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养成记》 第001章 魂儿被勾走了 “我是冥界使者2046,朴豆,到今天中午12点45分,你在人间的生命已经结束了,现在请跟我到冥界报到!” …… 前一分钟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口含温度计,怒视天花板。 此刻,我却被一位身材窕条的美女扯着,在长得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上健步如飞。 美女的身形柔美,身体外似乎笼罩着一层蓝光。 “什么?冥界?”我忍不住喊了起来.”搞错了吧美女?我只有点小感冒外加酒精肝,医生说我调理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庸医的话你也信?“美女嘴角浮起一丝不屑,“请你配合一点,在你后面还有几十位等着我去引领呢。” “如果说医生的话不可信的话,那又用什么来证明您的话的是可信的呢?”我努力用左脚踩着右脚的鞋带,克制自己的脚不再跟着她。 “冥界使者的号牌已经让你看过了。” “哈,这种牌子路边刻章的小贩都能做出十个八个,现在这年月,连本科文凭,处女膜都能有假的,还要我相信一个牌牌?”现在是轮到我不屑了。 “……好吧,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回去拿证明。” 美女往后一指,我才发现在我身后的那一扇门上有一串蝌蚪字,写着“冥界轮回报到处”。 她我往门里一推,我未及分辩,一回头,门已不见了,眼前是一个诺大的房间。 房间里面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各色人等都身着古装。 一位渔夫打打扮的人道:“唉,我真命苦,老婆孩子几天没吃饭了,我想出海给孩子们弄口吃的,结果就遇到大风.唉,我这条命可真薄!” 另一位回答:“切,我更冤,大王命我征兵,有个小子藏起来不应征,我火了就动手就打了他娘,谁知道这小子就藏在我身后的水缸里,拿着个大水葫芦照我头上就砸,我眼前一黑,就有人领我到这儿来了。” 旁边有人不屑道:“你啊,那是罪有应得。” “妈的,敢这么说话,信不信我连你都打啊?” “切,你以为你还是官啊?大家都是鬼,你敢动手,难道我就不敢?” 要不是从小就有看魔幻和恐怖片的底子,估计现在我已经晕倒了,不过说实在的,冥界好象一点也不阴森,或者说,不仅不阴森,而且还是与时俱进的! 比如说,一位身着古代白衣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正对着一台电脑面红耳赤地发牢骚:“真不知道天庭又作什么妖,好好的笔墨纸砚不让用,偏要用这怪东西。” 我定了定神,扶着白衣帅哥的办公桌站好,低头一看,帅哥正对着字根表笨手笨脚地用五笔打字。 “姓名?”帅哥道。 “西施。” 西施?我大惊,抬头看见一位红衣女郎右手抑胸,秀眉微蹙,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 这样绝色的佳丽看得同样是美女的我口水直流,可她对面的白衣帅哥却连头都不抬,对着字根表嘟囔:“西……哦,西找到了,施……咦?施字怎么打啊。” 帅哥此话一出,立即收到了众人民群众的“吁”声,这下他更找不着了…… “我来帮您吧,这玩意儿我熟!?” 帅哥抬头看了我一眼,犹犹豫豫地起身让位。 对着屏幕定睛一看,笑死哦,是ess数据库啊!我的老本行哦,轻松搞定。 “你真厉害,我就学不会这个,上个月我们去天庭集中培训了个把月,可我还是一头雾水,害引魂使错领了好多人来。” “哦呵呵,没事,过段时间就熟悉了。对了,还没有请教您怎么称呼啊?” “我啊,我来得太久了,名字都忘了,我的编号426。” “哦,那我叫你小四哥吧?我是朴豆!” “咦?426,今儿怎么不忙了,还有功夫聊天。”我跟小四正聊着,一位仪表堂堂的威猛的大汉手托紫砂壶飘然而至。 “今天不忙了,幸亏有她。她叫朴豆。”小四哥赶快站起来行礼。“朴豆,这位是牛大人,哦,不,牛课长。” 大汉大手一挥;“切,别叫天庭那一套新叫法,最近王母娘娘尽看人间那个磨里吧呗的韩剧了,好好的地府叫会社了,阎老大和判老二叫社长了,我们牛头马面也改课长了。看见我这身行头没有,硬说是西装,以后出出进进的就得穿这身破行头,哪有我那金铠银甲威风啊。妈的,连扣都扣不齐,唉,这老娘们儿一抽风,天庭上下全乱了套了。” “牛头马面?”我忍不住大喊。“不是吧?牛,啊不,牛大人,您真的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 大汉英眉一竖道:“我是牛头,马面在那边呢。” 顺着他的手指一看,一长脸闷骚男正在那里低头摆弄棋盘。 我的天,我把手用力压在心口,忍不住赞叹道:“现在才知道世间的人有多么的无知,都说牛头马面面目狰狞,谁知道是两个魁梧英俊的大帅哥啊!” 听了我的话,老牛头仰面一笑,冲闷骚男大喊:“喂,老马啊,这丫头说咱俩是帅哥呢!哈哈。” 闷骚型男抬头撇了我一眼,冷哼一声,低头继续摆棋盘。 大汉又笑道:“别理他,刚输了棋,正摆棋盘呢。用王母娘娘的话说就是:‘人家郁闷着呢’哈哈。” 看着老牛捏着嗓子学王母说话的样子,我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传说中狰狞可怖的人物,这达观豁达的性格哪里象传说中阴曹地府的老大啊?! 我由衷地叹道:“真的,现在才知道,谣言害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了二位才知道什么叫真性情的大人物!!” 听了我的话,那老牛明显受用得很,捧着茶壶咕咚喝了一大口。笑道:“哈哈,丫头,我就说嘛,哥哥我也闷到时侯了,你一来就给我找乐子,你牛哥我最讲义气,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报你牛大哥的名字,我削他去。” “切,”马面头也不抬,抢白牛头道“多少年了,嘴上喷白沫的毛病还不改,就知道说,人家忙了半天,连口茶也没让一杯。”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说完这句话,老马竟然调皮地冲我眨了一下眼。 第002章 灵魂替身 “哎呀,老马今天就这句话说对了。来来来,小丫头,尝一下老哥的茶,正宗黄泉水泡出的龙井茶。从天到地,也就你牛哥这里有,来来来,喝一口,千万别客气。” 老牛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个杯子来,从他那不离手的紫砂壶里倒出一杯来,递到我面前。 品茶这事儿我向来不在行。举杯嘬了一口,笑说:“就冲牛哥这杯茶,小丫头我也没白来冥界这一遭。” “别拦我,让我死!!” 我跟几位大神正聊的正开心,突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被一名引魂使领着,披头散发地冲过来了。 我骇了一跳,抬眼看这个小姑娘眉清目秀,肤如凝脂,额前却有一大块黑红色的胎记。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怨气。 “265这是怎么了?”小四奇怪地问那名引魂使。 265抹了一把脸道:“刚才的情形你们没见到,骇得死人————刚去赵国办些事,路过王宫时,只看一股怨气冲天。我走近一看,竟然是赵国的长公主悬梁自尽,我掐指一算,这姑娘阳寿未尽,怎么会怨气这么大?毒得很,我怕她这股怨气伤人,急忙间收了她,就带到这里来了。” “哦?”小四略一沉吟,转身对我说道“朴豆你来帮我查一下这个姑娘的案档,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殷勤地打开电脑,查阅档案:“姓名:宣玉身份:赵国长公主……家庭重要成员…… 下面一排小字:详细档案正在调入,请稍侯…… 正说话间,只看蓝光一闪,美女2046翩然而至。 “你好,朴豆,我的证明拿到了,跟我走吧。”说完不由分说,拿出个电子表样的东西往我手腕上一按,我的半边身子立刻麻了。不由自主地大喊一声。手里的紫砂壶啪地一下掉在键盘上,电脑上噼里啪啦一通脆响,一串火星伴着一柱青烟窜了出来。蓝色的火光顺着电脑的数据线就往上跑。 “赶快关机啊。”我一边大喊一边手忙脚乱地找电源。 小四哥变了颜色,劈头对2046就是一掌。 只听“扑”的一声,周围漆黑一片,电脑带着满屋子的电源一起短路了!! “啪啪啪”身边的小四拍了拍手掌,一轮蓝色的光球从他手中升起,周围重新亮了起来。 定睛一看,2046早已不知去。我和小四面面相觑,看着冒着烟的电脑手足无措。 电脑可以开机,大多数资料没有丢,只是宣玉的那一篇正在读取的数据全都找不到了。现在我们只能看到这位长公主的年龄,出生日期,家庭主要成员之类的基本信息。具体的生平事迹,全都查不到了。 “现在这个鬼魂的档案没有了!?”我着急得直冒汗。 “唔,”小四皱着眉头“至少可以证明一点,她的阳寿未尽,不然资料也不会那么多。这就难办了。不能把怨气这么重的亡灵放回凡间,她一心求死,放回去恐怕又要生成别的事来!” “嗯,那就先关着吧。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啊。”我耸耸肩膀。 “办法?”小四认真地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说“倒也有一个。不过……有点麻烦。需要找一个魂魄代她还魂,等查清了原委,消了她的怨气,再送她回去。” “只有我去喽。”小四叹了一口气,“我重回到她的肉身里,替她消了阳间的怨气,再送她回去,只是……唉”小四说着说着竟然红了脸“她是个女的,我到她的身体里也太不方便了!!” 我脑补了一下眼前这个身高一米八清秀帅气的小四哥翘着兰花手指,以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样子走路说话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样子,不禁失笑道:“那倒是。” “要不然……我去?”看着小四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你?”小四回过头认真地看我。 “是啊,我现在就是孤魂一个,又没事做,不过......”我暗自盘算了一下,对小四说:“和你商量个事儿呗,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被2046领到这里来了。要是我查清了这个小姑娘的事情,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到我的肉身里去?” “那个问题不大。”小四自信满满地说,“你们现代人的规矩多,字签不完尸体谁也不敢烧,我给你的尸骨做上标记,有人要烧的时侯,那个标记就自动作法,干扰他们,这样尸体哪怕放上三年五年,也是没有人敢动的。” “到底是公务员,手段不一般。”我对小四肃然起敬。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送你上去?”小四哥微微一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喉咙传来的剧痛拉去了神智…… 再次醒来时,大脑皮层仍然保持着穿越前身子腾空的恐惧感,我条件反射的抓住了窗帷,然而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机智,身后便传来一声尖叫! 回头一看,一位身着古代宫衣的女子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旁边那几位看我回头,全都怪叫一声,扭头就跑。 “难道地震了?那我来的这个点儿也太背了吧?”我一边想,一边也顾不得身上的酸痛,一骨碌爬起来跟着她们就往外跑。 我跑得快,她们跑得更快,有个宫女年纪小,跑不及,一跤跌倒了,我赶紧跑过去,一边拉她一边说:“快起来,继续跑,别停!” 不拉还好,见我拉她,那小宫女“妈啊!!”一声哭了出来,干脆瘫在地上动不了了。 我没有感觉到周围建筑物的晃动,却听得惊恐的喊声此起彼伏,我往哪个方向跑,哪个方向的人就惨叫着逃走。 正自纳闷,只见一位健硕的大妈抱了一个大木桶凭空跳将出来,一边大敕敕地向我面前冲来,一边厉声大吼道:“乍尸鬼。看我来降你。” 闻到臭味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了。 我撕心裂肺地猛吼一声:“你个砍脑壳儿的小四,你没说是让我来淋粪的啊!!!!” …… 我洗了澡,身上披着棉被,一边猛吸鼻子,一边发抖。 幸亏王太医及时赶到替我诊了脉,要不然还不知道那个想象力丰富的大妈还会想出什么恶心的招式来降“乍尸鬼”呢。 也难怪她,这位叫赵宣玉的大公主已经死了三天了,突然生龙活虎地跳起来,谁见了不怕啊。 唉,想起来还恶心,得害得我好几天没胃口了。旁边一位乖巧的小宫女在我身边摆弄一个香炉。不一时,檀香味便飘了出来。 我感激得差点哭出来。 正想问话,忽听得外面叫道:“董嬷嬷替王后训诫。” 第003章 董嬷嬷 身边的小宫女看了我一眼,道:“公主未及更衣,及帐内跪听训诫。” 小宫女懂事得很,服侍我跪好后小心地退出帐外。 隔着纱帐,只见一位丰乳肥臀的妇人威严地走进来,于我正面站定,清了清嗓子开始训诫:“长公主宣玉听诫:身为长公主,理应为社稷分忧,大王洪恩,赐你与秦国公子成蛟完婚,本为天大的恩惠,身为臣子,不思报效,却学那市井女子悬梁,实属大逆……。”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楚,只是看着这妇人的朦胧身段发呆。 这嬷嬷的身材也真是火爆,最少也是38f。锦袍外一件束身小袄只勒到胸口以下,直显得那一对珠穆朗玛峰挺立得更加威严壮观。 难不成赵国的国风非常地开放吗? 又一想,她的职业是嬷嬷啊。翻译成普通话就叫奶妈。奶妈是干什么的? 唉,人家挺那个出来,是为了方便工作嘛。就象厨师腰里别大勺一样,纯属工作需要。 下回见了老牛要问一下。是不是那些极爱**的女明星上辈子都是当奶妈的。 正自发呆,突然听见38f干咳一声,道:“可谨记了?” 我随口答:“是,谨记了。” 38f满意地嗯了一声,挺着巨峰威严地走出去了。 我把头探出纱帐一瞧,啊哟,pp也是很大的哦。不错不错,玛丽莲梦露的身材,尽管岁数不年轻了,但是以这样的本钱赶上我们那个时代也是可以当明星出写真集的呢。 乖巧的小宫女看我一脸怪笑,小心地说:“公主,容儿服侍你躺下吧。” 小丫头机灵得很,我道:“谢谢容儿,对了,我躺了这几天,宫里发生很多事吗?” 容儿叹了口气道:“也倒没有什么。只是大王听说公主悬梁的事,把以前服侍公主的那些人全处罚了。有的罚作杂役,有的就直接给赶出宫了。” 看来这些下人都是新来的,是没人会知道宣玉为什么怨气那么大了。刚才38f说是因为赐婚的事,难道说宣玉另有心上人? 我对着镜子看到自己额前那一块胎记,心里倏地被疼痛握住,把一朵原本别入鬓发的海棠花捏得粉碎。 我感觉到宣玉的心痛,与自卑和孤独一起长大的那令人窒息的心痛。 “不,”我轻叹一声。“我是来帮她的,而不是把她的痛苦继续,我一定要让这位可怜的姑娘重新找到自己。" 容儿把笔墨和砚台收拾在小提盒里递给我,又抱了琴跟在我身后。 抬头看到她那光洁的额头和无瑕的皮肤,心中竟然有种破坏的冲动,我想把手里的盒子砸上去,让那个光洁美丽的地方呈现出一片淤青,或者直接流出血来,然后血顺着她的面颊流下来。那样的一张脸一定是凄艳而恐怖的。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我赶紧强迫自己走出房间,深吸了一口气,希望早春的空气可以把我的心镇定下来。时间不早了,我们两个快步往学堂赶去。 记得七岁那一年,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问我那充满智慧的老娘:"我为什么一定要上学?逃学行不行?" 我老娘用了她大半辈子的学问向我解释学习的重要,从社会需要到人生价值,从精神领域至物质基础。 半个小时后,面对着我依然迷茫的目光,老娘举起了她权威的扫帚疙瘩。 我抓起书包夺门而出。从此再也不敢问这个问题。 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当年俺娘废尽了唾沫星子都没有解释透的问题,在两千多年前的人的嘴里,只用两个字就解释清楚了。 姑娘们记好了,我们学习就是为了:嫁人!! 留着可爱山羊胡子的赵老先生告诉我们,作为女人,我们这一生只要读懂三本书:《训》.《诫》和《礼》。 《训》,就是说女人生来就是要被驯服的,驯服了女人。男人才有成就感。 在家你要先学会听你父亲的话,他是你生命里第一个驯你的人。他说东你就不要去说西;他让你打狗你就千万不能撵鸡;他说太阳是方的,你就要马上说:“是啊,爹,明明那就是方的啊,谁要说是圆的可不就是瞎了吗?” 这些也就罢了,某一天,你长大了,你爹一句话:“你这孩子长大了,嫁给那个谁谁谁吧。” 你也要马上低下头来说:“好,我马上就去嫁。” 于是,不管对方是黑是丑,是挫还是瞎,你都要拿出感恩的姿态来表示接受…… 因为——第二个可以驯你的人,出现了。 出嫁以后,你一定要听丈夫的话,嫁给他,你就是他的私有财产,你几时听说过你的房子你的地,你的衣服你的鞋和你顶嘴的? 你可千万别不服,哪天你一句话惹了那个又黑又丑又挫又瞎的人生了气,人家可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谁叫你是人家的私人财产呢。你要真把人家给惹急了,一纸休书,回娘家去吧您呐。 在这个时代,出嫁的女儿被人休掉,可不是一个人的事儿,那可是整个家族的羞辱。 为什么这么说呢? 哈,你被休掉说明什么呢?通俗点说吧,就是人家消费者嫌你质量不好,把你给退货了!!同时,也就是告诉世界上所有人,这一家的产品不合格!属严重假冒伪劣产品,谁用谁倒霉!!大家可都记住了啊,以后这一家的姑娘,千万别娶!! 一个女人突然不能再吃夫家这碗饭,可比现在博士生毕业找不到工作,或者公务员突然下岗可严重多了。 要知道,这可是你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就业机会,你从夫家被赶出来的同时。也就失去了再就业的资格。 所以呢,怎么对您自己的丈夫,自己掂量喽。 如果你运气好,老公很早就死了,也别太高兴,你还得听你儿子的话,那个某某同学,你在说什么?要是没儿子怎么办?切,不会生儿子只会生女儿的女人,社会地位和低等动物差不多,那就不能叫女人! 所以说呢,生了女儿的再苦再累,也要再接再励,拼死也要生个儿子出来,才能算是一个高尚的女人,纯粹的女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女人…… 一个生了儿子的女人,一个死了老公,送走了父亲的女人,真正地成为了人生赢家。 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属于自己的人生巅峰上,俯视着一名叫作儿媳妇的生物,想想自己年轻时所受的所有委屈,一股哀怨油然而升,并且很自然地转化成美其名日“推运社会进步和谐家庭提高子孙后代整体素质”的动力,这股动力在遇到一个一味不抵抗却又唯命是从的女孩子面前又妥善地转化成一股压力,并且很顺利地得到了释放。 于是,历史重演了,一个原本慈眉善目的老大妈突然摇身一变,从一只俯首贴耳的小白兔,变成了一头精力旺盛的老叫驴,她的眼睛变得比鹰还要睿智,很轻易地查找到你日常生活中一丝一毫的不到位,她的嗅觉变得比狼还要敏锐,总会在你发生错误的第一时刻对你横加指责,她的演技变得精湛,成功地演绎着在儿子面前的慈母和在儿媳面前的女王的角色转换。她一分钟她嘘寒问暖,后一分钟她怒发冲冠。 她,一个熬过了岁月,熬过了沧桑,熬死了所有能驯她,想驯她,最后实在是驯不了她的人。此刻将她前半生的所有不如意,尽情地发泄出来,对着一个俯首贴耳的小姑娘展开了新一番驯服…… 所以说,现在人不要抱怨什么婆媳关系不好处,这本身就是个硬伤,几千年了,解决不了的…… 所以说,女人的一生必须从属于这三个阶段的,在每一个阶段都要俯首贴耳表示驯服。 什么叫诫呢?诫嘛,就是劝诫。 女人这一辈子不能只听人家训。偶尔,我是说偶尔啊,在不伤害男人自尊的情况下,给他诫一诫, 比如说:天冷了,你要诫他说:多加衣服啊。 他熬夜了,你要诫他,注意身体啊。 他这段时间有点不乖了,就喜欢喝喝酒酒泡泡妹妹了,你也千万别发怒,而是温柔地诫道:“该注意一下工作了。” 对了,千万还要加上一句:“我倒是没有什么,关键是事业为重啊。” 千万千万别小看这最后一句话,要是不说,你就要被扣上“妒妇”的帽子,被千夫所指万夫所骂,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至于女书嘛:啊,内容有点少儿不宜,且网上未成年人较多,暂按下不表。 我正兀自看书傻笑,就听见有人冷笑道:“啊哟,宣玉,怎么你没死啊?” 一群美丽的女孩往我坐的方向走来,领首一位华丽的女子笑道:“这命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这么闹都死不了?” 我的心又被痛握紧了,那是属于宣玉的习惯性的疼痛。 我吸了一口气,暗道:“宣玉别担心,今天我来替你解决这帮子太妹。” 我一抬头就先笑了:“托福啊,小妹人贱命也贱,就是死不了,不但没死,心情还不错。” 躺下来的这几天我了解到了身边的一些基本信息,与赵宣玉一母同胞的只有一个当太子的哥哥,名叫赵策,但这个哥哥并不喜欢宣玉。 母亲芸姜为了生下她难产而死,当今王后有一儿一女,在宫中地位显赫,其他几位嫔妃生的孩子,健康存活下来的加起来也就是七个,一个个都有出身高贵的母亲护着,在宫里也多有照应,只有宣玉孤苦一人,经常被这些孩子欺负。 宣玉的身体告诉我,这个经常欺辱她的女子必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叫她妹妹,肯定是不错。 那女孩子一愕,竟然骂道:“丑八怪,谁是你的妹妹?” “我是赵国的长公主,你不是我妹妹,请问您贵姓啊?” “你……”这妹妹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扯我的衣领,我闪到一边。 这位姑娘身边的所有女子都变了颜色,全都虎视着我。一位着黄衣的小姑娘扒着那艳丽女子的耳边说:“今天她挨了骂,怎么没有捂着脸到一边哭去啊?” 那小姑娘冷冷一笑道:“躺了几天,皮又痒了吧。”说罢又要上来扯我。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04章 王后 此时可爱的山羊胡子干咳一声走进学堂。 妹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你滚到后面坐去!!” 我未及还嘴,容儿偷偷扯了扯我的衣袖,又忙不迭地替我收拾了东西到最后一排去。 唉,走就走,谁叫咱素质高呢。惹不起躲得起啊。 容儿小心地向四周看了一圈,低声说:“公主,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和婉儿公主犟起来了?” “婉儿很了不起吗?”我摆弄着竹简问道。 “她是当今王后最宠爱的女儿啊。又美貌,又伶俐,连大王都疼她得紧呢。” “哦,那个穿黄衣服的女孩子神气什么?” “啊哟,公主,你是故意的啊?郭彩云虽然不是王室亲贵,可也是大王最宠爱的近臣郭开的女儿,王后特地召她进宫陪读的。” “那几个太妹就是王室亲贵喽?切,了不起,你就看你们欺负我到什么时侯。”我冷笑着嘟囔了一句。 山羊胡子又开始对赵国的花朵们进行噪音折磨。下面这些女孩子们早就坐不住了。有的凑在一起小声说笑,有的用手里的丝帕做个小老鼠打架,我正打算伏在案几上打瞌睡,只听得身边的容儿啊哟一声,捂着额头叫痛。 “你怎么了?”我话音未落,脑袋上也被击了一石子。回头一看,几个太妹正捂着嘴笑呢。 婉儿见我看她,更得意了。扬手一颗石子又掷将过来,我用竹简一挡,正要骂。其他几个小姑娘一起拿石子砸我,容儿赶紧转过身来护我,几枚石子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身上。 我扶着容儿,问:“怎么样?打哪儿了?” 容儿捂了肩膀说:“没事的公主,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看你,额头都青了。” 笑声更大了。山羊胡子响亮地干咳一声。几个太妹收了手。婉儿冲我得意地作鬼脸。 我正待冲上去理论。容儿急忙按住我说:“没事的公主,没事,你别恼。你伤了哪儿?奴婢给你揉揉。” 我看着容儿懂事的样子,又是感动又是懊恼,心想“为什么是我妹妹的偏是那个疯丫头,而不是容儿啊?” 我气哼哼地摔着竹简,骂道:“这帮死丫头,哪天撞到我手里,老娘非挠你们个满脸蹿花!” 这时,案几上的砚台猛烈地跳了一下,我以为我看错了,定神一看,天啊。那枚砚台竟然直直地飘了起来,悬在与我头顶等齐的半空中,我和容儿都被这个景象惊呆了,没来得及喊,只见那砚台是疯了一样,对着婉儿直直地砸去。 我和容儿一声惊呼,那砚台已重重地砸在婉儿头上,婉儿闷哼一声,倒在案几上。 学堂内立刻乱作一团。一群太妹尖叫着扶起婉儿,守在门外的嬷嬷们听见动静也全都冲了进来。 “传太医,快传太医!!”嬷嬷们七手八脚地将婉儿护送出去。 山羊胡子提高声音大叫道:“成何体统?谁?到底谁干的?!!” 郭彩云指着我喊道:“是宣玉,我看见了,就是宣玉砸的。” 38f横空出世,冲着我瞪眼叫道:“宣玉公主,你怎敢下此狠手!?” 容儿抢在我面前喊道:“不是的,董嬷嬷,不是我们公主,是那个砚台自己飞过去的。” 38f扬手一个大耳光抽在容儿脸上,骂道:“妖冶的小贱人,满口的瞎话,那个砚台会自己飞的吗?净蹿掇着主子惹祸。来人啊,把她给我拉下去!!” “等等。”我喊道“看你们这些下人谁敢动她?!” 38f被我的气势震了一下,冷哼一声,又还口道:“您是公主,您的差错轮不到我们这些下人说话,可这小贱人出了错,我就得治她。” “打人的是我,扔砚台的也是我,要治也该治我的罪啊。与她有什么相干?” 38f一时语结。 “哼哼,说得真好!!”一位美艳的妇人冷着脸走进来,“她们下人治不得你,哀家我倒是治得了你。婉儿公主是你的亲妹妹,你就敢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可见你心底毒辣!!若不着力管教,以后定成大患!!来人啊,把她拉下去,重打二十杖。” “王后恕罪!”容儿一下子扑倒在地,把头磕得砰砰直响“长公主刚刚病愈,不能受此重刑啊,王后请您……” 王后根本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看了看王后,低下头轻声对容儿说道:“容儿起来吧,人是我打的,我自已领罪去。” 我象烂泥一样被人抬进屋。 我诅咒王后的老妈生殖器故障。诅咒王后的老爸进男科医院,我诅咒拿板子打我的嬷嬷得肩周炎外带骨质增生,最后我开始骂小四,再最后我骂的什么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了。 冷汗弄湿了我的衣服。草药涂在皮肤上有一种透骨的凉,这感觉受用得多。 实在想不到这般出师不利,刚刚还阳就被人一通海扁,唉,这个魂还得真不顺利,我有点后悔帮小四了。 头脑略清醒了一点。我回头问容儿:“婉儿死了没有?” 容儿抹了一把眼泪:“她没事,太医说只是受到了惊吓,皮外伤则已,可是您……” 容儿哽住了。我叹了口气,幸好她没死,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通,怎么那个砚台会自己飞过去呢。 服了碗汤药,我就睡着了。 半夜身上一阵凉,睁开眼一看,窗子没关。我用手臂撑起来,腰有点僵硬,可是屁股不痛了,只是半边身子有点麻。依?太医院这些大夫真不是盖的啊。 我爬起来关了窗子,一回头,眼前赫然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我啊呀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再抬头,人不见了,揉揉眼,真的不见了,是幻觉吧。 我是被打糊涂了?桌子上有脸盆,赶快爬起来,把冷水沷在脸上。 这回小心地再回头,还好,没有看到女人,确定刚才是幻觉。 我满意地打了个呵欠往床边走。床上怎么躺着一个人,精致的小脸,额头上一块胎记。看着有点眼熟。她是谁?怎么在我的床上? 床上的女人突然睁开眼,冷笑着坐起来直直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如此怨毒,却又如此熟悉,“赵宣玉?!”我的后背刷地出了一层白毛汗。 “怎么你也会怕吗?”女人说话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哆嗦着问。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女人咬着牙说“下贱的女人,你以为你可以改变什么?去死吧。”女人伸长手指,直直地向我扑过来。 第005章 天蓬元帅 &nbp;&nbp;&nbp;&nbp;edde0914:04:54t2015 &nbp;&nbp;&nbp;&nbp;我惨叫一声,从梦中惊醒。>>>无错手打。>>> &nbp;&nbp;&nbp;&nbp;“来人,快来人,救命啊。”我跳起来大喊。 &nbp;&nbp;&nbp;&nbp;容儿披着衣服从外面飞快地地跑进来,急急忙忙地问:“公主,公主你怎么了?作恶梦了。” &nbp;&nbp;&nbp;&nbp;很可怕的梦,我跳在地上比划着说:“刚才我就站在那里关窗户,一回头一个女人就站在我身后,然后我回来睡觉,一个女人就躺在这里,她有好长的手指甲,要用指甲来挠我,我…………” &nbp;&nbp;&nbp;&nbp;我张牙舞爪地比划着,容儿呆住了。我自己也呆住了 &nbp;&nbp;&nbp;&nbp;我抬手,手不痛,我扭腰,腰也不痛,我摸摸自己的屁股,睡前被打得血肉沫糊的屁股竟然也不痛。 &nbp;&nbp;&nbp;&nbp;那么刚才,我是真的跑到地上看见了那个女人,还是这一切都是幻觉。 &nbp;&nbp;&nbp;&nbp;容儿小声道:“公主,你好了?” &nbp;&nbp;&nbp;&nbp;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不,估计麻烦更大。” &nbp;&nbp;&nbp;&nbp;远方有鸡叫的声音,我隐约感到事情不会象我事先想的那么顺利。 &nbp;&nbp;&nbp;&nbp;我决定给自己实行疲劳战术,白天增加活动量,晚上就睡得实,睡着了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nbp;&nbp;&nbp;&nbp;嗯,主意已定,先准备粮草去。 &nbp;&nbp;&nbp;&nbp;天快亮了,我找容儿要一件旧衣服,容儿没敢多问,乖乖地把衣服拿来,我装作很困的样子,抱着衣服上床就睡了,容儿前脚走,我后脚就往御膳厨房跑。 &nbp;&nbp;&nbp;&nbp;总是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一只耗子,我打小就对食物的气味特别敏感。小时侯,我妈千方百计地把零食藏起来,可是每次都被我轻易地找到。 &nbp;&nbp;&nbp;&nbp;现在很轻易地顺气味找到了御膳房大院的门口。 &nbp;&nbp;&nbp;&nbp;御膳房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大清早起来,给宫里送菜的小贩们已经在门口排队了,把门的宦官先验验他们车上的菜,验收合格后就给发个牌子,让小贩把菜送到后院去,不合适的,直接就让回去了。 &nbp;&nbp;&nbp;&nbp;我看看自己这身打扮好象混不进去。就回头想找个院墙低的一点的地方翻过去,刚走两步陷约听见有人在后面叫“朴豆” &nbp;&nbp;&nbp;&nbp;我一愣,在这种地方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小号吧。 &nbp;&nbp;&nbp;&nbp;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我的汗毛又竖起来了,赶紧往前走两步,回头再看看,还是什么人也没有。 &nbp;&nbp;&nbp;&nbp;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有点神经衰弱吧。 &nbp;&nbp;&nbp;&nbp;功夫不负有心人。哈,院子的后墙还真有一块略低的地方,我爬上去一看,我晕,墙那边是一猪圈。 &nbp;&nbp;&nbp;&nbp;唉。得了,委曲一下吧, &nbp;&nbp;&nbp;&nbp;我靓丽的身影从猪圈里翩然走过,我呸,严重地恶心自己一下。 &nbp;&nbp;&nbp;&nbp;厨房里的人都在忙活,我穿的是小宫女的衣服,根本没人注意到我。我在厨房转了一圈,出来的时侯,裙子下面多了两个鸡腿,一个地瓜,还有两个馒头。 &nbp;&nbp;&nbp;&nbp;哈哈,今天的粮草足了。 &nbp;&nbp;&nbp;&nbp;走进猪圈,刚把手扒在墙上又听见有人喊:“朴豆” &nbp;&nbp;&nbp;&nbp;我一回头,一头猪正含情脉脉地望着我。 &nbp;&nbp;&nbp;&nbp;“朴豆,是我,小四啊。” &nbp;&nbp;&nbp;&nbp;“小四?”我的眼立刻瞪得象只煮熟的鸡蛋“你什么时侯投上猪胎了?想当天蓬元帅啊?” &nbp;&nbp;&nbp;&nbp;“什么天蓬元帅,我找你有事,刚在跟在你后面喊了你半天,你也不理。”猪说 &nbp;&nbp;&nbp;&nbp;“我没看到你啊”我说 &nbp;&nbp;&nbp;&nbp;“你笨啊,树枝上那只鸟就是我啊。” &nbp;&nbp;&nbp;&nbp;“啊哟,小四,你还有这本事啊?哈哈,刚才是鸟,这会儿又是猪了。” &nbp;&nbp;&nbp;&nbp;“说你笨,你还真笨,鬼上身没听说过啊?” &nbp;&nbp;&nbp;&nbp;“听说过,只听说上人的,没听说上猪身的。依,你怎么今天有空了?” &nbp;&nbp;&nbp;&nbp;“我来是特地来告诉你一件事,”小四的眨了眨猪眼,愧疚地说“宣玉逃跑了。昨天2046来我们屋转了一圈,她一走宣玉就不见了,她怨气那么大,我怕她会对你不利,特地来跟你说一声。” &nbp;&nbp;&nbp;&nbp;“啊?那么说我昨天晚上看见的就是她啊?”我的冷汗又出来了,看来我昨晚是真的见鬼了。 &nbp;&nbp;&nbp;&nbp;“怎么?你已经看到她了?”小四的猪眼也瞪圆了。 &nbp;&nbp;&nbp;&nbp;我把昨天的情形跟他说了一遍。 &nbp;&nbp;&nbp;&nbp;“看来昨天的砚台也是她砸的了,还好,她只是有股子怨气,但是力量不大,所以没有伤着人,对了,你还挨打了?“ &nbp;&nbp;&nbp;&nbp;“是啊,打得那个惨,不过奇怪,睡了一觉就好了。太医院那些大夫真挺有两把刷子的。” &nbp;&nbp;&nbp;&nbp;“什么太医院啊,”小四嚷道“是牛老大的龙井茶,你喝了他的茶,百毒不侵,受伤后很快就能复元。” &nbp;&nbp;&nbp;&nbp;“啊,怪不得呢。”我又得意地扭扭腰,又揉揉屁股,一点都不痛。“对了,宣玉好象很恨我的样子,会不会继续来害我啊?” &nbp;&nbp;&nbp;&nbp;“嗯,有可能,”小四沉呤了一下,“你等我一会儿啊。” &nbp;&nbp;&nbp;&nbp;猪的眼睛里突然没有了光芒,低下头继续吃饲料。 &nbp;&nbp;&nbp;&nbp;我捂着鼻子看那头臭猪,难以想象,帅哥也能变成这样。 &nbp;&nbp;&nbp;&nbp;一分钟后,臭猪的身体突然一颤,抬头望着我说:“踢我的肚子。” &nbp;&nbp;&nbp;&nbp;“什么?”我不懂 &nbp;&nbp;&nbp;&nbp;“照我肚子上用力踢。” &nbp;&nbp;&nbp;&nbp;我用力照猪肚子上踢了一脚。 &nbp;&nbp;&nbp;&nbp;小四痛苦地低着头呕吐起来。 &nbp;&nbp;&nbp;&nbp;看帅哥那猪样。连饲料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吐了一摊,里面竟然还有一块鲜艳的红色玉石。 &nbp;&nbp;&nbp;&nbp;“拣起来,挂在脖子上吧,避邪的。”小四痛苦地哼哼道。 &nbp;&nbp;&nbp;&nbp;我拣起玉用袖子认真地擦了擦,挂在身上“你没事吧,小四。”我过去小心地抚了抚猪背。 &nbp;&nbp;&nbp;&nbp;“我没事,你自己小心点。我一来就觉得这宫里不对劲,呃,总之,你小心点。有了急事,就叫我。”小四的猪眼突然有点羞羞的垂了下去。 &nbp;&nbp;&nbp;&nbp;“可是,宣玉的魂魄跑了怎么办啊?我们得把她找回来啊,不是说好了,事情查清了,就要让她还魂的吗?”想到这一层,我又着急起来了。 &nbp;&nbp;&nbp;&nbp;“那倒是,哎”小四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事儿真的很麻烦,这样吧,我下去请两天假,上来找找宣玉的魂魄,只要一找到我就立马收了她,交给下面的人好生看管。” &nbp;&nbp;&nbp;&nbp;“唉,也只有这样了。”我无奈地说。 &nbp;&nbp;&nbp;&nbp;忽听得背后有人喊:“谁?!在猪圈里干嘛呢?” &nbp;&nbp;&nbp;&nbp;吓得我扒着墙头飞身一跃,夺路而逃。 &nbp;&nbp;&nbp;&nbp;, 第006章 丽夫人 今天是舞蹈课,给我们讲课的是宫里才貌双全的丽夫人。 我由容儿扶着一拐一拐地出现在学堂里,不管怎么样也得顾忌一下打人者的自尊,装一下小病。 婉儿已经端坐在那里了,看来真的一点伤都没有。 看我进来,婉儿狠狠地瞪着我。 丽夫人皱眉道:“宣玉,你这个样子怎么不回去休息呢?” “没事,还坐得住。” 丽夫人点头。 一群小马屁精围在婉儿周围不齿地对我指指点点。 丽夫人道:“本月十五便是大王寿诞。姑娘们的贺礼可备好了?” “那是自然,”婉儿抢先道:“我给父王备了一件长袍,用了十五两金线和二百颗明珠,又令五十位好绣工做了三个月才好的。” 小马屁精们啧啧称羡。 丽夫人却摇了摇头,笑道:“我说的不是这些,我是说大王寿诞,诸国的君侯都要来道贺,我们该把自己的才艺献出来才是。” 姑娘们立刻兴奋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丽夫人微笑着问婉儿:“婉儿,姐妹里面,数你的才艺最好,你有什么看法?” 婉儿得意地说:“我要向父王献舞,就献我们上个月学的那曲‘蒹葭’吧,好美的词,好美的曲呢!” 婉儿一转身,左手云袖柔柔地一抛,舞动起柔美的身段轻轻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婉儿的确好美,身段,声音,容貌无一不美。 可惜,除了她那份自以为是的坏脾气。看着她舞动着的娇美身段,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丽夫人向我皱眉道:“宣玉,你有什么看法?” “我?呃———我是说在那样的场合,唱这样的歌,作这样的舞会不会不够大气。”我说。 丽夫人不语。 郭彩云抢先说道:“婉儿公主的才艺连大王都赞的,这首曲也高雅得很,如果婉儿公主领舞的话,定然会艳惊全场,只怕有的人无才又无貌,是成心妒嫉吧。” 我不理郭彩云,只向丽夫人说道:“夫人,大王五十大寿是举国同庆的日子,并非普通的家宴,我想大气的歌舞应该更适合一点。” 丽夫人点头:“那么,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在民间听到一个传说,”我故意顿了一下,“传说,有一位女人,她有一千双手和一千只眼,她用她的眼睛去观察世间的疾苦,用她的手去救助世间的生灵,她美丽,因为她的容貌是谦和善良的,她博爱,因为她愿意去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而不计远近亲疏,她象阳光一样慈爱,却又象母亲一样无私,世人送给她一个名字,就叫作千手观音……” “千手观音?”丽夫人沉吟道“好美的名字啊。” “既然是我们一起向大王献礼,就不该只展示某一个人的才艺,而是由我们一起来献一只舞蹈给大王。我们不妨就一起来扮演这个女人。由一个人领舞,而我们其他人就来演绎她的一千双手,和一千只眼睛。” “哦,这个想法真是很奇特,那我们又该如何演绎呢?”丽夫人对这题材很感兴趣。 我走到丽夫人身边坐下,拿起一个树枝,在她面前的沙盘上画道:“首先,我们站成一排,观众从正面看,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脸,就是我们领舞的那个人。而我们全站在她的身后,配合音乐舞动我们的手,但是我们一定要配合的非常好,一只手伸出,另一只手收回,就象这些手臂都长在一个人的身上。对了,我们的服装还要改一下,现在的服装太拖遢了…………” 丽夫人坐在我身边,感兴趣地看着我画的沙盘,点头道:“嗯,这个主意很好,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那么——就让婉儿领舞吧。” “不行,”我说,“她可是演不了的。” 丽夫人不解。 我已经听到了婉儿咬牙的声音,于是故作不理。 “婉儿的才艺的确无人能比。但是她的年龄和阅历却无法表现出一个如此伟大的女人。”我说。 “那么,由谁来演呢?由你吗?”丽夫人问。 “不是我,”我笑着说“而是由舞技最好,相貌最出众,又善良温婉又仪态高贵的——丽夫人您了。” “我?”丽夫人吃了一惊,脸竟然微微地红了“我怎么行呢。你们都是青春貌美的姑娘,我……我都已经二十八岁了,怎么能混在你们中间。呵呵,玉儿,你是在开玩笑吗?” 称呼由宣玉改为玉儿了,我心里暗笑。 “我想,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只有您才能表现这样一位美丽——而善良的女人。再说,”我小声道“这是给大王的献礼啊,他一定会喜欢的。” 很明显,我的最后一句话起到了作用。 提到大王,丽夫人的眼神一动,脸更红了。 我心里一阵叹息:和许多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是多么地痛苦啊。别说那男人身边还有一个那么恶毒的王后,风华正貌,色艺双绝的丽夫人被她逼入二线从事教育,大概已经有阵子没有见到自己的丈夫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哦,对了,玉儿,你刚才说服装还要再改一下,怎么改啊?”丽夫人拿起树枝跟着我一起在沙盘上比划起来。 丽夫人一加入,小姑娘们也都凑了过来。 一个脸圆圆的小姑娘高兴地说道:“啊呀,丽夫人真的要和我们一起演出吗?” “夫人一加入,我们的舞蹈一定精彩。”另一个脸色黄黄的小姑娘说。 “那还用问啊,夫人的舞技宫里宫外无人能及呢。” “太好了,太好了,呵呵,夫人一加入,不怕我们的舞蹈不得第一了。” 小姑娘们一阵议论,丽夫人心里明显受用得很,忍着笑红着脸和我们一起商议队伍如何排,服装如何改。 婉儿气得快要哭出来了,却插不上嘴,郭彩云还是站在她身边,可是头也不自觉地伸了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衣服该如何改,舞蹈如何排。 “我的意见是袖口收紧收短,领口放低,腰束紧……”我用小棍在沙盘上画出衣服的轮廓“然后,这里再露一点,这里再短一点,这回再…………” 第008章 廉方 ?她的手越卡越紧,我的胸口闷得要死,不自觉地去抓自己的衣领。 宫娥啊呀一声,象是被烫了一下,手猛地往回缩,人也后退了几步。 我低头一看,那颗红色的玉石被我扯出衣领刚好落在她的手背上,竟象烙铁一样,生生地在她手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印记来。 “贱人,你……”宫娥变了颜色。 忽然听到背后一声暴喝:“住手,你在干什么?!” 宫娥突然冲我阴冷地一笑,笔直地向地上一倒,象是死了一样。 “胆敢袭击公主,来人,拿下。”一位年轻的将军一边命令手下绑住宫娥。一边走过来将我扶起来。 “公主,你没事吧。来人,送公主回去。”将军吩咐道。 “我没事,先看看她死了没有。”我挣开他的手,正要跑过去扶起那名宫娥,手一抬,肩上立刻一阵火辣辣地痛。我不自觉地哎哟一声。 “廉将军,出了什么事?”王后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骄傲的> “禀告王后,刚才卑职看到这位宫人在袭击长公主。”将军躬身说道。“请问这位宫人是您身边的人吗?” 我正想打岔,抬头看了那将军一眼便呆住了。 天啊,这个男人是人吗? 如果你觉得黄晓明最帅,那你错了,如果你觉得古天乐最帅,你也错了,你要是觉得贝克汉姆帅,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告诉你,我眼前这个男人,有着胡兵的身材,黄晓明的眼睛,明道的眉毛和周润发的嘴,长得这么帅也就算了。 可怕的是,他身上还有一股自信潇洒的气质,魁梧的身材上是一身金光闪闪的盔甲,映着周围的火光,神一般地惊艳了我那色迷迷的24k钛合金狗眼。 额滴神啊,我除了控制自己不要流口水之外,好象是什么也做不了了。 帅哥突然皱着眉头看我。 我猛一下醒过来,原来王后在叫我。 “宣玉,是这个宫女袭击你的吗?” 我看了看那宫女,没有说话。 38f发话了:“来人,用冷水把她浇醒。” 一盆冷水下去,宫娥猛地一抽,从地上爬起来,恍恐地看着周围。 我看了看她的眼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红线不见了,宣玉已经跑了。 38f道:“大胆奴婢,竟敢袭击公主?!” 宫娥瞪着茫然的大眼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讨饶,连说话的声音都和刚才完全两样。 “来人,砍了她的双手。”王后冷冷地说。 “等等。”我捂着肩跳出来说,“不是这样的,她没打我。” 王后冷冷地瞪着我:“你说什么?” “她真的没有打我。刚才,刚才是……”我被她盯得不自在,不自觉地回头看了那将军一眼,将军也正诧异地看着我。 “对了,刚才是我救火的时侯,不小心跌倒了,然后呢,肩膀上就着了火。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急着往外冲着去打水。然后呢,这位宫娥看到了,就追着给我扑打。再然后呢,刚好将军来了就以为是她在打我,其实,其实不是的哦,是吧?将军?” 帅哥将军不知所云地看着我,一点都不知道配合。 “是吧,是吧。啊,那个谁谁谁啊,你刚才是不是在救我啊?”我冲着宫娥使劲眨眼睛。 宫娥吓傻了,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我急了,把肩膀侧过来:“你看我的肩都烫坏了,幸亏有你,要不然我自己被烤熟了都不知道呢,是吧?真得谢谢你呢。你真是……” “够了,”王后冷冷地打断我,“春桃,是这样的吗?” 宫娥总算醒过神来了,赶快拜赴在地道:“奴婢该死,冒范了公主,请王后饶命。” 我松了一口气,抬头看见王后冷冷地盯着我看,赶紧若无其事地眼望别处。 “既然这样,那就散了吧。春桃,你跟我来。“ 我冲着宫娥比了个ok的手势,宫娥怯生生地低着头,不敢看我,跟着王后走了。 我松了口气。 回头看见帅哥将军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公主,你为什么要帮那位宫女?” 我笑了:“我没帮她,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么,真的是我看错喽?” “也不是,唉,也是,总之呢,你看见的是一回事,实际情况又是另一回事,这些事情不是一回事,不要当成一回事来看这回事,这回事不是象你想的那回事。反正就是这回事喽。” 将军笑了,“公主,你在说什么。” 我呆了一下,“我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吧。”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不要说了吧。”将军又笑了,迷死人的笑,我又晕了。 “我看一下你的伤口。”他走过来拉起我的手臂。 周围的火光正在黯下去,火势被控制住了,将军从怀里取出一小瓶药递给我:“是我们廉府自治的秘药,对各种外伤都很有用的。你拿去擦一下吧,记住,下回着了火可不要急着跑过来,女孩子不该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 容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叫道:“公主,可找到你了。” 将军笑了:“你的人来找你了,赶快回去吧。” “等等,”我叫道“你认识我,但是我不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容儿忍不住小声叫道:“公主,你怎么……?”, 将军回头笑了:“卑职叫廉方,长公主。” 廉方,廉方,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里反复念叨着。 容儿哭笑不得:“公主,你又是故意的吗?他是廉颇将军的孙子,未来的赵国统帅啊。” 我躺在床上嘬手指,一边嘬一边说:“奇怪。” “是挺奇怪的。”容儿说。 “你说怎么就这么奇怪?”我歪着头说。 “是啊,我也觉得呢。”容儿说“春桃这个人平常胆小得很,主子们说话大声一点,她都吓得发抖,怎么今天会这么斗胆竟然会动手袭击你。” “奇怪。”我说。 “是的,是很奇怪。公主,我来看看你的伤。”容儿走过来。 我把药瓶递给她:“太奇怪了,天底下竟然会有这么帅的男人。” 容儿“%#?#%¥………”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09章 陷阱 上回是被人打了一顿,这次被鬼打了一顿。 但是对于我来说都一样。睡一觉到天亮的时侯一看,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我已经开始考虑回去后用老牛的茶申请专利做全国总代理了,估计干倒几个王老吉是没有问题。 可是说来说去,我也不能老让鬼欺负着啊,得想点办法降鬼。降鬼?啊,我眼前一亮,脑海里出现了一位怀抱木桶的健硕大妈,就是害我好几天吃饭都不香的那个。哈哈,好了,天无绝人之路,可以试一试喽。 我腰里别着一个包得非常仔细的葫芦,神清气爽地来到丽夫人的课堂上。舞服已经做好了,姑娘都拿在手上看,都说好看,却没有一个人先试穿。 毕竟,露得是有点多。 看到我来了,丽夫人象是找到了救星,笑笑地非要让我第一个把衣服给穿上让大家看。 看就看呗,连三点偶都穿过,还怕露点皮吗? 换上一衣服转了一圈,这衣服真的是漂亮得很。 小姑娘们都兴奋了,围着我,一圈又一圈地看。 穿惯了长袍大袖,突然看到这样紧致精巧的衣服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我得意地转了一大圈,问丽夫人道:“好看吗?” 丽夫人笑了,大家说怎么样? 还用说吗?看她们的眼神就知道了,不一时,所有人都换了新衣服,争着在丽夫人的铜镜前挤来挤去地看自己。 小小的改革换来的是耳目一新。 等到丽夫人最后一个换好衣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侯,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怎么?不好看吗?”夫人有点无措。 “不,夫人,你真的是太美了。”我由衷地赞到。 紧致的衣服刚好勾出她成熟而有丰韵的曲线,似露不露的衣领和袖口刚好衬出她雪白的皮肤。真的是一个天生丽质的佳人啊。 竟然活脱脱地象粽子一样包了好多年,如果大王看到她这个样子的话,只怕早把那个狠心的王后踢到爪哇国去了。 说到王后,我心里就不由得一沉,总觉得她昨天晚上看我的眼神有点怪。 以她的精明肯定猜到我说了谎,但是我为什么说谎,她肯定猜破头也想不到,直觉感到她想修理我。 唉,修理就修理吧。又不是没有被修理过。 连鬼都见过,还能怕人吗? 想到鬼头都大了,宣玉这丫头为什么这么恨我?开始是装神弄鬼吓我一下,可是昨晚的样子,明显是要要我的命啊。 鬼上身,昨天上了那个叫春桃的,今天又会上谁呢?这周围的人哪个是人哪个是鬼呢?头都大了。 我叹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婉儿恶狠狠地瞪着我,我不理她,扭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转过身我就忍不住笑了。 这个丫头任性得可笑。 “长公主。” 回头一看,是郭彩云。 这丫头从来不这么叫我的,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我回头看她,她的眼神一闪,感觉有古怪。 “有事吗?” “哦,也不是什么事,只是,只是我们在林子里发现了些野蘑菇,五颜六色,好看得很,我们都不认识,想让你过去看看。” 野蘑菇?我仔细地看她眼睛里有没有红线,可惜是大白天,这丫头眼又小,看得不太清楚,我一阵冷笑,明明有鬼,呵呵,来得正好,我正想降鬼呢。 立刻装出有兴趣的样子:“林子里会有蘑菇啊,好啊,我去看看。在哪儿啊?” 郭彩云高兴地领着我出了学堂。 学堂外是一个小树林。 走入林荫道的时侯,我从怀里掏出一大块丝帕,把鼻子和嘴巴一起捂好,又把葫芦捏在手里,看着郭彩云的背影,我暗道:“宣玉,想玩鬼上身害我,哼,你看看是谁害谁吧。” 我小心地拔出葫芦上的塞子,冲着郭彩去的背影猛然大喝一声:“宣玉,站住!” 郭彩云一转身,被葫芦里的大粪泼了一脸,惨叫一声“妈啊。”捂着脸就跑。 哈,得手了,我把葫芦一扔,撒腿就追。 郭彩云捂了脸没命地往前跑,我在后面一边猛追一边喊:“别跑,宣玉,哪儿跑啊你。” 话音没落,只看郭彩云脚下一空,直直地跌到一个大坑里。我吓了一跳,一个急刹车站住。 只见婉儿领着一大群宫女太妹从林子深处冲出来,有的拿着棍子,有的拿的沙子石头,一起往坑里打。 郭彩云一边用力用手护着脸,一边在坑里惨叫道:“别打了,是我啊。” 婉儿一边拿着石子狠狠地往坑里砸,一边说:“丑八怪,还敢叫,打的就是你。” 我捂着嘴愕在那里,只一分钟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合着是挖着坑等我的。倒霉的郭彩云和我穿着一样的宫服,又捂着脸。 我在把自己笑傻之前得赶快逃掉,于是我捂着肚子扭头就跑。 刚出林子,便重重地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撞得我鼻子都酸了。 那人过来扶起我,小心地说:“王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我捂着被撞酸的鼻子抬头一看,只见这男人头戴金冠,脑袋上还镶了一块绿得耀眼的玉,身着墨绿色长袍,系红色玉带,外面又批了件明黄色的大斗蓬,明明是个男人,那脸偏象是涂了脂粉一样白,细细的眉眼,红红的嘴。 这哥们儿再加两根红毛整个一非洲绿色大鹦鹉,半男不女的还这么臭美,已经把我扶起来了,还兀自扶着我的肘腕不松开,一双媚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王妹,可是碰痛你了?” 我心里一阵厌恶,未及答话,只听得身后喊声一片,郭彩云的惨叫越发犀利刺耳。我挣了大鹦鹉的手扭头就跑。 我以光速冲入学堂趴在自己的位子上捂着肚子放声大笑。 眼泪都笑出来了,倒霉的郭彩云,有趣的婉儿。我笑,我笑,我…… 我一抬头就呆住了。 只看赵王端坐在课堂之上,姐妹们早已不知去向,丽夫人换了宫服侍立在他旁边,而坐在我旁边的几位臣子都瞪大眼睛望着我。 第010章 国王也挺穷 &nbp;&nbp;&nbp;&nbp;frde1108:20:25t2015 &nbp;&nbp;&nbp;&nbp;“玉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啊?”丽夫人嗔道。//u网..// &nbp;&nbp;&nbp;&nbp;我的脸立刻胀得象猪肝,笑又不敢笑,忍又忍不住,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知所措。 &nbp;&nbp;&nbp;&nbp;“呵呵,也怨不得她。”赵王笑了“孤今天本是想偷个懒来瞧瞧你的,可是这帮臣子就这么追来了,分明是不让寡人清静啊。呵呵,看来这个懒今天是躲不了了,你们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nbp;&nbp;&nbp;&nbp;“禀大王,臣今天禀告的事确是与长公主有关的。”跪得离我最近的这位胖大爷说,“秦国的使者朱由昨日已达驿馆,”胖大爷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说是秦王知道了长公主拒婚悬梁的消息很是不悦,想…………想催我们早日将长公主送去秦国,而且,而且……而且要求嫁妆再增加一倍。” &nbp;&nbp;&nbp;&nbp;赵王变了脸色,不说话。 &nbp;&nbp;&nbp;&nbp;他旁边一位留着八字小细胡的男人应声道:“本月十五就是大王五十岁寿诞,这位秦国的使者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呢?偏在这时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无礼。” &nbp;&nbp;&nbp;&nbp;“郭开大人,”胖大爷道“秦国向来无礼,但是自上党之战之后,他们便年年索要贿赂,今年不过是找个借口加码而已,可是,这件事也的确是公主无礼在先,秦国的使节纵然无理,我们也无话可说。不如---------先答应了他们,再图良策。” &nbp;&nbp;&nbp;&nbp;“哼,答应他们。”小细胡不屑道“大王寿诞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大王之所以要大办寿诞宴请六国,正是为了向六国的诸侯显示我赵国的国威。看我赵国物产丰饶,兵强马壮,公主个个贤良淑德,王子个个英武非凡,看他们哪个再敢来范我国境。那个秦国使节的事情先压一压吧,筹措资金为大王办寿诞才是正经。” &nbp;&nbp;&nbp;&nbp;这个小细胡子还真会拍马,我暗道。 &nbp;&nbp;&nbp;&nbp;“这样,只怕秦国不依,又会寻畔滋扰”想不通这胖大爷怎么这么怕秦国呢。 &nbp;&nbp;&nbp;&nbp;“国威一振,哪个敢来挑畔。”小细胡不服。 &nbp;&nbp;&nbp;&nbp;赵王干咳一声,躬身向跪在最前面的一位瘦削长者道:“请问蔺大夫有什么看法。” &nbp;&nbp;&nbp;&nbp;老者干咳一声道:“我想当务之急,解救渭水的灾民才是最重要的。” &nbp;&nbp;&nbp;&nbp;此话一出,胖大爷和小细胡子都不说话了。 &nbp;&nbp;&nbp;&nbp;老者又道:“渭水两岸水患,淹毁良田千倾,上万人流离失所,如今邯郸城外已是灾民如潮。微臣之见,还是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为上。” &nbp;&nbp;&nbp;&nbp;“大王重还是灾民重?”细胡子说。 &nbp;&nbp;&nbp;&nbp;“民为贵,君为轻,灾民进了城仍然是食不果腹,盗掠之事多有发生,于是官兵只得关闭城门,不让灾民进城。如此一来,灾民就大量纠结在城外,事久必生祸端,而过往商贾忌惮货物被灾民抢夺,也不敢进出邯郸,城内的贸易也减少了三成。” &nbp;&nbp;&nbp;&nbp;“国库钱粮有限,还是先办大王的圣诞!!”细胡子固执己见。 &nbp;&nbp;&nbp;&nbp;“只怕未过十五,灾民们便生祸端了。”长者越说越激动,竟然忍不住大声咳起来,咳得个惊天动地,也加不上话了。 &nbp;&nbp;&nbp;&nbp;看来国王真的不好当,说来说去,还得被钱欺负。 &nbp;&nbp;&nbp;&nbp;我忍不住说:“三件事可以一起办啊,为什么一定要等国库的钱呢?” &nbp;&nbp;&nbp;&nbp;话一出口,我自己也愣住了。 &nbp;&nbp;&nbp;&nbp;所有的人再一次全都望着我 &nbp;&nbp;&nbp;&nbp;“国库的钱粮有限,但是邯郸有的是商贾,他们是有钱的。” &nbp;&nbp;&nbp;&nbp;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长者鼻子里冷哼一声。 &nbp;&nbp;&nbp;&nbp;小细胡聪明地接话:“公主所言极是,我们可以提高商贾的税收。” &nbp;&nbp;&nbp;&nbp;“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我瞥了他一眼 &nbp;&nbp;&nbp;&nbp;“我是说让商贾主动地将钱粮捐出来。” &nbp;&nbp;&nbp;&nbp;“胡闹?”赵王不耐烦地看我一眼。 &nbp;&nbp;&nbp;&nbp;“商人有利,但是无名,我们现在给他名,他就自然会用利来换了。自古官与商家借钱借粮的事情不少,可是一直都是借,却没有还,所以商家就一再装穷躲避。即使有了国难,也都捂起钱袋装穷,全靠国库的税收,压力就自然大了。可是如果我们这次不是借,而是要,我想就不会这么难了。” &nbp;&nbp;&nbp;&nbp;“切,借尚不肯,要就能要到了?”小细胡冷笑一声,插话道。 &nbp;&nbp;&nbp;&nbp;“如果我们要他们的利,而给他们的名,你说他们会不会给呢?”我反问。 &nbp;&nbp;&nbp;&nbp;瘦削老者强忍了咳,微微躬身道:“愿闻其详。” &nbp;&nbp;&nbp;&nbp;我把袖子挽起,走到沙盘前面划道:“我们举行一个全国性的大型募捐,鼓励商家富户捐钱捐物,根据所捐的款项数目来决定给他们实施什么样的奖励。 &nbp;&nbp;&nbp;&nbp;比如,捐百万金以上者,得大王亲赐金牌一面,上面刻上该商户的姓氏名讳,于某年某月某日捐钱粮某某万以赈灾民,功德万世,该金牌可以世袭,执该金牌者若遇灾年可以免税一成。同时又获邀参加宫内大型寿宴,与各国王侯同席。这样的名额只限1个,捐款最高者得。 &nbp;&nbp;&nbp;&nbp;第二,第三,第四这三名可得大王亲赐宝剑一个,获邀参加寿宴,与王子将相同席。后面第五至第十五名,得大五亲赐店铺匾额一块,与达官亲贵同席。 &nbp;&nbp;&nbp;&nbp;第十六名至第一百名,得大王签名照片一张,上书惠存留念,可以宫外设流水宴单独宴请。” &nbp;&nbp;&nbp;&nbp;“签名照?签名照是什么东西啊?”赵王迷茫。 &nbp;&nbp;&nbp;&nbp;只顾忽悠忘了这碴了,“哦,签名照啊,签名照就是,就是请宫廷的画师给他们每人画一副相,然后写上某某人惠存的字样,盖上宫里的章。” &nbp;&nbp;&nbp;&nbp;“有趣”赵王笑了。 &nbp;&nbp;&nbp;&nbp;“还有啊,鼓励民间的慈善人士,兴建粥棚义冢,着各税吏详细记录在案,他日可作为抵税的依据,有税吏胆敢做假者,斩。 &nbp;&nbp;&nbp;&nbp;各地出现感人事迹的让各官府通报表扬,写上表扬信,让地方官亲自送到家里去,就拣大白天敲锣打鼓地送,请一帮子闲着没事爱说三道四的八婆把这些事情四处宣扬,能添油加醋更好,事迹感人得不得了的那种,就公款请人家到王宫里来旅游一下,见见王室贵亲,大家一起吃吃饭,联络一下群众感情。” &nbp;&nbp;&nbp;&nbp;, 第011章 绿毛大鹦鹉 我兀自滔滔不绝,下面的人已经被我侃得入迷了。 “玉儿是有不少想法的,大王,您觉得怎么样?”丽夫人道。 赵王不答,含笑向长者道:“丞相觉得如何?” 长者捻须笑道:“臣也觉得很有趣。” 小细胡又聪明起来了:“公主真的是冰雪聪明啊,金枝玉叶的确与众不同。” “嗯,有了捐款,给秦国也好有个交待了。”胖大爷小声道。 “这话又是你说的,我也可没说,”我白了他一眼“公主悬梁是我们赵国的家事,怎么轮到他们来责难?凭什么嫁妆加码?他们给我的聘礼加码了吗?什么社会了?和谐社会!男女平等!他们既然要嫁妆加码,那就加高了聘礼再来谈吧。想起让娘家倒贴钱的事儿我就来气,有那么贱吗?倒搭着把自己往外嫁。” 长者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王也笑了。 “玉儿,不得无礼。”丽夫人也忍不住笑。 胖大爷涨红了脸不说话。 “丞相意下如何?”赵王道。 “老臣如今已经对公主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长者笑得脸都红了。 “即是如此,那就请郭大人记录在案,明日起即可执行。”赵王道。 “是。”小细胡子美得屁颠屁颠地领命。 桌子上摆着一大堆水果,是赵王赐的。 “大概会有父爱的味道吧。”我想。 但我又摸了摸宣玉那颗冰冷的心,没有任何感动。 我问容儿:“你喜欢吃哪几样?拿去吧。” “公主这些水果都是进贡来的,比黄金还要贵呢。” “那我就是喜欢请你吃,怎么了?”我随手掂了个大桃子扔给她。 容儿喜滋滋地接了,不吃,却装在怀里。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我想捎出去,给我娘。” “你娘?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我问。 “我娘就住在城边,她在卖水。我还有个弟弟,现在都已经读书了。”容儿幸福地说。 我从柜子里翻出一大块布来,摆在桌子上,把一多半水果倒进去打了个大包递给容儿:“拿去,一个桃子怎么够三个人分。” 容儿接了包裹,呆在那里不动。 “你怎么了?”我问。 “公主,我在想,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在来服侍你之前,我就听说您的脾气很古怪,手下的人常常被无端责打,有好多人只服侍了一段时间便被赶走了。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您才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最好的人?我有那么好吗?送人几个水果就叫好,那焦裕禄,孔繁森他们都要位列仙班才行吧。”我耸了耸肩膀,“对了,大王给了咱们礼物,咱们也不能不回礼啊。你说大王喜欢什么才好呢?美女?咱家没有,金钱?咱家也没有。你说咱们送啥好呢?”我歪着脑袋想。 “对了,江山,男人都喜欢江山对不对?咱们送他座江山好不好?容儿,你知道附近哪儿有卖石头卖树的吗??” 容儿道:“您是说树和石头吗?后花园就有,我带你去。哦,外面刚下雨了,来,公主,换上这双鞋。” 容儿掂来一双鞋,象是日本人的木屐,但是要高一点,还要厚一点,穿上人就平空高了许多。鞋底很硬,走起路来踏踏响。好神气的样子。 “鞋底好硬啊。” “是枣木做的。枣木最硬不会吸水,这样鞋子不会湿,也不会弄脏衣服。” “容儿,你真周到。” 春雨过后,花园里的花争奇斗艳。我和容儿东走走,西看看,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园。 后园刚刚开始修建,好多地方还荒着,容儿说这里没啥好看的,还是先回去吧。我一回头就看到靠墙放的几块大石头,奇型怪状的,却也自然得很。 “容儿,就是这几块石头了,来,咱们想办法搬走。“ 刚弯下腰就听到背后有人冷笑:“王妹好雅兴啊。” 回头一看,绿毛大鹦鹉正悠然地走过来,身后跟着个尖嘴猴腮的小厮。 大鹦鹉径直踱到我面前来,眼神邪邪地看着我。 看他那德性我就恶心,石头也不搬了,扭头带着容儿就要走。 大鹦鹉冷不丁地过来把我的肩膀一抓。 我恼了:“你干嘛?!” “你觉得呢?”绿鹦鹉的手一使劲,我痛得哎哟一声。 那小厮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又关了园门。 容儿急了。过来就拉绿鹦鹉的手:“宪王子,你别……” 话还没说完,大绿鹦鹉手一抬把容儿用力一摊:“滚开。” 容儿一个咧咀跌倒在地,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石头上,血顿时涌了出来。 “容儿!!”我大叫,想挣却挣不开。 我狠狠地瞪着赵宪:“你......你***想干嘛?” 绿鹦鹉的脸直直地贴过来:“哈,妹妹,你倒是长志气了,敢骂我了。你说我想干嘛?听说你都被逼得悬梁了,我就知道会这样!”赵宪面色一变,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恶狠狠地瞪着我的眼睛说:“小娼妇,你敢嫁到秦国吗?秦国人发现你不是处子之身,你就成了赵国的耻辱!听我的话,跟我走吧,我可以求母后让你一辈子留在赵国,也可以求大王让你终身不嫁,好为赵国修行祀福,整个赵国只有我痛你,聪明点吧,作了我的女人……” 我只觉得一股无名业火直冲顶门,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宣玉可是他的亲妹妹啊。 我暴喝一声,膝盖卯足力气朝这混蛋的下体用力一撞。 混蛋惨叫一声弯腰护住。 我顺手拔下头上的发簪朝着他的眼睛刺过去。 这混蛋一躲,簪子顺着腮帮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血顺着脸就淌了下来。 簪子也弯了,我把簪子一扔,脱下套在脚上的两只木屐,辟头盖脸就打过去。 曾经有一位网友说过:“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遇到恐龙,而是凑巧这恐龙又是一沷妇。” 赵宪这王八蛋就遇到了传说中的恐龙加沷妇。 我手里拿着比石头还硬的木屐一边砸一边骂:“你爷爷的xxx,你***xxx,你爹妈办事的时侯没关门让疯狗看见了怎么着?生下你这么个禽兽不如的小畜牲,宣玉是谁?是你的妹妹啊,对亲妹妹说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不怕天打雷劈吗你?你这样的混蛋,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浪费人民币!喘气的时侯制造二氧化碳破坏臭氧层,不喘气了你就污染环境破坏生态平衡,你娘生块叉烧肉都比你强。你个xxxx不要脸的东西……” 小厮听到响动打开门看了一下,吓得扭头就跑。 第013章 相亲 ?我已经听不下去了,小四瞥了我一眼.小声说:"回去吧." 我和小四缩着身体从洞里钻出来. 外面的光线很刺眼,我忍不住眯上眼睛。 "听到了吧,他们娘俩现在恨不得吃你的肉呢。" "切,他们……"我的耳朵突然一跳,后背上的毛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只听一声尖叫,一只大黑猫从天而降。 小四叫了一声:"朴豆,快跑!" 我怪叫一声,扭头就跑,还没跑两步,那只黑猫大尾巴一甩,直蹿到面前,我立马瘫了. 老耗子怕猫是天性,我现在是耗子,竟然也不能免俗,听着猫威胁地呜呜叫着,除了筛糠没有别的动作了,没想到赵宪他们娘俩的嘴这么毒,我这么快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苍天啊,大地啊。谁能想到英明一世的朴豆最后是被猫给吃了啊? 脑海一片空白,绝望地把眼一闭。只听得那只黑猫一声惨叫,定睛一看,小四凌空一跃照那黑猫的鼻子上就咬了一大口,猫的鼻子上立马就见血了, 黑猫吃痛,一巴掌扇过去把小四死死地按在爪子下面,小四忘了说话,吱吱地惨叫着:"跑,快跑啊,朴豆." 我象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样。 妈的,敢动我哥们儿! 我火了,学着小四的样子冲着黑猫的脸就咬过去,黑猫爪子按着小四,没办法来挠我,就把大尾巴一甩想把我扫开.我趁势一跳蹦到了大猫的背上,不由分说,照着它的脊梁骨就是一大口。猫吃痛,纵着脊梁上蹿下跳。 我死死咬住就是不松口。猫急了,象头疯马一样来回蹦,硬生生地把我从他背上甩了下来,松开嘴一看——哈,连皮带毛血淋淋的一大块,全被我给啃下来了。 猫怕了,拧头就跑。 回头一看,小四被挠得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 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四,来,我来背你。" 我用脑袋把小四拱到背上,转身钻进了下水道。 脏点脏点,臭点臭点吧,总比没命了强。 "小四,你还活着吗?" "嗯。"小四哼了一声。 "活着就好,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被伤成这样。" "没事。"小四又哼了一声。 "放心吧,以后我们就是哥们儿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泡马子我也会和你一起去的,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你放心。"我忍着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努力逗小四开心。 "朴豆啊,你把我放下吧."小四虚弱地说。 "好了,我能背得动,早知道这样,就让你把我变成一只肥点的耗子了,这样就能背得动你了。" "不是啊,朴豆,你放下我吧。"小四又说。 "好了,大家是哥们儿,别这么婆婆妈妈好不好?我背得动你啊。"我说。 "朴豆,求求你把我放下吧。"小四的声音里开始带哭腔了。 "得了,你不用这么感动,我肯定不会放下你的。"我坚强地说。 "哎呀,你不把我放下,我怎么念诀送咱俩回去啊!!??" 我"#%%$##xxxxxx“ 手指上一阵刺痛,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干什么!?杀人啊?” 手执银针的老太医被唬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谁……谁说的长公主已经不行了?!” 旁边那位胖胖的老大妈扣着胸口说:”是我啊,就刚才啊,我就听着这屋里没有动静了,打开门一看,长公主就这么躺着,就胸口还有点热乎气,连鼻息都没有了,把我给吓得呀!赶快就出去叫人了。” 老太医抹了一把汗:“公主是饿着了,拿点吃的东西来吧。” 胖大妈小声啫囔:“王后都说了,不许给公主东西吃。” 小四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看了看四周。奇怪,没有人看到他也就算了,竟然连他的笑声也听不到.. 门外有公鸭嗓子在喊:”请公主梳洗,秦国使节求见.” 骄傲的38f走进来,背后站着十几个手捧妆盒的宫人:“请公主梳洗。” 我问:“容儿呢?她在哪里?” “请公主尽快梳洗.”38f傲然挺立,答非所问. 我推开她,夺门而逃。 一路发足狂奔,回到我住的地方,容儿不在! 我拉着宫女小翠问:”容儿呢?她在哪儿?” 小翠抹了把眼泪:”她在下人们的住处,奴才们有了病是不许进主子房间的。” “她受伤了,快带我去找她!”我扯着小翠往外跑。 38f已经领人堵在门口。 “请公主梳洗。”38f道。 “你让开,我要见容儿!!” 38f不耐烦地一摆手,宫人们放下手里的妆,就上来扯我的衣服。 “放开我,”我拼命挣开,随手就抄了把剪刀“你们今天不让我见容儿,我就画花我自己的脸!” 宫人们齐刷刷地跪下一片。 38f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看了我一会儿,回头吩咐道:“找到那个叫容儿的宫女,叫人好生照顾她.” 我松了口气,心里还是在犯嘀咕。 “她没事的,只是皮外伤,不重的。”蓝色的小四飘过来。 看见他,我心里踏实多了。 宫人们开始工作。 我的脸被他们当作调色板一通打理.对着镜子一看,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叫打扮啊?是毁容吧! 脑袋上涂的桂花膏香味呛人,真担心一出了门这个脑袋就要被蜜蜂搬回家去。 脸上涂的粉足有鞋底子那么厚,动动下巴脸上都要往下掉粉碴。 眉毛以下全扑上大红色的胭脂.只有下巴还是白色。 嘴画得跟眼药瓶的瓶口似的。 这副德性出了门活脱脱要吓死鬼的节奏啊! 小四幸灾乐祸地在一边盯着我的脸看,我把两个黑眼珠对在一起冲他作鬼脸,他捂着嘴“濮哧”一声又笑出来。 奇怪,周围的人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他还真是个鬼啊。 可是为什么这个鬼偏偏就要长得这么帅呢? 我又偷着瞄了他一眼,低下头暗自花痴。 左脚踏出门口,小四在后面又叫了一声:“祝你相亲顺利。”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秦国使节要来见我呢。 我慷慨地看了小四一眼,心说:“等着吧,秦国色狼,本小姐这副模样吓不死你才怪。”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15章 嬴政 “于是我就叫了翠过来,声交待她几句。” “叫翠?!”四迷糊道:“你叫翠干什么?” “让她上厨房拿姜去啊。” “什么?姜?!!你……” “是啊,要拿姜,就挑早上送菜的送来的最大块的那一种。 要我家翠那叫一个能干。不一会就给我挑来了一大桶,全是老生姜,整整一大块,长得跟个假山似的…………” “天,一桶姜山?这就是你的一统江山啊?”四晕倒。 “你觉得呢?那还能有什么啊?的就是这一桶江山啊.,我就把这一桶江山放下了,转身问大王:父王,可将这一桶姜山赠予朱先生吗? “那还用问吗?哈哈,我笑得肚子都痛了.”四笑得直打跌. “就是这样喽,那我就用这桶姜山换了那五座城啦.” “厉害。”四冲我竖起大拇指“可是你怎么又跟人打架了?” “要这打架的事儿啊…..咦?那宫人不是大王身边的吗?她怎么又来了?”我伸长脖子看向窗外。 只见一位宫人手托锦盒笑吟吟地走进来,进门倒拜。 我赶紧请那宫人坐下。 那宫人谢了,将手中的妆盒放下,打开第一层道:“公主,这里的一些糕是大王派我送来的,您看看。” 我伸着脖子一看,黄黄绿绿的一大盒,嘻,看着就很有胃口,我咽了一下口水还没话。 那宫人又笑着开了口:“公主,您大概不认识我,我是大王身边的彩嫔,我叫郭洪,郭开大人就是我的哥哥。常听哥哥到长公主聪明伶俐又豪爽仁义,象您这样的女子,普天下又有几个呢,女子我福薄,今日得见公主这样的女中豪杰一面,也算得三生有幸---------这妆盒里上面一层是大王赏给公主的。下面的三层是女子和郭大人一起孝敬给您的,万望笑纳。”宫人笑吟吟地把妆盒推了过来。 我打开下面那几层看了一眼就赶快合上。 “替我谢谢郭大人。”我。 宫人美滋滋地去了。 我赶快把妆盒打开,把底下三层的东西倒了一席。 “天呐,四你快来看,全是好东西唉。天然的红玛瑙珠,这一块绝对是和田玉,千真万确的上好羊脂白。你看看这成色,啊哟,这一枚该是南珠吧,这么大一颗天然的好难找的……” “怎么你还懂这个呢?”四把脑袋伸过来。 “当然了,你不知道吗?我以前在淘宝卖玉器和水晶的,这珠宝水晶到了我手里是真是假,什么样的成色我一清二楚。” “你还是个全才啊。”四拿起个岫玉镯子仔细端详着。 我一声尖叫,抢过镯子对着光仔细看,激动地:“这岫玉出在辽宁岫岩一带,储量大,也不稀罕,可是这枚镯子的成色就不一般了,色如碧水,绿,透,又没有杂质,最绝的就是他这个工艺,你看看,上面这龙头,现在是什么时侯?哦,战国,对了,战国的雕琢工艺还很落后,这上面的花纹可都是用牛皮绳子裹着金钢砂一条一条磨出来的,那叫一个精细啊……你看看这个玛瑙珠,尽管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好就好在他这个颜色上,他看这鲜艳的颜色。这可是天然的,不象我们那个时代专把所有的玛瑙都经过人工烧制。你再看看这块羊脂玉的牌子,这成色腻又润,你知道吗?吕雉的皇后玺就是用和田玉做的,这块和他那玺的成色可是不相上下……“ 我捧着牌子左看右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回身瞥见四在一旁不屑地瞧着我。 “行了,财迷豆。想扯开话题是不是?吧,今天为什么又动手和人家打架?” 我把镯子珠子挂了一身,一边得意地在镜子前面晃,一边: “你今天下午啊。哦,我不是用一桶姜换了朱由的五座城吗?朱由那子当然生气。可是他和我有言在先,也不便发火,悻悻然起身拜别。 他前脚走,后脚蔺大夫和赵王一起大笑起来。 赵王指着下面一群大臣们:“看你们个个能言善辩,倒不如我女儿的一桶姜。” 蔺大夫体弱多病,笑了几声又咳起来,看得出来,他是为了国事硬撑着坐在那里的。咳了半天,蔺大夫突然向着我施了一礼,道:“贱躯无用,老迈了,公主豪爽仁厚又深明大义,为了赵国只能委屈公主下嫁秦人。老臣无用,老臣有负于赵国啊。”完竟然流下眼泪来。 我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赶紧双手扶起老丞相,道:“丞相千万别这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既然是宣玉的责任,就必须由她来承担,无论如何也逃避不得的。” 赵王笑了:“老丞相,今天都很高兴,就不用提那么不开心的事了吧。” 丞相体弱,不能坐得太久,起身告退。 这时就见那个郭开屁颠屁颠地跑进来报喜:“民间幕捐的告示只发布一天,便有上万人捐款,如今捐献金额最高的已经达到七万金。 民间自发设粥棚义冢上百所。 如今灾民已妥善安置。 来往商贾顺利进入城内。 还有异国过往商客也要捐金,以期能在大王寿宴之时得一席之地。 不知道大王能否给他们这个机会。” “那还用问?”我叫道,“这就叫姜太公钓鱼!他们愿意来就来呗,人多更热闹。把他们捐的钱做一个记录,再与国内的商贾对比一下,你就知道这个市场到底有多大了。” “没规矩。”赵王一边笑着斥责我,一边又对郭开道:“就按玉儿的办吧。” “还有,”郭开禀告道:“门外大宛巨商范牧捐金十万,只望求见大王一面。” 赵王想不到自己有这么大的个人魅力,精神不觉为之一振:“哦?他现在人在哪里?” “正在门外恭侯。” “宣。” 不一时,一位衣着华丽的干瘦老人领着一位美艳妇人和一个美少年走了进来。 只见那老人容貌平平,然而步履轻快,气质不俗,双目炯炯有神。 他身后的那位妇人低着头,未曾看清她的面目,只是那份身段和风韵就迷人得紧。妇人身后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几岁,面目俊朗,两道浓眉下一双星目,透出几分倔强与冷傲…… 三人施礼毕,老人介绍道:“人范牧,见过大王。这位是故人之女薛姬,这位便是薛姬之子赢政。” 赢政!?我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这位英俊的年轻人。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网”(id:l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016章 泼妇 ?“可是如今的秦国质子赢政吗?”赵王问道。 “正是。”老者说。 我眼睛瞪得更大了。 薛姬上前深施一礼,一抬头,艳惊四座! 记得在地府的时侯与西施有过一面之缘。 西施的容貌在我看来已经是倾国倾城,可这薛姬又岂在她之下,只是更年长一些,却平添几分成熟的风韵。 这样的丽人岂止是尤物!!那根本就是个尤物啊!! 赵王眯着眼,暗地里已经是口水横流,果然男人本色,不知道后宫那些女人们知道了,又会作何感想。 一时间四周静得出奇。 我却看到赢政的手慢慢地握了起来。 郭开干咳一声,躬身道:“大王,午时已到,可否传膳?” 赵王如梦方醒:“尊客远道而来,自当设宴,传。” 因为有女宾在,所以我也留下了。 其实请人家吃饭才是次要的,我想看人家美女和传说中的赢政才是真的。 那老者精得很,不住地向大王敬酒,一会儿祝大王洪福齐天,一会儿祝大王万寿无疆。说得赵王红光满面的,不知不觉就多喝了两杯。 要不然就说这酒是真的害人。 赵王一喝醉也顾不上素质,眼睛肆无忌惮地看向薛姬。 那美人低着头,只是浅笑应答。 没人注意到旁边的嬴政已经是面红耳赤。 那长者老狐狸一个,向美人吩咐道:“儿啊,与大王敬酒。” 按说有我这样的晚辈在场,赵王也得注意一下自身形象,可这老爷子竟然这么没风度,趁薛姬执杯敬酒之时,偷偷在人家手腕上捏了一把。 所有人都装作没看到。 嬴政紧咬钢牙扭头走了出去。 这老爷子这个丢人哟…… 我也看不下去了,好歹刚才趁他们敬来敬去的时侯吃了不少东西,继续在这里看他那副酸样,说不定一会儿又得吐出来,我也不动声色地退了出来。 还是门外空气好,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走了几十步,就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对着棵树又是踢又是打的。 走近一看,可不就是赢政吗? “这棵树惹着你了吗?”我凑过去问他。 赢政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我。 “干什么?要咬我啊?”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左看右看也觉得这孩子和书上写的暴君联系不上。 眉宇间的孩子气还没有褪,容貌也端正得很,想想也是,他的母亲是倾国倾城的薛姬,他的父亲是作了人质仍然气质不俗的子楚,这孩子肯定也丑不到哪儿去。 “想不到你长得这么帅。”我不自觉地说道。 “不要以为你们赵国人可以随意地侮辱我!”赢政仍然满腔怒火。 “侮辱?说你长得帅就叫侮辱吗?”我奇怪地问道。 赢政不说话,手握钢拳狠狠盯着屋里。 屋子里,赵老爷子的淫笑又传了出来。 我叹了一口气:“别傻了,你娘是为了你,难道你真的不懂?” “谁叫她这样为了我?!”赢政咬着牙一声怒吼,“她这样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喂,太过份了!”我嚷道“哪儿有这么说自己娘的!” 赢政咬紧牙冲着那棵树狠狠打过去。 树皮被硬生生地打掉了一块,血顺着嬴政的手就流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摸了摸怀里,只有一大早小四给我擦鼻涕的手帕。 看了看,太脏了。 我低头一看,还好,今天这身衣服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我把裙角一翻把里面的裙子撕下一大块来。 拉过赢政的手给他包上,血把布都染红了。 我从小一见血就晕,忍不住咧着嘴说:“你没事吧?自残啊你,什么血型啊?没有肝炎艾滋病什么的吧。我可怕血。好了好了,别动别动,正给你绑着呢。” 赢政本想抽回手去,却被我死死扯着给他包扎。 渐渐地,赢政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怒气。 “你和那些赵国人不一样。”赢政说。 “啊哟,好一副郎情妾意图啊。”身后有人怪模怪样地说话。 我一回头,是婉儿,身后边跟着几个公子公主,全都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丑八怪,今天把脸画成这样想干什么,要唱大挪啊?”婉儿斜着下巴,满脸鄙夷。 我根本就不搭理她,听见她说话也跟没听见一样。 我把赢政的手仔细看了看,跟他说:“绑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回去让你娘给你上点药就行了,这几天尽量别碰水,要不然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依,我说怎么闻到一股臭味呢,原来有只秦国狗在这里啊。”公子悼怪声怪调地说。 赢政的拳头又握紧了。 “啊哟,对了对了,小子,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啊,你到底是姓嬴啊?还是姓吕啊?”赵悼说完就怪笑起来。身后的那些太子太妹一起大笑。 赢政握着拳就要冲上去。 我冲到赢政前面使劲用后背抵着他,指着天上喊道:“快看快看,那什么鸟啊?是乌鸦吗?怎么叫得这么难听呢?” 婉儿咬着牙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赵宣玉,看看你那个不要脸的样儿,你是真的没见过男人吗?就这么上赶子地往人家身上贴啊?” 我眼看别处,用力推着赢政往一边走:“咦,那边什么东西叫呢?是只野狗吧。走走走,咱们俩去那边看看去!” 公子悼冲过来叫道:“喂,宣玉!你不是个赵人吗?干嘛总是帮着这个秦狗。” 赢政忍无可忍,冲上去和赵悼扭在一起。旁边那几个公子太妹一拥而上,争打太平拳,眼看着赢政就要吃大亏。 我快急死了,跳着脚在一边大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可快别打了,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赢政的个子高,但是到底也只有他自己,眼看被赵悼骑在下面被几个人狠扁,脸上已经挂彩了。 我急得脸都红了,连声喊道:“啊哟,你们这帮傻子,你们知道你们打的是谁吗?我的天啊,绩优股唉,还不赶快收卖,都打成垃圾股了!!” 没有一个人理我,所有小混混一起动手,又是用脚踹,又是用拳头打。 实在是要被他们这些人给蠢哭了,我忍无可忍地拉开几个小公子,又要去拉赵悼,婉儿突然迎面过来给了我一耳光,我被打得呆了,直愣愣地看着她。 婉儿这丫头抽了我一耳光还不解恨,劈头又啐了我一大口,张口骂道:“宣玉啊宣玉,你到底有多不要脸啊?我们就知道你丑,还真不知道你有这么贱!看到一只秦国狗你也要来勾引!” 我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的记忆里,还没有一个人打过我的脸。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17章 宫女雪雁 &nbp;&nbp;&nbp;&nbp;tede1508:07:27t2015 &nbp;&nbp;&nbp;&nbp;等我的意识再次苏醒的时侯,婉儿被我骑在下面,我扯着她的头发左右开弓,一阵猛k,几个小公子也不打了,围了一圈,象看见怪物一样看着我们俩。???。??? &nbp;&nbp;&nbp;&nbp;我尽管瘦,就是吃得多。 &nbp;&nbp;&nbp;&nbp;婉儿整天怕胖不敢多吃。 &nbp;&nbp;&nbp;&nbp;赵宪和赵婉儿这两兄妹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nbp;&nbp;&nbp;&nbp;不知道朴豆我从小就是打遍半条街无敌手的女汉子一条吗? &nbp;&nbp;&nbp;&nbp;我从小居住的那一条街上,所有和我年龄相妨的孩子都挨个领着家长到我们家告过状。 &nbp;&nbp;&nbp;&nbp;知道朴豆妈是怎么教的吗? &nbp;&nbp;&nbp;&nbp;当着别人的面,朴豆妈那叫一个数落啊,咬牙切齿,声色俱厉,真是恨不得当众扒了我的皮。 &nbp;&nbp;&nbp;&nbp;可是人家前脚一走,朴豆妈立马就会从兜里拿出一块钱来递给我,两眼放光地说道:“闺女,打得好!出去玩咱可不能让人给欺负了!赶快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去,下回再有人欺负咱,还得这么打!记住了吗?” &nbp;&nbp;&nbp;&nbp;所以说,泼妇姑娘都是泼妇妈从小培养出来的。 &nbp;&nbp;&nbp;&nbp;赵宪和赵婉儿这一对兄妹敢和我动手,也真是太不知道死活了!! &nbp;&nbp;&nbp;&nbp;婉儿想不到我会对她动手,吓得叽喳乱叫,一双小手空抓空挠的,可是她在下面,怎么也不占光。 &nbp;&nbp;&nbp;&nbp;我一只手扯着她的头发,另外一只手不分三七二十一,在她在脸上一通猛抽。眼看着那个漂亮的小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紫,一头秀发也被我扯下来好几缕。 &nbp;&nbp;&nbp;&nbp;背手有人硬生生地抱我起来,我的手还在不停地来回乱打,那人把我往地上用力一扔,大声制问:“你想干什么!?” &nbp;&nbp;&nbp;&nbp;我定睛一看,是38f。 &nbp;&nbp;&nbp;&nbp;38f把婉儿扶起来,托着她被打肿的小脸,心痛不已。 &nbp;&nbp;&nbp;&nbp;“长公主,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nbp;&nbp;&nbp;&nbp;“我也没想下这么重的手,可是你看看,你看看你那个宝贝主子,打我的耳光,还来啐我,” &nbp;&nbp;&nbp;&nbp;我往地上用力啐了一口,偏着脸伸长了脖子让周围的人看,嘴里继续不依不饶地大喊 &nbp;&nbp;&nbp;&nbp;“我的脸现在是你们秦赵两国的交换筹码,是赵国的公共财产,是你想打就打,想啐就啐的吗? &nbp;&nbp;&nbp;&nbp;你打我就是蓄意破坏国有资产,影响秦赵两国的传统友谊, &nbp;&nbp;&nbp;&nbp;阻碍祖国的四个现代化构建进程,破坏社会和谐安定的大好局面, &nbp;&nbp;&nbp;&nbp;我就该代表人民代表党,代表联合国和平组织对你进行强烈的谴责!!我他妈的谴责!谴责!!” &nbp;&nbp;&nbp;&nbp;我气急败坏,语无伦次地冲上去讲理。 &nbp;&nbp;&nbp;&nbp;婉儿吓得连哭带喊就往38f身后躲。 &nbp;&nbp;&nbp;&nbp;看来真是被我吓着了。 &nbp;&nbp;&nbp;&nbp;看看她那样儿,我心里多少点内疚。 &nbp;&nbp;&nbp;&nbp;38f咬着牙无话可说,拉着婉儿的手,说:“走。回去见王后去。” &nbp;&nbp;&nbp;&nbp;公子悼他们也跟着婉儿走了。 &nbp;&nbp;&nbp;&nbp;草地上就剩下喘着粗气的我和面红耳赤的赢政。 &nbp;&nbp;&nbp;&nbp;“你为什么要替我打架。”赢政说。 &nbp;&nbp;&nbp;&nbp;“不是替你,是替我自己。”我摸了一下脸上被抓破的地方,庆幸今天抹的粉够厚。 &nbp;&nbp;&nbp;&nbp;“你是我在赵国的第一个朋友。”赢政看着我轻声说。 &nbp;&nbp;&nbp;&nbp;“那是我的荣幸,可以和秦始皇作朋友,”我笑了“对了,你多大?你怎么还呆在赵国,不是说你十三岁就继位称王了吗?” &nbp;&nbp;&nbp;&nbp;“你在说什么呢,快看看你的脸。”赢政满脸内疚地说“你的额头也被打紫了。” &nbp;&nbp;&nbp;&nbp;“那是胎记,生下来就有的。” &nbp;&nbp;&nbp;&nbp;“哦。”赢政不好意思起来。 &nbp;&nbp;&nbp;&nbp;“没事的,呵呵,我都习惯别人说我丑了。”想起刚才婉儿那个惨样,我不觉又笑了“你今年有多大?你在秦国有几年了?你不想回去吗?” &nbp;&nbp;&nbp;&nbp;“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干嘛对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赢政奇道。 &nbp;&nbp;&nbp;&nbp;“不是啊,多了解一点历史真象是很有好处的嘛。对了,你住在哪里?赵国人不给你饭吃吗?奴役你吗?” &nbp;&nbp;&nbp;&nbp;赢政笑了:“这些事情都是谁告诉你的?” &nbp;&nbp;&nbp;&nbp;“书上写的啊,说你在赵国受尽磨难,又干粗活又放羊的,还经常吃不饱,还被别人打,有这事儿吗?” &nbp;&nbp;&nbp;&nbp;赢政又笑了“你在胡扯什么呢?有什么书会写到我?” &nbp;&nbp;&nbp;&nbp;“你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的,以后要记得多笑一笑,特别是对你娘,她很不容易的。”我看着他说。 &nbp;&nbp;&nbp;&nbp;赢政眼望别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恨,倒有一丝酸楚浮上来。 &nbp;&nbp;&nbp;&nbp;小四抄着手:“这么说你是看人家长得帅,才帮着人家打架的?” &nbp;&nbp;&nbp;&nbp;我摆摆手:“唉,和你这样的文盲我还真是没有办法沟通了。” &nbp;&nbp;&nbp;&nbp;小四扭头就往外走。 &nbp;&nbp;&nbp;&nbp;“你去哪儿?要回地府吗?”我追着他问。 &nbp;&nbp;&nbp;&nbp;“回什么地府,我向老牛请了长假来照顾你的。谁知道,你就光顾着打架了。好了,我是文盲,我读书去。”小四不满地说。 &nbp;&nbp;&nbp;&nbp;“等等,容儿呢?她在哪儿?” &nbp;&nbp;&nbp;&nbp;“她没事,在隔壁呢。”小四一顿足,隐身而去。 &nbp;&nbp;&nbp;&nbp;容儿睡着了,苍白的小脸总算有了点红色。 &nbp;&nbp;&nbp;&nbp;看我进来,坐在她旁边的小翠赶紧站起来。我挥手示意她坐下。 &nbp;&nbp;&nbp;&nbp;小声问:“她好点了吗?” &nbp;&nbp;&nbp;&nbp;“没事了,太医说了,只是皮外伤。”小翠说。 &nbp;&nbp;&nbp;&nbp;“替我好好照顾她,辛苦你了。” &nbp;&nbp;&nbp;&nbp;小翠脸红得不知所措。 &nbp;&nbp;&nbp;&nbp;这就是古代女子的可爱之处,一句夸奖的话都能让她脸红。 &nbp;&nbp;&nbp;&nbp;一名女子急急忙忙地跑到门口,叫了一声小翠。 &nbp;&nbp;&nbp;&nbp;小翠走出去不一会儿,红着眼圈进来了。 &nbp;&nbp;&nbp;&nbp;“怎么了?”我问。 &nbp;&nbp;&nbp;&nbp;“没什么,王后身边的宫女雪雁得急病死了。姐妹们想筹点钱给她家里”小翠抹了一把眼泪。 &nbp;&nbp;&nbp;&nbp;“哦?说是什么病了吗?”我问。 &nbp;&nbp;&nbp;&nbp;“不知道,昨儿还好好的,太医院也没个说法,就说是得急症死的。可怜雪雁刚这个年纪就没了。她爹娘可怎么过啊。” &nbp;&nbp;&nbp;&nbp;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也特别不是滋味。 &nbp;&nbp;&nbp;&nbp;“本来姐妹几个想去看看她,这么多年的姐妹,哪怕是死了,也该见上最后一面, &nbp;&nbp;&nbp;&nbp;可是太医院的人连见不让我们见,说是怕尸首坏了,传播瘟疫, &nbp;&nbp;&nbp;&nbp;公主,你听听,这刚刚立春,哪会有什么瘟疫啊,分明就是怕麻烦,草草地一埋就算了事了。 &nbp;&nbp;&nbp;&nbp;象我们这种奴才,在这个宫里的一条命比那猫狗还要贱呢。”小翠兔死狐悲,呜咽个不停。 &nbp;&nbp;&nbp;&nbp;我拍了拍小翠的肩膀说:“你等我一下。” &nbp;&nbp;&nbp;&nbp;, 第018章 好马 刚好郭开的妹子郭虹下午给我送了点礼来,直接就派上用场了。 我拿了几件,感觉太重了也不合适。 又放回去一些,又拿了几块大王赏的布料一起给小翠。 “你就说这些东西是容儿你们两个给的,托人一起给她爹娘送去吧。” 小翠本来不敢要,看我坚决的样子也只好收下。 太阳已经落山了,可是天气竟然闷热起来,感觉要下雨。 容儿不在身边,小四赌气看书去了,剩下我自己,突然感觉到无聊起来。天色还早,不到吃饭的时间,不如出去转转。我换了件小宫女的衣服,信步走到大门口,远远地看到烟尘一片,大堆的人马聚在那里。 干什么?要打仗吗? 凑过去一看,廉方也在。 “廉方将军,你们干嘛呢?”我隔着几个人冲廉方喊。 廉方一回头,看见我穿着小宫女的衣服就笑了:“大王寿宴之后,各国的公子们要赛马助兴,为了防止人作弊,这些马提前要赶到御用马舍,由御马监专职看护。” “怎么下注?我也可以下注吗?”一听到赌我就兴奋了。 “怎么,公主也懂马术?”廉方问。 “不懂,但是想押一把试试运气。” “马可不是随便赌的,每匹马都有自己的性情和特点,比如有的马奔跑速度快,在平常的赛事中往往可以一鸣惊人,而有的马比速度未必占上风,却擅长脚力,比远足的话,就会脱影而出。有的马远足和速度都不行,但是它体形轻巧又灵活,打马球的话,就得用这样的马。”廉方懂的还真不少。 “我喜欢那匹马。”我朝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走过去。 “公主小心。”廉方一把扯住我,“马的性子烈,当心伤着你,马很高傲,除非很懂他们的人才敢轻易接近,每年被马踢死的驯马师都不少,他们血统高贵,又经过专业驯养,每一匹都价值万金以上。” “哇塞,这才叫宝马啊!”我感慨万千,宾利和马莎拉蒂在这些高贵的动物面前都弱暴了。 “公主你想为哪一匹马下注呢?”廉方笑笑地问。 “那匹吧,我就要那匹枣红色的。呐,这是我给它下的注。”我把手里的羊脂玉牌递给廉方。 “现在下注尚早,到开赛的前一天才下注,不过,你们兄妹两个的眼光很接近。”廉方说。 “我和谁?” “你和你哥哥赵策。”廉方说,“他也选的这一匹马参加比赛。” 说到赵策,我的嘴角不觉浮出一丝不屑---------连亲妹妹都不愿意保护的人还有什么价值。 廉方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董嬷嬷这么晚了还出宫啊?这个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啊?”大门口有人热情地和38f打招呼。 “没什么,是些衣服花样,王后让我出宫去定做的。”董嬷嬷一袭黑衣,白着脸递上腰牌,眼睛不安地向四处打量了一下。 我和廉方站得远,她没有看到我。 “嬷嬷辛苦了。”守门宦官打开箱子简单看了两眼,殷勤地把腰牌还给38f。 38f一改往日的傲慢,头也不抬,急匆匆走出宫门。 “看来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哟。”我看着38f的背影小声说。 “我看也是,”廉方突然道,“听说你最近厉害得很,先是打了宪王子,又打了婉儿公主,顶撞了王后,还用一桶姜换了五座城……是这样吗?” “不是。”我白了他一眼,纠正道。 “我是先打了赵宪,然后顶撞了王后,最后打了婉儿。不过那可都是出于正当防卫,至于五座城,压根就是赵国的,应该说是我送了秦国的使节一桶姜。” 廉方皱了皱眉,认真地看着我。 “看什么?我脸上的伤是被婉儿抓的,你看我是不是正当防卫?”我偏过脸,让他看我脸上的伤。 “我廉方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长公主你--------倒可以算一个。”廉方一本正经地说。 “我有这么好的命?”我暗自叹道,下午和秦始皇作了朋友,晚上又拥有了一位帅哥祟拜者。 顿觉天青日朗,四海升平,看来在赵国的日子有点意思了。 *************一大早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仔细一想,小四昨晚一晚都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唉,这么小心眼,早知道我就不惹他了。”我不觉有点担心起来,可是又仔细一想,小四又不是人,不会有危险的。 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端起茶杯来舒服地喝了一大口。 只见小翠掂了一篮子东西进来,说:“这是门外有位夫人让我转交给您的。” 我接过来一看,一个草篮装着点草药和香粉。 里面有一张竹片写就的名贴,上面写着:某街某巷赵府薛姬拜上。 薛姬?我一皱眉头,想起来了,赶快问:“这位夫人现在在哪里?” “在门外侯着,她说,以她的身份不方便进来。”小翠说。 “赶快请她进来。”我吩咐道。 薛姬低着头走进来,俯身向我行了一个大礼。 “赶快免礼,您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直接进来呢。”我赶快扶她起来。 “公主…………我这样的身份是不配来拜见您的。”薛姬的脸红了“您昨天帮了政儿,却弄伤了自己的脸,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这些草药和香粉,也许能治好您脸上的伤。” “怎么能这么说呢,赢政是我的朋友,您就是我的阿姨,说什么配不配的。改天我还要到府上好好谢谢您呢,这些草药,我刚好用得上。”我把篮子里的东西放在身边。 薛姬看我收了草药,明显很高兴。 “政儿个性孤傲,一直都没有几个朋友。自从他懂事以后就很少跟我说话。平日里也就是读书游猎,既使这样还常常受到别人无端的辱骂。我知道,他的心里也很苦。” 说到这儿,薛姬眼圈一红。 “秦赵两国向来不和,他爹走了以后,我们两个便成了周围人的笑柄,有人骂我下贱,有千千万万的赵人不嫁,却要委身秦人,还有人骂政儿是野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孩子。他跟着我,吃了太多的苦。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对不起他,可是有好多事情,却是他一个孩子没办法懂的。”薛姬抹了一把眼泪。 第019章 美人之难 “别这么说,作为母亲,您非常伟大。我知道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赢政。”我轻声说。 薛姬抬起头,感激地看着我。 “公主,您的额头上也有一块胎记?” “是啊,”我拢起头发给她看。 “奇怪,子楚说他的生母额头上也有一块这样的胎记。后来有一位太医给配了药,治下去了。” “哦?胎记也能治啊。”我有点意外。 “可惜我已经好久没有他爹的音信了。要是见了倒可以问问。” “没事的,有个胎记也不错,有了记号就跑不丢了。”我笑道。 薛姬眼神复杂地望着我,突然流着泪下拜道:“民妇斗胆,敢请公主救救我和政儿。” “您这是怎么了?”我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快去扶她“是出了什么事吗?”我问道。 “我在赵国受人歧视辱骂倒没有什么,只是政儿,他还小啊!再这样下去,他的一生就全毁了!”薛姬抺了抺眼泪,道 “我三番五次托人捎信给他的父亲,希望可以接政儿回国,可是,这么久了,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直到上个月我才知道,他父亲身边那些女人一直都在担心我们母子回国,我的书信根本就没能送到子楚的手上。” 我略一沉吟,挥手让身边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薛姬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万不得已,我又花重金捎信给秦国的丞相吕不为,希望他能念在往日的情份上救我们母子出苦海。” 薛姬苦笑道“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年他信誓旦旦,要保我母子万全,如今却全是推托之辞,说什么秦赵两国素来不睦,秦王修书要求放回我母子,也一再遭拒,如今连他也是没有办法。 哎,贵为一国之君,却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保护不了,子楚,你真是可怜------------万不得已之下,我写了一封血书给吕不为,告诉他,政儿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当年在他把我当作礼物送给子楚时我就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因为我体弱,别的孩子是怀胎十月,而我的政儿不到八个月就已经落地了,这也是为什么外面会有人风言风语,而实际上,政儿是谁的孩子,只有我最清楚。 “哼,这个小人,你别看他妻妾成群,却连一个子嗣也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他立马出金千万,托他的朋友范牧替我引见赵王。” 薛姬握着拳,脸色铁青,凄楚地说道:“可是昨天,您也已经看到了。赵王根本就没有放我们回去的意思。我就知道,这一次我又白废心血了--------公主,”薛姬望着我失声痛哭“我是没有什么了,只要政儿可以安全回国,让我做任何事我都会做。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我可以帮您什么忙呢?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尽力。”我听她这么说,心里也特别不是滋味。 “公主,我今天本不是来求您的,只是,我看到您这么豪爽仗义,就想求您来帮我一把,请公主莫要见怪。我听说公主足智多谋,仅用一桶江便斥退了秦国的使节朱由,赵王也将您视为掌上明珠,全国上下无人不心生敬佩,就连文武百官也将您视作赵国的祥瑞。我想求您在赵王面前替我和政儿说句好话。只要让我母子回国,下辈子当牛作马,我也会报答您的大恩!”薛姬再次下拜,哭得梨花带雨。 “如果是几句好话就可以放你们回国那就好喽,”我沉吟道“这个事要怎么办才妥当,我还真得再想想。” “这么说公主是愿意帮忙了?”薛姬面露喜色。 我摇摇头“我只是说尽力,但是事情大概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复杂,有一个人,你倒可以去求求他。” “是谁?!”薛姬眼睛一亮。 “朱由。”我说。 “秦国的使节?”薛姬摇摇头“在来您这里之前,我就已经求过他了。可是他却连见都不肯见我们一面。哼,我就知道,他是怕得罪子楚身边的那些女人。” 我又一次陷入沉思。 小翠进来禀报道:“公主,大王有请。” 薛姬快速地擦干眼泪,略整了整妆容,笑道:“公主还有事,那我就先告退了。” 我目送薛姬离去,心中顿生敬意,一个那么美丽又那么坚强的女人。 很奇怪,我第一次和她面谈,就感觉认识了她好久一样,总是想要帮助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份。 我一边想,一边往大殿走去。 还没走到大殿便被人一把扯住,回头一看,正是郭洪,旁边站着笑咪咪的郭开。 “哎呀,我的大公主,可等到你了。”郭洪一把挽住我的胳膊笑得比蜜还甜。 “是你们找我?不是大王?”我奇道。 “还是公主聪明,一下就猜到了。”郭洪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 我乐了“想找我就直说嘛,吓得我一身汗。” “公主可知这几天我们共收了多少款子?”郭开说。 “这可不好猜。”我冲着他微微一笑。 郭开伸出五根手指“五千万了。” “这只是个开头,看着吧,钱多的肯定是最后出场。估计这个数量要翻上几倍。”我胸有成竹。 对于我的回答,郭开兄妹略感意外。 “这么着急来找我,肯定是有事吧?”我盯着郭洪的眼睛笑眯眯地问。 郭开兄妹对望了一眼,郭开干咳一声将眼睛看向别处, 郭洪压低了嗓子凑到我身边轻声说道:“公主您可知道秦国的使节一直都没有走?” “哦?那他为什么不走啊?赖在这里让我们管饭吗?”我奇道。 “啊哟,公主这是说什么笑话呢?朱由他也是身负王命而来,可是这次却输得很不体面。五座城池没有要到,还丢了面子,所以暂时也不敢回国啊。”郭洪捂了嘴小声和我说道。 “哦,既然这样的话……那算了,让父王多管他几顿饭,等他们大王消了气再让他回去呗。”我心不在焉地看向别处,随口说道。 第021章 芸姜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老师,真正的艺术未必人人都懂得欣赏,要想让每个俗人都满意,除非是按照俗人的眼光去画。”我恭敬地说。 老画师陷入了沉思。 看来,我们真的不是一类人。 我又向敬业的老画师深施一礼,退了出来,招呼身边的小宦官道:“让御膳房妥善安排画师们的膳食。如果再有任何人出现低血糖营养不良这类的症状,我就让大王把你们每个人拉出去打一顿。” 小宦官诺诺领命。 “艺术家是不能挨饿的。”我暗想。 只听到后面有人喊道:“公主请留步。” 回头一看,正刚才那位老画师。 “公主的好意,小人心领了,无以为谢,这件东西请您收下。”老画师从衣袖中取出一卷画轴。 我小心地打开一看,画上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美人,手抚柳枝,立在小溪边上,眼含浅笑,自是有一份清丽脱俗的气质。 “画师的画技真可谓传神。”我由衷地赞道。 “公主过奖了。”老画师说“这位,便是公主您的生母,芸姜夫人。” 我一愣,又仔细去看那一幅画。 “这是当年夫人她入宫之时大王命我为她所绘的一副画像。因这副画的是夫人在民间时的样子。大王说这样太过寒简,又命我画了一副身着华丽宫服的画相。”老画师道“但这一副也是老夫的心血之作,一时舍不得丢弃。今日刚好可以还给公主。” 我怔怔地看着这幅画。 那是在她刚入宫的时侯吧,眉宇间的稚气未脱,眼神纯净得如同一个孩童,扶着柳枝的小手,纤细修长,优雅地翘着,娇娇弱弱的惹人怜爱。 我一时感激地说不出话来。只向老画师深施一礼,便抱着画轴赶紧跑掉。 我抱着画轴默默说道:“宣玉,这就是你娘,你看到了吗?她就是你的娘。” “公主,大王有请,叫您快点去。”一位小宦官急步跑来对我说。 我一愣,这回又是谁啊? ***** 赵王喝下了一大碗汤药,苍白的脸总算有了点血色。 “说吧,什么事。”赵王将身子懒懒地向后一靠,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王后冷冷地瞪着我:“还是先让你的宝贝女儿来说吧。” 我抬头看了王后一眼,她旁边站着气势汹汹的婉儿和悼。 “玉儿,你先说。”赵王又咳了一声。 说什么呢?我低下头认真想了想,就开始说道:“我今天早上起来,感觉天气挺好的,没有风,没有云,连太阳都不太毒,宫女们给我做了早饭,我就吃了一碗粥和两个粟米面的小窝窝,还就着几口小咸菜,感觉挺爽口的。我跟她们说,我想吃前天董贵人送来的那种甜菜饼子,厨房说是没有了,但是答应明天给我做,容儿也跟我说了甜菜饼子那种东西吃多了烧心对胃不好。我吃完饭之后没事做就到大殿上看画师画画,眼看到中午了。我就想着,这午饭我们吃什么呢,要是不吃那种小甜菜饼子的话,上回那种粟米面窝窝蘸肉酱吃着也不错啊……” 赵悼忍不住扑噗一声笑出来,偷瞥着看了王后一眼,赶快捂上嘴。 “混仗!到了现在还在胡说八道,你看看,你看看婉儿的脸。” 王后面红耳赤,顾不得风度一把扯过婉儿将她的头发捋起来。 “你看看,你把婉儿的脸打成什么样子了。婉儿长这么大,连大王都舍不得动她一个手指头,你倒为了一个秦人把她打成这样。” 王后喘着粗气不依不饶:“我们都知道你是要作秦人的王妃的,可是你只要还在赵国一天,你就是赵国的人,不要干这么不要脸的讨好秦人的事。” 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把腰一挺,说道:“父王,国家大事不是我们这些小女子该论的,但是请问大王当初为何要与秦国和亲?现在我们又陪送了这么多的嫁妆过去,难道是为了让人家看到我们剑拔驽张的气势吗?赢政别说是秦王的王子王孙了,哪怕是一个普通的秦人,在赵国的地盘上被人打了,秦国也会来要个说法的。与其让我们一边出着嫁妆陪着笑脸去求好,一边又抓着人家的亲儿子使劲打,那还不如把我的嫁妆扔到宫外去救济灾民更强一些,至于这个秦国的王妃,我从来就不想做的。这样一来,刚好!那个朱由走了吗?我现在直接就去告诉他,本姑娘我还真就不嫁了!!” “你!”王后涨红了脸,看到我挑畔的眼神,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玉儿。不必再强辞夺理了。无论如何,你打了婉儿是真,还不赶快向妹妹赔礼。”赵王道。 我转向婉儿深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婉儿,我不该打你,以后你再冲我脸上啐的时侯,我连擦都不会去擦,就等着你的口水自己干掉,至于让你抽我耳光,那更是我的福气,别说还手了,下回我连躲都不会躲………” “够了!!你是想要把我给气死吗?!”赵王气得直喘粗气,气急败坏地打断我话。 我低着头闭了嘴。 王后一面在赵王背上用力揉搓,一面狠狠地瞪着我。 “好了,都散了吧,孤王累了。”赵王疲倦地把眼一闭。 王后领着一帮儿女气势汹汹地走了。 我冲着他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叉着腰摆了个poss,一不留神袖子里的画像掉了出来。 画轴在地上滚落,平铺开来。 我弯腰去拣,只听赵王道:“那是什么?拿来我看。” 旁边的小宫女把画拾起来递到赵王面前。 赵王眯着眼锁着眉,定定地看着那幅画像。 过了好一会儿,赵王抬头问道:“这副画是哪里来的?” “我在路上拣的。”我背着手说“您能告诉我,这画上的女人是谁吗?” 赵王看了我一眼,眼睛又重新回到画上,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声调说道:“你是在怪我吗?” 这句话肯定不是说给我听的。 “我没有好好待你,没有好好待你的女儿,你在怪我,是吗?” 他的手轻轻地抚摩着那幅画,眼睛里突然装满了柔情,这个男人仿佛突然间年轻了许多,眼睛里闪烁着似愧似悔的光芒,满怀深情地看着手里的画券,嘴唇轻轻地抖动着。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22章 亲情 周围突然一下子变得宁静起来。 刚才那种剑拔驽张的气势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我们的面前仅仅是一个男人在对爱人倾诉,他的思念,他的愧疚。 “玉儿,十六年来,我从来不和你多说话。你怪我吗?”赵王抬起头看着我。 我摇摇头。 “你在说谎,”赵王凄然一笑“其实从小我就很不喜欢你,甚至可以说我非常讨厌你,因为是你害死了她-------你的母亲-------我的芸姜。” 赵王合上画轴,默默地看着我,说道“想知道她的故事吗?父王今天就讲给你听。” 赵王摆摆手,身边的老宦官领着一帮子下人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赵王示意我把一杯茶水递给他。他轻轻地呷了口茶,眼望窗外,轻声说道“当年,我还是赵国长公子,我有六个兄弟,但是只有我最受你祖父的宠爱。他也愿意把王位传给我。但是,我和你的主母,也就是现在的王后成婚三年却还是没有一儿半女。 你的祖母非常着急,为我纳了许多妾氏,却还是没有用。 直到有一年,你的祖母下了狠心,发誓要在祖先的牌位之前长跪九十九日,真心祈求上天怜悯,可以赐给我一儿半女。 也许是你祖母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到了第一百日,真的有人送了一个女孩子过来-------------她就是你的母亲芸姜。“ “她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吧,第二年,她便生下了你的哥哥-----赵策。于是,我的王位保住了。 可是很奇怪,你的主母在策儿生下不久也生下了一位王子--------就是宪儿。 你的主母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女人,我敬她,爱她,却也怕她。而你的母亲,却是一位极单纯的女子,如果我告诉她黄链是甜的,她也会相信,然后一口吞下去,直到苦得直掉眼泪,也想不到是我在捉弄她。 她是那么简单啊,就象山野间的一朵花,一株草,抑或一滴露。象她这样的性格,是不该到王宫里来的,她最终只会被我们伤害---------------被我,还有我身边的人。 我的身边不止她,当然还有别的女人,她们一起把孤王当作猎物一样争来争去,我也总是不自觉地被他们当成战利品,同时也当成在这宫里顺利生存的筹码。” 赵王废惫地眯着眼,靠在身后的榻上,慢慢地说:“上天就是这么有趣吧。王后生了赵宪,赵嫔儿生了赵悦,静婢生了赵悼…………孤人我竟然拥有了六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 赵王笑了。 “而这个时侯,秦国的局势发生了变化,国势日益强大起来。赵国人变得紧张了,秦赵两国的仇恨非一日两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兴兵再报昨日受辱之仇,而当时赵国经过几场大败已经打不起任何仗了。”赵王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侯,平原君向我出了一个主意--------和亲。 既然是和亲,自然是我国的公主下嫁秦人。 但是,我却连一个女儿都没有。 我们向秦国提出,要平原君的长女嫁给秦国的公子, 而秦人却答道:要嫁就嫁你们大王的长女吧。 他们是故意挑畔的。廉大将军为此要大骂秦使,而蔺大夫却说:即是如此,便许了他们罢。 蔺大夫真的非常聪明。 秦君只说要我国的长公主,却没有说要几时来迎娶我们的长公主,哪怕我是在甲子之时再生下公主也可以嫁给秦人,哪怕我命中无女,而我的儿子作了王生下了公主也可以嫁到秦国去。 “就这样,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侯,这门亲事便已经定下了。” 赵王摸着我的头说。 “你的母亲非常淘气,她无意中听说我在为没有公主的事情发愁,便和我打趣说:她可以生下一位长公主,但是一定要我给她足够的赏赐才肯替我生。 呵呵,她那么单纯啊,她怎么知道,身为一国之君的我是要用我的亲生骨肉作为换取安宁的筹码呢。 看着她那么单纯的样子,我就笑了,我说:如果你真的那么有本事,再给我生下一位长公主的话,我便立你为后。 她很高兴,问我敢不敢和她击掌盟誓。 她怎么会那么单纯呢。呵呵,或者正是因为她的单纯,上天总是特别地眷顾她。 之后不久,她便怀孕了。然后,就生下了你,玉儿。“ 赵王深沉地说:“可是我答应她的事情却没有兑现,生下你之后,她身体就很虚弱,不久之后就病死了……“ 赵王抬起手抹掉眼角的泪水。“玉儿,我知道你不愿嫁到秦国去,我也知道,即使是贵为公主,到了秦人手里,也是要吃苦的,可是,玉儿,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娘的愿望啊。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赵王盯着我的眼睛,慈爱地说:“玉儿,你长大了,而且很聪明,到秦国去吧,没有什么事会难得住你的。” 一抹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照着赵王苍苍白发和逐渐浑沌的眼晴。 一个声音从我的噪子里面滚落出来:“父王!” “不要叫父王。”赵王拍了拍我的头微微一笑。“叫爹,以后,爹要用心宠爱你,把亏欠你十多年的宠爱加倍地还给你。” “爹!”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我伏在赵王的膝盖上号啕大哭。 第024章 妖魔 我容儿多放了几天假,病了这么一场,她娘也不能进宫来看她,肯定是急坏了。 我又给了她几匹布,还有一些首饰。顺便让她替我找找看有没有适合开礼仪公司的店面。 我看着眼前一箱又一箱的礼物,再看着这些华美的衣物和一套又一套精美的生活用具,心里得意得不行。宣玉要是看到这一切,还有什么理由怨气冲天呢。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烦恼?无非是没人痛没人爱,现在呢,赵王捧着,大臣们敬着,贵妇们拉拢着,下人们侍奉着,神仙日子啊。 至于嫁到秦国去嘛。那也是好事一桩。 郭洪告诉我说,朱由已经写信把我用姜换五座城的事情禀告给了秦王,秦王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在朝堂之上哈哈大笑,盛赞宣玉足智多谋,足可以为秦国的太子妃。 已经得到了夫家家族头号长辈的认可。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过得多了。 如今唯一让人恶心的就是赵宪那个混蛋说过的那些话,唉,深思极恐,还是先不要想了吧。 事情实在是进展得太顺利了。 看来我可以收拾一下回地府去求牛老大帮我还魂喽。 早春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 我看着院子里刚刚绽开的桃花和碧绿的树叶,突然有点留恋这么自然又干净的阳光。 “要是能把这样绿色的阳光打包带回去就好了。”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喃喃地说道。 深吸口气,一转身,闪着蓝光的小四正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跑过去一把抓住他“跑哪儿去了?!” “没什么,我去看了看书。”小四淡淡地说。 “看书有看这么久的吗?”我拉着他不放“不行,你得现形,我得让所有人都帮我看着你,你知道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一夜都没有睡好觉,生怕你被人拐了。” 小四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真的吗?” “假的。”我松开他,“反正以后不能这样让人担心了。” 小四看着我说:“朴豆,你也不能再让我担心了。明白吗?” 我不解地望着他。 小四盯着我认真地说:“朴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害怕。” “什么事?”我紧张地望着他。 小四拉着我的手一字一顿地说:“这个宫里------有鬼!!” “啊!!”我感觉头皮一紧,毛骨悚然地大声惨叫,又一想“对啊,是有鬼,咱们两个就是啊!!” “什么呀。”小四把我的手一甩“我是说,这个宫里有古怪。” “说说看,什么样的古怪。”我从盘子里拿出一枚甜饼塞在嘴里,又摸出一块递给他。 小四接过来甜饼又放下,一本正经地跟我说:“宫里有妖魔施法,你恐怕……” “出什么事了?公主?”小翠正在隔壁整理东西,听到我的喊声,赶快跑过来,进门看到小四不禁一呆。 “公主,这位是谁啊?”小翠小心翼翼地问。 “啊,他啊,他是……”我一愣“你可以看到他?” 小翠呆着脸点点头。 小四冲我耸了耸肩:“不是你让我显形的吗?” 我白了他一眼,拉着小翠走出去吩咐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有事情要在这里呆几天,你们谁都不要说出去,赶快找件小宦官的衣服来。” 小翠诺诺领命,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回到屋,看见小四正在翻看一个个箱子上的竹牌和绳结:“都是些什么东西?” “别人送的礼物啊,我怕记混了,就让他们做了标记。” “礼物?”小四略一沉吟“为什么不写上字呢?” “不会写。”我一脸无辜地说。 “不是吧?”小四不屑。 “宫女们就容儿识几个字,我又懒。” 小四叹了一口气,取下一个竹牌来,开始写字。 我把头探过去,不禁吃了一惊。 “小四,你的字,也太漂亮了吧。” 这么漂亮的小篆,我第一次看到。 小四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低下头继续在竹板上写写画画。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妖魔?”我继续刚才的话题 说到妖魔,小四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笔。“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昨天我在书库读书,突然有一阵阴风吹过来,起初我并不在意,以为只是什么普通的草灵花鬼路过,可是不一会儿就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象是很淡的草药香味,可是我仔细一闻,里面却裹着一股很重的血腥味,象是有人在行使邪术,故意施放草药的味道加以掩蔽。” “然后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我忍不住顺着那股味道悄悄地走过去,一直走到了后妃们的寝宫,初时我还以为是后宫的妃嫔们为了争宠所施的邪术,这样的邪术也顶多是迷人心智,魅惑男人,不会有什么大的伤害。可是我走得越近,感觉就越奇怪,那是一个强大的气场,是一个能力非凡的东西,为了隐藏行迹,他用法术隐去了真身,可是那力道深厚,常人查觉不到,我却几乎被那种力量压迫得无法呼吸。 我定了心神,用真气去探寻他,未想到这怪物竟然如此警觉,感到我的存在,摄了真气就来攻我。我故意只用了三成真力相抵,顺势让他现了本形,没想到被它反手一震,竟觉得五脏都痛了。刚想用足功力擒它,却看到一缕魂魄被它从王后的寝宫里吸了出来,我挺身去救那魂魄,却已经来不及了,那怪物张开嘴,一条三尺多长的舌头凛空一卷,那一缕小小的怨魂便被它一口吸入腹中。 那怪物转身向我狰狞一笑,我看清那怪物的面目,不禁吓了一跳,那怪物趁我发呆瞬间隐去身形,逃走了。 哎,那张脸呀……满是褐色的脓水,竟然看不到半点皮肤,两只大眼睛搭于眶外,竟象黄蜂一般没有眼白,满是褐色的眼仁,鼻子的位置是两个黑洞,嘴巴干比得如同百岁老妇,隐约可以看到嘴里有几颗象毒蛇般尖利的牙齿和一条象蛇信一样的黑色舌头。” 我瞪着眼睛脑补画面,不觉毛骨悚然。 “这个怪物,进宫来干什么呢。” “这个妖魔这么谨慎,却又冒险入宫来,定然这宫里有他非常想要的东西,比如--祭品。” 第025章 祭品 “什么样的祭品?” 小四沉思半晌,慢慢地从嘴唇里崩出一个字“人。” 我吃了一吓“要人干什么?” “吃。” 我呆了。 “古时有人修道,修错了路线,偏离了本体,就成了魔。如果有动物修道,修到最后会成为妖。妖的气场混沌不清,而昨天晚上的气场很强大很清楚,可以断定是魔。 人一但入了魔道,**就会不停地增加,在他魔力不停增强的同时,自身的消耗也会变大,若是有一天,他摄入的能量不能弥补他的消耗,自身的魔力便要反噬,一步步消耗掉他自己的血肉,为了不被自身的魔性反噬,他只有不停地寻找祭品来填补。这世间除了人血和人命还有什么更补呢? “昨晚那个妖魔功力深不可测,却又如此谨慎,想来是已经遭到了反噬,功力受损,不然,以他的功力,真拼起来,我就算不挂掉也要受重伤。” 我听得汗毛都立起来了。“可是城外有不少难民啊,每天死去的人都一批一批的,他们的血肉还不够这些妖怪吃吗?还要冒险跑到宫里来?” “说你傻,你还真傻,没听说过乱吃东西会坏肚子的吗?献祭是大事,古时用活人献祭,先要行大礼,对祭品的挑选那也是相当严格,年老体衰,身有残疾的一概不能用。要是鲜活健康的人才行,漂亮的孩子和未婚女子最好!!” “我的天啊,这个东西他还挑食!!?”我吓得牙齿打战。 “这个怪物被反噬得太严重,一般的人命对他来说作用不大,所以他就更加精细,不但要处女,还要八字纯阴的那种,所以说,他自己乱抓肯定不行,定然是这宫里有人在替他寻找,找到了才通知他来吃掉。所以说,你们这些小姑娘一定都要小心点。”小四说。 “他还有卧底??这种缺德倒楣的事儿,谁会帮他干啊?!” “无知,”小四说“他魔力无边,吃了人家的祭品,定然会替别人办事。这笔买卖,那个缺德倒楣的人反倒是赚了。” 献祭?活人?吃掉?我目瞪口呆,四肢僵硬,早知道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出现,打死我也不到这种倒霉的地方来。 “不行,我要赶快走!!”我转过身开始收拾东西,我收的那些金银财宝,我那些好看的衣服,我的那些精美的首饰,还有……我收拾了一半,突然想到,我可怎么带回去呢?好象是什么也带不走吧。 我看了这一堆又一堆的好东西,心痛得快要掉眼泪-----这些东西要是全都带回去,这后半生我朴豆可就直接吊丝变土豪了啊。唉……算了,还是命更重要一点,先不说钱的事吧。 “我们赶快把宣玉找到。告诉她,让她来还魂,我要回家去,这里的事情我已经帮她搞定不少了。现在所有人都对她很好,未来的婆家人也认可她,她大可以不要有那么多的怨气,让她来安心作自己吧,对了,你在宫里来回转悠,发现她的行踪了吗?”我回头问小四。 “哦,”小四低了头,无措地搓着双手“我其实就是想和你说过个的。 宣玉她魂飞魄散了-----那个被怪物吸走的魂魄就是她……”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三秒钟之后,我那一声犀利的惨叫划破长空。 第二天一大早我爬上了宫里最高的一棵树,闭着眼睛跳下来。 扑的一声堕地。 睁开眼,蓝天,白云,绿树,还有小四的苦脸。 “我死了吗?”我问。 “没有。”小四说。 我扶着被摔痛的肩膀爬起来,又去爬树。 小四冲过来拉着我:“别闹了朴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侯?” “别管我,”我挣开他的手喊“我才不要当这个倒霉的宣玉呢。让我去。” 我悲壮地往树上爬。 小四苦着脸看我。 从树上摔下n次之后,终于得出一个答案----牛头的龙井茶真不是盖的。我的一身骨头在咔的一声脆响之后又能用看得见的速度愈合。 “你是在怪我吗?”小四问。 “你们这些鬼啊,一个怨魂随便就让跑出来,还被一股不明所以的妖气摄走,你们冥界的户籍管理可以乱到这个程度吗?随便谁都能偷渡到阳间来?!服了你们了。还是吃财政拔款的冥界公务员编制呢。我呸!!”我怒气未消。 小四苦着脸跟在我身后“宣玉当时就藏身在王后的寝宫里,大约是想寻机报复,只是她道行太浅,无意间被那个妖魔发现,那妖魔便直接收了她。我当时看清楚是她的时侯已经太晚了,真的救不了……”我不理他,兀自往前跑去。 初春的夜,清凉如水,我独自坐在门廊上,仰望星空。 天空那么干净,银河都可以被看得清清楚楚,密密麻麻的星斗挂满天际。 想起我生活的那个时代,天空永远都是灰色的,从来都看不到这么多的星斗,满大街的粉尘和汽车尾气,更不会有如此清凉的空气。 我发着呆,身后有人披了件斗篷在我身上。 “还在生气吗?”小四满脸愧疚。 我低着头不说话。 小四也不说话,坐在我一旁盯着远处的一株桃树发呆。 “我害怕。”我说。 “别怕,有我呢。”小四说。 “你?”我扁了扁嘴“呆子。” 小四看了我一眼“无论如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有点小感动,我托起下巴仰着脸看星星,这么美的夜,这么好的哥们儿,这么多原生态的好食物,没有添加剂,没有农药残留,还有这么多好玩的节目,骑马,促鞠,采摘,插花……有趣的读物,搞笑的小伙伴。更别说还有那么多别人送的一箱又一箱的珍宝,其实……这个地方还不算太糟。 可是……妖怪?吃人的妖怪!! 唉,前途莫测,何去何从…… 一大早起来,小四就穿了那件小宦官的衣服在忙活。 把别人送来的一箱箱礼物翻出来,一一记录在案。 小翠一边帮他清点。一边用无比祟拜的眼神看着他,宫里识字的人本来就不多,更别说能把字写得那么漂亮的人了,更何况,小四还这么这么地帅。 第026章 证据 四心细得很,把一箱箱的礼物清完了,又开始给送礼的人家写回执贴子一一道谢。 每一封贴子都写得言辞恳切,仪仗工整,词藻华丽却不浮夸,措辞老道又不古板。 哪怕我这样的文盲看了都感动得要哭。 看得出来,四很努力,他想使我的生活变得更好一。 看着他忙碍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有这么个贴心的朋友与我一起面对,也许所有的事情不会那么糟吧。 好吧,我不走了!! 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两个一起扛!! “我觉得要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先查出那个妖怪的卧底是谁。”我。 “嗯,有道理。”四沉吟“当时我是在王后的寝宫附近遇到它的,所以你的卧底应该就在那附近。” “王后的寝宫?”我突然眼前一亮“前几天翠跟我,王后身边的一个宫女突然得急病死了,可是连尸首都不叫人看。会不会……” “有这样的事?”四惊道。“那王后的嫌疑最大了。难道,这个宫女就是她送给那个怪物的祭品?” “对,这个后宫里就她就坏了。”我想起来这儿的第一天就被她拉去猛扁一顿,就火冒三丈。“接下来怎么办?” “找证据。”四一字一顿地。 我乔装一番,给脸上了几个大黑痣,又换了身宫女的衣服,带着四伏在王后寝宫外的草丛里。 “守护森严,你不好进去的,我用隐身术进去查看吧。”四。 “不行,你一个人进去我可不放心,万一那个怪物在里面,你被他一口吃了怎么办?守卫森严不怕,我有办法进去的。”我自信满满。 我绕到寝宫背面一大堆木料旁边,掏出一个大葫芦开始往木料上倒油。 “朴豆,你在做什么?”四惊道。 “放火。”我头也不抬,把手里的灯笼往木料堆上一扔。腾的一声,火光四起。我捡了几根着了火的柴火扔到王后的房上,大喊一声:“救火啊,着火了。”转身拉着四闪身躲起来,静观其变。 前不久王后的寝宫刚被烧了一次,正在修葺,大批上好的木料成排堆放,可王后偏是个不好话的人,借着重修之机,又将宫殿的面积扩了一大块,还要求雕梁栋,贴金砌玉,这样一来,原本的工程又增加了一倍,本来人手就不足,她还偏偏要逼着人家赶进度,现场的管理反倒有所疏漏。 我趁着这个机会放把火,也替自己出了口恶气。 我拉着四躲在草丛里,眼看着一阵旋风吹过来,火势迅猛了,气势汹汹地引着了几个房间,屋里的人惨叫着冲出来,手忙脚乱地救火。 王后气极败坏地从屋子里冲出来,怒气冲冲地大喊:“怎么回事?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做事的?那可是上好的木料!!” 火势更猛了,王后大叫道:“董宜呢?她是怎么管的事儿?董宜在哪儿?叫她来见我。” 远处骄傲的8f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下跪倒在王后脚下,诺诺称罪。 “你在干什么呢?不是好了来查事情吗?怎么又来放火?”四生气地。 “什么叫又啊?上回的火可不是我放的。”我看着王后倒霉的样子切齿冷笑,眼放贼光,真是太过瘾了!! “你是成心来泄私愤的吧。” “谁的,我明明是来查案子的,来吧,真相只有一个!!”我一本正经地拿出一块手帕盖住脸,就往火海里面冲。 四吃了一吓,顾不得凶我,赶快跟了进来。 我一个箭步冲进来,立马被热浪包裹,脸上被烫得生痛。发梢也被烧焦了几根,呼吸立马困难了。 四及时赶过来,用蓝光将我身上封住,我这才舒服了一。 “真是个傻瓜,不会避火诀也往火里冲。”四气急败坏,把手一。蓝光扩大,封住四周的墙壁,火烧不进来了。 我长呼了一口气,冲到屋子里开始乱翻,床上没有异常,大箱子里没有异常…… 四心细,先定神看屋子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后才从嫌疑最重的地方开始搜。 一圈下来,什么收获也没有。 “下一间。”四道。 我们转眼搜了三个大房间,什么线索也没有,下面就是下人们的住处了。 我推开头最大的一间,虽是下人房,可是里面的陈设也很讲究,只是比王后那间略一,所用器物也都精致得。 我冲进去,刚把床铺翻了个遍,就听见四惊喜地:“找到了!” 只见四蹲在床边,脚下一块木板被他拿掉,露出一个暗格来。 “这么隐蔽你都能找到?”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没看出来这一块地板的颜色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吗?” 我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一样。 暗格里是一块腰牌,和一个精致的玉匣。我把腰牌拿起来,读上面的字:“雪……芹……不对,雪雁!!” 我惊呼“真的是她?” 四心地把那个匣子打开,我伸头一看,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里面竟然是一根女人的手指,足有寸许长的指甲被凤仙花染得如同血滴。 我捂着嘴一阵干呕。 “就是这个了。快走。”四把东西揣在怀里,拉起我就走。 “是谁?”董嬷嬷突然从门外冲进来,看到我们两个手里的东西,辟头就来抢,四拉着我闪到一边,反手照她的胸口就是一掌。 董嬷嬷哪受得住四的掌风,一口血直喷了出来,身子一个趔趄往后倒去。 四那一掌刚好打在一对大胸上,赶快收了手,耳朵都羞红了,拉着我:“快走。” 四托着我的腰一跃而起。向宫外飞去,身后董嬷嬷跌跌撞撞地冲出来,眼看追不上我们,急得跺脚。 四带着我先往与我寝宫相反的方向跑,绕了一大圈,才又折回来。我取了蒙面的头纱,又洗了脸换好衣服,进门看到四正低着头认真地看那截手指。 “有什么好看的?那么恶心。” “这上面有那怪物的齿痕。”四“想是突然被我惊动,没来得及吃完……又或者,是刚才那个女人故意留下的凭证,是否她也是受人所托?要向别人复命?” “埋了吧,太渗人了。”我不敢往跟前凑,一个劲地干呕。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网”(id:l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028章 拍卖 ?“混帐。”王后压低声音骂了一句。“以他的法力,难道有人可以拦得了他?” “他说宫内自有高人。只能再觅良机。” “唉,大王的身体已经不行了。立储之事再不定下来,只怕……” “王后请放心,这件事情不会拖得太久的。”38f压低声音说。 “那就好,他真的断言将来一统天下的人会是大王之子吗?”王后问。 “是的,不过,”38f一顿“他看了宪公子的八字命盘,说这个人不是宪公子。” “哦?”王后似乎倒吸了一口冷气。 “除非,把这个人找出来,只要得到这个人的血,他就有办法更改公子的命盘,并且帮助公子一统天下,成就大业。” “我知道了,这个人我也在查,他到底会是谁呢?不是赵策,不是赵悼,也不是赵悦,王孙公子里面会是谁呢?”王后似乎挺伤脑筋。 “王后……”38f低声提示。 “哦,刚才你进来的时侯有人看到你吗?”王后如梦方醒。 “没有,所有的人都在朝堂上看热闹,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38f说。 “那就好。赶快去吧。对下人说你不舒服要在后堂休息。晚上有事我再找你。快去,别让别人看到你。”王后吩咐道。 厕所的门吱嗄一声响。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远。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摸了一把额头,竟然出汗了。 回到堂上,歌舞刚刚结束。 赵王红光满面,大方地给各位公主封赏。给丽夫人的赏金自然是最多的。我换了衣服走出来。头发上的酒刚被擦干净。脑子凉凉得,竟然出奇地冷静。 赵王看到我过来,冲我一招手:“玉儿,来,见过贵客。” 我若有所思地走过去,走到婉儿身边,只觉得脚下一绊,我一个踉跄往前冲去。 廉方眼疾手快,用手将我一扶,“公主小心。”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一抬,不留神腰里的玉坠掉下好几个来。 刚才只顾偷听,忘了换衣服时把腰带上的玉坠重新系一下了。 “玉儿,这是什么?”赵王皱眉道。 “这个,这个啊。”我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婉儿在旁边咬着牙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父王,这是孩儿为今天的宴会准备的一项助兴节目。”我说。 “哦?你又有什么好主意啊?” “啊,这个……那个……父王,你听说过慈善拍卖吗?”我道。 我托着玉牌站在高台之上大声说“和田羊脂白玉牌,宽1寸二,长2寸四,刻凤呈祥瑞图案,玉质温润洁白,雕工精细,出自皇家工匠之手,世间仅此一件,现只售一两,在坐各位可以随意加价,价格出得最高者得。有人出价吗?” “我买了,出金一两。”一位长者忙不迭地说道。 “这么好的宝贝只要一两金?我出十两。”一富贵大汉抢先道。 “那么我出十五两。”长者毫不示弱。 “我出五十两。”大汉白了长者一眼。 “我出五十五两。”长者道。 “哈哈,我干脆出一百两。”大汉底气十足。 长者白了脸,憋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好。”我手握小木锤“一百两第一次,一百两第二次,一百两第三次,还有人加价吗?没有人加价了?好,这位好汉,这块羊脂玉牌归您了。所得一百两金用作修建渭河堤坝,我为两岸灾民谢谢您,更有宫廷御赐:“功德无量”卷轴相赠!!!”一锤定音。 台下一片哗然,竟然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好汉得了宝贝又赚足了面子。在一片掌声之中满意而归。 “第二件,纯天然鸡血石一块,成色饱满,色泽红润,为敝人珍藏,有兴趣的朋友请过来看看,也是一两起拍。” 话音未落,早有人抢先道:“十两。” “五十两。” “我出一百两。”……………… 气氛一时之间火爆起来。 赵王饶有兴趣地看着大家,突然叫道:“寡人出五百两。” 一时之间,四周鸦雀无声。 台下商贾正在想是否加价。 只见燕王之子丹慢慢地站起来,轻声道:“敝人愿出一千两购此宝石,以赈渭水灾民。” 赵王刚才觉得好玩才开口出价,没想到有人叫拍,又是一位晚辈,一时不知所以。 “公子仗义疏财,实在让人佩服,”王后聪明地插话道。“大王。这美玉就当让给丹公子吧。” 赵王这才醒过神来,哈哈大笑,慷慨相让。 丹文质彬彬地领了玉,将一千金奉上。 我把小锤交给身边的小宦官告诉他,就这样拍卖,很简单的。 然后站在台上大声说道:“无论长幼尊卑,价高者可得,一锤定音。” 下面的人更高兴了。可以和王公贵族叫板争抢宝贝,实在是太过瘾了。 几轮下来,我身上的几块美玉都拍了好价钱。 旁边丽夫人偷偷拉了拉我的袖子,小声说:“玉儿,我的东西也可以拿出来拍卖吗?” “当然。”我说 丽夫人从手腕上褪下一支镯子递给我。“这枚镯子虽然不值什么钱,可是也算是为渭水灾民表表心意。” 我拿了镯子递给掌锤的小宦官,站在台上大声说:“丽夫人捐玉镯一枚,以赈渭水灾民,高风亮节,功德无量。” 赵王满心欢喜,感动地对丽夫人说道:“好丽儿啊,还是你懂得孤王的心思。” 王后酸了脸。尚且不动声色。下面那些夫人们可就急了。 这位道:“本夫人捐金项圈一副,玉镯一只。” 旁边那位就说:“小女献锦锻五匹。宝靴一双。” 后宫美女急先恐后捐钱捐物…… 赵王笑红了脸,指着王公大臣们道:“呵呵,诸位难道还不如我后宫诸佳丽吗?” “末将廉颇捐宝刀一把。”刚才和我比着抢吃东西的布衣大汉猛不丁地站起来道。 听到廉颇的大名。诸王侯都变了颜色,个个伸头探脑争相一睹英雄风采。 燕子丹又慢慢地站起来:“敝人愿出一万金得此宝刀。” 旁边的郑国使节已经坐不住了:“我愿再加五百两。” “两万两。”子丹又慢慢地说道。 人群中一片哗然。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31章 意外 &nbp;&nbp;&nbp;&nbp;edde2309:47:02t2015 &nbp;&nbp;&nbp;&nbp;欢呼声尖利刺耳。???xiaoshuo。??? &nbp;&nbp;&nbp;&nbp;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冲着赵宪大喊加油。 &nbp;&nbp;&nbp;&nbp;鲜花,丝帕不时飞入场内。 &nbp;&nbp;&nbp;&nbp;半男不女的奶油小生也这么有市场?定睛一看,这些姑娘的装扮有点象是娱乐场合的从业人员 &nbp;&nbp;&nbp;&nbp;“谁把这些烟花女子给放进来的?赵宪?看来御用啦啦队的人员素质有待提高。”我撇着嘴说。 &nbp;&nbp;&nbp;&nbp;“什么啊,那都是些高官的千金。素来仰慕赵宪的身世和美貌,今天这一见可不是个个都疯了?”小四说。 &nbp;&nbp;&nbp;&nbp;还美貌,切,这个死人妖,我在心里暗骂。 &nbp;&nbp;&nbp;&nbp;接下来,啊哟,不是地震了吧。 &nbp;&nbp;&nbp;&nbp;姑娘们象开了锅的花一样蹦了起来。 &nbp;&nbp;&nbp;&nbp;定睛一看,身着大红色骑服骑栗色骏马的廉方自信入场。 &nbp;&nbp;&nbp;&nbp;女人们疯了,男人们好象也疯了。 &nbp;&nbp;&nbp;&nbp;喊声叫声不绝于耳。 &nbp;&nbp;&nbp;&nbp;自信的廉方四处点头致意。 &nbp;&nbp;&nbp;&nbp;原来这才叫偶象派啊,也难怪,他和廉颇爷爷长得太象了,可是更年轻更帅,气质又更加儒雅。抛开他们廉家这显赫的身世不说,就这副长相,也要给他加分。 &nbp;&nbp;&nbp;&nbp;当他看到我这边的时侯,我冲他一竖大拇指。 &nbp;&nbp;&nbp;&nbp;廉方冲我抱拳一笑。 &nbp;&nbp;&nbp;&nbp;未及还礼,只见坐前排的婉儿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我,醋味冲天。 &nbp;&nbp;&nbp;&nbp;我耸了耸肩膀,从怀里摸出个紫色的水晶眼镜戴上,看着各国选手一一就位。燕国的丹和韩国的王子也在,啊哟,赢政也在啊。 &nbp;&nbp;&nbp;&nbp;怪不得美女们兴奋成这样,骏马加帅哥,实在是太有看头了。 &nbp;&nbp;&nbp;&nbp;“朴豆,你弄的是个什么啊。怪模怪样的。”小四问。 &nbp;&nbp;&nbp;&nbp;“这个啊,南山王的王妃送了一块上好的紫水晶,我让匠人们给我打磨了一下,做了两个镜片,又用竹子做的框,怎么样,好看吧。” &nbp;&nbp;&nbp;&nbp;“好看什么,象只蛤蟆似的。”小四颇不以为然。 &nbp;&nbp;&nbp;&nbp;“可别小看这副眼镜了,它可能有效预防紫外线灼伤眼睛,防止眼部细纹的产生。而且戴着这个眼镜-------”我色眯眯地转向小四“还可以看到你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裤。” &nbp;&nbp;&nbp;&nbp;小四急忙用手去捂。 &nbp;&nbp;&nbp;&nbp;“切,连这话你都信。”我不屑地转身看向赛场。 &nbp;&nbp;&nbp;&nbp;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一缕烟气象条烟色的毒蛇,从草地上升起缠向赵策的马腿,而周围的人却混然不觉。 &nbp;&nbp;&nbp;&nbp;我吓了一跳,摘了眼镜再看,烟气不见了。我再戴上眼镜。草地上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很正常。难道是我刚才眼花? &nbp;&nbp;&nbp;&nbp;“小四,你有没有看到………………”我一回头,只见小四涨红了脸,咬着嘴唇。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nbp;&nbp;&nbp;&nbp;“朴豆,你再这么闹,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小四气乎乎地作势就要走掉。 &nbp;&nbp;&nbp;&nbp;我赶快拉住他,软言安抚。 &nbp;&nbp;&nbp;&nbp;鼓声一响,骏马个个象离了弦的箭一样向前冲去。 &nbp;&nbp;&nbp;&nbp;赵宪的马已然抢了先。赵策和廉方的马紧随其后。丹在廉方后面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而韩国的公子似是成心和丹较劲,卯足了劲紧紧地在丹后面追尾,而后面拖出好远一段距离的却是其他公子的马。赢政的马也在其中。 &nbp;&nbp;&nbp;&nbp;跑了两圈下来,赵宪的马和赵策的马不分上下遥遥领先,眼看着赵宪的马已经占了一头的优势,却只见赵宪猛然一拉缰绳,烟马似是吃了一惊,脚下一滑,直直地摔倒。赵宪也随即滚落一旁,观众席上一阵惊呼。 &nbp;&nbp;&nbp;&nbp;医护队员上场抢救。 &nbp;&nbp;&nbp;&nbp;我正在奇怪赵宪这个绣花枕头今天表现这么好,怎么会出这样的状况。忽然听到小四在旁边惊呼一声:“不好。”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马场中间跑。 &nbp;&nbp;&nbp;&nbp;“怎么了?”我问。 &nbp;&nbp;&nbp;&nbp;小四未及答话把手一松,冲到马棚里,我看到他那身宦官的衣服掉在地上,人影一闪,一匹白马已然冲到我面前,用小四的声音叫道:“赵策的马疯了,快点上来!!” &nbp;&nbp;&nbp;&nbp;我二话不说翻身上马。 &nbp;&nbp;&nbp;&nbp;小四发疯一样向前冲去。 &nbp;&nbp;&nbp;&nbp;果不其然,在转弯的时侯,赵策的马冲出场外,向着山顶径直飞奔而去, &nbp;&nbp;&nbp;&nbp;而人们只顾着照顾赵宪,竟然全都没有发现。 &nbp;&nbp;&nbp;&nbp;小四挣着脖子向赵策追去。 &nbp;&nbp;&nbp;&nbp;奈何枣红马体力非常,根本追不上。 &nbp;&nbp;&nbp;&nbp;山路崎岖,碎石遍布,而山路旁边就是一道深渊,那匹枣红马丝毫不肯退缩,伸着脖子挣着命,一个劲地往山顶跑,我握着缰绳,不敢向脚下看,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颤。 &nbp;&nbp;&nbp;&nbp;小四选的这匹马尽管也不错,但是体力明显不如赵策那一匹。 &nbp;&nbp;&nbp;&nbp;看着小四大汗淋淋的样子,我把心一横,拿下头上的金钗对着马屁股用力刺去,小四一声惨叫,向前猛蹿几十步。 &nbp;&nbp;&nbp;&nbp;终于和赵策的马并驱了。我扯着嗓子冲赵策喊道:“赵策,你的马疯了,快点跳下来。” &nbp;&nbp;&nbp;&nbp;赵策看了我一眼,吓得脸色惨白。 &nbp;&nbp;&nbp;&nbp;也许是速度太快,声音太杂,他根本就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只一味地咬着牙,死死地扯住缰绳想让马停下来,而那匹马却更烦燥起来,马嘴已被勒得流出血来,向外喷着血色的泡沫,颈上青筋暴起,大汗如雨,却依然玩了命地一直往前冲。只听“硼”的一声,缰绳被直直地址断。而马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nbp;&nbp;&nbp;&nbp;前面的山路已经到头了。离我们几十丈便是一处断崖,枣红马以自杀的气势向前冲刺。 &nbp;&nbp;&nbp;&nbp;“跳过去,扯他下来。”小四玩命地喊到。 &nbp;&nbp;&nbp;&nbp;“你当我是超人吗?!我把内裤穿里面!!!”我喊道。 &nbp;&nbp;&nbp;&nbp;“跳!!!!!”小四拼着老命又喊了一句,一边努力地往枣红马的位置靠去。 &nbp;&nbp;&nbp;&nbp;眼看着离断崖只有三四步远了。 &nbp;&nbp;&nbp;&nbp;我心一横,眼一闭,冲着赵策用力扑过去。 &nbp;&nbp;&nbp;&nbp;只觉得天旋地转。我用两只手本能地抱着赵策顺着山路往下滚。 &nbp;&nbp;&nbp;&nbp;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长嘶。枣红马从断崖处直直跌落。 &nbp;&nbp;&nbp;&nbp;与此同时,小四人立而起,仰天长嘶,两只后蹄在山路上划出两道深沟,终于在悬崖边上止住脚步,仰天翻身向后倒去,巨大的身躯却把两条后腿骨生生压断,只听两根腿骨啪啪脆响,小四轰然倒在悬崖的最边边上,口吐白沫,两眼发直。 &nbp;&nbp;&nbp;&nbp;我抱着赵策没头没脑地顺着山路往下滚,我用手努力护着我们两个人的头部,仍然不住地撞在身边的石头上,听得自己身上的多处骨头纷纷碎裂,一股股钻心的疼痛,让我几乎窒息。 &nbp;&nbp;&nbp;&nbp;一直滚出百十多米远,我们两个才算停下来,我松开赵策,平躺在地,等着全身的骨头再次愈合。 &nbp;&nbp;&nbp;&nbp;, 第032章 太子的不得已 好半天,赵策才扶着肩膀艰难地站起来。 他一侧的脑袋上淌着血,走过来搀着我问道:“玉儿,你没事吧。” “没事,脑袋不掉就没事。”我仰面躺在地上,仔细听自己的骨头重新愈合的声音。 赵策喘着粗气说:“你真傻,这也太危险了。” 人声杂踏,大队人马追来。 赵策脸色一变,颤悠悠地站起来,顺着山路往回走。 廉方赶到了。迎面扶住赵策:“太子,你没事吧。” 赵策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去看看她怎么样。“ 廉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我,急忙跑过来问道:“公主,你怎么样?” 我看到自己垂着的手臂,暗想:正常人的胳膊不是只有一个关节吗?我怎么有三个?又一想,刚才和赵策顺着山路往下滚的时侯,这只胳膊是垫在下面的。 手一动,疼得我咧牙裂嘴。 赵策跨上廉方的马,冷冷地说了一句:“身为公主,不知自重,过份!!!” 我差点没被气吐血,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男人。 廉方生气地跑过去拉住马:“太子,您怎么说这种话?公主是为了救你才……” 赵策低头冲着廉方说了一句话,廉方咬着嘴唇松了手。 赵策自己骑着马,一摇三晃地下山了。 我瞪大眼睛看看自己断成几节的手,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吐着白沫的小四。只觉胸口一股无名业火熊熊燃烧。 我为什么要救他,我吃饱了撑得,闲抽风吗? “公主,你伤得很重。我来抱你回去。”廉方回到我身边,用手将我的上半身托起来。 我未及抗议,只听得人声一片,几位公子和婉儿领着侍卫队一干人等跑上山来。 我一抬头刚好对着婉儿醋意四溅的目光,回头再看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小四,不知道是谁家的醋坛子先打破,只觉醋味冲天。 “廉将军,让您的人把我的马也救回去吧。”我说。 “马?”廉方回头吩咐道:“你们几个,把那匹马给抬回去。” 可怜的小四,为了救个无情无义的臭男人差点累死自己。 只听得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几个笨大兵正拿出绳子栓着小四的四条腿一起往上抬。 “你们几个是猪吗?这样抬不把他给抬死啊?”我怒气冲天,大声骂道。 “公主,这匹马腿已经废了,咱们把它抬回去,也……” “混仗!!”我骂道“砍几棵树做一副担架,把我和他一起抬下去!!” 我躺在小四肚子上,下面十六个士兵吭哧吭哧地抬着我们俩。 廉方骑马走在我们身边,不时关切地看看我们两个。 “我说,咱俩是不是闲大了?拼着老命救人家,人家根本不领情。”我躺在小四的马肚子上看着天上的云彩,用力捏着断成几节的胳膊。 “不是那样的,朴豆。”小四喘着粗气说“马的耳朵很灵,你知道赵策对廉方说的是什么吗?” “什么?”我问。 “他说:现在王后要对付的人只有我,我若对她多一丝关心,她便多了一丝危险。”小四道。 我恍然地看了廉方一眼,突然明白他给我说的那句话:“其实你大哥也很好,只是你自己不觉得……” 宣玉的民众威望再次升高。 大智大慧的公主拦惊马救太子,一时之间引起各国使节热谈。据说,民间甚至已经有人在为宣玉修建祠堂了。 我捧着摔成几节的手和被摔断的四根胁骨苦笑。 掉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轮回里,无意间扮演了一个颇具份量的角色,这可真有点讽刺,我从小就没有什么大志向,唯一的爱好就是吃,唯一的特长就是玩,唯一的特征就是看上去有点缺心眼儿。 而现在我却把自己玩入了一个这么重要的角色里,进退两难。 就象是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却发现自己身穿皱皱巴巴的破睡衣,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要演什么。所有的目光聚集我处,而我却不知所措。 茫然,无望。 唯一的安慰就是小四,他还在我的身边,偷吃我的美食,嘲笑我的愚蠢。 也许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小四的嘲笑和安慰才是真的。 “那匹马被下了咒,”小四说“你早先看到的黑气应该和他有关。” “那个怪物?”我问。 “嗯”小四说。 “不过是个太子的位子,再过几年谁也不知道这天下会是什么样子,竟然就想出这么恶毒的手段,可恶。”我托着断手咬牙切齿“那赵策还不是一样很危险?” “暂时不会有事了。”小四抓了一颗杏仁放在嘴里说道“第一,魔不会轻易替人办事,是要拿祭品来换的,雪雁的命大概也只是换了这么个咒而已。第二,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这次意外让大家都起了戒心,他们再想下手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可怜的赵策。”我摇摇头“如果他愿意对宣玉多关心一点的话,宣玉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怨气了,悬梁,还弄得自己魂飞魄散……还把我给扯进来!妈的,我这叫个什么命啊。”说到伤心之处,我忍不住再一次紧咬钢牙。 “啊,不过你真的很神勇,我看那个廉什么来着?圆还是方来着,对你就很欣赏的啊。”小四酸溜溜地打岔。 “切,要他欣赏有什么用,”我看着一桌子美味,惆然地说“手断了,可怎么吃东西啊。” “那你还是静养为主,这些东西全都交给我吧。”小四狞笑着向饭桌走去。 斯斯文文的小四一时间如饿狼附身,我的一桌子好菜今天又和我无缘了,只喝了几口粥就躺下了。 宫里热闹的聚会还没有结束,我决定再不去凑热闹了,在屋子里好好歇两天,整理一下思路,毕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刚吃过饭,美滋滋的郭洪就来了,还送了一大堆补品,又关切地问我的伤势。 伸手不打笑面人,但是小四明显不喜欢郭氏兄妹,不管遇到哪一个,都远远地躲开。 第034章 地宫 本站收录的所有均由本站会员制作上传,纯属个人爱好并供广大网友交流学习之用,作品版权均为原版权人所有。 本站尊重他人的知识产权,如果版权所有人认为在本站放置你的作品会损害你的利益,请指出,本站在确认后会立即删除。 本站仅提供存储空间,属于相关法规规定的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的网络服务提供者,且未直接通过收费方式获取利益, 适用于接到权利人通知后进行删除即可免除责任的规定。 本站所收录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及本站所做之广告均属其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 copyright?2013263中文allrightsreserved版权所有执行时间:0.394447秒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9号 “这下面有机关?”我问。 “是水,是你壶里的水滴下去了。这下面是空的。”四果断地,“你站过去。” 我乖乖地闪到一边。 四凝神闭气双手平推出去,一枚蓝色的火球向地面直直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土石飞溅,脚下的地面被砸了一个大洞。我眯着眼睛问:“怎么样?是空的吗?” “是的。”四探着脑袋往洞里看。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四搓了搓手,一团蓝色的火球飞了下去。 “下面有什么?”我问。 “不知道,这里看不清,来,下去看看。”四把我的腰一揽,从洞口跳了下去。 脚下是干爽的青石板。我眯着眼睛看周围的一切,四把火球一。火球变大了一圈,光线更强了,周围的一切明亮起来。在我眼前的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地宫啊。 “地宫,宝藏?我们找到阿拉丁宝藏了?”我兴奋地喊道。 四不话,仔细地向四处探视着“这里不象墓穴,倒象是王宫里的密室,肯定有好久没人来过了。” 我握着四的手跟着蓝火球向前走去。 我们顺着暗红色的台阶继续走下去,一股阴森森的沉腐之气扑面而来。 我心地干咳了一声。 空荡荡的地宫深处象是有人发出了沉沉的叹息。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是你自己的声音,傻瓜。”四,“还往前走吗?” “走。”我咬着牙。 蓝色的火球浮在前面,转着圈发出阴冷的光。 我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一抬头,猛见黑暗深处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 “啊。”我惨叫一声躲到四身后,颤着手指着远处“那里,那里,有,有,有个人。” 四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又回头看看我。“哪里有啊?” |“真的有。”我肯定地。 四手指一,火球向暗处飘去。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是一堵墙,墙上画着一个人。他的服饰我从没见过。只是头上那金冠看着眼熟。 “这是谁啊?” “大概是这地宫的主人吧。”四拉着我走过去。 画上的老人有着温厚的嘴唇和坚毅的面颊。看上去不象个坏人。 我松了一口气。对着画相合十祝祷:“老大爷,我们不是故意来这里打扰你的。要怪就怪那个死三八,是她把我们扔进来的,我们就是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出路。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把这个秘密地方告诉别人的。您老在天有灵,千万别怪我们啊。” “你是赵氏的公主,我想他是不会怪你的。”四“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位应该是你们赵氏的祖先-------你看他身上的服饰离现在最少也有几百年了,可是他的王冠却和赵王头的一模一样。” “哦。”我不禁回头仔细地看那副画像。画像的嘴角似乎又微微一动。我吓得又往后倒退一步“他,他冲我笑呢,四,真的,这老大爷冲我笑呢。” “有病。”四白了我一眼。伸手又将蓝色火球了一下。光线更强了。 这下周围的东西看得清楚一些了。 原来在我们四周全是壁画啊。 “没有宝藏?只有画?”我有失望地四处看。 四不理我,专心地看墙上的壁画。 “这是你们这位祖先的自传吧。你看这副画。” 四的手指着一副画。 画上一位身披祥云的长者远远地指着一片绿洲,在他对面,一位年轻人恭敬地持手而立。这年轻人的眉眼和画上那老大爷颇为相似。 “这一副,该是指你们赵氏的祖先当初受封的情形。传你们的祖先和秦氏的祖先是一个人,后来你们赵国人的祖先给帝王赶车,帝王就封了赵地给他。你看第二副-------他们在赵这块土地上安居乐业了,还筑起了城墙和堡垒,而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别的人也在修他们的城墙和堡垒-----这位前辈慈爱而且公正,所以很多人都来投奔他。于是赵国就越来越强大了。“ 我看着墙上精美的壁画,惊异于先人的智慧,每一副画都很简单。除了长者和帝王,所有的臣民和牲畜都是用简单的符号代替,但是却一样让人一目了然,更奇的是,这些画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吧。可是上面的颜色依然鲜艳清晰。 “可是在这一年却发生了意外,”四看着壁画继续道“你看那块乌云浮在天空,乌云过后,牛羊死了,人也死了。人们恍恐起来。” “一片云就这么厉害?不会是原子的蘑菇云吧。”我。 “啊,快看!”四指着画上惊呼。 只见下一副画里,一片乌云后面显出一个人影来,身着黑袍,长发及地,双目奇大,却没有眼白,满是褐色的眼仁象大黄蜂的眼睛一样突出来,脸颊丰盈白晰鼻梁高挺,一条象毒蛇一样的信子正从鲜红的嘴唇里吐出来,那一双白嫩的手上十指尖利正凶狠地向画外扑来。 尽管只是一副画,也让我着实吓了一跳,这个人怎么生得这般诡异。 “这个怪物,莫非就是那天晚上与我交手的那个?”四“这眼睛,利抓,舌头,都极相其似。只是皮肤不是这般白嫩。” “他侵袭了大片的土地。许多国家的人被他夺去了生命。年迈的国王不得已请求上天赐予自己力量,让他来战胜魔怪。” “听起来好象魔幻大片哦。”我盯着墙上的壁画。壁画上是三位脚踏祥云的人,可是这些人都长得那么奇怪,一个有角,一个只有一只眼睛,还有一个长得不错,头发一直垂地,递给跪在地上的老国王一件东西。是个棒子吧。 “用这东西打妖怪?武器落后了一吧。”我暗想。 “然后神灵显现了,给了老国王一件法宝,老国王与妖魔浴血厮杀,并且用神灵的武器重击了魔怪,魔怪消失在丛林中,却发誓要报复,你看他写了一条咒语在这里。”四指着墙上的一行字道。 我把眼睛凑过去,辨认着略斑驳的字迹。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网”(id:l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035章 八字 “让你的子孙喝他兄弟的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我看那几个字象是这个意思,毕竟那时的字是象形的和赵国现在的字差得非常远。”我说。 小四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咒,一个很毒的咒。” “老国王听到了这个咒语却不得要领,他请了先知来预测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先知把他们所预测到的一切画在这里,以警后人。”小四顿了一下“我想这就是他修建这个密室的原因--------------可惜啊,赵国连年来的争战与厮杀使人们淡忘了还有祖先的秘密藏在这里。我们能找到这里来,也算缘份。” “那么这个秘密是什么呢?”我急不可待地说。 “你看,他们都画出来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满墙都是黑白符号,男人是一个圆脑袋下面是一大竖代表身体,四小竖代表四肢,女人呢,比男人多了两个圆圈在胸前。王和普通人差不多,就是多了一顶帽子在头上。我盯着画仔细地看了半天也看不懂,回过头迷茫地看着小四。 “有一个王生了一个儿子,而另一个王却生了一个女儿。”小四看着画慢慢地说道“但是他的妻子不希望自己生一个儿子,于是就偷偷地拿出去和另一个王交换,换了一个女儿回来。后来两个孩子长大了,这个王的儿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于是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兄弟。“ “这么惨?”我喃喃地说。 小四耸了耸肩“这大概是说,在赵国,某一天,有人拿赵国的王子换了另一个国家的公主,于是他们自己的王子长大了,却回来杀尽了赵国的人-------这个预言真可怕。” 我被他的故事讲得直出冷汗,突然听到咕噜一声怪叫,吓了自己一跳。 “你干什么?”小四回过头问。 “没什么,肚子饿得咕咕叫呢。”我委屈地说“也没有宝藏。连吃的都没有,咱们还是出去吧。” “谁说没有宝藏。”小四微微一笑“这壁画上说了,用来降伏妖怪的法宝就在这个密室里。” 说到法宝,我忍不住眼前一亮:“什么法宝?那个棒子吗?赶快找找,看看在哪儿?” 小四把手按在壁画上,他的手边是一只大鸟,鸟的嘴里叼着那个棒子往壁画外面飞去。 而壁画就在此嘎然而止。 “耍我吗?明明鸟把棒子叼走了。”我白了小四一眼。 小四不理我,顺着鸟嘴的方向往前一指。 我这才发现在这个密室的尽头,有一块突出来的红色石头,只有两尺来宽,半人来高,兀自突在那里与这平坦坦的墙面格格不入。 我凑过去,推了一下那块石头,“啊,小四,这块石头是活动的,可以推开。” 小四将手一扬,那块石头很轻松地被推到一边,露出后面一个幽深的洞口来。 “啊。”我凑在洞口,往里面喊了一声。 “啊,啊——”有清楚的回声。 “挺深的呢。”我嘟囔着。 “还去吗?”小四看着我。 “去。”我又一咬牙。 小四笑了,把手一弹,小火球先飞了进去。我低头钻了进去,小四跟在我后面。 小火球在前面,小四在后面,我心里踏实了一点,顺着洞口往里爬去。 “小四,你确定这和那个宝物有关吗?我怎么感觉这象是个下水道啊?这么窄?” “往前走吧,不走到头,怎么知道里面有什么。”小四在我后面说。 “嗯。”我被好奇心驱使着,向前爬去。 不知道爬了有多久,小火球突然一跳,飞快地向前跑去。 “到了。”小四在我后面说。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我后面吗?”我问。 “下去吧。”小四在后面将我用力一推。我整个人从洞里掉了出来,直直地跌在地上。这个该死的地道,终于爬完了。 小四把小火球用手一拍,火球腾空而起,大了好几圈。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骇住了。 在我们对面,是一堵高高的石墙,墙上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巨龙。龙的脚下踩着一只龟,龟背上刻着奇怪的符号。那根棒子,正静静地插在巨龙前面的一块石头上。 “就是它了,那根棒子。”我兴奋地喊道“把那棒子拿出来啊。”我对小四说。 小四上前用力拔了拔,棒子插在石头里,纹丝不动。小四把眼睛凑过去认真地看,只见刀柄上写得几个小字:“轩辕铁” “上古神器轩辕铁?”小四大惊,“我拔不动,你快来试试。”小四对我说。 “你都拿不动,别说我了。”我站着不动。 小四仰着头看了那条龙一眼。“这条龙怎么没眼睛?” 我抬头仔细一看,是很奇怪,这条龙真的没有眼睛。 我说“我听人家说过,画龙是不能画眼睛的,如果画了眼睛,龙就会从这里飞走了。” 小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棒子“我想宝物是不能这么轻易被人家拿走的,别想了,这东西,咱们拿不走。” “白忙活了?”我不服,走过去仔细研究起来“小四,我敢保证,这里面一定有机关。” 我顺着那个石台摸起来。 石台很普通,摸了一遍,一个按钮也没找到。 “这个乌龟后背上画的是什么啊?”我问小四。 小四托着下巴念道“辛丑庚子癸亥乙卯” “什么意思?”我问。 “不知道,好象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小四说。 “不对,这个是宣玉的八字!”我一拍脑袋“前几日赵王叫我去,说我的生日快到了,还问我这次生日想怎么过,我就问我的生日到底是哪天?他就给我写了下来。就是这几个字。” “是吗?”小四凑过来“难道这个神器跟你有关系?” 我用力去拔那个棒子,棒子还是不动“跟我有关系干嘛不让我拿走?” 小四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难道是和这条龙有关?”我托着下巴想“嗯,肯定是这条龙,这条龙在这里看着这个棒子,不让我们取,如果他不在这里了,是不是我们就能把棒子取走了?”我冷笑着说。 第036章 地震 “你想干什么?”小四问“不会又想把这龙砸了吧?” 我托着下巴继续冷笑。 “别做傻事,前辈既然布下这个密室定会有机关,我们能顺利地走到这里已经是缘分,你可千万不能再冒险了,万一我们被困在这里面了。我是没事,可以逃走,你呢?困在宣玉的身体里,你哪儿都去不了。” 我狞笑着向那条龙走去“我不砸他,就送他一副眼镜。画龙一点睛,龙可就要腾空啊。”我一边说一边得意地从怀里取出那一副水晶石眼镜来。 我站在石台上,把两块水晶石镜片取出来拿在手里,一边往龙的眼睛上比划,一边说:“龙大哥打扰你了,我们来这一趟也不容易,这礼物呢,就算我给您的见面礼吧。别说,还真的挺酷呢。”我把两枚镜片抠出来,在龙的眼窝里比划,小了点,不过还挺有趣的。我一边将两枚镜片用力地向下按去一边说“要是有笔就好了,我就在这里写上到此一游。哈哈。反正不能白来嘛。” 只听卡的一声,龙的两个眼窝往下塌了进去,我吓了一跳,大喊起来:“小四快来,这里有机关。” 话音未落,只听脚下的石台轰隆一声从中间裂开,那枚棒子,从巨石中掉落出来,骨碌碌地滚到小四脚下。与此同时,我们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小四一个箭步冲上来捡起棒子,抱着我大喊:“不好,这里要塌了!” 话音未落,头顶上的碎石已经象冰雹一样掉了下来。 “怎么办啊?”我吓得声音都变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 突然听到身边卡的一声响,龙壁从中间裂开,龙壁后竟然有一条向上倾斜的地道。 碎石不断掉落,我们的头顶上一声声巨响,石块象雨点一样砸下来。 小四把牙一咬,推着我往龙壁后面跑去。身后声如惊雷,脚下的地面剧烈地抖动着,地道顶上的灰尘也不停地掉下来。我和小四慌不择路,扒着地道的两壁努力向前跑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终于可以看到一丝光线了。我头晕目眩,小四从后面托着我的腰。 “小四,能跑出去吗?”我问完这句话便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一只油红色的烧鸡以极优美的姿势在我面前下了一只蛋。 那蛋还是卤过的,看到我惊喜的眼神,她大大方方地把pp一撅又给我下了一盘子卤蛋,个个油花花地冒红光。 一条鱼跳过来,在我面前蹦达了几下就变成清蒸的了,然后乖乖地往盘子里一躺,一双死鱼眼饱含深情地看着我。 我那个水口啊,都滴到手背上了。还没等我拿起筷子呢。一只烤乳猪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用那只油花四溅的大肥肘子推着我的肩膀嚷嚷道:“喂,我还没到呢,你急什么啊你?你急什么啊?你说,你说…………你急什么啊你……醒醒来,你急什么啊你…………你醒醒啊你。” 我睁开眼,小四正在用力推我的肩膀,嘴里不停地嚷着:“你醒醒啊,醒醒啊。” 我看了一眼他的手“不是肘子啊,真倒胃口。” “去,你才肘子呢。”小四不满“我就奇了怪了,在地底下那么折腾你都没晕。怎么快到洞口你反倒晕了?故意的?” “是啊,就是故意的,谁叫某些同志吃了人家那份早餐。活该他多出点力气------背我。”我不服气地说“饿得走不动了,来,继续背。” 小四同志是一位好同志。因为一大早没给我留口粮而内疚,又把我背起来,往山下走去。 四周的田野一片碧绿,世界正以健康的态势茁壮成长。 我伏在小四的背上,手里紧握着那根上古神器。怎么看怎么象个烧火棒,怎么就是神器了呢。小四说这应该就是著名的轩辕铁,一把可以斩妖除魔的神刀。就是刀鞘太紧了,拔不出来。 我试了几下,也拔不出来,得,那不还是和棒子差不多吗? 想起刚才差点把自己埋里面我就心虚。自从上回和小四一起变耗子差点被猫吃了,我就发誓再不跟着他变成任何动物,经过这次差点被活埋的经历,小四也发誓,以后绝对不带着我到任何莫名其妙的地方乱转。 这位前辈算客气的,仅仅是在我们脚下将近五百米的地方弄了个里氏八点五级左右的地震。还好没象有的人弄个暗箭啊,自燃啊什么的。 小四已经打算向老牛打报告让我下辈子投胎作猫了,九条命应该是够我玩的。 “依,咱们这是往哪儿走啊?这王宫是在哪儿啊?”我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迷茫地说。 一个小时以后,我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民间已经贴满了我的画像,政府觉悟极高的赵国人民已经把城门口的告示背了个烂熟。现在我是化成灰都有人认识了,您说上辈子我可着欢地写小说还在校联欢会上拼死地在大舞台上蹦达都愣没赚点知名度来,可是在赵国,就这么一次小小的失踪就让我的玉照贴遍了大街小巷。 现在才知道,没有知名度不是因为咱们不努力,而是因为咱们起点低。 当我们风尘赴赴地赶回皇宫,已经是我被扔下井后的第四天了。 我的突然失踪,引起了不少恐慌,而我的突然回来,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冲到餐桌上大吃,赵王亲自从朝堂上赶过来,一把抱着满身是土的我老泪纵横:“玉儿,玉儿啊,你还是回来了,回来了啊。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父王不管的……没事……没事……会没事的。父王知道你想不通……那成蛟也是位翩翩公子……他……他会不错的……也配得起你……别再离家出走了……父王真的是……真的是担心你啊!” 等会儿?离家出走?谁告诉这老爷子我是离家出走的? 我嘴里塞着半根鸡腿,心里顿生疑窦,要继续装傻任人摆布和暗害? 还是把实情说出来? 第038章 忠仆 我呆了,这个女人比我想象得要聪明得多,她大方地承认了自己想要拥立赵宪为太子的事实,却把一切谋杀事件说得轻如鸿毛。 的确,杀死一个不顺眼的宫女,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大事,而且谋害太子和公主现在却一点证据都没有。 我望着这个疯狂的女人,忽然感到那么不可思议,母爱,伟大的母爱竟然也可以这么恐怖。 人影一闪,小四大喇喇地押着一个人走过来,把袖子潇洒地一甩,一样东西叮铃一声掉在地上。 定睛一看,正是我脖子上的那枚钢钉。 “或许这一切你都不承认,但是这枚钉子却曾经刺伤了宣玉的脖子,而且差点害得她失血而死。对于这件事情,大概有人真的可以解释得清楚。”小四把手一松,38f一个趔趄趴在地上。 王后突然怔住,一言不发地盯着38f。 廉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突然伸出右手向着38f的面门直直地劈下去。 我和小四忍不住同时大喊起来。 眼看着38f就要命丧掌下。我吓得捂住眼睛。 在进来之前我怎么忘了廉方和王后的关系呢?那可是女婿和丈母娘啊。 这下可好,小四找到的活证又被灭口了。 正自胡想,怎么听得身边没有任何声响。 我睁开眼一看。38f已经躲过了那一掌,飘然退到五尺以外,含笑看着廉方:“廉将军,果然是高手。” 廉方微微一笑,又一掌冲着38f的胸口拍去。 38f伸手来挡,手腕被廉方顺势一扣拧到身后。 38f象只被抓住脖子的母猫一样动弹不得。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我未及叫好。 只看廉方右手扣着38f的手腕,左手在她的肩膀上捋了一遍,又顺着她的后背往她腰间摸了过去。 “不是吧?廉方还有这爱好?”我小声对小四说“可是38f也不适合他啊,这口豆腐可老了点。” 小四白了我一眼,不说话。 “你自幼习武,擅使暗器,轻功很好。”廉方松开手,顺势封了38f的穴道。 “好眼力。”38f笑了,转身面向我“我真后悔没能杀了你,你这个贱人!!!” “彼此,彼此。”我也看着她。 38f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走到王后面前,直挺挺地跪下说道:“奴婢连累了王后,奴婢对不起您” 王后嘴唇哆嗦着,轻轻地把手放在38f的肩膀上,泪水已默然流了满脸。 “我自幼无父无母,是您收留了我。表面上你是主我是婢,可是暗地里,你总是与我姐妹相称。你给了我一条命,也给了我这辈子最好的记忆。” 38f托起王后的手,微笑着说“记得你十三岁那一年,您的父亲要把您嫁到宫里去,您哭了一夜,我问您为什么哭,你说,你很害怕。怕那个陌生的地方会有人来伤害你。” 38f望着神色凄然“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永远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您,无论谁都不行!这么多年了,只要是您想要的,我就尽力去寻来,您爱的人,我用生命去护着,您恨的人,我哪怕丢了性命也要帮您除掉,可是,我实在是太没有用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办法完成您的心愿。” “董宜!”王后扶着38f一起跪下,放声大哭。 “原谅奴婢再也不能服侍您了,您千万要保重!”38f退后一步,跪伏在地,重重地叩了几个响头,然后站起来,对廉方将军说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王后根本不知情。你们杀了我吧!!” 我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38f对任何人都是冷血的,对雪雁,对太子,对我。 可是她对王后的这一番情谊我却真的没有想到。 我看着她跪到王后的面前,倾诉这么多年来的姐妹情谊,看着王后不顾尊贵身份与她抱在一起痛哭。我的心底涌起了一股辛酸,这种复杂的感情害得我象是吃了芥末一样难受,一边忍着快要流下来的眼泪,还要硬顶着她气势逼人的眼神继续审问。 廉方拍了拍手,从门外走进几个人来,把38f缚了个结结实实。 “贱人,你这个野种。”38f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挑畔地冲我骂道,一个士兵扬手一个耳光抽过去。 我愕然:“住手!” 士兵松了手,退到一边。 我独自走到38f身边,盯着她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野种,你是个野种。”38f被打倒在地,头发零乱,嘴角流血,压低声音笑着挑畔道“其实你根本不是大王的女儿,你就是个野种!野种!哈哈哈哈!” 我回头看向小四,却遇到他同样愕然的眼神。 我第一次到地牢里来。 尽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这里的惨象还是吓了我一跳,肉体腐烂的味道和粪便的臭味混浊在潮湿的空气里,厚重得让人无法呼吸,一声声怪叫和犀利的嘶喊,伴着一声声痛苦的**此起彼伏,人间地狱也只该如此。 董嬷嬷呆在一间小小的牢房里,头发凌乱,满脸是伤,从昨天到现在,她的十个手指已经被全部夹烂,胁骨也被打断了好几根,两条腿被刑杖打得皮肉脱离血肉模糊,只剩下几丝筋皮相连,以往那个高傲性感的女人如今却象将腐的败叶一般粘着在这阴森森的地牢里。 所有的酷刑已经将她折磨得面目全非,自始至终她只说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与王后无关。 我手拎食盒,隔着牢门看她。 董嬷嬷痴呆地看着窗外,面无表情。 “哀莫大于心死,其实你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我说。 董嬷嬷还是不回头,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王后很幸运,有你这样的朋友。”我顿了一下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你就不拿正眼看我,明明你是下人,我是主人,可是,你每次看我的时侯,总是满怀蔑视,好象我就活该被你踩在脚下一般,你每一次称呼我为长公主的时侯,都让我感觉很不自在,因为我能听出你的语气里总是装满奚落。而你唯一一次拿正眼看我,就是我救容儿的那一回。” 董嬷嬷终于把脸转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第041章 即将远离 几天后我的新衣服上有了小四亲自挑的花样,而小四的腰里多了一个荷包,上面的花样和我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这么漂亮的荷包,是小翠送的吧。”我笑着问。 “是啊,”小四得意地把荷包拿出来在我面前比划“看,和你衣服上的一模一样呢。” 小四的案台上出现了更多的东西,容儿做的新鲜糕点,小宫女果儿亲手做的小玩偶,小翠精心为他做的鞋子…… 他的衣服总有宫女抢着洗,他的东西总有小姑娘抢着来帮他收拾,他的事情哪怕再小,也会引起姑娘们的热议。就连他写过字的竹板都被小姑娘们一阵哄抢。 小四成了所有人的偶象。 我想,我不能继续这么躲在屋里了。 第二天,我让小四一整天不许出门,陪我在屋里清点宝贝。 小四动员我把那上千卷藏书备一车带走,让他在路上看着解闷。 我的意见则是把那些个王室亲贵讨好我的宝贝全都带上,尽管有好几车。至于书嘛,如果小四一定要看的话,就把我看过的最好的几本书给他由山羊胡子赵老先生主编的《戒》《训》和《女书》 于是乎,小四鄙视我没文化,我鄙视小四有眼不识宝。 最后,忍无可忍的小四用竹简来扔我,我冲上去张牙舞爪地去挠他。 小四总是故意夸张自己的情绪,假装生气,假装害怕,假装倒在地上死掉。 我明白,他是用这种方式来抑制我的焦燥和不安。 每天的整理总是毫无结果,但是时间总是在打打闹闹中过得很快。 直到那天我被一群严肃的宫娥按下来整理红妆待嫁的那一刻,我还在为小四早上抢吃我的鸡腿赌气。 小四的吃相总是与他那副斯斯文文的外表极不相称,这么说吧,他每次吃饭的动静都相当于二级地震。好在,他总是在我的房间里和我抢东西吃,我没让他和下人们坐一桌,因为我怕吓着无辜的姑娘们。 对于小翠,我也想问她是愿意和容儿一起留下来做生意,还是愿意和我走。 与容儿不同,小翠从小就是个孤儿,父母早就不在了,也没有个兄弟姐妹叔伯亲戚来投靠,所以对她来说,跟着我应该是她最好的出路,我常看到她在其他宫娥面前流露出得意的神情,因为我不象不得宠的主子们那样死气沉沉吝啬刻薄,也不象得宠的主子们那样洋洋得意盛气凌人。而从其他人羡慕的眼光中可以看出,作为奴婢这就是她们最大的福份。 “唉,残忍的半奴隶制社会!为什么历史的车轮总要走得这么慢呢?离人人平等的和谐社会到底还有多远?”我感叹道。 小四对于我的感叹不以为然,他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只有书对他来说最重要,闲了就和我斗嘴,斗累了就去看书。 “现在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小四老气横秋地说。 我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谁能相信这是一个老得已经忘记了自己年纪的人呢。他的笑,还是那样的阳光,他的心似乎还是温和得如三月里的春风。 “小四,你到底有多大?”我问他。 “一千多?两千多?或者三千多吧。”小四歪着脑袋说“不记得了,我到地府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可是你看上去明明只有二十五六岁。”我盯着他的脸感觉到无比的不可思议。 “是吗?”他摸着自己人的脸就笑了,他低下头看着我,轻轻地说道“可是朴豆,为什么你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呢?你可以长得快一些吗?” 他盯着我的眼睛,目光变得无比柔和。 我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面颊上,在心里默默地说:“嗯,我也想快点长大,然后,就可以和小四在一起……” 当然更多的人和小四不同,对他们来说,眼前的立场所代表的荣华富贵比什么都重要。比如郭开兄妹,比如那些王公大臣。 郭洪已经在我面前哭了好几场,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倾诉对再见面遥遥无期的忧虑,一边抹眼泪还一边从眼角偷看我,观察我是否为之动容。不幸的是,这女人演技实在太差,每当我被她刺激得两手一叉大喊着:“***,姑奶奶我不嫁了。” 她便立刻放下正在抹眼泪的手帕,转变态度说尽好话,声音里一点不带哭腔地让我放心远嫁,一切都不用担心,秦国一切都好,家里也可以放心,他们会替我好好照顾我的父兄,除了她,当然还有她那了不起的哥哥。“公主,您总是那么足智多谋的,秦人早就伸长了脖子等着你嫁过去呢,你大可以放心,国事有我哥哥为大王分忧,啊哟哟,提到我的哥哥啊,公主不是我说,为了国事他可是操碎了心哟,你知道他……” 和她不同的是丽夫人和那些可爱的姐妹们,自从我“得宠”之后,她们似乎离我越来越远,在我扳倒王后一派之后,她们离我更远了,在她们眼里我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尽管表面和蔼,却心机颇深,表面上我稀松平常,背地里却暗藏杀机,不定哪一天某个人说错了一句话,我就会为此采取行动,多年来的宫廷生活告诉她们,面对我这么个危险的人物,还是敬而远之地好。有好几次我带了礼物去拜见丽夫人,希望在走之前和她亲近亲近,但是看着她脸上那种恭谨得有点僵硬的表情,我总是被弄得混身不自在,说了不两句话就出来了,至于那些小姐妹,除了郭彩云上来肉麻地奉承几句之外,别的人都象小兔子一样躲得老远。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怀念做那个“倒霉宣玉”的年代了。 这就是赵国要留给我的所有东西吗? 我对着廉方苦笑道:“我快要离开了。” “嗯,我送你去。”廉方只会说这一句话,作为一个朋友,更是一位赵国将军的责任。 我站在房顶上再次瞭望这巨大的宫殿:“明天,这里还有我----------都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第044章 生理课 “哦,这件事情我倒是忘了啊,廉将军,如果这些货物有了闪失,这位将军可是要担当责任的呢。”我一摸脑袋恍然大悟。 “正是,公主。”老鼠眼用眼角瞟了一下廉方,躬身笑道。 “嘿嘿,廉将军”我故意压低声音问“你前面的山里会不会有土匪呢?看着那黑黝黝的山我就害怕,里面肯定有大批大批的匪徒,他们会不会打咱们这些货物的主意啊?要是打了咱们这些货物的主意,那咱们就真是太危险了?别这粮食了,就连这后面的猪啊,羊啊(我的天,秦国连这个都要啊?)呃,我是……”我冲着廉方眨眨眼。廉方会意,不动声色地踱到老鼠眼旁边。 “嗯,这么吧,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伙土匪,很不幸啊,粮食被他们劫了,好象还死了一位将军……”我抚着下巴沉思。 老鼠眼变了颜色,刚想拔刀,却被廉方一把钳住手腕。 老鼠眼涨红了脸,伸着脖子想招呼属下。一抬头,四面全是廉家军。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一下软了下来。 “公主,公主,您……您可千万别难为人啊。” “难为?我有难为你吗?我正打算飞鸽传书一封向大王表彰你的英勇事迹呢。这么吧:哦,张……是叫张五两将军吧,哦,张将军为守粮车与匪徒誓死搏斗,不幸遇难,望大王嘉奖。嗯。这样写是不是还不够感人呢。要不然再润润色?张将军被匪徒砍掉了一条腿还在搏斗,不对,砍掉了一条胳膊两条腿,仍然奋力挣扎……。” 老鼠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啊哟,公主,公主唉……您别,您可千万别……” 廉方强忍着笑,用力拧着老鼠眼的手腕。 那老鼠眼又痛又怕,都快哭出来了。 “怎么?我这么写你不满意吗?那干脆这样写吧,张五两将军智勇双全,以粮车诱匪徒至峡谷之内内,方使公主车驾从大道安全撤离,当受封赏!这样写又如何?” “这……”老鼠眼泪花花地看了我一眼,低着头盘算起来。 “好了,廉将军,让几个兄弟请张将军入帐内喝酒压惊,其余人等把这几辆粮车推过去。” “是。”廉方笑着领命。 张五两还想分辩,几位廉家军走过来连推带拉地把他架了下去。 粮车推到灾民面前那一刻,象一片枯树林一样的黑手不顾一切地伸了过去,喊声,哭声,哀号声连成一片。 “饥馑猛如虎。”廉方。 “那批粮食没有了,那个老鼠眼在赵王面前告你黑状怎么办?”我问他。 廉方低头喝了一大口面汤。这是他这两天内吃的第一顿饱饭。 “丢粮食的是他,他不敢告的。” 我笑了,廉方真是一个好人。 我遥望山隘,一大片黑色的云彩正向山口飘去。此时此刻的赢政在哪里呢?他是否已经跳下了那个山口?幸运的他被挂在了某一处枝干上,此时正在前面等待我们的救援,又或者…… 我打了一个冷战,难道,难道他已经死了?已经摔死在山下?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四周只有灾民,哪儿有他的影子。难道他真的已经…… “朴豆你怎么了?”四端着一碗热粥坐在我床头。 “我不舒服,”我有气无力地“混身头痛。” “混身头痛?这个病少见。”四把粥放在我旁边的案几上,伸手来摸我的额头。 我看了他一眼,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象决堤了一样淌了下来。 “唉,你怎么了?哭了?喂,真的假的?这么难过吗?好了,别哭了,我看看你是怎么了。”四吓了一跳,笨手笨脚地给我擦眼泪。 “我没病,我是心病啊,”我抹了一把眼泪,大哭起来。“四,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干坏良心的事儿了。呜呜,我是不是真的把他给害死了啊,都已经第五天了,可是他连个影子都没有。我昨天晚上一晚上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就看见他摔得血肉一团,呜呜,他本来是信任我的,可是……”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已经尽力了,别哭了。好了,听话,把粥给喝了,快。”四的声音里似乎已经有了一不耐烦,“为了一个不怎么相干的人,至于这样吗?” 我刚想话,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历的号叫“啊,哟哟,胡了!!” 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差咬到自己的舌头。 “谁在喊?出什么事了?” “朱由呗,朱先生昨天晚上玩到半夜,后来看薛夫人和翠实在熬不住了才散的,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又开始拉着身边的人玩上了。唉,那粮车的事情,他竟然没发现呢,还真有你的。” 听了四的话,我多少有得意。可是转念想到赢政我的眼泪又忍不住了。 “公主您在吗?”是薛姬的声音。 “请进。”我抹了一把眼泪。 四退了出去,车里就剩我们两个了。 我不敢看薛姬,低着头抠被子边上的流苏。 “公主,听你身子有不舒服,我来看看你。” “嗯,没事。”我低着头窘道。 薛姬略感无趣地四处看了一圈,有尴尬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其实,我找您也没什么事。” “您别您好吗?嗯,叫我宣玉吧。”我声。 “公主,这怎么敢。” “也别叫我公主。”我又快哭出来了。 “公主,您怎么了?”薛姬看出我脸色不对,有忧心地看着我。 “没事。”我坚强地抹了一把眼泪。“只是你这么叫我让我觉得,嗯,你是赢政的娘就是我的娘,你不该这么叫我的……。” “公主……”眼看我语无伦次,薛姬更加忧心地看着我,似乎我已经病入膏肓了。 “没事,我是,我是……也没啥,你和我娘的岁数差不多,老这么恭敬,让我受不了。我想你还是叫我名字吧,要不然叫朴豆也行。我名叫朴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网”(id:l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047章 没法解释 ?话音一落,周围静得出奇,我仿佛听到所有人的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 小四刚把地瓜塞到嘴里,听到这句话差点被噎死,想要大声骂我,却被满口地瓜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边用手指着我鸣鸣鸣呜地怪叫,一边用手拼命抠着下巴,张牙舞抓地直翻白眼。旁边的小翠吓得又是给他拍后背,又是找水喂给他。 我咬着牙看向廉方,反正已经豁出去了,就这么演吧! “你……你要么杀了他,要把我也杀了。一家三口,一个活口都不要留!!”我挺了挺腰,又大喊了一句。 廉方面红耳赤,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这个话题尺度实在是太大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知道过了多久,廉方慢慢地走到我面前,高高地举起一只手。 他要做什么?拍死我灭口? 我这样太丢人了,拍死我,免得我继续出丑? 我的神经象上了弦一样崩得紧紧的。 天啊,他真的是要杀了我吗? 即使杀了我,也要带走赢政? 别,不要杀我!! 他才是赵国的王子,我紧张得快要喊出声来了。 廉方的右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才慢慢地落下来,盯着我的眼睛说:“没想到你为了他,竟然会这么做。”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话憋在心里没有喊出,廉方已经悄然走远。 篝火噼啪作响。 薛姬把赢政硬生生地扯回帐篷里,我听见薛姬小声问儿子:“你和公主这是什么时侯的事啊?。” “娘,你都说了些什么啊!”赢政懊恼着。 别的人也趁机散了,尽管每个人都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可是刚才的话题也太刺激了点。 所有人的脸上全都挂着即尴尬又猥琐的神情。 火堆边只留下我和小四。 “你又想教训我什么?”我赌气看向小四“是你不帮忙的!” 小四咕噔咕噔地喝了几口水,那口地瓜终于咽下去了。他瞪着眼睛,涨红着脸气鼓鼓地看着我,半天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疯子!” 小四一转身,气乎乎地拂袖而去。 我怔怔地看着他瘦瘦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又是委屈又是羞惭,尽管是为了救人,可是这话说得也太…… 唉,赢政是被我救下来了,可是,到了明天,我可怎么作人啊!! 天空中响起一串闷雷,冷风一阵阵刮过来吹熄了地上的火。 我在风里呆了半天,心里憋屈得要死。 唉,小四,你倒是回来啊,你听我跟你解释嘛,要不然,你和我吵上一架?实在不行,我们两个打一架也是可以的啊。 可是……你别扭头就走啊! 转念一想,算了,是我的错,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向小四的帐篷那里走过去。 人还离他的帐篷好远,就听到里面有人把竹简摔得噼呖啪啦一通乱响,接着就是小四气乎乎的骂声:“这个女人,难道她是个疯子吗?!” 我停下脚步,呆了呆,背地里竟这么骂我?这个呆子也真是被气得不轻啊。 “小四哥,别生气了,公主或者只是……”是小翠的声音。 “她是什么啊?她明明已经是个大人了好不好?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她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啊!!”小四还在气急败坏地大吼。 我被臊得的耳根生疼,又被气堵得说不出话来,把脚一跺,刚想转身离开,可是转念一想,既然来了,我倒要好好看看你这呆子是怎么骂我的。改天我再和你一一算帐。 我轻手轻脚地转过身悄悄地绕到他的帐篷后面,从怀里拿出刀子在帐篷后面划开一个小口子,向内偷看。 只见小四正兀自气得面红耳赤,把衣服领子用力往外扯了扯,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在脖子下面扇来扇去,原本清朗帅气的一张脸被气得五官全都扭曲着。 看着他的样子,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想:你这个呆子,你可要倒霉了,敢在背地里这么骂我?看我改天怎么收拾你。 小四继续瞪着眼睛红着脸,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个女人,早晚要把我给气死……” “啊,对了,小四哥哥,我刚才听到你说你自己是姓李的?是叫李斯对吗?”小翠聪明地给他打岔“这么好听的名字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们呢,害我们整天都小四小四地叫着,以后,我们就叫您李公子吧,这样才显得恭敬一些,对吗?” “你们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姓什么的了!!”小四随手拿了柄扇子在胸口用力扇着,还是怒气未消。 小翠一下子被他的话逗乐了,一边用手捂着嘴一边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偷眼看他。 “这个疯子,哼,女色狼,无赖……她就是……哼,她就是看着人家长得帅她就……她就不认识她自己是谁了她!”小四梗着脖子,依旧不依不饶。 这个死呆子,还反了你了?连这种话都敢骂?看我明天不拧掉你的耳朵。 我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一把抓住他,用力拧下他的耳朵来。 小翠已经倒了杯热茶轻轻地捧到小四面前:“小四哥,别生气了,喝口水吧。” “我不渴!”小四不耐烦地把手一挥,一杯热水全洒在小翠的手背上,小翠哎呀一声娇呼,口里直喊痛。 小四吓了一跳,赶快拉了小翠的手看,嘴立马软了下来:“啊哟,你看我!唉,我都被这个死丫头给气死了,怎么样?痛不痛?来,别动,别动,我给你看一下……” 我看着他拉了小翠的手鼓着腮帮子认真地吹,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你个死小四,你的脸色变得也太快了吧。 行,你小子有种!!哼,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别再理我。好好地给人家照顾手吧!! 我气得一跺脚,转身向自己的车里走去. 第二天,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小四赌气不理我,我这一天连他个影子也看不到。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49章 绯闻 ?“奇怪,他才喝多少酒啊?竟然醉成这样。”廉方皱眉道,一回头看到那一盒药膏被我吃下大半不由得吓了一跳,赶快来抢。 我伸手护住:“我说了,我用得上!” “别闹了,这药不能这么吃的。”廉方急了。 “不让我吃吗?”我盯着他挑畔道“不是你让我安胎的吗??” 廉方咬了牙不说话。 好,我一赌气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喂。”廉方这回是真急了,“好了,我答应你,我不去抓他了,你千万别再吃了,吃多了会出人命的!!”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得意地一笑,松了手。 廉方抢过药盒,皱了眉头“一下子吃这么多,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啊,挺好吃的。”我抹了抹嘴,“就是吃多了有点渴。” 廉方叹了口气,取过水壶扔给我。 我喝了一口立马给吐了出来“天啊,什么味儿啊,臭臭的。” “那个壶是羊皮缝的,会有点膻味”廉方筛了碗酒给我:“喝点素酒吧,真没见过象你这么不要命的。” 我坐在垫子上,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到了肚子里热乎乎的,心情也好多了。 “这么晚来找我?就为这一盒东西?”廉方坐在我对面,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嗯,本来想向你解释一下赢政的事儿,不过,现在不用解释了,只要你不抓他就好。”我又喝了一碗酒,还是渴。 “你啊……唉”廉方摇了摇头“算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逼你的。” 我低头喝酒,装没听见。 “那个赢政,你们两人到底……我知道你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不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帮他呢?” “你知道我们两个没有……?”我有点奇怪地看着他。 “我知道。”廉方笑了“你看他的眼神,不是那一回事。” 我呆了,不知道是说有好,还是说没有好。 “算了,还是喝酒吧。”廉方又倒了一杯。 扑!火盆里的火又是一响。 帐篷里暖和了好多,有一股奇怪的甜甜的香味和这火一起升腾起来,悄然混入周围的空气里。 看着他的脸色,我有点自责,“呃,也怪我,我今天的脾气也太大了点。” 廉方轻轻摇了摇头,又给我添了一杯酒:“赵国欠你的太多了,我也欠你的太多了。你说过你不爱那个六个鼻子的成蛟,也说过你不想到秦国去,作为臣子,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尽管听不太懂,但是他的话仍然让我心里一暖。 “再喝一杯吗?看这一路上的灾民,他们食不果腹,颠沛流离。而我们这些军士呢?有家不能回,有地不能种,有父母不能养……总是要去打那些莫名其妙的仗,杀那些素不相识的人。我们又为自己真正在乎的人做过些什么呢。”廉方一边添酒一边苦笑。 “也不能这样说啊,这些事情又不能怪你,又不是你的错。”我喝着酒嘟囔着。 廉方又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你知道你吃的是什么东西吗?象这样的吃法,我还是第一次见。” 头有点晕,我看着他就笑了“怎么了?现在知道后悔了?谁让你惹我生气的。” 说到生气,小四这个呆子,又躲在哪里生气呢? “你这呆子,谁让你惹我生气的。”我又轻声骂了一句,低头喝了一口酒,心里暗骂:死呆子,臭呆子,谁叫你不帮我的,现在又来生气,唉,也怪我,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可是,不这么说,还能怎么办呢? 唉,臭小四,你在哪儿呢?别生气了,好吗? 空气里的甜味更重了,我的头迷迷糊糊地晕起来,这种感觉有点奇怪,有点迷糊,有点晕,有点烦燥,却还有点舒服,我真是补药吃多了啊。 小四,你在哪儿呢?我心烦,你快点来陪我。 我趴在桌子看着酒杯发呆。 “你喝醉了吗?”是小四的声音,我抬起头,小四正笑咪咪地坐在我对面,手里拿着个酒壶。 “你怎么在这儿?”我吃了一惊。 “我一直都在这儿,不是你来找我的吗?”小四皱了皱眉头。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不生气了?” 小四的脸红了“我本来就没有生气。” “那就好,”我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傻笑起来“你不生气就好。” 小四的脸更红了,又不好把手抽回来“长公主,你该回去了。” 长公主?他从来不这么叫我的“呆子,你在说什么呢?谁是长公主?你喝醉了啊。” “是啊,是我醉了!”小四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地喝了一杯酒。 天上一个炸雷响起来,一转眼竟然下起大雨来。 火盆里的火又是一响。 我鼻子尖上开始冒汗了,脸上烫乎乎的,我看着小四的脸,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说我们两个人是在干什么呢,管着别人的闲事,为别人冒险,还因为别人吵架?” “为别人?”小四看着我,眼神有点迷茫。 “是啊,我为什么要嫁到秦国去呢?为什么你不带着我走呢?我们两个可以一起逃走的啊。”我盯着他说。 “逃?逃到哪里去?”小四的神色突然有些悽然“在这个乱世里,谁都逃不掉。” “我不要嫁到秦国去,我不想见那个成蛟。”我委屈得拉着他的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行吗?” “你喝多了,你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小四红了脸,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其实,我们都一样的,就象我和婉儿,都是为了权利的联姻,都不是为了我们自己。” “婉儿??等一下!你和婉儿?是怎么回事?”我吃了一惊,“你和婉儿还有故事?” 小四看着我,红着脸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这个混蛋……”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这个死小四,在宫里和那些个女孩子们打打闹闹也就算了,竟然还和婉儿有故事?? 我一边想,一边就红了眼睛。 怪不得那死丫头老是看我不顺眼,原来是因为你这个臭小子,就这样昨天晚上还敢生我的气?! 小四,你这个禽兽!!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52章 遇魔 “不,玉儿”廉方走过来,扳过我的肩膀“你不愿意嫁到秦国去,我也知道你不愿意去,我真是个懦夫,我早就该阻止你,从上路的那天起,我就没有开心过,我想到要亲手把你送到火坑里去,我就不能原谅自己, 一开始,我以为那只是内疚,内疚亲手把你送入火坑里的人竟然是我,可是真到昨晚我才知道……不,你别那样看着我,不是因为那些酒,也不是因为火堆里的迷香,我醉成那个样子也知道那是你。” 我紧紧地咬着下唇,那天晚上的情况又浮现在我眼前,令我羞愧不已。 “我从小就是廉氏家族的骄傲,爷爷他们按照自己的理想来打造我的一生,我十三岁就进宫当了御前侍卫,十七岁就领兵北击匈奴立下大功。我曾经有幸与李牧将军比赛弓马骑射,竟也能略胜他一筹,我曾经不止一次为廉氏家族取得荣誉。 就象你说的,在别人眼里,我很完美。甚至包括和婉儿的婚姻,这在所有人眼里也是最完美的。” 廉方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到,“可是这一切,又有多少是我真正想要的呢?荣誉曾经不止一次麻木了我的虚荣,可是在那之后又留下了什么?廉氏家族的赫赫战功可以保卫王室的荣耀,却无法避免更多的赵人为了不明所以的战争失去性命,我手里挥舞的屠刀可以砍杀最凶狠的敌人,却无法让最弱小的妇孺得到温饱,我可以和婉儿成亲,却得不到我想要的一切,我甚至连婉儿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廉方默默地把我的手握紧“可是,直到我遇到你,我才知道,人生真的可以由自己来选择。玉儿,和我在一起好吗?” 我面对着廉方炽热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是,大王不会同意我和你在一起的,廉老将军也不会同意啊。”我嗓子干干地说。 “我现在管不了他们了。我已经飞鸽传书给我的祖父,告诉他,我不会把你送到秦国去,爷爷向来喜欢你,他也很不忍心送你去合亲,他私下里跟我说,若是廉家有你这样一个女孩子,那就有趣多了。当时,我还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可是现在,我懂了。不管爷爷同意不同意,我都带着这一行人马到离此五百里外的方城,那里留守的军士是爷爷以前的属下,那里会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所。” 我张口结舌地望着他。真没想到,就这短短的几天时间,这个男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伟大的爱情,真的可以把一个大好青年毁成这样? “那赢政他们母子怎么办?”我窘红了脸,赶快打岔。 ”我明天会叫一小队人马先护送他们到秦国。你放心,现在军中都是廉家军,都是我们自己的兄弟,走到哪里,我们都不用怕,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明白吗?“ 他的紧紧地握着着我的手,我彻底失去了思维。 可是这事儿不对! 你没有按牌理出牌啊,你不该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哪怕不能装作一切没有发生,你也应该举着刀对着自己的脖子说:既然辱没了公主清白,末将当引颈自裁之类的话,然后等我说免你无罪,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全都忘了吧,然后你再谢恩…… 可是……怎么会是这样……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赶快把手抽出来:“廉方,这件事情,先不要再提了,我……我要好好想一想。” 我转身急急忙忙地往回跑,两条腿也在不听话地打战,太吓人了,太吓人了,我捂着胸口说,这到底是怎么了。我的天啊!! 小四这个混蛋还是没有回来,我让那些小宫女们一起去找他。 看不到他,这些姑娘们比我更担心。 唉,这个傻子啊。 小翠把早饭摆在案几上。 “他回来了吗?”我假装漫不经心地吃粥。 “没有,只是廉将军今天早上来问侯你,我看你睡得挺好的,就没有叫醒你。”小翠说。 手里的粥洒了一身。 小翠忙不迭地给我收拾。 心里又乱,脑子没有办法集中。 我换了一身士兵的骑服跳下车,牵过马匹混进队伍里。 这个世界几时变得这么疯狂,所有的麻烦就象货架上过期的冰红茶,我捏着鼻子喝了一瓶,回头看到手里的瓶盖上写着:恭喜你,再来一瓶!! 一瓶接着一瓶,我已经把自己喝吐了。 恭喜你,小四,恭喜你,廉方,你们两个终于把我给逼疯了。 远远地看见廉方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我把帽子后下一拉,朝队伍最前面跑过去。打死我也不能见他。 上坡路,队伍被那几辆马车拖得很慢。我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路很坏,坡很陡,士兵们都下了马。帮着推车子,我牵着马把他们远远地抛在后面。 前面的山坡上有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裹着一件巨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头顶和脚踝,怪异地弓着背,艰难地往上爬行。 他佝偻的身体象一只黑色的大蝙蝠,一条腿一瘸一拐的,象是有残疾。 我不忍心超过他,只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老人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向一边跌去。 我吓了一跳,丢了缰绳,跑过去扶他。 老人的手突然从袖管里伸出来,象钳子一样握住我的手腕。 那是怎么样的一只手啊。手背上长满了象穿山甲一样的鳞片,长长的钩子一样的指甲直直地掐到我的肉里。 我惨叫一声,抬头就看到了那老人的脸。立刻被骇然石化。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整张脸上没有一点皮肤,满脸褐色的肌肉象癞蛤蟆一样流着黄色的脓水,没有眉毛,鼻子是两只黑洞,双目奇大,搭于眶外,眼睛里面没有眼白,满是象大黄蜂一样褐色的眼仁。 “你的心好象很善良啊,让我剖开你的胸口,看一看它的颜色可好?”怪物笑了。露出满口黑色的尖牙,刷地一下,一条三尺长的舌头从他嘴里吐出来,一下子缠住了我的脖子。 第053章 他的心 “救命……”我大喊一声,只感觉眼前一昏,什么都看不到了,满眼只看到那对恐怖的褐色眼珠,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手被他紧紧地扣着,耳朵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身体慢慢地被他抓离地面,手腕被他抓得生痛,血一滴滴地滴下来。 “放开她!”是四的声音。 我想回头,却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 四挥手一掌打在那怪物身上,怪物凛空一甩,把我甩到一边的地上。一张狰狞的脸上带着怪笑。 “四。”我抚着脖子,差哭出来,这么多天不见他,他却在我最需要他的时间出现。 “又见面了?”怪物看着四,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有我在,你伤不了她。”四道。 那怪人呲了呲牙,挥起一掌向四胸口拍去,四后退几步,手掌一挥,一团蓝色的火焰直扑那怪物面门, 那怪物突然咧嘴一笑,掌风一转,突然向我扑过来。 四吃了一吓,不顾一切地向我扑来,伸手一揽紧紧地把我护在怀里,只听扑的一声闷响,那怪物一记重拳打在四后背上。四闷哼一声,一口血喷就出来。 那怪物收了掌风,尖声狞笑“哈哈哈哈,你这上仙倒是个情种啊,唉,可惜了可惜了……” 四倒在我怀里,却仍然用一只手用力护住我,脸色惨白得象一张纸。 我用力托住他,心痛得要死。 “你是要取我的命吗?”我冲那怪物喊到“只管取走,不要再伤他!” 那怪物一步一步走近我们,抚掌狞笑着,语气中却带着深深的惋惜:“你这上仙本是上好的修为,以我的功力,哪怕拼得全力,与你战个平手已是侥幸,这几日见你不在,我才敢来掳这丫头,谁知你竟是这般挂念她……唉,也罢了,我便送你二人一同灰飞烟灭了吧,只可惜了你这副好仙骨啊。” 怪物一边着,一边啧啧扼腕,走近来看着四那副好容貌竟然略略一呆,不由得又喃喃自语起来“若是我有这份仙姿,又生出这么样一副好皮囊来,便是那世间万般繁华,千样美色,无尽的好处我也不顾了,你却只是为了这个丫头就如此不顾性命。唉,可惜,可惜了啊……”怪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竟从嘴里甩出那三尺长的舌头,伸手直向我们两个取来。 四霍然从怀里抽出一那根黑乎乎的棒子,一口鲜血喷去,只看红光一闪,那根棒子一声脆响从刀鞘里面弹射出来,一道寒光弹到四的手上。四用手猛地一挥向那怪物迎去,只听得一声怪叫,那怪物的舌头和右手一齐掉落在地,黑色的血浆喷了出来,脏了四的一袭白衣。 怪物吃痛,怪叫着向远处逃去,转眼就没有了踪影。 风沙渐渐退了下去,四兀自站在那里,突然又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下去。 “四!!”我大喊一声,顿觉天聋地哑。 四躺在那里,脸色腊黄。 几个太医走进来,诊过脉都摇头。 我的眼泪哭干了。 只要他可以好起来,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太医院的医生都诊不出他的脉博来。看来是……”翠抹着眼泪。 我木然坐地,手里兀自握着那块血红的玉石。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千年的修行,是我害了他…… “朱先生。”翠在我身后向刚走进来的人打着招呼。 朱由一躬身走了进来“公主,我来看看李公子的病。” 我不答话,呆呆地握着那块玉。 朱由干咳一声,抬手给四诊脉,我看着朱由的眉头慢慢地皱起来,我的心也痛得麻木了。 “依?”朱由诧异道,“好怪-----哦,翠,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是。”翠退下。 朱由突然向我深深地施礼:“敢问公主,李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你怎么问这个?”我心头一凛,不禁把那块玉石贴到胸口。 “唔,公主,这块玉是李公子送给你的吧。”朱由盯着那块玉石。 “你怎么知道?”我神经质地瞪眼望着他。 “这就对了,”朱由捻着胡子慢慢地道:“公主,人早年间曾随高人修道,后因仙缘太浅才弃道从仕,我观李公子的脉相与我们常人极为不同,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李公子该是一位大有修为的上仙吧。而你手里握的,就是他的心啊。” 我惊了一跳,赶紧松开手心,生怕握碎了那块玉。 “常人有气有形,而鬼仙之类却有气无形,常人气在上,而形在下,气形紊乱,便要患疾。而鬼仙之类有气无形,如果气场受到重创便会形神俱灭。” “先生。”我一下拜倒在地,抓住朱由急急地问道“先生博学多识,会有办法救他吧?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啊。” “啊,公主何须行此大礼,折杀人了”朱由赶快扶起我“公主,其实要救他却也不难。这块玉是他的心,即是鬼仙修道时所成形的丹体,只要想办法把他的心放回去就可以了。只是……”朱由略一沉吟。 “是什么?您需要什么?哪怕是我的性命,我也可以立刻给你。”我急切地。 “哦,那倒不必,”朱由“只是,如果那样做的话,他便和一个常人无异了,几千年的修行化为一旦,不知道李公子他是否会愿意。” 几千年修行?不,四,你不能死,千万不要形神俱灭,你忘了吗?下辈子,我们都约好要在一起的啊。 “朱先生,我求你救救他。只要能让他醒过来,只要不让他消失,怎么样都可以。”我看着四,生怕他这一刻突然就消失掉。 “好!即是如此,借这块美玉一用。” 我心地把红玉递给朱由。 “谢公主,人哪怕肝脑涂地,也誓必要救李公子一命。请公主回避一下。翠,你进来,我给你写上几味药,你赶快去给我取来。”朱由挽起袖子吩咐道。 “我能做什么?”我急切地问。 “公主请回,静侯佳音!!”朱由胸有成竹。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网”(id:l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054章 一吻 我松了一口气,失神地走帐篷。 小四,只要你能醒过来。只要你能醒过来。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活取了我的心我的肝我的肺,我也愿意-----------只要你能活过来。 夜风刺骨,我不肯离去,苦守在小四的帐篷外面,几个时辰过去了,朱由还是没有出来,我几次都想冲进去,看看小四到底怎么样了,却一次次地克制自己,一定要沉着,一定要等待。 “小四,若是你没了,我定会自裁,陪你一起走。我还会求老牛放了我的魂魄,哪怕寻遍三界,也要找到你的气息,化尘化土我都要永远陪着你。”我紧握着那把黑黑的棒子,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心反倒渐渐地平静起来。 帐篷的门帘一闪,朱由慢慢地走出来。 我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却一句话也不敢问。 “公主,”朱由淡淡地一笑“成了。” 小四躺在软榻上,腊黄腊黄的小脸浮出几丝血色,尽管还是没有醒,可是看上去的确比白天好多了。 我拉着他的手,喜极而泣。 “公主,照着这几味固气的药方吃下去,会慢慢好起来的。”朱由在我背后说。 我站起来望着朱由,满怀感激地跪下去。 “啊哟公主,万万使不得啊。”朱由慌了手脚,赶快来拉我。 “不,朱先生”我抬起头看他“你可知道你救了他一命,更是救了我一命,我宣玉一生高傲,哪怕是见到这三界内的鬼神也未曾施此大礼,只这一次,朱先生请务必受我一拜。”我认真地趴在地上,给朱先生磕了三个响头,回头对小翠说“代我送朱先生回去。这里全都交给我。” 我煮好了汤药托在手里,还是有点烫。 那些小宫女一个个地比我更担心,围绕在帐蓬外面,但是我一个也不让她们进来。 小四,我的命是你的。 我要一心照顾你好起来。 小四的气息渐渐清晰起来,我取了一把小汤匙,一点点地把药倒进他的嘴里。 他牙关紧闭,药竟然顺着嘴角全流了出来。 我坐在他身边,将他的上身托起来,又用汤匙去喂,药还是流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服。 小四最爱干净的,从来不许自己的衣服脏,我叹了一口气,怪自己太笨了。 我看了看他的嘴唇,要不然……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人看到,就轻轻地托起药碗喝了一口,耶,好苦,我皱了皱眉头,托起小四的下巴,把嘴唇凑了过去盖在他的唇上,用舌头去撬开他的牙齿,小心地把药渡到他的口中。 一口药没再洒出来,我暗自红了脸。 还好他没有醒,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又骂我是色狼,故意占他的便宜。不过……能占点便宜好象也不错。 我偷偷一笑,接着一口一口地喂他,竟将半碗汤药全喂了进去。 看着他还在沉睡的脸,听着他渐渐均匀的呼吸,我靠在塌边的柱子上,闭上眼睛养神。 更鼓一响,我一个激凌醒过来,小四还在沉睡。 还好没有晚,他该吃药了。 我把炉火上温的汤药倒出来,等凉了之后捧在手心里。 用一个大枕头把小四的身体垫高一点,我又含了一口药盖在他的嘴唇上,又用舌头去撬他的牙齿,一口药流进去,我突然感到他的舌尖在动。我吃了一惊,抬眼看他,他还是没有醒。我又喝了一大口药去喂他,却突然感到他的舌头一动,轻轻地探到我的嘴里,而他的嘴唇也正在悄悄地回吻我,我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他。 只见小四苍白着脸,轻轻地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朴豆,你在干什么呢?” “小四,你醒了!!”我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下来,“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不敢说下去了,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会从我的怀里消失。 “傻瓜。”小四拍着我的背“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吗?” 我松开手臂,用手轻轻地去摸他的脸,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好起来了,他竟然真的好起来了。 小四拉了我的手,轻轻地贴在自己脸上,微笑着看我。 “小四,你的仙身被废掉了,以后就只能和我一样了。”我抹着眼泪,心痛地看着他。 “小傻子,”他替我抹去眼泪“以前,那是我不正常,在一群凡人里面当神仙会很累的。以后就不用了,你是人,我也是人,你可不准嫌弃我。” “讨厌。”我破泣为笑,扑到他的怀里“以后再也不要让我担心了,永远都不要,好不好?” “好。”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天色渐亮,我睁开眼,昨晚竟然趴在他的胸口睡着了,此时小四用一只手搂着我,睡得正香,我轻轻地把他的手拿到一边,轻手轻脚地下了地。 “小翠,准备点清粥,他醒了。”我跨出帐篷春风满面地说。 我把那把神器塞在靴统里,带了两个军医骑马向山边跑去,朱由先生告诉我,深山里的千年老参补气最好,我今天定要为他寻来。 山里的空气那么好,高树参天,野草没到了膝盖,常有各种小兽从我身边突然蹿过去,我拿了弓箭比划着,却不去射。 小四已经醒过来了,我要为他积福报,不能杀生。 上千年的野参尽管不好找,在两位军医的帮助下,我还是在山崖的边边上找到了几株几十年的老野参。虽不如那千年的参来得有效,也胜似却于无啊。 我在丛林里左翻右找,竟然发现了几株超大的野山药。 “这个东西炖山鸡最补了,胡军医,今天可叫将士们打些野鸡来,我不杀生,他们是可以杀的哦。”我一边嘿嘿傻笑,一边把那些山药放进背包里。 两位军医又采了些别的药来。 尽管没有再发现野山参有点失望,但是有两株便是两株,只要小四吃下去,明天我还要来寻的。 日上三竿,阳光从树叶间照进来,我竟然热得有点出汗了。 “公主,回去吧,可别误了时辰。”胡军医说道。 “好。”我意气风发地向山下走去。 第055章 挑拨 “小四,快看,我给你找到了什么?!”我兴冲冲地跑到帐篷里,却看到小翠正坐在小四的榻上一口一口地喂他吃汤药。 心里隐隐有一丝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小四已经好起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把身上的包包取下来,跑到小四身边,把野参举到他的面前。 “小四,快看。”我把自己的战利品一件一件地拿给他看“这是野山参,小了一点,可是也是很补的,我一会儿让他们煮个参汤给你,还有这个大山药,哈哈,好看吧,是不是就象人的大脚丫一样?”我拿起那个长相奇特的山药给他比划着“这个野山药炖山鸡也是大补的呢。” 小四闭了嘴唇不说话,看了那些东西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声“哦。” “你怎么了?”我走过去摸他的额头“你又不舒服了吗?”我关切地问。 “嗯,有点累而已。”小四困倦地向后一靠。 有点奇怪,我盯着他,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公主,廉方将军早上给您送了点心来,您看我是现在给您呈上来,还是等您一会儿回去再吃呢?”小翠走进来问道。 “啊?他啊……”说到廉方,我不禁一慌“不用拿,我一会儿回去再说。”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偷眼看向小四,刚好遇到他冷冰冰的眼神。 小翠低着头又说“廉方将军还让我替他问问,这几日不见,知道您一心服侍李公子,却也怕您操劳得深了。心中甚是挂念,不知你几时方便,他要当面来探望您才肯放心。” “我累了,你去吧。”小四面向里躺了下来,不再理我。 “小四……”我心里堵得发慌,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便低着头走出帐篷。“算了,等你好了,我再向你解释吧。现在……只要你好起来就好。” 我一边想着一边向厨房走去,野山药炖鸡,大补的。 我想着小四一会儿大口大口喝着我做的汤的样子,不觉又开心起来。 “让开让开,当心烫到。”我端了一大砂锅的鸡汤兴冲冲地跑回来,却刚好看到小翠从帐内走出来。 “我刚刚已经服侍过李公子吃饭了。”小翠说。 “是吗?他怎么没有等我一起?”我心里一紧。 手里的砂锅却越来越烫“啊,好烫,你快闪开。” 我一边说一边咧着嘴冲到帐篷里。 小四正坐在榻上看书,见我进来,连头也不抬。 “小四。快看我做了什么好吃的。”我一边给他盛汤一边说“你闻闻这股香味,哇,我可是炖了足足一个时辰呢,那鸡骨头都快化了,我可一块都没有偷吃,特地给你送来的,我乖吧。”我嘻皮笑脸地看他,小四仍然低着头看书,不理我。 我端着碗走到他面前,轻声说:“来,尝尝看。” “我吃过了。”小四还是连头也不抬。 “吃过饭没有关系啊,喝点汤嘛,大补的。”我拿了汤匙喂到他嘴边。 “不喝。”小四扬手一推,汤洒了我一身。 我的手被狠狠地烫了一下,忍不住一声喊叫,跳起来恼道:“小四,你是怎么了啊?” 小四绷着脸,看向一边。 我瞬间明白了什么“小翠可是又说什么了?” “哼,”小四冷笑道“别人说了什么?可不是你又做了些什么?” 我语结,半晌才说道:“事情不象你想的那样.” “那我应该怎么想?”小四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自己亲眼看到还不够,还要让所有人看到你们两个人拉拉扯扯的?!” 我说不出话来。 小四别了身子,垂了眼生气。 一缕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映着他苍白的脸,我一阵心痛忍不住走过去,轻轻地蹲在他脚下。 “小四,”我去拉他的手,他的手一动,却也没有躲开。 “不生气了好吗?” 小四不动,我把身子伏下来,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你离开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想你,你呢?难道不也是想我的,对吗?怎么回来了又要生气?” 小四垂了眼睛,脸色渐缓,我把他的掌心翻过来贴着自己的脸颊,又仰脸去看他。 他还是不说话,把脸别到一边,脸色却似乎渐渐缓和下来。。 “其实,那天晚上,我只是把他……”我低下头,红着脸小声解释道。 “长公主,末将廉方求见。”廉方的声音突然从帐外传来。 小四立刻冷了脸,反手把我一甩,站起来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我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赶快跟着他跑出来。 帐篷外阳光刺眼,小四冷着脸狠狠地瞪着廉方,一句话也不说。 廉方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看我出来,脸色立即缓了下来:“玉儿,你在找我?” 一听他这么叫我,小四的脸都气白了,刚想开口,却猛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得肩膀抽搐,一口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小四……”我吓了一跳,赶快过来扶他。 “你走开!”小四把我猛地一推,转身就走。 “小四……”我急忙去追他,却被廉方一把扯住:“玉儿,你找我?” “我没有啊?”我莫名其妙地问。 “刚才亲兵来传,说是你找我。”廉方也是满脸的不解。 “哦?”我沉吟了一下“是不是一个叫小翠的去找你的?” “哦,就是她吧。”廉方笑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没事。”我说,“这几天天冷,多穿衣服,多盖被,晚上少吃点。”我一边说一边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向着自己的车里走去。 小翠被两个粗壮的宫女按着跪在我面前。 我捧了一杯茶看向窗外,不说话。 我不说话,那小翠也跪着不说话。 我忍不住偷眼看她,这姑娘全改了往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淡漠地跪着,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为什么在他面前说那些话?”我喝了一口茶。 “奴婢不知道公主指的是哪些话。”小翠淡定地回道。 我吃了一惊,重新打量这个女子,全不似往日神情,竟然象是换了个人一样。 “是你告诉他,我和廉方拉扯在一起的吗?”我耐着性子问。 “奴卑说的全是实话。”小翠答道。 第056章 蝙蝠 身边的宫娥站出来,一个大耳光打在小翠脸上“敢这么给公主说话!该死!” “住手。”我喝退了那名宫女,继续盯着小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翠捂了脸,却还是面不改色。 “有些事你不清楚,就不要乱说好不好?”我生气地说。 “以奴婢的身份,公主随时可以杀了我,只是不让奴婢和李公子说出实情,却是万万不能的。” 我吃了一惊,这个姑娘第一次这样和我说话。 小翠继续说道“公主此行,本是为了与秦国公子成蛟和亲。可是这一路上,先是传说与秦国的人质珠胎暗结,后来又与廉方将军纠缠拉扯……这也实在是太让人看不懂了吧!” 我谔然,继而羞惭得无颜以对。 小翠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奴婢知道,且不说那秦国的公子成蛟是否象是传说中一样风度翩翩,单说那秦国的人质嬴政和廉方将军两位那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可是,他们哪一位就能及得上李斯公子的万分之一呢?!” 是的,他很好。 我咬着嘴唇,直到麻木生痛,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姐妹日常里看那李公子本是神仙一样的人,可是到了公主面前,却乖巧得如那小猫小狗一般,公主爱吃的,他必先尝上一口,不冷不热了再送上来,公主爱玩的,他就是寻遍了整个王宫也要寻了来,常日里,公主有了什么危难,李公子拼了性命也要护您周全,这般情谊,纵然是那富可敌国的王侯公子还是那英勇盖世的将军,谁都比不了的。” 小翠一双眼睛狠盯着我,每一句话都打到我的心坎里。 我垂下头,脸上如同火烧。 “如今李公子为公主受了伤,又差点丢了性命,可公主却还是……公主,你真心要这样瞒着他,伤着他吗?”小翠抬眼直视我,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满满的都是心痛,对小四,也对她自己。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我不自觉红了眼眶“我最不愿意伤的人就是他。” 小翠闭了嘴不说话。眼神却还是一样地倔着。 “你爱上他了,对吗?”我轻声问。 小翠红了脸,低下头:“奴婢私下里深爱李公子已久,断不愿他再受伤害。公主既然已经救了他的性命,就不要再去伤他了吧……” “好……我明白了。”我走过去轻轻地把她扶起来“你先回去好好照顾他吧,这个时间,他该喝药了。” 小翠愕然地看着我。 我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泪已经打湿了衣服,心里痛得要死,也闷得要死,我翻身跨上一匹骏马,一路向山顶跑去。 小翠的每一句话都象鞭子一样抽在我的心口上。 我的心里全是小四,眼前却满是他象孩子一样委屈的神情。 小四,你这个傻瓜,可是……你让我怎么对你说呢? 原谅我,对不起,或许我们都需要时间,先好好地冷静一下。 山顶空气很好。 我贪婪地呼吸着干净的空气,拼命压着心里的痛。 脚下的山谷里不知名的野果那青涩的气息徐徐飘来,混着周围那些野花的香味,吸入肺部。心中的酸涩却逐渐漾开,曾几何时?我知道了相思的滋味?曾几何时?我开始知道为一个人心痛会是这样的感觉? “这么有雅兴?” 一回头,是赢政。 “不陪你娘说话,在这里干嘛。” 赢政抿着嘴笑,背着手象个大人一样踱过来“你呢?不好好在家里安胎,跑到这里干嘛。” “你……”我又羞又恼一拳打过去,赢政闪身躲开,继续冲着我坏笑。 我虎着脸瞪着他,真想把他给撕碎了。 赢政看我真的恼了,低下头干咳一声,伸了个懒腰笑道:“啊,今天天气真不错啊,空气很好的,对不对?” 我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过身,闭上眼睛做深呼吸。 我闭着眼去嗅那花草的香味,我用耳朵用力去聆听山谷里的鸟鸣,我感受着夕阳的余辉洒在身上的温暖,我努力享受现在的每分每秒,我努力去感觉着周围的一切———不要让心里的痛追上来。 “照这样的速度我们几时能到秦国?”赢政问。 “怎么了?着急了?”我闭着眼睛回答。 “那倒不是,只是很奇怪,你不觉得这几天有的人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东西奇怪?”我睁开眼。 赢政眯着眼睛冷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冷了脸。 “我无意之间发现我们队伍里的士兵有点不对劲,以前看守贺仪的兵士被并入卫队营里,而廉家军反倒四处都是,这未尝不有点可疑。” 这小子那对扇风大耳是怎么长的?他听到什么了? 我这么想着就把脸一扭,不屑一顾地说:“哼,你倒是看得清楚。“ 赢政分明还想继续套我的话,看我一脸不屑反倒无趣,蹲在地上捡石子玩。 金乌西沉,红红的阳光洒遍了山坡,即使最不起眼的小野花也被镀上了一层香艳的金色,平淡的风景原来也可以醉人。 “太阳多好看啊。”我把一朵小花握在手里看着金红色的夕阳沉入山的那一头,金光伴着晚霞染红了天际,天空从金红到淡紫再到雅青,不知名的飞鸟顿翅而过,象这七彩乐章上的一个音符。 “嗯。”赢政被环境感染,和我一起看西沉的太阳。 直到咸鸭蛋黄一样的太阳渐渐地沉下去,远处的天空彻底变成了鸦青色。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我说。 树林里一群麻雀被惊得呼呼啦啦地飞出来,象是一片乌云腾空而起。 一片象黑色树叶一样的东西远远地飘过来,看不清楚,只感觉黑呼呼的一大片向着我们冲过来。 我和赢政本能向旁边躲。 那东西擦着我们的头顶转了一圈,竟然又气势汹汹地扑了下来。 这次我们看清了,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那哪里一片大树叶啊,那分明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蝙蝠。 第058章 黑汉子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走了多久了?看到条路没有?”我不耐烦地。 “快找到了吧,要不然坐下来歇歇?” 我白了他一眼,往地上一坐。 太阳渐渐毒起来,我抹了一把汗,瞟了赢政一眼,只觉得心口发堵。 “饿死了,喂,有口吃的没有?”赢政问 这话问得真是弱智。我冷哼一声扭头不话。 “依,前面那树上是什么果子啊?”赢政突然眼睛一亮,一咕碌爬起来往前冲去, 那是一棵巨大的果树,树干足有一抱之粗,左一串右一串鲜红翠绿的果子挂满了枝头。 这家伙象猴子一样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上,却不动手摘果子。 “怎么了?”我仰着脸问。 “这么鲜艳的果子会不会有毒?”赢政拿了一颗放在鼻子下面闻。 “看那上面有没有虫子喽。有虫子就是没毒。” “有道理。”赢政挑了一枚放在嘴里咬了一大口“嗯,不太好吃。不过还行。来,给你一个。” 我在树下面接了,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和好看的外表不符,啃在嘴里有涩,后味有一丁甜,却也不难吃。 “哎,”坐在枝头的赢政突然叹了口气,“这么好看的果子结了这么多都没人来摘。这地方肯定很有少有行人往来。” 几枚果子下肚就舒服多了。 “站那么高,仔细看看该往哪边走?” “看不到呢,方园五里之内肯定没有人。不过好象也没什么野兽,歇会吧。”赢政把几个果子兜在衣服里从树上跳下来,和我一起坐在草地上啃果子吃。 “也不知道廉方他们走到哪儿了。”我自言自语道。 话音没落就听到赢政鼻子里冷哼一声“怎么了?这么快就惦记他了?” 我的脸腾地一下如同火烧,忍不住怒道:“不想他来救我们,你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切,就他一个人可以救你吗?”臭子一脸不屑,继续挑畔。 我咬着牙不理他,心里被他气得发堵。 “其实呢,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不想嫁给成蛟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到了秦国见了我爹,我们照样可以想办法……”赢政鼓着腮帮子嚼果子,嘴却不闲着。 我干脆把脸别到一边去。 “可是你呢,就是这么急,怎么着?拉拢了这个将军,他就能救你出苦海了?” “你到底想什么?”我忍无可忍跳起来骂道。 “我错了吗?”赢政硬着脖子冲我挑畔“你为了救自己就这样出卖感情,你值得吗?!” 真后悔刚才不该救他,我应该把他一个人扔在草堆里,让山里的野兽吃上一千次一万次。我的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却无言以对。 “其实只要你跟着我们到秦国,我们有的是办法,我可以求爹,李斯也过,他会有主意,只是你……” “李斯?他和你什么了?”到四,我心里不觉一动。 “他也没什么。只是……”赢政自觉失言“你是不得已。” 我心里一痛,眼泪忍不住淌了下来。 “喂,你干嘛?你可别吓我,我你哭什么啊。”赢政和所有的大男孩一样,就怕见女人哭,一见我流泪便手足无措起来。 “他还什么了?”我忍着泪问。 “别的就没什么了。” 终于忍不住嚎啕起来,几天来第一次放声大哭,泪水流了一脸,耳朵象是被眼泪堵上了一样,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到自己抽抽达达的哭声,我干脆伏在草地上大放悲声。 “别哭了好不好,哎呀,你把狼给招来怎么办。行了行了,别哭了。” “去死吧,你才招狼呢。”我抹了一把眼泪,恨恨地。 “行,我去死,你继续哭。唉,女人啊,真是麻烦。”赢政抄着手往一边走去。 我正想回口,只听得得的马蹄从远而近。 赢政不话,机警地拉着我往树后一躲。 走近了我们才松了口气,一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赶着一架旧驴车,车上乱七八糟地堆了一些地瓜和粮食什么的。 赢政扯着我从树后面走出来,吓了这男人一跳,随手从身后抄了把砍刀握在胸前,警惕地看着我们:“你们是什么人?” 赢政不作答,抿了嘴打量这个人。 我连忙道“大哥,您别误会,我们两个人贪玩迷了路,还请大哥指条路好让我们出林子。” “哦,迷路了啊。”男人将我和赢政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呲着满口黑牙嘻嘻一笑“嘿,看你俩这打扮可不象是贪玩迷路的,怕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私奔出来的吧?” “我你这个人怎么……”我一下涨红了脸。 赢政把我往身后一扯:“是的,这位大哥,我们两个就是私奔出来的,还请您给个方便,给我们指条路走。” 我在他背后咬牙切齿,在心里继续诅咒野兽把他吃上一千遍一万遍。 瘦男人看到自己一语中的,不禁得意,把手一挥:“来,上车吧。” 我坐在地瓜上还是忍不住拿眼睛瞪赢政。这子一肚子坏水儿,难道是天生的吗?薛姬虽有心机,心底却也温厚,养了他这么多年,不可能把他给教坏,那就是血统里继承了赵王的诸多心计和芸姜的不择手段? 可是实话,这孩子的本质并不残忍,算得上诚实善良。可后来是怎么就变得视人命如草芥呢? 焚书坑儒,杀戳异己……这些坏事儿不都是他干的吗? 我低头沉思,这黑汉子倒和赢政拉起家常来。 赢政没什么话,这汉子倒是十分健谈,东扯葫芦西扯瓢。他爷爷的爷爷以前是个人尽皆知的大英雄。会使几下拳脚,在他们家乡也是有名气,有一年喝醉了酒和人争执,失手打死了人,畏罪跑了,到一个山头上,招揽了几个喽罗自称大王,那几年天下还算太平,偶尔也有商贾过往,这老爷子就自己招兵买马,打劫过路商贾,那日子过得叫一舒坦。可是后来不知道被哪个王的军队给收编了,本是答应给他个官的,没想到,前脚把他的队伍收了编,后脚就寻个强奸民妇的由头把他给腰斩了,他爷爷的爹那时还,看见老子被人砍了,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连尸也没敢收连夜就跑了。 跑到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隐姓埋名好多年,就图个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照样天天被税官兵吏欺负,可是当年老子的辉煌再也不敢提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网”(id:l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059章 泼妇 ?“要说我这祖宗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不知道‘当官的说话能算数,老母猪都会上树’合着被人当猴耍了一圈连命都给丢了,唉……”这汉子越说越兴奋,我倒是快要睡着了。 躺在地瓜上,身子下面硌得生疼,颠来颠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黑汉子一声喊:“到了哎。” 抬头一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座院落孤伶伶地立在这林子里。 “这是我家,吃点东西再走吧。” 不等我们答话,这汉子便冲着院里喊道:“娘子啊,来客人了。” 话音未落,只看庭院里走出个妇人来。 那妇人穿着一条翠绿色裙子,上身是件水红色的小袄,头上插了根木钗子,手里托着几个南瓜子儿,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嘴角斜斜地撅着,还沾着瓜子沫,算得上白净的脸上几颗大黑痣反倒显眼,隔着柴门斜着身子探头往外瞅。先是看了赢政一眼,也不说话。转眼瞥到站在赢政身后的我,却拿放肆的眼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通。 我现在这身打扮比要饭的强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服和拖布有一拼,脸上又是被树枝划得左一道右一道的,被她这么看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这妇人瞥到我头上那根钗忍不住斜着眼多瞧了几下,最后冷哼一声,嘴一撅将满口瓜子渣吐了,转身进屋。 “乡下婆娘不晓事,公子姑娘莫见怪。”汉子牵了马车往后院走,一边扯着嗓子吩咐道“娘子快烧饭,客人们饿了啊。” 只听得那女人在厨房里将锅碗摔了几声响,不耐烦地应道:“知道了!” 我一吐舌头,低头进了院子。 汉子殷勤地招呼我们坐下,又去厨房张罗。 “娶个这样的女人真命苦。”赢政自言自语,随手从桌上抓了几个南瓜子磕起来。 突然听到院子后面轰隆一声巨响,我和赢政把着窗子向外望去,山脚边大片灰尘象蘑菇云一样升腾起来。只听一位大汉粗着嗓子嚷道:“还不送饭过来,想饿死你老子啊?”声音宏亮,混似巨雷。 “这死该天杀的,又在吼,莫不是饿死鬼投胎啊?”妇人忍不住掂了剁菜的刀跳出来骂道“悔不该早剁了他去?” 黑汉子赶紧出来,连推带搡地把妇人推到屋里去:“别扯了,快点做饭去。”一边说,一边掩了厨房的门。 “你嫁了人可别变成这样。真要吓死我了。”赢政看着我打趣。 我不理他,出了屋往山边走去,我想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的嗓门。 走近了躲在木栅栏后面一瞧,忍不住吓了一跳,这哪里是个人啊?简直就是真人版的金钢啊。 这汉子生得又黑又壮,铁塔也似地立在那里,身上的肉块硬绑绑地鼓着,脚上锁着个足有千余斤重的大铁锁,手里挥着大板斧,正裸着上身砍树。一斧下去,合抱之粗的大树应声而倒,大汉手挥板斧,三下两下砍去杂枝,脚尖一挑,树身平飞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十丈开外的木料堆上。 这汉子显然饿得焦燥,抢着板斧照那石壁上又是一拍。平地惊雷,碎石飞溅,石壁上赫然陷出一个大坑来。 我被唬得目瞪口呆。 身后那黑瘦汉子掂了个装着糙粳米的大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嘴里叫着:“姑娘让开,小心伤着你。” 汉子把桶往离大汉足有十来丈远的地方一放就连忙后退。 大汉咧嘴一笑:“奶奶的,躲那么远干嘛?怕老子吃了你?面无四两肉,吃你怕硌牙。若是老子当真想要吃你,你小子也躲不了。”一头说,一头把手边的一条麻绳一挥,木桶被那麻绳一卷,凛空飞起,却稳稳当当地落在他脚边。 那大汉把眼睛往那桶里一瞥,又把眉头一皱:“只这半桶怎么能够?这一对狗男女又来糊弄俺。” 黑汉子眼看话头不对,推着我就往回跑,连头也不敢回。 大汉一边吃一边继续破口大骂。 “唉,姑娘别惊,这位是俺家的一位亲戚,打小得了失心疯,不得不用锁链锁他,就怕他出去惹事,生就那一身的蛮气力。杀个人还不跟捏死个蚂蚁一样?”黑汉子一边抹冷汗一边过来扯起我说“别乱跑了,赶快进屋去。” 那妇人又从厨房里探了脸出来:“饭好了,来帮忙。” 黑汉子忙不迭地又跑去。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那金钢一眼。 饭菜很简单,却还算得丰盛。云豆,青菜,粟米饭,还有一大盆子地瓜。 我倒不是很饿,刚才那果子还真垫肚子。 我看着忙来忙去的黑汉子夫妇,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却想不通,有这么些东西,为啥不让那林子里的金钢吃饱,想起金钢来心里还是难受。 “又怎么了?”赢政问。 “没什么,树林里那个人吃不饱饭。”我说。 “哦,”赢政用衣服兜了几个地瓜说“我看看去。” 黑汉子夫妇跑前忙后的,收拾了厨房也进来了,一边拿了碗筷盛饭,一边问道:“你那个小夫君呢?正吃饭呢,又去哪儿了?” 我看了看门外没答话,不一时就见赢政低头进了门,打了个哈哈:“没事,出去净个手,谢谢大哥大嫂。”一边说,一边拿起碗来,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饭。 看见他吃,我也不好意思说不饿,低着头吃起菜来,乡间的小菜味道反而可口,看不出这对夫妇还有这样的手艺。 吃了没几口,只见身边的赢政扑的一下趴在桌子上,脑袋浸在碗里不动了。 我正想开口,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脑袋上象盖了个锅盖一样难受,不好!!这个菜…… 我强撑着要站起来,却一个趔趄倒在地上,眼前的东西跟着模糊起来。 “哈哈,这个丫头倒是挺能撑啊。这么大的药量,竟然还能睁开眼。”黑汉子狞笑着走过来。 那妇人走过来,恶狠狠地一把抢走我头上的钗子,握在手里掂了掂,满意地别在自己头上,又转身骂道:“就这丑样,还配有这么好的东西?早该拿来孝敬老娘。” 我咬着牙开不了口,冷汗顺着额头冒。 刚才还满脸谄媚的汉子,此时却满脸凶相,过来就扯赢政的衣裳。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63章 阴谋 转念一想,我这种机会也是千古难遇啊,是不是应该先打听一下,他将来会把陵墓选在哪儿,会随葬什么好东西……听说那个墓地比一座城都大,埋葬了当今世上所有的奇珍,先别说那些宝贝,就那些随葬的兵马俑听说就值大几百万一个呢。 我想着那些奇珍异宝,眼睛不自觉就直了。 “咳,我说赢政啊。”我拿眼睛斜瞟着他“你将来要是统一天下了,第一件事会是干什么呢?” “我啊?先娶上几百个女人,看谁不顺眼就打谁。”赢政嘴里叼着根草,漫不经心地说。 “切,看你那点骨气吧。”我不屑“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就盖个大点的院子,把我从全国各地抢来的宝贝都放到里面去。” 啊呀,这话倒是有点靠谱了,我不禁眼前一亮“嗯,别说,这个院子肯定能建成,估计院墙都要有一万多里长。而且还有一个特别特别响亮的名字叫作万里长城,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啊,嗯,我想想,”赢政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我得再修一条好点的路,从我的国都直到边疆,一天就能到,那样我们就不用坐个破驴车来回颠了。” 天,这话太靠谱了,我兴奋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这条路啊,也肯定能修成,而且哪怕到了三五千年之后,这条路上都长不出草来,那是全世界最早的高速公路:秦古道!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啊,我会选拔一些官员,象李斯,翁先生这样的人材,都要重用。” “嗯,这事儿我知道,直接说最重要的,你要是死了会把墓地选在哪儿?”我问。 赢政虎地把眼一瞪:“我就知道你没好话说!告诉你,我就算死了,也要人来陪葬!我看你就挺合适!” 我兴奋得直拍手,这一切都和历史太吻合了:“赢政,这下我可是真的找到组织了。快点说说吧,墓地选在哪儿,都陪葬哪些好东西?有没有暗道什么的可以直接通到你的墓室里?怎么躲过那些乌七八糟的机关?” 赢政呼地一下坐起来,瞪着眼睛“你这个死女人要是再敢咒我,我就先找个地方把你给埋了!!” “公子,前面有个小客栈,我们歇一会儿再走吧。”翁先生被我们两个吵得头痛,赶快来打岔。 正是大中午,太阳正毒,中午吃饭的时侯赢政又跑出去好久,大日头底下跑来跑去的,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不过,看不见他反倒更好,省得又和他斗嘴。 没想到刚吃完饭,我的头倒晕起来了,翁先生说是这几天没吃好没歇好累着了,让我们休息一会儿再往前走。到了下午却还是不见好,头又晕又痛,还吐。 吃过了晚饭反倒躺下了,身体困得连眼睛也睁不开,脑袋上象是盖了个大锅,昏沉沉的,一个劲地作梦,想醒却醒不了。 我梦到自己就站在那副巨大的壁画里,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黑沉沉地从头顶压过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无数的男男女女躺在地上哀号。我能看到他们痛苦的表情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大爷向我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棒子冲着我比划。左比划,右比划,一会儿用手指比量这棒子的长短,一会儿把这棒子握在手里,然后手一拧,刷的一拨,一柄刀从棒子里抽出来,亮闪闪地发着寒光。老大爷还想对我说什么,可是我就只能看见他嘴动,连一个字都听不到。 最后老大爷把棒子拿到面前,向上面吐了口唾沫,又重新递到我手上。 这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却发不出声音来,身子也动不了。 又一瞬,老大爷不见了,四周一片空旷,我孤伶伶地站在旷野上,害怕极了,小四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来?他答应过我,要一辈子在我身边呢,可是现在,小四在哪儿?对了,他生气了。我委屈得想哭,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小四肯定还在生我的气呢,可是我……你这个傻子为什么就不肯听我解释? 算了,既然呆在你身边也只是让你难受,那我还是先离开吧。 可是,小四……我好想你,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我似乎能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他的手正按在我的额头上,轻声叫:“朴豆,朴豆……”我想答应,却开不了口。 他的手从我的额头上拿开,又来握我的手,掌心温热,和从前一模一样。 “她睡了多久了?”真的是小四的声音。 “中午吃完饭就睡了。这个药量是不是用得有点大了?我看她一直都不醒,又出汗。”是赢政的声音。 “嗯。”小四说“她的身体我知道,药量小根本没有用。” “当心把她给弄傻。”赢政说。 “傻?也好。”小四叹了口气,手轻轻拂过我的头发“能让她留在这里,行尸走肉又何妨。” 赢政叹了口气“他会来吗?” “知道宣玉病倒在这里,他一定会来。” “带多少人?” “不会多,几个亲随而已。” “这么肯定?” “是的,他要留下别的人来保护你娘他们。” “一个忠义两全的人,实在难得,一定要杀了他吗?” “公子请记住,廉氏家族的人只会为赵国效忠,他早晚会成为秦国的威胁。” 赢政沉吟。 “前面您都安排好了?”小四问道。 “嗯,”赢政道“东面五里有一个树林,早有人在那里等着他了,到了那里,他就会送命。” “这么肯定?” “嗯” “那就好。”小四从我身边站起来“过半个时辰。这个药还要再喂她一次,我们离开这里之前,绝对不能让她醒过来。” 门响,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我的耳朵没有睡着,我的思维很清楚。 我知道他们要杀谁,冷汗湿透了我的衣服,我努力要使自己醒过来。 靴统里的神器突然发出细碎的响声,翁翁----翁。刀把突然往上一弹,刀从棒子里跳出来。触到我的手边。我用力把手指探过去。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我的手指,神智却逐渐清醒起来。 第064章 守墓人 我不是在作梦,空气里还留着小四身上的味道,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人,他刚才就在这里…… 我把手腕贴在刀刃上一划。血汩汩地流出来,我的身体反倒能动了,在他们发现我之前,我要逃掉。 我到马厩里偷了一匹马,这马瘦得象只大一号的耗子,好在路不远。 趁着黑夜我策马往东一路跑去。 月亮挂在天上放出阴惨惨的光,我凭着感觉顺着大路策马狂奔。 前面有一个黑压压的树林,风吹过林子,发出一阵鬼哭似的声响。夜猫子冷不丁拍着翅膀叫着飞去,声音嘶厉渗人。灰茫茫的雾气从林子里升起来,妖绕地向四周飘散,这林里看上去诡异得很。 一条小径从林子中间穿过,小径的入口象只野兽的大嘴张在那儿,进了林子没多远,这瘦马便不走了,无论我怎么鞭打,它就是定在原地不动。 难道这畜牲感觉到了什么? 杀气!!! 阴森森的气息埋伏在这四周。今晚这里注定要有一场屠杀。 我丢了缰绳,顺着小径朝林子里摸过去。不管这里有什么,我都不能让廉方来送死。 手腕还在流血,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我从衣服上扯下一条布来裹住手腕,隐约听到林子深处传来的的的马蹄声。 是他?! 我努力往前跑,无奈还是喊不出声音来。 远远地看到五匹骏骑急驰而来,为首的那位高高的个子,挺直的背,可不就是廉方吗? 我又惊又喜。想喊却喊不出声,只得用力挥动手臂。四周漆黑一片,他们根本看不到我。 眼看离我越来越近。 突然惊雷也似的一声暴喝,林子里直直地蹿出一个人来,铁塔也似地落在道路中央,手挥铁斧,震天价怪叫。 廉方的马吃了一惊,却把身体一纵,从这大汉头顶跃过。 这大汉上身后倾,左手抬起,顺势扯住这马的后腿用力一扭,又一甩。连人带马一起甩到路边,那马的后腿立时被拧断,又被那人猛一甩,肚子撞在地上,扑地一响,脏腹被震破,大口鲜血从马嘴里喷出,直射到三步以外,立时便没命了。 廉方顺势滚出数十丈远,身子硬绑绑地撞在树上。我想冲过去喊他,无奈身子一个劲地冒汗却动弹不得,更怕猛然出现惊动了他的心神,只得用力撑着身子向他一步步挪过去。 后面的四个人还没醒神,那大汉又是一声怪叫,转身挥起板斧向前砸去。扑的一声响,紧随廉方的那个人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后面的马吃了一惊,正想调头,被这大汉扬起一脚踢中腹部,仰翻在地。马上的人还未站起来,便被一板斧结果了性命。 身后两人眼看遇到劲敌,喊一声:“将军快走!!”一左一右挺刀就来抢这大汉。 大汉如同神鬼附身,怪叫一声,平地跃起数丈,双脚踢翻两人手里的刀,扬起板斧,左右开弓,马上的两个人转眼也被削成两段,血雾四溅。 廉方从地上爬起来,眼看眨眼功夫四名亲随全部殒命,牙一咬挺出宝刀向这大汉劈去。 这汉子吃了一惊急忙后退,胸胁便露出来,廉方扬起一脚正中那大汉胸腹。 汉子倒退几步,把脚尖一挑,一具尸体平空向廉方飞过来。 是兄弟的尸体,廉方自然不会用刀去砍。这大汉瞅准机会,又一斧砍来,廉方身子一缩,头盔竟被一板斧削掉。头发披散下来。 那大汉二话不说,又一斧直挥过来,廉方挺刀去挡,只听当的一声,宝刀被震碎。廉方弃了刀,披头散发地向后退去,后背偏抵在一棵树上。 大汉杀红了眼,野兽一样怪叫一声,举斧就劈。 眼看廉方就要被这人劈成两半,我急得眼前一黑,一口血喷出来。 突然听到叮当一响,再抬头,那大汉手里的两把板斧掉落在地。刚才还兀自凶神恶煞,此时却象一具被抽了线的木偶一样颓然倒地。 廉方立在他面前,右手平指,喘着粗气,紧盯面前这个人。 ------------------千钧一发那刻,廉方反冲到他面前,用右手封住他脖子上的大穴。 我抹了一把嘴角,强撑起自己的身体,跌跌撞撞扑到廉方身边。 “玉儿?!”借着月光,廉方看清面前的人是我,不禁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指了指嘴巴,说不出话来,急得握住自己的脖子。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廉方把手一扬,挥起残刀指向地上的大汉。 我急忙扯住他,连比带划地告诉他,别杀这个人,这个人我认识,他帮过我。 廉方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弟兄们的尸体,咬着牙说:“这人要在这里躺上几个时辰,咱们快走。” 小河在月光下反射出诱人的银光。 我扑到河里,捧起水来大口喝。 河水流到嗓子里凉凉的,热得发痛的嗓子终于可以说话了。 我坐到水边的草丛里,抚着脖子喘气。 廉方走过来:“你手腕也流血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呢?” “他叫阮翁仲。”说完又觉头晕,低下头再喝两口水,这一夜差点折腾死我,。 “那边有座空屋,我们过去歇一会儿。”廉方一边说,一边扯我起来。 屋子很大,却凌乱一片,显然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大概是个客栈吧。我四处打量了一圈,房间很大,几架破桌椅,还有两间破房。没门没窗也没榻,四处漏风。 转过庭堂往后面走,是个挺大的厨房。我在灶堂上翻了一圈,一点吃的也没有。灶台上一口比桶还深的大锅,锅沿上一个大缺口,锅底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廉方在灶台上摸了火折子,引着一根树枝举着四处看,台子上是破锅破灶破砧板,脚下面是两个破水桶,这破地方,连耗子都会被饿跑,好在有一大堆干柴草。我转了转眼珠子,对廉方说:“你住客房吧。我委屈点,住厨房好了。” 廉方四处看了看说:“那你自己小心点。”转身走出去。 看他前脚走,我后脚就忙开了。 先到后院打来两桶水把锅涮干净,又把锅里的水添满。然后找来火折子点了灶堂里的火。不一时,锅里的水便冒出热气来。 这几天摸爬滚打,身上比叫花子还脏,刚好可以洗个热水澡,实在是太舒服了。 摸摸锅里的水热乎了,我用柴把火给压上,用块木板挡上灶门,然后脱了衣服跳进大锅里。 第065章 洗澡 闻闻那衣服,天,比泔水还馊,我捏着鼻子把衣服也泡进水里。反正一会儿有火,烤烤就干了。明天还能穿干净衣服,哎,老天爷,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太舒服了。比蒸桑拿还爽,灶堂里余烬未熄刚好可以替我保温。 舒服地泡在大锅里,我忍不住佩服起自己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所有的烦心事都忘了吧,未来的事情不知道,过去的事情无所谓,这一刻,忘记一切,好好享受吧。”我把自己泡在热水里,逼着脑子里的小四离开。 我盘腿深呼吸,自命成佛。 忽然一阵怪风袭来。打着旋吹,挡灶堂的木板卡的一声倒地。灶堂里的火扑的一下就蹿了起来。只觉得屁股上一烫,我赶快站起来。 无奈水太深,锅又滑,一时站不稳,身子跌在锅边上,又被烫了一下。 我挣扎着站起来,脚底被烫得直蹦。想抓着锅沿爬出去,锅烫得连个踩的地方都没有,我象只蛤蟆一样在锅里蹦起来。 又一阵风吹过来,灶堂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锅里的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极速升温,再这样下去非被煮熟了不可。 “救命啊!!!!”我用湿衣服挡着身子,扯着嗓子喊起来。 “怎么了?”廉方一个箭步冲进来。 “火,火,快把灶门档上!!!!!!!” 廉方这才看清我是光着身子坐在锅里,不禁红了脸发呆。 “快点啊。我都快熟了!!!”我急的嗓子都变了。 廉方这才醒过神来,闭着眼睛过来替我堵灶门。 “烫,烫死我了!!!”脚底下还是热,我一边蹦一边喊。 廉方低头看见脚下的水桶,二话不说,辟头一桶冷水浇过来,淋我个透心凉。 52 “好点了吗?”廉方背着身问。 “你自己来试试看。”我打着冷战蹦,现在自己也搞不清到底是冷还是热了。 “还不赶快出来?” “我没衣服穿,衣服刚才一起煮了。”我缩着肩膀可怜巴巴地说。 廉方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笑,背着身子大半天不出声。 “把你上衣借我穿一下。” “难道你让我……?”廉方扭着头问 “你不还有条裤子的吗?男人光膀子有什么要紧?贝克汉姆拍写真的时侯穿得比你还少。” 廉方不情愿地把上衣脱下来递给我“整天都在扯些什么?你又看到哪个人穿得少了?” “比我的衣服还臭。”我把衣服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小声嘀咕。 他的上衣裹在我身上足足垂到膝盖。我低头看自己瘦瘦的身体裹在这件大衣服里,象是穿了件蝙蝠衫。 廉方在空地上升了一堆火,光着膀子替我烤衣服 “真服了你了,洗个澡也能把自己煮熟。”廉方又是摇头又是笑。 我假装没听见,低头看自己被烫红的脚掌,忽然想起一道名菜-------------红烧鹅掌。 廉方背对着我烤衣服,火光把他那身古铜色的皮肤映得发亮,这男人实在是帅得离谱。 网上那套贝克汉姆的性感写真曾经把我们那帮色鬼死党迷得七荤八素忘乎所以。呼天抢地地说自己投错了胎,无缘亲眼一睹世界第一帅哥的真颜, 可惜她们没见过廉方,真得替她们遗憾了,廉方的身材比起贝克汉姆那叫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哪里是个人呢?简直就是件艺术品嘛。 我偷偷地望着廉方的背影发呆,他却突然把手一扬扔了件衣服过来:“这件烤好了,先穿上。” “嗯。”我听话地换了衣服,却忘了把他那件衣服还回去,只捧在手里看着他的背影继续发呆。 太好看了,这肌肉线条,这身体比例!唉,帅呆了嘛。 我这是欣赏,纯艺术角度的欣赏,我给自己的色狼行径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廉方的手伸出来半天,见我没反应,忍不住问:“好了没有?” “啊,没有,你等着啊,我这就换。”我捧着衣服继续偷看春光。 “你到底在搞什么?”廉方突然把头一扭盯着我 我一呆,窘得直想找个地缝钻。 “你在看什么?”廉方向我走过来“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不是,我……什么都没看!!”我假装若无其事地把脸扭到一边,脸却一直烫到脖子根 廉方凑过来“还想看什么?要不要我把裤子也脱下来给你看?” “喂?!你怎么也……”我往后一跳满脸通红,极度惭愧自己的脸皮远没想象中的厚。 廉方从我手里拿了衣服披在身上:“不看我就穿上喽,可别后悔!!” 没想到廉方也会这么说话,兵痞气十足。 我张口结舌无颜以对,痛恨自己脸皮不够厚,口舌不够利。 “早点睡吧。”廉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却黯然变了颜色“天亮以后你在这里等我,我要再去林子里一趟-------------那四个弟兄不能就这样躺在那里。” “林子?不,你不能回去。”我惊了一跳“他们会杀了你的。” “他们?还有谁会来杀我?”廉方皱眉。 “不,我不让你回去。”我扯着他的袖子紧张得喊起来。。 “玉儿?”廉方盯着我的脸“你到底是怎么了?那个阮翁仲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我们?” “不要去,你不了解他,他非常聪明,他要杀你……”我扯着他的衣服,急得直哭。 是小四想杀你啊……我的心又一次痛得彻骨。小四,小四,你不要这样,一切是我的错,我不能让你再平添一笔人命债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廉方轻声说“是赢政吧,是他要那个阮翁仲来杀我的,是吗?” 我抬起眼看他,无言以对。 “好了,我知道了。放心吧,他杀不了我。”廉方自信地笑了“看你,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快把眼泪擦干净。” “你不去了?”我抹了把眼泪,却还是扯着他不松手。 廉方不答话,“早点睡吧。” “你不许走----------你头发乱了,我给你束头发吧。” 廉方乖乖地坐在我旁边,耐着性子让我给他梳头。 他的头发又黑又密,我用手指一点一点拢。 很久以前的某个早晨,小四挥舞着一柄大梳子想要给我梳头,我怕他会梳痛我,吓得满屋子跑,小四就在后面追我,那时侯阳光暖暖的,小四的笑脸…… 我的心又开始剧烈地痛起来,我叹了一口气,逼着自己不去想。可是他的影子就在眼前,我又迷了眼。 第066章 被俘 ?“廉方。” “嗯。”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 “小四不是个真宦官。” “唔?” “他是我的朋友,我为了方便才把他藏在宫里的。” 廉方轻声笑了“我怎么说宦官长成他那个样儿。” “我把他当成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后来,却是我把他拖进了混水里,断送了他,他本该有最美好的一切,可现在这些,都被我给毁了”说着,我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淌下来,滴到正在替他拢发的手背上“我欠他的实在是太多……我……” 我闭上眼睛,小四的影子又追上来继续啃着我的心。 “玉儿”廉方转过身看着我“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可是,不是你告诉我说过去的一切都让他过去的,对吗?过去了,我们就不想了,好吗?” “对,”我苦笑“你说得对,是该让他过去,好的,过去吧……” 我翻身一仰,躺在草堆上,闭上眼,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超好。醒来的时侯已经接近中午了。 廉方不在。我旁边的柴堆上印着一个大窝----------人去哪儿了? 我跑遍了几个屋子,他都不在,我站在门口焦急地往外看,天上下起了小雨,外面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定又回林子里去了。他不要命了吗? 都怪我,昨天睡得太死了,我应该一整夜都扯着他,现在他到底是…… “刚醒?”廉方手里托着几个馒头出现在我背后,头发湿淋淋地贴在额头上。 “你去哪儿了?”我生气地问。 廉方把馒头递到我手里,走到柴堆前盘腿坐下,从怀里掏出四个小小的锦囊和几绺头发。 他到底还是去替那四位军士收尸了----------廉氏家族的人,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无论是死还是活。 他垂着头,慢慢地把四绺头发装进锦囊里,又仔细地揣到怀里, 雨水滴下屋檐,象远行人的泪。 廉方默默地做着这一切,神色凄然。 “为什么一定要杀人?”良久,我轻轻地说 “有人的地方,就有杀戮。”廉方低着头,神色黯然。 “永无休止的暗算和屠杀,难道不厌倦吗?” “早已厌倦了……”廉方目视前方,凄然道“这不是我第一次目睹兄弟们被人杀掉,而我们也不止一次地杀死过素不相识的人------------可谁又能说得清这是为什么?--------------踩着别人的尸体得到的荣耀又有什么价值?”廉方慢慢地走过来,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或许只有你才是对的-------逃吧,否则,我们永远都躲不掉。” “那个凶手呢?---------------你杀了他吗?”我咬了咬下唇,小心地问。 廉方摇摇头“他只是个工具--------------他还没有醒,我封住他全身的穴道---------------让他为我的弟兄们多守几天灵吧。” 我咬着牙不敢再问。 幸亏廉方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没有看到别的人。”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幸亏小四和赢政没有出现在那里,要不然以廉方的脾气……又或者以小四和赢政两个人的心计……男人,真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 可是--------------他们两个呢?翁仲没有及时回去,难道他们没有疑心? 我低着头大嚼馒头,却免不了暗自疑惑。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 “弟兄们还在等我们,早点走吧。” “嗯,好。”我拼命往嘴里塞馒头。 “对了,廉方,”我伸长脖子喊道。 “怎么了?”廉方回过头问。 “你下回买馒头的时侯,记得带点咸菜------------光吃馒头,太干了。” 廉方微微一笑正想说话,却突然神色一变,扯着我在灶台后面一躲:“有人来了。” 果然声音由远而近,可以听到一队人马停在屋前。 “总算有个地方歇脚了,喂喂马再走吧。”有人吆喝道。 十来个身着黑衣的人从外面走进来,解下包袱找干粮吃。 这几个人不象是一般的绿林好汉,我和廉方屏息趴在柴堆后面。 “喂,把箱子打开看看,别把那两个人给憋死喽。”为首那人吩咐道。 我这才看见,在外面停着几辆马车,上面各放着一个大箱子。 “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啊?” “什么人倒是不知道,只知道其中一个小子值一万金,哈哈”为首的人喝了口酒大笑道。 “依,到底是哪个值一万金呢?”一人好奇地凑过来。 “两个都带去吧,一个值一万,另一个能值个一千多也是好的吧。”说到钱,为首的那个人心情大爽。 外面那人跑进来:“他们两个都晕了,不过倒也死不了。” “嗯,死不了就行。你手里拿是什么?--------唔,女诫,一个大男人带着这样的书干什么?切。”那人把手一甩,一卷竹简落到离我们不远的地上。 看到那卷竹简,我不由得心里一紧-------竹简一端散开,还有被蜡烛烧过的痕迹,出发前,我和小四曾经为带哪些书大起争执,就是在那次,我差点烧了这卷简。 “他们是赵宪的人,武功都不弱。”廉方低声说。 “赵宪?你怎么知道是他的人?”我惊道。 “他的门客统一着这样的服饰,为首的那个人,我曾在宫里见过他一面。” 我吃了一惊,不留神踩断了脚下的一根柴。 “谁?谁在那里”那帮人吃了一惊,其中一人挺着刀一步步走进来,其他几个人也随后拔出刀来。 廉方攥紧了腰里的刀,用他受伤的左臂努力把我挡在身后,我可以感觉到他紧张的喘息。汗珠已然细细爬满了他的额头。 我抬眼看到灶膛里黑漆漆的锅底,突然间有了主意。 我用力一拉,把廉方扑倒在柴堆里,用身子把他压在下面,伸出手在灶堂里摸了一把灰往他脸上涂,他握刀的手被压在身下,不明所以地看我,我往自己脸上也抹了一把灰尘,又把自己的衣领拉开,一边用力扯开他的腰带,一边示意他别说话。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69章 胎记 我被捆得象粽子一样扔在炕头上。 廉方板着脸坐在桌子前面盯着我。 “大哥,我要喝水。” 他不理我。 “大哥,我饿了。” 他还不理我。 “大哥,我想上厕所。” 他把脸别到一边,干脆连看也不看我了。 “我说老大,你放了我好不好?捆着很难受的。”我崩溃地倒在炕上。 “叫夫君我就放你。”廉方还是板着脸。 唉,怎么又来了。我盯着他的脸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又帅又多情,就是情商低了点。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我迷着眼睛看向房顶,房梁上一团团黑乎乎的影子在来回跑着,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象是在抢东西,又象是在打架。那是耗子吗?我心里有点发毛。突然想起那一次和小四一起变成耗子躲在赵宪的床底下,当那只大黑猫跳出来的时侯,变身为耗子的小四是怎么神勇地跳起来救我,而我背着重伤的他走在下水道里,那股子刺鼻的味道。我到现在都记得起来。 想着想着,嘴角就浮起了笑。 梁上的动静越来越大,两只耗子不知道是为了抢什么东西突然打起来了,随着吱的一声惨叫,一个毛绒绒的东西突然掉下来,刚好砸到我的脸上。 “天啊。”我一声惨叫,腾得一声跳起来。却因为手脚被缚,重心不稳,额头一下子磕在了炕沿上,血瞬时就流了满脸。 廉方吓了一跳,赶快过来扶住我。又是心痛又是自责,赶快给我解开手脚,又是手忙脚乱地给我找东西包扎。 “没事没事,皮外伤,到明天就会好的。”我忍着痛安慰他。 这下好了,他不捆我了,我也不跑了,这个夜晚终于安静了下来。 廉方拼了几条板凳躺在一边。我一个人睡在炕上,瞪着眼,睡不着。 “廉方,其实你真的很好,只是……”我试探着说“你不觉得咱们两个人的性格差得太远了吗?我这个人,又刁,又懒,又馋,麻烦又多……我真的不太适合你。” 廉方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不说话。 “我听说按照你们的习俗,一个男人可以娶上好几个老婆的,是不是?”看他不说话,我没话找话说“到底能娶几个呢?以你们廉氏家族的威望,娶上十几二十几个的话,也很正常吧。” “哼,”廉方背对着我,冷哼了一声“象你这样的,一个我就够了!!” 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别扭!? “喂,你这是骂我呢?” 廉方动了动身子,继续装睡。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声鸡鸣从远处传来。 “你真的挺好。”我继续说“如果我最先遇到的是你的话,我一定会选你,可是……” “天亮了,”廉方豁然起身“走,跟我一起去救人!!” 我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被廉方扯着出了房门。 “怎么?要走啊?”一开门就看到大胖脸弯着腰从门边上站起来,红着脸冲我们打招呼。 不是吧,这个人一夜没睡,一直在偷听? 廉方尴尬地咳嗽一声,拉起我往外走。 “等一下,你们昨晚那个……动静太大,我进去看看有没有东西被打坏的。”大胖脸颠着脚一步一步地往屋里走去。 “依……这……”我们随着他的眼神一看,这家伙正盯着炕上的一滩血渍。 54 “嗨,我说你们两口子啊。你们……你们不能在我屋里就……就这么来吧!这可是要坏我们家风水的事儿啊,这可不行,你们得加钱,你们得赔我,你们得……”大胖脸不高兴地嚷嚷起来。 廉方脸胀得象猪肝一样,冲过去,一把把他给抓起来。 大胖脸吓了一跳,脸都白了,赶快闭了嘴。 “你要是再敢这么胡嚷嚷,我就宰了你!!”廉方把他往地上一摔,拉着我就走。 那家客栈供应早餐,门口大堂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廉方用块头巾挡了脸,低着头假装吃粥。 我兴冲冲地跑过去,手里花花绿绿地掂了一堆包裹。 “转了一圈,就买这些东西?”廉方皱眉。 “对啊,这条街上什么都有,你又刚好有点银子。”我说“为什么昨天晚上不来救,反倒白天来?” “江湖之人常走夜路,越到晚上这些人越是警觉,这里人多,到了白天反倒更好趁乱下手。”廉方说。 “哦。”我低着头从一堆包裹下面翻出两个小药包悄悄地握在手里。 “他们有九个人。”廉方低着头说“领头的那个人武功很好,还有四个武功与他不相上下,有六个人轮流守那几个箱子,一个人专职跑前跑后打杂,脸上有痣的那个人整天和那个领头的一起,他们大概是师兄弟,走路的架势很象……” “你吃了半碗粥就看到这么多事情?”我祟拜得要死,赶紧向他汇报:“我刚才也打听到----------他们今天早上点的是四个肉菜两个冷菜,这里的包子和白粥是免费的,但是他们不吃,只吃白面馒头和鱼羹,对了,还要了一大坛酒,现在正在厨房里预备呢,估计得一阵子了。” 廉方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看上去不太一样。” 我今天早上心情超好,特地给自己梳了个马尾,又换了身小厮的衣服。拿起刚买的小镜子照了一眼:“有什么不一样?” “你额头上怎么一点伤也没有?”廉方狐疑地看着我。 “那当然,我的体质,不论是什么外伤,顶多一夜就全好了。”我对着镜子仔细一看,依,不对,昨天晚上刚好磕到那个胎记上,淤血一放,那个胎记反倒没有了!! “你怎么了?”廉方问。 “哦,没事没事……”我把镜子往下一扣,捋着头发挡住额头。 “啊哟,王老板,起这么早啊?”有人兴冲冲地过来打招呼。 一帮小厮拥着个披金带银的大胖子下楼来,那胖子胳膊肘上挂着个美艳小妇人,娇娇小小的也是一样披金戴银,那王老板一边得意地回礼,一边炫耀似地竖起那个带着玉班指的大拇指,身边那个妇人也跟着摇头摆尾地招摇起来 “啊哟哟,这位便是新来的九夫人吧,果真是天人之姿啊。”那人又恭维道。 第070章 群殴 就在主持人满怀期待的看着那名中年秃头男子希望他再顶一手价格直接顶到五点五亿的时候,那中年秃头男子却是突然举起了手,说了一句话让主持人都愣住了。:.xnb. “我弃拍!”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没有人明白他弃拍的目的是什么吗,如果只是单纯的定价格的话那很明显没有必要说一句他弃拍,这样肯定会为自己带来报复。 林风微微一愣,莫非是自己碰到和自己之前一样性质的的顶价了? “弃拍?”主持人虽然失望了一下,不过还是本着职业的精神说道:“弃拍是每一个拍主的权利,现在五亿一千万一次,五亿一千万两次。” 主持人故意的停顿了一下,不过依旧没有人顶价,所以他只能一锤定音:“五亿一千万,成交,最终的成交方是我们的建方房地产公司的林董林董事长,我们恭喜他!”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虽然这一块拍品不是整个拍会价格最高的一个,但作为压轴的拍品被林风给拍去,这本人就应该获得尊重,原因也很简单,这是拍会的行规,拍的压轴拍品的人理应获得这样的掌声。 “林董,恭喜你,不过之前也没见你对青铜器感兴趣呀?”竹竿没有说什么,李秘书却是有一些好奇,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天天都待在林风的身边,对于林风喜好古风这件事情他也是清楚,只是之前林风交出的古玩也都是一些小物件,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 林风笑了笑:“只是好奇吧,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买回来看看,这柄剑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就值这个价格,甚至我还捡了一个大漏,走吧,拍会结束了就去签合同,然后我们还有四十亿的款项没收回来呢,哈哈!” 由于都是后台现场交易,所以拍会结束之后林风就来到了拍会的后台,负责这场拍会的是天启拍行的一个管理,林风在签合同的时候向他透露了自己想要见一见天启拍行的老板谈一谈合作洽谈的事情。 林风本来以为那管理会答应自己,毕竟这样的一个小拍行如果能有一个大公司的合作,将会对他们的项目有着很大的帮助,但林风没想到那管理竟然婉言的拒绝了自己。 林风也没有强求,只不过听莫天行说这天启拍行的老板和自己有的一拼,心里面难免会有一些不舒服。 毕竟自己是作弊用了夺予之手了,自然能够比别人出色很多,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和自己差不多,那自己还要这夺予之手有个什么用? 这让林风想起了鉴宝大赛上的水清寒,那是自己唯一佩服的人,不过可惜的是水清寒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让自己能够找到水清寒,林风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说服水清寒跟自己说一下关于自己这一类人的事情。 “林董,我们老板性格比较怪癖,自从开了拍行之后就很少抛头露面了,商务合作洽谈的事情也几乎都是我在打理,所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林董见谅@!”天启拍行的管理在合同上印上了天启拍行的印章之后,将那青铜剑交给了林风:“还有这柄青铜剑,我们老板说不管价格多少,但是只有有缘人可以得到,看来林董就是有缘人了,在这里先恭喜林董了。” 这句话,林风自然没有放在心里面,这是作为商人的一个技巧,尤其是古玩这一行里面,你说一件古玩的成本也就那么一点,邀不了多少,可是为什么可以出那么高的价格? 还不是因为兴趣喜好?以为信仰?因为历史? 所以关于有缘人这种扯淡的说法在林风的眼里面看来只不过是一种营销的手段而已,如果他不跟自己这么说的话,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就买了一把剑回去,心里面能好受吗? 不过在古玩这一行里面也不能抱怨价格有多高,毕竟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拿到了用木质包装包装好的青铜剑之后,林风便走出了后台,这个时候刘老板也已经签好了合同,只见他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有些歉意的说道:“林董,不好意思了,临时接到莫董打来的电话让我拍下这块地,说是你要用到,因为拍会已经开始了我已经来不及通知您了,所以就直接拍下了,你看我们找个地方转移一下合同就好了。” 林风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是这样,莫小念这妮子就会给自己整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不过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莫小念虽然一直呆在家里面,但在家里面的莫小念也可以说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就比如说这一次,如果没有莫小念帮自己拍下这块地的话帧及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找到合适的绿色生态用地,这样对于自己的项目来说就有一些耽误时间了,一个项目拖的越久就会对公司的利润造成损失。 和刘老板签完合同转移了第一块绿色生态建筑用地的归属权之后,林风便找到了那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吴老板,按照自己和吴老板的约定,这八十亿的成交价格里面有自己的四十亿。 吴老板看见林风过来,脸上的笑意全无,这事放在谁的身上估计都是这样,毕竟好好的八十亿就要送给别人四十亿,如果是林风而且还是不可逆的话,林风也不会多高兴。 不过那吴老板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他毁约的话,林风完全有能力整的他秦家荡产;现在交出这四十亿,说不定以后有好事的话自己还能够捞到。 想到这里,那吴老板便爽快地说道:“林老板,嘿嘿,我刚刚和他们的工作人员已经交易完成了,这张卡里面有六十亿,还有那二十亿就当是我的一点小意思,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事情希望林老板能多带带我!” 林风惊讶的看着王老板,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王老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本来说好的是一人分一半,也就是四十亿,这家伙倒是挺自觉,把他的那四十亿又分了一半出来孝敬自己,要知道这二十亿对于谁来说可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像王老板这样的铁公鸡,他竟然会愿意拿出二十亿出来。 不过对于这样的赠礼,林风自然是不会不好意思了,理所当然的接下来了。 旁边的李秘书和竹竿都爱十分的惊讶林风竟然可以将这一次活动的收益提高这么多,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在项目开始之前就已经盈利了八十亿,这简直就是一种神话。 晚上回道怡情别苑的时候,刚进门莫小念就送给了林风一个拥抱:“某人今天赚的有点多啊,是不是有分红啊?” “切,我不知道要干多久,才能把这么多的股份全部都偿还完呢!”林风将莫小念抱到了外面的摇椅上:“你今天股市收益怎么样?我听公司里的几个懂事最近都是愁眉苦脸了,问清楚了原因之后才知道他们是故事亏了,说是最近股市动荡的额比较多!” “那是他们傻!”莫小念翻了翻白眼:“股市的钱虽然好赚,但总会陷进去,很多人都避免不了陷进去,所以往往都是在股市里面倾家荡产,但你见过愁眉苦脸过吗?” “你是忘了股市动荡你受到损失的时候!:”林风捏了捏莫小念的小鼻子,他还记得自己刚搬来没多久的时候,莫小念就因为一次故事的动荡和自己闹了好几天,那时候林风完全不知道莫小念是因为什么和自己闹的,还墨明棋妙了好几天,后来莫天行才告诉自己,如果股市动荡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招惹莫小念,否则的话后果是严重的。 不过刚说到这,林风就看到莫小念的脸上开始躁动起来,这是莫小念要发怒的迹象,早就已经把莫小念的脾气摸的差不多的林风这个时候赶紧说道:“嘿嘿,乖宝贝不激动哈,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无论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我要吃你!”莫小念恶狠狠的说道。 林风坏坏的一笑,直接将莫小念给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嘿嘿,你要吃我啊,你要吃我就早说啊,我现在就让你吃了我好不好!” “混蛋,混蛋你快放我下来,你个坏蛋!”莫小念惊呼一声:“你个坏蛋,我今天亲戚来了不准这样。” “没事,偶尔闯一闯红灯也是可以的嘛!”林风坏笑着直接将莫小念扔到了柔软的大**上:“嘿嘿,晚餐开始之前,你就是开胃菜。” ……………… 第二天,林风**满面的来到了公司,绿色生态项目组的项目经理已经在会议室等着林风了,林风将昨天从刘老板那里交易来的第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图纸和资料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开始以这一块建筑用地从新设计,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动工。 与此同时公司内部也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林风在天启拍行举行的一次拍会上打击了隆盛房地产公司,让对方以八十亿的价格买走了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又以低价收购了堆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事情,林风的威信再一次上升了一个高度。 第071章 得救 我和廉方彻底傻眼,扭头就跑。 ………………眼看着跑了两条街,后面的人还是紧追不舍。 “上……上……上房顶!!”我气喘吁吁地提醒。 廉方托着我的腰纵身一跃,我们两个稳稳当当地落在房顶上。 身后声势浩大的人群一边呐喊一边顺着路往前追过去,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回望这条路上,鞋掉了一地,几位上了岁数的大妈一边相互扶着往前跑一边问:“是叫打哪一个啊?人都跑哪儿了?” 神勇的卖茶大爷气喘吁吁地追在最后,扶着墙喊:“喂,喂喂,你们不管是谁拿住他,赏金都要给我一半啊,那可是我先动手的!!!” 我捂着肚子躺在房顶上笑,廉方过来扯住我的耳朵:“疯丫头,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笑着躲开:“现在我们两个真的可以去救人了……” 我趴在窗子上仔细听。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太好了,蒙汗药起作用了。 “外面的交给你,里面的交给我。”我回头对廉方说,然后不等他发话,便一脚踹开房门冲到屋子中间,抽出宝刀,摆出pose。 屋子里还是没动静,九双眼睛瞪着我,离我最近的两个刷地抽出刀来架在我脖子上。 怎么?我买到假药了? “对不起,”我把刀重新插到靴子里“我走错房间了。” 我干咳一声就要往外走。脖子里的刀一动,我不敢说话了。 “哼哼,死丫头,敢在大爷的酒里下药!!!我可等你多时了!!”领头的那个黑不溜秋的大汉把手里的酒壶一摔,身后的两个人照着我膝盖后面就是一脚,我一下子趴在地上。 “谁派你来的!!?” “是我。”廉方慢慢地从门外走进来。 “廉将军?”黑大汉冷着脸抱拳“别来无恙啊。” “久违,”廉方一边还礼,一边走过来将我扶起“内子不认识几位大哥,开个玩笑而已,莫怪。” “内子?”黑大汉将我仔细打量了一番“嘿嘿,早听说廉将军和婉儿公主有婚约,那么这一位又是谁啊?。” 廉方抿了嘴,替我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又拍了拍肩膀上的土,突然把手一扬,将我整个人从窗子里掷出去,转身封了房门,只听得房间里喊杀声一片。 “玉儿快跑!!!”廉方的身子被一团团刀光罩住,兀自冲着我喊。 我跌倒在窗外,只急得冷汗直冒,他们那么多人,个个有刀,廉方肯定不占光。 “啊呀,让你跑?这回我可抓着你了吧。”身后有人得意地一把揪住我。 猪头青着眼窝兴高采烈地握着我的胳膊,得意地冲身后那二十几个小厮喊:“你们看,到底是被我抓住了吧?” “放开我,快点去救他!!!”我急得直掉眼泪。 “救他?我救他干嘛?我救你不就行了吗?”猪头说着就来捏我的脸。 我急得冒火,反手一个耳光抽上去:“他被打死了,你的铺子可就没了!!!” 猪头呆着脸没听懂。 屋里哗啦一声巨响,桌椅板凳,茶壶杯子,所有能碎的东西全都碎了。 喊杀声继续,我从外面已经看不清哪个身影是廉方了。 我又一拳打在胖猪头的脸上:“看见没有?你西街的那三个铺子也快没了!!” 屋子里又一声惨叫,伴着骨头碎裂的声音,一个人哀号着跌到楼下。 “啊哟,你还不动手啊?马上连你家的大宅子也没有了!!”我跳着脚着急得大喊。 这回不等我再动手,那猪头猛然醒过神来,跳着脚大喊:“啊哟,可不是嘛,这帮畜牲,惦记着老子的宅子呐,小的们,赶快上,把那臭小子给我救出来!!” 猪头领着二十几个人冲到屋里去,见人就打。 廉方捂着脸从屋里退出来,脸颊上流着血,胳膊上也有伤。 我上前扶着他,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探头往屋里一看,几个黑衣人个个捂着肚子夹着腿,表情痛苦。 “啊,酒里的蒙汗药他们发现了,但是粥里的巴豆粉他们没有吃出来!!!巴豆粉的药力是慢一点的。”我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巴豆粉?!!”廉方瞪大眼睛“蒙汗药加巴豆粉?!!这么下流的招式是谁教给你的?!” “姜昆。”我呆着脸。 “谁!!?” “说相声的。” 廉方扬起手就要打,看了我一眼,强忍了气“以后我会好好管教你的,等我救了人再和你算帐!!” 屋子里乱成一团,几个高手着了道,个个使展不得,只能与小厮们拼着硬力扭打。 我和廉方趁乱跑到墙角的四个箱子前面,用刀击断上面的锁。 外面两个箱子里是杂货,赢政和小四分别蜷在另两个箱子里面,脸色腊黄,不知生死。 廉方把他们两个分别负在左右肩头,悄没声息地下了楼。 在我们身后,猪头还在扯着嗓子喊:“打!!!!!!!给我照死里打!!!他妈的!!!!敢惦记大爷我的宅子…………打死一个,大爷我有赏!!” 昔日宁静的小镇,在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现在镇上的人有一半在养伤,另一半则对所有的新闻产生了抗体,再大的动静也不出来看了。 我和廉方很轻易地偷走了一辆马车和两匹好马,一路向西赶去。 天快黑的时侯,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农舍。 “很远了,他们不会赶来了,歇歇脚再走吧。”我对廉方说。 廉方在农舍前面停了车。 农舍里面没有人,显然是被荒弃很久了。 廉方从车里把小四背下来,放到农舍的土炕上。 我也跟着他们进屋。 小四脸色蜡黄,气若游丝。我站在他身边,紧张地望着他。 廉方找个破了边的碗,打了冷水喂他,他闭着眼喝了半碗水,却还是不醒,呼吸倒是均匀一点了。 “他中毒了,体质怎么和婴儿差不多?”廉方一边说一边把小四扶起来“你在外面等着,我用内力替他把毒逼出来。” 我站着不动。 “怎么?怕我杀了他?”廉方冷笑着看我“哼,那我现在就一掌拍死他。” “讨厌。”我咕囔着嘴退出来。 我独自一人站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廉方使出全力救小四,心中装满了感激。 第072章 他乡遇故人 小四,希望你经过这件事情不要再恨他---------最好,也不要再恨我。 “不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办完?--------啊呀,赢政!!” 我急急忙忙地跑到车里一看,臭小子还窝着头躺在那里,依然昏迷不醒,我松了一口气。 “谁让你不招人待见。”我一边笑,一边托起他的身子,想要把他抬到屋里去。 突然感到背后一凉,胁骨上一阵钻心的剧痛。 我惨叫一声回了头,先看到了一双大黄蜂一样的眼睛。满是褐色脓水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皮肤,两只大眼睛搭于眶外,鼻子的位置是两个黑洞,嘴巴里隐约可以看到几颗象毒蛇般尖利的牙齿和半截舌头。 “又见面了。”怪物含糊不清地说道,而后咧嘴一笑,一手抓起赢政,一手抓起我,凌空而起………… 我睁开眼,胁骨上还是很痛。 我低头去看,四枚很深的爪印深深地陷到皮肤下面,露出白森森的胁骨。 好在血已经不流了,伤口正在悄然愈合。 我知道我又遇到谁了。这怪物上次打伤了小四,竟然这么快又回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把后背抵在冰冷的石壁上,想:“幸亏廉方带着小四在屋里疗伤,没有被这怪物发现,小四,你好起来了吗?” 赢政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脸色依然腊黄,还没醒过来。 我把身子挪过去用力晃动他“赢政,快醒醒。” 臭小子闭着眼,象是死了一样。 廉方说小四是中了毒,那么赢政肯定也一样,怎么把毒逼出来呢? “我可没有廉方的本事。”我一边想,一边用力往赢政的肚子上一脚踩过去。 赢政的身体猛的一抽,脖子一歪,一大口黄水从嘴里喷出来,人反倒哼了两下。 看来有用。我爬过去,把他的身子翻过来,用膝盖抵着他的胃,用力让他吐。 大口大口腥臭的黄水吐了一大摊。 “让你小子一肚子坏水,全吐净了吧。”我道。 赢政终于睁开眼了。 “好点了吗?” “嗯。”他翻着白眼抹了一把嘴“我们是在哪儿?” “十八层地狱。真倒霉,我们两个怎么死一块儿了。刚才阎王和判官来转了一圈,看你还没醒就先回去了。估计一会儿还得来。”我一边用力捋他的背,一边信口胡扯“你看你,做那么多坏事干什么,一会儿又是上刀山又是下油锅的,我看你怎么办。” 赢政不说话,用力翻着白眼,大口喘气。 “一会儿行刑的滋味可不好受,你趁早招供,说不定我还能给阎王求求情,给你换个小一号的油锅。”我苦着脸继续忽悠他。 赢政抬起头看了看天,把我的手一推:“滚一边儿去----------------阴曹地府还有那么大的月亮吗?” 56 我抬头一看,一轮圆月正斜挂在天上,透过顶上的小洞口,月光均匀地洒进来。石壁上点着松油火把,一眼泉水从石壁的一侧冒出来,又顺着山洞的另一侧流出去。 “别说,这地方还真不赖,适合高人修行。”我强撑着站起来,到石壁边上接水喝。水又凉又甜,喝到肚子里舒服多了。 赢政也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喝了两口水,问:“谁带我们来的?李斯呢?” “小四被人救走了--------一会儿你就知道是谁带你来的了,不过要是看见了吓人的东西,你可千万别喊。” “什么吓人的东西啊?”赢政眯着眼问。 “怪物,妖魔,爱吃人的东西。”我捧起水来洗脸。 赢政伸长脖子盯着我仔细看了看“喂,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什么话啊?”我不满。 赢政抬手捋了捋胳膊上的鸡皮瘩疙,咕囔道:“几天不见就病成这样!!”然后一瘸一拐地在洞里转了一圈,“我们是不是得想办法出去?” “弱智,这么容易就能逃出去,人家就不用这么费事来抓我们了。”我不屑道。 石壁一响,山洞的另一侧闪出个小门来,身披绿袍,头戴金冠的绿毛大鹦鹉走了进来。 “你看,又碰见熟人了吧。”我用肩膀碰了赢政一下。 “赵宪?”赢政有点奇怪。 “王妹,又见面了?”大鹦鹉得意地走过来。 “又见面了。”我有礼貌地还礼。 “王妹的气色还不错啊。” “宪哥哥最近也俊俏不少。” “还是一样的伶牙俐齿。”大鹦鹉冷笑着奚落 “还是一样的道貌岸然。”我笑着还礼。 鹦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仰天大笑“我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女人,竟然半道上拐走了我妹妹的情人。原来还是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依然不知道天高地厚。” “哈哈哈,”我学着他的样子仰天大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半道上抓了我们,原来还是个厚颜无耻的大鹦鹉,依然连胡子都长不出来。” 大鹦鹉终于变了脸色,上来一耳光把我抽倒在地上:“妈的,小贱人,还敢嘴硬,我早晚扒了你的皮。” 赢政上来就要打,大鹦鹉一扬手把他也推倒在地上。 “你到底算不算男人?连女人都打?”赢政怒道。 “他算不算男人?哈,这话你就问对了,”我拿眼睛飞快地照着鹦鹉腰间一扫“你以为他不长胡子只是因为脸皮太厚吗?” 赵宪咬了牙就上来抓我的头发。 “够了,宪儿!!”一声厉喝,身着布衣的王后走进来。 “用不着和这个臭丫头废话,一会儿我们就让她死得好看。”王后冷着脸咬牙切齿。 赵宪咬着牙松开我,退到洞口边的石台子上,身后有人送了茶点过来,两个一边欣赏我们的窘态,一边把盏。 我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小声对赢政说:“要是光他们俩就好办了,趁那个怪物没来----------一会儿找到机会,你就赶快跑。” “那你怎么办?”赢政问。 “废话,你跑了,他们肯定会去抓你啊,然后我再跑不就行了?”我说。 “我呸,我还真当你有什么好主意!!”赢政崩溃. “那还能怎么办?” “菜里下毒?” “毒在哪儿?” “那等他们喝醉了打晕他们?” “你看他们俩那样儿,象是能喝醉的吗?……” “把他骗过来砸晕他?” “骗过来?怎么骗?”我翻着眼睛想了想,突然大号起来:“啊呀,我不想死啊,我还有钱存在银行里面没取呢我……” “银行?什么银行?”赢政奇道 “就是钱庄。” “嗯。什么叫钱庄?”赢政还是不懂。 “啊哟,反正就是有一大笔钱,一笔很多很多的钱存在那里,万一我死了,那钱可就没人要了……呜……”我一边捂着脸号,一边从指缝里偷看。 赵宪母子冷笑着看我们,就象在看笼子里的猴子,一点也不为所动。 第073章 红儿 “这俩人怎么对钱也不感兴趣呢?”我暗自奇怪。 “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象你一样吗?”赢政道。 “你们两个喊累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接着喊?”赵宪坐在台子上扬着下巴问,王后咬着牙冷笑。 我回头看了看他们,突然丧气:“唉,天知道,咱们根本就骗不了他们。” “骗?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骗呢?”赢政背靠着我旁边的石壁坐下“其实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倒没有机会好好聊聊天。” “聊天?”我说“你想听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吧。”赢政靠着石壁,晃了晃脑袋。 “嗯,真心的?我是真的有一笔钱存在赵国,不过不是现金,是投资的钱,可以按期分红。”我说“要是哪天你没钱了,就去那里,报上我的名字就可以提出钱来。” “切,你还真有本事。”赢政道。 “你呢?你有什么事情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的?”我问 “我?我也有个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赢政一笑。 “哦?说来听听。”我从石壁上拨了一根草叼在嘴里。 “你曾经问过我,以前是否杀过人,”赢政冷笑着说“其实,我真的杀过,我曾经亲手杀了我最心爱的女人。” 我瞠目。 “她叫红儿,比我大几岁,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长得很漂亮。”赢政慢慢地站起来,“可是她的命很苦。很早的时侯,她爹就没了,她娘带着她改嫁给我家隔壁的那个人,每天我出门的时侯,都要偷偷地向她家看一眼,她穿着件红色的小袄在那院子里,有时是在打水,有时是在喂鸡,有时,就低着头做针线。我连话都没有和她说过。只是感觉,她很美……”赢政微笑着,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 想不到这小子也有如此浪漫的回忆。我竟然听得呆了。 赢政的脸色却逐渐黯然下来:“……但是很可惜,不久之后,她娘也病死了,就剩下她和她的继父生活在一起,她的继父是个禽兽,经常打她,骂她,不给她饭吃。 有一回,我亲眼看到,她继父逼她跪到院子中间,拿着鸡蛋那么粗的棒子打她,仅仅是因为她失手打碎了一只碗……这个混蛋,不止是这样,他竟然还要把她给卖掉,卖给同村一个几十岁的跛子!!!红儿不愿意,他就天天打她,天天打她……我隔着院子就能听到红儿整天都在偷着哭。竟然有一天,他还……他还把她给……”赢政咬着牙站起来,脸上写满了愤恨“这个畜牲,我一定要杀了他!!! 一天晚上,我故意找了几个人来家里喝酒,故意假装喝得酩酊大醉闹到半夜。等人们散了之后,我就翻到他家的院子里,一刀结果了他……这个混蛋,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妈的,我真便宜了他!”赢政紧咬钢牙,满脸怒气, 坐在台子上的赵宪母子,也把脸转过来看着我们。 “哈哈哈,”赢政流着泪仰天大笑“我以为我救了她,可是刚好相反,是我害死了她。第二天,官府就把她带走了,说是她杀了她的继父,左邻右舍都可以作证,她的继父天天打她,逼她------------于是,她就杀了他,多么顺理成章的事啊!!————————连她自己也承认,是她杀了他,但她一点都不后悔,那个禽兽,他本来就该死!! ----------------她被绞死了,有谁会相信,真正的凶手会是我?谁会相信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会杀人?谁会相信,那一年我亲手害死了我心爱的女人……谁会相信?……”豆大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喃喃地说。 我看着他流泪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孩子并不象我想象中那么讨厌。 “赢政,这不是你的错。”我小声说。 周围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王后丢了手里的筷子,看着我们,不说话。 赢政垂头流泪,这个孩子象是突然间成熟了许多。 我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看着他的脸,竟然有一点心痛。 赢政的眼泪无声地滴下来,落在我的手背上,我用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他:“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其实每个人都一样。每个人都有他的不得已。”我不禁心酸“我也有说不出的委屈……” 赢政抬起来眼来看我“你喜欢李斯是吗?” “对,”我点头苦笑“我喜欢,可是现在……呵呵……有的事情实在是太难去面对了。还是算了吧……你不会懂的。”我声音一哽,无奈地笑起来。 “那就是廉方逼你的,是吗?” “你在说些什么啊,关人家什么事?”我生气地把手一甩。 “别骗我!”赢政一把扯住我。 “你别再瞎扯了好不好?没有人逼我!!”我甩手把他给挣开。 “哼,我就知道,你为了救自己才演的那出戏,让廉方带你私奔,你就不用嫁给成蛟了是不是?”赢政赶上来,盯着我的眼睛大声制问。 “要你管?!!”我喊。 “我当然要管!其实,我也有办法救你!!”赢政说着又来扭着我的手把我往他怀里用力拉过去。 “你变态啊你。”我挥拳朝他脸上打过去。 57 “李斯嫌弃你,我不会嫌弃你,他不要你!我要你!!”赢政闪过我的拳,一边扯我的手,一边把嘴伸长了凑过来。 “喂,你个死变态!!你恶心不恶心啊!!”我一边用力躲着他凑上来的脸,一边大声喊。 我咬着牙和他扭打起来,不留神就打到了赵宪他们坐的台子下面。 我和赢政同时出手,拉着赵宪的脚扑通一声把他给扯了下来,赢政右手一闪,一把小刀抵在赵宪的下巴上。 赵宪吓得面如土色,着急地喊了一声:“娘!” 王后这才傻了眼,尖叫一声:“你们!!!”却也不敢再动。 “不要动,一动你儿子可就没有命了啊!”赢政大声对王后说。 王后的脸已经变成猪肝的颜色,咬着牙,呆着脸,动也不敢动,喊又不敢喊,看着儿子,心痛得泪立马就涌了出来。 第074章 血蝙蝠 我和赢政用刀子抵着赵宪一步一步往外退。 “喂,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我小声问赢政。 “切,笨蛋。”赢政不屑地说。 “那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够恶心的,我呸。”我啐了一口。 “你也一样恶心。” 我和赢政正暗自得意。 突然感到眼前一黑。一大团黑影从洞顶飘然扑下,冲着我们的面门便是一扫。 我还没来得及闪,胸口便中了一掌。 这一掌并不重,却让人心腑一震,一口血跟着喷出来。 回头一看,赢政也被拍到几丈以外,抚着胸口吐血。 一个佝偻着背的黑衣老人飘然落在我们面前。宽大的黑袍子紧裹着他干瘦的身体,稀稀拉拉的几缕白发垂下耳际,一双大黄蜂一样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脸上挂满了象蟾蜍一样的黄色脓水,左边的袖子里一只利爪正悄悄地缩回去,右边的袖子却是空的。 他看着我们两个,突然裂嘴一笑,露出嘴里的半截舌头。 ---------------这个怪物,还是出现了。 额顶一簇红毛的大蝙蝠从洞口飞落,落在怪物的肩膀上。 阴风扑面,我的身体不听话地筛起糠来,而不远处的赢政也被吓得面无人色,挣扎着往后退。 赵宪的脸上被我们的刀子划破,血不断地流出来,十来个黑衣人从门外冲进来护住赵宪。王后过去替他掩了伤口,咬着牙挺起刀冲到我面前,扬手就砍。 我吓得一把捂住眼睛,却听铮的一声脆响,王后手里的刀被一枚碎石击成两截。 怪物在她身后用含糊沙哑的嗓音提醒道:“在我的地方,只有我可以杀人。” 王后忍了气,道:“血魔,你要的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这个丫头请你交给我。” “唔?”怪物慢慢地走到我面前,伸长脑袋饶有兴趣地打量我,那张流着脓的脸几乎触到我的鼻子上,我紧张地望着他,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呕吐。 “你是只要这个丫头呢?还是别有所图?”怪物看着我突然笑了,露出满口象锯齿一样的黑牙。我感觉到胃里排江倒海地往外翻,只得拼命忍住。 王后不说话了,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退到赵宪身边。 “你们两个很有趣,”怪物走到我和赢政中间,慢慢地说,“我在洞顶看了你们很久-------------真是两个可爱的孩子……如果是别的人我或许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可是……”怪物一步步地向赢政走去“可是,为什么,偏偏会是你?” 他那双大黄蜂似的眼睛注视着赢政,慢慢地伸出一只布满鳞片的手向着赢政的面颊上抚去,赢政吓得脸色铁青,当他那只象穿山甲一样的大手抚过皮肤时,赢政再也忍不住了,扭过头大口吐起来。 怪物满意地站直了腰“多有趣啊,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谁,才是真正的赵氏的子孙?” 我看到赢政呕吐不止的样子真替他难受,这个倒霉孩子,被那样的一只手摸过,以后还不得天天晚上做恶梦!!? “他是姓秦的,他不姓赵!!”我颤着声音说。 “哦?”怪物把眼睛转向我“那么,你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喽?” “我也不是!!其实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找错人了。”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点“其实,我不是赵国的公主,我是另一个人,一个三千年以后的人,我是搞电脑的----------------计算机……计算机你听过吗?没有听说过吧------------这就对了,我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所以呢你就是搞错了,所以呢……你还是放我们走吧。”我一边说,一边悄悄地爬起来。 怪物手指一动,一枚石子扑地打在我的膝盖上,我腿一痛,重新趴倒在地上。 “咯咯咯”怪物渗人地连声大笑“你这个丫头果然有趣,多少人见了我的面目都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你竟然还能来大胆调侃,哈哈哈,现在,连我都有一点喜欢你了。啊哈哈哈……” 那怪物尖利沙哑的笑声在洞内回响,我听得鸡皮瘩疙满身直跳,那只一直趴在它肩膀上的大蝙蝠也突然烦燥起来,瞪着血红色的眼睛冲着我呲牙怪叫,足有蒲扇大的翅膀上下翻动,毛乎乎的脸上薄薄的皮肤来回抽动,活象一只包在皮囊里的骷髅。 “唔,我的宝贝,乖……”怪物象哄孩子一样伸出手指来逗弄蝙蝠那张毛茸茸的脸,“唔,你说什么?哦,是吗?我知道了……知道了……唔……你说是这个丫头杀死了你的同伴?……唔,好的好的……那我让她留下陪你,好吗?” 我看了那只蝙蝠一眼,恶心得眼珠子都绿了-------------他要干嘛?把我变成蝙蝠?--------------我甩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没事那么多嘴干嘛? “那就来吧……宝贝……”怪物把大蝙蝠架在手指上,一步一步地挪过来,“吸干她的血……让她来作你的情人…………只要一口就好了,不会很痛的………………来吧,来吧……”怪人呲着满口黑牙凑过来。 大蝙蝠在他肩膀上张牙舞爪,嗓子里发出一阵阵嘶哑的怪叫,骷髅般的脸上竟然露出兴奋的神情。 我的身体象跌入冰窖一样战栗起来,想到林子里那匹惨死的马。想到自己的血马上就会溅出三尺以外,我的大脑彻底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远处,赵宪母子超级解恨地盯着我,他们的面孔越来越模糊。冷汗打湿了我的衣服,我清楚地听到自己的牙齿在不停地打架,我本能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抵到冰冷的石壁上。 蝙蝠腾空逼过来,呲着一口象锯齿一样的牙齿向我扑来。 一直蜷在墙角的赢政突然暴喝一声,拼着全身的气力冲过来,将手用力向上一挥,手里的小刀将大蝙蝠从中间剖开,大蝙蝠扑的一声掉在地上,翅膀还在不停地抽动,热血和肠肚飞了我们满身满脸。 我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墙上大声呕吐起来。 赢政用半边肩膀护住我,却也知无路可退。 第075章 劫难 怪人漠然地看了看地上的蝙蝠,抚掌惋惜道:“好吧-----------既然,你们弄坏了我最好的玩具------------那么---------------游戏结束了!!!!” 怪人把手一扬,死死地钳住赢政的脖子,突然用力一甩,赢政的身体向着石壁结结实实地撞过去,后脑勺**地磕在石壁上,头一歪便失去了知觉。 我来不及喊,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力量将我的身体用力一扯,向着石壁摔过去,我的身体撞在石壁上,又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我又听到身体里的多处骨骼再次裂开,血从我的嘴里喷出来。怪人将手一挥,一条藤子从天而降,我被紧紧地缚住凭空悬挂起来。藤子越勒越紧,我的呼吸也逐渐困难…… 怪人做完了这一切,舒适地叹了一口气,对他来说,折磨我们似乎是一份享受,他佝偻着身子退回到石台边上,端起酒杯慢慢地品起酒来。 “子时一过,我让你的元神离开你的身体,。”怪人满意地喝了一口酒,向躺在地上的赢政说道“而取代你得到这个天下的人------------会是我-----------------你的祖先改变不了这一切,而你----------也是一样。” “血魔,”只顾着看好戏的赵宪忍不住问道“你要我们找的人已经找到了,那么接下来……” “是啊,你说过,只要得到他的血,就可以改变宪儿的命运,让宪儿一统天下!!!”王后仗着身后人多,也忍不住插嘴。 “我是这么说的吗?”怪物低着头继续喝酒。 赵宪与王后对望一眼,又开口:“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他,您不会……” “你不会反悔吧?!”王后紧盯着血魔插话。 血魔放下手里的杯子,冷笑起来。 “我想堂堂血魔,一定不会言而无信的,是吧?”赵宪一边聪明地接话,一边用眼睛向身后示意,几个黑衣人悄然握紧腰里的刀。 “哈哈哈哈……”血魔突然仰天大笑,慢慢地站起来踱到赵宪面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脸。 赵宪被盯得心里发毛,想往后退,却被王后紧紧地握住手,只得硬撑着面对血魔。 “堂堂血魔当然不会言而无信!!他答应过我们的,就一定会做到!!”王后给赵宪壮胆。 59 “当然,我答应你们的,一定会做到。”血魔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我曾经说过,只要得到这个人的血,就可以得到整个天下——————但是我没有说,是由谁来得到这整个天下!!!” 王后与赵宪同时变了颜色,血魔突然把手一扬,凭空一股旋风将赵宪的身体卷到半空中:“没有人告诉你,要得到别人的东西之前,自己先要付出代价的吗?”血魔大声喝问。 王后惨叫一声,冲上去拼力撕打,血魔把手一抖,王后整个人飞将出去,撞在石壁上昏劂过去。 身后的那些人眼看到赵宪的惨状,自知不是这怪物的对手,转身争先恐后地向外跑,血魔大手一挥,平地一股怪风将这几个人卷起向石壁上用力摔去,登时**四溅,可怜这十几位高手竟然全都丢了性命. 赵宪的身体悬在空中,吓得大喊大叫。 血魔将手一纵,赵宪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个圈,脑袋向下,直冲着血魔的脸。 血魔用手抚摩着赵宪的脸颊:“既然你这么想要得到这个天下---------------那么,我就成全你------------我会喝掉你的血,让你的生命在我体内延续-----------他日,当我一统天下之时,也就是你实想梦想的时侯!!!!!” 血魔张开大嘴向着赵宪的脖子咬下去。 一时之间,洞穴里飞沙走石,血雾弥漫。 赵宪犀利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我被吊在半空中,眼看着赵宪的五官深陷下去,手脚慢慢地抽搐直到僵硬。原本白皙丰润的身体也逐渐干瘪………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张黑皮紧紧地包裹在一具骷髅上。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将胆汗都吐了个干净,血魔喝饱了血,向着躺在地上的赢政一步步走过去。我想喊却喊不出来, 等一下……这个场景为何这么熟悉?!对了,那副壁画!!我和小四一起到的地宫里,有一幅壁画上,也是这样的一个人,舌头很长,手象钩子一样,长发垂地,而他脚下是一具具裹着黑皮的骷髅…… 画上他的皮肤还很好,可是现在怎么会这么丑?!对了,反噬,一定是反噬,小四说过,成魔之后,因为能量不够,他遭到了体内魔性的反噬,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他已经吸了赵宪的血,下一个就会是赢政!! 对了,轩辕铁,在我靴统里那把轩辕铁不就是可以对付他的那把神器吗?可是神器怎么用呢?怎么用才能对付他?我看着他一步步向赢政走过去,急得眼前一黑,再次失去知觉…… 脑海里混沌一片,我又回到那副壁画里,老大爷扯着我的手在原野上飞奔。 天地苍茫一片,我们脚下是遍野的尸骨,风云如惊雷般怒吼。 “我们要去哪儿?”我捂着耳朵喊。 老大爷不说话,在云端止住脚步。 在我们面前是一个巨大的血色云团,云团中间裹着两个人。 赢政的身体悬浮在云团中间,面无人色,昏迷不醒。而在他对面,那个怪物挥刀切开他的手腕,我们清楚地看到赢政的元神忽明忽暗,怪物张开大嘴咬开自己的手腕,将身体的血一点点地逼入赢政体内。 “它在干什么?”我大声喊 “它想取代我的子孙,你快去救赵政!!”老大爷说 “怎么救他?!!”我问。 老大爷一扬手,神器从我的靴统里弹出来,飞到面前。 “心神合一,动静随机,元神出窍,疾!!”老大爷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到神器上。神器寒光一闪,飞到我手里。 “老大爷,我听不懂,麻烦你说儿点普通话好不好?”我手握神器茫然发抖,依旧不知所措。 老爷子大手一挥将一口血按到我的面门上,抬脚照我身上一踹:“去!!” 我整个人凌空跌落………… 霍然醒来,靴统里的神器发出嗡嗡的声响,突然咔的一声弹到我手里。 我抬手割断藤子,从半空跌落。 洞内阴风阵阵,飞沙走石。 一具由血团织就的大网悬在半空中,宛若一只巨茧。 茧中间有两个人,昏迷的赢政和试图将血逼入赢政体内的血魔。 正和我梦里所见一模一样。 不等我发呆,手里的神器早已带着我的身体凌空跃起,朝着血茧奋力冲去。 我挺刀冲入血茧。 正在施法的血魔吃了一惊,我闭眼挥刀就斩,只听一声怪叫,褐色的血浆溅了我一身,血魔的胸前被划开一条一尺多长的口子。一股股冤魂嘶叫着挣破他的身体尖叫着向我扑来。 我着急闪避,整个人却从血茧中跌落,那一股股冤魂嘶喊着冲向我,拼命地咬向我的身体,我护住脸,用手里的轩辕铁一阵乱斩,一条条冤魂惨叫着消失在周围的空气里,血魔冲到我面前,大手一挥,将我手里的神器打飞到石壁的另一侧。 血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剥开的的胸口,发出一声犀利的惨叫,伸长右手五指朝着我的胸口狠命抓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低头看时,五指已然穿透心腑。 血魔盯着我的眼睛,恶狠狠地说“你来晚了!!!!你这个老东西!你救不了你的子孙,这个丫头更救不了他,我的血已经改变了他―――――你们一起去死吧!!”血魔将手一抽,我胸前的五个窟窿同时往外喷血。 血魔又是一声怪叫,凌空一爪向着我的头顶抓来。 我把身子往外一闪,他一手抓空,我身后的石壁上赫然被抓出五个大洞。 血魔怪叫一声,抬手又要向下来抓,眼看他的利抓就要穿破我的头骨,我吓得闭上眼睛。 却突然听得一声怪叫,血魔悬在我头顶的手臂竟然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透过那张狰狞怪异的脸,我看到血魔背后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宪儿!!!!你还我的宪儿!!!!!!!!!”王后发疯一样地嘶叫,手中的神器赫然插在血魔胸口。 血魔仰天嘶叫,转身抓住王后的锁骨,那张怪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得更加狰狞,血魔振开双臂用力一扯。王后被硬生生地撕成几半,脏腑纷飞,肢体四溅,漫天碎尸如雨般落下。 我捂着胸口就躲,血魔却一转身,呲着牙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过来。那张怪异的脸上,涂满了褐红色的血浆,一双大眼暴出眶外,大嘴张开,蜥蜴一样的半条舌头长长地垂出来,模样可怖,状如恶鬼。 我把心一横,右手抓起一大块石头用力向血魔头顶拍去。 血魔的脑袋被我的石头击中,热血四溅,却似混然不觉,依然象僵尸一样直逼过来,转眼便逼到我的面前。身后就是石壁,显然无路可退。 “我要杀了你!!!”血魔大吼一声,伸出长爪,直逼我的顶门。 却听哗的一声巨响,插在他胸前的神器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茫,神光飞射,直指天际。 血魔的身体被神光硬生生地辟作两半,仰天发出最后一声巨吼,身体用力向石壁撞去。 整座山似乎随之一震,轰的一声,石壁倒塌,壁上的泉水象瀑布一样喷射出来。 空中的血茧哗然碎去,血茧中的赢政扑的一声掉在碎石堆上。 天空风云大变,惊雷阵阵,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洞顶的树木,碎石,不停地掉落下来,转瞬,瓢泼似的大雨辟头盖脸直浇下来。 洞里的水位急速上升,残缺的肢体四处飘浮。 我努力爬到石堆上把赢政翻过来。还好,还有气息。 我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那五个透明的洞,暗自祈祷老牛的龙井茶可以让我多撑一会儿。 第076章 重回幂界 我扯过一根断藤,借助水的浮力把赢政死死地缚在一截断木上――――――希望这根断木可以带着他从洞顶的缺口漂出去。 “臭小子,这辈子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以后不要再连累我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用一根衣带把手腕也系在那根断木上。万一半道上我不行了就解开这根衣带,能救出一个人也好。 臭小子依然昏迷不醒。 水不停地往洞里灌。四处飘浮着残缺的肢体。赵宪那具裹着黑皮的骷髅伴着水流忽上忽下,张牙舞爪地打着滚,深陷的眼窝似乎还在看向我们,满是血腥味的水一直漫到我的脖子上。 人的残肢四处漂洒,脏腑被裹在水里上下浮动,洞里的水明明就是血色,一股股新鲜的血腥味填满了整个洞府,炼狱该是如此吗? 洞顶的水也在不停地灌进来,断木带着我们慢慢升起。 我挣扎着身体,努力去控制断木的方向,水终于带着断木从洞顶涌了出去, 我只觉得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大浪打来,我们顺势被山顶的洪水一路裹下去,掉进一旁的大河里。 一个浪头盖过来。我和赢政象两只木偶一样被湍急的水流来回撕扯,赢政依然昏迷不醒,我挣扎着抱住断木,却感到耳朵里和鼻子里都灌满了水。胸口的伤口再次被水流撕扯开来,血流得更快了。 意识变得模糊起来,远远地看到岸上两个人骑着马顶着瓢泼大雨赶来-----------------是廉方和小四!! 风声雨声惊雷声,暴雨淹没了周围的一切,还好他们发现了我们,廉方从马上取出绳子打了结,远远地抛过来,套在断木的一端。两人策着马,努力把断木往岸上拉。 正在这个时侯,突然一个大浪打来,系在我手上的衣带被生生扯断。我的身体象片树叶一样被水流卷住往下游飞快地冲去。 岸上的廉方把缰绳扔给小四,甩了身上的宝刀,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拼命向我游过来。 湍急的水流裹住他的身子,我听到他在大声喊:“玉儿…………撑住……” 水流撕扯着我的身体,我想答应他,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渐渐模糊起来,震耳欲聋的流水声离我越来越远,胸口的血已经流干了,我竟然连痛都感觉不到。 对不起,我撑不下去了…… 60 走廊上人来人往,我端坐在一条长椅上,好象已经等了好久了吧?我抬头找了一圈,四周连个钟表都没有。 几米远的墙上挂着一条红色的横副:热烈欢迎著名西方媒体《伊甸园早报》来我幂界考察工作 冥界?我又回来了?我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也没有带手机,谁能告诉我现在已经几点了? 一位长发美女走到我身边:“朴豆吗?” “嗯?”我在脑海里四处翻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么熟悉?朴豆是谁?是我吗? “到你了,请进去吧。”不等我回答,美女继续说道。 我点头道谢,推门进了办公室。 “您好,请坐。”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美女头都不抬,“朴豆是吗?欢迎你回来。” 回来?欢迎回来? 从幂界工作人员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是这样的,”美女看了我一眼,“对于我们工作上的失误,我们必须向您道歉,由于引领员2046的工作疏乎,我们提前六十年把您领到了这里,真的很不起,”美女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一份文件递过来,“现在请在这里签个名字,签完了,您就可以回去了。” 美女冲我微微一笑,把笔也递过来。 我把文件接过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协议书……请接受我们的诚挚道歉,由于我们工作的疏乎,给您造成不便……不便?仅仅是不便?”我悄然一笑,把文件放下,转眼瞟到桌子上的一包香烟,“可以吗?” “当然,请随意。”美女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悠然地吐了个烟圈,久违的味道,太爽了。 “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美女看出我有话要说。 “是的,”我吐了一口烟“这个协议,我不接受。” “哦?”美女略感意外。 “是你们的工作失误不假,但是带给我和我家人的并不是简单的不便,应该说……是一份痛苦---------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我盯着她的眼睛说。 “哦,”美女低头看手里的文件。 “我说的没错吧。”我说。 “是的,可以这么说。”美女不得不承认,“我看了您的档案,牛课长曾经把你派回到你的前世去,还遭到了自己前世怨气的袭击,后来又……呃,当然,这个我们也有详细的记录?还要请您节哀……” “节哀?”我又笑了,“好的,谢谢” “那么请问您还有什么要求?” “索赔!!”我吐了个烟圈,微笑地看着她。 美女把身子往后一靠,有点意外地望着我。 “索赔?我们每天都接待很多人,但是提出索赔的,您是第一个。”美女盯着我看了半天,慢慢地说道。 “是的。”我微笑着等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部门里也没有相关的法案可以参考,所以您的索赔建议还要再协商。” “好,和谁协商?”我继续微笑。 “这样的,我得先向我们的部门主管反应一下。” “好。”我坐着不动。 “要不然,您先回去?”美女试探性地问我。 “没事,我有时间,可以在这里等。” 美女看了我一分钟,无奈地站起来,把手一摊:“嗯,这么说吧,这件事情很难办。” “让政府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的确不好办。”我说着又深吸了一口烟,“但是既然是贵方的错误,那就拿出点诚意来,不要作为强势群体随便地要求我们来接受贵方的霸王条款。前阵子听说王母娘娘想要搞点变革维新以重新整理政府的诸多问题,那么,就从眼前的事情开始吧。” 美女冷冷地看着我,不作答。 第077章 二郎真君 “刚才我在走廊等人的时侯,刚好看到几位背着照相器材的人,金发碧眼还有白色翅膀。没认错的话,应该是西方天界媒体吧……《伊甸园早报》?他们来是仅仅作报道的吗?要不要我和他们先交流一下?我英文六级,和他们沟通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我笑着吐烟圈。 美女重新坐下来,认真地看我。 我依然微笑。 “好吧。”美女打开文件夹,“我再来看一下你的档案,朴豆是吗?哦,您目前还有六十年的阳寿,如果按百分之五十的最高额度赔付给你的话,那就是三十年---------这样吧,我和部门主管商量一下,再给你加三十年阳寿,可以吗?” “不行。”我盯着自己的手指说。 “不行?”美女显然有点生气了“要知道世界吉尼斯记录的保持者也才只有……”。 “那和这件事情的性质不一样。”我看着她说“仅仅九十年阳寿又能代表什么?有的人稀里糊涂地过了一辈子,有的人更惨,在病床上就躺了几十年……我可不想这样。” “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美女显然有点愠怒。 我抽了一口烟,笑而不答。 “难道?你想当总统?”美女的嘴角挂起一丝嘲讽。 “太累了……又要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我看着手里的香烟说。 “世界首富?” “亲戚朋友太多,总是找我借钱怎么办?” “超级大明星?”美女嘲讽的笑容更加明显了。 “不怕被人潜规则吗?” “社会名人?” “人怕出名,猪怕肥……”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美女啪地合上文案,不耐烦地看着我。 “青春!!!再给我几十年青春,”我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我以前荒废了太多,现在我要一一找回来。” 美女愕然地盯着我。 “如果你可以帮我,我会真心真意地感谢你。”我灭掉烟,一字一句诚恳地说。 “好吧——————我会让我的部门主管和你谈。”美女合上文案,走了出去。 几分钟以后,美女领着一位酷似古天乐的帅哥走进来,奇怪的是,帅哥的额头上还有一只眼睛。 “你好。”帅哥冷冰冰地伸出手来。 “你好。”我笑着和他对握了一下。 “就是这位女士,您来和她谈谈吧。”美女无奈地看了帅哥一眼,把我的档案递给他。 “好的,谢谢,这里交给我,你先去忙吧。”帅哥接了档案,目送美女出了办公室。 “她身材很不错。”我随着他的目光说。 “是的……嗯?”帅哥干咳一声收回目光,低头看我的资料。 “朴豆,哦?朴豆?”帅哥愕然地抬头看着我“你就是老牛刚收的那个妹子吧?” “是啊。”我吃了一惊“你也认识牛哥?” “何止认识,哈。”三眼帅哥把档案一合,开心地把胸牌闪给我看。 “二朗真君。”我对着胸牌读“你是二郎神?” 我瞪大眼睛,吃了一惊。 “是啊,哈哈。”帅哥往椅子上一坐,架起著名的二郎腿。 “你的宠物狗还好吗?”我饶有兴趣地问。 “哮天犬?还不错,就是最近有点闹,一到发情期它就这样。” 说了宠物的事情,帅哥心情大爽。 “是的,我以前也养过宠物,一到这个时间的确很麻烦。你得拴好它。”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象古天乐?”我问。 “哦?那个戏子?”郎兄有点不悦。 “不,是位艺术家,我想是他凑巧长得很象你,所以就红了吧。”我恭维他。 郎兄明显受用“真会说话,怪不得牛哥老是提起你,对了,前段时间你是不是还办了件大事?” “什么?”我奇道。 “是你杀了三界内的头号通缉犯血魔。是吗?” “哦,那是场意外,其实也不是我……”心里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 “你知道吗?你可立了大功了。”郎兄兴致勃勃地说“这家伙已经被我们通缉几千年了,经常莫名其妙地被他给溜掉---------------你知道,三界内现在的管理有点乱,偷渡的事情也经常发生------------这家伙可弄出不少事来,幸亏是你……” “击毙通缉犯有奖金吗?”我伸长脖子问。 “这个嘛--------没有,”郎兄耸了耸肩膀,“不过,可以免试获得冥界公务员编制。” “那还是算了吧。”我赶快摆手。 “对了,刚才听那位同事说你要干什么?索赔?” “是啊。”我说。 郎兄笑了:“哈哈,太有个性了,怪不得牛哥那么喜欢你。你是这里第一个提出这种要求的人,要知道,这些小姑娘每天的工作失误可当真不少。”郎兄压低声音说“要是个个象你这样,我们这儿早就干不下去喽。” “可以满足我的要求吗?”我认真地问。 “我看看。”郎兄一边说一边摸出一个有三个镜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 “对了,郎兄,你怎么调到这部门来了?天庭不好吗?”我问 “唔,不是的,是牛哥和马哥太忙了。而且公元二千年后的事情又复杂,不得已才又新成立的这个部门,说是让我来主管一阵子,其实也就是过渡一下,回头还是要有新人来接管。”郎兄一边低头看我的档案一边说。 “唔。”我若有所思地答应。 “哦,你想要青春延长是吗?”郎兄抬起头来。 “嗯,阳寿增加的基础上,青春延长。”我更正道。 “嗯,不错,我再给你五百年阳寿怎么样?”郎兄话一出口,我差点跳起来。这也太大方了吧,我咽了咽口水,依然装得面不改色。 61 “不过这也是有风险的。”郎兄笑了“当心被人当成老怪物抓起来。” 我松了口气“我不介意,那青春期的事情呢?” 郎兄从怀里摸出一个金卡递过来:“青春借记卡,固定存额五百年,这五百年内你可以随意支取你的青春,只要不超过五百年就可以……” 我忍着快要流下来的口水伸手去接,郎兄却把手腕一转,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的。明白吗?” “当然明白,谁叫我们是哥们儿呢,和牛哥也是哥们,对不?”我笑了。 “哈哈,这就对了!”郎兄把金卡拍在我的手心里,愉快地说:“你的签证还要等两天,怎么样?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喝茶?叫上牛哥一起?” “叫上牛哥的话,不如喝酒。” “哈,还是他妹子更了解他,就这么定了?”郎兄站起来和我握手。 我把金卡揣到怀里站起来和他握手,突然感到脸颊上一热,一滴热乎乎咸乎乎的东西滴到脸上。 “你的办公室漏雨?”我仰脸看天花板。 天花板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脸上又落了一滴。 “朴豆……” 我心里一痛,是小四的声音。 “我们晚上去哪儿吃?唔,由我来安排吧,我来联系牛哥,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他了,这段时间幸亏有他在这里帮我的忙,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办……你怎么了?” 郎兄唠叨个不停。 “朴豆……”心更痛了,我捂住胸口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去。 “你没事吧?”郎兄在后面追上来。 “没事,我得离开了。”我急着往外走。 “那晚上的事情……” “再说吧。”我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寻找来时的路,大厅里乱哄哄的一大片,我闭上眼睛拼命寻找声音的来源---------------在走廊的另一头,我顺着声音发足狂奔而去,突然感到脚下一空…… 第078章 活下去 ?我又听到了如雷的水声,浪头拍在我的身上,我的身体单薄得象一枚树叶。 廉方拼命游过来,用手托起我的身体。 我象只断了线的风筝被他扯着死命托到岸上。 “玉儿……醒醒,醒醒……”他撕开我胸口的衣服,解下腰带用力捆住我的伤口。 “醒醒,醒醒啊!!”他用力按我的肚子,又抬手捶打我的胸口 “醒醒!!!!!!!………………”他睁着血红色的眼睛,不停地捶打,不停地捶打……瓢泼般的大雨直直地浇在他的肩膀上,雨混合着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切,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僵硬。 他仰天惨叫,滚烫的泪水滴到我的脸上。 小四呆立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在廉方背后高高地举起来…… “小四,不要!!!!!”我惨叫一声,呼的一下坐起来,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我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定了定神。 俨然已是深夜了,四周寂静一片,三支白色的蜡烛随风摇摆。 我从门板上跳下来四处打量。 --------------这是个灵堂?我的? 一个瘦削的人影趴在灵台上鼾睡,脸上依然挂着泪痕。 他居然瘦了这么多,眼窝塌陷下去,脸颊也瘦了,下巴上布满了黑乎乎的胡茬,这哪里还是那个清秀干净的小四呢? “小四。”我伸手抚过他的面颊。 睫毛一动,小四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望着我。 “朴豆……你回来了。”他憔悴的脸上露出笑容。 “嗯,回来了”我看着他“我在这里躺了几天了?” “三天……”小四说。 “哦。”我站起来,打量周围的一切“你们打算把我怎么办?火葬还是土葬?” “你希望我怎么做呢?”小四抹了一把眼泪“这是我可以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第一次看见小四哭,也不知道他已经这样哭了多久。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就告诉我。”小四哽咽着,泪水顺着他的脸颊又一次流下来。 我伸手抚过他的脸颊,这么久了,又一次这么近地看他。 他哭得象个孩子,那双流泪的眼睛是那么熟悉,他依然还是小四,还是那个简单的象阳光一样的小四―――――那个让我朝思夜想的人。 “赢政呢?”我问。 “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偶尔有点神智不清。” “廉方呢?”我偷瞟了一下小四的脸。 “在营房里。”小四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从没见过哪个人象他这样---------三天了,他不吃饭只喝酒。喝醉了就去武刀弄枪,直到把自己折磨得没有一丝力气,才倒下来象个死人一样睡过去…………昨天一个士兵说天气太热,要早点下葬,他冲上去照那人脸上就是一拳,把那人满嘴的牙齿都给打掉了―――――他说你能回来,你一定会回来…………后来苏管营来了,叫几个人捆住他往他嘴里塞饭,他跳起来象个疯子一样挣扎着大骂…………苏管营说,他是看着廉将军长大的,从来没有见他疯成这个样子…………他不许任何人提起你的名字---------------可是那天他在这里对我说:是他害了你…………如果不是他,你现在已经到了秦国,已经当上了太子妃……” 眼泪悄然打湿了我的衣服,“小四,你现在不恨他了?” “为什么要恨他呢?”小四摇头苦笑“一个对你那么好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去恨他?”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我盯着他的眼睛。 “没有,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真的……”小四的眼睛深望着我。 “小四……”我扑到他怀里,闻着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泪便花了眼睛。 “朴豆,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心愿吗?我一定会替你做到!!!”小四托起我的脸,轻声说。 “心愿?当然有。”我抹了一把眼泪,“等天亮了,你给我买碗牛肉面好不好?我要辣的。” “天亮?”小四愕然地看着我,“牛肉面?” 我真的感觉到饿了,随手抓了个饼子啃起来。 小四回头望了一眼门板,突然眼神一动,大步走来不客气地一把扯开我的上衣。 “你的伤口?!!!…………”小四叫道。 我低头一看,五个窟窿已经悄然愈合,而那上面的爪印依然清晰可辨。 “你又活过来了?”小四睁大眼睛。 “是啊,要不然怎么吃东西啊?”我嘴里塞满了大饼。 小四难以致信地看着我,突然一把将我揽在怀里,用下巴紧紧地偎住我的额头“天啊,我不是在作梦?你真的回来了……?!” “是啊,”我咧开嘴笑了。 “小四,我回来了,我们不分开了……好吗?明天……我们一起走。”我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一起走?去哪里?”小四问。 “哪里都可以,天涯海角,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开心地说。 “傻瓜,”小四凄然地说道。“我现在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凡人,你和我在一起,我能给你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要啊,我不需要你来给我什么啊。” “傻瓜,”小四托起我的脸“你不知道吗?现在外面有很多人想要杀你,王后和赵宪养了很多门客,他们两个虽然死了,但是他们的组织并未死掉,他们无一时不记挂着除掉你,好为王后报仇。你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廉方手里有很多士兵,他们都可以保护你。” “我不要,我不要他们保护我-----------------小四,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我拉着他的袖子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好了,好了……”小四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不许任性,不要哭,不要哭……” 我死死地抱着他的腰,死死地赖在他的怀里。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又丢下我。 他轻抚着我的脸颊“朴豆,你知道吗?我们两个是偷着从地府里跑出来的魂魄,现在我仙身尽失,已经没有办法再把你送回去,所以我们两个都要在这个世上好好地活着,你作为赵宣玉,我作为李斯……我们要好好地走完这个轮回。如果一不小心丢了现在这个肉身,你我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彻底失去轮回的权利……所以你我都一定要好好惜命……活下去……傻瓜,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小四,我刚才回到地府里了,我看到二郎神……还有……还有好多好多带着翅膀的……还有……对了,我管他们索赔,他们要赔给我……对了,他们要赔给我什么呢?”我扶着脑袋拼命回忆,却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镜头,具体的细节却再也记不起来了。 “傻瓜……”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你是在作梦啊,我在冥界那么多年,我更知道那里的规矩,我们两个私自出走已经犯了大忌,现在我还丢掉了仙籍,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朴豆……原谅我,我没有办法再把你送回你的前世去……” “不,小四……”我一把掩了他的口“我才不要回到前世去,前世已经没有我值得去挂怀的东西,现在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79章 抛弃 “傻瓜啊,我的傻瓜……我可以给你什么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可以给你什么?我拿什么来保护你?傻瓜……让我怎么去保护你?”他紧紧地搂着我喃喃自语,声音里装满了无奈和宠溺。 过了半晌,他慢慢地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突然表情复杂地微微一笑“你去看看廉方吧,他再这么折腾几天,只怕要比你先走一步了。” “那你呢?”我盯着他“你会在这里等我吗?” 小四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不走?真的会等我吗?”我还是不相信。 “你再啰嗦一会儿,他就真的死了,要么累死要么饿死,要么把自己给疯死……”小四盯着我,眼睛里浮出一丝笑意。 “那好……”我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相了一会儿“我去看看他,你可千万等着我啊……不许走掉……”我转身向外跑去。 “朴豆!”小四在我身后冲过来,一把将我拥在怀里…… ------------小四第一次这样抱我,抱得这么紧,他用额头蹭着我的脸颊,一双大手从后面紧紧地搂着我的腰。 我转过身愕然地看着他,那一双眼睛,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我不是已经活过来了吗?他怎么还…… 他慢慢松开手臂,闭着眼睛说:“你走吧…………” “我……”我站着不动。 “快去!”小四睁开眼睛,盯着我又催了我一遍。 我咬着嘴唇看着他,慢慢地向门外走去。 帐篷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廉方躺在角落里,头发蓬乱,满身酒气,身上捆着手指粗的牛筋索。 “我们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怕他再继续喝酒打斗……这么多天了,他竟然是象疯了一样……”苏管营抹了一把眼泪在一旁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明白。”我向廉方走过去。 :“好了,他们走远了,不要追了,跟我回去吧。” 我倒在他怀里,心痛得渐渐麻木:“小四……我恨你!!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第081章 回家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我一踏进廉家的花园,先想到了这两句话,院落还是一样的整洁,一簇簇秋菊还是一样地美艳。 只这院里的人物早已不似从前。 “大嫂,我回来了,娘,我回来了。”我一边喊一边往园子里走去。 “玉儿。”大嫂扶了门楣迎出来,一把拉住我“你这丫头,一去又是一个多月,人却瘦成这个样子。”大嫂抚着我的脸,心痛不已。 “我现在是又黑又丑,大嫂反倒更加好看了呢。” “你这丫头又来贫嘴。”大嫂脸色一红,看着我又嗔又笑。 “玉儿回来了?”廉夫人由两名侍儿搀扶着走了出来。 “玉儿给娘请安。”我端端正正地给廉夫人行了个礼“许久不见,娘身体可好?” “好。”廉夫人含笑看了看我,转身说:“婉儿,还不过来见过你姐姐?” 婉儿从廉夫人的身后走过来,依然那般端庄得体仪态万方,身段还是一样地袅娜,皮肤还是一样地娇嫩白皙,眼睛还是一样的美如春水,只是那一张面纱下面,隐约可以看到左边的面颊上有一大块肉粉色的伤疤。 “婉儿见过姐姐。”婉儿淡淡地向我施了一礼。 “哦,免礼免礼。”看着婉儿,我的心里一阵不自在,赶快扶起她“婉儿妹妹的气色也愈发地好了。” 婉儿抬头瞥了我一眼,退后一步,又站回到廉夫人身边,戴着面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咳,你看我们,只顾着说话了,”大嫂走过来拉起我的手,“玉儿,你可吃过饭了?” “哦,吃过了,我刚才和爷爷一起吃的,唉,老爷子精神头真是一个好,那么大一个肘子就着二斤饼,竟然全都吃完了,一点汤都没有剩下来。” 听我这么一说,众人全都笑了。 “罢了,玉儿,你也累了,回去早点歇着吧。”廉夫人笑道。 我立刻如蒙大赦,向大家打了个招呼。转身向自己的住处跑去。 虽然许久未住,屋里还是很干净,可见还是常常有人来打扫,廉家的每个人都很善良,包括廉方的母亲,尽管她一直都不喜欢我,但是人前人后从未刻薄过我半句。 只是那婉儿……想起她,我就一阵心痛,自从王后和赵宪死了之后,这个姑娘一下子变得孤苦无依,那深宫里的人常是见风使舵的,见她失了依靠,往日里对我的手段便一一用在了她的身上,这姑娘又是从小娇生惯养,脾气还是刁蛮得很,那一日赌气打翻了油灯,点着了自己的寝殿……虽然被救出了性命,那张脸却被毁了。 廉夫人善良,知道未过门的儿媳受了这般委屈,不顾众人劝阻,把她从王宫里接到廉府,一心让她与廉方完婚。 赵王早已病逝,赵策重病无法继位,新王赵悼与婉儿自幼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却也情深,知她不易,特亲自下旨许下这门亲事。 婉儿便随着廉夫人回到廉府。 可赵悼终归是个孩子,阅历尚浅,近臣郭开又向与廉颇将军不睦,这些年来,朝中有了战事,他便重用廉老将军,战事一平,便又受郭开蛊惑对廉将军起了疑心,总是想方设法地削他的兵权。几番下来,廉老将军也寒了心,先是奔魏大梁暂避以省君,可是赵悼依然是不依不饶,又要让乐乘来接替廉老将军的兵权。 老将军发了脾气,三下五下将乐乘打得丢盔弃甲,接着便带着亲兵和廉氏的所有家眷来到方城,与我和廉方会合一处。如今已是第三个年头了。 我一边整理着自己日常用的衣服,一边想着心事,一抬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黑黑的脸膛,高高的个子,目光深遂。 “廉方?你不是在营里吗?怎么……”我吃了一惊。 “这是我的家,”他盯着我淡淡地说“我就不能回来吗?” “哦。”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收拾包袱,心不自觉地砰砰砰猛跳起来。 “吃饭了吗?”我没话找话说。 他慢慢地踱过来“你怎么黑成这样?” “你懂不懂啊?我这是健康小麦色!”我红着脸开始用力翻妆盒,“这几天秋风起来,脸上干得都起皮了。” “你瘦了。”他说。 “我这可不叫瘦,我这叫标准,你出去看看,连邯郸城里都没有我这么标准的身材,全身上下一块赘肉都没有。”我还是不抬头,一门心思在妆盒里乱扒,“你呢?你怎么样?我听说你有一阵子不回家了……” 他突然拉起我的胳膊,把我硬扯到面前,一双大眼睛狠盯着我。 “干什么啊。”我一边挣一边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 我退无可退,不禁涨红了脸。 他看着我,一只手伸出来抚摸着我的脸颊,一双装满愁绪的眸子仔细地扫过我的头发,我的眼睛,我的眉毛…… “你又瘦了。”他抚摸着我的脸,小声说。 他也瘦了,他也黑了,原本乌黑的头发里竟然有了几根银丝,眼睛下面,竟然也出现了细小的皱纹。 他还是那么帅,可是……他憔悴了。 他托起我的下巴,认真地看着我,我垂下眼,想躲又躲不开,他慢慢地垂下头,闭上眼睛,轻轻吻下来…… “你吃饼吗?”我从怀里抽出一块粟米饼子挡在他嘴上“我今天上午刚做的。” 他睁开眼,冷冷地看着我。 我拿起饼子拼命咬了几大口,鼓着嘴巴使劲嚼。 他哭笑不得地松开手。 我趁机跑出来,坐在桌子前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饼子吃得太急,噎得我直翻白眼,猛喝了几口水才咽下去。 回过头看他,那冷冰冰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笑意。 “你终于肯笑了?”我看着他长出了一口气。 他终于又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还是老样子,我还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这一笑,气氛比刚才舒服多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着他轻轻地一笑。 时光仿佛回到了我们两个一起在宫里喝酒的样子,篝火照亮了夜空,我们两个无拘无束地长谈,象一对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东营住得好吗?”我问他。 “还好,你呢?大哥说你整天瞎忙。”他问我。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只见一个人已经悄悄地站在门外。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82章 下下签 本站收录的所有均由本站会员制作上传,纯属个人爱好并供广大网友交流学习之用,作品版权均为原版权人所有。 本站尊重他人的知识产权,如果版权所有人认为在本站放置你的作品会损害你的利益,请指出,本站在确认后会立即删除。 本站仅提供存储空间,属于相关法规规定的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的网络服务提供者,且未直接通过收费方式获取利益, 适用于接到权利人通知后进行删除即可免除责任的规定。 本站所收录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及本站所做之广告均属其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 copyright?2013263中文allrightsreserved版权所有执行时间:0.394447秒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9号 “夫君,你在这里啊。”婉儿轻轻地走进来,扶着门楣轻声道。 我心里一慌,赶快站起来,廉方反倒一下子按住我的手腕。 急着挣却挣不脱,脸上如同火烧,感觉象是被人当面捉奸…… “我与玉儿有几句话要,你先回去。”廉方头也不抬,冷冰冰地冲婉儿道。 “喂,你可别太过份啊。”我忍不住低声喝斥他。 婉儿轻轻地走过来,冷冷地看着我们两个握在一起的手。 “啊,妹妹啊。呵呵。”我硬把手抽出来,冲着婉儿满脸堆笑“刚才你夫君还,我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又黑又瘦又老又丑的。呵呵,你知道的嘛,军营里面难免风刮日晒的……啊哟,你看我这个记性,苏管营还等着我回去对帐呢,我要赶快走了,你们好好聊哈……好好聊……好好聊……”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抓起包袱夺门而出,一路狂奔就往军营跑。 天啊,看看这个家回的……我抹了抹头上的汗,如惊弓之鸟。 “以后断是不能再回去了。” “依,玉儿长官,你不是回家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苏管营一进门就热情地和我打了声招呼。 “回家?呵呵……”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暗自苦笑,又低头一想,不对啊,廉方怎么会突然回到家里去? 我抬起头瞪着苏管营问道:“是你告诉他我回家去了?” “啊?告诉谁啊?”苏管营呆着脸装糊涂。 “少来这套,你这个子!”我把桌子一拍伸着脖子冲他嚷道“你们两个从一起长大,肯定是你给他通风报信的。” 苏管营眼看是被我猜中了,不禁红了脸,低下头声道:“玉儿公主,你别这么对他。” “算了,不和你扯了,我还有几十件军衣没有洗呢。”我瞪了他一眼,转身拣了椅子上的两件脏衣服就往帐外走。 “玉儿公主,你何苦这么拼命啊!!这些活自然是有人做的。”苏管营看着我,满心满脸的不忍。 “因为拼命干活人就会累,人累了,就不会胡思乱想!”我端起门口洗衣服的大木盆子,又随手将一大把皂角装进怀里,向着河边走过去。 清凉的河水流过我的脚踝,这感觉让人舒服得多,我拿着大棒子把几个皂角打碎,和在衣服上用力揉搓。方法尽管很笨,但是洗出来的衣服竟然干净得很。 这么多年住在营里,手上和脚上都起了厚厚的老茧。每天努力工作,没活也要找出活来干,只是为了不让那个人的影子从心里追上来。 三年了,他的影子渐渐模糊起来,有的时侯闭着眼睛刻意去想,却想不清楚他的样子。他的眉眼,他的面容似乎正从记忆里一丝丝剥离掉。 当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了他的时侯,却会在某一个瞬间,那个人的影子突然闪过脑海,象个魔咒一样将整个人定住,就那么怔怔地追着脑海里那一抹影子,由着那股痛再次追上来,将表面完好的心再次啃食得千疮百孔。 心痛已经成为一种习惯,除了没日没夜地与这种心痛搏斗,便只有等着这份痛疼将自己完全吞噬和消耗掉。 三年了……你在哪儿?我还在等……你为什么没有来? 努力地工作让自己每晚睡个好觉是我善待自己的唯一方式。 月亮升起来,照在河面上,一道道涟漪荡漾开来,仿佛银镜碎了一池。 秋高的季节,相思日盛。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搓着手里的衣服,身体的疲累,终会让我有一夜安眠,这一夜,他不会再到我的梦里来啃咬我的心了。 苏管营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嘴里连声喊着:“大喜了,大喜了……廉将军,大喜了!” “何事?”廉义看着他微一皱眉。 苏管营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张大饼脸上每个毛孔都闪烁出兴奋的光芒来:“刚才得到消息,大王下了聘,要重用我家廉老将军了!!过几日,就有使节来访与老将军亲谈此事。” 廉义闻言微微一怔,并未露出一丝喜色反倒又悄悄地皱了眉头,低下头拈须沉吟了半晌却并不答话。 大王?赵悼?我也皱了眉头,想起那次帮赢政打架的情形来,当时赵悼不过十来岁,打架之前就数他喊的最凶,开始动手了就往后躲,占光了就出来打几下太平拳,不占光了就在旁边一个劲地喊加油。 想着他那个样子我就笑了。 真真的本性难易,莫不是朝中又出了什么管不了的麻烦了吧? “廉将军?可要通知全军吗?”苏管营看廉义沉思不语,不免提醒道。 “哦,”廉义这才抬起头来,抿嘴一笑道“当然,快去通知廉老将军。” 看着苏管营欢天喜地地跑出去,廉义转身向我微微一笑,问道:“玉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我合下面前的书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道:“大哥若是真要问我的话,那我的感觉就是----------下下签!” 傍晚,还未踏入廉府的门,便听得里面欢笑声一片。 一进门就先看到廉颇老将军穿着那身大王新赏赐的铠甲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见我进门,便满脸红光地大声招呼道:“丫头,来,看看爷爷这身行头如何?” 看见老爷子那一脸孩子气的笑容,我也笑了,连声恭维道:“爷爷当然是最帅的了,这身铠甲穿在您的身上,那真的是比那二十岁的年轻伙子还精神!把您那两个孙子都给比下去了呢!” 廉方站在一旁又在拿眼看我。 我瞟了他一眼,故意:“怎么了?不服气吗?爷爷他就是比你帅啊。” 众人皆笑。 “你这个丫头啊,就数你最会哄老夫我开心了。”廉老将军抚着那一把银白色的胡须,哈哈大笑道“玉儿,你告诉爷爷,这一身铠甲是配我那把大王亲赐的宝剑好呢?还是那一副宝刀更好呢?” “爷爷宝刀未老!!定是那宝刀更好了。” 听到我这般恭维,这一下廉老爷子就更开心了,一边大声招呼着让把他那把宝刀擦亮了挂在身上,一边昂首挺胸地在众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子。 满屋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是笑逐颜开的,这种气氛除了过年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过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网”(id:l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083章 廉氏的荣耀 廉夫人环顾左右,抿着嘴一笑,干咳一声缓缓地站起来笑道:“要说咱家老将军被大王重用,这头一件大功,可是要归咱们的婉儿公主呢。” 婉儿闻言先低了头,廉夫人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拉了婉儿的手在掌心仔细地抚了抚,看着她的眼睛,满脸慈爱地笑道:“还不是她修书一封给大王,尽述咱们老将军一片忠心,这才赢得了老将军重新统领赵军的机会?!” 婉儿听得廉夫人这般说,不由得羞红了脸颊,轻声叫了一句:“娘,您看您……”又用袖子掩了脸,偷眼向着廉方看了过去。 “哈哈,婉儿,来来来,受老夫一拜!”爷爷一开心,竟然也这么没大没小的,半开玩笑地走到婉儿身边,躬着身子冲她一抱拳。 婉儿又羞又喜,满脸通红,嘴里说着:“不敢不敢,爷爷您折煞婉儿了。”一边又含羞带俏看向廉方。 廉方看着婉儿,微微一笑。 婉儿看到丈夫冲着她笑,竟然象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恩赐一样,激动得眼眶一红,嘴角微微地抖了两下,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嗨,一会儿啊,咱们府上要开个大宴,感谢大王洪恩,赐这等荣耀于我们廉家。”老爷子一边说一边大笑着冲我一摆手,大声招呼道:“玉儿啊,坐到爷爷旁边来,今天晚上可有咱们爷俩最喜欢吃的桂花缯肘子呢!” 我看着婉儿的神色,心中一阵怜惜,突然听得爷爷唤我,不由得一怔,赶快应道:“哦,爷爷啊,我刚好要和您告个假呢,营里有事儿,我得先回去……” 老爷子闻言,立马把脸一黑,满面不悦地说:“又有事情,爷爷这么高兴,你竟然都不陪……” 我赶快满脸堆笑地解释道:“不是啊,爷爷,过几天那使节要来,咱们怎么能不好好招待一下?我得回去,把咱们养的那些最肥的猪和最好的羊都给挑出来以备筵宴?对了,餐具什么的还要提前打扫一下呢。” “哼,象这样的大事,我自然会让义儿亲自负责,哪里就轮得到你,你就是不想陪爷爷吃饭。”老爷子嘟了嘴象个小孩子一样赌起气来。 “爷爷,不是玉儿不陪您,”廉义笑着站了起来,向着老爷子一行礼,恭敬地解释道“这营里是真离不开她,这一会儿苏管营还等着她去核对餐具的数目和军士们的军服呢,此等大事我们提前早做准备,还是好的。” “即是如此,那好吧!方儿,你送玉丫头回去。”老爷子虽然不太高兴,但是一想到是为迎接使节作准备,又不自觉地露出了笑脸。 田间小径安静得很,只有细切的虫鸣和晚归鸟儿的呓语。 月光透过道路两旁的树枝照下来,在地面上画出一个个银白色的光圈。 我和廉方都不说话。静静地踏着细碎的月光往前走。 “你觉不觉得有点不妥?”他先开口道。 “哪里不妥?”我一抬脚故意踩住了脚下的一片光影。 “爷爷被大王重新重用的事?” “你们真是亲兄弟,”我摇着头笑道“大哥也是这么以为的。” “哦?”廉方略一吃惊“那么,你以为呢?” “肯定不妥!”我回答得斩钉截铁“前几次都是有了战事便来请爷爷,战事一平就来夺兵权,前几次爷爷还忍着,可是上次逼得急了,爷爷那暴脾气上来,三下两下打跑了乐乘,这次赵王又被秦国围困,还厚着脸皮来请?你觉得这个事儿正常吗?” 廉方一边说一边就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爷爷一生的梦想,就是可以重新统领赵国的军队。这么多年了,那魏王和楚王多少次备下多少厚礼,又有多少次亲自登门下聘,爷爷竟是连面也不肯见,只一句话:‘我廉颇一生,只肯带领赵国的军队!’……” 我看着他一阵无语。是啊,廉老爷子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在心里等着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这一次赵王再次下聘,他是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的,哪怕连我这种智商的人都能看出来其中有问题,也照样阻挡不了他再次报效大王的决心。 “对了,这次来访的使臣是谁?”我问。 “宦官唐玖。” 唐玖?怎么会是他?当年在宫里的时侯,他和郭开走得很近,怎么这次来访的人竟然是他?! 我大吃一惊,想起郭开向来与廉老爷子不睦,多次暗下黑手,不由得后背发凉。 我想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廉方,我总觉得这回的事情很奇怪,要不然我见见唐玖?以前在宫里虽然说话不多,但是如果我以长公主的身份压他,会不会迫他说出实情?” “不行!”廉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这里,更不能让你冒险。” 仔细一想也是,别说我现在已经算不得什么长公主了,这官场往来,人情淡如水,已经离宫这么多年不说,如今的赵王悼从小就跟我打架,眼前就我这么个草民的身份,人家凭什么给我面子,向我说实话呢? 想到这一层,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若是唐玖到来,你一定要回避一下,听到了吗?”廉方再次叮嘱,“你为我们廉家做得已经很多了,我和大哥已经非常感激,你就不要再冒险了。” “做得很多吗?”我冲着他眨了眨眼,咧着嘴一笑“要不然你和大哥商量一下……给我加点薪俸?” 廉方绷不住抿嘴一笑,道:“你要那些薪俸干什么?” “当嫁妆啊!”本想逗他笑,话一出口反觉不妥。 廉方闻言脸色一红,故意淡淡地答道:“好啊,那我就把我那份也给你,让你早点找个好归宿---------你心里中意什么样的男子?可说来听听,我也好帮你留意!” “我啊……我就喜欢白一点的,胖一点的,矮一点的,眼睛小一点的,脾气好一点的……最重要的是---------不能爱喝酒……”我翻着眼睛瞎扯. “嗯,我知道了,”廉方笑着打断我“你喜欢苏管营。” 我回想了一下苏管营那张大饼脸上一对整天耷拉着的小眯眯眼忍不住就笑了“对啊,就是他,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那好,”廉方抱着肩膀说道“明天我就告诉苏管营,说你有心于他,看他肯不肯娶你。” 话音未落,只听得旁边有人大声打着招呼:“玉儿长官,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们两个回头一看,正是大脸苏管营,忍不住同时笑起来。 第084章 陷阱(1) ?苏管营看我们两个人笑得莫名其妙,耷拉着一对小迷缝眼不明所以地问道:“依,廉将军你们两个笑什么呢?” “笑今天晚上的月亮圆呢!”我生怕廉方把刚才的话说给他听,赶快抢在前面开口。 “好了,我该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廉方转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向着东营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有点心痛。心痛他,也心痛整个廉氏家族的人。 唐玖要来的前几天,我就用大毛巾捂了鼻子在厨房里忙活,反正不能露面,还是多干活的好。 锅碗瓢盆要清点。人手一份儿,好象还真缺点,以前都是分拨吃饭的,这一拨吃完了,下一拨再吃。 这阅兵当天,不会是所有人一起吃吧?啊哟,那碗还真不够!筷子没事儿,山上有的是树,现削也没多少,关键是这个碗…… 对了,锅!锅够吗?一个蒸饭,一个煮汤,万一临时还要加个菜呢?还好……那个有豁口的锅我没扔,拿去装水了,现在拿来好好洗洗再找个铁匠补一下也能用…… 门帘一闪,身着甲胄的廉义走了进来,看见我忙活就笑了。 “玉儿,这些活太累了,你让别人来做就好。” 我拿起毛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冲他一笑道:“没事,不累。过几日要阅兵,这些家伙都得先清点一下,再洗出来,东西这么多,得提前弄,免得到时侯丢三拉四的……” 廉义抿嘴一笑,低头不语。 我看出他有话要说,便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问道:“大哥,怎么了?你有心事?” 廉义抬头看了我一眼,皱了眉头轻声道:“这次唐玖来,总是让我感觉到不妥,这次大王赐封,爷爷还是不去的好。” “可这是爷爷的梦想,他怎么会放弃呢?”说起这个事儿,我也是一样地头痛。 “我想知道唐玖真实的用意,但是……”廉义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要不然我去问他?”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小声对他说。 廉义抬头看着我道:“玉儿,你打算怎么问呢?” “直接问?直接用我的身份压他?要不然呢?”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这样做并不靠谱。 廉义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淡淡地一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要,恐怕要委屈你冒险一下了!” “不行!!”营帐内,廉方瞪着牛眼猛拍桌子大声吼道:“我是不会让玉儿去冒险的!” “谈不上冒险,演场戏而已啊……”我耐心地向他解释道。 “反正就是不行!大哥,你怎么会给她出这样的主意?”廉方瞪着眼睛看向大哥,额头上青筋直蹦。 廉义低着头不说话,似乎若有所思。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继续向着这头疯牛解释“大哥思虑周全,我不会有事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廉方这牛脾气又上来了,梗着脖子就是不同意。 “你和玉儿一起去吧。”廉义突然抬起头来对廉方说:“你来保护她的安全。” “那怎么行?”我嚷道“廉方整天在宫里转悠,那个唐玖认识他的。” 廉义抿了抿嘴角,看着廉方道:“那就让他乔装打扮一下。方儿扮作马夫,一路上不可说话。全听玉儿一个人的安排,只是你这身量高大,太过招摇,进去一定要低头缩肩,认真藏好面目,你乔装得越象,玉儿才最安全。这一次,可就全靠她了……” 三天以后,方城北面六十里唐玖的行帐前面。 我从一辆轻巧华丽的马车上迈步下来,将一块从宫里带出来的玉好递给行帐前的从人:“请转告唐大人,有故人求见。” 不一时,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贵人快步跑了出来,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认真打量了一番,大声问道:“难道阁下真的是……” 我抬眼看了看他,便先笑了,高声答道:“唐大人,好久不见,故人求见,难道唐大人这是不欢迎吗?” 那唐玖一拍额头,一边朗声大笑,一边大步迎了过来,连声说道:“是是是,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故人请入帐内闲话。” 我随着那唐玖进了营帐,却见那唐玖退了左右,突然“扑通”一下跪到我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小人唐玖给长公主请安。” 看他这么热情,一下子我还真是不适应,赶紧弯腰扶了他起来,连声说道:“这里哪还有什么长公主呢,只是一位故人罢了,唐大人这般行礼,可不折煞了小女子?” 唐玖抬起头来,眼眶里微微含泪,一字一句言辞恳切地说道:“公主这是说哪里话?那一年大王寿宴,公主可是救过小人一命的啊?” “是吗?”我眨着眼睛,可是什么也想不来。 “当日大王寿宴,小人失手打碎了王后最心爱的琉璃盏,大王正欲治罪。却是公主那句:‘玉盏碎碎平安,大王洪福齐天。’救下了小人一命啊!” 唐玖说到此处深为动情,“小人早年听说,公主在送亲途中重病早逝,后来……” “啊哟,唐大人,这等小事,您何足挂至今!那一日小女子我本是随口一句戏言便使大人免受责难,由此可见唐大人本就是有福之人,自有天佑。”我赶快从地上扶起唐玖,又自轻声说道“小女子昨夜梦到一片紫色祥云自北方而来,今天一早求人问卜,得知有故国贵人远道而来,便一早在此等侯,不想正是迎了贵人您的车驾,这可不就是缘份吗?” 听我如此百般奉承,那唐玖很是受用,将那脸上的泪痕拭去,展颜一笑,躬身引我入席,双方分宾主坐定。 “唐大人是大王身边一等一的贵人,到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却也无以相待,特备了些美酒薄礼,廖为贵人洗尘吧。”我将手一拍,一身马夫装扮的廉方带着三五个下人走了进来,恭敬地将各色礼物一一奉上。 廉方这回真是听话得很,脸上敷了厚厚的一层黄粉,又粘了满脸的胡须,戴着个旧毡帽挡着多半边脸,缩头缩脑只管搬送礼物,连头也不抬。 唐玖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我送给他的一对白玉花瓶,咂着嘴唇连说道:“这等美器岂能算是薄礼,长公主,您也实在是太客气了!” 我一看他的脸色便知道这些礼物很入他的眼,于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对着身后从人轻轻击掌道:“还不快点把上好的酒菜送上来?”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85章 陷阱(2) ?美酒佳肴很快摆了一桌子,上好的熏鱼腊肉,各色点心菜蔬,全是本地最好的厨子最好的手艺,饶是招待什么样的贵宾都不失礼的。 几杯好酒下肚,我与唐玖说得更是投机起来,聊起往常宫里的种种见闻,这关系不自觉地又拉近了一层。 那唐玖喝得面热耳酣,不由得话也多了起来:“当年公主厚嫁秦国,却又半路失踪,宫内多有猜测。虽说送亲的人说是公主得了急病早逝,可是也有传闻说是公主与那廉方将军私定了终身。可是前几年却又听说那廉将军终是迎娶了婉儿公主,您的下落就更是无从知晓了。” 几杯酒下肚,唐玖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也不看我的脸色,只一味地唠叨道:“公主半路病逝,那秦国本要追究,但是听说秦王之子嬴政与公主素来交厚,那次他们母子两个可以顺利回国又是托了公主的洪福,那嬴政母子便在秦王面前多说了您的不少好话,秦国当年也没有因此加以责难。只是大王却以为公主果然仙逝,伤心了好长时间,就连小人也跟着伤心了许久呢。” “多谢大人挂心。”我轻轻地抿了一口酒,微微一笑也不接话。 “公主当日果然是跟了那廉方将军?”唐玖喝多了酒,不免就八卦起来。 “咳!”我故意把桌子一拍满脸怒气地道:“再也不要提那个薄情寡义的人了!!当年我们两人在宫中暗生情愫,那一路上他又对我关怀倍至,我也是一时糊涂,竟然信了他的鬼话,不顾公主身份抛却了荣华富贵与他私奔!” 唐玖看我发怒不由得一怔,却又不好中途打断我的话。 我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忿忿然地继续说道:“谁想到这个无情无义的人,却最终听了他娘的话,娶了那婉儿公主……不想,我这一世的清白,就毁在这个畜牲手上了!!” “哦,喝酒,喝酒……”唐玖看我满脸怒气,自知失言赶快举着酒杯打岔。 我却不依不饶地继续骂道:“这个该死的畜牲,我真是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剥了他的皮才算解恨。”我狠狠地喝了一口酒,兀自面红耳赤满脸怒气地咬着牙狠骂。 “咳,那往事便不要再提了吧,看公主如今的光景,想来还是过得不错的啊?”唐玖看我神色忿忿,赶快想把话题扯开。 我这才脸色略缓,轻声答道:“夫君是个读书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也家资颇丰,对我也是千依百顺。虽不如那个畜牲英俊帅气,可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 “哦,那自当恭喜公主佳偶天成,白头偕老喽。”唐玖向我一抱拳,笑着道喜。 “谢大人吉言了。”我也赶快躬身回礼道“大人此番前来,是回乡省亲,还是替大王公干呢?” “我一个宦官,省得什么亲呢,”唐玖笑了笑,略一沉吟,旋即又装嗓门一压道“小人此行,却是真的与那廉氏的人有点关系呢……” “哦?”我装作意外的样子问道,“早年听说他家老将军被大王废止了兵权,大人的公干又能与他家有个什么干系呢?” “咳,”唐玖摇着头不停地叹着气,连声说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嗨,全都是这乱世为祸啊!如今秦军压境,只怕能解大王之困的,也只有这位廉老将军了!唉!乱世,暴秦,虎狼之国的虎狼之君!年龄不大,却是这般地喜好杀戳!赵国危矣!赵国危矣啊……” 我看他不肯往下说,也就不再追问,再次举杯向他劝酒。 三五杯酒下肚,唐玖的话又多起来了,想了半晌还是轻声说道:“大王洪恩,这次是又要赐福给那廉家了。” 唐玖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到我满脸惊异的表情,不由得咧嘴一笑又轻声说道“不过公主莫急,这番赐福也未必就算得上是件好事!” 我心里一紧,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来,故意说道:“大王亲自赐福?莫不是又要重用廉氏了吧?如此说来,难道那廉氏又该显赫起来了?” “唉,公主还是年轻啊。”唐玖又喝了一口酒,红着脸晃了晃脑袋,将眼睛一斜轻声说道“难道您就没听说过,那‘富贵一副追魂索,名利不过夺命刀’吗??这等的荣耀,就真的是那么好?”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便低头佯装喝酒,冷冷地回了一句:“此一番,莫不是那负心之人又要摇头摆尾起来了吗?” 我一边低头喝酒,一边又红了眼眶。 唐玖看我面色悲戚,心下不忍,沉吟了一会儿,又握了那酒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声说道:“廉老将军此番若是真的回了邯郸,只怕等待他的会是那牢狱之灾了。” 唐玖翻着眼睛看向房顶,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这般三番五次顶撞大王,大王怎么敢再用他?只可怜这老匹夫,还是在作那统领千军的美梦啊……” 我听出他口气不善,不由得心下一惊,于是故意把脸一板,用话激他道:“前番大人还说是大本此番下聘是要请他解秦国之围,现在,又说这般话,可是只为了宽我的心罢?” “咳,公主啊,你素与郭大人交厚,难道还不知道他的为人和手段吗?”唐玖晃了晃脑袋,看着我突然一笑“我们困了那个老匹夫,他手下那些旧部还不为了保他而誓死救护吗?这一次,先解了大王之困。他日再有危难,便再以他那一条老命胁迫岂不是更好?” 我听了他这话,吓得后背上冷汗直冒。果然是陷阱!廉义大哥的担忧是没有错的。这一次表面是下聘,实际上就是给老爷子下了一个大大的圈套啊! 唐玖明显是喝多了,抬头看我脸色阴沉,以为我还是因为廉氏就此显赫而不满,于是又拿起酒杯来喝了一大口,继续说道:“小人说一句话,公主您莫要见怪。那老匹夫的两个孙儿廉义,廉方都是将才,那廉方虽然薄情负义,却早得了老匹夫的真传,论起兵法,武功都与那老匹夫不相上下。是一员百年难得一遇的猛将!!!到时,我们只要握了那老匹夫的一条命在手里,还怕廉方那个小子不为大王卖命吗?” “哦?”我虽然心下忐忑不已,却还是故意装作惊喜的样子道:“郭开大人拿住了廉老将军,胁迫廉家军队效力,这个主意倒还真是不错!还是郭大人有智谋,此番还就托了他的福替小女子我报仇呢!来,你我二人共同举杯,为了郭大人和唐大人的智谋共饮一大杯!” 唐玖朗声一笑,口称不敢,却还是开怀畅饮了杯中美酒,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高兴得直咂嘴。 我低头喝着杯中美酒,暗地里却已是心惊肉跳。 对!以郭开的个性,绝对做得出这么缺德的事儿来,这件事情一定要早点告诉大哥,让他早做打算,此番绝对不能让爷爷前去送死! 我不敢多停,又与唐玖闲扯了几句,便起身告辞。那唐玖竟然亲自送出门外,依依不舍。我再次叮嘱他,千万不要说在此遇见我,免得再生闲话。那唐玖一口答应下来,又将我送出很远方才回去。 原来真是有天大的阴谋,实在是太险了,幸亏大哥心思缜密。我一边暗自感叹,一边催促廉方驾了车快点往回赶!!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086章 廉颇老矣 “郭开这个小人!”廉方一拳打在案几上,震翻了案几上的杯子。 “说这些没有用的,要赶快阻止爷爷回邯郸才好。”我一边拿出巾帕收拾桌面,一边连声说道。 廉义轻轻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以爷爷的脾气,哪怕前方真有刀山火海也是会去救驾的。在他心里,忠诚比生命更加重要……” 廉方又红了眼睛:“那要怎么办?难道就看着爷爷去送死吗?不然,我追上去,先一刀杀了这个唐玖!” 廉义赶紧摇了摇头:“万万使不得!你若杀了唐玖,以爷爷的脾气定然会杀了你,到时你救不了他,先害了自己……这件事情,我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廉义略一沉吟,突然抬头问我:“玉儿,筵宴的事儿,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筵宴?”我一愣,想不到廉义会突然提这个“所有的菜品都备好了,餐具也都收拾干净了,随时可以迎接贵宾。” “哦,那就好。”廉义点了点头,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微微一笑道“即是如此,你这几日回到府里住,不要再露面,余下的事情,交给我和方儿就好。千万不要让唐玖的人看到你,知道吗?” “好。”我点头。 “方儿,你自回你的东营,认真操练兵马,万不可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记住了吗?” “好,”廉方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那爷爷那边……” 廉义坐在案几前面轻轻地抚起一个茶杯,盯着那杯子边沿上的一个细小的缺口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徐徐说道:“余下的事情全都交给我来打点……唐玖只是一名宦官,他与我廉氏向来并无过节,只是替大王和郭开来打探我们的虚实而已。我们只需施以厚礼,推脱爷爷年迈,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不能前去邯郸受封便好。” “那唐玖怎么会信你说的话呢?”我疑惑道。 “我自有道理,哎……”廉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是……怕是爷爷要受点委屈了……” 余下的几天,廉府上下全都忙忙碌碌的。我因为要躲着唐玖,所以只在屋里看书,哪儿也不能去。 看着廉府上下所有的人每天都象打了鸡血一样,说说笑笑,兴高彩烈的,我倒是猜不出廉义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了,不是说要用计救爷爷吗?怎么又不提了? 这几天家里人情绪都很高,廉方廉义也常回府里来了,一家人每日说笑,谁都看不出任何异常来。 说到高兴,这几天最高兴的就数廉夫人和婉儿了。一个方面,老爷子要被重新重用,廉氏家族重得荣耀。另一个方面,这里面婉儿的功劳最大,她们娘俩的脸上也有了光彩。更重要的是,这几天廉方经常回来,尽管还是象块木头一样,但是毕竟能看到他的人了。 婉儿盯着廉方的眼神,象是心都要化了似的。这么多年了,这个姑娘是怎么过来的?守着这块木头哭,守着这块木头笑。这块木头要是发上一点脾气,这个姑娘就能哭上三天三夜,这块木头要是对她哪怕微微露出一点笑脸,这个姑娘竟象是得了天大的恩惠一样,恨不得马上跪在地上亲吻他的脚。 看着他们两个这样子我心里就难受,又是内疚又是堵。可是,好象也帮不上什么忙。 时间过得真快,那唐玖阅完了兵,又献完了给老将军的礼,对老将军自然又是一番吹捧,说下一大堆老将军英武,是万古不遇之良才,回去之后定要多多美言之类的话。 然后,收了廉家那一份又一份的厚礼拍拍屁股走人。 廉老爷子听了那些话,就象是听大人说只要乖乖听话,过年的时侯就可以吃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乐开了花,自那唐玖走了之后,日日夜夜翘首企盼。 可是邯郸那里,却再无音讯。 从初秋到隆冬,几个月过去了。 廉老爷子自知无望,竟然郁郁成疾,一病不起了。 个中细节,我从来不敢多问。 只是听说,那一天,老将军于营内操练兵马,那也是气吞山河锐不可挡,把唐玖看得一愣一愣的。到了午饭时间,爷爷为了表现自己依然年轻,一顿饭竟然吃下了一斗米饭五斤肉,然后还亲自披挂上阵,操演千军。 ……只是,东西吃了多了肚子就不舒服,中间停下来好几回上厕所。 听到这个细节。我心中一凛,不禁想到那一天廉义大哥突然问我吃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吃食上做了手脚? 对了,那天他还说的是:“估计爷爷要吃点苦头了。” 啊!我眼前一亮,难不成是廉义大哥故意在吃食上做了手脚,故意让爷爷当着唐玖的面露出病态来,这样唐玖就可以回去告诉赵王,爷爷身体太差,不能领兵了? 尽管猜出了一些端倪,但是也不敢去细问,只能继续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爷爷不用去邯郸了,这才是最重要的!至少他现在安全了。 原想着,那只是个小小的插曲,不会影响太大。 可是不久之后,从赵国的王宫里却传出一个段子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虽然是当权者的小人故意调侃,却着实伤了爷爷的心。 从那儿以后,他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我心里有鬼,不敢回家,终日只在军营里呆着。冬天了,将士们的衣服都要重新置备,活儿就自然多了起来。 这一天,府里突然捎信过来,说是爷爷病情又重了,而且还死活不肯吃药。 得了消息,廉义,廉方赶快叫了我一起回到府上。 离得老远就听到老将军在屋子里又是大声骂人,又是摔东西的。泼了所有的药,还把所有人都大骂了一顿,大家都守在门外,一个也不敢进去,个个皱着眉头苦着脸不知所措。爷爷这个脾气我们都是知道的,一发起火来就是惊天动地,谁劝也不听。 我一看这般情形,也不便开口,先折身到厨房里煮了点清粥,又把药给重新熬上,寻思着等过一会儿爷爷的气平了,好哄着他把药吃了,再喝点清粥养养胃。 一碗粥刚煮好盛出来,却见婉儿慢慢地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冷冰冰地看着我。 我看她脸色不善,也就不说话,端着粥就走,不想婉儿走过来一把拦着我,盯了我的眼睛厉声问道:“姐姐,你可是要害死老将军吗?” 我闻言一惊,愕然地看着她问道:“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害爷爷?” 婉儿死盯着我的眼睛,冷着脸继续问道:“我听别人说,你在唐玖到这里之前,就先见了他一面,可是真的?” “听谁说的?”我脸上一热,却也不承认。 “这么说,是真的了?”婉儿的眼睛立时瞪了起来,二话不说扬手一个耳光就打在我的脸上,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女人,到底要害这家人到什么时侯?你可知道我和娘是费了多大的心血,才给老将军争取到了这个机会?!你,你竟敢……故意从中挑唆?!”。 我被她一耳光打蒙了,回过头来瞪着她说:“小丫头片子,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啊,你忘了上回打我被k成什么样子吗?怎么?你以为在这里我就不敢动手了?” 我话音没落,却见婉儿突然照着自己的脸上左左右右地扇了几个大耳光,接着一个跟头扑倒在地上,捂着脸大声抽泣起来。 我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正想着这小丫头难不成是中了邪在抽风吗?却看见廉方一弯腰进了厨房,嘴里埋怨道:“不是说了来取药的吗?怎么这么久?” 我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小丫头,原来是为了作戏给你夫君看啊?演技还真心不错呢。我冷笑着看向婉儿,等着瞧她接下来如何做戏。 婉儿抬起头,满眼委屈地看了廉方一眼,捂着脸小声抽泣道:“夫君莫怪,是我的不是,挡了姐姐的路,姐姐她就……她就动手打了我……” 廉方呆了脸,转过身子来看着我轻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咬牙冷冰冰地一笑,用眼睛斜视着廉方没好气地说:“是啊,是我刚才打了她。怎么样啊?就因为她欠打!你也赶快让开,当心我一会儿连你一块儿打!”我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端了药碗就向外走。 第087章 孽障 就在主持人满怀期待的看着那名中年秃头男子希望他再顶一手价格直接顶到五点五亿的时候,那中年秃头男子却是突然举起了手,说了一句话让主持人都愣住了。新地址:.xnb. “我弃拍!”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没有人明白他弃拍的目的是什么吗,如果只是单纯的定价格的话那很明显没有必要说一句他弃拍,这样肯定会为自己带来报复。 林风微微一愣,莫非是自己碰到和自己之前一样性质的的顶价了? “弃拍?”主持人虽然失望了一下,不过还是本着职业的精神说道:“弃拍是每一个拍主的权利,现在五亿一千万一次,五亿一千万两次。” 主持人故意的停顿了一下,不过依旧没有人顶价,所以他只能一锤定音:“五亿一千万,成交,最终的成交方是我们的建方房地产公司的林董林董事长,我们恭喜他!”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虽然这一块拍品不是整个拍会价格最高的一个,但作为压轴的拍品被林风给拍去,这本人就应该获得尊重,原因也很简单,这是拍会的行规,拍的压轴拍品的人理应获得这样的掌声。 “林董,恭喜你,不过之前也没见你对青铜器感兴趣呀?”竹竿没有说什么,李秘书却是有一些好奇,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天天都待在林风的身边,对于林风喜好古风这件事情他也是清楚,只是之前林风交出的古玩也都是一些小物件,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 林风笑了笑:“只是好奇吧,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买回来看看,这柄剑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就值这个价格,甚至我还捡了一个大漏,走吧,拍会结束了就去签合同,然后我们还有四十亿的款项没收回来呢,哈哈!” 由于都是后台现场交易,所以拍会结束之后林风就来到了拍会的后台,负责这场拍会的是天启拍行的一个管理,林风在签合同的时候向他透露了自己想要见一见天启拍行的老板谈一谈合作洽谈的事情。 林风本来以为那管理会答应自己,毕竟这样的一个小拍行如果能有一个大公司的合作,将会对他们的项目有着很大的帮助,但林风没想到那管理竟然婉言的拒绝了自己。 林风也没有强求,只不过听莫天行说这天启拍行的老板和自己有的一拼,心里面难免会有一些不舒服。 毕竟自己是作弊用了夺予之手了,自然能够比别人出色很多,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和自己差不多,那自己还要这夺予之手有个什么用? 这让林风想起了鉴宝大赛上的水清寒,那是自己唯一佩服的人,不过可惜的是水清寒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让自己能够找到水清寒,林风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说服水清寒跟自己说一下关于自己这一类人的事情。 “林董,我们老板性格比较怪癖,自从开了拍行之后就很少抛头露面了,商务合作洽谈的事情也几乎都是我在打理,所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林董见谅@!”天启拍行的管理在合同上印上了天启拍行的印章之后,将那青铜剑交给了林风:“还有这柄青铜剑,我们老板说不管价格多少,但是只有有缘人可以得到,看来林董就是有缘人了,在这里先恭喜林董了。” 这句话,林风自然没有放在心里面,这是作为商人的一个技巧,尤其是古玩这一行里面,你说一件古玩的成本也就那么一点,邀不了多少,可是为什么可以出那么高的价格? 还不是因为兴趣喜好?以为信仰?因为历史? 所以关于有缘人这种扯淡的说法在林风的眼里面看来只不过是一种营销的手段而已,如果他不跟自己这么说的话,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就买了一把剑回去,心里面能好受吗? 不过在古玩这一行里面也不能抱怨价格有多高,毕竟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拿到了用木质包装包装好的青铜剑之后,林风便走出了后台,这个时候刘老板也已经签好了合同,只见他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有些歉意的说道:“林董,不好意思了,临时接到莫董打来的电话让我拍下这块地,说是你要用到,因为拍会已经开始了我已经来不及通知您了,所以就直接拍下了,你看我们找个地方转移一下合同就好了。” 林风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是这样,莫小念这妮子就会给自己整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不过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莫小念虽然一直呆在家里面,但在家里面的莫小念也可以说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就比如说这一次,如果没有莫小念帮自己拍下这块地的话帧及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找到合适的绿色生态用地,这样对于自己的项目来说就有一些耽误时间了,一个项目拖的越久就会对公司的利润造成损失。 和刘老板签完合同转移了第一块绿色生态建筑用地的归属权之后,林风便找到了那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吴老板,按照自己和吴老板的约定,这八十亿的成交价格里面有自己的四十亿。 吴老板看见林风过来,脸上的笑意全无,这事放在谁的身上估计都是这样,毕竟好好的八十亿就要送给别人四十亿,如果是林风而且还是不可逆的话,林风也不会多高兴。 不过那吴老板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他毁约的话,林风完全有能力整的他秦家荡产;现在交出这四十亿,说不定以后有好事的话自己还能够捞到。 想到这里,那吴老板便爽快地说道:“林老板,嘿嘿,我刚刚和他们的工作人员已经交易完成了,这张卡里面有六十亿,还有那二十亿就当是我的一点小意思,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事情希望林老板能多带带我!” 林风惊讶的看着王老板,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王老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本来说好的是一人分一半,也就是四十亿,这家伙倒是挺自觉,把他的那四十亿又分了一半出来孝敬自己,要知道这二十亿对于谁来说可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像王老板这样的铁公鸡,他竟然会愿意拿出二十亿出来。 不过对于这样的赠礼,林风自然是不会不好意思了,理所当然的接下来了。 旁边的李秘书和竹竿都爱十分的惊讶林风竟然可以将这一次活动的收益提高这么多,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在项目开始之前就已经盈利了八十亿,这简直就是一种神话。 晚上回道怡情别苑的时候,刚进门莫小念就送给了林风一个拥抱:“某人今天赚的有点多啊,是不是有分红啊?” “切,我不知道要干多久,才能把这么多的股份全部都偿还完呢!”林风将莫小念抱到了外面的摇椅上:“你今天股市收益怎么样?我听公司里的几个懂事最近都是愁眉苦脸了,问清楚了原因之后才知道他们是故事亏了,说是最近股市动荡的额比较多!” “那是他们傻!”莫小念翻了翻白眼:“股市的钱虽然好赚,但总会陷进去,很多人都避免不了陷进去,所以往往都是在股市里面倾家荡产,但你见过愁眉苦脸过吗?” “你是忘了股市动荡你受到损失的时候!:”林风捏了捏莫小念的小鼻子,他还记得自己刚搬来没多久的时候,莫小念就因为一次故事的动荡和自己闹了好几天,那时候林风完全不知道莫小念是因为什么和自己闹的,还墨明棋妙了好几天,后来莫天行才告诉自己,如果股市动荡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招惹莫小念,否则的话后果是严重的。 不过刚说到这,林风就看到莫小念的脸上开始躁动起来,这是莫小念要发怒的迹象,早就已经把莫小念的脾气摸的差不多的林风这个时候赶紧说道:“嘿嘿,乖宝贝不激动哈,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无论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我要吃你!”莫小念恶狠狠的说道。 林风坏坏的一笑,直接将莫小念给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嘿嘿,你要吃我啊,你要吃我就早说啊,我现在就让你吃了我好不好!” “混蛋,混蛋你快放我下来,你个坏蛋!”莫小念惊呼一声:“你个坏蛋,我今天亲戚来了不准这样。” “没事,偶尔闯一闯红灯也是可以的嘛!”林风坏笑着直接将莫小念扔到了柔软的大**上:“嘿嘿,晚餐开始之前,你就是开胃菜。” ……………… 第二天,林风**满面的来到了公司,绿色生态项目组的项目经理已经在会议室等着林风了,林风将昨天从刘老板那里交易来的第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图纸和资料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开始以这一块建筑用地从新设计,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动工。 与此同时公司内部也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林风在天启拍行举行的一次拍会上打击了隆盛房地产公司,让对方以八十亿的价格买走了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又以低价收购了堆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事情,林风的威信再一次上升了一个高度。 第089章 情困 苏管营看我们两个脸色不对,赶快凑过来打哈哈:“哎呀呀,一起喝酒嘛,图的就是一个开心对不对?好了好了,玉儿长官,廉将军,咱们吃点菜,吃点菜好不好?哈哈,要说今天这个菜啊,最好吃的就数这个牛肉酱了,蘸着这个小饼子啊,那个味道……啧啧,不是我说……给个神仙都不能换……” 苏管营一边说一边把头探在肉酱盆上,殷勤地包了一个小饼子递过来“来来来,廉将军来尝一下?尝一下吧。” 廉方还是瞪着我不说话。突然把手一伸,将苏管营的脸一下子按到肉酱盆里。 苏管营一个不防备,整个脑袋都戳到盆子里去了,一张大饼脸上被粘满了一脸的酱,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两个。 看着他那张圆乎乎的大饼脸上满是黑乎乎的肉酱汁,两只小眼睛无辜地看着我们俩,那个倒霉的样子让人乐得肚子都痛了。 看着他刚想笑,廉方突然一抬手,占了酱突然朝我脸上一抹。 “喂,”我尖叫一声往后躲,可是从左脸到衣服的前襟上也被他抹了一大片酱汁。 “我今天刚换的衣服,你这个人真讨厌……”我拿起酒就去泼他。 “喂!!可别泼啊!!那可是我花了半个多月的月俸才买到的酒!!”苏管营跳着脚心痛地大喊着,我不理他,又拿起一碗泼过去。 “我……我和你们两个人拼了……”苏管营忍无可忍,一声怒吼张牙舞抓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廉方,拿脸就往他身上蹭。 廉方被他紧紧地抱着,挣也挣不开,推又不好推,一转眼这身上,脸上也全是肉酱,模样看上去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我捂着肚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一抬头,只见苏管营松开了廉方,又张着两只手向我扑过来。我尖叫着就往一边躲……廉方在后面哈哈大笑着又端起苏管营的酒碗去喝。 “那是我的酒!!”苏管营一见有人偷喝自己的酒,立马不要命地冲向廉方,伸着手就来抢“这可是我花了半个多月的月俸……” 廉方大笑着闪开,又抓了一把肉酱来抹我。我也不示弱,拿起桌上的酒就冲着他泼…… 我们三个人在营帐里又是喊又是笑,又是追又是打,一直闹到半夜,直到廉方大笑着倒在地上,不一时,鼾声竟起。 正在拿着枕头互殴的我和苏管营都止了笑,低头看着他。 不知道是因为醉还是因为累,他竟然就这么突然地睡着了。 他的脸上还带着微笑,身子却已经疲惫得倒作一堆了。 我把枕头拿过来垫在他脖子下面,又帮他解开了头顶束着的头发。 苏管营把他的腰带松开,又帮他脱掉鞋子,轻轻地给他盖上一条小被。 他只哼了几下,却连醒都不醒。 “哎,廉将军实在是太累了。”苏管营抹了一把脸,叹着气说。 “是啊,他太累了。”我说着帮他把额关的一缕头发拂开。 “我好久没有见到他这么开心了------------玉儿公主,其实,你应该多陪陪他才好。” 我看了苏管营一眼,不置可否地一笑,看着廉方那满是疲惫的脸,心头思绪万千。傻瓜,也许只有我离开,你才会真正开心起来。 天蒙蒙亮,廉方从帐篷里走出来,披散着头发,眯着眼睛向四处打量。 “醒了?”我把半盆温水放到他面前“洗洗脸吧。” 廉方看着我就红了脸“我昨晚……喝多了?” “是啊,不过你睡得倒是挺好。”我把手巾沾了水递给他。 “那你……” “我也睡得挺好啊。” 廉方低着头看我,咬着嘴唇还想再问点什么。 只听身后有个人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一只毛茸茸的大脑袋从帐篷里伸出来,嘴里嚷嚷着:“怎么你们都起这么早?啊哟,廉将军,你说你这呼噜打得那叫一个响,害我这一夜都没睡好。” 苏管营那张大饼脸上一对小眯眯眼困得睁不开,一边用手拼命揉着眼睛一边大声嚷嚷。 廉方回头看了看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冲我一笑,接了手巾洗起脸来。 这个呆瓜,难道以为昨天晚上陪他睡在帐篷里的人会是我? 我不禁皱了眉,这眼神得差成个什么样子啊? 余下的几天,我比任何时侯都忙。要把所有经手的帐目都认真地写了一次,又把平时未理清的东西给苏管营仔细清点交待了一遍。 直到晚上,我还在案几前面清点营里养的那些家畜。 “鸡九十八只……鸭陆拾三只……”挑着油灯认真地写着帐目“羊壹佰二拾九头,猪……不对,猪字怎么写啊?”我咬着笔杆想了半天,算了,画一头吧。我画了一只猪在后面写上陆拾贰,啊哟,不对,那头叫如花的母猪刚下的小猪仔儿忘写了,又在后面画了一只小猪写上壹拾头…… 门帘一掀,一个人走了进来,把宝刀往炕上一丢,又坐着发呆。 “练完兵了?”我瞥了他一眼“穿那一身铠甲就不累吗?跟个皮皮虾似的。” “苏管营呢?”他问。 “听说你要来,早就吓跑了!!”我头也不抬,继续算帐“他说了,他那点俸禄可实在是养不起你的酒量。” 廉方低着头咬牙一笑。 “好了,把铠甲脱掉吧,挺累的-----------他去买酒食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坐着歇会儿。”我站起来给他打了半盆温水。 他背着手开始解铠甲,可是后背怎么也够不到。 我走过去帮他,这东西真是麻烦,左一个扣子右一个锁。把整个人包得象个螃蟹似的。好不容易帮他把那一身铁皮甲御下来,我也累得半死。 真不知道,这个人整天都背着百十斤的东西来回跑,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冬天冷夏天热的。 “又在忙些什么?”他问我。 “清点军队里养的那些家畜啊,鸡啊,鸭啊,羊啊……啊哟,”我故意瞪着眼看他,“看见你我才想起来……刚才……是不是忘数了一头猪?” 廉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伸出手就照着我脑袋上拍。 我笑着躲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拉到怀里。 “别动……就这样呆着。”他把头靠在我的头发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 苏管营买好了酒,刚一进帐就看见我们两个人抱在一起,舌头一伸放下酒菜,扭头就跑,刚张开嘴想要喊他,他一转眼可就没影儿了。 廉方好象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苏管营的到来,只是这么轻轻地抱着我,一动也不动。 “你又怎么了?”我小声问他。 “是啊,我又怎么了?我是怎么了?”他轻轻地抱紧我,苦笑着把头埋到我的肩膀上轻声说“你告诉我……玉儿,我这是怎么了?” 我感觉到他的眼眶湿热,热乎乎的的鼻息喷到脖子里,他有力的手臂环着我。 我感觉到他的疲惫,也感觉到了他的无奈和心疼…… “我想把你忘了……”他在耳边轻声说“我想好好地去爱婉儿……可是,我却做不到……闭上眼会想你,睁开眼睛还是想你……你说呢,我怎么办才好?”他的手臂轻轻地收紧,把我的腰紧紧揽住。 我不自觉地伸出手臂抱着他,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三年了,你还没有忘了他吗?”他突然说。 我的手臂一下子僵住,抬头盯着他看。 他苦笑着看我,眼神中没有一丝闪避“我廉方空为英雄,沙场上从无败绩,可是……却输给了你……也输给了他……” “你在说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三年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别的人。我爱的那个人--------是你。”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自嘲,继而苦笑道:“你以为我又喝醉了?” “你本来就是醉的。”我推开他冷冷地说道“三年了,你几时清醒过?若这三年来,我为一个人情困-----------那个人也只会是你!!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我转身走出帐篷,把一盆水倒在外面的地上。 廉方,三年了,有的事情,是该有个了结了! 我咬了咬嘴唇,用力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帐里,笑着问他“今天的酒可比上回的烈,还喝吗?” “喝,越烈越好!”廉方笑了。 我把菜摆好,又把酒打开,倒出一碗,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天,好辣!我皱着眉咽下去,喊道:“好酒!” 廉方看我喝酒,微微地一怔,一把抢了过去,也喝了一大口。 “嗯,的确好烈。” “小蜜蜂,玩吗?”我逗他。 “好啊!”他向我伸出手来…… 这一晚,我们又象往常一样喝酒打闹,廉方还是象块木头一样,但是我总有办法逗笑他,那个小蜜蜂的游戏打肿了我们两个人的脸。 喝醉了,闹累了,他又躺倒在我的帐篷里。 看着他象个孩子一样慢慢地睡去,我给他盖上毯子,帮他解开头发和衣带,又帮他脱下鞋子……然后穿着衣服躺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搂住他的肩膀,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092章 麻疯病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动,努力定了定神,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枝叶茂盛的宽阔树枝上面,有人在前面拖着树枝往前走. 我强迫自己的头脑清醒,努力睁大眼睛,却看到那拖着树枝的人回过头来,身上披着一层一层的树叶,一张布满褐色脓水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皮肤。嘴唇干裂,手指干得象枯树枝一样,上面是一层又一层象穿山甲一样的鲜片。握着树枝的的手象鸟爪一样贤淑扣着树枝的一端,正在努力拖着我向前走去。 他一回头看见我醒来,马上兴奋地呜呜啦啦地喊叫起来,薄薄的嘴唇咧开,我看到了满口黑黄尖利的牙齿。 天啊?难道……是血魔?他没有死吗?! 冷汗出了一身,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只听得那个怪物一阵瞎喊,有十几个和他模样差不多的怪物也一起围了过来,一个个伸着满是褐色脓水的脸兴奋地看着我,口里呜呜啦啦地交谈着。 我只勉强听清了几个字:“肉……先……饭饭”“瘦……”“吃吃……后……” 一张张丑陋的怪脸上都挂着惊喜的表情,有几个怪物的嘴角都流下口水了。难道他们全都是血魔的亲戚?来找我报仇来了? 彻底傻眼了,我眼睛一翻重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侯,已经是在一个山洞里。身边有一堆火,噼噼啪啪地燃烧着,我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身边围着好几个怪物。个个伸着流满褐色脓水的脸看我。 我苦笑了一下,几年前,遇到一个这样的怪物,我便已经送了命,没想到今天能遇到这么多! 我还有机会活吗? 我闭着眼睛,苦笑着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喘息起来。 不管怎么说,一会儿能有个痛快点的死法就好。反正已经死了两次了,早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我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睁开眼睛向四周打量。 奇怪的是,这些怪物只是围着我看,小声耳语,却并不走近。 我环顾四周,这个山洞还真不小,怪物们左一堆右一堆地聚在一起,竟然有几十人之多。 全都长得一样,满脸脓水,混身恶臭,裸露的皮肤上满是厚厚实实的鳞甲。 “想杀了我吗?动手吧。”我对坐得最近的一个怪物说。 怪物不答话,好奇地盯着我,突然开口,说了一大堆话。 可惜我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苍天啊,普及普通话是多么地重要啊!!”我在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呐喊,用头碰着一旁的软草堆哀嚎道:“你们说两句我能听懂的好不好?至少我知道一会儿是要把我给清蒸还是红烧啊!!你们这群倒霉的丑八怪!!” 心下突然烦躁起来,刚想撑着腿站起来,却一伸手摸到靴统里的轩辕铁。太好了,它们竟然没有发现我的神器。我不动声色地把轩辕铁握在手里,突然向离我最近的那个怪物扑了过去。 那个怪物没有想到我恢复得这么快,完全没有闪避。转眼被我擒在手里,一把利刃已经逼到了它的脖子上。 那怪物吓了一跳,也没有过于挣扎,只是嘴里继续呜呜啦啦地叫喊个不停。 “别过来!你们都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我擒着怪物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喊道。 别的怪物全都吃了一惊,围成一圈看着我们两个。一边嘴里呜呜啦啦地怪叫,一边手舞足蹈地向我比划着,大概意思就是:别激动,放开它,我们不会伤害你之类的话。 我咬着牙一阵冷笑,放开它?估计我就死得更快了吧!你们人多,反正我也跑不出去了,既然如此,杀一个是一个罢! 我把心一横,拿着刀就往怪物脖子里划了下去。 没想到手中的轩辕铁突然“翁”地一响,从我的手里硬生生地蹦了出来,掉在脚边。我握得太紧,虎口竟然被它震得裂开,血霎时便流了出来。 我呲了牙,用受伤的右手去卡那怪物的脖子,刚刚握住,却一下子被它挣了出去。一转眼,一群怪物蜂拥而上,怪叫着把我按在了地上……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侯,发现手脚都已经被捆上了。 这一次,我只能仰着脸,呵呵苦笑着等死了。 可是过了好半天,还是没有人过来理我。 那帮怪物把我给捆结实了,全都躲得远远的,有的在吃东西,有的在说笑,也没有人过来打算把我怎么样! “苍天呐?你们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我更烦躁了,忍不住向他们大声喊道“拜托你们尊重一下人质好不好?多给我一点关注好吗?好歹是要死的人了,你们多给我一点存在感会死啊?”我一边满口胡扯一边努力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听到我的喊声,一个瘦小的怪物慢慢地走了过来,站在离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盯着我的脸仔细地看了看,突然开口说道:“姑娘,你从哪里来?” 我一阵惊喜,终于有人肯说普通话了?! “我从邯郸来,这是哪里?”我忙不迭地回答他。 “这里是蜀国与西羌的交界……老夫名唤桃翁,也是中原人!”那怪物看着我,却还是不肯靠近。 “是吗?”我又惊又喜,怪物里面有自己的老乡,是不是一会儿能帮我说说好话?不要清蒸不要红烧,直接一刀给杀掉放血,反正不要给活活折磨死就好?我伸长脖子往他的方向挪过去。 “姑娘不可靠近……”老者突然发话“我们都有麻疯病,姑娘还是不要靠近地好。” 麻疯病? 我恍然大悟,再仔细看他们每个人的脸上。这满脸流着的褐色的脓水,还有那满身鳞片,原来是麻疯病造成的啊!啊哟,他们不是怪物,明明就是人!!真是吓死我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声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们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也不会伤害你们的。只是刚才你们的样子吓了我一跳,现在请把我松开吧,我不会跑的!” 桃翁看着我,迟疑着不肯动手。 刚才被我抓到的怪物突然一声惊呼,快步向桃翁走过来,伸长了脖子让桃翁看,嘴里还呜呜啦啦地说个不停,旁边的怪物听了他的话,脸上也都露出了惊异的神情,鬼鬼祟祟地看着我。 那桃翁了变了脸色,与那怪物小声耳语了一阵,又向前走了一步:“姑娘身怀异术?怎么还这么深藏不露呢?” 我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他却把那个怪物往我面前一拉,端起他的脖子让我看。只见一大片流着脓的皮肤上有五个清晰的指印,指印下面竟然露出了完好的皮肤来。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用手摸了一下便治好了这孩子的脖子?” 我不明就里,却也不否认:“对,自幼学医,会一点异术,要不然把我松开,我给你们全都治好?” 桃翁迟疑了一下,用一片叶子裹住轩辕铁往我掷来。 我反手接住轩辕铁,割断了绳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看他们个个小心,也不敢往跟前凑,于是张口问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火堆上还有一只正在冒着油的兔子肉。我一边大口啃着手里这只野鸡,一边仔细打量着身边的人,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流着脓水,满脸鳞甲丑陋不堪,可是眼神却都很温和,知道自己有麻疯病,从发现我的那一刻,就在刻意地与我保持着距离。 有几个小孩子好奇地凑过来看我,小小的脸蛋上,竟然也是脓水一片。 “姑娘,请问能否为我们治病了?”看着我连吃了多半吃肥兔,桃翁试探着问。 “哦,治病啊。”我低着头继续啃兔子,一边让脑子快速地转起来,我真的治好了那孩子的脖子? 我刚才做了什么?我用刀抵着他的下巴,然后刀掉在地上,我的虎口震开了,鲜血流了一手,我用手去抓他,没有抓住……然后呢?他的脖了就好了? 难道是……我的血?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虎口的位置,伤口已经愈合。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满脸流脓的孩子,暗忖着:要不然,我试一下用血治一下他们的病?万一治不了的话,再想别的办法给他们解释! 我招呼那个小孩子过来,伸出左手,用轩辕铁在手上用力一划,血顺着手腕滴在那个孩子的脸上。 孩子也不害怕,仰着脸伸出小手来,接了我手腕上流的血在自己脸上来回抹,那表情竟然是舒服得很。 不一时我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下,那个孩子的小脸上开始结痂起皮,片刻之后,整张脸上干掉的皮肤一块一块地掉了下来,露出白嫩的新肉。 那一张小脸竟然这么快就已经痊愈了!! 所有人都发出了一阵惊叹,桃翁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来,对着我大喊:“求仙姑开恩,救救我们吧!!” 身后那些怪物,也全都跪了下去,嘴里呜呜啦啦地说个不停。 第094章 买卖 他们是从山谷的西端被赶进来的,进来的路早已被封死,而我们现在住的这座山后面是几座更大的山,从这几座山里翻出去估计没有个三五年是不行的。 于是我建议大家顺着山谷往东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走得出去。 桃翁带着三五个壮年男子出发了,半个月之后兴冲冲地跑回来告诉我们说,出路已经找到了!! 谷内岔路很多,他们绕了好几回都差点迷路,所幸大家都是一等一的好猎手,在兜兜转转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找到了一条正确的出路!! 一出山谷不到二十里就可以看到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却也算繁华,看人们的衣着口音有点象是秦国的地界。 我一听大喜,赶快招呼了两三个年轻的小伙子,让他们掩了口面,把平日里积攒下的兽皮拿上,去集市里换钱。 这几个人迟疑着不肯去,一来是怕自己的面目万一露出来,会吓到别人。同时,也担心万一病不除根,再把麻疯病传给外面的人。 我想了一下,决定自己去。我叫上雅依和另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帮我把东西抬上,带着他们就出了谷。 在谷内呆了那么久,再次看到这么多人,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有点害怕,看着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只想躲,连说话都感觉张不开嘴。再加上我们那一身打扮,活脱脱的就是三个野人。这样的形象怎么能做生意呢? 雅依和那个小伙子把自己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的,就留下一对大眼珠子滴溜溜四处乱转,根本就不在乎兽皮的事儿。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小声说话,伸头探脑地四处看热闹,再稀松平常的事儿都能让他们两个窃窃私语上好半天。两个人好奇得看了什么都想往前凑一凑,可是又怯怯地不敢上前去。总之,眼前这花花的世界对他们这说比这些兽皮重要多了。 再加上他们全都是满口羌语,与秦人语言不通,做买卖的事儿,更不能靠他们两个了。 我们背着那些上好的兽皮,从镇子的一端走到另一端,连一个上来问价钱的人都没有。 正是左右为难之际,我突然在镇子上发现了一个很不错的饭馆。诱人的菜香味让我立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思维方式。我带着他们两个大步向饭馆里走去。饭馆的老板看我们几个装束怪异,正想往外赶,我把手里一张上好的鹿皮放在他面前,用力拍了拍,用字正腔圆的邯郸话告诉他:“要三大碗肉汤,六张饼!快点。” 一大碗羊肉汤下肚,就着几个大饼子,我的思维一下子就正常了。 我拿出一张麂子皮给饭馆的老板看,让他给我估个价。 那老板倒也厚道,免了我们三个人的饭钱,还给了我们几吊钱,我把那几吊钱里分出一吊还给他,拜托他把我们余下的那些兽皮全都卖掉。那老板先是一愣,而后高兴地点着头,拿着兽皮站在饭馆门口帮着我们吆喝起来。 就这样,肚子饿的问题解决了,卖不出货的问题也解决了,我带着这两个人坐在饭馆里一边喝茶一边剔牙,坐着等收钱。 正是中午,大街上人来人往,我们那些兽皮成色都很好。全是这些羌人徒手抓的,顶多有个小箭孔,一大块整皮没残没缺,加上谷内水草丰美,这些动物的皮毛在阳光下都亮得刺眼,那是连瞎子都看得出来的好货。 饭馆老板又向来是个会作生意的,几番讨价还价下来,那些兽皮全卖出了比我们预期更好的价钱。 我从老板递给我的那些钱里又拿出几吊分给他。 那老板笑得脸都开了花,一口一个大爷地叫我,连声恭维我们这些人都是一流的好猎手,还难得这么仗义疏财会做生意。又送了我们两个羊腿不说,还一口应承下来,以后有什么好货,只管往他那里送,保证销得又快又好! 我收了钱,谢过饭馆老板,领着雅依他们四处转着买东西。 什么锅碗瓢盆,粮食瓜果,长袍短褂,长刀短斧,余下的钱竟然还买到了一头小毛驴。 眼看天色不早了,我们用那毛驴驮了这些东西就打算往回赶。 然而现在我唯一郁闷的就是,这镇上只有一个医馆。那医士是个上了点年纪的老人,看上去也是慈眉善目的。我刚把雅依带进去,想让他看一看雅依手上的伤口,他立刻跳了起来,大骂着把我们赶了出来。大喊大叫得,又是关门又要放狗,还吩咐家人赶快给门口泼上烧酒解毒,生怕麻疯病会传到自己家里来。 吓得我领着雅依他们赶快跑了。 这么没有医德的人,怎么能开医馆呢? 唉,我一路懊丧地往回走。 想到明天早上还要给大家放血,伤心得差点哭出来。 一看到我们买东西回来,谷内的人一个个开心得象过年一样。 大家一边把那些好东西一一分类发放,一边把更多的好兽皮拿出来码得整整齐的,打算明天再拿去镇里卖。 雅依兴奋地给大家讲述今天的见闻,多么好看的彩色布料,各种各样的美味面点,漂亮的姑娘们头上戴的花儿,琳琳琅琅的各色杂货。 说得大家两眼发绿,恨不得马上把那个镇子搬到面前。 而我,却只有呆坐着看着那个铁锅……明天……唉,继续放血吧。 有了那个饭馆的老板作代销,我们谷内的兽皮根本不必发愁销路。卖兽皮的事儿也不用我亲自去了,雅依和两个漂亮的小伙子主动承担起了送货买货的任务。每次,他们都小心地把自己的手和脸藏起来,不让外人看到一点伤口,生怕以后连我们的兽皮那镇上的人也不收了。 雅依这个人聪明得很,送了几次兽皮之后还学会了不少汉话,时间久了,竟然还学会和人家讨价还价,采购的物资更是一天比一天丰富起来。 现在,我们这个谷里家家都算得上是小康,吃着小肉,喝着从镇上买的小酒,穿着新衣服和新鞋,小伙子们拿着新买的各色刀具商量着在后山里多下几个兽夹,说不定能捕一些更大,更珍稀的野兽来。 可是……我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天天被人按着挨一刀. 我暗暗吩咐雅依他们,再去镇上一定要多帮我打听,看有没有医术更高的医者,肯来给我们治病的。 过了一段时间,雅依带回来消息说,离那个镇子不远的村子里有一位年轻的医者,带着他老娘开了一个小小的医馆,听说医术很不错,可是不敢去问人家看不看麻疯病。 我一想也是,上次那个老医者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 雅依他们几个因此对看医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障碍,断不肯去问的。 于是我打听了地址,打算亲自去打探一下口风。 第096章 求医 我带了多尔果两个人跟在他后面,也不靠近也不远离,前面背他娘的那一个,跑一阵,停一阵,只逗得那老太太拼命喊叫。 这小医士就不顾了性命,拼着命奋力往前追过来。 就这样,两步跑,两步追,快三更时分,才到了那山谷的入口处。 那背着老太太的冬格停了脚,回头看那小医士咧着大嘴嘿嘿直乐。 却见那小医士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满头大汗口里还一味叫着:“放下……我娘……快点放下……你们这些……强人……盗匪!!” 我带了另外两个人跑过来,黑格伸出大手从后面把那小医士一抱,顺势往肩上一扛。我们一伙人一起往谷里逃去。 山洞里,那小医士已被折腾了一夜,早已精疲力精,倒在地上,一味地喘气。那老太太反倒是精神得很,哭天嚎地强盗贼人地一通臭骂。 好在大家都是羌族人,大都听不懂汉语,只听她骂得热闹,却是一句也没有懂。 我洗了脸换了干净的衣服坐在高处看着他们两个,淡淡地一笑。 那小医士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了我的脸,不由得吃了一惊:“你可是那天那个……” “对,是我。”我摸了摸脸,故意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来大声喝斥道:“好你个不晓事的小医者,本是好心请你来治病,反倒开口骂我,这一回怎么样?我掳了你和你娘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小医士叹了一口气,低头苦道:“既是到了你们手里,还有什么话好说呢,有什么事,你们只管冲我来,只要是放了我娘……” 我恶狠狠地打断他,虎了脸大声道:“放了你娘?你说得容易,不治了我们这些人,我就能放了你娘去?告诉你,我们这里的人,你要是治好了,我还留你一条命在,要是治不好的话呢……嘿嘿嘿……我就先杀了这个老太太,再一点一点地活活折磨死你!!” 小医士吓得不敢看我,那老太太也住了声,一个劲地给他儿子递眼色。 “治,还是不治啊?”我又板着脸吓唬他。 小医士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周围的人,知道他们全都真是得了麻疯病,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个病到底是麻烦些,我也只能勉强试一试吧。” “哦?能治好吗?”我一看有戏,不由得挺起腰来伸长了脖子连声问道。 “吾家世代行医,家父曾经治好过几例,不过……”小医士犹豫着看我“我却没有亲自治过。只能照着家父留下的药方试上一试了。” 我看他答的含糊,便略一沉吟,转脸向那老太太看去。 那老太太精明得很,看我面色不善,赶快接话道:“我家世代行医的,我家夫君生前医术高明,治好过不少的麻疯病呢!我亲眼见过他治好的,我这孩儿别看年岁不大,却也尽得了他父亲的真传。你们这些人,只管放手让我孩儿来治,断不会错的!” “那就好,”我冷冷一笑“你医馆里那些医书医具我都替你取来了,你的房子也已经被我烧了,驴也被我放走了。哪怕现在回去,你也一无所有--------但是,如果你肯在这里乖乖地给我们看病的话呢。你的房子,你的驴,我都会赔给你……而且,吃穿用度,你全都不用担心,我们必然每天好酒好菜地供给你--------不过,如果你敢搞鬼的话,那可就别怕我对你们不客气喽。”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的!!”那老太太赶快接了我的话,抢在前面说道:“我家孩儿最是善良忠厚,绝对不敢欺瞒大王您的!!是吧?孩子,你倒是赶快和大王说句话啊!” 眼看这小医士还是不敢表态,老太太急得照儿子身上一拍,眨着眼睛猛递眼色。 这小医士回过神来,这才连忙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连声说道:“是是是,小人自当尽力。大王放心,大王放心!” “那就好,”我抬起头,用羌语向大家吩咐道。“把他们两个带下去好生照顾,需要什么就帮他们取来,千万不要怠慢了他们。但是也千万要看好了,万一跑了,咱们的病可就没有人治了!” 大家这才听懂我是让这两个人来治病的,一个个全都高兴起来,开开心心地引着这对母子向他们的新房子走去。 众人刚走,我就跳起来,一声欢呼。 天啊,太好了,我终于不用被人按着挨刀子了!! 一切似乎挺顺利,胡医士到底是专业人士,又受了我的恐吓,便使出浑身解术来,又是内服,又是外用,又是针疚又是熏蒸。 比我那个用血水洗脸的办法强多了。 山谷里这百十号人现在不到我门前排队等我放血了,一大早就等在胡医士门前请求诊治。 年纪轻轻的胡医士是个忠厚的人,一心地治病,那个老太太虽然嘴碎一点,但是心底也不错,经常撑着身子给大家配药。 看他们忙不过来,我又叫了几个人来帮他们。一开始语言不通,也耽误了一些事,一段时间以后,沟通也就不那么困难了。 谷里的人都很好,从来没有人乱惹事,偶尔几个年轻人打打架,也是常事,两个人打架,别的人不能插手,这两个人打得累得打得够了,不论输嬴,过几天就又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了。 大的矛盾纠纷这些人中间好象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相对于外面来说,胡医士母子反倒少受了不少气。 刚开始他们两个都怕我,左一个大王右一个大王的叫着。时间久了,又从别人口中了解了我的来历,便不也再害怕了。 三四个月下来,谷内这些人的病都好了大半。 胡医士母子也和谷里的人越发融洽起来。 有一天,我试着问胡老太太:“要是我现在送你们下山,你们回去吗?” 那老太太把脸一板,故作不悦地说道:“姑娘您可是嫌弃我们母子了?” 我连忙笑说不是。 那老太太叹了口气,语重心肠地说道:“外面这些年总是兵荒马乱的,讨口吃的都是不易,何况我们母子孤苦零伶,六亲无靠。姑娘您要是不嫌弃,就容得我们在这里住下。别看眼前大家的病是好了,可是人吃五谷杂粮,谁又能保得齐以后再不生病呢?” 我看她这话说得聪明,知道他们不会再离开,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山谷内有个好医生还是很有必要的。 谷内不但有了医生,很快,还有了农民。这些人病好了,不必再掩了面目见人,出去的次数就更多了,有的买了锄头农具和种子回来,张罗着开荒种地,有的还买了织布机,说是种点棉花自己纺,不再总是用兽皮换了,打猎到底有危险,拿着用命换的兽皮去换布匹,太不划算了。 还有几个孩子兴致勃勃地去山下学了瓦匠木匠和铁匠,说是以后可以建更好的房,铁器木器坏了也能自己修补。 不是所有人都打猎,也不是所有人都采摘,劳动者重新分工,谷里更象一个完整的小社会了。 我去山下换了几只小猪和一些鸡啊羊啊什么的,心甘情愿地给大家当起了伙食长,领着三五个人做做饭,管管帐,统一发配各种物资,同时把所有人的劳动所得妥善入库。 好象我转了一圈又干回老本行去了?得了!这辈子就是管帐的命! 羌族人一直是部落制,没有私人财产,大家私心也都不重,或者会因为脾气的原因小打几场架,但是从来没有因为争执什么东西闹过事,物资统归一处,大家各司其职。除了日常消耗之外,剩余的物资就由我们统一管理,根据部落里的需要一一置换发放。 健壮骁勇的壮士们负责围猎,轮流守住山谷的入口,有效地保卫山谷内所有人的安全。 经过一番辛勤的开恳,我们竟然还拥有了几饷肥沃的土地。我们把牲畜的圈和公共厕所建在村子里最合适的地方,辛勤地耕种和施肥。加上谷内水源常年不段,每一季的收成竟然都很不错。 当我们的农业,畜牧业蓬勃发展起来之后,小日子越发富裕起来了。 要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 我想,理想的共产主义社会就在我的一手带领下率先形成了。 可是那天晚上,我却亲身经历了一件甚为诡异的事情…… 第098章 万妖之王 就在主持人满怀期待的看着那名中年秃头男子希望他再顶一手价格直接顶到五点五亿的时候,那中年秃头男子却是突然举起了手,说了一句话让主持人都愣住了。新地址:.xnb. “我弃拍!”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没有人明白他弃拍的目的是什么吗,如果只是单纯的定价格的话那很明显没有必要说一句他弃拍,这样肯定会为自己带来报复。 林风微微一愣,莫非是自己碰到和自己之前一样性质的的顶价了? “弃拍?”主持人虽然失望了一下,不过还是本着职业的精神说道:“弃拍是每一个拍主的权利,现在五亿一千万一次,五亿一千万两次。” 主持人故意的停顿了一下,不过依旧没有人顶价,所以他只能一锤定音:“五亿一千万,成交,最终的成交方是我们的建方房地产公司的林董林董事长,我们恭喜他!”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虽然这一块拍品不是整个拍会价格最高的一个,但作为压轴的拍品被林风给拍去,这本人就应该获得尊重,原因也很简单,这是拍会的行规,拍的压轴拍品的人理应获得这样的掌声。 “林董,恭喜你,不过之前也没见你对青铜器感兴趣呀?”竹竿没有说什么,李秘书却是有一些好奇,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天天都待在林风的身边,对于林风喜好古风这件事情他也是清楚,只是之前林风交出的古玩也都是一些小物件,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 林风笑了笑:“只是好奇吧,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买回来看看,这柄剑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就值这个价格,甚至我还捡了一个大漏,走吧,拍会结束了就去签合同,然后我们还有四十亿的款项没收回来呢,哈哈!” 由于都是后台现场交易,所以拍会结束之后林风就来到了拍会的后台,负责这场拍会的是天启拍行的一个管理,林风在签合同的时候向他透露了自己想要见一见天启拍行的老板谈一谈合作洽谈的事情。 林风本来以为那管理会答应自己,毕竟这样的一个小拍行如果能有一个大公司的合作,将会对他们的项目有着很大的帮助,但林风没想到那管理竟然婉言的拒绝了自己。 林风也没有强求,只不过听莫天行说这天启拍行的老板和自己有的一拼,心里面难免会有一些不舒服。 毕竟自己是作弊用了夺予之手了,自然能够比别人出色很多,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和自己差不多,那自己还要这夺予之手有个什么用? 这让林风想起了鉴宝大赛上的水清寒,那是自己唯一佩服的人,不过可惜的是水清寒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让自己能够找到水清寒,林风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说服水清寒跟自己说一下关于自己这一类人的事情。 “林董,我们老板性格比较怪癖,自从开了拍行之后就很少抛头露面了,商务合作洽谈的事情也几乎都是我在打理,所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林董见谅@!”天启拍行的管理在合同上印上了天启拍行的印章之后,将那青铜剑交给了林风:“还有这柄青铜剑,我们老板说不管价格多少,但是只有有缘人可以得到,看来林董就是有缘人了,在这里先恭喜林董了。” 这句话,林风自然没有放在心里面,这是作为商人的一个技巧,尤其是古玩这一行里面,你说一件古玩的成本也就那么一点,邀不了多少,可是为什么可以出那么高的价格? 还不是因为兴趣喜好?以为信仰?因为历史? 所以关于有缘人这种扯淡的说法在林风的眼里面看来只不过是一种营销的手段而已,如果他不跟自己这么说的话,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就买了一把剑回去,心里面能好受吗? 不过在古玩这一行里面也不能抱怨价格有多高,毕竟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拿到了用木质包装包装好的青铜剑之后,林风便走出了后台,这个时候刘老板也已经签好了合同,只见他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有些歉意的说道:“林董,不好意思了,临时接到莫董打来的电话让我拍下这块地,说是你要用到,因为拍会已经开始了我已经来不及通知您了,所以就直接拍下了,你看我们找个地方转移一下合同就好了。” 林风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是这样,莫小念这妮子就会给自己整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不过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莫小念虽然一直呆在家里面,但在家里面的莫小念也可以说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就比如说这一次,如果没有莫小念帮自己拍下这块地的话帧及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找到合适的绿色生态用地,这样对于自己的项目来说就有一些耽误时间了,一个项目拖的越久就会对公司的利润造成损失。 和刘老板签完合同转移了第一块绿色生态建筑用地的归属权之后,林风便找到了那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吴老板,按照自己和吴老板的约定,这八十亿的成交价格里面有自己的四十亿。 吴老板看见林风过来,脸上的笑意全无,这事放在谁的身上估计都是这样,毕竟好好的八十亿就要送给别人四十亿,如果是林风而且还是不可逆的话,林风也不会多高兴。 不过那吴老板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他毁约的话,林风完全有能力整的他秦家荡产;现在交出这四十亿,说不定以后有好事的话自己还能够捞到。 想到这里,那吴老板便爽快地说道:“林老板,嘿嘿,我刚刚和他们的工作人员已经交易完成了,这张卡里面有六十亿,还有那二十亿就当是我的一点小意思,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事情希望林老板能多带带我!” 林风惊讶的看着王老板,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王老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本来说好的是一人分一半,也就是四十亿,这家伙倒是挺自觉,把他的那四十亿又分了一半出来孝敬自己,要知道这二十亿对于谁来说可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像王老板这样的铁公鸡,他竟然会愿意拿出二十亿出来。 不过对于这样的赠礼,林风自然是不会不好意思了,理所当然的接下来了。 旁边的李秘书和竹竿都爱十分的惊讶林风竟然可以将这一次活动的收益提高这么多,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在项目开始之前就已经盈利了八十亿,这简直就是一种神话。 晚上回道怡情别苑的时候,刚进门莫小念就送给了林风一个拥抱:“某人今天赚的有点多啊,是不是有分红啊?” “切,我不知道要干多久,才能把这么多的股份全部都偿还完呢!”林风将莫小念抱到了外面的摇椅上:“你今天股市收益怎么样?我听公司里的几个懂事最近都是愁眉苦脸了,问清楚了原因之后才知道他们是故事亏了,说是最近股市动荡的额比较多!” “那是他们傻!”莫小念翻了翻白眼:“股市的钱虽然好赚,但总会陷进去,很多人都避免不了陷进去,所以往往都是在股市里面倾家荡产,但你见过愁眉苦脸过吗?” “你是忘了股市动荡你受到损失的时候!:”林风捏了捏莫小念的小鼻子,他还记得自己刚搬来没多久的时候,莫小念就因为一次故事的动荡和自己闹了好几天,那时候林风完全不知道莫小念是因为什么和自己闹的,还墨明棋妙了好几天,后来莫天行才告诉自己,如果股市动荡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招惹莫小念,否则的话后果是严重的。 不过刚说到这,林风就看到莫小念的脸上开始躁动起来,这是莫小念要发怒的迹象,早就已经把莫小念的脾气摸的差不多的林风这个时候赶紧说道:“嘿嘿,乖宝贝不激动哈,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无论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我要吃你!”莫小念恶狠狠的说道。 林风坏坏的一笑,直接将莫小念给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嘿嘿,你要吃我啊,你要吃我就早说啊,我现在就让你吃了我好不好!” “混蛋,混蛋你快放我下来,你个坏蛋!”莫小念惊呼一声:“你个坏蛋,我今天亲戚来了不准这样。” “没事,偶尔闯一闯红灯也是可以的嘛!”林风坏笑着直接将莫小念扔到了柔软的大**上:“嘿嘿,晚餐开始之前,你就是开胃菜。” ……………… 第二天,林风**满面的来到了公司,绿色生态项目组的项目经理已经在会议室等着林风了,林风将昨天从刘老板那里交易来的第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图纸和资料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开始以这一块建筑用地从新设计,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动工。 与此同时公司内部也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林风在天启拍行举行的一次拍会上打击了隆盛房地产公司,让对方以八十亿的价格买走了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又以低价收购了堆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事情,林风的威信再一次上升了一个高度。 第102章 强人 ?第二天,我把谷内的人仔细分了分工,让黑格清点了一下武器的数量,让他带了三十多个人进山围猎,不管收获如何,安全必须是第一位的。我又把存粮分成几份让他们带上,入冬之前,再进行一次大一点的围猎吧。 余下的人,都要勤奋一点,寨门要赶快修,篱笆要赶快建,活也要赶快干,粮食要是能抓紧再种一季的话,再抓紧种上一季,需要收的,赶快收。 实在是地里没了活,也要赶快把冬衣给做起来,女人和孩子们可以到寨子附近去捡些野果野菜,晾起来等过冬的时侯吃,还有栗子和松籽也都可以采摘了……今年的谷里可不比往年,大家努力,一起度过这个冬天,到了明年春天,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小鬼的身体恢复得很不错,这当然是得归功于雅依,一天天的,把它伺侯得跟个小公主似的,闲来无事还去河里给它抓小鱼吃,把这小家伙给美得,腿还没恢复好,身子先就肥了一大圈。 我整天都在忙,操心完这个事又来操心那个事,也没有功夫陪它,可是每次只要一进家门,它就会兴奋地从炕上站起来,冲着我呜呜呜地哼唧,象是撒着娇要我抱的孩子。 我顾不得理它,拿了竹板和算板用个滑石块一项接一项地算帐,它见我不理,竟然从炕上跳下来,一瘸一拐地跳到我的桌子上来,用身子来蹭我的手,还拿舌头来舔我。那样子,真是比只小猫还要乖。 我忍不住笑了,可还是故意板着脸对它说:“小鬼,我有事情要忙,你去找雅依玩一会儿吧。” 听我这么说,小鬼明显不悦,露出一副谁要和她玩的表情来。 懒懒地往桌上一躺,闭着眼养神,一条大尾巴舒服地来回甩着。 看它不来捣乱,我也不再理它,一心一意地算起帐来。 就这样,从傍晚到三更,它一直这么陪着我。 我算多久,它就陪多久,也不出声,也不淘气,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理理毛,睡睡觉,象个懂事的孩子一样。 直到我说,好了,今天先算到这儿吧,咱们先睡觉。 它才高兴地把身体舒展开来,伸个大大的懒腰,再一下跳到我的怀里来。 夜风渐凉,怀里有了这个小东西,我渐渐觉得夜里不再那么地冷了。 已入深秋,山里的小兽们也有些急。篱笆虽然扎得紧,可是竟然还有黄鼠狼不要命地冲进来偷吃鸡鸭,我的那些宝贝鸡,大一点的还没事,半大不大的就遭了殃,一个晚上下来,就被咬死三个,偷走一个,还被咬瘸了好几个。 我赶快让人做了一个超级结实的鸡笼,打算把我的半大鸡全装起来放笼子里养着,晚上实在不行,就养在自己屋里。 结果,那些黄鼠狼下手实在是太快了,我鸡笼还没做好呢,所有的半大鸡全都阵亡了。 鸡笼闲了下来,可是这口气还是得出。 我叫大家在篱笆下面又安了好几个小兽夹,硬生生地夹住了好几只黄鼠狼。这才算是解了恨。 那个鸡笼我就放在屋子里,闲着没事,还往里装点杂物什么的,也算是给自己多置备了一样家具。 雅依很聪明,做了好几个鱼篓,趁着河水不结冰,顺着水流往上游走,竟然还捕到了不少鱼。 鸡鸭鱼,肉干,诱捕到的小兽,栗子,松籽,野果野菜,加上我们以前的存粮,眼前的日子倒也不算困难。 那些打猎的勇士们看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希望他们回来的时侯,可以多有一些收获吧。 这天晚上,我还象往常一样在屋里算帐,小鬼乖乖地坐在我的怀里帮我暖着胸口。 突然雅依从外面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大喊道:“玉儿姐姐不好了!!有人……要劫寨?” 劫寨?!! 我脑袋嗡地一声响,心中暗自叫苦,我和桃翁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转身从炕上抓起那把轩辕铁立马随她往寨门的方向跑去。 离得老远就看见火光一片。 寨门外是几十号人马,明火持杖,大声吼骂,显然不是善类。 还未走近,就已经听得他们的叫骂声:“他妈的,老子且不吃你们的,更不喝你们的,图个方便从你这寨子里路过一下也不行吗?还不赶紧给爷爷我开门!!” 桃翁站在寨内应道:“壮士不知,我们这寨子是个死的,这头进得去,那一头却是出不来。不是我们不让壮士们过,只是这寨子本就过不得。” “你他娘的放屁!”对方不听他说完,立马口出秽语“老子我早就打听过了,你们这个寨子里全是些羌人,都是从西面那个口子里被赶到谷里去的,现在却这般地诓俺们。老子告诉你们,今天,你们是让老子过,老子要过!!!不让老子过,老子还是要过!!” “那西面本是可以进得来的,”老桃翁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西面那些人怕我们从那口里再出去,早就已经把那入口给封死了啊!壮士若是还不信,只管再去打听便是。” “放你娘的狗臭屁,这黑灯瞎火的,老子要上哪里打听?!你这老匹夫可不是来耍俺们?!”隔着寨门那恶人又继续嚷嚷起来“即是执意不肯开门,俺们倒要硬攻了!” 那人一头说,一头招呼着那些人拿了个大树桩子就来撞寨门。 他们看着那寨门不怎么结实,却不知是桃翁细心修葺的,表面看着毛毛糙糙的,实际上却是很是牢固,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好撞开。 这帮人撞了几下看这寨门仍然没有半分松动,只得一边拼命接着撞一边破口大骂起来,言辞粗鄙得十分难听。 桃翁无法,只得叫人从里面搬来东西,用力抵住寨门,一味地由着那些粗人喝骂,却不作声。 我走过去,眯着眼睛仔细向外看去。 一个满脸横肉的黑汉子,坐在马背上,一边叫骂一边挥着手引得手下撞门。 身后有二十来匹马,每匹马上都坐着一个莽夫,这些人个个目露凶光,腰佩凶器,显然不是借路而过的,倒更象是些土匪。 “各位壮士别急,可听我说上一句。”我清了清嗓子向外喊道。 “哟呵,这里还有位小娘们儿啊……一个谷里除了那老头子就只有这小娘们会出个声,可不是这谷里的男人全都死光了?!!”那大汉一边口出秽言,一边大笑起来。 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是那些羌人也知道他言辞无礼,个个都变了颜色,拿了武器就要冲出去。 我一边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一边轻声招呼桃翁,赶快把弓弩箭簇全都备好,让所有的箭手全都埋伏在大门后面。 “这位壮士要想借道,本也不难,只是您们几位身上的武器要全都取下来,等出了谷,我们自然会还给你们。”我冲外面大声喊道。 “你他娘的放屁!!”我话还没有说完,那黑汗子又开始骂了“老子的武器哪个敢要?你这个小娘们竟然是这般地不知道死活?妈的,这寨门老子要是撞不开,就放上一把火,全给烧了去!!” 我心中一惊。这山寨内草木旺盛,现在已近深秋,天干物燥,极是易燃。 万一他们真的放火点了这寨门,难保不会烧着了这整个山谷。 我一时之间没了主意,转头看向桃翁,桃翁也是急白了脸,瞪大眼睛看着我不知所措。 “姑娘,拼了吧。”雅依和几个小伙子一起聚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道,“别容得这些人无赖,哪怕鱼死网破,我们也未必就会输。” 我看着他们的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门外那个无赖首领又是大骂,又是作势要来放火。 我把牙一咬,握了轩辕铁在手里,“好,咱们冲出去,和他们拼了!!” 我一声令下,弓弩手排成一排,几十只箭一齐向寨门外射去,那几个撞门的人应声倒地。 后面那些个骑马的人也被这一阵箭雨逼到好几十步之外。 寨门一开,我领着二十多个人拿着家伙就冲了出去,在寨门前一字排开,转身让桃翁封了寨门。 “桃翁,您老人家可听好了,我们就守在这里,若是死不了,这寨门就打不开,我们若是死了,你这寨门就更不能开!!”我故意把声音喊得很大。 身边的羌族兄弟全都拿着武器发出一声声怒吼,把那几个强人惊得往后一退。 “嘿,你们这可是……要硬拼啊!”领头的那位脸色一红,眯了眼睛道“借个道儿而已,就是这般地要拼命?不值得吧。” “是不是借过,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瞪着他大骂道“不长眼的王八蛋,你们找错地方了!!” “哼,有点意思……”那大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一笑“那我就来会会你?!” 那大汉一边说一边招呼了其余的人马,握紧了兵器慢慢地向我们走过来。 而我身后,阿依格和纳多还有多多齐几个小伙子也都向前站了出来。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03章 血战 所有的高手都去打猎了,留在家里的都是些一般手段的人,箭法虽好,刀法却个个一般。若是论远程,还可以勉强一战,若是要近攻,只怕我们是占不了光的。 我看着他们一步步地逼近,感觉到手心里已经开始流汗了。 握紧了轩辕铁,又向前走了一步。 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应对狼群的场面,可不就比现在还要凶险十倍吗?当时的小鬼,只用了一个淡定的眼神便稳住了我。 想到这里,我不禁也猛吸了一口气,小声对身边的人说道:“别紧张,我们拼尽全力就好,他们这些人顶多是些路过的小毛贼而已,也不过如此!!” 听了我的话,周围的人信心倍增,更加坚定了誓死护寨的决心,大家不自觉地向中间的位置聚了过来,狠狠地盯着这帮贼人。 突然感觉到怀里有东西在动。小鬼那毛茸茸的脑袋突然从怀里探了出来,眯着眼睛,仰着头打量着对面的那些贼人。 刚才一着急,竟然忘了把这家伙给扔家里,也揣在怀里带出来了。 “小鬼,你躲一下,这些人全都不善……” 话音未落,小鬼便从我的衣服里跳了出来,挡在我们面前,站在大路正中间,淡定地打量着那些人。 那些贼人骑在马上,根本没有留意到路中间的小鬼,只握着武器恶狠狠地盯着我们一步步地逼了过来。 我怕马蹄踩到小鬼,正想去招呼它,猛然想起它那一晚的手段,不禁吃了一惊,这个小家伙是想要亲自来保护我们吗? 那小鬼兀自立在路中间不动,直到马蹄离它的身体只有四五步远的时侯,突然猛地一吸气,身形陡然变得是以前的两三倍大,冲着那些贼人一声嘶吼!!! 那嗓音尖利得如同千万只锋利的刀锋同时划过铁盾,刺得人耳膜发鼓,继而头痛欲裂。 所有的马匹同时被吓了一跳,立时就乱了阵脚。一个个人立而起嘴里发出恐惧的嘶鸣,几十条马腿杂踏地胡乱踢着,甩着头挣着脖子拼命向后退去。 骑在马上的人都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收紧缰绳,可那缰绳越是收得紧,那马匹越是害怕,使着劲地左右拧头,试图挣了缰绳逃走。 眼看被骑马的人死扯着缰绳拼了命也挣不开,那些马更是急躁,一个个吓得上蹿下跳,硬生生地把人从马背上抖落掉好几个,全都不要命地惊叫着转头向远处逃去。 被抖落在地的几个汉子,个个都吃了痛,有一两个倒霉的,脚还扣在那马镫上,被那马一路拖着惨叫着往回跑,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声息,想是不被拖死也要被那马给踩死了吧。 余下的人个个变了颜色,惊恐地看着小鬼。 领头的大汉盯着小鬼大吃一惊,继而怒道:“哪里来的怪物,敢是这般惊吓俺的马!!”话音未落,顺手挺了一把长刀,就冲着小鬼横扫过来。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小鬼凛空一跃,象一道银色的闪电,直向那人的面门扑去,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人丢了手里的宝刀,捂着脖子跳将起来,一道鲜血从他指缝里直接喷出,直射到三步以外。 其他的人还未曾来得及躲避,那一道银色的闪电已经在他们中间来来回回蹿了几圈。 十几个人全都惨叫起来,倒在地下满地打滚,那一张张脸转眼全都被鲜血糊住。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还没有回过神来,那小鬼已经收了身形,落在不远处的一个木桩上,低着头认真地舔舐着身上的血迹。 而地上倒着的那些个人一个比一个更惨,有的捂着已经被抓瞎的眼睛满地打着滚。 有的捂着耳朵的位置大声嘶吼着,那耳朵却是连着一大块面皮被生生地撕下来掉在地上,又被众人一番踩踏,早已不成样子。 有的人却已经没有了鼻子,只留下脸中间一个血洞在不停地往外喷着血。 最惨的那一个,左边的整个半张脸都找不到了,只看到白森森的头骨露在外面,而那一张面皮却早已掉落在地上,被人们踩踏得如同肉酱一般,更可怕的是,那张面皮上竟然还挂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珠。 那个领头的汉子捂着脖子蹦跳着叫喊了好一会儿,终于没有了力气,颓然倒在地上不会动了,身子上满是血污,就连脚下的那片土地也被血完全溅湿,又被他自己的两只脚上下踩踏着变成了一大块血红色的泥池----------刚才小鬼那一口竟是直接咬断了他脖子上的动脉。 一场战争就这样突然结束了,快得让人眼前发炫,我们还没有回过神来,却只看得血腥满地。而小鬼却象什么事儿也没有过发生一样,舔干净身上的血迹,一瘸一拐地回到我的身边,用身子来蹭我的腿,见我木然呆立,又一下跳到我的肩膀上,挨着我的脸,把身子轻轻地蹲下来偎着我的脸颊。 我愣了半晌,把它从肩膀上抓过来放进怀里,这才向大家吩咐道:“把这些人都抓回谷里,明天审问。” 族人们发出一阵欢呼,高声地笑着叫着,捡了地上的武器,又押了那些贼人们兴高采烈地向谷内走去。 小鬼在我怀里舒舒服服地躺着,我的心却乱作一团。 刚才的惨相惊得我毛骨悚然,这个小家伙,竟然是这般地残忍可怕,看来胡大娘说的是真的,要是它真的动起手段来,这谷内的所有人都不是它的对手 ----------它刚才是一心为了护我,但是,万一哪一天?它突然兽性大发?!那我们这些人…… 我不敢再想了,心乱如麻地回了家。 晚上,这个小东西又变得象个小猫一样大,蜷在我的身旁,均匀地呼吸着。可我看着它,心中却五味杂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小东西,已经是第二次让我瞠目结舌,上回它身负重伤还与那狼王战个平手,今天,只一瞬间便让那十几条大汉死于非命,那个惨状……细想起来,仍然毛骨悚然。 它的能力只有这么大吗?还是真的象传说中那样,不仅如此,它还能摄取人的魂魄,生食人的**……最终,会成为那万妖之王?? 幸存下来的十几个人被我们抓了回来,一个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呼爹喊娘地惨叫了一夜,胡医士给他们一个一个地处理伤口,他们那个惨样儿,连看惯了各类恶症的胡医士都一再侧目。 的确是太惨了……竟是比我们这里当初最严重的麻疯病人还要惨上百倍。 胡医士一边叹着气,一边帮他们包扎。 雅依他们这些人与胡医士不同,看着这帮贼人的惨状,竟然是一个比一个兴奋,雅依早已忘了我交待她的话,将那小兽平日里如何乖巧可爱,关键时又如何凶猛异常,瞬息之间便杀得这些贼人一片狼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四处说,害得族人们睁大了眼睛连声惊叹:“真的是个神兽啊……” “这么好看的宝贝,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啊……” “那它也太厉害了……” “这样的小神兽是从哪里找的啊?问问玉儿姑娘,我们也想要一只呢……” 雅依听了人家这样说,甚是得意,好象是自己被人夸赞了一番,更加神气地告诉大家:“这样的神兽怎么会有那么多呢?只有这一只,而且……它只和我……还有玉儿姑娘作朋友呢!” 我坐在那些贼人面前,看着他们血肉模糊的脸,心中十分不忍。小鬼坐在我的膝盖上,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象是在欣赏着自己一手成就的艺术品一样,那双蓝幽幽的小眼睛从一张张可怜可怖的脸上扫过来,又扫过去,一条银白色的大尾巴得意地甩来甩去。 我把它揣到怀里,它又把脑袋露出来,就是不肯藏起来。 我看着小鬼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头问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要来攻我们的寨子?” 下面这些人显然是被吓得呆了,好半天,竟无一人作声。 我又问了一次。下面的人只是发抖,还是不敢应答。 “你们这些蠢货!!昨天不是还很能骂吗?怎么现在又来装哑巴?”雅依用汉话大声骂道“不说话是吗?那我们直接杀了你们好了!” 下面的人听闻此言,一个个吓得直哭。半晌,才有个人小声答道:“大王饶命!!我们是从中原来的,真的是走投无路才……才这么做的啊。”说着说着,又低下头呜咽起来。 “哦?”我不禁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抬起头来,我看到他的左眼已经被完全掏空,兀自一个大黑洞上面刚敷了些红色的药粉来止血,那个样子看上去很是可怖,不禁感觉到头皮发麻,赶快低头看向别处。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04章 谎言 “小人们本是些庄稼汉,辛辛苦苦,一年种的粮食都不够自己一家老小吃,全都被官府诈去交了赋税,一家子妻儿老小都被饿死了,剩下我们这几条贱命,也就是被那官府逼得狠了,便相约一起落了草。” 那人抽泣了一把,可怜巴巴地道“都说我们是强盗,怎么不说那官府才是真正的强盗,逼得我们这般没有活路啊!!前几日里,看你们去那山下贩货,我看你们所拿的货色极好,本是想要半路上抢一把的。只是,你们随行的两位大汉极其威猛,我们不敢妄动,只得尾随……这才发现了这山谷的所在。我们本没有恶意,只是想来这谷内避避风头而已,姑娘……你相信我们,我们真的不是想要把你们谷内的人怎么样的,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心收留我们啊!” 那人越说声音越小。 我看他说得诚恳,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可是仔细一想,他们那天晚上又是要撞门又是要放火的样子,不免疑惑。这样的态势,哪象是只望收留?明明就是要鸠占雀巢啊。 “你们可曾杀过人?”我问。 “没有没有……我们向来是只越货不杀人的!!”那人赶快答道。 “哼,玉儿姑娘,这些话你可千万别信!”雅依走过来,对那贼人道“要是普普通通只越货不杀人的强盗怎么会这样明火执仗地大胆叫嚣?看你们随身带的家伙,也都是随便可以取人性命的,怕是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吧!!” 那贼人听了这话,便不再吱声,低着头只拼命地磕头求饶,身体也禁不住地发起抖来。 “还不肯说实话吗?”我问道。 “我们……我们真的不杀人!!我们真的不杀人的!!”那人看我们不信,更加努力地争辩道,他抬头瞥了我们一眼,又赶快低下头去“其实我们是被官兵追杀,想要逃去塞外的。只是,这山顶地震,原来的山路被封死了,我们被困关内,只得四处找地方躲藏,听说你们这山谷里可以通去关外,这才大胆来偷袭。不不不,是借道,是借道……原想着,哪怕真的通不出去,在这谷内也是可以避祸的。我们……我们真的不杀人,我们没有杀过人的!!” 雅依明显还是不信他的话,盯着他一阵冷笑。 我低了头,不敢看他那张怪脸,默默地想着该拿这些人怎么办。 要是杀了,他们也是走投无路的人,如果真如他所说,本是被官府逼迫得可怜的庄稼汉,已经被伤得很惨了,再给杀掉我更是于心不忍。 要是就此放了他们,只怕他们出去会把这寨内的情形全都说出来,万一再招了别的贼人来,岂不是更糟? 可要是留在谷内,看他们这些人的情形,终日里关着吧,还要管他们吃饭。放出来呢,都是个贼人本性,一时半会儿定然是改不了的,怕他们不但不会好好干活,还会再来生事。 我盯着他们看了半天,依然兀自犹豫不决。 小鬼突然从我的膝盖上站起来,扑的一声跳到地上,向着那个人一瘸一拐慢慢地走过去。 地上的几个贼人看见小鬼立即象是见了活鬼一样,惨叫着,挣扎着争先恐后地往后躲去。 “小鬼,你要作什么!?赶快回来!!”我生怕小鬼再下毒手,赶快吆喝它。 那小家伙却根本就不听我的,兀自慢悠悠地向着那个贼人走过去,那个贼人吓得脸都白了,口口声声地叫着爷爷饶命,神仙爷爷饶命,狐狸神仙爷爷饶命……一边使劲往后退,一边紧缩着身体,把头在地上砰砰砰用力地磕起来。 好半天,那人听着再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慢慢地将头抬起来偷看,正碰到小鬼蹲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眯着一双眼睛也在看他。 那人抬头看了小鬼一眼,脸便呆住了,忘了磕头求饶,更忘了向后躲避,只是呆呆地看着小鬼的眼睛出神。 不一时,一丝诡异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 我被那人的表情吓了一跳,刚才还被吓得体如筛糠,象只待宰的绵羊一样温驯,这一瞬,却象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一抹诡异的笑容慢慢隐去,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我要杀了你们!!我就是来杀你们的!!”那个人突然一声怒吼,恶狠狠地向我们看过来。 所有的族人都一片哗然……大家看不出这个人到底是着了什么道,全都小声议论起来。 刚才还一味求饶的人,这一瞬怎么反倒凶狠得如同恶魔附身,露出这般凶相来? “哈哈哈,杀掉他们几个!!你们几个!!还不快点动手?!杀了他们,杀掉他们!!这些粮食就全是我们的了!!” 那个人突然挺直上身,呼地一声站起来,一双手在空中来回挥舞着,还不时回过头,象是在招呼着身后的人一样大声说道:“快点动手,杀了他们!哈哈哈,杀了他们,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来!!!……哈哈……那个孩子也一起杀掉!!听到了吗?一起杀掉!那个糟老头子还留着干什么呢?!……还有那个妇人……哈哈,你们已经把她给……嘿嘿嘿嘿……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不要留!……全部杀光……杀光!!!” 那个人仅剩的那一枚眼睛里射出了象野狼一样凶狠的光,嘴里一边兀自嚷嚷着,一边向前走了两步,走到空无一人的空地前面恭顺地低下头说道:“老大,这一家老小全都被我们给杀了,我们赶快得走,一会儿官府就来了……老大……你先走,我来放火……唔?这个人怎么还有一口气在,他妈的!!还要麻烦老子再来一刀……”这个人低下头,伸出手做出用力握刀的样子,冲着面前空空的地面猛刺了几下,这才抬起头来,脸上挂了满意的笑,眼睛里兀自凶光四射。 我看着他,头皮一阵发麻,这个家伙也太能装了吧,刚才差点就骗过了所有的人,看来他们真的是强盗,不但越货,而且杀人!! 小鬼蹲在他的面前,依然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一时,这个人的眼睛突然再一次瞪大,冲着前方挥舞着双手,一边将身子用力向后闪避,一边嘴里惊恐得大声喊道:“你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啊!!娘,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不是我要动手的,是大哥!!是大哥他要杀我的!!我和大嫂只是……只是一时糊涂,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是我们真心相爱的!云儿说她不爱大哥,她爱的是我!!……爹,你向来是最痛我的,你可说句话啊,你倒是为我说句话啊!……不是我要杀你们的,你们不要过来,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这个人脸面惊恐,仓惶地转着身子,嘴里大吼辩解道:“是大嫂,是大嫂她来勾引我的……就是这个女人,是她……是她故意勾引我……” 这人的手突然照空中一挥重重地拍了下来,继而嘴里又发出一声惨叫,凄利地哭喊道“啊,云儿……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的,云儿,我不是故意杀死你的……只是,只是如果我不杀你……他们便会杀了我……他们定然会杀了我的……云儿,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不是说你可以为我死吗?……云儿,云儿……大哥,大哥……不要动手啊!不要杀我啊!” 这人突然站起来,一边左右闪避,一边就握了拳向着前方喊道:“……好,好好好。既然你们全都不肯放过我,全都要杀我!!……那我,就一不做二不休……我杀了你们所有的人……我……我……今天就全都杀了你们!!” 这人仅有的一只眼睛里突然放出凶光,冲着前方的空地猛冲过去,手里兀自做出握了一把刀的样子,作势冲着前方一顿猛砍猛刺,嘴里还一味地叫喊着:“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我要你们全都死!!……啊!!!娘!你别怪我,你不是一味地只爱大哥的吗?你不是向来最痛他的吗?从小到大,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你全都留给他,就连云儿,你也一心让她嫁给我大哥!!你几时痛过我?你几时爱过我?你又几时在乎过我?我杀了他,也杀了你,你去阴曹地府里继续去痛爱他吧!哈哈!” 这个人挥着双手在空中猛刺了几下,又自目露凶光地把脸一转,向着一旁的空地又大声吼道:“爹,你也不要怪我!!你向来痛我,可是这一时为何连救也不肯救我!!?你这把老骨头连句话都不肯为我说,为什么不去死呢?!!……大哥……对!!……你的女人是被我给睡了!!如何!?我这番,不但要睡了你的女人!!还要取了你的命……哈哈哈哈!云儿……云儿啊,我让他们全都给你陪葬了……哈哈哈哈!” 这人仰天大笑起来,那声音犀利诡异,脑袋上青筋崩出,竟象是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大笑一般,直笑得那枚空空的眼眶里再次涌出鲜血来。 血流了他满脸,又顺着他的下巴直淌到他的胸前,他竟然丝毫不觉,不一时,他整个人都被血染红。 他只一味地大笑着,捶胸顿足,连吼带喊。他一时用手拼命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直到一团团黑发带着血淋淋的头皮掉落在地上,一时又用力捂着耳朵,满地打滚嘴里继续喊着:“不要杀我,你们不要杀我!!爹,娘,大哥,云儿,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不要杀……不要……杀我……杀我……” 他就这么嘶喊着,打着滚地满地发着疯,气息却一点一点地弱下去。不一时,便大睁着那一只血淋淋的独眼伏在地上,断了气。 第106章 头领 桃翁看到我脸色有异,想来是这两天太累了,就招呼了两个女孩子过来,让她们送我回去休息。 我赶快制止了她们。 “哦,没关系,我能走,我可以自己走……” 转过身向自己的住处逃去。一进门就看到小鬼正坐在我的炕头上认真地舔着自己的小爪子。 看我进来,立刻摇着尾巴冲我打招呼,一对漂亮的大眼睛萌萌地看着我,信步走过来。 “不!你站住!”我厉声喝止它“你别过来!!” 小鬼看我的神情有点奇怪,盯着我看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走了过来,用身子在我的腿上来回蹭着。 看着它那娇小可爱的样子,回想到刚才它生吞人脑的模样,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我把它从地上拎起来放到对面的桌子上,认真地看着它,厉声问道:“你今天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小鬼看了我的神情感觉有点奇怪,不屑地瞟了我一眼,象是在说:“不是你让我杀的吗?” “你还吃人的脑子?!!”我不可思议地继续问它。 小鬼不再看我,转过身淡淡地看向别处。 “别假装听不懂,我刚才那样制止你,你还是要吃人的脑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呢?”我冲着它继续嚷。 小鬼舒服往桌子上一躺,眯了眼假装闭目养神,根本就不来看我,一副你喜欢小题大作就继续,但是我没有功夫陪你的样子。 被我的宠物拿出这样的面目来对待,实在是太伤自尊了。 我把桌子用力一拍,对着它又大吼了一声:“你听到没有?我问你为什么要吃那么恶心的东西!!” 小鬼终于睁开眼,冷冰冰地看着我,象是在说:“我已经吃了,你能怎么样吧。” “好!!你牛,你吃了那么恶心的东西,你还能那么牛!!”我气急败坏“好吧,我养不起你了,好吧,你现在就滚,你马上给我滚!!我不会允许一个喜欢吃人脑子的东西住在我的房间里的,你!滚!马上!” 我一边说一边在屋子里四处翻,翻出一个头巾,在小鬼的面前比了一下,感觉有点大,又低着头接着翻,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一块小一点的蓝布。 我把蓝布摊在桌子上,又开始四处翻。 小鬼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眼神象是在说:“你在干什么呢?你有病吧?你还病得不轻吧?” 我一边四处翻一边继续唠叨着:“我就知道你了不起,你多牛啊,哈哈,你一下能杀那么多人呢!我呢?我算什么啊,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怎么可以当你的主人呢?嘿嘿,我可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我管不了你,是吧?我阻止不了你吃那些那么恶心的东西,是吧?好,那我就不管你了!嘿嘿,你多牛啊,我算老几啊?我那么喊你,那么叫你,你也不理,你还喜欢杀人,你还喜欢吃人脑子。好!!我不管你了,我也不要你了!!我现在就送你这位大爷走!!您从哪来的就到哪儿去吧,慢走!不送……” 我翻出几块雅依送给小鬼的小鱼干,包在那块蓝布里,又翻出一小块粗粮饼来。也包进那块蓝布里,然后把蓝布对角一折,做成一个包裹,转手扣在小鬼的脖子上。 小鬼斜背着那个小蓝布包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那个样子更萌,更可爱了。 “慢走!不送!大人物,你可以走了!”我冲着它摆摆手。 小鬼低头看了看那个包裹,又抬头看了看我。 “我养不了你这么牛的宠物,好吗?我怕以后我没有人脑子喂你,你就会来吃我的脑子了,好吗?所以……请你离开好吗?请你离开!!现在!!马上!!”我叉着腰看它。 小鬼好象明白了我的意思,有点委屈地把受伤的右腿往前伸了伸。 “你少来这一套!”我继续叉着腰吼“你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以你的本事,那帮子野狼早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你该走了!!就这样!!不送!!” 小鬼委屈地垂下眼睛,明显不想走,可是看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我。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太招人痛了。 我看它不走,就一把将它拎起来,向门外走去。 小鬼在我手里可怜巴巴地缩着身子,嗓子里还小声地呜呜着,我硬着心肠不看它的眼睛,生怕它那故意装出来的呆萌样子会让我继续心软,我一直走出好远,一直走到篱笆边上。 我把小鬼放在一个大篱笆桩子上,用眼睛盯着它。 果然,小鬼又拿出那一副呆萌萌的眼神来看着我,象是在说:“你别生气了好吗?你别赶我走好吗?” 我叉着腰瞪着它:“我请你走,现在马上走。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不认识你,我不会和一个喜欢乱杀人,还喜欢杀了人之后吃掉人家脑子的怪物作朋友的,就这么简单!!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每句话都能听得懂!!” 小鬼低下头,仔细地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认真地看我,象是在说:“你是认真的吗?你是真的要赶我走吗?” “我是认真的,”我板了脸,一本正经地向它说道“我不杀人,我也不希望你杀人,我更不希望你杀了人之后,再吃掉那个人的脑子,可是这是你的本性,你改不了的!!现在你还小,你的**也不高,可是如果有一天,你长大了,你的胃口也变大了,你变得越来越喜欢血腥,越来越喜欢杀戮,越来越喜欢吃人脑子的时侯……该怎么办?是我把自己的脑子给你吃?还是把我身后这些人的脑子给你吃呢?我身后的这些人,我是不会让你来伤害他们的,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真怕有一天你野性大发,会用可怕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小鬼朝着远处来来往往的那些族人看了一眼,眼神里一片困惑。 “小鬼,你要知道……我不是不喜欢你,也不是不想要你……我是真的……不敢要你,明白吗?你太可怕了,你杀人的样子,和你生吃人脑的样子,都太可怕了……” 小鬼盯着我看,眼睛里除了哀伤,看不出一丝表情来。 “你还是走吧,到大自然中去,去找你自己的同伴,我不敢再留你了。”我替它理了理小包裹,又拍了拍它的头,转身向回走去。 我一直走出了好远,偷偷地回头一看,小鬼还站在那个树桩子上,象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一样远远地望着我,一动也不动。 我的眼泪差点流下来,赶快抬起头快走几步。 绝对不能心软-----------绝不心软----------不然,总有一天,这个小家伙会来害人的!! 它是鬼面妖狐,它满身野性,它嗜血的本性根本不可能改变,它是不会被我驯服的,为了谷里这些人的安全,它必须走……必须走…… 用手背抹掉眼泪,努力不去想小鬼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快步走到那帮忙碌的人们面前,用力拍了拍手。 “大家停一下,”我等着所有人都看向我的时侯,大声说道“既然大家一致认为我比较适合当老大,那么就请大家先停下手里的活,听我说两句话。” 我认真地清了一下嗓子,却感觉喉咙里依然在一阵阵地发哽“我们都是人类,对吗?既然我们是人类,我们不是狼,不是虎,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动物,那我们----------就应该是文明的,我们可以正当防卫,但是我们不能去随便杀人,我们可以杀掉企图伤害我们的敌人,但是……” 我又努力地清了清嗓子,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我们不能把人家的脸皮撕下来,不能把人家的耳朵咬下来,我们不能把人家的眼睛给抠出来,还把人家的喉咙给咬断,我们更不能……想怎么折磨人家,就怎么折磨人家……我们还不能……把人家的脑子给一口一口地吃掉……那是……那是……那是……非常……非常不文明的!!” 我彻底哽住了喉咙,两行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了下来。小鬼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忍不住啜泣起来。 雅依和纳多他们几个年轻人都在不知所云地看着我,桃翁和旁边那些上了点年纪的长者,也是以一副“这个孩子病得不轻”的眼神担忧地看过来。 “我的意思是说……”我强忍了眼泪,用手背使劲抹了一把脸,硬撑着让自己去面对大家那莫名其妙的眼神,做出了一个严肃的决定“从明天开始,所有的人,都轮流到胡医者的房子前面,听胡医者讲课,让他教给大家华夏民族的文明礼仪,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我想他们仍然不明白,但是他们都会来的。 因为我是头领。我已经发话了。 第107章 黄鼠狼 这是我度过的最长的一个夜晚,这一晚上我起来好几回,隔着窗子往外看,看不到小鬼的影子,夜晚那么凉,这个小家伙在哪里过夜呢? 它没有棉衣,没有棉被,更没有我的胸口暖着它。 我呢,胸口没有这个小家伙依偎,竟然象是突然空了。 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再听着冷冰冰的秋风带着口哨狂摇着外面的树枝,不禁有点后悔,这个小家伙,腿伤还没有完全好,这般一瘸一拐地出去,万一真的遇到了狼群该怎么办? 可是我又一想到它杀死那几十个人的手段又不禁心凉。 这个小家伙,对付那些狼已经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倒是对这些贼人,它下手实在是太狠了一点。 或许,对它来说,回到树林里会更好一点,它可以尽情地当那个万兽之王,不必发愁吃喝,还可以尽情杀戮饮血。 是啊,它终归是兽,还是回到兽的世界里去吧。 我在心里一再地安慰自己,却还是不安,明知睡不着,干脆披了衣服起来吧。 坐在桌前,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突然听到窗台上一阵细小的声响,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窗台上掠过。 “小鬼?!”我一声惊呼,开了门追出去。 一道影子蹿得很快,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会是它吗? 我顺着那个影子追过去,没走几步,发现更多的小影子正快速从我眼前闪过。 是黄鼠狼! 好几只黄鼠狼一起在往我的鸡圈里钻。 我一声怒吼,拿了棍子就追了过去。 鸡窝里面,所有的鸡都惨叫成一片。借着月光一阵乱打,可是有几只鸡还是负了伤。 那些黄鼠狼太猖狂了,我们下的兽夹已经被它们发现了,现在全都是绕过那些个兽夹来偷鸡。 惊跑了那些黄鼠狼,可是它们并不远离,只呆在篱笆后面的林子里,一双双绿幽幽的小眼睛发着贼光。 似乎在说:我们不信你不走,只要你一走,我们就继续偷。偷到你崩溃为止。 这些该死的贼!! 我气得狠骂了一句,反正也睡不着,今天晚上就和你们耗在这里了。 我抱着大棍子靠着鸡窝坐下来。用眼睛死盯着远处的那些小绿光。 “就这样耗!!我们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和黄鼠狼比熬夜,我到底是有多无聊呢?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的族人们看着他们的头领蓬头垢面,鼻塌眼歪,流着口水黑着眼圈,抱着个大棍子坐在鸡窝前面打瞌睡。 鸡窝里的鸡暂时耗发无损,但是伟大的头领,看上去几乎没有人样儿。 “玉儿姑娘这是怎么了?”胡医者走过来关切地问道“可是一夜没有睡?” “是啊,”我打了个大哈欠用手掩着脸“昨晚上一直在看鸡呢。这该死的黄鼠狼-------咳,你怎么起这么早?” “不是玉儿姑娘交待我,让我今天给大家授课,讲授礼仪的吗?” 我一拍脑袋“对,课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好。”胡医士看上去自信满满。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一边说一边捂着脸往房间里走去,熬了一夜,困死了,无论如何都要补补觉。 可是往炕上一躺,竟然又睡不着了,心里觉得空落落的,看着炕头上小鬼经常躺着的地方,一阵心酸。 小鬼,希望你过得好,希望那树林里,没有动物再来欺负你。 再起床的时侯,已经将近中午了,我冲到伙房里开始和雅依他们一起准备午饭。 数着粮食下锅,我忧心得要死。 这么多嘴要吃饭,可是粮食却一天比一天少,这可怎么办呢? 养的这些牲口也得喂,竟然还有黄鼠狼没日没夜地惦记着。 牛啊羊啊还好一点,可以吃草,但是这些鸡怎么办?成本这么高地养着它们,不定哪天就便宜了那些黄鼠狼了。 我看了看黄历,打算凑个黄道吉日,把那些鸡全都给杀了,免得便宜了那些坏蛋。 “也不知道黑格他们打猎打得怎么样了。”我自言自语道“要是他们回来收获还不错的话,这个冬天还好过点。要不然的话……” 压力山大,我看着面前的锅碗瓢盆直发呆,“雅依,把今天的口粮减少两成吧,在黑格他们回来之前,我们先省着点吃。” 吃过晚饭,围着鸡窝转了三圈,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我把山上所有的铁器碎片和瓷瓦碎片拣了一大堆,用草叶子吊着围了鸡窝一圈。 这样晚上只要有黄鼠狼来偷鸡,这些铁器就会响起来。 然后我就冲出来救我的那些宝贝鸡就好了。 做完这个工程,我深深地被自己的智慧所折服。 早点洗潄完就上床睡觉了。 可是半夜里----------起风了。 鸡窝上挂的那些铁片乒里砰郎地一通乱响,比个铁匠铺还热闹。 刚开始,我以为是黄鼠狼来了,一听见响,就冲了出去。 一看,什么东西没有,就是风吹的。 本想着回去继续睡,可是又听到响,想要狠心不理,可又怕是黄鼠狼,披衣出去一看,还就是被风刮的!! 这一回,回去就放心地接着睡吧,努力安慰自己不用担心,那些声音会吓跑那些偷鸡贼的,可是不一时,突然传来一声鸡的惨叫。 拿起东西冲到鸡窝跟前时,鸡已经又被伤了两只。 我气极败坏,抱着棍子又在鸡窝前面坐了一宿。 伟大的山寨头领,第二天以更加狼狈的睡姿接受了全寨人的检阅。 吃过午饭,我再也熬不住了,冲到房里去补觉。 这一觉睡得超级踏实,直到下午的时侯,隐约听到门外有一阵一阵的笑声。 睁开眼仔细听,那笑声竟然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大家这么高兴?”我迷迷糊糊地下了炕,“是黑格他们回来了吗?” 打开门一看,一群人围在鸡窝面前,吱吱喳喳地笑个不停。 我不由得也凑了过去。 只见鸡窝外面,整整齐齐地跪着一排黄鼠狼。 估计得有十来只吧。 一个个都象人一样,用下肢跪地,两个上肢举在头顶,一动也不动。 面前的地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我是贼!! 哈哈,这也太搞笑了。 身边的人都兴高采烈地围观着,有一两个淘气的小孩子拿了石子去打那一排黄鼠狼,那些小东西竟然只是抱着头,轻轻闪避,也不逃走。 “是谁这么有才啊?呵呵,这也太能搞了。”我笑着问旁边的人,“这些黄鼠狼还会写字啊?” “字是我写的,是胡医士教我的。”雅依离得好远笑着冲我说。 “你也太能干了,怎么抓住它们的?”我正想多夸她几句,可是仔细一看,那些黄鼠狼并未被绳子缚住,但是一个个都乖乖地跪着不动---------这也太奇怪了吧!! 我惊谔地四处打量,一抬头就看到鸡窝顶上,一个银白色的小身影静静地蹲在那里,脖子后面还斜挎着一个蓝色的小包裹。 见我看它,它小心地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了脚步,用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板了脸:“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鬼的脸轻轻地呆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装满了委屈。 “傻瓜,回来了怎么还不回家去?呆在这里瞎搞什么?”我假装生气地对它说。 小鬼的脸立马变了个样子,那几条花纹一下子舒展开了。 轻快地一跃,跳到我的怀里来,伸长了脖子来蹭我的脸。 我一边躲着它一边努力板着脸,可还是忍不住笑, 渐渐的,我们两个的眼眶竟然都湿了起来。 “小鬼,我真担心你……”我小声说道。 它看着我,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在说:“我也是。”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09章 救命钱 就在主持人满怀期待的看着那名中年秃头男子希望他再顶一手价格直接顶到五点五亿的时候,那中年秃头男子却是突然举起了手,说了一句话让主持人都愣住了。新地址:.xnb. “我弃拍!”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没有人明白他弃拍的目的是什么吗,如果只是单纯的定价格的话那很明显没有必要说一句他弃拍,这样肯定会为自己带来报复。 林风微微一愣,莫非是自己碰到和自己之前一样性质的的顶价了? “弃拍?”主持人虽然失望了一下,不过还是本着职业的精神说道:“弃拍是每一个拍主的权利,现在五亿一千万一次,五亿一千万两次。” 主持人故意的停顿了一下,不过依旧没有人顶价,所以他只能一锤定音:“五亿一千万,成交,最终的成交方是我们的建方房地产公司的林董林董事长,我们恭喜他!”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虽然这一块拍品不是整个拍会价格最高的一个,但作为压轴的拍品被林风给拍去,这本人就应该获得尊重,原因也很简单,这是拍会的行规,拍的压轴拍品的人理应获得这样的掌声。 “林董,恭喜你,不过之前也没见你对青铜器感兴趣呀?”竹竿没有说什么,李秘书却是有一些好奇,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天天都待在林风的身边,对于林风喜好古风这件事情他也是清楚,只是之前林风交出的古玩也都是一些小物件,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 林风笑了笑:“只是好奇吧,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买回来看看,这柄剑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就值这个价格,甚至我还捡了一个大漏,走吧,拍会结束了就去签合同,然后我们还有四十亿的款项没收回来呢,哈哈!” 由于都是后台现场交易,所以拍会结束之后林风就来到了拍会的后台,负责这场拍会的是天启拍行的一个管理,林风在签合同的时候向他透露了自己想要见一见天启拍行的老板谈一谈合作洽谈的事情。 林风本来以为那管理会答应自己,毕竟这样的一个小拍行如果能有一个大公司的合作,将会对他们的项目有着很大的帮助,但林风没想到那管理竟然婉言的拒绝了自己。 林风也没有强求,只不过听莫天行说这天启拍行的老板和自己有的一拼,心里面难免会有一些不舒服。 毕竟自己是作弊用了夺予之手了,自然能够比别人出色很多,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和自己差不多,那自己还要这夺予之手有个什么用? 这让林风想起了鉴宝大赛上的水清寒,那是自己唯一佩服的人,不过可惜的是水清寒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让自己能够找到水清寒,林风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说服水清寒跟自己说一下关于自己这一类人的事情。 “林董,我们老板性格比较怪癖,自从开了拍行之后就很少抛头露面了,商务合作洽谈的事情也几乎都是我在打理,所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林董见谅@!”天启拍行的管理在合同上印上了天启拍行的印章之后,将那青铜剑交给了林风:“还有这柄青铜剑,我们老板说不管价格多少,但是只有有缘人可以得到,看来林董就是有缘人了,在这里先恭喜林董了。” 这句话,林风自然没有放在心里面,这是作为商人的一个技巧,尤其是古玩这一行里面,你说一件古玩的成本也就那么一点,邀不了多少,可是为什么可以出那么高的价格? 还不是因为兴趣喜好?以为信仰?因为历史? 所以关于有缘人这种扯淡的说法在林风的眼里面看来只不过是一种营销的手段而已,如果他不跟自己这么说的话,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就买了一把剑回去,心里面能好受吗? 不过在古玩这一行里面也不能抱怨价格有多高,毕竟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拿到了用木质包装包装好的青铜剑之后,林风便走出了后台,这个时候刘老板也已经签好了合同,只见他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有些歉意的说道:“林董,不好意思了,临时接到莫董打来的电话让我拍下这块地,说是你要用到,因为拍会已经开始了我已经来不及通知您了,所以就直接拍下了,你看我们找个地方转移一下合同就好了。” 林风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是这样,莫小念这妮子就会给自己整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不过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莫小念虽然一直呆在家里面,但在家里面的莫小念也可以说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就比如说这一次,如果没有莫小念帮自己拍下这块地的话帧及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找到合适的绿色生态用地,这样对于自己的项目来说就有一些耽误时间了,一个项目拖的越久就会对公司的利润造成损失。 和刘老板签完合同转移了第一块绿色生态建筑用地的归属权之后,林风便找到了那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吴老板,按照自己和吴老板的约定,这八十亿的成交价格里面有自己的四十亿。 吴老板看见林风过来,脸上的笑意全无,这事放在谁的身上估计都是这样,毕竟好好的八十亿就要送给别人四十亿,如果是林风而且还是不可逆的话,林风也不会多高兴。 不过那吴老板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他毁约的话,林风完全有能力整的他秦家荡产;现在交出这四十亿,说不定以后有好事的话自己还能够捞到。 想到这里,那吴老板便爽快地说道:“林老板,嘿嘿,我刚刚和他们的工作人员已经交易完成了,这张卡里面有六十亿,还有那二十亿就当是我的一点小意思,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事情希望林老板能多带带我!” 林风惊讶的看着王老板,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王老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本来说好的是一人分一半,也就是四十亿,这家伙倒是挺自觉,把他的那四十亿又分了一半出来孝敬自己,要知道这二十亿对于谁来说可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像王老板这样的铁公鸡,他竟然会愿意拿出二十亿出来。 不过对于这样的赠礼,林风自然是不会不好意思了,理所当然的接下来了。 旁边的李秘书和竹竿都爱十分的惊讶林风竟然可以将这一次活动的收益提高这么多,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在项目开始之前就已经盈利了八十亿,这简直就是一种神话。 晚上回道怡情别苑的时候,刚进门莫小念就送给了林风一个拥抱:“某人今天赚的有点多啊,是不是有分红啊?” “切,我不知道要干多久,才能把这么多的股份全部都偿还完呢!”林风将莫小念抱到了外面的摇椅上:“你今天股市收益怎么样?我听公司里的几个懂事最近都是愁眉苦脸了,问清楚了原因之后才知道他们是故事亏了,说是最近股市动荡的额比较多!” “那是他们傻!”莫小念翻了翻白眼:“股市的钱虽然好赚,但总会陷进去,很多人都避免不了陷进去,所以往往都是在股市里面倾家荡产,但你见过愁眉苦脸过吗?” “你是忘了股市动荡你受到损失的时候!:”林风捏了捏莫小念的小鼻子,他还记得自己刚搬来没多久的时候,莫小念就因为一次故事的动荡和自己闹了好几天,那时候林风完全不知道莫小念是因为什么和自己闹的,还墨明棋妙了好几天,后来莫天行才告诉自己,如果股市动荡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招惹莫小念,否则的话后果是严重的。 不过刚说到这,林风就看到莫小念的脸上开始躁动起来,这是莫小念要发怒的迹象,早就已经把莫小念的脾气摸的差不多的林风这个时候赶紧说道:“嘿嘿,乖宝贝不激动哈,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无论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我要吃你!”莫小念恶狠狠的说道。 林风坏坏的一笑,直接将莫小念给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嘿嘿,你要吃我啊,你要吃我就早说啊,我现在就让你吃了我好不好!” “混蛋,混蛋你快放我下来,你个坏蛋!”莫小念惊呼一声:“你个坏蛋,我今天亲戚来了不准这样。” “没事,偶尔闯一闯红灯也是可以的嘛!”林风坏笑着直接将莫小念扔到了柔软的大**上:“嘿嘿,晚餐开始之前,你就是开胃菜。” ……………… 第二天,林风**满面的来到了公司,绿色生态项目组的项目经理已经在会议室等着林风了,林风将昨天从刘老板那里交易来的第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图纸和资料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开始以这一块建筑用地从新设计,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动工。 与此同时公司内部也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林风在天启拍行举行的一次拍会上打击了隆盛房地产公司,让对方以八十亿的价格买走了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又以低价收购了堆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事情,林风的威信再一次上升了一个高度。 第110章 买路钱 就在主持人满怀期待的看着那名中年秃头男子希望他再顶一手价格直接顶到五点五亿的时候,那中年秃头男子却是突然举起了手,说了一句话让主持人都愣住了。:.xnb. “我弃拍!”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没有人明白他弃拍的目的是什么吗,如果只是单纯的定价格的话那很明显没有必要说一句他弃拍,这样肯定会为自己带来报复。 林风微微一愣,莫非是自己碰到和自己之前一样性质的的顶价了? “弃拍?”主持人虽然失望了一下,不过还是本着职业的精神说道:“弃拍是每一个拍主的权利,现在五亿一千万一次,五亿一千万两次。” 主持人故意的停顿了一下,不过依旧没有人顶价,所以他只能一锤定音:“五亿一千万,成交,最终的成交方是我们的建方房地产公司的林董林董事长,我们恭喜他!”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虽然这一块拍品不是整个拍会价格最高的一个,但作为压轴的拍品被林风给拍去,这本人就应该获得尊重,原因也很简单,这是拍会的行规,拍的压轴拍品的人理应获得这样的掌声。 “林董,恭喜你,不过之前也没见你对青铜器感兴趣呀?”竹竿没有说什么,李秘书却是有一些好奇,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天天都待在林风的身边,对于林风喜好古风这件事情他也是清楚,只是之前林风交出的古玩也都是一些小物件,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 林风笑了笑:“只是好奇吧,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买回来看看,这柄剑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就值这个价格,甚至我还捡了一个大漏,走吧,拍会结束了就去签合同,然后我们还有四十亿的款项没收回来呢,哈哈!” 由于都是后台现场交易,所以拍会结束之后林风就来到了拍会的后台,负责这场拍会的是天启拍行的一个管理,林风在签合同的时候向他透露了自己想要见一见天启拍行的老板谈一谈合作洽谈的事情。 林风本来以为那管理会答应自己,毕竟这样的一个小拍行如果能有一个大公司的合作,将会对他们的项目有着很大的帮助,但林风没想到那管理竟然婉言的拒绝了自己。 林风也没有强求,只不过听莫天行说这天启拍行的老板和自己有的一拼,心里面难免会有一些不舒服。 毕竟自己是作弊用了夺予之手了,自然能够比别人出色很多,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和自己差不多,那自己还要这夺予之手有个什么用? 这让林风想起了鉴宝大赛上的水清寒,那是自己唯一佩服的人,不过可惜的是水清寒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让自己能够找到水清寒,林风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说服水清寒跟自己说一下关于自己这一类人的事情。 “林董,我们老板性格比较怪癖,自从开了拍行之后就很少抛头露面了,商务合作洽谈的事情也几乎都是我在打理,所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林董见谅@!”天启拍行的管理在合同上印上了天启拍行的印章之后,将那青铜剑交给了林风:“还有这柄青铜剑,我们老板说不管价格多少,但是只有有缘人可以得到,看来林董就是有缘人了,在这里先恭喜林董了。” 这句话,林风自然没有放在心里面,这是作为商人的一个技巧,尤其是古玩这一行里面,你说一件古玩的成本也就那么一点,邀不了多少,可是为什么可以出那么高的价格? 还不是因为兴趣喜好?以为信仰?因为历史? 所以关于有缘人这种扯淡的说法在林风的眼里面看来只不过是一种营销的手段而已,如果他不跟自己这么说的话,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就买了一把剑回去,心里面能好受吗? 不过在古玩这一行里面也不能抱怨价格有多高,毕竟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拿到了用木质包装包装好的青铜剑之后,林风便走出了后台,这个时候刘老板也已经签好了合同,只见他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有些歉意的说道:“林董,不好意思了,临时接到莫董打来的电话让我拍下这块地,说是你要用到,因为拍会已经开始了我已经来不及通知您了,所以就直接拍下了,你看我们找个地方转移一下合同就好了。” 林风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是这样,莫小念这妮子就会给自己整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不过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莫小念虽然一直呆在家里面,但在家里面的莫小念也可以说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就比如说这一次,如果没有莫小念帮自己拍下这块地的话帧及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找到合适的绿色生态用地,这样对于自己的项目来说就有一些耽误时间了,一个项目拖的越久就会对公司的利润造成损失。 和刘老板签完合同转移了第一块绿色生态建筑用地的归属权之后,林风便找到了那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吴老板,按照自己和吴老板的约定,这八十亿的成交价格里面有自己的四十亿。 吴老板看见林风过来,脸上的笑意全无,这事放在谁的身上估计都是这样,毕竟好好的八十亿就要送给别人四十亿,如果是林风而且还是不可逆的话,林风也不会多高兴。 不过那吴老板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他毁约的话,林风完全有能力整的他秦家荡产;现在交出这四十亿,说不定以后有好事的话自己还能够捞到。 想到这里,那吴老板便爽快地说道:“林老板,嘿嘿,我刚刚和他们的工作人员已经交易完成了,这张卡里面有六十亿,还有那二十亿就当是我的一点小意思,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事情希望林老板能多带带我!” 林风惊讶的看着王老板,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王老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本来说好的是一人分一半,也就是四十亿,这家伙倒是挺自觉,把他的那四十亿又分了一半出来孝敬自己,要知道这二十亿对于谁来说可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像王老板这样的铁公鸡,他竟然会愿意拿出二十亿出来。 不过对于这样的赠礼,林风自然是不会不好意思了,理所当然的接下来了。 旁边的李秘书和竹竿都爱十分的惊讶林风竟然可以将这一次活动的收益提高这么多,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在项目开始之前就已经盈利了八十亿,这简直就是一种神话。 晚上回道怡情别苑的时候,刚进门莫小念就送给了林风一个拥抱:“某人今天赚的有点多啊,是不是有分红啊?” “切,我不知道要干多久,才能把这么多的股份全部都偿还完呢!”林风将莫小念抱到了外面的摇椅上:“你今天股市收益怎么样?我听公司里的几个懂事最近都是愁眉苦脸了,问清楚了原因之后才知道他们是故事亏了,说是最近股市动荡的额比较多!” “那是他们傻!”莫小念翻了翻白眼:“股市的钱虽然好赚,但总会陷进去,很多人都避免不了陷进去,所以往往都是在股市里面倾家荡产,但你见过愁眉苦脸过吗?” “你是忘了股市动荡你受到损失的时候!:”林风捏了捏莫小念的小鼻子,他还记得自己刚搬来没多久的时候,莫小念就因为一次故事的动荡和自己闹了好几天,那时候林风完全不知道莫小念是因为什么和自己闹的,还墨明棋妙了好几天,后来莫天行才告诉自己,如果股市动荡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招惹莫小念,否则的话后果是严重的。 不过刚说到这,林风就看到莫小念的脸上开始躁动起来,这是莫小念要发怒的迹象,早就已经把莫小念的脾气摸的差不多的林风这个时候赶紧说道:“嘿嘿,乖宝贝不激动哈,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无论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我要吃你!”莫小念恶狠狠的说道。 林风坏坏的一笑,直接将莫小念给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嘿嘿,你要吃我啊,你要吃我就早说啊,我现在就让你吃了我好不好!” “混蛋,混蛋你快放我下来,你个坏蛋!”莫小念惊呼一声:“你个坏蛋,我今天亲戚来了不准这样。” “没事,偶尔闯一闯红灯也是可以的嘛!”林风坏笑着直接将莫小念扔到了柔软的大**上:“嘿嘿,晚餐开始之前,你就是开胃菜。” ……………… 第二天,林风**满面的来到了公司,绿色生态项目组的项目经理已经在会议室等着林风了,林风将昨天从刘老板那里交易来的第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图纸和资料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开始以这一块建筑用地从新设计,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动工。 与此同时公司内部也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林风在天启拍行举行的一次拍会上打击了隆盛房地产公司,让对方以八十亿的价格买走了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又以低价收购了堆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事情,林风的威信再一次上升了一个高度。 第111章 开张大吉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黑格他们几个召集在一起,把自己想要修公路的想法告诉了大家。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就直接把一句话说完:“就是说,我想把西面被封住的山谷给扒开,修出一条大路来,然后在山谷的两端设收费站,只要有人愿意从这儿过,就要他们交钱!!”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半晌之后,桃翁才小声地说了一句:“俺年轻时贩马,常遇到各山头的强人就是这么干的。只是,这些强人多是拿了钱财又要来取人命的,所以俺们哪怕是多绕上几十里山路,也断不过这样的山头。” 黑格把拳头一拍:“即是有人这么干过,那咱们也这么干吧,难不成还活活把自己给饿死?” 其他的人也小声议论开来。有的表示赞成,说是即然有人这么办过,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在那些中原人眼里,我们本来就和匪徒没有什么两样,既然是可以修路就能赚钱养活这百十来号人,那为什么不做呢? 也有人反对,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上回土匪劫寨的事,大家担心,一旦放手让别人从这里过,寨子就完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要是有人打咱们山寨的主意,那可就不好办了。 黑格对于这件事情反倒是自信满满,其一,谷内是我们这里最低的地方,我们的山寨建在半山腰上,他们从谷内路过,所有的行踪我们都看得一览无余,有个什么小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谷内这百十号人,无论男女老幼,个个都是弓弩高手,他们要想仰攻,只怕还未动手,就已经被射成刺猥了,要想这么空手夺寨只怕难度不是一般地高。 另外,桃翁将我们这个寨子用篱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除非我们愿意,别的人要想私自进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有防御上的优势又有地理上的优势,为什么不能试一把呢? 至于别人会不会说咱们是强盗,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只要能吃饱肚子,管不管我们叫强盗根本就不要紧。 认识黑格这么久,我第一次看到黑格这小子这么能说会道的。 看来是饭食只吃得八成饱,生生地把一个莽夫给饿机灵了。 即然大体意见通过,最后我们以骨干成员29票赞成12票反对6票弃权的结果,同意在谷内修建公路。 西边被碎石封住的地方其实问题倒也不大,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西羌的人以为他们这些得麻疯病的人早就已经死在了谷内,已经不再往里投巨石了,原先封住的地方我们没有去认真看过,其实只要花些力气,谷口便可以轻易打开。 主要是谷内树林有点多,砍树要费不少力气,不过好在这些人全都是些壮汉,平日里砍柴伐树本就是小菜一碟,黑格他们又被可以坐着收钱的美好愿景激励着,劳动热情空前高涨。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条可以容得下一辆四驾马车通行的小小栈道已经初具规模了。 我借着去镇上贩皮子的机会,向饭馆的老板透露了这个消息。 “我们的谷内可以直接通到塞外的集市上,比你们往常走官道还能省下三天的路程。” 起初大家还不相信,以为我故意忽悠大家。 可是饭馆老板一直和我们打交道,知道我们的人品向来很不错,哪怕是日常间的皮货生意,也最有诚信,有一是一有二是二,绝对不会拿着次皮充好皮。便极力替我们担保说:从我们那里路过,肯定不会有杀人越货的勾当。至于那条路到底能不能走得通嘛。很简单啊,找几个人走一下不就知道喽? 新开的公路,免费开放三天,已经有几十辆车驾顺利通行。 三天以后,整个镇上的客商全都知道了,被滞阻的车队排在谷口等待通行,竟然排出好几里长的队伍来。 我们提出要收费的要求,没有一个人反对的,虽然不少人略表不满,但还是争先恐后地往外掏钱,要知道在镇上多堵一天,连吃带住那花的钱可是要翻出十几二十倍都不止的。更何况,从这个谷里出去不到三十里地,就直达塞外人的地盘,到了他们那里,中原的丝绸,茶叶,刀具服饰可是想卖什么价格就卖什么价格的。与其在这里堵着花钱,还不如少走几天拿着自己的好货去卖个天价来。 公路收费的计划就如此顺利地成功了! 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黑格带着一帮子伙计天天堵在路口两端收钱,美得嘴都合不拢。 客商们也越来越友善,因为谷内的人还是很善良的,万一天气恶劣,一天之内走不出谷,雅依他们还会把山里的雨具帐篷什么的借给他们,让他们在山坡下面扎营,还会供应饭食,当然了,也是要收费的哦。但是每项收费都是明码实价,童叟无欺,决计不会超出市场从太多。 冬天口粮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我和桃翁都松了一口气,好酒美食再一次回到了我们的餐桌上,更多女人的肚子里有了情况,貌似到了明年,谷里的人口又会增加了,还会再多一些吃饭的嘴。但是我们不担心,只要有这条路在,只要有山在。 作为头领,其实,我还是蛮自豪的。 唯一让我比较烦恼的是小鬼,这个小家伙其实自己也很烦恼,平时还无所谓,一到了杀鸡宰羊的季节,空气里的血腥味就会不停地刺激到它。 每逢这几天它就会上蹿下跳地,时不时地露出点凶相来,看得出来,它自己也对自己这个样子很苦恼,但是没有办法,本性难改,哪怕一再克制,只要一闻到血腥味,它骨子里的野性就会显露出来。 偏偏有了收费站之后,谷里的生活越来越好,以前十天半个月吃一回肉就跟过年似的,现在几乎隔个三两天就要杀上一头羊或者宰上一头牛,大家热热乎乎地连吃带喝,再载歌载舞地闹上一阵。 小鬼一再地被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无法发泄,那个小样子愈发地烦躁起来。 终于有一天,一场意外发生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12章 斗法(1)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黑格收齐了过路费,仔细数了一下,感觉这个收入很可以让大家腐败一回,所以就去山下买了两头羊,号召大家围坐在一起喝酒。 一位叫纳格的小伙子貌似爱上了雅依,而雅依似乎不怎么喜欢他,倒是挺喜欢牙各布,牙各布好象又不怎么喜欢雅依。于是雅依就不太高兴。 纳格看雅依不高兴自己就更不高兴,就去制问牙各布。 牙各布就说了,雅依不高兴不关自己的事,让他有本事自己让雅依高兴去,少来找自己的麻烦。 那个纳格偏偏有点死心眼儿,就一直缠着牙各布问雅依到底是哪里不好?为什么老是不喜欢人家,还要惹人家不开心。 牙各布就说了,人家好,你去喜欢人家去啊,关我个什么事啊。 …… 这个故事听上去好象并不复杂,顶多就是鸡生了蛋,蛋又生了鸡,有个人认为应该先有蛋,而另一个则认为应该先有鸡,还有一个人认为不管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都关我个屁事,本来年轻人吵几句嘴也就算了,麻烦的是这几个年轻人一个比一个缺心眼儿。 纳格一定要雅依高兴,雅依为了牙各布就是不高兴,纳格就一定要牙各布让雅依高兴,牙各布就是说自己没有本事让雅依高兴,于是雅依继续不高兴,牙各布也不太高兴,最重要的是,那个榆木脑袋的纳格感到非常非常地不高兴。 于是,在一番又一番争论无果之后,纳格挥拳打向了牙各布。 牙各布还没有来得及还手,雅依已经扑了出来,制问纳格为什么要打牙各布,顺手又给了纳格一拳,纳格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牙各布已经一拳打了过来。 于是,一场斗殴就产生了。 但是不幸的是,那天晚上,小鬼在场!! 当纳格和牙各布的打斗刚刚开始的时侯,小家伙已经在我的怀里与空气中的血腥味搏斗了半天。 我也按着它的脖子努力安抚了半天。 当他们两个挥拳互殴将对方打出血的时侯,小鬼的神经已经被刺激得兴奋到了极点。 牙各布的两颗门牙被纳格一拳打得飞出来,叮当一声落到我们面前的盘子里,同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几乎溅到我们的脸上。 与此同时,小鬼也被点燃了。 我一个抓不住,小鬼已经飞了出去。 瞬息之间,正在打架的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所有人定睛再看的时侯,两个年轻人的额头上分别多出了两道抓痕,全都深可见骨,血立刻流了满脸。小鬼就蹲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呲着牙瞪着他们两个。似乎只要再略一受刺激,它就会再发动第二次的攻击。 我吓了一跳,赶快扑过去抓小鬼。 小鬼却是明显地不服气,鼓着比平常大了两倍的身体呲着牙看我。 “小鬼!!你又不长记性了?!”我一声厉喝,拿着手里的酒壶照着小鬼就泼了过去 小鬼被酒一泼冷静了许多,渐渐收了身形。 我一把抓住它的脖子,把它带回家里,转手关进了鸡笼里。 小鬼急得直蹿直蹦,可是鸡笼很结实,就是打不开。 我在鸡笼外面看着它:“小鬼,你这个毛病必须改掉,不然的话,谷里所有的人都会很危险的。” 小鬼还是不服气,继续用抓子四处抓,一心想要扒开鸡笼的门。 “小鬼!!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我大声地制问了它一句。 小鬼突然愣住。 “如果要和我在一起,你就必须学会克制住血腥味对你的诱惑,不然的话,你真的很危险!”我看着它的眼睛认真地说。 小鬼渐渐地安静下来。 可我还是不放它从笼子里出来。 “余下几天你就呆在笼子里,不能出来!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掉血腥味对你的刺激。忍耐一下好吗?” 小鬼不情愿地在笼里来回走,不停地哼哼唧唧,一味地地想要出来。 我不理它,这一次,我是一定要硬下心肠来改变它的,不管是用到什么样的手段。 说起来起因是因为两个孩子打架,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大家不停地吃吃喝喝让神经过度兴奋造成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黑格拉出来说了一顿,又发出新的规定,以后没有重大节日的话不许动不动就开拍梯,连吃带喝加热闹,影响多不好。 醉生梦死,对生活没有太大意义。 以后还是要常去胡大夫家门口听课,学学读书写字和文明礼仪,好好地陶冶一下性情,提高我们的整体素质才是关键。 黑格看上去有点不服气,可是也不好说什么,谁让我现在是老大呢。 我又让桃翁立了个详细的帐目,把来来往往的过路费一一登记在册,严格杜绝部分人直接支取去山下买酒肉的事情再次发生。 幸亏这次受伤的是两个男孩子,额头上多了一道疤他们也不太在意,纳格还四处炫耀说是他是为了雅依打架留下的疤,而雅各布更得意,把头发高高地一束,四处显摆着说:看见没有?这是被玉儿姑娘那只神狐挠的呢,当时血就淌了我满脸,可是我一点都不慌,因为它是我们的神狐啊,它肯定不会伤害我们的,只是为了吓唬我们一下嘛…… 唉,真的是万幸,要是换了是女孩子的话,直接就给破了相了,还不定怎么哭呢。 我用一天的时间,给大家重新制定了新的规章制度,包括轮流值班收费制度和田间责任及日常杂务制度,分工到每个人的同时,追责到每个人,强迫所有人从不劳而获的兴奋当中冷静下来,恢复正常的劳动秩序。 而我剩下的事情,就是专门对付小鬼了。 小鬼在鸡笼里已经呆了一天了。 它一直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直到我端着半碗鸡血进屋的时侯,还是看到它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小舌头也重新伸了出来。 我把鸡血放在离笼子很近的地方。小鬼把鼻子从笼子里探出来,对着鸡血贪婪地嗅着。 我从背后拿出一杯凉水,直接泼到它的脸上。 小鬼愤怒了。上蹿下跳冲我呲着牙。 我一直盯着它,直到它的怒气散尽,怒火熄灭,身体渐渐变回一只小猫的样子。 我才又端着鸡血出去。 到午饭的时侯再如此炮制一次。 小鬼的耐性已经被我磨灭,有好几次,我看到它用自己尖利的牙齿在啃鸡笼的边角,幸亏我聪明,早几天前,已经把鸡笼里薄弱的地方全都升级成铁制的了。 看着它上蹿下跳的样子,我很心痛,但是必须这么做。 因为……它发狂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17章 相思成疾 ?黑格和那些壮小伙子哪里顾得上管这帐上来往。只是一味酒肉美食,我要不拦一下,我估计他能把山下所有的猪都给买到山上来。 真真的不怕土豪有钱,就怕土豪能吃。 我看着他那油光四射的大黑脸,真怕他过个年胖得连他亲娘都不认识他,这样的身板,哪个姑娘敢嫁他啊! 我看着他那副德性直叹气,别的小伙子也是一样,给自己弄了漂亮的新衣服早早地打扮起来,可还是一样地满脸油光,一副副乡下暴发户进城的臭德性。 与这群胡吃海喝的莽汉们相比,小胡医士反倒显得清丽脱俗起来了。 以前那张不起眼的娃娃脸,在一大堆油光四溢的黑脸里面,竟然也一天天显得棱角分明,眉目清朗起来。 是我自己看错了?还是果然这个人越长越好看了? 还没有等我继续质疑自己的眼光,那帮姑娘们已经做出了反应。 原先没有几个人拿正眼瞧他的,只觉得他相貌平常,个性又懦弱,只是一味地会听他娘的话。 如今这颜值高起来了,说话也越发有了腔调,那些姑娘们就按捺不住春心,试着多与他交往了。 满满的一个大堂里面,别的汉子们又是喝酒,又是吃肉,又是划拳又是大声说笑。 只有小胡医士取了几个素菜陪了他娘在喝酒,姑娘们聚了一圈。这个说:“小胡哥哥,看看我新衣服,配不配我的发饰啊。” 那个说:“小胡哥哥,我这几日里胃口不太好,你可与我瞧上一瞧?” 旁边那胡大娘是位极聪明的人,姑娘们的小把戏早就已经看得透了,这边厢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这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中间如此讨喜,心中又是不屑又是得意,故意做出一副高冷的姿态来,就等着那聪明的姑娘们先来讨好她。 我看着他们娘两个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又有点好笑。 却只见小胡医士夹了几样素菜走来,一把拿走我手里的酒壶,嗔怪道:“又来这样吃冷酒,会伤到肠胃的。你先把这些菜蔬吃了,我与你把这酒热一下去。”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总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真是个傻瓜。” 我吃了一惊,这口气为什么和小四这么象? 胡医士越发地不象他自己了,却越发地象小四了!!! 我盯着他那张脸仔细去看。天啊,那眉毛,那眼睛,那嘴角,还有那说话的神情,哪里还有他往日的影子,倒是一分分地和小四相象起来。 他哪里是变帅了?他明明是变得象小四了!!! 旁边的姑娘们凑在一起,看着小胡医士为我添酒夹菜,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可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聚在一起,酸溜溜地看着。 这个场景与当时在赵国的王宫里是何等的相似啊? 不对,一定有问题!! 我回头盯了小鬼,小鬼只装作不屑地故意看向别处。 我一把抓了它就往屋外走去。 屋外正冷,我猛地打了一个激凛,头脑反倒更加清醒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盯着小鬼的眼睛看。 小鬼故意把头往一边偏。 我把它的头扳过来,逼着它看我的眼睛。 “怎么回事?你把小胡医士给怎么了?”我看着它的眼睛问了一句,那一双湛蓝的目光,立刻如湖水般将我包围。 我清楚地听到了小鬼那清脆的童音:“姐姐不是很想念那个人吗?” 我呆了一下“然后呢?你就做了什么?” 小鬼顿了一下,慢慢地说道:“我想把胡医士变成他的样子,让胡医士替他来陪着你!!” “小鬼!!”我一把抓住它的小肩膀“你不能这么做,胡医士也是一个人,他有自己的思想!!你这样对他是不公平的。” “他喜欢你!!我只是让他变成你更喜欢的样子,这有什么不对?”小鬼明显还是不服。 “停下来吧,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会象小四!!”我哀伤地说“他是独一无二的。” “那我也要试一试,我不能让姐姐再这样下去,姐姐再继续这个样子,就把自己给毁了。”小鬼固执地说。 我颓废地坐下来,呆呆地看着远处。 小四,已经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能这样折磨我。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说用摄魂术让胡医士的举止象他也就算了,怎么长相也越来越象?”我苦笑着问小鬼。 “姐姐没有听过相由心生吗?我可以改变他的性格,就可以让他改变自己的长相。”小鬼说。 “那你也太牛了吧,要不然你给我改改?让我不再想那个人不就好了?”我说。 “我改不了姐姐,姐姐执念太深,对他的思念已经深入骨髓,我若硬改,只怕会连姐姐的命都给改没有了,”小鬼轻声说道“而且,这也不能全怪我,胡医士是个没有主张的人,所以他的性格和心意都容易改,那面容也是好改变的。若是遇到那种个性刚强,思维清晰的人,不但改不好,我还会遭到反噬。要不是为了姐姐,我才不会冒险这样一试呢。” 我看着小鬼,不知道是该感激它还是该责备它。 只得一味地苦笑。 是啊,再这样下去,我就废了。 可是-----------唉,小家伙,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可以替代另一个人的,更何况那个人是小四。 你的努力终归是徒劳的。 冬去春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里,小胡医士完成了一个屌丝到帅哥的华丽褪变。 从五官长相,到行为举止都有了几分小四的样子。 谷里的小姑娘们全都疯了。 每天都变着样儿地等在胡医士门前,一会儿头痛一会儿脑热,一会儿四肢倦怠,一会儿食欲不振,每天都必须要害上好几回病。 小胡医士被她们缠着,偏又无可奈何,只得勉力应付,象极了当年的小四在众多宫女中左右逢源的样子。 看着他那个样子,我就发笑,不知道是该替他高兴还是替他悲哀。 我曾经试探着问胡大娘,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胡大娘满脸惊异:“怎么不一样了?我儿子一直都是这么好看,这么招人喜欢的啊。” 亲妈眼里出潘安,我彻底无话可说了。 尽管胡医士和小四越来越象,可是我除了看着他的样子苦笑外,实在是没有别的反应。 那种相似只是三两分而已。 而真实的小四,却只能在我的记忆里了。 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继续干活,哪怕脑子现在不怎么好使,我也得尽量找些活来干一干,免得如小鬼所说一直颓废下去,直到把自己给废了。 复杂的事情我管不了,太重的活我也干不了。现在唯一适合我的地方就是谷口的收费站了。 这一天,我给自己泡了一小壶野菊花枸杞茶,坐在谷口的凉伞下面,一边喝茶,一边看黑格他们收钱。 胡医士说我肝火太盛,要用野菊花配枸杞来清肝明目,早几日我还不信,可是这几天喝了之后,感觉眼睛还真是舒服多了。 我眯着眼睛坐在凉伞下面喝着茶,数着脚底下的蚂蚁:“一条腿,两条腿,三条腿……依,蚂蚁原来有六条腿?不错,我这眼神儿是好多了。” 远远地过来几辆车子,前面几个马车有着精致轻巧的帐篷。后面几辆则全是大大小小的箱子。想来是一个商队吧。 我并不在意。只低着头一味地喝茶。 打头的第一辆马车路过我的时侯,里面似乎有个人小声地惊叫了一下,走了好远,又掀开帘子往我的位置张望。 我穿着男装坐在那里喝茶,没有感到有任何不妥,倒也不怎么在意。 不想那马车走出一段路竟然慢慢地停了下来。 从车上迤逦走下一个妇人来。 那妇人身段阿娜,举止端庄,身上的衣服也很考究。 头上还戴着一顶饰有纱帘的草帽,一双美目在纱帘后面一个劲地盯着我看。 这般精细的妇人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真是少见。 我穿了男装,看她这样目不转睛地打量我,略微感到有点不自在。这名妇人不会以为我是个男的,看我长得帅,相中我了吧? 那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她,这山上还有个更帅的医士?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18章 女强人 我这样自恋地想着,不禁尴尬地一笑,站起来打招呼道:“姑娘可有什么指教?” 听我说这番话,那妇人惊诧得掩住口向前快走了两步,一下子跪倒在我的脚下,大声地哭起来:“公主,我可算找到你了!!” 我吓了一跳,赶快把她扶起来。 那妇人抬起头来,慢慢地摘掉了头顶的帽子。 待我看清她的面目,不禁大吃一惊,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又是哭又是笑着大喊道:“容儿!我的天啊!怎么会是你啊!!” 我把容儿的车队引到山寨上,把寨里的朋友一一介绍给她。 “这位是雅依,我的好姐妹,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向容儿介绍道。 “你好,玉儿姐姐可是我们的头领呢。”雅依笑着和容儿打招呼。 “头领?”容儿愕然地看着我。 “呵呵,不是的,他们给我面子而已。”我扯着容儿又往前走。 “这位是桃翁,是这谷里最德高望重的人了。”我指着桃翁说。 “姑娘好,”桃翁道“玉儿姑娘虽然年轻,确是我们这山寨里的头领,姑娘可在这寨内多住些日子,只当这里是姑娘的家便是。” 容儿向桃翁施了一礼,抬起头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我们这个寨子。 几间木屋,几个山洞,几道篱笆,一群衣着随意,说话带着古怪口音的人,这个山寨里里外外都简陋得很,除了风景还算不错之外,的确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 容儿的脸上浮出一丝黯然。 “我叫黑格。”我还没有说话,黑格已经将那双大手一拱向容儿行了一礼,油光四溢的脸颊上飞起红云一片。 容儿被黑格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只弯腰福了一福,便再也不敢抬头。 黑格窘得红了脸,明明还想和容儿说话,却又不知所措,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地偷着眼看容儿。 我看了他一眼便偷笑了心说,让你小子这些天胡吃海喝得,把自己吃得又黑又胖满身横肉的,现在吓到美女你后悔了吧? 我让寨子里赶快杀猪宰羊,拿出好酒好菜来款待容儿的车马队。 晚饭的时侯,大队人马和黑格他们一起在山洞里吃饭,我自己带着容儿拿了一些酒菜回到小屋里。 这么多年不见了,实在是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 容儿看着面前大碗里那一整条油花花的羊腿,久久不动筷子,似乎感觉无法下口。 我豪爽地拿起一条羊腿,三下两下剔出骨头,蘸了酱料递给她“尝尝,尽管做法不算精细,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 容儿低头浅尝了一口,勉强笑道:“嗯,是很好吃。” 看着她的表情,我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确,这山谷内的饭食是粗糙了些。 “朴豆,我给你送点好吃的来。”小胡医士突然推开门,手里拿着一盘子大红枣。 “朴豆,你这位朋友也在啊?失礼失礼。”小胡医士一抬头看到容儿在这里,微笑着向她躬身行了个礼。 容儿也愕然地看着他,小声问我“朴豆?这位公子他怎么会这般叫您?不是平时只有李公子才这样叫你的吗?” “唉,改天再向你慢慢解释吧。”我拍了拍容儿的肩膀,实在想不出怎么向她说清小鬼把这个人复制成小四的来龙去脉,只得用手掩了口小声和容儿说“你别理他,我背地里都管他叫四不象---------又不怎么象自己,又不怎么象小四。” 容儿若有所思地看着胡医士,低下头福了福。 “朴豆,晚上少吃点肉。一会儿我沏点红枣水给你暖脾胃。”小胡医士把红枣放下来,说完这些话又向着我温和地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容儿还在张口结舌地看着胡医士的背影发呆“他说话的样子,怎么也与李公子这般相似?” “是啊,”我低下头抬脚轻轻地踢着床单的流苏边,假装漫不经意地问道“你有他的消息吗?” “谁?”容儿问道。 “你有小四的消息吗?”我挠了一下脸颊装作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脸却不禁红了。 容儿听我这样问,低下头,也红了脸。 “唉,你看我这个脑子。”我一拍脑袋不由得尴尬起来“我都忘了,当初我们把你留在赵国做生意了,他的行踪你怎么会知道呢。呵呵……” 我用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失望,猛喝一口茶,把心里的痛压下去。 容儿站起来,满屋子仔细地打量着。房子是我刚来的时侯,让族人在山坡上建的第一批房子,这帮羌人论起打猎来都是一把好手,论起盖房建屋来,没有一个懂行的,只是凭着感觉象模象样地搭了一间而已。 如此日子久了,屋里的柱子都开始歪斜了,两扇门板一推一关就吱嘎嘎乱响,我平时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不留神那门板就会倒下来。 窗户也早就已经关不严了。容儿摸了一把窗棂上的灰,又转身看了看我床上的被褥。 那被子是我刚到这里的时侯他们给我备的,灰不溜秋的粗棉布,很是保暖,但是看上去是真的没有一点档次,比较入眼的倒是炕上那条狼皮褥子,那一次我们杀了几只雪原狼之后,我特地给自己留了一条,一整张狼皮,牙齿,耳朵,尾巴,爪子都一应俱全,就那么霸气地铺在我的炕上,象是活了一般,看上去真还是挺吓人的。 床头上堆着几件衣服,因为平日里我主要是干的粗活,所以穿得男装惯了,好几件打着补丁的男装,仔细看看竟然连一件象样的女装都没有。 容儿看了这一圈,眼睛就渐渐地红了。 “公主,你不是应该在楚国吗?怎么在这样的地方受苦啊。”容儿轻轻地抹了一下眼角。 “还好啦,没有你想的那么苦。”我笑了。 容儿拉过我的手,抚着我手上那几处老茧潸然泪下“公主,您身份高贵,哪怕离开了王宫,也该有人侍奉的。怎么就到了这么困苦的境地?这么多年来,您都是怎么过的啊?” “你看你……”我拍着容儿的肩膀“好不容易见个面,还不开开心心的?又哭个什么呢?” “公主,你跟我走吧,”容儿抬头看着我,美丽的眼睛里含着眼泪“当初你给我的生意,我一直经营得不错,我们回到中原去,还去过我们以往的日子,奴婢还象往日那样照顾您,侍奉您,好吗?”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啊,你的生意做得好是你的能力强。呵呵,我不需要你侍奉我的,我在这里就很好。”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不在中原好好呆着,怎么到了这里呢?” “西羌有个贵族给我下了贴子,”容儿抹了一把眼泪“说是他的女儿要与秦国的贵族通婚,怕是礼仪不全,特地让我去亲自教她,还有一些婚礼所用的器物,也要一并给他送过去。” “哇塞,业务发展的好棒啊,都出国了呢,真牛。”我看着容儿由衷地赞道。 这么多年了,容儿似乎比以前胖了一点,还更漂亮了,更有韵味,更有神采,人也更好看了,真没想到,人家还把事业也做得这么好。 “你成亲了吗?”我问她。 容儿红了脸,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就笑了“你这么能干,身边有了合适的,可千万别放过哦,你可千万别象我一样,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我不自觉却又失言,说完这句话便自己先哽住了喉。 容儿心痛地看了我一眼,想要出言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低下头半晌,才轻叹了一声:“公主,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其实……” 我自知失态,赶紧笑着打了个哈哈:“唉,你看我……哦,对了,你要在这儿多呆几日吗?” 容儿摇了摇头:“西羌的事情催得很紧,多呆不得的----------公主,你真的不随我一起走吗?” “不了,”我摇了摇头“在这谷里呆久了,真是不想出谷了呢。世外桃源,也很不错啊。” 容儿不再说话。只是心疼得直叹气,我也突然感觉无话可说。 气压莫名其妙就低了下来。 “若是有了李公子的消息,您会愿意随我出谷吗?”容儿突然抬头看我。 “你有他的消息?”我眼前一亮。 “现在还没有……”容儿重又低下头来,小声说道“但是,你是知道的。象我们这样的生意,见得人必定会多些的,若是替您多方打听,说不定会打听到的罢……” “你真的愿意替我打听他的消息吗?”我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紧紧拉住她的手。 容儿垂下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就拜托你了,只要有了他的消息,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拉紧容儿的手,忙不迭地说。 容儿抬起头,又一次红了眼圈“公主,你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唉,你看你,又来了。”我替她擦掉眼泪,拍着她的后背说“我这个脾气你还不知道的吗?不管在哪里,我都可以很快乐地活着,所以不要为我担心,我在这里真的很好……” 第119章 他的消息 这一夜似乎过得很长,按理说,我们久别重逢该有很多话说。可是容儿明显有心事,或许是我现在的窘况吓住她了吧。 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有办法向她全都解释清楚。即使说了,她也未必可以理解得了,这么多年,隔膜终还是有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送容儿启程,一再叮嘱她路上小心,回来路过这里,一定要来看我。 容儿一再要我保重,看着她那心痛的眼神,我有点心酸,随后,又莫名其妙地有点自卑和失落。 当年我是主,她是仆,如今我象个野人一样呆在山里,而她又优雅又高贵还更加美丽了,而且,还拥有了自己成功的事业……这个女人,太优秀了。 “如果有了他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又红着脸叮嘱了她一句。 容儿低着头小声答应了,便依依不舍地上了车。 看着她远去的车马,我的眼眶一热。 这么多年,恍如隔世啊…… 容儿走了之后,我就开始坐立不安。 “会有他的消息吗?”我问小鬼。 小鬼抬头看着我,不置可否。 “容儿她整天走南闯北的,朋友一定很多,一定会有他的消息的是吧?” 小鬼不答话,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春风乍暖,桃花已经开了。 我看着窗外的桃花,想起往日在宫中的时节,一抹微笑浮上嘴角。 小鬼突然回头看着我。 “怎么了?”我点奇怪。 小鬼跳上我的膝盖,一双蓝眼睛盯着我,我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姐姐,你一定要去找他吗?”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小鬼的脑袋:“那个人,如果忘得掉,我早就忘了,如今忘不掉,就只能去找……不能再等,不能再熬,若是熬光了流年,耗光了青春,仍然只是空守回忆,又怎么对得起我这颗心?” 小鬼无语,和我一起看向窗外的桃花。 落英缤纷,花雨满天,又是一年了。 我们还有多少个流年,值得去追忆?去等待? 去找他吧,趁着现在我还没老…… 三个月后,我得到了容儿的消息,送消息来的是一个小厮,我没有问容儿为什么没有来,人家是事业女性,生意太忙我是知道的。 我把所有的事务都交给桃翁打理,桃翁一万个不想接这个差事,愁眉苦脸地抱怨天抱怨地,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干不了这个差事。 别的不说,先就说说谷里这几个孩子吧: 比如说黑格。 黑格是最不听话的,平日里让他干什么他偏偏就不干什么,除非你用酒肉利诱他,不然他一定和你抵抗到底,只要我一离开,这小子铁定第一个跳出来找麻烦。 而纳依格又太淘气,你要是说东他一定会去打西,你让他去打狗他一定会去撵鸡,你说纳依格今天的天气真好,把粮食拿出去晒晒吧,他肯定会说,谁说天气好呢,说不定一会儿就下雨了。 你要是说下雨了,纳依格,你快点把衣服收进来吧。他肯定会说,现在不是还没下吗?你怎么知道马上会下雨呢? 你有和他抬杠的那些功夫,所有的活自己动手就全都干完了。 就连平日里看上去最靠谱的雅依也有很大的问题,她哪里都很好,可是偏偏会在关键的时侯立场不坚定,不知道该帮谁。而最后她的决定往往就是谁也不帮,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去,自己什么也不干,看着大家一起干瞪眼。 我开始耐心地给桃翁作思想工作。 首先,黑格尽管爱吃喝,但是他也很讲义气,在兄弟们当中也非常有威信,这样的人你就不要多去管他,更不要去告诉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是让他用自己的威信去管别人,告诉别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样在他管别人的时侯,他就先会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而且思路也会清楚得很,不用你操心他就会把别的兄弟的事情全安排好了,中间的事情你一点心都不用操,只要负责检查一下结果,同时给他充分的表扬就行了。 如果你一定要用酒肉去引诱他的话,那也不是坏事,但是要花就花你自己的钱,不要花公帐里的钱。不然的话,这个头一开,你就等着吧,黑格能天天等着你用公款请他吃喝,当你不给他花公款的时侯,他就自己动手拿了。到时侯,你是管他还是不管他?管他呢,你肯定管不了,不管他呢,由着他的性子,马上别的人就不服了。所以你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千万别给他养成乱花公款的习惯。 而纳依格就是一个小孩子脾气,你让他干什么他肯定不会干什么。所以正确的做法就是,你问他纳依格今天的天气怎么样?我们的粮食需要晒吗?纳依格肯定会认真地分析完今天的天气之后告诉你:眼前来看天气还很不错,粮食可以拿出来晒。但是呢,说不定一会儿就会下雨,你不要管了,我现在把粮食拿出来,一会儿下雨的话我提前通知大家收。然后你就只管点点头说:纳依格你太周到了,大家离开你真不行! 如果快要下雨了,你就要和纳依格说:纳依格,明明要下雨了是谁还在晾衣服啊?算了,别管他了,让他晾着吧,淋一回他就记得下回注意天气了。 纳依格肯定又会说:那怎么行呢?人家好不容易洗的衣服,这下又要重洗了。你等着,我现在就给收了去。 而你只要做出惊喜的表情说:啊哟,纳依格,你实在是太热心了,你看看我都比不了你呢! 至于雅依,是这群人里面最省心的了。既然她不爱得罪人也不想进行选择,那你就直接把事情该怎么办原原本本都想好了再告诉她,这样她一定会给你办得妥妥贴贴的,根本就不用你操一分钱的心…… 桃翁听着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可还是没有充分的自信。 于是我又他打气:没事的,桃大爷是这谷里最德高望重的人,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在这一场大病之后,我第一次恢复了旺盛的精力和极高的工作效率。 我用三天时间把谷内的所有钱粮都算了个清清楚楚,又计算出每日的消耗,还从以往的数据里推算出平均每天过路费的收入。 然后详细地列了一个表格给桃翁。让他每天定量支取钱粮,多余的部分谁也不能动,必须存起来,以备后需。要是有人不听的话,就记下来,等我回来的时侯一一处理。 桃翁还是不放心,苦着脸说他不想管。 黑格撇着嘴说自己才不用别人管, 纳依格说要管也只能归玉儿姐姐管,别的人谁也别想管, 雅依不表态,只说一句话:谁爱管谁管,反正我不管…… 最后我决定:把小鬼留下来!!谁不听话就让小鬼挠谁!! 终于没有一个人再说话了。 大家各就各位,各司其职,瞬间全部竖立了正确的工作态度。 唯有小鬼不开心,它一心想着和我一起出谷。 从晚上哼唧到早上,又从早上哼唧到晚上。 我的事情太多顾不上理它,它就缠在我的脚边不让我走路。 我叹了一口气,把它抱在膝盖上盯着它的蓝眼睛。 “小鬼,我去去就回好吗?很快的。” “我想和姐姐一起去!!” “那谷里的事情怎么办?我不在,你又不在,靠桃翁自己是根本管不了的,你得帮他呀!”我开始拍小鬼的马屁。 “我不管,我就想和姐姐在一起。”小鬼根本不吃我这一套。 “小鬼,”我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他了,我特别紧张,也特别特别地激动,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我拍着小鬼的脑袋“如果是单独面对他,我想我还能放松点,如果旁边有人的话,我怕我连话都不会说了……这种感觉你懂吗?” 小鬼瞪着眼睛看我,表示不懂。 “这么说吧,你在吃一道自己等了很多年才等到的菜的时侯,你希望旁边有人在盯着你看吗?” 小鬼懂了,不满瞬间升级为愤怒。 “我又不会去抢你的菜!!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小器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感觉自己的比喻不妥,“我答应你,我马上回来好吗?只要一见到他,我就回来接你,接下来我们就一起……一起……我们……” 我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么多年了,他没有回来,他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还是已经放弃了我? 再见到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们真的还能“接下来,一起吗……” 我不敢再想了。 或者,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新的爱人,有了新的生活,而我的突然到访,会不会让彼此不悦? 我低下头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天了,我只顾着高兴,却忘了去考虑别的事情。 这一刻静下心来,才知道胆怯…… “要不然,我不去了吧。”我对小鬼说。 小鬼看着我满脸地疑惑。 “算了,我不去了,我在家里陪着你。”我抱起小鬼。 小鬼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姐姐,我不烦你了。我乖乖地呆在家里,你去找他吧。” 我突然之间泄了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鬼急了“这是姐姐朝思夜想的人,去看他吧。我会乖乖的等你回来的。” “你真的会乖乖的吗?”我轻声问它。 同时也在心里问自己: 你会乖乖的吗?小鬼? 你会乖乖的吗?小四? 你会在某个地方乖乖地等我,还是……还是已经……变成了我根本就不认识的样子? 小鬼看出了我的犹豫,“姐姐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就去和雅依玩。” 小鬼从我的膝盖上跳下来,身子一缩从窗户里蹿出去。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20章 见到他了 ?我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寨子里所有的人一起把送我到谷口。 行囊里是些干粮,还有不太多的钱。那一头小毛驴驮起了我的行李。 比起我来的时侯,这一次远行显得更加寒酸。 胡医士没有来送我。 他不知道我要去找谁。 但是,他不希望我去找任何人,他和他娘一样,希望我一直留在这里,留在他们身边,哪怕我永远那般地与他格格不入。但是,只要看到我,只要可以照顾到我就是好的。 我让小鬼好好照顾他,不要再把他变成别人了,最好让他努力地找回自己。 小鬼说,他已经找不回自己了,因为我已经在他的心里,他的心已经因为我而改变,他的人只是随着他的心一起改变罢了。 正如远方的那个人一样,他已经住进我的心里,我也一样地变不回最初自己。 前途迷茫,却必须要去,因为我的人在这里,而我的心却在他那里。 我曾经想过几千次几万次我们重逢的情景。 我幻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们在某个地方相遇,我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我会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我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他,而他会有什么样的态度来回应我。 这么多年了,那些情景在我心里演习了上千遍上万遍。 再次相逢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子? 先是意外的惊愕,之后是喜极而泣,再然后相拥大哭,彼此抱怨对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而让这一次相聚拖得这么晚? 又或者,我们早已成为陌路,只淡淡地对望一眼,便知一切都已不在?于是互道珍重?象一对老朋友一样,握手,再见,后会无期…… 可是我怎么都想不到,现实会是这个样子。 我骑着一头老驴,衣服褴褛,风尘赴赴地出现在高陵一处偏僻的小山村内。 而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此时就在我面前的一个小小的院落里,静静地站着,低着头专心地喂他脚下那几只鸡。 他还是老样子。模样一点都没有变,只是那一身粗布衣服与他那清秀的模样丝毫不相衬。那是一件已经洗得发毛的米白色粗布衣,手肘上有一大块刺眼的补丁,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了一块深色的布随随便便地一补,针脚歪歪扭扭皱皱巴巴,而膝盖上的那一块补丁更大,也和衣服一样,洗得发毛了,右上角的一块已经掉了下来,露出下面的布料。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旧布鞋,也已经洗得发白了。 这就是我的小四,他在这里。 我看着他,眼底浮出了泪却映出了笑。 他没变,只是……瘦了一点。 他抬头看到我过来,停下正在喂鸡的手,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不等我回答,他便慢慢地走过来,牵了我的毛驴向院子里走去。 这是一处干净的小院落,两间低矮的草屋,一小间柴房,中间还有一小片绿油油的菜地,几只鸡正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唧唧咕咕地抢吃米粒。 而柴房的地上,小小的碳炉上那一只小土瓮里,粟米的香味正热气腾腾地飘出来。 这就是小四的家吗?他现在就住在这里吗? 是他一个人?还是……? 我心下狐疑,偷眼四处打量,旁边的绳子上晾着一件深色的旧衣服,仔细地看了看,是一件男装,低墙上是一双旧草鞋,好象也是男人的。 “你饿了吗?”小四突然说。 “嗯,不饿。”赶快把眼神收回来,冲着他一笑“我中午吃得好饱。” “现在已经快到晚上了。”他看了我一眼,低头进了厨房。 “哦,我带的有干粮,我拿给你啊。”我跑到驴子旁边,把里面的几条肉干和几个大饼取下来,也跟着他进了厨房“我从山里带的肉干,很好吃的,你尝尝。” 我捧着肉干向菜案那里走去。 菜案上是一块裂了一个大口子的砧板,而那把菜刀也锈得几乎不成样子,连刀柄都是歪的。 我把砧板拿出来,用缸里的水洗干净。又取出轩辕铁来用力冲了冲。 可怜我这把宝刀,今天竟然要用来切咸肉干了。 小四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我,没有任何情绪,也不帮忙,只是淡淡地看着。 “给我找个盘子好吗?”我被他盯得后背发毛,低着头想给他找点活干。 “哦?盘子啊……”小四低着头一通乱找,半天才从菜案下面翻出一个脏兮兮的小碟子来。缺了个角不说,还黑乎乎的,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用过了。 “还有别的吗?这个有点小啊。”我皱了眉。 “嗯,这个啊……”小四有点无措,低头看了看正在煮饭的小瓮,用布垫了手,取了小瓮的盖子递给我。 我接过盖子把切好的肉干在里面摆好,反手递给他。 他从墙角拉过一个小桌子来,又摆出两个小凳子,盛了两碗粟米饭放在桌子上,我刚要落座,突然看到小四一拍额头,拿了菜板上的轩辕铁走了出去。 我正自奇怪,不一时,只见他手里拿着四根削好的竹子回来。 原来这个人家里竟然连筷子都是没有的。 “怎么你平时都不做饭吗?”我问他。 “我不做饭,平时都是在我教的学童家里吃的。”他低着头吃饭,头也不抬。 “那……”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别的人呢?也不做饭吗?” “还能有谁?”他抬起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一个人住。” “哦。”我低下头扒了一大口粟米饭在嘴里,心中一阵窃喜。 “你平时在山里就吃这个?”小四夹起一块肉干放在眼前仔细看。 “是啊,很好吃的,你尝尝。”我夹了一小块肉干放在他的碗里。 小四小心地咬了一小口,问“这是什么肉啊?” “野猪肉啊,很好吃的吧。” “野猪?”小四奇道“你住的地方还有这种东西?” “当然有了,”我得意地说“不但有野猪,还有野狼呢,我们那儿前一段时间就去了一群狼。告诉你,你都能吓一跳!!那些狼足足有狗熊那么大,而且一下子跑来三十多只,可吓人了!!” “又来胡扯,我都没有见过那么大的狼。”小四低下头吃饭,根本不信。 “真的,我都被其中一只狼给咬了,肩膀上的肉都被咬下一大块,不信你看。”我一边说一边把袖子捋起来。 手臂上一大块伤痕露出来,尽管当时恢复得很快,但是那只母狼那一口咬得太深了,伤口已经复原,但是那个齿痕还在。 小四放下手里的碗筷把头凑过来,认真地看着那块伤疤,小声咕哝了一句:“明知道有狼都不知道躲!现在留下这么大的伤疤,难看死了。”他伸出手轻抚着那几个齿痕,眼睛里闪出一丝心痛“今天伤在这里,明天又伤在那里!不知道你那个脑子是怎么长的!笨得要死!” “怎么会是我不知道躲,你都不知道那头狼有多大,真的就象只熊一样,照着我的肩膀一口下来,直接就到骨头了……”我想起那天晚上的战迹,不禁暗自得意,兴高采烈地挣着脖子狡辩。 小四突然把我的袖子往下一拉,重新坐到饭桌前面把碗一端,别着头生气。 “你又怎么了?”我小声问他。 “没怎么,吃饭吧!”小四重新拿起筷子来,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饭,再也不看我一眼。 真是莫名其妙,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嘟着嘴看了他一眼,也开始一口一口地扒饭。 这顿饭,我们两个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吃完饭,我收拾了碗筷又找水把厨房里的灶台和菜案全都冲洗了一下。一个单身汉的家里连个可以做饭的干净地方都没有,实在是太可怜了。 我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坐在院子里的井边开始洗衣服,井水是温的,用来洗衣服还挺舒服的,我干脆又打出水来,把手,脸和脚全都冲洗干净了。 天气晴朗,月光很好。 我洗完衣服,又把院子给重新打扫了一遍。 结论就是------------太好了,院子里别说女人的东西,就连一根女人的头发丝儿都没有。 我开心得都想唱歌了。 一回头,看到小四正抱着肩膀背靠着门框看我。 “自己偷着笑什么呢?”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21章 采药 ?“没笑什么啊,我笑了吗?”我摸着自己的脸拼命想要掩饰“我只是在想,我的驴要不要再喂一下。” “我已经喂过了。”小四说着就转身进了屋“进来睡觉吧。” 小土炕的一端已经铺上了舒服的小花被。 小四又端坐在油灯下面打开一大卷竹简。 “床铺好了,早点睡吧。”小四低着头看书,头也不抬。 “你呢?你睡哪?”我问他。 小四把眼睛往地上斜了斜,他脚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块旧门板,上面放着一套被褥。 我乖乖地躺进被窝里,呼吸着小花被的味道。 又清新又干静的味道,看来是新做的小花被呢。 我又偷眼打量着地上那一套被褥,天黑看不清楚,只是担心那个门板那样硬绑绑的,晚上会不会有点凉呢? 小四只顾低着头看书,头也不抬。 我偷眼看着他,感觉时光象回到了过去我们在赵国王宫里的样子。 那个时侯,也是整天这样,我躺在床上睡觉,他就在一旁看书。 灯光照着他光洁的额头,如点漆般的双眸低低地垂着,专心地看着手里的竹简。 他的头发也是这样简单地束了一下,便随意地披在肩膀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翻阅着竹简。 那时的小四就是这么的好看。 “小四。”我忍不住轻声叫他。 “嗯?”他眉毛一抬“怎么了?” “哦,没事,就是想叫你一下。”我笑了,这样叫他,他知道答应,那就一定不是又作梦了。 “哦。”小四略呆了呆,又低下头看书。 被窝里好暖和啊,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翻身睡了过去。 山村里的夜风很凉,我用力掖了掖被角,突然感觉窗外有个黑影一闪。 我吓了一跳,赶快坐起来。 只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突然从窗外扑了进来,低吠着向小四睡觉的地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小四此时正在酣睡,蜷着身子,闭着眼,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那一团黑影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借着昏暗的月光我看清了它的眼睛。天啊,竟然是那头咬伤我的狼,此时它正目露凶光,一步一步悄悄地向小四逼过去。我已经看到它微微张开的大嘴,露出满口白森森尖利的牙齿,突然向着小四的喉咙狠咬下去! “小四,有狼!!”我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呼地一声从炕上坐起来。 “怎么了?朴豆。”小四从地上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一把抱住我连声问道“又作恶梦了?” “有狼,有狼!”我抓着他的手吓得冷汗直冒。 小四用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屋里一切如旧,哪里有狼的影子。 我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又是在作梦啊。 小四用手揽着我,拍着我的后背小声说“不怕不怕,是作梦,别怕了。别怕了……” 我依偎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惊魂未定。 刚才那只狼太清晰了,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 “小四,我梦到一只狼,它要咬你。”我小声说。 “这里没有狼,别害怕了。”他拍着我的后背小声说“都怪你,吃饭的时侯,讲什么狼的事情,自己吓到自己了吧。” 我一想,也对。有可能就是刚才自己一个劲地乱说,吓到自己了吧。 可是……我的直觉向来很灵,这一次这个感觉实在是太清晰,太真实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小四,你在这里真的过得很好吗?” 小四低直头看着我:“嗯,我挺好。” 他轻轻地拢了拢我鬓边的乱发说:“别胡思乱想了,这里没有狼,别害怕。” “这里没有人要伤害你,对吗?”我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句。 “没有。”他轻声说。 我重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用手揽住他的腰,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感觉心里渐渐踏实。 “那就好……那就好……”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小声说道。 “好了,”小四把我放躺下,仔细地掖了掖被角,小声说“早点睡吧,别胡思乱想了。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不会有狼来的……睡觉吧。” 我看着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只要小四在这里,一切都是好的……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小四已经备好了早饭,我看着碟子里的几块肉干旁边还多了两块小咸菜。 “是你做的小咸菜吗?”我问他。 “不是的,是隔壁的孙大娘送的。”小四把一碗粟米粥递给我“一会儿陪我上山挖点草药回来,孙大娘的孙子有点发热,我替他挖些药去。” “没问题,我最喜欢上山挖药了。”我三口两口地吃好了早饭,就往院子里跑去“药篓是哪个?铲子用哪一个呢?” “我都准备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了,穿好衣服,山里面有点凉。”小四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早上起来山里还真的有点凉,我把衣服的领子向上拉了拉,又将脖子里那块围巾护着嘴。 草叶上的露水还没有消,我们趟着没膝的草向前走,很快裤管就湿了一大截。 “你认识草药吗?”我问他。 “认识,你呢?” “我也认识,嘿嘿,你想不到吧。”我得意地笑了,向前快走两步,用铲子刨出一株草药送到他的面前“这个叫当归对不对?” “可以啊?连这个都懂?”小四看了那草药一眼。 “那当然,我邻居就是学医的,而且医术还不错呢。我跟着他采过几次药,这些全是他教给我的。”看他这么说,我更得意了。 “哼,”小四冷哼一声低下头认真找草药,嘴里不屑地说道“你那邻居是个男的吧?是不是长得还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奇道“是容儿告诉你的?” “这还用别人告诉吗?”小四低着头就往山上走。 “但是你只说对了一半。”我追上他,顺手把刚才挖的当归放到他身后的背篓里:“他是个男的倒是不错,但是呢,他长得可一点也不好看。大饼脸,塌鼻子,小眼睛,但是人倒是白白净净的。只是有一天,他不知道怎么了,得了一种怪病……” “什么怪病?”小四低着头找草药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得了一种叫四不象的病,长得越来越不象自己,更象是一个……一个……”我翻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一个什么东西?”小四把手里的草药放进背篓里,心不在蔫地问。 “什么东西?”我不禁失笑“哦,对!他就是长得越来越象个东西了呗,反正不象个人。” “驴唇不对马嘴的。”小四白了我一眼“整天都这么奇奇怪怪的,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第一次听到有人管自己叫东西,我暗自好笑,对他的奚落不以为意,一味地傻笑着往前走。 “你当心点,山路不好走的,可别摔着。”小四在我身后喊。 “放心吧,我走的山路可一点也不比你少。”我大声回答“你要找什么草药啊?说出名字来,我来帮你找。” “九牛造,老龙皮,鱼腥草,枳实,茱苓草,木通和甘草。” “这么多啊,”我小声咕哝着“是要开药铺吗?” 我一边说,一边低着头四处找。 鱼腥草好找,老龙皮不太好找,茱令草找了一株,别的东西倒是没有看到。 我走得脚踝发酸,就快步走到前面的一棵大树下面休息。 小四还在低着头四处找草药。 看着他的样子就想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第一次看到他穿得这么寒酸吧。反正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总是感觉这一身打扮,和他的形象太不相符了。他不该是一身白衣似雪,天天不是抚琴就是弄箫,要不然就是拿着书不停地读的吗? 我皱着眉头看他,也不知道这许多年他是怎么过的,到底吃了多少苦? 他昨天说是给人家教学童,难道这么多年了,他都是靠给别人教书来维持生计的吗? 这个书呆子啊,空长了一个好用的脑袋和这么一副好皮囊,却从来不会做些世俗经济的营生,要不然以他的才华随便谋一个功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唉,这个呆子啊。不过现在好了,我来了。以后就帮他操持一下家务,最少,他教完书回家可以吃得上一口热饭也是好的。 我一想到以后可以天天给我的小四洗衣服做饭,美得心都醉了。 不禁仰着脸小声哼起歌来。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23章 税吏 ?我赶快打开门迎了出去。 只见两个身着官吏服装的人站在院子里,一个个叉着腿,架着膀子,斜着眼睛四处打量,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叫唤着:“李通古,快点给老子滚出来!!” “你们二位找谁啊?”我迎上去问。 领头的一个人圆头圆脑又高又胖,呲着满口大黄牙,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耐烦地问:“我找李通古,你是谁啊?” “他们是在找我。”身后小四瘸着腿硬撑着走了出来。 我赶快过去扶住他,小声抱怨着“好好躺着,出来干什么?这些是什么人啊?怎么凶成这个样子?” 我扶着他在门前的小凳子上坐下来。 小四抿着嘴不说话。 为首的那个又高又胖的人冷哼了一声,走过来冲着小四嚷道:“喂,你小子在家啊?你小子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儿啊?” 小四抿着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被他这么一看,略微尴尬地干咳了一声,问道:“你这税是不是该交了啊?” 小四低了头不说话,脸色慢慢地冷了下来。 “他欠你多少税金?”我插嘴道“我来给。” “嘿嘿?你来给?你给得起吗?”那人把眼睛一斜,一脸不屑地看着我“按照大秦律法,欠税一个月的,税金翻一倍。欠税三个月的,税金翻十倍。欠税六个月的呢,哈哈……这税金你就不用给了。” “不用给?!那你们在这儿吵吵什么呢??”我吃了一惊。 “对,不用给钱了。”另一个人脑袋一伸,冲着我大声说“但是你的命就得归我们喽。” “喂!”我一声惊呼“你们也太狠了吧。欠你们多少钱啊?就要来取他的命??” “哈哈哈。”那个黑脸阔口的汉子露出满口黄牙裂嘴一笑“我们要他的命还真就没有什么用,我们啊,只是抓了他去当苦力,如今咱们咸阳城的城墙上正缺人手呢,这个李通古偏偏又在这个时侯欠了六个月的税金,嘿嘿,我们今天就是要带他去修城墙去呢!!”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响。愕然地看向小四。 小四抿着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唉,这个呆子,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早知道这样,我早就带着他跑了,还等着别人来抓吗? 这个书呆子啊! 我心里一阵懊恼,可还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盯着那两个税吏的眼睛说:“不过是欠了你们六个月的税而已。我现在还你们三年的税,你们放了他。” “切。”为首那个阔脸汉子还未开口,后面那个尖嘴猴腮的就已经不乐意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有几个臭钱你就了不起了?告诉你,大秦的律法就摆在这里,现在只能去当苦力,多少钱都不行!!听到没有?-----------你!!李通古,现在赶快收拾了东西,跟我们走!!” 我心痛地看着小四,腿上的伤刚开始不流血,怎么可能走那么远的路?还要去做苦力?他可只是个读书人啊。 “不就是要个苦力吗?我替他去!!你们别抓他了!”我说。 “你?”那两个人就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仰着脸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天啊,现在是什么世道啊,这小娘们都要抢着去作苦力了?你说这工地上几千条汉子,我们可把你往哪儿放啊!” 听他们说话这么放肆,我一下子气红了脸,张口结舌地无话可说。 “朴豆,别闹了!”小四一声低斥,转身向那两个人说“我现在就跟你们走,你们别再费话了。” “不行,”我一把拉着他“你伤成这个样子,不能走!!” 小四低了头,面无表情地推开我的手,走进屋里拿了一个小包袱背在身上走出来。 “小四。”我着急地上前拉着他。 他连看也不再看我一眼,对那两个人说道:“咱们走吧。” 我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心痛得要死,可是眼看着这两个人这般蛮横又没有任何办法。 我把驴牵过来“小四,骑上吧,这样走会很累的。” 小四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突然说“你走吧,别管我了。” “小四你在说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昨天晚上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啊? 小四不理我,一瘸一拐地跟在那两个人后面走了出去。 我也赶快牵着驴跟着他们。 “小四,骑上驴会舒服一点的。”我上去扯他。 “你走啊!!”他突然把手一甩,冲着我大吼了一句“我让你走,你没有听到吗?” 我吓了一跳,看着他那满脸怒气,再也不敢说话。 小四转过身,跟着那两个人一步一瘸地走着,再也不理我一下。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可是也不敢问。只好牵着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不敢靠近,可也不敢远离,生怕跟丢了他们。 驴身上的背囊里,还有些肉干和大饼,还有一些钱,我打量着,怎么能找个机会带着小四逃跑。 可是……唉,看那两个人的身手,我肯定不是对手,万一再惊动了别的官府的人,只怕小四就不是当苦力那么简单了。 小四走路慢,那两个人倒也不怎么玩命地催他,偶尔推他几下,可是眼看他实在是走不快,也就不推了,慢悠悠地陪着他走。 我看着他一瘸一拐的伤腿,心里一下一下地揪着痛。 快到中午的时侯,我看到前头有一个小小的客栈,就快跑了几步赶上他们,小声对那个尖嘴猴腮的人说:“两位官爷,快中午了,歇一下再走好吗?我们这些带罪之人无所谓,两位官爷可都是大人物,为了公事,累着了,苦着了,多不合适啊。” 这人听我番话说得恭敬,斜着眼瞥我,那一张尖头尖角的脸竟象是斜了个角一样。不知道怎么,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扑克牌里的方片七。 方片七冲着我冷哼一声,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倒是挺会说话啊。” 前面那个圆脸大汉也乐了:“怎么着啊?小丫头片子?要请我们吃饭啊?”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我赶快点着头连声道“两位官爷已经这么辛苦了,怎么能让你们再破费呢,想吃什么,随便点。” 方片七和大圆脸相视一笑,“好吧,那就这样吧,前面那个馆子里,你看看,你能请我们吃点什么!” 我得了令,快步向饭馆里跑去。先招呼着店里的人上了三碗面,又把那几块肉干拿出来,吩咐伙计帮我切出来。 伸手去数钱袋里的钱,唉,还真的不太多。 但是狠狠心还是点了一坛子酒。 两个官差领着小四进了店,看着桌子上摆的面和肉干,明显不太满意,冷笑一声,斜着眼看我:“丫头,这就是你的心意啊?也就这么回事嘛。” 小四黑着脸不说话。 我赶快拿出那坛酒来:“菜不够咱们再加,这酒两位官爷先喝上,春天天气燥,先润润嗓子。” 两个人斜了眼,冷笑着不作声。 我狠了狠心,又拿出几枚钱来,给了他们加了两个肉菜。 这才看他们两个拿起筷子来开吃。 小四黑着脸不说话,也不吃饭。 我悄悄地走过去问他:“你怎么了啊?是不是胃口还是不好?吃点饭吧,不然一会儿路上会更累的。” 小四抬起头瞪了眼睛,刚想骂我,一碰到我眼光,不禁闭了嘴,低下头,一口一口吃起面来。 我这才放下心,走到驴子旁边,把上面的大饼取下来,就着冷水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到咸阳的路还那么远,小四的腿可怎么办呢? 吃过饭,日头很毒,我趁着小四没有对我发火,走过去小声对他说:“你骑上毛驴吧,腿不能长时间这么走路的。” 小四瞥了我一眼还没有说话。 方片七先不乐意了:“小丫头片子,你可别得寸进尺啊。一个囚犯还要骑驴?哼,我们这些当差着反倒走路跟着他?!你也太能想了。” 我一想,也是。 “果真是不能骑驴的吗?那我们雇个大车一起坐上行不行?” 大圆脸剔着牙转身瞥了我一眼:“想得美,慢慢走着吧你啊!” 我想了想,跑到饭店老板那儿和他商量着让他买我的驴。 那老板盯着那驴看了半天,摇摇头,说了一堆什么品相不好,太瘦了之类的话,只推脱说自己不需要。 我狠了狠心问他能给个什么价钱,那老板眯着一对奸商眼,好好地想了一会儿,给了我一个贴地飞行的价。 我仔细想了想,牵着驴,不让骑,半路还得喂,算了吧,卖了路上还能多几个钱去打点那两个官差,反正行李也不多,我自己背上就好。 于是软磨硬泡又让那奸商给我加了几个钱上来,就算成交。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29章 羞辱 小四一步步地走过来,泪流满面。 我看着他就幸福地笑了,默默地把手臂伸开,幸福地闭上眼睛,等着去迎接他那个温暖的拥抱,等着他在我耳边说:“等着我回来……等着我和你在一起……” 小四满脸热泪走到我的面前,牙齿已经将嘴唇咬出血来,突然挥手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 我一个趔趄扑在地上,惊得目瞪口呆。 “嗨,你这小子做什么?!”大圆胖追上来一把抓住小四的手,方块七也冲过来死命地按住他。 “**,贱人!”小四的手被大圆脸拧到身后,一句接一句地高声大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以为我是没有看到你和那个男人衣冠不整地抱在一起?还是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苟且之事?你和他在一起呆了三年,你管他的娘叫娘,你管他的大哥叫大哥,以为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你明明已经和人家在一起了,还回来找我做什么?你欺负我是个读书人,你欺负我还对你有情?你就这般纠缠于我?我告诉你,我李斯就算再不堪,也不要你这种已经被人染指过的女人,你滚!!你快点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你滚,你滚啊!!” 小四额头上青筋暴出,撕心裂肺地一声接着一声地骂着我,豆大的眼泪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地滚落下来,一滴又一滴地砸在地上。 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因为愤怒变得狰狞可怖。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滚落到嘴角,又合着嘴角的血一起掉落到胸前。 我看着他胸前那一块衣服被血泪渐渐地染湿,心却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这么多年了,原来他还在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终于知道,有的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 这一辈子再也解释不清楚了。 大圆脸和方块七一起拼命地按着小四,把他往城门里面拖去。 小四还是不要命地挣着脖子破口大骂:“贱人,**,去死!!去死吧你!!天下的女人有千千万万,我李斯决不要你这等货色,你滚!!你滚啊!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我捂着脸坐在地上,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住,正在一丝丝地被吸干所有的血液,混身是麻木的,胃里一阵阵痉挛起来,我趴在地上一通干呕,直到呕出绿色的胆液来。 身边的人围得越来越多,听了小四的话,所有人都在对着我指指点点。 **,不要脸,下作,贱人,苟且之徒,**无耻……这类字眼不断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真恨不得自己马上死掉,好不必再面对周围人的指手划脚。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众人这样围观羞辱,而这一切,竟然全都是拜小四所赐。 嘴角的血流下来,眼睛里反倒没有了眼泪。 心已经感觉不到痛,只是感到整个人都是麻的,脸麻了,手麻了,四肢全都僵麻得无法动弹。 我真希望自己现在就立刻死掉。 不管用什么方法,现在死掉就好。 哪怕是被周围的人用石头砸死,还是被突然奔驰而来的马车撞死,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只要让我在现在这一分钟立刻死掉。 生平第一次这么渴望死亡, 生平第一次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能在想死的时侯立刻死去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身边的人慢慢散去,川流不息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夜幕降临,夜色越来越深,身上越来越冷。 天终于黑透了,四周一片死寂。 咸阳城的城门已经紧闭,四周已然空无一人。 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被彻头彻尾的孤独包围。 我抚了抚自己的肩膀,行李已经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 身上的衣服正单,晚风寒凉。 我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努力想让自己找到一丝安慰。 什么时侯,我把自己逼入这分田地? 什么时侯,我变得如此孤单? 我的身边似乎每一刻都有朋友,每一刻都有关心和帮助我的人。 生平第一次…… 第一次感觉到这种令人绝望的孤单。 而这一切,只是拜那个我最爱的人所赐。 我想到他骂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象锥子一样刺在我的心里。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向着无边的黑暗走去。 死掉吧,就在这一刻死掉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死掉…… 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 身后那个城池上的灯光越来越远。 “姐姐。”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的心麻木一片,却突然听到这个清晰的声音。 是小鬼吗? 我回过头四处寻找。 周围还是黑暗一片。哪里有小鬼的影子。 我闭上眼睛,苦笑了一下。 我是太想小鬼了吧。 “姐姐,你怎么了?”更清楚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睁开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姐姐,你不要动,我可以感觉到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你呆在原地等着我。”小鬼的声音清楚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可是四周还是什么东西也没有。 我是糊涂了吗? 算了吧,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苦笑了一下,一个连命都不想要的人,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我疲惫地倒在地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侯天已经大亮。 我睁开眼,先看到一张毛绒绒的小脸。 小鬼蜷在我的面前,笑眯眯地看着我。 “小鬼?真的是你吗?我没有作梦?”我盯着它的眼睛。 “不是作梦,我昨天晚上连夜赶到姐姐身边来的。” “你为什么不呆在谷里?” “我老是感觉到姐姐会出事,三天前就出来找你,前两天感觉到你的大概方位,但是找不到你具体在哪里,直到昨天……姐姐突然心里什么事情也不想的时侯,是不是就突然听到我的声音了,对吗?” “小鬼……”我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泪水如雨下。 小鬼在我的怀里,我仍然可以听到它的声音。 我竟然可以用心直接与小鬼沟通了。 “姐姐,你见到那个人了吗?”小鬼问。 “见到了。”我心里又一痛,“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 小鬼不再作声。 我抱着他,顺着大路向前走去。 回到寨子里去吧,那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地方。 我把小鬼装在胸口的衣服里,大步顺着官道向西走去。 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头晕目眩,这才感觉到饿得钻心。 仔细一想,貌似我已经快一天都没有吃一口东西了,现在早就已经是前心贴后心。 我摸遍了全身,只摸出来两个小铜板来。 路边有一个简单的凉茶棚子。 我想了想,握着那两个小铜板走过去。 运气挺好,他们有凉茶,还有粟米饼。 我要了两个饼子,就着凉茶大口吃起来。 小鬼在我的怀里,伸出脑袋看着我。 很明显,她想问我到底是怎么了,可是看着我的脸色又不敢问,只是一味满脸心痛地仰视着我。 吃了几口东西,胃里舒服多了。 刚想站起来赶路,只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喝骂声:“他娘的,少***给老子装蒜,赶快给老子站起来,快走!!” 一抬头,只看见五六个小吏正押着一批苦力抬着大块的条石在赶路。 那条石长有丈余,宽二尺多,目测足有千余斤,却只由六个苦力抬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那些苦力一个个面带菜色,上身**,裸露的后背上是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鞭痕。明明每个人都已是拼了全力在赶路,可身边这恶吏的鞭子还是一下又一下地打下来。这帮恶吏这般连吼带骂竟象是在驱赶牲口一般。 我的心又痛了,心下却逼着自己不能理会,吞下手里的硬饼子,又满饮了面前那半碗凉茶,伸手抱了小鬼,站起身来赶路。 我与那些苦力擦身而过,逼着自己不去回头看他们,生怕眼泪会再也止不住,生怕自己又会对他再次心生挂念,低着头催着自己的脚更快地往前走去。 突然听得身后一声惨叫,旁边的几个苦力顿时乱作一团。 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人因为担子太重,脚步不稳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其他五个人突然失去重心,千余斤重的长条石一下子砸在那个人的腿上,血瞬时流了满地。 大家一阵惊呼,慌作一团,赶忙用挑石头用的大杠子把条石从那个人的身上撬开。 然而,那人的一条腿早已被压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大股大股的血从那伤腿里喷涌而出,瞬时将他身下的泥土染成一片血池。 那人兀自倒在地上,连声惨叫,其他苦力想要施救,却也束手无措,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人,从裤子上撕开一条布带去帮那个人用力扎住伤腿,免得他失血而死,可是这也于事无补,更多的血涌了出来,那个人的叫声更惨了。 却只见远处一名恶吏已经挥着鞭子杀过来,没头没脑地向着这群人身上一通乱打。一边打还一边一声声地恶骂着:“不中用的东西,又来误事,要是耽误了工期,老子我就要拿你们来祭城。” 那恶吏冲着身边的所有苦力一通乱打之后,继而转身又向后面大喊道:“后面的人补一个过来,背上条石,赶快走!!” 一名苦力被后面的人一把抓过来,补齐了六人的队伍,几个人顾不得处理身上的鞭伤,用杠子串起那条石来,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而倒在地上的这个人,只是一味地倒地哀号,那恶吏却对他再也不管不顾,只是用眼狠狠地瞪着那六个人,眼看他们几个抬了条石继续上了路,这才走过来不耐烦地看这伤者。 那恶吏盯了伤者的腿瞟了两眼,随即又蹲下身子来,用手里的鞭梢随意地扒拉了一下他那条伤腿,继而眉头一皱,冷冰冰地叹道: “完了完了,骨头都断了,想来是不中用了,咳,又他娘的不中用了一个……” 地上那人吓了一跳,抱着恶吏的腿苦苦哀求道:“小人错了,小人知错了,大人,你救救我吧,千万千万别把我给扔下,小人我还能干活,我还能……还能凿石头,还能和泥巴还能……还能挖坑……求您可千万不要杀了我啊……” 可怜这个人已经是满身血污,却连自己的伤都顾不了,为了保命,一连地许诺着干这干那。 此人明明已经吓得体如筛糠,可这恶吏却只把腿一抖就把他从自己身上甩开,冲着后面叫了一声:“嗨,你们两个过来,把他给我拖走。” 那人已然被吓得忘了痛,拖着伤腿象虫子一样在地上拼命地蠕动着,苦苦哀求,只望这些人手下留情,留下自己的一条性命。 却早有两个小吏从队伍后面走过来,把后一扬象是拖一件货物一样,一人扯起这人的一个胳膊拖起来就走。 这人的伤腿在地上拖着,血肉模糊了一道,那条断腿连着脚竟然从身体上脱落下来,掉落在路的中央,这些恶吏却象是没有看见一样,完全不顾这人撕心裂肺地哀号,只把他往路边的沟里一路直拖过去。 这人吓得连声号叫,象只待宰的动物一样绝望地哭喊着,那些恶吏却象根本听不到一样,一直将他拖到沟底,只听得一声惨叫……那犀利的哀号声戛然而止。 两个恶吏出了沟,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血,将地上那条断脚随意地往沟里一踢,漠然向前走去。 我没有想到这些苦力竟是活得如此凄惨,一条命竟然贱得比那猪狗都不如。 我强咽了眼泪,想起小四就在那城里受着这样的苦难。心痛得再次窒息。我抹了一把眼泪,逼着自己不去多想,可是抬起腿来刚走了几步。 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地发闷,嗓子一甜,一口鲜血从嗓子里突然涌了出来。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小鬼从我的怀里探出头来急切地看着我。 “没事,我是太累了,歇一会儿就好。”我一边说一边捂着胸口向路边的一棵树下面走过去。 第132章 又见嬴政 他面对着我半闭着眼睛,还是依然摇摇晃晃的,我低着头只管替他脱衣服。先脱了外面的袍子,又去脱里面这一件,里面这一件脱掉了,再里面还有一件,直到把最里面这件衣服上面的所有带子全都解开了,这才看到这个人的裤腰带生得好生奇怪。一串八枚铜钱左缠右绕地扣在一起。我从左边拉了一下,解不开,又从右边拉了一下,还是解不开。 我用力扯了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开。 我抬头看了这个人一眼,只见他也是闭着眼睛,一副迷迷糊糊的半睡眠状态。 我未及细想,顺手从怀里取出轩辕铁来,对着那腰带就切过去。冰冷的刀背碰到这个人的肚皮上,他一个激凌睁开眼睛,把我往后一推,顺势跳开,大叫一声:“喂!你要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推,我这才全醒了,用力摇了摇脑袋,逼着自己睁大双眼。 一张熟悉的面孔也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古铜色的国字脸,浓重的眉毛和黑亮的大眼睛,可不就是嬴政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嬴政已经看清楚眼前的人是我,不禁莫名其妙地眯了眼睛,轻声问道:“怎么会是你?” “呵呵,说来话长……”我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刀走过去。 “等等!!嬴政向后一躲,紧张地指着我的手“你先把刀给我放下来!” “哦。”我不好意思地一笑,把刀插回怀里。 嬴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边掩了衣服一边斜视着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找你的!”我盯着他急忙说“你这次一定要帮我一个忙!” “帮忙?什么事啊?”嬴政一脸地不悦,捡起地上掉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身上穿。 “小四他被拉去修城墙了!你要救他?” “谁?”嬴政回过头,莫名其妙地问。 “小四,哦,就是李斯!你见过他的,在送亲的时侯老是跟在我身边的那个小宦官!他现在叫李斯,也叫李通古!”我急急忙忙地说。 嬴政抿着嘴,低下头想了半天,突然轻轻一笑“你这是听谁说的?” “我亲眼看到的!”看他不信,我马上就急了“我亲眼看到有两个人把他给抓走了,还一路给押到咸阳来的!!” 嬴政系好衣带,笑着抬起头盯着我的脸仔细看了看:“你是自己进来的?” “嗯。”我用力点了点头。 “宫中守卫这么严你都能进来?你还真的挺有本事啊。”嬴政皱了眉轻轻一笑“晚上吃东西了吗?” 我呆着脸摇了摇头。 嬴政轻轻地拍了拍手,两名宫人走进来,将一个小案几放在我们两个人面前。 一转眼,精致的小菜美酒就摆了上来。 我看着这些美味,暗地里已经是口水横流。 嬴政微笑着看我:“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再说。” 我拿起筷子,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本来还想着先客气一下的,可是一看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也实在是崩不住了,这么多天了,只是在车上吃了几口点心而已。面对这些美味,我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赢政斜靠在身后的软榻上,笑而不语,淡淡地盯着我看。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他问。 “有饭吗?”我抹了一把嘴角。 嬴政掩口失笑,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去看看,都有什么饭食,一起给她呈上来。” 不一时,一位宫人手里托着一个木桶走过来,里面是半桶香喷喷的白米饭。 不等别人招呼,我就拿起木勺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就着菜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嬴政皱着眉看我狼吞虎咽地扒饭:“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 “没办法啊,这一路上,实在是……唉,一顿饭都没有吃好。”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一时半会儿还真和他说不清楚。 “没关系,慢慢吃,不着急。”嬴政抚着手掌微笑地看着我“你刚才说什么?李斯他怎么了?” “他欠了你半年的税金,被人给抓走了。”我咽了嘴里的一大口米饭,伸长了脖子又去夹菜。 “哦?你亲眼看到的?”嬴政低着头轻笑起来。 “是啊,千真万确!!”我把菜塞进嘴里,又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然后呢?”他不抬头,继续看着自己的指尖微笑。 “然后,我就一路把给他送到咸阳来!!不过他……”我想起小四说过的话,心里又是一哽,幸好也不必再给他细说,就继续说道“不过他不让我送他进去。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我把饭碗放下,伸着头看向米桶。 米桶里面已经干干净净的了,我有点失望地放下勺子 嬴政看了我一眼又笑了,冲着身后招呼道:“还有米饭吗?一并呈上来吧。” 一位宦官低着头红着脸进走来“启禀大王,只有这半桶了。” “没事没事,我已经吃饱了,嘿嘿,已经吃饱了!”我抹了一把嘴,笑着说。 赢政皱着眉头看着案几上一个个光溜溜的盘子,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我说道:“随我走吧。” “去哪?”我奇怪地问他。 “走。”赢政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踱去。 我刚刚随着他站起来,还没有来得及迈腿,突然看见从床榻上直直地跌出一个人来,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行着稽首大礼,嘴里颤声说道“奴婢未曾及时迎驾,请大王恕罪。” 我定睛一看,正是那个被我打晕的李美人,刚才只顾着吃饭,把她给忘了,她貌似也是刚刚才醒过来的。 赢政皱着眉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恕你无罪,起来吧。” 那美人拜伏在地,不肯起来,娇怯地说道:“大王,您不是说今夜留宿在小女子这里的吗?” 赢政头也不回地引着我走了出去,淡淡地说:“改日吧。” 我满怀愧疚地回过头,看到那个小美人的眼睛里已然噙满了眼泪,唉,为了这一晚她不知道已经精心准备了多久,结果全被我给搅和了。 我低着头跟着赢政走出来,这才敢仔细打量这座王宫。 长长的回廊壁上满是用夜明砂绘制的各色图案,有仙花瑞草还有各种吉祥的瑞兽,在这暗夜里,所有的壁画都发出绿幽幽的光,不用打灯笼,这回廊之内也是亮如白昼。 而回廊旁边却是满池的荷花。伴着清脆的蛙鸣,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荷蒂悄悄地冒出头来,散发出一阵阵清爽的荷香。 远处有一座白玉石的小拱桥,令人惊异的是,那拱桥的每一个桥柱上都镶着一枚夜光珠,在这暗夜里发出清幽幽的光芒。 一颗颗夜光珠倒映于水上,使得那水面也霎时清亮起来,引得水里的鱼儿一团团地聚在那明珠的影子下面摇身嬉闹。 走在这偌大的王宫里,竟是不用提灯笼也能看得清万物的。 赢政慢悠悠地走在我前面,也不说话。我看着他的后背一直在发呆。 这么多年了,他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身量更宽厚一些,个子也长高了,眉宇里的孩子气已经完全消失,步履之间也多了几分沉着与稳健。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只是一味地跟着他。一直走到一处僻静的宫殿内。 与刚才的桂宫相比,这里的陈设要简单得多。 大殿中间有一个很舒服的软榻,一道轻纱从屋顶上垂下来,将这软榻团团围住。 大殿的一侧是一个巨大的案几。上面摆着笔墨和竹简,案几旁边是一个书架,上面堆满了大堆的竹简。 这里不象个寝宫,更象是书房。 “这里是清和宫,因为是新建的,又处在深宫之中最僻静的所在,所以我常日里只在此读书。你来了,先住在这里便好。”赢政回头对我说。 “那小四呢?你什么时侯去救他?”我着急地问。 赢政抬起下巴,皱起眉头看着我,突然淡淡地一笑,转身向外招呼道:“莫庸。” “老奴在。”一位年纪略长的宦官躬身而立。 “给我到咸阳城的工事上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一个叫李通古的苦力,如果有,就带他来见我。”赢政吩咐道。 老宦官领命而去。 我这才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赢政。 “好了,你早点睡吧。”赢政转身向案几走去。 不一时,只见两个身强力壮的宦官抬了一个大辇走过来。 辇上密密麻麻地堆了足有几十斤的竹简,赢政坐到案前低着头专心地看起竹简来。 我不敢打扰他,回过头看了看那个大榻,想要睡上去,又觉不妥。 就这一个榻,我睡了,一会儿他要是困了睡哪儿?于是蜷了身子坐在旁边的一个小垫子上抱着膝盖看他。 “怎么了?”赢政抬头看我。 “没事没事,我不困,刚才睡够了。”我赶快陪笑脸。 赢政低下头继续看书简,不再理我。 我开始还强撑着陪着他,可是毕竟累了这么几天了。只感觉脑袋越来越沉,身子向下一斜,不觉沉沉睡去。 第135章 回访 傍晚的时侯,嬴政又来了,幸亏我今天炒的菜也多,煮的粥也不少。 这个人还和昨天一样,进屋就低着头吃东西也不多说话。 我也不好问他什么,只是陪着他一起吃。 吃到一半的时侯,嬴政突然抬起头看着案几上的一个食盒问道:“那个食盒是哪儿来的?今天有谁来过这里吗?” “哦,那个啊。”我答道“今天下午郑妃带着小扶苏一起来过,顺便给我送了些点心。挺好吃的,我拿来给你尝尝。” 我一边说,一边去取了食盒过来,打开放在他面前。 嬴政放下手里的筷子,盯着那些点心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们都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啊,只是一些女人间的闲话而已。”我笑着说。 “到底聊什么了?”嬴政盯着我的眼睛又问了一次。 “哦,就是聊一聊你……我说你高大威武,你儿子乖巧可爱,你老婆又温柔漂亮。你们一家人一定会和和美美的……呵呵。”我陪着笑脸。 “说实话。”嬴政板了脸。 “哦,”我低了头,小声说“你老婆今天下午突然过来,问我是什么时侯进宫的,还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是怎么说的?”嬴政继续追问。 “我说我和你只是普通朋友,你只是带我到这个宫里住个几天,我马上就会走的,我就是托你帮我找一个朋友,我们两个瓜清水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伸长了脖子向他解释道“你老婆那么漂亮,你儿子那么好看,我不能让你们两口子因为我吵架是不是?我来麻烦你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 “你这头猪!”嬴政把筷子一摔低声骂了一句。 我赶快闭了嘴,也不知道又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嬴政别了脑袋半天不说话,突然抬起头来对着张蒿吩咐道:“你们几个把这个桌子给撤了吧。” “那不是饭还没有吃完的吗?你……”我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嬴政瞪了一眼,便赶快闭了嘴。 “你们几个,去给她取身漂亮点的衣服和头饰来,再帮她梳洗打扮一下。”嬴政又对旁边的几个宫女说道。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感觉没什么不妥啊,他这是怎么了? “还有你们几个,去取两盒好一点的点心来。”嬴政又向旁边的一个小太监吩咐道。 屋子里所有的人突然之间全都忙碌起来。 我被几个宫女按着换了身漂亮的衣服,又被他们按着梳头,洗脸,化妆。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转身问嬴政:“这是要做什么啊?” 嬴政接过小太监手里的食盒认真看了看,随口答道:“人家下午送了礼物给你来,你连个礼都不还,这象话吗?” 我一想,也是,自己怎么就能这么粗心呢?唉,的确是太失礼了,不由感念嬴政心思缜密,向着他感激地一笑。 嬴政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坐在一边耐着性子等着我梳洗。 我被打扮以毕,嬴政走过来帮我拉了拉领子,小声对我说:“一会儿什么话也不要多说,记住了吗?” 我点了点头,就随着他出了宫门,心想这两口子也太奇怪了吧,串个门有必要这个样子吗? 郑妃住在秋池宫,我们赶到的时侯,她们刚刚吃过晚饭,郑妃正揽着小扶苏在窗前读书。 一见我们进来,郑妃便领着扶苏赶快迎了出来。 “大王鸿福,妹妹安好。”郑妃俯身深施一礼。 小扶苏也工工整整地行了礼问侯道:“父王鸿福,姐姐安好。” “嗯,乖。”嬴政抚了小扶苏的头,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又转身握了郑妃的手轻声问道:“你今天下午去清和宫了?” 郑妃红着脸微微一笑:“是扶苏,一个劲地吵着要去找宣玉姑娘玩,我就陪他去了。他啊,和宣玉姑娘还真是投缘得很呢。” 嬴政笑了,回头对扶苏说道:“去和你宣玉姑姑玩吧,可不许淘气啊。” 小扶苏听了这话特别高兴,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带我到一边去看他写的竹简。 我偷眼看着嬴政和郑妃两个人坐在一旁,一边喝茶闲话,一边看着我们两个人笑。 一切都很正常啊。这个人刚才又是发什么疯呢? 我心下一阵不解,却听得嬴政小声对郑妃说:“寡人突然把她带回来,你不会不开心吧?其实这么多年了,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她还是这个样子,就和我当初见到她的时侯一模一样,傻傻的呆呆的,还是那么简单直接。” 郑妃笑着将案几上的茶水奉到嬴政手上,甜笑着说:“怎么会呢,儿时的情谊本就是至深至纯的,臣妾怎么会不懂……大王,您可真是多虑了。” 嬴政接了那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满眼怜惜地轻握了郑妃的手,柔声说道:“难得你这么识大体,寡人一开始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生气,没有想到还真的就是寡人我多虑了。” 郑妃幸福得满脸通红,低下头轻声说:“大王,只要您开心就好。” “咳,如果宫中所有的女人都象你这个样子,那就太好了,只可惜啊,唉……你是知道的,那些女人,她们哪一个都比不了你,这么端庄贤达,又是难得的聪慧。”嬴政低下头抚着郑妃的手一阵轻叹“如今国事有仲父事事操持,家事又有你处处担当,这可真是寡人我的福气啊。” “吕相邦向来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是朝野上下有目共睹的,臣妾蒙大王宠信在这宫中处理日常事务也自当尽心竭力,可以每天看到陛下轻轻松松的,便是臣妾最大的福份了。” 嬴政伸出右手来轻轻地将郑妃的一抹发丝拢到耳后,看着她的眼睛,脉脉含笑不语。 他们两口子就这么说着闲话,不觉天色渐晚。 嬴政携了郑妃的手轻声说道:“这个傻丫头从小就被她父亲给宠坏了,向来不懂得礼数,往后在这宫中你要多担待她一些。天色晚了,寡人还是先带她回去吧。” “大王说哪里话,宣玉妹妹人好得很呢。”郑妃娇嗔道。 嬴政对她微微一笑,又对着我招了招手说:“玉儿啊,时侯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哦,姐姐明天再来找你玩啊。”我冲着扶苏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嬴政旁边。 嬴政轻轻拉起我的手,牵着我走下台阶。 我被他这么当众一拉,感觉混身不自在,不自觉地想把手给挣回来,重心不稳,一下子在台阶上崴了脚。 “怎么了?”嬴政低头问道。 “哦,没事,是鞋子不太合脚。” “哦?寡人看看。”嬴政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一把将我的鞋子脱了下来,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缩了脚。 “嗯,鞋子是不太合适。”嬴政把我的鞋子随手一丢,一把将我横抱起来“那就这样走吧,省得你脚痛。” 这个人疯了吗?他老婆可就在旁边看着呢!! “你……”我刚想开口抗议,只见他暗暗瞪了我一眼,就立马闭了嘴。 “你们也早点歇着,我先回去了。”嬴政抱着我转身对郑妃说道。 郑妃依然面带微笑:“臣妾恭送大王。” 我被这两口子雷得外焦里嫩。 嬴政依然面不改色地抱着我上了辇。 走了好长一段路,突然看到前面有个凉亭。 “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嬴政抱着我就到了凉亭上面坐了下来,转身向身边的宫人们吩咐道:“你们几个,给我们取些茶点来。” “是。”张蒿转身吩咐几个下人去取茶点。 嬴政看了他几眼,转过身把嘴凑到我的耳边:“你今天用的是什么香啊,怎么这么好闻?” 张蒿转过脸退到一边去。 嬴政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喂,你,给我们取些酒来。我突然想喝点酒。对了,把那个灯笼也给取走,这里有点晃眼睛,我和玉儿……我们两个可不喜欢太亮。” 我瞪大眼睛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干什么,可是想到他叮嘱过的不要乱说话,便也不开口。只是一味地躲着他伸过来的嘴。 张蒿领命,打着灯笼离开。 身边的人刚一走远,嬴政突然就变了脸色,照我脑袋上就敲了一下厉声骂道:“你真是头猪啊你!” 我吃痛,哎哟一声,瞪眼看他:“喂,你没事吧?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这会儿又发什么神经。” “猪头猪头猪头!”嬴政说着又拿手指照我的头上连敲了几下“你和人家很熟吗?什么话都和人家说?” “和谁说了啊?我又说什么了?”我捂着脑袋躲他,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想问。 “哼,笨死了。”嬴政一边说一边扯了我的手转身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我没有穿鞋子,脚下面被扎得直痛,可是又被他一个劲地扯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脚下痛得呲牙咧嘴可是又挣不开他的手。 “什么你和我瓜清水白?什么你来找你的朋友,什么你住几天就走?你这么说,你是猪头吗?”嬴政一边扯着我往前走,一边不停地抱怨。 “啊哟,你慢点。”我的脚被树枝扎得痛得要死,一边用力挣他的手,一边解释道“我不和你老婆说跟你瓜清水白,我难道说和你有一腿吗?” “哼,我说你是头猪都是在夸你了。”嬴政停下脚步,摇着头看我“你自己想想看,你是说和我有一腿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这宫里,还是说和我瓜清水白更名正言顺一点?” 我翻着眼睛,脑筋怎么也转不过圈来。 “再说了,你和她很熟吗?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就和她说这么多?”嬴政叉着腰继续不依不饶。 “她不是你老婆吗?叫郑妃?”我莫名其妙地问。 “对啊,还有呢?”嬴政把两只手抱在胸前,气势汹汹地看着我。 “还是你儿子扶苏他娘。” “嗯,对……还有呢?”嬴政盯着我继续问。 “还有……”我摸着脑袋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 “就是啊,你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和人家说这么多?你还真是头猪啊。”嬴政说完扯着我又要往前走。 “你们两口子怎么会这么奇怪嘛,你说和我有一腿她反倒会高兴?说和我瓜清水白她反倒不乐意了,这算是什么逻辑啊。”我的脚被扎得直跳。 “你要笨死了,整个大秦国都找不到你这么笨的。”嬴政继续扯着我一边往前走一边骂。 我脚底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痛得哎哟一声。 “怎么了?”嬴政低着头问。 “扎脚了,谁让你刚才把我的鞋给扔了。”我委屈地说。 “真该扎死你!”嬴政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随手把自己的鞋脱下来递给我:“穿上吧。” 我还没来得及接,只见他已经在地上连着蹦了好几下,嘴里直嚷:“哎哟,这地上是什么东西,扎死我了……算了,把鞋子还给我!” 嬴政弯腰把鞋穿上,瞪了我一眼,把身子一伏:“来吧,我背着你走。” “这个好象不太好吧。”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他笑。 “少废话!!赶快上来。”嬴政不耐烦地又吼了一句。 “哦。”我不好意思地伏在他背上。 “你以为我想背你啊,我是怕明天有人看到你的脚伤到,又要说三道四。你这个女人,整天吃那么多干什么,这么重?”嬴政一边背着我往前走,一边使劲唠叨。 “我没有很重啊,我前几天才称的。”我争辩道。 “切,那是因为你没有长脑子,别人的脑子有十斤,你的脑子连一钱都不到。”嬴政继续不依不饶“你就是笨蛋,你就是白痴,你就是傻瓜,你就是蠢猪……” 这个人怎么这么刻薄啊?骂人都是用的排比句,我伸出两只手来捂着耳朵。 “不要乱动啊,重死了你,老实呆着!”嬴政一边说一边背着我往前走,嘴里还是左一句傻瓜,右一句猪头地骂。 我堵着耳朵假装听不到。反正有人背着我,不用自己走路,嘻嘻嘻,暗爽。 第139章 夜宴(2) 我正要继续愤慨,突然听到周围的人一起拜伏在地,山呼万岁,我也赶快学着他们的样子向着嬴政行了一个大礼。 原来是吕相邦已经讲完了,躬身向嬴政道:“请问大王,现在可以传歌舞了吗?” 嬴政一挥手:“传。” 一群美貌的女子迤逦而出,就着音乐翩然起舞。 我偷眼看那枝蜡烛,还好,只烧了一多半,比我预计的时间要短。 一群宫女们把美味佳肴奉在我们案几上,肉香袭人,我正要举起筷子开吃,嬴政却突然把我的手一拉:“走吧,随我一起下去和大家打个招呼去。” 我未及应答已经被他扯了起来,左手赶快抢了一块小点心塞到嘴里。 嬴政已经扯着我走到那个枯树皮一样的王廷尉面前说道:“玉儿,见过王廷尉。” 我一口点心堵在嘴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用袖子掩着口冲着王廷尉微笑着福了一下。 嬴政看我不说话,略微有点奇怪。 好在王廷尉自己已经先开口道:“微臣见过大王和玉夫人。祝大王鸿福齐天,万寿无疆。更祝贤伉俪情深依旧,万年好合。” 嬴政一边点头示意,一边暗暗拉着我的手,示意我说两句。 我伸着脖子好容易才把一口点心咽下去,赶快回了一句:“也祝王廷尉合家欢乐,早生贵子。” 嬴政闻言一惊,瞪着眼睛用力捏了我一把,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王廷尉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一脸尴尬地低着头,半天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微臣谢过大王,谢过夫人……” 话一说完,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赶快躬着身子退到一边去。 嬴政用力捏着我的手,咬着牙小声说:“你在胡扯什么呢?什么叫早生贵子啊?” “不是你说人家刚纳的小妾吗?不说早生贵子,难道说恭喜发财吗?”我奇道。 “真是头猪啊你!”嬴政气得脸都红了“我真后悔把你带过来,你是成心来丢我的人的吗?” “大王鸿福!!”身旁突然有人说话。 我一回头不禁眼前一亮:“朱由大人?您也在这里??” “难得宣玉公主还记得在下。”朱由看我一眼认出他,显得更加高兴了,又恭身向我和嬴政认真地行了个大礼。 “那还用说?一别经年,朱先生别来无恙啊?”我赶快虚扶一下。 朱由微笑着看向我和嬴政,轻轻说道:“这么多年了,您与大王又再次相遇,这可真是天大的缘份啊。当年在那送亲途中,我便看出大王对公主有意,而公主对大王更是一往情深。想不到一别经常您二人还可以离奇相遇,可谓天作之合啊!微臣先以此杯美酒恭祝二位佳偶天成,白头偕老!” 朱由说完,先自举杯一饮而尽。 送亲途中我就对嬴政一往情深?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这样的绯闻都是谁说的?我不禁暗自奇怪,脱口而出道:“朱由先生,您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他……” 话还没有说完,我整个人就被嬴政一把扯进怀里,顺势用左手在我腰上用力一掐。 “哦,对!!”我顺势趴在嬴政的胸口上,赶快改口道“是是是,在送亲途中我们两个人就已经是一往情深的了,嘻嘻嘻……” 嬴政不耐烦地白了我一眼,眼望别处,不再说话。 朱由看我二人表情有异,便也低了头,口承洪恩退了下去。 “又怎么了?你不要动不动就掐我好不好?”我被他搂得极不舒服。 “我现在连掐死你的心都有了。一会儿记住点头微笑就好,不要再乱说话了!”赢政在我耳边一声冷斥。 “可是他的话也实在是太奇怪了,他怎么能说我在送亲途中就对你……你还对我……哈哈哈……我有吗?这难道不是太可笑了吗?”我依然对朱由的话感觉到莫名其妙。 “难道没有吗?”嬴政眼望别处,故意漫不经心地说“那是哪个女人说的?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我是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爹的?” 我一听此言立刻面红耳赤,低声狡辩道:“我那不是为了帮你吗?” “闭嘴啊!”嬴政又照我的腰上用力一掐,拖着我就又往前走。 我不敢再出声,只是感觉贴着他走路超极累啊。 肚子里又饿,可是美味佳肴就在前面,却只能看着别人吃,自己干闻着香味,却一口也吃不到,还得硬撑着头皮多方应酬,看来这当个大王也真是够不容易的。 嬴政不说话又扯着我向前走了两步,一对中年夫妇看我们过来,赶快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大王鸿福,夫人安好。” 嬴政止住脚步向我介绍道:“这两位便是典客冯去疾与他的夫人。” 我躬身向这二位福了福,抿着嘴微笑示意,却也不敢再多说话。 却是那冯夫人先开口了:“这位便是传说中的玉夫人吧,是大王在赵国的……” 嬴政微笑着握了我的手:“对,就是她。” 我假装娇羞地依在嬴政的肩膀上冲着嬴政甜蜜的一笑,又装作不经易地看向别处,这一看----却不禁呆住了脸。 冯夫人冲着我甜甜一笑,继续奉承到:“大王与夫人于赵国民间相恋的佳话,可是已经在宫内宫外全都传开了呢,都说您二位是天作之合,一别经年,竟然还可以离奇相遇,这可不就是老天的安排吗?今日臣妾就谨以此美酒先恭贺您二位喜结连理,早生贵子罢。” 冯夫人言罢,伏身从案几上取上两杯美酒来,递与夫君一杯,二人口称鸿福,都先自举头饮下杯中美酒,而后双双微笑地着看向我和嬴政。 我呆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嬴政已经又在我的腰上掐了一把。 我如梦初醒,赶快笑着回道:“多谢冯夫人吉言,也祝您二位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冯去疾夫妇相视一笑,躬身点头谢恩。 我看着远处的角落,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如同突然掉进冰水里,已经完全麻木掉了。 “这两句说得还象人话。”嬴政抚了我的腰轻声说道,看我不出声,又低头一看,见我面色有异,不禁顺着我的眼睛向远处看去。 在大殿的一个角落里,安静地坐着一男一女,那男的一身白衣胜雪,一袭黑发随意地在脑后束了一下便披拂在肩膀上,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眸如点漆,眉目如星月般清朗英俊, 而那个女的姿色平常,并未有什么惊人之处,但是低眉顺眼甚是温柔贤慧,举手投足之间显得极为端庄得体,且韵味十足。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天前,我还在四处找他。 为了找他,我装成小叫花子去拦别人的车马,差点被人家的马给踢死。 为了找他,我砸晕了宫里的丽人冒死见到嬴政, 为了找他,我翻遍了咸阳城工事上的所有名册, 为了找他,我甚至跑到了万人坑的边上,忍着冲天的尸臭去查找…… 为了找他,我彻夜不眠,瞑思苦想,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又心痛了多少次…… 可是现在,他就坐在那里,修长干净的手指挟着一对玉箸正在给面前的这个女子夹菜。 那女子轻轻地笑着,脸上写满了幸福,与我在山谷里见到的神情截然不同。 他是小四,而她-------是我情同姐妹的容儿。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感觉到极端的不可思议。 我是在作梦吗? 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梦? 我从来都没有醒过来? “唔……”嬴政凑过来轻声说道“看来李斯这小子的城墙修得还挺不错的嘛。” 我回过头呆呆地看着嬴政的脸,难以置信地问“这真的是他吗?” “不知道。”嬴政轻轻地一耸肩膀“不过那个城墙看上去可是比你有女人味多了。” 我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过去打个招呼吧。”嬴政一边说,一边扯了我走过去。 这两个人抬头看到我们过来,全都恭谨地站了起来。 小四面容平静得象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而容儿的脸上却已经写满了不安。 我死死地盯着他们两个,实在是想不通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李爱卿,这位是……”嬴政皱着眉头看向容儿。 “拙荆玉容儿。”李斯平静地回答道。 拙荆的意思是……他的老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他们两个会在一起?而且他称呼她为……拙荆? 这到底是怎么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小四。 而小四却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平静地给嬴政行了一个礼:“多谢大王厚爱,象这般盛大的宫廷夜宴,以我这样布衣的身份本是不配来参加的。” “李爱卿已经是寡人的客卿了?怎么可以自称是布衣呢?”嬴政笑了,又暗暗在我的腰上捏了一下,低头看向我道“这一位你们见过面的吧。” 小四平静地看向我,淡淡地说:“见过,微臣恭祝大王与贤夫人喜结连理,佳偶天成。” 嬴政微微一笑,又拿眼睛肆无忌惮地看向容儿。 容儿已经红了脸,嚅嗫着不知所措,见嬴政看她,更是面红耳赤,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小四见状轻轻地将容儿的一只手携起来,抬头向嬴政微微一笑,说道:“贱内见识浅薄,得遇圣颜,有点惶恐无措,还请大王恕罪。” 我看着他们两个握在一起的手,突然感觉到十分可笑。 他们两个在一起了?他们是两口子? 那是为什么呢? 一个捎信让我来找他,一个对我一番打骂想尽千方百计地让我走? 我什么时侯得罪他们的? 为什么要这样耍我? 嬴政又在我腰上用力地捏了一把,我如梦方醒,盯着容儿淡淡一笑:“那我也只有恭祝你们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喽。” “谢过夫人吉言,”李斯淡淡地回了一礼,又把目光看向容儿“我们已经有两个儿子了。” 五雷轰顶!! 我咬着牙,兀自感觉到头顶发蒙,脚下打晃,幸亏有嬴政在我后背上用力一托。 我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这么说是我祝贺得有点晚了,呵呵,两位也真是太客气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没有早告诉我,我也好叫大王替我好好地赏你们啊。” 李斯不再说话,低头看向容儿,容儿嚅嗫了半天才小声说道:“贱妾不敢劳烦大王与夫人……赏赐。” “呵呵,说得真好!!”我冷冷地一笑,转身拉过嬴政的衣领,轻轻地整了整,仰起头看着他的脸娇声唤道“阿政……” 嬴政嘴角猛地一抽,似乎拼命忍住呕吐。 我盯着他的脸,继续说道:“即是故人有喜,大王是不是该赏点什么呢?” “那么你想赏他们些什么呢?”嬴政看着我,目光里满是戏谑。 “那……”我微笑着继续转向他们“我就赏你们,和我与大王一样相亲相爱,白头偕老吧!!” 我盯着他们两个人微笑着说。 小四和容儿都有点尴尬,相互对视了一眼。 容儿用袖子掩了脸低下头来一言不发,小四略一沉吟,反倒淡定地抬头看向我道:“微臣谢过夫人吉言。” 我不再看他,回头仰视嬴政:“我这般赏赐可好?阿政……” 嬴政听我这么叫他,又快要吐了,只得把脸扭到一边随口说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好,即是如此,我便先失陪了。”我一边说一边用力挣开嬴政的手向宫外走去。 嬴政在后面不耐烦地轻唤一声:“喂,你去哪儿啊?” 我也不答应,只是一味地向外走,我只想快点走,快点离开这个倒霉的宫殿,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压抑,让我恶心,让我呼吸困难,让我忍不住想要呕吐。 这里每个人的脸庞都让我感觉到无比地丑陋,他们脸上的笑容让我感觉虚伪,他们的一身打扮上我感觉到庸俗,他们是这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虫类。 他们丑陃恶心得令人发指, ------------可是最丑陋的却是我无意间察觉到的人心。 第142章 闲言 张蒿看我神色落漠便来替我解闷:“大王对夫人已经是很好了,多日里来,也对夫人诸多陪伴,但是后宫有那么多佳丽,大王也不能完全不顾,哪怕称不上雨露均沾,至少也要面面俱到吧。” 我暗自撇了撇嘴,看看这话说得,好象他嬴政反倒是吃了多大亏似的。 那些佳丽们啊,真是可怜,被他排队占了便宜还要领他的情,口口声声地大王洪恩,千恩万谢地念他的好,一个个拼着命,争着抢着给他生孩子。 这叫什么世道啊!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和这个大色鬼在一起,自己没受什么损失,哪怕是在名誉上有点小损失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在这群人里面混,被他们背地里说几句也根本就不用在乎。 关键还要看我在谷里怎么混,我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坚决不能让谷内的人知道。 人家要是知道我跑了几千里还被人给甩了,以后我这个头领就不要当了。 更要命的是我还和这个大色狼同床共枕了一个晚上。传出去,我这脸面可往哪儿搁啊。 一出谷就四处碰壁,这个咸阳城是打死都不要继续混下去了。 对了,我是不是得交待好小鬼,回去我们一致守口如瓶,坚决坚决不能泄露半个字,又仔细一想,好象就我可以和它沟通,只要我自己不说,应该问题不会大。 对了,也不知道谷里的人现在怎么样了,桃翁是不是还在苦着脸抱怨大家不听话。 黑格还在胡吃海喝吗?雅依是不是还在为她的小情人发愁? 想着他们我的心里又暖了。 这该死的咸阳城本来就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是真的早就该走了。 等了一天一夜,嬴政不回来。接下来的三四天里,他还是连个影子也没有。 我急得要死又无聊得要死,除了每天给自己做几顿饭以外实在是没事情可做了。就在整个清和宫里面来回转悠。 没有想到清和宫有这么大啊。除了我们常住的那一间,后面还有三大间偏殿。我以前竟然没有发现。 张蒿说,这个清和宫是新修的,位置又偏僻常日里只是大王偶尔来读书,所以那三间房就一直被空着。 我进去一看,那么大三间房子,干干净净的,采光又好,止不住一阵叹息,这些有钱人实在是太不会过日子了。 这么大的房子,地段又好,采光又好,竟然闲置不用。 好吧,你们不用我用。 我带着张蒿张罗了一个下午,把三间大房整理干净,弄了两个软榻,还弄来了几个案几,琴,棋盘,茶具,一应俱全。 四处转了一大圈,还感觉有点空空的,又让张蒿给我弄了几大棵绿色植物来。这样一来,看上去这些房间一下子就有了生气。 我转了一大圈,满意地叹了一口气。要是再有些字画就好了。 我这么想着就从书架上搬了一些书过来。这一下,这屋子里就更加有气氛了。 我看着四周满意地叹了一口气。 尽管我这个人不太识字。但是人家嬴政识字啊,万一将来看书看累了,还可以到这里喝喝茶休息一下什么的,也还真不错。 忙来忙去的,一个上午就过完了。 吃完饭,我实在是太无聊了。就一个人往御花园里走。 时值初夏,阳光不太强,天气不太热,风景却是刚刚好。 我这么走着走着就到了御花园的深处。 周围一片花海,各色花卉争奇斗艳,与这宫里的百般女子一样,争相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我心下突然闪出这两句诗来。 又联想到前边两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小四,你便是我的沧海巫山,命中注定的克星吗? 想起他,心下不禁又烦躁起来,逼着自己不再细想。只一味地向花丛深处走去。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只听得一个嗲嗲软软的声音笑道:“啊哟哟,你们可别再说了,我的肚子都要笑痛了呢。” “是真的呢,你们都不知道,当时王廷尉的那个脸啊,啧啧啧,憋得跟个茄子一样,那才叫一个哭笑不得呢。”另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可不是,人家都快七十岁了,她还让人家早生贵子。也真亏她说得出口。”又是一个略低一点的女中音。 “你们说这个女人是凭她哪一点啊?我看了她那个样貌也并不出众啊。”还是那个又嗲又软的声音明显带有醋意“依,我那天看她的样子和咱们宫里有一位位份挺低的兰姬倒是有几分相似呢??” “嗨,她们的眉目是有几分相似,可是这个女人呢,呆呆傻傻的象个傻小子一样,那个兰姬啊,骨子里可还是透着几分妖气呢。” “纵然是相似又如何?大王对那个兰姬也只是新鲜几天也就罢了。可是这一回对她,倒真象是动了心思呢------这还真是叫人看不懂了。” 我捂着嘴不敢说话,听出来她们是在讨论我,不禁心下奇怪,那个兰姬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么会与我眉眼相似。 “不是听人传说她在赵国就与我们大王是旧识吗?好象听说两个人还私定过终身,而且啊,还珠胎暗结呢。” “哎哟,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做得出来。”那个沙哑的声音里装满了羡慕忌妒恨。 “呵呵,其实啊,有的事情你们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了啊。哈哈,只怕是真的要把眼珠子都给掉出来了……”那个又软又嗲的声音无比得意地欲言又止。 另外两个人一听这话果然来了精神,左一句右一句地追问起那个软嗲贱起来。 那个又软又嗲的声音假装不愿提起,被这两个缠磨了好一阵,这才压低声音慢慢地开口说:“我听说啊,这个女人原本是赵国的长公主,曾经和咱们秦国的公子成蛟,也就是咱们大王的亲弟弟有婚约呢。” 那两个声音同时发出一声惊叹,争先恐后地问:“那后来呢?” 这个软嗲贱更有劲头了:“哼哼,后来的事情啊,可就实在是太叫人不齿了。” 其他两个人一听这话,精神头更足了。 这个又软又嗲又贱的声音打了几声哈哈,先是故意不说。 后来又装作拗不过的样子,勉强地应承要讲出来,还三番五次地叮嘱道:“这些事情,只是我们姐妹几个知道,你们可万万不要传出去啊。” 另外两个女子赌咒发誓决不外传。 她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啊,她和咱们家大王就是在送她来和亲的途中认识的。 她本来是要嫁给咱们的长安君公子成蛟的,可是在半路上不知怎么就遇到了咱们大王,她一看到咱们大王这么一表人才的,当时就爱得死去活来,要死要活地缠着咱们大王。 为了纠缠咱们大王,甚至不惜主动投怀送抱……后来啊还怀了身孕呢。” “啊哟……那她也真是太……不要脸了吧。”另外两个人的声音里装满了各种不齿。 “哼哼,不要脸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后来啊……大王和她的事情就被赵国的送亲使给知道了,那可是一位非常年轻有为的将军呢,那模样长得,啊哟,传说是比咱们大王还要英俊潇洒呢。 这个女人,她为了堵人家的嘴,竟然又主动地……” 软嗲贱故意压低了声音,可我还是从另外两个人一声又一声的惊呼里感觉到了内容有多么地香艳和不堪。 我掩了口蹲在花丛下面,不敢出声,一心想继续听下去。 “啊哟,那么说她是先和咱们大王,然后又和人家那个将军……哎呀,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她是怎么做出来的啊。”一个声音似乎忿忿不平。 “哼哼,所以就说嘛,”那个软嗲贱又来了“这个女人啊,可一点都不一般,我可是听说。 人家那个将军可是赵国的第一美男子呢,出身名门,家世显赫,孔武有力,英俊潇洒,她在赵国的王宫里的时侯就不要脸地去勾引人家,一开始人家也没有理她,可是啊,她为了堵人家的嘴。 那可真是……啊哟哟,那个无耻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来……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样?”另外两个声音急切地问道。 “她害怕自己不要脸的事情一旦败露了,到了秦国就会受到责罚,硬是要死要活地逼着人家带着她私奔了!!” 另外两个声音再次发出一声惊呼。 “可怜那个将军啊,一世的英名就毁在这个女人的手上,连带自己整个家族的事业都一起被毁了呢!” 软嗲贱语气里一阵惋惜,为那从未见过面的帅哥将军痛心疾首。 “然后,她还故意做出一副半路上意外病故的假象来。 要不是咱们大王念着和她的那点旧情,勉力为她在先王面前说好话,哼,当时先王就该把她给抓回来千刀万剐了。” 我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想象着这些女人的样子,感觉相当有趣。更是想不到,自己的那点破事儿能被她们的想象力给加工成这样。 这哪里是我该有的手段啊,哪怕得是李师师陈圆圆那样有着倾国倾城的相貌,又有着极其深厚的心机才能办得到的吧。 “你们说她都这么不堪了,为何大王还那么宠爱她啊?”那个沙哑的声音万般不解道。 “哼,鬼有鬼路,妖有妖道。想来是有一些极为特别的‘手段’吧。”那个软嗲贱故意把手段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三个人全都掩了口狎琐地笑了起来。 “我看也是,长得又一般,才情呢,根本就谈不上,说个话还那么不着调。估计啊,就是有她的‘手段’吧------你我可都是贵族出身,只怕是怎么样也学不来她的那些‘手段’啊。” “即是如此,就还让她一个人去独享那风光无限吧。” “唉,你们说大王这么宠爱她,会不会立她为后啊?” “立她为后?呵呵,立一个这样的女子为后,那可不就是要天下大乱了吗?” “嗯,我看啊,在这后宫里,最有可能被立为王后的可就只有郑妃了,人家出身高贵,又是由吕相邦指给咱们大王的,这么多年来又这么贤惠得体,而且还为大王生下了长子扶苏,要说人家这地位…… 唉,真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凭的什么,一进宫来便独霸了整个清和宫,这位份竟然和郑妃一样高不说,上次宴席上看看大王把她给搂的。嗨,我都替那郑妃不值呢。”那沙哑嗓子又说话了。 我悄悄地从花丛底下爬出来,偷偷地站直了身子靠在旁边的花枝上微笑地盯着她们三个。 她们三个只顾着低头说话,那软嗲贱又说道“哼,妖孽!我看那个赵宣玉啊,她真真的就是一个……” 那软嗲贱猛一抬头看到我,登时吓了一大跳,立马掩了口。 其她两个人也看到了我,吓得花容失色。 我冲她们三个人微笑着招了招手:“嗨,三位姐姐好啊。” 这三个人吓得呆了一呆,赶快伏身下拜道:“贫妾参见玉夫人。” “唔。”我学着嬴政的样子,背着手一步一步大模大样地走了过去,低下头认真地看了她们几眼。 那软嗲贱吓得花容失色,体若筛糠,我盯着她的脸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贫妾……贫妾郭丽媛。”那软嗲贱颤声说道。 “位份?”我又问。 “美……人。”软嗲贱的声音更低了。 “唔。位份也不低嘛。”我笑了“请问你们二位呢?” “贫妾……贫妾是良人柳艳。” “贫妾是七子洛英。” 这两个人也都被吓得不轻。 我捂着嘴就笑了。 走过去把她们三个都给扶了起来,微笑着说:“三位姐姐何故惊慌,妹妹只是路过,我可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这么一说,这三个人的脸吓得更白了。 我赶快接着说:“今天天气不错啊,你们三位接着玩,我先告辞了。” 说罢,我先行一礼,转身走了出来。 留下她们三个人还在后面呆着脸筛糠。 第143章 互访 &nbp;&nbp;&nbp;&nbp;一转身我就笑了,这些女人,实在是太好玩了。//u网..//想象力丰富不说,表情还那么有张力。 &nbp;&nbp;&nbp;&nbp;看来这宫里也不是完全那么无聊嘛。 &nbp;&nbp;&nbp;&nbp;我又四处转了一大圈,感觉这宫里的风景实在是不错,我出门从来不让张蒿他们陪着,再加上自己又瘦,没事就躲在花丛后面,看着来来往往忙碍的人,看着他们不经意间露出来的表情,听着他们时不时漏出的闲言碎语,不知不觉地,又消磨了半天的时光。 &nbp;&nbp;&nbp;&nbp;傍晚的时侯一回到清和宫,张蒿便迎了上来,告诉我说,有人送来礼物,看我不在,便放下礼物匆匆地走了,说是明天再特地来拜访。 &nbp;&nbp;&nbp;&nbp;我一问才知道。正是中午我遇到的那三位嫔妃,不禁哑然失笑。 &nbp;&nbp;&nbp;&nbp;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些礼物,还真是不薄啊。 &nbp;&nbp;&nbp;&nbp;特别是那个叫郭丽媛的,简直就是一只大大的土豪嘛。金步摇,玉手钏,上好的香熏炉,紫金的小香囊…… &nbp;&nbp;&nbp;&nbp;这明明是要下血本的节奏啊。 &nbp;&nbp;&nbp;&nbp;我问张蒿:“这个郭丽媛是个什么来头?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nbp;&nbp;&nbp;&nbp;“这位丽媛美人的父亲是咱们当朝的少府,主管王室需用的山海池泽之税。”张蒿答道。 &nbp;&nbp;&nbp;&nbp;“哦,怪不得这么土豪呢。”我眨了眨眼睛问张蒿“嗨,小子,想不想跟着我一起挣点钱?” &nbp;&nbp;&nbp;&nbp;张蒿看着我有点不明所以“小人不怎么明白夫人的意思。” &nbp;&nbp;&nbp;&nbp;“没事,你会明白的。”我一边说一边把礼盒给合了起来,又吩咐道“咱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拿去还礼的?” &nbp;&nbp;&nbp;&nbp;“夫人现在只有上次大王所赐的饰物,但是这些东西也是不能轻易拿去送人的。还有就是……郑妃前几日送了几匹上好的布料来,说是让您做衣服,这些布料还都没有动用过。”张蒿躬身答道。 &nbp;&nbp;&nbp;&nbp;“嗯,那就那几匹布料吧。咱们先借用一下。晚上您就去挨家还还礼。那个良人和那个七子,咱们就送一匹布。那个郭丽媛那里就送两匹吧。”我顿了一顿,又从礼盒里拿了一个手钏出来,“这个给郑姐姐送去,就说是我刚得的----------哎,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nbp;&nbp;&nbp;&nbp;一进秋池宫,郑妃便微笑着迎了出来:“玉儿妹妹来了?” &nbp;&nbp;&nbp;&nbp;小扶苏快乐地跑了出来,一把抱住我的腿“宣玉姐姐,你有多久没有来看我了。” &nbp;&nbp;&nbp;&nbp;“怎么?你想我了?”我摸着他的脑袋逗他。 &nbp;&nbp;&nbp;&nbp;小家伙认真地点了点头:“对,我就想和你玩,别的人都没意思。” &nbp;&nbp;&nbp;&nbp;我一下子就笑了,弯着腰把他抱进怀里,又从衣服里取出一个漂亮的小首饰盒子递给郑妃。 &nbp;&nbp;&nbp;&nbp;郑妃好奇地打开来仔细一看,笑着问:“妹妹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好精致啊。” &nbp;&nbp;&nbp;&nbp;“别人送我的。”我一把抱起小扶苏,压低声音说“反正我又戴不着,不如送给姐姐你。” &nbp;&nbp;&nbp;&nbp;“那又怎么好意思呢。”郑妃又笑了“即是别人送你的,你便自己留着戴就好了。” &nbp;&nbp;&nbp;&nbp;“姐姐要是不喜欢,随便赏给下人们也是可以的,我又不戴这东西,挺沉的。” &nbp;&nbp;&nbp;&nbp;郑妃微微一笑收了手钏,轻声问道:“妹妹可吃过晚饭了?” &nbp;&nbp;&nbp;&nbp;“没有啊,我就等着姐姐管我吃饭呢。” &nbp;&nbp;&nbp;&nbp;郑妃携了我的手,转身吩咐道:“传御膳房,玉儿妹妹来了,今天晚上务必多加几个好菜上来。” &nbp;&nbp;&nbp;&nbp;吃饭的时侯,小扶苏一定要挨着我坐,一会儿让我给他夹这个菜吃,一会儿又要去夹那个菜吃。 &nbp;&nbp;&nbp;&nbp;“扶苏,你且吃你自己的,不要总是吵着你玉儿姑姑。”郑妃微笑着对扶苏说。 &nbp;&nbp;&nbp;&nbp;扶苏假装听不到,一味地偎在我的怀里,张着小嘴让我喂他。 &nbp;&nbp;&nbp;&nbp;我看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也就喜欢去逗他。 &nbp;&nbp;&nbp;&nbp;我用筷子夹了一个豆角在他鼻子前面晃来晃去,那小扶苏就瞪着眼睛象小猫一样追着豆角一口口地吃。 &nbp;&nbp;&nbp;&nbp;吃过了晚饭,扶苏还是不肯让我走,拉着我的手,说要和我做游戏。 &nbp;&nbp;&nbp;&nbp;我就用小手帕叠了一个小老鼠放在手里逗他玩。 &nbp;&nbp;&nbp;&nbp;这个小家伙平日里不知道是不是被管束得太严,竟然是连手帕叠的小老鼠都没有见过,拿着那小老鼠叽叽喳喳地笑个不停。 &nbp;&nbp;&nbp;&nbp;郑妃微笑地看着我们,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这宫里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nbp;&nbp;&nbp;&nbp;我暗暗吃了一惊,回头看她,只见她漂亮的脸上隐隐地闪出一丝落漠来,见我看她,略微尴尬地一笑。 &nbp;&nbp;&nbp;&nbp;我一想也是,嬴政整天往女人堆里扎,好久不到这对母子宫里来一回,人家郑妃一个人带个孩子还真是挺不容易的,尽管旁边有那些宦官和宫女照应,可是父亲的角色谁也替代不了,郑妃又是个保守本份的人,宫里的诸多事务全都交给她一人打理,平日里对孩子肯定是少有陪伴,这个小孩子的童年也实在是太单调了。 &nbp;&nbp;&nbp;&nbp;这么一想,不禁觉得小扶苏可怜,又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nbp;&nbp;&nbp;&nbp;“我看妹妹是真心喜欢扶苏呢,你和宫里别的女人真的不太一样。”郑妃看着我说。 &nbp;&nbp;&nbp;&nbp;我把小扶苏抱进怀里,低头偎着他的小脑袋“郑姐姐也和她们不一样,郑姐姐善良。” &nbp;&nbp;&nbp;&nbp;郑妃看着我又温和地笑了。 &nbp;&nbp;&nbp;&nbp;我在她们的宫里坐到很晚,直到小扶苏在我怀里睡着了,我这才离开。 &nbp;&nbp;&nbp;&nbp;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侧殿给收拾得干干净净。 &nbp;&nbp;&nbp;&nbp;留出一间当书房。另外两间就当休息室。 &nbp;&nbp;&nbp;&nbp;吃过早饭,张蒿到侧殿来找我,轻声说:“昨天送过礼物的三位贵人又来了。” &nbp;&nbp;&nbp;&nbp;我小声对张蒿说:“昨天晚上教你的话,你可记清了?” &nbp;&nbp;&nbp;&nbp;张蒿红了脸:“夫人,这么说能行吗?” &nbp;&nbp;&nbp;&nbp;“放心吧,肯定没事,你只管放心地忽悠,别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我一边说一边到侧殿里面的软榻上躺下,装作小憩的样子。 &nbp;&nbp;&nbp;&nbp;不一会儿,张蒿引着那三个人到了殿内,隔着纱帘,只听张蒿向那三个人说道:“三位贵人请稍等,我家夫人正在小憩,我且去请她起来。” &nbp;&nbp;&nbp;&nbp;“啊,不忙不忙。”是郭丽媛的声音“我们三个也只是来闲坐,您让夫人先歇着,不着急,不着急的。” &nbp;&nbp;&nbp;&nbp;张蒿躬身走了进来,跪在我的榻前小声说道:“夫人安好,郭美人,枊良人和洛七子三位贵人求见。” &nbp;&nbp;&nbp;&nbp;“哦,”我装出刚睡醒的样子“你先把茶点上了,我这就起来。” &nbp;&nbp;&nbp;&nbp;张蒿红了脸,低着头小声说道:“夫人,那枚仙药,您还是服下吧。” &nbp;&nbp;&nbp;&nbp;“唉,我知道那仙药好用,可是也只有这么几颗了。”我扶着脑袋假装弱不禁风的样子。 &nbp;&nbp;&nbp;&nbp;“大王上次还说您气色愈发好了,嘱我让你按时服药,你怎么今天又舍不得了?” &nbp;&nbp;&nbp;&nbp;“唉,我知道他是真心痛我,可是这仙药哪是那么容易得的。你且放下吧。陪我出去招呼客人去。” &nbp;&nbp;&nbp;&nbp;张蒿扶了我的手到了外殿,我含笑向三个人打招呼:“三位姐姐来了,妹妹一时贪困。小憩了一会儿,让各位久等了。” &nbp;&nbp;&nbp;&nbp;“夫人说哪里话,”郭美人抢先答道“其实我们几个早就应该来给夫人请安的。只是这几日里闲事太多,夫人不会怪罪我们吧。” &nbp;&nbp;&nbp;&nbp;“怎么会呢。”我一边说一边把面前的一碟点心摆在案几上“几位姐姐有心,我还未曾一一感谢。不知道昨天那些布料,姐姐们是否喜欢?” &nbp;&nbp;&nbp;&nbp;“好得很,好得很。”柳良人赶快插嘴道“那些布料啊,一看就是上等货色,我们正是求之不得呢。” &nbp;&nbp;&nbp;&nbp;我掩口一笑,“唉,姐姐们前日里那么破费,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回赠,三位姐姐不要怪我不懂事才好。” &nbp;&nbp;&nbp;&nbp;“哪里哪里,不敢不敢。”这三个人满脸堆笑,一边说话一边偷看着我的脸色。 &nbp;&nbp;&nbp;&nbp;我只端着茶杯微笑喝茶,未露出半丝不悦来。 &nbp;&nbp;&nbp;&nbp;这三个人初时一味地紧张,后来看我没有半分恶意,也都松了一口气。 &nbp;&nbp;&nbp;&nbp;“妹妹这一处所在倒是清雅得很啊。”枊艳左顾右盼,没话找话说。 &nbp;&nbp;&nbp;&nbp;“清雅倒是未必,清静倒是真的。”我抿了一口茶笑道“这清和宫本就地处偏僻,常日里只是大王过来陪我,可是这阵子他又忙,好久都不来一回。我一个人在这里啊,别提有多闷了-------也多亏有三位姐姐过来玩,要不然,这一天不知道又要怎么打发呢。” &nbp;&nbp;&nbp;&nbp;郭丽媛赶快答话:“那是,那是,这清和宫啊,本就与别的宫里不同。咱们这宫里,位分高一点的多是住在未央宫,位分略低的,住在长乐宫,新晋的美人们呢,又常常是住在桂宫。只这清和宫里啊,只有妹妹一个人住,还真真是大王太痛爱妹妹了,怕是外面太过噪杂,扰了妹妹的清净吧。” &nbp;&nbp;&nbp;&nbp;“唉,也真是亏得大王有心痛爱,可是……”我微微皱了眉头,微笑地看着这三位“一个人独居着实是无聊了些,平日里,还想多请姐姐们过来陪伴才好。” &nbp;&nbp;&nbp;&nbp;这三个人相视一笑,赶快答道:“不敢不敢,妹妹说哪里话。妹妹平日里无聊,只管来叫我们,自己家姐妹,说什么请不请的呢。” &nbp;&nbp;&nbp;&nbp;“如此,我便先要谢谢三位姐姐了。”我又笑了。 &nbp;&nbp;&nbp;&nbp;聊了这一会儿,这三位彻底放下心来,大着胆子吃着点心又与我说些闲话。 &nbp;&nbp;&nbp;&nbp;, 第144章 面膜 忽然听得外面有人传道:“大王驾道。” 我和这三位美女赶快把茶杯放下,跪下行礼。 “嗯,这个地方还不错嘛。”嬴政一边说话一边就大步走了进来,回头看了看我们几个道“嗯?你们几位都在这儿啊?” 我们四个人一起俯首行礼道“大王洪福。” “嗯,免礼。”嬴政随口一说,便四处打量着看。 我迎上前去,伸着手去理他的衣领,柔声说道“大王回来了?” 嬴政一把抓住我的手,瞪着眼睛看我“你要干嘛?!” 我冲他眨了眨眼睛,微笑着看向地上跪的三个人。 嬴政如梦方醒,一把揽了我的腰,干笑着说“哈哈,是啊,我上朝一回来就急着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今天想我了吗?”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依在他的怀里,照着他的胸口轻轻拍了一下,撒着娇说:“你看你,这么几日都不来看我,你怎么忍心让我这么想你的。” “你看,我这不是都已经来了吗?”嬴政一边说一边就握了我的手在胸前,又搂着我的腰左右晃着,陪着我撒娇。 地上跪着的三个人都酸了脸。 嬴政这才转过身对着那三个人说:“今天你们几个怎么这么有雅兴来找玉儿玩啊?” “多亏有这三个姐姐来找我呢,”我娇声娇气地对他说“你整天都不陪我,我自己在这里都快要闷死了。” 嬴政低着头挑起我的下巴“你看你,我都已经来了,你怎么还在生气呢?来,笑一个……笑一个嘛。” “嗯,你好讨厌。” 我们两个都拼命忍着满身的鸡皮瘩疙,继续肉麻。 地上那三个人已经受不了。 “大王和夫人多日不见,定然十分想念,我们几个就先不打扰了,嫔妾先行告辞。”说完三个人便深施一礼,低着头退了下去。 “没事常来玩啊,三位姐姐。”我对着她们的背影大声说。 一直看着她们走远。嬴政一把把我给松开,给了我一个大白眼“看你那个样子,还真是够恶心的。” “你呢?你就不恶心?”我一边说一边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学着嬴政刚才的样子说:“今天想我了吗?……啊哟,你看你,我不都已经来了吗?”我伸着舌头作了一个快要吐的表情。 嬴政也不看我,只顾着四处打量“嗯,我以前怎么没有想过还有这么几间房呢?这么一收拾,还真不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我就说这个地方好吧。”我走过去递给他一杯茶“你看看这三个大殿连在一起,三面环水,外面的声音全都传不进来,是个极为清雅的所在,空气又好,周围又安静,没事在这里看看书也没有人来打扰,着实不错吧,你看……你的书我都给你搬过来一半了。” “嗯,还行。”嬴政接了茶,满屋子转了一圈,站在书架前面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书。 “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我过几天想走。” “走?去哪儿?”嬴政只管低着头看书,头也不抬。 “从哪儿来就到哪儿去,我不想呆在这里。”我小声说。 “怎么了?”嬴政有点奇怪地问“是不是别人说你什么了?” “没有没有,”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四已经找到了,人家都已经……那我在这里呆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所以,我还是走吧。” “你倒是想得挺好啊?”嬴政把书简一合“你走了,那我怎么办?我刚把你封为夫人,你这一走,我还怎么向别人解释?” 我怔了怔:“可是我也不能老是呆在这里啊,又是白吃你的,又是白住你的。” “行了,你本来就是秦国的太子妃,说什么白吃白住的?”嬴政把竹简往书架上一扔,又拿了一卷坐到案几前面打开来看,嘴里不耐烦地说着“别胡思乱想了,安心住着就好。” “太子妃?”我一想,也是啊,我都忘了以前和秦国有婚约的事儿了,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个当年我要嫁的人,他怎么样了?” “他现在是长安君。”嬴政轻描淡写地答道,头也不抬。 “哦。”我掩住口,心里略微有一点意外“对啊,他都不是太子了,我和他的婚约也就不算了呗,那我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哼,难道我们秦国就只有他一个太子吗?”嬴政端起那杯茶来喝了一口,继续看着书,随口答道。 “不是只有他一个太子?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暗自思忖了半天,不禁脸红了起来,捏着自己的衣角,嗫呐着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呢……我也觉得你的那个大儿子扶苏挺好的……不过我们俩这个岁数,好象不太合适啊。” “濮---”嬴政嘴里的茶一下子全喷了出来,一边拼命捂着嘴,一边哭笑不得地拿袖子去擦竹简,过了好半天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你说你这个女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怎么了?不是你说的吗?我是太子妃,难道你想让我留下来给你当儿媳?”我奇道。 “总之就是不能走!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嬴政把竹简一合,不耐烦地走到我的面前“你还真是头猪啊。”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发呆,这个人就这么爱请客吗? 我这么白吃白住的,他还不肯放我走? 第二天还是一样地百无聊赖,所幸的是那三个女人又来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陪着她们喝茶聊天。 起初这三个人各怀鬼胎,生怕我会报复,可是看我一直面带微笑,对于那天中午的事情只字不提,也渐渐地放下心来。 不一时张蒿走进来,又嘱我道:“夫人,该吃药了。” 我假装面带不悦,低头不语。 郭丽媛插话道:“夫人可是不太舒服?要吃什么药啊?” 张蒿答道:“夫人这个药可是个奇物,并非是不舒服才能吃的。” “多嘴,”我赶快打断他,转而向三位说道“姐姐们不要听他胡说,我这里哪有什么奇物。只是些普通的丸药罢了。” 我又假装不悦地和张蒿说:“把药取来吧。” 我当着大家的面,将一枚药丸服下去,舒服地叹了口气。 张蒿又走过来:“夫人,您那面膜也该做了。” 三个女人又伸长了脑袋问道:“请问这面膜又是个……什么奇物啊?” 我微微一笑,“姐姐们见多识广,别笑我浅薄,这面膜是番外女人保养面部的方法,向来对皮肤最好,我这每日里都是要做的。姐姐们也不是外人,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和我一起做?” 张蒿已经将几个脸盆打满了水端了过来。 我先自己洗了脸,又在一把矮椅上躺好,张蒿依着我的吩咐,将半碗用鸡蛋清,米粉,蜜蜂和白术粉调在一起的糊糊向我脸上抹起来。 这三个女人不知面膜为何物,面面相觑,不知道我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只管闭目养神,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坐起来把脸洗掉。 三个女人凑上来一看,不禁惊了一下:“啊哟,夫人,你这张脸看起来,好细腻啊。” “是吗?”我微微一笑“那三位姐姐要不要一起试一下?” 这三个女人一听特别高兴,一个个都洗了脸,挨个躺在矮椅上。 我认真地看了看郭丽媛的脸,对张蒿吩咐道:“这位姐姐的皮肤略油,要少放蜂蜜,多放蛋清。” 又看了看洛英的脸,又对张蒿吩咐道:“这位姐姐的皮肤略干,多放点蜜,把蛋清换成蛋黄。” 最后又看了看枊艳的脸,对张蒿吩咐道:“这位姐姐的皮肤已经有点皱纹和干斑了,家里有青瓜吗?给我取半个来,取汁先给敷上,然后再用洛英贵人的面膜再给敷一次。” 张蒿领着几个小宫女一通忙活,不一时,三个女人脸上全都敷了面膜。互相看着,小声取笑对方。 可是过了半烛香的功夫,那面膜一取掉,一个个对着铜镜都惊呼起来 好象从没见过自己的皮肤这么好过。 我又让张蒿取了香脂来,给她们一个个抹上。 “啊哟,夫人,你这个法子真是好啊,我这张脸,好久没有过这么细腻过了。”郭丽媛拿着镜子左照右照。 “对啊,我感觉我的斑都有点轻了呢。”柳艳也对着镜子轻声说。 “嗯,平日里,我的脸总是起皮,今天感觉倒是好得多了啊。”洛英也赶快说。 我微笑着说,“要是常做的话,会更好的。要是姐姐们不嫌麻烦的话,以后可以常来和我一起做。”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夫人不嫌我们麻烦就行。”三个女人赶快说。 我一听她们这么说就笑了。 以后的几天,这几个女人没事就到我这里来陪着我做面膜,聊天,喝茶。 反正嬴政也很忙,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他,有了这几个女人的陪伴,我也不是太无聊。 连着作了十来天面膜,这几个女人的皮肤明显好得多了,更多的女人们慕名而来。 起初忌惮我位分太高,都唯唯诺诺的。 偏偏郭丽媛大大咧咧地,因为常与我打交道,自以为与我关系熟络,主动地带了别的姐妹们到我宫里来玩。 不管是谁来,我都笑脸相迎,想做面膜的也并不推辞。还对她们的皮肤一一做了评定,对于不同的肤质制定出不同的方案。 原本僻静的宫殿突然之下人气暴增。 第146章 自恋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果不其然,第二天下午那一帮女人又来了。 我招待了大家用上茶点,又陪着闲坐了一会儿,就借故取东西走出来。 前脚走,后脚郭丽媛就跟了出来“妹妹要取什么?我与妹妹一同取来。” 我笑了,小声跟她说:“本是服药的时间到了,那么多人看着也不方便,我自己先出来了,姐姐不必管我,自去闲话便是。” “哦?”郭丽媛睁大了眼睛“妹妹可是要服那个仙药去?” 我含笑低下头来:“哪里有什么仙药,本是普通的药丸而已。” “啊哟,妹妹啊,你可把那药丸拿出来,与姐姐我也来开开眼?看一下?”郭丽媛把脑袋伸得长长的,一脸的渴望。 我低头不语。 那郭丽媛更急了:“妹妹啊,姐姐也就是没有见过世面,您可让我也一起来开开眼吧。” 我这才看了她一会儿,勉强说道:“好吧,请姐姐随我来。” 我携了她走进寝室内,从书架的一角取出一只金匣来,轻轻地放到案几上。 我将金匣打开,里面陈列着十几颗丸药。 郭丽媛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取了一颗丸药出来,托在手里看看了,正要作势往口里送,郭丽媛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妹妹且慢……”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只看郭丽媛拼命地咽了咽口水,道:“妹妹能不能让姐姐我也尝上一颗啊?” “这……”我面带难色“恐怕不好吧,姐姐别怪妹妹小气,只是这丸药也实在是太难配了,妹妹总共也才有这么十几颗而已。” “我懂……我懂……”郭丽媛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忙不迭地从衣服下面取出一个大大的荷包来“姐姐知道妹妹这丸药是极难得的,妹妹只要肯舍与我几颗,我自然不会让妹妹白破废的。” 郭丽媛将个大荷包摇得叮当作响,满脸热切地看着我。 “姐姐这是说哪里话。”我瞥了一眼那个大荷包故作不悦“难道妹妹会是那贪财之人?” “不是不是。”郭丽媛连忙摆着两只小胖手向我解释道“妹妹您出身高贵,又有大王这般宠爱,怎么会少得了钱花呢,只是这药方这般难配,我自然是不能让妹妹白白给我,姐姐我是个俗人,我能给的也只是这些金银俗物了,妹妹看我这般有诚意,您看您就……”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姐姐可真真是为难死我了。” “妹妹见谅,妹妹见谅。”郭丽媛满脸感激之情“您就许了姐姐几颗吧。” 我盯着她看了半天,这才为难地低下头。 “那好吧。”我打开药匣“那我就先给姐姐一颗先用着?” “一颗怎么够?”郭丽媛连声说“我知道妹妹不舍,可是只一颗又怎么能够见效?妹妹您看您能不能再多给我一些?” 我皱了眉,低头不语。 郭丽媛急了,把个大荷包往我的案几上一放,又伸手去拨头上的金凤钗。 我只低着头不说话,眼望药匣满脸地不舍。 郭丽媛看我不语,又把腕上的一对镶着明珠的掐丝盘凤金手钏给取了下来。 我叹了一口气干脆把脸转向一边,故意不去看那金金银银一大堆。 郭丽媛一咬牙,把耳环戒指,腰里的玉福佩全给取了下来,一起放在荷包上,这才抬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妹妹,姐姐今天可是只有这么多了,全都给你!” “好了好了,姐姐你也真是的……”我娇嗔了一声“要几颗,姐姐您说吧。” “这匣子里的,我全都要。”郭丽媛说完就伸手来取我的金匣。 “那可不行!”我一把护住金匣“全都给了姐姐,我可吃什么?最多,我也只能给姐姐两颗。” “那就给我十五颗吧,我先吃上半个月!!” “不行不行,顶多三颗!!” “十二颗!十二颗……” “六颗,再也不能多了。”我死死护住金匣,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 “好了好了……”郭丽媛明显有点不高兴了“妹妹你就大方点,一次给我十颗就好吧,再少,妹妹您可就不够意思了啊!!” “十颗……”我抱着金匣,仔细地看了看,满脸不舍地轻轻叹了口气“只此十颗,再不能多了。” “好好好,十颗,十颗,我先用着。” 我从案几下又取出一个小药匣来,取了十枚放进去递给郭丽媛。 郭丽媛双手接了,立刻象宝贝一样放进怀里,两眼放光地看着我:“妹妹啊?你这丸药以后还配吗?” 我叹了一口气:“哪怕是再难配也是要配的啊。唉,咱们女人,不就是为了一个情字在活着吗?” 郭丽媛会意,悄悄地低下头来,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小药匣,又抬起头来叮嘱道:“那下回您要是配了,可多给姐姐我留一下啊。”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只看门帘一闪,柳艳和洛英走了进来。 “姐姐妹妹们聊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柳艳手执一把小扇子走进来,偷瞄了一眼郭丽媛手里的药匣。我赶快把袖子一摆盖在那一堆荷包和金银首饰上。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和玉儿妹妹说几句闲话。”郭丽媛一边说,一边把药匣往怀里一揣,看着我笑。 我也笑了:“两位姐姐等得着急了吗?也怪我,刚才喝茶弄湿了袖子,这才叫上郭姐姐来帮我换衣服的。结果只顾和姐姐说话,这衣服倒是忘了换了。” 那柳艳瞟了一眼郭丽媛的手,也自轻笑了:“啊哟哟,这不是天天见面的吗?这郭姐姐和玉儿妹妹的话便是这般地说不完了?你们姐妹两个人啊,倒还真是对脾气得很呢。即是这样,我们也就不耽误玉儿妹妹换衣服了,咱们先出去等着吧。” 郭丽媛忙不迭站起来,跟着她们二位走出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回过头来冲着我感激地一笑。 我微微施礼,目送看着她们三个走远,赶快就把那堆宝贝用一个大匣子一装放在床榻下面。 哇塞,发财了啊。哈哈哈哈哈…… 这一个下午我都在和一群美女一起喝着茶说闲话,突然来了几个人,说是奉大王的命令给我量体作新衣服,又送了些名贵漂亮的首饰来给我挑选。 我看了那一堆首饰不得要领,这些玉钗怎么全是白色的和金色的?就没有别的颜色和花式吗?” “大王吩咐过,说夫人的肤色就只适合这阳脂白色,别的颜色的就不让我们送过来了。”那宫人答道。 我从里面挑了半天,感觉一个个都很漂亮,但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适合哪一柄,就嘱他们先放下,等嬴政回来再帮我挑一下。 一群美女们看着我,眼睛里装满了羡慕忌妒恨,嘴里却说得比什么都好听,柳艳被托盘里的名贵玉钗惊羡得一塌糊涂,嘴里却说着:“妹妹天生丽质,得蒙圣宠也是必然的,这些宝贝啊,我看哪一件都和妹妹挺配的。” 郭丽媛与其她贵人也是七嘴八舌:“大王这般宠爱妹妹,真真是叫人羡慕得要死呢,似大王这般深情,妹妹与大王必然早得贵子,将来在这宫里的日子啊,咱们可就多要仰仗着妹妹了。” 我一边含笑回礼,一边暗想道:“谁稀罕那臭小子的圣宠啊,枉你们一个个把他当宝贝,他在我心里也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这种极端腹黑的渣男,我是连看都不愿意多看的,你们喜欢他就继续惦记着他吧,我是一看见他就烦得要死,真是把不得早点离开这里,重回我的山寨里面,继续我的自由快活的日子啊。” 晚上嬴政果然回来了。 问了问我礼服的事情,又嘱我明天好好打扮。 我也不愿意多理他,只说不知道首饰珠宝该怎么配,让他帮我挑一下。 嬴政看着我也是满脸的不耐烦,一个劲地唠叨着,一个女人连怎么打扮自己都不会,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不会穿衣打扮也就算了,脾气也不讨人喜欢,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要。 我也不爱多搭理他,揽着小鬼早早睡下。这家伙洗漱完了就往我旁边一躺,也不多说话,拿后背对着我,拿着把竹简在看。 我回头偷眼看了看他,想不通后宫那些女人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要说帅呢?这小子那五官也的确没得挑,个子高,身材魁梧又非常会穿衣服,要说这样貌真是没得说。 可就是那一张嘴,张开嘴必须要损人,脾气又臭,人品又不怎么好,还花心得要死。 那帮女人为了荣华富贵全瞎了眼睛吗? “干什么偷偷看我啊?有什么企图?女色鬼!”嬴政目不释卷,轻声问道。 我吃了一惊,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我看他的,赶快背过身搂着小鬼咕哝一句:“谁喜欢看你啊,我是怕你半夜又把被子全都卷走了,所以看看你是怎么盖的。” “哼,明明就是在色迷迷地偷看我,还嘴硬不肯承认,女人啊……切……”嬴政眼睛看着书继续满脸不屑。 “我说你要不要这么自恋啊?”我忍不住回嘴“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谁啊?我是没有见过男人啊?还是没有见过比你更帅的男人啊?” “男人你是见过不少。但是,比我更帅的呢?我估计你也没见过几个吧。”嬴政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竹简放下来,转过身抱着肩膀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147章 互殴 “啊哟喂,算了吧大哥,我晚上吃得不多,再吐您一被窝那可就不合适了。”我也坐起来抱着肩膀冷笑着看他。 “算了吧,哼,都一把年纪了,你也就别装清高了,现在嘴上损着我,心里面还不一定想要把我怎么样呢。行了,你也就别装了,过来吧,先让寡人抱一下。”嬴政一边说一边把手张开“我也就勉为其难,牺牲一点点色相,先满足一下你吧。” “你还真是够恶心的啊!”我不客气地一把将他的手打开。 “行了,别装了,你都多大了?什么事儿不懂啊?天天和我睡在一起,你就不难受吗?暗地里早就憋得流鼻血了吧。来吧来吧,来来来,先抱一下……抱一下嘛……”嬴政一边说着一边就伸长脖子凑了过来。 “死变态啊!”我一边喊一边努力把他的脸往外推。 小鬼也被惊动了,不耐烦地从被子里跑出来:“姐姐,你们两个是在闹什么啊。” 我一边努力躲着嬴政的嘴,一边回答她:“小鬼,你把脸转过去,不要看,这个人他无赖得很。” “我才不要看他呢。哼,我讨厌这个人!你们两个继续闹吧,我先出去了。”小鬼纵声从窗台上跳出去,立时又没有了踪影。 “小鬼,你回来啊!外面那么黑,你当心外面有危险。”我冲着窗外喊。 “你怎么老是跟你的猫说话?”嬴政奇道“不过那个小东西走了倒是更好,这就更不会有人打扰到我们了,来吧来吧,先让我亲一口……” 嬴政一边说着,一边又色眯眯地把嘴伸了过来。 “死色狼啊!!”我一着急下意识地挥手就是一拳,砰地一下打在嬴政的鼻子上。 嬴政一声惨叫,倒在榻上捂了脸怒吼:“喂,你这个死丫头,你还真动手啊?!!” “是你先动手的!”我坐直了身子,叉着腰冲他嚷“再敢胡来,信不信我先废了你这张脸?” “你这个泼妇!!”嬴政捂着鼻子坐起来,只见两道鼻血顺着他的手就流了下来“你还真敢打来我的脸?!!你这个蠢货,啊哟,痛死我了……” 嬴政捂着鼻子光着脚冲到床下,对着镜子擦了擦鼻血,又找了一小块布条来把鼻子给堵上。 “你自找的!!”我梗着脖子看他,气势汹汹地叉了腰嚷道“你要是再敢动手动脚的,我就宰了你!!”我挥着拳头怒气冲冲地对着他扬了扬。 嬴政转过身来瞪着我,满脸怒气:“嗨!我说你这个死丫头,你可别不拾抬举啊!我这好心好意的给你解渴。你还真给我抬起来了?切,不是我说,就你这样的姿色,我还真就看不上你呢。” “啊哟,大哥,您看不上我啊?那我可就真得谢谢您了,我感谢您全家啊!”我伸着脖子叉着腰扭着身子奚落他。 “喂,你说什么呢?你可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啊!”嬴政一边说一边挽了挽袖子冲过来。 我也不示弱,挽了袖子就去扭他的手“来啊来啊,谁怕谁啊?看你堂堂七尺男儿,连女人都打,你还真是长出息啊。” “哼,你是女人?我呸!就你这样的也配叫女人?顶多就是一个泼妇!”嬴政一边说一边就伸了手来扭我。 我们两个三下两下就扭打在了一起,他力气比我大,人又比我高出多半头,可是我好歹也是练过几天廉家拳的,轻易不占下峰,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没有输嬴,但是都累得不轻。 我盯着他的眼睛毫不示弱,他也瞪着我咬牙切齿。 张蒿在外面听到动静,隔着门帘问道:“大王,夫人,您二位可已经安歇了?” “哦。”嬴政看了门外一眼,赶紧松了握着我的手,干咳一声答道“是,我们已经安歇了,没你的事,先退下吧。” 我瞪了他一眼,也把手松开。 “是,大王,明日五更便要上朝,您二位也早点安歇吧。” 我隔着门帘看到张蒿躬身退下,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低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这死该天杀的下手也太狠了,我这手腕都被他给握得青了。 嬴政趁我不留神,一把把我按到榻上,整个身子压到我身上满脸狞笑:“嘿嘿,死丫头,上当了吧你?” 我吓了一跳,一边用力推他的脸一边大喊:“你走开啊,当心我大声喊了啊。” “喊啊,你大声喊啊?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夫人?我就算把你给怎么样了,那也是合情合理。来吧来吧……让我先来亲一口……嘻嘻嘻……”嬴政一边说着一边嬉皮笑脸地把嘴伸了过来。 我急得眼眶发热,可是被他压在身子底下怎么也用不上力,只好把两只手伸出来,想去挠他的脸。 嬴政把脸一偏,反手将我的胳膊一按盘到头顶上“哟哟哟,你还挺横的呢?哈哈,寡人我还就喜欢你这种有性格的,嘿嘿,我现在就把你给那个了。我就看看你还怎么横,哈哈哈……”嬴政一边淫笑着一边又把脸凑过来。 我一边拼命躲着他,一边大声骂:“不要脸,臭狗熊,死流氓,死变态,臭王八蛋!!滚开啊……” 嬴政伸着脖子眼看就要把嘴伸到我脸上,突然向右一瞥,不觉微微一怔,暗自咦了一声,盯着我的右臂内侧又多看了几眼。 我趁着他发呆的机会,挣脱他的手,把他用力往后一推,退到墙边拼命瞪着他骂:“臭不要脸,你不要过来啊?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咬死你!!” 我掩着衣领冲着他继续大骂,可是这个人却象是呆了一样,皱了眉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一个劲儿地看。 我被他盯得混身不自在,随手又从床榻旁边的案台上摸了个烛台抱在胸前,只要这个混蛋敢上前一步,我立马就用烛台砸死他。 “唉,你怎么还是个黄花……喂,我说李斯那么多年都呆在你的宫里,难道你们两个都没有‘那个’过?”嬴政眯了眼睛挑着眉毛看我,满脸的不可思议。 “要你管啊,死变态!!”我抓了个枕头砸向他。 “你笨也就算了,他比你大那么多,难道他也笨啊?”嬴政轻松躲过枕头,抚着下巴继续莫名其妙“难道说他还真是个宦官?要说也不对啊,我明明看到他长得有胡子啊,难道他有病?”嬴政伸长了脖子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我。 “你才是宦官呢!你才有病呢!!”我被他看得后背发毛,一个劲儿地往后躲,真不知道这个人的坏脑袋里又在盘算什么主意,就算我和小四没有那个过,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嬴政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笑啊!!?”我被他笑得后背发毛,又抓了枕头去打他。 嬴政一低头,枕头又打偏了,扑地一声掉在地上。 “没事没事,哈哈哈……我的天,我都要笑死了,我看他平时一本正经的,原来他还真是中看不中用啊!哈哈哈哈,空长了一张那么帅气的脸,原来他是……哈哈哈……他是个……啊哟,啊哟,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早就……哈哈哈……”嬴政一边傻笑,一边去解自己的衣服。 “喂喂喂,你脱你衣服干什么?”我一看他脱衣服又急了。 “我睡觉啊,还能干什么?”嬴政一边咧着嘴傻笑,一边不耐烦地答道“你这个泼妇,打得我衣服上全都是鼻血,我还怎么穿啊?好了好了,我又不碰你,赶快睡吧。你们两个啊……嘿嘿嘿……” 嬴政一边说一边猥琐地继续笑。 他把上衣脱下来,露出一身的匀称肌肉,宽宽的肩膀,古铜色的皮肤,这小子的确长得挺帅的,连身材都无可挑剔。 我这么想着,又忍不住把脸别到一边,心里想着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白瞎了这么好的一副皮囊了……唉,算了算了,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个人尤其坏。 还是早点休息吧,我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呢。 我一边想就一边面朝着墙躺下,心里又是委屈,又是生气。 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跳进这样一个混水坑里,整天和这么没有素质的人呆在一起。 真是不明白,那么个名垂青史的大人物秦始皇怎么会是一个这么猥琐,这么恶心,这么色还这么贱的一个小流氓呢?? 那个雄才伟业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这么一副臭德性? 史书果然坑死人啊!! 我这么想着就用枕头盖了脸,又往墙角挤了挤,生怕离这个人太近了就会被他恶心到。 好在他已经背对着我躺下了,一边躺着一边还在傻笑,嘴里还一味小声咕哝着“李斯你这个小子,哈哈哈,你是得有多不行啊,哈哈哈,都那么多年了还没有得手?啊哟哟,我可真是得笑死了……” 这家伙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猛地翻了个身把被子全都给卷走了。 我抢也抢不过他,又怕抢了被子他又突然耍无赖,只好缩着身子在被子外面睡,这一宿又是睡得非常辛苦,早上起来都有点感冒了。 早上起来,我服侍这小子穿衣服的时侯,他还在盯着我的脸一个劲地坏笑。 我心里堵气,在给他系腰带的时侯,故意用力一拉,这小子哎哟一声惨叫,一把捏住我的胳膊瞪着眼睛骂:“死丫头,你是故意的?” 我把他的手一推,瞪着眼看他:“是你自己长得太肥了!” “我肥!?整个咸阳城你都找不到我这么标准的身材!!死柴火妞!!”嬴政听到别人说自己的身材不好,那是有一万个不服气。 我正想还嘴,只看张蒿手里托着两件大红色的礼服走了进来“大王,今日赏花宴,您是先穿了朝服回来再换呢?还是直接把这件礼服给穿上?” “我直接穿上吧,中间要换又得半天。嗨,你们几个,把她也给好好打扮一下。”嬴政伸着手向我一指。 我被几个宫人按住又是换礼服又是梳头发。 一番打扮下来,嬴政也收拾好了。 仔细一看,我去,怎么又和他是情侣装啊? 两身大红色的礼服,连花纹都完全一样,他瞥了瞥我头上的玉凤钗,略想了一下:“张蒿,晚一点去把我的白玉冠取来,和她头上这个凤钗还挺配的。这会儿上朝,还是先戴紫金冠吧……好了,走,上朝去。”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实在想不通这个人到底在想此什么。 明明不喜欢我,老是阴我损我欺负我,还总是要在人前人后表现得和我多恩爱一样,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感觉自己无才又无貌的,他又能对我耍什么阴谋呢?就图整天时不时的恶心我一下? 可这又是礼服,又是珠宝的,成本是不是也太高了点啊? 唉,男人啊,真是让人搞不懂。 我懒得细想,换下礼服就去吃早饭,早饭还不错,小米粥,杂粮饼,我问张蒿:“你们大王去上朝了?他的早饭怎么吃啊?” 张蒿答道“禀夫人,大王多是早朝之后在朝堂上进一些早膳,然后就继续处理政务了,今天有赏花宴,或许就只是上了早朝,然后就会回来了吧。” 我一想,这小子别的不说,对工作还算是挺勤奋的,也就懒得再多问他,低下头认真吃饭。 给我们收拾床榻的小宫女走到榻前正想收拾,突然捂着嘴轻呼一声,继而红了脸,跑到张蒿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张蒿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快步走到床榻前认真看了看,又托着下巴仔细想了一会儿,这才面带喜色地重新走过来,跪伏在地上,高声道:“夫人大喜啊,小人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旁边的几个宫人也学了他的样子一起跪下来,齐声说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我被他们贺的莫名其妙,一脸诧异地看着张蒿。 张蒿抬起头来迎了我莫名其妙的眼神,微微一笑,满怀深意地看向床榻上的一滩血渍。 第149章 防备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我暗自打量了一下郭少府,只看此人五短身材,满脸横肉,皮肤黑,肚子大,看上去笨笨的,那两只眼睛却偏偏看上去很是精明。这般仔细一看,郭丽媛的五官和她父亲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呢。 嬴政在我耳边继续说道:“你以为他真的是闲着没事坐在那里赏花吗?他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一进宫来就得到这么多的宠爱,估计还正在四处打听你的身世呢。过几天就会派人来给我送礼了。”嬴政说着说着又摸着下巴微笑起来。 “送礼?他能给你送什么?”我越听越是满头雾水。 “女人呗,一个和你相似的女人,但是肯定要比你漂亮一点,还要更有风情一点。”嬴政得意地说。 “切,找死他们也找不到。”我不服气地说“姐姐我可是独一无二的。” “你那脸皮倒是已经厚得独一无二了!!”嬴政一边说一边又拉着我往前走“我之所以喜欢和你凑得这么近,就是因为你人又傻,脸皮又厚,从来都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所以有时侯宫里那些明枪暗箭对你的伤害还真不算大。”嬴政左右看了一下,突然叹了口气“唉,可惜旁边那边那个小姑娘,她可就不行喽……” 我顺着嬴政的眼神一看,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穿着浅蓝色宫服的小姑娘,我看她的服制也顶多是长使少使之类的,反正位份不会太高,小姑娘低着头,正在细细地品花,眉宇之间有着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淡淡忧伤。 “她是谁啊?”我问。 “她叫夏汐,前几个月刚入宫的,我临幸过她一次,不过……”嬴政叹了口气“这个女孩子的命也实在是太苦了,他那个当县丞的哥哥为了讨好吕相邦,把她给送到宫里来就不顾她了,她自幼知书达礼,心思又极是缜密,只怕在这宫里面呆不长。” 我听着他把临幸这件事情说得和吃饭一样,不禁又撇了撇嘴,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个流氓,可是又止不住好奇地问:“她为什么在宫里呆不长啊?” “因为只要见不到我,她就心里难过,可是我又不能总是和她在一起。唉,算了算了,不说她了,走吧。”嬴政一边说一边又挽着我往前走。 我回头看着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正迎上她那一双含愁的美目,立时感到心中一颤。我冲着她挤出一丝笑容来,可她只是淡淡地向着我行了一礼,又盯着嬴政拉着我的手仔细看了两眼,便咬着下唇转身走开。 我被她的眼神惊得心痛,可又无话可说。 “你怎么这么缺德啊?你不喜欢人家干嘛那个……临幸人家?”尽管临幸那两个人字很婉转,我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如果我不那么做,她在这里就更难待了,早晚被那些宫女下人们给欺负死。他那个哥哥也会不高兴的,说不定还会因此得罪吕相邦。”嬴政已经后悔和我说起这个话题了。 “那你多去看看人家啊。”我又出主意。 “那就更把她给毁了……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的。”嬴政更不耐烦了,挽了我站到湖边的玉石栏杆上看水里的鱼“反正你记住千万不要喜欢上我,我过了这一段时间,就会假装把你给玩腻了,然后以后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我会喜欢上你?哈哈哈……”我仰天长笑,不禁又眼前一亮,兴奋地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侯把我给玩腻啊?” “三五个月吧,一年多……或者,我看看吧,三五年也说不定。”嬴政眼望别处,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久啊?拜托你早点好嘛,下个月行不行?下个月就假装你已经腻了,然后把我往外一扔……”我瞪大眼睛和他讨价还价。 嬴政听了这话不禁又皱了眉头“你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你就那么盼着我把你给玩腻了?我告诉你,我现在还没有开始玩呢!要腻……也是等玩了之后再说!” 嬴政一边说,一边又在嘴角挂起一股狎琐的笑容来,低头向着我的胸口下面瞟了一眼,淫笑着凑过来在我的耳边小声说: “念你是第一次,大不了我玩的时侯轻一点喽。” “你无耻!!”我一边说一边挥拳去打他。 他咬着牙一把抓住我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把我的腰使劲往怀里拉。 我想挣又挣不出来,真恨不得当众挠烂他的脸。 “啊哟,夫人,您和大王这是在干嘛呢?”郭丽媛领着洛英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早就知道您和大王两个人恩爱的很,可是这大庭广众的,这也实在是……嘻嘻……”郭丽媛仗着今天大家都很开心,说话竟然也有点露骨起来。 看到嬴政看她,郭丽媛又赶快蹲下行了个礼:“大王洪福,夫人安好。” “免礼,”嬴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又把脸转向我“不让你闹你偏要闹,又让你的姐妹们笑话了吧。” 我的脸涨得发紫,又无话可说,只好低着头埋怨郭丽媛:“明明知道大王欺负我,姐姐也不来管,还要存心奚落……” “啊哟哟,这般说,倒是姐姐我的不是了,姐姐我啊,赶快给你陪个礼。妹妹,你可千万别生姐姐我的气哟……”郭丽媛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着,还一边用眼睛瞟着嬴政。 嬴政低着头假装看我,不去理她。 “即是如此,那姐姐我也不便继续打扰大王和您了,那姐姐我就先行告辞了。”郭丽媛又冲着嬴政抛了个媚眼,行了个礼就迤逦离去。 嬴政的表情都快吐了。 我看着郭丽媛风情万种的身姿不禁心下诧异,她平时没这么风骚啊,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那个药已经起作用了?我的天啊,哈哈哈……我这么一想,不禁暗自笑了起来。 嬴政冲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十分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怎么了?动心了?”我故意逗嬴政。 “看看你平时都交的什么朋友?”嬴政满意脸不屑瞟了我一眼说“象这种女人最为势利,刚进宫的时侯看着郑妃不错就一个劲地讨好人家,郑妃为人稳重,待人处事也极有分寸,一直都和她不远不近的,如今天你又来了,表面上她一个劲地笼络你,背地里早就把你给损死了,就你还傻乎乎地拿人家当朋友,你还真是头猪啊你!” “我知道她在背地里损过我,所以我也没有拿她当朋友。在宫里这几天我也见了不少女人,看来看去,也就是你家小扶苏还有扶苏他娘人还不错,我也乐意去和她们两个走动一下,我在这里又呆不长和所有人也只是浅浅地打个交道而已。” “嗯,扶苏他娘还不错,不过你和她说话要小心点,不要什么话都说,那样对你我都不好。”嬴政一边说一边低着头看水里的鱼。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实在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对扶苏的娘感情这么复杂。明明心下喜欢,却又处处防备,这两口子倒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把手一拍又一把揽起我的腰来:“走吧,上园子里和我那几个重要的大臣打个招呼去。” 我和他同时迈腿,都感觉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幸亏旁边的栏杆被嬴政一把扶住“你这猪头,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大哥,是你先踩到我的好吧,”我生气地说道“再说我们两个一定得抱得那么紧才能走路吗?挽着手走就不行吗?” “不行!”嬴政说完又来挽我腰小声咕哝道“眼下对你我还没有玩腻呢,一定要搂着走才象那么回事。” 我白了他一眼,感觉没有继续和他斗嘴的必要,就小声说:“听我的口令啊,我说一就一起迈左腿,说二就一起迈右腿。现在开始……一……二……一……二……一……” 我和嬴政迈着整齐的步伐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象两个牵线木偶一样向前走去。 我自己都感觉到滑稽得要死,嬴政也觉得别扭,向前走了十几步,我们两个全都忍不住了,站在原地捂着肚子相视大笑起来。 周围的大臣和命妇们看着我们两个对着傻笑,只道是我们两个感情好,也都掩了口各自偷笑。 旁边的那些个嫔妃可都有点受不了了,有的低着头假装看不到,有的干脆羡慕妒忌恨地用扇子掩了脸窃窃私语,表面上都尽量装得不动声色,背地里把我撕碎的心都有了。 我偷眼看了她们一下,一边拉着嬴政往暗处走,一边暗自思忖道:“嬴政你个混蛋,这是成心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幸亏我不在这里常呆,要不然真是保不齐哪天就被这些妒妇给弄死了呢。” 我这么想着就又四顾着向别处看了一眼。还好,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是走廊的尽头,四周全是树,没几个人可以看得到我们两个的,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被所有人当靶子的感觉真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我叹了口气,抬手松了松自己的衣领却只见走廊的另一头,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正从远处走来,步子虎虎生风,似乎一脚就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154章 品茶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刘兰姬看我们鼓掌,低了头起身福道:“奴婢献丑,切莫污了各位贵人的耳目。” “太好听了,兰姬,想不到你这般地有才华。”我由衷地赞道。 听我这么一说,兰姬明显很受用,一向拘谨的眼神里竟然露出些许得意来。 “以后要常来弹给我听。”我小声对她说。 刘兰姬微微点头,冲着我感激地一笑。 众位美人也都赞好听,大家又说话闲聊了好一阵子,直至天色渐晚,这才一一散去。 我怕兰姬拘礼,亲自将她们送到廊桥外面,这才回宫,这么一天又过去了。 我看着满桌子的残茶暗暗感慨道:成为一个腐朽的人是多么容易啊,就这几天功夫,我这又是赏花又是喝茶的,人都懒了,这么歇着无聊下去,我会不会突然发胖啊? 万一胖得象郭丽媛那样……不行不行,我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 我绕着清和宫来来往往地转了一大圈。 清和宫里水多地少,走出廊桥,却是御花园,只是这个位置要比花园中间的地方要清凉许多。 我四处转悠着想找块空地种菜。 转了一大圈,这才看到一小块空地,我让张蒿帮我找了个锄头过来,把衣服一扎就刨起地来。 要说这运动真是健身的法宝,坐了一个下午不知道饿,刨了一会儿人就饿了,我正想叮嘱张蒿去做些晚饭。 却见张蒿正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说是刚才大王传旨过来,晚膳会在清和宫用,希望夫人能亲自下厨做那道邯郸名菜小酥鱼。 切,这个人还真会吃啊。 我撇了撇嘴,把袖子一挽就下了厨房,几条漂亮的小鲫鱼已经被下人们收拾得干干净净地躺在盘子里了,刚好这也是我自己最喜欢吃的,我让他们又多收拾了两条,就哼着歌烹饪起来。 小酥鱼要用小火焖上好一阵子,我坐在厨房的灶前,流着满脸汗向灶里填柴火,天气真是热得不行,一顿饭做下来,我的衣服全都被汗湿了。 刚把小酥鱼给做好端到桌子上,嬴政就回来了,一进门看着我的脸吓了一跳“喂,你是谁啊?” “怎么了?”我抹了一把脸“不是你让我给你做鱼的吗?” “啊哟,你做个鱼就能把自己做成这样?看看你的脸!”嬴政皱着眉头向后躲。 我站到铜镜前面仔细一看,不禁失笑,刚才只顾着烧火,脸上被抹得左一道右一道黑乎乎的,自己竟然也不知道。 “陛下您先吃吧,我洗完脸换了衣服就过来。” 看来晚饭挺对嬴政的口味,我看着他低头吃掉了三条小鱼,还伸着筷子往碗里扒拉。 “怎么样?好吃吗?”我收拾干净自己,换了衣服坐在他对面。 “还算行吧,勉强可以入口而已。”嬴政一边往嘴里扒鱼一边满脸不屑地说。 切,勉强你还吃那么多? 我也不爱和他多斗嘴,低下头和他商量道“陛下,咱们商量件事吧……” “不行!!”嬴政头也不抬。 “我还没开口你就说不行?”我看着他严重不满。 “嗯,反正就是不行。”嬴政还是不抬头“你想办的事情没有一件是靠谱的。” 崩溃…… “我是说我想走。”我耐着性子向他解释。 “你看……”嬴政摇头一笑“我就说不行吧!” 我捂着脸崩溃地低下头来,“到底为什么啊,你明明那么烦我……” “对啊,你走了谁还能来烦我?所以说先别走了,再多烦一阵子再说。”嬴政低头喝了一大口粥,又取了一个小粟米面窝窝来吃。 “每天闲着很无聊的,你这宫里又没有事情做!” “那你就自己找事情做喽。” “我能做什么呢?”我翻着眼睛想了半天“对了,我看到清和宫后墙那里有一小块空地,要不然我养几头猪?” “养什么?”嬴政斜着眼睛皱了眉,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咱们宫里人少,每次做的饭都会剩下来,养几头猪,这样饭就不会浪费掉了啊。” “苍天啊……”嬴政仰着脸哭笑不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在我的王宫里面养猪的!” “那有什么?你可别小看这些猪,要是养得好的话,一年就能下好几窝,咱们养个两三窝的话,明年就能变成好几十只,要是再养两年的话……”我掰着手指认真地给他算这笔帐。 “然后,我这清和宫就变成猪窝了对吧?”嬴政抱了肩膀看着我。 “一个小猪圈而已,占不了宫里多大地方的。” “我这儿有你这一头猪就够了,不用再养别的了!”嬴政拿起巾帕擦了擦嘴,又从张蒿手里接过茶水来漱了口,站起身向外走去。 “陛下您晚上不回来吧?”我在他后面问。 “不回了,我去桂宫。”嬴政一边答应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切,又是桂宫,你直接说你又要往女人堆里扎就好了呗。 唉……渣男啊! 我回头瞥了一眼那张大榻,暗想着以后再也不能和这个人躺在一起了,万一哪天晚上一不留神,来个晚节不保,那可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张蒿,帮我弄个小一点的软榻吧,小一点就好,我放在墙角那里。”我对张蒿吩咐道。 张蒿尽管觉得我这个要求很奇怪,也不敢违拗,不一会儿就弄了个小软榻过来,我躺在上面试了试,不错,还挺舒服的,我让张蒿又帮我找了个小花被铺在上面。啊哟,实在是太舒服了,想到以后再也不用和那个人抢被子,感觉这个生活瞬间就美好起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看我那一小块菜地。和张蒿认真商量着这个季节种什么菜好。 张蒿说了一大堆我听也没有听过的蔬菜的品种,想了半天,还是感觉那一天嬴政拿给我的苦菜最好,就让张蒿帮我找了一点苦菜种子来,细心地撒到了土里。 终于在百花丛中,我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块菜地。于是我舒服地为自己鼓了个掌,在这个宫里总算有属于我的第一块处女地了。 下午刘兰姬早早地来了,一进门就象是到了自己的地方一样,先张罗着帮我打扫喝茶的地方,又帮着我烧了一大壶茶,我没想到刘兰姬泡茶的水平还挺高的,泡出来的清茶很是香洌。 我想着这个时代好象陆羽还没有出生,更没有写出那份茶经来,这冲泡茶水的手艺是谁教的呢? 我这么想着不禁奇道:“我们大秦的国民也会饮茶吗?这烹茶的方法可是谁教给你的?” 刘兰姬对茶文化可是信口拈来:“夫人不知道吗?我朝人士饮茶可是早就有些来历了,传说这茶之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夫人可知那一代名相齐国的宴婴,那也是一位饮茶的高手呢。” “哦?怎么说?”我不禁好奇起来。 刘兰姬微微一笑“《神农食经》有记‘荼茗久服,令人有力悦志’意思就是说长期饮茶,使人精力饱满,神气充盈。而一代名相晏婴相齐景公时曾经‘食脱粟之饭,炙三戈、五卵茗茶而已’。夫人您看,一代名相晏婴在辅佐齐景公的时侯也只是吃一些粗粮和烤好的鸟卵之类,却是极爱饮茶养生呢。” 我盯着刘兰姬笑道“没想到兰姬你不但琴弹得那么好,还会烹茶,而且知识还这么渊博。本宫都想要拜你为师了呢。” 刘兰姬听我这么一说,赶快俯身拜道:“夫人说哪里话呢?小女子浅薄,在夫人面前献拙卖丑了,要是夫人这般说,可不要折煞小女子了吗?” “哪里哪里。”我赶快扶起她“你以后要常来,我不知道有多少问题想要来请教你呢。” 刘兰姬正想说话,只听得身后人声一片,一群艳丽的女子叽叽喳喳地走了进来。 柳艳走在最前面,已经是笑得红光满面,进门先对着我福了福道:“夫人有礼了,今天嫔妾要引荐一位姐妹给你认识一下?” “哦?有劳柳姐姐亲自引荐,想必是位极其重要的人物了。”我一边微笑着还礼,一边向她身后打量。 只见一位头戴斗笠,轻纱掩面,身上又披着一个大披风的女子侍立在她身后,根本就看不清长相,只是打量着那身段挺丰膄的。 我暗自奇怪,这么大热天的,这女子怎么这么打扮?难道是要故意捂出痱子来吗? 柳艳掩了口强忍着笑,冲着那女子一招手“你还不赶快过来?夫人想要看看你呢。” 那女子款款走来,向着我俯身行礼。 我低了头却看不清她的面目,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打扮得这么怪异,“这位妹妹,这样的天气你这般打扮,可是怕见风吗?” 旁边的那些女子已经全都掩了口笑得花枝乱颤,有几个人已经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茫然地回过头四顾打量着大家,实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们今天这么高兴。 柳艳已经笑得站都站不住了,捂着肚子对那名女子说道:“好了好了,还不赶快把你那身打扮去掉,也真亏得你捂了这么久,就不怕热出病来吗?” 那女子听了这话,这才缓缓起身,慢慢地把那斗笠面纱一摘,我就立刻傻了眼!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157章 闺蜜 我携了两个人入座,静等着开饭,隐约觉得这两个人有话要说,可是又不知道她们想说什么,只得低了头握着茶杯微笑不语。 洛英和柳艳两个人私下里来来回回地递了好几次眼色,似乎在商量着由谁先来开口,我只低头装作没有看见。 好几个回合下来,似乎还是洛英占了下锋,干咳一声开口道:“玉儿妹妹啊,要说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论位份呢,您比我们高出许多,可是平日里,我们也一直是姐妹相称惯了,姐姐们也从来不拿您当成外人,要是说话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呢,”我握着杯子就笑了“相处这么久了,姐姐们还能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若总是讲这位份高低,我们这些天的交道可不就白打了?我们这朋友不也就算是白处了吗?” 听我这么一说,这两位立刻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两个人相视一笑,那柳艳堆了一脸的笑容开口道:“要说相处呢,我们姐妹几个与玉夫人您可是在这宫里面处得最好的,对吧?” “那是自然,”我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刚刚进宫的时侯,两眼一抹黑,可不就是先认识了郭姐姐你们三个人吗?” 我嘴里这么说着,却不由得想起那天在花丛里偷听到她们几个人的谈话,不禁暗暗冷笑起来。 所幸柳艳却没有听出我话里的任何异常,继续说道:“既然是我们三个人一起认识妹妹的,平日里又是我们这些人最好,妹妹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厚此薄彼?此话怎讲?”我不禁皱了眉头看她。 柳艳冷笑了一声,低头说道:“我这么说话,妹妹您也莫见怪。即是朋友间相处,您就应该一视同仁,妹妹何故有意帮扶那郭丽媛,却独独冷落了我们姐妹两个?” 我皱着眉头故意装作听不懂,满眼委屈地看向她们两个,只见洛英也极为附合地冲着我点了点头,眼神里也满是委屈不平。 “姐姐们这么说话,妹妹我就更听不懂了。”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把手一摊“妹妹我向来对你们几位都是一样的敬重,哪里就能说是帮扶了哪个,又冷落哪个呢?” “妹妹要是这么说,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柳艳冷了脸,冷笑一声低头说道“郭丽媛那灵丹妙药可是妹妹给她的吧?” 我闻听此言暗自好笑,轻轻地握了茶杯抿了一口并不作答。 看我低头默认,柳艳的脾气更大了,强忍着气继续说道:“妹妹您也别怪姐姐我挑你的理,若是说到家世,那郭丽媛的父亲也不过是个少府罢了,或许家有些钱财,那还不是他那个爹日常里……哼哼哼,有的话,饶是我不说,妹妹也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柳艳把一双狎长的眼睛斜斜地一翻,对那郭丽媛的家世显然轻视。 我抿了一口茶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暗想着这两个人表面上与郭丽媛那么好,背地里说起来怎么又尖酸成这个样子? 柳艳看我不说话,咽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与洛妹妹的出身与她们郭家可不一样,我们两个的娘家可全都是超出三代的贵族,我们家中的父辈也是在朝中就任过高职的。若是认真论起来,那郭少府见了我的姑丈蔡泽还要口称晚辈再深施一礼呢!” 说到家世,柳艳的底气好象立马就足了起来,将耳边那一对碧玉耳坠子一晃,垂下眼睛接着说道:“再若是论到在宫里的位份,那郭丽媛也只是因为入宫较早,才比我高了一点点而已,这还不是她那个有钱的爹花钱买通了宫里的几位大宦官这才买了这个虚名而已?妹妹您是不知道,这些年,大王可曾就多垂怜过她一次了?我和洛妹妹哪怕是位份略低,骨子里却也比她高贵着呢!若是再要论到人品,这个自不必说,我柳艳是什么样的人,她郭丽媛又是什么样的人,妹妹心中自然是有数的……怎么着妹妹就偏偏要对她郭丽媛那般看重?有了好东西,先要拿去给她使了?”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满脸不服地贬低郭丽媛,又想起往日里一起喝茶时,她们两个人依在一起又说又笑无比亲昵的样子,不禁感到不寒而栗,怪不得别人都说这女人就是天生的政治家呢,表面上亲密无间,恨不得变成一对连体婴儿一样片刻不离,背地里损起对方来却是咬牙切齿,毫不留情。 我这么一想就不由得走了神,一抬头才看到柳艳已经说完了,兀自斜着眼睛气鼓鼓地盯着我看。 我略微尴尬地一笑,直起身子向张蒿吩咐道:“饭食快好了吧,可别误了时辰,两位姐姐怕是早就饿了……” “啊哟,妹妹,你可就别再和我装了。”柳艳眼看我又想把话题扯开,不由急得红了脸,把嗓门一提开门见山地说道:“妹妹,我就直说了吧,你那个仙药,我和洛英妹妹也要!” 我一听她说得这么直接,不由得低头苦笑起来“唉,姐姐,那个仙药……它真的是……哎呀……这可叫我怎么说啊!” 眼看这就快要吃饭了,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来,生怕一开口自己也会倒了胃口……。 “哼,妹妹这般推脱,可是怕我们姐妹两个出不起价钱吗?”柳艳看我低着头笑更不满意了,冷哼一声把腰里一个大荷包解下来往案几上一拍“虽说我和洛妹妹的家里不象郭氏那般豪富,可也是有些家底的,我们知道妹妹这药物名贵,自然不会白得!需要多少钱,妹妹只管说来!!” 洛英也赶快从腰里拿出个大荷包来,一起放在案几上。 我盯着那两个荷包看了半晌,这才哭笑不得地开了口:“姐姐们啊,这还真不是钱的事儿啊……” “是是是!”洛英赶快伸着脖子打圆场“夫人出身高贵,又向来有大王宠爱着,哪里会差我们这几个钱呢。啊哟哟,姐姐们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白拿您的不好意思而已,妹妹您可千万别多想啊。” 我捂着脸,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可是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来拒绝他,只是一味地摇头叹息。 幸亏张蒿及时走过来:“夫人,膳食已经备好,可否现在就可以呈上来了?” “好好好,现在就呈上来吧。”我忙不迭地说道。 眼看我又要打岔,柳艳和洛英立马就急了,顾不得礼仪,拿了荷包袋子冲到我的面前来,一边一个用力抓住我的手,连声说道:“妹妹,你可不许再推辞了,要是再推辞,我们两个可当真就要生气了啊。” “我没推辞,是这个药……真的是太不好配了。”我只好低着头胡乱找起借口来。 “我们也知道不好配!”柳艳闻听此言,一把将那荷包袋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案几上。 我一看可就傻了眼,天啊,全是金灿灿的大金锭啊。洛英一看,也赶快把荷包袋子打开,虽然没有柳艳的那个厚重,但是也是金金银银的一大袋,看来这两个人是真的下了血本啊。 “这些若是还不够,我们再想办法!!”柳艳和洛英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我叹了一口气,勉强道:“两位姐姐,这番肯下血本,可是想要多少仙药啊?” 二位闻言大喜,一个个红光满脸地咧着嘴笑。 “越多越好!”柳艳答得甚是干脆。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 柳艳自知不妥,赶快改口道:“妹妹那日给了郭丽媛多少颗?” “十颗。”我如实说。 “那便……给我们每人二十颗吧。”柳艳两眼放光。 “没有那么多。”我耸了耸肩膀“我说了,这个药不好配的。” “那就十九颗。”洛英又来插话。 我冷笑一声看向远处。 洛英也赶快住了嘴。 柳艳看我变了脸色,也赶快改口说:“姐姐也知道妹妹那药是极难得的,这样吧,您给了郭丽媛多少,便给我们多少便是!我们也不求多得,只要心里一份公平便好。” 我低着头,暗想着她们的公平,不由得又想笑,可是看了这两个人急切的眼神,心中又未免不忍,只得勉强点了点头说:“那好吧,就一人十颗吧,可是止这一次,以后可就……” “啊哟,妹妹……”还不等我把话说完,柳艳又赶快来挽着我的手左右摇晃,生怕我说出以后再也不给她的话来。 “好吧好吧,只是姐姐们要多等几天了,那个药,我眼前是真没有。” “无妨无妨,我们两个也是等得起的,妹妹不急,慢慢配便好。”洛英和柳艳高兴得脸都红了。 张蒿转眼把所有的膳食都摆在案几上,那两位欢天喜地入了席与我一同用膳。 我看着她们两个人这般笑逐颜开,心中一味不忍,心中暗自叹息了半晌,除了苦笑别无他法。 原来骗子想洗手上岸这么难啊! 我心中感慨着,也拿起筷子来开始吃饭。 午饭后,我把柳艳和洛英送出去,又约了她们两个人改天来喝茶。 这两个人嘴里说着讨扰了,可还是痛痛快快地一口应承下来,欢天喜地地走了。 第158章 姐妹 本站收录的所有均由本站会员制作上传,纯属个人爱好并供广大网友交流学习之用,作品版权均为原版权人所有。 本站尊重他人的知识产权,如果版权所有人认为在本站放置你的作品会损害你的利益,请指出,本站在确认后会立即删除。 本站仅提供存储空间,属于相关法规规定的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的网络服务提供者,且未直接通过收费方式获取利益, 适用于接到权利人通知后进行删除即可免除责任的规定。 本站所收录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及本站所做之广告均属其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 copyright?2013263中文allrightsreserved版权所有执行时间:0.394447秒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9号 我到侧殿里刚刚躺下来想要眯一会儿,张蒿走进来禀道:“夫人,刘兰姬来了。” “哦?”我心下略一沉呤,想起昨天嬴政的话,心里突然有一泛恶心,便冷冷地吩咐张蒿道“你去和她一下,就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让她先回吧,下午就不必再来了。” 张蒿领了命走到殿外。 我听到张蒿声向刘兰姬道:“贵人请先回吧,夫人今天上午忙了些事情,很是乏累,这一会儿刚刚躺下,奴婢们也不敢去惊动她,连日里贵人们吃茶全都是由刘贵人您在一旁侍奉着,这也真是太辛苦您了,下午兰贵人您就先别过来了,有我们这些下人们侍奉着便好。” 我暗道,这个张蒿实在是机灵得可以啊! 把话得这么滴水不漏的。 明明是不让人家上门,人家反倒还要领他的情了。 果然刘兰姬没有听出任何异常来,只轻声道谢:“感谢张大人辛苦传话,姐姐即是累了,让她先歇着便好,我也就不再打扰了,过几日我再过来。” 我听着刘兰姬慢慢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感觉这个姑娘有可怜,一边又为她的传闻揪心。 嬴政那个色狼把她给怎么样了一也不奇怪,他那种人,送到嘴边的肉如果不吃,我倒是会感觉到奇怪了。 但是她不会真的和四…… 我想到这一层,又气得胸口发闷起来,干脆也不睡了,一骨碌坐起来,今天上午柳艳和洛英她们两个不是还来管我要药吗? 算了,周瑜打黄盖的事,我虽不愿打,奈何她们两个喜欢挨啊。 这么一想,我便赌了气,随手写了几味中药出来,吩咐张蒿全都给取了来,准备下午就动工,开始配药,只是那个药饮子…… 我翻着眼睛想了半天,还是有为难。 算了,先把药给配齐了再吧。 这张蒿前脚刚走,又有人传道,郭丽媛来了。 啊哟,看看这清和宫一下子热闹成什么样子了。 我略整了妆容迎出来,只见郭丽媛红光满面地走了进来,上来就冲着我行了个礼:“妹妹啊,今天姐姐来得早了,没有吵到你休息吧?” 我心里暗笑,哪里是你早?明明有人比你来得早多了,你才是真心来得晚了呢。嘴上却甜甜一笑,道:“不早不晚,姐姐来的总是刚刚好的。” 郭丽媛走过来一把拉了我的手,亲亲热热地就把脸给凑了过来:“来得早,可不如来得巧,刚好现在这宫里就咱们两个人,咱们姐妹两个可要好好地一体己话了。” 我已经猜出那体己话是什么了,一心想着要立刻拒绝她,却一时想不出如何开口,只好低了头闷笑。 果然,郭丽媛抚着我的手干笑了几声突然将话锋一转:“妹妹啊,姐姐我今天可是特地来谢谢妹妹你的啊。” “妹妹我有什么好谢的呢?”我皱着眉头苦着脸叹气。 “妹妹这可是哪里话呢,你看看姐姐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就是托了妹妹您那个仙药的福份?话您那个药啊,还真真是好用得不得了啊!” 郭丽媛起那个仙药兴奋得脸都红了,拉着我的手又亲亲热热地拍了几下,满脸堆笑地继续道:“姐姐和你实话吧,你起初给我的时侯,我那心里还是一万个不相信,就连从您这里把药拿回去的时侯,我还犹犹豫豫了半天,私下里想着,这是吃还是不吃呢?要是不吃吧,那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要是吃了吧……啊哟,我出来妹妹您可别生气啊,这后宫里面妃子之间争宠下毒的事情可实在是太多了,这不明不白的东西下了口,我还真是有害怕呢!” 郭丽媛估计是太高兴了,着着这话也就没了边,连怕我下毒的话都出来了。我又低着头苦笑起来。 “哎,姐姐我是开玩笑的啊,妹妹不是那样的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的,要不然也不会缠着你拿那仙药去了。”郭丽媛打了个哈哈,赶快给自己打了个圆场。 “姐姐即使是有些担忧那也都是人之常情,我懂的。”我一边一边又把茶杯举到嘴边。 “嗨,我就我玉儿妹妹最是通情达理的嘛……”郭丽媛听了我的话更高兴了,把身子一侧脸放红光地继续道“那药拿回去,我按着妹妹的吩咐每天吃上一丸,连着吃了三天,你猜怎么着?” “嗯?你怎么了?”到这个,我还真有好奇。 “啊哟,你知道我这个肚子里啊,那可是翻江倒海,一泻千里啊。把我给闹得……啊哟哟,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那几天真是把姐姐我给闹得个坐卧不宁,差连床都下不来了!”郭丽媛得直拍大腿。 我脑补了一下她连床都下不来的样子,不禁捂着嘴笑出声来,可又不免心下奇道,都被扎腾成这样了她怎么还敢接着吃我那个药啊? “可是到了第四天,您猜怎么着?”郭丽媛瞪大眼睛问我。 “嗯,第四天怎么样了?” “呵呵,从这第四天开始啊,我这身子可就畅快起来了,总是感觉身上轻省了许多,胃口好了不,这觉也睡得更好了。姐姐我出来你只怕不信,我自打进宫开始,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只是从那一天开始,我这一夜一夜的,这觉睡得那叫一个好啊,连打雷我都听不见呢,你这个事儿奇不奇怪?” “嗯,是有奇怪。”我仔细想了想,那几味药里面没有泻药啊,好象也没有助睡眠的药,怎么就能起到这个作用呢?难道是因为传中的心理暗示? “自从那天起,我这个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人也一天比一天瘦下来,如今这都是第八天了,妹妹你看看,我是不是象是换了个人一样?”郭丽媛一边话,一边又伸长了脖子让我看她的皮肤。 真的,她的皮肤和我刚认识她的时侯相比,实在是好得太多了。我这么想着,心下也有狐疑起来,难道我那药真能起得上作用? “所以啊,姐姐我今天来啊,还是想要麻烦您……” “没有!”我直接打断她道“药已经没有了,姐姐您还是适可而止吧。” 郭丽媛看我这般果断地拒绝她不免有些尴尬,陪着笑脸张口结舌。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她笑了笑:“姐姐如今已经很是苗条迷人了,何苦再继续扎腾自己呢,你自己也了,刚吃药的时侯,连着泻了好几天,连床都下不来了,不是吗?如今这十来天过去了,姐姐气色已经好起来了,便把这个药断了吧。” “啊哟哟,我的好妹妹啊!你可不能这么狠心啊!姐姐我这可是刚刚有了一效果而已嘛,您怎么就能把药给我断了呢?”郭丽媛一边话一边就贴了过来,又是发嗲又是撒娇,肉麻得让人受不了。 我实在是不想继续干这个黑心买卖了,可是这些女人们全都上当成瘾了吗? 那郭丽媛缠了半天看我还是不答应,突然间就冷了脸,厉声问道: “妹妹,是不是柳艳那个贱人已经来找过你了?” 我听她这么一,不禁吓了一跳,抬头望着她,禁不住就红了脸:“没有啊,姐姐可千万不要乱想。” “哼哼哼……”郭丽媛冷哼一声,咬着牙悠悠地道:“我就知道是这个贱人在暗中搞鬼的。” “姐姐您可千万别多心,柳姐姐可真的是什么都没有过,你想想,你们两个平日里这么好,人家能你什么啊?” “我呸?!她能和我好?”不还好,一听我这话,郭丽媛立马变了脸色,叉着腰把眼睛一瞪张口骂了起来:“她这个贱人巴不得我天天往火坑里跳呢。妹妹啊,你还是太年轻啊,你哪儿知道这人心险恶呢? 哼哼,我与她几乎是同时入宫的,偏就是我的位份就比她高了那么一,这么多年来,她可不是暗地里早就恨死我了?别看她平日里对我甜言蜜语的,我还能不知道她?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可可地不把人给害死,她才不肯罢休呢!也就是妹妹你年轻,生生地被她给蒙蔽了吧!” 我看她这么大反应,连劝也不敢再去劝了,生怕哪一句话错了,她又要去找柳艳拼命。 郭丽媛兀自忿忿不平,伸手抹了一把自己不心喷出来的唾沫,冷哼一声继续道:“妹妹可知道那柳艳贱人的姑丈是作什么的?” 我一听她又要扯人家的姑丈出来,赶快打断她:“姐姐,咱们姐妹只扯咱们姐妹的闲话,不要扯到别人家里去,要是再生出别的事情来,只怕不好。” “嗨,妹妹啊,不是姐姐我你,有时侯啊,你也真是太单纯了些。”郭丽媛回头看我,眼神里装满了怜惜“妹妹可不知道这前朝与后宫本就是连在一起的?前朝有多少事,后宫就有多少事!你只不扯她们的家世,你又怎么知道这里面盘根错节有多少关系?” 我听她这般话,不禁无语起来。 那郭丽媛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那柳氏的父亲本是前朝老臣,在这朝中也是颇有些资历的,当年柳艳的父亲可曾经位居国尉呢。至于她那个姑丈,也曾经是位大人物,叫作蔡泽,四世为官,曾经位居丞相……” 我不知道国尉是个多大的官,只想起那天长乐宫内设宴,枯树皮的王廷尉只坐在吕相邦下手的位置,那国尉想来会是很了不得的大官了吧,至于丞相,那就更不得了了,想来柳艳这身世也的确是牛得可以啊。 郭丽媛继续道:“哼,只可惜啊,他那个父亲没有远见,当年一心要保着成蛟公子继位。可是最后呢,还不是咱们大王继承了王位吗?这一下,他们柳家可就一下子就被贬得什么也不是了吧。至于她那个姑丈蔡泽,唉,不是我嘴……这个老匹夫啊,真真是没有远见也就罢了,偏偏他还固执得很,总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似的,日常朝里的事务,一定要他自己了算,刚愎自用不可一世。因此就得罪了吕相邦,直接就被免了职。 咱们大王看着蔡泽本为四世老臣,不忍心将他们一家人全部贬为布衣,便在吕相邦面前给他们了好话,这才勉强留了一个郎中令的官职给他,这个职位啊,起来是个上卿,其实也就是个为大王看家护院的卫士头头而已,一实权也没有,也就是大王仁爱,为了给他蔡泽保存个颜面罢了。也就是柳艳那样的贱人,兀自不知道天高地厚,还当自己的家世多么了不起呢,动不动还想用这家世来压我,哼,她当我会吃她那一套吗?” 郭丽媛还在喋喋不休,我早已经听得汗流浃背。实在想不到表面上如胶似漆的姐妹两个人,背地里会有这么大的恩怨,更想不到的是,吕相邦一手遮天的气势远远超出我目力所及的一切。 凭他一句话,世代为官的贵族就可以被贬为布衣,就连大王想要保一下,都要先在他面前好话,这样狂妄霸气,怪不得嬴政有时提起他的时侯,表情都有怯怯的呢。 可是后来一想,哪怕他再牛,最后不是也照样被嬴政给杀了吗?所以不用担心…… 转念又一想,我这一路走来,被史书骗了多少回啊? 别的不,就孟姜女和嬴政的千古绯闻就害得我上回丢了大人,这史书真的还敢信吗?这么想着,不禁又为嬴政捏了一把汗,整天被这么生猛的一个老爷子给管着,日子确实不太好过。 郭丽媛看我低着头半天不话,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反应确是有大了,不禁收了收颜色,柔声道:“姐姐这一着急,声音就大了,妹妹莫怪。唉,你年轻尚轻,人又单纯,很多事情都不象你想的那么简单,虽然姐姐知道你出身高贵,可是也毕竟是外族,在这秦国也是无依无靠的,这后宫之中盘根错节有多少往来,可都是您眼睛里看不到,背地里却又无处不在的,若不是大王心呵护,只怕你那个日子也就难了……” 郭丽媛抚着我的手满目怜惜,柔声道。 我干咳一声抽了手,奉着茶喝了一口又把脸转到一边去,实在是不忍直视她那满目关切了。 郭丽媛扯了我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手背接着道: “不过妹妹你也不用多虑,从今以后啊,你在这宫里就有了我郭丽媛这么个姐姐,我们郭家虽然不是什么世代为官的贵族,可是我们郭氏在这朝中的位置可也向来稳固,又素与吕相邦走得很近,这吕相邦是什么样的人物,妹妹您心里还能没有数吗?以后妹妹有了什么事情,只管来找姐姐我,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鼎力相助,决计不让妹妹一个人吃了亏去!” 第159章 仗义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郭丽媛把腰一挺,说得很是慷慨激昂,我虽然有一点小小地感动,但是一想到她平日里与柳艳往来的样子,不由得又心下一凉,只得勉强笑着应承道: “姐姐这般诚恳地对我,妹妹我实在是心下感激,这深宫之内人情淡如水,听了姐姐这肺腑之言,真真地就让妹妹我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呢。” 郭丽媛听了我的话不禁得意起来,随口说道:“自家姐妹,说这些客套话作什么,以后妹妹的事便是姐姐我的事,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就只管开口!姐姐我向来最讲义气,为了妹妹您哪怕肝脑涂地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掩口一笑,不置可否。 “那……若是姐姐我有求于你呢?妹妹你看你是不是……”郭丽媛突然又将话锋一转,眨着眼睛看我。 我摇头苦笑了几声,无奈地问道:“说吧,姐姐,这回您是想要几颗啊?” “爽快!”郭丽媛一拍大腿,又从怀里抽出一个巨大的荷包来,将那荷包往案几上一倒,金锭子蹦蹦跳跳地落了满桌“妹妹那药金贵,姐姐我也不敢多要,你只再给我十颗便好了!!” 我盯着满桌子四处乱蹦的金锭苦笑不止,生平第一次生出有钱不想赚,有金子不想拿的心情来。 骗子一下水,果然难上岸, 女人开始吃亏上当,竟然立马就能上瘾! 这大千的世界啊,这无厘头的人生啊! 这年头,连不想当骗子都难成这样了?! 送走了郭丽媛我又把张蒿叫来,让他照着那个药方再取一份回来。 张蒿刚走,别的后宫姐妹们又都来了,大家叽叽喳喳地分别落座,宫人们又自忙碌着招待起来。 突然人群中有人奇道:“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东道主在,那几位主宾却是一个都没有到?” 我就笑了:“姐妹们都是我的座上客,哪里就分什么主次了?妹妹您这可是在挑我的礼了?” 那妃嫔就红了脸,连声道:“不敢不敢,夫人这般盛情款待,我们要是再敢来挑礼,可就是太不知道好歹了。” 我又笑了,招呼着大家喝茶吃水果点心。 座上一位美人是叫红樱的,想来是刚入宫吧,我不知道她的位分高低,只是听说如今还住在桂宫里面,想来是嬴政常去的地方,我看着这个姑娘也生得十分动人,就拿眼睛多看了她两眼。 那红樱也机灵得很,见我看她,便自笑道:“夫人,我们可不是那些不知道好歹的女子,这些时日里多承您热情款待,背地里可不知道说了您多少好话呢,又怎么敢大胆挑您的礼呢?” “哦?”我看着她聪明可爱,就故意逗她“那妹妹可就与我说上一说,这主宾与次宾又是怎么分出来的?” “这个啊……”红樱掩口一笑“我们几个的意思是说:平日里那几位话最多,性格又最可爱的人可是怎么没有来啊?” 话音一落,大家全都笑了。 我也掩了口笑起来,的确,郭丽媛她们三个尽管明争暗斗得很是激烈,但是也的确是性格可爱,只要大家全都在,那是你一言来我一语,左一个话题右一个话题,喋喋不休,而且多有奇闻突然崩出,惊得大家一愣一愣的,今天少了她们三个还真的是不热闹了。 我一边示意手边的侍儿给各位美人一一奉茶,切莫使一人空了杯子一边答道:“她们三个早些时侯来过的,只是和我说了些闲话就走了,这会儿怕是有了别的事情,所以没有来吧,姐妹们要是想念,我明天特地给她们三位下了贴子来?” “依,不止是她们三位,那天弹琴的那位女子怎么也没有来啊?”座下一位叫之柔的女子小声问道。 我只低下头装作没有听见,旁边一位年纪略长的女子干咳一声,赶快岔开了话题:“今天这个茶真是好喝啊,夫人烹茶的手艺可是又见长了呢。” 大家又闲坐着聊了一会儿天,这些姑娘们才慢慢散去,没有那三个人叽叽喳喳地,我反倒能认清更多的人了。 除了那个叫红樱的,还有几个姑娘也是住在桂宫里,分别叫作之柔,灵萱,青雪,语蝶和雅璇,单听这些名字就美得不得了,更别说那模样真是一个赛似一个地标致,全都水水灵灵的和那刚破土的小水葱一样,我开始理解为什么嬴政那么爱往桂宫里面跑了。 喝完茶,我将她们送出去,又叮嘱她们几个经常来玩,这才又回到房间里去。 张蒿已经将所有的药品都取回来了,还按照我的吩咐都给研成了细末等着我来配。 我犹豫了半晌,对着身后喊了一声:“小鬼,你在吗?” “姐姐,我在这里没有走远,我好乖吧。”小鬼轻盈地一跳,从走廊上跳到窗户里,摇着尾巴看我。 “嗯,好乖。”我一边招呼它过来,一边轻轻地捋了捋她的毛。 “姐姐叫我做什么?”小鬼忽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把一个精致的小茶杯推到小鬼面前“来吧,一点点……” 小鬼很不情愿地叫了一声:“姐姐!你怎么又要这样啊?” “只要一点点嘛。”我小声恳求它,“我配药用的。” “不给!”小鬼很不情愿“姐姐真是让人家难为情。” “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你不说过你也是女的吗?”我怪道。 “那人家也会不好意思的,好不好?”小鬼更不情愿了。 “好好好……”我赶快给她说好话“那我现在出去,不看你好吧?” “唉呀,这个东西怎么会是说有就有的呢?”小鬼的语气更加不满了。 “那怎么办?我急着要用啊。”我急得眼睛有点红了“要不然,你先多喝点水润一润?” “姐姐真讨厌!”小鬼都有点生气了。 “好了,好了,我不看你好吧,你自己来。我先出去……”我一边连声安抚她,一边往门外走“你自己来吧,弄好了放在那里就行了。” 我走到门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小祖宗啊,我还真是不敢得罪她,这几天不见,脾气还愈发见涨了呢。 唉,谁叫人家是灵狐呢?惹不起啊,贡起来吧。 我这么想着不禁就又笑了,转身向厨房走去,也不知道晚上嬴政回不回来吃饭,我得先准备了,夏天天气热,饭还是早点做的好,免得到饿的时侯烫得吃不了,我这么想着就进了厨房。 张蒿刚才取药的时侯路过御膳房,给我弄了一只小小的童子鸡来,我又叫他去摘了几块大大的荷叶,打算晚上亲自下厨,做一道荷叶鸡。 今天晚上可就又有口福了哟! 做过晚饭,我回到房间里,小鬼早已不知去向。 我探头看了看那个杯子,里面浅浅的只有小半杯淡黄色的液体。 看颜色这个小家伙最近有点上火哟。 我叹了口气,算了吧,尽管不多也勉强够用了。 我这么想着,就把桌子上的药末全都倒了进去,又取出个金汤匙来用力搅拌,心里暗想,无论如何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不管她们再怎么缠,我也断不会再给她们做了! 天色都已经黑透了还不见嬴政回来,我让张蒿去打听一下,看看他是不回来吃饭直接到桂宫里去了呢,还是有别的安排。 不一时张蒿回来禀报,说是今天朝中事务繁多,他直接在朝堂上吃了,一会儿就直接到桂宫去,不再回来了。 我一听,好嘛,想着他要回来吃,这饭又给做多了。明天说不定又要倒掉。 于我就把那些饭食分了一下,自己和小鬼留下一份,别的都让张蒿拿出去给宫人们一起分了吃,免得浪费。 知道他不回来我也就放心了,晚上我和小鬼两个一起往大榻上舒舒服服地一躺,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想怎么打滚就怎么打滚。 我把所有的钱袋子都拿过来使劲摇了摇,里面金锭碰银锭的那个声音别提有多悦耳了。 我把所有的钱都倒到床上来,认真地数了数,大大小小的金锭有三四十枚,银锭也有二三十枚,赤金还有十几枚,这要是放在外面可是能买一大处漂亮的宅子还有几百亩地呢。 唉,要说这女人为了美啊,真是肯下血本的,连命都可以不要,钱还算得了什么啊。 小鬼在一边捉着被子边上的流苏玩,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对一大堆**冷冰冰的东西那么感兴趣。 我托着下巴想了半天,还是感觉这个钱赚得太不踏实了,也不敢再和张蒿分,只把这几个袋子包得严严实实的,藏在我的小软榻下面。又从大榻下面取出我的轩辕铁来仔细地看了看。 平日里只和那帮姐姐妹妹们在一起嬉笑打闹,身上带着它肯定是不方便的,我把它藏在哪里比较好呢?算了,还是先和这些钱藏在一起吧。改天我再想个好地方去藏它。 第二天一大早,我带着小鬼一起吃了早饭,本想回侧殿里浇浇花什么的,可是又一想到昨天郭丽媛,柳艳和洛英她们几个人缠来缠去的样子,立马感觉到头都要炸了,生怕今天她们几个一大早就来缠,寻思着,我还是出去躲一下吧。 可是能躲到哪儿去呢? 对了……桂宫。 这几个宫殿我都去转过,只有桂宫没怎么转,嬴政平日里那么喜欢那里,要不然,我也去看看?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161章 吕氏春秋 穿黄衣的小姑娘咧着嘴,噙着泪,嘴里小声说道:“夫人,不妨事,不妨事的。”却还是捂着纤白的小白抽泣不止。 “这都出了血,哪里就会不妨事了?唉,也怪我,出门带这个小东西做什么。”我一边自责,一边捧了她的手小心地吹了几下。 还好,伤口不是太深,血很快就不流了。 我抬起头四处找小鬼,这才发现她正自悠闲地趴在一根树枝上一荡一荡地玩,我生气地看着她骂道:“你怎么又胡乱挠人?还不赶快给我下来?” 小鬼见我生气,反倒不以为然,顶嘴道:“我才不下呢,明明就是她不对,她故意来揪我的耳朵,还说要试试我会不会叫。哼!!” 我一听这话,不免暗地里抱怨这黄衣女子太不懂事,可是嘴里依然说道:“小鬼,你不许再淘气了,赶快下来随我回去!!” 小鬼更生气了:“姐姐不公道,明明就是她不对,你还要来怪我,哼,我不要再理姐姐了。” 说完这话,小鬼直接往林子里一跳,转眼又没有了踪影。 我眼看是管不了她了,不由得气得直跺脚。 只见张蒿已经带了伤药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我赶快接了伤药,给黄衣女子涂了起来。 大家看我这般自责,都有些不自在,青雪在一旁小声说道:“秋水,你也是的,小猫虽然可爱,可也毕竟是个畜牲,你的手这般没轻没重的,弄痛了它,它还能不挠你吗?” 秋水正自委屈得直掉眼泪,一听这话立马嘟了嘴:“我只是看它可爱,就多摸了它两把,哪里就没轻没重了,玉儿姐姐在这里,你却这般说嘴,安得什么心呢?” 青雪本是好意劝上一句,一听这话也不高兴了:“玉儿姐姐是个大气的人,不象你这般小家子气,我便说嘴了又如何?就看不惯你这个样子,被猫儿挠一下就又哭又喊的,可不是挠一下就要了你的命了似的。” 那黄衣女子还要还嘴,青雪也瞪了眼睛,我赶快笑着打岔:“好了好了,说来说去还是我那个小鬼不好,从来就是顽皮惯了,我也管不住她,早知道我就不该带她过来。唉,这个小家伙啊,可是有脾气得很,要是这会儿她高兴了,你们怎么逗她都行,要是她不高兴啊,不管是谁逗她,她都要卖个脸色出来,真是比人还要难伺侯呢。” 听我这么说,所有的小姑娘们都感觉到有趣,不由得又叽叽喳喳地说笑起来,一个劲地说起小鬼刚才逗人的样子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我给秋水包好了手,又安慰她道:“今天怪姐姐我了,出来带着这个小东西,又没有本事管好她,改天姐姐请你吃饭,再专门向你赔个礼,各位姐妹们也一定要来作陪哟。” 秋水赶快口称不敢,别的姐妹们也全都笑了。 我眼看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辞。青雪和红樱她们还要继续留我说话,我已经与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引着张蒿走了出来。 今天索取的信息量太大了,我得好好消化一下。 我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折道往御花园里走去。 根据我的记忆,我和小四在地府相遇的时侯,他是幂界上仙,根据他和血魔交手的经历来看,他的修为的确不浅,最少也有上千年。那么他的年纪应该是……要有两三千岁了吧。 然后我们一起到了赵国,这期间我们两个从来都没有到过楚国。 后来倒是我在楚国呆了三年多,中间从来没有听说他到楚国去过,如果真如红樱所说,他当时在楚国的话,上蔡和方城又不算远,他为什么不去找我呢? 再然后,我在山里呆了两年多,直到有一天遇到容儿,容儿把他的地址送给我,我才在秦国的高陵遇到他,当时他说他在山里教学生,后来还说是欠了秦国的税被抓来修城了,对了,他可是说他是自己一个人住的……算了吧,他当时说的所有话都不能信的。 可我最近收集到的消息是:他还有个爹,那么他爹应该是最少有三千来岁了吧,对了,他还有个姐姐,那他姐姐应该有两三千岁了吧,一家子老怪物住在上蔡? 而且结合昨天嬴政说的,不知道什么时侯,他还纳了个叫刘兰姬的妾,那个妾还被他送给了嬴政那个混蛋,说起嬴政那个混蛋,他可是真不要脸……人又花心嘴又贱…… 不对不对,太乱了,这怎么可能呢? 按照红樱的描述,他们家的人都很正常,没有一个超过一百岁的。也就是说小四是在上蔡出生,在上蔡长大…… 这两个故事的版本也实在是相差太远了啊,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呢? 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还是……小四出问题了? 他还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吗? 还是说他早就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是的,所有的信息都告诉我,小四已经变了,已经不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可是为什么每次走近他的时侯,我还是感觉他那么熟悉,那么温暖? 尽管他一次次地来伤害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闭上眼睛,他的样子总会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是中了他的毒中得太深了…… 我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背靠着身后的一棵桂花树发呆,忽然听得后面有人招呼道:“怎么,就只有姐姐一个人在这里吗?” 回头一看,竟是刘兰姬,我想要避开她时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也只向着她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姐姐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可是在想些什么?”刘兰姬走过来,笑眯眯地问道。 “我在想我的一个朋友,已经许久不见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我随口说着,低下头用手去捋眼前的一枝树叶。 “既然是好朋友,怎么会突然就陌生下来呢?”刘兰姬笑着接话“时过境迁,哪怕人的容貌会有所改变,只是这秉性脾气却是极难改变的。哪怕是样子变了,这情谊却是不易变的。” “情谊是不易变的吗?”我有点意外地看着她。 “是啊,夫人……”刘兰姬讨好地笑了“就象您和大王一样,幼时在赵国相恋,如今这么多年了,还不是一样彼此情深?” 我皱了皱眉头,心中一动。 在赵国相恋……这么多年还彼此情深? 我不再说话,抬起头淡淡一笑,便快步向清和宫里走去。 刘兰姬明显还想和我继续聊一会儿,看我快步走开,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悻悻而去。 这个下午相比前几天是冷清多了,我和张蒿交待,要是有人来找我,只推说我不在就好,免得她们再来纠缠。 耳听得张蒿给宫人们交待着不要轻易让人进来,我舒服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走到了嬴政的书房里,看着一堆一堆的竹简沉甸甸地在书架上,不明白这些书都有什么好看的?全是字,没有插图,更没有语音,拿在手里还沉甸甸的,他为什么就这么爱看书呢? 我也随手拿了一卷竹简来看,尽管识字不多,但是也能看得懂上面写着四个字“吕氏春秋” 这不是吕相邦写的吗?我一时好奇就打开来看,上面有好多字不认识,我叫了张蒿来念给我听。 “耳之**声,心不乐,五音在前弗听,目之**色,心弗乐,五色在前弗视,鼻之**芬香,心弗乐,芬香在前弗嗅,口之**滋味,心弗乐,五味在前弗食。欲之者,耳目鼻口也……” 我托着腮帮子听了半天,好象一句也没有听懂。 张蒿看了看我迷茫的眼神,微笑着向我解释道:“夫人,这段话的意思是说: “人的耳朵本来是要听声音的,但是当您的心情不好的时侯,即使音乐在耳边,您也是听不到的,人的眼睛本来是要用来看东西的,但是一但您的心情不愉快,即使很漂亮的颜色在眼前,您也是没有心情来看的,鼻子本来是用来嗅味道的,但是如果您的心情不愉快的话呢,即使有香气您也不愿意去闻它。嘴是天生就爱吃美味的,但是如果夫人您的心情不好的话呢……” “那我也能吃得下去!”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打断他说“吃东西这件事情和我的心情好不好是没有关系的,哪怕我的心情很不好,看到好吃的东西,我的心情立刻就变好了。” 张蒿笑了:“夫人,这段话的意思是说人生来就有各种**,但是决定我们愉快不愉快的却是我们的心情,一个人如果心情愉快的话,就必须情绪平和,而情绪平和的关键呢,就在于人的行为要合时宜,一旦不合时宜呢……” 我又看着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本书主要就是讲的怎么让人心情愉快吗?” “当然不是。”张蒿躬身道:“《吕氏春秋》为吕相邦所做,主要讲的是人生百态和各种处世学问,其中包罗万相,内容很是丰富呢。” “哦?”我有点意外“看来吕相邦不但是个优秀的商人和政治家,还是一个作学问的人呢。” “那是自然,吕相邦的才华的确令世人望尘莫及,更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博学之士呢。” “哦,那要这么说的话,这个人牛气一点也不奇怪啊……”我这么想着,就又打了个哈欠。 张蒿看我有点困了,就赶快躬了身子道:“夫人想来是累了吧,要不然您先歇着?” “不用不用,”我赶快跟他说“我这是老习惯了,一看书就范困,没事,您接着读,我感觉这本书还是挺有意思的。” 张蒿又捧起那卷竹简读起来:“始生之者,天也,养成之者,人也,能养天之所生而勿撄之谓天子,天子之动也,以全天为故者也。此官之所自立也。立官者,以全生也。今世之惑主……” “这段是讲怎么当君主的吗?”我问他。 “夫人,这一段是讲怎么养惜生命的。”张蒿回答道。 “天子不是讲的君主什么的吗,和养生也能扯上关系?”我奇怪道。 “天灵地气方育为人,吕相邦的意思是说,人是万物之灵,就象上天的儿子一样,所以一个人一定要学会爱惜自己的生命,而作为君主也是一样的,要学会象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惜自己的权利和子民,顺应天时和人心,方能使天下稳固……”张蒿继续说道。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听着张蒿读书,一个下午又要过去了,我看张蒿读得头头是道,不免奇道:“张蒿你是哪里人啊?为什么学问这么渊博?” “夫人过誉了,小人只是粗识几个字而已,哪里就敢称渊博呢?”张蒿低着头谦恭地答道。 “你哪是识几个字而已?你看这书上的所有东西你都讲解的头头是道的。你是哪里人啊?你的父母都是些什么人呢?”我问道。 张蒿面色一黯“小人自幼入宫了,父母早已不在,至于原籍在哪里,也早就记不得了。” 我一听他身世可怜,不禁心下一阵叹惜,赶快说道:“可是你很有学问啊,这些都是入宫后学的吗?” “是的,小人的老师莫庸大人是位博学之士,这些全都是他教给小人的。” “哦,莫庸大人就是大王身边那位吧,我见过他,为人非常仔细,办事也很有分寸,有这么好的老师,怪不得你这么优秀呢。”我赶快安慰张蒿。 “小人怎敢称得上优秀呢,但是小人的老师的确是一位饱学之士,他是由吕相邦亲自指给大王的,在大王身边也是有些年头了。”张蒿道。 “哦。”我心下略一沉吟,不由暗想,听说那个郑妃就是吕相邦指给嬴政的,现在连嬴政身边服侍的人,也是吕相邦指给他的,这位老大爷除了当相邦之外,还兼管着宫里的内勤杂务,甚至连妇女主任的工作都一起干了,这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他真是太在乎嬴政了,难道真的是把嬴政当成自己儿子了吗?呵呵,这可真是太荒唐了,这老爷子也不好好看看,嬴政和你长得哪有一丁点相象啊?要不是当年你对人家母子不管不顾的,人家薛姬也不会想出这么缺德的借口来忽悠你。 我这么想着就不由得暗暗发笑,掩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催着张蒿继续往下给我读。 第165章 二手美女 “啊哟哟,妹妹你这可是说的哪里话啊。”柳艳又自聪明起来“我们吃了这些药也只是为个美容滋补,大王的心啊,还不是在你那里的吗?平白的,可就怕我们来和你抢大王的宠爱了似的。”柳艳一边娇滴滴地将话题往一边扯,一边把那盒丸药死死地揣进怀里。 “那是那是,我们啊,只是为了美容滋补,哪里敢和妹妹你抢大王的宠爱呢,大王这个心里面啊,向来都只有妹妹你一个人而已的……”郭丽媛也赶快抢话道“你看看,这大王去哪个宫,都没有到妹妹这里来的最勤是不是?” 郭丽媛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舒舒服服地松了口气,微笑着四处打量起来:“啊哟哟,你看看,这屋子里也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又没有什么豪华的铺阵摆设,这大王还是整天喜欢往这里跑,可不是就因为这心里面实在是爱着妹妹你的缘故吗?” 我听她这话说得好笑,也就低头不语,想着刚才她和柳艳的表情,一味地觉得有趣。 “啊哟哟,看看这大榻舒服的,嘻嘻嘻……”郭丽媛捂着嘴给柳艳她们两个递了个眼神,这三个人一起捂着嘴笑起来。 忽然听得洛英问了一句:“依,那儿还有个小榻是作什么的?” “是我睡的。”我随口一答,立马自知失语。 “妹妹您这是……”三个人一起向我看来,眼神里满是好奇。 “哦,我……我是说我……”我不禁涨得满脸通红,语无伦次起来“我是说我和大王我们两个都还太年轻,所以不想太早……” 我一想,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开始实行计划生育,说不想要孩子的借口好象行不通,就立马改口道: “我们年轻人嘛,姐姐们懂的,有时侯就会精力旺盛一些,喜欢一点新鲜感,有时侯一个大榻不够我们两个人折腾的时侯,就会跑到小榻上面再去玩儿一会儿……” 我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臊得自己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想抬头看向别处以躲开她们几个那好奇的眼神,没想到一抬头,正看到这三个人正满脸艳羡地盯着我。 郭丽媛还未开口,柳艳已自低语道:“大王真是太宠爱妹妹了,真真地是要叫人给羡慕死了啊。” 我被臊得面红耳赤,又实在想不出可以用什么话来掩盖,只得低了头装作给大家添水。 刚想开口招呼张蒿,只听得外面有人大声传道:“大王驾道。” 我忙不迭地站起来,引着三个人到走廊里跪下迎侯。 只见嬴政已经大步走过来,随口说道:“平身吧。”然后把手里的大袍子向我手里一递,又一把拉开自己的领子,上上下下地扯着扇风。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这不是还不到中午吗?”我暗自奇怪,一边帮他把帽子取下来,一边又忍不住轻声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嬴政接了张蒿手里的帕子擦着脸,一边不满意地瞪了我一眼“昨天晚上被你那么一闹,到现在我的腰和腿还都是痛的……” 我暗自伸了伸舌头不敢说话,接了他的衣服递给侍立在旁边的夏芸。 嬴政已经快步走到寝殿内,大声吩咐道:“喂,张蒿,你过来给我按一按,我这公务还没有忙完,人就坐不住了,这个死丫头,也实在是太疯了……你说她怎么体力就那么好啊?一味地跟我这么瞎折腾,她自己就不累吗?” 张蒿急忙应了一声,就忙不迭地向寝殿内走去,一边快步走着,还一边答应道:“玉夫人和大王都还年轻,就算是再爱玩,也该有个分寸节制,昨天晚上您二位的确是玩得有点疯了,这可不就会伤着腰和腿了吗?来,先让小人给您按一按。” “哼,饶是她再疯一些我也不怕,你没看她最后还不是被我给制住了吗?这个死丫头……有本事,就让她再给我疯一些……”嬴政的口气里满是不服。 我撇了嘴,暗道这嬴政也实在是太娇气了,不就是领着他跑了几圈吗?至于喊成这样吗?切,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一点苦都吃不了。 我想着中午这么热,他身子又不畅快,得赶快安排了饭食,免得他再发火,刚想转身唤宫娥去安排,一回头只看到面前这三个女人全都不说话,一个个都面红耳赤神色迷离地看着我,好象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不明所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三位姐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这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我说妹妹啊,你可真是……太让人羡慕了。”郭丽媛面红耳赤地向寝殿内张望着,局然已经热泪盈眶,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我看到她的脸上带着无限神往的表情,一边用一只手握了我的手,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照着我的脸颊抚了过来,眼神中又是迷离又是神往,还暗藏有一丝辛酸。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这大白天的,她可是突然就中邪了?我越看她越觉得后背发凉,忍不住把身子往后面躲了过去。 “我们姐妹几个,哪天要是有了大王给你的这百分之一,啊不……哪怕是有你这万分之一的宠爱。就算是死……也都会瞑目了。”柳艳也是面色绯红,轻轻地掩了口,唏吁不已。 “你们三位这是……怎么了?”我听她们两个这么语无伦次,也不知道到底是突然中了什么邪,低头看了看洛英,只见她也是面色涨红,热泪盈眶,饱含深意地盯着我,暗自嗟叹。 我看这三位面色有异,只怕一会儿嬴政看到又会乱发脾气,只得小心地送着她们三个人出了门,眼看着这三个人相互搀扶着,飘飘忽忽地走出宫去,那个表情复杂悲戚得让人不忍直视。 我这心里是一个劲地范嘀咕,都说这女人的心思啊,可是太难猜了,一天何止变化三次,简直是瞬息之间就是千变万化啊-------唉,不对,我不是女人吗?为什么这样评价女人呢?哦,对了,嬴阿政说过,我是兄弟,纯爷们儿啊…… 吃完了午饭,也不见嬴政出去,只是洗了个澡又换了件丝绸的袍子就躺在榻上看书。 我看他躺得舒服,也就不便进去打扰他,收拾了茶案就想出去转一会儿,眼看着午间太热,也不知道我那几棵小菜活得怎么样了。 嬴政看我进来,突然问了一句:“她们几个是来干什么的?” “没事啊,找我玩的呗。”我心头一紧,随口答道。 “玩?和你有什么好玩的?”嬴政还是低头看着书,连头也不抬。 “哦,也没有什么,女人之间扯扯闲话而已。”我只管低着头收拾东西,生怕他再多问什么来。 好在这个人只是看书,随便恩了一声,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退了出来。回到侧殿上枕了个软榻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侧殿三面环水,四面通透,反倒比寝殿凉快许多,我这么躺了一会儿便不知不觉地沉睡起来。 侧殿内点着檀香,那个味道沉沉的,有点腻。 我翻了个身,模糊看到对面的水榭上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身材修长,一身白衣似雪,兀自呆立着向我的位置张望。 我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这个人为什么这么象小四啊? 因为离得太远看得不真切,不由得坐起身来探着脖子向他张望过去。 那人见我看他,竟象是吃了一惊,转过身快步向远处走去。 难道真的是他?我惊了一下,赶快站起来就向着他追了过去。 刚刚追到大殿门口,那个人影就已经看不到了。 我又揉了揉眼睛,难道我是在作梦吗? 再四处仔细打量,周围全是水,哪里有半个人影呢?分明就是我刚才眼花了吧。 我暗暗埋怨自己实在是太不争气了,被人家伤成那个样子还这么念念不忘的,难道真的是骨子里面轻贱吗? 这么想着,又不禁苦笑起来。 嬴政躲起来睡了一个下午,到了傍晚饭也不吃,又说要去桂宫。我暗自撇了撇嘴,嘲笑这人轻狂,中午还说腰腿痛,晚上又要往女人堆里钻,哼,这个小色狼,活该他继续腰痛吧。 心下又不禁暗自奇道,这个人平时不怎么有正形,可是对朝政向来是很上心的,从不偷懒,今天这是怎么了?大中午又是早退又是逃班的,到了晚上却又生龙活虎地出去玩?莫不是昨天受了什么刺激?我也不敢多问他。只得目送着他远去了,这才松了口气,安排了晚饭来吃。 又是一个舒服的早晨,我从大榻上坐起来,感觉自己睡实在是太舒服了,嬴政这个小色狼扎在女人堆里就那么自在吗,这么大热的天,和一堆女人挤在一起就不热?今天不知道有没有去按时上朝…… 我想起了嬴政整天往女人堆里扎,不禁又有点替扶苏母子报不平,有那么些闲功夫多去陪陪自己老婆孩子不好吗?非要去寻花问柳,那些姑娘们尽管莺莺燕燕的招人喜欢,可是最终不也只是热闹一下吗?他自己都说了,这一个宫里的女人全都比不上人家郑妃一个人对他好,可他为什么就不能为人家多上点心呢?还整天防贼似地防人家,真真是看不懂了。 唉,男人的心啊,海底的垃圾! 我一边想着,一边打扫我的清和宫,暗想着,他只管去疯他的,我也得给我自己早做打算了,这王宫里是非实在是太多了,肯定不是我久呆的地方,可是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对了,前段时间他不是说等过一阵子就会装作把我给玩腻了吗?怎么这几天又不提了?不会是改变主意了吧?那可不行。我得找个机会提醒他一下了。 要是让我这辈子就呆在这宫里和一群女人共享他这一个男人?我宁可去死。 唉,别说是和几百个女人共享他一个了,让我和另外一个女人共享我都做不到,真不知道这宫里的女人们都是怎么想的,这也太能忍了吧。 我这么想着,却见张蒿引着一个丽人走了过来。 我眯着眼睛认真看了一下,这个丽人好象前几天在桂宫里面见过。 那丽人走进来向我深施了一礼,将手里的一个竹篮放在我的面前:“夫人安好,奴婢轻云有礼了。” “哦,平身,你可是桂宫里的?” “正是。”小姑娘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竹篮往我面前推了推“大王今天早上看园子里的樱桃长得好,命我们采了一些给您送过来。” 他会这么好?我心里暗道,探着脖子向篮子里看了看,忍不住轻声问道:“这个季节还有樱桃啊?” 眼看着这些樱桃还真是挺不错的,一个个红艳艳的,看上去很有食欲“这些樱桃看上去真的很不错呢,也难得大王这么有心。妹妹辛苦了,赶快坐下来吃些点心。” 轻云微微一笑:“这个季节樱桃已经不多了,也只这两棵树结得最晚,到如今这个时节樱桃倒成了稀罕物了,大王也是看这樱桃好吃,才特地让我们摘了两篮,说是这一篮给您送来,那一篮让送给秋池宫里的郑妃娘娘。” 我一听她这么说更觉得这些樱桃稀罕,又感激她这么大热的天走了这么远给我送樱桃,赶快又叫人倒了杯茶递给她。 轻云谢了坐,只在我身旁侧着身子喝茶,十分有礼。 我看她乖巧,不由心下喜欢,随口问道:“妹妹是哪里人呢?进宫有多久了?” “夫人,奴婢是卫国人,进宫刚刚三个月。” “哦,卫国人?这么远怎么会到咱们这咸阳宫里来了呢?” 小姑娘面色微微一红,“是王剪大人送我来的。” 我心下略一诧异,这个姑娘是王剪送给嬴政的,刘兰姬是小四送给 嬴政的,这些大臣们都是怎么了?这么喜欢把自己玩腻的人送到宫里来吗?那嬴政这里算是什么啊?二手货处理市场?专门回收二手美女? 第167章 堕落人生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旁边那一位穿着低胸装的娇艳女子看着我们两个只顾着声话,不禁把嘴一嘟,妖里妖气地撒起娇来:“大王,您和玉夫人是在聊什么嘛,怎么就这么开心啊?为什么不大声出来,让我们大家也一起开心一下呢?” “啊哟,我的宝贝……”嬴政立马满脸淫笑地一把将那个姑娘揽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笑起来“怎么了?我和你玉儿姐姐上几句,你就不开心了吗?我和你玉儿姐姐的那个笑话,可是多得很呢,你,你是想先听哪一个呢……” 赢政一边淫笑,一边把嘴往那个女子怀里拱,那姑娘被逗得连声娇呼不止,身边的那些女子也一起吱吱喳喳地哄笑起来。 我要是继续呆在他身边,早晚要被他给恶心死,不由得瞥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口称一声鸿福便执了酒壶退下来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一抬头正好看到郑妃意味深长的眼神。 郑妃回头看了看台子上的嬴政,又看了看我,眼神里满是包容,倒象是一位慈爱的母亲在替自己的孩子道歉一样。 我把酒杯一端向着郑妃头一敬,先自己喝了一口,郑妃也执了杯,向着我微微颔首,也自轻抿了一口。 我用筷子夹了一口菜,冲着郑妃扬了扬,就塞到嘴里一通嚼。 别,这个菜还真不错,味道真的还挺好的。 我把眉毛一挑,冲着郑妃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这个菜还真不错。 郑妃笑了,轻轻地向我了头,暗示我:好吃你就多吃。 我这一晚上,是埋着头只顾吃菜。 嬴政是真够忙的,一会儿搂了这个,一会儿又要去亲那个。 弄得一群姑娘们吱吱喳喳地连喊带笑闹成一团。 要这郑妃是真的太有涵养了,一直坐在旁边,陪着笑脸,饭也没怎么吃,酒也没怎么喝,倒是不时过去提醒一两句:让大王少喝一酒,酒多伤身,明日还要上朝之类的。 我看着他们两口子这样,不禁嘘唏,这真是个美女嫁野兽的故事啊, 这个郑妃实在是太贤德了,这个嬴政也真是太混蛋了。 我怎么就和这种人成了哥们儿了呢? 交友不慎啊。 可是眼前还不能得罪他,谁叫人家混得比咱好呢?咱们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蹭口饭吃,这眼看也不能得罪人家啊,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吧,还是吃好喝好保养好,养精蓄锐,改天逮着机会就跑,这样才是王道! 这一个晚上我吃得好饱,嬴政左搂右抱玩得好嗨,只有郑妃一个人坐在一旁,吃倒也不怎么吃,玩嘛,这种场合也没有什么好让她玩的,但我还是看见她暖暖地笑了一晚。实在的,我都替她感觉到辛苦。 到了后半夜,嬴政累了,将大手一挥:“都散了吧。”然后就醉醺醺地站起来,挽着几个美人进了后面的寝殿。 我在心里暗道,这个渣男精力还真不错,一下子就领进去好几个!他这个腰能受得了吗?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埋怨自己干嘛这么猥琐,想他的事儿干什么,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明天早上活该他继续腰痛腿痛的,这可就扯不到我身上了吧。这么想着我就站了起来,舒服地拍了拍肚子打算回去。 却见郑姐姐也已经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妹妹累了吧,要不然叫人备了辇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赶快摆摆手“晚上吃得太多了,刚好走几步化化食。” 郑妃笑了,“妹妹还是年轻啊,精力果然很好。” 我笑而不语,夜色微凉,我还没事,穿得够厚,郑妃穿得有过于清凉,转手接了侍儿手里的披风披到肩上来,又一把携了我的手:“刚好秋池宫不远,我也随妹妹走上两步吧。” “好啊。”我也一把握了她的手。只感觉她的手软软的,却明明有些发冷。这个天气又不算冷,怎么她连掌心里都是凉的呢。 宫里的夜景是很美的,我呼吸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不由得哼起儿歌来。 郑妃在我身边就笑了:“妹妹这是唱得什么啊?我怎么就没有听过呢?” “这个啊?叫作两只老虎。”我笑着和她。 “两只什么?老虎?呵呵,妹妹,哪里有这样的歌啊?”郑妃笑了。 “是首儿歌,瞎哼着唱的呗。姐姐呢?姐姐爱唱什么歌呢?”我问。 “嗯,我想想。”郑妃含笑低下头来“以前我很爱唱情歌呢。要不然?我就为妹妹唱一首?” “好啊。”我高兴地鼓掌。 郑妃清了清嗓子,羞怯地声唱道: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郑姐姐的声音很是清脆悦耳,在这静悄悄的夜里,如银铃一般,惊得林中的鹊鸟也随着她一起呢喃。 我听得这歌声婉转,不由好奇地问:“太好听了,姐姐,你唱的这首歌是什么意思啊?” 郑妃掩口一笑,“这是我在郑国的时侯常唱的一首情歌,可是情人之间相互俏骂的,意思就是: 山上有茂盛的扶苏树啊,池里有美艳的皎荷花。没有见到子都那样的美男子啊,偏偏就遇见了你这个狂徒。 山上有挺拔的青松树啊,池里有丛生的水荭花。没有见到子充那样的好男儿啊,偏偏就遇见了你这个狡童。” 我一听就笑了:“哦,我明白了,咱们家大王便是那个狡童了吧。” “胡。”郑妃伸手了我的额头,却又掩着口笑“刚入宫的时侯,我才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吧,时常唱着这首歌坐在那宫门口,一边做着女工,一边偷眼望着大门外,常盼着他能突然走进我的宫里来,可他却总是那么羞羞的,哪怕是走到我这宫里来,却也只是怯怯地偷眼看了我,就又假装看向别处,我常自偷偷地捂了嘴笑他,他便会红着脸跟着我一起傻笑……这一转眼啊,竟然都过了五六年了。眼看着我们家的扶苏都已经快三岁了呢。” “好浪漫啊,那然后呢?”我背着手眨着眼睛问她。 “然后我的扶苏就长大了呗。而大王他……好象也长大了。”郑妃的眼睛里装满了慈爱。 “看来,你真的好爱他。”我不禁感慨道。 郑妃红了脸,羞怯地一笑,反唇相讥道:“你呢?难道你就不爱他吗?” “我?”我暗自吃了一惊,同时又感到无比好笑,只得微笑着低下头来。 “怎么了?难道你就真的不爱大王吗?”郑妃看我表情有异,又追问起来。 “爱!我当然爱他了。”我一边在心里暗笑,一边“他那么帅,又那么好,还那么温柔体贴,我怎么还能不爱他呢?对不对?” 郑妃笑了笑,看着我的脸若有所思:“那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妹妹有心事呢?” “心事?”我暗暗吃了一惊,嘴硬起来“我能有什么心事?” “我总觉得妹妹和宫里别的女子不一样。”郑妃盯着我的眼睛就皱了眉“别的女人一心只想得到大王的宠爱,而妹妹……却好象不是。” “我也想让他多多宠爱我啊。”我板着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认真一“可是,你我这个人无才又无貌的,人家大王念着儿时的旧情收留我就算是不错了,还能指着大王对我好到哪儿去啊,以后只要他能够嘴上留情,每天少损我一,我也就谢天谢地了。” 一听我这么,郑妃又掩了口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啊,还真就是个孩子,终日里只要与大王凑在一起,就是不停地胡闹,唉,你也几时才能够长大啊。”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着笑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秋池宫的门口。 “天色晚了,我也就不多留妹妹了,路上有暗,妹妹回去的时侯可千万要心一。”郑妃细心地交待我。 “谢谢姐姐关心,姐姐早休息。”我向她行了个礼,便转身向清和宫里走去。 连着闹了好几天,这几天也不见姐妹们来喝茶了。刚好我也想要静一静,女人们只要钻到一起那个热闹可就别提了。我寻思着昨天晚上自己那洋相出得一套又一套的,今天不一定桂宫里的姑娘们怎么我呢。哈哈,无论如何我这拿栗子打赏的事儿,肯定是要被她们热议一阵子了。 没办法,穷吊丝的尴尬,他们这些土豪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懂的。 我这么想着,就又把郭丽媛她们几个给我的钱又全都拿出来数了数,要钱嘛,咱还真有,但是……不敢花。 我叹了口气,又把钱袋子放了回去,心中一股悲凉油然而生。 我到底是在这里做什么啊?对了,我的菜……我这没处发泄的精力还是放在我那三分地上吧。 我这么想着,就挽了袖子拿了锄头到我那菜地里刨了起来。 这人一干活吧,浑身上下都舒坦多了,我刨了一会儿,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汗也出了一身。眼看着大太阳太毒了,我想着也不能把自己晒得太黑了吧,就收了锄头和耙子回了宫。 大老远的张蒿便迎了上来一阵埋怨:“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宫里什么菜食没有?您非要去和那些菜地过不去干什么呢?您几时看过种菜的天天翻地的?” 我一想,也是啊,我刚才那么翻,会不会把我的菜给翻死啊,只得嘟了嘴,声:“闲着也是闲着呗,又没有事情做,对了,大王他今天回来吗?” “大王这几日全都留宿在桂宫,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到现在还没有传来消息,想来中午是不再回来了吧。” 我抹了一把脖子里的汗吩咐道:“那你烧热水过来吧,我想洗个澡。” “是,”张蒿问“夫人是在浴阁里洗,还是到寝殿里去洗呢?” “浴阁太闷了,寝殿又热,我到侧殿里洗洗得了,对了,你守在门口啊,谁也别让进来。今天我可得好好歇一歇了,对了,把面膜也给我调上,这几天又忙又累得害得我皮肤都变差了,今天我得好好地做个美容了。” 张蒿手脚很是麻利,不一会儿,一大盆热水就备到了侧殿上,里面竟然还飘着几片花瓣,我满意地叹了一口气,脱了衣服坐到热水里,美得心里都开花了。 要这宫里的生活还真是不错,我那山里面哪儿有这样的享受啊。 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好喝的,身边还整天都有人服侍着,真是要多美有多美…… 对了,提到好吃好喝的,我怎么突然又饿了。 “张蒿。”我冲着外面喊道。 “奴婢在。” “帮我把那些新鲜果子洗一些拿过来,对了……再给我泡壶好茶,还有些心也给我送进来一啊。对了,还有那个面膜啊,给我调上两份,一份鸡子清蜂蜜的,一份青瓜的。都给我调好了,一会儿我要用。” 张蒿在外面一一领诺,转身忙碌去了。 我躺在热水里面舒服地吸了一口气,水里面有淡淡的花香,为了给我活血养肤,张蒿还特在在水里加了几杯清酒。这会儿把眼睛一闭闻着这股味道人就醉了一半。 闭了眼睛把面膜敷了一脸,又伸手拿了一块心吃。暗道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给个神仙我这会儿都不想换了。 唉,对了,鬼呢?这家伙又钻哪儿去了?这么些天了,怎么又不见她了,唉,不是我,这一进王宫,别的不,这家伙的心可是越来越野了,脾气还越来越大了,将来回了山里,我还真就治不了她了。 想到这里,不禁心下一阵叹息,要这花花世界真是太害人了。 鬼以前那可是多么单纯的一个孩子啊,如今也是这般留恋红尘,忘乎所以了,看来无论是人还是兽,只要有了这锦衣玉食,堕落起来就很快。 我低头洗干净了脸,又闭着眼睛乱想起来,红尘缭乱,纸醉金迷……那么,四呢?作为神仙的他也如鬼一样留恋这些纸醉金迷的浮华了吗? 第169章 痴情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啊哟,四公子?!”那千金姐一看见四,又惊又喜,立马瞪圆了眼睛,激动得热泪盈眶,直直地就冲着他扑了过来,“四公子,原来你在这儿啊……我的天啊,我可真是想死你了啊!!” 四吓了一跳,赶快往我身后躲。 我也吓了一跳,扑上去一把扯住那高官千金“我姐姐,姐姐你冷静一下,咱们有事儿出去。” 那千金姐一看见四早就疯了,不顾一切地向他冲过来,热泪已经流了满脸:“四公子……我……我这朝思夜想,夜不能寐,可全都是为了你啊,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地不见我呢?” 这姑娘着着,竟然不顾身份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我傻了,四更傻了,缩着身子低着头不知所措。 我看这姑娘哭得可怜,只得硬拉着她,声劝道:“姑娘,四他……他有自己的打算……你也千万不要只管逼他啊……” “什么打算?”千金猛地一抬头,死盯着我的眼睛“你,他要什么?荣华富贵,还是高官厚禄?无论他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他,哪怕是我这条命,只要他想要,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你……你他想要什么……你只管出来,我全都给!我全都给!” 这姑娘直愣愣地瞪着两只溜圆的眼珠子看着我的,嘴里口口声声地追问着,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我眼看着这个姑娘要疯,是无论如何也劝不了他了,只得愁眉苦脸地看向四。 四苦着脸,看着我们两个,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忍,可是又不好开口。 那千金名媛突然瞪圆了眼睛,盯着我的眼睛将话锋一转:“长公主,你刚才可是和我好的,只要他愿意,我就能带他走的对不对?你现在可不能反悔!!” 我看她的表情吓人,也吓得不敢再拦她了。 千金姐饱含深情地回头望向四,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泪流满面地向他表白着:“四郎,自从那一日在宫中见到你,我便再也无法忘怀,只是一味地想着你,爱着你……茶不思,饭不想,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想我也是大家闺秀,千金名媛,多少世家公子爱我怜我,想要一心求得我的垂慕,我却总是视而不见,饶是他们再求再追,我也只是不屑一顾……” 千金姐低头轻拭了一下满脸泪痕,接着道:“唯独那一日,见了你的贴子,那文笔清秀,龙飞凤舞,那一刻我便知道,以你的才华,在这当今世上早就是无人可比了。更兼那一日,在宫中与你相见……才知你不仅文采出众,又有这般风流俊逸的相貌,我便知道……我这一生之中,已经不可能再爱上第二个人了……” 这姑娘一味地看着四表白着,四却已经被她吓得睁圆了眼睛,冒着冷汗顺着墙根向后面一路地溜着躲过去。 这千金姐已经忘记我还在旁边,只一味地盯着四的眼睛继续倾诉道:“我这一颗心,早就已经是你的了,我这一条命,只要你要,现在就可以交给你!无论你想什么,要什么,哪怕是再难……再难……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定然会求来给你……四郎……你就跟我走吧!……哪怕你是个宦官,我也不会在乎……我只要与你长相厮守,今生今世再也不作他想,四郎……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千金姐的眼睛里面装满了热切的渴望,轻轻地向着四伸出手来,此时此刻,在她的眼睛里面只有四,已然没有了全世界。 四已经被她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贴着墙一味地躲着,眼看她的手伸向自己,竟然被逼得凛空一跳,一下子跳到我的旁边,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她……你……你可千万别过来!” 千金姐吃了一惊,盯着我们两个看了一眼,神经质地问道:“你要她作什么?你不是个宦官吗?” “我……我是个宦官。”四被她吓得不知所措,语无伦次地低下头看了我一眼,继续道“我是个宦官,可是我也有情,我也有爱,我这一辈子,只爱她一个,只想她一个,别的人我……我谁也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高官厚禄,我全都不要,我……我只要她……只要她……” 四一边伸出手来一把紧紧地搂着我,一边伸着脖子冲着那千金姐道:“我你也别想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爱上第二个人的,我就只爱她一个人了!” “你?你爱她?”高官千金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突然就崩溃了,“她有什么好的?她不就是个长公主吗?她是有才啊还是有貌啊?还是她能给你什么啊?她不是早就和秦人有婚约了吗?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你就……你就……能去喜欢她?!”千金姐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的脸,眼看着又要冲过来。 四一把抓了我的脖子,大声威胁道:“我你别过来啊!你可……你可千万别过来,你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四急得语无伦次,低下头看了我一眼又大声喊道:“我就立马杀了她……然后……我就自杀,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我你就别想了……” 我听着他这样的话,突然就笑了起来,这是全世界最无厘头的表白和最不靠谱的威胁,就在那一刻,我幸福得心都被螎化掉了。 那是我这一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刻,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向我表白的样子,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急切,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地着情话,那是最可笑的表白,可就在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地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我仰着脸看向他,轻声问道:“四,你的是真的吗?” “真的……当……当然是真的,我……”四还是被吓得语无伦次,突然低下头看到我的眼睛,这才努力地定了定神,红着脸看向我,结结巴巴地“我的,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只爱你……我不会爱别的人。” 我看着他笑了,四,你的是真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只是盼着有一天,亲耳听到这些话从你的嘴里出来,而我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千金姐彻底疯了,扯着自己的头发气急败坏地吼道:“四郎啊!!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你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四也被她给吓得疯了,一边用力抓着我的肩膀,一边硬着脖子喊道:“什么为什么?我是个宦官又怎么了?我也有情,我也有义,我也会爱,我也懂……反正,我就是爱她,我爱她了,你能怎么样吧?” 四硬着脖子表白着,那千金名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摇着头直掉眼泪,四看她不信,一下子就急了,一把抓住我:“我这就爱给你看!” 四不由分,一把抓住我的脖子,照着我的嘴就啃了过来。 四明显不会吻,那一下子直接用牙齿碰到我的嘴唇上,我们两个的嘴唇同时都被磕出血来了,我吓了一跳,又痛得要死,想着躲开,四已经睁大着眼睛,斜着眼偷偷地看向那个千金姐,紧张得用嘴唇死死地抵着我,怎么也不肯松开。 我心里暗暗发笑,躲开了他的嘴,又伸出手臂搂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轻轻地向着他的嘴唇吻过去。 那是我们两个第一次接吻,没想到却是在一个疯子的面前。 四一开始紧张得牙关紧闭,不一时就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他悄悄地闭上眼睛,放柔了嘴唇来回吻我,他的两只手也从我的脖子上滑到了我的腰上。 他轻轻地搂着我的腰,我也用手勾着他的脖子,我们两个人认真地享受着彼此唇间的味道,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我轻轻地吻着他,他也在轻轻地吻着我。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吻着……忘了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那千金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两个,突然就泄了气,失神地伸着两只手向着我们两个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脸上的泪痕已经将她那一脸红妆弄得乱七八糟,她口里喃喃地着:“四郎啊……四郎啊……我的四郎啊……” 她着姹紫嫣红的脸一边呓语着,一边蹒跚着脚步向我们两个走过来。 四已经忘情地将我整个人抱在怀里用心地吻着,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个女人已经象个鬼一样凑到了我们两个人的身边,我伸出一只手,照着那千金名媛的脸上用力一推,那丫头咕咚一声仰面倒地,脑袋磕到地板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那一个吻翻彻了几个轮回,又穿越了多少个世纪来到我们两个人的唇间,我真希望那一吻便是永远…… 我拉着四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问:“四,你这一生中只会爱我一个人对吗?不会再爱第二个人了,是吗?” “是。”四盯着我的眼睛红了脸“我这一生,都只会爱你一个人,别的任何人,我都不会再去爱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四深情地看着我,他的眉毛和眼睫毛一根一根地被阳光刷成了金黄色……那一刻,被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第171章 后宫红灯区 青雪笑了,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夫人莫怪,其实大王心里有你的。” 我一听这话又暗自笑了起来,他心里能有我?哈哈,滑天下之大稽也。 看我这么笑,红樱也笑了:“真的,夫人,大王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他说一看见你,他就会笑出来。” 我摇头苦笑,心说这些姑娘们还是太年轻啊,不知道他其实是真的觉得我好笑,能把我欺负得那么过瘾,他还能不一看见我就想笑吗? “其实大王他……也很累的……”红樱看着台子上那个钻在女人堆里嬉笑的人影,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对她说的话略感意外,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正淡淡地看着嬴政,眼神里似乎藏着一丝怜惜。 我的心里突然有点异样,难道说……嬴政是另有心事?故意做出这个样子来的?而实际上……他并不是真的喜欢沉缅女色? 我还在沉思,青雪已经又将手里的杯子奉了起来:“夫人,我们姐妹再敬您一杯……” “多谢两位妹妹了。我也敬你们二位一杯。”我也奉起一杯酒对她们两个人说道“祝两位妹妹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开心。” 两个姑娘全都笑了,举起杯起来与我对碰。 这个晚上终于不那么无聊了。 好在这里不但有美女,还有歌舞。我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和身边的青雪,红樱还有旁边的几位姑娘聊着天,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赢政和那些女孩子们疯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突然跑到我的身边来,拍着我的肩膀问:“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 我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旁边的青雪和红樱都含了笑,退到一边去。 我暗道为什么这两个小姑娘这么有心计,见了赢政并不是有意攀附,而是刻意地保持距离,这实在是比那些轻薄放荡的女子们强了太多了,不得对这两个人更加心生好感。 赢政看我不说话,更来了劲头,干脆坐到我的身边来,一把揽了我的肩膀,愉快地说道:“怎么样?我这桂宫里面好玩吧?你看看那些个女孩子,是不是哪一个都要比你漂亮上百倍?” 我冲着他看了一眼说:“大王,您可真是越来越会聊天了。” 秋水见赢政坐到我的身边来,手执玉壶也走了过来,跪到我们案前帮我们两个人倒酒。 秋水象是南方人,皮肤白嫩得吹弹可破,偏偏那个身材还火暴得很,我看着她只披了一件淡黄色的轻纱,里面的束身小襦裙子把胸勒得紧紧的,此时低头倒酒,胸前那一对大白兔颤颤悠悠得,都快全掉出来了。 嬴政盯着那对大白兔一个劲地看,已经忘了和我斗嘴。 我忍不住好心提醒道:“秋水妹妹啊,衣服往上拉一点。” 轻水面色一红,掩着胸赶快逃跑。 嬴政也捂了嘴扭着头一阵笑,嘴里还不闲着:“你看看人家长得,再看看你……” “我怎么了?”我想起刚才他说我分不清男女的事又是来气:“我平胸,我骄傲,我为你们大秦省了布料……” 嬴政立马把嘴咧了起来“我堂堂大秦国还真就缺你那两寸布啊?” “两寸?我的周天子啊,我那是两寸吗?”我气不打一处来。 “我的周天子啊,我说两寸都说多了啊!”嬴政又白了我一眼。 我知道自己是吵不过他的,赶快换了话题:“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整天不好好地理朝政,老是往这后宫里面钻?不怕咱家二大爷骂你啊?” “你二大爷的!”嬴政可算抓到机会骂我了,低着头冷冷一笑,小声说“我要是很勤政的话,他表面上会很高兴,但是心里面就会不乐意。但是如果我没事就往后宫里面跑的话,人家表面上会骂我两句,心里面说不定就会很舒服了……” 我瞪眼看着他,表示没听懂。 “哼,猪头,知道你也听不懂……”嬴政抿了一口酒,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你不懂也就对了……” 从很多年前我就知道,自己和这个人的智商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面上。所以他的意图我搞不懂这很正常。所以也就不再继续追问,随口问道:“郑姐姐呢?你今天只带了我过来,怎么没有叫她?” “哼,”嬴政手握酒杯冷冷地一笑“你以为人家不到这里来,就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了吗?” 我感觉到他话里有话,但是也不敢再细问,转念一想,郑妃也是没事给自己找气受,明明自己管不了他,还暗地里盯得这么紧干什么? 嬴政突然一拍手,周围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一转眼换了一个调子。听上去鼓点明快,曲风妖异了不少。 我听那曲子比先前那种软绵绵的提神很多,突然只听得一阵呼啸,一群美艳的女子快步走上来。 这帮女子们的打扮每一个都很奔放,早已不是长裙及地,而是一个个裸着大腿和臂膀,只在身体的关键位置上饰以兽皮,那穿着裸露得直比三千年后的比基尼,再看每个人的俏脸上都被饰以浓妆,眉心处都被涂出一条火焰的颜色,左颊上又画出三道不同的色彩,浓妆艳抹,虽然美艳却不免奇异,每个人的头顶还都饰以三尺多长的彩翎,看上去更加诡异妖艳了。 随着音乐,这些女子踩着鼓点,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啸之后,欢快地舞动着身子,摇臀摆首,搔首弄姿,粉嫩的臂膀和白花花的大腿就在我们两个的眼前晃个不停,我都看得血脉贲张着,嬴政眯了眼睛,渐渐地有些目眩神迷。 只听得那些女了一边舞着,一边齐声唱道: “之子汤兮,宛丘之上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 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 无冬无夏,值其鹭蹈。” 这首歌曲节奏感极强,我没想到三千年前就有这么好听的的曲了,不禁精神一振。跟着那些女子们一起哼了起来。 嬴政正自色迷迷地看姑娘们的大腿,一看我兴高采烈地跟着人家哼,略微有点意外:“怎么你还会唱这个呢?” “不会,”我如实说“但是这个调子我好喜欢,这首歌唱的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陈国的一首民歌,是歌唱女巫的。”嬴政端起酒杯来抿了一口“有一个男子路过宛丘,看到一位美艳的巫女在那里跳舞,舞姿回旋妖娆,头饰洁白的鹭羽,手里击打着瓦缶,她的容貌那么美,她的身姿如此妖娆,只可惜她是一个巫人,男子因为追求不到她,不由得心生惋惜,所以做了这首曲子。” 我点点头似懂非懂“为什么追求不到她呢?巫女是不能成亲的吗?” “对,”嬴政说“不止是在陈国,在很多地方,巫女都身份特殊,她们扮演着上天的使者,一旦嫁了人,就无法与上天沟通了,所以在很多时侯,一旦被选中成了巫女,只能一身孤独,她们或者由当地的祭司从神谕中指认,有的,则是祭司从族中最漂亮最高贵的女儿里面亲自挑选出来,奉入祭坛受礼之后,便由祭司或者以前的老巫女亲自教养,待她成人之后再正式接受女巫之职。” “这个职业好神秘啊。”我心下感叹,好象这个职业有点象修道院的修女,好象又比修女更诡异一些。“那她们都跟着老女巫学习什么啊?” “嗯,什么都学吧,就象是五行异术,阴阳命理还有巫蛊之术这一些。”嬴政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姑娘们,愉快地呷了一口酒。 “巫蛊?!”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还真有这种东西?” “很奇怪吗?”嬴政道“在陈楚之地还有关外异族那里,蛊术非常常见,不过万一养蛊不利,就会被其反噬,所以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 我睁着眼睛目瞪口呆,尽管感觉到有点恐怖,可是内心竟然隐隐向往,养蛊?赶尸?盗墓?寻龙……这可是里面才有的情节啊……难道我,真的会在这里有幸亲眼看到? 说到盗墓,我忍不住又偷偷地看了嬴政几眼,这家伙墓里的东西可好得很啊,就是……我进不去。 嬴政本来正在专心看歌舞,突然看到我痴迷诡异的眼神,不觉又奇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哦,没事没事。”我敢快拿出杯子假装喝酒,生怕他看出我心里的念头来。 嘻嘻,这小子怎么也猜不到,我是在惦记着盗他的墓吧。哈哈哈。 “喂,你快看那个姑娘……”嬴政突然用手轻轻地碰了碰我,小声说道。 我顺着他的眼睛一看,只见正在跳舞的一个小姑娘正在卖力地舞动着自己的身体,相比其他女孩子来说,这个小姑娘的身体略略丰满一点,腰肢来回扭动,带得肚皮上的肉也在剧烈地颤动,加上她动作太大,胯上的小皮裙也渐渐滑落,整个小腹全都露了出来了,连那一对圆润的小屁股也露出了将近一半,而胸前那一对大白兔正是来回跳动得甚是夺目,眼看那一对**整个都要从胸前的兽皮里面掉出来了。 第173章 撞见私情 黄衣女子一曲终了,小四先鼓掌笑了起来:“好!这首歌好,我喜欢。” “李大人即是喜欢,可就再饮几杯?”黄衣女子很是会顺竿爬,随势又奉了一杯酒在手上。 “这……”不四略一沉吟,可还是把酒杯接了过来,一饮而尽,随即笑了起来:“好,这酒也很好!” 周围所有的人都笑了,小四也好象轻松了起来。 那些女子们全都围了上来,左一句,右一句地劝了起来。 小四初时很是扭捏,后来好象也真是喝多了,有人敬,他就喝,也不多说话,明明都喝不下去了,还是硬挺。 我眼看着不行,赶快提醒嬴政:“喂,别再闹了,你可别让那些女子一个劲地惯他了。” 嬴政看着小四的样子,抿嘴一笑,执了壶走到小四的案前轻声招呼道:“李爱卿,今日可否尽兴?” 小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清是嬴政,赶快倒身下拜:“大王,大王鸿……福。” 小四的脸也全红了,舌头也大了,我看着他的样子,又是心痛,又是好笑。 嬴政看了看他的脸,轻轻地坐到他的身边去,微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不必拘礼,这几天也真是辛苦你了。” “小人……”小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定了定神道“愿效犬马。” 嬴政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自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寡人知道你辛苦,现在却也只能靠你自己了。” 小四低下头:“微臣明白。” “明白就好。”嬴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来吧,尽兴尽力,满饮此杯。” “好。”小四脖子一扬,举杯满饮。 嬴政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坐回到我的身边来。 “你在干什么啊?”我忍不住埋怨道“又让他喝?” “让他喝吧……”赢政看着小四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这些天在朝中,实在是够累的了,能喝一点,能醉一下,这也是好事……” 我总觉得他看小四的样子另有深意,可是又实在是搞不懂。 认真想了一下,算了吧,他也难得来喝一回,由他去吧。 小四已经喝得舌头也大了,脸也红了。那些女子们更开心了,直接偎到他的旁边,左一杯右一杯地劝,小四只管傻笑着,有人敬他就喝,有人灌他也喝。 我眼看着昔日的百分百好男人被一群大胸女人拥着灌酒,只觉得哭笑不得。这一回我和嬴政算是谁赢谁输呢? 小四明显是喝多了,秋水好象也喝多了,这一个晚上就数她灌小四灌得最厉害,她一味地敬,小四一味地躲,小四一躲,她就拿大胸来蹭。 小四实在受不了了,闭着眼睛别着脸使劲把身子往后趔,秋水干脆执了酒杯把头也伸过去,鼻子都差不多碰到小四的脸颊上了,这么着不说还把胸也硬生生地贴到了小四的胸前。 小四被逼不过,睁开眼向着秋水的大胸望了一眼,突然把嘴一捂扭头就往外冲出去,冲到殿外把着栏杆一阵狂吐。 秋水涨红了脸,尴尬地嘟了嘴,在周围所有人的哄笑声中气鼓鼓地站起来小声骂着:“说是朝中的要员,明明就是个呆子,这般地不解风情,也真是少见了!”秋水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向殿内走去,身边的人们全都笑成一团。 我看着小四的样子,尽管心痛却又不禁失笑,心里暗骂:这个呆子,怎么还是呆成这样?明明不会喝酒,还要这么死撑着作什么? 嬴政也笑了,盯着小四的狼狈样摇着头轻笑不已,笑了一阵又轻声叹气,似乎是看到小四这个样子他也很心痛。 小四扶着栏杆吐够了,接了张蒿递过来的茶水清了口,一摇三晃地走到我和嬴政面前,小心地下拜道:“大王恕罪,微臣实在是不胜酒力,实在是……喝不下了,请容小臣回去……明日还有公务要办……” 嬴政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李爱卿辛苦了,先回去吧。” 小四躬身谢了恩,站起来轻飘飘地往外走,走时还不忘将那个文书袋拿了过来,把帽子也重新戴整齐,一摇三晃地往殿外走去。 我看着小四一阵心痛,嬴政却早已顾不得我,转眼又被那群女子围了起来,大声嬉笑成一团。 我叹了口气,走到殿门前,把着门槛张望着小四的背影。 一袭黑衣的他就这么步履蹒跚着向外走去,看上去更瘦,更累了…… 身后张蒿拿了一个黑色的大斗篷披到我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外面冷,夫人……您且去送一送吧。” 我有点惊愕地看向张蒿,他已经躬身退了下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看了看张蒿,隐约觉得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可是看他的表情,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殿中的嬴政,他早就已经埋没在一群美女之中,连看也顾不上看我一眼了。我略一犹豫,用大黑斗篷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悄悄地跟着小四一起走了出来。 小四一摇三晃地穿过花间的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时地护一护肩上的文书袋。 瘦瘦的肩膀还是那么好看,我看着他,心又是醉了。 原来不用说一句话,只要这么看着他,也是这么好的。 小四轻飘飘地走着,突然低着头轻笑几声,轻声吟道:“慧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是命不同!” 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懂他这是在哼唧什么,只看这人又轻叹了几句:“时命不同啊……唉,就是时命不同……”一边说一边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继续往前走。 我看这个呆子也真是喝多了,一摇三晃地走着,又自言自语道: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唉,维以不永怀啊……唯以不永怀……” 他就这么叹息着,又在往前走。 这个人,可是喝出了什么心事吗? 我这么想着,不由得也轻叹了一声,眼看着前面丛林茂密,生怕他被那树枝刮了蹭了,正要快走几步上去招呼他一下。 却只见从前面的树丛里突然转出一个人来,直直地拦住了小四的去路。 小四吓了一跳,公文袋差点从肩上滑下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是谁?” “是我,公子向来安好?”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好熟悉,好象是刘兰姬,不由吃了一惊,想起以往他与小四的绯闻便崩紧了神经,赶快向旁边的一棵树后面躲过去。 小四的身子左右地晃了晃,拼命定了定神,眯着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突然面色一冷,转身就走。 “公子。”刘兰姬冲过来,抬起手臂拦住了小四的去路,一双美目深情地望着他,轻声说道“公子何时想通了,竟然入朝为仕?” 小四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诟莫大于卑贱,悲莫甚于穷困,久处卑贱之位,困苦之地,非世而恶利,自托于无为,此非士之情也。’呵呵呵,这不是你说过的话吗?怎么?你却忘了?” 听了小四的话,我立马神经一紧,这两个人之间明明有故事啊? 刘兰姬一时语塞,低了头小声道:“这么多年了,没有想到公子还在怪奴婢。” “怪你?可就不必了吧。“小四冷冷地笑了“我给不了你的富贵,想是别人已经给了你,现在你该是过得很好吧。” 刘兰姬轻声说道:“公子不是都看见了吗?奴婢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这都是你自己选的,不是吗?”小四回过头盯着她的脸恶毒地一笑“把你的那些手段全都收起来吧,这些对我有用,对他,怕是全都没有用的。” 小四冷冷地一笑,转身就走。 刘兰姬还不死心,追在后面又问道:“难道这一切是我自己选的吗?是我自己要长得象她的吗?是我自己要到咸阳来的吗?难道我进宫里来,不是公子您所愿?” 小四又笑了:“我李通古给不了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但是那富可敌国的君王却是可以给你的,何苦还来纠缠于我呢,只管向他要去罢!!” 刘兰姬突然扑了过来,从后面一把抱住小四的腰,轻声道:“我是爱你的,难道公子不知道我是爱你的吗?公子也曾经爱我,也曾经爱我与她有着相似的容颜……不是吗?” 小四一把将她甩开,清秀的脸上写满了厌恶:“别再提你长得象她了,这只会让我更加地讨厌你,你象她有几分,我便讨厌你有几分,我讨厌你!就是因为你长得象她!” 小四的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崩出这句话,把手一甩,转身就走。 “公子……何苦……你这是何苦……”刘兰姬跌坐在地上,小声抽泣。 小四头也不回,快步向着宫外走去。 刘兰姬还坐在地上啜泣着,而我的泪也已花了满脸。 原来他们两个人真的有故事,原来,他那么讨厌刘兰姬,就是因为她长得象我。 小四,你到底是有多恨我? 第174章 断片儿 桂宫之中依然歌舞升平。 我用手背抹掉眼泪,笑着走进去。 嬴政还在一堆女人中间嬉闹。 我走过去,把酒杯举起来仰了脖子一饮而尽。 嬴政笑了,举杯与我对碰。 我又满饮了一大杯,痛快地说:“好酒!世上唯有美食美景与美人均不可负。举杯畅饮,莫负此情此景!” 姑娘们全都笑了,嬴政看我这么痛快地喝酒也挺高兴,又复举杯与我共饮。 我又满饮了一大斛,痛快地抹了抹嘴。 “怎么了?这么高兴?”嬴政在看着我皱眉头。 “高兴还不好?难道你喜欢看我哭吗?”我奇怪地问他。 嬴政抿着嘴看我,不说话。 一旁的红樱已经走了过来:“姐姐既然这么高兴,我便陪姐姐多喝几杯。” “真懂事儿。”我笑了,举杯又是一大口。 青雪也笑了,手执玉壶坐到我和嬴政中间来,为我们两个各自添满了手中的杯子:“大王与夫人可共饮此杯?” “好!”我举杯一饮而尽,嬴政看着我笑了笑,也喝了杯子里的酒。 乐声再起,美貌的女子们再次迤逦而入,轻纱拖地,我的耳边又响起了那首美好的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抚掌大呼精彩,又自痛饮一大杯。 那一夜我记得我喝了好多的酒, 刚开始她们都在劝我多喝点,后来,她们开始劝我少喝点。 再后来,她们过来抢我手中的杯子,我拼命护住酒杯,又去抢酒壶。 我看到满屋子的人都尖叫着向我走过来。我吓了一跳,死死地抱着酒杯就是不撒手…… 再后来,我看到嬴政也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头重脚轻,看着他傻笑。 他皱了眉用力抓住我的两只手,我往前一倒,失去了知觉。 眼前是一片浓雾,我好象是在咸阳宫的御花园里。 四周的桃花开得正艳,我抚了一朵在自己的掌心。 花园深处有箫声传来。 顺着箫声走过去。 繁花深处,一名男子白衣似雪,黑发披拂至腰间。那箫声清扬悠远,这名男子飘逸出尘得如同画中仙。 四周的桃花瓣如雨点般轻落下来,落在我的肩上,落在我的脚边。 我只是这么静静地望着他发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或者我根本就不希望他会看到我,我只要这么静静看着他,便一切都好。 一曲终了,他轻轻地把箫收了起来,慢慢地转过身来,向着我微微一笑。 我不禁红了脸,他到底还是感觉到我在看他了。 我低下头有点不失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打招呼。 他却已经先开了口:“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不冷吗?” 冷?我看向四周,桃花正艳,不该正是阳春三月吗?怎么会冷?我未及答话,却听到身边传来一阵象银铃一样的笑声:“四郎箫声暖,奴家怎么会冷呢?” 我惊愕地抬起头,却看到容儿满脸微笑地从我的身边走过去,小四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携了容儿的小手,两个人向着桃花林中走去。 我心里一痛,他们竟是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呢。 “公子请留步。”一个人影从桃树后面走出来,直直地逼视着他们两个。 “你怎么又来了?”小四冷冰冰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嫌恶。 刘兰姬不语,容儿已经冷笑了一声:“难道你不知道李公子很讨厌你吗?为何还要再来纠缠?” 刘兰姬委屈地低下头来:“兰姬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错在哪里?”容儿冷冷地一笑“错在你根本就不该出现,你不知道他现在爱的人是我吗?你为什么还要厚着脸皮前来纠缠?” 刘兰姬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公子爱你,我也爱他,怎么就算是错了?” “爱是不错的,可惜……”容儿的脸上带着深深的讥讽“你不该那么象那个人……那一个伤了公子最深的人……如此而已。” “这不是奴婢的错。”刘兰姬哭得肩膀抽搐。 小四已经很不耐烦了,揽了容儿的肩膀冷冰冰地道:“咱们走吧,别再理她了,我不想看到她的那张脸,为什么会和那个人那么象!” 容儿微微一笑,携着小四的手一齐向桃花林中走去。 我走到刘兰姬面前,满怀内疚地看着她,她却只是暗自垂泪,象是根本没有看到我一样。 我看着小四携着容儿走向桃林深处,那纷纷洒洒的桃花瓣将他们两个包围在中间,我看到小四看着容儿在甜甜地笑着,而容儿也微笑着看他。那是一对多么幸福的神仙眷侣啊。 四周的浓雾依然不散,我抹了一把眼泪,刚刚想要转身离开,却看到不远处的浓雾里有一对绿幽幽的眼睛,我吓了一跳,紧盯着那双眼睛不由得毛骨悚然,一只壮硕的狼正从浓雾中一步一步地走出来,慢慢地向着小四靠过去。 “小四,小心啊!”我大声喊着,可是小四和容儿兀自站在桃花雨中,根本就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快步向着他们两个跑过去,却看到更多的狼从浓雾里走出来。 一个个瞪着绿幽幽的眼睛,呲着牙低吠着向着小四他们两个人悄悄地围过去。 “小四!容儿!快跑!快跑啊!有狼!有狼!”我拼着命地喊着,可是他们两个根本就听不到。 走在最前面的那头狼有着小牛一样壮硕的身体,突然纵身一跃,冲着小四的后背就扑了过去。 “有狼!!”我大喊一声从梦中醒来。 我忽地一声坐起来,正迎着一双冷冷的眼睛。 “你醒了?”那双眼睛的主人冷冰冰地说。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惊恐地看向四周。 这不是我的清和宫,这里我以前好象从来都没有来过。 “夫人醒了?”红樱端着脸盆走进来,将一个热帕子递给我“您擦擦脸吧。” “你怎么这么能睡啊?”嬴政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我抬眼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一片,随口回了一句:“这不是天还没有亮吗?” 红樱已经笑出声来了。 嬴政也笑了“那是天没亮吗?那是天快黑了!” “夫人,你都睡了一天了。”红樱忍了笑说。 我用帕子将脸擦了擦,低头一看,帕子上花花绿绿的什么颜色都有。 我暗自奇怪,抬头看向榻对面的铜镜。 镜子里是一个满脸涂得五颜六色的人,头发蓬乱,头顶上还歪歪扭扭地插了一根长长的雉翎。 我吓了一跳,赶快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还好,衣服还是昨天那件,可是,我这脸是怎么了? 我伸着脖了去榻下找鞋,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只,红樱已经拿了一双鞋放到我的脚下“夫人先穿这一双吧。” 我不好意思地穿上鞋,趴到镜子前面对着镜子仔细擦脸,镜子里是个怪模怪样的人,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过头,正看到嬴政似笑非笑的眼神。 “我这个,是……”我不好意思地问他。 嬴政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背着手走了出去:“赶快收拾干净,出来吃饭吧。” 我洗干净了脸,坐在妆台前面问红樱“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夫人都不记得了吗?”红樱强忍住笑给我梳头。 我看着她,迷惘地摇了摇头。 “夫人昨天晚上喝多了,非要跳舞给我们看。” 我捂着额头认真想了想,对,好象有这么一段,一群女子头戴雉翎手执竹板跑进来,要表演什么壮士出征舞,我拿着酒杯就冲进去,抢了她们手里的竹板要和她们一起跳。 我这一冲不但冲乱了她们的队伍,还冲乱了她们的鼓点。 姑娘们一边躲闪一边笑,乐师们也全乱了,不知道该如何演奏下去。 我跳得兴起,还抢了她们的妆盒,将那五颜六色的颜色往脸上抹。 抹完之后又高兴地冲到了案几上,站在上面,用筷子敲着碗碟又唱又跳。 身边的所有人都笑成一团,嬴政站在人群里,摇着头,冷笑着看我。 我跳得兴奋了,又抢了酒来喝,昨晚,我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 我扶着额头,再也想不起来,又问红樱道:“那后来呢?” “后来你又唱又跳的,还要抢酒喝,我们全都拉不住你,直到后来,大王走过来,抓了你的手。然后……”红樱说着说着却红了脸。 “然后怎么了?”我问。 “然后你就一把抱住大王哭,说你有多爱他,你等了他那么多年,可是他却娶了别人……”红樱小声说道。 我一拍额头,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段,嬴政走过来抓了我的手,把我从案几上拉下来,瞪着我说:“不许再喝了,也不许再胡闹了!” 于是我一把抱住了他,靠在他的胸前大哭起来。 我一边哭一边骂:“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就不肯等我?我在那个城池里面等了你三年,你为什么都不回来找我?你为什么要娶了别人,我对你的情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难道你以前对我说的全都是假的吗?……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有多恨你??” 我一边哭,一边用手去捶他的胸口。 嬴政抓着我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终于忍无可忍把我抓起来扛在肩上就往寝宫里走。 我一边骂他一边挣扎,鞋子就是在那时被踢掉了一只。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一想,他把我给送到寝宫里来的,那……然后呢? 第179章 长安君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我这么想着,便叫了张蒿进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你拿着这些东西给她们吧,可怜巴巴的样子,要是不管她们我也不忍心。只是……”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前些时日郭丽媛她们几个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是真怕这些小姑娘们开了这个头,以后就没完没了地来找我。那可就太麻烦了。” 张蒿闻言,稍稍沉吟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夫人,乐人府里的人也是常在宫里走动的,与大王见面的机会也是极多,这二位平日里又很是伶俐,象这样的人物,夫人帮一下也是可以的。您若是怕她们以后常来骚扰的话……”张蒿抬起头来轻轻地瞥了我一眼,压低声音道“夫人不如恩威并施,先把这些好处给她们,可是呢……” 张蒿抬起头四处打量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也要让她们两个常日里多加留意这宫中的人事往来及时报于清和宫,这样一来呢,她们自己便知道这好处不是咱们白给的,自然就不会随随便便就来麻烦夫人您了。” 我闻言恍然大悟,不由得佩服起张蒿来:“这个主意倒真是不错!张蒿那就交给你去和她们说吧。” “是……”张蒿躬身笑道“夫人请放心,小人一定妥当处理。” “嗯,你办事,我向来放心。”我赞许地冲他点了点头。 两位姑娘领了我的银子和药丸自然是感激涕零,日日声声感念夫人大德。张蒿借机让她们两个留意人事往来,及时报与清和宫。 这两个姑娘向来是最为伶俐的,自然一口应承下来,声称以后定然要与清和宫里的人相互扶持,共为夫人效命。 张蒿又将她们两个人好言安抚了一番,这才将她们两个送出宫门外。 我坐在屋里听着张蒿在外面交待人事,措辞圆满滴水不漏,不由暗暗称奇。这般精明能干,在这宫里怕是没有几个人能赶得上他了,这样的人物在这宫里作个宦官还真是有点屈才了呢。 正自想着,却见青雪已经奉了茶具过来,笑吟吟地道:“夫人,申时到了,奴婢给您沏上一壶好茶,您来尝尝?” 在她身后,红樱已经将一盘点心奉了上来,道:“这点心是奴婢刚做的,刚好配上这壶好茶。” 我看这两个姑娘这般机灵,不由心下欢喜,品了那茶点也甚为可口。暗道我这清和宫里人才济济,我这个运气还当真是不错的呢。 红樱办事麻利又很爱笑,更做得一手好菜,青雪个性沉静,颇有才华,写得一手好字,心思却又极为缜密,这两个人又都是极聪明的,与这些宫女宦官们很快就熟络了起来,日常起居有了她们两个打理,日子愈发地活色生香。 只要一睁开眼,便有各色精美的食物摆在面前,吃累了我就去数那几袋子钱,尽管钱赚得有点欠缺底气,但是金银锭子相互碰撞时,那阵悦耳的声音却可以赏心悦目,提神养气。 我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实现了自己“美食吃到嘴发软,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好梦想。 至于“帅哥看到眼发晕”,尽管我不愿意去提。但是,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帅哥就在这个城市里,隔三岔五的我还能见他个一两回,而那个总是把我气得口吐白沫的嬴政偏偏也帅得让人两眼发直,无法呼吸。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我的第三个愿望也算是完成了吧。 可是,老天爷偏要如此地厚待我,他老人家为了让我彻底实现第三个愿望,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将一个绝美的男人送到了咸阳宫里。 ------对!我在用绝美来形容一个男人,同时认为这两个字在他的容颜面前是这么地苍白无力。 在乾贞宫的花园里看到他的那一刻,一缕阳光正顺着他的肩膀照在他手中的那柄银剑上,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着那一柄银剑,轻抿着的唇间含着一抹怅然若失的笑意。 金色的阳光在他的头顶做出一个七色的光环来,他就象一位不小心跌入凡尘的天使般翩然而立。 “龙呤,你这么美,怎可用来杀敌?却让那世人的鲜血污浊了你。”他轻抚剑峰悠悠叹道。 他的声音那么好听,象是来自世外桃源的一记晨钟,惊起了日出,也惊醒了飞鸿,更惊起了满池春水的阵阵涟漪。 他的出现,彻底颠覆了我那原本坚强的审美观,同时惊醒了灵魂深处那个色迷迷的自己,我呆呆在站在那里看着他,忘了打招呼,更忘了闪避。 美少年抬起头看到我,收了手中的宝剑,轻轻地走了过来“敢问这位贵人是……” 一缕微风拂过,吹动他额头那一绺黑发,那张脸清秀出尘得象是从画中走来的人。 “你是谁?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我盯着他的脸答非所问。 看到我痴迷的表情和这么直接的夸赞,这位少年明显有些诧异,眉头微微一皱,却又给了我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微笑:“在下是……” “长安君,你是在和谁说话?”花丛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为什么这个声音听上去这么熟悉?我不自觉地抬脚向花丛中走去。 美少年将手轻轻一拦,微笑着示意我不能过去,转身回道:“祖母,是一位宫内的贵人,怕是迷了路吧。” “哦,是哪位贵人啊?怎会到这乾贞宫里来?让她过来给我看看。”老妇道。 “是。”长安君略一沉吟,垂下了阻拦我的手臂。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花丛内看去。 只见一位华贵的老妇人正坐在花园中一个精致的软榻上面,满头银丝堆雪,那张脸却美丽得让人无法直视,一双干枯的小手安静地放在膝盖上的那团银狐裘中,一双纤细小脚在那银裘下藏掖着,却俏皮地一前一后各露出一个饰着明珠的鞋尖来。 岁月的沧桑改变了她的容颜,却给了她一份独特的美丽,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如同一座银妆玉砌的雕塑一般,高贵华丽,纤尘不染。 我不自觉地走了过去,在她膝下俯身拜道:“臣妾是清和宫的赵宣玉。这位奶奶,您是神仙吗?” “赵宣玉……”长安君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来“哦,这位该是王兄身边的玉夫人吧。”长安君向贵妇解释道。 “呵呵,你这孩子,生得如此面善,哀家以前可曾见过你?”老妇人笑了,旋即向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握了她的手,掌心柔软温热,她的眼神这么慈爱,盯得人心中一软,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为什么她会看上去这么熟悉?我忍不眼眶一热,轻声唤道:“祖母……” “好孩子……”老妇人伸出手来抚去我脸上的泪水,慢慢地将我的手握紧。 一直站在旁边的长安君似乎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身将宝剑递给身后的侍儿轻声道“天有点凉了,扶着太后进屋里聊吧。” 这位绝美的少年是嬴政的弟弟成蛟,也是当年与赵宣玉有婚约的那个人,而这位高贵的妇人是嬴政的祖母-----夏太后。 夏太后其时年事已高,都不怎么认识人了。陌生人一旦走近,她便会紧张得面红耳赤,喘息不止,但是那一天下午,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就这么握着我的手,平和地与我聊了起来,她不但不怕我,反倒象是已经认识了我很久的样子。 “你这孩子住在哪里啊?为什么这么久了也不来看我?”夏太后拉着我的手,说话明显前言不搭后语。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下成蛟,他冲着我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太后,我住在清和宫里,今天这不就来看您了吗?”我抚着她的手,轻笑道。 “哦,清和宫啊?清和宫在哪里?你们大王是在那里吗?”夏太后的眼睛突然一亮。 “清和宫是新修的,大王常去那里读书。”我解释道。 “大王在清和宫?”夏太后的眼神突然落漠“唉,他不是应该在华阳夫人那里侍奉的吗?他去读个什么书呢?我可怜的孩子啊,年纪轻轻的,就去赵国作了人质,回到宫里来却认了华阳作母后,华阳她虽然得宠却也总归不是你的亲娘……唉,也怪哀家没用,身为你的生母,却一直都帮不了你。哀家都有多久没有见到你了?唉,多久了……已经多久了……” 夏太后低下头,喃喃地说道“娘想你了啊,异人,为何你不来看娘,娘真的好想你……”她喃喃地低语着,眼角似乎已经渗出泪花来。 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回头看向成蛟,成蛟微微一笑,拉着夏太后的另一只手笑道:“祖母,父王国事繁忙,特地让孙儿我来陪您了,我在这里,还不好吗?” 夏太后抬起头来,盯着成蛟的脸看了半晌,这才微微地露出笑容来,抚着成蛟的脸颊轻声说道:“啊,成蛟啊,是你来了,你是几时来的?” 成蛟又笑了,握了她抚在脸上的小手轻声说道:“孙儿来了已经有一阵子了。”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180章 失语 看来夏太后真是糊涂得不轻,我看着她的脸,心中一阵怜惜,轻轻地抚着她的手背小声说:“对,太后,大王太忙了,所以让我们都来陪着您,他人过不来,但是他的心却惦记着你呢。” “是吗?”夏太后的眼睛里闪出了孩子般惊喜的光,连脸颊都止不住红了起来“大王他……还说什么了?” “他……”我抬头看了成蛟一眼,当着人家的面胡扯人家已经死去的爹说了些什么,好象不太礼貌吧。 成蛟微微一笑,接话说道:“是啊,父王很是挂念您,来时还叮嘱我们,要看着您按时吃药呢。”成蛟一边说,一边接了侍儿手里的药碗,双手奉到夏太后面前“祖母,您该吃药了。” “唔,我不吃,我没有病,我不吃……”夏太后象个孩子一样嘟着嘴向后躲。 成蛟耐着性子左哄右哄,夏太后捂着脸左藏右躲,满脸委屈地不肯吃药。几番下来,成蛟满头是汗哭笑不得,夏太后捂着自己的脸,满脸委屈,象要哭起来了一样。 我接过成蛟手里的药碗,弯下身子小声对夏太后说道“太后,我们来的时侯,您猜大王给我们说什么了?” “哦?”夏太后忘了躲,直盯着我问“异人他可说了些什么?” “大王他说啊,”我将药碗里的药轻轻地搅动了两下,小声说道“他就知道太后您不肯好好吃药,所以他才不肯来看您的,要是您乖乖地把药给喝完了,他啊,马上就会来了!” “真的?”夏太后盯着我的脸半信半疑,又怯怯地看了那个药碗,半晌,才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孩子啊,你将这碗药倒掉,然后就说是哀家已经喝过了,这样可好?” 身后的成蛟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可不行,”我小声对夏太后说道“大王是您的儿子,他多聪明啊,我们怎么可能骗得了他呢?万一他知道了您是在骗他,他可就生气了啊。” “啊,对啊,异人他就是聪明,我的儿子我最知道了,他就是聪明得很,谁都骗不了他!”夏太后点头附和道。 “那您还不赶快把药给吃了?”我把药送到夏太后面前。 太后皱了皱眉,接过药碗,闭上眼睛一饮而尽。 一旁的成蛟赶快奉了清水给她净口,老太太还是苦得直皱眉,我从怀中的小荷包里摸出一颗蜜饯来塞到太后嘴里,轻声问道:“甜吗?” “唔……甜。”太后皱着眉说。 我和成蛟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只听夏太后咽了口里的蜜饯伸长了脖子又问“药我已经吃完了,成蛟啊,你父王他人呢?” 这老太太的脑子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清楚了? 我和成蛟对望了一眼,一起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父王啊,他国事繁忙,他……”成蛟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哦,对了,玉夫人啊,刚才你来的时侯,父王他在干什么呢?” “哦,他啊……”我赶快接着胡扯道“大王他啊,他说他今天晚上要去……要去钓鱼……啊,不是不是……他要……” 我苦着脸怎么编也编不圆了,斜着眼睛又去看回成蛟,成蛟别过脸看向一边,只等着我自己往下编。 “这个大王他呢,最近老是念叨您,说是这么久不来看您了,怕您会怪他,所以他就……”我硬着头皮胡扯下去。 “嗨,他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怎么会怪他?”夏太后打断我说“快点说说,大王他几时过来?” “哦,他啊,怕是要等吃完了饭?再看完了奏章,再休息一会儿……然后他再去……”我低着头继续胡扯。 “哼,你这丫头,故意哄我的是不是?你刚才明明说过,我只要喝了药他就会来的!”夏太后突然虎了脸。 我吓得赶快闭了嘴。 “哼,我就知道,你们是看着哀家老糊涂了,故意骗哀家的,对不对?”夏太后把手往膝上一拍,气得脸都红了。 我和成蛟吓了一跳,赶快跪下。 “你们只当哀家快要死了不成?竟然敢这般哄骗?”夏太后捂着胸口气得大声地咳嗽起来。 “不是这样的,太后您身体康健,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只是……只是大王他国事繁忙,他……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我这心里一阵自责,唉,没事耍什么小聪明啊,这一下,没帮上忙,要是万一再把老太太给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啊?我急得头顶上直冒汗。 夏太后满面怒容地看着我,眼睛里渐渐地装满了失望和委屈,轻叹一声:“你们这些孩子只管哄我……只管哄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竟然有了哽咽。 我内疚地看着她,后悔得真想狠抽自己的耳光,成蛟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犹豫了半晌,轻轻地蹲到她的脚边,小声说道:“太后,大王他其实已经……” 成蛟又咬了咬嘴唇,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门外有人传道:“大王驾到!” “异人!”夏太后惊呼道“大王,您真的来了!孩儿啊……”她的脸上一片红光,人也象是突然间年轻了几十岁,盯着身着朝服大步走来的嬴政轻声唤道“儿啊,快点来,让为娘好好看一看你!” 嬴政身上还穿着一身朝服,想来是刚从朝堂上回来,还来不及到后宫换衣服吧。黑色的朝服领口上一排滚金绣饰在灯下熠熠生辉,映着他古铜色脸膛上那满面笑容。 他走到夏太后面前行以稽首大礼,恭敬地说道:“孙儿叩见太后。” “啊哟,快点起来,快点起来!”夏太后一把拉起他,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脸问道“儿啊,你怎么长得变模样了?” 嬴政有点莫明其妙地看了看夏太后,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转身向着成蛟说道:“长安君是几时进宫的?” “臣得知太后有恙,午时便已进宫了,想来王兄国事繁忙,未敢叨扰。”长安君躬身说道。 “唉,坐下说话,坐下说话……”夏太后一边说,一边一把拉了嬴政坐到自己的身边来,又盯着他的脸认真地看了看“异人啊,你怎么长得变样了啊?” 嬴政知道她平日里糊涂,也抚了她按在自己脸上的手握在掌心微微一笑:“许是祖母许久未见的缘故了吧。”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赢政的脸上有这么温柔的神情,别说,他这么一笑,那张脸帅得让人心里都是热乎的。 “异人啊,可是国事太过操劳了?你怎么黑了?啊哟,这脸也肿了啊?你以前没有这么胖的啊。”夏太后握着嬴政的手继续发问。 “祖母,我是嬴政,先王他已经……”嬴政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啊哟!”我一声惊叫。 嬴政虎了脸看向我“你又瞎喊什么?没见到我正在和太后说话的吗?这么没有规矩!” “臣妾是说……大王,您用过晚膳了吗?”我赶快打岔。 “嗯,还没有呢。”嬴政瞟了我一眼,转过身子轻抚了夏太后的手,轻声说道“只是听说太后身体微恙,特地过来看看,没有想到长安君也在。” “哦,那赶快传膳吧。太后,您可不能让大王饿着了,对不对?”我赶快冲着夏太后猛眨眼睛。 “啊哟哟,可不是嘛,看看哀家这都老糊涂了,传膳,快点传膳……”夏太后一边说话,一边死死地拉着嬴政的手,“异人啊,你今晚可一定要陪着娘亲吃顿饭啊,娘可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异人啊,你怎么黑成这样啊?却是越发地高大魁梧了,你可和娘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你今天晚上可一定要陪为娘多喝两杯……” 嬴政听着夏太后唠唠叨叨,前言不搭后语,却只是低头微笑,满脸温和地轻声应答,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快让宫人们安排膳食。 这一顿饭吃得相当愉快。 嬴政被夏太后死死地扯着坐在身边动弹不得,夏太后一口一个异人地叫着,又一个劲地夹菜到他碗里,告诉他这个好吃,那个不好吃,这个多吃一点,那个少吃一点。 赢政被她扯得混身不自在,但是这一个晚上他一直就这么乖乖地坐在太后身边,脸上带着温顺的笑,轻声地与太后说着话。 太后拿了筷子将菜送到他的嘴边,他便象个孩子一样张了嘴。 “异人,好吃吗?”太后仰着脸看他。 “好吃。”他微微地笑了。 太后的眼睛里闪耀出了慈爱的光芒,轻声说道:“好孩子,那你就多吃一些。” 我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升起一丝暖暖的感动。 汤好了,我走到夏太后右手边,盛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轻声道:“太后,您喝口汤吧,小心烫啊。” “嗯,乖。”夏太后接了汤,转身又放到嬴政面前来,轻声说道“异人啊,你看看玉儿这个孩子多听话,以后啊,你可要多多宠爱她。宫里这么多女人,我就看玉儿着实不错呢!” “哦?”嬴政有点意外地瞟了我一眼,不以为然地一笑“寡人却没有看出她不错在哪里。” “唉,你这个孩子啊。”夏太后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可不就是被薛姬那个小妖精给迷了眼睛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嬴政也不由得尴尬起来,干咳一声放下手里的筷子,轻抚着酒杯低头不语。 第181章 奚落 成蛟慌忙站起来跪到嬴政面前,捧着酒杯说道:“大王,臣弟敬大王一杯,祝大王鸿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政接过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沉呤了一会儿,这才对着成蛟微微一笑,道:“君侯平身,这几日你可是又清减了?是军中事务太忙?” “大王鸿恩,赐臣上将军一职,臣自当尽心竭力,以报大王厚爱。”成蛟俯身又拜。 “嗯,很好。”嬴政冲着他赞许地一笑“你我兄弟,血脉相连,自当相扶相助,拱卫秦室基业稳固,寡人也要敬长安君一杯,以慰君侯为国劳苦。” 说罢,嬴政一仰头,先自满饮了杯中的美酒。 成蛟再次俯身下拜,口称洪恩,也满饮了杯中美酒。 他们哥俩这么一聊,刚才那紧张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咱们夏太后这个祖奶奶哟!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又盛了一碗汤跪到夏太后身边来:“太后,这个汤好喝,臣妾来喂您。” “嗯,好孩子,哀家就喜欢你,哀家就不喜欢那个薛……”我赶快用一勺汤挡住了夏太后的嘴“太后,这个汤好喝吗?”我拿帕子给太后的嘴角仔细地擦了擦。 “嗯,好喝。”夏太后又把脸转向嬴政“我说异人啊,今天晚上你是去玉儿宫里吗?” 嬴政又冲着我瞟了一眼,答道“是。” “嗯,好。”夏太后转身拍了拍我的手背又笑道:“我就说嘛,还是玉儿好,还是我们家玉儿好。比那个……” “太后吃菜。”我赶快夹了一口菜到太后嘴里,身上又吓得出汗了。 嬴政看着我和夏太后亲昵的样子,皱着眉头微微一笑,又转身和成蛟说话去了。 这顿饭在惊悚愉悦的气氛中结束了。 当晚成蛟留宿夏太后宫中,我随嬴政一起回了清和宫。 “你怎么跑到夏太后那里去的?”嬴政换了睡袍躺在榻上问。 “闲转悠呗。”我答道“没想到你那个弟弟成蛟,长得那么好看啊!” “长安君的相貌七国之中无人可比,怎么?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吗?”嬴政得意地一笑,继而皱眉道“不过有件事情,寡人倒很是奇怪。” “什么事情奇怪?”我把他的那件朝服挂在衣架上,又把他的玉带抚平放在旁边的托盘里。 他伸出一根手指抚弄着床幔上的流苏,将嘴角一抿道:“夏太后年纪大了,除了身边那几个熟悉的宫人之外,别的人一旦靠近,她就吓得直喘,这几年就更厉害了,除了长安君,她谁都不认识,怎么今天见到你,话就那么多,你们两个以前见过面吗?” “没有啊,今天第一次见。”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有点奇怪。 “长安君也挺奇怪,”嬴政摇了摇头“他向来冷傲,自知相貌俊美,每次到宫里来,都和妃嫔们保持很大一段距离,顶多只是行个礼问侯一下而已,怎么今天反倒和你一起聊了那么久?” “我人缘好啊。”我冲他一挑眉头,不免暗自得意。 嬴政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突然一撇嘴“是你脸皮厚吧。说说看,是不是看着人家长安君一表人材就动心了?死缠活缠了一个下午?” “陛下,我几时在您眼里变得这么没骨气了?” “在寡人眼里,你一直就这么没骨气。”嬴政哥向来可以一句话噎死人。 “他又没你帅气英俊!我就算是要动心,也不会对他动心的!”我转身上了自己的小榻。 “哈哈,赵宣玉啊赵宣玉,你要是说他没有寡人帅气英俊呢,寡人我倒是相信,你要说自己不动心?那寡人可就是一万个不相信。”他枕着自己的手臂不以为然地笑起来“看看你一味奉承夏太后的样子……你可别告诉我说,你是真的喜欢和老人家呆在一起。” “大王您还真就是错了,我就是喜欢和夏太后呆在一起。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明儿个我还去。”我把枕头拍了拍,也学着他的样子枕上自己的手臂。 “明天长安君可就回去了,你就算去了也看不着人家。”嬴政满脸奚落。 “那我也要去,我是陪夏太后去。” “哼哼,你那点小心思,寡人我还能不知道?唉,赵宣玉,你可就死了心吧。长安君的妻子兰汐公主,那可是楚国第一美人。当年得知你赵宣玉半路失踪,可把那个兰汐公主给高兴坏了,托着她父王亲自给成蛟求的亲,如今人家两个人可是珠连璧合恩爱得紧,甩开兰汐不说,就连成蛟的那些姬妾们也一个个的如花似玉,象你这样的,贴上去人家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就没打算让他看我。”知道说不过他,我翻了个身假装睡觉。 嬴政又成功地奚落我一次,也翻了个身愉快地叹了口气,不一时,鼾声顿起。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有他身上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酒香。清和宫里没有他在的时侯,冷冷清清,我和那些宫女们尽管也很热闹,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可是只要他一来,这宫里便四处洋溢着暖意。 他的身上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无论他出现在哪里,周围就会形成一道独特的光环,在这个光环之下,所有人都变得恭敬顺从,小心翼翼却又充满活力。 在后宫这些妃子们眼里,他永远象太阳一样光芒四射,他的一颦一笑牵动她们每个人的心,原来我以为这些女人们为了攀附富贵才刻意求好,可是在这宫里呆的时间越久,我却越来越觉得她们是真心喜欢他,爱戴他,在她们眼里,他不是王,而是她们的神。 或许因为认识的时间太久,我却未被他的魅力感化,而他似乎和我在一起的时侯倒更象一个真实的人,一个有着顽皮性格的十八岁少年本该有的面目在和我嬉闹斗嘴的时侯不经意呈现,尽管有时放肆得让人生厌,但是又莫名其妙地使人感觉到亲切,我想我已经不象刚来的时侯那样讨厌他了。 想起夏太后拉着他的袖子一个劲地叫异人的样子还是想笑。 那个成蛟,果然是英俊无敌,当年和我有婚约的就是他吗? 但是尽管他相貌英俊为人又很是宽和有礼,我却老觉得他象和所有人都隔着一层膜一样,是不是人长得太帅了,看上去就和正常人不一样?唉,算了,不想了,明天还要去看夏太后呢,早点睡。 余下的几天,我成了夏太后宫里的常客。这个老太太一会儿明白,一会儿迷糊,一会儿问我大王去哪里了,一会儿又问成蛟去哪里了?一会儿叫儿子,一会儿叫孙子,还有一会儿糊涂了,拉着我的手叫了半天英姬,后来我才知道,夏太后的女儿叫英姬,后来被送到西戎合亲,听说年纪轻轻就不在了。 我小心应承,连哄带骗,有问必答,但是最让我伤脑筋的还是她总是不吃药,每次吃药的时侯,我们两个便要斗智斗勇好长时间。 “玉儿,哀家向来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合着那些个太医来让哀家吃这些难吃的东西?”夏太后嘟了嘴。 “太后啊,要是您不好好吃药的话呢,大王就生气了,那可就不来看你了啊。”我端着药碗吓唬她。 夏太后沉吟了一会儿,抬头道:“哀家怎么能不知道我家异人国事忙碌,身不由己?哀家前些时日已经见过异人了,怎好总是让他到我这宫里来,若是让华阳知道了,只怕又会心生不悦,哀家哪怕是受些委屈,也断不让我儿为难。他若是不来……便是来不了吧。”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又是一番失落。 我心下内疚,捧着药碗跪到她的面前,轻声说道:“大王忙碌,心中却记挂着太后您,您要好好地把药给吃了,身体康健,这样大王才会放心,难道太后您忍心让大王一边操心着国事,一边还要操心您吗?万一他一时分心,做错了事情可怎么好?” 夏太后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终于咬了咬牙,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玉儿啊,你从哪里来啊?”吃过午饭夏太后拉着我的手问道。 “玉儿是从赵国来的啊。”我手里托着半碗参汤,一口一口地喂到她嘴里。 “赵国?”夏太后象是吃了一惊,冲着我大声道“你是那个赵氏的薛姬?!” “啊?我不是啊,太后。”我吓了一跳。实 “哦,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夏太后叹了一口气“我啊,最不喜欢那个女人了。一脸的狐媚子相,你说异人怎么会喜欢她呢?” 我赶快又把汤勺递到夏太后的嘴边。 夏太后偏了脑袋躲过我手里的汤勺,叹了口气继续唠叨:“唉,异人为什么就要立这个女子为后呢?还一定要立她的儿子嬴政为太子,异人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家成蛟哪里就不如他那个哥哥了?!” 我惊得后背出汗,赶快向四处打量,好在身边全是太后的老宫人,大家看了我脸色有异,却也不以为然,只是轻轻地退了出去,看来是都知道老太太已经糊涂了,这种话也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次了。 我突然理解为什么那天成蛟不让我接近夏太后的原因了,不止是因为她害怕生人,还是因为她这张嘴。 第182章 是非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我眼看着身边的所有人都退下去了,赶快握了夏太后的手,小声说道:“太后,您听我说,嬴政他非常好,他非常优秀,他会比成蛟更适合当一个王,您刚才所说的话,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说了。” “怎么你会这样想?”夏太后满脸不悦“我那成蛟从小就养在我的身边,打小就知书达礼。相貌英俊,孔武有力,为人又很是聪慧,他才更配当王呢。莫不是那个狐狸精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帮她这么说的??” 我又四下打量了一圈,确定身边没有外人,这才小声说道:“太后,成蛟是很优秀,但是他现在毕竟是臣子,如今嬴政已经是太子了,这件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太后您可千万要谨言慎行,以免给成蛟招来灾祸啊。” “哦。”夏太后掩了口,如梦方醒“是啊,政儿已经是太子了,我这么说就会陷成蛟于不义。” “对啊,对啊。”我赶快点头“为了成蛟,您也不能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嗯。”夏太后低了头,旋即又极不情愿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可是成蛟也很想当太子啊。唉,要是嬴政不从赵国回来就好了!” 啊哟,我的祖奶奶啊,你这个嘴可真是招祸啊! 我赶快拉了她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嬴政和成蛟都是您的孙子。您看您多有福气,两个孙子全都这般高大英俊,而且一个比一个有智慧,您这个当***就该为他们高兴才是,将来嬴政为君,成蛟为臣,君臣互助,同气连枝,方保我秦室基业稳固啊。若是您老人家心怀偏颇,使他兄弟异心,可不就会招来灾祸了吗?” “哦,对啊,就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夏太后掩口惊呼道“过几日我再见了成蛟可要好好劝劝他安分守己,切不可再有非份之想了!” 成蛟有非份之想?我吓了一跳。还好没有第二个人听到这样的话。哎,太后啊,幸亏是我在陪着你,要不然光凭您这几句话就足以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了。 不一时,夏太后困了,我服侍她躺下,又嘱身边的宫人们小心侍侯,这才回到清和宫内。 之后的几天,我日日照拂,尽管夏太后还是不怎么清醒,但是气色却象是越来越好了。 我现在已经充分理解为什么堂堂太后的宫里人手这么少又全是些老人的原因了。老太太喜欢胡说八道,新宫人不敢进,老宫人年纪大了,日常起居也就不太精细。这天下午,我看着阳光挺好,就招呼着几个宫人和我一起把太后的被褥给拿出来晾晒。 英若姑姑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已经服侍太后快二十年了,这几日也渐渐地与我熟络起来。 “贵人多日里为太后劳神,也真是辛苦您了。”阳光照上英若姑姑的脸颊,她原本清秀妩媚的眼角堆叠着层层皱纹,这个女子年轻时也该是十分迷人的吧,可是这吃人的王宫却锁住了她的青春,蚕食了她的美貌,如今岁月一天天逼迫着她老去,她这一生又几时被人爱过? “玉儿哪里辛苦,英若姑姑你们才是真的辛苦。”我一边用力拍打着被褥一边轻声说道。 “太后这般光景却比前些日子好得多了。”英若姑姑轻声叹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笑了。 “太后喜欢贵人,往后时日长久,您可要常来走动一些!” 长久的时日?我暗忖,对于我来说,这咸阳宫哪里会是什么长久之地。我还想着过几天找个机会赶快跑呢。 “英若姑姑,太后这宫里人少,若是有了什么粗活重活,只管招呼我宫里的人来做,若是有什么大件衣物要拆洗的,也只管送到我宫里来吧。若是哪天我不在……您只管找清和宫里一位叫张蒿的管事就好。”我向她交待道。 英若姑姑点头称是,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想着过几日便要分离,心中对这位满口胡说八道的老太后隐隐地有些放心不下。 回到宫里,我心里还是不安,总觉得这宫中要出事非。 结果晚饭后还真的就看见了一个事非。 “小鬼,你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面前混身上下湿漉漉,一身凌乱的小鬼问道。 “姐姐。”还没开口,小鬼竟然委屈得掉下眼泪“我在百兽园里看到怪物了。” “怪物?这世上还有比你自己更怪的东西吗?”我奇道。 “真的是个怪物,姐姐,你都没有见过那么大的东西,身子象山一样高,耳朵象扇子一样大,四条腿就象柱子一样粗,对了,它的牙又尖又长……”小鬼争辨道。 “然后呢?你又调皮了是吧?”我抱着肩膀看她。 “我……”小鬼低下头“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摄魂这么大的怪物而已。” “嗯,再然后。” “结果,我在它对面的柱子前面刚站稳,它就用长长的鼻子次了我一身水。”小鬼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姐姐,我可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可怕的怪物。平日里,哪怕是老虎狮子见了我也都要让我三分呢,倒是这样的庞然大物……” 我不禁哑然失笑。小家伙啊小家伙,你到底还有怕的东西啊?连大象你都没见过啊? “它没有伤着你吧?”我问道。 “那倒是没有,只是吓了我一跳。”小鬼委屈地低下头舔着自己的毛。 我取出大巾帕裹了小鬼去浴阁好好洗了个澡。又把它放到我的被子里捂着,叮嘱道:“小家伙,以后可别淘气着四处乱跑了,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小家伙受了惊吓看上去乖多了,躲在我被里一动也不动。 眼看外面天色漆黑一片,猜着晚上嬴政不会回来,我洗了个澡就到大榻上躺下,好半天也睡不着。越想夏太后的话越不对劲。成蛟他难道真有不臣之心?我要不要告诉嬴政?不行!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绝计不能乱说的。 想着想着心里又烦闷起来,取了垫子下面的钱来,藏在被子里又是一通数,听着金银叮咚磕碰的声音,心里好歹能舒服点。 一个大金锭,又一个大银锭,一个大赤金锭,呀哟,这还有个这么大的铜钱,上面写的是什么?半斤?半斤是多少啊?能买多少粮食?多少羊? 我正自数得得意,被子突然被人一把掀开。我吓了一跳,赶快把那些金银往身子下面藏。 “嗨?藏在我榻上干嘛呢?”嬴政眯着眼睛问我。 “啊?没什么啊。”我赶快坐起来,压着那一堆金锭银锭拼命拉着被子挡自己。 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侯回来的,我怎么都没有听到有人传唤呢?他几时已经换了睡袍,连头发也披拂开来,正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躲着数什么呢?” “没数什么,什么也没有啊。”我继续嘴硬。 他冷冷一笑,把被子一把掀开,不由得一惊“这么多钱?你哪里来的?” “我自己挣的!” “胡扯,”他白了我一眼,坐下来扒拉着这些金银一通看“在这宫里你能挣谁的钱去?”他顺手拈起一大块金饼来,眯着眼睛冷笑道“还不少嘛,说!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真是我自己挣的,不信你问张蒿他们去啊!”眼看着他不相信,我也急红了脸。 “怎么挣的?说来听听。”嬴政盘了腿坐到我的对面,一股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想来是这个人在外面喝了酒一时兴起才跑回来的吧,刚才我数钱太认真了竟然没听到传唤声。 “卖药挣的。”我低了头把那堆金银往自己腿边一通扒拉,又掀起被子来看里面还有没有。 “卖药?卖什么药?”嬴政奇道。 “女人吃的,滋补美容的。” 嬴政把被子全都掀开,又将我往一边一推,看到我屁股下面成堆的金银不由得皱了眉“你还真是生财有道啊?!” 他伸出大手就将那堆金银往自己怀里拢。 我一下子扑在那堆钱上,用力护住:“大王您要干什么?黑更半夜的要抢劫啊?” “在寡人的宫里挣寡人女人的钱,”嬴政盯着我皱了眉头斜着眼睛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随便让你挣钱?寡人现在就要收了这些金银,充实到国库里面去。” “不行!”我一声断喝,竭斯底里地拦住他“这钱是我挣的,每一分都光明正大,凭什么全都充缴国库?” “凭什么?”他冷笑一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赵宣玉,你在我大秦的地盘上做生意连个税金都不用缴吗?” 我一时语结,不由得嘴软下来:“那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缴呗。您说个数,我现在付给您。” “嗯,那就一九吧。”嬴政晃了晃脑袋,轻声说道。 我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百分之十而已,也不算多。我从一堆金银里面扒扒拣拣,取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金锭递给他:“呐,这么大一块。够税金了吧。” 他盯着我的手哈哈一笑,提醒道“你一,我九!” “还是抢劫啊!”我再一次睁大了眼睛。 “不缴税,那就全充公吧。”他一边说着,就又要来拢这堆金银。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185章 李美人 提了竹篮子走在御花园里,秋风萧瑟,一簇簇的菊花仰首怒放,姹紫嫣红甚为美艳,而旁边的竹园里那一片翠绿更显清幽。 红枫似火,银杏洒金,左有翠竹生香,右有野菊斗艳,美丽的风景似乎并没有因为天气渐凉而打上折扣,秋天的御花园似乎更美了。 我采了几朵灿烂的金菊放在竹篮里,闻着那泌人心脾的花香,暗自思量着--------晚上用这菊花炖个什么汤更好呢? 还有那一丛丛翠竹,最嫩的竹叶是直接用来煮秋梨呢?还是里面再加个红枣来补一补脾胃?还有那个银杏啊,树长得那么粗它总不能光长叶子吧,好歹结点能吃的东西吧?银杏果是可以用来炖汤的吧? 我一边欣赏美景,一边暗自惊异,作为一个吃货的意识流竟然强大至此,站在如诗如画的美景里,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大快朵颐,看到花想的是菜,看到树叶就能想到汤,看到了天空中南徙的大雁,为何想到却是红烧和清蒸…… 传说中焚琴煮鹤的人也不过如此吧。吃货的眼里,好吃的东西才是最美的风景,而最美的风景都可以拿来吃。 我叹了一口气,自知这辈子再也风雅不起来了,转身低着头进了竹园,开始找最鲜嫩的叶子打算回家泡茶去。 竹林里的空气真好,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满目清翠顿感惬意,刚想把手伸出去捋几片鲜嫩的竹叶,突然听得后面有人大叫一声“姐姐小心!” 一个瘦小的人影突然扑到我的面前,与此同时,从竹子上倏地蹿出一条满身碧绿的东西,照着这个人的脸庞直冲过来。 只听得此人一声惨叫,捂住脸倒了下去。 我惊了一跳,只见一名瘦弱的女子倒在地上,捂着脸一直喊痛,鲜血正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滴。 我吓了一跳,赶快扶起她往竹林外面走,这名女子想是痛得钻心,只是捂着脸一味地抽泣,却并不大声嘶喊。 我这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激,扶着她出了林子,大声招呼身边的人道:“快点叫太医!!” 我取出巾帕拿在手里,轻轻拉开这名女子的手,想要替她看一看伤口。待我看清了这名女子的样貌,却不禁一呆。 这名女子冒险救下我的女子竟然是刘兰姬。 伤的地方刚好是她的左脸,刚才那个东西直扑到她的脸上硬生生地啄下一块肉来。此刻,伤口里的血正自不断涌出,转眼便滴得她左边的整个肩膀上全都是血。 我一边拿巾帕帮她捂了伤口,一边小声问道:“妹妹可还痛吗?略忍一忍,太医马上就要到了。” 正说话间,提着小药箱的太医已经到了,给兰姬小心地看了看伤口,说道:“还好,不是毒蛇,要不然,这位贵人的脸可当真就给废掉了。” 太医一边取出药具给她清理伤口,一边轻声叹道:“只是这伤口有点深,若是恢复得好的话,还算幸运,若是恢复得不好的话呢,怕会留下伤痕的啊。” “太医请您尽力好吗?女孩子这张脸是最重要的了,可万万是不能留下疤痕的啊。”我盯着刘兰姬满是鲜血的脸,心下十分不忍。 “姐姐不必介怀,小伤而已,”兰姬冲着我淡然一笑,轻声说道“其实奴婢早就不很在意这张脸了。” 我听出她话里有话,也不好再接言,只嘱这位太医精心医治。 太医给兰姬清理了一下伤口,给伤呼口敷上一层黑糊糊的药膏,又叮嘱了一些饮食方面的禁忌,还一再叮嘱不能受凉不能见水,又给她留下一盒子黑色的药膏,嘱她一天换敷三次,换敷之前要先用淡盐水清洗干净伤口才好。 我眼看着风太凉想起医生刚嘱咐过的伤口不能受风不能受凉的话,便挽了兰姬的手道:“这里离你住的地方远吗?” “奴婢如今住在长乐宫里。”兰姬捂着脸小声说。 她这半边脸肿得越来越大,再敷了药膏,整张脸看上去很是怪异。 “来吧,我送你回去。”我轻轻地挽着她的手向长乐宫走去。 自从那天晚上撞到她和小四在一起之后,我就刻意回避她,我真的不愿意相信世界上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女人,她和我最在乎的那个男人有过一段不寻常的经历。 如果不是今天她救下我,我想这辈子我都不愿意再搭理她。 可是此刻,她挽着我的手,低着头轻轻地捂着自己的脸,象个受伤的孩子一样怯生生地跟在身后,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象是愧疚,又象是怜惜,偏偏还带着深深的妒忌,我们一起沉默着,一路上谁也不说一句话。 “姐姐,前面就到了。您不用再送我了。”兰姬低着头小声说道。 “好的,那你好好休息。”我冲她微微一笑,又叮嘱了一句“照顾好自己的伤口,常日里有需要什么的话,只管到清和宫里来找我。” “谢谢姐姐。”兰姬弯腰向我福了福,转身走进长乐宫。 我注视着她那瘦小的背影转过一个月门,心下又在嘀咕她到底和小四有过什么故事?我到底是问她还是不问她呢? 算了,都过去了,小四现在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还是不问了吧。 “小蹄子,可见着你了,看你往哪儿去?”一声厉斥从墙内传了出来。 我心中一惊,暗自奇怪这长乐宫里倒是什么人会这么凶啊。 “一大早起来便不见你,说!你刚才到底去了哪里?”这个声音更加凶狠起来。 “奴婢……奴婢去了御花园,想去折几枝竹子来配娘娘的花瓶。”是兰姬的声音。 “哟,你倒是推得干净啊?啊哟,你这个脸是怎么了?怎么肿得这么高啊?小妖精蹄子,可别想来糊弄我们姐妹,说说看,娘娘的那只金凤钗可是到哪里去了?”另一个声音响起来,和刚才说话的不是一个人,却也同样凶狠严厉。 “奴婢不知道啊,奴婢这一大早就出去了。”兰姬的声音里已经带有哭腔了。 “哼哼,娘娘的房里平日只有我们几个人进去,她丢了金凤钗,这一大早上就大发脾气,我们几个人这屋里身上可全都搜遍了,偏偏就是找不着你这小蹄子,你这一大早的跑出去作什么?可不就是你偷了娘娘的金凤钗偷偷地跑出去给藏起来了?”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啊!”刘兰姬小声哭喊道。 “哼,你说没有便是没有吗?姐妹们,给我打!我看她还不说实话!” 只听得墙内辟里啪啦的一通乱响,刘兰姬凄惨的哭声传了出来。 我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冲进院子里。只见一群宫女围在一起,一个个挽着袖子冲着刘兰姬拳打脚踢,兰姬捂着脸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抽泣不止,脸上刚涂的药膏也已经花作一团,伤口又重新渗出血来。 我身后的侍儿厉声喝道:“玉夫人在此,你们几个人却在干些什么?还不赶快住手?” 那几个宫人赶快住了手,一起俯身下拜道:“给玉夫人请安,夫人鸿福。” 我把手里的竹篮交给身后的侍儿,走过去将兰姬扶起来,眼看着她小脸苍白,又怕她脸上的伤再继续流血,便取了巾帕给她捂了脸。 “到底是什么事?隔着院墙就听到你们在闹了。”我看着那几个宫女问道。 “夫人莫怪!”一位粗粗壮壮的宫女小声道“也不是我们姐妹们不讲道理,只是一大早起来,李美人房里便丢了一枚金凤钗,想来想去她的房里也就是我们几个人进去过,我们几个的身上房里全都搜遍了,全都没有,这个刘兰姬也去过李美人房里,她却一大早便不见了,所以……” “所以你们几个就以为是她拿的了?”我微笑着问道。 “娘娘您是不知道。那枚金凤钗可是大王赐给我家美人的,我家美人平日里甚为爱惜,如今这枚金凤钗丢了,美人都哭了一个上午了。”一位年纪小一点的宫女小声说道。 “这是李美人宫内的事情,本宫不便多言,只是刚才你们几位说道兰姬这一大早的不知道去了哪里,本宫却可以证明,她这一大早就和本宫在一起,我们是在御花园的竹林里相遇的,她为了救我,脸上还受了伤。”我转身指了指身后的几位侍儿“不止是我,还有她们也可以一起来证明,对了,太医还来为兰姬诊过伤。他也可以来证明。” 几个小宫女对望一眼,全都不说话了。 正说话间,忽见远处一位姿色绝丽的美人迎了出来。 “夫人尊驾来临,未曾远迎,恳请恕罪。”这美人走到跟前来,先冲着我深施一礼。 “这位便是李美人吧,快快免礼。”我赶快回礼道。 “正是嫔妾,夫人您忘了吗?我们以前可是见过面的啊。”美人冲着我微微一笑。 我看了看她,感觉确实很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赶快打了个哈哈笑道:“那是自然,妹妹你这般美貌,见一面就再也忘不掉了。” “夫人过誉了,嫔妾进宫第一天便遇见了夫人您,至今还深以为幸呢。”那美人盯着我的眼睛微微一笑“夫人赶快进屋吧,院子里太凉。” 她这个笑容怎么会这么奇怪?为何象是另有深意? 我又在脑海里仔细回忆了一遍,还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 第186章 弄巧成拙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那她们这几个……”我看向身旁的一群小宫女。 “哦,”李美人拿着一双美目冷冷地扫了刘兰姬一眼,轻轻地一摆手“全都散了吧。” 宫人们全都散了去,刘兰姬跟在她们几个人身后,怯怯地低着头,连个大气也不敢出。 “玉夫人屋里面请吧。”李美人又冲我微笑道。 “时辰不早了,不便叨扰,改日本宫再来拜访。”我向她点头浅施一礼,便带着侍儿们出了长乐宫。 这个李美人到底是谁啊?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她说她进宫第一天便见过我……我怎么就会不记得了……她姓李……李…… 啊哟,我一拍额头,这才想起来。 我进宫的第一天,拿鹅卵石砸晕的那个美人可不就是她吗? 真是冤家路窄,刚好赶上人家今天丢了东西心情不好的时侯我又去了,嗨,要么我是和她八字不合,要么就是怪我出门没看黄历! 又一想,兰姬在她那里受了委屈,偏偏又是我出头帮兰姬说话的,以后刘兰姬在她手底下的日子岂不会更加难过? 唉,人家今天刚救了我,我偏偏又给人家帮了个倒忙,这个事儿弄得真是太拙了。 我心下一阵自责,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补救,只一味的摇头叹息。 到了下午,我还在惦记着刘兰姬的事儿,可是自己又不好再露面,便差了红樱过去替我打探。 不一时红樱回来了,说是没看着兰姬,我心下一阵奇怪,上午不是还在那里好好的吗?这会儿就不见了,不会是被那几个宫女给害死了吧? 红樱闻言掩口一笑,说在这宫里害死个人哪会有那么容易,估计是李美人嫌她办事不利,给赶到外面干粗活去了呗。 我道刘兰姬好歹也是个少使,至少也是有位份的人吧,怎么就被她们给欺负得这么惨? 红樱说,表面上刘兰姬有个位份,可是她那个位份也极低,顶多比普通的宫女强一点点而已。若是她有望得到陛下的宠幸,倒也没有人敢来看轻她,可是偏偏这宫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知道陛下向来不怎么喜欢她,所以即便是有个位份,也没有人特别看重她。常日里,也只是拿她当个普通的宫人一样使唤。 听说这段时间李美人身子不太畅快,常常对手底下的宫人发脾气。这刘兰姬在她手里受些气也是少不了的。 想起刘兰姬今天满脸是血的样子那般可怜,如今脸上有伤,万一再被这位主人娘娘刻薄了,岂不是更加委屈? 想来想去又觉不安,便又打发了红樱前去打听。 红樱此番回来,告诉我说:不必担心,她亲眼看见兰姬了,没多大事儿,就是不让她在屋里服侍,只让她去洗衣劈柴做杂活去了。 我想干杂活的时侯又是风吹雨淋加日晒的,这万一脸上留下个疤痕,我可就要内疚一辈子了。 张蒿看出我有心事,小心地问道:“夫人何故对这个刘兰姬这般上心?” 我把早上她为了救我弄伤了自己脸,又被主人娘娘责罚的事情和张蒿说了一遍。 张蒿沉吟了半晌,道“夫人,依小人看来,夫人还是不要再管这个刘兰姬更好一些。” “为什么不管?她是为了我才伤了脸的。”我奇道。 “夫人,若是别的人,夫人管一下也就罢了,可是这个刘兰姬,夫人是亲眼看到的,大王一见到她就不开心,象是这样的女子……” “大王的确不喜欢她,但是看她如此光景,我却心下不忍,她在别人的宫里也就罢了,偏偏她现在这个主人娘娘和我有仇,我今天本想着去帮她,不想反倒更害了她,我这个心里实在是愧疚得很。” “夫人仁爱,小人向来是知道的……”张蒿看了看我的脸色,轻声道“象这样的人物,留在清和宫里自然是不行的。若是别的娘娘肯收留她的话,却也是可以的。” “别的娘娘?你说的是哪位娘娘呢?”我看着张蒿的眼睛问。 “大王不常去的地方有哪位贵人肯收留她便是了,这样一来,夫人就算是救了这刘兰姬一回,同时,又不会让这个人损伤到夫人与大王之间的情谊。” 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大王不喜欢她,就把她藏到大王看不到的地方便是了嘛,只要不在这个李美人的手底下不就行了? “可是哪位娘娘会收留她呢?”我低头想了半天“都知道这刘兰姬不怎么讨大王喜欢,宫里自然也是没有几个人喜欢她的。” “夫人莫忧,我想那愿意收留她的人,怕是自己就快要找上门来了吧。”张蒿微微一笑。 我还没有开口说话,突然听得门外有个又软又嗲的声音叫道:“玉儿妹妹啊,姐姐我们可又来看你了啊。” 我抬头一看,正迎上郭丽媛那红光满面的大脸。 我笑了,张蒿也笑了,起身准备茶点去了。 “啊哟,多大点事儿嘛,没问题,包在姐姐我身上。” 我刚一开口说起缘由,这郭丽媛立马一拍胸脯“那个小丫头我往常也见过的,很是聪明伶俐有眼色,我宫里正缺个这样的人呢。” “姐姐,”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这回可真是谢谢你了啊。” “妹妹啊,你可不要谢她,没听她说吗?她这宫里啊,正缺个人手呢。”柳艳在一旁打趣道“莫不是郭姐姐脾气太差,把原来那些宫人都给吓跑了不成?” 郭丽媛冲着柳艳皱了眉,不满道“哪里是我脾气差?是她们那些下人不晓事,大热天的非要给你铺个褥子,大冬天里呢又给你捧杯凉水。你说这会儿你想静一会儿的吧,她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你说这会儿想找个人说说话吧,她们偏偏的连个人影都瞧不着,你说我这生气不生气?” 我一听便笑了:“这个兰姬绝计不会的,这个姑娘心思缜密,又向来会服侍人,姐姐只管带去,若是有了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你只管**便是。” “没问题,姐姐我啊,最会**人了。”郭丽媛此话一出,大家全都笑了。 不等她们几个开口,我便从屋里取了三个药匣来,一一递到她们手上“三位姐姐的药全在这里了。不过……”我低下头小声说道“昨天晚上大王骂了我一顿,告诉我说,以后再也不能配这些药给你们了。” “啊?大王他怎么会……”这三个人看着我满脸惊异。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大王他既然这么说了,我就不能不听啊。”我低着头又想起昨天晚上嬴政扶着柱子大吐的样子,暗暗可笑。 这三个人立刻满脸失望,郭丽媛正想再开口,却被柳艳一把拉住。 “既然是大王说过的话,那妹妹也不能违拗,我们三个就不再叨扰了,妹妹您先歇着,过几日我们再来拜访。”柳艳一边聪明地插话,一边扯了洛英和郭丽媛两个站起来告辞。 我恭敬地送她们三个人离去,暗暗长出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兰姬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我这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点,欠人情的感觉真难受,为什么让我欠人情的人偏偏要是她呢? 我用力摇了摇头,不让心里的小四追上来,算了吧,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和她的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眼前最重要的是 -----到厨房看看,晚上都有什么好吃的…… 红樱的厨艺可谓精湛,我又特地为自己做了那道邯郸名菜小酥鱼。 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大吃一顿。 饭刚好,突然听得门外有人大声传道:“大王驾到。” 我吃了一惊,正想着往哪儿藏,只听得门外脚步声杂沓,显然是他带着人已经进了宫门来。 “陛下鸿福。”是张蒿的声音“陛下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哼,寡人这一天都吃不下一点东西了。”政哥明显余怒未消“赵宣玉呢?她人在哪里?” 我一个箭步冲出去,三步两步地跑到门廊上,一个跟头扑倒在地,口中大声说道:“臣妾赵宣玉恭迎圣驾,臣妾祈我主陛下鸿福齐天!岁岁平安,万事如意,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用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有板有眼字正腔圆,声若洪钟,猛拍马屁。 嬴政冷哼一声,根本就不理我,抬脚往殿内走去。 直到他进了殿,我才悄悄地把头抬起来,好家伙,额头挨着的地板上有一片水渍,全是刚才出的冷汗。 “夫人,您这是……”青雪看我直发抖,忍不住问道。 “赶快传膳,大王想来是饿了。快点去……快点去……”我由她搀扶起来,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还在打战。 美味佳肴摆了一桌,陛下还是黑着脸不动筷子。 下人们都吓得不敢动。我跪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赵宣玉……”嬴政黑着脸发话了。 “大王请喝汤!”我赶快奉了碗鸡汤端过去,殷勤地说道“煮了两个时辰的。” “哼,”嬴政冷冷地一笑,盯着我的脸“你说你……” “那个菜也很不错,是臣妾亲自挑选的菜心。”我赶快又挑了一根菜蔬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嬴政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我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他冷冰冰地盯了我一会儿,突然把手一抬。 我赶快双手捧住他的袖子“大王当心……袖子被脏到。” 嬴政倒吸了一口气,咬了牙死命瞪着我。 “嗨,我说你们几个还在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来服侍大王用膳?”我回头冲着青雪和红樱她们几个猛递眼色。 “是。”青雪和红樱会意,赶快跪到政哥身边来,一个奉汤,一个斟酒。 “陛下,天凉,若是胃口不太好,就先喝一杯热酒暖暖胃吧。”红樱奉了杯温酒递过来。 “嗯。”嬴政接了酒轻轻地抿了一口,还是拿眼睛瞪我。 “陛下,这条鱼是夫人炖了一个下午的,您可尝尝。”青雪剔好了一块鱼肉用碟子奉到嬴政嘴边。 嬴政瞥了我一眼“她做的东西,寡人不吃!” 有杀气! 我低着头倒吸了一口冷气,继续陪着笑脸不出声。 幸亏青雪聪明,赶快又奉了一个肉丸子过来:“这个肉丸是用糯米和着上好的精肉做的,很是爽口,大王您尝尝。” 嬴政吞了肉丸子,盯着我一口一口嚼下去。 我偷眼看着他,这个人的表情怎么会那么奇怪呢?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我,一边绷着腮帮子用力嚼,好象他嘴里嚼的那个东西是我一样。 我也不敢说话,感觉头皮直发麻。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193章 侍奉 张蒿走过来,向着年轻将军施礼道:“将军,饭菜已经备好,请将军殿内用膳。” 年轻将军想了一会儿,对着身后的两名侍从吩咐道:“你们两个过来看着她!” 那两位侍从领命走来,分别侍立在我左右,跟两个门神似的面无表情。 张蒿躬身领着年轻将军入了后堂。 青雪和红樱一个手里捧着一大碗汤面另一个手里托着一壶茶快步跑了过来。 我接了面狼吞虎咽地一通吃,连着被噎到好几回,青雪赶快把水奉到我嘴边,连声说道:“夫人慢点吃,慢点吃……不要急,张蒿替您看着那个将军呢。” “小鬼她……”我咽下一口面,噎得直伸脖子。 “夫人放心,她在我房里。我已经喂她吃过鱼了,它没事的,放心吧。”青雪一边回答,一边和红樱一起帮我按摩膝盖和肩膀。 我三口两口吃完了面,又抱着水壶喝了几大口,这才舒服一点了。 刚吃完,只听张蒿在殿内干咳一声,故意大声说道:“将军当心脚下台阶。” 青雪红樱赶快收拾了碗筷和杯子闪身躲起来。 我赶快抹了一把嘴,低着头在原地跪好。 小将军扫了我一眼,又往原地一站,继续化身雕塑。 我抹了一下嘴角,发现那里还挂着半根面条,舍不得浪费,伸长舌头舔到嘴里。省着点儿过吧,那个人现在还没有回来,谁知道回来一看到我又会发多大的脾气,万一他生气了,说不定这就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肚子里有了东西,人就舒服多了,我悄悄地把头靠在栏杆上,想着早上的情景依然感觉象是在作梦一样。 我的画像,我的《诫》,他的家,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想起他在城门外骂我的话,一口一个**,一口一个贱人,还有那竭斯底里的一个耳光,再想想他平日里在我面前与容儿大秀恩爱的样子,还有那天晚上他和兰姬…… 明明对我这么绝情的人,为什么暗地里却要收着我的东西还有我的画像?我对他来说到底算是什么?他对我来说到底又应该算是什么呢?小四,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啊?如果你心里一直有我?为什么让我在楚国苦等你三年? 三年啊,你明知道我在那里,你为什么不回去找我?如果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何必再做出这么无聊的事情来?在你的室里放着我的东西,你让你的妻子家人们怎么想? “大王驾道。”门外有人大声传唤。 我吃了一惊,赶快把身子跪直。这个人他到底还是回来了,他会杀了我吗? 年轻将军闻听传唤,已经大步迎了出去。 “臣蒙毅参见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是年轻将军的声音。 原来他就是蒙毅啊?和金喜善有一腿的那个? 啊,不对,啊呸,我怎么又串戏?我是对电影《神话》里的成龙大叔太入迷了! 蒙毅……对对对,昨天晚上吕相邦提到过他,年纪轻轻武功就不在其兄蒙恬之下,深明法度,处事公正。 对了,就是他了,少年英雄,果然气度不凡。 此番亲眼所见,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哟,我的后背……我的后背挺得一阵酸痛,却不见有人再来理我。 “人抓到了?”是嬴政的声音。 “是,正在廊前跪着。”是蒙毅的声音。 嬴政似乎轻笑了一声,继而说道“让她好好跪着吧。蒙毅,你干得很不错!” “谢大王!” 我竖着耳朵听动静,好象嬴政在问蒙毅关于他修习法度的问题,又问到他的父母最近怎么样了,好象还顺带拉了几句家常,我听着他和蒙毅有说有笑的,暂时听不出有什么异样,又听得张蒿在问侯嬴政是否用过午膳。嬴政好象说是用过了,又问蒙毅用过没有……他们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一群人好象渐渐向殿内走去了。 我身边这两个侍从还是纹丝不动地守着我,而殿内那群人却好象已经把我给遗忘掉了一样,他们只管说自己的,却没有一个人再来问我一句。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我也躲不过,想得再多也没有用,听天由命吧。我叹了一口气,把脑袋靠在身后的栏杆上,只觉得浑身疲惫,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 “夫人,夫人……”有人在轻推我的肩膀,我一个激凌睁开眼睛,四周已经是漆黑一片,身边的两个侍卫早已不见踪影,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夫人,大王让您赶快过去侍奉。”张蒿一边说一边就挽了我的手臂扶我起来。 侍奉?仅仅是侍奉吗?难道他没有再说别的?我来不及细想,已经被他扯着手臂向浴阁走去。 我急急忙忙地洗个了热水澡。又趁着洗澡的空当狼吞虎咽地吃了些东西,这一天下来,快要跪死我了。 洗完澡走路的时侯,我的腿还是瘸的,由张蒿搀着一步一步蹭到寝殿门口。偷偷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他正背对着我坐在案前看书。一袭黑发简单地束了一下就披拂在脑后,一身月白色的大睡袍随意匍在脚边。 单看这个背影还看不到任何杀机…… 我还在犹豫着不敢迈步,张蒿已经把我往门里推了推,暗示我赶快过去,免得大王生气。 我颤巍巍地趴到地上四肢爬行,小心翼翼地凑到他案几前面。 “大王鸿福,臣妾给大王请安。”我俯在地上行以稽首大礼。 他兀自翻着竹简,根本就不看我。 跪了半晌,他也不理我,我抬起头偷看他的脸色,他依然平静得象是不知道我的存在一样,只顾低着头看书。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凶吉来,我用眼睛打量了一圈,从眼前的这个地形来看,一会儿如果他要杀我话,我往哪个方向跑成功率更高? 可是又一想,他这个人可是有着严重的暴力倾向,发起脾气来没有任何先兆,二话不说抓着我的脖子就掐,这样一来,好象往哪个方位跑成功率都不会高的。 我这么想着,忍不住先来了一个深呼吸。 “跪好了。”他低着头冷冷地说道。 我吓得后背都僵了,赶快又把头低下来。 “腰挺直,把头抬起来。”他扔了手里的竹简,抚起一杯茶送到嘴边。 我四肢僵硬,按他的要求挺直了腰,来了一个标准版的僵尸跪,就差脸上再画个符了。 他冷哼一声,慢慢说道“听说蒙毅是在李斯家附近抓到你的?” “是。”我颤声答道。 “哼,真是够贱的。”他抿了一口茶,脸上写满了鄙夷“费了这么大事,就是为了去见他?” 我垂着眼睛不敢答话。 “怎么样?见到没有?” 我垂着眼睛想了半天,小声答道:“见到了。” “哦?都和人家说什么了?”他又自冷笑。 “没……没说什么。”想起小四又是一阵心酸。 “没说什么又是什么意思?”他盯着我的脸幸灾乐祸地一笑“说说吧,是不是又在死皮赖脸地求着人家要你?” 我倒吸了一口气,还是忍着不出声,命现在就在你的手里,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就不接话,我得惜命! “脸色这么难看?怎么了?人家还是不要你吧。”他把身子往后面的软枕上一靠,冷冷一笑继续刻薄道“我说赵宣玉,女人呢,寡人是见得多了,象你这么死皮赖脸贴上去还没有人要的,寡人却还真是第一回看见。” 我垂下眼睛还是不说话。 他看我不接话,愈发恶毒起来:“不是寡人我说你,好歹也是个赵国的长公主,就算是不给自己留点脸面,也要给你们堂堂的赵国宗室留些脸面。眼看着人家宁可要一个姿色平庸的宫女都不肯要你,你还死皮赖脸地去找人家?你这个脸皮可真是比寡人那个城墙还要厚上几砖了。” 我垂着眼睛继续装死,继续不理他。 “知错了吗?”他抱着肩膀看我。 “臣妾知错了。”我低头应道。 “说说吧,你错在哪儿了?”他斜着嘴角,眼睛里装满刻薄。 “臣妾错在……”我抿了抿嘴唇,逼着自己说下去“臣妾不该再死皮赖脸地去找人家。” 终于自己说出来这句话了! 的确,“死皮赖脸”。对,就是这个词,我就是在死皮赖脸,明知道人家已经有了家室,我还到人家家里去干什么?这不是死皮赖脸,又算是什么? “还有呢?”他盯着我依然不依不饶。 “还有,臣妾不该……”我硬着头皮逼着自己说下去“不该……不该到了现在还要对人家……念念不忘。” “哼哼哼……”他得意地冷笑着,斜着眼睛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臣妾还不该……”我低着头继续想,实在想不出来还能再怎么损自己,只有低着头继续“不该……不该……” “啪!”他把杯子往案上一放,几步走到我的面前一把拎住我的耳朵大声问道:“你不该,不该……不该什么呢你?” 我痛得直咧嘴,又不敢喊,只好咬着牙忍着。 第194章 认错 “哼,你给寡人装糊涂是不是,啊?”他手上一用力,我的耳朵都快要掉下来了。 “到底是谁深更半夜把寡人一个人扔在墙头上的?啊?”他扭着我的耳朵一通训斥。 “臣妾错了,臣妾知道错了。”我痛得头皮发麻,连声告罪。 “哈,你现在知道错了?”他咬着牙冷冷一笑,手上继续用力“那你还敢用土块丢寡人?” 啊哟,是为这个事儿啊。 对!我是有点损,可那是也是您先拿瓦片砸我的好吧? 我心里暗暗不服,嘴上却忙不迭地讨好起来:“陛下,臣妾知道错了,臣妾把您一个人放在墙上也很心痛,可那也是万不得已。至于,拿土块丢您,臣妾心里都后悔死了!臣妾真的……真的知道错了,陛下……陛下您息怒啊!” 我伸出两只手护住自己的耳朵,连声讨饶。 他终于松了手,绷着脸站起来,抬脚又照着我身上一踢:“给寡人跪好了!” 我赶快挺胸抬头恢复了僵尸跪姿。 他转身拿了个杯子往我的头顶上一放“这个杯子,现在就是你赵宣玉的脑袋,要是万一掉下来的话……哼哼哼……” 他冷笑着向榻上走去,我听到他躺倒在榻上,舒舒服服地长出了一口气,折磨我一下你就这么过瘾吗?腹黑男! 终于被他折磨完了,我抚了抚被他拧坏的耳朵,足足肿了一大圈,摸起来厚得就象猪耳朵一样。 还好,无论如何,他没有直接说要杀了我,也没有作势现在就来掐死我,这比我预期的结果似乎要好了很多。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挺直了脖了,小心呵护着那个杯子,生怕一不留神它会从头顶上掉下来。 小四曾经说过,我们两个现在必须惜命,如果一不留神弄死了现在这个肉身,我们两个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彻底失去轮回的权利。 对,小心惜命!惜命……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 天已经黑透了,晚风吹着口哨掠过殿前那几株梅花树,树枝在相互抽打着,如同情人之间的挑笑嬉戏,廊下的那一窝燕子在轻声呢喃低语。 四周逐渐安静,值夜的宫人轻巧的脚步在门廊间来回走动着,终于在某个角落里停了下来,想那脚步的主人打算趁着这夜色偷着打个盹吧。 远处更鼓声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合着更鼓唱道:“亥时吉,秋风起,吾主鸿福,各宫贵人如意……” 声音沙哑悠长,尾音却含着暖意,这个声音如此熟悉,总是在静夜里响起来,就如同这座古老宫殿的魂魄一般缠绵于梁斗之间。 秋风起,亥时吉,各宫里的人都各自安睡吧,哪怕你们日间或勾心斗角,或经营算计,此时也该给自己这一分安枕的权利。 深宫里的人们啊,你们是如此可怜,墙外的人们在仰视你们,而这墙内的甘苦却只在你们每个人的心里。 睡吧,睡吧……让这苍老的声音陪伴着你们沉沉睡去,明天,或许会有更加严峻的事情在等着你…… 我静静地听着那苍凉的唱更声渐行渐远,眼皮不自觉地沉重起来,秋风起,亥时吉,打个盹去…… 我一个激凌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的脑袋正在往前栽,而头顶那个杯子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头顶滑落,向着地板直砸去。 我一个匍匐趴在地上,拼着老命去接…… 还好,那个杯子在落地的一瞬间被我紧紧抓在手里。 天啊,好险!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偷眼看看榻上那个人,双眼紧闭,睡得正沉。 吓死我了,幸亏他没醒,我手上捧的可是我自己的脑袋啊。 我正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脑袋再给放回去,转念一想,我怎么忘了?这个人平时觉不多,习惯晚睡早起,可是一旦睡着了就跟头死猪一样,打雷都不醒,这会儿躺在榻上气息这么均匀,想来是已经睡熟了吧? 我这么想着,却又不放心,小心翼翼地凑到他的身边去偷眼看他。 此刻,他正侧着身子躺在榻上,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披拂在脑后,挺直的鼻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又厚又长的眼睫毛垂在眼睛上,把他那长长的眼睑挡得严严实实的。嘴唇微微地张着,露出一排如珠贝般光洁的银白色牙齿。这颜值高的人就是不一样,连睡觉都能这么好看。 我把脑袋凑到他的眼睛前面,把两个黑眼珠子对在一起呲着一对大门牙冲着他做了半天鬼脸他也没动静,看来真是睡着了。 我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把那个杯子放在案几上,顺着榻沿坐到地上。哎哟我的天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我斜着眼看他,心中暗道:明明长得这么帅的一个大帅哥,怎么偏偏脾气要这么坏?下手又没个轻重,动不动就要宰了我,要不然就是要一把掐死我,怎么对得起你那么完美的颜值嘛。咳,暴君啊。 我一抬头,发现门边的案几上放着一碟点心! 依,正饿着呢,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悄悄地拿起一个点心放到嘴里,啊哟,太好吃了,这一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现在这点心到了嘴里,真是能把人的心都给甜化了。 我抓着点心狼吞虎嗯的一通大嚼,不一时那个碟子就空了,我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感觉嘴巴有点干。伸手想给自己倒杯水喝,拎起壶,怎么是空的? 我把壶盖打开放在案几上,冲着里面瞄了几眼,还真是空的。唉,真扫兴,我用力吧哒吧哒嘴,却发现嘴巴里粘乎乎的,我随手抓了个杯子想到另一个壶里看一眼,一不留神,手边那个壶盖被我碰掉在地上。 圆圆的壶盖掉在地上“叮当”一声脆响却又没有倒下,偏偏顺着地面骨骨碌碌地向着嬴政躺着的大榻滚去。 要人命的节奏啊,我吓得汗毛直立,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壶盖,只见那个壶盖在榻边转了几个圈子,这才“当”的一声倒在地上。而榻上那个人还是闭着眼睛没有醒过来。 感谢老天,给了他猪一样的睡眠。我抚着胸口,轻轻地爬过去,把那个壶盖拣起来,抬头再看他,和刚才一样,还是睡得沉沉的。 啊哟,这个人睡眠怎么这么好啊? 我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站直了腰,在他面前走了一圈。他不睁眼睛,我又走了一圈子,他还没有睁开眼睛。 啊哟,真是头死猪嘛。看来是白天用脑过度,一到晚上就睡得香。咳,猪头啊,猪头啊! 这下是彻底放心了,我手里托着个杯子,到他榻前的案几上给自己倒了一壶水,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大口,回过头冲着他巴达巴达嘴。猪还是不醒,呼吸依然均匀得很。 啊哟,快把我给乐死了。 我把鼻子凑到他的脸上,小声叫了一句:“陛下,鬼子来了啊……” 他还是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睡得死沉死沉的。 “切,猪头。”我长出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他榻边的脚踏上,一边喝茶,一边盯着他的脸看。 “唉,你说你啊,人长得这么帅,偏偏动不动就作出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来,真对不起你这么好看的五官。”我盯着他的脸一边看一边小声惋惜。 “其实,你这个脸上,最帅的就数你这双眼睛了,眼仁比别人整整大了一圈,睫毛又长,人看上去就特别精神,可就是别发火,你一发火,天啊,那双眼睛就瞪得象牛眼睛一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我盯着他的长睫毛看了半天,暗想这么好看的睫毛要是能长在我脸上该有多好看呢,怎么偏偏就长在这头狼脸上了呢?浪费!可惜! “还有就是你这张嘴,笑起来的样子都能迷死人,可就是……咳,不是我说你,你整天怎么就那么爱损人呢?你说我又没有得罪你,你整天对我损来损去的有什么好处吗?” 我呷了一口茶,不禁有些忿忿“还动不动就说人家别的男人看不上我!你怎么就知道人家看不上我?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人要啊?其实姐姐我人缘好着呢,你都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喜欢我,全是姐姐我看不上他们好吧……” 他在榻上突然翻了个身还长长地出了出气,我吓得赶快捂住嘴,却只见他转身向里就再也不动了,鼾声倒好象更大了一些。 我松了口气,瞟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小政啊,不是我说你,你就真以为那个李斯他不喜欢我吗?你要真这么想,那你可就太笨了,其实他……”我突然语结,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的。你这种人啊……哼。”我冷笑一声,低下头抚摸自己的手掌上的感情线。 “反正咱们两个也不是一类人,我可不象你,是个漂亮女人就行,我这辈子,一定要和自己最喜欢,也最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你说我对小四死皮赖脸……这倒也不算错,谁让我认定了他,就是喜欢他呢?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喜欢他,忍不住就会去想他。这大概就是……爱……吧。” 我翻着眼睛想起小四的样子,心下却突然又烦燥起来。 第198章 回楚 容儿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瘦小的肩膀也跟着抽搐起来:“公主,你几时才能明白,他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你……” 亭子四边的火盆里,木炭已经由黑色变成了银灰色,细腻的灰色下隐着火红的暖意。 那一天,我知道了李斯的故事,在他离开我之后…… …… 六年前的咸阳,银妆素裹,昔日繁华嘈杂的大街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而沉寂下来。 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踏过街道上厚厚的积雪向着巷尾的一座宅子里走去。 “李公子。”一位仆童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贵客到了。” 年轻人抬起头看了看门前那辆轻巧华丽的马车,轻轻地叹了口气。 炉上一壶黄酒尚暖。 嬴政低头看向手里的酒杯:“先生一定要走吗?” “是。”李斯答道。 “为何不肯留下来帮我?” “公子如今已经贵为太子,日后定然……” “朝野纷争,一刻不停,孤身边却连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孤如今只信得过你!你却偏偏要在这个时侯离开?”嬴政的语气里有隐隐的愤怒。 “公子聪慧过人,大王已经将您立为太子,如今又有吕相邦鼎力帮扶,公子可以无忧。” 嬴政低头不语,良久,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是为了去找她吗?” 李斯沉吟:“我曾经说过让她在那里等我,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公子这里时局已定,我也该去找她了。” 嬴政把手里的杯子往案几上一放,脸上有隐隐的不快“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先生鸿才大略,何故为了一个女人而置自己的前途于不顾?” 李斯低头不语,那一壶黄酒渐热,壶里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轻轻地抚住壶柄,将一壶热酒从炉中取下,斟满了嬴政面前的酒杯。 “此番若不是有先生一路护送,设计躲过庞妃之流布下的重重陷阱,只怕未到咸阳孤就已经不测。宫廷险恶,实在是始料未及。”嬴政低下头,轻声道“孤与母后和父王已许多年没有见过面,成蛟与庞妃却是日日服侍在父王身边。成蛟的聪慧不在孤之下,这太子之位本要与孤失之交臂。幸托先生指点,孤由母后引荐,拜吕相邦为仲父,由吕相邦着力帮服,这才保得太子之位。如今庞妃一力巴结华阳太后和昌平君之流,无一时不望成蛟取孤而代之。孤虽居太子之位,却无一日安枕……” “太子心智沉稳,颇得大王心意,又有吕相邦着力辅佐,太子之位可以无虞。”李斯将煮酒的铜炉小心地托起来置于案几之下,继续说道“太子如今只需韬光养晦,他日必能厚积薄发,重掌大权。” 嬴政盯了李斯的眼睛,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李斯沉吟半晌,小声说道:“臣夜观天象,当今大王恐怕已经时日不多……” 嬴政听闻此言,暗自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目视窗外,轻声说道:“希望有一天,先生可以回来继续扶助孤。” 一辆马车,一个仆从,一条覆满积雪的大路。 马车碾在冰辙上不停地打着滑。 马夫勒紧了马的缰绳,不停地咒骂这该死的天气,骂完了天气,又低下头来骂这拉车的牲口为何不肯使力。 路不好走,前面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呢? 李斯合了手上的书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她的脸,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无赖又无辜的女人。 她无邪的笑,她无赖的闹,她无辜地仰视着他的脸:“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 他抚着她的脸颊慢慢地闭上眼睛说:“好……” “等着我哟。”她转身跑出门去…… 那是她留在他记忆里的最后一瞬。如今,这么久过去了,她还在那里等着他吗?还是已经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那个人有着英俊出众的外表,对她又是这般呵护倍至,她会动心吗?还是会继续等着他? 想到这里,李斯心下一阵烦燥,对着车外说道:“马走不动了,就在前面停一下吧。” 到达楚国的边境已经是两个月以后,越往南走,天气越暖。路边的桃花已经绽出了新蕾。与咸阳不同,这里初春的天气却终日都是阴沉沉,隔上几日就会下上一场雨,道路一片泥泞,空气里的湿气依然很重。 马车驶过官道,一年前,他曾经从这里离开。 不,他不是离开,他是逃走。因为他怕她会追上来,他怕这一路的艰辛会带给她危险。 他不敢和她告别,他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走了。 在她心里,一定是恨他的。 他不怕她恨,他只怕她会等不及…… “公子,再前面几十里就是方城了。大中午的,我们歇一歇再走吧。”马小六在车外招呼道。 “哦,也好。”李斯随口应道。 马小六扶着李斯的手将他从车上搀了下来,马夫牵了马匹往酒肆前面的马棚下面走去。 身边突然有一群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挤在一起伸着脖子向大路上看。 “来了吧?是这个时辰吗?”有人问道。 “嗯,许是这个时辰,公主的车驾太宽或者会走得慢一些吧。”有人在回答。 一群人围在路边唧唧喳喳地冲着大路伸着脖子张望,更多的人也正在拥过来,泥泞的道路两边不一时就挤满了人。 几个背着菜篮子的老大妈争相拥挤,差点挤到马夫的马。 “呔!挤个什么?”马夫粗着嗓子大喊“当心俺的马踢着你。” “牲口!你敢乱踢?”壮硕的妇人毫不示弱,拿眼睛瞪着马,嘴里却是连人带马一起骂了回去。 “嗨,我说你个婆娘,俺是好心提醒你,你可怎么骂人啊?”马夫闻言立马涨红了脸。 “啊哟哟,俺是骂那牲口,你是着的什么急?”妇人把眼睛一斜,似笑非笑地看着那马夫,满脸的霸气。 马夫是个莽汉,眼看这婆娘泼辣,也来了气,粗气大气地吼道:“哪一个是牲口?是牲口才张了嘴就乱骂人呢,这匹母马,天气这么冷她便燥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是赶早就发了春了?” 马夫的话音一落,便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那妇人闻言立马红了脸,抬手扶了一把鬓上那支草木钗子,把件粗布衫子的袖子朝上一挽,挺着胸脯冲着那马夫大声骂道:“你小子骂谁是母马呢?骂谁是牲口呢?说谁发春呢?你小子给老娘我说清楚!” 马夫一看这妇人着了急,故意咧嘴一笑转过身去,照着马的脑袋上一拍,佯装生气道:“啊哟,你这个牲口啊,说你两句你还急了?你不发春,你倒是急个什么急?” 这一下周围的笑声更大了。 那妇人哪里是个吃亏的人,上前去一把就抓了那马夫的领子,瞪着两个大圆眼珠子冲着马夫就骂:“臭小子,还敢占老娘便宜?你那牲口发了春,你说它着什么急?它还不是急着在等你?” 这话是说得越来越粗俗得没法听了。 李斯掩了脸背过身去干咳一声,身边的马小六却是看得兴高彩烈的。 “不象话了,你赶快劝劝去!”李斯低声向马小六说道。 “没事!打不起来。”马小六咧着嘴伸着脖子一脸的兴奋,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李斯看了他一眼,不得已转身向着马夫轻叱一句:“马保,你可别再说了,她一个妇人,你少说一句不就好了?” 那马夫却也是个无赖脾气,冲着李斯说道:“嗨,公子,您可是看着的啊。俺哪里就多说一句了?可不就是这妇人一手拉着俺的领子推来推去的,俺就骂骂俺那牲口,您说她怎么就这么急?” 马夫低下头呲着满口黑牙冲那婆娘一笑,道:“依,你这般护着俺家的牲口,难不成俺那牲口是你多年未见的表亲戚?” “你?”婆娘愈发来了气,把牙一咬,二话不说照着马夫的脸上就挠了过去,马夫抬手来护已经来不及了,脸上瞬时被挠出几道血痕来。 眼看事情就要闹大,李斯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拦住那位妇人好言劝道:“这位夫人,且莫生气,他一个乡下粗人,你怎能与他一般见识?” 那乡下婆娘一听有人管自己叫夫人,不禁暗自得意,一回头看到李斯这副清秀的长相,怒气自然消了一半,嘴里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这个小子不晓事,胆敢占老娘的便宜!看老娘我还不……” “马保,还不赶快向这位夫人道歉?”李斯冲着马夫黑了脸。 马夫谨了声,却也不说话,拿眼睛又翻了那婆娘一眼,咧着嘴抚了一下脸上的血痕,低下头伺侯马匹。 李斯向着那妇人行了一礼,道:“乡下人不懂事,冲撞了夫人,请夫人勿怪。” 妇人把眼睛冲着那马夫狠狠一翻,转眼又冲着李斯笑道:“您这公子这般知礼,怎么你这下人会粗鲁成这个样子。” 李斯低着头红着脸不敢多话,只在嘴里连声应道:“失礼了,恕罪,恕罪。” 那妇人眼看自己这一仗打得没有吃亏,倒是有小四这么个翩翩公子向自己行礼,又止不住得意起来:“哼,他一个乡下人,俺才不和他一般见识呢。俺呀,还要等着公主迎亲的车驾去呢!” 公主的迎亲车驾?李斯心中微微一动。 第201章 假装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我一大早提了些软和的点心带着几个宫人到了乾贞宫。 暗想着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样了,脑子清楚点没有。 进了园子我先偷着问英若姑姑这几天老太太吃饭怎么样?身子有没有好一点。 英若姑姑说是饭量明显不如前几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什么心事。 我心下想着,老太太都迷糊成那样了,还会有什么心事呢?犹犹豫豫地进了屋,一眼就看到老太太正低着头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手里抚弄着针线。 “太后,玉夫人来看您了。”英若姑姑道。 夏太后停了手中的活计,抬头看了我一眼,轻声道:“玉儿来了啊,来,到哀家身边坐着,英若啊,你去沏壶热茶过来。” 我暗道这几天不见,老太太似乎清醒了好多啊,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颊,觉着她似乎是又瘦了一些,心下又不免有点心痛。 “太后,玉儿来看您了,给您带了些点心。您看看,是否合您的口味?”我一边说一边到她脚边坐了下来,打开食盒奉了一盘点心到面前的案几上。 “唔,玉儿有心,一会儿哀家尝尝。”夏太后微笑了,低头认真地看自己手里的针线。 她手里绣着的,象是一条男子的腰带吧。 “绣给成蛟的,他说他要上战场了,哀家亲自给他绣一条腰带……哀家还特地求了一道平安符绣在里面了呢,你摸摸。”夏太后将手里的腰带递到我的面前来。 我伸手摸了一下,腰带中间是有一个**的东西。 “太后手好巧,绣的腰带这么精细。” “茶来了,玉夫人请用茶。”转眼英若姑姑已经将茶奉了过来。 “谢过英若姑姑。”我接了茶又倒了一杯递给夏太后“太后您也先喝杯茶吧,一会儿再绣。” “嗯,乖。”太后停了手里的活计,接了我手中的茶。 英若姑姑含笑看着我们两个,转身退了出去,随手关了门。 “看,冬天到了,院子里的梅花都开了呢。”夏太后抬眼看向窗外的院子,轻声说道。 我伸长脖子向外看去,院子里只有几枝桃树,到了这个季节,桃树的树枝光秃秃的,连片叶子也没有,哪里还会有什么花啊,看来这老太太是又开始犯糊涂了,我微笑着接口道:“是啊,梅花开了,很美的。” 夏太后微微一笑:“玉儿啊,你是不是觉得哀家已经老糊涂了?”她转身盯着我的眼睛“在你眼里,哀家就是一个满口胡言乱语的老太太罢。” 我惊了一跳,抬头看她,那一双苍老的眼睛里,竟然闪烁着狡狎的光芒。 “难为你了,玉儿,”夏太后轻轻地将我的手拉到怀里,轻声说道“这么久了,一直哄着我这个老太太开心。” 这哪里会是一个已经糊涂得整天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老人该说的话呢?我惊了一跳,试探着小声问道:“太后,您这是……已经好了?” “好了,好了……”夏太后轻轻地拍着我的手背,笑道“哀家这回是真的好了。孩子啊,怪哀家多疑,三番五次地试探你,这一番,哀家却是真的好了。” 我吓了一跳,一把握了夏太后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太后,您真的已经清楚了?天啊,这真是太好了!”我拉着她的手,开心得直笑。 夏太后伸出手来抚了抚我额上的头发:“孩子,一直以来哀家都以为你是受人所托前来打探,在你面前,哀家总是一味装疯卖傻,前几日看到你那般来帮助成蛟,这才知道,你这个孩子啊,还真的是心性善良。咳,怪哀家糊涂,玉儿,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我握紧了她的手又惊又喜“只要太后好起来,就比什么都要好了,玉儿怎么会怪您呢?玉儿高兴都来不及!” 夏太后抚着我的手,慢声低语道“哀家这一生都是糊涂的,十四岁便糊糊涂涂地入了宫,糊糊涂涂地成为了大王的妃子,糊糊涂涂地为大王生下了一儿一女,却又糊糊涂涂地失去了大王的宠爱。这一生啊,便是靠着这糊涂二字才勉强活到了今天罢。” 夏太后轻声地叹息着,眼底浮出淡淡的自嘲:“当年,赵国要安国君派出一个儿子去作人质,他当时明明已经有二十多个儿子了,华阳夫人却偏偏要出主意让我那异人去作人质。哼,我知道,她这是知道哀家懦弱,即使再生气也无可奈何,这才故意要让哀家心痛的。” 夏太后抬起手来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继续低语道:“又一年,我大秦要与西戎和亲,那华阳又怂恿大王要了哀家的女儿去。哀家也知道,她这是成心要剜了哀家的心头肉啊……可是哀家做了什么呢?忍辱偷生,装糊涂!一言不发的先是送走了我的异人,后来,又送走了我的英姬,从此以后,哀家在这宫里可就是无依无靠的一枝枯木,任由别人摧折了……” 夏太后的眼底浮出淡淡的怨恨来“那么多年了,哀家在她华阳手下忍气吞声,她华阳让哀家去做什么,哀家就得去给她做什么,有什么办法呢?哀家的异人还握在她的手里,哀家能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啊?”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入宫这些时日,我对华阳夫人的事情略有耳闻,据说当年嬴政的祖父安国君一生只深爱她一人,哪怕她一生无子,也丝毫没有削减安国君对她的爱,他把她捧在掌心里宠了一辈子,同时也和后宫的佳丽们生了几十个孩子。 男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可以心里爱着你,同时又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 后来吕相邦在赵国结识了夏太后的儿子嬴异人,自以为其货可居,就花钱买通人脉四处打点结识了华阳夫人,让华阳夫人名义上收嬴异人为子。 华阳夫人虽然得宠却一直无子,虽然眼前是有安国君的宠爱,却也不免为自己的将来担忧,听说异人虽然在赵国为质仍然时时记挂着自己和安国君,不免心生感动,再加上她与夏太后相识多年,深知夏太后个性隐忍,定然不敢和自己争抢什么,便对安国君吹起了枕边风,一心要认异人为子。 依照安国君对华阳夫人的宠爱,那自然是有求必应,不但同意华阳夫人认养了嬴异人,还同意将仍在赵国为质的异人立为太子,并且刻下了太子印绶,托着吕不韦交给了嬴异人。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异人回国继承了父亲的王位,然后嬴政也回来了,又继承了自己父亲的王位。 从一定角度来讲,华阳夫人对异人父子是有恩的。 但是女人的恩怨谁能说得清?自己还明明健在,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管别的女人叫娘,那种滋味肯定不太好受。在她心里,这个叫华阳的女人先是夺走了自己丈夫的所有宠爱,然后又夺走了自己的儿子,而她却只能选择一忍再忍。 我低着头一味地不说话,这些故事我听说过,也只是听说而已,,我不想和这些复杂的故事扯上任何关系,眼前吃好喝好,保着性命不惹祸才是我最最重要的事儿。 这些枝枝节节的事情突然被夏太后扯起来,我心里是有一万个不想听的,可我就这么被她扯着,又不好挣出去,只得兑出耳朵来。接下来,只要出了这个宫门,我就巴不得忘掉一切,与所有的是非都撇清关系。 夏太后突然把大腿一拍,低声怒斥道:“华阳,你这个女人!你抢了我的丈夫和儿子还不够吗?为什么?你还要狠心来害我的孙儿呢?” 夏太后一把拉了我的手握在胸前道:“玉儿,你救救我的成蛟吧,可千万不能让他成为大秦血脉自戕的利器啊!” 我惊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见夏太后老泪纵横,苍白的脸颊因为愤怒已经浮起了一阵阵潮红,刚要再张口说话便又大声地咳喇起来。 “太后,不要着急,没事的没事的,成蛟他那么聪明,是太后您多想了,他不会那么傻的!”我忙不迭地帮她拍打着后背。 “咳,孩子,你哪里知道啊,那华阳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她的野心可一点也没有减弱,她还依然梦想着象当年一样,可以一手把持了这后宫,再把她的手也伸到前朝去!可是眼前呢?你看一看,你看一看!” 夏太后忍了咳嗽,将那一双象鸟爪一样枯瘦的手平伸出去,指向窗外那空落落的院子,激动得指尖颤抖不止“这泱泱大秦哪里还有她华阳可以说话的地方?赵太后薛姬持太后玉玺居于雍城,虽然很少干预后宫,可她也是堂堂的太后!而当今的大王嬴政少年英豪,心思沉稳极有主见,又有吕相邦鼎力相扶,这宫里宫外,哪里还有你华阳可以涉足的地方啊?” 夏太后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哼,华阳,你这个贱人,你只想着本宫懦弱,异人心慈,只会一味对你忍让,你想不到哀家的孙儿阿政会是这般精明睿智的人物吧?哈哈,华阳啊,你到底是错了!”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202章 雪伊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嬴政精明!这话真是说得太对了,他哪里是精明,他简直就叫鸡贼!我在宫里偷着赚点钱被他发现了,他先是抢走了我一半,然后又设计花了我剩下的另一半,这么精明算计的人,对待手中的权利那肯定是更鸡贼得没话说了。要是有人想从他手里分权,那还真得好好掂量掂量! 不对,我怎么又走神,刚才这老太太说的什么?华阳夫人怎么了?有野心?不对,这话不对,这话我可是不能再听下去了! “啊哟,太后啊,我怎么忘了,我出来的时侯好象火上还在炖着东西,我这得赶快回去看看……”我一边说就一边要急着抽出手来。 老太后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坚硬的指甲狠狠抠进我的肉里,一双眼睛死盯着我,继续说道:“孩子!你知道吗?华阳她想让我的成蛟代替阿政!” 我惊呆了,彻底后悔今天来这一趟!眼下已经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怎么办呢?装死? 不行!这老太太已经装了一辈子,什么花招没见过?我那点小花招她可一眼就能看穿!我现在可怎么办呢?面对这场完全与我毫不相干的纷争?难道把我自己的命也赌进去?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个帝国的命运与我无干,我只是个打酱油的,因为心里爱着的男人误入了这个局,而这里的一切,与我并没有半分干系------至少,我不希望与我有半分干系! “孩子!”夏太后眼看着我的眼神不定,已经猜透了我的全部心思“哪怕你不在意成蛟的性命,难道,你就不在意你夫君阿政的性命了吗?” 她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这位衰老妇人的眼睛里射出了象鹰隼一样的光芒,在那一刻,她不再是一个垂垂老妇,她是一名战士,她要为了捍卫自己生命中最钟爱的两个孩子做出最后的挣扎。 我被她的气势震摄住了。 这个女人,她一生隐忍,在这一刻,她要用她残余的生命做出最后一搏。为了她的成蛟,为了她的阿政,为了整个大秦! 她会赢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卷进去! “他不是我的夫君,我不爱他。他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我冷冷地说出这句话来,什么都不管了,眼前保住命比什么都重要。 “不。”夏太后笑了,一双混浊的眼睛里放出了异样的光芒“你说谎,孩子!!你是爱他的,你们两个人的眼神,实在是太象了!” 全天下的无赖眼神都差不多! 无赖都是相似的,而色狼却各有各的不同! 我们两个人的眼神象是因为我和他嬴阿政一样,都是无视一切规则的无赖而已,这一切还真是和感情无关。 可是夏太后的声音就象是梦中人的呓语,就这么低声反复呢喃着,象个诅咒一样缠绵在人心里,总归是让人心中不爽。 我会爱上他嬴阿政?您可就算了吧! 我要是从来没有看过历史书,从来都不知道他是谁,或者还有可能,我如果从来没有见过他在后宫里和那些女人们扯不清,或者也有可能,可是如今我是亲眼看到了这个男人最让人讨厌的一面。 现在我宁可相信,咸阳城里有一只蚂蚁伸出大腿绊倒了一辆牛车,或者下一秒钟超人会穿着他火红色的内裤突然冲进这乾贞宫里带我走,我也不相信自己会爱上他!哈,我宁可去爱那只绊牛车的蚂蚁。 “孩子,救一救成蛟!算是哀家我在求你!”夏太后苍老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中来。 我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清和湖里养着千百条肥硕的锦鲤,夏天它们躲在层层叠叠的荷叶下面,秋天到了,他们反倒成了这湖面上最灵动的风景。 嬴政用手指拈起一把鱼食扔进水里,一群锦鲤扑了过来争相抢食,水面热闹得象是开了一团花。 “见过夏太后了?”他问。 “嗯。”我也学了他的样子抓了一把鱼食扔进水里。 “她现在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一阵子明白,一阵子糊涂的。”一条锦鲤挤了过来,通体金黄刹是好看。我暗想,这家伙要是炖了吃会和普通的鲤鱼是一个味儿吗? “见长安君了吗?”他又问。 “还没见。”我答道。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把手里的鱼食全都撒向湖里,随即拍了拍手。 我低下头小声问他“华阳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挺多事的女人,一把年纪了,爱管事儿,脾气也不太好。”他笑着看向岸边那几个正在采菊的妙龄宫娥“怎么突然问起她?” “夏太后问的。”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女人啊。”他又笑了。 岸上的宫娥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突然聚在一起低声说笑起来,银铃一样的笑声传了过来,嬴政竟然又似看得痴了。 我走到他面前替他拉了拉领子,他低头握了我的手微微一笑:“夏太后还说了什么?” “没再说什么了,只要留意华阳……好象昌平君和昌文君与她走得也很近。”我不动声色地冲他一笑。 “嗯,我知道了,”他用手指挑了一下我的下巴“准备好要帮我了吗?” “试试吧,”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几时进宫?我还要准备什么吗?” “眼前还不用,安心等着就好。”他伸手把我揽到怀里,看着岸上的宫娥轻声说道。 我很配合地依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不过您可是说过的,我不能喜欢你,所以哪怕是要做戏,那个事情也是不行的啊。” “不行吗?”他假装意外地低头看我“那万一露出破绽可怎么办?” “那也不行!”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又笑了,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小声说道“放心吧,赵宣玉。在这个咸阳宫里,最多的就是美女。寡人对你,还真就没有那个兴趣,你就放心地躺在寡人的榻上,陪着寡人作戏就好。” “好啊。”我仰起头看着他甜甜地一笑,他用一只手轻轻地捏了捏我的下巴,我们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依偎得更近了。 即使不抬头,我也知道周围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两个。 从岸上那几个嬉戏的宫娥,到不远处的几位小宦官。表面上看,他们是在小心翼翼地侍奉,可是谁又能知道他们每个人心里是否都各怀心机? 而在远远的湖岸假山后面,一位丽人此刻正静静地伫立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两个。 “郑妃娘娘,天气凉了,披上这个斗蓬吧。”身后的侍儿将一件青狐斗蓬披到她的肩上。 “哦。”郑妃低下头微微地缩了缩肩膀,轻声问道“大王和玉夫人已经在这里多久了?” “午后就在这里了。”侍儿轻声答道。 郑妃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痛。 “回去吧,娘娘,这里太凉了。”侍儿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到郑妃身边去。 “嗯。”郑妃握了侍儿的手,轻轻地走下山坡。 她的手心冰冷,侍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郑妃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就象那寒风中孤立的白芙蓉一般,虽然娇艳无比却带着隐隐的病态,侍儿不敢言语,只小心地搀扶着她向秋池宫里走去。 ** 那个美女还是来了,她叫雪伊。 尽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我还是被她的美貌惊了一跳。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当她出现在舞池中的那一刻,仿佛一轮明月初升于海上,整个大殿为她而升华。 此刻,她正在舞池中就着轻扬的乐声,演绎那一支最为经典的宫廷舞蹈《婉兮》。 《婉兮》是嬴政最喜欢的一段舞蹈,也是所有宫廷舞中难度最高的一支,多年以来宫内鲜有舞者敢于挑战。 因为这只曲子实在是太难了,舞者不但要舞技出众,气质更要优雅高贵。不然,是绝对舞不出婉兮缓兮,雅兮柔兮的氛围的。 舞曲初时节奏缓慢,舞者要随着节奏和韵律婉转出不同的造型来,这就考验了舞者的功力,举手投足之间体态必须足够柔美,不能僵硬扭捏。也正是因为节奏缓慢,就更加考验舞者的灵性与慧质,拿捏姿势的同时还要通过身段与眉目相互配合,婉转妩媚还要风情万种。 舞曲中间节奏会越来越快,由初时的缓慢优雅,渐进渐急。就象一对男女从初时的眉目传情,转入如火如荼的热恋一般。舞者的身段从开始的婉约轻柔转为热烈妖娆,及时随着曲子调整舞步,要让身子也随着舞步轻快地舞动起来。 到了曲子最后,鼓点越来越快,舞者要使自己与曲子完全融为一体,随着鼓点飞旋舞步。翩若惊鸿,蛟若游龙,丈许长的衣袖上下翻飞,在殿中舞起一阵祥云,却在曲子结束的那一刻,同时落下,随着身子铺陈开来,如一片彩虹瞬间落地。 而那位美艳的女子就娇柔地伏于彩虹之上,如仙子下凡,惊艳全场。 一曲舞罢,所有人都忘了鼓掌。我们全被惊呆了。 良久,嬴政才率先鼓起掌来,所有人这才慢慢地醒过来,一起鼓掌赞叹。 “好,美人婉兮!”他微笑着走下宝座向着这位美人款款地伸出手来。这是一句极高的评价,说明这个美人成功地演绎了他心目中的婉兮。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206章 八卦 雪伊抹了半天眼泪,眼看着郑姐姐不说话,也不免有些心急,轻声嗔道:“未入宫时,便听得这个玉夫人性格乖张,大王偏是宠她得紧。昨晚一见,才知道她果然这般地跋扈。哪怕大王再宠爱她,这咸阳宫里也不是就她一个女人啊!她凭什么就要这般地专横,一点余地也不给别人留下?” 郑妃低头沉思,依然一言不发。 “可不是吗?”如意闻听此言,愈发不平起来“要说雪伊美人和郑妃娘娘的相貌在这宫里可都是拨得头筹的,昨晚我们也眼看着大王对雪伊美人本是青眼有加,很是喜爱的。可就是这个玉夫人,使尽手段,横加阻挠大王宠幸咱们家雪伊美人,她这明明就是不把雪伊美人和郑妃娘娘您放在眼里,更是不把吕相邦他老人家放在眼里啊!” 一说到吕相邦,那雪伊似乎一下子就得了底气,把腰一挺,兀自不忿道:“可不是嘛,这个玉夫人,我看她的相貌人品也很是一般,她凭什么就要一个人得了大王的所有宠爱?看看昨天晚上一口一个与大王相识七年,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当年不守妇道,刻意勾引大王的丑事似的。真真的不知廉耻!义父也说过她……” 郑妃干咳一声,雪伊自知失言,赶快闭了嘴。 “她得宠,自然是有她的道理。”郑妃冷着脸发话了“你们在背地里这般作贱她又有什么用?大王还不是一样地宠爱她?” 雪伊和如意同时禁了声。 这时座下的另一位美人倒是突然发了话,声音又软又嗲又故作神秘地道:“其实,要说大王宠爱她,可不是仅仅因为与她相识多年的缘故啊。” 其他人同时望向这位美人。 这位美人一张圆脸微微一红,轻声软语道:“臣妾与玉夫人平日里交往略多一些,所以有些事情,臣妾也是知道一些的。” “丽媛妹妹,有话直说。”郑妃盯着郭丽媛微微一笑。 郭丽媛干咳一声,低下头轻声说道:“有一天,我到她的寝宫里取些东西,却看到那里面有两张榻,除了那一张大榻之外,还有一张小榻。” 郑妃将衣袖一抬,掩口不语,暗觉这样的话题无聊得很。 旁边那几位却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显然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 “那张小榻是干什么用的?”如意美人一双狎长的眼睛里闪出八卦的光芒来。 “唉,当时我也是这么问来着,你们知道那玉夫人是怎么答的吗?”郭丽媛再次开启八婆模式。 “怎么说?”另一个八婆如意赶快接话。 “那个玉夫人说:她和大王都还年轻,所以精力旺盛。有时在大榻上玩一会儿若是还不尽兴的话,还会再到小榻上再去玩儿一会儿。” “啊哟,那她也实在是太那个了吧!”八婆如意用扇子捂着脸满是嫌弃,好象实在是不能原谅自己无意间听到了这么龌龊的内容一样,身子恶心得左右扭捏,脸颊却兴奋得发红。 那雪伊美人更是皱了眉头涨红了脸,紧咬银牙,轻声怒斥道:“这个女人,还真就是这般地不要脸啊!” “成何体统!”郑妃将杯子往案几上一顿,满面通红。 几位美人同时禁了声。 郑妃自觉失态,又不好再发作,只得转口说道:“丽媛妹妹你也是,没事打听这些事情来作什么?可不是白白地污了自己的耳目?” “是是是,郑妃娘娘您教训得是。”郭丽媛赶快陪了笑脸道“臣妾此番前去打探,自然也是想要知道这玉夫人的底细和手段,我们几个也好再作打算啊。” “你就打探来这些东西吗?”郑妃抬眼看她,又不禁嗔道“不是我说你。郭美人,你也入宫有些时日了,怎么不知道多去打听些有用的东西来?她这平日里见了哪些人?做了些什么让大王喜欢的事情?却……却是白白地打听了这些来?”郑妃娘娘别了身子,脸臊得通红。 “那个臣妾也打听到了!”郭丽媛赶快接话道“我听说,这个玉夫人最近和夏太后走得很近。” “夏太后?”如意皱了眉头“这个夏太后听说糊涂得很,整天胡言乱语的,玉夫人讨好她有个什么用啊?” 郑妃低头不语。 雪伊突然轻声说道:“听说当年夏太后可是力挺长安君为太子的,这个女人现在主动去亲近她,对她好象是没什么好处的吧。” “这个……臣妾就真的不知道了。”郭丽媛低下头小声答道。 “不知道,那就去打听清楚了再来。”郑妃突然发话道,又转眼看了看周围这些女子,叹了口气道“好了,本宫有些累了,大家全都散了吧。” 所有女子全都听出郑妃的不悦,相视一眼,躬身施礼退下。 “雪伊,你且等一下。”郑妃在后面轻声唤道。 雪伊会意,悄悄走回到郑妃跟着,娇声娇气地轻唤一声:“姐姐。”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撒娇似地看向郑妃。 郑妃轻轻地携了她的手道:“你随我进来吧。” 雪伊看出郑妃有话要说,乖乖地低了头跟着她进了内室。 郑妃退了左右,盯着雪伊的脸看了半晌,却不开口说话。 雪伊不明所以,以为自己脸上有了什么东西,不觉抬起袖子小心地擦了一下,轻声问道:“姐姐,你这可是在看什么呢?” 郑妃看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微笑道:“许久不见,你这模样却是愈发地俊俏了。” 雪伊低头一笑,嘴里说道:“姐姐这是故意耻笑人家。”眼角却不免浮出几分得意。 “只是你这个脾气怎么丝毫没有长进啊?”郑妃突然话锋一转。 雪伊不免呆了脸,嘟着嘴轻声道:“人家这也是看不得那个赵氏宣玉她这么跋扈。” “哼。”郑妃冷冰冰地打断她“她就是这般跋扈了,你却又能拿她如何?” 雪伊把脸一冷,银牙紧咬忿忿地道:“我便就看不得她这么跋扈的女人,无才又无貌的,就凭着一点旧情横竖地缠着大王。他日,若是我得了大王的宠爱,定然要让她好看!” 郑妃冷笑一声,盯了她的脸慢慢地说道:“那也要等你先得了宠爱再说。” 一句话噎得雪伊无话可说,可是偏偏又咽不下这口气来,低着头涨得满脸通红。 郑妃看她真的生气了,不由得软了面孔,苦口婆心地劝道:“妹妹,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昨天晚上的事情,换了是哪个人都会不高兴的。可是你看看,单凭她说起七年之情那几句话,大王这一个晚上便再不离她左右了!可见大王是个多么重情义的人。这个赵宣玉,哪怕是相貌平平,手段一般,也是一样可以抓住大王的心的!” 雪伊听了这话,脸色略缓,却还是气鼓鼓地,满心地不服气。 郑妃看她有些懂了,就接着说道:“现在你明白了,根本就不是她赵宣玉多么有手段,而是大王的心根本就是在她那里,你现在一味地只与她争强斗狠,可又能斗出个什么结果来呢?” 雪伊抬起眼睛,似乎明白了许多,看着郑妃轻声问道:“姐姐您的意思是说:与她争斗毫无意义?” “这就对了。”郑妃把手一拍,展颜笑道“你的心思,始终还是要放在大王身上的,只要你把大王的心给牢牢地抓住了,那赵氏宣玉她又能算个什么呢?” “姐姐我明白了!”雪伊恍然大悟,可是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又不免生气道“可是姐姐,那个赵宣玉也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你看看刚才如意和郭丽媛也说她……” “傻丫头!”郑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只听她们两个在你面前一味地说那玉夫人的坏话。怎么就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她们两个是怎么在人家面前左右奉承的了?” 雪伊抬起眼睛,一声惊呼“啊哟,可不是!昨天晚上就她们两个在那赵宣玉面前一味巴结着。嗨,这两个小人!” “话也不是这么说!”郑妃又皱了眉头“在这个宫里就有这个宫里的活法,象她们这般横竖得不了宠的女子,就得多方钻营,才能给自己多找一条路子来。这般逢迎求好,在你眼里是不入眼的小人,于你我来说,却也是有用的……” 郑妃说着说着又摇着头轻声叹了口气,眼前这个雪伊尽管聪明伶俐,却终归心高气傲,很多事情她是即看不透也看不起的。 郑妃这么想着又抬起头看了雪伊一眼,满眼怜爱地说道:“好了好了,我也就不多说你了。我只问你一句,若是他日在宫中遇到了那赵宣玉,你却要如何应对?” “我……”雪伊低头想了半晌,这才不情愿地说道“我只不与她再作争执便是。” “这就对了!”郑妃满意地一笑“你刚进宫,万不能意气用事。以后见了她,只恭敬施礼便罢,万不可再冲撞了她。” “是,我明白了。”雪伊站起来款款向着郑妃施了一礼,郑妃冲着她微微一笑,眼底却隐隐地浮出一丝不安来。 第207章 玉钗 我捂着自己的胃喊了一天痛。后来还是红樱给我炖了个烂烂乎乎的大肘子才给吃好了。 小鬼蹲在我的饭桌前,瞪着两个圆乎乎的大眼睛看着我。 “看什么呢?”我问她。 “姐姐,你肚子不舒服还这么能吃?”她奇道。 “我这是喝酒伤着胃了,就得多吃点东西才能补好。”我一边说一边又夹了一大口肉放到嘴里。 “你干嘛喝那么多酒?” “没办法啊。”我叹了一口气“受人所托,就得尽力。” “你是为了帮那个人?”小鬼的眼睛里似乎有隐隐的不快。 “对啊,怎么了?”我又咬了一口肉。别说,这肘子炖烂乎了,一进肚子就特别舒服。 “我不喜欢他!”小鬼说。 “那也得帮。”我叹了一口气,拿起米酒喝了一口,这酸酸甜甜的味道入了口,化了那肘子的油腻,登时胃里就舒服了。 “我昨天晚上还看到你们两个睡在一起了,他后半夜还在抱着你。”小鬼说。 差点被嘴里的酒呛死,我捂着嘴看了一圈,瞪着眼睛低声骂道:“小鬼,你可别乱说!” “我说的话别人又听不到!”小鬼用眼睛盯着我毫不示弱。 我干咳一声对着周围的人说:“你们先下去吧。我吃好了。” 下人们撤了所有的餐具,身边没有一个人了。我一把抓住小鬼骂道:“你在胡扯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抱着我了?我们两个只是躺在一起而已。” “反正我看到了,半夜里你睡着了,他低着头看了你一会儿,就嘿嘿嘿地笑了几声,还骂了一句蠢货,然后就把你给抱在怀里了。” 我气得眼睛都直了,这死该天杀的,趁别人睡着了抱了人家,怎么还要骂人啊? “姐姐,你真的不想李公子了吗?”小鬼明显还对小四念念不忘。 “我想人家干什么?”我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人家老婆都进宫里来和我说了,让我以后别再去找人家!人家有家有室的,你以后能不能不扯他了?” “李公子又没有说过不让你去找他!”小鬼还是不死心。 “总归不要再提他了!”我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他现在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人家现在有家室了,我不能去破坏人家的家庭,明白吗?” “那你也不能和那个人在一起!”小鬼明显对嬴政很反感。 “我没和他在一起好吧?”我辩解道。 “那你晚上还抱着他睡?”小鬼还在不平。 “明明是他抱着我好不好?你要不要这么不分黑白啊?”我真有点生气了。 “哪有?”小鬼更加不示弱“你也抱他了,你晚上偎在他胸口上,还枕着他的手臂,你还……” “你到底还有完没完?”我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四处瞎看个什么?我和他现在是因为形势所需必须这么睡,可是我和他什么事儿也没有!好吗?这件事情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姐姐你这么做,李公子会原谅你吗?”小鬼也冲着我大吼道。 我呆住。 对啊,如果小四知道我现在整天和嬴政这样在一起,他会怎么想? 我不忍再想下去,却免不了嘴硬:“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个李公子晚上是怎么睡的?难道他就没有抱着……别的女人吗?!” 我嘴里这么说着,心口又是象被狼咬了一样地痛,不自觉地捂着胸口坐了下去。 小鬼看我脸色难看,也不忍再说什么,摇着尾巴低着头不再出声。 呆了半晌,我对小鬼轻声说道:“你别多想了,我不会喜欢那个人的。至于李公子,人家现在有家有室的,以后也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我现在帮助那个人,只是因为他答应我说,只要我能帮到他,他就给我自由,让我出宫去。” 我低着头又用力揉了揉胸口,不让那股痛疼继续,小鬼悄悄地走过来偎到我的怀里。 我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捋了捋她的后背“到时侯,我就带着你离开这儿,回到咱们的山里去,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把这里的一切都给忘了吧!” “那个人真的会说话算话吗?”小鬼明显对嬴政的人品很是不屑。 “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咱们在人家手里,还能怎么办呢?”我苦笑了一声“尽量帮他吧,事成之后,希望他不会食言。” “对了,小鬼,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我抱起小鬼走到屋里,拿出早上脱下来的那件睡衣放到它面前“你鼻子灵,帮我闻闻,这上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小鬼耸了耸鼻子“我不知道这上面是什么东西,但是感觉闻了之后不太舒服。”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叫了张蒿过来“张蒿,从今天开始,我们清和宫的所有食物都要检查仔细,别人送进来的东西,只要是吃的尽量推掉,哪怕推不掉也不要直接送到我那里,明白了吗?” 张蒿会意,轻声道:“夫人您的意思是说……” “不。”我笑了“我不能断定,但是小心一点肯定是没错的。” 张蒿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心地退了下去。 我心下一阵沉吟。郑妃她虽不是大恶之人,可是女人一但心肠硬起来,那可是不择手段。这一碗汤如果里面真的有东西,那她也是冒了不小的危险啊。 我又把那件衣服左左右右地拨拉了几下,又放在鼻子下面仔细闻了闻,几乎可以断定,这碗汤里的东西哪怕不能绝育,也肯定可以避孕。 我闭着眼睛仔细想了想,阿政正是身体最好的时侯,以他那个性子,几乎每个晚上都不闲着。为什么如今只有郑妃和子娴有子嗣?别的女子连一点怀孕的迹象都没有? 以前我还真没有多想,可是今天早上这碗汤倒是提醒我了。 就象阿政说的,宫里只能有三名夫人,子娴和郑妃都有了孩子,她们自然地位稳固。而我不但没有孩子,当初入宫的时侯也相当匆忙,名不正言不顺,全凭阿政的一句话硬是给了我这么高的位份,最重要的是我在大秦举目无亲,没有任何人来帮扶,所以让我把位子让出来给雪伊最为省事。 以往那么久,她不是不想防备我,而是忌惮我和阿政实在是太过亲密,冒然动手风险太大。 今天早上突然动手就是为了给雪伊铺路,免得我会先她一步怀上孩子。只要雪伊先我一步有了身孕,她们就会联手吕相邦一起来对付我,要么弄点事情来把我给逼得让出这个位份,要么就手狠一点直接弄死我。 细思极恐,我低下头认真思量起来。不行,这个位份我虽然不稀罕,但是这条命我可是很爱惜的,眼下必须自保,以后事事处处多加小心才是。莫名其妙的跳进这火坑里,我这么头脑简单的人都要开始考虑这么复杂的问题了,什么命啊?这是…… 这么想着,心下不禁烦躁起来。 “青雪,来帮我梳梳头,我想一会儿去看看夏太后去。”我一边说一边去妆盒里面扒首饰,一着急,放玉钗的抽匣被我一把扯掉,里面的白玉钗子掉在地上摔成几瓣。 “啊,夫人,这个钗子可是你初进宫时大王赏你的那个?”青雪掩口惊叫道。 我心痛得后背直冒汗,口里嚷道:“是啊,就是那枚。啊哟,大王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 “这可如何是好?”青雪急得直抹眼泪“大王第一次赏给夫人的钗子碎了,这可不吉利啊。” “怪我怪我。”我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把那枚断成三段的钗子拣起来放到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里“过几日找个最好的工匠给修一下吧。我今天就先戴那枚银钗吧。” 我坐在夏太后的榻前仔细地剥着一个桔子,空气里有浓浓的药味,熏得人喉头发苦。 “玉儿,你是有心事吗?”夏太后躺在榻上问我。 “嗯,有点小麻烦。”我把一瓣桔子递到夏太后手里。 “说来与哀家听听。” 我认真想了想,开口道“太后,我有个朋友最近遇到了个难事儿来找我出主意,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要不然说出来,您帮我想想?” “嗯。”夏太后正了正身子微笑着看我。 “是这样的,我那个朋友给一个有钱人作妾,这个有钱人的另一个妾已经为这个有钱人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又把自己的妹妹也接了进来给这人作妾,想让她的妹妹也赶快生下孩子来取代我这个朋友的位置。可怜我这个朋友家也不是本地的,娘家又没有什么势力,现在被这两个女人联手算计着,她该怎么办呢?” “有这种事?”夏太后微微一笑“要让哀家说来,这事儿也不难办。你那个朋友比那个妾少的不过是个儿子而已,你让她也赶快生个孩子不就好了?” “不行!”我急了“这个是万万不行的。” “不行?”夏太后有点奇怪“难道你那个朋友不能生育?” “嗯,眼前来看,算是吧。”我一边说一边就红了脸。 夏太后垂了眼睛,半天没有说话,突然抬头问我:“那两个女人是亲姐妹吗?” “应该不是吧。”我怔了怔。 “不是亲姐妹?还是说她们两个本来就不亲?”夏太后看着我又笑了。 “应该不是亲姐妹。”我认真想了想。 第211章 无间道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免礼。”阿政看也没有看我,大步走进了屋,随口招呼道“把寡人那身大红色的骑服找出来。” “是。”我再次躬身行礼,转身招呼张蒿去找衣服。 “对了,还有我那双软牛皮的靴子也一起拿来,配那身骑服最好。”他一边说一边把身上的披风取下来递给我。 “是。”我一边接了披风,一边含首微笑,低头抿嘴,绝不露齿。 “你怎么了?”他终于看出我有些不一样了。 “臣妾好好的啊。”我掩口一笑轻声答道,自觉千娇百媚倾国倾城。 “你牙痛吗?”他盯着我皱了眉头。 “没有。”我柔柔弱弱地抛了个媚眼,轻扭了一下身子。 “那是肚子痛?” “不是。”我又掩口一笑。 “那你是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找个太医给你看看?”他盯着我,眼神甚为关切。 张蒿已经将衣服和靴子取了过来。 他把手一伸,挺直了腰,作势让我帮他更衣。 我扭扭捏捏地走过去,低头含笑为他解开腰带。 “赵宣玉,”他盯着我满腹狐疑“你真的没事吗?怎么就这几天不见,你就变得这么奇怪?” “人家哪里有奇怪。”我柔声说道“人家正在跟着掌仪嬷嬷学作淑女呢。” “学什么?你?淑女?”他皱着眉头,嘴角一抽陷入沉思。 我又娇怯地一笑,帮他把衣服脱下来换上那身大红色的骑服,轻声问道“陛下怎么这个时侯回来换衣服?这是要去哪里啊?” “哦。没事。”他穿好了衣服走到镜子前面,一边对着镜子照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寡人听说咸阳城里有人在教野猪上树,正打算带几个人过去看一看。” 我一听就乐了,不由得掩口一笑“陛下您可真逗,野猪为什么要上树啊?” “那赵宣玉为什么要去学淑女?”他回过头满眼无辜地看着我。 我这才听出来他是在骂我。 “陛下您是在骂我吗?”我下意识地抛开礼仪身段,挺直了腰也睁圆了眼。 “对啊。”他回过头来满脸的不以为然“要不然呢?” 我彻底黑了脸。 他走到我旁边的榻上坐下来把脚一抬,我蹲下来给他换上那双软牛皮靴子。 “唉,寡人要和郎官们一起踢蹴鞠,你去不去?”他低下头问我。 “不去。”我拿了块带毛的皮子给他的靴子仔细擦了擦,没好气地说。 “很精彩!长安君也去,蒙恬和蒙毅也去。” “那臣妾我也不去。”我帮他把裤脚仔细地扎到靴子里面,小声咕哝道。 “嗨。”他把眉头一挑,凑过来小声说道“李斯也要去呢。” 我假装没听到,转身向外招呼道“张蒿,给大王多备点清茶带上,一会儿踢蹴鞠出了汗,怕是会渴。” “真不去啊?那这一个下午你做什么?” “爬树啊!”我抬起头看他“要不然呢?” “这么快就变野猪了?”他假装吃了一惊。 我把脸转向一边,抱着他的另一只靴子咬着牙用力擦,就是赌气不看他。 “好吧,随你。反正可是别再装淑女了,真是比那野猪上树还要吓人呢!”他又呲着牙冲我一笑,把脚从我怀里抽出来,愉快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走出门,我就气得一声怒吼,把身上那套华服从身上扯下来抛在地上,转身又去翻平日里常穿的一身短打。 “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红樱和青雪闻声迎了过来。 “不干什么,爬树去!”我头也不抬,翻出一身便服,就往身上套。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青雪笑道“大王只是和您开个玩笑而已,您还当真了不成?” “我可没开玩笑!我就是要爬树去!”我换好了衣服就往门外跑。 ** “夫人,您快点下来啊,危险!”张蒿在树下急得团团转,红樱和青雪也急红了脸。 “没事,以前爬过不知道多少回呢。”我坐在宫内最高的那株大树的树枝上向四周眺望。 “啊哟,夫人,那上面那么高,您就不怕吗?”张蒿还在苦苦相劝。 “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什么会比野猪更可怕吗?”我想起阿政的话还在生气。 “夫人啊……您可别再赌气了,回头大王要是怪罪下来……”张蒿哭笑不得地继续劝慰,我完全不听他的话,手脚并用向着树顶继续爬上去。张蒿无法,只得招了招手,让红樱和青雪先自退下,自己守在树下小心照护。 我又往上爬了一段,现在是冬天,树叶已经落尽,宫里的大部分景色可以尽收眼底。 郑妃娘娘的秋池宫就在我眼前不远的地方,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她宫里人来人往,迎进送出很是热闹。 一个娇巧的身影正由侍儿扶着向殿内走去,那是雪伊。 看见她,我多少有点内疚,但还是从怀里取出块白绢来,用碳笔在上面作了一个记录: 雪伊申时一刻左右进了郑妃的宫殿,之后是如意……子娴只是进去了不到一刻便已经出来了,郑妃娘娘亲自送她出来的。 那个人是谁?对,这一身青衣再加上那一头长发及地,该是新晋的虢良人吧,对,应该就是她,这宫里只有她一个人有这么好的头发。还有那个柏娥,知泽,远英……位份都不是很高,有的是入宫多年有些根基,有的则是大王新宠,都是进秋池宫坐一会儿便出来了,看来郑妃娘娘这关系网织得蛮不错啊。 不对,那个人是谁?她也太眼熟了吧。那个肥硕的大屁股出卖了她。对,是郭丽媛,在郑妃娘娘的宫里呆了足有一个时辰。而且她是随着雪伊一起出来的,跟在雪伊后面点头哈腰奉承不已。 我叹了一口气,又在白绢上画了一笔。 ** “美人小心台阶。”郭丽媛快走几步挽了挽雪伊的手。 雪伊微微一笑把手一收“郭姐姐有心。” “哪里哪里。”郭丽媛满脸堆笑,故意压低声音小声道“美人未入宫时,家父就已经传话给嫔妾了,说雪伊美人可是相爷的千金,定得要全力帮扶才是。” 一提吕相,雪伊满脸得意:“那就有劳郭姐姐了。” “不敢不敢。”郭丽媛笑得满脸红光。 “只是,我好象听说……”雪伊秀眉一蹙,突然将话锋一转“郭姐姐与那清和宫夫人好象是结拜过的异姓姐妹,可有此事?” “这……”郭丽媛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快皱眉道“美人有所不知,这个玉夫人啊,初入宫里无依无靠的,甚是可怜。为了在这宫里拉拢人脉,常在那清和宫里设宴招待众位姐妹。您是知道的,嫔妾我是个热心肠的人,一来二去的,也便熟络起来了。嗨,您是不知道啊……” 郭丽媛换了一副面孔,苦口婆心地解释道:“这个玉夫人也真是可怜,娘家无靠,在这大秦国又一个人也不认识,她知道嫔妾我入宫多年,对这宫中人脉甚是熟络,便有意拉拢,三天两头地派人叫我过去。我初时也不想搭理她,可是她竟然还对别人说要特地下了贴子请我过去,您说我这想拗也拗不过去啊!” 郭丽媛偷眼看了看雪伊的脸色,把两手一摊满脸不情愿地继续说道:“这一来啊我也是忌惮她位份太高不敢得罪,二来啊也的确觉得她可怜,这才多走动了些。” “哦,原来是这样啊。”尽管不太相信,但是雪伊还是聪明地给了郭丽媛一个台阶下“与她一起结拜的还有哪几位啊?” “还有就是柳艳和洛英她们两个了。” “她们两个平日里与那清和宫夫人走动得可还多吗?”雪伊又问道。 “也不多。嗨,美人啊,不是我说,象清和宫夫人那么乖张跋扈容不得人的脾气,哪个愿意和她多呆啊?也就是看着她位份高,给她几分薄面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郭丽媛生怕再继续结拜的话题会对自己不利,赶快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郭丽媛这话刚好就应了雪伊的心思,雪伊也忍不住啐了一口轻骂道:“哼,我就知道,象她那样的性子,有几个人看得惯她的!” 一个满身满脸脏乎乎的小孩子突然冲过来,撞到雪伊身上。 “啊哟!你这小鬼真是……”雪伊躲闪不及,开口正想骂突然看清这个孩子竟然是扶苏,马上换了一副口气,轻笑着说“大世子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到哪儿去?” “我到哪儿去,还要你管吗?”扶苏顽皮地把头一抬,没好气地答了一句,又低下头玩自己手里的小风车。 雪伊满脸尴尬,可还是强笑着说:“啊哟哟,大世子,你手里拿的可是个什么玩具啊?让我看看可好?” “不给你看!你算是谁啊你?”扶苏把下巴一抬,斜着眼睛看她。 “扶苏!不得无礼。”郑妃娘娘走出来对着扶苏冷斥一句。 “娘。”扶苏快步跑到郑妃身边。 “看你弄得这满身是泥,怎么越大却是越没有规矩了?”郑妃娘娘看着扶苏那脏乎乎的小脸训道。 扶苏假装听不见,偎在娘亲怀里继续玩手里的小风车,一旁的雪伊止不住满脸尴尬。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213章 庶妃 “是,臣妾叩谢陛下圣恩。”兰汐夫人深施一礼,抬头看了阿政一眼,美目一转不轻意间瞥到我,轻声问道“这位可就是大王最为宠爱的玉夫人吧?” “就是她。”阿政笑了。 “果然姿容清丽,气质不俗。”兰汐夫人似乎盯着我仔细看了几眼。 “夫人过奖了。”我一边向她还礼一边偷眼看她。 兰汐不愧是楚国第一美人,姿容艳丽,身段婀娜,楚女果然风情万种,微微一笑便可以勾魂摄魄。 见我看她,兰汐冲我微微一笑,眼睛里似乎闪动了一丝特别的东西。我心下一动,这种眼神我很熟悉,在宫里时常可以看到,可是这种眼神代表的会是什么呢?我怎么会心里感觉到一丝隐隐的不妥? 正自思量,忽然听得远处人声一片,有人在宫门外大声传唤道:“赵太后驾到。” 只见一大队人正向这边走过来。为首的那一位,身姿挺拨,容貌秀丽,明明是个男人,偏偏眉清目秀的,下巴上连一根胡子也不长。脸上似乎还淡淡地施了一层脂粉,身上一身华服甚是夺目,那服制象是君侯,却偏偏比君侯的服饰更艳丽夺目了一些,而他身边那位美人则更是倾国倾城,姿容艳丽无比。 阿政一见这队人便赶快迎了过去,长安君也携了兰汐一并迎去。 华阳夫人却自冷冷一笑,嘴里小声咕囔了一句:“哼,大家全都到了,偏偏就她姗姗来迟,作个什么态呢。” 昌平君与昌文君只低头不语,却也并未过分热情相迎。 阿政已经向着走来的丽人深施了一礼,口中称道:“孩儿给母后请安。” 赵姬快走几步一把扶起阿政上下打量了一番:“快快免礼,我儿这气色很是不错啊。” 一旁的长安君也向赵太后行了大礼,口中轻笑一声:“王兄身边有了可心的佳人,这气色自然是更好了罢。” 赵姬听了这话,不免失笑,抬头看见站在阿政身后的我,不免惊喜道:“玉儿,快点过来,让哀家看看你。” 我走到赵姬面前,拉着她的手口称鸿福。 “早就听说你与政儿又在一起了,我却抽不得空回宫里来,你这孩子,倒是长高了不少啊。”赵姬看着我满脸慈爱。 我也笑了,拉着她的手小声说:“太后的样子可一点也没变,比以前还更漂亮了呢。” “你这个孩子向来最会说话了。”赵姬携了我的手,一边闲话,一边向宫内走去。 进了宫门,我便闪身到阿政身后随侍,看着赵姬与几位长辈行礼,暗道这宫里繁文缛节真是琐碎得可以要人老命。 好在拜来拜去的,礼终于行完了,别的贵戚也领了家眷分别赶到,郑妃和子娴各自领了孩子们四处见过长辈,也有别的贵戚带了孩子们进宫里来一一行礼,孩子一多,长辈们倒是放松下来了,不一时便各自闲话家常,倒也不把礼节看得太重。 午时一到,宫内传膳,免不了斛筹交错一番。郑妃向来深识大体,陪在阿政身边给各色人等打着招呼,不卑不亢甚为周到。子娴的心思却是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吃了没几口就跑出去看孩子去了。 我眼看着阿政那里不必事奉,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抽空走出大殿。 刚出门就被人一把抱住了大腿:“玉儿姑姑,你要到哪儿去?” 我低头一看,可不就是扶苏吗?不禁哑然失笑,一把搂着他:“我哪儿也不去啊,你不在你娘身边陪着四处乱跑个什么呢?” “我娘哪里还顾得上我?她那心思可全在父王身上呢。”扶苏把小嘴一撇拉了我的手就往院子里走“玉儿姑姑我们到园子里玩去。” 我一回头,正看到郑妃陪在阿政旁边给各位贵戚敬酒,还真是一副夫唱妇随,琴瑟相和的样子。自忖着再继续傻坐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便拉了扶苏的手到园子里去玩。 我拉了几根草给扶苏编了一个小簸箕,和他一起坐在草地上玩。 “宫里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你都认识吗?”我问他。 “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扶苏脸上带着小大人一样的神色,随口答道。 “你比我强,我除了赵太后,个个都不认识。”我苦笑道。 “你不认识哪一个?我说给你听。”扶苏忽闪着两个大眼睛看我。 “那个站在赵太后身边涂脂抹粉的男人是谁啊?”我问他。 “他叫嫪毐,是赵太后的近侍。”扶苏说。 他就是嫪毐啊?这个名字真是如雷贯耳,我瞠目掩口,不敢再细问下去,又转口问道“长安君的妻子兰汐你认识吗?” “认识啊!她本是楚国公主,早年在楚国听说了我叔父成蛟的美名,特地托了她父王来提的亲。”扶苏还真是个小万事通啊。 “这是哪一年的事情?”我问她。 “先王还在的时侯吧。对了,听说是我父王回到咸阳之前没多久的时侯。”小扶苏知道的还挺多。 “哦。”我低下头来若有所思。 眼看着那些人都吃完了饭,一群群地走出宫门,向园子里走来,扶苏把我一拉向着后园跑去“玉儿姑姑咱们快走,我可不想看见他们。” 我笑了,一路被他扯着躲到树丛后面“你只管扯着我躲来躲去,一会儿你父王看我不在他身边随侍,可就要来骂我了。” “他有我娘陪着就行了,你陪着我玩就好。”扶苏又笑了,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真可爱。我看着他可爱的小脸,突然特别羡慕郑妃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政哥哥。”一个花蝴蝶一样的小姑娘从人群里跑出来一下子扑到阿政身上。 “啊哟,是青鸾啊,好久不见,你可是又长高了?”阿政看着她满眼惊喜。 小姑娘咯咯直笑,偎在他身前一味撒娇。 “这个小姑娘又是谁啊?”我偷眼看着这个小姑娘,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容貌甚是美丽,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活脱脱的一个小美人胚子。 “她叫芈青鸾,是华阳太后的远房侄孙女。”扶苏看着她满脸不屑“整天一见我父王就这样贴过来,没完没了的,烦死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不禁失笑“我看你父王可不烦她哟。” “我娘烦她!”扶苏鼓了鼓嘴。 我看了看站在阿政身后的郑妃正一脸慈爱地看着小青鸾,满脸怜惜,看不出任何不耐烦“谁说的,我看你娘亲对她也挺好的啊。” “她那是装的。”扶苏冷哼一声,神情和阿政几乎一模一样“她一看见哪个女人贴着我父王心里就不舒服,可还是要硬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来,真不明白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那你娘亲也想得太多了吧,这个小姑娘才多大啊?”我不禁失笑。 “玉儿姑姑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小扶苏把眉毛一皱“青鸾就是华阳夫人为我父王选的庶妃,她把她养在自己宫里,只要过了青鸾十五岁就要把她送到宫里来了?” 我吃了一惊,再去看那小姑娘的神态。的确,她看着阿政的眼神是有点早熟,怪不得扶苏说郑妃不喜欢她呢。 “玉儿姑姑,你喜欢我父王吗?”扶苏突然问。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奇道。 “到底喜欢不喜欢嘛?”扶苏继续追问。 “那么你是希望我喜欢你父王,还是希望我不喜欢你父王呢?”我故意逗他。 “这个嘛……”小家伙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其实,我倒是希望你喜欢我父王,宫里有那么多女人,与其让我父王被别的女人喜欢,还不如让你来喜欢。不过我娘亲她可就未必希望你喜欢他了……”小家伙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明显感觉到这个问题很伤脑筋。 我又笑了,这个小家伙才多大啊,怎么会这么多心眼儿?我拉着他站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好了,我的世子大人,您还真是个操心的命啊,人这么小却什么事儿都懂,还什么事儿都想管。好了,咱们不想那么多了,去园子里转着玩一玩好吧?” 一听到玩,小家伙一下子来了精神,拉着我的手就往园子里面跑去。 园子里假山楼亭交相掩映,虽然已经入冬,却依然有翠竹冬青点缀,更有些晚菊傲霜而立,几枝红梅也渐露花苞,在这个季节,园子里也照样是有看头的。 扶苏左跑右跑,说要和我捉迷藏。我生怕他跑急了摔着,就嘱了两个侍儿好生跟着他,自己装作找不到他也追不上他的样子,在原地跺着脚假装着急。不一时这小子还真的就藏得没个踪影了。 我暗觉这个孩子可爱得很,不禁失笑,静静地在原地坐着等着他回来找我。 “嘿,干什么呢?”身后突然有人叫我。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只见阿政喝了不少酒,面红耳赤地向我打招呼。 “陛下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啊?别的人呢?”我问他。 “都喝多了。”他咧着嘴笑了。 我走过去替他整了整衣襟和袖口,小声说“陛下的魅力可真大啊,我刚才看到青鸾了,看那小姑娘一见你就高兴得花枝乱颤,美得不行。” 第215章 妒忌 本站收录的所有均由本站会员制作上传,纯属个人爱好并供广大网友交流学习之用,作品版权均为原版权人所有。 本站尊重他人的知识产权,如果版权所有人认为在本站放置你的作品会损害你的利益,请指出,本站在确认后会立即删除。 本站仅提供存储空间,属于相关法规规定的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的网络服务提供者,且未直接通过收费方式获取利益, 适用于接到权利人通知后进行删除即可免除责任的规定。 本站所收录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及本站所做之广告均属其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 copyright?2013263中文allrightsreserved版权所有执行时间:0.394447秒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9号 “我刚刚在这里闲玩,就听得这暖阁内有动静,听着话的声音象是大王的,就忍不住推门进去,结果进去一看……”我忍不住掩面大哭起来“只见这个贱婢正躺在大王的怀里……正在……正在……呜呜呜……”我捂着脸委屈得实在是不下去。 “玉儿,事情不象你想的那样!”阿政红了脸走过来,“我只是憩一下,刚好秋红过来,我就让她来给我揉揉腿而已。” “才不是!”我梗着脖子闹道“揉腿有把脸凑得那么近揉的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红了脸,反倒是那站在太后身后的长信侯嫪毐象是得了兴致一样,瞥了瞥那哭得抽抽答答的秋红,又瞥了瞥面红耳赤的我,幸灾乐祸地抿了嘴偷着笑。 “当着母后竟然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也怪寡人平日里太过宠爱你,却将你给宠得这么没有礼数!”阿政面红耳赤地对着我骂道。 “现在后悔了是吗?”我冷笑一声“那陛下当初何必把我给带到这宫里来?现在放我出去任由我自生自灭可不就好了?” “玉儿!不得无礼!”赵太后不得不厉声打断我的话“哪怕陛下再宠爱你,你也是妃子。不可这么对陛下话。” 我低了头不敢吭声,还是拿着眼睛狠狠地瞪着秋红。 秋红会意,一把抱住赵太后的腿,连声哭道:“奴婢冤枉啊,适才君侯叫我出来取那套白玉茶具,是一会儿到了园子里要用。奴婢走到这里,刚好遇到大王。大王只腿脚困了,让奴婢进去给他揉上一揉,奴婢心下想着,那茶具太后也不急着使,先与大王揉两下便罢了。” “没成想,我这刚给大王揉了几下,玉夫人便冲了进来,张口便骂我勾引了大王……”秋红抹了一把眼泪哭得梨花带雨:“太后您是看着秋红长大的,秋红哪怕再大胆,也不敢对陛下有什么非份之想!夫人这回可真是冤枉死奴婢了!” 赵太后看了我一眼,轻声劝道:“这个秋红是我身边的人,她自幼与陛下熟识,想是一时忘了礼数而已,你怎么就可以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我只得忍着气垂下头声道:“可是陛下他刚才就那样吼我,他要是心里没鬼,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那边阿政冷冷地瞪了我一眼,绷着脸不话。 “住口!”赵太后厉声喝止我下去,我瞥了阿政一眼,继续委屈得直掉眼泪。 赵太后抚了抚我的手,又偷看了阿政一眼,只见阿政看着我又是生气又是不忍,明明想要心痛地过来劝我,又被我的话气得不好开口。 赵太后看着儿子抿嘴一笑,这才又低下头对着我声道:“这个秋红是我身边的人,我过几日就会带她走了,哪怕她真的对大王有什么非份之想又能如何?倒是你,日日陪伴在大王身边,他对你又向来情深,你怎么能傻到为了一个奴婢就与他治气?还不快过去劝劝他?” 我嘟着嘴假装不乐意,赵太后假装把眼睛一冷又把我的手一推,我只得走到阿政身边声道:“陛下……是玉儿不好,您就不要再生气了。” 阿政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理我。 我想了想又绕到他面前声道:“陛下不要生气了,玉儿刚才失态,也只是因为太在乎你了嘛。” 他瞥了我一眼,脸色略缓,却还是不吭声。 “陛下……不要生人家的气了嘛。”我嘟着嘴扯了他的袖子左右摇了两下,又冲着他不停地眨眼卖萌。 他斜着眼角看了我一眼,不禁莞尔。 “好了好了……”赵太后笑道“你们两个啊,打便是这样,好时好得不得了,闹起来也是一阵子凶。玉儿啊,你服侍大王回去休息,可要好生伺侯着啊。” “是,玉儿明白。”我挽了阿政的手臂笑着答应。 “哼,今天也就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寡人我不与你计较。”阿政冷着脸看我“还不赶快谢谢母后!” 我一吐舌头,走到赵太后身边施礼道:“玉儿谢过母后。” “嗯,乖……好了,退下吧。”赵太后笑得满脸慈爱。 我挽了阿政的手向着他眨了眨眼睛,他低着头看着我,满脸宠溺地叫了一声:“傻瓜。”然后轻轻一笑,由我挽着向后园走去。 身后赵太后已经扶了秋红起来。 秋红兀自抽抽答答哭个不停,嘴里声辩解道:“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没有和大王……” “好了好了,哀家是知道的。”赵太后声劝慰道“你都跟了哀家这么多年了,向来懂事本份,定然不会做出什么没有规矩的事情来。” 嫪毐走过来轻声一笑道:“早就听这个玉夫人专横跋扈,今天一看还真是开了眼了。” 赵太后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这个玉儿本是赵国的长公主,被那赵王百般呵护痛爱,打脾气就火暴得很。心眼儿倒也不坏,可就是这个脾气啊……唉,这么多年了,竟是改不掉了。” “呵呵,有趣,宫里有个这样的女子还真是有意思多了。”嫪毐抚着光溜溜的下巴摇头笑道“别的女子心下妒忌也是一味隐忍算计,她却敢把脾气发得这么大?” “你是不知道吧?”赵太后微微一笑,携了嫪毐的手向园子里走去“这个玉儿性子直爽,为人又很仗义,在赵国第一次见到政儿便对他一见钟情,为了护着政儿竟然与自己的兄弟姐妹起了争执,还生生地被人抓破了脸。本来那赵国王后想要扣下政儿继续为质,可就是这玉儿公主借着自己和亲的机会,拼着命地救了政儿出来。” “哦?竟然有这等事?”嫪毐奇道。 “为了政儿,她可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啊。难怪政儿这么多年对她念念不忘的,这次在宫外二人偶遇,政儿不顾大臣劝阻将她带入宫里来,逾制给了极高的位份。这般的恩宠,也只是对她一个人了。”赵太后摇着头感慨不已。 身后侍儿奉了香茗过来,嫪毐自己奉了一杯又递了一杯到赵太后手上,低下头沉思半晌又问道:“可她这般跋扈,宫中其她女子怎会容她?” “这正是眼下哀家担心的。”赵太后抿了一口茶,轻叹一声道“这个丫头虽然聪明,只这脾气却总是直来直去的,即不会隐藏深情,更不会隐藏妒忌。” 赵太后四处打量了一下,眼看得四处无人,这才又声道:“吕相邦将自己的义女送入宫中来争宠。可就是因为玉儿妒忌阻挠,这么久了,他那义女硬是一次宠幸都没有得到。私下里,这吕相邦对玉儿已经很是不满了。” “哦?”嫪毐眼睛一亮“这名女子倒是连吕相邦也不忌惮吗?” “嗨!她那个性子,怕过什么?不满十二岁就敢用一桶姜换了秦使的五座城,送亲途中为了保护政儿,她竟然对送亲使她已经有了政儿的……”赵太后四处打量了一下,附在嫪毐耳上声了几句。 那嫪毐扑哧一声笑出来:“她真敢这么啊?”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赵太后眼看情人对自己的话题感兴趣,不免暗自得意,一不留神就多了几句。 “哎哟,厉害厉害。这个丫头片子还真是厉害。”嫪毐摇着头笑个不停。 “哪里是她厉害呀?”赵太后微笑着,却眸子却渐渐地深子下去,轻声道“归根结底还不是依仗着我那政儿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才有了这份胆子?若是换了别的男人,一看这宫中佳丽形形**千娇百媚的,哪里还记得过去的情谊?” 赵太后低下头微笑着喃喃地道:“我家阿政这个孩子就是这般重情,与他父王一模一样……” 嫪毐正自低头窃笑,突然听了这话自然不悦。 赵太后知道自己失言也干咳一声换了话题,挽着嫪毐向园子里走去。 这一边我挽了阿政一路笑,到了无人的地方才松了一口气。把他的手一放,捋着胸口直喘气,暗道刚才好险。 “怎么被吓成这样?”他看着我满脸不以为然。 “是啊,胆子呗。”我看着他一笑,暗自感佩他沉着冷静,反应极快,且演技高超,天生一个影帝的材料啊! “脑子转得还挺快的。”他看着我目露赞许,偏偏又把下巴一扬故意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来。 我低了头有不好意思地声道“陛下,你怎么会这么信任我啊?要这样的家事,真不是我该听的。” “想知道为什么吗?”他低下头,顺势把我往怀里一拉,把嘴凑到我耳边声道“因为寡人知道,你最在乎的那个人就在朝中任长史,如果今天的事情漏出去一个字的话,那么他的命可就……” 我心里一惊,后背全凉,赶快从他怀里挣出来连声道:“今天有什么事啊?好象没有吧?对了对了,就是因为臣妾爱妒忌打了一个侍婢对不对?不过大王如此宽宏大量,定然不会怪罪臣妾的对吗?”我看着他满脸堆笑,一味讨好。 他冷笑一声,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第217章 彗星 华阳夫人一怔,不知该如何接话。她也就是想仗着自己人多欺负欺负人而已。换句话说,她今天只想打上嫪毐一个耳光,却不想赏给他个甜枣吃。 阿政一眼就看穿了这老太太的所有心思,低下头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继续笑道“长信侯……” “臣在。”嫪毐躬身行礼。 “华阳太后可是寡人祖母,你能亲自服侍她是你的福气。如今她又赏脸夸你一个‘好’字,这个赏赐可是断然不会轻的。你还不赶快谢恩?” 嫪毐闻言会意,赶快俯身下拜道:“本侯谢过华阳夫人。” 华阳夫人脸色一缓。 阿政这句话先是抬举了华阳夫人,暗示嫪毐你小子可不要不服气,人家老太太调戏你那是看得起你,别的人想要被调戏还要看老太太心情如何呢!所以你不但不能生气,还应该心存感激。 同时又暗示华阳夫人,这世上可不是谁的耳光都可以打的,天底下没有白占的便宜,既然你老人家已经占足了这小白脸儿的便宜,过够了瘾,就乖乖地把单给买了吧! 华阳夫人得了面子自然不能再继续小器,朗声笑道:“既然大王说是该赏,哀家自然不会小器。来人啊,把哀家那一对羊脂白玉瓶拿来,赏给长信侯。” 阿政笑道:“长信侯,祖母此赏甚厚,予你这一对玉瓶,也便是赐了你一个平平安安。叩谢吧!” 嫪毐听得这平安二字颇为顺耳。赶快俯身下拜,连声谢恩。 赵太后眼看着儿子帮自己掰回一局,不由得放松了脸色,嘴角也浮出一丝微笑来。 嫪毐低着头心中暗暗感激,尽管那一对瓶子未必入他的眼,只是这华阳太后的气焰得到了有效的打击,同时自己也挽回了一些面子,他不免抬起头来,满怀感激地看了赢政一眼。 赢政却根本不与他对视。转身又与长安君说笑去了。 这一场撕逼大战没有输赢,华阳夫人自己挑起的事端,最后还是自己用一对羊脂白玉瓶平息了。 表面上嫪毐是被华阳夫人羞辱了一番,最后却还是在大王的保护下得到了赏赐。于是,他开始继续意淫自己在大王心里的份量还是很重的。 可是宗室这些人的嘴脸还是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尽管现在有赵太后一心庇佑,可是眼看着自己在宗室面前根本就没有脸面,朝堂之上呢,那个吕相邦又事事处处与自己为敌。哪怕是到了这后宫里,他还时不时处于被动的境地,这又让他不由得打起心思来…… 晚上,宗室众人多留宿于宫中,长信侯也以赵太后常侍的身份留宿。 人一多就闹腾,各个宫里住满了人,为了躲清静,同时也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我这个妒妇更受宠爱,晚宴一结束,阿政就和我一起回了清和宫。 他洗漱完毕又躺在榻上看书。一头烟发垂在肩膀上,古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微微发亮,这份姿色的确让人神迷,我看着他突然心中一动。 “今天兰汐来过了。”我对他说。 “哦。”他看着书,眼睛也不抬。 “你以前见过她吗?”我问。 “谁啊?”他漫不经心地问。 “兰汐啊。”我又重复了一遍。 “嗯,见过。”他的眼睛完全离不开竹简“长安君的妻子嘛,怎么会没有见过?” “觉不觉得她很美?”我继续试探着问。 “当然美,楚国第一美人嘛。”他说。 “你们俩以前见过几次?” “怎么了?”他终于放下竹简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以前见过她几次啊?” “没几次,”他示意我把案几上的茶水递给他“她和长安君定亲可是有些年头了,可是前年才嫁过来,我见过她没几回。的确是个美人。” 他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把身子向后一靠又继续看书。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美人吗?”我又试探着问。 “你到底想问什么?”他把竹简一合盯着我问。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她特别漂亮,所以就想问问你,作为一个男人,你是不是会喜欢这种类型的美人?”我试探着问。 “哼,赵宣玉,寡人就知道你想问什么。”他盯着我冷冷一笑“在你眼里寡人就是一个色中恶鬼,只要是漂亮女人,寡人就一定会喜欢,对不对?” “没有,真没这个意思。”我赶快摆手。 “赵宣玉你给我记住,”他坐起来盯着我的眼睛说“她是长安君的女人,哪怕再美,寡人也断然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那你觉不觉得兰汐她很……多情?”我斟酌字句,小心翼翼地发问。 “比你漂亮多了!也比你多情!”他把眉毛一挑,狠狠地损了我几句,满意地躺下来继续看书。 我盯着他的后背看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 转念又想起刚才华阳夫人与赵太后互掐的情景,的确如夏太后所说,华阳夫人到了这把年纪也是一样气盛。 对了,夏太后呢?她这会儿怎么样了? ** 此时的冷冷清清的乾贞宫简直可以用萧条两个字来形容。 长年卧病的夏太后象一只年迈的老猫一样蜷缩在榻上,几缕白发散在胸前。 “成蛟,放下吧。”她老迈的声音里几乎带着乞求。 成蛟低下头擦拭着手里的龙吟,沉默不语。 “权利如猛虎,若是没有那降龙伏虎的本领,势必被其所噬啊。何必为了自己并不真心想要的东西,而冒这么大的风险呢?”夏太后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光。 “孙儿只想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成蛟紧盯着剑锋,目光冷峻。 “傻孩子啊,你自幼便被众人追捧着,尊祟着。哪怕真的坐上了那君王的宝座,也未必能感受到更多的满足。反倒是要日日面对那朝堂之上,群臣之中的勾心斗角和各色钻营,要不了多久你便会厌倦了。那王者宝座虽然表面风光,背地里却如悬丝置榻一般,日夜不得安枕--------这个,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哼,”成蛟冷哼一声道“哪怕我不想要,也不愿这一切落入他的手上。他算什么?一个连自己的身世都含糊其词的质子,凭什么抢走属于我的一切?” 夏太后摇头叹道,“正是因为他原为质子,受尽了坎坷磨难,才早已看透世事人情。他洞悉人心,知道人性本恶。在你看来繁复恼人的勾心斗角在他看来却是这世间最为有趣的角逐。他可以在谈笑之间把控全局!饶是那吕**滑,华阳跋扈,群臣与宗室各怀心思,他也可以轻易制衡。不要轻看了他这个质子,他的智慧却偏偏是常人不可企及的!” “别的孙儿都可以忍,唯独兰汐她……”成蛟紧咬钢牙将剑锋一震,龙吟一声轻啸,寒光四射。 “一个女人而已啊……”夏太后摇了摇头“你不也图过他的玉儿吗?” 成蛟的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冷笑:“我看那玉儿性情纯良如璞如玉,怎么却偏偏爱上了这如豺狼一般的人。” “这便是你不如他的地方。”夏太后轻咳一声,用丝帕掩了口道“你为了一个兰汐便要不顾一切。他呢?莫说是一个玉儿,哪怕是你抢走了他十个二十个玉儿,他也只是淡然一笑,依然与你称兄道弟。因为他这种人爱的只会是手中的权势。女人在他的心里,又能算得了什么?” 虽然夏太后的话句句点中要害,成蛟还是不服气,将那把龙呤往鞘中一收,冷着脸道:“成蛟定不受此屈辱!”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向殿外走去。 夏太后想要张口再唤他,胸口却突然如同被生生撕裂一般剧痛,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喷在榻边的幔子上,夏太后身子一软昏倒过去。 与此同时,一颗巨大的慧星现于朔方,仿佛一只野狼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乾贞宫。 这颗慧星的出现,惊动了太史司的星官,他们看出这颗慧星在喻意后宫之中有一位重要人物即将仙逝,就象年初那颗意外出现的慧星带走了一代枭雄蒙敖将军,从而导致军中群龙无首一样。如今的这颗慧星也会带走一个更加重要的人物,从而使一片和谐的局面再次出现失衡。 也有星官推测出,这位将要被慧星带走的大人物会是夏太后,因为她已经病得太久了,住的地方又恬好是在东宫……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这位聪慧的女人用她一生的隐忍成全了很多人。 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子都在她的宽和包容之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今,她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自己的智慧去挽救那个她最为痛爱的小孙子。 然而,成蛟心中的妒忌和仇恨已然如毒草一般滋生,再难铲除干净。夏太后失败了,她一旦仙逝,便使得成蛟失去了心中那最后一丝羁绊,终会给大秦带来另外一场灾难。 然而此时,咸阳宫里的所有人还没有看到这颗慧星所带来的威胁,哪怕是感觉到了一丝隐隐的不祥,也被这喜庆热闹的气氛所掩盖,毕竟快到新年了,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些更好的企盼呢? 第218章 随侯珠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过几日百官会入宫谨见祈福。 宫里突然忙碌起来,红樱擅长烹饪被借去了外雍帮助准备膳食,青雪因为字写得好,博学多识又深识礼仪服制,被调去了内司服,协助督管各宫贵人的服制定做。 看着大家这么忙,我向阿政请求让容儿进宫来帮帮我,容儿熟知礼仪又做得一手好点心,或者可以帮得上我的忙。阿政欣然相允。 这一天,盛妆的容儿进了宫,我看她好象是胖了一点了,气色也愈发地好了。一进宫容儿就忙了起来,张蒿也拉着她不停地问这问那,这几日进宫的人太多,保不齐这清和宫里也会住进来贵戚呢,要赶快把该备的东西都给备好,可不能一时手忙脚乱给夫人丢了脸面。 容儿满目含笑,带着宫人们将宫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还做了不少点心,说是过几日好给宫里的小孩子们吃。看着她这么辛苦,我心里十分感动,原想拉着她多说几句话的。 没想到今天这清和宫里却意外迎来了一位十分尊贵的客人。 实话实说,这个人真的挺帅的,就是那个下巴光溜溜的让人看上去不太舒服。 尽管有宦者的身份打掩护,但是他的名气实在太大,连我这从不看历史书的理科生也知道他天赋异禀,某种天份极其强悍。如今面对面地和他坐在一起,私下里感觉很是别扭。 “长信侯请用茶。”我低着头向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谢夫人。”他低头谢道。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又尖又细,但是总觉得是在故意作态。 我低着头看自己的指尖,含笑不开口,断定他这一次前来定然有话要说。 果然,一段短暂的沉默之后,这位帅哥发话了。 “本侯素闻玉夫人美名,昨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今日小侯特来拜望,若有叨扰,还望夫人海涵。”他躬着身子,这一番话说得甚为谦恭。 我瞥了他一眼,想起昨天中午他与太后在一起的那副轻薄之态来,不禁微微一笑,说不定正因为他是个出身低贱的轻薄之人所以见了我这样的市井泼妇反倒更感亲切了吧。 “君侯亲临清和,使得本宫蓬筚生辉,倒是小女子昨日失态,让君侯您见笑了。”我掩面一笑,假装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夫人为真性情之人,本侯感佩不已。”他把眉毛一挑又低头行礼。 “君侯说哪里话,常闻君侯天赋异禀,为朝中股肱之臣,更是国家大器。小女子对君侯之名才是早有耳闻呢,昨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我嘴里说到国家大器,又莫名其妙地想到关于他用勃起的**玩弄车轮的那些传闻,心里又是八卦又是恶心。 嫪毐完全没有听出我话里有话,反倒得意的一笑,道:“小侯托大王鸿恩,于朝中担任要职,自当尽心竭力,所谓大器二字却愧不敢当,只为肝脑涂地,报效大王恩典而已。” 我掩口失笑,心中暗道:嫪大器,本宫说的可是器官的器哟。 “国有君侯如此贤才,可谓社稷之福,黎民之福矣。”我再次施礼。 我们两个就这么你来我往相互吹捧着打太极,半天也没有涉及正题。 我眼下还不明此人底细来由,所以在他面前只一味闲话吹捧,却并不将话题扯得太深。 转眼茶已经喝了多半壶了,我让身边的侍儿下去添茶。那嫪毐,将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我暗自会意,让侍儿将茶添好便退到门口守着。 下人一走,嫪毐似乎松了一口气,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精美的匣子来,放到面前的案几上,低头说道:“得识夫人实为本侯之幸,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他一边说一边低着头将匣子推到我的面前来。 “君侯破费了。”我一边说一边轻轻打开匣子,只看了一眼就惊了一跳,因为匣子里面这件东西看着很眼熟。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那嫪毐以为我是被宝贝惊艳到,不觉得意地压低声音说:“这一枚就是可与和氏之璧相媲美的随侯珠,小侯看这后宫佳丽三千,也只有夫人有此鸿福当得此宝。万望夫人笑纳。” 随侯珠?我还真听说过,这件礼物可真是不薄啊! 我收了手,正色对嫪毐说:“无功不敢受禄,以君侯的身份地位亲自来看望本宫,本宫便已经十分感动,断然不敢再受此厚礼。” “无妨无妨,”嫪毐把手一摆“不过一颗珠子而已,如今夫人受得大王如此宠爱,想要什么会是没有的呢?日常里的俗物自然是入不得夫人慧眼,只有这般奇物才能够配得上夫人啊。” 我低头又看了那大珠子一眼,直视嫪毐轻声问道:“本宫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斗胆问上一句:君侯下此厚礼,必然会是有所缘由的吧?” “爽快!”嫪毐将手掌一拍,满目赞赏“本侯还就喜欢夫人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 我不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夫人见过吕相邦吧?”他说。 终于涉及正题了。 “见过。”我答道。 “夫人以为他为人如何?”嫪毐问道。 “小女子不敢妄议朝中大臣?”我答道“君侯与那吕相邦同朝为官,对于他的人品自然要比小女更为熟悉一些。” 嫪毐把手一拍道:“夫人也不是外人,又是这般豪爽大气的性格,嫪毐也就不与夫人绕弯子了。” 嫪毐把身子往前一探,压低声音道:“吕相邦为人专横跋扈,把持朝政非一日两日,本侯与他同为朝中重臣,他却事事处处与本侯为难,本侯只一心为国为民尽心竭力,却处处被他排挤。说实话,本侯这心里可是委实不太好受啊!”嫪毐把腿一拍一副受尽委屈小媳妇的样子。 我心下暗笑,吕相邦哪怕不与别人为难,也断会与你小子为难的,你也不想想那赵太后与吕相邦以往是什么关系,你小子如今与赵太后又是什么关系! “小女子才疏学浅,朝中大事,委实不懂。实不知吕相邦为何要与君侯为难呢?”我又拿出一副呆萌的表情来。 “朝中大事夫人不懂,那么宫中之事呢?”他眼角一斜,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道:“小侯听说那新晋的美人雪伊可是吕相邦的义女啊。而且……大世子扶苏的母亲郑妃也是由吕相邦亲自荐入宫内的。” 我低头一笑:“君侯对这宫中事务也向来熟悉得很啊?” “夫人不是外人,本侯也喜欢直来直去,这实话说了吧。”嫪毐把胸一挺,故作老辣之态“前朝之中与后宫之内盘根错节多有瓜葛,若是毫无根基之人,在这朝堂之上与这后宫之中可都是不好呆下去的。” 我只低头不语。 那嫪毐以为说中我的心事,赶快继续说道:“夫人尽管眼前与大王颇为情深,奈何这吕相邦时常从中挑唆,说夫人为那赵氏之女,未必与大秦一心,时常劝诫大王要对夫人少一些宠爱,少一些亲近,免得他日与赵国再起纠纷,大王会因为顾及与夫人之情而陷入两难------难道夫人还猜不出来吗?吕相邦此番送自己的义女入宫可不就是为了来抢夫人的宠爱吗?” “雪伊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我一边说一边就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夫人啊……”嫪毐的语气变得更加苦口婆心起来“夫人眼前只是看到了这一个雪伊。怎么不知道,这世上可以再有她十几二十几个的雪伊?只要吕相邦愿意,以后自然会有更多的美人被送到宫里来!这个雪伊只是眼前不得大王宠幸也便罢了。若是一直这么不得大王宠幸,吕相邦自然还会再送更多的美人入宫,直到分走了夫人的所有宠爱为止啊!夫人……此狼子野心,夫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本宫又没有得罪他吕相邦,他何苦要这般对待本宫啊?”我故意拿出一副呆萌无辜的表情来。 “哪里是因为夫人得罪过他吕相邦?明明就是因为他吕相邦一心贪权!于前朝之中,他不停排挤本侯,也不过是为了独揽大权而已。而于后宫之内,他又这般使人争宠,还不是为了连后宫也一手把持了吗?这样一来,宫里宫外,朝上朝下,还不就是他吕相邦一个人说了算?唉,这般歹毒之人啊,也实在是可恶至极!”嫪毐明显是动了真情,说着说着不免咬牙切齿起来。 “那么本宫又该如何自处呢?”我的眼神由呆萌无辜转为可怜巴巴起来。 “要按我说,夫人不妨与本侯联手!” “联手?如何联手啊?”我问道。 “这个简单!”嫪毐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如今这后宫之中,只有夫人独得大王宠爱。在大王面前,就有劳夫人多为本侯美言几句,那吕相邦虽然专横,还不最终都要听大王的吗?而于朝堂之上,本侯也是说得上话的,大王早晚说起来,我自然会力挺夫人您。你我相互扶持,只要大王一心信任你我二人,他吕不韦又能算个什么?” “那以后小女子便要多多倚仗君侯您了。”我假装恍然大悟,冲着他深施一礼,其实心中暗自好笑,嫪毐啊嫪毐,妄你这般豪言壮语,野心勃勃,可是你那脑细胞明显是长到下半身去了啊,以你的智商就敢和吕相邦叫板?唉,不是我说你,你是真不行啊!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219章 抓痒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夫人此言差矣,夫人此番可不是仅仅倚仗了本侯,同时也是倚仗了赵太后……”嫪毐自然不明白我心里想的什么,兀自把话说得意味深长。 这个蠢货啊,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在心里惊叹不已,看你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哪里会是一个宦官该有的啊?难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小子和赵太后有一腿似的!不是我说,依着你这样狂妄肤浅的性子,你那假宦的身份,只怕是藏不了多久了。 我满眼感激,低头微笑不答。 嫪毐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大王向来事母至孝,他日大王若要立后,必然会先来请教赵太后的意思。夫人是知道的,太后她向来喜欢你,到时肯定会为夫人美言的。” “如此,小女子便先行谢过君侯与赵太后了。”我深施一礼,将那枚大珠子收入袖中。 嫪毐一看我收了这枚明珠,明显很高兴,闲坐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他前脚走,我马上把匣子打开,把里面那颗明珠取了出来。 珠子奉在手里足有我的拳头那么大,用手左右晃动,那颗珠子慢慢地发出了明亮的光彩,初时只是一片白光,片刻之后,那光芒却五彩起来。 原来这就是随侯珠啊! 传说当年随侯出巡,路遇一条大蛇被人斩为两截弃于路旁。随侯看那大蛇目光颇有灵性,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使手下众人将那大蛇接起来,敷以药膏,将其放入深山。 一年以后,随侯深夜梦见一黄发小儿奉上明珠,口中称道:“吾乃龙王之子,得君侯相救,今日以珠报德。” 随侯一惊,从梦中醒来,小儿却不知去向,只见枕边有一颗硕大的明珠,正自发出五彩的光芒来…… 传说此珠在暗夜之中也可发出七彩的光芒来,特别是在夏天,哪怕是再炎热的天气,此珠一出便会满屋荫凉如水,而且有此珠置于室内,一年四季都不见蚊蚁。 后来这随侯珠被楚王夺走,不知道怎么又碾转到了秦国。 这样的宝物可是与和氏璧齐名的啊。这个嫪毐,出手还真是大方! 我心下一阵沉吟,赶快把明珠仔细放入匣内,藏了起来。 “公主,我可以进来吗?”是容儿的声音。 我赶快迎了上去一把拉了她的手:“容儿,这一整天实在是太辛苦你了。” “公主这是说哪里话,能为公主效力,一直都是奴婢的本份。”容儿谦恭地答道。 我看着她那柔顺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李大人最近可好?”我问她。 “他还是老样子,每日按时上朝,却总是很晚才回来。”容儿道。 张蒿笑咪咪地奉了一份点心上来:“夫人您可尝尝,这是李夫人刚做的。味道真是好得很,小人刚才偷尝了一块儿。这一会儿啊,这嘴里还一阵子香呢。” 我笑了:“那还用说?容儿的手艺我向来是知道的,哪怕是这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她。” “公主谬赞了。”容儿含笑自谦。 “对了,容儿,我这儿也有一份点心要给李公子,麻烦你带给他。”我说。 张蒿会意,转身奉了一个食匣到容儿手上。 容儿犹犹豫豫地打开食匣,只见一个碟子里面放着几个饺子。 “这是……饺子?”容儿奇道。 “是啊,我以前不是教你包过吗?李公子很爱吃这个的。你忘了?”我冲她眨了眨眼睛。 “公主好记性,你做的这新鲜玩艺儿,我家夫君素来最爱吃的。”容儿笑着收了食匣。 “你可一定要带给他,告诉他这是我亲手包的。记住啊,这个饺子热的时侯,一定要翻一下!”我拉着她的手叮嘱道。 “是,奴婢知道了。”容儿提着食匣站起身来,向我施礼道“时侯不早了,奴婢先行告退。” “天色不早,我也就不多留你了,记得这个饺子一定要翻过来热透了啊,不然李公子吃了可是要肚子痛的。”我又笑了。 容儿微微一笑,起身告辞。 晚上赢政回来了,进门就说累。不用问,又去和郎官踢蹴鞠去了。这几天他还真是疯狂地迷上了这一项运动,反正宗室亲贵要在宫里住些时日,也不用日日招呼。郑妃娘娘心细如发,每个人吃的用的,住在哪里全都谋划到位了,他阿政只用每天应个卯去。 晚上看着他洗漱完毕躺在榻上,我犹豫半天才跟他说道:“陛下,今天长信侯来了。” “他来干什么?”他明显有点奇怪。 “给我送了件东西,我拿来给你看看。”我一边说一边把那枚珠子给取出来放在他面前。 匣子一打开,满堂生辉。 阿政沉默不语。 “他说这是随侯珠。我也问了,这珠子的确价值连城。”我说。 “他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阿政问我。 “讨好我呗。”我说。 “一个蠢货花大价钱讨好另一个蠢货?”他冷哼一声,看着那珠子笑起来。 我寒了脸看他。 他把眉毛一挑,满脸不以为然:“怎么了?不服气啊?” “我蠢在哪里了?”我就是不服气。 “哪里都蠢!”他冲着我一皱鼻子,又加了一句。 “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就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你一张口就来骂人?”我不免有点着急。 “出什么主意?”他问。 “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这到底是要啊,还是不要啊?”我急道。 “给你你就要呗!送上门儿的干嘛不要?”他不以为然地说。 “是你让我要的啊,将来可别再骂我贪财!又怪我收了人家的东西。话说这么贵重的宝贝我还是第一回见,这个东西可是和和氏璧齐名的宝物啊!” “哼!在你眼里这是独一无二的宝贝,在人家眼里可就不一定了,那个长信侯这几年,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可没少捞!你怎么知道他府上就没有更好的?” 他嘴角带着一丝讥诮的冷笑,将身子一仰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要说这天下宝物还不多的是吗?太阿剑,苍穹鼎,干将莫邪工布剑,力珠飞车马宝石……哪一样不是宝贝?这个小人借着为太后搜宝的名义,可是给自己捞了不少的好处啊!” “他这个样子,难道大王您就不介意吗?”我奇道。 “说你是蠢货,你还不服气?”他看着我咧嘴一笑“寡人就由着他搜去。这些东西注定也只是在他那里寄存一下而已,将来还不都是寡人我的吗?” 我心下恍然。 “这个珠子他只是提前给你送到宫里来了,你就放心收着吧。没事!”他看着我嘿嘿一乐,随手从案几上抄了一把竹简倒在榻上翻看。 “陛下说的是提前吗?”我问他。 “是啊,收着吧。”他用竹简照我头上轻轻一拍,微笑道。 我仔细想了想,就把珠子在匣子里放好又给藏了回去。 “嗨,过来坐。”他突然在身后唤我。 “怎么了?” “一个人睡太冷,快点过来。”他又冲我招了招手。 我犹犹豫豫地上了榻。 他把衣服冲我一掀,把整个胸口露出来。 我吓了一跳:“您要干什么?” “挠挠后背啊,还能干什么?”他把衣服掀起来,把整个后背露给我“唉,上面点,上面点,啊呦呦……轻点轻点……唉,对……就是这儿,真是太舒服了。” 我一边给他挠后背,一边听他舒服得直喊,不由发笑。 “笑什么呢?”他问我。 “没什么,怎么你平时看上去那么威严。一到了晚上,看上去就这么淘气?”我说。 “白天穿着朝服,寡人就是君王,自然威严。到了晚上,朝服一脱,寡人何必威严,威严给你看吗?”他回头冲我一笑。 我一想,还真有道理。 “你和别的妃子在一起也是这样吗?”我一边继续给他挠后背,一边说。 “那要看是和谁在一起。要是和那些千娇百媚的贵妇在一起,寡人也是很矜持的。” “什么意思啊?您又骂我随便是吧?” “你还真不是随便!”他来回扭着身子说“你是率性,装起来也挺象那么回事儿,可是骨子里还真就不是个贵妇。” 我停下给他挠后背的手,隐隐有些不满。 “嗨,怎么不挠了?”他回头看我。 我不理他。 “啊哟,说你不是贵妇,你还生气啊?”他又在看着我笑“寡人刚才不是都说了吗?寡人这朝服一脱也只是个常人而已,寡人就喜欢和你这样又呆又傻真性情的蠢货在一起。来吧来吧,接着挠,接着挠……啊哟,这儿痒……” 我看着他只觉得哭笑不得,这个人啊,常人若是有三副面孔,他就有三千副面孔,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永远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与此同时,赵太后的甘泉宫内,腥红色的床幔将那张大榻围了个严严实实。 隐约有喘息之声从那幔内传出。 香幔之内,一对男女正自纠缠在一起。 那嫪毐正将赵太后托入怀中,用胯下阳起之物对着她大肆冲撞。赵太后伏在他身下,娇喘不止,嘴里却小声嗔道:“你这个冤家可轻一些,哀家向来受不了你这个。” 赵太后明明已经年过四十,却保养得极好。此时一头厚重的乌发凌乱于枕上,眼波迷离,双颊绯红如那双十年华的少女。较之少女,却偏又更加地风情万种。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220章 兰汐 那嫪毐眼见得太后灯下风致百般撩人,登时如那发了情的公狗一般,口中说道:“得了太后这样的美人,本侯如何轻得?本侯还只恨弄得不够重,怕是不叫太后畅快了呢!” 一边说,一边更加放肆起来。 赵太后被他撩得痛快,微睁双眼,妖娆地一笑:“却是你这个冤家,活脱脱地一头馋鬼,怎生都吃不够似的。” “太后如此娇艳,却叫本侯如何去够?本侯哪怕舍了这条命去,也怕是不够的。” 太后一声娇呼,浑身颤抖着喘息不止,用力搂着他的脖子,连声娇唤道:“你这冤家,却又胡扯个什么生死,这番弄得哀家百般快活,哀家哪里许你说得这种话来?” 一番**作罢,那赵太后玉体温香堆作一瘫,伏于嫪毐胸前,神色甚为满足。那嫪毐拼力事奉一阵,却也得了痛快,并不觉累。 “你这个冤家。”赵太后又是娇嗔。 “本侯服侍得可好?”嫪毐笑道。 “你哪回不是好的?”赵太后伸出一根如玉葱般的手指照着嫪毐额上轻轻一点,媚眼传情。 嫪毐又笑了,俯于太后耳边轻声说道:“本侯今日与人做了一番买卖。” “你却又作什么买卖了?”赵太后被他撩得耳后一痒,轻笑道。 “我与那玉夫人送礼----将那随侯珠赠与她了。” “随侯珠?”赵太后似是吃了一惊“你这出手也太大方了些吧?” “无妨,”嫪毐将手一摆“你知道那玉夫人与我说了什么?” “玉儿与你说了些什么?”赵太后坐起身来问到。 “那玉夫人可和我说了,以后我们两个要相互帮扶。她要在大王面前为我美言,而我呢,自然也会在朝堂之上多为她说话的。对了对了,我今天还和她说了……他日若是大王打算立后,定然会让太后您亲自为她美言的。”嫪毐一脸得意。 赵太后略一沉吟,心下暗道这嫪毐不够沉稳,却一时想不起来问题出在哪里,只一味低头不语。 “怎么了?”嫪毐渐觉太后神色有异。 “你这步棋走得莽撞了些,”赵太后轻叹道“我与那玉儿已经多年未见。女孩子家,人长大了,心思自然也就重了。你并不了解她,却为她下了这样的赌注,未免不妥。” “太后可是心痛那颗珠子了?”嫪毐明显没有听懂赵太后的话。 “傻瓜。”赵太后嗔道“珠子算个什么呢?你我这般光景,哀家只求个平安长久,将你我二人的孩儿顺利养大。那些个身外之物,倒真不是哀家所看重的。” “这不就得了?一颗珠子而已。”嫪毐不以为然地将手一摊,笑道“若是那玉夫人应了自己的承诺,愿意与我相互帮扶,那自然是好的。若是她不愿意,也不算什么,本侯这礼物不薄,她既然拿了我这宝物,便是欠了我的人情。在大王面前必然不会说我的坏话。左右不过是个珠子而已,当不得什么,当不得什么的!” 嫪毐满脸地不以为然,深以为今天这笔生意,自己哪怕不是稳赚也断然不会亏了。 赵太后瞥了他一眼,暗暗有些恨铁不成钢,可偏偏就是这个男人,让她爱入心肺,哪怕明知道他做的事情有些不妥,却也不忍说出口来。只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若觉得好,那便是好的罢。” 嫪毐穿好衣服,又照着赵太后的香腮上狠狠一吻,下榻离去。 一出门嫪毐便自咬牙一笑,心中暗道:“傻女人啊傻女人,依着我嫪毐,哪里只是盼得与你平平安安养大那两个孩儿而已?你与那奸相所生的野种便可称得这大秦国的王,我嫪毐的孩儿如何就称不得?你就等着吧,将来我必然要让这大秦国的王亲口叫我一声爹的!” 远处的宫灯晃了他的眼睛,一位手奉托盘的宫娥正从远处走来,年轻的身体被那身宫服包得紧紧的,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嫪毐的嘴角浮起一丝淫笑,心中暗道:“今日我只管卖力事奉了你这**,再将你那个儿子哄好。他日,这咸阳宫里的所有美色还不都是我的吗?” 嫪毐快走两步向那宫娥走近。 “侯爷安好。”那宫娥认出是嫪毐,赶快施礼。 “此处就咱们两个人,你还这么多礼?”嫪毐眼光一转。 那宫娥会意,红着脸微微一笑,轻声道:“君侯适才不在太后屋里吗?” 嫪毐淫笑道:“却未尽兴。” 宫娥红着脸,低下头不说话,胸脯却已然剧烈地起伏起来。 嫪毐只将那宫娥的手腕一抓,那宫娥的身子已经软作一堆,呼吸也自急促起来,嫪毐将她一拖向着假山后面走去…… 我一大早服侍阿政离去,又把自己拾掇整齐,就想着去夏太后宫里去看看。这几日忙碍,却不得空去瞧她。本来宗室入谨是要先去拜望她的。但是传言她身子不好,所有人都一概不见,将宗室亲贵全都挡在门外了。 好在大家都知道她年纪大了,甚是糊涂,也都不以为意,反各自暗道省了个事儿,只把礼物一一留下,人却是一个也没有见。 我把容儿做的好点心装了一盘在食匣里刚好要走,小鬼突然跳到我的面前,兴奋地说:“姐姐,李公子来了,他想见你!” “哦?他在哪里?”我不禁眼前一亮。 “后花园最里面的那个亭子旁边,你一去就能见到他。” 我二话不说,放下食匣就向花园里走去。 小四穿了一身小宦官的衣服,低着头站在亭子旁边。 我打老远便认出了他,四顾无人便让张蒿在周围守着,自己小心地走过去。 “你来了?”走近了,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嗫嚅了半晌方才说出这么一句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他回头冲着我一笑“给我饺子,又让我翻一下,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轻轻松了口气,这般心意相通,还是和从前一样。 他与我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有点尴尬地垂了眼睛。 “难道你是意指长安君?”他轻声问道。 “是。”我看着他点了点头,想起长安君昔日举止心下不免有些惋惜,其实他还真是个翩翩公子啊。 “从何得知?” 我沉思半晌,感觉无从开口,转念问道:“长安君的妻子兰汐你可认识?” “听说是楚国第一美人,以前见过一面,但是并不熟识。”小四奇道“这件事情和她有关系?” “我也只是猜测。”我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大王是否对兰汐夫人有意?” “不会!”小四答得斩钉截铁“陛下绝非滥情之人。”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我也多方试探,他并无意于兰汐,只是那兰汐心里偏偏是爱着他的。” 小四闻言似乎吃了一惊“何出此言?” “那一日我在宫中与兰汐相见,她问起大王,我是否是他眼前最为宠爱之人……”我偷眼看了小四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大王说‘是’,当时兰汐就看了我一眼。她那个眼神明明就是暗含妒忌。” “哦?”小四颇为意外“这可就怪了。” “而且有一次我与长安君闲谈,他无意间说了一句:他认为是大王抢了他的女人。当时我没有听懂,这一见兰汐我倒是明白了。”我想起兰汐那天在我宫里的神态,不禁心下叹息。 “可是自她嫁入秦国之后,大王与她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每次见面都说不上几句话,况且那长安君相貌英俊,仪表不俗,对这兰汐公主也甚是钟意,这兰汐公主她为何却是……”小四似乎是有点伤脑筋。 “所以我就想来问问你,你们从楚国回来的路上可曾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会不会大王未入宫时便见过这个兰汐?”我问他。 小四沉思一会儿,突然一拍额头:“啊?还真是有一件!” 我不敢说话,只等着他再说下去。 小四继续说道:“那一日临近楚国边境,我与大王路过一处闹市,有个小毛贼偷了一个姑娘的钱袋,幸亏大王眼疾手快,一下子便拿住了他!” “那位姑娘她长得什么样子?”我连忙问。 “不知道,她戴着面纱看不出个面目来,只是单看她身边那两名侍女的装束样貌,就可以断定她绝非寻常人家的女子。当时只听得她对大王说道:感激公子出手相助,望留以姓名,日后将当面道谢。” “那大王是怎么说的?”我追问道。 “嗨!就是错在这里了!”小四一捶手掌“当时大王顽皮,根本就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只说自己是秦君之子,小事一桩,不必言谢。便转身离去。” “那后来呢?”我赶快追问道。 “后来我怕周围有人听得秦君之子这几句话,会给大王带来危险,便带着他乔装一番连夜出了楚国,绕开官道就往秦国赶了。”小四说道“只是这一路实在是太过凶险,足足三个月以后我们才抵达咸阳。” 第221章 娘家 “我明白了!”我登时恍然大悟“当年那位头戴面纱的女子便是兰汐公主,当时她便对大王一见钟情,于是回去便托了自己的父王到秦国来求亲,可是大王其时并未回国,大秦国可只有成蛟这一位公子啊!” “对!”小四接口道“于是兰汐公主便与长安君定下亲事,直到前年兰汐公主嫁入秦国,这才知道阴差阳错,与自己定亲之人并非当日出手相救之人!” 我叹了口气:“所以长安君才会这么恨大王,他挚爱的妻子一直爱的是他的兄长,他又如何不气?” “唉,这般便是最麻烦的事情了!”小四摇着头眉头紧锁“大王知道这件事情吗?” “没有,我尽管再三暗示,但是他一直听不懂,看来他对兰汐果然无情。”我说。 “哪怕无情又如何?这长安君却是在心下恨死他了。如今他又手握兵权,必然成为隐患。”小四道。 我打眼看了看四周,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告诉他“还有一件事我没跟他说。” “什么?”他问道。 “嫪毐昨日送了我一枚随侯珠!他说,这是他个人私藏,但是这枚珠子我以前就见过,亲眼看到是被人带到这宫里来了。”我说。 “哦?”小四看着我一皱眉,等着我继续往下说。 “那一日我在宫外亲眼看到一个老宦官说是为大王收罗珍宝,然后就有人送了这颗大珠子给他,我就是让小鬼迷惑了他,随着他进宫里来了。” 小四略一沉吟“长信侯这几年常以为太后收罗奇珍之名,中饱私囊,不想他这个手还会伸到宫里来?” “我觉得这个事情奇在:第一,收集珍宝的这个人当时对万奇阁的阁主亲口说的是为大王收的宝贝,而不是为了长信侯或者太后。第二,这宝物已经进了宫,为什么会轻易送到长信侯那里?难道说这宫里的人会与长信侯有勾结?” 听了我的话,小四似乎暗自吸了一口冷气,慢慢说道:“的确,长信侯四处邀买人心,还真有不少人为他铤而走险,宫中的宝物如果可以随便进出的话,那么宫里的消息也定然可以轻易送出去,那么大王的安全还真是会受到威胁。” 他沉吟一会儿,突然抬头问我:“你还记得那个将珠子带进来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我翻着眼睛仔细搜寻那一天的记忆。对了,当时他被小鬼用摄魂术摄住,我偷瞥了他的腰牌一眼:“他姓稷,对!他的腰牌上是这个字,而且守在门口的侍卫也是叫他稷公公。” “我知道了,”小四冲我微微一笑,将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柔声说“朴豆,你做得很好。” 我心里一动,看了他一眼。 他目光一缩,把手从我的肩膀上拿了下来,嘴角一抿看向别处。 “小四,我还是想走。”我低着头小声说。 “怎么了?他对你不好吗?”他轻声问道。 “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其实根本就不象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他其实……”我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还只是朋友而已。” 我涨红了脸,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 “我知道。”他轻声一笑。 “你怎么会知道?”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他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先留在这儿吧,眼下,这里倒是最安全的。” “那要留到什么时侯啊?”我不免有些懊恼“天天被别人以为我和他算怎么回事一样,烦都烦死了。” 他抿嘴一笑“你不是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的吗?” “可是老这样下去,假的都要被他们说成是真的了。”我臊红了脸,想起来阿政私下里高兴起来嬉皮笑脸乱占便宜的样子不免窝气。 “你放心吧,他为人高傲,不会轻易就把你怎么样的,而且……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小声说。 我心中一动,他也知道我?那么为什么那天他会当众骂我是**? “眼前你只能留在宫里。一来,外面实在太乱,你冒然出宫,我怕会有人对你不利。二来,难道你不觉得他现在身边很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吗?”小四看着我说。 我一想,倒也是,这个宫里好象他谁都信不过,郑妃已经跟了他那么多年,而且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却还要这样对他。他在这个宫里也的确是要处处小心才是。 “可是……”我这么想着,心下却还是不愿意。 “别再可是了。”他又笑了“你且忍过这段时间,等过一阵子太平了,我亲自接你出去。” 亲自来接我?我惊了一跳,抬头看他的眼睛,这回他可不象是在说谎,神情很是诚恳。 “你会来接我?”我盯着他又问了一遍。 “只要保证我可以让你安全了,我就一定会来接你走!”他看着我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 “那容儿她……”我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他的脸颊突然一红,神色也不自觉地尴尬起来,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我得走了,晚一点被人发现那就不好办了……你自己要小心点。” 他说完这句话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呆了半晌,心里又全乱了。 仔细一想,刚才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啊?人家只说亲自接我走,又没说出去之后和我在一起,我又自作多情什么呢? 我暗自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暗骂自己一句:“就你贱!” 夏太后不见我,听英若姑姑说她病得很重,但是又不肯好好吃药。我让英若姑姑许我去进看她一眼,英若姑姑却只敢让我站在门边向内打量了一下,便又催我出来。 我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是离得老远看到她的脸色惨白如蜡,连一丝血色也没有。 “太后她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我捂着嘴,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满脸。 英若姑姑抹了抹眼角的泪,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命!” 我在院子里呆立许久还是退了出来,既然她不愿意见我,我便留她一个清净吧。 三公九卿入宫谨见的日子到了,宫内设下盛宴。 为了活跃气氛,位份较高的妃子们也得以入席。 吕相邦看上来气色不错,雪伊一看见他来了,立马腰杆直了三寸,郭丽媛也是满面红光。倒是郑妃永远是一副淡定从容,不卑不亢的样子。 席间美酒美食,觥筹交错,君臣共同把盏,气氛很是融洽。 几杯美酒下肚,在座诸人似乎都更加随意了一些。 吕相邦冲着殿中轻歌曼舞的舞姬微微一笑,微微侧身向嬴政说道:“陛下,老夫义女雪伊入宫已经有些时日了,敢问可还服侍得陛下满意?” 声音不大,但是刚好能让周围这些嫔妃们都可以听到。 眼看着吕相邦要为自己说话了,雪伊眼睛里装满了得意,脸上又故意装出一副羞怯的样子来,满目含情看向嬴政。 嬴政回头冲着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雪伊美人,绝色绝艺,颇合寡人心意。” 一听这话,雪伊抿嘴一笑,面颊绯红,这一笑恬如牡丹含羞,又似桃花初绽,姿容艳丽得无以方物。 吕相邦拈须含笑道:“儿啊,大王对你如此盛赞,还不快些上来,与大王敬酒。” “是。”雪伊玉手纤纤,执起面前的玉壶,轻移莲步,袅娜走到嬴政案前,将他手里的杯子添满,娇声道:“大王,臣妾恭请大王满饮此杯。” 嬴政含笑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美人今晚……真是好美……” 雪伊听了这话,身子几乎酥了半边,娇嗔道:“大王您又在笑话臣妾。” 嬴政饮了杯中美酒,冲她一笑也不答话,继续抬头看向舞池中的舞姬。 雪伊明显还想在他身边多呆一会儿,可是他偏偏只关注池中歌舞,不再看向自己,不免有些尴尬,刚想退下,又抬头看向坐在一侧的吕相邦,不由得又自心下犹豫。 吕相邦会意,又向嬴政说道:“大王刚才说小女绝色绝艺指的可是……?” “哦。”嬴政只管目不转眼地盯着舞池中的舞姬,只在口里答道“雪伊美人的舞技,寡人可是见过的,在这宫里也可拨得头筹。雪伊爱妃当得这‘绝艺’二字。” 听闻此言,吕相邦哈哈一笑:“儿啊,大王赞你舞技可以冠绝后宫,你还不快快上前,为大王献舞一曲?” “是。”雪伊会意。向着嬴政深施一礼,下台准备去了。 吕相邦得意地拈须一笑,嬴政回头冲他一笑,又转眼看了看我:明显有问题,赶快想办法。 我眨了眨眼:人家娘家人来撑腰,我能怎么办啊? 他拿了酒杯喝了一口:那也得想! 我苦苦一笑:这大过年的我一会儿打滚撒泼的这可不合适吧? 他不理我,把头一扭继续看着舞池:反正事情办不好,寡人就宰了你。 好吧,算你狠! 我心中正自烦闷,忽听得古筝一响。两名小宦官抬着一大匹白绢走了进来。 只看这两个小宦官将这匹白绢全部展开,将舞池全部覆住。另有几名侍女用托盘盛了各色颜料制于白绢之侧。 众人皆不解何意,唯有吕相邦暗自拈须微笑起来。 第223章 国丧 嬴政闻言失色,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下台来,一把抓住那小宦官问道:“祖母她可是怎么了?” “启禀陛下。”小宦官吓得身若筛糠,低声说道“夏太后刚刚吐了一大口血,怕是……怕是今晚……就要……” 嬴政一把甩开那个小宦官,大步向殿外跑去。 那颗象狼眼一样的慧星在乾贞宫上方闪烁了十六天,却在这一刻离奇地消失了。 我们赶到的时侯,夏太后已然停止了呼吸,就象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是撑不过今年的。 此时,她安祥地躺在那张软榻上,面容静谥,就象是睡着了一样。 她就象一盏油灯,为了自己热爱的所有人耗光了一切。哪怕是临走的这一刻,她的心仍然是带着遗憾的。 “夏太后为人宽和敦厚,恭俭淑仪。如今仙逝,寡人一定要给她一个最为体面的葬礼。”嬴政轻声自语道。 我已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后宫的所有妃子们,也全都哭了起来。 “三公九卿还侯在外面吗?”嬴政问道。 “启禀大王,未得陛下口谕,三公九卿未敢入内,都在宫门外侯着呢。”莫庸答道。 “让他们退下吧,即日起,全国上下禁止宴乐,大秦所有子民为夏太后守孝百日。” “诺。”莫庸躬身而退,于宫门外传令百官。 新年的所有节目就在此时戛然而止,宫人们忙着将刚刚装饰好的红绸宫灯全部取下,换上素绸素灯。而为各宫贵人赶忙新做的各色新衣也被暂时压下箱底,宫内人人缟素,整个气氛瞬间低沉下来。 雪伊和吕相邦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此时也已无暇顾及许多,筹备国丧才是眼前最为重要的事情。 我洗潄完毕披着头发坐在榻上,眼泪还是流个不停。尽管认识夏太后的时间不长,可是她却给了我一个长辈最温暖的慈爱,哪怕她对我有所利用,也有所猜忌。但是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这一份温情却显得弥足可贵。 “阿政。”我叫他。 “嗯?”他静坐在案几前面,面色也很沉寂。 “给太后陪葬的礼单都备好了吗?”我问他。 “此事由奉常处理,依前朝旧制而行便好。”他一边说一边上了榻,轻叹一声坐到我的身边来。 “阿政。”我又唤他。 “怎么了?”他问。 “那颗随侯珠,我想送给夏太后,行吗?”我小声问道。 他回头看了看我“你舍得吗?” “这是我眼前手里最贵重的东西了,她老人家对我那么好。临走之前,我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上她一眼。”我一边说一边眼泪就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给了她很多陪伴不是吗?行了,不要再哭了。” 我抹了一把眼泪,想起太后,却还是止不住抽泣。 “你这个人啊,表面上没心没肺的,好象什么事情都不在乎,骨子里却又这般重情。”他看着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真对不起你平日里那一副无赖德行。” 我抹了一把眼泪又问他:“那随侯珠我可以送给她吗?” “你真的舍得吗?”他问我。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错!长大了,懂事了!”他赞许地拍了拍我的头“那就依了你吧。” 我跳下地,把那枚珠子取出来抱在怀里重新回到榻上,用袖子仔细擦了擦,珠子在我掌心发出幽蓝的光“明天你就去陪伴祖母了,如果你真的象传说中那么神奇,就一定要保佑她到了另一个世界里不要被那些引魂使什么的欺负到,好吗?” 我看着珠子认真地说。 嬴政笑了:“放心吧,她是寡人的祖母,不管到了哪里都不会有鬼神敢来欺负她的。” “阿政,你说夏太后到了幂界会是什么样子呢?幂界的一切她能适应吗?”我想起来自己在幂界的离奇遭遇,还是有点为夏太后担心,真怕她会因为看到一些自己完全看不懂的东西而感到不知所措。 “我猜想那里会比阳间好吧。”他躺下来枕着自己的手臂说。 “真的吗?”他这么说倒是让我很意外。 “是啊,”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拢了一下我肩头的头发“你看看那么多人死掉了都没有再活过来,难道不是因为那里比这里更好的缘故吗?” “讨厌。”我知道他又在说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他用手指照我脸颊上轻轻拂了拂,暖暖一笑转身吹熄了油灯。 以往他这样摸我的脸我肯定会不高兴,可是今天晚上,这一拂却让我感觉到了如手足般的亲切。毕竟,在这个忧伤的夜晚,有个人陪在身边还是要好一些的。我躺在他的身边,小心偎紧了被子,却又不自觉地向他身边靠了靠。他不说话,转过身子,隔着被子搂了我的肩膀。 国丧期间,宫中不兴礼乐,每个宫人也都变得小心翼翼,四处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按惯例,大丧之后,还要有祭礼,可是太后不在的时间有点不太巧,按常理来说,大年初一大王要带领百官祭天祈福的。这与太后的祭礼前后差不了几日,这让三公很是头痛。这几日大王和他们天天在朝堂上就这件事情讨论个不停,已经好几日不到后宫来了。 乾贞宫里的宫人们已经在收拾行礼各自离开。 我一大早替大王前来传话: “于宫外还有家人的,大王给了丰厚的赏赐许他离宫。在世间已经孤苦无依的,若是愿意留于宫中,大王也会让内侍司给予最好的安排。至于英若姑姑和几位常侍于太后身边的人,因为感念太后恩情自请为太后守陵的,也让大王很是感动,给你们每个人的位份都升了一制,哪怕到了陵内,也不使你们的生活过于清苦。” 所有宫人含泪谢恩。 不得不说阿政是个很孝顺的人。夏太后生前很明显地偏爱成蛟,可是他从来都不计较,现在夏太后不在了,他又细心地为她安排身后诸事。这也让我暗自感动。 从乾贞宫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处荒园,暗觉此处很是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这是哪里。 “红樱,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如此荒芜?” “夫人,”红樱低了头小心答道“夫人忘了吗?几个月前得了失心疯症意外堕湖的李美人,不就是住在这里吗?” 我惊了一跳,想起来前番情景,这里还很是热闹,一群侍婢追着兰姬一顿痛打。如今却已经人去屋空了。我想起李美人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愧疚,抬脚就想进去园内看看。 “夫人不要。”红樱赶快拦在我的面前“这个园子不吉利,夫人还是不要去进的好。” “怎么个不吉利法?”我问。 “我们听说这个园子……闹鬼。”红樱吓得声音都发颤了,她身后的另外几名宫娥也都吓白了脸。 “胡说,晴天白日的,哪里会有鬼?”说到鬼这个问题,我就想笑,我自己以前不也是吗?自己都已经死过两回的人了,还要怕什么鬼? 这么想着,我又抬脚向园子里走。红樱彻底吓白了脸,体若筛糠,不敢向前再走一步。 “你们几个等在这里吧。”我一边交待她们,一边独自向园内走去。 草已经从石径上的砖缝里长出好高,如今已经入冬,衰草覆了满园,看上去很是清冷。原本热闹的宫殿如今朱门上的红漆已经剥落下来,檐下也满是蛛网。门前的枯叶败落了一地,象一堆死蝶的翅膀随风四处翻落着,偌大的一个院子,竟然冷冷清清,一丝人气也没有。 我叹了一口气,在墙边找了一个旧扫帚开始扫地,不一会儿,门前的枯叶被扫了个干净。整个院子看上去最少不那么乱了。 身后突然“吱呀”一声响。 “是谁?”我下意识地回头问道。 没有人答话。 定睛一看,那寝宫的门突然被风吹开了。 门上的铜锁已经朽掉,被人随便插个树枝挡了一下,刚才这一阵风吹过,那个树枝掉了下来,这门也就自己开了。 我走过去,轻轻地推开房门。 这殿内陈设还与以前一样,好象从来没有被人动过。 只是这扑面而来的陈腐之气在提醒着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人了。 那一个大榻上已经落满了灰尘,昔日那个冰肤玉肌的香艳美女,曾经有多少个夜晚在这榻上玉体碾转,反覆难眠,只为了等待那个心上的人儿前来临幸。 可他总是太忙,而她总是在等…… 红颜,果然薄命。 案上的香炉还在,我走过去,用怀中的帕子仔细地擦拭了那香炉。一层厚厚的灰垢除掉之后,铜炉的底色露了出来,镫黄发亮使得这周围突然有了一丝声气一般。 旁边有火折和香料。 我取了一勺香料燃于炉内,不一时,香甜的味道便飘了出来。 “李美人,不知道你在不在,我过来看看你。”我对着榻上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其实这事儿也真是怪我,你第一次为陛下侍寝就被我搅了局,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她都不会高兴的。” 我对着空榻默默祝祷,一阵微风吹过窗棂,咕的一声闷响,象是临终之人的一声叹息。 第224章 见鬼 炉中青烟升起,妖娆地向周围散去,我伸出手将那缕香抚散,又继续道:“其实我也有我的不得已,我进宫里来,只是为了救心爱的那个男人。可是没有想到,他一事情也没有,自己反倒被困住了--------这是不是很好笑?” 突然真心觉得自己好笑:“其实我们都是女人,我们都一样傻,对吗?你爱的是陛下,日日思他却不得见。只把他赐你的那一根金凤钗当命一样珍藏着,想象着他还在你的身边……我呢?早就知道那个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却还是放不下他。这是不是比你还要傻?” 我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笑出声来:“所以,您也不要再怪我了,我就是一个倒霉的混蛋,一不留神就连累了你。可是如今呢?我不也得了报应吗?所以,您在天有灵,还是别再生我的气了。” 我盯着香炉里冉冉升起的烟雾,泪却突然迷了眼睛“象你这么漂亮的女子,如今入了幂界就和那些幂界使者好好打一打关系,找个好人家去投胎吧,来世……哪怕是做牛,做马也不要再做这宫墙内的女人……” 香炉里一阵诡异的甜香味与那原本陈腐的死气混为一体,吸入肺里竟然有着微微辛酸的痛。 我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你看看我,今天本来是诚心诚意来向你道歉的,怎么自己反倒哭上了,美人莫怪啊。”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啜泣,我抬起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刚才明明空无一人的榻上此刻却侧躺着一位美人,这位美人,身着红色纱衣,一身玉肌若隐若现,此时正自掩面哭泣着,嘤嘤之声甚是诡异。 我刚才一直坐在这里,寸步不离。这位美人是什么时侯走进来到这榻上的?我怎么会一感觉也没有? 我看着她的身影,感觉有眼熟。 那美人只顾垂泪,却是头也不回。 “妹妹,你是几时进来的?”我问她。 她不理我,只是用手抹了一把眼泪,缓缓地坐起身来。我看她后背的曲线甚是玲珑,难道是宫里的哪位妃子有了心事,躲在这里泣哭?可是我刚才明明寸步未离,她要进来,好歹给我打声招呼啊? “妹妹,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门外冷风吹进来,我感觉后背突然一凉,看着她的背影继续问道。 她还是不话,慢慢地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我。 李美人!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眼看到她的尸体被人从湖里捞出来抬走的,此刻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她真的是鬼? 她定定地看着我,不话。 “李美人,是你吗?”我试探着问她。 她把头发一甩,冲着我冷笑不语。 “我以前也当过鬼,也不止一次地见过鬼,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就给我,你要是有了什么委屈和冤枉也只管告诉我。”我继续冲她问道。 她的眼神一动,脸色却突然僵硬起来。 我看到她的眼睛里面满是哀怨,生怕她会突然扑过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来要我的命。 “有什么话,咱们好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发颤了。 她轻启朱唇,慢慢地张大嘴巴。 当我看清她嘴巴的时侯,不禁毛骨悚然,那一张嘴里空空如也,一条舌头竟然是从根儿上便断了。 看我惊呆,她诡异地一笑,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我呆了一下,起身追了出去。 门外阳光一闪,晃得我眼前发晕,整个院子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我顺着石径向外跑,守在门口的红樱她们几个被我吓了一跳。 “你们几个守在这里可看到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子从这儿经过?”我问她们。 不问还好,这一问,她们几个的脸一下子全都白了“没有啊,奴婢我们几个一直守在这里,什么人也没有看到啊。” 我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夫人,您刚才可是看到什么了?”红樱颤声问我。 “我刚才看见……”我刚想开口,瞥了一下她的脸色,赶快闭了嘴。 她看到我欲言又止,明显更害怕了:“夫人,咱们赶快回去吧。” 不止是她,我看旁边那几个姑娘好象也全都快要被吓哭了。 不等我开口,她们几个人便硬扯着我往回走去。 我回过头看那园子,只见那李美人似乎又站在园门口含泪向我窥望。我刚想开口唤她,一眨眼,她却又不见了。 我遇鬼的事情,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 这宫里的女人们,整天吃饱了撑的,闲得胸痛。 李美人鬼魂出没的事情,很快被她们添油加醋传得沸沸扬扬。现在一到傍晚,各个宫里的人都不敢出屋了。再加上正是国丧期间,全国默哀,宫内所有人员均一身缟素,话走路都要轻声细语,反正一到天黑,看谁都象是鬼,宫中这个气氛更加诡异阴森起来了。 郑妃娘娘背地里一个劲儿地怨我无知莽撞,怎么能把这种事情乱,万一扰乱了人心,如何再来平复? 别的妃子看出郑妃娘娘对我不满也甚是得意,免不了从中再多方挑唆。 好在郑妃娘娘行事稳重,只叫了太史司的巫师于李美人故居做足七天法事以慰其在天之灵,之后又使人用砖石直接砌住了那园子的门,再不许任何人进出。这件事情才勉强作罢。 我遇了鬼又不知不觉地得罪了郑妃娘娘一把,不禁自省了好一阵。这段时间哪儿也不去,闲了就跟着青雪和红樱做做针线,天气好了就继续爬树。 嬴政很忙,新年祈福完毕,又与夏太后行了祭礼。 祭礼之后,郑妃娘娘在自己宫里做了一桌便席,是大王太累了,让他放松一下。 国丧期间,一切从简,不兴礼乐,不行大宴。一顿的便饭还是可以吃的。 可是嬴政偏偏是个很谨慎的人,一边一口答应了去赴宴,一边叫辇接了我一起过去。现在连鬼都能看出来,我和雪伊是水火不容了,表面上赢政是装作怕他私下见了雪伊我会不高兴,这才接了我去。 只有我心下明白,他这是拿了我当挡箭牌,防火防盗防**呢! 果然,一到了郑妃娘娘的宫里,雪伊也早就侯在那里了,让我意外的是虢良人和秋淑美人也在,如意也在。 秋淑美人进宫也有些年头了,据弹得一手好筝,嬴政平日里也挺喜欢她的,她来作陪也算不错,可是这虢良人的出现倒是让我吃了一惊,雪伊不是不喜欢她吗?郑姐姐怎么倒给她下了贴子? 好在我这个人向来是一见了好吃的,就不愿意想太多,入了席就坐在嬴政身边,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 嬴政回头看了我,宠溺地一笑:“郑妃下贴子请你来,却不先道个谢就吃上了?” “臣妾谢过郑姐姐。”我向郑妃头施了一礼。 “妹妹不必客气,到了姐姐这里,只管随意便好。”郑妃冲我笑道。 一听郑妃给我下过贴子,雪伊似乎眼睛一冷,却还是低了头不动声色。 如意奉起酒杯轻笑道:“多谢郑妃娘娘盛情相邀。” “妹妹们今天怎么全都客气起来了?”郑妃笑了“家常便宴而已,臣妾倒是要谢谢各位妹妹赏脸光临了,今天大王在这里,臣妾也就不便多招呼各位妹妹了……哦,对了,虢良人,你可是第一次到我宫里来用膳,千万不要拘礼哟。” 一句话得那虢良人红了脸,低头声道:“臣妾谢过姐姐。” 虢良人……嬴政似乎眯了一下眼睛。 我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的确,那一日虢良人的舞蹈的确艳惊全场,若不是被雪伊恐吓,那一晚拨得头筹的必然会是她了。 此时她端坐于堂下,低着头,红了脸,娇怯得如那雨后的海棠花一样,一头青丝披拂到脚边,的确是妩媚得惊人。 嬴政也不免看她看得痴了,我在案子下面偷偷地掐了他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又与郑妃闲话起来。 嬴政刚才和我话的口气已然让雪伊很不满了,而他刚才看虢良人的神色则更让她窝气。 这一屋子人,好象个个都能和嬴政搭上话,偏偏自己这容貌最佳,才艺最好,后台也最硬的人,却似乎事事处处都无法得势一般。 郑妃明明设宴之时,的是要为自己找机会多多亲近大王的,为何刚才偏偏又听她也给我下了贴子?还特地请了那一日与自己抢风头的虢良人?这郑妃娘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是诚心帮忙啊?还是存有别的心思? 雪伊想着想着,脸色就微微地暗了下来。 “扶苏呢?怎么没有看到他?”我问郑妃。 “他啊,这一天天地都不闲着,白天跑得累了,晚上我就让他早些歇息了。”郑妃笑了“别,这个孩子还就是和你有缘,前几天还吵着要去找你玩呢。我心下怕他吵着你,所以也一直不叫他过去。” “没关系,我最喜欢和孩玩了,郑姐姐只管叫他过去找我便好。”我笑道。 第225章 玉碎 “依寡人看还是算了吧。”嬴政低头抚着面前的杯子,故意淡淡一笑“扶苏那孩子,要是总跟着你这个傻瓜小笨蛋,可是学不了好了。” 我冷了脸,嘟着嘴看他。 其他几个人早笑红了脸,郑妃又奉酒笑道:“大王可真是的,一心这么宠着妹妹,一边又这么损着妹妹,非要逗得她生气了,您才高兴吗?------妹妹莫怪,大王这是和你开玩笑的。” “怎么了?说你笨,你还生气啊?”嬴政一边说一边又照着我的鼻子上捏了一下“就是个小笨蛋。” 我故意淘气着抬头就去咬他的手,他来不及躲,手背却真是被我轻咬了一口,我的嘴唇触上他的手背,突然有一丝奇异的感觉,他的手背被我的唇这么一触感觉也有些异样。我们两个人同时一怔,似乎都有些羞惭。 “玉夫人今天头上这枚钗子好别致啊。”如意突然开口道。 我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头上的钗子。 国丧期间,所有嫔妃一律身着素服。我那枚白玉钗断了,平日里都是用的黑檀木钗,今天晚上想着要来吃饭,身着素服戴一根黑钗实在是太过失礼,这才将那枚紫金钗戴上,这个如意倒是眼睛尖得很呢。 “如意妹妹头上那枚玉钗也很好看。”我赶快回道。 嬴政听我这话,回过头来盯着我那钗子看了一眼,突然说:“这个钗子不好!” 我心下一惊,不明他此话何意。 “正为太后服丧期间,你戴得这么招摇干什么呢?”他问我。 “启禀陛下,臣妾平日里都是戴那个黑檀木钗的,今天想着要到郑姐姐这里来,所以才临时配了这紫金钗过来。” “寡人给你的那枚玉钗呢?”他问我“我亲自挑给你的那枚?” 我后背的冷汗出了一身,赶快答道:“那枚玉钗是陛下亲自为臣妾挑的,所以臣妾舍不得戴,一直放在宫里呢。” “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钗都不知道吗?”他怪了我一句“回去记得把钗子换上。听到没有?” “是,臣妾记住了。”我赶快躬身行礼。无意间一抬头,却看到雪伊似乎低了头暗暗抿了一下嘴角。 我心里一凉,低头又喝了一杯酒。 这顿饭,我没有再多说话。雪伊和如意在下面小声说上几句,旁边的秋淑也偶尔插上几句,虢良人是最近入宫的,位份最低,人又腼腆,一晚上总共也没有开过几次口。 倒是嬴政和郑妃如同一对老夫老妻一般聊着闲话,说起一些贵戚中的趣事,一个晚上都聊个不停。 宴席已毕,大辇已到了殿前,嬴政扯了我的手站起来:“走吧,去承庆殿。” “是。”我低头道。 “玉儿妹妹,今晚又要辛苦你来侍奉大王了。”郑妃笑道。 “可以服侍大王是玉儿的福分。”我也向她深施一礼,又与别的姐妹一一告别。 这一路我都在想着玉钗子的事儿,怎么向嬴政解释,是实话说碎了呢,还是先不提这件事。 转眼进了承庆殿,嬴政还不怎么说话,明显是有心事。 “阿政哥,”一看四下无人,我又这样叫他“在想什么呢?” “没规矩。”他白了我一眼。 “就知道您嫌弃我,一会儿我就走。”我将面前的茶盘仔细擦了擦,小声说道“臣妾刚才叫了小辇去接了一个人过来。” “接谁?”他瞟了我一眼。 “黑发及地的那位啊。”我盯着他一笑“怎么样?要不要?” 他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冷冰冰地一笑:“赵宣玉……私度圣意,可是大罪。” “哦,那臣妾刚才什么也没有说。”我赶快低了头把碳火烘着,又舀了几勺清水在壶里。 炉下银炭一燃,暖烘烘的红光偎住了小茶壶。 他抿了抿嘴角,干咳一声,故意眼看别处,轻声问道:“她几时过来?” 水热了,我把所有的杯子也用热水给冲了个干净“一个时辰以后吧。” “为什么要一个时辰以后?”他问。 “陛下不是还有奏章要看吗?”我又将几份茶点奉在案几旁边。 他看了我一下,嘴角一抿不说话。 我把碳火挪到一边,又将案几前的软垫拍软摆好。 他微微一笑,坐到案几前面仔细地批阅起奏章来。 茶好了,我倒了一杯,双手奉到他的面前“陛下请用茶。” “什么茶?苦参吗?”他头也不抬地问。 “陛下今天晚上吃的东西略为油腻,还饮了酒,所以不宜再喝苦参茶。臣妾特地为您冲了菊花枸杞茶,可以清肝明目,还可以令肾气舒展。陛下您来尝尝。” 他轻轻地抿了一口,满意地一笑,抬头瞟了我一眼,讥诮道:“行啊,赵宣玉,你还会服侍人了?” “臣妾这一点小小的进步,与陛下平日里的谆谆教诲是分不开的。”我又伏身行礼道。 他抿嘴一笑,不再理我,低头专心看奏章。 我拨亮了灯芯,就去他的大榻上帮他整理被褥,还特地弄了一些干花瓣撒在榻边。一会儿那美人儿来了,肯定打扮一新,踏着这香喷喷的花瓣走上榻,那个样子得有多迷人啊。 我这么想着心都要醉了,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大王呢。想想都是美的。 一个时辰之后,阿政的奏章看完了。坐着和我一起喝茶。 “赵宣玉,怎么今天这么好?”他问。 “臣妾一直都这么好啊。” “算了吧,寡人还不知道你?无事献殷勤,肯定有问题。” “天地良心啊!大王,臣妾是看您这几日太过忙碌,这才费尽心思,想要让大王轻松一下。臣妾这可是一片赤诚,日月神明共鉴啊!”我双手交叉互握于胸前,言辞恳切,自已都被自己感动了。 他撇了一下嘴角笑了笑,继续喝茶不说话。 不一时,虢良人到了。 这一个时辰她可是连描带画加打扮的,这一会儿看上去,比刚才最加娇艳妩媚了。 美人进了大殿先向着我和嬴政翩然施礼道:“妾臣见过大王和玉夫人。” “免礼。”嬴政冲她微微一笑,对她今天晚上的妆容甚是满意。 “臣妾谢过大王。”虢良人起了身,满脸娇羞地看向嬴政。 嬴政笑着冲她一伸手,这美人便袅娜地走了过来,将那一只白皙的小手放在他掌心里,含羞不语。 “此时灯下观美人,似乎比适才见你更显风情了。”嬴政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赞道,却只见虢美人满目含情,却只低头浅笑不语,颊上两朵红云飞出,掩映于青丝云鬓之下,这般娇怯可人,让我这个女人都有点心动了。 嬴政目光渐自迷离,抿着嘴微微一笑,又将手指一挑,轻轻地将那她的下巴抬了起来,那美人朱唇轻启,微微地闭上眼睛…… 等一下! 先别急着往下进行!我还在旁边呢! “陛下!”尽管知道时机不太对,我还是鼓起勇气向他打招呼道“要是没有什么事儿的话,臣妾先行告退。” “你要去哪儿啊?”他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不耐烦。 “隔壁,偏殿。”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随口道:“嗯,去吧。” 立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到隔壁,抱着枕头倒在榻上,自忖自己何时变成这么没有节操的人了?为了让他开心竟然能做出拉皮条这种龌龊的事情来? 难道真是他说的我是有所图?……别说,这一回,我真是因为有点心痛他才这么做的。他平时这么忙,这么累,如果这个办法能让他开心一下的话,那倒也值得我抛开节操试一试,而且对那虢良人来说,被陛下临幸也是一件好事。 这么一想,心下坦然多了,抱着枕头踏实睡去。 五更被宦者叫醒,前去给他穿衣。 我小声问宦者:“虢良人回去了吗?” 宦者答道:“三更便给送回去了。” 一直到三更?啊哟,阿政这孩子这体力还真行啊! 我不敢看嬴政的眼睛,低着头给他穿好了衣服,恭送他上了辇。这才坐着自己的小辇回了清和宫。 一到宫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件断成几段的玉钗取出来,在白绢上描了一个图样,又将断开的钗子用一个锦囊装好。 “张蒿你来一下。” 张蒿闻听招呼赶快进了屋。我示意他把门关好,将那枚断成几段的钗子给他看。 张蒿一看立刻大惊失色:“这是夫人初入宫里大王亲赐给您的,如今断成这样,可不吉利啊。” “我知道,可是现在已经断了,咱们现在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现在马上想办法出宫,看能不能买个一模一样的来。”我一边说,一边将那图样拿给他看。 “夫人,”张蒿面露难色“这枚钗子是宫中定制的花色,民间哪里会有卖的呢?” “那能不能找个工匠赶快定制一枚呢?” 张蒿又摇了摇头:“夫人您看这玉的成色,非是宫廷内供的,哪里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玉了。况且,这样的工艺宫外更是寻不到的啊。” 我怔住了,实在想不到,一枚玉钗会是这么麻烦。 阿政昨天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将玉钗换上,我今天拿不出来,可不是在打我自己的脸吗? “要不然,我直接告诉大王说是自己给弄断了。” “夫人三思!”张蒿立马吓白了脸“若是平时也便罢了,如今正是新年,却又逢了国丧,大王本来就已经感觉不吉。玉碎这样的事情此时再让大王知道了,只怕会触了忌讳啊。” 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大秦有贵人亡故常称玉碎,没过年这宫里就送走了一个夏太后,如今刚迎了新年,我在这个时侯和陛下说起“玉碎”这样的事情,难免不会触了霉头。 第227章 甸师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世间男女的情爱谁能得清呢?反正我是搞不懂。就象虢良人一样,自从被大王临幸一次之后,便疯狂地迷上了他。 我听她天天站在宫门口远眺他的车辇,就象是魔症了一样。可是他那么忙,偶尔到后宫来一次,有时会到我这儿和我斗个嘴。有时则是跑到别的美人宫里快活一阵又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这个虢良人却象是被他给忘了一般,再也没有听他提起过。 雪化了,天晴了。梅花还自盛开,园子里满地泥泞。 我却在这一天,等到了自己的麻烦。 在此之前,我曾经想过我那样难为雪伊和吕相邦公然作对,无疑在给自己找麻烦。 要知道在前朝里得罪了吕相邦同时又在后宫里得罪了郑妃娘娘等于是把绞索往自己的脖子上套。 可是为了能够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只有这么做。我和阿政有协议,只要我肯帮他,他就考虑放我走。 早就该知道和政治家谈判自己是死活占不了光的,很多年以后我才回过味儿来,他当初和我谈的时侯本身就是在给我挖一个大坑。首先就是我要“帮他”。帮他做什么?宫里的事情可不是一件,这件完了还要那件,我答应帮他,可是到哪天才是个头?第二就是他“考虑”放我走,考虑这个时间可长可短,什么时候可以考虑好?考虑好的结果又如何?您倒是什么时侯考虑完啊?您倒是什么时候放我走啊?这彻底就在打马虎眼儿骗二傻子啊! 可是,当时已经在这座宫殿里呆得死够死够的我,却把他这张空头支票紧紧地握在掌心,全心全意地挡在他和雪伊中间,十分投入地扮演着一个宠妃和妒妇的角色。他每天专心上朝处理国事,我每天养精蓄锐等着面对各种各样的算计,睡觉都在睁着一只眼。 我每天让自己吃饱喝好,再加以适当的运动,就是为了让自己保持在一个最好的状态,好来面对随时发生的问题。 雪伊已经公然与我为敌了,以她的性格让她刻意去隐藏什么的确很难,她学不会郑妃娘娘那样的神态举止,言谈之间也难以掩藏对我的不满。 毕竟在宫里,站在她和郑妃娘娘那一边的人当然是更多的,我已经得罪了不少人,我知道,哪怕我现在什么也不做,就是吃饱喝足了讨论一下天气,也照样会得罪她们的。 就冲我动不动就想霸着陛下,不许他多宠别的女人一下这一条罪名就已经够她们恨不得宰了我了。 前阵子我破天荒地把虢良人接到陛下那儿去了一回之后,虢良人再也没有第二次宠幸。莫名其妙地这个帐又给算到了我头上,传是那天晚上,陛下和我了半天好话,我才许他宠幸虢良人一回的,而且我们好了,只准这一回! 这个故事传出来之后,那些常年累月不得一次宠幸的美人们全都找到因由了,明明是和我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也要扯到我身上来,明明就是陛下看不上她们,偏是因为我好妒忌,吓得陛下不敢宠她们了,这倒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现在要是有人当众掐死我,后宫的所有女人们只会鼓掌叫好,绝对没有一个人肯来拉我一把的。 我得心,我得惜命,我得活到可以顺利出宫的那一天。山里还有我的朋友,宫外还有更高阔的天地,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和好玩的东西在等着我。眼前的这个牢笼里除了嬴政什么朋友也没有,就这一个朋友还是肠子拐了八道弯,和他句话都得先在脑子里想三遍再开口。总之这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得赶快走,赶快走…… 所以每天吃饭之前,我都用银针把所有的饭菜试了个遍,穿衣服的时侯我也会把边边角角摸上一圈,就连屋子里的香料我也让他们都撤出去,自己一样也不留…… 当那两个壮硕的宫娥站在面前严肃地请我移步秋池宫的时侯,我还有些莫名其妙。秋池宫是郑姐姐的住处,我经常去,这两个宫娥倒是眼生得很。 “请问两位姐姐可是秋池宫里的人?”我问她们。 “回玉夫人的话,”其中一位身板宽阔的宫人答道“奴婢是永巷的甸师。” 甸师?这个职务听上去好霸气,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回头看了看张蒿,他已经白了脸。 我暗觉不妙,却还是跟着那两位宫人上了辇向秋池宫走去。 “甸师是干什么的?”我声问张蒿。 “夫人不知,”张蒿抚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道“这永巷向来是惩处宫中有罪之人的地方,宫中若是有人范了错,就是由宦者司与永巷协同主管后宫的主理娘娘一起共审,若是重罪则报由宫正宫伯处置。所谓甸师便是参与审理的宫使了。” 我吓了一跳“甸师来找我干什么?” 张蒿的脸更白了:“奴婢不知道啊。” 我就更加莫名其妙了,这段时间我可表现很好啊,没嫖没赌没打架,清和宫里的下人们也都很乖,她们这些审犯人的人突然跑来找我做什么? 一进秋池宫就感觉气压有低。 在座的除了郑妃还有子娴,宫里位份最高的除了我就是她们两个了,可是另一个位份更吓人,是先王的姐姐也就是阿政的姑母嬴莒。她早年嫁到魏国与一彻侯为妻,后来那彻侯早丧,她又无子便又重回秦国。寡居多年,这位老太太平日里兼理宫正一职深入简出,没有大事,她是不会露面的。 在座的还有一个人,我认识,是阿政身边的大宦莫庸莫大人。他如今还任宦者令一职,今天连堂会审的也有他吗? 我进门先向嬴莒行以稽首大礼,口中道:“清和宫宫主赵氏宣玉见过莒夫人,恭祝夫人新年鸿福,万事如意。” 莒夫人不动声色地道:“免礼。” “是,”我又向莫庸莫大人施礼道:“清和宫宫主赵氏宣玉见过宦者令莫大人。” 莫大人连忙头还礼道:“人不敢受夫人之礼。” 我又向着郑妃行礼道:“清和宫宫主……” “妹妹不必多礼了。”郑妃打断我“我与子娴夫人和妹妹的位份一样高,妹妹不必行此大礼。” 尽管她这么,我还是又向她低头行了一礼。 嬴莒干咳一声道:“秋池宫夫人郑妃适才到,有宫人私制大**物,可有此事?” 我心下格登一声,却依然面不改色。 郑妃娘娘看了我一眼,低头对嬴莒道:“是,确是有人向臣妾检举。宫中有人私制大王信物。” “私制大王,信物可是大罪!到底是由谁指证?又是谁在私制大**物?快快讲来。”嬴莒板着脸,态度极其威严,颇有几分居委会老大妈的强悍果敢。 郑妃娘娘又开口道:“是宫中的美人如意,指证清和宫夫人赵氏宣玉私制大王信物。” 我自低头不语,手心已经有些微微出汗了。 “赵氏宣玉,可有此事?”嬴莒再次看向我。 我想了想,又向她低首拜道:“臣妾委实不知郑妃娘娘所的私制大王信物是怎么一回事,既然由如意美人亲自指证,不妨请她来明示一下?” 我心下打量着,眼下你们明明就是有备而来,和你们怎么解释也是没有用的。我且先看看如意那个婊子怎么再作打算。 不一时如意走了进来,向着众人一一施礼。 “不必多礼,美人如意,听你向郑妃娘娘检举清和宫夫人私制信物,可有此事?”嬴莒问道。 “确有此事,此乃臣妾亲眼所见。”如意答得斩钉截铁。 “详细来。”嬴莒又到。 “那一日,臣妾的舅父到咸阳来,臣妾便告了个假出宫去见他,这一郑妃娘娘可以作证。”如意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是,是臣妾准如意美人出宫的。”郑妃娘娘答道。 “那后来呢?”嬴莒又问。 “后来臣妾见了舅父正欲回宫,路过万奇阁,感觉时间还早,就想着到那阁内看看,若是有了什么好东西,也可托舅父与我母亲捎回去。”如意又。 堂上所有的人都在耐心地听她讲下去。 如意好象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多大人物的关注,不免心下有些得意。故意又顿了一下,继续道:“臣妾前脚刚进了万奇阁,就看到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口口声声要找那阁主吴子玉。我听那人话的声间细哑,有象是宫里的人,不免就有些留意起来。” 我还是低着头不话,用眼睛的余光可以瞟到张蒿的脸似乎是已经白了。 “再然后呢?”嬴莒继续追问。 “再然后,我就看到那个人将万奇阁的阁主吴子玉扯到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交给他。我眼看得那是一方白绢和一片白玉,那白绢上面象是画了一个玉钗的样式……我离老远就看得出来那玉钗的样式不一般,象是宫中特供的,如今却是由一位宦者拿出宫来,不免使人生疑。”如意又道。 四座众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等着那如意继续往下。我低着头不话,却明显感觉到郑妃娘娘看在我脸上的眼神有些发冷。 “有这等事?你可能认出那位宦者是谁吗?”嬴莒问道。 如意把眼睛往四周扫一了圈,最后定在张蒿的脸上,把手一指大声道:“就是他!” 张蒿闻言吓得腿一软趴伏在地,一声不吱。 “这位宦者报上名来。”嬴莒道。 “人……名唤张蒿,如今于清和宫内服侍玉夫人。”张蒿的声音已经有些变了。 “如意美人所的可是实情?”嬴莒问道。 “莒夫人明鉴!”张蒿答道“此前人的确出宫一次,可是那一次是为了给玉夫人采购一些她日常中用的胭脂水粉和别的东西,路过万奇阁只是进去看了一眼,并未求那吴子玉为人定制过任何东西啊。” “一派胡言,你家夫人日常所用的胭脂水粉难道不是宫里取的吗?却要出宫外去买?”如意厉声打断他的话。 “妹妹您这可就不知道了吧,”我赶快打断她“宫里的脂粉我使不惯,所以就让张蒿出去给我买了,请问哪一条宫规要求,这胭脂水粉什么的不能到外面买去?” 如意答不上来,却暗暗地瞪了我一眼。 我白了她一眼,低下头不再话。 嬴莒看了那如意一眼,又道:“口无凭,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所的一切都是属实的?” “臣妾自然是有证据的,这物证和人证全都有。”如意把腰一挺,理直气壮,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把这人证和物证全都呈上来吧。” 不一时,一位宫人引着一个厮进了门,张蒿一见他脸就先白了。 那厮进门先跪下行了个大礼,口中称道:“人给各位贵人行礼了。” “免礼。”嬴莒将手指向张蒿“你可认识这个人吗?” 那厮冲着张蒿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道:“认识,他前几日去我们那里找过我们阁主。” “哦?”嬴莒瞥了我一眼,继续问道“你可知道他去找你们阁主做什么去?” “知道,”那厮将腰一挺“他找我们阁主要定制一枚玉钗,还是要得很急,一开始我家阁主只太忙做不得,后来还是他再三恳求,我家掌柜才给他做了。” “可有此事?”嬴莒再次问向张蒿。 “人委实不知啊。”张蒿低着头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那后来呢?”嬴莒继续问向那厮。 “后来啊……后来我们掌柜就照着他的要求给他做了。”厮得非常肯定。 “那枚玉钗你可知现在何处?”嬴莒问道。 “那枚玉钗现在就在人身上。”厮道。 “呈上来吧。”莒夫人道。 厮将那枚钗子从袖内取出,和一张图样一起呈了上去。 莒夫人拿着那图样与那钗子仔细比对了一下,喃喃道:“还真是宫里的花式和玉料啊。玉夫人,你这又作何解释?” “臣妾不知,臣妾的那个上好的羊脂白玉钗子一直在自己宫里,何必再去仿制一枚呢?”我反问道。 “哼哼,”如意冷冷一笑道“只怕是未必吧。我怎么听,是玉夫人您不心打碎了大王亲赐的宝物,生怕大王怪罪,这才到万奇阁私自定制了一枚呢?” “打碎?大王亲赐的宝贝本宫一直看得十分仔细,何来打碎一啊?”我看着她,满脸惊异。 “那么敢问玉夫人,您的那枚钗子现在哪里?您可拿得出来吗?”如意继续追问道。 我低下头看着面前的一块地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第230 脱险 “哼!你也敢称冤枉?”吴子玉冷笑一声,转身向众人道“各位贵人明鉴,前一阵子,我这阁内丢了几件东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个小子。我正打算报官拿他,却是这小子机灵,看到势头不对,转眼就跑了。我正愁寻他不到,不想他竟然跑到这宫里,冒充起我万奇阁里的人来了。” 吴子玉越说越气,一把抓了那小厮的手腕道:“你且与我一起见官去!” 那小厮年纪不大,一听吴子玉当众这样指证自己,不觉吓得面如土色,倒在地上连声喊道:“阁主冤枉啊,阁主冤枉,那阁内丢的所有东西都与小人无关啊!” “你当然说与你无关,这几个当贼的会说自己是贼的?”吴子玉看着那小厮,咄咄逼人。 那小厮完全被吓得傻了,心下明明记得清清楚楚,今天阁主就是让自己进宫里来送件东西的,为何这一时自己却突然变成贼了?此时,他只有红着脸粗着脖子大声嚷道:“阁主,您可不能这么说啊,这明明就是一大早您让我送进来的啊!” “我呸!”吴子玉红了脸大声骂道“你这小子太不识好歹,这一时了还在诬赖我。我这一早就在阁内忙活,哪里看过你一眼?你却说是我叫你送的?我哪里叫你送过?” 那小厮眼看自己是说不清了,只得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吴子玉转身又向各位说道:“各位贵人莫怪,这个小子向来招摇撞骗,早就被我赶出万奇阁了。他根本就不是本阁的人!” 所有人一片哗然,只那小厮坐在地上哭得十分委屈。 郑妃冷冷一笑:“吴子玉你只说这小厮不是你阁中的人,怎么这玉钗反倒在他身上呢?”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吴子玉答得面不改色“小人只能说这个小子手脚向来不干净。至于这个玉钗也是随他一起丢的,看来这一切也只能由他自己来解释清楚了。” 这一下,莒夫人和莫庸的脸色全都缓和下来了,两个人默默地对望一眼,各自摇头冷笑。 莫庸开口道:“先将这小厮带下去吧。” 小厮依然挣扎不已,嘴里大喊道:“阁主,小人从来没有偷拿过柜上东西啊!小人……冤枉啊!” 如意彻底白了脸,呆坐在地上,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也忘了去擦。郑妃娘娘兀自低头不语,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很是难看。 “如此便是真相大白了。”莒夫人看着我说道“想来是玉夫人平日里太过受大王宠爱,因此招致妃嫔妒忌,故意诬蔑的吧。” “宣玉感谢夫人,幸亏夫人您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不使宣玉蒙冤。宣玉在此叩谢夫人大恩。”我倒地大拜不起。 “玉夫人不必客气,这一番倒是叫你受了委屈了。”莒夫人神色依然冷冷的,转身向着那如意说道:“大胆妒妇,私自制作大**物,还伙同小厮污蔑清和宫夫人,该当何罪?” “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本就是那清和宫夫人赵氏宣玉私做大**物,臣妾句句是实,请夫人明鉴!”如意叩头如捣蒜,不一时,竟然将雪白的前额叩得一片稀烂。 “哼,那证物是你亲自呈上来的,证人也是自己亲自传唤的,如今一切证据都指向你,你却说你自己冤枉起来了?”嬴莒将案几一拍,大声说道:“你以为这大秦后宫是什么地方?倒是让你这妒妇随意诬蔑好人了?” 如意无话可说,除了叩头求饶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子娴看她叩头叩得可怜,不由得偷眼看了郑妃一眼,只看郑妃脸色惨白,似乎指尖都在打战,不由得心下奇怪,小声冲着郑妃叫了一句:“郑姐姐……” “啊?”郑妃如梦方醒,这才轻声说道“玉儿妹妹此番就是受了委屈吧,你可多担待一些……” 我只躬身又向前她浅施了一礼,却闭紧了嘴巴,也不多说话。 “郑妃娘娘!郑妃娘救我啊……你知道……你知道臣妾是冤枉的啊!”如意冲着郑妃连声哭喊。 郑妃低下头冷冷地说道:“枉你身为宫中贵妇,怎么可以因为妒忌伤人?这般不知体统,也不想想以后该是如何面对你的父母家人还有自家兄弟?” 一提到家人,如意立马象是被吃了一吓,立刻禁了声,紧咬下唇,不再言语。 郑妃眼看她是听懂了,又冷着脸加了一句:“你那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可是刚刚由吕相邦荐为郎中!本来是前途无量的,你这般不顾体统,难道就连他的体面也一并不顾了吗?” 如意彻底蔫了,知道这一次是自己彻底翻了船。低下头来苦笑一声,低语道:“是,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一个人的错。与别人,全都没有关系……” 郑妃一听她说出这话,暗自松了一口气,低了头不再言语。 “来人啊!”莒夫人道“将这诬蔑玉夫人的妒妇如意押下去仔细审问。” 如意吓得涕泗横流,尖着嗓子大叫道:“冤枉啊,臣妾冤枉啊……确实是有人告诉臣妾,这玉夫人她私制陛下信物,图谋不轨!” “有人告诉?”莒夫人皱了眉“你刚才不是还说你是亲眼所见吗?” “这……”如意掩了口,更加不知所措了。 莒夫人柳眉倒竖杏目一瞪,厉声斥道:“这般恶毒的妇人,实在是饶你不得!给我拖下去!即日起,严刑审问!”几名壮硕的宫娥不由得如意挣扎,拖了她就往外走。 如意的惨叫声从园外传来。我听得清清楚楚她喊的是:“娘娘我冤枉啊……郑妃娘娘救我……” 我偷眼看向郑妃,她兀自脸色铁青,不言不语。 我暗道此人手段老辣决绝,心思又极为沉稳,的确非常人所及。 “诸位,看来此事已经真象大白了,那便就此散了吧。”莒夫人起身。 莫庸大人走过来施礼道:“莒夫人,老奴此番先行告辞,着令细审美人如意私制陛下信物一案。” “哼,似这种狠毒妇人,必须严刑审讯。莫大人,辛苦你了。”莒夫人面色依然冰冷说道。 “是,小人明白。”莫庸躬身领命而去。 我跪在地上恭送莒夫人和莫庸大人出门。 眼看着所有人都走得远了,立马转身跑回殿内,一把扶起张蒿:“你怎么样?” 旁边的宫人们也都围了过来,“你们几个过来,用我的辇抬了他回清和宫,对了,找两个最好的太医到清和宫里来。”我扶着张蒿大声吩咐道。 “夫人,使不得……”张蒿满脸血污,小声说道“夫人的贵辇,小人这贱躯乘座不得的。还是叫几个人,将小人背回宦者下处便罢了。” 旁边一位宦者开口说道:“下人们有了重伤是不能回主人娘娘宫里的,自去下处养伤便好。” “也好!你们几个,赶快把张蒿背回去,小心照顾!”我向身后的几个小宦官招呼道“一会儿着太医给他好生诊治。” 我刚招呼了几个人将张蒿抬出了秋池宫。 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唤道:“妹妹请留步。” 我回头一看,是郑妃,便赶快低头向她施礼。 “今天可真是委屈妹妹你了……”郑妃看着我满脸愧意“可恨如意这个妒妇如此狠辣,竟然到本宫面前诬蔑妹妹你。虽然姐姐知道妹妹你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怎奈这妒妇言之凿凿,本宫也不由得信了。妹妹,你可千万别怪姐姐我啊。” “姐姐,你这可是在说些什么啊。”我一把握了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满脸真挚地说道“你我二人是什么样的关系?姐姐您心里还没有数吗?如今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姐姐您也是要秉公办理的!哪能因为事情涉及到妹妹的原因,而让姐姐您担当失察之罪呢?” 我把她的手又用力握了握,用更加诚恳的语气说道:“姐姐如何对我,妹妹我心下是最清楚不过的。姐姐,您可切莫因此自责啊!” 郑妃拉了我的手就笑了:“妹妹如此深明大义,倒是姐姐我多虑了。” “姐姐,您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玩儿。”我向着她施了一礼,转身向清和宫走去。 一到清和宫我就将自己关在屋里,看着容儿送来的食盒感慨不已。这一回幸亏有她和小四!要不然此一番大难,我必是在劫难逃。 想想适才情形,那如意步步紧逼,依依不饶显然是要一下逼我于死地,而郑妃娘娘的神情也明显有异。看来这一次她们还真是下足了心思啊。 三天前容儿冒着大雪送这一大箱点心进来。 我打开第一层,看到是一份桂花糕,一份五仁饼,一份黄油酥,还有一份南瓜饼。 这样的搭配我还是第一次见。 仔细一想,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四份点心连在一起不就是:“桂仁油南(贵人有难!大秦腔的发音,一点都不错!)”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第二层。却看到是一张荷叶上放着一份糯米红枣糕。 我将那糯米拨开,就看到这一枚白玉钗放在里面。旁边有一根小竹管,里面装着一张黄绢。 黄绢上是很简单的一段话: 郑妃已知玉钗之事,沉着应对切勿惊慌失措。一切无虞! 斯字 我一看到这个字迹心里就踏实了,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写出这么好的字来。有他在,我就放心了。我烧掉黄绢,将那玉钗细心收好…… 第231章 抗衡 且那吴子玉出了宫,骑马就向万奇阁奔去。 进了阁门把马缰绳往门前厮的手里一甩,抬脚就踏上了万奇阁门前的台阶。 却突然眼神一动,停下脚步,将一双眼睛警惕地向着身后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才稳住神一脚踏进阁内。 阁内一切如旧,伙计们还在各自打理着生意,柜上的一切都有条不絮,所有的顾客络绎不绝,看货的看货,讨价的讨价,一切与常日里没有丝毫差别。 吴子玉暗自呼了一口气,抬脚向后宅走去。 一名老家人快步赶上前来,手里拿着一卷竹简追上吴子玉道:“阁主,这里有些帐目对不清楚,您可抽空看上一看?” 吴子玉并不理会他,一边往内室快步走去,一边在嘴里胡乱应道:“哪里有不清楚?你找着柜上的伙计们一一查兑便是了。” 那老家人看他答得含糊,一时不明所以,竟然跟着他进了入室,嘴里接着唠叨道:“阁主,这若是事,老奴我便一人作了主,只是这几笔全是大的出入,老奴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再了,这些伙计们只负责些来往货物的出入,这银钱什么的,他们可从来不碰的啊,所以我还是要亲自问了您这才行啊。” 老家人兀自跟在吴子玉身后唠唠叨叨,吴子玉却并不理他,只一把扯了身上的衣服往地上一扔,又从床下搜出一件旧衣来就往身上穿。 老家人已经追随阁主多年,看着今日阁主的举动实在不太对劲,不由得满脸不解地看着他问道:“阁主,您此番是要做甚?可是要出门去吗?” 吴子玉一边换衣服一边头也不抬地答道:“我家乡出了些事情,要赶快回到魏国去一趟,这里的事情,你先打理一下。” 老家人闻言不免吃惊道:“去魏国?此去魏国路途遥远,阁主何故如此仓皇?对了,阁主这一次要去多久啊?” “不定。”吴子玉转身取了墙上的佩剑挂在腰间,又从墙上取下一个大斗笠来戴在头。 “那这阁内偌大的生意可如何是好?”老家人满脸无措地接着问道。 “过几日自会有人前来打理的!”吴子玉将一身衣服全部换好,站在铜镜前面仔细地将自己打量了一番。 与刚才那个身着绮罗的富贵打扮迥然不同,这一时镜子里完全就是一个干粗活的莽夫而已,即使出了门,也不会被人轻易认出了吧? 老家人无语地看着他。 吴子玉一边快步往门外走,一边轻声交待道:“要是有人问起,你只我家乡有急事先回去了,其余的事情一概不可多。” 吴子玉完这话,快步跑到角门旁边,翻身上了一匹快马,向着城西飞驰而去。 须叟,就到了西城荒野的一处废弃的院子旁边。 那吴子玉下了马,将马拴在门前的一棵枣树上,快步跑进了院子。 确定四下无人,吴子玉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向内打量了一番,这才把门一推,心地走了进去。 这里很破旧,屋子中间的一张破席上,坐着一位身着素服的年轻公子。此人眉目如星月般俊朗,身上有一股神仙般干净飘逸的气质,冷冰冰地一言不发,神色凌然,拒人千里。 吴子玉硬了头皮走上前去,向着年轻公子躬身施礼道:“李大人,事情已经办好了。” 昔日的四,如今的李斯李大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轻声问道:“玉夫人没事吧?” “没有没有,玉夫人安安全全的,人临时翻了口供,一口咬定是那如意美人前来定制玉钗的,与玉夫人没有一关系!”吴子玉忙不迭地答道。 “那些人如何肯信?”李斯问他。 “人搭上了那个厮,一口咬定是他盗走了玉钗,协同如意美人一起诬蔑玉夫人。阁内的所有人我也都打过了,要是有人来查,只一口咬定,那天来做玉钗的是一名嘴角有痣的女子。还有那个厮!还要一口咬定他是盗走了阁内财物,畏罪潜逃了!” 吴子玉生怕李斯不信,又忙不迭地道“大人请放心,人已经将所有事情处理妥当,玉夫人万万不会有事的。” 李斯兀自低头不语。突然外面一声马嘶,随即,快步走进来一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对李斯伏耳低语了几句。 直到听到这黑衣人出:“宫里传出消息,玉夫人已经安全脱险”这句话,李斯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向着吴子玉冷冰冰地了一句:“谅你也不敢撒谎。” “那是那是。”吴子玉的额头上已经浮出了一层汗珠,怯生生地问道“那人的妻子和两个孩子现在何处?” 李斯不语,冷冰冰地看向门外。一辆马车缓缓从后院驶出。车上门帘一掀,一位妇人搂着两个孩子缩成一团坐在车内,吓得浑身颤抖不止,一抬眼看到吴子玉,那妇人惊喜地唤道:“夫君!” 吴子玉快走几步跑到车上,一把搂了那妇人和孩子,回头向着李斯感激地道:“人谢过李大人不杀之恩。” 李斯不动声色,甩了一个令牌到他的手上:“拿着这个令牌天黑以前赶快离开吧,不要再让我在秦国看见你们。” “不敢不敢!”吴子玉连声道“人自知罪孽深重,以后再也不敢踏入秦国半步了。” “快走吧。”李斯不耐烦地一转身。 那吴子玉不敢耽搁,赶着马车飞快地向城外跑去。 身后那名黑衣男子走过来,向着李斯躬身道:“李大人,宫内已经有了消息,玉夫人已经安全脱险,那个如意美人和那厮已经被押入永巷,即刻受审,那吴子玉就真的就这么放他走吗?” “由谁主审?” “莫庸莫大人。”黑衣人道。 “是他?”李斯把眉头一皱“那就盯得仔细一,别让审出与玉夫人有任何牵连的事情来。”李斯抬起右手,轻轻地握紧了拳头。 黑衣人躬身道:“人明白,那么这个吴子玉……” 李斯看着远处尘土飞扬的大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出了城就动手吧,手脚干净一些,万不可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再也不能给她留下一丝威胁。” “诺,人明白。”黑衣人躬身领命。 “对了,即日起,派一个可靠的人接管万奇阁,有任何事情,记得向我禀报。”李斯完这句话,转身上了身后的一辆轻巧的马车,向城内走去。 另一边,张蒿到了下处,由别的宦者细心帮他敷好了药,还是痛得满头大汗不止。 门吱牙一声打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宦者走了进来。 “阿爷……”张蒿作势就要起来。 “躺着莫动。”老宦官向他一伸手,作势让他不必起身。 张蒿想动也动不了,只得再次趴下,轻声道:“怎敢有劳阿爷亲自来看人。” 那老宦官冷冷一笑:“咱家今天叫人打了你,你心下可在怨我?” “不敢不敢,”张蒿连声道“人怎么敢怨莫大人您?全是人的过失。” “哦?是你的过失吗?”莫庸目光一闪,皱纹堆叠的眼角露出一丝奸狎的笑容来,“如此来,那私制信物的人可就是你喽?”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人做的,人和夫人可都是冤枉的啊!”张蒿连忙想要起身解释,这刚一动,就全身痛疼,不由得又呲牙裂嘴地喊起痛来。 莫庸嘿嘿一笑:“没想到你子对你那个清和宫夫人,还真是一片忠心啊。” “夫人对人不薄,人断不会诬蔑她的。”张蒿低下头拭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声答道。 “果然是诬蔑吗?”莫庸嘿嘿一笑,将眼角一斜看着张蒿冷冰冰地道“此事疑颇多。可是经不起仔细揣度的啊。” “所有的事情,都与夫人无关!”张蒿又咬着牙重复了一句。 莫庸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微微头,嘴里崩出一个字来:“好!” 张蒿不明他这是何意,只低着头不敢接话。 “你这子还真是个有福气的人,”莫庸微微一笑“咱家今天也看了,这个玉夫人尽管年纪不大,但是心思沉稳,处变不惊,哪怕是处于那么被动的境地,还能轻易抓住对手的漏洞反唇相讥。如此胆大心细,也难怪大王对她如此看重。” 张蒿更加猜不透莫庸话里的意思了。 “你既然唤了咱家一声阿爷,咱家自然不会坑害于你。你就放心吧,你那清和宫的玉夫人已经无虞了。”莫庸看着张蒿微微一笑。 “此话怎讲?”张蒿试探着问道。 “此前这个宫里,是郑妃娘娘一手把控,大王表面上不什么,其实早已对她心怀不满。大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人中之龙凤耶,象他这样的性子,怎么会愿意事事处处被人监视掌控?这个郑妃虽然对大王很是痴情,却对陛下看得太紧。对她这一,大王早就不满意了。” 莫庸皱起眉头抚着光溜溜的下巴,嘴角却浮出一丝莫测的微笑来:“可惜长久以来,这宫里偏偏没有一个女子可以与郑妃娘娘抗衡。一来这郑妃娘娘有吕相邦撑腰,又生下了大世子扶苏,本就位同副后。二来,以她的智慧沉稳,这宫中也难有女子可以与她过招。可是今天这个清和宫的玉夫人,却是让咱家吃了一惊呢,以后这个宫里,才真的是有两位夫人了……” 宫里加上子娴明明就是有三位夫人,可是此番莫庸大人故意是两位,其中深意张蒿自然明白,也自不再话,低下头沉思起来。 第235章 暗示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所以说,你哪怕很小心,也要去意思一下对不对?这个日子可是我从她进宫开始就日日留意,再三查兑过的,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吧!”我说。 “你是为我想吗?你是为你自己吧!”阿政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装不下去妒妇了?” “对!装妒妇太累了。所以呢,这件事情是三方共羸。雪伊呢,得了圣宠,你呢,得了美人,我呢,得了个轻松!” “那万一呢?万一她……”阿政咬了牙斜着眼睛看我。 “按照常理来说,不可能有这个万一,我可是每个月都去翻她的内衣裤……” “你能不能不那么恶心了?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龌龊的女人!?”他明显听不下去了,拧着眉头,恶心得脸都红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我真是太委屈了,这般操心,他怎么一点也不领情啊? “说你是猪都是在夸你了!”他咬着牙瞥了我一眼“太医那里都有记录。要你自己亲自去翻?” 估计我们再聊一会儿,他要被我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我抱着肩膀冷冷一笑“我是亲自去查过又比对了太医的记录!你以为人家进宫里来是干什么的?这种人从进宫开始就没有一句实话!就是想要吃定了你!万一她报个假的怎么办?” 他别着脑袋不理我,我眼看着他腮帮子上的咀嚼肌绷得紧紧的,也想象得出,他的眉头肯定又拧到了一次,每次他被我恶心到就肯定是这一副表情。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好心没好报!费了这么久的心思,现在反倒要求着他了?切,什么世道? 过了半天,他冷冰冰地问道“你这种办法真的万无一失?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好象有点动心了。 “你是个男人,谁会和你说这些?反正您看呢……这个事儿,您要是不想,对我也没什么损失,顶多以后继续打滚撒泼装妒妇呗!”我一边说一边作势把白绢往怀里塞。 “等一下……”他把手一伸“再给我看看。” 我把白绢递给他。他看也不看就塞到怀里,拿起水壶又喝了一口酒,冷冰冰地说:“赵宣玉,你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我撇了撇嘴暗暗憋气,低着头咕哝道:“人家全是为了你好,这你也看不出来?” 他冷哼一声,突然饶有兴趣地把脸凑过来,眯着眼睛盯着我的脸仔细看。 我被他盯着后背发凉,忍不住往后躲。 “别动!”他盯着我突然开口。 “干嘛?”我看着他的眼神心里一个劲地发怵。 他伸出右手一把捏住我的脸,我的嘴唇被他捏得象鸭子一样地撅出两片来,吧啦吧啦地问他:“您在看什么呢?” “我说赵宣玉,”他盯着我的眼睛匪夷所思“你说你这个人什么坏事都做,人品还这么龌龊,怎么这双眼睛看上去还是象个小孩子一样清清澈澈的?你这是怎么装出来的?” “陛下,这您就不懂了吗?”我推开他的手,嘿嘿一笑振振有辞“灵魂可以肮脏,身体必须健康,心灵可以猥琐,眼神必须清澈。 因为,只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支撑起一个龌龊的灵魂,而一个清澈的眼神就足以掩盖内心的猥琐。我就是在这种清澈眼神的掩护下,尽情的,随意的,彻底的,放肆的-----猥琐……” 我一边说一边耸着肩膀格格格地奸笑起来。 “寡人我让你猥琐……”他随手操起一根细树枝就向我头上打了过来。 我一边躲一边笑,他把树枝往我头上一扔,说:“时侯不早了,下去吧。” “好的。”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带着钩子的绳子来,先把食篮勾着放到树下,再把绳子提上来挂在旁边的粗树枝上,用力扯了两下感觉挺结实的,就把绳子的一头递给他。 等他安全下去了,我也顺着绳子安全下了树,站在树下把绳子一抖,绳子从树顶上落了下来。我满意地叹了一口气,三下两下把绳子收好放在袖子里,弯腰提起了食盒。 他一直站在旁边淡淡地看着我做这一切,突然开口说了句:“晚上到承庆殿里来,我一个人看书没意思。” “嗯,好。”我把身上的灰拍拍干净冲着他一笑。 他不说话,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嘴里咕哝了一句:“疯丫头。”然后看也不看我一眼,扭头就向园外走。 旁边树丛里侍侯着的八名小宦官赶快跟在他身后,前面的两个支起了黄罗伞,后面的两个打起了日月扇,其他几个奉着如意拂尘躬着身子亦步亦趋。一瞬间,君王的威严气度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个人虽然骨子里无赖,偏偏天生气场强大,有帝王之仪。我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叹道,命里注定的帝王之相,非他莫属了。 四月初三,是秦人的鬼节,宫中举行祭礼。 我将各色点心贡奉在夏太后的灵位前面,良久无语。 到了晚上,宫人们在宫中的小河边上点着蜡烛祝祷,为逝去的先人祈福。 星星点点的烛光映在水面上倒使得夜晚灵动起来了。 河边的亭子里,郑妃怀里抱着个小暖炉静静地看着我,天已经不是特别冷了,可是她一直紧握着手里这个暖炉却依然脸色惨白。 “妹妹还在想着夏太后吗?”郑妃娘娘看着我问。 “是啊,她这辈子真的过得很苦。”我说。 “嘘!妹妹又在说些什么呢。”郑妃赶快向我递眼色。 “难道不是吗?”我回头看着她“唯一的儿子年纪轻轻被送去异国作了人质,唯一的女儿也被送走合亲。作为一个母亲,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事情更痛苦呢?” “是啊,”郑妃叹了一口气“女人这一生不就是盼着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吗?” 我盯着水面上的蜡烛,想起平日里夏太后和我说话的样子,不觉眼睛又有点酸涩。 “不过咱们先王鸿福,还不是一样从赵国回来作了王吗?”郑妃笑着安慰我。 我冷冷地一笑“那是因为华阳太后没有孩子,如果她有自己的孩子,还会认我们的先王为子,劝着先祖将王位给他吗?” 我说话的尺度明显有些大了,郑妃低头不语。 “因为自己不能得宠,所以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这是太后她一辈子的遗憾啊。”我把头靠在柱子上,眼泪不觉又流了一脸。 “妹妹……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郑妃将巾帕递到我的手里。 我接过巾帕抹了一把眼泪,对着她轻轻一笑:“太后对我很好,一时想起她我便失态了,姐姐莫怪。” “妹妹向来最孝顺太后,姐姐我是知道的。”郑妃轻轻地抚了抚我的脸颊。 我明显地感觉到她指尖冰冷。 “天太冷了,姐姐,你早些回去吧。” 侍儿走上前来将一个青狐皮的大披风披在郑妃的肩上,扶着她的肩膀向秋池宫走去。 这个月的初七,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嬴阿政同学在花园里“偶遇”了雪伊。两个人初时眉目传情,而后缱绻深意,后来就顺理成章地一起到了雪伊的寝宫。 嬴阿政同学听从了我这个兽医的话,成为历史上第一个亲自验证安全期避孕可不可靠的老爷们儿。 雪伊美人被临幸的消息传来,本宫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激动,只是象征性地表达了自己的妒忌和抗议。阿政同学也很及时地从别人那儿听到了妒妇的抗议,过了初九,就再也没有到雪伊那里去了。 尽管只是一两次临幸,雪伊美人也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按常理来说,郑妃应该很替她高兴的,可奇怪的是郑妃娘娘得知了这件事情,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开心,只是淡淡地笑着对她说了一句:“恭喜妹妹了。” 郑妃的身子还是不太好,咳疾一直不肯痊癒,太医院的人也私下里说过,郑妃体寒,再想受孕,只怕是难了。明知自己无法再有身孕,如果雪伊得到临幸又有了身孕,对于她来说应该也会是件好事。 可是听到这个消息,郑妃却偏偏高兴不起来,她看着正在院子里四处奔跑得满脸是汗的大世子扶苏,想到的却是一早被先祖送去赵国为质的先王,看到了雪伊那兴高采烈的表情,却无缘无故地想起了华阳太后。想着想着,她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与白天相比,承庆殿到了晚上看上去更空。 我把近处的油灯拨亮。 他放下手里的奏章,轻轻地抚了一下额头。 “眼睛累了吗?”我一边说,一边把一旁的香炉拿起来放得更远一点“许是香料味道太重了。” “嗯。”他放下书简又揉了揉眼睛。 “歇一会儿吧,我来帮你按按脑袋。” “好。”他微微一笑。 我走到他背后,把他的头发放下来,用两个手轻轻地按他头上的百会穴,他的头发又黑又硬又厚,手指插在里面暖暖的“这个力度还行吗?” “嗯,好。”他闭着眼睛,神情慢慢放松。 给他按完了头顶,我又开始给他按肩膀,这可怜孩子,年纪轻轻的,天天低着头看奏章,脖子都是硬的,要一直这么看下去,早晚要得颈椎病。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236章 得罪 “听说你前几天有麻烦?”嬴政背对着我突然问。 “啊?”我有点意外,赶快答道“没事,一件小误会而已。已经摆平了。” “摆平?”他轻声一笑“这个词说得有趣。” 我低下头专心给他按颈椎,用手指数着他的椎骨,第一根,第二根,第三根,对,他就是第三根和第四根的这个位置老是爱酸痛。 “郑妃那里怎么样?”他问。 “郑姐姐很好,只是……”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怎么了?”他又问。 “只是她的身子最近不太好,您有时间了,就去看看她吧。”我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这个人的肩膀硬硬的,全是肌肉块儿,捏起来手感真不好。 他抬起手臂,将一只手按在我的手背上:“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嗯。”我停了手,盯着他的后脑勺,猜他现在到底会是什么表情。 他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笑了一声说:“好。” “还接着按吗?”我问。 “不用了,坐下陪寡人喝茶。” 深色的地板被擦得纤尘不染。 这地板是什么木料的?这么厚实,还有香味。 是松木?柏木还是……我用手指用力搓了搓脚下这一块,别说,还真是有一股松柏的清香味道。脚下的毯子是羊毛织成的,厚重的绛红色中间织着一条黑色的螭龙。旁边那个红漆柱子下面燃着一盆碳火,红红的碳火散发着热浪,引得柱子上的红幔一阵阵地悸动。空气里有清茶的香味,有香炉内的檀香味还有…… “长安君请命出征伐赵,你怎么看?”他突然问。 他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以我的身份和智商这种事情都明显论不到我来发表意见吧。 “朝中大事,非小女子该议。” “但说无妨。”他盯着我的眼睛微微一笑。 “想必陛下早有主张。”我转身把皮球又踢给他“臣妾不敢妄议。” “赵国是你的母国,你就不担忧吗?”他的眼睛一垂,用厚重的睫毛挡着漆黑的眸子,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来。 这个笑容太熟悉了,他每次挖了坑等人往里跳的时侯,就是这样的表情。 “因为伐赵之事,臣妾之前已经骂过长安君一次了。如果臣妾的担忧可以解赵国之困,想必就不会有长安君今日出征之请。”我再次恭敬地俯身下拜道“陛下宏图伟业,胸中自有谋划。小女子不敢使自己的私情搅扰陛下。” “那好,寡人现在便准了长安君之请,即日使他领兵三十万攻赵!”他把杯子往案几上一放,拿起刀笔开始在奏章上写字。 我咬着嘴唇不敢说话。如果现在说错一句话,说不定就会给长安君招来杀身之祸,可是如果不说,万一他半路谋反。那会不会给大秦带来灾难? 又一想,我曾经把长安君的事情告诉了小四,以他的智慧是不是可以摆平?但是他现在官职不高,仅仅是个长史而已,他能说得上话吗?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再开口。等到明天联系上小四了,先听听他怎么说再做打算。 眼盯着他快速在奏章上写下几行字,然后轻松地吸了一口气“嗯,寡人今天完成了一件大事,可以安歇了。” 我的心里还是打起了鼓,为长安君担心,也为他担心。以他的个性,肯定不会因为我的意见做出任何决定,他问我话的时侯,在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他这番问我是不是因为他已经猜出来我知道了什么? 那么兰汐的事情,到底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他? 这一个晚上,我一直魂不守舍,服侍着他看完了奏章睡下,不到五更又服侍他穿衣上朝。 他果然准了长安君的请求,许成蛟率三十万大军伐赵。 冬去春来,长安君披上战袍,跨上战马,带领三十万秦军浩浩荡荡地向赵国行进。临行前,我让人将夏太后亲手缝制的腰带给他捎了去,顺便祝他早日凯旋。 小四那里没有任何消息,张蒿带了饺子去万奇阁给他。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以他的个性,如果不说话,肯定是因为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把男人事情交给男人吧,本宫实在是操不了那么多心了,因为后宫里面更热闹。 雪伊得宠,兀自摇头摆尾不提。 郑妃娘娘折了如意这一名鹰犬,座下依然宾客络绎不绝。秋淑常去,但是话不多,偶尔发言便是一针见血。虢良人时常拜望,低着头不说话,雪伊还是感觉她拿捏作态的样子很是刺眼。倒是郭丽媛永远是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在郑妃娘娘面前左右侍奉。 “如意的家人怎么样了?都安抚好了吗?”郑妃娘娘问道。 “回娘娘话。”郭丽媛双手奉了茶递到郑妃手里“都安抚好了,她那舅舅刚得了个石室令的职位,娘娘亲赏的一些金银也全数转交给了她舅舅,如今天他已经将如意美人的母亲供养得妥妥的。如意她那个兄弟时任郎中,此次也未受到丝毫牵连。” 郑妃低着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般,如意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吧。”话音刚落,这心口突然又是一痛,又低下头连声咳了起来。 郭丽媛快步上前,小心将盂子放在郑妃颔下,伺侯着她吐了一口,又着丝帕给她擦了擦嘴。 郑妃满脸倦容,将身子往身后的软榻上轻轻一靠,气息这才逐渐缓和下来。 “娘娘仁厚!”郭丽媛一边小心地侍奉她躺下,一边又开口说道“要说这一回啊,还就是怪如意她自己,做什么不好?要去缠那个赵宣玉做什么,那赵宣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可是最清楚不过了!表面上憨傻,实际上啊,那个心眼儿才叫一个多呢,真真的就是个诡计多端的人!” 秋淑掩口冷笑,雪伊也忍不住瞥了郭丽媛一眼,暗道这个女人多嘴多舌,表面精明,实际上却是糊涂得很。 “照姐姐这么说,这一回她如意不是诬告?还真是她赵宣玉做了什么手脚不成?”雪伊故意责难郭丽媛。 “这个……”郭丽媛一时语结,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作答,环顾左右,只想再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反把眼睛凑到郑妃的盆景前面,轻声道“啊哟,娘娘,您这花儿是旱了还是涝了?叶子好象又落了几枚呢。” 众人看她这般行止,都忍不住暗暗发笑。 雪伊更是斜了眼睛,露出满脸不屑来。 “这一番也真是让玉儿妹妹受了委屈,”郑妃轻叹一声“还亏了她不与本宫计较,前些日子还特地来看望本宫。” “清和宫夫人向来是个心里明白的。”秋淑笑道“不然,大王也不会这般宠爱她了。” 郑妃听出秋淑这话一语双关,即是说了清和宫里那一位是个办事有分寸的人,哪怕知道了些什么也不会轻易把脸撕破,同时又是当众给自己宽了心,郑妃心中暗道秋淑聪明,比那郭丽媛实在是强过百倍不止了。 “唉,明白不明白的,她也就那回事儿吧。”郭丽媛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惹了笑柄,忍不住又插嘴道“现在谁不知道,雪伊美人是大王的新宠?这每个月啊,都要去雪伊美人的宫里看上两回呢。” 郭丽媛一边说着,一边谄媚地向雪伊看了一眼。 雪伊听了这话,很是受用。秀眉一挑,满眼含羞,嘴角却不免浮起一丝得意的微笑来。 “雪伊美人才貌双全,得蒙圣宠也是早晚的事情。”虢良人入座以来,一直低着头听大家说话,此时也小声附和道。 雪伊故作娇羞地低了头,那一对浓密纤长的睫毛随着那一双美目舞得如一双飞蝶一般,兀自轻声笑道:“陛下至圣至明,自然有自己的心思和眼光,饶是什么样的人物百般阻挠也全是无用的!” 她本是针对清和宫发上一句牢骚而已,却偏偏忘了刚才的话是虢良人说的。 虢良人本来就性格内向,听了她这话里夹枪带棒的,又想起那天自己与她斗舞的情景,不由心下一阵委屈,一张清秀的小脸瞬时被憋得通红,满脸尴尬地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施礼告辞了。 虢良人刚一出门,郑妃把峨眉一蹙,轻咳了两声,忍不住轻声埋怨雪伊起来:“你这丫头,说话怎么不知道个轻重?” 雪伊也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听得郑妃当众训她,却又心下不服气,嘟了小嘴,轻声倔道:“我又没有说她,她又吃个什么心呢?” 郑妃娘娘接了郭丽媛递来的丝帕掩了嘴角又嗔道“你这孩子,只图了自己嘴上痛快,却全然不顾别人的心思。这虢良人心思向来细得很,你这般说话岂不会伤了她?” 雪伊低下头不说话,心中却也暗暗不满,不懂为什么姐姐要时刻偏袒这个性子懦弱的虢良人呢?论样貌虢良人是连清和宫里那位也不如的,更别说和自己比了。论位份她也不过是个良人而已,偏偏那个性子还扭捏得要死,姐姐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还非要这么拉拢着! 心下这么一想,雪伊更自不忿,闲坐了一会儿,也告辞离去。 别的人也都一一告辞而去。 第237章 受气 ?汲儿温好了暖炉递到郑妃手上,郑妃接了暖炉轻轻地握在掌心,渐觉那一丝暖意顺着掌心舒适了半边身子,这才又换了个坐姿,仰面靠在身后的软榻上,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雪伊这个丫头啊,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汲儿笑了,取了头上那枚钗子轻轻地拨了拨香炉里的香料,觉着那香气渐渐又浓了,这才轻声道“雪伊美人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与那清和宫夫人倒还真是有几分相象呢。” “也象,却也不象。”郑妃将身子下面的软枕向腰下拉了拉,将那一头如乌云般的黑发拢在胸前又道“要说这雪伊个性爽直大胆,她们两个还真是有些象,就象上回吕相邦也在,她就当着众人的面大胆索宠,这样的事情,一般的女子是做不出来。若说这点,她还真是对了大王的脾气。” 说起大王,郑妃的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微笑来,就连那眉目间也瞬时载满了温情:“大王自幼于民间长大,向来自由惯了,那些捏扭作态遮遮掩掩的事情,他反倒看不上。若是直接一点,他倒是会喜欢。单从这一点上来说,这雪伊与他倒是也对得上脾气。” 汲儿走过来,将案几上的茶水全都撤了下去,又给郑妃沏了一杯红枣黄芪茶奉了过来,太医说过,郑妃娘娘气血双虚,要多喝红枣黄芪水才更好。 “可偏偏就是雪伊这个性子啊。”郑妃接了杯子,檀唇轻启就着杯子轻抿了一口,不觉又轻轻地皱了眉“她天生得一副好相貌,性子又极为灵动,常日里被众人宠着捧着惯了,脾气也就嚣张了一些。那些不如她的,她自是看不上的,可是若是谁比她强了,她又处处不服人家,一心要把人家给比下去。这样的性子,早晚是要吃亏的。” 汲儿跪在郑妃面前的脚榻上,看着她那张如同玉琢一般的俏脸此刻终于有了些许血色,心下略觉得宽慰了一些,不由得又暗自心痛她,自己追随娘娘已经十几年了,这个郑妃娘娘心思向来都是重的,往日里,不是忧心陛下,就是担心大世子,如今这宫里,却又多了雪伊这么个让她惦记的人。 一丝暖烟从炉中升起,汲儿举手拂散了那烟,轻声宽慰道:“雪伊美人还年轻,再过几年磨磨性子便会好了吧。要说这深宫里可是最能够打磨人的地方了。” 郑妃闻言也就笑了“谁说不是啊,这世间还有什么地方比这宫里更能磨人呢。眼看着磨走了一批又进一批,这一批磨得圆了滑了,懂事了,便留下了。若是骨子里本就脆的,只怕是磨到一半,人也就完了。” 汲儿与郑妃相视一笑,暗觉眼前这个话题好笑,可又偏偏现实得无情。说起来,这天下的女子哪个生来不是有着千般的面孔,万般的个性。可偏偏只要进了宫,饶是你什么样的个性也要都给你磨得平了,什么样的模样最后也都成了一样的面孔。这么多年了,她们两个是早就看得多了,只看着眼前这雪伊与清和宫这两个个性最强,性子最硬的,今后却会有个什么输嬴来呢? “依娘娘看,清和宫里的那位,可经得起磨吗?”汲儿问道。 “要说这个宫里,我最看不透的可就是她了。”郑妃微微地皱了皱眉,轻轻地摇了摇头“按说她出身高贵,从小又被赵王捧着长大,可是身上偏偏有一股子市井之气。自她入宫以来,好象这心思根本就不在宫里,表面上与大王恩爱,可是我总觉得她的心好象也不在大王的身上。” “难不成她是赵国派来的奸细?”汲儿眼前一亮。 “她若真是,倒还好了!”郑妃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可她还偏偏就不是!这个女人啊。咱们还真不能小瞧了她!” 郑妃倦倦地把身子向后一靠,懒洋洋地说“以后就让雪伊多与她打交道吧。本宫这身子也操不得太多的心,只一心把我那扶苏照顾好了便是。” 汲儿扶着郑妃小心躺下,又将她膝盖上的缠丝金罗衾向上拉了拉,仔细在她腿下掖好。 “以后清和宫有什么事情,就捎信给雪伊。不要明说,侧击便可,明白吗?”郑妃轻声道。 “是。”汲儿意会,小心地将那香炉捧在掌心退了下去。 “雪伊,这个赵宣玉今后就交给你了。如今你也是得了宠的人,斗得过她斗不过她的,全要看你自己了……”郑妃轻叹一声,微微闭了眼睛,小憩起来。 却说虢良人回了自己的住处眼泪就一直流个不停,侍女环儿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她,只苦着脸陪在一旁。 旁边的宫娥拂尘倒是个老到些的,看了虢良人这样,也不直接来劝,只嗔着那环儿道:“你这丫头,明明是陪着贵人出去的。怎么叫她受了委屈回来?你可是怎么服侍的。” 环儿年轻,不明白拂尘这般说话的用意,只是听了这话心下不服,小声回嘴道:“哪里是我服侍不周,是那雪伊美人,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些。” 拂尘低了头,将虢良人的一件长袍取下来挂在衣架上左右翻看了一番,却看到前襟不知道是什么时侯被树枝给划出了一个细小的口子。 拂尘一边支使了环儿去找针线,一边低了头认真查看起那衣服上的口子来。 虢良人半天才忍了泪,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我只好好地与郑妃娘娘说个话,怎么这雪伊美人嘴巴却这么不饶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抢白我几句。” “雪伊美人?”拂尘接了环儿手里的针线,就着那破口处仔细地下了针,接口道“我家贵人又向来没有得罪她,她却说个什么?” “还不是因为上回咱们家贵人跳舞把她给比下去了呗?”环儿奉了针线盒站在一旁边接口道“这个雪伊美人,仗着有吕相邦撑腰,心里向来容不得人的。” “罢了!”虢良人又轻轻地拭了拭眼角的泪“这件事情,我们也莫再提了。那雪伊美人朝中有义父吕相邦,宫里又有郑妃娘娘这样的姐姐,我们与她比,哪里就能比得过?” 虢良人嘴上这么说着,心下却又想到自己身世孤苦,被哥哥当成货物一样卖给了宫里,如今在这深宫之中是彻底地举目无亲了,原听说郑妃娘娘是个宽和的人,有心去投靠她,偏偏她身边的那个雪伊又这般横竖看不上自己。 如今这深宫里面,自己性子懦弱,身世却又这般孤苦,可该如何活得下去?想到这一层,虢良人的眼泪又忍不住地流个不停。 “贵人切莫伤心了。”拂尘看这虢良人又自流泪,却也不起身去劝,只把这衣服上的洞给补好了,又仔细翻看着别的地方有没有划伤的地方。 “这宫里的事情哪里就有个准,那雪伊美人也是刚刚得宠,切让她再得意几天吧。前些时日……”拂尘压低声音聪明地小声说道“前些时日,陛下不是还特地接咱们贵人去了承庆殿的吗?” 一提这事儿,虢良人立马低下头红了脸,就连那环儿也捂着嘴偷笑起来。 “只那一次而已,这许久了,陛下却是一次也没再召幸过我。”虢良人低下头红着脸,淡淡地应了一句,却又不免心下烦恼起来。 “那个雪伊美人不是也刚被临幸过吗?所以说贵人啊,您也别想得太多了,往后时日长久,这谁得宠,谁不得宠的,还真就不好说呢。”拂尘眼看又翻出一块绣痕上脱了线的,又让环儿将针线盒奉过来仔细找颜色相近的线来回比对。 “其实上回得以召幸,却是因为那清和宫夫人……”虢良人听出这拂尘是个事故老到的人,自己宫里的事务多是由她来操持着,心下本是依赖她的,这一会儿听她说了这样的话,不免想让她给自己出出主意。 “此话怎讲?”拂尘听了虢良人的话,反倒心里有点奇怪,不由得就停下了绣花的手。 “上次却是她备的轿辇接我过去的,我到了,她又借故躲开,故意让我和大王单独在一起。”虢良人向来是个没有主意的人,这件事情她自己也诧异了很久,此时说出来,就是想听听拂尘是怎么想的。 “常听得这清和宫夫人专横跋扈,又极其好妒,怎么会特地玉成贵人的好事啊?”拂尘摇了摇头,皱了眉打量着那绣痕脱线的位置,也不免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我也很是奇怪。”虢良人一张俊俏的清水鸭蛋脸上,一双柳眉也拧在了一起“她那个人个性过于古怪,我平日里也不敢与她打交道。为何,她倒肯帮我?” 拂尘找到那绣痕脱线的地方,三下两下给补了几针,随手挽了线节,用牙将那线头一咬,张嘴就将口中的线头吐在地上道“贵人莫要多想了,说不定是她那几日不方便服侍大王呢?又刚好怕那雪伊美人得了宠幸,所以才给了贵人您这个机会。她那种人啊,个性太强,贵人还是少理她为妙,倒是那秋池宫的郑妃娘娘向来是个好心人,贵人多与她亲近却是错不了的!” 第238章 比较 “那倒未必!”一直站在一旁的环儿突然插嘴道“我倒是听宫里的下人们说,清和宫夫人平日里对待下人是极好的。从未责罚过谁,性子宽和的很,不是很跋扈的。” “你且懂个什么?”拂尘白了环儿一眼“那清和宫夫人再得宠,在这大秦国也是个没根没底的人。大王今日里宠着她,她便是个人物,哪一日不再宠着她了呢?她便象根草一样,连个可以依附的人都没有。哪里象那郑妃娘娘,上面有吕相邦撑腰,下面呢,又生了一个大世子。这宫里谁强谁弱,你还看不出来吗?” 拂尘将手中的线板一挽,接了针线盒将所有的线都按颜色规制齐整,又把盒盖盖上嘱着环儿将东西按原位放好了,免得过几日用的时侯不好找。 眼看着环儿下去了,拂尘将声音压低对虢良人说道“以后贵人依然多去与郑妃娘娘亲近着。至于那清和宫夫人呢,咱也不能得罪了她。她们若想争斗,便由着她们去,贵人只两边不得罪。这般定然是错不了的!” 虢良人暗觉有理,默默地点了点头。 ** 大秦的土是褐黄色的,干黄干黄沙子多,又不肥沃.一到了春天,大风卷着黄土吹得人眼窝和鼻孔里全是灰土,天也变成了黄蒙蒙的一片,偶尔的一场春雨只是刚刚打湿了地皮,就被干涸的地面一口吸住,直吸到了地层深处。庄稼依然是渴的,老百姓依然是发愁的。 秦王惜民,降了赋税。 但是当兵的要吃饭,大秦的精锐部队没有足够的粮食供给可不行,我听说前几年有一次全国饥馑,吕相邦还曾经让民间用粮食来换爵位,据说是一千石就能换一级爵位。 这种政策也只有作为买卖人的他才能想得出来。不过,当时这一政策还真就救了秦国的急。 救一时可以,救一世可不行,粮田灌溉是大问题,如果不得以解决,肯定会成为大患的。 这一年,大秦来了一个叫郑国的人,他出具了一套非常完美的方案,说要修一道大渠,拯救农田干旱的问题。 阿政对他大力支持,但是由于这个渠的成本太高,也有不少人反对。于是阿政先行一步削减了宫中的所有用度,把这笔钱先自用来修渠。 如此以身作则,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反正我饭桌上的菜品是少了许多。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什么样的苦日子没有过过? 倒是宫里有不少妃子对此颇有微辞。反正我知道,那个雪伊就挺不满意,整天吵吵着胭脂不好了,水粉不细了。现在的用度不如以前了,就连画眉毛用的青黛她也嫌少了。 我就奇了怪了,这位大小姐的脸到底是有多大啊?怎么就能这么费材料?你这早描晚化的,人家阿政又没有功夫看你,瞎得瑟个什么呢? 懒得理她,由着她那个大小姐继续使性子去吧。姐姐我还得爬树去呢。 坐在树顶看这个古老的宫殿。黑色的屋顶鳞次栉比。一群群的鸽子鸣着鸽哨在这一座宏伟的建筑上空飞来飞去,就象是这个宫殿里最忠诚的守卫一般,日复一日,无休无止。 秦人的建筑大气宏恢,没有过多的修饰,象一位直爽的壮汉,气派威严,却并不过分细腻。 赵人的建筑却细致精巧,每一分每一处都有典故。 坐在树上遥想当年在赵国的王宫里,御花园里精致的鹅卵石摆成了各种各样的精巧图案。苗圃里也少不了总有几名花匠仔细地修剪着花枝碎叶。赵国人优雅讲究,懂生活,怪不得那个燕国人要大老远地跑到邯郸去学他们走路呢。 想到这里就不免失笑,邯郸学步,也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赵国的女子走路是最好看的,挺胸抬头,下颔微收,端庄阿娜又不失典雅,仪态谦恭却又看上去很是神气。 想到这里又想到了自己,阿政总是说我太男子气,其实我也很女人啊。对了,他这会儿在干嘛呢?批奏章吗?话说我也有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啊…… 脚下突然有一群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去。 我眯着眼睛一看,不是宦官也不是宫女,倒象是宫里的持戟郎官。平时他们是不入内宫的。这一会儿倒是怎么了? 忽听得远处有人喊道:“着火了……” 可不是?抬眼一看,只见远处有一大股青烟正在冒出来,想是不知道宫里的哪一处殿内着起来了吧,要说这宫殿多是木制结构的,万一烧起来可不得了。 我想也没想,顺着绳子就下了树,向着着火的地方就跑了过去。 张蒿看我下来,赶快在后面追了过来,大声喊着:“夫人小心……火场危险,您可近不得啊!” 我哪里肯理他,只顾着跟着那帮郎官向前跑去。 急急忙忙地追到跟前,火已经被扑灭了。一群郎官站在一起,拎着水桶盆子什么的,正被一名上士厉声训斥。 “却是如何巡视的?大白天竟然让走了水?!” 那名郎官的声音为什么听上去这么耳熟?我心下一惊,循着那声音望去,却是一个胖胖高高的人,脑袋上戴着厚重的帽子,身上披着盔甲,整个人被这一身衣服包裹起来,那面目是愈发看不清楚了。 我盯着那人一直发呆,身后却有一个人猛地一下抓了我的手腕。 “啊哟,夫人,我可追上你了,这火场危险,你可万万不能近前去!”张蒿是跑得个面红耳赤,上气不接下气。 远处那高胖的郎官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向我这里看了过来,与我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似乎是吃了一怯,赶快转了脸去,大声吩咐道:“还不赶快勘察火场?都呆个什么?” 说完这话,他将身子一转,快步地带着手下四处察勘去了。 这一对视倒让我心下一动,这个人是认识我的,但是他故意装作不认识。可是他到底是谁呢?我呆着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一丝头绪。 张蒿连拉带扯地拽着我往回走了。 是夜,承庆殿前的廊下。一个白净的小宦官一边来回跺着脚,一边呵着手,脖子紧紧地缩在衣领里面。 “看你那个样子,缩头缩脑的,可不就冻死你了呢?白生得那一身肥肉,却是这般地不经冻”侍在一旁的另一个面孔尖瘦的小宦官看着他笑着打趣道。 这白净的小宦官瞥了他一眼,小声还嘴道:“你且受冻,把你褂子脱了给我穿去?我这身上哪里有半点肥肉了?左不过是不象你,一身柴火骨,身无半分油,偏偏是再受冻也是个没福气的面相。” 尖瘦脸一听他这口气不善,不免不满意道:“都是一样挨了一刀的人,哪个就比哪个有福气?你也就是个侍人,我也就是个侍人,你哪里就生得比我有福气了?” “那可不一样!”那白净的小宦官听了这话将眼角一斜,一副藐视对方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俺前日里可听那宫中的掌仪娘娘说了,这有福气没福气的,全在这面相上写着呢,似我这般有肉全都长在脸上的便是有福气的,象你这般一身干柴瘦骨,却是怎么也胖不上到脸上去的,就是到死也是个劳碌命,没福气!你没福气!” 尖瘦脸的小宦官听了他这话,本想回嘴,却突然象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微微地皱了皱眉,低头沉思起来。 白净脸儿本是随口一说,眼看得尖瘦脸不说话,还以为得罪了他,不由不好意思地试探着问了一句:“嗨,哥哥,说你没福气,你可是往心里去了?” “我倒没想这个,嗨……兄弟,依你这般说,你觉得清和宫里那位夫人可是有福气的,还是没福气的呢?”尖瘦脸压低了声音将眼睛往承庆殿内一瞄,小声问道。 “她啊……”白净脸眯了眼睛,想了半晌“象是有福气的,也象是没福气的。” “怎么说?” “似她这般的面相,眉清目秀杨柳腰,眼睛大耳朵薄,下巴尖尖的,十有**也是个劳碌的面相,可是人家得了咱大王的宠爱啊!那就是有福气!嗯,这位夫人也有福气!”白净脸装出一副内行的样子来故意撇了嘴一边说话一边点头。 “似这般说,她倒是比秋池宫里的那一位更有福气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白净脸瞥了尖瘦脸一眼“人家可有大世子呢,那位的福气还是要大一些的罢……” “要是这么说的话,好象也不对。”尖瘦脸用手抚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皱了眉,摇着头道“嗨……那怎么天天是这清和宫夫人来这承庆殿里侍寝啊,我听说大王可是好久没有再宠幸过那秋池……” 突然听得身后一身厉喝:“你们两个只管嘀咕着什么呢?” 二人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便赶快躬下身子低了头道:“莫大人有礼。” “哼!”莫庸看着他们两个冷冷地哼一声道“你们这两个小鬼,不小心事奉着,只管乌七八糟地说嘴,你们两个这小命是不想要了?” “是是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白净脸儿和尖瘦脸闻言吓得直哆嗦,赶快连声称罪。 第242章 守宫砂 “你们在干嘛呢?”身后有人懒洋洋地问道。 我和扶苏回过头一看,是嬴阿政同学和他的雪伊爱妃。 “孩儿见过父王。”扶苏站起来恭敬地向着嬴政行了个礼。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鸿福,雪伊妹妹安好。”我也行了个礼。 嬴政瞥了我和扶苏一眼,把脸一扭笑起来。雪伊也在他旁边捂着嘴巴笑。 我和扶苏奇怪地对望了一眼。 “啊哟,扶苏,看你脸上花的,怪不得陛下笑你。”我蹲下身子给扶苏擦起脸来。 “玉儿姑姑,”扶苏小声说“父王是在笑你呢,你那脸上也花了。” 是吗?我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脸,这一下周围的人笑得更厉害了。 “行了行了,别抹了,看看你们两个人弄的象什么样子?扶苏,你娘呢?”嬴政问道。 扶苏还没开口,郑妃娘娘却刚好从花丛里走了出来,走上前来先冲着嬴政行了个礼,转眼一看到扶苏的样子,立马皱了眉头嗔道:“我就说这一个上午没听到宫娥叫你,想着你是学乖了。没成想,这才一个上午你就把自己给弄成这个样子,啊哟,你怎么把你玉儿姑姑也弄成这样了啊?” 眼看着扶苏又要被数叨,我赶快冲着郑妃解释道:“没有没有,这一个上午扶苏可乖了,一直在陪着我玩泥巴呢。”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都又笑了。 嬴政说道:“中午了,一起到郑妃宫里坐一会儿吧。” 郑妃娘娘的脸立马笑得象朵花似的,赶快叫着宫人快走一步回去准备,自己扯了扶苏跟在嬴政后面,一群人一起向着秋池宫走去。 别人先一步进了宫门,我和扶苏两个泥猴子被两个宫娥一挡,每人面前多了一盆洗脸水。我们两个相视一笑,都把袖子一挽开始洗起脸来。 我的袖子宽大,直接给捋到手臂上方,就着汲儿手里的脸盆先把手洗了一下。汲儿照着我的右臂瞄了一眼,忍不住“咦”了一声。 “怎么了?”我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奴婢是说,这水会不会有点凉了?”汲儿笑道。 郑妃娘娘笑着迎了过来:“大中午的有热水,玉儿妹妹要是不嫌弃的话,到浴阁里洗个澡换个衣服再出来吃饭吧,你看你这灰头土脸的,也象个泥猴子一样。” “好啊!”我低了头看看自己的样子也的确是有点失礼,一会儿把人家的屋子弄脏了就真的丢人了。 郑妃娘娘引了我向浴阁走去。 阿政同学已经挽了雪伊的手落了座,两个人偎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甚是开心。 郑妃娘娘的浴阁又精致又暖和,那一个白玉的大浴盆坐进去别提多舒服了。汲儿小心地在一旁服侍着我,小声说道:“夫人的皮肤还真是白嫩啊,简直就是吹弹可破啊。” “汲儿你可真是太会说话了。”我舒服地吸了一口气,把手臂递给她,身边一群侍女服侍着洗澡,还真是种享受啊。 转眼洗干净了自己,汲儿又双手奉了一盒香脂过来,笑着说道:“春天皮肤干,奴婢服侍着您把这香膏子用上,免得洗完澡夫人这娇嫩的皮肤会发硬。这可是我们家郑妃娘娘自己用的好东西,轻易可不给别人使呢。” 我闭着眼睛一闻,这香脂的味道还真好。于是大大方方地把手一伸:“郑姐姐有心,今天也麻烦汲儿你亲自服侍我一回。” 汲儿笑了,小心地把手上沾满了香脂在我身上小心地揉搓起来。 要说这汲儿还真是会服侍人,手掌软软的,偏偏又很有力道。我身上被这香脂子一搓可就更舒服了。 等我收拾完了走出来,人家满屋子的菜都上齐了。 嬴政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就你慢,全在等你呢。” 我赶快向他施了一礼,入席就坐。小扶苏一定要挨着我坐才肯吃饭。一边吃饭,一边小声和我商量着下一回我们一起玩什么。下回咱们就不捏别的动物了,就直接捏个城堡,然后再捏里面的兵马武器什么的,等天睛了泥巴人干了,我们就用那些东西布阵对垒。 我们两个边吃边说,越说越入戏。 周围的人看我们两个聊的投机,也没有多理我们,全都各自在聊各自的话。雪伊还在偎着阿政发嗲,阿政还在和郑妃聊闲话,郑妃还是一边招呼着下人们招待着上菜,一会儿招呼着扶苏不要没了规矩,一会儿又招呼了大家都不要客气,该加菜的加菜,该加汤的加汤。 一顿饭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吃完了饭,阿政说是听说雪伊最近养了一只会说话的鸟,问她愿意不愿意让自己过去看看。雪伊一听哪儿还有不愿意的,高兴得脸都红了,赶快站起来引着阿政就往自己的宫里走。 我暗自掐着手指一算。 对,今天的日子差不多,阿政同学又要去交作业了。 远远地目送他们出去,阿政好象又回头冲我看了一眼,我浅笑回礼。 把一行人都送走,我也想要告辞,扶苏又一把扯住我,要我看他平日里收藏的那些竹子做的刀啊,木头刻的马啊什么的。 郑妃娘娘走过来一把扯了我的手,冲着扶苏怪道:“你这个孩子只管玩自己的,却一味地缠着你玉儿姑姑干嘛?还不进去睡觉去?” 扶苏满脸的不乐意,可是也没有办法,嘟着小嘴被侍女引着进屋里去了。 我正想着要告辞,郑妃突然盯了我的头发说:“妹妹,你这头发好象有点乱了,进屋里来,我帮你梳一梳吧。”说完微微一笑,扯起我的手向内室走去。 郑妃娘娘的梳妆台很是精致,面前的一面铜镜被擦得干干净净,从镜子里面看,每个人的脸上都发着古铜色的光,就象油画一样。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着呆。 郑妃拿了梳子,象个大姐姐一样一下一下帮我梳着头发。 “妹妹这个脸型若是梳个双鬟髻,想来是极美的呢。”郑妃一边说,一边把我的两缕头发提在手里拢了两个髻摆在头顶。我一看有趣,也伸出手去够那两个髻。 镜子里,我看到郑妃又盯着我的右手臂看了一会儿,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了。 “姐姐,你怎么了?”我回头问她。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淡淡地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问她。 她拉起我的右手,把我右手的袖子捋起来,指了指我右臂上的那枚血红色的痣。 我把手一缩,低下头不说话。 “妹妹如今臂上还有这枚守宫砂,难道你还是处子之身?”郑妃娘娘逼视着我的眼睛,满脸地不解。 我低头默认。 “这怎么可能?”郑妃娘娘一不留神就提高了腔调“你已经进宫这么久了,而且大王对你那么宠爱!” 我偷偷地瞥了她一眼,只见郑妃端庄娴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我的眼睛,一心想要求个答案出来。 “是我的原因,我不让他碰我。”我低着头小声说。 “大胆!”郑妃把妆台一拍,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可以服侍大王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敢拒绝,那么大王他竟然也没有碰过你?” “一开始他说过可以等我长大一点自己想通了再说。可是前一阵子,他突然就想要那个,所以我才冲他发了点脾气。这阵子,他都有点想要冷落我了。”我说着说着眼泪就快下来了。 郑妃看我掉了眼泪,不由得就软了脸色,柔声问道:“你也不小了?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这么做也不怕伤了他的心吗?” “我怕有孩子!”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听了我的话,郑妃果真是哭笑不得,皱了眉头看着我:“傻丫头,你怕这个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怕?”我抬眼看她,“姐姐,我从小在宫里长大的,这宫中的险恶,我可看得比你多多了!” 郑妃娘娘听了我的话,脸色微微一变。 “姐姐,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我听妹妹说过,是因为生下你的时侯……” “哈,算了吧!”我冷笑一声,眼望窗外用力咬了咬牙,恨恨地说“她就是在生我的时侯,被我父王的宠妃给害死的!” 郑妃吓了一跳,一把拉了我的手,盯着我的眼睛满脸同情。 眼泪已经再次流了下来,我用手背抚掉眼泪,颤声说道:“当年我母亲芸姜生下大世子赵策,被我父王立为太子。可是后来我父王的宠妃又生下了一个儿子,他本来比我哥哥小很多岁,根本就轮不到他来当太子的,可是谁叫他娘得宠呢?整天在我父王面前说我哥哥的坏话,一心想要让我父王废了我哥哥,好让她的儿子当太子。要不是廉老将军那些老臣力保,我哥哥早就被我的父王给废掉了。” 郑妃闻言不由得低下了头,眼底浮出一丝悲戚来,我猜她已经联想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扶苏,他也是大世子,而且,他的母亲似乎也不是最得宠的。 我不顾她的脸色继续说道:“后来我娘又怀孕了,刚好生下了我,于是那些人便有了可以下手的机会……” 我咬着牙,忍不住将拳头也握得紧了“常日里总有人说我身为赵氏公主,为何个性如此跋扈。姐姐,跟您说句实话吧,要不是我泼辣,当年在那赵国的宫殿里就不知道被人给害死多少回了!” 我这说的倒是实话。 第243章 谋反 郑妃被我的故事感染了,眼眶微微一红,伸手抚了抚我脸颊上的泪,轻声道:“妹妹,姐姐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作为赵氏的长公主,你会有这么可怜的身世。” “我娘若是知道我活得那么可怜,我哥哥活得那么危险,她当年肯定不会愿意生下我们两个的。”我捂着脸不由得痛哭失声。 听了我的话,郑妃很是奇怪,忍不住追问道:“妹妹,你那个哥哥如何就危险了?他不是大世子吗?不是还早早的就被立为太子了吗?” “谁叫我父王身边的女人多呢?”我咬了咬嘴唇,抹了一把下巴上的眼泪,冷笑着说道“那个女人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可真是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有一年,她竟然还……” 我咬着牙,铁青了脸,愤怒得几乎说不下去了。 “她竟然怎么样?”郑妃忍不住轻声追问道。 “她竟然在赛马会上给我哥哥的马下了毒!我哥哥那匹马在赛场上突然发疯,差点带着我哥哥从悬崖上摔下去!” “啊?”郑妃吓得掩着口失声叫道。 “幸亏我哥哥命大没有被当场摔死,可是也从此重病不起,年纪轻轻地就……不在了!”我说着说着就又哭出声来了。 郑妃掩了脸忧心地向身后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汲儿也是一样满目忧伤地看着我。 “姐姐,我小时侯时常在想,若是可以自己选,今生今世一定不会嫁与一个君王为妻。谁想,却在那一年与大王相遇,只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会是我命中之人。这么多年了,饶是多么英俊伟岸的男子我也再难动心,一心一念的只爱着他一个。可是,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平凡的小孩子,如今竟然也成了王。而我,竟然也步了我娘的后尘,与她有了同样的命运。”我接了汲儿递过来的帕子捂着脸再次痛哭起来。 郑妃娘娘将一只手轻轻地在我的肩上按了按,柔声说道:“怪不得妹妹初入宫的时侯,总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呢。原来就是因为这些往事。” “姐姐,如果你是我,你还敢有自己的孩子吗?”我眼泪汪汪地仰着脸看着她,轻声问道。 “妹妹,大王终是爱你的,哪怕你生下孩子,他一定会爱你的孩子的,不是吗?”郑妃安慰我道。 我苦苦地一笑:“那么先王呢?先王为何去了异国为质?难道是因为先祖不爱他吗?” “这……”郑妃一时语结,低下头来,若有所思。 “只要生在这个深宫里,便离不了这子凭母贵,母以子荣的道理。若是别人得了宠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就免不了视你的孩子为眼中钉。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是看得太多了。我实在是害怕,自己拼了命为他生下的孩子会成为别人眼中的靶子!” 郑妃低头不语,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眼看今天这剂药已经下得够多了,便站起身来拉着郑妃的手,轻声说道:“姐姐,你也不要再劝我了。他如今已经开始宠爱别人了。而我也早就想通了,好在我现在没有孩子,哪怕受了冷落,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他若继续爱我便是好的。他若是不爱我了,也是我们两个人的缘份尽了罢。” “妹妹,难道你就一直这个样子不许他碰你吗?男人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啊!”郑妃还在忍不住劝我。 “眼前肯定不许!若是真爱,他就不会在乎这些。”我冷静地说“若是真的只在乎这些,那他就不是真心爱我了。” 郑妃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这个孩子啊,也真是倔。” 郑妃四处看了一眼,轻声道:“陛下的脾气我也是知道的,你就一直这么倔着,真的会伤了你们的感情的。” 我红着脸想了半天,轻声道:“可是万一和他那个了,有了身孕办?反正……我就是不想要孩子!” 郑妃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就不再劝了。 我出了门仔细地擦了擦眼睛。暗忖着,不知道今天这个戏是不是有点过火,有的台词说得有点太直白了吧?唉,算了,反正戏已经演了,过几天再来看观众反应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哼着小曲向清和宫里走去。 我一出了门,郑妃便坐在自己的榻上发起呆来。 汲儿看她神色有异,奉了一杯黄芪红枣茶过来,递到她手里,满目关切地望着她。 “汲儿,你看她说的象是实话吗?”郑妃问道。 “是实话!”汲儿低了头小声答道“刚才洗澡的时侯,奴婢已经将她全身查看过了,那个守宫砂不是假的,玉夫人她的确还是处子之身。” “哦?”郑妃对这个答案颇为意外“难道说,她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了?她不让大王碰她,就是因为她不想要孩子?” 汲儿向屋外看了看,轻声答道“反正,她今天所说的赵国王宫里的那些事情与奴婢打探到的完全一样。” 郑妃似乎暗自吃了一惊,盯了汲儿问道:“她那个当太子的哥哥,当年真的被人陷害得差点落入山悬吗?” “真的。”汲儿轻轻地摇了摇头,再次看向窗外,苦笑着说“据说当时还就亏了这个大公主舍命相救,她哥哥这才拣回一条命来,可惜那一次实在是伤得太重,那个太子后来就一病不起,没多大年纪就不在了。” 郑妃突然眼前一黑,一把捂住胸口颓然坐了下来。汲儿吓了一跳,赶快上前扶住她。 “怪不得呢,她会这么害怕生下孩子。后宫里的事情,她早就见得多了。”郑妃捂着胸口喘息不止“后宫女人单是争宠倒也还算不得什么,一但是为孩子争取储君之位,那才是真的不择手段呢!” “娘娘如今却忧心个什么?眼下不是才有两位世子吗?另一位世子的母亲子娴夫人向来在大王那里是不得宠的。”汲儿抚着郑妃的后背连声劝慰道“至于她那个儿子也自然与我们大世子是比不了的。” “那么别的女人呢?”郑妃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盯着汲儿连声道“大王如今正年轻,若是与别的宠爱的女人生下了孩子,那么对扶苏就会……” “娘娘,您是多想了。”汲儿向来最知道郑妃的性子,尽管她办事向来沉稳,但是只要一扯到孩子,立马就神经紧张,汲儿得赶快想办法来宽慰她“眼下大王最宠的一个是这清和宫夫人,眼前她看上去是真的不想要孩子,另一位便是雪伊美人了,雪伊她……” 雪伊?郑妃突然心里一紧。 汲儿看到郑妃脸色变了,也赶快闭了嘴。 郑妃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定了定神。汲儿不敢说话,只守在旁边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 郑妃脸孔白净,眼型很媚又很狎长,细长的眼梢甩上去,却是人称的丹凤眼,嘴唇薄薄的,上唇边略有些翘,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位标致的美人,可偏偏就是这样的面相,心思向来是最为细密爱操心的。 汲儿暗想,这郑妃若是有了清和宫里那一位的泼辣,或者是有了雪伊美人的一点大胆,许是这身子就要好得多了吧。 过了半晌,郑妃睁开眼睛,轻声自嘲地笑了笑“就听这小丫头讲了讲故事,我自己就先被吓住了。你看我,越是这年纪大了,却越是胆子小了。” 汲儿也跟着笑了:“娘娘是有福气的人,大世子也是有福气的人。娘娘且放宽了心,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郑妃抬起手来抚了抚自己头上那一枚玉钗,又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轻声笑道:“是啊,比起那些没有孩子的来说,咱们啊,也有咱们的福气。且不去想她了罢……对了,前几日雪伊过来说,她这个月宫里内贡的胭脂又快用完了,你去把我妆匣里面最上面那一层的胭脂取了给她送过去吧。” 汲儿领命,打开了妆匣里面最上面那一层,只见一个精致的白玉小平盒。托在手里凉凉的,闻着那味道香甜泌人,不觉得就笑了起来:“郑妃娘娘向来对雪伊美人是最好的了,这上好的胭脂膏子,自己都舍不得使,倒是每回都给她用。” “快点去吧,大王这会儿指不定还在她宫里呢。”郑妃娘娘一边说,一边取了案几上的杯子来,走到那株盆景旁边又仔细地给花浇起水起来。 ** 晚上一进门,我就感觉这承庆殿里的气氛有点不大对。 平时这个人就算不是特别和气,可是也不至于板个脸啊。 今天怎么从我一进来就这么冷冰冰地看着我?跪在他面前,先行了个稽首大礼。他却一直不让我平身,心下嘀咕着,难不成是他今天给雪伊交作业交得不顺利了?按说不会吧,以他那个身体,一次交个十来遍应该都没有问题的吧…… “赵宣玉,你可知罪?”他冷冰冰地发话了。 我心下一紧,缩着肩膀答道:“臣妾不知自己所犯何罪。” “长安君谋反,已被王翦截杀于屯留!”他的声音不大,却如铜杵击鼎般沉闷冰冷,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面似有回声。 我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谔然地看着他。 心下一片茫然,长安君到底还是死了? 他依然冷冰冰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阴冷的笑。 我惊了一跳,赶快又俯身下拜道:“长安君谋反,不知道该臣妾何罪啊?” 第246章 约炮 我初时也没觉得有些什么,可是她的手先是按了我的肩膀,而后又向我的胸前抹过来。 我一声惊呼,不由得皱了眉头:“医官姐姐,你这却是做什么?” 白芷不答,将手在我胸前比量了几下,微微了头。 又用手向我的腰上摸了过去。 本是想躲的,可是看着她的表情也很严肃。又想着莫大人就在外面,万一大呼叫的叫人听到了反而不妥,便忍了气由着这白芷向腰里摸了几下。又在我的腹部仔细按了按,转而又绕到身后,用手在我的胯骨间比量了几下。 仔仔细细地将我全身摸了一遍,她这才满意地道:“请夫人穿上衣服吧。” 那两名宫女又帮我把衣服穿好。 白芷又道:“请夫人入座。” 我听话地坐到案几前面。 白芷将手一抬,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的手被一名宫女拉起来放到案几上的腕枕上。 白芷闭了眼睛,专心地把了脉。这才满意地一笑,轻声道:“夫人的身体是极好的。只是略瘦弱一些,平时要多喝一些生姜红枣羊肉汤补益气血,生冷的东西就不要吃了。”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我还是头称是。 不一时,莫庸大人走了进来,白芷向他耳语几句。 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白芷这才施礼退去。 我盯了莫大人的脸,感觉他有话要。 果然,莫大人干咳一声坐到我对面来。 “给莫大人看茶。”我一边吩咐下人们准备茶,一仔细观察莫大人脸上的表情。 只见莫大人抿了抿嘴角,垂着眼睛微微一笑道:“夫人入宫已经有些时日了,可曾想过为大王生下一个孩子吗?”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白芷会来给我检查身体,不由得心里格登一下,面红耳赤地不出话来。 莫庸以为我是因为害羞才不答话,嘴角一动又轻声道:“陛下心里是极为爱着夫人你的,所以私下里也时常为夫人操心。宫里有不少人在觊觎夫人您的位份。夫人是聪明人,其中种种,老奴自不必。虽然夫人进宫受封多有仓促,但若是夫人为大王生下一儿半女,便是对社稷有功,那么夫人的位份便也可以无虞了。” 我咬了嘴唇不话,怪不得他让我偿命。原来是这么个偿命法啊? 莫庸看我还不话,不由得有尴尬,又轻叹一声道:“大王了,今天晚上他就会过来。请夫人早做准备,晚上尽心侍奉为好。” 我还在呆着脸想事情。 莫庸又干咳了一声,我这才如梦初醒,赶快向着莫庸行了一礼道:“多谢莫大人指。臣妾,必当尽力侍奉大王!” 莫庸眼看我是听懂了,将眉毛一挑,一双眼睛向下一垂淡然一笑,冲着我微微颔首行了一礼,起身告辞。 莫庸前脚刚出了门,我立马叫张蒿去把白芷叫了回来。我实在是有太多问题想要问她了。 白芷去而复返,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把门关好,一把拉了白芷的手:“姐姐,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夫人请讲。”白芷道。 “女人一般多久能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 “这么嘛……”白芷沉吟了一下道“一般当月月信过了十几日还未到,再加上之后胃口不适,反酸呕吐的话。一般就会认为自己是怀孕了吧?” “那么要确诊就是有了身孕呢?需要多久?”我又追问道。 “这个就久了。”白芷笑了“若是要从脉相上真正看出来,就要到胎儿三个月成形以后。要是真正从腹部摸得出来的话,最快也要等两个月以后了。” 我低头沉吟半晌。又心地问道:“我听宫里的雪伊美人有孕了,请问是哪位医官为她诊脉的?” “是微臣的徒弟子宣代为诊的脉。”白芷微笑“我听闻那雪伊美人,刚停了一个月的月信,而且脉象微弱,胃口也不太好。我徒儿子宣去诊过脉,来象是有孕的征兆,但是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孕。还要再等一两个月之后才能确定吧。” “当真?”我眼前一亮“也就是现在雪伊妹妹未必真的有孕?” “话也不能这么。”白芷又笑了“如今据雪伊美人一吃便吐,胃口也差得很,神色又很倦怠,同时脉象微弱。如此看来,十有**象是有了身孕吧。夫人……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有。”我打了个哈哈“我只是想知道刚怀孕是什么样子的,免得到时侯自己会不知所措。” “夫人放心。”白芷在我的手上轻轻拍了一下,声道“我已经替夫人看过了,夫人的体质比那雪伊美人更容易怀上孩子。” “此话怎讲?”我有奇怪。 “雪伊美人自幼习舞,为了保持身段纤细苗条,时常故意节食,这样的身段本是不好生养的。倒是夫人您这样腰细臀大的却是最好生养的体质了。”白芷笑了。 什么话嘛,我怎么就臀大了?人家的臀也不是很大的好吧。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想想马上要给那个人生孩子还是感觉到不可思议,我们两个明明是哥们儿好不好? 是夜,清和宫。 华灯初上,寝殿里早已燃起了暖香红烛,而榻上的枕衾铺盖也焕然一新,全是喜庆香艳的大红色。枕下还放了一个装满了莲子和桂花的锦囊。 香汤沐浴之后,一身艳红的轻绸睡袍,里面是一件紧身的齐胸襦裙。这般香艳的打扮我还是第一次试穿,不觉美艳,反倒觉得有滑稽。 低着头跪在寝殿中间。榻上的香衾上绣着一对阴阳合欢鱼。看着那对鱼怎么感觉心里怪怪的?那是对什么鱼啊?怎么长得跟鲇鱼似的,要是红烧了,再配碗米饭…… 唉,这都什么时侯了?怎么又在想着吃的东西?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指不定一会儿我自己就先要被人给吃干抹净了! 一转眼,那个人已经洗浴完毕,从浴阁里轻轻地走了进来。 我又看到了那双漂亮的白袜子,软棉布的袜腰,荨麻的底。还有他那件漂亮的丝绸睡袍下面镶着精美绣饰的边。 他一步步地走过来,一直走到我的面前,我已经闻到了他衣服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很特别的味儿,象是阳光晒干了露水又混了草叶的清香,又象是清檀和着沉香,与他耳边发际的味道混为一处,很温暖,很熟悉…… “陛下。”抬头仰望他,他的个子看上去更高了。 他微微一笑,似乎觉得我这个样子挺有趣:“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穿成这样。” 我低下头就红了脸。 他轻轻地向我伸出一只手来。 他的手掌又宽又大,掌心厚厚的,他平日里喜爱读书,却也喜欢舞弄刀剑,掌心被磨起了茧。他的手真好看,手指长长的,掌心又暖又厚,突然想起那一晚在承庆殿,他也是这样把手伸到那个长发美人面前。 如今,我就要和那个美人一样了吗?成为他的收藏品之一,或者,只是成为替他生孩子的工具? 心下突然一阵悲戚。 我看着他的手掌,却没有勇气把手伸出去。 “怎么了?”他问。 我舔了舔嘴唇,实在想不出自己应该怎么。 他抚着我的肩膀把我扶起来,盯着我的脸仔细看了看:“不愿意?” 我已经听出他口气中的不满,愈加不敢答话了。 他冷冷地一笑,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声道:“寡人知道你不愿意,其实寡人也不愿意。可是谁叫你这个蠢货给寡人乱出主意的?啊?” 他的语气突然这样凶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赶快答道:“臣妾并没有不愿意,臣妾只是……只是……” “少废话!脱衣服,自己脱!快……”他不耐烦地打断我,转身往榻上一坐,冷冰冰地看着我。 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情趣?你好歹给人家时间彼此适应一下气氛啊。怎么话跟a片导演似的,进门就让脱,一前戏都没有! 明明憋屈得直想哭,可还是忍着眼泪把外面那件袍子脱了。可是身上这一件实在是不能再脱了,脱了这件里面可就什么也没有了啊,就这么光溜溜地被他看光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别人怀孕了,凭什么我**? “接着脱!”他把眉毛一挑,面无表情地加了一句。 香炉里的暖香飘散出暧昧的甜腥味,旁边的红烛突然一声清脆的暴栗,烛心倏地一闪,结出一个好看的灯花来。屋子里开始变热。一颗心却是越来越尴尬,越来越冷。 偷偷去看他,可他还是面无表情,这种事儿不是应该两个人你情我愿的,然后很温馨,很浪漫,很香艳,又有刺激之后两个人才…… 怎么现在这场面看上去那么奇怪啊?我在脱,他在看,还板着脸看,神啊!就算是约炮也不能这么严肃吧? 我并不是一个保守的人,但是实在不想在这样的情景下就把终身大事给办了。可是眼前这个人依然在虎视着我,眼神冰冷。 第247章 麝香 我的手停在胸前那根衣带上,咬着牙却再也解不下去。 “陛下,我们一定得这样吗?”我轻声问他。 “不然还能怎么样?”他抱着手臂冷笑着看我。 “我们两个最少先熟悉一下喝上一杯,或者聊聊天什么的,您就这么看着我,这种感觉……真的好吗?”我想从情绪上合理引导他一下。 “哼,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寡人已经认识你快八年了,还不够熟悉?”他把脑袋一别,冷冰冰地。 他的脸黑得象盛夏天空中裹满了大雨的乌云一样,不良情绪随便一捏就是一大把。 我想了一想,重新跪到他的面前:“陛下,原谅臣妾实在是做不到!” 他不话,回过头冷冰冰地看着我。 “在臣妾眼里,陛下您是神,是光,是天空中的太阳,是万民的主宰……” “你到底想什么?”他眉毛一挑,打断我的话。 好吧,豁出去了赌上一把:“在臣妾眼里,一直把陛下当成兄长,当成手足,当成心目中的大英雄。而私下里,陛下不是也时常把臣妾看成您的朋友和兄弟吗?现在兄弟两个突然要生孩子……这让臣妾感觉十分不妥!” “赵宣玉!你又在胡扯什么?”他的两条眉毛又拧在一起了。 “臣妾没有胡扯,陛下您忘了吗?有一次我们两个人喝酒,你还抱着我的肩膀管我叫兄弟?”我辩解道。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心?什么叫兄弟两个要……你都了些什么?”不用看,我也知道他现在的脸已经又憋得通红了。 好吧,再加一把火:“如今陛下突然让臣妾这个兄弟给您生个孩子,臣妾心里暂时还别不过这个弯来,您能不能再给臣妾两天时间,让臣妾调整一下情绪,让臣妾认为自己不再是个男人了,这样给您生孩子,才不会有违伦理……” “滚出去!”他涨红了脸一声大吼。 我吓了一跳,刚想抬眼看他,一个枕头已经飞了过来。抬头被那个枕头砸了个正着,虽然不痛,但是头明显蒙了一下。 “赶快滚,今天晚上寡人不想再看见你!” 听闻此言如蒙大赦,仓皇中了一句:“臣妾谢过陛下!”抢了脚下的睡袍扭头就跑。 身后又有一个大枕头飞了过来。砸在我身后的门框上。 这是一个不成功的初夜。 好歹,脱险了…… 我冲到偏殿里从床下掏出一身宦官的衣服穿在身上。尖着嘴唇打了个呼哨,鬼嗖地一声蹦到我的面前:“姐姐!” “嘘!”我把手指比到嘴唇下面声道“我们不要惊动那个人,这会儿和我一起出去一下,我们要去找证据!” 已是深夜,雪伊的宫门前廊上的灯还是亮着。 一个宦官坐在廊阶上低着头在打盹,手里的拂尘几乎掉到了地上,嘴里的口水顺着下巴拉着长丝一直滴到胸口,将他胸前那一块精美的绣饰弄出一片污迹。 鬼伏在我的肩膀上,竖着耳朵听周围的一切。 “怎么样?”我问她。 “宫后面有两个人在走动,正门这里没有什么动静。”她答道。 我把帽子拉低,低着头进了宫门向着雪伊的寝殿内走去。 迎面一张香榻映入眼帘。香艳的桃粉色香帐轻轻摇曳。帐内一位美人侧卧着,冰肤玉肌,一头秀发堆在香枕之上,面若桃花,气若幽兰,酥胸微露。一条玉臂横陈,玉腕上是一枚血红血红的玛瑙镯子,纤纤玉手落于腹之上。隔着被子看,这腹真的有微微隆起的样子了。 怪不得阿政同学把持不住呢,看着这姑娘这样躺着,我都觉得自己有心跳加速了。 我咬了咬牙上了她的榻,将她的一只手托起来轻轻一捏。 雪伊突然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鬼倏地跳到她面前,拿着一双蓝汪汪的眼睛冲着她看。 只看雪伊与鬼略一对视,便将嘴唇一翘,喃喃地叫了一声:“陛下。”随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轻轻地哼了两声,就又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我松了一口气,把她的手左右摇了两下,她只闭着眼睛微笑着轻轻地哼道:“陛下不要闹,啊哟,你好坏啊……” 这动静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我撇了撇嘴,用眼神告诉鬼:“帮我盯着别让人进来。” 然后把袖子一挽,把被子掀开,向着雪伊的肚子上摸了过去。 这个姑娘真瘦,摸着她的肚子软软的,什么硬物也摸不到啊。难道是因为月份还太浅,**还没有隆起来?可是眼看着她这肚子好象的确是胖了不少啊,挺有肉的。 我又学了白芷的样子把了她的脉,的确脉象微弱。下了榻,又仔细地看了看四周。案几旁边的痰盂里的确有吐过的秽物。 这么她还真的是……唉,我怎么忘了安全期避孕本来就有很大风险的?这一回,看来她还真是中招了。 我叹了一口气,算了吧,是我的错,既然要赔人家一条命,那还是大大方方地回去献身吧。 尽管这件事情听起来挺没有道理,但是好歹阿政那个人的颜值挺高的,和他生个孩子肯定也不会丑到哪儿去,只要别随着他那个脾气再随着我这个脑子就好。 我垂头丧气,正想招呼着鬼走。突然看到这个家伙正趴在雪伊的脸上,伸长了脖子贪婪地呼吸着,鼻子都差碰到雪伊的嘴唇了。 这个色鬼,这是在干嘛呢? “家伙,干嘛呢你?”我声喝斥她。 “姐姐,这个女人嘴上的味道好奇怪,好好闻啊。”鬼眯了眼睛贪婪地趴在那里呼吸着。 “切,人家整天用的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怎么会不好闻?”我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沮丧地“快回去吧,姐姐我还要赶着去跟别人生孩子呢。” “这个味道我在林子里也经常闻到,是香獐子的味道。”鬼在我手里还是一样伸长了脖子贪婪地呼吸着“对,就是雄香獐子身上的味道。闻着好过瘾啊。” 香獐子?唉,这个吃货,我笑了:“什么香獐子啊?有那么好吃吗?能把你馋成这样?” “香獐子不好吃的,就是他肚脐里的麝香好闻!”鬼美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什么东西?我吓了一跳。她一个孕妇身上怎么会有麝香? “你确定是麝香的味道吗?”我问她。 “错不了!”鬼抿着耳朵伸长了鼻子深呼吸“这个味道我最熟悉了!嗯……对,在那里也有……” 鬼挣开我的手,向梳妆台上跳过去。伸着她的鼻子在一堆化妆品中间来回嗅“对,就是这一盒了!” 鬼把鼻子凑到一个扁平的白玉盒子上,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走过去,将那盒子心地打开,里面是上好的胭脂,看颜色和雪伊嘴唇上的一模一样。我把那盒胭脂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地闻了闻,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香料作为掩盖,如果不是鬼鼻子尖,别的人是根本闻不出来的。 我看了看那个白玉盒子,胭脂已经用下去一大半,眼看只剩一个底了。雪伊爱漂亮,一天要化上好几次妆,胭脂一天也要用上很多回。这一盒胭脂膏子常人能用上三四个月,在她也就是一个月便快要见底了。 我不敢怠慢。用手指的指甲盖挑了一藏起来,抱着鬼就出了寝殿。 我想我是猜对了,雪伊没有怀孕……要么是为了作出样子来争宠,要么就是她真的以为自己怀孕了,才出现了类似于怀孕的种种迹象----因为一个连着吃了一个月麝香的女人是不可能怀孕的! 我急急忙忙地跑回清和宫。 时间已经是三更了,阿政在榻上呼呼大睡。 我换了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去。 他的呼吸很均匀,厚重的睫毛挡着眼睑,平静得就象个婴儿一样。他那么英俊,那么魁梧,不发脾气的样子很迷人。但是为什么一想起来我们两个要一起生个孩子,我就混身不自在,鸡皮疙瘩从头皮一直出到脚后跟儿。 难道我是同性恋?我刚才看到雪伊躺在榻上玉体横陈,自己便脸红心跳,莫名兴奋,当手按在她肚子上的时侯,心竟然痒痒得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但是,为什么面前这个魁梧英俊的大帅哥向我提出要求的时侯,我竟然会这么排斥?这是不科学的! 紧盯着他那张帅脸百思不得其解,这样k掉黄晓明气死贝克汉姆的颜值竟然激不起心中的丝毫**。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凑到他的面前,伸长了嘴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没有丝毫感觉!亲了这样一个大帅哥,还没有啃上一口酱肘子更让我兴奋。 我抬起自己的右手,照着手背上又亲了一大口。 得!就是这个感觉,亲他和亲自己的手背是一样的。 看来两个人就是不来电,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叹了一口气,出门到偏殿睡了一宿。 这一宿我思绪万千,很为自己的性取向忧心,这吃人的宫殿,硬生生地把一个色女给掰弯了。三观尽毁倒也算不得什么,怎么连他妈的性取向也不正常了?改天出了王宫,还怎么有脸面对昔日父老乡亲?悲催啊…… 第248章 安胎 第二天我吩咐不要让任何人随便进到清和宫里来,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帮我推掉,我哪儿也不去,只在宫中静养,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理。我知道纸早晚有包不住火的时侯,当包不住了,就会有人想出这样那样的主意,比如平白地摔上一跤还要赖给我说是我推的,再或者说莫名其妙地生了我的气……所以事先,我要先把自己保护起来,让这些火烧不到我的身上来再说。 为了给自己这个闭门不出的行为找到一个正当的理由,我将长安君的妻子兰汐公主给接到了清和宫里。 尽管她现在是罪臣之妇,但是她现在肚子里怀着长安君的孩子,说到底还是宗室血脉,让她进宫休养这个借口并不勉强,嬴政二话没说就准了。 不知道什么时侯,清和宫的廊檐下多了一窝燕子。 几个黄灿灿的小嘴挤在窝里唧唧喳喳地叫着母燕,母燕闻声飞了回来,嘴里衔了食物,一口一口的喂到这些小嘴里。生命永远都是美好的,一个生命消逝了,另一个生命又在诞生,万事万物生生不息,无休无止地见证着生命的顽强与自然的残忍。 长安君离开的时侯,兰汐已经有了快四个月的身孕。如今她的身子也快八个月了吧。不知道她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先是与丈夫别离,接着便传来了丈夫惨死的消息,而后一拨又一拨的官员和兵吏上门彻查。 家被翻了个遍,丈夫生前的所有事情被问了个遍,不愿想起的事情一再被提起,心中那原本打算平静愈合的伤疤一次又一次被残忍剥离开来。 不知道象兰汐这种自小被娇生惯养下来的贵族公主是怎么面对这么大的变故的,但是她竟然挺过来了,不止是她,还有她肚子里那个孩子。 现在她就坐在我的面前,面容憔悴却平静,整个人粗大了一圈,人也好象也老了十几岁,原本美丽的脸颊现在看上去有些浮肿腊黄,眼下也现出几道细纹来,那一头美丽的秀发竟然也有些干枯蓬乱了。 “夫人怎么会想到把我接到清和宫里来?”她抚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问道。 “你那君侯府上现在还能住人吗?”我心痛地看着她。 她低头苦苦一笑:“倒也没什么,只是一拨又一拨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翻完了这个翻那个,问完了这句问那句,明明该说的全说了,该问的他们也都问了,偏还是这么地没完没了的……呵呵,侯爷这一走,留给我们母子二人的便是这些了罢。” 我不敢细思君侯府上往日的繁盛,也不敢细想如今的君侯府是如何的狼籍。只是看着这个女人昔日明艳的容颜憔悴至此,感觉到心里一阵阵地酸楚。 她微笑着抿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眼睛里面却装满了苦楚,将自己笨重的身子困困地向后一靠,那个硕大的肚子便从衣服下面显了出来。我把她身子后面的软枕轻轻拍了几下,扶着她躺好。 “你放心住在我这儿吧,我和大王说过的。君侯府上太乱,你身子这样,那些人查来查去的总会多有不便。我这里要清净一些,你在这儿专心养胎就好。”我帮她把脚下的榻往远处轻轻拉了一拉,好让她把脚能伸得开一些,眼看着她这脚腕也肿得不轻了,脚上的袜子带一勒就是一道印。 这本来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脆弱的时侯,偏又有了这样的事情。我这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恼长安君为什么偏要这么不理智,他这是置自己的家人于何地啊? “玉夫人善良,会有福报的。”兰汐看着我就笑了。 我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医官白芷见过二位夫人。”拎着药匣的白芷在门口行礼。 “医官请进。”我赶快站了起来。 白芷走了进来,将手里的药匣放下,又向我二人恭敬地行了个礼。 “白芷姐姐不必多礼,您可帮兰汐夫人诊一诊脉。”我把兰汐的手腕拉出来放在案几上的小腕枕上。 白芷仔细地给兰汐把了把脉,又帮兰汐认真检查了一下胎位。这才轻声道:“夫人体虚,又受了些惊吓,胎气多少有些受损。此时只可静养为宜,切不可再添忧思了。” 兰汐听了这话,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一转脸这泪却又流了满脸。 我与白芷对望一眼,各自叹息。 “我且与夫人开一些养气安胎的药来,玉夫人您安排兰汐夫人按时服下。”白芷一边说一边从药匣中取出了竹简与刀笔来。 兰汐兀自掩着脸背着身子啜泣不止,我拉了拉她的手腕轻声安慰道:“好了兰汐,你要想哭就大声哭出来,不要憋着,可是哭完了发泄完了,就要好好吃,好好睡,照顾好自己。你和孩子的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 “如何去过?”兰汐终于还是忍不住委屈,背着身子轻声怨道“这孩子的父亲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那么做的时侯,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母子该怎么办吗?” 白芷抬头看了我们两个人一眼,满目同情地低了头,装好了药匣和药具,行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我把药方交给红樱,让她去认真安排。 “男人,就是这般地自私,只为了一时的意气就全然不顾妻儿。常日里只说如何宠我爱我,此一番却真是害苦了我!连着这个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他受委屈,背骂名!好好的君侯之子,王家贵胄,此时倒成了逆臣之子了!”兰汐拭了泪依然忿忿不止。 “男人全这样!你到现在才知道吗?”我苦笑了“所以女人这一辈子,永远不要想着靠男人,要靠也只能是靠自己。” 兰汐抬起泪眼,满脸泪痕如那暮秋的雨,将这张漂亮的小脸摧残得无比憔悴,暗想上一回见她那满目惊艳,竟然恍如隔世了。 “兰汐,长安君已经走了,怨他恨他都全无益处。要想就想着怎么把自己照顾好,把孩子照顾好,这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我一边说一边从脸盆里拧了一个温热的帕子递给她擦了泪,又把案几上的残茶撤了下去,顺手将案几擦了个干净。 兰汐低着头看着我做着这一切,却只是苦着脸落泪。 “好生躺着吧,我让张蒿去御膳房里寻了些鲜牛乳来,一会儿热了你赶快喝上,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再让红樱给你做。”我轻声对她说。 看着我忙活,兰汐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一来,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你不来,我也得忙活,要不然闲坐着干什么呢?” 兰汐拭了拭泪,突然问道:“晚上大王会过来吗?” “这个可没准。”我把斗柜上的花瓶拿起来擦了擦“我已经告诉他把你接到我宫里来了,他这阵子忙,不喜欢来回跑,要是有事儿找我,也是把我接到承庆殿去。你放心歇着就好,轻易他是不会过来的。” 兰汐的脸微微一红:“你看看,我这一来,你们两个见面反倒不方便了。” “谁乐意经常见他啊,”我小声咕哝道“整天黑着个脸,好象我欠他多少钱似的。” 兰汐本来还带着泪,听我这么说,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夫人还真是不知道惜福,大王的宠爱可是多少女子想要都要不到的呢。” “姐姐我就是个没福的人啊……这辈子就是不招男人待见,嘿嘿,算了,不说他了。你好生歇着吧,我上院子里采几朵花儿去。”我冲着她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晚上的承庆殿好象没什么特别。 可是又好象不太一样。 以前他读书的时侯就喜欢燃甘松香,其味微辛,吸入肺中却是一阵清凉,颇为醒脑。今天的香料换成了安息香,味甜,香暖。旁边的案几上多了一壶酒,酒被温热了,飘出一股甘醇的味道来,混入这香气里,有点腻滑的暖。 这个人懒洋洋地坐在案几后面看着我,面无表情。 “陛下,”实在被他盯得混身不自在,我抬手拨了拨面前的油灯,低声道“兰汐夫人已经被我接到清和宫里了。” “嗯,寡人知道。”他懒洋洋地答。 “如今她月份大了,可以让她在清和宫待产吗?我怕君侯府上太乱,会惊扰了胎气。” “可以。”他还是答得漫不经心。 接下来说什么呢?我抬眼偷偷看他,正看到他也正在垂着眼睛看我,似笑非笑的嘴角带着一抹不以为然。 “不知陛下叫臣妾来所为何事?”我眼睛一垂,轻声问道。 “把酒取过来,陪着寡人喝两杯。” “是。”躬身取过酒来,闻着这酒的味道还挺香的,旁边还有两个小凉菜。 将酒菜置于案上,斟满两杯酒,双手为他奉上一杯。 “聊点什么吧。”他淡淡地抿了一口酒。 我实在是猜不透这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得勉强作答道:“不知道陛下想要听什么。” 他不耐烦地一啧嘴,“昨天晚上不是你说的吗?要先聊聊天,喝喝酒什么的?你想聊什么,随便说。” 闻听此言我又呆了脸,说了半天,还是昨天晚上那回事儿啊?大哥,您还真没完了啊? 第251章 生日 “要是这般说来,这个名字倒也是好的。”秋淑掩了口轻声说道。 “哦,”我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那要是这么说来,这个孩子可以叫春生,也可叫狗盛,那叫石头蛋呢?会不会更好养活?” “什么乱七八糟的?”嬴政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冲我骂道“我堂堂大秦宗室子弟,怎么可以取这么难听的名字?也就是你这样的蠢货,才能想起这么粗俗的字眼儿来!” “所以我才说要来请教秋淑妹妹一下嘛,宫里就数她读书最多……”我嘟着嘴满脸委屈。 “胡闹!”他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略一沉吟,回过头来不耐烦地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没有听懂他的话,秋淑已经在一旁答话道:“回禀大王,今天是丙子日。” “唔?”嬴政眼睛微微一垂,略一沉吟小声说道“丙子为火,我大秦为水,的确不是太好……” 我不明白他嘴里的“不是太好”是什么意思,却看他抬起头想了一会儿,这才对我说道:“这个孩子,就叫子婴吧。” 我闻言大喜,倒身下拜道“臣妾代兰汐母子谢陛下赐名!子婴,子婴!好好听的名字!” “起来吧……”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也没什么别的事儿……”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没什么事儿,那就先退下吧。”他的眼睛已经又回到了棋盘上。 “陛下!”我鼓起勇气说道“臣妾斗胆,求陛下给兰汐母子一个赏赐。” “赏赐?”嬴政皱了眉头“他们还要什么赏赐?” 我努力咽了一下口水,红着脸小声说道:“前期长安君已经因为谋反被撤了所有的封号与属地,就连君侯府也被撤抄,如今兰汐夫人和小世子子婴全无封号与属地,就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陛下洪恩,既然已经为小世子赐名,便请……也赐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吧。” 我一口气把话说完,立马感觉到气氛变了。 秋淑小心地看了看嬴政的脸色,低下头不敢说话。我也低着头不敢再吭声,只是从眼角偷瞄他的表情。 过了好半天,嬴政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长安君不义,寡人却不可以不仁啊。莫庸……” “老奴在。”一直站在门口的莫大人躬身应道。 “之前长安君封地多少?” “回禀大王,之前长安君封地羊歧山,食十万户之邑。” “给他留一万户吧,君侯府就继续留于他们母子二人居住。改名为世子府。”嬴政吩咐道。 “三千!”我赶快伸出三根手指来抢着说道:“食邑三千户就足够了,他们母子吃得也不多!还有,世子府不要太大就好,以前的一半就行了,足够他们住了。” 赢政皱了眉头看我:“三千户就够吗?” “足够了,足够了!”我赶快抢着说道。 嬴政看了我一眼,回头又对莫庸说道:“那就只留三千户吧,至于世子府,你亲自去看一下,给他们留下一半,另外一半就先给封留起来吧。” “是。”莫庸领命而去。 “臣妾叩谢陛下洪恩,陛下宽厚仁德,实为万古不遇之明君!”我再次倒地下拜,感动得热泪盈眶,涕泗横流。 “你还有事吗?”他冷冰冰地问道。 “臣妾没事了,臣妾祝陛下天天开心,万事如意!臣妾先行告辞了!”我已经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 “退下吧。”他又把眼睛落在了棋盘上。 我强掩了满面的狂喜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出了门高兴得连伞也顾不得打,冒着雨就往清和宫里冲。我得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兰汐母子去! 我刚出门,嬴政就对着棋盘叹了一口气,低声骂道“这个蠢货!一个罪臣之妇,所有人都避之惟恐不及,偏偏是她,又要接到自己宫里来,还要厚着脸皮替人家讨要封赏!” 秋淑抬起手来掩口一笑,道:“臣妾倒是觉得玉夫人大智若愚呢。” “哦?怎么讲?”嬴政饶有兴致地抬起眼睛,看了看她。 “大王前番处置了长安君,却从来没有为难过他的家人,可见大王本为仁厚之君。玉夫人却是看准了大王宅心仁厚这一点,才来一再要求的吧?”秋淑笑着往棋盘上落了一子。 “寡人仁厚是一回事……稳住人心又是另一回事……宗室之人的心,需得稳住,万万不可以再乱了!”嬴政低着头往棋盘上又落一子。 “那玉夫人此番就算是……胁迫大王,为自己邀买人心了?”秋淑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嬴政小心地问道。 “她才不敢呢!”嬴政笑着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道“左不过是个小女人的性子,小女人的心肠,看不得兰汐夫人受苦,一心想要做个好人罢了。哎,也罢……既然寡人已经得了这仁义之名,就不妨把这件事情做得更仁义一点!这样,倒也可以堵了一些人的嘴!” “陛下圣明。”秋淑躬身施礼,低下头又落一子。 “死了!”嬴政盯着棋盘突然笑了“这几个子可是死定了!” 秋淑惊了一跳,低头仔细去看那盘棋,不由得哑然失笑:“可不是,这一局臣妾又输了,臣妾这棋艺哪里会是陛下您的对手啊……” **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子婴宝宝这一个月在宫里所有人的关爱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长大。 我明明记得他生下来整张脸上光秃秃的,红乎乎的,可是就这一个月,皮肤白起来的,眉毛也清晰起来了,头发也长出来了,特别是那个眼睫毛,一天一个样儿,原本稀稀落落的没几根,现在竟然象一把又黑又长的小刷子一样盖在眼睑上。原本肉乎乎的小脸蛋,现在愈发地棱角分明,眉目清楚了。 这个小家伙全随了父母亲的优点,将来绝对是个大帅哥。 我盯着他肉乎乎的脸蛋一个劲地看,这个小东西实在是太有趣了,闭着眼睛那个肉嘟嘟的小嘴还在一裹一裹的,吧唧吧唧地四处找奶吃。我一看见他就忍不住笑。 “原来小孩子刚生下来这么小啊?”我比量着他的小手问兰汐,小家伙的小手肉乎乎的,软得象是没有骨头一样,手背上是五个小肉窝窝,怎么看怎么可爱。 兰汐看我的样子也笑了“夫人这么喜欢孩子,就赶快自己也生一个呗。” “我可不生,多痛啊!”我没心没肺地咕哝了一句。 “为心爱的人生孩子,多痛也是值得的。”兰汐盯着子婴,眼睛里装满了母爱,又伸出手来在我手背上轻轻一拍,小声说道“您和陛下还不赶快点?” 我看了她一眼,小声咕哝道:“我才不急呢,我和陛下现在还……没事没事,眼前不急,不急……” 我嘴里胡乱应承着,心下却暗自思量着她那一句话:为爱的人生孩子…… 唉,兰汐,你终于想通了。知道自己心里最爱的那个人是谁了。长安君,你这个混蛋,她是爱你的,只是以前她自己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现在你们两个阴阳相隔,这个心结却要如何去解?你这个小子,作孽啊! -----好在有子婴。 对,有子婴,一切都是好的。我看着子婴那张熟睡的小脸,心生喜悦。新的生命,新的希望,还有什么理由不善待我们自己呢? 对,善待自己!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 “红樱,中午是什么饭啊?我想吃点好的!有肉吗?来个炖肘子吧!鱼也行……” “小宝贝满月喽!来,许个愿吧。”我在红樱做的那个大发糕的中间插了一根蜡烛,对着兰汐说道“现在许个愿,肯定能实现。” “还能有什么愿望?眼下便是最好的结果了。要不是托了玉夫人这般相助,又亲自到大王那里为我们母子讨下封地和寓所。我们这母子两个,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兰汐低头看着怀里的宝贝,满脸幸福。 “那就随便什么愿望许一下,快点,我还等着吃发糕呢。”我催她。 “那臣妾就许让这个孩子平安长大,不要象他爹一样争强斗狠,一生只要安份守己就好……”兰汐看着烛光微微一笑,闭着眼睛吹熄了蜡烛。 “万岁!陛下万岁,大秦万岁!”我高举双手山呼万岁,取出刀子切开发糕,每人分吃了一大块。 那一晚,清和宫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这是小子婴过的第一个生日,以后他还要过很多个。 我注视着烛光下怀抱着子婴与宫人们有说有笑的兰汐,想着她几个月前还总是那么愁眉不展,现在却象是重生了一般,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长安君,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夏太后,尽管我没有劝得了成蛟,但是我好歹保护了他的妻子和孩子,我已经尽力了…… 我看着烛光默默祝祷却不觉热泪盈眶,心中那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了…… 第252章 好心 “四双婴儿鞋,六个小褥子。三个小肚兜,还有四套小棉袄……对了,红樱,前几天不是还看见你给孩子做了几个小帽子吗?放哪儿了?” “夫人,在你屋里那个斗橱底下,我现在去取。” “好……对了,还有……对了,尿布!啊哟,可别把这个给忘了。我特地让张蒿去尚席丞去找的旧床单裁出来的。还有什么来着?啊哟!碗……孩子吃粥和肉糜用的碟子和碗放哪儿了?” “啊哟,我说玉夫人啊……”兰汐一把拉了我的手“您就别忙活了,我们这番回到府里去,什么东西没有啊,却全都要从宫里带了?” “那怎么能一样?你们府里都被翻得乱成那样了,怎么样也得好久才能收拾出来。这些东西可是孩子眼前就得用的……啊,对了,那个羊毛褥子……咳,红樱啊,你帮我找一下那个羊毛褥子放哪儿了……一会儿给她们娘俩放车上……子婴现在太小可不能凉着啊!”我一边说一边又向屋外跑了出去。 兰汐低下头就笑了,乳娘在后面抱了子婴走过来笑道:“夫人您就别拦着她了,这玉夫人是个热心肠的直性子人,您要是不把东西给带齐了,她这心里就踏实不下来。” 兰汐随手接过子婴,抱在怀里拍了两下,摇着头笑道:“我是自小生在宫里长在宫里的,也是第一次在这高冷的宫墙里看到这么热心肠的人,可就是她这个性子,以后在这个宫里怕是会……” “子婴!快看这是什么?”我兴冲冲地拿了个小木马跑进来“我就说嘛,这屋里肯定还有能让你们带走的好东西,你看,仔细一翻就翻出来了吧。” 我把小木马在子婴的眼睛前面晃了晃,小家伙睁大了眼睛仔细看,兴奋得小嘴一张一张的,硬是从嘴里扑扑地喷出几个奶泡来。 他这模样把大家都给逗得笑了。 门外的车驾到了。 兰汐回过头来对着我说:“夫人,我们走了。改天若是有机会,到世子府来看我们。” “一定一定。”我握了握她的手笑道“保重好自己,照顾好孩子!” 兰汐伸手与我互握了一下,眼圈竟然有些微微地红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劝她上车。 车驾载着乳娘和兰汐母子一起向宫门外驶去,我眼看着她们走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子婴,一定要平安长大哟。你可要记住,你的名字是你伯父给你起的,将来一定不能记他的仇,一定要记得他的好。尽管他这个人嘴挺坏的,但是他那个人心底还真是不错!” 想起嬴政莫名其妙地耳根一阵热,赶快看了看别处,转身回宫。 却说兰汐的车驾载着她们三人向宫外走去,迎面却有一位美人带着名侍儿站在路边冲着车驾招手,马夫看势赶快停了车子。 兰汐心下诧异,掀起车帘观望,却看这位美人面生的很,兰汐将孩子交给乳母看好,先自下了车驾,向着那美人款款施礼道:“罪妇见过这位贵人。” 那美人赶快一把拦了兰汐,笑道:“夫人说哪里话,夫人身为世子之母便是那千娇百贵的贵人,哪里还能自称‘罪妇’二字?” 兰汐低头一笑:“这位贵人看来眼生,我们可曾在宫里见过面吗?” 那美人笑着施了一礼道:“嫔妾贱名秋淑,位份是美人。” “见过秋淑美人。”兰汐又低头向着秋淑行了一礼。 “夫人多礼了。”秋淑笑着从侍儿手中接过一个篮子双手递到兰汐手上笑道“这是小女子给世子的一点心意,万望夫人收下。” 兰汐向着那篮子里一看,却是几件小孩子日常穿戴的衣物,尽管不多,但是件件都很精致,便赶快低头称谢道:“美人破费了。” “夫人说哪里话,这些粗鄙之物,夫人您不嫌弃便好……哦,前面便是快要出离宫门了,我且来送夫人一送吧。”秋淑一把挽起兰汐的手,随她在车后缓缓而行。 兰汐看出秋淑有话要讲,便自低头不语。 果然没走几步,秋淑便笑着开口了:“夫人许是没有见过我,我却偏是宫里第一个听到小世子出生的人呢。” “哦?”兰汐笑了“如此说来,美人与世子也算是有缘人了。” “那是……”秋淑笑道“那一日天上下着雨,大王本在我宫中与我下棋来着,突然那清和宫的玉夫人就冲了进来,倒头便拜,说是夫人您为大王生了一个侄子,大王已经晋升为公伯了……” 兰汐掩口一笑,眼底不觉装满了感激:“此一番多承清和宫夫人多方照应我们母子了。” “多亏了那清和宫夫人?若不是大王洪恩,那清和宫夫人又如何敢把你接到宫中来待产?”秋淑看着兰汐皱眉一笑。 兰汐抬眼看了秋淑,端庄地低头一笑道:“大王洪恩,臣妾自是不敢忘的。我们母子的性命全是拜大王所赐,今生今世结草衔环怕是也难报大王洪恩了。” “那是自然。”秋淑将手里的一块丝帕轻轻一摇,笑道“那一天在臣妾宫里,大王一听说世子出生立刻大喜,即刻就给世子赐了名字,要知道……这可是天大的恩惠呢,就连大王自己的长子扶苏也是到了一岁左右才被赐名呢。” “陛下宽博仁爱,想是可怜我这个孩子一出生便没有父亲吧。”兰汐低下头就垂了眼睛。 “夫人这是说哪里话,陛下哪里是可怜你们母子,大王明明就是顾念手足之情,只是……臣妾倒是有一件事情看不明白了。”秋淑一边说着一边就皱了眉头“你说这清和宫夫人与你向来交好,为什么故意劝说大王削了你们的食邑呢?而且……她还故意劝说大王将君侯府封闭一半,只留下一半予你们居住?” “有这等事?”兰汐止住脚步,不禁面露愕然。 “是啊,”秋淑一怔“我也很是奇怪呢。大王那天非常高兴,本来是说要留下一万户食邑给你们,还说要将原来的君侯府全部赐予你们居住。可是……偏偏那清和宫夫人倒地便拜,口口声声说着……” “玉夫人可说了些什么?”兰汐垂下眼睫,轻声追问道。 秋淑把眉头一皱,也是满脸不解:“玉夫人说是世子为罪臣之后,不便再居豪宅,这一万户食邑也实在是太多了,只留三千即可,还说这宅子留下一半也便够了!所以我今天就特地赶来见见夫人,想要当面问您一下,这几日您在她宫里住着,可是言辞之中对她有过什么冲撞得罪之处吗?” 兰汐脸色一变,低头不语。 秋淑看她面色不悦,不由尬尴地一笑道:“啊哟,你看看我,本来是给夫人您饯行的,怎么说着说着,却让您又不高兴了。夫人,您可莫怪啊。” 兰汐勉强笑了笑:“贵人您古道热肠,小女子感佩不已,眼看这就要到宫门口了,不劳贵人相送。贵人您请回吧。” 秋淑抬头看了看宫门,也自甜甜地一笑道:“到了这里,妹妹我也就不便相送了,夫人珍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兰汐向着秋淑深施一礼,转身上了车子。 车驾载着兰汐一行三人出了宫门。 乳母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这种年纪的下人向来最是八卦的,尤其喜欢打听主人们之间的事情,刚才抱着孩子在车上,早就把秋淑与兰汐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一字不落。这会儿眼看着兰汐夫人上了车子一直沉着脸,不由得心下诧异。 那乳母想了半天,还是试探着开了口:“夫人,你说这清和宫夫人怎么这么奇怪啊?” 兰汐笑了:“怪在哪里?” 乳母道:“你说她这表面是个热心肠的人,帮着咱们这个,帮着咱们那个的。为什么偏偏要劝着大王削减咱们的东西呢?你说她这算是存的个什么心啊?” “好心。”兰汐垂下头轻轻一笑“她此番为我们讨这些赏赐,未尝不是冒着风险的。大王心里有她,她此时说什么也不忍驳回。只是,我们到底是戴罪之身,这个赏赐太厚了,大王嘴上不说,心下自然是不舒服的……” 车子突然一颠,乳母身子一斜,子婴在她怀里不舒服地挣了一下身子,哼哼了两声,转而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兰汐眼看着孩子又睡着了,又在襁褓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这才接着说道:“可是,若是给的封赏少了,未免会显得大王不够大气,白担了一个仁义的名。倒是由这玉夫人提出来赏赐不宜过多,大王准了,这个恶名由着她玉夫人担了,顶多是显得她为人小器,舍不得施惠于人。却又不至于使大王两难。她这样做,才是真心为着咱们着想呢。” 乳母听了这话,似懂非懂,又问道:“那刚才那个美人呢?她算是好的还是坏的啊?她赶来给咱们说这些话,算是为咱们好啊,还是为咱们不好啊?” 兰汐听得她这话说得好笑,不由得掩口一乐:“那只是个与我们不相干的人,好也由她,不好也由她吧……” 马车在街角拐了个弯,兰汐掀了车帘轻声道:“唉,这是走到哪里了?前面过了这个路口可就要到家了……嗨,也不知道这府里的下人还剩下多少个了,一会儿咱们这住的地方是不是还得现收拾呢?” 第256章 直言 难道是因为被削了封地的原因? 我想起那天主动要求嬴政把他们的封邑减少的事情,不由得心下一阵内疚,莫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他们的用度削减过多了? 可是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做,嬴政那个性子我是最了解的,骨子里鸡贼得很,今天一时大方给封得多了,过几日心下一别扭,二话不说找个籍口又会削了下来。到了那时,说不定一下子就给削得一毛钱也不剩了呢! 顺着廊道一直走到后院,马车才停了下来。 我下了马车,先看到了一张美丽的笑脸。 “玉夫人来了。”兰汐微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握了我的手。 “兰汐!”我过去拉着她左看右看。 两个多月不见,她好象比以前瘦了不少,但是气色好象还不错。满脸的微笑之下却似乎故意掩饰着疲惫。 “你瘦了好多啊。”我说。 “是吗?”兰汐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微微一笑,又携了我的手向屋里走去“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归拢下人,的确是忙碌了一些。” 小子婴明显胖了好多,样子好象又变了。刚刚吃过奶,睡得特别香甜。 “奶水够吃吗?你现在这么瘦。”我看着兰汐那瘦瘦的身子问道。 兰汐脸一红“哪里就要我喂,有奶娘呢。” 那奶娘抱了孩子向着我们两个施了一礼转身进了后室。 我向屋子里四处张望了一下,陈设虽然简单,却也很是舒适:“怎么样?回来还住得惯吗?我刚才进来,看咱们用的下人好象少了一些啊。” “要那么多人干什么?人多了,事非也多,还不如人手少一些,全是些老实可靠的本份人,用着省心。”兰汐将一杯茶递给我,轻声笑道“我是从以前热闹日子里走过来的人,知道这人心杂乱,表面上看着是热热闹闹的,背地里啊,那阴谋诡计也一样不少。表面上有多风光,这背地里便有多少麻烦。如今这人少了,心倒是净了。” 兰汐微微一笑,这才几个月时间,这个姑娘便发生了很多变化,从那初见时的千娇百媚变得这般主见自立,我是该替她高兴呢?还是该替她惋惜? 昔日的君侯府连杯子碟子也向来是最为讲究的,若不是上好的漆器,那可就要是上好的玉器了。 可是现在也就是一个泥陶笨重的杯子托在掌心,我看着这杯子发呆不语,暗想这兰汐是富贵惯了的人,她如何就过得惯这般清寒的日子啊? 兰汐看我低头发呆,却自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往日里这君侯府人来人往的自然繁盛,可是如今呢?上门来的还有几个?真心关心我们母子死活的还有几个?也就是夫人您这样真性情的人还记挂着我们,别的人哪个不是避之惟恐不及?所以说,这人心啊,我也算是看透了,早就不把这人来人往的热闹看在眼里了。” 我听她说得坦然,也不由得一笑,道:“你若是这般想,倒还真是不错,想我那清和宫里也是如此,有人记挂着便来走动一下,若是无人记挂,我也倒落了一个清净,从来不去争谁的礼,这一番我们两个倒是一样。” “夫人与我可不一样!”兰汐抬头看着我突然就正了颜色。 我看她面色突然严肃起来,不由得有些心下不解。 兰汐头发轻挽着,头上那一枚素银的钗子发着清冷的光,映得她那张俏脸愈发苍白。 她看着我淡淡地抿嘴一笑:“夫人可知道我这君侯府里以前有多少女人?” “女人?”我不明白兰汐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兰汐看我不解,微微一笑目光冷冷地移向窗外,轻声说道:“你们只知道君侯对我百般宠爱,却不知道他还有别的女人,昔日这君侯府里,嫔妾舞姬加起来已逾百人了。虽然我是主妃,占了正妻的名份,实际上暗地里,却也没有少受她们的暗算。” 我心下一冷,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是啊,长安君虽然爱着兰汐,但是他府上还是少不得有很多女人的,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兰汐会突然和我说这个,那些女人不是全都被遣散了吗? 兰汐目视窗外冷冷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有着长安君的百般呵护,又有我这正妻的名份护着,我还是吃了不少苦头呢,也亏得自幼在深宫里长大,明白这女人心计不过由着一个妒字而起,所以也从来不把她们当成一回事。” “她们闹得轻了,我只当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她们若是闹得狠了,我便拿出主妃的身份狠狠地治上她们一回。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表面平和,背地里啊,我也是心力交瘁。如今您表面上看得这君侯府是败落了,只留下我们母子两个和几个上了年纪的下人,实际上倒是少了那些四处算计我们的人。尽管冷清,实际上却是安全了。” 兰汐看着我突然将话锋一转“敢问夫人,您能和我一样吗?” 我心下一冷,突然就明白了兰汐的意思,不由得低下头轻轻地握了握手里的杯子,过了半晌,这才苦苦一笑道:“是啊,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人心险恶呢?在这宫里我也是吃过亏的。” “夫人不知道!”兰汐硬生生地打断了我道“夫人若是知道,今天便不会再来这一回了!” 这话说得这般突兀,倒着实令人吃了一惊。 兰汐看着我眼底装满了痛惜:“夫人啊!我们母子是什么样的人?哪怕大王再宽和,我们也是罪臣之后,夫人何故一再亲热我们母子呢?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会授人以话柄吗?” “兰汐,我不在乎这个……我把你当成朋友……” 我话没说完已经被兰汐生生打断。 “夫人为什么要有朋友?”兰汐睁大眼睛看着我,眼圈却已经微微泛红了“这深宫高墙内的人哪个敢有朋友?她们只能有利益,只能有谋划,才能勉强苟活而已啊!哪怕是那亲生姐妹进了宫,也要被宫里的坑坑洼洼沟沟坎坎给弄得再也没有了情谊,夫人怎么还敢与我这罪臣之妇互道交情呢?” 我看着她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她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只是听来却是这般地刺耳。 兰汐看着我,满眼心痛地摇了摇头:“今天这一趟自不必说,当然又是夫人求了大王特许的,可是你想过大王心里会怎么想着你吗?” 我呆了脸。的确,我从来没有想过阿政会怎么看这件事,虽然我与兰汐交厚他是知道的,但是她们母子毕竟是长安君的家人,而长安君的举动也的确伤得阿政很深。 “所以以后,这世子府夫人再也不要来了。”兰汐低下头慢慢地说道“虽然夫人是好心,可是这好心若是害了自己,岂不让我母子自责?”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轻轻地放下手里的杯子,眼望窗外,良久无语。 是啊,既然如今我身处深宫之中,就必须要处处小心,上一次玉钗的事情还不够让我警省的吗?我仗着与阿政往年的私交不错,在这宫中讨了些便宜,可是今后他也不能事事处处总是护着我,万一我再一个大意,再被人给算计了,还真是没有人可以来帮我。 “夫人!”兰汐垂下眼睛看着我松开杯子的手,抿了一下嘴角又加了一句“这深宫之中最忌的就是情义二字!夫人若要讲情义,也只能是对大王一个人讲,至于别的人……一个都不要信!” “为什么这么说?”她最后这一句话倒是让我心下愕然。 “哼,”兰汐冷冷地一笑“因为她们全是女人……” 我咬着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郑妃,想起了郭丽媛,柳艳还有洛英这三个结义姐妹,转念又想起了雪伊与郑妃往日的情谊……的确是心寒不已。兰汐的话虽然直白得让人心寒,却是字字真诚。 我看着她的脸突然感到一阵无语。 兰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歉意地对着我笑了笑,轻声说道:“夫人,若你真的把兰汐当成朋友,就好好保重你自己。你过得好了,兰汐心里才会好受。” “你也一样,”我轻轻地站起来,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和子婴过得好了,我的心里才会舒服,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我这个人向来没心没肺的,不会有人来害我的。”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夫人既然已经作了大王的女人,那就要学着按这宫里的方式生活下去,这样方可长久。万不可轻纵了自己的性子,最后反倒会害了自己!”兰汐也站了起来,轻轻地握了我的手。 “我知道了。”我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低下头苦笑道“深宫无情,以后我也学着无情就好了。” 兰汐看着我,神情佯作嗔怪,眼底却又载满了关切“夫人要是学得会,那才真要恭喜你了,只怕你啊,是怎么也学不会的……” 我笑了,她也笑了,只是彼此这笑容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第265章 决绝 郭丽媛回到住处却突然不舒服起来,想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只一味地一会儿发冷一会发热的。侍儿请了太医来,也只说是着了凉,随便给了几付药,说是按时服下就没事了。 郭丽媛向来身子壮硕,自己也不以为意,只将宫里的下人们骂了几句,说是她们平日里服侍的不够勤谨,这才叫自己受了凉云云。 下人们听了这话都觉得有些委屈,却也知道她平日里的性子,多少是有点不着调的,所以也都没怎么当回事,各自去忙碌不提。 刘兰姬服侍着郭丽媛躺下,轻声安慰几句,转身到案几前,燃了几枝香,眼看着那香燃得均匀了,气味散开,这才转身出来掩了门,交待下人们不要去吵醒贵人,又下厨为郭丽媛煮药去了。 ** 清和宫里照例每天都是清粥,感觉肚子越来越空。还好以前在山里也经常挨饿,这一会儿再受点饥饿也不觉得是什么要不得的事情,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小鬼。她已经睡了快一天了,中间就醒了一会儿。 我想和她说说话。 她却不怎么答理我,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了。 我想让张蒿找个太医给小鬼看看,张蒿为难地说道:“宫里的都是太医,哪个也不会给猫看病,倒有两个兽医,可也只会看马不会看猫啊。” 我心下一阵焦躁,用力把小鬼摇醒:“小鬼,快点醒醒,告诉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吃了什么东西?” 小鬼迷迷糊糊地看着我:“姐姐,人家困,不要闹。” “小鬼,你这样不对,你到底吃什么了?” “人家只是跟着白芷到太医院吃了一些……香獐的……”小鬼话没说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闻言吓了一跳,这家伙几时跟着白芷到太医院去的?天知道她又胡乱吃了些什么。我把小鬼抱在怀里,用力招呼她还是不醒。 小鬼要是你有个什么,我在这世上可就一个伴也没有了,我把小鬼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到了晚饭的时侯,我一直想把小鬼摇醒好再喂她点粥,可她的眼睛还是闭得死死的,一点东西也不吃。 我自己把那碗白粥全都吃完,又抱着小鬼哭。 张蒿看我这般哭得可怜,突然抬头说道:“夫人,我记得上回我们去李公子家里,小鬼也曾经突然发病是吗?当时不就是李公子把她给治好的?” 我眼睛突然一亮,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小四就会给小鬼治病啊:“张蒿,你现在赶快带小鬼出去,到万奇阁找李大人,让他来帮我治小鬼。” “夫人,那么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能行吗?”张蒿面露难色。 “我没事的,外面不是还有侍卫的吗?眼下救小鬼要紧!你现在赶快去!晚一点,我怕小鬼会……”说着说着又自流泪。 张蒿看我哭得可怜,便用一个食盒装了小鬼,拎着出了宫。 眼看着他走远,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这清和宫里更空了。那两个杂役向来是不进内宅的。只在外面做些粗活,眼下清和宫里这般光景,哪怕我突然被人给杀了也没有人知道。 这么想着,后背就发冷,赶快回到榻上,用被子裹紧自己。原想着好生坐一会儿等着张蒿回来,却渐渐地觉得胃有点痛。 下去给自己烧了点热水喝,喝了两口还是痛。 干脆回到榻上,用被子把自己重新裹紧,坐着等张蒿回来。 整个殿内空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往常这个时间,姑娘们总是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做做针线,聊聊闲话,说一说这个宫里的贵人今天穿了件什么颜色的衣服,那个宫里的下人今天又得了什么样的错处,宫里刚进了新的绣工,做的那个绣活儿好得让人乍舌,抑或卸膳房里又来了一位新的厨娘,那个身板壮实得哟,象头母牛……时光总会在七嘴八舌中过去,清和宫里没有太多的规矩,每个人都很随性。 如果嬴政来了,大家或者会拘谨一些,但是却好象都会更加高兴。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人好象天生就特别有活力一样,走到哪儿,哪儿就有光环…… 想起他,心里忽然一热,又突然一冷。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让人猜不透想不透。热乎起来就笑咪咪的,要是阴损起来,整死你你也没话说。这样的人啊,要和他长期相处,还真得要点技巧。 我这么发着呆,却看到门帘一闪,张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宦官。正想开口问他话,那个小宦官把披风一脱,我又看到了那一张如星月般俊朗的脸。 “小四……”一见了他,人就会不自觉地软弱下来。 “你又怎么了?被禁足了?”他看着我轻声问道。 “小四……小鬼怎么样了?”我问他。 “她没事,我猜她是去太医那里误食了麻沸之类的东西。” “什么叫麻沸?” “一种麻药,吃了那东西是得睡几天的。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好差。” “我没事。”嘴里说没事,可是身上又在发冷,胃又在痛。 小四回头看了张蒿一眼,张蒿会意,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怎么会被禁足了?”小四看着我低声问道。 “又和他闹别扭了呗……” “陛下不是个小器的人,这一回又是因为什么?” “小四,你有没有曾经和他打过赌?”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试探着问道“是不是这个赌注和我有一点关系?” 小四慢慢地冷了脸,低下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又胡乱听到些什么了?”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实话?”我用力按着自己的胃,头上还是冷汗直冒“这么久了,难道我连知道实情的权利都没有吗?” “你想知道什么?”他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我“我已经让容儿解释过了,我去楚国找过你!我不欠你的!你为什么还要紧追着这些事情不放呢?” 我被他的语气惊了一跳,他刚才说什么?我不欠你的……我不欠你的……这是他说的话吗? 他低下头冷冷地笑了一声:“仅仅是因为许多年前的一句承诺,你就要让我背一辈子的债吗?” 他的语气里有明显的愠怒,我低下头来咬住嘴唇,胃更痛,汗更冷。 “你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好!那我就全都告诉你。” 他轻轻抿了抿嘴唇,低下头冷冷地开了口:“当年我以李通古的身份回到上蔡,代为照顾他的家人。但是生意上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打理,这个时侯我想到了容儿,原来只是让她来帮我打理一下生意。可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这么贤惠能干,不但把生意打理得很好,还把一家人也照顾得非常得体,李氏全族都很敬佩她。” 是的,容儿的贤惠能干我是知道的,如果我是李家的人,也会希望家里能有这样一个贤惠能干的女人前来操持。 小四突然抬起头直视着我问道:“如果是你,你能做到这一切吗?” 我呆了一呆,不由得红着脸低下了头。是的,做不到的。照顾生意和照顾家庭这些事情,我从来都不行…… “我本来对她无意,可是全族上下的人都说这名女子难得,让我定然不要放过这么好的女子,于是我们两个就……”小四说到这里,不禁红了脸“她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能连个名份都不给她。” “我们两个成亲之后,她替我在家照顾那一家老小,我一人到兰陵去求学。就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和你长得很象的女人……”小四的脸上浮出了无比懊悔的神情“也正是因为这个女人,我背叛了容儿……” 当他说出“背叛”那两个字的时侯,眼睛里面突然装满了嫌恶。 我想起那天晚上,无意间听到他对刘兰姬说的那句话:“我讨厌你,就是因为你长得象她。” 原来小四因为自己的背叛而无法原谅自己,所以一看到刘兰姬就会讨厌。 “我相信那个女人你已经见过了吧。”他目视窗外,淡淡地问了我一句。 “是,我见过,是叫刘兰姬对吗?”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的衣服,我低下头轻声答道。 “对,就是她。”小四的腔调中带着满满的不以为然,好象这个女人就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污点,连提起她都会让自己感觉到不齿。 “也怪我一时糊涂,竟然将她带了回来。因为这件事情,容儿很不高兴。我不忍心伤她,就想把刘兰姬送走,刚好这时大王到我宅子里来聊一些事情,偶遇刘兰姬,感觉她与你长得很象,就把她带进了宫里。” 他转过身子,低着头冷冷一笑:“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宫里会有个长得和你这么象的女人了?” 我用力咬了咬下唇:“是……之前阿政告诉过我,说她是你的侍妾。我还不相信……” 他把眉头一皱,脸上写满了嫌恶:“你有什么不相信的?作为一个男人纳个妾有什么奇怪?” “对,是没什么奇怪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嘴里说着很正常,可是心里为什么更痛了?那股痛从胃里一直钻到心里,象锥子一样扎得人混身难受。 第275章 寒酸 小丫头赶快提了水迎过去连声说道:“这位姐姐想要喝水,这桶里的我舍不得给她,打量着一会儿给她打新的去,这就多说了两句。” 那年长些的宫女接了水桶,嘴里随口咕哝了一句:“自己宫里的事情都忙不完,还打量着给别人打水喝,井就在那里,她们渴了不会自己打啊?倒会使唤你?别愣着了,后厨还有一堆事儿要忙呢。” 两个人忙叨叨地一起往后厨走,雪伊宫里的连口水都没有讨到,倒是被晾在一边干听了几句抢白,不由气得瞪了眼睛冲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嘴里骂道:“穷酸得要命的地界,连口水都能金贵成这样,也亏了你家主人娘娘还是个美人呢,说出去也不怕寒碜死人!” 这宫人嘴里兀自骂骂咧咧的,径自走到院子里的井边上自己打了桶水。先就着木勺子先喝了几大口解了渴,又故意拿起木勺来舀了一大口水将嘴左右地漱了漱,再那漱了口的水又吐回到井里去,暗想着要让她们宫里这个人全吃了自己的潄口水,这才算是解气。 隔了几日,那宫人又故意将这件事情当成笑话在自己宫里讲了好几遍,连着雪伊听了都一起笑这秋淑宫里的寒酸得不成景,连口水都看得那么金贵,这得穷酸成什么样啊?多瞎了占着个美人的位份,却是这般地不上台面的小家子器。 ** 清和宫里的一切又重新就位了,还是那些老面孔,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安全踏实。只要看到自己的人,就会很放心。我手里端着一大杯牛奶。盯着院子里新开的花心情无比舒畅,春和日丽风景美,只要没有人提一夜八次的那件事…… “夫人,陛下让我问问您……” “噗!”一口牛奶从嘴里喷出来,差点被呛死,我放下杯子,抱着柱子一阵干呕。 不会吧……这才几天啊?怎么一听见有人提他就想吐?不会是这么快就有了吧?白芷也说了不会这么快的啊…… “直接说,什么事儿?”我问张蒿。 “陛下说……” 哽在嗓子里的牛奶突然一翻……又想往外吐,我这叫什么反应啊?怎么就这么听不得他的名字啊? “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吧……”我拼命掩了口道。 “那个……他老人家问他那条镶紫玉的腰带是不是在您这里,晚一点让给送到承庆殿去……对了,还让您帮他催一下,他那件新袍子该是做好了……” “是,我知道了。玉带就在我寝殿里那个黑漆柜子的右手边挂着,你直接去取就好了。” “陛下还让我问问……” “他老人家又说什么了?”我掩了口,只觉得胃里又自翻腾得发苦。 “他老人家问您这几日在做些什么?要是没事了就四处看看,别只窝在宫里……” “好的,我知道了……” “陛下他……” “打住!”我强咽了咽嗓子里的东西问“他老人家又怎么了?” “他老人家说自己最近太忙,抽不出空来回后宫,若是您想他了,让您到承庆殿去找他……” “您告诉他老人家,本宫不想他……” 张蒿红了脸看我。 我一想不妥,赶快改口道:“本宫想他……(等我吐一下哈)……本宫想他,很想他,不过知道他最近国事繁忙,所以不便叨扰,等过一阵子,本宫再去看他。” “是。”张蒿领命退下。 我低下头看了看杯子里的半杯牛奶,怎么突然就没有胃口了呢? ** 汲儿将一盆迎春修好了放在案几上,细长的枝条被仔细地编成一个花篮的形状,金灿灿的花朵香了满屋。 “眼下过了花季,还就这一盆迎春开得正好呢。”汲儿笑着对郑妃娘娘说。 郑妃微笑着说了一句:“好。”又自低头绣起一个小荷包来。 “可是为大世子绣的?看上面那朵花儿绣得那叫一个精致啊。”汲儿将头探过来,盯了那荷包看。 “这个孩子啊,整天都不知道他那荷包袋里装的是些什么,三两天就能磨坏一个……”郑妃嘴里埋怨着,眼睛里却又笑了。 “嗨,哪个孩子不是淘气的?大世子聪明活泼而已。”汲儿又将那迎春花转了个圈,心下觉得似乎是这一面的花儿更繁盛些?那便将那繁盛的一面迎着屋内吧。 “清和宫里那边怎么样?”郑妃突然问道。 “没什么动静,听说是她身子不怎么畅快,老是吐。”汲儿道。 “吐?”郑妃皱了眉“好好的怎么会吐?这离她上回侍寝才多久啊?难不成她禁足的时侯,陛下就到她那里去过?” “不会!”汲儿笑了“那几个守卫我可是挨个打点过的,断不会有一个人放进去的,中间也就是张蒿进进出出几回,到最后都一个人也没有了。陛下断不去在那个时侯去的。” 郑妃不语,却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在禁足之前呢?” “娘娘您多想了……”汲儿四下里看了看小声道“咱们在那清和宫里也是有眼线的,陛下在那之前也有很久没有去过了。中间倒是接她到承庆殿里几回,可是莫大侍身边那个小子不是也跟您说了吗?陛下也只是和她下下棋喝喝茶,另外……承庆殿里可是有两个榻的,那小子天天收拾,可是没见着一点侍寝的痕迹啊……而且,在桂宫那晚,那榻上还有落红……看来之前,她的确是没和大王有过……” 郑妃苦苦一笑道:“这一番她与大王在桂宫里这一遭却是我们都想不到的啊……这个丫头一旦开始侍寝,以后只怕是不好防着她那个肚子了。” 汲儿知道是这位主人娘娘又范了心病,一时想不出话来接口,便只管看着那花儿低头不语。 郑妃却又突然笑了:“罢了,也是这小丫头好命,先由着她得意吧。” 一听这话汲儿倒是有些范了傻,不由得问道:“这便由着她了?” “不然又能如何?”郑妃叹了一口气道“前些年,大王年纪还小,在子嗣上也从来不在意.于这后宫之中热闹热闹也就罢了,从来不会去在意哪个有了肚子哪个没有的……你还记得他当年知道扶苏出生时的那个情景吗?看把他给吓得……” 说起来这件事情,汲儿和郑妃不由得全都笑了。 “如今可不同了……”郑妃盯了那盆迎春看了半晌,慢慢地说道“如今陛下日渐年长,心思越来越重。子嗣的事情,他也慢慢地就会在意起来的,往常的许多手段怕是不能再轻易用了--------此番若不是这个李美人刻意隐瞒孕情,我也不会这么对她……只是想着她这般隐瞒,怕是察觉到什么了?” 汲儿沉思了一下道:“哪怕是觉察到了什么,她也是个死人了。一个死人又能说出什么来?” 郑妃盯了手里的荷包道:“从前陛下从来不在意后宫里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放心地交给我。如今他那个心思日渐深沉,我却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所以你我行事都要多加小心一些。切莫被人抓住了把柄……” 郑妃把那荷包和针线全都放了下来,低着头轻声说道:“之前义父在朝中处处得势,哪怕是我们有了错处,看着义父的面子,陛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眼下呢?那个太后的宠臣嫪毐仗着有太后撑腰,事事处处在朝中与义父作对,义父也很是头痛。若是我们这里再出了差错,怕是他也保不了我们了……” “汲儿明白,日后定然会处处小心的……清和宫里那一位就先由着她去吗?” 郑妃把身子向后斜斜地一靠,轻声道“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也不能动她----这一回她那粥里下毒的事情没有继续声张,也算是她自己聪明。日后只要盯紧了她别给咱们生事了就行,至于有肚子没肚子的,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那若是她有了呢?”汲儿紧张道。 郑妃皱了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怎么觉得她很喜欢扶苏?汲儿,你觉得呢?” 汲儿低着头拿着剪刀将迎春上的一枚枯叶一剪口中应到:“哪一个会不喜欢大世子?大世子这么聪明可爱的。” 郑妃摇了摇头道:“不……她对扶苏的喜欢,好象真是和别的女人不太一样。唉,要说是她的心计吧,似乎又不太象。刚好扶苏也喜欢她,你说这怪不怪?” 汲儿掩着口就笑了:“大世子可爱,不过也淘气,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趣呢,这宫里的女人,大世子好象就喜欢她一个。” “有的事儿只是急不得,也未必就这么算了。是个祸害早晚得除,只是你得做得仔细长远……”郑妃盯着桌上那盆迎春就出了神,过了半晌,突然开口道“对了……雪伊这丫头怎么最近没来?可是在忙些什么?” 汲儿一掩口,盯着那花儿就笑了:“夫人啊,您有那个功夫还是自己多休息一下吧,这个雪伊美人可不拿她那些闲事烦您了,您却又念叨她……” 郑妃一听,不免自嘲地一笑,又低下头绣起荷包来。 第276章 旧识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早上起来打扮整齐,又忍不住回到穿衣镜前面照了半天。 “这个裙子怎么样?”我问。 “衬着夫人的肤色是极好的。”青雪道。 “头饰呢?” “头饰也很不错,挺配夫人今天的这个发式。” “那……”又对着镜子左左右右看了半晌“腰里这个腰带是不是颜色不太好?要不要换一条。” “夫人想换哪条呢?”青雪一边说,一边将柜门打开,里面是几十条精美的绣带。各种颜色,各种花饰,上面那精美的刺绣件件都称得上是精品。 对着腰带看了半天,还是没有动手挑。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张蒿忍不住发话了“不是说了要去园子里看看的吗?” 叹了一口气,回头直视他们两个:“我穿成这样还算得体吗?会不会有人笑话我?” “怎么会呢?”张蒿不免奇道“夫人今天的着装很是得体啊。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要不要再上点胭脂?” 对着镜子好好看了看自已“还是算了吧,上了胭脂,不定又被别人说是化了艳装故意勾引……那个谁去呢……算了,就这样吧,出去走走去。” 张蒿和青雪相视一笑,叫上侍儿,提了篮子,打着傘跟着我出了屋。 天气的确很好,园子里的花也开得甚为美艳-------所以,园子里的人也很多。 走上几处就有点心虚,总觉得她们全都在看我。 过来几个贵人给我施了礼,道:“夫人安好。” “免礼。”垂下眼睛,低头回礼。 几位贵人相视一笑,掩着口退了下去。 一看见她们笑,我就心中一虚:,“她们在笑什么呢?” “想来没笑什么吧?”张蒿看着那几个贵人的背影道“夫人认为她们是在笑什么呢?” 难不成又是在笑我被那个人给一晚上弄了八回? 唉……算了,想起来就心烦。 我皱着眉头看了看那几个人的背影,心里又是一番憋屈。张蒿看出我的神色不佳,赶快将手往前一指道:“前面那个假山边上一群小姑娘们挤在一处干什么呢?” 青雪会意,赶快接口道:“这么多人有说有笑的,想来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吧?” 青雪一头说,一头挽了我的手腕就向假山旁边走过去。 凑过去站在她们身后打量了一眼,却是几个小姑娘用小手绢叠了小老鼠在打架。这么简单的游戏,就把她们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的。 我站在她们身后看着听着这些姑娘们如银铃般的笑声,心下略缓了缓。却突然听得假山后面传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一个说:“唉,这么大的动静你怎么会不知道啊?” 另一个说:“我哪知道啊,今天早上听她们每个人都在说……” 这一个就笑了:“你啊,也真是后知后觉……大家全都听到了,偏偏就你没听到……” 她们这两个人是在说什么呢?难道是在说我和那个人…… 其中一个人又笑了:“你也知道,我向来不爱操心的嘛。” “难得你不爱操心,这么大的动静,一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你竟然还不知道,一直从戌时到天亮呢,中间连停都没停……” 果然是在说这个事儿啊?!这叫本宫怎么忍得了?! 我气得胸口一堵,对着假山后面厉声问道:“是谁在那里?在说什么呢?!” 身边的小姑娘们被惊了一跳,赶快一起倒身下拜,口称鸿福。假山后面那两个人也被惊了一吓,赶快从假山后面绕出来,倒地便拜。 我冲着那两个女子打量了一下,看打扮并不是位份很高的贵人,怎么偏偏这么爱嚼舌根啊? 那两个女子看我虎着脸看她们,不由得吓得脸都白了,“奴婢不知夫人驾道,一时怠慢了夫人,敬请恕罪。” 我冷哼一声,盯着她们两个问道:“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呢?现在说来给本宫也听听?” 这两个人白了脸,赶快又拜道:“夫人恕罪,只是些下人间的闲话而已。” “闲话?”本宫可就冷笑了“本宫今天刚好就是想听听这些闲话呢,可说来与本宫也听一听?” “这……”两人互望了一眼。 过了半晌,还是其中一名大着胆子答道:“昨夜奴婢将衣服和床单全都洗了,晾在院子里,今天早上一看,全都掉在地上了。这一来,全都还要重洗……”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这和你们刚才聊的话题有一毛钱关系吗? 那婢子抬头偷着看了我一眼,低下头继续道:“所以刚才这名姐姐就骂我粗心,为什么睡得那么死,明明昨天晚上好大的风,所有人都听到了,偏我听不到!活该我再全都重洗一次!” “是吗?那是什么事情从戌时到天亮的啊?还好大动静?”嘴里这么问着,不由得就红了脸,满肚子都是火气! “是刮风啊,”那婢子接口道“这位姐姐说,昨天晚上的风很大,从戌时一直刮到天亮才停,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偏偏婢子就没有听到……” 原来不是说的这个事儿啊,怪我多疑。 我呆了脸,又不好继续发火又不好再问下去,站在那里,红着脸不知所措起来。 青雪看我尴尬,上前一步轻声训道:“大清早起来,闲谈什么风啊雨啊的?各宫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吗?你们几个倒是有功夫在这里闲扯了?还不赶快回去把宫里的活儿都给做好了先?” 众婢子得令,赶快全都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我站在原地憋得面色通红。张蒿看了看我的脸色,知道我心下顾忌的到底是什么,就又冲着青雪看了一眼。 青雪会意,上来挽了我的手道:“夫人,切莫吃心,饶她们这些下人有多少胆子,也断然不敢非议夫人的。夫人今天的妆容也是得体得很,只管在这园子里转转便是,哪个会敢说个什么啊?” 我由着她挽了走向园内,却听得身后的亭子里有人小声说道:“你看看她那个腿,啊哟哟,根本就合不到一起去!”此话一出,却听得身后一阵窃笑。 ***,这又是说谁呢?! 我这一回头正想开骂。 青雪赶快挽了挽我的手,紧张地向着张蒿看了一眼。 张蒿上前一步挎了我的手臂道:“夫人,切莫吃心,她们不是说你!” 我这心里憋屈得直想大喊。 却见阁子里面闪出几个人来,见了我纳头便拜道:“给夫人请安,夫人安好!” “你们几个在这儿……做什么呢?”青雪先一步开口问道。 那几个美姬微微一笑:“掌习嬷嬷昨天教了一段曲子,我们几个正在这里练习呢。” 真的是在习舞吗?我心下依然狐疑。 青雪看了看我的脸色,赶快抢着又问了一句:“你们刚才是在说谁呢?谁的腿是……怎么了?” 那几个美姬听闻此言都掩口一笑:“我们几个刚才在说新来的舞姬芳儿,下蹲的时侯总是腿并不到一起……” “谁说我并不到一起去的?”身后貌似那个叫芳儿的一下子红了脸“人家只是蹲下去的时侯,腿略分了一点点而已。” 原来是说这个姑娘的啊?我瞥了那个叫芳儿的一眼,只见她面红耳赤,神色很是尴尬。 看来又是我多心了。 我掩了口干咳一声,道:“都退下吧……” 众舞姬得令,全都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我红着脸又站了半晌,实在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了,总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我,嘲笑我。犹豫了半晌,心下想着还是回清和宫吧。 挽了青雪的手想要往回走。 却听得远处有人一声招呼:“玉儿妹妹,好久不见啊!” 抬头一看却是柳艳和洛英两个,远远地甜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拉了我的手,一左一右各自施礼。 柳艳先来挽了我的左臂轻声笑道:“妹妹啊,此一番我们可是有好久没有见面了呀,最近您都在忙些什么啊?” 洛英一把挽了我的右臂呵呵一笑:“好久没有见到妹妹你了,你这气色不错的啊。” 我本想着抽身回去,却被她们这么挽着也不好抽手,何况这两个女人一直把我当自己家熟人从来不跟我客套,我这冷着脸低了头只由着她们两个这么扯着就往园子里走。 “前阵子啊,姐姐听说你被禁足了,还真真是为你操心了好久呢,本想差人去清和宫里看看你,一来啊,这陛下不许,说是不准人前去探望,以免扰了您的清静,二来啊……”柳艳眼波一转,轻声道“二来,姐姐私下里想着,陛下向来是最痛爱妹妹的,这一番如此做,怕是您二人有了别的好玩儿的心思了?” 一听她提那个人,就忍不住胸口又是一热,捂着嘴,又想吐。 这二人被我的样子惊了一跳,洛英瞪着大眼睛开口就问:“妹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有了身子了?” 柳艳赶快瞪了她一眼,暗示她不要说话,又赶快抚了我的手道:“啊哟,妹妹啊,无论如何,您现在已经被解了禁足了……这样四下里走走可是最好的……啊哟,那边怎么那么多人啊,我们可也过去看看……唉,你看那个是郭丽媛不是?” 洛英伸长了脖子一阵打量,不由笑道:“还真是她,前阵子听说她不太舒服,今天怎么又出来了?啊哟……看那样子,倒象是又瘦了一些呢……” 两个人一见这位老相识,也不管我爱不爱去,直接把我的手一挽扯着就向着那群人走去。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277章 惧内 花园里到了这个季节是最为热闹的。嫔妃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凑了一处阳光最好的空地,席地而坐,取了各宫里带的小食一起来吃。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见我过来,早有几位妃子站了起来,起身施礼。 偏是坐在一旁树荫下的秋淑和雪伊,故意懒洋洋地打着扇子说话,装作没有看到我。 我对着那几个行礼的淡淡说了一句:“免礼吧。”就用眼睛盯着雪伊和秋淑两个人看。 雪伊拿着那把名贵的雀羽扇挡了脸,在秋淑耳边一阵耳语。那秋淑听了她的话,就象是要笑得呛到了一般,照着她的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掩了口那叫一个笑得浑身抖。两个人一味地说笑,竟然也不向周围看上一眼,亲热得象一对连体婴儿一样。 周围的人全都不说话了。 我自冷冷地看着雪伊和秋淑两个,只不开口。 秋淑和雪伊两个偎在一起笑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来,装作刚刚看到我的样子,由侍儿扶着起了身,低头浅施一礼道:“玉夫人安好。” 我还在盯着她们两个看,总觉得她们两个刚才笑得这么猥琐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那两个人施礼以毕,却不见我说话,不由得奇怪地抬了头看我,刚好迎上我目无表情的神色,又各自吃了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 秋淑心眼儿多,看我这副表情,以为我此行不善,脸颊微微一红,用袖子掩了口干咳一声,轻声道:“适才只顾着与雪伊妹妹说话,没有看到姐姐您过来,未及时施礼,权请恕罪。” 我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未见异常,又把眼神转向雪伊。 雪伊看我这般拿捏她,本就不悦,迎了我的眼神对视了一下,却看我目无表情地直逼着她看,不由得心下微微一怯,把眼睛往下一垂,勉强地低了头,也说了一句:“夫人莫怪。” 张蒿看我脸色,知道我又在想些什么,赶快轻轻地碰了我一下,轻声道:“夫人!” 我这才如梦方醒,冲着她们两个淡淡地说了一句:“免礼吧。” 身后的侍儿已经奉了软垫子放在一旁的席上,我由张蒿服侍着入座。柳艳早已经接了一杯茶奉在我的手上,我接了茶,却还是不开口,只觉得坐在众人当中更加别扭了。 众人也突然间没有了话题。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我只奉了茶不吭声,周围妃子们也不敢再说话,只一味地偷看我的脸色。 想了半晌,许是我自己多心了吧,那件事情对本宫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点,这么想着,心下不由得一软,轻声说道:“各位姐妹适才都在说些什么?这么热闹?难不成是本宫来了,反倒扫了大家的兴了?” 众妃子全都笑了,一旁的玲珑赶快奉了茶点过来,陪笑道:“夫人这是说哪里话呢?夫人可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呢,此番来了,怎么反会扫兴?夫人……您可尝尝这个点心。” 雪伊已经淡淡地扫了那玲珑一眼,暗怀不满。 我也暗自扫了雪伊一眼,淡淡地道:“刚才雪伊美人与秋淑美人说了些什么?怎么说得那么开心,这会儿可说出来与我们众人听听,大家一起来乐呵乐呵。” 雪伊冷冷一笑,将那扇子一摆,道:“我与秋淑姐姐只是说一些闲话而已,当不得什么的。姐妹们且聊你们的,不用管我们说些什么。” 她越不说,我越吃心,总觉得她刚才就是在说我,不由得又沉了脸。 柳艳看我脸色不好,赶快抢了个话头,道:“若是说这有趣的事情啊,我前几日里倒是听说了一件,姐妹们可想听听?” 一听有趣事听,所有的女人们都来了精神,一个个伸头探脑的都等着她快说。 这柳艳清了清嗓子,笑道:“话说啊,咱们咸阳城内有位亲贵,她那最小的女儿长得实在是……呵呵,怎么说呢?就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罢。” 女人们向来是最喜欢听别人说其他女人长得不如自己的。一听了柳艳这句话,也不管这个笑话到底好不好笑,就先都笑了。 “后来这位贵人便招了一个上门的夫婿来,这夫婿却是长得眉清目秀的,可就是有些惧内。常日里与自己这娘子尽管表面恩爱,实际上那心里却也是惧怕着的。婚后这娘子与夫婿同居府内,对这夫婿可是看管得甚严……” 柳艳说到这里,故意四处看了一下,奉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又开口道:“可是谁不知道这男人的心思啊,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女人拴不住的,时间久了,这夫婿却又惦记着想要纳个妾来,可是这个妇人向来是个爱妒忌的,又哪里肯干?” 座下美人全都捂着嘴笑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男人们纳个妾实在是太平常了,这些妇人不许自己爱的人纳妾,反倒成了笑柄。我听了这话,却只是苦笑,心下想着这些女人们都在傻笑什么呢?你们一个个的,包括我在内,现在不也是某个人的妾了吗? 柳艳掩了口接着笑道:“可是这年月,哪个男人不纳妾啊?再加上这位正室的夫人一直以来都没有孩子,这还要万般阻挠地不叫自己家郎君纳妾,左不过是说不过去了吧。于是啊,就硬着头皮亲自给自己的郎君去挑选了一位。” 座下一名贵人听到这里,不由得奇道:“这位妒妇竟然还这般大度?亲自为郎君去挑选啊?” 柳艳看这宫人发问,并不正面回答,故意顿了一顿,答道:“可不是啊,大家都想着这位妒妇可是真想得开了。便就由着她纳了这小妾进门。进门都三天了,这新郎自己啊还都没见着,不由得心下很是着急。” 说到“着急”二字,所有的女人全都捂着嘴笑。这些女人啊,心思龌龊起来,未必就比男人差。我看着她们这样笑,也不免觉得好笑。 柳艳接着说道:“这郎君着了急,求着自己的娘子要去见那个小妾一面,那娘子只说急不得,急不得。再等等吧……这郎君等来等去,却不等这妒妇让自己见,便自把心一横偷偷地翻墙进了那小妾的院子……” 话说到这里,柳艳又故意一顿。 座下的女人们全都伸长了脖子,就连雪伊和秋淑也一起瞪大了眼睛,等着她往下说。 柳艳看众人这般,心下自然得意,慢悠悠地开口道:“等着这新郎官翻墙进了这小妾的院子,却见这院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位妇人正在坐着绣花。那郎君上前,对着那妇人施了一礼道:‘这位大嫂,可知道这院内的那位新人正在何处吗?’ 没成想啊,这位大嫂把头一抬,却把这郎君吓了一跳,只见这位大嫂皮肤黝黑,满脸褶子,而且啊,还是一脸的大麻子!更可怕的是,这妇人一张口你猜她说了句什么?” 众人皆伸长了脑袋,齐口发问:“那妇人说了什么?” “那妇人说啊……”柳艳故意又一顿,掩了口轻轻笑了两声,这才说道“她说:我便是那个新人啊?这都被接来了三天了,怎么还不见那新郎官啊?” 众人一听,全都大笑起来。 可这故事到这里了,偏偏还没有完,柳艳接着又道:“正在此时,那正室夫人听说了这郎君如此不捺,竟然敢来与这小妾私会,便带了从人一起冲了进来,将他二人抓了个正着!只见那夫人一把扯了自家郎君的领子,厉声喊道:你可是来做什么来了? 那郎君吓得两腿打颤,看了那小妾一眼,苦笑着道:小生适才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到有人家里的芝麻饼子上全是褶,竟然还糊成这样了……” 话音一落,周围笑声一片。众贵妇们全都笑作一堆,想一想那郎君的倒霉德性,再想一想小妾那副长相,“糊了的芝麻饼子上全是褶,”该是得丑成个什么样子? 众人们这是笑了个仰后合,不能自持,过了半晌,雪伊这才轻轻了抚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道:“你这个笑话啊,饶是不说我也知道是这咸阳城内的哪一家,他家里啊,那个惧内可是出了名的了!” 秋淑也用袖子掩了口,笑着答道:“止你一人知道吗?怕是这整个咸阳城里,都知道是谁家了吧?” 我听她们这话也猜出了这故事的出处。左不过就是昌平君那个小女儿和她那个漂亮夫婿禀牺丞的故事了吧。以前在宫里见过,我还羡慕人家相公把自家这个丑陋的夫人照顾得那么好,直到八次郎告诉我其中原委,我这才明白那百般的恩爱下面,却是那漂亮夫婿的百般委屈。 ……想起一夜八次郎怎么还想吐?他对我从精神和肉体上的摧残从此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这恐怕是要成病了。 眼看着四周的女人们全都笑成一堆,只有一个女人的表情与她们迥然不同。却是那个以前最爱说笑的郭丽媛,只在一旁呆呆地坐着,就是不发话,也不笑,只那么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第278章 痴傻 柳艳正自掩了口笑,突然发现我神色有异,不由得顺着我的眼光向郭丽媛看去,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冲着郭丽媛轻声唤道:“郭姐姐,你这可是怎么了?” 郭丽媛还是呆着脸,死盯着一个地方不说话,柳艳更自奇怪了,又叫了她两声,她还是不理。直到她身后的刘兰姬轻轻碰了碰郭丽媛,她这才如梦方醒地回过神来,恍然地向四周看了一圈道:“哦?怎么了?柳良人,你找我?” “是啊,是我找你……”柳艳掩口一笑“姐姐这一味发呆,可是在想着谁吗?” 郭丽媛知道是她打趣,却只是憨憨地一笑,道:“没想谁,没想谁……” 我看她这般形态,不由得皱了眉头,要知道这郭丽媛向来是最为能说会道的了,以前在清和宫,她一张嘴,别的人全都开不了口了,也就是柳艳能与她递上两句,今天这是怎么了?柳艳一个人讲故事抢了所有的风头,她反倒不出声了?这可不象她的行止啊! 我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那呆滞的眼神全然不似往日,她这可是怎么了? 郭丽媛身后的刘兰姬看我盯着郭丽媛看,赶快碰了碰郭丽媛,又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郭丽媛这才如同刚刚看到我一样,抬头向我堆了个笑脸道:“妹妹啊,姐姐这几日吃错了东西,身上一直不畅快,刚才没有和你打招呼,莫怪啊。” 这几句话,听上去却还得体,我也微笑了看她道:“没事,不过姐姐这脸色似乎是不太好啊。” 郭丽媛抚了自己的脸颊一笑,道:“可不是,这身上不畅快,饭量就减了,这脸色也跟着差起来了。” 一旁的柳艳一听郭丽媛这话,赶快笑着打趣她:“啊哟哟,这一番姐姐您可就不用急着把您那身子瘦下去了?不过话说……您这脸是瘦了点,这身上好象还是……老样子啊。” 以往那郭丽媛向来是嘴上从不饶人的,若是听得柳艳如此打趣,定然要反唇相讥,两个人非要真的假的夹枪带棒地斗上半天嘴才算完,止这次,偏是郭丽媛又憨笑了两声道:“是啊。脸瘦了,身上还是那样儿。” 这是柳艳第一次与郭丽媛斗嘴这么轻易占得上锋,心下虽然有些奇怪,却也不免得意。掩了口笑了几声,便又与别人说笑去了。 我却是盯着郭丽媛看了半天,总觉得她的神色与前番宫里的某个女人有几分相似,却实在是想不起来是和谁相似。 正自纳闷,却听得郭丽媛身边的刘兰姬闪身出来,道:“夫人,众位美人贵人,我于我家主人先自告个假,她这身上不畅快,不宜在风中久坐,我先自送她回去歇息了吧。” 说完,就笑吟吟地看向我。 我冲她点了点头,道:“去吧,好生照顾你家主人娘娘。” 刘兰姬深施一礼带着郭丽媛叫上自家的两个侍儿先自回去了。 我坐了一会儿,也说:“各位姐妹们慢慢聊,本宫也先回去了,各位姐妹们尽兴。” 众贵人看我起身,也全都站了起来,躬身施礼。 我挽了青雪的手顺着原路回清和宫,一路上,仍然因为郭丽媛的怪异表情诧异不止。就算是身上不畅快,也不至于整个人都呆成那个样子吧,完完全全就象是换了个人一样…… 正自想着,突然从头顶的树上掉下一个长长的绿色的东西,刚好掉到我的脖子上,我惊了一跳,赶快用手扯了丢在地上,仔细一看却是一条用草编成的假蛇。 这是谁在恶作剧啊?青雪正想开口去骂,却听得树上有人大声笑道:“哈哈,玉儿姑姑,吓你一跳吧!” 只见扶苏象个猴子一样,顺着树杆就爬了下来,胸前的衣服上早又被挂了几个口子。 一见他那个样子我就笑了,和那个一夜八次郎越长越象,就连笑容都相似了。 扶苏跑过来一把扯了我的手:“玉儿姑姑,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没做什么啊?和宫里的姐妹们一起说说话。”我抚了抚他的头,将他头发上那几个树叶子给取下来。这个小猴子,弄得这么邋里邋遢的,一会儿他娘见了,指不定又要说他了。 听了我的话,扶苏突然把眉头一皱,象个小大人一样说道:“你和那些女人们有什么好说的啊?我父王都说了,那些女人啊,一个比一个麻烦,你倒还有功夫理她们?” 看着他那个表情就想笑,真不知道八次郎平日里都教了他些什么,什么叫女人全都麻烦啊?哪儿有这么教孩子的?唉,这个八次郎啊……想起他,又觉得胸口一阵堵着发痛。 身后突然又传来几个宫人的声音:“大世子,您在哪儿?” 扶苏冲我一吐舌头,拉着我就偷偷躲到旁边的假山后面,轻声说道:“玉儿姑姑你看怎么样?我就说女人们最麻烦的吧!这不?又全都找来了。唉……你可别说见过我啊……” 我还没答话呢,这小子撒开了腿又跑得找不到人影了。 看了他的背影我可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小滑头啊,脑子实在是太聪明,真象她娘说的,再过几年,怕是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了,也不知道八次郎小时侯是不是也一直这样…… 正想着要出来,突然听得假山后面有人正自走来。 “赵宣玉这个女人今天是发什么疯啊?平白无故地跑来给咱们脸色看,她这算是个什么意思啊?”是雪伊的声音。 “行了行了,消消气吧,看看你……脸怎么又被气红了。”是秋淑的声音。 “我偏就看不得她那个样子,自己用那么下作的招式狐媚了陛下,还倒是有脸了?四处招摇不说,还到这样的场合来给咱们脸色看,她凭什么啊?就凭她不要脸吗?”雪伊的语气明显更加刻薄起来。 秋淑就冷笑了:“人家的确是不要脸,可是人家也的确是有手段,你就算生气又如何?你又做不来这么下做的事情。” 一句话噎得雪伊呆了脸,暗暗地憋着气,可又无话可说。 秋淑又拿扇子掩了口,小声道:“你有那个手段吗?又是春酒又是美女,硬是勾引着大王一个晚上予她八回?从戌时一直闹到天亮呢……你都没看看她今天走路的那个姿势,是不是与前番都不太一样了?是不是那个腿都合不到一起去了?” 一听这话,立时一股热血直冲顶门,真恨不得现在就跳出去大骂这两个女人一顿,刚一动脚步,手臂却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一回头,就见张蒿正自涨红了脸冲我一直摇头。 我强忍了气不出声,只觉得胸口实在是憋得发慌。 却听得两个人掩了口猥琐地笑了一会儿。 雪伊又自冷笑道:“哼,这么不要脸的手段,宫里也只有她这样的人用了。别的要些脸面的,哪个会用?我要是她啊,天天躲着藏着,都不敢出来丢这个人了。她倒好,仗着这么下流的手段倒是还抖起来了。四处招摇着,生怕不知道她耍了手段狐媚了陛下一样,这个脸皮厚得还真是没人能比了。” 秋淑冷冷一笑道:“罢了罢了,与这样的人置个什么气呢……唉,对了,前番他们从宫外给我带了一款胭脂膏子过来,虽然比不得你那个好,用着倒还不错,不然这会儿你与我到我那儿去?我拿来给你瞧瞧?” 一说到胭脂水粉,雪伊向来是最感兴趣的了,二话不说,与秋淑相互扯着向远处走去。 一直到她们走远,张蒿才松开拉着我手臂的手。 我这气得眼前一黑几乎晕倒,张蒿赶快一把扶住我,连声说道:“夫人恕罪啊,小人适才不得不拉住夫人,倒是让夫人受气了。” 我抚着胸口,强咽了口气,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张蒿看着我的脸色,轻声道:“适才夫人若是贸然出去与她二人理论,先不说她们说的这些话题狎琐不堪,就说以夫人的位份与她们两个美人争执便就先要显得自己不体面了。她们此番说话不提姓名,夫人若是硬要接口,岂不是更加予她们以话柄了吗?” 我一想也是,却还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忍得胸口直痛。便让青雪和张蒿扶了我回到清和宫去。 到了清和宫还是气得心口发苦,生平第一次胃口全无,连饭也不想吃了,早早地躺下来,不知不觉泪又流了满脸,只觉得心下实在委屈。不明不白地被人给吃了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落下那么难听的话柄…… 心里突然有些怨八次郎,你现在往朝堂上一躲,什么话也传不到你那里去,偏偏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任这些女人糟贱,你一个大男人,倒是出来替我说句话啊…… 想着想着就愈发地委屈,想起他那个样子就来气,又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天晚上他那样没羞没够的样子又是一阵面红耳热,竟然是气得连觉也睡不着了。 第280章 争执 第二个月李美人隐瞒月信的事情貌似被人查觉。有一天中午,汲儿突然到李美人宫中,代郑妃指责她行止不端,并且当众喝斥了她一番。李美人当众受辱却不敢声张,气得当天晚上就没有吃饭,第二天开始,精神就变得越来越恍惚。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连说话也显得语无伦次起来。 加上中间李美人又不小心弄丢了大王亲赏的金凤钗,心中愈发愁苦却又不敢说出来,神色一天差似一天。到最后竟然出现了疯癫之态,整天说是有人要杀她害她,觉也不好好睡,饭也不好好吃,动不动就光着身子往外跑。太医司的人只说她是受了惊吓,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治,直到李美人自己跳到湖里,她有身孕的事情才被太医们得知,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再提起。直到现在,知道她有身孕的人也只是几个而已。 另一个就是我在冷宫中遇到的那个红衣女子,她叫漓妃,与郑妃和子娴几乎是同时入宫的,但是她却是有身孕最早的,她怀孕之后四个月郑妃娘娘才怀上身孕,如果漓妃早一步生下孩子肯定对郑妃娘娘是极为不利的。 结果就在她怀孕七个月的某天早上,喝下了一大碗补药之后,突然下腹坠痛,要死要活地喊了一天,到了晚上产下一个死胎,是个男孩。 太史官认为不吉。 当时赵太后已经托病离宫,华阳太后又被吕相邦托故送到了她的离宫休养,此事只能由兼职妇女主任吕相邦处理。 作为一个大爷们处理这样的事情也难免尴尬,便着令后宫不许声张,命人草草将男婴埋葬,又将漓妃打入了冷宫。当时太医司里的记录只有一句话,意思就是说:说漓妃产下死胎之时面色乌青,而死胎一生下来,身上就有紫青色的瘢痕。 宫中传闻这是由于漓妃行止不恭,冲撞鬼神所致。但是学过几天化学的人都知道,面色乌青和身上有紫青色的瘢痕是典型汞中毒的表现。她当时喝下的那一大碗汤药如果没有问题,那她也肯定接触过含有大量水银的东西。 可是现在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漓妃疯了,李美人也已经死无对证。一切要查出个纠究来,难度肯定是极大的。但是以八次郎那个脾气,只要让我查的事,过段时间定然会要个结果出来。 眼下我也只有把这两个人给保护起来,再一步一步找线索和证据。可是宫里这种地方,想要保护个人谈何容易? 想来想去,只有宫外的万奇阁了。还好,每个月都有人往宫里送酒,而宫内那些放了一段时间,颜色就会发沉,味道也会有些发苦发涩的桂花酒也要运出去,所以借着送酒的机会,我让张蒿把漓妃装在一个空酒坛子里送到了万奇阁。 之后没几天,又让张蒿支使尚食司的人寻了阿圆的一个错处,将她打了一顿赶出宫门。只要出了宫,自然会有小四的人来接应她的…… 有小四和容儿在,我想这两个人都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吧。 小四,容儿,总是还得麻烦你们…… 想到他们两个,心里突然一酸,旋即又是一阵自嘲,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眼前少了一个恋人却多了一对朋友,不是吗?一个换两个,我还是赚了。 对了,我前几天托张蒿捎给她的那些补品不知道吃完了没有,宫里这些太医们配的补药还是挺不错的,但是我底气太好,一吃就上火,吃得多了不但不补反倒流鼻血,给别人我又心痛,上回给容儿捎了些,她倒是说吃着很好,过几日再给她送去点儿。 “夫人……” 突然听到张蒿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怎么了?”低着头从树上往下看,张蒿的脸看上去有点滑稽。 “陛下回宫了,您赶快下来吧……” 嘴里的一口点心没叼住,直接砸到了张蒿的脸上…… ** 我热爱这个时代无公害的水果蔬菜和各类美味,最热爱这个时代众多的绿色植物和干净的空气。 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很谦恭,他们祟尚自然,他们敬畏神灵。他们有漂亮精美的手工服饰,还有可降解的环保餐具,他们不必害怕生态恶化,全球变暖,更不用讨论雾霾的天气要不要戴上口罩再出行。 这是一个健康自然的世界。 我喜欢这里的一切,哪怕这里没有纸,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汽车飞机等代步工具…… 但是……我唯一不能忍受的是……这个时代为什么没有杜蕾丝,杰士邦,毓婷或者妈富隆?! 他现在就在我的对面,低着头嚼着那个肉团子,性感的嘴唇微微地动,看见他的嘴唇心就在跳,耳朵根又在发热。 他垂着眼睛专心吃饭,腮帮上的咬肌也在动,这么久没见了,他还是那样儿,厚重的衣服除去,肩膀似乎看上去瘦了一点,一块块硬绑绑的肌肉块反倒更显轮廓了,看他一眼就觉得心里怪怪的。 “嗯,肉丸子不错,谁做的?”他突然问。 “是奴婢做的。”红樱在一边答道。 “不错,手艺见涨。”他回头看着红樱一笑,红樱立马羞红了脸,一礼到地,连声谢恩。 “那个汤也很好,我给陛下盛一些。”我低了头给他盛了一小碗绿豆汤递给他,抬头与他的眼神一触,又各自赶快低了头。 他低头吃了碗里的汤,轻声道:“寡人吃好了,你还要再吃点吗?” “不要了,臣妾吃好了。” 下人们撤了席,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突然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要再看会儿书吗?” “嗯。” “那臣妾去给您沏茶。” “好。” “苦参好吗?” “行。” 油灯映着他光洁的额头,一袭黑发轻轻散开,只在头顶绾了一下便垂在肩膀上。黑发如漆,随意铺在那件月白色的睡袍上,映着油灯发出幽蓝的光。 他今天晚上怎么想起来到这儿来了?今天晚上还会……嗨,心里又想起了那些风言风语,突然一阵堵。 “你的脸色好象不太好,怎么了?”他眼睛盯着竹简,淡淡地问道。 “没事……大约是晚上没有睡好吧。”我替他把手边的香炉拿远,免得那香迷了他的眼睛,整天就是这么看书,这么着使劲累眼睛,就不嫌眼睛花吗? 这么多天了,在承庆殿都是谁在服侍他?莫大侍心细,肯定会仔细照拂,那……还有别的女子也在那里吗? 心里怎么突然酸溜溜的?这种感觉可不对啊,我是这几天吃多了?还是被那帮人气得内分泌失调了? 嬴政看我脸色有异,不免多看了我两眼,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赶快低了了头看向一边。 “看你这副表情,可真是都不象你了。”他看着我一笑“莫不是这宫里有人给你气受了?” “气倒没有,话太难听。”想起来胸口就一阵阵地痛。 “哦?说来听听,都是些什么话?”他低下头,眼睛盯着竹简,嘴角上却有一抹暖暖的微笑。 “她们说……”话到了嘴边,可是又实在是开不了口,只得狠咽了一口气,慢声说道“他们在说臣妾和陛下的私事!说得还很难听?” “是吗?”他抬头瞥了我一眼,眼睛里满是笑意,看着我嘟了嘴气得脸通红又觉好笑,旋即又低下头来专心看着书。 窗边的小碳炉上,刚煮的汤好象沸了。 我走过去,用一块小帕子垫了,先将壶从那炉子上取下来,又将那壶盖摘下,把几片薄薄的苦参放进壶里,焖上一会儿,再将壶里的参茶倒出。 淡淡的苦味就飘了出来,有点涩涩的暖。 我将那苦参茶奉在手里,给他端了过去。 茶水有些烫,他接了在手里却不喝,放在手边继续看书。 “什么话能让你气脸红?”他看着书继续笑“我倒是还真没有见过赵宣玉被人气得吃不下睡不着的样子呢?” “不提也罢,陛下您喝茶吧。”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将手里的书简放下,转身看了看我,突然微微一笑。轻轻地把手伸过来,握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 他的手心温热,被他这么轻轻一握,心里突然就踏实了,好象凭空就找到了依靠一般。心下却突然又是一阵委屈,那些难听的话反倒又想起来了。 “看看你,傻模傻样的。”他看着我暖暖地笑。 我轻轻咬了嘴唇道:“陛下……要是有人背后妄议我与大王的私事,是不是该是重罪?” “那可要看是什么事了。”他看着我,好象觉得我的表情挺有趣。 “我们两个人私下里的事!”我那半吊子脾气突然上来了,明明不想再提的事情,现在反倒满脑子都是。 “我们两个人的?”他呲牙一笑,古铜色的脸膛上写满了有趣。 “说得很难听!”不知不觉就提高了声音,脸也止不住红了“什么一个晚上八次?什么从戌时到天亮!更过份的是……她们说臣妾的腿都……都是弯的,并都并不上了!!” 他绷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又干咳一声,将笑容凝固在嘴角,淡淡地哦了一声,松开我的手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是为这个啊。” 他转过身去,奉了那杯苦参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又低下头看竹简,嘴角倒是仍有一丝调皮的微笑挂在上面。 第283章 得罪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真不知道我是不是和这个太医有仇,这药味臭得象牛粪似的!我让张蒿偷着把那些牛粪给倒掉。连倒了三天,门口那株花都被臭死了。我倒是神清气爽了。 这一回我就是要穿最好看的衣服,戴最漂亮的饰物,化最好看的妆出现在公众面前。 躲了这么多天我也算是想清楚了,人家都不要脸了,我还怕什么?上床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要笑话也是笑话我们两个人。 他都不怕别人骂他荒淫好色,我还怕别人说我狐媚放荡吗?豁出去了!我就不信我还就要躲你们一辈子了。 老娘我就是被他小子给睡了怎么着吧?老娘我还把他给睡了呢!一个晚上八回,全当嫖鸭子了!谁怕谁啊?! 想到这里,我又往脸上多抹了一层粉,反正脸皮已经这么厚了!干脆再弄厚点,你们这一帮女人平日里不都是这么化的吗?我也这么化,反正用的都是你嬴阿政花钱买的脂粉,不用白不用! 我把脸画得象个大面瓢一样出现在公众面前,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认识这么久了,我第一次在这个宫里把脸化成这样,一动下巴满脸掉碴。嘴唇上的胭脂膏子红得刺眼,从眼角到腮帮子上全是一片桃红。这下你们说什么我也不怕了,有这么厚的妆,姐姐我还怕什么啊?你们随便说去,姐姐我可就是无论枪林弹雨,兀自面不改色了。 “姐妹们请用茶,也都来尝一尝我们清和宫里的点心。”我伸手向着众位三八招呼道。 “谢夫人!”所有人躬身施礼道。 “不客气!”我自己奉了茶到了嘴边微微一笑。 不得了,这茶喝不成了!适才就这么微微一笑,脸上的粉在这茶上面直接掉了一层,白乎乎地浮了一杯子。 扫兴!我把茶往下一放,又取了点心来吃。 远远地又看到雪伊和秋淑和旁边几名女子又在窝着头说笑。 “两位妹妹又在说些什么呢?可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来高兴高兴?”我冲着她们假笑。 雪伊把眼睛一翻兀自冷冷一笑不出声,秋淑抬头笑道:“我们几个适才说这天气又变暖了,这衣服可是又要再做新的了,正商量着选什么样的花色款式才好呢。” “哦,两位妹妹好有品味啊!选好了花色,给本宫也说一声,本宫也随你们一起做两套去!”客套话谁还不会啊?光说衣服的花样,你们可聊不了这么开心。切,大家都是女人,谁糊弄谁啊? 秋淑微笑称是,那雪伊又冷哼了一声。 “雪伊妹妹,你手里这把扇子好生精致啊!” 雪伊听我这般说话自然得意,冷笑道:“玉夫人好眼力啊,这把雀羽团扇,可是我入宫之时,随着我那嫁妆一起来的。象牙为骨,金丝为束,这可是义父为我花了大价钱特地定制的……在这世间,可是独一无二的呢。” 周围的所有女人个个称羡! 女人啊,死就死在虚荣二字上了。嘿嘿,来吧,给你个机会,继续炫吧。 “雪伊美人的用度在这宫里向来都是首屈一指的,本宫也跟着妹妹开了不少眼界呢!啊哟,你这鞋子和腰带可都是新做的吧!” 雪伊一听这话更得意了,把腰一挺,轻笑道:“前几日文信侯新得了河西郡的封地,特地给本宫送了这些个东西,不外是十二枚明珠,两把金手钏,还有金步摇,翠玉插瓶这些宝物罢了。别的东西虽然个个价值不菲,我却独觉得这十二枚明珠最是明丽可爱,便使工匠与我做了这条玉带和这镶珠的鞋子。这么一来,倒是和我这身衣服配得上了。” 哈哈,扯文信侯?小丫头,我就最爱听你扯他了。 “啊哟哟,文信侯给妹妹送的这个礼还真叫个厚啊!本宫也收了他的礼物,还没有仔细看呢,估计和妹妹这份厚礼那是根本没有办法比了!” 张蒿已经在旁边偷着看了我一眼,似乎不理解我为什么在众人面前涨她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 我示意他给众人添茶。 却见张蒿执了那壶挨个给那些妃子们添过去,妃子们一个个偷眼看着雪伊那一身漂亮行头,有赞,有羡,也有妒。特别是秋淑,那个眼神都酸得要出水了,却还是拼命地不动声色,把玩着手腕上的那枚金手钏,冷笑不语。 “秋淑妹妹这手钏也不错啊!刚得的吧!” 终于有人留意到自己的行头了,秋淑把扇子一摆,轻声笑道:“一件粗器而已,与雪伊美人的没法儿比!” “这可不是一件粗器啊!光看上面的掐丝就很是费功夫了,这般精细的工艺,可不是咱们大秦的匠人做得出来的,需是吴楚之地的工匠才能做出这般精细的活计了!”本宫其实对珠宝珍玩还是有研究的,只是平时不露而已,这会儿倒是到了露一把的时侯了。 一听这话秋淑不由得提高了嗓门,淡淡一笑:“玉夫人好眼力!这枚手钏虽然普通,却只清秀在这个工艺上,倒是不如那些明珠翠玉夺目,却只图一个清雅精细而已。” “那是自然,秋淑妹妹向来最配一个雅字的,连大王都在我面前赞叹妹妹你有眼光有品味呢!”本宫就多恭维几句吧,小姑娘你也不容易,整天省吃俭用的,家底儿也不厚,偏偏还就最喜欢这些奢侈品。喜欢还买不起也就算了,偏偏你旁边那个妹子还那么爱臭显摆,你还真是过得挺不容易的啊。 “夫人谬赞了!”秋淑抿着嘴冲我甜甜一笑。 旁边的雪伊正拿着她那团扇给身边的姑娘们看,指着雀羽上的眼睛向大家讲解这般的翠羽如何难得,要是几岁的雄孔雀屁股上从左向右数的第几根毛儿上才能出这样的颜色,她这把扇子又是揪了多少个雄孔雀的毛才做成的……却突然听到秋淑嘴里崩出来一句“不如那些明珠翠玉夺目,却只图一个清雅精细”的话来,不由得心中暗自不悦,以为是在暗指自己这明珠修饰的鞋子与腰带是俗物了。 我瞥了一眼秋淑放在席子外面的那双漂亮的新履“秋淑妹妹这双鞋子也很精致啊,怎么没学着雪伊妹妹往上饰上一枚珠翠?” “姐姐你这可就不懂了吧,”秋淑很为自己的新鞋子得意,轻笑一声道“此为黄繶,精就精在那个绣工上,妹妹我就是图着这个绣工清丽精致,故意不去饰那个明珠的,若是有了明珠,这样的花式反倒俗套了不是?” 本宫立马乡巴佬附身,轻声叹道:“秋淑妹妹的确是个雅人,姐姐欠学了,本以为雪伊妹妹那双鞋子精致夺目,甚为少见,倒是没有仔细看您这一双的作工啊……别说,这个绣工还真是很费功夫的啊,还有那个鞋底,依,难不成是空的?” 秋淑使侍儿将她那双新鞋子奉到我的面前来,我仔细看了那鞋底,还真是上好的檀木,仔细一看,鞋底子里面却是空的。透过那镂空的地方看进去,里面象是有一枚银制的小铃铛。这鞋子一动,里面的铃铛便是一声脆响。 我怕她有脚气,当然不会用手接了那双鞋子,只在侍儿手里看了几下,便接着赞道:“果然精致,这个设计也是这么地与众不同啊!的确够精巧!比那饰了珠子的反倒更显雅致了。” 雪伊已经在旁边黑了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难得秋淑姐姐精致,我们这些饰了珠玉的,到了您面前,倒全都成了俗物了啊。” 旁边几个身上佩珠佩玉的,听了这话一个个脸上也都酸溜溜地微有附和之意。 秋淑本就清高,今天好不容易有人欣赏她的清雅,无视她的寒酸了,雪伊却在此时扫兴,不免有些不悦,却依然笑着答道:“妹妹是说哪里话啊,姐姐这些粗器难得玉夫人喜欢,便让她多看了两眼,哪里就衬得你那件就是俗物了?适才玉夫人不是还夸你那物件好的吗?” “对啊,对啊!此次文信侯给宫里这么多妃子送礼,独独给妹妹你的是最厚的。连本宫都羡慕得很呢!”本宫得赶快再追捧雪伊一把。 雪伊冷冷一笑,道:“那是文信侯识大体!知道平日里要依附着我义父!这才刻意送了这些厚礼来!” 我还没开口,座下有一位贵人突然接了一句:“臣妾怎么听说文信侯与吕相邦向来不睦啊?!” 这丫头是谁啊?我真是太喜欢你这个嘴了。我这心中一阵窃笑,回头一看,可不就是洛英这个二货吗?柳艳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冲她猛递眼色,暗示她不要多嘴。 可惜雪伊已经听到了,又自冷笑一句:“什么话?这朝中哪个敢与我义父不睦的?文信侯但凡是知道些好歹,就不敢起这个心!当年要不是托着我义父,他能到太后身边当个常侍吗?他能得这番恩宠吗?眼下跟在他身后当个鹰犬走狗的那些人,也不一个个仔细想想!饶是他们眼下这些好处,归根结底都是谁给的?可别一个个地不开眼,兀自不知道好歹了!” 她这句话本来是说给洛英听的,却不知道此话一出,最少得罪了三个人,一个是玲珑,一个虢良人,还有一个就是秋淑了。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311章 葫芦 ?_id="u1662291";_id="u1749449";_id="u1749455"; 我咽了一大口口水,实在是想不出一会儿他会带着谁到那林子里面去打野战,这光天化日的,周围有千百号人,那会是个什么感觉啊,我的天啊,赶快喝口水压压惊。 一抬头,却见夏芸挽着裤脚站在水里一声惊呼,嘴里兴奋地大喊道:“夫人,我抢到了!” 只见她兴冲冲地收了那根竹竿,将竹竿前面兜子里的鸡蛋往外一掏就跑上岸,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就向我跑了过来,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汗水,却也顾不得擦,双手捧着几个鸡蛋递到我的面前,兴冲冲地道:“夫人,快看,我抢到了,您可赶快吃一个,明年就能生下小王子了!” 许是她的声音太大,引得周围的几个宫嫔一起掩了口笑,我不觉有些羞惭。 青雪皱着眉头嗔道:“才几天不说你,说话又是这般地没个轻重了,当着这么多人,可是瞎说个什么呢。” 夏芸被囧得红了脸,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我从她的手里取了一枚鸡蛋过来,在石几上敲了几下,说道:“吃了这个蛋就能生小王子,那本宫还真是得吃一个喽。” 夏芸这才又红着脸怯怯地笑了。 我随手又抓了一个鸡蛋递给青雪:“来,你也吃上一个。” 青雪皱着眉头红着脸一笑,却也伸手接了去。 我又随手拿了一个鸡蛋递给夏芸:“来,你也吃一个。” 夏芸吓了一跳,把两只小手来回摇着,头也摆得象个拨浪鼓一样,连声说道:“奴婢吃不得,奴婢可是万万吃不得的。” “怎么了?你怎么就吃不得?”我问她。 “奴婢……奴婢……奴婢可不想生孩子!”夏芸红了脸,小声说道“俺娘就是为了生俺弟,活活被痛死的,这个蛋,俺可不敢吃。” 我和青雪微微一怔,继而一起大笑起来。 夏芸被我们两个人笑得莫名其妙的,抠着衣角,直着两个大眼睛看着我们俩满脸无辜。 我和青雪笑得直喘气。 我抹了一把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把一只蛋甩到张蒿手上说:“来吧,夏芸不敢吃,你来吃一个,你不怕痛。” 张蒿笑得直捂肚子,伸手接了那个蛋,在旁边的亭子柱上磕了几下,慢悠悠地剥起皮来。 “张公公……你也要吃啊?”夏芸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张蒿,满脸地想不通。 我和青雪笑得要死,张蒿也是强捂了肚子,笑着答道:“是啊,公公我不怕痛,公公我就敢吃。” 夏芸把右手按在嘴唇上,直愣愣地地看着张蒿一口一口地把那个鸡蛋给吃下肚子里,睁大眼睛皱着眉满脸地不可思议,那个表情复杂得让人不敢直视。 我是笑得快要断气了,伸手接了青雪递过来的茶水,拼命咽了几口,这才慢慢地舒过气儿来,又在张蒿手里捧的杯子里用清盐反复地净了净口,这才算是能正常说话了。抹了一把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暗道再这么笑下去,只怕是眼角要长出皱纹了。 却见莫庸大人笑咪咪地走了过来,躬身一礼道:“夫人,太后让您过去呢。” 我赶快起身还礼,又从张蒿手里接过帕子仔细擦了擦嘴角,略整了整妆容,随着莫大人向廊桥上走去。 走到赵太后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稽首大礼:“臣妾赵宣玉给太后请安,给陛下请安,太后鸿福,千岁千岁千千岁,陛下鸿福,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赵太后抿嘴一笑“你且起来,让哀家看看你这身装扮。”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低着头抬起手臂任由赵太后上下打量。 “嗯……好看。”赵太后满目赞许地看着我笑道“昨个政儿把这身礼服给我送去,我还说是太艳了,怕是配不得哀家这把年纪,不想今天这一穿出来,倒是也不难看。” “赵太后若是说自己不配,怕是那西王母也不敢说自己是配的了。”我赶快笑着恭维道“太后今天这身礼服一穿出来,艳比朝霞,光芒万丈,足足是让这后宫三千佳丽全都顿然失色了呢。” “就你这张小嘴甜,”赵太后掩口一笑“玉儿啊,你这衣服上的腰带和领子也是用的这霓裳锦吗?” “托太后鸿福,前几日到尚衣司,刚好看到尚衣们正在裁衣服,想着这些边边角角的料子用不上了挺可惜的,我便取了来给自己做了这腰带和领子。”我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嬴政走过来,照着我左肩上的雀羽上摸了一把,笑道:“有趣,却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今天头戴紫金镶玉冠,一身明黄色的重缎礼服胸前绣着一条霸气十足的七彩螭龙,他肩膀宽宽的,腰背挺拨,就这么随意地一站,便是霸气十足威风凛凛。 好一个生而威严的君主啊,我看了他一眼,脸却不自觉地红了。 他已经随手将我肩膀上那块霓裳锦来回翻看了几下,道:“不是绣上的?却是用银针扣上去的?” “是的。”我一边伸手解下肩章一边说“我是想着这个领子改天还能配别的衣服用,所以就没有给缝死。”我双手把那肩章奉到他的面前,他拿在手里左右翻看了一会儿,把肩膀一低道:“给寡人戴上。” 我微微一怔,赶快踮起脚尖用那几枚银针将那个肩章扣到他的肩上。 他身材高大,肩膀又宽,肩章在他肩膀上显得短了一些也小了一些,幸好他胸前有这个七彩的螭龙绣饰与这个肩章相互交映,这样一来却也不显得肩章小了。 给他戴好了肩章,嬴政转过身去向赵太后笑着问道:“母后,好看吗?” 赵太后笑得春阳灿烂,道:“好看,大王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嬴政扯了那肩章笑道:“孩儿这般穿戴,可配得上母后这身礼服?” 赵太后笑得更好看了,连声道:“配得上,配得上!难得玉儿手巧,这么一配,陛下这身衣服还真与哀家这一身配上了呢。” 我仔细一看也是,全是明黄重缎配七彩雀羽,太后那件是雀羽多明黄少,陛下这件刚好是明黄多雀翠少。霓裳一为主色一为辅色,两者配在一起却是刚好一套。 果然是两件高端版的亲子装!我看着他们这对母子好看得让人目炫,却见嬴政把手冲我一伸:“来吧,陪着母后一起走走,穿上这么好看的礼服,光是坐着岂不可惜?” 我和赢政一左一右扶侍着太后起来,随在太后身边顺着廊桥向岸上走去。 两边的人们纷纷跪下行礼,这狐假虎威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上了岸,路有些窄,太后走在前面,我和嬴政一左一右随侍在她身后,我向他身边靠了靠,厚着脸皮说:“陛下,臣妾这身衣服是不是和您的也挺配的啊?” 嬴政把嘴角一斜:“脸皮还真厚。说吧,是不是先到尚衣司打听了寡人今天要穿什么,这才故意来配的?” “还是陛下聪明……”我低头一笑“不过人家告诉我,您今天是穿银白,为什么反倒是明黄啊?” “明黄不对吗?”嬴政一愣“你这身银白不是正好配寡人的明黄吗?” 我低头一看,还真是。 银白和明黄在这阳光下一照还真是挺配的,我腰里这个腰带刚好和他的领章也挺配的,不由得又暗暗得意起来。 “小心走路吧,你那个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嬴政抿着嘴角一笑,快走几步赶到赵太后身边携了赵太后的手小心地扶着她向前走。 我跟在他们两个后面,看着这母慈子孝的画面,突然心生感动。 嬴政是个孝子,有了好东西不是先想着后宫里这些女人,而是先想着自己的母亲,这一点,只怕天下很多男人都做不到。难得他作为一个君主反倒如此体贴。 我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小心地在后面随侍着向园子里走去。 午宴是在园子里举行,我侍立在赢政和赵太后身后勉力奉承,赵太后今天特别高兴,左一杯右一杯地接着喝酒,喝多了就盯着园子里的舞姬跳舞,和着乐曲打着拍子,满脸微笑。 嬴政也很高兴,看着姑娘们的歌舞精彩,也给了不少的赏赐。 今天所有人的兴致都很高……除了郑妃和那几个小美人。 不好意思,今天的风头又被本宫抢了,今天本宫就是故意要抢这个风头的。 我想起容儿那个空落落的袖管和小四躺在榻上那腊黄的脸色,心中又是一痛,脸上反倒抿出一个微笑来,奉了酒给赵太后和嬴政分别斟满,自己又满脸微笑地退到一边,尽心服侍。 看着赵太后出了点汗,我便赶快把扇子给打上。看着嬴政刚拈了一个水果,我又赶快将帕子奉到他唇下。 这一顿午餐,我给他们二位提供了七星级以上的全程服务,这般奉迎巴结看得后宫那些美人们个个脑袋顶上直冒青烟。我全然不顾,我知道我现在要巴结谁在乎谁了,至于你们这些三八们怎么想,我才不管呢。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 第320章 示好 “妹妹我之前吃的可不好。”我冷眼看着她,嘴角却是依然甜笑。 “以后……自是会好的。”她低下头来用两只手轻抚了杯子,淡淡地盯着眼前的香炉微微一笑,轻声道“妹妹有福气,谁也拦不住的。” 我也笑了“谢姐姐吉言。” 郑妃转过脸来,目光柔和地看向我,眼底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象是示弱又象是求和。 她是个很要强的人,虽然表面柔弱,但是骨子里极有主见,这么多年了,除了嬴政和曾经给予她大恩的吕相邦,想来她没有对任何人示过弱。 我避开她的眼神低头咽了一口茶,微微的清苦,到了咽喉里却是清爽得干净。 “姐姐歇着吧,妹妹们先行告辞了。”我向着她深施一礼,带着玲珑和夏婴一起出了秋池宫。 门外阳光刺眼,眯了眼睛却觉得鼻子一酸。定了定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早春的空气里有很多味道,闭上眼睛细细去品,有草叶上的露水被风干的味道,有柳条新枝嫩芽上那股清涩的味道,有泥土被雨水润湿泛出腥咸的味道,混着各种繁重的花香,让人心头莫名地兴奋。 草长莺飞的季节,似乎每天都不一样,不经意间,树叶更密了,不经意间河水更深了,蝶儿飞舞蜂儿闹,有的花谢了,有的花又开了,每一时每一刻,身边的景物都各不相同,时间突然变得匆忙起来,或者只是停下发一个呆,便错过了一份难得的机遇,使得收获截然不同…… 于是,向来懒散的清和宫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忙碌起来。 丛蓉自己带了四名小帮厨进来,入口的食物必须一丝不苟地清洗干净,一再查仔细了再拿来食用,每日里的膳食变着花样地做,膳食越来越精细,花样也越来越多。 青雪一大早就会领着宫里的的宫女们四处打扫,清点宫里的所有用品,宫外送来的衣服用具,全都仔细检查过了才让用。 张蒿带着夏芸到各个司里取物件,传消息,顺便打听打听宫里新进了什么样的人物,少府又给宫里送了哪些贡,宫里面又有什么样的新鲜事儿发生。 夏芸跟着张蒿跑了几趟之后,越发机灵会来事儿了。这一天正午我正躺着小憩,却见夏芸恭敬地引了一位老宦者走进来。 我起了榻觉着面前这个老宦官脸生,从服秩看位份却是不低。此时他正满脸堆笑,躬着身子看我,一张白里透红的圆脸上笑容甜得滴得下蜜来“夫人,内府刚得了一些好东西,陛下命我给您送来。” 我由夏芸服侍着出了门,迎面先看见一个青铜鎏金的香炉,足有三尺多高,金碧辉煌很是夺目。这样一个金灿灿的大香炉往这院子里一摆,倒显得我这宫里的所有陈设全都寒酸了。 我的眼光越过那个香炉又往后看,却是一套精美的茶具,上好的羊脂白玉制就。六个小玉碗,中间一个玉壶,放在一个紫檀托盘里,看上去温润剔透,很是可爱。 再后面是一个丝锦托盘,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翔凤冠。凤口那颗明珠,看上去倒象是比上回郑姐姐头上戴的那一个还要大一些。 托盘旁边是一个银钿盒,里面是一堆珠翠钗子,个个精致养眼价值不菲。 转过身却看到身后的小辇上是几床锦被,一看就是新做的,各色缎面看上去很是喜庆惹眼。里面有一条金灿灿的毯子,原以为是一张上好的兽皮缝的,走近了一看才知道竟然是用蚕丝织就的。 “什么样的颜料能染出这样的颜色?”我被这道炫目的金黄惊到。 “回夫人的话,这个颜色是天生的,这个蚕丝本就是金黄色的,无需再染。”老宦官依然笑得很甜。 “蚕丝不是银白的吗?”我奇道。 “夫人有所不知,”老宦官一躬身,将那丝毯托于手上笑道“话说有一种金目蚕,通身金黄,吐出的丝就是金黄色的。还有一种蚕,名曰天蚕,通身莹亮碧绿,吐出来的丝又是青色的。所以说这个蚕丝不止有银白色,更有金黄,天青,对了,还有一种火蚕,那吐出来的丝还会是火红的呢。夫人手上这一块毯子便是由那金目蚕吐出的黄金丝线织就的了。” “太神奇了……”我托着那毯子左右抚摸,爱不释手。 “这些物件,夫人喜欢哪几件?小人给您留下。若是您全都喜欢,小人就悉数都给留到这清和宫里……” 我又回头仔细打量着这些宝贝。 老宦官聪明地开口道:“那个错金螭兽香炉是内府司新近刚得的,说是用了六百六十斤青铜又加镀了六十斤黄金才得的这个颜色,这个宫里总共也就两件了,一个送到了甘草殿,这一个郑妃娘娘说是送过来让您先看一眼,若是喜欢就给您留到这清和宫里。” “这么大的物件,您叫我过去看也就得了,还找这么多人给送过来,公公,您也是太客气了。”我回头冲着他笑。 “不敢不敢,”老宦官满脸堆笑道“郑妃娘娘亲自吩咐的,小人自当尽心竭力。” 我用手抚了抚那香炉,又自轻笑了一声:“您替我谢过郑妃娘娘,只是我这宫里有点小,怕是摆不下这么大的物件。您看看别的地方哪儿有用得着的,就给送过去吧。” “是……”老宦官深施一礼又道“那几匣首饰也是前日里的追师新制的几款,说是眼下最时新的款式,夫人喜欢哪几件也只管留下。” 老宦官一边说一边就把那几匣首饰奉到我的面前来。 我仔细打量了半天,道:“件件都很好。” “郑妃娘娘可说了,随着夫人您的心意挑,喜欢哪一件,便留下哪一件,若是全都喜欢,一起都给留下也是可以的。” 我从那些首饰里面随便挑出几件看上去顺眼一些的叫青雪收好了,其余的转手又交给那位宦者,至于那个惹眼的大凤冠,我却是看也没有多看一眼。 低头又走到那套茶具面前,看着那温润的玉质若有所思。 “夫人您看……”老宦官快步走到那套茶具前面,用手托起一枚玉杯子双手奉到我的手上“这一套茶具取自上好的羊脂白玉,这般好的成色极为少见。郑妃娘娘说了,前几日夫人您去秋池宫喝茶的时侯,看出您对这种杯子很是喜欢,本打量着将自己宫里那一套送给您的……啊哟,夫人您看看这玉质……后来郑妃娘娘心下又想着那是自己用过的,不方便送您,便让小人仔细留意着为您寻来。小人回去啊,可是四处打听,不想还真是从南山侯那里寻得这一套来,这套茶具在南山侯那里放了有些年头了,常日里人家自己都舍不得用,仔仔细细地放着一回都没使过,听说是郑妃娘娘亲自要,南山侯这就忍痛割爱……” “君子不夺人所爱,郑姐姐的心意妹妹心领了,可是这套杯子还是请您给还回去吧。”我笑着将那杯子递还到他手里。 老宦官脸上略一尴尬,又满脸堆笑道:“那夫人您看,您还喜欢什么,老奴再去给您寻?” “不必了,”我又给了他一个微笑“公公只将那香衾被褥还有这金丝毯留下就好,别的就请悉数送回去吧。” “夫人您这是……”老宦官有点为难。 “宫里姐妹多,公公您看看还有谁需要的先尽着她们挑吧,清和宫里现在还就是这些被褥最为实用。” 老宦官明显还想再说话,我已经又冲他微微一笑,张蒿已经奉了几个银锭子过来,交到了那老宦官手上。 张蒿满脸堆笑:“辛苦公公您又跑这一趟。” 老宦官一边口称不敢,一边把那银锭子收到袖子里,叫上几个小宦官将那些物件悉数搬了出去。 目送他们出了门,张蒿轻声问道:“夫人瞧不上这些东西?” 我坐到梳台前面,随手翻看几个胭脂盒子:“瞧得上,不过他一口一个郑妃娘娘的,倒是说得我心里有点泛恶心了。” 张蒿笑了:“夫人只怕多想了,适才他们进门的时侯说是大王让送的。” “以陛下的脾气顶多会是随口一句:清和宫里东西少,你们看着安排一下吧。可是你看看刚才这些物件,每一件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可着咱们的心意来,这位老宦者又一口一个郑妃娘娘地说着,是谁的心思咱们还能不懂?” 张蒿笑了笑,没说话。 “我猜得不对?”我问他。 “夫人猜得对,不过……”张蒿偷着瞥了我一眼“您可真是一点机会也不给郑妃娘娘留了吗?她这明显是来向您示好求和来的啊。”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气色在变好,嘴唇比以前红一些了,脸色似乎也红润饱满一点了,但是那双眼睛却在不自觉地发冷,头发没有上桂花油,鬓角那里有点蓬,我伸手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张蒿赶快奉起一个细抿子来,帮我梳了两下。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目光冰冷的自己,突然感觉这张面孔那么陌生,我冲着镜子里那个冷冰冰的自己道:“你说我现在不给她留机会,她给我的容儿留机会了吗?” 第324章 酒经 我下意识地看向秋池宫,一个活泼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正在院子里奔跑着,嬉闹着,大声引着周围的那些宫嫔气喘吁吁地来追他。 他那么开心,那么可爱,看到他,我的心中却突然一痛。 “回去吧,本宫今天晚上想要喝点酸汤。”我将手递给身边的侍儿,由一群人服侍着向亭子下面走去。 这个月的月信如期而至,酸汤又白喝了。 我坐在榻上低头沉思,这个月又没有怀上,如果怀上了,我该怎么办?现在没有怀上……接下来,我又当如何? 嬴政还在那些小姑娘的宫里面兜兜转转,我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他不主动来找我,我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他,因为男人都是贱货,贴上一两次,他会新鲜,多贴几次他就腻了,继续再往上贴,只会让他烦,如果再不要命地死缠烂打,只怕他不止会躲,还会在心里咒着你赶快去死…… 我宁可继续呆坐着喝酸汤,也不会干那么无聊的事情。 绣了半天荷包,又吃了几个桂花饼,我把头发拢了拢说:“走吧,去太医馆转转去!” 灰布长衫青纱帽,钟太医与上回见他的时侯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今天那张圆乎乎的胖脸上的神情。 面前是一位尚衣,看服制应该是上尚,年龄大约五十多岁,一身衣服已经半旧,却洗得很是干净,神情很是谦和恭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等钟太医给他诊病。 钟太医将手一缩,轻轻地舒了口气道:“还好。” 那上尚却笑了:“多长时日算是好的?” 钟太医低着头略一沉呤,轻声道:“运气好的话,能过得了这个冬。” 那上尚又笑了:“能够安稳活过这一冬,就是有福的了。” 钟太医的神色略一黯然,转而又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好。” “都到了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那位上尚倒是笑得很是轻松。 “入宫这四十多年了,我见过五代秦王,这天底下最华贵美丽的布料,小尚我见过摸过,还亲手裁过缝过。那一年大王新即位,我亲手将那身黑色的朝服奉到他的面前,亲自服侍他穿上,秦王好威武啊!别看那一年他才只有十三岁,可是那个子却比许多成年男子都要高了。他盯着那身朝服满意地叹了口气,还回过头来冲着我微微一笑。 又一年,吕相邦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匹珍珠锦进宫来献给太后,那匹锦啊……啊哟哟,一展开,那是满室生辉啊,哪怕是那东海的龙母娘娘见了都要羡慕的……也是我领着一百八十位女子,总总耗时一百多天,亲手给裁了缝了,又服侍咱们的太后穿戴上。啊哟哟,不是老身说嘴,赵太后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了,那身华服一穿,便是那九天的仙子也比不了的了……老先生,我有这样的福份,服侍过这世上最美的一对母子的穿戴,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老尚衣的脸上露出了安祥的笑容,苍白的脸颊竟然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钟太医略一颔首,道:“您能这般想,才真是福份。” 老尚衣笑了,看着钟太医道:“你我还不都是一样的吗?大半辈子了,图的不是荣华,攀的也不是个富贵。为的,就是这份手艺啊……” 老尚衣意味深长地看着钟太医,钟太医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突然感激地一笑,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啊,图的就是个手艺,是个正正经经的手艺,救人治病,治病救人啊……” 老太医的脸上浮出了深深的无奈,叹息了一阵,又自嘲地一笑,取了案几下的酒葫芦又是一大口。 老尚衣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还是七文?” 钟太医笑了:“七文。” “还是柜上?”老尚衣又笑。 “还是柜上。”钟太医又笑,却随手抹了一把眼角。 老尚衣由身边的侍儿扶了,这才勉强地站起来,轻咳了几声,一步一挪地向着柜上走去。 钟太医不回头,取出酒葫芦又是一大口,神色中略有悲戚。 我站在门外看了他们两个人好久,天气渐渐阴了下来,空气里一股潮湿的味道卷着亭畔那沉腻的花香拂过面颊,不一时,天空下起了牛毛细雨。 侍儿将一把油布做的花伞撑在我的头顶,另一个侍儿在身后拾起我的长袍,我踩着木屐走过落满花瓣的小径。 前面是一个精致的雅阁,门前一株玉兰开得正灿,我住了脚步,静静地盯着一丝丝水珠凝在如玉的花瓣上,晶莹得象女子思春的泪。 柔柔的雨丝溜过小花伞抚上衣袖,雾湿了袖口那朵精心绣制的如意云纹,风柔和得象爱人在耳边的呢喃,混着雨水的花香抚平了我那颗焦燥不安的心。 信步进了那间雅阁,张蒿已经铺阵好了一切。 “请钟太医过来喝一杯吧。” “诺。” 张蒿躬着身子走进雨里,旁边的侍儿已经将一坛陈年的好酒开了封,香醇的酒香瞬间飘了出来。 我正闭着眼睛养神,耳边传来一声仓惶的问侯:“小人见过夫人!” 钟太医伏地深施一礼,一头华发在微微打颤,我走过去双手扶起他:“此处没有外人,老先生不必多礼。” “不敢,不敢……”钟太医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瞥了我一眼,满脸通红地说道“小人此前不知道是夫人您,所以口出狂言,万望夫人恕罪。” 我微笑不语,张蒿已经扶着钟太医于案几前坐定。 我于钟太医对面款款坐定,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老先生不必拘礼。” 钟太医扭捏着入座,一双眼睛还是仓惶不定地盯着自己的指尖,神态依然拘谨。 “今天有请先生来,本是有一事相求的。”我看着他语气诚恳。 钟太医依然垂着头连声答道:“小人不才,不知道有何事可以帮到夫人。” 我将一杯酒奉到他的面前,轻声道:“前几日有人送了一坛好酒给本宫,却故意不说这酒的名字,本宫范难。素闻先生见识广博,可否帮本宫上一?” 钟太医闻言略感意外,双手奉了那杯子到面前,先是闭着眼睛一闻,又尖着嘴唇浅尝了一口,那酒香入唇,这老先生的面色一软,脸上似喜似悲,瞑目半晌方才叹道:“好酒啊……” “果然是好酒吗?”我微一蹙眉道“本宫只觉得这酒入口很是香醇,有果子的甜味,又有木头的醇香味,似乎又有些青草树叶的青涩味道。却不知这到底是什么酒。” “夫人在所不知啊!”一口美酒入了唇,钟太医的神情为之一震,将那杯酒双手奉于案上,道“这坛美酒唤作猴儿春,又叫百果酒!话说是那山中诸猴采集百果,放于一个树洞之内为储冬之粮。可若是当季不缺冬粮,这猴儿便会忘了这一树洞的果子了,冬去春来,一洞百果逐渐发酵,于是就成了这百果猴儿春了!” “哦,受教,受教……”我是真的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不由得低头看向手边那坛好酒,前几日让张蒿替我去寻好酒,他寻来寻去就给我寻到这么一小坛,我还有些不乐意,心里暗怪他为什么不买坛大的来,不想……就这么一坛不起眼的酒,竟然会有这么神奇的来历。 见我饶有兴趣地看那酒坛,钟太医更加得了精神,继续开口道:“夫人不知,这般美酒可是千金难得,可遇不可求的啊。” “此话怎讲?”我好奇道。 钟太医微一拈须,得意洋洋地又开口道:“话说这猴子取果只为越冬,他能留下几处来?再说,这用来存果子的树木须是上面空下面封,生成一个天然大瓮的形状才能用来酿酒,这样的树木又有几棵?哪怕真有,这猴儿如何又刚好能寻着它来?还有啊……” 钟太医一时得意,把着那酒盏又是一口,酒一入喉,竟是美得连那胡子都快翘起来了,眯着眼睛又道“或者是机缘巧和,由得这好酒生成,又存了下来,许是一场雨水便冲淡了它,又许是年深日久,这酒自己就没有了味道!所以说这个酒啊,是千难得万难得的,可不是那机遇造化才能成就的吗?夫人啊,您能取得这样的酒来可真是福气啊!” 我和张蒿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全都笑了起来。 钟太医一见好酒,也顾不得许多,低头又抿了一口,这酒进了嘴巴,满脸的皱纹全都展开了,两道眉毛中间足足舒开了一寸远,那神色竟然是比当了神仙还要得意。 “此一番听了先生的话,才知道此酒难得。即是如此,先生便替本宫多饮几杯,也不使此酒埋没。” “小人谢过夫人。”钟太医满面红光,低头又饮一大口。 我自含笑不语,只让张蒿一味给他倒酒,又夹了几颗百合到他碟内。 钟太医初时拘谨,几杯好酒下肚,这胆子也大起来了,竟然不知不觉地给我侃起了酒经。 第325章 不育 “话说夏君少康做酒,酒成,其香气直达天庭,引得天庭诸仙下凡共贺其美酒初成。传说啊,那诸天仙子饮了少康的酒,那可是醉了三天三夜啊!”钟太医一拍大腿,对那传说中的美酒无限神往。 “哦?”张蒿将钟太医的杯子添满,故意问道“君主还有亲自做酒的吗?” “当然有,”钟太医一看有人问到自己的强项,不觉又长了精神,接着说道“当年舜帝的女儿为了取悦禹帝,便令自己的近侍仪狄酿出美酒奉献给禹帝,这禹帝尝了一口啊……” 钟太医眯着眼睛红了脸,象是自己先到了那美酒的味道一样咂巴着嘴道“那个美味啊,回味绵长……怎么一个醇香了得?然后,你猜怎么着?” “莫不是禹帝因此感动,从此更加爱舜帝的女儿了吧。”张蒿试探着问。 “非也……非也……”钟太医一摸胡子摇头叹道“禹帝为明君,饮下这美酒,只觉甘醇无比,是这世间难得的美味,因此断言将来定然会有人因此美味而亡国,所以就不再亲近帝女了。” “哦,果然是贤君,见解独道。”我也忍不住一叹,转尔向着钟太医道“太医渊博,本宫受益非浅,请太医不必拘礼,畅言畅饮便好。” 钟太医闻听此言,向着我恭谨地一笑,道:“小人谢过夫人。” 张蒿一笑,再次执壶要把钟太医手里的杯子添满。 钟太医却突然把手一抬,止了张蒿道:“如此佳酿,不可尽饮,留一些,留一些吧。” 我偷着瞥了钟太医一眼,却看到他的喉头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明明就是刚咽了一大口口水。 “无妨,”张蒿却很大方,笑道“这坛美酒本就是……” “先生说得有理!”我打断张蒿道“佳酿不可一日尽饮,存一些吧。” “诺。”张蒿一边说,一边将酒壶放下,又小心地封住了酒坛。 钟太医盯着那酒坛子又偷着咽了口口水,却也不动声色,呆了一会儿,这才小声道:“夫人盛情,今日请小人饮酒,小人实在心生感激,不知……”老先生的眼睛里又浮过一丝小心翼翼来“不知小人有什么可以为夫人您效劳的?” “当然有。”我笑了。 “请问夫人是为了何事呢?”钟太医的神经明显有些绷紧了。 “前番时日,本宫去见过太医,本是看太医顽皮有趣所以故作戏言,其实本宫那天去实在是另有目的的……” “敢问夫人的目的是……”钟太医的脸都有些红了,眼神里那丝小心翼翼的戒备再加明显了。 “求子!”我答的很是干脆。 “求子?”钟太医对这个答案很是意外。 “对啊,就是为了求子。”我笑了“正如先生所言,本宫得蒙圣**数次,却一直没有身孕,之前的那一次……也是没有。本宫心下着急,随便由太医院指派的医官本宫也不放心,所以那天才故意微服到医馆去,想要亲自为自己寻得一名医官,那天有幸遇到先生,方知先生医术高明,所以本宫斗胆,想要恳请先生作本宫的医官。不知道先生可否愿意?” 听了我这席话,钟太医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也自然多了。 想来刚才他生怕我提出的要求是让他去帮我给谁下个毒使个坏之类的。要知道宫里这样的事情可不止一件,宫里的太医有不少都是折在这种事情上。 想来他这么多年来装聋作哑也是因为实在怕了这样的麻烦。知道我现在的要求这么简单,他也总算是安心了。 低下头略沉吟了一会儿,钟太医抬起头来,正色道:“夫人,实不相瞒,我上次为夫人把脉就已经看出,夫人您眼前的体质要有身孕的确是有些困难。” “哦?愿闻其详。”尽管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看到他能这么直白地说出这些话来,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夫人之前是不是吃过一些寒凉之物?” “有过,”我答道“本宫之前贪食一种点心,后来听说这些点心里面有几味药物对女子的身体不太好,便没有再吃了。” “嗯。”钟太医拈须微一颔首道“请问夫人是几时不再吃这些寒冷之物的呢?” 我低头想了半晌,道:“大约一两个月之前吧。” “哦。”钟太医的神色一黯“其实还是有些难办的,夫人的体质本是极好的,但是从您的脉象上来看,您吃那些东西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对夫人的身子损伤还着实不小。” 钟太医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象是下了大决心一样抬起头来,正色对我说道:“夫人您近一两年之内是不可能怀上孩子的。” 我的表情依然十分冷静:“那么以后呢?” 钟太医用力抿了抿嘴唇,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臣只能是尽力而为。” 张蒿的神情一黯,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我却对着钟太医微微一笑:“有您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我向着张蒿一伸手,张蒿微微一怔,马上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来放到我的掌心,我将那几个铜板恭敬地放到钟太医面前道:“七文?” 钟太医一怔,忍不住拈须一笑道:“对,就是七文?” 我也笑了:“是柜上吗?” “不!”钟太医把手一摆,将那七文钱转手纳入袖中,哈哈笑道“这一次,是归老夫了。” 我与张蒿一起大笑起来。 春雨渐停,恭送钟太医回了住处,我轻步上辇,一路上我都看到张蒿若有所思,我猜他肯定是有话问我。 果然一进了寝宫,张蒿一帮我脱下身上的袍子,就忍不住问道:“夫人,我们已经从漓妃的奶娘口中知道当年他曾经为漓妃把过脉,而且那个亲自照顾漓妃身孕的医官又与他交往甚厚,为何您不直接问他啊?” “当年照顾漓妃的医官有不少,对吗?”我接了他递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 “对。” “那几个人能找到吗?”我对着镜子去取自己的耳环。 “有的已经出了宫,还有几个说是随军出征之后就下落不明了。”张蒿一边回答,一边执了把梳子帮我梳头。 “是啊,眼前还就他是个线索,要是连他这根线都断了,咱们就真是什么线索也没有了,所以说,得先慢慢给他拉关系,这个老狐狸一旦起了疑,他就继续装疯傻,咱们啊,还真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张蒿摇着头就笑了:“这个钟医官啊,还真是有趣。” 我由张蒿梳通了头发,又转身坐在榻上“这位钟太医骨子里面老到得很,他不想说的话一句都不会说的。我们就这么一坛猴儿酒就想套出人家的话来,人家才不上当呢……不过今天还好,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装聋。” 张蒿也笑了:“是啊,今天这老爷子耳力倒是还好。” “你看着吧,明天一大早他肯定聋得比以前更厉害。”我一边说也忍不住笑。 张蒿一边笑,一边打水帮我洗漱。 “陛下今晚在哪儿?”我问道。 “宫里将进了几个美人……怕是今晚陛下又去了几位新人那里了吧。” “哦,知道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下突然有一丝庆幸,幸亏我的孩子不会在这个时节到来,不然的话…… 这天晚上我作了一个梦,梦里我拉着个和嬴政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哭天抹泪地四处乱晃悠,见人就问:“你们看见我们家孩子他爹了吗?就是和这小子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我这都快半年没有见着他了。” 突然背后有人一声冷笑,回头一看,只见夏婴怀里也抱着个孩子,冷哼一声道:“行了,您就别费事了,我这孩子都半岁了,老娘都快一年没有见着他爹了,这孩子自打出生,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叫作‘爹’的东西,你这才半年,知足吧!” 我被她唬了一跳,正想再开口,却见虢良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姑娘,一头扑在地上扪着胸口大号道:“苍天啊!四年了!四年了!孩子他爹,你好歹露个面啊,这孩子都两岁了,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呢。” 我盯着那小姑娘看了好几眼,这个孩子都两岁了,这孩子她娘和她爹四年都没见面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我读少,您可别骗我。 一旁的夏婴瞥了虢良人一眼,更不乐意了,把怀里的孩子往地上一放,冷笑道:“啊哟喂,您可别哭死在这儿吧,您打量打量,就算您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死在这地上,你那孩子他爹就能多看你一眼了?切,不是我说,咱们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上后宫打听打听去!哪个孩子见过他爹啊?” 夏婴一边说一边不耐烦地将手一挥,我们顺着她的目光往后一看。天啊,面前全是孩子,高高低低,密密麻麻,有胖有瘦,有男有女,有的十几岁,有的还在襁褓里,有两个眼看着那胡子都快长出来了。见我们回头看去。几百个孩子一齐放声大哭道:“爹啊……你在哪里?” 我抚着胸口差点崩溃,一回头看到远处嬴政正在一大堆美女的簇拥下慢慢走来,他身边那些新面孔我一个都不认识,身后的孩子们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一边大喊着“爹啊,你看看我!”一边向着他的方向挤,而我手里牵的这一个也是不顾一切地就往前冲。猛然从梦中惊醒,吓得枕头都被汗湿了。 感谢老天,眼前不会有孩子……我真是太幸运了! 第326章 布料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站在园子里面做早操,抬头就看到张蒿走过来,手里提着个用荷叶反复包了好几层的小药包,一边走一边咧着笑。 我问他笑什么。 张蒿掩了口笑道:“今天一大早,我去太医馆去找钟太医取药方……” 我盯了他手里的荷叶包子认真看了看,心下犹豫着自己要不要真的吃下去,却见张蒿已经笑得直打跌:“还真是如您所说,那钟太医今天是聋得更厉害了,说话那叫一个驴唇不对马嘴,人家说东,他就要说西,人家打狗,他就说撵鸡,把那太医馆首座王太医给气得啊,大清早就把他给打发回去歇着了。” 我一听也是笑“那这回他是装得有点太过了吧。” “谁知道呢,许是昨天那酒喝多了,他故意找机会回去补觉的吧,夫人您先歇着,我把药先给您煎上……”张蒿一边说一边就乐颠颠地去煎药去了,我盯着他的背影一阵发呆,这个药我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雨下了三回,夏天真的就到了。 身上的衣服换了,榻上的铺盖换了,宫里的人……似乎又进了不少。 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是每年的春季会选美女进宫,现在我才知道她们一年四季,从不间断。 大臣们讨好了会送美女来。别的国家求和了又送美女来,打仗打嬴了,也有美女来……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总地来说,不能算是坏事。 原因很简单,因为人越多,操心的事儿越多,这个心偏偏不是由我来操的,是由秋池宫里那位随身佩戴青印紫绶的姐姐来操的。 我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让这位姐姐心下也宽慰了不少,一转眼她就把精力全都放在内宫事务上去了,因为听说嬴阿政同学的堂妹望月公主要回来省亲了。 说到这位望月公主呢,也是一位出名的人物,嬴阿政同学有将近二十多位叔伯,其中有一位伯父据说和嬴阿政他爹关系不错,被封为中山侯,中山侯有一位美丽的女儿封号望月。阿政刚即位的前几年先是全国有两次大的荒年和饥馑,即尔又与赵国起了磨擦,秦军因此元气大伤,当大秦内耗的时侯,为了防止别国趁机入袭,吕相邦出了一个主意,就是主动向各国送发正式的书函,说明自己国家目前的确是出现了一些问题,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自己是可以处理好的,就不劳邻国挂心了,当然,光空口说说是不行的。 随着信使一起去的,还有珍宝和美女。 望月公主就是在那一年被送到了楚国,嫁给了楚王最小的儿子公子彻。 公子彻虽然不是太子,但是很受楚王的喜爱,听说公子彻这个人也很有见地,风度翩翩仪表不俗,当艳美绝伦的望月公主被送到楚国的时侯,两个人一见钟情,自成亲以来,一直琴瑟相和,互敬互爱,被各国传为佳话。秦楚两国也因为这段婚姻成就了一段美好的……至少暂时来看是很不错的合盟。 公子彻因为深爱着望月的原因,一直在自己的父亲那里为秦国说好话,而中山侯为了怕自己的女儿受到委屈的原因,也不停地在朝堂上为楚国说好话,所以从眼前的情况来看,秦楚的关系真是空前地友好。 这种友好的关系已经维持了五年,两国的国君对这种现状非常满意,所以特许楚国的公子彻带着妻子望月公主回秦省亲。 这是一个宠大的省亲队伍,随行的人员将近六千人,这一个方面是在向别国彰显两个国家的传统友谊,同时也是在向别的国家公开炫耀两个国家的实力。 在这个世界上,讲感情,扯淡,讲利益,不长远,真正长远的,只有实力。 两个强者才有可能作朋友!秦楚两国成为朋友的根本原因,其实不是利益,而是实力。 这一次省亲关系重大,提前很长时间就开始筹备了,那天当我傻乎乎地问给我盘头发的姑娘青荷宫里住的是谁的时侯,其实当时那个宫里没有一个主人娘娘,那个宫就是为望月公主夫妇准备的,那些小姑娘们手里做的所有活计都是为了这次盛大的省亲。 老天啊,看看我,什么事儿都不知道。 我抹了一把嘴角的奸笑,冲着秋池宫又冷冷地看了一眼。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根本就不用知道,但是郑明伊,你可以吗?你可以不管这些事情吗? 你一心要把持这个宠大宫殿里的一切,你一心要把持你的男人,最后你得了什么呢?你就得这么操心着劳累着,还要被他防着恨着,偷偷地怨着,你就得这么出力不讨好,你就得强撑着经营一切…… 以前我尊敬你,佩服你,甚至还暗暗地心痛你。 但是现在,我恨透了你……我恨你差点杀了我的小四,我恨你狠心伤了我的容儿,我恨你逼死了红樱,我甚至恨你让漓妃暴尸荒野。 是的,我恨你,郑明伊,我要让你亲眼看到所有的报应,所有的……所有的…… ** 青雪将我所有的换季衣服都拿了出来,该晾的就晾,该晒的就晒,该补的也就补了,我盯着地上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旧衣服问面前这个来传话的小宦官。 “鲜支来了多少匹?” “回夫人的话,大约二百六十九匹。” “白绪呢?” “大约七十二。” “雾彀呢?” “这个少,只有十几匹。” “青绮有吗?我想知道有多少青绮。” “青绮的数量也不算少,不过今年怕是……”小宦官还没有说完,却听得外面有人招呼道,郑妃娘娘宫里的汲儿来了。 我心下一凛,汲儿可是大人物,平时只在郑妃左右侍侯着,很少自己出来传话,我撇了那小宦官走出去,只见汲儿正立在廊檐下面,手里捧着一个托盘。 青雪早迎了过去,陪着笑说:“劳汲儿姐姐亲自送来的,可得是多重要的物件啊。” 汲儿也笑了,道:“是些上好的香料,宫里这次得的本就不多,郑妃娘娘让我亲自来送,怕是那些小丫头不中用。” 青雪一边说着客气了,一边双手接了那托盘。 我也款款地走过去,汲儿一见我过来,赶快下拜施礼。 “汲儿不必多礼。”我把眼睛盯向青雪手里的托盘。 汲儿笑了:“夫人,夏天到了,虫子多,郑妃娘娘让我给您送些香料来。” “郑姐姐有心了。”我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上面的一个青陶小缸子,一股刺鼻的气味冲了出来,我皱了眉。 汲儿道:“夫人,这一个是逼虫香,放在角落里驱虫子用的。一次少放一点,整个屋里都不生虫。这种香料是用茅香,细辛,零陵香,千金草这些药物配的,味道是有些呛,一次千万要少用一些。?” 我点点头,示意青雪把那个缸子收好,又含笑看向第二个青陶小缸子,却见里面全是豆子大的小丸子,一个个全都**的,闻起来,象是有淡淡的酒味。 “这个是什么香啊?还有酒味?” 汲儿笑了:“这个叫百合香,里面用了近百样香料呢,有沉水香,丁子香、鸡骨香、薰陆香、白檀香、熟青桂香、白渐香、青木香、甘松香,雀头香、苏合香、安息香、麝香、燕香……” “有麝香?”我问了一句。 “对,是有少量麝香的。” “那这个您先取回去吧,本宫这几天吃的药刚好不能闻这个味儿。”我下意识地把那缸子往外推了推又冲她一笑。 汲儿一愣,还是微笑着收了那香料施礼退下。 我含笑目送她离开。汲儿是我见过的最忠心的仆人之一,无论立场如何,这种人都是值得尊重的。 我回到屋里继续听尚衣司的小宦者告诉我最近几种布料送进来的数量。 “相比于往年来说,今年的布料数量的确不少,可是呢……”小宦官满脸陪笑地服侍我坐下“可是今年望月公主回来省亲,宫里的许多布料全都要拿去了她那里,郑妃娘娘说了,望月公主这么久不回来,我们万不能在礼物上怠慢了人家,一应用度全都尽着人家先来。” “郑姐姐向来是深识大体的,思虑又是如此周全,怪不得大王常日里总说,这宫里的哪个女子都比不上她。”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道“象她这样的女子,本宫怎么好让她为难呢?本宫的衣服公公您也看了,去年的许多还是和新的一样,眼前就不用再做了,先尽着别的宫里的贵人们先做吧。” 小宦官立马满脸堆笑道:“夫人您这是说哪里话啊,这宫里啊,省得了谁的也不能省了您的啊。一来您这位份在这里摆着,二来陛下常日间又是最宠爱您,三来啊,您和郑妃娘娘又是最好的。说实在的,郑妃娘娘那个亲妹妹雪伊娘娘都比不上您二位更亲呢,这一回啊,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千千万万要先尽着您宫里的来……” “公公替我谢过郑妃娘娘,本宫向来在这穿戴上没有太多讲究,刚才您说什么最多?是那鲜支最多是吧?那就用那鲜支给本宫做两件禅衣就好了,别的我这宫里也不缺。” “那绫绡纱呢?这回的绫绡也好得很呢。”小宦官又眨起眼睛来。 “今儿的先定这两件禅衣便好,改天再要什么,我再招呼你。” 第327章 和好 张蒿给了那小宦官赏钱,恭敬地将他给送了出去,折身回来问道:“夫人,您今年真的就一件新衣服也不做了吗?” 我将件水红色的曲裾在身子前面比了比,感觉也就是这个边有些旧了,换个边就好了。另外几件也是,顶多是走个线脱个绣什么的,有的自己动手就可以,要是麻烦一点的,就让尚衣司的人给修一下就好。 张蒿看我半天不说话,略有些不解。 我对着镜子突然一笑:“张蒿,你猜今年这布料够不够后宫的人分?” 张蒿笑了:“往年也没有够分过。这女人对衣服,几时有过够?” 别说,这张蒿对女人的分析还真是一针见血。 “那你猜雪伊够不够?”我回过头看他。 张蒿笑着摇了摇头:“进宫这么多年,没听说雪伊良人几时嫌衣服和首饰多过?” “那秋淑呢?还有夏婴,对了,新进的那两个美人怎么样?她们够不够?” 张蒿抿嘴一笑,立马就会了意,低声道:“小人明白了……” 张蒿笑着退了下去,我又开始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衣服。这件水红的不错,不过我更喜欢那件雪青的,就是放了一季竟然出了黄印子了,多绣一串花在那黄印子上吧,这个雪青色配什么颜色的花更好呢?一枝鹅黄的迎春怎么样?对,鹅黄配雪青挺好的颜色呢,主意以定我冲着门外招呼道:“青雪,所有去年的衣服都要重新改,可把花样全拿过来吧。” ** 雪伊被解了禁足,这几天刚刚脾气舒展一点。 这三个月来发生了很多事,听上去最爽的那件就是我被关进了永巷监,差点连命都没了,尽管后来性命无虞,但是我在里面可是吃了足够的苦,在雪伊看来,这是老天有眼,替她报了大仇。可是当她洗了一把脸走出那个已经呆了三个月的院子的时侯才发现,仅仅是三个月时间,周围的变化已经太大了。 上巳节那天,她已经看到周围有了不少新的面孔,可是偏偏陛下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他好象彻底把她给忘了! 她在上巳节那天盛装一新,还特地站在郑妃娘娘身边,就是为了让陛下多看自己一眼。可是自始至终,陛下的眼光没有多在她身上停留过一刻。后来雪伊又试着找莫大人,让他帮忙捎话给陛下,告诉他,自己很想他。 莫大人立即满脸诚恳地拿出了自己那一套现成的版本:“雪伊良人,陛下心里是有你的,只是眼下陛下国事繁忙,最不喜欢后宫女子前去打扰,等过一阵子,他闲下来了,自然会去找您的。眼前可千万急不得……” 莫庸大人这段话对宫里很多女人都说过,而且屡试不爽,无论再怎么相思入骨的女子,也断然不敢去打扰陛下处理国事。所以她们都乖乖地折身回宫,天天等,夜夜盼,等着那个英俊的男人处理了国事之后来看自己。 后来……他的国事忙完了,却去了别人的宫里。 哪怕雪伊再自恋,她也绷不住了,毫无疑问,陛下已经把她忘得差不多了,要是自己继续这么沉沦下去,前途就彻底完了。 于是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郑明伊,姐姐向来是最痛自己的,如果自己去求求她,让她帮自己引荐一下,哪怕只是能和陛下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但是让雪伊意外的是,再次见面的时侯,姐姐的神色看上去非常疲惫,和自己说话也有些倦倦的。往日里那种温和的关切被一种心不在焉的淡漠取代。 她感觉姐姐有心事,但是姐姐却什么话也不肯多说,只说自己还好,只是有些咳疾。她想再深入的问两句,却发现不止是姐姐,就连站在一旁汲儿的脸色都有些不对了。 她曾经暗示过让姐姐帮自己重新找回宠爱,但是自己明明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了,姐姐的神色还是很淡漠,初时还应付两句,说眼前不是时侯,想要重获宠爱要等待机缘。 雪伊不明白所谓的机缘是到什么时侯才能到,她只知道自己多等待一天,就离陛下更远了一分,而自己也就老了一分。宫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美貌的女子入宫,个个比自己年轻,个个都要跟那成了精的狐媚子一样妖娆夺目,雪伊感到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大。 初时姐姐还耐着性子劝她两句,到了后来,姐姐竟然是连应付也不愿意多应付了,总是一副疲惫庸懒的样子,倦倦地把身子往身后的软榻上一躺,满脸的落陌,害得雪伊连坐也不好意思多坐了。 连着碰了几次软钉子之后,雪伊也渐渐寒了心,心中陡然想起往日里秋淑说过的那些话:“这宫里面啊,人情往来是最淡的,别说你们常日里这个亲,那个好的,不到了那关键时侯,你看不出来谁和谁……您也别提您和郑姐姐往日的亲情,别忘了,这里可是深宫……” 重又想起这番话,雪伊不由得心头一冷,到底是被秋淑给说对了,这宫里人情向来就是最冷的,想当初自己刚进宫的时侯,一面义父大力帮扶着,另一面陛下也很是喜欢自己,那时侯的郑姐姐多亲切啊,又是给自己处处制造机会,又是在陛下面前一再给自己美言,就连平日里那吃的用的,也都是先仅着自己。如今呢?自己渐渐地不得宠了,如今陛下连个面也见不着了,姐姐这个脸也就跟着冷起来了。 唉,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 想到这里,雪伊陡然感觉自己成熟了,至少她认为自己看清了郑姐姐的真实嘴脸,她早就不是那个处处保护自己的好姐姐了,可怜自己还在把她当靠山一样相信着依赖着,还幻想着她能为自己操心。 想到这里,雪伊把手里的团扇往案几上一拍,站起来说道:“走,到秋淑姐姐那儿坐坐去!” 侍儿不敢怠慢,带着满心的疑问跟在雪伊后面出了门,她实在想不通,当初因为两宫打架被禁足的时侯,雪伊美人是多么地恨秋淑,一再发誓要与她誓不两立!结果现在这才解了禁足多久啊?又要去找人家了? 其实雪伊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经过了几件事情她才知道,在这宫里不能光仗着自己,多少还是要结交几个人的。当然了,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这人心险恶?女人之间哪儿会有友谊?自己的姐姐郑妃娘娘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可是说来说去啊,你总得有个相互照应的人啊。这个秋淑吧,哪怕是人小家子气一些,骨子里面清高一些,为人稍稍有那么不厚道一些,但是好歹……她也是个人啊! 她也有自己的门道有自己的路子,而且不得不说,人家还是有智慧的,要是能和她相互帮扶着,说不定会有好处。 再说了,两个人怎么说也算是一对难姐难妹,此番解了禁足之后,她不也好久见不着陛下了吗?这么一说,两个人还是有共同语言的,一起见个面,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总好过一个人在这里干呕气。 雪伊领着侍儿走过花园,迎面一群莺莺燕燕的姑娘们扑面而来,身上那一股又一股的脂粉味呛得人鼻梁生痛。 雪伊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看了她们一眼。 这些女子看不出雪伊的服秩,也都呆了一下不知该如何称呼,怎么施礼。 雪伊掩了鼻子,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来,身后的侍儿已经说道:“这位是雪伊良人。” 听到侍儿的话,雪伊满心不悦,她感觉到良人这个称呼很是刺耳,在记忆里,自己一直都是美人的。她不自觉地回头瞪了那名侍儿一眼,那侍儿被吓得一呆,赶快低了头。 对面那群年轻的女子们赶快一起俯身下拜道:“雪伊良人安好。” 良人两个字再次由一群人一起喊出来,听上去就更刺耳了,雪伊板了脸,骄傲地从这群女子中间走过去,却是连句回应的话都没有说。 直到她走远,这帮小姑娘才偷偷起身,看着她的背影交头接耳,纷纷猜测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么神气?她的位份也不高啊?前些时侯见了那秋池宫的郑妃娘娘人家还和颜悦色的呢?这位女子明明只是一个良人,怎么会比郑妃娘娘还神气? 雪伊当然听不到别人在背后议论什么,一转眼已经走出了好远。 侍儿生怕一不小心惹着她,只得后退了半步,不敢再跟得太紧。 不想那雪伊却突然住了脚步,问道:“刚才那些女子都是些什么人啊?” “回良……啊不,回美人的话,她们都是新入宫的女子。” “新入宫的?怎么会这么多?前些日子明明没有见过她们的。”雪伊不由得吃惊道。 “这些都是刚进的新人,前些日子听说韩国的使节送了十几位美女进来,听说大臣王剪前些时日也送来了几个。” 雪伊闻言呆了半晌,银牙一咬,冷冰冰地道:“哼,就冲着你们这些人,怕是也长久不了,先让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们得意一阵子去!” 第328章 吃药 雪伊说完这句话就气哼哼地进了秋淑的园子。 刚进宫门就听到秋淑怒气冲冲的声音:“她们算是什么意思?当本宫被禁了足便什么都不是了吗?弄这些破东西来糊弄我?” 面前的侍儿吓得白了脸,手里捧着那半匹白绡连声道:“今年的布匹本是够的,可是前番时日说是望月公主要回来省亲,所有的东西都要先尽着她们使。” 秋淑闻言气得说不出话来,呆了半晌却把那半匹白绡用力地往地上一拂。侍儿一个抱不住,那白绡滚落在地,散开了一大片。 雪伊这刚一进门,就看到地上这半匹白绡被抛散一地,倒象是突然被秋风吹倒了大片的白苇凄然倾倒一片,不由也惊得白了脸。 秋淑抬头看到雪伊站在门前,不免有些尴尬,呆了脸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雪伊也尴尬,自己之前和秋淑的矛盾不说,今番造次拜访,本是为求和而来的,不想,却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呆了一会儿,还是秋淑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开口道:“妹妹,您来了啊?” 雪伊也挤出一个笑脸来,轻声道:“是啊,姐姐您向来可好?” 秋淑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白绡,苦笑道:“妹妹,您这不都看到了吗?” 雪伊瞥了地上那半匹不入眼的布料,忍不住兔死狐悲,眼圈也忍不住红了起来“姐姐还好,那妹妹便……便放心了。”话一说完,嗓子里不禁一哽。 雪伊的神情深深地打动了秋淑,雪伊这一份自怨自艾的神情更让秋淑感到了同病相怜的悲怆,她抬眼看着雪伊,一股委屈升上心头,忍不住伸出手来冲着雪伊轻唤一声:“妹妹……” 秋淑那那一声悲鸣伴着那满目哀怨使得雪伊心中一颤,多么熟悉,多么温暖,以前姐姐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可是如今能够这么看自己的却也只有秋淑了。 “姐姐……”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两个女人分别向前快走了几步,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三个月前还打个面红耳赤的两个女人在那一刻泪流满面,象一对失散多年的亲生姐妹一样相拥而泣…… 尽管是解了禁足,可这位份还是降了一级,秋淑宫里的用度好象更寒简了,好在此时雪伊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些。 一壶炒过的大麦冲泡的茶也让这姐妹两个聊了一个下午。 “适才姐姐这是发的什么脾气?”雪伊问道。 秋淑抿着嘴苦苦一笑:“让妹妹您见笑了,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姐姐我咽不下这口气。妹妹你是知道的,一到换季的时侯,各宫里都是要做新衣服的。今年本宫也没有多要求什么,就说是简简单单地做上两件云披,再做两个曲裾,配着几条裙子也就罢了。” “结果到了那尚衣司一问,人家说贵人您要是想做也行,只是这春绡不多了,宫缎也紧得很,要不然就先给您拿两匹果绿色的春绡您先用着,别的衣服等过些时日,宫里面有了再给您补上?” 秋淑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嗓子里一哽道:“姐姐我啊,本是能忍气的。那果子绿的颜色我本也不大喜欢,可是想着,不能为了些布料,就为难了尚衣司里的人。也便应了下来。没成想……” 秋淑说到这里,气得直抹胸口“没成想,今天去他们尚衣司去取布料的时侯,人家却说是连那果绿色的春绡都没有了,硬要用这个已经被人用了个头的白绡来抵。我宫里的人便去和他们理论,竟然说是宫里新晋了两个女子,见了本宫那两匹果绿色的春绡好看,硬要拿了去。” “啊?是什么样的女子这么不晓事啊?姐姐的东西她们也来抢?”雪伊一听也是忿忿不平。 “嗐,就是两个刚得了圣宠的女子,眼前却是连个位份都没有呢,却是张狂成了这个样子。我宫里的人就和尚衣司的人理论,说是既然许了我们宫里的就不该给了别人,再说了,这按着位份,也该是这样的女子让着我家良人,不该是我家的良人让着她们吧。没成想……” 秋淑说着说着,气得脸都红了。 “没成想怎么样?”雪伊又赶着问了一句。 秋淑喘了口气把自己的胸口用力捋了两下,这才接着说道:“没成想其中一个叫夏婴的竟然说了一句:原不是我们要来抢,只是陛下过几日见了我们,眼看着我们身上穿的不好看了,怕是会不高兴的,这万一怪罪下来,可就由你们尚衣司担了。至于有的人嘛,空有个位份,天天又见不着陛下,穿的衣服是个新的还是旧的,又有什么要紧的?” 秋淑这话直直地戳了雪伊的痛处,雪伊一拍案几,挺直了身子连声大骂道:“哪里来的小妖精蹄子,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说出这么不成体统的话来,还真是反了她了?” 秋淑一看自己的话引起了共鸣,也不免又增了底气:“谁说不是啊?妹妹,姐姐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哪里是什么小家子气不顾大局的了。为了几匹布料本不值当的,只是她们这般说话,也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雪伊气得咬牙切齿,那些空有位份,偏偏见不着陛下的话象一把火钳子直烫到了心口上,兀自鼓着气恨了半天,又转身问秋淑到:“她们这般放肆,你可告诉郑妃娘娘了吗?” “嗨!哪里会去说?”秋淑摸出帕子擦了一把眼角道“郑妃娘娘眼下也是忙得很,听说是望月公主要回来省亲了,好多事情都要她亲自操持,平日里想要求见一回都是难得的,凭白的拿着这些事情去烦她作什么呢?” 雪伊闻听此言,也无话可说,两个人又坐着喝了一会儿茶,彼此宽慰了几句也就散了。 雪伊晚上回了宫里,刚好宫里的侍儿迎上来说是尚衣司的人今天也捎信来了,问她要做什么衣服,雪伊问了几种料子却是都说没有,眼前多的也就是最寻常的鲜支和白绡了,雪伊心下烦闷了半晌,随口说了句:“这些布料谁稀奇?改天捎信给义父,让他给送些好料子进来,今年的衣服就不必再让宫里做了。” 那侍儿闻听此言,却是满脸难色,试探着道:“美人,前些日子咱们去相府里想要些好的胭脂水粉都未曾寻来,这一转眼又去要春绡宫缎,这可合适吗?” 雪伊一愣,忘了前些日子自己要的很多东西,相府那边一直没有回应,也不由得心下一冷道:“许是义父最近太忙,忘了吧。你隔几日再去催一下去。” 那侍儿低着头不敢答应,却是身后一位年龄较大些的宫人走过来,替这侍儿解了围:“美人啊,奴婢说句话,您也别介意,吕相邦他眼前忙得不轻,咱们这些事啊,还是不去打扰他的好。” “义父他最近怎么了?”雪伊闻言有些奇怪。 那宫人看了一下左右,周围的侍儿们纷纷会意,全都退了下去,这宫人才压低了声音说:“前些日子,那个王廷尉身子不好,估计是干不了几天了,他那个位子吕相邦是一心想要安排个自己人上去的,没想到大王却是一再不允,两个人因为这个事儿僵了可有一阵子了。眼前这个节骨眼儿上,您可千万别再拿这些小事儿再去烦吕相邦了……” 雪伊闻言若有所思,尽管朝里的事情她听不懂,也能隐约觉察出义父的为难之处来,之前那几年,朝里随便安排个什么人完全由义父一个人说了算,可是眼下,与他争执的却是陛下,这显然是有些不太对劲了。再深一层的关系,雪伊也不愿再想,满腹委屈地洗潄毕了,也就上榻休息了。 ** 钟太医皱着眉头把了半天的脉,又示意我换一只手来把。 两只手都把完了,老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夫人这个脉看上去还是有点沉,老夫给您开的那个药,您按时吃了吗?” “吃了。”我答道。 老太医微微颔首,道:“那老夫今天再给夫人开上一些,您回去接着吃下去就好。” “有劳老先生了。” 钟医官开好了药交给张蒿,张蒿连声称谢,又将两个酒坛子随手放到了钟医官面前。 “请问夫人您这是……”钟医官不解。 张蒿笑了:“这两坛,其中一坛是上回我们喝剩的那猴儿酒,另一坛是宫里新到的御贡,先生您也尝尝?” 钟医官摇了摇头道:“无功不受禄啊。” “怎么会无功?”我笑着接口道“本宫这好酒当然不是白送的,本宫可是有事情要求医官您帮忙的。” “哦?”钟医官眼神一凛,轻声问道“敢问老夫可以帮夫人什么呢?” “前几日我有一个朋友病了,说是失心疯症,如今就住在宫外,家人都拿她没有办法,我想着先生您是神医……” “失心疯症?”钟医官皱了眉头“下官可是精研妇女之症的啊,这失心疯症,下官却没有办法去治。” “不必钟医官亲自去治,钟医官只管帮我打听一下就好,太医院的医生太多,我们也是外行,只想着钟医官亲自推荐的我们才敢放心。” 第332章 拜师 第二天一大早,望月公主就派人送了不少漂亮的青纱和贡纱贡缎来,我一想起她昨天看我衣服的眼神不免失笑,想来是看我穿得寒酸,望月公主特意来扶贫的吧。收了人家的礼物就不能不还礼,于是又将前些时侯他们送给我的那些首饰取了几副,亲自带上去青荷宫里还礼。 一进青荷宫直接被宫人引入内寝,却看到席阿母正与望月比肩坐在宽榻上,席阿母的气色明显好多了,此时身穿一件牙青色的绫绡长袍,里面是一件玉白色的直裾,一头花白的头发精致地挽了一个髻,上面别了一根简单的银簪子,银簪子不华丽,只在末端镶了一颗漂亮的南珠,脸上略施粉黛,整个人看上去规规整整的又不古板,眼神和气色都清亮起来了,明显这精神头儿是比病前还要好一些了。 望月公主就坐在阿母对面,笑吟吟地用双手捧着个杯子饮茶,身上是一件水红色的宫缎曲裾下面配了条白色的折纱裙子,头发挽成一个堕髻轻轻地向左边一堆,饰着几个精致的小簪花,看上去很家常的打扮偏偏贵气十足又透着几分妩媚。 两个精致的贵妇人就这么闲地坐着说话,让人一看就觉着平和体贴又暖意十足。 我轻步上前施了礼,望月公主先一步下了榻一把挽了我的手扯到阿母的榻前道:“阿母,玉夫人又来看你了。” 我冲席阿母点头施了一礼,笑道:“阿母此番身子可是大好了?” 阿母赶快低头回了个礼,笑道:“劳烦夫人您还惦记着老身,此番好得多了,这位太医开的药吃了下去,身子上还真是轻畅了不少,就连那咳疾也都轻了呢。” “那便好。”我看着她气色的确是好了不少,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望月笑了笑又道:“适才我与阿母闲谈,正在说着夫人您的好处呢。” “公主您真是太客气了,还劳您又送了些上好的布料去我宫里。”我一边说一边示意身边的宫人将手里的首饰盒放下“我前些日子里得了些好首饰,公主您看看喜不喜欢。” 望月看了看那首饰盒里的几个精致的钗子,与席阿母互换了一下眼色,两个人全都微笑着,却不说话。 我看她们两个人这样笑,有点不解其意。 望月公主先持了一个钗子捧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又对着我的头发比量了一下,轻声笑道:“夫人您有这么些好东西,怎么不说给自己打扮一下啊?” 宫里的女人都爱做各色发髻,我却是披发惯了的,常觉得那发髻挽来挽去的又配了各色首饰,沉甸甸地扯得人头皮痛,所以最不爱这些个,除非是有大日子,不然常日里是不梳髻的。今日来访也只是脑后做了一个简单的十字髻,配了两朵簪花而已。 听望月这么说,我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常日里,我不爱这些个的,随意惯了。” 望月笑了,又冲着我调皮地一笑道:“玉夫人看上去不象个夫人,倒象是未出阁的女子,不管是这打扮还是这神态都象。您可别说政哥哥从来没有幸过你。” 这话说得真叫人脸红,四处打量着看了一圈,身边只有两个侍女而已,想来因为是在内室,这望月说话也随意起来了。 席阿母闻言也笑了,轻声笑道:“夫人是个十足的美人,就是不爱打扮。” 望月公主呵呵一笑又开了口:“昨日看夫人来访身上穿着旧衣,原想依着夫人的位份,不该是因为宫内寒简,想来就是常日里不在意这些个,那几匹布料全是我从楚国带来的,夫人看着要是入眼,就给自己做上几件新衣来穿。” “公主有心了,我看那些料子都是极好的,今天还在盘算着给自己做几件什么衣服穿好呢。”我笑了。 “夫人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衣服吗?不然您去问一下政哥哥,让他帮你出出主意?”望月又在打趣。 “他哪里有时间帮我看这些个啊?他最近太忙,我都有一阵子没有见过他了。” “你没见他,心下就不惦记他吗?”望月甜笑着看我,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奉了杯子放在唇边喝了一口,轻声道:“哪个女人会不惦记自己的夫君呢?” 说了这话心却莫名其妙地乱跳起来,那个人是我的“夫君”了?对啊,其实他早就是了,只是心里怎么对他这个身份还是这么陌生的? 神思只在一瞬之间,望月却已经看得我满眼深意,又回头与阿母相视一笑。 阿母也笑了,淡淡地开口道:“夫人若是真爱自己的夫君,就该多放些心思在自己身上,在自己心爱的人身上。若是连自己的装扮都不在意,又如何留得住他的心呢?” 阿母有着南方人特有的温软口音,声音有些沙哑,音调缓缓的听来却是十分悦耳,十足的一份慈爱长辈的腔调,却没有任何的拿腔作势,这番话并不动听,却是说不出的诚恳。 阿母又道:“前番你这孩子给老身保荐了一名好医士,这几日里每常都见你往这里跑,无一日不是惦记着老身的身子,老身心下很是感激,望月公主这几日与您相处也很是愉快,知道夫人是位心底清亮的率真女子,所以和你说话也很是直接,若是老身有什么说的不到的地方,夫人莫怪啊。” “哪里会怪,”我一把握了阿母的手道“宣玉母亲早丧,自幼没有长辈来教我,其实心里倒是巴不得有位长者多来指点我呢。” 席阿母与望月公主两个人又都笑了,望月公主道:“夫人是位简单善良的人,我们都看得出来。所以有的话说来也不怕您怪,夫人只说自己这样穿衣打扮是自己习惯了,怎么不问问政哥哥是否喜欢呢?” 我微微一怔,却见阿母也正满脸慈爱地看着我。 望月公主又笑了:“政哥哥心下爱着夫人,可是每次见到夫人都是素容装扮,时间久了也会厌了,其实以夫人的身段和容貌足算是上等的,可就是不好好打扮自己,倒是让您这姿容打了折扣,却把政哥哥的眼睛也推到别的妃子那里了。” 我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是啊,我每天照镜子的时侯也觉得自己不丑啊,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一些呢?每每看到宫里各种各样艳丽的女子,自己心下也是羡慕的,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也是个女人,也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呢? 我抬眼看向望月,诚恳地说了一句:“公主教我。” 望月掩口一笑,却故意把嘴角一斜,道:“本宫可是不随便收弟子的,既然夫人您亲口说出要本宫教你,那可得要用心,不然本宫那些体已的手艺可是断不肯教的!” 一句话说得阿母也一起笑。 这一整天,我都呆在望月的寝宫里,望月真是个精细的女人,打小居于深宫,学的不止是礼仪文化,更是日常事务中的种种学问。 单从衣料的材质配色,再到服饰的款式,样样都有讲究,哪种颜色显得人白皙,有精神。哪种颜色会显得人娇怯惹人痛,哪种颜色配哪种颜色显得身型更加立体。哪种颜色绝对不能配哪种颜色,一但配上就显得人又乱又没气质。哪种料子最为挺括要是做礼服就是最合适的,要是做常服,里面就要配厚一些的内里,不然整个人就象个衣架子似的,撑不起来,空落落的倒显得人没精神…… 我认真地听了一晌只觉得受益菲浅,真心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女人真是白做了。 临走望月又替我亲心地挑了几匹料子配在身上,仔细比对了我的肤色,又从箱子底抽出一本帛来,打开一看,竟是楚国最为时兴的衣服样子。 “楚人好歌舞,所以喜欢长袖束腰。秦人的服饰尽管也喜束腰,但是多为广袖。眼下天气渐渐热了,这广袖穿着会有些闷了,夫人不妨给自己做一件长袖曲裾,配上宽一点的腰带,下身的裙摆再做得紧一点,这样更显腰身……”望月说起服饰搭配来头头是道。 我是听得心悦诚服,默默刻苦一分一毫也不敢懈怠。望月看到我这个弟子如此用心,心下很是满意,更加倾囊相授。 几天下来,我的着装味着实提高了不少。 学完了服饰搭配又要学美容护肤,这些科程,是个女人没有不爱学的,可惜以前就没有老师来教我,没想到现在有这么好的师尊亲自授课。 这望月公主是什么人啊?打小居于深宫,身边全是最好的教养嬷嬷,她的母亲刘夫人当年更是一位绝色美人,他的父亲姬妾众多,唯独爱她母亲爱得要死要活的,望月自小得了母亲的真传。年纪大一点开点窍之后,这女子的仪态神采也是不用学的,那个眉目间的风情,那个举手投足间的韵味,仅仅是自然流露,便可以倾国倾城。莫说楚国这公子彻爱她爱得了不得,这样的女子,饶是哪个男人见了都会用心痛爱的。 到了楚国之后,这楚人国风本就声色丰饶,望月公主到了这样的环境里更加地如鱼得水,不但在服饰妆容上更进益了,就连那眉目间的风情也更加婉转动人起来。 跟着这样的师尊,饶我是块老榆木也能开出花儿来了,何况本宫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第341章 无害 宫里的生活突然变得安全无害,陛下的**爱,郑妃的恭敬让我体会到了空前的温暖。现在宫里新得了什么好东西,郑妃会先让内府送到我这里来供我先挑。内司服隔个几天就会把各种新鲜的款式图样送来给我,问我要不要做新衣服和新袍子,尚膳司更不用问了,每天有了新鲜的好食材先让清和宫里的挑,挑完了再往别的宫里送。 别的宫里的贵人们也都是会来事儿的,扒着箱底儿找好东西往清和宫里送。其实她们也个个都不容易的,平时得个东西都难,如今这么上赶子讨好本宫,有的真是连自己的全部家底都倒空了。 东西送来了,我不能说不要,于是就让张蒿备了礼物各自还了情,好在张蒿办事向来滴水不漏,把每一份礼物都置备得很是妥当,还往往比她们送来的东西再多个一两分权当是还情,一来二去,清和宫与这些贵人们的关系也都越来越融洽了。 好在经历过了许多事情,清和宫里的人都有了历练,哪怕说不上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大彻大悟,但是一个个对这表面的殷勤讨好都有了彻底的认识。每个人都端正了各自的心态,不倨傲不张狂,更加不能妄言,待人处事依然和蔼恭谨,接人待物更加中规中矩,万不能因为自己的张狂再给清和宫里惹事了。 时间久了,这清和宫里的名声也空前地好了起来,所有人都忘了那里曾经住着一位嚣张跋扈难以容人的妒妇,大家都只记得那里有一位谦恭和蔼的夫人,她可是陛下眼前最喜欢的女人,和她多打打交道走得近一点断然是不会错的。 ** 望月公主终于还是走了,省亲的队伍和她们来的时侯一样浩浩荡荡。 我和望月抱在一起哭得衣襟全湿,短短几个月的相处,我们两个人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朋友,她是我的师尊,她帮助我开启了人生的另一道门,她让我知道怎么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望月也哭得泣零滂沱,这一次离开故土,下一次再回来便不知道会是何年何月了。 我和她相拥而泣,依依不舍。 “保重,保重!”望月临上车之时,还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嘱着。 我明白她的意思,也紧紧握了她的手:“你也一样,要保重,要保重。” 望月公主被公子彻搂在怀里上了那辆华丽的马车,侍从们举了仪仗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绵延二十里的省亲队伍踏上归途,车马扬起的滚滚烟尘将他们的身影重重遮住,我爬上宫里最高的楼台远眺着,直到目送她们的车队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望月啊,我的师尊,我的好友,此生只怕是再难相见了吧…… ** 望月走了之后,我的心情很是沉闷了一阵,总是感觉没有精神,嬴政坐在案几前面瞥了我两眼问:“又怎么了?” “想望月了,她们应该快到楚国了吧。”我托着下巴说。 “小女子啊……”嬴政摇了摇头,轻轻一笑“过来,给寡人按按肩膀。” 我听话地走过去给他捏了几下。 “用力点,你没吃饭啊?”他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问。 “嗯,不想吃。”我随口答。 “不想吃?”他回过头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还会有不想吃饭的时侯?” 我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捏了两下“不想吃饭有什么奇怪的?在陛下眼里,臣妾就得是个饭桶吗?” 他把我的手一拉突然就正了颜色:“多久了?一直不想吃吗?有没有想吐,你会不会是……”他低头在我的肚子上扫了一眼。 我掩了口就笑了:“才不会是呢。” “怎么就不会?”他把眉毛一挑,正色道“寡人最近可没少在你这里下功夫,你可得给寡人争点气。”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感觉心里一痛:“阿政想让臣妾给阿政生个孩子是吗?” “当然!”他答得很是干脆“先祖象寡人这个年纪早就儿女成群了,可是现在后宫里总共才三个孩子,不热闹。你得加把劲,最好象人家子娴一样,一下子生出两个来,一个象你,一个象寡人,一个比一个淘气,那我这后宫里面可就热闹多了。” 心下突然有点难过,伸出手轻轻地抚了他的脸颊,他脸上的表情象个孩子一样认真,我把头轻轻地枕到他的肩上,轻声说:“好的,阿政,我加把劲。” 他满意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我的鼻子突然一酸,转手掩了脸从他怀里钻出来笑道:“天气热,我去给陛下煮碗酸梅汤解暑。” “嗯,去吧。”他低着头继续看。 出了殿门映入眼帘的是满池荷花,有的荷花正在盛放,有的荷花已经落下花瓣露出日渐丰满的莲蓬,充盈饱满的莲蓬象婴儿的小手枝枝桠桠地伸着随风挥舞着,荷花的花瓣随风摇曵,粉嫩的颜色就象是婴儿的笑脸,心里突然升出一股柔软的辛酸。 孩子……孩子…… ** “姐姐最近可大好些了?”我手里摇着一把团扇甜笑着走进秋池宫的寝殿。 郑妃娘娘一见我,甜甜的笑容就漾了满脸:“妹妹有心,本宫这几日身子是畅快得多了。” 一旁的汲儿已经将茶点都奉了上来。 “本宫最近太忙,也没有来及时看望姐姐您,”我伸手接了汲儿送过来的茶水,转手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继续说道“姐姐您是知道的,陛下这段时间老爱叫我过去承庆殿,那承庆殿里又干又热,他心里也烦闷,一有事情就要冲妹妹我摆脸色,我这几天啊真是过得提心吊胆的,别提有多累了。” 郑妃娘娘笑了,往榻上斜斜地一靠,一头黑发顺着肩膀斜披下来,故意将眉头一皱道:“看看妹妹这话说的,陛下若是不喜欢你,怎么会总是叫你过去呢?天热,他的脾气也不好,偶尔摆摆脸色也是有的,妹妹您就多担当一点吧。昨个……”郑妃顺手接了汲儿递过来的果子放在案几上接着笑道“昨个雪伊和秋淑两个还过来了,说是有阵子没有见着陛下了,我就说她们,想见陛下去清和宫啊,谁不知道陛下眼下最爱的就是那里了?” 我故作娇羞地掩口一笑,娇嗔道:“姐姐,看看您都说的什么啊?” 郑妃娘娘抿嘴一笑,接着说道:“雪伊还没有说什么呢,秋淑倒是先开口了,说什么陛下心里没有我们,哪怕去了又如何?谁不知道现在陛下心里爱得最紧的是哪一个?这上门子争**的事情,她们可做不来。我就说了,你也别看人家眼前得了**,人家服侍在陛下跟前也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着呢,这份辛苦你们没看着,倒是只看见那份**爱了。” “您看看,还是姐姐你懂我。”我扭着身子娇怯地一笑,转眼看向窗外皱着眉头说道“可惜妹妹我啊,就是个没福的人。” “又胡说,你还敢说没福?”郑妃娘娘假嗔着看我一眼,顺手端起个杯子笑着说“若是被那后宫里别的妃子听见了,还不背地里骂了你去?” “得子才算福。”我盯着窗外那枝随风轻曵的芙蓉花,淡然开口。 郑妃娘娘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脸也禁不住寒了下来。 我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团扇,继续说道:“昨儿个陛下还说呢,老是在我这里呆着,都这么久了,怎么我这肚子还是没有个动静?” 郑妃不语,嘴角的笑容逐渐生硬。 我瞥了一眼郑妃的脸轻声问道“姐姐您猜我是怎么说的?” 郑妃娘娘的嘴角一抖,强笑了一下问道:“妹妹是怎么和陛下说的?” 我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眼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庞颜色渐渐发白,瞳孔也正在一丝丝地变冷。 我用团扇掩了口,站起来坐到她的身边去。 她的身子明显因为紧张而变得生硬,嘴角那一抹笑容更加僵冷。 我悄悄地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我和陛下说……哪里是臣妾我没用?您今晚就多给臣妾我几回,说不定就能有了呢?陛下他就说了,和你在一起,哪个晚上不是两回三回的,你倒是给寡人争个气啊……” 我话一说完自己先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郑妃松了口气,转手照我身上一拍,笑道:“又在胡扯。” 我捂着嘴一直笑,一直笑得自己都觉得嗓子里那个声在发干发硬,郑妃娘娘跟着我笑了几声也渐渐地止了声息,我捂着嘴巴笑得心口发痛,笑声干哑着渐渐停住。 气氛突然之间就变了。原本那股伪装的螎洽,被我这虚假空洞的笑声驱赶得烟消云散,一切都是僵硬的,象我们这两个女人各自冰冷的心。 天已经很热了,郑妃娘娘的脸依然是苍白的,汗却越出越多,我眼看着她那件漂亮的贴胸素纱小襦裙被冷汗濡湿紧紧地贴在她雪白的胸脯上,那个美丽丰满的部位却因为一阵咳嗽抽搐得上下起伏不止。 第344章 话题 “去,瞎摸什么呢?”他躺在浴盆里闭着眼睛说。 他满身酒味,也不知道下午是和谁一起骑的马,骑就骑呗,怎么还喝上了?看他脸上那两坨潮红,那么黑的人脸都能红成这样,这是喝了多少啊。 我一边偷笑,一边解开了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披拂下来又黑又浓,轻轻地在他头皮上抓两下,他闭着眼睛舒服地哼了几声,张蒿奉了用何首乌,生姜,天麻,丁香和灵芝一起煮好的养发汤过来。我用勺子舀了那养发汤一勺勺地淋到他的头发上。等头发全湿透了,又取了用乌啄、莽草、续断、皂荚总共十四五味药材合着猪脂一起制就的洗发膏脂帮他在发根揉了好几遍,等到头发和头发都被搓得润透了,又反复用清水洗掉,他的头发向来是油的,这个方子挺适合他。 我前阵子也用过一回,不过感觉自己的发质还是有些干,这个方子并不适合我,所以还是用了望月给我的方子,只用生姜合着灵芝首乌煮汤反复清洗头发,这头发反倒越来越浓了。 我专心帮他洗头发,别外两个宦者帮他洗身上,他就这么舒服地躺着闭着眼睛养神。头发洗干净了,取了巾帕帮他擦干,半干的时侯又取了头油过来帮他擦在发梢上,取了篦梳给他梳头发,梳子是半月型的捏在手里很轻巧,只是一下只能篦出一小绺。 一绺一绺地帮他篦头发,却意发地在他脑后发现了两根白发,平日里这两根白发藏在黑发里面没有被发现,现在洗了一下,头发蓬了不少,想再把这两根白头发藏回去反倒不容易了。才二十一岁就有白头发了? 我给他篦着头发,却越看那两根白发越扎眼,忍不住伸手拨下一根来。 他一咧嘴问道:“干什么呢?” “哦,没事,篦子没拿好。”我答道。 他没再说话,我低着头看着剩下那一根白头发却好象更惹眼了,往里面藏了一下,它却又溜了出来,突然强迫症暴发,我忍不住又用手一拨。 “哎哟。”他吃了一痛,好象真有点生气了“你到底在干嘛?” “哦,没事。又挂了一下。”我一边说一边把那根白头发藏在身后。 他瞥了我一眼,咧着嘴一笑:“藏什么呢?” 我不敢吭声,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继续给他梳头。 “是白头发吧。”他闭着眼睛笑了“不用藏,寡人早就有了。” “有两根白头发也不是什么大事,臣妾也有,”我一边给他梳头一边说“只是这会儿看见了,心里不舒服,老想替你拨了去。” “啊哟,眼里容不下一根白头发啊?几时这么讲究了?”他还在闭着眼睛打趣。 “臣妾哪里是个讲究的人呢,只是看了这白头发,心痛陛下终日操劳。” 他闭着眼睛呵呵一笑,道:“男人嘛,不趁着年轻去做点事情,就等着老得动也动不了了,再后悔这辈子想做的事情都没做吗?” 我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就抿了嘴不说话。 “赵宣玉,你这辈子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他突然问我。 我翻着眼睛想了半天,道:“特别想做的事儿还真没有,我这个人每天吃好喝好就行了,还真是个胸无大志的。” “庸人啊。”他闭着眼睛摇头叹息了一阵又问“要是人这辈子能自己选,你希望你自己什么样?” 这个问题还真很新鲜,我低着头认真想了一会儿说:“我希望自己是个男的,有点好地,有个好宅子,再有个贤惠的老婆,再给我生上几个可爱的孩子,我们一家人就这么守在一起,舒舒服服地过日子,这样就挺好。” 他“扑哧”一声就笑了,“啊哟,想当个男的啊?不错,志向不小。” 帮他洗干净了头发,张蒿又奉了个青玉做的牙刷过来,我将那牙刷用热水泡软了,蘸了牙粉跪到他面前:“陛下,请您把嘴张开。” 他皱着眉毛看我:“什么东西啊?” “刷牙啊,前几天不是陛下还说喝酸梅汤酸到牙了吗?刷一下会舒服点的。” 他半信半疑地把嘴巴张开,嘴里那股子酒味又出来了。 我用那个牙刷蘸着牙粉帮他刷牙,用手托着他的下巴拿着牙刷伸到他嘴里小心地一颗一颗帮他刷,他就象个孩子一样张着嘴。 偶尔抬头看了一下他的脸,突然感觉这个场景有点滑稽,忍着笑给他仔细刷了一圈,又奉了盂子让他漱口。 他漱了口,吧达吧达嘴,明显感觉到挺舒服的,随口问我:“什么东西?味道有些怪。” “牙粉是望月给我的方子,用田七,玛瑙,珠贝,沉香混着大颗的青盐,刷完是不是嘴里舒服不少?” “嗯,还真是,楚人啊,真是会享乐。”他叹了口气,作势从水里站起来,两名宦者用一个大浴巾裹了他。 我先一步往寝殿去整理**榻。 殿里四周都用纱袋子裹了驱虫香,虽然天气热,蚊虫倒也不多,将榻上香帐内的沉香香囊取掉,又换了一个清荷香囊,这股味道闻起来凉快多了。 刚把榻收拾好,他就进来了,看表情这个澡洗得很是舒服,他看了一眼收拾好的榻满意地躺了下来,舒服地叹了口气。 “站着干什么?过来一起躺会儿?”他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榻,想起师尊说过的那句若即若离,隐约感觉还是那个小榻更适合我。 “怎么了?怕我欺负你?”他咧嘴一笑。 我听话地躺到他身边去,他仰卧着盯着头顶的纱帐看了一会儿,突然说:“赵宣玉,你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样?” “臣妾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他又在抿着嘴坏笑,脸上那两坨酒精红更明显了。 我假装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不接话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他伸出手指照着我的耳垂上捏了一下,我忍着笑不理他继续装睡,他又伸手来捏我的鼻子,这下我装不下去了,回头看着他问:“陛下不好好睡觉,淘气什么呢?” “睡不着,聊会儿吧。”他侧着身子抱着肩膀,眨了眨眼睛。 我也侧过身子看着他问道:“陛下今天忙了一天还不累吗?这会儿还那么精神?” “寡人不累。” 好吧,看来这个觉是睡不成了。 “陛下想要聊什么?” “随便聊点什么呗。” 我仔细想了一会儿,好象真没什么好聊的。 他突然开口说:“知道吗?李斯的夫人有身孕了。” “是吗?”我装作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样子“她那个身子还会怀孕?” “嗯,李斯今天告诉我的,不过我看他好象不怎么高兴。” 我想了一下道:“李夫人上回伤得挺重的,差点连命都捡不回来,在这个时侯生孩子的确有点危险。” “他也是想不开,明知道自己夫人身子那个样子,纳几个妾不就好了?”嬴政微微皱了眉“非要让李夫人冒那个险,现在他自己也心痛得不得了,这几天都有点魂不守舍的。” “两口子在一起,这种事儿怎么防啊?”我随口说“人家两口子感情那么好,再纳个妾,万一生了事非,对李夫人反倒不好。” “唉,寡人也懒得理他,就是看他现在忙完了公务就往家跑那个样子太可怜,满朝文武,没一个象他那样的。”嬴政说着说着又笑了“这个小子啊,那么聪明能干的一个人,就是对女人这个事儿上想不开。” 这话说得我没办法接茬,又闭上眼睛装睡。 他又用手指在捅我:“嗨,别睡啊。” 我闭着眼睛不理他,他又用手指来捅我的肚子,我忍不住痒,又睁开眼睛咯咯咯地笑了几声说:“陛下,很晚了,睡觉吧。” “不睡。”他还是倔得象个孩子一样。 “陛下,明天还要上朝呢。” “寡人是想问你……你是几时变得好起来的?”他向着我胸口下面扫了一眼“你以前每次都喊得象杀猪一样,怎么最近就好了?” 原来绕了半天是想开展午夜话题啊,不过他这形容词用得好象不太对吧?杀猪一样?我盯着他那双带着酒意的眼睛微微有些不满。 “有那么难听吗?”我对那个形容词很不满意。 他撇了撇嘴角很肯定地说了一句:“真象,特别是第一次在桂宫那回,啊哟,你喊得那叫一个惨,寡人当时真想一把掐死你。” “女人第一回都会喊两下的好吧?”我看了他一眼,巴不得早点结束这个话题。 “别的女人第一回顶多哼两声,象你这么喊的寡人还是第一回见,”他一边说就一边皱了眉头“啊哟,我都没有想到女人能发出那么难听的声音,唉,我说你有那么痛吗?” 这话说得真让人没法接茬,硬着头发咕哝了一句:“不痛我能喊吗?” “一直都痛?”他还是很难理解“寡人刚上去试几下,你就开始喊,吓了寡人一大跳。我就赶快下来,还以为过一会儿你会好点,结果再上去你又喊,那一个晚上折腾的,从戍时到天亮,试了那么多次你都在喊,啊哟,寡人后宫那么多女人,第一次累成这样,我说赵宣玉,你那个动静啊,呵呵呵……” 第352章 求情 这一整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派人去朝堂上打探消息,什么也没有探到,只说陛下最近公务繁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宫来的。 再远的消息我也没办法打探到了,要知道自古以来就最忌讳后宫里的人过分牵扯前朝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我在伸着脖子打探朝堂上的事情,什么忙没帮到先就给自己招祸了。 越是打听不到消息,心里越是着急,小四眼下正在牢里,万一有人给他的饭菜里下个手脚……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不行,我得赶快想出办法来,必须赶快救他,哪怕不择手段! 好吧,赌一把吧!希望有用! ** 秋池宫里的人最讨厌的人就是我,这个事儿我向来是清楚的,但是我每次来她们也不敢拦着。 特别是郑姐姐,我明知道她烦我烦得不行,可每次我一过来她就勉强陪着笑脸和我说话。 我明明看到汲儿看我的眼神都发绿了,可还是不管不顾地往她们宫里钻。 这一次我不但自己来了,还带着张蒿提了个好看的食匣子,里面是一些精美的点心和补品。 “妹妹有心,烦你自己把这些东西给送来,看看这些点心多精致。”郑妃娘娘把着食匣看着那几枚点心笑着说。 我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知道姐姐忙,也不敢总是来,可是既然来了,也不能空着手,姐姐可看看这些补品您能不能用得上?” 郑妃娘娘又把着食匣子一笑,道:“是上好的红参啊,补气养血的,别说,姐姐我这宫里还刚好就缺这一味儿呢。” 汲儿又奉了茶进来,阴着脸看着我。 我瞥了她一眼笑道:“汲儿,帮我们把门关上,我和姐姐想说几句体己话。” 汲儿呆着脸不动,以她的经验,我每次和郑妃娘娘私下里交流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她不动,我就看着她继续浅笑。 郑妃娘娘低头不语。还是我身后的张蒿走了过去,将门掩上,又重新退回到我的身后来。 郑妃娘娘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杯子,冷冷地叹了一口气,道:“妹妹这一回来又是什么事啊?” “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一边笑一边又坐到她旁边的榻上“我从别处求了个不错的药方,说不定会对姐姐的病有用。” 我从怀里取出一张白帛来递到她的面前。 郑妃娘娘接了白帛只扫了一眼便脸色煞白起来,一抹冷汗细细地爬上了她的额角。 她的手也抖也起来,咬了咬嘴唇喃喃地问道:“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是夜子时,漓妃就寝之后突然满头大汗全身抽搐,继而失声狂呼不止……”我目视窗外淡然开口“次日傍晚,漓妃诞下一名死婴,混身青紫,这是太医陈宗亲自写下的医案。姐姐,陈宗这个人您听说过吗?” 郑妃娘娘将那白帛团成一团握在掌心低声怒吼道:“玉夫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冷冷一笑道:“几年前的一份医案而已,姐姐何故如此惊慌?难不成这桩陈年旧案和姐姐您有着不小的关系?” 郑妃娘娘自知失态,将那白帛握紧,冷笑一声道:“玉儿妹妹,本宫向来对你不薄啊,你拿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来给本宫看,到底是何居心?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怎么姐姐不喜欢看到这些吗?”我皱了眉头满脸不解“既然姐姐不喜欢看,那还是交还给我吧,我想这咸阳宫里定然是有人喜欢看的。据我所知,那个漓妃可是赵太后身边的人……” 郑妃语结。 我冷眼看着她,等着她先开口。 郑妃娘娘身后的汲儿已经黑着脸向前走了一步,我淡淡地瞥了一眼她紧握着的双手,我身后的张蒿也向着我的身边靠近了一步,不动身色地护在我身边。 我又笑了:“汲儿,拳头握得那么紧,脸又板得这么黑却是为何?对了,你最近是不是亲自碰过一种叫作田七的药材?还把它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汲儿闻言脸色一白,嘴唇也不由自由地抖了一下,低下头缩了肩膀不说话。 郑妃娘娘吃了一惊,回过头满脸惊异地看向汲儿,轻声问道:“怎么回事?什么田七?” 汲儿强咽了口气,赶快俯身跪下,颤声说道:“前番是奴婢自作主张,在柳少使的汤里……” 郑妃娘娘涨红了脸,恨铁不成钢地咬紧了牙,反手一个耳光抽在汲儿脸上,大骂道:“蠢货啊!这是什么时侯?你怎么还敢做这样的事情?” 汲儿捂住脸,面无表情,满眼心痛地看了郑妃一眼,低着头不再说话。 郑妃娘娘这一次是动了真气,又自坐在榻上大声咳嗽起来。 我看着她,软下脸色轻声说道:“姐姐放心,田七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还有这帛书上的一切,我也没有向别人提过。” 郑妃娘娘强咽了一口气,喘息着抚住自己的胸口,冷冰冰地开口道:“一份医案而已,本宫谅你也不敢多说,哪怕你说了,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是吗?”我打断她的话“前几天陛下让他身边的莫大侍亲自到太医馆传话,说是钟太医想要查什么时侯的医案尽管让他查去,任何人都不要拦着,这件事情姐姐想必是知道的吧……” 郑妃铁青着脸不说话。 我看了看她的脸,继续说道:“姐姐你猜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想要知道些什么了?” 郑妃的脸更白了,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下意识地将手里那份白帛握得更紧,肩膀也忍不住微微颤动起来。 我看着她那张白皙的脸蛋上涨起了潮红色的血丝,胸口的起伏更加剧烈,就连嘴唇也跟着抖动起来了。是的,嬴政是她的死穴,只要一提嬴政,她的心就会悬起来。 她爱他,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爱他? “你和陛下说什么了?”她强压着怒气问道。 “眼前还没有细说。”我坐下来重新奉了一杯茶到嘴边“不过以后万一他问起来……那倒也不好说。” 郑妃冷冷地咬着牙不说话。 我放下杯子,认真地看了她,轻声说道:“其实姐姐你不用急,我今天真的是来求你帮忙的,只要你肯帮我,以前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不提,就连这卷医案我也可以一并交给你。以往的一切,我们以后再也不提了,好吗?” 郑妃咬牙一笑:“玉儿妹妹,你觉得你就算扯出什么来,本宫就会怕你吗?” “姐姐可以不怕,那么大世子呢?”我盯着她的眼睛打断她“郑姐姐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前途,难道您就不在乎大世子的前途吗?万一姐姐被什么陈年旧案牵扯到,那大世子就成了什么样的人?万一……万一他的母亲扯上了说不清的事情,一个罪妇之子,他还有可能成为太子吗?” 郑妃咬紧了嘴唇,瞳孔开始收缩,鬓发上那枚金色的步摇也止不住颤动起来。 我想我已经戳到了她的痛处,这是她生命中最柔软的地方。 “哪怕大世子不必成为太子,在这深宫之中有着一个带着污点的母亲,或者说有一个被自己的父亲忌惮防备和厌恶着的母亲,他的日子又会过得怎么样?” 郑妃闻言嘴角轻轻地抽搐了几下,两行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无声地滴落下来,她抿着嘴唇就冷了脸:“赵宣玉,你真卑鄙……” 我轻轻地跪到她脚下,拉起她的一只手来握在掌心:“姐姐……” 她的手腕温润冰冷,粘滞的冷汗浮了一层,握上去就象一只僵冷的死鱼,她努力想要抽回手去,却被我用整个手掌紧紧握住。 “姐姐,以往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不再提了,一切都让它过去,可是眼下,我求姐姐你一定要帮我!”我盯着她满目恳切。 郑妃咬牙看着我,冷冰冰地开口道:“想要什么,你说吧。”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请姐姐去求吕相邦放了李斯。” “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皱着眉头满脸的不可思议“妹妹,你是疯了吗?” “姐姐,现在只有你可以去说服吕相邦了,只有你可以!”我摇着她的手腕连声乞求。 郑妃耸着肩膀冷冰冰地笑了起来,摇着头苦笑道:“我说你真是疯了,我是什么人?一个后宫的妃子而已,我凭什么去要求吕相邦他去放过谁呢?” “姐姐还记得李夫人吗?她叫容儿。”我盯着她的脸继续开口道“那一晚,吕相邦的人去截杀他们,她侥幸逃脱,可是如今她失去了两条腿和一只手臂,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听了我的话,郑妃冰冷的的眼底浮出一丝淡淡的自责,可这一丝自责仅仅如烟花般闪动了一下,就立刻黯了下去“那与本宫有什么关系?本宫没有叫人去杀她,更没有叫人去砍了她的手和腿!再说,你凭什么就敢说这些事情是吕相邦做的?无凭无据污蔑相邦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吗?” 我毫不理会她的威胁,淡在开口道:“她怀孕了!” 第353章 营救 郑妃的睫毛一抖,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内心里总有一寸是柔软的。 “现在容儿正怀着李大人的孩子,如果李大人有个什么事,她们母子的命也就完了,姐姐,你也是当娘的人啊……” 郑妃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良久,她淡淡地把手从我的掌心里抽了出去,轻轻地叹了口气:“妹妹,不是本宫不帮你,是这个忙本宫实在帮不了。你想想看,前朝的事情,如何能轮得到后宫来插手?哪怕吕相邦他是本宫的义父,这朝堂上的事情,他也断然不会听我的啊。” “姐姐可以!”我把手按在她的膝盖上用力一摇“姐姐可以把我今天说的所有话告诉吕相邦。你告诉他,只要他不放人我就可以把六年前漓妃的案子全都抖出来!姐姐,当年你也刚入宫,这些事情其实都不是你做的,真正在这后宫里做下手脚的是吕相邦,对吗?” 郑妃抬起头来瞪视着我:“你真的疯了,要是我把这些话告诉义父,只怕他最先除掉的不是李斯而是你了!” “他没有这样做过吗?”我问道“前番郭丽媛一案如果不是吕相邦插手,只怕本宫当时不会那般凶险,差点连个给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郑妃语结,她盯着我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个李斯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为了他竟然是连命都不要了吗?” “他是我的妹夫,我妹妹离不开他,我妹妹有身孕了,我妹妹不能当寡妇,就这么简单,姐姐,帮我吧……”我的声音里已经满是乞求。 我要她帮我,只要她肯帮我救出小四,哪怕从今往后我在这宫里任她怎么样都行,哪怕她说从今往后再也不许我见到嬴政,哪怕她说让我从今往后成为她的走狗,哪怕她现在让我放弃所有的尊严跪在她的面前任她驱使,只要她肯救他,只要她肯…… “无能为力,本宫无能为力……”沉默半晌,她还是垂下眼睛摇了摇头“这样的话,我一定不会带给义父的,我不会让义父觉得我这个女儿如此无能,任由后宫一个毫无根基的女子随意要胁,玉夫人,你请回吧。” 她一边说一边就坐直了身子,反手将自己那一袭黑发往胸前轻轻一挽,道:“赵宣玉,不管那个李斯是你的什么人,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就此作罢吧。话,我不会帮你传。人,我也根本就救不了,要是真想救他,还是你亲自去求大王吧,凭着大王对你的宠爱,说不定直接就赦免了那个人呢?对不对?” 这是明明白白的推脱,我还想再开口说话,郑妃已经冷冰冰地开了口:“汲儿,送客。” 汲儿站到我的旁边来,伸手要来扶我。 我挣开她的手,盯着郑妃娘娘道:“姐姐,你当真不肯帮我吗?” 郑妃低着头看向自己衣袖上的花饰,淡淡地说:“帮不了,请回吧。” 我还是跪着不动。 郑妃冷着脸一笑,将掌心那块白帛往面前的香炉里面一塞,一股丝绢被灸烤的焦糊味传了出来。 “赵宣玉,你爱向陛下说什么便说什么去,一桩六年前的陈年旧案,就算真要翻起来,只怕没有三五个月是审不清的。只怕在此之前,你那个妹夫李斯已经先一步被定罪了,玉夫人,拿着这些东西,你是救不了他的,死心吧。” 我的心瞬间冷透,颓然坐在地上,她不帮我,她不会帮我,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让小四就这样被吕相邦握在手心里吗?晚上一天他便多了一天的危险。 张蒿已经从身后搀起我,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向着郑妃看了一眼:“姐姐……” 郑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角道:“玉夫人,你我同为嫔妃,其中的难处,各自都是知道的。尽管事到如今,你我二人已经闹到如此境地,可是毕竟以前我们曾经作过朋友,本宫也曾经真切体会过你对本宫的好意,可是……”她低下头声音一黯“可是你也该明白,有的事情,本宫是真的不能去开这个口的啊,话一出口便是替着别人要胁自己的义父,这样的事情,你让本宫如何帮你……” 我听出她声音里的诚恳,我也知道这一次我的确是在强人所难,可是……郑妃娘娘,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这回真是要对不起你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轻声说道:“即是如此,那妹妹只有对不起姐姐你了。” 郑妃摇着头无奈地一笑:“随你去吧……随你……” 我们象两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各自被剪去了翅膀,变成了自己不希望变成的样子。 美丽的小鸟因为各自在乎的东西,亲口啄掉自己那身原本绚丽可爱的羽毛,变成两个血淋淋的丑陋猛禽嘶喊着,尖叫着去吞食掉对方的血肉。 我们两个一样的丑陋,一样的卑鄙,郑妃娘娘已经回不来了,躲在赵宣玉身体里的朴豆也回不来了。 回到清和宫,天色已晚,今晚陛下未曾回宫,我猜他也正在为小四的事情着急。可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捏在吕相邦的手里,秦法严明,君王也不可忘徇私情,决定小四生死的人,只有吕相邦一个。 这个夜晚注定是漫长的,小四,请你一定要挺住,我来救你,我来救你…… 夏天还没有过去,却总是感觉到身上很冷,往常嬴政在的时侯,我总是嫌他身上太热,故意离他远一点,他的身子一年四季都是热的,到了夏天就更热。可是这个夜晚,我好希望他能在我的身边,哪怕就是这么躺着不说话,哪怕只是能够听到他的呼吸。 我好想到承庆殿去找他,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哪怕只是轻轻地抱他一下,哪怕是远远地看着他,偷偷告诉他,我好烦,我好害怕,我好担心。 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他肯定会有自己的打算,我冒然前往没有任何意义,他不仅仅是我的男人,他更是一国之君,他有他应该去考虑的问题,我不能用一个小女人的心思去和他相处,我要冷静下来认真想上一想,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窗台上一声轻响,一道银色的身影跃进窗子。 “姐姐。”是小鬼的声音。 “小鬼!”她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 “李公子出事了!”小鬼的声音听上去万分焦急。 “我知道。”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你跑到哪儿去了,张蒿说没在李府见到你。” “我在牢里陪着李公子,他特地让我来告诉你……”小鬼的声音明显一哽。 “告诉我什么?”我追问道。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吴子玉就是他杀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万奇阁,任何后果由他一个人来扛,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牵扯进来!” 瞬间泪崩,我强撑了这一天,不让自己在人前流露出任何异样,可是这一刻却再也忍不住了。 “全怪我,全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我,他就不会去找那个吴子玉,就不会被牵连到这件命案里。”我抱着自己的膝盖抽泣不已。 小鬼也哭了,我第一次看到狐狸流眼泪,原来狐狸真的会哭。 “他在牢里受了很多苦吧。”我问道。 “李公子说他挺得住,他还不放心李夫人,说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请你一定要照顾好李夫人和他们的孩子。”小鬼的眼泪滴到我的手背上。 糊涂啊,糊涂啊,小四,万一你有个什么事情,容儿她怎么还能活得下去?她现在这个样子,你是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啊。傻瓜,撑住,一定要撑住,这次我一定会救你,哪怕不择手段。小四,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 “小鬼,你回去转告李公子,让他一定要撑住,不是为了我,是为他和容儿的孩子。容儿现在这个样子,万一他有个什么,容儿是肯定活不下去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才几个月,总不能还没见到父母就……为了这个孩子,他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放弃希望轻易认罪,无论如何都要硬撑到底。” “姐姐……”小鬼道“你要怎么做?” 我叹了一口气“现在我还不知道我要怎么做,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努力去尝试一把。小鬼去吧,照顾好他,告诉他一定要撑下去,千万千万不要认罪!千万不要。” “姐姐……” “小鬼,你一定要告诉他,他的命现在不是他自己的,更不是我的,是他的家人和孩子的,你让他一定不要做傻事,一定撑住不要认罪,千万千万!” “好的。姐姐……”小鬼轻声就这,转身再次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我看着它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只觉得胸口在不停地发沉发闷,头也是痛的,心口也象是要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恍然见不得底。 不行,我不能这样下去,我得先好好让脑子休息一下。 第354章 赌局 清和宫里水气重,这个天气只要到了清晨,池塘边上便是浓雾缭绕,前些时日我与阿政一起在这塘边相拥着看那早起的雾蔼,他的肩膀那么宽厚,紧紧将我拢在怀里。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有了一种错觉,我们不是这深宫里的一对男女,而是超然于世外的一对情侣,被这雾蔼一裹便与这红尘断了来往,只要这般相依相偎着,便自与俗世无关了。 一转眼,却有更大的麻烦到了眼前,然而此时我的身后那个宽厚的肩膀偏偏不见了踪影。 我就这么躺在湖边的青石道路上,任由着雾气湿了衣角发梢,任由这青石上的凉意浸入肺腑。 棋儿悄然走到我的身边,轻轻地跪下说道:“夫人,申时左右,那个人会在东角门那里出现。” “东角门?”我有些奇怪。 “她是去那里赌钱。”棋儿道。 “赌钱?她还赌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她平日里深居简出,一旦出门也是故作高深地修饰一番,常人见了她往往会主动低头回避,她的真面目其实是没有几个人认得出来的。再加上她嗓音沙哑,所以去赌钱的时侯就是一身宦者打扮,常日里她只说自己是望星台的宦者,没有人起过疑。” “你怎么知道她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我从地上坐起来有些奇怪地看了棋儿一眼。 棋儿低下头恭敬地答道:“奴婢之前随着母亲学习易容之法,对一个人的脸型和五官都特别注意,那一天在东角门看到她,就觉得她那个五官眼熟,哪怕是上了浓妆,奴婢依然认得出她来。” “养男人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她。 棋儿红了脸:“她养的那个男人原本也是个伶人,我娘认识他的,前阵子说是被个富商花了百两金从宫中买了去,刚消了宫奴籍,我娘眼瞧着坐马车来接他的人就是她……”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感觉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宫中的宫奴也和宫里的货物一样有进有出,有买有卖的。能花上百两金去买个伶人的,还真不是一般人的手笔。 “好。”我赞许地点点头“张蒿准备好了吗?加上你总共四个人就好。” “是。”棋儿领命退下。 太阳渐渐升起来,身边的雾蔼象位多情的少妇缠绵着,迤逦着,轻舞着身段隐去了面目,一缕阳光洒过来,照在身上轻薄地暖。我淡淡地看着那湖面越来越淡的雾气,轻轻地掩了掩身上的披袍,这件披袍是嬴政的,我大清早故意把这件袍子裹在身上,闻着袍子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好象能无端地多出几丝勇气。 是的,我今天要做的事情太需要勇气了…… 吃过午饭,我对着镜子认真地洗了把脸,脸上不能有脂粉。别说,哪怕不施脂粉本宫还是挺白的,连个斑点都没有,看来望月公主给我的丽颜方真的好用。棋儿走上前来,从袖中取出黄粉一点一点地敷在我的脸上,又取出一个用绒毛做成的刷子在我脸上一通描画,不一时我再对着镜子看的时侯,里面就是一个相貌平常的黄脸小子了。 我将头发在头顶挽紧,又取了一身小宦官的衣服穿在身上,这段时间好象上围丰满了一些,棋儿又帮我把亵衣在胸前用力扎紧。棋儿早就已经换上了宦者的衣服,帮我弄好了衣服走上来帮我把头顶的帽子认真地系了系,又将帽沿往下压了压。 她扶着我站起来,将衣带帮我认真地扎了一下,低头道:“夫人,现在可以了。” 我对着镜子仔细地看了看,镜子里是个脸色黄黄的小宦官,除非是非常熟悉的人凑上来仔细看,不然谁也认不出我是谁的。 “走吧。”我引着她出了门,张蒿已经带着另外两个小宦官等在门前了。 咸阳宫门五方九重,从里向外一重宫门内住着位份高的嫔妃。二重住着新进的贵人和位份较低的嫔妃,三重门是尚席,尚衣,尚食这些常用部门分散在内宫各处,按照规模大小,分别称为馆,司,丞,驿,阁,这些人员的寓所一概在这第三重门内,以方便服务内宫和外宫的人员,望星台的人也是住在这里。棋儿所说的东角门,就是这重宫门的东北角。 申时是宦者换岗,侍卫交班的时侯,这个时辰换班下来的人在这道门里有了短暂的交集。于是,便私下里成就了一些娱乐活动,赌钱只是其中之一。 私下里,宫女和宦者对食也常常是在这个时间段里产生,秦法再严厉,有时事情依然是防不了的,人的基本**不会因为肢体的残缺而完全消失。 而这深宫里的宫女侍人们,天天听着的,看着的全是陛下对妃子们的宠幸,有的甚至还经常亲眼目睹,尽管专业的训练要求她们对此一再表示淡定,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需要也会自然而然的产生。 宫女之中相互抚慰着寻找一下刺激,侍人之间有的还会借助器具相互走走**,更多的是宫女和宦者之间形成了一对一的假夫妻关系,尽管不能从生理上真正地解决问题,但是这种心理上的抚慰也可以帮助这些人抵挡一些难耐的生理反应。 所以尽管宫法严苛,但是一直以来所有管理人员都对这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没有闹得太凶太不成体统,是没有人会来管这些的。 在宫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在九重宫门的第三重东角门的位置,申时是大家最放松的时刻,宫里位份服秩较高的令丞在这个时间段会主动避开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在这里尽情地放松一下。 对食的宦者和宫女可以在这个时间里短暂相会眉目传情,或者躲到房里亲热一会儿说说话。而那些没有对食的人则是聚在一起赌钱。 相对于假模假样的性生活来说,赌钱更容易让人兴奋,继而上瘾。 我隔着纱帘看到屋子里几个面红耳赤的宦者盯着面前的一个小碗压抑着呐喊。 这个时代的生活并不象我之前想象的那么单调,仅仅是这赌博游戏就有六博、樗蒲等等,之前嬴政教过我,不过以我的智商总是学不会。教我一次,被他敲一次脑袋,后来他自己都敲得心痛了,闲时顶多拉着我玩一玩五子棋,太挑战智商的东西他是不打算再教给我了。 我想这些宦者侍人的普遍智商也不会比我高到哪儿去。 所以他们赌博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投色子掷大小点。 六博、樗蒲里面,色子都是必备工具,所以宫里色子这东西几乎每个侍人身上都有带。闲时聚在一起,两个人也成一局,三个人也成一局,一群人还能成一局。 小小的几枚色子成就了不小的乐趣,宫人们也是分品级的,高级一点的宫人领的是钱,而低级一点的宫人领的便是粮了,我看到几个服秩较低的小宦者竟然是背着粮袋子来赌钱的。 输了就从一个公用的小碗里面舀出一碗来给人家,赢了的就从别人的袋子里舀出一碗给自己。 一局终了,有的人兴高采烈地拿了小碗去舀别人的,有的则是呲牙咧嘴地握紧了袋子眼看别人舀自己的。一个小碗,深上一分,浅上一分,多舀一毫少舀一毫都要挣着脖子红着脸争论上一番,可是只要下局开始,每个人的眼睛又重新注视在赌盘中的那几个色子上面,再也顾不得争执。 有的人能一个中午把自己一个月的口粮全都输进去,有的人却会在一个中午收获别人一个月的俸。 面前的几个小宦者们守着个赌盘赌得正欢,却看门帘一闪,一个身材宽厚的宦者走了进来。进门先打了哈哈道:“小兔崽子们,不等着爷爷我到,你们可就先玩上了?” 我听着那人嗓音暗哑低沉,听不出男女来。再看那人的五官,眉毛粗却淡,眼皮肿大,狮鼻虎口大脸盘,看上去象一位过了更年期的老大妈,也象一个年纪不轻的老大爷,穿了这身宦者的衣服,衣领一直立到下巴上,看不到喉结,这就更加不辨雌雄了。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回头悄悄地看了棋儿一眼,棋儿默默地冲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猜对了,这个就是我要找的人。 众人一看这宦者进门赶快都起来行了礼。 中间有个嘴角长着一个黑痣,痣上浮出三根黑毛的小子迎面就打了个哈哈道:“我们几个哪里敢不等阿爷您到就先开局呢?适才只是试了两把手而已,算不得数,算不得数的。”一头说一头将自己面前那个粮食袋子握了握紧。 一听这话,他身边那个紫黑面皮的小宦官就不乐意了:“如何就算不得数了,适才明明是你输了俺一碗粮食,别握着了,赶快让俺舀了这一碗去。” 一边说,这紫黑脸就伸了小碗去那三根毛的粮袋里去舀,那三根毛赶快一把护住,嘴里连声嚷道:“懂不懂点规矩,懂不懂点规矩啊?阿爷还没来,咱们就开赌,可就不是不给阿爷脸面吗?你可懂点事儿吧,左右一口粮食而已,你可就范得上吗?” 第355章 要胁 那紫烟脸涨红了脸还没来得及开口。 这阔脸的阿爷先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眉头一皱眼一斜奚落道:“你个猴崽子少拿着阿爷我说事儿,若是输了人家一局,就可可地赶快给了人家,愿赌服输,这可是起码的德性,单这一舀子粮食,肥不了你,也瘦不了他,倒是叫阿爷我看不上你了!” 三根毛闻言满脸不乐意地松了手,任由那紫烟脸的小子从自己的袋子里舀了一大碗去,嘴里又自不乐意地嚷道:“平碗,平碗,你这一碗都冒了尖儿了,可不是就能算得一碗半了呢!” 那紫烟脸白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咬着牙笑着握紧了自己的粮袋。 这阔脸阿爷看他们这般争竞几颗粮食,兀自撇着嘴一笑,将腰间一个大钱袋子拿出来往那案几上一拍,冷声道:“几颗粮食而已,有本事将阿爷这袋子全给赢了去?” 旁边的几个小宦官一看那个钱袋子全都红了脸,赶紧将那赌盘摆开,迫不及待地又开了一局。 我和张蒿他们几个也假模假样地在旁边的一个案子上跟着别人赌了两把。 我这两把一直输,便装作不乐意地退了局,转身蹲到一边专心地看着那阔脸的宦官和别人赌钱。 这个人的赌技明显很一般,不多时,已经输了不少钱去,旁边的几个小宦官全都咧了嘴,一边紧盯着他手边的那个大钱袋子,一边紧催着再开一局再开一局。 这阔脸的宦官全神贯注地开始赌钱,输了就大大方方地掏钱,赢上一局就咧着嘴开怀大笑,从怀里取出一个袋子来争着抢着去舀那些小宦官的粮食。 小宦官输了粮食的呲着牙咧着嘴嚷:“阿爷您可少舀一些,以您的服秩哪里就缺俺们这口粮食了。” 闻听此言,那阔脸的宦官更来了劲,狠狠地舀了一大碗道:“你阿爷我自是不缺你那口粮食的,只是你阿爷我缺的就是这个心情,愿赌服输,少废话吧你呐!” 玩了一会儿,这阔脸宦官手边的钱袋子越来越扁,手里那个袋子里的粮食倒是越来越多。这样一来倒也看不出个输赢来,这阔脸宦者却是红光满面很是尽兴。 远处钟声响起,申时结束了。所有人都收了自己的东西,有的人输得惨了,狂甩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却大声邀约着明日再战。有的人赢得满面笑容,想来最少这一天都会是兴高采烈的了。 这阔脸的宦者一手捏着那个扁扁的钱袋,一手捏着那一袋子粮食红光满脸地收了东西,和几个小宦者约着明日再战,将那粮食往肩上一甩就出了门。我带着几个人不动声色地跟在他的身后。 却见这阔脸宦官顺着宫墙走了一大圈,一直绕到西角门,这才将身子一闪往内宫走。一直走过两道园子,这才将脚步放慢,轻手轻脚地往一个假山后面转过去。 张蒿领着两个宦者就跟了上去,取出一个帕子将那人的嘴巴一堵,扭了胳膊用个大烟口袋一装就往旁边的一个阁子里面走。 棋儿带着个人守了那阁子的门。张蒿陪着我站在阁内。 一个小宦者上去解了那烟袋子的口,那阔脸宦官睁开眼睛,仓惶地看了看我们,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跑。张蒿一个箭步上去扭了她的脖子就将她甩回到屋里来。 这个人强挣了脖子瞪着眼睛看我。 张蒿上去一把取了她的帽子,一袭烟发垂了下来,果然是个女人。 张蒿取了她嘴上的东西,这个女人瞪大眼睛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我看着她微笑着开了口“堂堂王宫的大祭司,号称上天的使者,假扮宦者赌钱,赌钱也就罢了,竟然还总是输,唉,看来您和神灵的关系很一般啊。” 她看着我一怔,旋即低了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认错人了。” “是吗?”我盯着她仔细看了看,上巳节那天,她脸涂五彩,身披七彩羽衣象个大鸡毛掸子一样满台子乱蹦着祈福,现在她把这脸一洗,衣服一换,还真是没有几个人认得出来她了。 “姐姐,您也就别装了……”我冷冷一笑,哑着嗓子学着她的样子唱道:“皇兮皇兮天啊,厚兮厚兮土,昆仑神水润万物……” 大祭司彻底变了脸色,直着眼睛看着我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把帽子取下来,将自己的头发披了下来,取出巾帕来擦干净自己的脸。 “本宫是清和宫夫人,赵宣玉。” 大祭司吃了一惊,纳头便拜:“夫人恕罪,夫人恕罪,本司……本司今天只是一时贪玩这才私下望星台,并无恶意,并无恶意啊……” “仅仅是私下望星台吗?”我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前那一株桃花树淡淡一笑“我怎么听说大祭司您在宫外还养着一个年方双十的男子呢?那个男子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叫什么来着?好象是叫……青羊吧。” 大祭司闻言大惊失色,倒在地上不敢接话,丰硕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喘息不止。 “你好大的胆子啊,作为大祭司,私自赌博也就算了,还去养男人?”我低下头冷冷地瞪着他。 大祭司呆了半天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不由得泪流满面颤着声音跪着爬到我的脚边,抱着我的双腿呜咽哀求道:“夫人,小人知罪了,小人真的知罪了,夫人,求您放过小人吧。小人必定感念您的大德。” 我低下头看着那张物欲横流的脸,怎么也不相信上天会派这样的人物来充当使者,可是她却这么顺利地骗过了宫里所有人这么多年,她一年的食俸比朝里的一个中卿还要高,更不说她代替上天收的这样那样的祭品了,每天的工作就是看看天上的星星,闭着眼睛瞎哼几声,偶尔作抽风状地胡言乱语几句。逢年过节再出来跳个大神儿,再唱两嗓子,曲风一般,嗓音一般,舞风更是惨不忍睹。 即使这样,她的身份依然高得普通人不敢问津。 连太史司那些主观星相天象的大师们都要看着她的脸色说话。 这么好的就业机会,怎么偏偏就给她了啊?我看着她的样子有点厌恶其实还有点妒忌。 她抱着我的腿哭了半晌。 我冷冷地甩开她坐到一旁的案几边上去。 大祭司哭了半晌,低着头偷眼看着我。 她是个聪明人,她明白如果我想收拾她早就把她报到宫正那里去了,断不会只带着几个人就来拿她,更不会看着她哭这么半天。 她偷眼看了我的脸色,又跪着爬到我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只要您替我保守密秘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小人当牛作马,报您的大恩。” 我看着她那张满是横肉的大脸不置可否。 她悄悄地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盯着我又说了遍:“小人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力。” 我盯着她的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还是不说话。 “夫人……”她的眼泪流了满脸,再也没有了大祭司的气势和神情。 “当牛作马倒也不必,只是,你要帮本宫演上一场戏。”我看着她冷冷地说道。 “戏?”她的瞳孔猛地一缩,眼底浮出一丝戒备。 “要么陪着本宫演戏,要么被拖出去五马分尸,要知道身为上天使者不旦赌钱而且私相与男子苟合,这个罪名可不轻。” “不!夫人,要演什么戏,您只管说,小人听凭您的吩咐。”她红着脸抢在前面说道,一张阔脸上面的每个毛孔里都散发着挣扎求生的气息。 看来上天的使者也会怕死啊。我看着她微微一笑,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明天怀有身孕的柳贵人会说自己肚子痛,很不舒服,到时侯太医都没有办法,所以,我只能让人去望星台找你,找到你的时侯,就要这么说……” 她听着我的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当我把话说完,她的眼珠子快速地转动起来,颤着声音小声问:“这样……就行吗?” “先这么说……”我道“往后要加别的戏的话,本宫会再告诉你。” “夫人……您不会……不会故意害我吧。”她看着我还是不放心。 “如果我只是想害你的话,好象就不用在这里和你废话了吧,就我手里握着的这些消息还不轻轻松松把你送上断头台吗?本宫现在,可是在救你啊!”我看着她说得语重心肠。 她又低着头盘算了一会儿,这才咬了咬牙,狠狠地把头一点,道:“好,本司这条命已经握在夫人您的手里了,我就全听你的了。” 我满意地笑了笑,将头发重新挽起来装回到帽子里。 张蒿走上前去双手扶起大祭司,把手里的帽子递给她。 我快速地理好了妆容,淡淡一笑:“大祭司,好自为之吧,以后没事还是不要轻易离开你的望星台了吧。至于那个小白脸……” “小人定当好自为之!将他妥善安置,再也不敢……不敢与他私相会面。”大祭司抢在前面连声说道。 我看着不再看她一眼,带着人昂首走出门去。 第364章 成交 当得知小四一家人平安无虞,而且又顺利升官的消息之后,我彻底松了一口气。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本宫梳洗一新,带着礼物来到了秋池宫。 “郑姐姐安好。”我进门给郑妃行了个大礼。 郑妃娘娘微微一笑道:“妹妹平身。” “谢过郑姐姐。”我依然表现得十分恭敬。 郑妃笑了,“妹妹几时变得如此生分了?” 我也笑了“臣妾特备薄礼一份,万望姐姐笑纳。” “妹妹客气了。”郑妃依然笑得淡淡的。 可是当我把礼匣打开的时侯,她却慢慢地板了脸,眼神也变得灼热起来。 “这份礼物,姐姐喜欢吗?”我看着她问。 郑妃将手一摆,汲儿退了下去,她盯着礼匣里的东西,半天不说话,突然冷冷一笑:“这是什么东西?” “六年前的医案,姐姐不想打开看看吗?”我问她。 郑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地将那卷竹简打开,里面的字迹已发黄模糊,可是内容依然清晰可辨。 “关于漓妃的所有医案都在这里,这一次我全都交给姐姐你了。”我说。 她看了我一眼,将那医案重新卷好握在掌心,冷冷一笑道:“就这些吗?漓妃她人呢?” “她死了。”我答道。 郑妃微一皱眉看着我问道:“本宫凭什么再相信你?” 我笑了“如果她没死,她会在哪里?我那个宫里难道姐姐没有找人去看过吗?” 郑妃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冰冷的瞳孔开始收缩,我知道她不相信,可我真的没有说谎。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一笑:“是啊,妹妹。你看看,姐姐我都糊涂了,这人一旦找不到,肯定就是死了嘛,就算凭空里再跑出一个来,也肯定不是真的,对吗?” “姐姐英明。”我向她又躬身一礼。 郑妃将那竹简三下两下收好,放在枕头下面,冲着我微微一笑:“妹妹还有何见教?” “没有了,姐姐您早些休息。”我向她躬身一礼,作势告辞。 “妹妹且慢……”郑妃突然又叫住我“前番时日,大世子在清和宫过得很愉快,谢谢妹妹了。” “不敢不敢。”我猜不出她现在脸上的神色,只低下头微笑着答了几句就躬身退了出来。 所有证据,我都履行承诺全都给了她,所有的恩怨也都告一段落了。希望从今往后,她不会难为我的秋池宫,也不会难为我秋池宫里的人。 ** 清和宫的荷花开了又败,天气却还是热得不行。内司服的人传话来说刚得了几匹上好的云绡问我要不要。 我想了半天,从望月给我的衣服册子里翻出一章来。 那是一件奢华的云披。拖尾近两丈有余,袖长丈许,除了超薄的云绡,别的料子做出来都有些沉了。 我让宫人将那衣服样子拓出来给了内司服,让他们用猩红色的云绡做一件这样的云披出来。 内司服的小宦看了那图样一眼,不由地赞了一句:“这衣服可真美!夫人可要再加绣饰吗?” “不必,只要颜色够正就好。” 小宦者双手奉了那衣服的样子回去了。我又低着头继续做手工。 “夫人,眼前这小衣服小鞋帽可是做得不少了,夫人这手工针线也做得越来越精致了啊。”张蒿在一旁用干桃花沏了香茶。 “柳氏那边怎么样了?”我问。 “好得很。”张蒿一边说一边就又笑了“柳贵人的身子底子本是极好的,到了这个月份,更加能吃了,眼看着那个肚子一天大似一天,前日里钟太医把过脉,说那脉象沉稳有力,十有**……” 张蒿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道:“十有**会是个小王子。” 我看了看他嘴角强压的那一抹笑,皱了眉头笑道:“人家生的是个小王子,怎么我看你倒是很高兴。” 张蒿掩了口低头一乐:“夫人,您忘了吗?前些时日柳贵人可是说过的,那个孩子一生下来就要认您作母亲。” 我闻言一怔,这种事情在王室贵族中很常见,孩子的生母出身卑贱,怕孩子的身份受到影响,就给孩子托认给一个位份高的母亲。 但是这样以来,孩子的生母便不能随便见到自己的孩子,孩子长大了也会和自己的生母十分生分了,有的这一辈子都见不上几回面,即使见了面,当母亲反倒要先给自己的孩子行礼。 张蒿看我不语,又轻声加了一句:“前日里见了柳贵人,她又托了小人一回,让小人来和您好好说说。” 我止了手里的针线,反问张蒿一句:“这个事儿,你怎么看?” “小人觉得,这是件好事。”张蒿答得很干脆“夫人如今和其她两位娘娘相比,不就是差着一个孩子吗?您要是得了这个孩子,从今往后可就和她们是一样的了,谁再惦记您的位份也没用!” 我低头看向手里的那杯桃花茶。 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粉粉盈盈地被摘下来,在阳光下反复晒,晒得干了存起来,此时再被开水一冲,那原本淡淡的嫣红没有了,却只留下桃花涩涩的清香。抿了一口桃花水,我问他:“那柳贵人真的就舍得吗?” “柳贵人必然是深思熟虑这才得出这样的念头来的。” “这件事情咱们知道了就好,先不要往面上提,现在本宫没有决定要这个孩子,咱们也不要和柳贵人说得太多,让外面的人听了,反倒不好。”我抿了一口水又问“秋池宫里怎么样?” “郑妃娘娘这阵子挺好的,明年陛下要行冠礼,所以也就够她忙的了,暂时没看着她再做别的,只是听说过了年大世子就满六岁了,陛下想着从朝中寻个太傅就开始给大世子授课了。” “这也是件好事,可惜这个小淘气是活泼到时侯了,以后可就有太傅管着了。”想起小扶苏的样子就想笑,无论如何,我和这个孩子还是挺好相处的,无论我和郑妃处得怎么样,我都希望这个孩子能快快乐乐的。 张蒿又给我的杯子里添了些茶。 “怎么了?”我看出他还有话要说。 “夫人啊……望星台的那位好象又……又去赌钱了。”张蒿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她?”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大号鸡毛掸子左右扑楞的形象。 ** 申时的东角门,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光。 我穿着那身宦者的衣服走过两堵墙夹着的窄巷,青色的砖墙底下生着绿荫荫的青苔,走过这里,就觉出一阵荫凉,迎面走来一个漂亮的小宫女,走过我身边的时侯,轻轻将我的衣袖一扯,我回头看她,她脸色一红,娟秀的脸上布满了羞涩的红晕,可那眉目之间又带着几分大胆的挑逗。 我突然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不由得先红了脸,看我这面色一红,小宫女偏偏更大胆了,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我被她那句话惊住了,不止是脸红,连心都跟着突突乱跳了。那小女子看我脸红,更加得了精神,伸出小手就来挽我的手臂。我往后一闪,涨红着脸冲她轻斥一声:“退下!” 小宫女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自己被拒绝得这么粗暴彻底,捂着脸转身就跑。 我也赶快掩着脸向前快走几步,心里还是吓得直突突。 张蒿快步跟上来,小声问道:“夫人,那小丫头子可是说了什么不体面的话,惊到你了?” “无妨,无妨……赶快走吧!”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赶快换了一个话题。实在不敢细思刚才那个小宫女说的那句话:“奴婢的舌头很会舔……” 这深宫高墙之内,到底掩盖了多少东西,这些勉强苟活的下层人,她们的生活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赌场的气氛永远都是活泼热烈的。 面前那个身量宽厚的宦者又在兴高采烈地押注,面前的钱袋子又空了一半,手里的粮袋子又装了一半。 我从背后冷冰冰地看着她,直到一局终了,她转过身子取钱袋,抬头一看到我,脸就僵住了。 我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先自转身向外走去。 这胖宦者倒吸了一口冷气,钱袋子和粮袋子一起不顾,跟着我就往外走。身后的小宦者喊道:“阿爷,不玩了?你的钱,还有你的粮。” 这胖宦者将根粗大的食指比在唇上,回过头压低了声音道:“全赏你们了!”然后一转身就出了门。 身后传来一片惊喜的笑,转眼几个小宦者将那粮袋钱袋里的东西分抢一空。 我顺着巷子淡淡地往前走,大祭司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这种情形让我感觉有点滑稽,前阵子我还在望星台一脸恭敬地跪在她面前行着大礼,一转眼,她跟在我身后点头哈腰。我就这么在前面一直走着不说话,她低着头四处打量着想跑,回头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张蒿,旋即打消了念头,耐着性子继续跟着我走。 转即过了两重门,到了一个偏僻的园子里,眼看着四下无人,大祭司一个箭步追上来扯了我的衣袖满目哀求道:“夫人,小司再也不敢了!您可饶了我吧。” 我甩了她的衣袖转身走到一旁的一间小雅阁里。 大祭司强咽了咽口水,跟着我走了进来。 第367章 红绡 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我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感觉这个声音很是熟悉。 之后是另一个女子略带啜泣的声音:“我只要问一问,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这个声音我听出来了,是雪伊。 我一边想,一边又将裙子往上提了提紧紧地裹在身上,又将身子往茂盛的树叶后面藏了个紧。 秋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扯着雪伊从远处走来,一直走到我在的这棵树下面。 还好我在的地方足够高,现在的季节树叶子又足够密,她们从树下是不容易看到我的。 “妹妹,早知你是这个性子,这件事情,我断然不会告诉你的。”秋淑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让你知道这件事,只是让你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不是让你就这么找她去理论的,以你我二人的位份,现在见她一面便是不易的,你却还去找她理论个什么?” 雪伊掩了脸,不停垂泪:“我去找她,自然不是拿着位份去找她,只依着个公道去问她。” 秋淑皱了眉头看向雪伊冷笑道:“傻妹妹,在这宫里哪有个公道可言?” 雪伊彻底无语了,紧紧地握着手里的一件东西,呆着眼睛咬紧下唇不说话。 秋淑看了她一眼,低头就来扯她的手。 雪伊警惕地将手往怀里收了收。 秋淑变了脸色,冲着雪伊板着脸说道:“别倔了,快点给我。” 雪伊咬着嘴唇,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秋淑将她的手硬扯过来,生生地抢走她手里的东西,冷冷地斥道:“你这般死握着这东西去她那里找说法,骨子里便是送死!我断不许你这么做的!” 秋淑将手一扬,那东西被远远地抛到一旁的林子里,雪伊一声惊呼,口中嚷道:“姐姐,你这可是做什么?” 林里的草足有没膝深。那东西不大,现在去寻只怕是不好寻到了。雪伊咬着牙急得直跺脚。 秋淑冷哼一声,道:“你且说我是在做什么?我要你现在就把这东西丢了,再把这件事情彻底给忘了。你和她斗,左右不过是个死?” 不等秋淑说完,雪伊就一口打断了她的话:“死便死了,至少也得了个痛快?” 秋淑用力握了雪伊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若真的寻死,我便也不再拦你!只是,你若是想要继续在这个宫里活下去,便要忍!” 雪伊被秋淑的话惊了一跳,的确,在这宫里,自己已经完全失宠,若是不会忍,或许真的就只能死。 秋淑眼看着雪伊听进了自己的话,将她的手一扯,拖着她向远处走去。 等她们走得远了,我从树上爬下来,凭着记忆去林子里的草丛中去找那件被秋淑扔出来的东西,刚才我站的地方高,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东西的落点。 林子里的草好厚,那个东西目测不大,我在那草丛里低着头转了半天,猛然发现,在厚厚的草窝里,那件东西静静地躺在那里,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到底还是被她给发现了。 我把那件东西拣起来揣进怀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着清和宫里走去。 ** 举行冠礼的日子定下来之后,果然朝中不少人上疏提出要陛下早立王后,陛下也已经默许了,让宗正宫正,和朝中大臣们一起来提议一下,到底是立谁更好。 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大世子的母亲了,根正苗红,贤良淑德,生下大世子便是大功一件,更何况这么多年代理后宫事务,事无巨细,皆处理得井井有条。至于其他两位夫人,清和宫里的那一个无子,所以根本不用考虑,丰庆宫里的子娴虽然有一子一女,但是个性内敛,无力主持后宫大局。 这母仪天下的人选,就只有这一位了。尽管陛下现在还没有开口同意,但是郑妃娘娘为后,显然是众望所归的事情。 秋池宫里更热闹了,后宫佳丽们开始忙活着给郑妃送礼,着力拉拢攀附。而我的清和宫守着一日三餐,做做小孩子衣服,低调,低调,再低调…… ** 许久不见嬴政,我知道他很忙。 有时我想见他,有时我不敢见他,之前为了救小四,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怕他发现,我也怕他问起来。 现在小四夫妇安全脱险这就很好,往后他们的日子还很长。而我的日子……想到这里,针就差点扎了自己的手。面对现实吧,既然选择呆在这深宫,就得默认这宫里的活法,躲,躲不开,逃,逃不走。把心放平,安心过好每一天吧。 “夫人听说了吗?”张蒿小声说“大王前些时日让郑妃娘娘去内司服看一下服秩。” “什么服秩?”我问。 “王后服秩。”张蒿答道。 “哦。”我呆了一下,又低下头重新做活计。 张蒿看了我一眼,舔了舔嘴唇不说话。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其实我也有着和他一样的担心,张蒿肯定在心里埋怨我为什么要那么轻易把证据交出去,为什么不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我默默地缝着鞋底子一言不发,张蒿轻轻地退了出去,转手掩了门,我取了案几上的点心吃了一口,看着窗外的满池碧荷深深地叹了口气。有的时侯,手里攥着些什么东西,反倒是危险的,你把那些东西放下了,或者会让自己多一分安全。一只水鸟从荷叶底下突然飞出,嘶鸣着走远。曾几何时?这池塘里荷花已经一朵也没有了,荷叶也正在调零。难道秋天又快到了? 红绡云披做好了,的确惊艳迷人。我将那红绡纱裙穿在身上,对着镜子打量一番,只觉得里面这件直裾太厚重了,这样的红绡云披要贴着身子穿才好看呢。 “可惜了,衣服漂亮,就是做好得晚了些,这个天气贴着身子穿有些凉。” 青雪听我这么说就笑了,不算凉的,夫人里面配了那件大红色的亵衣,下面配了红绡纱裙定然是很美的。 “是吗?”我眼睛转了两下“那你把门关上,我换了这样的纱裙来。” 青雪笑了,从两边掩了门,服侍着让我把那大红色的亵衣和纱裙都穿在身上,的确好看,就是有点冷。 我对着镜子里过于清凉的自己笑:“太冷了,青雪,给我取些酒来暖暖身子,这样冻得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倒是和这纱裙的颜色一点也不衬了。” 青雪又咯咯地直笑,转眼取了一壶温热的酒来。我接了杯子就是一大口。酒一入喉人的身子就渐渐地暖了。 我低下头看自己的那件大红色的亵衣,就是一个小肚兜,后背全是裸着的。 “不合礼仪,不合礼仪啊。”我作势要把这衣服给换了。 “夫人,别换,好看着呢。”青雪又在笑“这红绡透过皮肤是最显得人白了,这个猩红色,也正衬了夫人这雪肌,若是您穿得厚了,倒可惜了这耀眼的猩红。” “是吗?”我冲她一笑,把红纱裙也往上提了提,将膝盖下面全都露出来,又用那红绡云披在腿上一掩“这样是不是更耀眼?“ 青雪掩了口直笑得肩膀发抖:“夫人,您这个样子也太撩人了。” 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口,低头看着胸口这抹猩红薄透的春绡紧贴在雪白的皮肤上,随着呼吸,胸口与这春绡一贴一合,这抹猩红也是这般若明若暗,看上去甚是有些香艳诡异。 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着的膝盖,被那红绡笼着,透出些许触目的惨白,而那膝盖之下**着的白色小腿却就白得有些悚然惊心了。 脚腕上是一个细细的金镯,上面吊着一个小金铃,那是望月师尊送的礼物,说是女人走路的时侯有这金铃的声音伴着会平添几分风情,这抹腕镯在灯下发着隐隐的光,映得人的肤色多了些许灵动。脚趾上的蔻丹也是艳红的,点在脚趾上,映出来那脚掌的白也有点刺眼。 我是几时把自己捂得这么白的?一个夏天也一直是捂着的,此时换了这薄纱春绡才发现自己的皮肤都有些白得过份了,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一道一道的,清晰得象一条条小溪。 青雪又递了一杯酒到我的面前。 我接了那酒又抿了一口,身子竟然有些发烫了。 “青雪,你服侍我有多久了?”我问青雪。 “三年了,夫人。”青雪答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到这宫里都有三年了。”我轻叹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们服侍我。” “夫人说哪里话,”青雪道“能跟着夫人是奴婢们的福气。” 我看着她淡淡地笑了,之前跟着我几番起落,他们这些人的性子也都被磨平了不少。可是眼下……我隐约觉得立后这件事情有些问题。 以嬴政的性子,他是不会让郑妃成为王后的,他从心里面防着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最近朝里要立郑妃娘娘为后的消息越来越多,陛下现在还亲自传话让她看服秩冠冕。这就真是让我看不懂了,我猜真正的原因有可能是,吕相邦在提出让陛下行冠礼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要让郑妃成为王后。 第374章 甘遂 “我也不想这样啊!”一听他这么说,我也有些急了,我怎么知道我们当时怎么就会那样了?我又没逼着非要和他这象话吗? “哈?你不想?”他皱着眉头满脸不屑地冷笑“你说你不想,谁信啊?你不是不知道寡人后宫里有多少女人,你要是真不想,寡人我会逼你吗?会吗?” “我知道陛下您没有逼我,可是这个事儿” “你看!”我的话刚一出口说再次被他打断“你就说寡人没有逼你吧!那是怎么回事呢?肯定是你自己愿意的呗!”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陛下,你是没有逼我,我也是自愿的可是,这个事儿,他他不太对啊”我终于缓出口气了,可是嗓子里还是有些发干,想不通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总觉得自己本来挺占理的,怎么突然说起来便是我自己先违约了。 “那该怎么说?”他的声音又提高了“你说过的,咱们两个只是做戏,是这么说的吧?然后是不是你自己又和寡人我那个的?” 他把头一晃盯着我面不改色。 “我好歹也是个也是个您说您一个大男人,您又没吃亏,我怎么就就错了?”我憋红了脸实在是说不出口“黄花大姑娘”那几个字儿来。 “你是个什么啊?你说来听听。”他抱着肩膀看着我。 “我我之前我是我没有我是不想,也想不到,我会和你我都这样了,您又没吃亏,对不对您就不能高抬贵手放我出去?”我的声音里怎么会是乞求呢?明明是自己吃了亏,怎么会是这样的状态。 “哈!”他一脸不屑地扬声一笑“寡人没吃亏?你怎么就知道寡人我没吃亏?寡人我可吃亏吃大了!”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俯视着我的眼睛冷冰冰地道:“寡人一开始只是让你帮忙的对不对?” “对。”我的声音在打滑。 “寡人只是让你帮忙演一场戏对不对?” “对。”我的声音开始发哽。 “可是后来是你,是你赵宣玉自己!”他提高了声音“你自己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盟约,那么现在这个后果凭什么让寡人来承担?” 我被他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黑了脸,一字一句地说道:“赵宣玉,你自己说,到底是谁的错?” “是是”我被他一问,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是你的错对不对?” 我咬着嘴唇低下头。 “那你还要走吗?” 我嘴唇一抖,眼眶却不知不觉地湿了起来。 突然觉得又委屈又害怕,强忍了一会儿还是哽了嗓子小声说道:“请陛下成全,臣妾是真的想走。” “到底为什么?”他的声音里装满了不耐烦。 “害怕” “你在怕什么?”他看着我脸上有一万个不理解。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永远不知道我在怕什么,他的世界那么高那么阔,他这个人那么聪明,那么能干,他怎么会理解我这种小事办不好,大事没主意的小女人在怕什么。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汉子,可是进了宫我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个熊包,远不如那些表面柔弱的小女人们更坚强更勇敢,我害怕,而且越来越怕。 “你已经有了你的雪伊美人了,还让臣妾留在这里做什么呢?”这是我能说得出口的唯一理由了。 “妒妇。”他不耐烦地把眼睛一瞪,转身走到案几前面去看奏章,再也不理我。 我满眼委屈地看着他,他却是连头也不抬。 炉子上的水开了,我默默地去沏了一杯苦参茶放在他的手边。一股凉风吹进窗子,我下意识地走过去把窗子掩上。 他不再理我,只是坐在案几前面专心地看着奏章。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油灯有些暗了,我持了小油壶过来去添上一点,又顺手帮他拨亮了灯芯。 一切似乎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以前,他在一旁看奏章,我就在这里服侍,他不说话,我也不说,他困了,我就去帮他整理榻。 这天晚上他看书看到很晚,晚上服侍他上榻的时侯,他突然握了我的手把我拉到怀里轻轻拍了两下,小声说:“别想太多了,早点睡吧。” 那天晚上我躺在他身边,但是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从背后抱着我,就这么舒服地睡着了。第二天,我们两个都没有再提我昨天晚上要翻墙逃走的事情,他整理好了自己就去上朝了,这一天,他肯定又很忙。 而我回到宫里,继续发着呆,忧心重重。 青雪在一旁纳着锦履的鞋帮子,一旁的宫人在织布,机器有节奏地响着,梭子在她手里熟练地回转,我一直想看清她到底是怎么织的,但是她的手太快,我越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就越看不清。渐渐的,眼神也就模糊起来了。 所有的人都在工作,我把大家都给聚到一个大殿里面,这样更暖和,也方便给大家茶点。说到茶点最近的茶点份例也减了,郑妃娘娘说了,过了年一切从简,都先尽着祭礼和冠礼上的用度来。丛蓉现在每次去尚食司取食材的时侯也不象以前那么轻松了,最新鲜最好的食材未必会先尽着清和宫来,偏偏丛蓉又有点轻微的强迫症和严重的精神洁癖,若是这食材不入她的眼,她宁可不取。 好在丛蓉是个会做的,哪怕食材不算丰富她也能做出花样来,前几天就做了一份超好喝的咸疙瘩粥,好象就放了点盐,中间点缀了几个枸杞,就这么点东西就做出了一道色香味美的佳肴来。 说到底还是人才比什么都重要,眼下我们的物资不丰富,可是咱们清和宫里人才多啊。再加上外面一个大祭司,一个钟太医都算得上是得力外援,我们清和宫战队还是很有实力的。 想起来自己前两天喝了点酒就打了个包裹打算翻墙逃走的事心下有些后悔,幸亏当时嬴政没放我走,如果当时他头脑一热放我走了,那我就真的舍得走吗?就白白放弃这么好的小伙伴们? 想起这个又想笑,想起他翻出锦盒里面教材书时侯的那个表情,也想笑,还好他没再多说别的。 其实,这种书还真不是就我这个宫里有,一般贵族的嫁妆箱里都要放一本的,有些讲究的人家里,还会有嬷嬷亲自去教一些东西,就是为了让进到宫里来能更好地服侍陛下,尽管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服侍好”真的是需要些技巧的。 我这么想着又在偷笑。 廊檐下面,张蒿在耐心地教夏芸认识各种药材:“这个叫杞果,你认识的吧。” “认识,咱家夫人常用这个泡茶喝的。”夏芸用力点了点头。 “对,这个杞子是养肾的,若是和菊花配起来喝的话,可以清肝明目。”张蒿放下枸杞子又取了一味药材出来,“这个叫首乌,乌发养颜,补肾气。” 夏芸认真地记下了。 “还有这个,这个叫‘甘遂’”张蒿拿起一块草药说道“这个甘遂可以治疗腹脘痛疼,前几日咱们夫人胸闷胃痛,钟太医特地给加了这一味药进来,不过你煎的时侯可得仔细着点,这个甘遂不能用得过多,不然的话就会有毒。” 夏芸皱着眉头看着那片甘遂,又低头看那一堆草药,突然眼睛一亮,从一堆中药中扒出一小块儿来拿在手里问:“张公公,这个是不是也是甘遂啊?” “对,这个也是甘遂,未切片时就是这个样子的。”张蒿笑道。 “嗯,我认识这个的。”夏芸也笑了笑,将那块甘遂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道“前几日我去典妇功那里取丝线,那个女史说她这几天忙,秋淑良人的园子又太远,就让我帮着往秋淑良人的宫里送点丝线过去。我打量着自己也闲着没啥事儿便去了,没想到秋淑良人现在住得那么偏啊。” 张蒿抿着嘴笑着听夏芸继续唠叨叨,我也觉得这小丫头说话好玩,也低着头捧着茶听她说。 夏芸低着头把那药物仔细拣了拣,接着说道:“我到了秋淑良人那个宫里啊,刚好看到雪伊良人也在的,可是刚巧就他们宫里那个管事儿的姐姐不在,我这一时找不着人就在门廊下等一下,没想着,秋淑良人和雪伊良人正说话呢,一旁炉子上的水开了,她们两个只顾着说话却没有听着。我眼看着,这茶也不能就这么熬干在炉子上啊,就进了门到那窗子边上将那炉子上的壶取下来,又到她们两个人的案几上给她们的茶壶添满。” “眼睛一瞥,就看着秋淑良人手边用白帕子裹着的,就是这种药材。雪伊良人将帕子折了一下,把那药材上包了放在怀里。我就依稀听得秋淑良人给雪伊良人说这个药就叫甘遂。” 张蒿低着头拨拉药材的手渐渐地慢了下来。我们两个同时看了对方一眼,抿了嘴角不说话,静等着夏芸这个小丫头继续说。 v 第375章 蜜饯 夏芸根本没有感觉到我和张蒿的神色异样,随手拨拉着药材,继续说道:“我当时还以为是她们二位是要泡茶用的东西呢,也就没在意,就听见秋淑良人对雪伊良人说着一次少放点,一片两片就够” 小丫头说着说着听得张蒿没了动静,不觉停下手抬起头来看着他。 张蒿看着她微笑道:“然后呢。” “然后,我倒完茶就出来了呗。她们两个贵人啊,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当我是她们自己宫里的小丫头在使唤着呢。”夏芸一边说一边就拢了那堆药材道“就是这些药了吧,我这会儿就拿去用水冲一下先给煮上。” “好。”张蒿看着她一笑,又将眼神看向我。 我猜他是和我想到了同一件事情,就默默地向他点了点头,张蒿站起来向我躬身施了一礼道:“小人这会儿出去一趟,找太医馆寻件煮药的新瓮便回。” 我当然知道他是要去干什么的,就冲着他点头一笑道:“去吧。” 张蒿躬着身子出了门,我奉着茶继续坐在屋子里看宫人们做手工,织布机还在响,有节奏的声音“卡卡-哒-卡”。 宫人手里的梭子还在飞转着,如这匆匆而过的光阴。一个下午的闲暇,我就这么奉着茶呆坐着听着这种周而复始的声音,看着院子里的树叶顺着阳光飘落下来,再被微风吹卷着落到院子里的各个角落,年华也是如此吧,或者就在不经意间,我们就将它遗忘在了某个角落里 月如钩,灯如豆。 夜色渐凉如水,我坐在妆台前面,张蒿拿着梳子一下一下地给我梳着头。 “郑妃的药里面确实有一味甘草,补品里面还有山药。”张蒿轻声道。 “嗯,她常年咳嗽着老不好,这味药一直都是少不得的,只是没有想到”我想着那一味甘遂,顿觉不寒而栗“这东西吃下去会立时中毒吗?” “剂量不大就不会,想来雪伊良人要这么做的话,定然会做得十分仔细,份量一定也会控制得很好。这一回竟会叫夏芸这小丫头子撞见,还真是巧了。”张蒿道。 “不会是故意让这小丫头看见的吧,按说做这种事情可是越小心越好,雪伊暂且不说,那秋淑可是个多小心的人!” 张蒿给我梳头的手略一顿,想了一下说道:“按说也不会,第一,她们也没有想到夏芸会临时到她们那个宫里去,第二,你没听说吗?自始至终她们两个只顾着说话,连抬头看一眼都没看。在这些主人娘娘眼睛里,她们全是把这些下人当成物件儿使的,说话的时侯反倒不避讳了。” 我低着头想了半天,还真是,宫里专门用来调理宫人的教习嬷嬷就是这样教的,下人不是人,只是来服侍贵人的机器,贵人不问话下人不能多嘴,平日里只是事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表情自然,万不能大惊小怪的。在很多贵人眼里下人真的不能算是人。 我想起来在承庆殿里有几回我和嬴政两个在榻上忙活的时侯,旁边都站的有人,有时还听到吩咐就递个热帕子什么的过来,可是自始至终他们都不出声音。 嬴政也当他们不存在,想疯的时侯就疯,想招呼的时侯就叫上一声,刚开始我特别不习惯,可是后来几回也就见怪不怪了,有时侯兴奋了真的没想到旁边站着的会是人,不但有眼睛还会有思想。 如此说来,两个人当着夏芸的面讨论这些东西也的确不奇怪,她们拿夏芸当成自己宫里的小丫头,一时也就忘了避讳了。 “夫人,如此说来,咱们倒是不必过于忌惮秋池宫了。”张蒿的的声音里透出了轻松。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这句话,我反倒轻松不起来,如果我和他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郑妃娘娘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我皱起眉头,回忆起雪伊脸上那种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表情,突然明白,那不是一份突然的成长,而是一份隐忍的愤怒 ** 我开始经常去给郑妃娘娘请安,每次请安的时间都不长,每次她都强撑着见我,我们象往常一样客套上几句。 她问我最近在忙些什么。 我就说我在瞎忙,然后再问她最近身子怎么样? 她就笑着说挺好,然后再问我最近怎么样。 一切都是在客套,但是这份客套也是一种交往,我看着她日渐惨白的脸颊,又看了看一旁艳若桃李的雪伊。 雪伊轻笑着,不多话,只在郑妃娘娘身边小心服侍,午时将至,雪伊双手奉了一个小碗过来,小声说:“姐姐,该喝药了。” 郑妃苍白着脸从雪伊手里接过药碗喝了下去,被苦得直皱眉头,还是强掩着口冲着雪伊笑道:“妹妹,你辛苦了。” 雪伊双手递了帕子给她,轻声道:“姐姐,你可早些好起来吧。” 声音柔和温软,透着深深的关切。 这样的场景让人感动,却又让人后背发寒,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自己猜错了,可是一转眼,我又希望自己猜测的一切是真的,那样郑妃手里的刀就会离我的脖子远上一点。 院子里传来一个孩子愉快的呼喊,宫娥们杂沓的脚步声紧随其后:“大世子,您慢点大世子,别跑了大世子该吃饭了,您赶快停下吧” 扶苏不理,尖啸着冲进院子,又从屋前冲向屋后。 郑妃皱着眉头,拼力喘息了一下,弱弱地叫了声:“扶苏!” 气息弱得只能将声音送到门口,院子里那个四处奔跑着的精灵是断然听不见的。 雪伊轻轻地拍了拍郑妃娘娘的膝盖,轻声道:“姐姐莫慌,我去将大世子叫回来。” “嗨!”郑妃叹了口气,皱着眉道“还是妹妹你去吧,眼下这个宫里,也就你能管得了他了。” 雪伊轻笑着站起身向屋外走去,汲儿走到郑妃面前悄悄地蹲了下来,帮她掩好膝上的丝毯。 郑妃低下头轻声唤道:“汲儿,陛下申时就下朝了,你帮本宫将那身礼服取来,还有那副凤口衔珠冠也一并取来,陛下最喜欢本宫戴那套头饰的。” “是。”汲儿低头退下。 我看着郑妃那苍白的脸一阵无语,轻声道:“姐姐,您先好生歇着吧,妹妹先行告退。” “辛苦妹妹来探望本宫,这几日若是忙就别再来回跑了,本宫没事。”郑妃向着我淡淡一笑。 我起身向她回了礼,低着头就出了屋。 院子里扶苏的尖啸声渐渐低了,雪伊快步追上去,扯了他的手。 扶苏嘟着嘴红着脸被雪伊扯着往前院走,一身红褂子胸前已经脏了一片,脖子里的金项圈也歪到了一边。 雪伊从怀里取出帕子来帮扶苏擦汗,扶苏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满脸不乐意。 “大世子可别再疯了,看你这一身汗,一会儿就要吃饭了,您这么跑来跑去的可不好。”雪伊一边给他拭汗一边说道。 扶苏拉着个小脸,不耐烦地咕哝道:“都爱管我,怎么你们全都要管我?” 雪伊好象根本就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替扶苏拭了汗又要扯着他的手往屋里走。 扶苏一把将她的手甩开,站在一边窝气,红通通的小脸上写满了厌恶。 雪伊伸出手想要抚一下扶苏的肩膀,扶苏早就不耐烦地将身子一摆,给了她一个大背影。 雪伊的眼睛渐渐冷了下来,一再压抑着的愤怒已经悄然浮上了嘴角,她从背后注视了扶苏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了气,轻声道:“扶苏乖,你娘正在屋子里等你呢。她现在身子这个样儿,你可别再让她生气了。” 一听提到自己的娘,扶苏的神情明显缓和了一些,头慢慢地低了下来,眼神也不那么倔了,可还是背着身子不动。 雪伊笑了笑,从怀里的荷包里,取出一块蜜饯来递到扶苏的面前,轻声道:“大世子,蜜饯,你想吃吗?” 她的声音又温又软,她的眼神也是柔和的,只是她嘴角那一抹微笑突然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我就这么看着她,心底又浮起一丝不安。 扶苏偷眼看了那蜜饯一眼,轻轻地抿了抿嘴角,犹豫着将小手伸了出来。 “扶苏!”我突然开口。 雪伊愣了一下,扶苏也愣了,两个人这才发现我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玉儿姑姑。”扶苏叫我。 我抬眼冲着雪伊一笑,轻声道:“大世子,你娘正叫你呢。你都没听见?” 屋子里郑妃虚弱的声音刚好传出来:“扶苏呢?怎么还不回来。” “哦。”扶苏如梦方醒,忘了雪伊的蜜饯,快步向屋子里跑去。 我抬头又冲着雪伊一笑,却只迎到了一个冰冷的眼神和一抹象木偶一样的僵笑,她就这么淡淡地从我面前走了过去,身段妩媚袅娜却透着说不出的冰冷。 廊檐下,两束冰冷的目光又投了过来,那是汲儿。我一直都是这么地不招她待见,她这么看着我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我若无其事地一笑,带着自己的人出了秋池宫。 扶苏扶苏唉,可爱的孩子啊。 想起雪伊递给他蜜饯的情景,突然心里很不安,我猜我是多虑了,雪伊哪怕再恨郑妃,也断然不会把大世子给怎么样的,我猜她眼前不敢对大世子怎么样的---最少我希望不会。 v 第376章 生分 看这个天气象是快要下雪了,清和宫终于等到我们的碳了。 我把碳拢在大殿里,陪着宫人们一起干活。 “柳贵人那边怎么样?这个月的用度都给齐了吗?”我问张蒿。 张蒿又在沏茶:“齐倒是给齐了,只是夫人您是知道的,她本来就是个少使的位份,年秩不过二百石,折成钱粮又能有多少,眼前这吃食是由我们清和宫里供的,我们宫里向来没有和她计较过。可是这余钱也只是够他们勉强用着而已。” “月份这么大了,可正是得仔细着的时侯啊。”我不觉停了手里的针线“内司服里的一应被服都给她供齐了吗?” “那个倒是不缺的,夫人可以放心。” “别让冷着,别让饿着。对了,天一冷这牛乳和鸡蛋都少了,咱们宫里也不多,可是她那个身子,按说现在是最不能缺这些个的。对了,你一会儿吩咐丛蓉一下,弄个牛骨汤给她送去。” “是。”张蒿欲言又止。 我瞥了他一眼:“最烦你这样的,有话想说又偏要等人问,说吧,又有什么事儿?” “钟太医他昨儿个被调入西后宫了。”张蒿说。 西后宫?我吃了一惊,西后宫是先王和先祖妃嫔们的寓所,全是些上了年纪位份又不是很高的老贵人,他去那儿做什么啊? “说是天气一凉,先祖身边的老贵人之间走了两个,别的贵人们也都有些慌了,这个说这个病,那个就也说自己不舒服,太医馆便派了几个太医常驻西后宫,钟太医就是其中之一了。”张蒿答道。 “西后宫离这儿可远着呢,那柳贵人的身子谁来服侍着呢?”我奇道。 “说是钟太医托了他的徒弟,夫人也不必太担心的。”张蒿道。 我冷哼一声,还是觉得这个事儿让人心里不舒服,可是又挑不出个礼来,西后宫的贵人们全是长辈,天冷了派些好医师过去也是对的,只是再过一阵子柳贵人就临盆在即,突然换个医师总觉得有些不妥。 这么想着,又有点惦记着容儿,不知道她和小四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这么算下来,再几个月就快生了吧,这么久没有消息了,可是我又不敢问。 “李夫人最近有情况吗?”我小声问张蒿。 “小人派人去李府上打探过,李大人刚刚就任廷尉之职,常日里忙碌些,家里的仆佣又添了不少,想来不会有什么的,夫人您就放心吧。” 不放心还能怎么样呢?我也出不去,想见容儿一面也是难的。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现在闲了就去看看柳贵人,从她的体态和气色上分析容儿现在会怎么样,想象着哪一天,那个孩子出生了会是什么样子。唉,宫墙太高,要不然,真想翻出去看看他们啊。 干嚼了一会儿牛肉干,也觉得无味,就招呼着两个人又到柳贵人那里看看,要是有什么用的烧的不够的就回来说一声,不管怎么说,我的位份高份例也要多一些,清和宫里挤挤也不至于让柳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被委屈着了。 没办法,我天生就是这么喜欢孩子,哪怕这个孩子是别的女人和我自己的男人生的,我也会喜欢,这可真诡异! 正低着头胡思乱想,我的男人突然就派人传话过来了,说是晚上让我到秋池宫去,大家一起吃个饭。 这是什么意思?我打扮一下,去陪着他的正房和小三儿一起吃顿饭?好吧,无论如何有人管饭还是好的。本宫也没有再多想,打扮了一下就去了秋池宫。 郑妃娘娘今天晚上华服礼冠坐在主人的位子上陪侍大王。雪伊随侍在她身后,一袭翠色的深衣宫服,衣领上抢眼的金丝绣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满头青丝堆笼做成一个娇俏的堕髻,斜插着几枚金色的簪花平添了几份俏丽的清纯劲儿。 深衣里面的曲裾故意将领口开得大了一些,她上前执着酒壶倒酒的时侯,脖子一低,整个粉颈全都露了出来,脖子上的青色血管从那莹白如玉的皮肤下面显透出来,生动得象一条不安份的小河。 与白天相比,郑妃娘娘看上去气色好得多了,脸上饰了浓妆,为了掩饰气色的惨淡,竟然还用了艳红的胭脂,这倒是显得她的脸更瘦了,长长睫毛在她的眼睛下面映出两圈黑色的影,掩得那对眸子有些黯沉。 “爱妃最近有些消瘦,可是过于操劳了?”嬴政抚着郑妃的手轻声问道,郑妃的手柔软纤细又妩媚,十点鲜红的蔻丹在那雪白的手指上悚然惊艳。 嬴政现来最爱看郑妃这双美手的,此时一托在掌心,似是舍不得放开了,一面细细地抚着,一面满目流连地看着。 “雪伊妹妹来了之后,臣妾可是轻省了不少,只是这些时日天气微凉,我这咳疾又范了。”郑妃轻笑着答道。 嬴政回头冲着雪伊赞许地一笑,又将郑妃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道:“你啊,就是个爱操心的人,宫中的事务这么多,该放的就放一些,由着那些人去做就好,可不必事事处处全都托在自己手里。” “臣妾明白。”郑妃的脸上漾起了幸福的笑容。 “扶苏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按时读书?”嬴政又问。 “陛下,大世子聪明得很,读书识字,只用教一遍就好,就是他这个性子啊,还是好动。一刻都不肯闲着。”郑妃掩口一笑。 “这会儿他在哪儿呢?叫他出来见我。”嬴政道。 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小扶苏被汲儿牵着走到殿中间来,向着嬴政施了一礼道:“孩儿见过父王,父王鸿福,母妃,玉夫人安好,雪伊良人安好。”奶里奶气的童音一本正经,精精致致的小脸上带着小大人一样的神气,这个孩子,天生一副招人痛的小模样。 “嗯,乖,坐到父王身边来。”嬴政冲着扶苏一招手。 扶苏走到嬴政身边偎着他的身子坐了下来,父子两个人依在一起,那两张脸越看越象,一个是娇俏可爱版的,一个是高大威武版的,真是父子俩,走到大街上都走不丢。 我一看见他们两个就想笑。 嬴政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道:“傻丫头,又偷着笑什么呢?” 我躬身施礼道:“臣妾是在看陛下和大世子两个人这么亲昵,觉得这个场面好温馨啊。” “光看什么用?”嬴政微嗔着看了我一眼,道“早点给寡人再生一个要紧。” 这话说得叫人脸红,我也不好再接话,郑妃已经又笑了,轻声道:“妹妹是个有福的,又有陛下这般爱着,得承王嗣还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我低头不语,偷瞟到郑妃娘娘身后的雪伊似乎轻轻抿了一下嘴唇。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就低下头笑着不说话。 “柳少使那边怎么样了?”嬴政随口问道。 “柳妹妹挺好的,”我答道“眼下月份大了,身子不太方便,昨日我宫里的人到她那里去看了看,精神头还不错,就是这身子更笨了,仔细算来,再有一个多月便要临盆了吧。” “哦,那是得仔细着点了。”嬴政随口说了一句,又低头看向怀里的扶苏,照着他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扶苏今天晚上挽着头发,头发上束了一个金色的小冠,脖子里是一个金项圈,身上是件明黄色的直裾,腰里还系着一条小玉带,整个人就象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精致可爱得无以复加。 郑妃给嬴政和扶苏夹着菜,雪伊又走上前来给他们三个人的酒杯分别添满。 这一家三口,看上去真是和谐得没话说了。 小扶苏在嬴政身边吃了几口菜,明显又有点坐不住了,低着头抠着身子下面毯子上的流苏玩。 郑妃低头看了他一眼,道:“扶苏,你吃好了就先下去吧,让你雪伊姨娘带着你出去玩。” “哦。”扶苏瞥了雪伊一眼,站起来由雪伊扯着走了出去。 我眼看着雪伊低眉顺眼地扯着扶苏往外走,心里突然觉得不太舒服,可是为什么不舒服,自己又说不上来。只能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心,我已经知道了雪伊可能对郑妃做的事情,但是我不敢想象雪伊会不会这样对扶苏。 “玉儿,想什么呢?”嬴政突然问我。 我微微一怔,赶快答道:“臣妾是在想,今天晚上的菜真的很不错,不知道一会儿会上什么汤呢。” 一听我的话,嬴政和郑妃全都乐了,郑妃笑道:“一会儿有个酸汤,还有一个肉糜,妹妹您看可还对胃口吗?” “谢郑姐姐盛情,这里的菜肴实在是太好吃了。” “光是一句谢字就可以了吗?”嬴政皱了眉头“还不赶快过来敬你郑姐姐一杯?” “是。”我赶快持了杯子走到他们两个的案几前面,对着郑妃行了一礼道:“郑姐姐您辛苦了,妹妹我敬你一杯。” 郑妃甜笑着接了我的杯子,微翘朱唇淡淡地抿了一口,道:“妹妹敬的酒,本宫是一定要喝的。” 我也抬起头冲着她甜甜一笑:“谢姐姐赏饮。” 郑妃眼波一动,满脸温和,我眼眉上撩看着她笑得满心欢喜,这样的情形又变得和白天一样了,客套着亲昵,亲昵着客套,然后客套着生分。 v 第380章 争吵 一旁的汲儿坐在廊上,正自目无表情地缝着一个鞋底子。雪刚化,院子里还是有些冷的,雪伊掩了掩衣领,又回头往屋子里看了看,姐姐今天的心情不太好,自己也不想再到她面前去讨晦气了。 她瞥了汲儿一眼,汲儿却象是根本没有看到她一样,低着头继续纳着鞋底子,雪伊心中暗暗不爽,正想开口,旁边一个小侍儿已经走了过来,轻声禀道:“雪伊良人,这会典妇功的女史和尚食司的尚食令及玉府的上师都在偏殿里侯着呢。郑妃娘娘说让您过去看看,有什么事让您看着给处理一下,她今天身子不畅快,就不亲自过问了。” “嗯。”雪伊傲慢地一笑,由侍儿引着向偏殿走去。 偏殿比正殿大一些,却要冷一些,雪伊进了门,典妇功的女史,尚食令和玉府上师分别起身施礼。 “免礼吧。”雪伊冲着她们微微一笑,便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殿中的案几前面,奉了案几上的几卷竹简来看。 女史先向前走了一步道:“这一册是上个月各宫贵人所织丝物的质量和数量,从数上来讲呢,是子娴夫人宫里上缴的最多,不过要说这个质上呢,梅池宫,兰池宫,和清和宫里奉上的都数上乖,只这太和殿,清凉台和牡丹阁里的这几位贵人因为是新来的,人手也不太够,数上缺了些,这个质上嘛,也只是勉强能用而已,桂宫里的新人多,人也杂,已经着他们的尚宫嬷嬷按着人头计量了,总体来说数量和质量也是不错的” 雪伊低着头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清和宫里奉的织物算得上乘吗?” “是。”女史道。 “哦。”雪伊沉吟了一下又问道“梅池宫里是哪几位啊?” “回良人的话,梅池宫里住的是夏婴,灵犀和” “夏婴,灵犀?”未等女史把话说完,雪伊就先皱了皱眉,轻声道“她们供的织物算是上乘?” 女史一看雪伊脸色有异,也不敢直接回答,只含糊地说道:“还算是不错的吧” 雪伊冷冷一笑:“算是不错?那到底是错还是不错呢?” 这一下连傻子也知道雪伊想说什么了,女史躬着身子施了一礼,小心地道:“只能说是一般而已。” 雪伊笑了笑,将手里的竹简往女史面前一递,道:“那就赶快给改过来吧。” “是。”女史收了竹简退了下去。 尚食令上前一步,奉上一卷竹简道:“禀良人,这个月的食材份例已经下来了,您看一下。” 雪伊皱着眉头仔细地看了一下,突然问道:“柳少使的份例似乎比以前多了啊。” 尚食令赶快答道:“现在柳少使已经升为长使了,所以这份例也就多了一级,还有她刚添了三世子,所以这份例也合该给得多一些的。” “哦。”雪伊点了点头,却没有再继续说话,将手里的竹简仔细地看了一遍递给尚食令道:“那就照着这个份例来吧。” 尚食令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良人,上个月还欠着清和宫四十斤银碳,您看这个月要不要给补上?” 雪伊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道:“要是有了就给补上,要是暂时没有银碳就拿着略差一点的碳抵一下吧,清和宫夫人是个识大体的人,咱们把话给说清了,她不会太介意这个的。” “是。”尚食令领了那竹简躬身退了下去。 玉府上师又赶快将竹简恭敬地呈了上来:“禀良人,这是本月玉府新得的各色玉料及器物的底子,请良人过目” 雪伊接了那竹简再次低下头认真地看了起来。 汲儿凑到偏殿的窗子外面,隔着窗纱向着里面瞥了一眼,将嘴角一斜,低声啐了一口道:“还真是拿着自己当个娘娘了呢。” 一旁的小侍儿奉了茶走到汲儿身旁轻声道:“汲儿姐姐,您让一下。” 声音不大,却惊了汲儿一跳,汲儿一脸尬尴地转身走开,正在看着竹简的雪伊听见动静却抬了头,向着奉茶进门的侍儿问道:“适才是谁站在门口?” “禀良人,是汲儿姐姐。” “哦?”雪伊眼底浮起一丝不满,又低下头继续看向竹简。 所有的事情一一交待完毕,已经快到午时了,雪伊将女史,尚食令和玉府上师等人分别送出门外,一回头却看到汲儿还是坐在殿前低着头纳鞋底子,依然是头也不抬。 适才她明明在偏殿窗外偷听的,这一会儿又重新坐在这廊前垂着眼睛纳鞋底,明摆着是要自己眼前添堵的。 雪伊看着汲儿,心中一阵不满。 “汲儿。”雪伊冷冰冰地冲着汲儿招呼道。 汲儿低着头假装没听见。 “汲儿!”雪伊又叫了一声。 “嗯,在呢。”汲儿还是照样不抬头,只在嘴里随口答了一句。 “主人娘娘和你说话,你就是这么答的吗?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雪伊不觉提高了声调。 汲儿冷笑着狠狠地将一枚粗针往鞋底子上扎,鞋底子太硬,针扎了一半就进不去了,汲儿从手边取出个小木锤,对着那枚针砰砰砰地用力敲了两下,道:“这秋池宫里,早晚只有一位主人娘娘,如今那位娘娘身子不舒坦,正自躺在屋子里,这和我说话的又该是哪位主人娘娘呢?” “你”雪伊闻言立马就红了脸。 汲儿冷冷一笑,将那针线扯出来,低着头又冲着鞋底子上扎了一下,继续笑道:“你说这天底下奇怪事儿也真多,明明是那凤凰的巢,怎么随便来个家巧儿她就想占呢?” 这样的话,哪怕是傻子也能听出来是在骂谁了。 雪伊立马红了脸,上前一步,逼视着汲儿,冷冰冰地道:“你这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谁是家巧儿呢?” 汲儿毫不示弱,把脸一扬,冷冰冰地直视着雪伊道:“奴婢我是说的谁,谁自己还能听不出来吗?眼下郑妃娘娘正病着,原本是要好心好意地提点着她一下。她若是个有良心的,可得好好念着郑妃娘娘的好啊?可得尽心尽力地把人家母子二人给照顾妥贴了啊?可是她这心思哪里有一分是放在人家母子身上了?天天的涂脂抹粉,穿红着翠的,一心就想着要狐媚陛下,打量谁看不出来吗?” 雪伊倒吸了一口冷气,恶狠狠地注视着汲儿,汲儿声音不大,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和着这雪后清澈的空气,割得雪伊心口发痛。 “你?”雪伊被汲儿说中心事,立时气得面红耳赤,想要开口反驳,却只迎到汲儿那毫不示弱的眼神。 雪伊明知道和一个下人斗嘴是无论如何也占不了光的,想要开口大声斥责,又怕惊动了屋子里的郑妃,只气得后背发寒,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汲儿一看自己的话狠狠地中伤了雪伊,心下那叫一百个痛快。眼看着这个女人占着这个秋池宫就当自己是个明明白白的主子了,终日里发号施令,颐指气使的,汲儿早就已经心下很是窝火了! 郑妃娘娘那么高贵的身份,入宫又早,又是大世子的生母,平日里对这些下人们也都和气得很,从来不会对哪个人多斥责一句。 她雪伊算是个什么身份啊?一个良人而已,不但眼前没子嗣,就她那个身子哪怕以后也再难有了。 郑妃娘娘心底善良,一心想要提点自己这个妹妹一下,可是眼看着这个妹妹骨子里就是个白眼儿狼!明明看到自己的姐姐病得日渐憔悴,她倒是连描带画穿红着翠起来了。終日都把自己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操的什么心思啊?不就是图着一门心思地着陛下吗? 就她那么点心思谁看不出来啊?郑妃娘娘碍着情份说不出口,自己可不能由着这狐媚子再继续这么张狂下去。该说的话,郑妃娘娘不开口,自己也要开口了,可不能再由着这小狐媚子先占了陛下的,再占了这秋池宫,以后,还不知道她想占着什么去呢! 眼看着这小狐狸精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汲儿心里是一百个得意,把眼睛一翻,一句话也不说,拿起活计转身回屋,竟然是连看也不看雪伊一眼了。 雪伊被气得脸色发白,呆在廊前立了半晌,将双手狠狠地握了握,咬着牙道:“汲儿,你等着,只要姐姐一走我第一个先收拾的就是你!” ** 汲儿给郑妃娘娘的寝殿里燃足了香,等这屋子里的香味足够压得住那股让人不爽的药味了,这才将香炉给彻了出去。 郑妃娘娘坐在榻上,一袭黑发松垂在肩上,映得那张俏脸更加苍白。几个月前,她的神采还不似现在这么颓唐,当时被清和宫的那个女人给弄得郑妃娘娘整天一惊一乍的,可是她当时的气色却是还好。 如今这是怎么了?明明快要被立为王后了,她怎么反倒神思恍忽起来了。 汲儿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到答案,只是看着郑妃娘娘这个样子一味地心痛。 v 第381章 金镯 一旁的侍儿奉了热水过来。放在郑妃娘娘脚边,汲儿走上前去,给郑妃娘娘脱下脚上的袜子,放进那盆热水里面,郑妃娘娘的脚分明是比冰块还要凉。汲儿特地用红花和艾草煮了水每天晚上给她泡上一泡,太医们说了,这个方子活血,还能治脚凉。 郑妃娘娘的脚泡进水盆里,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娘娘,水烫吗?”汲儿轻声问道。 “烫一点好!”郑妃娘娘轻声答道。 汲儿用手撩起水,一点一点洒在郑妃的脚背上,她苍白的脚背漾起了红,脸上似乎也有些血色了。 “娘娘,舒服吗?”汲儿问道。 “嗯。”郑妃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汲儿不语,专心地低着头给自己的主人洗脚。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有案几上的油灯不时传来几声哔剥的轻响。 “你今天说雪伊了?”郑妃突然问道。 汲儿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轻声道:“奴婢斗胆,说了她两句。” “说她什么了?”郑妃又问。 汲儿抿了抿嘴角,轻声说道:“也没说什么,就是提点她一下,别忘了自己的本份,更别忘了娘娘的恩情。” 汲儿这么说着,口气却不免硬了硬。 郑妃轻声一笑,道:“你啊,到底存不住气。” 汲儿低了头不吭声,专心郑妃洗脚。 “这个秋池宫里,需要个这样的人,本宫的气色这么差,横竖是侍不了寝的,当年随我一起入宫的媵妾走的走,死的死,也就剩下你了。你再看着她不顺眼,可是有的地方,却是非用她不可了。”郑妃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水渐渐凉了,汲儿将郑妃的脚托在怀里,用巾帕擦了个干净,双手捧到榻上,又扯了被子给郑妃的膝盖以下全给盖好。双手服侍着郑妃躺舒服了,又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一对美人锤过来,小心地给郑妃捶起双腿来。 郑妃眯着眼睛半躺在榻上,轻声道:“你向来是对本宫最为忠心的。别看雪伊那丫头是本宫堂妹,可是她对本宫的心思,本宫也是知道的。若是论到亲近体贴,她是一丝一毫也及不上你。” 郑妃抿了嘴角,低头抚玩着腕上那一支漂亮的蓝田玉镯,轻声说道:“其实从她一进宫起,本宫就已经看出来了,雪伊她早就不是本宫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妹妹了,她的眼睛里,只剩下**,早已没有了亲情” 说到这里郑妃轻轻地舒了一下身子,盯着榻顶那鲜艳的云锦幔,轻声道:“可是无论怎么说,我们两个这点血脉亲情还是在的。当年那一场劫难,我们合家老小全部蒙难,只有我和她逃了出来,要不是她半夜醒过来,叫着我去陪着她上个茅房,只怕那天晚上,本宫也和家里所有人一起葬身火海了。” 郑妃娘娘的声音依然淡淡的,汲儿的心却突然有些微微地发痛,她抬起头看了郑妃娘娘一眼,一张单薄苍白的脸看上去那么地孱弱,那么地孤单。 郑妃娘娘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我和她一起被吕相邦收留,承蒙义父的大恩,我们二个不但活了下来,还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后来,你就陪着我一起进了宫。我记得义父送我入宫那一天,她扯着我的衣角一直在哭。她说,她害怕这一生都再也见不到我了,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当年哭得小脸发青,被奶娘硬生生扯走的样子,那个时侯的雪伊,多单纯啊” 汲儿低着头继续给郑妃捶腿,眼角却不知不觉地湿润起来,想起雪伊那副虚张生事,狐假虎威的样子,心中再次升起一股厌恶。 郑妃眯着眼睛,淡淡地接着说道:“可是过了这么多年,相府的生活也好,宫里的日子也罢,活生生地把一个人的心给磨得钝了,把那原有的亲情也都给耗光了。你只说她现在这般争胜好强,怎么就没有想过,我们走了以后,她一个人在相府里受过多少人的排挤和暗算?若是她不争不抢不好胜,凭什么能让义父一直对她这么青眼有加呢?” 汲儿感觉郑妃娘娘明显在偏袒着雪伊,尽管心里有些不服气,可是也无话可说。 郑妃娘娘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了,她好不容易在相府熬出了头,又进了宫,宫里的日子和这相府就又不一样了,那个赵宣玉刁钻蛮横,打一开始就事事处处针对于她,偏偏陛下还就最爱那个赵宣玉,入了宫她的气儿就一天也有顺过,换了是你,你会如何去想?” 汲儿强咽了一口气,她已经听出来,郑妃娘娘是为了开解自己和雪伊良人来的,尽管心下很不服气,汲儿也逼着自己低下头含糊地答了一句:“是啊,雪伊良人,她也不容易。” 郑妃娘娘终于笑了:“知道她不容易,日后就多让着她点吧,毕竟,除了扶苏和陛下,本宫在这世上也只有她这一个亲人了。” 汲儿不语,悄悄地放下手里的美人锤,作势开始给郑妃按摩肩膀。郑妃笑了笑,将手一抬,从枕头下面取出一个小匣子递到汲儿面前道:“打开看看。” 汲儿小心地将那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漂亮的纯金镯子,两道双绞纹绕在一起,足有人的手指那么粗,款式并不华丽,但是拿在手上却是沉甸甸的。 “喜欢吗?”郑妃轻声问道。 “娘娘,您这是”汲儿看着镯子有点不知所措。 “给你了。” 汲儿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噙着泪道:“不行,娘娘,这个太贵重了,这可万万使不得” 郑妃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拍汲儿的手,笑道:“给你,你便拿着,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还不赶快戴上让本宫看看?” 汲儿颤巍巍地将那枚金镯套在自己的手腕上,镯子好重,又凉又沉,那个金灿灿的颜色在灯光下亮得耀眼。 “真好看。别说,汲儿的手还是挺白的。”郑妃笑了。 汲儿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低声哽咽着道:“奴婢谢过娘娘了。” 郑妃盯着汲儿的手微微地笑着,突然轻声问道:“汲儿,你说扶苏在太和殿里怎么样?随侍的那几个侍儿能照顾得好他吗?” 汲儿抹了一把眼泪道:“奴婢前几日亲自去太和殿里看过的,大世子在太和殿里住的用的,都不错,虽然赶不上咱们宫里的体贴周到,可是也不差。” 郑妃叹了一口气,道:“本宫就是担心他这个孩子啊,收不住心,我听说太傅蒙恬是个饱学之士,可是处事向来严谨,万一他给了扶苏脸色看,小孩子家家的可到哪儿说去?” “那奴婢明天再去太和殿里看看?”汲儿道。 “好。”郑妃笑着拍了拍汲儿的手背“你去看看他,我也就放心了,横竖过上十天半个月的也能回来一回,我昨日怎么听说不止蒙太傅一位,那个叫李斯的隔几日也要进宫一回,说是教授扶苏书法篆刻?” “可是那个清和宫里的妹夫吗?”汲儿有点紧张了。 “就是他吧。”郑妃娘娘又叹了一口气“管他是谁的妹夫呢,他待大世子也得小心谨慎着才行,可不能给我们家扶苏脸色看,我家扶苏现在才多大啊?” “奴婢明白了,明天一大早,奴婢就去太和殿里看望大世子去。”汲儿连忙说道。 “你也累了,下去吧。”郑妃冲着汲儿微微一笑。 “是。”汲儿将郑妃的被角又给仔细地掖了掖,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关门的时侯,那枚硕大的金镯子在门上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悦耳的闷响。汲儿一抬手,那一溜金灿灿的双绞纹光影又顺着自己的手腕滑下几寸,贴着皮肤有些凉,但是这种沉甸甸的凉却让人心里舒服又踏实。 汲儿转身向后厨走去,这是她这么多年的习惯,每天晚上临睡之前,先要四下里看一看火,这样她才能安心。 眼看着灶膛全是黑的,没有一丝红影,汲儿又转身向着廊下走来,夜里有风,宫灯摆的厉害,还是早些给熄了吧。 汲儿想了想,伸手去取一旁的竹竿打量着要取那个宫灯下来。一伸手,黑影里却突然站出一个人来,吓了汲儿一跳,张口正要喊,这才看清是宫里的一个小侍儿花儿。 “你在这里做什么?也不出个声,吓了我一跳。”汲儿冲着花儿恼道。 “汲儿姐姐莫怪,奴婢是找你有有事情要说。”花儿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什么事儿啊现在说吧。”汲儿不耐烦地取了宫灯,一口吹熄了。一回头却看那个花儿并不说话,只涨红着脸盯着自己,欲言又止。 汲儿感觉有点不对劲,盯着这花儿的脸看了一会儿,轻声问:“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花儿抿了抿嘴角,也不说话,扯着汲儿的手向下人的房里走去。 汲儿向来是住在郑妃殿侧,方便夜里服侍,平日里,宫人们的住处她并不常来。 这深更半夜的,花儿突然拉着自己到了这里,汲儿感觉到非常奇怪,同时也感觉这件事儿肯定不小,不然这个小丫头不会紧张成这样。 v 第382章 长进 进了屋,花儿先栓上了门,又取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汲儿开口想要问她,却见这花儿又仔细地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凑过来一把拉了汲儿的手,轻声道:“汲儿姐姐,奴婢发现了一件事情,特别奇怪。” “到底什么事啊?”汲儿已经明显地不耐烦了。 花儿将手伸到汲儿面前,轻轻地摊开手心,瘦小莹白的掌心躺着一片药材,汲儿不认识,拿了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依然不明就里,轻声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花儿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今天看到雪伊良人偷偷往娘娘的药里加了两片。” 汲儿的头嗡地一声响,问道:“当真?” “真的。”花儿点了点头道“太医馆的药向来都是奴婢去取的,取的时侯医官交待得清清楚楚的,这个方子里面根本不用中间加什么药引进去,所以奴婢才觉得奇怪。” 汲儿一把拉了花儿的手,轻声问道:“这件事儿你还跟谁说了?” “一个人都没说过。”花儿赶快摇了摇头“奴婢就是想不通,所以才特地来问问你。” 汲儿抿着嘴唇半晌不语,过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花儿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知道,奴婢知道,除了你,这件事我不会向任何人说的。”花儿把头点得象小鸡啄米一般。 “好,那你早点睡吧。”汲儿轻轻地拍了拍花儿的头,转身出了门,那片药材她已经紧紧地握在掌心,明天,她一定要就此查个明白。 ** 太和殿的地势比较高,眼界开阔,这个天气住起来会有点凉。太和殿里的宫人跟秋池宫里的人,肯定也是不能比的。单说饮食起居,大世子初时很不适应。 但是过了几天之后,他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读书实在是太有趣了!而自己的太傅蒙恬也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他怎么那么有学问啊?不管问他什么问题,他都可以耐心的回答,而且从来不发脾气。 要知道扶苏从小到大都是在“最麻烦”的女人中间长大的,身边除了宦官就是女人,唯一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可他一年也没和自己耐心地说过几回话。 仔细说来,太傅蒙恬是扶苏接触到的第一个男人,他出身世家贵族,相貌堂堂武功盖世,学识渊博,对人谦和有礼,对待大世子从不出言刻薄,反倒因势利导,处处鼓励。相比于父亲来说,似乎更让扶苏感觉到亲切踏实。 几天下来,扶苏已经从起初的敬畏,变成了对太傅由衷的敬佩。 汲儿走到宫门前的时侯,太傅蒙恬正半跪在地上,手里托着一把软弓,把着扶苏的手教他射箭。 这样的游戏,没有男孩子不爱的,扶苏玩得很是兴高采烈,侍儿在身后连着招呼了几声都没有听到。倒是蒙恬将军先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一看到汲儿的服饰装扮,就先笑了,冲着扶苏低声道:“大世子,那位是秋池宫里的宫人吧?” 扶苏回头一看到汲儿,立马高兴地应了一句:“汲儿,你先等会儿,我和太傅正在习箭呢。” 扶苏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初升的太阳,汲儿看得心中一暖,低头称了一声是,便退下由侍儿们引着去给大世子准备茶点去了。 弓是太傅连夜给大世子特制的,又小又轻也够软,至于箭,也是太傅连夜用竹子一把一把削出来的。远处竖着一个红色的靶心,扶苏在太傅的指导下连着射中了好几箭,这下子他就更高兴了,又连着玩了好几把,还是舍不得丢。 太傅蒙恬忍不住轻声提醒道:“大世子,您的宫人在等着您,怕是有什么话需要交待的吧,让她等得太久可不好。” 扶苏一听这话立马放下了手里的箭,向着蒙恬躹了一躬道:“太傅教导的是,那我现在就去见那个宫人。” 蒙恬向着大世子微笑着略一颔首,转身退了下去。 直到目送着蒙大傅走远,扶苏才走到汲儿旁边招呼道:“汲儿,我母亲这几日可好?” 汲儿连忙回礼道:“禀大世子,郑妃娘娘这几日挺好的,只是心下惦记您,特差奴婢过来看看。” “哦。”扶苏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小大人的神情,对着案几对面一伸手,道“坐下慢慢说吧。” 汲儿暗道,这才几日不见,大世子却象是变了个人一样,不但举止得体,连说话的气势也不一样了,心下不由暗暗称奇。一边侧着身子在案几旁边坐下,一边奉了杯子的茶水小心地放到扶苏的面前,又将郑妃娘娘的情况仔细说给大世子听。 扶苏脸上带着小大人儿一样的神情,奉起杯子来喝了一口,低头看到面前这一盘点心,脱口问道:“这份点心可是刚在咱们宫里作出来的?” “是的,大世子。”汲儿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食匣打开,又从里面取了三样出来,道“这全是郑妃娘娘让奴婢带过来的。大世子您先尝尝。” “不必了!”扶苏将小手一伸,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将这点心原样收好吧,一会儿等太傅来了,我想先请他品尝一下自己再吃……对了,你适才说什么?母亲今日胃口不太好?” “哦,没有没有。”汲儿赶快笑着打岔“郑妃娘娘的胃口一直都是老样子,天气一冷她就懒得动弹,这一来就更吃不下东西了。一大早起来,才只是喝了几口清粥而已。” “哦。”小扶苏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然后缓缓地站起来,对着汲儿满脸认真地说道:“汲儿,你回去告诉母亲,孩儿在这里很好,太傅蒙将军是一位博学之士,孩儿从心里尊重他,一定会跟着他好好地修习学问的,请母亲不必担心。同时也请母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等过几日功课不紧了,孩儿就回去看她。” 汲儿也赶快从案几旁站了起来,向着扶苏躬身施礼道:“是,大世子,奴婢一定将话带到。” “还有什么事吗?”扶苏问。 “没有了。”汲儿答。 “那就早些回去吧,母亲那里,还需要你多多事奉。”扶苏道。 “是。”汲儿低下头深施一礼,退了下来。 出了太和殿,汲儿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想不到才这半个月的功夫,大世子竟然象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人处事更加大方得体不说,话也说得很是仔细周到,看来这个太傅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晚一点回去,一定要把这些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郑妃娘娘,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汲儿心下这么想着,嘴角就又漾起了笑。 转过了太和殿的外墙,远远的,就看到了一排松林,汲儿想了一下,将手里的食匣交给身后的侍儿道:“你们两个先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我去办个事情,一会儿就回。” 两名侍儿领命,取了食匣转身离去,汲儿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着太医馆走去。 手心里的那片药材已经被汗水濡湿,汲儿有预感,手里的这片药材肯定有问题…… ** “甘遂?”汲儿皱眉道“这是种什么药物啊?” 小医官笑道:“这种药物不稀奇,可以用来泻水逐饮、破积通便的,水肿、腹水、留饮结胸、癫痫、喘咳、大小便不通也常能用到它。” 汲儿听到大小便不通几个字,下意识地用袖子掩了掩脸,隐隐地觉得有些污秽,转而又问道:“那这个东西,它没有毒吧?” “用量不大就没有。”小医官道。 汲儿盯着自己手里的那片药物又问:“那要是一两片呢?会不会中毒?” “肯定不会的。”小医官答得很肯定。 “哦。”汲儿松了一口气,暗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了,适才这位小太医说道,可以治疗喘咳,想来雪伊特意加了这味药是为了给郑妃娘娘平喘的吧,可是她为什么私自往里加啊?先问问太医再加不行吗? “这位姐姐,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小医官又问。 “哦,没有了,没有了。谢过这位小医官。”汲儿赶快满脸陪笑着道。 “无妨无妨。”小医官手里托着那片甘遂笑道“姐姐还要问些什么,只管来问。我若懂的,定然悉数告诉你。” 汲儿还未答话,只听得身后一位年纪大点的医官大声招呼道:“小三子,过来给我称六钱甘草。” “好咧。”小医官二话不说,转身向着药柜走,伸手就去取甘草。那年纪大点的医官突然冲着他一声厉喝:“嗨,你这小子手里抓的可是什么?” 小医官一愣,低头去看自己手中那块甘遂,不由得也吃了一惊,赶快把那片甘遂往旁边一扔,连声道:“啊哟,师父,我一时没看清,差点把这甘遂混到这甘草里面!” “你这个呆子!”那老医官扬起手照着小医官的脑袋上就重重地敲了好几下,连声骂道“你这小子,竟然这般地毛手毛脚,你这一个没看清,差点就要闹出人命来了。” 小医官护着头,诺诺称是。 第383章 防备 汲儿在一旁不免奇道:“这位医官,适合不是说的甘遂没有毒的吗?怎么就会闹出人命来了呢?” 那个年长的医官道:“这位宫人你有所不知,这个甘遂啊单服是没有毒的,最忌的就是和甘草放在一起,两物一相碰撞就是毒物了,若是那气血两虚又脾胃不好的人,一吃这个就会伤损了元气,严重的还会昏厥麻木,剂量大的直接就能把人给吃死了。” 汲儿一听这话,惊得身子一颤,又连声问道:“那这味药材还忌和什么东西一起服用呢?” “还有山药,山药也不能和甘遂一起服。”老医官道。 汲儿只觉得眼前一昏,含含糊糊地向着医官施了一礼,就赶快退了出来。 一直走出好远,这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好你个雪伊良人啊!你还真是心如蛇蝎!”汲儿恨得咬牙切齿,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骂道“你且说说郑妃是如何对你的?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枉你还是她的亲妹妹啊!哪怕不是一母所生,你也不该这么狠毒的吧!” 汲儿心下这么想着,又气得胸口发痛,恨不能现在就到郑妃娘娘面前说出所有的真相,立马就让她将雪伊绳之于法。 汲儿忿忿地向前急走两步,却突然脚下一滑,差点跌倒。汲儿伸手照着旁边的松树一扶,那枚沉甸甸的金镯子在她的腕上轻轻一触又顺着手臂滑到手肘,冰得肌肤一凉。 只这么一凉,倒是让汲儿不觉怔了一下。 郑妃娘娘会相信自己吗?仅仅就凭借她和小侍儿的一面之辞,就可以顺利地治她雪伊的罪吗? 昨天晚上,郑妃娘娘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雪伊无论如何也是郑妃娘娘的亲妹妹,是她一心想要提携的人,自己说到底还是个侍婢,就这么莽撞地去揭发娘娘的亲妹妹,她会怎么想自己? 汲儿抚了抚手上的金镯子隐入了沉思。这枚镯子一个方面说明郑妃娘娘是真心倚重自己,另外一个方面说白了就是郑妃替雪伊给自己的,是为了让自己和雪伊良人好好相处,这个镯子有多重,郑妃娘娘对雪伊的在意就有多深。 自己刚和雪伊良人公然闹翻,又突然指证她投毒,仅仅靠着一片小小的甘遂怎么就能让娘娘信服? 弄不好郑妃娘娘还会以为是自己伙同着侍儿一起陷害雪伊。说来说去,她们毕竟是姐妹,而自己只是个侍婢,哪怕郑妃娘娘再怎么倚重自己,自己也只是个下人而已。 前番因为自己看不得雪伊良人的张狂,擅自冲撞了她,郑妃娘娘心下已经很不满意了,如果再莽撞地去揭穿她,那郑妃娘娘又会怎么想呢?她现在的身子已经这么差了,这件事情告诉她,万一她一着急再有个三长两短的…… 不,不行,现在万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郑妃娘娘,只能自己暗地里留意雪伊,一个方面极力寻找她下毒的证据,另一个方面拼尽全力照顾娘娘的一切,再不能让她伤害到娘娘了。 主意以定,汲儿重新理了理头发,向着秋池宫的方向走去。在那一刻,她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自己的主人,哪怕是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让雪伊这个妖孽伤害到娘娘。 一进秋池宫,先听到郑妃娘娘大声咳嗽的声音。汲儿心下一紧,赶快往屋子里走。 郑妃娘娘身子斜斜地倚在榻上,乌发垂作一堆,用个帕子捂着嘴角咳得惊天动地。雪伊用一只手挽着郑妃的肩膀,正把一碗茶水送到她的嘴边。 汲儿心中凛动,冲过去一把扶住郑妃,满脸关切地道:“娘娘,你感觉怎么样?” 雪伊手里的茶水差点被汲儿推翻,有些不悦地瞥了汲儿一眼。 汲儿赶快陪了笑脸,道:“雪伊良人,对不住啊,适才一看到娘娘咳得这么厉害,一着急这手上便没了轻重,没有伤着您吧。” “无妨。”雪伊抿嘴一笑,松了挽着郑妃的手闪到一边去。 郑妃终于止了咳嗽,看了一眼汲儿道:“不是叫你去看大世子的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汲儿抿了抿嘴角,微笑着道:“娘娘您不知道,大世子如今可是长进得很呢,那个叫蒙恬的太傅可真有本事。” “哦?”郑妃闻听此言立时涨了精神,盯着汲儿问道“扶苏他怎么个长进了?你可仔细说来。” 汲儿将在太和殿里遇到大世子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番。 郑妃高兴的脸都红了,道:“大世子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是啊。”汲儿又笑了。 “大世子果然说让母亲保重身体,他过几日学业不忙了就回来看望我?”郑妃又追问道。 “对啊。”汲儿的脸也笑得开了花。 郑妃娘娘用手里的帕里轻轻地抚着胸口,喜不自禁地道:“这个蒙太傅实在是太厉害了,原想着大世子肯定会嫌闷,去上不两天就急着吵着要回来呢,万万没想到,他这回这般长进了,尊敬师长不说,还这么勤谨好学。” 话音未落,郑妃又咳了两声,汲儿刚在郑妃后背上捋了两把,郑妃就一把拉了汲儿的手道:“太和殿里只蒙太傅一位吗?别的人对大世子怎么样?” “好着呢,好着呢。”汲儿也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道“奴婢可是挨个都问过了,那蒙太傅的弟弟蒙毅隔上五日进宫一趟,教授大世子法度,你想他那个哥哥就那般得体,这个弟弟又怎么会差呢?” “是啊,蒙氏世代贵族,修养气度个个不凡,这两位太傅都是信得多的,那还有别的太傅呢?”郑妃继续追问。 “再有一位啊,就是那廷尉李斯了,隔上三日便来教授大世子书法,对了,奴婢可是见到大世子写的字了,刻在一片竹板上,一笔一画规规整整的呢!” “那你怎么不知道拿回来让本宫看看啊?”郑妃不免嗔道。 “啊哟,奴婢给忘了,要不然过几日奴婢再过去?”汲儿道。 “行,下回你可千万别再忘了,别的太傅还有谁?”郑妃这一会儿说话说得高兴,脸色也红润起来了,整个人都看上去精神不少。 “啊哟哟,三位太傅还不够啊?”汲儿笑了“前几日娘娘您不是还怕太傅太多了,这个一言那个一语的会吓到大世子的吗?” 郑妃掩口一笑,道:“可不是,想想他才不到六岁,这常日里又是书法又是法度又是经纶礼仪的,这个课业已经是够重的了,对了,你说今天太傅还在教大世子驽箭?” “是一把弓,据说是蒙太傅按着大世子的手劲亲手做的呢,啊哟哟,娘娘您都不知道,那大世子真叫一个聪明,奴婢就在一旁看着的,那个箭射的可是百发百中。” 郑妃抚着胸口就笑开了:“胡扯,他一个孩子,哪里就能百发百中了,你可又来浮夸……” 汲儿一想自己这话是说得大了些,也忍不住掩了口笑道:“不说是百发百中了,也有个十发九中呢,大世子就是聪明,打小就文武双全的呢。” 主仆二人相谈甚欢,雪伊已经双手奉了药碗进来,甜笑道:“姐姐,来,先把药给喝了吧。” 汲儿一愣,赶快起身去接了那药碗,刚一转身,手上一打滑,那碗药被泼洒了一地。 汲儿惊了一跳,赶快跪了下来,轻声道:“娘娘恕罪,奴婢适才失了手。” 郑妃想起儿子正自开心,展颜笑道:“无妨,一碗药而已。再去煮来便也罢了。适才我们说到哪儿了?扶苏很喜欢驽吗?” 汲儿一边低着头招呼一旁的侍儿前来收拾,一边笑道:“奴婢这就先去给娘娘再煮上一碗药去,您啊肯把药给好好地喝下去,奴婢再给您接着说。” 汲儿仗着郑妃今天开心,说话也随意起来,果然,郑妃不但没有怪罪,还笑着催她道:“快去快去,本宫等着你。” 眼看着汲儿忙叨叨地走出屋去煮药,雪伊倒是连一句话也插不上了,招呼着侍儿进来把地板擦干净,又跪到郑妃的榻边帮她轻轻整了整裙角,道:“大世子到底是个聪明孩子,学什么都是一点都透的,哪个太傅不喜欢?” 郑妃笑得直抚自己的胸口,道:“嗨,全是听着汲儿那个丫头说,本宫却也没有亲眼见过,也怪本宫这个身子不行,要不然啊,真该亲自去太和殿里看看去。” “那姐姐就更要按时吃药了。”雪伊将郑妃的裙角摆平,又将手放在郑妃的肩膀上轻轻地按着,笑道“等冷天一过去,开了春,姐姐这个病也就好得利索了,到时想去哪儿不能去啊?” 郑妃满脸含笑,眼睛里流露出了比蜜还要甜的笑意,心下还在不停地回味着扶苏问侯自己的那些话,这个孩子才几天不见就果然是长进了,唉,他就是聪明! 雪伊冲着门口看了一眼道:“姐姐您先躺一会儿,我去看看药煮得怎么样了。” 第386章 心事 清和宫里少了六个人,在这个天气显得格外有些冷清。张蒿说了,内侍府里刚进了一批侍人,问我要不要再选一批进来。 我想了一会儿感觉也用不着吧。人手不够也不差这几个月,不放心的人我也不想让进清和宫呢。 张蒿的意思也是如此,宁可用的人少一些,只要个个贴心才好。青雪倒觉得无所谓,反正这宫里早晚还是要进新人的,内侍府里的新人十一二岁的也有,十三四岁的也有,挑两个好的年纪小的慢慢教着,总好过到用人的时侯手忙脚乱的。眼前刚举行过了大祭礼,过一阵子是陛下的冠礼,万一临时有个事儿宫里这些人忙不开可怎么好? 我心下还在犹豫着呢,承庆殿突然传来消息,让清和宫里准备一下,晚上陛下要过来。 周围的人全都目露惊喜,不等我发话,就赶快各忙各的去了,晚上陛下要来,可不能怠慢了,香汤沐浴,备膳食,备寝具,换衣服,上妆……话说,陛下他可有一阵子没来了啊。 ** 他又在灯下盯着我笑,眼神烫得人耳根发热。 “陛下,您又在看什么呢。”我故意把脸转到一边去不让他这么死盯着看。 “寡人自己的婆娘,看一眼还不行了?”也不知道又在哪儿学来这样的口气。 我皱了眉头笑他:“陛下一口一个婆娘地叫人家,是和那些一起踢蹴鞠的郎官学的?” “郎官才不会这么说呢,”他又一笑,露出满口雪白的牙,将手臂一伸揽着我的肩膀小声道:“寡人是跟朝里的大员学的。” “哪个大员会这般说话啊?”我有点奇怪。 “朝中内史,滕。” 我皱着眉头,仔细想这个内史的职务,不是前番说过的主理咸阳城内大小事件的官职?按说这个官职听起来不高,却是极为重要的,担当如此重任的人,说话怎么会这般有趣?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前番咸阳城里有一户人家,他家的妻子懦弱些,偏他又纳了两个妾,个个强势。有一日这两个小妾在厨下争抢一份肉羹汤,一时分配不均便打了起来。那主妇也劝不住,竟然由得这两个小妾在厨内翻了火把,点着了自己家的宅子还不说,竟还连累得周围十来户都遭了殃。”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啊?”这两个小妾的彪悍还真是超出我的想象了。 “是啊,”嬴政抿了一口手里的参茶笑道“可惜这一场大火,将这两个小妾烧得一个死一个重伤,那主妇和男人看着情形不好就赶快跑了出来,就受了一点轻伤,只是这一家的财物却全被烧了个干净。还连累了旁边的十几户人家都着了火。” 我暗自想着那两个小妾也算是可怜,也算是活该,可惜了旁边受累的那些人家。就因为挨着他们就白白地遭了这么大的难。 “后来邻人将这对夫妇告到了内史那里。” “之后内史是怎么判的?”我追问道。 “你猜他会怎么判?”他歪着头看我。 我仔细想了一会儿,道:“按我说,若是这一家人还有些家财那便散尽了去补偿其余的几家。那两个小妾虽然有罪,可是现在一死一重伤,也没有办法处罚了啊。” 他把嘴角一抿,道:“那你知道内史腾是如何处理的吗?” “内史腾是如何做的?” “内史的处罚是让这一家的男人终身充作徭役,将这一家的女人孩子悉数卖为官奴,得到的钱财带这一家的余产平均分发给旁边受灾的十数户人家。而那两个小妾都被放在菜场,一个暴尸一个示众。” 我惊得一下掩了口,早就知道秦法严厉,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狠,那一家人的确是有罪,但是这样处罚也着实有些残忍。 嬴政看我满目不忍,道:“你是不是觉得内史腾处理不当?” “有一点狠了吧。”我仔细想了一想道。 “朝中今日有人就此事提出异议,说是内史腾为人太过刻薄。内史腾很不高兴,当廷说道:这一家人男人撑不起家里的规矩连自己家的婆娘都管不了,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连累了邻里,罚他终身服下苦役已经算是轻的了。至于他的老婆和孩子都被卖掉,也只是偿还了邻里的一部分损失而已。那两个小妾虽然有罪,但是最终要怪还是要怪这一家的男人不懂得给家人立规矩,罚他为役再卖了他的妻儿,一来赔偿邻人损失,二来也是为了警示别的人,身为一家之主要立下家法,免得再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低着头想了半晌,隐约觉得这话有道理,可是还是觉得有些残忍,男人不立规矩,女人和孩子就被卖掉。小妾犯了罪自己家的主人要负主要责任…… 我还低着头沉思不语,他已经说完了,正在盯着我悄悄地看。 “要是这么说的话,内史腾判的也不算错。”我道。 他盯着我又看了一会儿,抬起手撩了一下我额边的头发,轻声道:“傻丫头,你啊,就是心太软了,有的事情道理就是道理,和人情没有关系,若是一味由着人情,只怕是很多事都要更难办了。” 突然感觉他有心事,可是我也不敢问,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大约是为了行冠礼的时侯看上去更成熟点吧,他这段时间竟然蓄起了小胡子。唇上一抹小八字胡,看上去很帅,可是又有点怪怪的。 我不自觉地抬了手,轻抚到他的小胡子上:“阿政……” “唔……”他抿了嘴角。 我咬着下唇几乎笑出来了:“阿政留胡子看上去很好看。” 他笑了,用手抚了抚我的脸颊,却没有再开口,我轻轻地解下他的袍子,服侍他上了榻。 夜渐渐深了,风顺着窗棂吹进来,有一丝冷,我坐起来将床幔掖紧,他从身后握了我的手,黑暗中我看得到他的眼睛依然睁得很大。 “若是你最亲的人犯了错,你会怎么办?”他问。 “那要看是犯了什么样的错吧。”我答道。 “很大的错。” “那还要看有多亲。” 他轻声一笑“最亲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笑声里有着轻微的苦涩。 “应该可以原谅吧。”我说“是最亲的人,为什么不去原谅?” 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我凑到他身边,偎住他的肩膀:“阿政有心事对吗?” “没有。”他说。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了,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吗?阿政。” “嗯,是。”他侧身抱住我,温热的大手没有情欲在触抚着我的后背。 “我今天去看三世子了。”我在他耳边轻声说。 “唔?” “小家伙生得又黑又壮,长得真象你。” “瞎说,寡人很白的。” “才不是,阿政好黑。”我故意笑着顶嘴。 “寡人是被晒的,寡人身上白。” “阿政黑,阿政黑,阿政就是黑。” “好,寡人黑,就你白,白得跟白痴一样。”他一损我语气就变得开心了。 “讨厌,又说人家。” “你不是白痴,你是傻。”他又在咬着牙笑。 我握了拳轻轻打在他的肩膀上,他轻轻一笑,道:“好了,傻瓜,早点睡,不闹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到他的笑声里带着些许委屈,是那种被隐约压抑着的委屈,明明憋在心里很难受,可是又没有办法说。他是大秦王,是所有人的天,他怎么可以委屈?他怎么可以烦恼?他怎么可以不知所措?只有在这一刻,在自己婆娘的榻上,可以放肆地委屈一下,因为他这个婆娘够弱智,永远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就这么被他揽着,渐渐感觉眼皮发沉。 “傻丫头,有的时侯,你和娘挺象的。”他轻声说。 我抱着他的手臂越来越沉,渐渐地,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见有人在外面说话。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口问道:“是谁啊?” 门外传来张蒿的声音:“禀大王,夫人,是太和殿上的宦者。” 嬴政问道:“有什么事啊?” “今晚本该是太傅李斯陪侍在太和殿教导大世子的,适才李府突然有人来报说李夫人腹痛不止,怕是快要生了,李大人就托人来禀一声,说他想回去看看。”张蒿答道。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嬴政坐起来恼道“赶快让李大人回去吧,让宫里的车驾送他。对了,叫王首座安置两个太医随着他一起去。” 我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得瞌睡一点也没有了,跟着坐起来就慌了神。早有侍儿进来帮我们点亮了油灯。 我看着嬴政,心里一阵慌乱,明明很担心容儿,可以又不敢问得太多。 “担心了?”他问道。 “嗯。”我的鼻子有些发酸“容儿的身子那个样子,我真有些怕,上回柳长使生三世子的时侯就吓了我一跳,容儿现在,现在还……” 我把脸偏到一边,害怕自己会在他面前落泪,他本来今天心情就很不好。 他不说话,从后面轻轻揽了我的肩膀。 第388章 送别 我用力咬了咬嘴唇,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抬脚跨进房门。 屋子里有点潮湿的闷,侍儿们在一旁煮了艾叶水用来驱毒,容儿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右边的袖管是空的,膝盖以下却是僵直的,动也不能动。这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瘦,更小,更孱弱,这样的身子,为什么要冒险来生孩子? 我心下突然有些怨小四。 容儿已经先开了口:“公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不怪他,是因为我想为他生个孩子,所以就求着他,给了我……” 我抬头看了一下周围,医官们会意,带着下人们全都走了出去。 “你真傻,傻妞……”我故意笑着骂她。 “奴婢一直是傻的,爱上他的一刻就已经傻了,公主你不要怪我。”容儿的眼底又浮起了愧疚。 “你又在说什么,一个女人不好好爱自己的夫君那才是傻!”我这么说着怎么心里莫名其妙地气短,我想起了我对嬴政的感情。 容儿又笑了:“公主,你向来是最宽和的。” “行了,我不是来跟你废话的,最近身子保养得怎么样?我那补品可没少往这儿送,你可得给我母子平安,我还等着当姨娘呢!”我故意把口气一硬。 她笑着摇了摇头:“奴婢已经尽力了。” “你要是尽力就没有功夫这么胡思乱想了!”我又在怪她“我现在只想让你和孩子都好好的,至于别的……都是瞎扯。” 她努力将那只仅存的左手抬起来,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立马就软了声音:“容儿……” “公主,前番李公子入狱,是你拼力救的他吧。” 我怔住了,我一直以为她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她已经又笑了出来,眼角带着一丝昭然的聪慧:“我就知道是你,要不然李公子这一次的事情足够定他死罪了。” “他现在已经没事了,这件事情也不要再提了,我现在就担心你……”我还想继续打岔。 她却突然将我的手一握,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公主,若是我走了,你一定要替我照顾他,朝中险恶,奴婢实在是帮不了他任何事情……”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话,但是还是从她嘴里说了出来。喉头憋着一股难咽的辛酸,吞不得吐不得,强咽了这股辛酸下去,又逼着自己硬下口吻:“你自己的男人,你自己照顾,我不会替你照顾的,有本事,自己好起来……照顾他!”话音未落,眼泪就先流下来了。 我抬手抹了一把泪,继续说道:“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把孩子给我安安稳稳地生下来,无论如何……我都要看到你们一家人好好的!行吗?” 容儿的嘴唇轻轻地抖了一下,我盯着她继续说道:“宫里的生活实在没有多大意思,唯一的乐趣和欣慰就是可以听到你们两个人的消息,你有了孩子,他升了官,你们两个人都过得很平安……就算为了我,可以吗?好好过,好好活,好好的……行吗?” 容儿笑了笑,虚弱地说道:“好,公主,我明白了,为了你,我也一定会……”她的嘴角猛烈地抽搐了几下“我一定会儿……会……会……” 容儿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咬着下唇,突然一声闷哼。 我慌了神,站起来冲着外面大喊道:“太医,快点传太医!李夫人她……” 话音未落,榻上的容儿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喊,一道血水顺着褥子下面流下来。 太医们急忙冲了进来。 “不好,羊水破了,夫人请回避。”王太医将我往门外一推,带着一群人忙碌起来。 小四已经闻声赶了过来,我一回头先迎到了他急切的目光,满心愧疚由然而升。 “对不起,小四我……我只是进去和她说了几句话,她就突然……突然流了很多血。”我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向他解释道。 “你别害怕,朴豆,这不怪你,这不怪你……”小四赶快轻声来安慰我“她身子虚,我是知道的……是我的错……我根本就不该让她有这个孩子。” 小四的眼睛一黯,狠狠地抿了一下嘴角,将脸转到一边,眼泪已经顺着他英俊的脸颊滴落到胸前的衣襟上。 “小四……”我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听到一旁的张蒿轻轻地嗯了一声,一回头却刚好看到了嬴政淡漠的眼神。 “陛下!”我心里陡然一惊,赶快施礼下拜。 小四也吃了一惊,赶快跪在我旁边。 嬴政冲着我淡淡地说了一句:“回去吧。” “是。”我战战兢兢地站起来,随着他一起上了车。 “微臣恭送陛下。”身后的小四再次施以叩拜大礼。 马车又从里面锁上,车箱里的空气比来的时侯更沉闷。 我有点想哭,但是我知道最好不要。 “前段时间李斯被投入大牢你知道吗?”赢政突然开了口。 我怔了怔,答道:“知道,听说了。” “哦?”他把嘴角一挑“几时听说的。” “前阵子,他出来以后吧。” 他笑了,问道:“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进去的吗?” “不知道。”我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在冒汗,可是我不敢给他别的答案。 “上因为万奇阁,你竟然会不知道?”他回过头看着我,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直觉感觉他知道了些什么,可是……该怎么向他解释?我突然想起来他问起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李斯是怎么进去的”。 这个问题是个陷阱!李斯是因为我进去的! 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最讨厌的就是前朝和后宫扯在一起。 这个时侯,我只有低着头不说话,继续沉默。我真庆幸车厢里面很黑,他看不清我的脸色,同时,我也看不见他的。 “你的人不是经常去万阁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李斯和万奇阁的关系呢?”他的声音在发冷。 “不,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抬头看着他,换了一个轻松的表情说道“所以我才让我的人常去啊,这样买东西可以便宜点。” 故作轻松的口吻并没有换来我想要的气氛,空气更加僵滞。他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我。 马车在继续行进,熟悉的车马,几匹好马,车驾稳得让人心悸,我宁可现在来一个小小的颠簸,好让我就势倒向他的怀里。至少不让我们这样僵持着彼此的距离。 他是我的男人,为什么我会这么怕他? 不,不止我怕他,其实很多人都怕他,甚至小四也怕他。 伴君如伴虎,哪怕是和我从小熟识的人,哪怕我们两个曾经那般嬉闹无忌。可是……他变了,尤其是今晚。 车驾入了宫门。 “去承庆殿!”他说道。 我不敢再多问,当车子停在承庆殿门口的时侯,他却丝毫没有顾我径直下了车子。 我跟着他下了车子,想要随着他一起进殿,刚向前走了两步却被两个侍人伸手拦住。 我有些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并没有停下等待我的意思,而是头也不回地向台阶上走。 突然明白,今晚他已经不想再看见我。 我在他身后跪下:“臣妾恭送陛下。” 他似乎连听也没听见我的话,由侍儿陪伴着傲然进了大殿。 我的膝盖贴在冰冷坚硬的台阶上,想起刚才在清和宫里他从后背抱着我的怀抱有多温暖。 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无论是冰冷还是温暖,都只在于他肯不肯给我……生死也是一样。 ** 容儿在那一晚生下一个女儿,母女两个人都很虚弱,太医院的太医说了,小的那个还好一些,只要小心调养,奶水充足,孩子胃口好了,一切应该不会再有大碍。 大的那一个只怕……他没敢再往下说,我也没敢再往下问。 其实在我离开李府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种强烈预感,容儿要死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在强撑着,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拼命地活着,这个孩子早已耗光了她的所有生命,孩子在她的体内贪婪地成长着,也在不停地吸吮着她的生命,在这个孩子落地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也就空了。 她爱小四,她那么爱他,甚至胜过了我对小四的爱。可是这份爱,始终带着着愧疚,终归不那么光明正大。暗地里,她总觉得自己这份情是偷来的,这么多年了,她有多爱他,她就有多累。 现在,她终于不必再这么累了。 到了现在,我们不能再去细究这一切到底都是由谁来造成的。 其实我们所有人都没有错。 嬴政不让我和小四在一起,是因为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他,在他心里,小四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这样的人如果仅仅让他贪恋儿女私情而变得庸碌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小四和容儿都是在保护我,我在大秦王的手里,这让他们两个人始终不安,他们只有伪装恩爱,让我彻底死心,当我彻底成为大秦王的女人,这样才能安全地活下去。 而我,我所做的一切,却偏偏是为了小四和容儿。我希望他们两个人平安,哪怕这份平安,是以牺牲我自己的一切作为代价。 第397章 尾声 “哼。”他一声冷笑,转眼看向别处道“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想什么事情都是这么简单。” 好吧,我是没长进,在你和嬴政这些聪明人眼里,我永远都是一头蠢驴,好吧好吧,你随便说,我不接话。 “你想过陛下会怎么想这件事吗?”他回过头来冷冰冰地看着我。 我指尖一动,故意把脸转到一边,对于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你的那些小伎俩怎么可能骗得过他?他早就已经心知肚明是你做的手脚,只是忍着不说而已!你就真以为你自己聪明吗?”他的声音里面已经有了明显的愠怒“你是在把你自己往刀尖上推,你知道吗?为什么要做这么蠢的事?” “好,我蠢,我本来就是蠢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切。”我冲着他冷冷一笑。 “那你到底还要蠢到什么时侯?”他一拳打在面前的案几上,茶水从杯子里跳出来溅到我的裙子上。 他盯着我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后我的事情,你不许再管!” 我盯着裙子上的一片茶渍,突然感觉到这个场景十分可笑,我不知不觉就笑出声来了,我是在嘲笑他,也在嘲笑我自己。 这么多年了,我们这两个傻瓜一直这么相互躲闪,相互欺瞒,以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对方,自以为这样就可以给对方更好的东西。 可是如今又如何?彼此的牵挂和保护却让两个人全都走到了刀尖上,这可真是一个讽刺! “好!那我的事儿,以后你也别再管!”我也冷冰冰地给了他一句,转身进了屋子。 暖洋洋的阳光在我关上房门的一刹那戛然而止,屋子里终归是阴冷的,我重新坐回到榻上,心里依然有些憋气。 房门被突然推开,他怒气冲冲地进了屋子,转手把房门给插紧,我吓了一跳,赶快站起来,盯着他青筋暴起的额头有点不知所措。 “小四,你……你要干什么?你干嘛要插门?” “你到底在干嘛?!”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满脸怒气地左右晃着“好好活着不行吗?好好当你的秦王妃不行吗?他可以给你荣耀,可以给你保护!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瞎折腾,一定要把自己的命玩进去才算安心吗?” 他的样子吓了我一跳,我偷着瞥了一眼被他插上的房门,心里开始慌乱。 “我没有……” “朴豆,你知不知道他随时能杀了你?”他一口打断我的话,盯着我的眼睛吼道“他可以杀你,也可以宠你!可是你到底想要什么?要杀,不要宠吗?” 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委屈,这么多年了,被压抑着的所有情感,终于涌动出来。 他终于不再叫我夫人了,他终于不戴着张面具和我说话了,这一刻的小四,尽管愤怒,至少有血有肉,至少是可以触摸到的真实。 我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抚上他的脸颊,却在微微抬起的那一刻便垂了下来。 “有的时侯,宠未必就比死更好……”面对他我终于说出这句实话了“小四,我见过那么多深宫里的女人,她们的荣耀和宠爱下面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看着他轻轻地咽了一下口水“是血淋淋的寂寞,每天都要和别人争抢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你知道那有多痛吗?他并不象你想象的那么在乎我,我们两个一开始是假的,可是后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真的了。” 说到这些我突然就笑了,这一切认真回想起来,真的很滑稽。我想起来怎么上了他的榻,怎么成了他的女人,怎么开始处心积虑地和别人争宠这些事情,就是象在作梦一样,这都是怎么发生的? 这一切可真滑稽! 可是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小四会因为我的原因继续受到伤害,容儿会因为惊惧忧伤在没有生下孩子就已经……不,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要保护他们,如果一切重来一回,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仍然会选择这条血淋淋的路。 他握着我的手在慢慢地松开,他的愤怒在消散,可是他眼底的委屈和心痛又深了一层。 我的肩膀终于可以舒服点了:“你以为他宠我爱我,你们每个人都这么想。其实,其中的甘苦只有我们两个人自己知道,他对任何人都不放心,特别是女人!没有哪个女人能真正走进他心里的……小四,你比我更了解他。” 小四彻底沉默了。 我回头看着他笑了笑:“所以你不要为我担心了,我做的,只是我想要去做的事情,至于他怎么对我,我真的无法决定。你比我更了解他,可是你敢说,你真的就能看透他这个人吗?” 小四抬起头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的忧伤却重了一层。 “所以我们两个都别白费事了,既然看不透他,就别再去猜他在想什么了,我还是就这么糊涂着过吧。” “不,你不能这么过下去,我不会让你这么不顾死活地过下去。”他看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要让你忘记不该继续记住的东西,你要做真正的赵宣玉。”他向着我走了一步。 他的话让人有点莫名地不安,我急忙辩解道:“不,小四,我真的不想做这个赵宣玉,我只想做作我自己,我好怀念你叫我朴豆的日子,那个时侯的我们……” “忘了吧,朴豆,那些只属于过去……忘了吧,求你。”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忧伤得让人心碎。 “不,小四,这是我的记忆,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永远不会丢下,至于你我……你放心吧,我没事的,我会好好过日子,你也要好好过日子,照顾好家人,遇到象容儿那样的好姑娘就再娶上一个,至于我,我真的很好,我真……” 后面的话被一记热吻堵住,我的头再次开始发沉。 我想推开他,却感觉到脖子后面一阵刺痛,一枚银针顺着我的耳际一直插到我的颅骨里面,我的意识开始昏聩,整个人软软地向下倒去。 小四……你在做什么? “小鬼,出来吧。”他把我托起来放到榻上,他的脸开始变得模糊,我的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淡。 一个银白色的影子跳到我的面前,那是小鬼。 “公子,我不能取掉姐姐的记忆,那是她心里最美的东西……关于你……关于你们的过去……”小鬼的声音里面有哭腔。 “你必须这么做!”小四盯着我,嘴角轻轻一斜浮出一个忧伤的微笑,就象我在梦中经常看到的样子。 “只有这么做才能救她,不然她早晚会死在秦王政的手里。象他那样的男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人有着属于其他男人的记忆。” 小鬼无语,盯着我的眼睛默默地看着。 不,小鬼,不要……我在心里默默地乞求她,我希望她可以听见我心里的声音。 关于他的记忆是我这一生当中最美好的东西,如果失去了,哪怕可以顺利的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我可以把这份回忆藏在心里,只属于我自己,我可以不让任何人知道,好吗?不要拿走,不要拿走,求你,求你…… “傻瓜,记忆怎么藏得住?你以为你真的可以骗得过你自己,可是你几时骗得过他?傻瓜,你不知道,他其实……爱着你……从他十二那一年遇到你开始……你把你的心全都给了我,却从来看不到他为你做过的一切。这么多年了,他几时为第二个女人这般在意过?他不让你知道,是因为他是个天生的王者,他必须隐瞒自己的心……你这个傻瓜啊,忘了我吧……好好继续你的生命,好吗?好吗……”小四伸出手淡淡地抚上我的眼睛,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滴到他的手背上。 “姐姐,对不起。”小鬼的声音渐渐包裹了我的整个思绪,有些东西在沉睡,有些东西被剥离,我的意识逐渐消沉,直到沉到一个暗不见底的黑洞里…… 尾声 赢政九年,太后赵氏薛姬与假宦长信侯嫪毐于雍城谋反,意图夺取王位。 事败,赵太后被囚于大郑宫。 长信侯嫪毐被五马分尸,其党徒被尽数缴杀。朝中受到牵扯连者甚众。 当初嫪毐是被文信侯吕不韦举荐入宫,所以此次,重臣吕不韦也因此受到诛连,被贬往蜀地。一代袅雄伟相彻底结束了他的政治生涯,永远离开了大秦的政治舞台。 而在后宫,一场血雨腥风席地而过,摧折百花无数。 几乎所有与前朝有所关联的妃子都受到了诛连…… 良人秋淑悬梁自缢,良人雪伊被押入永巷侯审,由吕相邦一再力挺为后的郑妃彻底失去了成为王后的机会。 夫人子娴因为曾受吕相邦举荐也受到了牵连,在自己宫中禁足自省。 族中父兄与长信侯和文侯侯有关联的妃子也都各自得了罪责,有的被降下位份,有的被贬为庶人。 此时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子只留下了一位,那就是清和宫里的赵氏宣玉。 听说她曾经不顾自己的危险,拼命救下了被叛臣樊无期劫持的大世子。陛下一回到咸阳就先见了她,尽管她看上去恍惚又虚弱,但是,并不影响陛下对她的宠爱和信任。 执掌后宫的青印紫绶几经碾转到了她的手上。 清和宫看上去更加忙碌,张蒿一大早就指引着宫人们处理宫中的各项事务,因为主人娘娘得了印绶,迎来送往的人就多了,以后事情也会更多,所以衣食用度也都要更加讲究一些。 只是眼下夫人的身子看上去还虚得很,一直在睡,太医把过脉说是脉象很好,大概是前几日累着了,好好休息一下应该没有大碍。 “她睡了多久了?”嬴政问向身边的宫人。 “李大人将夫人送回宫里之后,夫人她就一直这么睡着。到今天都快三天了吧。”张蒿答道。 “又是李斯。”嬴政笑道“看来我又要再记他大功一件了。” 张蒿不敢答话,低着头看向自家夫人。 “让她好好歇着吧,醒过来你就告诉她一声,”嬴政嘴角一斜,脸上浮再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寡人赐她青印紫绶,代为主掌后宫事务,位同副后。” “是。”张蒿赶快带着众宫人一起跪下,行以叩拜大礼,“奴婢替娘娘谢过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政缓缓起身,目无表情地向门外走去。身上那件厚重的锦袍发出悉索的声响,这个声音沉闷霸气,象一阵风吹过万里金黄的麦浪,卷过层峦叠障的山脉,跨过波澜壮阔的江河,席卷了万里无际的疆域。 这注定是一个强者的声息。 殿内那个榻上,一名年轻的女子正自沉睡着。她似乎作了一个梦,梦里的一切似乎很美好,又似乎有些痛,但是具体的一切她都记不清了。 阳光升起来,透过窗台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如蝶翅般黑浓的睫毛微微一翘,她睁开眼睛轻声问道:“这是在哪里?” “启禀玉妃娘娘,这里是清和宫啊。”张蒿迎上来,满目惊喜地说道“适才陛下刚刚来过,说要赐您青印紫缓,今后就由您来代理后宫事务,位同副后!” 张蒿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欣喜,就连声音都要开始发颤了,身边的每个宫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为什么这名女子的心里反倒有些空落落的? 陛下? 赵宣玉开始在心里搜索着陛下的影子。 慢慢的,一丝微笑浮上她的嘴角,他就是她爱的那个人吧,她记得他曾经那样温柔地抱着自己,在荷塘边看着雾霭升起,阳光刺破纱雾照到他们身上的时侯,她觉得他们简直就是一对神仙般的眷侣。 看,他终归还是宠爱自己的,要不然,怎么会将那枚印绶给了自己呢? 年轻的女子伸手抚住那块青印,一丝细腻温润的清凉顺着指尖滑上心底,又从心底漾上嘴角,让那里呈现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窗外的树梢上,一个银白色的娇小身影蜷在树叶后面,静静地观望着她。 那张脸那么熟悉,可是那丝微笑却看上去那么陌生,她忘了一些东西,可是她看上去似乎比以前更加快乐了。 “好吧,那就让她忘记吧。”银白色的小狐狸对自己说道。 赵宣玉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树梢,小狐狸吃了一惊,闪身逃走。 一道银白色的光影恍了视线,赵宣玉的心里莫名地一痛。 “那是个什么?”她轻声问道。 张蒿向窗外打量了一眼,道:“什么也没有啊?夫人,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陛下说了,让你晚一点过去见他一下。这么多天不见了,可不是有好多话想要跟您说说呢不是?要不然您现在先起来梳洗一下?” 赵宣玉由一群侍儿服侍着下了榻,可是眼睛还在不自觉地去寻找那一片银色的光影,她总觉得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会突然间消失呢?为什么明明很重要,可是自己却想不起来那会是什么? 窗外的阳光如此明媚,又是一个春天了。 新芽绽上了树枝,小鸟破壳而出,湖里的锦鲤跃然出水,一个个新的生命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此时,威武的大秦王正在朝堂之上接受群臣的礼拜,那个叫李斯的朝臣正将一枚自己亲手刻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的七彩玉玺恭敬地奉到大秦王的面前,然后带领群臣一起下拜,跪地山呼:“大秦王威武,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彻大殿,传到更远的地方,引得天地为之动容。 而大秦王的后宫里,清和宫的赵宣玉夫人,也就是如今的玉妃娘娘刚刚得了新的荣耀,适才装束一新,面带微笑接受宫内所有命妇的道贺。 一段记忆就此消失,有的故事却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