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道那些事》 第一章 山中诡事 中国本土道家文化源远流长,至今已有上千年历史,在漫漫岁月长河之中,道家高人层出不穷,由于近代道教文化的断层,无数关于道家的记载无不湮灭于历史尘埃或散落于民间乡土,曾经辉煌一时的道家文化如今大多成了旅游景点用来吸引游客的手段,而真正关于道家的事迹,却只剩下那一点点还流传于老百姓的口中…… 我老家在四川西南的一个偏远山区,爷爷在一九五零年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退伍回来后在村里任生产队的副队长兼民兵队长,这在当时的村里,也算是有权有势了。他曾在一九六七年的时候救过一个叫马淳真的人,这人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道士。都说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也正是因为救了这个道士,咱们家,乃至咱们村才在一次次怪事中才得以保全性命,也正是因为他,才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事情发生在一九六七年惊蛰前半月,因为庄稼连年减产,村里的食堂连过年都没能吃上两顿干的,以致于连头年的公粮都没能按时足量的交上,时任生产队队长的刘队长在村民大会上发了一顿火后,由我爷爷安排了新的一年的目标和计划。 “开荒,种粮!” 经过一番动员后,村民们抗着铁锹,钢钎去了荒山,趁着还在年头,多开出几亩地来种粮食。那时候的人想法很简单,每天能吃个肚儿圆就不错了。所以,开荒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眼看着一片片贫瘠的土地被开发出来,大家伙心里都高兴坏了,心想地有了,加上天公作美的话,今年一定能有个好收成。 我爷爷原本计划的是开出十亩荒山,可能是大家太积极的原因,只用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地就翻出来了,当时离惊蛰育苗还有几天的时间,于是,在几个村民的建议下,爷爷决定再追加五亩地来。 为了按时完成任务,村委会决定,要是超额完成任务的话,每个劳力奖励五个公分(当时是集体公社,村民按挣的公分换粮食,肉票等)。一听开了荒还有公分拿,村民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甩开膀子干了起来。 眼看着开荒的队伍一步步的深入后山,当时村里的一个姓李的端公,心急火燎的连夜找到我爷爷,说那后山去不得了!要是在开进去,惊了鬼神怕是要出大事? 要说这李端公是什么货色?别人要是不知道的话还有可能,可同村的人都是沾亲带戚的,谁不知道谁呀?也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跟谁学了两手,手艺到没到家不知道,反正后来村里村外丧葬白事,都叫他去打理,渐渐的也混出了点名气。 按辈份,我爷爷都得叫他一声表叔,要说放在解放前,像这类端公,神婆说的话,那是没人不信,可是解放后,尤其是我爷爷还当过兵,打过仗,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跟他说鬼神,那死在他枪下的霉国鬼子,还不早把他给收去了。 于是,我爷爷跟他说“连活人都活不了了,谁还管得了死人呀?就算是真有神仙,那他也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活人饿死吧!发心吧,表叔,没事的。” 李端公见劝不动我爷爷,气得吹着胡子回去了,谁知道,第二天旁晚,不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几个挖在最前面的村民,集体晕倒了,要不是旁晚下山的时候清点了人数,谁都发现不了。我爷爷带着几个村委会的干部找到他们的时候,天都已经麻黑了。 我爷爷以为他们是太累了,饿晕的,于是让人送了点红粮水和煮熟的红薯过来。结果几个人好一顿摇都没有叫醒,后来还是有个年纪大点的老头出了个主意,让他们猛掐人中,才把人弄醒。 人是醒了,可是事却不对了。 那几个人醒来后,吃什么吐什么,连喝点水都全吐了出来,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更诡异的事发生了,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几个人趴在地上,像牛一样的,嚼起了地上的丝矛草!就是那种叶子很锋利的杂草,我们一般都是割回家喂牛的那种。 不喝水不吃红薯也就算了,这草怎么能吃呢?有两个人因为吃得太快,连舌头都割出血了,也不知道停顿,像是着了魔一样,叫都叫不停。 “快把人拉起来,把这片草全割了。” 镰刀都是现成没带走的,听到我爷爷的安排,几个年轻点的去拉人,剩下几个岁数大点的,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一片草给割完了。 原本以为草割完了,他们就不会吃了,可那几个人真像是疯了一样,趴在地上用手在泥里将那杂草的根都扣出来吃,连同那地里的蚯蚓,千足虫,泥巴一起,全都朝嘴里塞,满嘴红的绿的臭气逼人。 村里人哪见过这阵式,那个年纪大点的老头,战战兢兢的朝我爷爷说道,“大侄子,他们几个怕是撞到啥子不干净的东西了哦!我看要不还是喊李端公来看哈撒!” “看啥子看?我说他们就是饿晕了,装神弄鬼。我们革命同志重不信鬼神。那些都是封建毒瘤,早晚要铲除的。王大爷,昨天的广播大会你怕是没有听进接哦?” 自从年初开始,村里就时不时的组织村民收听学习最新的中央精神,广播里天天都在放破四旧的演讲,听完还要讲讲自己的看法,王大爷一听我爷爷这么一问,立马不吱声了。 “还楞起干啥子?把他们几个弄回接撒!” 见我爷爷有点发火的样子,几个村干部赶紧跑过去把人给架了起来,不架不知道,刚刚还抬得动的人,现在两个人用上吃奶的力气居然都抬不动了,爷爷不信邪,也过去帮忙,三下一用力少说也有五六百斤,居然还是纹丝不动。众人这才慌了神,难不成真他么的见鬼了? “王大爷,王大爷?” 一连叫了几声都不见人影,大家这才发现,这死老头子居然自己先跑了! “狗日的老不死的,今天的公分他是不想要的了!”爷爷嘀咕了一声,现在的这种情况,他也是真没办法了?抬也抬不动,喊又喊不起走,总不能不管他们了吧? 眼看着天已经黑尽了,山下突然亮起了几个火把,几个哭哭啼啼的声音从火把里传了过来。 “副队长,李老幺的婆娘官二梅找男人来了。”村干部小声的跟我爷爷说。 李老幺就是那几个出事人中的一个,他婆娘官二梅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这下要是闹起来,恐怕隔壁村子都听得到。 跟官二梅一起来的还有其它几个女人,几个女人上山来一看这情况,闹得更凶了。 “闹锤子闹?再闹,你们的男人全都要死在这儿点。” 说话的是李端公,他背着个帆布口袋,走得有点慢。身后是一脸怕事的王大爷。看来是王大爷回村找李端公来的。 “李表叔,你要救哈我们当家的,他要是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活不成了!”官二梅这么一说,其它几个女的也跟着闹起来。 “废求话,老子不是来救他们,在这儿来干啥子嘛?婆娘伙些全部下山接等到。” “你们身上有阴气,在这儿只有帮倒忙的!” 见几个女人没动,李端公赶紧又补了一句。 “你龟儿,昨天不听老子的话呔,这哈安逸了撒,偏要整几个在这儿来摆起你才相信哦。”李端公等女人都走后,这才指着我爷爷骂道。 “表叔,他们硬是遭鬼迷了唛?”事到如今,我爷爷也不得不重新定义这个李端公口中的鬼神了。 “这儿本来就是一片乱葬岗,好多都是外地跑起来的难民,你又不是不晓得。六一年粮食关的时候,这儿埋了弄么多死人,你以为这儿干净的很呀?”李端公边说边把背上的帆布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一大叠香蜡钱纸,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点起了一个火堆,插上香蜡。放了几个红薯,然后以糖水代酒,洒了一圈。 看他做完这些,一道阴风突然从林子里刮了出来,那还没有燃尽的钱纸被刮的旋起老高,李端公一边继续朝火堆里扔着钱纸,嘴里还变着调的念叨着,“我们不该打扰你们什么的?献上什么香火之类的话!” 当李端公将最后一张钱纸烧完后,那出事的几个人居然不动了,而且嘴里还没有吃下去的草根树皮也开始朝外面吐。看来是李端公的办法凑效了。 “表叔,他们……” “嘘……快点,把人弄起走!”李端公跟大家打了个手势,说来也怪,这下也不用两个三个人了,就一个人轻而易举的就把人扶起来了。 众人扶着撞鬼的几个人,连同山下的女人一起,一路到了李端公的家里,只见李端公画了一碗符水,给几人喂下,原本还神志不清的几个人,眼睛开始慢慢的清明过来,醒来后的几人,吐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吐完后,人也更清醒了。 等所有人都回去后,我爷爷打算趁这个机会问个明白,鬼神暂且不说,他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三个人都扶不动的人,在李端公作法后,又能扶动了?这完全违背了唯物主义的理论。 两人端了盘花生米,啃着几个烤红薯,就聊开了,谁知道刚过半夜,那几个出事的人,再度发作了,而且这次比天黑前闹得更凶,更恐怖…… 第二章 诡事?鬼事! 据李端公自己说他是师承一位游方道士,学了没多久,道术虽不咋滴,不过对付这些乡野粗事还是够用了。土乃五行之末,主沉稳,栽物。冲阴之身食土,重千斤。这是那林子里的东西,不想让你们把人弄走啊! “那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为啥子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呢?”爷爷将酒杯放低,跟李端公碰了一个。 “人三分怕鬼,鬼七分怕人。你娃儿当过兵,又打过仗,身上有杀气。一般的东西都怕你。看得到才怪呢!俗话说得好,鬼怕恶人磨呀!” 李端公正说得兴起,谁知道地坝外的大黑狗突然叫了起来。 “李表叔,你看得啥子哟?李老幺在屋头又干上了。”官二梅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语气冲的不得了。 “啥子?又干上了?” 按道理,人只要回了村子,有守护一方的土地及看家门神的保佑,一般的小鬼都不敢上门闹才对呀?难道,那乱葬岗上的东西,成气候了? 李端公脑子里电光火石的闪过这个念头,拿起家伙跟着官二梅朝她家跑去。我爷爷也跟着跑过去,这事还没完没了了! 还没进门,就听到李老幺在屋头整得兵兵乓乓,当所有人进屋后,都吓了一跳,这人那里还是李老幺啊?两个眼窝子黑得像涂了墨一样,眼珠子里都快红出血来了,一脸蜡青,嘴角上还挂着不知道刚嚼的什么东西。跟下午不同的是,现在的李老幺,会攻击人了。 “狗日的,要翻天了是不?” 李端公猛的大吼一声,把我爷爷都吓了一跳。连李老幺也被这一声给吼停了。双目呆滞的朝这边看来。 “快点上接按倒他。” 听到李端公这么一喊,我爷爷跟李老幺的大哥二哥一起冲上去就将他放倒了。只见李端公从水缸里舀出一碗清水,拿出一张已经画好了的符点燃,将燃烧后的灰烬扔进碗里,用食指拌匀后朝着李老幺嘴里灌去。 喝了符水的李老幺,像是打摆子一样的浑身抖了起来。嘴里时不时的吐出一口黑水,恶臭无比。就在大家以为符水凑效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李老幺突然一声大吼,双手成爪朝李端公冲了过来,还好我爷爷眼疾手快,一脚踹了过去。这一下,就像是踢到霉国鬼子m46坦克上的钢板是一样的。痛得我爷爷倒吸冷气。 多亏了这一脚,让李端公险险的躲了过去,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更麻烦了。屋里的几人还在跟李老幺周旋着,屋外面几个吵吵闹闹的女人算是把整个村子都吵醒了。原来她们男人跟李老幺差不多同一时间发作,因为李端公先到官二梅家来了,所以她们现在刚好找过来。 “表叔,咋过整哦,这李老幺像是用不完的力气一样?”爷爷朝门口喊到,刚喝的那点酒劲早就没了。 “找根粗麻绳子把他绑起来,不准他出大门。你们也是,回接先把人看好了。”李端公跟大家伙喊到,然后一个人朝后山跑去了。 当我爷爷提着步枪冲上后山的时候,刚好看到让他不解的一幕。只见李端公用钱纸烧了一个大火堆,香蜡围着火堆插了一圈,整个人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像是在认错一样。不是说道士都能降妖除魔的吗?怎么这都快求爹爹告奶奶了? 火堆周围有一道道旋头风在打着旋,下午的时候也出现过,有可能是火堆周围气压不稳造成的,所以我爷爷也没拿它当回事。当李端公将最后一张钱纸烧掉后,火堆里的火立马小了起来,按道理火势一小,那旋头风也应该跟着小才是,谁知道,那几团旋风竟然不小反大,朝着火堆里就冲了过去,将一团火星给卷了起来,朝着李端公扑了过去。 “砰……” 就在李端公连连后退的时候,一声枪响从他背后传来,7.62口径的子弹,将那团火堆轰得火星四溅,旋头风也嘎然而止。 “快走,这东西成气候了,” 李端公一反应过来。抓着我爷爷就朝山下跑去。 “成啥子气候了?只要老子有枪,就是真的有鬼老子也不怕。”爷爷也发火了,军人的血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你是不怕,要是把他们整毛了,李老幺他们几个怕是活不过三天了。” “表叔,你刚刚是在求它们唛?” 下山后,爷爷把刚刚看到的事说了出来。 “不求它们咋过整呐?我又收拾不了,只有跟他们商量哈撒,那个晓得狗日的些拿了供品居然还不满足,这是要逼死人哦。”李端公一拍大腿,这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哪些东西到底是啥子嘛?李老幺他们跟它又没得仇?要是真把人弄死了,这事情就不好整了。” “是啥子,全是一群饿死鬼,这事情我也没得办法了,只有听天由命了。” 第二天,五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抬进了我们村的一个小庙里,按李端公的意思,那儿有神明坐镇,情况可能要好点。 村里的小庙没什么讲究,村民们信什么,就供什么。往往都是神佛一堂,传说小庙在很久以前出过一条龙,沿着庙前的小河游走了,小庙后来也叫转龙庙。不知道是白天的原因还是真有神明相助,李老幺几个人情况确实有点好转了。 谁知道,刚到旁晚,几个人几乎是同时发作了。这次似乎是彻底激怒了那东西,那五个人发疯似的朝庙门外冲。刘队长跟我爷爷亲自坐镇庙前,连民兵队的人也全来了,个个背着步枪,手拿麻绳,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式。 “同志们,这几个人一定是被反动派洗脑了,在这里装神弄鬼,党中央告诫我们,要破除一切牛鬼蛇神,铲除一切封建毒瘤。咱们身为革命人士,就当一往无前,等下你们冲进去后,先将他们绑起来,然后……砰……” 刘队长的话还没有训完,身后的庙门轰然倒地,五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朝着人群冲了过来,之所以叫他们为怪物,是因为从他们的行动上来看,已经失去了人性。 爷爷最先反应过来,他带着十二个民兵,拉着麻绳朝那五人冲了过去。一顿周旋后,大拇指粗细的麻绳将五人紧紧的捆在了一起,这时候,李端公也来了,他来不及多想,直接摸出五张符纸,朝那五人的头顶上一拍,嘴里叽哩咕噜的念了一通咒语,等一切做完,情况非旦没有好转,更像是激怒了五人。 啪嗒的一声闷响,缠了足足十几圈的麻绳居然被活生生的崩断了,本来围着一圈看热闹的村民,这下真炸锅了,那五人挣脱后兵分五路,朝着人群里冲去。瞬间就有几人被抓得鲜血直流。 “表叔,这下咋过整呐?” “还整个屁哦,喊大家快点跑撒,逃命要紧。” 连李端公都没办法,眼看着又有几个人被咬伤在地,爷爷一咬牙,麻利的上膛举枪,他已经决定了,只要他们在伤一人,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民反德为乱,乱则妖灾生。你的枪已经对他们没用了。”就在爷爷瞄准的时候,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从公路上传来。 “放屁,老子一枪就能崩掉一个。” 爷爷回头看了下这个说话的人,只见他一身破烂,头发上还插着杂草,不知道是从哪里逃来的叫花子。就在说话的瞬间,李老幺已经扑上了站在一边发楞的,他自己的儿子。 任谁也不会想到李老幺居然对自己的儿子也要下手,官二梅在一边吓得大哭,可又不敢上前,场面一度有点失控了。 “砰……” 一声枪响,爷爷率先开枪了,他瞄准的是李老幺的肩膀,这个部位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挨一枪,最多打出一个贯穿伤,不会致命。可李老幺仅仅只是一个锒铛,子弹打在他身上居然跳弹了。 这一下也彻底激怒了李老幺,他放弃自己的儿子,朝我爷爷冲了过来。就是这一瞬间,我爷爷已经完成了退壳上弹的动作,不过这次,他瞄准的是李老幺的脑袋! “孽障,本道面前,休得放肆。” 还是那个叫花子,只见他身形一闪,欺身而上,右手呈剑指直点李老幺天灵盖,爷爷只看见眼前身形翻飞,那五个发疯的人居然一动不动的被定在了原地,虽然姿势各不相同,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头顶上都出现了一个红点。 “道友?道长,你这是?” 李端公哆嗦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自己毫无办法的事情,人家居然一出手就定住了五个,这道法,当真是闻所未闻。 “道友道法未精,勉强施法,只能徒增而尔,以至于戏怒鬼神,遭其反噬。如果本道今天不出手的话,你们村里,怕是要多出几十具死人了!” “奶奶的,你他么是谁呀?什么道有道无的?满嘴的牛鬼蛇神。小心我抓你坐班房啊!”眼看着李老幺几人没了动静,刘队长胆子一肥不知道又从哪个人堆里钻了出来。最近镇上下了指标,要落实最新的中央精神,他正愁找不到拿谁交差呢?这平地里冒出来个野道士,正合他意。 “贫道马淳真,道号纯真子,乃江西府人士。途径贵宝地,见妖孽横行,唉人心不古矣!”叫化子握了个子午决,略一施礼的道。 刘队长一听他真是外地人,心里一下就有底了,人群中只有李端公看到马淳真打出的那个手势后,心里一个激灵,直道这下是遇到高人了,因为,这手势,他师父也会打。 第三章 鬼事升级 子午决,又称“太极印”,太极分二仪,一阴一阳。左为阳,右为阴,阴阳相抱。结好后,二虎口是相触的。此印是道家最简单的修行法门之一,也是道士最常用的见面之礼。跟儒家的抱拳差不多。 李端公的师父也会此印,所以他一下便知道眼前这人不简单,因为这印能守气归田,道家修习法门,必先修练此印,才能养气定神。同样的也说明,这个叫马淳真的人,是个真正有道法的道士。 像李端公这种人,并不能完全的称为道士,充其量也只是能跟道士沾个边而已。现在眼前站着这么一个人,李端公心里也顿时有了底。 “贫道?我看你确实挺贫的。你这是逃难还是逃命来着?”刘队长撇了眼马淳真,五十来岁的样子,全身上下就没一处是干净的。一双帆布解放鞋,十根脚指头都在外面。背上一个黑不溜秋的包袱,手上还拐根竹竿。也难怪会被人当成是一个叫化子来。 “大侄子,你就少说两句嘛!刚刚多亏了马道长出手,要不然还不晓得要闹出啥子名堂来?” “啥子哎?就算他不出手,我们也能收拾这群龟儿子。”刘队长看着已经被民兵队重新绑起来的李老幺几个人,打断了李端公的话。 “老徐,前几天广播大会上的那份文件你也看了吧!我本来是想拿李端公下手的,可都是乡里乡亲的,撕破了脸也不好,现在正好,来了个野道士,咱们干脆就弄他龟儿接交差算求了。”刘队长跟我爷爷递了眼色,小声的说道。 我爷爷本来也是个实在人,刚刚马淳真制服李老幺几人他看得清清楚楚,这翻脸就不认人的事,他还真干不出来。 “老刘,这事儿不太好整吧!” “啥子不好整?要不然就抓李老巴儿,拆了他的转龙庙。”刘队长有点不高兴了,说话的语气也大了起来。 “你俩个龟儿子要干啥子?还要拆我的转龙庙?那个今天敢动这庙的一砖一瓦,老子跟他没完。” 李端公这一大嗓子,瞬间引来了不少村民的赞同,这庙起码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村民们世代都在这个庙里上香祈福,而且传说这庙还出过真龙,那可是显过圣的灵庙。怎么能说拆就拆呢? “道友,这庙就是转龙庙?” 马淳真脸上明显一喜,上前走了几步。径独自念道,“此庙山环水抱,上风上水,灵气流转,生生不息,且暗合阴阳五行之像,不愧是龙生之地啊!” “是啊!这就是转龙庙。道长你……” “不拆庙也可以,但是,这个封建头子必须给我抓起来。”刘队长朝着民兵们一指,示意他们过来捆人。十二个民兵见我爷爷没说什么,理了下手里的绳子,朝马淳真靠了过去。 “刘德忠,你龟儿子要来真的了是不?”李端公一看刘队长要拿马淳真,立马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问道。 “破除封建思想,铲除封建毒瘤是闹着玩的吗?这人一看就是为了逃避抓捕才跑到这里来的。不看在你是本村人的份上,我早抓你去坐班房了,动手……” 刘德忠话还没说完,那冲上去的三个民兵,连人家衣服都还没沾到,就直接躺下了。妈的,居然还敢还手,刘德忠抢过一把步枪,瞄准了人群中的马淳真。 再快的身手也不敢在子弹面前托大呀,马淳真大笑三声,任由被人绑了起来。被带下去的时候,仰天直道: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民反德为乱,乱则妖灾生啊!这世间真的又要大乱了。 也不知道这马淳真是不是真的窥得天机,从一九六六年至一九七六年整整的十年里,中华大地乱像重生,不少名人,名士,百战英雄含冤受辱,屈死狱中。当然这是后话了。 马淳真被带下去后,刘队长叫民兵把李老幺几个也拖了回去,关在了村委会的公房里,而马淳真则没有那么好运了,他被那三个被他打过的民兵用铁链锁在了牛棚里。对付封建敌人的手段,劳动人民是从来不缺的。 刘队长在视察了被关起来的马淳真后,心里高兴的想着明天应该怎么去镇上邀功。情节一定要跌宕起伏,在伤了三人后,还是由自己果断用枪制服了敌人,才将人抓住。嗯,就是这样…… “刘队长,李老幺几个人被我们关好了,就是那额头上弄个红点点,跟个婆娘伙似的,硬是搞笑的很。”几个民兵打断了刘德忠的想法。 “笑个锤子,赶紧跟他们几个擦了。有毛主席的语录,连霉国鬼子都是纸老虎,封建迷信的东西,我们不整那一套。”刘队长在下达了指令后,背着手离开了。都说官司二梅是个泼辣子,村里谁都不敢惹她,可那婆娘偏偏臣服在咱老刘的胯下,平时都是趁李老幺上坡挣工分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去耍,今天晚上就不同了,老子要正大光明的接耍。 为了晚上耍个安逸,刘队长下午的时候专门让公社食堂给他割了一茬韭菜来吃了,想想等下的快活事,刘队长不免得加快了脚步。 那几个民兵回到公房,给李老幺几个洗了把脸后,就找了个角落打瞌睡去了。昏黄的煤油灯照在李老幺几个苍白的脸上,显得诡异的很。大概是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李老幺五个人的眼皮像是自动弹开的一样,一阵阴风过后,摇摇欲坠的煤油灯化着一缕青烟,熄灭了。 漆黑的公房里,一阵麻绳崩断的声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五个行动诡异的人影从公房里走了出来,闪着绿光的眼睛扫过公房外的大黄狗,那大黄狗低鸣一声,夹着尾巴缩在角落不敢吱声,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五个人影消失在黑暗中。 刘队长在官二梅家外抽了一整包的奔驰经济烟后(四川解放后的一种没有烟嘴的香烟)。才等到官二梅哄睡小孩的信号(二声猫叫)。两人在没有任何前戏的情况下直接进入了主题。 刘队长张着散发着韭菜味的大嘴贪婪的在官二梅身上啃着,牙缝里塞着的韭菜叶子让官二梅心底一阵作呕。她假意奉承的别过了头,以便呼吸点床外的新鲜空气。不回头还好,一个脸色苍白的人脸正站在窗外欣赏着这一幅活春宫。 青绿色的眼珠子在夜色下闪悠悠的,但那熟悉的脸部轮廓还是让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李老幺……” “啥子李老幺,老子是刘德忠。”刘队长听官二梅居然将自己认错了,心下一狠,猛的送了起来,下午吃了韭菜,就是有劲。 “狗日的,李老幺回来了,快点起来。” 官二梅的话让刘队长一惊,就在这个时候,公房那边传来一阵响锣声,铛铛铛的好不热闹。这是我们村那时候用来预警的锣声,凡是响起这个声音,那就说明不是村里有事集合,就是出事了。现在是晚上大半夜的,很明显肯定是出事了。 刘队长骂骂咧咧的穿好裤子,李老幺被关在公房,他开始还以为窗外站的是官二梅另一个拼头,可当他点亮煤油灯的时候,吓得脸都绿了。那个脸色苍白,眼冒绿光,正盯着自己看的人不是李老幺还是谁。 我爷爷听到锣声,一个翻身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多年的当兵生涯让他平时候都是和衣而睡的。半夜三声锣,那肯定是出事了,爷爷从床头上取下一杆火药枪,交代好奶奶锁好大门后就朝公房跑去。(那时候没禁枪,我爷爷有两把火药枪,就是那种装黑火药,放铁沙子的土枪,小时候我也打过。) 爷爷在半路遇到跑来报信的民兵,一问才得知是李老幺五人不见了,爷爷一边让民兵挨家挨户的搜人,一边朝李端公的家跑。白天李老幺那刀枪不入的画面还挥之不去,很明显子弹已经对他们几个没用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李端公能有办法对付他们。 当爷爷跑到李端公家的时候,正赶上李端公背着也的帆布口袋出来。爷爷跟他说明了现在的情况,李端公只回了句我也没办法后,就朝公房跑去。爷爷没办法,只好跟着他走。李端公在公房牛棚找到马淳真的时候,他正在闭目打坐。 “马道长,您受苦了,但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救救我们村吧!”李端公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一个六十多岁的人跟五十来岁的人下跪还真是少见。 “道友何须行此大礼,天下既乱,妖孽横生,又岂是我等可以左右的。降妖除魔是我辈之责,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出手的。”马淳真说着从地上坐了起来,一阵铁链哗啦啦的也随着响了起来。 我爷爷还想着去找钥匙来开锁,却只见马淳真两根指头扣进铁链里用力一绞,小指粗的铁链硬生生的被他从咬合处给掰开了一个缺口。我爷爷当时就看呆了,这哪里是手指,就是两把老虎钳也没这么好用的吧! “道长,现在那五人已经不见了,民兵现在还在到处搜查,你看我们应该先去哪里找呢?”李端公最先回过神来,马淳真有本事,他是早猜到了的。 “人死有头七,人之将死有回光返照,这都是上天给人的眷顾,你说知道自己将死的人,会做什么?” “回家,看家人。”李端公略加思所,一口道出。 “不错,他们哪里也没去,肯定是回家了。这里离谁的家最近,咱们马上过去。”马淳真捡起地上的竹竿,看了我爷爷一眼。 “这里离李老幺的房子最近,我们先去那里。”爷爷说完,领着两人朝李老幺家赶去。 一行三人走到半路,只见一个灰白色的人影连滚带爬的朝这边跑来。我爷爷将火药枪一举,明知道子弹对他没用,但举着枪,心里面要踏实的多。 “别开枪,是我……” 刘队长一手提着裤腰带,一手使劲的朝这边挥手。等他走得近了,这才发现,在他后面还紧追不舍的跟着一个东西。 “狗日的,看我不打死你……砰……” 刘队长抢过爷爷手中的火药枪,不加瞄准的朝后面反手就是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