一招!‘白云出岫’,此招有两套用法,一套是用剑气包裹剑身,强化剑身范围,不过此法比较难入门,另一套则是运用自身内力巧劲将剑强化,如果魁兄你有软剑的话,还能将软剑给绷直。” 李剑纯说罢,抽出铁剑将剑朝身后一甩,一道蓝色剑气顿时出现在铁剑周围将剑身裹在剑气里,此时李剑纯手里的蓝色光剑比之前那把破铁剑的剑身要长出三尺来。 叶开瞧见此景,顿时一脸惊愕。 “第二招!‘烟雨缥缈’。”李剑纯自顾自的耍着,完全没瞧见上半身子藏在黑暗中的叶开此时表情是有多好玩。 叶开默默看着李剑纯将那套自己早已学会的剑法耍完,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是想起自己奶奶也是姓李的。 李剑纯见叶开一言不发,开口问道:“魁兄,你记住了没有,没记住的话我在耍几遍,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叶开见李剑纯找自己搭话,只能尴尬的说道:“那个……你先别教我剑法了,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魁兄你说。” “这套剑法是枯冢里的剑法吗?” “是啊!” “那你嘴上经常提的死老头子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啊。” “敢问令尊高寿?” “得有七八十了吧。” “……” “魁兄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沉默了?” “没……没什么,我突然感到胸口有些痛,想必是伤势复发了,打算回去休息会,今天就先不学剑了。” 叶开说完,心事重重的头也不回朝上面房间走去,丢下李剑纯一个人在原地一头雾水。 “感情你不是我表弟,你是我表叔啊……” 叶开回到房间后,对刚刚才得知的这个有关自家剑法的真相还没缓过劲来。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二十一章 红衣女侠 秋高气爽,白帝城上空万里无云,城内百姓聚集在闹市区擂台周围闹得热火朝天,城郊外却显得格外寂静,城门口处有几位守城士兵精神抖擞的伫立在原地,目不转睛注视着前方。 忽然,两骑马从北方出现,马背上各一女一男,一前一后,朝着城门口的方向策马奔来,马蹄踩在沙面上扬起的灰尘洒满了一路。 两骑人马给城门守卫递过路引后,进城便恰巧撞见了从城门内走出来的崔星光,三人互相默默看了一眼,便都朝各自要去得方向赶去。 两骑进城下马后,各自牵马而行,那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侧头向身旁的红衣劲装女子问道:“小妹,要先去叶家吗?” 身穿红衣劲装的女子闻言啐道:“不去!我才不想看到那个家伙,我们还是赶紧去擂台那边吧,再慢点他们都要打完了。” 年轻男子闻言笑了笑,摇头道:“我们总不能就这样牵着马过去吧。” 红衣劲装女子觉得自己二哥所言极是,便将手中缰绳塞到自己二哥手里,自个儿像脱缰的野马一般边往前飞奔边头也不回的说道:“那你先去叶家将马安置好,我自己先去擂台那边。” 雷公瑾望着女子快速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摇头苦笑,说了句与某人当时同样说过的话:“唉,我家这个妹子是有多喜欢这个江湖啊……” 中秋佳节本来就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可这位耐不住性子的红衣女侠前阵子便在家中吵着要去看那白帝城的比武招亲,霹雳堂雷家当家雷公式可拗不过蛮横女儿的要求,刚好又见二儿子周游各地回到了雷家,便直接让二儿子陪同这个娇蛮女儿一起前去白帝城,一路上马不停蹄风尘仆仆,这才终于临到中午赶到了白帝城来。 “行罢,那我便去见见我那位未来妹夫。”雷公瑾牵着两匹马往叶家镖局的方向走去,小时候他也来过,路还是记得的。 此时城中闹市区比武招亲擂台处,第三轮比武即将开始,肃王府管家上台还是说了一番客套话,后跟在场下待命的七位少侠说道:“请抽到第一组的两位少侠自行登上台来。” 由于场上只剩七人,另外五人都十分好奇抽到第一组的两位同道中人会是谁,毕竟从现在开始大家基本都是实力相差无几,也就是说比武招亲从现在开始才正式好戏登场。 只见李剑纯只身走上台去,却没瞧见对手,一脸郁闷。 管家见状,直接对众人喊道:“第一轮轮空,获胜者李剑纯。” “切,真倒霉,我怎么就运气这么差。”李剑纯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脸气愤的走下了台。 “接下来有请抽到第二组的少侠上台。”肃王府管家继续高声喊道。 假扮魁宁楷的叶开从六人里迈出一步,斜眼瞧见自己的对手居然是那位跟崔星光换纸条的壮汉,顿时来了兴致。 叶开正为李剑纯所教剑法跟他叶家剑法同出枯冢一脉这事愁着呢,眼下直接送来个可以出气的壮汉,自己还不趁机发泄一番,反正那壮汉已经是得罪了自己,自己也瞧他不顺眼,可以适当教训一番。 登上台后,叶开直接抽出悬在右腰间的木剑,准备直接开打,那壮汉居然直接当着众人面喊道:“我投降!” “……” 叶开闻言,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没搞懂眼前这位壮汉到底在想些什么,莫非那壮汉是怕自己因为崔星光的事迁怒于他?好吧,自己其实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也只是想略施小惩罢了。为什么对方这就投降了? “你果真是胆小怕事之辈!”叶开愤愤不平与那壮汉说道。 此时壮汉心里头也是十分憋屈,中午吃饭时客栈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他也很委屈,但他能怎么办,他又不似沈沧海,魁宁楷一般,有跟那崔星光正面掰手腕的资格,自己本就家底子薄,在江湖上没什么人脉,晋升七品也是靠自己在江湖上经历腥风血雨,一路上摸爬滚打玩命挣来的,什么人得罪得起,什么人得罪不起他能不清楚吗? 早些时候崔星光找上门威胁他要换他手里纸条,自己想都没想就跟那崔星光换了,为何?因为与其得罪这个阴险毒辣的崔星光,不如得罪那个看着就正义凌然,做人有原则的魁宁楷。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好人就是好得罪,毕竟好人不会动刀动剑要你的命,可那崔星光看那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真得罪透了,万一以后在哪处荒郊野岭撞上了,十有八九是要拿自己命的。 叶开满脸郁闷的看着对面壮汉灰头土脸走下擂台。 这两场比武都没打起来,场下的老百姓们也发出了唏嘘声。 甚至还有好事者高声喊道:“到底打不打啊!打不过就投降的话不如直接把冠军让给那位李少侠算啦!” 擂台下的沈沧海闻言一笑置之,其他人则满脸尴尬,他们确实有想过如果真碰到那李剑纯就投降算了,怎么打?没法打?人家会飞剑啊! 肃王府管事也不理会场下有些人的讥讽,又上台以内力喊话盖过嘲讽声喊道:“第二组胜者魁宁楷!请抽到第三组的选手上台。” 第三组上台的年轻少侠是那余淮以及徐安敬。 两人虽然通过世子宋凝相识,但关系并不是那般融洽,见现在就碰上了对方,各怀心事上了擂台。 此时一袭红衣也从远处飞奔而来,冲进了人堆里,一直用身子往前挤,这挤进人群里的女子力气也是大,硬生生挤到了最靠前的位置来,脸上表情喜悦,看着刚上台的余淮,徐安敬二人眼放精光。 “现在是什么个情况?打到哪里啦?”身着红衣劲装的女子拍了拍身边一位男子的小臂问道。 那被搭话的男子扭头一瞧,先是见到这位红衣女子乌黑秀发高高束起扎了个马尾辫,额头前垂下数根发丝显得稍微有些凌乱,额头下那对剑眉则显得颇有英气,而且还长了双清澈的丹凤眼,男子被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瞧得不免有些心动,可再瞧仔细些,女子鼻子长得只能说端正,虽说牙齿白亮,但嘴唇偏薄,再加上肤色偏黄,脸型普通,五官组合起来只能说姿色一般,而且身上也没半点胭脂香味,便敷衍道:“现在是第三轮,八进四。” “八进四?还好来得不算晚,上台的那两人都是谁啊?”红衣劲装女子继续问道。 旁边一名为人比较豪爽,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向女子解释道:“他们二人呐,一人是‘疾风快剑’余淮,一人是‘珠玉轻响’徐安敬,都是出自白帝城的年轻豪侠。” 红衣劲装女子开怀乐道:“豪侠榜上的余淮跟徐安敬?那可太好啦!没想到一来就有好戏看。” 中年男子继续说道:“可不是嘛,而且这两位少侠经常与世子宋凝还有叶家镖局的叶开走在一起,听说四人关系可好了,你算是赶巧了,能撞见朋友之间拔刀相向齐齐要争那肃王女婿之位的一幕。” 红衣劲装听到这位大叔提到了叶开,突然沉默不再说话,眼神直视前方擂台,但却心不在焉,浑然没了兴致。 “原本以为那臭小子过去半年没日没夜苦练剑法一事是假的,没想到现在都能与豪侠榜上的人做朋友了。” 不知道为什么,女子此时突然十分希望那位自小就被自己揍到大的男孩子能站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今日来了没有。 叶开趁着台上还没开打的功夫,无所事事朝人群里扫了一眼,突然感觉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揉了揉双眼再往刚刚那个方向定睛一瞧,一袭红衣在自己眼中显得十分亮眼。 一时间惊慌失措:“这恶婆娘怎么也来了!”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二十二章 友谊 还没等叶开反应过来,站在擂台上的二人便开始动手,底下群众顿时爆发出一阵响天彻地的掌声,这场比武绝对不亚于魁宁楷打崔星光那场,叶开此时也顾不得为何雷宫红今日不在家中待着,跑到这白帝城凑起热闹来,连忙回头看台上二人打去。 只见‘疾风快剑’余淮先行拔出家传宝剑,向着‘珠玉轻响’徐安敬所处位置疾步前行,近身后直接挥剑。 徐安敬虽说手上暗器功夫了得,但脚下轻功也同样不赖。 只见青衣男子轻轻原地纵身一跃,高高越过白衣男子头顶,紧接着在半空中旋转半身调整姿势面朝余淮后背,右手上中指无名指与大拇指拈在一起,在三根手指头的夹缝处有颗铁珠子出现在其中,那珠子就跟人的手指甲盖一般大小,徐安敬中指无名指用力一弹,弹出一道破风声,可见指力之大,只见飞出去的铁珠直直朝那余淮后脑勺而去,徐安敬这还没停,立马又用左手重复刚刚动作,击发出第二颗铁珠冲着余淮右小腿的承山穴袭去,整个过程一息还不到,半空中的人也还未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余淮知晓身后凶险,电光火石之间屏住呼吸,脚尖一旋回身横剑挡开袭向自己面门而来的铁珠,又立刻向下挥剑击开了第二颗珠子,一个回合打完,台下人叫好声一片, 余淮自幼便练余家祖传剑法‘乘风快剑剑诀’,经常被父亲喂招,快剑打快剑,考验剑法的同时,对眼神要求也是极高,余淮眼上功夫就是这般打下的基础,可以说在场参赛人员里唯余淮眼功最高。 徐安敬见余淮轻松挡下自己的暗器,便不再试探,迈开步伐开始绕着擂台边缘四处游走,走一步弹出一颗珠子,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换上的珠子,只知道徐安敬走了十二步,发出了十二颗铁珠,此乃‘十二连弹’。 余淮手疾眼快,眼珠子不停转动盯住四面八方而来的珠子,挥舞手上快剑一一将珠子击开,脚下也一直在朝徐安敬的方向奔去,势要与徐安敬拉近距离,可徐安敬十分清楚自己的优势缺点,仗着自己轻功了得,每每到余淮快要接近自己之际便又高高跃起,翻身到余淮身后继续出手,两人谁都暂时奈何不了对方,一人珠来我挡,一人你追我跑,比拼得不是谁的招式更高明,而是谁的耐力更持久。 打了十几招,忽然,徐安敬灵光一闪,在余淮又朝自己奔来之际,调整了一下脚下所站位置,又是高高跃起,在半空中用尽全力弹出三颗铁珠,此乃‘三星击月’。 余淮又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转身抬头看向半空,却被那天上正对着的大太阳晃了眼,暗道不妙却无计可施,只能凭感觉快速挥舞手中剑,使了一招‘剑荡八荒’。 只听到叮——叮——砰——三声,前两声是剑与珠子碰撞的声音,但第三声却是击中骨头的声音,余淮知道自己输了,左腿膝盖处也立刻传来一阵刺痛,想必是膝盖骨碎了。 “我投降!”余淮喊出这心不甘情不愿的三个字,眼里似乎有泪水打转,对徐安敬拱手作揖,颤声道:“恭喜徐兄。” 余淮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自己硬撑着也只会被徐安敬活活耗死,还不如就此罢手算了。 沉默寡言的徐安敬微微点头以作回应,虽然当日余淮曾经当着世子叶开二人面放言没将豪侠榜上排名在他身后的人放在眼里,在言语上得罪过自己,但徐安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相反他看得很开,既然与余淮同是白帝城人士又同是世子朋友,那自己也断不能做出这落井下石的事情出来。 擂台下的百姓们都在对刚刚台上的一幕评头论足,很多人都对徐安敬的获胜感到意外,但事实摆在眼前,比余淮差了豪侠榜上一个字的徐安敬确实打赢了余淮,众人还在错愕之际,突然一位身着红衣劲装的女侠率先拍手叫好,其余百姓也紧跟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目送着余淮拖着左腿一瘸一拐走下台,徐安敬闭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周围的空气,嘴角微微翘起,这白帝城的空气好像略微有些咸。 只见新人笑,望着余淮下台后便与自己这边的少侠们离得远远地,连招呼也不来打了,孤零零的站在擂台边缘一角落处,独自在那黯然神伤,假扮魁宁楷身份的叶开忍不住想上前去安慰那名见过几面算是半个友人的落寞男子,虽然那人过去半年对自己颇有意见,且看人下菜碟——十分势力。 但说到底,余淮没杀人放火,没打家劫舍,只是骄傲自大,有点臭毛病罢了,如今看着那位昔日妄自菲薄的男子如今自信心被击碎洒了一地,神色痛苦;叶开有些于心不忍,正要上前安慰,却见到一位白衣翩翩俊公子不知何时下了高台,来到了余淮身边,轻轻拍了拍余淮肩膀,与其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徐安敬也下了擂台走向二人身旁,与那二人交谈,不一会便看到余淮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又开始与那二人有说有笑,随之擂台角落处有三道阳光明媚的笑容出现在众人眼前,叶开担忧半个友人的心也放了下来。 原来这个江湖不是冰冷地,原来这个江湖也是温柔乡。 —————————— 叶家镖局 雷公瑾将两匹马安置在叶家后院的马厩后,便去拜访了叶铸,询问了下叶开的动向,却发现叶铸跟他说自己儿子随肃王府里的世子出门远游去了,只说是会在中秋节当天归家,具体什么时辰没说。 此时杜大虎刚从闹市回来准备寻点饭吃,见叶铸雷公瑾二人在院内散步聊天,便上前对叶铸恭敬说道:“总镖头,俺刚才在城内瞧见肃王啦,就坐在高台上,肃王殿下长得可威猛了,还有那位郡主,长得也好看。世子也是长得好看。肃王一家子长得都像那仙人似的。” 叶铸在杜大虎的话里听出了点东西来,问道:“哦,世子回城了?那你小师弟呢?他人在哪?” 杜大虎挠了挠头,在思考要不要将自己认出叶开假扮魁宁楷一事告诉叶铸,思前想后,还是撒了个谎:“俺没有看到小师弟与世子殿下待在一起,那高台上坐着的全是王府里的人,俺估计小师弟应该是在人群里。总镖头你是不知道,那里人忒多啦,密密麻麻的人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叶铸听完杜大虎解释,也没多想,便跟杜大虎说:“既然你正好回来了,那再辛苦一趟,陪这位雷公子去擂台那边找你那小师弟的未来媳妇汇合吧,顺便看能不能也找到你小师弟。” 杜大虎也是在镖局里待了十几年,自然是认识雷家二公子,便也顾不上吃饭了,对雷公瑾拱手作揖道:“雷兄弟,请随俺来。” 雷公瑾微笑着对杜大虎作了一揖,熟络的说道:“那便有劳大虎哥了。”随即二人走出叶家镖局,往城中闹市区走去。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二十三章 昙花一剑 第三轮的最后一组比试,对阵双方是在豪侠榜上小有威名的沈沧海以及那位寂静无名的七品刀客,陆远。 周边围观众人都对这场比赛有些提不起劲来,毕竟明眼一瞧就知道双方之间完全没法打,估计沈沧海还是会跟上一轮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给人砍,等对方自己精疲力尽认输投降。 只见擂台上,陆远没动手,沈海明也没动手,两人就这样足足站了得有半刻钟,台下的人看得一脸莫名其妙,哈欠连连。 沈沧海眼睛一直看着面前这位带刀客,半晌后,先开口说道:“你的刀法很不错。” 陆远没有理会沈沧海,一直在默默调整呼吸,不想因为紧张而又激动心情将气息打乱。 沈沧海见对方没理会自己,便又开口道:“我知道你在蓄刀意,我会等。” 又是过了半刻钟,那名七品带刀客终于开口了:“一刀。” “什么?”沈沧海似乎没听清。 “我只出一刀,一刀砍不死你,我就投降。”那名带刀客煞有介事的说道。 “哈哈哈。” 沈沧海似乎听到了自己活到现在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别说是六品武夫,就算是五品武夫里也有破不了自己金刚不坏的人,眼下这个区区七品刀客,据说敢说只出一刀。 是我沈沧海还不够出名吗? 同龄人里,豪侠榜的‘惊天霹雳’雷公瑾虽然排在他前头,但那也只是因为如果沈沧海跟雷公瑾同时出手杀人,杀得更快最多的是那雷公瑾罢了,两人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旁人不知道豪侠榜是依据什么条件排名次,江湖上鼎鼎大名沈家出身的沈沧海可是清楚得很。 沈沧海心里这般想着,却不知道雷公瑾此时人已经是到了台下,与杜大虎一齐站在了雷宫红身边。 “别说一刀,我就是站着不动给你砍一百刀又何如?”沈沧海对那七品刀客微微怒道,他的心里被这位无名小卒惹出些火气来。 但就在沈沧海话音刚落的瞬间,只见到刀光一闪,然后那名七品刀客就已经抽刀回鞘,站在了沈沧海身后,沈沧海一脸震惊,方才自己根本没有看清那名刀客是怎么移动,怎么出刀的,就已经结束了,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那男子一刀砍伤了。 “你赢了,我认输。”那名刀客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一般,一刀未果,直接投降。 沈沧海发现自己身上毫发无损后,便故作大气说道:“陆远,你的人也很不错。沈某期待你未来的表现。” 擂台下,众人一头雾水,方才只见到擂台上的陆远健步如流星,闪在了沈沧海背后,然后这位路远就投降了,其他的什么也没看到,他们也不知道陆远其实曾经拔过刀。 高台上的陈玉尘见到刚刚发生的一幕,知道自己还是看走眼了,摇头苦笑道:“世子殿下,在下要收回之前说过的话了,十年后,这位陆远肯定会力压沈沧海一头。” 陆远认输下台后,便走进了人群里,眼下已经没有他什么事,准备先行离开去往码头,还没走几步,便被肃王府派来的人叫住:“陆少侠既然千里迢迢赶来此地,不如等到晚上比武结束,赴过王府里的晚宴后再走也不迟啊。” “肃王的意思?”陆远皱眉问道,握刀得手突然抖个不停,刚刚在擂台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此时那一招的后遗症已经出现了。 “正是。”那人像是没有看到陆远颤抖的右手般,毕恭毕敬的回道。 “麻烦帮在下替肃王说声抱歉,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陆远话说完,也不给那来人再开口的机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 此时已经将近黄昏,经过了白天三轮比试,武林上从九州各地赶来白帝城的三十多位年轻翘楚只淘汰剩了四位。 肃王府管家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下,走上了擂台,对众人大声喊道:“第三轮比武结束,请晋级到下一轮的四位少侠上台抽签。” 李剑纯,徐安敬,沈沧海,叶开四人闻言陆续登上台,各自再锦盒里摸了张纸条。 于是肃王府管家又说道:“由于天色将晚,四位也刚历经过一场大战,所以第四轮第五轮比武推迟到晚上戌时进行。” 管家话刚说完,沈沧海直接开口豪迈道:“不必那么麻烦,我看其余三位少侠也还有力气,不如直接当场打完这轮比武,晚上再来进行决赛,三位意下如何?”沈沧海一双浓眉大眼看向另外三人,询问意见。 李剑纯率先开口道:“我无所谓。” 叶开由于第三轮打得早,而且还是对手直接投降,自己根本没出力气的缘故,也说道:“我也无所谓。” 于是还没开口的便只剩下了徐安敬一人,徐安敬前面刚跟余淮实力相当打了一场,体力耗去不少,现在并没有缓过劲来,对沈沧海的这个提议有些不太认同,但见其余三人都同意了,便只能开口道:“我抽到的是第一组,你们谁抽到第一组了?” 这时候李剑纯闻言,拿起手中纸条亮在徐安敬面前,说道:“是我,我也是第一组。” 徐安敬见是这位能御飞剑的少侠做自己对手,随即摇摇头,无奈道:“好罢,那我也同意,不过我要弃赛。” 另外四人听到徐安敬这个决定都表示理解,想必如果徐安敬抽到另外两人,肯定还是要试上一试的,但面对这位李少侠,徐安敬的暗器功夫以及引以为豪的轻功,在人家的飞剑面前都是无稽之谈,被克得死死的。 。 “那既然四位少侠都同意,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由于徐少侠弃赛,那我们便直接开始第二组比武,两位少侠,请。”管家对沈沧海以及魁宁楷摊了摊手,便领着李剑纯以及徐安敬下了擂台。 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下,擂台上,两道人影没有废话,直接开干互相冲向对方。 魁宁楷终于亮出那把名为‘幽冥’,由千年寒冰所制成的宝剑。 沈沧海也是今日里头第一次向人出拳,拳剑相碰,沈沧海手毫发无损,拳上连道印痕都没留下,而魁宁楷却是连人带剑被拳劲震退到三尺之外。 罗汉伏虎拳,这是沈沧海在神龙寺出家时学来的拳法,此套拳法虽然不在神龙寺内众多套拳法中排最强之列,但也在中等,并且简单易学,有金刚不坏神功加持,沈沧海只靠这套拳法就能于不败之地。 或许有人会问沈沧海为何不练其他更强的拳法,那是因为沈沧海强在内功,并不是拳头,这么多年来沈沧海都把精力耗费在修炼内功上,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钻研其他更高深的拳法,但这并不代表沈沧海的罗汉伏虎拳就没有杀伤力了,七品武夫挨上一拳,还是会重伤倒地。 可对叶开来说,沈沧海的攻击确实如郡主所说的那般,威力不是很厉害,同品对拼,挨上几拳应该还挺得住。 随即只见擂台上魁宁楷运起内劲,用郡主所教的方法,以自身内力加速催出‘幽冥’剑本身所自带的寒气后,便朝沈沧海奔去,跑到对方身前使出‘寒冥剑诀’第三式,寒梅吐蕊。三道肉眼可见的寒冷剑气从‘幽冥’剑的剑身冒出,锁向沈沧海的上半身。 沈沧海也不躲,任凭那三道寒冷剑气缠绕自己,自己则是弯腰屈腿,扭过上半身子笔直一拳打向贴上前来的魁宁楷胸口处,此招乃‘敲山震虎’。 沈沧海动作一气呵成,魁宁楷只能横过剑要拿剑身挡拳头,却还是被这怪异一拳的拳风穿透剑身,打中了胸口,胸前衣服立马凹出个拳头状,顿时觉得体内有股热流自胸口处朝喉咙迸涌。 魁宁楷原本胸前就被崔星光重伤过,此时伤上加伤,眼睛顿时布满血丝,脸色十分苍白,但身体动作还是没停,往后快速退了几步便停住,将剑身横在自己眼前,抬起左手,两指并拢朝剑柄处一贴,两指发力从剑柄抹到剑尖,‘寒冥剑诀’第一式剑法,‘霜冻寒来’。 只见那把‘幽冥’剑的剑身变得更加通体发亮,寒气十足,连站在擂台边围观的选手都感觉到有丝丝凉意。 沈沧海所学的金刚不坏神功本就至刚至阳,先前那几道寒冷剑气绕在自己身上时并无感觉,但此时他却也感觉到身体有些发冷,周身表面上的皮肤开始起鸡皮疙瘩,立刻想起了自己那位神龙寺的师父曾经跟自己说过遇到极寒天气时要看好后背的至阳穴,心知对面肯定是知晓了自己底细,明显有备而来,立马便想要速战速决。直接笔直冲到魁宁楷身前,一招‘罗汉卧姿’,右小臂快速弯曲,形成一个三角肘猛力击去。 扮做魁宁楷的叶开哪里会给沈沧海这个机会,直接侧身躲开这一击,顺手还给了沈沧海两剑,沈沧海也不避,任凭冰剑砍在身上,右肘攻击落空的同时,又出左肘朝叶开捣去,还是同样一招‘罗汉卧姿’,叶开见状直接左手抽出木剑拿剑身挡了这一肘,借着劲力,身形往后飘出两丈远,落地后左手收回木剑,右手又将‘幽冥’剑往沈沧海身上扔去,沈沧海彻底转过身来拿手抓着剑身,顿时感觉手掌心一顿冰痛,叶开抛完剑后身形往前一冲,拿手握住被沈沧海抓住剑身的剑柄,使出自家剑法‘白虹惊天’。要如法炮制将沈沧海的手掌也当做剑鞘,拿剑抽出了沈沧海的手掌心。 沈沧海不似那崔星光,右掌心依旧毫发无损,见魁宁楷还敢与自己拉近距离,伸出左手想抓此人,却扑了个空,便立刻变换身体姿势右手笔直对着魁宁楷又是一招‘敲山震虎’,魁宁楷深知此招不可挡,拿剑尖抵住拳头的同时,身子侧移,后发而至的拳风擦身而过,打了个寂寞。 两人后续接连又是五十余招,皆是贴身肉搏,魁宁楷期间好几次被那沈沧海打中,但都没有先去那打中胸口的一拳严重,勉强还可以继续强撑几刻,再看那沈沧海,此时被寒气侵袭,紧咬着牙关,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四肢也忍不住想发抖。 持剑男子大汗淋漓,出拳男子则脸色发青,两人一刻未停始终贴身缠斗,台下的观众连眼皮子都舍不得眨一下,看着台上二人打得有来有回,生怕错过了精彩瞬间。 高台上,郡主宋葵一脸忧愁,世子宋凝在心底暗暗为友人加油打气。 此时太阳已经日落西山,周围一片昏暗,魁宁楷又是近身贴来朝沈沧海胸前用力刺去,沈沧海咬牙催动体内金刚不坏神功挺胸硬挡下这一剑,左手揪住来人领袖口,右手挥拳朝人左脸上打去,沈沧海这一拳直接将左手紧紧抓住的领袖口给打撕裂开来,可见威力之大。 魁宁楷体力已经接近透支,硬生生吃下沈沧海这一拳后,整个人便再也握不住剑,人剑分离各被打出几丈远,头朝下直接倒在擂台边缘处,好像没有要再爬起来的意思。 沈沧海用尽全力挥完这一拳后,体力也是快要用光,但还是拖着步伐向男子倒地处走去,五息后走到面朝下的魁宁楷身前,喊道:“投不投降?” 见倒地男子没有反应,以为是昏死过去了,但又不敢大意,肃王府那位管家也没有喊停,便弯腰屈身对着叶开后脑勺挥拳而去,要彻底将此人终结,却哪知躺在地上的那人只是装死。 只见倒地男子突然一个翻滚,抽出了腰间月白剑,白光一闪,月白剑打在了沈沧海的左肋下,剑身随之弯曲,剑尖直点沈沧海背后至阳穴。 沈沧海躲避已是来不及,给了魁宁楷左胸口又一拳的同时被魁宁楷的软剑刺中命门,当场破功,连连往后退去。 见一招必中,魁宁楷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肿着一张脸,气喘吁吁的望着那满脸惊怒的沈沧海。 沈沧海此时又气又惊,一开始先是被对方有备而来算计自己,倒也不算什么,可自己刚刚刻意喊话,便是有意要放过对面一马,可对方竟然敢偷袭自己,完全不讲武德。 沈沧海此时背后至阳穴处不停有血流出,学成金刚不坏神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伤到,连续几个呼吸,想靠短暂停歇催出一道力气来,连续吸了几口空气,突然觉得体内气机在渐渐恢复,浑身上下开始觉得充满力气,顿时仰头哈哈一笑。 沈沧海原本就在六品巅峰待了一年,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借着与魁宁楷死斗而破境,真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常人只知道武夫之间共分九品,却不知道到了五品之后,境界就开始有了名堂。 五品被人称作生生不息境,到达此品者,一呼一吸之间便能恢复气机,体力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五品武夫与六品武夫之间乃是一道大鸿沟。 只见沈沧海此时已经恢复如初,原本被破去的金刚不坏神功也重新施展开来,哈哈大笑朝着魁宁楷大步奔去,准备给予其最后致命一击。 此时已经完全精疲力尽的叶开此时是用左手抓着木剑顶住地面,才能勉强支撑着自己站立,见对方居然还有力气,健步如飞朝自己奔来,想要投降之际,却忍不住低头喷出一直憋在喉咙里头的那股血,周身气机顿时一泄而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脑海中走马灯般的闪出各种回忆,有那缠在自己父亲脚下要学练剑的画面,有那镖局众人一起说笑的画面,有那与世子初识豪饮的画面,有那跑去铁铺买刀赠刀的画面,有那过去一个月与郡主密室内练剑的画面,还有那十双眼睛一直在冷冷盯着自己的画面。 众人只见擂台上,沈沧海来势汹汹,朝着那名剑客快步疾步而去,要给予最后致命一拳。 肃王府管家见大局已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正在可惜江湖上有位年轻翘楚要英年早逝了。 既然上了擂台,那便生死有命,所以他才一直在擂台下冷眼旁观没有叫停,双方既然都十分硬气不愿投降,那便轮不到自己入场插手,正惋惜着,抬眼看到场上突然将要发生的一幕,顿时瞳孔一缩。 只见那名身上衣服早已红灰相加的白衣男子仰头朝天笑得十分凄惨,等白衣男子回过神来,眼神无光看向面前来势汹汹的沈沧海,身子摇摇晃晃弃掉了左手木剑,右手颤抖举起‘月白’剑,剑身随着颤抖的手也一直在不停抖动。 叶开缓缓抬起左手,与右手一齐握住剑柄,将剑对准沈沧海后轻轻向前一推,剑身瞬间绷直,一道肉眼可见的三尺剑气从‘月白’剑剑尖发出,快速穿过沈沧海身体,等管家赶到沈沧海身边时,沈沧海已经倒地重伤昏迷不醒。 而那道三尺剑气还未消逝,笔直得掠过擂台底下众人头顶,如同流星般拖着光芒往城外方向划去。 坐在高台上的世子殿下激动的站起来脱口而出:“是那昙花一剑!” 剑字刚落,擂台上那位白衣男子也重重倒在了台上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二十四章 无从解释 等叶开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似曾相识的房间里,看样子是世子殿下那日带自己进肃王府的那间房。 稍微侧头便看见了坐在自己床边紧皱眉头的世子宋凝,以及满脸愁容的郡主宋葵,叶开无力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世子宋凝见友人终于醒了过来,先是松了口气,后带着一脸歉意说道:“那个叶兄啊,宋凝实在是对不住你。” “……发生什么事了?”叶开被宋凝这话说的心头一紧。 郡主宋葵先是将叶开从床上扶起来,让他身子靠在枕头上,随后世子宋凝便跟叶开解释了其昏迷期间发生的一切。 原来叶开此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比武招亲昨晚便已结束。 昨晚他跟沈沧海那场比武打完后,肃王便遣人将叶开以及沈沧海都抬进了肃王府里请薛神医出手救治,叶开还好,并无生命危险,薛神医看了一眼就说调养几日便可康复,然后便急忙跑去看那沈沧海,毕竟沈沧海看样子就比叶开严重得多,被叶开那最后一剑斩尽周身筋骨,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薛神医整夜都在给人接骨续筋,这才勉强保住了沈沧海的性命,但沈沧海的功力怕是要大打折扣,甚至会连降几品,而且直到现在沈沧海都还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而在那更早之前,肃王原本是打算在第四轮比武结束后,先请进入八强的年轻少侠们进王府会宴,随后才去城中擂台进行最后一场决赛,可当时赴宴的年轻少侠里,只有四位到场。 陆远,崔星光二人是先行离开了城,叶开以及沈沧海两人则是以命搏命,一直昏迷不醒。 所以按道理来说,当晚的比武招亲也不用再打了,魁首肯定是李剑纯无误,可李剑纯在宴会上听说了这比武招亲打赢的人居然要娶郡主,先是差点被吃进嘴里的肉呛到。然后说是要去上茅房,再然后便再也没有回到宴会上,等了许久的肃王见李剑纯还不回来,便派人去找,谁知那李剑纯居然悄悄溜走了,而且守城大将也跑来说李剑纯人已经跑出了城外。 气得肃王当场就要派府内众客卿追杀那李剑纯,后来转念一想,此事既然暂时还没外传,便立刻勒令在场所有人要谨言慎行,那余淮,徐安敬,以及那名曾在客栈醉酒闹事的壮汉自然当着肃王的面保证自己会守口如瓶。 紧接到了当晚亥时,肃王府便派管家去城中擂台上与前来候场的围观百姓说,那魁宁楷苏醒过来后便与那李剑纯在王府内就地大战了百来回合,最后是魁宁楷险胜李剑纯一招,夺得了比武招亲魁首之位。 当晚到场的城中百姓对此说法倒也不怀疑,毕竟都见识过了昨晚魁宁楷的那招如同流星一般的神来一剑,觉得魁宁楷能打赢那位能御飞剑的李剑纯倒也不稀奇,只是都恨自己不能在场旁观。 随后第二天一早,也就是今天,王府里又有第二个消息传出来,说那魁宁楷原来乃是叶家镖局长子叶开所扮,至于为何假扮身份倒是没有说明具体原因,于是这个事情顿时在城里炸开了锅,很多跟叶家平时素无往来的白帝城武林人士纷纷接踵而来,踏破了叶家门槛,齐齐祝贺叶铸虎父无犬子,叶开年少有为之类的话,叶铸当时得知此事,先是一脸惊讶,随后便是满脸愤怒,送走了客人后当场大发雷霆,要等叶开从王府回来后好好质问自己这个儿子,为何要做出这等有婚约在身还跑去参加比武招亲的不义之事来。 以上就是世子宋凝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半躺在床上的叶开,叶开听完后差点又当场昏了过去。 此时有人来到门外,轻轻敲响房门,世子宋凝对门外人问道:“何事?” 门外传来一道女声,柔声说道:“夫君,王府外有位自称是雷宫红的女子说是要见郡马一面。” “这……这都开始喊我郡马了吗?”叶开瞪着眼睛看向世子宋凝,一脸惊慌。 “咳咳,此事先放到一边,你那位雷姑娘要不要放她进来?”世子宋凝满脸尴尬,随后又接着开口道:“在下建议叶兄最好先别见那雷姑娘,缓几日等病好了再说。” 毕竟雷宫红眼下正在气头上,真见面了怕是要一刀将叶开劈成两半。 叶开闻言苦笑,稍微想了想,反正事已至此,躲着又有何用,早晚都要见那恶婆娘一面,而且自己也不是真心为了郡主才来参加比武招亲,对那雷宫红并不内疚,便壮起胆子对世子请求道:“还是放那恶婆娘进来吧,我要与她说明一切,正好世子郡主都在,你们也可以在一旁帮我作证,” 世子宋凝见叶开执意要在此时见雷宫红,便不再多说什么,向还站在门外的柳书璃轻声说道:“劳烦爱妃再辛苦一趟,将那雷姑娘带进府吧。” 柳书璃正准备转身离开要去领那雷宫红入府,却听到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等等!爱妃先去请余兄以及徐兄先过来,然后再去请那雷姑娘。”柳书璃闻言照做。 不多时,余淮以及徐安敬二人就来到了叶开所在房间,推门而进,余淮作揖问道:“世子殿下找我两何事?” 昨晚余淮以及徐安敬宴会结束以后便在世子宋凝的邀请下,在王府里住了一晚,所以并未离去。 世子宋凝见两位友人到场,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说道:“实不相瞒,待会叶兄的未婚妻要来,想请二位兄长一定要护在叶兄左右。” “未婚妻?”余淮白天早上得知魁宁楷是叶开所扮后,也是大吃一惊,根本不信;随后有了世子宋凝的解释倒也勉强接受,如今这叶开居然又冒出个未婚妻来,余淮看向叶开的表情有些玩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玩笑道:“叶兄可真是了得啊,有了郡主还嫌不够,居然还想再添第二个。” 郡主宋葵听了余淮这话小脸微微一红,而那叶开闻言,表情露出苦涩道:“余兄你就别挖苦我了,我又不是真的要娶郡主,这都是世子郡主以及在下三人合演得一场戏罢了。” 余淮何等聪明之人,听到叶开还是这般天真话语,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要不要与这位叶开展开说说,那肃王既然已经当着白帝城所有人的面揭开了叶开的真面目,便是铁了心认定你这个女婿了,哪能是你说不娶就不娶的。 徐安敬在一旁默默听着两人对话,摸着下巴连连摇头,眉头皱着,嘴角却是在往上翘,看表情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为友人担忧。 不多时,柳书璃便领着那为穿着红衣劲装的带刀女子来到了众人面前。 看着雷宫红怒气冲冲进门,叶开便苦笑着开口道:“雷姑娘,你听我……” 话还没说完,雷宫红直接就是抽刀劈向半躺在床上的叶开,余淮眼疾手快拿剑直接挑开这愤愤不平的一刀,整个人护在叶开床前说道:“这位姑娘有话好说先别动手,不妨先听听叶兄解释。” 雷宫红带着哭腔吼道:“我听他解释作甚么,你给我让开,我要一刀劈死这个陈世美。” 哭泣女子又是在房内一阵胡乱挥刀,皆被余淮一一挡开,徐安敬见此时房里人有些多,怕余淮可能挡不住雷宫红的胡乱劈砍,让雷宫红伤到其余无辜人等,拈起一颗铁珠,以不大的力道击中雷宫红握刀之手,雷宫红吃痛,刀直接脱手掉在地上,徐安敬连忙上前将刀踢出房外。 “你们肃王府都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是吗?”雷宫红一边抹眼泪,一边委屈道。 叶开正要开口,却被世子宋凝摆手示意先别说话。然后自己走到雷宫红身前轻声安慰道:“雷姑娘,此事确实是你冲动在先,你听本世子慢慢与你解释。” 随后世子宋凝便将一个月前自己找叶开顶替他人出手参加比武招亲一事向眼前这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和盘托出,那女子听完后也止住了眼泪,皱眉蹙眼问向靠在枕头上的那名男子:“他说的都是真的?” 叶开连忙发誓道:“世子所说千真万确,如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当场经脉尽碎不得好死!而且郡主也可以帮我作证!” 随即雷宫红看向一直坐在叶开床边的那名女子,刚才一心只想砍那个负心人,倒是没怎么看清这个女子的面容,现在仔细端详,只见这位女子肤如凝脂,眉如新月,领如蝤蛴,齿如瓠犀,气质清秀高雅,举手投足之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那名女子轻轻点了点头,柔声细语附和道:“雷姐姐,此事皆因葵儿引起,葵儿待会便会去找父亲解释,让父王将招亲一事作废。” 雷宫红闻言直接开口问道:“如今白帝城满城都知道叶开赢得了比武招亲一事,不久就会传遍九州,岂是你一言就能让肃王收回成命的?若是比武招亲一事作废,肃王岂不是要落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名声?” “这……” 宋葵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一双清澈美目望向自己兄长,世子宋凝也只是无奈的摇头,没有多言,显然就跟雷宫红所说的那般,房间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此事是肃王刻意而为,铁了心要叶开这位女婿了。 估计也就叶开还看不出来,至于宋葵看不看得出来就不得而知了。 叶开听到雷宫红此番言论,也是突然想通,问道:“那现在如何是好?” “既然你不是真心想娶这位郡主,那便与我私奔!”雷宫红说出了震惊在场所有人的话来。 “我如若与你一走了之,我们两家怎么办?”叶开担忧道。 “肃王在江湖中素来仗义,名声很好,一定不会牵怒于我们两家无辜人等,而且我们本就有婚约在身,此事传出去肃王便更不能对我们两家下手了。”雷宫红说的头头是道,站在一旁的世子听完也是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 叶开心里想得与雷宫红不同,如果真得就这样与恶婆娘一走了之,那年关前的那次死局怎么办?到那时如果突然跟雷宫红说要暗中去保护叶铸护镖,会不会引起第三次真气爆发? 叶开不敢赌,可也不舍得雷宫红,十分犹豫,雷宫红见叶开犹豫不决,怒道:“可是什么?你莫不是想将错就错,真要当那郡马?” “我有苦衷……我不能走……但我对你是真心的……”叶开不能解释,但又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说辞,便只能如此道。 “你有什么苦衷?你是说你现在动不了?那我背也要背着你走,就一句话的事!你到底跟不跟我走?”雷宫红泪水又开始在眼里打转,她心中有种直觉,眼前这个男子是不会跟她走了。 见雷宫红还是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叶开痛苦的仰头闭眼,不想泪水从眼里流出来,挣扎了一番后,还是颤抖着说道:“雷姑娘,你走吧,是在下暂时对不住你的一片真心,但是你如果愿意相信在下,等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我会去找你……” 雷宫红听到叶开果真不愿与自己走,心凉了一半也死了一半,哭红着眼夺门而出,只留下房内沉默的众人,以及摊在床上默默流泪的叶开。 —————————— 肃王府大厅,肃王宋珲坐在主位上悠然自得的喝着茶,不久就有位身着绿袍素衣的男子从门外跨过门槛,朝着厅内缓缓走来,走到了身穿玄色锦衣的男子跟前,便原地站定,毕恭毕敬行礼说道:“王爷,那位雷家小女哭着跑出了王府。” “两口子感情破裂了?”肃王宋珲左手拿起玉茶盖轻轻拂去漂浮在茶水表面的残渣。。 “是的,但在下任是有一事不明,还望王爷解惑。”陈玉尘恭敬说道。 “哦?还有你还搞不清楚的事情?说来听听。”肃王宋珲此时心情有些愉悦。 “我观那叶开也是真心喜欢那女子,为何不干脆与那名女子私奔呢?莫非真是贪图荣华富贵之辈?” 宋珲闻言,放下手中用和田玉制成的茶杯,收起笑脸正色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那叶开心底便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就是这个秘密令他不得不留在王府里?”陈玉尘问道。 “嗯。”肃王淡淡回了一句,便继续拿起茶杯喝茶。 见主子没打算作何解释,陈玉尘也不便多言,自行请辞,只身退出了厅外。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二十五章 以观东海 秋风瑟瑟吹,枯叶萧萧落,残缺凉意,一往情深无人知。 残阳映孤影,望着滚滚来得浪涛,站了半天的男子叹出一声,抽出腰间‘月白’剑,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一剑挥去,剑气激起千层浪,拍起不知多少鱼儿虾蟹,场面煞是精彩。周围渔船见那名男子又出手了,便拍着船桨朝这边缓缓驶来,又要来捞海鲜了。 一位白衣翩翩俊公子走到孤独男子的身边,同情道:“你已经连续一个月来这里挥剑了,那些被你用剑拍死的活物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了。” “反正那些活物也没有痛觉,就如同我那死了的心一般,再也不会为人痛苦了。” 白衣公子听到身边男子嘴里说出这等矫情话,起了身鸡皮疙瘩,又说道:“包良平在几天前死了。” 叶开心如死灰般说道。“包良平?不认识。” “就是那位与崔星光换过纸条的,你应该认识的。”世子宋凝淡淡说道。 “怎么死的?” “被人用爪捅穿心脏,死在了胶州某山一处破庙里。” “崔星光干的?” 宋凝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豪侠榜已经将崔星光除名了。” “那位崔星光倒也真是心狠手辣。”叶开不置可否。 “跟那位二十前来与他重名的魔头比,这位崔星光干的事倒是微不足道。”世子淡淡说道。 “二十年前重名的魔头?”叶开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嗯,二十年前也有位叫崔星光的魔头,杀了不少人。”世子宋凝向叶开讲述了那魔头崔星光的生平经历,叶开听完,死灰般的心又重新点燃了起来。(有关二十年前同名崔星光的介绍可以去看第十一章。) 不动声色的开口说道:“这世上既然还有这等丧尽天良的魔头,也就那同样是魔头的‘连珠箭’谢定安可以比拟了。” “叶兄居然也听说过谢定安此人?” “听家父提及过。” “唉,也不知道现在这位崔星光会不会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辙。”世子宋凝望着大海,有些担忧。 “一定会的。”不知为何,叶开十分笃定。 “世子殿下,我有个请求。” “叶兄请讲。” “能不能派人帮我寻找那崔星光的踪迹。” “你是想手刃此人?那崔星光虽然是杀了人不错,但与叶兄你其实并无太大关系,此时交给官府即可。”世子宋凝十分惊讶,担心叶开是一时想不开想要找人发泄。 “那崔星光与我也有些恩怨,想必不久后就会来寻仇,在下想先下手为强。” 世子宋凝闻言,微微一笑道:“叶兄不必担忧,只要你身在白帝城,便没人动得了你。” “如果哪天我要出城去走镖呢?” “嗯……”宋凝思索了片刻,便开口答应了叶开的要求:“行,我会吩咐王府眼线在外寻找崔星光,一旦得知消息便通知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到时候且不可轻举妄动,要先与我商量。” “这是自然,那崔星光如果已经出了胶州,我也不可能真的跑去追他。”叶开目不转睛望着无穷无尽迎面拍来的浪头,答应了世子宋凝的条件。 “那便是极好。”世子宋凝松了口气,与叶开一齐举目远眺无边无际的大海。 —————————— 此时胶州某处不知名的深山破庙内,十位身份不明的男子在此地汇合,正密谋着一件不可为人知的事情。 “老十,你前几天为何要下手杀人?”为首的男子厉声问道。 “呵呵呵,谁让他不巧跑到我眼前来了呢。”崔星光冷笑回道,此时他们十人所处的这座破庙,正是前几日崔星光杀包良平的地方,没想到这十人居然如此大胆,敢做出这灯下黑的事情来。 “嘿嘿,不就是杀个人而已,老大何必动怒呢。”‘连珠箭’谢定安帮崔星光开口辩解,那双狡猾眼神叶开一辈子都忘不了。 为首那名男子声色俱厉的说道:“哼,老十杀人一事已经被肃王府知晓,豪侠榜已将其除名,以后便不能再抛头露面在外替我们打探情报。我真恨不得现在就给老十一拳。” 谢定安闻言,掏出来短弓,阴阳怪气的附和着道:“是啊是啊,老大说得对,老十你也真是太冲动了,是得惩罚惩罚,要不老大我替你代劳?我先想想瞄准哪啊,要不就瞄下面?” 崔星光闻言,捂住了自己裆下,那为首男子也没当真,摆手说道:“算了,正事要紧,老十你的情报呢?” 这十人平时都埋伏在各地隐藏身份,今日之所以聚集在一起,便是为了崔星光上个月去白帝城偷取情报一事而来。 崔星光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了他们十人里为首的那位,对其余人等小声说道:“那位大人所说之事不假,我到了白帝城后便找机会与王府内应碰头,那内应告诉我,肃王府将在一个半月后委托叶家镖局给朝廷进贡,那东西就藏在贡品里。” 为首男子拆开崔星光递来的那张纸条,随意扫了几眼,开口道:“既然消息准确,那老九你一个月后先去白帝城城外候着,看见叶家镖局的车便紧紧跟着,我们九人到时候在擂鼓山那块汇合,一路上我会留记号,你们寻记号来找我,擂鼓山是去朝歌的必经之道,想必叶家不会舍近求远,到时候老九你看叶家快到擂鼓山时,便立马来寻我们。” “都听大哥的。”被称作老九的肥胖男子率先离开了破庙,看那轻盈步伐,再与他那肥胖体格做对比,让人不禁怀疑这胖子真能有如此绝顶轻功吗? “好了,大家先行散去,除了老九,我们一个月后擂鼓山汇合。”为首男子遣散众人,九人顿时散去,长着鹰眼钩鼻的男子紧接着也身形一闪。 此时空荡荡的破庙内,已经了无人踪; 妖风肆虐,将那布满灰尘香案桌下的破烂布条吹得七零八落,显得阴气森然。 —————————— 叶家镖局上方,月色明朗。 叶开此时就待在自己房间,房间里一片黑暗,连烛火都没点,只有当叶开抽出月白剑轻轻抚摸着剑身时,黑暗中才冒出一丝光亮,叶开闭眼开始回忆过去一个月内所发生的种种。 自从中秋那天,叶铸得知叶开参加比武招亲一事后,就一直强压着怒火,直等到叶开从肃王府里康复回家,便当着镖局里众人面叱骂叶开,还要用家法伺候,当场给了这个逆子一顿鞭打。 叶开没还手,没躲,也没做多解释,只是默默咬牙接着,随后便被自己大师兄杜大虎背回其所住房间,又在床上躺了三天。 不久,雷家那边就寄来书信一封,雷家霹雳堂雷公式信中言辞犀利,将婚约取消,并发毒誓从此以后与叶家绝交,只要在江湖上看到叶开,绝对给不了叶开好果子吃。 从那以后,叶铸与叶开之间的父子关系便彻底破裂了,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交流,迎面撞上也是做没看到一般,擦肩而过。 沈沧海是昏迷了一周以后才醒过来,沈家派人来王府接得他,得知自己武功被废一事,沈沧海并没有说太多,除了沉默还是沉默,随着沈家人回到了青州夷陵城,沈家人也没有替沈沧海报仇的意思,毕竟上了擂台生死由天,可就算沈家人有这个心思怕也是不敢动手,毕竟叶开此时的身份已经是肃王府郡马,自从二十年前那位武林盟主被一位入魔的剑客杀死后,武林就再也没有推举新的盟主出来摇旗呐喊,而现在,江湖人都默契的视作肃王府为新的武林摇旗人。 而肃王宋珲后来也约见了叶开这个未来女婿一面,说与宋葵的婚期就定在明年的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说来这日子可真是凑巧。 在这一个月期间,郡主宋葵也时不时去海边找叶开聊天谈心,似乎对叶开芳心可可,但叶开只是与宋葵谈及武学相关的知识,其他的闲言片语只字不提。 此时已经是九月末,再过一个月,肃王府的那单走镖便会委托给叶家,叶开等得焦急,如今自己已是六品中,对上那十骑虽然还不够,但这一个月来,叶开每天面朝大海,除了向海挥剑当做修炼,除了心里面默默思念雷宫红,便是绞尽脑汁在想一个月后的事。 他相信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肃王府肯定会派人暗中保护,这也是他为何不曾当面拒绝肃王婚约一事的原因,他想利用肃王,等彻底解决掉那十骑后,便悄悄遁去,去江湖中寻找那位令他魂牵梦萦的红衣女子。 那日,雷宫红负气走后,也没有回到雷家,而是消失在了众人面前,世子宋凝也有帮叶开派人四处去寻找那雷宫红的踪迹,但雷宫红就像一块小石子般,被人扔进了江湖这座无边无际的浩瀚汪洋里,彻底没了音讯。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二十六章 走镖 光阴飞逝,岁月蹉跎,转眼已经是立冬。 叶家镖局今日来了位客人,是那肃王府的管家,当日在擂台上主事的便是此人。 此人名叫宋诚,身材矮小,两鬓斑白,那双粗眉看着倒是副憨厚样,但饱经风霜的脸却让人觉得此人不像外表上看的那般简单,宋诚为人处事叶开是见过的,能当肃王府管家的人,又岂能是老实憨厚之辈? 宋诚的姓乃是肃王宋珲所赐,而且宋诚不单单是一名管家,他同样是名武夫,修为五品但不曾在豪侠榜上出现。这事是后面叶开当了肃王府的未来郡马后,从世子宋凝嘴里得知的。 宋诚进了叶家大门后,便向叶铸这位出来迎接的总镖头行了一礼,态度恭谨的说道:“叶公,年关将至,肃王府今年又要送岁贡去朝歌,王爷特意嘱咐过运送岁贡一事只能交与叶家镖局来办,故在下今年又登门拜访了。” 叶铸闻言,客气回道:“既然是肃王相托,那叶某必将倾尽镖局全力来护送这一镖。” “那便有劳叶公了,岁贡我已差人带至叶府门外,叶公可以派人去门外接收,事成之后,肃王府必有重谢,此乃定金,请叶公先收下。”肃王府管家宋诚说完,从袖口里摸出两枚大金锭,往叶铸怀里塞去。 叶铸见状,连忙摆手道:“太多了,并不需要如此多镖利。” 宋诚乐呵呵说道:“这都是肃王的意思,还请叶公收下,不然小的回去不好交差。” “那行。”叶铸也不啰嗦,直接收下金锭,接着便吩咐在旁的杜大虎去带几个师弟到门外清点物资去。 宋诚见状,迈步挡住了杜大虎,对叶铸又是拱手道:“叶公,肃王还特意嘱咐过,物资就不必清点了,直接就这样将四个箱子原封不动运往朝歌即可。” “不清点物资,到时候交镖,接收人要是说少东西,死无对证让叶某如何说得清?”叶铸疑惑,叶家镖局屹立在江湖多年,肃王府的镖他也运过不下二十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不用开镖清点物资列好详细清单就直接运送的,而且这也不合镖局的规矩。 宋诚继续笑呵呵道:“呵呵,这不都快成一家人了吗,王爷信得过叶家,” 叶铸一听是因为叶开的原因,脸直接黑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不清点物资了,但是你回去后禀告你家主子一声,就说到时候如果少了东西,叶某一概不认。” 宋诚献媚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小人一定将话带到。”说完,便连忙请辞离开了叶家,他也是知道叶铸与叶开因为这郡马一事,已经父子感情破裂,可不想再多说话触这个霉头。 在当初另一个走向里,叶开并没有成为肃王府女婿,而当时不清点物资的理由也很简单,说是这次岁贡里有些不方便外人知晓的东西,叶铸碍于肃王府的权威,并没有硬要清点物资。 说起这肃王来,叶铸年少时与还是少年的宋珲打过交道,后深入了解发现彼此之间意气相投,二话不说就结伴而行闯荡江湖,后来因为宋珲手中权力越握越大,在肃王府内深居简出,叶铸便与宋珲渐渐断了来往,不想因为少年相识的经历,而背靠肃王府这颗大树来让叶家飞黄腾达。 倒是肃王府经常每奉要纳岁贡,都会委托叶家镖局护镖,也算是间接帮助了叶家一把。 几个月前肃王宋珲曾带着两名随从来镖局里找叶铸,但也只是与叶铸回忆起往日,惜少年风发时的共同经历,宋珲临走时,曾神秘兮兮的对叶铸说:“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当时叶铸没有多想,直到中秋节第二天,听说了叶开假扮身份夺得比武招亲魁首一事后,便一直私底下认为这一切都是这位昔日好友在从中作梗,先是拿肃王府的荣华富贵诱惑自家儿子,又派人给自家儿子传授武功,故才令叶开能快速晋升至六品,而让叶开假扮身份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发现,怕自己跑去擂台当场将叶开抓回叶府罢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哪点被那位昔日好友瞧上了,非要使各种手段抓去当上门女婿。 可以说叶铸这私底下的猜测,不能说一模一样,完全是毫不相干。 —————————— 夜深人静,叶铸一个人在房里看着那令人搬到自己房间四个贴了封条的箱子,在思索此次护镖一事应该怎么安排,突然房外传来一道敲门声。 “是谁?”叶铸沉声道。 “是我。” 一听门外是自家儿子的声音,叶铸顿时板着脸说道:“何事?” “这次护镖我也要去。”叶开在门外淡淡道,听不出声音里带着何种情绪。 叶铸思索了片刻,便接着对门外沉声说道:“可以。” “我的意思是,这次护镖我来当镖头,自己带着几个师兄弟前去朝歌即可。”门外男子还是一副淡如止水的语气。 “胡闹!”叶铸的声音带有些怒气。 “这镖局以后我早晚都要接手的。” “你从来没跟过镖,爹不放心。” “我已经快要到六品巅峰了。”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就算是五品我都不可能让你负责此事。” “父亲您打不过我,您跟叔父三人加一起都打不过我。” “你什么意思?”叶铸闻言,直接起身怒气冲冲打开了房门走出门外,瞪着眼前这名口出狂言,目无尊长的逆子。 但开门一瞧,却发现叶开神色如常,完全没有仗着如今自己武功在家中最高而一副得意的样子。 “如果父亲您遇到比您武功厉害十倍的人铁了心要劫镖,您觉得您的江湖经验到那时候还有用吗?”站在门外的叶开依旧一脸平静的说道。 叶铸沉默了半晌,随后又皱眉开口说道:“如果是你遇到了,不一样没用?” “可是我比爹你强,我比你强就能多出一线生机,而且如今我是肃王府未来郡马,肃王府定会暗中派人跟着我,所以我为什么要有江湖经验?这次走镖明显就是我做比父亲来做要安全的多。”叶开说这话的同时,眼神异常坚定的看着自己父亲。 叶铸听完儿子这番话,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又觉得自己儿子终于长大了,可人也变了,那个曾经懒散,后又奋发图强,现在却又攻于心计的儿子变成了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不喜欢的一个人。 此时叶铸内心突然有个想法,他希望叶开从来没长大,继续当那个懒散儿子,然后乖乖听从自己的安排,将雷宫红娶进门,然后从此做一个闲散当家即可。 但事情往往不能按人所想的那般进行,叶铸心情沮丧,原本高大挺拔的身材变得弯腰驼背。 面对着自己儿子沉默了许久,叶铸最后颓废转身,一言不发,进屋关上了房门:“既然你想干,那以后叶家的事都交给你处理吧,我不管了。” 站在门外的叶开眼含泪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朝着房门一跪,默默磕了三个头。 “爹,请恕孩儿不孝……”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二十七章 出镖 第二日一早,叶开出门,少见得主动约起世子宋凝,徐安敬,余淮三人晚上到豪侠客栈一聚。 而叶家镖局里,叶铸喊来众人,对众人说道:“从即日起,由叶开担任总镖头职位,老夫今后不再插手镖局相关事项,肃王府这次的走镖也由新总镖头全权负责。”说完,叶铸双手负立离开了众人视线。 众人都对叶铸的这个决定感到错愕,但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叶开是叶家唯一男丁,如今又是肃王府郡马,同时武功也是镖局里众人最高,大家对叶开心服口服,但还是难免觉得老总镖头的这个决定下得太过仓促,应该再晚一两年也不迟。 中午,叶开到三位友人家中各自通报了一声后,便回了叶家,一进叶家便发现大家对他的称呼不再是小师弟,而是改口为总镖头了,便知道自己父亲已将事情与众人说了。 随后便在大厅落座,招来了自己大师兄,同样也是镖头的杜大虎,要杜大虎去找四名平时护镖时就表现得比较聪明的镖师来,到时候与自己还有杜大虎一同护送此次肃王府的走镖。 杜大虎一听新总镖头居然只要六个人就去护送肃王府的镖,连连摇头劝阻叶开,说:“小师……总镖头,这人太少啦!应该再多加十几个镖师才行呐,而且让俺看还得再加一名镖头,不对,两名镖头!” 叶开闻言果断拒绝,执意要杜大虎按自己的吩咐去做,杜大虎从小便跟眼前这位新上任的总镖头玩到大,见叶开态度坚决,便只能选择相信小师弟一次,真的从镖局里找来了四位平时护镖时就鬼主意特别多的镖师,分别是孟小汤、周旋、潘高明、孙承安四人。 这四人同是师兄弟也是镖师,叶开自然也认识,除了周旋是八品,其他三人皆是九品,都在叶家镖局待了有两三个年头。 周旋听说了此次护镖居然只要六人,先是一惊,后又想到新总镖头如今是肃王府郡马,便心中了然,认为新总镖头是想首秀便在江湖里闯出个名堂来,自己这次如果能帮到新总镖头,日后在镖局里肯定混得风生水起,二话不说便应下了这门差事,其余三人见周旋这个最聪明的机灵鬼问都没问一句便直接点头同意,稍加思索了一番后也同意了叶开对此次行程的安排。 叶开见不用费多少口舌解释,倒也松了口气,果然跟聪明人相处就是不用多说什么,而仍是一头雾水的杜大虎,叶开也懒得解释了,反正这位大师兄对自己一向是言听计从,有求必应的。 见事情都安排妥当,叶开便让五人先去歇息,养足精神明日一早便出发去往朝歌。 晚上,叶开到了豪侠客栈,因为提前就交待好了掌柜,一桌丰盛酒菜早已备好,只等世子宋凝他们三人到来就行,世子宋凝是第一位到场的,随后余淮,徐安敬二人也齐齐到场。 四人都就座后,叶开拿起满满一大碗酒,什么也没说先干为敬,众人以为叶开又是为情所困,今日借酒浇愁来了,也没劝酒,一齐陪着叶开连干三大碗。 三碗过后,世子宋凝主动打开话题。问起叶开为何今日来此饮酒? 叶开向三人又各自敬了一碗酒,醉醺醺的抱拳道:“在下已是叶家镖局新任总镖头,明日便要出远门去送肃王府走镖,此去路途遥远,没有一个半月怕是回不来,特意来与三位兄长说声告别。” 三人听闻此事,以为这位兄弟从两个月前的情伤里走了出来,如今洗心革面要重新振作,便都打开了话匣子,与叶开说些临别时的赠言。 这顿酒四人喝得都十分畅快,散场后,各自带着满身酒气回了各家。 第二日中午,叶开与杜大虎等六人随意应付了顿午饭后,便由周旋,孙承安,潘高明,孟小汤四人驾着两辆马车,杜大虎则与叶开各骑一匹马要往东城门的方向走去。 除了叶铸,镖局所有人都跑到叶家大门外要给六人送行,叶开除了感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调转马头一骑面朝东边,朝身后的众人挥了挥手,然后就骑马走了。 六人到了东城门时,只见有两骑在城门外等候,叶开远远便瞧见了那两道熟悉的身影,纵马疾驰到城外门的两骑面前,问道:“你们二人这是?” 骑在马上的余淮望着叶开笑道:“你这第一次出镖,做朋友的不得来帮你撑撑场面?”徐安敬也在旁跟着点头。 叶开有些激动,可开心没一会就又皱眉道:“此去路途凶险,你们就不怕与我一齐葬身在江湖中?” 余淮闻言哈哈笑道:“你既已经知道路途凶险,为何只带六人?我观你此行不是去送镖,而要是去送死,你说我们三人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吗?” 叶开听见余淮这话,便又问道:“你们三人?那世子呢?我怎么没见到他?” 余淮接着笑道:“世子身份不方便去京城,便只是让我给你带句话。” 叶开挑眉问道:“什么话?” 余淮收起了笑脸,平静的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索性就不送了,但世子要你答应他一件事,走时是我们仨,归来时也必须是我们仨,少了其中任何一个,他都要把你这个妹夫推下油锅煮来吃,也不管你到时候是死是活。” 叶开听完世子让余淮带来的话后,鼻头一酸,其实叶开这趟一去,何尝不是动了赴死的念头?为何让杜大虎去找四名聪明镖师?因为聪明人怕死,到时候面对那十骑如果真的敌不过,叶开让他们四人丢下自己逃命,他们肯定听从,至于杜大虎,叶开是真没办法了,喊上镖局里其他任意一名镖头,人家都不会同意自己这个决定,只会强硬要求必须多带人。另一方面,也是想逼那肃王,因为叶开也不知道肃王是否真会暗中派出高手来保护自己,他心里也没个底,因为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会有十骑来截杀岁贡,如果自己不将护镖人员缩减到最大,怎么能让那位肃王来给自己擦屁股?只有将自己手里头的筹码降到最低,人看你没钱了才会想方设法给你送钱来,让你继续赌下去。万一赌输了也无所谓,反正到时候最多只输六条人命。可现在多了两位六品高手随行,胜算又似乎大了不少,就算到时候依旧敌不过那十骑,或许也能带人逃出来,想到此,叶开有些哽咽,说道:“好……我叶开以身家性命担保,一定让我们这行人都平平安安归来。” 随后三人并驾齐驱,领着其余众人,往那东海码头的方向赶去。 其实叶铸这次之所以肯放叶开六人离去,并不是他真的破罐子破摔不管镖局事了,而是因为自古镖局本就是黑白两道通吃的行业,胶州白帝城去往京州朝歌路上,叶家镖局走了得有二十年,早就打点好了一切,这一路上的绿林好汉早就对叶家镖局的镖车视若无睹,根本不会出来劫镖,除非是真的手头紧了,便会故意出来假装拦路,讨点银子罢了。 之所以每年护送肃王府岁贡时要派那么多人,叶铸也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岁贡真被人劫走了,那叶家就算把整个家底掏出来也赔不起。 但这次不同,这次押镖的人是叶开,叶开身份是肃王府未来郡马,如果真丢了岁贡,叶铸也不在意,反正是那肃王自己说的,大家都快成一家人了嘛。 并且叶铸恨不得这次岁贡丢了才好,好看那肃王怎么跟京城里那位交待,也让自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知道什么叫做江湖险恶,至于叶开性命一事,叶铸根本不会担心,京胶两州敢劫肃王镖的人可能有,但敢杀肃王女婿的人还真没有,因为你如果劫镖劫成功了,肃王只会怪罪押镖的人,但你如果敢杀肃王的人,那可就要遭到肃王府千里追杀了,这二十年来能活着逃过肃王府追杀的人,一个都没有! 此时肃王府内,宋珲还在犹豫要派哪位客卿去保护自己那位女婿时,陈玉尘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余家余淮以及徐安敬已经陪着叶开上路了,要一同参与护镖。 宋珲闻言,便断了派人暗中保护的念头,三位年轻有为的六品武夫,倒是确实可以在这京胶两州横着走了。 但不到半日时光,宋珲还是找了府里一位客卿,让他赶紧上路,直接跟着叶开一行人即可。 毕竟别人不知道,宋珲可是十分清楚,那岁贡里可藏着一件连那位九五之尊都朝思暮想要拿到手的东西。 此次送岁贡是假,送藏在箱子里的那件东西是真,但为了不引人耳目,依旧还是照常跟往年一样,只委托叶家镖局护送。 可惜肃王宋珲并不清楚,在另一个历史走向里,这事早已走漏了风声,箱子里的东西也被人夺了去。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二十八章 暗探 烟雨濛濛鸡犬声,此生何处不安生。 一行人行至东海岸码头,此时天雨蒙细,沿海靠南城市一到冬天便会变得异常湿冷,就算是穿再厚的衣裳,冷风扑面而来,骨子里还是会发出一股凉意。 码头上,大小船只来来往往,有人下船刚从远方归乡,也有人要登船离去,停泊在海面上的大小船一眼望去数量众多,但这并不会致使码头拥堵,一切都显得秩序井然,一船或装满货物或乘满人或卸完货物卸完人,便会驶离港口,叶开这一行人有马有车,所以特意提前定了条稍微大点的船,杜大虎一到码头就先行去找那条船的主人。 其余人等待期间,叶开在原地无所事事四处张望,突然在人堆里看到了一张见过一面的面孔,要知道当时叶开跟着自己镖局一行人到这码头时,可是比今天晚了一天,明明不是同一天,为何同一张面孔会在眼前出现两次?那人既不是码头搬运工人,也不是船工,而是一位大腹便便,富家子弟打扮的年轻胖子。此事确实值得玩味,不过叶开并没有声张,打算等过几天下了船后看那名胖子会不会跟来,如果跟来了,十有八九是给那十骑通风报信之人。 叶开自个偷偷盯着那个胖子的时候,浑然不知有位身后背负长条黑布,腰间悬挂着一把佩剑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他们来时的路。中年男子正风尘仆仆朝这边赶来。那男子步伐不大,但走路却跟飞似的,明明双方还隔着几里路,只是一会功夫,中年男子就来到了叶开一行人面前, 叶开见来人打扮朴素,一袭黑色布衣,身材魁梧,满脸胡茬,不修边幅的散乱头发遮住了嘴巴以上的五官,令人看不清面目,但被海风吹开的刘海还是间接暴露出了眉宇间的冷峻,看来人那双冷冰冰的眸子,煞气凛然,绝非善类。见此人是冲自己一行人来的,叶开将手搭在了剑柄上,开口问道:“阁下有何贵干?” 那潦草男子闻言,便将腰间所悬木剑解开丢给了叶开,叶开伸手接剑并将剑抽出剑鞘,发现这把剑正是当日宋葵借给自己比武的那把木剑,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将木剑收回剑鞘悬挂在自己右腰间后,叶开又开口问道:“你是肃王府的人?”虽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但还是想要再确认下来人的身份, 那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朝叶开默默点了下头,便站在了一旁,闲起煞气腾腾的双眼,双手又环抱在胸前,没有想与这位肃王府未来郡马打交道的意思。 “真是位怪人。”叶开心里犯嘀咕,眼神看向余淮,想看余淮认不认识此人,余淮见叶开朝自己使眼神,便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向叶开默默摇了摇头,显然也不知道肃王府里有这号人物。 由于这位沉默寡言的汉子突然加入队伍,使得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还好杜大虎没多久便领着船老大过来,那位船老大一见到叶开,便拱手直爽道:“久闻叶总镖头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哦?你认识我?”叶开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从来未出过江湖,这位船老大一直在海上飘荡,又是从哪听来自己大名的?莫非是比武招亲的事都传到海上去啦。 那船老大又接着笑道:“之前老总镖头就经常关照小的,每次需要走水路时都会来乘老赵我这条船,老总镖头没少跟我提及叶总镖头的事,所以老赵我自然是认识叶总镖头你的。” “原来是这样。”叶开恍然大悟,随后拱手回道:“赵老叔既然与家父同辈,直呼小侄姓名即可。不要喊小侄什么叶总镖头,小侄愧不敢当。” 姓赵的船老大见这晚辈礼数有加,不是那等自恃身份傲慢无礼之人,便眉开眼笑道:“行,那老赵我便称呼你为叶贤侄了。叶贤侄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我们还是赶紧将马与镖车都弄上船吧,后面还有很多船在等着呢。” 赵老大话说完,转身朝身后挥了下手,很快就有几名手底下的船工小跑上前,与杜大虎以及四名镖师一齐将货搬上船。 将上船时,赵老大瞅了潦草汉子一眼,向刚认的侄子询问道:“叶贤侄,这位也是你们的人么?” 叶开于是向那位一直沉默的潦草汉子问道:“你要与我们一齐走么?” 那潦草汉子还是一言不发,但自行登上了船,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原本以为肃王派人来也只是暗中跟着而已,没想到行事如此磊落。”叶开望着潦草汉子上船的背影,心里想着,等会上船得问问这人是几品才行,万一来得是个四品武夫,那不是随便打十个? 等船开出了码头,又即将驶出白帝城的势力范围后,叶开找到了站在甲板上吹风的潦草汉子,没话找话的问道:“敢问前辈名讳?”回应叶开的只有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海风。 “……” “敢问前辈身处几品?”回应叶开的还是只有那在海面上空盘旋的海鸟叫声。 “莫非前辈是个哑巴?”叶开恍然大悟,难怪这潦草男子一句话都不说,原来是不能说。 谁知道那潦草汉子开口了,发出嘶哑的声音说道:“肃王只是派我保护你而已,并没有让我与你攀交情。” “原来前辈是能说话的啊!”叶开大喜,但没多久心情便一落千丈,因为那潦草男子说了一句话后,便再也没有开口,叶开不想自讨无趣,只能先下了甲板回到船里头,一到船内,就开始搓揉身体,想把身体搓热,刚才在甲板上,被那呼啸海风吹得浑身发抖,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那位怪人一直站在甲板上是怎么受得了的,不过叶开稍微心安了许多,自己身为六品武夫都受不了这个季节的海风,那位怪人看神态并不是强撑着吹风,想来内力比自己要强许多,最少都得是个五品了。 目前自己这边的筹码,一位最低五品,三位六品,自己大师兄七品,剩下四人忽略不计,好像胜算又多了不少,也不知道那位崔星光在那十骑里排行第几? 叶开相信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再对上那崔星光,肯定会赢得十分轻松,毕竟自己之前两个月每天对着大海劈剑可不是白劈的,‘昙花一剑’自己已经能随心所欲用出来了,不过最多连续出两剑自己就没力气了,而且也没有那日对沈沧海所使的那一剑凶猛。 那个傍晚的那一剑,叶开自己都琢磨不透是否还能叫‘昙花一剑’,似乎叫作‘流星一剑’反而更贴切些。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二十九章 陈年旧事 在船上头一日,叶开便找赵老叔聊了些家长里短,谈及最多的是叶铸与赵老叔认识的经历,叶开从赵老叔口中得知,原来自己父亲年轻时,曾与肃王宋珲一起携手闯荡过江湖,两人曾登过赵老叔的船,后来便是些叶铸当年如何凭借手中软剑名震胶州的事迹了,说来也是奇怪,在赵老叔嘴里,自己父亲年轻时便早早登上了六品,也早早打出了名声,可是后来却迟迟没有再进一步,再后来随之年纪增长,人到中年体力不比从前,才导致现今只能排在豪侠榜末尾之列。 “赵老叔,这武夫从六品升到五品之间很难吗?”叶开向江湖阅历丰富的赵老叔请教道。 这赵老叔本就不会武,哪里知道武夫之间的事情,但又胜在活得久,老而不死是为贼,便向眼前这位瞧着顺眼的后生解释道:“叶贤侄,这你可问住老赵我了,不过老赵倒是明白一件事,那便是豪侠榜里五品之上的武人不过五十余数,虽说这豪侠榜只记录大梁内的武林正道人士,但你要知晓,大梁人口有千万之数,这里头习武的,少说也得有数十万人,而这数十万人里头只有五十余位五品以上的武人记录在豪侠榜上。” “嘿嘿,叶贤侄你说这六品升五品是难还是不难?” 叶开听了赵老叔这番言论,倒也心中了然,自己从小到大便一直住在白帝城,白帝城乃胶州首府,就这样一个属于大梁十分重要的城市,叶开习武后所知道的自出白帝城的六品武夫也不过十余人,其中有半数还挤不进豪侠榜,而且肃王府向天下广而告之白帝城要举办比武招亲,到场的六品年轻武人也不过一只手,由此可见练武一事确实艰难,但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自己莫非真是那万里挑一的练武奇才?要不然如何在短短一年时光里,便能从不入品练至六品接近巅峰?当然这都是叶开自己的一厢情愿,之所以他能够快速升至六品,主要还是归功于他体内那股打通他任督二脉还给了十年功力的神秘真气,否则只靠他自己练到死,可能一辈子都是七品,那日余淮在客栈讽刺叶开说再练个七八年或许能进豪侠榜,并不是信口胡来,而是他凭借叶开的修炼速度来估计的,要知道余淮自己从小便练武,七品升到六品,也是花去了七八年的光阴。 知晓了练武一事艰辛,叶开反而对那神秘十骑越发好奇,越发觉得那十人高深莫测,要知道崔星光无门无派,年纪也与他们这些人相仿,却也是位六品,他是如何做到的?当初参加比武招亲的六品年轻翘楚里,李剑纯出自神秘枯冢,沈沧海出自青州夷陵城大名鼎鼎的沈家,叶开余淮也都出自在白帝城还算有名的武林世家,而徐安敬虽说独家一人,但叶开知道徐安敬从小便跟着一位师父习武,只是徐安敬不肯说出自己师父的姓名而已。 而那十骑呢?那日叶家镖局几十余人被十骑杀害,看那谢定安的语气,眼神,年纪估计也不会大自己很多,而那位领头黑骑,虽然只开口说过一句话,但从声音中也可以听出此人年纪不会太大,只是有些老成而已,他们十骑是从何学来一身武艺的?要说那十人背后没有幕后高人指点,叶开打死都不信。 不过事到如今,也想不了那么远了,再过十几日,叶开就要再一次直面那十骑了。 后来,一行人又在海上飘了五日,终于抵达了胶州一处名为海陵的渡口。 众人下船后,又重新回到了陆地上,纷纷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他们中有些人并不经常走水路,主要还是那镖局里的四位镖师,本身武功比较差,刚加入镖局没几年走镖的时间也不多,在船上待得是苦不堪言,四人从第二天开始就经常吃一顿吐一顿,基本上就不知道饱腹是何滋味,特别是周旋这个鬼主意最多的镖师,晕船也晕的最厉害,在船上从头躺到尾,此时能下船还是孟小汤将他给搀扶下来的,估计没个一两日缓不过来。 众人重新装好镖物后,准备直接出发先往南赶去,叶开却叫停了众人,说是原地歇息一会,自己还有点晕船,众人便也只能照做,在原地足足歇息了有半日时光,直到一艘客船来到渡口停靠,叶开见船上走下来一名大腹便便的肥胖男子,才喊众人开始向南出发。 此时天色渐晚,杜大虎向叶开提议,让众人加速前行,他知道在前方三十里处有一小镇,名清水镇,大伙可以先到那边寻间客栈住下,毕竟行镖最忌讳的便是走夜路。 叶开对大师兄这个提议欣然接受,令众人快马加鞭,一路护着镖车往清水镇赶去,那名话很少的潦草男子来时本就没骑马,下船后跟着叶开一行人也没马骑,只能靠两腿赶路,却也始终没掉出大部队,一路上紧紧尾随。 余淮一路上暗暗打量着这位潦草汉子,见潦草汉子走了十里路也不见疲倦,大气都没喘一口,汗也没冒出一滴,可见武功之高,心中便也了然,认定此人必是已经晋升五品生生不息境的高手。 肃王府客卿高手如云,果然名不虚传,换做以前,余淮肯定要与此人打交道,但自从中秋输给了徐安敬以后,余淮性子就变了,变好了,变得不令人觉得反感了,虽然还是会经常因为自己的身份武功而感到自我优越,但那其实无伤大雅,有自信是好事,只要不是自大。 半个时辰后,众人便赶到了清水镇,小镇上各家各户此时已经挂起了灯笼,可见天是完全黑了下来。 刚进入小镇,叶开便开口向众人细声道:“你们有发现那位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肥胖男子么?” 杜大虎以及镖师四人听的一头雾水,耳功了得的徐安敬轻轻点头,道:“我们身后确实一直有细微的动静发出。” 眼功了得的余淮也同样细声道:“刚刚半路上我便瞧见那人了,一直躲在道路两旁树林里头紧紧尾随着我们。” 叶开领着众人继续行走在小镇上,目光直视前方小声又问道:“可是位身材肥胖的年轻人?” 余淮也学着叶开的样子,开口细细声道:“没看清长相年龄,但体型确实比较大只。” “看来来者不善啊。”周旋学着两人样子,也轻声细语道。 “先暂时按兵不动,再观察观察。”叶开最后悄咪咪道。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三十章 许家有女初长成 叶开领着大伙在小镇中如同无头苍蝇般漫无目的的走着,因为他们前面找了几间客栈竟然都没有多余的空房,清水镇是个小镇,小镇里本就没多少家客栈,叶开一时间犯了愁。在思考要不要让一行人暂时分开一晚先去不同客栈投宿。 余淮见友人一筹莫展,知道叶开在想什么,便开口道:“叶兄,这清水镇有家武馆,馆主姓许,乃家父相识多年的好友,不如我们今晚先去他那边寻个住处?” 叶开闻言,难为道:“会不会叨扰到人家?” 余淮拍了拍自己胸脯直爽道:“放心吧,那许馆主为人豪爽,好结交武林人士,知晓叶兄到来,肯定十分欢迎。” 见友人话说到这份上,自己也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叶开便也只能接受,在余淮的带领下,一行人往武馆的方向走去。 路上,余淮与叶开他们讲起了这位许馆主的经历,这许馆主全名许飞宏,自幼便练得一手好刀法,二十多岁时也是在胶州境内打出了些名堂来,一柄双手重刀舞得虎虎生风,注重劈架砍撩。招式大开大合,曾路过白帝城到余家上门踢馆,与余淮父亲打了百来招,后败在余淮父亲的快剑下,两人随即不打不相识,成了好友。 这许飞宏武境练到了七品巅峰,虽说挤不上豪侠榜,但七品武夫在江湖里也算是有头有脸之人了,可比那文道一脉里的秀才,后来上了年纪,也不好再像年轻时一样四处游荡,跟人打生打死,便在这清水镇里开设了间武馆安定下来,娶了本地镇上一名女子,现膝下有一男一女,年纪比余淮要小上几岁,都不到十五,平时许家武馆就靠招收那些小富人家里头想习武的年轻子弟,以此来为营生,日子过得倒还算不错。 一行人牵着马,驾着马车终于来到了许家院子门前,许家并不算富足,所以院子坐落在小镇边缘,正是叶开一行人刚进小镇时的对头角落,许家家里没有杂役,余淮上前敲门时,开门的是还在豆蔻年华的许家小女,少女见家门口来了一群陌生人,还牵着好几匹马,肯定是从远方来,便小心翼翼问道:“你们是何人?到我家来有何贵干?” 余淮见少女有些紧张,脸上收起容易让人觉得自己有些轻佻的笑容,毕恭毕敬作了一揖,对身子半掩在门内的少女轻声道:“在下白帝城余家余淮,今日路过清水镇特意来拜访许伯父,想借宿一晚,还请小妹代为通传一声。” 少女听说这行人是城里来的,又见来人衣冠楚楚,不似坏人,应该是父亲江湖中的好友,便将门彻底打开,对余淮说道:“你们先进来吧,我父亲还在武馆里头,要等会才归家。” 余淮一听许飞宏还不在家中,便让叶开徐安敬两人先随自己一起进院子里等候,至于马车马匹,便先让杜大虎以及四位镖师先在门外看管,毕竟主人还没到家,不经允许就冒然擅自做主将镖物搬运进来,是件十分失礼的事。 余淮,叶开,徐安敬三人与许家小妹在客厅里坐了不到一会,一位膀阔腰圆的中年大汉就就从客厅外挺身走进,本来想问女儿门外停留的那几人是谁,又见坐在客厅里的余淮眉宇间与自己一位余姓友人十分相像,便对余淮试探问道:“来人可是余淮余贤侄?” 余淮见许飞宏归家,连忙带着另外两位友人起身恭迎,率先回答道:“许伯伯,晚辈正是白帝城余家余淮,今日路过此地,发现镇内客栈皆已客满,便只能来此叨扰许伯伯,求许伯伯让我们一行人能借宿一晚。” 许飞宏一听来人果真是自己那位好友的儿子,哪管什么借宿不借宿的,豪爽道:“余贤侄说的哪里话,许伯伯这里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你赶紧去门外将其他人也喊进屋,将行李都带进院内,许伯伯要再出门去买点酒菜回来,晚上我们叔侄以及你这几位友人,喝它个昏天暗地。” 余淮见许飞宏提及自己友人,便连忙侧身介绍道:“许伯父,这二人皆是我与肃王府世子殿下宋凝的好友,这位是叶家镖局的新总镖头叶开,这一位是豪侠榜上有名的‘珠玉轻响’徐安敬。” 许飞宏本就好结交武林中人,一听余淮身边两位友人皆是江湖上名声响亮之辈,不禁开怀大笑,对余淮连连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好!好!不止你这小子年少有为,结交的朋友个个也都是不凡之辈,许伯伯我真为你家老头子感到高兴,都高兴到妒忌死了要。” 被许飞宏这么一夸,一向自信心爆棚的余淮居然少见的脸红起来,对许飞宏说道:“许伯伯,既然您要出门买酒菜,不如小侄陪你一块去吧,小侄负责给许伯伯拎酒可好。” 许飞宏闻言,连连道好,领着余淮的手就又要出门。 叶开见状,本想出口阻止买酒一事,毕竟自己一行人有要事在身,实在不宜饮酒,但见许飞宏为人这么豪爽,自己又是有求于人,便将话咽回了肚子里,转念一想,此地距离当时遇害的擂鼓山,起码还有几百里远,想必十骑应该不会突然出现在此地才是,至于那名暗中跟着自己这一方的肥胖男子,有那潦草汉子在,想必不敢趁人酒醉出手。 随后,余淮便与许飞宏出了门去到镇上酒店里头,留下了叶开徐安敬带着门外停留的杜大虎一行人去搬运箱子进许家院内,许家院内共有六间房,一间是客厅,一间是厨房,另外三间是平时一家四口住的,还有一间是放兵器杂货的地方,今日许飞宏的妻子李氏带着长子回娘家访亲,只留下了父女二人,家中倒也空了出来,叶开一行人便在许飞宏女儿的带领下,将四个箱子放进了杂房里,晚上杜大虎便带着四位镖师呆在这杂房内看守,叶余许三人则是住在许飞宏长子平时居住的那间房间,至于那潦草汉子,叶开来问他时,他只是摇了摇头表示叶开不用理会自己。叶开倒也不去安排潦草汉子住哪,估计这汉子就是直接睡在泥里都是无所谓的那种人。 在等许飞宏余淮回来期间,许家小女与叶开聊起了天来,叶开也从少女口中得知她的名字,少女名叫许婉柔。 许婉柔对武林上的事不怎么关心,倒是对白帝城十分有兴趣,特别是想知道那一直听人讲的肃王府到底是长什么样的,这让叶开不禁想起了家里的丫鬟,当时小环也是对肃王府十分好奇,叶开也答应过有机会便带小环去看看,可自从因为比武招亲一事与雷宫红以及叶铸产生间隙以后,叶开便将这个丫鬟冷落在了一旁,终日自己一个人郁郁寡欢,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叶开回到白帝城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带着小环去肃王府里走一圈。 等许飞宏余淮两人回来后,便招呼众人开始吃饭,饭桌上许飞宏余淮二人相谈甚欢,畅所欲言,酒也灌了不少,而那潦草汉子倒也是个好酒之人,居然当着众人面默默连续干了五大碗,脸都不红一下,这让许飞宏当场拍桌叫好,忙问此人身份,但那潦草汉子并不搭理许飞宏,让酒桌气氛瞬间冷场,不过这只是个小小插曲,许飞宏年轻时行走江湖,知道江湖上各式各样的人物都有,也不在意,又与其他人畅饮了起来,只是坐在酒桌旁的叶开见这潦草汉子居然喝了这么多酒,怕晚上出意外,便默默将酒给停了,看着其他人喝。 杜大虎是最耿直的,知道一行人有要事在身,被人劝酒死活都不喝,说是晚上要去盯着镖物,不能喝酒,许飞宏见这个块头结实的汉子实在劝不进去酒,也只能作罢。 另外四名镖师倒是有眼力见,一方面为了讨许飞宏这位主人开心,各自也都喝了些酒,但只是点到为止,毕竟那位新总镖头的眼睛可一直看着自己这边呢,实在是不敢放肆。 徐安敬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想喝便喝,不想喝便不喝,倒也是喝出了些醉意来。 后来,许飞宏喝上头了,居然当着女儿以及众人面问这位余贤侄觉得自己女儿如何? 余淮也是喝得朦朦胧胧,居然脱口而出说许妹子生得花容月貌,长得楚楚动人,自己很是喜欢。当然余淮这话也不假,别看许飞宏人长得五大三粗,与李氏所出的这位女儿,确实长得亭亭玉立。 于是许飞宏又问,如果自己将女儿许配给余淮,余淮愿不愿意。 这余淮闻言也不知道是酒醒了一半,还是真的醉了,居然一头栽倒在了酒桌上,仍凭许飞宏怎么摇晃,都喊不醒,叔侄两人也都没注意到许婉柔脸上早已是一片羞红,煞是好看。 酒桌总有散场时,徐安敬抬起装作喝醉的余淮回房,许婉柔则与叶开搀扶着醉醺醺的许飞宏将其带回房间,两人即将分开回各自房间时,叶开突然对许妹子说道:“我那个余兄弟啊,虽然有时候挺自恋的,但人其实不错。” 许婉柔一听此话,默默不语,逃似的跑回了自己房间。 见许婉柔害羞跑了,叶开便去了杂房,见杜大虎以及镖局里四位镖师都守着那四个箱子,稍微嘱咐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刚出门口,便看到一道身影在徐家院子屋檐上方一闪而过,刚巧将余淮抬回房的徐安敬想出门透透气,也恰好撞见了这一幕,二话不说原地纵身一跃要去追赶,刚跃上房顶,便见不到那道身影的踪迹,只能回到地面,与叶开说道:“那人轻功十分了得,我刚上房顶就见不到人,怕是轻功在我之上。” 叶开闻言,稍微思索了片刻,便道:“既然那人已经跑远了,徐兄你就先回房休息吧,晚上我与我大师兄轮流守夜即可,那人一直不敢露面,只是躲在暗中观察我们,想来武功不会很高,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抓他也不迟。” 徐安敬点了点头,便先行回到了房里,等徐安敬走后,叶开看向那从刚刚就一直待在院里的潦草汉子,问道:“如果是你去追那个胖子,你能追到吗?” 潦草汉子默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见潦草汉子这般模棱两可的行为,叶开也懒得多问,反正问这人什么他都不会回答,又转身回到了杂房里,与杜大虎说刚刚有人暗中来过一事,杜大虎一听顿时大惊失色,叶开则表示不必担心,晚上镖局六人分两批轮流守夜即可。 这一晚,后面倒也相安无事,六人安全将四个封条箱子守到了第二日一早,准备要去与许飞宏告辞。 可那许飞宏昨夜实在喝了太多酒,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余淮只能留下字条,与许飞宏说自己一行人还有要事在身,只能先行离开了。 来送别叶开一行人的是那许家妹子,一路上众人默默无言,也不知道少女此时心中在想着什么。 终于还是余淮先开口了,说道:“婉柔,我昨晚其实喝多了……” 少女听见余淮此话,默不作声,轻轻点了点头,眼里好像有晶莹剔透的液体在打转。 余淮又接着道:“但我对我昨晚说过的话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少女转悲为喜,激动地看向余淮,四目相望,余淮自己反而不好意思的扭过了头,不再开口。 叶开就站在余淮目光所及位置,偷偷给余淮竖起了个大拇指,惹得余淮又别过了头。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三十一章 福满多 一行人自离了清水镇后,便开始一路向北而去,只要再赶三四天路,便能到达擂鼓山,可是那一路上在身后远处尾随的肥胖男子始终是叶开的心头大患,在出了清水镇的第一个晚上,客栈里头,叶开招来众人开始密谋如何抓住那胖子一事,他已经忍不住要先行下手了,他不可能放任那个肥胖男子去与那十骑通风报信,日子一天天过去,那胖子可能随时都不会再跟着自己这行人。 第二日中午,做好计划的一行人来到了一处狭隘山道,山道窄的只容得一辆马车通行,故又名为羊肠道,穿过此道,便能到走上一条直达擂鼓山的阳关道,此时虽是冬季,但山道两旁林立的树丛仍不见有落叶归根的迹象,走着走着,一行人忽然不走了,杜大虎跳下马车大声喊道:“陷进去啦,俺去后面推车。”然后杜大虎就来到殿后的叶开、余淮、徐安敬三人跟前。 忽然,刮来一阵寒风,几片叶子远远飘落在了众人身后。徐安敬小声道:“来了,就在五丈后,从你右边开始数第九棵树上方。” “大虎哥。”叶开轻喊了一声,杜大虎闻言立刻屈腿挺腰,双手十指交叉,掌心向上放在跨前,叶开抬脚踩在杜大虎手掌间,杜大虎双手用力一抛,将总镖头往身后高高抛去。余淮徐安敬二人也同时调转马头,一前一后纵马往身后五丈处疾驰而去。 那树上的肥胖男子见前方突然有动静,立马在树头上蹲下身来闭气凝神,贼眼看见那魁梧男子突然发难将一位年轻男子朝自己这边抛来,想要扭头拔腿便跑,可谁知那名被抛在半空中的男子先是右手拔剑,向自己抛来了一把木剑,导致胖男子回头时与剑擦脸而过,延缓了撤退脚步。 紧接着那名半空中的男子又抽出左腰间的宝剑,往他脚底下所站的树枝头就是一道凌厉剑气刺来,那道剑气来得十分凌厉,直接劈断了胖男子脚下所站树枝,胖男子虽然心中慌乱,但还是凭着身手反应快,在下坠的瞬间就用双手抱着了树干,准备脚下发力继续逃跑,可那早已纵马奔来的徐安敬已经与胖男子拉近了距离,见对面已进自己射程范围,立刻在马背上连续弹出五指,这招乃是徐安敬的绝学‘透骨打穴’,只见五颗铁珠子朝树上的胖男子笔直飞去,全都击打在了胖男子的手臂上,胖男子顿时觉得双臂一阵发麻,手上使不上劲来,已经要抱不住树干了,臃肿身体一直往下溜,不过他脚下此时已经蓄力完毕,两腿用力一蹬便往另一头纵身飞跃而去,这一跃跃出了两丈远,而胖男子在身体落地后立马撒腿就跑。 徐安敬见胖男子跑出了自己的射程范围,对同样骑着马跟在自己身后的余淮快声说道:“追,那人手臂已经被我点中穴位,只靠两条腿轻功大打折扣。” 余淮闻言,挥了下马鞭,纵马越过了徐安敬身边朝那逃跑的胖男子追去,胖男子此时是有苦说不出,见身后两骑马快要追上自己,只能两腿发力又一蹬,钻进了旁边茂密树林里,本来他现在双手使不上力,进树林里东钻西躲很容易失去平衡,但现在没办法,跑在道上早晚都会被那两骑捉住,徐安敬见肥胖男子钻进树林,直接弃马施展轻功去追,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都钻进了林子里,余淮见状也赶忙下马追赶二人进了树林,尾随其后的便是疾步奔来的叶开。 胖男子进了树林后,不仅要躲避林中各种障碍物,还要提防身后那人冷不防射来的铁珠,只凭两双腿根本跑不了多快,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胖男子计上心头,将脚尖插在土里,原地一旋,脚尖带着泥土往身后追赶那人的方向抛去,可是徐安敬何等人也,与人对战时本就很会利用周边环境,早已防着这一手,卷起衣袖扫开泥土,放下手中衣袖的同时又弹出了一颗铁珠,正中胖男子右脚脚踝处,胖男子转身想跑的同时脚下突然发不上力直接摔倒在了泥土里。 “别动,否则下一颗珠子打得就是你的脑袋!”徐安敬跑到胖男子跟前喊道。 胖男子此时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双手一腿动弹不得,明明只能任人窄割,却还对着眼前来人谄笑道:‘这位少侠有话好说,在下只是路过的。’ 徐安敬没搭理他,只是在原地看守着这位胖男子,等待着余叶二人的到来,不久二人便追了上来,叶开看见徐安敬已经逮住了此人,直接上前对倒在地上的胖男子毫不客气说道:“待会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明白了吗?” 胖男子见又来了两人,苦笑道:“三位少侠为何突然对在下出手?在下只是路过的。” 叶开闻言笑道:“路过?前几天在许家房顶上的人是你吧?从白帝城码头一路尾随着我们的也是你吧?你居然敢说你只是路过的?” 胖男子闻言心神一惊,没想到自己的行踪早就被这行人发现,连忙改口道:“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我是被肃王派来暗中保护三位少侠的。” 见这个死胖子还是不肯说出实话,叶开右手拔出左腰间月白剑,左手轻轻抚摸着剑尖,用威胁的语气说道:“这么巧?我们队伍里也有位肃王府的,要不带你见见?你两叙叙旧?” 胖男子一听就知道是那位看着十分潦草的汉子,他是真没想到肃王居然会光明正大派人跟着叶开,便又换了个表情惨兮兮道:“行吧,少侠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在下绝不再撒谎了。” “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叶开挑眉问道。 “福满多。”胖男子回道。 听到这个名字,余淮心里咯噔了一下,走到了叶开身边附耳细声道:“福满多这个名字我听过,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魔头,早已死在肃王府老肃王的追杀下,此人定是在撒谎。” 叶开听见余淮这么一说,心中反而大喜,没想到捞到大鱼了,这死胖子肯定是那十骑里的其中一位,是负责当眼线的,所以更相信这个胖子说的是真话了,毕竟那十骑神秘人就喜欢拿二十多年前的魔头名字来用,估计都是拿来隐藏身份用的,不过说来这伙人倒也奇怪,别的名字不用非要用那些大魔头的名字,目前已经得知的谢定安、崔星光、福满多三人全都是用二十年前左右的魔头名字来当自己名字,这不是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一起吗?这个问题困惑了叶开已久,他原本以为只是崔星光和谢定安这么用而已,可眼前这个福满多自报姓名,叶开反而更加确定了那另外七人也肯定都会用二十几年前那些恶贯满盈的魔头名字。 “第二个问题,你在你们这伙人里头排在第几?武学几品?”叶开问了一个连余淮徐安敬都觉得疑惑的问题。 胖男子听到叶开此话,原本自己只是装作紧张,此刻却是真的慌起来了,额头冒出冷汗惊讶道:“你到底是何人?” “你跟了我一路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么?我是叶家镖局新任总镖头叶开啊。”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另一个身份!你是肃王府里的眼线,还是京城秘堂里的碟子?亦或是甜水巷的人?” “你问那么多干嘛,现在是我再问你。”叶开对于胖男子问得第一个问题倒是了解,可后两个他听都没听说过。秘堂听起来倒也像是个情报机构,可甜水巷这三个字是真没看出有什么名堂来。 那福满多见叶开表情如常,联想到他肃王府未来郡马的身份,猜他应该是属于肃王府那边的,倒也松了口气,但还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如何被肃王府知晓去的,而且自己现在又在人家手中,只能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武学六品,不过我只是轻功比较厉害,其他功夫一般般。” “排名呢?你在你们这伙人里排第几?” “什么第几?”福满多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 “你不肯定说是吧,行,那我问你另一个问题,崔星光排在你们这伙人里头第几?” 莫非是老十走漏的风声?肯定是了,毕竟前段时间老十才去过白帝城,那可是肃王府的地盘。福满多心里如此想道,他此刻真恨不得把崔星光抓起来毒打一顿,再杀了吃其肉饮其血。 而余淮徐安敬二人听到崔星光这个名字,顿时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此人是与那崔星光有牵连,崔星光杀人一事他两也已经知晓,想必此人定是同伙,要寻叶开复仇。 见福满多还是不说话,叶开所剩耐心已经不多,便冷冷道:“谢定安又排在第几?武学几品?如果你还是不开口,我便一剑捅进你嘴里!” 此时福满多整个人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这老三又是什么时候走漏的风声?老三这二十年来身份隐藏的很好,根本就没有出来抛头露面过,前段时间十人破庙汇合,老三谢定安也是第一次出来而已,根本不可能被人知晓身份,除非是那位泄的密,但那位怎么可能会将自己十人的身份泄露给这个白帝城小小镖局的新任总镖头呢? 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这个叶开作为肃王府的未来郡马,从肃王府内得到了一些有关自己这边的情报,但也只是捕风捉影,不然叶开何必要问他们排名第几?武功又有几品呢?可就算如此,福满多还是被肃王府的神通广大给震撼到了,没想到自己这伙人行踪已经够隐秘了,还是被肃王府捕捉到了蛛丝马迹,今日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栽倒在这三个小娃儿手里,反正说出来活着回去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那为何要卖给肃王府一个人情?自己跟这肃王府可是还有一笔烂账没算完的,只能期望另外九个兄弟能给自己报仇了,福满多想到此处,心一狠直接豁出去道:“要杀要剐随便你,想从老子嘴里得到一个字,没门!”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送你下黄泉。”叶开想起那十骑杀叶家镖局三十余口的画面,怒上心头,果断出剑,一剑封喉,将福满多毙于自己剑下。 余淮见叶开如此杀伐果断,像换了个人似的,忍不住皱眉说道:“叶兄,你出手实在太着急了,我们应该先将他绑回去日后再慢慢撬开他口的。” 叶开摇了摇头,向余淮应付道:“肃王特意吩咐过我,如果在这群人嘴里得不到任何情报,那便直接当场打杀了,以绝后患。” 余淮似乎从叶开的话里听出了些东西,问道:“那崔星光也是这群人里头的?” 叶开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余淮见状,便知道此事肯定是肃王私下交待叶开的,便也不再多问。 三人回去与队伍汇合的路上,余淮便一直在想刚刚发生的事,看来江湖上应该是出了股神秘势力,这股势力里有败在叶开手下的崔星光,也有刚刚那位死在叶开剑下的福满多,而且听叶开问那人的问题,那伙人数量应该不少,想必这后面一路上都不会太安生了,毕竟那个福满多可是一路尾随着自己这一方的,至于目的,想必就是那一车镖物了,难怪世子会给叶开带那句话,说什么三人走也定要三人归,看来世子应该也是知晓此事的,想到这里,余淮心中有些略微不忿,觉得两位友人都将自己和徐安敬蒙在鼓里,但很快也就释然,虽然叶开理应在出发时就将一切都告知他与徐安敬二人,但如果是那位肃王安排,就另当别论了,因为如果哪天肃王也给余淮安排了任务,余淮肯定也会瞒着叶开徐安敬二人,如此看来,也难怪肃王后面会派那个潦草汉子随行,想必是担心万一自己这行人要是挡不住那股神秘势力了,可以直接出手相助。 叶开哪里知道余淮此时心里戏那么多,他只是随口将锅丢给肃王而已,反正余淮又不可能跑到肃王面前去问,也不怕他将此事说与那潦草汉子听,毕竟那潦草汉子根本就不带搭理人的。 回到队伍后,杜大虎问叶开,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叶开只是摇了摇头,说那胖子什么都不肯说,最后只能将他杀了,真成死胖子了。叶开说这事的时候,还说出了那个胖子的名字。 一直沉默的潦草汉子在听到福满多这三个字后,原本平淡的心触动了一下,但并没有表露出来,依旧默默跟着队伍前行。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三十二章 小城遇故人 “总镖头,再走三十里,前面便是寿春县了。”周旋策马来到叶开身旁,手指着前方说道。 “大家伙,我们晚上便在前面的县城里休息一晚吧。”叶开对众人喊道,众人都没有异议。 一靠近寿春,叶开就开始变得有些心事重重,他知道,过了寿春,下一站便要经过擂鼓山,虽然这一次提前将跟随自己一行人的福满多给杀了,但他并不清楚那剩下的九骑是否还会在擂鼓山那边堵他们。 而另一边,神秘十骑的九人早在一个月前便到了擂鼓山汇合,擂鼓山山上本来就有一处名为青天寨的匪首贼窝,九人来到山上的当天,便将青天寨连根拔起,将寨子里头的匪徒全部屠戮殆尽,甚至是那些被抢上山的女人,也没留下一个活口,这段时间九人就将青天寨当做了根据地,潜藏在此处,吃食啥也不缺,寨子里本就从周边村落抢来不少粮食,省去了这九人不少麻烦,也许这九人一开始便是存了这个心思才来寨子杀人的。 而且这九人在一周前还遇见了一个怪人,当时有位年轻人跑到寨子里来,意外撞见了一地尸体,九人以为是什么脑子一热的热心侠客要做行侠仗义之事,便派了两人出去将那侠客直接打杀掉算了,结果等了半天,不见两人回来,七人一齐出门,才发现那年轻男子居然会飞剑术,崔星光也是认出了此人是李剑纯,便与为首男子说出了来人的身份,为首男子一听,便令众人一起出手,虽然联手伤了李剑纯,但还是被那李剑纯御飞剑逃掉了,九人也没再去追,因为都知道那李剑纯放了肃王的鸽子,谅他也不敢回去找肃王通风报信,而且这中间路途遥远,一来一回需要半个月时间,到时候自己这边要干的事早就干完了,便还停留在此地等候老九福满多传来消息。 九人此时聚集在青天寨的大厅里,其中一位身穿道袍的年轻道人开口温和地问道:“按日子算,叶家镖局那行人应该也快到了,为何老九还未出现?” 为首男子淡淡道:“老四,你算一卦。” 那被称作老四的年轻道人闻言,立刻摸出了几枚铜钱以及一个龟壳,将铜钱放入龟壳后摇晃了几下,将铜钱一一摇出来掉在地上后,弯腰去看,见所显卦象乃坎,九二,求小得有险,便皱眉说道:“老九现在如果不是已经身亡,便是还陷在死局当中。” “老大,要去救吗?”眼神狡猾的谢定安向为首男子问道。 为首男子摇了摇头:“去哪救?从这里一路赶到白帝城吗?” 谢定安再问道:“那现在如何是好?” “明日开始便下山埋伏在官道上,将马都留在寨子里,三日内镖车如果没出现,便撤退。”为首男子下了命令,此时崔星光站了出来,疑惑道:“万一到时候我们没劫到镖车,直接撤退会不会被那位怪罪?” 为首男子又摇了摇头,脸上表情看不出有任何变化,淡淡道:“无妨,这只是计划的很小一部分,失败了也影响不到大局,那镖车里的东西最终还是会到那人手里。”众人闻言,便各自心怀鬼胎,领下了命令。 此时叶开一行人已经到了寿春的城门口,给守城士兵看了手里路引后,便进入了到城门内。 刚进城,便看到有一位年轻女子低头跪在地上,女子面前铺了一草席,草席下盖住的俨然是具尸体,叶开好奇,走上前查看,发现年轻女子身旁还立了块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爷。 不由得想起一年前,与父亲以及镖局众人路过此地时,还没有这一幕发生,毕竟今日比当时到达寿春要早了一天,叶开一时间有些同情那位跪在地上欲哭无泪的女子,便从腰带里摸出了一块碎银,放在了女子面前的地上,那年轻女子见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了块碎银,便素面朝天眼泪汪汪的看向来人。 叶开一看到这位女子的真容,一时间竟又失了神,上一次失神还是初次见到郡主宋葵,只见面前女子虽然眼中带泪,紧皱着双眉,但生的不比肃王府的郡主逊色半分,而且两者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如果要说郡主宋葵是天真烂缦,那眼前这位女子便是楚楚可怜,相比从小就没有后顾之忧的郡主,男人都更愿意保护眼前这位孤苦伶仃的弱女子。 那位女子轻轻说了声:“谢谢恩公。”便继续低头,没有了后文。叶开一时间有些纳闷,按照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到了以身相许的环节吗?当然叶开也并不是馋人家身子,真的只是一时同情心泛滥而已,便继续领着大伙要去城内找家客栈投宿,后面也没在想这个女子的事情。 一行人走在城中,余淮开口道:“对了,叶兄,豪侠客栈应该也有在此县城开设分店,不如我们就去那边吧。” 叶开一听,便询问了下身旁路人,得知寿春县果真也有豪侠客栈,便要了个位置,领着大伙往豪侠客栈赶去。 刚要到客栈门口,突然就有位乞丐模样的人拽了拽叶开的衣袖,有气无力的喊道:“大爷,赏口饭吃吧。” 叶开只觉得这道声音十分耳熟,低头去看,只见这位乞丐蓬头垢面,浑身破烂,脸上乌漆墨黑看不清面容,但这个乞丐腰间的那把破铁剑他可是认得的,这忒娘得不是李剑纯吗! 余淮徐安敬二人也是认出了李剑纯,满脸震惊,叶开向乞丐模样的李剑纯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李剑纯只听得来人声音十分耳熟,但已经饿得发昏的双眼并没有认出这位年轻人是谁,疑惑地问道:“你是?”随即他就看到了叶开身旁的余淮,徐安敬,见是熟人,而且此时来了不少围观群众,脸皮一红,连忙松手想要逃出人群。 但已经饿了三天三夜的李剑纯哪有什么力气,被叶开一手抓住了破烂衣领,只听抓住自己的这位年轻人又开口问道:“你不认识我了么?魁宁楷啊我是!” 李剑纯一听到魁宁楷这个名字,便一下子来了精神头,试探性的颤抖的问道:“魁兄?真的是你?” “是我!你不知道我假装身份参加比武招亲一事吗?”叶开继续问道,李剑纯不停摇晃脑袋,表示并不知情,而且看样子也不太信叶开就是当日的魁宁楷。 叶开只好又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但让鸡之恩你总该还记得吧。” 李剑纯一听到让鸡之恩这四个字,肚子便开始咕咕叫,也彻底相信了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就是当日比武招亲的那个魁宁楷,忍不住抱住了叶开的大腿,委屈哭道:“魁兄!你要帮我报仇啊,我被城门口那爷孙两害得好苦啊!” 一听到城门口的爷孙二字,原本还在围观的群众顿时做鸟兽散去,使得叶开十分好奇,便对还在抱着自己大腿嚎啕大哭的李剑纯安抚道:“别急,我们慢慢说,你先与我们一起进客栈吃顿饭吧。” 李剑纯一听有饭吃了,立马止住了眼泪,抽泣着道:“可以帮我点两只烧鸡吗?” 叶开一行人闻言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惹得原本处境就十分难堪的李剑纯又低下头羞红了脸。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三十三章 小城遇故人(2) 一行人进到客栈里,客栈里的掌柜就迎上前来,对叶开弯腰作揖恭声细声道:“郡马,小的可终于盼到你们来啦。” 看来豪侠客栈这边是早知自己一行人会经过此地了,叶开也没有摆起肃王符女婿身份这个架子,依旧如往常般对掌柜的客气说道:“掌柜的,先帮我准备几间房间晚上我们一伙人要住下,顺便先在一间房间里打好热水,让我身后这位小兄弟洗洗身子,再准备一桌酒菜,哦对了,菜里要有两只烧鸡。” 掌柜听完叶开的吩咐后,眼神偷偷瞧了那乞丐打扮的李剑纯一眼,便立马转身离开,去吩咐小二们准备一切事项,吩咐完小二们后,掌柜的又回到这位肃王府郡马身边,依旧态度恭敬又小声的问道:“郡马还有其他什么需要吗?” 叶开想了想,便继续道:“哦对了,我们还得将此次肃王府的岁贡先搬进客栈内放一晚,晚上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叶开问的自然是那四个箱子晚上还需不需要自己这边看管。 掌柜的听完会心一笑,十分肯定的说道:“郡马放心,你们就是一行人都出去街上游玩,小的都敢拿人头保证这四个箱子绝对万无一失。” 叶开闻言点了点头,赞道:“那便是极好,对了,还不知掌柜贵姓?” 掌柜的见这位郡马实在平易近人,连忙回道:“郡马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人,小的免贵姓林。” 叶开心情愉悦的回道:“那今日就劳烦林掌柜帮我们看好这些箱子了,我们一行人想好好歇息一回。” 叶开说的全是真心话,前几个晚上,自己每晚都要跟同是叶家镖局里的杜大虎他们轮流守夜,导致自己精神头一直都不是很好,杜大虎倒是在白帝城的时候一有单子便跟着叶铸出远门走镖,早已习惯这般白天赶路晚上守夜的生活,可另外四位镖师加入镖局也就两三个年头,还是不大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明日到了擂鼓山肯定会有场恶战,此处去京州,只有擂鼓山山下的那条官道可以走,如果弃掉马车让众人抬箱子钻进深山里步行,不知道要在山里折腾多久,那样的话也来不及在年前赶去朝歌了,所以擂鼓山几乎就是必经之路,叶开就算想要绕开,也根本绕不了,那十骑选在擂鼓山出现截杀他们,想来也是早算计好了的。 后面,众人在大堂内寻了张桌子坐下,发现十个人挤一张桌子太过拥挤,便将隔壁空桌也搬了过来拼桌,这一动静倒是惹来客栈内其他武林人士的注目,见这一伙人都十分年轻,十人里只有一位是上了年纪的潦草汉子,他们都没听见掌柜的刚刚称呼其中一人为郡马,那掌柜的行事确实很有一套,怕叶开身份被人知晓,招人围观,全程说话都十分小声,于是这些客栈里的武人只能暗自猜测这是哪家名门大派来的子弟,当然猜身份归猜身份,并不想上去惹事,来到豪侠客栈的人,大多数都为了想求个安静,不想惹是生非或是被人惹。 行走到江湖上,与人大打出手是常事,正所谓侠以武犯禁,练武的起码有一半脾气都臭的很,可现在大梁朝廷又对武人管得十分紧,专用武人来治犯法的武人,那些练了十几年几十年武功还练不出什么本事的,一入江湖发现自己既不能犯事,又不敢杀人,那便只能做大侠了,刚找到个山寨,想着去寨子里头耀武扬威一下,当大侠的同时还能杀杀人挺爽的,可打听了一番,发现那些所谓贼寇也只是偶尔下山抢村里点粮食或者金银,并且每次都有个度,你怎么下得去手?最多就是绑了送去官府。 再说了,你让那些山贼们杀人他们敢么?大梁朝廷是有底线的,这些山寨只要老老实实不越过底线,朝廷便会先留着任其生存,等哪天与北夏战事再度开启,这些山寨里的人十有八九都要被抓去充军,而一旦落草为寇的这些贼们真杀了几个平民百姓,引起民愤,朝廷麾下的武人们都会第一时间出手将山寨连根拔除,哪轮得到这些孑然一身的武人来动手,所以连行侠仗义的事也没地方做了,这些武人们可不得找个由头跟人打架嘛,不然自己练武是干嘛用的?说白了不还是跟人打架用的吗,反正打架又不犯法,别打死人就行了。 只有那种心中有大恶且不怕死的魔头,才敢在大梁内做尽坏事,可这些魔头里没有任何一个逃得出大梁朝廷的追杀,而肃王府也正是朝廷悬在武林众人头上最厉害的那把刀。 如果豪侠客栈内在场的武林人士得知叶开正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肃王府比武招亲获胜的那位郡马,肯定都巴不得上来结交一番,想着能不能以后跟在这名郡马手底下混,肃王府的客卿当不了,当这位郡马的马前卒不也一样么?就如同林掌柜说的那句话一样,都是自家人。 李剑纯回房间里冲去了一身污垢,换了身叶开平时穿的衣袍,便人模人样的回到了桌上,酒菜早已上齐,大家都没动筷子,等着李剑纯下来一块吃,李剑纯也是真不客气,二话不说抓起桌上的烧鸡就啃,看来是真饿得不行了,其实如果可以,刚刚他都不想去洗澡,打算直接先吃饱了再说,但禁不住叶开一直在说他身上太臭了,被说得满脸尴尬,只能先行去楼上房内洗漱一番。 其余九人就默默看着李剑纯吃,也不怎么动筷,毕竟现在其实还没到饭点,这顿饭是叶开特意给李剑纯这个饿死鬼准备的,等李剑纯吃得差不多后,叶开便问道:“李剑纯,你刚刚说让我替你报仇,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李剑纯打了个饱嗝,举起小指头边着剔牙,边瞅着这位看着还是觉得陌生的叶开,与众人说出了他这段时间的遭遇来。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三十四章 骗钱怪老头 原来那日李剑纯逃离了肃王府后,便一路漫无目的游荡,他也不能回去枯冢,毕竟死老头子说过不当天下第一就别回去了,一周前到了这附近,听说了擂鼓山上有个山寨,便去寨子里瞅了一眼,结果发现寨子里的人都死绝了,尸横片野,当时李剑纯发现寨子里还有九人,便与他们九人打了起来,那九人厉害得很,李剑纯根本拼不过,受了点伤便御剑逃了出来,打算先去城里报官。 刚进寿春,发现城门口有一女子卖身葬爷,便将身上所剩的银钱都给了那女子,到了官府报案后,官府说到时候会去处理的,让李剑纯可以先走了,于是李剑纯在寿春街头小巷里睡了两日,由于身上没有银子,随身携带的干粮也吃完了,又不知道如何去赚钱,便硬着头皮想去找那位女子拿回点钱来,结果刚走到城门口,又看到那位女子还在原地卖身葬爷,问了路人才知晓那爷孙两是老骗子了,时不时就到城门口整一出卖身葬爷骗钱的勾当,官府曾经派人去管,结果那躺在地上装死的老头厉害得很,官府的人根本打不过,官府束手无策,又见那爷孙也没害人,只是骗骗外地人的银子,便干脆不管了。 李剑纯当时一听,气不打一出来,自己一片好心将钱都给人家了,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小巷里睡觉挨冻,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连吃饭都是个问题了,结果对方居然是骗子,上去找人理论,那躺在地上装死的老头一听有人来找茬,直接从地上跳起来要跟李剑纯开干,李剑纯也不怂,直接飞剑出鞘假装要刺那老头,那老头当时惊讶了一下,却也不惧这飞剑,直接左手变掌,一掌刀直接将李剑纯劈昏了过去。 等李剑纯醒来时,已经过了一日了,当时他饥肠辘辘,浑身没有力气,只能连滚带爬到豪侠客栈里头求掌柜的收留,掌柜的可是认得李剑纯这货的,知道他与肃王府的恩怨,直接将李剑纯扫地出门,但也没将事做绝,隔一两天便会让小二偷偷给李剑纯塞些残羹剩饭,这才让李剑纯吊着一口气,然后才遇到了叶开这一行人。 众人闻言,当场震惊的无以复加,这李剑纯虽然武功天赋奇高,但人情世故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居然连银子都不会赚,他那身飞剑功夫随便在寿春里找个大户人家,上门去人家面前秀一手,人家还不得求着他当客卿保镖或是让自家儿子拜师学艺,犯得着让自己沦落到如今这番地步么? 李剑纯讲完,也问了叶开假扮身份一事是什么个情况,此事虽然在胶州内闹得沸沸扬扬,但李剑纯独来独往,并不知情,于是叶开便向他将自己参加比武招亲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李剑纯听说叶开居然就是叶家镖局的长子,眼神像变了个人似的,问道:“你真的是叶开?” “是啊,如假包换,我就是叶开,同时也是魁宁楷。”叶开有些摸不清李剑纯为何要刻意强调。。 反观李剑纯,突然变得神叨叨,在那一个人自言自语,叶开也没听清楚李剑纯嘴里在说什么。 后来,叶开又喊了李剑纯一声,问他自己是叶开怎么了吗?李剑纯回避了叶开这个问题,只说从今日起便跟着叶开混了,叶开估计李剑纯可能也是清楚叶家与枯冢的渊源,便不再多问,问起了那山寨里的九人来:“你说你在擂鼓山山上的山寨里遇到了九个人,那九人模样你看清了吗?” 李剑纯点了点头,回道:“我没看清,不过那九人七男两女,而且崔星光就在里头。” 余淮闻言,便帮着叶开自圆其说开口道:“叶兄,那九人应该就是与我们前几日所杀的福满多是一伙的,崔星光找了这么多人来,想必定是要寻你复仇,明日可要小心了。”余淮并没有当着众人面说出那伙人其实是股神秘势力,连肃王都在亲自追查此事,也还好余淮没说出来自己之前的猜测,不然连叶开都要头疼,这都哪回事跟哪回事啊。 叶开顺着余淮的话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嗯,既然那崔星光带人来了,我们也只能接着,大伙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行到擂鼓山时随时准备接敌。” 李剑纯见叶开只字不提那城门口爷孙两的事,急忙开口道:“叶开,你不帮我报仇啦?” 叶开闻言,白了李剑纯一眼,说道:“人家一掌就把你劈晕了,我们这伙人一起上都不够人家打的,反正你又没死,就被骗了些钱而已,此事就算了吧。” 叶开也没讲自己其实也被人家爷孙两骗钱了,毕竟面子上抹不开,不过他所说的话倒都是真心话,那个躺在地上装死的老头既然能一掌劈晕李剑纯,那肯定不是泛泛之辈,自己这边确实没必要为了给李剑纯强出头跑去招惹他,而且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干,那爷孙只能放在一边不管了,江湖上什么怪人怪事都有,但你只要不主动招惹人家,人家也不太会来招惹你。 李剑纯见叶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往后日子还得跟着人家混呢,为了自己肚子着想,便也只能接受,心里却在想着等以后练剑大成了,定要回来找那个躺在地上装死骗钱的老头子麻烦。 其余人知晓了崔星光带了人来寻仇后,有些人本打算晚上出去寻花问柳的,也只能就此作罢,乖乖回房间里歇息去了。 傍晚,众人又聚在一起吃过晚饭,酒足饭饱后,余淮对叶开说道:“叶兄,徐兄,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叶开见余淮有此要求,倒也欣然接受,一整天都闷在客栈里也不是个事,顺便也跟镖局里的杜大虎几人交待,想出去玩可以,但别玩太晚了。 说完就跟余淮徐安敬三人出了客栈,此时街上众多摊贩都收了摊,来来往往劳作了一日的行人们都往家赶去,三人悠闲的走在这街上,显得跟周边环境格格不入。 许久,余淮率先开口道:“叶兄,其实那崔星光不是来与你寻仇的对吧?” 徐安敬在一边跟着两人默默不语,叶开则是点头说道:“不错。” 余淮又开口说道:“我知道那伙人肯定另图其他,如果在下猜得不错,应该就是我们这一趟的镖吧。” 叶开有些震惊余淮居然如此聪明,反正也不是自己告诉他们有神秘十骑的,也不怕体内真气再次爆发,便点了点头,但没有开口。 余淮见叶开没有否认,果然与自己猜测的一般,便又说道:“不管前路如何曲折坎坷,我都会陪在你左右护你周全,我相信徐兄肯定也会如此,只不过你确实应该事先告知我们一声的,不过我也不怪你,毕竟是肃王交代的事,做朋友的理解你。” 徐安敬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反倒是叶开有些糊涂了,那十骑截杀自己主要是为了镖车并不假,可这跟肃王有何关系? 叶开沉默了半天,想起来那天杀福满多时曾找了个由头将锅甩给了肃王,便清楚了余淮为何有这般说辞,便开口带着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应该事先告知你们的,那伙人其实是股邪恶势力,对肃王的岁贡起了歹念,肃王收到风声后便跟我打了个招呼,至于有关那股邪恶势力的真实身份,其实我也不太知情。” 余淮见叶开所说果然与自己猜的一般无二,佩服自己聪明绝顶的同时,也对明日的行程表示了担忧:“也不知道我们这一行人能不能挡住那伙人的来袭。” “你觉得那个肃王府派来的潦草汉子会是几品?”叶开向余淮问道。 余淮思索了一番,便对叶开回道:“我估计五品中期是最低了,观他平时与我们随行,从未见过疲累,想必肯定是生生不息境了。” “生生不息境?”叶开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咦?叶兄居然不知道到五品以上,境界就另有名堂了吗?”余淮有点难以置信,这叶家与余家同样都在白帝城屹立了五十余年,叶家居然不知道武夫境界上的事。 “家父并未与我说过。”叶开答道。 见叶开是真不知情,余淮便与叶开说了下五品以后另外境界的称呼。 五品是生生不息境,此境界的武夫可以仅靠呼吸便快速恢复气机,但也不是真的能一直体力充沛,如果拿叶开的昙花一剑作对比,六品的叶开挥出三剑便要力歇,而五品能瞬间挥出十剑,且力歇后也能靠呼吸来恢复体力,只需半个时辰便又能连续挥出十剑。 四品则是出神入化境,进入此境后,会提升武夫五官及身体的灵敏度,可能有人在六品时轻功冠绝六品,可到了四品,都能那不凡的轻功,而所主练的武功,也会成倍的被加强。 三品则是枯木逢春境,相传到达此境者,不止肉身会变得坚硬,且伤口还能快速愈合,只要不是致命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片刻就能复原,但被砍去的肢体则无法再生。 至于后面二品以及一品,余淮也并不知晓,毕竟豪侠榜上位列二品以上的,不过一双手,这辈子自己能不能练到三品,都难说。 叶开今晚得知武夫的品级还分得如此详细,真是开了眼界,反观徐安敬,倒是一脸平淡,显然也是知道了这一事情,之前听徐安敬说自己有个师父,也不知道徐安敬那位师父是几品? 后来,三人回到了客栈,便直接回房歇息了,毕竟,明日便是苦战了。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三十五章 肃王一怒 擂鼓山山下旁的官道道路平坦,周边树木林立,路过此地的人都知道山上有个青天寨,寨子里偶尔会有草寇出来拦路,只谋财不害命,但偶尔会绑几个女的上山,且被绑去的那些女子基本都是些平民,所以这条道上很少有女子敢露面经过,单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青天寨的贼们居然有一个月没有出来拦路了,难不成贼们也要过年? 此时是中午,叶开一行人皆是下马牵着马,步行在这擂鼓山山下的官道上。叶开等这一刻很久了,一年了,一年前,他的脑袋在此地被人一箭爆了头,生命就此定格,一年后他又回到了此地,如果待会可以的话,他想先送那谢定安一剑,让谢定安也尝尝被人爆头的滋味。 叶开走到了当时被拦路的场景,一直出现在脑海中挥之不散的画面终于与现实重叠,可这次面前已经没有了十骑,路面上只有被风卷起的几片落叶跟沙尘,连个鬼影都没有。 “什么情况?人呢?”叶开心中想道。 从刚刚走进锣鼓山官道上开始,他的手一直就握住剑柄,其他随行的几人也是,余淮手一直都放在可以快速拔剑的位置,眼睛不停往四周查探,徐安敬也是将手藏在袖子里,早已将两颗铁珠子夹在双手各三指中,除了李剑纯还没搞清楚状况,大摇大摆的走着,其他人都已经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看到人了吗?”叶开向余淮小声询问。余淮摇了摇头,从刚刚开始他连个人影都没发现。 那剩下九人是已经来了?还是没有来?叶开看向了那沉默寡言的潦草汉子,可潦草汉子还是不开口,无视了叶开的眼神询问,没有做出什么表示,依旧是双手环抱在胸前,默默跟着众人。 此时在离叶开一行人左手边一里的地方,有九位白日里头浑身黑衣且都蒙着面的黑衣人在此林子中潜藏着,其中一人趴在地上,耳朵紧紧贴住地面,只听这趴在地上许久又被众人称作老四的黑衣人突然开口了,他温和的说道:“那伙人来了。” 为首的黑衣男人听到老四说那伙人已经来到,便下令:“走,摸上去,等会看我眼神行动。” 九道黑影瞬间往叶开那行人的方向靠去,各自行动都很隐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凑上前后,九人各自躲在不同位置的树后面,皆在暗中观察叶开那行人。 此时离黑衣首领最近的崔星光看到了李剑纯,用食指点了点李剑纯的位置,又伸手作势抹了下自己脖子,黑衣首领立刻领会了意思,那李剑纯已经看过己方九人真容,不管今天这镖劫不劫,李剑纯事后都必须死。 忽然,潦草汉子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在叶开余淮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一直背在身后的长条黑布拿在了手里,单手握住黑布的另一头,手腕一使劲,黑布便被抖落,露出了黑布里藏着的那杆子银枪,只见枪身通体发亮,枪头呈现暗红,叶开见潦草汉子有了动静,便知道是那九人来了,立刻对众人说道:“他们来了!” 见自己这边行踪已经暴露,眼神狡猾的谢定安偷偷掏出了短弓,瞄准的是那突然率先掏出银枪来的潦草汉子,只要自己老大一下令,便会直接动手。 那为首的黑衣人此时紧紧盯着叶开一行人,眼神主要聚焦在那亮枪男子身上,思索了片刻,向其余八位黑衣人使了个眼神,那八位黑衣人一直都在等着领头男子下令,但在看到老大的眼神后,都各自心头一惊,因为老大那眼神的意思是撤退,虽然心有不甘,但都还是乖乖溜出了叶开等人所处的范围,又回到了林子里头。 潦草汉子用嘶哑嗓音对叶开说道:“那九人走了。”说完,潦草汉子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黑布,又将长枪包裹在黑布里重新背在身后。 “走了?”叶开闻言,眼神冷了下来,他等这一刻等太久了,什么局面都设想过,但没想到会是这般收场。 此时余淮凑到了潦草汉子面前,对那潦草汉子作揖说道:“先生刚刚手里拿着的那杆枪,莫非就是‘雀舌枪’?” 潦草汉子没有摇头否认,但也没有点头默认,只是冷冷瞥了余淮一眼,余淮被这一眼神吓一激灵,只能尴尬的回以一笑。 叶开倒是不怕这潦草汉子,向余淮问道:“余兄,你认得那把枪?” 余淮轻轻点了点头,又凑到叶开身边,对叶开附耳偷偷说道:“你看到刚刚那红色的枪头没,雀舌二字有两种意思,一就是麻雀的红色舌头,二就是似枪头形状的茶叶品种,所以我不会认错的,那把枪就是‘雀舌枪’,而这位用枪之人肯定就是豪侠榜上排在宇宙洪荒,宇字第三的‘寒芒一点’洛聖,武功四品,要说这洛聖,他以前……” 余淮话还没说完,那被认出身份来的洛聖开口了,用嘶哑嗓音冷冷道:“我不喜欢话多的人,我也不介意杀一个话多的人。”余淮一听,连忙闭嘴,躲在了叶开身后。 叶开见这肃王府里来的客卿这么不好相处,也只能打消了继续探听下去的想法,不过叶开是真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潦草汉子居然是个四品高手,难怪那剩下九人见了直接跑路,说明那九人里头最多也就是五品而已,看来自己是躲过这一劫了,但叶开心里还是有些彷徨,他觉得自己与那神秘九人之间的事还没算完,终有一天,还会再碰面的。在这之前自己必须将武学向前推进一大步,否则到时候身边可不一定有洛聖这等高手了。 而且自己早已打算等这镖走完后,就离家出走去江湖里寻找同样早已离家出走的雷宫红,他答应过她的,待到来年春暖花开日,便会去寻她,他要跟她解释,自己真的不爱当那郡马。 —————————— 此时距离叶开一行人已经有将近三里远的九位黑衣人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眼神狡猾的谢定安率先开口逼问道:“老大,为何不动手?那李剑纯可是看过我们几人模样的!” 为首黑衣人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那个亮枪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已经是出神入化境了,以我们这一世目前的实力,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怎么办?放那李剑纯活着离开,我们身份早晚会暴露的。”崔星光在一旁开口了。 “李剑纯此人我会另作安排,但劫镖一事已然失败,你们就先返回各地,有事我再通知你们。”为首黑衣男子的语气不容质疑,其余八人只能领命,身形一晃各自散去,只留下了为首黑衣人一个人在原地,许久后,黑衣人从腰间里摸出了一块玉牌,自嘲笑道:“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还有用得上你的一天。” —————————— 接近黄昏时分,寿春城门口处,一位身着锦衣玉袍,长相俊美但眼如蛇蝎的年轻男子走到了以骗钱为营生的爷孙两面前,就地丢下了一枚玉牌,那年轻女子看到眼皮子底下出现块价值不菲的玉牌,心里暗暗激动,刚要伸手去拿,那一直躺在草席底下装死的老头子突然伸出手来,将那玉牌抓在了自己手里。 老头子爬起身,蹲坐在地上仔细打量手里这块玉牌,只见玉牌上纹着一只眼睛,看着十分渗人,老头子抬起头,看向那扔出玉牌的年轻人,眼神疑惑,嘴上却犀利问道:“这块玉牌你从哪里得来的?” 看这城门口的老头子居然不装死了,顿时引来众人围观。 那年轻男子也不管身边有人来,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拓木鬼,你没认出本座来吗?” 已经许久没被人如此称呼的老头子大惊失色,慌乱说道:“不可能!尊座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他!”随后老头子眼神又变得异常凶狠,迅速起身站立用手扣住了年轻男子的脖子,恶狠狠道:“说!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本门教主。” 年轻男子表现得丝毫不乱,依旧神色平静的开口道:“放在以前,你这般对本座,本座早已将你双手砍去了。” 见年轻男子与当年那位教主说话语气一模一样,老头当下真是又惊又怕,惊得是世上居然真有投胎转世一说,怕得是既然教主寻上了自己,那自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见被称作拓木鬼的老头子没了半点反应,年轻男子突然声色严厉道:“拓木鬼,本座问你,可还记得本门门规!” 拓木鬼一听,直接跪了下去,连连对眼前年轻男子磕头道:“老朽就是死都不可能忘记教主立下的规矩,一进本门,便是门内鬼。只要接了本门净令,众鬼就必须听令行事。”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赞道:“不错,亏你这小鬼还记得,不忘昔日里对你各种栽培,本座今日之所以来找你,是这一世遇到了些麻烦,需要你出手帮本座杀掉一个人。” 拓木鬼确认了这个年轻男子就是自己教主无疑,忍不住两眼老泪纵横,又磕了几个头哭着问道:“教主想杀谁?” “李剑纯,枯冢里的李剑纯,他看过了本座这一世的真容。”年轻男子冷冷道。 拓木鬼听完,连忙抬头问道:“那李剑纯现在身居几品?” 年轻男子回道:“最多是五品。” 拓木鬼一听只是个区区五品,倒也松了口气,正要领命,那年轻男子又说:“但是那李剑纯现在正跟着肃王府的郡马一起走镖,肃王府还派了个四品高手随行,他们要去往朝歌,此刻应该刚好出了擂鼓山官道口。” 拓木鬼闻言,便知道此行是凶多吉少了,回头看了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孙女一眼,又回头看了看身前的昔日教主,半晌后,哀叹了一声,对昔日教主忠心耿耿的说道:“既然教主现在的身份已经受到了威胁,那老鬼我就是死都会将那个威胁铲除掉,只是老鬼有一事还需要请教主帮忙。” 年轻男子淡然道:“说,只要是本座能办到的必会应允。” 拓木鬼又继续开口说道:“我身后这位女娃,是老鬼我十几年前逃到这大梁时,在路上捡到的,她自小便与老鬼我相依为命,老鬼深知此次去杀那李剑纯,必是回不来了,想请教主代我照顾这位养孙女。” 年轻男子轻轻看了拓木鬼身后的女子一眼,那年轻女子被那双如毒蛇般的眼眸看得害怕,身子忍不住躲在了自己爷爷背后,年轻男子又轻轻开口向害怕的女子问道:“你叫什么?” 年轻女子这才探出头来慢慢开口害怕道:“爷爷一直只称呼我作小雅,大人你就叫我小雅吧。”说完又将身子埋进了自己爷爷背后。 年轻男子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姓怎么行,本座姓司,叫司懿峰,你以后就跟着本座姓,叫司雅雅。” 司懿峰此话一出,围观众人顿时作鸟兽散去,虽然这些个平民百姓对武林中的事知之甚少,但司懿峰这个二十多年前就搅起梁夏两国一片腥风血雨的大魔头他们还是听过的,小时候经常被父母亲吓唬,说不听话,司懿峰就要来抓你吃了去。哪里会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居然是死而复生的大魔头司懿峰。 司懿峰见众人散去,伸出左手牵起了躲在拓木鬼背后那名女子的手,右手拍了拍拓木鬼的肩膀,轻声说道:“你知道怎么做的。” 拓木鬼闻言,顿时眼里冒杀气。 这一日,寿春城城门口方圆三十丈内所有活人,全都被那平时躺在城门口装死骗钱的老头子一人屠戮殆尽,事后官府到达案发现场时,只见得眼前到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脚哪哪都有,不少屋子被染成一片赤红,街道上血流成河,踩一脚都能上面溅起血珠。 县令事后赶到时,直接瘫坐在地上,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语,在他治下已经安稳了二十年的寿春县,此时竟变得陌生起来,等醒悟过来后,连忙派人六百里加急飞鸽传书,县衙内放出所有能用的信鸽,信鸽所飞去的方向皆是白帝城肃王府。 等肃王宋珲收到这一消息后,当场暴怒,直接派出了手里一位四品客卿,四位五品客卿,要他们出去后配合府外眼线,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那罪魁祸首揪出来,就地伏诛。 要知道,江湖上,已经接近十年没有出过丧心病狂的魔头了,这一次居然还是出现在了胶州肃王的眼皮子底下,这让肃王怎能不动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肃王一怒,斩尽魔头。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三十六章 净目门余孽 等拓木鬼杀完城门口周围的人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出城向李剑纯一行人所去的京州方向追去,出了擂鼓山,一条岔路横在他面前,两条道都能通往京州,左边是大名道,右边是广平道,满身血污的老头子没想多久,便往右手边那条道奔去,因为这条路是距离京州朝歌最近的,就算走错了也无所谓,自己能日夜不停疾行三百里,如果这条道找不着人折返就是了,那行人有镖要送,而自己身为四品境武夫,脚程肯定快过那些人数倍,肯定能在他们抵达朝歌前截下这一行人。 可惜拓木鬼这老头子哪里知道,叶开好死不死,劫后重生后心情变得有些放松起来,带人选择了左手边那条稍微离京州朝歌远一些的大名道,想要沿途欣赏下当地风光,回去时再走广平道,反正距离年关前还有二十日,自己这行人一周内肯定能赶到朝歌。 就这样过去了一日,叶开领着众人相安无事的进入了京州境内,先是在途中经过的和安县里渡过了一晚,现在又开始启程往朝歌方向赶去。 而拓木鬼经过了一夜一天奔袭后,倒是在路上撞见了一队押镖的人员,上前一问,才知道这个队伍里没有叫李剑纯的,但又担心对方是诈自己,便果断得雷霆出击,将那群对自己毫无反抗的押镖队伍所有人员杀光殆尽,人都死完后拓木鬼才明白这伙人真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那又如何,反正自己此趟早已带着必死之心,也不差这几条人命,撇下散落在满地的金银财宝,转身往来时的方向折返回去,这一来一回,想追上李剑纯那行人,一刻不停也得耗费两三日了,而且中间必须停下来好好养足精神,毕竟那队伍里头还有四品高手坐镇,自己想当着四品高手的面击杀五品,本就得以命换命,如果不以良好的状态面对李剑纯那伙人,可能会白送对方一条性命,那可就对不住昔日对自己苦心栽培的教主了。 就这样拓木鬼又赶了一夜一天的路,重新回到了擂鼓山官道口的岔路口处,往左手边那条道奔去。 距离屠城惨案已经过去了整整两日,肃王府派出来追杀那不知身份魔头的客卿们也来到了寿春,这一路上没有选择水路,而是翻山越岭脚步不断,两日便奔了六百里,可见事态之紧急。 此时五位武功高强的肃王府客卿一齐走进了寿春县衙门里,其中一位身穿白色素衣的男子在公堂内伸完懒腰打了个呵欠后,便张口向站在一边瑟瑟发抖不停冒汗的县令问道:“查出什么了吗?”张口问话的白衣男子正是润玉郎君’陈玉尘。 那被问及的县令连忙起身开口向陈玉尘回道:“据在下推测,那行凶之人应该便是之前一直待在城门口骗钱的一个老头子。” 陈玉尘闻言,眼睛眯出一条缝来,对县令呵呵笑道:“依据呢?” 县令连忙继续说道:“那日惨案发生后,衙门里人清点死亡百姓的身份,发现死者中没有那个老头子以及他的孙女,并且城中许多居民都说,那日是有看见那爷孙两在城门口骗钱的,” 白玉尘点了点头,对县令赞道:“原本是打算给你个渎职的罪名,看在你兢兢业业守了寿春二十年的份上,脑子也还算灵光,就免你一罪了,此事你们官府就不必再插手了,后面交给我们肃王府来处理就行。” 县令一听,松了口气,惊魂未定的坐了下来,后又想起什么来,开口向陈玉尘献媚道:“几位好汉连夜赶路,想必很是劳累,不如就由下官带各位好汉去县城里的春风楼歇息一晚。” 陈玉尘听到寿春县令此言,冷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你这些年贪了不少银子啊,春风楼这么奢侈的地方都能说去就去的。” 县令闻言,立马吓得又站起身来,当场跪下连连磕头,求陈玉尘放过自己一次,自己愿意把这些年收到的银子都双手奉上,与陈玉尘一道来的另外四位武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眼旁观,而陈玉尘只是微微摆了摆手,说道:“你这些年贪了多少银子,天知地知你知肃王也知,既然这些年都没有动你,你心里应该有数,只要不跨过肃王心里立下的那道坎,什么事都好商量,起来吧,别假惺惺得了,我们晚上就不去春风楼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给京城汇报此次事件吧。” 陈玉尘说完,便带着随行的四人出了县衙门,往县城里豪侠客栈的方向赶去,到了豪侠客栈后,先是进了此间客栈的甲字一号房,不久就有位小二模样的人进到房间里来,躬身向五人恭敬说道:“九五二七见过五位大人。” “将你所知道的情报都说出来。”陈玉尘对这位肃王府眼线说道。 于是九五二七便将十天前李剑纯与那城门口的老头打架一事,三天前叶开一行人来到寿春,又与李剑纯汇合一事,以及这老头以前在这寿春待了十几年的事一一告知了陈玉尘这位肃王府的幕僚。 “那日屠城,附近的眼线可有留下活口?”陈玉尘向九五二七问道。 代号九五二七的小二恭敬回道:“那日在城门口周围确实有两位眼线,但皆被那老头子所杀,不过有一名眼线在临死前,倒是用自己的血在地上偷偷留了个图案,那个图案是一只眼睛。” “一只眼睛?”陈玉尘有些不太相信,又再次确认道:“你确定那图案是一只眼睛吗?” 九五二七闻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纸上画的便是那日被杀害的肃王府眼线所留下来的图案。 陈玉尘盯着纸上那个图案看了半天,半晌后,对九五二七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九五二七领命走后,其余四人便围了上来,问白玉尘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陈玉尘收回了那张纸条放进兜里,看向了随行的四人,这四人里年纪最大的不超过四十,又一直身在大梁,不知晓此事倒也正常,想了一下,觉得这也不是秘密,便与四人说道:“这个图案是远在北夏国内的一个邪教标志,那个邪教自称净目门,据说门内人后背都纹有一只眼睛,但那个邪教二十年前便被北夏朝廷清算干净了,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此地。” “这么说来这个魔头就是那邪教存活下来的余孽了,肯定是又魔性大发,这才出手屠城。”一位同是五品,且为女性的肃王府客卿开口柔声道。 陈玉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双目紧闭,脑海中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这个邪教余孽在这里待了十几年,一直都本本分分,他十天前与那李剑纯打了一架,虽说只是出了一招就将李剑纯打晕,但后续并没有要加害李剑纯的意思,可见此人并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一个已经隐忍了十几年的人,会是你口中那种突然变得魔性大发的杀人狂魔吗?我觉得并不是。相反郡马在这寿春上午刚走,那魔头当天下午就暴起屠城,这事实在太巧了,巧得我不得不怀疑此事跟郡马有关,所以我相信我们只要去找郡马一行人,肯定便能找到那个魔头。” 另一个身高九尺,体型异常魁梧,背后背着一把大铁锤的武夫听到陈玉尘这番言论,急忙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救郡马。” 陈玉尘白了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一眼,讥讽道:“广大胆,你有力气你去追,我可没力气了,我要在此地好好歇一晚。” 被称作广大胆的壮汉闻言,急红脸怒道:“陈白脸!你就不怕郡马一行人被那魔头宰了吗?” 陈玉尘笑了笑,慢悠悠道:“那个洛聖在郡马身边呢,就算其他人都那魔头杀光了,洛聖都能保住郡马一命,你急什么。” 广大胆一听陈玉尘这话,这才明白了过来,也没有了要一心保护郡马的想法,管他什么大魔头,只要不是三品,便休想在那个‘寒芒一点’洛聖的手底下杀人。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三十七章 天狗食月 第二日一早,陈玉尘带人继续赶路,此次肃王派出来追杀那无名魔头的五位高手中,除了经常跟在肃王身边的‘润玉郎君’陈玉尘是充当智囊一角,其余四位皆是打手。 第一位,宙字榜第四号人物‘千斤刀’漆雕归零,乃四品出神入化境武夫,身长虽有八尺却十分干瘦,长相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同时也挑不出什么优点,初次见到此人,大多数人目光都会被他身后那把刀所吸引,那刀宽两尺,长七尺,重达三百斤,乃一把乌黑大砍刀,漆雕归零一直都将那把大刀斜挎在背上,刀身比他后背还粗,让人不禁怀疑这个高个瘦子真能挥舞得动背上那把大刀吗? 第二位乃是洪字榜第七号人物‘螳螂刀’李朗,乃五品生生不息境武夫,长得身材矮小,面相也十分猥琐,但要说长得最猥琐的地方那得是眉下那双鼠目,而且此人左嘴角边还长了颗黑痣,任谁见了都认为此人不是采花大盗就是龟公,但如果以貌取人的话就大错特错了,李朗此人虽然长得是不堪,但其实性格稳重,嗓音好听,还好诗词,是位让人闭眼面对就如沐春风的武林人士。 第三位乃是荒字榜第六号人物‘绵里藏针’花三娘,同样也是五品生生不息境武夫,花三娘虽已是徐娘半老,但身材依旧窈窕,长得妩媚多娇,走路时翘臀经常扭来扭去,一双烈焰红唇不知道令多少武林人士嘴馋,肃王府里追求花三娘的客卿中起码得占去一半数目,花三娘喜好红色,经常穿一身红衣,连脚下的绣花鞋都是红的,花三娘身上所穿衣物皆由她一针一针缝出来,可见手工之巧,但同时那小小绣花针也是花三娘杀人的武器,谁也不知道花三娘身上藏了多少根针,只知道花三娘如果肯让你抱,那你便不会被她衣服上藏着的针扎到手。 第四位乃是日字榜第三号人物‘巨力小将’广大胆,也是五品生生不息境武夫,身高接近一丈,体型比寻常武夫还要健硕一倍,长相如同那寺庙里的护法天王像一般,一双金刚怒目能吓得贼首直接跪地投降,广大胆力大无穷,背上背着把重四百斤,长六尺的大铁锤。锤头乃用陨铁打造而成,正正方方刚好一尺,据说广大胆一锤就能把老虎都给打飞出去好几丈远。 此时一行五人便也来到了擂鼓山官道路口的岔道上,陈玉尘看了眼前两条路一眼,便说道:“漆雕兄你独自去右边的广平道追击,其余人跟我一齐去右边的大名道。”说罢,众人皆按照陈玉尘的指示行动。 而叶开这一边,走在大名道去往朝歌的路上,沿途见了不少美景,倒也是惬意,与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仿佛这一程不是在走镖,而是在远游,浑然不知身后有位杀神正在朝自己这边赶来,以两者之间的脚程计算,最多再过一天便可撞上。 太阳西下,这天又即将过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叶开打算与众人就地在附近一处山清水秀的河畔边扎营,望着层叠皱纹奔流不息的河面,叶开百无聊赖搬来几块大石头往河里扔去,激起了不小水花,打破了这条河往日的宁静,李剑纯见好玩,也跑过来与叶开一起往河里扔石头,要知道这二人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依旧会甩小孩子性子,见叶李二人玩的忘乎所以,在一旁捡木头生火的余淮喊道:“你们两个别玩啦,去抓点鱼儿晚上烤了吃,老吃干粮我都快苦死了。” 李剑纯一听,不就是抓鱼吗,这有何难,抬手两指并拢轻点腰间破铁剑,轻轻一声去,铁剑出鞘直奔河里,不一回便串出不少活蹦乱跳的鱼儿来,如此反复,晚上十人的美食是彻底有着落了。 李剑纯抓鱼,叶开就负责烤鱼,将鱼一个个都穿在徐安敬捡来的木枝上,便架在了火堆边,坐在一旁双手托腮,盯着那被火焰炙烤的河鱼,眼神里有火光闪跃,思绪回到了儿时白帝城,他记得有一次雷家来叶家拜访,雷宫红就带着他,还有杜大虎几个师兄弟跑到海边玩耍,当时雷宫红也说要抓海鱼烤来吃,但当时小孩子怎么会抓鱼,在海边折腾了半天,只抓了一两条鱼,都不够大家塞牙缝的,最后还是雷宫红狠,掏出了一枚漆黑发亮的黑色圆珠子,说:“看姑奶奶的!”然后随手就将那黑色圆珠子远远扔进海里,只听一声巨响,海面上炸出几丈高的巨浪,其余师兄弟们开心的跳下海去捞那被炸晕或炸死的海鲜,叶开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雷家的霹雳弹这么厉害,就如同雷宫红的泼辣性子一般,威力十足。 见到小师弟在火堆边发呆,杜大虎伸手搂住了叶开肩膀,问道:“小师弟,你是不是想那雷小妹了?” 叶开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在想,待会这鱼是烤焦点好,还是烤嫩点好。” 脑子机灵的周旋闻言,附和道:“河鱼都有股泥土腥味,还是烤焦点好吃。” 叶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还在河边扔大石头的李剑纯,对李剑纯喊道:“李剑纯!你既然去参加了比武招亲,为什么最后要逃掉?”在当初的另一个走向里,李剑纯最后打沈沧海时,也是明眼可瞧的放水输给了沈沧海,也同样没赢下肃王府的那场比武招亲。 李剑纯闻言,放下石头回过头来拍了拍手,说道:“我家那死老头只跟我说去白帝城打架就行,没说让我娶媳妇啊,而且我可是有大梦想的,哪能被女人拖累啊。” 余淮有些好奇,便开口问道:“李少侠的梦想是什么?” 李剑纯少见的一脸正经,祭出飞剑横在了他与众人面前,认真道:“我既然练剑,那自然就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客,我既然出了枯冢,那肯定就要跑遍九州各地去挑战所有练剑的人。” 众人听到李剑纯这一席话,不由得一楞,但心底都没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在说大话。 李剑纯又御飞剑停在叶开面前,对叶开正色道:“我见过你那日对沈沧海的一剑,我很喜欢那一剑,所以总有一天我也会来挑战你,但不是现在,现在的你还不够我打。” 叶开闻言,惊讶道:“莫非你不是六品,你是五品?” 李剑纯点了点头,轻轻一声收,将飞剑收回了鞘里,又对叶开说道:“其实你腰间那把月白剑,本来应该是我的,你祖母也姓李,是我家那老头子的侄女,我到白帝城的当晚就去过你们叶家,但当时你不在。” 叶开见李剑纯果然知道自己家与他家的渊源,但对李剑纯所说的话觉得困惑,便问道:“我这把剑为何是你的?不应该是我奶奶的么?” 李剑纯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枯冢里有个传统,那便是小孩子每到满月,就要抓周,抓得全是剑,你那把月白剑本来就是要拿来抓周用的,但被我家那老头子的亲哥哥出枯冢时偷走了,也就是你祖母的亲生父亲,其实我家老头子让我到白帝城来也是要让我拿回月白剑的。” “那你现在还要吗?”叶开将手放在了月白剑上,如果李剑纯要,他不介意还回去,毕竟自家剑法本就出自枯冢,这一切本来就是叶家欠枯冢的。 李剑纯摇了摇头,抬头望着渐渐升起的明月,迎着月光说道:“无所谓了,我既是剑,剑既是我,锋利宝剑对我来说也就是杀人时更利索些罢了。”说完李剑纯又变回之前那副老样子,迈腿跑到叶开这群人身边来,嬉皮笑脸道:“这鱼能吃了没有啊,快饿死我了!” “拿去,早就可以吃了。”叶开抓起一根上面穿有鱼的木枝,递给了李剑纯,李剑纯二话不说抓过来就开始啃鱼,一边啃一边嘴里直呼:“烫烫烫!烫死我了!不过这鱼真香!” 月光下,众人顶着寒风,挤在一起靠在火堆旁,各自啃着手里的鱼肉,气氛十分融洽,饭饱后,守夜的依旧在守夜,睡觉的仍然去睡觉,都满心期待还有三日便能到朝歌了。 洛聖躺在地上,睁眼看着天空,却不知月亮是何时丢了踪影,空中只剩下点点星光,天狗食月,这看来似乎不是个好兆头。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三十八章 来者不善 天蒙蒙亮,太阳还没冒头,拓木鬼奔跑在林间,他昨晚只睡了一个时辰,便醒来继续赶路,这几日,他渴了就饮溪水,饿了就捉野味生吃,一心只想寻到给教主添麻烦的李剑纯,忽然,他停了下来,身为四品武夫,五官比常人敏锐十倍,他嗅到了一丝木头烧焦的味道,于是几步跳上身旁一棵参天大树,站在树顶,还不算昏花的老眼立马就看到一里外有烟正往上空飘散而去,站在树顶上再用力一吸,似乎还嗅到了许多金银的铜臭味,此时拓木鬼身上布衣早已被血迹染成斑驳暗红,脸上手上还留有血污,也许是该好好洗一下再去杀那李剑纯,也让自己死得时候能体面些,寻到猎物的拓木鬼反而不急了,他走到了一河边,直接跳到了河里,任凭水流冲刷在自己身上,完全没有想动一下的意思。 河的另一头,洛聖睁开了双眼,他嗅到了河水上流飘来的血腥味,起身后沙哑的喊道:“有人来了。” 原本就守着后半夜的叶开闻言,也站起身来向洛聖问道:“是冲着我们来的?” 洛聖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人身上血腥味很重,应该在前不久杀了不少人。” 睡着的其他人被洛聖叶开的谈话声吵醒,都起身问道怎么回事,叶开便将刚才洛聖的发现告知了众人。 余淮思索了一番,说道:“那人虽然杀了不少人,但也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如果待会真撞上了,可以先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是滥杀无辜的十恶不赦之辈,我们这边人多,可以当场将他给打杀了,为民除害。” 余淮话音刚落,洛聖便掏出了背后雀舌枪,面对河的上流方向,对众人沙哑喊道:“那人来了。” 只见一位浑身湿淋淋的老头沿着河水一路往这边大踏步走来,他进入众人视线后,身上便开始散发出肉眼可见的蒸汽,还没靠近几步,竟然用内力将湿透了的身体给蒸干了。 只见那老头子朝着这边众人喊道:“谁是李剑纯?” 没有人回应那个老头子,气氛变得有些沉默,叶开转过身去,发现那李剑纯居然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连忙跑到李剑纯身边踹了一脚,被踹醒的李剑纯嘴边还流着哈喇子,一脸困惑的问道:“干嘛啊?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众人见李剑纯现在还没搞清楚状态,顿时一脸无奈,那与众人对峙的老头子见到了躺在地上刚爬起来的年轻男子,伸手指着年轻男子所在的方向,大声喝道:“你便是李剑纯?” 李剑纯被这喊声给彻底惊醒,扭头看向那指着自己的老头,等看清来人面容后,当场跳起来反指着老头,也大声喊道:“是你这个骗钱的老头子!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众人闻言,便立刻明白了这位不速之客是当日在寿春城门口装死骗钱,一招打晕李剑纯的老头。 余淮在这群里人比较会说话,便上前拱了拱手,客气道:“这位前辈,不知你找我们这位朋友有何贵干?而且能否请前辈解释下为何浑身上下都有股血腥味?是杀贼导致的?还是滥杀无辜导致的?” 拓木鬼见对面有此疑问,倒也不藏着掩着,直接说道:“老鬼来之前杀了几百人,怎么,小娃儿有意见吗?识相点就滚开,今日我只寻李剑纯一人麻烦,与其他人等无干!” 拓木鬼说完,直接双腿弯曲原地一跃,这一跃有三丈高,跃到了李剑纯面前,右掌拍出直击李剑纯脑袋,李剑纯那日与这老头子打架前本就受了点伤,而且并没有认真出手,才被人一招打晕,刚刚听这老头言语,知道来者不善,早就全神贯注随时准备出招,在老头向自己拍掌而来的同时,也瞬间伸出两指指向飞剑,飞剑自腰间出鞘向李剑纯的脸上飞去,瞬息间,在老头右掌即将拍到李剑纯面门时,那飞剑也已经快刺到老头的右手腕处。老头深知枯冢飞剑威力,没有仗着自己是四品就敢与这五品小儿以掌换剑,先是收掌避开剑锋,又出左掌将已经飞到自己面前的飞剑给拍开,这一拍居然将飞剑远远拍出了几十丈远,乘着李剑纯没了飞剑的空档,老头双掌同时发力对着李剑纯脑袋就要并拢,想将李剑纯脑袋瓜给拍碎,李剑纯急忙蹲下身躲开了这一击,见这老头真是要杀自己,李剑纯也不讲武德了,以指为剑对着老头胯下就是一捅,那老头虽是四品,但又不是沈沧海会金刚不坏神功,直接痛得蹲下身来用双手捂住胯下,李剑纯紧接着两指继续化剑对着蹲下身来的老头又是一招插眼,老头子此时正忍着男人最忍不了的疼痛,哪里躲得了这一招,直接当场就被戳瞎掉一只眼。 拓木鬼此时气得浑身发抖,自己身为邪教中人跟人打架都讲武德,对面这小儿居然毫无道德底线,愤怒得连胯下之痛都不在乎了,直接站起身来扎了个正正方方的马步。只见老头左掌心向下右掌心向上平摆在胸前,双掌不停发劲慢慢将其并拢,李剑纯知道对方在蓄劲,后退了几步,见自己本命飞剑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便伸出双手各两指并拢横在自己面前,喊了声:“借剑一用。”余淮,叶开腰间佩剑共计两把皆自行出鞘,直飞那老头背后,老头此刻倒也不避了,仍凭那两把飞剑朝自己身后刺来,自己此行本就是要以命换命,于是依旧半蹲在原地想将双掌合拢,此招一成便可连续拍出威力十足的掌风,那两把飞剑已至,可威力并不如李剑纯自己的本命飞剑,两剑在刺入老头后背不到一寸时便停了下来。 叶开见状连忙对那潦草汉子喊道:“还不出手?”潦草汉子摇了摇头,看意思没有要出手救李剑纯的打算,余淮则是语速急切说道:“那老头子说杀了几百人,这一路上规模最大的山寨里也就几十人,他杀的肯定全都是平民百姓,肃王府说不定早已颁发了江湖追杀令在追杀此人,你可要想好了,如果放他杀了李剑纯后任其逃跑,事后我会将眼前一切如实禀告给肃王。” 那洛聖听余淮言之有理,便立刻提枪杀向那老头,老头已经双掌合拢完毕,两掌同时向上旋转,做出佛门双手合十姿势,紧接着又双掌分开,朝着李剑纯所在方向连续拍掌而去,此乃‘千手如来掌’,每道肉眼可见的掌风都足以拍断一颗两人环抱的大树,可惜洛聖此时也已经提枪闪到老头身前,双手抡起雀舌枪在手中快速转动,依稀能看到枪圈的外围处似乎有火光若隐若现,随着那越来越快的转速,火光也越来越明显,很快洛聖手里转着的不再像是把枪,更像是个火圈,不停旋转的火圈与肉眼可见的罡猛掌风碰撞在一起所激发出的气浪将两位四品高手之间所有的一切都碾为齑粉,卷起了大片尘土化作烟幕将战场中三人的身影给彻底吞没。 此时李剑纯的本命飞剑终于赶了回来,直钻烟幕里去,烟幕里,老头停掌的瞬间,洛聖快速使出了‘寒芒一点’,枪头直捅老头脖子处,但没有捅穿,真正捅穿老头脖子的是李剑纯那把飞剑,自老头脖子后穿过,又回到了李剑纯的剑鞘里,等烟幕散去后,洛聖已经停下了手上动作,单手提着周身发红的银枪只身挡在李剑纯身前,而那老头一动不动,脖子处已经被人洞穿,从正面看可以透过洞口看到老头身后的风景,只是一眨眼,那风景便见不到了,因为洞口已被鲜血覆盖,老头体内的血液不停往洞口处涌出来。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三十九章 仙人板板 “这就结束了?”叶开问道,回应他的只有河流声,洛聖李剑纯依旧保持神情严峻,四目紧紧盯着那站在原地不动的老头。 忽然,只见老头周身皮肤看得见的地方都露出许多血色纹路,周围所有的生机都以风的形式往那老头脖子的伤口处汇去,被飞剑捅穿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跑!大家远离李剑纯!”洛聖喊了一声,然后冲到叶开身边像拎小鸡般将叶开拎走,叶开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到其他众人作鸟兽散都往不同方向跑去。 叶开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洛聖此刻神情有些不安,用沙哑而又急促的嗓音对叶开解释道:“那老头临死前以自身所剩寿命为代价,强行破境了,我只能带你暂避锋芒。” 那老头已经必死无疑,洛聖也没必要再留在原地与他强行拼命,故才喊出那声让众人远离李剑纯,反正那老头只会追李剑纯一人,而自己之所以还要带上叶开一同逃跑,是怕那老头随手一掌就将这个郡马给拍烂罢了。 洛聖一手提枪,一手拎着叶开往来时的方向疯狂奔跑,在那老头苏醒时就已经跑出了两里远,稍微侧头斜了下眼想看身后情况,居然瞧见身后还有道年轻身影紧紧跟着自己,那道身影正踩着脚下飞剑与他一起逃命,不用说此人正是那李剑纯。 洛聖怒骂道:“臭小子!你跟着我干嘛!” 那李剑纯见自己被这位四品高手发现了,只能支支吾吾道:“这里头就你武功最高!我不跟着你我跟着谁!我可不想死在那老头手里!” 李剑纯话音刚落,他们三人身后就冲出了一道血红身影,正朝着这边飞快掠来,那身影一边跑,一边朝前方拍掌,惹得前头三人只能上蹿下跳,东躲西藏,脚步被放缓了不少。 “你忒娘的会御剑飞行!就不能飞到天上去吗!”洛聖沙哑的嗓音气急败坏道。 “我惧高!你以为我不想飞天上去啊!”李剑纯一边躲着身后掌风,一边着急忙慌回道。 “该死!”见身后那名强行破境的老头越逼越紧,已然是跑不掉了,洛聖直接将叶开用力朝前方一甩,将郡马抛出几丈远后,自己大喝一声,双手抓住枪柄,腰部发力身子往后一弯,直接来了招回马枪,寒芒一点直刺老头面门,可这次枪头只捅进去老头眉心半寸,便再也寸步不进,李剑纯见洛聖出手了,跳下剑身,也御起飞剑往那老头眉心处刺去,但同样也只能刺进去半寸。 三品枯木化春境,果真是厉害,那老头硬生生接下这两招后,全身震出内力真气将眉心上的两把武器弹开,又各出一掌拍向洛聖,李剑纯二人,二人被掌风击中,顿时被拍出好几丈远,李剑纯倒地后大口吐血,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似乎已再无还手之力,呼吸变得十分急促。而洛聖要好很多,只是擦去了嘴角流出的鲜血,又爬起了身来,虽然自己对三品武夫无可奈可,但眼前这老头只是强行破境,伪三品罢了,自己还撑得住。 “李剑纯!给老夫受死!”那拓木鬼凶相毕露,将洛聖放置在一旁不管,对着倒地不起的李剑纯就是一道威力十足的掌风拍去,洛聖见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巴不得李剑纯死在那老头手底下,自己好带着郡马继续逃跑,那老头本就年纪很大,消耗寿元破境后所拥有的时间最多也就只剩一刻钟。 洛聖准备转身继续带着叶开跑路时,谁知叶开居然趁刚刚自己与那老头对拼一招的功夫,又跑了回来,双手握住月白剑对着老头掌风所去的方向全力刺去,“昙花一剑”带出来的剑气直接将老头的掌风给抵消掉,刚刚李剑纯借剑,只是借了叶开右腰间的木剑,左腰间的月白剑一直在叶开身上。 拓木鬼见这位区区六品的年轻人居然敢阻拦自己杀人,随手就是一掌拍来,叶开又是使出一招昙花一剑抵消掉了老头的攻击,老头勃然大怒,又使出全力一击拍向叶开,连续全力使去两招昙花一剑的叶开已是将近力竭,洛聖连忙提枪冲到叶开身前,挥动枪身将枪头向上一挑,枪头直接将掌风击碎,后洛聖对老头说道:“那李剑纯的生死我不管,但我身后这位你伤不得。” 拓木鬼闻言,便也强压住心中怒火,他自知时间不多,再次转身面向那李剑纯,又是弯腿原地一跃,跃到了李剑纯跟前,抓起李剑纯头发向上一拎,将李剑纯拎在了自己眼前,恶狠狠道:“小鬼,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你下手比我还狠!到了地下后我们再慢慢算账。”拓木鬼说完,举起右掌作势要拍,一掌拍下,李剑纯的本命飞剑又飞了回来将拓木鬼的右掌给打偏了几寸,致使拍下去的一掌与李剑纯擦面而过。 李剑纯此时嘴角还在不停吐血,痛苦的表情强行挤出来个笑脸,用家乡话咬牙道:“日你个仙人板板!你算是把老子惹急眼喽,老子这就放大招!”只见李剑纯快速伸出双指往自己嘴角一抹,带着血液的双指快速点向洛聖身后叶开手里的那把月白剑,月白剑瞬间脱出了叶开手心,朝着拓木鬼李剑纯这边直飞而来,速度之快比叶开那日对沈沧海的流星一剑还要快上几倍,电光火石之间,月白剑已经横穿老头脑袋,老头死时一脸震惊,带着目瞪口呆的表情倒在了地上,李剑纯也随之倒地,但倒地后嘴上依旧说个不停,那会使飞剑的男子瘫在地上面朝天空,对着洛聖也用家乡话喊道:“你个损崽,你要是事后不请老子吃几顿好滴,老子跟你没完!” 洛聖此时也是目瞪口呆,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五品能杀三品的,而叶开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幸好自己这位远房表亲没有死在那老头子手里。 忽然,又响起了好几道脚步声,洛聖心头一紧,以为这才是真正杀招,连忙转身往后方看去,只见四道身影正往这边快速奔来,定睛一瞧,才发现同是肃王府的客卿,便松了口气,白玉尘率先来到叶开洛聖身边,扫了眼四周的情况,看见了倒在不远处的李剑纯,老头两人,拿出藏在怀里的画像,跟那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老头对比了一眼,发现正是自己一行人在追的那个杀人狂魔,陈玉尘走到老头尸体旁边,掀开死者身上的衣物,果然在其背上发现纹有一个眼睛的图案,确定了此人便是净目门余孽,便向洛聖开口问道:“你杀的?”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四十章 李家飞剑 洛聖摇了摇头,伸出右手朝李剑纯那边点去,陈玉尘见状一愣,问道:“这死去的魔头是几品?” “四品,但他在临死前强行破境,有三品的肉身了。”洛聖回道。 “呵呵,五品杀三品,真有意思。”陈玉尘笑眯眯的盯着躺在地上的李剑纯,李剑纯此时哪有心思搭理来人,倒在地上嘴上自言自语喊道:“痛啊,痛死我啦。来人呐,救命呐。我要吃烧鸡。” 事后,广大胆背起了李剑纯,一行人要回去河边找各自散去的其他人汇合,而陈玉尘在回去找人的途中也与叶开三人解释了自己这边此行来的目的,洛聖一听那老头果然如同余淮所说的那般,在寿春杀了不少平民百姓,倒也对那余淮有了几分刮目相看,这小子在紧急时刻脑子转得挺快。 “你说这魔头是冲着李剑纯来的?”陈玉尘向洛聖问道,洛聖点了点头, “你这段时间得罪什么人了么?李少侠?”陈玉尘向趴在广大胆后背上奄奄一息的李剑纯问道。 李剑纯想了一会,有力无气的说道:“除了跟那老头在寿春打了一架以外,我没得罪什么人啊!” 这时候叶开开口了:“你忘记你曾经在擂鼓山山上的寨子里招惹过九人吗?他们曾经藏在擂鼓山官道旁想截杀我们,但最后没下手。” “有这回事?不过他们有必要对我赶尽杀绝吗?”李剑纯对此事表示震惊,难怪他说那天叶开怎么突然对大家喊什么有人来了,当时自己压根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洛聖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当时确实有九道陌生的气息出现在我们周围。” 陈玉尘在寿春县豪侠客栈见肃王府的眼线时,代号九五二七的眼线就给他汇报过李剑纯上擂鼓山山寨与九个神秘人打了一架这事,其实刚刚心里也想到了会不会是那九个人来杀人灭口,毕竟那九人里还有崔星光,崔星光与自家郡马有恩怨,此行来的目的想必是为了报复,而事后之所以没出现,是因为畏惧洛聖的实力,这也可以看出那九个人里最高也就是五至六品,可是五、六品实力的人怎么会跟净目门有牵连的? 陈玉尘之所以联想到净目门,是因为被那老头杀死的肃王府眼线临死前便在地上用血迹画出了个净目门的门派图腾出来,揭露出屠城的老头正是净目门余孽,但要知道净目门在北夏最巅峰时期门内皆是五品以上武夫,而净目门被北夏朝廷灭门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放在如今,二十年过去了,真有人侥幸活下来也肯定是四品最低了,就如同那个死去的魔头一般。 陈玉尘脑子快速飞转,在思考那个老魔头此行杀李剑纯的目的,在思考那九人与净目门之间的关系,思前想后,还是认定那九人便是此次促成屠城事件的真凶,也是派这老魔头追杀李剑纯的幕后黑手,原因无他,只因为这老魔头要杀李剑纯,而李剑纯是唯一一个见过那群人真面目的,那群人怕身份暴露,才将那老魔头请出山,要老魔头出手将李剑纯灭口。至于那个老魔头为何肯出手,据说当年净目门便有一净令,门下众人见令必须听令行事,也许那九人手里就有那块令牌,如此说来,那群人很有可能便是净目门余孽的后代了,而且还必须是门内高层的后代,莫非是那个净目门门主司懿峰的? 当年那个北夏人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司懿峰,虽然死前没有听说其有家室,但谁知道会不会偷偷留下魔种呢?看来此事得抓紧回去找肃王报备才行,想到此处,陈玉尘向李剑纯又开口问道:“李少侠,不知你可否还记得那九人面相?可否口述出来让我做几张画像。” 谁知道李剑纯摇了摇头,说道:“当时与他们撞见后一言不合直接就开干,后来我又是一个打九个,九张脸孔在我面前转来转去的,我哪有空去看他们长啥样,你要是让他们现在站在我面前,我倒是有可能会认起来。” 陈玉尘见李剑纯如此一说,便也只能作罢,等叶开与余淮,徐安敬,杜大虎他们一行人又重新汇合后,陈玉尘便向叶开拱手一礼道:“郡马,我们还得回去将此事禀告给肃王,就先行告退了。” 叶开闻言,急忙叫住了陈玉尘,开口问道:“那这位洛聖前辈与你们一同回去吗?” 陈玉尘摇了摇头,说:“此去途中可能还会有危险,洛聖还得留下来继续保护郡马安全。” “不能只保护我一个!你得让他也保护其他人,刚刚他可是想放任李剑纯给那魔头杀的。”叶开问话目的主要就是为了这个。 陈玉尘闻言,笑眯眯道:“那行吧,既然是郡马的要求,洛聖你还是照做吧,只是洛聖一人难以护住这行所有人,我再给郡马留两位好手与你们一同去往朝歌。”陈玉尘说完,身子让开,将身后的三位肃王府客卿摆在了叶开面前,又说道:“郡马想让哪两位高手陪同,可以自行挑选。” 叶开仔细打量着白玉尘身后的李朗,花三娘,广大胆三人,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花三娘,广大胆这二人。 自知自己形象不讨喜的李朗见郡马果真如此选择,叹了口气向陈玉尘埋怨道:“你是不是存心要让在下难堪。” 叶开闻言也十分尴尬的别过了头,毕竟他刚才选人确实是凭第一印象来挑的,花三娘长得好看,一双媚眼不停看着自己,搞得自己心挠挠的,而广大胆又长得异常高大魁梧,到时候搬起镖物来肯定是一把好手,至于没被自己选中的李朗,实在是长得……一言难尽。 白玉尘笑眯眯的对李朗安慰道:“李兄,我这不是想要你来护我回去嘛,毕竟你是我们这四人中武功最强的,那漆雕归零与我们兵分两路一时半会也来不及跟我们汇合,我如果带三娘走,说不定路上就被三娘剥掉衣物吃了去,我如果带大胆走,怕他说不过我,一气之下就拿铁锤砸我,还得是李兄你与我最为合拍。” 花三娘听见陈玉尘拿自己开玩笑,白了陈玉尘一眼啐道:“陈白脸,虽说你长得也不错,但年纪太大了,老娘可不喜欢吃腊肉。” 广大胆拿起背上的铁锤在手里颠了颠,怒视道:“陈白脸,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给你一锤!” 李朗见这二人又要与陈玉尘斗嘴,知道一吵就要吵半天,连忙出来制止道:“行啦,郡马在呢,别让郡马看笑话。”李朗说完,又对叶开作揖行礼道:“郡马,我就与陈公子先行告辞了。” 叶开点了点头,与众人目送陈玉尘与李朗二人离去,等陈玉尘二人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后,叶开有些心情澎湃,向众人高声道:“走吧!我们去朝歌。” 走在半路,叶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李剑纯说道:“月白剑你还没还我呢!” “不还!”李剑纯骑在广大胆背上,连连摇头。 “快还我!你自己说你不要的了!”叶开焦急道。 “我不管,有本事你学我一样御剑出鞘,自己将剑弄回手里。”李剑纯此时完全一副死皮赖脸相。 “我要是会御剑出鞘,刚才还轮得到你去杀那老头,快将月白剑还给我!”叶开朝李剑纯摊手。 “你是不是想学飞剑啊?我教你啊!”李剑纯突然正色道。 见李剑纯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叶开疑惑道:“御剑之术不是你们枯冢绝学?” 见叶开又跟当日在豪侠客栈密室里似的,李剑纯有些不耐烦道:“哎呀,你身上不也留着李家的血嘛,也算半个枯冢人,你到底学不学?不学拉倒。”李剑纯其实是想报答刚刚叶开救他的那两剑,如果没有那两剑,自己当时根本调息不过来,也自然没机会在当下跟叶开耍嘴皮子。 叶开领会了李剑纯的意思,十分诚恳的点头道:“学!我想学飞剑!” 余淮闻言,羡煞不已,连忙问道:“那个李少侠……我也想学。” 李剑纯白了余淮一眼,说道:“你是祖母姓李还是你娘姓李啊?”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四十一章 一些琐事 后面的几天里,李剑纯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来教叶开枯冢的飞剑术,叶开也是从李剑纯口中得知原来枯冢的飞剑术真得只有枯冢李家人才可以学,因为只要枯冢李家人血液里天生自带有剑意,剑意这东西,有的人练剑一辈子都练不出来,而想随心所欲的掌控飞剑,就必须每日喂一滴精血给所要用的本命飞剑,何为精血?催动自身内力将内力逼至无名指处,无名指所流下来的一滴血便是精血,而且喂血的时间还有讲究,如果是白天喂,那本命飞剑会增加威力,如果是晚上喂,那本命飞剑会增加灵活度,速度,李剑纯从小到大都是白天喂剑,所以他的飞剑威力能够媲美四品,但速度就不怎么快了。 叶开问李剑纯,自己要将月白剑练到李剑纯这般地步,需要多久,李剑纯想了会,说:“反正我从五岁起就一直在滴血喂剑了,你体内的枯冢血脉没那么浓烈,估计再喂个三十年应该就可以像我这样小成了。” 叶开闻言,瞪着眼睛诧异道:“三十年?三十年我都快五十岁了,这也太慢了。” 李剑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没办法,我也是从小喂到大的,反正法子我教给你了,练不练随你,不过如果你自身体内所蕴含剑意越浓烈,养成飞剑的速度也会变快。” “那剑意从何而来呢?”叶开又问。 李剑纯摇了摇头,说道:“我家老头子也没跟我讲过剑意从何而来,只说靠自己领悟。” 叶开见这李剑纯说了等于没说,只能最后问道:“那我想让月白剑稍微自己动一下,需要多久呢?” 李剑纯想了想,说道:“估计我们回到白帝城你就可以让月白剑自行动一下吧。” 叶开闻言,也只能先这样了,反正自己只需要每天喂一滴精血给月白剑而已,三十年小成就三十年吧,这飞剑术虽说不能马上就拿来用,但起码自己这辈子肯定是妥妥能够成为普通人眼里能御飞剑的剑仙了。 到时候等自己老了,就在孙子面前亮几手,说:“看!爷爷的飞剑术厉害吧,想学吗?爷爷教你啊!” 这后面一路上。叶开除了晚上要滴血饲养月白剑,其他也没有什么事了,这次又来的两位肃王府客卿里,广大胆倒是个正常人,就是脾气有时候有些急躁,而花三娘则让叶开有些招架不住,每次都跟叶开说些让他面红耳赤的话题。 花三娘也特别喜欢调侃这位未经人事的肃王府郡马,因为其他几位同行的年轻人里,徐安敬跟洛聖一样是个闷葫芦,李剑纯单纯得就像个小孩,杜大虎脑子一根筋,花三娘自己也不喜欢健硕猛男,那余淮眼睛看着就贼,肯定花花肠子特别多,花三娘瞧着也不喜欢,还是这位负责当领头人物的年轻郡马好玩,表面上看似一本正经,可心思有些单纯,自己稍微逗他几句就将其打回原形,变成一位腼腆的公子哥。花三娘也就趁着郡马还在这个年纪才觉得好玩了,等再过些年头,叶开完全褪去了一身稚气,江湖经验变得丰富也知晓了人心,到时候就又要沦为花三娘眼里无趣的男人了。 —————————— 朝歌是大梁的国都,位于京州正中间,乃九州大地三百年的国都,历朝历代都将国都迁于此地,但在十六年前,京州这块地还不属于大梁,当时还属于国力最鼎盛的北夏。 天下共分九州,当年北夏还称作大夏,占据四州之地,分别为益、京、凉、甘四地,整个北方大地都在大夏手里,可当时的大夏朝廷士族势大,各种党派林立争相夺权,导致朝廷内的官员职位并不是看能力,而是看手腕,也就是人情世故,人情世故说白了就是钱,就是攀关系走后门,几乎所有官员的官位都是买来的,大官贪小官更贪,这些贪官到处搜刮民脂民膏来给自己走后门用,虽然大夏国主不是个昏君,但也不是明君,有心治国无力回天,被各种党派之争裹挟在朝廷乱流里早已心力交瘁,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怨言载道,民心不一,许多百姓揭竿而起,许多邪教冒出头来,最后被趁虚而入的梁国夺去了京益两州,这才导致有了如今占据五州的大梁,和只剩下两州的北夏。 大梁皇帝名宋胤,二十四岁登基,已经励精图治打理了梁国有三十余年,任何事都亲力亲为,据说每日亲自批奏折所写下的文字便有四千余数,如今大梁皇帝年事已高,自从第一任太子薨天后后,就再也没有新的皇子继承储君之位,很多人都在猜圣上此举为何,圣上又不习武,身子虽说还算硬朗,但国不可一日无储君,否则当时候真出了意外,大梁国内怕是要刮起一阵血雨腥风。当然这种话平民百姓不敢说,只有那种大官员去提,每次朝中大臣提及此事,宋胤都推脱说不急,想再看看几位皇子的能力,要立贤。众臣子闻言只得作罢,毕竟这位圣上别看是位明君,杀起人来可是毫不手软,宋胤手底下有一情报机构,名秘堂,专门负责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天宝七年,著名的胡玉案便是这位皇帝手底下的秘堂所揭发的,一夜之间砍去了几万人头,所以谁还敢对这位铁血手腕的皇帝说按照祖训,必须立长不立贤? 现如今的九州大地上,有四国。 大梁独占五州,分京州、胶州、扬州、青州、益州。 京州靠东北,首都朝歌。 胶州靠东南靠海,首府白帝城。 扬州靠西南靠江,首府江陵府。 青州靠西北,首府夷陵。 益州居中,首府太平。 北夏国占据北方凉、甘两州,四国里,北夏骑兵最为凶猛。 凉州首都武威。 甘州首府溧阳。 南越国位于大梁西南边境,与大梁隔江对峙,占有云州一地,国内人好养蛊。 后蜀国位于大梁边境正西面,占据蜀州,首都成都,国内以剑为尊。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四十二章 朝歌城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天子脚下,莫非金土? 一伙押运着镖车的队伍出现在了朝歌城里。 这队伍里的人大多数皆是第一次踏足这片金土地,觉得十分新鲜,到处东张西望,只见街上来往人群络绎不绝,他们看到了屠宰卖肉之辈,街头卖艺之辈,摆摊吆喝之辈,沿街乞讨之辈,达官贵人,才子佳人,平头百姓,风尘女子,各式人物应有尽有,只要是你想得到的,你都能在此地见到。 叶开走在道上,看得眼花缭乱,直到眼睛看累了才向队伍里的花三娘问道:“三娘,此地可有豪侠客栈?” 花三娘轻轻笑了笑,娇声道:“郡马说的哪里话,此处乃天子脚下,又怎能没有豪侠客栈?朝歌总共有二十四街,总有七间豪侠客栈开设在其中七条街上,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名为昌盛街,昌盛街隔壁的永乐街就有一间豪侠客栈,郡马可是打算晚上去自家客栈投宿?” 叶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今天想赶到皇宫城门外,怕是来不及了,我们就先去永乐街的豪侠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交镖。” 花三娘闻言,伸出玉手用手指轻轻点了叶开肩膀处,坏笑道:“哎哟,郡马可真会挑地方,那永乐街满街都是青楼,晚上你们这些个大男人不会是想丢下我这个半老徐娘在客栈里头,偷偷一起跑去烟花之地买春吧?” 叶开见花三娘又拿自己打趣,只能无奈道:“我是真不喜欢去那种地方,不过其他大伙要是愿意去,我也不拦着。” 同出叶家镖局的周旋听闻总镖头此言,向另外三个与自己差不多同时间进镖局的师兄弟们挤了挤眼,其余三人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男人才懂的笑容。 李剑纯好奇问道:“青楼是干嘛的?是酒楼吗?” 花三娘又调侃道:“算是个酒楼,里头什么都有,有美酒有好菜,有俏曲听有艳舞看,更有美人伺候在左右,李少侠有兴趣去青楼里瞧瞧嘛?” 李剑纯光听见酒菜二字了,眼巴巴的看着叶开,看意思就是你晚上必须带我去。 叶开才懒得搭理李剑纯,自己要是敢去逛窑子,先不说肃王会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要是以后被雷宫红知道了,肯定把往自己裤裆里塞几颗霹雳弹,炸鸟! 一行人到了永乐街的豪侠客栈后,依然受到了此地客栈掌柜热烈的招待,到了晚上,掌柜的吩咐小二们将各种好酒好菜一一端了上来,要给郡马接风洗尘。 酒足饭饱后,李剑纯就跟着叶开进了甲字一号房,李剑纯还是那个理由,不好意思白住人家的,于是就又跑来蹭叶开房了,叶开早已摸清了李剑纯的性子,对李剑纯还是那句老话:“你睡地上!” 花三娘见李剑纯与叶开进了一个房间,也没见两人在饭桌上有谈及要共住一房之事,两个人之间如此有默契,花三娘美目一转,心中在想,这位郡马不会是好那口吧。 到了晚上子时,正在房内滴血喂剑的叶开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开门去看,才发现是此地豪侠客栈的掌柜,那掌柜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对叶开说道:“郡马,与你一起来的人里有几位在街上跟人打起来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叶开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估计是自己这边有人去青楼里喝酒喝上头跟人闹事了,便一脚踹醒了李剑纯,让李剑纯随自己出客栈瞧瞧。 掌柜的领着叶开出客栈后经过了几个街口,走了将近一里路,才终于看到前方有二十几号人在当街打架,连兵器都拔出来了,不过看样子自己这边的人倒是没怎么吃亏。 叶开也不急着出头,而是觉得事有蹊跷,便向掌柜问道:“虽说现在已是半夜,但这般动静的街头斗殴,城里巡逻士兵难道不管吗?” 掌柜的虽是豪侠客栈的掌柜,但同样也是肃王府眼线,代号六三四四,他向叶开附耳道:“与郡马朋友起争斗的那人是淮王的长子宋锦,已在朝歌待了有一个多月,士兵们都认得,不敢管。” 叶开闻言,只能冲上前去,掏出腰间木剑也加入了战斗中,人群里分为了两股势力,一股共有十八人,除了下场打架的,还有两位一直在旁观战,其中一位年纪轻轻,五官端正,身穿彩蓝锦袍,腰间系着淡蓝纹宽腰带,手摇着桃花扇,正神情自若的看着场下人互打。另一位则是个佩剑壮汉,看相貌年纪应该在三十之间,那壮汉腰间所悬的宝剑比寻常铁剑剑身要宽上两倍,很是古怪,壮汉脸上还有一恐怖疤痕,那道疤痕自眉心位置开始直至左嘴角下,看着就觉得这壮汉不像什么好人。 见又有一人加入了对方五人的队伍中,淮王的长子宋锦对身边的疤脸壮汉不怀好意的笑道:“宋波,本世子戏看够了,可以收场了。” “要不要给他们留口气?”被称作宋波的疤脸壮汉问道,宋锦只是冷笑着摇了摇头,宋波见宋锦已经表明态度,二话不说就走进了正在厮斗的人堆里,手按在了腰间那把巨剑柄上。 叶开加入战斗后,才发现自己这边共有五人,分别是镖局里那四位镖师,还有徐安敬,叶开做梦都想不到徐安敬居然也来逛窑子,眼神古怪的看了徐安敬一眼,然后就跟对面这十几人打了起来,打不了一会,才发现对面这十几人基本都在八九品之间,根本不是自己与徐安敬的对手,想来之前徐安敬是为了护住自己镖局里的人,才跟人缠斗至今。 有了叶开的加入,徐安敬没了后顾之忧,与叶开联手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这十几个爪牙,不过都留了手,只是令其失去战斗力而已。 “徐兄,你怎么也跑来这里……”叶开还没把话说完,就瞥见冷光一闪,分明是朝自己而来,瞬息就掏出了腰间月白剑,‘白云出岫’‘白虹惊天’两招一气呵成,将朝自己挥面而来的巨剑直接劈断。 一剑偷袭未得手的宋波望着自己手中断掉的巨剑,便知道自己与对方差了最少一品,回头看了自家世子一眼。 宋锦见宋波打不过对方,但自己这身份尊贵,对方怎么敢惹自己,便昂首阔气的走了出来,神情自若的朝叶开随意拱了拱手,轻佻道:“扬州淮王府宋锦,不知少侠贵姓。” 叶开已经提前知道了此人的身份,便向对方没好气回道:“白帝城叶开。” “叶开?”宋锦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了对方是谁,淮王与肃王之间的关系本就不错,便换了张笑脸客气说道:“哎呀,你说这事弄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成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你认识我?”叶开挑眉问道。 “摘得白帝城比武招亲的魁首,肃王府的未来郡马,叶家镖局叶开,本世子想不知道都很难,这一个月在青楼里头,听人谈及最多的就是叶少侠的名头了,怎会不认识呢?”宋锦一边摇着手中桃花扇,一边笑道。 叶开见对方态度转换这么快,便向身后的周旋小声问道:“你们是怎么招惹上他的?” 周旋随即回道:“总镖头,我们离开的时候,徐少侠不小心踩到了他,他便不依不饶,非要留下徐少侠一条腿才肯放我们走,我们气不过,这才跟他们打了起来。” 了解了前因后果,叶开又回过身来对宋锦抱拳道:“不知世子殿下可否卖叶某一个面子,放我朋友一马?” “呵呵,叶郡马说的哪里话,既然是一家人,那此事自然就当没发生过。”宋锦话音未落,又开口道:“不过郡马的这位朋友总得跟本世子说声抱歉才对,不然本世子以后还怎么在这朝歌混,你说呢,郡马?”宋锦觉得自己很给足叶开脸面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于是叶开回头看了徐安敬一眼,徐安敬也知道利弊,便走了出来向宋锦弯腰作揖道:“世子殿下,方才是我不对,我给世子殿下道个歉。” 宋锦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两人之间的过节也抛在了脑后,客气道:“还不知道兄弟名讳?” “徐安敬。”徐安敬客气道。 “哦,你居然就是‘珠玉轻响’徐安敬?哈哈哈徐兄你说这事闹的,幸好叶郡马来了,不然本世子不得被你的成名绝技射出满头包来。”世子宋锦见对方一位是肃王府郡马,一位是豪侠榜上有名的年轻翘楚,便动了想结交一番的想法来。 徐安敬是见识过刚刚这位皇族纨绔子弟如何对自己不依不饶的,觉得这个淮王府世子有些两面三刀,一点都不像肃王府的那位世子,便没有继续开口。 叶开见氛围有些冷场,知道徐安敬看不上这个世子,连忙开口道:“世子殿下说的哪里话,是我们不对在先,如果没事的话,我便与我友人们先行告辞,要回客栈里歇息了。” 宋锦见确实是有些晚了,但还是想与这二人深交,便对叶开笑吟吟道:“叶郡马可是就住在这条街上的豪侠客栈?刚好本世子也有些醉意了,不想再舟车劳顿,不如晚上我们就住同一间客栈吧。” 叶开见宋锦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拒绝,毕竟人家想住哪是人家自己的事,便默不作声点了点头,与宋锦宋波二人往豪侠客栈的方向走去。宋锦临走前还踹了倒在地上叫苦的其中一名手下一脚,怒道:“没用的东西,还不滚回去。” 那些人一听世子殿下发话了,只能强撑起身,一起搀扶着回去了淮王在朝歌安置的住宅,叶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宋锦这个人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好感来,如果今晚自己这边不是什么郡马或者豪侠榜上的高手,而是普通家庭里的子弟,怕是真要被留下一条腿吧。 回去路上,叶开好奇问道:“对了徐兄,你怎么也喜欢来这种地方啊,以前在白帝城我咋不知道你还有这爱好?”叶开刚刚就想问这事了。 徐安敬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说道:“那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哦,原来青楼里都是淑女,哪天有机会徐兄一定得带我进去见识见识,小弟也想当一回君子。”叶开调侃道。 宋锦这时候凑了上来,一脸淫相道:“叶郡马要是真有兴趣的话,明晚本世子做东,请你们再去登凤楼奢侈一番,据说楼里新来了一位花魁,本来今晚要见上一面的,可惜刚进楼就与徐兄起了冲突,没见着。” “你们刚刚便是去了登凤楼?听名字应该挺贵的,你们一年发的补贴不到十两,怎么消费得起?”叶开没搭理宋锦,而是向镖局里的周旋问道。 周旋连忙回道:“其实我们去登凤楼之前,徐公子带我们去了一趟赌坊,赢了好些银子后才去的。” 叶开见是徐安敬牵头,便也没再多问,与众人回到了客栈里头,到了豪侠客栈后,宋锦要了间两间房,自己与宋波各住一间,这一晚上就先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开又被一阵紧急的敲门声给吵醒,揉着睡眼不耐烦的开门喊道:“谁啊!” 见门外又是掌柜的,便收起床火气,打了个哈欠说道:“掌柜的,你怎么这么爱敲门。” “大事不好了!郡马,那宋锦世子死了!”掌柜的着急忙慌道。 叶开这下是彻底醒了,连忙问道:“死了?怎么死的?昨晚他不还是好好的么?” 掌柜的语气急迫道:“早晨那宋锦的扈从宋波去喊宋锦起床,发现房里没动静,便推门进去看,发现宋锦已经死在了床榻上,并且脑袋上有个血洞,房门里的窗户也是打开的,宋锦当场惊慌失措,随后便是震怒,出房间抓了个店小二,问出徐少侠住在哪间房后,便冲去徐少侠所在房间要报杀世子之仇。”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四十三章 世子身亡 叶开一听,连忙推开了掌柜,往徐安敬所在的房间跑去,刚到房门口,余淮洛聖花三娘广大胆还有镖局的其他人都已经到场了,正将徐安敬护在了他们几人身后,与宋波对峙着。 宋波见叶开来了,急头白脸咬牙切齿道:“郡马,你这朋友杀了我家世子,如今还派人包庇此贼,不让我报仇,到底是何居心?” “这位兄弟先别急着下定论,冷静冷静,你怎么就能如此确定是我这位朋友杀得世子呢?”叶开先是苦口婆心劝道。 自家主子惨遭人杀害,哪里冷静的下来,叶开这话刚刚那位余淮就已经对他说过了,于是他继续怒道:“我家世子所住房间就在徐安敬此贼正上方,脑袋上的致命伤口也只有‘珠玉轻响’徐安敬才能造成,定是他对昨晚与我家世子起了冲突这事心怀不忿,临时起了杀意,这才半夜起来翻窗杀人。” 余淮这时候站了出来,对宋波怒道:“放你娘的狗屁,徐兄就是真想杀人,也不可能在这客栈里头动手,更不可能拿自己的成名暗器杀人,这不是让人抓个正着吗?是你,你会这么干么?” 宋波早就想到了诸多因素,他之所以一口咬定是徐安敬下得手,一是赶紧找个背锅的好向淮王交差,二是世子所受致命伤确实就是徐安敬的手法所致,便冷笑道:“呵呵,昨晚徐安敬此贼在青楼里也喝了不少酒,定是喝糊涂了才这般行事,反正我已让店小二去报了官,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就由官府来定夺,如果你们敢让这徐安敬在我眼皮底下逃走,我就跟官府说你们包庇杀人犯。”这才是宋波真正要干的事,他并不是真要杀徐安敬,而是要盯着徐安敬不让他跑掉。 余淮见状,回到了队列里,向身后的徐安敬小声问道:“徐兄,此事你可有什么头绪,会不会是有人潜进你房里偷拿了你的暗器,想要嫁祸于你。” 徐安敬摇了摇头,无奈说道:“其实我也有过这番想法,便数了数随身携带的珠子,一颗不少,不过……” “不过什么?”余淮继续追问。但徐安敬没了下文,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不一会,官兵就找上了门来,今日早晨,京城朝歌府府尹林景明本来刚准备吃早饭,一听来报案的店小二说淮王府世子宋锦在永乐街的豪侠客栈里遇害,当场跳了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手忙脚乱带着衙门里的人加紧赶到豪侠客栈来。 一进客栈,林景明就看到了二楼有伙人聚在一起,正针锋相对,便快步登上二楼,与堵在楼道口的宋波问道是怎么回事,宋波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添油加醋了一番告知林景明。林景明闻言,派仵作立刻去三楼世子宋锦所在的房间里头验尸,同时喊捕快们封锁住了客栈周围,不让客栈里头的所有人出入。 很快,仵作就回到了林景明身边,手里捧着块白布,白布上放着颗沾有血迹的铁珠子,仵作对林景明附耳道:“大人,这颗珠子便是凶物。” 林景明将珠子捏在手里,派了个手下过去徐安敬那边,又对眼前这一伙人身后的徐安敬说道:“徐安敬,将你的暗器都拿出来,本官要拿来与凶器做个对比。” 徐安敬闻言照做,从全身上下各处摸出了不少珠子,一一交给了过来取暗器的衙役,衙役双手捧着暗器,回到了林景明身边,林景明从衙役手里拿起一颗徐安敬交上来的珠子,与另一只手上沾有血迹的凶器作对比,珠子大小形状一模一样,稍微捏了捏,重量手感也相同,便立刻下令道:“来人,将罪犯徐安敬押回府衙大牢。” 四名带刀捕快听令上前就要拿人,但余淮广大胆等人还是将徐安敬护在了自己身后,不让人靠近,林景明见状眼神眯起,冷冷质问道:“各位是想要包庇凶徒吗?” 叶开这时候走到了林景明身边,说道:“府尹大人,此事你不觉得有蹊跷处么?” 林景明也是刚从宋波口里得知了涉案众人的身份,对叶开冷笑道:“叶郡马,此处是京城,不是白帝城,怎么查案本官还不用你教,眼下人赃俱获,本官必须将嫌犯徐安敬押回牢里好好审讯一番,至于事后要不要给你或肃王个交待,得看本官心情。你们几个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过去拿人?” 叶开这伙人听了林景明这话,动了火气,知道徐安敬一旦被抓进去了,怕是要被草草定案,随时准备动手打算先保住人再说,而林景明这边的手下也都将手按在了刀柄上,一步步朝这伙人身边逼近,形势显得十分紧张。 忽然,客栈外面又来了一伙人,个个五官端正,身材挺拔,脸上神采奕奕,身穿黑色飞鱼锦服,头戴乌纱帽,鸾凤腰带边皆配有绣春刀,那些被林景明派去看守客栈大门的衙役,见到这伙人竟然是吓得连拦都不敢拦,放任其进客栈里。 这些人刚进客栈,一位身穿红色飞鱼服,看似领头的男子对楼上众人喊道:“圣上有令,此案由秘堂全权接管,如有胆敢阻拦者,当场格杀勿论。” 林景明见此事居然这么快就传到了圣上耳边,连忙踱步跑下楼梯,对那为首男子献媚道:“成大人,这是物证。”被唤作成大人的红色飞鱼服男子接过了林景明递来凶器。一双凤眼向林景明问道:“谁是徐安敬?”林景明立马用手指向二楼一位正看着自己这边的年轻男子,成大人顺着林景明手指的方向看去,向前挥了下手,朝身后手下喊道:“上去将此人拿下,带回大牢。” 见这伙来势汹汹的官兵又要上来拷徐安敬,叶开等人准备动手,一直默默旁观的掌柜连忙抬手阻止住了众人,向叶开等人小声道:“郡马你们跟官府的人打起来,肃王殿下还可以帮你们兜着,但如果跟秘堂动起手,那便是跟圣上作对,是谋逆,郡马千万不要让肃王殿下难做。”与叶开一同前来的花三娘,广大胆这些肃王府客卿一听,便知道不能再帮郡马撑场子了,接连收了手中兵器,站在了一旁。只剩下叶开余淮等镖局众人还将徐安敬护在身后。 徐安敬心中也十分清楚自己这伙人是断不能跟秘堂起冲突的,这些友人不像自己孑然一身,这么僵持下去不是个办法,万一真动起手来,会牵连到叶开余淮背后的家人,便独自站了出来,对众人说道:“我徐安敬行得光明磊落,去大牢里走一趟又有何惧?此事不是我干的便不是我干的,我相信圣上自会还我个公道的。” 徐安敬说完,自行翻身一跃下了楼,走到了这伙秘堂谍子面前,伸出双手束手就擒,见这位嫌疑犯如此配合,被唤作成大人的红色飞鱼服男子也没为难这位豪侠榜上的少侠,只是让人将徐安敬拷了起来,又派人将世子宋锦的尸体包好带走,便领着手下押着徐安敬出了客栈。而见事情也与自己无关,林景明也赶忙喊手下人抓紧撤了,自己还饿着肚子呢。 见徐安敬被人带走了,叶开一筹莫展,向拦住自己一行人的掌柜问道:“掌柜的,眼下如何是好?” 这永乐街豪侠客栈的掌柜,既是肃王府眼线,也是这朝歌肃王府眼线的头子,本就心思灵活,对发出此问的郡马回道:“眼下报信给肃王,路途遥远,怕是来不及了,不过既然郡马相信徐少侠是清白的,不如可以先想办法去找出真凶,刚刚我观察徐少侠的言行,似乎有话想说但未说完。其中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郡马不妨可以从这方面开始入手调查。早在得知淮王府世子宋锦身亡的消息时,小的便留了个心眼派人去看了郡马此行护送的镖物,怕有人是想声东击西吸引我们的注意,可刚刚底下人来报,箱子封条完整无缺并未被人动过,所以可以暂时得知凶手并不是冲着岁贡来的。” 叶开听掌柜的提醒,这才想起还有镖物一事,不由得佩服这个掌柜真是心思缜密,也有些怀疑这个掌柜真得只是个掌柜吗。 “昨天还没来得及请教掌柜姓名,敢问掌柜贵姓?”叶开感激道。 “区区姓氏不值一提,郡马称小人做宋掌柜就行了。”一听是姓宋的,叶开便猜想此人有可能是肃王宋珲的心腹,就如同那肃王府的管家宋诚一般,也没再多问,转身对余淮杜大虎一行人说道:“眼下情况紧急,我必须去找救友人的线索,大虎哥你先带着肃王府这的几位客卿将岁贡送至皇城交接,我与余兄留下查找有关真凶的蛛丝马迹。” 杜大虎领命,准备去喊那洛聖一齐护镖,刚刚洛聖一直待在房间里头,没有出来管这事,叶开见众人跟着杜大虎一起走了,突然想起了什么来,连忙喊道:“周旋,你也留下,我有事要问你。”周旋闻言,停下了脚步,走回总镖头身边问道:“总镖头想问何事?” “你将昨晚与徐少侠出客栈后所经历的一切都讲出来,我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些线索。”叶开向周旋问道。 此时还留在二楼原地的,便只有叶开,余淮,周旋,以及豪侠客栈的宋掌柜,当然还有其余一直在旁围观的住客。 宋掌柜见人多眼杂,向三人一脸和气的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另寻一地吧。”说完,宋掌柜领着叶开等人去了三楼甲字一号房里,与白帝城豪侠客栈一样,此处房间也有个通往地下的密室。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四十四章 起因 昨晚戌时,叶开一行人酒足饭饱后,便都回了房歇息。 约莫两刻钟后,周旋、孟小汤、孙承安、潘高明四人如同提前约好的一般,又从各自房间里头走了出来,齐齐走出了豪侠客栈门外,四人刚走上街头,便撞见了与自家总镖头关系很好的徐安敬徐少侠在己方前头,四人也没声张,低头默默跟着往前走,他们认为徐少侠可能是在散步,很快就会走去别的街头,可走了一会,发现徐少侠还一直走在这永乐街上。 孟小汤见状,便与其他三人偷偷说道:‘莫非徐少侠也跟我们一样?’ 一向寡言的徐安敬在前头听到了身后人说话的动静,转过身来,与自己朋友镖局里的四位镖师说道:“莫非你们也一样?” 五个大男人顿时心领神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徐安敬走到周旋四人身边,又问道:“你们带了多少银子?” 四人闻言,纷纷摸出了口袋里的银子,数了数,加起来不到十两,徐安敬顿时摇了摇头,向四人说道:“十两银子或许能在白帝城挥霍一番,但这里可是京城啊,怕是进去一趟喝顿酒吃盘菜就没了。” “那这咋整啊?”孙承安面露苦涩,自己这行人可不只是要去喝酒的,镖局里的其他三人闻言也是一筹莫展。 徐安敬笑了笑,轻声安慰道:“无妨,你们将银子都给我,我带你们挣点银子去。”徐安敬一改往日沉闷形象,居然主动与人攀谈起来,也许是因为今晚聚在一起的五人都是“同道”中人的原因。 徐安敬所说的挣银子,自然就是去赌坊,永乐街本就是烟花之地,有妓院肯定也有赌坊,徐安敬随意选了家赌坊,就领着四位小伙伴进去,一进赌坊,坊内人满为患,人声鼎沸。 有庄家站在桌前吆喝:“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嘿!” 有人围在一张桌前,桌上有六只小龟,各色各样的人物嘴里喊着同样的话:“跑!跑!快跑啊!” 也有人在搓着麻将:“青龙七对,三十二番,哈哈哈。承蒙各位赏钱。” 还有人摇着骰子,嘴里喊道:“四五六!大,赔大吃小!” 徐安敬挑了张买大小的赌桌,孤身一人挤进了众多手里揣着银钱的赌客里,不一会,徐安敬手里头的银子就翻了几番,带着四十两白银挤出了人群,回到了四位小伙伴面前。 潘高明见徐安敬赢了这么多钱,嘴上不可思议道:“徐少侠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徐安敬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四人随自己离开,此时赌坊里有人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立马小跑到另一位一脸凶相的人身边,用手指了指徐安敬,附耳小声道:“老大,那人似乎耍了手段,要不要派人拦住他?” 一脸凶相的男子摇了摇头,说道:“算了,那人年纪轻轻耳力极好,武功肯定不差,而且赢得也不多还算懂规矩,就让他走吧。” 五人出了赌坊后,徐安敬又领着人去了第一家赌坊,如法炮制,又赢了四十两银子带出赌坊,四个镖师见如今自己这边有将近百两银子,周旋问道:“徐少侠,现在我们可否去潇洒一番了?” 徐安敬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不急,再赢一点,晚上我们去这条街上最好的登凤楼。”刚刚徐安敬在赌坊里赌钱的时候,便向身边赌徒打听了一声,知道永乐街最好的青楼是那登凤楼。 最后徐安敬总共赢了二百两银子,这才领着四位小伙伴踏进了登凤楼的门槛。 一进楼,楼里就有位风姿卓越的老鸨子迎了上来,献媚道:“几位小哥,瞧着眼生呀,是第一次来吧。” 徐安敬脸上保持微笑,从兜里掏出块十两白银丢给上前迎接的老鸨,嘴上说道:“帮我找个雅间起桌酒菜,请个淸倌儿来唱曲,再找来五位姑娘。” 老鸨子见来人出手大方,便知口袋里有货,眼珠子转了转继续献媚道:“我们登凤楼楼里呀,除了花魁,姑娘分甲乙丙三等,不知公子要第几等的啊?” 周旋猜徐安敬可能会碍于颜面不好问价,便先行问道:“价格都怎么算的?” 老鸨笑眯眯道:“甲等姑娘一夜五十两,乙等姑娘二十。”老鸨子深知人心,故意没说出丙等来。 “那就给我们四人找四个乙等的,给我们徐大哥找个甲等的,”周旋吩咐道。 老鸨子闻言,立马招来了龟奴领着这五位客人进了二楼雅间,众人在雅间里听着小曲,吃着菜,被美人用玉手捧着酒杯喂进嘴,可谓是十分快活,没多久就各自带着姑娘去姑娘们的房间里干起了正事来,由于他们不过夜,没多会功夫就重新聚集在了一起,准备回客栈去。 众人下楼时,徐安敬似乎瞧见了什么,抬头看了楼上一眼,然后就踩到了同样要上楼的淮王府世子宋锦一脚。 宋锦身后的爪牙顿时骂道:“你这小子一双狗眼往哪看呢?还不赶紧给我家主人道歉。” 五人之前都喝了不少,孙承安见状,首当其冲急头白脸道:“你这人说话放尊重点。” 周旋也醉醺醺的附和嘲讽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宋锦见这伙人居然敢跟自己叫板,明显是刚到京城里来的外地人,不知道自己身份,便冷冷笑了笑,与徐安敬面对面说道:“这位公子踩了我的脚,是否得给我个说法?” “你想要什么说法?”徐安敬眼眸子冷了下来。 “我想要你的一条腿,不过我又怕在这里打起来吓到姑娘们,不如我们出去外面解决?”宋锦皮笑肉不笑说道。 “可以,不过你别后悔。”徐安敬也是喝上了头,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由于叶开赶到了现场,周旋也没就往下继续说,而由于余淮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叶开便亲自给余淮说了一遍。 余淮听完,向周旋问道:“当时徐兄下楼时抬头看了一眼,你可知他看得是哪?” 周旋摇了摇头,说道:“楼上要不就是聚会的雅间,要不就是姑娘的房间,小的也不知道徐少侠看得是什么。” “那徐兄所看的方向,可有什么特殊之处?”余淮问道。 周旋绞尽脑汁使劲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件事情,说道:“那徐少侠所看的方向,似乎有一位花魁的房间也在那边,就在四楼。” “你觉得此事与徐兄最后看的方向有关系?”叶开向余淮问道。 余淮一脸平淡的说道:“其实我刚刚就在想一件事情,观宋锦的为人处世,招惹得仇家肯定不少,但有胆在豪侠客栈里杀人的,肯定只会是武林人士,都知道肃王在豪侠客栈立了规矩,敢在豪侠客栈里杀人者,便要遭到肃王府千里追杀,普通人哪敢进客栈行凶,可眼下宋锦确实是死在了豪侠客栈里,而且其所受致命伤还与徐兄所使暗器的手法一模一样,如果此事不是徐兄所为,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杀人者定是徐兄熟人,且是同样会使用徐兄暗器手法的高人,此人瞒过了豪侠客栈周围眼线,悄无声息的入栈杀人,武功定是奇高,他见徐兄也身在豪侠客栈中,便来了招祸水东引,将锅扔到了徐兄头上。” “而这世上能使徐兄拿手暗器,武功还在我们之上的,除了徐兄那位一直不肯说出身份的授业恩师,余某猜不出第二个来。” 宋掌柜见余淮说的头头是道,点头赞道:“不错,想必这就是徐少侠方才欲言又止的原因,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徐少侠不想做出这等欺师灭祖,出卖自己师父的事情出来,便只能含冤守口,束手就擒让那秘堂的谍子捉进大牢里去。” 叶开听完二人解释,震惊道:“这世上居然竟还有人能干出这栽赃嫁祸自己徒弟的事情来?我觉得事情不是你两想的这么一回事。” 余淮对叶开说的话十分不认同,继续解释道:“徐兄一直不肯说出自己师父的身份是为何?因为豪侠榜上除了天字榜使飞刀的南小柯,荒字榜使绣花针的花三娘,便没有其他排名在徐兄之上的暗器高手,所以徐兄的师父肯定是邪道中人,这等邪派人物,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稀奇。” “就算如你所说的那般,真是徐兄师父所为,我们不知其身份,如何去找?”叶开继续问。 “所以我方才才要问周旋徐兄最后看的方向是何处,或许徐兄昨晚便是瞧见了自己师父,眼下我们只能去登凤楼走一趟,看是否能问出有哪些年纪在四五十以上的人昨晚在登凤楼出现过,再从中找出最可疑的人来。” 宋掌柜听完,和气笑道:“不用如此麻烦,登凤楼里也有肃王府的眼线,我待会就派人去接头,问他昨晚是否有发现年龄相仿的可疑人物。” 叶开见宋掌柜果然不是一般人,便向拱手抱拳谢道:“如此就劳烦宋掌柜的了。” 宋掌柜摆手笑道:“郡马不必如此多礼,本就是一家人,这都是宋某的分内事。”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四十五章 见花魁 当天下午,一名普通打扮的年轻男子走进了豪侠客栈,来到柜台,向掌柜的问道:“掌柜的,最近有什么新入的好酒没?” 宋掌柜手里正拿着块白布,专心致志的擦拭着柜台台面,也没抬头看来人,若无其事的说道:“是进了批酒,来自西域的葡萄美酒,客官有兴趣否?” 那年轻男子摇了下头,说道:“葡萄美酒太腻了,不得劲,可有后蜀那边的烈酒?” 宋掌柜继续不动声色地说道:“后蜀的酒京城里的人不爱喝,所以就没准备,不过客官一定要的话倒是可以特意从其他地方的分店运一批过来,但是嘛……得先交定金。” 年轻男子笑了笑,说道:“价钱这方面好说,只是馋那蜀酒了。” “五两银子,我便可以差人从其他地方送过来。”掌柜的说道。 年轻男子也没犹豫,直接伸手递给了宋掌柜一块碎银,宋掌柜伸手去接银子,顺便也从男子掌心里摸了张纸条过来。 待年轻男子走后,宋掌柜便离开了柜台,上楼去了甲字一号房,推门进去后转身将门带好,然后才对房里的三人说道;“消息来了,昨晚登凤楼里年纪在四五十以上的客人总共有十几位,身份皆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基本上这些人不是达官贵族便是商贾,但其中还是有一位身份比较可疑客人,名徐百九,昨晚是第一次去登凤楼,还没查出身份来,登凤楼里的眼线说那徐百九约莫半百,出手阔绰,昨晚一掷千金得以进新花魁夏日眠的房间,但没一会就垂头丧脑的出了花魁房门,想必是那新花魁不愿接客。” “徐百九徐百九,此人也是姓徐,叶兄你相信会有这么碰巧的事情吗?”余淮听完宋掌柜的情报,向叶开问道。 “确实很反常,很有可能我们要找的徐兄师父便是这位徐百九。”叶开附和道。 余淮又问:“宋掌柜,可有查出此人如今身在何处?” 宋掌柜摇了摇头,说道:“肃王府眼线也不是你们想的那般神通广大,临时起意要查一个人,如果那个人刻意躲藏,是很难找出来的。而且登凤楼里的那位线人也是今早上各种旁敲侧听,才得来了这么些情报,那眼线连那徐百九长什么样子都没记清,只是听那花魁的侍女说有这么一号人物来过而已。” “那能让那位眼线再去问问那花魁,那徐百九有什么特征吗?”余淮问道。 宋掌柜还是摇头,说道:“此事不妥,那眼线本就是一杂役,问得太详细容易引人猜忌,如果郡马想继续追查下去,宋某建议晚上你们二人去那登凤楼里走一遭,最好是与那花魁见上一面,亲自问那花魁最为稳妥。” 一听说要逛窑子,叶开这个二九处男有些胆怯,连忙说道:“我这郡马身份不太好去那种地方,要不晚上余兄你去吧。” 余淮白了叶开一眼,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去那登凤楼里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更别说要见花魁,我没钱!你是肃王府郡马,你肯定比我有钱,你去。大不了你到时候编个身份就行了,你又不是没干过这事。” 叶开一听余淮把事情推到自己这边,着急忙慌道:“我也没钱啊!我全身上下总共就十几两银子!” 宋掌柜见二人似乎在为钱发愁,连忙插话打断道:“郡马如果需要钱,可以先从客栈今年的收入里支一份出来,都是一家人,无妨的。” 叶开一听,也只能如此,但还是强硬要求晚上余淮必须陪自己一块去登凤楼里面,余淮闻言只能应下,救人要紧嘛。 在旁的周旋一听晚上又要去登凤楼,眼神一亮,插科打诨道:“总镖头,要不晚上把小的也带上,小的对这方面很有经验。” 深知带多一个人就要多花一份银子,叶开早已打定主意年后就要离家出走,不想欠那肃王太多人情,便对周旋没好气道:“有你啥事,晚上你给我好好待在客栈里头。” ———————— 秘堂大牢,审讯室。 名为成墨的谍子头头坐在椅子,将双腿放在了桌上,一边啃着青枣,一边对面前被铐住双手的徐安敬说道:“说吧,你师父徐百九现在身处何处,我虽然清楚此事不是你干的,但你也别装一脸无辜,你师父杀人跟你杀人其实也没啥区别,俗话说父债子偿嘛。” 徐安敬听完男子的话,脸上平淡回道:“我并不知道我师父现在在哪里,我已经很多年没见着他了。” 成墨啃完一颗青枣,随手扔在了地上,又从怀里摸出一颗青枣,继续问道:“你跟了他那么久,他也就你一个徒弟。你总有法子找到他的吧?” 徐安敬听完此话,忽然沉默了一会,成墨见徐安敬果真有法子找到那个徐百九,便又接着说道:“你师父前几天偷偷溜进皇宫里偷了圣上最喜欢的一幅字画,又迷奸了一名妃子。眼下又杀害淮王府世子将锅甩在你头上,我实在搞不懂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替他隐秘的。” 徐安敬听完成墨的话,便知道这些事情确实是自己那位师父会干的,叹了口气,无奈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成墨见这徐安敬实在迂腐的有些可悲,摇了摇头,冷笑道:“随你,你不说,你那几位朋友也正在帮你查,他们查出来倒还好,如果查不出来,我便只能顺手推舟,来个将计就计,先将你杀了好替圣上给淮王一个交待。” 徐安敬从眼前这位男子嘴里得知友人们正在外头奔波,为自己的事操心,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来面对,他一方面希望友人能查到他师父的线索将他给救出来,一方面又不希望自己师父被人抓住,因为当年救了自己一命的是这位徐百九,传授自己一身武艺的也还是这位徐百九。没有徐百九,也就没有徐安敬今天,徐安敬很犹豫,很彷徨。 见徐安敬似乎有些动摇,成墨继续说道:“三天!我只给你朋友三天的时间,三天内如果他们没找到你师父,我便将你尸体交给淮王,当然在这三天时间里,如果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都可以找我,我叫成墨。临走前我再送你一句话吧,那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成墨说完,也没等徐安敬开口,自行离开了审讯室,成墨走后,也很快有人进了审讯室,将徐安敬押回了牢房里。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四十六章 昙花又现 白帝城,肃王府 ‘润玉郎君’陈玉尘与‘螳螂刀’李朗、‘千斤刀’漆雕归零已经回到了白帝城肃王府,一进府,陈玉尘就自己一人先去府中大厅找肃王汇报此行的过程。 见到肃王后,陈玉尘将所发生的一切,得到的情报,自己的猜想一一告知了肃王宋珲,宋珲知道了净目门余孽的消息后,略加思索一番,便向陈玉尘吩咐道:“这段时间,让在外的眼线都多留个心眼,一旦发现那些人的踪迹,第一时间报上来。本王要将净目门彻底铲除干净。” 陈玉尘听完后便领命应承了下来,又作揖恭敬问道:“肃王殿下,属下还有一事不明,这净门目按理说应该跟北夏那边的仇恨更大,毕竟是北夏灭的净目门,为何如今这批人会在我们大梁内行动?” 知道陈玉尘此举乃明知故问,肃王笑了笑,喝了口茶后,顺着陈玉尘的话讲道:“北夏自从因为二十年前邪教一事误国后,国内就一直在打压武林方的势力,净门目想在北夏重镇旗鼓十分不易,自然会选择来对武人态度温和的大梁扎根,但如今他们既然敢露头残害我们大梁的子民,本王便不能放过他们,不管他们最终目的是否是为了报复北夏,本王都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大梁一旦想铲除邪教,会做得比那北夏更绝,更彻底。” 陈玉尘见肃王表明了态度,便知道肃王对此事的重视程度,随即回道:“属下这就去安排眼线查探净目门余孽一事,一经发现,会立刻报告上来。” “嗯,去吧。”肃王等陈玉尘走后,又拿起了玉茶杯,刚准备将茶喝进嘴里,发现茶杯口裂出条缝来,不过倒是没有茶水渗出,肃王将玉茶杯放下,抬头看了下厅外远方,喃喃自语道:“按日子算,我那便宜女婿他们应该抵达朝歌了吧。” 晚上,朝歌城永乐街豪侠客栈 叶开正准备与余淮去登凤楼,白天他们从宋掌柜那里拿了张五百两银票,先是添置了两身行头,此时看两人,个个锦衣玉袍,衣冠楚楚仪表人才,确实有些富家年轻子弟的模样。叶开还学那死去的世子宋锦,手里拿了把真丝扇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现在可是大冬天,人家世子宋锦拿扇子是附庸风雅,叶开拿扇子走在永乐街上有事没事就对着自己狂扇,可见第一次去青楼确实有些紧张,余淮见状了问道:“你不冷吗?” “有点,但我看那世子宋锦也是这般扇自己的。”叶开回道。 余淮无奈道:“人家那是轻轻摇,你这是恨不得将自己扇出病来。” 叶开闻言,只能将那价值十两的真丝扇子收了起来,与余淮一同踏进了登凤楼的门槛。 一进楼,那日迎接徐安敬的老鸨子又迎了上来,对二人献媚道:“哎哟,两位公子瞧着眼生呀,第一次来吧?” 余淮点了点头,学那文人雅士的语气说道:“这位姑姑,听说楼里来了位新花魁,可否代为引荐一下?” 姓蒋的老鸨子一听这两人要见新来的花魁,又打量了一下两人装扮,见也不像是缺钱的人,便笑道:“两位公子如果想见新花魁呀,也不是不行,但我们登凤楼有规矩,只有花魁挑客人,没有客人挑花魁,二位公子如果想见新花魁,那便随我来。” 叶余二人便随老鸨子进了大堂,大堂里此时有三四桌人,老鸨子回过头对二人说道:“这堂里坐着的人都是想见新花魁的,待会新花魁便会出题,能答得上来的,自然就可以见花魁,不过只能一人进花魁房,进了房也不一定能成事,二位公子如果真有料,便随意找个位置坐下与其他客人一同等待新花魁出题吧。” 余淮听完,对这老鸨子问道:“还不知姑姑贵姓?” 老鸨子展齿一笑道:“我姓蒋,二位公子还是快快就座吧。”蒋姑姑说完,准备离开回到门口去迎接其他客人,余淮轻轻拉了下蒋姑姑的衣袖,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递到了蒋姑姑手里,柔声问道:“能否请蒋姑姑提点一下,昨晚新花魁出的是何题?又是何人解答的?” 蒋姑姑听到余淮这个问题,一边收下了银子,一边笑盈盈道:“昨晚新花魁出的题是一掷千金,解题者也是位眼生的老爷子,当场就拍出了一千两银票,其他客人反应没那老头快,皆懊恼不已,不过那老头进了新花魁房后,没多久就又出房来,想必是没被新花魁看上。” 余淮听完,点了点头,对老鸨子拱手道:“多谢蒋姑姑提点。”目送老鸨子离开,余淮拉着叶开便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 从方才进登凤楼起,叶开就一直显得十分木讷,大冬天的额头上不停冒汗,有掏出那把真丝扇子对自己不停狂扇,显然是第一次来,真怕进这种地方来。 “叶兄,你在紧张什么?这登凤楼不过就一青楼,又不会吃了你。”余淮坐下后向身边这位友人问到。 叶开苦笑着对余淮附耳道:“我是怕被肃王知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其实怕的是那雷宫红。 余淮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你进此地本就是为了查案救友人,肃王知道详情必定不会为难你,叶兄不必有此烦恼。” 余淮说完,与候在大堂一旁的龟奴要了瓶酒,又与叶开说道:“喝点酒壮壮胆先,也不知道这花魁何时出题。” 两人几杯酒下肚,喉腔一片火辣,胆子确实壮了不少,余淮又令龟奴再送些酒菜过来,等待期间,叶余二人听隔壁几桌客人谈及最多的,除了这位新花魁会出何题以外,便是今早淮王府世子宋锦在豪侠客栈身亡的消息。 “听说那宋锦乃是被豪侠榜上的徐安敬所杀,眼下那徐安敬已经被关押进了秘堂的大牢里。” “据说这徐安敬乃是肃王府郡马的好友,你说那郡马会不会是幕后主使?” “我觉得不像,那位郡马再怎么笨都不可能在自己家的客栈杀人。” “我倒是听说昨晚宋锦进登凤楼时,与那徐安敬起了冲突,肯定是徐安敬临时起意杀人。” “要说这淮王也是命不好,膝下就一子,眼下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可怜,而且这世袭罔替的王位,也是无人继承了。” “那这淮王不能再生一个?” “你猜淮王怎么会只生一个?现在年纪又那么大了,肯定那玩意不行了。” 听着在场的客人们议论纷纷,叶开余淮二人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吃菜喝酒,后续也有很多客人来到大堂内,皆是为了新花魁而来。 过了半个时辰,四楼一间房间里有位女子走了出来,看打扮,是位丫鬟,众人一见到那丫鬟,目光便跟着那位丫鬟的方向,目视着丫鬟下楼,来到大堂众人面前。 那位丫鬟来到大堂后,对在座客人们柔声说道:“今日我家小姐出的题目是‘昙花一现’。” “昙花一现?小王你赶紧出去外头给我找朵昙花来。”一位富家子弟对手下喊道。 另一桌的客人闻言笑道:“这个季节昙花哪里会开花。” 有位衣着较为朴素的年轻人稍加思索了片刻,站起身来嘴里朗诵道:“一声钟磬有无中,楼阁山林本自空。不向云端呈伎俩,犹来土里现神通。” 那吟诗的年轻人说完,又道:“不知小生此诗可否配得上昙花一现?” 那花魁的丫鬟抬头看了楼上一眼,见楼上没有反应,便摇了摇头,表示这个答案行不通。 吟诗的年轻人见状,只能垂头丧气的坐回椅子上。 有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见吟诗也不行,又想起昨晚那一幕,直接从怀里掏出来几枚大银锭甩在桌上,又立刻将银子收到怀里,对丫鬟问道:“我这算不算昙花一现?”丫鬟被这一幕逗笑了,但还是摇了摇头。 大堂里的众人顿时一筹莫展,余淮这时候用手肘顶了叶开一下,说道:“你不是有一招昙花一剑吗?要不试试?” 叶开闻言,皱眉道:“我们来时并没带兵器,再说这里人多,就算有剑在手,我怕会伤到人或是砸到人家地方。” 余淮边听叶开讲话,边拿筷子夹菜,突然灵机一动,说道:“你拿这折扇当剑用不就好了吗?也不怕伤到人。” 叶开想了下,觉得余淮说的有道理,便将扇子收起,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我有一剑,可比昙花一现。”说完,叶开抬起手用手中丝扇对着头顶刺去,一道剑气自扇子发出,自冲登凤楼楼顶而去,那剑气飞至四楼时,便后劲不足,烟消云散了。 众人见状,嗤笑道:“这算哪门子昙花一现。” “是啊是啊,连楼顶都没捅穿,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我就是朝头上扔根筷子,都比你这剑气飞得远。” 在众多嘲笑声中,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昙花一剑?此人莫非是白帝城肃王府郡马?” “就是那个比武招亲摘得魁首的叶家镖局叶开?他来此地干嘛?”在座众人一听,顿时有些目瞪口呆,他们之中不少人之前在此地消遣时,经常会谈及那位白帝城肃王府的郡马。 众人还在疑惑这白帝城的叶开怎么会跑到朝歌来之际,四楼房间里传出了一道声音:“翠儿,请这位公子上楼吧。”那道声音很妩媚,很好听,也很轻,却很清晰的传到了大堂下众多客人的耳朵里。众人顿时对这位肃王府郡马羡煞不已,当然也有妒忌,这小子娶了肃王府的郡主还不够,居然还跑到此地来跟自己一行人抢做花魁的入幕之宾,真是太可恨了。 “这位公子,请随翠儿上楼。”丫鬟来到了叶开余淮二人身边,对叶开施了个福,要领叶开上楼。 余淮见到叶开挪不动脚步的样子,估计是还在紧张,便用手掐了下叶开的大腿,着急道:“赶紧去呀!还愣着干嘛!” 叶开吃痛,揉着被掐的大腿处,跟着这位被称作翠儿的姑娘上了楼。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四十七章 采花盗 叶开跟随领路丫鬟上了四楼,便来到四楼走道其中一间房门口,房门旁挂了个小牌子,写着暖香阁三字,叶开还没进门,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就扑鼻而来,当下忍不住多嗅了几下。 翠儿此时已经推开了房门,走在房里对还站在门外闻空气的叶开恭敬道:“公子,请进暖香阁。” 待叶开迈腿进门后,翠儿便将门关了起来,自个守在了门旁。 叶开眼睛四处打量暖香阁内部周围,只见房内灯火昏暗,墙壁上挂了些字画,叶开是个俗人,对这些字画不了解也不感兴趣,眼神便又看向房内,见面前有一纱面屏风,透过屏风,有张八仙桌,桌旁摆了两把椅子,那屏风内的女子正倚靠在床柱边,看不清面目,只知道其身上穿着一袭淡橙轻纱连体衣裳。 见叶开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坐在床上的那名女子轻声道:“公子真是那肃王府的郡马嘛?” “在下正是叶开。”叶开壮了壮胆子,正色回道。 “叶公子何不再走近些,让奴家能看看你的真容,”女子说完,叶开便顺着人家的话,走过了屏风,来到了这位登凤楼新花魁的面前,一男一女面对面,叶开手脚不知该往哪放,眼睛不知该往哪看,显得十分不自在。 新花魁向叶开笑道:“叶公子,你何不先坐下,奴家给你倒杯酒先暖暖身子。” 叶开就如同个牵线木偶般,人家说什么,他便做什么,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个雏。 来人坐下后,新花魁便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了这位雏哥身边,纤纤玉手拿起了桌上装酒的酒瓶,往来人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女子用十分好看的手势捧起酒杯,对这位肃王府郡马说道:“叶公子,请。” 叶开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又没了后文。 他内心慌得很,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徐百九一事,沉默看着面前这位烟花地中的花魁,只见眼中女子柳腰翘臀,胸前浑圆,整体看起来有些丰腴,但这并不是真的肥胖,只能说是恰好,极好。 她长了张白净的鹅蛋脸,白里透红的皮肤吹弹可破,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股香味。 她一头秀发乌黑,梳了个朝云近香髻,眉毛如新月,目光又如星辰,眼眸细细看深邃且明亮,鼻梁微挺鼻头圆润,小嘴上两抹深红,只光看嘴唇,似乎这位姑娘不笑时也有三分笑意。 叶开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人,一时间又看痴了,上一次看痴了还是郡主宋葵以及寿春城那个骗钱老头的孙女,但这一次有点不同,如果硬要给叶开见过的好看女人也分个豪侠榜。天地玄黄里,郡主是地字二号,那个寿春城的女子是地字一号,眼前这位便是天字一号了。 这位可倾城的女子见这肃王府郡马跟个闷葫芦似的,皱着一双新月眉埋怨道:“公子自进了暖香阁以来,总共就说了一句话,连奴家姓名都不问,是看不上奴家吗?” 叶开一听,这才连忙站起身,结果不小心打翻了酒杯,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先捡起杯子还是先问姓名,最后还是捡起杯子放回了原位,再对眼前这位美人拱手作揖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新花魁被眼前这一幕给逗笑了,心想这人真是那肃王府的郡马么?胆子可真小,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女子没有将想法表露于面,柔声道:“奴家姓夏,名日眠,公子想怎么称呼奴家都可以。” “那在下还是称呼你为夏姑娘吧。”叶开站在原地说道。 夏日眠见这郡马跟个呆子似的,又对眼前男子轻轻柔声道:“叶公子请坐,你这么喜欢站着,腿不酸吗?”夏日眠美目一转,又随即拿叶开打趣道:“奴家倒是忘了,叶公子可是习武之人,想必是站上一整夜都不会累的,但良宵苦短,叶公子真舍得在我房里只站一宿吗?” “那……那在下还坐下来好了。” “只是坐下来就行了吗?”夏日眠一双深邃美目打量着眼前这位长得还算可以的年轻男子,虽说不是美男子,但胜在有练武,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虽说有些紧张,可跟那些道貌岸然,喜欢咬文爵字,见了自己就两眼发直恨不得扒光自己衣服的虚伪文人比起来,这位有些紧张的练家子倒是让人分外顺眼。 “呃……其实在下此行来,是有事要找夏姑娘。”叶开心里挣扎了半天,还是准备直接“开门见山”,要问这位新花魁夏日眠有关昨晚那个老头的事。 夏日眠一听,又拿这位雏哥打趣道:“外头来的那些客人哪位不是有事要找奴家,不知叶公子又是有何要事才找上奴家的呢?”夏日眠悦耳的声音将事这个字念的特别重。 “其实在下是想问夏姑娘昨晚找你的那个人,你是否还记得清他的长相,他的相貌是否有什么特征?”叶开一股脑将要问的问题全都抛了出来。 夏日眠一听,满脸困惑,轻声说道:“叶公子来找奴家,只是为了问这事?” “正是!”叶开正襟危坐。 夏日眠见这位郡马不是冲着自己而来,而是冲昨晚那个老头,微微上扬的嘴角放了下来,有些没好气道:“昨晚那个老头进来后便要动手动脚,还对奴家出言不逊,被奴家直接给打发走了,奴家只知道他一头齐肩长的灰白发,满脸皱纹,一身臭味,嘴里缺了两颗门牙,至于其他有关此人的特征,奴家暂时想不起来了。” “你就这般将他打发走了?他没说什么?没与你动手么?”叶开急忙问道。 夏日眠轻轻点了点头,与叶开解释道:“我们登凤楼可是有规矩的,花魁如果不想接客,便可不接,那老头怎么敢真与奴家动手呢,这登凤楼背后的主子势力很大,他一个不知身份的人可惹不起。” 叶开听了夏日眠的解释,觉得此事有些反常,那位徐百九都敢在豪侠客栈里杀人了,怎么会对到了嘴边的肥肉下不去嘴? 带着疑惑的想法,叶开又站起身,对夏日眠拱手道:“既然在下已经得到了要找的消息,那便先告辞了,如果夏姑娘后续有再想起些什么来,可以派人去这条街上的豪侠客栈报信,我最近都会住在那边。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谢。” 见这位叶公子正事都没干呢,就想走,夏日眠顿觉无趣,“那请叶公子慢走,奴家身体有些不适,就不送了。”说完,夏日眠自顾自转过身去,只留了个美背给叶开。 叶开见终于可以溜了,二话不说扭头便走,可前脚刚出暖香阁的房门,后脚就想起房内那位夏姑娘的盛世容颜,好像房里那位花魁刚刚并没有要打发自己走的意思,心中莫名有些不舍,有些后悔。 刚想要回头,叶开马上又想起了那名红衣女子提刀指着自己鼻子骂的想象画面,立刻便断了回房的念想,下楼找到了余淮,与余淮二人出了登凤楼后便往豪侠客栈走去。 路上,余淮向叶开问道:“问到消息了吗?” “问到了,那位花魁说那徐百九留着齐肩灰白发,满脸皱纹,嘴上缺了颗门牙。” “虽然不是比较详细的线索,但聊胜于无,我们回去便将此事说与宋掌柜听,让宋掌柜派肃王府在朝歌的眼线帮我们找有这些特征的老头。”余淮边说,眼睛边在这永乐街上四处观望看看周围景色,忽然,他瞧见有道身影从自己左手边的暗巷里翻墙而上,一闪而过。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刚刚那道身影便是一头齐肩的灰白发,余淮对自己眼力很有自信,他立马用手拍了拍毫不知情的叶开手臂,然后便矮下身子也走进了暗巷里,在那身影翻墙的位置一脚蹬墙面,十分轻松的登上了房顶,回头看了眼还在街上的叶开,对其使了个眼色,然后便往那道身影离开的方向尾随而去,叶开见状,没有多问什么,也学着余淮样子,上房后脚步放轻紧紧跟在余淮后头。 二人在房檐上一路跟着在前头飞檐走壁的灰白发男子,又跟着他返回到了登凤楼前,见灰白发男子突然停下,两人在离灰白发男子的不远处藏好了身形,等待着他下一步动作,只见前方那位灰白发男子在登凤楼隔壁的屋顶上纵身一跃,直接跃到了登凤楼的第四层屋檐上,循着四楼外的房檐走了一圈,在一个窗户外停住,用手悄悄撬开了窗户后,便翻身而进。 “看那个位置,似乎是那位花魁的房间。”余淮向叶开说道。 “我就说这徐百九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守规矩的人,想来是今晚要当一回采花大盗。”叶开解开了之前心中的疑惑,他本就觉得昨晚徐百九不可能会乖乖退出花魁夏日眠的暖香阁,看来是早已有了计划。 “眼下怎么办?我们要跟进房吗?”叶开向余淮问道。 “不能贸然行事,我们眼下连武器都没带,一旦跟他发生冲突,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余淮又接着道:“这样,你先跑回去客栈拿武器,顺便将肃王府那几位客卿都喊上,我在这里盯着那老头,等你带人过来。” “你去客栈喊人吧,我在这里盯着。”叶开望着四楼的窗户说道。 余淮一听,倒也没多想,丢下一句:“那你小心点。”便直接往豪侠客栈跑去。 等余淮走后,叶开便翻身也跃上了楼顶,不过他倒是没有那徐百九那么好的轻功,能一跃跃到四楼,他只能一层一层小心翼翼的往上跃。 等来到登凤楼四楼外的房檐后,叶开矮下身子,小脚步走到了刚刚徐百九翻身而进的窗外,身子趴在窗下,耳朵听着屋里头的动静,打算趁那徐百九下手之际,自己以扇作剑,先从背后偷袭那老头跟他纠缠一会,此地离豪侠客栈不过一里,余淮最多片刻就能将人带过来。 之所以要余淮回去,是因为他知道余淮肯定只会在此地盯防,不会管那夏日眠的死活,但叶开不行,他与夏日眠有过一面之交,不想眼睁睁看着那老头这泡牛粪砸在鲜花上。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四十八章 螳螂捕蝉 “嘿嘿,小美人,小老头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完了,该你兑现承诺了吧。”叶开在窗外听见了暖香阁内那位徐百九的声音。 “徐先生真是艺高人胆大,奴家昨晚不过随口说说,你竟然真去把那宋锦给杀了。”夏日眠那甜蜜动人的声音也从屋内传了出来,叶开闻言,有些意外,但还是不动神色,屏气凝神趴在窗户外面,屋檐砖瓦上方。 屋内的徐百九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急迫,“那小老头我可不管,人我反正已经杀了,你今晚必须陪我睡觉!” “呵呵,徐先生急什么,奴家又没说要赖账,你过来,让奴家为你脱衣。” “嘿嘿嘿,不用不用,我自己脱,你也快脱了吧,脱完了赶紧钻被窝,这天可真冷呀……待会小老头我会让小美人你知道什么叫作天字第一枪。” 见屋内突然没了动静,叶开心想不会真办起事来了吧,刚想抬头去看屋内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屋内就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打翻了,然后就听那徐百九喊道:“好啊!小老头我刚听到你叫夏日眠时,还以为你只是跟那个净目门的女魔头恰巧撞名而已,没想到你也会‘迷魂大法’,说!你是那女魔头的什么人?” 叶开只听屋内夏日眠咯咯笑道:“徐百九,你既然这么鸡贼,不妨猜猜奴家是谁?” “哼,等小老头我将你拿下后,你不说也得说!”屋内徐百九伸出一只老手,手上五指之间的缝隙各夹住了一颗铁珠子,总共夹了四颗,正要动手,忽然嗅到了一丝酒气,徐百九向刚刚偷袭自己,此时正坐在床头上玩弄着秀发的女人问道:“你喝酒了?” 那女人眼睛瞟了下窗外,轻轻摇头。徐百九心领神会,直接将四颗铁珠子齐齐射到窗户底下的木板上,那四颗铁珠子居然硬生生穿过了三寸厚的木板,三颗铁珠子打了个空,但还有一个珠子正中趴在窗外叶开的左肋部,叶开被这颗铁珠子击中后如遭雷击,差点昏厥了过去,整个人顺着屋檐滚落,眼看就要从四楼摔下去。 生死存亡之际,叶开咬牙,逼自己清醒,虽然大半个身子已经摔出了屋檐,但还是伸出右手死死抓住了屋檐一角。 徐百九见窗外传来动静,果然藏有人,也顾不上屋内那与女魔头撞名的夏日眠,翻身出了窗外,见着了正用手抓住屋檐的叶开,又摸出一个铁珠子,朝着那只右手射了过去。 叶开右手直接被珠子击中,掌心虎口处直接破了个血洞,手上再也使不上劲,整个人直直向下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异常魁梧的身影冲到了叶开坠落点,用粗壮的手臂将摔下来的叶开抱在了怀里,叶开惊出了一身冷汗,定睛一瞧,救下自己的正是肃王府的客卿,‘巨力小将’广大胆。 广大胆见叶开虽然脸色苍白,但没有生命危险,便将其放下关心道:“郡马,你自己还站得住吗?” 叶开用手捂住还在疼痛的左肋,忍痛点了点头,幸好刚刚徐百九那第一手杀招有木板挡住,不然自己左肋怕是要被那颗铁珠子给打穿。 站在四楼的徐百九见又有五人朝着自己这边而来,也顾不得夏日眠还有这个偷听的男子,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谁知那五人里看着最年轻,脸上还有稚气的男子一边朝自己跑来,一边朝自己伸出两指,腰间悬挂着的破铁剑居然自行出鞘,朝自己直飞而来。 徐百九大吃一惊,以为这个年轻人居然有三品以上,但转念一想,觉得此人可能是那白帝城比武招亲剑出惊人的李剑纯,便稳住了心神,弹指间又发射出一颗铁珠子,将朝自己袭来的飞剑打偏,同时纵身一跃,要往远处遁去。紧随他其后的,还有同样也翻窗出来的夏日眠,看样子也要逃跑。 叶开见状,对自己这边众人喊道:“必须抓住他们二人,他们一个是徐兄师父,一个是幕后主使……” 洛聖闻言,直接拖枪继续向前奔跑,越过了叶开,冲刺了几步后便将手中枪往徐百九的方向扔去,被扔出去的雀舌枪如同流星般划破天际,飞行的速度比徐百九施展的轻功快了不知几倍,还在房檐上奔跑的徐百九背后如同长了只眼睛,在长枪即将捅到自己之际,身子一矮,避开了此招,可长枪还是将徐百九脚下这处赌坊的房檐给捅了个大窟窿出来,长枪继续往赌坊里头飞去,最后插在一张摇骰子的赌桌上,桌上白花花的银子被震落洒满了一地,同时片片砖瓦也顺着新鲜的窟窿口往赌坊内落去,引来赌坊内众赌客的围观以及莫名其妙。 徐百九对这一枪的威力有些惊魂未定,忽然听到身后脚步声逼近,正是那夏日眠,夏日眠越过徐百九身边,顺便还抛给了徐百九一个媚眼。徐百九这才反应过来要赶紧跑路,脚步刚向前迈,一柄飞剑就横在了他身前,徐百九只能翻身跳下屋檐,与夏日眠往不同的方向跑去。 那柄飞剑原地停了一会,剑尖先转向夏日眠离去的方向,又转向徐百九逃跑的方向,最后还是冲着徐百九的方向飞去,而还在十丈外的李剑纯与其余正在追击的众人说道:“跟我来!徐百九往那边跑了。”一行人追到了长枪捅出窟窿的赌坊门前,李剑纯便带人往左手一条巷子里钻了进去,这期间。洛聖还跑进了赌坊里,给了赌坊里向前拦路的小弟们几拳。将雀舌枪给带了出来。 徐百九此时苦不堪言,他虽轻功卓越,但自己也就是个五品,刚刚那一枪起码是四品武夫才使得出来,更别说还有那柄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飞剑,他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色迷心窍,后悔不该在豪侠客栈里杀人,他原以为自己就算在豪侠客栈里杀了宋锦,肃王府的客卿从白帝城赶来也要五六日时光,到那时自己早已远遁而去,怕他肃王个球,可徐百九真没想到这肃王府的客卿居然来的这么快,快到自己都觉得反常,但事到如今,除了逃命还能怎么办? 就在众人跑去追徐百九的空档,那夏日眠居然从原路返了回来,脸上惊慌失措,似乎是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夏日眠刚要跑回登凤楼,那守在原地保护郡马的花三娘便瞧见了此女,身形一跃跃到登凤楼的三楼房檐上,两手快速往自己红衣上一擦,竟摸出几根绣花针出来夹在指间,然后就朝那跑向此地的女人扔了过去。 夏日眠武功不过区区六品,且厉害的只是眼睛上的邪门功夫,虽然看见了银针,可根本躲避不过来,直接被花三娘的几根绣花针分别刺中身体四肢穴位,动弹不得。 花三娘跃到了夏日眠跟前,抓起夏日眠的手臂往郡马位置走去,叶开见花三娘将去而复返的夏日眠抓了回来,咧嘴一笑对夏日眠问道:“夏姑娘莫不是舍不得在下?要不怎么跑了回来?”此时叶开已经没有了之前初次见夏日眠时的羞涩,他先前偷听徐百九夏日眠二人对话,知道了这夏日眠肯定也是神秘十骑之一,李剑纯说过当日那青天寨里他看到了七男两女,想必二女中必有一个是夏日眠。 夏日眠见叶开跟换了个人时的,不再是那个腼腆少年郎,便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相,向叶开哀求道:“叶公子,那秘堂的谍子快追上来了,奴家落在你手里总比落在那些人手里好,能否先带奴家离开此地?”夏日眠哪里知道这位叶开早已洞察了她的身份,她早已认得叶开,以为这叶开肯定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是什么,故才有此一言。 至于那李剑纯回来了是否会认出自己,夏日眠也没办法,总之得先让这位肃王府郡马带自己先离开,剩下的再做打算,在这之前自己不能落在秘堂谍子手里。 叶开听说秘堂的人也来了,也心知夏日眠一旦落入对方手里,自己也不可能从夏日眠嘴里得知那神秘十骑的情报了,便让花三娘带夏日眠先行离开此地,先将她藏在豪侠客栈的密室里,等自己接到其他人后,再回去审讯此女,花三娘领命照做。 于是,登凤楼的大门口只剩下了叶开独自一人,不久,叶开便看见一群身穿黑色飞鱼服的秘堂谍子们在周围四处屋檐上翻跃,其中一名为首的红色飞鱼服男子瞧见了站在登凤楼外的叶开,便令其他谍子继续围住此地方圆十里搜寻,只身来到了叶开的面前。 身穿红色飞鱼服的男子带着一脸笑意,对叶开说道:“今天真是辛苦叶郡马了,不知你们抓住那徐百九了没有。” 叶开摇了摇头,回道:“肃王府的客卿都去追那杀害宋锦的真凶了,我受了伤便只能留在原地等待,抓到还是没抓到,得等他们回来才知道。” 红色飞鱼服的男子闻言,继续说道:“有肃王府的高手出马,再加上成某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谅那徐百九也跑不掉,只是不知那位新来的神秘花魁是否与那徐百九一起逃跑?” 见眼前这位白日客栈里见过一面的成姓男子什么都清楚,叶开便知道自己今晚是为他人做嫁衣了,但还是不露声色说道:“在下确实看见那位新花魁翻窗后便尾随在徐百九后头,想来应该是一起跑的。” 成墨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刚才他就见到叶开右手虎口位置的伤势很严重,现在还在不停往地上滴血,便站到了叶开身旁,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药瓶,丢给了这位年轻郡马,笑呵呵道:“叶郡马还是赶紧处理下伤口吧,我这秘堂的金疮药可是宫中御用,效果极好。”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四十九章 黄雀在后 叶开谢过了这位成姓男子,从他手里接过了药瓶,将药洒在了伤口处,又问道:“如果没抓住那徐百九,是否也该放了我那位朋友?” 成墨闻言笑道:“放心吧,肯定抓得住的。” 距离永乐街三条街外的康定街,徐百九还在小巷子里奔跑着,从刚刚出了永乐街开始,路上、屋顶就冒出不少身穿飞鱼服的谍子,手里皆拿着弩箭朝自己射来,躲避弩箭的同时还要躲避那柄飞剑,徐百九逃命途中被耽搁了不少时间,即将跑出现在这条小巷时,见眼前又翻出十几位秘堂谍子堵在巷子口,手里皆拿着弩箭摆好阵型面朝着自己,身后那几位肃王府的高手也越追越近。 徐百九心中知道大势已去,瞬间苍老了不少,仰天悲叹:“没想到我徐百九逍遥了大半辈子,最后竟栽倒在了一个女人手里。”说罢,回过身看向了不远处赶来的四位肃王府高手。 他不是不能将眼前那十几位秘堂谍子杀光,再冲出一条血路,但那又能如何?多杀几个秘堂谍子,最后落在秘堂手里吃得苦头也就更多,如果今日没有那四位肃王府高手,徐百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现在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到时候也能死得痛快些,只是可惜没能见着自己亲传弟子得最后一面,早知道会有今天,自己当时就该将最后一招绝技传授给他。 此时余淮、李剑纯、洛聖、广大胆四人追了上来,见徐百九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这边,身后那十几个秘堂谍子也蹲在原地架着弩箭严阵以待。 余淮猜想徐百九是放弃抵抗了,在秘堂谍子们还没上去拿人时,上前一步质问道:“徐百九,你这老贼为何要栽赃陷害自己徒弟?” 徐百九一听来人话,顿时觉得一头雾水,理直气壮回道:“小老头我什么时候陷害自己徒儿了?我那小徒儿如今可是在白帝城里呆得好好的,你这小子别信口开河。” 余淮见徐百九不像是在撒谎,皱着眉开口问道:“你不知道徐安敬也来到了朝歌?他昨晚可就住在你杀人的豪侠客栈里头。” 徐百九两只贼眼珠转了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那乖徒儿肯定是被当做杀害宋锦的凶手,给自己背锅了,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那女人居然用了连环计,笑的是自己居然将徒弟拖下了水,便向眼前四人说道:“此事全是老头我一人所为,与我那乖徒儿无关,你们抓我回去可以,但必须放了我徒弟。” 余淮闻言,觉得这整件事情或许跟原来设想的不太一样,但他可没听到夏日眠与徐百九在暖香阁内的对话,只听叶开刚才说那新花魁是幕后黑手罢了,还猜不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堵在小巷另一头的秘堂谍子见肃王府的高手也来了,便上前将徐百九拷了起来,对余淮等人说道:“还请四位大侠随我等去与我家大人汇合,以防此贼途中再逃。” 余淮虽然觉得眼下似乎不该将徐百九交到秘堂谍子的手里,但他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将徐百九劫走,便只能跟着这行人去找他们家大人汇合。 叶开与成墨二人在原地顶着寒风站了有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了一群秘堂谍子以及余淮、洛聖等四人压着一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头来到了己方面前。 成墨见只带回来了一人,向自己手下质问道:“那位新花魁呢?” 其中一位秘堂谍子回道:“报成大人,属下们这一路上只见到肃王府四位大侠在追徐百九,并未见到那位新花魁的踪影。” 成墨闻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扭头面朝叶开,语气有些冰冷道:“叶郡马,我看你们之中还少了一人,那位花三娘呢?” 话音刚落,一道女声就从附近飘了过来:“成大人是在找我吗?我刚刚可就在这里盯着你跟我家郡马呢,生怕你对我家郡马图谋不轨。”花三娘扭着腰肢,从一条巷子里走了出来。 见花三娘也在场,成墨没再多问,走到徐百九面前拍了拍那种布满皱纹的老脸,冷笑道:“徐百九,你既然敢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偷字画,睡妃子,杀淮王长子,那想必也清楚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吧?” 徐百九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不耐烦道:“横竖不就是一死,老头子我也活得够久了,你赶紧放了我那乖徒儿。此事与他毫无干系。” “成某自然知道此事与那徐少侠无关,等你乖乖进了大牢,自然会放他出来与他友人们相聚。”成墨与徐百九说完,又换了张笑脸对叶开道:“今晚还真得多谢叶郡马了,要不是你,成某也抓不住你那位好友的师父,那瓶金疮药,就当做成某今晚的谢礼了。” 徐百九刚刚听闻那花三娘称呼成墨身旁的这位年轻人唤作郡马时,便怀疑他是不是那位叶开,此时听成墨对这人的称呼加了个叶字,便知道此人是自己那徒儿的好友,徐百九虽然在大梁内四处飘荡,但还是听过自己徒儿与那摘得比武招亲魁首的肃王府郡马乃是好友,便向叶开说道:“小子,老头子我有一事相求,此事是为了我那位徒儿,你答应不答应?” 成墨闻言眯起了双眼,没有阻止徐百九的行为,叶开闻言,直截了当的问道:“前辈有何事相求?” 徐百九此时被拷住了双手双脚,行动不便,便说道:“我怀里有本秘籍,乃我毕生所学,我将它交给你,等我那乖徒儿出狱,你再将秘籍交给他。”徐百九说完,又对成墨说道:“你如果怕有诈,可以先查看秘籍内容。” 成墨默然,使了个眼色派人从徐百九怀里拿出了那本秘籍,秘堂谍子将秘籍一页一页细翻,又将秘籍抖了抖,见没什么异常,便双手捧到了成墨面前,成墨拿过秘籍粗略扫过了几眼,见确实是本武功秘籍,便递给了身旁的叶开,对徐百九说道:“没想到你这老贼虽然十恶不赦,但对自己徒弟倒是挺上心。一会进了大牢,我会发发善心让你们师徒两见最后一面。” 成墨说完,向前挥了下手,与秘堂谍子们一齐将徐百九带离了叶开这行人身旁,要往那秘堂大牢里去。 见这伙秘堂谍子彻底走远,叶开向花三娘问道:“三娘,你怎么自己先出来了?那花魁呢?” 花三娘轻轻笑道:“我这不是怕那群谍子起疑心,才赶了回来,不过郡马请放心,宋掌柜正在密室里头盯着那位花魁,那花魁穴位都已被我用针封住,跑不掉的。” 叶开闻言点了点头,领着众人往豪侠客栈赶去,途中余淮向叶开讲起他与徐百九被抓之前的对话,叶开心中了然,向余淮解释道:“你离开回客栈搬救兵的那会,我有上去偷听徐百九与花魁二人之间的对话,这一切的背后都是那位花魁在暗中指使,而且她与那神秘九人有关,等徐兄回来,我们再一起去找她问话。” 余淮闻言,神色担忧道:“如此说来,徐兄师父岂不是被人利用了?我们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抓他的……” 叶开听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徐百九虽然不是自己这边所想得那般,是拿徒弟来顶黑锅的卑鄙无耻之徒,但徐百九确实亲手杀了人,杀得还是大梁王爷的长子,肯定是难逃一死。 杀人偿命,不抓徐百九,徐安敬就得替徐百九死,叶开对此事问心无愧,而那位幕后主使的夏日眠,叶开另有打算,起码得让自己把话问完,才可以让她死。 —————————— 半个时辰后 秘堂所属的大牢内,徐安敬的牢门被人打开了,开门的秘堂谍子对牢房里的徐安敬冷漠说道:“你可以走了。” 徐安敬闻言,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前脚刚出牢门,便看到成墨与一众谍子押着自己几年没见的师父走进了牢里,那群人见着自己,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被拷住双手双脚的徐百九见着相安无事的徐安敬,一路上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苦笑道:“乖徒儿……你好像长高了不少。” 徐安敬此时还被拷住双手,他见自己师父果然被抓了,立马冲到自己师父跟前跪了下来,师徒二人四目相对,徐安敬哽咽道:“师父……” 徐百九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举起还被枷锁拷住的双手抹了下眼泪,向徐安敬说道:“我见过你那几位朋友了,都是值得结交的人,师父也将那本弹指神通秘籍交给了叶开,里面有最后一式是老头子我还未曾教过你的,你回去后记得找那叶开拿回秘籍。”徐百九直到现在,心底还是不完全信任叶开,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为了一本武功秘籍反目成仇的兄弟友人比比皆是。 徐百九大风大浪走了过来,什么都懂,可唯独就是死在了好色上,想到这里,徐百九继续对徐安敬说道:“师父这次是咎由自取,难逃一死,你不要想着为我报仇,更不要来劫狱,也不要埋怨你那些友人,他们也只是一心为了救你……” 徐安敬闻言,默默无语,任凭眼泪从眼角流下。 成墨对这种场面看不惯,不冷不热道:“行了徐百九,徒弟你也见了,就乖乖进牢里待着吧”成墨说完,一名谍子便拿出个黑头套将徐安敬的头罩了起来。 进秘堂大牢时,徐安敬也是在半路被人罩上了黑头套,想来是不想让人知道秘堂的所在处。 当徐安敬的黑布套被人摘下来时,他已经回到了豪侠客栈门前,推门而进,便看见众人正坐在大堂里等着他。 叶开见友人终于安全归来,轻声道:“过来坐吧,我将事情原委全部说与你听。”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五十章 往事上心头 当徐安敬听完他进牢期间,外边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后,沉默了许久,思绪回到了十四年前。 当年,徐安敬的父母带着年仅五岁的徐安敬从北夏一路逃亡至大梁边境,徐安敬当时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犯了何事,本来与一家人在山里头住得好好的,突然遭到了一群陌生人的追杀。 逃亡路上遭遇了很多次危机,但印象最深的,还是在那一天,父母将他带至了名为姚高镇的大梁北方边境小镇里,当晚,一家三口在一间十分破旧的客栈住下。 徐安敬躺在床上睡不着,只听到站在房间外的父母小声说道:“瑶妹,大梁的肃王殿下已经答应等我们到了白帝城,便会让我们去他府里做客卿,给我们二人换个新的身份。等我们安定下后来,我打算给小景寻个肃王府里的客卿拜作师父,让他学大梁这边的武功。你觉得如何?” “都听欢哥的,只是现在距离白帝城还有上千里远,我们这一路上还不知要遇到多少危险……” “我们已经进了大梁,想来那些北夏爪牙也不敢追过来。”房门外的二人说完,便推门而进,见到躺在床上还睁着眼睛的宝贝儿子,面带愁容的女子走到了床边坐下,抚摸着儿子的头柔声道:“小景,怎么还不睡呀……” “娘,我睡不着……”年仅五岁的徐安敬扑进了自家娘亲的怀里,撒娇道。 那名男子也走到了床边,布满茧子的手捏了捏徐安敬的脸颊,故意板着脸说道:“臭小子,赶紧睡觉,明天一早我们还得继续赶路呢。” “爹,我刚听到你们说我们要去白帝城,白帝城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吗?”一脸懵懂的孩子向自己父亲问道。 父亲也坐了在了床边,与妻子二人将孩子搂在中间,目光温柔的说道:“白帝城那边有海,你知道海长什么样吗?” “我知道,海就是大点的湖泊!”小男孩天真回道。 男子摇了摇头,说:“海并不是湖泊,海就是海,你只有站在它面前,才明白它的波澜壮阔。” “那海里也有小鱼吗?”小男孩两只清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父亲问道。 “有的,海里什么都有,还有一种大鱼,名为‘鲸’,鲸大到能吞掉一艘小舟。”男子耐心回道。 “那我以后能骑在它背上吗” “哈哈,等你以后学会轻功了,或许就可以骑在鲸背上了。” “那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练武!” “嗯,等到了白帝城爹就给你找个好师父,让你好好学武。” “爹,你跟娘亲不也会武功吗?你们直接教我不就好了吗?” 男子闻言,沉默了一会,然后有些失落的开口道:“爹娘的武功你不能练,不然等你长大了会被仇人认出来的。” “是因为在我们后面追着的那群人吗?爹……他们都是谁啊……”小男孩眼皮有些微微下沉。 “等你长大了爹再告诉你,时候不早啦,快睡吧。”男子将儿子放平在了床上,女子给儿子盖好了被褥。 年仅五岁的徐安敬眼睛微闭即将进入梦乡时,突然听到有人将房门给踹开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然后就看到窗户也破了,有两位陌生人从窗外翻滚了进来。 闯进房里的陌生人总计五个,皆黑衣蒙面,面露凶色的五人二话不说就与徐安敬父母二人打了起来,房间虽然狭小,但这五人却不要命般与房内二人贴身缠斗,刀光剑影交错,不一会五人就皆被房内夫妻二人击毙,但夫妻二人身上也都受了些伤。 被称作欢哥的男子向被称作瑶妹的妻子喊道:“快带上小景跑,他们追上来了。” 女子闻言立刻从床上抱起儿子,紧跟着男子走出房门,一家三口一出房间,才发现客栈里的人都被悄无声息得杀掉了,楼下大堂正蹲守着一群黑衣人,早已将客栈围的水泄不通,见一家三口出了房门,齐齐朝三人射出各种暗器,弩箭,欢哥一刀将暗器弩箭齐齐扫落,带着妻儿退回了房里,准备跳窗而逃,谁知刚到窗口,又是一批箭矢射来,欢哥还是一刀将飞来的箭矢扫落干净,与妻儿三人被困在了这破败客栈的房间里头。 正一筹莫展之际,楼下大堂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陈高欢,素秀瑶,你们这两位邪教余孽今日必死无疑,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我也好让你们一家三口死个痛快。” 被称作陈高欢的男子在房里头朝楼下回道:“洪虎,我们夫妻二人早已金盆洗手,退出了门派,这些年没有杀害过一个北夏官员,为何朝廷还要这般对我们赶尽杀绝?” 楼下的洪虎闻言放声大笑,“好一个金盆洗手,一个金盆洗手就可以抵消你们以前犯下的所有罪孽吗!” 陈高欢没有回话,看向了自己妻儿,凄凉道:“瑶妹,今日这道坎怕是很难迈过去了,待会我先冲下去杀出一条血路,你带着景儿趁机离开。” 二人说话的同时,楼下的洪虎大手一挥,又拍了十几个手下杀到了二楼,陈高欢交待完遗言后,便冲了出去,与那上楼的十几位北夏爪牙厮打在了一起,这期间有人想从窗户外面跳进来,都被素秀瑶用手中的剑击毙,很快,杀出房间外的陈高欢喊道:“瑶妹!” 素秀瑶对怀里十分害怕的儿子柔声道:“景儿,待会出去,要把眼睛闭上,知道吗?” 年幼的徐安敬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抱着年幼的孩子刚走出房门,素秀瑶便看到了一楼道的尸体,有客栈里的住客、伙计,也有北夏爪牙的。 她越过尸体,赶到楼下,此时陈高欢浑身布满血污,正与那洪虎以及十几位北夏爪牙死斗,洪虎为人十分狡猾,武功虽与陈高欢旗鼓相当,但一直没有深入战场,而是等每次陈高欢用刀砍中手下的一瞬间,才挥舞手中的狼牙棒朝陈高欢狠狠砸去,陈高欢的后背,右肋,胸口,左臂,早已被狼牙棒砸的鲜血淋漓骨肉模糊,此刻全凭着一口气强撑着。 在陈高欢即将下一刀砍向一位爪牙的时候,陈高欢突然变招将刀往身后扫去,洪虎此时正挥舞狼牙棒要朝陈高华背后砸去,见陈高欢已有防备,急忙停住身形往后退去,陈高欢抬起右腿一脚踹飞了洪虎,但也被他之前想砍但其实没砍的爪牙用剑捅进了肚子里,陈高欢回过身来一刀砍进这名爪牙的脖子,对楼道口的素秀瑶喊道:“出客栈!” 素秀瑶撞见这一幕哭得梨花带雨,但她知道,如果她去帮丈夫,那才是辜负了丈夫的心意,一狠心一咬牙,素秀瑶抱着年幼的徐安敬冲出了客栈,洪虎本想阻拦,但只剩下半条命的陈高欢挥刀冲到了他面前,护住了从身后跑过去的母子。 素秀瑶抱着儿子冲出客栈后,在客栈外早已埋伏好的北夏爪牙齐齐朝素秀瑶射来箭矢,素秀瑶一手抱着小孩,一手用剑将漫天箭矢扫开,突然发现有一箭即将射中怀着的孩子,素秀瑶急忙转过身去用背挡箭头。 一箭命中,素秀瑶身穿白色衣裳,背后的衣服瞬间被血迹染出了一片红晕。 在爪牙准备射来下一发箭矢的空档,素秀瑶忍痛脚下一跃,施展轻功在半空中飞腾,在外的爪牙见状,急忙射出第二波箭矢,但都扑了个空,此时提着陈高欢人头的洪虎从客栈里跑了出来,见着半空中那道红白相加的背影,急忙对众人喊道:“快追!再慢点这里的边军就要赶过来了!” 洪虎带着一百多号人来此地之前,本就是摸黑上城墙击杀了守城士兵,现在距离进镇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时辰,大梁的守军肯定发现了被自己杀害的士兵。 素秀瑶抱着孩子亡命奔跑,洪虎带人在身后不远处卖命得追,此时已经三更半夜,姚高镇的街上按道理应该空无一人,但就是有这么位活人出现在了素秀瑶逃跑路径的面前。 那突然出现在街上的男子看年纪不过四五十,见着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正往自己这边跑来,又见到其身后追着的那群人一身黑衣,手上武器皆是北夏制式。 男子虽不是什么正道人士,但也自认是大梁的一份子,岂能容忍北夏朝廷的爪牙在大梁的国境内杀人,他放任这位背后中箭的女子抱着孩子跌跌跄跄跑过自己身边,自己则面对着那群来势汹汹的北夏爪牙,双手探出衣袖,两手交错平放在自己胸前,摊开的十指间均夹着铁珠子,手指与手指的缝隙中各有三颗。 领头的洪虎见状,直接喊道:“杀了此人!”话音刚落,拦在自己前方的中年男子已经射来了二十四颗铁珠子,自己这行人顿时倒下去四分之一,但拦路的那名男子还未停手,又是一堆珠子迎面射来,洪虎这边的人刚反应过来要搭弓装弩,就已经头中好几款颗铁珠子一命呜呼。 “该死!”洪虎见自己这行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连忙带着剩下的活人撤退,如果再被这位突如其来的怪人拖延住,那些大梁边军就要过来了。 中年男子见这群北夏爪牙跑掉了,也没去追,对着那群人的背影咧嘴笑了一下,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发黄牙齿。 当他回过身去寻那两位母子时,发现那名白衣女子已经倒在了一个暗巷子里,一动不动,身子下还有一滩血迹。 她原本抱着的那名小孩子正瘫坐在血地上不停摇晃着自己娘亲的身体,嘴上哭喊道:“娘……娘你醒醒啊……娘……” 中年男子凑上前去,才发现女子背后的箭头已经扎进了心脏处,也不知道是凭什么能抱着这个小屁孩逃命的。 徐百九对已经变成孤儿,正眼泪汪汪望着自己的小屁孩说道:“你这小鬼头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安景……你救救我娘……” “你娘已经死啦,你瞧不出来吗?”徐百九不耐烦道。 小孩听过自己父亲跟自己讲过什么是死亡,自己曾经养过一只小狗,也死了,死了就是再也见不着了,但还是不愿意相信,哭着趴在自己娘亲的尸体旁,嘴里不停喊道:“娘……你不要丢下景儿啊……娘……你醒醒……” 徐百九最见不得这种场面,准备直接转身离开,刚走出小巷,听着小巷里传来的哭声不停缠绕在自己耳边,内心觉得十分烦躁,又走回了巷子里,一把拎起趴在自己娘亲尸体身上嚎啕大哭的小孩威吓道:“哭哭哭哭哭!就知道哭!我问你!你要不要给你娘亲报仇!” 陈安景被这一吼,吓得止住了眼泪,只能委屈着点了点头。 徐百九摸了摸陈安景的两双小手,发现这小孩的手指还挺细长,沉默了许久,内心似乎在做挣扎,低头看了下小孩哭肿了的眼睛,那双晶莹剔透的清澈双眸也正在眼巴巴望着自己,一大一小四目相对就这么彼此无言。 徐百九最后吐了口浊气,缓缓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师父了,你也不能再叫陈安景了,得换个名字,我姓徐,你就叫徐安敬,听明白了吗!”徐百九最后的话语带了些威胁的语气。 已经换了个新名字的徐安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不停将眼里的泪水抹去。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五十一章 踏鲸背 朝歌永乐街豪侠客栈一楼大堂里 徐安敬的思绪回到了现在。 方才见徐安敬一直不说话,众人也始终没有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话才好。 叶开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徐百九临走前交给自己的秘籍,将秘籍放在了徐安敬面前的桌上。 徐安敬拿起秘籍,没有翻开,只是默默看着封面那几个大字,眼里似乎有些冷意,终于,徐安敬开口了,“那个怂恿我师父杀人的女子现在身在何处?” “在地下密室里,我带你去见他。”叶开起身,领着徐安敬、余淮二人进了甲字一号房,往地下密室走去、 一进密室,刚下来的三人便看到了被捆住双手双脚的登凤楼新花魁,以及看守在一旁的宋掌柜、花三娘。 徐安敬刚见到夏日眠,就直接捻出一颗铁珠子朝夏日眠的眉心处飞去,花三娘见状急忙用手擦过腰边的衣料发出了一枚绣花针,正好击开了那颗要取身边女子性命的铁珠子。 “徐公子,郡马还没问完话呢,不用如此着急下杀手。”花三娘娇嗔道。 徐安敬侧头看了叶开一眼,叶开点了点头解释道;“她与那神秘九人有关,你还没回来之前我就让李剑纯过来认她,她确实就是神秘九人里的其中一位女子,之所以还没问话,是想等你一起,等问完话,你再杀她也不迟。” 一直被缚手缚脚的夏日眠听到叶开如此讲话,没有了与叶开初次见面时的风情万种,而是以一种看傻子的神情对叶开说道:“叶公子,不劳烦你费心了,奴家什么都不会说与你听的。” 余淮见叶开居然如此耿直,不由得吐槽道:“叶兄,你当着人家面说要杀人家,人家能跟你说真话吗……” 叶开恍然大悟,懊恼的拍了下脑袋,“那眼下如何是好?直接将她杀了?” 花三娘在旁边装腔作势道:“郡马不必担心,还没有人能受得住三娘我扎下去的银针,给我些时日与这位妹妹相处,这位漂亮得连我都妒忌的姑娘到时候什么真话都会吐出来的。” “那我们就得先带着这位新花魁回白帝城了,不然年关前就赶不回去了,但得如何才能瞒过朝歌守城士兵的眼睛呢?”余淮说完,看了宋掌柜一眼,很明显余淮觉得宋掌柜应该有办法将这位秘堂谍子正在搜捕的新花魁弄出城去。 宋掌柜见余淮看向自己,便笑呵呵的对众人道:“正好这次朝歌里的七间豪侠客栈都清点完了这一年的账本,不如郡马就再辛苦一趟,将今年朝歌城所有豪侠客栈的利润一并运回肃王府去。” 叶开闻言,顿时心领神会,宋掌柜的意思是要将这位夏日眠藏在一起运送回去的银钱里,早在先前将肃王府的岁贡带进城时,守城的士兵就没有多加阻拦,看到肃王府的通关文牒便直接放行,想来自己这伙人再带着今年豪侠客栈赚来的银子返回白帝城,也不会受到守城士兵的搜查。 众人一拍即合,决定先去休息,等明日宋掌柜去知会其他豪侠客栈的分掌柜,将这一年朝歌所有豪侠客栈所得的银钱全部打包起来,一并运到永乐街的豪侠客栈后,大家再整装出发。 于是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在其他人还没醒的时候,宋掌柜便派店里的小二去通知了同在朝歌其他六间豪侠客栈的分掌柜,而他自己,则是在无人发现的时候,偷偷放飞出去了几只信鸽,信鸽飞去的方向,俨然是东南方向,那看来这些信鸽是要飞去白帝城了。 等叶开中午醒来的时候,宋掌柜就已经将今年赚来的银钱全部打包完毕,整整有三大箱。 叶开走到客栈门口看到这三个大箱子时有些震惊,问宋掌柜今年朝歌这边的豪侠客栈到底赚了多少银子。宋掌柜笑而无语,只是用手比了个三。 “三万两?”叶开震惊。 宋掌柜点了点头,随后又令人从客栈里搬出来一个大箱子,与那三个箱子分别安置在两辆运货的马车上,这个箱子里装的就不是银钱了,而是那位新花魁。 由于夏日眠已经被提前点住了穴道,所以不必担心她会在箱子里大喊大叫,或是用身体引起动静。 见一切都准备就绪,叶开回客栈里叫醒了这一行的所有人,准备吃过午饭就出发。 只不过叶开他们不知道的是,永乐街街头上,有两位乔装打扮的秘堂谍子正站在附近一处卖包子的摊位前,眼睛始终盯着这条街上豪侠客栈的门口。 望着那四个应该是装钱的大箱子,成墨咬着包子,与旁边的手下调侃道:“话说豪侠客栈往年给肃王府输送银子,用的都是银票吧。” 那名手下闻言,顿时小声问道:“大人,需不需要小的回去喊人过来搜查?” 成墨摇了摇头,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边咀嚼边道:“罢了,反正抓了个徐百九就足够交差了,那位美人就送给这位骏马吧。” 豪侠客栈里的叶开一行人吃过午饭后,便启程往朝歌城门口的方向赶去,来时是九个人,回去时反而变成十二个人了,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也不知道返程的途中还会不会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叶开有些心情澎湃,对众人喊道:“走!我们回家!” 这伙要返回白帝城的人里,有的牵着马,有的驾着马车,来时洛聖、广大胆、徐三娘是没有骑马的,不过豪侠客栈的宋掌柜倒是给这三人另外备了三匹马,不管这三人需不需要,骑马总比走路要轻松些。 到了城门,守城士兵确实没有多加阻拦,直接给叶开这支背靠肃王的队伍放行,不过在路过城门的时候,叶开见到城门边立着的木牌上有一道通缉令,那上面画着的正是夏日眠这位登凤楼新花魁的画像,至于追捕的原因,只说是涉及淮王府世子宋锦被杀一案,同时这道通缉令悬赏的金额还不少,足足有三百两黄金,三百两黄金,刚好就是自己这一行押送银钱总额的十分之一。叶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想起了那位已经身亡的世子宋锦,“原来你的命只值三百两黄金啊。” 出城后,徐安敬骑马来到了花三娘身边,“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位陷害我师父的凶手?” 叶开余淮等镖局的人闻言,纷纷竖起耳朵,他们也有些好奇花三娘会使用什么手段,洛聖广大胆闻言冷冷笑了下,花三娘闻言则是笑容有些渗人,缓缓说道:“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我会用针扎进那位姑娘手指甲的缝里;而第二次,我会用连同脚指甲也一块扎,一般人撑到第二次就受不了了,不过我观那位姑娘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所以第三次我会用针穿过她的上下眼皮,持续一整夜。如果还不招,我会将她身上的肉当做衣服来缝,穿针的棉线我会涂抹上盐水,这样就可以在肉上穿针引线的同时,令那位姑娘感到奇痛无比。” 众人闻言,顿时打了个寒颤,恨不得就当做没听过花三娘这话,徐安敬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到时候请务必让我旁观。” 见徐安敬真是对那位夏日眠恨之入骨,叶开连忙在旁劝解道:“徐兄,虽说那位夏姑娘是导致你师父被害的幕后真凶,但切忌不可因为此事而心性大变。” “夏姑娘?”徐安敬皱着眉头望向叶开。 见友人对自己称那位夏日眠为夏姑娘颇为不满,叶开只能改口道:“我说的是那位夏日眠。” 徐安敬这才松开了紧锁的眉头,“叶兄放心,我只针对与我有仇的人,并不会因此误入歧途。” …… 在返程的第二日晚上,众人露宿在一处深山老林里。 荒郊野岭,四下没有陌生人,花三娘将夏日眠从箱子里放了出来,解开了夏日眠脖子以上的穴道,同时拿出团布块紧紧塞进了夏日眠的嘴里,防止她中途咬舌自尽。 然后花三娘就开始了她的计划,她先是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夏日眠丢在自己脚下,然后坐下来一一取出十根银针平铺在自己膝盖处的红布上。 花三娘对眼前这位瘫坐在地上无动于衷的夏日眠冷笑道:“夏姑娘,待会我会将这些针一一插进你十指里,这些针呢你也看见了,有一寸长,一开始呢,我会一根一根扎,不过只扎进去半寸,如果你觉得受不了想招了,就眨一只眼或摇摇头,不然我就继续将针彻底扎进你手指头里为止。” 在一旁烤火的众人皆望着花三娘夏日眠二人,默默无言。 很快花三娘就取出了第一根针,然后用左手紧紧捉住地上那位看着便楚楚可怜的女子左手。 花三娘将针尖对准了左手食指指甲盖与肉相连的部分,然后便狠狠将针直接扎了进去,就如同花三娘所说的那般,只是扎进去半寸而已,但这半寸瞬间就要了那位弱女子的老命,她脖子以下的穴道皆被封住,动弹不动,但身体还是发出了微微颤抖,那被针扎的女子此时双目圆睁,眼里布满血丝,几行泪水从眼角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嘴上被布块封住,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痛苦呜咽声。 此刻的花三娘神情近乎变态,不再是往日众人印象里的美娇娘,反倒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白骨精。 这时候余淮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杜大虎以及镖局里其他众人连忙附和,“我们陪你一块去。” 于是在周围僻静无人的营地里,只剩下了依旧坐在火堆边上旁观的叶开。徐安敬、广大胆以及在旁边地上躺着闭目养神或是睡觉的洛聖、李剑纯总计五人。 当花三娘扎进去第五根针的时候,夏日眠扭过头一脸痛哭的望着叶开,看眼神似乎想让叶开出手阻止,叶开见状别过了头,就算夏日眠曾经是杀害了自己叶家三十余口的仇人,可叶开还是见不得这种场面,说白了还是同情心在作祟。 而徐安敬则是目光如火炬,一直瞪着眼睛看着这位陷害自己师父的妖女受折磨,很显然他很享受这一刻。 当十针都扎在夏日眠的十指后,花三娘对身前这位香汗淋漓,表情扭曲却依旧有些好看的女子问道:“夏姑娘,现在让你歇息会,如果你想招了就摇摇头,不然我就继续了。” 回应花三娘的,只有那双不再似星辰明月,而是恨不得将在场所有人生吞活剥的怨恨眼神。 花三娘见状冷哼了一声,舞起双掌,对着夏日眠的十指上就是一拍,十根银针齐齐被拍进了夏日眠的手指里,与此同时花三娘也解开了夏日眠上半身的穴道,只见夏日眠就如同被人从泥土里挖出来的蚯蚓一般,在地上癫狂得扭来扭去,动作十分难看,那团塞进她嘴里的布块也抵挡不住她此刻发出来的惨叫声。 叶开迅速起身走出了营地,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留下来观看,他虽然也恨这位神秘十骑之一的夏日眠,但在看到她那副凄惨的样子后,叶开心中反而没有在旁边默默观看的徐安敬那般畅快且痛快,叶开心里只觉得堵得慌。 他甚至还在想,这一世,那位夏日眠并没有对叶家镖局的人下过杀手,他们派来的那位寿春骗钱老头,所要杀得目标也只是李剑纯,并不是杀了福满多的自己,自己与那剩下的九骑里,除了崔星光一人之外,与其他人好像也没有多大的恩怨了。想到这里,叶开都对自己此时的真实想法感到恶心,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心中骂道:“叶开啊叶开,你不就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吗!” 后面的日子里,只要晚上一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扎营,或者是到了其他城镇里的豪侠客栈,花三娘就会将夏日眠从箱子里放出来,反复折磨她,与花三娘所说有些不同的是,她在扎脚指头的时候,要先来一套手指头上的折磨套餐。在用针穿过夏日眠眼皮子的时候,当夜也会先用前面扎手指扎脚趾的法子。 夏日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她不肯说出自己为什么要怂恿徐安敬的师父去杀淮王府世子宋锦,不肯说出那剩下八人的具体身份,对于夏日眠,叶开只知道她是神秘十骑之一,是登凤楼的新花魁,似乎还和二十年前那位与她同名的净目门夏日眠有关系。因为叶开听过徐百九说过这位夏日眠也会那位二十年前女魔头夏日眠的‘迷魂大法’。 但是叶开并没有见过夏日眠在途中用过这所谓的‘迷魂大法’,或许这个迷魂大法只能私下里单独对人使用。 很快一行人就返回到了清水镇,不过这一次众人并没有去余淮那位许伯父的家里借宿,这是余淮自己要求的。众人找了间客栈住下后,第二天就又来到了海陵渡口,这一次依旧是那位与叶家镖局一直有生意往来的船老大赵老叔带船来接叶开这一行人回白帝城。 由于是自己人,叶开他们便将夏日眠从箱子里放了出来,一起带上了船,此时的夏日眠已经被折磨得两眼无神,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跟着众人行走,什么想法都没有。什么话都不说。 之前有一次,花三娘在将夏日眠肚子上的肉当衣服缝时,故意没有拿布块塞进她嘴里。其实花三娘也有些烦了,既然什么也问不出来,干脆让这位姑娘咬舌自尽算了,可是花三娘发现,这位夏日眠虽然意志坚定,但却没有要寻死的念头,这一路上也从来没有闹过绝食,于是她找到叶开说了这事,叶开只是说将她带回白帝城交给肃王处理。 徐安敬距离白帝城越近,身上的戾气也逐渐减轻了下来,也不再去看夏日眠受折磨得场面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亲眼见着仇人在自己前受折磨更痛快的事了,但看得多了也就乏了,他现在只想这名仇人直接死掉算了。 …… 众人登上赵老叔的船后,在海上飘了两日。 这一日洛聖依然站在甲板上吹着冷冷海风,只不过身边多了个徐安敬,徐安敬上了几天船,就吹了几天海风,他一直望着茫茫无际的大海,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突然,徐安敬看到了在不远处的海平面下有道巨大的黑色阴影,随机想起了父亲与小时候的自己的谈话。 “你知道什么是海吗?” “我知道,海就是大点的湖泊!” “海并不是湖泊,海就是海,你只有站在它面前,才能明白它有多波澜壮阔。” “那海里也有小鱼吗?” “有的,海里什么都有,还有一种大鱼,名为‘鲸’,鲸大到能吞掉一艘小舟。” “那我以后能骑在它背上吗” “哈哈,等你以后学会轻功了,或许就可以骑在鲸背上了。” 徐安敬心中五味杂陈,有些物是人非的悲伤,只见他轻轻迈步离开了脚下船只,整个人凌空飞跃到了海平面下那道巨大阴影的上方。 于是,一只巨大鲸鱼载着一位负手而立,目放四海的青衣男子,伴随着鲸鸣,从海平面下高高跃到了海平面上的半空中,带起银光闪闪的水花。 当这只鲸鱼又一头扎进海里时,炸起了滔天巨浪,那道骑在鲸背上的身影也返了回来。 洛聖望着刚从鲸背上回到船头的徐安敬,沙哑道:“你入五品了?” 徐安敬没有说话,闭起双眼如同那日比武招亲打赢了余淮后一般,抬头深深吸了一口周围的新鲜空气,然后轻轻点了下头。 这海上的空气,果然比白帝城的空气要略咸一些。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五十二章 入海 徐安敬晋升五品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徐安敬不说,洛聖自然也不说,二人性格都是有些相似的闷葫芦,或许只有遭遇过大变的人,才不爱与人说话。 海上飘荡的第三天,当叶开醒来走在甲板上伸懒腰时,便见到了远处上空乌云密布,数以万计的海鸟在海平面上方盘旋,那些海鸟皆发出清脆的“欧,欧”声,比往日要吵闹得很。 赵老叔也来到了甲板上,对这位叶家镖局新任总镖头说道:“要下暴雨咯。”船老大话音刚落,就有阵巨大的浪头掀来将船身拍打得摇摇欲坠,甲板上的两人差点被甩出去。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狂风四起,天空又下起了绵绵细雨,叶开一时间分不清落在身上的是雨水还是海水。 忽然,一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生物摇摇晃晃的飞翔到叶开身边,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那是一只雪白又瘦小的信鸽,鸽子的腿上有一个小竹筒,也不知道这只鸽子是凭什么寻到叶开的,有机会得问问自己的好友,白帝城的世子宋凝。 叶开取下鸽子腿上的竹筒,将鸽子又放飞到了大海里,谁知那只鸽子飞了一会又回到了叶开的肩膀上。 “你这小家伙,想等暴雨停了再走是吗。”叶开用手指逗弄了一下信鸽的嘴,那只鸽子歪了下头好奇的望着叶开。 叶开打开了竹筒,从竹筒里拿出了一张小纸条,拆开纸条,上面是整齐的瘦金体,叶开在想这会不会是肃王亲笔写的字,因为纸条上面只写了八个字:“若无情报,便沉入海。” 叶开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回到船舱与众人说起了此事。很快,要返回白帝城的一行人就押着被绑住双手双脚的夏日眠走出了船舱,聚集在了甲板上。 广大胆、花三娘在夏日眠的身上又绑了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则绑着个装满水的大箱子,这个箱子原本是用来藏夏日眠的。 夏日眠知道众人要对自己做什么,她没有什么临死前的咒骂,没有怨恨,也没有反抗,她这一路上所受的折磨已经令她心力交瘁,她被花三娘拿针扎的时候时常会想,要不就直接这样死了算了。 但她怕死,人活一世可能觉得死没有什么,可自己死过一次,她曾经为了所信仰的东西毅然决然赴死,但死后的世界很冰凉,什么都没有,连自己也没有,所有一切都归于虚无。 那种感觉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重获新生后,她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值得眷恋,所以她这一路上都想着能多活一会便是一会,哪怕只是昙花绽放的瞬间都好。 可还是到头了,花开花落终有时,昔日的女魔头夏日眠,今日的登凤楼新花魁夏日眠又要死了,死法与当年一模一样。 她此时被人用绳绑住身体,只身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目光注视着远处阴霾的海天,今日的天气就如同她的心情一般,阴沉且蕴含着绝望。 她那原本白里透红的肌肤经过这些天的折磨变得惨白,那是一种病态的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萎靡。 一头乌黑秀发披散开来,被呼啸而过的海风吹得七零八落,原本如同新月的眉毛,紧紧锁在了一起,那原本如同星辰般深邃明亮的眼眸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那双嘴唇也没有了一丝血色,原本她不笑时都有三分笑意,可当下她脸上的神情只有无助、绝望、凄凉。 花三娘就站在夏日眠背后,收起了往日折磨人时的那副令人生厌的神情。花三娘有些同情的说道:“如果你临死前愿意告诉我们有关净目门其他余孽的身份,我可以在你入海前直接动手杀了你,让你死得痛快些。” 夏日眠没有言语,她只是回过头来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叶开身上。 四目遥遥相望,男子没有避开女子的凝视,他只是静静看着这位将死之人,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剑纯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们继续,我回船舱里了。”然后径自下了甲板走回了船舱。 赵老叔则是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好看的女娃子就要被人沉海了,当然他知道眼前这一幕是肃王安排,不敢有什么意见。 洛聖依旧双手环抱在胸前不为所动,徐安敬则是在站在一边冷冷旁观,余淮走到徐安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与徐安敬一起看着船头上那名女子。 广大胆就站在绑着夏日眠绳子另一头的大箱子上,他看了花三娘一眼,花三娘见这位姑娘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便朝广大胆使了个眼色,于是广大胆将箱子一脚踹进了大海里头,绳子飞速得往海水里面钻去,原本在甲板上的绳子还缠绕出了十几个圈,很快便只剩下七个圈、五个圈、一个圈……仿佛死神的倒计时,最后那名女子被大箱子拽进了大海里。 只是“扑通”一声,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叶开神色有些不自然,但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他背对众人,缓缓道,“我觉得我们不像是侠客,更像是恶人。” 众人默然,随着雨势越来越大,众人皆要往船舱里走去。 忽然,一道惊雷落下,雷电迅疾直劈远方海面,这一声巨响掩盖住了有人跳水的声音。 率先回过头的是赵老叔,他望向船头,猛然发现自己这一行人里头又少了一个人,而且消失的那位还是叶家镖局新任总镖头,肃王府未来的郡马,叶开。 赵老叔连忙呼喊众人,但硕大的雨点已经从天上泼了下来,落在甲板上噼啪作响。狂风四起,从众人耳边呼啸而过,大海展现出了它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接连不断的巨浪不停拍打着船身,众人在甲板上站不住跟脚,杜大虎想下水救人,被余淮,徐安敬二人齐齐拦住。洛聖挺身而出扎进水里,紧接其后的是广大胆,这二位肃王府客卿虽是四品,五品武夫,可在这险象环生的汪洋大海里,也不能行动自如,很快就无功而返,一脸狼狈相回到了甲板上。 反而是李剑纯拿着叶开没带在身上的月白剑从船舱里跌跌跄跄跑了出来,他在知道叶开跳水后,脸上露出了与其他人完全相反的神情。 他眉开眼笑,用手挥剑,一招白云出岫,月白剑软剑变直剑,然后用牙齿咬破了左手双指,把血抹在了月白剑上,将月白剑往天上一抛,嘴上喊道:“去!寻你的主人去。”月白剑在空中变换了个方向,直冲波涛汹涌的海面底下而去。 其余众人用手死死抓住船沿或是船杆,在这狂风暴雨中勉强稳住身形,皆默默无言,他们此刻心中只有同一个想法,那便是为什么这位友人、郡马、贤侄、新总镖头要下水救那位妖女?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五十三章 荒岛求生 叶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一热就要跳水救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救下夏日眠的。 当他醒来时,头顶已经是一片蔚蓝,海面上风平浪静,在他身边躺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夏日眠,被他用左手紧紧握着,而他右手里则拿着那把自己原先根本没带在身上的月白剑。 叶开站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处的这片海滩周围廖无人烟,除了爬虫、海鸟、海龟、沙滩上连个脚步痕迹都没有,再望向内陆,眼前只有十分原始的茂密绿洲,绿洲中央有座拔地而起的山头,那山的形状像一把剑的剑柄。 当夏日眠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沙滩上望天的叶开,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跌跌跄跄的走到这位男子身边,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还以为是你对我用了那什么所谓的‘迷魂大法’呢。”叶开苦笑道。 夏日眠摇了摇头,叶开随即又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我当时什么都没想,但好像又想了很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跳下水了。” “这是哪里?”夏日眠无力道。 “不清楚,我刚才就近走了一圈,看样子这里是座海岛。”叶开回道。 夏日眠闻言,也没再多问,身上有伤的她直接躺在了叶开身边,两个人就这样躺着暖洋洋的沙滩上望着天空,晒着太阳,彼此都没有再多半句话。 足足躺了有一个时辰,叶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看向躺在沙地上的美人说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们得去岛内瞧一瞧。” 夏日眠点了点头,但没有要动一下的想法,她之前被花三娘用针在十指十趾已经身上各处上都留下了伤口,伤势还没有愈合,经过了海水冲击,身体内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了,她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没力气。 叶开见状,跑到了附近几颗有五至十丈高的树下,将手中月白剑一挥,软剑变成了直剑,然后叶开将月白剑往树最高处散开的羽毛状叶片中间扔去,要用剑打下来树中间的果实。 不一会,叶开就打下来几颗如人头般的果实,带着那些果实回到了夏日眠面前,用剑尖在果实表面挨个刺出个洞口后,递了一颗给坐在地上的女子。 “喝吧,里面有水,很清甜。” “这是什么果?居然长在那么高的树上。”夏日眠双手捧住这沉甸甸的果实,十分好奇。 “胥余、越王头、椰瓢、我们那边都是这么叫它的,你喝完里面的汁水以后,还可以将它劈开,吃里面白色的果肉。” “你们那边也长有这种树吗?”夏日眠喝完椰瓢里的汁水后,顿时觉得体力恢复了不少。 “我们大梁并没有这种树,这些树只有南越国那块地方才能种得活,由于胶州离南越不远,小时候我父亲给我买过。”叶开说完,将夏日眠手中的椰瓢拿了过来放在地上,用剑将椰瓢一分为二,又递给了这位与自己一同流落孤岛的弱女子。 “怎么吃?”夏日眠问。 “你用手将那些白色果肉挖出来就行了。” 叶开说完,夏日眠照做,但只是用那纤细白净的手指稍微挖了下果肉,便如同触电一般将手缩了回去。 夏日眠抬头看了叶开一眼,“我挖不动……” 叶开见状,又将她手上的半个椰瓢拿了过来,自己一一挖出果肉放在了这位女子的手心里,那果肉就如同她的手心一样,十分白嫩。 夏日眠将这些白色的果肉捧在手心里,直接用嘴吃了起来。 见她应该吃得也差不多了,叶开将月白剑当做腰带缠在了腰间,对夏日眠说道:“先说好,你不会害我吧。” 夏日眠消失了许久的笑容再次挂在了脸上,轻轻摇了摇头。 叶开半信半疑,将这位被折磨得实在凄惨的弱女子背在了身上,往海岛上的林子里走去,他想看看,在这座岛的周围,能不能找到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这座海岛很大,站在岛边缘的沙滩上往岛内望去,能看到远处有座高山,叶开他们所乘船走的路线基本不会离大梁王朝的陆地太远,最多就离岸几十海里,按理来说是不应该被冲到这种远离大陆的海岛上来才对。 走在湿润的热带雨林里,叶开与夏日眠见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树木,以及见所未见的生物,在雨林里走了很久,除了中间杀了条约莫三丈长,有拳头粗的蟒蛇,便一无所获。 叶开将这条死蛇盘在了自己与背上夏日眠的左肩头上,夏日眠倒也不像普通女子般对这种生物感到恐惧以及厌恶。 走了有一个时辰,叶开背着夏日眠来到了海岛另一处边缘的峭壁悬崖上,从悬崖往外望,头上除了高高挂起的太阳,便是一览无遗的碧蓝天空,脚底下是汹涌翻腾的海水。 迎面吹来暖洋洋的海风,将叶开额头上的汗水往后移了一毫,叶开有些走不动道了,踹着气向背上的女子说道:“今天我们就在这落脚吧。” 后背上穿着一身淡橙衣裙的女子伸出冰凉的右手抹去了叶开额头上的汗水,轻轻说了声:“好。” 将夏日眠同那条死蛇放在一块比较干净的地上后,叶开便先行离开去周围捡些能生火的枯木枝。 当叶开抱着一堆枯木回来时,便看到了夏日眠在用手轻轻抚摸那条死蛇的尸体,看她的神情有些哀伤,也不知道是在心疼那条死蛇还是在心疼她自己。 将枯木放在地上后,叶开就掏出了月白剑将这条死蛇给剥了皮,去了内脏。挖内脏的时候,叶开取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器官,没有丢掉,而是将其放在手心里摊在夏日眠面前说道:“这蛇胆你是要生吃还是待会烤熟了再吃。” 夏日眠一脸嫌弃道:“你是不是话本小说看多了?蛇胆是用来明目的,对我这伤势并无益处,你要真想让我早些康复,不如去寻些补血养气的食材。” 叶开闻言直接将这蛇胆丢进了一边树林里,说道:“这里就是座孤岛,我去哪给你找些补血养气的东西?” “或许能抓到些山羊,野猪也不一定呢……”夏日眠回道。 “如果真撞见了我再给你抓些野味过来吧,晚上就先吃这蛇肉了。”叶开说完,直接将这条大蟒蛇剁成了好几大块,一一用木枝穿了起来,然后便去动手生火。 到了晚上,叶开坐在火堆边上,看顾着架在火上烤得蛇肉,夏日眠就坐在他身边,百无聊赖的往火里扔木枝。 望着叶开那如刀刻的脸庞,夏日眠轻声问道:“我有些坐不动道了,能靠在你身上嘛……” 叶开闻言脸色一变,似乎心里挣扎了一番,然后默默点了点头,于是夏日眠顺势就往叶开身上一躺,她确实是因为伤势有些坐不住了,如果不靠在叶开身上,那便只能躺在地上或是靠在离火堆有些距离的树干上,那样的话太麻烦,而且自己也觉得不太雅观。 叶开嗅到了夏日眠靠过来后,身体散发出的香味,脸顿时一红,就如同关二爷附体一般。 夏日眠见状笑道:“叶公子,你是真没摸过女人嘛?” 叶开尴尬的点了点头,于是夏日眠转向叶开用手揽住了叶开脖子,将洁白无瑕的双足放在了叶开腰部间,双目秋波明送,用销魂的声音在叶开耳边细声道:“如果你想的话,晚上奴家可以陪你一齐睡。” 叶开闻言将夏日眠那双玉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拿开,义正言辞道:“我既然已经救了你,你就不必再担心我会害你性命,所以还是收起这一套吧。” “你觉得我是在勾引你吗?”夏日眠一脸无辜。 “难道不是吗?”叶开正经道。 “真是个呆子。”夏日眠小声骂了一句,随后又笑骂道:“那你还不将奴家的腿拿开。” “……我看你的腿有些冷,先帮你暖暖。”叶开涨红了脸厚着脸皮道。 “咦?是什么东西咯到我了?”夏日眠眼带笑意,明知故问。 叶开故作正经,“估计是你的腿碰到我腰间月白剑的剑柄了吧。” 夏日眠看破不说破,又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以后一辈子都要跟奴家待在这海岛上了。” “你可别乌鸦嘴,我还要去找我那未婚妻的。”叶开拿起早已煮熟的蛇肉,递给了夏日眠。 夏日眠取过蛇肉,双腿依旧放在叶开身上,问道:“是那位肃王府的郡主么?” “不是,是我更早之前的那位未婚妻,不过我与她已经没有婚约在身了。”也许是如今身在孤岛感到寂寞,叶开敞开了话匣子,与夏日眠讲起了他之前参加肃王府比武招亲的事情出来。 等叶开自顾自讲完,再看向依偎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子时,发现这名女子已经侧头睡在了自己身上。 望着那张仿佛一切都岁月静好的熟睡脸庞,感受她着吹到自己身上的微弱呼吸,叶开不自觉的低头,等猛然醒悟,发现自己差点就亲在了那张秀色可餐的嘴唇上。 叶开将女子的腿从自己身上轻轻移开,将熟睡的美人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自己蹑手蹑脚小跑到了火堆的另一头躺下,将头枕在双手上,眼睛望着天上的残月,刚刚有些意乱情迷,小鹿乱撞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海岛上的第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似发生了些什么,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五十四章 全是怪人 当叶开醒来的时候,发现夏日眠正用手撑着脸颊,趴在自己身边。 叶开惊出了一口气,不是被夏日眠吓得,而是方才他做噩梦了,梦见自己在与肃王府的郡主宋葵行拜堂成亲之事,然后雷宫红就提刀杀到了肃王府,扬言要杀了自己这个负心汉,然后就被肃王府的人拖了出去,再等叶开掀开郡主宋葵的红布盖头,发现眼前的人又变成了夏日眠。 刚被惊醒的男子爬起了身,那还躺在地上的女子笑脸迷人,“你说梦话了……” “说什么了?”叶开一头雾水。 “你喊了三次郡主宋葵的名字。” “……” “又喊了六次雷姑娘这个称呼。” 叶开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好没有违背本心。 然后躺在地上的那名女子又说道:“但你最后一直喊着夏姑娘这三个字,喊了起码有十遍,这位夏姑娘居然跟奴家同姓,怎么没听叶公子提起过?” 叶开连忙站起来,指着夏日眠的鼻子道:“你瞎说!我怎么可能会做梦梦见你,还喊你名字呢!” 夏日眠笑得花枝乱颤,笑了一会肚子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便捂着肚子又觉得痛又觉得好笑,“反正奴家确实听见了,信不信是叶公子的事,听没听见是奴家的事。” “……” 叶开变得沉默,他恨不得立马离开这座无人的孤岛,他觉得眼前这位女子肯定是对他使用“迷魂大法”了。 “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呢?”夏日眠爬起身来,那双又被点亮起来的眸子望着身边这位救命恩人说道。 “我们去岛中间的那座山头吧,为防止在山里找不到水源,我先去摘几颗椰瓢带在路上,你在此地等会我一会。”叶开说完,便钻进了林子里,没一会就无了踪影。 等叶开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夏日眠的身边多了位穿着一身羊皮裘子的老头子,那老头虽然头发花白,但面光红润,完全不像已步入暮年的老人,反而像个小孩子,正蹲在夏日眠身旁,手里拿着跟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边划边手舞足蹈,十分活跃。 “这就是我与你说的那位朋友。”夏日眠见到叶开回来,与身边这位突然出现的怪老头子介绍道。 那手里拿着根树枝的老头子抬头瞧见了叶开,又瞅见了他腰间的月白剑,嘴上一顿咿咿呀呀的指着叶开腰间的剑。看样子这位身穿羊皮裘子的老头是个哑巴。 突然,老头子身形一闪,抛下了身边女子,用手中树枝当做剑刺向叶开。 叶开见状直接掏出月白剑,来了招白云出岫,但又怕伤及这位陌生的老头子,只能用起郡主曾经教过的狂风乱剑剑诀第一式‘却别松苍’,将手中月白剑的剑锋砍向老头手里那根树枝,想将其砍断。 谁知那老头直接收招,避开剑锋,又将手中树枝往身后一甩,一道半丈长的苍蓝剑气瞬间将那根树枝覆盖在其中,紧接着身穿羊皮裘的老头子就使出了那招叶开熟悉的‘白虹惊天’。以雷霆之势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叶开给拍晕了。 等叶开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那名羊皮裘子老头正背着夏日眠,同时右手抓着叶开的左脚脖子,将叶开拖行在地上。 叶开伸手一摸腰间,发现月白剑已经不在了自己身边,想来是被这老头子夺了过去,便开口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听到背后有人说话,身穿羊皮裘的老头子立马转过身,左手上拿着一根树枝又将叶开给拍晕了过去。 夏日眠扭头看了眼又昏过去的叶开,轻轻掩嘴偷笑,后又向羊皮裘老头子问道:“你最后不会将他给杀了吧。” 羊皮裘老头继续走在林子里,向背上的女子使劲摇了摇头。 当叶开再次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茅草屋里,屋子周围似乎是用泥土堆砌而成,屋顶则是用那些椰树上的棕榈叶铺盖而成,看年头似乎挺久了,那些叶子从常青变为了枯黄。 夏日眠就坐在叶开身边,见叶开醒来,笑着调侃道:“看来你真得在这里陪奴家待一辈子了。” 叶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发现那名身穿羊皮裘的老头子不见了踪影后,才谨慎的开口问道:‘为何?’显然他是被那老头子手里的树枝给抽怕了。 夏日眠便向叶开解释道:“那身穿羊皮裘的老头带我们来到此地后,我便见到了好几位生人,其中一位是这里的主人,是个男的,看样子四十左右,长得还挺英俊的,我问他此地是哪里,他告诉我这里名为蓬莱。我又问他可有法子离开此岛,他说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快半辈子了,从来都是只有人进来,没有人出去。” 听到蓬莱二字,叶开瞪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他曾经听世子宋凝跟他提起过这座传说中的仙岛,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居然带着夏日眠闯进来了。 这时,一位身穿蓝色淡雅素袍子的中年人闲庭若步走进了这间茅草屋里,手里正拿着叶开的那把月白剑,这位中年人头发只有一寸短,他看到叶开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家又住何地?” 叶开连忙起身回道:“在下胶州白帝城叶家镖局叶开。” 这位中年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叶开的回答理应如此,但好像眼神里又有些失望,将月白剑收在了自己腰上,转身独自走出了房门,临走前扔下了一句话:“明天听到鸡鸣声就得起床,到时候去外面操场上集合,鄙人先带你们去做广播体操。接着就是五公里拉练,做完以后再吃早饭。” “……广博体操?拉练?那是什么?”叶开望着夏日眠一脸疑惑。 夏日眠也是带着困惑摇了摇头,显然她也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话说晚上我们两个就住在这一间屋子里么?”叶开望着这间偏小的茅草屋,向夏日眠问道。 夏日眠娇笑道:“怎么,你怕奴家吃了你不成?” “……那我睡地上,你睡着这木板床吧。”叶开话音刚落,门口突然探进来一颗人头,正是那去而复返的中年人,他一脸嫌弃的朝叶开骂道:“煞笔,到嘴的肉都不吃。” 中年男子这一出给叶开吓得不听,叶开惊慌道:“前辈,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管老子!”那位长相英俊的中年男子说完,便又从二人面前消失了。 “这位前辈可真是个怪人……”叶开心想, 在海岛的第二天,就这么离奇的过去了……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五十五章 全是怪人(2) 东方欲明星烂烂,汝南晨鸡登坛唤。 叶开与夏日眠醒来时,天还未亮,想来现在是卯时。 二人陆续走出茅草屋,叶开才发现自己现在所住的地方应该就是沙滩上看见的那座如同剑柄般的山头,除了昨晚自己与夏日眠住的那间茅草屋,周围还有七八间相似的屋子,但屋子里没有人出来,叶开环顾四周,屋子外有几个大水缸,走到其中一个水缸前用手挽起水缸里的冰水洗了把脸,瞬间就精神了起来。 此时外面起了片白蒙蒙的浓雾,茅屋周围全是花草树木,还有几块形状怪异的大石头被众多茅屋围在其中,其中一块石头下面还堆放了不少柴火,那块石头上面还待了只大红公鸡,显然刚刚那声鸡鸣就是它发出的,雾气将此处衬托的如同仙境一般,二人视野受限,看不到那所谓的“操场”在哪里,只能循着脚下小径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散养的家禽,鸡鸭猪牛羊皆有。 叶开看着那些家禽若有所思,随即对夏日眠说道:“好像羊肉就是补血养气的,我身上还有些银子,待会我们可以问问岛上这位主人能否杀只羊给你补补身体子。” 夏日眠闻言轻轻笑道:“叶公子这么为奴家着想,莫不是喜欢上奴家了?” “……”叶开无语,直接闭上嘴巴与身边这位女子行走在雾气中。 往山下走了差不多半里路,二人便见到有好几位陌生人在一块空地上集合,除去站在一旁的那位海岛上的主人,还有五位形象不一的陌生人排列的整整齐齐站在了空地上,其中就有一位是叶开昨天见过的羊皮裘老头。 那位年纪看着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见叶开、夏日眠二人朝自己这边走来,嘴上立刻催促道:“你们两个赶紧入列。” 二人闻言,赶紧小跑到那五位陌生人身边,与他们一齐排好队形,齐齐面对着眼前这位海岛主人。 那位剑眉目星的中年人见岛上人都已就位,便踏前一步,假装咳嗽两下,然后对叶开夏日眠二人说道:“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岛上的一份子了,我们这里不养闲人,如果想要在这岛上活得安逸些就必须听鄙人的。” “我们这的规矩很简单,每天早晨听到鸡鸣声就起床到操场集合做早操,紧接着便是五公里拉练,吃完早饭到中午的这段时间自由活动,但有时候我会安排一些事情给你们。吃过午饭后下午就得去照料农作物或是喂养那些家禽,到了晚上还是自由活动时间。” “还有,在这里,不要问不该问的问题,什么是不该问的问题呢?那就是老子不想回答你的事情就是不该问的问题,不过……你们可以来找鄙人请假武学上的事情,这点鄙人还是很愿意教你们的。”那位中年人说完,突然大喊了一声:“听明白了吗!” 叶开还在消化这海岛岛主刚才说得一长串话,突然听到这声大喊,赶紧回道:“明白!” 谁知那位岛主板着脸走过来踢了叶开一脚,说道:“在这里,你们说明白,得说yes!sir!听明白了么!” “什么?为什么要喊噎死,死?”叶开一头雾水,从昨晚开始他就觉得此人言行举止有些疯疯癫癫,今日一看,怕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不该问的就别问!老子刚说的话你全忘了是吗!”那海岛主人又踹了叶开一脚。叶开揉着大腿,委屈道:“我旁边这个夏日眠连你的话都没回答,你不去踹她,光踹我干嘛!” 海岛主人站在叶开面前斜眼看了夏日眠一眼,然后用手指着夏日眠说道:“你!出列!” 被喊到的夏日眠小心翼翼站了出来,一双勾人的美目无辜的望着眼前这位中年男人,那性格多变的中年人见状,顿时换了副面孔嘿嘿笑道:“夏姑娘,伤好之前就不必参加锻炼了,回去屋里歇息吧,晚上我让老王给你炖羊肉汤吃。”夏日眠闻言,施了个福,又回身给了叶开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片空地。 叶开顿时无语,这个岛主看来还是个老色胚,一碗水连端都不想端平,直接就给你打翻了。 那岛主见叶开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便拿手拍了拍叶开的脸颊,皮笑肉不笑道:“我姓李,叫李寒亭,以后你就叫我做李sir,听明白了吗?” “前辈你也姓李?不知前辈你可曾听说过枯冢?”叶开十分客气的问道,他心里有些小震惊,难不成这蓬莱的主人其实也出自枯冢? 回应叶开的只有突然打向自己肚子的一拳,将叶开的五脏六腑差点给打了出来,李寒亭又抓住这个年轻人的下巴将其脸对准自己,在叶开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寒声道:“这是第一次!在我这里事不过三。” “第一次什么?”叶开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对面前人恶狠狠道。 然后叶开就又挨了李寒亭一拳,整个人痛苦得跪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自己肚子,他似乎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正在快速流逝,没过一会,叶开跌境了,他从六品接近巅峰跌回了七品,但这还没完,很快,叶开一身修为全被这位疯疯癫癫的海岛岛主全部废去,沦为了只会耍招式的普通人一个。 望着跪倒在地上满头大汗的叶开,李寒亭眼神冰凉,蹲下身来伸出第二根手指在叶开面前晃了晃,说道:“这是第二次!第三次我就把你丢去海里喂鱼。” 叶开艰难的点了点头,表示已经不敢再反抗眼前这位阴晴不定的岛主了。 他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人可以只出两拳就废掉别人一身修为的,忍一时风平浪静,强出头海里喂鱼。 又惊又怕的叶开忍了…… 他强咬着牙站起身,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李寒亭见这小子还挺上道,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来,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 身穿淡蓝素雅袍子的海岛主人转过身去背对众人,嘴上喊道:“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停!” 叶开见队列中的其他人都学那李寒亭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站在原地发愣。 “伸展运动!预备!起!一二三四……”那背对众人的海岛主人似乎知道叶开站在原地发呆,头也不回的说道:“愣着干嘛!跟着做啊!” 叶开闻言只能有模学样的跟着其他人做这所谓的第八套广博体操,等这一系列动作做完,李寒亭回过身来又对众人喊道:“稍息!” 然后叶开就见到了其他人皆伸出了右脚,赶紧将自己的右脚也甩了出去。 “立正!” 众人将右脚伸了回去,原地立定站好,叶开也连忙照做起来。 “稍息!” “立正!” 反复几遍后,李寒亭对大家说道:“今天给大家介绍两位小伙伴,一位是来自净目门的妹妹,由于她有伤在身,鄙人便先让她回去休息了。”李寒亭讲完,十分嫌弃的看了叶开一眼,嘴上敷衍道:“这个看起来跟个煞笔似的小伙子,是鄙人的曾外孙,白帝城叶家镖局的叶开,你们就随便给点掌声欢迎下吧!” 李寒亭话音刚落,人群里便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叶开此时整个人震撼的无以复加,这位蓬莱岛得岛主怎么又变成自己的曾外公了,刚要开口询问,那不知真假身份的曾外公便瞪了叶开一眼,吓得叶开连忙收回了即将出口的话语。然后只见这位便宜曾外公,又是蓬莱岛岛主的中年男人举起了右拳,放在额头的太阳穴附近,队列里的其他人也学那李寒亭的样子举起右拳,叶开也有莫有样将右拳举了起来。 众人保持这个动作大概有三个呼吸的时间,这位海岛岛主便将右拳向自己头上挥去,又快速收缩了回来,然后就一直重复这动作,嘴上还重复喊道:“加油加油我最强!加油加油我最棒!” 队列里的众人也开始大声喊起了这个口号,叶开照葫芦画瓢也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在心里偷偷认为这些人都是群疯子,特别是这位说是自己曾外公的李寒亭最为疯癫,看其外貌不过四十岁左右,如果真是自己那曾外公,起码都百岁上下了吧,那得是个满头白发的糟老头子才对,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般生龙活虎,两拳就打废自己。 叶开虽然心中有腹议,但不敢将内心想法表露出来,自己内心尽失,现在可是任人宰割的鱼肉,随后李寒亭又说道:“新的一天,就从我们的五公里拉练开始吧!哑奴,你带他们跑吧。” 那名身穿羊皮裘的老头子闻言,便率先走出了队列,面朝山路下方,其余人等也跟着排在了那位老头子得身后,叶开就也跟着排在末尾最后一位,然后只见那老头率先迈步,往山下小步跑去,见众人跟着跑,叶开也跟在后头一起跑,临走前,李寒亭还踹了下叶开的屁股,喊道:“跟快点!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五十六章 牡丹花下死 众人往山下跑去的途中,叶开也开始仔细打量起这支正在跑步的队伍,领头的那位羊皮裘哑巴老头叶开见过,跑在第二顺位的是个白发红颜,身穿破烂道袍的老道士,身后背着两把栓一起的古怪轻剑,一长一短,一黑一白,观其动作十分轻盈,看样子老当益壮,显然是个练家子。 排在第三顺位的是个前面额头光秃秃,后脑勺却还扎着个短马尾的满脸胡茬青壮年,其腰间悬挂着把叶开没见过的武器,似刀不像刀,似剑也不似剑,刀柄刀鞘皆是漆黑,那人一边跑的同时,左手还一直握在左腰间得刀柄上,刚刚做那什么广博体操的时候,他的手就一直放在刀柄上没有松开,此时这位行为特别怪异的青壮年嘴上正不停喊道:“哟西!哟西!干巴爹!” 跑在第四顺位的是位小丫头,身穿大红棉袄,个头还不到叶开的肚子,看样子七八岁,脸色红润,两只小腿迈得飞快,她每次呼吸,吐出来的白雾又长又笔直,叶开以及跑在第五顺位的那位同龄人在后头怎么追都追不上这个小丫头片子。 在叶开前面一点,跑在第五顺位的是个体型异常肥胖的年轻男子,穿了件十分夸张的虎皮大衣,头上还带着个虎头帽,比叶开矮了整整一个头,观其面相应该与叶开差不多大,这个跑在叶开前头没多远的胖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还在卖命的向前奔跑着,似乎并不想落在叶开后头,叶开在后头看他背影,仿佛看到一只肥胖的小老虎。 叶开虽然不知道这个胖子为什么如此拼命,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跑在最后的人可能会受到某种惩罚,便也开始撒腿卖命得往前跑,那跑在第五位的年轻胖子眼看这个新来的快要超过自己了,连忙又使足劲往前跑去,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一后一前的跟着前面四人往山下卖力跑去。 众人跑了五里后便都停了下来,个个驻足凝望眼前远方,他们脚下是一片沙滩,此时太阳刚刚在海平面上探出头来,将海水映得波光涟涟。叶开喘着粗气望着那一抹金黄,原本疲惫的身体似乎被这美景所慰藉,瞬间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 等日头高高挂起后,哑奴嘴上咿咿呀呀了几声,然后就往来时路跑去,看样子是要众人跟上他。 于是叶开只能又迈起沉重的步伐往山上跑去,那全身虎皮装扮的肥胖男子就跟在叶开身边,他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这位叶兄弟……呼呼……你行行好……呼……让我跑……跑在你前面吧!” “是不是跑在最后的要遭惩罚……”叶开试探性问道。 那肥胖男子咽了口唾沫,艰难的点了点头,气喘吁吁,看样子不想再费劲说话了。 “那惩罚严重吗?”叶开问道。 “不……不不严重……就……就就挑水。”肥胖男子说话又开始磕巴了起来。 叶开想了想,便放慢了脚步,改奔跑为行走,对那胖男子说道:“那你先走吧,不过晚上我会去找你问些事情,你得给我解惑。” 肥胖男子闻言停下来,掐着腰喘着粗气道:“只要不是问那个老妖怪的,其他的在下定知无不言。” “老妖怪?你是指那个岛主吗?”叶开疑惑道。 胖男子无视了叶开这个问题,而是又开始迈腿向前跑去,叶开便只能慢慢跟在后头。 见胖男子已经距自己有五丈远,叶开便又开始小跑了起来,最后回到操场时,场上只剩下了岛主李寒亭以及那位身穿羊皮裘的哑巴老头,其他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看样子是回到山顶的居所去了。 李寒亭双手负立,闲庭若步走到了叶开面前,然后突然伸腿又踹了叶开一脚骂道:“你这臭小子,连那死胖子都跑不过,以后出去外面别说是我曾外孙!” “你真是我曾外公?”叶开吃痛问道,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第三次提问题了,连忙用双手将嘴巴给捂住。 不过这次李寒亭没有继续为难叶开,而是甩了下衣袖不耐烦道:“我骗你有好处吗?煞笔!” “那您为何还要废去我武功?”叶开放下了手,平静问道。 李寒亭瞥了这个曾外孙一眼,一脸嫌弃道:“你体内有股剑气是月白剑给你的,月白剑所蕴含的剑气是老子我的!你驾驭不住这股真气,所以我就将它给收回了。不过……好像是稍微出手重了些……切,还不是你这小子太弱了。” “这么说来,当初我能倒转时光,重获新生,全都拜曾外公您所赐了?曾外公您难不成是仙人?”叶开既震惊又崇拜,他此时体内已经完全没有了内力,所以也不怕说出这件事情会遭到反噬,肃王府的薛神医曾经说过。如果第三次真气爆发会导致自己当场暴毙或是经脉尽断,眼下也并没有发生,因为那股真气已经没了。 望着这个曾外孙如见天人般的惊讶神情,李寒亭不屑一顾道:“切~仙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是从地球穿越过来的!你信吗!” 叶开见李寒亭又开始说些胡言乱语,不知道该不该问他什么是地球,什么又是穿越,思索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要问比较好,不然这个阴晴不定的老妖怪真有可能会把自己丢去海里喂鱼。 他也终于明白那个胖子会说出老妖怪这三个字了。 见叶开没有继续刨根到底,李寒亭觉得有些无趣,他倒还挺希望叶开继续追问下去,好唬一唬这个世界的土著,自己这个外来者的曾外孙。 随后与叶开身高一模一样的李寒亭开口道:“跑在最后的得去取今日大家要用的水,哑奴,你带他去熟悉下路线。”说完,李寒亭又甩了下衣袖,径直往山顶居所走去。 身穿羊皮裘的哑奴闻言,一蹦一跳跑到了叶开面前,伸手抓了下叶开的衣领,嘴上发出咿咿呀呀得声音,示意叶开跟着自己走,叶开跟着哑奴走到空地的一旁。 哑奴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扁担跟两个木桶,又做了个挑担在肩膀上的动作,叶开心领神会,将扁担穿在两个木桶之间,将其担在了肩上,然后就随着哑奴往一旁的树林里走去。 叶开也不知道自己与哑奴走了有多远,反正跟那所谓的五公里拉练也差不多了,在树林里东钻西钻,终于走到了一个水井旁,叶开用井边拴着绳子的木桶往井里舀水,将木桶提上来后叶开喝了一口井中的水,井水甘甜清凉,居然是淡水,不过叶开没有细究,而是陆续将自己带来的两个木桶装满,便扛起满满两大桶水跟着哑奴往居住地那边赶去。 叶开由于武功尽失,此刻他的体力就与常人无异,虽说有过去一年的锻炼底子在,但练剑始终不如练拳那般体魄强壮,当他与哑奴回到营地时,早已接近精疲力尽且浑身酸痛,将两桶水倒进今早他用过的水缸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向那位身穿羊皮裘得老头子问道:“哑伯伯,这样就行了吧?” 早晨与叶开一起争夺倒数第二的肥胖男子此时正蹲在他自己的屋檐下,手里捧着个大碗,不停地埋头嗦着碗里面,听见叶开说话的声音,身穿虎皮大衣的肥胖男子停下了手上动作,对叶开说道:“你得在中午之前把这几缸水都装满才行,不然你连午饭都没得吃了。”说完,那肥胖男子又开始低头吃面,吃完后跑进了一个屋顶上冒着炊烟的茅草屋里,对屋内喊道:“王叔,再来一碗。” 然后叶开就听见屋内传出一道老成的声音笑道:“你再吃下去,新来的那个小伙子就没得吃啦!” “放心吧老王,我看那小子今天肯定赶不上吃早饭了,你就再给我一晚吧。”听见那位肥胖男子的话,叶开坐水缸旁朝天翻了个白眼,看样子自己不装满这几缸水肯定是不能先去吃饭的。 歇息了一会,叶开便又站起身将提着两个木桶的扁担扛在自己肩膀上。 这一次哑奴就没有带着叶开过去水井那边了,而是摸了摸自己肚子也走进那个冒有炊烟的茅草屋里,显然是让叶开自行前往了。 叶开只能饿着肚子默默下山先往空地走去,而他昨晚住的那间屋子里头走出来了一位身穿淡橙衣裙的绝美女子,女子身子靠在门边,歪头望着往山下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她不笑时都有三分笑意,笑起来更是倾城。 李寒亭不知道从何处走了出来,无声来到了这位女子的身边,对靠在门边的女子缓缓说道:“你那用在我曾外孙身上的迷魂大法,该解了吧?” 女子闻言掩嘴笑道:“昨天从沙滩上醒来的时候,奴家便已经解去了。” 李寒亭听完,看向了自己曾外孙挑着扁担的背影,呵呵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五十七章 万事惟凭酒暂忘 当叶开将水缸彻底装满水后,已是日上三竿。 在窗口瞥见这新来的小伙子挑完水后直接累趴在地上,连动都不想动,只是不停揣着粗气,早上那位身穿破烂道袍的老道士从一直冒着炊烟的屋子里面走出到了叶开身边,手里拿着个空碗。 他拿空碗往满溢的水缸里舀了一大碗水,先是自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饮尽碗中水后,又舀了一碗,蹲下身来递给叶开,“先喝口水吧,缓过劲后再去厨房里拿些吃食填饱肚子。” 叶开连忙爬起身接过了这位老道士递来的碗,咣咣几口就将水给喝完,然后说道:“谢过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我姓王,你叫我老王就行了。”老道士慈眉善目的笑道。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叶开也不多礼,直接开口问道:“老王,我看你背后拴着两把剑,你也是练剑的?” 姓王的老道士闻言,摆了摆手,勉强笑道:“早就不练了……”说完,老道士站起身,直接往其中一间茅草屋里走去,那间坐落在营地西北角的屋子便是他的房间。 见对方似乎因为自己的话变得有些不高兴,叶开抓了抓自己后脑勺的头发,觉得有些尴尬。 忽然有人在背后轻轻拍了他一下,叶开扭头,然后就看到了那位身穿大红棉袄的小丫头片子。正一脸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叶开正准备开口问这位小妹妹的名字,谁知这小丫头直接奶声奶气道:“我叫逃逃,我知道你叫叶开。” 这位叫逃逃的小丫头说完,撒腿就跑了,跟那姓王的老道士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逃逃的屋子坐落在正北方的第二间。 至于正北方第一间屋子的主人是谁,叶开很快就知道了,因为李寒亭正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大老远就看见了坐在水缸旁的叶开,没好气的说道:“过来。” 那李寒亭与叶开的距离起码有十丈远,叶开见他也没有大声喊叫,只是嘴皮子稍微动了动,声音却清晰的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叶开连滚带爬跑到了李寒亭面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曾外公,您找我有何事?” 李寒亭没有胡子,却还伸手不停摸着自己下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最后他向这个曾外孙说道:“你去砍点柴火来吧。”说完,李寒亭将腰间的月白剑抽出来丢给了叶开。 叶开接过剑后,嘴上不情愿得“哦”了一声,转身刚要走,然后就被李寒亭从背后踹了一脚,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叶开趴在地上回过身,满脸震撼的望着自己这位曾外公,没搞懂这又是哪一出,谁知道这曾外公吹鼻子瞪眼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道:“我最讨厌别人回我哦了,哦哦哦哦你妈啊!还不滚去劈柴!” 知道这位老妖怪性格阴晴不定,叶开即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默默爬起身拍去衣服上的泥土,往山脚下走去。 ———————— 树林里,叶开正对着一截巨大断木不停发泄,这巨木并不是他砍倒的,当他走到这里来的时候,便发现地上有这截巨木了,一开始是想着可以将它劈来当柴火用。 可砍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如今没了内力,连白云出岫都使不出来,不管怎么用月白剑去削那根巨木,最多都只在巨木表面留下浅浅的剑痕,别说将它劈开了,连用剑尖捅个小小的豁口出来叶开现在都办不到。 然后叶开就开始自暴自弃,月白剑此刻就像是条柔软的蛇,被他抓在手里乱挥,胡乱往那巨木身上砍去,幸亏月白剑是把宝剑,不然寻常软剑被叶开这么折腾,早就崩刃了。 叶开此刻俨然是将这块如两位成年男子腰粗的巨木当做那位李寒亭了,虽然用月白剑造不成什么实际伤害,但依旧砍得十分起劲。 “你在胡乱砍些什么呢?”突然身后传来一道令叶开闻之就丧胆的声音。 叶开连忙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身去如同做错事的小孩般不敢抬头,只是立在原地傻傻站着, 李寒亭走上前,看了眼叶开手中还在不停晃动的月白剑,直接将叶开手里的剑夺了过来,直接说道:“瞧好了,看我没内力是怎么用白云出岫的。”说完,李寒亭手腕转动的同时发劲将剑朝身后一甩,剑身不停振荡,化出无数道剑影,振到剑影快消逝的瞬间,李寒亭反手挥剑,向脚下倒着的巨树直撩而去,这是叶家剑法,同时也是枯冢剑法的第五式‘白浪掀天’,只见月白剑就如同海浪击打在石头一般,将倒下的巨树从斜面直接斩断。 叶开连忙凑到李寒亭身边望着他手里的月白剑,不可思议道:“曾外公你刚刚真没有用内力吗?”叶开这下是彻底相信这位看起来只有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是他的曾外公了。 “当然没有。”李寒亭将月白剑平举在胸前,月白剑剑身十分自然得弯了下去。 看着曾外孙目瞪口呆的神情,李寒亭得意道:“老子再教你一招,瞧仔细了。” 李寒亭说完,将月白剑向巨树的下半截快速刺去,刺完后直接收招将剑扔给了叶开,问道:“刚刚这招你可知道是哪一招?” 这平平无奇的一刺瞧着实在不像是枯冢剑法,叶开只能使劲摇头。 李寒亭一脸鄙夷道:“刚刚我将白云出岫跟烟雨朦胧两式并作一招,这你都看不出来?” 叶开闻言,直接反驳道:“烟雨朦胧此招会刺出无数道剑影迷惑敌人,曾外公您刚刚只是十分平常得刺出去一……” 叶开话还没讲完,曾爷孙脚下的半截巨树直接碎成了好几十块,纷纷散落在地面上。 见状,叶开乖乖闭上了嘴巴,一脸尴尬,李寒亭冷笑一声,负手背过身去,临走前,对叶开讥讽道:“臭小子,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等自己这位强得离大谱的曾外公走远后,叶开收起了先前自暴自弃的想法,也学那曾外公,不用内力将月白剑朝身后用力甩去,然而月白剑并不似曾外公所使的那般,立在身后便开始不停振动。反而像只蚯蚓般,歪七扭八,剑身根本绷不紧。 以前叶开用出这招白云出岫,是将丹田内力转移到拿剑的手上,再传到月白剑身上,如此便可以将月白剑绷直。 一般来说这一招没有个十年功力是断然用不出来的,当时叶开重获新生后虽然开始刻苦练剑,但这招白云出岫便一直用不好,他问过自己父亲叶铸,叶铸只是跟他耐心解释道:“我娘亲你祖母传下来的这套剑法,第一式本就最难练,你爹我也是练了将近十年才可以用内力将软剑身变为直剑身。” 后面叶开之所以可以随心使出这枯冢剑法的第一式白云出岫,是因为他那次昏迷入肃王府的时候,体内任督二脉被那股神秘真气打开,凭空多了十年的内力。当然叶开现在也知道了这股真气其实是来自于自己祖母的父亲李寒亭,那股真气实则是剑气,剑气就一直藏在月白剑里。 也不知道这位身处蓬莱的李寒亭是用了何种神通,居然能用剑气将人带回到一年前。当时叶开死在那神秘十骑手里的时候,腰间确实佩着自己父亲临行前交到自己手中的月白剑。 想到这里,叶开索性将曾外公的事先抛在脑后不管,反正自己跑去问他,他也不一定会回答自己,反而很有可能又赏给自己一拳或是一脚,所以还是先专心致志练剑吧。 叶开开始仔细回忆刚刚李寒亭使出白云出岫时的画面,反复研究了几遍,才猛然发现刚刚李寒亭再甩剑得时候,手腕扭动的姿势跟自己平时出招的动作似乎不大一样。 便也学那李寒亭的样子,转动手腕将月白剑往身后一甩,这一次柔软的剑身没有扭得那么厉害,但依旧绷不直。 不过眼下已经有了成效,叶开便继续照着此法子不停甩剑,浑然忘记了时间。 当周围彻底昏暗下来的时候,叶开才停下了手上反复了不知多少次动作,他练了整整一个下午,依旧不能将剑身绷直,但已经可以将月白剑甩在身后然后只是稍微扭几下而已。 叶开仿佛回到了自己当初开始练剑的日子,虽然很累,但是很充实,用左手揉了揉酸痛无比,已经使不上劲来的右手腕,叶开原地歇息了一会,便将散乱在地上的小木块一一堆在一起,然后双手将这些木块抱起来往山顶的居住地跑去,由于一次带不过来这些木块,叶开打算再多跑几趟。 刚跑回到营地,叶开就将手中的木堆放在那块堆放柴火的石头底下,然后转身要再往山下跑去去将剩下的木块抱回来。 刚出营地路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令他闻之头皮发麻的声音,不过这次语气有些平缓,“先吃饭吧,我们这里不兴九九六。” 叶开并不知道九九六是什么,但看这意思,应该是今天就到此为止,可以歇息了。 叶开松了口气,走进那间白天冒着炊烟,此时满屋子都充溢着美食香气的茅草屋,见到众人都已经围坐在了长桌边上,桌上摆了几盘菜肴,虽然大多都是素菜,但中间那一道色相俱佳的烤羊让叶开很是嘴馋。 桌边有那左手一直握着漆黑刀柄的青壮年,有那一身虎皮大衣的同龄胖子,有身穿大红棉袄的小姑娘,叶开已经知道了她叫逃逃。 有自己的曾外公李寒亭,有那被称作哑奴的羊皮裘老头子,也有那位与自己一齐意外来到这座海岛的夏日眠, 众人都没有动筷,皆是坐在原地,表情各异的望着叶开,叶开在他们不同的表情都看到了同一个词,那便是善意。 在灶火台前忙活的王姓老道长见着叶开,慈眉目善道:“随便找个位置坐,大家都在等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叶开只觉得鼻子一酸,今日他不知遭了多少委屈,挨了多少毒打,当然主要还是那位曾外公下的手,但此刻这种家一般得感觉让他觉得很温馨,很不孤独。 叶开坐到了夏日眠的身边,夏日眠望着叶开有些微红得眼眶,柔声问道:“你怎么哭鼻子了?” “我才没哭!”叶开突然像个小孩般狡辩,然后肚子就响起咕咕叫的声音,他已经一天没吃过饭了。 王姓老道长这时候也忙活完了,双手捧着碗奶白色的羊肉汤摆在了桌上,然后自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李寒亭挺直腰板坐在主位上,见人都已落位,便拿起筷子对着那烤全羊隔空随意比划了几下,羊肉瞬间被切割成好几十块整齐摆开,对众人说道:“吃饭吧。” 见众人都已经动手,叶开也毫不客气抓起一块烤羊肉往嘴里塞,看来真是饿坏了。 李寒亭嚼了几块羊肉,丝毫觉得有些不够,便对那位鹤发童颜得老道士说道:“小王,你去拿些酒来,顺便用你那个内力冰一下。” 一个中年人称呼一个看起来七八十的道长为小王,场面有点诡异。但除了叶开,其他人似乎习以为常。 然后只见姓王的老道士答应了一声,起身走出了门外,不一会就拎着一个大酒缸走了回来,那酒缸周围有冷冷雾气围绕。 王老道士路过灶台还顺手拿了几个空碗,将这些空碗一一倒满酒缸里流出来的酒。 叶开见这些酒水是黄颜色的,以为是黄酒,好酒的叶开问了下曾外公自己能不能喝,李寒亭点头,然后自己拿起满满一大碗,一饮而尽。喝完后神情满足,顺便打了个嗝。 叶开见状,也端起一碗喝了起来,入口后觉得此酒略微刺舌,但又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胸中十分冰凉且心旷神怡,便抬头向自己曾外公好奇问道:‘此酒叫何名字?’ “瞧你一副没见识的样子,这是啤酒!”李寒亭又拿起酒缸倒满一大碗,再饮而尽。 “皮酒?这酒可真好喝。”叶开眼巴巴望着李寒亭身前的酒缸。 李寒亭见状来了兴致,这岛上的人除了自己,其他人皆不碰酒,难得来了个酒虫,虽然看这臭小子不咋顺眼,但有人陪自己喝酒倒是不错。 “来!老子教你摇筛盅。”李寒亭突然将双袖给卷了起来,露出两只胳膊。 “摇筛盅?“叶开疑惑。 很快,众人吃饱散去,这间庖屋里只剩下了三道身影,以及两道不停嚷嚷得声音。 “四个六!”李寒亭一脚踩在了凳子上。 “五个六!”叶开撸起袖子。 “六个六!”李寒亭再喊道。 “六个六我劈你!两碗!”叶开伸出右手比作刀,假装斩向李寒亭。 “劈就劈!来!”李寒亭直接打开了筛盅,结果两边的骰子加起来只有五个六。 “你喝!”叶开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 李寒亭咣咣喝完哑奴倒的两大碗酒,对面前这个小了自己将近六七轮的曾外孙醉醺醺道:“继续!三个四!斋!” 在海岛的第三天,叶开直接喝断片了……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五十八掌 人生须达命 叶开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夏日眠那双弯成月牙儿般的眼睛,忙起身看了下自己身体,发现衣裳还算整齐,便无奈道:“你怎么这么喜欢看我睡觉?” 那位同床共枕,正用手托着脸颊,侧身躺着面朝叶开的女子。用手拢了拢垂下来的青丝,笑盈盈道:“你刚刚又说梦话了。” 叶开扶着自己头昏脑胀的额头问道:“我说什么了?” “你又喊了那两位姑娘的名字。” “……这次没有喊你的名字吗?” “原来夏姑娘是指我呀,我还以为是跟我同姓的女子呢。”夏日眠闻言笑得花枝乱颤,露出了整齐而又洁白的牙齿。 对于这位貌似天仙的女子,叶开实在站架不住,用手狠狠搓了自己脸庞,后眼睛看向窗外,见外面已经是大白天,愣了一下,问道:“现在是何时?” “已经快到午时了吧,我都闻到饭香了。”女子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一听是午时,叶开吓了一激灵,赶紧下床准备往操场跑去,他可是还记得那听到鸡鸣声就得去操场做什么广博体操的。 夏日眠连忙喊住了他,“你不用去了,方才那位李sir来过一次,见你还在蒙头大睡,便直接转身走了。” “他就没什么反应?”叶开转过身问道。 夏日眠轻轻摇了摇头,叶开见状,提着的心放了下一半,怀着半忐忑的心情走出了茅草屋,一出门就见到了叫逃逃的小丫头蹲在院子里一块大石头跟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凑近一瞧,发现小丫头正在看地上的蚂蚁,叶开也蹲下身子,向逃逃问道:“你在干嘛呢?” 名为逃逃的小女孩扭头看了看叶开,手指比了个噤声得动作,细细声道:“我在跟它们聊天呢,它们声音很小,你不要太大声。” “那你们再聊什么?”叶开也学这位小丫头,压低了嗓音。 逃逃望着地上爬行的蚂蚁,然后抬头用手指了下营地里其中一块怪石头,对叶开小声道:“它们说要搬去那块石头住,它们还说让逃逃明天晚上去海边。” “明天晚上去海边干嘛?”叶开并有没把小女孩的话语当真,只是与小孩子聊天挺有意思的。 这话说着的同时,逃逃眼睛不停眨阿眨阿的望着叶开,突然她噘起嘴,哼了一声然后别过头去,“你不相信逃逃,逃逃不理你了。” “……这小女孩怎么知道我没信她。”叶开心中想道,然后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又把整个身子背了过去,两双小手环抱在胸前,一副不搭理人的样子,显然是真得生气了。 “哎呀,你别生气了,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逃逃不停摇晃着脑袋,用如同百灵鸟般婉转清脆的娃娃音说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叶开没辙,只觉得这个赌气的小女孩好像跟那位夏日眠一样难搞。 “原本以为你只是不会讨女人欢心,没想到你连个小女孩都搞不定。”一道令叶开闻之就惊恐万分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叶开连忙站起来转过身,看了自己的曾外公一眼,然后就将下巴埋在了自己胸前。 李寒亭微眯着眼,走到了叶开身边与其平行,对其小声说道:“昨晚欠你的二十碗酒,因为你早上没起床,就一笔勾销了。” “啊?” 叶开扭头望向自己曾外公。 “怎么?你觉得一下子抵消二十碗太多了是吗?”李寒亭没好气道:“那就先抵消十碗!十碗总行了吧!” 叶开见曾外公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瞬间就想起昨晚曾爷孙喝酒喝到最后,李寒亭摇筛盅老是输给自己,确实是欠了二十碗那什么皮酒没喝完,连忙点头如捣蒜,“行,十碗就十碗!” 见这个曾外孙还敢跟自己讨价还价,李寒亭差点又动手揍人,但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故乡有一句老话不是,酒品如人品。不是人品酒,而是酒品人。 想到这里,李寒亭朝叶开翻了个白眼,“如果你平常就有你喝酒时的状态,剑法早就大成了,不谈了,吃饭!”李寒亭说完,负手往庖屋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些什么,头也不回说道:“吃完饭,你这块木头继续去劈昨天那根木头!” 叶开站在原地绕了饶头,在思索着刚刚李寒亭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正想到一半,便发现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袖,低头一看,原来是刚刚被自己惹生气的小姑娘,正一脸纯真的望着自己。 “吃饭啦。”逃逃说完,一蹦一跳得往庖屋走去。 …… 吃过午饭,叶开又带着月白剑回到了昨天那片树林里,那昨天劈剩下的半截巨木还原封不动的躺在地上。 还是那招白云出岫,剑身还是斜歪扭了几下,叶开还是绷不直这剑刃。 将剑橫在面前,叶开凝视着剑身,回想起李寒亭说的那句话, “如果你平常就有你喝酒时的状态,剑法早就大成了。” 脑海中的记忆开始映射在反光的剑刃上。 他从小到大本就是一游手好闲,懒散习惯的叶家镖局公子哥,每天无忧无虑得生活在白帝城里,日子过得十分自在。 自从遭遇了神秘十骑的截杀后,性格就开始慢慢变得内向,越是离当时出镖走朝歌的日子越近,人就越忧愁,他一心只想着刻苦练剑,一心只想着如何摆脱一年后的那场死局。 第一次使用出那招昙花一剑,叶开当时的心情是不甘。 第二次使用那招昙花一剑击败沈沧海,叶开当时的心情还是不甘。 最后假装身份参加比武招亲的事情败露,雷宫红负气离家出走,叶开每天面朝大海劈剑,当时的心情依旧是不甘。 就算是最后没有遭到神秘十骑的截杀,还设法杀掉了其中一人,叶开还是想着终有一天会再遇上那剩下的九位神秘人,而且自己还要去前路未知的茫茫江湖里寻找雷宫红,心中一直紧绷一根弦,根本不敢放松下来片刻。 那个本就无拘无束,洒脱自如的年轻人似乎永远死在了那神秘十骑的手里,活下来的叶开背负的只有仇恨、抑郁、忧愁、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哪来得这么多不甘心!” 想到这里,叶开还是不甘心,内心就如一团乱麻,十分憋屈难受,朝着天空大喊了一声,然后就开始胡乱挥剑,仿佛陷入了魔怔一般。 彻底发泄了一番,叶开喘着粗气…… 望着手中那把月白剑,闭起了眼睛……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一点风都没有…… 天地本就万籁俱静,有了风,有了雨,有了陆地,有了海洋,有了生物,一切都才热闹起来。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睁开眼睛,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风,眼神变得坚决,轻轻得将月白剑朝身后一甩,也不去看剑身抖动得幅度,只是反手一撩,一招白浪掀天,将剩下的半截巨木再次分成两半。 然后便是烟雨朦胧,将地上的两块巨木捅出了许多个洞口出来。 浮光掠影、地上的两块木头被刻出了许多道剑痕。 白浪掀天、将两根木头掀飞在半空中。 白羊挂角、白虹惊天、白驹过隙三式一气呵成,对着半空中的巨木肆意斩去。 出自枯冢的七式剑法,叶开行云流水耍了个遍,原本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粗壮巨木瞬间被斩成了片片碎块。 但这还没完,最后一招,昙花一剑,轻轻将月白剑往身前半丈刺去,一道苍蓝色的剑气从月白剑剑尖发出,瞬间就把那些即将落在地上的碎木块碾为了木粉,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尘埃。 叶开又是将月白剑朝身后甩出,这招白云出岫带出了一道剑气将月白剑的剑身给彻底包裹住。 再反手一撩,又一招白浪掀天,剑气所自带的罡风直接将叶开眼前,无数飘散在空中的木粉所引起的尘埃瞬间吹得烟消云散。 叶开收招,月白软剑缠绕回了腰间,他立在原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突然,背后传来了一道令他闻之再也不会心惊胆战的声音,“我早就跟你说这小家伙是我曾外孙。你还不信!” 叶开回过头,便看见了不知何时到来的李寒亭以及那位姓王的老道长。 “呵呵,此子确实带着一身剑气。”姓王的老道长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须,笑眯眯得望着叶开。 叶开跑到二人身前,先是对二人作揖,又对着自己曾外公满怀期待笑问道:“李死!我刚才这几招耍的如何?”叶开没忘这位海岛岛主要求岛上其他人称呼他为“李死”。 李寒亭听这曾外孙的英文发音实在蹩脚,大手一挥拍了下面前人的脑袋,怒道:“什么李死!是李sir!思而舍!李sir!” “哎呀,别管什么思不舍的,您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行啦!”叶开抚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无辜道:“您还没点评我刚刚那几招如何呢!” 见自己这个曾外孙开始回归本心,性格变得开朗起来,李寒亭还是一脸嫌弃道:“马马虎虎,就那样吧!” “我都把那块木头给砍成灰了,这还马马虎虎?”叶开一脸难以置信,心中不免觉得这老妖怪是在故意贬低自己。 李寒亭冷笑了一声,“鄙人不管你是将木头砍成灰也好,烧成灰也罢,鄙人只知道你今天不砍个一百斤柴火回来,就别想着吃晚饭了!”说完,李寒亭甩了下衣袖,负手离去。 叶开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臭着个脸,在原地比了个要拿拳头揍李寒亭的动作。 只有与李寒亭一齐离开的王老道长知道,这位海岛岛主此时脸上春风得意,对身后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嘴上喃喃自语,“这才有点像我李家后人的样子。” 那个曾经死在神秘十骑手里的洒脱少年,又重新活了过来。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五十九章 燕返 傍晚,背着一大捆木柴回山顶居住地的路上,叶开撞见了正在挑水的那位同龄人,叶开连忙凑上前与这位满头大汗的胖子并肩而行,“昨晚我喝多了,就没去找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肩膀担着两大桶水,走路摇摇欲坠的身穿虎皮大衣胖子喘着粗气,歇斯底里道:“我……我叫朱…朱俊……”说到一半,名为朱俊的男子把肩膀上的扁担放了下来,在原地歇息了一会,然后用袖子上的虎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咽了下口水对叶开说道:“我们先换一下,再边走边聊。” 叶开同意了朱俊的这个提议,将背后的木柴交到了朱俊的背上,自己则扛起两大桶水,与朱俊一齐往营地方向走去。 “对了,你还这里多久了?”叶开边走边问,比起朱俊,他扛着水走路要平稳许多。 “我十四岁那年就遭遇海难被冲到这里来了,我也不知道来这边多久了,这里的人都对年头没啥概念。” 叶开想了一下,倒也是,这座海岛远离世俗,时间确实对这岛上的人来说无所谓,便又问道:“你就没想过离开这座岛吗?我看岛上那么多苍天大树,随便砍下来一颗都能造成木舟得呀。” 朱俊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糟心事,打了个寒颤说道:“我曾经在几年前偷偷造过一条木舟,当时也是一心想着要回家,可乘上木舟在海里行驶了半天,我就遭遇到了一个巨大的海眼,那海眼横跨几百海里,我当时看见后就拼命得拿起木板往回划,但还是避之不过,连人带舟被卷进了海眼中心……” 见背着柴火的同龄人突然停顿了下来,叶开好奇问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朱俊向周围看了几眼,见四下无人,便对叶开悄声说道:“是那位老妖怪踏着海水来到了我的面前,你说这世上哪有人能从容得进去那种地方,又一脸风轻云淡的将我这个二百斤的胖子给拎出来。他不是老妖怪还能是什么?” 叶开闻言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道:“你确定你没有添油加醋?” 朱俊摇了摇头,对叶开平静道:“我当时的嘴巴张得比你现在还大!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想着回家了,其实在这岛上活得也挺好的……除了每天要挑水以外……” 回去的路上,叶开默默无言,他原本还想着在这里至多待上几个月,造出木舟后便回去大梁,听完朱俊的这一番话,叶开变得有些惆怅。 伐木造舟的法子肯定是行不通了,得找机会去找自己的曾外公问问,那种能踩着海平面奔跑的轻功到底好不好学…… 叶开十分怀疑,就算那位蓬莱岛主肯教自己,自己说不定也得练个二三十年才能大成…… 回到营地,吃过晚饭,叶开回到茅草屋后,将指尖血喂给了月白剑。 自从来到这座海岛,他都差点忘记喂剑这事了,也不知道现在没有了内力,喂剑还有没有用。 在海岛的第四天,就这么忐忑的过去了…… ———————— 在海岛的第五天,叶开闻鸡鸣声而起。 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下还睡在床上的夏日眠,叶开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门。 来到营地下方的那块空地上与其他人汇合后,大家又做起了那套广博体操,然后就是打鸡血般呐喊了一番口号,接着就是所谓的五公里拉练。 这一次,跑在最后的还是那位身材臃肿的朱俊,不过叶开倒是在吃过早饭后便跑去帮朱俊一起挑水,两人在中午前就将这几缸摆在营地中的水缸给装满。 按理来说这么几大缸水应该够岛上的人用好几日,但这些水除了日常饮用,拿来做饭以外,李寒亭还要每天用掉整整两缸水,原因无他,主要是拿来制作啤酒,以及泡澡…… 这也是为什么每天都要挑那么多水,砍那么多柴的原因。 下午,叶开就被王道长领着去喂养家禽,给叶开讲解了一些养殖技巧后,王道长就先行离去。 快到申时的时候,王道长又回到了这片喂养家禽的地方,只见他轻轻迈腿一跃,便跳到了其中一只散养的公鸡旁边,伸手往地上一探,就将反应不过来的公鸡抓在了手里。 叶开见刚刚王道长这动作落地无声,地上的落叶纹丝不动,发自真心的夸赞道:“老王,你这轻功好生了得,不知可有名堂?” 在海岛负责做饭的王道长慈眉目善道:“不过是以前道观里学来的微末伎俩,不值一提。” 见王道长不愿透露,叶开也不敢多问,前天他就问过王道长身后那两把剑的事情,惹得王道长有些不高兴。 等喂完家禽,见太阳还未下山,叶开便去附近的林子里头转悠,准备找个地方耍几套剑招,虽然没了内力,但叶开总觉得自己体内生了股难以言表的真气,或许就是昨日往老道长说的那一身剑气。 脚踩在枯枝落叶上,叶开看见前方有道身影在挥刀斩树。 走近一瞧,发现是那位发型古怪,穿着古怪,满脸胡茬的握刀怪人。 在叶开与夏日眠来这座蓬莱海岛之前,岛上便住着六人,性格阴晴不变的李寒亭,不会说话的哑奴,对任何人都是慈眉善目的王老道长,身穿大红棉袄的逃逃,身材臃肿的朱俊,这五人叶开都已经打过交道,只有眼前这位左手一直握住刀鞘不放,刀不离手的怪人,叶开还不知道其姓名,但见他装扮就知道其不是中原人士。 只见这位怪人左腰间的刀终于出鞘,对着一颗巨树横向斩去,雁过无声,风过无痕,那怪人眼前的大树,在他收刀后过了许久,才拦腰倒下。 “好厉害的刀法。”叶开走上前夸赞道。 那名怪人回过头仔细打量来人,见来人腰间缠绕着一把宝剑,用蹩脚的中原官话说道:“你,用剑?” 叶开闻言,拱手作揖道:“不错,在下胶州白帝城叶开,还不知阁下尊名。” “ささきこじろう。”那名古怪刀客说完,便意识到对方听不明白,又用蹩脚的中原官话一字一顿说道“佐,佐,木,小,次,郎。” “佐佐木小次郎?阁下是姓佐佐?”叶开觉得这个人的名字就如同他本人一样古怪。 佐佐木小次郎眼光一直看着叶开腰间的那把月白剑,没有回答叶开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我,切磋切磋?” 见对方是个好武之人,叶开也没有拒绝,“刀剑无眼,我们不如削把木刀木剑来打?” 小次郎点了点头,然后左手拔刀随意挥了几下,那被他砍到的巨树被他削出了两根长条木块立在地上,然后小次郎对叶开说道:“你,剑,看看。” 叶开闻言,将月白剑从腰间拔了出来,一招白云出岫,将剑身绷直,把月白剑横在了两人眼前。 小次郎只是看了几眼叶开的宝剑,宝剑的剑身就又弯了下去。 叶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准备再将剑身绷直好给这位古怪刀客瞧瞧,不过那古怪刀客已经转过了身,继续挥刀对那两根长条木块一顿削。 不一会,两把栩栩如生的木刀木剑就被他用左手的刀雕了出来。 小次郎右手捡起地上的木剑,丢给了叶开,叶开接过剑,定睛一瞧,这把木剑就跟他的月白剑一模一样,只是不会变软而已,不由得心里赞道:“好精美的刀工!这要是去做饭肯定是个好厨师!” 小次郎又用右手捡起了地上那把跟他左腰间太刀一模一样的木刀,摆起了架势对叶开说道:“来!” 叶开见小次郎的左手还一直放在他左腰间的真刀刀柄上不放,好奇问道:“阁下这样一直握着刀柄不累吗?” 小次郎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来!”然后就将右手的木刀摆在了左腰间,与左腰间收着的那把真刀并立。 叶开也没再继续开口,而是习惯性的挥了下木剑,一道苍蓝色的淡薄剑气附在了木剑上。 小次郎见叶开用的也是那位岛主的剑法,眯起了眼,猫下身子,以一种古怪的握刀姿势面对着叶开。 叶开见状,不由得想起了当时白帝城比武招亲时,参赛的那名七品刀客,陆远。 眼前这个古怪刀客的姿势,与当时陆远即将出刀的有些相似,不过陆远那把刀是唐刀制式,眼前这名古怪刀客的刀要比陆远那把唐刀长许多。 猜到了这位佐佐木小次郎出刀时,可能会跟那名陆远一样,只凭一刀就制胜。 叶开收起了玩心,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直接长剑一挺,剑尖直对眼前这名刀客,脚下步伐如飞,一出手便是枯冢剑法的最后一式,白驹过隙。想要以快制快,以强打强。 佐佐木小次郎见对方直朝自己冲来,速度就如同奔雷一般,闭起眼睛,咧嘴一笑,在木剑剑尖即将抵住自己眉心之际,右手挥刀,只是一刀就扫开了对方手里的木剑。 叶开早就知道会如此,准备反手撩剑用出白浪掀天,谁知还没还手之际,眼神余光似乎瞥见了一道影子,然后背后就如同被人用刀砍到一般。 叶开吃痛,连忙看向佐佐木小次郎的右手,自他刚刚拔刀扫开自己的木剑后,就直接将木刀收回了左腰间,比作收鞘,那砍向自己背后的一刀是从哪来的? 明明只是出了一刀,为何结果是两刀?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六十章 以闲为自在 “我输了……”叶开左手伸向后背揉了揉,对面前这位古怪刀客好奇问道:“刚刚我的背上莫名挨了一刀,可我并未见阁下出第二招,阁下是怎么办到的?” 佐佐木小次郎将木刀丢在了地上,左手还是握住挂在左腰间的太刀刀柄,平静说道:“我、刀快,你,看不见。” “那这样看来岂不是跟那天曾外公用烟雨朦胧差不多了?”想到这里,叶开又恭敬问道:“阁下此招可有名堂?” “燕返!”满脸胡茬的男子说完,左手拔出左腰间的太刀,对着那连着土地的半截巨树又挥了一刀。 这一次叶开是站在小次郎身边旁观,对小次郎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除了看见第一刀,以及收刀回鞘的动作,仍然没看见小次郎出得第二刀。 唯一能证明小次郎出了第二刀的证据,是那被一分为三的半截巨树。 除了连着土地的树根,树头上面还多了两块整齐的圆木,如果不是小次郎用左手上的刀尖捅了两下那与树根重叠的圆木,将两块圆木移了几寸,叶开都不知道这半截巨树被小次郎一分为三了。 “这一招也太潇洒了,能否教教我?”叶开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随后便觉得自己十分失礼,江湖规矩,每家绝学从不外传,如果叶开真想学,那得先拜这位古怪刀客为师才行。 哪知这位佐佐木小次郎倒是不在意,对叶开说道:“你,看,我做。” 叶开喜上眉梢,然后只见佐佐木小次郎又用左手拔出了左腰间的太刀,不过这次是用得慢动作,只见他先是十分缓慢的出刀,刀划到手臂能张开的最大幅度,又翻转手腕回砍了一刀,最后才是收刀回鞘。 这招所谓‘燕返’,就是如此简单,叶开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佐佐木小次郎点了下头,说道:“你,照做,每日,三千。挥,三年,小成。” “……” 虽然这位佐佐木小次郎的中原官话说得不流畅,但叶开还是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自己每天挥剑三千下,然后坚持三年。 佐佐木小次郎见这位少年似乎想要放弃,冷笑了一下,:“练刀,很难,练剑,简单。” 叶开见对方贬低自己独爱的剑术,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赌气道:“你看着好了,不用三年,一年我就能练会你这招燕返!” 这位异国人士不置可否,用右手指了指地上的木柴,对叶开说道:“你,背回去。” 叶开闻言乖乖照做,虽然对方刚刚的言论有些令人生嫌,但毕竟人家教了自己一招很厉害的刀法,叶开总得帮人家做点什么才对。 俗话怎么说来着,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叶开背着今日份所需要的木柴,与佐佐木小次郎一齐回了营地后,便先行回了自己所住的茅草屋里。 距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叶开打算先躺一会,刚走进屋子,就看到了在屋子里半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夏日眠。 “你这几天老待在屋内不闷吗?”叶开问道。 夏日眠见这位男子今日回来得这么早,不由得笑道:“那叶公子来陪奴家解解闷?” “算了……聊不到几句你就又要说些别的。”叶开解开了缠绕在腰间的月白剑,将其直接放在了地上。 夏日眠见叶开不想搭理自己,便坐起身来,用玉足轻轻抵住了叶开的脑袋,调侃道:“你睡地上不冷吗?为什么不上来睡?” “我怕你吃了我!”叶开用手拍了下那洁白无瑕的脚尖。 夏日眠若有所思道:“你知道吗?如果是在登凤楼,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摸奴家这双腿。” “可是我不想。”叶开头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看着屋顶说道。 “你是真不想?还是假装不想?” “……好饿啊,怎么还不开饭?” 见这位心理年龄小了自己整整一倍的男子故意岔开话题,夏日眠语气有些哀伤,“你是不是觉得奴家像个荡妇?觉得奴家不干净?”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心里也没有这么想过。”叶开坐起身来,望向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女子。 “那你舔舔?”夏日眠一脸坏笑,又将腿伸到了叶开面前。 叶开满脸无奈,用手重重拍了下伸过来的玉足,正色道:“你就没想过要离开这里?” 夏日眠闻言,又趴在了床上,语气略带哀伤,“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这里远离世俗,如果可以,我愿意在这里终老一生。“ 见夏日眠说得不似假话,叶开有些好奇,“既然你是个性子淡薄的人,为什么又要加入那些人?”叶开指得,当然是那神秘十骑。 夏日眠浅浅笑了笑,柔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吗?” 叶开挑起眉头,“所以你是不打算回大梁了?” “难道你想要回去吗?”夏日眠问。 “我肯定是要回去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比如?” “比如要去找我那位雷姑娘……” “找到了以后呢?” “找到了以后……”叶开突然止住了话语,他从没想过找到雷宫红以后,自己要做些什么,是回白帝城叶家镖局,继续担任总镖头?还是在江湖里闯出一片名堂来? 是啊,自己好像是因为神秘十骑截杀一事,才身不由己想要练武,眼下杀局已破,自己好像除了寻找雷宫红以外,就再没有什么目标了…… 自己性子本就懒散,如果那神秘十人到最后都没有再来招惹自己,自己可能就是永远止步于六品,与雷宫红守在叶家镖局相携到老了。 这样的生活,真是叶开自己想要的吗?叶开不由得陷入了彷徨。 见这位同一屋檐下的男子半天不开口,夏日眠笑道:“要不,你找到那位雷姑娘后,将她带到这里来,我们三人一起白头偕老?” “……”叶开直接翻了白眼,又躺在了地上,闭目养神,不想回答这位曾经是登凤楼花魁的问题。 可惜叶开没眯一会,一道欢快的脚步声就在这间屋子里响起,随着脚步声而来,还有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夏姐姐,晚上你陪逃逃去海边好不好啊?” 叶开睁开双眼,便看到了身穿大红棉袄的逃逃站在自己旁边,清澈纯洁的眼睛正望着床上那位花容月貌的女子。 夏日眠躺在床上,故作柔弱道:“姐姐也想陪逃逃去海边,可是姐姐伤还没好,走不了那么远……” 逃逃用手指着还躺在地上的叶开,对床上的女子笑吟吟道,“没关系呀,让地上这位大哥哥背着夏姐姐一起去就好了呀!” “我才不背她,要背你自己背。”叶开没好气道。 “哼!坏人!”逃逃双手插在腰上,头扭向一边,语气十分不高兴。 见这小丫头似乎生气了,叶开打算视而不见,继续闭眼睡觉,结果逃逃突然用小脚踢了下叶开的脑袋。 叶开继续假装睡觉,逃逃又踢了他一下。 虽然被搞得有些烦,但叶开还是紧紧眯着双眼,对小丫头的行为置之不理,这时候夏日眠在床上探下了脑袋,在叶开耳边轻声说道:“你不在的时候,奴家曾经见过逃逃用脚踢院子里的石头,那石头下面的凹痕全是她踢出来的。” 叶开闻言,直接坐了起来,然后就看见身边这位小丫头朝自己脑袋刚刚躺的地方就是一脚踏下,直接在地上踩出个一寸深的脚印来。 这一脚如果踩在自己脸上,估计自己五官都得陷进去吧…… 叶开想到这里头皮发麻,怎么这岛上的人都是怪物啊……当然除了那位朱俊。 “你晚上背不背夏姐姐陪我去海边?”逃逃继续叉着腰,奶声奶气的声音十分蛮横。 “好好好,我背!我背行了吧!”叶开无可奈何。 逃逃瞬间又换回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走到床边拉着夏日眠的手,笑眯眯道:“夏姐姐,我们去吃饭吧!” “好。”夏日眠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就随这位小丫头出了门,逃逃临出门前,还回头瞪了坐在地上的叶开一眼,嘴上说道:“哼!坏人!” …… 等吃过晚饭后,叶开就又返回了屋子里,夏日眠没有回来,她去了逃逃那间屋子,陪逃逃玩去了。 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不到一会,便觉得十分无聊,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夏日眠在的话,自己肯定不会这样。 于是叶开又走出了屋子,想去找那位海岛岛主请教些事情。 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第二天,那位曾外公就对大家说过,如果有什么武学上的事情想要请教,可以随时去找他。 来到了李寒亭所住的房屋,叶开往屋子里四处查看,海岛上的茅草屋都没有房门,叶开也不好意思直接走进去。 就在他没看见屋子里有人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叶开闻言赶忙转过身,对来人恭敬说道:“李舍,我想问问你那种踩着海水的轻功好不好学……”叶开讲到最后,声音越说越小。 李寒亭见这个曾外孙在岛上足足待了五天才跑来问自己武学上的事情,没好气道:“是那个死胖子跟你说的?” 叶开点头如捣蒜,李寒亭一脸嫌弃,“好学,那玩意鄙人练了一年就大成了。”叶开闻言,内心雀跃,谁知李寒亭又说道:“但如果是你的话,想要练到能踏过归墟,最少都要十年。” 归墟,指得应该就是朱俊所说那个巨大的海眼。 听到要练十年,叶开倒是不怎么失望,自己如今才十九,虽然离过年没几天,马上就二十了,不过就算是要自己练十年,十年后自己返回大梁也不过才三十而已。年轻就是有底气啊。 而且这十年里还能钻研剑法,滴血饲养月白剑,说不定等自己回到大梁的那一天,也能如同当初的李剑纯一样,驾驭飞剑,惊艳世人,想到这里,叶开心中充满了期待。 见曾外孙一副白日做梦的样子,李寒亭就知道这个年轻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走进屋里,拿起一本秘籍丢到了叶开头上。 叶开被这本秘籍砸醒,连忙弯腰将秘籍捡了起来,只见秘籍上写着三个大字,“踏海诀。” 屋内也传来了一道声音:“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参加晨练,也不用挑水劈柴了,好好练武去吧。” 见这位曾外公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叶开诚恳说道:“不行!我作为岛上的一份子,总得帮曾外公你分担点活才行。” 屋内的李寒亭闻言冷笑道:“行啊,如果你想推迟十年回大梁,鄙人也不阻止你。” 叶开闻言,直接乖乖将嘴给闭上,灰头土脸跑回了自己屋子里。 李寒亭见叶开走远,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十年后……呵呵,到时候得给这个小家伙找点麻烦。” …… 当叶开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发现夏日眠与逃逃已经在屋子里等他,见二人皆望着自己,叶开知道接下来要去干嘛,将秘籍放到一边,走到一大一小两姐妹旁边,将大的那位背在了身上。 “要去哪片沙滩?”叶开向逃逃问道。 逃逃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儿,往门外走去,叶开紧随其后。 身穿大红棉袄的小丫头领着叶开,叶开背着一袭淡橙色长裙的夏日眠,来到了当初他们搁浅的那片沙滩上。 到了地方,大的那位,直接跳下叶开的背,与小的一齐奔向了海滩,完全不像是走不动道的样子。 叶开一屁股坐在了沙子上,望着在海边赤脚踩踏着潮水的两道身影,在她们更前方,升起了一轮明月,将二人的身影映在其中。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诗里说得,不就是当下? 皎皎天月,熠熠银河。 长夜漫漫,微风轻扇。 叶开直接躺倒,望着银河,他想家了…… 按日子算,镖局那行人应该返回白帝城了,也不知道他们找不到自己,会作何想法? 白帝城镖局里的人得知自己跳海的消息,会不会难受? 大师兄会不会因为没能救下自己,而感到自责? 自己的丫鬟,小环此刻是不是正哭得梨花带雨? 他们会不会认为自己已经随着那道淡橙身影齐齐葬身大海里了? 徐安敬会不会因此而讨厌,埋怨自己? 余淮会不会觉得少了位友人,感到寂寞? 特别是那位肃王府的世子,叶开最好的朋友,宋凝,出发时说好的三人归,现在只有二人回,想拿自己这位始作俑者来下油锅,怕是连尸体都找不到…… 也不知道宋葵郡主在做些什么……天上最璀璨的那一颗星,就如同郡主给人的感觉一般。 雷姑娘现在在哪里?她是否正在江湖里的某处地方,也与自己一同抬头望着同一片星空?同一个月亮? 叶开思绪万千,突然听到有道声音在呼唤着自己,“叶开,你快过来看。” 叶开起身,看见海边那道曼妙身影,正在朝自己挥手。 她的脚下,是一片发着微微蓝光的浅浅海水。 “做什么?” “你看!海水会发光。”那女子就如同她身边的孩童一般,也像个小孩。 “这有什么好稀罕呢,小时候我也在白帝城的海边见过几回。”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女子撅了下嘴,继续低头用脚欢快的踩着发光的海水。 “十年啊……”叶开又躺了下来,十年后,大家是否还记得自己? 十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特别是改变一个人,叶开突然又害怕十年后了,怕当自己重新踏上那片土地,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 想到这里,叶开站起身来,走到了一大一小两位姑娘身边,对二人说道:“你们让一让,我给你们表演个绝活!” 说罢,在两位女子疑惑的目光中,叶开掏出了月白剑,一招白浪掀天,将三人前方五丈长的海水皆撩到了天上去。 银河下方,又出现了一道小银河。 这片即将坠入海中的小银河,将叶开的烦恼,也一并带进了大海里。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六十一章 上元佳节 天宝二十五年,叶开失踪后的第八年。 上元节。 白帝城城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眼下时值冬去春来的当口,夜来得早,可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肃王府世子宋凝走在街上,望着接踵而至的白帝城老百姓们,对身边随行的友人不由得叹道,“眼下,也就白帝城还能这般天下太平了。” “是啊,也不知道大梁内的这场闹剧何时才能收场。”余淮怅然回道,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天宝二十年,大梁皇帝宋胤突然得了怪病,躺在寝宫中昏迷不醒,由于没立太子,便由宰相赵启瑞暂时监国。 圣上昏迷的第一年,几位想要夺嫡的皇子们虽说有些蠢蠢欲动,但还算本分。 第二年,见圣上还是昏迷不醒,请了各方名医进宫医治,都不见起色,皇子们便将暗地里干的事情,摆到了明面上来,到处招兵买马,拉拢各方势力,以此来壮大自己。 宰相赵启瑞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从不出手干预,只是明哲保身,保持中立,说白了这大梁还是属于姓宋的,既然宋家人想折腾,那便由着他们去。自己这位监国者,只能在这夺嫡结果出来之前,尽力守护好这个大梁。 圣上一日未驾崩,皇子们便一日不敢起兵图谋皇位,这大梁还算安稳。 北夏如今国力微弱,虽说知晓大梁国内情况,但也只是在两国边境小打小闹起点小摩擦,并不敢真得大举起兵来犯。毕竟大梁国内的军权,还是牢牢掌握在几位忠心耿耿的大将军手里,这些为大梁出生入死一辈子的军方势力,对朝内的形势,也是保持中立态度,不加入,偏袒任何一位皇子。 大梁明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却杀机四伏。 在没有人制约的情况下,几位皇子越做越大,开始将手伸进江湖里的大门小派。 不管你是何方中小势力,个人武功多高,只要你不是保持中立的肃王府麾下,你就得选择一位皇子加入,否则就要遭到其他皇子手底下江湖爪牙的围而攻之。 也只有那些超然大物,屹立江湖几百年不倒的大势力才能逃过一劫。 如今的九州大地上,江湖里共有一府二盟三山四教五庄六门派七宫八堂九帮。 一府,指得自然是肃王府。 二盟,指得是紫禁盟、顺天盟、这两个各方武林势力组成的联盟是这几年新起的势力,分别背靠二皇子,三皇子。 三山,分别是五延山神龙寺、东池山阴阳道观、峨眉山尼姑庵,这三个山头上的超然门派,明面上保持中立,但其内部已经有了争论要支持哪位皇子的声音。 四教,是天行教、黑龙教、五毒教、白教。天行教在西蜀,黑龙教、五毒教都在南越、白教则是近些来大梁内新出的神秘势力,很多人士都在猜测此教背靠其中一位夺嫡的皇子。 五庄,分别是铸剑山庄,问鼎山庄,避世山庄,梅花山庄,奔雷山庄。除了问鼎山庄在大梁内,其他四庄皆在其余三国。 六门派,乃五岳各派,加一个暗影门。五岳乃九州各地的五座名山,暗影门则是一个杀手组织,神龙见首不见尾。以前还有一个净目门,但净目门已经被北夏连根拔起了。 七宫,是修罗宫,问情宫,玄冥宫,五行宫,无相宫,天狼宫,青蛟宫、这七宫多为邪派,自打大梁圣上病危后,就纷纷冒出头来,明面上没有站任何一方,我行我素,但暗地里背靠哪位皇子,不得而知。 八堂里,除了靠火器出名的霹雳堂能够保持中立,背靠大梁军方,其余七堂皆被众皇子瓜分。 九帮里,除了丐帮,漕帮,盐帮,其余六帮也是纷纷选择投靠一位皇子以求庇护。 这些错综复杂的江湖势力,在肃王府因为皇子夺嫡之事而决定保持中立态度袖手旁观后,纷纷冒出头来,有仇报仇,有冤抱冤,依仗着所谓江湖事江湖了,引发出抢夺秘籍,烧山灭派,屠尽对手帮派满门等诸多事件,在大梁的江湖中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肃王府作为原本悬在大梁众武林人士头上的那把宝剑,已经形同虚设。 那所谓的豪侠榜,肃王府也早已停榜,如今的江湖上,哪还有什么豪侠,除了真正超凡脱俗的绝世高手以及心高气傲,淡薄名誉之辈,剩下的八成豪侠榜在榜人士皆都不过是皇子们手底下的鹰犬罢了。 想到这里,余淮对并肩齐行的白衣翩翩俊公子说道:“如今这个江湖,可实在是太不讨喜了。” “是啊……如果叶兄还在世,他肯定会对这发生的一切深恶痛绝。”宋凝望着远方街头上豪侠客栈的牌匾,不由得想起了失踪多年的友人。 “也不知道徐兄如今过得怎么样。”余淮也想起了那位沉默寡言的友人来。 自八年前从朝歌回到白帝城后,徐安敬在白帝城又待了五年,待自身武功练至五品巅峰后,便只身去了北夏。 宋凝,余淮问其原因,徐安敬只是淡淡回道“报仇”二字,就一去不返。 “话说前几日,府里的眼线来报,那位李剑纯去了华山,将华山派的掌门给一剑打趴下了。”余淮与世子宋凝讲起江湖趣闻来,三年前,他入五品后,就进入肃王府,跟着白玉尘处理王府在江湖上的一些事务,想来肃王是打算将这位白帝城余家的长子,培养成下一代专为宋凝服务的幕僚。 宋凝闻言,笑了笑,“也就这位李大侠,还能在江湖上给我一些惊喜了。” “这已经是他从去年到今年年初踢馆的第五个剑派了,据说五岳剑派已经私底下商量好,要出钱请暗影门的人杀他,以此找回脸面。”余淮附耳细声道。 宋凝讥讽道:“这些所谓名门大派气量可真小,真要找回脸门,为何不让手底下的人去?居然还得去求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杀手组织,真是可笑。” “需不需要飞鸽传书提醒一下李剑纯?”余淮问道。 宋凝停在原地,想都不想便直接点头,毕竟李剑纯是那位友人的远方亲戚,自己也十分欣赏这位依旧一心寻求剑道巅峰,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枯冢传人。 “徐兄弟,世子殿下,你们也出门逛街来了吗?”一道耿直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二人回头望去,正是抱着两位孩童同样出门行街的杜大虎。 自打那天镖局一行人回来,知道了叶开跳入大海失踪的消息,叶铸便一夜白头,精神不振。不久,便将叶家镖局的大小事务交给了这位与自己形同父子的杜大虎, 杜大虎后来在叶开二叔,叶挺的撮合下,娶了叶开曾经的婢女,小环,与小环生了一子一女。大的那位,都已经快三岁了。 杜大虎左右手各抱着一对儿女,走到自己小师弟的两位友人面前,对怀中已经会说话的大儿子哄道:“开儿,叫叔叔。这位是余叔叔,这位是世子殿下叔叔。”杜大虎的儿子,直接取名叫做了杜小开,估计是缅怀自己失踪多年,或许早已身故的小师弟。 宋凝闻言,微笑道:“叫宋叔叔就好了,哪来的什么世子殿下叔叔。”说完,伸手逗弄着杜大虎怀中一对儿女的柔嫩脸颊。 正与孩童玩耍之际,一位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悄悄走到了余淮身边,对余淮附耳说了几句话。 余淮闻言,向杜大虎,宋凝二人拱手作揖道:“世子,大虎哥,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府里的事情?”宋凝问道。 余淮点了点头。 …… 上元佳节,肃王府内。 余淮快步走进了府中大厅。 厅内,肃王宋珲坐在主位上,旁边站着三人,分别是润玉郎君陈玉尘,绵里藏针花三娘,巨力小将广大胆。 见这位肃王府的新幕僚赶了回来,肃王宋珲放下了手中用了许多年的玉茶杯,对余淮说道:“据最新消息来报,如今的白教很有就是当年净目门余孽在大梁内重新建立起来的势力,他们的右护法,近日来到了胶州境内,本王要你带着花三娘,广大胆去会会他,验明那位白教右护法的身份。” 余淮闻言,领命就要带着花三娘,广大胆二人告退,陈玉尘喊住了他,从怀里掏出折叠好的纸条,对其说道:“净目门的门人背后都会纹有一只眼睛,这纸你拿去,里面是那右护法的画像以及净目门的图腾,到时候好做对比。” 余淮上前取过纸条,与要与之同行的二位同僚,一齐走出了肃王府大厅的门槛。 肃王宋珲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对还留在厅内的陈玉尘说道:“你觉得此事是否靠谱?” 肃王宋珲指得,自然是那净目重立门户变为白教的情报。 陈玉尘拱手毕恭毕敬回道:“那白教这些年来行事诡秘,只知其教内高层职位,却不知其高层姓名,属下早已猜疑许久,此事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但属下还有一担忧……”陈玉尘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但说无妨。”肃王宋珲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玉茶杯。 陈玉尘继续道:“万一这白教背靠某位皇子,且真是净目门的余孽,王爷到时候要如何处理?” 肃王宋珲闻言,冷笑了一下,“真当我肃王府这些年来不插手江湖事,是怕了那些远房亲戚不成,如果哪位皇子胆敢与这北夏的邪教余孽有勾结,本王不介意先将那位皇子拽离开他梦寐以求的皇位,让他对这一决定后悔终生。” 听着自家主子说着大不逆的话,陈玉尘眯起了眼睛。 自从肃王宋珲知道自家未来女婿跳海去救那位净目门的余孽后,对净目门的追查就一日没有停下来过,已经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但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是,叶家镖局的叶开失踪那么多年,与郡主宋葵的婚约早该作废才对,江湖上的人也不会说什么闲言碎语。 但肃王宋珲一直将此事搁着,郡主宋葵的年龄如今也到了二十四,这放在大梁,已经是大龄。 可肃王完全不着急,也不担忧自家宝贝女儿的婚事,他在听闻那日李剑纯船上扔剑一事后,便一直在等。 他在等一个即将踏海归来的男子。 当年,他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肃王,曾经亲眼见过一位身穿蓝衣,携带着一位年轻女子从海的另一边踏水而来的中年男子。 那位年轻女子,最后成为了叶开的祖母,而他们来时的地方,老肃王称之为“蓬莱”。 这件事,肃王府案卷没有记载,只有宋珲本人,以及已经逝去的老肃王知道。 现任肃王宋珲,坐在大厅里,目光遥遥望着远方。 陈玉尘这位肃王府的幕僚见主子发呆,忽然想起一事,忙上前打断了王爷的思绪,恭敬道:“最近,除了白帝城以外,胶州其他沿海地区的倭寇又开始出没,是否需要属下派人去剿匪?” 肃王宋珲闻言,点了点头,缓缓道:“你去找洛聖、李朗、令他二人分别负责胶州东南沿海一代的海防,一旦发现倭寇踪迹,务必当场歼灭。” 陈玉尘领命告退,等陈玉尘走后,肃王宋珲皱起了眉头,自打圣上昏迷之后的第二年,自己的辖地内就莫名出现了一股有组织有纪律的异国盗贼,在胶州沿海一带到处烧杀抢掠,杀人放火,前几次肃王派兵前去镇压,居然大败而归,最后只能派府中高手带兵前往,虽然大胜,但也没能将这群异国盗贼完全剿灭,杀了一批,隔不了多久又冒出一批,令肃王很是头疼。 后来,陈玉尘从各方打听,才发现这伙人来自远在海外的倭国,是其国内的武士集团,其背后是所在国家所谓的天皇在大力支持,于是便将这伙盗贼称之为倭寇,将这群倭寇的武器称之为倭刀。 有了肃王府的大力镇压后,那些倭寇虽不敢再踏入大梁这片土地,却将重心转移到了胶州的海域上,整个胶州的海运覆盖路线何其辽阔,根本防不胜防。 如今沿海一带的渔民,闻倭事变,特别是漕帮以及大大小小私人货船的船老大,每次出海走船,都向老天爷祈祷不要遇到这群海盗。 肃王府对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毫无办法,胶州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条商船,根本不可能每条船都派高手去保护,只能上报朝廷,与朝廷配合在胶州十几个重要的沿海地段建立起大大小小几十支抗倭军船队,好在发现倭寇的第一时间,出海前去剿匪。 而负责全权指挥这几十支军船队的,便是肃王本人。 想到这里,肃王宋珲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那些倭寇放着南越那边的沿海一带不去,非要到胶州来死死咬住自己,看样子分明是要牵制住肃王府,使肃王府分身乏术。明面上是那个狗屁都不是的天皇在支持着这些倭寇,可背地里谁又知道会是这九州大地上的哪股势力在暗中支持? 南越这些年来作为大梁的附属国,根本不可能有胆子在暗中耍这些小手段,最大的可能性是北夏,还有种可能性,则是大梁内的某些权贵在幕后操纵。 肃王宋珲希望最好是前者,因为如果是后者,那就十分让人心寒了,而且最好不要是姓宋的人在其中掺和,否则,肃王真的会想他所说的那般,不介意将这位皇子拽离开他梦寐以求的皇位。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六十二章 离岛之日 一剑激情千层浪,抽刀断水水自流。 一名年龄二十有七的男子,踩着遮天蔽日的巨大浪潮向着浪的最高峰奔去,奔跑途中随手一剑将这三丈高的浪头掀得更高,将剑一抛,脚步稍稍一沉,踩踏着海水,向上一跃,左手再拔出左腰间的古怪长刀,一招燕返,挥刀将身子下方的浪头打矮了几尺。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男子面朝海平面,展开身体四肢,任由自己往海里落去。 “扑通”一声巨响,激起水花,男子从三四丈高的高空直直砸进了海里,正常人从这么高的地方五体投地砸进水里,不死也得被摔昏过去, 可那位皮肤被太阳晒得有些黝黑的男子从海里若无其事的探出头到海平面上,吐出刚刚喝进嘴里的咸腥海水,对着天上就是一指,“剑来”。 刚刚被他随手丢弃的宝剑从茫茫大海中直冲而出,朝着男子笔直飞来,男子双掌重重拍了下身边海水,身子向上一腾,直接踩在了刚好飞到身边的飞剑剑身上。 剑载着人,人御着剑,一人一剑在海平面上空不到两丈处,朝着不远方处一座世外仙岛飞掠而去,看着好不潇洒。 可惜只飞了不到两海里,一身白衣还未被吹干的男子脚下飞剑便开始剧烈摇晃,男子低头一瞧,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飞剑就脱离了脚底,一人一剑又往海里坠去。 “唉,还是只能飞这么远……”男子在半空中接过要往海里落下的月白剑,调整了下姿势,即将落地之时,脚尖一点,稳住身形,踩着海水就往近在眼前的海岛跑去。 见这位又是御剑,又是踏海的曾外孙回到了岸边,李寒亭用手指挖了挖鼻孔,漫不经心道:“还行,你可以离开了。” “这么快?”在蓬莱待了将近八年的叶开有些意外。 李寒亭没有做多解释,只是挥了下衣袖,背过身子负手离去,“离开前,就顺便去跟他们道声别吧。” 回到营地,叶开走进了那间他住了八年的屋子,那名相伴了八年的女子正与一名身穿大红棉袄的少女坐在床头上聊天, 见叶开今日这么早回来,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逃逃跳下床跑到叶开身边,调皮笑道:“叶哥哥,你今日怎么不练轻功了?” 望着已经长到自己肩头的少女,叶开伸手使劲揉了下小女生的头,“不练了,李sir说我今天就可以走了。” “你要走?走去哪?”逃逃睁着困惑的大眼睛问道。 “回大梁。”叶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跟往常一样。 坐在床头的女子听着二人对话,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菀菀笑道,“你真舍得走吗?”她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一些。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的……”叶开看向床边那名女子,八年光阴,没在这名女子脸上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如若硬要说有,那便是增添了些女人的韵味吧。 “什么时候走?”夏日眠对这位早已褪去稚气,脸上有些许胡茬,皮肤些许黝黑的男子问道。 “明天!”叶开回道。 “那还好,逃逃刚刚跟奴家说晚上又有荧光海滩了,到时候你会去吗?”夏日眠一边笑一边说,声音越说越小,笑容越笑越僵硬。 叶开刚要点头答应,他身边的逃逃就突然用脚重重踢了下叶开小腿,嘴里怨道:“哼!坏人!你又惹夏姐姐不高兴了!”说完,逃逃跑到夏日眠身边抓起她的手,二女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间茅草屋。 叶开无语,等他走出茅草屋,不见了二女的踪迹,于是便先往林子里去,那位佐佐木小次郎今日依旧在砍树造柴,钻研刀法。 走到这位将左手放在刀柄上一刻都不曾松手的中年男子身边,叶开恭敬的说道:“佐佐木先生,我明天就要离岛了。” 佐佐木小次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对这半个徒弟说道:“那招龙抬头,你,再演示一遍。”八年时间,这位异国人士的中原官话已经说得流利许多,虽然还略带些异国口音。 叶开闻言照做,矮下身子,双脚撑开,双手握住了左腰间的刀柄,将头深深埋在了胸前后闭眼。 佐佐木见叶开摆好了架势,直接左手挥出一刀,一招燕返直击叶开脑门。 疾霆不暇掩目,刀光一闪,叶开什么都看不见,只凭感觉,双手连刀带鞘向头上一架,格挡开了第一刀,后又迅速右手拔刀,挥向左边空气,只听得一道刀兵相交的声音,却不见刀的踪影。 “嗯,你走吧,我,没有能教你的了。”佐佐木小次郎将刀收回了鞘中,然后又开始转身挥刀。 知道这位师父的性格,叶开也没继续打扰,径直往营地里跑去,路上,又遇到了正在挑水的朱俊,也不知道这八年来朱俊都在做些什么,明明每日都他挑水,身材却瘦不下来,还是那般气喘吁吁,走路摇摇晃晃。 叶开接过了朱俊手里头的活,对这位同龄人说道:“明天我就要离岛了。” 朱俊闻言,惊呼道:“你说真的?” “真的啊,怎么了?”叶开觉得朱俊的反应有点夸张,谁知朱俊听完叶开的回答,直接丢下叶开往山顶的营地处跑去。 等叶开挑着水走回营地,朱俊刚好从他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块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玉佩,对叶开恳求道:“你回去以后,能不能顺便去一趟扬州,将这枚玉佩带给朱家去,跟他们说我还活着,令他们派人来这座孤岛救我!” “扬州?朱家?该不会是那富可敌国的朱家吧?”叶开吃惊。 朱俊点了点头,态度诚恳道:“不错,其实我是朱万山的嫡长子,我真名是朱俊旭,当年我随我家船队出海东渡要到异国他乡去收售商货,返乡途中遭人暗算,导致整整一船队人只活下来了我一个,流落在这孤岛上。” “你想回去报仇?”叶开问。 朱俊旭摇了摇头,略带哀伤道:“我如果想报仇,这些年来早就勤学武艺了,说实话,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因为我潜在的仇人很多。” “自从独自造舟出海遇到那个海眼,死里又逃生了一次后,我便放弃了回家的念头,想着在此地终老一生算球,可眼下你说你要回大梁,我才又想起了此事,一句话,只要你肯帮我,事成之后,再等我当上朱家家长,我愿分你一半家产。” 叶开闻言,一把拿过了朱俊旭手里的玉佩,眼神真诚道:“我早已将你当做朋友,朋友有难义不容辞,你的家产我一分不要,相反,等你的族人救你回去,我还要给你介绍几位新朋友给你认识。” 朱俊旭听得叶开这一席话,感动得无以复加,两手搭在了叶开的双肩上,惭愧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朱俊旭愿就此发誓,只要你在一天,我便会永远将你当做至交,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就算日后要我荡尽家财来帮你,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如若违誓,就让我遭受五雷轰顶,死后戳骨扬灰!” “不用这么严重吧……我只是帮你个小忙而已。”叶开尴尬道。 朱俊旭一脸严肃,正色道:“你不会懂的,自打我出生含着金汤匙起,接近我的人个个都心怀鬼胎,这些年来,只有你是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却还真心待我,你是流落荒岛的朱俊一辈子的朋友,所以等我回去以后,接回家族产业的朱俊旭也会当你做后半辈子的朋友。” 见这位同龄友人言尽于此,叶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往庖屋里走去。 正在灶台前忙活的王道长,见着叶开,慈眉善目道:“听说你明日就要走了?” 叶开点头道:“嗯,我是来跟老王你告声别的。” 王道长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对叶开郑重其事的说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回去以后能不用真实身份便不用真实身份。” “为何?”叶开疑惑。 王道长微笑道:“你不是要去寻你那位雷姑娘吗?事成之前,万一你遇到了有背景的宵小之徒,前来寻你麻烦,或是在你眼前犯下恶事,你杀还是不杀?如果你亮明身份,他们的师父或是同伙事后便会去寻仇,你家在白帝城,要找过去不难,谨慎点总是好的。” “但现今有肃王府负责维护江湖秩序,那种寻仇灭门的事,已经很少发生了。”叶开指得,是他离开时候大梁的江湖氛围。 “但在我那个年代,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如今你在岛上已经八年了,谁知道如今的江湖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见老王说的煞有其事,叶开虽然觉得此乃杞人忧天,但口头上还是应承了下来。 见这位后辈是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王道长又苦口婆心劝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说罢,王道长又回头忙自己的去了。 出了庖屋,叶开要去寻那位常年身穿羊皮裘的哑奴,跑遍了将近半座山,才在第一次见到哑奴的那个悬崖边见到了哑奴的身影。 “哑伯伯,我要走了。”叶开走到这位服侍了自己曾外公大半辈子的老者身边,轻声说道。 哑奴转过头看向叶开,然后弯腰捡起了两根树枝,其中一根丢给了叶开,示意叶开与自己切磋切磋。 叶开接过了树枝,与这位哑伯伯拉开身位,随手一甩,一道苍蓝剑气附在了树枝上。 这些年来,叶开上午练轻功,下午练刀,晚上则是缠着这位哑伯伯与自己切磋练剑。 二人早已对彼此知根知底,一直打到太阳落山,这才作罢,一老一小勾肩搭背,齐齐往营地走去。 回到营地后,叶开便去吃了在蓬莱的最后一顿饭,这顿饭很丰盛,基本所有岛上饲养的生擒都杀了个遍,李寒亭也让王道长去取了他珍藏多年的老酒。 李寒亭亲自倒酒,对这位即将离开的曾外孙说道:“今天咱们不喝啤的,喝白的!” 酒过三巡,菜还剩下许多,就算是朱俊旭这个吃货,都吃不下去了,直接背靠在墙上,连打了好几个饱嗝。 夏日眠与逃逃,岛上唯二的女子,刚坐下没多久,便携手离开了,看二人神情,对叶开突然地离去颇有怨念。 叶开也暂时顾不了那二人,只是不停举起酒杯,与自己这位曾外公畅饮,看他神情,时而高兴,时而不舍,时而又黯然。忽而欲言又止,忽而情绪激动,就如同那入喉的烈酒,百般滋味在心头。 等李寒亭直接被叶开喝趴在了饭桌上后,叶开摇摇晃晃走出了茅屋,要去海边寻那位女子,他方才喝酒,一直便想着离席而去的橙衣女子。 见曾外孙走出了屋子,装醉的李寒亭又从桌上抬起了头,对还坐在一旁的众人笑道:“这煞笔,脑子里果然只有女人。” …… 还是当初那片海滩,夏日眠蹲坐在沙滩上,双手环抱住膝盖,望着前方正在赌气的少女用脚胡乱踢踏着海水,轻声唤道:“你就算把这水都踢干了,他还是要走的。” 那站在浅滩中的少女转过身子,没好气道:“我不是气他要走,我是气他不带你走!” “你没听李sir说过,那海中有一归墟吗?他能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已经不易了,更何况我也不想回去。”夏日眠怅然道。 “哼!我不管,等我十八了,李sir就肯放我出去了,到时候我就跑去大梁,绑也要把这个负心汉给绑回来。”逃逃赌气道。 “他都没与我发生过关系,何来的负心?”夏日眠菀菀笑道。 “岛上的人,就算是那个胖哥哥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他却非要跑去找那什么雷姑娘,这不是负心是什么?”逃逃重重踢了一下迎面扑来的浪头。 “你好像说反了……他如果留下来,那才是真的负心……”夏日眠将头埋进了自己双臂中。 “我不管!就算他不是负心,也是花心,是个花心大萝卜!花心大萝卜就得丢进海里泡着!”逃逃咬牙切齿,又往脚下重重踩去,溅起了不少海水跟海泥。 “什么花心大萝卜,你是不是背后说我坏话呢?”叶开醉醺醺的来到这片沙滩,一屁股坐在夏日眠的身边,对着前方身穿大红棉袄的少女大声喊道。 见这位花心大萝卜居然还敢跑来找自己姐姐,逃逃跑到他的身边,准备一脚踢爆他的脑袋,还没动脚,夏日眠抬起了头,对这位关系如同亲姐妹的少女说道:“逃逃,你先回去吧……” 逃逃闻言,哼了一声,然后乖乖离开,沙滩上只剩下了一白一橙两道坐在地上的身影。 叶开双手撑在沙面上,身子往后一靠,朝着天空长长吐了口气,好像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夏日眠望着身边这位脸庞如刀刻般的男子,强颜欢笑道:“上次的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奴家呢。” 叶开眼睛望着星空,“什么问题?” “你找到那位雷姑娘以后,要做些什么?”夏日眠问。 “我后面想起来她曾经跟我说过,她的意中人必须是手持三尺剑,荡尽身前不平事的侠客,所以我会一边找她,一边行仗义事,找到她以后,就陪她一起行仗义事。”叶开认真说道,可头还是朝着天空,始终不敢正脸看身边这位女子。 “那你这辈子都不回来了么?” “会回来的,可能是十年后,也可能二十年后,等她厌倦江湖事了,我便带她一起回来。” “……” 夏日眠突然变得沉默。 见女子不再开口,叶开主动开口问道:“你还是不愿意将那些人的身份以及目的告诉我吗?” 见男子问自己的是这个问题,夏日眠叹道:“就算奴家告诉你了,又能怎么样呢,奴家只能跟你说,他们不会主动来招惹你。” “但你们想杀李剑纯,不是么?如果我回去后,得知李剑纯已经身亡,我肯定会将此事认定是你们干得。” “那你就替奴家办一件事,奴家便可将他们的身份说与你听。” “什么事?”叶开问。 夏日眠语气突然变得冰冷,一字一顿的说道:“覆!灭!北!夏!” “……”叶开转过头,看向了夏日眠,望着女子眼中隐隐升起的火光,恍然道:“所以你们的真实目的,其实是要北夏亡国?” 夏日眠收起了怒火,眸子又变得深邃且明亮,“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你就应该明白,无论如何奴家都不会告诉你他们的身份以及行踪的。” “你跟北夏到底有什么仇?居然都到了要覆灭整个国家的地步。” 女子无奈笑了笑,没有回答男子这个问题。 见她又不开口说话,叶开又问:“如果说,我是说如果,万一我回去大梁,发现她已经嫁做人妻,你……”话说到一半,叶开突然觉得自己此时的想法很龌龊,很对不起身边这位女子,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愧疚道:“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我突然觉得有些冷……”夏日眠说完,不等叶开反应过来,顺势将头埋进了叶开怀里。 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子,嗅着她头发上带来的清香,感受着即熟悉又陌生的体温,叶开一时间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突然,女子抬起头,眼神迷离的望着叶开,开口说话,话却无声,然后便吻住了困惑男子的嘴唇。 她想说的,无非是四个字。 “我会等你。”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六十三章 各怀鬼胎 胶州,离寿春县不远的一官道上,余淮,花三娘,广大胆三人风尘仆仆从远方拍马而来。 路过一茶摊,三人下马,问店家要了一壶碧螺春,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茶摊内,除了忙活的店家,还有一人,一袭白衣素袍,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没有包袱,没有武器,一个人悠闲自得的坐在小凳子上品茶。 刚坐进茶摊的三人不动声色,待店家将三个茶杯以及一壶刚泡好的碧螺春端上来后,花三娘亲自斟茶,广大胆见状,喝道:“这茶杯子这么小,怎么够解渴,店家,你给我拿个大碗来。” 店家听完,连忙应了一声,在摊子里翻找出一个大茶碗,递给了那位看着虽然轻佻,但比较面善的余淮。 余淮接过大碗,对广大胆无奈道:“这壶茶就这么点茶水,你要这么大一个碗,岂不是都让你一个人喝光了?” 广大胆拍了一下桌子,继续喝道:“咱又不差银子,这点茶水能值几个钱,店家!你再拿几壶必什么春上来。” 店家闻言照做,那位在旁边默默喝茶的客人见状,往桌上丢了一块碎银,准备起身离开。 谁知刚走过这三人身边,余淮突然拿出宝剑拦在了这位白衣人身前。 白衣人神色不惊,眯着眼微笑问道:“阁下这是何意?” 余淮拿起茶杯酌了一口,头也不抬的问道:“白教右护法?” “呵,不知几位侠士找在下有何贵干?”见对方三人知道自己身份,白衣人便知道来者不善,其实刚刚他就认出了余淮,八年前肃王府送岁贡去朝歌,他就曾与同道们埋伏在树林周边,见过余淮的样子。 余淮放下了茶杯,抬头看着这位笑脸相迎的白衣人,分别指了下花三娘以及广大胆,缓缓道:“她,绵里藏针花三娘。他,巨力小将广大胆。”说到这里,余淮又指了指自己:“我,疾风快剑余淮。你猜我们三人为何会聚在此地?又为何要拦你?” 白衣人闻言,拱手笑道:“早就听闻肃王府的鼎鼎大名,没想到今日有幸撞见肃王府的三位客卿,只是在下实在猜不出几位聚在此地到底因为何事,又为何要拦住在下?据在下所知,我们白教这些年好像也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更没有与肃王府发生摩擦,所以任凭在下绞尽脑汁,也是在搞不懂今天这一出是为何。” 广大胆在一旁忍了很久,见这二人废话连篇,直接单手掏出身后大锤立在地上,“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先打一架再说,打赢了就扒掉他身上的衣服,看他身后有没有净目门的标志不就行了!” 这位白教的右护法听到净目门三个字,脸色稍稍一变,余淮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直接脱口而出:“动手!”说罢,将横在白教右护法身前的剑一抖,将剑鞘甩飞,朝着这位白衣人刺去。 花三娘广大胆二人也同时发难,花三娘直接将藏在手中的一针往这位长相有些俊俏的白衣人身上扔去,广大胆也举起重达四百斤的大铁锤,要往那白教护法身上砸下去。 这位白教右护法早有防备,左掌拍飞了余淮的快剑,右掌接住了广大胆的铁锤锤头,同时身子一转,躲开了花三娘的绣花针,接着右脚抬起,先是踹向三人里最弱的余淮。 余淮躲避不及,被这一脚直接踹出了茶摊,屁股着地摔在官道上。 广大胆见状,想要将铁锤从那白衣男子右掌处收回,谁知白衣男子变掌为抓,死死抓住了锤头,广大胆粗壮的手臂青筋暴露,可见使足了力气,可就是不能将自己的大铁锤从那白衣男子的手中移开半寸。 花三娘见状,身子往后翻滚,拉开距离后瞬间发出十几枚绣花针。 白教右护法依旧一脸风轻云淡,对着绣花针飞来的方向舞起空着的左掌,只见他掌法极快,自上而下,从左到右,一掌似乎变换出了几十掌,将十几枚绣花针齐齐打飞。 被打出茶摊的余淮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心知不妙,自己这三人皆是五品高手,却被这白教右护法轻松应对,对面想来是四品了。 这位武学练至四品出神入化境的白教右护法,拿着锤头的右手突然一转,死死抓着大铁锤锤柄的广大胆,双手也跟着一起扭动,随后这重达四百斤的大铁锤便脱手而出,自己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那大铁锤重重砸在了茶桌上,将桌椅碗杯砸了个稀巴烂。 “还打吗?”白教右护法笑眯眯得望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余淮。 知道对方是有意放自己一行人一马,余淮收剑回鞘,对花三娘,广大胆二人无奈道:“点子硬,撤吧。” 广大胆板着副脸,捡起了地上的大铁锤,路过这位笑眯眯的白教右护法时,还顺便瞪了他一眼。 花三娘则是风情万种的扭着腰肢,待走近这位长相清秀的白教护法,抛了个媚眼,口中忽然吐出一道迷雾,对着这位白教护法的脸袭去。 二人尽在咫尺,绕是四品高手都避不开这一暗算,白教护法吸进去一点白雾,便连忙闭气,反手一掌拍向花三娘柔嫩的左肩膀。 花三娘被这一掌重伤,口吐鲜血,倒地后对同行的二人嗔道:“还不动手!” 广大胆闻言双臂直接钳住神情开始恍惚的白衣护法,余淮冲上前去,一把脱下了白衣护法身上的衣袍,二人皆往被暂时迷住的白衣护法背后看去。 其背上光秃秃一片,什么都没有,胸前也是白白净净,并未看见净目门所谓的纹身,广大胆见状,问道:“要不裤子也扒了?” 余淮点了点头,于是将其裤子也给扒下,除了腿毛什么都没有。 那茶摊的店家从刚刚开始就被吓得躲在了柜子底下,这时候偷偷探头一瞧,见两个大男人正在扒其中一位客人的衣裳,以为是劫色,劫得还是男色,又将头缩了回去。 待白教护法清醒过来,看着对自己上下其手的二人,冷冷道:“你们闹够了没?” 二人闻言,十分尴尬的给这位白教护法穿好衣服,后余淮对其抱拳惭愧道:“这位兄台,实在抱歉,都是办案所需。” “所以我洗脱嫌疑了?”白教护法语气依旧冰冷。 余淮点了点头,那白教护法看向倒在地上嘴角流血的花三娘,摆了摆手道:“算了,我也不跟你们计较,我可以走了吧。” “请便。”余淮摊开手,让开了道。 这位白教护法整理了下衣领,便径直离去,可前脚刚迈在官道上,身后那位余淮又喊道:“还不知兄台姓名,可否告知一声。” 被喊住的白教护法停住了脚步,回过身笑眯眯道:“名字不过是个称谓,就如同人的皮囊一般,都是表相,我们教派信奉恪守本心,自入教起就抛弃了俗世姓名,所以赎某不能告知。”这位白教的右护法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花三娘捂着左胸,走到了余淮,广大胆二人的身边,问道:“你们真没看见他身上有净目门的纹身?” 广大胆见花三娘质疑自己,怒道:“老子刚刚就差将他屁股两瓣给掰开了!别说纹身了,连个疤痕都没见着!” 余淮则是摇了摇头,平静道:“先回去交差吧,我始终觉得这个白教有问题,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而是这个教派在大梁建立不过三年,这位右护法看着也跟我年龄相当,却已经是四品高手。四品高手,按道理应该在豪侠榜停榜之前就荣登上榜才对,可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而且肃王府的眼线也从未查到此人,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还是抓紧回白帝城将此事汇报给王爷吧。” 花三娘,广大胆二人闻言默然,跟着余淮出了茶摊,重新骑上了马。 临走前,见茶摊的老板鬼鬼祟祟探出脑袋望向自己这边,余淮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五两白银,丢到了这位老板脚下,“这位店家,你不必害怕,我们是肃王府的人,这些银子是不小心砸烂你桌碗的赔偿。“ 茶摊老板听见余淮此话,这才小心翼翼从柜子后爬了出来,抓起地上那块银子,对余淮一顿点头道谢。 余淮轻轻点了下头,便策马,与同行的二人往寿春县的方向赶去,准备先到寿春县的豪侠客栈落脚,再飞鸽传信给肃王府。 另一边,走到相反道上的白教护法,脑海中一直在回忆刚刚发生的事。 说实话,刚刚这位白教右护法,如果想杀那肃王府的三位客卿,易如反掌。但他不敢,因为那三人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将店家以及那三人杀得一干二净,肃王府一定会更加确定他们之前的想法,不管自己到底是不是净目门的人,都会被当做其他邪教一般处理。 想到这里,这位白教右护法不由得加快了回程的脚步。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六十四章 倭寇的踪迹 陆浮生爬到了船杆上,站在杆子顶,眼神环顾四周,除了脚下这艘巨大楼船,以及跟在后面自家另外几条货船,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空无一物。 如果是往年,胶州沿海一带的海域上不可能如此清冷,再怎么长的水路都会看见几条出自大梁的货船,但如今倭寇出没,来来往往的商船已经不如往常十分之五。 陆浮生所在的这艘楼船,甲板上有三层,最底下那层称为庐,中间那层称为飞庐,最顶层则是雀室,由漕帮的兄弟们负责瞭望,警戒。一二层的庐室里住了许多家境殷实,或位高权重的人士,这艘有三层的楼船也是他们漕帮唯一拿得出手的大船,如今的海事不太平,许多客人要走水路都会选择实力较强的漕帮。 见又是相安无事的一天,陆浮生站在船杆顶上吸了几口清新空气后,便跳回了雀室里,吩咐雀室里的众兄弟加强警戒,以防最近这海域里很有可能出现的倭寇船队。 陆浮生这个名字,本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但陆浮生一点都不清闲,自打他及冠起,就开始慢慢接手漕帮内的大小事务,而他的父亲,漕帮的当今帮主陆大海,在儿子得到漕帮里众多兄弟的支持后,当起了甩手掌柜,每天花天酒地睡女人,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就算是近些年来胶州沿海地带倭寇开始肆虐,陆大海依然不管不顾,因为他的儿子,陆浮生,将漕帮的一切事务都打理得很好。 陆浮生在得知倭寇第一次劫了自家货船开始,便开始在江湖上花重金雇佣武林高手,如今漕帮的每条货船上最少都有一名七品武夫,而整个船队还会有一名六品武夫来压阵,虽然每次都要给这些武夫分出其所在船队三分之一的利润,但陆浮生一点都不心疼。 陆浮生之所以对这些雇佣来的武夫如此慷慨,除了漕帮帮内的高手寥寥无几,应付不过来以外。最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划算,因为如果你不雇佣那些江湖高手来护船,只靠漕帮内的兄弟,很有可能哪天整队船的货物就会被倭寇劫了去,那才是真的不划算。而且倭寇每次劫船,都会将船上的男丁杀得一干二净,女的则连同货物一同打包带走。丢货还算事小,如果哪位大人的家眷登了自己的船,被倭寇杀了抢了去,那才令人头大。 陆浮生不是一个只看眼前利益的人,他将目光放得很长远,就如同他对船舱内那位身份尊贵的女子一样。 八年前,陆浮生武学只有七品,他不想去白帝城比武招亲的擂台上丢人现眼,如今,他武学练至五品。五品拳夫,放眼整个大梁,都是屈指可数的翘楚人物,更何况他今年才二十九,在众多人眼里,他就是武林天骄,不知有多少武林世家,或朝廷权贵,踏破了他家的门槛,向陆大海提出定亲一事。 然而陆大海对于陆浮生的婚事,就如同他现如今对待漕帮一样,只是当个甩手掌柜,全凭自己儿子一个人做主。 陆浮生如果愿意,他可以轻轻松松就娶到很多男人梦寐以求的漂亮老婆,但他不愿意,自打少年跟着父亲拜访去白帝城拜访肃王府,见着了那位被肃王奉为掌上明珠的郡主宋葵,就深深喜欢上了这个天真烂漫,被人称之为大半个武林书库的温婉女子。 如今那位女子,虽还未嫁做人妻,可肃王却迟迟不取消她与那位已经失踪多年,叶家镖局叶开的婚约,陆浮生在等,他也只能等了。 走近这艘楼船建于甲板一层的庐屋,陆浮生叩响其中一间房门、小声说道:“郡主,今日还头晕么?在下拿了些治风寒的药物过来。“ 不一会,门内就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陆公子,我只是昨日稍微吹了下海风,一时受凉有点头晕而已,没那么严重。陆少帮主的好意,宋葵心领了。” 见房内那女子并无大碍,昨晚担心得睡不着觉的陆浮生松了口气,继续道:“海上再走个十日左右,我们这船队便能到达京州边境的临云渡,郡主这几日一定要多加注意身体,最近降温降得厉害,千万不要着凉了。” “谢陆少帮主关心。”屋内的女子淡淡回道。 陆浮生能与庐屋内那女子隔着门谈话,已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不知道还能再找些什么话题,便请辞告退。 刚转身,便瞧见了一位八尺男儿,那人身穿貂皮黑衣,体魄健硕,皮肤黝黑,五官端正,特别是眉宇之间,正气十足,非常容易让人误以为这是哪位年轻的将领乔转打扮混在这艘楼船上。 陆浮生走到了这位小自己几岁,但身份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的男子身边,打了个招呼,“二公子。” 被称作二公子的,正是那胶州白帝城肃王府宋珲的二儿子,宋拒。 宋拒回过头看向来人,轻轻点了点头以作回应,然后又将头转了回去,知道这位二公子不喜欢跟人言语,陆浮生默默站在一旁,与其一起注视着风平浪静的海面。 半晌后,瞭望远方的宋拒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对身边的漕帮少帮主轻声提醒道,“有船来了,倭船。” 陆浮生随着宋拒的目光看去,并没有瞧见什么,转过身抬头看了眼位于甲板顶层的雀室,见并未有人发现倭船的踪迹,漕帮的兄弟都跟往常一般。便恭敬说道,“二公子,你是不是看错了。” 宋拒摇了摇头,往自己妹妹的房门口走去,边走便对陆浮生说道:“喊你的人准备接敌,最多一个时辰他们便会追上来。”说完,宋拒已经走到了自家妹子的房间门口,对房里说道:“小葵,等会你在房里不要出来。” 房内的女子闻言,放下手中的书籍,走到门口打开门问道:“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是倭寇来了,待会场面不会很好看,你就待在房里面。”宋拒对自己妹妹解释完,顺手又将门给关上。 宋葵只能又坐回到桌边,捧起了那本难啃的秘籍研读了起来。 站在甲板上半信半疑的陆浮生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喊人,但很快,雀室上负责警戒的一位漕帮兄弟便大声喊道:“是倭船!朝我们这边来了。” 另一位同样负责警戒的漕帮兄弟赶紧跑出雀室,跑到其中一根船杆下,抓起绳索不停敲击警钟。 “咚咚咚咚咚……”的声音惊醒了这艘楼船上的所有乘客,包括尾随在其后的另外几条货船。 许多身穿统一制式青色服战的漕帮帮众冲到了甲板上,齐齐排好队列来到这楼船上唯一的领导者身前。 陆浮生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帮主目光如炬,大手一挥,大声喊道:“列阵迎敌。”站在雀室上负责传达命令的摇旗手闻言,也朝身后的货船边挥手中红旗子,边大声喊道,“列阵迎敌” 众漕帮帮众顿时有序散去,有站在二三层掏出弓箭的,有站在一层甲板拔出刀兵的。 身后的那几条货船也同样有众多漕帮帮众开始忙活起来。 这次的船队,总计有五条船,领航的楼船,以及身后的四条货船,那四条货船各有一名七品武夫坐镇,如果余淮在场,会发现其中一名七品武夫居然是他那在清水镇开设武馆的许伯伯的儿子,许浩然。 余淮在五年前就娶了许飞宏的女儿,许婉柔为妻。这许浩然也是余淮的大舅子。 自从漕帮开始重金雇佣武林高手后,许浩然便凭借着自己深得父亲刀法真传,加入了漕帮的船队中,打算闯出片名头,多赚些银子。 在漕帮的体系里,除了这些花钱雇佣来的江湖高手,职位从上往下排,分别是帮主,少帮主,副帮主,舵主,以及精英帮众,普通帮众。 漕帮讲究实力为先,不看资历,只要帮众达到七品,便可晋升为舵主,负责一条货船的安全,与那些雇佣来的武林人士一样可以享受船队利润的分成,甚至比那些雇佣来的武林人士多几个点的利润。 副帮主有两位,一位是陆浮生的亲叔叔陆二江,一位是跟自己父亲拜把子的兄弟,都是六品高手,一般都各自去负责整条船队。 陆浮生自己则是五品,这也是为什么漕帮的帮众对这位少帮主如此信服的原因。 这位漕帮少帮主望着距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的几十条黑舟,眼神凌厉,默默握紧了双拳。 那些听到警钟声从楼船一二层庐房里走出房外的住客们,一见是倭寇来了,倒也不害怕,反而有些想看戏的想法在里头,个个驻足在围栏上,任凭在旁守卫的漕帮帮众怎么劝,都不想回房里头。 因为这些住客们都清楚,这些来自异国的倭寇虽然个个训练有素,所携带的武器也异常锋利,但这些海盗充其量也就相当于九州大地上八九品的武夫而已, 这条楼船上有漕帮的少帮主坐镇,还有上百个训练有素的漕帮帮众,这些倭寇划着几十条小舟就跑来劫船,充其量人数也就五五开之间,根本不足为惧。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六十五章 倭寇的踪迹(2) 见那几十条小舟已经进入已方的射程范围,陆浮生并不着急,直到对方划进距离自己这边半海里的范围,才做出了手势。 雀室上负责传达命令的摇旗手看见少帮主的手势,挥舞起手中的红旗,最后红旗指向了那几十条黑舟。 只听“嗖嗖嗖”声四起,已方五条船上的弓箭手们齐齐发出手中箭矢,朝那几十条黑舟铺天盖地的射去。 黑舟上一位负责领头的独眼武士在对方搭弓还没发射之前,就冷笑了一声,也同时下达了命令, 漕帮的箭矢发射的瞬间,他就命周围的人全部跳水,潜入了海底里,往那已经近在几十丈的五条运船游去。 一波箭矢射完,见对面几十条小舟上的倭寇全部跳海里,陆浮生有些意外,这些倭寇似乎与往常那些不太一样。 便继续下令,“水式霹雳弹!”摇旗手又开始挥舞起手中红旗,最后红旗朝下。 几条船上的漕帮帮众皆各自从各自船舱里抬出一个木箱子,快速拆开木箱盖,里面整齐摆着几颗被茅草垫着的黑铁球。 这些黑铁球有成年人半个拳头那般大,个个漆黑发亮,有一端连着引线,都是漕帮花重金从扬州雷家霹雳堂购来的,如果是往常,这种霹雳弹根本不能流入民间,但自从倭寇开始横行,军方便放松了管制,允许身家清白,记录在册的海运商家限量购买这种入水也能引爆的霹雳弹。 这次陆浮生拿出手的霹雳弹,基本是他漕帮一年里能购买数量的五分之一了,每支船队出海,都会各备五分之一。也就是说漕帮如今能同时出海运货的船队,最多也就五支而已。 十几枚霹雳堂被人引燃,当引线彻底没入漆黑发亮的铁球里,才被人远远抛入前方几丈远的海中。 黑色的霹雳弹潜入海底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在海中引爆,发出惊天巨响,十几道巨大水柱高高溅起,这些水柱中有的似乎还带有些红色的血水或是人体的残肢。 当海面又重归平静后,十几条倭寇的尸体浮在了海上,陆浮生见状,顿时觉得这些霹雳弹有些不划算,他也是第一次用,居然只炸死了潜在海底的十几个倭寇,开始有些心疼自己的银子。 但没心疼多久,便又下令众人准备接敌,进入肉搏战。 那些潜在海底的倭寇们应该已经到了已方的船底下,陆浮生可不敢往自己的船下扔雷。 果不其然,陆浮生刚下完命令,上百道钩锁就勾在了五条运船的船沿上,借着就是那些露出水面,快速在船身攀爬的倭寇们。 待那些倭寇上到船上甲板,陆浮生便领着众漕帮弟兄们上前接敌,其身后的四条货船也同样拔出兵器与那些上船的倭寇贴身肉搏。 一位在楼船上的客人见终于打起来了,连忙拍手叫好,可突然一枚十分古怪的暗器朝他射了过来,那暗器像个十字星,这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住客根本没瞅见那射向自己的暗器,是他身边负责守卫的漕帮弟子用肉身帮他挡了一镖,他才惊醒,连忙跑回了房里将门紧闭。 陆浮生一边用拳头同时对抗三个带刀倭寇,一边大喊:“不想死的就滚回房间里。”那些住客这才赶紧跑回各自房间里躲了起来。 那三名带着倭刀的武士,刀法十分凌厉且配合得当,只见一人先是拔刀,高举在头顶朝着陆浮生直劈而来,陆浮生侧身躲过,刚要对冲到自己身后的第一名出刀武士动拳,另一名武士便出刀朝他左腰间刺来,陆浮生运气内力,化出龙头形状的半透明真气覆盖在右拳上,直接往刺向自己腰间的那把倭刀锤去,倭刀被自己打偏的同时,第三名带着眼罩的独眼武士从那两位武士身后高高跃起,双手握刀,朝着自己当头砍来。 陆浮生右拳龙形再次挥向前方,锋利的倭刀与半透明的龙头碰撞缠在一起,那半透明的龙头居然隐隐有要被削开的痕迹。 同时另外两名武士再次出刀,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分别对自己的后腰,前脚扫去。 陆浮生左手化出蛇头形状的透明真气,微微侧身用左拳咬住了身后那一刀的刀锋,同时右脚抬起,将扫向自己脚下的那一刀踩在了甲板上。 这三名带刀倭寇明明武功不如自己,却以人数优势以及配合默契,拖住了自己,陆浮生变得有些焦躁,因为他眼神余光看到了这群倭寇里有二十几人全身黑衣,连头都用黑布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些黑衣倭寇携带着以前从未见过,五花八门的古怪兵器,手中还时不时发出飞镖,将漕帮的兄弟们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形势十分不容乐观。 再反观肃王府那边,宋拒死死护在自己妹妹宋葵的房门前,寸步不移,每当想移开步子,便有带刀倭寇朝他身后,郡主宋葵所在的房门冲去。 那名独眼武士见眼前这位年轻人分心,用带着口音的中原官话冷笑道:“你还敢分心。” 说完,独眼武士双手使劲向下一压,既然直接将陆浮生右拳的透明龙头给斩断了,刀就快砍在拳上,陆浮生连忙收拳,同时脚下用力一扭,将右脚踩着的其中一名武士死死抓在手中的那把武士刀给崩断,独眼武士一刀砍下没中,又反手一撩自下朝上往陆浮生的面门砍去。 陆浮生心一横,左拳蛇形依旧死死咬住身后那把刀的同时,右拳又化作蛇形,来了一招蛇拔草,对着独眼武士的武士刀咬去。当两拳皆咬住一前一后两把武士刀后,陆浮生身形一个翻转,将两名武士手中的刀皆甩脱出手。 缠着自己的三名武士,两个没了手中刀,一个刀被踩断,独眼武士连忙退后用他们家乡的话大声喊道:“快来帮我,我拖不住了!” 独眼武士喊话的同时,陆浮生已经双拳化蛇形为虎形,一招饿虎扑食,先将那名被自己踩断刀刃的倭寇眼睛鼻子给锤进脑袋里,又快速变虎形为马形,一招马奔槽,将退开不及时的另一名武士胸口给打凹了进去。 两位手下被瞬间击毙,独眼武士有些后怕,但那听到自己呼叫的忍者们已经调转了目标,往陆浮生这边赶来。 一名忍者快速爬到船杆上,朝陆浮生扔去了一张一丈长宽的黑网,另外一名忍者同时往陆浮生脚下扔去一颗不知名的珠子,那珠子落地的瞬间被激发出一股白烟,将陆浮生整个人笼罩在烟里,陆浮生的反应已经十分快,第一时间闭住了呼吸,但那白烟熏得他眼泪直流,一个恍惚的功夫,另外四名忍者已经抓住那张从天而落黑网的四个角,将陆浮生缠在了黑网里,那张黑网密密麻麻的空孔上都挂着刀片,陆浮生在烟雾里越是用力,刀片就越是往肉里钻,当烟雾散去,陆浮生浑身上下都布满细小伤口,鲜血直流,连那张英俊的脸庞都有好几个刀片嵌在其中。 五品生生不息境武夫就是这样,虽然有仿若用之不尽的体力,但不是四品出神入化境那般,五感,速度,招式威力都能双倍提高,也不是三品枯木逢春境那般,不惧被砍伤。 陆浮生作为一名五品武夫,就这样被这些个身穿黑衣,不知来路的新倭寇用阴险手段给擒住了。 肃王府的宋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他迈不出步子,每次当他要下场帮忙,那群带刀倭寇就如同提前知晓一般,不顾死活的往他妹妹的那间房里冲去,同时那些身穿黑衣的神秘倭寇还不时往他妹妹所在的房间发射出飞镖,宋拒虽然有四品的境界,但也只能护住这一片小天地,不让贼人对其妹妹下手。 这些倭寇自打登上艘楼船起,到现在,也就死了几十个人,其中大半是为了拖住宋拒而死的,还有一大半倭寇再与剩下的漕帮帮众死斗,这艘楼船的漕帮帮众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已经快抵抗不住那些倭寇的进攻,宋拒以及陆浮生二人心急如焚,连这艘楼船都要快守,更不要说后面四条只有七品武夫坐镇的货船了。 令宋拒与陆浮生意外的是,这群黑衣覆面的神秘倭寇到底是从哪来的,以前根本闻所闻,看其身手,俨然相当于六七品的武夫了。 而且这些相当于六七品武夫的黑衣倭寇,互相配合,能让只身一人的五品武夫都招架不住。 宋拒眯起了眼睛,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带着自己妹妹弃下这一船人逃跑。自己想带一个人走,那群黑衣倭寇就算配合得再厉害都拦不住自己。 只是这样的话,就对不住这位漕帮的少帮主了,想到这里,宋拒抬手五指一弯,居然隔空将一位距离自己两丈开外的黑衣倭寇抓在了手心里,稍稍用力,便将这位倒霉蛋的脖子给扭断。 其他倭寇见状,都与这名看着就不好招惹的高大男子离得远远的。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六十六章 踏海而归(1) 重新捡起武士刀的独眼武士见自己这一行人都对那名守在宋葵房前的肃王府二公子束手无策,对其周围的忍者们用家乡话说道:“计划有变,那名公主我们肯定带不走了,等将货物抢光,放火烧船。” 独眼武士话音刚落,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细小的“啪啪啪啪啪”的踩水声,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后来踩水声越来越近,觉得有些奇怪,刚要往船外看去,突然这艘巨大的楼船就开始剧烈晃动,然后一道比楼船三层雀室还高出两丈的浪头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楼船的侧边。 不管是漕帮的人,还是倭寇的人,都纷纷停手往那巨大的浪潮望去,因为这浪潮已经将日头给盖住,周围昏天暗地,众人以为是海啸来了。 但他们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还没来得及避难,这巨大的浪头就拍打在了船身上,淹没了整艘船,站在二三层外的两边人马随着席卷而去的浪头纷纷落进了海里。 一层甲板上的众人还好些,有船沿作掩护,没被冲出去多少人,大多数都被浪头冲到了船身的另一边。 待浪头过去,楼船重新稳定住,还留在船上且被海水冲刷过全身的众人一头雾水,刚刚那一幕是人为还是自然现象? 如果是人为,为什么没人出现,如果是自然现象,风平浪静的海面怎么会凭空出现一道巨浪? 宋拒率先感应到什么,抬头看向天空,有眼尖的忍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这艘楼船最长的那根船杆上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位身穿白衣的人,众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只因为他正头朝下背对着阳光,注视着船上的所有人,他左腰间配着一把与倭寇们同样制式的倭刀,还有一圈在阳光照射下十分耀眼的光晕缠绕在他腰间。 陆浮生被困在网里,见着那来人左腰间的倭刀,以为是这群倭寇的同伙,宋拒四品武夫,五感本就强过他人,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后,微微一怔,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独眼武士这边的人望见来人腰间那把太刀,顿时有眼神好的武士指着来人左腰处,用家乡话惊喜道,“备前长船兼光!那是佐佐木桑的武器!来人是佐佐木桑!” 漕帮剩下的众兄弟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见这伙人开始手舞足蹈,便猜到这白衣客是对面的人,顿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觉得今天要命丧于此了。 但很快两边势力就知道这个白衣客是站在哪一边了。 白衣客站在船杆上,底下一切尽收眼底,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帮哪一边,他也不认得漕帮的标志,但他知道这伙身穿青色统一服装的是大梁的人,而另一边带着太刀的武士们则说出了佐佐木的名字,叶开听过佐佐木小次郎用他自己家乡话说过自己的名字,叶开也不好出手,不过这白衣客倒是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光天化日下黑衣蒙面的肯定不是好人。 只见站在船杆上的白衣客轻轻抽出腰间那团光辉,随手往下一扔,众人才知道那是一把剑,那不是普通的剑,那是一把会飞的剑,那剑落在船杆一半时,站在船杆顶的年轻人伸出右手,两指并拢,轻轻一声“去”。 那柄飞剑便悬在了半空中,接着便宛如海上的飞鱼一般,在众倭寇之间反复横穿,率先倒地的是那四名手里还抓着黑网四个角的忍者,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就被锋利的飞剑割开了一道口子,接着便是其他身穿黑衣的忍者,这柄飞剑的目标就是这些身穿黑衣的人。 当二十多名忍者纷纷倒地后,白衣客望向了另外四条货船,见那上面也有黑衣人在与大梁内的人士打斗,心知御剑时间不多,便加快了月白剑的速度,使月白剑朝那四条货船上飞去,另外四条货船上的忍者、武士们还不知道楼船这边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刚刚有股巨大的浪头拍在了主船上,自己这边并未受到波及,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因为那些武士们看到自己这边的忍者们都被一柄快得根本看不清的飞剑割开了喉咙。 当月白剑回到叶开手中的时候,刚好也是自己掌控飞剑的极限时间。 见月白剑剑身上带有些血迹,叶开站在船杆上随意挥了下剑,从天而降的血迹落在了独眼武士的脸上。 “阁下是谁!”独眼武士用中原官话对这站在船杆上,片刻间就杀掉自己这边所有忍者的白衣男子大声喊道。 起初他也以为这人是失踪多年的佐佐木桑,但眼下看起来并不是。 叶开想了一下,觉得这个眼下应该就是老王所说,要隐藏身份,防止被人寻仇的时候,于是对其站在甲板上咬牙切齿的独眼男子大声回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崔星光!” “崔星光?”独眼武士听到这个名字,便知道对方是在耍自己,他来之前才跟那位真正的崔星光见过一面,但他不敢当场拆穿,只能装作信了的样子回道:“阁下还要继续动手吗?” 叶开没有继续动手,他从蓬莱远道而来,脚步没停歇过片刻,也不知道自己踩着海水跑了多久。 直到刚刚听到一声巨响,寻声而来,才大老远见着了这支船队,以及离船队半里远的几十条黑舟,接着就看到了船上有几股势力在打斗,等他再走近些,发现是一群身穿青衣的人与一群与他蓬莱那位异国师父相同服装制式的人,还有一群黑衣蒙面的人在互相厮杀。 由于他不知道倭寇的事,再加上因为佐佐木小次郎而先入为主的原因,才没有对这群身穿异国服装的人士痛下杀手。 见此时那位独眼武士向自己问话,叶开反问道:“发生了什么?” 独眼武士一愣,感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出手杀我这边的人? 但独眼武士不敢放肆,他见站在船杆上的那人是中原人,心知对方会站在另一边,但他脑子又十分灵活,便以中原的礼数拱手作揖,用含糊不清的语气说道:“我们是佐佐木先生的朋友,我们这就走!” 独眼武士说完,给了个眼色,示意剩下的同伙赶紧离开。 其余同伙见状,纷纷收刀还鞘跳入大海,陆浮生在剩下漕帮帮众的帮助下,挣脱开了黑网,对着离去的倭寇们焦急喊道:“你们这群倭人别想跑!还我弟兄们命来!”可剩下的漕帮帮众们皆不敢去追,因为在存活的人数上就已经比对面少了将近一半,陆浮生也是带着一身伤痕,一旦出手就会牵一发而伤及全身。 宋拒还是站在自家妹妹的房门口护住这一方小天地,以防有变,不敢下海追人。 陆浮生这时候抬头望向了船杆,对站在杆顶的白衣客恭敬喊道:“这位大侠!如果您愿再出手将这伙贼人杀干净,我漕帮愿意将此次运货得来的所有收益尽数奉上。” 一听下方那位伤痕累累的同龄人自称漕帮,叶开脑子就瞬间转过了弯来,感情这伙与自己那刀客师父同属一国的异国武士是贼啊。 随即又想起在蓬莱时,自己的曾外公,李寒亭曾经对自己提醒道,“你别看佐佐木小次郎那个小鬼子对你还不错,那是因为他惧怕鄙人,有求于鄙人,他们这些小鬼子最是狡猾,有小礼无大义,日后如果你遇上跟他来自一个国家的人,小心些!如果他们胆敢残害中原人,有杀错别放过。” 想到这里,叶开眯起了双眼,身上杀意十足,他相信血脉相连的曾外公不会诓骗自己,直接大跨步往海里跳去,此时那群倭寇已经陆续游到了半里外的几十条黑舟上,准备划舟跑路。 独眼武士以及众手下又听见了那道“啪啪啪啪啪”的踩水声,回头一瞧,居然是那位白衣客踩着海水朝自己这边跑来,连忙下令众人加快手速。 可这海上浮的,怎么比得上海上跑得,没多久叶开就追了上来,独眼武士连忙喊道:“阁下真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少说废话!”叶开掏出月白剑,一招白玉出岫引出剑气覆盖住月白剑剑身后,便是白虹惊天横向扫去,一道两丈宽的剑气直朝那十几条小舟上的异国人斩去。 顿时将其中三条舟上的倭寇拦腰斩断,独眼武士见状,直接令众人拔刀应敌,可叶开哪里会给这些人与自己近身的机会,隔着几丈距离,又是几道凶猛剑气斩来,不一会,血水染红了周围海水,这些剩余的倭寇悉数毙命,毫无反抗之力。 叶开故意留下了独眼武士一人,对其问道:“佐佐木小次郎是你们的什么人?” 独眼武士为了保命,强忍手下尽数遭到屠杀的怒意,语气有些示弱的说道:“我说了,你能放过我吗?” 叶开略加思索了一番,觉得不太妥,便回道:“你先说来听听,我再考虑要不要放过你。” “除非你发誓我说完以后你放过我,不然我不会告诉你有关佐佐木桑的任何事。”独眼武士对这些中原人的习俗知晓得一清二楚,知道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么一句话。 叶开这下倒是有点犯难了,他确实对佐佐木小次郎这位传授自己刀法的半个师父感到好奇,但他也不想放过这名杀害了同胞的异国武士。 挣扎了半天,叶开最后冷冷道:“算了,你还是死吧。” 叶开将右手握在了那把被这些武士称之为备前长船兼光的太刀刀柄上,缓缓踏着海水朝独眼武士走来。 独眼武士见对方无论如何都要杀自己,心中突然涌起一腔热血,这才想起自己是个武士,想要将武士道的精神贯彻到底。 于是独眼武士也将刀握在了刀柄上,猫下了身子。 叶开走近后,二话不说率先拔刀,独眼武士也同时拔刀,两刀相交,独眼武士挡开了叶开的第一刀,心中正欣喜这小子的刀法也不过如此,准备出第二刀,然后就发现眼前的景象倾斜,最后才知道自己的人头已经被对方斩飞。 对方用得……还是佐佐木桑那招闻名自己国内的燕返。 “你是佐佐木桑的徒弟?”带着没有脱出口的话语,独眼武士的人头掉进了大海里。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六十七章 踏海而归(2) 叶开在漕帮众人以及楼船上所有乘客的注视下,踩着海水原路返回到了楼船,陆浮生虽伤痕累累,仍快步走到他身边,感激涕零道,“多谢崔大侠愿意帮漕帮死去的兄弟报仇,刚刚在下许诺的事情不会变,等这一趟水路走完,所得利润,漕帮悉数兑换成银票给大侠奉上。” 早前陆浮生听到这位白衣客自称自己是崔星光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因为那崔星光他早有耳闻,是八年前参加白帝城比武招亲的年轻翘楚,也是曾经登过豪侠榜上的人物,不过后来因为与一江湖命案有关,被肃王府通缉,陆浮生相信眼前这个能御飞剑的人物肯定不是那个被肃王府追杀的崔星光,他甚至私底下猜测此人会不会是那位前段时间单挑五大剑派的李剑纯,不过他还是依照这位突然出现的白衣客自称那般,称呼他为崔大侠。 被唤作崔大侠的叶开摆了摆手,道:“我出手并不是为了钱财,不过我现在身无分文确实需要点盘缠,这样吧,你给我五十两就行了。” 陆浮生闻言,愣了一下,更加相信此人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李剑纯,因为李剑纯此人性格就是单纯天真,虽然不知道这位李大侠的破铁剑为何换成了一把软剑,但能御飞剑的年轻少侠,大梁就李剑纯一个。这人不是李剑纯还能是谁? 陆浮生随即从怀中摸出了一叠银票,全部塞进了这位出手相助的白衣客手里。 叶开见那叠银票最低的份额都是五十两,连忙推手拒绝道:“太多了,不用这么多。” “李……崔大侠,你千万不要拒绝,这都是在下的一片心意。” 两人将那叠银票推过来推过去,慢慢开始推出来些火气来,陆浮生急头白脸,苦口婆心道,“这些银票是我漕帮的礼物,崔大侠你今天不收也得收!” “我真不用那么多!我就要五十两!”叶开被整得有点焦头烂额,他对钱不怎么看重,只要五十两而已,对面何必非要给自己送银子。 围观的人群见双方似乎要打起来了,漕帮帮众正想着要不要上去劝劝,一道悦耳的女声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个人的举动。 “叶公子,是你吗?”宋拒死守着的那间房门被打开,从里头走出来一位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的美丽女子。 女子头戴银饰,身穿白袄,素裙,衬以青披风,一举一动落落大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特别是正在互向推搡的二人。 陆浮生听到叶公子这三个字,先望向宋葵郡主,又望向眼前这位白衣客,眉头紧皱,对眼前来人的身份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叶开听到叶公子这三个字,看向了此次回大梁唯二不敢见的其中一人,心里寻思:“这大梁有这么小吗?头一天回来,就遇见了自己的未婚妻?” 女子将披风往身上拢了拢,见眼前人真是自己八年来时刻记在心上的男子,快步冲了过去,抱住了那位叶公子。 叶开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这位郡主当年好像没那么喜欢自己吧……这是哪一出? 叶开当初看得出郡主对自己有些好感,但二人之间根本没上升到男女之间的地步,只是止于朋友之间的友谊而已。 可叶开又哪里知道,当初肃王宋珲硬要揭穿叶开身份,要他当自己女婿的时候,曾私底下问过自己宝贝女儿的想法。 叶开长得本就不差,中等偏上,再加上与宋葵有过长达一个月时间地下密室练剑的相处,宋葵早就对此人颇有好感。 当时宋葵听自己父亲如此一说,只是小脸一红,说出了那句,“如果是叶公子,葵儿倒是也能接受。”而 之前什么不愿意早早嫁人的说辞,早就被这位女子抛在了脑后。 而后来当宋葵知道叶开失踪的消息后,心底也才真正明白,原来自己是真心喜欢那位与自己长兄结为至交的叶家镖局叶开的。 这八年来宋葵朝思暮想,肃王宋珲迟迟不取消婚约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自己女儿的态度。 眼下见着了失踪已久的心上人,让这位被肃王府所有人奉为掌上明珠的郡主如何不激动,如何不欣喜? 望着心仪的女子紧紧抱住那位早已被自己视作情敌的叶开,陆浮生心中很不是滋味,因为那位救了自己漕帮兄弟性命的白衣客,此时满脸不知所措,陆浮生从他无处可放的双手上看出了三个字,那就是不情愿。 最后叶开还是双手搭在了紧紧钻入自己怀里女子的双肩上,轻轻推了开她,说出了一句令在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抱歉,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 宋葵脸上的表情,从欣喜,变成迟疑,再到诧异,慢慢的,有些许泪花在眼中打转,“你莫不是喜欢上那位妖女了?你将她救下来了么?” 宋葵说的,自然是那位夏日眠,当初听回府的花三娘说那位妖女会‘迷魂大法’,宋葵以为是叶开中了招才有此行为。 可眼下那位妖女并未在场,这迷魂大法哪里能够相隔老远还持续那么久? 叶开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因为摇头点头都承认自己是叶开,他转身准备再次跳入海里,就此离开。 可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轻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叶开!我家妹子苦心等了你八年,就换来你这句鬼话,说得过去么?” 叶开认得眼前这位人是肃王的二儿子,宋拒。 叶开将头低下,嘴上说道:“麻烦让一下,我还有事。” “哼!管你有什么事,先跟我回肃王府。”宋拒说完,探出右手隔空一抓,要将这位负心汉抓在自己手心里。 叶开身子瞬间不由自主的往那宋拒的手心靠去,当下心中一惊,这位自己至交好友的弟弟武功居然这么高? 连忙在被吸的过程中,掏出了缠在腰上月白剑,对着那人伸出来的手使出一招白浪掀天。 宋拒见状,收回右手,左手变掌,对着叶开拍出一道罡烈掌风,叶开使出了白驹过隙,瞬息一个闪身掠到了宋拒的身后,踩着船沿就要跳入大海。 宋拒又是伸出右手对着叶开的背影用出那招能吸人的招式,叶开刚跳出船身,就被身后一股莫大的吸力拉扯了回去。 他不想伤及这位好友的弟弟,可手下留情,对方那古怪的招式又十分难缠,他根本走不掉。 想到这里,叶开左手将左腰间的太刀翻转了半圈,要以刀背伤人。 正准备隔空出刀,就听到一声大喊,“你们别打了!” 那是宋葵郡主的声音。 二人闻言,纷纷停手,皆望向了自己的妹妹,自己那有婚约在身的未婚妻。 宋葵郡主擦去了脸上晶莹的泪花,故作强颜欢笑道,“叶公子,你说你有事,是何事?可否告知葵儿?” 叶开本就对这位郡主心生愧疚,见对方到现在都不埋怨自己,只能如实说道,“我要先去一趟扬州帮朋友办一件事,然后就去江湖里找她,你知道我要找谁的……” 宋葵闻言,突然转悲为喜,轻声道,“刚好我们也要去扬州?不如随行?” 宋葵说完,美目望向自己二哥,宋拒见状微微一愣,此行分明就是要去朝歌,怎么又变成去扬州了。 而且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这船走的也是朝歌的方向,说不过去啊。但由于是自家妹子的说辞,宋拒也只能点头默认。 “……” 见郡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叶开也只能放弃了跑路的想法,“好吧,但等扬州的事情办完,我还是得一个人走,到那时候你们不能再拦我了。” 宋葵闻言,轻轻点头。 陆浮生这时候又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将那叠银票塞进了叶开怀里,态度不比之前,语气有些冷淡,“既然叶大侠要去扬州,那便先在这艘船上住下吧,稍后我会派人给你整理个房间出来。”陆浮生说完,又对宋葵郡主询问道,“郡主,如果你们要调头去扬州,那就得在下一个渡口下船,只是郡主确定要去扬州吗?” 见郡主宋葵还是轻轻点头,陆浮生也只能如此,原本他还能与郡主在这船上相处十日,可明天就得送自己心仪的女子下船,想到这里,陆浮生情不自禁瞪了叶开一眼。 叶开一脸的莫名其妙,寻思道:“你瞪我干嘛?我之前明明救了你漕帮一家老小的性命!” 叶开哪里会知道眼前这个同龄人早已将自己视作了一生之敌。 这时候有个精瘦的漕帮帮众想起了什么,当着众人面,对陆浮生询问道,“少帮主,那些倭寇的尸体值不少钱,是否要带去下一个渡口一并交给朝廷以及肃王府驻扎在岸边的军队?” 这位漕帮帮众所说的事情,是自倭寇开始横行在大梁境内以后,朝廷所颁发的一道斩倭赏令,只要是能带来一颗倭寇人头的,就能换白银十两。这道赏金令也不怕有人故意鱼目混珠,拿一些本国或者其他国家的人头去换钱,因为一颗人头得配一把倭刀。 而且那些倭寇的头发胡须都十分古怪,与大梁人的发须截然不同,同时那些倭寇的五官也与大梁人士的五官有差异,最主要凸显在面部颅骨,眼睛,鼻梁,以及牙齿上。特别是牙齿,倭寇的牙齿大多不整齐,有龅牙板牙。 负责分发赏金的人在给钱时,还会特意辨认一下头颅的五官。 陆浮生闻言,直接同意,令手底下的人分为两边,一边乘上小舟去半海里外的几十条小舟上搜集尸首,另一边则是去救刚刚被巨大浪潮冲到海里去的帮众,同时令摇旗手传令给后面的四条货船,令那四条货船上还活着的漕帮帮众照做。 陆浮生除了让人收集这些头颅,还令人保留了那些黑衣蒙面人的完整尸身,这些黑衣蒙面的新倭寇,个个身手了得,起码都有七八品的实力,以前根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陆浮生要带着这些尸体给下一个渡口驻扎在岸边的肃王府领事人看,提醒肃王府以及朝廷的人。 本来自己此行所带的人手,处理以前那些带着倭刀的倭寇是绰绰有余,可就是因为这些新出现的黑衣蒙面倭寇,令这支船队上的漕帮帮众死伤众多,陆浮生准备要重新分配以后漕帮护送船队时,护送人员的实力了。 叶开见漕帮帮众开始打扫战场,刚刚忙着逃跑也没来得及问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便向郡主宋葵问道,“郡主,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又为何要劫你们的船?” 郡主宋葵见叶开对倭寇一事似乎不了解,巧笑倩兮道:“叶公子,这里风大,你随我来,我慢慢讲与你听。” 说完,郡主宋葵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叶开杵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跟进房。 宋拒见状,冷哼道:“难不成还要我请你进去?” 叶开只能两步并作一步,大踏步跟进了宋葵的房间里头。 “叶公子,把门带上。”已经在屋内就座的宋葵对刚进门的叶开柔声说道。 第一卷 踏海而归 第六十八章 踏海而归(3) 当叶开听完宋葵郡主给他讲述这几年来发生的倭寇事件后,叶开站起了身,就往门外走去。 宋葵问他要去干嘛?叶开冷冷回道,“我看还有十几个落水的倭寇没死,我去将他们的头颅摘了。”说完,叶开就出了门, 等他再回宋葵房间的时候,一身杀气已经减轻了许多。 宋葵望着刚刚夺去十几条人命,正板着副脸的男子,柔声问道,“叶哥哥,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叶开望向关心自己的女子,收起了难看脸色,淡淡道,“我与那位夏日眠一起被海水冲到了蓬莱,在蓬莱呆了八年……” 听着这位被晒得有些黝黑的男子讲述着他这八年来的遭遇,宋葵时而皱眉,时而带笑,当最后听说叶开这次回来只是孤身一人后,宋葵早前的忧郁一扫而空,向叶开问道,“那你这次回来,除了要去扬州找朱家帮友人交出玉佩,便是要去找雷姐姐了?” 见叶开点头承认,宋葵又轻轻笑道,“叶哥哥,要不等扬州的事情结束,我与你一起去找蕾姐姐吧?” 叶开闻言,连忙拒绝道:“那怎么行?你贵为千金之躯,孤身一人陪我去江湖里闯荡,出了事情我怕我到时候应付不过来。” “无碍的,叶哥哥你如今的武功招式应该相当于四品境界,有你在身边,葵儿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叶开哪里怕郡主出事,他只怕带着宋葵到时候见了雷宫红,雷宫红还不得拿刀砍死自己。 宋葵又哪里不知道叶开此刻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叶开认识的三个女人中, 雷宫红最是泼辣任性,向往江湖中路见不平的大侠客。 夏日眠最是婀娜多娇,性格与其长相最是不符,流落蓬莱后只想着在孤岛平静的度过余生,远离是非。 而这位宋葵郡主最为聪慧机敏,自幼饱览武林秘籍,心思活跃,作为肃王府的掌上明珠,她得到了很多,对于失去这二字没什么概念,唯一觉得最揪心的一刻,是叶开失踪消息传来的那天。 她衣食无忧的前半辈子中,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求而不得,于是她希望眼前这个男子以后都只陪着自己,所以不管他去哪,她也要去哪。 就如同之前要顺道同行的说辞,不过都是权宜之计罢了。 在宋葵对叶开的认知里,以为他还是对于那位早已离家多年的雷宫红念念不忘,这主要也是叶开跟她讲述海岛生涯时,刻意避开了与夏日眠的相处经历。 宋葵能够接受叶开对雷宫红念念不忘,却不能接受叶开移情别恋喜欢上了那位妖女夏日眠,这主要也归咎于宋葵性格本来就十分自我,如果不是雷宫红先认识叶开的缘故,她其实并不能接受叶开喜欢另一个女人,这已经是宋葵能够接受的最大妥协,毕竟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在宋葵眼里,一心一意对雷宫红念念不忘的叶开才是自己欣赏的那位男子,所以她早些时候误以为叶开移情别恋喜欢上那位被他不顾性命都要跳海去救的妖女时,是真得难过。 如果不是早前叶开说他办完扬州的事情后还要去找那位雷姐姐,宋葵都差点对这个男人死心了。 无论到时候叶开带不带自己一起去找那位雷姐姐,反正他还活着,他还是当初那位一心寻青梅竹马的叶公子,宋葵心满意足,有时候并不一定要在一起才是最完美的结果,而是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当初自己喜欢上的模样,初心不曾变过。 宋葵自知对不起那位雷家霹雳堂的雷宫红,所以在叶开这失踪的八年里,她一直在帮叶开寻找雷宫红的踪迹,可这八年就如同当初叶开委托世子宋凝一般,对于雷宫红的任何踪迹一无所知。这个她自觉对不住的女人,就跟叶开这八年一样,在江湖中没有溅起任何一丁点水花。 想到这里,宋葵向叶开说道,“叶哥哥,其实这八年里你不在的时候,我一直有派府里眼线去寻找雷姐姐的消息。” 叶开闻言,讶异道,“那你现在手里可有她的消息?”八年时间,凭肃王府的神通广大,按理来说应该早就找到雷宫红的踪迹了。 宋葵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叶开并无消息,又心生一计,便对叶开撒了谎,“叶哥哥,其实我与二哥此行是朝歌,因为朝歌豪侠客栈的宋掌柜来信报,在朝歌附近发现了疑是雷姐姐的踪迹。” 叶开一听,欣喜若狂,“那还等什么,我们先不去扬州了,直接去朝歌吧!” 宋葵连忙解释道:“等我们赶去朝歌,已经是十日后的事了,到那会雷姑娘早已走远了,不过宋掌柜已经派了个眼线一直跟着雷姐姐,一是跟踪二是保护,叶哥哥不妨先处理完扬州的事情,等那跟着雷姐姐的眼线传来飞鸽,我们再去寻她也不迟。” 叶开完全没有怀疑宋葵的说辞,他早已被这则好消息冲昏了头脑,有些紧张又有些彷徨的问道,“她……现在过得好么?还是一个人么?” 宋葵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解释,美目又稍稍一转,继续柔声道:“但是叶哥哥,你如果想去找雷姐姐,你得一直带着葵儿才行,因为那眼线所传的飞鸽只会来到我身边。” “好,好,那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不过到时候如果我们找到了她,你能否……先暂时不要露面?”叶开还是担心到时候雷宫红发现自己带着郡主去找她。 宋葵菀菀一笑,“放心吧叶哥哥,到时候葵儿会避开的。” 宋葵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一道敲门声,随后传来了漕帮少帮主陆浮生的声音,门外人语气有些冷淡,“叶大侠,房间帮你准备好了,我带你过去。”刚刚陆浮生见叶开进了宋葵的庐房,便心急如焚,他在船上与郡主相处这么多天,都没踏进去过一步。 “那我先回自己房间了,郡主。”叶开站起身对坐在凳子上的宋葵说道。 宋葵露出了浅浅的酒窝,“叶哥哥这般称呼,是否太生疏了?” 叶开闻言,小脸微红,但有求于人,憋了半天,才吐出来一句话,“那我先回房去了……葵儿。” “好的,叶哥哥慢走。”宋葵嫣然一笑,喜上眉梢。 叶开出了房门,便见到了门外臭着副脸的漕帮少帮主陆浮生,刚刚宋葵已经给他介绍过了这个人的身份,好奇问道:“陆帮主,叶某是不是得罪过你?” “叶大侠说的哪里话,我们素未谋面,何来过节。”陆浮生转过身领着叶开往给叶开准备好的庐房走去。 “那为何你得知我的身份后,就脸色大变?之前明明对我还挺客气的啊。”叶开有什么便说什么。 “我只是伤势有些严重,不便一直笑脸相迎而已。”陆浮生语气还是那般冷淡。 见着陆浮生后背上被之前那张黑网上的刀片割开了几十道口子,上面还沾染了血迹,叶开便信以为真,默默跟在了这位漕帮少帮主的后头。 陆浮生特意给叶开选了间离郡主宋葵房间最远的庐房,还是在二层,领着这位救命恩人同样也是情敌的叶家镖局叶开到了门口后,陆浮生又问道,“叶大侠如今武学几品?” 叶开闻言愣住,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处几品境界,因为他没有内力。 是的,叶开没有内力,他在蓬莱学习了一种老王教得独特呼吸法门,这种呼吸法子吸气五息,停三息,再呼气五息,虽没有内力,但叶开感觉自用了这套呼吸法子以后精力十分充沛,他曾经也去请教过自己的曾外公,也就是那位蓬莱的岛主,自己需不需要练出内力? 李寒亭只是对叶开一脸嫌弃道,“那种丹田气有什么好练的,鄙人也没内力你信吗?我看小王那个呼吸法子就挺不错的,你就练那个吧!” “那曾外公你当初是如何催动剑气进月白剑里面的?”叶开惊讶。 “靠剑意!没有内力,就靠剑意生出剑气,我们李家人的血液里天生就带剑意,这也是你那天没有内力却可以斩出剑气来的原因。”李寒亭说的,自然是叶开将那半截断木斩为齑粉的那天。 叶开有些难以理解,又问道:“那剑意如何培养?” 李寒亭只是给了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将叶开腰间的月白剑抽了出来,对着天空就是随意一扫,扫出一道刺眼的剑气直朝天上飞去。 然后,就将天上的一朵白云给劈成了两半,“这就是剑意,懂了吗?” 叶开还是不懂,刚要开口,李寒亭就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将月白剑丢给了叶开,再踹了叶开一脚,“蠢逼!自己理解去吧!”然后就甩了下衣袖负手走了。 这八年来,叶开虽然还是理解不了剑意到底为何物,但他有种感觉,那便是当自己的心中的气越足的时候,所挥出来的剑气就越厉害。 这种不知该怎么形容,虚无缥缈的气,可以是心高气傲,也可以是一腔热血,甚至可以是心中怨气,叶开也捉摸不透。 他只知道,从那天斩碎断木为齑粉后,自己直接滴血喂月白剑,效果比之前用内力催动精血饲养月白剑要好得多。 于是,也就再也没有要练出内力的想法来,没有内力,自然也就不能用寻常的武夫品级来界定他如今的修为。 不过刚刚郡主在房间说他招式已经相当于四品,便对这位漕帮少帮主含糊不清的回道,“大概是四品吧?” “大概?”陆浮生皱起了眉毛,大概是什么个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要么就是四品,要么就是五品巅峰,何来的大概? 不过陆浮生也没再多问,给叶开交待了船上的一些琐事,比如送饭的时间,如厕的地点之类的,便直接走了。 当房间里只剩下叶开一个人后,叶开将月白剑取了出来,这柄异常锋利的宝剑,剑柄尾端多了一个扎着五角星形的剑穗。 这个五角星形的剑穗,是自己临离开蓬莱前,李寒亭亲自交到自己手里的。 叶开问这是何意,李寒亭不怀好意道,“你就当做是吉祥物吧,将它绑在月白剑上,不要丢掉,如果被鄙人知道你没有照做,你知道鄙人手段的。” 叶开只能闻言照做,但他老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剑穗迟早要给他招惹麻烦,很有可能就跟枯冢有关,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相信自己的曾外公总不至于害自己性命,最多就是吃点苦头。 但再过不久,叶开就会为这一决定感到后悔…… 因为这个剑穗就如同抛进江湖里的鱼饵一般,令不少江湖中的鱼儿纷纷从水底浮到水面,都想争这一口美食。 ———————— 青州的神龙寺,当年被叶开废去武功的沈沧海再次闯出了铜人阵,他这次闯得,不是俗家弟子的铜人阵,而是出家弟子的铜人阵。 那位被人借用名字的崔星光,正在某个离大梁最东边不远的偏僻小岛上等一群出海的倭寇回来,可他不知道的是,那群有预谋有计划的倭寇们,再也回不来了。 李剑纯走在一不知名的小路上,腰间破铁剑突然莫名震颤,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自行出鞘,指了一个方向,剑尖所指的方向,正是叶开回到了大梁与宋葵宋拒汇合后,所在的位置。 余淮,花三娘,广大胆三人正在策马赶回白帝城的路上。 扬州某个山庄内,一位青衣男子立在庭院里,不停搓揉着指尖的小铁珠子,看他表情,似乎在担忧什么。一位中年模样的华服男子面带笑意走到了他身边,他的笑容令人反感,因为他笑起来就如同一只老狐狸。他手里拿着颗黑色的小药丸,丢给了那位立在自家山庄庭院内的青衣男子,“徐客卿,这是未来三天的解药。” 那位曾与余淮,花三娘,广大胆三人大打出手的白教右护法,已经回到了教派所在据点,正与当初那位寿春城门惨案的幕后黑手,净目门曾经的教主,如今白教的教主司懿峰汇报最近得来的消息,这二人身边,还有一位冕服上纹有龙纹的年轻人坐在一旁,姿态高傲。在大梁的制度里,只有皇太后、皇帝、皇后、皇子、亲王、才得以使用龙纹冕服。 而在大梁益州的某个小镇,一位带刀的红衣女子,闯进了一个大宅子里,寻到了这间宅子的主人,在主人震惊的目光下,直接拔刀将其头颅斩下,临走前,红衣女子从怀里拿出一枚枫叶,随手扔在了地上的血泊里。当她走出这座宅门,在门外一直等着她的陆远漫不经心说道,“下一个目标在扬州。” 肃王府里,肃王宋珲还是坐在大厅那个主位上,没来由得说出一句令身边幕僚一头雾水的话。 “这个江湖,好戏马上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