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相思两世欢》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一章 强掳御史 夜色渐深,秦王府的管家赵文亲自站在大门口朝外瞧去,但见长街空无人迹,迟迟不见秦王的身影。 守门的老迟头浑浊的双眼半眯,吸一口旱烟,在鞋底磕两下,淡淡招呼:“赵管家不必焦急了,咱们王爷这出去北疆打仗三年,好不容易得胜还朝,还在朝堂上被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弹劾,这口恶气总是要出一出的,依着王爷的性子,这会说不定在哪家花楼里饮酒呢……” 老迟头是老王爷的贴身近侍,自老秦王战亡之后,他便回到秦王府,替王府看守大门,府中之事几乎瞒不过他,连赵文也不敢在他面前托大。 “您老说的是……这姓苏的监察御史也太不开眼了,竟然趁着王爷得胜回朝之际上眼药……” 任谁在高兴之时被当头淋下来一盆凉水,也难高兴得起来。 二人正说着话,倏然远处马蹄声响,一骑当先,身后跟着数骑,飞驰而来。 “王爷终于回府了!”赵文面泛喜色,迎了出去。 王府大门大开,当先男子气宇轩昂,五官硬朗霸气,浓眉星目,如果不是身前趴着个挣扎不休的男子,可谓威风凛凛。 被他强压着趴在马前的少年身形纤瘦,拼命挣扎,破口大骂:“萧瑾瑜,你这个混蛋……兵痞……” 紧跟着秦王萧瑾瑜身后的一干护卫皆闷不吭声,将脑袋缩在肩膀上,对那少年的挣扎与破口大骂尽皆无视。 赵文迎上前去亲自替萧瑾瑜牵马,眼睁睁看着他跳下马来,将马上载着的少年一把扛在肩头,那少年虽然一直破口大骂,语声清脆,但从头至尾他都未曾瞧见少年真容,只瞧见他头朝下被扛着走,挣扎之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在王府宫灯映照之下,堪比女子,唬得赵文心头乱跳。 他回头拉过护卫赵武,忍不住惊问出声:“老二,王爷……王爷这是从哪里抢来的女子?” 难不成监察御史苏慕林上疏弹劾秦王强抢民女,王爷气愤之下,便真的亲自上街抢了一回? 赵武乃是赵文的胞弟,只见他安慰的拍拍赵文肩膀:“哥哥休得怕,这不是女子,而是苏慕林苏大人。” 语落,他似是想起什么好笑的场景一般,一脸的贼笑。 “王爷不抢女人……居然抢男人……”闻言,赵文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抢别的男人也就罢了,反正王爷天不怕地不怕,在北疆横行惯了的,可是居然去抢前两日方才弹劾他的苏慕林,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赵武同情的瞧一眼缩在京城三年,日渐胆小的胞兄,径自去栓马。 监察御史苏慕林,生于陋巷而闻达于帝京,向来铁面无私,两袖清风,乃是清流之中的砥柱,官员之中的楷模。 他近日做的最轰动的一件事,乃是当堂弹劾得胜回京的秦王爷强抢民女,私德有亏…… 太后为此大怒,听说指着帝后的鼻子破口大骂,大意便是,在北疆那种荒蛮之地住久了的秦王,在回京之后将母猪误作了貂蝉,带了个民女回王府,错自然不在秦王,而在帝后。 帝后身为秦王亲叔婶,居然不能照顾到秦王的生活需求,令这个亲孙子跟长荒了似的乏人管教…… 于是,帝后紧急商议,一气之下赐了十五名如花似玉的宫廷美女,环肥燕瘦,与秦王在路上带回来的民女春桃有天壤之别。 赵文今日清早起来忙到此刻,才安顿好了这十五名娇滴滴的美人儿,本来望眼欲穿着等待着秦王爷回府,哪知道盼来了此等噩耗…… 可怜的赵文小跑步追着秦王身后到了葳蕤轩,看到春桃趴在正房门口正欲进去,却听得里面一声暴喝:“滚出去!” 紧跟着房门“砰”的一声响,关得严实,春桃转过身来,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两管鼻血涮啦啦往下淌,差点连鼻梁骨都被碰碎。 葳蕤轩的仆役站了一院子,在赵文的驱赶之下四下散去,只留他坐在葳蕤轩门口守着门,以防不长眼色的奴才冲进来。 赵文觉得,心苦。 葳蕤轩正房内,被萧瑾瑜扛在肩上的苏慕林此刻被放了下来,昏头昏脑站在房内,抚着额头一阵发晕,再抬头之时,早已落座的萧瑾瑜指着他身旁的椅子:“苏大人,请上座!” 他回朝之时早闻苏慕林貌美若二八佳人,如今瞧来,大约是头朝下太久,玉面似染胭脂,双目盈盈,竟然有着说不出的秀美,令他心中莫名一动,若非这位苏大人眉间尚有三分英气,一张嘴便骂人,倒真令人误以为是姣姣女儿。 苏慕林一路挣扎,早已筋疲力尽,顺势坐了下来,自行倒了盏茶一口饮尽,抬头之时,在灯下男子深浓的眉眼之间寻到一抹探究之色,不由一阵气恼。 “秦王爷不发一语将下官掳来,究竟所为何事?” 萧瑾瑜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瞧着他执着茶盏的纤细手指,宛若玉雕,心中浮上一种怪异的感觉。 “闻听苏大人貌比潘安,俊美非常,本王在北疆早有仰慕之心,今夜花月正好,故而特地请苏大人前来府上一聚,以慰本王相思之苦!” 苏慕林一张脸羞恼之下顿时又红了三分,厌恶的狠狠瞪他一眼:“秦王爷还请自重!” 萧瑾瑜久在疆场,身边尽是些粗糙汉子,苏慕林这般厌恶的小模样,反倒招惹得他心中痒痒一般,也不由勾起了萧瑾瑜的极大兴趣。 他今晚本来在万花阁饮酒,酒至正酣,听得楼下大厅窃窃私语,有人在议论他强抢民女一事,热酒上头,当下带着一众侍卫寻摸到了苏家。 苏慕林父母双亡,独自一人居住,才端了饭碗,便听得大门“嗵嗵”直响,拉开门便瞧见了这煞星。 彼时秦王爷酒意上头,笑得不怀好意,张口便呼之:“苏美人……” 苏慕林生得美貌,平日最恨人如此对待,当下脸都青了,冷着一张小脸便要关门,却被萧瑾瑜伸臂挡下来,二话不说将他拦腰一抱,甩在马上便掳了来……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二章 意外之喜 秦王爷萧瑾瑜一路疾驰,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马上的少年挣扎的越凶,他越觉得兴奋,只恨不得今晚好好惩治一下这可恶的小小御史,教他行事不长眼睛,得罪了自己。 他一路之上盘算了好多种惩治这少年的法子,比如用沾着盐水的鞭子抽他,或者给他上个夹棍,打几十军棍之类的,可是此刻那少年板着脸坐在他面前,这些念头却忽而烟消云散了。 京中之人都长着眼睛,这般俊秀美貌的少年果然难寻,他痞笑一声:“本王向来听闻少年人的滋味比之女子亦不遑多让,今夜……”在他有意停下来的话语声中,本来强作镇定的少年面色渐渐惨白,血色褪尽,目光瞧着他就跟瞧着禽兽一般。 萧瑾瑜本来并无此禽兽打算,他不过是想着这少年心高气傲,又厌恶别人夸他美貌,想来对以色侍君深恶痛觉,本着他讨厌什么来什么的想法折辱于他。 这才一提,哪知道半句话就吓惨了他,不由心中大是痛快,慢腾腾似要站起来扑过去的模样。 那少年此刻一张脸已尽是惨白惊骇之色,敏捷的站了起来往房门口逃窜而去,可惜秦王爷行如猎豹,丝毫不肯给他逃跑的机会,五步之内手已抵上了房门,将这少年牢牢圈在房门与他的怀抱之间。 苏慕林背部抵在房门之上,连粉润的唇色也已惨白,秋水明眸此刻盛满了恐惧惊慌,语声哽咽微颤,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王……王爷,下官错了,再不敢……”向权势低头认错,这于他已是极为难之事,哪可能说得顺畅。 萧瑾瑜从小到大,除了宫里那几位与已经过世的秦王夫妇,再无人敢触他逆鳞,此刻笑意盈面,大掌在少年的脸颊之上缓缓抚摸,漫不经心问:“再不敢什么了?” 心中却微微诧异,咦,竟然这么快就认输了……大失常理啊! 能做监察御史的不都是骨头特别硬,油盐不进的顽固份子吗?只是他手指所过之处,这少年皮肤竟然比女子还要腻滑,令人流连忘返,忍不住一摸再摸。 苏慕林眼中几乎要流出屈辱的泪水,一颗心在胸膛里剧烈的跳动,他自为官以来清正廉明,眼里不揉沙子,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眼前的人凑得这样近,眼瞧着他平生最大的秘密便要败露,无论如何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抱了拼死的念头,微一侧头,一口咬住了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手指……无论如何,只要激怒了他,哪怕被丢进地牢,或者挨了打,都比在这间房子里与萧瑾瑜单独相处要来的安全。 萧瑾瑜前一刻还瞧着他恐惧的软了下来,似要求饶一般,后一刻却见他豁出命去一般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他是疆场上尸山血海里拼杀过来的王者,虽然少年用尽了全力咬下去,就如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一般,伸出尖尖乳牙来对付敌人,可是这点伤在他眼里全然无碍。 反倒是这少年的小模样瞧在他眼中,竟然格外有趣一些,令他生出更想要逗弄下去的念头。 “苏大人这般模样,倒跟那些贞洁烈妇一般,令本王更为心动了。”性格高傲如这少年,定然不能忍受被比作妇人,且瞧他如何反击。 他不过一句玩笑话,那少年却倏忽之间松开了牙齿,惊愕的看着他,唇角边还带着一抹血迹,有银丝从他唇上蔓延至他的手指之上,这情形瞧着怎一个暧昧了得! 萧瑾瑜生于皇室,如今二十二岁年纪,正是气血旺盛之时,此情此景竟然教他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又正是酒后,不假思索的合臂将这少年一抱,顿时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涌进了鼻中…… 他只当自己喝得醉了,这分明女儿幽香,竟然在这少年身上闻到……怀中的少年已经僵硬若石,整个人都忍不住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但被他一双铁臂牢牢抱着。 男人在她颈间细细的嗅了嗅,一边感叹:“苏大人竟然比女儿家还香,本王今日真是没白抢人!” 苏慕林霎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惜这还不算完,秦王爷萧瑾瑜生来纨绔跋扈,十三岁早通人事,十五岁已是京中纨绔之中的翘楚,青楼楚馆中的常客,又被老王爷拎到军中摸爬滚打,男人堆里长大,生死都看作了浮云,凡事凭心而为,此刻绮景,再不顾忌眼前这少年是不是朝堂之上的铁口直谏的御史,只觉他体香沁人,怎样闻都不够。 心中如是想,他手下也不停,一把便扯开了苏慕林的腰带,少年惊呼一声,双手去掩长袍,已教他又重重的抵回了房门,大掌抓住了他的双手手腕,压制在头顶,一手又往他胸前扒去。 萧瑾瑜酒后行事全凭喜好,心中半刻也未曾疑惑过,为何这少年的一双手腕纤细若此,为何这少年双眸惊惧,饱含泪水。 只是大掌三两下,已听得嘶拉之声,苏慕林身上外袍中衣全被他撕开,少年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他低下醉后的双眸,看到眼前圆润细滑的肩膀,女儿体香愈加明显,目光再往下移,明显愣住了…… 这白皙的身子自胸前至腰间一路缠着厚厚一层白布…… 萧瑾瑜几把扯开了层层白布,对着眼前的景象发了一回呆,再抬起头来,眉眼间已俱是满满的惊诧笑意:“你……原来真是个女子?” 这算是意外之喜吗? 眼前女子肤白如玉,秋水明眸,此刻面上盛满了屈辱与愤恨,但眼中珠泪满满,滚来滚去,险险要掉下来。 萧瑾瑜本来一腔怒气,此刻手中玉脂腻滑,鼻端尽是女儿体香,那怒火便不知不觉淡了,又见她是这般烈火冰心的性子,瞧了一眼他便嫌恶的闭上了眼睛,银牙紧咬:“萧瑾瑜,你今日欺我之仇,辱我之恨,休想让我忘了!” 哪知,萧瑾瑜对苏慕林的话竟恍若未闻,毫不在意她怨恨至极的面容,痞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哈哈笑道:“苏大人,按照本朝律例,女扮男装欺瞒陛下,瞒天过海混迹朝堂,这罪……又该要怎么定才好呢?”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三章 “最亲密的关系!”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在苏慕林耳边炸响! 她瞬间心如死灰,一颗心也随之沉入谷底。辛苦掩藏了数年的形迹一朝败露,眼下又是这般情状,只恨不得将天牢之中十八套酷刑全拿来在萧瑾瑜身上演练一番,只是形势比人强,受制于人,苦涩愤恨齐齐涌上心头,偏有一口清傲之气,教她只能恨声答他:“不过一颗头颅,苏某何惧之有?倒是秦王爷折辱小臣,端的是禽兽不如!” 萧瑾瑜在她耳边连连轻笑:“本王为了增进与苏大人之间的同僚之谊,不过与苏大人略微亲近了一些,怎么就成了禽兽了呢?” 在女子喷火的目光之下,他又微笑道:“苏大人大约未曾瞧见过更禽兽的事吧?本王今日便让大人好生领略一回禽兽之事。” 苏慕林双腕被禁,又被萧瑾瑜牢牢压制着,在她面上亲个不住,恼怒郁愤之下,飞起一脚便踢向了萧瑾瑜,可惜后者六识皆灵,堪堪避过,已将整个身子紧紧贴在她身上,若有人远远瞧起来,倒似她镶嵌在他怀里一般…… 萧瑾瑜瞧见她这般小可怜的模样,挣又挣不脱,偏性子又极是倔强,半句软话不肯再说,连求饶也不会。 只觉这朵花儿虽扎手,但委实可爱。 怀中人儿渐渐气短,也不知是怒的还是被吓的,或者……也是心慌……不得而知。 不过他自小生成个霸道的性子,今日既然已经有了开头,自然不会有收兵止戈的道理。于是,他索性松开了她,趁着她喘息之时,尚在懵懂之际,已经一把捞起她,几步便送至床上。 苏慕林身子一接触到冰凉的锦锻,便乍然清醒,秋水明眸立时浮上张惶失措,捞起被子顺势将自己裹了个严实,色厉内荏的道:“萧瑾瑜,你敢过来?” 萧瑾瑜见她都到了这般田地,竟然还要摆出朝堂之上诤言直谏的小御史的模样,心内真是又痒又爱,实是忍不住朗声大笑:“本王为何不敢?今夜你与本王有了夫妻之实,本王明日便上朝堂请旨,收了你在房里做个侍妾,说起来是你悖逆无礼,本王却是宽厚仁德,不计前嫌,又保你一生荣华,还不赶快来谢谢本王,好生服侍本王?” 说着萧瑾瑜解衣欲就,一面小心观察她的神情。 床上的女子神情悲极恨极,却生生咬唇,只低低吐出四个字:“无耻之尤!” 她抬眸间见萧瑾瑜脱的精赤,露出精壮的身子,浑身肌肉隐藏在蜜缎般的肌肤下面,却似蕴藏着骇人的力量,一张小脸已是由惨白渐渐转作了赤红,直似要滴下血来。 苏慕林就算整日混迹朝堂,与一群男人共事,也还是个闺中女儿家,如何见过这样事情?当下扯起被子,连头带脑将自己包了起来,一时急得在被中连连大叫:“还不快滚出去!无耻之徒!” 院外的赵文听到她这样仓皇失措的叫声,急得团团乱转,一时又疑惑王爷从小不好色,如今怎的连个少年也不放过……难道真是应了太后那句话,在北疆呆得久了,见到母猪也会误作貂蝉? 当然苏慕林不能算作母猪,颜色虽可比貂蝉十分,奈何是只雄的。 这却太过棘手。 不提葳蕤轩外,赵文如何焦心苦熬,这功夫,房内的萧瑾瑜早已经将苏慕林连头带脑抱进了怀中…… 女孩子又羞又窘又怒,睁开眼来被眼前景像吓住,闭上眼挣扎之下,触手便是他赤裸的肌肤,吓得缩回手去,团如鹌鹑,连说话也带着哽音:“走开……混蛋……走开……” 这哪里还是含元殿上那铜齿铁牙的小御史呢? 萧瑾瑜在她面上端详一时,果断吻住了红润的樱唇,汲取她口中蜜津,又心满意足的放开,满意的瞧着自己的杰作,见那樱唇红艳愈甚,又大加嘲弄:“苏御史就是管不住你这张小嘴,不如以后由本王来替你管这张小嘴如何?” 苏慕林欲待张口再骂,却被他这威胁吓住,不过是错愕之间,整个人已经被他放倒在了床榻之上,身下是柔软冰凉的锦绣床塌,重重压上来的男子肌肤滚烫似火,似再无耐心与她玩猫鼠之争的游戏。 他俯身流连在她白玉般的肌肤之上,仿佛是为了消解他心中怒气,那白玉般的肌肤在他的一亲一啄之间,如青莲初绽,留下许多青紫色的印记。 她不断拼命的反抗挣扎,可是男女的力量太过悬殊,不多时,身体已经先一步败下阵来,她瑟缩着想要躲避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却被男人牢牢定在方寸之间。 男人抬起俊脸,紧紧盯着她,轻声道:“苏大人,你最好睁开眼睛来看看,弹劾本王的结果,好好感受一番本王对你的谢意!” 她睁开眼睛来,那双眸子前所未有的清明,似燃烧着的两团熊熊烈火,一字一顿说道:“王爷最好祈祷与下官从此不要在朝堂之上相见!” 萧瑾瑜微笑着走近了她…… 她在这样的痛楚里牢牢的记住了这张脸,转头狠狠一口咬在他左肩之上,直至尝到了血腥味方才作罢。 抬起头,略带挑衅的目光似乎在诉说,除了这样,你还能把我怎么样?浑然忘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两人倒不似床塌上的男女,仿如战场之上逐对厮斗的敌我双方。 这难道不是人世间最亲密的关系吗?彼此肌肤相触,然而心是遥远的,敌对的,不可捉摸的…… 此时此刻,苏慕林的心中生起刻骨恨意。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四章 朝堂激辩 天快亮的时候,赵文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响,接着便看到苏慕林衣衫整齐的从房内走出来。 这一夜他坐在外面,虽然不曾亲见房内光景,但王爷龙虎精神,居然折腾了大半夜,才听得消停了下来,他刚坐着打了个盹儿,这位苏大人便从房内冒了出来,想来定然连眼也未曾阖一下。 身为秦王府的管家,他觉得很是愧悔,既无能阻止王爷的行为,又怕这位御史不是个善茬子,再招来什么不好听的话,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前去,俯首一礼,小心翼翼地道:“苏大人,今日休朝,怎的不再多睡会儿?” 话一出口,他便知道错了。 那少年一双清冷的眸子睇过来,满是自嘲之色:“有劳了,能否带我出府?” 秦王府占地颇大,初次进来的人极容易迷路。 赵文偷偷朝正房偷瞄了几眼,心中暗暗叫苦,王爷到底是要拿这位御史怎么办?是留是送总得有个准话吧?可是对着这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姿,他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 直至天大亮的时候,萧瑾瑜才从睡梦中醒来,伸手朝旁边一摸,枕畔空空,哪有什么人! “来人呐。” “王爷。” “苏……” “苏大人一早就回去了。”赵文倒是知情识趣,不等他再想好要问什么,他已经自动禀报:“苏大人起得绝早,我本来还想让人套了马车送他回去,不过他坚持要自己走,只好让他自己走了。” 萧瑾瑜怔怔瞧着帐顶绣着的一对鸳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文想起他亲自送出去的少年,长衫大袖,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摇摇欲坠的身影,脊梁却挺得很直,宁折不弯似的,心中顿时担忧不已。 翌日早朝,含元殿前。 文臣武将位列两班,皇帝陛下独坐高堂,龙目俯视而下,注视着堂前白玉般的少年郎。 少年郎身着官服,玉华天成,面色苍白,似大病一场,但言词铮铮。 “陛下,您一定要为微臣作主!秦王殿下胡作非为,将微臣掳去王府……欺辱臣下,臣死不足惜,但事关朝廷体面,秦王无法无天,求陛下惩治!” 朝堂之下众臣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老皇帝头疼的看着台下一脸笑意盎然的萧瑾瑜。 这个侄子自小就不省心,老秦王爷与他一母同胞,但是平生只好纵马边疆,性格粗豪,最不耐烦在朝堂上与文臣纠缠不清,将太子之位拱手让人,甘愿为臣,最终战死边疆,他对兄长极是敬服,因此对兄长遗留下来的这位侄子也很是疼爱。 萧瑾瑜倒是继承了老王爷的勇谋过人,自小在太后身边长大,比当今太子萧定坤还要得宠,最是个娇纵纨绔、飞扬跋扈的性子,少人拘束。 细究起来,比起仅率两万骑兵便击溃北疆蛮夷十万强兵来,强抢民女不过是无关大节的一件小事…… 但这种话,怎么也不能当着满朝文武说出来……都察院那帮臣子都是硬骨头,尤其这位苏慕林御史,更是刚正。 老皇帝以目示意萧瑾瑜,要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秦王,苏御史状告你欺辱朝廷命官,你又当作何解释?” 此刻,萧瑾瑜就站在太子萧定坤身后,一身紫蟒袍服更衬得他气宇轩昂,只是当他出列站在当间,却一本正经奏道:“陛下,可否容臣先问苏御史几个问题?” 而老皇帝只说了一句“准奏”,之后,便索性不作声了。他一双龙目聚焦在自己这个侄子和最刚正的谏官身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龙虎斗,俨然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姿态。 而在皇帝的示意之下,萧瑾瑜转过身来,对着苏慕林微微一笑,道:“敢问苏大人,本王那日与你回王府,你可是与本王共乘一骑?” 对面的人咬了咬唇,才答道:“是,可是……” 萧瑾瑜岂容她解释,紧接着又抛出第二个问题:“本王又问你,本王可曾打你?可曾骂过你?” 苏慕林呆了呆,一张雪白的脸渐渐涨红,悲愤,可是当着满堂同僚,又不能撒谎,只得又答道:“没有……” “那本王可曾将你丢进私牢?” “未曾……” “本王可曾将你请进本王居处?” “……” 萧瑾瑜心内窃笑,眼瞧着对面的人挺直的肩膀渐渐垮了下来,又砸下了最后一记重锤:“本王是不是还请你在王府歇息了一夜?” 那双眼睛渐渐涌上屈辱的泪水,在眼眶内打转,却生生咽了下去,如水洗过的明眸抬头去看他,难言的悲愤与仇视,最后只化作颤抖的一个字,“是。” 她不再作任何辩解。 萧瑾瑜转过身,面向皇帝行礼道:“陛下,只因臣觉得,让苏御史一直误会臣行为偏悖,实在不太好,所以这才想着请苏御史去王府详谈,臣一未曾打二未曾骂,更何况苏御史与臣当夜相谈甚欢,联榻共话,天亮才离开王府,微臣实不知她这般所为,原因何在?” 老皇帝只觉此事有着说不出的古怪,这侄子的性子他深为了解,但一时又猜不出个中原因,瞧着苏慕林一脸委屈怨愤之色,不过既然人无事,也许不过是些微言语不合,倒不必深究到底,于是笑道:“定然是你在军营里待得久了,言语粗鲁,惹得苏御史不快。” 他这话明着是指责萧瑾瑜出言无状,可萧瑾瑜何等身份,就算冲撞,也是苏慕林冲撞了萧瑾瑜,怎能说是萧瑾瑜冲撞了苏慕林呢? 苏慕林再年轻,也在朝堂之上混迹了三年,揣测这是帝王心中不悦,就算心中再愤恨万分,又不能将真相公之于众,只得强压下胸腔里那团烈火,硬是忍气跪倒在地:“臣……臣……” 老皇帝也知这少年清廉骄傲,此举,他不过点到为止。 散朝之后,文武群臣陆续走出含元殿,苏慕林慢吞吞落在最后,准备前往都察院,却被个小太监拦住:“苏大人,太后召见。” 苏慕林心中咯噔一下,又想起群臣之间一则传闻,太后极疼这位秦王殿下,想来必是真的无疑。 事实果然不出她所料。到得慈安宫,她并未被传召,而是被罚跪在了殿前半个时辰,才被太后召进去训话,诸如,“好好的读书人,整天做些搬弄口舌之事,也不知道当初一肚子书读到哪里去了?”又诸如“若这般有血性,何不弃笔从戎?”之类的话语。 最后幸得皇帝陛下前来向太后请安,才算替她解了围。 苏慕林从慈安宫出来,在宫内缓缓行走,虽说已过去了三天,但身体并未曾全好,这两日又生了病,今日险些爬不起来。 又加之与萧瑾瑜在朝堂之上的一番争斗,更觉心力交瘁,双腿发软,恨不得此刻便坐下来歇息一回,只是她乃外廷臣子,引路的小太监又怎会容她坐下歇息一时再走。 正在行走间,转过一处假山,却见得萧瑾瑜笑呵呵立在花树一侧,见他们二人缓缓行来,他侧目看向引路太监,淡淡地吩咐一句:“你先回去吧,我来带苏大人出宫。”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五章 请缨剿匪 只见那小太监同情的瞥了一眼苏慕林,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苏慕林本来腿脚发软,可是不知为何,见到萧瑾瑜便又增添了几分斗志,脊梁绷直,面无表情行过礼,便要绕过他出宫去。 萧瑾瑜在她被太后宫中太监传召走以后,已亲去御书房请了皇帝叔叔前去解围。 皇帝已知此事古怪,忍不住调笑道:“莫非是你真欺负了苏慕林,才会觉得他被太后召去训斥有些可怜,良心发现了所以才来请朕前去解围?” 萧瑾瑜嬉皮笑脸道:“苏大人除了嘴巴硬了一点,性子倔了一点之外,还算是个好人,皇叔要是再不肯去救她一救,怕是要被皇祖母好生训导一番了!”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便又问道:“祸是你闯出来的,怎的不见你前往慈安宫求情?” “皇叔有所不知,要是让皇祖母瞧见了我,恐怕对苏御史更没好脸色看。” 他本来想着一片好心请了皇帝解围,但自己偏偏说不出口,又见苏慕林这副样子,只得气哼哼道:“站住!” 苏慕林站住,回过身瞧他一眼,没好气道:“想不到王爷堂堂一七尺男儿,欺负了人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请长辈来拉偏架。” 萧瑾瑜几时受过这种讽刺?真是平生第一遭,何况他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虽然对太后溺爱自己这种行为无可奈何,然岂能容得旁人多说,当下气哼哼道:“想来苏大人还是没办法管好自己的嘴,既然如此……” 他本不过是出言吓唬一下苏慕林,哪知道苏慕林却一下弹出老远,如兔子一般撒腿跑了,徒留惊叹不已的他呆呆立在原地,良久,才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 居然……居然也有教她吓破了胆子的时候…… 苏慕林惊魂未定,私下里已然不敢再与萧瑾瑜单独相处,只是她牢牢记着这笔帐,总寻思着抓住几桩他的错处来弹劾。 从前强抢民女之事,若说只为公心,被抢的民女父母寻上门来,那这些日子的处心积虑便只能是挟私报复了。 比如萧瑾瑜辖下将士私自进城醉酒,或者私自进出烟花之地,此乃统军者治军不严,诸如此类的事情,本朝都察看院专司纠察百僚,纲维庶政,想要寻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在朝堂上来弹劾,本就不难。 于是这段时间,皇帝和文武大臣数次在朝堂之上,领略过了监察御史苏慕林与秦王萧瑾瑜之间的唇枪舌战。 起先皇帝也抱着调停的态度,连群臣也是带着诧异好奇的心情,不明白秦王是怎么惹上了这位少年郎,竟然弄得他整天盯着秦王的错处弹劾。 只是时间久些,日子长些,皇帝与朝臣们也瞧出了趣味来,秦王漫不经心,苏慕林义正言辞,少年郎热血,那一番热闹,好好的朝堂,倒因着这两个人,凭添几分欢乐气息。 这也是因着近日朝堂无事,方才有些乐事,再过半月,却听得西南缅州官员奏报,近日西南一带大批土匪横行,匪患猖獗,祸乱一方百姓,当地官军清剿了几次皆是无功而返,缅州官员急请朝廷派军镇压。 此事在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众臣议论不休,最后还是萧瑾瑜越众而出,自愿请缨前往缅州剿匪。 皇帝对此大为欣慰,群臣亦是颂扬不止。 在一众称颂声里,萧瑾瑜又道:“臣前往缅州剿匪,还要向陛下讨要一个人。” 众臣面面相觑,排在队末的苏慕林顿时心头一跳,只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耳边已听得萧瑾瑜奏道:“监察御史苏大人清正廉明,向来办事又严谨细心,臣想奏请陛下同意苏大人随军,同地方官员协理一应琐事。” “……”苏慕林心中暗骂,这只不怀好意的禽兽! 正在腹诽之际,头顶已响起皇帝的声音:“苏御史意下如何?” 她哪里敢有异议?只得硬着头皮赶紧出列,道:“臣……愿听王爷调遣!” “好,那朕就任命秦王萧瑾瑜为剿匪统帅,苏御史随军,三日后出发,你二人务必勠力同心,剿平匪乱,不得有误!” “臣遵旨!” “臣谨遵圣谕!” 如此,缅州剿匪之事就此定下。 散朝的时候,苏慕林让开道路,等众人出去了,她才缓缓踱出含元殿,就见萧瑾瑜站在殿外与一众大臣谈笑风生,有赞他英勇的,有赞他谋略过人的,只不过瞧在苏慕林眼中,尤为可恶。 萧瑾瑜见她出来,一张小脸上满是不屑,心中暗笑,便已对众人道:“本王有事要同苏大人商议,又生怕苏大人拘于成见,不肯同本王回府商谈,还要恳请各位老大人出面帮本王请上一请。” 他此话一说出口,当着众位同僚之面,哪里还有苏慕林反驳的余地? 出得宫门,秦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宫门口,苏慕林在一众老大人殷切的眼神之下,只得硬着头皮万分不情愿的坐上了秦王的车驾。 萧瑾瑜与众人一一道别,也钻进马车,见她缩着个身子坐得老远,一脸的警惕戒备之意,只觉心里痒得厉害。 他这些日子压抑着性子才未曾冲进苏家,将这丫头捉回王府去,只每日在朝堂之上见她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又极是好笑,总忍不住在朝堂之上逗她。 可是愈这样在朝堂之上逗她,隔着几十人领略她眉眼间的风采,回到府中就越是忍不住痒,只觉得这样牙尖嘴利的丫头,合该放在秦王府,每日里拿来斗斗嘴,厮缠厮缠,日子才不会无趣。 更何况,她的身子又极是销魂……光是这样想着,已教他心中难耐,眼瞧着便要在她面前现形,索性往她身边坐了过去,在她如兔子般惊跳起来之时,就势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道:“苏大人,准备往哪里去?” 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正唬住了苏慕林,这些日子秦王的步步退让令她减低了警惕,只当他已有反省,当下支吾道:“这里太过拥挤,下官往旁边坐坐,省得挤着王爷。” 若非必要,她情愿再看不到这张脸。 但下一刻,她已被萧瑾瑜拦腰抱住,耳边净是他的阳刚气息。 “本王就喜欢与苏大人一起挤挤。” 说着将她圈在自己怀里,但后者刚好被强压着坐到他怀里,又欲惊跳起来,马车里虽不若外面光亮,但到底能瞧得见她充血的耳珠,已然红透。 萧瑾瑜在她耳边笑谑道:“难道本王怀里有刺,扎着苏大人了?倒教苏大人坐立不安的?”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六章 再入秦王府 苏慕林这些日子与他在朝堂之上交手,只当自己已稳占上风,哪知道甫一落进他怀中,就知自己这次又输了。 这个男人就算不说不动,这般无赖的气势已经是稳赢,更何况,硌着她的是什么东西,如今她早已知晓! “秦王殿下……你……” 她鲜少有求人的时候,知道今日又落进了萧瑾瑜的圈套,此刻跑又跑不了,唯一的出路只能伺机而动,天知道她要用多大的耐力来苦苦压下自己想要在他脸上砸一拳的冲动。 萧瑾瑜摆出和善的,宽厚大度不予计较的嘴脸来,漫不经心道:“苏大人不必多礼,你我多日未见,本王想你想得紧,只抱着亲热亲热,决不做什么过火的事。” “你这个无耻混帐王八蛋!” 苏慕林忍无可忍,冲口骂了出来。 只是话刚出口,她便后悔了。 因为萧瑾瑜那双鹰目立时含满了笑意,似无奈般叹息一声:“你看你看,我早说了让苏大人管好自己这张小嘴,你偏不听,显见得就是想让本王惩罚你了?”在她还未反驳之际,他已俯身压了下来,重重吻上她的小嘴,狂风暴雨一般在她口舌间肆意蹂躏…… 苏慕林的挣扎与拳打脚踢都被他牢牢制住,他一臂将这女子圈在自己怀里,细细品味她香檀小口,另一手却往她官袍下面探去,摸着裤儿便要解,在她强力的挣扎之下,到底是将她的双层裤儿解了下来,手指径自摸进了她的双腿间。 蓦然,萧瑾瑜只感觉到舌头一痛,已教这丫头咬住,他轻轻在她下颔一捏,一面挽救了他的舌头,一面又在她面上耳边脖子上亲个不住,还笑着道:“这些日子不曾亲近,本王床塌间真是凄凉孤单的紧啊!” 苏慕林冷笑一声:“王爷自忖风流,强抢民女,府中美姬无数,何须在此折辱本官?” 后者一脸不认同的瞧着她,道:“这就叫折辱?本王府中那些美姬各个做梦都想爬上本王的床,爬床的女子多了,本王就觉得腻味,还是苏大人这种押着的,欲擒故纵的讨人喜欢!” 苏慕林气得脸红,只能呵呵冷笑,完全无从反驳。 她若说自己不是欲擒故纵,但这般被他抱在怀里,难道是投怀送抱吗?简直是进退两难! 然而,就在她为难之际,却忍不住“呀”的一声轻颤,萧瑾瑜露出个“瞧吧,你就是欲擒故纵,我也就吃你这一套”的表情。 …… 马车穿过闹市,一路之上人声鼎沸,她数次想要寻机挣脱,但萧瑾瑜早察觉出她的意图,低低在她耳边威胁道:“你若再挣扎,休怪本王掀起车帘,也教坊间百姓瞧瞧苏大人真容!” 一听这话,她哪里还敢剧烈挣扎? 他天生臂力惊人,只牢牢握定了她双肩膀玉臂,在马车前行之中,一下一下,将她轻轻提起又放下,在她挣扎之时,低低调笑:“苏大人这是耐不住想让本王掀起车帘,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瞧瞧车内这春景吗?” 苏慕林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她其实并不知道,今日是侍卫赵武亲自替秦王赶车,他本身功夫了得,听力灵敏,车内光景早听个一清二楚。 他起先除了吃惊御史苏慕林竟然是个女儿身之外,竟然又听到王爷拿出久已不练的纨绔本色,调戏这位年轻的御史大人。 等到马车行过闹市,车内已收演了一出良宵永月,花月正浓,他除了将车子驶得稳稳,倒听了一耳朵的春景。 马车驶进了秦王府门口,老迟头眼睁睁看着赵武赶着马车去了侧门,将马车直驶进内院葳蕤轩门口。 站在门口迎接的赵文被弟弟这出闹了个糊涂,紧追着马车过去,却见赵武站在马车不远处,打发了迎出来的春桃。 “王爷呢?” 赵武以目示意,又怕胞兄再问下去,低低耳语一句:“苏大人在车里呢。” 赵文大吃一惊,那面色瞬间就变了。 王爷就算抢个把女子或者欺行霸市都没关系,他头上有人顶着,至多拘起来训斥两句,可是这断袖之名,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不过是朝中御史们还不知道罢了。 知道的那一个,又羞于言出口。 赵武一瞧到胞兄那张忧国忧民的面孔,就知道他又想多了,只得在他耳边轻声耳语:“苏大人乃是女子……” 赵文的眼睛瞬间瞪得大了,简直算得上喜出望外。 他搓着手,激动的来回走两步,忍不住念叨:“怎么……怎么就到了这地步了呢?虽然出身差了些,不过王爷大约不在乎这些,喜事还是要着手准备起来……” 赵武觉得,当久了内宅的管家,鸡毛蒜皮的事管得多了,人果然容易唠叨。 他揪着兄长的领子将他拖走,顺道将葳蕤轩内外仆人都遣散,因此等萧瑾瑜抱着苏慕林下了马车的时候,葳蕤轩内外竟然连半个侍候的人也没有。 索性卧房后面的浴池里热水是现成的,他将已经无力挣扎,任他鱼肉的苏慕林扒光了丢进浴池里,自己也顺势脱得精光,跳下去,又将她放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之上,她已经半阖着双目,似睡非睡了。 苏慕林这一觉睡得比较沉,似乎还梦见有一双略带薄茧的大掌替她搓澡沐浴,又在她肩上轻咬了一口,轻叹一声:“还是睡着了乖巧,怎么醒着就那么可恶呢?” 这种混沌的梦她近来做过不少,大约是心神不宁之故,因此一笑付之,再醒过来之时,只见帐中燃着银熏球,药香绕鼻,竟然是个陌生的环境。 细瞧起来,却原来是上次被萧瑾瑜掳回来睡过的那间房,想来是他的卧房无疑,心中顿时又怒又恨,可如今自己精赤条条躺在被中,人为刀殂我为羔羊。 侧目之时,发现枕边整整齐齐叠着白绫细棉布,显然是全新的,并非自己今早裹胸的那一条,只觉面上辣辣作烧,又见下面依次叠着亵衣、中衣、罗裤等物,还有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男子长衫,自己官袍却已不见。 她无奈之下,暂且穿了,慌忙穿了,这才又觉得安心了一些。 大约是听到房里动静,外面有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大人可是醒了?大人若是醒了,奴婢便端了洗脸水进来了。” 苏慕林自小自理惯了的,倒吓了一跳,才省起这是在问自己,连忙答道:“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却是一个端着铜盆的年轻少女,只见她将热水放好,乖巧的行礼道:“奴婢春桃服侍大人梳洗,大人的官服被拿去浆洗房洗了,王府之中又无大人合适的衣服,刘嬷嬷只得寻了王爷十几岁时候穿过的旧衣来给大人穿,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苏慕林扯扯身上的长袍,倒颇为合身,心想,原来他十几岁时已经长得这般高了?猛然想起这丫鬟刚刚自报家门,这下却愣住了,指着她,“你……你……你就是春桃?”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七章 与众不同的苏御史 春桃模样十分俏丽,一双杏核眼眸生得很是漂亮,惊奇道:“大人认识奴婢?” 苏慕林将她上下细细打量,见她在秦王府显然有几分得脸,穿得也算体面,头上银簪花式新巧,做工大约也不便宜,她略一沉吟,才道:“你可是……可是秦王殿下从北疆回来之后,随他回来的?” 她与萧瑾瑜结仇,全是因着春桃的缘故。当日春桃的父母听说了她的清廉之名,寻上门来哭诉冤情,原想着能将女儿从王府讨要回来,哪知道她不但没将这女孩子从秦王府索要回去,反倒搭上了自己的清白…… 春桃见她竟然知晓,似乎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便如实地道:“奴婢正是那时候随王爷回府的,现下在王爷房里侍候……” 苏慕林大睁双目,春桃竟然说她在萧瑾瑜房里侍候? 大户人家里,在成年男主人房里侍候的人,有几个不是被主人收用过的? 她那些同僚里不乏家世好又年轻风流的,房里的丫头不过是他们桌上的菜,爱吃哪盘吃哪盘,吃完了嘴一抹,从哪端来的送回哪去,显然春桃这是被吃完了…… 她心中气冲斗牛,暗暗咬牙,好你个萧瑾瑜,真正禽兽一只,强抢民女回来,毁了人家清白还不肯还人家自由…… 苏慕林自小娘亲早逝,又照顾患病的爹爹,于婚嫁一途之上及少考虑,以至后来考上了进士,一路爬上来,到了今天的位置,早绝了嫁人的心思。 因此清白于她,倒不若平常女子看得那么重要,失了清白就要死要活的不能过下去,可是她不在乎自己的清白,并不代表糊涂到不明白清白对于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看着眼前的春桃,她心中怜悯之心大起,抓着春桃的手郑重道:“春桃,本官一定带你离开此地!你别怕,一切有本官为你作主!” 被她紧握着双手的春桃起先是迷茫的,但是朝她紧握着自己的手上瞧一眼,似乎被吓着了,“嗖”的一下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尖叫一声便夺门而出…… 苏慕林呆呆站在当地,暗自思索一回,难道春桃是因为早已失去了清白之身,一听可以带她出府,无颜面见父母,便生了轻生的念头? 院子里,春桃撞上刚刚从外书房回来的萧瑾瑜,后者一脸的春风得意。瞧见她如撞见鬼一般的神情,不由出声询问:“春桃,你这是做什么?如此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何事?” 春桃支支吾吾,指指他的卧房,又指指自己,最后羞红了一张俏脸,终于憋出了一句:“苏大人……苏大人想跟奴婢私奔……” 说着,她捂着脸撒丫子跑了。 萧瑾瑜心想,两个女人私奔,他倒是平生仅见啊! 他大步跨进房里,见到那个准备带着他的婢女私奔的苏大人呆呆站在当地,抬头见是他,目中便能溅出火星来。 他这些日子见多了她这样的目光,浑然无事,泰然自若的坐在房内椅子上,一本正经道:“苏大人,你身为监察御史,陛下委派你前来协助剿匪之事,你居然在本王房内高床软枕,睡得熟透,这也罢了,怎的一醒来便要与本王的婢女私奔?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听!” “我……我与你的婢女私奔?” 苏慕林听到这话,气得头顶几乎要冒青烟,指着他冷笑连连,最终憋出一句:“王爷怎不想想你这婢女是哪里来的?” 萧瑾瑜侧头想上一回,终于恍然大悟,无赖的笑道:“春桃可不就是本王强抢回来的那民女吗?” “王爷既然知道,又何必装傻?”苏慕林几乎被气笑。 萧瑾瑜面上露出恶质的笑容,拖长了调子不怀好意道:“本王总算明白了为何苏大人一向瞧本王不顺眼,原来本王抢走了你中意的姑娘啊?明儿本王就去跟朝中各位大人说叨说叨……” 苏慕林几乎气得哇哇乱叫:“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是……还这样……” “明明知道你是女人?”萧瑾瑜目光在她身上来回逡巡,特别停留在胸前,笑得很是饕足:“本王当然知道!” 一霎时苏慕林几乎想撕碎了萧瑾瑜那张脸,太气人了! 二人之间这样剑拨弩张,房门外却有莺声娇语响起:“贱妾姐妹们向王爷请安。” 房门半掩,透过门缝可以瞧见院子里站了七八位美人,花红柳绿,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此刻皆矮身行礼。 萧瑾瑜目光未动,恍若未闻,只似笑非笑瞧着气狠狠的苏慕林。 苏慕林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几乎无所遁形,脑中不期然想起许多不堪的画面来,索性狼狈的转头去瞧院子里那一排风姿各异的美人。 领头的女子身材高挑,五官明丽,肌肤如玉,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兼着语声柔婉,娇滴滴唤一声:“王爷……”连苏慕林都要生起怜香惜玉的心来。 她不由喃喃出声:“难道果真如太后娘娘所说,王爷在边疆待得久了些,连母猪也当作了貂蝉,府中都有这样美貌的妾侍,半路竟然还会抢掳春桃这样的丫头,难道真是饥不择食了?” 萧瑾瑜一张俊脸顿时黑透,想了想,又带了一丝笑意:“本王是有些饥不择食了,不然,怎么会选中了苏大人呢?”目光在院外美人身上流连不已,似拿来与她比较一般。 苏慕林心中更觉羞辱,只是苦于不能拿别话来刺痛他,憋闷的心都要炸了一般。 赵文接到小丫头传信,急匆匆赶往葳蕤轩,连走边抹额头的汗。 王爷是年纪越长越难侍候。 听说王爷早些年渐知人事的时候流连风月,满京城的头牌皆眼巴巴盼着他驾临,他对美人除了要求身子清白之外,皆是来者不拒。 怎料自从十六岁被老王爷拎到北疆,按说这几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怎的在女色上头反倒淡了下来。 特别是这三年不见,他倒完全修炼成了杀神一般,这次回来,陛下赏赐了十五名美人儿,在府中也住了些日子,愣是连王爷的面儿都没见着,也从不见他召寝。 他原担心着王爷在北疆待得久了,移了性情,好起了男色,今儿得知那位苏大人原是女子,心中不知有多高兴。 一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至于这位苏大人女扮男装混迹朝堂的事,倒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他方才正在账房里盘着府中历年所得,又跑去库房瞧了瞧,想着若要办喜事,不知道还需要添置些什么,就听得小丫头来报,胧月轩与清露院的几位姑娘们听说王爷回府,已赶去葳蕤轩请安了。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王爷早已明言,后院宫中下赐的美人们若无传召不得前往葳蕤轩,若是他拿出治军的那一套来……也不知道这些美人们能挨得住几棍子?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八章 入军营 赵文冲进葳蕤轩的时候,萧瑾瑜正阴沉着一张脸站在正房门口,瞧着院子里清一色的美人儿,不发一语,目光徐徐往院门瞧去,似正等着他一般。 他的身旁站着的正是苏大人,这位以惊人之姿,清廉之名而闻达帝京的少年御史。 赵文瞧着这二人怎么瞧怎么般配。 王爷太过气盛,任何女子站在他身边皆有畏缩之感,只有这位苏大人,在他阴沉着脸的时候,反倒怡然闲适,并无一点惧怕之意。 “赵文,我可曾说过,若无本王传召,后院这些人不得擅闯本王居处?” 赵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缩地说道:“王爷,求求你饶了她们吧!念及她们初犯,不懂王府规矩的份上?!” “赵文,你在我身边待的日子也有年头了,可知在军中不听主将调遣,要如何惩治?” 可怜的赵文目光扫过那些茫然失措的美人儿身上,见有的露出几分害怕的神色,有的反倒一脸倔强,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只当秦王不过吓唬吓唬她们一下,并不会拿军纪来约束她们,他心中对这些美人不由多生了几分同情。 只是萧瑾瑜面前也不能糊弄太过,只得支支吾吾地道:“不听军令者……打五十军棍……” 军中不听军令者,自然是提头来见主帅。 不过要是真将这些美人按住了屁股开打,不说五十军棍,怕是三十军棍就会要了她们的命去,结果跟提头来见倒也无甚分别。 萧瑾瑜冷哼一声:“赵管家倒越来越会打马虎眼了,不过既然你也如此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美人们大惊失色,齐齐朝赵文射出怨毒的目光,又转头向着萧瑾瑜磕头求饶,一时院子里哭哭啼啼的声音不绝于耳,吵闹不休。 领头的女子苏嫣容貌最是出众,又自负才情,进王府这些日子,今日初次见到秦王,一颗心早已经怦怦乱跳,只感觉自己生在云端一般。 秦王爷的事迹这几年宫中广为流传,都道他是神将,长日无聊,宫中女子对皇家男儿总是多了一分期许,秦王回京之后,等到被下赐的宫人名单被报上去,得知有她,她心中早已憧憬满怀。 哪知道进府这些日子,今日好不容易才见了王爷一面,却被告知要挨一顿军棍。 她当下便扑上前去,拽住了萧瑾瑜的袍角,楚楚可怜的仰起脸来哀求道:“王爷,妾身只是思慕王爷久矣,只期望能在王爷身边侍候,哪怕端茶倒水洒扫服侍也是心甘情愿……” 萧瑾瑜鹰目冷寒,如刮骨钢刀一般在她面上轻扫。 哪承想,还未等他出言,却听得耳边一道清亮的声音调笑道:“姑娘,王爷是个土匪的性子,他只喜欢在路边抢回来的女子。” 春桃姑娘可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不过这话听在萧瑾瑜耳朵里却又是另一重意思,面上竟然难得带了笑意,转头去瞧她,附和道:“是,本王最不喜欢这种畏畏缩缩的女子,本王就好‘抢来的’女子……” 苏慕林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说到底,自己也算是被萧瑾瑜抢回来才失了清白的,当下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屋,“砰”的一声阖上了房门,一时忽略了这种行为有多小女儿气。 苏嫣揪着萧瑾瑜的袍角,迷失在他这一瞬间的笑颜里,心头糊里糊涂的想,难道我也要扮个失怙的女子,躲在王爷经过的地方,才能让他抢一回? 不等她再想明白,萧瑾瑜已经甩开她的手,催促赵文道:“还不快带这些人下去?” 赵文心中为难,也不知道王爷要打这些女子五十军棍是真执行还是再缓缓。 这些女子皆是帝后精挑细选,来自宫掖。要是因着一点错处,全部打死了也不好给上头交待,倒不敢再耽搁,轰着这些哭哭啼啼的女子出了葳蕤轩。 萧瑾瑜这样为人跋扈,可是并不代表他是个只仗着身份就能横行北疆的低能儿。 午饭过后,苏慕林随同他前往军营视察,顺便安排军务,为此次剿匪做准备。 军中众将士皆随他驻守北疆,此次朝廷大胜蛮夷,打得他们俯首称臣,大约二十年无力再战,北疆除了一万守军,其余的全撤了回来,屯兵京郊,等待皇帝重新安排。 众人见得他带着个俊秀的官员进了大营,早有他手下通晓朝中之事的武将私底下议论。 “瞧,这位就是那位找王爷麻烦的监察御史。” “姓苏的那位?听说容貌比之女子还俊俏的?”瞄一眼苏慕林,连连点头:“传言倒是一点也不差。” 另有一人低低冷笑:“容貌是够美了,可惜不过是个娘娘腔,惯会耍嘴皮子的,连老子的一拳都承受不住,要是放在北疆战场之上,早被打死了。” “既然拳头下面没办法见真章,不如今晚将这小子捉到酒桌上好好教训一顿?” 有人提议,立即得到了一众武将的应和。 苏慕林浑然不知,只静静坐在营中,瞧着萧瑾瑜处理军务,又点了几名武将剿匪,剩下的十几人也叫嚣着想要领军前往,却换来他一顿训斥:“不过区区蟊贼匪类,哪里就劳动这么多人前去?你们不会都是在军营中憋闷久了,想着去缅州散散心透透气吧?” 这些人浑然不惧,笑嘻嘻应和道:“还是王爷最知道我们的苦楚,朝中那些文官好生啰嗦,与他们打过两回交道就恨不得回北疆去,满嘴的规矩道德,忒做作了!” 萧瑾瑜笑骂道:“你们在北疆野惯了,无法无天,是该收收心了。” 武将只有在战时才吃香,当边疆安定之时,这些在战场上杀伐惯了的人倒真的不太适合去地方为官。 这也是皇帝如今最为头疼的事,因此朝廷这次对得胜回朝的武将们虽有封赏,却大多并非实职,而是留在京师驻守,再作安排。 这些武将有的是追随老王爷征战沙场的老将,有的是后来与萧瑾瑜浴血奋战的袍泽。 苏慕林奇异的瞧着萧瑾瑜,仿佛自进了军营,萧瑾瑜便似换了个人一般,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明朗笑意,快快活活的与军中这帮将士笑骂无忌,打成一片。与她这些日子瞧见的那个卑鄙阴险,张扬跋扈的皇室子弟全然不同。 他与这些武将们在一起,甚至并无那种俯视的目光,瞧着他们,就像瞧着……自家的亲兄弟一般。 这感觉太过怪异,她全然不能理解,只能静观其变。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九章 践行酒 萧瑾瑜与这些人交待完军务,又含笑道:“此次剿匪,圣旨已下,陛下特令苏大人与本王同往缅州,随同协理与地方官员交接之事,三日之后便要出发,不如趁着今日有暇,大家请苏大人同饮一杯,如何?” 此刻,早有武将上前道:“末将正同几位兄弟们商议今日作个东,请王爷与苏大人前去吃酒,也好做践行酒,只是生怕苏大人再上朝堂弹劾,说将军带着末将们吃酒,到时候陛下责罚下来,却是末将等人的不是了!” 这人一张嘴尤为厉害,既敲打了苏慕林,又应和了秦王的提议,苏慕林忍不住将他细细打量一番,见他脸庞黑紫,五官刚硬,笑出来的一口白牙生生将这刚硬给冲淡了几分。 朝堂上的刀光剑影她已经见得多了,当下深施了一礼,道:“众位将军为国征战,论理苏某实不该再多嘴置喙,只是军律乃当初太袓拟定,御史之职不过纠察百僚,纲维庶政,职责所在,苏某本人对诸位将军还是极为敬重的!” 萧瑾瑜心中暗赞,小丫头此刻倒全无刚阿之名,真是聪慧,应对得当! 除了今日值守的各营主将,其余的十二名武将簇拥着萧瑾瑜与苏慕林出了营,瞧见停在营门口的车驾,不免又笑道:“难道苏大人方才来时就坐着这辆马车?” 苏慕林面上讪讪,也知营中众将骑术皆精,红了脸道:“苏某乃是读书人,骑术不精,上了马恐怕也会跌下来摔断了腿,让众位将军见笑了。” 她这般坦白自己的弱点,更教萧瑾瑜刮目相看,只是他不动声色,等着看戏。 果然他营中将士都是些毫无顾忌的家伙,已有人笑出声来:“苏大人这般扭扭捏捏坐在马车里,就如同出门踏青的小娘子一般,无甚趣味?不怪道京中传言,苏大人貌美如花,依下官瞧着,还不如王爷英武俊美。” 萧瑾瑜心中暗笑,却又出口假作斥责:“好好的怎么扯到本王身上来了?” 却听得苏慕林含含糊糊道:“王爷生得……生得实是俊美非凡,在下望尘莫及。”这一番话,想来她说得十分不情愿,可是不知为何,听在他耳中,却意外的熨贴。 那武将向来是个二愣子,倒不曾想过已经触到了苏慕林的痛处,她常生恨自己这副容貌太过俊俏,虽生作女子不错,可是扮作男子却是大大的不利。 他挠挠头,又憨憨地道:“既然苏大人不会骑马,不能体会出纵马驰骋的快意,不如今日苏大人与末将共乘一骑?” 若是个曲意奉承之辈,定然说得谄媚无比,或者别有用心的,定然笑得不怀好意。 苏慕林但见他的粗犷脸庞之上坦坦荡荡,瞧着他年纪尚小,大约有十八九岁,想来自己这副皮相在他眼中倒真的不过是娘娘腔而已,只觉这位小将军坦荡,好意难拒,当下想也不想便答道:“好!” 众人眼瞧着春风拂面的王爷在弹指之间黑了脸,全然不明白其中原因,已惊见他铁臂伸出,将苏大人揽在怀里,纵身上马,绝尘而去,众人纷纷上马随后。 只有跟着他前来的贴身护卫赵武深明其中隐情,一脸的疑惑,摸摸鼻子自言自语:“难道王府真的要办喜事了?”抬头之间,众人已经去的远了,他连忙翻身上马,打马疾行。 萧瑾瑜怀中揽着苏慕林跑出半里之地,才放缓了速度,双手往她胸前摸去,摸到她胸前缠得紧紧的裹胸,被她的小手一把打下去,低声喝道:“你……你老实点!”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低威胁:“苏大人,你最好给本王老实一点,本王的军营可不是你拈花惹草的地方!” 苏慕林气得转过头来,一双亮得惊人的明眸定定盯着近在咫尺的鹰眸,一字一顿,嘲笑道:“王爷的军营不是下官拈花惹草的地方,难道是王爷拈花惹草的地方?” 萧瑾瑜鹰眸之中刹时浓云密布,他冷笑两声,道:“苏大人果然好口才,只是你大概没有忘记吧?本王早就警告过你,最好管住自己这张嘴,否则本王定然会亲自管一管!” 苏慕林惊慌之下拿手去掩唇,可惜已经晚了,萧瑾瑜已经箍着她的腰背,重重吻了上来,气势骇人,似要将她整个的吞进肚里一般,吓得她在马上腿都软了…… 这个男人发起火来真是可怕! 远处马蹄声渐渐逼近,苏慕林使尽了全力去推,可惜他身体宛若铁塔,根本推之不动,她心中着急,生怕这一幕被众人撞破,以后无颜在朝中立足。 还好在众人追上来之前,萧瑾瑜又打马跑了起来,他座下乃是千里良驹,比之众人坐骑更胜一筹,很快就将众人甩开,巍峨城门展眼在望。 苏慕林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京城的品红阁里,今晚众多客人被拒,向妈妈站在门口嘴巴都快说干了,有些人就是不肯离开,最后迫于无奈,只得说了句实话:“今晚品红阁被秦王爷包了,其余闲杂人等都不许进来。” 那些寻欢客霎时作鸟兽散。 满京城去数,除了太子爷,还真无人能与他比肩。 不过太子爷一向修身自好,从不曾涉足这些风月场所,出了名的贤明,因此敢在风月场所称大爷的,除了秦王爷,再无他人敢称二爷。 见来人都散了,向妈妈扭着肥硕的腰身吩咐关门,又亲自抱了品红阁秘藏的酒扭身上了二楼。 二楼最大的雅间里,坐了足足三十几个人,秦王爷带来的人就有十几个,每人身边还坐了一名姑娘,都是品红阁数得上名字的,尤其秦王身边那一位玉莲姑娘,以诗画琴艺扬名,如今尚是清倌人。 玉莲姑娘向来目无下尘,与阁中前来的寻欢客诗画唱和,或者弹一首曲子,已是天价,但今晚坐在秦王爷旁边,用向妈妈的话来讲,叫“小妮子春心动矣!” 六七年前,秦王爷虽年纪颇小,却是品红阁座中常客,如今在北疆淬练六年,威严日重,却再不是当初的毛头小伙子,只不过懒洋洋半倚在塌上,时不时接过玉莲倒的酒饮一杯,却教人不敢轻易贴上身去。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十章 可爱的醉美人 反观秦王爷身边的那位少年郎,身着雨过天青色的长袍,束手束脚,被翠袖贴上去,娇软地唤道:“大人来饮一杯。”目光火辣辣直恨不得将这位少年吞进肚里去。 其实也不怪翠袖,这位少年郎委实俊美得很,竟然难得一见,但偏偏又坐怀不乱,只极力躲着翠袖贴上去的身子,一边又忙道:“在下实在不善饮酒……” 其余武将怀中皆各搂着一名姑娘,言来语去,好不热闹,他这般扭捏,倒与周遭的气氛极为不符。 在座的皆是军中粗汉,众人搂着怀中的姑娘喂酒香嘴儿的,忍不住回头调笑苏慕林。 “苏公子莫非还未曾尝过女人的滋味?” “姑娘还不将苏公子搂到怀里好好亲热亲热?” 翠袖乃是风月场中老手,当下便嘟着红嫩的嘴儿要往她脸上盖个印子,见这位少年郎躲得愈加厉害,更是不依不饶:“公子若非要躲着奴家,就饮了奴家这杯酒,不然今晚公子就去奴家房里陪奴家……” 这些本不过是风月场中套话,苏慕林却被吓得一跳,生怕被这姑娘拖住留下来,赶紧接过她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顿时从嗓子眼里一路辣到了心里,肚肠瞬时都热了起来,面上腾起两团红云,竟然教场中一干男人都瞧得呆住了。 她自己尚且不觉得,又被身边坐得近的武官端了酒来敬:“苏兄弟道不善饮酒,我瞧着很是爽快呢,怎的只肯饮翠袖姑娘的,却不肯饮我们兄弟的,莫不是嫌弃我等兄弟是粗人,不配与你同桌饮酒?” 盛情难却,这称呼也从营中的苏大人到方才的苏公子,如今却是苏兄弟,她哪里好推拒得了,只得硬着头皮一一饮尽。 场中这些武将本来便有心为之,见她饮过四五杯之后,便来者不拒,都察觉出这已是有了四五分醉意了,一面诧异她这样浅的酒量,一面暗暗心喜,加紧了敬酒,一圈下来,她足足饮了十五杯。 等到秦王爷察觉,叫一声苏慕林,却见她晕晕乎乎转过头来,目光一时几乎找不到他,伸出纤秀玉指来,捧着自己的脑袋将它定住,似乎发现什么好玩的事一般,呵呵傻乐道:“秦王殿下你太没有仪态了,摇来晃去,这是在为难下官吗?” 萧瑾瑜嘴角抽了抽,简直不知如何回答。 众人俱是傻了眼,指着她哄堂大笑:“王爷……他的酒量怎么这么差?” 简直白白辜负了众人那一番算计,根本不用灌就醉了嘛,这才几杯酒啊? 萧瑾瑜起身来,指着众人道:“你们憋了这些日子的气,原想着将这位好生教训一顿,不过这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挨不住两拳也喝不了一瓮,最多能写一手锦绣文章,牙尖嘴利,与这样的书生有甚意气之争?” 原来军中将领心中作何想法,他不是不知道的。 众人再瞧瞧捧着自己脑袋发懵的少年郎,又生得这样秀丽无双,秋水明眸此刻潋滟生波,盈盈瞧过来,顿时教人心头一跳,快要控制不住一般,哪里还真狠得下心来同他比真章? 翠袖伸出藕臂,喜滋滋道:“奴家这就扶了苏公子回房歇息。” 玉莲姑娘也站了起来,准备陪秦王爷回房,却见得秦王大步下塌,伸出铁臂来已将那秀丽的少年郎揽进了怀中,道:“本王这就送苏大人回府,明日还有公事要忙,诸位且玩得尽兴。” 翠袖尴尬的收回了手,回头看到玉莲僵硬的脸色,心中顿时好受了许多。 玉莲自忖才情容貌无一不是拨尖的,今晚已作好了心理准备,只巴望着此次一步登天。能侍候的这位爷高兴了,脱籍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哪知道他竟然连留宿都不曾有过,心中极是不甘,指甲死死掐在掌心里,将几管青葱似的指甲几乎都要折断了,这才紧追了几步,对着快要出门的秦王爷挤出一句邀请的话:“王爷请留步……” 萧瑾瑜怀抱这柔软的身子,早已欲心蠢蠢,着急回府办事,被这女人一留,转头,不耐烦的皱眉,示意她快说。 在他这样的面色之下,玉莲鼓足勇气,终于道:“这位……这位苏公子酒醉,楼上有上好的客房,还是让翠袖姐姐扶他去歇息吧?出去若吹了风,酒意上头,反倒不好了。” 一众武官开始起哄道:“王爷,玉莲姑娘这样盛意相劝,今晚无论如何您不可拂了美人盛情啊!” 萧瑾瑜忽而眉间骤松,笑得好生春风得意:“本王近日事忙,没听说陛下赐了十五名美人给本王吗?” 在坐的将领们顿时齐齐大乐:“王爷好艳福,末将们羡慕之极!” 玉莲姑娘呆站在当地,面色难看之极,不知如何是好。 哪知道被他紧揽在臂弯的苏慕林却被这笑声吵得些微清醒了几分。 在他的臂弯里使力挣扎着,踮起脚尖来,从他的肩头探出小脑袋,一本正经道:“秦王爷不是好人,他最喜欢强抢良家妇女!萧瑾瑜混帐王八蛋!” 说完了又晕晕乎乎趴下去,舒舒服服的靠进了秦王怀里。 雅间众人当场爆笑出声,笑声几乎掀翻了屋顶,在秦王爷逼视的鹰眸之下,后知后觉收了声,痛苦的将笑意憋了回去,肩膀一抽一抽的,有的整个身子都啰嗦着快要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从明天开始加强训练,每位主将都要在营中陪士兵练习,三日之后出发缅州……”在众将的一片哀号声中,他唇边绽出一抹笑意来:“今晚诸位自可尽兴!” 语落,萧瑾瑜搂着怀中的少年大步而去,留下一屋子提起训练就面有菜色的武将们。 秦王爷萧瑾瑜今晚脾气很好,好到不可思议,被骂了也不曾着恼。 一路之上怀中的人揪着他的领子撒酒疯,唱歌,又逼着他跟着唱小调,他居然也应景的陪着醉后的苏慕林瞎胡闹,差点令一众护卫闪瞎了眼。 进了葳蕤轩,将苏慕林放在床上,不等他有所动作,后者已经使劲扒拉着自己的胸口,腰带,似乎有当着他的面脱衣解带的打算。 他帮这醉鬼解开了腰带,扒下外袍,见她还是使劲扒着胸口往下扯,因着醉后无力,数次未曾将裹胸扯下来,只是她这小模样颇为可爱,他俯下身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柔声道:“乖乖的,我帮你解开。”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十一章 大军开拔 苏慕林果然乖乖不动,等着他替自己解开。 萧瑾瑜与她针锋相对也非一日,鲜少看到她这般乖乖的模样,一时心旌动摇。 他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在她唇上厮缠,但见她睁开醉意朦胧的眸子,喃喃自语:“怎么是萧瑾瑜那混帐?” 因是在醉中,倒全然无所顾忌,伸拳出去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下。 好在她醉得软绵绵的,这拳头击在他脸上,一点也不痛,反教他捉住了她的手,将玉白手指扳开,一只只含在手里挨个轻啃了一遍。 她醉后全是本能反应,睁着一双醉眼,舒舒服服的躺在枕上,忽然嘻嘻一笑,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指,眼神迷离,笑着问道:“你是小狗吗?可我的手指不是骨头。” 她大约这会又犯糊涂了。 萧瑾瑜只觉她这种反应全然在意料之外,他试探着问:“那这里可不可以给我咬?” 躺着的人咯咯的一声笑了,身子往后缩了缩,老实答道:“痒!”想了想,大约觉得自己万不能吃亏,又道:“你又不肯给我咬。” 萧瑾瑜心中大笑,小样儿,原来这不肯吃一丁点亏的毛病连醉了也没办法改掉啊?随即他连忙凑了上去,大大方方道:“来,我给你咬。” 眼前的人醉得厉害,拿手指在他健硕胸前摸来摸去,反倒将他的火撩了起来,几乎要迫不及待地那啥了。 不过这难得的醉酒机会,他岂能放过,一边手指往下摸索,一面诱哄道:“你是谁?” 闻言,她笑得分外得意:“你傻了不成,连我都不认识?我是苏慕林啊。” 这一点,她倒真没撒谎。 萧瑾瑜早遣了赵武去查探,她倒真的叫这名字,虽然男儿气了一点。 不过有一点他始终不明白,便趁机问道:“你一个女孩子当什么官啊?” 这话大约触着了她心里的痛处,目光几乎就清亮了起来,可是在他手指大动之下,又嘤咛一声,似乎迷恋这感官刺激,面上神情又迷茫了起来。 萧瑾瑜只得在她耳边又问一句:“你一个女子不好生嫁人生子,当什么官啊?” 后者似是在缓缓回忆,须臾之后,终于困难的回了他四个字:“嫁人,不好。” 不等他再追问,她眼角忽的沁出几滴泪来:“娘生了我,又生了妹妹,祖母溺死了妹妹,爹爹只会读书……” 这大约是她平生隐痛,说到这里,她眸中泪滴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萧瑾瑜停了下来,将她搂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这些事情,赵武并未打听出来。 苏家是外来户,来京城居住不过十二年,而她今年恰正十九岁。 管理户籍的官员只说,苏家只有父子两人,苏父神情有些恍惚,整日喊着他的儿子会高中进士,喊了好几年,所有人都不当一回事,哪知道五年前苏家的儿子倒真的高中进士,只因她当时年龄尚小,京城中人人称奇。 所有人都觉得苏父有半仙之能,哪知道在喜报上门的当夜,他便过世了。 她守孝两年,又被朝廷召回,三年间步步高升,最终爬上了监察御史的位子。 萧瑾瑜这样温柔细致的安慰,在她生命里也是绝无仅有的,她开始泣不成声,片言只语,却已教他窥得全貌。 “娘生了我,日日被祖母打骂……” “祖母好凶……我不喜欢她……” “娘看着祖母把妹妹溺死在水缸里,当场流了好多好多血……再也没醒过来……” “爹爹什么也做不了,连娘也护不了……我偏要考个官来当……” 萧瑾瑜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轻柔缓慢,又在她耳边夸赞:“你是个好姑娘!” 她却仍旧抽咽着,继续说道:“爹爹接到进士的喜报,吓得当夜就自杀了……我把他吓死了……” 这位苏父……真是半点担当没有,懦弱到了这一步,不但护不住妻女,且被一张喜报给吓死了……萧瑾瑜只觉怀中这纤弱的身子里蕴含着惊人的力量,简直不似那男人的孩子。 “那是你爹爹胆小怕事,哪里是被你吓死的呢?” 后者扬着哭花的小脸求证道:“真的吗?” “嗯,你是个好姑娘,又勇敢又坚强!” 醉糊涂的人,被他这样开导,只觉安慰着自己的这人又亲切又和善,倒似梦中奢望。 于是她也大大方方伸出手臂来,搂住了他的颈子,在他面上奉上香吻一记,并直言道:“你真是个好人!” 反正是在梦中,大胆一些又有何妨? 况且,她都已经大胆犯下了株连九族的罪行,还怕在梦里亲个男人不成? 萧瑾瑜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撩拨,正欲提枪入巷,怀中的女子却已经紧闭了双眸,沉沉睡去。 他苦笑不已,几时自己已经倒变成柳下惠了? 不过睡在身边的女子全然不知自己就身在狼窝,睡相几可算得上甜美。 苏慕林再次从萧瑾瑜床上醒过来,对这种境遇已经淡定了许多,况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等到萧瑾瑜练完一趟枪法,大汗淋漓的回来,她已经穿戴整齐,梳洗完毕,目光盯着摆早饭的春桃欲言又止。 “苏大人如果喜欢这丫头,不如本王送了给你,如何?” 苏慕林心道,你这是收用过了又想将她当抹布扔出去吗?光是这样想,心中已替春桃委屈,再看到春桃一脸惊恐坚决不从的模样,这次倒想起了自己如今乃是男儿之身,又暗地里叹息,春桃定然当这是寻常男人之间的馈赠。 她那些同僚之间互赠个把对方瞧中的侍女,原本便是常事。 大约是春桃自觉清白已失,贞烈些的女子从此以后自然不再愿意服侍第二个男子,她又不好明言,只得作罢。 “春桃既然不愿意随本官回去,那就算了吧。” 她倒想带春桃回去,顺便送她与家人团聚,不过这事却不宜强求。 既然大军开拨在即,公事繁忙,吃完早饭之后,苏慕林再次随着萧瑾瑜回到军营。 有了昨晚之事,这些武将瞧着她倒和善许多,她在军中厮混了两日,最后一日又前去辞别顶头上司与众同僚,回府去收拾了行李,第三日一大早就跟着萧瑾瑜离开了京城。 萧瑾瑜因知她不擅骑术,随军的乃是他自己的车驾,车厢宽敞舒适,内设暗格,各种吃食消遣都很齐全,驾车的正是赵武,马车行驶的很是平稳,总之,她这趟公差,目前瞧来还是很舒服。 当然,这得排除夜夜与萧瑾瑜同塌。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十二章 闪电剿匪 萧瑾瑜治军向来严谨,大军到了夜间自会安营扎寨,各营武将皆有自己的营帐,轮到苏慕林,便全无去处,除了马车。 但到得晚上,马车自然也要卸下来,容得马儿去饮水歇息。 她原不知,这不过是临起行之前萧瑾瑜一句话:“苏大人全无武功,又有许多公事要同本王商谈,此次就不必另置帐篷了,与本王联榻即可。” 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当然,也有不晓事的武将阻止,说道:“王爷不必如此委屈,不如就让苏大人与末将共用一个帐篷即可。” 他这话一说出,已被人笑道:“莫非你是瞧上了苏大人那一身细白皮肉?苏大人还是跟王爷在一起安全一点。” 那武将涨红了脸,不过却没胆子反驳,难道王爷也瞧中了苏大人那一身细白皮肉? 因此这一路之上,苏慕林被迫与萧瑾瑜夜夜共塌,充分领略了他的豺狼本性,甚至,连他背上有几处伤疤,床塌间有何爱好,都已经清清楚楚了。 她如今算是有把柄捏在这男人手里,除了在公事之上与他针锋对决之外,在床上也被他吃得死死的。 不知怎的,当初的恨意随着熟悉的程度一点点的被消磨。 常常在夜半之时,她感觉着这个驰骋在自己身体里的男人,帐里是微弱的光,而她只能瞧见他锐利的鹰目与模糊的面孔,心中滋味复杂难辩。 行军近一月,大军终于在八月十五之前到达了缅州。 缅州官员出城迎接,苏慕林所负职责又是与地方官协理此事,一通忙活下来,真正前去围剿盗匪,却已是八月十五之后了。 期间,秦王爷又见缝插针的逼着苏慕林学骑术。 几乎将她大腿内侧的细肉都全部磨破,晚上被他压在床塌间抹药,被迫分开了两条玉腿,感受着他的手指沾着药膏一点点涂过去,在他火辣辣的眼神之下退避不得,那种折磨真是难以诉之于口。 好在秦王爷还不至于禽兽到家,并不曾逼迫她带伤亲热。只是拖着她的小手紧握着自己的那里,一上一下的弄着,又俯在她耳边低语:“其实……你也可以用口帮本王解决。” 她骇然瞧着他,原本以为他花样就够多了,在床上几乎没将她折腾散架,如今竟然生出了新的花样……这个男人简直越来越禽兽了,她一定要想个法子尽早离开才是。 监察御史做外放的地方官,不知道调动起来容易不容易? 不过是几个月,且忍一忍吧! 她抱着这样的心思,二人相处起来竟然越来越融洽,等到在军队真正围剿山中群寇,已是农历八月底,众人已在缅州过完了中秋团圆夜,秦王爷也已经与地方官员打得火热。 出城围剿那日,苏慕林被秦王拖着上马,她独自驾驭一匹马尚有些心惊,可是架不住秦王强硬下令,总算这些日子苦练没有白费,她苦练的骑术终于派上了用场! 待得出了城来,秦王才道:“缅州城内定有官员与盗匪相互勾结,暗通款曲,这才清剿不尽,你若留在城中恐有危险。” 缅州境内有一条茶马古道,边贸互市极是兴旺,自盗匪四起之后,互市凋零,商队渐少,朝廷收上去的税银已比往年少了近一大半。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龌龊的勾当。 她当监察御史久了,这样的事情倒完全未曾想到过。 这件事情在她心里略过一过,忽然之间便想通了许多蛛丝马迹。 缅州某些官员特别的热情,秦王爷这些日子醉生梦死,完全一副纨绔的样子,她忽又想起一事,不由怔怔瞧着他,恍然道:“这才是王爷路上不曾让我学骑术,来到缅州却硬逼着我学骑术的原因吗?” 后者一脸的痞笑,道:“本王只是想亲手替御史大人抹药,又苦于大人身上肌肤晶莹,无伤可抹而已。” “你……” 面对着对方瞬间黑起来的俏脸,秦王爷倾身靠近,低声道:“能让御史大人乖乖张腿坐下,如此香艳的画面可是本王处心积虑了半月才想出来的法子。” 下一刻,御史大人的马鞭就朝秦王的身上抡了过去,只是秦王武功高强,皮糙肉厚,反手抓住了鞭子,差点将她拉下马来。 ———— 缅州境内山高林密,大队人马驻扎在山下,却并不贸然进山。 地方官员派遣的领路人被萧瑾瑜扣压在别处,另从山下居民家寻了百姓来领路,数十日功夫,已绘制了一副山脉走势详图出来。 苏慕林于行军打仗全然不通,不过跟着萧瑾瑜在中军帐住得久了,越加佩服这位秦王爷。 天之骄子的身份,虽然对外有几分跋扈,却爱兵如子,与军中将士也相处的极是得宜。 大军初次围剿盗匪,居然凭着那副临时绘就的地形图,如掏鸟窝般,从天而降,将一群数千人众的盗匪窝给端了。 而缅州府的盗匪,单是这样占山为王的山寇最少也有四、五拨,最大的青风寨里听说人数已近四、五千,当家的面有刀疤,善使一柄板斧,最是凶悍狠辣。 凡是过往商旅被劫者,高兴的时候,青壮男子或许可以赤脚、光着身子在他手下逃得一命,不高兴的时候,死法千奇百怪,有被剁胳膊、砍腿的,甚至是血尽而亡;至于女子,全部被抢上青风寨,玩死、玩残,或者扔到后山喂狼,不一而足。 不过萧瑾瑜目前显然不想惊动青风寨,他先挨个将小山寨连窝端了,并焚了寨子,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等各处山寨陆续被灭,青风寨的大当家坐不住了,不只他坐不住了,缅州府的各大官员也坐不住了。 本来朝廷以前不曾有派兵缅州剿匪的打算,只是眼看着一年年通商收回来的通关税银越来越少,折呈地方官员查访,回报上来的无一不是盗匪作乱,边贸通商日渐凋零。 皇帝下旨令地方官员率兵剿匪,呈上去的奏折却无不是山匪凶悍,剿匪失利,请朝廷派大军前来镇压诸如此类云云。 其实大军在北疆数年,与蛮夷战得激烈,回身无力,这些官员才会这样放心大胆上疏。 等到这次萧瑾瑜闪电般清扫北疆战场,再到缅州府官员按往年方式上报奏折,哪知道上头却派了这尊煞神下来,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十三章 狗急跳墙 萧瑾瑜这些日子剿灭山中小股匪患势力,城中的官员也没闲着,三五时便要派人来请苏大人前往城中协商公务。 苏慕林本是奉旨而来,被萧瑾瑜挡了两次之后,终于委婉提出,若是再推脱下去,反倒会惹得城中官员生疑。 无奈,萧瑾瑜只得派了数十名护卫,护送她进城与地方官员接洽。 苏慕林进城两次,便发现城中之事哪里轮得上她插手? 那些地方官员不过是作作样子,只因萧瑾瑜治军严谨,营中之事他们无法探查,只得一遍遍前去请这位随军的苏大人,想着这位少年郎年轻不经事,又出身贫寒,定然架不住重礼与美人。 起初这位苏大人倒真的推脱了几次,但在缅州府官员的极力诱导之下,什么“此地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我等不过与苏大人初次相见,送点土特产,哪里就引人非议呢?”诸如此类的话来缓缓开解。 果然再请几次,这位苏大人似渐渐的放开了些,起先也只敢少少收一些,又“不经意”的将营中近况透露稍许,渐渐的胆子便大了起来,竟敢一边摸着身边美人的玉腿,一边面不改色,将“地方特色的点心盒子”大摇大摆的拎着回到军营,至于桌上酒菜,却是一概不沾的。 她这番作派,又透着小心谨慎,倒教众官员的心顿时放到了肚子里,有这样一位“卧底”在军中,他们也算有了耳目。 缅州府外的军营里,萧瑾瑜看着放在自己案上的各色点心盒子,黑着脸道:“收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坐在他对面的人儿笑着点点头,又颇为遗憾道:“本来还收到一对色艺双绝的姊妹花,下官颇为动心,最后想想此处乃是军营,哪里能够随便带女人回来,只得作罢。” 萧瑾瑜重重哼了一声:“你敢!” 后者伸手将桌上盒子挪过来,一个个打开,不由大是惊奇。 这些盒子里除了金玉古玩,竟然另有人别出心裁,只在盒子里放了厚厚一叠银票。 她禁不住失笑道:“下官为官数年,穷得连几个下人都养不起,看看这些地方官员的手笔,下官倒真有心想弄个外放的官员当当。” 萧瑾瑜锐利的目光在她面上一扫,轻笑一声:“苏大人不会是想着为了避开本王,才想要寻个外放的官当当吧?” 苏慕林心中一跳,连连干笑道:“哪里哪里,王爷多想了。” 见他犹自不信的模样,暗道这男人疑心病真重,总要刺他一刺,略一沉吟,又道:“况且下官就算把所有俸禄都搭上去,满京城的小倌馆里也难寻到像王爷这样的俊男不是?” 萧瑾瑜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很好!” 在他身边待的这些日子,她别的没学会,倒学会了油嘴滑舌的耍无赖,竟然还胆大包天,敢将他比作小倌! 这是仗着这几日他忙着剿匪,不曾好生在床上与她说叨说叨? 萧瑾瑜花了近两个月,方才将缅州小山寨清剿干净,只余了青风寨独霸一方。 这时候缅州已是十一月分,天气寒冷,意外的下了一场初雪。 缅州知州特来相请苏慕林前往城里赏雪,顺便又在席间试探。听到这位苏大人随意的发了一句牢骚:“天气寒冷,秦王爷这些日子盘算着是不是也应该拔营回城,待开年雪化尽了,再入山中剿匪……这连日大雪,下官早盼着能回城窝着了,这天也太冷了些。” 知州大人关切的叹息道:“王爷带兵有方,然而这剿匪也非一时之功,大雪封山,那些盗匪在山里窝惯了,王爷身份尊贵,哪里能在山下过冬呢?” 殊不知,知州大人说这话的时候,萧瑾瑜已经率兵深入险地,半夜摸进了青风寨,将青风寨杀的血流成河,青风寨的大当家被砍死在了床上,从山中搜罗出许多女人财物,最后直接一把大火,将整个青风寨化为灰烬。 知州大人这夜安排苏大人在城里住下,夜半被人敲门声吵醒,惊惶失措的从小妾身上爬下来,乍闻噩耗。 “大人,青风寨方向火光冲天,恐怕王大疤已遭遇不测!” 知州一脚踢开了卧房的春凳,披着衣衫就冲了出来,大惊道:“怎会这么快?那个姓苏的不是说秦王要撤兵回城吗?” 王大疤正是他手下心腹,这些年派往山中扮作盗匪,抢劫来往商旅财货,做这无本的营生,敛了不少不义之财。不过近些年他当土匪当上了瘾,渐渐生了些异心,知州早已有除他之心,只是前来送信的这位心腹,并不知道知州大人心中的盘算。 “王大疤万一真的没命了,实在不行,等秦王剿匪完毕,率军回京,再另派人去重建山寨,总还有别人能行的。” 来人闻言大喜,几乎要毛遂自荐,但眼下当口,不宜行事,又另想一策,便道:“大人,那位苏大人听说与秦王同帐而眠,此次又骗了大人,不如趁着秦王还未归来,暗中将他扣下,万一出了岔子,也好有后招不是?” 这夜苏慕林心有不安,早知道今夜萧瑾瑜要率兵清剿青风寨,但不知胜败如何,自然不敢睡沉。 进城之时,萧瑾瑜派了十来个护卫给她,她也多留了个心眼,进城之后便将其中五人派出去,令他们分散各处,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万不可出头,因此她带进知州府的只不过五名护卫。 知州府兵将她的住处团团围住,领头之人隔着房门喊话:“苏大人,城中今夜有点乱,知州大人怕有人闯进来扰了大人清静,特意派遣小的前来保护大人。” 一直跟着她的赵武道:“难道是王爷得手了?” 苏慕林摇了摇头:“极有可能是王爷攻破了青风寨,可是我总觉得,这缅州城才是一场硬仗呢。” 赵武跟着萧瑾瑜经过大仗小仗无数,此刻也有些忧心:“王爷军中粮草现下还是由缅州城供应的,眼下天寒地冻,若是教缅州知州知晓了王爷已掌握他官匪勾结的证据,惟恐他狗急跳墙。” 哪知道,赵武此言却是一语成谶。 萧瑾瑜率兵回城之时,天色未晓,城门四闭,手下将士前去喊话,城门之上火把骤亮,火光之下,缅州知州身着常服站在城楼之上,他的身旁站着被绑成粽子一般的苏慕林与浑身血淋淋的赵武,其余护卫则不知所踪。 萧瑾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胆俱震。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十四章 只身赴险 萧瑾瑜在山中剿匪之时,只揣测缅州知州并没这么大的胆子,哪知道连夜回城,居然惊见这一幕。 缅州知州似万般无奈地道:“王爷,听说你甚宠这位苏大人,夜夜与他联榻共话,下官大胆揣测,苏大人定然是王爷的爱宠,不知道拿这位苏大人一命换下官一家十口的命,王爷肯不肯做这个买卖?” 他还未及回答,站在城楼之上的人已经冷笑连连:“知州大人也太看得起下官了,王爷在京中红粉无数,他又不好男色,怎的会看上下官?” 原来缅州知州并无此意,只是禁不住属下蹿掇,又联想到近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越想越觉得秦王爷若成功剿匪,而王大疤那里万一有什么没有清理干净的东西,让秦王爷搜出来,就算他不肯走这一步,大军回城来第一步定然就是料理城中官员,到得那时,他自然也难保住项上人头。 不得已之下又带了两百人将苏慕林的住处围住,无奈萧瑾瑜派来保护苏慕林的皆是跟随自己数年的贴身护卫,浴血奋战,几乎将这两百人给消耗光了,这般勇猛,倒出乎缅州知州意料之外。 也正是因为这些贴身护卫守住了房门,不肯让知州手下兵卒进门,反倒坐实了秦王极为重视这位苏大人的揣测,不然为何连她身边的护卫也这般扎手。 知州手下久攻不下,只得又调遣了两百人来,其余四位护卫战死,独留了赵武一人,苏慕林破门而出,这才有了被缚城头的一幕。 萧瑾瑜自率军以来,除了老王爷战死那一场仗之外,这些年早已喜怒难测,心神坚韧。哪知道今日在城下,眼瞧着城门之上被缚之人,心神早已动摇。 此刻痛痛快快承认:“陈志,本王早知你有今日,你的揣测没错,苏大人倒真是本王爱宠,只是仅凭他不足以保你全家不死,不如本王只身入城,换了苏大人做人质如何?” 陈志正是这知州的名讳。 知州抚着胡子想上一想,背上沁出一层冷汗来,暗道一声万幸,亏得他警醒,先下手为强。想了想,令手下放了一只吊篮下去,沉声道:“王爷不许带兵器,只身上篮。” 城楼之上的苏慕林,眼睁睁看着端坐在马上的高大男子弃了手中长枪,跳下马来,大步走至垂直放下来的篮子前面,眼瞧着要坐了进去,立时尖叫:“不……王爷,你不能坐篮子上来,下官不过孤身一人,死则死矣,王爷万不可因此赴险!” 当朝秦王爷在宫中有多受宠,她心中极为清楚。自相识至今,虽时时气恼相加,又恨他随意破了自己身子,可是他今日痛快承认自己乃他的爱宠,又毫不犹豫的为了自己赴险,生死不计,这在苏慕林心中想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正因为不可思议,心神震动之下,她早已无暇考虑自己心中那份骤然涌上来的感动,只盼着他不要这样轻率赴险。 可无论她如何声嘶力竭的阻止,竟不能拦住吊篮缓缓往上,篮子里的人五官渐渐清晰,鹰目俊颜,狂悖张扬的样子,倒不像做人质,反倒像在自家的后花园随意闲逛一般。 他刚刚上得城墙,便有数把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王爷……”苏慕林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是微微哽咽,被钢刀架在脖子上的轩昂男子,向前走两步就立定在她面前,她更未曾发现自己面上已是热泪滚滚,只是喃喃自语:“王爷这又是何苦?” 相比她这样激动到不能自抑的样子,萧瑾瑜倒是神色淡漠,只是鹰目在她身上扫了一遍,似乎是想确认她有无受伤,看到她毫发无伤的样子,他终于微不可察的暗松了一口气。 秦王爷威震全国,这些府兵就算将钢刀架在他脖子上,也缩手缩脚,被他气势所慑,心中害怕,其中一名小兵手一抖,便在他脖子上划了道印子,血珠滴落而下,吓得苏慕林又是一声惊叫。 萧瑾瑜倒全无惧意,笑得十分从容:“这位小兄弟,挟持人质的时候,手要稳一些,不然割破了本王的喉管,大概你们都得为本王陪葬。” 那小兵吓得手一软,钢刀掉落,他整个趴在地上,不住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人不想冒犯王爷的,小人实在没有这种胆量的!” 陈志气得上前去狠狠踹了他两脚,吼道:“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滚下去?” 那小兵连滚带爬跑下了城楼。 陈志回头目露凶光,将秦王上下打量一回,露出一个狠毒的笑容来:“王爷,恕下官无礼了,您神威难测,下官手下这帮草包看到您这样,都快要吓破了胆子,想来王爷受了伤,便会少了些许威慑力吧?” 萧瑾瑜随意淡笑道:“陈知州请自便。” 在苏慕林与赵武惊恐的叫声中,陈志上前去一剑刺进了萧瑾瑜的腹部,萧瑾瑜煞白了脸,赞叹一声:“果然无毒不丈夫!陈知州堪称丈夫!” 城门楼上的变故不过一刹那之间,城下却也突起变故,只听得刀剑相击,不过一瞬,城门便吱呀打开,城外骑兵如风一般卷了进来,陈知州吓得连连尖叫:“难道你们不管秦王爷的死活了吗?” 秦王肚腹之间鲜血直冒,架着他脖子的钢刀却已经有好几把悄悄往回撤。 “诸位若现在就离开此地,本王保证不追究诸位的冒犯之处!” 此话一出,五、六把刀同时撤了,只有最后一把刀依旧架在他脖子上,执刀的人一脸的慌张:“反正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姐夫,要不要把这人宰了?” 原来他却是陈志的舅子。 萧瑾瑜飞起一脚踹中了他的肚子,那人抱着钢刀惨叫着从城楼上跌了下去,陈志欲捞起身旁的苏慕林抵挡,赵武一个扫堂腿,他肥胖的身子便倒在了地上,他身边的亲信拼死抵抗,也难挽救颓势。 缅州知州败局已定!城中危机解除。 这一夜缅州知州一家十几口被押入大牢,与他同时被捉的还有缅州各级官员家眷,顿时缅州府内牢狱人满为患。 萧瑾瑜躺在知州府书房的榻上,从热被窝里被拎出来的大夫,一边替他包扎着伤口,一边惊叹道:“真是万幸!若是这刀再偏个一寸,伤及内脏,怕是神仙都难救了。”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十五章 平息匪患 “王爷……”眼泪汪汪站在榻边的苏慕林闻听这话,热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一众武将此刻皆在外执行公务,分头抓捕逃犯官员,安抚百姓。 萧瑾瑜等那大夫出去以后,招了招手,见她乖乖上前来,被他紧握的小手也毫无挣扎的迹象,心中倍觉满意。 望着小丫头一脸担心害怕的表情,他自动联想成了小妻子对着重病的夫君眼泪汪汪:夫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啊?这情景,光想想已觉得……这伤口也不甚疼痛了嘛。 不过显然苏慕林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由得他紧握了手,被赞了又赞:“本王不过给了你十个人,你倒好,留了五个人埋伏在城里,若非这五个人暗中动手砍杀了城门口守兵,开了城门迎大军进城,今夜你我可都危矣!真是个聪慧的丫头!” 苏慕林本来眼泪汪汪,一听这话伸手便将他的嘴捂住了,转头去看,好在这书房内此刻很是安静,护卫们都在门外守着,又不忍责备为了救自己而身受重伤的他,只得婉转劝导:“这话若是传回京中……总之,王爷既然救了下官一命,还求留了下官这条命报恩吧!” 萧瑾瑜伸出舌尖在她掌心轻舔了舔,顽劣一笑,道:“既然你这条命是本王救的,以后若是不听从本王差遣,本王随时会收了你这颗颈上人头的!” 苏慕林此刻满心感激,哪里听得出他话中的不怀好意,自然满口答应。 缅州府近日风雨飘摇,一州知州与盗匪勾结,而下级官员也各派了心腹啸聚山林,做无本的营生,皆被秦王一举拿下,又特地在知州门前开阔之处设立了刑讯堂,被捕人员一一过堂,将捉来的盗匪与官员对质,此举顿时在城中引起轩然大波。 城中百姓历年仇恨盗匪,更有过往商旅,也曾向官府送过钱财,只当官府出力保护百姓,哪知道官即是匪,愤怒可想而知。 秦王行事向来从严,这些官员一律问斩,男子十岁以上的全部问斩,十岁以下的与家中女眷全部充军发配边疆,充作苦役或者教坊司,更有山中盗首几十人被判斩首,其余皆充军发配,顿时在缅州城大开杀戒,杀了个血流成河,百姓拍手称快。 已近年末,天寒地冻,连日降雪,缅州官员又大半空缺,朝廷还未派继任官员下来,萧瑾瑜又受了重伤,只得令苏慕林暂领知州一职,处理城中政务。 苏慕林早有觅个地方官员当当的想法,虽然经过此事,萧瑾瑜再不是那个令她恨之入骨的男子,但天家骄子,她也从不曾奢望会与其有任何可能,因此除了每日里照顾萧瑾瑜之外,便是加紧熟悉地方政务。 这一年的除夕,二人就在知州府过年,更有随行武官前来助兴,经过连月休养,萧瑾瑜伤处已渐渐愈合,遂大宴众将领。 只是席间苏慕林却阻止萧瑾瑜饮酒,后者竟然一句也未曾反驳,乖乖听从了她的话,这倒令她颇为不解。 反倒是席中众将瞧到这一幕,只觉无比怪异,百爪挠心,若非碍着萧瑾瑜的威严,早将苏慕林捉过来问个清楚。 纵是如此,席罢萧瑾瑜回房,苏慕林未及回去,被两个喝得有些酒兴的武官拦着,非要问问她:“苏大人当真与王爷是那种关系?” 这些人纯粹是近日闲得发慌,又觉得苏慕林是个好脾气的,这才将她堵在走廊。 第二日苏慕林当着萧瑾瑜的面,笑嘻嘻禀报:“两位将军今日一直说王爷身体欠恙,听说缅州深山之中产了一种补身子的好药,叫什么活的,自告奋勇要进山为王爷寻药,如今盗匪肃清,二位大人正好趁着回京之前去寻上一寻。” 萧瑾瑜早从护卫口中听到这二人逼供苏慕林之事,护短之心早有,似笑非笑道:“难为两位记挂本王伤势,本王在此等着两位将军早日归来,听说朝廷派的下任官员马上到任了,只等新的缅州知州到任,我们便要拔营回京了。” 而这二位将军苦着一张脸顶风冒雪打马出城,站在白雪皑皑的山脚下欲哭无泪:“哥哥,我觉得,咱们还是回头寻苏大人赔礼道歉吧?那什么活的长什么模样,我们两个哪里知道?这该怎么找?!” 书房里配合默契的两个人打发走了这哥俩,齐齐捧腹大笑,不过连笑几声,却听萧瑾瑜“哎哟”一声,只吓得苏慕林连忙上前,关切道:“王爷可是伤口又痛了?” 王爷伸出手臂来,将她凑过来的小脑袋揽住,在她樱唇之上厮磨,嗓音甚是暗哑:“本王近些日子憋得厉害,不信你来摸摸。” 说完,他一手拉了她的小手,准备有所动作。 苏慕林心知他所指为何,一张俏脸顿时一片绯红。 这一次,她再未强烈挣扎,只是低低道:“王爷的伤口还未曾好……” 萧瑾瑜顿时眉眼骤亮,大喜道:“你是说,等本王的伤口好了,自然可以?” 她红着脸,丢下一句:“下官还有公务要处理,王爷还请好生休养。” 说完,苏慕林匆匆跑了。房内顿时传出一阵朗声大笑。 房门外带伤值守的赵武寻思,回去看来要赶紧督促哥哥准备婚礼用品了。 马车缓缓前行,渐渐离了缅州,萧瑾瑜为救苏慕林受了伤,他再要求她随身侍候,她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听前来传旨的太监讲,自秦王奏章上达天听,皇帝震怒,太后惊痛,不等新任的缅州知州上任,御医便先行到达,连同太后下赐的随侍宫人,在缅州略作停留,又随大军回朝。 大军行了几日,每每停车,御医便会前来请安问脉,他整日无聊,不免拿些古怪的问题来消遣御医,诸如,“这伤可还碍事?” 御医深谙这一位的特殊身份,谨慎答他:“已无大碍。” 不曾想他紧接着又问:“可能行房?”倒将同车的苏慕林给惊得羞窘难言。 这些日子他受制于腹上的伤口,每每欲动之时,便迫使苏慕林帮他解决,又数次想那啥,可惜未能成事,至今引为憾事。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十六章 王爷本性 说起来,太后恩赐下来的这几名宫人也个个姿色不凡,明艳动人,可惜都被萧瑾瑜送至后面车队,离他的马车有数里之遥。 御医只当他年轻气盛,看得到美人儿吃不到腹中,这才移至队伍最后,当下更是谨慎地进言:“其实……只要王爷动作不要太大,倒可令一、二名宫人前来侍候。”生怕这位爷狂放之下过度放纵,倒再将伤口扯开,又略略提及人数。 不知为何,一边的苏慕林听到这话,心中只觉颇为难受,她不知与萧瑾瑜相处了这些日子,性子早被萧瑾瑜摸了个熟透,他见状心中暗喜,却不说破,只淡淡道:“就有劳御医了。” 这位御医回到车队,被数名美人簇拥着问候秦王伤口,不胜其烦之下,略微吐露两句: “秦王爷曾问过本官,可否行房,诸位姑娘也好准备着……” 这些女子皆是宫中的玲珑人儿,闻言顿时大喜,各自回车中去精心打扮,哪知道从白天等到了夜晚,队伍不过略略休整,连夜行军,所行又是官道,很是平坦,唯独不曾听到秦王召见之令。 偏偏这是军中,不比寻常王府,不得召令,连只母蚊子也没办法突破秦王护卫队,何况是数名美人儿。 就在这些美人儿辗转难眠之际,大军当中簇拥着的秦王马车里,伤口早已拆线且肚子上留着一条极为丑陋疤痕的秦王,正捂着肚子喊痛。 御医是说过这伤口外面看着是愈合了,但其实内里尚未长好,他这般呼痛,不说苏慕林担忧不已,连连询问:“可是伤口又痛了?”连外面架车的赵武都吃了一惊,差点出口问侯。 这两月来,他时时用这招来耍弄苏慕林,后者本已心怀愧疚,何况伤口又未曾长在自己身上,哪里知晓他不过是借机生事? 他哼哼两声,顺势道:“要不你来帮我解了衣服看看?” 苏慕林不疑有他,一边小心解了他腰带,一边扒开几层衣袍,瞧见贴身里衣之下,他肚腹上的伤口还是中午御医瞧过时的样子,看不出究竟,再往下瞧,她一张脸颊顿时都红透了,瞬间便已猜出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马车之内四角稳稳各挂着一个银熏球,外面用毛毡包住,下面铺了厚厚的褥子,连盖的被子也是厚厚的,被子里又放着两个手炉,车内可说温暖如春,他本来就只穿着一条罗裤,厚着脸皮自己动手扒下来,偏要作个腹痛的样儿,中间低吟几声,只吓得苏慕林连连阻止道:“既然伤口作痛,还作什么怪?乖乖躺着?” …… 苏慕林第二日醒来,只觉身上如马车辗过,骨架仿佛全都散尽,又黏在了一处,略略动了一动,便酸痛不止,身下倒不甚灼痛,她昨日只当被磨掉了一层皮,至于抹药一事,她早昏睡过去,已全然不知。 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今日眉眼滋润,全无昨夜的凶相,瞧着她的目光简直可称作温柔,她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再想起昨夜绮景,顿时面红耳赤,将整个人都埋进了被中,真恨不得从此不再见人! 哪知这般埋头下去,才发现被中二人紧贴着,都脱得精赤,连忙往旁边缩了缩,紧贴着她的男人岂容得她后退,她挪一寸他便紧跟着挪过去,马车之内空间有限,到得最后她已经紧挨着马车板壁,退无可退,被他从被中捞出来,顺势在她面颊上香了一口,微笑道:“都睡到这时了,可是身上疼得厉害?” 他是武将,不知轻重,面前的人儿却似玉做的一般,除了一张嘴厉害,身子稍稍捏得重些,便有青印子出来。 昨夜不曾细瞧,今早他曾掀开被子瞧过一遍,这才赫然发现不只她胸前有青紫印痕,昨夜大掌握着她的腰上下翻飞之时,当时未曾现出端倪,早晨却已经赫然印着几个明显的手指印,心中早心疼不已。 苏慕林嗔他一眼,露出粉白的藕臂来,捞过自己的衣物飞快的穿起来,又在被中拿粉嫩的脚丫子抵在他背上,使力踩他:“还不快转过去!” 萧瑾瑜掀起被子,她粉嫩秀巧的脚丫子顿时曝露在日光之下,其上指甲明润饱满,他顺势握在掌中,堪堪一握,爱不释手的把玩不已。 苏慕林好不容易挣脱了脚丫子,又教他顺着修长的小腿往上摸去,连忙扯过罗裤套起来,容色大嗔:“还不快穿你的去,当心一会御医来了,羞也不羞?” 萧瑾瑜皮厚如城墙,哪里会顾忌那么多,满不在乎道:“若御医来了就叫他等着。” 稍顷已到午时,大队人马停下休息,果然御医满头冒汗的跑了来,在马车外恭候,要请平安脉。 苏慕林急得团团乱转,她自己已经收拾妥当,偏偏萧瑾瑜光着身子赖在被中,死活不肯起来。 “本王还未睡醒呢。”你……没睡醒难道是在说梦话吗? 她无可奈何,只得传话:“王爷……王爷还未梳洗,有请御医稍等!” 赵武昨晚听了一路壁角,此刻又听得从来起得绝早的王爷居然赖床,差点喷笑,碍着御医面前,不好多说,只得请御医去旁边马车之上喝口水,歇息片刻。 一时萧瑾瑜又赖在被中,谎说自己伤口疼,伸胳膊伸腿,看着苏慕林爬上爬下,忙前忙后给他穿衣,还不放心,追问数次,可是昨夜将内里的伤口撕裂了? 萧瑾瑜哪肯好好回答,他生性惫懒,这些年在军中历练,原当自己已经忘了旧时摸样。 哪知道对着她那张关切的小脸,只觉心内痒痒,时不时抽空拉她来香一口,或者又伸手在她面前摸了又摸:“可别再裹的这样紧,本来就小,再勒下去恐怕就没了……”种种无赖之语,一时恨不得将她扒光了,从头摸到脚,种种浓情蜜意,不一而足。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十七章 旧人相逢 待到御医前来请脉,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这一路风景,自然不同来时,境由心造,相由心生! 哪怕寻常山水,瞧在眼中也是别样的景致。 等到一个月后大军回京,二人进宫复命,萧瑾瑜身上伤口早已完好,只在肚子上留下个极丑的疤痕。 不过他后背这些年征战也留了不少的疤,自己倒是不觉得,反倒让太后心疼坏了。 关于缅州境内一切,先前奏折之上早已奏明,皇帝对二人赞赏有加,除了夸赞萧瑾瑜谋略过人,又赞叹苏慕林在缅州暂代知州,处理政务妥当。 继任知州的奏折就摆在案头。他本以为缅州尽大半数官员被斩,暂领知州的不过是一毛头小子,素以牙尖嘴利而闻名,哪知道接手之时,政务清明,一项一项处理的极好。 又因着将陈志的家当全抄了出来,缅州帐面上竟然略有盈余,并非是他当初所想的是个烂摊子,对这位少年得志的官员就更添了几分好感,因此上报的奏折竟然将苏慕林一顿猛夸,赞不绝口。 其实这一切全拜萧瑾瑜所赐。 他此时虽受了伤,但军威赫赫,城中处斩了太多人,各有司衙门虽寻了原衙门的书吏代理琐事,但这些人早被吓破了胆子,有这样一座杀神镇着,众人哪敢怠职? 因此主官虽然被处斩,但政事却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去,不然,就算苏慕林有三头六臂,一个人也难扛下这诸多公务。 苏慕林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在皇帝面前,满口谦词,只将所有功劳都推到萧瑾瑜身上,萧瑾瑜又夸她处理琐事细致,她几欲反驳,是不是每日喂水喂饭,替他换衣擦身处理的细致呢?她处理公务的时候,他正在病榻上躺着养伤呢,怎知她细致不细致,这人纯粹睁着眼睛说瞎话! 二人之间你推我让,连皇帝也禁不住失笑,没想到这一对冤家前往缅州一趟,倒意外的相处融洽起来了。 君臣之间的会晤十分的愉快,每人又得了半月长假与一堆的赏赐。 苏慕林欢欢喜喜出宫回家去了,萧瑾瑜怀着喜悦的心情前往慈安宫向太后请安,结果被强迫脱衣,太后瞧了瞧他身上的伤口,顿时将他一顿破口大骂,道他不爱惜自己身体,令她这老人家一大把年纪还要提心吊胆。 说着抹泪不止,又追忆起战亡的长子,更是泪水涟涟,萧瑾瑜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老太太哄转。 皇帝早知太后对这孙子偏疼异常,因此只稍稍提了提他受伤之事,倒未曾提是因着救苏慕林而受伤,不然今日苏慕林恐怕要在慈安宫长跪不起了。 苏慕林数月未曾回家,原只以为推开家门定然蛛网结尘,完全没法住人,哪知道方才到门口,院门已打开,一名中年仆妇笑意满面的迎向她:“大人,您回来了!” 她退后两步,左右瞧瞧,显然没有走错门,可是这从天而降的仆妇却教她吃了一惊。 那中年仆妇显然明白她在疑惑什么,连忙解释道:“奴婢是秦王府上的仆人,王爷早遣了奴婢前来照料苏大人府上。” 破门而入吗?她走的时候可是将院门锁好的。 不过那仆妇瞧着她唇角微弯,显然心情正好。 苏家这院子总共只有一进,正房用于待客吃饭,东西厢房乃是父女俩的卧室,自苏父亡故之后,东厢房便空置下来了。 正房对面是一间小小厨房跟两间小的杂物房,一间房内堆放着些不用的杂物,另一间只放着一个大大的浴盆,被苏慕林拿来当作浴房。 这中年仆妇很是能干,不但将院子与各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还烧了大锅的热水,等苏慕林将御赐之物收拾好,她已将浴盆注满了热水,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苏慕林泡在浴桶里,只觉累得要命,恨不得再醒不过来。 这一夜,赏了银子,打发了秦王府的仆妇离开,苏慕林从里锁了院门,一个人躺在自家的小院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数月与萧瑾瑜同榻而眠,再回到一个人独居的岁月,她竟然失眠了。 她这一趟出公差,在皇帝面前得了个好的评赏,往日有三两交好的朝中同僚便前来道贺,要她请客。 她与这些朝臣交往,略微交好一些的,不过是平日公务之上熟识一些,倒谈不上有多少私交,便趁着有假期,请了三、四位同僚前去酒楼吃饭。 众人都知她不善饮酒,当年考中进士,谢师宴上喝上一杯就面若桃花,原也不指望她陪大家饮酒,只不过是聚在一起闲谈罢了。 内中有一位来自安平州的同僚道:“说起来,苏贤弟既然不善饮酒,我们不过是闲谈,近日愚兄有位同窗原是任职登州同知,恰好回京述职,正闲着,不如也请了他来吧?” 见苏慕林应了,忙使了酒家的小二持他的帖子跑一趟。 不多时,那小二已回转,身后引着一名年轻的公子,瞧看年纪大约在二十出头,一袭青衫,目似朗星,温文尔雅,含笑踏入雅间。 苏慕林恰坐在最里面,因此进来的人没瞧见她,她反将进来的人瞧了个清楚,只觉面善,脑中一个遥远的名字呼之欲出。 那年轻男子被同僚接了进来,众人起身见礼,又落了坐,小二上了热茶,添了碗筷便退了出去。 那同僚热情的道:“唐兄,今日我等前来,就是为了恭贺苏贤弟此次缅州顺利回来,又得了圣上嘉奖的。” 唐文轩抬头去瞧,却越瞧越心惊,缓缓道:“苏慕林?” 替他介绍的人连连笑道:“早说了苏贤弟大名远播,却没想到,唐兄远从登州而来,居然也认识贤弟。” 说起来,唐文轩早就认识苏慕林,可是却不是在今日。 对面的女孩子早已经长大,比他想象之中还要美丽动人,只是这个见面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苏慕林女扮男装混迹朝堂却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又缓缓的叫了一声:“慕儿?” 这声“慕儿”似试探一般,从唐文轩口中轻轻言出。 对桌的她目光骤然大亮,轻轻念出曾经温暖过自己的那个名字:“文轩哥哥……” 介绍他两个认识的人倒诧异的笑了,道:“我这里还未开始正式介绍,你俩个倒哥哥、弟弟的叫上了。”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十八章 青梅竹马 他们二人皆是一怔,瞧见眼下情形,都收敛了些许激动的神情,唐文轩重重的拍了拍这昔日同窗的肩膀,激动道:“连兄,今日真要大大感谢你一回!我与慕儿失散近十二年,今日乍然相逢,真是不敢相信。” 众人去瞧,那向来清冷的少年御史,竟然也红了眼眶,瞅着唐文轩的目光带着几许依恋之色,倒引得众人一阵好笑。 “你们这番模样,若让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以为你们是失散多年的一对小鸳鸯再次重逢了。” 唐文轩心中一动,抬头去瞧她,一时只觉心中欢喜不已。 他原还担心她早已被苏父胡乱嫁掉,既然如今女扮男装上了朝堂,自然不能胡乱婚配。 这一夜同僚旧友相逢,苏慕林虽然不曾多喝,只不过小饮了三四杯,唐文轩尚还清醒,但其余的人却早已饮得大醉,被各自的家仆扶上了马车,等将所有的人都送走,苏慕林满怀欣喜的叫了一声:“文轩哥哥……” 已经长成温雅青年的男子也似难以相信地喊道:“慕儿?” “天色已晚,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秦王府里,被太后勒令要好生养伤的萧瑾瑜闲极无聊,遣了赵武去寻苏慕林,赵武去了一个时辰方才回来。 “王爷,苏大人今日请了几位同僚吃酒。” “她居然敢请人吃酒?”想起那个醉猫的样子,又是那样浅薄的酒量,萧瑾瑜就又添了一重担心。 “你去瞧瞧什么时候散了,带她回王府来。” 苏家的小院子还不及秦王府下人的住处宽敞,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怎么生活的。 赵武这一去又是两个时辰,才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王爷,酒席散了,不过苏大人没回来。” “她不肯回来?” “不是,属下压根就没露面。” 一听这话,秦王爷气得砸了桌上的砚台,指着赵武的鼻子斥道:“你不露面我让你去干什么?” 赵武委屈的瞧瞧秦王爷头顶的金冠,暗道一声,王爷啊,你头顶的金冠马上就要变成绿冠了…… “今晚与苏大人一同饮酒的,还有最近来京述职的登州同知唐文轩,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是一同饮酒的连臣连大人拿了帖子请来的,听说他们两个是同窗。” “那又如何?不过是认识个把朝臣。这也没什么要紧的……难道这位唐文轩生得十分英俊?” 赵武为难的回禀道:“王爷,这位唐同知的确生得十分英俊……”顶着秦王爷杀人的目光,他硬着头皮小声道:“唐同知自然没有王爷英俊,不过……不过属下却是跟着苏大人与唐同知偷偷走了一段路……” 啪! 这是玉管狼毫被折断的声音。 “他们居然深夜孤男寡女在街上散步?” 赵武额头的冷汗渐渐往下冒,可是又不能不硬着头皮继续禀报: “王爷……尚未到宵禁时间,街上行人还不少,应该不能算作孤男寡女吧?” “哦……”听起来,秦王爷的心情好像还是很郁闷的样子。 赵武擦着额头的冷汗,万般小心的,不着痕迹的朝后缩了缩身子,估摸着离房门很近了,才道:“不过属下听到苏大人叫唐文轩作‘文轩哥哥’,唐文轩叫苏大人‘慕儿’……” 说完,他身子一缩,便要退到房门外去。 “什么?” 秦王爷萧瑾瑜面色铁青,鹰眸倏然扫了过来,赵武吓得差点跪下……王爷的面色太可怕了! “没错……属下……属下跟了有段距离……” 毫无预警的,案上笔筒朝着他迎头砸了过来,赵武缩头避过,那笔筒从他头顶飞过,砸在了门板上,顿时粉身碎骨捐躯了。 “赵武,你可知道,对本王说谎是要掉脑袋的!” 赵武摸摸自己可怜的脑袋,内心哀嚎,苏大人你红杏出墙不要连累我的脑袋啊!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信誓旦旦的大声保证道:“绝对没错!王爷,属下真的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还听见苏大人跟唐文轩说回苏家好生叙叙旧。” 他猛然想起,这下可是真正的孤男寡女了!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惜已经晚了。 这大半夜的,秦王爷长臂将案头东西全部扫了下去,只听得瓷器哗啦啦的落地声。 他大步往外冲出去:“备马,本王去苏府瞧瞧去!”活像个赶去捉奸的丈夫一般。 赵武苦着脸追了上去。 萧瑾瑜到得苏家巷子口便下了马,蹑手蹑脚往里走。 赵武牵着马,找了个离苏家门口远一点的角落躲起来,预备着不要被暴走的王爷波及,内心感叹,王爷虽然从来没有捉过奸,不过此刻倒捉得很是纯熟啊。 萧瑾瑜轻轻推开苏家半掩的门,但见正房之内烛光大亮,房里的说话声依稀可辨。 “文轩哥哥,唐伯伯、唐伯母可还好吗?” “都好。” “慕儿,这么多年,自我在登州任职以来,数次派人前往荆州,只听原来的邻居说苏伯父带着你离开了荆州,苏伯母与老太太都已经过世,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我……文轩哥哥,我倒不知道你竟然是登州同知,真是可喜可贺。” “慕儿,苏伯父呢?都坐了这么久了,我也该向他请安问好了。” “文轩哥哥,我爹爹……我爹爹五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房里温文的男声忽的一紧,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半晌才道:“你……这么多年,慕儿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她熟悉的清朗声音透着欢喜,直往他的耳朵里钻:“文轩哥哥,你小时候就说要当官,当大官,有今日的成就,我好生为你高兴。” 萧瑾瑜紧握着拳头,一颗心沉沉往下坠。 原来,他们是青梅竹马,在他所不知道的过往里,他们一起欢笑追忆。 房间里,他们交谈的声音还在继续。 “还记得慕儿小时候被你们家老太太打,还硬着脖子说长大以后也要当大官,让老太太再也不敢打你,她若活到现在,肯定不敢打你。” “咯咯咯咯……” 她的笑声清脆,仿佛一朝伪饰尽去,不同于朝堂之上的冷面无私,同僚间的清淡疏离,与他针锋相对之时的严词戒备,仿佛只是一个毫无心机、毫无负担的活泼天真女子一般咯咯直笑。 “老太太要是活到现在,早跑去衙门举报我了,她会怕得要死,生怕我女扮男装为官,牵连到她,我又哪有机会当官?” 男子的声音带了些酸涩之意,可是终究难掩欢喜:“我说过,长大了,当了大官会保护你的……” 她急促的、感激的打断了他的话:“文轩哥哥,如今你我同殿为臣,更要齐心协力为皇上分忧,为贫苦的平民百姓谋福祉才是,至于我个人之事,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唐文轩微微一怔,而后轻轻颔首。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十九章 狡诈秦王 萧瑾瑜仰头看看天色,现在这时候去请旨赐婚,似乎时间不对,皇叔定然居于妃子宫中,宫门也已上锁。 显然不合时宜。 苏家房间里,苏慕林和唐文轩的声音还在继续飘入他的耳内。 “慕儿,我尚未娶妻!”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等你!” “我一直记得小时候你被苏老太太打,我说过的,我会娶你,我会照顾你,保护你!” “慕儿……”萧瑾瑜双眼冒火,恨不得踹门进去……听见唐文轩这么说,他肺都要气炸了! 不过他久经战场,智计百出,知道此刻不宜强攻,转头快步出去,朝着巷子口招手。 赵武探头探脑,一直从角落里紧盯着苏家院门,见王爷居然一个人出来,不由长呼一口气,万幸没打起来,连忙跑上前来了:“王爷……” 萧瑾瑜朝他伸手道:“火折子。” 赵武吓得差点失声惊叫起来:“王爷,难道你想放火烧死这对狗男女?” 话一出口又情知不好。 萧瑾瑜硬邦邦丢出两字:“拿来。”接过他哆哆嗦嗦递过来的火折子,一脚踹在他小腿上:“让你胡说八道!” 就算是一对狗男女也是自己与苏慕林,而非唐文轩与她……不对,堂堂秦王岂能自称狗男女?他简直是被气糊涂了! 赵武亦步亦趋紧跟在秦王身后,心中暗暗为自己越来越小的胆色而哀悼,不怪哥哥在京城待了三年就成了这副德性,若是他再待下去,恐怕比哥哥还胆小窝囊。 王爷这样明火执杖去烧朝廷命官的家,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报官或者阻止?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萧瑾瑜已经溜进了院子里,将火折子点燃了,丢到了小厨房墙角排的整整齐齐的柴垛上,然后回头,朝他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来。 房里的两人尚不知院子里的变故。 赵武与萧瑾瑜牵着马站在苏府巷子外的街道之上,看着苏家小院子里火光冲天,人声鼎沸,半夜被惊醒的百姓们都赶着救火,听到王爷似长吁了一口气,低低咬牙念叨了一句:“这下总不能私定终身了吧?” 他觉得,王爷这么多年的仗果然没有白打。打草惊蛇这种事,还是不要做的好,要做就要一举拿下。 不过身为秦王爷手下败将的北疆蛮夷王子乌曼就曾说过,秦王狡诈,是中原最狡诈的人! 赵武只当王爷这下要安安心心回府睡觉了,哪知道他却等火扑的差不多了,牵着马儿大大方方到了苏家家门口。 此刻,苏家院子里一片狼籍,小厨房连着两间杂物房都借着火势被烧得倒塌了,地上湿淋淋泥泞一片,前来救火的邻居们提着水捅与苏慕林一一道别,她与唐文轩站在院子里,脸上还有黑灰,垂头丧气看着眼前的惨景。 咱们的秦王爷大大方方敲了敲开着的院门,一进门便道:“苏大人?这是怎么了?” 俨然一副十足吃惊的表情。 若是赵武今晚没有从头到尾跟着这位爷,亲眼观赏了他捉奸又放火的一幕好戏,铁定以为他也是方才到的这里。 苏慕林对于秦王爷半夜出现在自家门口,亦是颇为意外。 “王爷?” 王爷挽着马鞭,紧蹙了眉头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烧起来了?我方才回城,路过看到这里火光冲天,想起来你家恰在这附近,便想着过来瞧瞧,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们家失火!可担心死我了!怎么样,你没事吧?!” 赵武瞠目结舌的看着萧瑾瑜,心中佩服的五体投地,再没有比王爷更狡诈的人了。 可怜的苏大人尚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狩猎目标,对着被烧毁的厨房感叹道:“天降横祸,大约是听说圣上赐了些黄白之物吧?难道是有谁惦记着这些东西了?” 赵武心想,大人,那是有人惦记您了,不是那些黄白之物啊! 唐文轩站在几步开外,只觉这位王爷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善,可他素来豁达方正,倒不曾往旁的地方想,也跟着苏慕林见礼道:“下官登州同知唐文轩见过王爷。” 见礼完毕,年轻男子直起身来,挺拔温文的青年,目光清正,绝非那种奸邪之徒。 想到这一点,萧瑾瑜就觉得一阵莫名的烦恼。 如果是奸邪之徒,这倒好办,想个法子将他处置了了事,可是能任登州同知的,又回京述职,想来在吏部也是挂得上号的人物,要处置这样的人,还是要费一番手脚的。 苏慕林与唐文轩的初次会面,就这样被萧瑾瑜不动声色的搅了。 第二日,唐文轩本来已经约了苏慕林去会宾楼品尝京城美食,却接到吏部传话,秦王爷军中目前缺个书吏,核对军队人员籍贯名单,瞧着他是个细致的人才,先借调去军中,等吏部考评下来了,再另行安排。 地方官员插手军务,这是从所未有的事,唐文轩接到这借调令,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充满疑惑,但他也不能公然违抗调令,只得随着前来传令的士兵前往驻扎在京郊的军营,哪知道进了军营才知道,这军营竟然管理的颇为严格,不能随意外出,一时心焦不已。 他自小与苏慕林一起长大,九岁的时候,全家迁往安平州,本来只盼着长大以后还能回荆州,哪知道再寻回去,那精灵般的小姑娘却失去了踪影。 昨晚他回到住处以后,兴奋得半夜未有睡着。 如今再度重逢,他们男未婚女未嫁,这可不是天公作媒吗! 此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萧瑾瑜今日专门去宫中请旨,哪知道到得宫中正碰上皇帝在御花园见客,听得秦王进宫,也召他前去。 萧瑾瑜到得御花园,还未走近观澜亭,便听得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娇声道:“皇上,爹爹从来不夸我的。” 皇帝呵呵直笑道:“苓儿啊,你爹爹那是嘴上不夸,心里可是美得不行,若朕有这么一个开朗的女儿,可不知有多高兴,你瞧瞧太子,整个一个闷葫芦,甚是无趣。” “太子那是谨言慎行,处事端方。”一道熟悉的中年男子声音适时响起。 萧瑾瑜闻言心中亦是欢悦,他大步上前走去,与皇帝跟太子萧定坤见礼,又转过身向桌上中年男了见礼,随之道:“师父几时回京的?怎的我都不知情?” 见萧瑾瑜到来,与皇帝坐着的中年男子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见礼道:“参见秦王殿下!” 那中年男子身旁坐着的女子见状,忙冲上前来,一把搂住了萧瑾瑜的胳膊,亲切的叫道:“秦王哥哥……”又踮起脚尖与他比了比高低,发现自己的脑袋只及得上他的肩膀。 她非常不乐意的嘟着小嘴撒娇道:“秦王哥哥怎的长得这般高?苓儿都要仰着头瞧你了。”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二十章 各自心事 萧瑾瑜见状,连忙避开那中年男子的礼:“老师这是作什么?” 旋即,他顺势不着痕迹的挣开了这娇俏少女的胳膊,微微侧目,露出和煦的笑容:“多年未见,不知不觉,苓儿都长成大姑娘了。” 中年男子名叫梁开,从小便是当今皇帝作太子之时的伴读,情分非同寻常。太子继位之后,他曾任太子太傅,负责教导现在的太子萧定坤,后来主动请求外放,先是出任一方知州,到如今,更是身为雍州牧守,掌九州岛重兵,可谓位高权重! 萧瑾瑜小时候淘气顽皮,当是时,老秦王夫妇驻守北疆,无瑕管束萧瑾瑜,太后又不忍孙子在边疆跟着受苦,便留他在宫里长大,与当今太子萧定坤一同读书受教。 梁开为人严厉端方,公正无私,说起来,萧瑾瑜受他管教最多,时不时便被打戒尺,连最是护短的太后也不曾追究,可见对其的敬重。 之后,萧瑾瑜渐渐长大,虽然仍旧性子顽劣,但对这位老师倒是极为尊敬。 而随同梁开一起来的俏丽少女,自然是他的女儿梁姝苓。 梁姝苓长得乖巧可爱,梁开早年丧妻,之后一直未曾续弦,太后怜惜梁姝苓,皇帝特许了梁姝苓与两位皇子一同读书,三人也算一同长大,感情甚笃。 皇帝与梁开君臣聊得高兴,见他三个年轻人只默默坐着,偶尔梁姝苓凑兴几句,皇帝便道:“苓儿也有好几年未曾来京城了吧?不如让太子跟秦王陪你出去转转?” 萧定坤微微一笑,一副诉苦的模样:“父皇,秦王兄还在休假,整日闲的无聊,儿臣东宫案上还摆着一堆堆折子……” 梁姝苓小嘴一撅,道:“陛下说太子哥哥无趣,果然没说错,那苓儿跟秦王哥哥去玩,不带你出去。” 三人自小玩惯了的,礼节之上倒少了许多拘束。 梁开一生唯得此女,疼爱如同自己的眼珠子一般,此刻也佯责道:“苓儿,太子面前哪能如此放肆。” 自梁姝苓出生之后,皇帝一向流露出想要与梁开作儿女亲家的意愿。不过听说自老秦王过世,皇帝疼这侄子亦不逊于太子,也不知道他想要梁姝苓嫁的是哪一位? 太子性格温厚,淡笑道:“不妨事的。” 就这样说定,三个年轻人相偕离去。 皇帝与梁开相视而笑,感叹道:“时光飞逝,一转眼我们都老了。” 这边,萧瑾瑜带着梁姝苓出宫,直往闹市而去。 梁姝苓久不在京城,要求秦王带她前去吃些京城美食,萧瑾瑜忽然想起昨夜唐文轩离开之时,与苏慕林的约会,精神大振,于是提议道:“京城会宾楼的八宝鸭是一绝,不如我们便去那里?” 梁姝苓点头:“好!一切全凭秦王哥哥安排。” 打定主意,二人便朝着会宾楼而去。 说来也巧,梁姝苓挽着萧瑾瑜的胳膊踏进会宾楼的时候,正好撞上下楼的苏慕林。 她尚不知唐文轩已经被萧瑾瑜借故调开,苦等不至,只当他发生了什么事,这才匆匆下楼,哪知迎面便撞上,春风满面的秦王爷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挽着胳膊进来。 两人模样甚是亲密,显然,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那小姑娘生得面容姣好,唇红齿白,只听她娇声软语道:“秦王哥哥,会宾楼除了八宝鸭子,还有什么可吃的美食?”说着还摇了摇萧瑾瑜的胳膊。 见状,苏慕林脸色一下惨白,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作何反应,直到秦王瞧见了她,失声叫了出来:“苏……大人?” 她艰难的动了动嘴唇,终于干巴巴一笑,微微一礼:“下官见过王爷!” 不知为何,苏慕林心中蓦然生出一阵酸涩之感。 秦王爷笑得云淡风轻:“苏大人吃完了?” “没……吃了……” 梁姝苓惊叹的瞧着她,又摇着萧瑾瑜的胳膊,如银铃般的声音自唇间而出:“秦王哥哥,他长得真好看呀!” 萧瑾瑜深深看了苏慕林一眼,随后逗笑道:“那苓儿嫁给她吧?” 梁姝苓摇摇头,娇声道:“我才不要,他长得再好看,也没秦王哥哥跟太子哥哥长得好看。” 苏慕林的耳朵里没听到后面“太子哥哥”四个字,只听到了前面的几个字。一时间满脑子都响的是小姑娘娇娇的声音:“秦王哥哥……秦王哥哥……秦王哥哥……” 她僵硬着身子,勉强挤出一丝笑来,请辞道:“王爷与姑娘慢用,下官有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萧瑾瑜故意热情挽留:“苏大人要不一起用些?” 她已经落荒而逃,只留了个惊惶的背影给他,萧瑾瑜鹰眸牢牢盯着那纤细的渐渐消失的背影,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来。 她不放心,又专程跑了一趟吏部,才知道唐文轩被借调到了京郊驻军大营。 京郊大营是谁在管,她焉有不清楚之理。 她原本还想去秦王府询问一番,可是一想到那个叫“秦王哥哥”的女子,便又放弃了。 反正借调这种事,没有三年五载借着的道理,只等吏部考评下来,总会另行安排。 她打定主意,不再去想秦王如何,又专门去寻了泥瓦匠人来,准备重盖小厨房与杂物房。 萧瑾瑜只当她知道了唐文轩被借调之事,又或者看到了缠着他的梁姝苓,总会前来秦王府,因此这天早早便与梁姝苓分开,专心回府等着她上门。 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已到了半夜,怒气冲冲的打马去了苏家,临到巷子口,已经是漆黑一片,赵武恨不得将他拖回去,只觉这位爷最近精神十分的失常,可是他又不敢触秦王的逆鳞。 萧瑾瑜扒着苏家墙头朝里瞧去,里面黑洞洞一片,心中气恨,她居然也睡得着! 他当然瞧不见房内的苏慕林辗转反侧,只觉自己这颗心已经不由自己控制,恨不得去秦王府揪着萧瑾瑜的领子问个明白,与他那般亲热的小姑娘到底是何人? 再想想,她与秦王,大约也只得几夕露水姻缘,终究无名无分,如何开口质问?又以何种身份质问? 萧瑾瑜怏怏回府,第二日便频频陪着梁姝苓在京城各处闲逛,尽可能的招摇过市,从前出门可能带着两名护卫,如今至少是十名以上。 他这般招摇,却再不曾偶遇过苏慕林。 却不知,当下苏慕林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日子只一心督促着泥瓦匠赶工,赶在假期结束前,将厨房与杂物房收拾妥当。 等到上朝的那一日,二人在含元殿前相遇。 本是数日未见,一个觉得对方面色苍白,又瘦了几分,暗自思忖是不是把她家的厨房给烧了,以致于她最近这些日子未曾好好进食? 另一个人心中思忖,今日方进宫就听同僚们纷纷议论,秦王殿下属意雍州牧的独女,大约不日天家将有喜事降临,他这般满面青黑之色,定然是近来焦心婚事,万般头绪,王府又无长辈操持,以致面容如此憔悴?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二十一章 病倒 到了朝堂之上,因着唐文轩借调之事,一个不长眼的兵部新进将领不知这是秦王殿下的杰作,当堂提出了质疑,一个地方文官插手军营中事务,有违朝廷体制,应立即做出整改。 这与苏慕林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于是,她也借机将萧瑾瑜弹劾。 萧瑾瑜听到她居然为了青梅竹马的唐文轩而弹劾自己,顿时醋性大发,心头火起,于是他寸步不让,两人当堂吵了起来。 皇帝本来只当这两人从缅州回来以后已经相处融洽了,哪知道又战火重燃,一时头疼无语。 看戏的众臣本来也当这是小事,秦王殿下定然又像从前数次一样不会再计较,哪知道萧瑾瑜今日步步紧逼,毫不相让! “苏大人口口声声刚正不阿,现在却为了自己的……自己的旧友而挟私弹劾本王,难道是焦心唐同知不能升迁?” 苏慕林见他这副恨不得吞了自己的生气模样,心中越加酸痛,当场差点气得哭了,红着眼眶站在当地,竟然首次在朝堂上与人舌战败北。 那提出质疑的新进将领抹着脑门上的冷汗,缩着脑袋往后退,这位秦王殿下的火力也太猛了些!他对自己今日竟然能在秦王爷的怒火之下全身而退,反观苏大人却被烤得一片焦黑,狼狈不堪,而感到不可思议。 皇帝长叹一声,暗道这小子又开始犯浑了,不知道这位苏大人又哪里惹到他了,只得下旨草草退朝,独留了他们两个进御书房谈话。 萧瑾瑜与苏慕林两个人站在御书房,各自冷着一张脸向皇帝见礼,事实上,皇帝对这位出身贫寒的苏御史极为欣赏,他是年轻一辈的官员里少有的踏实肯干,又不浮夸的官吏,而且为官又非常廉洁奉公,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良臣。 但这个侄子……包庇护短的时候还是坚决不能手软的! 他打定了主意,哪知还未开口调解,萧瑾瑜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朗声道:“皇叔,侄儿今日想奏请皇叔赐婚。” 苏慕林听到这话,一颗心顿时碎成了渣儿,身体摇摇欲坠,差点跌倒,她索性就势也跪倒在了御案一侧。 皇帝扶着脑袋,发愁的看着他们两个,不由惊道:“苏御史难道也想让朕赐婚?你们两个今日在朝堂之上寸步不让,难道是相中了同一家的姑娘?” 他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一点,还有什么能让这两个这么快翻脸。 苏慕林伏地跪首,禀道:“陛下,臣……臣想请旨外调地方,去做个县令或者别的什么官,只要能造福一方百姓就好。” 这不过是从前偶然生出的一个念头,可是方才听到萧瑾瑜请求下旨赐婚的那一个瞬间,她忽然作出了这个决定,惟求自保,再住在这个地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管得住自己的心。 萧瑾瑜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心中暗暗冷笑,很好,都准备与唐文轩双宿双飞了? “苏大人想做登州那边的知县吗?” 苏慕林心中正在盘算着外调地方之事,全然未曾注意这并非皇帝询问,而是出自萧瑾瑜之口,只低着头答道:“不论是哪一处的县令都好。” 不论是哪一处吗?反正离开京城以后就是天大地大,总有办法与唐文轩私会? 萧瑾瑜心中气极,暗道,休想!本王偏不让你们如愿!面上反倒笑了起来。 “侄儿与苏大人缅州一行,相处的十分……融洽。”他故意重重咬着“融洽”那两个字,见她果然惊惶的抬起头来,朝他飞快扫了一眼,又规规矩矩垂下头去跪好。 他心中火气越加浓烈,继续道:“如今侄儿就要大婚,皇叔也夸苏大人行事妥当细致,王府又无人料理,不如皇叔将苏大人借了给侄儿,让苏大人帮着侄儿料理婚事,也算皇叔偏疼侄儿了?” 皇帝被他气得笑了,道:“你这小子,新娘子都不见影子,就急着操办婚事,这是哪家子的规矩?” 萧瑾瑜笑得喜庆:“皇叔也知婚礼繁琐,不早个小半年准备着,万一到时候准备不齐全……莫非是皇叔舍不得借苏大人给侄儿准备婚礼?若是这样,侄儿可要去皇祖母那里告状了。” 皇帝指着他,莫可奈何道:“你……居然连这招都想的出来,还不快将新娘子带了来给朕瞧瞧?朕也好赐婚!” 萧瑾瑜道:“皇叔不必着急,新娘子必定要先带到皇祖母那里,让她老人家过过目,才好带到您这里来,不然回头又要落埋怨。” 皇帝想起太后的唠叨,也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稍稍沉吟一会,皇帝便下了旨意,指派苏慕林近日去礼部报到,先去礼部学些婚礼事宜,再去秦王府帮着准备秦王大婚之事,至于苏慕林调往地方之事,自然暂且搁置下来,等一切吩咐妥当,方才赶了他两人出去。 萧瑾瑜在前,苏慕林在他身后半步,方才行得几步,已见得梁姝苓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娇笑着道:“秦王哥哥……秦王哥哥,我寻了你一路,今日你准备带我去哪儿玩?” 苏慕林旁的都没听到,满脑子响着“秦王哥哥”四个字,只响得脑子疼,心里更疼。 萧瑾瑜嘴角涌上一个微不可察的冷笑,却揽了梁姝苓的纤腰,故意道:“今日啊,我们便不出去逛了,我带你去见见皇祖母,她都念叨你好些日子了,我们今日就在慈安宫陪着她吃顿饭吧?” 梁姝苓高兴的拍手,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听闻萧瑾瑜此言,颔首道:“也是,苓儿也好久没陪皇奶奶吃饭了,走吧走吧,我们这就去慈安宫。” 苏慕林脑中浮起萧瑾瑜方才在御书房的说辞:“新娘子必定要先带到皇祖母那里,让她老人家过过目,才好带到您这里来,不然回头又要落埋怨。”之语,失魂落魄之下,她连招呼也忘了打就走了。 她急需要出宫透透气。 第二日她打起精神前往礼部,因着对婚仪嫁娶之事不熟,又专门借了些关于这方面的书回来读,哪知道晚上看书看得趴在桌上睡着了,又是早春二月,天气尚寒,第二日便头重脚轻,发起了高烧,压根没起来。 她一个人居住,素来无人照料,病了也无人知道,只昏昏沉沉在床上躺着。 萧瑾瑜本是生了寻衅的心,早朝不见她人,又去礼部找寻,也不见人。 只觉事有蹊跷,摸到她家里来时,敲了半天的门不见人应。 他推了推门,才发现院门还是从里闩着,这下心里慌了,也顾不得这些日子心里的火了,翻墙进去,又设法打开西厢房的门,掀起床帐,才发现她一个人额头上冒着虚汗,已经烧得面焦唇裂,人事不省的昏睡了过去。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二十二章 原委(上) 见苏慕林这般病态模样,这下子任是多少的火气也被瞬间浇灭,萧瑾瑜哪敢耽搁,忙令随身的赵武去街上医馆寻了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来。 那老大夫诊了半天的脉,只言道这是郁结于心,又受了风寒,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再烧下去,恐怕会烧成个傻子了。 老大夫随即开了药方子,赵武抓了药回来,两个大男人对着冰冷灶台无从下手,赵武只得再跑了秦王府一趟,将春桃临时抓差抓了过来帮忙。 等到苏慕林从高烧中醒过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了。 房间里暖烘烘的生着火盆,桌上放着空了的药碗,萧瑾瑜坐在一旁正打着瞌睡,她眨眨眼眸,只当这是幻觉,美好到令她禁不住要胡思乱想一番……或许,萧瑾瑜对她并非真的无情,而是也有几分情意在里头?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却不料这轻微的举动将沉睡中的萧瑾瑜吵醒了,转头瞧见她已经准备下床,顿时喜上眉梢,极为高兴地道:“你醒了?” 苏慕林这才惊觉,原来这一切并非幻觉,当下奇道:“王爷……您怎会在此?”一句话未完,只觉嗓子干得要冒烟一般。 萧瑾瑜不好直说担心她,想着她一心想跟唐文轩前往登州,也不愿意待在自己身边,自己堂堂王爷之尊,难道真要求她不成?当下借口淡淡道:“本王这是担心苏大人一病,耽搁了本王的婚事,这才前来探望。” 萧瑾瑜此言一出,苏慕林一颗心顿时凉透,方才微芒一般的奢望又立时破灭。 她挪到桌旁倒了杯水一口饮尽,清亮的眸子里是前所末有的平静,只是语声微颤,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生病以致气息急促,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待气息稍稍平复,方才轻语道:“王爷放心,下官一定会尽心竭力替王爷操持好这门婚事。” 萧瑾瑜面色瞬间青黑,站起来冷哼一声:“那就好。”说罢欲拂袖欲去,走到门口忽又转回头,道:“对了,苏大人似乎身体不好,郁结于心,难道是想着要跟人私奔,又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所以才郁结于心的?” 见她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一双秋水明眸直直的望过来,仿佛带着万般苦楚一般,他心中怒火重燃,又道:“苏大人就算想私奔,看在本王救你一命的份上,也要替本王操劳了婚礼再私奔吧?” 私奔?哼,到时候,我让你私奔! 房门“砰”的一声响关上,方才还站在那里的高大身影已经不见了,苏慕林颓然跌坐回了床上。 对呀,想想自己与萧瑾瑜的身份和处境,我怎么能……怎么还能抱着那样的奢望和幻想呢? 萧瑾瑜分明不想再与她有一丝丝牵扯了,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要求她来替他操持婚事呢?难道不是为了想让她死心,让她认清自己的定位,面对现实,不要以为与他有过几夕之欢,就妄想能够一世缠绵? 原来男人在床笫间的甜言蜜语压根靠不住。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只当是秦王去而复返,却没想到是春桃推门而入,瞧见她半躺在床上,却未盖着被子,连忙将手里的托盘放下,又拉过被子来替她盖住,轻声劝道:“大人这是做什么?生病了还不好好盖着被子。” 起先,春桃被赵武抓差过来,熬好了药便不肯再留在此间,她直言道:“上次王爷就想将我送给苏大人,趁着王爷这会儿在苏大人房里,我还是先回王府去。” 赵武将她拦下,制止道:“这恐怕不成,苏大人烧得厉害,一会喝了药发出汗来,还得擦洗,到时候难道让王爷侍候她?” 春桃对这位曾经抓过她手的苏大人耿耿于怀,对她仍心存芥蒂,不想继续伺候,便道:“王爷不能做这类粗活,那赵二哥去为他擦洗不成吗?” 赵武吓得连连摆手,道:“她是王爷的人,我怎好沾手?不是找死吗?” 在春桃惊讶的眼神里,赵武似是想起了什么,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方才说道:“苏大人是女儿身,我若再不说,你肯定当王爷是断袖了。” 春桃惊叹的朝苏家西厢房瞧了一眼,过了半晌才道:“这位苏大人……我是说苏姑娘……那王爷知道这事吗?”问出口又觉得自己这话有几分傻气,王爷若不知道,还肯巴巴的跑来?又着急忙慌的请医问药? 赵武盯着西厢房,小声道:“王爷不但知道,且……她已经是王爷的人了,你侍候的时候也小心些。” 春桃原准备好了贴身侍候苏慕林,哪知道这一切全不用她插手,萧瑾瑜彻夜守在床头,擦洗沐浴之事全由他亲手为之。 方才听得房门响了一声,她从厨房探头出来,却见秦王黑着一张脸甩门出去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用想也知道,这位苏大人醒来了。 苏慕林休息了两天,痛定思痛,对萧瑾瑜又多了一重新的认识。 她从来不是哭哭啼啼的女子,自小生在逆境,能争取的自然全力去争取,可是不该自己得的,却打定了主意不再去奢望。 再去礼部,遇到萧瑾瑜,反倒意外的平静淡定,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准备与他商量婚礼之事,此举倒把萧瑾瑜气得够呛。 回来的时候,春桃向她辞行,她忽想起一事来,遂问道:“春桃,若是我跟秦王殿下要了你来,你可愿意回家去?” 想当初,春桃的父母寻上她来,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着实可怜,她也一直想帮他们,将春桃带出秦王府,让他们一家得以团聚。 哪知,春桃拒绝的斩钉截铁:“不要,奴婢就在秦王府待着,哪也不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内心真替秦王不值,掏心掏肺对这位苏大人好,她却不领情。 苏慕林诧异地道:“你不是当初秦王入城抢来的吗?难道如今……”她心中苦笑,春桃就算是被抢来的,在萧瑾瑜身边住了这么久,对他动了心也属正常,心中明明不是滋味,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春桃冷笑一声,再也忍不住了,便索性将心中的话说出:“苏大人,你这般巴巴的想要将奴婢从秦王府弄出去,到底是为你自己呢,还是为着奴婢呢?可别再说笑了,奴婢几时是被王爷抢回府的?” 苏慕林脑中“轰”的一声,也不知道是该觉得难堪还是难过,原来她自以为与萧瑾瑜之事天衣无缝,原来早被人知晓,现在又领着替他办理婚礼之事,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话要令她难受。 她慢慢坐了下去,缓缓道:“秦王殿下得胜回朝之后半个月,本官被一对老年夫妇拦住回家的路,说是有女儿名唤春桃的,被当朝王爷抢回府去了……” 而今想来,被人强抢了去原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春桃动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二十三章 原委(下) 这次却换春桃的脸涨红了,良久之后,却渐渐连眼眶也红了起来: “大人,你说的那是我爹,可是那妇人不是我娘,是我继母,他们不过是贪财,想将我卖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作妾,也好给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凑钱还赌债……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才去投奔王爷的,哪知道他们还敢往王爷身上泼脏水。” 苏慕林只觉这话全然与她所知的事实不符,面现疑惑,道:“你不过是一个庶民百姓,与秦王无亲无故,怎么就会想起投奔王爷呢?” 春桃虽然怒瞪着她,极是生气,但因着不想让萧瑾瑜背上强抢民女的黑锅,于是凶巴巴道:“王爷怎么啦?王爷爱兵如子,我哥哥从前在家中待不住,愤而投军,他原就有点粗浅功夫,后来在军中被王爷赏识,成了他的护卫,在战场上替王爷挡了一剑而死……”她虽言辞凶狠,但说及往事,她目中已不由流下泪来。 苏慕林自小见多了她娘亲关起房门来默然落泪的情景,这般流泪的却从未见过,想要安慰又无从安慰,只觉此事颇多疑点。 因为关系到她当初在朝堂之上弹劾秦王之事,她必须将此事弄个清楚,因此又问道:“听闻秦王殿下素来爱兵如子,你哥既然救了他,没道理他不会送了抚恤金给你家,怎的就到了要卖你给人做妾的地步?” 春桃顿时不管不顾哭将起来:“苏大人有亲生爹娘,哪里又知道有后娘的可怜之处,我娘总共生了我与哥哥两个,后娘进门又生了弟妹,我家家境本来就不很富裕,爹爹又一味糊涂,只听信后娘的话,哥哥实在耐不住受后娘的气,才十六岁就离家出走,这一走就十年,再不曾回来,我只恨自己错生成了个女儿身,不然也出去闯上一闯,后娘将弟弟娇宠的,吃喝嫖赌样样俱来,就算秦王搬座金山来了也得被他花光用尽了,可怜我哥哥的卖命钱,不过数月就被他洒进了赌场,挥霍一空……” 苏慕林听完,不免长长叹息一声,暗道,你只当有了亲生爹娘就过得愉快自在,那不过痴心想法罢了。 她不禁联想到自身的遭遇,想到自己那位糊涂的爹,对春桃反倒多了几分同情,掏出帕子递了过去,轻语道:“这件事原是我误会秦王殿下了,你且别哭,只当我今日错了,原不该提此事。” 春桃正哭到兴头上,这些事情藏在她心里太久,哪里肯停下来,也不理苏慕林,掏出自己的帕子来边拭泪边哭:“后娘自己也生了女儿,妹子今年也有十五岁了,花一般的年纪,凭什么就该卖我,而不是她自己的女儿呢?” 她为自己哭一回,为自己的哥哥伤心一回,又为萧瑾瑜抱打不平:“王爷是顶好的人,待大人这般的好,大人还要疑心他人品有污,你实在太……”抬头看看面前温润坐着的女子,正是秦王心尖上的人,自己再不平又如何,终究是王爷心甘情愿,只得把后半句话咽下去。 苏慕林想不到当初那老夫妇前来寻女喊冤,内中原来另有情由。 萧瑾瑜强抢民女一事是她心中一根隐隐的刺,想不起来便作罢,想起来却不知如何跟他盘问,如今从春桃口里知道真相,虽出乎意料之外,倒将她心里这根刺连根拔起。 不过如今有没有这根刺都无所谓,他既然要成亲了,而她多半也会去地方当官,他们两人今后再见的机会恐怕不多。这一场暗里的风花雪月,也会随着冬尽春来而消融殆尽。 未了春桃仍没有回去,她抱着小包袱回到秦王府,又被秦王送了回来。 手执马鞭立在苏家门口的秦王爷,瞧着迎出来的单薄纤弱的女子,浓眉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又凶巴巴道:“本王如今大婚在即,苏大人这般不知轻重,又过得糊里糊涂,万一婚礼那天病倒了,丢了本王的面子可怎生是好?本王不过借你个奴婢使唤,等婚礼过后,她自然得回秦王府,用不着你撵人。” 其实她尤其不能苟同秦王那句编排她糊里糊涂的话,不过如今已不甚要紧,她淡然一笑,暂时收下了春桃。 萧瑾瑜见她居然一点气也不生,怏怏而回。 不出半个月,秦王爷的婚旨赐了下来,秦王妃竟然不是梁姝苓,而是梁姝苓的姐姐梁姝姀。 此消息一经传出,知道梁家家世的人尽皆哗然。 众所周知,梁开极念旧情,几十年不能忘怀亡妻,未曾再娶,膝下只梁姝苓一个女儿,几时又听说他还有一个女儿? 此事不只别人糊涂,就连梁开也糊涂了。他接到圣旨,顿时傻了眼,梁姝苓看着圣旨上的字,忍不住嘀咕道:“陛下这些日子是不是这里不太好使了啊?”小手指悄悄指了指小脑袋,一脸的好奇。 接到圣旨的第二天,秦王便带着重礼前来拜见梁开,二人关起书房的门嘀咕了半天,梁开眉开眼笑送了秦王出府。 赐婚圣旨既然已经下了,婚期又在三个月之后,苏慕林少不得忙碌起来,同礼部同僚一起准备秦王大婚事宜。 她现在不用上朝,只每日在礼部和秦王府两边跑,只为应对秦王层出不穷的要求,一时嫌订制的婚服不好,一时又嫌新房里不好看,配不上新娘子,几乎忙得她晕头转向,叫苦不迭。 苏慕林对着红彤彤一片的新房,忍着气问他:“王爷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新房?” 在她看来,这新房富丽堂皇,除了百子千孙被还在赶制之中,其余器物都已极尽精美。 萧瑾瑜近来越发觉得她离自己极远,心中烦躁不已,最恨她这张波澜不生的面孔,想来她一心巴望着婚礼之后去地方当官,口气极是不好地道:“反正,这间新房布置的不够好,重新布置。” 苏慕林只当他本来想娶梁家的幼女,被赐婚的反倒是长女,定然心里不痛快拿自己撒气,当下不再客气,讽刺道:“大约是新娘子不是王爷的心上人,所以王爷才觉得什么都不顺眼吧?” 萧瑾瑜只当她开窍,鹰目紧紧盯着她,唇边已有笑意:“你难道认识本王的新娘子不成?怎知本王不中意新娘子?” 苏慕林垂眸掩下心中如潮思绪,淡淡道:“王爷中意的是妹妹,结果陛下赐婚,却赐了姐姐,当然不痛快了。” 萧瑾瑜唇边那一抹笑意顿时褪了个干净,很好!原来她一直只当他喜欢的人是梁姝苓,那他在缅州拼死救她,是不是在唐文轩出现之后,都被她丢到了脑后? 这个女人太过可恶! 不过……他旋即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来,以后……有的是时候慢慢修理她! “本王的确更中意苓儿,不过皇叔既然已经赐婚,本王自然会好生疼她的,苏大人倒不必多虑。” 他看着眼前一身官服的女子,暗道—声,等娶过来之后,可不是要好生“疼”她吗? 想及此处,萧瑾瑜的心情倒是极为愉快的。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二十四章 秘密召见 秦王临近成亲的前一个月,唐文轩的吏部考核终于下来了,他荣升登州知州,原来的知州调往别的地方,只是调令下来的时间很紧,他从京郊大营出来,赶在日落之后回到城里,敲开了苏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春桃,见到这一位年轻的男子风尘仆仆前来寻找苏慕林,她心中顿时警惕了起来:“请问公子找哪位?” 唐文轩差点当自己走错了门,上次来时,苏慕林还是独居,怎的此次多了个婢女? “在下姓唐,乃是苏大人的旧友,还请姑娘通传一声。” 春桃早就得了萧瑾瑜密嘱,而且今日时机正好,苏慕林被萧瑾瑜拖住,此刻还在秦王府。 她微微一笑,道:“唐公子有所不知,大人在秦王府中,至于几时回来,或者今夜回不回来,都是未知之数。” 至于苏慕林在秦王府中做什么,这件事自然用不着她来解释。 唐文轩只得怅然回到居处,命仆人收拾行李,明日便要赶往登州就任,悬着这桩心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离京。 苏慕林从秦王府回来,春桃向她告了个假,去了秦王府一趟。 唐文轩上门这件事,她通传是通传了,只是通传的人却不是苏慕林,而是萧瑾瑜。 这一夜,唐文轩接到秦王爷的邀请,要他前去秦王府一叙。 他不是傻子,前思后想,只觉此事定然跟苏慕林有关,只是到底原因何在,一时还未曾想明白。 到了秦王府,萧瑾瑜在小花园见了他。四周花木隐有香气,灯笼照得亭子里亮如白昼,亭子里除了萧瑾瑜,再无旁人。 见到唐文轩,萧瑾瑜单刀直入,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听说唐大人向慕儿求亲?”这声慕儿出口,萧瑾瑜心中近日烦燥尽数消退,唐文轩则是心神大乱,不知所措。 “王爷……王爷原来全都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慕儿女扮男装混迹朝堂?” 不待唐文轩侥幸挣扎,他重重扎下狠狠一刀,直接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慕儿已经是本王的人,这些事情,本王自然尽数知晓。” 唐文轩的眼睛都红了,放在亭子石桌上的手不知不觉紧握成拳,声音艰涩道:“王爷,我与慕儿青梅竹马,我找了她这么多年……她,她不会与人作妾的!” 猛然想起秦王爷大婚在即,唐文轩心中又涌起无限希望。 萧瑾瑜看着面前温润的端方君子渐渐失态,不动声色的问:“就算她已经是本王的人,你也肯娶她?” 唐文轩毫不犹豫应道:“娶!自然要娶!王爷,下官这么多年,一直在到处寻找她,此生只希望能够为她遮风挡雨,令她快乐无忧!” 萧瑾瑜心中微有动容,对面前的男子倒多了几分佩服,从来攀龙附凤的人多,但能对着他说出这番话的人却极少,他紧盯着唐文轩的眸子,道:“唐知州难道不知道跟本王抢女人,会是什么后果吗?” 他话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唐文轩站了起来,脊梁挺的笔直,语声坚毅:“王爷,下官从小看着慕儿在家挨打受骂,却从不怨天尤人,反倒豁达开朗,心中便有一个愿望,将来一定要娶她,只是后来举家搬迁,才与她失了音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他的语声渐渐哽咽,似乎含着沉沉的相思,诉之不尽:“我无数次的想象她长大了是什么样子,也许早已经被苏伯伯胡乱嫁掉,所过非人……可是下官总觉得,慕儿一直在什么地方等着我去救她……” 寂静的夜里,只有唐文轩的声音在亭子间低低回荡。 “可是等我真的找到她以后,才发现,她早已凭着自己的力量救了自己,我的慕儿,她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更勇敢坚强,比我想象的还要更美好无数倍……王爷,您即将要娶王妃,无论您当慕儿是什么,都请放了她,让她随我去吧?” 萧瑾瑜冷冷瞧着他,就算心中对此人佩服,但那种嫉妒的怒火也已经烧得旺盛,只是他努力维持着风度,淡淡一笑:“若是本王不放呢?” 唐文轩温润的眸子在他面上扫过,似乎想验证这话的真实性,最终却道:“下官这些日子在京郊军营,听到无数对王爷的赞誉之词,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本王是哪样的人?欺男霸女吗?” 萧瑾瑜朗声大笑,心中浮上一抹苦涩,她中意的人,果然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只是……他不无愤恨的想,就算她中意又如何,她早已与自己有肌肤之亲,早已是自己的…… 一辈子还长着呢。 不等唐文轩再说出什么话来,而是话锋一转,忽然道:“雍州牧梁大人膝下只有一女,名唤梁姝苓。” 唐文轩这些日子对此事也早有耳闻,但不明白秦王骤然提及此事的缘由。 “苏慕林,女扮男装混入朝堂,罪犯欺君,理应推出午门斩首!” 唐文轩的心一下都掉进了冰窟,面上霎时褪去所有血色,整个人都要倒了一般。 “不过梁大人的长女梁姝姀,却要嫁进秦王府,做秦王妃。” 唐文轩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尊贵俊朗的男子,几欲溃败,似有所悟,喃喃道:“王爷……王爷是想让慕儿冒充梁大人长女?” “她本来就是梁大人长女。”萧瑾瑜看着唐文轩,目光炯炯,不容置疑。 唐文轩妄然的动了动嘴:“她明明是……” 他想说,苏慕林明明是苏家女儿…… 萧瑾瑜哪里会再给他留一丝希望,直接道:“难道唐大人有更好的办法,能令她从朝堂上退下来,逃过欺君大罪吗?” 那一刻,这挺拔温润的男子似霜打的茄子,渐渐垮下了肩膀,不堪重负。 他对着萧瑾瑜深深施下一礼,道:“如果有一天,王爷厌弃了慕儿,还请……还请将她还给下官,下官必会待她如珠似宝!” 萧瑾瑜眼里快要喷出火来……有这样可厌的人吗?似专等着他休弃了自己的王妃…… “那唐知州就好好等着吧!” 最好等到七老八十头发都白了,还是毫无希望,那才好呢! 至此,他们之间的谈话结束。 这时,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赵文急急的跑出来,送唐文轩出府。 到了王府大门口,他见这男子失魂落魄,差点没被门槛绊倒,忍不住安慰道:“唐大人,其实王爷待苏大人极好……我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从来未曾见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而这些事情,苏慕林毫无所知。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二十五章 秘密败露 只是,当苏慕林从同僚那里得到消息,今日唐文轩要回登州赴任,便匆匆雇了辆马车赶往十里长亭相送。 唐文轩早晨起来,先往苏家去了一趟,只是那时候苏慕林早已去了礼部,迎接他的还是春桃。 他留了封书信给苏慕林,只是这书信转手便落到了萧瑾瑜手里。 等他出发,到了十里长亭,看到提着东西的苏慕林竟然在此相候,简直是意外之极。 “慕儿,你怎么在这里?” “文轩哥哥,我来为你送行啊。”苏慕林笑靥如花,在朝阳之下更添几分娇美。 唐文轩怔怔的看着她的脸,心中一窒,却又换上了笑颜,道:“我去了你家,听说你出门了,倒未曾当面辞行。” 他心中绞痛,目光留恋的在她面上一点点扫过,一点点描摹她的样貌,只将其牢牢记在心里。 苏慕林目中也是依恋之色甚浓,小时候这位邻家哥哥就疼她如亲妹,她一直盼望着自已有亲兄若此,如今与唐文轩乍然重逢又要别离,心中很是难受,声音不禁有些哽咽:“文轩哥哥,等我以后有空去登州看你。” 至于初见之时,他说的要娶自己之语……她苦涩的想,自己这一颗心,连同身子都丢在了同一个人身上,怎么能再另嫁他人呢? 况且她女扮男装,对嫁人早已不再做奢望,如今倒是乐得他再不提此事。 唐文轩只当秦王早与她通传消息,又笑着说了许多保重的话,接过她准备的京中点心,登车而去。 苏慕林这里将将转回,便见远处数骑而来,为首的正是萧瑾瑜,只见他衣袂猎猎,神色极不好看,见到她独自坐在马车上,马车又是向着回城的方向,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这些日子被萧瑾瑜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弄得烦不胜烦,见到他便不肯给好脸色:“王爷这大清早的,可是要去山中打猎?难道又想起来要给王妃做件皮袄子,王府库房里没有好的狐狸皮,这才着急忙慌得出城来?” 现在忍饥挨饿了一冬天的动物们都是瘦骨支离,休养生息的时候,绝非打猎的好时机。 萧瑾瑜心中嫉妒她特意出城送别唐文轩,又生怕唐文轩说些什么,坏了他的大计,见她面上神色无异,遂放下心来,笑道:“本王的王妃玉一般的人儿,这会打的狐皮,的确不够好,还是等成亲了,本王陪王妃一同去山中狩猎,也好教王妃瞧瞧本王马上英姿。” 纵然知道萧瑾瑜马上英姿不凡,也曾亲眼见过,可是听着他这般描画未来夫妻恩爱之景,苏慕林心中也已是抵受不住,忍了又忍,终于狠狠甩上车帘,喝令车夫驾车回城。 秦王府女眷不多,秦王又全权交托了苏慕林打理一应事务,她左右想想,愤恨不过,便与赵文商议,将帝后下赐的那十五名如花似玉的美人也拉出来帮忙准备婚礼。 那些美人儿得此良机,倍加珍惜,个个勤勉不已,只盼着能够好好表现一番,将来也好在这府里有一席之地。秦王爷回府之后,看到院子里花红柳绿穿梭的各色美人,纷纷上前献殷勤,顿时头疼不已,差点把赵文狠骂一通。 赵文早看好了这二人在闹别扭,索性将这件事全部推脱到苏慕林头上,只说这是苏大人全权作主。 萧瑾瑜在王府库房里堵住了苏慕林,盘坐在库房里清点器皿的女子头都未抬,指使着仆人从库房里抬出一个富丽堂皇的六联牡丹雕漆屏风,想了想,道:“就摆在内院宴客的花厅里吧。” “苏大人这是要将手伸到本王后院里来?”竟然连那些他看着就烦燥的女人们都拉出来干活了,这是给他添堵啊,还是来帮他打理内务帮忙举办婚礼的? 苏慕林起身在库房里转了一圈,返回来将手里器皿、册子都塞进了秦王怀里,道:“王爷,下官这会就去宫里辞了这差使,您瞧着可好?” 秦王府人手本来就不够,后院还养着那些吃闲饭的,难道他这是怪罪自己使唤了他后院里的美人了?她越想越灰心,越想越伤心。 萧瑾瑜慌了。 这会儿去,万一皇帝说些什么,或者被太后堵在宫里……他岂不功亏一篑了? 毕竟,前往登州去的官道一向很平坦。 萧瑾瑜好说歹说,才将苏慕林留下来继续作牛作马,哪知道府中忙的将将有了眉目,却从天而降一道圣旨,顿时将二人都劈得一片外焦里嫩。 圣旨怒斥苏慕林女扮男装,扰乱朝纲,按律当斩,但念在秦王喜事当前,先行将她关押在天牢,待秦王成亲之后再行处斩。 苏慕林当场目瞪口呆。 就连萧瑾瑜也喃喃念叨:“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他整个人都变得呆呆傻傻了。 皇帝明明答应他要赦了苏慕林的欺君之罪,另行更换名姓宗祖,嫁入秦王府的,怎的如今却是要下天牢? 他站在这少女面前,连连保证道:“我一定去求皇叔,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别着急!” 苏慕林初时似乎被惊得呆住,五年之间,自她考中进士之后,无数次梦到自己被推出午门斩首……如今噩梦成真,可是此刻却如释重负。 她看着面前焦急到失态的男子,柔柔一笑,忽然道:“王爷,我是真的不喜欢替你准备婚礼。” 萧瑾瑜万料不到她会说出这句话,一时呆住。 “我讨厌替你准备婚礼,我好嫉妒你的新娘子,嫉妒到恨不得你的婚姻不幸福,恨不得这一院子的莺莺燕燕不能陪你,恨不得你的婚事告吹……”她上前去,在他耳边如是说。 萧瑾瑜如遭雷击。 片刻后,他心内狂喜,那女子却已经被前来传旨的御林军带走,纤瘦的身影,笔直到好像打直了也不能弯下去的玉背……他对着快走出他视线的女子大声喊道:“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那时候他以为,救人不过是他进宫一趟,极其容易的一件事。 正在行走的苏慕林挺直的脊梁一僵,终究没有回头,就这样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二十六章 秦王大婚(上) 萧瑾瑜骑马进宫,到了宫门口却被御林军拦了下来。 那御林军首领似是早就知道他要来一般,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而后朗声道:“陛下有旨,秦王殿下婚期已定,理应在王府里等候完婚!” 说着,御林军客客气气将他请回了秦王府,又客客气气的留了下来,将秦王府里里外外包了个严实。 美其名曰,保护秦王。 太子萧定坤前来看他,萧瑾瑜旁敲侧击的向他询问情况,太子想了想,便好心告诉他,道:“听得父皇近侍说,梁家大小姐早已来京,现下就在梁府待嫁。” 萧瑾瑜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惊恐,陛下这是要将哪里的女子塞给他? 明明不是已经商量好的吗?他搞不懂,为何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给苏慕林设了个陷阱,准备诱了她钻进来,哪知道到头来,钻进陷阱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数日之后,秦王府的婚礼,盛大而隆重,如期举行。 太后娘娘前一日已经驾临秦王府,拉着萧瑾瑜的手泪水涟涟地道:“要是你父王、母妃能够看到今天这一幕,那该多好啊?”未了又称赞了梁家大小姐,温柔贤淑,聪慧敏睿,知书识礼。 总而言之,太后她老人家对这个秦王妃非常满意! 萧瑾瑜一颗心顿时跌到了谷底。 太后是见过苏慕林一次,但那次见面并不愉快,能被她这样夸赞的,分明不是苏慕林。 “皇祖母……皇祖母可是见过梁家大小姐了?” 太后抓着他的手,笑得一脸慈祥:“皇祖母自然见过,没见过岂能同意这桩婚事,话说回来,这婚事不是你求来的吗?怎的事到如今又是一脸苦相?”萧瑾瑜觉得,他不只脸苦,心也苦。 赵文这些日子,被秦王爷数次想要冲进梁府见识一下这位梁大小姐的举动,给折腾的心惊胆颤,好在这次皇帝为了这位皇侄的婚礼可谓煞费苦心,早早遣了自己的四名贴身侍卫来,亲自“保护”秦王爷。 等到娶亲那一日,亲眼看着秦王爷上马去迎亲,赵文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新娘子被迎回秦王府的时候,帝后也前来观礼,朝中重臣乱哄哄涌在秦王府大厅,萧瑾瑜黑着脸行礼,临入洞房之前,皇帝倒跟太后提了一样的问题:“瑾瑜,这婚事是你亲自求来的,怎的脸上没一丝喜意儿?” 皇后抿着嘴儿笑,拿帕子轻拍了拍皇帝的胳膊,道:“瑾瑜这是心里高兴,面上不显。” 秦王父母双亡,今日帝后充作高堂。 朝中一些大臣也来凑趣道:“陛下、娘娘今日娶儿媳妇,实乃是皇家一大喜事啊!” 萧瑾瑜心头恼火,对着皇帝叔叔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瑾瑜高不高兴,皇叔难道还不清楚吗?” “那就是高兴的不会笑了!”皇帝不以为忤,笑得更欢了。 能将这向来嘻皮笑脸的侄子气成这般模样,皇帝颇有几分成就感,心情愉悦之极。 新郎、新娘被送进洞房,秦王爷大发脾气,将喜娘、侍婢全部赶出了房门,对着端正坐在床上的新娘子毫不客气冷冷道:“我不管你是皇叔从哪里弄来的女子,就算你顶着秦王妃的名头,也别想着本王能多瞧你一眼。” 新娘子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被吓得傻了,还是伤心了。 萧瑾瑜大步上前,又恶狠狠问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听不到本王说话吗?” 见新娘子还是坐得端端正正,一声不吭,怒火中烧的秦王爷抬手一把揭下了盖头,低头去瞧,顿时惊得呆住…… 新娘子咬唇怒瞪着他,眸子里似要喷出火来,比他脾气还要大,伸手便拨掉了头上的凤冠,首饰叮叮当当响了一串,她跳起来指着秦王爷的鼻子怒骂道:“我几时要嫁给你了?几时又要你多瞧我一眼来着?以为穷家小户的人就非要来受你这样大爷的气吗?” 她忍他很久了! 新娘子行动利落,把胳膊上的玉钏龙凤金镯、红宝戒子全扯了下来,扔在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大床上,将头上全部首饰取下来也扔掉,脖子上戴的红宝石榴串也摘下来扔床上,只除了一身火红的王妃婚服,实在不能脱,青丝披肩,便要绕过已经呆若木鸡的秦王爷,大步堂皇的走出门去。 听他这些戳心之言,她倒真宁愿此刻就在断头台上引颈待戮。 秦王爷如梦方醒,狂喜之下一把拉住了新娘子的胳膊,道:“慕儿慕儿,只要新娘是你,一切好说!” 好说你个头啊! 新任的秦王妃这些日子过得颇为曲折,此刻全化作了怒火:“说什么?说你爱上了梁姝苓,喜新厌旧,哪知道天不遂人愿,居然在洞房时被掉了包?你负心薄情也就罢了,我自认倒霉,难道你以为谁都要上赶着非要嫁你不成……” 怒火中烧的秦王妃失去了理智,将秦王爷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趴在新房门外的春桃与赵武交头接耳: “王妃原来也很凶,平日里看不出来啊。” “再这样骂下去,王爷会不会真的生气啊?” “恐怕是越骂越欢喜吧?”春桃的肩头被一个白皙的小手轻拍了拍,一个小脑袋凑了过来。 赵武与春桃顿时吓了一大跳,又连忙行礼:“梁二小姐!” 梁姝苓小手指在唇边轻“嘘”一声,指了指新房,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挤开赵武与春桃,蹲在了他们中间,偷偷听房里的动静。 新房内,秦王妃的指责一声高过一声,秦王爷软语温柔,赔礼道歉,好话说了一箩筐,赌咒发誓:“苓儿就跟个小萝卜头似的,我怎么会爱上她呢?我一早就求过老师了,将你收了作女儿,不信等洞房之后,三日回门,你亲自问问老师。” 赵武与春桃同情的看着蹲在他们中间的“小萝卜头”,然而该小萝卜头全无自觉,正听得出神。 忽然,秦王妃的怒骂声消失不见,梁姝苓小脑袋转来转去,捅捅身边的赵武与春桃,很小声地问:“怎么没声儿了?” 随之,赵武与春桃也露出个茫然的表情。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二十七章 秦王大婚(下) 紧接着,房内传出挣扎之声,还伴随着“唔……萧瑾……嗯……”一阵断断续续引人遐思的声音。 梁姝苓直起身来,踮着脚尖朝窗户上趴过去,后脖领子却被人拎住,她愤怒的转过身去,却迎上一张温雅无害的脸,太子殿下萧定坤长臂伸出来,将她从窗边拎了下来。 “小姑娘家的听什么墙角?” “太子哥哥。”见是萧定坤到来,梁姝苓的小脸蛋登时一片绯红。 “我只是……我只是不放心姐姐……”天知道她这位从天而降的“姐姐”跟自己可是全无交情。 萧定坤温和笑笑,并未责备她,在赵武与春桃默默跪下去行礼的时候,他拖着梁姝苓离开了新房,带着她来到了秦王府的后花园,前面的喜宴正在进行,亮如白昼,可是这花园里却格外的安静,周围全无灯火。 梁姝苓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小脸蛋烧的通红,被太子殿下紧按着背靠在假山石上,捧起她的小脸蛋来,缓缓的吻了下去…… 新房里,被萧瑾瑜铁臂圈在怀里的苏慕林,已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她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秦王爷总算开恩,松开了她的樱唇。 霸道的某人当场宣布:“王妃以后一定要记得,在秦王府,本王是一家之主,如果不听一家之主的话……”他的目光往床上瞟了瞟,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被他吻得神思昏迷的秦王妃下意识的点点头,软软靠在他怀里,秦王爷朝后退了几步,坐着摆满了菜肴的桌上,端起红线连着的杯子,将两杯酒都饮了,回头捧起秦王妃的脸来,珍重的吻了下去。 秦王妃只感觉口里一股辛辣的味道冲喉而下,她本来酒量就浅,这下面红耳赤,又被秦王哺了半口酒,只得软软的伸出手臂来,紧搂着秦王的脖子,由得他胡来。 合卺酒饮下之后,萧瑾瑜的一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这才有闲暇盘问秦王妃这些日子的经历。 被萧瑾瑜紧紧抱在怀里的苏慕林,这一刻才仿佛真正认识到,自己已经从天牢那种地方脱离,嫁入了秦王府。 当日她被打入天牢,却是独自一人居一间牢房。 牢房之内非常的干净,床铺被褥也很是洁净,一日三餐菜色也不错,连枷锁也没有,除了不得自由之外,似乎也算挺好的。 她心中日日计算着秦王的婚期,也计算着自己的死期,可是就在前一晚,当狱卒敲着天牢的木门,解开了锁链,喊着时辰到了,让她出来的时候,她心中万念俱灰,只当自己再无生机了。 那狱卒领着她穿过长长甬道,最终蒙上了她的眼睛,将她塞进了一顶小轿。 她那时候还在想,难道是因为自己女扮男装之事不能被朝中群臣知道,所以要秘密.处决? 途中几停几歇,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糊涂,不知方向的时候,轿子总算停了下来,哪知道被推下轿来,揭开蒙眼布的时候,似乎正身处于一处大户人家的后院之中。 这时,她的身边立马涌上来大批的仆妇,伺候她沐浴、洗澡、梳发、上妆,等到她从镜子里瞧到自己的新娘子装扮之时,已经彻底的糊涂了,有听说过处决之前还要装扮一新的吗? 就这样,一直忙活了大半夜。再后来,她盖着盖头被扶到前堂,耳边听到了梁开的声音,她下跪叩谢高堂养育之恩的时候,她心中忽然萌生出无限希望,那个传说之中的,并不曾有人见过的梁家大小姐——梁姝姀,不会……就是她自己吧? 萧瑾瑜搂着怀中的新娘,一颗焦虑了数十日的心终于安放入胸膛,轻叹一声:“皇叔与皇祖母,还有老师合起伙的欺负人……我本来娶的梁家大小姐就是你啊,傻姑娘!” 随即,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心中都是劫后余生的无限喜悦。 然而,这喜悦却在不久之后被一阵不和谐的敲门声打破。 门外传来赵文的声音:“王爷,前厅宾客还等着王爷去喝酒……” 萧瑾瑜在新娘子的面上使劲亲了又亲,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转往前厅去敬酒。 今夜秦王府高朋满座,君臣同贺,热闹非常。 萧瑾瑜拜堂之时,还是一脸的不情不愿,没想到从新房出来之后,便满面春风得意,引得军中袍泽着实取笑了一回。 “王爷莫非是回到洞房,瞧见新娘子花容月貌,喜不自胜?” “那可要多灌他几壶酒,与王爷好生恭贺一回……”皇帝招招手,令他到得座前,笑呵呵问道:“瑾瑜,你可还满意朕赐的这桩婚事?” 萧瑾瑜这次真心实意拜谢道:“侄儿多谢皇叔!”但话锋一转,又忍不住埋怨:“皇叔这十来日,让皇侄好生心焦……” 想来也是,一国之君闲到这种程度,看来真的再无战事,国泰民安了。 皇帝一本正经地道:“做新郎倌,总要多些期待和惊喜的嘛。” 闻言,萧瑾瑜心中一阵腹诽:还惊喜呢?!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 …… 秦王府一时里觥筹交错,直闹到三更才罢。 秦王爷被军中袍泽与朝中众臣灌了个酩酊大醉,被赵文与赵武两兄弟一边一个搀扶进了新房,新娘子迎出来,他睁着醉眼笑嘻嘻扑上去,将整个脑袋都舒舒服服的放在她的肩头,在她的脖子边轻嗅了嗅,轻语道:“娘子,真香啊!” 赵文与赵武相视一笑,退了出去,连跟着送热水与醒酒汤来的春桃也臊得满面绯红,慌忙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新娘子半拖半抱,将这个死沉的大个子拖到了床上,擦干净手脸,再喂了他喝醒酒汤,哪知道,一回过身来,迎接她的是,萧瑾瑜那明亮锐利的鹰眸,一看之下,哪里还有半丝醉意? 萧瑾瑜铁臂一捞,便将新娘子捞个满怀,翻身便将她压在了床上,大掌沿着她腰椎曲线缓缓抚摸,鹰目亮得惊人,轻轻解开她腰间睡袍,眼前如莹玉一般的躯体一寸寸展示开来,他看向她的目光,仿佛是在梭巡自己的土地……充满了渴求! 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苏慕林心头火烫,面上已有热意,花烛正亮,她指着鸳帐挂勾,羞窘之意倍现。 秦王爷缓缓抬手,在她期待的目光之下……将自己身上衣衫剥了个干净,伏身上来的时候,在她耳边轻念:“本王就是要将你看个清楚……”紧接着,便有轻轻浅浅的吻落在她发际眉间…… 这一双眼,清透如泉,澈如秋水。 这一个人,仗义直言,傲骨依然。 这一夜,正是鱼水之乐,夫妻恩爱,花好月圆!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二十八章 圆满(上) 第二日,秦王夫妇进宫请安,照例先去了太后的慈安宫。 太后端详着下面清丽佳人半晌,忽然的冒出一句:“这般模样,正是宜男旺夫之相!不错不错!” 苏慕林顿时双腮晕红,忍不住低下了头。 太后又叫了她上前,拉着手儿细细看了一遍,语重心长地道:“既然嫁入了我皇家,须得早些为瑾瑜开枝散叶,哀家可还记得秦王府后院有皇帝赐给瑾瑜的美人……” 萧瑾瑜连忙从太后手中抢过自己的新娘子:“孙儿一定不负皇祖母重望,早日开枝散叶。”仿佛怕太后再说下去,伤了他的新娘子一般。 太后见状,笑得心满意足:“如此正好!”随后又赏了秦王妃好些珠宝首饰,才放他们离开。 接着,他们便来到了正宫之首——皇后的居处。 皇后母仪天下,向来端慧温婉,也只悉心叮嘱了几句,赏了一些东西,方才送了他们前去向皇帝谢恩。 身为一名臣子,苏慕林见过当今天子无数次,可此次身为子侄家眷,倒真是头一遭。 他们去的时候,皇帝正在御书房与梁开叙话,等一对新人跪倒在前,他的目光方在新妇身上停留片刻,也不搭理他们两个,转头便问梁开:“怎么满殿的朝臣连着朕的眼神都没有瑾瑜的好呢?” 他话中所指,当然是先前苏慕林男扮女装为监察御史一事,萧瑾瑜、苏慕林何等聪明之人,怎会听不明白! 苏慕林顿时红透了脸,伏下身去请罪:“有负圣上隆恩!微臣罪该万死!” 皇帝瞧着一脸焦色瞧过来的萧瑾瑜,又对着梁开道:“这小子以前倔得要死,你可曾瞧见过他求人?” 梁开笑得慈祥温和:“想要瞧秦王殿下求人,的确比较难,微臣也只瞧见过一次而已。” 他唯一的一次求人,便是前次为苏慕林之事,向他的恩师梁开开口。 携着重礼而来的秦王殿下,一进梁府他的书房便跪了下来,当时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他暗暗磨牙,却又无可奈何!这位皇叔想当初听说也是极为跳脱的人物,自从父王将江山重担丢了给他,自个躲到边疆纵马驰骋去了以后,他便渐渐一脸的严肃。 想不到如今他又拿自己来取乐,再瞧瞧身边的美娇娘,他跪在了她旁边,借着袍袖的重叠,握住了袖子里她冰凉的小手,予她勇气和安全感,这才叩头下去:“皇叔,侄儿求您了,饶了她这一遭吧?念着她初犯,又为朝廷尽心效命这么久的份上。” 皇帝闻言,不由失笑:“听听,听听,敢情这还有第二遭呢,不过要朕饶了她,也得她跟朕有些关系吧?” 萧瑾瑜双目放光,暗道此事有门,连忙轻轻摇了摇袖中小手,秦王妃从前就略知皇帝的脾性一二,连忙借坡下驴,伏地叩首:“侄媳拜见皇叔,皇叔万安!” 皇帝哈哈大笑,赏了一对羊脂玉如意,令他两个起身。 “你岳父在此,还不快快拜见?” 梁开此次倒未推辞,坐着受了他两个一礼,又不无感叹的道:“微臣这是捡了个现成,得了这么个乖巧的女儿。” 苏慕林感激的唤他一声:“爹爹!” 眼前的中年男子谦厚儒雅,博学多才,她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有这份机缘。 她在心头长呼了一口气,数年女扮男装,在朝堂之上如履薄冰,幸而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佳婿在堂,良缘得配,似乎,人生此刻已经圆满,再无遗憾。 两人出得宫来,跳上马车,车前面坐着赵武与春桃,马车一路急驰,向着城外而去,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出了京城。 新婚的秦王妃撩起车帘,沿途看到大片的农田,惊诧不已:“王爷,我们这是要去哪?” 鹰眸逼视了过来,萧瑾瑜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本王带着王妃私奔,不知道你肯不肯?” 秦王妃笑了起来,轻拍了一下他不安分的手:“我们都已经成亲,怎么能叫私奔呢?” 她慢悠悠又道:“不过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王爷自然只能跟着你了。” 秦王爷满意的在她俏脸上偷香一记。 三天以后,当他们已经坐船远下江南,皇帝才收到秦王府呈上来的帅印,和一封秦王的亲笔留书。 皇帝阅毕留书,心痛的拍着书案,道:“这好小子,朕不过算计了他一回,他不但拐跑了朕的御史能臣,还将军中事务尽数丢下,独自逍遥去了。” 梁开在旁浅笑:“如今北疆平定,天下清明,再无战事,且由得他去逍遥吧。” 此刻,身在船上的秦王夫妇恩爱缠绵,听着水流之声,共榻而眠。 秦王妃在民间久矣,嫁为人妇,自然要关心炊米油盐这类生活琐事,不免问起:“夫君,往后你我何以为食?” 秦王大掌悄然攀上她胸前雪丘,漫不经心道:“娘子,不如我作个农夫如何?” 出门在外,二人自然如民间寻常夫妇一般。 秦王妃轻笑两声:“你哪有田地?难道当租户不成?” 秦王爷将手指伸下去,渐渐寻到一片丰沛的水草之地,翻身而起,轻笑道:“这不就是我的田地吗?春种秋收,只要辛勤耕耘,不怕颗粒无收。” 远远的两岸灯遥烛远,风雨渐起,落在船顶,沙沙轻响,和着一室春景,交颈而眠的鸳鸯,好梦正酣。 ………… 江南水乡,一座庄园之中,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排而坐,都卷着裤腿,将脚泡在荷花池里。 大的是名女子,一身湖蓝色纱裙,难掩肚腹之间微微的凸起,泡在水里的小腿秀气略有几分肿胀,但肌肤如玉,秋水明眸,极是秀美,乃是秦王妃苏慕林。 小的是名男孩子,大约有五、六岁年纪,眼下与这女子如出一辙,正是秦王世子萧珩。 他肉乎乎的小脚丫在池边无意识的上下晃动,溅起一圈圈水花,怀中抱着一小碟霜糖莲子,自己吃一颗,又递了颗过去:“娘亲也吃一颗霜糖莲子,莲芯都被取出来的,一点也不苦。” 苏慕林拈一颗霜糖莲子来吃,又甜又酥,惬意的朝后仰了仰身子,头顶是碧柳如丝,将瓦蓝瓦蓝的天遮去了近一半,两人隐身之处正是这塘边亭子后面,很是隐蔽。 她将一双白嫩嫩的脚丫子泡在水里,再一次发出了舒服的叹息之声:“珩儿你真是太会选地方了,以后有好去处,一定记得要叫上为娘。” 小男孩露出狡黠的笑容来:“这次娘亲又是偷溜出来的吧?” 第一卷 傲娇王爷 第二十九章 圆满(下) 这女子吓得缩回了往小碟子里伸的玉手,四下一阵张望,这半面荷塘的荷花生得十分好,荷塘边栽满了绿树,此地又极为隐蔽,她还是忍不住将身子往低缩了缩,对着小男孩露出一个威胁的眼神:“不许乱说,知道吗?不然就罚你……” 罚这小子什么好呢?女子一时竟想不到什么好的主意。 他虽年龄尚小,学什么都一点就透,无论文武师父都对他赞不绝口,真要罚点让他为难的事,也不容易。 她忽想起自己极不擅长的事来,顿时笑意满面:“就罚你绣个帐子给为娘,也算全了你一片孝心。” 萧珩的嘴角不觉抽了抽……见过逼儿子学刺绣的娘吗?他又不准备靠刺绣吃饭。 不过父王近日也确实将母妃看得紧了些,他善解人意的拍拍缩着身子的女子:“母妃,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造反?脱离父王的掌控?” 他积极的游说着自己的母妃打倒父王在家里的统治地位。 她缩了缩脖子,意外的沮丧:“你当我没试过啊?从前还能在嘴上占占便宜,后来……后来不是生了你吗?又到现在……” 怀孕的日子就是一场恶梦,百无聊赖的养胎生活就像在坐牢一样,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盯着,想要一个人独处一会也不行。 特别是秦王爷最擅长跟踪追击,瓦解敌人意志,战术百变,风格多样,又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可怜的秦王妃想起自己往日那些败绩,面色也跟着不好起来。 一个长年带兵的人忽然无仗可打,多年军旅生涯,最后将家里也当军营来管理,时不时来军令如山那一套,真是讨厌啊。 在这座庄园的正房里,刚刚回来的秦王爷萧瑾瑜推开院子,从小厨房迎出来的春桃端着一碟子红枣水晶糕,笑意满面的道:“王爷你回来了,王妃还在午睡,也快到时辰了,奴婢准备了点心,王妃醒来就可以吃了。”她挽着妇人发式,看到赵武忍不住抿嘴一笑。 如今的春桃也已嫁为人妇,她的夫君正是赵武!且还是萧瑾瑜和苏慕林做的大媒。 现而今,他们夫妻的日子也算过得美满! 萧瑾瑜丢下她们夫妇往正房而去,推开房门,绕过屏风,笑意满面的掀起床帐,朝里一看,被子被拱了起来:“大夏天的睡觉还蒙着脑袋,热是不热?”说着顺手掀了被子,然后就傻了。 被子里,只有两个枕头紧挨着,亲亲热热,哪里还有苏慕林的人影。 他旋风般刮出去,一把将靠近了自家娘子的赵武扒拉开,问春桃:“王妃呢?” “王妃不是在房里午睡吗?” “房里是空的。” 春桃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王妃上次怀着小世子的时候,王爷就紧张得不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偏偏这位王妃来自民间,清苦惯了,最不喜欢有人在跟前侍候,时常甩开了仆役单独行动,为此没少被王爷拘着训话。 不过训得狠了,回头王爷还得俯低姿态来哄王妃开心……也不知道他这又是何苦来哉? 有一次还听到王爷念叨:“若是不看紧些,难道要让你去登州不成?” 王妃当时表情十分的古怪,本来生气的人竟然笑出声来,王爷被王妃笑得红了脸,恶狠狠拖着她回房去了,旁观的春桃看得心惊胆颤…… 直到第二天,他们恩恩爱爱从房里出来,春桃才大松了一口气。 登州的那一位,今年春天还写信来问候王妃,王爷那几日都阴沉着脸,还是王妃将信上交了他,此事方才作罢。 王爷那时候一脸威严的看着王妃:“本王乃一家之主,这一点王妃须要时刻牢记!” 春桃唇瓣微动,轻轻摇了摇头,见低头乖巧答应着的王妃,偷偷朝王爷翻着白眼……想了想,她还是装作看不见算了。 两人成亲这么些年,也不知道闹了多少次别扭,好在越闹越恩爱。 赵武曾私下念叨:“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春桃不过白想想罢了。 本来王爷就对王妃注意,如今又怀了第二胎。 自边疆无战事,王爷成亲之后,带着王妃四处游历,世子出生这几年,王爷数次念叨着要生个小郡主,乖巧漂亮。 好不容易今年春天有了喜信,又正游历到此,王爷乐得在此间买了庄子,令王妃安心养胎。 如今王妃才有了四个月身孕,这庄子里已经养了四名接生嬷嬷,连奶娘也已经在四处寻找……王爷还是太心急了些…… “萧珩……” 这时,远远的躲在亭子后面纳凉的母子忽听到一声震怒的吼声。 抱着霜糖莲子的小小孩童无奈的朝着自己的娘亲抱怨:“娘,你又连累我了!父王肯定又要让我寻你,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等着父王罚我了,快选择吧?” 秦王妃满不在乎的接过儿子手里的小碟:“珩儿你快去吧,早点领完了罚就没事了。” 小小孩童不怀好意的瞅了一眼自家娘亲,一溜烟的去了。 不多时,亭子那头轻手轻脚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亭子里,居高临下,看到正惬意的泡着脚的女子,面色已然一片焦黑:“王妃,怀着身孕又坐在塘边凉地上,还将脚泡在冷水里,你越来越不乖了……” 抱着碟子的秦王妃慌张的四下去瞧,萧珩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等她起身,亭子上的人已经跃了下来,弯腰将她抱起来,温柔道:“王妃啊,其实本王瞧着,你身边的丫鬟、仆妇还是太少了些,不如一会就唤了人来,多买十来八个,想打扇时就有打扇的,想吃瓜果时就有端瓜果的,只要服侍的足够周到,你定然不会嫌热,也不会跑到此地来泡凉水,你瞧着可好?” 他怀里的秦王妃闻言,伸臂揽着他的脖子,一脸的沉痛之色…… 在秦王爷萧瑾瑜的手里,她就从来没赢过。 她心中暗自怨念不已,这辈子,以夫为纲,看来她是逃不掉了。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三十章 入伙乞儿团 在熙来攘往的邯郸街头,多多少少都会有几个小乞儿点缀其间,想必这在一般乡镇城市也是一种稀松平常的景致。 其实并不值得小题大作。但是,今儿个却有些不同了,有位非常标致慧黠的小乞儿夹杂在一堆大乞儿中间。因为她个子最小,又是个女的,所以便称她为小乞儿,其他的可就比她壮实多了,又大多以男性居多,所以称他们为大乞儿;只听她喋喋不休的在发表高论—— “各位大哥、大姐们,小妹乃来自上游的安平镇,自幼就跟随着我爹一块儿乞讨,只可惜上个月他老人家因重病不幸死了,让我顿觉无依无靠。记得我爹生前曾说过,邯郸乃处于三教九流汇集之地,也就意味着人多可乞讨的对象也多,所以,失去依靠的我只好千里迢迢来这儿混口饭吃,还望各位大哥大姊们高抬贵手,留条生路给小妹,我定当没齿不忘——” 只见这小乞儿摇头摆尾,滔滔不绝地说着,像极了在背台词似的,而在一旁围观的乞丐可是愈来愈多,就连一些不是乞儿的路人也禁不住好奇地上前凑着热闹,大伙都对这位精灵般的女孩印象深刻,只不过心里头都大叹可惜,这么一个美丽青春的少女竟沦为乞儿,于是乎,上前一窥究竟的人们,无不都以摇头来结束这围观的举动。 “行,行,瞧妹子一副能说会道的精明模样,干脆你就当我们的军师吧!”其中一位高头大马,但相貌敦厚憨直的乞儿首先开口说话了。 当他此言一出,其他围观的大小乞儿无不以掌声示好,表示赞成,由此看来,这人想必就是他们“乞儿团”的领导者了。 在当时,“丐帮”的势力无远弗届,长老之下就是个个不同阶层的首要人物,其智慧武功自不在话下,但眼前这位仁兄,一看就明白是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辈,所以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这堆人铁定不是丐帮的弟子。 “乞儿团”可以说是一个烂不拉几、没人理会,且不成气候的小团体,但他们这些大哥大姊们唯一的优点就是心地善良、与世无争,心甘情愿过着这种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生活,可想而知,“乞儿团”也就是想让大伙儿成为一家人,好互相照应,彼此图个方便下的产物罢了。 “这怎么好意思,我只是想向你们打个招呼,并不想介入你们的生活呀!”小乞儿搔搔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哎呀!出外靠朋友,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先自我介绍好了,我是我们这乞儿团的老大,古大山,以后你就跟着他们叫我大山哥就行了。”古大山露出憨厚的笑容,登时,一排蛀牙这会儿全显现了出来。 “既然你这么说,我再拒绝的话就太不识相了。大山哥。”小乞儿甜甜的叫了一声,滑头的本性已显露出来。 “我已经自我介绍了,那你也得介绍一下自己吧!这样我们大家好有个称呼。” 古大山此言一出,众乞丐微微点头,他们都对这位俏皮女孩的姓名颇为好奇。 “我叫田馨,你们可以喊我田馨,也可以叫我馨儿。”她大大咧咧的语气,让他们感到亲切,更觉得她实在是人如其名,让人感觉非常的甜心。 “真甜的名字。我叫小惠,你好。”一位脸上满是雀斑,与田馨年龄相仿的女孩自我介绍着。 “我是朱傑,你可以叫我阿傑——” “我叫小牛——” 顿时,介绍声此起彼落的响起,也突显出田馨的人缘极好,而她也发觉自己愈来愈喜欢这个叫“乞儿团”的小团体了。 “田馨,你以后就和我一起睡好了,走,我带你去瞧瞧我们的房间。”这里头算来是小惠最兴奋了,她好开心能认识这么一位漂亮大方的朋友,觉得自己好有面子! “房间!”这个田馨可就不懂了,他们做乞儿的只求能吃得饱就已经算很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求有自己的房间。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小惠忙不迭的拉着田馨往城西郊外的方向跑去。 当她俩都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时,田馨这才被眼前的景象着实地吓了一跳。 田馨往四周扫视了片刻,方才了解她所站的位置原是一片废墟,只不过它被整理得很好,打扫得井然有序。他们用破木桩钉成一间间的格间,有空隙的地方则用碎布填了起来,田馨好奇的上前偷瞄了一眼,这才发觉每间房里还有用木板搭起克难式的大床,看得出是供两人睡的。 “你们是怎么办到的?”田馨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这倒是有异于她平日豁达的想法。 “我们这儿的一切都是慢慢累积而成的,里头的一草一木,不是我们去乞讨来的,就是我们去捡破烂换来的。”小惠很有成就感的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样就不太像乞儿了。”每个人都有房子住,而且还有房间,这哪像乞儿的生活呀! “大山哥说,这是我们加入丐帮唯一的筹码,丐帮向来照顾门下弟子,所以,大山哥说他也要照顾我们,把我们‘乞儿团’发扬光大,终有一天,丐帮会承认我们的。”小惠眼中满是信心。真看不出那位“头好壮壮”的大山哥竟也有这般见解。 “看不出来你们大山哥还满有智慧的嘛!”田馨托着下巴,吃吃一笑。 “他呀!有时还挺正常的,有时就有点‘秀逗’喽!”小惠附在她耳边嚼着舌道。 “真有意思,你们乞儿团——不,应该说我们乞儿团已成立多久了?”田馨一路千辛万苦的乞讨到这,想不到竟能遇上这么一群有意思的人,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了。 一想当初,她这么一位美丽动人的小乞儿走在街上,总会引来一些色狼不规矩的小动作,后来,她索性乔装成男子,再把脸涂的黑漆漆一片,才能安全的来到邯郸。 想起爹爹在世之时,也是一位隐姓埋名的武林高手,保护他们的安全是绰绰有余,她根本对四周潜伏的危机一点意识也没有,如今只剩她一人了,她才知道唯有靠智慧,才能走出一条活路来。 “才三个月啦!不过,凡事开头难,我们非常有信心能做好的,况且,现在又有了你这么一位足智多谋的军师在,我好像已看见我们的远景一片光明。”小惠信心十足的说道。 “我也有信心,我们一起努力,不过,我这个军师是不是足智多谋,我就不敢保证了。”她饱满的嘴唇微微向上扬,一双大眼骨碌碌的转着,宛如一位坠入人间的精灵。 “我相信你,我们一同勉励。”小惠也高兴的大叫。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三十一章 目标——四轩园! 一转眼,田馨在“乞儿团”已度过第二个月圆之夜,这两个月来,他们白天连袂乞讨,晚上则围在他们的温馨家园(废墟)之中,轮流说着鬼故事或带点颜色的笑话,这对他们来说,早已是睡前的一种固定娱乐节目了。 今天轮到阿傑上场了,但他说的不是鬼故事,也不是黄色笑话,而是他不知从哪儿挖掘到的地下情报。 “你们曾听说在城北的一大片竹林前,有一个好大好大的庭园吗?”他先小声小气,故作神秘地道。 “有啊!听说那是叫什么四的——”阿丁支支吾吾说不上话。 “四轩园啦!笨死了。”阿傑接着说道。 “那又怎么样呢?我又不是没去那儿乞讨过,只见几个家丁走来走去,也没看过他们的主子呀!”小惠撇撇嘴说,但不到一会儿工夫,她眼睛又睁大了:“不过,他们在我乞讨过的人家当中,算是最慷慨的呦!每次捧出来的东西不是鱼就是肉,而且还全都是一些没动过的耶!害得我去了一、两次就不好意思再去了。” “真的,你怎么不早说!”其他乞儿一窝蜂的拥上前,询问着“菜色”。 蹲在一旁的田馨却陷入自我的沉思中。四轩园!多奇特的名字呀! 这时,阿傑又说了:“你们别光围着小惠呀!我还有最上乘的消息尚未公布呢!” 他试着将他们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他身上。 哦!这招果真见效,一堆人潮四散离开了小惠,回到原位正襟危坐着,似乎像在等待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只见阿傑清了清喉咙,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四轩园有四个主子,在江湖上号称‘诸葛四郎’,各有其特色,且武艺高强,听说今天早上其中一个主子回四轩园歇脚,这下咱们邯郸城可热闹了。” “他是谁?”田馨突然开口问道。 “他呀!听说是诸葛四郎里最冷的一位,他从不近女色,又不多话,只是传言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阿傑说了半天话,就是想引田馨的注意,经由她一问,他更加兴致勃勃了。 “是这样吗?那你可知道他姓啥名啥?”田馨对他摆出一副迷死人的笑容。 阿傑差点被迷晕了,他恍恍惚惚说着:“他叫诸葛云,号称‘冷傲诸葛’。” “冷傲诸葛!”好酷的别称。有机会真想会会他,看他是否真是那么冷的一个男人。此刻,田馨小小的脑袋瓜里正在酝酿着一个“惊天动地”的计划。 “什么?你想去找他!我不答应。”阿傑有如一只受了伤的怪兽,倏地狂跳了起来。 “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想去见见他罢了。”田馨以为见他像是吃饭一样容易。 “田馨,你真想去见那个叫诸葛云的,不是在说笑吧?”小惠瞪直了眼,不敢相信的又问一次。 “谁在说笑呀!瞧你紧张的,难不成他会吃人吗?”田馨噗哧一笑,直觉他们的反应有趣极了。 自小,她即以非常自我独立的方式生存至今,从不知道天底下有什么事是她想做却办不到的,这可不是她万能,而是她的小聪明总让她每每遇上困难之事,均能迎刃而解。当然,也有她办不到,也不想做的事,那就是——当皇帝。 “我不准你去闹事!他虽然不会吃人,但有一身好武艺,只怕你人没见着,自己就先受到了伤害。”这回劝阻的人是他们的头儿古大山。 “大山哥说得对,你还是别去的好。都怪我,多什么嘴嘛!”阿傑忍不住的打了自己一记耳刮子。 本以为炫耀一下自己挖掘情报的本事,田馨就会对他另眼相看,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差点儿让她去送命。只不过,听说诸葛四郎个个宽大为怀、以仁待人,应该还不至于置她于死地吧!但他不知怎么的,总觉得田馨仿佛要离他们远去了似的。 “阿傑,你这是干吗?!我只是好奇想去瞧瞧,你们怎么个个都是一副垂丧着脸的滑稽样。”田馨笑得下巴都快脱臼了。 “你很坚持?”大山很沉稳的问道。 “当然。”田馨倒回答的很俐落。 “那你准备怎么见他呢?四轩园的戒备那么森严。”阿傑一副硬邦邦的表情问道。 “我哪那么笨呀!谁说要闯四轩园来着!我只需待在门外等他出来不就成了,反正我本就是一副乞儿模样,他不会起疑的。” 哇塞!没想到她连办法都已经想好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当小狗?”阿丁出其不意的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当小狗?”田馨忿然的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要去守门,这不是当小狗是什么?”阿丁还很无辜的辩解着。 “这叫做暗中调查,什么当小狗,连话都不会讲。”田馨拧起秀眉指正着他。 “好吧!就叫暗中调查好了,但你还没回答阿丁,你何时开始行动呀!”小惠连忙打圆场道。 “嗯!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明天吧!”她搓了搓下巴,很谨慎的决定了。 “什么?明天!” 大伙都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对田馨的“惊人之举”都非常难以消化,唯今之计,只好替她多去庙里上香拜佛保平安,剩下的,她只好自求多福了。 一大清早,天才蒙蒙亮,田馨已为了今天的“看门狗”行动,睡不着觉地在那儿雀跃不已,宛如第一次去泡妞的小男生般,既兴奋又紧张,既开心又害怕。 为什么呢? 因为她兴奋自己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做这么刺激的事。而紧张的是,对方武功高强,要是被发觉,那该如何是好?而她又开心今天要去调查的人,竟是一个像“冰雕”的男人,却害怕若一连守上好几天都见不着他该怎么办,这不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吗?算了,眼下也顾虑不了那么多了,去看看不就得了。 于是,在第一声鸡啼之后,田馨就忙不迭的穿好衣服想往外走,也就在这时,却好死不死的被刚醒来的小惠给纠缠住了。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三十二章 开始行动 “田馨,你要去哪儿?天好像还没亮嘛!”小惠打了个大呵欠,眯着眼又伸伸懒腰,有气无力地道。 田馨没办法,只好在她面前打哈哈:“我只是想学古人祖逖闻鸡起舞的精神。” “闻鸡起舞?算了吧!我看是想去当看门狗倒是真的。” 田馨不免有些惊讶,小惠平时看起来有些呆滞鲁钝,怎么今儿个却突然开了窍似的!一语便道破了她真正的目的。 “当看门狗就当看门狗嘛!你别在那儿大声喳呼呀!要是给大山哥他们听见了,那我可就甭想去了。”田馨陡然捂住小惠的大嗓门,小声的说着。 “你要我别叫也行,但是你得带我去。”小惠别的没学会,竟把田馨耍赖的绝活学上了,田馨可能永远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优点”给害了。 “天呀!我的姑奶奶、小祖宗,你此话当真?”田馨一巴掌怕在额头上,逼着自己赶快昏倒。 “当然是真的,你想想,要是你被那个诸葛什么的给抓了,至少有我为你通风报信呀!”小惠一本正经的道。 “你当我是傻瓜、笨蛋,还是呆子呀!你放心,我只是在门外等着,就算他想抓也没理由啊!不行,你这个借口不成立。”田馨直摇着头。 “反正我不管,现在我最大,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穿好衣服了。” 就这样,田馨只好带着这个橡皮糖往四轩园的大门口进发,先前的兴奋、紧张、开心、害怕,被她这么一闹,全都一扫而空,还连叹三声无奈啊! 在四轩园门外“站岗”了好一阵子了,人是没等到,但银两倒是骗来了不少。看样子,大家似乎都很同情这两位孤苦无依的小乞儿。 田馨则是一张苦瓜脸愣在那儿发呆,而小惠可有事做了,她正坐在一旁阶梯上,十分开心的数着那亮晃晃的银子呢! 就在两个人都各有所思之时,四轩园的大门打开了,管家陈伯走出来,这可让她们大失所望了。 他以非常和蔼的面容和极其慈祥的音调对她们说道:“小乞儿们,这点银子你们拿去吧!可否麻烦你们到别的地方去行乞,我们这儿平常是没关系,但今天情况特殊,我们主子回来了,我是想给他图个清静,还请你们快走吧!” “我们不会吵,只坐在这儿,可以吗?”田馨连忙恳求他,她可不想第一天就出师不利。 “这——” 就在陈伯犹豫的当口儿,大门口又传来了声音,但这嗓音极为低沉浑厚,带着非常重的阳刚气息:“陈伯,你别为难她们了,我无所谓的。” 然后,她们见到一位仪表脱俗、傲气凜然的男子由內跨出了门槛,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冰冷得仿佛没有任何表情,犹如结了一层寒霜。但他突出的五官、深邃似海的眼眸、细薄紧抿的嘴唇,以及那刚毅坚挺的下巴,却一再直捣着田馨的心扉。 “是,云公子。”陈伯也只有恭敬的应声。 “陈管家,我今早想去清苑一趟,七天后才会回来,四轩园就拜托你了。”他冷冽的黑眸不经意的瞟了田馨一眼。 田馨一颗心猛地漏跳了半拍,还好她脸上涂了黑炭作为伪装,否则,她可能连心中的一丝悸动都会被他看透。 “哪里,这是我的职责。”陈管家毕恭毕敬的目送他离去。 田馨神游太虚地痴痴凝视着他,却在小惠那犯贱的五只手指头捉弄下觉醒过来:“哎哎!回魂喽!” 她用力地打了一下小惠的手:“你要死了,那只怪手一直在我眼前挥呀挥的做什么?” “我是怕你那双眼睛盯成了斗鸡眼,若放在你这么漂亮的脸上,岂不是糟蹋了吗?” 小惠一脸戏谑的笑道。 “死小惠,你竟敢取笑我!难道你没瞧见刚才那位冷酷帅哥吗?”田馨斜睨了她一眼。 “你是说刚才那位面无表情,活像一尊石雕的男人吗?长得是蛮帅的,但他那一脸冰冷的表情我可没兴趣。”小惠俨然一副专业的态度,在那儿评头论足的。 “可是,我就是爱死他那酷酷的德行,你说,如果我上前和他搭讪,他会不会理我?”田馨的表情像是沉醉在幸福中的表情。 “什么?你是说笑还是当真?他可是以冷傲闻名天下的诸葛云耶!会理你才怪!” 小惠一派取笑的意味。 “我就不相信!我这个人就喜欢去做那明知不可为的事。”她倒是自信满满。 “天呀!田馨,你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小惠后退了一大步,啃着指甲不敢相信的说道。 “有了,今天赚的这些银两,你的那一半就算我向你借的怎么样?我已决定要跟着他去清苑,这路上总得带点盘缠嘛!”田馨根本没听见小惠的话,一把抢去小惠手中的小布袋。 只见小惠睁大了眼,不置一言,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样。 就在这时,阿傑及阿丁在一早看不见田馨和小惠的情况下,也匆匆忙忙的赶来了:“田馨——田馨——你们没事吧!” “安啦!我们没事。”田馨很“哥们气”的在阿傑胸口捶了一下。 “咳——田馨,你轻一点,行吗?我跟你有仇啊!”阿傑捂着胸口,痛苦的呻吟着。 “省省吧!那么大个儿还禁不起我一拳,真没用。要是刚才那位诸葛云的话,他一定是屹立不摇的站在原地。”田馨少女仰慕的神情展露无遗。 “你拿我跟诸葛云比——”阿傑一时语塞,的确,诸葛云和他,一个就像天上的星星,一个就像草地里的爬虫,两者宛若云泥之别,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你们两个别一见面就抬杠,田馨,你快回去吧!大山哥为了你可着急得很呢!” 阿丁适时的插了句话。 “大山哥?”田馨感到左右为难,她总不能不知会大山哥一声就“落跑”吧,但回去见他再去清宛的话,只怕来不及了。于是,她只好硬着心肠道:“阿傑,阿丁,麻烦你们回去见了大山哥以后,先替我向他请罪,就说田馨不告而别了。我要去追诸葛云,我有信心在两个月內,他一定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我就不信他真的不近女色。” 她说的极有信心,但那副骄傲且不识好歹的表情却让在场的人都呆若木鸡。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三十三章 遇见不平,出手相助! “难道你喜欢上他了?”小惠一直尚未从刚才的惊愕中恢复过来。 “谁说我喜欢他来着?我只是想试试他到底讨厌女人到什么样的程度!不如咱们打个赌,若我两个月內无法掳获他的心,我就乖乖的回来任你们处置,这样总成了吧!若我成功了,好处可多着呢!你们想想,到时候有了‘冷傲诸葛’的名号做后盾,一定对大山哥加入丐帮的计划有所帮助。”田馨的眼眸变得炯然有神,一抹认真的光芒闪耀着。 其实,她心中早已对诸葛云有了某种爱慕的成份在,只不过自己不愿承认,也不太清楚罢了。 “田馨,既然你雄心勃勃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你可要好自为之,遇到困难或不如意的事,得想起我们这些朋友。”小惠从她执着的眼神中相信了她的话。 “田馨,我们虽然不喜欢你去冒险,但还是祝福你。” 阿傑虽然喜欢她,但他也知道她那强硬的个性是不容反驳的,于是也只好成全她;另一方面,他也有私心,他相信待田馨失败而归时,就是投进他怀抱的时候。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田馨第一次觉得阿傑说出来的话竟是让人那么的感动。 “但,田馨,你总得告诉我们你此去的计划或行程呀!若我们有空,两个月后可去找你呀!”阿丁问了一句阿傑心坎里的话。 “这样呀——不然,就这么好了,如果此行顺利的话,两个月后咱们就在宁南王府那里见面好了。”其实,她早就已将“猎夫”的计划构思好了。 “那么远呀!田馨,你真要和那个冷冰冰的男人打交道吗?你这么做值得吗?” 阿傑又后悔答应她了。 “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就让我去玩玩嘛!放心吧!我会好自为之的。”田馨尽其所能的游说着。 “那就好,蜀地虽远,但两个月后,我们一定会去找你的。”阿傑多想说是去接她啊。 “好,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两个月后见喽!我不多说了,否则,追不上人一切就都白搭了。”田馨灿然一笑,其快乐,兴奋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转角处。 田馨花了两天的脚程,好不容易赶至了清苑,其间她花了一点银两买了一套较为合身的女装换上,整个人瞬间显得焕然一新,原本隐藏在乞丐服下完美的体态以及姣好的面容全都展现出来,变得明艳动人。 白皙的鹅蛋脸有如出水芙蓉,吹弹可破。婀娜多姿的体态在若隐若现的唐衫下愈显飘逸诱人。十六年来,第一次穿上华衣美服的田馨,也被镜中的自己给吓了一跳。 这还是她吗? 薄施脂粉的脸上显得光彩明艳,原本活泼俏丽的大眼睛,更在眉笔淡扫点缀下愈加动人,小巧挺立的瑶鼻,胭脂轻点的玉唇,一再告诉她,原来她也算是个美人儿。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抗拒美女的诱惑呢?为此,她对自己更加有信心了。 只不过,她好像忘了一件事,清苑也算是个大城市,人海茫茫的,她该从何着手去找她的“猎物”? 算了,眼见天色渐渐灰蒙了下来,还是先找个可落脚的地方才是当务之急,反正他不是说要待上七天吗?如今还有五天的时间可寻呢! 田馨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窜进了一间规模不是很大的客栈,毕竟,她身上的银两已被她身上穿的华服耗费得差不多了,如今只求有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可住,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当她找了个空位坐下,准备好好吃上几个又香又大的馒头时,立即被周围一堆不怀好意的目光盯得直别扭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只不过是吃顿饭也不对吗?为什么大家要这么看她?她上下打量自己的身上,并未找出有什么不宜的地方。 殊不知,不是她的衣服让人碍了眼,而是她那张沉鱼落雁之貌惹得人失了魂,真可用“一顾倾城,再顾倾国”来形容。 两个瘪三似的下流混混见她一人独处,心痒难耐的上前搭讪,一旁的酒客不禁为这位倾国倾城的姑娘惋惜——又有一个好姑娘要落入魔掌了。 “小姑娘,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让大爷陪陪你如何?”其中一个混混一脚踩在长凳上,自鸣得意的说道。 田馨送给他一个好大的鄙视的眼神,便兀自吃着自己的馒头。 另一个见状忍不住邪笑着:“有个性,我就喜欢像你这种有个性又难缠的女人了。来,我们先干一杯。”他递上一杯酒至她殷红的唇边。 田馨用力的将他那杯酒反洒在他脸上,忿忿的骂道:“你以为姑奶奶不吭声,就好欺负是不是?我是想让你知难而退耶!没想到你还得寸进尺,看来,我不发威一下,你们把我当成了病猫!” 骤闻此言,四周的人都不禁傻了眼,一个如花似玉般的姑娘竟像个泼妇——不!不应该说是泼妇,应该说是很有个性的女孩儿。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隐坐在一旁角落的诸葛云。 “好,就冲着你这股蛮劲儿,我愈加喜欢你了,我看你不如就跟在我身边,我保证让你吃喝不愁,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着,那两个混混就一人各扯着她一只玉手,将她直往外拖去。 客栈中,那些人惟恐殃及自身,对他们这些地痞流氓本就避之不及,哪会出手相助! 而根本不会武功的田馨,却只能使用她的八爪功,但已被挟持的两只手却使不出力来,如今也只能靠她那张利嘴了。 “哎呦!你竟敢咬大爷我!他妈的,我对你好,你还不领情,看我怎么教训你。” 那被咬的混混已不懂得怜香惜玉了,立即想在她粉嫩的脸上甩上一巴掌。 哪知,他的手还没碰着她,这混混却莫名其妙的被一阵掌风弹向一边,而他那只贱手已被一支竹筷牢牢地钉在墙上了。 那名混混登时发出了杀猪般的痛苦嚎叫! 出手的,赫然是诸葛云。 一向冷然的诸葛云从不管他人之事,尤其是女人的事,但刚才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多管闲事,无奈,他心中给了自己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不容恶人欺侮良家妇女。 呵呵!多可笑的理由呀! “谁?是谁干的?还不快从实招来,否则我就将这家店给砸了。”另一个小子还不知收敛,手拿着长棍在那儿大声叫嚷着。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三十四章 死缠烂打 “咻!” 就在这时,又一支竹筷穿过那叫嚷的混混头发,将他连人带棍的钉在刚才那人的身旁。 “老天,救命!我们再也不敢了,快放我们下来!”两人异口同声的求饶着。 很快地,诸葛云右掌伸出,吸回了他的竹筷,那两个家伙也应声倒地,随即便马上挣扎起来落荒而逃。 在场的人左顾右盼就是没瞧见是何方神圣出手的。但田馨看见了,她随着那竹筷飞回的方向看见了他,虽然那速度极快,但眼明的田馨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 就是他,就是她的“囊中之物”,她此行的目标出手救了她。 虽然他藏身在黑影之下,但他那侠义的风范举止,早已刻划在她的心灵深处。 对,就是他!就算化成了灰,她也认得出他就是——诸葛云。 诸葛云无意间察觉到她瞅往他身上的视线,这感觉让他微微一怔,其实,应该说自她走进这间客栈的剎那,他的目光即不知不觉中紧锁住她了。 老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对他而言是绝无仅有,且破天荒的事,这能怪谁呢?是眼前这杯会眩惑人心的酒吗? 摇了摇头,他取了锭银两放在桌上,想尽速逃离这个让他无所适从的地方。 看见他走出去的身影,田馨也管不了她的馒头了,径自往外追了去。 “姑娘,你的饭钱还没付呀!”掌柜的在后面大声吆喝着。 田馨连忙从腰间的暗袋中拿出一些碎银子往掌柜怀里丢了过去:“接着啦!要是接丟了,我可不管。” 不管掌柜的一脸愕然,田馨开始扯开她的大嗓门不停喊着:“诸葛云,你等我。你别装作不理我,我是跟定你了。” 跟定我了!诸葛云倏然停下脚步,他是可以快步逃开,甚至可以施展他独一无二的轻功撇下她,可是,不知怎的,他却为了她的这句话有所迟疑。 “你走得那么快干嘛!你没听见我在叫你吗?难不成你耳背。”田馨气喘吁吁的追上他,她不停地用手轻拍她傲人的前胸,这种违背大家闺秀的举动让诸葛云颇为不适的调转目光。 田馨瞧他没反应,且背对着她,于是气愤的转到他面前:“想不到你不仅耳背,还是个哑巴呀!”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哑巴,这只不过是想激他开口的策略。 但,这招对他似乎无效,只见他依然规行矩步的往他要去的方向快步而行。 “喂!你叫诸葛云是吧?比人家传说的还冷漠耶!为什么会这样呢?失恋了?受了刺激?噢!我懂了,八成你的声音像鸡啼或像狼嗥,所以羞于示人,对不?”田馨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开心。 诸葛云幽邃的眼瞳射出一道寒光,直入田馨笑弯的眼眸中,其中包含了警告的意味,更有着一层他自己才看得懂的后悔。 他后悔为何要特意等她,又后悔她为何表里不一,是如此聒噪的一个女人。 女人对他来说,丑也就算了,但聒噪的女人他可敬谢不敏。但丑这个字跟她是绝对搭不上边的。 “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能提高自己的神秘感,你错了!你这样反而让人觉得你格格不入,跩不隆咚的。”田馨不死心,还是缠着他,她发誓一定要完成自己立下的目标,总不能两个月后灰头土脸的回去吧。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烦!”诸葛云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当话出口后,他立即知道自己已落入了她的陷阱。 可是,田馨却露出一种让他难以想象的表情。 只见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红嫩的嘴唇微启,胸口因心跳的关系而上下起伏着。半晌,她才大叫大跳的搂着他的颈项欢欣的道:“说话了,你说话了!”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十一个字,天呀!你跟我说了十一个字耶!” 诸葛云以一种看怪物的表情凝视着她,想不到从他嘴里吐出的十一个字,竟能让她像个中了头彩的小孩般快乐。不自觉地,他伸手摸了一下刚刚她忘情攀上的颈部,一股火辣浓烈的快感隐约流窜过他全身,为此,他为之一愣。 他急欲摆脱这份纠缠,不得已又开口道:“小姑娘,别玩游戏了,回家吧!想必你父母一定很着急了。” 这下,田馨却垂丧的低下头:“我与我的父母走失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诸葛云从她机灵的双眼看出她是个鬼灵精,这话是该相信好,还是不信好——唉!就姑且信她一次吧!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他轻声问。 “川蜀之地。”她很快地回答,因为她知道她就快成功一半了。俗话不是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吗? “川蜀之地?!”他的眼睛不由得紧眯了起来,这儿离蜀地可谓路途遥远,看来此话堪虞呀! 田馨看出了他眼中的疑虑和不信任,于是,她赶紧解释道:“前些日子我与我娘来这儿的水莲寺还愿,谁知道却在那儿失散了,你能保护我回去吗?这样好了,我就请你当我的保镖好了。” 他还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她又继续侃侃发言道:“你以为我请不起你吗?没错,现在我是没钱,不过,我回府后可就是很有身价的人了。你知道吗?我爹可是位王爷,你敢不从?” 诸葛云心中暗忖:你爹是王爷,那你不就是郡主了吗?但横看竖看,你没半点身为郡主的模样,我看,我可真是晕了,才会像傻瓜一样站在这儿让你戏弄。 他撇了一下唇角,自嘲的笑了笑,对自己近似愚蠢的行径感到不解,在深深的凝视她一眼后,他施展起上乘的轻功,飞向那无边的天际。 他笑了,那冰雕的脸上竟然会有如此迷人的笑容,田馨沉醉在此番的讶异中,却不知他早已远离她的视线之外。 待她回魂时,才知道他已不见踪影,原来她以为只要报出个什么王爷的名号,他定当不能推辞这重大的职责,谁晓得不说还好,说了之后他连人都不见了。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三十五章 “小魔头”的请求 其实,她哪晓得在蜀地有个宁南王府,只是她爹爹在生前一次酒醉中不小心说漏了嘴。记得去年寒冬的一个午后,田馨四处找不着她爹,就知道她爹又去喝酒了,她知道他总会去客栈或餐馆向人讨取剩余的水酒解馋。 果然,她在一个客栈外的巷口找到了他,只见他一身酒气熏天,似哭似笑的,田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扛回他们的老屋——一处破旧的土地公庙。就在田馨欲睡的当口儿,她听见她爹口中喃喃呓语着:“宁南王爷——对不起——小郡主,人可爱——舍不得——” 当时,她还纳闷她爹一个乞丐怎会认识什么王爷,而且还扯上个小郡主!事后问起她爹,他也只是跟她打着马虎眼,说是从大戏上看来的。 爹既然不想说,她也不想问了,如今这个秘密也只有永远与她爹埋在黄土之下。 自从诸葛云不声不响的消失后,田馨只好回到客栈痴痴的等待着他,所幸从店小二的口中得知,这两天他就是在这儿落脚打尖,否则,田馨还真没耐性将自己锁在房內,半步都不能离开。 如今的她,只有呆呆的凝视着铜镜中自己反映出的影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含着笑、扬着眉,一副像深陷爱河中的小女人模样。 幸好她一切的等待都有了价值,诸葛云还是回来了。 当田馨收到店小二的通风报信后,她快乐的飞出了房门,紧紧跟在诸葛云身后道:“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丟下我的。” 诸葛云疑惑的看着她,这小妮子本事真大,他才刚进客栈,连椅子都还没碰着,她就像彩蝶般的飞了出来。思及此,诸葛云狠狠地瞅了一眼做贼心虚的店小二。 “你别瞪小二哥嘛!是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恳求他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田馨说的当然有点夸张,她绝不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而是一句强迫一句威胁。 诸葛云知道她又在耍宝了,而且他真的也累了,刚才他赤手空拳的将狼牙山的匪寇送进衙门,现在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便道:“别闹,我困了。” 丟下这句话,他真的回头迈进他房里,不理会为他痴等的田馨。但诸葛云原本浓浓的睡意,却被田馨这么一搅和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怎地,如今在他脑中,每一幕都是那个磨人的“小魔头”,而且挥之不去。 田馨可不是那么容易向命运屈服的人,她蹑手蹑脚的进房,将被褥、枕头一股脑全拿了出来,准备在他的房门口打地铺,反正她乞儿当惯了,让她睡那么好的软床反而还不习惯,这样刚好,她不仅可以好好睡她的地铺,说不定还能打动他的心呢! 翻来覆去始终难以入睡的诸葛云,决定出外走走,或许走累了,他的困意就会来了。 才打开门,却惊见躺在他门外的田馨,瞧她一脸甜甜的睡相,像是睡得极为沉稳。这丫头竟然连一点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望着她那撩人的睡姿,他不禁心想,这会令多少英雄好汉沉醉,又会让多少豺狼虎豹流口水啊! 当然,除了他之外。 唉!她到底缠着他做什么呢? 诸葛云显然有些认输了,他真的服了这个小魔头。 他蹲下身轻轻唤道:“姑娘,你醒醒吧!再这样下去你会着凉的。”此语一出,诸葛云也微愣了一下,奇怪,他为什么要关心她? 田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当她看见蹲在她身边的庞大身影就是诸葛云时,她连忙跳了起来,一脸尴尬的傻笑着:“我——我不是故意要睡在这儿的,只是我真的有事相求。” “我们到楼下再谈吧!”诸葛云替她抱起了枕头、被褥,暂时搁置在楼梯旁的茶几上,兀自下了楼。 田馨满心喜悦的跟在他身后,她非常庆幸自己的“苦肉计”果真奏效了。 “说吧!你打哪来,上哪儿去?最主要的是,你为何要对我纠缠不清?”他简单扼要的说出想知道的问题。 “我来自宁南王府,要回宁南王府,跟着你是因为我信任你,想请你保护我,送我回去。”田馨也坦率的回道。 “就算你真是一位郡主,那与我何干,我有这个义务吗?”诸葛云一针见血的说出他的意思。 “你是没有这个义务,但我相信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田馨很沉着的应对,她不能让她的心血都白费了。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凭你是诸葛四郎之一。” 她竟将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而他对她的了解却甚少。他摇摇头,发现自己今天的话似乎太多了。 “你不答应?!你怎么那么狠心,难道你不怕我在途中被人欺负,甚至被凌辱了,就像昨晚一样。”田馨误会了他摇头的意思。 “我诸葛云护镖,费用一向很高,你付得起吗?”他想让她知难而退。 “我说过我爹是王爷,只要你将我安全送达,他付得起的。”田馨已管不了这许多,一想到能和他在一起相处两个月,即使最后让他知道是她骗他,也是值得的。 “你真的是郡主?”他用轻蔑又傲慢的眼神看向她,心想,她怎么还那么嘴硬! “千真万确!”她大言不惭的说道。 诸葛云在思考着究竟是要揭穿她,还是答应她,看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拆穿她,可是答应嘛!他又得拋下许多事不能处理。 “好吧!但我得先礼后兵把丑话说在前面,这一路上你少跟我说话,还有,少找麻烦。当然,我一定会将你毫发无伤的送回宁南王府。” 他还是答应了!他诸葛云保了无数趟镖,这回,他竟破天荒的答应保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他自己心里明白,或许他真是舍不得让她一个人走回宁南王府。 算了,就当他是做件好事吧!只不过,可能他也不知道的是,在他內心深处隐隐作祟的一丝情愫,已推翻了他那可笑的理由。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三十六章 进入四轩园 “我答应你,这一路上我绝不多话,但必须说的我还是得说,就像是我饿了,或是我想——想方便的话……”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这两样,我再怎么忍也憋不住的。毕竟,人有三急嘛!” 此刻,诸葛云锁着眉闭上眼睛,他发誓……他心中万分肯定,她绝不可能是郡主,试问,天底下有如此不懂含蓄的郡主吗? 但,不管她是或不是,他既已答应护她一程,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不过,他倒要看看她在耍什么把戏。再说,她实在是很可爱,和她在一块儿,一路上八成不会寂寞。突然间,他觉得很可笑,他诸葛云竟也有怕寂寞的一天。 “我得先回邯郸准备一些东西,你跟我走吧!”诸葛云摇了摇头,接着便对田馨道。 “啊!又要回邯郸呀!”田馨一想起那两天辛苦的跋涉,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 “怎么,你后悔了?” “哪有!我怎么会后悔,只不过我走得比较慢,怕连累了你。”田馨知道她那双腿绝对比不上他的。 “只要你不急,我也不急,咱们就用走的好了。”诸葛云也只好做这样的抉择。 蜀地是那么遥远,若依她这种脚程,可能两个月都难以到达呢!两个月对他来说,能处理多少事情呀!而如今他竟要浪费在这么一个小魔头的身上。 但他好像并不后悔,还蛮心甘情愿的;他不懂,真的不懂了。 这两天的行程里,因为有诸葛云陪伴在侧,田馨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反而心中还有一股甜蜜的滋味,使她走起路来更觉得有劲儿。 他虽冷漠且不苟言笑,但他所表现出的关心,田馨却感受得出来。譬如,他常借机休息让她喘口气,或者在打尖时总是让她来点自己爱吃的菜,甚至连夜里,他也是好几回偷偷进她房內为她盖上踢翻的被子。这些非言语所表现出来的关爱之情,可能连诸葛云自己都搞不清楚他是怎么回事。 有时,他觉得她好面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他就是没办法理出个所以然来。或者他真是前辈子欠了她,而今生她是特意来折磨他的吧! 眼看四轩园即在前面,诸葛云这才转过身对田馨说了这两天来的第五句话:“你随我进去吧!你可以四处看看,可别乱跑,是会迷路的。” 田馨兴奋的点点头,随即很快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进了四轩园的大门后,田馨没想到她所面对的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表情,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好像她是个怪物、魔鬼。她忍不住地拍拍诸葛云的肩膀,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 诸葛云循着她的视线望了一下周围,才会意她的表情。他转身对下人们说道:“这位是田馨,待会儿我准备护送她去蜀地,这期间有人回来的话,就替我转告他。” 说完,他又一个劲儿的往里走,不知所以的田馨也只好跟着他去了。 “陈管家,她是个女的耶!”花匠顺子大惊小怪的说道。 “废话,你有见过那么美的男人吗?”陈伯轻声叱责他。 “有啊!咱们枫公子不就是个大美人。”心直口快的顺子很快又说道。 “去去去!什么大美人,应该说——”陈伯直抠着鼻翼思索着该如何形容。 “我知道,应该说‘美如潘安’,对吧!”顺子得意洋洋的说。 “对对!咦,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哦……是上回骏公子与枫公子在斗嘴的时候,我不小心偷听到的,当时骏公子就是这么说枫公子的。”顺子在陈伯耳边低声道。 “原来如此,但今天这种场面我就不懂了,云公子一向拒女人于千里之外,今天怎会主动带个女人回来?”陈伯说出大伙心中的疑问。 “我想,大概是云公子突然开窍了!”顺子弹指叫道。 “也对,想我们云公子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俊朗公子,多少姑娘想倒追他,他都看不上眼,或许这回他真的碰上喜欢且难以抗拒的女子了。”陈伯很高兴的表示道。 “瞧刚才那位姑娘长得的确是清秀可人、国色天香,难怪咱们云公子会‘英雄难过美人关’。”顺子也呵呵的笑了出声。 “好啦!我们也别在这儿议长论短的,云公子若有了心上人,是值得大家高兴的事,快干活去吧!”陈伯带着笑容遣散了所有的下人。 在等待诸葛云交代事情的时候,无聊至极的田馨就在四轩园內四处闲晃,突然间,她双眼一扫,瞄到了一块竹制的匾额上写着“荷塘”两个大字。 荷塘!这是什么地方? 好奇宝宝似的田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忽然间,映在眼帘的竟是一处平静无波的池塘,上面朵朵粉荷亲昵的浮在水的上方,是那么依恋缠绵,田馨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子,好像已融入其中一般,静静的欣赏着周边的景色。 当她惊觉时间已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这才想到她与诸葛云约定的时间已过了大半天,她忙不迭的站起身,却脚下一个不留意踩到了滑石,就在她快要落水的同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箝住她的纤腰,很快的将她抱离了危险地带。 当她拾回自己的意识时,却发现原来她紧靠着的是诸葛云浑厚的胸膛。 “我不是故意要跑来这儿的,也不是故意要让你等那么久的,我更不是故意要落水的,只因这儿的景色实在太美了,看着看着,我就忘了时间,你不能怪我呀!”田馨急忙解释着。 “我有说怪你的话吗?”诸葛云没好气的说,却始终没放下她。 “你不怪我?我就知道你的心肠最好了。”田馨兴奋的紧扣住他的脖子,在他面颊印上一吻。 “啊!”就因为这一吻,让诸葛云立即放开了抱着她的手,着实让田馨摔了一跤。 “你好狠,为什么要放手?就算要放也得知会一声嘛!”田馨一边叫苦连天,一边揉着她那已紫青的臀部。 “我——”诸葛云看着她已皱成一团的玉容,第一次感到词穷:“你还好吧!” 半晌,他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话。 “不好。”她一滴泪还是忍不住地滑落脸庞。 这滴泪却融化了诸葛云的冷漠:“我看看好吗?” “你要看我这儿?”田馨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三十七章 火急传书 “我……”老天,他到底是遇上一个什么转世的小魔头,怎么每次他与她的对话都变得如此笨拙? “好嘛!要看就让你看,别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田馨的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只见她很快的转身,正准备要撩起裙摆的时候,诸葛云已惊愕地回过头闭上眼。 田馨掩嘴一笑,她原本只打算吓唬吓唬他的,没想到他竟还当真了!由此看来,他果然是个正人君子。 终于,她发出有如银铃般的笑声,一边跑一边跳着道:“我告诉你,现在君子已经不值钱了。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伴随她莺啼似的笑声,是她轻盈飞舞的身段。她像孩子似的绕着荷塘不停地兜着圈,直到她累了倦了,她才随性的呈大字型的睡姿,躺平在一旁的草皮上。 “好久都不曾跑得这么尽兴,尤其是在那么美的草地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畅快的道。 伫立在一旁的诸葛云看着她那如孩子般清新的笑颜,霎时,儿时的记忆也一一涌起,想当初,他与飚、枫、骏三人,就是在这里追逐狂奔,打闹嬉戏,也忘了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寡言少语,没有笑容,没想到,今天他竟会因为这个小魔头的一些小动作,重拾起他以往的欢愉。 他默默走了过去,也学她的样子躺了下来,望着天际变幻无常的云彩,蓦然,他有些担心、有些困惑,他担心两个月后她的离去,更困惑他一向无忧无喜的心境也泛起了一些些不易察觉的波澜。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他有些期待,希望她说出的是正面的感受。 “很好呀!我虽然一向没什么审美观念,但我知道这里很美、很静,很适合作为沉思或洗涤忧伤的场所。”田馨毫无城府的说出她的感觉。 诸葛云惊讶的转过头,与她熠熠生辉的眼眸相对,道:“你这个人真的很奇特,表面看来你似乎没什么大脑,但说出的话总有‘语惊四座’的能力。” “我真不懂你说这话是挖苦还是褒奖,我更不知是该感激还是汗颜。”田馨对他眨眨美丽的大眼睛,大大咧咧的笑道。 诸葛云笑了,为了她的慧黠天真而笑,这是他这些年来真正发自內心的笑容。 “你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不常笑呢?”田馨翻转过身趴在草皮上,手抵着下巴道。 诸葛云无意地瞥见了她迷人的胸前春光,于是飞快地翻起身,粗嘎着嗓音说道:“起来吧!我们得赶路了。” “怎么了嘛!我们才刚开始沟通,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进展,怎么突然要走了呢?” 田馨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我——”他的话却被陈伯匆忙赶来的脚步声给止住了。 “陈伯,你怎么了?”诸葛云看着一脸通红的陈伯手中捏着一封信,可想而知一定是出了什么急事,于是,很快地将信抽了过来,打开一看。 只见诸葛云的脸色几乎能与陈伯媲美,一片煞白,见他如此,田馨一颗心也跟着吊得老高。 “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枫快不行了——”诸葛云断断续续只说出这几个字。 “阿枫?阿枫是谁?”田馨摸着脑袋不解的问。 “别问了,我们得快走,这死阿枫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老天保佑啊!”诸葛云自言自语的道,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捉住田馨的手便快步踩风离去。 田馨的一张嘴早已惊讶的合不拢,打从出娘胎起,她是头一回在风中行走,这要是一个不注意摔下去,可是会粉身碎骨的!但,一抬头看见诸葛云那正经又带些忧虑的眼神,田馨不敢多话,相处这两天来,他还是第一次露出那么可怖的表情呢! 一定是那封信出了问题,一定是的! 诸葛云从邯郸赶到吉林,竟然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哇塞!这只有在天方夜谭里才有的情况,怎么会让她给碰上了呢? 这一天她可是一点都不好过,天生有惧高症的她,只能紧闭着眼睛免得因害怕而不住的颤抖。当然,她的异状诸葛云全都看在眼底,而他也只能稍微放慢速度来减轻她的不适,因为他从师父的传书中得知阿枫只剩下几天的生命,所以,他已无多余的时间可浪费了,否则,岂不是见不着诸葛枫的最后一面。 思及此,他又迫不及待的加快速度疾奔向前。 田馨从诸葛云忧心如焚的脸上知道,他必定是赶着去见某个人,是刚才他口中喃喃念着的阿枫吗?如果是的话,此人又是谁呢? 不知不觉中,“延波府”的府邸已在眼前,就在他俩落了脚欲扣门的同时,虎头型门环却被另一只手给截了过去。 “阿骏!你怎么也来了,难道你也接到了师父的飞鸽传书?” 眼前这人赫然是诸葛骏。说起来,他与诸葛骏已有半年未见,若不是目前情况特殊,他俩真想好好聚聚。 “阿云,是你!我——”当诸葛骏不经意看到诸葛云身边的田馨时,他咻的一下住了口,只是眼中满是促狭与惊奇的意味。 诸葛云对这种现象也穷于解释了,只好说道:“进去吧!先看看阿枫再说。”说着,他率先走进了已开启的延波府大门。 莫名其妙被撇在后面的田馨,很快地跑步追上了诸葛云,又回头看看那个叫阿骏的仁兄。怪哉!他俩是怎么了?一个满脸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一个满脸莫测高深的笑意,这真是将她搞糊涂了,还多亏她是“乞儿团”的军师呢! 不行,有机会她非得弄清楚不可。 但当他们三人一进大厅,瞧见的不是在垂死边缘挣扎的诸葛枫,而是神采飘逸,雄姿英发的诸葛枫,两人简直差点当场喷血,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死,而是这与师父信中所提及的状况,根本南辕北辙,一点都不搭嘛! 瞧他还怡然自得的斜躺在长椅上,怀中抱着娇妻,一颗葡萄接着一颗葡萄的往他俩嘴里丟,你一个我一个的快乐极了,根本无视他们三人的存在。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三十八章 延波府——诸葛枫! 诸葛云摸摸鼻子,掉过头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但向来性子较为火爆的诸葛骏可就没那么容易罢手。 他出其不意的抽出两把飞刀,只听“咻咻!”两声,那两把飞刀直奔诸葛枫那得意洋洋的笑脸而去。 但见那“疯小子”依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似是压根没有当回事。因为他知道诸葛骏绝不会伤害于他。果然,那两把飞刀就这么“咚!”一声,射进了一旁的木墙之上,若再差个半毫,诸葛枫那张俊脸可就不保了。 “你是谁?你这人怎么那么狠呀!竟然用那么大的刀子丟人,你知不知道这刀子砸到人是会死的耶!”这下子,咄咄逼人的是裘蜜了,她怎么忍心自己心爱的丈夫被人这般欺负。 “哦!原来你就是这‘疯小子’的‘癫妻’呀,真是失敬失敬!现在我终于明白什么人会和什么人配,真是上辈子一早就注定好的事。”诸葛骏冷峻的脸上尽是戏谑的笑意。 “什么配不配的,又什么癫妻呀!你打什么哑谜?”裘蜜不服气的说道。 “哎呀!他是说你们一个疯一个癫,两者刚好是绝配。”在诸葛云一旁的田馨忍不住插嘴,自以为了不得的在那儿叽叽呱呱的发表高论。 只见诸葛云捂了一下额头,差点昏倒;而裘蜜听了田馨之言,更是两眼冒火的直瞅着诸葛骏。 “好了,蜜儿,别生气了,对于他们的调侃,我早已习以为常了。我跟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诸葛四郎中号称‘霸道诸葛’的诸葛骏,而这位则是‘冷傲诸葛’诸葛云,那这位——”当诸葛枫瞄见田馨时,却禁不住吹了一声口哨:“阿云,什么时候你这位视女人为洪水猛兽的冷傲诸葛,身边竟多了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哇!看来天要下红雨喽!” “阿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懂!”裘蜜好奇的看了一下诸葛云,又看了一下他身旁的田馨;她感觉没什么嘛!帅哥身旁有个美女是天经地义的事呀! “这就说来话长了,晚上我会在床上告诉你的。”诸葛枫故作暧昧的说道。 诸葛云一听,厌恶的撇了一下嘴角,而田馨却羞怯的低下了头。 忽然,就听得诸葛骏在这尴尬时机开了口:“好了,知道你们夫妻恩爱无比,我也就放心了。师父也真是的,传给我一个假消息,还要我来见你最后一面,我看,他是要我来受刺激的吧!”他又转身对裘蜜说:“妹子,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阿枫说得对,你久了就会习惯的。北方还有事,我先告辞了,至于你俩的新婚大礼,我会请人送来的。”说罢,他已旋身跃出,转瞬间便已不见踪影。 “蜜儿,你带这位姑娘去后面歇着吧!我有话要跟阿云谈。” 裘蜜会意的牵起田馨的手,笑着道:“我叫裘蜜,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田馨,外号‘小魔头’,这是云哥帮我取的名号。”田馨调皮的说道。 “小魔头?云哥?哈哈——”诸葛枫闻言,笑的乐不开支。 “蜜儿姑娘,请你赶快带她下去吧!”诸葛云以祈求的眼神看着她道。 “田馨,那你跟我来。”裘蜜好笑的带她下去了。 临走前,田馨还回过头跟诸葛云吐吐舌头,并且伸出手来将大拇指放在鼻尖上,手指头挥呀挥的,样子别提有多俏皮了。 ………… 看着诸葛云的模样,诸葛枫微笑着摇头,心中暗想,他似乎已掉进了爱情陷阱,也只有那位可爱的姑娘,才能制伏诸葛云那颗玩世不恭的心了。 “该醒醒了吧!阿云。”诸葛枫坐在床沿,拿了一根小草恶作剧地搔着诸葛云的鼻孔。 诸葛云睁开一只眼,非常不耐烦的坐起身,道:“老兄,借张床让我打个盹,真的让你那么痛苦吗?” “老天有眼,你知道你已经睡多久了吗?太阳都已经晒到屁股喽!”诸葛枫说的可不是夸张话,现在的确已近正午了。 诸葛云无所谓的往窗外瞧了一眼:“你知道吗?我为了赶来见你‘最后一面’耗费了我不少的內力,在一天內从四轩园飞来延波府,这是很伤元气的耶!” “我知道,也很感激你。可是,你也不能打昨儿夜里一进门没多久就呼呼大睡,丝毫不理会我心中一大堆好奇的问题呀!”诸葛枫好像也挺无辜的。 “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诸葛云霍然站起身,抿紧唇瓣瞪着诸葛枫,诸葛枫脸上正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位姑娘呀!她是谁?怎么会跟在你身边?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诸葛枫饱含趣味地问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她是我所保护的人,仅此而已。”诸葛云虚声应道。 “应该不只这样吧!难道你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诸葛枫暧昧的问。 “感觉?”诸葛云眯起眼看着他,像是真不懂这“感觉”二字。 “就是——嗯——换句话说好了,就是你有没有一丁点喜欢她?”诸葛枫思忖着合宜的话来说。 诸葛云猛然一吸气,差点呛住了,他连忙解释着:“我所开设的‘傲云镖局’接保过各种金银或物品,这回我只是阴差阳错的接了个‘女人’而已,你可别想歪了。” “是这样吗?” “当然。” “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诸葛枫不敢苟同的大笑出声。 “对,你最好去把眼睛擦亮点。”诸葛云不以为然的又想倒头大睡。 “喂!你别睡了,蜜儿已准备好一桌酒菜,想为你们洗尘。”诸葛枫一把又拉起他道。 “我看应该说是饯行吧!”诸葛云摇头道。 “怎么说?” “我得送田馨到‘宁南王府’,但这么一耽搁,且又走了回头路,可浪费了不少时间。”诸葛云陡然想起,他还有事在身。 “好了,不管是饯行还是洗尘,吃了这顿饭,你们才能走。” “看来,认识你是我今生最大的不幸。”诸葛云难得的笑声倾泻而出。 “彼此,彼此。”诸葛枫顽皮透顶的拱身说道。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三十九章 宴席上的试探 诸葛云遇上这么个玩性重的诸葛枫,也毫无办法,只好无奈的摇着头,率先迈步走出了客房。 在延波府百花盛开的花园正中央,摆设了一桌上等的美酒佳肴,桌边的四个人都各顾各的吃着饭,不知情由的田馨还在那儿快乐的大快朵颐着,唯有诸葛云知道这顿饭绝对是宴无好宴。 与诸葛枫从小闹到大,他怎会不知道这家伙礼多必诈,他必须得多加注意。 当然,他自有一套自保的方法,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田馨,你是不是很饿呀?”裘蜜看她一口一口猛扒着饭,不解的问。 “她一向都是如此。”诸葛云出其不意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啊!”田馨被他这么一说,却将满嘴饭喷溅到诸葛云的脸上。 “哇哈哈哈——好玩,田馨,真服了你,放眼天下,也只有你敢对阿云如此了。”诸葛枫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不小心给呛到了,对不起,云哥。”田馨对一脸铁青的诸葛云眨眨眼睛,满怀歉疚地道。 “好了,欢喜冤家本来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合,就别再闹意见了,算我刚才问错话,我自饮一杯算是赔罪好了。”裘蜜装作很努力的想要将杯中之酒一干而尽的样子。 诸葛枫却以极快的速度抢去了酒杯,爱浓情深的道:“你现在有孕在身,不宜喝酒,我替你喝吧!”说完,诸葛枫随即一口饮尽。 “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我好羡慕呦!让我也有想成亲的冲动。”田馨甜甜一笑。 “他们还算小意思,你若想看看真的拿肉麻当有趣的事,就去瞧瞧诸葛飚他们那对夫妻吧!”诸葛云抹了抹脸上的饭粒,饶有兴趣的说道。 “咦,你别自己不懂感情,就把别人的恩爱都当成肉麻好吗?”诸葛枫皱着眉道。 “不会的,云哥最重感情的,否则,他也不会自愿保护我去那么远的地方。”田馨为他说着好话。 “自愿?怎么昨晚却有人告诉我他是被骗的?”诸葛枫故作惊讶的大声叫着。 “云哥,你真的告诉他们你是被我骗的吗?”田馨闻言,显然有些失望。 诸葛云望着她那明显黯淡下来的眼眸,心里有些不舍,却只是淡淡的说道:“行了,你别听他胡说。” 诸葛枫和裘蜜在一旁偷偷窃笑着,对于这种现象,他们是再满意不过了,这表示诸葛云的确是像他们所想的那样,终于和爱情打交道了。 “我就知道,云哥绝不会这么说的,你别自己恩爱就见不得别人情浓,想破坏我们的关系,哼!”田馨重重的对一脸讪笑的诸葛枫气哼了一声。 “我——”这回,诸葛枫可是哑巴吃黄莲喽! “别提这些了。田馨,你还没告诉我,你和云大哥是怎么认识的?”裘蜜也不忍自己的丈夫被调侃,于是赶忙转移话题。 “喔!我懂了,你们摆那么丰盛的饭菜招待我们,就是想套我们的话,对不对?难怪我看云哥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原来他早就知道你们的诡计了。”田馨心中笑着,呵,我才不会上当呢! “就算是我们好奇,快告诉我们嘛!”裘蜜对她撒娇着,却不知女人对女人撒娇,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不要。”田馨对诸葛云柔情一笑,表示她并没有背叛他。 “哇塞,不得了!让我看的好羨慕。”当诸葛枫一见到裘蜜含怒的眼眸,立刻转口说道:“当然,我的蜜儿更温柔了。” “田馨,我们走吧!我最看不惯拿肉麻当有趣的人了。”他又对诸葛枫和裘蜜说道:“多谢两位贤伉俪的热情招待,咱们后会有期。” 很快地,他拉起田馨的手,如闪电般地走得毫无痕迹。 “阿枫,你们那伙人都是这么没礼貌呀!说走就走。”裘蜜噘起小嘴,睨了一眼他俩消失的方向。 “你错了,阿云可算是我们诸葛四郎中最有礼貌的一位,只不过现在的他已被那“小魔头”蒙蔽了理性,这是我能理解的。”诸葛枫笑着道。 “我看,你们全是一些怪人!” “你不就喜欢我这怪人?”诸葛枫偷偷吻了一下裘蜜的粉颈。 “才不是。”裘蜜俏皮的溜出了他的怀抱。 “不是!那是谁?”诸葛枫戛然停止了行动,好笑的望着她。 “现在不告诉你,你追得上我才算数,但先声明,你不准施展轻功。”裘蜜露出一抹喜悦的笑容。 “哦!你以为我不用轻功就追不上你?咱们就试试看吧!”诸葛枫诡异的笑了一下,便往她身上扑去。 “你耍诈!”裘蜜娇羞的抵住他的胸膛。 “不耍诈,怎么追得上你这小妖女。”诸葛枫迅速抱起她,飞上天际的某个角落。 “你要去哪?”裘蜜叫着。 “不告诉你,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诸葛枫嘴角扬起一个非常优美的弧度,两个身影很快的往“蝴蝶谷”的方向翩然而去。 ………… 时间一晃而过,诸葛云与田馨已连续赶了五天的路程,这些天来,诸葛云不知是在逃避什么,或是受了诸葛枫所说的话影响,他只是拼命的赶路,希望能尽快完成此项“艰巨”的任务,好脱离这个“小魔头”。 但心中却莫名有些不舍,因为任务若是完成,他身边就少了这个聒噪的小丫头。 在左右为难、又不知所措的情况下,他只有靠赶路来忘掉这一切的不安,只是他却没有察觉到,一直不在他面前表现出疲态的田馨,已经累得神思恍惚,面露秋霜之色。 “你怎么了?”当诸葛云发现时,她已体力不支的倚在一棵榕树旁休息。 “我没事,我们继续赶路。”田馨强迫自己摆出一个微笑。 “什么没事,瞧你脸色这么难看。”他狠狠捶了自己一拳,恨自己竟为了躲避对她的莫名情愫,而故意疏忽她。她只不过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怎堪这般劳累奔波。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四十章 护送之途 “真的没什么。我既然答应你少惹麻烦,自然说到做到!我不能成为你的负担,我们还是走吧!” 听得出来,田馨的话里有着些许的埋怨之意。 “你……你是在怪我?”诸葛云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不悦。 “我哪敢怪你,这一路上就算被你累死,也算我活该,行了吧!”田馨往天上一瞥,故意不去瞧他。 “我知道你气我,但也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我们找家客栈休息吧!”他依旧面无表情的道,并且想扶起她。 田馨本为他的话而有所感动,但一看见他那副冷然的面孔,一把无名火又冲上了脑门。 她却不知他是多么艰难地克制自己的感情,不让它表露出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如诸葛枫所说的,已经喜欢上她了! “不,我不走。” 诸葛云蹙眉看着她,不知要拿她如何是好?要是换成别的女人,他连理都不想理,可是,他真的就是拿她没办法,他没办法当作没看见她,没办法看她受半点委屈。 田馨没想到她一句不走,竟让他在那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皱眉,她有些动摇了,可是,为了嬴得这场赌注,她不能心软,她要融化他冷冽的心。 “就算你想死在这里,我也不答应。”他很正经的道。 “你舍不得我死?”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光彩。 “因为你现在正受我的保护,我不能让你在我的手上受到任何伤害。”他压抑住感情,以平稳的口气说道。 “原来我们之间就只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田馨苦笑着道。 诸葛云未置一词,对于她的说法他只能保持缄默,这不是他们当初协定好的吗? 要怪只怪自己向来克制得很好的一颗心,今天却完完全全背叛他了。 “继续走吧!我已经好许多了。”田馨淡淡地道。 她还就偏不相信她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不行。” “我偏要走。”她赌气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他也坚决道,若不是她现在身体状况欠佳,他可能会将她吊起来打屁股。 “你!”傲气十足的田馨,一看见真正板起脸的诸葛云,再也发不起威了。 “听话,我们先找地方休息吧!”他说话的口气仿佛将她当成不可理喻的小孩一样,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好,你要我去休息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田馨心想,既然他故意把她当小孩看,她就以小孩“耍赖”的绝活治他,看他如何应付。 “什么条件?你说吧!”诸葛云深吸了一口气,已疲于在这理不清的情欲中周旋了。 “只要你说你喜欢我就行了。”她天真的说,其实,心里正等着看他如何应变。 “什么?!”诸葛云一时怔住,这小魔头竟然想整他。 “有这么难吗?只要你说喜欢我而已,又没叫你说爱我,瞧你像被吓到似的,嘴巴张得那么大。”她特意将“爱”这个字的尾音拉长。 “我如果这么说,你真的会依我的话去做?”诸葛云也认了,谁让他无法舍弃她。 “一定!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喜滋滋的说道。 “你是君子吗?”诸葛云眯起眼睛瞅着她,怀疑她话中的可信度。 “反正你总要试试嘛!”她耸着肩笑道,那表情活像是在等待猎物落网的猎豹。 “唉!算我输给你了。我喜欢你。”他出其不意的说出那四字,让田馨愣了半晌。 “你赖皮!哪有人也不打声招呼就说的,连一点情感也没有。”田馨噘起嘴巴道。 诸葛云心说,还不知道是谁赖皮呢! “你可真难伺候,反正我瞧你现在这模样还蛮有精神的,要不就照你的意思,咱们继续赶路吧!”诸葛云也不笨,改用反将之计激她。 田馨一怔,这傻不隆咚的诸葛云也会用计!但她又不是被唬大的。 “好,走就走,正合我意。” 这下子可换诸葛云愣住了,她竟然知道他的心思,于是,他只好放下身段道:“我服了你,算我求你,咱们就休息一会儿吧!” 他不想骗自己了,他平静如水、从不起波澜的心,此刻竟被田馨搅和的全都乱成一团了。 然而,对一向冷傲孤绝的他来说,情感的表达是他最弱的一环,他又怎能告诉她,自从在清苑相见的那晚起,她便深深驻留在他心中,每一分,每一刻。 所以,即使他知道她不是郡主,他也心甘情愿陪她走这一程,目的不就是想和她多相处一段时间吗? “若我没听错,你刚才在说‘你求我’!”田馨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她出现幻听了。 “对,我求你。”他重复了一遍,眼中闪烁着她从没见过的光彩。 “好,我答应你休息一下,可是,我不想去客栈。你瞧,这儿有棵大树,我们就在那儿睡一下好吗?”田馨一高兴,原先的傲气全没了,换上的却是一脸的疲倦之态。 “也好,不过,这儿风大,你会着凉的。”他轻声劝道。 “没关系,我喜欢闻大自然的香气,你抱我睡好吗?”她完全的放松了,说话的声音也愈来愈小,最后,竟偎在他怀中昏睡了过去。 诸葛云叹了一口气,抱起她柔若无骨的身躯,随即快速地往前方的小镇飞去。 诸葛云抱着田馨,终于在这一点也不起眼的小城镇里,找到一间客栈。虽然它只有三间房,但还是家客栈吧!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间只有数平大的小客栈今夜却是人满为患,独独剩下一间小小的柴房。为了田馨,诸葛云也只好在此委屈一夜了。 诸葛云轻轻将她放置在床上,发觉田馨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他立刻到镇上挨家挨户的寻找大夫,但却遍寻不着,他只好先回客栈。 望着田馨那惨白的容颜,他整颗心都纠结住了,他忍不住火爆地撞开掌柜的房间,大声问道:“掌柜的,你们这地方连个大夫都没有吗?” 掌柜睁开睡眼,惊愕的抓紧被褥,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们这里晚上不安宁,所以每户人家一到太阳西下都闩紧大门,卸下招牌,除非等到天亮,否则,他们是不会开门的。” “别讲这些废话,我只问你有没有大夫?”诸葛云向前一步逼问道。 “没——没有。”掌柜都快哭出来了。 “没有?那你们生病都不诊治的吗?”他眼中闪着两簇火苗,都快要气疯了。 “我们这里的人,生病都到下个城镇上诊治。”掌柜吓坏了,干脆把整个头都用被子蒙起来,免得又见到眼前这位眼睛会喷火的男人。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四十一章 顺水推舟,顺其自然! 下一个城镇!老天,这根本来不及了。诸葛云挥了挥衣袖,又往柴房內冲去。 他看着田馨,蓦然回忆起,在他们小时候只要身体稍有不适,师父就会为他们全身擦上一种草药制成的清凉油,而后运用真气将清凉油內的药剂透入体內,让他们再好好睡上一觉,隔天醒来又是生龙活虎。 诸葛云摸了摸身上的衣袋,还好那救命的清凉油他们四人向来都是随身携带的。 他轻轻为她在太阳穴上抹上一些,随之,他又有些犹豫,终于,在手停顿了一下之后,带着些颤抖的解开她身侧的钮扣,在几乎春光大现的当口儿,他又迅速的将她翻转过身。 但当他看见她身后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时,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把心一横,将她肚兜儿的红绳用力一扯,又挖了一些清凉油在她细嫩的背部缓缓来回推拿,他强迫自己脸不能红、气不能喘,就把她当成一块雪白的墙壁,以最平稳的呼吸和力道来轻轻按摩。 只可惜,诸葛云只是在自欺欺人,那终究不是墙壁,而是光滑柔软的肌肤,摩擦在手掌心上是如此的诱人心神,撩人心智,诸葛云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她。 女色对诸葛云来说,向来不具吸引力,他也从不了解何以男人会为女人失魂落魄,而如今,他首次感受到这种滋味,这种足以撩惑人心,让人无法自拔的困惑。 终于,这磨人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依然很快的将她肚兜儿的红绳重新系好,扣上扣子,接着,盘腿提气,将內力输进她体內。 三炷香后,他徐徐将內力收回,为她盖上被褥,才慢慢地走出柴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向来紧绷的脸上露了出一抹笑容,一抹快意释然的笑容,或许该说他有了一种解脱感,他对她的这份感觉,已不再紧张、不再懊恼,也不想再逃避了。 …… 时间一晃而过,第二天一大早。 “啊!”一道分外嘹亮的尖叫声打破清晨的宁静,使得在门外打盹的诸葛云倏地弹跳起来冲进屋內。 “你怎么了?”诸葛云紧张的问道。 “你——你偷看了我的身子,是不是?”她一点也没有羞愧的感觉,反而咄咄逼人的问。 “我——”诸葛云语塞,他很是纳闷,自己不是已将她的衣服都穿上了吗?她怎么会知道? “你没话说了吧!不行,你看了我的身子,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必须要娶我!”今早,田馨一醒来就发现肚兜的红绳被人打了死结,而且身侧的扣子全都扣错了,可想而知,昨晚的诸葛云是多么的手忙脚乱。 “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呀!”被她的态度一激,诸葛云假装一副无所谓的耸耸肩。 “才怪,没看见总有摸过吧!”田馨遇上这难得的机会,就算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救她,她也准备赖上他了。 “是摸过,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跟摸一只猪差不多。”诸葛云也发挥了他的幽默感,一脸的淡然。 “什么?诸——葛——云,你说我像猪?”田馨龇牙咧嘴的叫道。 “对,像只圆润多肉的母猪。”他带着笑意拧了拧她丰腴圆润的面颊。 田馨捂着脸颊,望着他那独一无二的笑容,整个人都着迷了。他对她笑了,而且第一次笑得那么自然温柔。 “我不管!就算我是猪,你也得对一只母猪负责。”田馨显然是得理不饶人。 “好,我负责。”诸葛云回答得很干脆,应该说他恨不得能拥有她,如今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他当然乐得接受。 “嗄!你说什么?”田馨一时咋舌不已,他怎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和他平时的作为大不相同呀!莫非昨晚生病的不只是她,连他也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呢! “我说我会负责的,只不过,你身为郡主,不知宁南王爷会答应这门亲事吗?” 他眼中含着询问的色彩,希望她能告诉他真话。 田馨逃避他的眼神,闪烁其词道:“我爹最疼我了,只要我坚持,他一定会同意的。” “那就好。”诸葛云心说,随她去吧!现在她是何种身份对他来说已不是很重要了,他也不想揭穿她,这样更好,他就有机会与她多相处些时日了。 “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未婚夫妻喽!你得疼我、爱我,一辈子都得照顾我,不能离开我,更不能后悔。”田馨突然好怕,好怕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会不会恨她、怪她。 诸葛云轻柔的道:“你说我有后悔的机会吗?” 田馨瞪大眼睛,歪着头,不解他话中的含义。 “我是说,有你这刁钻的小魔头死缠在身边,我有空后悔吗?”他露出一抹撼动人心的微笑,自从他不再对她设防后,他发现对她笑并不困难。 “好哇!你故意糗我。”田馨娇瞋着,用力往他胸前捶了过去。 诸葛云不知她竟会来这一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结结实实的被她撞倒在地上。两个紧拥在一起的人,瞬间变成一对缠绕不清的影子。 对情爱之事向来腼腆的诸葛云,当先推开了田馨,红着脸站起身,他尽量不去在意此刻体內的血液已炽热的奔窜,也刻意不去管田馨的软玉温香所带给他前所末有的震撼。 仍坐在地上的田馨非常尴尬的说道:“云哥,来扶我一下好吗?” 诸葛云见她低眉敛目,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于心不忍,便上前搀扶起她:“摔疼了没?” “你知道吗?像你现在这么温柔对我,感觉真的很好。以前你一脸冷漠、酷斃了的模样,坦白说,我也好喜欢——”她一步步的走近他,殷红的玉唇几乎都要贴上诸葛云的嘴唇。 诸葛云怔怔的看着她微启的唇瓣,突然有一亲芳泽的冲动,他略微颤抖的薄唇终于忍不住盖上她的芳唇。 她终于成功的攫住他的嘴唇,只不过,这种感觉让她自以为身在无涯的漩涡中,是那么的难以自拔,一颗心狂跳,像擂鼓一般,好像方圆几里外都听得见。她羞怯不已,为自己在这方面毫无经验而感到羞怯,但她又无比的意外,因为看似不爱女人的诸葛云,怎会在接吻的技巧上如此熟练?这个发现让她非常不快,一心想拉开他俩之间的距离。 但她错了,因为她不知道的是,想撩拨起一个男人的情欲很容易,但若想将之浇灭,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四十二章 甜蜜的感觉 诸葛云双手圈住她,不让她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他尽情吮着她的唇瓣,终至她完全丧失抵抗的能力,甘心屈服在他的温柔之下,他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用胜利的眸光紧扣住她那灵动清澈,如星辰般的眸子,此刻,田馨方知,原来,诸葛云是想让她明白,公然对一个成年男子挑逗是一种多么不智和愚蠢的行为。 “你是故意的?”当他的嘴唇离开她时,田馨气喘吁吁的道。 “不!我只是在惩罚你。” “为什么?我哪儿做错了。”田馨依然嘴硬的道。 “你哪儿做错了?”他眯起眼重复了一遍:“那我告诉你,你错的地方太多了,一、你一个女孩子怎能主动挑逗男人。二、你技术尚浅,我这是在教你。三、勾引男人后,可不是你想喊停就停得了的,所以,往后你只能勾引我,而且也只有我才有那么好的定力。”他正色道。 现在他不知是该气她的无知,还是恼恨她的天真。 田馨听了他的话后,晶莹剔透的眼珠子转了转,像极了鬼灵精的模样:“你就这么有自信能抵抗我的诱惑?刚才我也只不过是牛刀小试一下,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没有经验?想不想再试试?” 她一步步的趋身向他靠近,只见他似磐石般站在原地,脸上有着冷峻的漠然表情:“不用了,别忘了你身体才刚刚复元,好好休息吧!”走至门边,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这种事太有经验并不好。还有,我希望你刚才所说的不是真的。” “阿云——”田馨愣愣的看着已紧闭的门扉,心中暗骂:这家伙是怎么搞的,说走就走,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嘛!可是,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有经验不好吗?瞧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真不懂他们男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耸耸肩,反正也累了,先睡上一觉再说吧!可是她却不明白,刚才诸葛云的反应其实可以用很简单的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吃醋。 诸葛云回到客栈內,叫了一壶酒来猛喝,他当然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吃味,只知道他对田馨所谓“有经验”的话挺感冒的,他虽然可以很轻易的从他俩接吻的情况了解她根本就是在说大话,可是不知怎地,他心里还是非常的不舒坦。 经过他昨夜的惊吓后,掌柜再不敢劝阻他,酒也随便他喝了。只见他一盅一盅的喝不过瘾,干脆拎起整坛酒灌进嘴里,这让掌柜看得是目瞪口呆。 终于,他还是看不过去了,便小心翼翼的劝道:“这位公子,你别喝得这么猛,这坛女儿红是要慢慢品尝,可不是用来牛饮的。” “你以为我付不起酒钱吗?这些够了吧!”说着,诸葛云掏出一锭元宝搁在桌上,满脸的不屑。 掌柜连忙将元宝推回他身边:“公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怕你若是喝醉了,柴房里的那位姑娘岂不是会担心死了。” 田馨!诸葛云这下可想起了扰乱他心思的田馨。他茫然的站起身,带着些微的晕眩感走回柴房。 一进柴房,竟然看不见她的人影,他心慌的旋身冲了出去,却与她撞个正着。 “你上哪去了?怎么不好好的躺在床上?” “我早就好了,你瞧,我去厨房偷了些什么回来?”田馨欣喜若狂的拿出手中的袋子,在他面前晃动着。 “你说什么?你去‘偷’!”诸葛云虽有些醉了,但还自信他所听见的这个字。 “对呀!我饿了嘛!”田馨倒说的理所当然。 “你饿了,可以叫店小二送吃的过来呀!为什么要偷呢?”诸葛云现在已完全清醒了,他不知道何时她才会变得较为懂事些。 “可是我没钱,又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我可不喜欢被人留下来洗碗打杂。” 她一脸委屈。 “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你忘了我们有婚约在身吗?” 闻言,田馨微微一愣,她忽然觉着,在诸葛云冰冷的外表下,却有着无比炽热的情感。 “我以为你是在说笑,况且,就一句话,我觉得没有保障。”田馨羞涩的道。 诸葛云叹了一口气,自腰带中取下一枚龙形玉佩递给她,道:“我会负责的,永远!” “只有负责,没有爱?” 她的这句话像直戳他的胸口般凌厉,让诸葛云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只能打着马虎眼:“‘爱’这个字我从没想过,或许有一天我会感觉到它的存在吧!” “你好狠,连美丽的谎言都不会说。”她噘起嘴,但并不气馁,因为他并没有回绝她。 “谎言人人都会说,但那不是我的习惯。”他帅气的倚在门边,轻描淡写的道。 “难道经过那一吻后,你还是没什么感觉?”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感觉啊!你真是个难缠的小魔头。走吧!把东西还给人家,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他拎过她手上的杂食,带着她走了出去。 田馨还真是饿了,她一口气吃了三个馒头、五个锅贴,和一大碗热汤,并且还在不停地奋斗着。 当她终于有空抬起眼,看见的竟是诸葛云那双含笑的眼神,正如放射线般的死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直瞧。 “你不饿吗?”她问了一句很有趣的话。 “我看你吃就饱了。”他幽远的眸子还不停地捕捉她的红唇。 “哦!”田馨猛然低下头,才发觉自己到现在还吃个不停。 “算我没说,请继续。”他看出了她的不自在。 “我也吃饱了,换你吃。”她故作娇媚的拭了一下嘴角,这是她学了好久才学会的动作。 诸葛云又为她这个动作笑了。真的,他发现跟她在一起的这十天,比他之前二十几年笑的还多。 “我刚刚才灌了两坛酒,现在一肚子水,根本吃不下。”他捂了一下肚子,伸一伸懒腰。 “酒!你是说那种喝起来有点辣又有点涩的东西,是不是?”他又勾起田馨的兴趣了。 “没错,你喝过?”他锁起眉问道。 “没有,只是曾听人家这么说过。”其实她是听阿傑说的。 “云哥,我可以喝喝看吗?” “不行。”他一口回绝,语气中毫无转圜的余地。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四十三章 陈年往事(上) “不喝就不喝,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田馨是不会向现实屈服的,反正现在不喝,以后也有的是机会。 与她相处这些日子下来,诸葛云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吗?当然不会。 “你少打鬼主意,我会看着你的。” “讨厌,你就非得那么死板吗?我不理你了啦!”她跑了几步又回眸对他倩然一笑,然后径自跑进房內。 诸葛云看着她窈窕清丽的身影,突然间,他脑中闪过千万个念头,他决定就陪她玩两个月!事后她若不是郡主,他当然可以明正言顺的娶她过门,若事后,她真是个郡主……就算是用抢的,他也要将她抢回遥弦山,和她做一对神仙眷侣。 宁南王府。 宁南王田沛鸿端坐在厅內,仔仔细细的听着雷亦昀的汇报,从他霍然舒展的眉峰可以看得出,这定是个不错的消息。 “亦昀,你说你已打听出十五年前那位乞丐的消息?”田沛鸿紧握住拳,脸上尽是激动之色。 “虽然已事隔十五年,但以义父给我的资料,我猜应该是他没错。”雷亦昀回道。 他乃是田沛鸿收养的义子,从二岁那年被王爷夫妇在草丛中拾获后,从此就跟随在田沛鸿身边,自十七岁至今,无论大江南北,都跟着田沛鸿四处征战,建立了不少战功。如今,他已是一位器宇轩昂、雄姿勃发的成年男子了。 “猜!这种事能用猜的吗?我看你是愈活愈回去了!”事关重大,田沛鸿也忍不住叱责起这位爱将兼爱子了。 “义父,我不是这个意思,只因你给我的画像是十五年前的长相,如今他已由当时的壮年变成一白首老者,因此我不太敢确定。”雷亦昀据理解释道。 田沛鸿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你说的也对,单凭一幅画像和少得可怜的线索,就想要查清这件事,确属不易。也确实难为你了。” “亦昀不敢有丝毫疏忽懈怠,更何况,此事也不是全无收获,这段时间,我打听出有这么一个人,无论背景长相都非常相近。” “哦!那他叫什么名字?住哪儿?”田沛鸿问得很是急迫。也难怪了,这消息他足足打探了十五年,好不容易现在有点蛛丝马迹,他能不兴奋吗? “据我查到的消息,十五年前他叫孙三,之后就化名田三,可惜的是,他已于半年前病重过世了。” 雷亦昀感叹的说道。 “什么?他死了!”一听见这消息,田沛鸿差点晕了过去,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问道:“他一死,那小郡主的下落不就跟着石沉大海了么?” “不,我打听出他遗有一女,今年也正巧十六,我猜——”说及此处,雷亦昀突然停顿了下来。 “有可能,否则,孙三不会正好在十五年前改了姓。”田沛鸿眼中又有了希望的光彩。 “所以,我派了人跟踪这个女孩。”雷亦昀紧接着道。 “她叫什么名字?”田沛鸿焦急的问。 “她叫田馨。” “田馨!好名字,我喜欢。假如她真是我的女儿,我可要为孙三立碑,感谢他毫不自私的让她姓田。”他痛苦又欣慰的说道。 “他确实是个好人,我还打听出,这十五年来,他将那女孩视如己出,即使身为乞儿,也尽其所能让她在温饱中过日子。”雷亦昀也对已逝的孙三颇为佩服。 “你派去的人手够吗?”田沛鸿很谨慎的问道。 “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我只派了两名靠得住的属下暗中随行。” “只有两名够吗?她现在独自一人生活,又是一个女孩子,若遇上危险,该如何是好?”田沛鸿一股发自內心深处的父爱表露无遗。 “王爷,关于这点你倒不用担心,因为她身边已经有一位最厉害的保镖了。”雷亦昀含着莫测的笑意道。 “哦!是谁?”田沛鸿蹙着眉问。不知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诸葛云。”雷亦昀只简单的说出三个字,因为这根本不用再介绍什么,当今武林,甚至朝野之上,有谁不知道诸葛四郎之名呢? “是他,他们怎么会牵扯在一块儿?” 田沛鸿揉一揉太阳穴,感觉事情怎么愈来愈复杂了。 “这属下就不清楚了。”雷亦昀只好无奈的抬眉道。 “好吧!若这个女孩真是郡主,那她的后发根处会有一朵玫瑰形状的红色胎记,此事你得多注意。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雷亦昀向他行了一礼,随后便离开了。 望着雷亦昀消失的身影,田沛鸿才沉重的坐下来,脑中一波波流转着十五年前的景象—— 那年是田沛鸿被封为宁南王的头一年,他们举家由鲁城迁至蜀地,由于他向来不爱招摇声张,所以,他随身所带的护卫并不多,除了当时才十一岁的雷亦昀之外,就只有五名随从了,当时,轿中还坐着他的爱妻李晴雯,与他甫满一岁的爱女田羽琳。 头几天的行程还算平静,但后来田沛鸿觉得愈来愈不对劲,依他在战场向来敏锐的洞察力和对危险的本能,他感到有一股浓重的杀气正向他们袭来。 果然,有十几位身手不错的黑衣人埋伏在暗处,准备待他们靠近之时,便发出强有力的攻击。 田沛鸿暗中吩咐属下放慢行车速度,他则与妻儿偷偷下了轿,躲在一旁岩石旁边小心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王爷,这下我们该怎么办?”李晴雯抱紧女儿依在田沛鸿的怀里,发出颤抖的声音问道。 “别紧张,有护卫在,至少还有我。放心吧,没事的!”田沛鸿温声劝慰。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其中一名护卫便已被黑衣人乱剑刺倒在他们的身边,顿时鲜血四溅,而那名护卫也没了生机。 忽然见到这样的惨状,使得李晴雯发出一阵尖叫声。 “哇——”小羽琳也被母亲的叫喊声惊吓得大哭了起来。 田沛鸿赶紧捂住小羽琳的小嘴,低声嘱咐道:“我没有办法再躲在这儿不管随侍们的死活了,你照顾好羽琳,千万记住,待会儿一定藏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四十四章 陈年往事(下) 交代完毕,田沛鸿便纵身跳入战场与他的随侍们一起对付那些手法残忍,招招欲置人于死地的黑衣人。当时雷亦昀虽只有十一岁,但却已传承了他所有的武学,自保还算是绰绰有余。 谁知,小羽琳偏在这紧要关头里凑热闹,哭声愈来愈大,就在其中一名黑衣人准备对她下手的剎那,爱妻晴雯及时推开了小羽琳,为她挡了这一剑,而小羽琳则滚落至一边岩石之下,生死不明。 田沛鸿见状,像发狂似地将那名黑衣人连砍了十几刀,但依旧挽回不了爱妻的性命。从黑衣人破损的袖衫內,他瞧见那人手臂上印着一个星型标记;那一刻,他懂了。原来他就是青星堂的手下,青星堂堂主费仑一定是为了报复两年前的夺爱之恨,才策划了这次的刺杀。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搂着晴雯已渐冰冷的身体,此时,那些黑衣人已死的死,逃的逃,他的手下也只剩下雷亦昀一人了。他悲切的将她放置在轿上,突然想起他的小羽琳,再回头时,却已不见她小巧的身影了。 他疯狂的四处寻找,第二天才终于自山下居民口中打听出,有一名乞儿昨晚从山上拖下一名垂死的小孩儿,但至于他叫什么,以及要去何处,就无人知晓了。 他请来画匠将此乞丐的容貌绘制成图到处张贴找寻,但依旧像石沉大海般了无音讯。好不容易,两个月前经探子回报,终于有小羽琳的消息,使他黯淡的岁月里又有了新的希望。 此刻,另一边。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宁南王府的丫鬟小倩,从大厅的方向匆匆跑至田羽凰的闺房。 “什么事?在那儿大惊小怪,成何体统。”田羽凰梳理着她那乌黑亮丽的秀发,完全无视小倩脸上的慌张。 “小姐,你怎么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你可知道这次真的出大事了!”小倩拿过田羽凰手中的梳子,一边为她梳理着,一边给她汇报着她听到的消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瞧你话都说不清楚了。”田羽凰斜睨了小倩一眼。 “你知道吗?王爷——王爷已经有小郡主的下落了。”小倩生涩的吞了一口口水道。 “你说什么?我伯父——伯父已找着了羽琳——羽琳堂妹的下落?!” 田羽凰倏地弹跳起身,这下子,可换她结巴难言了。 也难怪田羽凰会有这样的反应了,她本以为伯父田沛鸿已无子嗣,那最终能继承宁南王府全部家产的人就非她莫属了。怎料,就在她美梦即将成真之际,却突然冒出个程咬金,这怎能不教她气恼? “不,我一定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在心中不住吶喊着。 “小姐,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小倩也很着急的问。毕竟她是田羽凰带来的,心向着主子可说是无可厚非的事。平常小姐吃肉时,她总还有骨头可以啃啃,如今若多出个正牌的郡主,她可就连汤都没得喝了。 “反正我不能让她回来破坏我的好事。”田羽凰捶了一下桌面,满桌子的珍珠玉钗都在摇晃着。 “那你想到办法了吗?” 田羽凰摇着头,因为事出突然,她一时也拿不出主意。 “我有办法了。”这时,小倩陡然叫道。 “什么办法?你快说呀!”田羽凰忙催促道。 “我们先他们一步去把小郡主骗走,或者——”剩下的话,小倩还不太敢说出来。 她虽然没有说出,但田羽凰也是个玲珑人儿,怎能不知她的意思。 “你是说把她给杀了,对不对?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要没有田羽琳这么一个人,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她眯着眼睛,唇角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既然已决定了,我们得赶快进行呀!”小倩急切的道,看她那模样,似乎比主人还焦急呢! “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她人在哪儿呀!”她站起身踱着步道。 “我刚才偷听到老爷说,他已派人去找她了,只要我们跟着去就没问题啦!”小倩脸上乍然出现喜悦之色。 “小倩,你真厉害,有你在,可解决了我不少问题。你放心,日后我若发达了,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田羽凰看着她许诺道。 “小倩只求小姐能过得幸福,其他的我别无所求。”小倩也不傻,连忙谦虚了一句。 “我虽然是田沛鸿的亲侄女,但在他的眼里,我活像个外人;所以,坦白说,只有你是我最亲近,且最能相信的人了。”田羽凰握住小倩的手,开始施展柔情攻势。 “小姐,让我跟你去,好吗?这样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而且路程遥远,你又是个姑娘家,我们还得多请些人保护才行。”小倩脑中已经开始不停地转动着。 “好,一切都依你的意思来办,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也没有头绪。还有,我又该怎么跟大伯父说,他才肯放心让我出这趟远门呢?”田羽凰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好法子。 这时,小倩眼珠子转了转,马上又有了法子,好像任何难题对她来说都不成问题:“小姐,奴婢没记错的话,再过两天就是老爷的忌日吧?不如我们就这样……” 小倩附在田羽凰的耳边小声嘀咕着。 田羽凰听着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灿烂。 从未出过远门,更是不曾辛苦的跋山涉水的田羽凰,为了达到她的目的,这回不惜放弃她在宁南王府当大小姐享乐的日子,千里迢迢远赴异地来实施她的计划。 原以为有人扛轿,她只需坐在轿上闭目养神,就可以很舒坦的到达目的地,可惜事实不然,一路上路途艰辛暂且不说,最主要的是,有的山路非常险峻,扛着八人大轿根本无法通过,而且一个不小心便会丧命。 因此,轿夫们一个个打起了退堂鼓,不管她愿拿出多少的钱,还是无法打动他们为她卖命,逼不得已只好将轿子丟在一边,她和贴身丫鬟小倩全都下来行走,而且另外再请了两个壮汉来保护她俩。 “小倩,还有多远呀?大伯父的人可能早就到了,我们还在这儿喘气,这样下去,我们的计划不就全都泡汤了?”田羽凰坐在大石上不停地喘着气。 小倩用衣袖擦着脸颊的汗水,回道:“应该快到了吧!前几天我还偷听他们说,此去之路仅有一条,我想,只要我们一直走下去准没错。”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四十五章 狼狈主仆 田羽凰嘴里嘀咕道:“可是,我怎么老觉得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呢?真累人,早知道就不出门了,搞不好人还没碰到,我就已经累死了。” “小姐,为了将来,你千万要有信心,知道吗?”对于此事,小倩一向都比田羽凰还要积极。 “我们已走了将近二十天了,现在我全身无力,哪里还有什么信心?”她有气无力的睨了小倩一眼。 “就是因为已走了一大半,我们没理由在即将成功的当口停下。小姐,继续吧!顶多再走个两三天,相信一定会有结果的。”小倩耐心劝道。 “你没骗我?”田羽凰以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没骗你。而且,这条山路的路人愈来愈多,我猜,过了这座山,应该就会有一个什么城镇吧!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看不出你还挺有智慧的。好吧!为了能好好睡上一觉,我只好忍一忍了。”田羽凰好不容易站起身。 小倩看田羽凰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担心她没办法走下去,于是说道:“小姐,我看你还是歇一会儿吧!我去找点水来替你解解渴。” 随之,她又对身旁的大汉交代道:“你们在这儿好好保护小姐,我去去就回。” 不一会儿工夫,小倩手捧着装满水的竹筒回来了,笑道:“小姐,刚好那底下有溪流,真是天助我们。” “看来,田羽琳是注定该死在我们手里。”田羽凰接过水,开心的笑了。 “所以喽!我说小姐,连老天爷都如此厚待我们,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小倩扇风点火,欲为小姐助长声势。 “真是太好了,喝点水,有了精神,又听了你这一席安慰的话,我顿时又充满了信心。” “这就对了,咱们继续前进吧!”夜幕即将低垂之际,田羽凰与小倩拖着一副狼狈不堪的脚步走进了山脚下的一个小镇,随便找了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暂时住了下来。 从房內铜镜所反射出的人影,着实让她吓了一大跳。蓬头垢面、黑眼乌唇的德行,简直像透了疯女十八年,这个鬼样子会是她吗?田羽凰无法承受的拿起桌上的茶壶想将铜镜给砸了,结果铜镜依旧屹立在原地,倒是满地都是茶壶的碎片。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在听见一阵刺耳的碎裂声后,隔壁房的小倩匆忙冲了进来。 “小倩,你快来看这鬼铜镜气不气人,我那么美,为什么它偏偏把我照成一个女妖的怪样子。”田羽凰闭起眼指着铜镜,根本不敢再一次面对它。 “我以为是怎么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呀!”小倩没好气的说道。 “这还不严重吗?我可从没这么难看过。”她又气愤的指着它。 “这些日子,我们为了赶路,几乎都餐风露宿,没好好休息,所以才会变得比较憔悴。待会儿只要你好好梳洗一番,我再帮你整理整理,一定会使你立刻变回原来娇滴滴的可人模样。”小倩说着,已扶着田羽凰在铜镜前坐下。 “我去叫店小二打盆水进来,再伺候你沐浴。”小倩接着说道。 田羽凰点点头,只是一味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就在小倩为她打理好一切后,田羽凰果然回复以往艳丽的容颜,虽然黑了眼圈,但在脂粉的掩饰下,也不太明显了。 “多亏了你有双巧手,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出去见人了。”田羽凰这会儿终于露出笑容了。 “哪有,是小姐天生丽质。”小倩拍着马屁道。 “唉!这一路上都没看见伯父所派出的人,真担心是不是走过头了。况且,田羽琳我又不认识,就算与她擦肩而过也不知道呀!”田羽凰叹气的说出她的顾虑。 “不会的,他们又不知道我们跟在后面,所以,不会刻意躲着我们的,小姐就放心吧!”小倩解释道。 “你说的也对。”她看了看自己,道:“我现在已经可以出去了,你想不想出去走走?”田羽凰在镜子面前绕了一圈,高兴地道。 “好吧!我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去外面大吃一顿,怎么样?”小倩将发钗、玉珠迅速的收拾好,询问着田羽凰的意思。 “希望到了外面就能遇见那两个伯父派出来的人。”她满是期望的道。 “现在是休息时间,别再多想了,明天我们再讨论这事吧!”小倩安慰她道。 “也只好如此了。” “走啦!我们出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小倩扶起田羽凰便兴冲冲往外走去。 一出房门,她们两人都愣住了,没想到王爷所派的两个人居然也在这家店里落脚,真是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么说来,那个叫田羽琳的小郡主也在这儿喽! 当那两个人不经意撇过头看向她俩时,她们都惊慌的逃回房中,要是倒霉被认出来,那一切的计划便全付诸东流了。 “老天,真的是他们耶!希望没被发现才好。”田羽凰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 “不会的,我们跑得那么快,他们不会认出来的。”小倩也气喘吁吁的道。 “那就好,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她找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小倩。 “跟踪他们呀!只要跟着他们,就一定找得到我们要找的人。”小倩颇有自信的道。 “这点我也知道,可是,既然怕被认出,那又该如何跟踪?”田羽凰皱着眉,歪着脸思索着两全其美的办法。 “放心,小姐。你可能没注意到我们这间房刚好正对着外面,如果将房门拉开一个小缝,就可以将外面所有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小倩喜滋滋的发表她的大发现。 “真的耶!” “我这就去做事,小姐,你先休息吧!”田羽凰颔首,打了一个呵欠,准备先躺下小憩一会儿。想不到瞌睡虫刚要来袭时,却被小倩如杀鸡般的嘶喊声给惊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瞧你叫的那是什么声音呀!实在有够难听的。”田羽凰啐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又爬起身。 “对不起,小姐,不是我爱叫,你来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小倩招着手,唤着小姐过来。 田羽凰叹了一口气,拖着无力的脚步往门边走去,当她往外随意瞥了一眼时,也差点像小倩一样尖叫出声。 门外的,是一个男子,只见那男子身材颀长,丰神如玉,玉华天成,俊逸非凡。 这个男子是何人?他俊逸的容貌立刻吸引了田羽凰全部的注意力。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四十六章 初次交锋 自小跟随在伯父身边的田羽凰,自然是见过不少王孙公子,也看过不少伯父所结交的江湖异士,但从未遇见像他那么特殊的男子。在她印象中,雷亦昀算是一表人才、气质颇佳,只不过,他从不搭理她,不管她如何使劲去引诱他也是枉然。而今,眼前这位男子让她一颗沉寂已久的心又起了涟漪,使她一时芳心大乱。 “小姐,怎么样?不会比雷少爷差吧!”小倩饶富兴味地看着小姐。 “他们俩长相不同,各有长短,怎能相提并论呢!”田羽凰含着笑意道。 “我看,你根本就忘不了雷少爷,你没瞧他对你老是爱理不理的,我看算了吧!”小倩飞了一个白眼道。 “我早就对他死心了。再说,天底下的好男人又不只他一人。”说着说着,她的眼神还是紧盯着诸葛云直瞧。 “小姐,你不妨就趁此难得的机会上前和他说说话,说不定你还能钓个金龟婿回去。”小倩一阵窃笑。 “你难道没瞧见他身旁有个女孩?而且还挺有姿色的,我怕……”田羽凰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贸然行动。 “你不去试试看,怎么知道成不成?再说,那个女孩一看就像是一个还末发育完全的小娃儿,怎能与你的成熟韵味相比呢!”小倩施展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怂恿道。 “真的?”田羽凰矫揉造作地笑了笑,还忙不迭的整理着身上的衣装,并扑着脸上的胭脂。 “对了,小倩,你帮我看看那两个人走了没?只要他们一走,我就可以现身了。”小倩听从她的话往外看了看,而后兴奋的说道:“走了,走了,那两个人走了。”田羽凰得意的撇撇嘴:“那就瞧我的喽!”说完,她莲步轻移的跨出房外,慢慢趋近诸葛云与田馨两人的饭桌。 诸葛云本以为跟踪他们的人走后,他和田馨就可以毫无拘束的大吃一顿,并且天南地北的随性聊天。但没想到那两人前脚才走,随后又来了两个像花痴般的女人死盯着他不放,让他极不耐烦。这种情形对他来说当然不是没见过,只是像她们如此大胆、暧昧的女人,还是头一次碰到。当然,除了田馨。 诸葛云摇摇头,感叹时不我予。 田馨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即以眼神发出疑问。 诸葛云苦笑了一下,也用眼神示意她往她的身后看去。 她一回头,哇!这个满脸油漆粉彩的女人是谁呀!怎么不怕她脸上的玩意儿一块块的剥落呢?还好现在正值炎夏之际,比较不易干裂,但也有缺点,那就是它们一遇热就会像玉米浓汤一般黏答答的滴落下来。呃!一想到这画面,田馨就直觉反胃不已。 诸葛云似乎也有了和田馨一样的错觉,他闷闷的丟下筷子,抬起眼正好对上田馨那双痛苦的眼神。 “怎么,不舒服吗?”他从不曾见过田馨在用餐时有这种异样的表情,通常这段时间都是她最高兴愉悦的时刻。 “都是那个女人嘛!害得我直倒胃口。” “喔!我和你一样。这样好了,我们转移阵地如何?”诸葛云浅笑道。 “我正有此意!”田馨好开心的笑了,终于可以脱离那个可怕的女人了。 但不知是天不从人愿,还是他俩上辈子没有烧好香,偏偏只差一步,但终究被那女人给缠上了。 “这位公子,你们身边还有两个位子空着,能让我们坐坐吗?”田羽凰娇滴滴的嗓音,直教田馨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诸葛云直瞅着眼前的酒菜,不吭半声,也不瞧她一眼。 田馨见诸葛云不搭腔,以为他默许了,于是,瞪了他一眼后开口说道:“你没瞧见还有别的空桌吗?为什么硬要来我们这儿挤?现在正是大热天,你不怕人挤人会热死人?再说,我还怕你脸上那堆调色盘上的‘油渍’,一不注意掉进这些菜里头,那多可怕呀!”田羽凰愕然地张大嘴,她那火红的嘴唇还在微微地颤抖呢!似乎被田馨的言词刺激得不轻。 “小心,口水快滴下来啦!”田馨掩嘴笑道。 诸葛云虽不喜欢眼前这位不知名的姑娘,但也不容许田馨连最基本的礼节也不顾,于是轻斥出声道:“馨儿,说话别那么尖酸刻薄,有损你的身份。” “我才不在乎什么身份,我就是不喜欢她。”田馨丝毫不理会的大喊出声,手指还指着田羽凰。 “田馨!”诸葛云并不希望田馨为了这种女人而做出有损她名誉之事。 田馨倏地住了口,但她噙在眼角的泪滴并没有因而停止窜流。她只是狠狠的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来指责她。 这可是一路上从不曾发生的事,今天竟然发生了……她本可一走了之不再理他,但她不服气,她才不要让那个女妖怪抢走她的云哥呢!于是,她忿忿然地坐在原位,不再出声,但也别求她会有什么好脸色给那个女妖怪。 诸葛云因为她的泪和含恨的眼神而心痛如绞,但他不能再宠她了,如果他只是一味的宠她、疼她,只会让她变成与她身份地位不搭调的小蛮女。自从她送给了他那份价值不菲,且能代表高官厚爵的定情之物后,他已渐渐让自己相信她是一个郡主了。 而始作俑者田羽凰与小倩并没察觉他俩之间的电流交错,只是一直沉浸在她们的思虑中。田馨?她就是小郡主田羽琳喽!当然,这也是小倩在上回王爷与雷少爷的密谈中偷听来的。 当她回过神正要开口之际,却看见田馨眼中那两簇火焰。 “我说这位公子,这位小妹妹是谁呀?该不会是令妹吧!看她一副不懂礼教的态度,是你教得不好吧!但你放心,我是不会和这种小孩子一般计较的。”田羽凰开始反击道。 小孩子!田馨生平最讨厌人家说她小,其实,她哪点小,再怎么说也有五尺半,只不过是瘦了点,但总比她胖得像个圆球好多了! 田馨正想开腔,诸葛云的手却从桌下出其不意地按在她的大腿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闭上了嘴,因为他那双如火钳的手让她忘了开口,田馨感到全身燥热了起来,慌忙中,她急促地灌了一杯冷茶水入口,这才稍稍好了许多。 诸葛云这才惊觉他的手还依恋在她的大腿上,并还有缓缓內移的动作,回魂后,他也陡然收回了手。 田羽凰和小倩皱着眉,不解他俩为何有那么多不自然的表情和奇怪的动作。为了唤回冷酷帅哥的注意力,她赶紧插嘴道:“这位公子,不知你尊姓大名?我姓田叫羽凰,你叫我羽凰就行了。”她嫉妒起田馨来了,为什么世界上好的东西都为她所拥有呢?像郡主的头衔、帅哥的陪伴……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将这些全都占为己有。 羽凰! “噗!”田馨禁不住笑出声,将嘴里那口茶水喷得她整个脸上。 多恶心呀!第一次见面就死缠着人家,还要人叫她小名。田馨却忘了,她也是这样的!但最令她叫绝的是,她竟然和这只没有羽毛的凤凰同姓,唉!真是不幸。 “你这小孩怎么那么没规矩,竟喷得我满脸口水!”田羽凰忙不迭的擦拭着她那张花脸,果然,没一分钟,她那条罗帕已成了一幅七彩水墨画了。 而她那张脸也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惨不忍睹,不提也罢”! 这下子,田馨再也忍不住了,她狂然大笑,连下巴都险些掉了下来。 诸葛云这次并未再阻止她,因为他自己也几乎快笑得人仰马翻。 田羽凰手足无措地看看他们,又看看小倩,只见小倩紧抿着唇,两腮却鼓得大大的,很明显的,她若再这么忍下去,很快她就会笑破肚皮。 “你们——哼!”只见她跺了个脚,匆匆忙忙的奔回房內,小倩这才舒了口气放声笑出,但还记得用手掩住口,不至于太过份,毕竟田羽凰才是她的衣食父母。 待她们主仆两人走后,田馨才止住笑,但随即又换上一种气愤的表情。 “又怎么了?”心知肚明的诸葛云眼底掠过一丝促狭。 “你还好意思问!”田馨撇过头,两手插腰,活像一只强悍的母老虎。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就不勉强了。”他唇角有抹“我等你自动招供”的微笑。 “你不问我?”田馨挪一挪身子,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我已经问过了,既然得不到回答,当然也就算了。”他优闲的又饮了一杯酒。 相处了一个多月,田馨的一些缺点他已了若指掌,其实,也不能说是缺点,应该说是可爱之处,像是心中藏不住话、醋劲一箩筐……都是让诸葛云又爱又气的“缺点”。 “你好坏,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连说起话都夹枪带棍的,瞧你一看见美女,眼珠子都凸出来了。现在我变成世界上最可怜,没有人要的弃婴了。”田馨噼里啪啦的嚷了出来,还夹带着鼻涕和眼泪。 完了,眼泪可说是诸葛云最大的敌人,只要遇上它,大男人的他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只好任凭她摆布了。 “我眼中的美女就只有你一个,你别哭了,行吗?”诸葛云苦笑道。 “瞧你说得不情不愿的,分明说的不是真心话,我想,心中的美女应该是刚才那只没有羽毛的凤凰吧!”她清灵绝尘的小脸一皱一张的,简直有趣极了。 “没有羽毛的凤凰?”诸葛云不解的重复了一句。 “就是刚才那个大花脸‘田羽凰’嘛!该不会我这么说她,你又不高兴了吧!” “哦!”诸葛云摸摸鼻翼,忍着泉涌的笑意。 “你怎么了,便秘吗?”田馨侧着头看着他那奇怪的表情。 “我……”她连憋笑都看不出来,还真服了她,诸葛云耐心解释道:“我向来对‘大花脸’不感兴趣,倒是对顽皮逗趣的‘青衣’有所喜好。”他意有所指的说道。 “青衣?你喜欢蓝绿色衣裳的姑娘?可是我穿的却是珊瑚红,你为什么不早说呢?”田馨会错意的惊呼出声,还不停的拉着裙摆,像是恨不得只要这么拉一拉,它就会变成青色似的。 诸葛云揉揉眉心,他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个奇葩女子,竟然连“青衣”都不懂,虽然这些在四书五经中不会提及,但也是最起码的普通常识呀!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四十七章 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说馨儿,我所谓的青衣,并不是什么蓝色的衣裳,而是京剧中属于旦角的一个角色,她就像红娘那么俏皮可人,更像你。”诸葛云一字一句道出他心中的真挚情意。 “你的意思是我像你所喜欢的青衣,那大花脸呢?”田馨俏脸殷红的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武圣关公跟她比较合适吧!”诸葛云难得的幽默惹得田馨几乎快笑破了肚皮!半晌,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后,才发现隐藏在两人之间莫名的情愫已蠢蠢欲动地冒出头来。 田馨双颊绯红的低下头,整个心乱烘烘的:“那以后你不可以因为那个大花脸而指责我,刚才你这么对我,可让我难过了好一阵子呢!” “我不是指责你,而是不想让你在大庭广众下做出有失礼教的行为,再怎么说,你也是郡主的身份,我……” “你不要再说了,为什么当个郡主就不能有自己的言论行为?你少老古板了!”田馨捂着耳朵,激动的嘶喊出声。 真的,她几乎已忘了她所捏造的谎言,为什么他老要提起!死郡主、臭郡主、坏郡主,她什么人不好往自个儿身上揽,偏偏找个要命的郡主当借口、当替身。她好想告诉他一切事实的真相,告诉他她根本不是什么郡主,她只是一个蹲在路旁,别人也不会多看一眼的乞儿。 “馨儿,你怎么了?我哪儿说错了吗?”诸葛云那黑漆似的深邃眼眸仿佛已看出了她些微的异状。 “没有,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她猛地推开椅子,疾奔回房中。 诸葛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但他似乎不太想去追根究底,因为目前的情况很好,就当她是离家太久,情绪不稳定吧! ………… 这边,田沛鸿派出的两人正在为找寻郡主一事而忧愁不已。 “江海,我刚收到王爷的飞鸽传书,他希望我们能尽早确认郡主的身份,你说,这该如何是好?”他就是田沛鸿所派遣寻觅小郡主的人,只见他幽幽叹一口气道。 “我看,倒不如直接上前询问快些。”这名叫江海的异想天开的说道。 “你说的倒挺容易的,那么我问你,我们该从何问起呢?” “我说老李,平日你不是挺机灵的,这回你怎么变得这么笨了?我们只要带着很诚恳、很坦然的态度上前询问,是否在后发根有块玫瑰型的胎记,不就成了。”江海毫无心机,非常直接的道出。 “你若真这么问她,她不骂你神经病才怪。”老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也知道这样子很冒失,但你有更好的方法吗?总不能先将她敲昏了再偷看吧!”耿直的江海说的也是实话。况且,想打昏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因为她身边的保镖可是不好惹的诸葛云。 一想起诸葛云那冷冽的眸子,以及刀刃般硬冷的五官,就让他俩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是,我总觉得太不得体了。”老李犹豫不决的踱着步。 “你要是怕不得体的话,我去说好了,成的话,咱们马上就可以打道回府,若不成,也顶多像现在一样,有何不可?”江海说得倒挺头头是道,其实,他是舍不得刚新婚的妻子,想尽快将此事解决了,好回家继续与老婆温存。 “谁不知道你是放不下新婚妻子。好吧!为了成全你,咱们就这么办了。”老李看着他揶揄道。 “放心,就交给我吧。”江海拍着胸脯,信心十足的道。 “我劝你别抱太大的希望。”老李摇摇头的笑道,毕竟他足足长了江海二十岁,对于这种事,他根本没有什么信心。 “别扯我后腿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去,你说如何?”既然老李也同意,他也不想再拖了。 老李颔首道:“那走吧!祝你成功。” 锣鼓响了四声,天色已近拂晓。 诸葛云辗转难眠地进入田馨的房內,见她躺在床上休息。晚膳时,她借口疲累进了房后就未再出房门。 即使她是真的累了,也从不曾从她口中说出过。 但,今天她却一反常态的说出这个字,还将自己关在房里大半天,这使得诸葛云心中一紧,一种忧虑涌上心头。 他的手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庞,田馨却敏锐地睁开了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从她略微红肿的双眼,诸葛云已猜到她哭了一夜,这个发现使他百感交集,向来天真活泼的她,何时也变得这般惆怅万千了? “你哭了?” 他注意到她眼角有一滴泪珠还在隐隐闪动着,于是,他用粗糙的手指轻轻将它拂去。 她按住他的手道:“不管我曾做错什么事,你都必须原谅我,不可以恨我、气我,好吗?” “无论你做错什么事,我都不会在意,但我一生中只恨别人欺骗我、耍我,懂吗?”诸葛云意味深长的道,他知道田馨一定有事瞒着他,他如此说,是想诱导她说出真话。 田馨从他认真的表情和坚定的眼神中明白他所言非虚,但她真的能说吗?欺骗已是事实,就算现在招认,一切也已枉然。 能跟着他一天是一天,能守着他一天是一天,能拥有他的爱一天是一天,人家不是常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可是,她有那么伟大的胸怀吗? 不,她不要,她不要在好不容易得到他后,却又失去他。 她更无法想象他拥抱着别的女孩的情景。天啊,她真的完蛋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田馨非常肯定自己已在诸葛云心中占了一席地位,只不过,这地位牢固吗?是像泡沫,还是像城堡,她就不得而知了,只希望他不要在知道受了她的欺骗后,甩一甩衣袖就跑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他的,是他一句“我一生中只恨别人欺骗我”的话,让她却步,否则,她早就将心中秘密一吐为快了。 而如今,她该怎么办呢?是继续走,还是说实话? 继续走的下场,可能是在宁南王府內因胡言乱语、冒名小郡主而遭乱棍打死,并拖到后山去喂野狗——这不好。 说实话的结果是,引来诸葛云的怒目相视,骂她无聊,戏弄了他,而后拂袖而去,她只好在后面唱着:“再会吧!无缘的人。” 这更不好,对她而言,甚至比死还惨。 “馨儿,你怎么了?”诸葛云搂紧她,想尽办法稳住她抖得厉害的身子。 “我——我没什么。”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抹轻浅的微笑。 “你真的没什么吗?”他质疑道。 她摇摇头,反正已决定骗到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若没事,就要动身了,我们可要在月底前赶至宁南王府,因为我下个月还有特别任务。”他沉着声道,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愁思。 田馨闭目假寐了一会儿,只因不想让他看出她心里的不安。她好想问他以后还会来找她吗?会不会忘了她这个末婚妻?想必那时谎言早已被拆穿,他还会娶一个乞儿做妻子吗? 片刻后,她才缓缓睁开眼,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恢复以往的俏皮个性:“那我们就快点赶路吧!要是因为我,而坏了你下个月的任务,那怎么得了,人家说妻子是丈夫的精神支柱,我得扮演好一个好妻子的角色才行。” “你终于正常了,现在的你才是我认识的田馨。”诸葛云见她终于有了甜美的笑容,焦虑的心才渐渐释下。 田馨眼眸敛了敛,故作开心道:“我本来就是最可爱、最美丽的田馨,你别多心了。” “既然如此,那就准备上路喽!”他发觉她仍身着睡衣,于是,很识趣地退了下去。 田馨痴迷的望着他那刚毅结实的背影,蓦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股震撼、心悸。他依旧是那么的卓然不羁,只是眉宇间已少了那令人胆寒的冷漠气息。 他这种改变是因为她吗?她很确信是因为她,有了这些,她还想贪求什么呢?她应该感到安慰了。 此刻,悦来客栈內,同样的座位上坐了同样的两个人,他们就是老李和江海。他们两人已在此等候多时,就等着田馨的出现,准备开门见山的问个清楚,虽然他们知道这么做是太冒失了些,但他们已在这苦守了两天,却一点进展也没有,至少这也算是不是办法中的办法了。 他们辛辛苦苦的枯坐在那儿,总算有了回报,只见田馨和她那位贴身保镖果然现身了。 此时,江海终于忍不住向前询问道:“请问你就是田馨姑娘吗?” 田馨蹙着眉头看了他良久,才道:“这位大叔,我好像不认识你吧!你又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蜀——哎呦!”若不是老李在他后腰用力捏了一把,江海真的险些说出自己的身份。 “这位大叔,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心地善良的田馨,连忙扶他至椅子坐下。 “我没事,只是被瞎了眼的螃蟹给夹了一下。”江海边说还边瞪着一旁幸灾乐祸的老李。 “螃蟹?”田馨眉头皱得更紧了。 然而,在一边闷不吭声的诸葛云只是静静的观看这一切,从外表看不出他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当然,他早就认出他们两人就是这些天来和他们形影不离的跟踪者。 此时,老李眼看事情被江海扯得愈来愈远了,于是抢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是李群,大伙都叫我老李,而他叫江海,咱们有一事相求,就是……就是……” 唉!这该如何启齿?怎么能当着大姑娘的面说要看她的后颈,这不被她身旁的诸葛云踹得粉身碎骨才怪! 被他磨叽得有些不耐烦的江海,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我们只不过想借你的后颈瞧瞧罢了,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我……”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诸葛云犀利如鹰的眸光给止住了。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四十八章 救济乞丐 “云哥,我看他并无恶意,你别吓坏他了。”田馨看着他,为眼前这个陌生人求情。 诸葛云看着她的目光,霎时由冷峻尖锐,变成温柔和缓,他拍拍她的肩膀,微微颔首。 诸葛云没有再为难他二人,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 田馨欣然的笑了笑,转身对已全身发软的江海道:“这位大叔,你别怕,他只是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实际上,他心肠可好得很呢!是一个名副其实外冷內热的老好人。” 这小妮子是在做啥?怎么在他身上乱套成语!又为他解释了一大堆笑死人的理由,就算当媒婆也没她那张嘴来得巧。诸葛云含着笑意想着。 “那田馨姑娘能答应我们这个不合理的请求吗?”老李见江海已吓得答不上话,于是紧接着说道。 “老伯,你既知是不合理的请求,又为何要问呢?我能知道理由吗?”田馨率真爽朗的说道,而对于她毫不做作的姿态,老李在下意识里有着某种程度的叹赏。 “这个恕我无法回答你,我们只想确定你的后发根处是否有一朵玫瑰状的胎记。”老李温文的说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后发根有胎记?”田馨猛然一惊,这件事就算她那已经故去的老爹也不知道呀! 他们到底是谁?究竟是何许人?他们知道她是个乞儿吗? 一定知道,一定知道,他们连她身上隐密的胎记都了若指掌,又怎会不知她原来的身份。 “这么说你有喽!能让我们看看吗?”从老李和江海的眼神中,感觉得出他们是兴奋无比、欢喜异常。 “不!我没有,我没有。”田馨慌乱地摇着头,不停地倒退着步子。此时她的脑袋里只是不断上演着诸葛云知道事实真相后讥笑的表情,其他的她一概置之脑后。 “田馨!”诸葛云紧紧的搂住她,欲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 “田馨姑娘……” “请你们走吧!她已经说没有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诸葛云面露微愠的道,对田馨惊惶的神情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老李两人本想再追根究底,但却又惧于诸葛云那不怒而威的神态,只好互相看了一眼后,悻悻而去。 “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他炯炯有神的眸子闪烁着关切之色。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你多心了。”她虚与委蛇的说道。 “是吗?我只希望你记得我是你的末婚夫,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语出惊人,且显得非常坦诚。 田馨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半晌后,才困难的说道:“好——我说,但在我说之前,求你让我转过身去,我怕——待我一说完,你人就不见了!” 诸葛云连忙制止了她的动作,激动的说道:“不管你说出来的事实是什么,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知道吗?当我把那枚玉珮交给你时,就已经表示——你是我的最爱,永远是我的人。” 田馨睁大晶莹剔透的眸子,不敢相信这段缠绵悱恻的话语竟会从他口中说出。 他竟然说出了“爱”字!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是什么郡主,而是一个人人喊打的乞儿呢?”她激动的说道,一颗心吊在半空中,她的未来就在此时判决了,不知结局是走向地狱还是天堂? “你说你是乞儿?!”诸葛云难以置信,虽说她不像郡主,但身上也丝毫没有乞儿的影子。 “怎么,你后悔了,是不是?”田馨纵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她仍然无法承受他的离去。 他攫取她的红唇,魯莽而执着,不让她继续说出伤害自己的话,良久,才勉强的离开她,深情的道:“不管你是谁,就算是乞儿又如何?我是那种势利的人吗?我只知道我爱你、要你,这就足够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其实,我当初并不懂为什么会以这种烂借口缠上你,但现在我知道了,因为在四轩园门外第一眼看见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爱上你了。所以,我想尽办法绊住你,不愿让你走出我的生命。”她含着欣慰的泪水说道。 诸葛云含情脉脉的搂紧她:“原来你就是我在四轩园门口,也是我出发至清苑的第一天所遇上的那位满脸黑炭的小乞儿啊!” 此刻,诸葛云由衷的觉着,命运这个东西,有时真的是……太奇妙了! 田馨羞怯的点点头。 “难怪我总觉得你好生面熟,原来早在那天你便已深驻我的心中。” “云哥。”田馨今天总算解脱了,她能够坦然的面对他,而且还得到他深情不渝的爱意。 “对了,你颈后真有个胎记吗?”蓦然,他觉得那两个人很可疑,所以又兜回到老问题上。 这回田馨却没有再逃避问题了,她颔首道:“有,从小就有。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更不懂他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好,这件事我们以后再研究,那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宁南王府的?”诸葛云冷静的询问,想从各种疑问中整理出一些线索来。 田馨只好把田三生前的那段往事叙述了一遍…… 诸葛云脑中转了转,心中渐渐了然:“我看,咱们还是继续往蜀前进吧!说不定你真是一个郡主呢!” 田馨睁大眼睛,猛地摇头的说道:“这怎么可能!你别瞎猜,这只是个巧合啊!” 她揉着太阳穴,很难接受他这个假设;她怎么会是一个郡主,绝不会的,而且,她也不稀罕。 “去看看也好,反正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带着你走,如何?”诸葛云了解她心中的顾虑。况且,他也怀疑适才那两人的身份,由他们的穿着打扮来推测,他们多半是王府中人。 田馨点点头,既已决定将一生都交给眼前这个男人,那一切都由他做主吧! 经过一整天的折腾,他俩终于在日落之前到了下一个镇上。在路过一个荒凉残破的小庙前,田馨突然停下了脚步。 对于田馨这种突如其来的行为,诸葛云早已当作家常便饭,这回,他不再问她怎么回事,只是惬意地站在一边看着她的动作。 只不过,她这次的举动的的确确吓坏了他。 他望着田馨以急促的步伐走进了破庙,却在庙门口站了良久。诸葛云也只好跟着她,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却惊见里头暗藏着大大小小约十来个乞儿。 从他们个个削瘦的脸颊、破损的衣裳,和腊黄的面容上可看出,他们常年缺乏营养、缺乏照顾,生活相当凄惨! 田馨毫不畏惧他们的污秽、恶臭,一步步的靠近,她眼中隐隐闪动的泪光,足让诸葛云了解她在当乞儿时的那段辛酸过往。 田馨掉泪的原因无他,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为什么同为乞儿,她当初在邯郸就能过得像神仙般自由自在,虽然都是拾些别人吃剩、用旧的东西,但他们“乞儿团”却从未因吃饭伤过脑筋,光看大山哥那类似大山一般的身材就可略知一二了。 但眼前的这些人呢?他们简直就像活在炼狱中,那眼神是那么的无助和绝望。 “你们都饿了吧!我这儿还有一些东西,你们先拿去填肚子吧。”田馨从诸葛云的身上取过包袱,拿出剩余的一些干粮放在他们面前。 只见有几位年纪尚轻的小乞儿直盯着它们流口水,若不是被一旁长者拉住,他们极可能早就冲出来了。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吃吧!”田馨露出她那“凡人无法抵挡”的微笑说道。那些十来岁的小乞儿早已迫不及待的甩开大人的手,扑向那些可爱的食物。而其余的乞儿瞧他们吃得津津有味,也忍不住上前欲分一杯羹。 “慢慢吃,别急。”田馨甜甜的一笑:“既然这个地方不好,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乞讨?” “我们只不过是个乞儿,到哪儿都是乞儿,换个地方有用吗?”其中一名较为年长的乞儿说道。 “那可不一定,树挪死人挪活,这儿物资匮乏,不一定要死守在这儿呀!”田馨使出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劝道。 “可是,地方那么大,我们根本不知要上哪儿去。”他垂头丧气的说道。 “那我介绍一个地方,你们不如就去邯郸好了,那儿的人比较有人情味,离此地又近,大约一个多月的路程就到了。”田馨饶有兴致的介绍道。 “这位小姐,你心肠真好,不过,我想我们还是别去的好,我们乞儿也是有地盘的,总不能去占别人的地盘吧!” “不会的!那边的大山哥是个大好人,你只要报上我的名字,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田馨笑意灿烂的说道。 “那就谢谢姑娘了。”老乞儿满含感激的看着她。 “别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听得别扭死了,我叫田馨,你就叫我田馨好了。”她终于说动他们了,心头顿觉轻松了不少。 “可是……”老乞丐忽然欲言又止。 田馨皱着眉想,不是答应了吗?他怎么又“可是”了呢?莫非他还有什么难处!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们有个乞儿身染重病,恐怕暂时走不了。”老乞儿叹了一口气,眼神不经意瞥向偎在墙角的一名小乞儿。 田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竟真的一有位约七、八岁的小乞儿躺在那儿,从他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情况来看,这个小乞丐此刻非常的痛苦。 “云哥,快!你不是有位会医术的嫂子吗?想必你也会一点皮毛,快去救他。” 田馨扯着他的衣袖,用满是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诸葛云暗忖:惜惜嫂子是会医术不错,但她是她,我是我,何以见得她会的我一定也会!真不知道馨儿的小脑袋瓜里都装些什么怪逻辑。所幸自幼他们都跟随着师父学了些歧黄之术,虽无惜惜的妙手回春,但一些小病还难不倒他。 他轻摇着头蹲在这小乞儿的身边,把了一会儿脉,才对田馨说道:“他是因小风寒未彻底治疗,在日积月累下变成了肺病。这得赶紧送医并按时服药,否则……” 诸葛云没有继续往下说,但他们都明白他的意思,心中顿时更为焦急。 说着,他已从腰间拿出一锭金元宝交在那位老乞儿手里,道:“拿去给他治病吧!剩下的就留做去邯郸的盘缠。” 老乞儿双手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以充满感激的眼光看着他俩:“谢谢公子、姑娘……小儿终于有救了……”他双腿陡然跪在地上,不停地给他们磕头。 “快别这样,快起来呀!”诸葛云很快地扶起他。 田馨在一旁也只能感动的落泪,根本说不上话,原来他真是一个有爱心的男人,平常他是一副冷酷的模样,但隐藏在內心深处也有柔软的一面,就像他对她的关怀与照顾。 “我看不如这样吧,你们在这儿照看着他,我和田馨去帮你请大夫过来好了。”随即,诸葛云拉起田馨的手对着他们微微颔首,忙离开了破庙,为他们寻找大夫。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四十九章 亲自出马 很快的,他俩便请回了大夫,待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诸葛云与田馨已在破庙里折腾了大半夜,索性就在庙里打个盹,天一亮再出发。 “云哥,你昨天的表现让我好感动呦!”翌日一早,田馨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道。 “要不,你原以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诸葛云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坦白说,他并不巴望她能将他说得有多好。 她斜着头,抠一抠头皮,煞有其事的说道:“你给我的感觉本来就很好,只不过平日不擅表达,让人无法捉摸你的心思,所以,不知道你竟然也挺有爱心的。” “哦!其实,我的爱心是被你训练出来的,因为你动不动就要我说爱你,所以,我只得多多益善,以便有更多的爱心。”他故意逗她。 “除了我,你不能爱别人!”她噘起朱唇,不依不饶的说道。 诸葛云轻拧了一下她的鼻尖,痴痴地看着她小鼻头以下那诱人犯罪的红唇,老天,就让他犯罪吧! 就这样,他在意乱情迷的情况下,盖住了她的玉唇,火热的气息逼向她的灵魂深处,他竟还意犹未尽的将他湿热的舌头长驱直入她的嘴里,她惊讶之余,全身不自觉颤抖着,想不到吻还能这么——这么让人无法自拔! 他的手拂过她如丝缎般的颈线,向下往內摸索而去,终于到达她高低起伏、双峦并列的春光明媚之处。 突然,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他如触电般的收回了手,忍不住低啐了一声。 尚在神游仙境的田馨也慢慢的清醒过来,她呼吸急促地叫着:“云哥……” 他将她拉至一边树荫下的隐秘处,紧紧搂着她,将她娇小的身躯整个藏在他的怀中,想借此平复他的热情。 “对不起,馨儿,我不该在尚未成亲前就……” 她摇摇头说道:“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引诱我,我真的好高兴,我一点也不会怪你的。”她真的因此而整个人开心了起来。 “只怕你若发现你真是一个郡主后,就会嫌弃我这个武夫了。”如今的诸葛云反倒生出了患得患失之心。 她连忙说道:“我绝不会是什么郡主的,就算倒霉的是吧!我也只能说,不管今后世事将如何变化,我对你的心即使海枯石烂都不会变的。”她定睛看着他迷离的眸子,不确定他信或不信。 诸葛云将双手交横于胸前,静默不作声,久久才点点头:“我信。” “哇!好棒。”此时的田馨像个小孩般拉着他转圈圈,像是被幸福紧紧的环抱住一般。 现在,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最快乐的人了,有了他真切的爱意,她可是比获得天下至宝都还欣喜呢! ………… “江海,都是你,所谓‘吃快弄破碗’不就是这种情形吗?我不是劝你三思而后行,你就是不听,瞧!全都被你搞砸了吧。”老李喝了一口老人茶,便开始唠叨个不停。 “你怎么能怪我呢!我也是希望王爷能尽快骨肉相聚,才会乱中出错的嘛!”江海还想将死的掰成活的。 “我看算了吧!你还不是想你的小媳妇。”老李暗笑了一声,哪会不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你还说我,都是你拉着我,不肯报出王爷的名号,要不然,她早就承认自己是小郡主了。” 老李暗笑:我的老天爷!雷少爷怎会派一个这么“笨拙”的人来! “你实在是笨的可以,若是田馨不是真的郡主,只不过为了贪图荣华富贵才冒认的,那怎么办?”老李一脸看白痴的模样盯着江海问道。 “这……哎呀!这件事我不管了,依我看,咱们就飞鸽传书给王爷,请他另请高明吧!”江海无奈的坐在椅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瞧,像是一个禁欲已久的动物。 “好吧!我看,要想留着我们这条命的话,咱们还是先捎信给雷公子比较妥当,雷公子为人仁厚,应该会体谅我们,要是给王爷知道了,非狠狠削我们一顿不可。”老李手捂着唇上两撇他认为象征“性格”的八字胡。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赶快着手修书吧!”既然老李也举手赞成,他当然得加把火呀! 老李瞟了江海一眼:“瞧你猴急的,真是的……” 他摇摇头拿出文房四宝,仔细思索着合宜的词藻,才不致让王爷和雷公子太生气。 收到飞鸽传书的雷亦昀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好亲自出马了,由老李的信件中,多少暗示出田馨这位小姑娘的机智聪颖、仁慈善良,甚至外貌气质均有过人之处。 雷亦昀似有若无的一笑,想起十五年前的小娃儿,现在已变成一位人见人爱的俏佳人了,他禁不住有股冲动想见见这位阔别十五年的小妹妹。 于是乎,今儿个一早,他又上了一趟宁南王府。 听闻雷亦昀到来,王爷田沛鸿忙在书房接见了他。 “亦昀,你来了!是不是有了羽琳的消息了?”田沛鸿一见雷亦昀,就忍不住的上前询问。 也难怪他会如此,虽说雷亦昀是他的义子,但并不住在王府,不是王爷不让他住,实因他受不了田羽凰的纠缠,而且他本身又有重职在身,故而他们父子俩常年是难得一见。所以,今天田沛鸿一见到他进府,以为是他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还是老样子,不过,他们已经盯上她了。”雷亦昀谦恭有礼的说道。 “已经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是老样子?你就不能催催他们动作快一点。”他烦闷的揉了揉眉心。 “我已决定亲自动身,算算路程,田馨他们应该已到陕、蜀交界之处了,我此刻赶去正好。”雷亦昀非常有条理的分析,不愧是个将领。 “好好,那你就快去瞧瞧,赶紧把事情给弄清楚。”田沛鸿着急的催促着。 “我尽力而为。” “若她真是羽琳,我就做主让你们成亲,到时候,我们可就真的成为一家人了。” 他欢喜的道。 雷亦昀虽是他收的义子,但毕竟他们并无血缘关系,若更进一步成为他的女婿,他即可正大光明的将爵位传给雷亦昀,别人也不敢乱嚼舌根了。思及此,田沛鸿便兀自欢喜不已。 “义父,谢谢你的抬爱,不过——”说到这里,雷亦昀停顿了下来。 “不过什么?” “不过,恕亦昀无法接受。”他很困难的道。 “无法接受!为什么?”田沛鸿以为他听错了,继而一想又说道:“难道是羽琳变丑了,还是她动作粗俗?或许她乞儿当久了,总有些不宜的举动,回来我会教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琳妹根本就看不上我。而且,我也不希望因为我的介入,破坏了一对欢喜冤家。”雷亦昀眼底闪过一丝有趣的光芒。 “什么欢喜冤家?” “就是琳妺和冷傲诸葛——诸葛云呀!据我的线人回报,他俩感情不错,况且,诸葛云亦对琳妹保护有加,我看得出来他俩彼此已有很深厚的感情了。所以,我不能夺人所爱,倒是‘大舅子’这个称谓我挺喜欢的。” 雷亦昀说此话时,看得出喜悦充满在胸臆间,他似乎颇为看好这段良缘。 “你是说那个冷酷、无情、寡言、少怒的诸葛云?!”田沛鸿很流利的说出这一堆并不是很好听的形容词,显然,对于诸葛云此人,他也有一定的了解。 雷亦昀笑了笑,道:“想不到义父深居简出,还知道那么多江湖中的事,这些您是从哪儿打听来的?” “我哪有打听什么,是前一阵子跟西南王爷尤棋山碰巧在朝上遇见,在闲聊中,他跟我聊到诸葛四郎的传奇事迹,还有那位代他女儿出嫁的诸葛枫。”田沛鸿捻捻胡须,煞是得意的道。 “既然义父对他们传奇性的故事那么了解,应该不反对琳妹与诸葛云交往吧?” “可是,他那么冷,又不爱讲话,羽琳以后嫁给他,成天面对着一块木头,不是太为难她了?而且,我还听说他不爱女人呀!这样的婚姻会幸福吗?”田沛鸿说出他一大堆的顾虑,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不会的,他或许不爱女人,但他一定爱琳妹。” “你这是什么谬论?难道你琳妹就不是女人!”田沛鸿微蹙眉地瞥了雷亦昀一眼。 “有关这点,我不想再多加赘言,到时候,由义父自个儿去评断吧!”雷亦昀饶富兴味的看着王爷那愕然的表情。 “是这样吗?好吧!我且拭目以待,看看那个‘木头’配不配当我们家的女婿。”田沛鸿点点头,似乎有点认同了他的想法。 “听我的没错。为了尽快达到你的愿望,我还是赶紧动身吧!”雷亦昀微笑着道。 “对对对,别忘了,若有了结果,得捎个消息给我。” “我会的,义父,请安心吧!”他颔首,慢慢地消失在大门处。 田沛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暗道一声:亦昀,有你出马,那我真的放心了。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五十章 方丈点拨 诸葛云、田馨两人今天已来到了雷朵寺,此乃甘肃与巴蜀交接处闻名遐迩的大寺庙,里面僧侣多达数千人,只略差嵩山少林寺一筹。 再说,这儿的景致极美,远山近水,湖光山色,在暮色晚钟之下,诸葛云喃喃吟出这么几句小语:“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田馨立于一旁,一副有听没有懂的表情,现在,她更感觉到他俩之间的隔阂有多大,毕竟她没读过几天书啊! “馨儿,雷朵寺可以说是西南属一属二的大型庙宇,咱们今天就在这住上一宿吧!这里的方丈缘虚大师是我们诸葛四郎的忘年之交,他一定会很欢迎的。”诸葛云执起田馨的手向寺门走了过去,敲了两下扣环后,只见走出了两位小沙弥。当他们看见诸葛云之后,二话不说就敞开了寺门,双手合十的请他们入內。 “哇!你好威风哦!他们见了你,连问也不问就放咱们进去了。”田馨为之咋舌道。 “这不是威风,是我和他们都很熟了。”诸葛云笑着道。 田馨抠抠眉毛,只觉奇怪,他们诸葛四郎为什么跟什么人都熟?上至大官,下至和尚,会不会连勾栏女子也熟得很? 不知怎的,一想到这儿,田馨心里就很不舒服。 诸葛云发现田馨的脚步放慢了,回头问道:“怎么,走不动了吗?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可以休息了。”田馨看着他,微微的点了一下头,不知怎地,她愈接近蜀地,心情就愈紧张,明知自己和郡主搭不上边,可是还是觉得忐忑不安。 虽然过去她也曾作过白日梦,把自己想成万人尊宠的郡主,可是现在,她有了诸葛云,这些梦她早就不作了,为什么他还要去追根究底! 久久未见田馨跟上来,诸葛云只好停下脚步等她,谁晓得,他一转身,看见的却是田馨挤眉撇嘴,精彩纷呈的表情。不知这小魔头又在想什么独门绝招? “馨儿!”第一声叫完,她的反应却是苦笑。 再加五分贝的音量:“田馨!” 第二声叫完,她的回答是愣了半晌,而后又故态复萌地在那儿扬眉、皱鼻。 诸葛云摇摇头,再加了十分贝的音量:“小魔头!” “啊!什么事?云哥,是你在叫我吗?”她总算注意到他的存在了,可惜她可曾想过当今世上还有谁会对她昵称“小魔头”呀! “是我在叫你,怎么,脸抽筋了吗?”诸葛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顿时酡红的双颊,眼中尽是莞尔。 “你又在取笑我了,我只是想心事想得太入迷了。”田馨慌忙地解释道。 “你不说我也观察得出来,一入巴蜀,你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常常陷入自我的思潮中,好几次我叫你你都没听见,能告诉我原因吗?”这会儿,他又换上关怀的话语,其温柔的语调几乎能将她化成一滩水。 “我们不要去宁南王府好不好?我爹待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是他亲生的。”她终于说出了她的诉求。 “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没有别的目的,你大可放心。” “如果答案让你失望呢?你还承不承认我俩的亲事?”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你担心我们的亲事吗?小傻瓜,要对我有信心,懂吗?我现在对你已不只是‘负责’两个字了,更包含了‘爱’。”诸葛云一板一眼的说道,早已不去回避自己心中那股对她浓得化不开的感情。 “你说什么?”田馨调皮戏谑的又问了一遍,她爱极了由他口中所说出的这个字。 “你那么顽皮,明知道这是佛家神圣之地,还逼我再说一次。”他笑道。 “我不管,我要听,我喜欢听,我要永远将它烙印在心底,跟随我一生一世。”田馨激动的说道,虽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向她表明爱意,但她依然显得极其兴奋。 “好,我说,我——爱——你。”诸葛云两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她,毫不避讳、掩饰及伪装。 回应他的是田馨“惊天动地”的哭声,她攀在诸葛云的头上,哭得唏哩哗啦。 他轻拍她的背,柔情蜜语的说道:“好啦!别哭了,早知你会如此,我就不说了。快把眼泪擦干,你瞧,那两位小师父都在偷笑了。” 田馨偷偷望了一眼那两个一脸正经,却双肩不停抖动的小师父,知道他们憋得挺不舒服的,于是,对他俩倩然一笑:“我没事了,咱们继续走吧!”诸葛云抠抠鼻翼,也忍着满腹笑意:“小师父,请。” 在两位小师父的带领下,经过几处大小殿宇后,他们辗转来到了缘虚方丈的诵经堂。 “两位施主,请留步,待我进去通报一声。”小师父推门进入后,随即掩上门,片刻后,诵经堂的房门又再度开启,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缘虚方丈。 “阿弥陀佛,云老弟,好久不见了。”他身穿袈裟,手持菩提珠,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师父,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两道已挂至颊边的长眉。 “我因多事缠身,现在才来造访你,顺便得打搅一宿,请方丈见谅。”诸葛云双手合十作揖道。 “快别这么说,我可是欢迎之至呀!”他瞥了一眼一旁的田馨,笑意随即收敛了起来:“云老弟,这位姑娘是——瞧她厅堂饱满、眼如玉杏、人中挺直、鼻型端正,尤其是耳垂丰厚,必是王爵之后吧!” “方丈是这么认为吗?”诸葛云很认真谨慎的问道。 只因缘虚方丈对于面相颇有钻研,对于他所判断的命理,几乎无所差池,现在,他既能看出田馨是王爵之后,也就是说,她真是一位郡主喽! 田馨更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她是小郡主!这绝不可能的,眼前这老禿驴所说的怎么和云哥所想的一样?真让她猜不透。难道她随意瞎掰个身份,就真的变成她的!果真如此的话,她就不说她是郡主了,干脆说是“公主”,不是更伟大。 唉!真是两个大笨蛋。 “小郡主,可别太早下断言呀!”缘虚方丈突然冒出一句。 妈妈咪呀!这老秃驴竟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田馨吐吐舌头,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诸葛云以为田馨累了,才会有那么好笑的表情,于是,恭敬的对方丈说道:“是否有房间让我们先歇会儿,我看她也累了。”缘虚方丈点点头,对一旁的小沙弥说道:“敏慧,带这两位施主到后面休息吧!” “云老弟,你先歇会儿吧!晚膳时,咱们再好好叙叙。”缘虚方丈客气的说道。 诸葛云合十行礼后,便带领着田馨随小沙弥而去。 身后的缘虚方丈却说出一句唯独诸葛云能听见的腹语:“分即是合,合即是分,合合分分,分分合合——”诸葛云霍然停下脚步,思忖着: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是在暗喻自己与田馨的关系?那是有缘抑是无缘呢? 晚膳时间一到,缘虚方丈即派人请诸葛云和田馨至食堂共享素斋,一说到吃,田馨的精神就来了,一切烦恼也会被她拋诸于脑后,只见她兴高采烈地拉着诸葛云的手往食堂跑去。 可是,当她一冲进门,看见眼前的一切时,却骇然地停下脚步,使得紧跟在她身后的诸葛云与她正好撞个满怀。 他也怔忡地抬起眼,见到的亦是让他无法承受的事实,因为他们看见了——没有羽毛的凤凰——一副三辈子没见过男人的嘴脸。 “云老弟,你来了,我们可等你多时了。来,我替你介绍,这位是田姑娘与她的丫鬟小倩姑娘,她们主仆俩刚刚才到,也是和你们一样要在这儿住上一宿,借着这顿饭,我就介绍大伙认识认识。”缘虚方丈笑脸迎人的说道,接着,他突然小声对诸葛云说道:“逃避不是办法,面对才是良方。” 诸葛云真是不得不佩服能看透人心的缘虚大师,竟猜得出他正打算使出孙悟空的第三十六计——溜!其实,他并不是怕她,只不过是不想在吃饭的时候,看见这么令人反胃的嘴脸。 “云公子,你真健忘,记得在十天前我们还见过面,不是吗?”田羽凰再也含蓄不下去了,于是直截了当的问。 “经你一提,好像有这么一回事。”诸葛云冷淡的说。 “什么?”田羽凰不满的叫着,她不相信像她那么美的人,他会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她却不知诸葛云对她的印象绝对与美这个字无关,而是她那一脸“黏答答”的调色盘。 “奇怪,你叫什么叫!他这么说错了吗?”田馨投给她一个厌恶有加的表情。 “我——你是云公子的小妹吧!怎么还像十天前一样跋扈?算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计较了。”田羽凰呼之欲出的脏话,在见到诸葛云那张酷脸时,又硬吞了回去。 她的激将法似乎一点也影响不了田馨,因为田馨很得意的说道:“我看你得失望喽!我不是云哥的什么妺妺,而是他的未婚妻。” 末婚妻!田羽凰险些被这三个字给呛死。 她死皮赖脸的又说道:“我不相信,你少不要脸了,我就不信你哪点配得上云公子。云公子,你说对不对?”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快成亲了,到时候还希望田姑娘能抽空来观礼。”诸葛云出其不意的说出这句话,堵得田羽凰哑口无言。 他本不想介入所谓“女人之间的战争”,只不过,他实在看不惯田羽凰那盛气凌人的态度,才帮田馨一把的。 “谢谢你,云哥。”田馨美艳夺人的笑颜瞬间在她的俏脸上渲染开来。 田羽凰看见这一幕,气愤莫名的早已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于是,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惊动了所有的和尚及缘虚方丈。 “对不起,我——”要不是诸葛云在场,得保留一些形象,以她身为王爷侄女的身份,田羽凰才不会如此忍气吞声呢! 缘虚方丈一切了然于胸,只是,此乃红尘俗事,他也只能点到为止:“田施主,老纳只能奉劝你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虽然此话他是针对田羽凰说的,但听在同是姓田的田馨耳中,仿佛这才是她该有的心境,或许这是缘虚方丈间接对她的暗示吧! “若大家没事了,咱们就开动吧!”缘虚方丈浅然一笑,便首先动起筷子。一旁的小和尚见住持已开动,也就跟着用起素斋。 坐在田馨身侧的诸葛云体贴的拿起筷子交给田馨,并以眼神示意她可以夹菜了。 这“无声胜有声”的一切看在田羽凰眼中,不禁火冒三丈、怒发冲冠,眼看头发都快打结了。小倩瞧主子这副模样,也觉得挺羞愧的,原来的目的是要解决田馨的性命,没想到小姐竟会掉入对诸葛云的迷恋当中。 看来,她们是没办法赢了。看着小姐还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英挺伟岸的诸葛云,连筷子都忘了拿,小倩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她赶紧拿起筷子递给田羽凰,提醒她用膳。 这顿饭终于在眉来眼去的交战中结束了,此时,缘虚方丈道:“晚课时间已到,恕老纳无法奉陪各位贵客了。四位施主可至雷朵寺后山走走,那儿的夜景很美,错过未免可惜。” 语毕,他便率领弟子们走出食堂,前往诵经堂。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五十一章 卑劣手段 “云公子,缘虚方丈既然说我们可在这附近走走,那我们不妨去散散步,如何?”田羽凰谄媚的道。 她依旧不死心,厚着脸皮缠着诸葛云。 “田姑娘,若有意去看看,那你先去好了,待会儿我会和馨儿一块去。”诸葛云毫不留情的道。 “你们俩既然还没成亲,也就表示我还有机会,你坦白告诉我,我哪点不如那个发育不全的黄毛丫头?你为何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田羽凰拉起他的手,开始施展苦情戏。 田馨厌恶的盯着她,然后忍不住用拇指及食指夹起田羽凰的“贱手”,慢慢拎至一边说道:“没羽毛的凤凰,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谁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过,是也没关系,这表示我还年轻呀!哪像有些人已经像一朵即将凋落的喇叭花,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你这个丫头,怎么能……”田羽凰气得都快冒烟了。 “田姑娘,我为馨儿刚才的言行向你赔不是,但也请你自重,别再自取其辱。”诸葛云随即搭上田馨的香肩,向后山而去,其卿卿我我的甜蜜状,看得田羽凰都快吐血了。 “看着好了,我就不信我得不到你!给我等着瞧!”田羽凰气得直跺脚。 天呀!这句向来从男人嘴里吐出的言辞,这回竟从田羽凰的嘴里冒了出来,看来,她所受的刺激不小!之前是雷亦昀的逃离,现在又有诸葛云的拒绝,同让她那已上了年龄的心,顿时又老了好几岁。 雷朵寺的后山果然名不虚传,到处花影扶疏、水碧山青,看了让人心情为之舒畅。尤其是那一大片幕天席地、夕阳残照下的美景,直教人由衷地想为之歌诵与欢呼。 田馨抬起头望着诸葛云为之陶醉的神情,了解他多半是想起了四轩园的“荷塘”,因为在田馨第一眼看见这儿时,也是和诸葛云一样惊叹,它和四轩园实在太像了,几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我猜你想起了荷塘,对不对?”田馨侧着头等待着他的反应。 他错愕的看向她,眼神先是一抹无法掩饰的赞赏,而后又换成一副不敢恭维的模样,这一切均在田馨的意料之中。 他摇摇头说道:“我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也看出了端倪。”一边说着,他眼眸又望向天涯。 “你很想念荷塘——都是我。”田馨噘起小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心中有些自责和内疚。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多愁善感了?”他好笑的捂上田馨的双肩。 “什么嘛!我才不是多愁善感,我一向都很乐观的。只不过,我看你这么思念荷塘,而我却将你拖在身边,觉得有些良心不安。”她缩起下巴,羞怯地说道。 “你这小魔头还会良心不安呀!”他轻拧了一下她的鼻尖:“你错了。” “我错了?我哪儿错了?”田馨瞪大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解的问道。 “荷塘在我心中固然很重要,但它就在那里不会跑,我随时都可以回去看它。可是,你就不同了,你不仅是我的最爱,而且,你有两只爱和我捉迷藏的小脚,所以,我非盯牢你不可。再说,这趟西蜀之行也是我执意要走完的,又怎能怪你。”诸葛云说出心中的爱意,对田馨来说这可比什么都宝贝。 “你愈来愈会说些肉麻的话了。”田馨噙着兴奋的泪水说道,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是跟阿飚和阿枫学的,虽然尚未到达火候,但我保证,不出三年,一定青出于蓝。”原来,向来冷傲的他在解除面具后,也有幽默的一面。 田馨好喜欢现在平易近人的他,喜欢现在笑语连连的他,更爱现在对自己百般疼惜的他。 她踮起脚尖,轻轻拂开掉落在他肩上的落叶,这才发现,原来他比她想象的还高大挺拔,他那硕壮健美的胸膛勾起田馨的兴趣,她不知不觉地伸出柔荑盖上他的胸膛,这个举动可让诸葛云使出最大的自制力,才不让自己产生遐思。 田馨见他不为所动,那只作怪的小手又开始不安份的上下游走、左右挪移,好像是想从其中找到她想要的宝藏。 “馨儿,别引诱我,小心我会吃了你。”诸葛云的胸膛明显的上下起伏着。 “我就是希望你吃了我。”她有些腼腆,又有些大胆的说道。 因为她发现那个田羽凰缠他缠得愈来愈紧,而且表现的又那么暧昧大胆,她真担心诸葛云会受不了那种妖艳女子的诱惑,所以想以身试法,先真正拥有他再说。 哪知,诸葛云居然抓住她那只不安份的小手,嗓音粗嘎的说道:“不可以,在未成亲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 “为什么?”田馨迷惑了,是否自己真像田羽凰所说的,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根本吸引不了他。 “不为什么,只因我尊重你。”他尽量调整呼吸,接着,将嘴附在她的耳际轻声说道:“而且,我也不想让神佛看见我们在亲热呀!” 田馨的玉颜顿时像极了两颗红苹果,她撒娇的说道:“你——你是不是嫌我身材不好?如果我的身材和那田羽凰一样,你会不会就——”她说不下去了。 “会——我会马上就溜得无影无踪。”他拉长了声音故意逗她。 “你好坏,害人家吓了好几跳!”她不停地敲着他的胸口。 “好,不逗你了,你瞧,那个没羽毛的凤凰又跟来了。”诸葛云颇为无奈的表情惹得田馨想笑,她波光潋滟的大眼睛直盯着他瞧,想不到这位向来不爱女人的男人,也会怕这难缠又自不量力的女人。幸好自己虽然难缠,但还不至于像田羽凰那般无耻,否则,又怎么能顺利掳获他的心。 诸葛云对田馨不停打量他的眼神觉得奇怪,但他也不说穿,只是以一副不太释然的表情回应她:“小姐,研究的够透彻了吗?现在能否告诉我,我是少了一只眼,还是少了鼻子?” 田馨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不,你非但没有缺胳臂少眼睛的,我反而发现你真的很帅耶!” “哦!这么说,以前的我让你觉得又土又拙喽!唉,你真是伤了我的心。”他故意在眉心打个结。 “谁敢说你又土又拙来着?只是以前你不苟言笑、不善交际,让人觉得很冷、很硬、又很傲,因此,把你帅帅美美的一面给掩盖住了。” “你的嘴真甜,就跟你的名字一样。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接受。”他的声音低哑而轻柔。 其实,他俩所说的这番话,是针对躲在一旁树影下的田羽凰说的,也实在是很有效,只见她一跺脚一瞪眼的离开这个令她愤怒的地方。 “想不到我俩还真有默契!”田馨捧着肚子笑看田羽凰扭腰摆臀的背影。 “那当然喽!”诸葛云自信的一笑,执起她的小手,在没有电灯泡的情形下,继续在这儿恣意的观赏。 ………… “我简直快气死了,他们竟在大庭广众下那么亲密,完全无视于我俩的存在。还有,你也真是的,也不替我讲半句话,让我一个人在那儿唱独角戏!”田羽凰一回房就开始她一连串的炮轰,这可苦惨了当炮灰的小倩。 小倩挺委屈的想,当初也怪自己的野心太大,想与小姐共享荣华,如今终于尝到这“蛇吞象”的痛苦了。 “小姐,我只不过是个丫鬟,哪有我插嘴的余地!你就别为难我了。”小倩满腹牢骚的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呀!目前我身边的人只有你,你不帮我谁帮我?”田羽凰一急,小倩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所谓的自食其果,怨不了别人。 “放手吧!小姐,云公子不会喜欢你的……” “你说什么?你敢泄我的气!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田羽凰气得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她没想到一向与她一鼻孔出气的小倩也开始退却了。怎么会这样呢? 上天对她太不照顾了吧!如今,她不仅没机会对田馨下手,连田馨身边的诸葛云也争不到,她——她快气疯了! “我不管,我一定要将田馨给解决了,这样我才有机会。小倩,你不是一向鬼灵精的吗?快帮我想办法呀!” 小倩见主人这么执意不放诸葛云,也只好舍命相陪了,谁教当初自己是那个始作俑者呢!她来回踱了好几步,终于,她拍手叫道:“有了!” 田羽凰听她喊出这两个字,顿时激动不已。 恍如遇见救世主一般,田羽凰死拉着她的手问道:“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呀!” 只见小倩怯懦的低下头说道:“办法是想到了,不过,好像太低贱、无耻了些,我看……我再想想其他法子好了。” “不用了,就你这个办法。快,快说说看呀!”现在的她可是兴奋极了,管它是下流还是低贱,只要有法子就成。 “那么,你附耳过来吧!”小倩难为情地说着她心中的计划。 慢慢地,一抹诡异得意的笑容在田羽凰脸上扩散开来:“好耶!这个法子太妙了,只要诸葛云上了我的当,不怕他不娶我。”接着,她又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听得小倩毛骨悚然。 翌日一早,田羽凰就开始着手她酝酿了一夜的计划,她派遣贴身侍卫至城里买了她所要的东西,也就是她整个计划中的灵魂之物——琴瑟之乐。只要诸葛云一沾上此物,即使是柳下惠转世、武松投胎,也逃不过她的手掌心,当然,她得慎重下药才好,以免她的好事被那个小鬼田馨给破坏了。 然而,诸葛云一天到晚都和田馨黏在一块儿,她连想下手的机会都没有,田羽凰因此急的头发都快白了。 好不容易,等到缘虚方丈找诸葛云攀谈佛经,田馨也因为对佛经没兴趣,一个人在堂前遛达玩耍,田羽凰认为良机不可失,于是嘱咐小倩去绊住田馨,这样,她才有了接近诸葛云的机会呀!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五十二章 阴差阳错 “田馨姑娘,趁现在云公子有事,你陪我去后山看看,好吗?听说那儿开了好多花,很漂亮的。”小倩笑意吟吟的道。 受了主子之命,小倩得想尽办法缠住田馨,为小姐的计划争取时间。 蹲在地上扔石子的田馨霍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是吗?可是昨晚并没有任何开花的迹象呀!” 一向大大咧咧的田馨却是很精明的,可没那么容易忽悠。 小倩心中大喊不妙,她还真不好骗呀!于是,她只好陪笑着脸继续瞎掰:“就是因为突然开了一大遍的花,这才稀奇嘛!” 田馨撇嘴皱眉的想了想,便道:“你为什么不找你的主子去,反而来找我?这里面好像有问题呦!” “哪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小姐昨晚受了一点风寒,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好不容易她刚睡熟了,我才想趁机到后出赏花的。”小倩急忙解释着,殊不知她一头汗水已露出了马脚。 田馨好笑的说道:“是吗?好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你去好了。”其实,她是想看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招;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才不怕呢! “谢谢你了!”小倩笑得很僵硬。 待她俩走了一阵子后,诸葛云也从佛堂走了出来,坦白说,刚才他在里面根本无法专心听缘虚方丈讲经说道,只因他心口没来由的一阵痉挛,让他捺不住性子,而且忧烦不已。 还记得缘虚方丈在他离座时,说出一句调侃的话语:“认识你这些年来,沉着一向是你最佳的利器,没想到今天的你也会变得慌乱不经心,真可谓情可定人心,亦可扰人心也。”他笑了笑,或许他的心思真被田馨带走了吧! 在诵经堂前绕了一周,诸葛云正纳闷田馨为何不见之时,田羽凰却出现了:“云公子,真巧,咱们又碰面了。” 真巧!她可真会利用词汇,同住在雷朵寺內,出门总会碰上的,哪有“巧”字可言。 “田姑娘早,那么早就出来散步。”他随意客套了一句。 “每天散步是我的习惯,否则,怎有这么好的身材呢!”她吃吃一笑。 诸葛云轻叹了一口气,实在不想再和此女纠缠下去,于是问道:“田姑娘既在此散步,可知馨儿去哪儿了?” “她呀!刚才我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可能回房了吧!”田羽凰假装大梦初醒般的道。 “你说她不舒服?”一听见这句话,诸葛云已飞快的奔进田馨的房间。 田羽凰也赶紧拉起裙摆在其后猛跟着。 “她人呢?”一进房,诸葛云所面对的是空洞洞的屋子,床上被褥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点也没被动过的痕迹。 他俊脸一凝,一双利眼瞅向田羽凰,眼中有太多疑问、担忧,使得田羽凰整个人都瑟缩了起来,她怯懦懦的说道:“你怎么不回你房间看看?或许她在那儿等你。”他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径自步入自己的房间,结果,他所看到的和田馨房內一样,唯独桌上多了一杯茶水。 “这是什么?” “是我特地为你沏的茶,刚刚端进房里给你,见你不在,只好先搁着了。”她虽害怕,但不容自己有半点退却。 “她人呢?我说馨儿人呢?”他又犀利的问了两遍,且一步步的逼近她。 田羽凰从不知道他生起气来竟然如此恐怖,布满红丝的双眼,额上青筋隐约跳动着,两只握紧成拳的手像是想将她掐死一样。 天呀!田羽凰差点夺门而出,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我辛辛苦苦沏的茶,你就赏个脸喝下吧!等你喝完后,我再帮你找,好吗?”诸葛云这才将注意力放到这碗茶水上,心中思忖:这杯茶一定有问题。就在他拿起它想在鼻间闻出它的蹊跷时,田馨却突然闯了进来,一把夺去那杯水畅饮了起来,连诸葛云想挡都来不及了。 “哇!真好喝。你怎么知道我口渴了,拿一杯水等我?你知道吗?我和那个呆小倩在玩捉迷藏,玩得她团团转,真是有趣。” “小倩!?”诸葛云问道。 “捉迷藏!”这句话是田羽凰惊呼出来的。 田馨却像小孩儿一般,快乐兴奋的点了点头,只不过,她这种可爱的表情维持不到五秒钟,就开始勒紧自己的衣领,非常痛苦的说:“云哥,我——我好——好热,这是——怎么回事?”诸葛云赶紧扶住她,并警觉的拿起那杯尚剩几滴茶水的杯子闻了闻,他才知道大事不妙,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田羽凰后,便抱起馨儿往后山溪谷而去。 诸葛云闻出茶里放了一种名为琴瑟之乐的春药,中了此毒后,就算华陀再世也束手无策,唯有两性接触后得到了释放才能有救。 他以迅雷之速抱田馨她到溪谷旁一处隐密的石洞里,他之所以带她来这儿,只是不想在寺庙內做出亵渎神明之事,因为他知道,今天免不了要冒犯她了。 “云哥,我真的——真的好热——”田馨开始自行解开胸前扣子,并极亲密的搂着他,她不知她为何会变成这样,只知不这样她会被烈火焚身而死。 诸葛云慌忙地压下她的手,不让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天呀!事情怎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再这么下去,他会控制不住的。 “云哥,求求你——”田馨已送上她湿热的唇,压在他也是火热的唇上。 他紧闭上眼,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救她,等她清醒后,她会原谅他的,况且,他们已私定终身了,不是吗? 于是,他在几经熟虑之后,终于不再禁锢自己的热情,他翻转在她的上方,慢慢地为她轻解罗衫,他的唇带给她的肌肤一种火辣辣的释放,每至一处都印下一记深红的烙印,她也忘情贪婪的索取他每一次的奉献,交织成层层的欲望大海。 她的呢喃耳语、低吟的喘息声,都足以瓦解他的每一分自制力,她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这等亲密的接触如同扇风点火般将他两人燃烧在这熊熊欲海中。 浑身燥热的他在一声低喊下进入了她,她紧偎在他的颈窝里,手指深深掐入他的臂膀內,疼痛像火一般烧灼着她,但他接下来几乎化成水般的温柔动作和粗犷结实极具安全感的胸膛,使她慢慢被催眠了,继而取代的是如星光灿烂的喜悦和解脱。 终于,他全身像抽光了力气般斜躺在她身侧,轻轻拨弄着她额前几绺凌乱的发丝。 “恨我吗?”她摇摇头非常懊脑的说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怎么可以——” “不,不是你的错,只是你误饮了被田羽凰下药的茶水。”诸葛云吻住她欲脱口而出的话语。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对我下药?”她挣脱他的唇,惊讶不已的问道,这是她意想不到的事。 他又忘我的攫住她的柔软,狂妄的脸上流露着欲望:“她想下药的对象是我,只不过阴差阳错的被你给喝了。” “你这么说——我就不懂了。”她已被他的魔手捂弄得有如天雷勾动地火般的狂炽,只能意乱情迷、语不成调的说着。 “她是想让我跟她生米煮成熟饭。”他依旧着迷地执行他停不下来的动作。 “什么?!”这下,她霍然跳了起来,因为他的话而完全清醒了。那个没羽毛的凤凰竟要勾引她的未婚夫! 诸葛云揉了揉被她撞疼的下巴:“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激动?我说错了什么吗?” 田馨才没听见他说什么呢!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思潮中。 “你告诉我,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诸葛云苦笑三声,非常委屈的说:“你要我怎么回答你?说她非礼我?”田馨怔怔的看着他,过了半晌,才惊觉原来是自己说错话了,天底下哪有女人非礼男人的,她是怎么搞的嘛! “我是想问她有没有得逞?”她泛着红如番茄般的玉颊,羞怯的问。 “为夫我这么聪明,那当然是没有啊!” 这边,田羽凰愤慨的坐在床沿,一脸痛苦不堪。 “其实,说穿了,你在意的是云公子,王府产业的继承倒是其次,对不对?因为刚开始时你并不积极,而在遇见云公子之后,你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比我还心狠手辣。”小倩看着她道。 她这一句话倒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或许你说的对吧!但我真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而且比喜欢雷公子更有甚之。如果他喜欢的人是我,我甚至可以不计较王府的继承权,全部都给田馨也无妨。”田羽凰的眼神飘到远方,脸上有着一种幸福的光芒,小倩看得出来她中毒太深了。 “小姐,别再执迷不悟了,你长得那么漂亮,为什么要死缠着他一个人呢?”未曾涉入情爱中的小倩根本不懂何谓“情为毒、爱为蛊”。 “你走吧!让我好好想想,我要想出一个好办法,我绝不会放弃的。”田羽凰像是也骂累了,倚在床栏,那张嘴终于休息了。 小倩也是聪明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知难而退,什么是识时务为俊杰,于是,挥了挥脸上的冷汗,无声退了下去。 在雷朵寺旁有一条依傍着它的大江,便是著名的白龙江,在白龙江上游有一个名为苍溪的小镇,此乃雷朵寺通往宁南王府必经之路,凑巧的是,雷亦昀此刻就在这小镇上歇腿饮茶,一派潇洒的模样引来不少客人的注目。 他之所以会来这儿,主要也是为了田馨之事,一路上,他不断地估计他们的脚程及自己的速度,预测的结果就是这两天了。 他定能与田馨碰面,当然,到时也就可以完成义父所交予他的任务了。 想着想着,他得意的撇嘴一笑时,突然眼角余光瞄见在临桌有一位非常雅致飘逸的姑娘,她有着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眸,却丝毫不客气地盯着他瞧,而雷亦昀非常确定的是他从她眼中看见的竟是自责、哀求、乞怜——不一而足! 他百分之百肯定自己并不认识她,且从未见过这么一位女子,她的美、她的哀怨、她的忧愁虽令他震撼,但在尚未见到田馨之前,他已无暇去理会这场邂逅。 他很快的将最后这杯酒一饮而尽,想尽快离开这种不正常的气氛中,谁知,他前脚才踏出,就听见那位女子身旁的丫鬟低声说话了。 这个发现竟让他放慢了脚步,随即拐进了一边的暗巷內。 “小姐,你找了他那么久,现在找到了,为什么不去跟他挑明?” “你不懂,我还没准备好。”她轻盈如风絮般的嗓音勾起了雷亦昀的兴趣,他偷偷的探出头,又深深地看了佳人一眼。 “你是堂堂青星堂的大小姐,还需要准备什么吗?”丫鬟不解地问道。 “所以我说你不懂嘛!你就别问这么多了。”丟下这句话,她已一溜烟的跑上了二楼。 而躲在一旁的雷亦昀早已木讷了,他只知青星堂堂主是害他义父家破人亡的仇人, 十五年前的往事他仍记忆犹新,但他不明白的是,他义父田沛鸿从不准他找青星堂报仇,这又是为何呢? 他揉了揉太阳穴,想借此抚平自己不安的情绪。算了吧!小郡主的事要紧,他已没空再理会这个无意间遇见的女子—— 一个他不该再见的女人。 自从上次的计谋穿帮后,田羽凰就没有再与诸葛云他俩打过照面了,诸葛云心生警惕,认为她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一定还会突发奇招,只不过几天下来,她都不动声色,让他直觉事有蹊跷,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以免给田馨造成无谓的困扰。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五十三章 前因后果 一路上,他俩马不停蹄的赶路,丝毫没做多余的歇息,因为这是田馨坚持的,她希望尽快澄清一切,就能尽早与诸葛云无牵无挂的厮守在一起。 “馨儿,累了吗?赶路赶得那么急,我真怕你会吃不消。渴不渴?我去打点水来。”诸葛云担心田馨的身体,一连串问了好几句。 “我没问题,以前当乞儿的时候,一天走的路不知道要比现在多上多少,我还撑得住。”田馨挥一挥额际的汗水,虽疲倦但非常开心。 坦白说,自从她向诸葛云坦承一切后,她顿时觉得轻松不少,这种感觉是她前所未有的。 “别嘴硬!我们还是在这儿歇一会儿吧!”他找了一块大石,用衣袖擦拭干净后,才让田馨坐下。 “好吧!为了让你安心,我就坐一会儿吧!”田馨灿然一笑的坐下。 “我看你一定也渴了吧!”他以食指很快的堵住她欲开的樱唇:“别辩驳,我去找水,马上回来。” 他恣意的一笑,才转身离去。 片刻后,就在他捧着一碗水回程途中,竟发现有极其微弱的声音自他身后袭击而来,他敏锐的一跃起身,在滴水未溢出的情况下,躲开了那道暗器,但令他气馁的是,他竟没接住它,这可是有史以来他所遇上唯一可与他媲美的暗器高手。 “谁?”诸葛云提高音调问道。难得遇上这么一位对手,他怎能不兴奋呢! “云公子果真厉害,想用暗器伤你,根本是不可能的。” 袭击他的人,正是雷亦昀。 其实,他并无伤他之意,只是想求证江湖上对他的褒扬是否属实。今日一试,才真正对他刮目相看。 他刚才所发出的暗器,乃属于一种特制的绒毛,它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若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根本察觉不出来,更甭提能躲过它了;而诸葛云不但能躲过它,且手上那碗水一滴未漏,这已让雷亦昀佩服不已。 “你也不赖,那么轻的东西,你也能使得如此有劲儿。”诸葛云眼底也有一丝激赏的光芒,虽是第一次见面,但诸葛云觉得与他挺投缘的。 “在下雷亦昀,是宁南王府之人。”他边说,眼神边不停瞟向往这儿跑来的田馨。 “云哥,你在跟谁说话呀!我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田馨喘着气说道。 “馨儿,你来的正好。”诸葛云将田馨拉至身侧,直觉她与眼前这位自称是宁南王府的男子有关。 “怎么回事?这位是——”馨儿也瞧见诸葛云身边多出了一位与他同样器宇非凡的男子。 诸葛云轻捂了一下田馨的手心,示意她稍安勿躁,才转向雷亦昀问道:“雷公子你既是来自宁南王府,不知有何贵干?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比试一下吧!” 田馨心想:怎么搞的!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宁南王府!天底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她头好晕,算了,让云哥去伤脑筋吧!她准备回老地方歇一会儿。 “田馨小姐,请留步。”雷亦昀倏地挡在她的前方。 “你要做什么?你认识我?”田馨求助的眼眸看向诸葛云。 诸葛云向前几步,挡在雷亦昀与田馨之间,已感觉到他所猜测的结果已愈接近事实了:“雷兄,你怎会认识馨儿?” “如果我求证属实的话,我和她应该说十五年前就认识了。”雷亦昀含着潇洒的笑意道。 “十五年前?”田馨此刻脑中已完全呈真空状态,只能喃喃自语。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所谓的求证属实,便是指她的郡主身份。”诸葛云不喜欢这种打哑谜的攀谈,所以直接一语道破。 “哦!”雷亦昀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他。 “你一定很诧异,我怎么会对这件事那么清楚,其实,这其间有一段阴错阳差的过往。”他耸耸肩,解释道。 “无论事实如何,我只求看看她的后发根。”雷亦昀虽有疑虑,但还是不忘他来此的目的。 突然,诸葛云忆及在“悦来客栈”那两个可疑的跟踪者,也说过同样的要求。田馨却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后发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能告诉我原因吗?还有,之前那两个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雷亦昀有趣的笑了笑:“不错,谁知他们心一急,就把我吩咐的事给搞砸了。” 诸葛云不再说话,由他坚定如铁的表情中,雷亦昀了解,他已准备好听这段故事了。 田馨只是恍恍惚惚的立在那儿,经诸葛云的叫唤后才激动的叫出:“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亲明明是个乞丐呀!怎么会变成王爷?还有,我后颈部的胎记又是谁说出去的?老天,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云哥随意的揣测,没想到竟会是真的!不过,我不相信,也无法接受——” “馨儿,冷静点,你听他说完呀!再说,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你应该感到高兴呀!” “他们生了我却不要我,对我的爱连一个乞丐都不如,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田馨近乎歇斯底里的叫着,她本以为这是绝不可能的,她是为了让云哥安心,才让他来求证的。 可是,当一切事实摆在她眼前时,又教她如何接受? “不,你误会他们了,当你听完这则故事后,你如果还恨他们,我绝无话说。”雷亦昀立即劝阻她。 于是,在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说出十五年前的故事…… “原来如此。”直至此时,诸葛云才恍然大悟。 “原来我娘为了保护我已经死了!”她整个人趴在诸葛云的肩上,痛哭不已。 良久,当她在诸葛云的轻语安慰下,才慢慢停止了啜泣。接着,她轻轻掀起脑后垂落的秀发,他们果然见到一朵如玫瑰花般殷红的胎记印在她的后发根处。 “你现在看见证据了,能让我回去看我爹吗?我求你,带我回去——”她有些失控地拉扯着雷亦昀的衣袖。 “我来这儿就是要带你回去的,义父已经苦苦找了你十五年了。” 他安抚她的情绪:“还有,你本名叫田羽琳,以后我就以琳妺称呼你吧!” “田羽琳!那——那个田羽凰又是谁?”她突然想起另一个名字。 “她是你的堂姐。”他不知她怎会知道这个名字,但还是如实告诉了她。 “什么?!”田馨苦笑了一下,想不到针锋相对的两人,竟有如此亲的血缘关系。她懊恼着过去对她实在太不敬了。 “好了,回去吧!义父为了你,这十五年来过得非常失意,相信他见了你之后,一定会很高兴的。”雷亦昀鼓励道。 田馨看了看诸葛云,他回以一笑,也就是告诉她,不论发生什么事,他永远支持她,与她站在一块儿。 她有了诸葛云精神上的支持与陪伴,再加上自己迫不及待的心情,她已想飞回王府了。 于是,她在诸葛云的扶持下,一行三人往宁南王府前进。 ………… 在巴蜀的街头上,出现了三个陌生面孔的乞丐,他们边走边看,像是在找人,又像是在看热闹,只不过,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破竹扇,在面前挥呀挥的,似乎对这儿酷热的气候挺不能适应的。 近身一看,原来他们是阿傑、阿丁,还有小惠! “阿傑呀!这里的气候跟邯郸真的差好多呦!怎么那么热呀!”阿丁跟在后面,不停地抱怨着。 “我叫你别跟来,你硬要跟来,现在都已经到蜀地了,你还在那儿穷嚷嚷,比小惠一个女孩子还不如。”阿傑责备道。 “就是嘛!我也怕热呀!不过,只要一想到就要和田馨碰面了,就都无所谓了。”此时,小惠真摯的情谊表露无遗。 “好啦!我不叫就是了嘛!也不知道田馨人到底在哪儿,更不知道她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真替她着急。”阿丁的话说到他们三个人的心坎里去了,只见他们个个垂头丧气,满脸的担忧。 坦白说,这两个月来,他们三人也并不好过,一路从邯郸乞讨而来,有时人生地不熟的,还会被地头蛇打压欺负,白天流落街头市集,晚上则栖身破庙残屋,白天里没好吃的,夜里没好睡的,唯一支持他们坚持下去的理由就是田馨。 “田馨也真是的,为什么要开这场玩笑,赢了又如何?诸葛云真的会喜欢上一个乞儿吗?输了又如何?我还是会永远守候着她呀!”阿傑悲切的喃喃自语,他对田馨的爱恋似乎已经深的无法自拔了。 “我说得了吧!诸葛云就算看不上田馨,田馨也不会看上你的,你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这下可换成阿丁挖苦他了。 看着阿傑一张铁青的脸,阿丁在心中不停窃笑着。嘻!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人都还没找到就先起內讧,真是的!也不把脑筋用在有用的地方。”小惠对他们两个一路上不停地拌嘴早已司空见惯了,本不想搭理,谁知道却愈吵愈离谱。 阿傑这才收敛起欲发飙的脾气,沉着声道:“今天暂且饶了你,等找到田馨再慢慢跟你算帐。” 阿丁只是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第二卷 乞丐郡主 第五十四章 父女相认 “快走啦!我们距离宁南王府还有好长一段路,像你们这样边走边吵,可能一年都走不到。”小惠无可奈何的拉起他俩一人一只手,径直往前走去。 田沛鸿在收到雷亦昀捎来的信件后,无时无刻倚门而望,就巴望能尽早见着田馨一面。 这种持续了十五年锥心刺骨的思念,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每每揪着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而如今总算拨云见日,否极泰来,也了却他有生之年唯一的一桩心愿。 日出日落,已过了好些天,他不禁呻吟道:“信上不是说就快回来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王爷,外面热得很,进厅歇着吧!有雷少爷的消息,我一定第一个来禀报给你。”忠仆老姜忍不住提醒道,对于老爷顶着烈日引颈而望的模样感动不已。 “别急,我再等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了羽琳的消息,我哪有心情休息。”田沛鸿虽已有些倦意,但脸上依然是一抹欣慰的笑意。 “可是,你的身体也该注意呀!如今正值炎夏,太阳可是毒得很,你千万要小心!”老姜善解人意的拿出一把伞,为他挡着烈日的灼烧。 “你不懂,我对羽琳有一股深深的歉意,她这十五年来不知吃了多少苦,我晒这么一点太阳,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我老姜多言,当年小郡主的失踪、夫人的惨死,都是费仑害的,可是,你对他却一点也不追究,这是为什么?” 作为府中为数不多的老人,当年发生的事,老姜也是知道的,王爷事后没有追究,一直以来,他都不解其意。 “当初是我夺了他的未婚妻,错在我,也难怪他会有如此深的恨意。唉!过往之事就别再提了!”他喟叹了一口气。 “王爷——”老姜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却被田沛鸿出声打断。 “别说了,你先进去吧!我再等一会儿。”他的目光又瞟向远处的街头。 老姜看着王爷一副不容反驳的表情,也只好退身下去。 ………… “待会儿记得叫爹,知道吗?”诸葛云一行三人在宁南王府大门外停了下来,此时,雷亦昀提醒田馨道。 田馨一双小手握紧着诸葛云的手臂,紧张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咱们进去吧!”雷亦昀敲了一下狮头门环,不久,有个人从门扉处探出头来:“啊!雷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老姜的眼神又溜到一旁的田馨身上,眼睛一亮,激动道:“想必你就是小郡主了,真是长得和夫人生前一模一样,实在是太像了!” 老姜一脸崇拜的看着田馨,明眸皓齿、荳蔻年华——百分之百的美人。 雷亦昀好笑的揶揄道:“老姜,别光顾着看,赶快去通知王爷。” 老姜的老脸霎时又红又窘,他随即往厅內跑去:“王爷,王爷——你瞧谁回来了。” “是亦昀回来了吗?”田沛鸿倏地出现在厅口,眼中满载着期待的光彩。 “是我,义父。”雷亦昀快速地迎向前道。 此刻,田沛鸿怔怔的眼光锁住站在雷亦昀身侧的女孩儿身上,他心中五味杂陈,激动不已,根本忘了该说些什么。 就是她,他失踪十五年的小羽琳! 真好笑,她那张就像是和她娘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蛋早已证明了一切,他还耗费那么多时间、人力去找证据! “爹。”田馨微弱的呼唤一声,喊醒了沉思中的田沛鸿。 “你——是你在喊我爹吗?我没有听错吧!”他微颤的双手轻抚上田馨的面颊,看见她,使他又忍不住想起他至爱的妻子。 “是羽琳在叫你,原谅我这十五年来没对你尽半点孝心。”田馨脸上也淌下了眼泪。 那段感人肺腑的故事,一直在她心中不断缭绕着,一思及母亲的惨死及父亲的落寞,她险些无法承受,但经由诸葛云细心的抚慰后,她激荡的情绪已平复了不少。 “你这么说是想让爹更难过吗?爹也没有给你一丝一毫的父爱呀!”田沛鸿已忍不住地将她紧紧搂住,十五年来的思念、焦虑、爱意,全都涌上心头。 雷亦昀适时说出了一句话:“父女俩好不容易重逢了,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哭哭啼啼的呢!” “对对,是应该高兴才是。”田沛鸿抹了把眼泪,露出欣喜的笑容说道:“羽琳,你爹——呃,我是指养你的爹,生前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虽然我们是以乞讨为生,但他一直都将好吃的留给我,若有人敢欺负我,他也一定会将那个人打得落花流水。”田馨一说起田三,一抹得意的微笑就不经意挂在嘴角上,可见他们父女俩一定是情深意浓,彼此相互扶持着。 “他本名孙三,为了让你日后认袓归宗,又不想让你起疑心,所以自愿改了自己的姓氏。”田沛鸿很感慨的说道。 “其实,他就是十五年前名震一时的‘神丐’,他有个缺点,就是太爱小孩了,常常偷窃小孩回家过过干瘾,但不出三天,他一定将他们再送回去。可惜的是,当他救了你之后,就突然退出了江湖,也不把你还给义父,让义父他老人家一口气担忧了十五年。”雷亦昀说出这段令人闻之鼻酸的往事。 “原来如此,难怪他生前每次一喝醉就会直唤着‘宁南王府’,大概是对你有所愧疚吧!”田馨早已哭得柔肠寸断。 “别哭了,别哭了。亦昀,你带羽琳回房歇着吧!我有话想跟诸葛大侠谈谈。”田沛鸿并没有忘记在田馨身边有这么一位孤傲冷绝、颇有侠义情操的诸葛云。 田馨不安地看着诸葛云,迟迟不肯离去。 “馨儿,你先去休息,放心,我不会走的。”诸葛云像是田馨肚子里的蛔虫,早已知道她的心思。 待到田馨走后,空气似乎瞬间沉静了下来,这时,田沛鸿才打开话匣子,噙着笑意道:“你把我女儿的心控制得很好嘛!” “我不懂王爷的意思。”诸葛云不想多加置喙。 田沛鸿摇摇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冷傲诸葛’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诸葛云的双眉一凝,不知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诸葛大侠,你真是寡言少笑,不知我们家羽琳这一路上有没有麻烦你?”田沛鸿想试试看他对羽琳到底有无情意,他实在无法放心的将她交给这么一个以“冷漠”著称的男人。 “没错,她的确是一个烦人的小东西。”诸葛云泰然的道。 “好,够坦白!这点我喜欢。”田沛鸿满意的笑了。 喜怒之情鲜少表现在脸上的诸葛云也笑了:“多谢岳父的抬爱。” “你不仅够坦白,胆子也够大。我答应把羽琳交给你了。”他炯然有神的眼眸精光四射地看着诸葛云。 诸葛云却投给他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我此次前来的首要目的,是想弄清楚馨儿的身世,另外则是想通知岳父我们的婚期,此乃基于礼貌,至于你答不答应,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好一个不可一世,倨傲不逊的男人!天下之大,却有谁敢这么对他说话?不错,一点也不矫揉造作、趋附权势,田沛鸿竟发现他愈来愈欣赏他了。 原本他担心诸葛云的冷冽会伤了羽琳的心,没想到他漠然的背后却有一颗狂妄炽热、真挚不悔的心! 他放心了,他终于能放心的将羽琳托付给诸葛云了。 “好,那咱们翁婿俩就好好的把酒畅谈一夜,如何?” “乐于奉陪。” “能不能告诉我,你和羽琳是怎么遇上的?又为何会阴错阳差的护送她来宁南王府?”当仆人备妥酒菜,田沛鸿轻啜一口酒,便开口问道。 “哦,是这样的,两个月前,我和她在清苑街头邂逅,那时她自称是小郡主,要我护送她前来,可是由她的动作谈吐,我实在难以相信她所说的话,但或许是我潜意识里已对她一见钟情了吧!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好个‘一见钟情’,有意思!”田沛鸿高兴的附和道。 此时,诸葛云从颈上卸下一条链子问道:“岳父,这可是你当年留在馨儿身上的信物?” 田沛鸿接过它定晴一看,神情竟顿了一下:“是——这是她娘生前最爱的一样首饰,连我都不知道她将它挂在羽琳身上,也难怪事后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将那条链子紧握在手中,感慨万千。 “这是馨儿送给我的定情之物,岳父能否割爱?”他提醒田沛鸿,这链子已是他的了。 “呃,好吧!看得出来你很重视它,我想,羽琳她娘也会同意羽琳把它交给你的。”田沛鸿有些不舍的将那链子递还给他。 “谢谢!”诸葛云非常珍惜的摸了一下,又戴回颈上。 “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不醉不归!”一老一少又执起酒杯一仰而尽,欢欣感人的气氛流露其中。 当田馨一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并不是这一觉好睡,而是等她真正有睡意时,已是鸡鸣月落之时。 昨晚她一直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咬自己的手指头,掐自己的手背,甚至扭自己的耳朵都有“痛”的感觉,那表示这些都是真实的! 连她现在睁开眼,那种轻飘飘的虚幻感,也在看见屋內的装潢摆设、轻纱素帷后全都冰消瓦解了。 她没想到自己还真是一个郡主,一个大字不识几个,又当过乞丐的郡主,岂不是会笑死人吗?要是给外人知道而拿来当话题,这对爹来说,不啻是一种侮辱。 说穿了,她压根都没想过要当郡主,更没想到两个月前瞎掰的谎话今天竟然全变成真的!哦,我的天呀! 诸葛云!他人呢? 这时,田馨猛然惊醒,醒来之后,她就没见诸葛云的人! 他会不会还在大厅与爹爹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