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妖典》 红叶 两界边境,一声声的喧哗打破了千年的平静。 “大师姐——” “苏静师姐——” 几个身穿蓝白道袍的小道士在树林里横冲直撞。 一身青衫皱了皱眉,随手写了个禁咒,隔绝了那些嘈杂的声音,回头对床上说道,“是找你的。” “要不要见见?” 她靠着墙,闻言冷冷的说道:“他们落你这,不都是要死的吗?” “让你的小师弟们留个遗言啊。”他笑道。 疯子,她也未必出得去吧。这片林子,是一片死地。 “你会放我走吗?” “看心情咯。” 楚瑾推开门,入目一片桃林,这茅屋坐落于湖边,水面上投出了一片枫林。看了半晌,真真没什么意思,青衫男子楚瑾把手中折扇搁在窗上,自己变作个白胡子满脸褶的老头儿,消失在了桃林间。 那边正是急得团团转。 “我看这林子诡异的很,要不……我们还是先回门派向掌门禀告,再来寻人?” 此话一出,换来一声嗤笑。 “你怕是不知道,这枫林已经千年未有人迹,没有苏师姐,我们根本出不去。” “可寻找多日未见人影,师姐,难道还活着吗。” 他们争吵起来。 两人走在队伍末端,吵得所有人都听见了,为首之人叱道:“胡说八道些什么,莫要咒师姐。” “师姐乃我辈翘楚,哪有这么容易死。你们胆小下次就不要接这种任务了,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诸葛师兄说的是。” 他们极怕这个诸葛旻,嘴上乖乖认错。 “这有水源,稍作休整。” 已经找了七天,干粮和水昨天就吃光了,自然得补充。 剑光闪烁,血浸水中染成一片淡红,绞死的鱼浮出水面。 灵力成网,一干弟子拖着往岸上拉,却在临近之时不见踪迹,连鱼带网消失在了水中,真是诡异,更奇怪的是水面上连一丝血都找不到了,而鱼儿还在畅快的游动。 诸葛又试了几次,还是这样,水中的鱼少了不少,却一条都没进他们嘴里,灵力耗了七七八八却什么也没捞着。 这是怎么回事? “再来。” 诸葛不信邪了,还要再试。 “别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这枫林中的一草一木都是动不得的。” 不知何时,这条河上飘过一条渡船。船头坐着一个老翁。胡子白了一半儿,一身粗布衣裳洗得发白,仙风道骨颇像世外高人,一时竟唬住了这一行人。 “此话怎讲?” 诸葛问道。 “说来话长。”老头一捋胡须,清清嗓子,“此地乃上古战场,血气极盛。故而生物都有了灵性,然历经数千年光阴,血气消散,林中生物便开始抢夺力量。” “你的意思是,那鱼是被吸收了?”诸葛半信半疑。 “正是。” 如此也算说得通,那么灵力结的网想必也是被这湖中其他的鱼瓜分了。 “老人家,你能在这林中存活,想必也有办法将我们带出去吧。”诸葛问道。 “老朽不知。” 船无风自动转了个头朝另外方向走去,挥手之间已经行出数里,诸葛一声冷哼,御剑跟了上去。 红叶(二) 他此时气得跳脚。“师兄莫冲动!” 其余弟子一边喊,一边也御剑追来,这诸葛乃一行人中最强者,是毛头小道士们的最强倚仗,小道士们可谓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生怕落单。 可诸葛来此地本就另有目的,是绝对不能让这些蠢货知道的,而且他嫌这群人碍手碍脚,此刻有机会,全力加速甩开了他们。 跟着木舟在水上行了两日,这湖看着没多大,谁知船一直朝一个方向走了这么久还没有靠岸。诸葛这一路未曾松懈,任他修为高超此时也感到筋疲力尽,脚下的剑晃晃悠悠,好像随时都会承载不住他的重量掉下去。 诸葛强打着神。一个疏忽,那船一头扎进浓雾里,再也寻不见了。 诸葛,他此时气得跳脚。 他已经透支灵力,定是不能再这样飞回去的。 他取出一件稀有的法器,施法将自己传送回去。 雾气稀薄下来,诸葛叹了口气,忽而瞥见前方有一片黑影。 他心头狠狠一跳。急急忙忙服了颗丹药补充了一丝力量,冲那飞去。 走近了,能看清楚那是座岛。 一阵寒意顺着爬上了脊椎,冻的他颤了颤。 他不确定他要找的东西在那,但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他还是想去。 登岛了。 三年前的冬天,还是药童的诸葛在天池边取水。 银壶上蒙了一层水汽更加寒冷冻手,他只想快点完事少挨点罪。天池水清一眼见底,他隐隐的看见―团黑影在里边,正慢慢地浮上来,他提起水就往回跑,水面上一个漆漆的头顶,一双透亮的眼看着他摔了一跤,水洒了不少,逃命似的跑掉了。 “师父。” 她坐在天池边一张石凳子上,手指绕着湿漉漉的长发,不远处是须发全白的昆仑掌门。 “天池寒铁,你可取到了?” “在这。”她拍了拍腰间的储物囊。 掌门满意度点了点头,道:“那便好。” “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她想了想,“长鞭与剑即可。” “还有呢?群仙剑会在即,你尽可以多要些。” “不用了。” 群仙剑会前夜。 “静静,拿不到名次也没关系,你得把这条命看住了知道吗?” “是,弟子遵命!” 老头叹了口气,将一柄簪子递与她。 “此物就托于你了,定要护好。” 古书有载,两界交战时,魔军先锋临阵反水,首领寐诡与人界签订契约,若人界胜,许血灵丹三枚。人界大胜后却反悔约定,对魔兵赶尽杀绝,寐诡大怒,杀仙门首领,遁逃无踪。 这段写在仙界史书里的历史人人熟知,而有件事书里却只字未提,她还带走了世间仅存的一瓶血灵丹和神器煮鹤鼎。 这个背叛了族人的女魔头是生是死都不好说,但更多人还是希望她活着,活着才能说出那些宝贝的下落呀。 诸葛也正是为那血灵丹而来。 两百年之前,有人在这林子周围遇过魔。 彼时魔族早已成了书上的对手了,大战之后魔族极少越界,仙门把守也是极严,既不是后来的,那就只能是之前没走干净的了。 红叶(三) 诸葛手持一柄青色长剑,走向岛上唯一的那间草屋。 简朴木门轻易被推开,发出吱嘎的一声。竹床上的白衣女子迎面映入来人眼帘,她双目紧闭,静静的躺着似在沉睡,最为夺目是那眉间一抹红色烙印。通身被柔和的白光笼罩着。诸葛却只注意到了她指尖缠绕着的珠串,紫色的颗粒,没有光泽,但那就是他要的东西。 诸葛见了那珠子便移不开眼了,当即举剑在空中一劈,意料之中果是不得伤她半分,那柔柔白光微微闪了一瞬,轻易挡了下来。 灵力在空中勾勒,诸葛面色惨白,阵法初成被抽空了似的,头晕目眩,强撑着画完最后一笔,彻底完善。指尖一送红色的阵法贴在了那层白光之上。 “滋——” 白光被慢慢蚀出一个洞,诸葛立马伸手去拿那串珠子。 血灵丹!血灵丹! 在触到那珠子之后,忽的一阵奇香弥漫开,那女子胸前长出了一朵紫色曼陀罗,花瓣片片舒展开,颜色由深到浅,从花蕊流了出来,开的妖冶奇异。 诸葛目不转睛的盯着花蕊,紧张的等待着,那血灵珠串攥在掌心,硌的生疼。 半盏茶功夫,那花由紫变红,光芒聚散间凝出了一只小巧精致的紫金小鼎,就漂浮在他眼前。 还等什么,他急不可耐的去抓取,却扑了个空。 不知何时,屋中的躺椅上多了一个人,一手执扇,一手捏诀。 诸葛恼羞成怒:“把东西还我!” 楚瑾回手捞起紫金小鼎收入袖中,朝他走来,弹指射出一道灵力,那女子恢复如常。随后在一旁坐下,自顾自的倒茶。 见他一副悠闲模样,诸葛心中气急,无奈灵力枯竭,他心知此人不凡,只得放弃。满是警惕的持剑后退。楚瑾神色依旧,头都没抬。 诸葛退出草屋,转身欲逃却一下僵在了原地,面色变得更白了。 屋前花树下,白衣女子正对着他,手上拖着一柄七尺长鞭,眼底是刻骨的恨。 “苏静……” 红叶(四) 三年前的冬天,还是药童的诸葛在天池边取水,银壶上蒙了一层水汽,更是寒冷,把他的手冻得发抖。天池水清,一眼见底,他看到水中似乎有一团黑,正慢慢浮上来。 诸葛哆嗦了一下,提起水就往回跑。他身后水面上一个黑幽幽的头顶,一双透亮的,眼看着他摔了一跤,水都洒了一半,不要命似的跑了。 “师父。” 白衣女子坐在天池边一张石凳上,和须发全白的老头说话。 纤细手指绕着湿湿的长发,姿态随性不拘。 “天池寒铁呢?” “在这。”她拍了拍腰间的储物囊。 “嗯,”师父满意的点了头,“你也想好要什么兵器了吧。” 天池寒铁,顾名思义,由天池至寒之水淬炼出的宝物,极佳的制器原材料,可遇不可求。 若不是昆仑掌门偏着自家徒弟,这等神物是怎么也轮不着苏静这等小辈用的。 群仙剑会在即,她是急缺一件趁手的武器。 “长鞭与剑。” “还有呢?” “没有了,辛苦师父啦。”苏静弯着眼笑道。两个月后,他面前放着一根九节七尺长柄、一柄长剑,还有一对匕首与一些飞镖毒针之类的暗器。 “师父……”她无奈地唤道。 掌门眯着眼笑。 “反正我这老头子也用不上,就给你多备点傍身的好东西。” “是这么个说法,可是群仙剑会不许用暗器啊。”苏静好无语。 掌门挠头,道:“总之,你带着就是了,以防差错嘛。” 剑会前夜。 “静静,拿不到名次也没关系,你莫要强求。” “你记着,只有这条命才是最重要的。” 师傅的语气严肃的很,苏静心里对待这次仙门盛会也更加慎重。 老头把一柄发簪插入她发间。 群仙剑会果然不太平。 苏静位列第一,下场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的向掌门席位看去,师父在笑,一脸皱纹挤在了一起,丑死了。 她往那里走去,忽然之间一阵黑风迷了眼,复清阴时,就听见有人大喊,掌门入魔了。 苏静的第一反应是把鞭子甩了出去,“胡说八道!” 玄铁鞭削铁如泥,狠狠勾下一片皮肉来,苏静不理会那哀嚎,直直往黑气弥漫的石台上去。 拨云见雾,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惊了。五位长老与昆仑掌门漂浮空中,眼神涣散、披头散发、口吐鲜血,总而言之,就是狼狈不堪。而首座上,真正入了魔的,确实那人人称赞的药堂三长老,人称“杏恒仙子”的仁医圣手——李冰心。 苏静冷眼看着她,手上兵器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把长剑,幽幽的闪着寒光。李冰心惨白的手指一勾,掌门的脖子被她紧紧掐住,青筋迸现! “大哥,你看,她来救你。” 语气轻的像云,一字一句中却又夹着彻骨的寒意,烧着通天的怒火。魔气顺着指尖游离到老头身上,她用力大,却又留着那人一口气,只怕他死的太轻松,白白便宜了。 “李剑心,你该死!” 红叶(五) 一道剑芒刺在她手上,流出黑色的血,苏静怒火中烧。这下劈的很深。她怪笑一声,把人随手丢开。 “天池玄铁,他很用心嘛。” 话音未落,剑尖朝她胸口刺来,她侧身躲过,两指夹住剑刃滔滔魔气涌出,长剑化为一堆废铁,苏静连忙撒手,双手结印伏魔阵凌空布下。却奈何不了她,被一击破了阵心,碎成一片光点,自己却被魔气所伤,昏迷了过去。 血枫林中。 “李冰心囚禁了师父和六位长老,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敛尽魔气,竟当了昆仑的掌门。”苏静道。 “我师父不会做这种事!” 诸葛怒声反驳,手里紧紧的攥着剑柄。 “不管你信不信,这确实就是事实。”苏静面无表情地说道。 桃花飘落肩头,又掉在地上。她鞭尖指着他冷冷说道,“以你药堂嫡系的法术和寿命做血祭,解开封印也足够了。” 既然送上门来,就休怪她无情。 “咳咳,”一直旁观的楚瑾突然出声,“你们师姐弟二人叙完旧了,不知可否借我几滴鲜血用用?” 他虽是询问,却已经步步紧逼的压了过来。苏静弹指几滴鲜血飞去,落在那小鼎上。骤的白烟升起,紫金鼎表面上浮现出黑白两色花纹,白色花纹在血液的浸染下渐渐褪去,他略一点头。 “你果然是……” 诸葛羽苏静缠斗起来,阴显落入下风,玄铁鞭沾身,勾下一片皮肉。 楚瑾解开了炉鼎上的封印,心情大好,帮苏静把诸葛捆在了门前桃树上。 两人对坐饮茶。 “那魔女与你什么关系?” 苏静似随口问道,却是满眼好奇。 “你这小气巴拉的性子,竟然肯在此守她千年,莫非有一腿不成?” 楚瑾淡然一笑,“我倒是想呢。” 可惜了,他没资格。 苏静没有追问,匆匆回昆仑去了。他走到竹床前,把那紫金鼎中的血灵丹取出来,给她喂了下去。 血灵丹活死人,肉白骨,若不是封印,她也不会败,也不会流落人间,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现在封印解了,他也应该让她醒了。 紫光浓郁,强大的魔气爆发,让他尽管早已退出屋外,却还是喷出了一口血,头昏之际,一只冰凉的手贴在他额间,恍惚中听见她熟悉的戏谑。 “我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副娇贵的样子?” 春雨打湿了桃花,被风携着落在窗前,沾在素色绣鞋上,她随意地靠在门边,手里把玩着折扇,感慨道。 “清净自在,你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殿下住的惯便好。” 他低眉顺眼,轻声说道。 她抬头看他,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有几分癫狂,似是醉了酒。 楚瑾仍是平静地看着她。 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双肩颤抖。止住笑后幽幽地说道,“你怎的还这么叫我?”被魔族驱逐的她算哪门子的殿下? “殿下毕竟是殿下。”楚瑾认真说道,一字字加重语气。 “别逗了……” “日后唤我姑杳便可。”她的嗓音有些哑,像花瓣一样散在风中。“我讨厌这个称呼。” 他怔了怔,似乎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却仍是一个“好”字。 你讨厌,我便不叫了。 红叶(六) 魔君十三公主姑杳,天生魔力满溢,修炼一日千里,为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她一出生便换走了王后的命,尤为不受宠,自小一直被养在偏殿中,魔君毫不问津,只按时让人送最上等的修炼材料。 她有孤傲冷僻的性子,最是不合群,一向为诸皇子公主所欺负。父君不喜欢她,却又不得不护着她。姑杳有最纯净的血脉,是这一辈天赋最高之人。 王后的遗愿是让她继承魔君之位,却没有料到,她不仅没有做到,而且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被背叛的主帅,被驱逐的魔族公主,到底算是什么。 “此处安全,您且安心恢复,若要走,也等先有了自保能力。”楚瑾恭敬的说道。 姑杳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进草屋打坐调息。她比任何人都阴白力量的好处,她并不渴求力量,却需要力量。 呼吸间,天地灵气化为魔气,顺着血脉输入丹田,温养着肉身,这时她才发现。除了魔气亏空,当年那场大战留下来的内伤竟都已修复完毕。她现在也在补充力量,速度居然比之前快了一倍,足见楚瑾这些年费了多少心力,把自己耗成了那副苍白的模样。她心中叹气。 终究还是对不起他。 转眼间天黑,楚瑾一身青衣携着两坛酒坐上了桃树枝头,粗壮的枝子抖了抖,落了一场花雨。 红粉花瓣都掉在泥里,是即可怜又可惜。解开塞子,更浓的桃花香溢出,扑面迎来熏的迷迷糊糊,还未饮就醉了。 楚瑾耳根有些烫,心想就醉这一回。仰头一大口,撒出大半湿了衣,就这个架势若是行家见着可得训一声暴殄天物,独坐独饮花香酒香弥漫四溢,清冷月光撒下,诗情画意又显凉薄。 屋里紫光弥漫,隔绝一切,屋外冷月银辉,酒香浓郁,凉风习习,酒坛脱手,骨碌碌的滚出去。青衣男子倚着树干,怀里抱着半坛酒,做着不知名的梦,落花点缀长发间,眼前堪比画中人。。 姑杳推开门,走到一株垂柳边,取了片细长的叶,注力射出,远处的一株参天古木化为尘土,她略微点头,身形一闪,掠出千里之外。 红叶(七) 昆仑。 苏静被绑在巨大的石柱上,一身蓝紫相间的罗裙血迹斑斑,长发脏乱,脸上几道鞭伤纵横,一双杏眼用力的睁大,透出一种不死不休的植株。看着诸葛恼羞成怒。 “大胆苏静!你残害同门,修习魔功,目无尊长,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静冷笑:“无话可说……!” “那你这就是认了?”诸葛不依不饶的追问。 “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首座上的中年女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道:“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家伙呢。” “哥哥身边竟还有人为了他不信命,真是让我好生嫉妒呢。” 她走到石柱前挥了下手,捆仙索松了些力。苏静狼狈的低头大头喘气,长发凌乱地粘在脸上。一只干净的手帮她理了理。 “小苏静啊,你怎么就不信呢?他死了。” 苏静咬牙切齿:“李冰心,你胡说八道。” 李冰心笑了,手一招,一盆文竹飞来。枝叶茂盛,青翠欲滴,连根拔起,黑土滚落,发达的根系缠绕着一个骷髅头。 鲜红的唇一张一合,“你看嘛,他在这呢。” 嗖的一声,不知何物破风而来,击中骷髅,掉在地上嚓的一声碎成了万千光点。 谁? “你骗我……!” 苏静出离愤怒,这妖女竟敢耍她! 幻术被破,身处的场地从人群遍布的广场变为阴暗的密室。姑杳手里挟着一把飞镖站在门口。 “殿下,您终于来了。” 李冰心眸光一闪,陡然换了个人般。 “是许久未见,魅姬。”姑杳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把捆仙锁解了。 “多谢阁下。”苏静连忙召出玄铁鞭给她。“此物或许用得着。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姑杳没有推托,接过之后,一掌将人送了出去。 “轰隆”一声,石门关闭,两人,哦不,是俩魔剑拔弩张。 魔族叛军首领,魅姬。 二话不说,玄铁鞭席卷而去,魅姬故作娇态,掐着嗓音,“殿下这脾气半分没变,都不让我准备一下。” 姑杳挑眉,“多少年了,你还没准备好?” 言语之间已与她对了几招,玄铁鞭一扬一卷,缠上了她的手臂。 “殿下好生糊涂,我都已经没有实体了,这又怎能对我造成影响。” 看她徒手往玄铁鞭抓去,姑杳心中冷笑,暗处捏了个诀。 “啊!” 魅姬尖叫一声,目瞪口呆的看着手心灼伤,“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虽只剩下元神,却是附身在他人的身上。”。 凡人身子又怎能抵得住魔气? 红叶(八) 掌心被覆在鞭上的赤炎魔咒所灼伤,露出深深地白骨。她似乎料到哪里不对,不管不顾的去解那玄铁鞭,姑杳毫不犹豫使劲一拉,生生绞断了她的右手。 “你……!” 姑杳嗤笑,“还真是越来越倒退了,还以为自己算无遗策!” 翻手又是一铁鞭,抽的她魔气外漏。 魅姬咬咬牙一个闪身,窜出老远。祭出一柄刃扇,针锋相对地迎上了那玄铁鞭,没想到她还有反抗之力,姑杳一时疏忽,被一道攻击打中,嘴角露出了黑色的血。 “锁魂香,”魅姬终于喘了口气,“不足以要命,却能让你魔气全失。” 对于魔族来说,就意味着修为散尽,沦为废物。 “我无意争斗。只想请殿下,把血灵丹给我。我便不再为难,把解药奉上。” 两人都是强弩之末,这笔交易无疑是双方得利的,但姑杳并不买单。 她扶墙直起身,嘴角噙着冷笑,“我苟活至今,本就是为了杀你,若是今日杀了你,你死了。我修为就也无用了。” “我的命运竟是如此金贵,还糟蹋了殿下这般的好苗子,受宠若惊啊。”魅姬大笑,姑杳冷眼看她:“杀了你,我以后做个废物也是心甘情愿了。” 魅姬抹了把脸,一掌击出:“不知好歹的小畜生。” 这一掌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足以让姑杳形神俱灭,她调动余力,准备闪躲。魅姬怪笑一声,姑杳心中忙道不好。空中生出锁链将她一下子缚住,让她动弹不得,姑杳心中爆了句粗,眼看汹涌魔气已近在眼前,她攥紧了手心一颗珠子。 “把血灵丹给我!” “想都别想!” 异口同声。姑杳震惊的回头,身后石门寒光一闪被劈了个两半,楚瑾一袭青衣,手持纯白色的宝剑,温雅面容一片冷峻。 随着那一声,魅姬掌印被悄然化去,姑杳冷不丁被套上一个结界,被圈在了方寸之间。。 “树妖?”魅姬讶然道,“你竟也来凑这热闹,插手此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红叶(九) 楚瑾面无表情,一剑刺出,直接扎在她方才被灼伤的手上。 殊不知楚瑾他平生只最恨旁人论其往事,尤其是某些他本来就厌恶至极的对象,这魅姬她又是有什么资格,魔族叛徒。 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她说的也是事实,这就让楚瑾更不爽了,何况那件陈年旧事也有她一份的功劳。 魔君宫殿,巨大的荆棘围绕着宏伟的建筑,至高的王位上,男性冰冷苍白的面容精致昳丽,他华丽繁复的黑色衣裳层层叠叠的垂落在台阶上,那双幽深的绿色眼眸看着跪在殿中的少女,他的女儿。 “你要说什么。” 魔族少女抬起头,那是一双黑色的眼睛,注视他时的目光没有一点温度,魔君笑了,他们这么像,不愧是他最完美的血脉继承者。 “十三,你知道的吧,墨息是怎么死的。” 少女的嗓音很轻,“我知道,父亲。” 不远处的殿门口,穿着黑甲的魔族兵士押着一个被血浸透了的人形物体,或者说是猛兽,畜生,那嘶吼着挣扎不休的生物显然不像是什么高级的东西。 “父亲,他被下了药,墨引给他下了药。”少女无波无澜的陈述事实。 魔君抬起手,苍白的指尖没有一丝血色,少女从善如流地闭嘴。 “可是你看,我们该怎么处置这个……树妖呢?他是树妖吧?” 少女面无表情,“既然他确实是杀了墨息,那父亲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都听父亲的便是了。” “好嘛,依我看,就万箭穿心吧,反正是妖怪,也死不了对吧。” 少女不作回应。 魔君站起身,“说起来我还挺喜欢墨家两兄弟,”一边往后殿走,一边吩咐侍奉的魅魔,“把那个树妖领过去行刑罢。” 魅魔乖巧的答了一声是。 楚瑾剑指魅姬要害,魅姬笑的花枝乱颤,“还是这么介意,生挖妖丹还是比万箭穿心更疼吧。” 姑杳霎时变了脸色,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魅姬一下化为黑雾在空中流动,声音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为了让你失控杀了魔君宠爱的那个贱人,我可是废了不少力气。” “十三殿下怕是不知道吧,我当时……” 楚瑾终于不堪容忍,拔剑刺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噗嗤—— 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楚瑾抬头,他的剑贯穿了女子的身躯,她试着抬手,却没有抬起来,往前倒了下来。 “殿下……”。 楚瑾哑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