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道门》 第一卷 第一章城西义鼠 大昱京师盛京,时值初秋时节,一阵秋风一阵凉,熬过了夏的酷热,行人都加了薄衣,享受这阵阵秋风带来的丝丝舒爽。 城南一品香茶楼,传来阵阵叫好声。此楼三层,内开天井,一楼做茶坊,二三楼做酒肆。 天井正中,一位身着青布长衫的中年汉子,站在一张三尺长桌前,桌上放了一杯清茶,一段响木。四周皆是闲坐喝茶的客人。 此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抱手对四周各一揖,开口道:“各位爷赏光,我大昱王朝开国四百年,前三百年灵气充盈,着实出了不少修行得大道的仙人。上清门开山掌教紫阳真人自不必说,一柄紫阳剑助我大昱王朝开疆拓土,诛灭群魔,立下了不世奇功。” 接着又道:“还有河东玉清宫的叶玄掌教,南疆巫门巫贤,加上各门各派,世间散修,前后有二十三位得了大道,成就了那白日飞升的仙道。” “然则近百年天地异变,修行所需灵气断绝,各派往日储备的灵石也日渐稀少,即使偶有修为有大成者,在即将突破飞升之际,竞皆遭反噬,最终落得个自爆而亡,令人扼腕叹息!当今世间,修仙之途,已从此断绝。 虽曾有乾道门人,握有乾道一图,或可从中窥得修仙密法。但乾道门自从八十年前遭各派围剿,乾道图消失于世间,乾道门人竟从此绝迹,更是令人叹息!” 茶间在座诸人皆点头称是,靠前茶桌坐着一位身着黄绸丝袍,身形肥胖,满脸富态的老爷道:“赵百晓,这些事我等皆知,我等凡人,成仙飞升的美事也轮不到我等。你自称百晓生,今儿个可有啥新奇之事说来听听!说得好了,赏钱自然少不了你的。”众人皆轰然响应。 赵百晓轻拍一下响木,又环四周躬身一揖,笑道:“佟老爷所言甚是,今儿个给各位爷说一段鼠仙之事,请诸位爷细品。” “前日城西头出了一件奇事,讲与各位爷都知道。咱京城天子脚下,历来城北贵,城南富,城东营盘,城西当铺。 城北天子朝堂所在,间有各王爷新贵居所,自然贵不可言。 城南富商云集,城东有各府衙门兵营。 城西却是一片外来户集中地,各小商小贩,车马走卒皆居其间,房舍密集。连片成区,也有近万户,四五万人口。” “话说这城西核桃胡同一对姓邱小贩的夫妇,带了三个孩子。夜间正在屋里酣睡。 半夜突然头上被东西砸中,那东西啷当响,两口子都惊醒了,见窗外隐隐有火光闪现,慌忙翻身起床,随手摸到砸中脑袋的正是自家贩卖的拨浪鼓。 窗外火光映照在桌上,一只白鼠正对着两口子吱吱乱叫。两人已知自家厨房着了火。 忙披了衣服,光脚下床推开房门,一边大叫救火,一边取水灭火,诸位,前夜正是入秋以来刮的第一场大风,驱走了今夏以来的酷热,这风想必各位都有体会。” 在座诸人皆知前夜风大,才有了一夜入秋的感觉。心下皆惊,这风借火势,如若火起无人知觉,恐怕半个京城都要火烧连营了。忙静心细听下文。 赵百晓理了理下巴一络胡须,喝了口茶,接着道:“附近更夫听见火起,忙急敲铜锣,呼喊众人,一齐上阵灭火。忙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控制了火势。 城西的屋舍与诸位爷居住的独栋宅院不同,连成了一片,虽救火及时,也烧毁了十几间房舍,好在无一人伤亡,实属大幸!” “众人救完火,问及邱姓夫妇缘由,两口子才想起是白鼠爷叫醒了自己。 忙对众人说了,众人皆心惊胆寒,若非白鼠掷物报警,众人皆免不了要葬身火海。 如此看来,定是这鼠仙显灵,才救得了这场大灾难。于是众人四处寻找这白鼠,却已踪迹全无。 诸位爷,城西百姓感念白鼠爷救命之恩,已商议集资在城西建一座义鼠庙,以彰显鼠爷的大恩大德。日后初一十五定当供奉孝敬!” 众人七嘴八舌,深感这白鼠不简单,修庙供奉也好,世间谁没个三灾九难的。真的应该去给鼠爷上上香,拜上一拜。 前排的佟老爷大手一挥道:“如此恩情,建个庙应该的,我明儿个就去城西一趟,如真有此事,我愿出二百两银子,可惜咱也见不到这白毛鼠爷一面。但这救人于危难中,的确当得起这个义字。”众人皆点头称是。 二楼临天井一间包房雅舍内,一少年公子正在倚窗品茗听书,一只白鼠正在桌上埋头啃着坚果。这鼠全身白毛,却红唇红爪,两腋下却生了一层薄薄的肉膜,甚是惹人爱怜。 少年听完百晓生这段鼠仙故事,笑着对白鼠道:“前夜整夜不见你踪影,却是去干了件大事,此事值得称赞!” 白鼠抬起头,狡黠地冲着少年眨眨大眼睛,又埋头对付爪下的坚果。 门外传来了两声敲门声,白鼠忙叨了坚果,展开两前爪,两只后脚在桌面一蹬,却如展开了两只翅膀,“嗖”的一声飞上了房梁。找了个靠壁半躺着,悠闲的啃着果子。 此时房门已开,进来一高一矮两位身着青衣的男子,少年忙站起身来,拱手道:“李兄,宋兄,请坐!” 两人亦拱手道:“章凡兄好雅兴!邀我等来此间听书作乐!”三人不由得相视而笑,一齐落座。 店小二进房送了两杯茶,时近中午,章凡吩咐上菜。随手关上窗户,屋内顿时清静了不少。小二流水般上齐了菜,随手关上了房门。 其中一位少年十八九岁与章凡年龄相仿,身材欣长,容貌奇秀,鼻梁高挺,肤色白晰,名叫李燕北,他举起杯道:“章兄,宋大哥,今朝我三人同时中举,亦可喜可贺,请共饮此杯。” 章,宋二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身材矮小的宋姓男子放下酒杯,面色略显潮红。此人五短身材,尖嘴猴腮,虽其貌不扬,却是名满天下的奇才,精于奇门术数,名唤宋立本。 他面色略为一缓,正了正声道:“虽你我兄弟三人皆中了举人,方今国事日非,内有流寇四出掠城破寨,外有蛮夷寇边不止,实非幸事。大丈夫建功立业,无非朝堂疆场。然朝中权臣当道,今上虽勤勉国事,却刚愎自用。这天下,危矣!” 章凡素知他敢言善思,不料今日却口出此言。与李燕北相视一眼,皆面有惧色,忙四下观望,见窗门紧闭。略觉心安。 章凡对着宋立本拱手道:“宋大哥年长我二人,又长年在江湖上行走,依大哥看,这国事竟糜烂至此吗?可否详尽言之,以释我心中疑虑!”他知李宋二人同时携手进京,相互间无话不谈,这其中之事,李燕北应已知详情。 宋立本半闭了双眼,略一思索,缓缓睁眼道:“章兄弟久居京城,又醉心于易数文章。 京城天子脚下,固然安稳繁华。却不知河西已干旱三年,民间易子而食,盗贼四起,流民无数。各地妖氛日浓,塞外狼烟四起。”言罢,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章凡忙起身为他斟酒,接声道:“父兄常年在外经营药材皮毛,这些也略有提及,怕我不能安心读书,也没有尽数告知。只是这两年生意也日渐萧条了。想来也必有此因吧。” 李燕北道:“我与宋大哥今日来与章兄告别,家中也略有薄产,打算在附近开设粥棚,接济流民。我等读书为了求功名安百姓,这世道,功名不求也罢。却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安抚一下那些四散流离的百姓!” 章凡见他言辞恳切,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说道:“此乃义举,小弟力薄,奉上这一千两银子也算我一点心意!” 李燕北忙起身,举起酒杯对章凡道:“章兄好意,在此替灾民谢过了,我敬章兄一杯。” 章凡忙起身举杯一饮而尽。宋立本见章凡如此爽快,心中欢喜,面露赞许之色。 章凡道:“我向来不喜读那枯燥冗乏的八股文章。奈何父兄寄以厚望,定要我读书搏取功名。不得已才苦熬这十来年! 因自幼便喜欢那易经奇数,才拜了沈先生学习易理,以解读书的乏味。”说完微微一笑。 宋李二人亦相视一笑,宋立本道:“道德文章在太平世道自有大用。但今儿个形势大变,恐怕只有知行合一,才能济世安民!” 章凡忙道:“宋大哥行走天下,研究地理形势,又熟知各地风土人情,着实让我佩服。 这几日我便要随家兄远行,久居一地,着实气闷得紧。这便要出去走走了。” 三人意气相投,把酒换盏,交谈甚欢,直饮到傍晚时分,方才分手离去。 (新人新作,请支持收藏) 第一卷 第二章乾道往事 城南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第一进为临街铺面,有五个铺面。正是章家商行。 适夜,章凡正在书房用茶,红爪白鼠蜷着身体在桌边打盹,他关闭了房门,从书架后面暗格中取出了一个檀木盒子。 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两件物什,一个黑色戒子,一幅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图画,他将图画在桌上缓缓展开。 此画长宽各三尺,四四方方,材质非纸非帛。可任意折叠,毫无折痕,却又轻若鸿毛。 章凡移了灯烛靠近,见画中景物依旧。一轮新月高挂天空,画中山峦起伏。四座山峰如列阵其中,隐有龟蛇,龙虎之姿,朱雀之势。中间一条大河蜿蜒盘旋,缓缓流动,只是静寂无声。 白鼠立马来了精神,围着画边跑起了圈。又立起前脚望了望章凡,又看看圆形戒子。前爪捧起戒子送到嘴边用牙齿咬了咬,非金非石,磕得牙疼,不得已扔了戒子。双爪往后一背,象章凡一样人立着踱步。 章凡并不理会它,只是背着双手,一边观画,一边思索。师傅曾说过:“青龙白虎入图来,朱雀玄武觅仙踪!此画能吸世间妖物,若能寻得这四种妖兽,加以潜养,必可重开天门,飞升得大道!” 睹物思人,章凡不由得眼睛有些湿润了。 章凡五岁开始习文读私塾,八岁时偶见一本易经图册,竟也入了迷,只觉趣味无穷,变化多端。 偶遇沈大先生在竹林与人论易,便开口询问其中易理。 沈大先生大为吃惊,待一番对答下来,更为惊奇。 此书本就晦涩难懂,一般人读之就头疼不已。惟章凡却能直指其妙。诸般变化说得头头是道。 沈先生乐得有这样一个好苗子,当即让他带了去见章凡父母。言明要收为弟子。 沈先生学问在京城早已著名,章凡父母自然求之不得。 征得私塾先生同意,逢单去私塾读书,逢双就去沈先生的上林学馆学习易理。一天也不得闲。 章凡十岁时,一日下学回家,见路边有一枯瘦老翁坐于道旁,面前摆了一张奇怪的九宫八卦图形。出于好奇上前观看,瞧得入了迷。枯瘦老头也不说话,让他尽情观看。 过了一烛香的时间,章凡开口道:“老爷爷,这图是以九宫之图为基础,反套了八卦之外形。封死了所有生门。”说完,捡起一节树枝对着图形一一指点了出来。 老头猛然间睁开双眼,双目精光一闪,自语道:“沈大先生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老头又笑语道:“小孩子既然看懂了这图形,老夫就送你一点小小的礼物!”说完就从怀中掏出一册书递他手里。 章凡接过一看,封面《阵法秘要》四字,却也属于易经术数类书籍,只是多了些推演换算。 老头笑道:“孩子,我们打个赌,如两年内你能学全此书,爷爷再送你一份礼物,但此事须不得对你父母老师透露半句,可行。” 章凡孩子心性,觉得好玩,当即同意。于是两人击掌立誓。枯瘦老翁满意的点点头,立身飘然而去。 两年后老翁再至,考核了成绩后,却传了他一套吐纳之法。并赠送了两颗亮晶晶的石头,要他在深夜练习功法时,将石头握于手中有奇效。 章凡依法施行,自觉身轻体健,不惧寒暑。后来才知这石头即为灵石,世间已绝,只有那名门大派才有少量储存。 如此过了几年,章凡已长成了少年,老翁却未出现,灵石已用完。依然每日夜间行吐纳之法,却收效甚微。 前年深冬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章凡正灯下读书,老翁忽飘然至书房内。章凡惊喜交加,纳头跪拜,希望老翁能收自己做徒。 老翁微笑点头,也不推辞。笑道:“我观察了你六七年,果然品性端正,谨言慎行。又长于术数,能传我门衣钵。只是这其中缘由,事关重大,必须告诉你。须得谨记!” 章凡忙关闭门窗,奉上香茗,垂手去立于旁侧。老翁接过茶杯,饮了一口,算是受了这拜师之礼。 又微笑道:“你也不必拘谨,一起坐,听我详谈。”章凡不动,依然立于侧旁,作弟子听训状。 老翁不再催促,微微点头道:“老夫本名耿秋,为三十四代乾道门掌教。想我乾道门精于诸般阵法,百年前也是名门大派,派中人才济济。 奈何百年前天地异变,灵气枯竭,各修行门派想飞升证道皆不可能。失了飞升之道,修行又缺了灵石,这各门派人心都散了。 只因我派有一幅乾道图,能聚四大妖兽列于阵中而破天门,这便成了众矢之的。”言罢,脸显愤懑之气。略为平息了一下,又接着道:“八十年前,各门派除巫门外齐聚云顶山,攻破了护山大阵。 屠戮我派弟子,我派中弟子皆醉心于阵法,不善于搏杀之术,半数惨死于各派围攻之下。 掌教见势不利,令我派剩余弟子尽数进于乾道图中,好在我派典籍灵石早已放进图中。 经此一役,在这大昱王朝亦无我门立身之地了。”说完脸有凄然之色。章凡亦为之动容,心有不平之气。 耿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匣,打开盖子,取出一张图画在桌上展开,叫章凡取了蜡烛一起观看。这是章凡第一次见到这幅图。 他指着一座蜿若龙形的山脉道:“此山背面建有大殿,屋舍近百间。尽收了我派典藏,灵石。掌教带了近百弟子进入此间,这几十年间潜心研究阵法,一有心得便记有笔记,已有不小规模。 只是这阵有千年未曾启动,一则百年前外界天门大开,可修行飞升,这阵就是个鸡肋之物。用来飞升证道就没有意义。二则四兽气脉难聚。 首先青龙气脉难寻,惟有东方青龙地脉可用,这青龙脉三百多年前葬了大昱王朝的太祖。轻易谁敢去动,一动大大昱王朝恐怕就气数将尽了。 白虎凶兽近年来似有发现,可惜老夫忙于复仇未曾得见。 玄武居于北方极寒之地,又有魔宗将其列为禁地,极难进入。 朱雀千年未曾现身,惟有南方巫门存有一枚卵,却不知孵化之法。巫门将其列为门中至宝。如何能得之着实令人头疼。 此间虽有开天门之道,却阴寒之气甚重,大多弟子又不愿重回世间,故这几十年皆已亡故。掌教四十年前临终时,便令我重回世间寻找传人。 老夫一来忙于复仇,无暇顾及此事,这四十年来,老夫已诛杀近百人,当年围攻本门之人大多凋零,这大仇算是得报。了却了我这多年夙愿! 近年来才思这传教之事,想若寻不到中意之人,岂不辜负掌教临终所托,好在天不绝我乾道门,今日终得偿所愿。”说完用手轻轻拍了拍章凡肩头。 章凡心头一热,又深感责任重大。耿秋重新坐回椅子,从怀中取出一枚戒子道:“章凡听令,今乾道门正式收你为徒。尔即刻成为第三十五代掌门。老夫时日无多,今传你掌教信物乾坤戒一枚,乾道图一张。 这图中阵法虽玄妙,却也不要勉为其难去开启它,其中太过艰难,也许时机未到。不必强求! 老夫一生为仇恨所困,终日里绞尽脑汁只是设计怎样复仇。对这事从不放在心上,而今你正当年轻,不必再走这条血腥之路。以后如何行事,全凭你自己裁决!” 章凡忙跪下磕头,双手接过物件。师徒二人畅谈了一夜,耿秋又传授了诸般法门。临了展开画卷,纵身一跃,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章凡知道师傅心愿已了,要入画中静心修行了此余生。不由得呆在当场,宛如做了一个梦。 直到外面天光大亮,雪已经停了。窗外明晃晃的太阳直射进来,见了手中戒子,还有木匣图画才惊觉过来。 白鼠被阵法挡于门外,在房顶积雪中跳跃着吱吱乱叫不停。章凡清醒过来,推开房门,解了禁制。 白鼠从房顶直扑章凡,章凡随手一挥,白鼠已稳稳抱住手臂。他深吸了一口雪后凛冽的空气,头脑顿时清晰,心神大定。 此后章凡便勤加修习功法。有时也取了灵石放于掌中吸收,白鼠亦效法章凡。安坐于对面,拼命吸取灵石散发的丝丝灵气。章凡也弄不懂它是闹着玩还是真能修行。 如此一沉思,便过了半个时辰,章凡从中恢复过来,想想以后要去世间闯荡。这两件物什必须要藏好。取了乾坤戒,将图画纳入戒中。 白鼠呆呆望着章凡,像变戏法一般,画消失了。它慢慢溜到章凡手边,抱着戒子,睁着一双大眼,仔细打量这枚小小的物件。 章凡取了一块玉佩,用刻刀雕刻了一个圆形凹槽。将戒子嵌入其中,又用石腊封好空隙。将玉佩穿了金丝线,贴身挂在胸前。 如此小心翼翼,自己不由得哑然失笑。 第一卷 第三章经世之才 按师傅的说法,自己融合期的修为,境界太低,又毫无江湖临敌经验。 好在身家清白,又一直在家读书。跟修行门派毫无瓜葛。谁也不会怀疑自己。如此倒是最好的掩护了。 中州,宛如一头雄狮伏卧在河东平原。城墙高大坚固,城门头一面“梁”字大旗在秋风中烈烈作响。 章凡随着章家商行十余俩大车进入城门。此次由大哥章纬领队,一行十余人由京城运送药材至中州参军处。 车中满是治疗刀剑伤的三七、红花、当归等中药以及制成品药物。 等一应货物交卸完毕,梁参将在府中设宴招待章纬,章凡二人。 梁参军本名梁成,本为文官,因屡次上书言兵事,极有见地,改授参将,实则中州军事民政一人担当。 此人以一文弱书生之躯,打仗却极勇猛,曾数次亲率三千精锐骑兵追击上万流寇,杀得流寇溃不成军。故中州地界成了流寇禁地,大多绕道而不敢轻撄其锋。 众人分宾主落坐,章凡见其四十岁上下年纪。身形高瘦,白净脸皮,脸色略显苍白。穿一件黑色长袍,内衬白衣,宛如一幅书生模样。 章纬二十六岁,中等身材,比章凡多了几分成熟气,一双眼睛极为锐利明亮。早在商场摸爬滚打了七八年,待人接物极为老道圆熟。 他举起酒杯道:“梁将军军务繁忙,还亲自设宴款待我兄弟二人,小可感激不尽,先敬将军一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章凡忙起身举杯同饮。 梁成亦举杯满饮了一杯,放下酒杯道:“章家商行我一直都十分信任,每次都准时送到,这一路并不太平。有劳二位了。” 章纬心中了然,别的商行都拒绝了这种远途生意。万一在路上遭遇劫匪或者流寇,就要赔个底掉。 他心里也有准备,手下有几个得力的伙计。实在难敌就放弃货物,保住众人性命再说。这风险大,利润就高。 只在一转念间,他变戏法一样从怀中取出两个木盒,放在梁成面前。 拱手道:“将军为国事操劳,看将军面色略显疲惫。这盒中有两支百年人参,两支五十年的黄精,送给将军以表崇敬之心,愿将军为国保重身体! 小可有几句肺腑之言,希望将军勿怪。 以将军堂堂梁柱之躯,实不应每战皆身先士卒,冒刀枪剑戟加身之危!将军在,中州这定海神针就在,流寇翻不起什么大浪。” 梁成见他虽是个商人,却也是言真意切,心中大为感动。拱手道:“章公子心意我自知。” 随即又苦笑道:“这所谓流寇,实为流民,衣食无着。其中有几个大胆的贼人挑唆,便啸聚在一起,攻打州县。我之本意不在杀贼,而是要安民。只是杀那些领头的中坚力量,其余过往不究。 奈何前两年河西赤地千里,今年又遭蝗虫过境,各地流民愈日俱增。我中州已安置近一万流民。每日依然有不少流民赶来,故才心生焦虑!” 章凡心道:“此人倒是个好官,条理分明,做事有法度,也不是那种一味嗜杀的铁血之人!” 章纬道:“将军勿忧,小可半月前在京师已有耳闻,皇上已传旨上清门云翳掌教,令其出京剿灭煌虫,想来此事应该手到擒来。” 梁成脸色略为一缓,稍微松了口气道:“这事已有旨意传达,上清门一向勤于国事,此次当能灭了此害吧!” 章纬见梁成的确是有主见之人,心中略一沉吟,有了计较,缓缓开口道:“将军为国之心天日可鉴,小可佩服。这安民之法却不是长久之计!” 梁成面现疑惑之色,改了称呼问道:“章兄弟可有良法,梁某愿意躬身请教?” 章凡也来了精神,难道大哥还有什么计策不成。 章纬道:“大人客气了,小可有一些不成熟的见解,大人姑且一听。 流民聚集,不外乎是为了口饭吃,将军设粥棚以糊口不过是权宜之计,暂时不乱。一旦粮尽又当如何处之? 离此两百里为东山,山中多有煤铁等矿物,又多属于表层结构,易于开采。百年前开采灵石都挖得极深。现今灵石枯竭,竟成了荒山,实不知煤铁皆为宝物。 眼见寒冬将至,冬季取暖煤炭乃首选之物,大人何不组织流民中身强力壮之人去开采,并保证粮食供应,每月也发银钱,此举可一举两得。 西山群虎为患,山中药材遍地,山上多有上好楠木。人皆畏恶虎伤人,不敢前往。 大人亦可组织人手多带弓箭,设陷井。夜间亮火把驱离,白天则敲锣鼓震之。然后引流民上山伐木,采药。而后由官家统一收购。 这煤铁,药材,虎皮,木材。这些都是有用之物,我商行愿高价收购。 流民亦可开荒地,挖沟渠引水,筑河堤,流民可三年内不纳税银。开多少地都算自己的。 目前南方尚属平静,又有通商海外的便利。小可愿组织人力银钱采购粮食,供大人使用。” 梁成听他依次说来,从疑惑到鼓舞,渐渐舒展了眉心。虽然这其中尚有许多关节需要斟酌,但心中渐渐有了方略。 一拍桌立身赞道:“章兄弟果然好计谋,解了这许多燃眉之急。” 他从桌上取了酒杯,举杯道:“在下敬章兄弟一杯,章兄弟真是经世之才,听君一席话,今日梁某真是大有收获!”说完与章纬碰杯一饮而尽,斜手一亮杯底哈哈大笑起来。 章凡心中亦折服,大哥说的都是些经世之法。 虽然是为了自家的商业利益,却也解决了一些中州的实际问题。不然绝对得不到梁参将的响应。以前一直埋头读书,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翌日,章凡带了一名趟子手上路,往南向滨州方向进发,章纬尚有许多细务需处理。滨州地处南疆之地,章家商行在此处设有分号。 趟子手是滨州人士,长得高高胖胖,三十来岁,名叫骆东来。练有一身强横的外家功夫,手使两把雁翎刀,舞起来虎虎生风,水泼不进。 他是前几年章纬在滨州开分号时雇的滨州本地人。一来熟悉当地情况,二来在几个伙计中就数他功夫最好。 这次安排他随章凡南下,主要就是保护自己这个老弟的安全。章凡如出笼的鸟,感觉天宽地广,看什么都稀奇。 白鼠坐在章凡肩头耀武扬威,睁着一双大眼,贼溜溜的四下观望。这一人一鼠都像是沒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 骆东来对此倒沒什么看法,京城到处流传着白鼠救火的传闻。这公子哥想来也是听过,自己也弄这么一只来凑凑趣! 骆东来驱马前进几步,与章凡并辔而行,扬起马鞭指着前面不远的一座连绵山峰道:“二公子,前面就是横断山脉,绵延百里,过了此山就到了滨州地界。 山中人烟稀少,只有一条山路蜿蜒可行。咱们可先到山脚住店,明日早起再赶路。还要备些干粮,带些饮用水。山中无客店。” 章凡望着那巍峨的山峰连绵起伏,如龙盘旋,心道:“此山如潜龙伏卧,待势而起,端是雄浑。 此山百年前应该灵气充郁。少不了有修行之人在此地结庐而居了。”口中却笑道:“一切听骆大哥安排。听闻滨州境内有个巫门,不知在何处?” 骆东来见他性格随和,相处倒也自在。笑道:“过了此山脉有一座雄峻的首阳山,巫门便在此山中,本地人都知道。 只是巫门仙长很少下山,我等凡人难得见上一面。巫家在滨州乃是大族,在城中倒有不少产业。” 章凡闻言道:“修行之人都不问世事,咱们自然无缘见面了。” 骆东来见他打听巫门之事,怕他兴起了要去拜师修仙之心,到时沒法跟大公子交差。故意把概率说得极低。见他兴头不高,倒正合了心意。 两人边走边聊,倒也惬意。不久便赶到山脚,天已近黄昏。骆东来自去安排住宿饭菜,准备干粮酒水。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携了包袱出门。沿山路而行,时而骑马,时而步行,有时需得爬山路而行。骆东来见章凡依旧兴致甚高,毫无疲惫之态,略觉诧异。 时至深秋,山路难行,自己已经脱了外套,方显舒适凉爽。章凡却气息平稳,似毫不费力。 白鼠在山间树林跳跃,飞行。比两人步行更快。经常坐在树叉上边啃松果边等二人到来。 骆东来奇道:“二公子,这老鼠怎么可以飞呢?难道是修炼得道的妖怪。” 章凡笑道:“这是飞鼠,它腋下生有薄膜,也不是飞,是从高处往低处滑翔。跟常见的老鼠是有区别的。” 骆东来这才明白过来。不过,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物种,颇觉新奇! 两人赶了四五个时辰的山路,停下来喝水吃些干粮。抬眼望了望天,见天边乌云四合。一阵秋风吹来,乌云似乎离得更近了一些。两人同时叫道:“不好!要下雨了!” 第一卷 第四章十二金甲 骆东来跳了起来,叫道:“二公子,走吧,前面两里半山处有座废弃的道观,咱们先去避一避!”章凡答了声好。 二人一路牵马急行,不久便见半山腰处有十几间房屋,山门已经倒塌,一块“玉泉观”的匾额断为两截掉在门前。 骆东来将两匹马栓在几颗大树下,树枝繁茂如华盖,倒是个天然的避雨好地方。两人取了包裹,匆匆跨过匾额砖石进入观内。头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两人急忙奔向屋檐下躲雨。 骆东来面带忧色的望了望天道:“这雨不知下到几时?不要耽误了咱们的行程才好。”章凡笑道:“骆大哥不必心忧,这山中景致极佳,烟雨朦胧,风卷落叶,雨打松林。也是一幅上佳秋景图呀。”说完哈哈一笑。 骆东来见他颇有兴致,心中忧虑倒是减少了几分。两人当下决定四处看看,如若这雨下个不停,少不了要在这过夜了。 两人转至大殿门口,殿中光线昏暗。章凡目力极佳,一眼便望见满地都是元尊灵宝等道君神像,缺胳膊少腿的一塌糊涂倒在地上。 原本供奉神像的三面神台却各立着四个高大魁梧的金甲尸,头戴金盔。面色蜡黄,两颗尖尖的獠牙露在外面。都闭目肃立。额前贴了一张符文。符文流动不止,隐隐有黑气环绕。整个大殿充满了诡异阴森的气氛。 章凡心中大惊,这符文是魔宗的标志。师傅曾说过,魔宗有十二具金甲傀儡。是由僵尸炼化而成,端是凶狠残暴,每逢月圆之夜必用活人血祭,否则必反噬其主。此时傀儡必是处于休眠状态。如遇惊扰必暴起伤人。 肩头白鼠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发出吱吱吱的警告声。章凡心道,以自己的修为一具金甲尸都未必斗得过,何况十二具,这附近必定有魔宗弟子看守。只是目前未见到罢了。 骆东来此时才看清楚殿中情形,惊得张口“啊”的一声。章凡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扯了他的胳膊转身便向外逃。直到出了残破的大门口才松手。 两人也不说话,牵了马匹便走。顶着扑面而来的秋风急雨,两人不敢停歇,走了一个多时辰。心中揣摩离破观有十几里地了,才放慢了脚步。远远望见一个崖洞,骆东来指着崖洞说:“二公子,我们暂且去那洞中避避雨,如此赶路,必会生病的。”章凡点头称是。 二人到了洞口,小心翼翼四处观察。却是一个长方形向里的山洞,洞口不大,洞中却极宽敞,洞中天然生成,约摸两丈宽,一丈多高,洞顶参差不齐。好在地面平坦,越往里走越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似乎通往山腹。 两人确定此处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才放下心来。骆东来将马匹栓在一边避雨,又去洞口拾了些枯枝树叶。生了一堆火,两人早已全身湿透。换了一身干净衣物。将湿衣服搭在一边烘烤。 两人围着火堆,骆东来取了牛肉烙饼。章凡从马背上取了两壶酒一壶清水。喝了两口酒下肚,腹中热气升腾。两人心神慢慢安定下来。 骆东来开口道:“刚才观中立尸太他妈吓人了,獠牙都露出来了。不知哪个王八蛋在此弄鬼。 昨儿个晚上住店,小二跟我讲山中有古尸作祟,最近常有过路客人失踪。村子里有人上山采药也有走丢的。 当时我根本不信,以为不过是几个山贼杀人越货,凭我老骆手中两把钢刀还不打得他们屁滚尿流。那知今日撞见了僵尸。 好在公子你眼力好看见了,又及时阻止了我叫出声来。如若这十几具古尸一起来索命,我这点本事怕是真不成了。不过就是拼了性命也要让公子你先走。早知道咱们就走水路,多绕个几天,但安全多了。” 章凡沉吟了一下道:“这些多半是修真之人所为,咱们避开就好了。目前这雨今天多半停不了,今夜要在这山洞过夜了。这山洞也不安全,等会咱们移动几块山石,把洞口隐去。” 两人边吃边聊,洞外雨兀自下个不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却时下时停,骆东来取了干毛巾将马匹身上雨水擦干,在两匹马中间也生了一堆火。又去崖边用刀割了梭草喂马。 章凡见他忙个不停,踱步到洞口,见洞外烟雨朦胧,山中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群山一气空濛。耳听得风声雨声,树叶落地的沙沙声。不由得心旷神怡。 虽知魔宗的人就在群山附近,但尚不知为何事而来,暂且不去管他。等骆东来忙完,章凡叫他一起到洞外移动了几块山石,又挪动几处灌木。做了一个简易的阵法。 从远处望过来,崖洞口消失了。就是到了崖口,在灌木山石间穿过,也无法进入崖洞。还预设了一个报警装置,一条山藤连着洞门顶一块山石,有人经过必定触碰山藤,山石轰然砸下。两个人肯定就惊醒了。 骆东来心悦诚服了,笑道:“公子懂得真多,这办法也只有山中猎人才想得出来,这阵法却更高明了,小的佩服。”章凡道:“这些不过是游戏,在学馆里,沈大先生偶尔也教一点。”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山洞。骆东来走了一天山路,又是风又是雨的。在火堆边烤会儿火,倦意上涌,倒头便睡着了。 章凡盘膝坐着,运功调息,等气息运转一周天,身体疲惫一扫而空。正待再次入定,却见白鼠从洞内山壁直扑而至。章凡知它喜欢夜间活动,向来不管它。白鼠仗着牙尖爪利,又善于飞行,少遇敌手。 今夜突然跑回来,不知是何故。却见白鼠扯了扯章凡衣角,又指了指山腹,神情倒不是很紧张。 章凡心道:“莫非它发现了些什么?”于是起身,弯腰取了一把老骆的雁翎刀。白鼠飞身而起在前面带路。 穿过一条狭窄的夹缝,眼前慢慢开阔起来。章凡夜间视力极佳,按耿秋的说法是一对夜猫子眼,又渐渐适应了环境,见周遭皆是钟乳石,造型千奇百怪。行半个时辰,左前方几十丈外隐有光亮闪现。 章凡心中“咯瞪”了一下,果然,这周遭山腹似乎都是空的。这又是什么人聚集在此,魔教弟子?他决定前去确认一下,不然今晚怎么熬得过去。于是敛起外在呼吸,改由内息,将单刀背在后背。 手足并用,象壁虎一样爬行。慢慢靠近光源处。足足用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了边缘处。这是一个更大的天然石洞,高十几丈,章凡却在这洞的左上方。下方似乎广阔得沒边。 章凡偷偷从边缘往下瞧去,却见一个长宽各有十来丈的大厅,灯火通明。四周倒挂着一些人,形成一个奇怪的符文。 再仔细观瞧,这些人似乎正在被放血,每个人从手指尖有一条细细的血线顺着地上的凹槽流入一个丈许大小的池中,血池中正汨汨冒着泡,热气升腾,应该是个地下温泉,四周铺着地毯。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穿着一件简洁的白色浴袍斜躺在靠椅上,举着一个白玉的高脚杯,轻抿了一口。似乎刚洗了温泉浴,正赤足斜躺着品酒。 少年人高鼻深目,皮肤极白,英气逼人,不似中土人士。章凡在京师见过这类人,一般是商人和使者之类。只是这荒山野岭见了,更让他觉得惊骇异常。他又把气息调慢了几分,连心跳都几乎要停止。 少年人似乎不经意望了望章凡这边,章凡忙埋头隐藏在黑暗中,白鼠却摇头晃脑的跑了出去,还“吱吱吱”叫了几声。章凡暗赞它机警。 少年人收回了目光,叹了口气,也不说话。此时外面传来了打斗声,少年皱了皱眉喝道:“何人吵闹?”音调古怪,声音雄浑低沉,不是大昱人口音,却极具穿透力。章凡虽隔了十几丈远,耳膜兀自震得生疼。 一声闷响传来,一个黑衣人摔进洞来,一声娇喝响起:“大胆贼人,敢在我巫门范围内行诡异邪事!”一位白衣女子飘然落在洞中,离少年人丈许远。只见她手中古剑一指少年,喝问:“你是何方妖孽?” 章凡从洞顶向下看,只能见她的侧面。见她头发用金箍扎了个马尾,穿了一身紧身浅黄衣,外罩白袍,玉带束腰。整个人显得高佻干练,身形极为动人。 少年坐着一动不动,抬眼望了望女子。淡淡的笑道:“老夫三百年不出世,这世间竟无人识得老夫了。哈哈哈!一个金丹修为的小女娃竟然敢对老夫挥剑了。” 女子听这少年自称老夫,只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修为。再看了这洞中事物,心中不由得一震,暗道:“今日鲁莽了,少不得拼了性命,别堕了巫门威名!” 也不答话,运了十成功力,猛然挥动手中古剑,一招“巫门星雨”暴击而出。洞中精光大盛,剑气纵横,一张剑网对着少年直扑而去,酒瓶卧椅等一应事物被绞得粉碎。 但,少年人不见了! 第一卷 第五章上清掌教 女子心下一凉,知道今日遇到了绝顶高手!随即腰间一麻,四肢无力。手中宝剑都握不住掉在地上。她性格极为坚毅,虽疼痛难忍,却咬紧牙关,紧闭双唇。一声不吭。 章凡见那女子挥剑便是剑气纵横,暗道,金丹修为果然了得!转眼再看那少年,却巳踪影全无,不由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功法?再转眼看那女子,一道残影正出现在她身后,一指点在她腰间。女子立时定住,手中古剑“啪”的一声落地上。 但见那少年背着手,赤脚在池边地毯上来回踱步,却似闲庭散步。几个弟子模样的人进来正在收拾残局。 此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男子跪地俯首道:“宗主,上清门云翳老儿来了,带了几个弟子已进入山谷,正准备施法剿灭蝗虫!” 少年大手一挥道:“好!等的就是他了,先灭了上清门,再挑了巫门。余下的再慢慢收拾不迟。” 又指了指呆立不动的巫门女子道:“给我把这女子看守起来,等攻打巫门时,在巫门山门前列阵,用她来血祭金甲神。让巫贤的后辈血债血偿!”自有弟子上前押解了女子离开大厅。 又有三个女弟子奉上衣物,为少年更衣。大厅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都匍匐在地,不发一声。 一应齐全后,少年喝道:“圣教弟子听令:今日来玉泉崖的上清门徒一个不许放走,扎什摩合,去玉泉观请金甲神。阿木图,带二十人围住谷口。其余人随我去谷顶。”众人齐声答应。起身闪出一条道来,让少年先行。其余人尾随出了山洞。瞬间山洞安静了下来。 章凡伏在洞顶,见这群人约有二三十人的样子。原来这魔宗门徒来此横断山脉,正是为了对付上清门。这少年人虽年轻,功力却深不可测。 耿秋曾给他解说过魔宗历史。魔宗有轮回转世秘法。宗主即使身死,灵魂依然存在世间,可以托生转世,直至灵魂苏醒,又会回到大雪山,重掌教宗。 在极北之地,有一座常年冰雪封冻的大雪山,山中有个深不可测的地底大洞,常年黑气四溢,有七朵黑莲开在悬崖峭壁之上,魔宗称此为圣莲。并将此地列为禁地。宗主每次转世都会来此接受洗礼,修习秘法。 这少年必定是转世之人,带有前世的记忆。当年紫阳真人,巫贤,玉清宫叶玄三人攻入魔宗大雪山。并未杀死宗主,而是将他封印了。让他即使自杀也不得转世。 应该是这百年来灵气不足,封印失去了作用,让他得以逃脱转世。 章凡望着空空的洞内大厅,思索着要不要去救那白衣女子。 巫门当年并未参与围攻乾道门,还派人送来书信示警。三百年前,修真门派兴盛时,巫贤与时任乾道门掌教穆宗会关系甚佳,穆宗会甚至为巫门建了一座护山大阵。 章凡主意已定,当下慢慢向后退却。见识了真正的高手对决,才明白自己修为有多低。行事必须小心,否则万劫不复。 玉泉观后往上行几百步便是山顶,往下看,只有玉泉观这边坡势稍微平缓,另一面却是一个天然山谷,悬崖峭壁约百丈。从谷底看,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风水宝地,只余一个谷口向外。 百年前此地风景绝佳,有泉水从山中流出。后面崖壁在夏季亦有泉水飞流直下,飞浆捣玉,水雾升腾,经常出现七彩霞光,让人目为之昡,称之为玉泉涯。 有修道者迷恋此处灵气充郁,就在泉水旁建了玉泉观。五十年前此地泉水忽然断绝,被人认为是不祥之兆,遂弃观而去。 此刻玉泉崖的山壁上,密密麻麻附满了蝗虫。 上清掌教云翳自从接了旨意,带了五个弟子就下了山,四处寻找蝗虫踪迹。 现在时值深秋季节,在过段时间就入冬了,蝗虫多半自己就灭了,但庞大的族群产卵之后,来年又会再次肆虐。云翳决定斩草除根,一劳永逸。放出金丝雀一路追踪,终于在玉泉涯寻到了老巢。 自从紫阳真人开宗门以来,上清门就统领着天下教宗。为天下第一大派,待遇优厚。 一则紫阳真人与大昱开国皇帝夏铁成乃是布衣之交。二则紫阳真人功参造化,扫荡了极北魔宗祖庭,既有功劳又术法通神。据传当时太祖欲封他为国师,被他拒绝了。 朝中有专门采集灵石的专司衙门,在境内开采灵石,以供上清门及朝中贵人使用。 即使近百年无灵石可采集,朝廷依旧提供钱粮供养。世受国恩,云翳深感压力巨大。 云翳已有渡劫初期境界,在大昱修道中人看来,这已经是天人般的存在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境界就到顶了。如今天门不开,没有天劫,再修练下去自己就会自爆而亡,除非散功自保。 但他仍用仅有的灵石培养了六大弟子,大弟子虚明已是大乘境界,这次坐镇山门,暂时管理教中事务。 云翳在心中恨恨道:“可惜师尊当年未抓住那乾道门掌教,弄到乾道图。不然不至于落得个散功自保的结果,没熬几年就去逝了。这修行之路到最后也是空欢喜一场! 这些年那乾道门人四处杀人,始终未曾将其捕获,此人隐藏得极深,从未有人见过其真正面目。什么时候乾道门人不修阵法专修这行刺之法了?这两年又失去了踪迹。”想到最后他脑子有些乱了。 天空中的雨已经停了,一轮残月如钩,淡淡的隐在云后。云翳望了望整个山谷,此地三面皆是崖壁,上小下宽,能避风雨。蝗虫选择此地来产卵也是有道理的。 云翳不在迟疑,吩咐道:“虚风,虚云守住崖顶。虚静,虚月守住谷口!虚木进谷施火龙术。”五人立即应声展开行动。 这五人中虚木为二师兄,分神期修为,虚风虚云为老三老四元婴期修为,虚静虚月只有金丹期修为。分别为云翳的第五、第六个徒弟。 虚云虚风二人展开身形,直如那飞鸟般沿绝壁而上。只是在石壁上踩了两三脚便到了崖顶。二人分立在崖顶两边,同时一挥手,一个巨大的罡气罩便覆盖了山谷顶。 虚静虚月在谷口亦同时施为,封锁了谷口。 虚木已进入谷中,见其余四人已准备妥当。望了望山崖,当下不在迟疑,从怀中掏出一把符纸随手一挥,又一指弹出,一点火星点燃了符纸。 虚木双手交叠,不断地变幻手势结法印。一条火龙从下至上开始盘旋而起。沿着山壁游走,无数蝗虫葬身火海。余下受惊振翅欲飞出山谷逃命,却撞到罡气墙纷纷下坠。 虚木又掏出两把符纸,同时施为。三条火龙在玉泉崖山谷中上下翻飞,蔚为壮观。 虚云站在崖顶闻着飘过来的阵阵香味,咽了咽唾沫大声道:“三师兄,这烤蝗虫真香呀,等会儿得下去捡些来下酒呀!”虚风亦笑道:“二师兄这三把火大了些,恐怕都烧焦了。味道好不了,哈哈哈!” 云翳负手立在谷口,见虚木施火符焚烧山谷,不由得点了点头。今日总算了却了这桩事! 这些小术法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但对维护宗门与朝廷的关系是必要的,他自然无须动手,可由弟子代劳。却又不得不亲自出山以示重视。 他抬头望了望天,想着该是结束的时候了。不料一眼瞥见那似弯钩的弦月竟有一抹血色,心下大惊! 血月,不祥!主刀兵战祸,凶危至极! 正待招呼众弟子归队,一声长笑从山顶传来。又见两团事物从山顶坠落而下。云翳眼尖,却是自己的两名弟子虚云虚风。忙飞身接住,仔细观瞧,两人口角流血。一摸气息,已然气绝身亡! 此时谷顶长笑声又至:“哈哈哈!云翳小儿,今夜圣教在此行事,这两个是老夫给你的见面礼,速速前来受死吧!” 倏逢大变,云翳反倒冷静了,见余下弟子已聚集过来。他一把抓过虚木手臂,附身在他耳边说:“速带你两个师弟突围,回山门报信,魔宗教主已转世,速速招集天下教宗应对。”说完把他推向其余两名弟子方向。 云翳反手拔出背上紫阳剑,一展身形直冲崖顶而去,人已朗声开口道:“魔宗奸邪小辈,可认得此剑否?” 谷顶少年脸色微变,却又马上笑道:“紫阳真人已驾鹤远行,如真还在才合了我心意,至于你,老夫都懒得动手!扎木摩合,你去会会他!” 扎木摩合应声出列,手中结印,口中大喝道:“有请金甲神,今夜血祭,速速显圣!” 云翳足刚踏上崖顶,忽见四围黑气涌动。又见十几个黑衣人站立在一个白衣少年身后,正待仔细分辨。 耳边响起一阵金甲摩擦之声,也不待看分明,挥剑便刺。一剑刺中一人,只见火花一闪,来人却未伤分毫。待瞧分明,却是一具金甲巨人。 第一卷 第六章巫门明珠 身后又有疾风扑至。他反手一个水中探月,却刺中一具金甲尸右肩,只是略为一顿,又挥动十指抓向云翳面门,云翳侧身躲过。 云翳展开身形,想向前杀出一条血路,却又冒出两具金甲人,目光呆滞,张着森森巨口,两颗獠牙闪着寒光,十指如利爪直扑云翳。 云翳浑身本事,却被困于阵中,苦斗不止。他知道魔宗有十二金甲,但此时却给他无穷无尽的感觉,杀又杀不死,打又没完沒了。 眼见这黑雾干扰了视线,想起刚才虚木的火龙,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一张符来咬在嘴上,一边挥剑应对金甲尸,左手捏法印。 待法印一成,剑挑符纸,一剑刺向金甲尸面门。火光忽起,剑身金光大盛,宛如一支火炬,一剑刺中一名金甲人面门,金甲尸面门中剑,立即焚烧起来。烈火如附骨之蛆,烈焰升腾,立即烧掉半个脑袋,倒地不起! 云翳一击得中,精神大振,又接连刺中两名金甲尸,压力顿减。 白衣少年见云翳连破了三名金甲尸,上前一拍扎木摩合肩膀道:“撤了,去围住下面那三个,别放走一个。” 扎木摩合答应一声,收了法印。飞身向谷底扑去。 云翳正待将余下金甲尸一一斩于剑下。忽觉周身黑雾散尽,金甲尸四下飞身逃离。想追又不知追哪一具好。转身持剑傲然对少年道:“魔宗妖人,现在可否一战!” 少年拍手道:“好!总算有点本事,今夜就拿你练练手!” 云翳也不废话,人剑合一,快如闪电,直刺少年前胸。隐隐夹着雷电之势,少年竟不闪避,双手一合夹住了剑身。随即放手道:“再来!” 一侧身,一掌击向云翳左肩。云翳左臂抬手一挡。右手剑已刺向对方右腿。少年变掌为爪抓住云翳左臂一借力,人已斜飞入半空。 云翳第一剑刺空,剑身被制。心中已有了底,对方太快,并且功力已远超自己,今夜绝难取胜。 他知道魔宗宗主每转世一次,功力便会增加一成。当年合祖师、巫贤,玉清宫掌教三人之力才制服此魔。 这次转世,此魔功力更胜当年,自己如何是其敌手,今日恐怕连脱身都难,除非…… 见对方已在半空,袖中符纸一挥,手捏引雷决,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本是淡月如钩的晴朗夜空,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云翳紫阳剑一指少年方向,接引了一道天雷。一道闪电直劈少年。 那少年依然面带微笑,右手一挥,竟空手接了那道闪电,左手一指,雷电竟朝崖中岩石劈去。一声炸雷响过,岩石炸出一个大洞。轰隆隆之声不绝,山石纷纷滚落下谷底。 他大笑道:“云翳小儿,你未经天劫,还敢擅用引雷诀,天必罚你!” 话未说完,一道雷电击到云翳身前,少年亦闪电至云翳身后,欲生擒他脱离此地,替他挡了天罚。 却也慢了一步,只接了一半天雷,转身再看云翳,却见他目光呆滞。浑身冒烟,一动不动。心中暗道:“这将死未死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元神离体逃了?” 此时又一道闪电击下,少年飞身迎上天雷。对惊得目瞪口呆的魔宗弟子喝道:“将此人带回去,速离此地。” 此时,虚木,虚静,虚月三人力战不敌,虚静、虚月战死,虚木被生擒。 上清宫后山长生殿内,值殿弟子正在添加灯油。忽然,虚风、虚云两人的命灯一闪,倏然寂灭。弟子大惊,忙命人去禀报虚明师兄。 虚明正做夜间功课,听闻报讯之后大惊,急步赶至长生殿。此时虚静,虚月命灯再灭。虚明急道:“速去后堂请三位长老议事!” 刚准备转身离去,见云翳本命灯火光一闪,原本明亮的火焰变得气弱游丝,泛着绿光。 虚明一捏法旨,微一测算,心中巨震,大叫道:“师傅有难!”立即从随身储物戒中取了一个九宫琉璃塔,小心翼翼地取了师傅的本命灯放置其中。然后纵身跃出大殿,飞身直扑苍茫的夜色中。远远传来一句:“速速禀明长老,我去横断山救师傅!” 章凡在白鼠的引导下,寻到了关押女子的山洞。门口站着两个男子看守。章凡捡了一粒小石屈指一弹向对面石壁,“啪”一声响,两名男子立时警觉的望了过去。 白鼠已爬在壁上,飞身从两名男子丈许外飞过。两人惊呀的互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叫道:“会飞的老鼠!”一人立即上前去查看情况。 章凡又屈指一弹,击着留守那人的太阳穴。“啊”的一声捂头缓缓倒下。章凡揉身上前,直扑追白鼠的男子。 那人听见叫声,转身正欲抽刀巡视。忽见人影闪至,还来不及反应,章凡已一掌砍在他脖颈处。男子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章凡毫无对敌经验,师傅只是告诉他人体什么地方软弱,击打之下必定晕厥。 怎么对付这两人,全凭自己想象,好在没有闹出大的动静。见洞内坐着的正是那女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女子双手被缚于后背,似无力站立。 章凡用指在嘴上“嘘”了一下,低声道:“别怕,我是来救你出去的。”章凡取出背后雁翎刀,割开了绳子。又俯下身子道:“在下本领低微,解不了你身体的禁制。快,背你走。” 女子双手搭在他肩上,章凡起身背了就走。白鼠早已在门口观瞧,见他出门忙飞身在前面带路。 洞中似迷宫般绕来绕去,隐隐听见有人追赶的声音。好在飞鼠在前面带路,也不怕迷路。女子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章凡边跑边说:“我叫章凡,是过路的客商。夜间在前面山洞夜宿,听见打斗声才转进来的。姑娘是巫门的仙长吗?” 女子叹了口气道:“什么仙长,不过是学了一点道术,可惜学艺不精。今夜若不得你相救,就要命丧这魔窟了。” 章凡背着女子穿过狭窄的山腹,来到躲雨的洞内,洞中火堆正旺。骆东来正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章凡将女子放在火堆旁,取了壶清水给她喝。 章凡见这女子眉似弯月,鼻梁高挺,皮肤似疑脂,鹅蛋脸形,十七八岁的样子。女子轻呡了几口水,望着章凡道:“此处不安全,须得尽早离去!” 章凡也大口喝着水,一路急奔,嗓子都快冒烟了。听到女子话语忙一抺嘴道:“正是,我先叫醒骆大哥,堵了山腹这条通道才好!” 用手推醒了骆东来,骆东来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一边揉眼一边说:“二公子,天亮了吗?雨停了没?”转身望了望火堆,见一个姑娘坐在火堆边,“啊”的一声叫出了声来。 章凡忙道:“骆大哥,这位是巫门仙长,来此山剿灭贼人的,现在贼人人多势众,正在捉拿她。” 骆东来立时清醒过来了,一摸身旁两把刀,倏地一下持刀站了起来,问道:“在哪里,我去会会他们!” 章凡亦起身道:“在山腹里面,我们先去搬石头把路给他堵住。” 骆东来又有些迷糊了,但公子发话了只得照做。两人在洞中找了些松动的山石把山腹堆砌得死死的。 忙完了这些回到火堆边,章凡对女子说:“姑娘,我们先送你回巫门吧,正好顺路!”姑娘点头答应。 章凡浇灭了火堆,和骆东来一人牵了一匹马出了洞口。天色已微亮,章凡扶了那女子坐在马上,牵马前行。 昨日下了一场雨,好在山中道路并不泥泞,不似平地里积水成洼。清晨的风吹过山林,有几分凉意,又有几分清新甜美的味道。 姑娘坐在马上,理了理有些乱的鬓角。开口问道:“章公子是谁的门下?” 章凡随口答道:“京城上林馆,沈大先生!” 女子心道:“这是什么门派,好像没听说过?” 章凡亦开口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有些搪突了。” 女子笑道:“是我不对,章公子舍命相救,这一路又这么紧张,倒是忘了相告。 我叫巫霞,长期在巫门修行。此次听说横断山有古尸作祟,师尊命我前来历练一番。那知遇到了魔宗大魔头。若非章公子相救。也许过几日就要命丧金甲尸之手了!” 骆东来在前头听得心头一震!二公子不知道巫霞是谁,在滨州却谁人不知。这姑娘正是巫门掌教巫铭耀的掌上明珠呀!他有些压不住心跳了,不由得快走几步,强自镇定,装着若无其是的样子。 此时天边一道红日缓缓升起,四周的云层都染成了金色。霞光万丈,甚为壮阔瑰丽。山间林木纷纷染成了金黄色,晨风吹过,望之如万千游鱼鳞光闪耀,浮光跃金,令人心神大悦! 章凡望了望天,指着红日初升的天空说:“姑娘好名字,就像这天空的云彩一样,霞光瑞丽,让人眼睛一亮!” 第一卷 第七章观山布阵 巫霞亦看着天空的美景,掩口一笑道:“章公子真会说话!” 章凡见她嫣然一笑,脸生红霞,晨光照在她身上,显得柔美又梦幻。不觉中有些痴了。 此时白鼠从章凡口袋里钻了出来,爬到章凡肩头,立着身子,伸了伸懒腰。望着马背上的姑娘,转着小脑袋仔细打量了起来。 巫霞见了小白鼠,惊喜地问道:“这就是昨晚给我们带路的小家伙吗?长得可真漂亮!” 章凡答了一声是。小白鼠却得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巫霞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说:“你说得对,有眼光。” 巫霞见它这幅神态,差点没笑出声来。她伸出左边的纤纤玉手,对着小白鼠一勾手指。白鼠见她没恶意,又喜欢她身上芬芳的味道。张开双臂飞身而上。稳稳地落在她手臂上。 巫霞仔细观察它的身体,见它毛色洁白,红爪子像小手一样,腋下薄膜光洁透明。两颗大白牙光可照人,大眼睛贼溜溜乱转,灵动乖巧。不由得轻轻抚摸它得皮毛,手感丝滑。 白鼠倒也乖巧,也不乱动,任由她抚摸。忽见前面一颗松榛树,忙站起身来,用前爪指了指。巫霞顺着它指的方向看了看,原来是颗松树,正不明白它是何意。 白鼠后肢在她手臂上一瞪,展开双翼飞上树梢。然后溜上树枝,摘了两颗松仁含在嘴里,又“嗖”的一声飞了回来。白鼠从口中挤出一颗松仁,用爪子举到巫霞面前。巫霞这才明白它是要送东西给自己吃,开心得哈哈大笑道:“我不吃,你吃吧!” 章凡见她明眸皓齿,笑靥如花,与昨夜杀气凛然的侠女形象判若两人。心道,终是少年人心性,天大的事过了便不挂怀,这倒省了自己去劝解了。 三人直到中午才走出大山,见不远处一座孤峰耸立,望之郁郁葱葱。章凡微觉诧异,骆东来指着那座山道:“二公子,首阳山到了,巫门就建在此山中。” 巫霞见家门在望,终于安下心来。笑着道:“我现在行动不便,烦请两位送我回宗门可好?” 骆东来用询问的目光望着章凡,章凡道:“正好借巫姑娘的光,咱们也可以饱览一下首阳山的风光了。”三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巫门建在半山之处,依山势而建,层叠有序。有大殿楼台百余间屋舍。气势恢宏。山门前扁额“巫门”两个鎏金大字。落款却是本朝太祖。 此乃褒奖当年巫贤襄助大军扫平魔宗的功绩,当然亦有其他封赏,此物最为巫门看重,因其为太祖手书。朝中官员无论品阶大小到此皆下马跪拜。黎民百姓亦视巫门为南疆守护神。 进了山门,自有弟子前来牵马照料。两个女弟子扶了巫霞去拜见师父。另外一个男弟子引了两人去客厅用茶。 骆东来望着高大气派的客厅,黑白相间水晶石的地板,一色的檀木桌椅,客厅墙壁飘逸的字画。连这喝茶的杯子都异常精美。心中啧啧称奇。低声对章凡道:“托二公子的福,我老骆也可以在这巫门客厅喝回茶了。你可知道,在滨州人心目中,这可是神仙住的地方!刚才那位仙长正是巫门掌教巫铭耀的女儿,咱们可与神仙结缘了!” 说完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仔细品味,觉得的确与以前喝的茶大有不同。 章凡见他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不由得莞尔一笑。 心中却思索着别的事,魔宗大魔头倾刻就到,眼见这里就要变为战场。也不知这护山大阵还有没有用,否则自己和骆大哥这两条小鱼恐怕就要遭殃了,此时走与不走都颇为尴尬。 又想到那魔宗少年,这次转世功力又高了一层。当年合紫阳真人,巫贤,叶玄三人之力才制住此人。 而今灵气枯竭,各修行门派人才凋零,上清门昨晚一战不知什么结果。巫门一派多半独木难支!此刻这少年竟成天下无敌手了。 正胡思乱想间,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忙正襟危坐。 一个身着道服,头戴紫金冠的高大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章凡见他眉宇脸型隐隐有巫霞的影子。只是俊逸出尘,一派仙风道骨。心道:这定是巫霞的父亲,巫门的掌教巫铭耀! 忙与骆东来站起身拱手道:“见过仙长!” 巫铭耀满脸笑容,亦拱手道:“两位不必多礼,巫某在这里谢过两位了。承蒙两位搭救,小女才得以逃离虎口。” 巫霞从父亲身后闪了出来,给他一一介绍了两人。章凡见她换了身翠绿罩裙,行动自如,想必已解了身上的禁制。 巫铭耀坐定大厅主位,巫霞随身在旁伺候着。巫铭耀抬眼对章凡道:“想必章公子已知道魔宗不日将大举进攻本门,本门全体上下将同仇敌忾!此处不日将会有一场大战。 公子不必担心,安心在此欣赏风景,等会由小女作向导去各处转转。若魔宗进攻之时,自有小女领公子从秘道下山。 章公子家中在滨州有商号,我巫门亦有诸多产业,目前暂由犬子怀章管理,他非修行之人。我这有书信一封给他,日后有什么需要可持信前往。” 巫霞从怀中掏出书信递与章凡。章凡忙起身接过纳入袖中。 章凡见他面临如此险境仍考虑到自己的安危。决断迅速,面面俱到!之前那些忐忑之心尽去。 巫铭耀举起手中茶杯道:“老夫已辟谷多年,今日以茶代酒,敬两位一杯,等会自有小女陪两位用膳。”说完举杯一饮,二人忙举杯同饮。 巫霞忙走上前道:“章公子,骆大哥,请!” 章凡与骆东来忙起身对着巫铭耀一拱手,巫铭耀点头微笑致意。 二人跟随巫霞出了客厅,顿觉浑身一轻,两人相视一笑。跟这种长辈谈话就是压力大。 三人到了一间雅致的小房间,早有弟子布好了酒菜。巫霞倒是落落大方,三人说说笑笑毫不拘束。 章凡早就饿了,昨夜惊心动魄,又连日奔逃,体力消耗巨大。敞开肚皮,与骆东来大快朵颐。虽素多荤少,好在可口。巫霞吃得不多,只是添酒夹菜。 骆东来酒足饭饱,觉得甚为满意!笑道:“二公子,我先回城中商号一趟,报个信。免得大家担心。” 章凡点头称是,知他一家大小都在滨州城,肯定想回家看看。此地危急四伏,别被人包了饺子。于是说道:“你去商号报个信就回家休息几日,这儿离城不远,我一两天内就过去。” 骆东来起身与巫霞告别,自去取了马匹包袱下山了。 巫霞微微一笑道:“章公子,上林馆是什么门派?家父告诉我是修习易经易理的,沈大先生也是极有学问的,一般人很难入其门。” 章凡知她误会了,解释道:“上林馆不修行悟道,只是推演易理。大道三千,以易为首,诸般变化,都暗含其中。道家取其黄老之术以修仙,兵家取其五行生克之理而布阵。星象家以八卦之理定星位。而我只是喜欢其中的术理推演以及阵法之道。” 巫霞自是读过此书,只是平日里读得最多的是道家典籍,父亲多是要求自己静心悟道。此书太过旁杂,其中深意也很少去思索。 见章凡如此说,不由眼睛一亮。开口道:“你既然懂这么多,就带你去山中四处看看。我巫门也有一座阵法,只是三百年未遇强敌,从未启动。而今魔宗强敌压境,不知是否管用。” 于是二人起身,边走边聊。巫霞在前面引路,口中说道:“论阵法谁也不及乾道门的人,但八十年前各派围攻山门时,却被破了护山大阵,门中弟子死伤无数,乾道门从此衰落。门中长老言及此事,总觉得阵法不及修行来得实际。” 章凡听了此言,心中一痛。师傅言及此事曾说过,此乃天地灵气衰竭之故。护山大阵在天地灵气充沛时所建,需要吸收灵气作储备。就如一匹千里良驹,吃饱了才有脚力。饿得头晕眼花,如何能日行千里。 乾道门阵法传承千年,都是在依靠天地灵气而施为。现今这世道,想布一座攻防兼备的大阵,难!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走到了山顶。章凡放眼望去,顿觉心旷神怡。南边天地间隐隐有一条水线,无边无际。章凡指着水线道:“姑娘那是什么线?” 巫霞见他竟能看见百里外的海岸线,不由得赞道:“公子好目力,异乎常人,那是海天相接处。” 章凡从未见过大海,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向往。 再回首看横断山脉,蜿蜒盘旋,有余脉与此山相连,这首阳山正是这山脉的龙首。 心道,当年乾道门前辈布阵,定是借这条龙的灵气。如今阵法虽在,灵力不足。玉泉观荒废破败,泉水消失,这就是明证。此山未接海,算不得入海的水龙。 南方属火,定当是条火龙。何不借此气脉,做一个火龙阵法。只需改动阵眼,还需要一物来激发火龙地脉,此阵必成。 〈新人新作,不足之处欢迎指正,多提意见和批评,以便改正。谢谢大家!〉 第一卷 第八章画龙点睛 如不借用前人阵法,仓促间绝难布置此阵。现在时间不够,需要确定一下阵法的实际情况。 章凡转头看了看巫霞,见山风微微吹动她的衣裙,发丝微动。宛如仙子一般,飘飘然欲飞离尘世。 见她脸上略带忧色,一双美目眼波流转,正在观瞧自己。不由得脸上发烫,有些心慌。忙低咳一声掩饰过去。开口问道:“巫姑娘可信得过在下?” 巫霞有些疑惑道:“章公子何出此言,公子把我从魔掌中救出来,这是何等恩情,怎会信不过。” 章凡道:“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确定一下护山大阵的布置才能说。” 巫霞道:“当然可以,平日里我们也不知道在什么位置,我这就去问爹爹拿这布阵图。公子请先在这观风景,我去去就来。” 章凡暗暗测算这横断山脉的距离,推演各个方位所需材料。如果乾道门前辈所布阵法与自己推算相同,就简单得多。只需要重设阵眼,激发此地山脉地气。最后只需要一件物品填在阵眼之上,此阵可大展神威。 虚明经过千里疾行,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到横断山。望着莽莽苍苍的群山,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但愿师尊元神尚未远离。 寻了一处安静的树林,取出九宫琉璃盏,一点微弱的火苗尚在,虚明的心放松了一点。 他取了九枚灵石,按九宫八卦方位布置了一个聚灵阵。将九宫琉璃盏放于阵眼上。打开琉璃盏的顶盖,又取了五颗灵石放在宫灯四周。 现在是正午时分,阳气最强,倒不怕孤魂野鬼闯进来。主要是防止附近有灵性的野兽闯入。 他拔出腰中宝剑,在四周巡视。明知道敌人可能就在附近,但他不得不冒这个险。师尊元神在四处游荡,到了晚上就危险了。 等了一个时辰,他诛杀了三条蛇,五只黄鼠狼,一只刺猬。正当他心急如焚时,琉璃盏中命灯亮了几分。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是师傅,他惊喜交加! “师尊,你还好吗?本体在什么位置?”他连珠炮似的问道。 云翳虚弱的声音道:“在魔宗宗主手里,现在速去巫门,魔宗正赶往巫门,我可以伺机夺回身体,虚木被抓了,设法救他!” “是,谨遵师命!”虚明快速盖上琉璃盏,取了布置的灵石,收拾妥当。 正当章凡在心中不断思索之时,一声长笑声传来。“巫门小儿,速速全体出来受死!” 章凡定眼望去,一位白衣少年缓缓从天而降,落在巫门山门之上。魔宗宗主到了,好快!章凡心道。 巫霞手持一柄宝剑,正急匆匆赶到了山顶。她从怀中取出一张锦帛递给章凡道:“家父说了,阵法之事,交由章公子全权处理,门中无一人懂此道。他们要全力迎敌!” 章凡接过锦帛,一边听她诉说,一边展开锦帛。不由得眼睛一亮!还好,跟自己的猜想一样,果然是一条借横断山灵气建成的护山大阵。 章凡一指山腰处的一个凉亭道,我们速速去那里,阵眼在此处。 山门前,魔宗众弟子早已押了云翳和虚木在门口叫阵。“巫铭耀小儿出来,我们已活捉了云翳老儿!”“上清门已全军覆没!”“哈哈哈!” 扎什摩合并不起哄,冷冷的站在人群中,只是默默手捏法印,只待宗主下令,即刻招出金甲尸攻击。 金甲尸损毁了三具,还来不及炼制。九具就够了,宗主法力无边,轻而易举就灭了上清门众师徒,还活捉了两个。他心中想道。 巫门正殿大门轰然打开,巫铭耀大步走下台阶。身后四名老者,分别巫风,巫云,巫雷,巫电。 这并不是他们的本名,而是修习的巫门四种上乘功法。此功法需要大乘期修为才能修炼。四人皆是大乘期圆满修为。 魔宗少年似浑不在意,衣袂飘飘,双手背后,在门楼顶上踱步笑道:“好!一个渡劫期,四个大乘圆满!巫门有点实力,五个一起上,这样才痛快,如若败了就归依我教,否则鸡犬不留!” 巫铭耀手中剑一指大声喝道:“魔头休得猖狂,我巫门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跪着求生的奴才!” 少年也不生气,身后手指打了一个响指,飞身扑向五人。巫铭耀飞身迎上,手中剑蓦然展开,万千剑气直击少年。这招“巫门星雨”使出,比巫霞强了数倍不止。身后四人也展开身形,形成一个扇面向少年围去。 魔宗少年在半空右手两根手指一夹,万千剑光消失。左掌劈向巫铭耀面门。巫铭耀挥掌与之对击,借势往后一跃。四老迅速补上,巫风剑势最疾,直刺少年双眼,巫云却在剑尖形成一团雾气,剑指向少年左胸。 巫雷手中剑夹着雷鸣之音,巫电手中剑如银色吐芯,夹着丝丝闪电。四人分别形成合击之势,迅如奔雷围攻而上。 少年身形如闪电,在四人合围中转动身形,手指在每人剑尖屈指一弹。又直冲入上空翻转身子,双掌直击而下。 巫云、巫雷两人忙各挥掌迎击。“啪”的一声对击,两人都被击飞,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胸中气血翻涌,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巫铭耀与另二人急忙补上,三柄剑同时围攻少年。少年也不急着追杀受伤二人,只是与三人缠斗在一起。 此时扎什摩合见了宗主手势,已然发动攻击。九具金甲尸冒着阵阵黑气从山门外飞扑进巫门弟子群中,见人就扑咬。 门外魔宗弟子轰然大叫着攻入巫门。场中杀声四起,刀剑交接声不断。 此时虚明已赶至山门外,见魔宗弟子已攻入巫门,双方正杀成一团糟。只有几个魔宗的人看守着师傅和师弟。心道,此时不出手,便永远没机会了。 抽出手中剑,悄然靠近,手中剑一挥,便有两人中剑倒地。又有三人挥刀扑上。虚明剑如闪电,三人咽喉中剑,倒地不起。救师心切,他下手绝不留情。 余下几人见他剑出如风,根本看不清怎么出手,已连杀五人。心中胆怯,一哄而散。虚明也不追赶,两手分别提了师傅师弟,纵身而起,他要寻一僻静处让师傅元神归体。 章凡与巫霞早闻得山下喊杀声响成一片。两人到了凉亭,章凡脚踩亭中地板,寻到一块略为中空的石板。叫道:“就是这里了!” 巫霞用剑尖沿缝隙处一点,用力一掀,石板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一条石阶顺势而下。 两人视力俱佳,也不点灯,顺台阶直至洞地。一个卧室大小的地下石室,隐隐闪着点点灵石的光芒。 章凡开口道:“请姑娘准备一百块上品灵石,还需要暂用贵派圣物朱雀卵作阵眼,用于引动此地火属地气。两者缺一不可。我先推演一些布阵的方位。” 章凡有些紧张,这是第一次实践运用。虽借用了原有的阵形,却改变了阵法的性质。 巫霞略显迟疑,一咬牙从储物戒中取出五十块灵石递给章凡,又说道:“你先用,我再去取灵石和圣物。”说完转身就走。 她心中本有质疑,但此刻灭门大祸就在眼前。如若迟疑,圣物能否保住不说,连性命都可能不保。 眼前这个男人救过自己一次。却还没到可以将圣物交给他的地步。那就赌一次,输了大不了是个死! 章凡接了灵石,按预设方位一一布置下去,灵石还未用完,巫霞已回到地洞。她将灵石交与章凡,手中捧着一个一尺长的椭圆形事物,光洁柔和。是个蛋! 章凡额头上有一层密密的汗珠,接过灵石继续布阵。时而又停下思考一下。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手中还剩一颗灵石。他握在了手中。 九九归一,这一颗的位置在正中。然而这个位置是预留的,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他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巫霞说:“此火龙阵已成,请姑娘为它点上眼睛。” 巫霞看了看手中的圣物,又看了看章凡。章凡微笑着点了点头。 巫霞郑重的将朱雀卵放在正中的位置。一阵光芒闪耀,阵法缓缓运转了起来。 章凡拉了巫霞的手就走,“姑娘,此地不安全,我们速速离开!” 两人迅速的爬上台阶,回到凉亭。忽然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两人又忙跑出凉亭,直接往山顶爬去。 巫门内战斗正烈,巫铭耀巳受伤,巫云,巫雷战死。魔宗少年已退出战场,任由九具金甲尸来回冲撞。任由魔宗弟子与巫门弟子厮杀,血流成河,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 他站在巫门的门楼顶上,负手而立。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的三个敌人已飞升仙界。他想杀进去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但,不得其门。一 现在只有将他们的徒子徒孙斩杀干净,将他们的宗门一一铲除。云翳逃了,他毫不在乎。不日他将踏平上清门。只是让他再多苟活几日吧了。 世间无敌,寂寞如斯! 第一卷 第九章生死轮回 首阳山先是微微一震,接着又连震了三下。巫铭耀忽然振臂急呼道:“所有弟子退到后殿去!快!”一面拼命击退眼前的敌人。 整个首阳山又巨烈的震动了一下,带着后面的横断山脉也巨烈的震动起来,山石纷纷滚落,树木摇摆不定,瑟瑟发抖。 整个巫门弟子连带受伤的都已退入后殿。仅余巫铭耀,巫风,巫电三人断后。 魔宗弟子回头望着宗主,少年不发一言,他们只得静立待命。少年抬眼望着退入山腰后殿的巫门众人。知道他们可能发动了什么护山大阵。 无所谓了,这世间所谓的阵法他见多了,无非就是做个乌龟壳躲起来。让他们先进去,再砸碎了,来个一锅端吧! 巫霞紧紧抓住章凡的手臂,脸色有些苍白,这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面对如魔宗少年那样的强敌,她可以悍然不惧,以死相搏!但今天她心情紧张,身体微微发抖。 章凡故作镇定,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安慰她。今天第一次实践布置阵法,动静如此之大,超出了他的想象。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一声龙呤从阵眼处传出来,一个赤色龙头从凉亭废墟中钻了出了。一颗硕大的头颅晃了晃,甩掉头上的尘土。它缓缓爬上后殿的殿顶,龙身有二三十丈长,浑体通红。巨大的身躯压得殿中支柱“嘎吱吱”直响。 殿中巫门众人惊惧万分,纷纷跪地伏拜。想跑又怕巨龙发怒。 巫霞与章凡在离后殿二十丈远的距离,两人都惊骇的张着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赤龙转过头,对着二人眨了眨眼,微微点头。 章凡心情稍微放松了点,这表示它对两人沒什么恶意。他拍了拍巫霞的肩膀,让她放松一点。 魔宗少年冷冷的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动物,手中多了一把剑。世间已无敌手,今天就屠条龙吧!他兴致顿起,斗志昂扬!披肩长发无风而动! 赤龙厌恶的看了看前殿院内的九具金甲尸,张口喷出一股炙热的火焰。金甲尸正待飞身逃离。 赤龙忽然展开龙身,巨爪四张,九具金甲被打入火焰中,发出一阵夜猫子般的嚎叫,令人头皮发麻,倾刻烧成了几段焦炭,风一吹,灰飞烟灭!魔宗弟子这时才醒悟过来,纷纷抱头鼠窜! 魔宗少年长啸一声,身形一闪。迎着赤龙一剑斩下。赤龙也不闪避,巨爪迎上。抓住剑身,连带少年一起直飞入云中。 半空中传来剑斩金属之声,龙吟咆哮之声,剑气纵横天地间。巫门众人纷纷跑出后殿仰头观望。却看不分明。 巫霞抬眼问章凡:“赤龙能获胜吗?” 章凡不由得苦笑,魔宗少年在世间近乎无敌的存在。上清师徒全军覆灭,独战巫门五位顶尖高手游刃有余。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人能屠龙,章凡相信必定是这魔宗少年。 赤龙与少年在空中翻翻滚滚斗在一起,少年终非不死之身,被赤龙抓住了身子,两爪一分。血雾纷纷飘落。 一缕魂魄飘飘荡荡。半空中传来悠扬的钟鸣声。少年微弱的声音自语道:“这一世又结束了吗,又要回那个天蓝水净,空旷高远的地方吗?” 沒有人能给他答案!因为生死轮回别人经历一次就沒了。他经历了九世还沒完。他有些厌倦了,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正当众人望着天空四处搜寻时,一声龙呤传来,声震百里。赤龙一个俯身直冲向首阳山。 章凡产生了用乾道图收了这条赤龙的想法,随即觉得不妥。 赤龙没什么用,困住它毫无意义。一旦泄露天机,自己马上就是天下公敌。 自己既然没有魔宗少年的本事,就只有夹着尾巴做人。 正当胡思乱想之际,赤龙已降至首阳山半空中,口中一吐。一把宝剑直直插在两人面前。又一张口,一团火球直扑阵眼,直窜入洞中。 然后又一声龙呤,赤龙已扶摇直上天际,直至九霄云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巫霞拔出地上宝剑,见其剑身如一弘秋水,却又轻盈如燕。不由得赞道:“真是一把神兵利器,应该是赤龙报答你的点化之功!” 说完将剑递给了章凡。章凡接过宝剑,知道是那少年的随身之物,心情略有几分沉重。 忽然想到一件极其重要之事,附在巫霞耳边道:“请姑娘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改动阵眼之事,包括你的父亲!只说这是三百年前的阵法发挥了作用!” 巫霞眼睛一亮,见他如此慎重。便开口道:“公子放心,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说完对他嫣然一笑! 蓦然间想起朱雀卵尚在阵眼中,赤龙又吐了一团火进去。忙说道:“我要尽快取出圣物还回去。” 两人忙顺着被扩大了几倍的通道下到洞中,见周遭事物都被烧焦。惟有朱雀卵躺在阵中,四周金光流转,又微微振动,似有什东西要破壳而出。 两人来不及多想,捡了便爬回地面。巫霞用衣服包了,匆匆赶回长生殿交还圣物。 章凡细思其中缘由,赤龙得了朱雀卵气机牵引,又得阵法相助,终得于脱身地气,翱翔于九天。重返时便赠了一团赤焰回报朱雀。让它早日出生! 想通此中关节,章凡豁然开朗,今日初试阵法,威力强大如斯!让他信心倍增! 章凡没了顾虑,背着手看着巫门众人忙忙碌碌。巫铭耀正指挥众人救死扶伤,打扫战场。 远远望见他悠闲的赏风景,便大步上前拱手道:“多谢公子再次相助,终于躲过这场劫难!” 章凡亦回礼笑道:“这是托前辈高人的福,三百年前的阵法终于大显神威。仙长不必客气!” 两人正在闲话,忽听得长生殿中一声鸟鸣。忙回头看时,一片七彩霞光环绕着长生殿。一只硕大的七彩神鸟从殿顶飞出,展开翅膀绕着首阳山盘旋。 巫霞神色有几分慌张的跑向二人。口中叫道:“爹爹,朱雀出世了!”巫铭耀大笑道:“霞儿不必惊慌,此乃本族圣物,自不会伤害你!” 章凡心道,这么快就出世了,不过这鸟好像只是个虚影,并非实物。 神鸟绕首阳山飞了三圈,又高声鸣唱,然后降落在长生殿殿顶。慢慢七彩霞光消失了,化作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鸟。羽毛绯红,跳跃欢叫,精气神十足! 一转身望着三人,扑棱着小翅膀“嗖”的一下飞到了巫霞肩头。睁着两只小眼睛仔细观瞧着巫霞。 巫霞有几分紧张,见它虽小巧可爱,刚才却威势惊人。又不敢伸手去碰它。只得苦着脸望着巫铭耀。 巫铭耀见朱雀已认主,面带笑容道:“霞儿,以后你就是朱雀之主了,快掏灵石喂它。以后它会一直跟着你的!” 巫霞答应了一声,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一只鸟相处。虽然她也喜欢章凡那只白鼠,但自己养小动物,从来就没考虑过。 如今只得从储物戒中掏了一枚灵石,递到肩旁处。朱雀一声欢呼,一低头便将灵石啄入口中。绕着三人欢快地飞翔着。 章凡心道,这是只幼鸟,把它养大得耗多少灵石。现今本来灵石就少,到时恐怕得把巫门吃穷,吃垮了!但愿她吃一颗管饱三天吧,最好三个月! 此时云翳早已元神归位。望着首阳山沉默不语。身而默立着虚明,虚木。 他心中如江海翻腾,此次下山全军覆没,上清门三百年的赫赫威名毁于一旦!是在他手上毁掉的。他的心在滴血! 赤龙与魔宗少年一战让他震撼得无以复加。阵法之威可以撼天动地,三百年前需三派先师联手才能战胜的大魔头,一个三百年前的阵法就够了! 对!乾道门一定可以重开天门,一定要夺到那张乾道图! 他决定从长计议,决不可冒失!当年师尊联合诸门大张旗鼓讨伐乾道门。最后竟然是猴子捞月,还被人一一反杀!如今南方朱雀已现身,就来个螳螂捕蝉之计吧!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开口道:“回山门吧。” 当夜,章凡在巫门暂住了一夜。他觉此次布阵得了许多宝贵的经验。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便取了纸笔在灯下推演。 第二日一早刚起床,巫霞却早来到院内,正在赏秋菊。章凡见她头插玉簪,耳戴小巧的玉环,穿一身浅黄连裙,显得娉婷高挑。不由暗赞道:“好一幅仙子赏菊图!” 巫霞见他起床出门。忙笑着上前道:“公子早,家父命我陪公子下山。以后章家商行但有需求,尽可提出来!” 章凡心中大喜,忙拱手道:“多谢巫前辈的好意,我也不是很懂商行的事,需得过几天同我大哥商议!” 巫霞道:“正是,这些咱们都不懂,让两位家兄商议就行了!公子初来滨州,我就做回主,请公子四处游玩一下!” 章凡见她愿作向导,自是开心! 忙拱手道:“多谢姑娘!” 巫霞话锋一转道:“不知道公子下一步将去何处?” 第一卷 第十章夺舍 章凡略一思索道:“听闻珞东一带灾情严重,民不聊生,在下也有朋友在那边,打算顺便访友。 此次出来也沒有明确的目的。打算就四处走走看看。去了东边,还打算去到北方关外。 据传闻北方已有一个崛起的摩竭族,正在一统草原。如此,我大昱王朝危矣!” 章凡侃侃而谈,见巫霞一双眇目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心道:“坏了,自己又犯老毛病了,跟宋立本,李燕北那几个读书人高谈阔论习惯了。忘了对方是个姑娘,真是大煞风景。” 忙笑道:“姑娘见笑了,以前一直在家中读书,和认识的朋友谈话都这样习惯了!” 巫霞不以为意,笑道:“这样也好,至少关心天下兴亡,公子有意先东去再北行,如此甚好! 我一直在门中修行,近一年来境界始终无法提高,家父说我缺少磨练,要在世俗中多走动才行。不如同公子一道远行,以求突破!不知公子可否愿意?” 章凡笑道:“姑娘一身本领,有你在就再也不怕什么强盗流寇了。求之不得呀!” 两人边说边走,又规划着出行的路线。 宋立本与李燕北一起出了京城,送李燕北到了安平老家后。独自一人上了天目山。这是他这些年来的习惯。每到一地,必登高远晀,以观山脉地势。 他胸有良谋,腹有才华!自比珠玉鼎器遗于野。奈何自身外形粗陋,身材矮小。终难登庙堂之高,作黄钟大吕之鸣。三旬已过,一事无成! 想到此,不由得气结,长叹一声。提起手中酒壶,仰头大喝了两口。 此时秋高气爽,满山枫叶金黄。风一吹,万千落叶纷纷飘落。他心念一动,有生就有死,有起就有落,有兴盛就有衰亡!大昱王朝是否也如这落叶般即将凋零呢? 与其蹉跎这一生,何不寻一救世之主,辅佐其成就王图霸业呢?到时侯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人敢小觑! 想到此,精神大震,整个人都精神了。需得寻一明主辅佐,细思当今陇南这几股人马,谁能成就大业。 第一号当属赵永俊,此人布衣出身,本作小吏。时逢朝廷银钱紧缺,裁撤了无关小吏。他衣食无着,随流民四处讨要度日。 官府派人驱赶,他被人推举为首领,反了朝廷。此人作战勇猛,手下有十万人马。历经官府两年围剿,人反而愈打愈多。目前据守在商珞山中,人称“赵天王”。提了些“均田地,平徭役,不纳税”等口号,颇得人心! 第二位是人称“飞虎将军”韩彪,此人高瘦而面白,留着几绺长须。面像如虎,才得了“飞虎”这个雅号! 本作贩私盐的营生,度日艰难,官吏盘剥凶狠,不得于纠集流民,反了朝廷。攻城时必身先士卒,吼声如虎。守城士卒大多惊得弃械而逃。城破之后必分粮食金银给百姓。深受百姓爱戴! 宋立本正思索不已,远处一颗巨松上两双眼睛正盯着他看。 一头全身白毛的老猿满意的点点头,轻声叹道:“就是他了,外形如我辈。正值盛年,当可延续我三十年寿命,只要能找到还魂丹,必能稳固境界。再寻那飞升仙界的乾道图!” 旁边树杈上一只身材健硕,异常高大的猿猴听了它的话开口问道:“老祖,今晚就动手吗?” 白毛老猿点了点头道:“阿木,到时你在旁为我护法!”。 老猿本是天目山的长臂巨猿,偶得造化,开了灵智。 又得了修行之法,今年已一百一十岁。本想修个正果,炼个人形。奈何这百年来灵气枯竭,这眼看寿限将至还不能突破,只得另辟蹊径。 旁边这强壮如山的猿猴阿木,是老猿从天目山惊魂崖猿群中挑选出来的。此猿力大无穷,又开了灵智。 此时天色渐暗,宋立本酒已喝完了,才慢慢踱步下山。 回到客店,感觉有些头晕眼花。知道今日吹了山风,又喝了些闷酒。应该无碍,掀开被子,倒头就睡。 夜,寂静无声。客店后面小树林,白猿静静地坐等三更时分。 锣声敲了三下,更夫叫喊着走远了。老猿头顶冒出一股白气。似烟非烟,白气变成了一条细线,缓缓的向宋立本的房间飘去。还好,窗户沒有关。 白气晕绕在宋立本的脑门上,一丝丝的渗透。 宋立本昏昏沉沉的睡着,此时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猿猴。在天目山的悬崖峭壁上穿梭,他好奇这么陡峭的山壁自己怎么可以来去自如呢? 又梦见自己在山林间跳跃,用树枝捅蚂蚁窝,用舌头舔食蚂蚁。偷蜜蜂的蜂蜜,被蜜蜂追着跳进了山涧溪流里。 接着又梦见自己中举,欣喜异常。与章凡,李燕北在酒肆喝酒,高谈阔论!别人嘲笑自己的外形,自己愤怒和不甘! 这一晚的梦好长,反复交织。他感觉好累! 天终于亮了,他依然觉得累,恍恍惚惚间起了床。洗了脸。 他来到了客店后面的小树林里,他问自己,来这里干嘛。脑中一个声音道:“取内丹!” 他继续向前走,看见一只高大的猿猴站在树旁,一只老白猿坐在地上。他有些惧怕,脑中的声音告诉他:“不要怕,走过去!” 他木然地走到两只猿身旁。阿木轻声问道:“老祖,成了吗?” 他问自己:“什么成了?这是什么意思?” 脑中的声音告诉他“取内丹,吞下去!” 他机械地说:“取内丹!” 阿木的大手捏住老猿的两腮,一颗鸡蛋黄大小的事物从老猿嘴里吐了出来。阿木手一接送到了他面前。 “好恶心!”他对自己说。 脑中的声音激动的说:“吞下去,这是个宝贝!” “要吞吗?这么恶心!”他问自己。 “吞下去,这东西能令你延年益寿,如果找到还魂丹服下,还可以长生不老,飞升仙界!”一个声音高叫道。 “这么美妙吗?那就试试吧!” 他仰头张嘴,阿木顺势将内丹放了进去。内丹毫无阻碍地通过咽喉,穿胃过腹直达丹田。 一股热力从下腹直入四肢百骸,他忽然觉得自己精力充沛。身体每个毛孔都舒爽了。感觉又回到了少年。 对,是少年!这些年酗酒和忧虑侵蚀了他的身体! 现在不一样了,还可以长生!哈哈哈! 这只猿叫阿木?他问自己。 “阿木,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阿木有些疑惑,又有些彷徨。他轻声叫了一声:“是,老祖!” “别叫老祖,以后叫叔吧,在世间行走方便。” 阿木指着坐在地上的老猿问道:“叔,这具遗蜕怎么办!” “送回天目山吧,放在惊魂崖的洞中。我在这里等你。” “是,叔!” 此时老猿占据了身体,另一个宋立本已沉沉睡去,因为内丹的冲击他承受不了。 老猿重新审视了一下这具身体,它非常满意。现在它需要消化,重新整理宋立本的想法,与自己的目标结合起来。 它在树林中背着手走来走去,记忆中宋立本中过举人,满腹才学。家中有一妻一儿,良田百亩。 宋立本正想去参加所谓的义军,希望借义军的势力实现自己的抱负! 好!这是个好想法,人多力量大。太祖陵中有还魂丹,凭自己和阿木,连陵区都进不了。 至于别的,的确比较陌生,慢慢熟悉吧。 得先回他家安排一下,不能乱了手脚。他有两个朋友叫李燕北,章凡。章凡太远了。叫上李燕北一起吧。 想到此,心中有了计较。 他从镇上买了两套特大的衣服,两件加长的长衫。一顶尖顶斗笠,两双特大的鞋。这是给阿木准备的。一人一猿在路上不方便,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阿木身体矫健,背了老猿尸体一路飞奔。他开了灵智,能口吐人言,也是这惊魂崖近百才出的唯一异类。 他避开了人多的大道,专走小路,终于攀上了老祖常居的崖洞,下面云遮雾绕。此地安静,一般猿类都视为禁地,因为老猿立了规矩。 他将老祖安放在洞内,又叩头跪拜。以后他将去人世间闯荡了。 宋立本带了阿木回乡。将他安置在空闲的祠堂里。 在家呆了三天,他离家出走了。 留书信一封,言道:“吾妻吾儿勿念:吾夜观天象,天下即将大变,吾决心取大功名!要么名垂青史,要么遗臭万年! 此志已定,恐牵连尔等,特另附休书一封!如我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休书作废。 如有滔天大祸,休书可作依凭,与尔等无关。 我儿当用心读书,照顾好汝母!以图将来有所寸进! 祠堂后面有山洞,如遇兵贼寇乱,可栖身其间! 近五年天下必乱,尔等多储备粮食衣物,以作度荒之用! 言尽于此,望珍之重之! 立本涕泪书之!” 李燕北回到安平老家,立即设置粥棚,安抚流民。却因此惹上了事端。 安平境内本无灾情,流民到此不过是讨口饭吃。见有人施粥,便滞留于此。 第一卷 第十一章谁主沉浮 流民越聚越多,安平知府惊恐莫名!李燕北如同点了个火药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炸开。 流民流寇本来就区别不大,吃饱了是流民,没饭吃了就变流寇。到时攻打府衙,强抢富户。知府大人就得丢了乌纱帽,连项上人头也保不住。 知府大人一狠心,砸了李燕北的粥棚,驱赶了流民,抓了这个惹事精,让他去牢里安静呆着去! 宋立本到了安平,听了此事,不由得苦笑。 到府衙交了保金,又让李燕北写了保证书才得以出狱。 两人坐在酒铺里喝闷酒,李燕北一脸沮丧,仰头干了一杯酒问道:“宋大哥,安抚流民有错吗?这是什么世道?” 宋立本见四下无人,笑道:“兄弟一片赤诚之心没错,只是用错了地方,你妨碍了知府大人的清静,知府大人是只扫自己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我最近想去商珞走走,李兄弟想不想去看看!” 李燕北听他说去商珞,不由得呆住了,他还沒想过就此对抗朝廷。这个弯拐得太急了,他接受不了。 宋立本也不勉强,笑道:“你我兄弟相交一场,哥哥自然明白兄弟的心意。你先在家安心读书,我先去看看,如有寸进,再说不迟!”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转身就走。 宋立本带了阿木离开安平,星夜兼程的赶路。于第五日到达了商珞境内。商珞自古多出响马,境内属于丘陵地带。 宋立本登上了一座高山,观察此地形势。群山环绕,绵延起伏,山高密林。暗道,此处就是藏百万大军亦难寻到踪迹。往西去,一片莽莽苍苍的群山绵延几百里。 此地民风彪悍,土匪响马作了案往山里一钻,官兵也只能望山兴叹!山高皇帝远,赵天王选择此处经营是有道理的。 往东,一座雄伟的商珞城扼住了此地的咽喉,城高四五十丈。仅余一条大道通关,周遭与悬崖峭壁相连,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过了城便是珞东平原地区。 赵永俊屡次攻城皆败,在珞东平原又遭官兵四处围剿,不得已才退到山里。 进城盘查甚严,两人放弃了经城进入山区的打算,绕道攀崖而上。好在宋立本吸了老猿内丹,身体轻捷。阿木更是如履平地! 行了半日,便有暗哨拦住了去路。林中闪出十几个人来,将两人团团围住。宋立本上前一步拱手道:“请兄弟禀报赵天王,岭东宋立本有事,特来求见天王!” 哨兵领队仔细打量二人,一人矮小如猴,另一人却高大强健,头戴斗笠,生生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见一张嘴和浓密的毛发,倒似个大胡子。 时常有流民来此投奔,却少有人直言要见天王的。他略一思索,拱手道:“请两位在此等侯,我去禀报!” 说完转身对副领队点点头。副领队会意,依然摆着阻拦的阵势。 宋立本也不在意,负手而立。观瞧这些暗哨,人人皆是精壮之士,服色却不统一,手中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刀,剑,钢叉,长矛。不足而一。 宋立本心道:“草创之初,大都艰难。倒也不足为怪!” 等了有一个时辰,那领队方才返回。拱手道:“天王有请宋先生上山叙话,宋先生,这边请!” 说完话,手一斜,摆出个请的姿势,暗哨让出一条道来。领队带路而行,其余人已分散隐入林中。 三人在林中穿行,又越溪爬坡,行了近一个时辰,眼见一座大寨在山中耸立。一面大旗在秋风中烈烈响动。上书一个“赵”字。 寨门已经大开,一位头戴盔甲,身披紫色披风的大汉迎面走来,身后跟着四位戴甲将军模样的人。 壮汉拱手迎着宋立本道:“宋先生大驾光临,我山寨蓬壁生辉!欢迎之至呀!“ 宋立本见此人龙精虎猛,神采奕奕,三十六七的年龄,虽外穿铠甲,内里却是粗衣麻布。忙拱手道:“将军可是赵天王?将军军务繁忙,还出寨相迎,真是客气!” 壮汉点头称是,又拱手笑道:“宋先生名满天下,我时常想念,今日终得见先生,实乃平生快事! 来来来,我给先生引荐一下寨中诸人,等会一起为先生接风洗尘!” 身后四人亦拱手齐道:“见过宋先生!” 赵永俊为宋立本作介绍,先锋将军丁雷,左将军张大福,右将军马桂,制将军高宝声。 宋立本一一拱手见礼。赵永俊望着宋立本身后头戴斗笠,站如铁塔般的阿木,开口问道:“宋先生,这位壮士身材如此雄壮,敢问高姓大名!” 阿木拱手道:“宋木见过将军!” 宋立本呵呵一笑道:“这是我侄子,因不善言辞,言语木讷,又面长毛发,怕惊扰到将军,故头戴斗笠,将军勿怪!” 赵永俊哈哈大笑道:“好一位壮士,奇人必有奇相。我老赵从不以貌取人,我喜欢。以后若能建功立业,就是将军王爷也能做得!”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宋立本心中有了几分感动。 赵永俊牵了宋立本的手,一起沿台阶而上直至寨内大厅。说是大厅,其实是粗大木头简易搭起来的房子,厅中桌椅极为简陋。 众人分宾主落坐,有人送上来茶水。宋立本喝了一口,粗茶,味浓。他也不在意。 赵永俊道:“先生远道而来,可惜寨中屋舍简陋,粗衣陋食,先生勿怪!” 宋立本拱手道:“将军不喜派场,与军民同甘共苦,这才是我来投将军的原因。 若将军居住奢华,衣着华美,我老宋恐怕见了就会走!” 说完哈哈一笑! 众人皆点头称是。 赵永俊道:“先生是实在人,我也不隐瞒,如今这十几万军民困在山中,缺衣少吃。 虽然我等皆已开荒种地,但这收成要待来年。眼看冬季来临,如何过冬,着实有些困难。 先生奇才,可有方法教我?” 宋立本微一沉吟,起身在厅中踱了几步。开口道:“进山时我已经观察过了,现今卡住我军民脖子的就是商珞城,天王若依我的条件,一个月内拿下商珞城,过冬咱们就进城!” 赵永俊与四人都睁着眼,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他们都攻了七八次了,损失惨重。 赵立俊一拍桌道:“好!先生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拿下商珞城,先生就是我军军师,以后有什么行动都由先生谋划!” 宋立本眼睛一亮,拱手道:“以后如何规划暂且不提,先拿下商珞过年。我这第一条:要两千名十五到十八的少年由我训练。 第二,每天饭菜管够,必须要有肉。 第三,准备长绳软梯,寻一悬崖绝壁,要比商珞诚还高。 另外要严格保密,不得对外泄露。三天时间,天王可准备得齐全。” 赵永俊与四人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攻下商珞的那一刻。 赵永俊“刷”的站起来,叫道:“好,就依先生之言,三日后咱们看先生练兵“!” 饭后众人分头去准备,宋立本站在大寨门口,心潮起伏。 赵天王言听计从,让他渐渐适应了这种新的生活。属于赵天王,也是他宋立本的时代要来了。 三天后,在一个两面都是悬崖峭壁的山谷内,临时搭建一个高台。 谷内整整齐齐列着两千少年兵。他们虽粗衣陋服,但个个朝气勃勃,过惯了流离失所的日子,他们在赵天王的军中找到了家的感觉! 赵永俊与众将都列在旁观礼,赵永俊作了个“请”的手势,宋立本也不客气,几步登上了高台! 他穿一身紧身青衣,脚登皂鞋,外套白色披风,手拿羽扇,头戴纶巾。几分文气,又有几分儒将风采。 望着下面整齐的队伍,一张张略显稚嫩的面孔,他眼睛有些湿润。他开口道:“诸位儿郎,我等皆生于乱世,欲求一温饱而不可得。父母兄弟皆流离失所,无所依靠! 天地不仁,王公权贵富户们荒淫无度,官员小吏们皆倒行逆施。 如今天下未定,正是我等逆风翻盘之时。 赵天王人心所向,必定能打破这腐朽的王朝。建一个属于我们的新王朝。到时候我们都是功勋之臣,黄金,美女,田地都是你们的。 商珞城卡住了我们的脖子,我们要冲出去,冬天就在商珞城过年,不要挤在这山里面!大家说好不好!” 两千人的少年队伍热血沸腾,齐声高喊“好”! 他们或许可以忍受饥饿,忍受世间的冷嘲讥讽。或者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但心中的火很容易被点燃。 宋立本点燃了这把火,从他们脸上激动兴奋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赵永俊和四位将领都鼓掌叫好,他们需要这样一张嘴,说出他们想说的话。 宋立本双手按了按,众人安静了下来,宋立本继续道:“今天我们训练攻城,中午肉管够。第一个爬上去的赏银十两,第二个五两,前十名三两! 第一卷 第十二章军师 “现在请宋木给我们示范!” 阿木对着宋立本一拱手,来到崖边,崖边一排都是早已系好的绳子。他取了一条系在腰间,两手把住另一条绳子,脚踩悬涯,竟如走平地一样上了悬崖峭壁。不一会又顺着绳子溜了下来。 当然他不需要任何绳子,速度都比这快,宋立本叫他一定这样做,他一向听话。 宋立本叫道:“现在谁先去,前十名的有赏。” 有几个大胆的少年依样施为,有两个半途掉了下来,好在系了绳子,并无大碍,有两人爬了上去,又顺着绳子溜了下来。 宋立本立即叫人送上赏银,少年们立时去了畏惧之心,人人跃跃欲试。宋立本把他们分成几十个小队,选定队长,轮流训练。 赵永俊与几个将领观摩了半天,觉得可行,便拉了宋立本一起去用餐。 如此训练了月余,精挑了一千五百名作先锋。赵永俊率军两万,一万在前冲锋。一万人作预备。 大军在三更时已埋伏在城外密林处,吃了些干粮过夜。等到五更时分,天降下了大雾。 宋立本一挥手,阿木领了两百人慢慢靠近城楼,他腰中缠了十几条绳,不借助任何外力,悄悄沿墙爬上了城墙。 巡逻官兵一时未发现,他取了腰间绳子,一头系在墙垛上,一头放了下去。十几个少年依次爬了上来。又从腰间解下绳套放了下去。 大雾天,官兵走得进了才发现了敌情,一边敲锣示警,一边拔刀杀了过来。阿木抽出背后大刀,红着眼扑杀过去。他怪力无穷,一刀就砸飞别人手上的兵器,一路杀将过去,打倒了七八个官兵。 守城士兵络绎不绝的冲杀过来,刚才爬上來的少年组成人阵抵挡。不一会儿,又爬上来几百少年。渐渐稳住了阵地。 先头部队总攻已经发动,几百人已攻上了城头。阿木带了少年团往城楼下攻去。他扔了大刀,拔起一根丈长的圆木左右横少。立时挡者辟易。杀出了一条通道。 直到杀到楼下,官兵依旧络绎不绝。天色有些微亮,雾气濛濛,人都看不清,官军又不敢乱放箭。攻上城的人络绎不绝。终于站稳了脚跟。 城门口的人抬了巨木撞门,少了往日攻城时头顶上铺天盖地的滚木巨石,人人埋头猛冲。在一声巨响之后,终于敲开了这座巨城的大门。 赵永俊在后面听得真切,大喊一声“进攻!” 一万后备军从密林中杀出,浩浩荡荡杀了进去。 守将高振会听得城破,心如死灰!他领了几百名官军杀向西门,誓要夺回控制权。 双方在城内大战,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天已大亮,赵永俊领了宋立本及四员将领进了城主府。 一场血战终于得了此城。以后进可攻,退可守。赵永俊心情大好! “先生果然大才,现在你就是我军的军师中郎将!宋木也是员悍将,就暂时做先锋副将吧!” “谢天王封赏!”宋立本拱手答道。 赵永俊抬头望了城主府,的确比山寨高大华美了许多。他不是贪图享受的人,至少目前不是。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他转头问宋立本:“军师可有下一步的规划,各位将军也发表一下看法!” 宋立本沉默了一下,他想听听几位将领的想法。 高宝声道:“打下了商珞城,我军形势大为好转,粮草过冬沒什么问题,我刚去查过了粮仓。但银钱却少,咱们大军八万人,连带家属十几万,好多人都没发过军响。” 丁雷道:“是呀,咱们本来无所谓。但今日一战,有那么多死伤,总得发点抚恤金吧。药材也不够了,出去买也要钱呀!” 马桂道:“咱们的战马也不多了,以后平原作战可少不了。前几次兄弟们之所以输是因为缺马,两条腿跑不过官兵的四条腿呀!” 张大福道:“咱们过冬的棉衣也不够,这下起雪来兄弟们可有点熬不住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赵永俊听了陷入了沉默。抬起头来望着宋立本苦笑了一下。 宋立本心中有了底,一个字“钱”! 他站起身来,在厅中踱了几步笑道:“诸位将军所言甚是,咱们目前的确困难重重,但打下商珞城,过冬基本沒问题。人心暂时安定了。 商洛城往东五百里就是并州,并州后面有座山叫乌青山。诸位知道不?” 赵永俊眼睛一亮,丁雷、张大福也张大了嘴望着他。 马桂,高宝声已经异口同声叫出声来“太祖陵!” 五人都惊得面面相觑,这个矮个子军师胆子太大了。虽然他们也造反杀官,攻城掠地。却从未有过如此大胆之举。五人突然觉得此刻他矮小的身形变得高大了,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宋立本知道五人都有些惧意。他们最喜欢玩打得赢就攻城捞一把,打不赢就投降,过段时间再反的把戏! 非得把他们逼到绝境,没了退路,以后才好掌控! 他沉着脸,踱着步道:“若想成就大业,就不得半途而废!陵中财宝无数,可以养咱们十个这样的军队。到时候大军百万,天下谁人能敌? 断了大昱王朝的气脉,就可以直捣盛京,定都建国,各位都是开国重臣,天王可以名正言顺称帝!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咱们窝在这穷山沟里喝西北风,天天为了几粒粮食,几匹马,几件棉衣绞尽脑汁。何不放手大干一场,直到干翻这大昱王朝四百年的基业!” 说完也不理会几人,径自回座前喝茶! 众人沉默了半响,赵永俊首先反应过来,击掌叫好道:“好!军师果然高见,好气魄!好胆量! 咱们本来干的就是掉脑袋的事。何不干得更大些,把天给捅个窟窿来! 天塌下来就咱们几个顶着。越怕越干不成事! 此事就由军师制定方略。我老赵决定干他娘的!” 其余四人这才反应过来,以前老是打仗失败,失败了再打,像只沒头苍蝇一样乱钻!原来是目标太小了! 这太祖陵中的财富何等巨大,远比攻城搜刮的诱惑力大。刚才还要军响的心思现在一点都沒了。人人觉得自己目光短浅了些。 果然是军师,一步到位,一剑封喉! 与赵永俊在城主府喝着茶构思未来不同,他的把兄弟韩彪可惨了。 韩彪攻破了灵州,守着灵州准备过年呢!朝廷派了经略北方的范海松来剿灭他。十万大军,兵分三路,直逼灵州。 范海松经略北方多年,现在摩羯族在草原迅速崛起,他出兵打了几仗。都满载而归。他兴趣正浓,正寻思着怎么把摩羯族给灭了,建个不世功勋。赢个生前身后名! 朝中那些个文人偏偏要调他回来剿匪。一帮吃饱了不干正经事的玩意儿。还在那里讨论是先攘外还是先安内。 他一肚子邪火沒地方发,韩彪就倒大霉了。他想故技重施,投降要几个钱过年。过完年再反。派了个使者过去说要投降。范海松压根就不吃这一套。 杀了人丢了个人头给他。打,不打也得打!老子沒心情跟你玩,你不配!老子还要出关打摩羯人。就你这玩意儿,今儿过年压根儿就没你啥事。 这边关大将就是不好惹,八万人马守城。别人四万人马一个冲锋城就破了,还有左右各三万人马站着看热闹。 没办法了,他带了四五万人马一路奔逃。这范海松左中右三军都不要了。亲点五千骑兵,人人带两把砍刀。一路追杀而来,直如无人之境。 韩彪也生气了,他妈的。五千人马追四五万,太看不起人了!掉转马头,聚合了两万精锐反扑过去。范海松开心了,这样才过瘾嘛! 两军一交战,五千人马直接杀透了韩彪的阵营。回头反过来再冲杀! 韩彪仔细一看,死了七八千人,全是自己的!他也沒脾气了,拖了中军几百人就跑。一口气跑了三百里,王八蛋还在追。 眼见前面大山在望,他感觉如鱼儿看见了海。就要逃出生天了! 范海松可不这样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弄死这个人,我决不收兵! 入了山林,韩彪才知道自己想错了。这山是海那么大,可他自己就是条淡水鱼。这水有点咸! 骑兵改步兵,二十人一队,从山脚到山顶一字排开,搜! 韩彪眼看自己三四百人的队伍,被人一箭一箭的射死!身边从七八十人到现在还剩四个人。 天都黑了,点了火把。继续围剿,他吐了几回了,苦胆都吐出来了。 他累了,饿了,渴了。水壶早就喝干了,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一两里外的敌人正在吃干粮,喝水。烤着山里的野鸡,兔子。味道很香,他们都闻到了,几个人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咕咕直叫。 他们五个人伏在一个山洞旁边,心中乱七八糟的想心事。 山洞他们不敢钻,怕被人包了饺子。天又太黑,树林比较密。又不敢点火把。只得等稍微有点亮再走。 第一卷 第十三章白虎出世 在离几人不远的山洞中,卧着一只通体白毛的吊睛白额巨虎,它一动不动,虽然它也想吃个人填填肚子。但它的牙快掉光了。它太老了! 此地名叫卧龙岭,有沒有龙不知道。老虎倒是很多,经常在山间出沒。捕食些野猪,獐鹿之类的动物。由于人迹罕知,没人去打搅,倒也相安无事。 以前山中有座道观,观里有个的老道。独自一人在山中修行,白虎就是他养的一个伴。 老道天天带它采药,总是弄些天材地宝夹在肉中给它吃,又捕杀其它有灵气的小兽给它吃。它慢慢结了内丹,天天听诵经文,又得了些道法。 它身躯雄壮,比一般老虎大了一倍。到现在已一百多岁了,成了这附近群虎的祖宗! 它虽老,内丹已成,灵智已开! 老道临终时拍着它的脑袋说:“可惜这天地灵气已绝,天门不开,不然可带你去天界闯一闯。凭你白虎凶星的威名何愁闯不出个名堂来。 唉,看机缘吧!若不成找个年轻力壮的人夺舍也可重生,依旧是你的记忆,只不过是以人的方式修行。也难呀,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老道撒手归西去了。道观就荒废了,没几年就塌了。白虎在这山中游荡生活了几十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宿主。 现在它也老了,快要油尽灯枯了。洞口斜坡上趴着五六个人,就他们其中一个吧。 它慢慢爬起身来,拖着饿得干瘪的肚子,上一次进食它都记不清在什么时候了。 它不小心踩断了一根干枝,“啪”的一声脆响,下面几人立时惊觉,都掉头向上看,一团白花花的事物看不分明。一双在黑暗中发光的兽眼却亮得让人心慌。 “嗷”的一声虎吼声震得几人耳膜生疼,白虎已飞身扑了下来。 四名卫士把韩彪夹在中间,本意是保护他,现在却害了他,其余四人见势不妙爬起来就跑。 韩彪一翻身,白虎已迎面扑上。韩彪久经阵仗,忙举剑刺了过去。剑身穿进了老虎肚皮,人却压在了老虎身下。 一只张开的虎口刚好压住了他脑袋上,让他动弹不得。腥臭难闻,他头昏脑胀,几欲晕厥过去。 他张口欲呼叫,一坨血腥鸡蛋大小的事物进入了他口中。顺着咽喉直滑进了腹中。他突然觉得小腹处一股热流冲向身体各个地方。脑中一热,晕了过去。 四个士卫分头逃了几十步,忽然发现韩彪没有跟来,忙停下脚步。卫士林百发叫道:“将军不在,赶紧回去查看!”另一名士卫钱大通也醒悟过来,忙掉转脚步,与林百发一起赶回山洞处。 见老虎身下正汨汨流着血,韩彪被压在下面生死不明。两人忙推开虎尸,却见一柄剑柄插在老虎肚皮上,剑身已没入老虎体内,老虎已经死了。 韩彪满身是血,又似乎没有被咬伤的痕迹。两人一试韩彪鼻息,还好。只是晕过去了。其两名卫士张小刀,方化文也折返了回来。 四人掐人中,推宫过血,好一阵忙碌。韩彪终于悠悠醒转过来。四人大喜,张小刀开口道:“将军真乃神人,如此巨虎都毙命在将军剑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正说话间,林中响起了密集的踩踏树叶的声音。五人忙起身观察,沒有火把,不是官兵。那又是什么呢?五人面面相觑。 十几双眼睛发着蓝莹莹光芒缓缓靠近。“是老虎!”林百发叫出了声来。四人忙拔出手中利剑,心里发虚,嘴里发苦。韩彪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即使虎狼也可斗上一斗。 他上前一步,“嗷”的一声长吼,声震山谷。四名卫士都吃了一惊,将军似乎比以前更威猛了!但这两天被追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刚才他手刃巨虎。刚醒又恢复了? 群虎同时停住了脚步,呆呆的望着他。似乎在思索什么,这股威势它们熟悉,但不应该从这个人身上发出来呀? 韩彪又上前一步,又发出一声怒吼。用手一指山边的火堆,群虎也跟着一声怒吼,掉头朝两里外的火堆扑去。 这边动静早惊动了不远处的官兵,都抽出了钢刀举着火把围了过来。猛然见十几只老虎猛扑过来,都吓得转身就跑。什么时候老虎都不怕火了? 一个人跑带动了一群人,众官兵久在关外,少见老虎。千总们大声呼喊加皮鞭砍刀才阻止了溃败。 韩彪几人大呼痛快,总算出了口恶气。几人乘夜赶路,终于甩掉了追捕。 京城上林馆,一座高高的观星台上,沈先生望着夜空叹了一口气。身后一位钦天监司官忙问:“老师为何叹气?” 沈先生转身看着自己的学生道:“长义,西南方刚才白虎凶星闪耀,证明此煞星已降临大昱王朝。南方朱雀已正位,却不明显。紫薇星暗淡无光。北方天狼星有南侵之象。” 说完又一声叹息! 林长义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当今圣上宵衣旰食,励精图治。不近女色,并无失德之处。天象示警,进言也无处着笔呀!” 沈先生道:“大昱四百年基业,早就没了当初的锐气,循规蹈矩有什么用。用一帮旧人,还是沿着老路走,恐怕非社稷之福呀!算了,我是世外闲人,你自己斟酌吧!”说完,甩袖下了观星台。留下林长义一个人望着星空发呆。 韩彪五人逃到了离永安城不远的一处小镇上。四个士卫出去打探消息,韩彪吃饱喝足了又睡了一觉。总算恢复了过来,感觉比以前精力更旺盛了。他有一种想喝血吃生肉的欲望。 三天后,四个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当晚便聚在一起商议。林百发道:“东边一百里凤凰山有两千多兄弟,挤在山上喝西北风,都在等将军的消息。” 张小刀说:“西边也有七八百弟兄装成难民在活动,只要将军一句话。马上就可以拉过来。” 方化文道:“我去永安城打探了,城中有位福王,是个大胖子,半个永安城都是他的,是个守财奴。老百姓都非常憎恨他。” 钱大通道:“我那边兄弟也有千把人,还听说赵天王打下了商珞城,又拜了个叫宋立本的作军师,声威大震!最近搞什么也不清楚。好像在谋划什么大事。咱们要干事可得趁早呀。” 韩彪略一思索,一拍桌道:“好!咱们就杀了福王这头肥猪好过年,半个月后咱们在永安城外集合!你们明天就去联络!” 永安城守备王家义最近越来越头痛了,城外的流民越聚越多。空气似乎酝酿着不安的气息。 他知道范海松是头猛虎,收复了有八万流寇的灵州城。流寇们死伤过半,可这沒死的流寇有一半跑到永安城,就够他王家义喝一壶了。 他只有三千守备军,朝廷已几个月未发响了,皇帝也不差饿兵呀。没办法,他壮着胆子来到了福王府。 福王世袭罔替,在他都是第十八代了。还享受着朝廷优厚的俸禄,当年太祖怕自己的儿孙饿死,分封了七八十个子孙到各地做藩王,四百年来又分出来不少。 朝廷每年四分之一的收入都给了他们。朝廷救灾,边防,剿流寇花的钱早就入不敷出了。但当今圣上仁慈。该给藩王的一分不少。 “朕做天子,你们安心享福!这是太祖立下的规矩!” 福王可安心理得了,背靠着一张特大太师椅上。白白胖胖的脸,三百多斤的身体,呼吸都觉得累。他迷缝着小眼睛看着这五品小官,听他诉苦。 大手一挥道:“好吧!我出两千两银子,本王也穷呀,地主家也没余粮不是?记住了,可得把城守住,否则拿你是问!” 管家递过银票,王守义跪地磕头拜谢! 王家义出了王府,满脸苦笑。仰天道:“这城可能守不住了!”两行泪从他眼角流出。 半个月后的清晨,天刚微微亮。没有雾,韩彪站在城外一处高地,他看着这座城墙不算高大的城巿,就像审视自己的猎物。 林百发跑了过来,轻声道:“将军,都准备好了。三处佯攻,这边为主攻。”韩彪点头道:“好,发信号吧!” 当永安城的人还在晨梦中酣睡,一朵绚丽的烟花在城上空炸开。四面响起了如雷般的喊杀声。 王家义一直睡不好,每夜都合衣而卧,怕贼人来偷城。此时听到动静,翻身而起,挂了盔甲。提了弯弓宝剑骑马直奔城楼。 待上得正门楼,见城外黑压压一片人正在搭攻城梯,有几排贼人往城楼射箭作掩护。 他立时命官军支起大锅烧油,又向下推落滚木巨石。双方你攻我守,立时陷入胶着状态。 韩彪在山头望着,渐渐失去了耐心,眼见一架云梯已经支好,他再也按耐不住。他手持狼牙棒,一声怒吼“全体进攻!” 身形往前一扑,早已越过众人抢身上了云梯。身边护卫队失了主帅,忙在后追赶,却哪里追得上! 第一卷 第十四章乘桴于海 韩彪感觉自己血脉贲张,浑身充满一种奇怪的力量。有一种想撕咬的冲动。但众目睽睽,只得把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发泄到官军头上。 他已冲上了城头,挥动手中狼牙棒,见守军就砸,怒吼连连。犹如一头疯魔了的老虎。众官兵少有能扛住一砸之力,吓得四散奔逃。 众人见主帅已登城,士气大振,人人争先恐后。韩彪见城头已控制,叫嚣着冲下阶梯,直杀向城门洞处。 福王听见城头怒吼,喊杀声响成一片。早吓得体如筛糠。管家家丁早就四散逃走了。他在园中假山找了个洞躲了起来。 韩彪状如疯虎,守门的官军见已难抵挡,人人抱头鼠窜。早有流民打开了城门,引得众人入城。 韩彪飞身越过屋脊,直扑福王府。他也不去前院搜寻金珠宝玉,而去了花园处,此处养了几十头梅花鹿,他早闻到了气味。 他压制不住对鲜血的渴望。刚才厮杀时血肉飞溅的场景刺激了他。但喝人血自己也接受不了。 他扑向一头奔跑的梅花鹿,抱住了它的脖子。鹿受惊不断的挣扎,反倒让他更兴奋了。他一口咬住鹿的大动脉,鲜血像泉水一样往外涌。 他大口大口的吮吸着,感觉畅快至极。不一会儿,鹿停止了挣扎。 此时,有人吵吵嚷嚷的冲了进来。他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有卫士看见了他,忙禀报道:“将军,已经找住了福王,请将军过去问话!”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死鹿,感觉有些可惜,肉质应该很鲜美吧! 他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转身向大厅走去,福王的王府占地可真大,光花园就上百亩,屋舍几百间。他也只是个小王,比他爵位高的全大昱有几百个。 他坐在福王那张特大的太师椅上,感觉太大了不舒服。看看跪在地上的福王,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这家伙白白胖胖,平日里肯定伙食也不错。他的肉也应该很好吃吧! 福王正跪在地上哀嚎:“请将军饶了小人性命,小人一定肝脑涂地为将军效命。我愿意奉上我的全部家产。请将军饶命呀……” 福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韩彪也没怎么在意。只有“肝脑”二字他听清楚了,对,不能浪费呀!脑子就用来做豆腐脑。肝,用来爆炒。也许煲汤比较好。没试过呀! 这肉嘛,肥腻了点,加点鹿肉炖一锅,妙!福鹿——福禄,齐了! 想到这,他一拍桌子大怒道:“福王,你平日里欺压良善,抢男霸女!罪该万死!” 福王还在磕头求饶。林百发已过来禀报道:“将军,王府粮库中有六七万担粮食,钱库中目前还在清点,黄金珠宝有数十箱!” 韩彪道:“分一些粮食和银钱给城中穷苦百姓,让他们也过个好年!这个福王中午和后院的鹿一起蒸了,我请大家吃福鹿宴!” 福王一听,白眼一翻,吓晕死过去了。林百发嘀咕:“最近也不缺粮呀,将军这是要立威吗?” 一想到此便大声答道:“将军所言甚是,此贼恶贯满盈,该当如此!” 巫怀章在滨州产业众多,也经营着对外出口的商行,什么茶叶,瓷器,丝绸种类繁多。 得了祖上之福,巫门又是南方擎天一柱。做生意自然顺风顺水。 章纬在第三天到了滨州的商号,听了骆东来的汇报乐得差点合不拢嘴。 自己这几年一直想结交一下巫怀章这个南方的巨头。却难有机会,章家商行分号太小了,在滨州毫不起眼。有了这层推荐,以后可以做大生意了。 章凡与巫霞游遍了滨州的山山水水,巫霞女扮男装,俊俏出众。与章凡同游倒如两位公子爷到处赏景。 到了第六日,忙完了商行的事。章凡便与巫霞乘了一艘商船出海,从海上去珞东访友。 章纬对此倒也支持,有巫霞这种修行的人同行,安全问题不大。又隐隐感觉二人关系非浅,他倒是乐观其成! 章凡望着茫茫大海,顿觉天宽海阔。水中游鱼逐浪,又颇觉新奇。 白鼠刚开始吓得瑟瑟发抖,到后面又觉得好玩。上窜下跳寻找刺激,但始终不敢下海。 玩得累了便与章凡坐在甲板上,一起望着大海发呆。 巫霞见他们新鲜劲过了,便走了过来。她身着一身白衣,腰束玉带,头戴方巾,显得儒雅俊朗。宛如一位富家公子。 “章公子,昨夜家父告诉我一件事,上清门掌教云翳已退位,由虚明接任掌教。” 章凡道:“此事也不稀奇,上清门几百年的声誉毁于一旦,总得有人担责才行。”章凡暗道,这些名门大派的人当年围攻乾道门时可是一点都不留情的。 奈何现在本领低微,什么事都做不了。自己身怀乾道门信物,也是他们的目标。这次巫门遇难也是不得不救,算是还了当年报信示警的恩情! 在巫门改动阵眼之事,现在看没什么问题,时间久了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发现端倪。 想到此他从怀中抽出了那把宝剑,望了望巫霞道:“姑娘可有什么剑法可以教我自保,以后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免不了要与人动手。” 巫霞看了一眼他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师门,我爹爹也知道,不然早就收你做弟子了。我们做同门师兄妹些岂不更好!”说完红着脸低下了头。 章凡不禁一怔,心道,自己还是太嫩了,这些老江湖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又见巫霞娇羞的样子,不由得心中荡漾,有丝丝暖意。 巫霞定了定神,又接着道:“既然你不想言明,我们也不追问。我巫门以前曾救过一位散修。此人名叫“千里追踪客”唐豫。 他遭人暗算,被巫门一位前辈救回门中。不久就因伤去世了,留下了一本秘笈和追踪术。说请巫门帮忙寻找一个有缘人。 此人既善长于追踪行迹,又剑法高绝。据爹爹讲在当时名列前三。 我巫门有自己的剑法和修行之法,自然不用去学这些。临行前,爹爹将此遗物交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算是替这位前辈寻了个传人吧。” 章凡不禁咋舌,这巫铭耀真是个老狐狸,做事老道至极。至于是否看穿了自己没有,还真不好说。好在是结了个善缘。 便笑着拱手道:“那要感谢巫前辈的好意了。” 巫霞从储物戒中取了一把剑,两本书籍给他。 章凡接过来一翻看,一本《七星剑谱》,一本《追踪秘录》。 又拿起那把剑观瞧,古意盎然,黄色牛皮剑鞘磨得锃亮,应是跟随主人久经战阵。 剑柄刻有“七星”两字。拔剑出鞘,剑身闪着凛冽的寒光,稳重大器,端是一柄好剑。比之那把魔宗少年的随身宝剑肯定不及,用于格杀防身却是足够了。 巫霞笑道:“你那把赤龙送的剑最好收起来,拿着魔宗宗主的剑到处跑,真不怕魔宗的人找你麻烦!对他们来说,那可是至宝!” 章凡不觉有些尴尬,莞尔一笑道:“还是姑娘心细,我的确有欠考虑!” 巫霞又送了他一枚储物戒,用于存放物品。 此时朱雀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回来,落在甲板上,嘴上叼着一条金色小鱼。白鼠大为羡慕,跑了过去,吱吱献殷勤。 朱雀有些高傲,甩了给它。它有点看不起这个能飞又飞不高的家伙。除了献媚讨好主子,啥也不会。一飞身又钻入海中去了。 白鼠翘着胡须,满脸的悲愤,站在船舷上,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它一闭眼,飞身投入大海。 章凡与巫霞大惊,忙去船边观看。只见它四肢划动,也沉不下去。又一闭眼,钻进了海里。 两人都有些担心,怕海中大鱼把它吞了。不一会,它嘴里叼了一条小鱼,后脚在海面一蹬。又飞回了甲板。 它只是胆小,受了朱雀的白眼,才赌气跳了下去。发现自己既能游泳又能入海捕鱼,不由得开心至极,在两人面前不断炫耀。 两人不由得相视而笑。 章凡静下心来观习剑法,七星剑法倒是简洁明了,配合脚下七星步,一步一杀。 调转七星步又是一套新剑法。灵活运用便招式无穷,让人摸不着路数。 此套剑法倒是招招致命,毫无花哨。对于七星位章凡毫不陌生。 于是便起身试练,有不对处巫霞就在旁指点。 过了两日,便可以和巫霞对练。夜间修习功法,白天练剑。 间隙便研读那本《追踪秘录》,这倒好学。无非是辨足迹,闻气味,观飞鸟走兽之类的。 他倒觉得自己被人追踪的可能性大些。如加上些阵法倒可以起到反追踪的效果。 如此过了十来日,章凡身手大有进步,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白了。 一日,巫霞一时兴起,便携了他在海上踏波而行,章凡大感兴奋。见巫霞衣袂飘飘,发丝飞扬,真如天仙临凡让人心生爱慕!心道,如能习得此法,与她一起携手傲游天下,倒是人生一大快事! 第一卷 第十五章玉清逆徒 望着从身边飞过的一对对海鸟,更坚定了他学艺的决心。 巫霞又传了他一些提气的小法门,章凡如获至宝。好在修行已有根基。此事也不难。 此后便在船舷边,海面反复试行。终于学会了一门轻身功夫。 船上水手皆是巫门族中子弟,巫怀章又特意挑选叮嘱过。对他们的行为倒不见怪。 知道是巫家修行的大小姐,一切事物安排得妥妥贴贴。章凡闲暇也去驾驶舱看船长如何操作行船,询问怎样看风向,测洋流,借风势行船。 有时也垂钓海鱼。日子过得充实又有趣。商船在大海航行了大半个月,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东离港。 船上装满了谷物。在东离卸载后又会装上丝绸,瓷器返回滨州 有时也直接去外海远洋。到达一些章凡不知名的地方。 章凡感觉海上行舟虽有风险,但省了时间,节约了成本。的确有利可图! 这一船的货运量就有自己和大哥运送药材的几十倍。 巫霞见他望着忙忙碌碌的码头发呆。便笑着招呼他一起上岸了。 两人在镇上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和酒水,专选一些荒凉无人的大山行走。朱雀要寻一些有灵气的动物捕食。 章凡也找到了适合练习轻身术的地方,在一些树枝悬崖边掠身而过,感觉像鸟儿一般自在。如此行了七八天,已运用娴熟了。 虽然不能象巫霞般御空而行,但借助树枝崖石着力掠出三四丈远已毫不费力。 夜间修行时隐隐感觉境界有了提升的迹象。心中暗道,修道之人都喜欢在人迹罕至的山中修行,除了吸取天地灵气外。同时也在寻找一个与天地沟通,突破自我的契机。 傍晚时分,两人寻了一处镇子打尖住店,需要补充一些干粮。 正坐着对饮时,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位道士,二十来岁年纪,身背宝剑。巫霞看到他们的云雷纹服饰,是玉清门的弟子。 两人要了酒菜,在靠角落一桌吃饭。女的小声道:“师兄,师叔都出走五年了,你能确定他就在蔡屋山吗?” 被称为师兄的道士小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会师傅他们来了就明白了。” 说完埋头吃饭,不再交谈。 声音虽小,章凡,巫霞两人皆听见了。看样子玉清门好像来了不少人。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吃了饭,便上楼进了客房。从窗户向下望去,有几个道士从街头往这边赶。 巫霞道:“玉清门离这七八百里,来这里干什么,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章凡对这些围攻师门的人没甚么兴趣。但巫霞提起了,只得应答:“两位道士道姑不是说找师叔吗?你对他们了解不。” 巫霞摇了摇头,她也摸不着头脑,只得按下心头疑惑。此时与玉清门的人见面更不合适。便独自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小二带了一群人上来。章凡听得是那些道士也住了进来。心中烦闷,倒头便睡。 三更时分,一阵铜铃声让他惊醒了过来。楼下有一阵奇怪的脚步声传来。“哚,哚,哚”像是十来个人一齐跳动发出的声音! 一个苍凉嘶哑的声音传来,“幽冥阴阳,生灵退散,离魂归乡,生人回避!”接着又是一串铜铃摇晃的声音。 章凡轻轻起身,靠近窗户,用手指点了一点口水,用指头在纸窗上捅了一小洞,屏住呼吸往下观瞧。 轻烟薄雾中,一位身着古怪服饰的老者,手提着一盏风灯,火苗昏黄。背上插了一条用棍子支起的白幡。身后跟着七八个头戴黑色纱笼的黑衣人。 章凡心头一寒,这些人除了老头外,都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走路一蹦一跳,全无活人气息。 大街上冷冷清清,连狗叫的声音都听不见。章凡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场景。心中暗道:“这难道是此地风俗?” 眼见得这些人转过街角,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忽见隔壁几个临街窗户打开了。轻飘飘落下七个人,白天见那两个道士也在其中。 落地时轻若柳絮,应是轻身功夫了得,接着又悄无声息尾随着那黑衣人队伍而去。 门外响起了两声轻轻的敲门声,章凡点了蜡烛,叫了句“稍等!”知道可能是巫霞也惊醒了。 他穿好衣服开了门,正是巫霞。忙道:“姑娘也吵醒了?” 巫霞轻声道:“此事诡谲,咱们也跟着去瞧瞧!我需要确定一件事,也许等会就有结果了!” 章凡见她猎奇心起,也不好拒绝,只得收了东西,灭了蜡烛,随她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在轻烟薄雾的夜色中前行,两人皆改为内息。有引魂人的铜铃声作引,倒不至于丢了目标,只是怕引起玉清派的疑心,隔得特别远。 引魂人专捡荒芜的山间小路而行,一直走了两三个时辰,才转入一片浓密的山林中,铜铃声停止响动。 章凡远远望了望这山势和周遭地形。山势盘旋,巍峨高耸,左有青龙盘踞,右有白虎伏卧。前有一条大河流过。暗道:“此处风水俱佳,端一处风水宝地,引魂人来此干什么?” 眼见着六七条人影也闪进了林中,情况不明,两人不敢跟近了。 眼见半山处有几颗树枝浓密的大树,巫霞手一指,章凡懂了。两人绕道爬上了其中一颗大树,隔得远远的观望。 原来过了林子便到了大山脚下。有一小片空地,有几间屋舍依山而建。昏暗的灯火停在屋舍前,引魂人嘶哑的声音喊道:“马先生,你要的东西给你送来了,一共八个,都是新死之人!” 屋舍内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好,这是给你的。”“啪”的一声,一锭银子落到了他脚下。 引魂人捡起地上的银子,一张老脸映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用灯靠近看了看银子,一双眼晴眯成一缝,露出贪婪的光芒。用牙咬了咬,又用手掂了掂。脸上现出满意的神情。 “赶紧走吧,不然等会就走不了呢!”屋内冷漠的声音不耐烦道。 “谢马先生,下月再给你送来。”老头朝屋中一拱手,取下背上经幡,插在地上,八具尸体一动不动的站着。 他转身就走,提着灯一溜烟出了树林。 屋中走出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隔得远,章凡看不清容貌。 此人用手指在每个尸身头上一点,渐渐八具尸体身上都冒出了阵阵黑气。几人的黑气又形成了一条线,朝屋中飘去。 忙完了他在院中站定,背负双手。望着浓密的树林,他冷笑了一声道:“躲在树上的朋友出来吧!” 章凡身体微微一动,巫霞立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头,示意他别动。七条人影闪出了树林,将中年男子围在中间。 章凡心道,自己还是沉不住气,那男子明显是发现那几个靠得特别近的人。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道:“叶师兄,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小心。还带了几个后辈做帮手。我马方在师门学的东西都快忘光了。你还想怎么样。”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你为何抄录了本门祖师从魔宗带回来的禁书。还来此地修习邪法?” 马方也不否认,反而冷笑道:“什么是邪,什么是正?为什么正压不住邪呢,邪可以转世再生。 天下的修行门人修到最后只能散功等死,一幅乾道图寻了快一百年都没找到。我看是没希望了。” 那叶师兄道:“那今天我叶展鹏只有清理门户了,列剑阵。”其余六人都抽剑出鞘,将包围圈扩大。并不停游走,只留场中二人对峙。 章凡心道,即使有乾道图也不一定能重开天门,这些人真是执着! 这人对修道已毫无信心,转而求转世重生了。但弄来这些死人僵尸干什么用。 正思索间,场中已大打出手,那叶师兄已挥手八道火符点燃那八具尸体。又拔剑与马方斗在一起,马方身形如鬼魅,有几分神似魔宗少年的身法。 另外六人组成剑阵,轮流出剑,马方顿时左支右绌。眼看不敌,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尖啸。 屋舍房顶“轰”的一声破开一个大洞,一具身形高大的僵尸飞了出来,直扑入剑阵中,左右横扫,毫不惧剑气加身。 此僵尸散发阵阵阴气,头戴牛角冠,耳鼻都穿有金环,颈上一个明晃晃的项圈,一身衣服破烂不堪,不是今人服饰。在夜色中显得阴森恐怖! 那位女道一声惊叫:“东夷老祖!”一分神,手中剑被打落。忙后退几步。 马方见剑阵已有缺口,忙扑身越出阵外。一掠身飞上浓密的树枝。又发一声尖啸,飞僵拔地而起,朝马方的位置追去。 七人亦掠空而起,追杀了过去。马方越逃越远,飞僵亦尾随而去。玉清门的人紧追不舍。 巫霞道:“咱们回去吧。”两人正准备动身,巫霞肩头朱雀却“叽叽喳喳”叫了几声,一飞身直扑屋舍方向而去。 第一卷 第十六章守陵怪蛇 巫霞略一沉呤,“暂时这群人还不会回来,咱们去看看有什么古怪!” 两人携手踏着树枝掠向屋舍。踏着石阶进入门内,却见屋中一口黑色大棺材摆在正中,棺材板早已被掀开落在地上。想是那具古尸平日便居于此中,听见啸声才冲棺而出。 另外两间却只摆了些简单家具,并无多余的东西,两人看过觉得并不出奇。朱雀却落在棺材沿口“喳喳”直叫。 巫霞道:“临行前家父告诉我,玉清门通报了有名叫马方的弟子偷录了抄本,逃出了山门,若此人到了滨州地界请帮忙捉拿。想来就是今晚这位了。” 章凡取了火折子点亮蜡烛近前观看。开口问道:“这位马方道长弄这么多尸体干什么?” 巫霞道:“魔宗修炼第一步便是摄魂,炼制僵尸。新死之人魂魄偏弱易控制,将其入僵尸体内,增加它的凶性。 马方刚才在黑衣立尸头上一点,便隐隐有黑雾向这屋内僵尸聚集。应该是摄魂吧。” 两人边说边四处查看,竟瞧不出半分端倪。章凡道:“刚才隐隐听到那位道姑叫了声东夷老祖,莫非就是这具古尸的名字?” 巫霞也弄不清楚,便道:“查看一下就知道了。” 东夷老祖在大昱也名声赫赫,是东部蛮族的首领,是千年前的人物了。带领部族东征西讨,建立了东夷王朝,章凡在古书籍中见过他的画像。 章凡隐隐记起半路观察过山势地形,此地风水甚佳,莫非此地葬着这位东夷老祖? 朱雀见两人举着蜡烛围着棺材说个不停,一跃跳入棺材中用嘴啄动棺底。 章凡心道,有了,应该是在棺材下面。 取出七星剑一剑刺了下去。刺透棺木后下面并不着力。用力一提剑,棺底翻了过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似乎是斜着通向屋后大山。 朱雀已飞身进了黑洞。 巫霞见朱雀已进去了,对章凡道:“咱们也进去瞧瞧,至少确保一下朱雀的安全。” 章凡点了点头,动物的警惕性很高,一般有危险都会逃跑,往里面飞了应该沒什么大问题。 他从墙头取了一个火把点燃,看来这马方准备齐全,平日也应该进过此洞。 他举着火把跃入洞中在前面带路,巫霞随后跃下,顺手推上了棺木,封闭了洞口。 章凡在前举了火把,此洞刚好容两人并排通过,挖得整整齐齐。想必花了不少时间。章凡道:“姑娘可知道这魔宗修炼用的是什么法门”。 巫霞道:“魔宗修行第一步是摄魂,炼尸。就如这马方所为。 第二步乃是血祭,吸食人血。 第三步就是吸生人魂魄,壮大自身魂力。达到转世永生。 咱们当晚在洞中撞见魔宗宗主应该正是在行此秘法。” 章凡想起当日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禁奇道:“姑娘怎么知道这么多秘闻?” 巫霞笑道:“当年上清、玉清和我巫门祖师三人攻入魔宗时,曾从魔宗宗主身上得了一本秘笈。 由于三派各处一地,便抄录了三份,用于研究克制魔门转世之法。此书只限于掌教观阅并保存,并不在派内传阅。 每三年三派掌教都聚头讨论,这几百年从不间断。但从来未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练了此功需要到大雪山无底黑洞前参悟,才能得出谁可以转世。 否则魔宗弟子无数,人人都能转世,世间早就是魔宗的天下了。 而无底洞中传说居住着玄武凶神,当年三位祖师也未能探测到底。” 章凡想不到还有这许多渊源。有些事情连师傅都不知道。 两人边走边说,行进了约一里地,见前面已是石台阶往上走,原来的石门已经被砸倒,倒在一边。 沿着石阶往上走了一刻钟,一个石洞出现在两人面前。章凡感觉应该已经到了山腹中了 章凡道:“这里应该是东夷老祖的墓穴,马方花了不少时间挖通了地宫。想必是为了偷尸去炼制僵尸了。” 巫霞道:“此人行事简直不可理喻,即使修习了魔功也未必能转世,偏要往绝路上走。” 正说话间已走进了洞中,一条直道往前延伸。两边皆是人骨和动物骨骼。 两人听说过古时帝王贵胄入葬需要活人陪葬,原来竞是如此布置。想来是将奴隶或者俘虏杀害放置在殉葬坑内。 又前行了数丈,坑中显出些器物和象牙。这应该是陪葬品了。却是一些青铜方鼎以及盔甲弓箭之类。都锈迹斑斑,不能使用了。 不远处便可见一座宫殿式的建筑,原来此处一是个天然的大山洞,洞中建了一座地宫来放置东夷老祖的遗体。 两人正待举火把向前,隐隐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伴随着“咕咕咕”的叫声。两人皆是一惊,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活物。 二人握剑在手,随时准备应敌,又往前走了数十步,见满地皆是尸骨,被啃咬得七零八落。其衣着服饰却如今夜遇见的黑衣僵尸。 正胡乱猜测间,两边同时游出几百条半人高的怪蛇,头长鸡冠,扁扁的脑袋,闪动磷光鬼火般的双眼。人立而起,左右晃动脑袋,望过去如一群饿鬼,正待人而噬。 群蛇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叫声,都半立着身子望着两人。 章凡道:“原来马方摄取了那些新死之人的魂魄养古尸,又用尸体来喂这些怪蛇。这些蛇应该是守护陵墓的。真亏他想得出来。” 巫霞道:“朱雀肯定是进入殿中了,这些蛇马上就会攻击咱俩呢!” 正说话间,已有七八条蛇跳跃着朝二人扑来。 章凡笑道:“姑娘且休息片刻,我正愁找不到敌人实战呢,今晚正好练习一下!” 说完将火把递给了巫霞。巫霞接过火把道:“小心,别沾上了毒液!” 章凡也不答话,脚踏七星步前行。手中剑光闪烁,迎着那七八条怪蛇而去。 八条怪蛇见他迎面而至,又分散开来,从不同角度同时弹射飞出,蛇头吐着芯张着两颗獠牙向他咬来。 章凡不再迟疑,一挥剑刺中两条迎面而至的怪蛇,顺势一带砍掉右边三条蛇的脑袋。 左边三条又分别从上中下三个位置攻击而至,章凡一侧身,又挥剑斩掉三个蛇头。 巫霞道:“小心蛇头死而不僵。” 章凡运功将全身布了一层罡气罩,这层罡气罩虽弱,群蛇却攻不进去。 他杀得性起,挥剑杀入蛇群中,来回穿梭,已斩杀了近百条。 此时群蛇悍不畏死,依然“咕咕咕”大叫着围攻章凡。 原来这些怪蛇被马方喂养惯了,见了火把,以为又来投食,纷纷溜了出来。 章凡在蛇群中来回穿梭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将蛇群斩杀得一干二净。提剑回到巫霞身边。 巫霞见他剑法日渐纯熟,身法也迅捷到位,虽不能发出剑气远距离攻击,但做一名剑客是有资格了。 比起当初救自己时笨手笨脚的样子又胜了十倍。 想着当初他不畏艰险去救自己,背着自己在山洞中转悠了半天,两人也曾肌肤相亲,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见他过来便笑道:“恭喜公子终于练成了七星剑法! 章凡也感觉此番实战收获不小。笑道:“是姑娘教导得好,可称得上是我的武技方面的师傅。这全是姑娘的功劳!” 巫霞不知他说的另外师傅的是谁,是师门传艺的老师还是京城的沈大先生,也懒得跟他计较。 笑道:“本来天下修道之人皆很少杀蛇,蛇是有灵性的动物,但这些怪蛇啃人尸骨,宛如恶鬼一般,那里还有什么灵性!杀了正好除害!” 望了望巍峨宫殿,忙道:“我们去内殿看看!”她怕满地尸骨脏了鞋,握了章凡的手,两人一跃而起,直扑宫门而去。 殿门虚掩,章凡用力推开了半扇大门。巫霞举了火把率先踏入,只见圆形如苍穹的殿顶闪着点点星光,是用夜明珠布成的星空图案。在火光映射下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得大殿珠光宝气。 殿内宽敞,右边立着一面巨大的皮鼓。左边一个用白玉雕成的仕女,双手作捧握状,似乎手中正捧着一个东西。但现在空空如也。 正对门有一只三足六耳的大鼎。大鼎后面放着一具巨大石质棺椁。章凡心道,这鼎应该是下葬时用以祭祀的。或者是死者的心爱之物。 殿堂底部台阶上摆着一张龙椅,一条全身血红的鸡冠怪蛇盘踞其上,正在与朱雀对峙。此蛇身有碗口粗细,丈许长短,半立着身子,一张血红的双眸发着凶光。 二人对视一眼,此蛇多半是这群蛇的蛇王,朱雀应该是看中了它的内丹。 怪蛇听见了外面群蛇惨叫,又见有人举了火把进来,不由得有几分心慌。 朱雀趁机飞扑而上,钢嘴一啄,啄破了它的一只怪眼。怪蛇痛得一声惨叫,张了血盆大口扭头欲吞了朱雀。朱雀一扭身飞上了棺椁。 第一卷 第十七章高人献宝 巫霞怕怪蛇伤了朱雀,只有杀了它才是上策。她飞身而起,挥剑直削怪蛇脑袋。怪蛇闪身欲躲,一道剑气已让它身首异处。 身躯还在不停扭动。朱雀一声欢鸣,飞身扑住蛇身,钢刃般的爪子抓开了怪蛇的身体,啄出一枚红通通圆形事物,一口吞咽了下去。 朱雀展开翅膀,在殿中幻化出一个巨大的身影,章凡见它的身影比刚出生时多了几分实形。知道它又长大了不少。 巫霞望了望四周殿墙,墙上有不少石刻的壁画。章凡会意,两人举着火把一路看过去。 壁画中绘有一个头戴牛角,高大异常的异族男子,带领部族与敌人作战的场景,也有最后登基为帝的场景。 章凡道:“这就对了,这许多事在古书籍中都有记载。这正是东夷老祖!” 巫霞指着巨大的皮鼓道:“传闻东夷老祖有两件宝物,这第一件便是这面“惊魂鼓”了,此鼓一击便声震百里。作战时敲响此鼓最能振奋人心,敌人却最易被干扰。” 章凡走进仔细观看,鼓面用了不知什么皮,历经千年依然坚实如初。用手触摸,毫无软塌的迹象。只是沉重巨大,非十个壮汉不能抬动。 两人又移步至白玉仕女面前,却是用玉雕刻了一位夷族少女,身着夷人装饰,头戴玲珑凤冠,此玉雕惟妙惟肖,灵动自然。章凡赞道:“夷人千年前就能雕刻出如此物件,着实令人叹服!” 巫霞指了指仕女空着的双手道:“东夷老祖的第二件宝贝想必放在此处,可惜被马方取走了!” 章凡扭头问道:“是件什么宝贝?” 巫霞笑道:“此宝最为女子喜爱,手持此物,心中想着自己什么模样,铜镜便会显现出她所想的美貌,端是神奇!” 章凡笑道:“姑娘已是花容月貌,如仙子临凡尘般的人物,自是无需此物衬托了。” 巫霞心中窃喜,这是第一次听见他夸赞自己貌美!不由得脸上有些发烫。忙左右四顾,搪塞道:“公子净捡些好词来答,让人如何消受得起!” 随即又接着道:“此镜又名摄魂镜,有几分邪气,长期观看会迷失自我,忘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章凡道:“东夷老祖应该是把自己想象成了英雄人物,时常照照,倒可能有几分心理作用,成就了一番事业!” 巫霞望着巨大的石棺椁道:“可惜了这么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死了千年还被人制成了疆尸。这马方着实可恶!” 章凡点了点头道:“咱们还是先出去吧,别被人堵在地宫里了。” 巫霞见地宫中一切事物都已探测明白,便点头同意。 二人对殿中珠宝玉器都没什么兴趣。朱雀打头,巫霞携了章凡飞身离开宫殿。 掀开棺底木板,两人翻身跃出了棺材,屋舍内静悄悄的,马方当是舍弃了此处。不知道玉清门众人追到他沒有。 两人将掉落的棺盖重新抬上去合上,出了房门。空山寂寂,天依旧未亮。雾气却消散了,东方启明星闪烁。 章凡望了望星空,西南方星座中一颗白虎星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心中暗惊,白虎凶星闪耀,莫非降在了我大昱王朝。这兵凶之危终究还是来了! 巫霞见他仰望星空,口中念念有词。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吗?”章凡道:“观星之道非我所长,只能看出些端倪,事关重大,要回京城问问沈大先生才能确定!” 巫霞点了点头道:“今晚奔波了一夜,不若回店中休息一下,你身上沾了不少蛇血,应当回去洗漱一番!” 章凡知她爱洁净,今晚这样已是难得。便开口道:“朱雀近日暂时不需要进补,明日咱们买两匹马,走官道方便些。一直在山中修行,也不知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马方一路向西奔逃。东部是玉清门的势力范围,他现没有同师门抗争的本领。现在行踪暴露,今后恐怕很难找到容身之地。 几年前他还是玉清门的二代弟子,几个师兄境界都比他高,师兄们忙着修炼,他凭着聪明伶俐得到了掌门师傅的厚爱。 师傅有什么事总喜欢叫他去办,当然只是一些私下的小事。大事有大师兄叶展鹏主持。大师兄是师傅的独生子,将来下一任掌门必定是他了。 玉清派姓叶不姓马,他对此沒什么异议,觉得天经地义。对于修行他天赋甚高,总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白日飞升。 一日师傅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照顾二长老的起居。他异常兴奋,因为二长老在门中修为最高,是一帮弟子的楷模。平日里见一面都难,何况是这种朝夕相处的机会呢。 当他见到二长老时,他的梦想破灭了。二长老苍老了十岁,不再神采飞扬,如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一样死气沉沉。 他每日里照顾老人饮食起居,二长老成了一个平凡的老人。直到有一日师傅告诉了他真相。二长老真气过盛,又没有天劫,只得散功自保,怡养天年了。 一日法会,上清门云翳掌教与巫门掌教同来玉清门论道,他在旁伺候茶水。几位掌教谈起了魔宗宗主转世之事。 他听了个一知半解。觉得能转世也好过散功等死。师傅有本魔宗的书籍他也见过。但保存得极严,只是偶尔拿出来翻阅。 他利用每天给师傅打扫书房的机会,终于找到了那本藏书的位置,他每天抄录一两页。两个月后,终于录完了全本。 他通读了全遍经义,觉得不可思议,又有些血腥残忍,不敢偷练功法。 半年后,二长老去世。他再也不能接受飞升无望这个事实。借故下了紫云峰,一路向东到了东夷蛮族聚居地,他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平日练习魔宗功法,又花钱买了些尸体用于练习。两年前打听到山中有东夷老祖的陵墓。便在山边建了三间屋子,一边练功一边挖掘地道。 他也学了些观风水看星象的本领。此地三星汇集,地势又连绵缠护,山中必有前朝大墓。找准了方向挖了两个月,终于找到地宫入口。 地宫有群怪蛇守护,他便将摄魂后的尸体投了进去。怪蛇吃饱后便会休眠,他借机进去偷了东夷老祖的尸体。又拿了些金珠玉器出去贩卖。 随着功力日深,所需亡魂也越多。附近一两百里的引魂人都知道了他的需求,送来的尸体越来越多。 此事他考虑过,这事动静越弄越大,多半会引来玉清门的注意。仗着魔功有成,又有东夷老祖相助,逃出去应该没问题。他有些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想挪地方。 现在他不得不跑了。丢下了东夷老祖,玉清门的人正在全力攻击东夷老祖。 他边跑边思索,听闻西南方向有流寇攻城掠地。有战争就会有死亡,就会产生大量的亡魂。这正是他需要的,就去那里吧! 他换掉了身上的衣服,在小镇上重新买了一身道服,一把拂尘。扮成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在一个小酒铺饮酒时,他听到了一个奇闻。“飞虎将军”韩彪攻下了永安城,把福王和鹿肉一起炖了给众人分食。谈话者觉得福王罪有应得,大快人心! 马方却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有一些观星的本领,最近星象异常,白虎凶星犯境。难道是应在了这位将军身上。 他打听了永安城的位置,买了匹好马飞奔而去。他决定去见见这位吃人的将军,给他添把火! 韩彪攻下了永安,便安顿了下来。他其实也沒什么目标,只觉得这是个乱世,有粮有钱就好。手下很快又汇聚了四五万兵马。 福王的王府很快就挂上将军府匾额。韩彪觉得这儿不错。只是将军府的士卫们发现后花园不清静。晚上有野兽闯进去,总是咬死园中的鹿,还把血喝干了。 对于此事韩彪讳莫如深,让他们把死鹿给厨房做菜,给兄弟们加餐。又把后园的巡夜士卫都取消了。 他现在有些迷糊了,自己喜欢饮鲜血,但吃生肉暂时接受不了。白天容易犯困,到了晚上又精神抖擞的。 正暗自琢磨间,林百发进屋禀报道:“将军,外面有位道爷求见。问什么事又不说,只说要送将军一件宝物。” 韩彪一怔,这些修道之人平日难得一见,今日来此送宝又是何意,那就见一见吧,挥手道:“请进来吧!” 马方大踏步进了府中正厅,见正中椅中坐着一位面白留须,身高体长的带甲将军,正瞪着双大眼虎视自己。忙拱手道:“东海无尘子拜见飞虎将军!” 韩彪见他龙行虎步,三十来岁年纪,白面无须。手持拂尘,衣袂飘飘,颇有几分高人的风范。忙伸手让坐,又叫人上茶。 开口问道:“仙长来此何事?” 马方在座中微微一揖手道:“贫道无尘子,来自东海瀛洲仙山。近日夜观天象,此处吉星闪耀。特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第一卷 第十八章心魔之镜 韩彪笑道:“是何星宿值得仙长出山,又献何宝呢?” 马方正色道:“法不轻传,宝不可示众,只可给将军一人观之即可!” 韩彪会意,屏退左右。笑道:“仙长如此可好? 马方微微点头,笑问道:“将军近日身体可还安好? 韩彪略一思索答道:“白天容易犯困,晚上倒是精神爽利!偶感气血翻涌!” 马方击掌笑道:“对了,这是天人感应之象。将军本是天上白虎星君,夜间显圣,白日安寝。这就给将军看看你的本尊!” 韩彪心道,白虎星君是谁?白虎倒是见过,星君什么的只见过道观的灵宝真君,难道自己的前世跟他们一样。 韩彪正思虑间,却见马方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光洁闪耀的铜镜,慢步移至了他面前。笑道:“此宝能见前世今生,将军乃白虎星君转世,一观此宝镜便可明白!” 韩彪接过铜镜,双目对着镜面观瞧。镜中一人头戴紫金冠,宝相庄严,留三络长须。七分像自己,三分像殿中灵宝真君的装束。不由惊得“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马方长笑一声问道:“将军这铜镜可否是宝物?” 韩彪大为震惊,他也听过一些道家的传奇故事,这会儿轮到自己身上,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他讷讷的答道:“当然,此宝太神奇了!” “仙长莫非前来渡化我的?那你就是我的师傅了。”他急忙站起身来,弯腰欲跪下行拜师之礼。 马方忙双手扶住他道:“将军不必如此,有缘便好!将军在天上的果位远超于我。能渡化将军也是我的福缘!不必拘于这些俗礼。” 韩彪见他事事有理有据,说话不卑不亢,行事作风又不落俗套,早就信了九分。便叫了人重新上茶,又命人勿来打扰。他要与仙长长谈。 韩彪端了茶到马方身前,双手高举茶杯过头,弯腰道:“仙长请饮此茶,弟子愿听仙长教诲!” 马方满意的点点头,接过茶饮了。韩彪重新坐了,开口问道:“近日弟子特喜饮血,又好在夜间外出,这是何故?” 马方道:“无妨,这是血脉苏醒之像。只需稳固境界即可。” 韩彪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听他如此说,便放下心来。随即问道:“如何稳固境界,师尊可否教我?” 马方心道,此人倒是一个修习魔宗秘法的好材料。是否传他却还需要考虑。随口答道:“只需服用一粒还魂丹即可。” 随即一摆手中拂尘,侃侃而谈道:“三百多年前上清门祖师紫阳真人四处寻找天材地宝,只是为大昱皇帝夏铁成炼制几粒延年益寿的灵药。 此丹炼成之时,霞光瑞气四溢。共得了九粒仙丸。夏铁成命危之时服下一粒,又延了两年阳寿。最后一次却再无续命灵效,就此归西。 遗下七粒仙丸,宫中命为“还魂丹”!只有我修道之人才知其中奥妙。 此丹妖修之人服用可巩固境界,有炼神化体之妙。凡夫俗子服了不过延续几年寿命,着实浪费。”说完端茶饮了起来。 韩彪见他打住不言,不由得忙问:“此丹现在何处,师尊可知?” 马方笑道:“将军不必心急,这还魂丹虽好,却被宫中御医认为是虎狼之药,留之不吉。太祖殡天之后,便随之葬入了太祖陵。 当然,上清门后来又专门炼制了一些平缓冲和之丹药,以供宫中贵人服用。对我等修道之人而言,这种丹药都是废物!” 韩彪听他终于言明了还魂丹的放置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面的话也没怎么听清楚,反正不重要。 他一向是个直奔主题的人,这无尘子说话绕来绕去。今天他能耐着性子听下去实属罕见。主要是这位仙长点破了他的心事,让他找到了答案。 他的思绪已飞到了太祖陵,并州城护卫着皇陵,有八万大军驻守。都是些骁勇善战的精锐。 自己在范海松手里不堪一击,现在才四五万人马,去攻击范海松一样的精锐部队,无异于以卵击石。人数太少,战斗力也太弱,需得从长计议。 他抬眼望了一下马方,笑道:“仙长住下可好,以便日后可时时昤听教诲!” 马方一扬手中拂尘,揖手笑道:“贫道此次出山专为将军而来,当然要随在将军左右了!” 韩彪开怀大笑道:“如此甚好!来人,为仙长准备好一间雅舍,就在后花园吧,那里清静!” 韩彪送马方到了后花园便返回正厅,又急招了四位副将商讨军务。 林百发道:“太祖陵中财宝堆聚如山,如能攻破肯定收获巨大。并州八万精锐守护,我军实力太弱,怕吃不了这么大块肥肉。” 钱大通道:“据我军的探子回报,商珞赵天王一干人最近似乎在密谋什么大事,莫非和将军所言之事一样,准备攻取并州?” 韩彪眼睛一亮,心道:“这种事自己能想到,赵永俊肯定也想到了。只是他们想吃独食!” 张小刀思索了一下道:“赵天王想攻下并州也难,他们号称十万人马,我看能打的也就六七万精锐。” 方化文道:“不若派人联络一下赵天王,言明我军将攻取并州。如果他们愿意合作,我们五五分账。” 韩彪一掌击在桌上,叫道:“好!咱们先打招呼,他们先进攻,咱们就不管了,直取太祖陵。如果同意,就合兵十几万,打并州就有把握了。想吃独食,他妈的沒门!” 林百发道:“好,这叫先发制人,先礼后兵,我这就安排人写好书信,请将军用印!” 众人商议已定,韩彪又觉得斗志满满。有了仙长相助,他担心的事终于有了解决方法,以后若能真如仙长所言得道飞升,这是何等造化。 章凡与巫霞二人骑马前往安平。路中偶见流民经过,都衣衫褴褛,面黄饥瘦。两人在镇中买的干粮都给没了,见了老弱妇孺不由得苦笑,只得分发些散碎银子。 这些流民告诉他们,身强力壮的都去陇南商珞投靠赵天王了。也有的去了西南的永安城。他们往这边逃荒也是没办法。 章凡想起了大哥章纬的安民之法,不由得心中暗赞。这许多流民,非得给他们一条活路才行。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还得有事做。陇南的流寇已成了大势,要剿灭恐怕难了! 两人在路上行了五日,终于到了安平境内。此地倒还太平,路上流民只偶尔见着几个。章凡依着李燕北告知的地址,一路打听,终于寻到了李家庄。早有庄丁跑去告知了李燕北。 远远望去,一坐诺大的庄园立在山脚下,墙外柳树成行,此时仍有树叶稀稀疏疏的挂在枝头。一条溪流自西向东从庄前潺潺流过。 章凡笑道:“此地倒是个风景雅致的好地方!” 巫霞见此庄依山面水,绿柳成荫。点头道:“地灵出人杰,相必那位李燕北也是个气宇轩昂之人!” 章凡道:“李兄与我年龄相仿,我们都不是很懂世俗经营之道,倒是有些血气方刚的意气!” 巫霞笑道:“这话倒没错,如果你也变得老气横秋,满口经营市侩,那就没意思了!” 章凡略一思索,这一个多月来的所思所见,让他改变了许多。便答道:“也许人都在改变,姑娘一心求道,意志坚定,跟我们又有所不同!” 巫霞正待问他有何不同。一位白衣少年人急匆匆跑出了庄门,边跑边对着两人挥手,叫道:“章兄,我在这里!” 巫霞见少年毫不掩饰惊喜之情,心道:“这两个倒真是意气相投,他没说错!” 章凡已驱马前行一段,跳下马去。两人手臂相扶,亲热至极。 李燕北道:“想不到章兄真出了京城,还能来我李家庄。真让我喜出望外呀!” 章凡见他满脸惊喜之色,拍了拍他肩膀道:“只许你来京城,就不许我来你安平李家庄,天下沒这个道理呀!”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章凡想起巫霞还在身后,拉了李燕北给他介绍道:“这位是巫霞巫姑娘,在道门修行的!” 李燕北忙收敛了些,正色拱手道:“巫姑娘好!” 巫霞早已下马,见他行礼,拱手微笑道:“李公子好!见过李公子!” 李燕北领了两人进庄,他因办粥棚之事被知府扣押,在家中闷闷不乐。书也读不进去了。 宋立本去了赵天王处,这两天又给他送了封信,让他也去投奔。他正在踌躇间,听闻章凡来访,大喜过望。正好找到个可以商量的人。 三人进了客厅,自有人奉上香茗。李燕北笑道:“章兄你我有同榜中举之谊,巫姑娘也不必拘束。一应事物如同到了家中一样,若有所需但请吩咐便是!” 巫霞微笑点头答应,举了杯子品了一口,好茶,清香甘醇! 章凡道:“我们途经岭东,本想去访寻一下宋大哥,谁知竟扑了个空。” 第一卷 第十九章推演 李燕北听他提到了宋立本,略一思索,沉呤道:“此事说来话长。”于是将自己办粥棚之事说了。 章凡道:“我等读书人总凭着自己一腔热情去做事,未必能遇得到赏识的人。遭此挫折也没什么!便讲了自己在中州的经历,章纬给梁参将的建议也一并说了。 李燕北大为叹服,击掌道:“大公子真是大才!我只凭着自己的意气行事,的确欠缺历练。” 章凡见他一点就透,颇为欣赏他的气度。笑道:“咱们都一心想办点好事,却少了做事的手段。以后的路可长着呢!” 李燕北沉吟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章凡见他如此,知他可能有什么顾虑。便笑道:“李兄有什么事可直言,巫姑娘一心修道,不问俗事的。在途中我也听闻了一些宋大哥的事。” 李燕北见他如此说,也不便隐瞒。开口道:“宋大哥一个多月前来了这里,邀我一起去参加义军。我沒答应。他自己就去了,而今已是赵天王的军师。” 章凡知宋立本一向怀才不遇,性格又有几分偏激。如今可能找到了施展才华的机会。 他望了望门外幽幽道:“此事难测,也许宋大哥是对的。大昱王朝四百年了,而今风雨飘摇,如无人扭转局面,就真的就危险了。” 李燕北见章凡也颇为踌躇,倒和自己差不多。笑道:“此时局势不明,我也下不了决心。” 章凡见他如此说,知道他现在有些动心了。开口道:“百闻不如一见,不如咱们去见识一下。现在什么事都不用决定。” 他身负乾道门掌教重任,本不想参与这些事务。但事情就在眼前,很难脱身世外。 李燕北眼睛一亮,问道:“章兄的意思咱们偷偷去看一下,见见宋大哥?” 章凡道:“对,先观察一下,不要轻易下决定。” 巫霞见二人举棋不定。最后还是章凡拿了主意,不由得好笑。这两人都还年轻,缺乏爹爹那种举重若轻的领袖气质。 好在两人意气相投,有些相互依靠的感觉。这是朋友之间的友谊吗?她也不是很懂。笑道:“两位公子可要想好了,上了船可就下不来了!” 章凡道:“现在形势不明朗,我不建议李兄去投义军。宋大哥怀才不遇,又一心想建功立业,他可以破釜沉舟。我和李兄做不到!” 巫霞见他终于表明了态度。于是笑道:“这样就对了,咱们找到自己的立场就行了。” 李燕北此时也想通了。开口道:“两位所言极是,我一直犹豫不决,又找不到人商议。好在二位帮我理出了个头绪。” 他见时已近午,立时吩咐人上酒菜。三人没了心事,倒也喝得痛快。 第二日一早,三人骑马向商珞进发。走了三日,终于望见了一座雄城,商珞背靠绵延群山,面前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的确占尽了地势! 三人见路上络绎不绝的流民往商珞赶,知道附近的城池都驱赶流民,只有商珞才接受他们。 章凡道:“这些知府只徒一时清静,却不知这样做是在资敌!” 李燕北也有几分无奈,他叹了口气道:“还是大公子的方法可行,给流民一条生路,这样才不会酿成巨变。” 两人相对无言,读了十几年圣贤书,解决实际问题却一点都用不上。 巫霞见两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倒也有几分同感。流民变流寇不过是商珞城城外城里的距离。 三人进了城,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章凡和李燕北一路打听找到了宋立本的住处。 门房告诉他俩,军师现在将军府忙于军务,白天不见客,晚上才回来见客。 两人不由得相视苦笑。现在宋大哥成了大忙人,见一面都难了。 两人在大街上晃荡了半天,见市面上货物齐全,流民也很有秩序,城北城南都有粥棚施粥。 有给流民免费瞧病的医馆。将军府门前有流民排队参加义军的。 两人回到客栈,巫霞见他俩的表情就知道没见着人。笑道:“两位公子好雅兴,携手逛街呢!” 两人知她打趣,章凡笑道:“咱们就是来看看,晚上才能见到宋大哥。”三人坐下各自饮茶。 此时宋立本正在城主府议事。赵永俊收到韩彪的信,要一起进攻并州,共分太祖陵的财宝。赵永俊沉声:“韩彪也要分一杯羹,众位怎么看?” 丁雷道:“并州八万精锐,城池高大坚固,凭咱们的兵力强行攻取,伤亡肯定巨大。” 张大福也道:“咱们现在收了不少新兵,真正能打硬仗的人马就七万左右,并没有优势。” 马桂道:“韩彪真正的精锐就三万左右,咱们比他们多一倍。合起来十万人攻城胜算要大一些。” 高宝声道:“韩彪想攻并州,他是一点都没把握,这是试探咱们。他被范海松打怕了,可能是想从中捞点好处!” 赵永俊点了点头,转眼望了望宋立本,他想听听军师的意见。 宋立本沉思了一下,开口道:“并州城有三个城门可以进攻。韩彪想参与也行,咱们就按出力大小来分财物。 我军独立攻城伤亡太大。留着韩彪这只虎在旁虎视眈眈也不行。要让他出力,别只想着捡现成的。” 赵永俊道:“好,我军出兵十万,攻两个城门,韩彪攻一个,财物七三分。不能咱们拼命攻城还要防着他偷袭。军师给他回个信吧!” 章凡与李燕北晚上再访宋立本,宋立本大喜过望,立即命人安排酒菜。要与二人把酒畅谈! 章凡见宋立本依然瘦小瀛弱的样子,眉宇间却舒展了不少。不再是一副不得志的样子。拱手笑道:“宋大哥如今可是春风得意了。” 宋立本邀了两人入席,一边说道:“春风得意不敢说,赵天王礼贤下士,倒是甚为倚重!只是军中事务繁忙,正急缺几个读过书的帮手呢。” 章凡与李燕北相视一笑,宋立本还是开口就希望他们也加入。三人举杯共饮了一杯。宋立本道:“两月前咱们在京城也一起共饮过,想不到章兄弟也能来这商珞城,值得共饮一杯!” 章凡见他言语间多了几分豪爽,举杯道:“兄弟敬宋大哥一杯,得遇明主,可以大展拳脚了!”宋立本也不推辞,举杯干了。 李燕北正色道:“宋大哥,如今情势如何,可否告诉我兄弟二人。” 宋立本知他二人心有疑虑,开口道:“想必两位兄弟已经看到了,城外流民不断涌入商珞城。兵源人口我们不缺。 来此一个月我们已攻下了商珞城,进可攻,退可守。目前还是人心稳定,附近的流民都愿意加入我们。下一步的计划还在制定。” 章凡与李燕北对视了一眼,章凡道:“对于打仗我们都不熟,至少赵天王还是很得民心的。有宋大哥相助必能有所成就。” 李燕北道:“我和章兄来此地,主要是来看看宋大哥,也是想了解一下如今的形势。 宋大哥应该知道我和章兄都缺乏历练。真正干事未必如想象的那么容易!” 宋立本见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缺点。知道此人是块美玉,只是需要雕琢打磨。 点了点头道:“李兄我最了解,为人一片赤诚。章兄弟也是精研易术阵法之人。目前义军局面不够大,尚不能人尽其才。 咱们就以半年为限,如果局面大变,我再邀请两位加入如何?” 章李二人见他并不强求,都心悦诚服。李燕北举杯道:“如此最好,章兄咱们一起敬宋大哥一杯!” 三人把酒言欢,直至深夜方归。 第二日,三人便离开了商珞城。李燕北独自回了安平。 章凡知道云顶山离并州不远,决定去去并州看看,遥望一下曾经师门的所在。 巫霞见章凡一副余犹未尽的样子,便问道:“是否还舍不得你那两个兄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章凡道:“昨夜我们饮酒至深夜,宋大哥并不强求我们加入,只说半年内义军局面会有大改变。我一直在想这句话。” 巫霞知道事涉机密,宋立本肯定不会告诉二人。但什么事能改变局面呢? 章凡笑道:“反正我们一路无事,不若猜上一猜!” 巫霞也来了兴趣,笑道:“那好,假如你是赵天王,你也有十万兵马,流民不断涌入商珞城,你如何半年内扭转局面?” 章凡道:“商珞前有平原,后有几百里的山脉,自保肯定没问题。西南方向永安城,有韩彪。往南是灵州,往东五百里是并州,往北是中州。” 巫霞又笑道:“即使你夺了这几座城,也只有大昱的五分之一的士地。西北有大军,南疆亦有大片土地。京师重地有驻军,北方边关更有范海松这样的猛将!” 章凡道:“好!姑娘倒是知道得不少。” 巫霞道:“这些是常识,巫门的人从小就学这些,只是长大就各有所长罢了!” 第一卷 第二十章秘密 章凡暗道,这些大门派的弟子还真是有点底蕴。 章凡道:“假如我把军队扩大五倍,是否可以抗衡这各路大军呢?局势是否改变了?” 巫霞道:“沒有军响,怎么能养得起这么多军队。五十万人吃饭都能把你吃穷了。” 章凡道:“姑娘说到点子上了,昨夜我思考了一夜。打下这五城,五城的财富加起来也养不了这么多军队!” 巫霞道:“除非有人资助或者突然得了一场天大的财富。” 章凡道:“朝中权贵对他们恨之入骨,各地有钱的富户和藩王也仇视他们。这两者有权有钱,但铁定不会支持义军!” 巫霞道:“就只剩下一条了。” 章凡道:“这世间那有什么天降富贵,各地藩王倒是财富盈门,那也是积累了多少代人才有的!” 巫霞道:“你看看守城的义军,服色不统一,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不像是短期内能改变的呀。” 两人怎么也猜不透这个谜底。两天后,终于抵达了并州。站在奔流汹涌的玉沧河的堤岸上,望着滔滔江水绕过并州城向东流去。两人心中都有些震撼。 此河从西部高地一直贯穿大昱王朝,东至东离出海口。水势雄浑,发出低低的咆哮声,水浪拍打着两岸条石,发“哗啦啦”的水声,护河河堤建得坚固异常。 章凡望着几里外的高大城池道:“这就是并州城了。” 巫霞望着城后苍翠的群峰道:“这乌青山名不虚传,山中树林繁茂。苍翠如墨,比首阳山后的横断山脉还有气势。” 章凡口中喃喃道:“乌青山,乌青山?” 巫霞问道:“怎么了,你以前没听说过吗?” 章凡心中大震,开口道:“乌青山乃大昱王朝龙脉所在!” 巫霞有些不解,望了望他道:“对呀,山中葬了当朝太祖夏铁成呀,还有其它几位后继皇帝。此山被列为陵区,有重兵把守的!” 章凡道:“你还记得咱们曾经猜测过的事吗?” 巫霞疑惑道:“不是没有答案吗?莫非你指的是太祖陵!” 章凡道:“不错,就是太祖陵,义军的实力再怎么扩展,想改变局面都难。除非……”他自己都被这个答案惊到了。 巫霞脸上也带着惊疑的神色,问题:“难道赵天王他们想掘太祖陵,断了大昱的气运?” 两人面面相觑,都沉默了半响,章凡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宋大哥城府这么深,胆子这么大!” 巫霞道:“我没有见过他,想不到你们口中的宋大哥如此胆大妄为。我还以为跟你们两个一样,读了点书,郁郁不得志便参加了义军。” 此时章凡脑中闪现出宋立本那瘦小的身影,这个瘦弱的身体里竟隐藏着一颗气吞山河之心。 章凡道:“他去投赵天王,立誓一个月拿下商珞,便真的做到了。赵天王才封他做了军师中郎将。他一心想建功立业,这手段着实历害! 他也是懂易术的人,知道大昱四百年根基稳固,攻城掠地没什么用。只有掘了太祖陵才能根本解决问题。” 巫霞道:“我不相信气运这个说法,但掘陵盗宝以充军响是可能的。一个陵不够,还有其他皇陵。如此便养十个他们那样的军队都绰绰有余了!” 章凡略一思索道:“有了军响,流民又源源不断。稍加训练便可带甲百万。 有了百万大军,局面定然大变。原来他真的沒有骗我们! 他沉呤了一下,又接着说:“拥军百万,再加上断了大昱气脉。不管别人相不相信气运之说,他们都可以挥师北上,到时恐怕没什么人能抵挡了。” 两人都被这个结果震撼到了。 巫霞虽然被赤龙现世吓得不轻,但也只是一两个时辰赤龙就飞走了。以后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了。 这种撼动天下的大事还是第一次见,改变的可能是所有人的命运。包括巫门在南疆的地位。 章凡也想到了掘了太祖陵,青龙气脉必定飞离远遁。到时侯可能是千百年来唯一可以收取的机会。 但他情愿永远不要开启,白日飞升的美梦他很少做。 两人浑浑噩噩,心里想着各自的心事,事情太过重大。两人都太年轻,不知该如何面对。 两人进了并州城,牵马跟随着人流前行,不知走了多久。正午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有些暖意。酒肆的饭菜香味和小二的吆喝声惊醒了两人。 章凡苦笑道:“巫姑娘,咱们还是先填饱肚子吧。天大的事也大不过吃饭!” 巫霞也回过神来,笑道:“先吃饭吧,看把你都饿成苦瓜脸了!” 章凡知她打趣,以便驱散心中的一些阴影。牵了两匹马去一边栓好,二人进店点了饭菜。 章凡道:“这些事咱们也想不出个头绪,到了京城去问问沈大先生。他常与朝中大臣来往。” 巫霞道:“也好,我大哥在京城也有商号,到时候写封信让他们转交给我爹爹。这一路的见闻可着实不少呢!”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倒是放下了不少心事。 当日便在城中找了间客栈住下,两人在城中四处闲逛。章凡见城中官军巡查甚严,巡逻的队伍都衣甲鲜明。人人都像是经历过战阵的精兵。 此城开三个城门口,面山的城门乃是皇陵守防的第一道防线,八万守军与边军轮守,都是精锐之师。 章凡观察了半天,觉得放心了不少。此地险要,官军又纪律严明,不是那么容易攻下来的。他心中倒希望义军不要攻破此城。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这不是什么好事! 夜里三更时分,章凡悄悄下床出了客店。沿着白天观察好的路线一路飞掠而过。寻到城头一处空缺处,伏身观察,待巡城的卫队通过后。飞身从城头掠了下去。 一路急行,过了玉沧河。便伏下身子观察了半天,见巫霞没有跟来。又起身朝几十里外的一座山峰掠去。 半个时辰后,他到达了山顶。此山便是云顶山,与乌青山倒是遥遥相望。乌青山山势绵延,周遭无数山脉缠护。云顶山却要低矮不少,周遭仅数条山脉相连,好在山中树木高大繁茂。 章凡望着一片残垣断壁,当中已有不少杂树长成了大树,枯草遍生于墙石瓦当间。心中涌起一阵悲痛。八十年的风风雨雨早改变了昔日的模样。乾道门的辉煌一去不返。 这里也曾生活着一群跟他一样的前辈,喜欢钻研些阵法。这有何罪?匹夫无罪,怀壁当诛!这是什么狗屁修真世界!为了能白日飞升杀人放火什么都可以做。 他稍微抑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那就提升自己的修为吧。等有一日自己强大了再重建乾道门。那些妄图夺乾道图的人自己就等着他们!誓要打得他们灰飞烟灭! 林中早起的鸟儿叫了几声,章凡知道天快亮了,他转身朝山下走去。 等他回到客栈,天已大亮。巫霞已起床洗漱完毕。章凡提了提手中的早点叫道:“姑娘早呀,一起吃个早餐!” 巫霞笑道:“想不到你这么勤快,赶这么早出去买早点!” 两人围着桌子边吃边聊。章凡道:“这几天咱们收获可真不小,无意中窥得了这个惊天大密秘。” 巫霞笑道:“也许几个月后就天下皆知了,咱们人微言轻。又改变不了什么。就让那些当家的去头痛吧!” 章凡见她昨日还闷闷不乐,今天就又放下了。知道她信任依赖老爹巫铭耀。不由得点了点头。又商量着卖了马,步行走山路。 巫霞倒无所谓,反正她夜间才调息做功课,最近已突破了金丹期。也许这一趟下来还能再有进步。 章凡自去卖了马匹准备干粮酒水,作野外远行的准备。 两人一路沿山脉北上,等到京城时已是初冬时节。 雪已纷纷扬扬下了起来,站在一处高山上。两人望着片片飘落的雪花,心中都有几分惊喜。 巫霞从未见过如此情景,大地一片茫茫,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冰棱,远处的山峰银妆素裹。一座城池在白雪覆盖下显出隐隐的轮廊!像一幅淡笔描绘的灰白画卷! 她用手接了几片雪花,倒像是一朵朵花瓣一样让人怜惜。落入手中又溶化成一点水渍。 她伸出舌头接了几片雪花,感觉清凉舒爽。心中正得意间,见章凡正弯腰系鞋带。 心中童心大起,从地上用双手捧起一堆积雪。一用力搓成一团,悄悄行至他身后。扯开了他的衣襟,将雪团塞了进去,大笑着跑了开去。 章凡见她一副陶醉的样子,就像自己看见海一样,也不去管她。正兀自系着鞋带,突然衣襟被人提开了,一团冰冷的雪团从脖子处滚入后背。冻得他打了个冷颤! 知道被她搞恶作剧了,忙起身抖落雪球。抓起地上的积雪朝她砸了过去,巫霞身手比他高明,闪身躲过。也从地上捧了积雪朝他反击。 两人欢叫着从山顶打到山下,满头满脸都是雪花。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老白 章凡见她小脸通红,花枝乱颤。知道是第一次见下雪有些兴奋,玩得开心!他挥了挥手笑道:“好了,我投降,你赢了!” 巫霞这才扔了雪球,理了理头发。章凡走到她跟前,替她掸落了头发上的雪花。又将她冻得通红的双手握住搓了搓,放在自己的怀中。 巫霞感受到他的体温,不由得靠近了一些,一颗心扑通通乱跳。章凡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姑娘也这么调皮!一点都不像我刚认识的女侠!” 巫霞感觉呼吸急促,耳根发烫,不由得把头埋近他的怀中。 章凡见她脸冻得通红,便将脸贴在她耳边,替她暖和一下。 两人都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声。 巫霞感觉脑中有些空白,只觉得人生原来可以如此美妙! 章凡亲吻了一下她的耳朵,巫霞浑身颤抖了一下。扭头吻上了他的嘴。 世间一切都静了下来。巫霞感觉身体像在飞一样,奇妙又梦幻。远比自己御空飞行更自在,神魂皆如痴如醉! 大雪纷飞,世界一片洁白。 两人的头上都飞满了雪花,章凡轻声道:“天已近黄昏了,我们进城吧!” 巫霞轻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章凡从储物戒中取了一把伞,欲替她遮挡风雪。 巫霞轻声道:“不用,这样也很好。不要破坏了这么美的景致,一路走着走着就白了头,岂不更美!” 章凡收了伞,牵着她的手,两人在满天风雪中前行。他望了望不远处白雪覆盖下的城楼,心中充满了暖意! 章凡送她到了城南巫家商会馆,此处离章家商行不过一两里,十分方便。 会馆早就接到了巫怀章的书信。见大小姐来了立即迎入馆中,一应事物都已备齐。两人约定明日一起去上林馆。 章凡回到家中,在书房静思这几个月的得失。阵法之道有了首次实践的机会。学会了七星剑法和轻身之术。修为已达金丹初期,这是他最为满意的。 心中暗思义军攻打并州已成定局,如若成功必将天下震动,青龙气脉必定借机逃遁。自己万不可错过。 心中又希望猜测错误,或者义军攻不下并州。这样就不会有一场席卷天下的战争! 但一想到宋立本这个人,他又觉的希望渺茫。此人在大昱王朝郁郁不得志,心中已打定了要推翻它。行事手段都非常人能比。布阵攻城易术都是他的长项。 想到此处,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白鼠回到阔别已久的京城,早就吱吱吱叫着飞了出去。这是它熟悉的地方,有它的故旧下属,也有城西百姓为它建的义鼠庙。 它在漫天飞雪中飞跃前行,心中痛快至极!这里是它的天下,在黑暗的地下世界里,有一个比京城居民数量更为庞大的种族。 它们昼伏夜出,在京城的地下世界里繁衍后代,它们的生命力远比人类顽强! 白鼠从城南飞至了城西义鼠庙,它倒不在乎城西居民为它建不建庙。提醒核桃胡同两口子救火只是它的顺手之举。 烧了居民区,它的臣民就无处栖身,就会断了城西鼠群的食物来源。这事必须做的,何须挂怀! 站在身披白色披风的白鼠雕像头顶,看着这受着香火供奉的家伙,它有些好笑。 这是按人类的标准想象出来的,额下几粒胡须,尖嘴尖耳,手中握着宝剑。穿了一身将军的铠甲! 也不错吧!它心里想着。它跳到供桌上挑了几粒花生,剥了壳塞进嘴里,靠着石像翘起了二郎腿。味道还行,不是过期食品! 它的鼻子很灵,吃东西很挑的。皇宫大内的丹丸它都吃过。以前皇太后喜欢的荔枝它也尝过。 皇帝的御酒他也喝过,感觉不咋的。还不如核桃胡同的烧刀子。肯定是哪个贪心的公公给掺了水勾兑的。 城外上清门的老道讲经它也听过一段时间,什么化精炼体,以神炼气,一气化三清……听多了也不好。 我老白啥都不炼,怎么活了百八十岁的。一派胡言! 它以前住在城南章凡家里,这小孩倒好玩,也不怕它。有东西就给它吃,吃饱了它就睡在书桌上。 章凡写字读书它就躺在旁边看,有时候字写歪了它就生气。骗我老白不认识字吗,这么丑!皇帝老儿收藏的字帖我见多了! 章凡见它还纠正自己的笔法,就在纸上写了一个“鼠”字,白鼠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头。章凡明白了,这家伙真的识字。 章凡做了一只小号的毛笔给它,它握了握,挺合适的。拖了一张白纸过来,用笔蘸了墨汁,刷刷刷写了一行字:“大道三千,我只修顺心意!” 章凡服了,字迹漂亮工整,有几分自己临帖模本的风骨。比自己的还好! 白鼠这下可得意了,正大光明住在了章凡的书房,章凡还得给它买坚果。想吃什么它会写在纸上。 老白正得意的想着这事,一群鼠子鼠孙早就看见老祖来了,屁颠屁颠相互串通好一起在下面跪拜。吱吱吱大声叫道:“老祖吉祥!” 老白坐起身来,看着这群灰不溜秋的家伙,他们都肥硕健壮,应该伙食不错! 它想了想道:“你们不要搞破坏,不要咬坏穷人家的东西,城西都是干苦力的,少偷点别人的粮食! 去城南城北富裕的地方去。别窝在这边了,这边留部份看庙就行了!” 群鼠吱吱吱一阵乱叫,又是磕头又是跪拜的。它看着摇了摇头,心道:“一帮不成器的玩意儿,毫无章法,乱七八糟的!” 皇帝上朝时的礼仪它是见过的,那是何等威风!三拜九叩,礼乐齐鸣! 算了,这帮玩意儿不识字,就别为难它们了。 它看了看供台上的神像,这家伙不像个皇帝,倒像个将军! 唉!档次低了,城西百姓没见过什么世面,见过最大的官可能就是个将军! 想我老白统领城中数百万鼠群,这得多大个官,至少得是个总督吧,放出去就是个封疆大吏! 它摇头晃脑的庙里转了几圈,又唉声叹气了几回。感觉这地方不舒服,还是章凡的书房最好! 有档次,书香扑鼻,瓜果齐全!它一扭身又飞上了房顶,在风雪中一边飞一边想。 章凡这小伙子跟巫霞那姑娘在一起了,这个好!这姑娘人实在,又漂亮。我就喜欢这样的姑娘,嫁过来不会亏待我老白吧! 嗯,不错!不过这姑娘养的那只鸟可不是什么好鸟! 这小家伙心高气傲,还老看不起我老白,改天得带它到这庙里来看看!让它知道我老白的威风! 心中想得正美呢,刚一落脚,踩到铺了一层薄雪的琉璃瓦上面。琉璃瓦光滑如镜面,“吱溜”一声滑到屋檐边上,又随着积雪“卟通”一声掉在地上。 它“吱吱吱”乱叫几声,大声呼疼!心道:“果然不是一只好鸟,连想一想都要倒大霉!” 它站起身来,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尾巴骨,心中叹了口气,逢红鸟不利!此鸟克鼠! 第二天一早,天已放晴。大昱京师罩在一片冰雪世界里,雪后的太阳让人觉得特别温暖。但空气中凛冽又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章凡披了一件青色披风,骑了一匹马赶至巫家会馆,门房见他便忙进去通报。章凡步行进入会馆,这是一套四进出的大宅子,布置得端庄大气。 园中梅花已次第开放,在雪后太阳映照下分外妖娆。章凡顺台阶而下,穿过了两个天井。见巫霞正在庭中赏梅花。 巫霞披了件白狐裘的披风,衬得人如画中的仙子。章凡暗赞:“这人比花更明艳动人!” 章凡忙笑道:“巫姑娘早,这么早就起来赏花了!” 巫霞见他来了,脸红了一下。忙定了定神道:“章公子早,刚来不习惯,就出来走走!” 章凡见她眼波流转,还有几分内在的娇羞。笑道:“巫姑娘若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讲,来京城我是地主。一定让姑娘宾至如归!” 巫霞道:“会馆的馆主什么事物都准备齐全了,又安排了两个丫鬟侍候,什么都不用操心去买了。” 章凡道:“这样也好,咱们就可以安心四处赏赏风景了!”。 巫霞笑道:“那就要劳烦公子作向导了!” 章凡道:“姑娘不用客气!” 两人心中都有些微妙的感觉,想靠近,又在彼此小心试探着! 馆主远远望见大小姐有要出门的意思,忙跑过来低首问道:“大小姐出门是骑马还是坐轿?” 巫霞看了看章凡,又看了看馆主。随口答道:“骑马吧。” 两人骑着马在雪地里踏雪而行,倒有几分意趣。街上行人稀稀疏疏,小孩子吵闹着在街边堆雪人,打雪仗! 远远看见一座高塔似的建筑立在城东,巫霞指了指问道:“那是什么建筑?为何高出城楼这么多?” 章凡笑道:“那是上林馆的观星台,朝中司天监和沈大先生经常在此观星!”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北上 巫霞道:“你不是说有白虎凶星出现吗?也是看出来的?” 章凡道:“正是,会观星之道的人很多,就是民间也有许多人无师自通的。我也只懂一些基本的。” 巫霞扭头看了看他,笑道:“你是研究阵法易术的。这才是你的长处!” 两人边走边聊,行了半个时辰已到东城上林学馆门前。 巫霞见门前立有两个石狮,一块“上林馆”的扁额挂在正中,“上林馆”三字古朴苍劲,落款却是两百多年前的一位名士。 门口三三两两进出着一些学子模样的人。两人下了马,牵马而入。章凡牵了两匹马去马厩里暂放。 巫霞站在院内观瞧景物,却是一座极大的园子,观星台离此也有两里地的样子。园中有假山凉亭,几十株梅花点缀其间,花朵开得正艳。 不远处有一处占地十来亩的池塘。远处隐隐有读书声传来。也有学子对她行注目礼,她倒是落落大方,一一点头微笑。 章凡忙完了,便带了巫霞沿池边小径往东而行。巫霞见池中残荷下锦鲤游动,外面虽白雪皑皑,池中却未结冰。她略感诧异! 章凡见她神色,知她心中疑问。笑道:“建这个池子的前辈引了地底活水,冬暖夏凉,池中常年保持常温。”巫霞这才释然。 不远处一位身着红衣的姑娘正在撒料喂鱼,见了两人过来。一扬眉道:“章凡,你出京游玩也不带本姑娘,今天还敢来上林馆!” 章凡一脸黑线,忙陪笑道:“沈师妹,我是跟家兄出门运送药材,不是游玩!” 又忙低声对巫霞道:“这是沈先生的女儿沈琳。” 巫霞有些奇怪,正待发问,红衣女子已拍了拍双手走了过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口中问道:“这位姐姐是谁?” 巫霞面带微笑道:“沈姑娘好!” 章凡忙介绍道:“这位是巫姑娘,巫门修行的仙长!” 沈姑娘也不理章凡,牵着巫霞的手道:“巫姐姐真好看,总算让我在上林馆碰着个姑娘了!” 巫霞见她个子不高,十四五岁,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心中多了几分亲近!笑道:“初来京城,以后还望妹妹多多照顾!” 沈琳歪头看着她道:“那是,以后巫姐姐就跟我一起玩好了,他们都是一帮书呆子!整天除了读书就是弄什么阵法,一点意思都沒有!” 说完又转头对章凡说:“你先去吧,我带巫姐姐转会儿,等会儿过来!” 巫霞望了望章凡,章凡笑着点了点头。 沈琳也不等章凡答应,牵了巫霞的手就走。 章凡进了沈先生的茶室,小火炉烧得正旺,炉上茶壶正滋滋冒着气泡。章凡见沈先生一边饮茶,一边看着茶几上的地图思索着什么。忙拱手道:“学生见过先生!” 沈先生四十来岁的年纪,下巴留了一络长须。面容清瘦,精神矍铄。他抬眼看了一下章凡。笑道:“章凡,这次出京可有收获?过来坐,我正想找个去过南方的人问问。”说完取了一个空杯又倒了一杯茶。 章凡知他喜欢清谈,忙接过杯子盘膝坐下。开口问道:“先生有何疑问?” 沈先生道:“朝中盛传赵永俊的军队有十几万,已经拿下了商络,韩彪又夺了永安,这两股势力都很难剿灭。 老夫夜观天象,西南方白虎星闪耀。这些你可有耳闻?我已经叫了孙建,李勃过来,你正好来了,咱们不妨探讨一番!” 章凡心道,孙建善于阵法,李勃长于易术。这两个倒是适合谈论这些。 正思索间,两人已经进来了,相互寒暄过后,四人围炉而坐。 李勃三十来岁年纪,长了一张胖胖的圆脸,小眼睛冒着精光。他喝了一口热茶,品了一下才咽下去。 他半闭了双眼开口道:“明年乃庚子鼠年,六十一甲子,天必降灾难。四百年前的庚子年,胡虏入侵,把我军民作军粮,四处驱赶,当作四脚羊。何等凄凉。 从太祖开国之后,这四百年每逢庚子年亦常发瘟疫,地震,干旱,此不得不防呀!” 说完又举起茶杯品了一口。 孙建却微微皱了一眉,他二十七八岁,长了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最不喜欢这些老生长谈。但当着老师面又发作不得! 开口问道:“请问李兄,贼在何处,直接灭了不就得了!” 李勃晒然一笑道:“贼在朝堂,专权误国。贼在陇南,啸聚山林!贼在边关,日益强大!” 章凡也听得有些头大,这泛泛而谈,毫无益处。他和李燕北以前也喜欢这样。现在却没这个心情了。 李勃仍摇头晃脑道:“好在我大昱四百年根基仍在,气运尚好!” 章凡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问道:“倘若有人能断了这气运呢?” 三人都惊疑的望着他,李勃道:“如何能断这气运?” 章凡道:“掘了太祖陵,尽取其中财物!” 李勃气得脸上肥肉乱颤,大怒道:“何人敢掘太祖陵,这是天大的罪孽!” 章凡不露声色道:“陇南的流寇敢!” 孙建道:“并州八万精锐,城池易守难攻。如何能攻得下?” 章凡道:“赵永俊十万人马,韩彪五万,可有胜算?” 孙建气势弱了些道:“也不一定能攻下。” 章凡道:“战争胜负本来就不可测,你说不一定。那就是有可能了!” 沈先生赞许的看了一下章凡,这孩子脱掉了读书人的迂腐气,变得锐利了。看来这一趟收获不小! 孙建,李勃都沉默了! 章凡突然明白了,这些讨论都毫无意义。他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炉,壶中的水又开了,水气升腾,壶盖抖动,滋滋滋直响。 此事已无解,他心情多了几分沉重! 两天后,他和巫霞跟随商队北去。呆在京城,他无法静心修炼。想去塞外走一走。既然摆在眼前的危急解决不了,就远行一趟提高自己的修为。 巫霞早已把途中见闻写了信寄回滨州。她心无牵挂,觉得来一次远行也不错! 商队十几辆大车,装满了茶叶,布匹等物资,这些都是草原民族没有的。然后换一些毛皮,山参等。有时也买一些马匹到京城贩卖。这些都是朝廷允许的。 京城离北地边关有七八百里路程,商队走了四天才到了边关地界。领队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名叫夏迎祥。他嗓门洪亮,满脸络腮胡。 眼看关山在望,他吆喝一声道:“兄弟们加把劲,争取中午赶到城中吃中午饭。” 章凡驱马前行一步道:“夏大哥,过了此城便是摩羯人的地方吗?” 夏迎祥摇了摇头道:“二公子,这城乃是龙城,因为周遭都与山脉相连,绵延千里。这是咱们大昱的最后一道防线。前面还有几座咱们的城池。” 章凡点了点头,又问道:“摩羯人都是牧牛羊逐水草而居吗?” 夏迎祥道:“他们早就学会了耕种,又学会冶炼精铁。有一部分人放牧,有一部分种地,闲时上山打猎采山参。 上月我去了一下他们的黑石城,亲见他们从大雪山迎回了一位国师,现在草原各族已被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 章凡与巫霞对望了一眼,皆知这国师多半是魔教中人。他们从巫门败退而回,这么快又在摩羯族扎下了根。 章凡望了望周遭平整的田地,田中有不少耕作的人。问夏迎祥道:“此地接近边关,为何有这么多人耕种。一旦起了战火,岂不颗粒无收?” 夏迎祥笑道:“这边土地服沃,都是上好的田地。人人都抢着开荒种地。二公子有所不知,过了龙城,咱们还有三座城池。 那里几百里地,全是好地,都是军爷们私产。” 章凡大感好奇问道:“官兵们不是有军响,还要这么多地自己种吗?” 夏迎祥道:“朝廷那几个银响那里够军爷们花呢,这边关将士人人打仗勇猛,那是因为功劳有人记着。 每次打完范将军都用军田作奖赏!有的人家里光地就有几百亩,几十个佃户给他交租子。这可比朝廷的响银实在。” 章凡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味了,感情这打仗还是一种最赚钱的营生呢。难怪韩彪在范海松手里不堪一击呢! 夏迎祥又道:“咱们这边关将士,人人都是有钱的主,光这一身铠甲,就值上百两银子。还有那马匹,全是咱们军爷自己置办的。朝廷那舍得花这个钱!” 章凡与巫霞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颇觉新奇! 章凡想了想又问道:“咱们的官军打得过摩羯人吗?” 夏迎祥道:“这边关气候,生活习惯与摩羯人相差不大,这打起仗来也有输有赢。守关肯定没问题。 这边气候恶劣,草原荒漠一望无际,摩羯族人从小就学会了骑马射箭,人人都是一把打猎的好手。打起仗来人人都可以上战场!” 章凡点点头,这话有理,大昱虽大,却不强。他自己就不会射箭。连弓都未曾摸过! ”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自由的野马 章凡心中暗下决心,此次出关,一定要学习箭术。 巫霞笑道:“咱们大昱本来就人多地少,很少放牧,连能打猎的地方都少。这也是生活习惯的问题!骑马射箭的确不是我们的长项!” 章凡道:“若没有关山阻隔,草原各族一遇雪灾荒年就南下抢掠,咱们还真的很难抵抗。” 夏迎祥略一思索道:“公子此言有理,四百年前草原各族占据了此城,轮番南下抢掠,我大昱子民是何等凄凉。想想就是一场噩梦!” 章凡不由得向夏迎祥投去敬佩的目光,想不到他也有如此见识。 三人边走边聊,终于在中午时分抵达龙城,官军验看各人通关腰牌,又仔细检查了货物才放行。 车队一行人在城中用完午膳又起程北上,出了城门口。夏迎祥指着正前方道:“公子,咱们这次去尚云城,西北方有座罗雅城,东北方有龙江城。三城成品字形拱卫着这最后一道防线。 这三城方圆五百里都是咱们大昱的土地,从现在到明年三四月份有五个月的冰雪季节,庄稼只能种一两季,故好多人不愿来此生活。 但此地耕种却极易丰收,实乃一块宝地!” 章凡点头道:“两季的收成可以多种些地,需要改进耕种方法。找到适应此地生长的农作物。 河西这两年赤地千里,流民无数,朝廷若迁流民到此耕种。既可解决温饱,又能巩固边防。” 巫霞第一次听见有人谈论这些,倒感觉有几分新奇,她只觉得此地寒冷异常,常人恐怕受不了。 她笑道:“此法可能行不通,迁徙人口那有那么容易,要花大笔银子!关键还得看别人愿不愿意来!” 夏迎祥道:“巫小姐此话也有道理,但若能活人性命又能巩固边防,总比花钱去剿流寇强!” 他看了一下章凡,想不到他有如此提议。这倒是个好想法! 章凡道:“咱们三个就随口而谈,又左右不了朝中大人们的政策!” 三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三人边走边聊,倒也有趣,直到第二天中午方到达尚云城。夏迎祥自去指挥商队卸货。章凡带了巫霞去城中购置装备,他挑了两张硬弓,上百支羽箭。 巫霞笑问道:“你是准备去草原打仗吗?” 章凡道:“以前一直读书,不修武事。现在正好练练。免得有人说读书人就拉不开硬弓!” 巫霞听他如此说,她自幼练习过箭术,多年未曾碰过了,这正好勾起了她的记忆。她自去挑了一张弓,用手拉了拉,觉得正好。便取了弓,配了几筪箭矢。 章凡又买了两顶帐篷,牛油蜡烛,还有一些必须品。两人将货物放在马上,满载而归。 章凡去与夏迎祥道别。章纬已经给他交待过此事,他也不便劝阻。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递给章凡道:“这张地图是我绘制草原地图,有些地方是我去过的,也有别人指点我绘制的。希望可以有点用!” 章凡握了握他的手道:“谢谢夏大哥,我还正愁这事呢,我们会赶在年前回京城,请转告大哥不必担心!” 两人骑马出了城,望着刚下过一场雪的草原,草原空旷无边。感觉自己两人就像两只蚂蚁一样微小。 巫霞笑道:“你有什么目标沒有,草原这么大,咱们走丢了都不知道!” 章凡一扬手中地图笑道:“早知道你有此一问,夏大哥给了张地图,咱们丢不了。” 他略一思索道:“咱们有罗盘可以定方位,晚上可以观星,白天看日出。” 巫霞见他信心满满的,点点头道:“好,以后你带路,我就不用操心了!” “咱们先去黑石城!”说完他一夹马腹,直奔了出去。 巫霞知他想比比马力,也策马追了上去。 老白从章凡衣襟中探出头来,见疾风劲吹。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是个什么地方啊,一颗树也沒有。我老白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呀! 它又钻了回去,天这么冷,还是衣服里暖和呀!它感叹了一下,又沉沉睡了过去。 两人纵马奔驰,直到人困马乏才停了下来。在一处高坡上,两人勒住了僵绳。章凡指着不远处一条河道:“这就是草原上的伊拉尔河,起源北部大雪山,横穿过草原。” 巫霞望了望这条如玉带般的河流,在草原上蜿蜒盘旋,直至天尽头。空中传来一群南归的大雁的鸣唱,巫霞见蔚蓝色的天空下,大雁列成人字形从头顶飞过。 她赞叹了一声道:“草原的景色可真美,这河两边应该有不少部族。咱们也可沿河而行,方便买些食物。” 章凡道:“正是,这样也方便取水。” 他们已远远望见一些牧民赶着牛羊群迁徙而过。河边有一些零星的帐篷,有人正在生火,冒出一股股轻烟。 不远处一只地鼠探头探脑的冒出头来,章凡解下背负的弯弓,又取了一支羽箭,搭箭拉弦射去。却失了准头,箭却射进了草丛。 巫霞轻笑了一声,跳下马去。在两百步外用布做了个靶子,转身拍了拍手笑道:“你射箭毫无准头,这样瞎练是没用的。” 她从马上取了弓箭,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拉弦,“嗖”的一声,羽箭直直的射穿靶子,落在了草丛里。 章凡不知她也会射箭,原来这些世家子还真不是盖的。不由得赞了一句,“巫姑娘好身手!” 巫霞也不答话,走到他身旁。拉着他左手平衡握弓,取了一只箭让他挂在弦上。开口道:“左手要稳,眼睛随箭头直视目标,右手往前带力,左手向后。箭头不要离开目标!” 章凡见她一边讲解,一面纠正自己的姿势。眼见她面如脂玉,红唇微张,眼波流转,体香熏人,不由得有些走神。忙定了定神听她说话。 巫霞见他神情,知他胡思乱想了。用两指掐了一下他的臂膀。脸一红嗔笑道:“好好听着,不然什么时候才学得会!” 章凡不敢叫疼,耐心听完。一用力松开箭矢,羽箭离了靶子一尺远。忙又取了羽箭练习。 老白跳了出来,见箭矢飞远,也飞身跟了过去。将掉落的羽箭捡了回来。 巫霞又纠正了一些他的问题,便取了水壶,倒了清水支锅煮茶。 章凡练了两三个时辰,直到手臂酸疼才停了下来。走到巫霞身旁坐下喝水。 巫霞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练习箭法,又学习了阵法,是准备将来领兵打仗吗?” 章凡望了望天边西坠的金乌,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只隐隐感到一丝危机,怕将来遇上了不知如何面对,只有多学点本领了!” 巫霞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道:“我们修道之人本来不用理会这些的,但现在白日飞升已不可能,恐怕也只有在这世上老死了。” 章凡心中一震,原来她也作了这种打算。 章凡握了她的手道:“修道本就是逆天改命,其中艰险本来就多。” 巫霞扭头看了看他的脸道:“你救过我命,又帮巫门挡过了一场大劫难。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福缘。天下虽大,却又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我心中早已认定你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章凡见她眼着闪着晶莹的光芒,心中一阵感动,知道她动了真情。有些事还是暂时不告诉她,以免增加她的忧虑。 他吻了一下她的秀发,用手从后背扶住她的肩轻声道:“谢谢你,巫姑娘,章凡必不辜负姑娘的厚爱!” 两人相互依偎着,静静的看草原的日落。落日余晖下,伊拉尔河像一条玉带,闪着磷磷波光。 五天后两人已走到了草原深处,他俩跟在一群野马群后面,这群野马比他俩的坐骑更高大雄俊。其中有一匹白马是首领。 章凡数了一下他们数量,有四五百匹之多,其中有五六十匹小马驹。两人都有些羡慕牧马人的样子,指挥马队驰骋在草原上,像个大将军一样。 眼见这群野马的乃是无主之物,两人决定跟随它们,感受一下群马奔腾的快感。 马群一路向北行了七八日,夜间就寻小树林过夜。巫霞略觉奇怪道:“越往北越冷,眼看草原风雪季节就到了,为何它们还一直北上?” 章凡思索了一阵,缓缓道:“它们应该有自己的路线,也有自己过冬的草场,咱们尾随着应该可以弄明白。” 两天后远远望见一片绵延起伏的山岭,山顶铺满了积雪。章凡取出了地图观看,原来此处名为朗木巴措大雪山,由七八座山峰组成。 过了此山脉便是黑石城。一般商队都是从东北绕过去,不像他俩这样跑到了后山。 章凡在地图指出了位置给巫霞看,说道:“咱们可能走错了路线,目前已到了后山。” 巫霞笑道:“本来我们目的性不强,翻一翻雪山也没事,先看看这群马儿在什么地方过冬。” 两人计议已定,便仍跟马群后面,到了中午时分,马群已进入一个峡谷中。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神弓暗影 两人随马群进入峡谷,巫霞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一声凄厉的狼嚎声响起,从后面传来野兽奔跑的声音,两边山谷亦窜出不少巨狼,都瞪着血红的双眼望着谷底的二人。 马群并未慌乱,几十头高大的公马在后缓缓前行。护着中间的母马和马驹。 二人相视一眼,从背上取出弓箭,搭箭拉弦就射,谷上恶狼应声而倒。 此时十几头恶狼从谷后扑至。两人回身射倒了十来只,剩余的已冲到离两人一两丈的距离。 章凡飞身下马,挂了弯弓。手持七星剑扑杀了过去。他右手一剑刺中一匹恶狼的头颅,左掌砍翻了一条欲扑咬手臂的恶狼。 巫霞大声道:“不要保存实力,恶狼太多了。”正说话间,山谷两边已扑下几十头恶狼。扑在马背上,伺机咬断马脖子。群马人立着嘶鸣,飞蹄猛踹狼身。 章凡不再迟疑飞身而起,扑向尾随而至的狼群,出剑如风。狼群惨嚎声四起。 巫霞腾身而起,运剑向山谷两边的恶狼挥去。剑气横扫一条线。狼群断头断腿纷纷从山谷上哀嚎着跌落。她又纵身在马背跳跃,每出一剑,必有恶狼丧命。 山谷顶上一声长嚎声响起,山谷两边尚未攻击的狼群纷纷撤退。一时间山谷又恢复了平静。除了十来匹重伤的野马,其余的缓缓向山谷中前进。 章凡眼见这十来匹马已不能活,挥剑给它们补上一剑。留着除了垂死挣扎,徒增了它们的痛苦。巫霞点了点头,章凡终于成熟了一些。让她下手,她还真的会手软。 两人重新上马,跟着马群缓缓移动。马群转过山谷,又进入了一个大的山洞。两人对视了一眼,巫霞诧异道:“这是什么情况?” 章凡望了望洞口道:“这应该是个天然隧道,咱们跟着去看。” 马群在隧道中前行,洞壁一些天然结晶石发着绿莹莹的光芒。两人颇觉新奇,感觉进入了一个梦幻世界。 隧道一直斜着向下而生,有时地面有浅浅的水流,山壁有滴滴嗒嗒的水滴声,群马似乎已经习惯,除了偶有儿马的嘶鸣响鼻声,只剩下一片马蹄声响。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前方洞口隐隐闪现出亮光。巫霞略带惊喜道:“终于到出口了!” 马群加快了脚步,出了洞的马发出一阵阵欢快的嘶鸣,两人最后才出了洞口。两人皆感此处毫无严寒之意,反倒多了几分暖意。 章凡望见一片幽深碧绿的谷地。四面环山,谷中青草翠绿,几里外还有一片浓密的树林。耳中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传来,想必此处必有溪流经过。 几百匹野马散落在各处。或吃草,或躺卧休息,只有小马驹在欢快的奔跑。 巫霞道:“这片草场足够野马过冬了,此处温暖如春,真是个好地方!” 章凡也觉得浑身舒适,笑道:“这地方四面环山,外人很难进入,野马们应该是根据父辈们记忆,一代代传下来的。” 白鼠和朱雀早就欢叫着飞了出去,此时已不见了踪影。 两人正说话间,那匹高大雄骏的白马带了十几匹野马过来。缓缓靠近二人,章凡见它们眼中似无敌意。便与巫霞静静的看着它们。 其中几匹棕色野马是在马群后面断后的,巫霞还记得曾从它们背上跳跃过。 那几匹棕色野马靠近两人,用头蹭了蹭两人胳膊。巫霞有些惊喜的用手抚摸它们额头。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它们是感激二人帮助马群击退了狼群。 二人一直跟随马群,并不打扰它们迁徙。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白马低声嘶鸣了一声,几匹马才望了望二人转身离开。 白马缓缓走进章凡,章凡见它神骏非凡,即使在马群中万里挑一,也未必有它这般威武。心中着实喜爱。 但知道这马性子桀骜不驯,不敢奢望把它当作坐骑。 白马咬了咬章凡衣角,甩了甩头,转身走了几步。章凡和巫霞对望了一眼,不知这是何意。 白马见两人不动,又转身用嘴扯了扯巫霞衣角,晃了晃头。转身走了几步。 两人都明白了,这是叫二人跟着它走。巫霞心中有几分诧异,她奇道:“咱们跟着首领去看看吧。”两人同时移动脚步跟随着白马身后。 白马缓步前行,两人也不骑马,尾随白马走过草地,又进入林中。穿过树林,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在悬崖峭壁上显得突兀。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山洞离地面尚有一丈距离,白马突然四肢发力,前冲了几步,一跃而上。如条白龙般窜进了洞中。 章凡道:“咱们也跟上去,此处定有古怪!” 巫霞携了他的手,飞身跃入洞中。洞内宽敞高大,有人工修凿过的痕迹。章凡粗略估计了一下,高有三丈,洞口略小,里面却有四五丈宽,深却不可测,地面平整。 洞中传来马蹄声,白马衔了一张弯弓行至章凡身前。章凡伸手接过,感觉沉重异常。弓弦不知用了什么材质,依旧张力十足。 白马见他接过弯弓,在他手臂用头蹭了蹭。转身跃出崖口。 巫霞笑道:“它这是感谢你守护了马群,送张弓报答你!” 章凡道:“它叫咱们一起来的,决非送给我一人的。” 巫霞笑道:“先看看再说吧!” 章凡提了提弯弓道:“此弓沉重异常,定非寻常之物。” 巫霞取了根牛油蜡烛点燃,两人在灯光下仔细观瞧。只见弓身上刻满了符文,两端各有两个凹洞。握手处有两个古朴的文字。 章凡仔细辨认,是两个古体字。他轻轻念出声来:“暗影。” 巫霞道:“这就是它的名字吧。”她低头思索了一下,的确没听说过。 章凡将弓靠近灯烛,火光下弓身除了符文外,还隐隐有一些线条。他思索了一下道:“此弓上还刻了阵法。真是奇怪,是一种上古的阵法。” 巫霞不懂阵法,她想了想道:“你拉弓试试。” 章凡一时也看不明白,他左手握弓,右手拉弦。一使力,弓弦仅拉开了一点点。 巫霞笑道:“你没吃饭吗,才拉开这么一点点。” 章凡用了十成力猛然一拉,弓弦依然只拉开一点。 他叹了口气,递给巫霞道:“你功力深些,你试试吧。” 巫霞大觉吃惊,将蜡烛递给章凡。接了弓在手,拉开架势,手上运了八分力拉动弓弦。依然只拉到他的位置。 章凡见她也拉不动,低头思索了一下。口中喃喃道:“阵法,阵法,这是何意?” 猛然间灵光一闪道:“有了。” 从储物戒中取了两颗灵石,放入弓中两个凹洞中。弓身符文缓缓流动了起来。整张弓如同活过来了一样。 章凡笑道:“你取只箭试试。” 巫霞道:“去洞口处试,此处昏暗难以辨物。” 两人来到洞口,巫霞指了指两里外的一颗大树,章凡明白那是她的目标。 巫霞取了羽箭搭在弓上,一用力,弦已拉满。一道残影“嗖”的一声消失了。两人皆是目力极佳之人,竟看不清箭矢的飞行轨迹。 巫霞赞道:“此弓称为神物亦不为过,咱们去看看射中了没有。” 两人飞身掠向大树,到近前一看,树干被洞穿了一个酒杯大小的洞。隐隐有被烧灼的痕迹。羽箭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两人皆惊得目瞪口呆,如此犀利的弓箭真是平生第一次见。 章凡见弓上灵石消耗了一半,意思是用一次就要消耗一枚灵石。这着实让人肉痛。 巫霞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她笑了笑道:“这弓还是给你防身吧,朱雀没找到食物就要吃灵石,我可再也养不起这弓了。” 章凡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修为低,需要这弓来防身。笑答道:“那就暂时放我这保存,你有需要,随时可以拿去。”从她手中接了弓背在肩上。 巫霞道:“此弓名叫“暗影”,果然名不虚传,几乎捕捉不到羽箭的影子。” 章凡道:“这弓弓身刻有上古阵法,也不知从何得来,咱们须到洞中探查一番。” 两人找了两截枯树枝,又寻了些树脂涂抹其上,用布条包了些树脂绑在上面。倒了些烈酒在布条上,做了两个火把。 重新回到洞中,章凡点燃火把。两人举着火把往深处探寻。 走了十几丈远,左边洞壁出现一个石室,方方正正。两人举着火把转了进去。室内有石椅,石床。巫霞道:“此处原来有人居住,这主人又去哪里了?” 章凡见石壁隐隐有些线条,忙道:“墙壁上有东西。” 两人举了火把靠近,墙壁上画着人物图案。章凡道:“这个身背弯弓,手持宝剑的男子应该是此间主人。” 两人沿着石壁一幅幅看过去,一个长发披肩男子,牵着一匹马。好像在寻找什么。 第二幅是大山里面有一个洞,洞中冒着黑气,男子持剑进入洞中与妖怪博杀。最终将剑刺进了妖怪的脖子。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灵童转世 第三幅图是妖怪被男子踩在脚下,妖怪变成了龟身蛇头的样子,脖子上插着一把宝剑,洞中恢复原样。 章凡道:“这妖怪好像是玄武的样子,这个男子能战胜玄武,肯定是上古大能,为何古书中毫无记载。” 巫霞往后面看了看道:“现在无法判断,后面还有呢。” 第四幅画着一只会吐火的鸟肆虐人间。烧毁了许多房屋。 男子骑马弯弓射死了那只鸟。又取了一枚卵交给一个小女孩。 巫霞道:“这只鸟好像朱雀,跟那天朱雀出世时的虚影很像。” 章凡道:“那个蛋很像朱雀卵,也就是你们巫家流传了千年的至宝。” 两人越看越震惊,这男子能诛杀玄武朱雀。这是何等大能?为何世间竟无半点传闻。 后面一幅画中男子回到室中静坐,一匹马在石洞外面,一张弓留在石桌上。 章凡道:“大白马首领应该是这匹马的后代,主人已羽化成仙了,这张弓应该是他的。” 巫霞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位世外高人,已经得道飞升了。他画这些是给得到这弓的人看的。” 章凡道:“上古时期,能飞升证道的人很多,以至于这位前辈在修行史书中籍籍无名。” 两人又重新看了一遍壁画,巫霞道:“这位前辈明明已经制住了玄武,为何只是将剑留在他脖子而没有杀死它呢?” 章凡思考了一下,缓缓道:“我只能猜测一下,玄武是杀不死的。只能阻止他吐黑气,大雪山应该是被设置了阵法一类的禁制。让它无法逃出去。” 巫霞点头道:“这个推测应该差不远,凭玄武凶神的能力,如果脱离了大雪山,这个世间没有人能阻挡得住它。” 章凡道:“魔宗的某些秘法,应该得自玄武,如魔宗宗主的转世之法。” 他停下来想了想又道:“这位前辈应该与你们巫门有些渊源。” 巫霞道:“这些秘辛连我也不知道,得回去问问爹爹才行。” 两人见室中已无别物,只得持了火把出到外间。往洞里探寻了一两里,已是天然石洞,又无出路,只得回到谷中。 两人在谷中寻到溪流处,又寻了些干树枝,烧水煮茶。听着流水声,品着香茶,章凡望了望这谷中风景感叹道:“这里远离尘世,真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巫霞眼波流转,笑道:“此处甚好,清静幽深,很适合修行。” 章凡见她眉目含情,心中微动。笑道:“你也喜欢此处,那位前辈高人在此得道飞升,此处乃是上佳之地。不若咱们约定等了却世俗之事后,一同来此隐居。” 巫霞道:“只要你喜欢,当然可以。” 章凡见她允应,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最幸运的事是遇见了你,你的人就像这幽谷,能洗涤人心,有你在什么困难我都觉得可以渡过。” 巫霞听出他有些依赖,又透着信任。知道他可能有什么事压在心中,却又不能明言。不由得笑道:“咱们也是共同经历过生死之事,你的潜力巨大,只是需要时间打磨而已。” 章凡受她鼓励,一扫之前的颓废,此次北行又得了“暗影”这种神兵利器,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两人在谷中呆了三天,然后绕道进了黑石城。 扎什摩合和阿木图从大昱南疆巫门逃回了大雪山。两人心情各有不同。 阿木图家族在摩羯国树大根深,在圣教教宗本来也长期大权在握的。十年前,扎什摩合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少年,回到大雪山就宣布为宗主。这让他十分被动。 此次宗主身亡,他心中狂喜万分。脸上却不得不显出悲痛的神情。在大雪山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两人率众为宗主举行了盛大的归天仪式。又商订了寻找转世圣童的办法。 他已接受了摩羯可汗的邀请,现任摩羯国的国师。在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里,他坐在柔软的熊皮大椅中,下面站着他的四个得力弟子。 他身高体胖,下巴留了一绺山羊胡子,眉宇宽广,头戴可汗赐予的金冠,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个明晃晃的蓝宝石戒子。咋一看倒像位富态的老爷。 喝了一口热茶,他感觉身体舒坦了很多。他清了清嗓子道:“旦正昂杰,你就带人暗中跟着扎什摩合,有情况就用金雕把消息送回来。 此次宗主在大昱南疆身亡,转世圣童必在摩羯南部范围之内。普琼旺堆,你就带领两个师弟去南部,凡在九月初九出生的孩子一律带回国师府。 要宣明教义,多给他们父母银钱,不要让扎什摩合说闲话。” 四人分别领命而去,房中恢复了平静。一道黑影突然出现房中,房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他站在阴影之下,似乎和阴影重合在了一起。 阿木图看了看这个像影子一样的人,叹了口气道:“一个活了千年的人还不愿意去死,还孤傲清高,能成什么大事。把孩子带回来吧,我要他神魂俱灭,还转什么世。”说到最后他面孔有些狰狞扭曲了。 影子拱手问道:“扎什摩合怎么办?” 他冷冷道:“扎什摩合死守教条,真是个榆木脑袋。这次也一并解决了,你们影子分队全部出动,不要留后患。” 影子拱手道:“是,国师!” 人影一闪已消失了踪影。只留下阿木图望着手中的茶杯发呆,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一口喝干了茶水。起身踱步出了房门。 扎什摩合只身来到了摩羯国南部,此处应是宗主的转世之地。他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高瘦。一头浓密的卷发,厚厚的络腮胡子,深目鹰钩鼻。 他熟知教典,掌管着教中执法司与经义堂。因为人严肃刻板,教中诸人都有些畏惧他,人人敬鬼神而远之。 十年前他在西部高地苦苦搜寻,终于在阿史那部族中寻到了转世圣童。圣童在大雪山圣莲下悟道三年,修成了无上密法。 他心中甚感欣慰,宗主视他为真正的圣徒,给了他无上的荣耀。此次宗主失利,他心急如焚,忙完教中事务便匆匆赶往南部。 九月初九,圣莲胎记。这是他确认宗主的凭证。宗主吸取了上次转世无人接引的教训,给了他一个七星罗盘。 告诉他这个星盘有宗主的一缕残魂,将来宗主降生在何处,指针就会指向何方。 此罗盘仅他一人拥有,教中无人知晓此事。现在罗盘指针稳稳的指向西北方一个部落。 他一夹马腹,疾驰而去。旦正昂杰带了两名教徒出现在他刚站立的地方。 旦正昂杰身材魁梧,二十八九岁年纪。他脑子灵活,为人机警,深得阿木图信任。望着扎什摩合远去的身影,他捏了捏下巴,自言自语道:“莫非在沙陀部落?” 扎什摩合赶到沙陀部落已近黄昏,沙陀部落有三四万人口,是个小部落。依河流安营扎寨,后方一座山丘上立着几个大毡房,应是部族首领的居所。 他骑马奔向那片高地,却被卫兵拦了下来。他忙拿出自己圣教的路引,卫兵一见路引忙跪地请安。 他点了点头,大踏步走向那几座毡房。早有卫兵飞奔跑去报信。 大头人听了报信,忙带了众人出了毡房跪地迎接。口中大呼道:“恭迎圣教长老巡视我部,圣宗宗主与长生天同在!” 扎什摩合满意地点点头,他面带笑容地扶起了大头人,又示意众人起身。 他对着大头人拱手道:“恭喜大头人,圣教宗主已转世到你部中,请速速领我前去寻找!” 大头人喜出望外,这种事无论哪个草原部族碰上了都是莫大荣耀。 他喜形于色道:“我部族皆居在此处,请长老随我来。” 不一会儿这个消息便传遍了全部落,人们立时沸腾了起来。 旦正昂杰站在离部族三里外的地方,听到人们的欢呼声。心中已经明了。 他用笔写了张小纸条,放进一个小小金属筒子里,封了口子。又从一人肩头取了一只金雕,将筒子挂在它脚上。一拍它的脑袋,金雕展翅飞入空中。 旦正昂杰领了两人往远处一个高地奔去,他不需要跟那么近。那样会打草惊蛇,只需要观察守候就行了。 扎什摩合正跟随着欢呼的人群前行,忽见一只大鸟从几里外飞入云中。是摩羯国都方向。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面不改色的低下头,微笑着面对匍匐在地的人们,口中念着吉祥的话语。 当手中的七星罗盘定定的指向一户牧民家时,他不再迟疑。直接踏步而入。 大头人忙进去与男主人打招呼。男主人慌忙跪地。扎什摩合亦跪地道:“请圣父不必慌张,请将圣主抱出来我验证即可。 还请圣父起身,我请教几个问题。” 他扶了男主人站了起来。问道:“请问孩子几时出生?” 男主人想了想道:“九月初九晚上,孩子刚出生时不哭不闹,我们都吓坏了。”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反杀 扎什摩合点了点头。 男主人又接着说道:“我们急忙叫了大夫过来,大夫提了孩子的双脚,倒了过来。又在屁股上打了两巴掌,孩子才哇哇大哭了起来。” 扎什摩合心中大怒,什么狗屁大夫,敢打宗主屁股!随即醒悟,这是个婴儿,还不是宗主。 男主人又道:“大夫说孩子气血不通,拍打两下就好了,又说孩子的胎记怎么长到脚心上了。” 扎什摩合心中一亮,已经确定了八九分。 正说话间,一位头披风巾的女子抱了个包袱走进了毡房。 大头人道:“长老,这就是九月初九出生那婴儿。” 他接过包袱仔细观瞧,婴儿生得一双大眼,脸庞粉粉嫩嫩的,倒是可爱至极。 这些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将孩子给她母亲抱着,笑道:“我想看看婴儿的脚心。” 孩子的母亲解开严严实实的包袱。露出孩子的双脚给他看。 每只脚都有五朵莲花,共十朵莲花。代表这是他第十世转世了。 孩子受惊又受凉,张开小手乱抓,一把抓住他的胡须。他有些哭笑不得,好在母亲及时安抚了婴儿,终于放了他一条生路。 他的心放下了,转世圣童已找到。他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圣童尚幼,成长需要十几年的光景,灵魂苏醒是个漫长的过程。 他有些责怪自己太心急了。明珠不能摆在显眼的地方,混入鱼目中才能长久安全。 而今只有依靠沙陀部落的人了,自己在大雪山孤掌难鸣。阿木图早就把那帮教众经营成了铁板一块,摩羯国也在他的势力范围内。 主幼臣强,而且强得离谱。都怪自己太心急,乱了方寸。 阿木图在国师府收到了旦正昂杰的传信,不由得大笑三声。“好!好!好!哈哈哈!” 他即刻命人传信给普琼旺堆,让他们不要找小孩了。不然他们会弄一堆婴儿回国师府,整日里哇哇大哭,他可沒耐心伺候。 他讨厌婴儿,尤其是什么转世灵童。 他命他们直接去找旦正昂杰,听他指挥就行了。 他又命人给自己换装,他要去见摩羯可汗,借兵五万,扫平这个小小的沙陀部落,鸡犬不留! 章凡与巫霞在黑石城四处闲逛了两天。便在城南寻了一个回大昱的商队,众人一起出发,正待出城门,却见一列列骑兵正在出城。一直过了半个时辰才走完。 章凡问商队的领队赵贵成道:“赵大哥,这是要打仗吗?” 赵贵成道:“昨夜听说沙陀部落反叛,国师阿木图今日要亲率大军围剿。” 章凡与巫霞对望了一眼,“阿木图”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巫霞道:“对了,当晚在山洞中听那宗主叫了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 章凡道:“夏大哥曾说上月从大雪山迎回了一位国师,多半就是此人。” 大庭广众,又身处草原,两人都不提魔宗二字,犯忌讳。 两人只是随口聊聊,跟随商队一路向南而行,途中又见不少骑兵队伍向南进发。众人也猜不透其中缘由。 扎什摩合当夜便住在牧民家里,当人们都熟睡了以后,他悄悄出了帐篷。 离沙陀部落五里处的一个避风的山凹里,旦正昂杰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三人轮流观察沙陀部落的动静。 旦正昂杰让其余两人先睡,他值第一班岗。正当他坐在小火堆旁望着夜色发呆时。站在帐篷顶的金雕突然掉进了火堆,空气中充满了羽毛烧焦的臭味。 他知道情况不对,正待起身抽刀。一只大手已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立时四肢无力,呼吸困难。 一个声音冷冷问道:“阿木图叫你来干什么?” 他“啊啊”了两声,像只被卡住脖子的鹅叫唤了两下。 大手把他往地上一扔,他立时大口喘气,总算缓了过来。 “让我跟踪长老,把消息送回去。”他有些惊恐地望着这个一脸杀气的长老,比平日见到的更令人畏惧。 阿木图是挺而走险了,他心道。 扎木摩合冷冷的看着他,这些人不能留。 他一掌拍了下去,突然感觉后面有两股冷风直刺后背后。他一转身两手夹住两把剑尖,用力一带。两个人影扑出了帐篷。 他一侧身,两掌劈下。两条人影毙于掌下。旦正昂杰起身欲逃。他身形如鬼魅般扑了上去,双手抱住他的头一扭。旦正昂杰脖子一声脆响,立时倒地而亡。 他观察了一下远处的沙陀部落,这个部落太小。又靠河而建,如果三面被围。只有越河而逃。如今河面尚未结冰,连退路都没有,必须马上就走。 他回去叫醒了男主人,道:“圣父,如今形势危急,为了小主人的安全,必须马上走。” 这名叫土登才让的男子有些惊疑,他睡眼惺松,白天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不知所措。现在又突然被叫醒,他有些迷糊了。 扎什摩合取出了身上的大部分金银给他,催促道:“这里的家当暂时不要了,叫醒圣母带孩子一起走吧。” 土登才让清醒了一些,三人立即收拾行李上路。在夜色中向南行了十几里地,隐隐听到后面有马蹄声传来。 扎什摩合停了下来,用手一指几十里外一条黑色的山脉道:“请圣父圣母带小主人从野狐岭穿过去,那边就是大昱国境,会安全一点。我自会寻找到你们。我先阻挡一下追兵。” 两口子对望了一眼,土登才让拨出腰中长刀说道:“长老,我们一起走吧,到了野狐岭再收拾他们不迟。” 扎什摩合笑道:“圣父放心,我心中有数,你们先走,我才可放手一博。小主子最重要,不要耽误时间了!” 土登才让无奈地点点头道:“请长老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一步了。” 说完两人打马疾行而去。扎什摩合望着两人背影,定了定心神,从腰中拨出了一把弯刀。 此时天巳微亮,二十几个身着黑衣的骑士已冲到离他三丈的距离,人人从腰中拨出长刀,在晨曦中一片雪亮。 扎什摩合手一扬,手中弯刀脱手,旋风般破空斩向人群,他腾空跃起,足下一点马背,人已到了人群头顶。 弯刀在人群中盘旋,已有三人中刀,两人倒下马去。扎什摩合一甩披风,无数黑色粉末纷纷落下。形成了一片黑雾笼罩了两三丈范围。 有七八条黑影冲出黑雾,对着半空中的扎什摩合便刺。扎什摩合双手握了两把短刀,格开了刺向前胸的两把快刀。一脚踢中一人肩头。借势跃出圈外。 黑雾中突然有人惨叫一声,捂着双眼冲出圈外。接着又是数声惨叫声传来,众人捂着双眼四散奔逃避,坐骑亦冲出黑雾四散惊逃。 扎什摩合冷笑一声,这是他秘密研制的毒尸虫,细若粉尘。沾上皮肤便会食人血肉,不断长大。 平时处于休眠状态,不接触空气。而今飞散开来,非得吞噬血肉才能活下去。在空气中只能存活半柱香的时间。 够了,只要半柱香这些尸虫就可以找到宿主,吃光他们的血肉。 他跃上马背,掉转马头朝野狐岭奔去。 过了半个时辰,黑雾散尽,地上露出些人类尸骨。有一具伏在地上的黑衣人动了动。他慢慢站了起了,他的一只眼晴已被啃掉了露出个黑洞,另一只眼睛血红,看东西模模糊糊。 他只沾了一点点,听到惨叫声忙伏声将头埋在雪地里。现在捡了半条命,只有等国师来了再寻他法了。 阿木图领了五万大军将沙陀部团团围住。早有人报告了发现旦正昂杰三人的尸体。又有人带了一个瞎了眼的黑衣进入大帐中。 他怒不可遏,接连摔了两个茶杯。两路人马都已失利,他只有将怒火发泄到沙陀部落了。立时命三路大军进剿。冷静了片刻又亲率了一千精锐向野狐岭进发。 章凡两人随商队南下,远远望见沙陀部火光冲天,喊杀声连成一片。众人皆大惊失色,忙掉转马头绕道而行。这些杀红了眼的草原部族,不可理喻,没准把他们一块剿了。 巫霞道:“这些草原部族真是蛮横凶残,动不动就灭人全族。” 章凡道:“大昱已几百年未经战乱,而今也不太平了。” 两人皆心中一沉,有些事终究逃避不了。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围城 正月初八,正当京城的人还沉浸在节日的喜悦气氛之时,并州传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赵永俊,韩彪领流寇进攻并州。 朝野振动,朝廷急调中州三万人马,灵州五万人马驰援并州。 章凡倒不吃惊,只是这进攻时间未免太早了。看来赵永俊与韩彪已等不及了,急欲吞下这块大肥肉了。 他决定立即前往并州,青龙气脉有出世的机会,决不可错过。他与巫霞商议,巫霞决定同往。如果并州城破,天下形势立刻就要大变。她要回巫门汇报情况。 两人一路飞奔,终于在两日后抵达并州。远远望见一队队义军向并州城进发,也并不扰民。两人欲尾随义军去并州城外观望,却被挡在七八里外。只得绕道乌青山后,在一处高地瞭望,城中情况和义军都在观察范围内。 赵永俊早在河边安营扎寨,韩彪在五里外扎寨。赵永俊大帐外,两人正望着并州城商议。赵永俊道:“飞虎将军自己选择一个城门进攻吧,其余两门由我军负责。争取两日内拿下并州。否则将面临内外夹击,那时侯就危险了。” 韩彪道:“天王所言甚是。中州,灵州两处官军三日内必到,我就选西门,其余就由天王负责。咱们打下并州城再大贺三天,与天王一醉方休!” 赵永俊道:“好!咱们现就各自准备,午后就一起攻城。拿下城池再取宝藏!”说完两人击掌为誓。 章凡与巫霞站在山头,望着山下接连不断的营盘。章凡道:“这营布成了一个三角形,既防止城内官军出城偷袭,又预防后路官军先锋部队冲杀。还隐隐防着韩彪的义军。咱们是进不去了,只有远观了。” 巫霞道:“这种行军布阵我不懂,想必那位军师跟你一样,肯定考虑到暂时攻不下并州,就有两面作战的危险。这些人肯定会轮番攻城。并不会全部投入。” 章凡道:“乌青山也许有护陵阵法,但现在灵气不足,并沒有什么实际作用。义军很快就可以挖开太祖陵的!” 巫霞心中一动,望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为太祖陵也改动阵眼,做一个攻击阵法吗?“” 章凡思考了一下道:“也可以,但沒人会同意,地气一动,青龙地脉攻击完义军后会远遁逃离,就像赤龙一样傲游于九天外。” 巫霞叹了一口气道:“这样那些迷信的人就会认为大昱气数已尽,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章凡对这事已不在执着了,这些天他想通了。他笑道:“有些事既然改变不了,咱们就去适应吧。” 巫霞见他终于放下心中那些纠结,也有几分开心。笑问道:“你以后是想修道呢,还是想做个领兵打仗的将军?” 章凡道:“天下太平,就陪你修道成仙,如果乱世不止,就领兵伐不义,做一番大事可好?” 巫霞见他终于说出自己想听的话,不由得心花怒放。靠着他肩头道:“我是随你的,你想当将军,也得有人请你呀,难道你也想参加义军?” 章凡摇了摇头道:“不去,义军中有宋大哥就够了,让我领兵去攻打官军,我也不愿意!” 两人正谈话间,从并州城方向传来阵阵鼓声。要攻城了,两人忙仔细观瞧,一队队义军抬着攻城云梯前行。有人持护盾在前面开路,又有人持弓箭朝城垛射杀官军。 城头已架起了油锅,冒着阵阵青烟。又有人抬了巨木从城下进入门洞,一次次冲击城门。 两人都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一二十万人打攻防战,心中颇为震憾。巫霞指着西门道:“这支部队应该是韩彪的,他们手上都缠了一条红巾。” 章凡见她观察得仔细,赞道:“姑娘观察得到位,其余两门应该是赵天王的人。他们已经达成协议了,如果单独一方攻城谁都没有把握的事。 今天他们应该是试探性的进攻,明天才会决定胜负。” 巫霞点头同意,两人取了食物酒水,就地边吃边看,倒如同看戏一般。 巫霞道:“此处局势牵动天下形式,也许好多人也和咱们一样,躲在暗处观察。” 章凡心中一动,暗道如果陵破,自己就要收取青龙地脉。这秘密可能就藏不住了,各大门派肯定会出手,自己需得设计好退路才好。 心中计议一定,问道:“如果城破,姑娘是否就要回巫门呢。” 巫霞喝了一口清水,答道:“肯定,事关重大,必须回去一趟,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观妖之术 章凡笑道:“姑娘请讲,何事?” 巫霞道:“太祖陵中有还魂丹,朱雀正需要一枚巩固境界,我也不知从何处去弄给它。 如果祖陵开启,它会自己进去寻找。我们也不便进入,你就在此等它便好,这两天你就喂它灵石,到时侯把它交给你照顾。” 章凡第一次听说此事,心道这些大门派的秘密挺多的。于是笑道:“好吧,我就照顾它几天,你可要早去早回。这一来一去怎么都要半个月。咱们下次就在京城见面吧。” 他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枚灵石,对着正在枝头的朱雀扔了过去。朱雀正在梳理羽毛,见灵石飞来张口便接住了。又飞到章凡肩头鸣叫了两声,便展翅飞走了。 章凡见它现在有一只雄鹰大小,羽毛渐渐有了六七种颜色,不由得好奇它长大了是什么样子。 章凡心道,太祖陵开启,自己就要收取青龙气脉,在什么地方比较好呢? 他起身四处观察,远远望见云顶山与此处遥遥相对,心中有了计较。 此时攻城正烈,突见南门一人头顶盾牌,迅捷无伦的沿登城梯而上。竟在倾刻间登上了城楼。见人就砸,义军见终于有人登上城楼,大声呐喊助威。 城头官军齐持长矛并进,又将他逼了下去,他一跃便落入义军群中,竟并未受伤,又起身沿云梯而上。 两人远远望见,都惊得目瞪口呆。章凡道:“这绝非人力所能为,难道此人不是人。” 巫霞道:“太祖陵中有返魂丹,一些妖修早就垂涎三尺了,义军中三教九流的人都齐了,有个把妖修正常。” 章凡见她镇定自若,心道:“这世界真有妖,还变幻成了人的样子?魔他见过了,妖还是第一次见。” 这还真颠覆他的三观。 正说话间,一声虎吼震天响地传来,西门又一人登上了城楼,他举着狼牙棒到处乱砸官军,官军也不慌乱,连成盾阵将他推落城头。 巫霞冷笑道:“这位飞虎将军好身手!” 章凡惊讶问道:“这位莫非也不是人?” 巫霞道:“我巫门有一套观妖之法,可惜现在没时间传你。听其声,望其形,观其气,此乃是一只虎妖!“ 章凡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天上白虎凶星闪耀,大昱西南有白虎降世。自己一直猜不透是何人,原来竟是个义军首领。 他远远望见白鼠在树枝上乱窜玩耍,他转头问巫霞道:“我这白鼠也是妖吗?” 巫霞摇了摇头道:“它连内丹都沒有,上次沈琳妹子带我去义鼠庙游玩,我就仔细观察过它,它聪明过人,又做过救火的事,却没有修行过。 但朱雀仿佛见过它一样,时常是望着它发呆,好像记起了什么。我也猜不出来。“ 章凡道:“它能识字,也会写字。”于是讲了自己小时候和老白相识的经历。 巫霞听得目瞪口呆,这小白鼠也太超乎寻常了。 她思索了一下道:“白鼠也许也需要一枚返魂丹,到时候放它们两个一起进去吧。” 章凡见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知道她也许明日就要回巫门了。 心中有几分不舍,将她拥入怀中道:“霞妹,咱们相识有两个多月了吧。你那晚在洞中挥剑斩魔头的样子就在眼前,在一起时间太短了,你又准备走了。” 巫霞心知他有些不舍,抬眼望着他笑道:“咱们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朝朝暮暮在一起也未必好,也许分开一下还能体验一下思念的滋味,岂不更好?” 两人拥在一起说话,尚未分别,却又增添了几分离愁。 义军的进攻已告一段落。两支队伍的首领重新聚在一起商讨。 赵永俊一砸桌子,叹了一口气道:“并州果然是块硬骨头,太祖陵这块肉难吃到嘴里呀!” 韩彪也叹了口气道:“今天本将军已攻上城头了,可惜后继乏力,难以建立有效的阵地。” 宋立本见两人都有些泄气,他踱了几步回首道:“两位首领不必心急,咱们今日是试攻,测试了一下并州防御的实力,而今已然出了结果,就看明日了!” 赵永俊韩彪都望着他,韩彪道:“宋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宋立本见他并不据傲,心下点了点头。他拱手道:“二位首领明鉴,今日宋木与韩将军已攻上了城头。这是好事。 明日咱们南北两门佯攻,调宋木率队与韩将军一起主攻西门,合精兵于一个点,就是块顽石,咱们也给他砸个缝出来!” 赵韩二人相视一笑,韩彪笑道:“军师果然高见,咱们就明日并州城下见。”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破魔之箭 翌日,三路大军依旧各自攻城,只是换了宋木与韩彪攻西门。 章凡在山顶仔细观察,发现系红带的队伍与赵永俊的队伍混在了一起。心道,今日的阵势变了。看来要主攻西门了。正思量间,双方已打成了一片。 巫霞道:“他们即使想到什么办法,也会等到双方打得筋疲力竭时才用。本来攻城就是最吃亏的一方,一定要出其不意才能有效。” 章凡点头道:“对,攻其不备,或者先转移守军的视线。但守军久经战阵,不容易被迷惑的。” 双方从早上一直战至黄昏,攻城义军伤亡惨重。正当两人以为义军已无力再战之时,两条黑影迅速登上西门城楼,吼声震天。两人对望一眼,都知道这是主角上场了。 韩彪与宋木登上城墙,立时挥动手中狼牙棒和大刀砸倒一片。义军中也大声呐喊助威,有十几人也登上了城楼加入了战团。 韩彪与宋木已忍耐了一天,两人此时凶焰暴涨。官军已战了一天,已疲惫不堪。登上西城门的义军越来越多,官军又调动不少小队支援。双方在城楼上展开殊死搏杀。 巫霞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大昱子民,可惜了。” 章凡正色道:“朝政失当,毫无作为,才是酿成这种惨剧的根源。” 正当两人感慨之时,一条人影从山脚处朝两人方向掠来。 巫霞道:“快,躲到那颗巨松上去。” 两人刚藏好身形,一位道士模样的人出现在山坡上。他望着正在厮杀的双方,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涌上了一抹笑意。 双方相距不过百十丈远,章凡依稀记得这个身影,悄悄附在巫霞耳边道:“是马方。”巫霞点了点头。 却见马方先是抬眼往四周观察了一番,然后才盘膝坐下。从身上取出了一个三足铜鼎,揭开鼎盖。手中不断地结印施法。 一些似烟非烟的事物缓缓飘离城头,渐渐向鼎中汇集。远处传来了一阵阵乌鸦的“呱呱呱”的叫声。空中一群群的乌鸦渐次飞落在山间枝头。两人心中多了几分寒意。 黄昏下,城头城下死尸遍地。不仅吸引了马方这个摄魂的魔头,也吸引了乌鸦这种地狱的使者。 章凡悄悄取出暗影,又取了两支羽箭,巫霞让出了一个空位。两人准备灭了这个魔头。章凡调整了姿势,一支羽箭“嗖”的一声直奔马方后背。 章凡也不停歇,立即搭箭拉弦,第二次羽箭已经射出。 马方正全力施法摄取战死之人的魂魄。心道这才是练习魔法的最佳地方,以前那种买尸体的方法简直太笨了。 忽然听到身后利器破空之声,心中大骇。忙伏身躲过,利箭已擦着后背呼啸而去。 他尚未看清是何物,身后破空声又至,忙起身欲逃,刚站起身来,一只箭射中了他的屁股。 他本来可以运罡气护体,羽箭也伤不了他。但心中慌乱,竟忘了此事。 他一声惨叫,一手捂着屁股,一手取了铜鼎。飞身向山下扑去。 章凡两箭射完,巫霞已先他一步飞掠而出。拨出宝剑欲先斩了此魔头再说。忽见羽箭射中了魔头屁股,心中好笑,气息一滞,身形竟慢了下来。 章凡也追了出来,见她停了一下。忙问道:“怎么了?” 巫霞笑道:“好箭法,射中了魔头!咱们一起追吧。” 章凡已知马方中箭,却不知射中了什么地方。两人一起飞扑下山追寻,见马方转过几处山丘,又直接奔义军大营而去。 巫霞见马方已拨掉了箭矢,只用手捂着屁股直接进了军营,守营的义军还拱手行礼。有些好笑,又有些惊讶。 两人不便再追,章凡望了望军营上方的“韩”字大旗。他吃惊道:“马方投奔了韩彪,这一妖一魔竟搅在了一起。” 巫霞略一思索道:“马方以前是玉清门的弟子,他身着道服。应该是扮作什么得道高人欺骗了韩彪,韩彪应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章凡听她提到玉清门,有些厌倦参与此事。便开口道:“这是玉清门家务事,那有请姑娘通知一下玉清门人,让他们来处理吧。” 巫霞也觉此事颇为棘手,还是不要沾惹为妙。她思索一下道:“此事到此为止吧,咱们的确管不了那么多,我回巫门就会通知他们。” 两人正待重回山头,忽听得一阵山呼海啸般的人声传来。章凡辨明方位,叹了一口气道:“义军破城了。” 第一卷 第三十章入图 巫霞道:“不用再看了,守城官军不会屈服的,双方今晚在城中还有一场激战,伤亡会更大。” 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他们去过北方草原,知道摩羯才是大昱正真的敌人。现在并州厮杀的两帮人都是大昱人,谁胜谁负都让人不好接受。 两人一直走了几十里地,在附近村中借宿了一晚,远离了战场的喧嚣。巫霞正在给朱雀讲话。它似乎能听懂,点了点头,又望了望章凡。 巫霞望了望章凡道:“暗影弓很强,但羽箭太弱,只有攻其不备才能伤得了修行之人。 你要琢磨一下怎么锻造几只好箭,能破开修行之人的罡气罩最好!” 章凡点头道:“姑娘说的有理,今天是运气好才伤了马方,换个人就不一定了。” 两人一直谈话到深夜,第二日巫霞便启程回了巫门。 章凡登上了云顶山,寻了一处僻静处,布了一个小阵法。取了乾道图一头扎了进去。 此时天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并州,修道之人的目光都聚在太祖陵。此处应当安全。 望着天上的如钩新月,夜色中乾道门的楼台殿宇静寂无声。只有一间偏殿中有微弱的灯光,章凡心中感慨万千。 他信步走至殿门前,轻叩了两下。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章凡吗,进来吧!” 章凡推门而入,耿秋正在灯下研读阵法奥义。见他进来,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元婴期修为,气质大变。想来已经历了不少世事。” 章凡纳头就拜,声音有些哽咽道:“师傅,弟子不孝,如今才来看你。” 耿秋捋了捋胡子笑道:“起来吧,师傅乃是豁达之人。怎会不知你的苦衷,你是我乾道门在世间的行走。万事都得小心。过来坐,给我说说你的经历。” 章凡取了茶壶替师傅斟了茶,坐于旁侧讲述了自己从京城到巫门,又从巫门到北疆的经历。 耿秋频频点头,他开口道:“巫铭耀应该猜到了你的来历,巫门还是可以信任的。如果能重开天门,带上巫门的人也行。 巫霞对你可谓绝对信任,连朱雀这种神物都交给你照看。这是你们的缘份。” 章凡听师傅如此说,不由得脸一红。低首道:“弟子鲁莽,结交了巫门弟子。” 耿秋哈哈一笑道:“这事没错,设计火龙阵法,还了当年报信之恩,也算了却了为师的一桩心愿。 至于你们后辈的交情,师傅没有意见,还要祝福你们。” 他颇为欣赏的看了章凡一眼,心中有几分得意,自己选的人还是对的。 章凡道:“弟子在巫门得了把宝剑。”说完从储物戒中取出了魔宗宗主那把宝剑。 耿秋接过宝剑,手腕一抖,宝剑隐隐传来龙呤之声。他凝神观瞧半天,沉声道:“此剑应属上古之物,魔宗怎会有此物?难道与玄武凶神有关。” 章凡道:“弟子去北方草原曾得了一桩奇遇。见过几幅古画,说玄武凶神被一位大能用剑制住了。压在大雪山下。” “哦,说来听听。” 章凡详细讲述了经过。耿秋听完,面色疑重道:“也许凭此剑可以闯一闯大雪山,探寻一下无底黑洞。玄武凶神虽猛恶,乾道图应该能对付它。” 耿秋将宝剑还给了他,又叫他取了暗影宝弓观看。他看了章凡一眼道:“你也是有大气运之人,千年未曾现世的宝贝你都能得到,看来乾道门振兴有望了!” 顿了一下他又道:“现在形势依旧严峻,你修为不高,只要你收了青龙气脉,各派会四处寻你。以后的路远比现在艰难。 在离云顶山百里外的青羊镇,有一位专门锻造奇门兵器的铁匠,名叫姚大壮,师傅曾有恩于他。 你叫他帮你打造二十支利箭,刻上阵法,配合这把弓。应该可以破修行之人的护身罡气。” 说完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事物递与章凡,又取了纸笔在桌上绘制阵法。 章凡接过来一看,只是一个三角形的小小铁牌,上面刻了一把大铁锤。正自纳闷间。 “铁牌是信物,给他看看就行,有要求直接说就行了。” 不一会他绘好了图交给了章凡,说道:“这是破甲阵图,你叫他雕刻在箭上就好了。 耿秋道:“为师已散功半年了,不能出去帮你。以后全靠你自己了。” 章凡心中一痛,师傅终究还是没等到重开天门之时。耿秋见他神色,知道他在想什么。 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在殿中踱了几步,笑道:“乾道门千百年来无一人飞升仙界,我从不奢望,咱们是研究阵法的。这才是我们的根本。” 章凡心中略为释然。 耿秋正色道:“青龙地脉收取就在眼前,你要多做准备。不用在这陪着我这老头子了。” 章凡见师傅催促,心中虽有几分不舍,但现在还不是促膝长谈的时候,忙俯身叩首拜别。 出了乾道图,章凡站在云顶山顶,遥望乌青山,此处的确是收取青龙气脉的绝佳之地。 到时需要布置一个聚灵阵,以引得青龙气脉到此潜伏。还须得布置一个阵法,困住那些前来追捕之人。现在急需打造几支羽箭,用来对付那些修行之人。 并州城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双方伤亡巨大。最终两支义军全部开进了城。城主府内,赵永俊铁青着脸听着高宝声汇报伤亡情况。 “我军伤八千人,战死两万二千人。守城官军伤亡四万余人,其余已从南门逃跑了。” 韩彪也挂了彩,不过他毫不在乎。他在城西扎了营,顺便负责西门的防务。下一步就是掘太祖陵。双方决定休整三日,再开往乌青山掘宝。 还魂丹不日就能得到,他笑着对马方道:“仙长,过几日就能得到还魂丹了,弟子可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这里有本功法,将军可以修习,配合还魂丹,定能修成无上大法!” 马方甩了甩拂尘,从身上取出了一本书册递与韩彪。 马方昨日马失前蹄,被人识破了行迹,心中坠坠不安。昨晚一战,亡魂剧增,他不得不忍着疼痛,拼命施法收取。 痛定思痛,只有拉这位将军下水,才是长远之计。他连夜赶制了几页魔宗秘法,先让韩彪练练再说。 韩彪接过书册,不由得有些心花怒放。看来这位仙长终于肯传他仙术了。 此时中州,灵州两支援军已赶至并州地界,听闻并州城已失。忙向并州城进发。不过两支队伍都是临时拼凑的,想齐心协力攻城都困难。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海陵王 三日后,赵永俊与韩彪各领了一万人从东门进入了乌青山。 两万人马带得最多的是挖掘用的锄头、铁钎等物。此时守陵的兵卒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顺便带走了一些用于祭祀的金银祭器。 走在宽阔的神道上,望着两旁高大的石像生,远处雄伟的明楼,众人心中生出了一丝敬畏之心。 赵永俊心道:“原来做皇帝这么好,连个坟墓都修得如此大气磅礴。我老赵今天就挖了你夏家的祖坟,断了你的气脉,来日还要去京城龙椅上坐坐。” 宋立本心中亦思潮涌动:“今日终于到了太祖陵,这第一步就成了。得了还魂丹,境界就巩固了。下一步就是去京城享受一下这世俗的荣华富贵了。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到了今天,何人还敢小觑于我。” 韩彪望了望身边的马方,心道有了仙长相助,又得了修仙大法。这几日便可服下还魂丹,得道成仙是指日可待了。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众人心头都是一凛,这难道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宋立本见众人窃窃私语,又止步不前。他向赵永俊拱了拱手,又向众人大声喝道:“自古圣君都是领义师伐无道。当今大昱君王昏庸无能,民不聊生。 我等掘了大昱气脉,正是人心所向。天降甘霖,正是为我等命运鸣不平。上天都是向着我们的。众位有沒有决心挖开陵墓?” 跟随赵永俊的几十个护卫立即响应“有!” 众人见首领如此,皆大声呼喊“有!”上万人的呼喊声响彻山谷。 赵永俊、韩彪都点了点头。挖坟掘墓,胆气为先。宋立本这招的确振奋了士气。 章凡已经忙完了自己的事,此时正在一座山头观瞧这帮人行事。听宋立本讲话中气十足,话音传得很远。暗道,宋大哥原来也是有修为的人,以前怎么没有觉察出来。 听了他的一番高论,心中有几分迷茫。暗道他果然善于鼓动人心。 正思索间,忽见一人从天而降。口中喝道:“大胆逆贼,敢口出狂言,大昱海陵王在此。何人敢动我大昱气脉?”声音高亢而洪亮,一道白色人影落在离众人三丈远的神道上。 宋立本见众人皆被震得有些发怔,他大踏步上前。一挥手中羽扇道:“海陵王,你世居南海孤岛,可知我河西百姓疾苦?你一心求道,今日何必来趟此浑水?” 章凡这才想起来了,大昱藩王中有这么一个修道之人。在南海孤岛中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修道求长生。 章凡见他身材修长,气宇轩昂。的确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本人有五十来岁年纪,保养得法,看起来竟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 海陵王剑眉一挑,怒道:“休得猖狂,速速退出此地,有我在。尔等休想得逞!” 赵永俊怒不可遏,他大声喝道:“放箭,灭了这个妖孽!” 身后早有几百军士弯弓搭箭,听得天王下令。羽箭如急雨般射了出去。 如蝗虫般的箭雨在离海陵王五尺远的距离竟纷纷坠地。众军士皆目瞪口呆,以为遇上了神仙。 海陵王“刷”的一声拨出手中宝剑,他厉声道:“何人能胜得过我手中宝剑,再做这春秋大梦吧。” 章凡见他修为至少在洞虚境,远超过自己。这义军中能胜他之人恐怕找不出几人了。 宋立本抬眼望了望阿木,阿木会意。提了手中铁棒出列。 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兵器。前日在官军兵器库中寻得这铁棒,试了试正合心意。 韩彪早就忍耐不住了,提了手中狼牙棒飞身扑上去就砸。 马方见他如此鲁莽,怕他枉自送了性命。忙飞身拨剑领先他刺向海陵王。 阿木也加入了战团。一根铁棒舞得风声水起。 海陵王自持修为高深,浑然不惧。只是这舞棒之人力道奇大,却又毫无招式可言。 他心中暗自吃惊,这个道士身法如鬼魅,完全不像个修道之人。 他几次欲出剑先除掉那个持狼牙棒的家伙。都被他看破了动机,处处掣肘了自己。 章凡见义军三人缠斗海陵王,各有千秋。自己上场也未必撑得住三人围攻。海陵王胜在剑法精奇,两个妖修怪力无穷,马方又形如鬼魅。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宋立本见海陵王以一敌三毫不示弱,心道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己方若有一人被他刺中必定乱了阵势。 他摇动手中羽扇,打斗非他长项。他早秘制了几枚金针,藏于装有机括的扇中,专破修行之人的护身罡气。 眼瞅着三人在场中混战,他漫步出了队伍。找准了海陵王视线扫不到的时机,手中羽扇一挥,三枚金针疾射而出,对准了海陵王的脚部射去。 海陵王正自盘算如何先打跨一人,剩下两人就不是问题了。忽然右小腿一麻,知道着了暗算。差点摔倒,忙闪身避开阿木的铁棒。 左脚一点闪出三丈外。他心中悔恨至极,平日里只知道修行悟道,大昱国事已糜烂至此,眼见太祖陵将遭贼人毒手。自己竟无力阻止,毫无作为。他心乱如麻,满脸愤恨。 宋立本见他远退,笑道:“海陵王,识实务者为俊杰,何必作此螳臂挡车之举呢!” 章凡见宋立本在场边游走,手一挥海陵王立时败退,心中一凛。原来宋大哥也会这暗器手法,还能破修行之人的护身罡气。 他心中越来越疑惑,什么时侯他这么历害了。以前为什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这还是自己认识那个宋大哥吗? 此时不知谁从哪儿抓来了两个小太监。宋立本立时上前询问道:“两位公公,请帮天王带个路吧,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两个小太监本来吓得体如筛糠,听到“好处”二字,终于恢复了一些。战战兢兢的领了众人向明楼走去。 章凡心中有些烦闷,已沒了看下去的心情。他已隐隐感到这附近不安全,许多修行之人都在暗中窥视。 并州城外的八万官军日夜攻城,却毫无尺寸之功。守城义军从攻到守,形势逆转,心态已经大为改变。一时战事陷入的胶着。 京城之中早就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大昱四百年江山在风雨中飘摇。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青龙入阵 章凡回到了云顶山,他暗中观察了这方圆百十里山形地势。又静坐于山间林中,有修行之人从山间树枝掠过,有成群的马队从山下疾驰而过。方向都是并州城。 大贼吃肉,小贼喝汤。这些人大概也想着去喝点汤吧,他心中这样想。转念间觉得自己也是贼,连在乌青山等着陵开的朱雀白鼠也是贼。 大昱王朝就像一颗大树,各地藩王吸食着它的养份,又不爱惜它。官员们穿着光鲜的朝服,也干着蛀空树干的事。这大概才是气运吧。今天流寇们要斩断它四百年的根,吮吸它最后的几滴精华。 从初生的勃勃生机,到暮年的腐朽无力。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警醒了几分,暗道今日为何有这些念想呢。 赵天王韩彪等人在祖陵前安营扎寨,两万人轮流挖掘,夜间点了火把继续干。此事紧急,各路官军已在来并州的路上。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危险。火中取栗,关键在于一个快字。 等到了第八天,并州城外已聚齐了十几万官军。赵天王韩彪两人已没了当初夺城的喜悦,再不打开祖陵,这帮人就要被人围死在这里了。 正焦虑间,忽听得地宫内传来一阵欢呼声。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一喜。这是打开了吗? 宋立本急怱怱地赶回大营,拱手道:“天王,韩将军,地宫大门已撬开。正在散气,地宫中阴气太重,等一个时辰后才能进去。” 赵天王喜形于色道:“好,先安排吃饭。派人守住地宫大门,绝不要乱了手脚。韩兄,派你的人一起监督。敌人就在城外,不要乱了阵角。” 韩彪也兴奋异常,笑道:“天王所言甚是,兄弟这就去安排。” 乌青山太祖陵上空突然乌云四合,炸雷声轰然响起,正在吃饭的众人皆惊得有些发怔,有的吓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章凡在云顶山远远望见乌青山的天象,暗道青龙气脉震动,果然不同凡响。 炸雷一个接一个,闪电在四围交织,接着又是倾盆大雨。连攻城的官军也鸣金回营躲避。 几十里外的云顶山亦是狂风急雨。章凡将乾道图放于阵中,启动了聚灵阵法。 他聚目向乌青山望去。乌青山轻微震动了一下,炸雷轰鸣声不绝,众人浑然不觉地震了。 一条似龙非龙的青色雾气缓缓脱离了乌青山,在狂风急雨中蜿蜒盘旋。乌青山雨势不减,众人都心有戚戚,无人注视天空中这道青气。 在闪电照耀下,章凡清楚看见一条青龙在乌青山上空盘旋。 它不是真龙,只是地脉幻化的龙气。不像赤龙那样有形有质。 他有几分紧张,不知这乾道图对它有没有用。 青龙气脉借风势而行,它仰天长啸,却沒有声音。 章凡远离聚灵阵三十丈,雨水早浇透了他的全身,他只是紧紧注视着青龙气脉移动的方向。还好,正是云顶山。 他紧张地握紧双拳,手心中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风急了几分,吹得章凡衣角烈烈作响,山间大树“咔嚓嚓”发出折断的声响。 青龙气脉加速游走,转眼间到了云顶山上空。章凡几乎被吹飞离地,他紧抱着一块巨石勉强维持身形。 幸好将乾道图固定在阵中,不然此时章凡真的会欲哭无泪了。 青龙气脉在上空盘旋了一柱香的时间,最后一个猛子扎进了乾道图中。 风突然停了,雨还在下。章凡心中狂喜,成了! 他飞身扑入聚灵阵,取了乾道图,现在已来不及观看了,心念一动,将它放入乾坤戒内。迅速取了聚灵阵的布阵灵石。一转身窜入云顶山的密林中。 三道人影落在云顶山山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刚才明明见青龙气脉进入此山中,为何全无踪迹呢?” “云翳兄,雨势太大,山中树木折断,痕迹已无法辨别。” “叶掌门,莫非你忘了此地是什么地方。”其中一个干瘦老头道。 三人都满身雨水,也不运功驱雨。任由雨水淋湿雨衫。 云翳转头问道:“黄兄什么意思,这青龙气脉莫非被乾道门的人收了。” 姓黄的干瘦老头眼中精光一闪,冷笑道:“乾道门仍有余孽,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青龙气脉出世这种千年一遇的机缘,他们怎么会错过。” 云翳吐了一口胸中浊气,转而问另一人道:“正东兄怎么看?” 叶正东望了望云顶山连接的绵延群山道:“搜山,从这里开始,祖尧兄左边,云兄右边,我搜山顶。” 黄祖尧和云翳都点了点头。三人像三只猎鹰一样展开身形,在雨中冲天而起。 朱雀与白鼠在乌青山呆了七八天,小朱雀已不那么高傲了,两个小家伙晚上就在一颗树上栖息过夜。 祖陵地宫一打开,朱雀已经感应到了返魂丹的所在。它天生对这些东西敏感。东夷老祖地宫有怪蛇,它在十里范围内就感应到了。 它静静地看着这帮人挖了七八天,地宫门一开启。青龙地气立即有了响应,山中乌云四合,继而电闪雷鸣,大地轻微震动了一下。青龙气脉脱身而出。 它不再迟疑,转身对着白鼠鸣叫一声,展翅飞入雨中。 老白心中叫苦,我能飞那么远吗?它气得在树枝上吱吱吱乱叫。 朱雀听到它的叫声,无奈转身飞临树枝,一把抓了老白就走。老白心中虽然不爽,好在没被它抛弃。 朱雀冒着狂风急雨飞进地宫隧道,地宫中人们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全没注意它从头顶飞过。 它穿过长长的墓道,又盘旋在地宫外飞了两圈,此处沒人。它放下了老白。 老白一向喜欢这些金碧辉煌的事物,皇宫大内它都不知去了多少回了。它几步窜入地宫中,望了望地宫内部,顶壁夜明珠自放光华,它觉得很漂亮。 正中放了两具棺椁,中间一具大而华美。应该是皇帝老儿的,旁边应该是皇后吧。 墙壁上绘有色彩斑斓的壁画。它看了一下,觉得有些俗气。一个架子上放着些玉器,玉璋,龙形玉印。另一个架子上放着上等瓷器,造型巧夺天工,花色精美异常。成箱珠宝玉器列成几排。 还有一个架上放了些书籍画卷。书籍肯定是孤本上品,画卷定是些传世佳作。放在这里有点可惜了,它想。 一具剑架上放了一把剑,剑柄上镶嵌了一颗大红宝石,闪着夺目的宝光,剑鞘上雕刻了两条龙。它觉得此剑华而不实,毫无可取之处。 它对着祖陵中的宝贝品头论足,大有收藏鉴赏家的派头。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绝地反击 朱雀已直飞上最大棺椁前的架子上,取了一个宝盒飞到它面前,用爪子拍了拍。老白这才回过神来,这是叫它打开。 还好,这只是虚锁了一下,不然它也沒办法。它一只爪子按住锁扣,另一只用力一掰。“啪”的一声,宝盒开了,用玉格子盛着七粒丹丸,霞光流转,光彩夺目,却又芳香扑鼻。但只有樱桃大小。 它两眼冒光,这是个好东西呀!它取了一颗放在嘴里,只觉神清气爽,神魂都要离体而出了。一个字“妙”!妙到毫巅! 它一口吞了下去。只觉浑身血气充盈,好在它常吃丹药,倒是没有喷出鼻血来。 朱雀也啄了一颗吞下,忽然地宫内金光大盛。它展开翅膀,身影又充实了几分。 老白欲再取丹丸,朱雀已一脚踏在盒面,“啪”的一声又关上了。它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把盒子放了回去。 朱雀明白,这种东西吃一粒就够了,多了沒什么用。这只傻老鼠还以为是豆子,吃多了饱肚子,怎么不撑死你呢? 老白眼巴巴的望着它,见它也只吃了一粒,心理平衡了些。 朱雀望了望这地宫,它有些感激此间主人,可惜他的财宝马上就会被人抢走了。 朱雀一把抓了老白展翅飞出了地宫。沿着墓道一直飞到了地面,此时大雨依然下个不停。 这次有人看清了,大叫道:“有一只鸟飞出来了!”“还抓了一只白老鼠!” 人们吵吵嚷嚷,都万分惊奇。朱雀直飞入雨夜的空中,它才懒得理这些个挖坟掘墓的人呢。 它直飞向几十里外的云顶山。此时天快要黑了,它要去找章凡。 章凡闪入密林,回头见三条人影落下,暗道一声侥幸。此时雨打树林,先前布置的阵法,早因树折风吹破了。 只剩下一条路“逃”,又不敢在树顶上飞跃暴露身形,只得借树干树枝飞掠而过。等三人商议妥当,它已经逃到七八里外的另一座山中了。 回首再望,只见三只大鸟般的人影沿山脉追踪而来。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眼见刚才掠过两山之间是个狭谷。心中有计较。他暗自调整呼吸,进入胎息状态。躲入一丛浓密的灌木中。 耳听得上空有人掠过的风声,又足足等了一柱香的时间,才起身观望。人暂时远去了,这些人能御空而行,其修为感知都特别强。 他折回山谷,在方圆两里内布置阵法,现在情况紧急。消耗再多灵石他也顾不上了。 等阵法完成,他取了黑巾蒙了面,躲在一颗大树后面。此时上空降下三人。 “刚才明明感知到有人在此活动,为何又不见人了。” “定是躲起来了,下去搜!” 章凡见三人落入谷中,一箭射在对面大树上。阵法启动了。 三人听得一声羽箭破空声,只觉眼前景物突然变了,仿佛落入一个无边的黑洞中。 云翳冷笑道:“乾道门的余孽想用阵法困住咱们,真是痴心妄想。” 章凡见他位置最佳,取了只寻常羽箭,“嗖”的一声直取他面门。 云翳听得破空之声,忙运护体罡气护身,见一支羽箭扑来,他手一抄,羽箭已被他抓在手里,一运劲力,箭身折为两段。 他略带轻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玩意。” “黄兄,叶兄破阵,抓住这个余孽!” 章凡也不理他,眼见三人挥掌便击,知道最多撑半个时辰。阵法必破。 他转换方位,取了羽箭对准另外两人连射三箭。羽箭还未近身,触及护身罡气便自行坠地。 如此射了十来箭,阵中三人都笑了。黄祖尧笑道:“想不到乾道门一代不如一代。还想凭这过时的玩意来对付咱们!” 章凡装了两颗灵石在暗影上,取了两支刻了符文的箭矢,对准这家伙便射,一条残影对着他胸心位置而去。 黄祖尧见黑影闪至,浑不在意,一箭已穿胸而过。他“啊”一声惨叫,另外两人大骇,忙扶住他问道:“黄兄,什么情况。能坚持住吗?” 章凡第二支对准云翳胸腹,箭“嗖” 的一声直扑而去,听到破空声,云翳忙侧身躲避,箭尖已带起他一块肩头的皮肉,他痛得吸了一口凉气。 章凡见再难奏效,转身便走。他跃上树峭,飞掠而去。一直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山脉尽头,望见一个大瀑布,飞流直下,声势惊人,不远处是条大河。 回首再望,有两条人影从几里外追击而至。他取了弓箭,一人一箭,射完便走。 云翳与叶正东见羽箭扑面而来,再也不敢托大,忙坠下身形躲了过去。 黄祖尧已经毙命,两人心中都有了些惧意。再沒当初那种意气风发的神气。 章凡一头扎进水中,顺着瀑布水流冲入了滚滚的玉沧河中。 河水咆哮着向东流去,云翳与叶正东站在河堤上,望着奔流的河水。云翳不由得苦笑道:“河中声响混杂,再也无法感知人的气息。” 叶正东也有几分无奈,讪讪道:“先沿河岸搜寻一番再说吧。” 此时夜色笼罩了大地,两人展开身形在河两边搜寻,却一无所获。直至天明,不得不无功而返。 朱雀领了白鼠飞至云顶山,章凡早已没了踪影。 白鼠最熟悉章凡气息,爪子一举,指明了方向。朱雀沿山脉飞行了半个时辰,远远望见一人回首射箭。识得是章凡在御敌,它也不急于靠近。只是尾随后面两人。 章凡在水中潜行,一直随水流漂行了一夜。天已渐亮,河中有些大船起航,两岸渐渐有了些人声。知道此时已安全了不少。 他吸在大船船底,像一只八爪鱼一样一动不动。大船顺河航行了三四个时辰。他放松了四肢,慢慢浮出水面换气。心中暗道现在应该没问题了,那两个老家伙肯定没耐心了。 忽然一张渔网铺天盖地落了下来,他用手一摸,不过是张普通渔网,手一撕便可扯破。他也不动弹,闭目任由渔网捞了自己出水。 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哎哟!怎么网中有个人,师兄,是不是死人呀?” “管他是不是,捞上来看看再说。咱们还怕死人吗,等会儿师傅又要说你胆子小了,还学什么道法!” 一个厚重的男子声音答道。 章凡闭目不语,渔网已将他提进船仓里。章凡从口中喷出了一口水,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船上两人都吓了一跳。 章凡睁开双目,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打量自己。忙开口道:“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规划 少年尚未说话,从他身后闪出一个姑娘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河中漂浮。” 章凡见她十五六岁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便答道:“在下章凡,是过路的客商,昨夜被贼人抢掠,失了货物。人被丢进了河中。多谢两位搭救,感激不尽。” 少年望了望姑娘,开口道:“我们今日得闲,才到河中捕鱼玩耍,有幸救了公子,不必客气。” 他用手扶起了章凡,给他拍了拍后背,帮他顺气。 小姑娘在船头生火,拾掇了两尾鱼熬汤,又放了些生姜,干辣椒在里面。 章凡望了望天空的太阳,初春的太阳有了几分暖意,河中水势平缓了些。 昨日一战,算是出道以来第一次面对强敌,没有正面对阵的实力,只能算是逃出生天。以后的路可能会更艰难,他苦思良策,一时竟陷入了沉思。 少年取了件衣赏给他换上,他觉得爽利了不少。将自己的衣物放在船蓬上凉晒。闻到锅中飘来的鲜鱼汤味,他不觉食指大动。章凡仔细观察了两人,觉得修为都不高。 他站起身拱手道:“还未请教两位恩人高姓大名。” 少年拱手道:“我是附近桃花观中学艺的弟子,叫王力。这是我师妹古铃。” 章凡见他长得高大结实,剑眉星目,国字脸型,生就一副好像貌。 古铃却“格格格”笑了起来,她笑道:“这位公子,别那么客气,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问我高姓大名的。” 章凡不禁莞尔,知她生性洒脱,不习惯这种拘谨的谈话方式。 于是笑道:“姑娘性情好,是我太拘束了。” 一会儿,鱼烧好了。三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章凡觉得这玉沧河的鲤鱼味道的确鲜美,忍不住称赞古铃的手艺好。连着米饭也特别香。却不知道这是他饿极了的反应。 小渔船驶进了一个河湾水道,行了三四里,眼前出现了一片山林。却是一大片桃林,时值初春时节,树枝隐隐冒着些嫩芽。一条青石小道从河岸直入山林,林中有一座小院隐于其间。 章凡正思上了岸就告辞离去,也不知朱雀白鼠得到还魂丹没有。自己的衣服已经干了,他换了衣服,取了一锭银子放在王力的旧衣中。 古铃笑道:“章公子可否去观中坐坐。” 章凡笑道:“得两位恩人搭救,还要去观中叨扰,实在不好意思。这就告辞了。两位以后若到京城,请到城南章家商行寻我。大恩不言谢,这就告辞了!” 王力,古铃二人微笑点头。王力道:“转过这道山左边就是官道,行四五里就是太平镇,那里有去北方的的商船。”章凡忙拱手致谢。 章凡下了船,沿山路行至官道,又行了四五里果见一个集镇,临河而建,有不少商船在此靠岸。 此处人流密集,应该能得到不少消息。他进了一间茶楼,要了一杯清茶坐定,细听众人谈话。右边靠窗几个客商模样的人正在谈话。 “听说赵天王和飞虎将军已掘了太祖陵了!” “哎,可惜了太祖当年何等英雄盖世呀。子孙连个坟墓都保不住了。”一个声音叹息道。 “是呀,别看现在官军围住了并州,赵天王今儿个得了财物,恐怕流民投奔他的就更多了。” “也别说,这人一多,需求也越大,只要有钱,咱们不妨也赚上一笔!” “嘘!小声点,这事大家都在做,但是讲出来就不好了。”一个胖子压低了声音道。 “还有一件事诸位不知道吧,玉清门已经放出话了,有谁能有乾道门的消息,奖励银子五万两,灵石五百枚,抓到乾道门的人,奖励翻倍。”一个中年汉子道。 章凡听了心中一震,玉清门这是明目张胆了。 “啊,张老三,你怎么知道这些修行宗门的事?” 中年汉子得意的一笑道:“咱本家就有一个侄子在玉清门修道,今儿中午回来了,让商行帮忙打听这事儿。” “可惜了这桩天大的富贵,咱们上哪儿找人去?”胖子叹息道。 “就是,还是做生意实在,特别是这赵天王手中有了钱,马上就要招兵买马了,十几万人的吃穿用度,那才是天大的买卖!”另一个人兴奋道。 几人又低声讨论了起来。 章凡见再没了新意,起身付了银钱离去。 他买了匹马沿河堤而行,到了傍晚时分,已距离青羊镇不远了。远远望见一只大鸟朝自己飞来。心中一喜,是朱雀。朱雀停在道旁一颗树上,白鼠飞身扑了过来。 章凡见它似乎更轻盈矫健了些。开口问道:“你们进地宫了吗,有收获沒?”老白得意的点了点头。 朱雀一向不怎么靠近他,只是远远观瞧。章凡心中有了底。这次虽风险极大,好在都有收获。 他在青羊镇寻了家客店,又去姚大壮的铁铺买了一百支羽箭,此人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生得高大威猛,却又沉默寡言。并不打听任何事。章凡多付了两倍的钱,他也不知道是否合适。权当是一种感谢吧。 他决定自己刻符文阵法。这样以后不用专门来找他订做,时间久了难免暴露行踪。他的客栈正好在铁铺斜对门,从二楼能观察到来他这里的客人。现在唯一的破绽就是羽箭。他决定在客栈雕刻符文阵法,又可以暗中观察有沒有人对姚大壮不利。 当夜他在客店中取了乾道图观看,画图中多了一颗星,在东边的夜空里闪耀,图中山脉似乎略有移动,更像一条龙伏卧在山水间。 章凡大感好奇,原来四大神兽在图中并不显露真身,只是以星象列进阵中。 心中暗道,白虎凶星应了那位飞虎将军。但现在把他收进来风险太大,几万人的义军首领,又有马方那个修魔之人在旁护卫,不是那么容易收伏的。先让他逍遥几天吧。 朱雀乃巫门圣物,未得巫门允许,他决不会去动。只有修为到了渡劫期再与巫霞商议吧。 此处不安全,他也不敢贸然进入图中,只是观瞧了一阵便收了起来,现在只等羽箭弄好了便立即北上。 赵立俊与韩彪共分了太祖陵中财物,军中士气大振。大敌当前,两人倒是沒有内讧。还魂丹还剩五粒,宋立本为自己和阿木各讨来了一粒,宋木境界大增。 韩彪得了两粒,虽心有不甘。但马方告诉他,多吃无益。一粒就够了。几人在帐中商议以后的去向。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密谋 马方道:“将军对应的天象在西南,何不去西南安身立命。”西南方没有大的修真门派,他希望不要被人盯上,力主去西南。 林百发道:“赵天王人多势众,势必会北上。咱们何不先打下西南一片区域,让他们去与朝廷的官军硬拼。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咱们再挥师北上。” 其余三人皆点头同意。韩彪沒有争霸天下之心,见众人都同意马方的意见。点头道:“好,明日咱们带了财宝回永安。再向西南进军。” 赵永俊志得意满,在城主府中与众人议事。他笑道:“这次咱们得这许多财物,众位功不可没。咱们下一步就是扩军。 诸位都有封赏,宋木实乃一员悍将,攻城实在少不了他。少年团就扩充至两万,再调两万精兵与你。以后就作先锋将军吧。 丁雷,张大福,马桂,高宝声你四人各统兵十万,军响充足,就看你们能招多少人吧,这是给你们的兵额。” 众将皆拱手应答,喜形于色。几员大将都有扩兵的实权,以后的兵员可以大增了。 宋立本拱手道:“请天王下令,招贤纳士,凡读书人愿参加义军,将来都是开国勋臣,待遇从厚!” 赵永俊笑道:“军师所言甚是,这事就由你安排吧,一文一武,都不可或缺呀。” 城外虽有重兵围困,众人已毫不在意。只要杀出并州城,就如潜龙归于海,势必翻江倒海,扶摇直上。 京师朝堂一片愁云惨雾,祖陵被掘,大昱气脉被断绝,皇帝已下了罪己诏。欲再调边关范海松回内地剿寇,兵部侍郎却据理力争,边关重要,若摩羯人趁机南下,京城必处于兵锋之下。双方在朝堂上辩论不止。也有人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人心在争吵中慢慢地涣散了。 云翳与叶正东回到玉清门紫云峰,叶正东召集了门中弟子,安排部分人立即下山去寻找那乾道门的人,并将悬赏令四处广为传播。他心有不甘,眼睁睁看着这乾道门的人从眼皮子底下溜了。 云翳皱了皱眉头,知道这样反倒容易打草惊蛇,但又不好阻止。他取了那只破甲箭仔细打量,试图找出什么破绽来。又叫玉清门弟子取了一张弓来,试了试此箭的威力,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叶正东思索了一下道:“此箭不过是在普通羽箭上刻了符文阵法,关键在于普通弓射出去并不能破修行之人的罡气,那就是说此人还有一把好弓。” 云翳道:“此人的修为应该不高,不然不会借助这种远距离攻击的羽箭作武器。” 叶正东道:“阵法虽历害,却只能困住修行之人一时,这段时间才是他发挥此箭作用的时候。” 云翳叹了口气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黄昨天因此才着了他的道。” 叶正东道:“此箭好像是最近才打造的,安排人在云顶山附近铁匠铺打听一下,是谁来打造的这些羽箭。” 云翳知道这是大海捞针,听他说去打听,沉吟道:“这种羽箭并不稀奇,随便一个铁匠铺子都可买到。关键在于这种符文阵法,雕刻可沒那么容易。” 叶正东略一思索道:“天下能打造奇门兵器的人不多,但也有些隐世高人精于此道,这就难了。” 他叫了几个弟子入内,拿起那支羽箭递了过去。开口道:“程根荣,陆笑尘,钟云你三人立即带几个人下山,去云顶山周围百里打听一下,谁会雕刻这种符文。如果有嫌疑,就把人带回玉清门。我要亲自审问。” 云翳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他看了一眼叶正东道:“巫门的朱雀已出世,为何不见此人动静,莫非与巫门达成了什么协议?” 叶正东道:“巫门向来与乾道门关系不薄,上次魔宗宗主入侵巫门,还是靠着乾道门的阵法才得以渡过劫难。有沒有联系还真不好说。”他取了桌上茶杯饮了一口。 云翳沉默了一下道:“魔宗宗主十几年之后又会重临人间,咱们大昱修道之人又有几人能敌。此事关系到大昱修行道脉的安危。可惜也没了应对之策。” 叶正东也沉默了,两人望着窗外的白云,心事亦如云朵一样飘忽不定,还隐隐有几丝阴影。 八十几年前两派前任掌教领人灭了乾道门,本来就是持强凌弱之举。想不到八十年来修真界每况亦下,对魔宗已全没了应对之法。反倒是乾道门遗留的阵法给了修真界二十年的喘息之机。二十年后又当如何呢??? 章凡在客栈中住了下来,白日里雕刻阵法符文,夜里便静坐修炼。铁匠铺里传来钉钉铛铛的打铁声,他反倒觉得安心。至少还沒什么人怀疑到姚大壮身上。 如此过了七八日,他已刻完了八十余支箭,心道在过两日便可以完工了,对面也沒什么动静,这是好事。到时就可启身回京城了。 第二日傍晚,章凡见对面店铺来了三个道士,衣着乃是玉清门的人,心中沉了一下。他只能静观其变,三个道士进了铁铺,打铁声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三人出来了,径直往自己所住的客栈走来。章凡忙收起了未完工的羽箭,连铁屑都放进了储物戒中。 取了一本书放在桌上,扮成读书的样子。 不一会儿,小二带了三人上楼,笑道:“此处甚好,夜间也还安静,给三位道爷安排了三间上房,包道爷满意。” 三人各自进了房间放下了包袱,小二又送来酒菜,三人便在一间屋子里饮酒用膳。 章凡在房中静坐,倾听隔壁谈话。 “师傅这个差事可还真不好办呢,陆师兄。”一个声音道。 “我看对面这老儿就可疑,半天崩不出个屁来,不若将他抓了带回去给师傅审问。”另一个声音道。 “程师兄,咱们可不能胡乱抓人,要说可疑这老头的确有点。”一个声音道。章凡确定此人应该是姓陆的道人。 “有何疑,说来咱们分析分析。” “此人打造的兵器都非寻常之物,要说能雕刻符文阵法,也是不难。” “咱们都找了六七天了,也沒个结果,回去怎么跟师父交差。” “再找一两天吧,实在不行再回来,这老头儿子孙子一大堆,想跑又跑不了。” “对对对,先喝酒,别扫了咱几个的酒兴。好不容易下趟山,正该放松放松。” 章凡听到后面,三人已不在谈论此事,反倒是划拳行起了酒令。 他推开窗户,望着夜色下的铁匠铺静思对策。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柳门镖局 章凡心道这三人明显也沒弄清楚状况,只是胡乱抓人交差吧了。 但姚老爷子几十岁的人了,家中人口众多,带他走也不合适。被他们这样抓走更不行,谁知道玉清门有什么手段。也许有什么搜魂的手段,到时候不用老爷子说就什么都知道。 杀了三人明显也不合适,这又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他还下不去手。他其实不知道还有本命灯这种事,能修行的弟子在长生殿中都有供奉,若三人生死,玉清门立即就会觉察出来。 把他们抓了,藏起来。这样谁也不知道状况。他想到了这个办法。 但藏什么地方呢?他绞尽了脑子。 第二日一早,三人便起身上路。章凡在二楼窗户观察三人,修为不高,三人都是金丹初期。 他下楼暗中尾随,出了街口,三人在官道上行走,也不骑马。章凡心道这样还好,至少不用拼命去追赶他们。 远远往见前面一座大山,官道需得绕行很远。三人弃了官道,沿山间小路直接进了密林。 章凡暗道机会来了,他从另一边飞掠而上,绕道而行。到了山的另一面,迅速取了几枚灵石,在必经之路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阵法。又纵身跃上一个大树上。静等三人到来。 隐隐听到了脚步声。 “还好咱们穿山而过,不然中午又沒饭吃了。” “就是,这他妈就是山多,这趟活可真不好干。” “要不直接回去抓了那老头得了,省得天天跑来跑去。” “明天吧,今天先去前面镇子瞧瞧,实在没有就是他了。” “噫,咱们怎么一直在这转圈呢?” “对呀,这棵歪脖子树刚才就在右手边,现在又出来了。” “不对,遇上鬼打墙了,我上树顶瞧瞧去。” “别胡说,咱们修道之人怎会碰见鬼。” 一人飞身而出,眼看便要跃上树顶。章凡用了五成力道,一支破甲箭射了出去。 “哎哟!”一声,那人捂着大腿掉了下去。 树下两人见势不对,已拨出手中宝剑,一人接住了中箭之人。 “是乾道门的人!”那人一看箭杆的符文惊叫道。 章凡已飞身而下,七星剑连刺三剑。前面那人抵挡不住,转身欲逃。章凡一掌砍在他脖颈处,那人应声而倒。 扶着中箭之人的弟子,放下受伤之人,举剑飞刺而来,章凡举剑格档。章凡见他隐隐有剑气发出。知道此人应该专习剑道,是个实战的好对手。 他脚踏七星步,步步逼近,每一剑都直刺他要害。那弟子倒也悍勇,挥剑格挡之余,还出剑反击。章凡也不心急,他想熟悉一下玉清门的剑法,便与他缠斗了一柱香时间。 那弟子见他并不下死手,明明可以刺中自己,却又留了三分。惊得他用尽了浑身本领,依然不能伤对方分毫。 他怒道:“你欲如何,要杀便杀,还想戏耍道爷不成!” 章凡见他剑招已使完,一剑磕飞他的宝剑,一指点在他腰间。笑道:“剑法不错!” 身后一声利器破空声传来。他也不回身,一个反手剑在后背一绞,一把剑落在了地上。知道是那受伤之人掷剑偷袭。 三人皆没了反抗之力。 章凡笑道:“你们四处寻找乾道图,今日就给三位看看。” 他从乾坤戒中取了乾道图,平铺于地上。三人早就目瞪口呆,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章凡用绳子将三人缚在一起,拉了三人一跃跳入乾道图中。 到了玄武山顶,将三人扔在地上。他看了看周遭环境,迅速布置了一个阵法。三人只能在玄武山活动。 三人尚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章凡收了三人兵器,笑道:“你们好好在里面修行,哪天我心情好了自会放你们出去。” 他一跃出了乾道图,迅速打扫了战场。在林中呆了一柱香时间,确认没人跟踪,便折返回了青羊镇。 站在二楼窗户前,他望了望正忙忙碌碌的铁匠铺。暗忖此事只能如此了,姚大壮目前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图中三人沒有乾坤戒,破不了界壁,出不了乾道图,只能在图中呆着。只需要定时给他们弄些食物就好了。 他骑马沿官道向兆东郡而去,这是一个靠东部沿海的大城,离京城不过四五百里路程。上次与巫霞走山路修行,未曾去过,他想顺便去看看。 走到第二天中午,远远望见一个几十人的马队,赶着上百辆马车在官道上行走,看起来蔚为壮观。一杆“柳”字大旗迎风飘扬。 章凡心道,这应该是柳门镖局的镖车了。大哥给他说过,柳门镖局是天下第一镖局。在大昱大一点城市都有分号。掌门是个美艳的寡妇,名叫柳媚。 最重要的是她老爹柳学善是兆东郡的商会会长。也是大昱神秘的“东山会”会长,东山会是大昱最具影响力的组织,其成员都是富甲一方的大豪,听说朝中官员也有加入其中的。 柳学善人称“柳大善人”,专门收养一些孤儿,哪里有灾害,总能看到他的身影。 章凡心道,这人就像上清门掌教一样,统领着商界群雄。虽互不隶属,但影响力不可小觑。 他有几分好奇,但连大哥都只是听说,从未见过,章家商行在商界沒什么份量。 章凡边走也思索,不知不觉跟随车队进入了一条长长的峡谷,峡谷高有十几丈。他隐隐觉得山谷上面有人。身后突然冲出一队骑马蒙面大汉,人人手持大刀。挡住了峡谷退路。 这帮人口中大喝道:“闲人都到前面去,别挡着大爷们发财。”章凡心道,遇上劫匪了,且看镖局的人如何应对。他随着七八个人路人从旁边往队伍前面赶。大家都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违命。 峡谷两边也冒出了两排手持硬弓的壮汉。一支响箭“嗖”的一声射在了马队前一丈远的地方,马队停了下来,并不慌乱。峡谷前方一群骑马蒙面人冲至箭前,群匪中站出了一个持枪的魁梧汉叫道:“青龙寨龙三爷在此,识相的留下马匹财物滚蛋,否则鸡犬不留。” 章凡见镖局的趟子手都取了盾牌扑刀,护在镖车周围。最前面有一辆精致的马车停了下来。几个镖师在马车周围举刀护卫。 马车里一个清脆爽亮的女人声音道:“龙三爷,柳门镖局每年都给青龙寨上香了,大家这些年相处得不是还好吗,今日这是何意?” 那魁梧汉子哈哈一道:“柳夫人勿怪,只因我等不日便要去投奔赵天王,还缺一份礼物。”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城中故人 马车旁一名镖师喝道:“龙三,别给你脸不要脸,夫人这是给你面子,你还不知好歹,先问问我老庞这把刀同不同意。” 说完驱马挥刀迎了上去,那龙三一提手中长枪驱马与他战在一起。章凡见这两人虽马上功夫了得,却未曾修行过。 两人战了三十来个回合,龙三抽冷子将老庞挑于马下,却未下死手。他银枪一指老庞笑道:“庞老二你这是在牡丹花下呆久了,腿软了吧。”群匪都哄然大笑了起来。 章凡皱了皱眉头,静观局势变化。 龙三朝马车拱了拱手道:“柳夫人,请带你的人走吧,今天我们只取货不伤人。我等即将投奔赵天王,只要这批朝廷的响银作见面礼就行了。” 章凡暗忖这些人要纳投名状,不惜得罪这柳门镖局了。 马车中的女人叹息了一声道:“遇上了要钱不要命的了,那就杀了吧!”刚开始声音还婉转悦耳,后面语气变得冰冷刺骨了。 车帘突然被风吹开,一道白色的人影一闪直扑入匪徒群中,七八人惨叫声中纷纷坠马,龙三亦飞身调转枪头便刺,长枪却刺了个空。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已抓住了他的发髻,一把短剑架在了他脖子上。两人一起坠落马背。 龙三吓得面如土色,大喊道:“夫人饶命,小的错了!” 章凡见他白衣男子三十上下年纪,高鼻深目,非大昱人士。心中震惊不已,这身法迅捷无比。仓促间出手自己都未必能招架得住。倒与魔宗的身法有几分相似,难道这是魔宗的人。 一位镖师卷起了车帘,一位红衣丽人款款走下马车,只见她身材高挑,曲线玲珑,肤白胜雪,美艳动人,一张脸却无喜无怒。 她望了一下四周,冷笑道:“龙三,你是猪油蒙了心吧,柳门镖局的主意你也敢打。” 龙三忙求饶道:“请柳夫人饶了小人性命,小人愿率青龙寨上下五百余人归顺夫人。” 章凡心道这镖局的大掌柜果然气势不凡,这男子难道是他的面首。 柳媚看了他一眼道:“一群乌合之众,我柳门还看不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要你一条胳膊吧。” 那男子短剑一挥,一道寒光闪过,龙三一条胳膊掉在了地上,只听得他一声惨叫,跌下马来。他脸色铁青,嘴角抽动,用手捂住断臂处,鲜血从手缝中涌了出来。早有手下跑来给他包扎。 那白衣男子也不说话,一飞身已进了马车。柳媚看了一下乱成一团糟的匪众,喝了一声:“滚吧!”转身掀帘进了马车。 一帮人早吓破了胆,携了受伤的龙三和死者的尸体打马而去。众马贼占据了地理优势,本来形势大好。白衣男子一现身,便扭转了局势。 章凡暗忖此人乃是修行之人,寻常武夫哪是他的对手。此人下手毫不留情,动作干净利索,倒像是个杀手。 镖局众人重新上路,章凡随那七八个路人缓步前行,也不去追寻那镖局马队。 走了傍晚时分,终于见到了一座大城,不远处便是码头,有大批的马车运了货物进城。此处码头比东离港还大,柳家在此地做生意的确占尽了地利。 进了城寻了家客栈住下,第二日便在城中转悠,他身佩七星古剑,倒有几分游侠气质。 中午时分,正待寻个饭店应付一下腹中饥肠,隐隐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暗道莫非各大派已寻得自己踪迹,他也不急躁,寻了一家临街茶铺,要了杯清茶。仔细观察是何人跟踪。 却见一个算命的先生,执幡转进了店中,直接坐到了他桌对面。时值正午饭点,茶铺客人稀少,空桌很多。章凡心道终于来了。 章凡见他面容清瘦,留了一绺长须,一双眼眸却精光四射,五十上下年纪。笑道:“先生跟踪了我两条街,辛苦了。喝杯茶解解渴。”又叫小二上了一杯茶。 那算命先生见他点破,也不生气。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开口道:“小兄弟勿怪,我只是睹物思人,难免有些唐突。” 章凡略觉诧异,笑问道:“不知何物让先生有此感慨?” 算命先生正色道:“请问小兄弟这把剑从何处得来?” 章凡暗自猜度对方身份,是七星剑主人唐豫的故人还是仇家。自己受了唐豫的恩惠,倒不怕他的仇家找上门。主意已定,反问道:“先生是来寻仇还是寻亲,此剑前任主人已经仙逝,我亦可为唐先生了结恩怨。” 算命先生脸色变了几分,有些凄然道:“终究还是未能见到最后一面。” 随即眼中精光一闪道:“你小小年纪,敢言为唐豫了结恩怨,就不怕枉自送了性命。” 章凡郑重道:“唐先生与我有恩,先生若有仇尽可言明,我代唐先生接了便是。” 他心知今日被人盯上了,藏头缩尾亦毫无意义。对方似乎不是修行中人,要么就是修行太高,自己看不出来。最终还是要面对的。 算命先生脸色一缓道:“好!还算条汉子,不知你学到了几成本领。今日倒要讨教一下。” 说完取了随身竹筒的一支竹签刺了过来,章凡握了桌上剑柄一挡。见他竹签只用虚招,并不着力。也使了一招“仙人指路”,直刺他前胸。 两人在桌前对招,章凡见他也使七星剑法应敌,心中有了几分底气。双方斗了二十几招。那人哈哈大笑了几声,一扔竹签笑道:“好!老唐收了个如意弟子。也算七星剑后继有人了。” 他望了一下四周,见伙计们远远观望。怕他俩打碎了桌椅茶杯,有些厌恶的神色。笑道:“走,老夫带你去个僻静处。这里说话不方便。” 说完举了幡出了茶铺,章凡付了茶水钱尾随其后。算命先生带他穿过两条街,却又带他进了菜市,买了些肉,一只活鸡,一些时新小菜。章凡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帮他提东西。他又买了一坛烧酒,自己扛着。章凡跟他到了一个偏僻的小胡同里。 算命先生打开了一间小院的房门,章凡见院内干净整洁,院中两棵大槐树,枝头冒着些新芽。两人一起动手整治酒菜,忙了一个时辰,在院中摆了桌子布置妥当。 算命先生取了三个空碗,倒满了酒。开口道:“我叫司马北,是唐豫的结拜兄弟,这第一碗先敬唐豫兄。”说完举碗与空位上的酒碗一碰,倒了一些在地上,仰头干了。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善人与密探 章凡亦隔空敬了一碗酒,自己仰脖子喝了剩余半碗。烧刀子入喉辛辣猛烈,劲道十足,心中倒升起了几分豪气。 司马北见他虽外表文弱,却也能大碗喝酒。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章兄弟,你可曾见过唐豫?” “未曾谋面,只是巫门掌教转赠了这七星剑。” 于是将自己南下偶然间救了巫霞,得巫门馈赠之事说了。只是隐去了布阵之事。 司马北听完喟然长叹道:“想不到这其中有这许多曲折。巫门在南疆素有清誉,唐豫兄方敢托付这传剑之事,可惜了出师未捷,竟折在了贼人手中。” 章凡大感意外,忙问道:“唐前辈是何人所害,还请前辈明言。” 司马北盯视了他一眼,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 “你既是七星剑传人,老夫也就不隐瞒了,这其中牵扯的人太多。且听老夫细言其中缘由。” 说完举碗又干了碗中酒。章凡也陪他干了,只觉得腹中热气升腾,心道今天在此听唐前辈事迹,饮此烈酒,倒也相宜。 “两年前河西大旱,赤地千里。老夫和唐豫兄携了粮食前往河西救济灾民,我们一行十余人赶了十几辆粮车,一路上遇灾民就分发粮食。到了风陵渡已分发完毕,其余人折返回了并州。 老夫和唐豫兄见柳门也在风陵渡救灾,便主动留下来帮忙。柳学善在风陵渡除了办粥棚施粥外,亦收养离散孤儿。老夫心道此乃善举,谁知此人竟心怀叵测。” 章凡猜不透其中缘由,只得静心细听。 “灾民流离漂泊,身上带了自家仅有的房产地契,金银细软。有时眼见不能活了,只能将孩子托付于人,这身外之物自然交予了所托之人。” 章凡心道这也正常,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起初老夫也不以为意,乱世之中,能活命就不错了。一日柳门镖局派车队送来了粮食,又提议第二日将一些孩子接回济善堂。 傍晚时分,两个胡人出现在镖局队伍中。却不做事,只是四处看了看,便出门登上了一座风陵渡的高山。 老夫心中警觉,这胡人不做事就罢了,还去观我大昱的山水,这是为何。于是悄悄跟了上去。两人上到山顶,便取了纸笔,一人在旁指点,一人在纸上绘图。 起初老夫以为两人只是观山绘画,便起身走了过去。见有人出现,两人神色有些慌张。老夫笑问这风陵渡风景可好,有何佳作可借我一观否。 两人却并不答话,只说了一句胡语,老夫尚未明白何意。两人已抽了腰中弯刀扑杀过来。老夫已明白其中必有古怪,挥掌击毙了两人。 俯身从两人身上搜出了几张图纸,却是河西各郡的详细地图。细到一条小路,一口水井。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就是摩羯的密探,潜入我大昱来作此诡秘之事。老夫有些心惊,处理了两人尸体便下了山。到了驻地便与唐豫兄商议此事,决定跟踪镖局车队,看有何异常之事。” 章凡心道昨日见那白衣男子随镖局车队行走,莫非也是作密探之事。这镖局行遍了大昱,对大昱危害可就大了。 “镖局车队少了两人,竟无人询问。第二日便携了上百孤儿一起上路。老夫暗道这两人应该时常离队,队中之人不见他俩也并不为奇。 第五日才到了东阳郡的济善堂,车队交接完孤儿便离去了。老夫与唐豫兄便夜探济善堂,却见一队十几人卷着包袱到后山掩理。我二人出于好奇便尾随而去。等那些人散去之后,我们便掘了土观看。却是一些瘦骨嶙峋的孩子尸体,明显为饥饿所至。 我们愤怒之极,便回到客栈。第二日找了附近的居民打听,却说济善堂收养孤儿是真,也时常接受富户民众捐款捐粮。但养大的孩子却很少,他们也不知其中缘由。 老夫深知其中必有内幕,接受孤儿,得了其父辈们的田产地契,金银细软。然后饿死了孤儿,既得了名又得利。真是一桩好卖卖。” 章凡听得心惊,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惨事。这“大善人”的外衣下,还有此等惨绝人寰的罪恶。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司马北叹了一口气道:“我决心调查此事,揭开这大善人的外衣。这两年一直在兆东郡收集证据。唐豫兄心系大昱安危,决定跟踪镖局车队,调查密探之事,想不到竟遭了毒手。” 章凡举起碗中酒道:“两位前辈侠肝义胆,晚辈佩服,特敬前辈一碗,以表敬意!” 司马北见他如此说,举碗与他一碰,一口干了。 章凡见他豪气干云,是自己这几年见过的最豪爽之人,心中多了几分崇敬。 他思索一下道:“昨日偶遇柳门镖局车队,见过一位胡人男子斩杀马贼,此人身法古怪,有些修为,多半是前辈所说的密探。” 他详细讲述了昨日经历,司马北冷笑道:“既然来了大昱,就留下来吧。”他已起了杀心。 章凡也动了杀意,他笑道:“前辈熟悉此间情况,咱们不如晚上行动。” 两人意见一致,饭后章凡去取了马匹包袱,司马北早为他准备了一间房。此处偏僻,小院又清雅洁净,他颇为喜欢。 傍晚时分,两人在镖局对面观望。却见门口一对千斤石狮,门前一个大广场,想来是为方便卸装货物。朱红漆大门紧闭,一道高约两丈的石墙,隔断了墙外的喧嚣。一根三丈长的木杆支棱着一面“柳”字大旗。迎着风烈烈作响。 时近黄昏,朱漆大门突然打开,一辆精致的马车驶出镖局,身后跟着六位骑马的壮汉,都身着武士服,腰悬佩刀。 这马车章凡见过,应该是柳媚和那男子的车驾。男子身为胡人,骑马又太招遥了。 章凡与司马北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头,暗中跟上。马车沿大街一直行了五六里,又向北转进入了一片住宅区。司马北低声道:“这是兆东郡富户们的居住地。可能是去见他那老爹柳学善。” 此时夜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陆陆续续点燃了一些灯笼,映得大街影影绰绰。两人倒少了些被发现的风险。 马车在一座大门前停了下来,有人出来牵了马车进去。章凡远远看见灯笼上的“柳”字。心中明了,这就是那个声名赫赫柳大善人的家。 司马北低声道:“此宅依山而建,咱们绕道后面去。”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夜宴 两人绕道后山观望,夜色中一座宏大的府邸出现在脚下。几座小楼围着中间一座大宅。四围都亮着灯笼,凉亭,假山,池塘都映在灯光下,影影绰绰,有几分迷离。 后山亦有一道四五丈的围墙阻挡外人进入。两人飞身跃过围墙,又从几颗大树间跃上大宅屋脊上,伏在阴影中。远远见马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男一女。有人领了两人向此宅中走来。 房中有丝竹弦乐之声,应当是作歌舞之乐。两人偷偷揭开一片瓦当,从缝隙中往下观瞧。却见厅中摆了七八张案几,有几人正在案后饮酒观赏歌舞。 厅正主位坐了两人,一人大昱服饰,五十上下年纪,有鹰视狼顾之态,鹰钩鼻子。应是此间主人柳学善。另一人却着胡人服饰,颇有几分英武之气。 一位家丁模样的人跑了进来,在柳学善耳边耳语了几句。柳学善起身拍了拍手掌,歌舞声立即停了,舞者退了下去。 柳媚带了那名白衣男子进了大厅。章凡见他换了身薄纱绿裙,酥胸高耸,脸带笑意走到胡人男子座前轻轻弯腰行礼。轻笑道:“柳媚见过王子殿下。”那男子看得有些眼直。柳学善轻咳了一声,他清醒了一些,抬手道:“夫人不必客气,等会儿一起欣赏歌舞吧!”语调有些生硬。 柳眉又弯腰给柳学善行礼,“爹爹安好!” 柳学善点头示意,此时白衣男子行至座前,伏拜叩首道:“耶律玉和拜见王子殿下!”那王子正色问道:“耶律玉和,大昱的地图绘得怎么样了?” “有柳门镖局相助,已绘制了五分之四,尚缺南方滨州的地形图。”耶律玉和伏首答道。 王子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笑道:“有柳夫人相助,还有什么事做不成呢?”说完又望了望柳媚的酥胸。柳媚并不畏惧,反而投去一个迷人的微笑。章凡有些反胃,又不得不耐心听下去。 王子有些心猿意马,他吩咐道:“你明日就带了地图回摩羯吧,多带些人手。”耶律玉和叩拜退了下去。 他转头又问柳学善道:“柳员外,上次送去的流民和童子国师非常满意,国师的功法正处于关键时刻,希望能多送一些过去。” 柳学善忙点头道:“殿下放心,大昱现在兵荒马乱,最不缺的就是流民孤儿。” 王子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笑道:“这十万两银票是前几次的货款,咱们以后还得长期合作。” 柳学善两眼放光,双手接过。也不清点,揣入了怀中。口中呐呐道:“那是,那是!” 王子又开口笑道:“柳夫人,范海松那边还需要你多走动走动,一旦功成,柳家封侯拜相亦不远了。” 柳夫人点头娇笑道:“殿下一直谈正事,良宵美景当前,何不及时行乐一番!” 说完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厅中立时响起了一阵异域的琴音,一队身着轻纱的异族女子舞动妙曼的身姿步入场中。 众人都围坐下来,一边饮酒一边观看。 章凡听完他们谈话心中震动,这老贼什么事都干了。正欲拨剑,司马北却摇了摇头,两人悄悄掠上围墙,又顺原路返回了小胡同。 两人围着火炉一边煮茶一边谈论,司马北道:“厅中暗处有不少护卫,有两个还是修行的高手。要解决他们有点难,那个殿下肯定也有人在暗中保护。” 章凡思忖了一下道:“明日那耶律玉和就要回摩羯,那就先解决他。” 司马北道:“对,大昱地图决不能落入摩羯人之手。此次总算看清了柳大善人的本来面目,以后只管下手就行了。” 章凡望了望他道:“前辈是什么修为?” 司马北道:“洞虚上境,只是有种方法可以敛去修为,等忙完这些事,可以传你。” 章凡心中大喜,忙拱手道:“谢前辈!” 第二日,耶律玉和带了六人上路,扮作采买货物的商客。 章凡与司马北一路尾随出了城,他心中暗道,此事不宜布置阵法,“暗影”也不能使了,只得硬拼了。 两人跟了百十里地,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手。章凡有几分急躁,司马北笑道:“不急,咱们是猎人,要有耐心,只要猎物还在就行。” 章凡望了望不远处飞行的朱雀,心道有它在应该可以作观敌瞭望之事。 到了傍晚时分,经过一座大山。几辆车沿山脚而行。章凡远远点了人数,不对,少了一个。暗道不好,这家伙要逃。 飞身赶至车马前,六人已抽出了腰中弯刀扑面迎来。章凡挥剑便刺,六人皆非弱手,两人挥刀格挡。章凡叫道:“司马前辈去追,此处我来解决。” 司马北答应一声,已向山中掠去。章凡知这几人乃是胡人,下手不必留情。运了十成功力,剑气外放。顿时有两人胸口中剑,其中两人身上冒出丝丝黑气,似有魔功在身。 章凡飞身上了车厢,回首猛刺其中两人咽喉,一人中剑倒地,另一人肩头中剑。身后两股刀锋袭来,他脚下倒踩七星,反手格开左边刀锋,侧身避开右边弯刀。剑身横扫已至面前的两人咽喉。两人立足未稳,已中剑倒下马去。 仅余一人作势欲逃,章凡飞身直刺其后背,那胡人虽心中惊惧,仍回身舞刀护体。 章凡一剑刺中他手腕,弯刀落在地上。章凡将剑架在他脖子上,冷声问道:“图册在什么地方,耶律玉和呢?讲出来放你一条生路。” 那人脖子一横,脸一扬道:“摩羯没有投降的勇士,南蛮子休想从我口中得到半点消息。” 事情紧急,章凡没心情拷问他,只一剑便了结了他。眼看天色即将暗下来,这耶律玉和真是狡猾。肯定看出来有人跟踪,想利用夜色钻进山林中逃跑。 他搜索了一下几人身上,又翻了一下车中货物。皆没有图册一类的东西。 他转身进入山林,沿着树技折断的方向搜寻而去。朱雀在空中见他如此,一展翅向山顶飞去。章凡心道,司马前辈不见了踪影,耶律玉和机警异常,又善长于博杀,可别着了他的道。 正思索间,朱雀已飞了回来,对着他叽叽喳喳叫了几声。章凡忙飞身而起,随它而去。翻过山顶,山后面却是一片乱葬岗。下面隐隐传来打斗声,一些似烟非烟的黑色雾气在缓缓流动。 第一卷 第四十章宝剑的秘密 夜色已经降了下来,乱葬岗内传来的打斗声却停了下来。章凡心中有几分焦虑,唐豫前辈功力应和司马北不相上下,却被人追杀受了重伤,多半是这白衣男子所为。 他跳进了乱葬岗,视线昏暗,仅半丈范围内能视物。突然地面传来了震动之声,一双双惨白的白骨手臂推开了泥士。一阵腐烂的恶臭气息传来。章凡忙取了黑纱布蒙住了口鼻。 一些尸体已爬了起来,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困在其中。他运了九成力道,一掌拍了出去。面前的三具尸体被打飞,他四面出掌,将尸体都击飞出去,却收效甚微。乱葬岗似乎开了鬼门关,不断有尸体从地里爬了出来。 尸体即使缺胳膊断腿依然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张着森森巨口向他扑咬过来。一具尸体突然从半空飞扑而至,章凡忙举剑刺了过去,从尸体后面突然闪出一道白影,一把短剑刺向章凡前胸。章凡左臂一挡,短剑已刺中他手臂。 巨大的力道穿透了胳膊,又刺向他左胸。章凡左臂巨痛。他后退两步,右手舍了刺中僵尸的七星剑,一掌拍向白影面门。白影并不恋战,弃刀闪身急退,隐入了黑雾之中。 章凡忙忍痛拔出短剑,鲜血喷涌而出,他忙撕了衣襟包扎了一下。此人凶险,两人从猎人变成了猎物,也不知司马前辈什么情况。 七星剑已被僵尸带跑了,眼前黑雾弥漫,他不敢向上飞跃脱离此地,怕耶律玉和在暗中伏击。 不得已取了魔宗宗主那把剑握在手中,他暗自戒备。耳听得不远处又有兵器交接之声,心道司马前辈也遭到伏击了。寻声向打斗处奔去。 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周围的僵尸突然向后退去,黑雾竟慢慢向手中剑身汇聚。他心中一喜,这宗主的宝剑原来还可以退尸,又能吸收魔气。 途中见一具尸体夹着一把剑在逃,正是他的七星剑,忙奔上前一剑斩了他的头颅,无头尸缓缓倒下。他取了七星剑,插入剑鞘。 他所到之处,雾气皆汇入剑中,周围一丈范围内皆可视物,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利用黑雾偷袭了。 一阵疾风从他背后袭来,他知道耶律玉和出手了。 他向前斜行一步,反手便刺。此人凶险异常,章凡扭身连刺五剑。皆被此人挡下,耶律玉和冷冷问道:“你这剑从何处得来?” 章凡冷笑一声道:“想要就自己来取吧。” 周围黑雾消散,章凡信心大增。持剑步步紧逼。耶律玉和想走,但又舍不得章凡手中那把剑,这对魔宗来说太重要了。 正当两人相持不下之际,司马北已闪至他身后一丈处。四周僵尸扑腾走动,耶律玉和专心对敌,一时尚未发觉。 章凡心中一喜,加紧攻势。口中喝道:“你们宗主都丧生在大昱南疆,你还不死心,还敢到大昱搞风搞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司马北知他想先搅乱耶律玉和心神,自己已蓄势待发,务求一击毙敌。大昱地图太重要了,不能让他逃脱。 章凡大喝一声道:“看剑!”手中剑带出一丝剑气,剑气中竟有丝丝黑气。耶律玉和显得有几分羡意,又有些惊慌。司马北剑不带风,闪身扑至他身后,长剑闪电般刺入他后心,直至剑柄。 耶律玉和口角涌出一抹鲜血,缓缓倒下,脸上满是不甘和绝望的神色。 司马北冷冷道:“此贼惯用偷袭,今天咱们算是还给他了。唐豫兄多半是遭了他的毒手。” 见章凡左臂冒着丝丝血迹,忙惊问道:“你也受伤了,快解开,我有金创药。” 章凡已从耶律玉和身上搜出了那本图册,正欲详看。听司马北问起,忙道:“刚下来时,被他偷袭所至。”将图册递与司马北,又收了手中宝剑。 司马北点了火烛,替他重新上药包扎。 “还好,没有伤及筋骨。” 章凡虽咬紧牙关不喊疼,头上却冒出了丝丝冷汗,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受伤。 司马北道:“咱们虽是偷袭得手,但此人的确是个强敌,智谋本领也算了得,也不知在摩羯是什么官职。” “摩羯兵强马壮,又有魔宗的人相助。咱们大昱现在乱成一团。不如局势将如何发展。”章凡叹了口气道。 施法之人殁命,周围黑气消散。乱坟岗乱七八糟的尸体倒了一片。 司马北在灯下验看了图册,吹灭了烛火。望了望四周道:“咱们去把那六具尸体处理了。免得被人发现了又去报官。” 两人连夜将六具尸体搬上乱葬岗,找了几个坑胡乱埋了。司马北站在坑边冷声道:“这种敌探有多少咱们就杀多少,敢欺咱们大昱无人吗。” 章凡亦感同身受,接口道:“这些人狡猾奸邪,既熟悉大昱地理形势,还知道我大昱的民情国事。碰上了就应该除恶务尽。” 两人回到山脚道旁,在马车上过了一夜,第二日将货物与马匹赶至镇上处理了,倒是得了不少银钱。 司马北笑道:“咱们也干了一回杀人越货的勾当。” 章凡笑道:“此乃不义之财,不取会遭天谴,多多益善。” 两人都有些胜利的喜悦,章凡虽然受了伤,但探寻到了宝剑的秘密,以后若真想去收伏玄武,就不用惧怕那无底黑洞的黑气了。 傍晚时分,两人赶回了兆东郡小胡同家中,弄了几个酒菜,两人边喝边商议除掉柳家父女之事。 司马北道:“柳学善身边有位高手,有洞玄境实力,前夜他应该不在柳府,不然咱们未必能脱身!” 章凡思索了一下道:“既然除掉他不容易,搞搞破坏还是可以的,他想把流民和孩子送往摩羯,走龙城肯定是不行的。” 司马北道:“柳家有几艘巨轮,他的货物一般走海运北上的。” 章凡觉得与司马北一起共事颇为痛快,有种仗义行天下的豪迈,此时虽手上带伤,却毫不在意。 听他如此说,心生一计,笑道:“咱们就劫了他的货船,将人和货物都运到南部滨州去。那边我认识南方巨头巫怀章,将货物转卖与他。有了银子足可以安排这些流民和孩子。” 司马北一拍桌叫道:“好!想不到你有如此大胆的想法。咱们这次干一票大的。让他人财两失。” 他颇为欣赏的看了章凡一眼,对自己这位结拜兄弟的传人很是满意。人年轻,敢想敢做,有勇有谋,是个好苗子! 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海盗计划 司马北沉思了半刻道:“老夫有几个并州的朋友,一直帮我暗中调查济善堂之事,这次要干大卖卖,就叫上他们一起。” 章凡有些疑惑道:“前辈不是一直居住在兆东郡吗?” 司马北笑道:“老夫这算命先生是假的,老夫是并州三百里外太平镇桃花观的道士。” 章凡心道这就奇了,王力,古铃也是太平镇桃花观的弟子。他笑道:“前辈可认识王力,古铃二人?” 司马北奇道:“难道你认识我师兄的两个弟子。” 章凡说了相遇之事,只说自己在河中闭气练功,两人误将自己当死人捞了起来,还喝了古铃熬的鲜鱼汤。 司马北听了哈哈大笑道:“咱们可真是有缘。值得干一杯!”说完举杯与章凡一碰,两人同时干了。 章凡知道此事躲不过去,预先说了,免得将来尴尬。反正谎话说多了,他也不觉得脸红。司马北昨夜并未问他魔宗宝剑之事,他也未作解释。 两人商议了一夜,司马北又传了他敛去修为之法。 第二日司马北去了并州,章凡在兆东郡观察柳家商行动静。柳家商行派人四处张贴启事,章凡领了一张启事细读,要在月底前招聘两千人去北部开矿。薪资每月五两银子,这可比大昱普通人工的月资高了一倍。 章凡心道,这柳家商行明的招人挖矿,以高薪诱惑。暗地里干的是贩卖人口的勾当。柳学善真是个老贼,罪该万死。 可他在大昱商界呼风唤雨,与官府关系甚佳,身边又有高手护卫。自己拿他还真没办法。那就先劫了他的船,让他的阴谋落空。 章凡暗自计算时日,离出发还有十几天,还可以多作准备。他换了身粗布衣衫,去登记处报了名,化名张凡。管事的见他白净脸皮,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笑道:“你这小后生吃得了这苦吗?” 章凡敛起了修为,看起来倒也平常。章凡见他瞧不起自己。正色道:“管事老爷可别瞧不起我,干活我可是把好手,俺娘还等着我挣钱回去娶媳妇呢。” 众人都哄堂大笑了起来,管事的四十来岁,留了两撇鼠须。见他如此说,点了点头道:“而今兵荒马乱,事情也不好找,那边有个石狮,你若能让它移动摇晃一下,我就收了你。”说完了用手一指。 章凡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有两只四五百斤的石狮立在门两边。他也不答话,径直走了过去。从侧旁抱住石狮,扭腰一用力,石狮离地半尺。他轰然放了下去,烟尘四起,他脸色微红,大口喘着气。 众人都鼓掌叫好,这虽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但对一个文弱后生来说已属不易。章凡故意显出吃力之态,否则易被人察觉异样,手臂伤口处隐隐还有些作痛。 章凡起身走了回来,对着管事的拱了拱手。管事的点头道:“小后生,你可会识字?” 章凡正色道:“小时侯念过几年私熟。粗通文墨,略会算数。”说完提笔在登记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管事扫了一眼他的字迹,工整简洁,略带三分飘逸。满意的点点头道:“明日你就先来此处报道,帮忙做一些填写之事,工钱从明日开始计算,给你每月六两银子。” 章凡忙拱手答道:“谢管事老爷,明日我就来帮忙。” 管事的笑道:“可别胡乱叫,柳老爷听见了会生气。我叫李卫东,就叫我李管事行了。” 章凡忙低声答应,转身出了人群。众人都有些羡慕的望着他。 章凡边走边思忖此事,这样倒好,先了解一下基本情况,方便以后行动。又思这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京城,便写了两封信寄了回去,一封寄回章家商行给大哥,另一封寄到巫家会馆给巫霞。书言: 霞妹安好! 一别数日,俗务缠身。遥想当日初见,剑气耀于暗室,飒爽英姿初现。于晨曦中巧笑倩兮,美目波光流转,吾心如浴春风,沉醉迷恋。 及共历巫门患难,又携手游于滨州山水之间。乘舟泛海览波涛,踏波御行非尘凡。赠剑法秘笈以防身,传轻身之术以至远。霞妹性情高洁,吾之良师益友也! 雪中订情心已足,草原倾心得其愿。吾决心与妹共修大道而求光明。 然则世事艰难,兆东郡幸遇唐豫前辈故友,窥得柳氏祸国殃民之密,前日已诛摩羯密探七人,得其所绘大昱三十二郡细图。今欲…… …… 第二日他便到了李管事处帮工,无非是登记造册,做一些文书的工作。 如此过了五日,晚上回到小院,司马北带了五人回来了。 司马北一一给他作了介绍,龙舌岛岛主孟海,桃源居士尚林,并州双雄王朝东,王朝北,青羊居士陆铁生。 章凡一一拱手见礼。 司马北笑道:“这位章兄弟是我结义大哥唐豫的传人,人虽年轻,却有勇有谋。前几日与老夫一起破获了一桩谍案,做了七个摩羯的密探。咱们此次劫柳老贼商船之事,也是他提议的。” 众人皆微笑点头,章凡见他们都是修行之人。境界却不高,最高的是龙舌岛岛主孟海,金丹期修为。其中三人年龄比较偏大,有五十来岁年纪。只有王朝东,王朝北两人三十来岁,融合期修为。 司马北早在院中备了一桌酒菜,众人都谈笑着入了座。 司马北举了手中酒杯大声道:“今日咱们七人聚义,先共饮一杯。”众人皆起身举杯干了。 章凡先说了这几天自己的经历,并提议由自己带两人扮作做苦力的混上船做接引。王朝东,王朝北两人对视了一眼,这几人中就自己两个稍微年轻点,这差事是跑不了呢。 司马北听完点头道:“孟海兄在东边龙舌岛上有艘大船,到时侯先靠近领头的商船。咱们先控制了船头,然后调头往南行驶。” 章凡沉思了一下道:“南方滨州航行要二十来天,须得靠港备足了粮食清水。” 龙舌岛岛主笑道:“这点各位不必担心,到时侯可先到龙舌岛装了补给再走。把一些不听话的船员先关押在龙舌岛,换上我龙舌岛的人。这些人有的可能不知底细,倒不能一味都杀了。” 司马北道:“孟兄此言有理,咱们只诛杀为恶之人,都是大昱子民,岂能胡乱就杀了。” 众人一直商议到深夜方才散席。第二日,章凡便带了王朝北,王朝南两人去柳家商行登记造册。 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劫船 一直忙七八天了,人却招不齐,只有一千人左右。坊间传闻好多人去参加了赵天王的义军。赵天王已扩军五十万,攻下了中州,章凡心中一沉,希望那位梁参将没有战死,他很是欣赏这位梁大人的为官之道。 到了二月底,众人都带了行李到了城外码头集合。章凡混了个小头目,领了百十号人站在码头晒太阳。 望着这些即将背井离乡的人们,他心中有些酸楚。这千来号人带着美好的愿望出发,真到了摩羯国,也只有轮为奴隶。失去了自由不说,还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章凡见那货船有二三十丈长,十来丈宽,分为三层,先是在底仓中装满了货物,二三层留下空间供人躺卧休息。第一艘船先是上去了四五百个小孩。章凡心道,这就没错了,如果是做工,这些孩子可什么都做不了。 王朝北,王朝东被分到了第一艘船。两人向章凡挥手示意。章凡也挥手表示知道了。忙碌了半天,终于轮到章凡他们这队上船了。中午时分,两只货船缓缓驶离了港口,向北驶去。 货船挂上风帆急行了两个时辰,章凡在甲板上观望,前面有两艘船,一艘船挂了“柳”字大旗,正是运送孤儿的那艘,另一艘正在缓缓靠近。船上一人在甲板上放了一只响箭,一朵烟花在蓝天白云下绽开。章凡知道司马北等人要动手了。 此时有七八十人带了扑刀弓箭上了甲板,把章凡等不相干的人都赶了下去。章凡明白这是船中护卫,防止有人作乱,也防着海盗劫船。 李管事叫了章凡等十几个领队的去船仓中开会。 十几人围坐在桌前,李管事笑道:“请各位看好你们的人,外面发生了什么咱们都不管,到了龙江城码头咱们就算到地方了。余下的就由当地的兄弟安排。” 章凡问道:“李头,咱们是去挖矿吗?龙江城靠近摩羯国,哪有什么矿可以挖?” 众人都面露疑色,望了望李管事。又低声讨论了起来 李管事一拍桌子喝道:“张凡,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柳家商行骗你们这些穷鬼流民做什么。” 章凡“刷”地站了起来,大声道:“柳家商行私通摩羯国,准备把咱们这些人卖给摩羯做奴隶对不对,还有前面那艘船上的孤儿,他们也是去挖矿吗?” 众人略一思索,已明白了七八分。纷纷站了起来。 李管事翘着两撇鼠须,恼羞成怒地骂道:“你个小王八蛋知道什么,上了船你还想跑不成,信不信老子叫人把你丢海里喂王八。” 众人都有了惧意,安静了下来。大门突然被撞开,两名壮汉手持扑刀恶狠狠的向章凡扑来。 章凡冷笑一声,踢开椅子,侧身躲开一刀,一掌砍在那人脖子上,那人软绵绵倒了下去。又飞起一脚踢飞另一人手中扑刀,一把抓住他衣领拖了过来,两巴掌扇在他脸上。此人立时痛得哼哼了起来。 李管事见势不妙,转身欲跑。章凡抓起桌上茶杯掷了出去,正中他后腰。他腿一软,扑倒在地上。此时甲板上响起了喊杀声,倒沒有人再进来。 章凡上前抓起了李管事,此时他也吓懵了。哭丧着脸问道:“张凡,你想干什么?” 章凡冷笑道:“干什么?丢你去海里喂王八。” 李管事忙求饶道:“不管我的事呀,这是上面安排的,我也是被逼的。” 章凡赖得理他,一掌将他打晕了过去。回头对着十来个惊疑不定的人道:“咱们被骗了,北上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只有带着下面的人夺了这艘船,绕道回去才是正道。” 众人见他如此神勇,早就信服了。一个粗壮汉子道:“他们虽有刀,咱们人多,用棍子也能打死他们。” 章凡点了点头道:“先把这三人绑起来,收了这两把刀。去把咱们的人组织起来。找些棍棒也行,防止他们狗急跳墙,胡乱杀人。”早有人找了绳子将三人梱得严严实实。 章凡领了众人回到二层仓中,安排好之后立即冲上甲板,战斗已经结束了。司马北正指挥龙舌岛众人梱绑那些护卫。见章凡出来,笑道:“前面那艘船已经解决了,老孟他们去了船头,很快就可以控制住这艘船了。船中的流民怎么样?” 章凡笑道:“几个头目已经知道真相了,正在组织下面的人,抓了几个柳家商行的人,现在可以返航了。” 两人靠在船舷边,望着广阔的海面,心怀大畅,压在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不一会儿,孟海带了尚林,陆铁生也到了甲板上,几人相视而笑。这一仗大获全胜。 章凡道:“几位前辈,海中长途奔波劳苦,晚辈建议把孩子们留在龙舌岛。将柳家商行的人也留在岛上看管,等咱们斗倒了柳学善再放回去。船中货物若孟岛主有需要的尽可取了。剩余换成银子再交给岛主。” 司马北笑道:“如此甚好,几百张嘴吃饭,怕不把孟兄给吃穷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三艘大船在傍晚时分抵达了龙舌岛,章凡见此岛地形直如一条长长的舌头,岛上树木繁盛,倒是一处好地方。有人搭了船梯引众人下船,岛上早有人搭好了帐篷,也有人引流民和孩子们上岸。 孟海笑道:“我龙舌岛也有两三万人口,大家闲时捕鱼,忙时种田。我这岛主从不拘束大家。没什么苛捐杂税,倒是过得消遥自在!” 章凡道:“无为而治,乃是天道。岛主是得了大道的人呢!” 孟海叹了口气道:“虽是天道,我等修行之人却早就没了飞升之道了,只能求个快活似神仙吧。” 一句话触动了几人心弦,都沉默了下来。 章凡心道,这几个散修倒是可以交往的朋友,等有机会重开天门再说吧。 众人在岛上摆晏庆祝了一番,第二日便起锚远航。也有一两百流民愿意留在岛上生活,自有孟海的人去安排。 三日后船到了东离港。船上柳字大旗早扔到海里去了,倒与寻常商船无异,没有人能认出来。王朝北等几人见事已完毕,都各自辞行。 此时只有七八百流民,有一半的人要回家,章凡每人给了十两银子作盘缠。船中仅剩三百余人愿追随章凡去滨州。 章凡心中感动,一定要给他们安身立命之所,让他们能生活下去。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有了责任,需要担当了。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蛟龙出海 船在海中航行了七八天,章凡有故地重游之感。忆起当初巫霞携自己在海上踏波而行,那是何等意趣,既新奇又畅快甜美。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去了京城吗? 正当他神游之际,一阵惊呼声把他惊醒了过来,忙登上甲板观望。却见远处海面上火光冲天,映得海面一片通红。 孟海与司马北也走了过来,章凡问道:“孟前辈,你常居于海岛,这是何故?” 孟海道:“这是南海离火,深海中火山爆发,或者地气升腾,常有此景。快叫船长驶离此地。” 不用他吩咐,三艘大船都已转向,船长也是熟知海况之人,都预判到了危险。 海面翻起了阵阵巨浪,带着船身上下晃荡。 孟海沉思了片刻道:“最近渔民中流传着一件怪事,传闻海中有条赤色的红龙出没,有时又看见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在海面行走。” 章凡心中一动,难道赤龙并沒有飞升,而是在南海中生活了下来。他想确认一下此事,但孟海也只是从渔民口中听来的,当不得真。 此时大批的海鱼也朝外逃窜,撞得船身“澎澎澎”作响。有的直接跃出水面,飞身落在甲板上,“啪啪啪”翻动着身体。除了章凡三人外,其余人都躲进了船仓。被这种鱼体炮弹击中,滋味可不好受。 海面上突然窜出几十条长约十几丈的蛇形海怪。头有斗大,身有水桶粗细。似龙非龙,倒与大蟒蛇有几分相似,在海面蜿蜒蛇形,直扑三艘大船而来。 孟海大叫道:“不好,这是深海蛟龙,一般不出现的,定是海中地气升腾,它们受不了热气才窜出水面的。” 章凡已取了弓箭在手,一放手羽箭直奔领头的蛟龙。却一碰触就掉入海中。 司马北眼见羽箭无功,已持剑御空而去,剑气纵横迎着蛟龙斩去。却也只能破开它的皮肉,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咆哮着仰头去追咬司马北。 孟海修为较低,亦不知如何应对。章凡知道不能再隐藏了,否则今日这三条船几百条性命都将葬身大海。 他收羽箭长弓,取了“暗影”,又一把抓出几十支刻了符文阵法的羽箭扔在甲板上。 装了两颗灵石,搭箭对准一头蛟龙激射而去。羽箭如针穿豆腐般透体而过,两股酒杯大小的血雾从蛟龙体中射出,直喷了一两丈远,蛟龙的身躯无力的砸在海面上。 停在桅杆上的朱雀欢鸣一声,直扑入海。章凡也沒在意它,知道它想去取内丹进补。今天这几十条海底怪蛇够它吃了。 他一连射了十几箭,已有十几条怪蛇毙命。其余的见势不妙,都扭转身驱想要逃离。章凡已飞身而起,跃入海面,一边拉弓搭箭射杀海蛟,一边踏浪追逐,一直斩杀了三十来条怪蛇方止。其余已逃得远了。 司马北剑斩蛟龙无功,已退到了甲板上,正与孟海站在船头见他大展神威。两人心中都震撼不已。 孟海赞道:“想不到章兄弟如此神勇,好在有他,否则今日咱们几百条性命都要葬身大海了。” 司马北捊了捊胡须笑道:“唐豫兄有此传人,九泉之下亦无憾事了。这本领却非我等能及的。” 蛟龙死尸浮在海面,血水染红了海面,章凡已收了弓箭,拔剑在海中破开怪蛇身体取内丹。 朱雀先帮他啄开一个小口子,给他确定位置。一人一鸟配合得极有默契。忙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方收取完毕。 章凡心中大喜,有如此多的内丹。足够朱雀食用很久了。回到甲板,司马北笑道:“今日小兄弟可算让我开了眼界,弓箭之道原来还可如此运用。” 章兄忙拱手道:“前辈过奖了,只是这许多内丹恐难长久保存,一时也用不完。” 孟海望了望朱雀,疑惑道:“这神鸟与朱雀画像倒有几分相似,莫非是巫门的朱雀。” 章凡笑道:“孟前辈没有看错,这正是巫门朱雀,我只是代为照看。不过它是只幼鸟,还正长成。” 孟海点了点头道:“沒错,传说中的神兽成长都需要很长时间,并不是出生就拥有那么大的本领。” 司马北见此鸟一直跟在章凡身边,倒沒怎么注意。听了两人对话才想起来,章凡曾救过巫霞的性命,两人交情应该极深,帮忙照顾朱雀倒也平常。 他正思考章凡说的保存内丹之事,转头问孟海道:“孟兄可有保存内丹之法?” 孟海略一思索,从储物戒中抽出一个玉石盒子,有一尺长,宽高各半尺。玉盒一现身,三人顿觉寒气逼人。 “这是岛中采珠的蛋民在深海中所得,我观此物有些灵性,便买了过来。雕成了一个盒子用于存放珍稀之物,今日便送与小兄弟,用来保存内丹。” “如此贵重之物,前辈太大方了,我不敢收。”章凡见他如此慷慨,心中很是感激,但还不敢收此等大礼。 司马北哈哈大笑道:“孟兄的确大方,比我阔气多了。小兄弟就别推辞了,咱们都是修行之人,将来孟兄有什么需求。尽管找我俩就好了。” 章凡这才接过玉盒,一再致谢,心道他日若能重开天门,这位前辈是少不了的。 孟海也是见了他在海中射杀蛟龙的本领,少年英雄,有心要好好结交一番。见他肯收自己的礼物,心中颇为畅快。 此时朱雀却抓了老白出来,往章凡面前一丢,又从玉盒中啄了一枚内丹,放在它面前。 老白本来正躲在自己的小窝里呼呼大睡。这个小窝是章凡给它准备的,走到哪儿都给它带上。外面闹得天翻地覆,它也没在意。心道海中大风大浪的,那有被窝里舒服。 它正做梦吃仙丹呢,那想被朱雀一把揪了就跑。扔在甲板上还有些迷糊,忽见一个鸡蛋黄大小的扔在它面前,它爬过去闻了闻,有些腥臭味,里面蕴含了不少能量。 它有些不想吃,但看了看旁边朱雀正双眼瞪着它呢,好吧,我老白就勉为其难吃了吧。它一口咬了,张口就吞了下去。味太大了,它也赖得咀嚼了。 三人都好奇的看着两个小家伙的举动,见白鼠吞了内丹身体竟毫无反应。司马北和孟海都大觉惊奇。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红衣女子 章凡心道,若他们知道老白会写字,还和朱雀偷吃了还魂丹,那还不惊掉下巴。嗯,此事尚需保密。 司马北早知道章凡有只白鼠,喝酒时还跑出来蹭酒喝。章凡是个少年人,养个小宠物也没什么,他浑没在意。今日见它吞个内丹连眼都不眨一下,不由得有些诧异。 孟海奇道:“此鼠似乎没有修炼过,自己也没有内丹。” 司马北思忖道:“的确没有妖气,不是精怪一类的。腋下生膜,能短距离飞行。飞鼠虽不常见,但也不是异类。” 他抬头问章凡道:“这白鼠跟你多久了?” “小时候就有了,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除了会飞,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孟海疑惑道:“老鼠的寿命一般是一到三年,它跟章兄弟一起长大,至少十五六年了。这倒是件奇物!”他有些惊讶。 老白见两个老家伙说个不停,心中烦躁,朱雀见它吞了内丹转身就飞走了。它也一转身溜回了船仓,跳进小窝里准备睡大觉。我比你两个都大,两个后辈还叽叽喳喳的,猜去吧你们,它心道。 司马北与孟海讨论了半天,也没什结果。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三艘船都驶入了一个风平浪静的海域,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三个取了酒菜在船仓中对饮,章凡暗自测算了时日,再过四五天就到滨州了。这次计划就算圆满结束了,到时候就直接回京城,柳门镖局柳家商行在京城都有分号,到时候寻个机会把它灭了才好。 他总觉得这是个大昱的毒瘤,早点给它切了才放心。 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饭后回到仓中他倒头就睡,白天一场大战实在有些累了。 半夜时分,门口传来两下敲门声,老白夜里最清醒。忙跳到他床头叫醒了他。 他迷迷糊糊的打开舱门,却见朱雀停在门口,见他开门又飞身朝他鸣叫了两声,展翅飞向甲板。他心中嘀咕,朱雀又发现了什么吗? 忙穿好了衣服,匆匆带上了舱门。老白早飞上了他肩头。它喜欢夜间活动。 他走上了甲板,海面上的月亮大得吓人,照得甲板亮晃晃的。三艘大船都已经停了,他一眼便瞧见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正靠在船舷疑视海中明月,心中吓得一个激灵,是女鬼吗?怎么如此无声无息的。随即便暗嘲自己白修行了这么多年,心灵深处还是怕鬼。 他缓步走了过去,全身已暗中戒备。忽然红衣女子身形一动,已失去了踪影。章凡手中已多了一把剑,身形向船舷掠去,手中七星剑向后连刺三剑。又舞了一个剑圈护住全身。 他无法判断对方的位置,只能先求自保。正思索间,剑身被制,一只纤纤玉手出现在眼前,夹住自己剑尖的只是两根葱葱玉指。老白早吓得躲进了他衣服里。 章凡这才看清对方,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身材欣长,身着白衣,外披红色风衣。一张脸清丽无比,有些高傲的神色。章凡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她。非凡尘之人,脸型气质都太过于完美。他开口问道:“姑娘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姑娘望了他一眼,表情淡定从容,松开了两指,淡淡道:“乾道门的人都这么弱吗,除了阵法,真的毫无可取之处。” 章凡心中震动,此女一开口就道出了他的来历。功力又深不可测。他在心中暗思对策,口中却道:“乾道门的宗旨本来就是钻研阵法,千百年来都是如此。难道要我们弃阵法去修习博杀之术?” 他已打定主意,对方若用强,他即刻毁掉乾道图。耿秋早就告诉了他,除了乾道门的人,就算外人得到了乾道图,也无法重启阵法。那就是乾道门的最后一丝底气。 章凡却不想用这个方法,他的底线是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得到。 红衣女子见他说得振振有词,倒也沒有反驳,看了他一眼道:“我会读心术,知道你的想法,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沒有抢夺乾道图的打算。” 她手一招,朱雀已飞上了她肩头。章凡并不相信她的话,心道,千术万术,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就一句话,人在图在,人亡图亡。 但朱雀为什么对她又毫无敌意。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疑虑。朱雀乃是有主之物,一般不与人亲近,除非有恩。莫非她是……,联想最近海中渔民口中的传闻。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听闻最近海中有条赤龙出现,姑娘可曾见过?” 红衣女子抬眼看了他一下,脸上有了丝丝笑意,意味深长道:“你也不笨嘛,说说你的想法。” 章凡见她不否认,思索了一下道:“赤龙脱离了地气,本来可以直接飞升天界。奈何天门不开,只得重返南海,在这海中游荡。一身本领,无处施展。”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望了望寂寥的夜空,悠悠道:“三千年的岁月,何人能识得其中滋味,一朝得脱,却又上天无路。何日才报得了昔日大仇。”声音中带着几分苍凉,几分幽怨。 章凡心道,魔宗宗主是个千年的老怪物,这儿又来个三千年的幽怨少女。碰上谁都不是好事。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得红衣女子道:“你不用在心中腹诽,我不会抢你的乾道图。能脱身全凭你的阵法,还有这小朱雀的气机牵引。我赤龙是恩怨分明之人,不屑行那无耻之事。” 章凡心中哀叹,这简直让人沒法活。在她面前什么秘密都没了。想到她会读心术,马上停止了胡思乱想,拱手道:“既然姑娘还念一些旧情,晚辈就斗胆问几个问题。” 红衣女子见他一副恭敬的神态,心中增加了几分好感。轻笑道:“修真无岁月,达者为尊,受了你的恩惠,也不用在你面前摆架子,你就以平辈相称,免了那些繁文缛节吧!” 章凡心中有些佩服她的洒脱,于是拱手问道:“龙姑娘为何一眼就看出了我是乾道门的人?”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论道 红衣女子道:“作这图的玄机子已飞升神界,当年凭着这乾道图纵横妖、魔、仙三界,无人能挡。任何被收入图中的妖魔都成了他的部属。 乾道门弟子修练的功法便与这图息息相关,与寻常功法大有不同。你的修为太低,无法掩饰自己的气机。这便很好识别了。 玄机子飞升神界之时,便留下了这乾道图。他已悟道,不需要这身外之物。 他将这图和阵法传于此间,原本期望有人能带它重回仙界,再放光华。 神界讲的是规则,术法就成了微未之道。神能造万物,其实是规则使然,也就是这世间所谓的道。大道三千,又有几人能悟? 乾道门的弟子醉心于阵法之道,都忘了未飞升之前修行才是根本,传到你这一代,竟以为阵法之道才是根本,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章凡听她如此说,耳目为之一新,心中却大为震惊,难道这千百年来乾道门的路都是错的?难怪无一人飞升。原来不修行,连乾道图的作用都沒弄清楚,世人以讹传讹,以为得了乾道图就能开天门,真是异想天开。 红衣女子继续道:“乾道图本来是一件修行的法宝,神识趆强大感知的范围越广。等神识能感知到乾道图的一草一目,才算真正掌握了它。到了仙界才有可能将他炼成自己的本命法宝。 玄武,朱雀,青龙,白虎本来就是天地之四象。控制得法,天门自开。 而今灵气断绝,也只得借这四种神兽来感应天地气机。” “不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借了的始终要还。借了你乾道门的通天路,却在飞升路上烙上了记号。无形之中已成了主奴关系,除非双方自愿解除关系。 否则有朝一日你神识强大之时,只需要一念之间,便可让从此图借道之人灰飞烟灭。 今日对你言明这些,乃是想与你达成协议,若有朝一日开了天门,飞升仙界之时便解除这烙印,你可愿意。” 章凡如同听天书一般,万千信息涌入脑中,一时半会儿那消化得了。闻听她此言,忙道:“请姑娘容我思考几日,我现在脑中一片空白。” 红衣女子也不着急,笑道:“你若能想通此中关节,日后修为必定大有长进。这也算我的一点报答吧。 我也不急。等你们上岸之后再来找你。朱雀还太小,需要一些好东西补补,我带她去海中寻找一番。” 说完足尖一点,已从甲板上御空而起,犹如仙子逐月般的凌空而去。章凡想到了嫦娥奔月的神话,不过这仙子带的不是玉兔,而是一只朱雀。 他倒不担心朱雀的安危,双方是恩不是仇。赤龙所化的红衣女子自持身份高贵,不屑于行杀人劫图之举。但自己这修为的确需要提高了,每次遇事都无法正面御敌。 听完她的这番高论,倒要好好琢磨一番。见三艘船都静悄悄的停在海面上,司马北与孟海竟然对这里的事毫无察觉,心道多半是这龙姑娘设了禁制。外人是听不到动静的。 回到舱中,他睡意全无。取了纸笔将红衣女子所言记了下来。通读了几遍,总算理出些头绪。 首先,乾道图是件修行的法宝,不是专门用来收妖魔或者开天门之物。 其次,乾道图只有修习了相应的功法才能启动阵图。自己虽能开启它,但神识感知能力太弱,还不足以控制此图,以后的方向应该是修炼神识。 另外仙界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也许里面的环境比人世间更残酷。要不赤龙怎么会被对手打得只剩一丝残魂,这缕残魂还是借了地脉灵气才存活了下来。 至于神界,他现在基本不用去考虑。太远了,就像一个小小的县令根本不用去考虑皇帝的事。层次不一样,多想也沒有用。 这位龙姑娘倒是一位高人,在此间罕有敌手,刚一脱身便能灭了魔宗宗主,这仙界之人的修为就是高,她的敌人肯定更强大了。自己的修为太低,飞升仙界也没什么用,只能被人当蝼蚁般对待,乾道图对飞升之后有大用。 他取火石点燃了纸稿,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第二日他便与司马北两人打了招呼,要静心修行几天,轻易勿打扰。 三艘大船在海中航海了十来天,终于到了滨州码头。章凡带了司马北、孟海两人登岸去见巫怀章。 巫怀章三十二三年纪,常年经商又出身世家。气度有几分雍容,处事亦得了几分老爹的真传。见三人来访,忙叫人奉茶入座。司马北讲述了自己这两年打听到的事,件件让人心惊。 巫怀章听完他的言语,一拍桌怒道:“柳学善手眼通天,又大奸似忠,朝中商界都有他的同党。我巫门向来立足于滨州,少与他们来往。 几位真乃义士,一片护国之心天日可鉴,劫了他的商船真是大快人心。不过两位还要北上,一切可都要小心了。 货船之事简单,你们几位可以用这两艘大船入股我巫家商行,每年所得利润年底结清。船中货物已安排人去清点估价,孟岛主需求什么货物尽可提出来,三日内就可备齐。” 三人相互对望一眼,都很满意。王朝北等四人也参与了此事,这股份自然少不了他们。 巫怀章留三人一起共进午餐,讨论起了天下局势。巫怀章叹了口气道:“最近有消息传来,赵天王已领军六十万,马上就要打进京师了,这大昱眼看就要土崩瓦解了。” 章凡知道巫家兴盛于大昱开国之初。一朝天子一朝臣,今后的路可没这么顺畅了。 司马北道:“咱们大昱自己人关门打架都没什么,就怕被人趁虚而入就不好了。” 章凡去过龙城,对边关还是比较有信心。开口道:“龙城乃天下第一雄关,守将范海松乃是知兵之人。摩羯人想南下也没那么容易。” 巫怀章道:“就要看赵天王拿下了京师之后,他倒向谁,那时才是问题的关键。” 章凡想起摩羯王子安排柳媚去说服赵海松,心中免不了生起几份疑虑。 孟海思虑了片刻,缓缓道:“赵天王这半年来势力大增,破商珞,合兵韩彪破并州,又掘了太祖陵,这是得了高人指点呢,想来在这种关键时候应该能看清局势,迅速将范海松拉过来吧。” 章凡心道,这高人就是宋立本了。这些事咱们几个局外人都看明白了,他应该也不会错失良机吧。 三人见商船之事办好了,心中颇为痛快。边喝边聊,兴致甚高。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百鸟齐鸣 章巫家商行清点了货物,付了五万多俩银子给三人。司马北分文不取。 孟海道:“我有两万两银子买粮食、食盐就够了。你们还有三百多流民要安置,又要去北方与柳家正面为敌,这银子先拿着应急。”说完将剩余银票已塞入两人手中。 章凡见他仗义疏财,为人又慷慨豪迈。心中多了几分敬意。 章凡早就打听到了巫霞动静,却是去了京城。在巫家商行坐镇,静观天下局势变化。以便将消息传回巫门。 他当夜便回了在滨州的章家商行,商行又扩展了一些规模。骆东来已升任掌拒,不再随车队四处奔忙了。 见章凡到来,他喜出望外,忙迎入内堂,摆了酒席共叙这别来之情。章凡见他意气风发,便知最近生意肯定不错。举杯笑道:“恭喜骆大哥荣升掌柜,这杯先贺你荣升之喜!” 骆东来也不推辞,喜滋滋的举杯一饮而尽。他笑道:“这也是托二公子的福,跟你走那一趟,着实长了不少见识。咱们这商行跟巫门走得近了,生意自然源源不断。咱这心里可敞亮着呢,这都是二公子的功劳,大树底下好乘凉,你可是我的贵人呢。” 章凡见他圆滑了不少,说辞也是一套一套的。但依然不忘本,心中暗赞了一句。知道他这是练出来了,做生意的就得这样,大哥没有选错人。当下掏出一万两银票放在桌上。 “目前有三百多流民需要安置,你用这一万两银子帮他们在滨州安身立命,至少先解决吃住问题,这些人都年轻力壮,有什么地方用人就优先安排他们吧。” 骆东来默默计算了一下,笑道:“没什么问题,有这么多人咱们可以开几个作坊。先给大公子捎个信,明天我就去安排。二公子请放心。” 章凡也不太懂这些,只能由他去安排。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聊至深夜方散。 三日后,孟海已装了满满一船货物。司马北与章凡皆到码头为他送行。两人见诸事已毕,商量着不日就北上。 章凡却在等一个人,朱雀也未上岸,他必须带上朱雀去拜见一下巫铭耀。这是巫门的圣物,怎可让赤龙带着跑得没影了。 正当他心中焦虑之时,朱雀在半夜突然出现在他窗外,把他叫醒了。章凡心中一喜,朱雀又长大了不少,连羽毛都更光鲜亮丽了。 章凡忙穿好了衣服随它一起飞身而去,却是在城外空旷的码头。章凡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俏丽背影,面朝大海,似乎正望着夜色下的海面发呆。他也弄不懂她的心思,有些高深莫测,隐隐还有些威压。 忙拱手道:“夜深露寒,姑娘倒是好雅兴。” 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我在家中排行老九,人们都称我九姑娘,不知以前那些朋友还在不在。你可以称我为龙姑娘。” 章凡听他语气委婉,倒像是朋友间聊天。忙笑道:“龙姑娘的心愿可是重归天界,快意恩仇?在下若能聚齐四灵兽,当能助姑娘完成此心愿!” 龙九点点头,轻声道:“这点我倒不怀疑,你若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这几天我仔细观察过朱雀,它至少需要十年方能灵魂苏醒。现在急也没有用。” 章凡暗道十年可以做好多事了。自己的修为应该可以上去了。 “我想请姑娘帮我盯住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直到重开天门之时。” “可以,你考虑好了,咱们这算是达成协议了。我不干涉你的事,只有危极到你性命才出手。” 章凡暗道,这真是笔好卖卖。悬在自己头上那把剑总算可以缓一缓了。 他拱手道:“龙姑娘,我明日便要带朱雀去巫门,你可否同行。” “不必了,百里范围内我都能感应到你。你去忙自己的事就行了。” 章凡有些词穷了,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先带朱雀回去了。”心中暗道,这龙姑娘似有心事,但又不愿与凡尘之人诉说。跟她说话脑,感觉时远时近的。 好在是多了张底牌,这以后的路就在也不用那么战战兢兢了。 龙九点了点头,她对这个世界若即若离。十年时间对她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她需要用心谋划一番,等重回仙界之时,便要掀起滔天巨浪。埋葬那让她魂飞魄散之人。 章凡第二日便与司马北上了首阳山,到了山下,朱雀一声欢鸣就振翅飞回了长生殿。在殿顶高声鸣唱,巫门众弟子都兴奋莫名。在长生殿前仰着脖子观望。 四周树林凉亭都落满了各种鸟儿,在枝头引吭高歌,附和朱雀的鸣唱。好多珍奇的鸟儿从沒有人见过。世间虽有百鸟朝凤之说,但谁也没见过凤凰。今日终得见群鸟朝拜朱雀。 “咱们这圣鸟是只凤凰吗?”一名弟子问道。 “胡说,咱们的圣鸟叫朱雀,朱雀知道吗?上古四大神兽,在仙界都是郝郝有名的!” “没错,咱们巫门的圣鸟在仙界可是九天玄女,周身是火,观之呈金黄,飞于九天之上,施恩于四海,润万物于无形,是正义和幸福的像征。” “大师兄懂得真多!” 众人都纷纷表示叹服! 巫铭耀领了章凡两人进了静室,也不理会外面那些鸟鸣和众人的争论。 巫铭耀看了一眼章凡,女儿将朱雀托付他照看,这是信任有加了。朱雀一旦认主,便至死不渝,他倒不担心这事。 昨日巫怀章已上山诉说了司马北章凡几人劫船之举,心中大为赞许。 开口笑道:司马兄,你们灭间谋劫商船之举,真乃侠士所为。当今天下乱世,正是需要你们之时。” 司马北听他如此称赞,心中颇为感动,忙拱手道:“巫掌教谬赞了,我结拜义兄乃为巫门所救,特来表示感谢!即凡乡野匹夫见柳氏恶行亦会拔剑而起,何况我辈修行之人呢?” 巫铭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想我大昱修真界,在八十五年前围剿乾道门之时,这人心就已散了。这些年名义上是上清门统领修真界,实则大家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天地灵气断绝,本应精诚团结,共谋这开天道之路。上清门却持强凌弱,欲图夺取他门至宝,这道义上已经垮了。我派救助唐豫兄,不过是想为天下留点正义的种子罢了。”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公道 巫铭耀顿了一顿,接着道:“当年紫阳真人为何能领袖群伦,除了一身道法之外,关键还在一个义字。灭魔宗而匡扶天下,修道之人心悦诚服,甘愿奉其为天下修真魁首。而玉泉崖一战,上清派已没了当初的豪气干云,有的只是一败涂地,蝇营狗苟罢了。像司马兄所为才是我修真门人的正义所在。” 说完举杯喝了一口茶,脸上显出几分萧瑟的意味。 章凡如听黄钟大吕之鸣,心道,原来公道自在人心。并非强权就能压倒一切。又想他赠宝剑秘笈,原来竟有如此深意。 司马北略一思索道:“而今摩羯势大,中土乾坤未定,正是危机存亡之时。巫门乃南方擎天一柱,巫掌门何不振臂一呼,天下势必响应,我等亦必追随左右。” 巫铭耀摇了摇头道:“天道有轮回,兴衰有定数,世间诸事,务必顺势而为。大昱四百年江山,根基已朽,扶与不扶都意义不大。司马兄若需人手对付摩羯人,我巫门必会鼎力相助,小女目前带了几名弟子就在京城,等会儿我手书一封两位带上,到时自会助两位一臂之力。” 章凡心道这争天下之事,巫门的确不好出头。其他各派想必也是如此。 司马北忙拱手道:“如此就多谢巫掌教。”心道此事也只能如此了。 巫铭耀望了望章凡,开口问道:“章公子这几月不见,修为大长。” 章凡忙拱手道:“这几个月经历了不少事,得了巫小姐提点,的确有所收获。” 接着又从储物戒中取了玉匣递与他。 “这是我们从海中猎取的蛟龙内丹。够朱雀很长一段时间食用了。” 巫铭耀接过玉匣,立觉遍体生寒。打开玉匣,内丹依然新鲜如初,知道这是玉匣的功效。 章凡已没了初见巫铭耀时的拘谨,自己修为有了进步,见识了不少事。又见过了龙九姑娘这种大能,他的心态已大为改变。 当然和巫霞相处了一段时间,对巫铭耀有了几分亲近感。也许将来的关系会更近一步。巫铭耀为人光明磊落,又是巫门的掌教。气度自是让人折服。 三人谈论多时,章凡二人方才带了朱雀下山。第二日便启程北上。 赵天王自从掘了太祖陵,就如鱼得水。太祖陵的财富让义军也土豪了一把。人人都有封赏,士气大振。义军三路杀出并州城,破了十几万人的包围圈。又派人到各地大肆喧扬,招兵买马。乱世中有钱又有胆,马上有大批流民蜂涌而至。 丁雷,张大福,马桂,高宝声四人很快招够了兵额,又统一了全军服色武器。很快便攻克了并州。所到之处,各地州县见势纷纷归附。 李燕北终于下定了决心,在义军路过安平时投奔了宋立本。宋立本满心欢喜,将其引见给赵永俊。赵永俊望着李燕北,见他气宇轩昂,风华正茂。笑道:“李兄弟真是一表人才,既得军师引见。以后就随军师参赞军务,可领三万人马为我军筹备粮草。不知小兄弟可否愿意?” 行军打仗本非李燕北所长,见赵天王初次见面便委与重任。心中颇为感动,筹措军粮有宋立本相助,想来也不难。忙拱手道:“谢天王信任,燕北必当尽全力此事!” 赵永俊满意的点点头,他望了望宋立本。此人真是一位大才。自从加入义军以来,屡次谏言献策。义军仿佛如虎添翼,行动无往不利。对于他推荐的人,优厚几分又有何妨。 做大事需要凝集人心,这是他这些年率领义军的心得。对于丁雷,马大福等四员武将,这几人的德性他了解得一清二楚。丁雷好杀,马大福贪财,马桂好色,高宝声三者皆有之。乱世之中,那里寻得到什么完人。能忠于自己就行。对于其他的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义军需要新人加入,尤其是听话的读书人。这些人对外能制造舆论,对内能显示自己善于接纳意见。对夺取大昱江山他有了七分的把握,目前拥军四十五万,对外宣称八十万。大昱除了北方边军,能战的军队已不多了。 朝中已有不少大臣和宦官暗中与义军联系,对这些人他没什么好感。作为人主,谁都憎恶自己的手下蛇鼠两端,见风使舵。但为了得天下,还得利用这些小人。当然这些事都由军师在运作,这些事见不得光,自然也不必让太多人知道。 京城距此不过六百里路程,等准备充足了就挥军北上。坐上皇帝的龙椅不过就是等几个月时间罢了。 他一边思量着这些事,一边步出主帅大营,他要去各军营视察一番。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这些就是他打天下的人马,他百看不厌。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重逢 韩彪领了自己的五万兵马,一路向西南进发。沿途攻城拔寨,声势日隆。 自从习了马方仙长传授的秘法,胸中的气血倒是压制住了。只是更喜欢鲜血的味道,攻城时血肉横飞的场景让他有些疯狂。 马方看到眼里,知他练成了魔功第一层。暗中为他捕捉了一些俘虏,为他建了一个血池。韩彪先是有些震惊,而后又有些兴奋。 先是痛饮了一番鲜血,便跃入血池中与马方一起修炼。 大军一路沿西南进发,一边攻打城池,一边掠夺城中的财富。兵荒马乱的年月里,韩彪的行为倒没人看出破绽。大家脑子里只有打仗,发财,死些人有什么稀奇! 这倒成了一支奇怪的军队,杀官军夺城,抢掠富户官员的财产。有时又分些粮食给贫苦百姓。倒是有不少人加入了这支队伍。 主帅沒什么目标,整日和马方修炼仙术。军中四大将领倒有些目标,就是先占据西南,再徐图争霸天下。 章凡与司马北一路北上,沿途都在打仗。除了赵永俊韩彪两股大的势力搅动天下,还有数十股小的势力在蠢蠢欲动。各地州府衙门自顾不睱,再也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官军去对付赵永俊。 司马北叹道:“大昱是彻底乱了,这覆灭也不过在这一年半载之间。却不知这天下群雄中,有几人看透这乱世中的危机。可别被摩羯人捡了这大便宜。” 章凡知他思虑深远,只有等这群所谓的英雄分出了胜负,才有心思去对付外族吧。 他最近修为又有了增长,按照龙姑娘的指点,他专心扩大自己的神识感知能力。已摸出了一些门道。 听司马北如此忧心,便笑道:“前辈不必过于忧虑,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大昱不缺人才。若真有那么一天,咱们便组织人马,与摩羯一决高下。万不至于重蹈四百年前的覆辙。” 司马北见他如此有信心,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赞道:“如此甚好,小兄弟有勇有谋,只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如若摩羯入侵,咱们正好放手大干一场!” 说完相视而笑,两人共事已久,心中已有了默契。 章凡眼见宋立本最近风声水起,借义军的势力大展拳脚。自己也萌发干一番事业的心来。等修为有成之时,便要重建乾道门于世间,如此方不负师傅的重托。 两人半月后终于抵达京城,此时赵天王的大军距京师不过百余里,不日便要围城。 城中早已风声鹤唳,对入城之人盘查甚严。章凡有商行路引,领了司马北进入城中。 章凡将司马北安顿在家中,便去巫家会馆见 巫霞。巫霞在商行中坐镇,每日里只是听取众人打探的消息,并不外出走动。偶有上林馆沈琳过来串门,倒也并不寂寞。 朱雀早已飞入巫霞房中,在她肩头叽叽喳喳一阵乱叫,似在诉说离别之情。巫霞心中大喜,知道章凡已到京城,也许片刻便会来见自己。心中有几份惊喜,又有些慌乱。忙唤了丫头小红小翠过来重新梳妆打扮。 丫鬟小翠一边忙一边问道:“小姐要出远门?” 巫霞脸一红,轻声答道:“嗯,好久没出门了,今天想出去走走。” 小红已为她挑了件淡青色薄纱外罩,时值初夏,穿搭也简洁了许多。 等一应琐事忙完,出到外院。早有人准备马匹正在门前等侯。 章凡已到了会馆门口,见巫霞正步入外院,心中有些激动,丝丝暖意涌入心头。忙拱手道:“巫姑娘好,这是准备出门吗?”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千言万语想倾诉。巫霞微微一笑,点头道:“章公子回来了,今日忽来兴致,想去西山一游。公子可愿同去?” 章凡明白她心意,会馆人多杂乱,谈话多有不便。便笑道:“今早刚回城,正想听姑娘讲讲这城中形势,这便一起去吧!” 初夏的晨风吹动两人的薄衫,西山的顶上,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温存。 良久,巫霞轻轻的放开手,望着远处金碧辉煌的禁城。轻轻叹息了一声,“大昱的辉煌眼看就要落幕了,这城眼看就要易主了。” 章凡顺着她目光望去,晨曦下的城池是如此壮阔。他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对这座城池是有感情的。天下的精华集于此城,无论是人才还是财物。都是为了彰显大昱的气度风华。可京城之外的广大地区才是大昱的根基。 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入城 城外的义军早就气势汹汹,大昱朝堂却显得暮气沉沉。二人皆是修行之人,虽不惧怕世间的战争。但至亲好友都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世间战乱,对谁都是一种煎熬。 章凡低声道:“而今只能保护身边人的安全,谁也说不准义军是什么行事作风。” 巫霞点头道:“这京师乃天下重地,义军如还是那一套掠夺杀官的方法,恐怕难以让天下安定。” 章凡思索一下转头道:“姑娘的意思是接纳这帮朝中旧臣,这岂不是换汤不换药。如何能显示新朝气象。” 巫霞笑道:“义军新入京师,人心本就不稳。先用这帮老油条来安抚人心。如若大动干弋,京城百姓固然无力反抗,但大昱地域广阔,又如何能人天下人安心。” 章凡深以为然,赞道:“想不到姑娘如此深谋远虑,在下佩服。司马前辈担心摩羯人趁虚而入,想来也是这个原因。今天才算明白过来。” 巫霞道:“这倒不是我想出来的,家父来信中有提到此事,我才思虑到这些的。你这两个月东奔西走,又结识了不少朋友,倒是活得风光快活!” 章凡笑道:“朋友的确交往了不少,有一位却是你也认识的,只是现在你可能认不出来。” 巫霞眼睛一亮,忙问道:“什么朋友,见过面的怎会认不出来。” 章凡无法确定龙姑娘的神识感应有多强,只得低声在她耳边道:“是红龙,她并未飞出这片天地。而是幻化成了一位红衣女子,在等待机缘飞升仙界。” 巫霞大为诧异,惊问道:“你们难道在南海中见过她?” 章凡细细为她讲述了缘由,只是隐去了与龙姑娘达成的协议。 巫霞听得有些出神,见他有些神神秘秘的样子。疑惑道:“难道这位龙姑娘一直跟在你身边?” 章凡苦笑道:“龙姑娘神通广大,百里范围都能感应到我。自是不必处处跟随了。” 巫霞略一沉思道:“难道你有飞升仙界的方法,虽然你也会阵法之道,但修为太低?这天下修道之人若知道此事,恐怕自保都难。”说完脸显忧虑之色。 章凡见她隐隐猜到,又担心自己的安危,心中颇为感动。便低声耳语道:“姑娘不必担心,这其中缘由现在不便明说,龙姑娘是友非敌,这点大可放心。” 章凡知她智谋略胜自己,有此疑问倒属正常。 巫霞见他欲言又止,知道有些事自己未必帮得了他。只得紧紧握住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肩头。 章凡转身将她拥入怀中,感激道:“谢谢你的信任,霞妹。” 十日后,义军五十万大军将京师围得水泄不通。城中富户早已跑了大半,章家商行早就关门歇业了。章纬带了家人去了滨州,章凡领了两三个仆人在家静观局势变化。 能挪窝的朝廷官员将大部份家眷都送出了城。义军的名声在外,均田地,吃大户。这些事每攻下一城都必做的。人人心中都惊惧莫名,惶惶不可终日。 三人日后,义军向城中射入不少信箭。人人争相传阅,信中明言。传赵天王钧令:只要投降,义军不枉杀一人。不扰民,还要维持京师秩序,一切如旧,大家尽可安心!” 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驰了一些。守城官军早就人心浮动,好多人家眷尚在城中。抵抗的话,一旦城破,难免殃及家人。义军兵强马壮,守城官军也沒了底气。 禁城朝堂天子枯坐于龙椅上,本应上朝的大臣一个也看不见。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昔日慷慨陈词的臣工们也怠工了。他不由得长叹一声,大昱四百年的基业就要断送在自己手中了。 他拒绝了迁都的提议,天子死社稷。众臣误国,他早已心灰意冷。月华楼早就准备了充足的火油薪木。等贼寇攻进皇宫时就点火自焚。既然守不住这万里江山,就以自己的性命为大昱王朝陪葬。 身旁唯一的大伴泪如雨下,自己服伺的大半辈子主子今日不言不语,只是凝视着空空的大殿,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沉默。都是那帮空谈误国的臣子,才让大昱陷入这万劫不覆之地。他在心中恨恨地说。 第四日清晨,北城门被几个太监打了开来。他们经过一致商议,要干一件大事来迎接新主子。 赵永俊身着铠甲,外罩腥红的披风。领着宋立本等文臣武将缓缓进入城门。对于这些开门的太监他非常满意。冲几人微微点了点头。 几人激动的热泪盈眶,跪着地一边磕头一边大呼道:“天王万岁,万万岁!”显得那么自然,仿佛排练过似的。守城的官军都丢下了武器,在城门两边跪地伏首,默不作声。 第一卷 第五十章 当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进城时,有人欢欣鼓舞,也有人沉默以对。 丁雷,张大福,马桂,高宝声命副将各领人马往东西南北四城交接驻防。众人簇拥着赵永俊进入了皇宫内城。 此时西北角月华楼浓烟四起,火光冲天,隐隐夹杂着阵阵哭声。赵永俊脸现疑色,回头望了望宋立本。 宋立本早已得到线报,知道是大昱天子自焚以死明志。忙上前一步拱手道:“天王,此乃大昱天子在月华楼自焚!” 赵永俊叹了一口气道:“好好一个天下,治理成这样。不过倒有几分骨气,没有临阵逃跑,令人速速救火,可别烧毁了这众多宫殿。” 手下卫士即刻领了五百人去救火。众人都暗道侥幸,如若天子南迁,这仗不知要打到什么时侯。天子固然有骨气,这却省了天大的麻烦,还是军师有远见。直捣京城,一战定天下。 众人意气风发,赵永俊望着高大巍峨的宫殿,心中早已心潮澎湃。想自己当初并无大志,只为求一温饱而不得,不得已才干了这杀官造反的勾当。今日能登这天下至尊的宝殿,想来也是有命数使然。 早有小太监领了众人进入勤政殿内,望着殿内金碧辉煌的布置,脚下所踩地砖亦是明黄鎏金。众人都有些目瞪口呆,此处威严而又气势恢宏,一把雕龙明黄椅立在台阶上。 宋立本一指龙椅拱手对赵永俊道:“天王可暂坐此处,招集朝中旧臣议事。待我等置办好一个章程,再举行登基大。” 章凡、巫霞与司马北在观星楼观看了义军的入城仪式。三人都心中感慨,义军起事不过两三年。谁知这半年来进展迅速,竟席卷了大半个大昱王朝。而今更是兵不血刃夺取了京师重地,看来民心背向已分,天下大势已明。 巫霞自要回商行将此间形势速报巫门。章凡无心仕途,倒是放下心来。最怕双方血战攻防,死伤定会不计其数。他只想安心修炼,突破瓶颈,好用神识控制乾道图。 司马北笑道:“老夫向来喜好市井生活,就由我去观察这义军入城后的动向,顺便看看柳门镖局那帮奸贼有何行动。” 章凡拱手道:“有劳先生了,先生白天行动,晚间便来章家商行暂住吧,反正家中仅有两位仆人留守,倒也清静!” 三人商议已定,便各自行动。 章凡于书房中布了阵法,便取了乾道图仔细观摩。他一跃进入图中,直奔乾道门大殿。 耿秋早在门口相迎,章凡忙叩首一拜口中直呼:“师傅!”声音有几分激动。 耿秋仰天长笑一声道:“好!这千百年来终于收伏了第一条青龙气脉,看来乾道门中兴有望了!”忙下了台阶扶起章凡。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二人进了大殿,章凡忙给师傅介绍这些时日的经历,而今的天下形势。 耿秋听得频频点头。 章凡道:“据那位龙九姑娘所言,这乾道图本为修行之物。为何我乾道门前辈反而不能运用此物呢?” 耿秋不由得苦笑道:“乾道图只有吸纳了四兽才能真正运用,而今吸纳了青龙气脉,才有机会用于修行之道。而聚齐四兽之灵,自有开启天门之功。”说完飞身而起,纵身跃上大殿正梁之上。从正中取出一个盒子,飘飘然落下。 他面色郑重将盒子递与章凡道:“你是现今掌门,这部《御灵四方诀》今日正式归你保管。习成此秘法之日,便是开启天门之时。乾道图自然能为你所用。想不到此物沉寂千年,终将会在你手中发扬光大!” 章凡忙双手接过木盒,与师傅一道打开这古朴的盒子,一本经书正静静的躺在其中。章凡转头问道:“师傅,此书一直保存了千年,为何无人修习?” 耿秋一捊胡子笑道:“机缘未到,我乾道门守护千年,一直以阵法闻名于世,四兽不聚,终难功成,修习也无济于事。” 章凡心中一动道:“而今时机成熟,师傅何不一起修行此法,到时一同光大本门。” 耿秋摇头道:“师傅的事自己清楚,你不必挂怀。你安心修行吧!以后多少大事都在等着你去做。本门千年来的隐忍,才等来今日机缘,不容错失。不用推来辞去!” 章凡正欲开口劝解,耿秋一抬手阻止了他。双手背后转身出了大殿。留下章凡一人在殿中修行。 章凡静坐灯下,翻开经书第一页,却见书中开篇言道:“夫乾者,谓之天也。浩浩苍茫,无根无垠。人之道,法于天,根于地。古有四兽,镇于四方,故天地交泰,万物荣生。今置乾道一图传于世,习我门功法,可感应于天地,吸四兽之灵气于一体,穿越仙凡之界。渡世间劫难……” 章凡心中急切,一口气读完全篇。并非古奥难懂之文,却是篇言简意赅的总纲。他略一闭目思索,又重新读了一遍。心中已是明了,这是要借气炼体,滋养神识,以便可以明见万里。将万事万物溶于画中,有花开叶落心中亦可感知,到最后可将此图溶于掌心。借四兽神力破界而出,由凡尘步入仙界。光此等修为,已远超出白日飞升之人,故千年来无人修成此法。 难怪乾道门人拼命也要保住此画,的确是件妙用无穷的法宝。 他往后翻阅,却是炼气秘诀,第一节:青龙入海卷,此乃借青龙之气炼体的法门,而今青龙已入主此山中,只需要按法门引气入体,自可提升修为。此中有许多关节,尚需融合贯通。 且不说章凡在此间修行,单说老白回到诺大的京城,眼见王朝崩塌,义军声势浩大入城。它心中早已兴奋莫名。自百年前它窜入京城,经历五代帝王更替。 见过了权臣猛将,也见识了才子风流。而今义军眼见得了天下大势。势必有更多风云人物登场,叫它如何不兴奋。 它每日三更便在御膳房吃得饱饱的,然后窜入勤政殿,单是为了见识下这新朝的气象。倒比赵永俊来得还早。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老白躺在大殿横梁上,眼见四个太监簇拥着一位身着明黄华服,腰系玉带的魁梧大汉登上了龙椅。大殿陆陆续续进来了不少文臣武将。 一个身材矮小,貌似猿猴的中年人为文臣之首。后面不少为前朝旧臣,老白倒是熟悉这帮人。宋立本貌似猿猴,老白知他是章凡的朋友,曾见过几面。另一外白面书生模样的李燕北,它也见过。李燕北作了一员小将,跟随在队伍最后。 这几日众人皆在忙碌,城中防务,宫中旧人的清理布防。赵夫人早为赵永俊物色了不少贵人、平妃充实后宫。赵永俊是历经苦难之人,将不少宫妃赏赐给了手下几员大将。 而今初入京师,坐定了江山,少不了要大封大赏。这五十万军队人人都要赏赐,少不了大把的银钱。 丁雷作为众将之首,入住了北城防务重地。宋立本诸事繁杂,便命他派人去清点国库。如今天下初定,此事可马虎不得。 众人礼毕站定,赵永俊心情大好。他朗声道:“目前京城局面安定,北方尚有范海松一部尚未归顺,诸位可有什么良策。” 宋立本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禀天王,范海松勒守边关,以防摩羯人南下。此乃我国一屏障,不容有失。范海松乃是一员猛将,历来镇守边境有方,他在京师尚有妻儿老小,可命其家人修书劝降,切不可兵锋相向,以免激起大变。” 众人皆随声附和,赵永俊也深知其中历害。开口道:“既如此,此事必须慎重,范海松若归顺本王,必定加官进爵,兵部尚书史有为,请你前去劝降他可好?” 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忙俯首出列,大声道:“罪臣愿往,小臣与范将军有同窗之谊,必可说服于他。愿为天王分忧!” 赵永俊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若如此,记你大功一件,你可与李燕北将军一起前往劝降,你们都是读书人,这天下大义倒也讲得清楚了。” 李燕北忙出列与史有为站到了一起,赵永俊沉吟了一下道:“等会儿我亲自书信一封,二位先去范府一趟,让其父也书信一封给他。再备两份礼物,一份送到范府,一份送给范将军。这事即刻就办。” 李、史二人忙俯首领命,自有太监领了二人前去备礼。 眼见此事已妥,赵永俊又转头问丁雷道:“丁将军清点国库,可有了眉目?” 丁雷脸色一沉,忙出列俯首答道:“禀天王,国库已清点完毕,只余银钱一百二十万两!”忙从袖中取出清单,双手奉上。 众人皆是心中一沉,那帮旧臣头垂得更低了。赵永俊接过太监呈上的清单,仔细观看了一阵明细。心中勃然大怒,大昱立国四百年,国库怎么可能只剩下区区百万两银钱? 他沉声问道:“户部尚书已畏罪自杀,这大昱的国库他也贪不了,诸位可有什么说法?” 宋立本心中震动,本来他已拟好各级将官军士的奖赏方案,今日便要呈给天王。略一估算,非得千万两银子不可。而今这百万两的库存,如何能解决问题。这五十万人马久居京城,粮草军响就是个大问题。想到此竞有几分头疼,百密一疏。想不到大昱王朝已穷匮至此。 礼部尚书杜宇轩见众人皆低头不语,心中暗叹一声,上前一步拱手道:“天王明鉴,罪臣等亦心知肚明,这几年河西天灾,着实耗费不少国库,各地用兵也是个无底洞。国库空虚倒是实情。而且户部银钱账目一清二楚,非臣等贪赎所为!” 说完便俯首叩拜,众降臣亦齐叩头跪倒于地。义军众将领皆面面相觑,此事关系到自身利益。千里挥师京城,得了一座空城,这让人如何甘心。 赵永俊几日来的兴奋劲一扫而空。他望着俯首不语的降臣,再看看交头接耳的手下部众。手一挥烦躁道:“尔等有没有罪尚待核实,先退下去闭门思过吧,这几日先不用参加朝会了。” 众降臣如蒙大赦,匆匆叩头退了出去。 丁雷见众人已走远,拱手道:“天王无须忧虑,京师四百年繁华之地,豪绅巨贾不计其数,光这帮高官重臣所居之所,皆是豪门大宅,银钱肯定少不了!” 张大福亦拱手道:“正是,未将驻地南城亦是富贾所居之地。依臣之见,这些人家捐个十万八万两银子也是小事!” 众人皆眼前一亮,惟有宋立本心觉不妥,这是以前攻城掠地之法,搜刮财物自然见效。而今已得了天下,再行此法是万万不可。 忙拱手道:“禀天王,军响粮草都可以慢慢收集,不可操之过急。我义军刚占领京城,人心不稳。首要之务乃是稳民心,收伏范海松,稳定北方局势。然后南下荡平大昱残余。”他虽忙于事务,脑中方略却是清晰。断不致于因缺军响乱了方寸。 新进文臣贾康,李泰等皆附合此议。赵永俊听了虽觉有理,但心中颇为踌躇。 丁盛哈哈大笑道:“军师一向深谋远虑,我等自是佩服。只是这眼下五十万大军远征京师,粮草本就不济,而今守着金饭碗,却饿着肚子,岂不是笑话?” 张大福,马桂,高宝声皆附合。惟有宋木一言不发,他是随宋立本的。 马桂道:“众兄弟厮杀多年,好不容易打进这京城,而今天王登了大宝,还不允许兄弟们荣光一次。” 高宝声驻守西城,是一片平民居住区,虽不甚繁华,却也热闹非凡。众军士早就想放松放松,喝喝花酒,逛逛京城盛地。而今赏银连都发不下来,如何叫众人心服。 他拱手道:“天王有所不知,而今进了京城,众兄弟都想见识一下京城繁华,与民同乐。现在都遵行天王严令,不扰民,不滋事。如若不发军响赏银,恐军心不稳,反倒不美。” 赵永俊听他说到“军心”二字,心中颇为在意。自己能有今天,全靠手下这帮兄弟出生入死。宋立本之言固然高瞻远瞩,但也不能寒了兄弟们的心。 见一帮将领都主张搞钱,倒也不好独断专行。沉吟了一下道:“那就由丁将军负责北城那帮高官,张将军负责城南富户。注意分寸,不要弄出人命来,所得银钱都归国库,统一发给兄弟们作军响赏银。城西,城东两军亦可轮流值守,放一部份兄弟进城游乐!” 宋立本听赵永俊如此说,心中“咯噔”了一下。此事大为不妙,超出了他的意料。他原本就不主张几十万人入驻京城防守,而今更难控制了。 见一帮手握兵权的将领都自作主张,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权谋方略一无是处,他心中生起一种无力感。而今只有宋木听他的,宋木却只有六万人。他昏昏沉沉的退朝而去,当回到府中才猛然惊醒。 脑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既然富贵留不住,何不寻条修仙路? 对呀,自己已经服了还魂丹,境界已经稳固,只要找到乾道图。何愁打不开这飞升之路。 傍晚时分,他正在书房静思良策,赵永俊突然的自作主张让他有些不适应。赵永俊再也不是那个困守山林的响马流寇了,当初言听计从乃是龙卧浅滩的权宜之计。 他叹了口气,让他们去瞎折腾吧,目前形势虽好,天下却并不安定。自古都是将军打天下,文人坐天下。 丁盛、马桂等四人各拥兵十万,他有把握用权谋将他们一一放倒。今天的小挫折算得了什么。但又怎么样呢?做一个尘世间的权臣富家翁?岂不辜负了在惊魂崖上百年的修行? 正当他冥思苦想之际,管家已到了书房外。轻声叩门道:“老爷,上清门虚木求见。” 宋立本眼前一亮,随口答道:“请他到书房来,备两杯热茶。” 虚明一身洁净的道服,头上挽了个发髻,腰悬一把三尺长剑,整个人简洁干练。宋立本起身相迎,他虽身材矮小,人却练达有气势。虚明俯首一揖道:“上清门虚木,见过军师大人。” 宋立本呵呵一笑道:“道长有礼了,请这边用茶。” 两人分宾主落坐,早有人送上两杯香茗,然后退下关上房门。 宋立本开门见山道:“道长乃修仙之人,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虚木见他毫不做作,知他乃是办实事的人。微笑答道:“上清门四百年基业,本已和大昱王朝共荣共生了,然则兴衰有定数,非人力所能为。掌教师兄命我前来拜见军师,乃是一片诚意。军师为国操劳,命我送上几粒延年益寿的丹丸,结个善缘。”说完双手奉上一个白瓷小瓶,宋立本也不推辞。接过放在了茶几之上。他已非凡人,这些丹药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宋立本知他是来打听义军动向,观察赵永俊对上清门的态度。略一沉思道:“上清门并未与我义军为敌,这个没什么问题。关于上清门,天王还没有什么策略,待天下大定,到时侯自见分晓。”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虚木见他收下丹药,并没显得很热切,态度倒是不偏不倚,放下了心中忐忑。他会一点望气之术,隐隐觉得这位军师非凡人气像。是上位者之气还是别的,他看不分明。 他轻啜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笑道:“军师所言甚是,而今天下多少大事等着天王裁决,上清门闲云野鹤,倒不急于一时。” 宋立本知道这是上清门投石问路,倒也符合常理。上清门掌教云翳在南方被魔宗打得溃不成军,他也有所耳闻。这新任的掌教可能没那么孤傲清高,倒是可以利用之人。 想到此他正色道:“上清门数百年来忠心护国,这是天人可鉴的。本军师定会禀明天王,这天下,还是少不了上清门这样的名门大派。” 虚木心中一喜,忙单手作揖道:“如此有劳军师了!” 宋立本微微一点头,转而问道:“听闻乾道图失踪了八十年,而今可有眉目?” 虚木略觉咤异,这位军师还关心这个?忙稽首道:“去年义军破并州之时,有人的确见过乾道门的余孽,就在乾道门荒芜的旧址上,用乾道图收了青龙气脉。此事证据确凿,想来定是错不了。” 宋立本心中有了计较,站起身来在屋中踱了几步。捊了捋胡须,回首望着虚木道:“而今已不是大昱旧朝了,贵派若依然希望坐这天下第一的椅子,必须要有让天下人心服的手段。我看这乾道图就是号令天下的不二之选。烦请贵派出把力,让我这山野之人也见见这幅画吧,它真有开天门之力吗?” 这话似问似答,也不等虚木回话,便自回到椅子上,悠闲的呷了一口茶。心中暗道这上清门平日里养尊处优,是该他们表现一下的时候了。 虚木心中暗暗叫苦,看来这位军师真不是一般人。至于上清门如何行事,须得由掌门师兄定夺了。 他站起身来稽首道:“军师所言甚是,虚木这就回山转告师门。这就告辞了。” 宋立本微笑着点点头,看着虚木转身离去,自有人送他出门。 老白在宫中呆了三日,见识了这许多人物的行事作风,无非是为军响粮草争论,毫无远见灼识的高论,心中颇觉无趣。 晚上便回了城西义鼠庙,正斜靠在供台上享受坚果点心之时,几只身形超大的大眼贼溜了进来。老白一望便知他们是四城的几只首领。 一只胡须略带花白的家伙吱吱喳喳的哭诉道:“老祖大事不好,城东忽发不明疾病,病者口吐红沬,口渴不止,过两三个时辰便狂叫而亡,往往一只发病,余下家族半月内必尽数毙命,城东已病亡过半。”说完又吱吱吱的叫苦不止。 老白骤然警觉起来,以它百十年的寿元。只有在十来岁的时候见过这种疾病,那时它尚在山林中餐风饮露,一场可怕的怪病夺走了山中大部份同族的性命。它只好远远的逃离了山林,躲进人类的聚集之地。 它脑中不断思索,负手而立转着圈子。几只大眼贼呆呆的望着老祖,等着它作决定。 老白望了望这不算大的义鼠庙,还有那似鼠非鼠的雕塑,叹了一口气道:“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转头望着地上匍匐的几只同类,吱吱吱大声叫道:“立即通知城中所有臣民,全体撤出此城,五年内不准进城,所有不能撤出的老弱病残都到此庙来暂住!” 几只大眼贼面面相觑,老白怒不可遏,一脚踹翻案桌上的供碟,花生瓜果散落了一地,碗碟掉在地面摔得粉碎。它胡须上翘,咆哮道:“还贪恋此地的食物,还要不要你们的老命。赶紧叫你们徒子徒孙滚出此城,大难即将降临!赶紧逃命去吧!” 老白的雷霆之怒终于让几只大眼贼醒悟了过来,夹着尾巴转身逃了出去。 老白叹了一口气,飞身出了大殿。它穿房越墙,到四城巡视,今晚必须监督各部撤离,否则将万劫不复。 城北城南这几天都在抓人,义军开出了条件,交钱就放人。一小队义军开入章家商行,却扑了个空,只有两个仆人留守,无奈只得搬了些名贵药材充数。 司马北与章凡早得了仆人通报,两人站在屋顶,望着扬长而去的义军,相视苦笑。司马北叹道:“听闻国库仅余百万两银子,丁盛将军提议追查贪腐赃银,这才开始拘役前朝官员。按品级索要银两,北城这两日闹得鸡犬不宁。马桂又提议由富商捐款资助义军,南城就弄出了这事,拘役富商逼捐,否则货物房产充公。” 章凡望着昏暗无星的夜空,悠然道:“明明自己做了主人,吃相还这么难看。真是受穷等不了天亮。以前困守山林,掘帝陵充军响,还颇有些不怕杀头的勇气。现在还如此急功近利,不知道军师宋立本是否也参与了此事。” 司马北摇了摇头道:“宫中太监在茶楼闲聊,宋军师已拟封为宰相,此事他极力反对,奈何几位掌兵的将军都急于解决军响之事,否则军心不稳,恐难以服众,这五十万大军,一旦闹将起来,京城必然遭大劫。 说到底还是掘皇陵尝到了甜头,以为拿下京师便有了金山银山,有几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谁知道大昱日落西山,财源已经几近枯竭,否则怎会毫不抵抗就降了。” 司马北又道:“今日在茶楼还见到了不少修真门人,听说宋军师已广发英雄帖,邀请江湖异士共襄盛举。要一举拿下乾道门的人,逼出乾道图。听闻不少修行者都依附了京师权贵,此事颇为怪异。” 章凡心中大为震惊,宋大哥要乾道图干什么,蓦然想起在并州时他用针偷袭海陵王之事,原来他修为了得,只是深藏不露罢了。做了主宰天下首辅,还要破天门得道飞升。志向可大着呢! 这几日他修习秘笈,功力已然大涨,得青龙气脉之助。比之以前靠吸取灵石修行,不可同日而语。目前只有加紧修炼,才能应对将来的危机。心中暗道,若形势所迫,就北上收了玄武入图。聚两灵兽之力,再与众人周旋。 章凡道:“大概是新朝刚立,众人早就不满上清门独亨尊荣,要借机挪挪位置。” 宋立本入了京城,也曾派人送请柬邀他入府共饮。章凡只是推延时日,并不急于相见。李燕北却于离京前夜来此一叙。章凡见他似乎颇为兴奋,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今日见义军如此行事,恐怕非京师百姓之福。耳中忽听得轻细脚步窜动之声,却密如急雨。心中大奇,两人正自诧异间,忽听得街头有人尖叫“天呐,这么多老鼠上街了。” 两人展开身形,落在临街墙头。只见昏暗灯光下,成千上万的老鼠头尾相连,过之不尽。密密麻麻,望之令人生畏。群鼠前进的方向正是城南门。 司马北紧缩眉头道:“动物迁徙,必受环境影响,此地恐怕会有大事发生。” 章凡道:“什么大事?地震还是别的?” 司马北道:“猜不透,只有等等再看吧!” 此时城中已经沸腾了,四城满大街的老鼠,都向城门口冲去。城门早已关闭,门下的缝隙却足够让老鼠通过。 有人持木棍打帚乱打一气,群鼠浑然不惧,依旧埋头向前冲。 章凡一拍脑门,叫了声:“老白!”关键时候,他这才想起了老白。他开口道:“不用猜了,等老白回来一问自然就清楚了。” 两人这才落回院中,回到书房静坐喝茶等一只老鼠。 老白第二日清晨才回到书房,二人见它立时眼睛发亮,老白已然明了二人想问什么。见书桌上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也不客气。提笔写了一行字,然后跳入小床倒头便睡,它忙了一夜,早就累坏了。 二人忙凑了过去,见纸上书曰:“不日将有大疫,速离此城,越远越好!” 司马北早就惊得合不拢嘴,何曾有人见过老鼠写字的,笔法严谨,用词简洁明了。他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章凡也顾不了他的惊讶,急忙问道:“前辈可知有什么疫病与老鼠有关?” 司马北这才回过神来,张口惊叫道:“鼠疫,人鼠相传,这如何是好?” 章凡理了理思路,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老白,略有迟疑道:“应该已经发生了,老鼠们都跑光了,现在就只有人了。我立即去见宋立本。此事必须全城戒严,准备药材,或者京城能活下来的人恐怕只有一两成了。” 章凡骑了匹快马直奔宋立本府邸,人未下马,已开口大叫道:“我是章凡,要见你们宋大人,请速速通报!” 门房倒是客气,拱手道:“老爷吩咐过了,请章公子书房用茶,老爷已经上朝去,走了大半个时辰了,回来时必定相见!” 章凡听了不禁有些发懵,怔了怔道:“速带我去书房。” 门房直领了他去书房坐定,正要叫人上茶。章凡一摆手道:“不必了,速去磨墨,我有大事告诉你家老爷!”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门房不敢怠慢,急忙按他吩咐,布置了纸笔,又在一旁伺候磨墨。 宋兄台鉴: 昨夜万鼠出城避难,城中已有鼠疫发生,人鼠相传,此病一旦沾染,极难医治,请速速备齐药材,将不相干军士离城驻扎。 城中亦不可胡乱走动,或者大难将至,能幸存者不足二三。 此事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必会发生! 请宋兄速速布置,切勿延误时机! 章凡写完书信,交到门房手中郑重道:“请务必亲自交给你家老爷。” 门房见他脸带焦虑,知此事重大。不敢怠慢,飞奔出了书房。 章凡心急如焚,无心久等,匆匆离了宋府。 司马北早通知了巫霞,两人正在章凡书房商议药材之事。翻寻古籍医书。所用之药倒是平常,无非生地,黄连,薄荷,连翘……等等。 司马北已命章府留守的两人将所需药物清点分好,必要时可随时大锅熬煮分发。 巫霞道:“我立即命商行从外地就近大量采购,近日务必送至京城。在京商行中人也速速购置铁锅药材,尽力而为吧!” 司马北点了点头道:“此时只有赵天王重视起来,由义军维持秩序,否则也极难办理。” 章凡刚回商行,见二人已查明药物,作了准备,心中略觉宽慰。 巫霞见他满脸疲惫,倒了杯热茶递了给他。轻声道:“还好老白及时提供了消息,现在尚未有人传染此病,不用太过担心。” 章凡喝了口热茶,心神安定了些。略一思索道:“现在咱们速去书局,让他们帮咱们刻印传单,将药方和预防之法都写好。让书院的学生到四城散发,速度要快!” 司马北与巫霞两人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好办法!” 三人立马行动,倒是特别有默契。 城西今日放了部份义军入城中游玩,张四毛,李二狗,赵铁柱七八个铁杆兄弟一起瞎逛,众人末到中午时分便已酒足饭饱。有了七八分醉意。 赵铁柱远远望见了义鼠庙,心中一乐。嘻笑道:“嘿嘿,京城的老少爷们倒也有趣,给老鼠也建个庙。咱哥几个瞧瞧去!” 张四毛打了个酒嗝,定睛一瞧,也乐了。 “好!有意思。这昨晚千军万马似的过老鼠,今儿个又碰上个义鼠庙,难不成这京城就是个老鼠窝呀!” 众人都觉得有趣,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街上众人见几个丘八七歪八倒在大街上横着走,都如见瘟神,远远避开了。 几人探头探脑进义鼠庙。李二狗见泥塑的老鼠威风凛凛,有几分将军的模样。心中有气,爬上供桌,一脚踹了过去。神像轰然倒塌,摔在地上七零八落。方觉得出了口恶气。 麻老六笑道:“我等杀入京城,皇帝老儿都得自焚退位。区区一只老鼠,何足道哉!” 忽见泥塑下面有个大洞,似有阶梯朝下延升。几人来了兴致,都探头朝下张望,耳听得似有动物跑动之声。 张四毛奇道:“莫非这下面有老鼠精,咱们抓几只弄个烧烤倒是美味。” 赵铁柱听他说到鼠肉,正馋好久没弄到这些野物来吃了。咽了咽口水道:“正是!以前在商珞山中咱弟兄几个那才叫快活。哪天不弄个山鸡野兔的尝尝,这老鼠肉最是美味,五花三层,烤起来滋滋冒油。啧啧啧!真他妈太想念这一口了!” 李二狗拍了拍他道:“别流口水了,弄几个火把,把这狗屁老鼠窝端了。” 几人动手做火把,又找了几根趁手的棍子。沿阶梯下到洞中,却是一个地窖。有两间房子大小,像是荒废很久的样子。几人虽向来胆大,此刻却吓得脸无颜色。成千上万只红色的眼睛瞪着几人,发出吱吱吱的威胁声。 都是些老弱病残,有些挺着大肚子,正待生产。有些刚生了一窝红彤彤的小仔子。其实最害怕的是鼠群,这几人手持火把木棍,它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赵铁柱哆哆嗦嗦道:“先退回去,用火攻,或者用烟熏。” 几人退到庙内,拆了供桌,又出去弄了些干柴湿木,分出两人去买调料。架起个火堆,将湿木柴烧到冒出滚滚浓烟,方扔进洞中。 麻老六手快,用倒塌泥塑的披风做了个布网,守在洞口专抓爬上来的老鼠,一抓一个准,赵铁柱立即接了,在外面井边开膛破肚,剥皮清洗干净。 几人就在义鼠庙内烤鼠肉饮酒。城西百姓纷纷过来指责。几人扬了扬身边的大刀,众人便吓得闭嘴不言了。 张四毛一边大嚼,一边大呼过瘾。好久没有吃到这么香的肉了,真是让人痛快。 刚开始还指责的民众,越来越觉得害怕。这几人如饿死鬼投胎,大口咀嚼着鼠肉,地上满是骨头渣子。边吃边大呼小叫的,倒像几个吃人的夜叉饿鬼。 到了傍晚时分,几人已经醉得东倒西歪。这才想起回营之事。将剩余木柴点燃了扔进了地窖,又用石板压住洞口,方才满意离去。 几人迷迷糊糊的回了军营,倒头便睡。深夜时分麻老六突然被冻醒了,感觉浑身无力,冷得直打哆嗦。裹紧了被子依然冷,一摸额头却又烫得吓人。其他几人都咳嗽不止,张四毛喘了口气道:“今儿喝多了,又吹了凉风,睡一觉就好了,大伙赶紧睡吧!”麻老六一想也对,拖了件厚大衣盖在身上,哼哼唧唧的睡了过去。 一大早,军中的号角声响了三遍,几人都想爬起来。但浑身乏力,咳嗽声此起彼伏。赵铁柱觉得口中略有甜味,一抹嘴角,借着晨曦看了看手心,心中骇然,手心中一片殷红。 他望了旁边几人,都嘴角带红,心中更是恐慌。正想询问几人感觉,帐门被人掀了开来,一个声音破口大骂道:“麻老六,李二狗你们几个挨千万还不起床,昨儿个逛窑子腿软了不是?赶紧他妈的起来!”说完正要挥鞭子抽下。 麻老六急道:“贾队长,兄弟们浑身发软,恐怕是不行了,帮我们叫军医吧。” 贾方见几人嘴角带红,咳嗽不止,又浑身颠抖个不停。放下了高举的马鞭,心中莫名有些惊恐。思索了一下道:“你几人就呆在屋里,不要出去。这就给你们叫大夫去!” 说完转身出了门去,他颠抖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仔细读了读。没错,是瘟疫!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叫了几个小兵,吩咐他们将麻老六几人的屋子封死,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地。 这是昨天上林馆学子在营门发的传单,他随手拿的。没想今儿真碰上了,他叫了军医立即备药,又让人在营中点燃硫磺艾草驱疫。 他马不停蹄报告管事的大领队校慰,高宝声在中军大帐中接了报告,脸上不动色声。只是吩咐多带几名军医前去瞧病,今日就不出操了。各人守住营门。任何人非有令不得外出。 心中却掀起了巨浪,昨日傍晚时分,天王便传下令来,密切注意营中动向,前夜鼠群异动,军师得了确切消息,恐有瘟疫发生。 想不到竞在自己营中发现了,他要立即禀告给天王和军师。 城东城南亦有居民染病卧床,在这个阳光普照的初夏时节。人们心中竞有了几分寒意。 宋立本也接到了报告,赵永俊坐在龙椅上,面色严峻,用低沉的声音道:“军响的事刚刚有了些眉目,这该死的瘟疫又来了,众位兄弟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丁盛上前拱手道:“天王不必心忧,京中只是偶有发现,并不妨碍大局,依未将之言,该抓的还得抓。城西都是些普通百姓,无关京师安危。” 赵永俊皱了皱眉头,并不答话。 宋立本道:“依微臣之见,除了必要的防御军力,其余的人撤到城外五十里,以策安全。而今瘟疫尚属初级阶段,据御医们讲,此病要半月后才会全面爆发。 城中居民百万,我军五六十万人聚集于此,风险极大,不可不防。边关传来消息,摩羯人已屯兵北境边关,范海松态度不明,此事恐有大变故呀!” 赵永俊点点头道:“军师所言甚是,就请宋木将军领六万先锋军前去边关接防,防止范海松首鼠两端。四方城门守军各留两万守城,多余的人全部撤出京城,各寻一城扎营,此地瘟疫流行,也不是风水宝地,没什么好留恋的。” 说完威严的扫视了众将一眼,众将皆心头一震,低下头齐声答应。 宋立本点了点头道:“城中居民有愿出城皆可放行,如此便若放他们一条生路。困守于此,吉凶难料呀!” 赵永俊叹了口气道:“放了吧,命人四处收购药材,准备充分些。四城暂时不要走动,都设关卡戒严。这两日愿出城的就放走。具体的由军师统一安排吧。” 宋立本接到章凡的手书,立即报告了赵永俊,总算在局势上扳回了一局。如今一切又回到了他掌控之中。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章凡等三人在城中观察形势,见义军大部分撤了出去,城中居民也有外出避难的。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这局势暂时稳定了,听闻城西城东都有人病倒,只要不四处流窜,问题不大。城西传来消息,几个砸义鼠庙的义军染上了瘟疫,不由得苦笑。心道老白要是知道了不气死才怪。 傍晚时分,宋立本专程赶来相聚,一来感激他提供了如此重要的情报,二来叙叙旧。章凡心无挂碍,介绍了司马北与他相识,三人皆是豪爽之人,话又投机,三人对饮了两个时辰宋立本方才离去。 司马北望着宋立本离去的背影,沉默了半响才道:“你这位义兄不是人,是位妖修!” 章凡听到耳中如同炸雷般轰鸣,盯着司马北问道:“前辈可有什么证据,我义兄去年与我在京师相识,当时的确是位文弱书生。只是心怀忧愤才投了义军。” 司马北捋了捋胡须道:“体质羸弱之人的确容易让邪物上身。义军一向困于商珞山区好几年,进退不得,你这位义兄一去便改变了局面。你以为这是偶然?” 章凡细思他的话,思忖道:“这也不出奇,宋大哥胆略过人,做军师必是奇才,这有何怪之有。” 司马北知他已起疑,只是口中不愿承认罢了。笑道:“太祖陵中有还魂丹,对修行之人无用,对妖修却是至宝。坊间相传义军中有位将军,名唤宋义。当时宋立本带他一起投军,满脸毛发,状如巨猿,而今已毛发尽去,活脱脱一副威武大汉之相,当时我就起疑。今天见了你义兄,就肯定了当初的猜测。” 章凡听得一头雾水,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司马北继续道:“你义兄之气,望之浑浊混沌,乃是人妖之气纠缠,难以清晰之像。此时他可以是宋立本,与你交谈无碍,也可以是妖修,身具百年修为。” 章凡终于听明白,细思其中情节,不由得哑然。这倒是一大奇闻。 司马北笑道:“这也无妨,人与妖分际本就不明显。你知道真相,以后就能把握分寸,不至束手无策。” 两人正谈论间,大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伙计开了大门,却是上林馆的几个学子,几人满脸惊慌。 其中一个章凡认识,名叫邓杰。邓杰开口叫道:“章师兄,沈师妹被张大福将军的人抓走了。” 章凡心中一沉,喝问道:“现在什么地方,速速带我去救人。” 邓杰一边领路一边说道:“下午我们去茶楼喝茶,碰到了张将军的公子,也正在楼上饮茶。见了沈师妹美貌,张公子言语无理,被沈师妹扇了两个耳光。张公子一怒之下叫来一队官兵围了茶楼,抓了沈师妹就走,我们几人上去抢人,打不过那群丘八。” 章凡见他几人都脸上带伤,知道是吃了亏。行了四五里地,终于见到一座府邸,以前是梁州会馆,被张大福征用作自己的宅子。 章凡与司马北对望了一眼,都知今夜之事难办。章凡对司马北道:“前辈由前门进入,可以借我义兄宋立本之名。我从旁进去速速救人,晚了怕污了沈姑娘名节。” 司马北点了点头道:“小心些,听闻不少修行之人都投靠在张大福名下。” 章凡脸色沉了下去,扬了扬手中七星剑道:“前辈放心,晚辈不是鲁莽之人。”说完一跃而起,人已闪入了夜空。几个学子微一愣神,司马北笑道:“邓杰,你去要人,吸引一部分注意力,动静越大越好!” 邓杰会意,冲着门外值守的几名卫兵叫道:“速去通知你们少爷,我上林馆来讨要师妹。” 几名卫士见这几个书生又回来了,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其中一人手中刀一指笑道:“你家师妹已和我家公子成亲了,难不成你们是来喝喜酒的!” 司马北已没了耐心,一闪身已趋前一把抓住那人脖子,用力往上一扔,此人已飞过外墙掉入院中,身形微动,几巴掌扇在余下几名卫士脸上。将几人打得晕头转向,顺势夺过几人钢刀。双手钳住,一用力,钢刀立时卷成了一条麻花。几人捂着脸,张着嘴,大气都不敢出。 司马北一脚踹在大门上,两扇大门轰然向内倒塌,砸倒在院内,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司马北负手而入。 几名学子有些傻眼了,随即欢呼一声,大摇大摆跟了进去。他们知章凡可能是要暗中救人,这位司马大爷出手如风,简直太神了。今晚师妹有救了。 一列三十人的卫兵将几人围住,一名领队模样的魁梧汉子手握钢刀厉声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闯大将军府?给我拿下!” 众军士持刀扑了上来,司马北负手而立,也不答话。运起护身罡气,将几人罩在其中。 军士扑到几人身前,宛如碰到了一层钢墙,不能前进半分。 魁梧汉子也看出了端倪,正待命人放箭。一声断喝声响起:“还不退下,今晚有高人到了!” 魁梧汉子忙拱手道:“齐大爷,乔大爷,此人擅自闯入将军府,还毁了大门。” 司马北冷眼望去,见台阶上站着两人身着青衫的汉子,三十岁左右年纪,其中一人头上挽了个道髻。只见他拱手道:“不知高人到此有何贵干,齐云鹤这厢有礼了。” 司马北见两人修为与自己不相上下,倒也不惧。冷然道:“今日我上林馆弟子沈琳被掳,不知两位可曾参与,请放人吧!” 齐乔二人相视一眼,将军已率大军出城驻防去了。就剩下这大公子张宝儿在家,谁知道他又出去掳了哪家女子,这着实让人头疼。 这两人本在东南龙门山修行,看着年轻,实则有五十来岁了,龙门派在东南被玉清门压着,始终难以出头。此时义军占了京城,大有席卷天下之势。两人这才出山,投入张大福名下希望能借势而起。 乔恩泰却冷亨一声道:“在下乔恩泰,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司马北冷冷道:“司马北,不知两位是否做得了主,这人放还是不放?” 乔恩泰道:“阁下擅闯府邸,砸门伤人,好大口气。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吧!” 司马北久经战阵,凛然不惧,冷笑道:“既然两位甘心为人看家护院,就一起上吧。” 齐乔二人听了都脸色一红,这一句话把他二人当成了狗。都大喝一声,闪声攻入场内。 司马北足下一点,已跃入上空三丈,冷笑道:“上来吧,免得打坏你家主子东西,少不得责罚两位。” 齐乔二人倒是冷静了下来,也不理他调侃,左右包抄而上。二人手掌向上猛然击出,无数星光点点散耀。这是龙门独家绝学“龙门飞沙”,由无数细若牛毛的银针组成,能破修道之人的罡气。 司马北随手抽出宝剑,轰然劈下,一道剑气直扑两人,又随手舞了个剑花护住全身,周遭银芒纷纷坠地。 他久历江湖,对阵经验比二人高明太多。齐乔二人忙闪身避开剑气。又跃身而上,与司马北缠斗在一起。 邓杰几人望着夜空中三人对阵,兴奋莫名,也忘了是来救师妹的。只是痴痴望着三人高来高去,毫不用力也不下坠。宛如仙人斗法一般。 章凡飞身上了丈许高的院墙,神识略一感知,已摸清了形势,此院占地有百亩,前院有两位修行之人,左右各有一人,后院也有两人,周遭还有卫队巡逻。 西南一座小楼灯火通明,离此有五十丈,他飞身下到院外,从府邸外绕至西南外墙处。他修习秘笈有成,感知强过半月前数倍。 前门处轰鸣之声响起,他知道这是司马北声东击西之计,制造声势方便他行动。此地离小楼最近,一闪身便可跃入。而那修行之人离此尚有数十丈距离。 他屏住呼吸,敛去修为。如壁虎般游上了高墙,里面假山小池相映成趣,一幢小楼临池而建。 章凡伏在墙头,见前院上空三条人影闪动,剑气纵横,一条黑影“嗖”的从暗处朝前院飞去。章凡知那修行之人已去支援。心中再无挂碍,飞身上了二楼。 房内传来丝竹之音,一个声音道:“小娘子,你就从我了张宝儿,今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说完传来了饮酒之声。 一个女声骂道:“你个狗东西,敢动本姑娘一根毫毛,必定打烂你的狗嘴!”是沈琳的声音,章凡放下心来。 另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好!我就喜欢姑娘你这犟脾气,看看本公子这张脸,就是拜你所辞!” 章凡心中好笑,这张宝儿倒是贱得可以,有点个性。 他转身推开了房门,隔璧房传出奏乐声,一位身着华服的公子正在饮酒,满桌的菜肴点心。沈琳被反绑双手在旁陪坐,正赌气的歪着脸,不去看那公子的嘴脸。 章凡见那公子脸上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此时见章凡进来,略一迟疑怒道:“你是谁,滚出去?”隔壁乐声立时停了。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沈琳扭头一看,欣喜叫道:“章凡,你来了!”心中一苦,几欲落下泪来。 章凡点了点头,转到沈琳身后,解了她的绳套。张宝儿怒吼道:“来人啦,将这个混帐打出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章凡一伸手捏住了张宝儿的脖子,将他像提小鸡似的提了起来。笑道:“马公子倒是生得一表人才,脸上添了这五道指印更显得风流倜傥!” 沈琳听他调侃得有趣,不由“卟呲”一声笑出声来,转而想到身处险境,忙忍住了。 四名劲壮大汉手持钢刀闯了进来,章凡笑道:“不要紧张,烦请张公子送我们一程。” 手上一使力,张宝儿立时脸涨的通红。“嗬嗬嗬”的喘着粗气。 四人再也忍不了,持刀扑了过来。章凡提着马宝儿后退两步,一脚踹在桌沿上。桌子立时飞撞向四人,带了两人撞破门框,掉入了楼下水池中。传来“卟通”几声落水声。 余下两人被斜倒下菜肴酒水砸了个满头满脸,狼狈不堪。 沈琳拍手叫好,望着章凡眼中多了几分祟敬之意,暗道以前怎么不知他有这等本领。 章凡喝道:“赶紧滚吧!别误了你家公子性命。” 说完拖着张宝儿就走,沈琳马上跟上。三人下楼,穿院而过。上百名军士持刀弓跟在三人身后。章凡也赖得理会。 两名修士从天而降,直扑章凡。章凡将七星剑往马宝儿脖子一架,冷声道:“看是你们的掌快还是我的剑快!” 两人不由得停下身形,倒翻着落在了前院。 章凡也不急,拖着张宝儿到了前院,四位修道之人立在院中,望着章凡手中的张宝儿,都脸色一沉。 司马北见章凡已经得手,长笑一声落了下来。邓杰几人见沈琳安然无恙,都围了过来,拉着她站在一旁。 齐乔二人久攻司马北不下,已失了脸面。落在四人后面一言不发。 司马北望了望六人,冷声道:“几位还要阻拦吗?”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之人拱手道:“司马先生之名,我等久已耳闻。请放了公子,改日再去讨教。” 张宝儿大叫道:“杀了他们,你们几个废物,还自称他妈的高手,赶紧杀了他们。” 几人脸色一变,他们都是自持身份的修道之人,何曾受过此等言语侮辱。 章凡心中好笑,手中用力,张宝儿的叫声立马停止,像一只正在高唱的鹅被人掐断了脖子。 司马北冷笑一声道:“随时奉陪!咱们走!” 领了众人踩着倒塌的大门出了马府。章凡俯身在张宝儿耳边道:“不要让我看到你,见一次我打一次。”张宝儿浑身一颤,吓得一个激灵。章凡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张宝儿飞扑到了四人身前,四人忙伸手接住。 众人上了大街,昏暗的灯下邓杰几人异常兴奋。今天总算见识了修道之人间的打斗,高来高去,令人神往。 沈琳埋着头也不说话,低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以前她在京城可以横着走,而今朝代更替,一个张宝儿就敢明目张胆的抓自己,啍!一定要学一身本领,要好好的揍一顿这个臭贼。 章凡望了望几人,开口道:“而今瘟疫横行,这几日就不要出来晃荡了,好好在学馆读书吧。” 众人听了都低下了头,邓杰小声道:“章师兄说的是,明儿个起我们就不出来了。这几位将军也太霸道了,连家人奴仆都一样横行京城。听说北城有义军公然抢掠了范府,把范府的一位小姐抢了,要给丁雷将军做妾。范老爷子都气病了。” 司马北与章凡对望了一眼,都心中暗叫“要糟!”这范海松尚未归顺,又手握重兵扼守边关,如何受得了这等刺激。恐怕范老爷子已派人去给儿子报信了,局面也许会大变。 两人送几个学生回了上林馆,深夜才回章家商行。司马北叹道:“义军恐难成大事,以后兵祸之危反倒更甚!” 章凡知他怕范海松若联手摩羯人,恐怕义军撑不了多久。这大好江山就会变成摩羯人的屠场。 义军之后尚无可战之兵,河东河西兵祸连年又天灾不断。韩彪胸无大志,只想做个草头王,如此局面,恐难以收拾。 两人无计可想,只得倒头便睡。 司马北第二日依旧出门闲逛,他身具上等修为,自然不惧瘟疫。章凡闭门谢客,在家中勤修御气决。感觉早已突破了瓶颈,却是另一种空灵境界,青龙气脉生机勃发,取之不竭。图中东方启明星却益发明亮,章凡暗忖这画大有玄机。如能再收一灵兽就好了,可以相互应证。 体内灵气充盈,他随手舞动。打了一套拳法,最后一掌击出,一条似有似无的青龙脱体而出,将远处一颗大树击得轰然倒下。 章凡心中大喜,这才是功力大成之相。青龙,白虎,朱雀都是主攻,惟有玄武是防御之法。他对乾道图的认知又深了一层,而神识的感知能力已覆盖了整个青龙山脉,山中的一草一木轻微之举都在他脑中闪现。 如此过了半月,城中瘟疫终于爆发了。城中百姓已走了大半,义军又派人施药,焚硫磺艾草等驱疫,倒是人心稳定。巫霞、章凡三人也在城中煎药发放。没病的人也可以喝了预防柒病。 正忙碌间,一队军士开了过来。为首却是三位公子哥,章凡见马宝儿躲在后面,还有十几名修道之人在旁护卫。那夜的六人却不在里面,知道这是马宝儿找了帮手来挑事的。 他也正想找人练练手。为首那名公子哥意态倨傲对他的叫道:“你就是章凡吗?敢动我们的兄弟,吓得他十几天都不敢出门,京城现在是我们的地盘,你算个什么东西!” 章凡三人对望了一眼,心中好笑。章凡拍了拍手,双手往后一背大声道:“张宝儿强掳民女,你们也跟他一样吗?” 那公子摇头晃脑道:“什么强掳民女,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本公子丁威,家父乃是大将军丁雷。这二位想必你也不认识吧,这位乃是马桂将军的公子马东,这位是高宝声将军的公子高远。今儿个你跪着陪礼道歉便好,识趣的赶紧滚过来吧!” 章凡脸色一寒道:“就凭你们几块料吗?”说完缓缓向几人走去。丁威见他凛然不惧,似有什么后手。朝后面人群中叫道:“叶高,你去会会他!” 一条人影从后面闪至章凡丈许远处,章凡打量了一下此人,二十出头年纪,身着云雷纹服饰。只见他拱手道:“叶某向章兄请教。” 是玉清门的人,章凡抓了三个玉清门的弟子,对他们的功法有些了解。忍不住出言嘲讽道:“玉清门这颗草随风倒得挺快嘛,这就攀上高枝了?” 叶高脸色一红,手中剑一闪便已出手,一道剑气直扑章凡面门。口中叫道:“章兄勿逞口舌之快,手下见真章吧。”他对此颇为忌讳,师门命他下山辅助大将军,他不得不从。 章凡轻飘飘跃上房顶,躲开了他的剑气。口中叫道:“上来吧!” 说完已拔出腰间七星剑,如今他功力大增,此功法与当今世间修行之法大为不同,今日便要用这些人试试身手。 叶高凌空而起,接连三道剑气斩向章凡。章凡身形一闪,一掌挥出,一股强劲罡气正击两丈外的叶高。 叶高正值纳闷,这么远的距离有什么攻击性。一股如大铁锤般的气劲直击他胸口。他尚未来得及运罡气护体,一口鲜血已喷口而出,人已向下摔落。 丁威后方闪出两人,接住了叶高,开口问道:“叶兄,如何?” 叶高输得莫名其妙,一抹嘴角鲜血。吐了一口胸中浊气道:“无妨,此人功法太过奇特,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司马北与巫霞对望一眼,也不明白其中缘由。司马北道:“小兄弟这是从那里学来的功法,如此神奇。” 巫霞摇了摇头道:“表面看叶高的境界似乎要高一些,章凡为何能三招两式就胜了他。” 两人虽面带疑惑之色,但至少不用担心他那么快就败下阵来。 章凡站在屋顶,挑眉对着丁威道:“你还有什么帮手都叫出来吧,没有就赶紧滚蛋,别在这丢人现眼!” 丁威正待发话,从后面走出身着一黑一白服饰的两位老者,一齐拱手道:“公子,让我俩去会会这毛头小子!” 丁威拱手道:“有劳两位尊者,务必打垮这小子,生死勿论!” 司马北见两人都是大乘境界,这比章凡高两个境界。正要站出来阻止,章凡却对他摇了摇头。不觉心中大奇,难道他有这种越境挑战的实力? 巫霞也瞧见了,低声道:“等会儿见形势不对,咱们一起出手相救,逃出去应没什么困难。”司马北点了点头。 两位老者中穿白衣服的瘦如麻杆,双眼却精光四射,只见他笑道:“我雾隐山双煞本来和谁对阵都两人一齐上的,今天就不必了,师弟你去就行了,我给你压阵。”说完瞟了一眼司马北。他是怕司马北借机不同意,要与章凡联手对付两人。反倒添了一个强敌,更难对付。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黑衣老者身形微胖,二人长期联手,自然明白他的心意。 司马北见二人如此作态,冷哼了一声。低声对巫霞道:“此二人阴险狡诈,穿白衣的叫白向天,穿黑衣的叫尤飞,两人专使毒烟暗器一类的功夫,一黑一白两种烟雾扰乱人视线。有机会应该都杀了。” 尤飞双手一拱阴阴地笑道:“小兄弟,你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得罪丁公子呢,今天老夫就送你上路吧!” 章凡冷冷望着他道:“可惜你一把年纪了,还得去捧什么丁公子的臭脚,我都替你臊得慌!” 尤飞被他几句话噎得不能言语了,怒吼着一跃而起,大叫道:“小子休得猖狂,老夫这就取你小命。” 司马北点了点头,章凡言词越来越锋利了,未出手先激怒了对方,这样对局势非常有利。心中自问,难道是我带坏了他。想到此不由得哑然失笑。 巫霞倒没注意他的表情,只是紧握剑柄,双目注视中对阵中的二人,稍有差池立即挥剑救人。 尤飞大袖飘飘踏步而上,倒如仙人登天梯般自在。看得丁威一帮人大声喝彩了起来,这不过是种小身法,对丁威这些个凡夫俗子而言,此乃仙人无疑。 他俩正是用这种种伎俩赢得了丁雷的赞赏,直接封为尊者。府中其余修行之人都受他二人节制。 尤飞拔出背后宝剑,一剑挥出,一道剑气横扫屋面,瓦片纷纷坠落。几位公子更叫好声不绝,倒如在茶楼观戏一般。 章凡知他境界高过自己太多,闪身避开。正待反击,突见周遭黑雾升腾,耳中听得利器破空之声。忙舞剑护住全身,“铛铛铛”之声不绝,暗器不断被击落。 章凡暗骂这老贼奸猾,蓦然间心中一动,打开神识,却见周罩十丈内都黑气弥漫,一条黑色人影正不远处听音辩位,手中暗器不断射出,都是些专破罡气的利器。 章凡左手运剑抵挡,全身暗暗蓄积灵力,他右掌猛然间挥出,一条青色巨龙无声地咆哮而出,直扑尤飞。章凡身持七星剑随即跟上。 尤飞正感周遭气场异变,一股龙卷风般的劲力扑向自己,他忙稳定身形,双掌猛然向前一推。青龙被他正面一挡,随即弱了一半。余力虽扑面而至,却并未伤到他分毫。 心中正得意间,一把利剑已刺破他罡气,直击他面门而来,他忙偏头避开,剑身已切下他右边耳朵。尤飞大叫一声,身形一坠,落下地面。 章凡一击得手,正待顺势结果了他。此人却逃得飞快,暗道可惜。一闪身出了重重黑雾。重新落回司马北二人身边。 司马北哈哈大笑道:“好!今日连胜两局,你境界不高,身手却可算是当今一流高手了。越级挑战,可称得上一战成名了。” 尤飞捂着耳朵坠地,鲜血流了满脸,白向天忙为他止血,好在性命还在,伤势并无大碍。 丁威冷哼了一声,掉转马头领了众人便走。 白向天苦笑一声,扶着尤飞向城外走去。这京城的确没脸呆下去了。 司马北望着二人背影,倒是没有打落水狗的想法。 巫霞见他连胜两局,全身而退。望着章凡妙目生辉,笑道:“你这身本领我可教不了,老实交待,这是那里学来的。” 章凡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永远是我的师傅!”说完轻轻吻了一下她耳垂。 巫霞听他在耳边轻语已心生荡漾,被他一吻立时满脸娇羞。嗔骂道:“你这徒弟也太无礼了,小心为师逐你出师门。” 刚才一场大战,街上众人都远远避开了,倒没外人瞧见两人打闹。 司马北轻咳一声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几位二世祖好像跟咱们抗上了。” 章凡这才正了正形,思忖道:“呆在京城的确没什么意义,天天与这几个公子哥斗法更沒劲儿。” 巫霞在京城也百无聊赖,巫铭耀无心抱新朝大腿,她也不需要去四处打点结交人脉。 司马北道:“咱们不若北上,观察一下范海松的动静,近日柳门镖局几路人马都去了边关,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章凡心中一动,不如趁身份尚未暴露收了玄武。魔宗失了宗主,内部也尚未统一,正是个好时机,大雪山也可以闯一闯了。 三人计议已定,第二日便策马北上。 叶高在京城败于章凡之手,消息很快便传回了玉清门。 紫云峰观云轩中,叶正东望着手中信纸有些出神。云翳卸任之后,也赖得回上清门了,整日就在玉清门与叶正东研究乾道图之事。 云翳喝了口茶,缓缓道:“年轻人败一两次没什么,就当是磨炼好了!” 叶正东仿佛着了魔一样,盯着信纸目不转睛。沉声道:“输赢我毫不在意,而今天下那么乱,争虚名有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新冒出来的年轻人有意思。” 云翳望着空中的白云,不在意的问道:“有什么意思?” 叶正东道:“此人与巫铭耀的女儿在一起,同在一起还有个桃花观的司马北。” 云翳立时警觉起来了,忙问道:“他不是巫门弟子吗?” 叶正东道:“此人不属于任何门派,修为比叶高还略逊一筹,不但击败了叶高,还击败了雾隐山的尤飞,尤飞可是大乘境界。” 云翳理了理头绪道:“就是说此人另有师门,还有独门功法。才能越境界挑战高手。这是什么功法呢?” 叶正东道:“此人手持七星剑,好像是什么“千里独行客”唐豫的兵器。” 云翳眉头皱了皱,接口道:“司马北与唐豫是结拜兄弟,这样看似乎又沒问题。” 叶正东道:“唐豫善于追踪,好像修为并不高。哪里有资源培养一个比自己还厉害的人。” 云翳喃喃道:“追踪?追踪?咱们三人竞追丢了一个人,此人似乎善于逃匿追踪,莫非……”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想从对方眼中找到答案。 云翳猛然站起身来,仰天大笑道:“与其坐困愁城,不如出去走动走动。” 叶正东放下手中信签,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 京城,宋立本正在伏案奋笔疾书。管家张诚带进来一位手拄拐杖身形佝偻的乞丐,转身走了出去关上房门。乞丐突然站直了身体拱手道:“军师大人,已经查清楚了,章公子已去了北部边境,看来是为了避开与几位小公子的纠缠。” 宋立本放下手中毛笔,点了点头道:“我这位义弟给了我太多惊喜,这瘟疫是头一件大功。力斗几位公子不败又是另一件,看看这次北上能不能有更大的收获。你们观察他的行踪就行了,不要跟太紧了。” 说完叹了一口气道:“目前最紧要的事是与李燕北将军取得联系,京城发生了一些事,可能危及到他的性命。应及时与宋木将军联系,必要时可以请他派人相助。” 说完从桌上取了刚写好信纸,装入密函封好递给了他,“转交给李将军吧,他看了自然明白。” 乞丐接过密函,扭开拐杖放了进去。拱手道:“小的告退!”一转身又恢复了佝偻模样。 宋立本满意的点了点头。待了片刻,两条人影从屋顶飘然落下,都拱手道:“军师可以确认吗?要不要立即北上抓那小子回来?” 宋立本望了望两人,摇头道:“你们人手不足,未必是他对手,他一人便可越级挑战尤飞,其真实实力并不清楚,他隐藏得太深了。 他身边有巫霞和司马北,背后更有巫门这座大靠山。先不要打草惊蛇,观察一段时间吧!你两人先派人盯住那四位将军,什么事都是坏在这几个混蛋手里。” 他边走边说,到了书案前一掌击下,脸上满是愤慨之色。 李燕北与史有为在京师准备了两日,才带了百十人的队伍北上。五日后中午方抵达龙城外门。城头又加了重兵把守,守军皆满身素缟,史有为知道是为了大昱天子戴孝,不由觉得颇为尴尬。 范海松尚在为天子守灵,他一个旧臣却作了降臣,还跑过来劝降。李燕北知道这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这一年多他已改变不少,早就不是那个意气书生了。 他命人将书信和礼物呈给范海松,队伍就在城外扎营等侯。到了第二日早晨才有了回应,只让李燕北和史有为进城,其余随行之人只得留下等待。 李燕北见城中军士衣甲鲜明,人人面容肃杀,皆是些百战之兵。比义军似乎更胜一筹,好在义军占了京师,这些边军不过十万之众。能劝降了最好,否则免不了一场恶仗。 两人在大将军府门前站定,府门内设有灵堂。两旁皆跪着守灵将士,领路的偏将指了指灵堂道:“我龙城军民皆为大昱皇帝守灵七日,今天已是第三天了。” 李燕北点了点头,与史有为一起到灵位前磕拜上香。 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偏将见礼毕引了两人进入大厅内,一位身着素衣的男子正静坐于主位上。史有为忙拱手道:“范兄,史某有愧,有负于皇上重托,丢了京师,本无颜来与范兄相见!”李燕北见他一脸沉痛,似真情流露。心中略感诧异,随即明白他的用意。 范海松眉头一皱,随即叹道:“战与不战,都无关大局,非史兄一人之责。史兄一向支持我边军,这份情我是认的。”随即招呼两人入座,自有人奉上热茶。 李燕北拱手道:“范将军守护北疆十余年,大昱人倚若长城,学生心中甚为钦佩!” 范海松见他二十来岁年纪,人长得气宇轩昂,谈吐不凡,倒有了几分好感。 略为点头道:“范某职责所在,不敢有负朝廷重托。” 李燕北略一思索,拱手道:“赵天王的手书将军可曾阅览,而今北方摩羯人虎视眈眈,天王甚为担心,愿高官厚禄以结将军。将军来日依然是我北方擎天一柱。” 范海松只是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茶,并不答话。 史有为见他开门见山,把话题打开了,倒免去了自己的口舌,心情放松了一点。拱手道:“范兄,你我同朝为臣,天子勤于政事,奈何天心不在,这几年更是天灾不断。兴衰有定数,非人力所能改变的!” 范海松叹了口气道:“天子驾崩,范某正在服丧,此时不议政事,两位暂且住下,也可去城防看看。范某经营十载,可有什么不足之处。” 李燕北拱手道:“龙城雄关,学生一直心生向往,将军手笔,必是不凡。正想领略一下此处风物。” 范海松不愿意松口,两人只得暂且住下。第二日便登楼远眺,李燕北得史有为指点,对边关军事布防倒增长了不少见识。 韩彪领了八万人马一路向西南攻城掠地,他修习魔功日久,性恪越发阴沉。凡遇抵抗激烈的城池,必下令屠城。军中之事也不怎么过问,交由林百发几人处理。整日与马方呆在一起。 大军越过了崇山峻岭,终于到达了西南重镇棘州。人马在城外十里安营扎寨,准备攻城的诸般事宜。若破了此城,西南全境皆可控制。 几人请来了韩彪入帐主持军务。林百发拱手道:“大将军,据北方传回来的消息,赵永俊已攻入京师,京城守军并未抵抗,可能过些时日便会称帝,对咱们可极为不利。" 韩彪刚吞食了不少亡魂,倒是特别精神。他眼中精光一闪,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他称帝,咱们也称帝。攻下棘州,咱们就定都于此。尔等皆是开国功臣,等万事俱备,就北上与赵永俊一争天下。这西南易守难攻,棘州之南有八百里平原,粮响,人口都不缺。稍加时日,练出个二十万军队也不是难事,诸位将军又何必忧虑!” 张小刀几人听他如此说,皆面露喜色。钱大通拱手道:“将军原来早有对策,是我等见识短浅了。” 几人见他整日里与马方装神弄鬼,攻城之后杀戮极重,一度怀疑他已被马方控制。今日见他面对这等大事依然条理分明,所言极富远见,都放下心来。 韩彪站了起来,一甩衣袖道:“此事你们几人办好就行,实在处理不了再来问我!” 四人皆拱手行礼道:“恭送将军!” 林百发眼见他出了大帐,与三人对视一眼叹道:“还是将军英明神武,咱们用心办事便好!” 韩彪转入另外一座独立军帐,外面守卫都站在三丈开外。韩彪吩咐任何人不准接近,他吸食了亡魂,有时需要长久入定,最烦被人打扰。 攻城与屠杀为他与马方带来了大量的亡魂,每次吸食后的感觉让他飘飘欲仙。感觉自己已脱离了尘世,身手异常矫健。脑中却一片清明。 再也没了当初那种血脉贲张,欲择人而噬的狂躁。他感觉自己进入了正途,仙途漫漫,自然不能被俗事打扰的。什么皇图霸业,一统天下,哪有做神仙让人神往,他的心是如此热切! 马方见他进来,拱手笑道:“恭喜将军,功力已突破了第二层,下一步咱们就可吸食活人魂魄,得转世轮回之法了。” 韩彪道:“这周围皆是我军将士,如何能行此秘法。” 马方一甩拂尘道:“此法的根基在遥远的北方,此间事了,咱们可以北上寻找机缘,路上练习秘法倒是极为方便。” 韩彪沉思了半响,思忖道:“就定在一个月之后吧,攻下棘州,咱们也南面称帝,然后交给林百发几人打理就好了!” 马方心中颇为自得,这段时间他跟随大军征战,不断收集亡魂,两人的修为都突飞猛进。他现在最想去魔宗大雪山修一下轮回之法,印证一下这修行之法是否正确。韩彪是个不错的伙伴,这家伙似乎比自己更痴迷于此道。 盛京城南一品香茶楼,在三楼一间雅室内,云翳与叶正东正对坐品茗。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叶高前来拜见恩师。” “进来!” 叶高推门而入,俯首叩拜在叶正东脚下。 “弟子学艺不精,有负师傅重托,请师傅责罚!” 他面带愧色,又有几分自责。 叶正东毫不在意道:“起来说话,人在江湖,胜败乃是常事,勤加练习,下次找回场子便好!” 叶高起身拱手道:“徒儿谨记师尊教诲!” “可曾查清章凡此人的来历和动向?” “禀师尊,章凡此人乃是章家商行章奎发的二子,此前一直在私熟读书,平日也到上林馆学习易理术数,前年秋方才中举,一直未曾离京。与宋立本,李燕北交好,彼此颇有交情。 前年随商行出京南下滨州,不知何时与巫霞有了交往。据城中弟兄打听,两人于前年冬一起回的京城。 而后一直如影随形,前几日两人和司马北一起去了边关龙城。” 云翳插话道:“看来是从小就在修行,传艺的师傅一直隐在暗处。” “没错,前年魔宗袭击巫门,他反倒与巫门有了来往,这其中肯定有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云翳眼神暗淡了几分,随即又变得炽热起来,“也许巫铭耀知道内情,只是在这件事上巫门从不参与。” 叶高听得一头雾水,又不好开口询问。耳中听得师傅声音。 “你继续留在盛京吧,有什么事及时传信给你师兄展鹏,先回去吧。” “是,师傅。”他转身出了雅室,带上了房门。 叶正东这才开口道:“大家都想弄到乾道图,只是手段不一样罢了,看来还得去龙城一趟。” 云翳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道:“先把人弄到手,总有办法敲开他的嘴。” 李燕北与史有为在城中又呆了几天,却始终不得范海松召见,两人渐渐烦躁了起来。递帖子拜见又被各种理由推托。李燕北在驿馆呆不住了,一个人独自上街闲逛解闷,眼见这两日街头摩羯人增加了不少。 “莫非此事发生了什么变故,是京城还是范海松本人。” 正当他暗自猜测之时,一个拄着拐杖的乞丐迎面向他一瘸一拐的走来。他心不在焉漫无目的,与乞丐撞了个满怀。他急忙双手扶住对方,怕这个蓬头垢面的花子摔倒了。耳中却传来一个声音,“李公子小心呢。” 他微一愣神,乞丐已擦肩而过。李燕北暗道,此人是谁,怎么知道自己姓李。小心什么? 正暗自嘀咕间,手一摸胸前口袋,一个信函夹在了自己口袋里。 他看了看四周,乞丐早没了踪影。他跺步上了一家茶楼,要了个临街的空桌,向下望了望,没人跟踪。小二上了茶就退了。 他一边喝茶,一边拆了信函,却是宋立本的字迹,忙打开阅读。 燕北兄明鉴:京中诸事凡杂,近日城中瘟疫盛行,幸得章兄提前告警,大军已退至城外。城中百姓亦无大碍。 劝降范海松之事本甚为紧要,然则丁雷等四人因国库空虚,急于求成,拘禁前朝旧臣,勒索银两。又于城南逼富商捐银。凡此种种,皆不利于与范海松谈归顺之事。更有甚者,丁雷将军强掠范海松之女为妾,恐引得范海松刀剑相向。 现派人与你接洽,助你脱困。此种危局,非一人口舌能解。宋木将军已距龙城不远,速去与他会合,共商拒范之事。和谈归顺之事,已成泡影。速归! 立本手书 李燕北气得手指发抖,心中愤懑。如此大好局面,被丁雷几人弄得一塌糊涂。自己该如何处置呢?告诉史有为吗?他也是前朝旧臣,回去同样会被拘禁。 他下了茶楼,也不知道怎么回到驿站,却见门口不远处就坐着那名乞丐,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此时两辆马车停在了范府门前,窗帘掀开,下来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眼波流转,勾人魂魄。后面马车下来一位高鼻深目的青年男子,三十岁左右年纪,虽作大昱人打扮,但一眼望去,却是草原之人无疑。 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范府早有人在门口迎接,见了两人下车。管家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道:“柳夫人,殿下,老爷正在府上等二位呢,这边请!” 两人只是点头微笑致意,跟随着老管家绕过前堂,顺花径到了园中一间雅舍。门口站着身着便衣的范海松。见二人迎面而来,笑道:“柳夫人多日不见,越来越漂亮了。王子殿下近来可好?” 柳夫人向他投去勾魂的一瞥,娇笑道:“我这辈子就是奔波劳苦的命,一日也不得闲,那敢跟你这威风八面的将军比!” 那王子殿下亦哈哈一笑道:“将军龙精虎猛,着实让人佩服。今日前来,正是为了与将军谋一件大事。异日共分天下亦无不可呀!” 范海松并不接话,只是引导二人入了雅室分宾主坐定。 范海松望了一眼柳媚道:“柳夫人从盛京来,而今京师情形如何?” 柳媚叹了一口气道:“还能如何,赵贼领了贼兵入城,自以为坐定了天下,胡作非为,逼得我等不得已才逃了出来。” 范海松不以为意道:“柳夫人这样说有些偏颇了,谁坐了天下也要清除异己吧?” 柳媚听他如是说,冷笑了一声道:“奴家一小女子,如何管得了这天下事。临行前特意去拜访了范老爷子,他亲自书信一封给你。老爷子让我转给你一句话,让海松领兵进京师除贼。” 范海松将信将疑,接过他的书信拆了过目,那熟悉的笔迹,是自己父亲的亲笔所书。他刚读了一半,已剑眉倒竖,到读到最后,一口鲜血喷口而出。 双目圆睁,一拍案几,口中怒喝道:“好贼子,范某与你们誓不两立,必要杀尽你们方解心头之恨!” 柳媚与额日和木王子对望了一眼,都心道差不多了。额日和木拱手道:“请范将军息怒,将军固然勇猛,奈何贼寇势大,不可意气用事,否则仇报不了,还白白损兵折将。可能会落得个兵败身亡的结局。” 范海松渐渐冷静了些,望了他一眼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额日和木道:“鄙人久居盛京,对大昱也是非常了解的。赵永俊有贼兵五十万,又占据京城,各地城池皆已归附,将军只有十万人马,南下势单力孤,恐难成大事?” 范海松也在盘算,自己北拒摩羯草原人,南挡赵永俊几十万人。腹背受敌,的确难以持久,终将会被其中一方吃掉。他本意乃是投入赵永俊门下,这样仍可以保存实力。但丁雷等人强掳自己女儿为妾,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忍不了,还他妈的拘禁逼捐银子,穷疯了吧。趁还未归顺,反他娘的。 现在看来必须要做一个决定才报得了大仇,他郑重道:“殿下欲如何分天下,划个道来,范某也可考虑二三。” 额日和木大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抚掌大笑道:“父皇命我全权处理此事,我摩羯大军三十万已屯兵龙城三百里处,一日两日内便可跨越龙城与将军南下杀贼。将来大昱天下,与将军一人一半可好?” 范海松心中一痛,苦心经营半生,还要与虎谋皮,后世史书他终将是个罪人。他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可眼前进退不得,如何能解开此局。 顿了顿,他叹了气道:“给我三日时间考虑,我要与众将商议,到时再议。” 额日和木拱手道:“天下大事,权凭将军一言而决,在下静候佳音,这就告辞了。” 柳媚亦拱手而别,与额日和木转身而去,独留范海松一人在厅中。 他有些孤独,又有些绝望。此时屈身于赵天王麾下已不可能,引摩羯人过龙城,局势恐怕更控制,到时候一样俯首称臣,那有什么机会共分天下,不过是套骗人的把戏。这时候他倒成了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章凡三人此时已借商行之名入了城,此时局势不明,表面上城中风平浪静,私下里暗潮涌动。章凡见摩羯人明显增加了不少。 司马北道:“此城决定着大昱人的命运,从义军使团还留城外看,范海松还未答应归顺,如果京城消息传到此处,他恐怕更不会降了,摩羯人多半会诱他打开城门。这才是关键的时候。” 巫霞道:“设身处地,咱们若是范海松,都不好做这个决定!” 章凡道:“此时只有大军压境,逼范海松不敢妄为,可惜宋木那六万人马太少。”蓦然想起李燕北作了使臣,这个时候才是最危险的。 他有些紧张道:“咱们尽快找个住处,李燕北就是使臣,要尽快找到他,晚了可能被范海松害了。” 离此两百里的尚云城,此处天高云淡,常年可见天空朵朵白云,乃是赏云的好地方。此城因此得名,京中读书人未到过此地,将赏字笔误成“尚”,一错至今。 赏云城的守将陈路现在可没心情赏云,城外五里地有摩羯人几十万大军逼近,让他寝食难安。军情早已上报,范将军只是叫他固守,余下的只字未提,也未派援军。他心中兀自七上八下的。 摩羯军营大帐内,国主阿尔泰与国师正在听额日和木的情报。“此时乃我摩羯千载难逢的良机,请父王速速发兵南下,成则大昱万里江山尽归我所有。” “范海松三日内能答应你的要求吗?咱们之间都相互攻守了十几年了。国师有什么看法?” 阿木图轻抚了几下自己的宝石戒子,捊了捊胡子道:“此事在两可之间,臣愿前往龙城,施密法控制住范海松,让他与殿下一起挥师南下。” 阿尔泰与额日和木对视了一眼,都面露疑色的望着他。阿尔泰问道:“国师既有密法,为何不早日施展,让我摩羯空等了这许多时日。” 阿木图知道大汗误会了,忙拱手道:“大汗,密法施为需要时机,范海松这种猛将,平日里杀人如麻,魂魄气场强大,极难恐制。而今他腹背受敌,正是心力交瘁之时,再加上担心女儿父亲安危,此时稍加引导,必可成功。若在平时,那里有这种机会。” 阿尔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额日和木拱手道:“国师果然厉害,法力果然精妙入微,范海松此时的确虚弱。请国师与我速去龙城施法,这南下第一功非国师莫属了。” 阿木图拱手对阿尔泰道:“请大汗稍等时日,臣与殿下这就去龙城。” 阿尔泰一掌拍在案几叫道:“好,本汗在此静侯佳音!” 范海松这两日的确压力巨大,召集众将领开了两次会,众将心思不一,很难达成一致,更使他心烦意乱。 入夜,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炸雷一个响似一个。他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见窗户上飘来一个身影,是女儿范雨,只见她满脸血污,衣衫褴褛,口中念念有词。 范海松立时惊觉,翻身而起。惊问道:“雨儿,你怎么了?” 耳听得女儿声音断断续续:“爹爹……女儿死得好惨。……女儿不堪受辱,从三楼窗户跳了下来……女儿好痛!……爹爹,给女儿报仇呀!” 声音渐行渐远,人影慢慢变得模糊不清了。范海松惊怒欲狂,他要抱仇,他要杀入京师,灭了那群丧心病狂的乱臣贼子。 家中还有高堂,还有几房姨太太。他们都活不了呢。突然,他大叫一声,脑中如被针刺了一下般疼痛,转而神情一滞,头一歪,倒在了 床头。 两里外的一座高楼上,正在做法的阿木图双目一睁,手中引魂铃响了两下。他缓缓吐了口气道:“成了,明早咱们就去拜访范海松。” 章凡白天寻了半天,没有结果。夜间突然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他盘膝坐在床上,本来此时释放神识极度危险,但他不得不冒险一试。 神识沿着大街慢慢扩展,他看见豆腐坊的老板还在连夜做豆腐,楼阁中有书生在凭栏赏雨,口中念念有词。有妇人打骂孩子的声音,雨点哔哔啵啵打在瓦片上的声音。 神识继续前行,转过大街,墙角坐着一位乞丐,面目看不分明,此时正透过雨帘望向二楼一扇亮着灯的窗户。他隐隐记得在京城见过此人。没错,他身边靠着一只拐扙。有几次章凡从商行出来都看见过他,斜靠着墙角,面前扔着一只破碗。他来龙城干什么? 神识沿着他的目光飘向二楼,一位少年人正对着雨夜沉思。章凡心中一喜,正是李燕北,他眉头紧锁,似遇到了什么难以决断之事。 他记下了此楼名字“南城驿馆”,哎,白天怎么没想到呢? 他正准备收回神识,现身去找李燕北。两声细不可闻的铃声传来,这是种类似招人魂魄的东西。什么人在此行如此鬼魅之事,他有些犹豫了。这类人是能够感知到鬼魂神识一类的东西,靠得太近就危险了。 他远远望见一座高塔之上有灯光散现,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章凡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收回了神识。 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章凡起床下地,他推开了窗户,外面的雨渐渐停了下来。 他轻敲了两下墙壁,过了半柱香时间,司马北推门而入。 “是有什么发现吗?” 章凡点点头,“人找到了,不过另外有人在行鬼魅之事,咱们过去瞧瞧?” 两人从窗户跳了出去,沿街飘过屋顶,停在离塔五丈距离,整座塔漆黑一片。此时雨已经停了。 “看来人己经忙完走了。”章凡无不遗憾道。 司马北望了望不远处的一座深宅大院,“莫非是针对范海松的?” “也许吧,明天咱们就范府门口看看吧。” 此时塔门忽然打开,一行人骑马走了出来。两人忙伏身静听,马蹄声沿街渐渐近了。 “殿下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明日大事必成。” 一个声音轻笑了几声,“国师好手段!” 随即两人轻声用摩羯语交谈了起来。 两人都听出了此人与柳家宴席上的王子殿下乃为同一人。 司马北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此时月黑风高,正是良辰佳时。 章凡感受到他的杀意,在京城与几个小王八蛋斗了一肚子气,虽胜却如同吃了几只苍蝇。这个所谓的殿下在大昱搞风搞雨,是间接害死唐豫的凶手。 两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章凡悄悄从储物戒中取了四支箭,还有那把暗影弓。 “嗖嗖”两箭连发,疾若流星。直取为首并辔而行两人。“快趴下,殿下!” 阿木图背后涌出一团黑气,似幽灵般裹住了直射后背的箭矢。额日和木慌乱中扑向马背,却晚了些,箭矢虽偏了些,依然射中了他左肩。他大叫一声,滚下马去。 “保护殿下,快!” 八名卫士跃下马背,拔刀围成一圈作防御状,将额日和木围在中央。 阿木图大喝一声腾空而起,两道剑气已迎面扑来。他冷笑一声,拇指一手中宝石戒子。四围狂风大作,无数阴灵鬼魂迎着两人扑了过去。 手中一晃,两把弯刀已握在手中,卷出两道圆光,将剑气消于无形。 章凡与司马北骤感周身冷气袭人。耳中只听得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数百个张牙舞爪的阴魂将二人团团围住。 章凡见其中有的似骷髅头,有的眼中流血,有的生生露出半个槽牙。都呲牙咧嘴,凶狠残暴,择人而噬。 司马北大喝一声道:“都是幻象,先用剑光逼开再说吧。” 章凡这才定了定神,七星剑舞得密不透风,方才堪堪抵住,却始终无法突出重围。 司马北亦陷入了苦战之中。 司马北暗暗叫苦,这国师功力之高,已超出了两人预知的范围。 阿木图望了望困在阵中的两人,冷笑一声。转身扶起额日和木,对几名卫士吩咐道:“立即送殿下回去救治,此处不可久留。” 额日和木痛得满头大汗,咬牙道:“国师不可放过这两个贼人,活捉了最好,本王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阿木图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几名卫士扶了他上马匆匆离去。 阿木图转身正待发功催动阴灵攻击,这批阴灵吞噬了无数活人魂魄,已变得强大无比。后方两条人影忽然扑至。 “大胆魔宗妖人,敢在大昱境内行凶!” 却是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一道剑光已扑面而来。 “大昱又如何,老夫正准备踏平大昱各门,你两人送上门来最好!” 却有一人自持身份,缓缓停了下来,正是云翳和叶正东两人。 叶正东一把剑气势如虹,剑气搅动风云。在阿木图周身刮起了一阵旋风。 阿木图冷笑一声,左手弯刀脱手而出,将剑气绞碎。而后右手持刀直逼叶正东身前。两人身法如电,上下翻飞。周遭百丈范围内不断移形换位,刀剑交接声连绵不断。 云翳闭目站在中央,心中却洞若观火。叶正东虽剑势连绵不绝,阿木图却攻受兼备,似乎并未全力以赴。而是留有后手,防止自己加入战团。 看来魔宗少了宗主依旧不可小窥。自己今日不可能出手,否则叶正东会勃然大怒的。 章凡功力较弱,苦撑了这么久,暗道若用魔宗宗主之剑出手必能震摄这些阴灵。但此时这剑不能现身的,那就试试青龙掌吧。 左手暗自蓄力,右手剑舞得密不透风。 “嗨!”一声怒吼声发出,左掌已蓬然击出,带出一条青龙气呼啸而出。 左右围攻的阴灵忽然掉头就逃,化着缕缕青烟直奔阿木图的左手戒指。 日出东方,赫赫阳阳。青龙气脉长久吸食东方朝阳。其自身的阳刚之气正是阴灵们的克星。 章凡再发一掌,司马北的困局立解。云翳突然睁开双目,眼中发出炽热的光芒。一见司马北,他立即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就是这小子了,果然有点门道,希望乾道图就在他身上吧,免得自己多费手脚。 阿木图见阴灵阵已破,无心恋战。急攻几招,凭空上移数丈。“哈哈哈”大笑几声! “各位不必心急,异日咱们战场上见,我圣教必将踏破你们的山门。” 叶正东怒极,正待追击。忽然半空降下一团黑雾,阿木图已消失了踪影。 “正东兄,穷寇莫追!” 章凡一听这个名字,心中立即横生波澜。终于还是找来了,忙思应对之策。此两人皆为门派巨头,实力非自己能比的,正面应敌实非不智。 司马北已抢先一步拱手道:“原来是云掌门与叶掌门,今日多谢搭救,司马北在此谢过了!” 云翳呵呵一笑道:“原来是天下闻名的司马先生,久仰了!” “这位小兄弟身手非凡,敢问这是谁的高徒呢?” “这是我义弟的关门弟子,叫章凡。” “好!好!好!唐豫先生侠肝义胆,人称千里追踪客。想必这位兄弟也精通追踪逃匿之术了?” 章凡脸带笑容,心中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老狐狸,拱手道:“前辈谬赞了,晚辈只是略懂一二。叶前辈力压魔宗妖人,才是真正的高人!” 叶正东听了云翳的问话,心中正寻思这个年轻人难道就乾道门的传人?忽听他提到自己,忙开口道:“后生可畏,我派小徒叶高三招两式就败在你手上,今日一见,方知当今世间果然人才辈出呀!” 司马北见他并无责怪章凡之意,略为放心。拱手道:“年轻人尚未定型,将来谁胜谁负还不好说。打打闹闹,对提升修为还是有好处的!” 叶正东点了点头。 “目前我大昱危在旦夕,恐怕不日就将有一场大劫,两位掌门可知详情?” “是摩羯人即将南侵吗?”云翳问道。 “正是,刚才那位正是摩羯的国师,他已用邪法控制了范海松,可能近日边关形势将有大变。” “京城中传言范海松之女被掳,丁雷欲纳之为妾。如此霸道行事,叫范海松如何敢降义军,这才让摩羯国师找到了机会。” 云翳叹了口气道。 章凡见他一语道破了玄机,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自己的秘密多半已被他洞悉。 他拱手道:“我有位义弟在城中劝降,目前已不可为了。我想请他出城通知义军。宋木将军离此不过五十里,倒是可以先阻一阻摩羯大军。” “如此甚好,最好能立即通知义军北上,五十万人压阵,范海松反了也有所防范。”叶正东沉思道。 “有请两位前辈一起办理此事可好,如此对付魔宗那些妖人也多些把握!” 云翳与叶正东对往一眼,心道求之不得。 “当然可以!”云翳点头答应了下来。此时的确不好下手,司马北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传扬出去对两派影响极为不利。 司马北见章凡邀二人加入,倒是没什么意见。人多力量大,再者以两人的地位,振臂一呼,响应者会多如牛毛。 章凡领了三人到了“城南驿站”,他单独上楼叫醒了李燕北。李燕北这几天苦思对策,无一可行。已叫乞丐通知了宋木准备应战,却也解不了龙城的局势。 见章凡到来,立时收拾了行李,五人一起到旅馆暂住,静待天明放行。 云翳与叶正东定下计策,趁范海松举兵攻打宋木之时,便抓了章凡便走。混战之时,失踪了个把人谁也怀疑不到他俩身上。 巫霞第二天见他领了两位前辈掌门过来,颇觉诧异。以她的了解,这种事他们一般都不参与的,偶尔会派门人出面。这两人一同出现,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一行六人快马疾驰,于中午时分抵达宋木军营。章凡见他依山傍水而建营,前后岗哨林立。倒是信服了几分,该当如此布营。 宋木面一副络腮胡,前额宽大,朝天鼻,双臂过膝,身材高大威猛。声音亮若洪钟。引了六人入营。六人中只有章凡与李燕北习以为常,与宋木言及兵事和防御范海松举兵之事。 其余四人身具望气之术,一眼便看出了他是妖修之人,大昱修行之人对妖修并不排斥。四人都显得比较平淡。宋木所言不过是些带兵打仗之事,几人实在插不上什么话。 云翳与叶正东要了个营房便出去休息了。巫霞也借口了溜了出去。 第一卷 第六十章 云翳与叶正东的营房居高临下,正好看见中军大帐。叶正东依门观案大帐情形,云翳叹了口气道:“再等几天吧,这是碗中的肉还怕他跑了。” 叶正东远远望见章凡、李燕北、宋木三人正在讨论,笑道:“年轻人就是好,精力充沛,不知疲倦,连司马北都熬不住了,这两个后生还缠着宋木。哎!只要他交出乾道图,我不杀他。”他颇有些欣赏章凡,觉得杀了可惜。 “杀他干嘛呢?咱们只要乾道图,其他的又不重要,他爱干嘛干嘛去。八十几年前大张旗鼓,杀绝了乾道门的人,结果连根毛都没捞着,说出去让人笑话。”云翳接话道。 叶正东捋了捋胡须道:“此言有理,希望这小子识大体,交图保住性命就好。咱也不希望乱杀无辜。” 中军大营一直忙到深夜方安静了,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深夜时分,宋木单独出了营门四处巡视。李燕北与章凡扶肩而出,似乎是喝了酒,东倒西歪的。 翌日清晨,众人一起用餐,独独少了章凡。巫霞问道:“李兄,章凡与你同一营帐,今日怎不见他来用餐。” 李燕北奇道:“昨日宋将军吩咐他入京与军师联络了,也许军情紧急,他忘了说了。” 巫霞点了点头,云翳与叶正东脸上都有些失色,这小子居然跑了,还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 云翳不动声色道:“看你们忙了一天,晚间似乎喝酒了,以为你们要抵足长谈呢?” 李燕北笑道:“下午偶遇我们李家村的路大哥,晚上才小聚喝了几杯,让道长见笑了!” 云翳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心中早就骂翻了天,这小王八蛋太奸滑了,既然在两人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现在追与不追都让人犯愁,一时倒没什么主意了。 章凡出了军营向南走了数十里,确认没人跟踪了才掏出书信交给了几名校慰。吩咐他们让军师立即作大战的准备。 自己却沿山路上到山顶,夕阳下,望了望南边如画的苍翠群山。心中暗叹,这里很快就会狼烟四起了。这次大昱人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傍晚李燕北于营帐中偶遇同村人路勇,颇为欣喜。路勇有急务要去京城,章凡心生一计,禀明宋木,自己正要回京城,可替他办了这份差事。大战在即,宋木人手奇缺,便答应了下来。章凡借了身军服,跟随几人混出了大营。 云翳与叶正东,是与巫铭耀齐名的人物,若非碍于旁人过多,早抓自己逼问乾道图之事了。以巫铭耀的孤傲,决不会屈身于军营。这两位也一样,住进来无非是想看住自己。 从前夜一战的情形看,自己修为还是太低了。魔宗国师一个破阵法就困住自己多时,如何能在众敌环伺下生存。眼下只有北上,收了玄武,再来与众人一较高下。 老白在林中飞跃攀爬,毫不理会章凡的满脑子心思。它喜欢这种环境,自由自在,虽然散了百万部众,丝毫不影响它心情。 章凡决定走山路,连夜赶路,现在是盛夏,白天太阳毒辣,人多眼杂又不方便施展飞纵之术。心中计议已定,一纵身飞上树梢,一把抓了老白就走。 赵永俊尚未称帝,北部边境便传来不幸的消息。弄得他心情大坏,询问诸将方案,却都不愿领兵出征。他知道这是京城的温柔乡消磨了他们的意志,范海松的精骑天下闻名,这些人有些怯战了。 丁雷的恶行促成范海松的举兵,他却没有办法恁戒他。是自己给了他抓捕人的权力,他却给自己抓了个小妾。 京城中义军的口碑早就坏了,他知道的。他有些后悔没有听从宋立本的建议,不要急于逼迫旧朝官员捐银,更不要强征富商。现在弄得人心浮动,得不偿失。 另外作为人主,必须刻薄寡恩,丁雷这些人只能与他他们共患难,不可与之共福贵。特别是权力,要大权独揽,军权也要收回来,让他们心存畏惧,不然难以驾御。现在局面已恶化,讨论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不得已他当即下令要亲征,打败范海松以及可能入侵的摩羯人,这样才能坐稳天下。 宋立本知道这样风险极大,如果败了,恐怕义军立即会土崩瓦解,毫无缓冲的余地。但众将斗志弱了,没人愿意独挡一面,为天王赢得时间。那只有天王先领兵堵住缺口吧,草原人过了龙城就晚了。 韩彪却毫不费力的攻下了棘州,再命人领军一路向南,另一军向西。齐头并进,不出半月,尽得西南城池,沃野千里。 他没理会赵永俊称不称帝。自己先建国了,国号大梁,林百发任宰相,总揽全局,马方任国师,其余三人皆封侯拜大将军,众人皆大欢喜。 韩彪连续五日上朝,处理政务。第六日便将所有事务交林百发裁决。声明自己有要事,需得静养百日。众人皆觉怪异又无可奈何。新建之国百废待兴,只得埋头苦干。好在已习惯了韩彪的作风,倒是没人兴出什么二心来。 韩彪与马方出了棘州一路北上,行了半月到了并州地界,眼见得路上行人南逃。询问之下才知范海松引了摩羯人过龙城,可能不日便要杀入京城报仇雪恨,要血洗京师。两人听得目瞪口呆。这是个什么情况,赵永俊五十万人马,还未开战呢,逃难的人先搅乱了人心。 马方皱眉道:“局势颇为混乱,对咱们修行却更有利,今夜试试这吸食生人魂魄之法。” 韩彪自然同意,对赵永俊将局面弄到如此难堪颇为迷惑。赵永俊一向善于经营,声望势力都超过了自己。难道入主京师就放纵了,看来自己执着于仙道是对的,清心寡欲,无为而冶。世间大道万千条,惟有修行方为正道。 郭家村,背靠乌青山,玉沧河从村头流过。村中因靠着一条大河,庄稼旱涝保收,这几年兵荒马乱倒没影响到此处。村中收了不少流民,人口反倒增加了。 村头打谷场上,一十七八岁的少年正躺在青石板上酣睡,他四仰八叉,敞着肚皮。与村中的大黄狗倒有几分相似。 谁也不知他从什么地方跑来的,谁家有活就帮谁干,给口饭吃就行。名字叫什么杜二,一听就是一穷人家的孩子。反正郭家村人不缺他那口饭吃,有事没事总叫上他。 村中道观的老道士也喜欢这孩子,有收他做徒弟的打算。杜二蛋一见老道的邋遢样,一件道袍都穿出了包桨,马上拒绝了。再一看道观就几间破土瓦房,担心跟着老道早晚得饿死。立马转身跑了,慢一步都怕老道拉他入伙。 望着小伙飞跑的身影,王老道喃喃自语道:“我正阳门就这么落魄了吗?哎,连抓个徒弟都这么难!” 韩彪与马方在夜色中路过郭家村,见少年没心没肺地躺在村头睡大觉,心下大喜。 马方轻声道:“大王可以试试第三层的功法,这个正合适。” 韩彪观察一下少年,感觉甚为满意。此人魂魄在睡梦中亦活泼生猛,元气满满。 他暗运魔功,一张嘴猛吸一口。少年的一魂一魄马上离体而出,韩彪一仰脖子,吞之入腹。他首次吸食活人魂魄,尚不能一次吞食人的三魂七魄,只能慢慢来。 “大胆妖人!竟敢来此行妖邪之事。”一声炸雷般的喝声响起,两道剑气直击二人。 韩彪吓得立马收功御敌,一纵身跃入空中,一颗心兀自“朴通通”跳个不停,任何功法,最忌讳行功时被打扰。他吓了一跳,元神脱体而出,一条丈许长的吊睛白额巨虎在他身后张牙舞爪。这是吸食了活人魂魄,白虎第一次苏醒了。 马方手持拂尘与一位老道斗成一团。老道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手中剑脱手而出。绕着马方游走,将马方逼得手忙脚乱。 老道望了一眼韩彪,冷哼一声道:“原来已入了轮回宗,看来你今世很难成正果了。”双掌一挥,直扑韩彪而来。 韩彪亦虎吼一声,抽出腰间短铁棒迎头砸下。身后巨虎亦张开巨口,一跃而起。 老道略感诧异,想不到白虎与韩彪已完美融合,二者已合为一体了。 他右掌挡住韩彪攻势,左指在白虎眉间一点,白虎略一滞凝,随而咆哮一声,仰口便咬。 老道飞退一丈,方避开了它的巨口。韩彪见逼退老道,一甩手中短棒,击向围攻马方的飞剑。 “铛!铛!铛!”三声巨响,火星四射!双方不相上下,各自飞回主人手中。 马方兀自惊魂未定,韩彪一跃而起抓了他胳膊便跑。 “先离开此地再说吧!” 老道一把剑已脱手而出,直击韩彪后背。韩彪听到剑气破空之声,也一甩铁棒,迎击而上,同时回身一掌击出。一团黑雾浓罩了方圆三丈范围,遮挡了老道视线。 老道一招手,青锋剑已回归剑鞘。他一捊长须叹了口气道:“可惜入了轮回宗,浪费了一颗好苗子!” 转身望了望兀自酣睡的少年,脸上有了一丝喜色。 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王老道喃喃自语道:“缺了一魂一魄,倒不是什么问题,我正阳门自可帮你补全。看你跳脱欢实,实在难以降伏,今天遭此劫难,倒是成全了老夫,就跟随老夫吧。” 他抬头望了望乌云遮月的夜空,叹了口气道:“大劫将至,应劫化灾之人虽已出世,尚难当大任,你就先做个守村人吧,以待明主现身。” 村中的人发现,杜二不知什么时侯入了王老道的观中。少了以前那股子精灵气,人还和从前一样勤快。只是喜欢在村前村后转悠,有事没事就绕那几条路晃荡。 王老道半眯着双眼,看着杜二的身影,点了点道:“这招是画地为牢,每日走三五遍,够数了魂魄就全了,先练着吧!痴也好,傻也罢,这才是入我正阳派的不二法门。” 韩彪携了马方出村,一口气跑了十来里地。到了玉沧河边才停了下来。他的灵体已归位,自己感觉神清气爽,没有丝毫疲倦。 马方也看出来了,自己误打误撞传了他这魔宗的功法。韩彪已超越了自己,把白虎灵体都修了出来。 “恭喜将军,灵体归位,将军的实力已远超贫道!”他有几分忐忑不安。 韩彪哈哈一笑道:“还是仙长教导有方,这不过是第一步,以后尚需仙长指点!” “还是需要去大雪山,追本溯源,咱们才能看清这套修行之法的本质。”他沉思道。 韩彪点了点头,他隐隐记起了以前那个风烛残年的道士,那个每日里带他寻找天材地宝的道士。道士已坐化,道观已荒芜,记忆却依然深刻。甚至已记起了道士对他所说的每句话。 可自己明明就是在韩家村长大的私盐贩子。两者都有些模糊了,渐渐混在了一起。 章凡昼伏夜行,顺着山脉向北,穿越了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终于到达了草原地带。不得已买了匹马,按着罗盘指示的方位前行。 一路见不少骑兵南下。草原人都有些兴奋,几百年藏在骨子里野性又被激发了出来。大昱就像一只膘肥体壮的绵羊,这些年一直有关山阻着,牧羊犬守着。今日终于有机会咬一口了。 大昱的粮食,铁器,瓷器,以及各种小玩意,平时总得拿牛马羊去交换。现在方便了,直接搬回草原来,男人女人都可以抢来做奴隶。这种事是骨子里遗传的,他们自己也说不清。谁叫长生天就给了一块大草原,草原的日子有时也特别苦的。 范海松终于答应了摩羯人的请求,名义上是借兵复仇,要光复大昱。这事出于私心还是真的被国师施了邪法,谁也说不清楚。惟一的目标就是赵天王的义军。 宋义首当其冲,当范海松领了八万精骑从龙城杀向他的营地,他已做好了应对。挖好了壕沟,营寨四周都用树木搭起了两三丈的高台,防止骑兵冲击。范海松不得已打起了攻防战。 摩羯人的骑兵尾随其后,二十万人占据了几个山头,远远的观战。十万人已绕道南下,形成另一股奇兵。赵永俊的队伍已离此不过百十里,此处极有可能成为主战场。 国师阿木图意气风发,这是他掌控轮回宗以来最大的战绩,打开了大昱的国门。天时地利皆对摩羯人有利,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他必将成为草原上人人传颂的英雄。远远超越那位九世轮回的宗主。 “白白活了千年,一事无成!”他在心中鄙夷道。 国主阿尔泰对他笑道:“国师此次南下,可有什么心愿?” “灭了大昱各门,各类所谓修行者,独尊我圣教!” “好!让大昱人为我们牧羊驯马,提供粮食武器,然后我摩羯男儿在向西推进,征服西边广阔的土地。” 两人说完相视哈哈大笑了起来。 宋木带了副将在山头观察形势,敌军已重重围困,另一边山头有敌军在伐木,看来是要搭桥过壕沟。宋木沉吟半响道:“开闸门,选五千精锐随我出战。” 李燕北、司马北几人在另一处观战,见宋木在点兵备马。李燕北问道:“宋将军这是要出战吗?” “敌人围困重重,可能是想打击一下敌军的嚣张气焰。”司马北有些迟疑道。 云翳与叶正东皆不懂战阵,这种动辄几千上万上人的厮杀,他们也无能为力。 巫霞心道,咱们这几人中就李燕北是个书生,毫无修为,如若形势不利,只能自己护他周全了,谁叫他是章凡的朋友呢。 正思虑间,宋木已领了一队人马杀出营寨,在离敌军百丈外叫阵。范海松见义军杀出一队人马,心中冷笑。吩咐道:“范勇去会会他,让他见识一下边军的厉害!” 一员猛将拱手出列,此人生得高大威猛,膀大腰圆,常作军中先锋,所向披靡。乃是范海松远房的侄子。 范勇领了三千先锋军列阵出了军营。他口中大喝道:“贼人休得张狂。范某前来会会你。” 他身披战甲,手执狼牙棒,脚蹬大青马杀出阵来。 宋木也不答话,手执百十斤的丈长熟铁棍催马前行。 不片刻已到范勇马前,“呔”他大喝一声,铁棒已迎头砸下,范勇侧马前行,举了狼牙棒迎面击下。“铛”一声巨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范勇狼牙棒已被震飞。忙拔了腰中宝剑在手,喝道:“杀!” 边军先锋营见主将失利,几千人怒吼着杀了过来。宋木亦举捧大喝道:“杀”! 五千精锐已叫嚣着杀向边军。 范海松见范勇失利,心下一沉。喝道:“顾同,蒋龙你二人各领三千人出战,分左右困死他,让他有来无回,其余人准备进攻。” 宋木将铁棒舞得密不透风,在边军中来回冲杀,他怪力无穷,少有人是他一合之敌。见敌阵左右又冲出一队人马。大喝道:“不要恋战,随我前进!”左右护卫立即大声传令。 宋木带了五千人左右冲杀,已扰乱的范勇的三千人马,随即向顾同的左军冲去。顾同命人结阵以待,宋木劈开了对方防御阵势。并不久战,领了一众人马回归营寨。其余边军已左右发动攻城,他如一股旋风般在营前冲杀,抵挡着敌军攻势。 五千人马陆陆续续回了山寨,宋木一人领了五百人断后。 李燕北看得如痴如醉,司马北道:“想不到宋木将军如此神勇,真不愧先锋之名!” 云翳沉声道:“这只能用来提升一下士气,宋将军固然能以一敌百,但敌军势大,虽败却未伤元气。赵天王的后续援军才是关键!” 叶正东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这些边军,本为我大昱儿郎,今日却作了摩羯人的走狗,委实让人愤慨!” 李燕北听得一愣,高涨的情绪随之一落千丈。心知这是天王失策之处,丁雷几人胡乱施为,弄出了今天这不可收拾的局面。 云翳虽早已不是上清门的掌教,但昔日前辈随大军杀入魔宗祖庭是何等威风。今日摩羯人陈兵龙城,义军能否抵挡还是两说。 想到几十万摩羯人不日便将南下为恶,心中亦极为担忧。即便一人能杀数百数千摩羯兵,但如何能解大昱人沦为猪羊之噩。 叶正东瞧他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沉吟道:“云兄之忧即为我忧,少不得命全体门人下山,能做一点是一点了。” 两人心中虽牵挂乾道图,但身为大昱人,对此事却不能含糊。 巫霞与司马北对望一眼,都明白二人已想到此战失利可怕后果。 巫霞心道此事必须尽快通知爹爹,义军与官军作战巫门可以作壁上观,这摩羯南侵之事绝无袖手之理。 众人各怀心事,再没了初入军营时那种心情。 章凡在草原上奔驰了大半个月,远远望见北方一座银白色的群峰在夕阳余晖下光芒耀眼。附近小河流水潺潺。这是冰山所化的雪水,触手冰寒透骨,有“喀嚓嚓”冰山断裂之声响倾天际,“轰隆隆”之声由远及近传来。 章凡用手捧了一掬清水扑在脸上,心烦燥闷热之气立去。他心中一动,观察了一下四周,远近无人。又是傍晚时分,他一头扎进河中。浑身冻得一个激灵,感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只见河中水草飘曳,游鱼成群从身旁飘过。他顺手抓了两条扔上了岸。 这些年一直隐忍,不露踪迹,刚施展了一下手脚随即被发现。他有些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有时都无法面对巫霞与司马北。 暗下决心尽快强大起来,强到所有人不敢有非份之想才行。重新立起乾道门这块牌子,乾道门当年因众派围攻而亡,自己必须要有碾压他们的实力才行。 他在河边生起了溝火,架上了两条鱼翻烤,一边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老白闻着烤鱼的香味,看着章凡往上面挥洒着调料。一边忍不住咬咬前爪,这样防止自己的口水流下来。 两条鱼烤得外焦里嫩,章凡扔了一条给老白。自己坐了下来,取了酒水,边吃边欣赏大雪山的美景。 他早就换上了草原人的短装,连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扎在头顶,咋一看倒与草原牧民毫无两样。 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他物资不足时也与草原人交换,食盐往往受到草原牧民的喜欢,能听懂他们一些简单的词语。实在听不懂就装聋作哑用手势比划。 这些天他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这个居于北方的灵兽玄武与魔宗有些什么关系。魔宗的人自称轮回宗,追寻的是轮问转世。而不是大昱修行者追求的白日飞升。难道转世比成仙更具诱惑力? 望着那巍峨耸立的群山,如此圣洁的地方,下面居然有一个无底的深渊,在那黑暗的世界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正当他愣愣出神之际,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 “决定了吗,要一探无底深渊,收服玄武灵兽吗?” 是龙九姑娘的声音,不带丝毫烟火气。他扭头望去。龙姑娘一袭红衣,从容淡定,脸上神情淡漠,眼神望着远处的雪峰。 章凡语中略带苦涩道:“行踪已露,不提升乾道图就会丢失,性命都不保住,没什么好犹豫了。” “请教姑娘一个问题,轮回宗与大昱的修行之法,那一个比较好?转世比修仙更重要吗?” “没什么好不好,世人所谓的乐土,在仙界看也平常。” “玄武本为北方主神,只因冒犯了界主,被打落到三千世界的一个偏远角落。他不过是利用信徒来汇聚力量。轮回宗所谓的功法,是吸人魂魄,汇集世间阴灵,为他打通另一条通往神界之路。他苦熬了万年,又处心积虑的培养了一个宗门。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 神界视仙草介,视人界如蝼蚁。玄武在此呆了万年,几次兴风作浪都被镇压了,才弄出轮回宗这个门派。神也会虚弱,此处亳无神源,只有吃些蝼蚁来补充体力。这都是他的徒子徒孙给他奉献的祭品。” 章凡听得心惊肉跳,三观碎了一地。神明也这么自私?他有些怀疑龙姑娘故意破坏他信仰。但沉默片刻后他反倒信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的。乾道门被毁就是个例子,所谓世人眼中的得道高人,为了破界飞升,杀人掠夺无所不用其极。 “那为何轮回宗只有宗主一人身具有轮回之法?” “这不过是玄武在信徒面前立的一块牌坊,这位宗主你我都见过,往好的说是孤高冷傲,另一面却是厌倦了此间的生活。带着前世的记忆,九世轮回,活着是多么辛苦。” 章凡无言以对,沉默了。自己自从被耿秋收为弟子,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种种想法,压抑自己。这辈子都没活明白,怎么可能体会到魔宗宗主的心境。 “既然决定了,就放手去做吧。玄武虽然已封神,在此界却毫无神通,不过是苟延残喘。收了它对你大有益处。关键时刻我会出手助你的。” 说完已飘然离去,章凡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翻了翻自己的装备,两柄剑,一柄暗影弓,三百支破甲箭,又有龙女之助。万事俱备,就放手一博吧! 远处突然传来一群脚声,十几个骑马的武士赶着上百人的队伍正朝自己走来。中间围着一群衣衫褴褛的草原人,倒像是战败的俘虏。草原部落众多,摩羯人一家独大。经常有小部落被摩羯族连根拔起,上次与巫霞来草原就见识过他们的残暴。 老白见状忙躲进了章凡的怀中,章凡已收拾好东西站在河边观看。 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嘴里骂骂咧咧的,章凡听见“奴隶,废物,祭天”之类的话。心中一动,难道这些人是魔宗的祭品? 这些武士不像摩羯的官军,倒像是魔宗的弟子,他们神情冷漠,时而挥舞着皮鞭驱赶那些俘虏。 章凡暗道,阿木图作了国师。摩羯人自然为他提供祭品,柳家从大昱拐买人口也是为了讨好他。如今龙城大开,摩羯南侵,大批的大昱百姓将沦为奴隶,命运也与这帮俘虏无二。也不知义军是否能阻止摩羯的铁骑。 宋木在范海松的围攻下支撑了一天,第二天凌晨赵永俊的人马终于赶到。他命四员部将分别占据几座山头。先安营扎寨。 中午时分,他命丁雷带了八万人发动了攻击,范海松以逸待劳,堪堪抵住了进攻。宋木见双方陷入胶着战,自领了三万人从营寨中杀入战团,范海松立呈败像。 摩羯国阿尔泰见范海松耗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必将溃败,急命克钦部落六万人出战。 双方二三十万人将桑干河谷杀成了一片血海,鲜血在干涸的河谷内汇成了小溪。 阿木图令弟子结阵,就在山顶上收取新死之人的亡魂。这些亡魂能提升不少弟子的修为。 叶正东皱了皱眉,心中怒火不断升腾,魔宗已公然在战场上露脸了。” 云翳淡淡道:“叶兄稍安勿躁,我敢肯定魔宗后面还有杀手锏,到时侯有咱们再动手不迟!” 赵永俊望着河谷内的战场,他很不满丁雷的表现。又命张大福领六万人加入战场。此次他领军三十万北上,对外宣称五十万。其余人马南下巩固城防。此次出征他也做了两手准备,万一战事不利,还可以撤回去继续以城自保。 摩羯大汗见赵永俊又增兵了,心中一乐。大喝道:“察素齐,你也领你部六万人杀过去。” 察素齐早就按耐不住了,一躬身领命而去。 双方都在赌,不断的加大筹码。赵永俊想胜,此刻他才想到,如果败了,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渺茫了,即使退回京师,也难逃被围剿的命运,到时恐怕会人心尽失。留给他的机会不多了。 摩羯人占据了天时地利,摩羯大汗更想一举歼灭赵永俊。这样南下就再也没了障碍。叫他如何能放手,决战就在今天吧。 双方从午时杀至黄昏,彼此犬牙交错,竞无法撤兵,不得已各自吹响停战的号角。河谷中尸横遍野,鲜血汩汩流淌。 双方都杀红了眼,也不计较死伤了。都知明天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第二日,双方都投入了新生力量,马桂,高宝声领了十万人率先发起了攻击,摩羯大汗让自己的二儿子多桑领了最精锐的八万人迎战。 双方踏着阵亡者的尸体继续拼杀,摩羯人精于骑射,马桂,高宝声两部步骑参杂,渐渐难以抵抗。 宋木见状,领了剩余三万人冲入战场,逐渐扭转了局势。 赵永俊初见马桂等人不敌,心中已有些焦虑,见宋木领军出战,心情略为放松了些。 还是宋木忠心,又沒丁雷那些人的臭毛病。他心中想道。 阿木图见二殿下已有败绩,拱手道:“可汗,是时侯了。” 阿尔泰点了点头,左手举起挥了挥,远处山顶响起了号角声。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搅起阵阵烟尘。 赵永俊见几里外山谷有异动,暗道:“不妙,此间还有敌军。” 他大喝一声,“跟我前去堵住这股敌军。”余下众人纷纷上马跟随天王杀了下去。宋立本大喝道:“天王不可,此乃敌人诱敌分兵之计!” 奈何赵永俊已策马冲了下去,丝毫没有听到他的警告。 宋立本的心沉了下去,他一向以足智多谋自居,这次却没了主意,只有观察观察再说吧。 赵永俊遭遇了摩羯猛将木措吉拉,此人大摩羯以英勇善战闻名,所领之兵皆骁勇无比。双方一交战,赵永俊立时陷入了重重围困之中。 阿木图见双方皆已入阵,拱手道:“大汗,臣有一法尚未使用,愿助我军一臂之力。” 阿尔泰哈哈一笑:“好!请国师速速使来,以减少我军伤亡!” 阿木图拱手回身,一挥手,三名轮回宗弟子领了十二名金甲尸现身。 阿尔泰早就听闻金甲尸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令人胆寒。金甲尸皆身材高大,身披金色战甲,两颗獠牙闪着寒光。三名弟子揭掉金甲尸的镇尸符,金甲尸全都睁开了双眼。 阿木图手中不断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忽然间手一指赵永俊的义军方向,十二名金甲尸眼中寒芒闪动,倏间飞身而起直扑七八里外的赵永俊。 阿木图大喝一声道:“结阵,掩护金甲圣者行法!”身旁弟子挥手中令旗,昨收取魂魄的众弟子已从腰间取出袋子,口中默念法诀。方圆十里内忽然变得愁云惨淡。 飞行中的金甲尸双唇一开一合,不断吸食着新鲜的魂魄。眼中凶光大盛。 正在战场中的众人忽觉天色暗了下来,有阵阵阴风吹过。 正在山顶盘膝闭目养神的云翳,忽地睁开了双眼,长身而起。 “来了,叶兄,该咱们出手了。” 叶正东“刷”地拔出宝剑飞身而起。云翳如一只大鸟展翅跟随其后。 叶正东落入战场,见赵永俊被几名修行之人护在身后,力战两名金甲尸不落下风。心中松了口气。手中宝剑却紫气大盛,纵身而起。 一招“紫气东来”迎着两名金甲尸斩落,众人忽觉天空中闪过一道亮光,似将层层薄雾劈开了一道裂缝。一名金甲尸首当其中,立时身首异处。另一名似乎感受到了危险,脱身飞离了众人围攻。 护着赵永俊的几名修行者松了一口气,一名长须老者拱手道:“多谢叶掌门相助!” 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 叶正东看了一眼战场,叹了口气道:“形势不容乐观,尔等还是小心为秒!” 说完已飞身而起,寻找另外几具金甲尸的踪影。 巫霞从怀中取了一张符纸递给李燕北道:“有危险或者失去联系立即撕碎此符,我会赶过来与你会合!” 李燕北忙接过收入袖中,开口问道:“姑娘这是要离开吗?” 司马北道:“此处非说话的地方,你要注意安全!” 说完与巫霞对视一眼,两人纵身而起,寻着金甲尸降落的方向而去。 李燕北见几人如飞鸟般飞离了山顶,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云翳落在一名金甲尸身前,挥动拂尘挡住了它的攻势,左手一甩符纸,一道火符沾在金甲尸前胸。“轰”的一声巨响,一条火龙裹着金甲尸剧烈燃烧了起了。金甲尸口中“吱吱”乱叫,旋转着扑倒在地上翻滚。 周遭众人纷纷散开躲避,只一倏间,金甲尸就化成了一堆灰烬。 云翳大袖一甩,腾身而起,去寻找另外的金甲尸去了。 巫霞与司马北落入义军阵中,各寻了一名正在屠杀的金甲,手中剑光闪动,堪堪抵住了对方的攻势。 阿木图望着几条人影加入了战阵,口中冷笑道:“你们终于出手了,那就留下来吧。” 转头吩咐道:“普琼旺堆,你领人在此护卫大汗,我亲自去会会这几位!” 说完也不理会普琼旺堆,一展身如一只黑色大鹏鸟飞入了半空。身旁一名三十来岁汉子忙躬身答应:“是,师尊!”阿木图已经飞远了。 章凡尾随押解俘虏的队伍到了圣城门外,此城又名黑石城,因所用材料皆为大雪山下的黑石而得名。 一座华丽的宫殿耸立在城中,一条直道直通宫殿大门。站在宫殿楼上,可以对全城一览无余。 城中有卫士巡逻,外来人皆须登记造册才批准入城。章凡只得寻了一对老夫妇,给了不少银钱才说服两人。说自己一心向往圣教,千里迢迢来此朝圣。 老爷子看在钱的份上才答应了他,让他扮着自己的儿子一起进城。因章凡交流困难,颇费了一番周折。他暗暗责怪自己没好好学一下摩羯语。 老夫妇也是来朝圣的,带着章凡沿着大街一直到了圣殿。 殿中供奉着一座玄武大神,章凡仔细观瞧这座约三丈高神像,却是一位外貌神俊的男子。拥有草原人的相貌,腰佩弯刀,长发批肩。左手握一朵黑莲,右手指天。赤脚踩在莲花底座上面。“”、 章凡心道:“这就是草原人供奉的玄武真神了,称之为黑暗神,掌控大雪山深渊的地下世界。这与大昱人所供奉的玄武大帝截然不同,可能是入乡随俗吧。” 章凡想起了龙姑娘的话,神仙坠落凡尘,如同王子变成了乞丐。要想恢复荣光,必定千难万险,少不得阴谋诡计,诸多计算。玄武徒子徒孙无数,自有无数蝼蚁为之献身。 轮回转世与白日飞升同属于神迹,有了宗主这个活的招牌,草原上自然不缺追随者。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大殿顶楼响起了钟声,众信徒慌忙起身来到广场上,章凡随人流匍匐跪拜在地。 “月圆之月,真神现身,请大家今晚一起观礼,将为主神献祭!” 众人一起欢呼,口诵经文。 章凡抬眼望去,见高台之上一位身着黑袍的老者手持法杖,正在宣读教义,神情庄严肃目。 老者见人群中有人敢直视神的使者,向章凡投来威严的一瞥。章凡忙弯腰低下了头,心道,装神弄鬼说的就是你们了,今晚就动你们的真神看看。 心中暗自猜测,这玄武将如何露面?是幻化成凡人还是以本尊出现呢?自己如何出手呢,直接亮出乾道图吗。玄武以神自居,肯定不会轻易就范。 收取青龙气脉时,青龙尚未成型,只需要打开乾道图,青龙感应适合自己宝地,自己就进去了。这玄武视这大雪山为本尊福地,决不会轻易离开。龙姑娘也末提示该如何收伏玄武。 众人已起身前往大雪山圣地观礼,章凡尾随而起。他心思重重,众人大多数都好奇又兴奋,总算自己有福,可以一睹神的真容了。 绕过圣殿,众人进入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的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黑幽幽仿佛吸尽了世间的光,里面暗不能视物。 时间尚早,众人皆席地而坐,有人低头诵经,有人取了糕点进食。轮回宗弟子只是维持秩序,并不干涉众人行动。 一队队俘虏被押解到了山洞两旁,静待献祭开始。章凡见他们都驯如糕羊,再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些人目光呆滞,无知无觉。 章凡知道魔宗有吸生人魂魄的功法,这些人恐怕被人吸取了部分魂魄,才会如此乖巧顺服。 洞口搭起了一个简易的高台,两边分别有台阶方便祭品们登台。 章凡抬头望了望洞口顶部,七朵巨大的莲花正含苞待放,其色却如墨汁。他颇觉新奇,如此巨花是如何长成的,是玄武弄的玄机还是天生就这样的。 此时突然乐声大作,众教徒抬了一面巨大的皮鼓上台,此鼓直径有一丈。章凡大为惊异,这是如何制成的,什么动物的皮如此巨大。这比东离老祖那面鼓更大。 众人突然欢呼了起来,有人口中喃喃道,“圣女,圣女献艺来了!” 只见一女安坐于七彩莲台之上,光臂作出一个美妙的拜礼姿式,臂腕上彩带飘飘,发髻高耸,佩有小而精巧的头饰,精光耀眼,想来是镶有珠宝玉石一类的物件。 章凡见她高鼻梁,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肤色洁白如玉,虽衣着甚少,却散发出圣洁柔美的气息,让人自渐形秽,绝无人敢有丝亳亵渎之意。心道,巫霞之美也比不过她,这是草原人心目中的仙子。 圣女盈盈起身,对着众人轻微弯腰施礼,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美目四盼,似远又似近,众人都有些痴了。 一阵乐声响起,无数花瓣从天而降。圣女已站在了鼓上,她轻舒双臂,彩带迎风而起。随着乐声加快,圣女身体摆动,时而单脚独立,作飞翔状,时而扭动腰肢,不停旋转。 光这舞蹈而言,的确已登峰造极,即使大昱勾栏教坊也无出左右了。忍不住要拍掌叫好,蓦然想起自己的使命,见周围人都观得如痴如醉,忙放下自己的双手。 他暗中准备好了暗影和破甲箭,又在其两端装好了灵石。取了宗主那把宝剑悬于腰间。 悄悄避开卫士挪了挪位置。 歌舞表演了一个多时辰,又有祭司上台宣读祭文,领着众人一起诵读经文。如此忙碌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轮圆月悄悄挂上了天空,章凡心道,草原上的月亮真是大的吓人,跟在海上的明月一样。不禁想龙九姑娘在什么地方,她一定在某处盯着这里。 应该不用,她神识感知能力超强,此刻应该已感应到了玄武的位置。 正思索间,一声声长牛角的号声传来,大鼓已经抬走了,圣女已经退回圣殿。章凡回头望了望,只见圣殿离此有七八里地远。圣殿顶上有人影蹿动,有人远远的观礼。 章凡忽觉一股阴冷气流传来,对了!玄武要出来了,它久居于阴寒之地。所呼出的气息也许可以伤人,要小心了! 山洞两旁的俘虏开始缓缓走向祭台,章凡心中升起了一股悲凉之意。作为神的祭品,自己走向祭台,这是种什么心情。他们已失了魂魄,再也没了感觉。就像牛马一样自己走向屠宰场。 一阵轻轻的薄雾升了起来,笼罩在洞口四周。一声长鸣忽然间响起,似牛非牛,似马非马,怪异又特别。 章凡心道这就是玄武的声音了,龟他是见过的,但只是见过他缓慢爬动的样子。 一个巨大的头颅缓缓伸出了洞口,章凡见它缓缓伸长了脖子。心道,好大一只老龟! 只见他缓缓张开了嘴,舌头一卷,有七八个俘虏立时被它卷入口中。它咂咂嘴,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双绿豆眼微微闭了闭。 众信徒都目瞪口呆,这种情形毕竟少见,主神的真面目太让人异外了。 只见它又往前挪了挪,舌头一卷,十几个人已进入它口中。 望着天空的明月,它发出了几声低鸣,如泣如诉。它缓缓对着月空呼出了几口浊气。一层层薄雾笼罩在众人周围。 章凡想不到它也要吸取月之光华,这是妖修才有的特性,看来它真的不是神了。 它要吃人来补充体力,当然吃别的动物也可以,是轮回宗的人给它宠的。它需要月华来吐故纳新。 好!这是个好机会! 章凡趁它再次吐纳之事,两支破甲箭已脱弦而出,稳稳射入了玄武的脖颈处。 老龟一声怒吼“昂,昂”,它头一缩,已撞到石洞上了。立时,山石滚落,烟尘四起。 观礼的人们这才醒悟过来,呼喊声,求救声响成一片。好多没反应过来的还呆坐着,已被巨石砸成了肉饼。 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章凡已飞身而起,踩着几人肩头,箭一般的追了进去。 轮回宗乱成了一团,千百年来的祭祀,从没出过乱子,主祭司大人愤怒了,他一面命人维持秩序,救护伤员。又命一队卫士将深渊外围封锁起来。 他刚才隐隐看见有人弯弓搭箭射中了主神大人,又见此人飞身跳入了深渊。轮回宗第一条教义就是将深渊列为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地窥视。 今天既然有人挑战底线,那就让他去做祭品吧,即使出来了也一样要上绞刑架处死。惊扰主神大人罪不可恕! 章凡落到了洞口边沿,一个巨大的深渊出现在面前,隐隐听到物体滑落的声音。深渊斜斜向下,地面都磨得光滑了,看来是玄武常用的通道。 他略一迟疑,身体已跃了下去,深渊虽陡峭,但也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他已取了魔宗宗主的宝剑握在手中。追了半个时辰,前方黑雾越来越浓,几乎不可视物。 章凡手中宝剑不断吸收雾气,但也只能见方圆丈许范围。这是玄武的老巢,这些不过是它平日吞吐的老阴之气。 章凡怕它躲在暗处偷袭,忙展开神识向四周搜寻。地下空间广阔,头顶上是倒悬的钟乳石。一个巨大的地下湖出现在眼前,章凡暗道,这老龟如果躲进湖水中,如何能寻到他的踪迹。 正思索间,耳中传来悉悉嗦嗦爬动的声音,章凡心中一惊,神识中出现无数黑色的巨蛇,碗口粗细,丈许长,都睁着幽灵般双眼望着章凡爬了过来。 老白本来蹲在章凡肩头四处张望,此时已快速窜进他衣袖里。 章凡不由得苦笑,钻进去有什么用,一人一鼠还不够这些家伙吃一顿呢!无非学驼鸟是把头埋进沙子里,看不见自己怎么死的而已。 这老龟与蛇为伴,蛇总不能下水吧。想到此一跃而起,已经落在湖面上踏波而行。又要时刻提防着老龟偷袭,心中七上八下。好在湖面雾气似乎淡了些,隐隐见远处一座湖心小岛,似乎上面有灯光闪现。 章凡暗道,难道此处还有人居住。心想破甲箭对老龟其实伤害不大,以它的体型,就像人类脖子上扎了根牛毛,只要不是扎进动脉,拔出来问题不大。 他一边盘算一边在水面踏波而行,快速向湖心岛靠近。 忽然身体像撞到了气墙一般,被弹了回来。章凡急忙调整姿势稳住身形,心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禁止,也是结界,用那把剑在前面引路试试。” 是龙姑娘的声音,章凡心中一喜,原来她一直在暗中跟随自己。想到此,胆气壮了几分。手中长剑一指,身形随剑而起。这次再无障碍,身体突破了气墙,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随之降落湖面。 章凡见龙姑娘亦随自己进了结界,正欲开口询问。耳中传来她的声音,细如一条丝线,人又消失了。 “你继续前行,我在暗处观察,此处乃是囚禁玄武之地,是前人设置的结界。玄武只能以本体外出觅食,失去了幻化之能。在这里面却不一样,可能以其他形象出现。” 章凡点了点头,老龟受惊窜入了湖中,想必觉得也不安全,只有躲上岛才最保险了。 四百多年前,上清玉清巫门三派掌教攻入大雪山,下到这无底深渊,只是擒住了宗主,并未寻得玄武真身,想必是破不了这结界,无功而返。 他望了望手中宝剑,这似乎是玄武与轮回宗的一件信物。但为何玄武不持此剑破壁而出,心中疑虑众生,却找不到答案。 湖心道越来越近,隐隐有琴音传来,章凡暗自咂舌,这吃人传魔法的玄武原来也是个高雅之士。 当他踏上岛岸时才发现,此岛约百十丈范围,正中有三间草堂似的屋子,里面有灯光闪现。耳中琴音忽然停了,一位身高大的男子背着手走了出来。 章凡见他披散着头发,整个人气势雄浑,面相与轮回宗供奉的神相有八分相识,见他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受伤。 “是你暗箭伤人吗?来此是送死来了吗?”一个怪怪声音送入耳中,章凡没听出他说的什么语调,但意思却明白无误。 他有些语塞,事到如今,只有豁出去了。 他拱手道:“晚辈章凡,本无意冒犯前辈,只是押解的俘虏中有晚辈的朋友,见情势危险,才不得己出手,请前辈谅解。” “呵呵呵!”一串冷笑声传入章凡耳中,刺耳而尖锐。 “你手持桑吉加措的寒玉剑,莫非是你杀了他?” “桑吉加措,寒玉剑”章凡终于弄清楚了魔宗宗主和宝剑的名字。 “宗主神功盖世,晚辈如何是他对手?晚辈只是受宗主临终委托,给前辈送一副画。” 他的解释太过牵强,连自己都觉得脸红。 “啍,你非轮回宗之人,还手持暗影弓,满嘴谎言,这万年来还没有人逃得过老夫的法眼,” “既然送上门来,就留下来吧,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也不过是老夫的点心。” “晚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前辈切勿怪罪,这就奉上画卷,请前辈过目。还请前辈饶恕晚辈冒失之处,让晚辈回去。” 说完它从储物戒中取出乾道图,并不打开,只是双手递上卷轴。 中午男子听他语气诚恳,只是冷“哼”一声,一只手接过了画轴。 “桑吉加措留画有什么目的,难道只是为了让我给他报仇?” “这个晚辈的确不知,宗主在南方与巫门的人决战,在重伤弥留之际撞上了晚辈。让晚辈提防着轮回宗的人,只可单独一人前往大雪山,将此画送入深渊前辈住处。 晚辈途中结识一位朋友,谁知这位朋友被轮回宗的人抓去了当俘虏,晚辈一路跟踪到了轮回宗,这才误伤了前辈。” 他此时才将谎话稍微编得圆满了些。心中万分紧张,不停的说话,不过是想缓解一下焦虑,同时转移一下中年男子的注意力。 中年男子有些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章凡尾随跟了进去。见室内简洁异常,一个案几上了张琴,另一个书案上有些纸笔。几只的牛油蜡烛将室内照得通明。 中年男子将卷轴在书案上缓缓展开,他凝神观赏画中景物,画中景物古意盎然,山势雄浑,大江滚滚流动,似有三人正在山中伐木。他心生欢喜,口中喃喃道:“乾道图,乾道图,这是什么宝贝?” 图中忽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紧紧吸咐了起来,似有一股神力要将他也吸咐进去。 中年男子大喝一声:“不好!”一掌向外拍出,身形急闪。 “轰”的一声,墙被撞出了个大洞,章凡几乎被他撞飞了出去。 乾道图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着中年男子上下翻飞。章凡有些傻了,此种情形,他见所未见。 中年男子忽然暴喝道:“大胆小贼,我先灭了你!” 章凡正待闪身避开,背后已中了一掌,身子已被击飞,口中吐了一口鲜血。 一声女子怒叱声传来“进去吧,你个老怪物!”耳听得后面传来打斗声,章凡已扑倒在地,人已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章凡悠悠醒转了过来,抬眼一望,自己正躺在地上,下面垫着一层软软的似被褥的东西。 旁边生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个水壶正“咕咕咕”的冒着泡。耳中传来阵阵琴音,祥和又沁人心脾。 他扭头望去,三间屋子已夷为废墟,龙九姑娘正在抚琴,见他醒了,展颜一笑停了下来。 龙姑娘轻轻地扶他坐了起来,笑道:“此次太过凶险,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以身范险了。” 章凡鼻中闻到一阵芬芳,是龙姑娘的体香,他略一运气,周身完好如初,心中并无不适。开口道:“身体似乎完全好了,玄武老怪收了进去没有?” 龙姑娘心情大好,一扬他身边的画轴,笑道:“玄武已入图,四兽已有其二,你先在此修行一阵子,等修为上去了再出去吧。想不道你一个老实人说起谎话来连眼都不眨一下。” 章凡难得见她欢喜,笑道:“情势所迫,我也是临时发挥了。” 随即正色道:“玄武果然历害,被困了这么多年还如此生猛。” 龙九道:“这老怪物一直在利用信徒的信仰,信徒每念诵一遍经文,他的念力就增加一分。轮回宗的人每吸食一个魂魂,他也得到了分享。也许有一天他真的可以破界而出。” “轮回宗的始作佣者就是他了,这家伙也够执着了。” 章凡拿起亁道图,借着火光缓缓打开差轴。图中一股冲天气焰充斥着天地间,北方一颗金星闪耀,玄武山脉在微微颠动。 龙姑娘沏了杯茶递给他道:“玄武生气最浓,对你修为大有脾益,此时他多少有些不服,我已告诉他了,只要助你破开天界,到时自然放他出去,到了仙界他可另寻道路成神。” 章凡眼睛一亮,接过她手中茶杯,喝了口热茶。心道,有了这位龙姑娘,倒可以解决自己心中的诸多疑问,不愧多了位良师益友。 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章凡感觉身体已完全恢复,站起身来在岛山绕了一圈,到没什么特别之处。 “龙姑娘,我想进图中看看,烦请姑娘帮忙看住画卷,不要让它卷起来,否则我也出不来。” “放心去吧,玄武老怪入了乾道图,一身灵气功力已被山脉吸收了,伤不了你的。” 章凡点点头正要离去,湖中水花一闪,老白嘴上叼了条鱼,飞身上了岸。见章凡要走,忙过来抱着他的大腿。 龙姑娘眼一瞪,叱道:“你就留在此处,不许跟进去。” 老白望了望章凡,无奈地松了爪子滑落在地上。 “留下吧,陪陪龙姑娘。” 章凡翻身跃进了图中,乾道门所在的大殿外,耿秋听见动静已站着抬眼望着天空。 章凡落到耿秋身前,拱手道:“弟子章凡,拜见师傅。” “好!哈哈哈!”耿秋满意的笑了起来。 “不到两年,已收伏了两只灵兽,看来时机终于成熟了,其中艰险只有你一人可知,为师也不过问,只要你能大功告成就好!” “多谢师傅栽培,等我功力大成之时,就是咱们乾道门在世间重新开张之日。” 耿秋思忖道:“咱们的修炼功法与普通功法不同,不用拿以前的标准来比较,一切以实际为准。师傅也未曾练过,靠你自己的悟性吧!” “是,师傅!”对着师傅躬身一礼。:起身飞了出去。程根荣,陆笑尘,钟云三人正在伐木建房子。‘ 章凡落到三人面前,笑道:“不用建太好了,过些时日就放你们出去的,现在摩羯人南侵,正是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的话可不可信。三人呆了一年多,灵石都用完。功力倒是长了。只是呆在山中极其无聊,都快郁闷死了。听到可以出去,钟云拱手道:“多谢公子,我们出去决不透露此间消息半句。” 章凡望了望天道:“你们的师傅已经发现我了,说不说都一样。到时候我乾道门会重开山门,一切都将公布于众。” 三人面面相觑,眼见他功力远比一年前高,又生不出反抗之心。 章凡在心中酝酿着计划,也不理会三人的疑惑,转身飞上了玄武山顶峰。 玄武化身的中年男子正在出神,见他过来,怒骂道:“无耻小贼,还有脸来此见我?”作势欲扑上来搏斗。 章凡忙伸手阻止道:“前辈何须发怒,前辈困于大雪山万年,也未曾脱困。龙姑娘说得很清楚了,我破天门之日,就是你化仙之时,由仙而神,省了多少道路。咱们只能同舟共济,共谋这通天之道,前辈意下如何?” 说完躬身一礼,不在说话,盘膝坐地,运转法门,一点点吸取此地的磅礴灵力。 中年男子知他说得在理,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暗自盘算破了天门再跟他算帐。 章凡气运一周天,忽觉周身经脉大涨,灵气源源不断冲入四肢百骸,浑身如沫浴在温泉之中。正是御气四方诀所描述的情形:“洗经伐髓,脱胎换骨。”心中大叫舒坦,脑中却清明一片,神识不知不觉中感应到玄武山中的风吹草动。却见玄武已到了山下,站在岸边望着河水发呆,不由得心中一乐。 龙城五十里外桑干河谷内,黑雾渐浓,鼓声振天响,喊杀声响成一片。摩羯可汗阿尔泰神情肃穆,双方从早上战到下午,尚未分出胜负。他眉头紧锁,随即沉声道:“图巴彦,你亲自带剩余一万人马杀进去。这边不用你护卫了。” 图巴彦是一位身材高大,满脸横肉三十来岁的草原人,号称摩羯第一勇士,摔跤,马术,箭法都出类拔萃,犹其一把弯刀,使出来凶狠凌厉,未逢敌手。被阿尔泰选为卫队统领,对阿尔泰忠贞不二。 此时他身着战甲,翻身下马跪地伏首道:“可汗安全第一,请恕奴才难以从命!” 阿尔泰“铛锒”一声拔出腰间弯刀,声色俱历喝道:“此乃我摩羯人千古难逢之机,我有诸位法师保护,你再犹豫,我即刻取你性命!” 图巴彦醒悟过来了,将头在草地上重重一磕道:“请可汗放心,奴才此去必可击溃南蛮贼子。” 他翻身上马,厉声喝道:“所有卫队立即上马,摩羯男儿们,建功立业的时侯到了。” 说完拔出腰间弯刀,一夹马腹呼啸着朝山下冲去。卫队众人皆拔出腰刀,号叫着直冲了下去。 正在与宋木等人熬战的摩羯士兵听到呼声,皆精神一振,双方立时又战成了一团。 宋立本站在山顶上正围观战局,双方拼得难分难解,胜负难料。忽听得摩羯人呼啸声又起,眼见一只万人马队又杀入阵中。心中暗道“糟糕!” 此时摩羯人还有新生力量加入,已超出了他的预料。赵天王过早加入了战团,此时手中已无兵可用,他心中忧虑顿起。 云翳,叶正东已各连斩两具金甲尸,巫霞与司马北各斩了一具。义军中修真之人已能挡住余下金甲尸的攻击。 云翳望了望山中黑雾渐浓,一条人影已从半空扑至,已看清正是国师阿木图。大喝一声道:“叶兄,你我联手,宰了这狗屁国师!” 叶正东一扬手中宝剑,已飞身而起。哈哈笑道:“正是,战场之上,本就不用讲什么规则,宰了他!” 两人冲天而起,一剑一拂尘,挥出一片剑网尘影,迎头罩向阿木图。 阿木图人在半空,手中两把弯刀已脱手而出,两片刀影光圈迎着两人卷去。 同时从怀中掏出布袋,手一扯,无数阴灵呼啸而出,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人影,一步步走向两人。 阿木图冷笑连连,冷声道:“给你们加点料!”一按手中蓝宝石戒子,一丝黑气绕上黑人人影。阴灵阵立时黑如墨漆。整个战场都阴冷了几分。 巫霞与司马北对望了一眼,两人心中都多了一层阴影。这个级别的战斗,两人都插不上手。 司马北大喝一声道:“先斩了那几具金甲尸再说吧!”说完已飞身而起,扑向正在战斗中的一具金甲尸。巫霞也飞身扑向另一具金甲尸。心道,今日战局凶险,后果恐怕难以预料。 黑雾形成的人影灵阵扑向了云翳与叶正东,两人背靠背各自施法扺挡。却陷入了包围圈,始终无法突出重围。久战不利,外围尚有阿木图虎视眈眈。 云翳一咬牙道:“叶兄为我护法!” 说完一掏胸中符纸,右手施了个法决,左手符纸一挥。一道黄色符文直冲云霄,空中忽然乌云四合,一道闪电照亮了桑干河谷。接着雷声四起。阿木图脸色一变,心中骂道:“两个老东西都未渡劫,弄出这么大动静,是想找死吗?” 叶正东全神贯注,两人心有灵犀。云翳施法,他引雷电。虽然两人皆未渡劫,却已经暗中研究出了这套打法。用来对付阴灵鬼物,魔宗妖人。 一阵巨雷响彻天际,一道闪电直击而下。叶正东剑一指,电弧击闪了四周阴灵,又沿剑尖而下。叶正东长剑脱手,飞一般直刺一具金甲尸,“轰”的一声巨响,金甲尸被炸得飞灰烟灭,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坑。周围丈许范围内无论是义军还是摩羯士兵,皆被炸飞了出去,战场一时静了下来。 两人飞身扑向国师,三人在空中战成一团。 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丁雷等苦战了一天,此时已筋疲力竭。副将拱手道:“将军,此时天降大雨,敌我双方不明,不若暂时退却,明日再战!” 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丁雷身披铠甲,站在临时搭建的雨蓬下。望着外面的飘泼大雨,双方都渐渐退出了战场,各自寻找避雨的地方。战场上的伤兵一片哀嚎声,只有战死的人理直气壮的躺着,任凭雨水洗净身上的血污。 渐渐形成了一洼洼血池,老天仿佛下了一场血雨。他出生入死征战了几年,从山林杀向城市,最后竟以大将军的身份进了京城。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旧朝的文官武将见他如同狗子见了主人。一个个摇尾乞怜,任他打骂,狗官们老婆女儿看上谁就点谁。还得满脸堆笑,颇有些托妻献女的意思。 他无意中看中了范海松的女儿,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子。明艳动人,身材小巧玲珑,他惊为天人。美女他发他的无限潜力,让他找回自己年少时梦想的药。 范海松有十万边军,我丁雷也有,过几天就可封候封王了,还配不她吗。他没心情搞什么明媒正娶了,先接过来再说吧。 他感觉自己春风得意,权力无限。有了她,他的人生才有了意义。如今已经是他们的天下了,天王还要倚重自己,为了充实国库,他从旧朝官员们口中硬生生逼出一千多万银子。这是他的主意,他颇为自得。自己从中扣留了百十来万,以后家大业大,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那个号称军师的宋立本也没了主意。全凭他一人操办。这是何等功劳?连天王都称赞不已。赞他不光有军事才能,搞政治经济也是一把好手。 关于妻妾的事,天王并未责怪,虽偶有提及,他也不放在心上。 边关峰火一起,他隐隐有些不安。打了两仗,太残酷了,一半多兄弟弄丢了性命,全都静静的躺在桑干河谷中。 此时不能撤,撤退必定会大败,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正当他心思飘渺之际,一阵巨响声传来,似乎天崩地裂了。他急忙出了雨蓬观察,隐隐听到有人大喊大叫。 “发洪水了,山洪暴发了!” “不是山洪,是改道的河水又流回来了。” 人们都慌了,冒着大雨拼命向山腰爬去,可惜有些晚了,洪水像头猛兽一般冲入河谷。 咆哮着带走了一切能带上的事物。 曾经干枯的河谷瞬间涨满了水,浩浩荡荡向下游冲撞,像头失惊的野兽。 河面上一层满满都是尸体。有的人没死,挣扎着顺流浮浮沉沉。 摩羯可汗站在山顶,被眼前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对身边的士卫喊道:“速速回去调兵南下,草原凡十五岁以上五十以下的男子,皆编入队伍。此乃千载难逢之机,万万不可错过!” 云翳与叶正东久战国师不下,战场中死伤不断增加,亡灵不断增加。国师阿木图如鱼得水,亡魂源源不断,他的可以随意炮制魂魄加入战团。 待到河水冲破河堤,洪水重新淹没桑干河谷之时,双方都震惊了,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意愿。眼看着几十万人变成鱼虾,未死的都在山顶苦苦挣扎。 云翳与叶正东落在一座山顶上,两人皆有罡气护体,全身皆未被雨水打湿。云翳长叹一声道:“义军虽未败,局势却已大变。天地之威,强大如斯!经此一役,义军精锐尽失,恐怕很难组织起大规模的军团。草原人人弓马娴熟,龙城一开,南侵猎将势必强过草原放牧,到时候人人争先恐后,这才是后患无穷。” 叶正东心情同样沉重异常,此等变故,让他有些无言以对。 河水分隔了双方的人马,未死的都在重新寻找自己的队伍。宋立本已寻找到赵永俊,他拱手道:“天王,务必快速集结人马,以应对将来的变故。” 赵永俊早被雨水浇了个透,此时站在帐中,望着滔滔河水,他有种无力回天之感。带过来的三十万人马,战死过半,河水一冲,死伤更不计其数。他心生惧意,功名利禄,有被雨打风吹去的颓废之心。 手下人早就去四处联络,收集残余。他有些后悔,未听从宋立本之言。不该轻易领军来此决战,此种情形,毫无转圜的余地。他默默地坐了下来。心中暗叹:“运来时天地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如今各部尚未聚在一起,如何迅速集结人马。 韩彪与马方沿官道北上,夜间便偷偷吸人魂魄。过了半月,便到京城地界,京城早就人心惶惶,传言赵天王已经败兵,范海松与摩羯人不日就将南下。京师乃大昱第一门户,即将遭兵豖之祸。摩羯人粗暴残忍,在大昱人心中已根深蒂固。 韩彪此时吸食魂魄已成瘾,对这些竟有些麻木不仁,冷笑道:“赵永俊真是胜利冲昏了头,手下竟无人可用,还亲自领兵出征。这一败可能再无出头之日了。” 马方道:“这些世间争纷,真是毫无意义,咱们还是赶紧北上,参悟轮回奥义才最为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