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 第一章:异世醒来 “大姐怎么办,她不会死了吧?” “我怎么知道,我们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这小野种惯会装!” “她……她流了好多血!” “慌什么,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到桌角的,就算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待会儿爹他们干完活回来,咱们怎么跟三叔说?” “哼,就这么说呗!是奶叫我们来看住她的,反正也怪不到我们头上。三叔最是老实孝顺,我才不信他会为了这个捡来的小野种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可是,三叔平时最护着她……” “那是因为三叔没孩子,才把她当自己的孩子养,要不然一个捡来的小野种,还是个赔钱货,谁稀罕?” “可她要真死了,三叔怕是会闹。” “别怕,有奶在。奶说了,咱们把三婶小产的事推到她身上,三叔只会恨她。” “行,咱们听奶的。” 两道略带稚嫩且刺耳的女声一直萦绕在杨锦帆的耳畔,吵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吃力地睁开酸涩的双眼,刺眼的白光让她不适应地皱眉眯眼,身体不自然地扭了扭。 “哎,大姐你快看,她动了!” 稍微大一点儿的少女冷眼一扫,看着已经睁眼呆呆地看着房梁的杨锦帆,不由嗤声一笑,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我就说吧,这小野种惯会装,装得还挺像!” 在片刻的迷茫之后,杨锦帆感觉后脑勺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还有液体在疯狂地往外流失。 那句“杨锦帆!跳,快跳!”的嘶吼声,以及剧烈的爆炸声还在她脑海里盘旋,久之不去。 头疼欲裂,意识逐渐清晰。 这儿是哪里? 出海的舰艇上,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声音? 接着,她感觉有人用力踢了踢她的腿。 “小野种,装什么死?这么有能耐,咋不真去死!三叔到底是怎么想的,捡了你这么个不安生的小野种回来,真是造孽啊!” 杨锦帆眉头皱得更紧,有些机械地看向声源处。 两个年纪大约八九岁的少女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稍大一点的女孩一脸的厌烦,眼神里尽是轻蔑,小一点的女孩面上多了一丝怯色,其它的,与大女孩无一般一二。 “小野种,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打死你?那么喜欢装死是吧,我让你装,让你装……” 说罢,大女孩伸手就往杨锦帆脸上呼。 “啪,啪!” 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个巴掌,杨锦帆眼里的迷茫之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愤怒。 脸上,火辣辣地疼。 脑瓜子儿更是嗡嗡的。 妈的! 哪里来的俩小王八羔子,竟敢欺到老娘头上? 真没教养! 杨锦帆猛地坐起身来,沉着脸看向她们,目光阴戾。 两姐妹被她的眼神吓得后退几步。 大女孩见杨锦帆没有下一步动作,冷笑一声,又大着胆子走上前去。 “哟,小野种不得了了,还不服气?这么不服气起来打我呀!你瞧你那熊样儿,茅坑里的老鼠都比你个小野种胆子大……” 杨锦帆紧咬着下唇,脑袋里又一阵钻心的疼。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这人,一张比粪坑还臭的嘴还在叭叭个不停,她却一个字没听进去。 一段又一段陌生的信息在她脑袋里翻涌,像有寄生虫在啃噬她的脑髓一般,疼得她直冒冷汗。 两姐妹见她身子在抖,以为刚才那番话起了作用,正得意着想再上前甩两个巴掌解恨。 脚步刚迈出,地上的杨锦帆一下子窜到她们面前来。 还没等她们失声尖叫,杨锦帆抬起脚就连踹两下! 两姐妹猝不及防,被她这带着狠劲儿的两脚一脚一个踹翻在地。 杨锦帆才不给她们缓神的机会。 她左手一伸,掐住大女孩的脖子,再往上一提,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大女孩本能地伸手去掰那只掐她脖子的手,以换取喘息的机会,眼里的惊恐可见一斑。 旁边胆小的那个更是被吓得惨,双手背撑着地,嘴唇微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杨锦帆唇角微扬,迅速抬起右手。 “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女孩的两侧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杨锦帆将她推往一边。 收拾完一个,还有……下一个! 杨锦帆身子一晃,另一个女孩惊恐加剧。 “啪,啪!” 两个巴掌再次落下,又多了一张猪头脸,真棒! 巴掌打完,她伸出两根手指,分别往两个熊孩子身上戳几下。 两姐妹眼睛一翻,相继晕了过去。 杨锦帆直起身来,长舒一口气。 呼! 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二章:捡来的孩子 收拾完两个熊孩子,杨锦帆腿一软,仰头一下跌坐在地上。 脸上浮起一抹自嘲的笑。 第一次随舰艇出海就遇上导弹,她这是什么运气? 明明都已经跳进海里了,还是受到了爆炸的影响,落得个英年早逝。 活了二十七年,学识名誉快顶了天,虽没有结婚生子,且再见不到家里的老爷子外,倒也没什么遗憾的。 死,也就死了吧。 没成想,老天爷偏不让她如愿,还赶时髦魂穿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穿越就穿越呗,就不能看在她上辈子救死扶伤、劳苦功高的份上,给她安排个好点的身份吗? 杨锦帆简直无了个大语,继续消化脑海里翻涌的信息。 她穿越到了一个史书里没有记载的朝代,这具身体的主人与她同名同姓,是杨老三夫妇捡来养的孩子。 那个大女孩话虽难听,倒也没说错。 原身的养父母杨老三夫妇成亲三年多,一直没孩子。 夫妻二人是在去求偏方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出生不足一月的她,于是心生怜悯,觉得是上天恩赐,便将她抱回了家。 杨老三夫妇将她视若己出,尤为疼爱。 偏杨家老太吴氏,是个严重重男轻女的主儿。 而杨老三又是杨家四个儿子里,最不讨父母喜欢的一个。 好巧不巧,三儿媳妇王氏也是杨老三捡回来的,家里总不能白养一个病殃殃的闲人,她就做主让杨老三娶了她,没花一分钱彩礼。 杨家老太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个三儿媳,虽说为她省了一比彩礼钱,到底不好生养,总一副柔柔弱弱的娇小姐样儿,她看着就烦。 杨家老太更是视原主为眼中钉肉中刺,平日里当着三儿子的面儿,她不好发作,只能暗戳戳地拿原主撒气。 所以,即使原主有父母疼爱,暗下里受的虐待也只多不少。 堂兄弟姐妹们更是肆无忌惮地欺负她,说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对她非打即骂。 加上原主本身就是温吞性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欺负了只会战战兢兢地独自缩在角落里抹眼泪。 没办法,原主是家里最小的一个,还是捡来的,其他小辈看不起她,根本没把她当妹妹,反而视她为跟他们抢饭吃的仇人。 他们抱起团来欺负原主,脏活累活都推给她干,做不完做不好就要挨打,要是敢反抗,只会换来挨更毒的打。 久而久之,原主就成了胆小如鼠且不爱说话的人。 而原主的爹又是个极其老实孝顺的,没孩子这事已然让他在父母兄弟面前抬不起头,家里本就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他又捡了个孩子回来,还是个女娃,自家老娘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为了能让一家人容得下原主,杨老三干活干得最起劲儿,地里一大半的活儿都是他干的。 他每天起早贪黑,吃最简单的吃食,干最累的活儿。 苍天有眼,前不久王氏突然晕倒,杨老三焦头烂额地抱着媳妇去找了村东头的郎中。 郎中一诊脉,好事儿。 有喜了! 可怀孕的喜悦并没有给王氏带来多少好运。 今早,王氏去厨房帮忙干活,就遭到了老大媳妇陈氏的刁难。 陈氏素来看不惯这个三弟妹那柔柔弱弱的狐媚相儿,故意让她去河里挑水把家里的水缸装满。 往日里,家里的水缸总是满的。 杨老三怕两个嫂子挤兑自家娘子,天不亮就起床挑好水劈好柴,等兄弟们都起来了,再跟着下地干活。 而今天,是谷雨。 古溪村有个习俗,在谷雨这天,村民们要在寅时就下地干活,以示对“雨生百谷”的敬意,祈祷整年风调雨顺,秋收时五谷丰登。 杨老三没来得及挑水劈柴就随父兄下地干活去了,水缸自然也就空空如也。 王氏听到大嫂让她去挑水,哪里肯? 郎中说她才怀孕未满三月,正是胎相不稳、顶顶要紧的时候。 自己和相公盼了整整十年才怀上的孩子,自然是想好好护着的。 换做以前,比挑水更累的活儿她都干得。 但今天,她为了腹中的孩子,十年来第一次拒绝了大嫂分给她的活儿。 她心平气和地向两妯娌说明了原因,希望她们能理解。 没想到,那俩妯娌不仅不体谅她,还说她就是仗着有身孕不想干活,说她们怀孕那会儿可没那么娇气,凭什么她一怀孕就跟大户人家的主子一样得供着。 俩妯娌沆瀣一气,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还动起手来。 王氏怕她们伤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下意识伸手去挥开她们的推搡。 却不想,这一动作一下子激怒了陈氏,认为王氏竟然敢还手打她,一个用力就将王氏推倒在地。 王氏刚来到杨家时大病过一场,身子骨本来就弱,能怀上孩子已是万幸。 这一推,王氏一下跌坐在地上,痛苦地“啊”了一声。 正在喂鸡的原主听到自家娘的叫声,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了过去。 刚跑过去,她就看到娘躺在地上打滚,身下还有血在流。 她那两位伯婶正一脸错愕地看着她娘,也不上前去扶一把。 大伯母的脸上表情更丰富,眼底的惊慌无论如何都让她忽视不掉。 看到这一幕,原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是她们欺负她娘,将娘推倒在地,娘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她们……她们怎么能这么恶毒! 原主被娘那满身的血给刺激到了,恨意涌上心头。 她怒吼一声,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去,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一下将陈氏推倒在地。 陈氏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小野种竟然敢对她动手,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活撕了原主。 老二媳妇孙氏见大嫂被个小孩子给推倒,本能有些惊讶,随即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然后才装模作样地推搡了原主,替大嫂教育原主的不懂事。 屋里的杨家老太吴氏听到动静,出来看情况,看到妯娌几个扭打作一团。 地上的老大媳妇余光瞥见自家婆婆从屋里出来,在地上边打滚边嚎。 那样子,比死了爹娘还惨些。 而老三媳妇也躺在地上打滚,身下还有血。 那个捡来的赔钱货凶巴巴地盯着陈氏和孙氏。 第三章:歹毒算计 杨家老太脸色一沉。 妯娌几个平日里小打小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竟然闹出了人命! 老三回来要是知道自己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还是大嫂二嫂做的孽,怕是得闹。 倒也不是心疼那肚子里的孩子,她已经有了三个孙子,两个孙女加上那个捡来的赔钱货,算得上是子孙满堂,王氏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她都不期待。 对她来说,生不下来倒还省了一张嘴的粮食。 眼下要紧的是,不能让老三知道落胎这事是那两妯娌干的,毕竟家里大部分的活计还得靠身强力壮、听话老实又孝顺的老三。 杨老太思索了片刻,当即呵斥了陈氏。 陈氏赶紧从地上起来,抖抖灰尘低头站在一旁。 杨老太又唤来了两个孙女,让她们把原主拽进大房屋里,看住原主,不让她出来。 然后吩咐两个儿媳将老三媳妇拖进鸡圈旁边的耳房,说女人生孩子血腥味大不吉利,小产更不吉利,只能待在耳房里。 妯娌两个一听这话,相视一眼,知道婆婆是想将她俩从这事里摘干净,立刻上前照婆婆说的做。 杨老太自己则淡定地走到水缸边,拿起水瓢舀了缸里的一些残水往有血迹的地方泼去。 很快,血迹随水而流进院子旁的小臭水沟里。 杨老太眼神冷漠,扫了一眼大房那屋。 屋里传出小野种的声音,她在闹着要出来。 杨老太翻了个白眼。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解决掉这两个碍她眼的东西,顺便还能拢一拢老三那木头的心,一举两得。 被关在屋里的原主心里恨意和焦急交叠,她几次想冲出去看娘都被两个堂姐挡了回来。 原主年龄本就是家中最小,加上多年来吃不饱穿不暖,身体严重营养不良。 能将大伯母推倒已是她心头恨意使然,加上陈氏那时有些恍惚,她才得了手。 现在,两个比她高大壮的堂姐在这里堵着门,她冲几次就被推回几次。 最后一次她冲得狠,也被推得狠,脚下几个踉跄,后脑勺撞在了房里木桌的桌角上,再滚到地上,脑袋受了致命伤,原主身亡,她杨锦帆到来。 杨锦帆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处的伤口,还有血在外流,但已有好转之势。 流血的速度逐渐变慢,血液在慢慢干涸。 以她行医多年的经验判断,应该是因为她的到来,伤口内里愈合了一部分。 否则,以原来那样的伤势一直伤下去,她怕是穿越即身死。 杨锦帆黑白分明的眸中泛起浓浓的冷意,目光往被点了睡穴的两女孩的裤腿上扫了一眼。 虽然她们的衣裤上都是补丁,但是比她身上穿的好太多了。 她手撑着地,站起来,走到她们面前蹲下,一双小手往她们小腿那截的裤子上用力一撕扯。 “刺啦!” 四截裤布如法炮制,都被她扯了下来。 她将裤布扯成长布条依次结起来,小心翼翼地往脑袋上包了一圈,然后起身准备开门出去看看原主的娘。 哦不,现在是她的娘了。 手刚扶上门栓,门外就有细微的嘈杂声传来。 杨锦帆不再动作,就着门缝观察外面,竖起耳朵细听。 “动作轻点,别让那小野种听见!” “放心吧娘,大丫和二丫在里头看着呢,这会儿子屋里也没啥动静,怕是那小野种也叫唤得没力气了,她要是闹腾狠了,大丫和二丫保管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蠢东西,我老婆子说的是她闹腾不闹腾的问题吗?要不是你个惹事精,哪还需要老婆子我来支招儿?眼看天色不早了,地里干活的这会儿子怕是要收工了,要是被人撞见这事,那些爱乱嚼舌根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我老婆子的老脸往哪儿搁?我杨家还要不要做人啦?” “哎,哎,娘说的是,瞧儿媳这脑子,我们这就去,这就去!也还好那条河离咱家也不远,老二媳妇再用点劲儿,把她的腿再抬高一点儿,别让血迹沾到地上。” “哎,好嘞大嫂!” “娘,那耳房里的血迹就麻烦娘去处理了,我们很快就回来。” “这还用你个蠢东西来交代我?赶紧去,把人扔河里之后,回来合着商量一下说辞。等你爹他们下地回来,咱们就将这事儿说给老三听,至于那个小野种……哼,我老杨家养了她七年,她要是个知道感恩的,就该把这件事给我咽下去,要是个白眼狼,她不服,就打到她服!” “嘿嘿,还是娘有办法。今日娘护我俩,明日我俩一定把娘当亲娘来孝敬,哦不,比亲娘还亲!” “行了,就你嘴甜,快去快回!” “哎,好嘞娘。” 看着她们抬着人快步走远,杨老太收回视线,余光瞟了一眼大房的房门,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里面怎么这么安静,莫不是那两个死丫头在偷懒? 杨老太皱起眉,怕出什么问题,抬脚就朝大房走去。 杨锦帆早在杨老太转身时就迅速缩到门的一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目光往四下一扫,看到离门不远处有个小小的木质板凳,有好一些年头了,没有上过漆,以杨家这样的条件也刷不起漆,能有得起就不错了。 她迅速单手抄起小板凳,屏息凝神,像个冷酷的杀手,眼睛死死盯着门角的变化,计算着时间和力度…… 杨老太走到门外,用手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开,门里面上了门栓,再附着耳朵听了听,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杨老太抬脚踹了踹门,叉着腰在外骂道:“两个死丫头,是不是在偷懒?还不快把门打开,是要老娘来请你们吗?动作麻利些,再不开门,今晚晚饭你们谁也别吃了,拿了喂鸡喂猪都比喂两个赔钱货划算!” 杨锦帆伸手,避着门缝拿掉门栓,迅速收回手,握紧手里的小板凳。 听到门栓被拿掉,杨老太边骂边推门而入。 “死丫头,皮痒了是不是?叫开个门都慢吞吞的,我看是这两天打少了!” 看到杨老太走了进来,还没发现屋内究竟有什么异常。 杨锦帆呼吸一滞,看准她的后脑勺,蓄力待发…… 第四章:药香少年 就现在! “砰!” 杨锦帆一个起跳,把小板凳往杨老太后脑勺上用力一砸,杨老太应声往地上栽去。 杨老太本身不高,杨锦帆七岁的年龄也到她肩头了,加上算准时机,铆足了劲儿,一击即中! 因着发力,杨锦帆晃了几步,脑袋一阵眩晕,她忙伸手去扶着门,才没有栽倒下去。 砸晕了杨老太,杨锦帆又将视线转向那两姐妹,抬脚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她这副身子还是个孩子,再加上严重的营养不良,还受了伤,手上根本没多大的劲儿,这俩熊孩子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要是她们醒来后发现她不在…… 想到这里,杨锦帆揪着大女孩的衣领,往她脖颈处狠狠落下一记手刀。 落完一个落下一个。 两记手刀落完,杨锦帆抬步朝外走去,还不忘将房门虚掩。 她快步来到猪圈旁,扫视了一眼猪圈里哼哼唧唧的那头猪。 这猪还是她爹杨老三去镇上做苦力,人家给的小猪崽做工钱。 这头猪自从被带回家,就一直是她和娘在照料。 杨家的那些人好吃懒做还惯会拍马屁,一个二个总想着不劳而获,哪里会管猪饱不饱的? 杨锦帆唇角挑起一抹阴笑,上前去将猪圈门栓拿掉,将门大大推开。 随即利索转身,来到鸡圈前,没有犹豫地将鸡圈门也打开。 从她记事起,家里的四只鸡一直都是她喂的。 虫子是娘带着她去抓的,再拔些路边的嫩野草来切碎并着喂。 她年复一年地守着鸡长大,下蛋,孵小鸡崽,被杀,被煮,再被吃掉。 肉跟她是无缘的,甚至跟三房都是无缘的。 偶尔杀一次鸡,还是她爹半夜偷跑去厨房盛一碗鸡汤给她和娘喝。 现在…… 哼,一大家子想屁吃去吧! 看着鸡和猪欢快地跑出圈外,她也顺着记忆往离家不远处的小河跑去,跑在半路,顺手捡了两个大小合适又称手的石子揣在怀里,加快了跑的速度。 那条小河虽然离杨家不远,路却难走,周围植被众多,荆条蓬尤其突出。 虽然走的人多了,有了一条较为明显的路,但这路弯曲狭窄,一路走下来,衣服、手被划破在所难免。 俩妯娌还要抬着个人,走得更慢了。 杨锦帆后出门好一会儿,脚程加快,这会儿也赶上了她们。 她在离她们不远处停了下来,想伺机而动。 为了避免被她们发现,她就近选了一颗枝繁叶茂的树爬了上去。 干脆利落地爬上树,蹲在一支树干上,将怀里之前捡的石子拿出来,对着前面晃动的人影瞄了瞄,正准备精准投掷。 忽然,微风轻袭,一股似有若无的药香飘往鼻腔。 杨锦帆目光一凝,瞬间提高警惕,这里还有人! 这条小河离杨家近,位置却有些偏僻,极少有人来这儿。 尤其是现在这时辰,地里干活的人都忙着收工回家,除了那两妯娌,谁还会来这儿? 淡淡的药香再次袭来,伴随着一声细微的轻笑。 这笑极轻,像是只为她能听到…… 杨锦帆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眸光满含笑意,还多一抹探究。 是个约十一二岁的少年,皮肤白得有些病态,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清雅劲儿,眉眼间却有掩不去的戾气。 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薄唇勾起一抹痞笑。 他轻轻地招招手,向杨锦帆打招呼。 杨锦帆蹙起眉,面色凝重,没回打招呼,反而回瞪他一眼,眼神里都是警告。 接着,她扭过头盯着前方的三人,不再耽搁,将手里的两枚石子狠掷了出去。 “啊!” “啊!” “谁啊?!” 俩妯娌忙着赶路,最是心慌,根本没有丝毫防备。 一个被石子砸中脚弯处,吃痛跪了下去。 另一个被石子砸中脑门,本能松开拖拽王氏的手,捂住自己的脑门,惨叫“哎呀哎呀”。 孙氏心里总是不安,她一边揉搓着被石子砸痛的腿,一边四下望了望。 这一望,可不得了! 老三家的小野种,正站在她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吓得她瞪大双眼,正要提醒大嫂,却不想,杨锦帆一下子窜到她身旁,扬起手就往她脖颈上劈去。 她两眼一翻,倒地不省人事。 老大媳妇陈氏还只顾着捂脑门“哎呀哎呀”,完全没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儿。 杨锦帆绕到她身后,再次扬起手狠劈下去。 陈氏失去意识身子往前栽去,还没等她栽倒在老三媳妇身上,杨锦帆又狠踹一脚,将她踢往后仰。 杨锦帆像踹死狗一样又补了一脚,将陈氏踹远一些。 她蹲下身察看王氏的情况。 王氏已经失去意识昏迷了,应是疼痛致使她眉头紧锁,苍白的脸色似是下一秒就会撒手人寰。 饶是这样,她两只手还是拼命地捂住小腹位置,想要保护她的孩子。 只可惜……孩子是真没了。 杨锦帆拉起她的一只手,扣住她的脉搏,本就凝重的面色愈发难看。 她娘的身子亏空极大,多年前大病过一场,至今未痊愈。 多年来在杨家这种龌龊的地方吃不饱穿不暖,本就柔弱的身子在日积月累中被挖空,如今再加上滑胎,身子冰凉得不行。 再不及时医治的话,恐怕…… 凶多吉少。 杨锦帆伸出手指往她娘身上戳了几下,封住穴位,暂且止住血。 然后视线往晕倒的陈氏身上一瞟,上手就将她身上的衣服给扒下来,紧紧地裹在娘的身上。 她试图将娘拉到自己的背上。 她能从杨家收拾完两个孩子和杨老太,再一路到这儿收拾完两个老娘们,已是硬撑。 若她还是前世那个二十七岁,精神饱满,精力充沛的军医,这番折腾也只算得上挠痒痒一般。 可她现在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还是个严重营养不良,头部被重创的孩子。 此番折腾,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试了两次都没成功,急得直冒冷汗。 树上看戏的少年早已下来了,立在她身后观察她良久。 少年见她这般着急又无能为力的样子,知道那妇人的情况应是非常不好了,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忍。 他出声道:“要不,我帮你?” 第五章:准备扳回一局 清冽的声音冲击着杨锦帆的耳膜,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眼神里还是戒备。 少年赶紧解释道:“你放心,我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我真的只是想帮你,你的母亲情况糟糕,再不救治,怕是凶多吉少了。” 杨锦帆还是望着他,不语。 少年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妇人,再次开口:“我认识你,你是杨家杨老三的女儿杨锦帆,这是你娘,我能救她,相信我!” 杨锦帆还是盯着他,手却拽住了少年的衣角,艰难地吐出四个字:“求你,救她!” 说完,两眼一花,作势往前面栽倒下去。 “哎!” 少年眼疾手快扶住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囊,从里面拿出两片人参片,一片喂往杨锦帆嘴里,“含着,保命。” 转身将另一片塞进了老三媳妇王氏的嘴里。 “白玉,白茸。” 他低声唤了两个名字,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现身在他们面前。 “公子。” “你二人分别将她母女俩背回义父那里,我随后就到。” “是。” 一名黑衣人将老三媳妇抱起放到背上,转眼便消失不见,另一名黑衣人正要上前背杨锦帆。 “等一下!” 杨锦帆出声,黑衣人止住了脚步,立在一旁。 杨锦帆由少年扶着,终是稳住了身形,百年老参片含在嘴里,给了她些许力量,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谢……谢谢!” 她有气无力地说出一句“谢谢”,抬眸与少年对视。 “不过,我得先去里正家一趟。” 杨锦帆向少年说明缘由。 这少年她记起来了,是村东头顾郎中的义子。 临近小河这一片地土壤疏松肥沃,适宜植被生长,顾郎中在这儿买了一块地,专门用来栽培白玉牡丹。 谷雨前后降水量充沛,牡丹尽数开放。 少年出现在这儿,应是为了照料牡丹,听到花圃外有动静出来察看,这才遇上了她。 他要把她和娘送到顾郎中那儿医治,这份好意她心领了。 只是,她还有场硬仗要打,须得趁着现在往里正家里跑一趟。 否则,这一切她都说不清,不仅救不了娘,还会连累娘。 少年好看的眉头颦蹙,觉得还是不妥,担忧道:“你头部的伤经不起这般折腾,依我看,还是先医治的好。” 杨家捡来的孩子,向来胆小懦弱,对几个堂哥堂姐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别人欺辱打骂她,她也只是默默承受,从不反击。 他以前只远远见过她一眼,女孩儿的眼里均是怯色,哪有如今这般坚定有主意的神色? 他虽不知杨家具体发生了什么,竟将她逼得出手反击,但他真看不得伤者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 万事万物面前,难道不是命更重要吗? 杨锦帆知道他是好心,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件事她要去做,也必须去做。 娘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白白没了,她也不想等,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又不是君子。 “多谢挂念,我没事的。” 杨锦帆望着少年担忧的眼神,又开口道谢,因着含参片的缘故,声音沙哑,与少年清冽的声色形成鲜明对比。 她心里有数。 换作以前,要是有病人这么说,她一定第一个跳出来指着病人的鼻子骂一顿。 一个病号,瞎逞什么能? 老娘号称妙手回春都不敢大放厥词说你没事,你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如今到了她自己身上,倒也是逞能了。 少年还是不放心,却也不再阻止。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让白茸送你一程。你放心,我会让白茸找个没人的地点将你放下,这样你才能省点力气去做你想做的事。” 照她现在的状态,怕是还没等她把人叫来,那两个村妇就醒来了。 他看着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刚毅,知道自己再劝说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成全了她。 杨锦帆本还想拒绝,少年却已经抢在她开口之前将白茸叫来她跟前蹲下。 她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便附上了白茸的背,随即如同一阵风一样消失不见。 少年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良久,才收回视线。 他扭头看向晕倒的两妯娌,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思索片刻,还是忍住恶心抬脚上前,分别又给两人补了一记手刀,这才起身离开。 白茸背着杨锦帆来到离里正家不远处时,远远地就瞥见走在前面的一群人,手里拿着农具,是下地干活的村民收工回家了。 杨锦帆立即示意白茸将她放下来,轻声说了句“谢谢”。 白茸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谢,随即便闪身不见。 杨锦帆原地整理了一下情绪,伸手往自己大腿上一掐,往村民的方向冲去。 “救命啊,救命啊!里正阿伯,杀人啦。。。呜呜呜。。。” 杨锦帆边哭边喊,凄惨的哭声引得村民们纷纷回头。 众人惊讶,这不是杨家老三捡来的那个孩子吗? 这孩子胆儿小,平日里基本不出门,出门就是下地帮忙干活,还挺懂事的。 今儿是怎么了? 等杨锦帆跑近了,李家铁柱见她脸色苍白如鬼,头上绑着根布条,布条上还有血,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 他连忙走上前问道:“帆丫头,你这是咋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啦?” 杨锦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衣服上还带着血渍,伴随着抽泣,嘴里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 “阿叔……家里遭歹人了,他打奶,奶……奶现在……现在……” 杨锦帆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只死死地咬着唇,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李铁柱瞬间明了。 这是杨三哥家里出大事了,杨老太被人打了,生死难测。 “帆丫头别怕,有阿叔在,阿叔这就陪你去里正家,会给你奶讨回公道的。” 李铁柱拍拍杨锦帆单薄的肩,将手中的农具交给旁边的农人,请他们帮忙带回自己家,拉着杨锦帆就往里正家走。 众人见杨家怕是发生了大事,纷纷加快了步伐,想赶紧回家放放农具洗个手出来看热闹。 第六章:发现不对劲 与此同时,杨老爹和杨家三兄弟刚回到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鸡圈和猪圈的门大大开着,这时候了,厨房里还没有升起炊烟。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几个大汉子心里都升起了疑惑和不安。 杨老爹愣了几秒,将锄头狠狠地跺在地上,转身冷眼扫了自家几个儿子。 破口就骂:“瞧瞧你们自个儿娶的什么懒货,都什么时候了,这厨房冷火秋烟!怎么,等着老子干完活儿回来再煮饭去伺候她几个?!” 儿子们面面相觑,被自家老爹莫名其妙一顿喷,都有些不知所措。 杨老大最先反应过来,抬脚往大房屋里走。 边走边阴阳怪气道:“人家十年来头一回当亲娘,可不得供着吗?” 杨老三皱眉,沉声道:“大哥这话什么意思?在家的可不光阿娇一个人。” “哟,三弟咋还急眼了呢?大哥我也没说啥!” “大哥这不明摆着就在说阿娇吗?我老三听得出来!” “嘿,老三你这话可就难听了!我又没指名道姓,你急啥?” “你……” “好啦!都什么时候了,兄弟两个还有心思你争我吵,还嫌我杨老头这张老脸丢得不够多?” 被杨老爹一吼,两兄弟都住了嘴。 杨老大斜视杨老三一眼,唇角挑起一抹挑衅的笑,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杨老三眼睛瞪得溜圆,直直盯向杨老大,拳头又攥紧了几分,恨不得将他一拳撂倒。 别以为他平日里不多话且不与兄弟们争,他就不知道他这大哥一直都在打他媳妇儿的主意! 他的阿娇比花还娇嫩,他这大哥可是一眼就惦记上了,因为阿娇是他捡回来的,娘就让他娶了阿娇,大哥眼红他抱得美人归,所以多年来对他夫妻俩处处针对。 他那大嫂才是真的啥也不知道,自己家男人惦记着别人媳妇惦记了十年之久,她还自以为这男人老实又向着家里。 “不好了不好了!咱家鸡和猪都不见了!” 杨老四才不管兄弟之间的明枪暗箭,径直跑到猪圈旁一看究竟,突然吼这一嗓子,也拉回来杨老三的思绪。 经杨老四这一咋呼,杨家几个大汉终于反应过来了,杨老三冲进三房屋里,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阿帆,阿帆!” “阿娇,阿娇!” 四声叫喊,均无人回应。 杨老三慌忙冲出屋,“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在家吗?大丫二丫在不在?” 杨老大撇了一眼慌张的杨老三,没说话,抬手去推虚掩的房门,血腥味扑面而来,人高马大的壮汉也是被吓了一哆嗦。 脑袋短暂空白了一阵,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躺在血泊里的人好像是自家老娘。 “娘耶!” 一声惊呼,几个大汉都凑了过来,待看清老大去扶的人时,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的娘老子满头是血,双眼紧闭,一张脸白的像鬼。 “快,快去请顾郎中!” 杨老爹苍老浑厚的嗓音一吼,才让杨老四回过神来,赶紧撒丫子跑出门去请顾郎中。 往里一点才发现,两个孙女都躺在一边,杨老爹上前将手指往两个丫头鼻子下一放,有气儿。 “大丫二丫,醒醒,快醒醒!” 杨老爹摇了半天,两姐妹才悠悠转醒。 因着杨锦帆往她俩脖颈上那两记手刀是下了狠劲儿的,两个女孩儿再横也不过还是俩孩子,听到有声音在叫她们,她们能醒来,却是动弹不得,头晕眼花,脖颈像是被人拿刀劈过一样,连着后背都像散架了一般。 “大丫二丫,家里是发生啥?你两姐妹怎么躺在这里?你们娘呢?” 杨老爹一连串的询问,两姐妹才刚醒,脑瓜子还嗡嗡作响,哪里回答得上来,哼哼唧唧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 杨老爹急得冒汗,嘴上没骂出声,心里却嫌弃得不行。 终归是女娃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赔钱货,不如男娃子实在。 两姐妹终于缓过来了些,嘴里呢喃着:“帆……锦帆……” 杨老爹凑近耳朵听,细微的声音中听出两个字“锦帆”! “对,老三家的帆丫头呢,怎么不见她?老三,老三!” 杨老三在屋外围着院子找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找到,在鸡圈旁的耳房里看到了些许血迹,心脏砰砰跳得剧烈,不安之感蔓延,遍体生寒。 听到老爹在叫他,踉踉跄跄跑回屋里:“爹,咋了?” 杨老爹冷眼朝他一扫,语气十分不好:“咋了咋了,还能咋了?!家里出了天大的事,你家帆丫头人呢?” 杨老三支支吾吾:“爹,我没找到……” “你个当爹的都找不到,她难道飞了不成?!” 杨老爹恼火。 平日里他就瞅这捡来的赔钱货不顺眼,要不是看在她还挺听话的份上,早给她撵出杨家了,现在家里出了大事,这死丫头躲哪去了? 杨老三知道自家老爹这是要把气撒在自己女儿身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爹,家里遭了歹人,阿帆她不会是被人掳走了吧?!” 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杨老三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家阿帆难不成真是被人掳走了?! 杨老爹一听这话,陷入了沉默。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屋外一阵喧哗。 杨老大跑进屋里,对着杨老爹道:“爹,里正来了,老三家的帆丫头也在。” “怎么回事?” 杨老爹皱眉,回家时这个不见那个不见,两个昏迷,一个受伤,现在最胆小的出现了,还带来了一帮子人,到底是要闹哪样? 杨老三听到女儿回来了,连忙跑了出去。 “阿帆!”杨老三喊了一声。 “爹!” 杨锦帆看到自己爹从屋里冲了出来,也顾不得自己头上的伤,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边扑边哭。 “爹——阿帆害怕,有人打娘……娘她……没了……呜呜呜……” 杨锦帆哭得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 轰! 杨老三被这一句话炸的头脑空白,半晌才回过神来,目光呆滞地扶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杨锦帆,嘴里呢喃问道:“阿帆,你说啥?谁没了?你娘没了?” “是……是……娘……”肚子里的孩子。 话还没说完,杨锦帆两眼一花,就晕了过去,扑倒在杨老三怀里。 第七章:要钱 “阿帆,阿帆!” 杨老三惊魂未定,又被吓了一跳,六神无主,四处张望,一眼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俊朗少年。 “顾小郎中,求求你,救救阿帆!” 杨老三嗓子一吼,瞬间吸引了村民们的目光,少年只得上前一步。 杨老三颤抖着身子,抱着昏迷的杨锦帆跪到少年面前,憨厚的汉子祈求的声音竟带有哭腔。 “顾小郎中,求求你,求求你救救阿帆!救救她……” 杨老三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杨锦帆搂在怀里,手不知道往哪放,凝视着她头上绑着的血带,心都抽疼。 少年眼里尽是同情,却没有上手帮忙医治,反而淡定地扫了一眼周围的村民,再快速打量了杨家几兄弟一番。 少年欲言又止,眉头紧蹙,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杨家三叔,你家女儿的情况很是危险,不是我不救,而是她伤势过重,若是要保命,须得百年老参才可,这……” 杨老三明白了,百年老参贵,他杨家得出钱,还得出大价钱,才能保住他家阿帆的命。 对,钱! 他爹娘手握家中积蓄与开支,他们有钱! 杨老三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轻轻地将杨锦帆放平在地上,跪到老爹面前,磕头磕得砰砰直响,地面都有几分轻微震动,几个响头磕下来额头都破了,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 “爹,爹!” “求求爹,给些钱吧,救救阿帆!” 人高马大、声音粗犷的汉子,磕着满脸血,跪在地上卑微乞求,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 杨老三是真的很爱这个捡来的孩子。 可是,有杨家人除外。 杨老爹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杨老三,许久才吐出一句话。 “咱家穷,你老娘如今生死未卜,等顾郎中来了,还不知道怎么说呢,家里里里外外都需要钱,哪里还有多余的钱为她买老参?老三啊,不是爹狠心,你想想,家里本就穷得揭不开锅,她还是个闺女,当年你夫妻二人执意要带她回来养,我和你娘不还是同意了吗?现在啊,等顾郎中来为你娘看,也连她一并看了,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吧。” 杨老三心头一震,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他脑子里只有一连串的问题在叫嚣。 大哥家的孩子大丫、二哥家的孩子二丫不也是闺女吗? 大丫、二丫发个热都能去看郎中,为什么他的阿帆都磕破了脑袋,就得听天由命? 阿帆是捡回来的没错,可也是他多年来膝下唯一的孩子啊! 他这个当爹的竟然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他窝不窝囊? “爹……” 一声细微的叫唤声传出来,将杨老三拉回现实。 他怀中昏迷的小丫头有了些意识,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话。 “爹乖,我没事……不用治,救娘……” 说完,头一偏,再次不省人事。 杨老三的心像是被提起又扔下,疼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这是他养了七年的孩子,在他心里,阿帆就是他和妻子亲生的孩子! 想到这里,杨老三心一横咬牙说:“爹,阿帆就是我杨老三的亲骨肉,现在她娘生死不明,如果她再出什么事,那我也不想活了。爹和娘多年来手握中公,老三我农忙时收的粮食钱,还有农闲时外出打工的钱,可是一分不少的都交给家里了,我闺女现在需要钱来保命,我不相信家里真的连一分多余的钱都拿不出来。要是爹舍不得拿,我老三自己去找也是可以的。” 说罢,放下怀中昏迷的杨锦帆,作势就要往二老屋里走。 杨老爹吓得赶紧上前拦路,指着杨老三鼻子就骂。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老子说过不给那赔钱丫头治了吗?你娘老子还躺在一旁是生是死都不知,你倒好,不管老娘的死活,一心就扑在两个外人身上,还说什么不想活,你吓唬老子呐!不想活你倒是去死呀,你以为你翅膀硬了,还能吓唬到老子头上!” 杨老三不管杨老爹的阻拦,就是要往屋里去,杨老爹拦在他面前,被他一把推开。 杨老爹见拦不住硬要进屋的杨老三,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老大去拦,自己则顺势坐到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哎哟,没天理呀!这个不孝子,这个孽畜!竟然为了一个捡来的赔钱货出手打他老子喽!老头子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杨老大上前死死抱住杨老三,不让他进屋去,听到自家老爹连女人家撒泼打滚的招式都用上了,到底是吃了一惊。 “老三,听大哥一句劝,孩子没了可以再要,可咱爹只有一个呀!咱娘也生死不知,你好歹也得关心关心不是?” 杨老大此话一出,莫说是杨老三听不下去,连随里正来看戏的村民都觉得刺耳。 咋,孩子的命不是命,就爹娘的命大于天? 不过,虽然话是难听了一些,但也在理儿。 自古以来就是百善孝为先,哪有放着自己老爹老娘不管,只顾自己孩子的道理? 何况还是个捡来的女娃! “杨家老三啊,做人可得讲良心,你老爹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实在不容易,你呀,也不要太过固执,大家知道你没孩子心里过意不去,可这种事情得看天意啊!” “是啊老三,咱们都是穷苦人家,平日里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哪还生得起什么病?别说是百年老参,就算是头疼脑热要吃的药也是会掏空家底的。” “谁说不是这理儿呢,依我看啊,这丫头就是福薄,老三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就依你爹说的,看她的造化吧。” “……” 杨老爹见有人帮他说话,哭喊得更卖力了,他就是不给那不孝子进去拿钱的机会,这个家都是他说了算,谁又能奈他何? 杨老三被禁锢着,一时半会儿也挣脱不开,听到村里人都让他放弃救孩子,但觉遍体生寒,只有磕破的额头顺着脸颊流下的血还有些余温。 “话也不能这般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丫头乖巧听话又有孝心,该是福大命大才对。” 第八章:郎中的维护 一道儒雅清冽且中气十足的声音穿过人群,引众人频频回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人是村东头的顾郎中。 顾郎中是外地人,来古溪村已有八个年头之久,凭借着一身不赖的医术很快就在村里立了足,挂了张医牌,开起铺子来给人看病。 虽不明了顾郎中师承何处,但那一身妙手回春的本事人人佩服,诊费收得也公道,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名医。 最令人惊叹的是,顾郎中那通身清雅的好气质,就算身着粗布麻衣也贵气横生,如谪仙下凡。 只可惜,三十多岁的年纪便早早失了元妻,并未再娶,收养了个义子相依过活。 因着经历了世事风霜的打磨,明明该是年轻才俊,看起来却与花甲老人无一般一二。 身世虽凄苦,声望却不低,也从来没有人会因此嘲笑或看轻了他去。 平日里顾郎中也极少在家,多数是出门问诊,家中事物一切交由义子打理,今儿正好没有被其他村的人请去看诊。 众人见郎中来了,赶紧噤声,忙让出一条道来。 顾郎中也不谦让,看向众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便迈步向前走去。 顾郎中走得不急不缓,不像是出了人命要出急诊的样子,云淡风轻得让人一度以为是在散步。 众人心里都替那磕了脑袋的杨家老太着急,跟在顾郎中身后的杨老四更着急。 他一路跟在郎中身后,心里慌得不行,面上又不敢出言催促,只得一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去请顾郎中时就看出郎中的心情不太好,他哪里敢再多言,现在才到家门口,又看见这样一番场景,可想而知顾郎中此刻内心里有多不畅快。 路过杨老爹时,杨老四赶紧眼神示意他闭嘴,杨老爹这才歇了那震耳欲聋的撒泼声。 顾郎中走到少年身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浅浅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准备蹲下身察看杨锦帆的伤势。 腰还没弯到一半,旁边就有人伸出一只黝黑的手来拦住了他。 “哎顾郎中,我娘在屋里躺着,还请郎中前往屋里救老母一命!” 杨老大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杨锦帆,眼神轻蔑一瞟,嫌弃得不行。 一个小野种、赔钱货,还配看病? 呸,死了他都嫌她脏了地方! 顾郎中低头看向那只拦住他的手,顺势偏头望向手的主人,眼里的冷意都快要溢出来。 杨老大不经意瞥见顾郎中的眼神,被吓得赶紧收回手,也不敢再多嘴,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顾郎中恍若未听见杨老大说话一般,径直蹲下身去。 他轻挽袖口,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杨锦帆的脉搏,闭目细诊。 “莫急,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并无大碍。” 这句话是对着杨老三说的,同时也是对那些个村民说的。 刚才劝杨老三放弃孩子的人都有些面红耳赤,这是被打脸了呢。 他们都说女娃福薄不值得救,偏人家还就吉人自有天相,福泽深厚着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知不觉中就为杨锦帆这个人人厌弃的女娃正了名。 随后,他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锦囊,打开锦囊取出一片东西塞进了杨锦帆嘴里。 再拿出银针包,取出几根针往女娃身上扎去,随即起身才往屋里走。 “一炷香之后你把针取下。” 顾郎中头也未回,丢下一句话便进了屋,明明是平和得不能再平和的语气,却让人感觉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是。” 屋外的众人愣了片刻,听到稚嫩的声音响起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对他们说的,是对他家那个男娃子说的。 李铁柱早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杨家的人就是欺负三哥老实听话! 只是里正没发话,他即使再心疼杨三哥、心疼帆丫头,也无济于事呀! 毕竟他在李家的处境与杨三哥在杨家的处境不相上下,他人微言轻,根本帮不了杨三哥什么。 能将里正请来杨家,已经是他能力范围内唯一能帮的一件事了。 而站在人群前面的里正心里直觉憋屈,刚从地里干完活儿回家,饭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被请来了杨家. 若说是其他琐事也就罢了,偏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只得带着疲惫与饥饿先过来处理。 到了杨家话还没说得上一句,杨老头那撒泼声吵得他耳朵都快聋了,好不容易消停会儿,还得在外边干瞪眼。 跟着来看戏的村民们也在心里暗骂自己愚蠢,不在家好好吃饭,非得跑来凑热闹,热闹也就那样儿,自己却又累又饿,奈何也没人趁着时候离开,所以自己也不好意思先走,只得等着继续看戏。 索性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少年上前将插在杨锦帆身上的针尽数取下,又掐了一把她的人中,这才见她悠悠转醒。 被拦在屋外的杨老三见女儿醒了,关切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别人抢了先。 里正见杨锦帆醒了,连忙上前问道:“帆丫头,告诉阿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打了你奶?” 杨锦帆一听这话,眼眶立即红了起来。 “阿伯,是……是村里的二癞子!” “二癞子?!” 众人皆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他? “帆丫头,确定是他吗?确定没看错?” 里正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满脸的疑惑和惊讶,似乎是觉得难以置信。 杨锦帆低头沉思,似是在认真回想,然后抬头对上里正的视线,重重点了点头,两只小手因紧张而握得紧紧的。 众人确实不大相信打杨老太的会是村里的二癞子。 在他们的映象中,二癞子是在村子里好吃懒做臭名远扬,但好像没有和谁结过仇,因为大家都懒得理他,而且二癞子有段时间没在村里出现过了。 可是看向杨锦帆那坚定的神情,众人又觉得不得不信。 大家都知道,杨家老三捡回来养的女娃子最是胆小,别人说话声音大点都能吓着她,被欺负了从来不敢说,乖巧听话也不爱说话,更不太可能撒谎。 那么胆小的人如今眼神却如此坚定,可见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再说孩子本身也受了重伤,更不可能会哄人了。 杨锦帆垂下眼帘,迅速掩去眼中多余且复杂的情绪,再抬眸,又恢复了单纯无害的可怜无辜样儿。 第九章:小孩子大谎言 “那丫头,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人?” 里正继续追问,来吃瓜的村民们耳朵一个比一个竖得直。 杨锦帆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将落未落的模样真让人揪心。 “阿伯,他打人是因为……因为奶看见了他在大伯娘屋子里捉迷藏……” 捉迷藏? 二癞子从前犯下的事可不少,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事,从未听说过他与人发生冲突打人逃跑,向来只有他被人追着打的。 “帆丫头,你告诉阿伯,到底怎么回事?” “是……他和我大伯娘在屋子里捉迷藏,被奶看见了,奶就骂他,他要跑,奶想拉住他不让他跑,他发慌就抄起小凳子砸了上去,奶就倒地上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大概是回想起了不好的画面,小丫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众人一听全都变了脸色,原本在屋内的杨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他浑身僵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显然是被这炸裂性的消息冲击到了。 小孩子不知道以为是玩游戏捉迷藏,他们大人可明白这不是捉迷藏,是…… 捉奸! “丫头你再说仔细些,除了他打了杨老婶,还有你脑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也是他打的吗?” “嗯嗯,是他。” 杨锦帆点点头,开始细声细语的叙述。 “今天我一直在院子后面的菜地里干活,转到那头准备喂鸡时听到奶在骂人,还听到奶让二伯娘和娘抓人,娘还怀着身子呢,干不得重活,我就跑出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你就看见了二癞子?” “对。”杨锦帆继续说道。 “我看到二癞子想从大伯和大伯娘屋里跑出来,奶试图拉住他,他见挣不脱,就抄起凳子砸人,然后他就跑出了屋子。我赶紧跑过去想拽住二癞子,二癞子见甩我甩不掉,就狠狠推了我一把,我脑袋磕到了一个硬的东西就昏了过去。” 听到杨锦帆的叙述,里正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二癞子是个力气不小的大人,你一个小孩子怎么拦得住他,其他人呢?” “对啊,还有你两个姐姐,你二伯娘还有你娘,她们怎么都不见了?” 老大媳妇陈氏肯定是跟着二癞子跑了,那其他人又是怎么回事? “大伯娘半光着身子从屋里跑了出来,想跟着二癞子一起跑,二伯娘和我娘在后面追他们,我想从前面拦,但是没拦住。大姐想护着大伯娘,二姐不让大姐护,两个就打了起来,二伯娘和娘快拦住他们了,二癞子情急之下就推了我。” 杨锦帆解释道。 “意思是你娘和你二伯娘追二癞子他们去了,那她们人呢?” “对,乖阿帆,你娘呢?咋不见你娘,你刚才跟爹说娘没了是咋回事?怎么没的?” 杨老三凑上前问道,声音都是颤抖的,如果阿娇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也不想活了。 杨锦帆一听问起了她娘,哭得更凶了。 “爹,娘还活着,是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杨老三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怎……怎么没的?这……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没了?你告诉爹,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今早我出门时还好好的!” 杨老三双手搭在杨锦帆单薄的肩膀上,情绪激动。 “老三!老三你别激动,先冷静,先让帆丫头把话说完!” “是啊杨三哥,你先冷静,先听帆丫头说完事情经过,不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嘛!” 听到里正和李铁柱的话,杨老三一下子被点醒一般,呢喃道。 “对,对!阿帆知道怎么回事,阿帆知道。阿帆别急,慢慢说,爹在呢!” 杨老三轻拍杨锦帆的背以作安抚。 杨锦帆得到安抚,哭声渐渐歇了下来,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等我醒来时,鸡圈和猪圈的门也大开着,鸡和猪早就跑没影儿了,院子里也已经没人了。我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看见大姐和二姐躺在屋子的角落里,怎么叫都叫不醒,奶昏倒在屋里,满身是血。” “那你是怎么知道,你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里正又问道。 “我跑出院子想去找娘和二伯娘,在路上遇见了小郎中哥哥,我问郎中哥哥有没有遇见我娘和二伯娘,是哥哥说看见我娘和二伯娘追着两个人往小河边跑去了。” 突然被点名的顾君身子微微一僵,一双眸子深如寒潭,泛起不易察见的冷意。 敢拉他下水? 呵,胆儿挺肥! 听到杨锦帆话里特意提及顾小郎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杨锦帆身上转移到了顾君身上。 里正听到“小郎中”三个字,立即转头看向少年。 很明显,虽然相信帆丫头这孩子不太可能会撒谎,对这种大事也没胆子撒谎,但毕竟事关人命,远没有比当事人之一的顾小郎中更可信。 “顾小郎中,帆丫头说的可是实话?” 顾君点点头,面色诚恳。 “回里正,是实话。我当时正准备去花圃里照料牡丹,路上看到杨家两位婶子在追着人跑,跑在前面那两个人看着像是杨大婶子和村里的二癞子。因为有人衣衫不整,我也没敢仔细看,后来小丫头遇见我问了他们的去向,她脑袋还受了伤,我就陪着她往小河边方向找去,结果真找到了。” “也就是说,是你将帆丫头她娘带回医铺救治的?” “回大人,正是晚辈。” 顾君正了正神色,继续说道。 “我同小丫头一道往小河方向走去,不久后发现有几人躺在地上,正是杨家的三位婶子。而二癞子已经不知去向,三位婶子都晕倒在地。我跑过去察看,杨大婶子和杨二婶子没什么大碍,而杨三婶子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身下一滩血水,该是动了胎气,再不医治后果不堪设想,小丫头急得要哭,我便做主先将杨三婶子背回了医铺。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让小丫头来了找里正大人,杨大婶子和杨二婶子就还躺在小河那边。” 里正闻言,微微点头,眉头依旧紧锁。 第十章:销毁痕迹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认真听杨锦帆和顾君叙述事情的经过,有人感叹世事无常,有人指责二癞子和陈氏的奸淫勾当,有人眉头紧皱想从中参透点什么。 当然,也有的人咬牙切齿,却将情绪掩藏得很好,玩味儿地盯着杨锦帆。 杨锦帆感受到了这道视线,毫不畏惧地回瞪回去,又有几分乞求的意味在里面。 站在杨锦帆对面不远处的少年快气笑了,撒谎点他名时脸都不红一下,现在知道求他了? 要不是他目睹了她收拾杨家俩媳妇时的模样,怕也会像他们一样被她这般无辜的神情给蒙骗过去。 其实他挺好奇。 他确实是救了她娘没错,那她怎么就如此笃定他一定会向着她这边,万一他不想趟这趟浑水实话实说呢? 她真的不怕吗? “若是里正不信,可将杨家二妯娌带回一一询问便是。” 少年颔首面带恭敬地回答。 听到完整且炸裂的消息,杨老大腿都软了下去。 她媳妇竟然联合外人打婆母,真是丧天良的! 随后,滔天的怒意席卷而来。 那个死女人竟敢背着他堂而皇之找野男人,还将野男人带到家里来,他要打死这个贱货! “二弟,快随我去,把那个淫妇抓回来,老子要打死她!” 杨老大一声怒喝,抬脚就要走,杨老二赶紧跟了上去。 “大伯,我知道大伯娘和二伯娘在哪,我给你们带路!” 杨锦帆出声叫住杨老大,挣扎着要往地上起来。 “哎,你伤在脑袋,不能再折腾了!” 少年出言阻止,做足了医者关心病人的样子。 “是啊阿帆,听顾小郎中的。你伤得那么重,现在该乖乖在家养着,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爹怎么活呀!” 杨老三是真的怕了,孩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要是再出个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 “爹你放心,我没事了。现在天都快黑完了,就让我给大伯他们带路,我也想去问清楚娘她们是发生了些什么,怎么娘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呢?要是不赶紧去,待会儿太晚了,大伯娘要是醒来后跑了,或者对二伯娘不利,那娘肚子里的孩子不就白没了吗?” 杨老三不再说话,心里抽疼。 他和阿娇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说不心疼那是天塌下来都不可能的事。 “行,爹让你去就是了。只是你得记住,千万千万不能再让自己有任何闪失,不然爹就没脸活了!” “放心吧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娘还在顾郎中的医铺里,你随小郎中哥哥去看看娘吧,娘现在需要你,记得带套干净的衣服帮娘换上。” 她说完,转头面向少年,深深望了少年一眼,说道。 “小郎中哥哥,麻烦你带我爹去看看我娘吧。我娘刚小产受不得凉,我会让爹带套干净的衣物给娘换上,就劳烦小郎中哥哥帮我将带血的衣物处理一下,我怕我娘醒来后看见这些会伤心过度哭坏眼睛,多谢小郎中哥哥的大恩大德!” “嗯,你去吧,你娘那边有我照应。” 少年深眨了两下眼表示明白。 得到回应后,杨锦帆起身快步走到杨老大他们前面带路,还有几个村民忍不住好奇心跟着去了。 目送杨锦帆他们离去,杨老三赶紧回屋找了一套干净的衣物跟随少年去了医铺。 路上,少年瞥见杨老三脸上半干涸的血迹,开口道。 “杨三叔,要不,待会儿到了铺子里,你先别着急去看婶娘,婶娘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身子虚还在昏睡,我先帮你把额头上的伤处理一下。” “啊?哦,哦!” 杨老三下意识伸手摸向额头,摸到一些凝结的血块,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磕头磕出了血,脸颊上应该都是血迹,要是阿娇看到,估计会被吓得不轻。 瞧他这粗心的样儿! “好,那就麻烦顾小郎中了。” “不麻烦,请杨三叔在正堂里坐一会儿,我去取清洗的物件来。” 顾君指了指正堂里的椅子,示意杨老三坐下歇会儿。 “诶,好!” 杨老三顺着顾君的示意,有些拘谨地坐下。 顾君转向里屋,直接去往王氏躺的那间房,王氏还处于昏睡状态。 他取出一件带血迹的衣服,正是杨锦帆从杨老大媳妇身上扒下来裹在王氏身上的那件。 “白玉。” “属下在。” 随着顾君一声轻唤,一名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 “把这件衣服带去销毁,切记,不留痕迹。” “是。” 黑衣人得令,接过衣服便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待确认黑衣人远去,顾君转身去药房里取细布和创伤药,才去往正堂给杨老三包扎。 “杨三叔,三婶子还在昏睡,估计今夜就会醒来,但小产着实伤了身子,再加上三婶子本就体弱,可得仔细将养着,万不能再受了大刺激。至于子嗣……恐怕再难有了。” 杨老三听完顾君话,连连点头,心里又一阵抽疼。 “多谢顾小郎中提醒,只要阿娇没事就好。” 顾君看着杨老三落寞的神情,不由想到那个小丫头。 连青年壮汉都过得这般狼狈,那个小丫头在杨家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杨三叔随我来,三婶子在里屋躺着。” “好!” 杨老三随顾君来到里屋,王氏正躺在床上。 她面容惨白,眉头紧皱,睡得并不安稳,双手死死攥着被褥,像是要护住什么。 杨老三瞥见她的第一眼,鼻尖泛起的酸意便止也止不住。 顾君见状,知道此刻要给他一些时间。 “杨三叔,趁婶子还没醒,你帮婶子把衣服换了吧。我就在外面正堂里,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多谢顾小郎中,我这就去给她换,你且去忙就是。” 闻言,顾君点点头,转身退出房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杨老三走到王氏身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无声掉落。 他轻抚上王氏的脸颊,指尖的冰凉在她脸颊上蔓延,她睫毛微颤。 第十一章:咬定罪名 杨老三拭去脸上的泪水,开始轻手轻脚给王氏换衣物。 刚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将血衣交给顾君,王氏便醒来了。 杨老三终于面露喜色,上前搂住王氏。 “阿娇,你终于醒了!” “嗯,三郎?” 王氏睡得迷迷瞪瞪,睁眼看见杨老三,有些不太确定。 “没错,是我。” 听到回答,王氏定眼一看,委屈哗然涌上心头。 “三郎,咱们的孩子呢,孩子还好吗?” 之前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只感觉小腹坠疼,遍体生寒。 现在清醒了,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甚,疼得她都分不清是身上还是心里。 杨老三轻抚在王氏背上的手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三郎你说话呀,到底还在不……”在。 余光瞥见小桌上带血的衣物,王氏询问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儿。 “那是……” 王氏颤抖着手指向血衣。 杨老三这才想起血衣还没处理,连忙转身拿起血衣跑往正堂。 “阿娇你别激动,我去去就来!” 杨老三匆忙将换下来的血衣交给顾君帮忙处理,又快速跑回了里屋。 才进屋就看见王氏万念俱灰愣住了神,心疼得赶紧抱住她。 “阿娇你千万别激动,这孩子和咱们缘分浅,你没事才是顶顶要紧的!” 杨老三将王氏紧紧搂在怀中,出声安抚道。 王氏不接话,眼泪滚滚往下流。 杨老三扶着她的双肩与她对视,慌忙用手帮她擦眼泪。 “阿娇别哭,我们有阿帆就够了。你不知道阿帆这孩子有多懂事,她自己磕破了脑袋却一直记挂着你,记挂着咱们的孩子,带着伤也要去给咱们的孩子讨个说法,真的太懂事了!” 王氏望着杨老三,这才注意到他头上裹着细布。 “三郎,你的头怎么啦?阿帆也受伤了,她怎么样啊?” 杨老三抓着王氏的手,安慰道。 “不用担心,都是小伤。阿帆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了,倒是你,我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孩子突然就没了?” 提起孩子,王氏刚稳定点的情绪又崩塌了。 泪水决堤,她断断续续地说。 “是……是大嫂……” 想起她那可怜的孩子,王氏几乎被悲伤淹没,再说不出一个字,哭得差点晕厥。 大嫂?! 杨老三瞳孔睁大。 “确定是她?” 王氏无力地点点头。 …… 通往小河边的那条路上,两妯娌差不多时间醒来。 头还在发疼发晕呢,就瞧见有人举着火把朝她们这边走来。 一阵凉风吹过,老大媳妇陈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上衣不见了。 还没等她回忆起衣服究竟是怎么没的,便有一个人影从火光中出来直冲向她。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往陈氏脸上招呼,打得她眼花耳鸣。 脸上迅速传来火辣辣的疼,陈氏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光线也不算暗,若是定睛看一看,她就能看清是谁打的她。 可是她刚醒,挨了不知谁打的石子,又挨了两记不同力度的手刀,虽然她也不清楚是不是手刀,但身体切切实实挨了打,此刻的她脑袋还昏昏沉沉,根本没有力气去思考究竟是谁打的她。 莫名其妙被打,陈氏心里的火一下窜得老高,抬头正准备破口大骂,一只粗糙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陈氏的脸迅速肿胀了起来,唇角还挂着一丝残血。 “贱女人,敢背着老子偷男人,还把男人带到家里来,怎么,当老子死了吗?!啊!” 杨老大怒不可遏,放开掐着陈氏脖子的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往她脸上狂扇。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耳光响亮地落下,丝毫没有给陈氏思考和开口的机会。 刚醒来的老二媳妇孙氏被吓得脸色一白,直往旁边躲。 杨老二瞧见孙氏,上前将孙氏从地上拉起来,拉到火把明亮处。 孙氏刚想问出了什么事,大哥为什么要打大嫂,粗暴的质问怒吼声又从身后传来。 “这么喜欢偷男人啊,到现在还光着身子,你咋那么不要脸呢!我杨老大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这万人骑的贱货!” “啪啪啪啪啪啪!” 又是一串闻者发颤的耳光声,也没人敢上前去劝阻,毕竟是偷人者有错在先,何况杨老大正在气头上,若是劝阻不成反被连累,那才吃亏。 不堪入耳的骂声堵住了孙氏差点脱口而出的问题,听得她一阵胆寒。 杨锦帆将孙氏此刻的迷茫和眼里的疑惑尽收眼底,没给她缓冲情绪的机会,直接走到孙氏面前,扯过她的胳膊,厉声问道。 “二伯娘,我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是谁推的她?” 闻声而望,孙氏见老三家的赔钱货站在她面前,还拽着她的胳膊,火气一下被点燃,正要呵斥,胳膊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孙氏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一向唯唯诺诺任人欺辱的小野种,竟敢拧她的胳膊,还用一种阴戾的眼神幽幽盯着她,让她莫名心肝一颤。 她抬眸环视一圈才发现,火把下的所有村民都在盯着她,像是在等待什么结果。 杨老二见孙氏愣神,用手推搡了她一把。 “媳妇说话呀,是不是大嫂推的三弟妹?” 孙氏想脱口而出“是小野种”,结果话还没说出口,胳膊上又袭来一阵钻心的疼。 小野种如同盯猎物一般盯着她,陈氏的求饶声和杨老大的怒骂声充斥在耳畔。 鬼使神差的,孙氏动了动嘴唇,吐出三个字。 “是大嫂……” 是大嫂先推的,可也有她的份儿啊。 但估计她说出来,下场就和大嫂一般无二。 虽然她不知道大嫂为什么挨打,只听大哥的话,应该是质问大嫂为什么偷男人,可今天大嫂一直和她在一起,没见什么野男人啊! “啪啪啪啪!”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孙氏被吓得不轻。 不管大嫂有没有偷男人,有一部分挨打原因肯定是因为老三媳妇小产的事! 听到孙氏的回答,杨锦帆满意地勾起了一抹笑。 光线太暗,虽然后面的人举着火把,也只能隐约看到孙氏的表情。 杨锦帆占了先机,她站在孙氏面前,逆着火把的光,其他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挨她最近的孙氏看得一清二楚。 第十二章:要诊费 那个小野种在笑。 火光的颤动时不时能照亮她的半张脸,她笑得如同鬼魅。 “走,给老子滚回去,让大家伙儿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荡妇!老子今天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休了你这不知廉耻的贱货!” 杨老大一把拽着陈氏往回走,村民们见状,赶忙让出一条路来。 村民们也跟在杨老大夫妇身后准备往回走,唯孙氏还愣在原地。 “你这婆娘傻愣着干啥呢,还不快回去,难道你也想跟着二癞子跑?” 杨老二见自家的傻婆娘目光呆滞,又搡了她一把。 “啊?” 孙氏疑惑出声,她没听太清楚。 二癞子? 什么二癞子? 谁要跟着二癞子跑? 怎么好端端的,扯到那小无赖身上? “二伯,二伯娘这是刚才被大伯那样儿给吓到了。还真别说,大伯打大伯娘那样子真是有够让人害怕,我这心被吓得七上八下的!二伯你走在前吧,我在后面陪二伯娘说说话,兴许她就好多了呢。” 杨锦帆开口为孙氏解释道,同时也不给她往下问的机会,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被吓得不轻。 杨老二轻蔑地白她一眼,呵斥道。 “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连只蟑螂都能把你吓得半死,快回去了!” 说完,抬脚就追上打着火把已经走出好远的大队伍。 杨锦帆和孙氏留在最后,趁着还有点微弱的光,杨锦帆以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着孙氏说道。 “二伯娘不必困惑也不必惊慌,我只想告诉二伯娘一句,若是想要保住名节,你想问的那些问题最好都烂在肚子里;若是想要活命,就应该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语气,分明是赤裸裸的警告。 孙氏惊恐地瞪大双眼,盯着杨锦帆的背影,后背被惊出一背冷汗。 小野种这是在威胁她别多话,也别说错话,否则大嫂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也就是说…… 大嫂被认定偷男人然后被大哥打得死去活来,就是她的手笔! 她就说嘛! 大嫂一整天都和她待在一起,哪里见过什么野男人? 况且,大嫂身上的衣服在她昏迷前一直都在的,只有醒来后不见了。 很有可能就是小野种拿走的,好歹毒的算计! 身为女人最怕的就是被污了名节,大嫂怕是逃不了被休的命运了。 在震惊之余,孙氏又有些想不明白。 平日里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小丫头,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厉害? 还是说她平日里都是装的,心狠手辣才是她的真面目?! 孙氏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连忙小跑着跟上远去的队伍。 …… 杨家。 顾郎中进屋为杨老太看伤,直到帮杨老太处理完伤口、扎完针,眉头还依旧紧锁着。 杨老爹见郎中收拾完毕,赶紧凑上去询问。 “顾郎中,老婆子她究竟怎么样了?伤得到底严不严重?” 顾郎中没好气地回答:“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还伤了脑袋,能不严重吗?” “啊?” 杨老爹被这话吓得人都结巴了。 “那……那……那怎么办啊?” 顾郎中长叹一口气。 “唉,照这个样子,她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伤势太过严重,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啊?!顾郎中,你可别吓我这老头子,老婆子她到底是能活不能活,还请郎中给个准话!” 顾郎中看向杨老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只要运气好,肯定是能活的。” “真的?!” “嗯,能活可以,至于能不能醒过来,那就不好说了。据我判断,打人者是用了狠劲儿的,杨婶子很有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杨老爹被吓得愣在原地。 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那岂不是就成木僵了?! 他们这样的家境,连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供养得起木僵啊? “顾郎中,我老头子求求你。你神医在上,求你救救老婆子!” 顾郎中难为情地说道。 “杨叔,你莫这般求我,我不是什么神医,我真的没那个能力完全治好杨婶子。迄今为止,还没有木僵被救醒的先例,顾某就算是神医转世也无能为力呀!” 随即,又觉得自己话说得太过了。 “杨叔,您也别太难过。顺其自然吧,也许杨婶子她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醒过来了也说不定。原谅顾某无能,我现在回去开几副药,明天一早,你叫个人过来拿药。加三次水,煨成一小碗,喂给杨婶子喝。若是能喂进去,说明还有救性,若是喂不进去,那劝杨叔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 顾郎中说罢,收拾好东西就要往外走。 杨老爹见状,立即叫杨老四上前相送。 顾郎中温声说道。 “送就不必麻烦了,诊费付给我一下就行。杨婶子的五两银子,杨家三媳妇的三两银子,杨家小丫头含了百年老参要贵些,知道你们也拿不出多余的钱,就算十两银子吧,总共十八两银子。天色太晚了,付完诊费,我自个儿回去就行。” 十八两银子?! 杨老头和杨老四如遭电击。 杨老四想也没想,就直接大吼了回去。 “看个病就十八两,你咋不去抢?” 此话一出,顾郎中的脸瞬间黑了下去,回怼道。 “哼,我顾某行得正坐得直!这十里八乡,看过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收费一向公道,你说我收得贵?莫不是想赖账?” “不是,我们没有想赖账!” 杨老爹否认。 顾郎中脾气上来了,谁劝都听不进去。 “早知道你杨家是这样的人,你杨老四就算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来,还白白浪费了我一番精力。这钱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这是我顾某该得的!” 杨老四还想争论一番,被杨老爹一巴掌甩在脸上。 “给老子闭嘴!去柜子里取十八两来给顾郎中,快去!” 杨老四挨了一巴掌,更加气愤,又被杨老爹一瞪,这才不情不愿地去柜子里取钱。 杨老爹扭头,向郎中赔笑。 第十三章:欲报官 “还请郎中莫要和这孩子一般见识,这是我老头子的幺儿,平日里被宠坏了,也还没给他娶个媳妇管着。对郎中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郎中别介意!” “杨叔,不是我顾某硬要与他一般见识,实在是这话太难听了!我顾某对着十里八村的百姓何曾多收一文钱?” “是是是,郎中说的是。回头儿,我杨老头一定好好管教他!改天带他上门给郎中您赔个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理他就是。” 杨老爹点头哈腰,心里却气得不行。 一个破看病的,牛什么牛?! 等他那三个宝贝孙子考上秀才,再中了举人,做了官老爷,姓顾的还得上门来求他哩! 顾郎中冷哼一声。 “哼,我顾某承受不起。只要杨家付了诊费,我保证立马就走。以后要是杨家人有个什么病的,还请另请高明。顾某一个乡野村夫,哪里有资格高攀杨家,为杨家人看病?” 杨老爹被这番话说的尴尬得脸红,不知该如何接话。 心里将杨老三一家问候了个遍,顺便问候了顾家的十八代祖宗。 尤其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个捡来的小野种,果然是个丧门星、赔钱货,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让他倒贴了十两银子! 改天一定要将她卖了,赚回一些本儿来。 杨老爹感慨,养着老三一家,就像是养了一群祸害,真令人糟心! 过了一会儿,杨老四才磨磨蹭蹭地从柜子里拿了十八两银子出来给顾郎中。 顾郎中也没犹豫,一把就接下。 “诊费已收,顾某现在就走。” 顾郎中头也没回,扔下一句话就往外走。 还没走出院子,去寻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的人便回来了。 顾郎中见状,索性也不走了,转身隐藏在人群中,等着看会儿热闹。 杨老大拖着陈氏来到院子里,将她一把摔在地上。 陈氏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嘴角流出的血水丝看得人直犯恶心。 里正也还在院子里等着。 见里正还在,杨老大赶紧跑到他面前,说道。 “里正大哥,我杨老大想请您做个见证。这死女人背着我偷人,还打伤了我娘,我要以七出之罪,休了这不要脸的贱人!请您和父老乡亲们做个见证。” 里正没有立即接话,瞥了一眼被甩在地上躺着的陈氏。 披头散发,肩膀外露,脸被打得不成样子,身上也有好多淤青,不知是被打的还是…… 他嫌弃地别过眼去。 “杨老大,休妻可不是儿戏,你是否真的想清楚啦?” 杨老大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肯定想清楚了,像这种荡妇,明目张胆的偷男人,联合外人打伤婆母,我杨老大要是再放在家里养着,那才是天理不容,天打雷劈!我绝不后悔!”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陈氏听到他要休妻,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 “布鸟布鸟!” 她挣扎了半天还是没能成功站起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杨老大没理会她在说些什么,提脚又狠踹了过去。 “我还要到衙门击鼓鸣冤,告她一状!她联合外人打伤婆母,还想跟着野男人跑!” 里正听到“衙门”二字,脸色颇为不佳。 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报官可不是小事,一旦出了差池,害了人命不说,还会拖累了古溪村的声誉。以后怕是十里八乡都不会有人敢来古溪村说亲了。这让小伙子们怎么娶媳妇,让姑娘家们怎么嫁人?” “里正阿伯,报官我同意!” 一道稚嫩的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杨锦帆从人群后面走到里正面前。 她扬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 “里正阿伯,我同意我大伯的话!我阿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就是大伯娘推的她。一定要让坏人得到惩罚,只有这样,我那未出世的弟弟妹妹,才能早日得到安息!” 看到杨锦帆那张小嘴还在可劲儿叭叭,杨老爹恨不得上去撕了她。 小野种刚刚浪费了他十两银子,十两啊! 杨老四也看向杨锦帆,一脸仇恨。 家里这些年攒下来的钱总共也没多少,爹娘说过要留二十两给他娶媳妇儿的。 现在小野种一家把他的老婆本花完了,他能不恨吗? 杨老大板着脸,问杨锦帆。 “你从哪里得知,你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那女人才没的?” 杨锦帆一脸坚定,毫不畏惧地看向杨老大。 “是二伯娘亲口承认的,大伯不信可以问二伯娘!我娘也还在顾郎中的医铺里躺着,大伯要是不信,明儿个去医铺,亲自问问我娘不就能确认我是不是在说谎了?” 杨老大本来就愤怒,现在扭曲的脸更是黑得恐怖。 他要是不休了这死婆娘、惹事精,他就随她姓! 杨老爹和杨老大同时朝人群中望去,欲寻孙氏来问话。 突然被点名的孙氏抖了一激灵,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杨老二生怕惹祸上身,转身来到人群后面,将孙氏拉到里正面前。 “你好好跟大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大嫂推的三弟妹?” 孙氏犹豫了一会儿,余光瞥见杨锦帆幽暗的眼神,立即点头。 “帆丫头说的没错,就是大嫂推的三弟妹,我亲眼看见的!” 听到孙氏这么一说,杨老大更加怒不可遏。 转头继续向里正说道。 “里正大哥,我杨老大不仅要报官,而且按照过往的礼数,偷男人的女人,该拉到河里浸猪笼。我有一个请求,将这婆娘拉到河里浸猪笼,再送去衙门,如何?” 陈氏听到男人要将她浸猪笼还要送衙门,哭声呜呜渗人。 屋内,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两姐妹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便探出脑袋来看情况。 “老大啊,这浸猪笼容易,报官还是……” “娘!” 一道女童声高喝,打断了里正的话,里正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 一小道身影飞扑过来抱住地上的陈氏,眼泪唰唰地流。 “娘,你怎么啦娘,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子了,是谁?我让爹为你报仇去!” 第十四章:休妻意决 大丫在屋子里探出头来环视了一圈,没有在人群中找到她娘,垂眸时瞥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身形和衣物看着极像她娘。 她赶紧跑过来,蹲下身子拨开地上女人的头发一看,果真是她娘! 她娘的一张脸已经肿胀得不能看了,嘴角边还流着血丝,就这样躺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明明早上还好端端的,怎么晚上就成了这个样子? 大丫心疼地抱住她娘,嘴里直叫嚣着要报仇。 一旁的杨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阴沉着脸,面含讥讽。 出声道:“是我打的,你是不是要找你老子报仇?” “是你?!” 大丫听到自家爹开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满脸震惊。 “你没听错,就是你老子我打的你娘!怎么,你要拦着?” 杨老大盯着大丫,眼里充满威胁警告。 大丫被她爹的眼神吓得身子直抖,惊慌地说道。 “不……不是……” “不是就闪开滚一边去,再敢拦,老子连你一块儿打!” 杨老大厉声呵斥道。 他可是记得小野种之前说过,这死丫头还想护着那淫妇跟二癞子逃跑。 她明知道那淫妇给她老子带了绿帽子,还打伤了她老子的娘,她竟然还敢护着这淫妇! 是当她老子死了吗? 大丫吓得腿软,扭头看了她娘一眼,发现她娘也在看着她。 看着她娘无助的样子,大丫像是没听到她爹的警告一样,鼓起勇气质问道。 “为什么要打我娘?” 杨老大轻嗤一声,不屑地白她一眼。 “她是我花钱娶来的媳妇,我想打就打,有什么问题吗?” 杨老大这样无所谓的态度直逼得大丫咬牙切齿,大丫直接朝他吼道。 “为什么!” 童声尖锐,吵得杨老大耳朵嗡嗡直疼。 杨老大显然是没想到这死丫头不仅没被吓退,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吼他! 平日里,几个小丫头是最怕他的。 杨老大脸色垮得更加难看。 一个大跨步上去,揪住大丫的后衣领,一把就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抬起脚就往她臀部踢去,边踢边骂道。 “死丫头,我杨家生你养你十多年,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只知道向着一个外人,你把你爹我当成什么了?啊?” 大丫被杨老大踢得哇哇直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也不怕别人笑话!有胆子跟老子对着吼,你倒是硬气起来忍住别哭啊!跟你那老娘一样,不成气候!” 杨老大的怒骂声充斥着整个院子,正在气头上的他将大丫狠狠揍了一顿。 躲在屋子里偷偷观察外面的二丫听到大丫被打,探出脑袋来观察外面的动静,被杨老大的骂声吓得时不时缩回脑袋。 在瞥见院子里的自家爹娘时,二丫这才鼓起勇气往外跑,一下扑进孙氏的怀抱。 杨老大看见二丫从屋子里出来,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孙氏怀里,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就问。 “二丫,你告诉大伯,是不是你大伯娘推的你三婶?” 小野种说过,大丫想护着那淫妇,二丫不让大丫护,说明二丫都比他亲生的闺女向着他,所以二丫说的话他也愿意听。 二丫想点头说是,忽然想起来,当时推了三婶子的,不仅有大伯娘还有她娘,但是大姐嘱咐过,要将这件事推到小野种身上。 于是犹豫了一下,想开口说是小野种。 却感觉背上传来了一阵疼痛,二丫惊讶地抬头望向她家娘。 孙氏意味深长地回望二丫一眼,意思是要告诉她别乱说话。 然后,孙氏又眨了眨眼。 二丫明白了她娘的意思,是在叫她问啥答啥就是,加上余光瞥见杨锦帆阴森的笑。 二丫被吓得心头一颤。 她可没忘记小野种揍她时的狠劲儿! 于是扭过头朝杨老大点点头,弱弱地开口道。 “是大伯娘推的三婶子,我看见了。” 二丫这句话让小野种和孙氏的话都得到了验证,每一个字都重重捶在杨老大心头。 杨老大气笑了,可笑他竟然还指望这女人心地善良些。 虽然他也希望王氏肚子里的孩子生不下来,但动手的人怎么都不该是他杨老大的女人! “二丫你这个叛徒!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将这事推到小野种身上吗?这样三叔就会将她撵出去了,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唏嘘。 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歹毒,等长大了那还得了! 杨老三搀扶着王氏从医铺走回来,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大丫的话,夫妻俩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 大丫抬眼望去,发现三叔和三婶就站在院子口,吓得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似乎这样就能证明刚才那句话不是她说的。 但是很明显,杨老三夫妻俩已经听到了她的话。 杨老三气得眼眶都红了,王氏更是泪水涟涟。 他们已经没了一个孩子,没想到有人还在处心积虑嫁祸他们的另一个孩子。 “大哥,我老三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还要教大丫来陷害阿帆?” 杨老三质问杨老大。 “三弟,不是我教的,相信我……” 杨老大苍白地辩解道,而杨老三根本听不进去,只管盯着他,似乎不给个合理的说法就不罢休。 这就是他不希望是自家媳妇对老三媳妇动手的原因,他家两个儿子的上学开支基本都是老三挣来的。 没了老三累死累活的卖苦力,杨家的三个男娃子大概也是读不上书的。 即使他再不待见老三,也从没想过要将关系闹得这么僵。 老三的眼神盯得他心虚,都是大丫那死丫头闹的…… 大丫还在仇恨地盯着二丫,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自家爹放弃了。 杨老大一脸疲倦地看向里正,说道。 “里正大哥,我杨老大也不识几个字。就请您帮我写一份休书,我杨老大感激不尽!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里正无奈地点头应下,让自家儿子回去拿笔墨来。 忙碌了一整天,饭还没吃上一口,光顾着处理杨家这点破事了。 杨老大见里正同意了,便转身进了屋子,拿了绳索出来。 第十五章:写休书 出了屋子后他直接走向陈氏,作势要将她给捆了去浸猪笼。 大丫见她爹要动真格,慌忙爬了过去,将陈氏护在身后。 里正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他。 “老大你要干什么,别冲动!” 杨老大停止动作但并未放下绳索,抬眼看向里正。 “里正大哥,偷男人的女人按照惯例都是要浸猪笼的。” 里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我当然知晓这惯例,但你自己看看她被你打成什么样儿了!就吊着一口气,再拉去浸猪笼,哪里还有命送往衙门?只怕到时候,该被送往衙门的人就是你了!” 杨老大闻言,连连点头,这才放下手中的绳索。 “有道理,那就饶她一马,浸猪笼就免了,直接送衙门吧?” “对,里正阿伯,直接将大伯娘送衙门吧!这样,我那未出世的弟弟妹妹就能安息了。” 杨锦帆瞅准时机,再添一把火。 杨老三夫妇也一脸期待地等着里正发话。 听到“衙门”二字,里正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 “老大啊,听大哥一句劝。陈氏是做了错事,可她毕竟也为你生养了三个孩子,这么多年在杨家起早贪黑,也算是有功劳和苦劳。依我看呀,写了休书摁了手印,差不多就行了,她好歹也与你夫妻多年,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扭送衙门就算了吧!” 杨老大低着头不说话。 来看戏的村民中也有人顺着里正的话,为陈氏说服杨老大,他们大多是和陈氏的娘家有点沾亲带故。 见陈氏此时的惨状,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是啊,杨家老大。人家读书人不是常说吗,一日夫妻百日恩,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共枕眠。你们也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就是啊杨大哥,嫂子可能也是一时糊涂,你不也把她打了一顿吗?再送衙门的话,就做得太绝了!” “杨家老大,也听婶儿一句劝,你家三个孩子都还小,儿子都还没成亲,写封休书我们村里自己人知道就得了,要是闹到官府去,你家两个儿子以后要是高中做了官,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杨老大听到会影响他家两个上学的儿子,原本还在犹豫的心也不犹豫了。 “那就听大家的,我只写封休书,也不将她送官府了。不过我也有个要求,我杨老大当初娶她也花了五两银子的彩礼呢!我要陈氏将那五两银子还给我,毕竟是她联合外人打伤了我娘。至于她的嫁妆,我杨老大也不是那种贪便宜的小人,以后自然会还给她。” 杨老大口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虽然他当时娶陈氏时,花了五两银子的彩礼,但陈氏带到杨家的嫁妆可不止有五两银子,至少也有八两银子,再加上一些物什,怎么的也有十两银子左右。 这个女人给他戴绿帽子,他一分钱也不会让她得到! 这话只管说给众人听,做不做的,还不是他说了算。 里正听到杨老大说不送官府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闹到官府去,一切都是小问题。 看到里正如释重负的表情,杨锦帆无声地笑了。 她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再怎么闹腾,陈氏都不会被送往衙门。 当然,也正好遂了她的意。 古溪村的里正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胆小怕事和爱面子,只要不和官府扯上关系,他都会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也正是因为捏准了里正的性格,杨锦帆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栽赃。 即使谎言漏洞百出,只要氛围和情绪拿捏到位,照样儿依她一张嘴凭说。 何况杨老太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等风头一过,谁还会去追究真假? 但凡里正胆子再大些,敢和官府打交道,她都不会计划实施得那么完美。 因为被她扯进事件中的二癞子是无辜的,要是闹到了官府,官差很快就会把人寻来当面对质。 到时候,该死的人就是她了。 而现在,只要二癞子不回村,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至于二癞子到底会不会突然回村,答案当然是…… 不会。 二癞子离村之前来见过她,给了她一块糖,还说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杨锦帆问他要出去干什么,他没说。 后来,她就没再见过他了。 杨锦帆站在光线较暗处,面上得逞的笑容被混在人群中的顾郎中尽收眼底。 顾郎中蹙起英眉,眼眸深若寒潭。 杨家这个捡来的小姑娘,有问题,有大问题! 余光瞥见里正家儿子拿着笔墨折了回来,顾郎中也没兴趣看戏了,转身打道回府。 杨老大见笔墨来了,连忙将里正请去了正屋,正屋里有桌子。 片刻之后,里正手里拿着一式两份休书。 里正对着在场的所有村民将休书摊开,念道。 “杨陈氏,因不守妇道,肆意淫乱,不敬婆母,有夫杨老大,情愿立此休书,任其改婚,永无争执。念其生子三人,有功,特许女儿杨大丫跟随。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休书念完,就到了摁手印环节。 杨老大干脆利落摁完手印,走到陈氏身边蹲下,扯过她的手指蘸了印泥就往休书上摁。 摁好手印,杨老大将一份休书扔给陈氏,自己手中留一份,走到里正面前。 “多谢里正大哥,今天的事多有麻烦,改日我请大哥喝酒。” 里正见事情完结,点了点头,便收拾了笔墨往院子外走,朝杨老大挥了挥手。 村民看完整出戏,也各自回家去了。 而陈氏依旧躺在地上,杨老大进屋之后就把门锁了。 意思很明显,媳妇和女儿他都不要了。 杨老二一家生怕惹祸上身,赶忙也回了屋,还拉上了门栓。 杨老三也扶着王氏回了三房那屋,杨锦帆紧随其后。 只有大丫一人挪到陈氏身边守着,一直在呜呜地哭,哭得天昏地暗,也没人管她哭不哭。 守了很久很久,陈氏终于有了点动静,大丫赶紧上前将陈氏搀扶起来。 “娘,爹不要我们了!” 陈氏没说话,示意大丫扶着她去耳房里将就一晚。 第十六章:罚跪 顾郎中就着月光,没多会儿就回到了医铺。 顾君刚处理完带血的衣物,正在正堂里打理事务,见义父回来了,连忙上前接过药箱。 “义父,饭菜已经热过了,还暖了一壶酒,就摆放在里屋,您去吃点儿吧。” 将药箱放进药房,顾君出来发现义父还站在正堂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略有疑惑,也并未开口询问。 他知道,一般这种情况就是,义父有话要对他说。 顾君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义父发话。 没想到,顾郎中只是平静地转身叫他。 “随我来用膳。” 说完,抬脚走向里屋。 “是。” 顾君应声,跟随顾郎中走了进去。 来到饭桌前,顾郎中率先坐下,然后示意顾君坐。 顾君坐到顾郎中旁边,帮他布菜、倒酒。 顾郎中默默吃菜喝酒,没再说一句话。 顾君也不问,一直等着。 用膳完毕后,顾君起身收拾碗筷。 “碗筷交给白茸收拾吧,你随我来。” “是。” 顾君闻言,放下手中的菜碟,拍拍衣袖随义父去了卧房。 脚刚踏进房间,把门关上,耳边便传来两个字。 “跪下。” 顾郎中背对着他,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顾君却能听得出两个字含带着冷意。 他义父此刻的心情一定很糟糕,其实他见义父刚回到医铺时就察觉到了,义父一直不说话,是在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的时间。 顾君听话地撩起衣摆跪下,脊背挺得笔直。 顾郎中转过身来看着他,问道。 “知道为什么要罚你跪下吗?” 顾君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儿子不知,还请义父明示。” 顾郎中轻呵一声,坐于榻前,仔细打量着顾君。 “嘴上说着不知,心里估计已经猜到了几分。” 顾君没接话,不可置否。 他确实猜到了几分,肯定是与今天他掺和杨家的事有关。 “我让你去花圃里照料牡丹,你怎么跑去杨家帮那小丫头撒谎了?” 果真是和杨家的杨锦帆有关。 顾君想开口解释。 “义父,我……” “别叫我义父,我不是你义父!” 顾郎中一声怒喝,打断了顾君的话。 “舅舅,我无心参与他们的家事,我只是担心杨锦帆的伤势。” 顾君立即改口道。 没错,顾郎中名义上是他的义父,实际上是他的舅舅,亲舅舅。 “担心她的伤势?呵,君儿啊,下次撒谎之前,能不能先在脑子里想好说辞?” 顾君垂着头,没有一丝撒谎被抓包的慌张之感。 他顾君,跟着舅舅生活了八年之久,只学会了包扎外伤和浅显的听脉,连药柜里的药材都只是认全了,配药到现在还没学会。 “你从小心思就不在学医上,除了包扎外伤有些天赋外,便一心钻研武学。担心她的伤势,你连喂给她的参片都处理得不好,竟还说得出这般撇足的理由?” “外甥愚钝,枉费舅舅栽培。” 顾君这副低眉顺眼的态度,让顾郎中更窝火。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君儿,我与你说过的,顾氏需要一个继承人,归魂谷需要一个医术了得的谷主,何况依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莫说还未得到根治,就算根治了,也至少得休养三年才能上得了战场,你就不能把心思多放些在学医上吗?” “舅舅,不是君儿硬要忤逆您的意思,而是君儿志在驰骋沙场,精忠报国。实在……对学医没兴趣。君儿也自知,自己在医药方面没有天赋。” 顾郎中直接气得肝疼。 “你不就是想早日在沙场建功立业,好为怀家洗刷冤屈吗?可你考虑过自己的身体吗?我归魂谷已经是医术天下第一,连我这个谷主都没能解决你身上的毒,而你自己本身也还没练就控制毒素的本领,你如何驰骋沙场?你可还记得你母亲临终前嘱咐过,要你为自己而活,若是知道你一直背负着怀家的血海深仇,她该有多难过啊!” 顾君抬起头,与顾郎中四目相对。 “舅舅,我姓怀。我怀家二百五十三条人命全做了冤魂,一日不平反,我一日难安!” “你……” 顾郎中顺了口气,不想与他争辩。 “好,你放不下怀家的恩怨我不管你,那杨家那小丫头呢?我早跟你说过,归魂谷虽然世代为医,却从不信奉什么医者仁心的说法!” “小丫头……” 提到杨锦帆,怀顾君脑海里闪过那双明亮又带着一丝阴险的眸子。 “小丫头很像君儿的一个故人,君儿忆起往事想起故友,便于心不忍,决定帮上一帮。” “故人?” 顾郎中眯了眯眼,真想给他个大逼兜。 “你三岁时便跟着我,所识之人我皆认识,何曾有过一个会撒弥天大谎的故人?莫说是你三岁前认识的,小丫头才七岁,怎么着也不会与你过早相识。” “舅舅,君儿说了,是像一个故人,而非她就是故人。再说,舅舅如何知晓她在撒谎?” 顾郎中白了怀顾君一眼,说道。 “王氏小产伴有血崩之兆,是她将穴位封住的吧?” 怀顾君回想了一下,在他提出将王氏送回医铺之前,小丫头在王氏身上戳过几下,看那手法像是点穴,但碍于小丫头的年龄和家世,他否认了点穴这一想法。 没想到,还真是点穴! 顾郎中见怀顾君面露惊讶之色,很嫌弃他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就惊讶啦?杨家老太头上的伤同样是她的杰作。” 这个他倒不是很惊讶。 他见识过,小丫头会点儿功夫,要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妇人,手到擒来。 “杨氏要是醒不过来,场面对谁最有利?” 怀顾君抿抿唇,当然是小丫头。 “舅舅为何就如此笃定是她?” 小丫头是古溪村出了名的胆小身弱,若不是亲眼见识过,他也不会相信这小丫头会功夫。 顾郎中冷呵一声。 “全场除了她一人,还有谁见过二癞子的行踪?村里的田地大多集中在村口,这几日又是谷雨前后,最适合耕种,农人起早贪黑,何曾有一人出来说他也见过二癞子?” 第十七章:不为人知的秘密 没人出来说见过二癞子,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 “二癞子最近根本没回过村。” “还有杨老太头上的伤我检查过,打人者力度不算大,胜在技巧上,完全不懂人体构造的人可做不到这么完美。” 既不伤及性命,也不会让杨老太有开口说话的机会,绝! 怀顾君轻蹙起眉。 医术了得,还会功夫,撒谎自如,三者兼有的人在他映象中倒是有一个。 会不会是…… 杨家的小丫头他之前是见过的,根本不是现在这样。 “舅舅,君儿自知天赋拙劣,既然杨家小丫头天赋了得,也算是机缘得当。不如,舅舅将小丫头收为徒吧!” 收她为徒?! 顾郎中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怀顾君。 “七岁能到达封穴的水准,若她身后无高人指点,也倒不失为可造之才。但是君儿,风险这般大的事情,我不会做。” 天赋再异禀,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到这般境界,若真的不是巧合,那小丫头的身世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那就直接派人去查,不就知道了吗?若小丫头身后无势力,舅舅可别错过了此等奇才。” 如果真是如他猜测的那般,那所有的疑问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怀顾君的心里竟生出一丝期待。 顾郎中瞥见怀顾君竟然面带欣喜,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要给怀顾君泼瓢冷水。 “就算她家世清白天赋异禀又如何?小小年纪就这般心术不正,等长大了还得了!我归魂谷虽为江湖门派,那也是正经派系,收这样的人为徒,有辱门风。” 顾郎中嘴上说着不收,心里还是动摇的。 他全心全力培养的怀顾君心思不在医学上,忽然出现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他如何能不心动? 其实有一点他没说,就算小丫头身后有高人指点,七岁的年纪已经到了封穴的境界,可谓之真的可遇而不可求。 怀顾君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舅舅,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顾郎中被他一句话搞得心烦意乱的。 “就你话多,滚到门外跪足一个时辰再起来!” 顾郎中作势将怀顾君轰出去。 怀顾君也不再多言,憋着笑出了卧房,顺带关上房门。 至于一个时辰? 切,他没听见! 听到怀顾君的脚步声远去,顾郎中深叹口气,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顾君这小子一心想着平反,可平反哪有那么容易? 顾郎中缓缓抬头望向夜空,细细观望满天星斗,若有所思。 当前掌权者生性多疑,残暴狠戾,民间哀怨四起,可紫微星的星光并未有减弱的迹象,反而璀璨异常,近两日突现异光,星尾之光直指江南一带。 既非海晏河清之盛况,帝星却日益闪耀,说明景德帝的地位稳固如常,甚至有开疆拓土,开创盛世的明君之兆,要为怀家伸冤何其困难? 再说,报血海深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哪怕是人都换了芯子,也要背负别人的仇恨吗? 顾郎中眼神远眺向怀顾君的房间,房里灯光还亮着,年轻的身影还在埋头苦读。 八年前,他接到妹妹亲笔求救信,怀家危亡,希望他能救出外甥以保怀家血脉。 他赶到之际,怀家已陷于一片火海,三岁的怀顾君已被送往远离京城官道上,他才得以将怀顾君带回抚养。 那是他第三次见到怀顾君,小小的人儿眉宇间全是化不开的戾气,背脊也同今夜般挺得笔直,浑身透着军人的刚毅。 当时他以为是遭遇了重大变故,孩子心性受到了严重影响,也没太在意。 直到不久后怀顾君莫名生了一场大病,连续三天昏睡不醒,针灸药丸皆无效,他才试着使用了归魂谷的秘术,探知到他的命格已然变革,会给北风国带来不凡的影响。 他这才知,他一年未见的外甥早已换了芯子。 他第一次见怀顾君的时候,是在怀顾君满周岁的时候。 私自离谷的妹妹终于来信了,他喜当舅舅啊! 给他激动的,从归魂谷快马加鞭赶往京城,要见软软糯糯的外甥,结果…… 白白胖胖的孩子,竟是早夭的命。 他怕妹妹伤心便没说,送了一只长命锁给孩子,希望他能多陪妹妹几年。 想到这里,顾郎中不自禁地笑了。 纯金打造的长命锁果然有些用处,孩子满两周岁时他见到的依旧健健康康。 只是如今,他真正的外甥估计已经投胎转世了。 他本想着这样也好,不用背负家人的仇恨,至少可以活得轻松些。 没想到这芯子换了,又没完全换。 他带着原来怀顾君的所有记忆,对于家族的仇恨比原先的怀顾君更浓,就好像目睹抄家的人不是三岁小儿,而是一个深谋远虑的成年人。 他的命格比真正的怀顾君的命格更令人揪心,存在更多的未知数。 作为归魂谷的谷主,他真心实意地希望现在的怀顾君能好好学习医术,以后接管归魂谷,也好避开朝堂的勾心斗角。 毕竟,归魂谷医毒双绝,不可后继无人。 再者,归魂谷,顾名思义,有窥天机稳人魂的秘术,需要一个天赋异禀的玄术研习者。 虽然怀顾君并没有天赋很出众,但他身上做事决断的那股气质十分吸引人。 勤能补拙,天赋固然重要,可在医毒方面还没有到拼天赋的地步,有天赋的人是有一定的优势,但天赋一般的人只要勤奋好学也是完全可以的。 只可惜…… 他花了八年时间培养的人,心思却全然扑在武学上! 君儿心,海底针啊~ “啊嚏!” 在专心看兵书的怀顾君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起身将书桌那边的窗户关上。 谷雨前后降雨增多,夜晚有些许凉意,得注意保暖了。 怀顾君感慨,摊上这样一副身子他真是哭笑不得。 怕是他上辈子训斥人太过严厉,被哪个小兔崽子诅咒了吧! 想到这里,怀顾君失笑。 这不是诅咒,这是上天给他再生的机会,他一定会好好珍惜。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杨家小丫头那双凌厉的眼眸,奇怪!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第十八章:陈氏再闹 第二日清晨,杨家一大家子还在熟睡中,就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王氏你给我出来!” “你个毒妇,害得我名声尽毁,我跟你没完!” “老娘就要让你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就你也配!” “你看看你教的小野种,竟然敢咬我一口!” 陈氏在耳房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恢复了许多力气。 她从女儿大丫口中得知,是有人在跟前杨老大嚼舌根,说她偷男人,加上看见她衣不蔽体,才会一怒之下打她一顿,然后休书一封。 陈氏心中火大,王氏这个毒妇,不过是推了她一把,谁知道她身体那么娇弱,孩子就滑了? 再说,推她的还有老二媳妇孙氏,怎么就不追究孙氏的责任,全让自己一个人背了锅? 越想越气,陈氏敲完三房的门,又转身去二房门口一顿乱捶。 孙氏就是个胆小鬼,出了事情只会往她身上推,临了临了,这墙头草倒戈到她头上,还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她恨不得立刻撕烂孙氏那张嘴脸! “孙氏,你个不要脸的墙头草,坏事你做尽,坏人我来当,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害得我夫妻离心,就不怕遭报应吗?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杨老三紧皱这眉头醒来,要去开门。 王氏也被这刺耳的敲门声和叫骂声吵醒,坐起身来与杨老三对视,眼眶微红。 没了孩子的人是她,陈氏反倒恶人先告状。 她诋毁她可以,诋毁他女儿阿帆就太过分了! 阿帆为了救她,自己受着重伤还四处奔跑为她求医,阿帆何其无辜! 和父母睡在同一个屋子的杨锦帆也被吵得睡不着,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头昏昏沉沉的。 陈氏这疯女人就是欠收拾! 本来想睁眼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就听到她爹对她娘说了一句话,她打算继续装睡。 “阿娇,你别再哭红了眼睛,让阿帆看见,她又该心疼了,我先出去看看。别管大嫂说什么,咱们问心无愧就行。你快躺着,大夫说了,要好好静养。” 杨老三扶王氏再次躺下,王氏也收了收差点控制不住的情绪,听话地点点头。 杨老三打开门栓。 陈氏见老三屋里开门了,连忙凑了过去。 “大嫂,说话可得凭良心。阿娇她嫁给我多年,哪一次和大嫂你急眼过?你们妯娌之间的纷争,哪次不是阿娇吃亏咽下委屈?这次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你!” 杨老三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口气说了十年来都没敢说的话,扶着门框的手抓得紧紧的。 “呜呜~老天爷呀,你们就是欺负我一个女人家,害得我被夫家休了,竟然还要逼我去死!” 杨老三不知所措,他什么时候说要逼死她了? 杨锦帆听到这话,都忍不住要给陈氏竖一个大拇指。 要是还在前世那时代,必须得颁发一个小金人给这女人。 无中生有的戏码演得太好了! 陈氏蹲在地上嚎得震天,二房的门也打开了。 “大嫂,三弟说得对,说话可得凭良心。我媳妇以前可是最听娘和你的话,要不是你这次做得太过了,她怎么着也会护着你的!” 杨老二刚打开房门,就瞥见陈氏光着膀子蹲在地上嚎,披头散发犹如女疯子,心里暗自庆幸。 幸好他没有娶到这样强势的女人,偷了人非但不觉得自己有错,倒将错全部归给别人。 这样的女人养在家里,总有一天会家宅不宁。 “大嫂,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你也知道,我向来胆子小,不会编谎话,要是冒犯了大嫂,还请大嫂高抬贵手,饶了孩子们,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陈氏气冲顶门。 不会说谎? 胆子小? 她当初解决妯娌问题时就应该直接撕了这贱人的脸皮! “你说你不会编谎话,我看这谎话你编得溜着呢!既然那么老实,你咋不对着大家实话实说呢,推王氏的难道没有你的份儿吗?” “大嫂你别血口喷人啊!” 杨老二让孙氏躲在自己身后,自己来对付乱咬人的陈氏。 “敬你,是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我现在才愿意称你一声‘大嫂’,你不就是因为我大哥休了你,所以心里有怨吗?那你咋不想想自己做了啥事,我大哥没将你浸猪笼已经给你三分颜面了,你再逮谁咬谁,别怪我不客气!” 哈! 陈氏一双狭长的眼睛微眯,双手往腰上一插。 “你说我乱咬人?你媳妇孙氏才是那墙头摆尾的狗!她不敢承认这事不就是怕遭受像我一样的毒打吗?你们一家子正直,那我被休时她咋不帮我说句话,一个屁不敢放,还说什么给我三分颜面,臭不要脸!” 陈氏直接对着杨老二吼回去,原先没被休时,她从没和哪个小叔子急过眼,就算是老实巴交的杨老三她都没当面说过一句难听的话。 现在,她都被休了还顾忌啥? “你自己做了那样丢人现眼的丑事,谁敢帮你说情?我说陈氏,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陈氏气得眼红,她没有偷男人! “我做了哪等丑事?孙氏整天和我在一起,我要是偷男人了,你以为她脱得了干系?你倒是让她说说那野男人长什么样啊!” 杨老二冷嗤。 大家昨晚就都知道她陈氏偷了野男人,还是村里时常偷鸡摸狗的二癞子,她还在狡辩,荡妇! “杨二丫你个叛徒,出来和我单挑!” 杨大丫也在旁边帮腔,她在叫嚣杨二丫这个叛徒。 要不是二丫背叛了她,现在被撵出杨家的就是小野种,不是她和她娘! 都怪这个小杂种,她要打死她! “砰!” 大房的房门一下子被拉开,杨老大阴沉着脸,吃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闹腾的母女俩。 母女俩寻声而望,被杨老大的眼神吓得半死。 陈氏想扑上去解释,又怕再被打,杨大丫更是害怕得躲在陈氏身后。 “闹够了没有?” 杨老大话落,也不等陈氏回答,直接跨步上前揪过她的头发,就往院子外拖。 杨大丫吓得大哭。 “死婆娘,别给脸不要脸,还敢来吵老子睡觉,想死是吧!” 陈氏被拖走,杨大丫边哭边跟着跑。 第十九章:做早饭 没了她们的吼叫和哭闹,院子里顿时清净了下来。 杨老二见人走了正准备关门再睡会儿,就见自家老爹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站在屋子门口,脸色阴沉沉地看向他们这边。 “干嘛呢,是瞎了看不见天色早就大亮了吗?跟我下地干活!” “哎,好好好!” 杨老二抬眼看看天色,天边还没泛起鱼肚白,还在灰蒙蒙的。 但是他老爹心情非常不好,他也只能点头答应,不敢说一个“不”字。 杨老爹盯着老二屋里,嗓门又扯大了几分,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一样。 “天杀的没良心,当老子的下地干一天活儿回家还吃不上一顿饭,这都几点了,还不赶紧起来去做饭!成天只想往房里一躲,咋地是想当大小姐,等老子煮来喂你们吗?” 孙氏在屋里听到这话,心中有怨,坐起身来生闷气。 往日里关于家院的杂事,公爹哪里插过手? 如今不过是婆母昏迷不醒,大房又没了媳妇,便拿她这二房媳妇开罪了。 那三房屋里不也没起来做活儿,咋不见公爹对着三房这样吼? 其实孙氏没看见,杨老三早就穿好衣服跑去拿水桶挑水去了,动作麻利得让人没话说。 杨老爹确实看三房更不顺眼,可架不住杨老三手脚勤快啊! 其实杨老爹也并不是只对着二房屋里吼,这话是对着二房三房说的,连带着一块儿骂了。 可孙氏就觉得,公爹只是对他们二房撒气。 她可是听说了,公爹昨天还掏钱为三房的王氏和小野种看病了,说明公爹对三房的态度好转了呀,现在就只剩他们二房开涮了。 这事儿啊,也就孙氏想得多。 杨老爹昨晚因为三房可是损失了整整十三两银子,他现在多看一眼三房都觉得闹心,哪里还有心思对着三房骂? 他怕他忍不住脾气,直接动手,到时候村里人说他不拿儿媳孙女当人看。 他杨老爹也是要脸的! 杨锦帆听到杨老爹的骂声,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脑袋一阵眩晕,穿好鞋就跑出门去抄了一把冷水洗脸,接着就跑进了厨房忙里忙外。 王氏心疼女儿,也想赶紧起来帮忙,被出去不久后又折回来的杨锦帆摁回了床上。 她娘刚小产,身体虚弱得很,更见不得风,哪里还能瞎折腾。 杨老爹素来对杨锦帆没有好脸色,尤其这捡来的赔钱货竟然浪费了他十两银子,他更是恨得牙痒痒,心里想这些都是小野种该做的,只会觉得她做得还不够多。 杨老爹骂完人去往了杨老四门前,将被吵醒又准备睡回笼觉的杨老四给叫了起来。 交待杨老四去村东头顾郎中那儿拿药,杨老四斜着眼撇着嘴,不情不愿地一路小跑着去了。 杨老大将陈氏一路拖拽到了村口,又给了陈氏几巴掌,以解自己被吵醒的怒意。 陈氏旧伤未愈又叠新伤,彻底没了叫嚣孙氏和王氏时的气焰,像个任人摆布的破布娃娃一般被甩在地上。 杨大丫一路跑一路嚎,杨老大收拾完陈氏就转过身来盯着她,她被吓得浑身哆嗦,也不敢再假嚎。 杨老大越看杨大丫越不顺眼,上去揪着她的耳朵也是两个耳光。 杨大丫的脸本就稚嫩经不起风霜,昨天就挨了杨锦帆的打,直到今天脸上的肿胀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现在又被杨老大打,口腔里原本有些松动的牙都磕了出来。 杨老大打完人转身就走,陈氏还光着膀子,她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昨晚全村的人看他笑话,他的脸就够被丢尽了,现在他更不愿意跟陈氏待在一起,宛若她就是洪水猛兽一般。 杨锦帆来到厨房里,麻利地生火,刷洗灶锅,洗米掺玉米面。 她将粥熬上,又从一个破旧的篮子里拿出一把有些干枯的野菜,到水缸边舀水洗菜。 洗干净菜备用,又洗了两个大小差不多的土豆,洗净后直接切成小块,放进滚水里煮,现在的农村人吃土豆都是不削皮的,所以杨锦帆洗得格外干净。 土豆煮得差不多,将野菜用热水烫过,再捞出切成菜沫,和土豆一起扔进熬粥的锅里,再撒上一些盐,搅和搅和,就完成了。 熬粥的香味往外飘散,孙氏才带着二丫慢吞吞地来到厨房。 杨锦帆没有转身,一直在灶火前忙个不停,装作没看见这对母女。 孙氏心中不爽利,却也不敢对杨锦帆说些什么。 毕竟,经过昨晚一事,她知道,现在的杨锦帆已经不是原来她认为的杨锦帆了。 孙氏怀中的二丫更是害怕,她的脸上还火辣辣地疼着,若不是这清晰的疼痛感一直提醒着她,她才不会相信一直被人欺负的胆小鬼竟然打了她。 而且她毫无还手之力! 孙氏母女俩一直杵在那儿,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也不敢出声寻问。 杨锦帆还是没给她们正眼,她揭开灶上的锅盖,用大勺子又搅和了一番,边搅和边说道。 “跟木头似的杵在那儿,是连碗都不会拿了吗?还是说,真要俺爷亲自来伺候才行?” 一句话说得母女俩战战兢兢。 二丫赶紧去拿碗拿筷抹桌子,孙氏拿碗去将锅中熬好的粥一碗一碗盛出来,盛完粥去拿了一碟腌好的咸菜来放桌上。 摆弄好饭食,杨锦帆让二丫去请杨老爹过来吃饭,自己则先将一碗满满的粥端去了王氏跟前,然后去喊她在菜地里挖地的爹吃早饭。 杨老大回来了,杨老二也来了厨房,除了王氏,一大家子都坐在桌前准备吃饭。 杨老爹听到了二丫的喊声,闻着香味从屋里出来,眉头却一直紧锁着。 杨老四也拿完药回来了,将药放在中药锅里小火煎着,然后来饭桌上吃饭。 杨老爹一跨进厨房,眼睛就瞥见桌上又满又浓的几大碗粥,差点气晕过去。 平日里他们男人吃大碗的粥,女人和女娃只能吃小碗的粥,这样才不浪费粮食。 今天这分量,足足能做两顿饭了! 第二十章:想报复 杨锦帆余光瞥见杨老爹的脸色,装作没看见,也不管什么有礼没礼,端起一大碗粥就吃,快速吃完粥把碗一放,回三房把王氏的碗也拿出来放桌上,转身去往院子里。 找了一个背篓背上,抬脚就要往外走。 走之前转头对杨老三说了一句:“爹,家里没菜了,我去山里打点野菜回来。” 杨老三刚说了一句“注意安全”,杨锦帆就已经走远了。 杨老爹上桌就开骂。 “女人家家的,要吃那么多做什么?浪费粮食!还是说你们要下地干活?你们难道以为大房没了媳妇女儿,你们娘老子昏迷不醒,没人吃那些粮,你们就可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孙氏刚端起的碗,被吓得又放下了。 二丫刚吃几口粥,也被孙氏瞪得不敢再吃。 “公爹,这顿饭不是儿媳煮的……” 孙氏小声辩解。 不是她煮的饭,却要让她来背锅! 王氏躲在屋子里,小野种也一溜烟儿跑了,公爹就将气撒在她身上。 再说,自从嫁到杨家,她就没吃过几顿饱饭。 以前在母家时虽然活计多,日子过得苦,可她也没怎么挨过饿,父兄虽瞧不上她是个女娃,却也未曾多加苛责。 后来到了杨家,兄弟众多年轻力壮,她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整日随父兄下地干活了。 然而,她以为的好日子竟是吃不饱饭,还得受气挨骂的另一种苦日子。 还不如从前在娘家的日子呢! 杨老爹听见孙氏小声嘟囔,更加恼火,连带着对杨老二都骂了起来。 “瞧瞧你自个儿娶的媳妇,都敢跟公爹顶嘴了,过两天是不是就要上房揭瓦了?” 杨老二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好地怎么又扯到他身上? “爹说的是,儿子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爹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随即转头对着孙氏呵斥道。 “还不快回房去!” 孙氏听罢,心里将杨老二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个软弱的男人,从来都只会向着别人,就怕惹上麻烦! 她满腹委屈,只得带着二丫先回房去。 没有了发火的对象,杨老爹终于消停了。 几个大汉子开始低头吃饭,还别说,多放了粥里多放了米,确实要比平时香得多。 杨老爹低头扒完粥,抬眼瞥见一脸老实憨厚的杨老三,又想起了他昨晚为三房浪费了十三两,气不打一处来。 冷着脸对几个兄弟说道:“待会儿你们兄弟几个都随我下地干活,老二和老三去告诉你们的媳妇在家好生照顾你们老娘,听到没?” “爹说的是。” 杨老二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一旁的杨老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说出口。 杨老爹心中窝火,极不耐烦地朝杨老三吼道。 “说!” 杨老三这才说出他想了许久的话。 “爹,阿娇刚小产过,身子还虚弱得很,需要多休息,郎中说了,她现在还见不得风……” 杨老爹听着他这一口一个“阿娇”的,更来气。 “我杨家娶的又不是祖宗,你娘老子生死未知躺在床上没见你问过一句,只知道护着你那个大风一刮就倒的娇娇媳妇,我杨老头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不孝子!” 杨老二也看不惯老三媳妇那弱不禁风的样儿,帮腔道。 “三弟,不是二哥说你,媳妇就不能太惯着,否则哪天做出什么事来,怕你连后悔都来不及啊!” 杨老大听到杨老二这话,就觉得杨老二是在说自己,想还两句嘴,又找不到理由,只得拿王氏说事。 “三弟,我看王氏也没什么事了,咱村里的女人头天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儿的多的是。王氏又不用下地干活,就呆在家里做一些清闲的活计不碍事的。再说,不是还有二弟媳妇在的嘛,不用担心。” 杨老二见烫手山芋又回到了自己手中,气得后槽牙痒。 “大哥你……” “好啦!” 杨老爹一声怒喝,打断了几兄弟的争执。 “既然都不服气,那就等下午收工回来商量一下,究竟由谁来伺候你们娘老子!” 说完,也不管兄弟几个的面面相觑,扛了把锄头就往院子外走。 兄弟几个也只得扛上农具跟上。 “二嫂三嫂,药炉上还熬着药呢,待会儿记得给娘喂下!” 杨老四临走前还往院子里吼了一句。 待确定他们走远了,孙氏才带着二丫从房里出来,来到厨房。 桌子上只剩下一碗粥和几个没洗的空碗,她往灶上的锅里一看,空空如也。 孙氏的心里那是一个恨啊! 她就应该像小野种那样,不管别人别人说什么,先填饱肚子要紧。 二丫看着那碗粥,吞了吞口水,眼睛红红的,肚子一直在咕噜咕噜叫。 “娘,我饿……” 孙氏这才回过神来,去拿了两只小碗,将大碗里的粥分一分,勉强够母女俩垫垫肚子。 喝完粥,孙氏看着满桌子凌乱的碗筷,继续忿忿不平。 凭什么她吃得最少,还要干这些活计? 而王氏…… 孙氏转头盯向三房的方向。 王氏到现在还没起来,却吃了满满一大碗粥,这碗该由她来洗! 至于小野种,她昨晚不过是仗着人多,拿住了自己的把柄,自己才吃了她这亏。 现在小野种又不在,她拿捏王氏还不容易吗? 王氏本就柔弱无力,又刚滑了胎,身子虚弱着呢。 就算小野种在,其他人又不在,她就不信了,一向胆小的小野种还能打得了她? 再说,她还有女儿二丫帮忙呢! 这么一想,孙氏谨慎地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后抬脚去了三房那屋。 三房的房门是虚掩的,人从外面轻轻一碰就开了。 “弟妹,你醒了吗?” 孙氏试着唤了一声。 没人回应。 看来王氏还没睡醒。 呵,还真是睡得跟死猪一样! 孙氏让二丫在外面把风,自己便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走到床边端详王氏的睡颜,然后伸手作势要往王氏脸上扇去。 小野种敢打她的女儿,她就报复到王氏身上! “二伯娘,你来这儿干嘛?” 第二十一章:立规矩 听到声音的孙氏被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手。 转身就看见杨锦帆整个人倚在门那里,双手环胸看着她,眼神讥讽且轻蔑。 “我我我就……来看看……” “就看看?” 杨锦帆冷笑。 “嗯……” 孙氏低下头“嗯”了一声。 奇怪,她竟然在害怕一个七岁的孩子? “看什么呢?嗯?” 杨锦帆又问,脚步向孙氏缓缓逼近。 “我……” 孙氏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她不是让二丫子门口守着吗?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杨锦帆瞥了一眼熟睡中的王氏,王氏轻蹙着眉头,睡得并不安稳。 关于孙氏那点小心思,杨锦帆完全看在眼里。 她就知道这孙氏贼心不死,所以她刚才只是做了要出门的假象,实际是绕到了房子背后,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而已。 待杨老爹他们走后,她就转到墙脚趴着紧盯着院子里。 没想到还真被她料准了,孙氏那鬼鬼祟祟的模样看着就欠揍。 杨锦帆才不听她废话,上前迅速伸手往她身上戳了几下。 孙氏眼睛瞪得溜圆。 她怎么动不了了?! 还没失声尖叫,便被捂住了嘴。 杨锦帆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揪住她的前衣领,将她往屋外拖去。 原本在门外把风的二丫早被她一记手刀给砍晕了。 将孙氏拖到院子中央甩在地上,这才放开揪着她衣领的手,又往她身上戳了两下,放开捂她嘴的手。 杨锦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别说,孙氏虽然没胸没屁股没长相,但总体还挺沉的。 拖得她手都酸了。 杨锦帆甩了甩手臂,蹲了下去,孙氏无比惊恐地望着她。 “胆子挺肥啊,还敢对我娘动手,嗯?” 话落,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 力道之狠,哪怕孙氏一张脸饱经风霜,也迅速肿胀了起来。 孙氏疼得龇牙咧嘴,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杨锦帆看着她这般想挣扎却又挣扎不了的样子,甚是好笑。 “啪!” 抬手朝孙氏另一边脸甩去,另一边脸也迅速肿胀起来。 杨锦帆双眸转动欣赏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孙氏挣扎不得,脸又疼得紧,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洒。 她嫁与杨家,一天清闲日子不曾享过,丈夫未护过她一时,哪怕生了儿子也未曾有过抬头之日,如今还被一个黄毛丫头压着打…… 她脸痛,心更痛! 杨锦帆瞧她只得默默流泪的样儿,也知她难处。 但这并不是她想残害她娘的理由! 杨锦帆伸手将孙氏身上的穴位解开一部分,在她能动之前跨坐在她身上。 她可以不为难孙氏,但规矩也得立! 这几天她要上山找些草药,她爹要随父兄下地干活,没人看顾她娘,便正好给了孙氏动手的机会。 那么今天,她就要让孙氏记住,敢动王氏,就是找死! 这样想着,杨锦帆甩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二伯娘昨晚还没长记性吗?若你也想尝尝身败名裂被夫家休弃的滋味,我大可让你像大伯娘一样。” 孙氏被掐得根本喘不过气来,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双手本能地附上杨锦帆掐她脖子的手,试图掰开,以换得喘息。 每掰松动一次,杨锦帆又会将手捏紧一次。 如此反复下来,孙氏很快也挣扎得没力气了。 孙氏没想到,一个七岁的孩子手劲会那么大,她一个经常做活的农妇竟然都挣不开她的手。 杨锦帆见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松开掐她脖子的手,换作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二伯娘,不该你动的心思你别动,知道吗?” 孙氏看着杨锦帆凶神恶煞的眼神,拼命地点头。 杨锦帆接着说道。 “既然知道,为何要动我娘,想死是吗?嗯?” 孙氏惊得身子一抖,又拼命摇头。 她不想死! 杨锦帆对于她的点头摇头视若无睹,伸手又往她脸上甩两耳光。 “孙氏你给我记住,要是敢动我娘一根手指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女儿,更不会放过……你儿子,听见了没有?” 杨锦帆俯下头,对孙氏附耳轻声说道。 孙氏拼命地想要作出回应,奈何说不出话。 杨锦帆轻笑,只给警告的话,会不会太轻巧了些? “啪啪!” 孙氏脸上又挨两耳光。 “陈氏已经被我搞垮了,你最好安分点。昨日家里的鸡和猪都跑了,不用喂养牲畜,家中杂事没多少,都由你来做,听到了没?还有,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在谁面前乱嚼舌根,我就将你的舌头剪了,扔给狗蛋家的大黑狗吃。还有你女儿,只会比你更惨!呵呵。” 杨锦帆声音越说越小,孙氏只觉毛骨悚然。 那种窒息的濒死感,实在是太恐怖了! 更恐怖的,是掐她脖子的杨锦帆。 孙氏敢断定,杨锦帆绝对不是以前的杨锦帆! 以前的杨锦帆胆小懦弱、任人欺凌,别说是威胁别人,就是别人跟她说话声音大点儿都会被吓着。 想到这里,孙氏更加不安。 不是原来的人,那会是谁? 难道是被鬼附身了? 孙氏偷偷瞄了一眼杨锦帆,发现杨锦帆也在看着她,又被吓得一哆嗦。 杨锦帆挑唇一笑。 她知道孙氏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就是要让她害怕,就是要让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好惹了。 这样,她才会乖乖听话。 “记住,以后干活勤快点,自然就少挨骂。还有一事,屋里躺着那老婆子由你仔细照料着,无论俺爷说什么,你只管做就是,听明白了没?” 让她照顾婆母? 孙氏心下不愿,却也不敢多言,只得点头。 屋子里面的王氏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叫唤一声。 “阿帆,阿帆!” 杨锦帆听到动静,回应道。 “娘,我在呢。” “阿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啊娘,二伯娘在院子里干活呢,我出门找把野菜回来,你别担心,好好休息。” 王氏听到回应,欣慰一笑。 “好,娘都听你的。” 等话音落了,杨锦帆才伸手解了孙氏的哑穴,她看向孙氏,扫了一眼昏迷的二丫,压低音量。 “我相信二伯娘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去墙角寻了背篓,转身离去。 第二十二章:再遇 良久,确定杨锦帆真的出门了,孙氏这才松了口气。 她走到一旁,将昏迷中的二丫摇醒。 “二丫,二丫,快醒醒!” 二丫听到有人在叫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娘?” 她是在三房门口帮娘把风的,怎么睡着了? 孙氏见二丫醒了,将她扶起来。 二丫刚一扭动。 “嘶!” 脖子和后背疼得她龇牙咧嘴。 “娘,得手了没有?” 二丫兴奋地问道。 孙氏眼神迟疑,并未回答。 “肯定是得手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就睡着了!” 二丫高兴得拍手,自顾自地说道。 孙氏拉住二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点儿声,别吵到你三婶子睡觉!” 二丫惊愕。 啥? “娘,怕啥?反正小野种已经去山里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孙氏不满地拽了一下她的手,警告道。 “那是你妹妹,以后不许再叫她小野种!” “啊?为啥,咱们不是一直这么叫吗?” 咋好端端的,不让她叫了? 她娘刚才不是还要找三婶子的麻烦吗? 怎么一下子性子转得那么快? 二丫一脸懵,孙氏一时半会儿也与她说不明白,想起杨锦帆的警告,孙氏只得说道。 “以后娘会慢慢告诉你,总之你以后不准再欺负你妹妹,你三婶子和你奶现在都病了,咱们以后得多做些活儿。” 二丫听得满脸疑惑,还想再问清楚,这才发现孙氏的脸有明显的红肿。 “娘,谁……谁打你了?” 看着孙氏脸上的痕迹,二丫莫名想到昨天杨锦帆扇她和大丫耳光时的场景。 身子一颤。 “娘,不会是小野……不会是杨锦帆打的吧?” 孙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无奈地点点头。 二丫被吓得连退几步。 “她……她怎么敢的?!你是她二伯娘呀!” 孙氏白她一眼。 “她怎么不敢?你大伯娘那样精明的人,不也照样栽她手里了?” 二丫瞠目结舌。 “什……什么?!大伯娘不是因为偷男人和推了三婶子才被休的吗?” “昨日你大伯娘一直跟我在一起,哪里出现过什么野男人?这一切不过是小野……你妹妹设的局而已。” “啊?!那她接下来是不是要对付……我们?” 撂倒经常欺压她的大房,下一个要收拾的应该就是她们二房! 孙氏没再接话,只是默默点点头。 二丫心里一片惊慌,之前的小野种连回嘴都不敢,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厉害? 难道是受了刺激,所以性情大变? 二丫想不明白,孙氏同样也想不明白。 “你去将碗洗了,你奶的药还在药炉上,我去看着,待会儿喂给你奶喝。” 说起洗碗,二丫极不情愿,以前这些活计是三婶子和小野种做的。 孙氏瞪她一眼,二丫只得去了。 …… 杨锦帆背着背篓,来了离家最近的山上。 一是为了寻找一些草药治脑袋上的伤。 二是找一些补药给她娘补身体。 三是家里确实没啥吃的,她得出来找点野菜,要是能打到点野味,就更好了。 四是,昨天她放跑的鸡和猪应该就是往山上跑了,要是能找到,那就是分家以后他们三房的私家财产了。 这样想着,杨锦帆加快了进山的步伐。 离杨家最近的山,也差不多是离村子最近的山。 农闲时,村民们会上山找点简单的草药去喂家里的牲畜,偶尔也会找点野味回去打打牙祭。 这段时间庄稼人忙,极少有人会来山里,除非是家里真的没什么可吃的,才会来找点野菜回去添个菜,比如她就是。 原本以为山上经常有人来,吸收了人气,植被可能比较稀疏,药材难寻。 到了之后才发现,植被青葱茂密,丝毫没有受人气的影响。 杨锦帆顺着上山的路,一路走,一路寻找着野菜。 这座山野菜倒还好,但是药材少得可怜,至于野味一类,更是还没见过。 走了好一会儿,杨锦帆已经到了山的深处,野菜的收获不小,草药只找到一些清凉止咳的。 杨锦帆坐下来歇了会儿,抬头看看天色,快到做晚饭的时间了,但是她还想往里走。 窸窸窣窣~ 山林里有动静! 杨锦帆刚放松一点的精神再次紧张了起来,顺手捡了几个石子捏在手里。 又一阵窸窸窣窣~ 一只灰色的野兔往她身后窜过,她立即转身,手里的石子“唰”的一下掷了出去。 “咚!” 沉闷的撞击声震响。 杨锦帆走过去一看,石子撞击到野兔的头部,砸出了一个血洞,兔子的四肢还在扑腾。 杨锦帆笑了,今晚的硬菜有了! 窸窸窣窣~ 林子的那边还有动静。 杨锦帆拎起野兔,轻手轻脚地往有动静的方向而去。 草丛里的动物一直在动来动去。 鸡! 是她昨天放出来的一只鸡。 杨锦帆暂且放下野兔,迅速扑过去抓鸡。 “咯咯!” 被抓到的鸡任命地叫了两声,在杨锦帆手里可劲儿挣扎。 “啪——啪——啪——” 一阵悠扬的鼓掌声响起,树上传来的,在静谧的山林里突兀至极。 杨锦帆刚准备扬起来的嘴角瞬间放了下去。 不好,山林里还有人! 杨锦帆循声而望。 离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斜倚着一个人影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又是他! 杨锦帆瞪大双眼,眼神里有疑惑也有警告。 坐在树上的少年先出声。 “哎哟我说,好歹昨晚我也帮了你两次,怎么还是用这种眼神看我?” 怀顾君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姑娘对他的戒备心太重了! 杨锦帆僵硬地扯出一抹假笑,亮出对恩人应该有的好态度。 怀顾君嫌弃地摇摇头。 “算了,还不如不笑,真难看。” 杨锦帆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吐槽。 鬼鬼祟祟跟踪她,看见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也就相当于窥破了她的秘密。 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郎中哥哥果然不是一般人。” 杨锦帆突然来这么一句。 “何出此言?” 怀顾君听得出小丫头语气里的阴阳怪气。 “竟然有跟踪别人的特殊癖好。” 杨锦帆冷哼一声,揉捏着手中的鸡。 “嗯哼,你认为是我跟踪你?” 怀顾君挑眉,盯着杨锦帆的脸,不打算放过任何表情。 第二十三章:十文钱的交易 杨锦帆没有说话,嘴角一撇。 显而易见。 怀顾君轻笑出声。 “看来杨三叔家的小丫头不仅功夫了得,还……挺自恋!” 哟呵! 说她自恋? “刚过谷雨时节,村儿里的其他人都在地里忙活,谁回会来山里瞎逛?” 杨锦帆不服气。 “别忘了,在山里瞎逛的可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你呢。” 怀顾君怜悯地看着杨锦帆手中被揉捏的鸡,默默同情它三秒。 鸡仿佛感应到了怀顾君的同情,叫得更惨了。 杨锦帆视若无睹。 “这时节山上的野菜长得好,我家里没吃的了,来找些野菜回去,不然就得饿肚子了。至于你,顾郎中是你义父,有给人看病的手艺,哪里至于到饿肚子吞野菜的地步?” 顾郎中是远近闻名的郎中,平日里不断有人来请他去问诊,顾君作为顾郎中唯一的义子,顾郎中哪里会委屈了他? “我是不至于野菜果腹的地步,可是……” 顾君似有些不好意思,压低了音量。 “我的厨艺也就那样,连我自己都吃腻了。” 哈? 杨锦帆一头雾水。 “这与你来山里闲逛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这山里的野兽还会比他一个人的厨艺好? 他准备聘请一位回去当厨师? 这世界实在太玄幻了! 怀顾君看见杨锦帆脸上古怪的神色,脸一垮。 她绝对没把他往正常处想! “我厨艺不好,但你厨艺不错啊。医铺里正好缺一个会做饭的伙计,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杨锦帆白他一眼。 “还说没有跟踪人的癖好,真的好意思吗?” “嘿,我想请你去做饭,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去研究我想研究的东西,而你,也有了一份工钱,你就不必野菜果腹了,不就两全其美了?” 怀顾君给的条件的确让人很心动,可杨锦帆还是有疑问。 村里会做饭的妇人多的是,他为何独独专门来请她一个小孩子? 怀顾君期待地看向杨锦帆,眼里亮晶晶的。 “一月十文钱,怎么样,想不想考虑一下?我保证活计不多,也不会太影响你做家中的活儿。” 有钱! 一个月十文! 麻雀虽小也是肉,杨锦帆当然想去。 而且,十文钱对于村里的壮汉都算高价,何况她一个小丫头? 可是…… “郎中哥哥,你还是没说实话。” 要请她去做饭,大可以去她家里请。 很明显,他是在她先上山的,且两手空空。 既不是跟踪她,也不是来寻草药,这座山也没什么值得专门来寻的草药。 所以,他还有事瞒着。 “没错,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我并不是专门来找你的。” 怀顾君也不打算继续逗她了。 “昨天我瞧见你家里的牲畜都不见了,就寻思着应该是往山里跑了,今天来山里看看,想把它们找齐,帮你养在山里,以免被其他村民上山猎了去。” 杨锦帆眼睛一亮。 她上山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寻家畜。 “那你找到了吗?” 怀顾君看了一眼杨锦帆手里的鸡,杨锦帆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鸡。 “还差你手里这只,鸡和猪就都齐了。” “齐了?那在哪?” 这可都是她三房以后的私家财产了,最好先养在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这样以后处理起来也方便。 怀顾君之前就猜到了她放牲畜的用意,所以将它们都赶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用篱笆围了起来。 他从树上跳下来,接过杨锦帆手中的鸡。 “走,我带你去看。” 怀顾君拎着鸡,抬脚就往前走。 “等一下!” 杨锦帆转回去拿了野兔,才跟上他的脚步。 怀顾君看她手里拎着的野兔,便走边问道。 “你这掷石子的功夫是跟谁学的,也忒神奇了些,一扔一个准。” “当然是跟我家老爷子学的。” 杨锦帆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老爷子?杨老爹?他一个庄稼人还会这功夫啊!” 怀顾君皱眉,表示怀疑。 “当然不是。” 杨老头那个家伙,哪里配跟她家老爷子比? “哦?那是……”谁? “秘密,不告诉你!” 杨锦帆眯笑道。 她家老爷子可是带兵打仗,扛枪拉炮的大英雄,是部队的领头将军! 怀顾君不再追问,心中对于某些问题的疑问又有了一些答案。 “话说,你一个药铺小郎中干嘛跑到山里来帮我守猪喂鸡,干嘛对我那么好?” 杨锦帆可不认为他对自己有兴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肯定还藏着别的企图。 “我就是挺好奇,一个小丫头如何凭借一己之力离开杨家那个狼窝?” 怀顾君痞笑一声,看戏意味浓厚。 真正的原因当然不便宣之于口,他要为舅舅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而杨锦帆再合适不过。 杨锦帆挑眉,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多问。 不管他有没有别的目的,只要对自己无害她都能接受。 她正好也需要这个机会,这样一来,她这身医术就有了出处可寻,就不会有人怀疑她是不是换了芯子。 “好吧,你说的哦,一个月十文工钱!” “哈哈,没问题!” 怀顾君爽朗一笑。 只要她答应去医铺里干活,他就有办法让舅舅发现她的才能。 分散了舅舅的注意力,舅舅就不会一直逼他学医,他就有了更多的精力和时间研究武学。 “对了,你猎的这只野兔是要拿回去当菜?” “是啊,那不然嘞?” 杨锦帆看向手中的兔子。 “想抢食?不给,自己猎去!” 杨锦帆将兔子往身后护了护。 怀顾君嗤笑,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儿! “一个七岁的小孩子,竟然猎了只野兔回去,谁信?” 对哦! 杨锦帆一拍脑门。 她怎么看到食物就得意忘形,将这事给忘了! “那怎么办?我好不容易弄到了,难不成扔了?” 好可惜的,她舍不得。 这可是肉啊,是原主从未尝过的滋味,是现在的她非常需要的营养! “扔了倒不至于,你就在山中将它烤熟了,再带回去,不就更容易掩藏了吗?” 说着,怀顾君止住了脚步,将手中的鸡扔进篱笆圈内。 “喏,你家的牲畜都在这儿。” 第二十四章:硬要塞钱 杨锦帆老远就看到了那堵新编的篱笆墙。 走就一看,她家的猪哼哼和鸡咕咕果然都在。 杨锦帆眉开眼笑。 “多谢郎中哥哥的帮忙,等我处理好杨家的事,就来把它们领回去,这段时间就麻烦郎中哥哥代为照看了。” 怀顾君很享受杨锦帆这狗腿的笑,摆摆手道。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一下,我叫顾君,以后你就叫我君哥。” 什么“郎中哥哥”,难听死了! 杨锦帆看他那纠结的小表情,噗呲一笑。 他现在的模样,倒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那人也最讨厌装模作样的撒娇语气,钢铁直男不解风情。 但那人不姓顾。 “好,君哥。” 怀顾君满意一笑。 “好了,鸡和猪就放心养在这儿,不远处有条小溪,我先帮你把野兔处理了。” 话落,伸手接过杨锦帆手中的野兔。 “那我去找些可以做调料的东西!” 杨锦帆兴奋地转身就跑。 怀顾君轻笑。 若真是她,七岁孩童的身份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开始。 很快,怀顾君将野兔处理好了,杨锦帆也找到了好些可以做调料的药材。 青山里,炊烟袅袅。 烤兔肉的香味阵阵扑鼻,杨锦帆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怀顾君仔细看了看肉的成色,见烤得差不多了,伸手掰下一只兔腿,递到杨锦帆面前。 “拿着,先尝尝。” 杨锦帆握着的小拳头又紧了几分,摇着头道。 “我不吃,君哥你吃吧!算是你帮我烤兔子的谢礼,剩下的我想带回去给娘。” 她娘刚小产过,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你娘一人也吃不了一只兔子啊,再说刚小产过的人不能补得太猛,不然适得其反。你头上还有伤,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点才对。” “那你呢?” “我?你之前不是说了嘛,想吃就得自己去猎!” 杨锦帆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小声嘟囔道。 “我那不是开玩笑的嘛!” “好啦,我当然知道的啊。快接着,凉了可就没那么香了。我义父可是顾郎中,哪里还会缺了我这些吃食?” 怀顾君又将手伸前了几分。 杨锦帆听罢,终于不再推辞,接过他手中的兔腿啃了起来。 不得不说,古代的野味真是太太太太美味了! 零污染零添加,这味道都能让她回味许久了。 吃完兔腿,杨锦帆找了些大一点的叶子将剩下的兔肉包严实,放进背篓底部,她又摘了一些树叶盖住,才将刚刚找好的野菜和草药放进去。 杨锦帆和怀顾君挥手道别,按原来的山路回了家。 怀顾君在她后走,他去找了些野草喂牲畜,这才回了医铺。 杨锦帆回到家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地里干活的村民们还没回来,杨锦帆将背篓背进了三房屋里,把放在背篓底部的兔肉拿出放到屋里仅有的一个柜子里,然后将背篓里的野菜草药一并拿了出来。 孙氏和二丫正在厨房里忙活,没注意到杨锦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直到她将摘来的野菜拿进厨房来。 “我今天摘了好些野菜,都是能吃的。二伯娘你弄一些放粥里煮,一些清炒,一些留着下顿吃。我还摘了些不认识的回来,趁天色还亮,我拿去请顾郎中分辨一下,家中事务你们先料理着,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杨锦帆拿着草药转身就走,也不管孙氏作没作回应。 孙氏被吓了一大跳。 这丫头走路咋没声儿呢,吓死她了! 杨锦帆来到村东头顾郎中家,怀顾君也刚好到家。 “去哪了,还知道回来?” 清净儒雅的声音含带一丝怒意。 怀顾君脚步一顿,杨锦帆也僵在门口。 她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义父,今日君儿心中有些烦闷,便去了山中,此刻才总算好了些。让义父担心了,是君儿的不是。” 怀顾君没有半丝畏惧,杨锦帆都听得出他话里的无所谓。 顾郎中气得跺脚。 “我让你看的古籍可看了,人体穴位可记下了有哪些?” “没有。” 怀顾君一秒也未迟疑。 “滚回房间温书去,晚饭之前不得再出来半步!” 别以为他不知道,白玉白茸都跟他说过了。 医书不好好看,跑山里养猪,成何体统! “是。” 怀顾君回头看了一眼杨锦帆,抬脚往里屋走去。 顾郎中这才注意到门口一脸懵的杨锦帆,立马换了一副脸色。 “丫头,你是来拿给娘的药吗?哎哟,你看顾叔叔这记性,今早你四叔来拿你奶的药时,都忘了让他捎回去给你娘。小丫头真有孝心,还亲自来给你娘拿药,老夫喜欢得紧,嘿嘿嘿~” 顾郎中笑得如同慈祥的老翁,杨锦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不知所措。 犹豫了一会儿,猜想顾郎中应是脸都快笑僵了,她才伸出手中的草药。 “多谢郎中为我娘配药,这是我今日上山寻得的草药,不知郎中这里收不收,晚辈想换些文钱一用,郎中昨日已慷慨救我娘性命,若再为我娘破费药材,晚辈心中有愧,不知以何为报。” 杨锦帆一番话,直接说到了顾郎中心坎里。 世间怎会有如此天赋异禀又乖巧懂事知礼数的女娃娃,甚得他心啊! 不似那不听话的蛮横男娃,只会气他! “无碍,你只管将药拿回去,这些药材我自然是收,我出二十文钱,可好?” 顾郎中继续笑眯眯地说道。 杨锦帆惊讶,二十文钱! 她手中的草药最多值八文钱。 “郎中厚爱,只是这草药并不值这个价……” “丫头可是觉得我给少了?嗯,的确。你挖的药材哪里只值二十文,便是五十文也是值得的!是我肤浅了,既然丫头觉得心中有愧,那我就拿了药钱二十文,其余三十文是你该得的。” 杨锦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绕来绕去,又给她多加了十文钱? 顾郎中去取了钱来塞到杨锦帆手中,不允许她拒绝。 “让你拿着便拿着,若以后有空多来医铺找顾叔叔玩儿,记住没?” 杨锦帆只得点头称是。 “请郎中放心,既然答应了君哥,明日一早我会来为郎中和君哥二人做吃食。” 第二十五章:挑衅杨老爹 做吃食? 顾郎中疑惑,君儿他自己就会做呀。 何况小丫头天赋异禀,替人看病的手哪能做这些粗活? 转念一想,君儿这小子还挺会来事儿。 只要小丫头进了医铺,或多或少都会学到点本事,那以后他收徒,不就顺利成章了? 这样想着,顾郎中笑得更慈祥了。 杨锦帆却觉得着实渗人。 果然子随其父,顾郎中和顾君都有点儿……不太正常。 “那他可曾许你酬劳?” “回郎中,君哥说一月十文工钱。” “十文?” 顾郎中惊讶出声,眼神愠怒。 杨锦帆见顾郎中变了颜色,以为他在恼怒顾君给得太高,出声询问道。 “郎中请息怒,我也觉得君哥给的太高,若是不合您意,一个月五文钱就行。” 钱不钱的无所谓,只要她能留在医铺就行。 医术有了出处,她还用愁赚不到钱吗? 顾郎中听见杨锦帆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误会了。 “不是,丫头你听叔说,不是给得太多了,是他给得太少了。做饭这活计多累呀,怎么着也应该给六十文钱,这臭小子定是欠抽了!” 杨锦帆听着顾郎中的话,默默低头。 原来是觉得给少了,可是顾郎中到底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难道是因为,顾郎中知道了她给娘点穴和将杨老太打成木僵的事? 他在试探她! 杨锦帆一惊,心中警铃大作。 以后做事一定要多加谨慎。 她怎么忘了,她的那些伎俩糊弄糊弄村民还行,遇到真正有道行的人便无处遁形! 顾郎中见杨锦帆面色不佳,以为是自己行为夸张吓到了小丫头,连忙收敛了一下神色,嘱咐杨锦帆药该怎么熬。 杨锦帆将顾郎中的话一一记下后,抱着药和钱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铺。 顾郎中看着杨锦帆的背影,心中甚喜。 乖巧又有才的女娃,连跑步的姿势都那么招人喜爱! “咳咳。”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顾郎中立马收起笑容,转身瞬间恢复平日里的清俊儒雅。 “你在这干什么?不是叫你回房温书,晚饭之前不许出来吗?你又将我的话当耳旁风,真是愈发不听话了!” 顾郎中暴躁呵斥道。 怀顾君斜倚在门框处,一脸戏谑。 “义父不是觉得她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嘛,怎么这会儿看小丫头的背影都能笑那么开心?” 顾郎中瞪他一眼,这死孩子就是在看他笑话! “小姑娘活泼可爱,我老头子回忆起胞妹,笑一笑怎么啦?” 只要不承认,这死孩子就笑话不了他。 “也是,义父身处正经派系,哪里会收这样的人为徒,有辱门风啊~” 顾君故意拖长尾音,顾郎中瞅着他冷哼一声。 “哼,那是自然,用得着你说!” 顾君看着舅舅死不承认的倔强样儿,憋笑憋得实在辛苦。 顾郎中咬牙切齿地瞪了顾君一眼,甩袖进了里屋。 …… 杨锦帆跑到半路,回头看不见医铺了才停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钱分揣在身上的不同处,抬脚朝家走去。 回到家,杨老爹他们也都从地里回来了。 杨老三见杨锦帆回家,以为她才从山上回来,担忧地问道。 “阿帆,可是在山上遇到了什么麻烦,怎么现在才回来?有没有受伤啊,快让爹瞧瞧!” 感受到杨老三的关心,杨锦帆心里一暖。 “爹,我没事。我下午就回来了,我额外挖了一些草药,不知道是些什么,就拿去请顾郎中瞧瞧。” 刚洗完手蹲在院子里抽旱烟的杨老爹冷嗤一声。 “哼,好吃懒做的赔钱货,不作死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会受伤?还妄想挖什么草药,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杨老大和杨老二在一旁看戏。 杨老三心里不是滋味,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杨锦帆感受到了杨老三的情绪变化,顺势表示挫败。 “唉,结果不过都是些不认识的野草罢了,不是草药,不值钱。但是顾郎中让我把给娘的药拿了回来。” “嗯,挺好,你娘正是需要药补的时候。” “爹,顾郎中告诉我了怎么煎药,我先去看看娘,待会儿就去熬药。” “好,去吧。你娘也醒了,你去看看她,看完出来吃饭。” “嗯。” 杨锦帆点点头,抱着药转身回了三房屋里,一个眼神都没给那几个汉子,完全当他们不存在。 杨老爹一直盯着杨锦帆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杨老三想说点什么,可这是他爹啊! 杨锦帆进屋后见王氏坐在床上纳鞋底,便走到床边。 “娘,灯光太暗了伤眼睛,你休息会儿吧。” “不累,娘都休息了一天,这会儿可睡不得了,找点事儿做。” 王氏抬眸笑着说道,并未放下手中的活计。 “那你可要多注意,累了就睡会儿,别硬撑。” 杨锦帆趁着说话,迅速将怀里的钱塞进被窝。 王氏惊讶,正要出声,便被杨锦帆捂住了嘴。 “嘘!” 杨锦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道。 “娘先别问,待会儿我会跟娘细说。” 说着,又将藏在身上其它处的钱摸出来塞被窝里。 王氏心惊胆战,与杨锦帆对视一眼,坚定地点点头,将塞进被子里的钱紧紧捂住。 杨锦帆附耳嘱咐道。 “爹进来也先别让他知道,晚上我悄悄告诉你们,我去给娘端饭。” 说完,拍拍王氏的手,转身出去了。 王氏惊魂未定,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却也只能等着。 她今天发现,她的女儿阿帆好像变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杨锦帆来到厨房,其他人已经上桌开吃了。 她也不急,来到灶前用大碗捞了满满一碗粥转身就要出厨房。 杨老爹盯着那碗满满的粥,心疼得不行。 “成天在家里睡着,还要吃那么多,我杨家养的不是儿媳妇,是祖宗!” 杨锦帆装作没听见,端着粥径直出了厨房。 杨老爹气冲顶门,将筷子往桌上一扔,作势就要去拉杨锦帆。 杨老三想拦,孙氏抢先一步拦住杨老爹。 “公爹何必管她?随她去就是,您只管吃饭,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待会儿媳妇去教训她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何须公爹费心?” 第二十六章:谁来伺候娘老子 杨老爹止住了脚步,望了孙氏一眼,眼神复杂。 转头向杨老三吼道。 “自己看看捡回来了个什么玩意儿,都敢跟你老子甩脸色了,造孽呀!” 杨老三垂着头,不说话。 “今晚不许给她留饭,她的份已经被她全部端给王氏了!” 孙氏听到杨老爹的话,点头称是,心里却没当一回事。 不给小野种留饭,她怕会被打死! 想起杨锦帆中午打她时那恶狠狠的眼神,孙氏不自觉一哆嗦。 “公爹,儿媳记住了,快吃饭吧,菜快凉了。” 说罢,摆碗伺候杨老爹等人落座吃饭。 杨锦帆进了三房屋,转身关上房门,将热腾腾的粥端到王氏跟前。 王氏眼里满是心疼。 她听见了,公爹不给她女儿留饭。 “娘,快趁热吃粥,凉了就不好吃了。” 杨锦帆笑着说道。 王氏垂头叹气,心里如针扎一般。 “你这孩子,你爷都不让给你留饭了,你怎还笑得出来?为娘哪里吃得下,我要是吃了,我女儿就要饿肚子了!” 杨锦帆倒觉得无所谓。 杨老爹不让留饭,那是杨老爹的事。 孙氏敢不留吗? 她可是听见孙氏那番话了,知晓是白天对孙氏的所作所为起了作用,不管孙氏是出于真心还是畏惧,她都会承下她这份情意。 “娘,我不笑难不成要到我爷面前哭吗?我爷看不上我,我就算是对他言听计从,日日在他跟前忙前忙后,他也不会念我半分好,倒不如做我自己想做的,还来得清静自在。至于我有没有吃的不要紧,娘亲早点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往日里我也没少挨饿受罚,不照样长到如今这般年岁?” 王氏瞧着女儿脸上灿烂的笑,越发心酸。 若不是她身弱性子软,三郎老实听话又孝顺,他们三房向来不争不抢,阿帆何必受这么多年的委屈? 杨锦帆见王氏泫然欲泣,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便转移话题。 “对了,娘说吃不下粥,定是伤了身子又补得不够导致的,今晚的粥是二伯娘熬的,比起我早上煮的粥确实寡淡了些。” 杨锦帆压低音量,附于王氏耳畔。 “不过,我刚才得了一件好东西,现在就拿来给娘亲开开胃。” 说罢,便转身去把放在柜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王氏好奇不已,直盯着杨锦帆捧来的东西,是用树叶包着的。 “这就是你一回到家就赶忙放进柜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啊这么神秘?” “嗯?我回来时看见娘还在熟睡,就没叫醒娘,原来娘都听到了?” 王氏点点头。 “嗯,睡了一天头晕的厉害,你回家时我已经有些清醒了,只是浑身乏力,就没出声叫你。” 杨锦帆表示明白,将覆盖在东西上的树叶轻轻拿掉,露出肉来。 还好,还是温热的。 杨锦帆伸手掰下一只兔腿递给王氏。 “娘快尝尝,这是山里的野兔,滋味可比鸡肉要香,趁热快吃!” 王氏目瞪口呆,浓郁的肉香在鼻尖萦绕,她却迟迟不肯接住。 “阿帆,你上哪儿弄的兔肉?” 这般香的肉,她自从来到杨家还不曾见过,更不要说尝了。 “这野兔就是山上的呀,长得可肥了!” 杨锦帆兴奋地说道。 王氏傻盯着她的脸庞,不说话。 她知晓女儿自从经历过昨晚的事,性子变了许多,但也不至于七岁的孩子就能猎到野兔吧? 杨锦帆知她心中有疑惑,也不瞒着。 “娘别瞎想,这是顾小郎中给的,说是给我们补补身体。” 王氏听到是顾小郎中送的,不疑有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接过兔腿仔细品尝。 杨锦帆将其他的兔腿扯下来,一并递给了王氏。 王氏摇头,她吃一只腿就够了,剩下的留给三郎和女儿。 “娘吃这就够了,阿帆你也吃,可香了!还有你爹,待会儿让他也尝尝。” “娘只管吃就是,我已经尝过了。再说这么肥大的一只兔子,我和爹哪里吃得完?” “可是……” 王氏还想再说点什么,便听见有人喊。 “小赔钱货,躲房子里干嘛呢?还不出来把碗洗了!” 是杨老爹在卖声音。 “娘只管多吃点,记得把粥也吃了。” 说完,杨锦帆便转身走了出去,还不忘把房门拉上。 杨锦帆来到厨房,木桌上一片狼藉,还剩孙氏在灶台上收拾。 孙氏眼神示意,她留了碗粥在灶锅里。 杨锦帆去端起粥,三口并两口,两口并一口,三两下就将粥解决了。 照这种情况一直下去,她最终怕是会落得饿死的下场。 杨家是真的穷啊! 她早上熬粥的方式简直就是铺张浪费,想想她都肉疼。 得赶紧想法子挣钱离开这里! 杨锦帆喝完粥便走了出去,至于洗碗,孙氏会处理妥当。 刚抬脚出了厨房,就见杨老爹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吼道。 “全部人都给我来正屋,我有话说!” 说完,便恶狠狠地瞪了杨锦帆一眼。 刚回屋准备歇息的杨老大和杨老二听见动静,又重新开门出来。 才吃完饭就被使唤去劈柴的杨老三也放下了斧头走向正屋。 在整理野菜的杨二丫,在洗碗的孙氏,甚至在屋里的王氏也披了衣服来到正屋。 杨锦帆慢悠悠地来到正屋,几个汉子坐在椅子上,女家就只能站着。 杨老三见王氏也来了,正要起身相让。 “哼,一心只有女人的缺德玩意儿,你老爹咋不见你尽过几分孝道?!今日你要是让位给没用的女人家,明日是不是连你爹的话也不听啦?” 话落,王氏只得忍着身体的不适,将杨老三摁回椅子上。 “今日我叫你兄弟几个来,就是想问一下,顾郎中说你们娘老子被二癞子那混账东西给打成了木僵。今后,是哪一房来孝敬你们娘,还是轮流着来?” 他一进门,一股尿骚味袭来,熏得他眼睛疼。 杀千刀的几个懒货,在家也不去照看老婆子,这是就等着他们娘老子死吗?! 弄得一屋子怪味儿,叫他上哪儿睡觉去? 一群没良心的狗东西! 第二十七章:拒绝做大冤种 杨老爹说完,眼神就瞟来瞟去,一直围绕着三房的人打转。 杨锦帆心中冷笑。 这老不死的在打他们三房的主意呢! 除了杨老四和杨锦帆,在场的人听到“木僵”两个字,都不由一愣。 他们知道娘老子被打得严重,没想到这么严重。 活是活不成,死也还没死,这是要拖累谁啊! 杨老大清清嗓子,抢先开口道。 “咳,那个,我作为老大,我先说两句。本来呢,伺候咱们娘这个事理应由我大房先来承担。可是各位兄弟不是不知道,我杨老大如今家里没了女人,两个儿子还在读书,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得照顾人啊!” 说完,只管大马金刀坐在那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杨老二在心里啐了一口,这不是摆明了将责任推给二房三房嘛! 孙氏不服气。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娘是大家的娘,就算大房现在没了女人家,大哥难道连端茶倒水都不会?再说了,两个哥儿都还小,大哥就不打算找个人来照顾他们吗?” “有了新大嫂,不就能照顾娘了?” “瞧弟妹说的,我要是留在家里照顾娘,那地里的活儿你替我去干?再说,我家两个哥儿还等着我去挣学费呢,要不弟妹让二弟将挣得的工钱分我点儿?将来两个哥儿读书有出息了,怎么说也不会忘了二叔二婶的恩情。” “我也想再娶续弦来照顾娘,弟妹帮我介绍一个?” 孙氏翻个白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倒挺美!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我家也有哥儿在读书,哪里还有钱再给大哥,侄儿虽亲切,哪里比得过亲儿子来得贴心?” “哎大哥,我家哥儿可比大哥儿和二哥儿用功多了,上个月还得到了夫子的夸赞呢!我倒是觉得,三哥儿在读书方面是有出息的。大哥不如多帮衬帮衬我家三哥儿,将来三哥儿出息了,同样会孝顺他大伯的!” 杨老二帮腔。 别以为自己家有儿子就能什么事都推给他们二房,他杨老二也是有儿子的,儿子读书还争气,一个顶俩! “二弟呀,弟妹不是说大哥应该再娶一个大嫂回来吗?这样,大哥也不推脱责任,等大哥我娶了续弦,再将娘交给我大房照料,好不好?” 再娶? 这事儿杨老四第一个不同意。 爹娘给他留的老婆本都快败光了,家里哪儿还有钱给大哥娶续弦? 再掏钱给大哥娶新大嫂,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 “大哥你可不能只顾自己,不顾兄弟的死活啊!昨晚请郎中给娘看病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钱,我的老婆本都没了,哪里还有钱给你娶续弦?” 杨老大看杨老四急的那个样子,皱起眉头。 家里挣的钱都交给了爹和娘,这么多年来也只是在他和二弟娶媳妇时花的多,再就是给三个男娃子上学时花的多。 其余地方基本没用过什么钱。 怎么会他娘一病就花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 “你告诉大家,昨天请郎中来花了多少钱?” “花了十八两呢!” “十八两?!” 杨老大和杨老二一家都大吃一惊。 村子里办红白喜事都没哪家一次性花去十多两银子的。 他们娘是被砸了脑袋,郎中又没给治好,哪里会花去十八两银子? 顾家郎中这是赚的黑心钱,太黑了! “哼,家里有不下蛋的母鸡,还多了个野种赔钱货,掏空家底不是迟早的事儿?” 杨老爹冷哼一声,话难听得像是在喷粪。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们三房一家身上。 杨老三难为情地低下了头,王氏也垂着脑袋眼眶里蓄满了泪。 三房无后。 无论他们一家再怎么任劳任怨、不争不抢,在兄弟几个面前还是抬不起头。 杨锦帆眼里泛着冷意,抬眸瞥见杨老爹怨毒的目光,瞬间装出几分害怕来。 “爷,人看病哪有不花钱的道理?我爹这些年做活挣的钱可是统统交给爷和奶了,娘的孩子没了,是她自己想没的吗?我头上的伤是我自己摔的吗?” “我爹心疼我娘和我,拿自己挣的钱给媳妇孩子看病有什么错?” 杨锦帆小声抗议道,往杨二丫身上瞟了一眼。 杨二丫不禁一哆嗦。 小野种头上的伤是她和大丫推的,大丫现在不在,小野种准备对付她了! 杨老爹恨不得撕了杨锦帆。 小野种,也敢顶撞老子! “孽障!” “我杨家真是家门不幸,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说罢,作势就要扑上去打。 浪费了他十两银子,还敢跟他顶嘴! 他非收拾这个小畜生不可! 杨老三连忙起身挡在杨锦帆前面。 “爹,和孩子计较什么,阿帆她还小呢不懂事,爹要打就打我吧!” “你……你个不孝子!” 杨老爹没想到一向老实听话的杨老三竟然敢拦他,气不打一处来。 扑上去就甩杨老三两耳光。 “是你自己要替她挡的!” 杨老三结结实实地挨了两耳光,心里泛起一阵阵寒意。 昨晚他磕破了头也没求来救命的钱,若不是顾郎中心善,他媳妇孩子怕是早就凉透了。 他家阿帆说错了吗? 多少年了,他任劳任怨,挣的钱一分不少全部上交,可到头来,他媳妇孩子半分都沾不上。 他到底图什么啊! 杨锦帆拳头攥得梆硬。 杨老爹甩甩手,继续冲杨老三骂道。 “哼,你一个不折不扣的庄稼人,除了一身蛮力还有啥?你真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能挣到十八两银子?呸,啥也不是!” “爹,消消气消消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杨老大上前拍了拍杨老爹的背。 “杨老三啊,今儿为了两个外人来顶撞你老子,你硬气得很嘛!既然那么硬气,以后照顾你娘的事就全交给三房了!” 杨锦帆心中暗骂了一句老不死的,就等着给三房下套呢! 做梦! “爷,不是我们不想照顾奶,实在是照顾不了啊!” 杨锦帆躲在杨老三身后,探出小脑袋说道。 王氏见女儿还在说,吓得要用手去捂她的嘴。 孙氏也为她捏了一把汗。 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第二十八章:成功转手 杨锦帆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一个二个明摆着就想把责任推给他们三房,想屁吃! 且不说杨老太就是她打成这样的,就算是别人将她打成木僵,她杨锦帆也绝不会伺候她! 是杨老太想弄死她娘在先,又间接导致了原主的死亡,还想对她行凶,这样的穷凶极恶之人,她没直接打死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她杨锦帆从来不是以德报怨之人! 谁爱做这大冤种谁做去,她三房就是不接这烫手的山芋! “大房没女人,不好照料,二房也要操心哥儿上学,老四还没成亲,哪里懂得照顾人,我看还是三房最合适。老子也不知你最近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以前被别人欺负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敢反抗了。” “好啊,老子也想听听,你究竟有啥理由拒绝!” 哼,一个屁大点儿的女娃,能成什么事? 说出点名堂来,还能高看她一眼。 说不出来,看他不打死这个赔钱货! 杨锦帆从杨老三身后走出来,笑着说道。 “爷,今儿我去村东头郎中家给我娘拿药,顾小郎中让我和我娘明儿个去他家干活呢。” “放屁!” 杨老爹“蹭”的一下站起来。 他非打死这个撒谎精不可,别以为拿顾郎中就能压得住他! “顾小郎中怎么可能让你去他家干活,都到晚上了,还在做什么白日梦?” 谁不知道顾郎中这个人,虽和气,却自负医术了得眼高于顶,不与谁亲近,谁也看不上。 就连他那义子每每见着他,都跟老鼠见到猫儿一般。 一个乡野郎中,总是清高得以为自己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官老爷,有人送钱去请教他医术,刚抬脚进去,转眼就被他轰出来了。 其实啊,也就是个两面三刀的货。 表面清高着呢,却暗戳戳坑了他十八两银子! “帆丫头,你瞎说什么混话呢?” 杨老大也不信。 那样靠本事吃饭的人家,怎么会看上这个一无是处只会浪费粮食的小野种? “大哥,她怕不是磕坏了脑子,得了啥幻想症了吧?” 杨老四轻蔑地瞅了一眼她头上未曾更换过的血绷子。 三哥捡回来这个小女娃他老是看不惯,总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还总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你撒谎,我哥那么聪明的人顾郎中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可能瞧得上你这样的笨蛋?” 杨二丫实在难以置信。 昨天还在任由她们拿捏的小野种,今天就摇身一变傍上了顾郎中这棵大树! 孙氏赶紧伸手捂住二丫的嘴,不让她再出言不逊。 杨锦帆眼底泛起冷意,淡淡地扫了杨二丫一眼。 这熊孩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欠抽了! 杨老三担忧地看向杨锦帆。 “阿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也不是要质疑她女儿说的话,阿帆一向乖巧,从不撒谎。 只是顾郎中这个人向来对人要求极严,为啥就瞧中了他家阿帆呢? “当然是真的啦!爹,我啥时候撒谎骗过你和娘?” 杨锦帆嘴一瘪,委屈得不行。 王氏心疼不已,手轻轻推了推杨老三的胳膊。 她的阿帆向来胆小,却能鼓起勇气找人来救她,会带肉会省粮给她吃,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孩子就是把她当作亲娘来孝敬。 她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娘亲,比别人家的孩子强了不知多少倍。 也许,顾郎中就是看上了她的这份赤诚之心呢? 杨老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解释道。 “阿帆,爹不是那个意思……” “爹,你放心,我都明白。” 杨锦帆对着杨老三露出安抚一笑。 她当然知道杨老三不是不相信她,而是怕她被人骗了。 这个汉子憨厚老实,从她穿越到这儿已经护了她许多次。 上辈子她无父无母,从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这辈子她一下子父母双全,该是她的福气。 “顾小郎中还说了,每月给我十文钱呢。哦对了,顾小郎中还说,想请我娘去帮忙缝补一下衣物,也会给娘报酬的。” 在场的几人听此话后,无不目瞪口呆。 啥? 竟然还有钱,每月十文呢! 杨家那三兄弟笑她磕坏了脑袋,已经开始发疯了。 杨二丫觉得小野种她不识好歹,口气大得跟真的一样。 孙氏倒是有几分信的,毕竟小野……帆丫头能用计逼走大嫂,还骑在她身上扇她耳光…… 想到这里,脸上还有隐隐约约的痛意袭来。 王氏惊讶,竟还有她的活计! 杨老爹冷冷地看着她。 “人有一张嘴,谁都会说。你说顾小郎中请你去他家干活,证据呢?” 兴许人家也就那么一说,这死丫头还当真了! 杨锦帆把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扬了扬下巴,坦坦荡荡。 “阿爷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顾郎中家问。” 杨老爹自然是要问个明白的。 “老四,你现在就去顾郎中家问问,是不是有这回事。” “得嘞,爹。” 杨老四抬脚往外走去,眼神里都是讥讽。 小丫头片子,等着被打脸吧! 没过多久,杨老四就回来了,脸色铁青。 “爹,顾郎中说他就看得上这丫头勤奋老实,让她和三嫂明天去早一点,他这人醒得早饿得快,要是去晚了,他会不高兴的。” 杨老爹惊愕。 “他真这么说?” 杨老四无奈点头。 “千真万确。” 杨老爹听完,前一秒还在垮着的脸,后一秒就笑成了菊花。 “行吧,既然我孙女都能给家里挣钱了,做爷的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那照顾你们娘的事,就先由二房来担着,等老四娶了媳妇,就轮流着来。” “爷,凭什么?!” 杨二丫冲上前叫嚣。 “啪!” 孙氏甩手就是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知死活的笨丫头! 以前陈氏在时,这丫头像只鹌鹑一样,怎么现在胆子倒肥得很? 杨二丫捂着半边脸,眼睛红红地盯着孙氏,哭着跑出了正屋。 杨老爹冷瞥了一眼孙氏。 “今后家里的活计让那丫头勤快些,家里的牲畜也跑了,你们在家应该还算清闲,可不许偷懒!” 第二十九章:开导 杨老爹一句话就敲定了二房未来的任务,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孙氏虽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三房的帆丫头彻底变了,小小年纪就有本事护得住那柔弱的王氏。 杨老三人老实嘴笨,也有勇气去护他家女儿。 再看看她家男人孩子…… 唉。 孙氏心里深叹一口气,愈发觉得难受,却也不敢不答应。 照顾杨老太的任务落不到三房头上,杨老三一家面带喜色出了正屋。 走之前,杨锦帆还不忘回头对杨老爹画个大饼。 “阿爷怎么安排,阿帆就怎么听。以后得了工钱,定是要交给阿爷的!” 反正过不了多久,她杨锦帆就会带着父母脱离杨家,杨老爹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杨老爹对杨锦帆这番话很是受用,一个月十文,十个月就是一百文,一年就是一百二十文…… 天呐! 他杨家是要发了呀! 想着想着,美滋滋地回房休息去了。 杨锦帆趁着杨老爹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赶紧开溜。 杨老大虽然眼红那笔工钱,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房睡觉。 只要麻烦事情别落在他头上就好! 杨老四面色难看至极,摔门而去。 小野种浪费了他的老婆本,竟然还能全身而退,气死他了! 杨老二气得频频叹气。 他爹就是偏心大哥和四弟! “你为啥要答应这事?” 杨老二没地方撒气,对着孙氏就是一顿吼。 孙氏委屈得不行,眼泪一下就砸了下来,回吼道。 “我还能不答应吗?你要是觉得不妥,你咋不出来说话?人家老三都知道护人,你咋不知道护一下我?” 孙氏越说越激动,泪水像是流不完一样。 “你……你无理取闹!” 杨老二像是被踩中了尾巴,扔下一句话愤然转身离去。 孙氏无力地蹲在地上,埋头痛哭。 若她不是怕给娘家丢人,早就想和杨老二和离了。 可她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她能怎么办? 虽说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可她就是心里难受。 想着想着,泪水越发汹涌。 没一会儿,她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孙氏抬头,眼底一片迷茫。 见来人是杨锦帆,赶紧收了收眼泪。 杨锦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身后拿出一只兔腿递到她面前。 一股肉香袭来,孙氏错愕。 杨锦帆挑眉。 “看什么看,接着啊!” 说罢,手又往孙氏面前递近了几分。 孙氏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杨锦帆直接拉过她的手,将兔腿塞到她手里。 “你……你哪里来的肉?” 孙氏小声询问道,转头左右看看有没有人。 “别看了,没别人。你赶紧吃吧,就是专门给你的。” 杨锦帆蹲下身子,与孙氏对视。 “没偷没抢,是顾郎中给的,你放心吃就是。” 孙氏疑惑。 “那你咋不给你娘,她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 肉香再次袭来,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我娘我自然会操心,这就是给二伯娘你的。虽然白天对你凶了些,还打了你,但是我也感激你替我说话,还给我留了饭。我这人就是这样,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听杨锦帆一番话,孙氏又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我也不是真的想要针对你们,是陈氏怂恿我的。要是没有你爹埋头苦干,我家哥儿和大房两个哥儿应该也是上不起学的。” 这个就算孙氏不说,杨锦帆也是知道的。 她爹为了杨家人能容得下她,没日没夜的干活,农忙时下地,晚上还要劈柴,农闲时就去镇上给人家做苦力。 挣到的钱一分不少的上交,可还是没能换来几分别人的好脸色。 “我爹是为了我,三房的事自然有我管。二伯娘,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记得把兔腿吃了,吃完把骨头埋了收拾干净,别告诉任何人。” “女人有的时候,就得为自己而活。” 说完,杨锦帆起身,抬脚出了正屋,还不忘把门拉上。 孙氏盯着杨锦帆离去的方向,愣怔了许久。 眼里的泪水比刚才流得还要凶猛,她凝视着手中的兔腿,一口咬了下去。 嘴里肉香四溢,杨锦帆的话还萦绕耳畔。 女人有的时候,就得为自己而活…… 未出嫁前,她看她娘就是整日里忙忙碌碌。 不是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而奔波,就是操心她爹的衣服需不需要补,操心她那几个兄弟娶不娶得上媳妇,操心她嫁什么人家。 她娘总是在为别人操心,教她以后怎么听婆家的话,怎么和妯娌相处,怎么照顾自己的孩子。 从未有人跟她说过,女人也得为自己而活。 她周边的所有女人似乎都是一个样儿。 孙氏慢吞吞地将兔腿啃完,情绪总算稳定了不少。 她丈夫护不住她,女儿也怨她,她该如何…… 孙氏起身,打开正屋的门走了出去,按照杨锦帆的吩咐将骨头处理干净了才回了二房的屋。 杨锦帆回到三房屋里,就被杨老三夫妇拉到床边坐下。 “阿帆,你跟爹说说,顾小郎中真的是心甘情愿将烤兔子给你的?” 杨老三担忧地问道。 他非常相信他女儿的话,可顾小郎中为什么突然对他们那么好? “爹,是真的啊。那不然你想想,我才多大,难不成还有本事猎到一只兔子?” 杨锦帆拍了拍杨老三的手背,让他安心。 “顾小郎中就是上山采药,路上遇见了我,便将他猎到的兔子给了我,顺便请我明日就去医铺烧火做饭。他说与顾郎中整日忙给病人看病,再自己做饭的话实在忙不过来,然后他就许诺我一个月十文钱的工钱呢!” 杨锦帆说起谎来,毫无心理压力。 “那为啥还请了你娘?咱们可是欠了顾郎中一个天大的恩情呐!” “爹,都说了。顾郎中家里没人会做针线活儿,娘的针线活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村里一等一的好,被人家请去做活不是很正常吗?再说,是恩情,咱多多帮他们干活就是,不亏欠!” 杨锦帆一番话说完,杨老三一颗心也稍稍放下了,低头看着手里的文钱。 “行,就依阿帆说的!” 第三十章:玉追往事 “对了。爹,我想跟你说,这钱你可不能一股脑的就交给俺爷,我也想读书,我还想用这钱去请人打制一组银针用呢。” 杨锦帆是思虑了一番,才决定将钱的事告诉杨老三和王氏。 不是怕他们乱用钱,就怕他们收不住财,人又老实巴交,将钱一律上交,那她做的一切就白费了,她的计划也会被打乱。 杨老三惊讶,显然没想到他女儿会这么说。 “你想读书啊?” 他们古溪村是没有女孩子读书的,就算是村长家的女儿也只是跟着上学的哥哥们略识得几个字而已。 “你要是想识字的话,可以等你几个堂哥下学回来教你……” “三郎!” 王氏打断了杨老三的话。 “你难道忘了,三个哥儿一月才能回家一次。而且,哪个哥儿瞧得起咱家阿帆,他们不欺负她我就谢天谢地了,啥时候指望他们教阿帆识字?” 杨老三时常不在家,他哪里晓得在他眼中那几个所谓的“杨家的希望”,其实就是三个小混账! 阿帆被欺负了不说,是怕他们担心,可她这个当娘的都看在眼里! 杨锦帆默默在心里给王氏点了个赞,手偷偷往大腿上一掐,瞬间眼泪汪汪。 “爹,我都没见堂哥们教大姐和二姐识过字,堂哥他们……他们哪里看得上我?”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滚滚下落。 惹得杨老三和王氏一阵心疼。 “三郎!你去镇上做活,难道没见过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识文断字的。在镇上,哪怕是做炊饼人家的女儿也是识字的。咱家阿帆想读书,那是好事啊!” 杨老三难为情,他不是觉得女孩念书丢人,而是…… “阿娇,不是我不心疼咱闺女,是咱爹根本就不会同意的!” 他爹最排挤他闺女,要不是听说闺女现在能赚钱了,他爹还指不定有多想弄死阿帆呢! 杨老三搬出了杨老爹,王氏也沉默了。 公爹撒起泼来,比女人家还难缠一二。 “那阿帆,你想打制一组银针又是干啥用啊?” 王氏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再问杨锦帆。 杨锦帆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哽咽着道。 “不是要到顾郎中家做活了嘛,我就想着多多少少能跟着顾郎中学到一些东西,要是真能学到给人看病的手艺,我就可以像顾郎中那样开间医铺给人看病了。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让爹和娘天天吃到兔肉。说不定娘的身子一补好,还能再怀上呢。” 她专挑他们最在意的说,就不信杨老三不心动。 果不其然。 杨老三的脸色由为难转为了纠结。 在纠结什么呢? 杨锦帆唇角上扬起一抹不可察觉的弧度。 杨老三一咬牙。 “好,爹支持你的想法。要给人看病,就要识字。夫子的私塾里是不收女娃的,大不了爹请一个夫子来家里教你,只要我闺女愿意学,让爹做什么都愿意!” 杨锦帆感激地看了杨老三一眼。 “可是阿帆,打制一组银针少说也要五两银子,爹手上没钱,咱家的钱都在你爷管着,他肯定不会给的。” 昨晚他头都磕破了,可是他爹一分钱也不愿意拿出来给他救闺女。 打制银针这种精细品的事,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杨锦帆蹙起眉头。 以她现在手头上的钱肯定是不够的,去顾郎中那里预支的话,杨老爹以后见不到工钱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三房。 看来明天还得抽空上山挖药材卖钱。 王氏见杨锦帆踌躇,心里下了个决定。 “我有!” 温柔且坚定的声音同时吸引了杨锦帆和杨老三的目光。 两人诧异地望向她。 “阿娇,你说啥?你哪来的钱?” 他这个浑身是力气的汉子任劳任怨多少年都没有银钱傍身,连妻女病了需要钱治病都拿不出来。 阿娇一个柔弱女子,整日在忙家中的活计,哪里有钱? 王氏温柔一笑,扬起手轻抚杨锦帆的头顶。 “三郎你忘了?我刚到杨家时身上还带着一个玉坠,把玉坠当了,不就有钱给咱闺女请夫子和制银针了吗?” 玉坠? 杨锦帆瞪大眼睛。 杨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竟还有这么名贵的东西? “不行!” 杨老三毫不犹豫地拒绝。 “三郎!一枚玉坠而已,哪里有咱闺女重要?” 王氏见杨老三不让,当即急了。 杨老三啧了一声。 “我当然晓得玉坠没法跟咱闺女比,但阿娇,玉坠要是没了,你就再也找不到你的亲人,也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王氏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口气。 “三郎,我嫁给你十年了,有你和闺女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况且十年过去了,我的家人兴许早就没了,何必再挂着那些不可能的事,活在当下才重要!” 说罢,转身去床的一角寻装玉坠的盒子。 杨锦帆疑惑,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玉坠应当是她娘的,而不是杨家的。 “爹,娘哪来的玉坠?” 杨老三深深叹了口气,看向杨锦帆。 “本来爹和你娘觉得你还小,等你及笄了再告诉你,但是既然都要典当玉坠了,爹也就不打算瞒着你了。” 说话间,王氏取来了一个粗糙的小木盒,只有巴掌大小。 王氏打开木盒,将盒子里面的手帕取了出来,再小心地揭开手帕。 一枚通体透亮,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淡淡蓝光的月牙状玉坠呈现在杨锦帆眼前。 玉坠是用细细的银链挂起来的,有点像她那个时代的项链。 杨老三从王氏手中接过玉坠,仔细端详,说起往事。 “十年前,我去一个离家挺远的小镇上做工,在回来的一条偏僻小路上,发现了你娘。她当时发烧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只得将她背到镇上的医馆治病。你娘病好以后忘记了许多事,只记得自己姓王,是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的,身上只剩下贴身挂着的这枚能证明她身份的玉坠。” 杨老三将玉坠递给杨锦帆。 “她无处可去,我便将她带回了家。你爷和你奶都是贪财的,为了让你娘有朝一日能找到亲人,我们一直将玉坠藏得好好的,除了我和你娘,谁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第三十一章:买卖交给谁 杨锦帆仔细听杨老三叙说过往,手指轻轻摩搓着玉坠,心中泛喜。 这玉坠质地如此好,应该能值不少钱吧。 “哎爹,这上面有字!” 摩搓到了玉坠的一角,有些不平整,杨锦帆凑近昏暗的油灯一看,是两个小字。 字刻得特别小,若不是有心仔细观摩,怕是根本发现不了。 听到杨锦帆说有字,杨老三和王氏同时凑了过来。 玉坠他们见过好几遍,从未发现过有什么字啊! 就连王氏自己也没发现玉坠上还有字这事,她要是思念亲人了,向来是将玉坠取出摸一摸,再放回盒子里。 “写的啥字?” 杨老三看向杨锦帆。 杨锦帆尴尬一笑。 “爹,你忘了我现在还不识字?” 杨老三一拍脑门,牵扯到额头上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闺女想读书识字,这不就到了运用的时候? 唉,可惜了。 这玉不久之后就要卖了,而他们如今才发现玉坠上竟还有线索! 若是他早点送阿帆去找夫子念书,兴许就能让阿娇早点找到亲人了。 “唉。” 杨老三惆怅。 他杨老三这辈子,吃了老实的亏,吃了没孩子的亏,到如今,还吃了没文化的亏。 “阿帆,教你识文断字的夫子一时半会儿也请不到家里来,你先在顾郎中家安心做活和学习,剩下的爹会想办法。” 女儿要是有出息,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以后到了婆家也不至于被欺负了去。 杨锦帆重重点头,垂下眼帘,掩去眼里的情绪。 其实玉坠上那两个字她识得,只是现在的她不再是众星捧月的医学天才,而是大字不识的乡野小丫头。 做戏就要做全套。 “那三郎,玉坠是不是拿到镇上的当铺里去问问价?” 王氏让杨老三拿主意,毕竟闺女学本事的事宜早不宜迟。 “不可!” 杨锦帆抢在杨老三开口之前阻止道。 “为何?” 方才他欲开口答应的,他们农村的泥腿子,祖祖辈辈都是只会种地的农民,根本不认识什么权贵可以帮忙相看。 其他的东西可以拿到集市上问一问,而玉坠一类名贵之物只有拿到当铺才能遇到识货的。 杨锦帆思索了一番,解释道。 “爹,咱们这儿的小镇上哪有谁去当这么名贵的东西的?一般只有家里生活过不下,拿些物什去当的。我们没见过名贵东西的庄稼人都知道这玉不便宜,那当铺子里的人肯定比我们清楚,一旦他们想私吞了这玉,还反过来找我们的麻烦,那怎么办?还有,万一人家疑惑小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名贵的东西,再追查起来,到时候事情闹大,我阿爷知道你和我娘竟然藏有这么值钱的家私,还不得闹啊?” 单是那老不死的闹都是小事,就怕事情闹大了遭有心之人眼红惦记,到时为了谋财而害命,那才得不偿失。 其实她最担心的不是这个。 当铺一般都是统一名牌体系,类似于前世的连锁店,当铺掌柜哪有不识货的,就怕人家欺他们不识货,私吞了玉坠,她一个瘦弱无背景的乡野丫头找谁说理去? 她可是急需很多很多钱的! 她说是想读书和制银针是为了让杨老三夫妇不起疑,虽然也不是假话,她确实需要这两样东西。 但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发动人力打探消息,要尽快找到二癞子。 杨老三顿时愣在原地,王氏也后怕不已。 他们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利害关系,要不是阿帆提醒,怕是要酿成大祸了。 “那该怎么办?村里的卖货郎也是时常不着家的,他肯定也是信不过的。” 杨老三紧皱眉头。 原本没钱操心钱的问题,现在有值钱的东西了,却是比没钱时还要操心。 王氏也束手无策,只得把希望放在杨锦帆身上。 她真的感觉女儿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也没多大变化,还是那样软软小小的一只,但现在看见她,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杨锦帆没注意到王氏热切的眼神,垂眸思索了一番。 抬头问道。 “爹,娘。你们信得过顾郎中吗?” “顾郎中?” “对!” 杨锦帆肯定地点头。 “顾郎中给十里八乡的人都治过病,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识肯定比寻常人多。” 王氏对于杨锦帆的话深表认同,杨老三却挺犹豫。 顾郎中是有本事的人,可他晓得疑难杂症怎么治,不见得他就知道玉怎么卖。 “哎三郎,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难道忘了谁救的我和阿帆吗?阿帆说的对,顾郎中虽是治病救人的郎中,到底走过许多地方,比一般人强太多了,反正见识和人品,我都能信得过!” 昨天那种人命关天的情况,顾郎中都没嫌他们家麻烦,还帮了他们三房大忙,可见人品是绝对信得过的。 平日里,顾郎中虽穿着朴素,但那通身的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况且顾郎中本身就不是普通人,是十里八乡颇都知晓的名医圣手。 杨老三见王氏也坚持,终于松口了。 “行吧,那咱就私下去问问顾郎中。对了阿帆,就让你拿着去问顾郎中如何?” 杨锦帆惊讶。 “我拿着去问?” 之前不放心她提议的顾郎中,怎么一下子又无比放心她? 王氏也奇怪。 “三郎,阿帆还小呢!咋和顾郎中商量啊?” 杨老三脸上露出欣慰的喜色。 “阿娇你不知道,昨晚顾郎中还夸了咱家闺女呢,今天又让咱家闺女去他家做活,想来是稀罕咱家闺女的。让闺女去谈,可比咱们去合适多了!” 说完,转头对杨锦帆说道。 “阿帆,本来让你一个小孩子去商量这件大事是有些不合适,但爹看得出来,俺闺女是真心求上进的,你就拿着玉坠去和顾郎中好好说说你的想法,想必顾郎中更愿意帮忙。” 杨锦帆听了原由,笑着点头答应。 其实选择顾郎中是最合适的,杨锦帆看得出来,他绝非乡野郎中那么简单,因为…… 他的脸,是易容术! 而那顾小郎中,身边竟然有暗卫,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虽然不知他们的真实身份,可她有直觉,相信他们准没错的。 第三十二章:空间现 夜已至深,村庄静谧安宁。 杨家人都进入了梦乡,唯独杨锦帆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柔和地爬在她稚嫩的脸庞上。 杨锦帆拿出玉坠就着月光观摩。 月光照射下,玉坠更显透亮,淡蓝色的光似乎比初见时还要闪耀。 杨锦帆觉得新奇,便准备起身走近窗户仔细观察。 没想到起得猛了些,扯到背压着的头发,疼得她冷嘶一声。 她抬手往后脑勺摸去,摸到一片湿润。 定睛一看手指上都是血,果然是牵扯到了伤口。 抬眸间注意到玉坠上什么时候也沾有血渍,她扬袖欲擦去血渍,讶然地发觉血渍早已消失不见。 还未等她再确认是否是自己眼花时,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都消失在淡漠的月光下。 杨锦帆惊恐地捂住双眼,臆想中身体的失重感和时空穿梭的流速感都没有到来。 “你明明是个军医,怎的行为举止表现得如同只二哈?” 一道娇蛮的女音传入耳膜,嫌弃意味明显。 听这声音,说话人应是站在她的正前方。 啥子? 说她是二哈,哪个死婆娘?! 杨锦帆试探性地松开点指缝,睁眼间周遭的亮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好不容易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强光,她才放下捂眼睛的双手。 待她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时,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 若说王氏生得美,是一种大家闺秀的娇弱美,如温室里的花朵,需要人呵护。 那眼前这位就是高山上的雪莲,是谷雨绽放的牡丹,是忍冬人人夸赞的雪梅…… 哦不,已经不能用凡间的任何一种花来形容她了。 她圆润的杏仁瞳清澈黑亮,又长又翘的睫毛伴随着眨眼的颤动恰到好处,目带摄人心魂的流光,外透嫌弃与狡黠,伴有几分娇俏与灵动。 水波眸上,蛾眉螓首,如远山辽阔,亦如细柳妖娆。 水波眸下,粉面桃腮,皮肤温泽如玉,凝脂都不若她这般细润,清亮比雪。 秀挺的鼻梁神刀鬼斧,又不失自然柔和,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端庄典雅。 鼻下,唇红齿白,如天空一抹红霞,亦如弯弓流月。 身上一袭粉白云锦罗纱衣,衣领微窄,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身姿修长窈窕,通身冰肌玉骨,腰束流云彩带。 头坠三千如瀑青丝,用只发簪松松束住,光洁的额前碎发慵懒恣意。 十指柔荑环抱胸前,傲娇意气。 饶是睡眼惺忪,面带倦色,亦是圣洁高不可攀,让人不自觉想匍匐仰望。 “喂,看够了没?看够了回神啦,小泥点子。” 杨锦帆听到“小泥点子”四个字,终于回过神来。 双手一叉腰,头一歪,很是不爽。 “哎喂,虽然你长得跟天仙似的,但是也不带你这样侮辱人的!” 她杨锦帆是比不上面前这人好看,但也是肤白貌美大长腿,驻地医院里的绝色! 多少军官士卒爱慕她、追求她,她都不曾答应。 怎么到了这人嘴里,就成了卑微的“小泥点子”? “哟,还不服?” 女子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因困意未消,眼眶里升起的晶莹水珠衬得灵波双眸多了一丝魅色。 杨锦帆鼓起腮帮,板着脸盯向她。 “这幅模样看起来不是很明显吗?” 很明显的不服! 女子瞥见她气鼓鼓的像条要吐泡泡的小金鱼,伸袖掩唇“扑哧”一笑。 “虽然你长得不怎么地,但胜在这蠢蠢的小模样还挺合本君心意,本君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吵醒本君的无礼行径了。” 说罢,女子傲娇地抬了抬光滑如玉的下巴,脸上明媚的笑意都在彰显她的大度。 杨锦帆嗤之以鼻。 这婆娘是长得比天仙还天仙,可一开口不是说她像二哈,就是说她是小泥点子,还说她吵醒了她,真欠揍! 说什么原谅她,那她是不是还得感激涕零地跪谢她的大恩大德? 搞笑! 杨锦帆嘴角一扯,讥唇道。 “你应该是住在玉坠里的吧,我也没打算吵醒你,这样,我明天就把玉坠转手卖了,你也就不必看见我这小泥点子,咱们天涯海角,不复相见!” 话音一落,转身就要走。 她杨锦帆一生恃才傲物,性格火爆,没兴趣也没时间跟这祖宗周旋。 女子见她面露不满,也不恼,反而笑出了声。 “哈哈!” “卖玉,可以,摆脱本君,不行。” 杨锦帆脚步一顿,不耐烦地转过身来,脸黑得像锅底。 “什么意思?” 女子无视她的怒气,笑得眉眼弯弯。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本君是住在玉坠里没错,可你的血已经与本君结契了,也就意味着本君现在住在你的意识里,而非玉坠里。” 杨锦帆一脸菜色,只觉离了个大谱! “那你什么时候搬走?” 这祖宗以后都要和她待在一块儿,说不定哪天她就疯了,被气疯的。 “很简单,你死后意识消散,本君就能搬走了。” “我就偶然得了这玉坠,你就要我死,未免太狠了些!” 杨锦帆气竭。 早知道贪什么便宜嘛,老老实实找药材卖钱,她也能过好她的小日子的! 女子瞧出她的不乐意,继续笑得晃眼。 “别那么不情愿嘛,做本君的奴仆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杨锦帆无语。 合着她上辈子救死扶伤换来的就是一个这样的身份,完了还得给人家当奴隶,仙界里到底是谁跟她有仇?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杨锦帆翻了个白眼,转身又欲走。 女子上前伸手拦住了她。 “哎,别急着走嘛!做本君的奴仆的确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再说本君又不会为难你,介于你上辈子的功德,本君会将这个空间的使用权全权交给你。为显诚意,本君还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杨锦帆听完她的话,环视了一圈周围世外桃源般的广阔天地。 挺拔的古茶树生机勃勃,薄云几缕,近处流水声潺潺,远处群山环绕,隐约有瀑布下落的轰鸣,灵气充裕,亦如仙境。 杨锦帆秀眉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说得倒是天花乱坠,那你是什么身份,又为何会寄住在玉坠里?” 第三十三章:神君来历 这般好的条件,说不心动是假的。 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了穿越这样离谱的事,她才不会信面前这人说的话。 “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触犯了天条,被罚来这儿守空间的吧?” 女子扬唇轻笑,听得出杨锦帆话里的戏谑,她轻哼一声。 “哼,这天地间的法则皆是由本君与另外三位神界帝君所制定,谁又能治得了本君的罪?” 杨锦帆惊叹,她似乎在不经意间傍上了一位终极大佬。 “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何会屈居于一个小小的空间?该不会只是个系统,能掌握别人的命运,就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君吧?” 上一世在休闲之余,她也会读读网络上一些穿越小说、系统小说。 说实话,那些人造系统真的超级自大,随便穿越一个人过去,就开始掠夺别人的气运,主角因为有主角光环,所以其他人就必须围着主角转,什么道理? 而那些所谓的主角,因为拥有超乎现实的助攻系统,也不管德行好坏,都可以一路开挂,不劳而获。 对于真正努力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打压与侮辱。 若女子真是这样的系统,她杨锦帆不要也罢。 无故掠夺他人气运,是要遭天谴的! 没想到这一问,女子当即炸毛,冲杨锦帆吼道。 “本君乃是自混沌真气中孕育而生的大罗天圣女,是万物之主的守护者,货真价实的神,别拿本君与那些后世人类研发的垃圾系统相提并论!” 女子双手叉腰,怒目圆瞪,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另外,再给你这小泥点子科普一下。” “后人研发的系统确实可以改变人的命运,但只能改变人类赋予感情所撰写的书籍中的人物的命运,而并不能改变现实中人的命运,所谓手捏剧本自带主角光环的开挂人生,不过是时空管理局诓骗人气运与寿命的一种手段而已。” “并且,就连本君也不可能随意打开时空界门,若是不按照正规时空管理渠道走,强行撕开时空界门,不仅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对该时代的影响越大,对自身的反噬就越大。” “时空管理局不过是虚拟出了时空界面,企图取代原始时空,操纵人的生死轮回,不自量力。” 杨锦帆听得一愣一愣的,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那我呢,是不是也穿书了?” 听到她这番无脑的问话,女子当即赏了她一个大白眼。 “榆木脑袋!你上一世是如何成为别人口中的天才的?本君看你也并非全然靠运气,怎会这般愚钝?本君已经说了,能做本君的奴仆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且本君又岂会看得上如蝼蚁般的时空管理局?你功德深厚,还只让你穿个书,那本君怕是要请幽冥界的酆都大帝来喝茶了。” “阿嚏!” 远在幽冥界的酆都大帝正眯着眼在小憩,冷不丁一个喷嚏吓得他差点从座榻上跌下去。 忙不迭休地睁开眼睛往四周一扫,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他想多啦? 嗯,肯定是他想多了。 继续睡。 杨锦帆遭女子好一番数落也浑然不在意,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求知态度。 “既然我不是穿书,为何我脑袋里没有这个朝代的记载印象?还有,神君仍是没回答我,既然神通广大神权至上,为何会甘愿守在这一方小空间?” 提及此,女子灵眸中的光一寸一寸黯淡下去,杨锦帆的心情竟不知不觉随着她灰暗的神色升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涩。 “提及往事,本君总是不愿多言……” 她停顿一刻,深舒一口气,朝杨锦帆扬起一个释然的笑。 “罢了,告诉你这小泥点子也无所谓。” 杨锦帆刚想回应女子一个笑,扬到一半的唇角就被“小泥点子”四个字硬生生压下去了。 “讲故事就好好讲,别时不时就将我当作那路边的狗踢上一脚,凡人也是有尊严的!” “哈哈,是啦是啦,本君不逗你,你且听本君慢慢道来。” 女子抬眸眺望向远处,明明目空一切,却好似瞧见了自己当年的荒唐。 “万年前六界隐隐有再崩盘之兆,而当时万物之主在上一次大战中元神破碎,九万年未曾回归当位,其中一位神君将万物之主元神将养复出之际,本君不满于那位神君引起大战致使万物之主遭此劫难,便力行阻止。” “结果万物之主回归延迟,导致六界大乱,生灵涂炭,万物之主也因本君的阻拦元神再次受到重创,后来万物之主回归,六界才得以获得稳定。” “六界重归稳定之后,定是要对致乱之祸首进行论处,但本君即是天地法则制定者之一,众神无权问责,为赎罪过,本君便自罚卸下守护者一职,只身来到这渺小时空,寄神魂于有灵玉石,长眠于石山地下。” “这一睡,便是上万年。” 女子将视线又移回到杨锦帆身上,笑得悲悯慈祥。 “你与本君的相遇其实也算不得意外,有人想让你来唤醒本君,本君沉睡了上万年,不久后该回去司职了。” “所以不是血唤醒的你,而是我的血唤醒了你?” 杨锦帆嘴一噘,敢情她之前还暗自庆幸自己来得早,像极了大傻子。 女子点头表示肯定。 “上万年的时间,足够历经几次沧海桑田,玉石被开采运输雕琢,经手之人数不胜数,若是人血都能唤醒本君,岂会有你我之间的相遇?你功高德厚,加之祖福荫佑,是唤醒本君的不二人选。” “所以,无论你同不同意,都会成为本君的奴仆。好了,从现在开始,这个空间的使用权都归你了,空间里的一切事物除了本君,你都可以用意念驱动,为你提供便捷。” “哦,对了。空间是本君用神识比拟以前所在的大罗天而创,大小由你自行斟酌。” “另外,你也不必担心有了便捷会对别人有多不公,万物皆有命数,你所拥有的便是你该得的。” 女子将话说得明明白白,也解除了杨锦帆的顾虑。 神君说得对,她上辈子救死扶伤,为医学界贡献亦不小,活该她能得空间。 第三十四章:愿望 “那就依神君所言,小的该称呼您什么?主人?” 女子无奈一笑,对上杨锦帆的视线。 “本君不是人,你既为本君的奴仆,便有权知晓本君名讳。本君名弥七宝,你可称本君一声‘弥圣君’。” “弥七宝……” 杨锦帆轻声呢喃。 随即扬唇一展大大的微笑,朝女子作了一揖。 “好的,七宝宝!” “……” 嗯,有礼貌,但不多。 “还有什么想问的?若是没有就说出你的一个愿望来,本君帮你实现。” 刚才她便说了,会帮她实现一个愿望以显诚意。 “哦,你刚才说你脑袋里没有这个朝代的印象,那当然啦。这里与你前世生存的地方并不在同一时空,没印象才正常。” “想问的我已经问了,你也都与我说清楚了,目前暂时没有其他问题。至于我的愿望……” 杨锦帆低头寻思了一会儿。 “原主杨锦帆这辈子太苦了,我希望神君能为她寻一个好的人家投胎,愿她下辈子平安喜乐,受尽宠爱。若是可以,还有我娘肚子里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他没做错什么,却被剥夺了看看世界的权利。” 弥七宝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本君还以为你会担心你前世的爷爷,为他用了这个愿望。” “我的爷爷我自然担心的,爷爷丧妻、丧子、丧孙女,可爷爷还有他的部下、他的朋友,他是大将军,是大英雄,功德肯定比我的还深厚,我相信老天爷是不会亏待他的。” 杨锦帆说完,当即收到了弥七宝投来的赞赏眼光。 “不错,看来将你送到本君身边来的神君还是有几分眼力见儿。不过,本君只答应了你一个愿望,那便只能是一人。” “那就祝原主杨锦帆下一世平安喜乐,幸福一生。” “好,本君如你所愿。” 说罢,弥七宝罗袖一挥,杨锦帆便被一团白雾遮挡住了双眸。 视线再次清晰时,她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正对着她笑,那熟悉的穿着…… 嗯? 她能看见她自己? 不等她疑惑,低头便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成了前世时常穿着的白衣大褂。 伸出手一看,也不再是缩小版却饱经风霜的小手,而是纤长白皙的医者之手。 “锦帆姐姐!” 小女孩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杨锦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因为对面这人,也是杨锦帆。 “叫什么姐姐,她可是比你娘还大一岁的人,你就算称她一声姨母也不为过。” 弥七宝走过来,如玉的食指轻轻点了点小女孩的小脑袋。 杨锦帆脸黑得像锅底。 “七宝宝,你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是年龄大了点儿,但好歹也是单身未嫁的小姑娘,她叫我一声姐姐怎么啦?” “哈哈,年长人家二十岁,也好意思称姐姐?也好,你的小妹妹想和你说几句话,本君便把她带来了。” 随即转头望向小女孩。 “你想对她说什么就直接说便是,不必顾及本君在与不在。” 说完,弥七宝还是消失了,将空间留给两个同名同姓的人。 小女孩见弥七宝走了,原本还有些局促的小手彻底放松了。 她上前拉住杨锦帆的手,杨锦帆讶异。 “锦帆姐姐,神君已经告诉我了,是你替我求了恩典,谢谢你!” 杨锦帆手掌一翻,反握住小女孩的小手。 “不必客气,你即是我。要说感谢,还得是我谢谢你,若没有你,我怕是也不会得再生的机会。” “姐姐也不必客气,我即是你。只是我这一程远去,就只能辛苦姐姐帮我照顾好爹娘了。我虽是他们捡来的,但他们真的待我极好,都怪我太没用,护不住娘,更护不了娘肚子里的孩子。” 语音未落,泪已先流。 杨锦帆心软得不行,蹲下身来仰望着小女孩的脸,用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是那些人作恶在先,他们自会有天收,你不必责怪自己,安安心心走入轮回道,你的爹娘我会帮你照顾好的,乖。” 小女孩盯着杨锦帆的脸庞,好一会儿才破涕为笑。 “姐姐你好漂亮好温柔啊,爹和娘有姐姐这样的女儿,应该会越来越开心的吧!” “哈,该开心的是我才对。上辈子我没有父母,从未感受过父母的爱是什么滋味,如今来了这儿,他们如同爱你一般爱我,我好开心!” “那爹娘就拜托姐姐照顾了,不过姐姐也事事都得先考虑自己。昨日我游历了地府各个地方,知晓姐姐来的那个地方的人都热爱自由,要是姐姐觉得委屈了自己,便不要考虑太多,追求姐姐想追求的,人这一生最难得的就是做自己。” 杨锦帆失笑,两根手指往小女孩脑门上一弹。 “人小鬼大!他们皆说你胆小不爱说话,没想到你这般伶牙俐齿。小小年纪,大道理倒是懂得不少。” 小女孩伸出小手,象征性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脑门。 哦,她现在是鬼了,感觉不到疼。 “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胆小,也不怎么说话。因为说了什么他们不爱听的话,不管对错都会挨打,我打不过他们,我又怕疼。” “不过。” 小女孩话锋一转,脸上的阴霾又消散了几分。 “我现在是鬼了,不会疼,我才不怕他们了!” 听到小女孩的描述,杨锦帆更加心疼。 这帮杀千刀的,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乖乖,安心按照神君说的做。姐姐既然成为了你,就会为你讨回一切,但姐姐也会记住你说的‘做自己’,日后若再有缘相遇,姐姐一件一件说给你听,可好?” “好!”小女孩甜甜回答,眉眼弯弯。 愉悦的话音回荡于山间,弥七宝又现身于二人面前。 “时间差不多了,该讲的都讲完了吧?说完了,本君便要送小锦帆入轮回道了。”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向弥七宝点了点头。 “那行,走吧。” 弥七宝玉手一抬,一抹金光璀璨的茶花便飞入小女孩的额间,与她的魂魄融为一体。 她罗袖一挥,小女孩便不见了踪影,而杨锦帆也恢复了七岁孩童模样。 第三十五章:上工 “空间里的灵泉水,你且喝些。” 弥七宝送走了小女孩,便对杨锦帆说道。 “这灵泉水是本君从大罗天住所里引流来的,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可愈万物生灵,滋养灵魂。你以后就喝这里的水吧,得空时来泡上一泡,绝对有大益处。” 杨锦帆眼睛一亮。 “可治愈万物生灵,意思是绝症也能治?” 要是真这样的话,王氏亏损的身子就能补救回来了,兴许还能圆了他们夫妻俩多年的梦呢。 “那是自然。不过万物皆有命数法则,命数尽时,便是万物之主亲自出救,也无济于事。” 弥七宝意味深长地看向杨锦帆。 杨锦帆接收到目光,自然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医者可以仁心,但不可为了自己所谓的同情心便借此扰乱天地秩序,且也是在警告她,灵泉虽神奇,可欲速则不达。 杨锦帆按照弥七宝的嘱咐,当即喝了几口灵泉水,顿时便感觉神清气爽,身子都轻盈了些许。 与弥七宝道别后,杨锦帆意念一动便出了空间。 窗户外的月光比刚才淡了不少,也并未西沉,说明时间还早。 身旁的杨老三和王氏都睡得很沉,杨锦帆忽然明白,空间里的流速比现实中快多了。 这样也好,以后她可以在空间里做许多事,也不会耽误现实中的时间。 第二天清晨,杨锦帆和王氏都起了个大早。 杨锦帆喝了灵泉水,虽意念动了一晚,却比往日精神百倍。 两人都洗漱好了之后,杨老三让王氏多穿点衣服别着凉,也别做什么重的活计,要是身体不舒服了,就赶紧回家休息。 嘱咐完王氏,转头看向杨锦帆。 尽管他闺女机灵,得顾郎中赞赏,可毕竟年纪还小,得多嘱咐几句。 “去到郎中家可得机灵点,守好人家的规矩,人家让做什么、怎么做,就按人家说的来。有什么实在不懂的就去问,千万别冒犯了人家。也别害怕,有你娘在呢。要是活计做不了,就回家来,万事有爹在呢。” 杨锦帆心头一暖,仰着小脸对杨老三笑道。 “爹放心吧,我都记住了。” 杨老三望着女儿乖巧的模样,亲密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注意到她头上还未更换的血条子,蹙起了眉头。 “阿帆,你头上的伤还没好,要不别去了吧?” 他听顾郎中说是没啥大碍,可毕竟伤在脑袋,要是活儿重扯到伤口咋整? 他放心不下。 杨锦帆朝他宽慰一笑。 “爹,这你就别操心了。我在顾郎中家,顾郎中难不成还会看着我出事?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再说人家只是请我过去做饭,哪还会让我干什么重活?” “是啊三郎,顾郎中要是会让咱家闺女受委屈,就不会出手帮咱们了。” 听王氏这么一说,杨老三才拍拍杨锦帆的背,目送母女二人离去。 到了村东头,医铺的门已经打开了,像是知道她们会早来一样。 怀顾君已经起来在打扫正堂了,见来人是杨锦帆,她身后还跟着王氏,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将人请进屋来。 “君哥,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娘针线活儿做得极好,我带她来给你和顾郎中补补衣物。” 杨锦帆背对着王氏,朝怀顾君眨了眨眼睛。 怀顾君愣了一瞬,看了一眼王氏,随即明白过来。 这丫头估计跟王氏说他们还请了她来做活吧,真是狡猾! 怀顾君当即对王氏一笑,说道。 “三婶子,我昨天是跟小丫头说请您来缝补一些衣物,不过昨天晚上我有点事,还没来得及将要缝补的都找出来呢。要不您就先在正堂里坐会儿,我先带小丫头去交代一下活计,之后就去整理衣物。” “哎顾小郎中,不必这般麻烦的,不急。我也随阿帆一起吧,还能帮上点忙。” “那好吧。” 见王氏坚持,怀顾君示意她们随他往里走。 杨锦帆抬脚跟上,仰头对怀顾君甜甜一笑,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一个大大的赞。 聪明人就是上道! 怀顾君也随之唇角一勾,笑得意味不明。 杨锦帆挑眉,一副傲娇的表情。 他好像不太乐意,想找她算账? 哼! 知道了她那么多秘密,帮点小忙怎么啦? 怀顾君将她们带到了厨房,指着厨房里的灶具和食材交代道。 “做饭的厨具都是有的,只是平时医铺比较忙,义父要经常出诊,我也要看顾药材,做吃食也没太多讲究,食物弄熟了就行。所以三婶子和小丫头要是需要用到什么灶具,就麻烦你们清洗一番了。” “君哥客气了,其实不用交代我们也明白的,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怀顾君点点头,指着立在墙角的米缸和灶台上放着的鱼和菜。 “米缸里都是白米,我身子弱,吃不了玉米饭,白米尽管使,不用纠结。还有灶上的鱼和菜,只管做就是,不必考虑省粮。哦,还有水缸就在厨房外,水我已经打满了,直接用就行,若是不够唤我一声,我去打来,你们可万不能自己去挑了。” 小丫头跟那种瘦弱的小萝卜似的,她娘也本身就瘦弱,还滑了胎,哪里使得出力气? “柴火也在灶边,都是干柴,好用的。” 怀顾君仔细交代着每样物什,杨锦帆也听得仔细,一一记下。 除去他知道她太多秘密,怀顾君这人心地还挺不错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在帮她。 也许是种错觉吧,她总觉得他们应当认识了许久,可明明他们才见过不到五次面。 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杨锦帆撸起袖子就准备干活。 “哎等等,饭菜多做点,待会儿你们和我们一块儿吃。” “我们就不……”用了吧。 “就这么定了!” 谢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怀顾君打断了。 不等杨锦帆再说点什么,怀顾君已经转身走出厨房,往别的房间去找缝补的衣物了。 杨锦帆无措地看向王氏,王氏也皱起了眉头。 她们拿人家工钱,还在人家家里吃饭,不太好吧! 况且那样好的食材,那么多人吃,真的好浪费呀! 第三十六章:换药 王氏心疼得紧,虽花的不是自家的钱,用的也不是自家的粮,她照样心疼。 庄稼人一天吃两顿饭,饭里还得掺许多玉米粮,这样吃才既顶饿又省粮食。 肉是几乎见不到的,能吃饱都是幸福的。 顾郎中家定是习惯一天三顿饭的,看那肉量,应是顿顿要有的。 王氏单看着就心疼不已,哪里还舍得这般浪费粮食? 杨锦帆看出王氏的不对劲。 “娘,不必心疼的。爹说了,人家让怎么做咱就怎么做,要是做得太小家子气了,顾郎中怕是会不高兴的。” 王氏虽心疼,也知道得按人家说的做。 唉。 杨锦帆默默叹了口气。 她娘啊,就是苦日子过多了,什么都往节俭方面想,所以连人家的吃食铺张她也心疼不已。 往后得多赚钱才行,得让她爹娘过过好日子,才能打开思维局限。 安慰了王氏一句,杨锦帆就开始忙活了。 怀顾君也找来了衣物和针线,厨房里挺宽的,他搬来了小凳,让王氏就在厨房里缝补。 毕竟正堂时常有人来寻他义父,人多嘴杂,难免会遇上不必要的麻烦。 安顿好这一切,怀顾君便转身回到正堂去。 正巧,顾郎中也起来了。 看见这臭小子他就来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在这儿闲逛些什么,老夫的粥呢,日上三竿了也不见厨房冒烟,你是想饿死你老子吗?” 儒雅的声音还带丝刚起床时的沙哑,对着怀顾君一阵低吼。 怀顾君才不想理一个刚起床且有起床气的人,自顾自欲往前走。 顾郎中见臭小子竟然无视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手拽住他的后衣领。 “老夫问你话呢,怎的一声不吭?臭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怀顾君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飞溅到脸上的唾沫,压低音量,冷意泛滥。 “厨房里有人在忙活,饿不死你。” 说罢,眼神示意顾郎中往上看。 “没瞎就自己看看,才过卯时,哪里来的日上三竿?” 顾郎中没想到这臭小子竟然还敢吼他,抬手就要去揉怀顾君的脸。 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厨房门口似乎有人,定睛一看,杨锦帆母女俩就站在厨房门口怯生生地看向他,眼神茫然中夹杂着一丝不可思议。 “……” 我是谁,我在哪儿? 顾郎中还在迷迷瞪瞪的头脑瞬间清醒,尴尬地收回手,放开怀顾君。 转身挡住母女俩的视线,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音量冲怀顾君吼道。 “有人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害得他差点就在未来爱徒和爱徒娘亲面前形象垮塌了! 怀顾君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丢人的又不是他。 “我昨晚没跟您说过请了小丫头来做饭吗?是您自己忘了还怪我,义父大人。” 顾郎中哑言,臭小子昨晚确实跟他说过,看他这脑子,早起就容易忘事儿! 他还是很不爽地瞪了怀顾君一眼,转身就恢复他儒雅温和的形象。 “哈哈,来得这么早,辛苦你们了。别拘束,把这当自己家就是,老夫待会儿就在正堂坐诊,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我家那小子开口。” 顾郎中尬笑两声,朝母女俩走去,边走边交代。 “厨房的事情先交给顾君吧,帆丫头随老夫来,我为你清洗一下头上的伤口。老三媳妇,就麻烦你帮一帮君儿了,至于手中的衣物可以先放一放。” “顾君,正堂的事你暂时不用管,交给我就行,先把粥煮上,你三婶子和帆丫头肯定也没吃早饭,动作麻利些。” 怀顾君:“……” 他就是不想煮饭才请的人,怎么人都来了,他还是要煮饭? 顾郎中带着杨锦帆去了药房,对于怀顾君的黑沉的脸色他丝毫不予理会。 王氏听到顾郎中的安排,连忙将手中的衣物放到一边,道谢都来不及就开始忙碌起来。 怀顾君索性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药房里,顾郎中用热水烫过的剪刀将缠在杨锦帆脑袋上的布条剪开,干涸的血块黏住了她的大片头发,他小心翼翼地剪掉一小撮头发,待露出伤口所在地,再用细布弄湿了擦拭血渍,清洗伤口。 在清理的过程中,顾郎中刻意将动作放得很轻很轻,时不时问杨锦帆“疼不疼”,要是扯疼了就告诉他,他再轻些。 因着顾郎中温和的语气,杨锦帆的眼角微微泛酸。 前一世,她除了学习医术外,多数时候都是在训练。 爷爷将她当作手下的兵来带,课业繁重,训练也不减。 每每负荷过重,她的手疼得一直颤抖,根本举不起来,动一下都能疼得她浑身冒汗,龇牙咧嘴。 这时候她的恩师就会来帮她施针、做推拿,还会给她带她最喜欢吃的糖葫芦,哄她别哭时也是这般温柔语气。 那时候,师父除了哄她,还会温声教导她不要记恨爷爷,爷爷是爱她的,只是心急了些。 她那时不知师父说爷爷心急是急些什么,直到后来才知道是盼望她早点自立,早点成才,这样要是他突然走了,她自己也能有安生立命的本事。 若说爷爷对她好是因为血脉亲情,那师父对她好就只是因为他很好、他想对她好。 只可惜,在她随舰艇出海的前不久,师父因劳累过度永远留在了他的工作岗位上。 想到这里,杨锦帆忽然扭头看向顾郎中,心里升腾起一种冲动。 顾郎中见杨锦帆没有征兆地转头看向他,有些惊讶,正在为她伤口上药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他笑道:“怎么啦,叔叔扯疼你了?抱歉抱歉,叔叔会注意的。” 杨锦帆盯着他慈祥的笑颜,不免有些遗憾。 也不知易容术下的容颜会不会也与师父有几分相似? 罢了,即使相似又如何? 人与人不同,人人皆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杨锦帆强按下心头的怪异冲动,眨眼间已将眼里复杂的情绪掩去。 “没有的,叔叔没有扯疼我,只是我突然有些想我爹了。” 顾郎中呵呵一笑,语气放松。 “你这孩子才出门多久就开始想着回去了,叔叔家里就这么不想待?” 第三十七章:疑惑与回忆 杨锦帆赶忙解释,还不忘吹波彩虹屁。 “不是的,叔叔家里很好,对我和娘也很好,我喜欢叔叔和君哥!” “哈哈哈!” 顾郎中简直心花怒放,开怀大笑。 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臭小子的脸庞,笑容终是收敛了几分,看向杨锦帆的神色愈发慈祥。 瞧瞧,人家养的女娃就是比臭小子贴心! 尤其这孩子乖巧有天分就罢了,小嘴还甜,真不愧是他未来的爱徒! 杨锦帆不知顾郎中为什么这么高兴,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是因为她说的话? 可以,但没必要。 摸不透顾郎中怪异的脾性,索性她也懒得去想了。 顾郎中仔细为杨锦帆缠好细布打好结,全程笑眯眯的,白日里连带着对来看病的病人态度都比平时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来看病的老顾客皆摸不着头脑,别人介绍来的新顾客都将他夸得天花乱坠的。 伤口处理好之后,杨锦帆甜甜地笑着跟顾郎中道谢,之后便小跑着回了厨房干活。 顾郎中目送杨锦帆离开药房,直到感觉眼睛有些干涩,才收回视线,杨锦帆早就跑没影了。 顾郎中原本脸上还挂着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疑惑。 他走到药柜旁,找到一个尘封多年的小方盒,掸掸上面的灰,从中取出一个类似女子胭脂盒的暗紫色小盒子。 他打开盖子,放于鼻尖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药香袭来,沁人心脾,哪怕时隔数年,膏体依旧剔透如玉。 用指腹轻取一抹往手背上一擦,清凉舒爽。 这是他归魂谷的镇谷之宝其中一物——生肌玉肤膏。 此膏体之所以能成为镇谷宝之一,不仅因为所需药材难寻,高温炼制条件苛刻,成膏几率太低,季节温度要求太高,还因为一旦成膏,易粘敷,使用方便,温和不刺激,止血效果立竿见影,无论多大的创伤,不出五日定能愈合如初。 这一盒是他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归魂谷谷主所制,因极其珍贵稀有,从未使用过。 前天傍晚,他检查过小丫头后脑勺上的伤,虽不致命,却也难以将养。 何况小丫头并未进行过外伤处理,头上缠着的血条子都还是随便掰扯的粗布条,且她除了君儿给她含的百年老参以及他给的百年老参外,应该并未服过其他愈合外伤的药物。 为何她的伤口能恢复得如此快,最多再有两日便可痊愈? 难道是因为她体质异于常人? 还是说其实背后指点她医术的高人给她用过灵药,药效竟比生肌玉肤膏还好上数倍? 若真有比归魂谷医术还了得之人,为何从未听闻过? 他百思不得其解。 “顾叔叔,粥好了。” 一声清脆的女童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杨锦帆去往厨房不久又折了回来叫他用膳,她瞥见了顾郎中手里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小盒子。 一股淡幽的药香味袭来,她便知道了那是止血的药膏。 她的嗅觉天生灵敏,自小学习医术,对气味的敏感度锻炼得极高,加之夜里她喝了灵泉水,哪怕只是细微的气味,她也能清晰地辨别出。 杨锦帆垂眸,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顾郎中是见过她的伤势的,刚刚又给她换过药,所以…… 他怕是对她起疑了。 七宝宝说过,灵泉水有愈万物之能,肯定对她的伤势愈合有极大助攻,顾郎中应该就是对此有疑。 思及此,杨锦帆掩饰好情绪,仰脸笑道。 “顾叔叔,君哥已经将粥煮好了,还烙了饼,让我来请叔叔去用饭呢。” 管他起疑不起疑,反正空间是在她脑子里,只要她表现得够坦荡,别人还能看出来不成? 顾郎中见杨锦帆又折了回来,从容地收起生肌玉肤膏,对她慈祥一笑。 “竟然还烙了饼?” 顾郎中微微惊讶,往常这臭小子可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今儿倒是稀奇了。 “叔叔跟你说,你君哥虽然不擅长做饭,但是可烙得一手好饼!待会儿啊,你可得多吃点儿,你君哥烙的饼那可是难得吃上一回,就连叔叔我这个义父,都没吃过几回呢!” 杨锦帆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天真可爱。 “叔叔说的可是真的?我刚才还没进厨房就闻着可香了呢!” “那自然是真的,叔叔才不会骗你,待会儿你好好尝尝。” “好耶!” 杨锦帆脆生生地答道,将天真好奇的劲儿演绎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厨房里,怀顾君将锅里已经九成熟的饼又翻了个面,朝灶膛前看火的王氏温声道。 “三婶子,火可以撤小一些了。” “诶,好!” 王氏听怀顾君的嘱咐,将柴火撤了一些出来。 感觉锅里的温度降低了些,怀顾君取来几枚鸡蛋打碎搅匀,加了少许盐又搅拌几番,接着把刚才洗了切好的小葱往鸡蛋液了一放,再搅和搅和,往锅里饼上一浇。 “呲啦!” 鲜鸡蛋遇高温的声音响彻厨房,热气升腾,香味迸发。 刚到厨房门口的两人同时看见这样一幅景象,面庞白皙俊俏的少年郎在灶前专注地烙饼,热气氤氲,面容姣好的妇人在弄柴火,这大概就是人间烟火气息。 顾郎中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捋了一把不存在的胡须。 做饭的小子果真比平时顺眼许多。 杨锦帆却高兴不起来,鼻尖开始泛酸。 烟火气氤氲,她脑子里闪过一个身影竟与此刻在烙饼的顾君的身影重叠。 十七岁那年的暑假,她被爷爷扔到靠海的山林里历练。 林子里风大,又刚下过雨,她根本找不到任何生火可用的干柴,也不敢去找,怕不小心遇见蛇。 一直到天黑,她才勉强找到一些可以果腹的野果。 就在那时,一支舰艇靠岸了,从舰艇上下来了一群年轻的海军。 在海上飘得太久,他们打算到陆地休整一日,也发现了她,然后她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一位年轻的海军士兵将她带到舰艇上,开火做饭给她烙了一张饼吃。 后来,士兵成了军官,她留在了驻地医院,离他最近的地方。 再后来,军官成了优秀军官,她成了优秀医者。 后来的后来,军官以身殉国,她以身殉国。 第三十八章:煮鱼 昨日之日不可追,今日之日须臾期。 思及过往,总是让人黯然神伤。 她到死,都没能说出自己的心意。 也好,再也没机会说了。 “愣什么神,快进来尝尝我做的饼。” 干净爽朗的少年音打断了杨锦帆的回忆,她这才惊觉差点陷在悲伤里了。 顾郎中已经先她一步进入了厨房。 杨锦帆暗暗吸了口气,稳住了情绪,才抬脚进屋。 王氏动作麻利地擦桌子,拿碗筷,请顾郎中入座。 怀顾君也请王氏入座,上前将杨锦帆拉来桌前坐下,率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饼。 “早上出门没吃什么东西,肯定饿坏了吧!赶快吃。” 夹完饼,怀顾君又起身给顾郎中和王氏一人盛了一碗粥,也给自己和杨锦帆各盛了一碗。 王氏只觉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她们在杨家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只有男人吃完了才有女人家吃的份,要是没有,那就只能饿着。 她有颇为不好意思,明明是人家请她们来做工,倒成了主人家伺候她们。 不过她心里暖暖的,被人尊重的感觉真好。 顾郎中一家太善良了,日后她们一定要多多做事来报答他们。 王氏在心里感念顾郎中一家的同时,也不忘感念她的女儿。 若不是托女儿的福,她恐怕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哪里会有这般待遇? 想到这儿,王氏看向杨锦帆的眼神愈发慈爱了几分。 杨锦帆只顾埋头吃饼喝粥,丝毫没注意到王氏的眼神变化。 虽然她喝了灵泉水也没感觉有多饿,可耐不住这饼……实在是太香了! 跟十七岁那年吃到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怀顾君见杨锦帆吃得像只小仓鼠似的,着实可爱,便一边和粥一边夹菜到杨锦帆碗里。 除了烙饼,他还清炒了一个小菜,再拿了点刚从镇上买回来不久的小咸菜配着。 还别说,今天的饼似乎是比平时香。 顾郎中见怀古君一个劲儿往他未来爱徒碗里夹菜,也不示弱,他也往小丫头碗里夹菜。 王氏在一旁看着郎中父子俩的举动,觉得不妥又不敢说出制止的话。 郎中他们肯定是因为喜欢她女儿才这样,她心里是高兴的。 一顿饭和谐而愉快地结束了,顾郎中回到正堂去坐诊,杨锦帆和王氏收拾碗筷。 怀顾君本来想留下来帮忙的,被杨锦帆驱赶了出去,他便去了正堂给顾郎中打下手。 收拾完碗筷,王氏坐在厨房一角开始缝补衣物,杨锦帆则将厨房里的厨具都清洗了一番。 待她收拾妥帖,便到了做午饭的时间了。 杨锦帆去米缸里舀米出来洗净,放到灶锅中。 趁王氏不注意,她意念一动,灵泉水便随着她的手指流入锅中。 放得差不多,她盖上锅盖开始往未灭火的灶膛里添柴。 让王氏看着火,她去将灶上放着的小菜洗净切段,然后开始处理鱼。 刚才她没注意看是什么鱼,现在看清了,心下微惊。 鱼是江东一带盛产的鲈鱼,又称阔嘴鲈。 其特点鲜明易辨,身长,鳞细小,色银白,背有不规则小黑点,黑白清晰分明。 江东鲈鱼一直以肉质鲜嫩洁白,味美不腥,营养丰富而著名。 杨锦帆既惊讶于鲈鱼的名贵,更惊讶于鲈鱼来路的遥远。 鲈鱼来自江东一带,而古溪村位于江南以南的方向,相隔甚远,江南一带少有养鲈鱼的人家,更别说还是一条硕大且正宗的江东鲈鱼,有钱也难求。 可鱼十分新鲜,说明刚运送来不久,也间接得到一个信息。 顾郎中父子身份非常不一般。 杨锦帆压下心头的求知欲,开始着手处理。 先剪掉鲈鱼的鱼鳍、肚鳍和尾鳍部分,用刀背逆着鱼鳞方向刮除两面鱼鳞,将鱼鳃掀开,用剪刀将鱼鳃根部剪断,掏出鱼鳃。 接着从鱼的尾端开始,用剪刀将鱼肚剪开,一直剪刀鱼头部分,再掏出鱼的内脏,将鱼腹内搓洗干净,再用水将鱼彻底冲洗干净,控干水分。 之后用刀往鱼两面都斜切上几刀,放一旁备用。 把刮好的姜切成细丝,葱切成段,香菇洗净切片,把鱼放入盘中,姜和香菇放在鱼身上,葱放在鱼头尾两处,再偷偷加点灵泉水,少许黄酒,细盐,上锅大火蒸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出锅了。 除了鲈鱼,杨锦帆还做了一道油焖茭白,一道炒青菜,一道小葱豆腐汤。 等鲈鱼出锅就可以开饭。 杨锦帆去擦桌摆碗筷,王氏守在灶前看着她跑来跑去,心中不免疑惑。 阿帆什么时候学会做鱼了? 还有另外几道菜做起来也十分娴熟,家里没有从未出现过茭白和鱼这样的食材,她怎么知道该咋处理? “阿帆,你做鱼的手艺跟谁学的呀?” 王氏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哦,我没跟谁学过,自己琢磨着做的。我跟娘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做鱼,好不好吃还不知道呢!” 杨锦帆压低音量,生怕被人听了去。 心中却暗笑,她的手艺可是跟着炊事班班长学的,自己也操练过很多遍,就没有不好吃的理儿! 王氏听完,心里咯噔一下。 要是处理得不合顾郎中和顾小郎中的胃口,糟蹋了鱼,人家生气了咋办? 但是看着杨锦帆澄澈的大眼睛,这话王氏又说不出口。 罢了,要是顾郎中真生气了,她和三郎再难也会赔给人家的。 一盏茶的功夫稍纵即逝,鲈鱼可以出锅了。 杨锦帆将鲈鱼端出锅,再将其他菜摆弄好,小跑着去正堂请他们来吃饭。 “顾叔叔,可以开饭了。” “哎好嘞,叔叔这就来!” 顾郎中也刚写完面前这个病人的药方,将药方扔给怀顾君,头也不回地往厨房方向走去。 “……” 他太狗了! 怀顾君在心里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他刚才就闻见香味了,一向自恃自制力强的他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怀顾君苦哈哈地照着药方抓药,并嘱咐了熬药方法,挂了木牌便往厨房而去。 正堂里的病人还未离开,探着脑袋往里屋频频张望。 这做的啥呀,这么香! 第三十九章:我们也要 怀顾君来到厨房时,三人正坐在餐桌前等他。 他看了顾郎中一眼,算是表达自己的不满,暗下还是松了口气。 算他有良心,还知道吃饭等他。 顾郎中颇为好笑,他一向稳重的外甥竟也有为了吃食幽怨他的时候。 “顾叔叔,快尝尝我做的鱼!” 杨锦帆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顾郎中,眼神写满了期待。 顾郎中就在她期待的注视下拿起筷子,夹了鱼往嘴里送。 鱼肉鲜香,口感嫩滑,顾郎中眼神都亮了几分。 “不错!不错!” 顾郎中赞不绝口,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能将鲈鱼做得这般好。 纵使尝过许多山珍海味,也不及面前这盘鲈鱼来得珍贵! 怀顾君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来尝,鱼肉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他看了杨锦帆一眼,不免想起当年似曾相识的味道。 没想到小丫头做的,比那人做的还出色几分。 “确实好吃!” 怀顾君也毫不吝啬地夸赞道,看来他是请对人了。 杨锦帆满意一笑,往王氏碗里也夹了一块鱼肉。 “娘也快尝尝。” 说完,也给自己夹了一块。 江东鲈鱼可是难得的美食,再用了灵泉水烹调,其味应当令人回味无穷。 王氏端起碗,夹起鱼肉往嘴里一送,惊讶地看着杨锦帆。 “阿帆,做得好好吃,你好厉害!” 杨锦帆得意一笑,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 加了灵泉水,想不好吃都难,更何况她的厨艺本身就不差。 怀顾君瞧她那傲娇的小模样,会心一笑。 她还是没变。 四个人说说笑笑地开始用饭,说来也怪,不知是不是受了鱼肉香味的熏染,几人竟觉得连米饭都比平时香太多了。 怀顾君因为身体原因需极度控制饮食的人,都比平时多用了一碗饭,并且完全没感觉到任何不适,身子比平时舒爽多了。 难道是因为他平时吃的太少了? 一顿饭在香气四溢和愉快的氛围中结束,顾郎中继续回正堂坐诊,杨锦帆和王氏收拾碗筷。 顾郎中终于大发善心,同意怀顾君回房钻研武术,怀顾君蹬着轻快的小步伐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便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怨气。 嗯……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还是俩小媳妇! 怀顾君关上房门,无奈扶额。 “说吧,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两位黑衣人便立在怀顾君面前,两人均目光幽怨地盯着他。 怀顾君挑眉,双手环胸,清澈的眼睛里带着疑惑和威严回盯他俩。 “到底怎么啦?今儿磨磨唧唧的,如同娇养的小姑娘一般。” 平日里白玉和白茸从不这般,今日要么是有事求他,要么是他答允了他俩什么事,他忘了兑现,他俩在怪他呢! 可是,他究竟是答允了他们什么事却没兑现呢? 怀顾君皱起好看的眉,他脑子里没印象啊。 白玉白茸相视一眼,扭扭捏捏地互相推搡了一会儿,还是没推出个结果来。 怀顾君不耐烦,直接点了白茸回话。 “公子,您能不能让杨家小丫头下次做饭的时候,连带着也给我和白茸做一份?” 今天是他做暗卫以来最失态的一天,那盘江东鲈鱼被端出锅时,他口水都流出来了。 还好是躲在暗处没人发现,不然他要被暗卫界的兄弟们给笑死。 “是啊是啊!公子您是不知道,我和白玉整日里为了探查消息而奔波,就没吃过一顿像样儿的饭,您看白茸都瘦了!” 说罢,当即撩起衣袖给怀顾君看他手臂上的肉。 他在院子的角落里藏身,厨房的香味竟飘得满院子都是。 他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了,要不是告诫自己跑出去会暴露,他早忍不住了。 怀顾君瞥了一眼白茸手臂上精壮的肌肉,感觉颇为好笑,也就真的轻笑出声。 “下次撒谎前,能不能过过脑子?自己看看你那手,像是没饭吃的人吗?” 他还不了解吗? 归魂谷对于暗卫的培养可是从不吝啬,哪里会让他们沦落到没饭吃、吃不饱的地步? 就是小丫头做的饭菜太香,勾得他们肚子里的馋虫在叫嚣。 连饿瘦了这种理由都说得出来,服了这两个老六! 白玉用手肘狠狠地拐了白茸一下,恨铁不成钢。 这个蠢货,不会说话就别说!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白玉朝白茸翻了个白眼。 白茸接收到白茸的鄙视,这才意识到自己这理由用得不对,只得尴尬地收回手整理好衣袖。 他只是想吃口好吃的饭,他错了吗? “公子,杨家小丫头做的饭菜实在是太香了,我们也想要!” 两个大男人语气软得不成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怀顾君。 怀顾君一拍脑门,不忍直视,强迫自己保持好自身素质,千万忍住不能输出国粹。 “做饭的人又不是我,也得看人家同不同意啊!” “公子是她的东家,只要公子开口,她哪有不同意的理儿?再说,小丫头那么乖巧又懂礼貌,一看就是善良的人,这点小事她应该会接受的。” 白茸回想起杨锦帆那双乌溜溜又带着一丝狡黠的大眼睛,这孩子一看就聪明善良! 怀顾君:“……” 为了吃,连节操都不要了是吧? 他怎么就笃定小丫头善良,净胡诌! “跟小丫头说是小事,毕竟她见过你们。可平白无故多做两个人的份,她母亲王氏怎么想?这样你们不就暴露了吗?” 王氏并不知暗卫的存在,若是起了疑心不小心将这消息透露给了外人,那他们就麻烦了。 虽然他相信王氏的人品,但人性最经不起考验。 而放心小丫头,则是因为他也见过她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们扯平了,谁也不暴露谁。 听到怀顾君的顾虑,两人都沉默了。 公子有恩于他们,自然不能恩将仇报,得杜绝一切引来杀身之祸的行为。 但……杨家小丫头做的饭菜真的太香了! 香到他们流泪啊! 白玉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向怀顾君。 “我们相信公子能解决的。” “对,相信公子!” 白茸赶紧附和道。 怀顾君:“……” 我刀呢? 第四十章:七宝宝嘴馋了 收拾完碗筷,杨锦帆便在院子里一直倒腾,仿佛不将它收拾成朵花决不罢休。 到了晚饭时分,因为白天的午饭吃得比较丰盛,杨锦帆就只做了菜团子,且熬了一锅清汤配着。 和面时加了灵泉水,熬汤的水也加了点灵泉水,所以虽然简单,但也贼香。 四人都吃得非常开心。 菜团子简单方便,杨锦帆就做了许多,叮嘱怀顾君晚上要是饿了,直接蒸热了就能吃,也不用担心会积食。 怀顾君认真听完杨锦帆的嘱咐,目送着二人离开。 顾郎中对杨锦帆那是一万个喜爱,甚至说让杨锦帆就留宿在医铺。 杨锦帆拒绝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母女俩一走,顾郎中的脸就拉了下来,连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怀顾君,直接回了房。 怀顾君也不恼,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过,还没等他回屋,两个大汉子就堵在了他面前。 他们可是听见了,菜团子做了好多,还有很多剩余的。 怀顾君无奈,将他们带到厨房,掀开锅盖。 里面黄灿灿的菜团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十分诱人,还热乎着呢。 怀顾君眼神示意,两人得到许可,高兴得跟俩二傻子一样,去庭院里舀水洗了手,回屋就直接用手拿起来开吃。 一口下去,天呐! 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怀顾君嫌弃地瞥了一眼他俩那没出息的样儿,转身拿了两只碗,好心地为他们盛来两碗清汤。 “慢点吃,别噎着,锅里还有,管够。” 白玉和白茸只顾着吃,听到怀顾君关切的话,含糊地“嗯”了两声。 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是对美食的不尊重。 谁能想到小丫头厨艺竟这般好,连最普通的菜团子都做得比肉还香! 两人对杨锦帆的好感直接在美食的攻略下“蹭蹭蹭”往上涨,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饭,他们简直要幸福死。 回到家的杨锦帆根本不知道,有人已经把她夸上天了。 刚跨进门,就听见杨老爹刺耳的叫骂声。 骂谁呢? 还能骂谁,骂二房媳妇和丫头呗! 杨锦帆压根不给予理会,直接回了三房那屋。 杨老爹纯粹就是发疯,一条疯狗逮人就咬。 杨家出了大事,老婆子被打得半死不活,大房媳妇水性杨花大逆不道,三房捡来的小野种还敢顶撞他,家里的牲畜全跑了,还损失了十八两银子,杨老爹心里能舒坦才怪。 没地方发泄情绪,当然柿子捡软的捏! 杨老爹瞥见三房母女俩回来了连招呼都不跟他打,便对着孙氏母女开始指桑骂槐。 “别以为自己踩了狗屎运能赚几文钱就能麻雀变凤凰,山鸡就是山鸡,目中无人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 杨锦帆顿住了脚步,衣袖下的拳头逐渐攥紧。 妈的,怎样才能让这嘴碎的糟老头子死得更快? 没别的意思,就单纯嫌他吵。 杨锦帆咬牙切齿,她不是一个易怒的人,就是想弄死他。 停顿了片刻,她还是没回头直接进了屋。 杨老爹气得跺脚。 这白眼狼敢跟他甩脸子! 但一想到一个月后白眼狼能赚到十文钱,他还是忍住了追上去骂的冲动。 算了,等钱到手了再指着她脑门骂一顿解气! 王氏听到骂声也不敢直接回房了,走到在劈柴的杨老三身边,帮他拾劈好的柴火。 杨锦帆进屋后确认王氏一时半会儿还不回屋,便带上了房门。 刚关上门,她意识一动就进了空间。 上次进空间是在广阔的草地上,这次进空间她来到了一座宫殿旁。 恢弘的宫殿流光溢彩,云雾缭绕仙气飘飘,微风拂过,一阵沁人心脾的茶花香自殿内而来,宫殿外围金光万丈,碧玉琉璃瓦,金龙缠绕柱,参天古茶树整齐排列在宫殿门前的道路两旁,清一色茶香,并无杂树。 气派非凡的宫殿建筑直接震撼住了杨锦帆,虽然她从来没来过这儿,但她有直觉。 这里应该就是七宝宝住的地方。 杨锦帆径直抬脚走了进去,宫殿大门不用她推便自动打开了,像是就等她的到来。 进入殿内,无数座小型宫殿错落有致,花草五彩缤纷,桃花妖娆,兰花幽香,荷花高洁,牡丹华贵…… 数不胜数! 不远处有座仙桥,桥上盘旋着五彩鹊群,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在花草云雾间,杨锦帆寻找到了粉色的身影。 她正坐在缠满鲜花与藤蔓的秋千上一晃一晃,悠闲自在不能自已。 但是似乎心情不太美丽。 杨锦帆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惹这祖宗,便传来了一道空灵的声音。 “怕本君还是不想见到本君?过来。” 语气霸道,不容置喙。 杨锦帆撇撇嘴,不得不驱步上前。 “怎么,不情愿?你可是本君的奴仆,不情愿也得情愿,明白吗?” 杨锦帆看着她慵懒的神情,话却带着威严。 “你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说得出这样冰冷的话?” “本君冰冷?冰冷的是你吧,小奴仆。” 弥七宝瞬间坐起身来,反驳道。 “我怎么冰冷了?一回到家我就来看你,你看我多热情!” 杨锦帆不明所以,她可是很热心肠的。 “看本君?那好啊,既是来看本君,礼物呢?” 弥七宝摊开嫩白的小手。 “礼物?” 杨锦帆皱起眉头,不自然地动了动空空的十指。 她可是神仙中的大佬,什么世面没见过,还会缺礼物? “你看吧,连礼物都没带,爱本君的甜言蜜语说得满天飞,爱本君的事一件不做,就会画饼!” 瓦特? 杨锦帆简直无了个大语,怎么搞得她好像是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样? 这祖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好嘛,没给你带礼物是我的错,怪我怪我。那我要怎么做,七宝宝才肯原谅我?” 弥七宝等的就是这番话,神仙容颜上露出狡黠一笑。 这一笑,直接笑到了杨锦帆的心巴,若不是杨锦帆性取向正常,怕是要被她迷得七荤八素。 “本君要吃鱼羹,你给做!” 鱼羹? 害! 她还以为咋回事呢,原来是神仙嘴馋了,想吃好吃的又不好意思直接说。 杨锦帆想笑:“好,给你做!” 第四十一章:卖玉坠 杨锦帆去灵池里取了一条鱼来,当即处理好上锅做成鱼羹。 弥七宝吃得眉开眼笑,开心得一双悬空的小脚晃来晃去,可爱至极。 等弥七宝用完鱼羹,两人坐下来闲聊时,杨锦帆了解到弥七宝曾在她前世的时代生活过一段时间,怪不得弥七宝嘴里总是蹦出一些她那个时代的新鲜词汇。 杨锦帆欣喜,那这样以后交流就畅通无阻了,根本不用斟酌用语。 在空间里待了一会儿,杨锦帆去喝了一些灵泉水便出了空间。 杨老三夫妇二人忙完院中的活计洗了手,也刚进屋来。 一家三口关起门来聊起一天内发生的事,王氏一直在夸她女儿如何如何厉害,杨老三也一直笑呵呵地听得极认真,时不时附和着夸上两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第二日一早,杨锦帆依旧卯时就起床了,在去顾郎中家之前,她带上了装有玉坠的小盒子。 母女俩来到顾郎中家,杨锦帆让王氏现在厨房忙活,自己去找了在打扫正堂的怀顾君。 “君哥,我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说,可以吗?” 其实这事本应该和顾郎中说的,但怀顾君毕竟是知道她许多秘密的人,两人相处比跟顾郎中相处起来更轻松些。 “单独说?好,你等我一下。” 怀顾君停顿了一瞬,边将手里的打扫工具放到一边。 “走吧,去我屋里说。” 说罢,走在杨锦帆前面带路。 到了怀顾君的房间,怀顾君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杨锦帆紧随其后,两人进了屋,怀顾君关上房门。 杨锦帆惊讶,房间里整洁简单至极,竹子书架上书籍摆得整整齐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墨的香味,令人心情舒爽。 杨锦帆忽然想起,前世她住在部队时,跟他们的上级军官去观摩过士兵的宿舍。 八个一条线,豆腐块的被子叠得如同模具,虽然她也在部队训练过,但从未叠成功过那样规矩的豆腐块,她愿称之为变态的整洁。 怀顾君房间的整洁程度和士兵宿舍简直有得一拼,除了叠的被子。 “义父还未起身,白玉白茸也不在,要说什么你便说吧。” “君哥,我有件东西留着也无用,想求你和顾叔叔帮我卖了。我本想自己拿到镇上去卖的,可碍于自己又不认识什么人,怕被坑,想着你和顾叔叔走过十里八村,肯定比我有见识和人脉,就来问问。” 普通的乡野郎中不会想着、也不可能培养得起暗卫,昨天的江东鲈鱼也不单是有钱就能吃得起的,在盛产江东鲈鱼的地区许多大户人家也吃不到鱼,而江南以南一带的乡野郎中却能吃到新鲜的江东鲈鱼,打死她都不信没有猫腻。 “什么东西?” 怀顾君盯着她认真的小脸问道。 杨锦帆从怀里掏出小盒子,将小盒子里的玉坠取出来,递到怀顾君面前,轻声说道。 “一个玉坠,祖传的,家里揭不开锅了,留着也是徒赠累赘,不如卖了换米换粮来得实在。” 怀顾君对上她的视线,像是要看出个真假来。 不对,不看也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祖传的你也舍得卖?” 怀顾君伸手接过玉坠,眼底的神色掀起几分惊涛。 和田玉? 这玉只一眼就能看出是上好的质地,就算完全不懂玉的人都能看出它的名贵,何况触手温润,剔透无暇,他在归魂谷里见过这种玉。 杨家祖辈都是农民,从未出现过任何达官贵人,能有这般晶莹剔透、做工精致无比的玉代代相传? 就算有,以小丫头的身份,杨老爹会舍得给她转手卖了? 这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撒谎你好歹也得打个草稿啊。 杨锦帆根本不在意怀顾君深表怀疑的眼神,笑得坦荡。 “君哥你忘了,我是捡来的,咋会舍不得?况且玉坠不是杨家的,是我娘的,我娘也是我爹捡来的。” 以杨老爹的尿性,若是杨家有祖传玉,怕是早换成银子使了,即便不卖,也绝不可能到她手中。 怀顾君一怔,他忘了这一茬儿。 之前他让白玉和白茸了解过每个古溪村村民的背景,小丫头的娘是她爹杨老三在做工回家的路上捡的,生过一场大病,多半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被人牙子拐卖来的。 王氏对他不构成威胁,他也就没有深究。 “那这玉坠应该是你娘和她的家人相认的凭证,若是卖了,没了凭证,你娘怎么回家?” “君哥不用担心,我娘说了,有我和爹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再说,十年了,若是有心找,早该找到了。” 杨锦帆垂眸,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她可没错过顾君眼神中的惊讶,说明玉坠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能有得起的。 既然是大户人家中的翘首,要想找个人何其简单? 且王氏容貌出众容易辨认,还有名玉傍身。 可是十年过去了,无一人寻来过,说明什么? 是杨老三将王氏藏得好吗? 玉坠是藏得挺好,可王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漂亮女人,多多少少都会引人注目的。 只要用心找,就能听到点风声。 十年杳无音信,说明……人家根本不想找。 “真的很缺钱?你要是觉得钱不够花,我可以给你多涨点工钱的。” 怀顾君指腹摩搓着玉坠,就这么草率的卖了,他觉得她很有可能会后悔。 “对。” 杨锦帆肯定地点头。 “很缺很缺。君哥也不必担心我,我娘既然放心将东西交给我,就支持我做的一切决定,还望君哥和顾叔叔能帮忙卖个好的价钱,事成之后我们五五分成,行不行?” 她要找二癞子,就得有大量的资金,还有很多她想做的事都需要金钱作为支撑。 反正玉坠里的空间已经在她脑子里了,玉坠留着反而累赘。 怀顾君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 “好吧,我可以帮你卖,只是卖不卖得出去这不好说。分成就算了,我顾家还有给人看病的手艺,不缺吃穿。” 听到他说不要分成,杨锦帆眼睛都亮了。 不错,不惦记她钱的人都是好人,不枉她偷偷投喂的灵泉水。 第四十二章:王氏的身份 两人商量妥之后,杨锦帆便出了房门,怀顾君还留在房中。 他盯着手中的玉坠,陷入沉思。 杨锦帆回到厨房时,王氏快将粥熬好了。 顾郎中起身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去正堂也没看见怀顾君。 回到里屋,见他房门还掩着,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以为请了人来不用做饭,就连功课都不用做了吗?君儿!” 顾郎中带着怒气的话,把怀顾君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连忙收起玉坠推开房门,去往正堂帮忙。 白日里,有村民来请顾郎中出诊,顾郎中简单收拾了一下,拎起药箱,对怀顾君交代了几句后便出了门。 而顾郎中离开后,杨锦帆除了做饭时间,也去正堂和药房里帮怀顾君整理药材。 反正她懂点医术这事儿,他和顾郎中肯定早猜到了。 王氏依旧在勤勤恳恳地整理衣服,缝补衣物。 除了衣物,怀顾君还找出了一些需要缝补的被褥来交给王氏。 到了晚饭时分,顾郎中依旧没有回来,杨锦帆为他留好饭菜后就和怀顾君道了别,拉上王氏一同回家去了。 顾郎中回到医铺时,天已经全然黑了,怀顾君已在门口挂上了歇业的木牌。 顾郎中刚进门便问道:“小丫头呢?” “哦!她和杨三婶子已经回去了。” 顾郎中点点头,继续往里走,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怀顾君。 怀顾君耸耸肩,跑向厨房去热饭菜。 伺候顾郎中用过晚饭后,怀顾君便将他请到了自己的房里。 他取出了之前收起来的玉坠,交到顾郎中手中。 顾郎中见到玉坠,也是惊讶了一番,问道。 “你从哪里得的?” “这是今天小丫头拿来的,说是让我帮她把玉坠卖了。” 怀顾君解释道。 “卖了?” 顾郎中难以置信。 这样上好的玉,她说卖就给卖了? 和田玉产自昆仑山下,是玉里的国色天香,如他手中这般晶莹剔透的和田玉,更是世间难求。 玉不是他的,他都心疼得紧,要真是他的,卖了外甥也不能卖了玉! 怀顾君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觉得小丫头行事太过草率。 “对,是她亲口说的。她说这是她娘王氏给她的,她娘当年走失之后,身上就揣着这枚玉坠。如今她缺钱得紧,家里又没粮,她要卖玉换钱买粮。” 顾郎中了然,这倒像是小丫头那种性格能说出来的话。 只是再缺钱,也不至于糟蹋了这样好的玉,他不是前两天才塞了三十文钱给她吗? 难不成被杨家那几个吸血鬼给抢啦? 他们好大的狗胆! 顾郎中走到油灯下,就着灯光将玉坠仔仔细细观摩了一遍。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到抓不住。 关于和田玉,他是有些印象的。 昆仑山下有一小国,名为“昆玉国”,全国财产来源以开采和出售玉石为主。 十二年前,少年意气的他偷跑出谷四方游历,经过昆仑山时,偶遇昆玉国小君主,结下金石情缘,离开时小君主送了他四只拳头大小的和田玉。 昆仑一带,盛产美玉,只是军事国力实在薄弱。 他离开昆仑不久后便听闻,北风国率兵攻打昆玉国,昆玉国吃了败仗,需每年向北风国进贡玉石,作为大国气度,北风国也会为昆玉国提供粮草。 小君主按照北风国的要求送去了刚开采到的和田玉,有送给他的一半大小,加上其他刚开采到的美玉,一同送往北风国。 可是北风国君主背信弃义,收了美玉,许诺给昆玉国的粮草却迟迟不给。 小君主一怒之下再没给北风国进贡过任何玉石,并开始倾全国之力操练兵马,还与北方匈奴有了牵连,北风国忌惮匈奴势力,再未动过昆玉国。 那么当年那批被景德帝贪墨的玉石去往了哪里? 顾郎中磨搓着玉坠,月牙状的玉坠在昏暗的油灯下依旧耀眼,恰到好处的月牙弧度,圆润光滑的月牙面泛着柔和的油脂光泽。 山料玉石的坚韧度和光滑度都远不及籽料玉石,但这枚玉坠的质地分明是山料,却拥有着籽料玉石那般光滑质地,说明雕琢玉坠的工匠手艺十分了得。 玉坠上的线链足银纯粹,做工精细,更像是皇宫制品,玉石表面除了雕琢平滑外,还有…… 有字! 顾郎中不确定地往油灯处再凑近了几分,怀顾君注意到他表情有变,也凑上前去。 “舅舅,是发现了什么吗?” 顾郎中没顾得上回答他,玉上雕刻有两个字。 怀氏! 顾郎中猛地抬头看向怀顾君,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怀顾君疑惑不解,正想再询问,顾郎中便将玉坠递到他手中,示意他自己看。 他顺着舅舅观摩过的地方一寸一寸摸索过去,也看到了那两个字。 怀顾君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怀家因莫须有的罪名惨遭灭族,他是爹娘拼死才护下的,难道王氏也是从灭族惨案中死里逃生的? “君儿,快!安排人去查,十二年前昆玉国进贡的那批玉里的和田玉究竟做了何用处,去往了何处,务必查清楚!” 顾郎中看向怀顾君,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光芒迸溅,燃起了怀顾君压抑了八年的血海深仇。 怀顾君清澈的双眸染上了血色的殷红,熊熊烈火中母亲推开他前的最后一眼,父亲奄奄一息中仍挂念着他的安危…… 三千个日日夜夜,他怀家的屈辱与血泪,他一刻未曾忘记! “舅舅,是不是怀家还有人活着?” 怀顾君眼眶里蓄满不争气的泪,他对上顾郎中的视线时只看得见模糊的影子。 他努力想将泪憋回去,奈何控制不住身子的颤抖。 说到底,他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顾郎中蹲下来,双手抚在怀顾君单薄的肩上。 “舅舅现在还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但是王氏的身份应该和怀家脱不了干系。咱们就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嘴上说着让怀顾君放下仇恨,其实最放不下仇恨的是他顾定裕。 他的胞妹善良可爱,却做了北风国的枉魂,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第四十三章:搭把手 次日清晨,杨锦帆和王氏如往常一样卯时就来到医铺,意外地发现医铺的大门还紧闭着。 “怎么回事?” 杨锦帆看着紧闭的大门,走上前去将耳朵紧贴大门,仔细听。 没有一丝声响? “应该是还没起床吧,要不咱们站在外面等等?” 王氏走到杨锦帆身旁,轻声说道。 “应该不会。君哥平时从不睡懒觉的,难道是没在家?” 提出疑惑后,杨锦帆自己都觉得奇怪。 要真是出远门了,以顾君的性格就算自己不来,也会让他身边那两个暗卫其中一个来告诉她一声的。 “平时不睡懒觉也总有睡过头的时候嘛,咱们就等等吧。” 王氏倒是没觉得奇怪,也许是昨晚温书太晚,今早多休息会儿也没什么的。 杨锦帆也认同她的话,可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抬起手往门上拍去。 “砰砰砰!” “君哥,君哥你在家吗?顾叔叔,顾叔叔!” 杨锦帆边敲门边扯着嗓子往里喊。 炸耳的声音吵得还在睡梦中的顾定裕脑袋嗡嗡直响,他阴沉着脸坐起身来。 是哪个小瘪犊子敢打扰他睡觉? 正要穿鞋出去看个究竟,再骂个痛快,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怀顾君昨晚便办事去了,敲门的应该是她未来爱徒。 他细听声色,果然是他未来爱徒! 确认了敲门对象,顾定裕伸手用力拍了拍脸,强迫自己清醒,面上的阴郁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慈爱的表情前去开门。 若是怀顾君在,定要嫌弃顾定裕强行变脸的慈爱颇有几分谄媚的味道。 门外的杨锦帆注意到屋里有人来开门了,也停止了敲门和喊叫。 大门打开却发现,来开门的不是顾君,是顾郎中。 顾定裕冲杨锦帆和王氏笑了笑,脸上的疲惫和没精神一看就是还没睡醒。 杨锦帆忍不住想笑,想起她和娘亲第一天来到医铺时顾郎中对着顾君那凶神恶煞的样儿,想扬起的嘴角始终没扬起来。 不能笑一个有起床气的人! “顾叔叔早上好,君哥呢?还没起床吗?” 没见到顾君,杨锦帆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杨锦帆也被自己这种想法给吓了一跳,明明和顾君才认识没几天,却像是潜意识里就很关心他的安危一般。 “丫头早上好,我昨晚上让你君哥出去办点事儿,他还没回来呢。他不回来正好,丫头做的饭食我就可以放开了吃!” “哈哈哈,叔叔说得对,放开了吃!” 说罢,三人说说笑笑进了医铺,顾定裕去洗漱,杨锦帆和王氏进厨房里忙活儿。 刚把粥煮上,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哎哟,我的儿啊!” “你命咋这么苦啊,是娘眼瞎,给你娶了个丧门星过门,是只不下蛋的母鸡也就算了,如今还把你害成了这样!” “你个丧门星,我打死你个丧门星!” 正堂那边,一老妪的哭闹声和打骂声响彻整个院子。 在里院厨房里的杨锦帆和王氏相视一眼,都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对于这种情况,她们可太熟悉了! 以前杨老太还能蹦跶时,就是这样打骂她娘和她的。 村子里这样的情况也不少,离杨家不远处的周家就是个例子。 此刻在正堂里叫唤的,就是周老太。 顾郎中听见动静,还没走进正堂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 两三个忙着下地干活儿的村里汉抬着一个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大汉往医铺里走。 周老爹面色阴沉地跟在后面,对于老婆子的行为视而不见。 周家老太一边心疼地对着大汉哭喊,一边转身就对跟着来的母女俩打骂。 “你个丧门星,还生个小丧门星!我周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周老太使劲儿揪着儿媳妇钱氏的衣领几个巴掌狂输出,钱氏被打得嘴角都在飙血。 跟在钱氏身边的小丫头见她奶又在打她娘,也不管自己身上疼不疼,一下扑上去逮着周老太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啊——” 周老太吃痛,杀猪般的嚎叫响彻云霄,连连跳脚,下意识松开了拽钱氏的手,一个劲儿往小丫头脸上呼去。 小丫头被打得鼻青脸肿,血都糊了一脸,就是不松口。 周老爹见状,过去一脚就将小丫头踹翻在地。 小丫头被这一脚踢得狠砸在地上,不省人事。 周老太的嚎叫依旧没有停止,周老爹定睛一看。 嘶! 周老太的手臂被生生扯下来一块肉! 周老爹怒不可遏,抬脚要上前踹死这个孽障。 钱氏因为小丫头的抵死相护,得以喘息,一片视线模糊中本能地扑过去护在小丫头身前。 变故来得太快,顾定裕没想到有人敢堂而皇之地在他医铺里动手,等他跑到正屋里时,小丫头已经昏死过去了。 “住手!再敢在我家里动手,就抬着你的儿子给我滚出去!” 一声怒喝,周老爹总算止住了脚步,看见从里屋跑出来的顾定裕,一张老脸立马笑成了菊花。 “不敢不敢!郎中别动怒,还请郎中救救我家幺儿!” 他周老头子生了三个赔钱货才得这么个宝贝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老太婆的嚎叫声还在耳畔,他全当没听见。 昨晚他儿子喝了点酒,今早醒来饿了要找东西吃,结果那懒婆娘还没开始做饭,他儿子要教训她一顿,那死丫头竟然还敢去拦! 结果不知怎的,他宝贝儿子整个人直挺挺地仰面倒地,边抽搐边吐白沫。 顾郎中眼神阴戾地盯着周老爹,没说救也没说不救,盯得周老爹浑身发毛。 那几个抬人进来的汉子察觉情形不对,连忙将周老幺放在地上一溜烟儿全跑了。 他们可没必要为了一个只会吃喝玩乐打媳妇的周老幺得罪顾郎中。 周老爹见人跑了,欲将人喊回来,哪能让他儿子一直躺在地上? 要张口之际瞥见顾郎中凶神恶煞的眼神,又缩回了脖子。 顾定裕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扯着嗓子往里院喊道。 “帆丫头,来正堂帮叔搭把手!” “哎,来啦!” 第四十四章:钱氏 杨锦帆听到顾郎中的喊声,交代王氏看好灶里的火,便小跑着来到正堂。 她在里院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周家那俩老不死的,拿儿媳和孙女不当人,将人打得半死不活的,只顾着他们家那只会吃喝嫖赌的废物儿子。 他老两口以前经常在杨老爹和杨老太面前嚼舌根,她和王氏也因为这老两口吃了不少苦头。 自己家过得不痛快,就把手伸到别人家,也想把别人家搅得鸡犬不宁。 呸,忒不是东西! 杨锦帆还没进正堂就绷着一张脸,她对老不死的过敏! 周老爹看向拉着张脸来的杨家小野种,一双浑浊的老眼睁得老大。 前几天听村里人说,顾郎中雇了杨家三儿媳和那个捡来的赔钱货做小工,每月还给十文钱呢! 哎哟那杨老爹得意的,逢人就炫耀! 之前他还以为杨老爹就是爱吹牛,没想到竟是真的! 周老爹心里五味杂陈。 要他说啊,杨家人有什么好? 顾郎中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眼瞎! 他周家儿媳手脚勤快,那小赔钱货年龄比小野种大,做事妥帖,除了不爱说话,哪项不必杨家的强? 咋就不见他雇周家人? 一月十文虽然不高,但蚂蚱再小也是肉啊! 杨锦帆路过周老爹时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完全将他无视,只对顾郎中摆笑脸。 周老幺躺在正堂地板上,杨锦帆也不绕开他,径直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周老爹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了,怒火从胸口烧到顶门。 这小野种竟敢踩他的宝贝儿子?! 她怎么敢的! 周老爹对着杨锦帆就要破口大骂,恨不得将她拽过来跪着给他儿子道歉。 “周家的,将你儿子挪到里间去。再不救,怕是要准备后事了!” 顾郎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冷飕飕地袭来,周老爹立即歇了心思,趴下身去招呼他的宝贝儿子。 杨锦帆回过头,假惺惺地捂嘴表示惊讶。 “哎呀!周小叔怎么躺在地上?周阿爷,我刚才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还纳闷来着。该不会我踩到了周小叔吧?周阿爷,抱歉啊,我没注意到地上躺着的是周小叔,还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呢!” “你!” 周老爹看向杨锦帆挑衅的笑脸,恨不得打死她。 都怪杨家老婆子没用,这样的祸害早该打死了喂狗,哪里还有机会给她来作践自己的宝贝儿子! 杨锦帆才不理会周老爹要吃人的眼神,颇为傲气地转过身问道。 “顾叔叔,要我怎么做,您说就是。” 话是对着顾定裕说的,余光却瞥见角落里畏畏缩缩的钱氏,还有她护在身后昏迷不醒的小丫头。 哦,还有在一旁满地打滚、哭爹喊娘的周家老虔婆。 杨锦帆袖中的拳头攥得更紧了,拿人不当人,还好意思腆着脸喊疼? 这样的人,就算被抽筋扒皮都死有余辜! 顾郎中将杨锦帆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心里对于收徒的想法又迫切了几分。 孩子是好孩子,有手段有头脑,对人对事黑白分明,确实是继任谷主的好苗子。 “你帮叔叔照看一下她们母女俩,重点照看那昏迷不醒的小丫头。她被踹了一脚,估计伤得不轻,要是有状况随时叫我。” 顾定裕瞟了一眼在拖拽周老幺的周老爹,便抬脚跟了上去。 杨锦帆瞬间明了,是周老爹踢的! 顾郎中去了里间,正堂外有八卦的村民在往里张望。 杨锦帆先去将大门关上,转回来踢了踢周老太扑腾的腿。 “别叫唤了,吵得我耳朵疼!死又死不了,叫唤个什么劲儿?” 周老太只感觉疼痛,根本听不清杨锦帆在说什么,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杨锦帆蹲下身来,冷着脸一记手刀就将周老太劈晕。 呼,吵死了! 解决了周老太,杨锦帆收敛了冷意,走到钱氏面前。 钱氏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张被打肿的脸,即使受伤了依旧看得出眉目清秀。 杨锦帆上前一分,钱氏便往后缩一分,她害怕得身子都控制不住的颤抖,却依然死死地护着身后的小丫头。 杨锦帆双眸里充斥着同情和感动。 她伸出手去轻轻握住钱氏的手,钱氏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缩回手,却缩不回。 杨锦帆一只手握住钱氏冰凉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背,以示安抚。 大概是没有感受到恶意,钱氏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杨锦帆温声细语,像哄孩子一样。 “钱婶子别怕,我是阿帆。我不会伤害你的,沁怡姐姐现在病得很重,我要为她治病,不然她会死的,好不好?” “沁怡……” 钱氏轻声呢喃着“沁怡”两个字,迷茫的双眸中似乎有了光亮。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四处寻觅,看见有人握着她的手,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反抓住杨锦帆的手臂。 “救……沁怡……” 钱氏看向杨锦帆的脸,小女孩逆着光,像极了逆光而来的救世主。 这个画面如烙印一般深深地烫进了钱氏的心里,多年以后她回想起这个画面,依旧会感慨她就是那天遇见了拯救她们母女俩的神仙。 杨锦帆被这三个字一下子戳中了心巴,给了钱氏一个安抚的笑,开始察看小丫头的伤势。 钱氏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里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她爹娘被人下了大狱,家也被抄了个干净,那仇家要让她当小妾,她抵死不从,后来被那仇家强占了身子,又被人家以十两银子的价钱卖给了时常混迹赌场的周老幺做媳妇。 周老幺嫌弃钱氏不干净,奈何她长得实在漂亮,十里八村也没人愿意嫁他,便觉着买回去当个既能暖床又能使唤的婢子也不错。 周家老两口实在瞧不上钱氏,狐媚的长相、柔弱的身子骨也不好生养,手脚也不麻利,家里的活计也不会做,他们老周家要的是能延续周家香火的儿媳妇,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绣花枕头。 可奈不住儿子喜欢,他们也只能认了。 不过一个已经不干净、还啥也不会的女人,竟然花了他们老周家十两银子,他们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第四十五章:情况糟糕 老两口变着法子地磋磨钱氏,动辄就打骂,活计做不完打得更凶、骂得更狠,要不就是关小黑屋、不给饭吃。 周老幺那个畜生也是,只要钱氏不按照他的心意来,要么就将人打的半死不活,要么就在床上把人往死里折磨。 听说,钱氏肚子里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被周老幺在床上折磨没的。 事后周家老两口也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周老幺几句,将孩子没了这事全数归结于钱氏不好生养。 还怪钱氏护不住他们的宝贝孙子,说她就是故意要让他们老周家绝后,心肠歹毒。 在他们老两口看来,女人伺候男人天经地义的事儿,护不住孩子,那就是女人没本事。 钱氏好不容易怀上第二胎,周家老两口也终于知道了点儿厉害,在钱氏怀孕期间没怎么动过手,周老幺要动手也会拦着些。 只是十月怀胎生下的,是个没带把儿的赔钱货。 老两口哪里受得了? 他们计划要将女娃溺死,还是钱氏发觉之后以死相逼,才保住了小丫头,也就是现在昏迷不醒的周沁怡。 钱氏产下女儿之后,第三天就下地干活,加上之前小产伤了身子,后来虽然也怀过两胎,但都没能保住。 第四个孩子小产之后,钱氏就疯了,逢人就躲,话也一句都说不明白,只是会本能地护着她女儿沁怡。 杨锦帆手指搭在周沁怡的脉搏上,眉心一皱。 周老爹那个杀千刀的,直接踢坏了小丫头的下腹! 小丫头本身就严重营养不良,免疫力不强,周老爹还下了这样重的手,简直该死! 钱氏一直盯着杨锦帆的脸,见杨锦帆紧皱眉头,她虽说不清什么话,也能感觉到有地方不对劲。 她将杨锦帆的手臂拽得更紧了。 “救……沁怡!” 语气很明显比之前更急切,情绪也更激动。 杨锦帆再次安抚好钱氏,双手用力掰开周沁怡的嘴,取出她嘴里的肉块儿,简单清理了一下她口腔里的血渍,将手指放进她的口腔,轻轻抵住舌面。 杨锦帆意念一动,灵泉水就顺着手指流入周沁怡口中。 周沁怡虽然昏迷,但还是会生理性地吞咽。 看到她喉咙处有动静,杨锦帆也终于松了口气。 她不敢想,若是周沁怡没有遇见她,或者遇见她时她没有空间,周沁怡这辈子会怎么样? 不出意外,她会因为这次劫难,就这样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并且命不久矣。 她杨锦帆上一世,虽享有崇高的名誉,但修复子宫这一项,除了超高的外科手术技术外,还得有人造子宫备用,万一原子宫损坏严重,就需要摘除子宫或者替换上人造子宫。 在高科技精密技术发达的时代,成功率尚且低,在这个医疗技术还停步于针灸的时代,她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 还好,她有空间,周沁怡有得救。 后续只要施针喝药饮用灵泉水,周沁怡就能恢复如初,甚至更好。 杨锦帆喂完周沁怡灵泉水,上前欲将她抱起来送到里屋。 当她托起周沁怡的身子时,整个人都怔了一会儿。 怎么会这么轻? 轻得好似只有皮包骨! 周沁怡比杨锦帆现在这副身子还要大一岁。 按理说,都是被磋磨欺辱的人,周沁怡怎么说也应该比杨锦帆重一点,可相反,七岁的杨锦帆同样瘦弱无力且只经过了几天灵泉水的滋养,也能轻易地抱起周沁怡。 这说明什么? 杨锦帆将周沁怡抱进了一间单独的里屋,小心地将她放在榻上。 钱氏紧紧跟在杨锦帆身后,生怕离开她一步,她的沁怡就救不回来了。 杨锦帆轻柔地将钱氏拉到榻边的椅子上坐下,让她守在周沁怡身边。 自己则去院子里打了盆水,来给周沁怡擦洗脸上的血渍,也帮钱氏清理了一番。 之后她去厨房里倒了一碗王氏刚烧开的热水,趁王氏不注意时偷偷加了些灵泉水进去,准备端去给钱氏喝。 “阿帆,等一下。粥我已经熬好了,要不要盛一碗去给她们?” 王氏见杨锦帆只端了一碗水就要走,出声拦住了闺女的步伐。 虽然她一直待在里院,但是正堂的动静太大,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刚刚阿帆将人抱进来时,她也看见了那是周家的丫头,还有她娘钱氏。 “行,既然粥熬好了,娘你过来帮我一下。” “哎,好!” 王氏赶紧拿碗盛粥,跟着杨锦帆去了钱氏母女那屋。 王氏刚进屋就看见守在榻前眼神空洞的钱氏,心中不忍,她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 她们在杨家的日子过的是度日如年,那钱氏母女在周家的日子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她们虽然被妯娌排挤,被婆母磋磨,但好在杨老三勤快,也知道护着她们娘俩。 可钱氏母女呢? 吃不饱穿不暖,要下地干活,家里的活计全揽,动辄还要挨毒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过得比畜生还不如。 她听说,钱氏也不是没想过要跑,只是被周家人发现后拽回家,直接将腿打断了一条,现在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瘸的。 杨锦帆刚刚也发现了钱氏的腿有问题,现在抓起她的手一诊脉,直接被震惊到了。 何止是腿废了一条,另一条腿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走起路来看着比废了的那一条正常些罢了。 除了腿,她的下腹直接坏死,应该是前不久刚被毒打过,下身淋漓不尽。 杨锦帆偏头去看她的裤子,即使脏污得不成样子,依旧看得出裤子里侧一直湿到了裤脚处。 她刚才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周沁怡身上,没怎么注意管钱氏,这才发觉,屋子里除了血渍的腥味儿,还有一股浓重的异味,就是钱氏身上散发出来的。 确切地说,是钱氏身下散发出来的。 杨锦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王氏就没她这样冷静了,立马放下粥跑到门外一阵干呕。 下身破损严重,上身也情况极其糟糕。 脾胃严重受损,肾脏中度衰竭,心脏跳动频率杂乱,其他器官皆有衰竭。 换句话说,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第四十六章:看出门道 察看清楚钱氏的情况后,杨锦帆迅速伸手往钱氏身上点了几下。 钱氏惊恐地瞪大眼睛,直视着面前的杨锦帆。 似乎不明白对她一向温柔的神仙,为什么突然要戳她几下? 诶,她动不了了! 钱氏焦急地看向杨锦帆,像是在质问杨锦帆为什么要锁住她,又像是在乞求杨锦帆将她放开。 杨锦帆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整张小脸严肃而带有威严。 她直接撩起钱氏的衣服,衣服下的情况更是触目惊心。 用瘦骨嶙峋已经不足以形容钱氏现在的身体状况了。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那层皮肉包裹着骨头,她都要认为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副骨架。 大户人家的小姐基本上都养得珠圆玉润、肤若凝脂,比娇花还娇嫩三分。 而钱氏在进入周家之后经受了长年累月的折磨,皮肤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来的样子,干瘪得如同七八十岁的老妪。 除了身躯干枯,身上也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浑身皆是新伤叠旧伤,不是疤痕就是淤青。 杨锦帆往她肋骨上摸索了一番。 果然,她没有看错。 肋骨的确断了两根。 怪不得明明是干瘪的身躯,胸腔前却突兀的凸出一块来。 杨锦帆咬牙切齿。 她上次这么生气还是在上次。 周家那群畜生,要是她现在手上有刀,周家畜生她一个不留! 杨锦帆收回了手,帮钱氏整理好衣服,伸手往她身上又戳了几下,解开她的穴道。 接着,她转身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周沁怡。 她深吸了几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便伸手去解开周沁怡身上的衣服。 周沁怡同样瘦得皮包骨,但比起钱氏的情况要好上太多。 她身上也有大片大片的淤青,不用想也知道是周家畜生打的。 杨锦帆的心脏“砰砰砰”跳得急促,手中的拳头紧了又紧。 若不是她行医多年,心理素质有了巨大提升,以她少年时的火爆脾气,周家怕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杨锦帆拉过被子,轻轻地盖在周沁怡身上。 之后又将视线放在了钱氏身上。 因为刚才杨锦帆的一番行为,钱氏现在又开始缩头缩脑。 杨锦帆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收敛起周身具有攻击性的气息。 她轻轻地抱住钱氏,瘦弱的身躯冰凉而枯竭。 在抱住钱氏的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钱氏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片刻之后,钱氏似乎感受到了温暖,也本能地回抱杨锦帆。 过了好一会儿,杨锦帆松开钱氏,抬脚出了房门。 房外的王氏也平复了许多,逐渐适应了那股刺鼻的气味。 杨锦帆见她已好转,便叮嘱她照看好钱氏母女俩,自己则去了顾郎中给周老幺看病的房间。 杨锦帆踏进房间时,顾定裕正在给周老幺施针。 周老爹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顾郎中,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手中的老茧都快搓掉了。 生怕他的宝贝儿子出现什么意外。 杨锦帆心里冷笑。 救吧救吧! 反正现在救活了,以后也会被她一锅端。 杨锦帆走到顾郎中身侧,静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周老爹也注意到了杨锦帆的到来,目光凶狠地恨不得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 这小贱蹄子,方才踩了他的宝贝儿子! 顾定裕余光瞥见周老爹凶神恶煞地盯着他的未来爱徒,浑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他低沉着嗓子开口道:“周家的,去村口的田地里取一些淤泥来。” 淤泥? 周老爹疑惑。 治病还用得上淤泥? 他也不敢说,他不敢问,只得点头哈腰照做。 郎中说什么就是什么,救他宝贝儿子要紧。 临走前,周老爹又狠狠地瞪了杨锦帆一眼。 杨锦帆也极其优雅地回了他一个白眼。 切! 糟老头子一个,谁怕谁呀! 支走了周老爹,杨锦帆便把钱氏母女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定裕。 顾定裕气得一拍大腿。 “他周家人真是畜生不如!” 骂了一句之后,顾定裕转头看向昏迷不醒的周老幺。 “帆丫头,你来看看周老幺究竟怎么回事?” 杨锦帆上前一步,往周老幺身上扫了一圈。 说道:“还能有啥,喝酒喝多了呗!” 喝酒喝到神经错乱,该的! “不止如此。” 顾郎中将周老幺的头颅扒往一侧,示意杨锦帆再凑近些看。 杨锦帆又上前一步,微俯下身仔细观察。 她这才注意到,周老幺的头颅上有一个微不可见的圆孔伤口,像是被尖锐之物戳了一样。 “难道这才是周老幺昏迷的真正原因?” 顾郎中点了点头。 方才他为周老幺检查伤口时,发现了这个圆孔。 后来一探脉搏,发现周老幺昏迷另有其因。 “从伤势来看,应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 “没错,有人故意用尖锐之物刺了周老幺的头部,正好刺中了重要穴位,致使他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昏迷不醒。” 他没将这情况告诉周老爹,只说他儿子是喝酒喝多了。 像周老幺这种只会吃喝嫖赌的畜生,有人为民除害,他拍手叫好还来不及呢。 不知为何,说到有人故意为之时,杨锦帆脑海里闪过周沁怡的脸。 直觉告诉她,周老幺昏迷这事儿肯定跟周沁怡脱不了干系。 毕竟她可是硬生生从周家老虔婆手上撕下了一块肉啊! 思及此,杨锦帆对上顾郎中的视线。 两人眼神交流,心照不宣。 这事儿啊,他们联手瞒下了。 其实顾定裕也猜测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周家小丫头做的,那伤口致命也不致命。 致命的是,戳在了人的死亡穴位上;不致命的是,杀人者力道不够,无法致人死亡。 钱氏是个疯的,动不了手。 可周家小丫头不仅头脑伶俐,还颇有狠劲儿。 估计啊,是真被逼急了开始策划谋杀呢! 顾定裕施施然地往周老幺身上又扎了一针。 等到周老爹回来时,周老幺已经浑身扎满了银针,活像只刺猬。 周老爹心疼得紧,却是不敢吐一言。 治病的事儿他不懂,只有郎中懂,他再心疼也无用。 第四十七章:玉不琢不成器 周老爹的手里还捧着新挖来的淤泥,裤脚高高捞起,小腿上全是淤泥,鞋子也没来得及清洗一下。 杨锦帆皱眉,就这么着急他宝贝儿子? 他老伴儿在正堂躺着也不见他看一眼,说起他儿子倒是积极。 啧,那一路的泥水要怎么清理? 顾郎中虽然没说什么,周身的气息又冷了一分,冻得杨锦帆牙齿都想打颤。 她也拿不准顾郎中的心思,治病应该不需要淤泥的吧,院子里摆着的那坛子未开的荷花倒是挺需要的。 “周家的,帮我将淤泥放进院子里的荷花坛子里去。” 哟,还真是! 杨锦帆和周老爹同时看向顾郎中。 感受到两道视线,顾郎中眼皮都不曾抬起,儒雅地摆摆袖子,仔细地摆弄他手中的银针。 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实在让人窝火。 若不是他两只耳朵都听见了,周老爹还不太敢相信这话是从顾郎中嘴里说出来的。 合着逗他玩儿呢? 他专门跑去村口自家田里庄稼长势最好的那一块地里刨的,怕土质不好影响他儿子的药效,他还一点一点地找了土质好的淤泥刨。 结果,不是给他宝贝儿子用,而是给那啥劳什子荷花用! 荷花需要,自己不会去挖啊?! 愣怔了一会儿,周老爹还是听话地转身将淤泥捧到院子里的荷花坛中。 看着那还未开放的荷花苗,周老爹直接有一种想用淤泥捂死它的冲动。 庄稼人整天伺候地里的粮食苗子还来不及,谁还有闲心伺候这玩意儿? 能吃吗? 比粮食金贵吗? 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 周老爹在心里咒骂个不停,嘴上却是一句不敢说,手上刨泥的力度贼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泥巴有仇呢。 杨锦帆远看着周老爹刨泥的背影,忍不住想笑。 不用看也知道周老爹那吃瘪的表情有多好笑,敢怒不敢言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可这比起钱氏母女俩受的苦难和欺辱,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哦不,小巫十分之一都算不上。 周老爹放完淤泥,阴沉着脸回到房间来。 顾郎中在心无旁骛地将银针捏在手中比了又比,巴不得在每根银针上都刻朵花。 杨锦帆站在一旁,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其实她是怕自己一抬头就暴露了脸上的笑意。 憋笑真的辛苦! 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周老爹此刻内心肯定有一万只草泥马经过。 周老爹进门等了一会儿,见郎中还没有发话的意思,便不耐烦地开口道。 “顾郎中,淤泥已经放好了,您看还有啥吩咐?” 回答他的是周老幺沉重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会儿,顾郎中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周家的,辛苦你了。你儿子还有一会儿才会醒呢,趁这个时间,你去正堂将你老伴儿背来这儿吧,我给她处理处理手上的伤,我看着那小丫头下嘴也不轻。” 杨锦帆挑眉,何止是下嘴不轻,简直凶的批爆! 周老太本来就没二两肉,还被生生扯下一块来…… 哎呀,她想想都疼得要命! 顾郎中这一提醒,周老爹这才想起他家老婆子还躺在正堂里呢。 周老爹眼底闪过一丝嫌恶,皱巴巴的老脸上黝黑也掩不住不情愿。 这老婆子一天天的,净事儿! 你说她惹那小畜生干啥,终究是要到别人家的,打死了算了,平白无故留着浪费粮食! 平日里难道看不出来,钱氏那女人就是她的逆鳞,只要打了钱氏,小畜生就逮谁咬谁。 周老爹不情不愿地去往了正堂。 见周老爹走远,顾定裕示意杨锦帆靠近些,他压低音量,对杨锦帆耳语道。 “对于钱氏母女的事,你怎么看?” 杨锦帆对上顾郎中的视线。 “周家就是龙潭虎穴,钱氏母女若再回去,怕是活不了多久。” 且不说钱氏本身的情况就活不了多久,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就说周沁怡咬周老婆子那一口,周老婆子就不会放过她们。 “嗯。” 顾郎中嗯了一声,继续问道。 “那你有什么解决方法?” 顾定裕看着杨锦帆清澈的眼睛,他知道她想救她们。 但问题是,怎么救? 杨锦帆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向顾郎中说道。 “留下她们。” 目前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留下她们,免遭周家的毒手。 “留下她们?留哪儿?杨家还是顾家?” 顾郎中再次灵魂发问。 杨锦帆低头不语。 将钱氏母女俩留在杨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她最初的想法就是将她们留在顾家,顾家最合适。 顾郎中有一定的名望,周家不敢轻易来闹事。 再者,顾家就是医铺,为钱氏母女治疗也方便。 她觉得顾郎中之前默许她对周老幺的行为,让她照看钱氏母女,那么也会顺利成章的留下她们。 只要留下她们,她就能让钱氏重获新生。 顾定裕见她不说话,明白她就是想将钱氏母女留在医铺。 “帆丫头,你顾叔叔虽会看病,但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何况顾家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做不来慈善。” 他是挺同情她们母女俩的遭遇,但周家人也不好拿捏,与其惹麻烦,不如莫管。 杨锦帆继续沉默。 顾郎中表明了态度,将她们留在顾家不可能,这个盘他不接。 那她该怎么办? 趁夜去将周家人都嘎了? 不行,没有周密的掩盖计划和逃跑计划,很快就会有人查到她的。 可是若不管,钱氏母女俩怕是都活不过今晚。 杨锦帆心底忽然升腾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现在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一个没根基、没人脉、没资金的小屁孩,什么都做不了。 妈的,穿越了个寂寞! 明明一身顶尖医术,也会功夫,还有所谓的金手指,偏偏没钱,想救两个人都无能为力。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顾定裕见杨锦帆面露难堪,虽心疼,但这一课必须给她上。 达则兼济天下,穷,就要学会独善其身。 天底下可怜之人何其多,莫不是人人都要靠他救? 这孩子天赋高,有手段有头脑,可同样有傲气,有时心太软,有时又太极端,就像一块质地上好的璞玉。 然而,玉不琢不成器。 第四十八章:施计 “顾叔叔,我明白了。” 杨锦帆两只小手绞着衣角,面色因窘迫而微红。 是了,她怎么能因为人家帮过她几次,就以为只要她想的,人家都会帮她实现? 是她失了分寸。 其实细细想来,顾郎中的立场是对的。 周家是什么人? 整个古溪村最出名的泼皮无赖。 若是插手了周家人的事,解决得好能救两条人命,解决不好一条人命救不回不说,还会惹得一身骚。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前世,她虽活了二十七年,名誉顶天,但人情世故知之甚少。 成年以前,她的生活只有训练学识和生存;成年以后,不是医场救人,就是战场杀人。 在驻地医院里,大家伙因为她的能力和她爷爷的身份什么都纵容着她,她以为只要她想要做的,别人都会尽力帮她,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顾叔叔,我可不可以在医铺里租间房给她们母女俩居住,食宿费的话我暂时还付不起,等玉坠卖了,我再将钱连本带利还给叔叔,行不行?” 杨锦帆瞪着个无辜的大眼睛,满是乞求。 顾定裕深深叹了口气。 这孩子,聪明起来比谁都聪明,但蠢起来也是真的蠢。 咋还是没明白其中的门道? 这是钱不钱的问题吗? 他强留钱氏母女,就是和周家对着干,那三只豺狼虎豹能同意? 这得惹出多少麻烦来! 况且有了钱氏母女的先例,那以后如同钱氏母女一般的人便会络绎不绝。 到时候他救还是不救? 所以最好的杜绝方法就是袖手旁观,不救。 谁都不救,包括钱氏母女。 杨锦帆见顾郎中迟迟不说话,知道这件事情无望了,面上是掩不住的失落。 虽然前世在驻地医院也遇到过无力回天的时候,可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如这般失落过。 前世她没什么助攻,想着救得回是功德,救不回是命数。 可这一世不一样啊! 她意识海里住着一位神界的顶尖大佬,可掌人生死,她当然是想能救则救,且一定要救活。 而且钱氏母女俩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冲一冲命格,该是老天爷也会理解三分的吧。 顾定裕若是知晓她此刻的想法,怕是会暴跳如雷。 无知小儿,愚蠢! 人命自有天定,岂容她想如何便如何? “叔叔的意思阿帆已经全数知晓,是阿帆逾越了。您放心,这事儿我自己会处理妥帖,绝不会累及叔叔和君哥。” 说罢,转身便欲走。 她要抓紧时间给钱氏母女多灌点灵泉水,就算不能一下子恢复如初,也能让她娘俩在周家多撑些时日。 她相信,只要再余出几日时间,她一定可以想到解决的办法,靠自己的能力救出她们母女! 顾定裕气得肝疼。 见过轴的,没见过这般轴的! 活似一头倔驴! “去哪儿,回来!” 顾郎中一声怒喝,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跟杨锦帆说话。 杨锦帆听话地止住脚步,转身回来。 这时,周老爹将周老太背来了这间房。 杨锦帆和顾定裕老远就看见了周老太手臂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肉模糊一片。 嘶! 周家小丫头这人能处,有危险她是真上,有手臂她是真咬,人肉她是真撕! 周老爹刚跨过房门槛就将背上的周老太甩在地上,之后便瞥过眼去,不愿意多看。 似乎这要不是顶着他老伴的名义,他都能冷眼旁观她去死。 顾定裕见人来了,对着杨锦帆说道。 “帆丫头,你去药房里将我给人清理伤口的药箱给拿过来。另外,药柜架第三台上有两只瓷碗,你将左边的那只拿来,我碾药用得到。” 杨锦帆听罢,便退了出去,走向药房,心有不解。 碾药不是有专门的药碾子吗? 琢磨不透顾郎中的要意,杨锦帆也不多想。 来到药房,她顺着药柜架先找瓷碗,果然在第三台的柜子里找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瓷碗。 按照顾郎中的嘱咐,她取走了左边的那只。 最后,出药房前再提上顾郎中要求的药箱。 回到房间,杨锦帆将两样东西都递给了顾郎中。 顾定裕慢条斯理地打开药箱,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往手指上抹了点东西。 之后他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托起瓷碗的底,将碗递给周老爹。 第四十九章:演技炸裂 一千两白银! 他就是卖一辈子苦力也还不起呀! “爹,你在干嘛呢?连个碗都拿不住吗?” 周老幺因为浑身插满了针动不了,只能伸长脖子冲周老爹吼道。 周老爹无措地盯着地上的瓷碗碎片,他也没想到怎么就滑了呢,明明好好拿在手里的。 “我……我也不知道……” 他现在根本无法思考手滑的原因,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千两,一千两…… 地上的周老太也被吓得不轻,软趴无力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 一千两白银,她老两口就算是将棺材本赔进去都不够呀! 顾定裕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面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连忙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去捡拾瓷碗碎片,痛心疾首。 “周家的,要是拿不住碗,你与我早说便是。随杨家的小丫头一道出去等候在门外也不是不可,我是见你那般心疼你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才让你留在房内帮上我一二,让你随时守在自己孩子身旁也好心安,便未多说什么。谁知……哎呀,你让我如何有脸去见我顾家的列祖列宗啊?” 惭愧啊惭愧,他顾定裕身为一介谷主,一把年纪了,也学着小孩子撒谎。 列祖列宗莫要怪我,今日我之言全是善意的谎言啊! 各位祖宗在天有灵,定要明察秋毫! 顾定裕面上的悲伤情真意切,周老爹更是脸色一白。 完了! 一千两就是要他的命啊! 周老幺也是一股气憋在嗓子眼儿。 一千两银子都够他进进出出赌场几十次了,那芳华院的媚儿还等着他一解相思之苦呢! 顾定裕捡到一半就不捡了,一脸颓废地仰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地望着房梁。 “郎中,我老头子真不是故意的。您看,我也只是个庄稼人,您大人有大量,这一千两还是……” 周老爹试探性地说了这一句,“算了吧”三个字还没说完,转头就被顾定裕堵了回去。 “周家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姓顾的倾尽心力为你周家人治病,还有错啦?好,好的很!救了人一句感谢的话没有,打碎了我顾家的传家宝,还要把错归结在我头上!罢了,你周家的行事作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也就是我姓顾的该死,偏要摊上你周家的破事儿!” “郎中,庄稼人一年赚个五两银子都难,我老头子真的赔不起啊!你就体谅体谅我们吧!” 周老爹说话都带着颤音,他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这事儿虽是他理亏,可那碗就是天价啊! 顾定裕瞬间像只炸毛的公鸡。 “我对你大人有大量,那我顾家的列祖列宗会宽恕他们的不肖子孙吗?我体谅你是庄稼人,谁体谅我一个乡野郎中?大家都是为了有口饭吃,我就容易吗?我义子从小身患奇症,我没本事将他治好,只得长年累月以汤药续命。即使如此,他仍要带病打理家中事务,小小年纪就要帮我照顾病人,比许多村里的孩子还要早当家,他也不曾有半句怨言,我顾某可有向谁吐露过半分我的难处?” 周老幺见情况不对,赶紧说道。 “郎中别生气,我爹就是心直口快,没有想要赖账的意思,我们也知道你难。” 周老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将顾家祖宗都骂了个遍。 能给姓顾的救他一命是顾家的荣幸,等他哪天在赌场上翻盘了,顾家还得来抱他的大腿呢! 他周老幺可是最重情重义的人,到时候顾家来求他,他定会给个七八两当做谢礼,重谢他的救命之恩! 周老爹不说话,只望着顾定裕愤怒的脸。 这张脸比他看着还老一些,可这张脸的主人分明和他儿子差不多大,都是被生活给磨的。 顾家那病殃殃的义子他是见过的,常年顶着张没血色的脸在正堂里帮着忙里忙外,是个好的,只是命不太好。 只是,救他周家的香火是顾家的福气,一个破碗就要一千两,这不纯粹坑人吗? 他又没让他救那只会惹事的糟老婆子,再说接血什么碗不可以,非得用那什么龙的瓷碗? 摔碎了顾家祖宗留下的东西,又不是他故意要摔碎的! 顾定裕见他不说话,猜想周老爹肯定在心里骂了不知多少遍,知道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长舒了口气说道。 “这样,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把摔碎的瓷碗的银钱赔给我就成。你儿子的诊费我顾某也不要了,就当积攒功德了,你家老婆子我也治不了了,另请高明吧!日后周家人若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也不要来找顾某了,要是再出点什么差池,我顾某百年之后就真的没脸见我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喽!” 说罢,他修长的手撑着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边走边说道:“我顾某向来说话算话,这就去请里正去官府帮我备一下案,再请他和村长来做个见证,等钱一结清,我顾某立马张榜告知全乡亲不再诊治周家的病人。只有这样,以后顾某才有脸去见顾家的列祖列宗。” 听到“官府”两个字,周老爹简直吓破了胆儿。 还要张贴告示告知乡里,他周家还不要做人了? 因为这种事闹到官府去,还要麻烦里正和村长,那他周家是妥妥地得罪了村里最有权势的人。 以后指不定要被人戳多久的脊梁骨,一辈子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不行,绝对不行! 周老爹连忙扑过去抱住顾定裕的大腿,不让他走。 慌忙中,他脑袋里亮光一闪。 诶,还有那对倒霉娘们儿! “顾郎中啊,咱们好好商量,好好商量,别急着走啊!这样行不行?我儿媳妇人勤快,话也不多,还有我那孙女也是,可比杨家的小丫头手脚麻利多了,就让她们在这儿给您当婢子使唤如何?” 听到周老爹要将那疯子和赔钱丫头拿来抵债,地上躺着的周老太眼睛里也露出了精光。 周老幺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呢? 第五十章:留下钱氏母女 钱氏那婆娘他早就玩儿腻了,一身的毛病,还没能为周家留下个香火什么的,白瞎了他当初的十两银子,他早巴不得将她卖了。 他之前去窑子里问过价了,像钱氏这样的病疯子,人家根本不收,而他又不能随意将她打杀埋了,只得僵在家里浪费粮食。 他现在看见她那黄脸婆的疯模样就烦,和当年判若两人,还不如媚儿娇花可人! 要是俩母女真能抵了一千两,那是他周家赚大发了呀! “是啊顾郎中,就让她们母女俩留下帮您干活吧!这事儿我做得了主,您就安心使唤,不用给她们工钱,您高兴了给她们两口吃的,不高兴了就不给,饿死了就算。” 顾定裕还是没停住脚步,只因周老爹的阻拦动弹不了多少。 听到周老爹和周老幺的话,更是气冲顶门。 这两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竟将人命说得比草芥还不如! “拿两个病殃殃的娘们儿就想打发我,周家的,我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周老幺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钱氏那娘们可是你娶的正房媳妇,你一天不点头,她就还是你媳妇,还有你闺女也是,万一哪天一溜烟儿又跑回了周家,那我岂不是赔了瓷碗又没了人,到时候你们再赖账,我去找谁说理去?那时候,就算我告到官府去,也没人会相信我的话,那我可就真成了我老顾家的罪人喽!” 周家人一听顾定裕不情愿,那叫一个急哟! “顾郎中呐,您可万万不能这么想啊!您又不是没看见,那小死丫头可是恨透了我们周家人,要不然,哪会生生扯下我老伴儿手上的一块肉啊?还有钱氏前几年就想跑了,只是没跑成功被我们逮回来了而已,她哪还会跑回周家?您就放一百个心,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赔您银钱的,奈何实在有不起呀!” 顾定裕还是不动摇,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 周老幺赶忙附和,再抛出条件,生怕甩不掉钱氏母女俩。 “这样吧顾郎中,您要是还不放心,我们可以去请里正和村长来做个见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休了钱氏,至于小丫头,直接驱逐出族谱,从此和我周家再无瓜葛。再请里正拟两份卖身契,让她们画了押交给您,成不?” 顾郎中继续沉默,显然还是不同意,只是眉头倒是舒展了许多。 周老幺注意到这一变化,心下暗喜。 有戏! “郎中要还是觉得不妥,我周家再出二十两银子给郎中,连人带钱一并当着所有乡亲的面给清,郎中以为如何?” 周老幺再抛出一项条件,离事情的成功又进了一步。 听到还要再出二十两,周老爹急得要伸手去捂周老幺的嘴。 家里的钱都被儿子赌干净了,哪里还拿得出二十两这么多? 家里连三两银子都没有! 周老幺直接眼神瞪向周老爹,示意他别说话,就按他说得来。 他爹就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在城里那些赌场里的有钱人家,哪个下注不是几十两上百两的下? 也就他,身上总共也摸不出几个子来! 能用两个没用的娘们儿和区区二十两来解决上千两的事儿,是他们周家占了大便宜。 再说,家里没钱,别处就没钱吗? 他不是还有三个嫁了人的姐姐嘛! 弟弟有难,姐姐怎么能袖手旁观? 小舅子有难,做姐夫的还能不帮上一帮? 亲家家里有难,那些个姐姐的公婆还能冷血到见死不救的程度不成? “顾郎中,原谅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了,您要是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去请人来?” 顾定裕继续沉默了片刻,情绪一定要拿捏到位,这才松口道。 “按照你这种说法也不是不行,那就这样吧!我顾某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知道你们也的确拿不出一千两,可顾某也要对得起祖宗才行,虽然我还是觉得我很亏。” “我很亏”三个字让周老幺的身子一抖。 深怕顾定裕反悔似的,他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兴奋得全然忘了自己身上插满了银针。 这一跳,牵扯到了一些银针又陷进肉里许多寸,疼得他嗷嗷乱叫。 顾定裕好笑道:“你忙些什么?我顾某人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躺着,我把你身上的针拔了,你再去也不迟。” “哎,好,好!” 周老幺听到顾郎中这番话,像吃了定心丸,又躺了回去。 “爹,你叫一下我三个姐姐回来一趟。就说我娘病了,病得很重,我也病得不轻,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让她们回来尽孝!” “行,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郎中说了别乱动,你这病还没好全呢!” 嘱咐了周老幺,周老爹抬脚就往门的方向走。 请里正和村长来他没胆子,叫几个赔钱丫头回来倒是没什么问题。 他是她们的老子,白养了她们十几年,即使嫁出去了,照样要他一声“爹”。 伸手帮一帮家里,对她们来说也是好事,毕竟周家的香火就一根独苗苗,以后老幺要是有了儿子,也会叫她们一声“姑母”。 在门外听好戏的杨锦帆实在舍不得收回脚步,又不得不撤离。 从瓷碗落地之后她就立在门外了,不听不知道,一听,真香! 她竟不知顾郎中还有这般深藏不露的演技,妙哉,妙哉! 周老爹也是连老脸都不要了,女儿在家时认为女儿是赔钱货,一文不值。 现在倒想起来还是一家人,贱不贱啊? 最可恨的是,他们爷俩根本没把钱氏母女当人! 天道好轮回,早晚要把他们收了。 气愤之余,是感动。 顾郎中嘴上说着不帮,还是出手了。 一只仿制瓷碗,解决了她多个棘手的问题。 看来,拜师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杨锦帆在周老爹出来之前去了钱氏和周沁怡那屋,直到周老幺和周老爹将人都请来,顾郎中叫她,她才走出房门。 按照之前的约定由里正来拟好文书,她再将钱氏母女给扶出来画了押。 休书、除族文书、卖身契统统交到了顾郎中手中,已经苏醒的周沁怡还是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周家人。 索性,一切已尘埃落定。 第五十一章:拜师 待所有人离开医铺后,顾定裕示意杨锦帆搀扶着钱氏母女去往厨房。 今日被周家这一闹,他一口粥没喝上,空着肚子就到了正午,这会儿胃在叫嚣抗议呢。 他率先走进厨房,自己揭开灶锅的盖盛了一碗粥,稀里哗啦就下肚了。 草草喝完粥,顾定裕一甩长袖便离开了厨房,不曾将视线移到愣在旁边的两对母女。 “顾郎中是咋啦?” 往日里餐桌上人不齐他都不动筷的,今儿个她还没来得及摆碗筷呢! 杨锦帆伸着头望了一眼顾郎中远去的背影,心想定是她执意要救钱氏母女惹他不快了吧。 她拍了拍王氏的手背,安慰道。 “顾郎中一向大度宽厚,许是觉着有他在,我们女家多多少少都会拘束。娘,咱扶钱婶子坐下吧,还有沁怡姐姐也快坐,尝尝我娘熬的米粥,可香了呢!” 杨锦帆朝眼神怯懦的周沁怡露出甜甜一笑,上前拉过她的手坐在餐桌前,然后去灶锅里盛粥放在她们面前。 米粥的香味入鼻,周沁怡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彻底脱离了周家的魔爪。 钱氏倒是挺欢快,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她已经本能上信任杨锦帆和王氏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碗白花花的米粥。 杨锦帆扯了扯周沁怡的衣袖,打趣道。 “沁怡姐是要将白粥盯出一朵花吗?快吃吧,钱婶子都饿了。” 听到杨锦帆提及她娘,周沁怡才回过神来。 是了,她已经彻底地离开了周家那个鬼地方,以后再不用每天活得人鬼不分、猪狗不如。 她端起面前的白粥,笑得可开心了,连眼泪滚进粥里都没发现。 她一勺一勺地喂向钱氏,钱氏吃到香甜可口的粥,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喂饱了钱氏,周沁怡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粥,边喝边掉眼泪。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熬得这样浓稠的米粥,也是她第一次尝到米粥是什么滋味。 杨锦帆和王氏就在旁边默默看着她们母女俩,苦涩从心里一直蔓延到舌尖。 感同身受的滋味儿太难受了! 喝完粥,杨锦帆和周沁怡先将钱氏扶回了房间,王氏收拾碗筷,收拾完碗筷后,她便去了钱氏的房间陪着她。 杨锦帆和周沁怡被顾定裕叫到了正堂,正堂的大门紧闭,今天都不再接待病人了。 两人一到正堂,顾定裕坐在诊脉的桌前,眼神示意周沁怡坐在他对面。 “右手伸出来。” 一贯儒雅的声音吐出,杨锦帆竟硬生生听出了几分冷意。 是不是她的错觉? 周沁怡似乎也察觉到了顾郎中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畏畏缩缩地伸出手。 在周家苟活了数载,察言观色的本领不说练得炉火纯青,至少也七七八八了。 顾定裕闭上眼仔细听着脉,懒得管两个小女孩的心思。 他的眉越蹙越紧,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睁开眼来。 “做好心里准备,这辈子怕是没有为人母的机会了。可还感觉疼痛难忍?” 周沁怡垂眸摇了摇头。 在她咬周老太时,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待在周家那种地方,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能活下来,是老天爷对她的格外优待,多的她也不敢奢求了。 “嗯。” 见周沁怡摇头,顾定裕收回了手指,起身去往药房,提了药箱去了钱氏的房间,两小丫头紧随其后。 为钱氏诊完脉后,顾定裕意味不明地望了杨锦帆一眼,第一感觉就是…… 小丫头说的没错,命不久矣。 为钱氏施完针后,又为周小丫头施了针,他便转身去药房配药去了。 忙活了一下午,顾定裕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完美的治疗方案。 虽然不能完全治愈钱氏母女俩,但多活些时日是没问题的。 吃过晚饭之后,顾定裕便将杨锦帆叫到了自己房中。 憋了一下午的话,终于在杨锦帆关上房门那一刻问了出来。 “如你所愿,钱氏母女已经被我救下了。你呢,该拿什么回报我?” 他也就是贱的,说好了不救,铁了心了要给小丫头上一课的。 结果,还是同情心泛滥。 忌讳啊忌讳! 归魂谷医者最忌讳多管闲事。 杨锦帆仰视着顾定裕的脸,对上他的视线,整个人笔直地跪了下去。 “阿帆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顾叔叔收阿帆为徒,阿帆想跟您学习治病救人的本事!” 她会点医术这事儿,顾郎中绝对是知道的。 那就借着这个机会,拜入顾郎中门下,以后行医做事借用他的名头,就不会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 “从我这里学走我看病的本事,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就是你的回报?” 顾定裕挑眉,嘴上说着质问的话,心里却雀跃得不行。 小丫头的请求正中他的下怀,这可是她主动求上门的,可不是他强求的。 “不,不是的。阿帆想跟顾叔叔学习医术,是想让爹娘过得好一点,学成之后,我可以去其他村里给人看病,绝对不会跟顾叔叔抢生意的!” “你有什么拿手本领,我顾某人收徒门槛可是很高的。” 杨锦帆仰起小脸,无比认真。 “顾叔叔,沁怡姐姐的病我能治好!” 一句话十三个字,没有一个字是顾定裕爱听的,他眉头蹙得更紧。 “你能治?” “是的,我有百分百的把握治好沁怡姐姐。” 杨锦帆眼神坚定,胸有成竹。 顾定裕气得就差吹胡子瞪眼。 这死丫头,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向他炫耀她背后有高人指点医术吗? “好啊,你倒是说说,你能用什么方法治好她?” 他堂堂归魂谷谷主,医毒天下第一,他都没把握能治好周家丫头的小腹损伤,她就能? 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在背后指点她? 杨锦帆脆生生地答道。 “很简单,顾叔叔收我为徒,我学到本事,自然就能找到方法治好沁怡姐姐!” 顾定裕:“……” 他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回答他的,是小丫头狡猾的笑意。 该死的,这贼丫头到底是谁家的?! 第五十二章:过往渊源 顾定裕不想回答她,伸手指往门的方向。 “你出去,将周家丫头叫过来。” 杨锦帆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之色。 玩套路是不容易过关的,可她总不能向他们和盘托出七宝宝和空间的事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杨锦帆去往钱氏那屋,周沁怡正坐在床边刚将钱氏哄睡着。 “沁怡姐姐,顾郎中叫你过去一趟呢。” 杨锦帆有眼力见地压低音量,对周沁怡附耳说道。 周沁怡眼底如秋水般平静,像是早料到顾郎中会让杨锦帆来叫她。 杨锦帆也料到了,周沁怡身上有秘密。 两人来到顾定裕房中,关上房门。 顾郎中掏出怀中的三份文书,递给周沁怡。 “周家丫头,这些文书你且自己收着。” 周沁怡接过文书,抽出了她和钱氏的卖身契递还给顾定裕,膝盖一弯也跪了下去。 “沁怡自逐出周家那一刻,便不姓周了。沁怡愿做牛做马报答顾郎中的大恩大德,还望郎中收回我和娘的卖身契,沁怡愿受郎中差遣!” 说罢,双手交叠在额前,深深拜了下去。 像虔诚的信徒,或者说,更像是视死如归的追随者。 顾定裕满意地点了点头,余光瞟了杨锦帆一眼。 你看看人家多真诚! 杨锦帆接收到顾定裕的眼神,无奈地耸了耸肩。 原谅她不知道他原是喜欢这个调调。 “好,你不姓周,日后便随你母亲姓钱吧。实话说,我顾家不缺婢子,医铺里里外外就就那点儿活计,单我义子顾君一人就能忙活过来,杨家小丫头也是请来做饭的。要我收留你们母女也不是不可,你且告诉我,周老幺头上那小孔是不是你的杰作?” 钱沁怡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中都能倒映出顾定裕的身影来。 她心头一颤。 “是。我想杀了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他强迫我娘,还想将我娘卖到窑子里,我恨他!” 想起周老幺那张可恨的脸,钱沁怡身子就控制不住的发抖,眼睛红得像兔子。 “要弄死周老幺那样的大汉,对于你一个七岁的小丫头来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你的医术本事是谁教你的?” 顾定裕盯着钱沁怡的眼睛,杨锦帆心里“咯噔”一下。 她也看出来了钱沁怡会医术,却没想到顾郎中会问得这样直接,她看向钱沁怡。 她会怎么回答呢? 钱沁怡目光里闪过一丝悲戚,下唇都快被她咬破了。 “是我娘。” “你娘?” 钱氏在疯之前竟还懂医术? 钱沁怡点点头,说道。 “我外祖家原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富商,家中子嗣单薄,外祖膝下就我娘一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原本外祖有意培养我娘继承钱氏偌大的家业,奈何我娘在九岁时曾遇一同龄女子,那女子恣意潇洒,小小年纪便一身医术本事过人,竟出手治好了我外祖母的恶疾,后来我娘便像着魔了一般醉心于研究医术。” 九岁、女子、医术、恣意潇洒…… 顾定裕心下有疑。 这怎么越听越像那个他认识的人…… “你可曾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否与我细说?” 钱沁怡点头,回忆起她娘曾经对她说过的往事。 “那时,我外祖为了外祖母的恶疾,四处张贴告示寻医,久久无果。而那女子才九岁,便能揭了告示只身去往钱府,自告奋勇说能治好钱老夫人的恶疾,我外祖当时是极力反对的,他不相信一个九岁的女娇娃能治好许多名医都治不好的恶疾,况且那女子来路不明,外祖与外祖母伉俪情深,不愿冒险。” “但我娘却对那名女子充满了好奇,也许是小孩子之间的直觉,她相信那名女子不是说假话,便央求这外祖一试,外祖拗不过我娘,便也愿意搏上一搏。没想到,那女子真治好了我外祖母的恶疾!外祖高兴不已,要重金酬谢那名女子,但那女子拒绝了。她说她是为了寻找天下难治之症练手罢了,不缺银钱。之后,那名女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外祖用尽人脉,耗费钱财,也找寻不到。自那时起,我娘便醉心于研究医术,对家里的偌大家业毫无兴趣。她说医术若能精进一分,便能离那神秘女子更进一步。她相信,只要她潜心研究医术,有朝一日就能与那神秘女子重逢。” 说到这里,钱沁怡眼中的光便暗淡了下去。 “我娘还没疯时,时时与我说起过往,也会顺手教我一教,后来我娘被周家人逼疯,便再没人教过我了。” 若当时她娘没遭遇家事变故,怕是早成为一位小有名气的女郎中了吧! 或许,早就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奇女子了。 听完钱沁怡的叙述,顾定裕和杨锦帆心中皆掀起惊涛骇浪。 杨锦帆想的是,她是不是也应该编一个比较完整、比较真实的故事? 而顾定裕想的则是,钱氏遇到的那名女子,就是他胞妹。 顾俞若! 他胞妹在医术方面天赋异禀,在武学方面也天赋奇佳,若不是无心打理谷中事务,归魂谷谷主之位迟早是她的。 胞妹自七岁时起便爱溜出谷四处游历,常在民间惹了祸之后才想起回谷躲避。 次次罚跪,次次不改。 后来索性他也溜出谷去玩儿,这样被罚跪时胞妹就有人陪了。 没想到,钱氏与胞妹竟有这样的渊源。 顾定裕又问道:“我记得你娘害疯病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是的你也不过四五岁大,怎会记得这般清楚?” 小小年纪就能将往事记得这样清楚的人,他只见过一个。 就是他外甥君儿。 当然,君儿事出有因,天命安排,魂非本魂。 莫非,她也是? 第五十三章:一师二徒 过目不忘? 得! 又得一奇才! 哈哈哈,归魂谷果然后继有人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既有如此才能,当牛做马的事实在辱没了你。这样吧,”顾定裕将视线移到杨锦帆身上,“帆丫头过来,跪下。” 杨锦帆听话地上前一步,和钱沁怡并排而跪。 顾定裕看向面前两个年岁差不多的丫头,目光慈爱。 “你二人皆有自己的长处,帆丫头之前找我说想跟我学习看病的手艺,那沁丫头,你的意思呢?” 被点名的钱沁怡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沁丫头”是在叫她,有些出神。 “沁丫头?” 顾定裕重复唤了一声,杨锦帆也发现钱沁怡心不在焉,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钱沁怡回过神来,面上并没有欣喜之色,甚至带着一丝……担忧。 “沁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忧心之事?说出来听听嘛。” 钱沁怡看向顾定裕,又转头看了一眼杨锦帆,再次拜了下去。 “多谢顾郎中的好意,只是沁怡虽略懂些医术,可沁怡的心思并不在研究医术上,沁怡怕是要辜负顾郎中对沁怡的期待了。” “噢,何出此言?” 顾定裕心下微惊,以她这样好的天赋,医术造诣也许会不及帆丫头,但也绝对是块好料子。 钱沁怡直起身,说道。 “回郎中,当年我外祖家家大业大,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若不是我娘一心只愿研究医术,不愿学习经商和管理家业,何至于会着了人家的道,落得个家破人亡?” 她停顿了一会儿,扬起脸,沉寂的黑眸中写满坚定。 “诬陷我外祖的人逍遥法外,他们吞并了钱家的家产,害我外祖和外祖母冤死于狱中,还毁了我娘的一辈子,连带着波及我的一辈子,我想将自己精力全然放在经商方面,杀出一条血路,夺回属于钱家的一切,手刃仇人为我外祖一家报仇!” 钱沁怡说得激动,眼眶里全是泪水,小拳头攥得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了。 “有目标就有动力,是个有想法的丫头。不过……” 可以肯定的说,对于钱沁怡的想法,顾定裕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但他也不得不让她认清一个现实,她还只是个孩子,一个还未长出羽翼的小孩子。 “现在的你,准备去哪学习经商之道?你手里有什么可用的资源可以助你杀出一条血路来?还有,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有什么本领能手刃仇人?” 三个问题,无一不发人深省。 “我……” 钱沁怡被这三个问题问得无话可说,无措地绞动着衣角。 跪在一旁的杨锦帆也回答不上来。 她手中的条件可比钱沁怡好上许多,若要完全靠自己去闯出一番天地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果她是孑然一身的话。 可她还有爹娘,还有她并未寻找到的癞子叔。 单她这样的条件都挺难办,何况钱沁怡? 年龄小,身子弱,学识和胆识也远远不够,没人脉,没资源,没过硬本领,还有一个浑身是病的疯娘…… 要想活下来都是万分艰难的事。 “所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子,好好学本事,其他的事暂且不要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顾定裕一锤定音,无论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徒弟,她都得做。 说实话,他是有些无语的。 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咋又来一个,他是跟血海深仇杠上了吗? 他原本只是想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小谷主,有点医术傍身,悠哉悠哉过好他的小日子。 唉,这就是命啊,好心痛! 不过不得不说,他和玉挺有缘的,又遇到一块质地上好的璞玉。 沁丫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是老天爷赏饭吃,是个好样儿的。 可惜戾气过重,急于求成,还需打磨。 钱沁怡也不再拒绝,随杨锦帆一起深深拜了下去,算是拜师礼成。 两人齐齐喊了一声“师父”。 “嗯,今日暂且这样,等改日你们的师兄回来了,你们再奉拜师茶行拜师礼。至于沁丫头你说的事情,也别担心,我有一位精通商贾之道的好友,改日会请他上门以后专门教导你。但是我有要求,医术学习不可废,除此外,你们还要开始学习武学,教习师傅也是我的一位好友,不久之后便会上门来教导你们。还有学术,作为我门下弟子,不说博古通今文采飞扬,识文断字是必须的,教书先生暂时未定,等定了会与你们说的。另外,提前告知你们,入我门下者,不可偷懒,会挨板子的。” “是!” 两人齐声应下。 “今日之事暂不足与外人道,目前你们俩小丫头正是避风头的时候,以后学成了本事,天下任你们闯。你们现在最最首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自己的身子,从明日起,按照我开的药方好好调理。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就行,沁丫头你先去陪你娘吧,帆丫头留下,我还有几句话交代。” “是,师父。” 说罢,钱沁怡起身出了房门,顺带把门关上。 顾定裕将杨锦帆扶起来,找了个小凳子让她坐下。 “丫头,师父刚才没有立即答应你,心中可曾有气啊?” 顾定裕笑问道,这小丫头藏不住心思,什么情绪都写脸上,他都看在眼里。 杨锦帆也回顾定裕甜甜一笑,摇头道。 “阿帆刚才没有生气呢,只是有些失落,在心里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师父生气,还是说,是阿帆愚钝,师父瞧不上阿帆。” 杨锦帆嘴上说着一套,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套。 不管顾郎中同不同意收她为徒,她都会成为他的弟子。 正面上他不收,那她就偷偷学,只要她那一身医术有出处,收不收徒无所谓的。 她执意要留下钱氏母女,顾郎中生气是正常的。 “哈哈。”顾定裕轻笑道,“丫头,我是挺气你小小年纪不懂什么叫‘独善其身’,不过你的执着让我发现了一个可塑之才,师父自然不会生你气的。” 第五十四章:毒发 “师父的意思是,若是阿帆没有帮师父发现沁怡师姐这样的可塑之才,师父依旧会生阿帆的气喽?” 杨锦帆反问道,杠精本杠上身。 “这……” 他只是想给这孩子上一课,哪能真生她气呀? 在不久之前,他就打算将这孩子当作归魂谷未来继承人培养的。 “我知道,师父是不会生我气的!师父要是真生我气,就不会施计救下沁怡姐姐她们了。” 杨锦帆甜甜地说道,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下一秒,清澈的光变成了狡黠的光。 “不过师父,我去拿碗时见师父所说的左边那只瓷碗是只仿制品,右边的才是真品,以为师父记错瓷碗的位置了,所以阿帆就拿了摆放在右边的真品。可我没想到师父叫我拿碗的用意是为了嫁祸周家,顺理成章的留下沁怡姐姐她们,嗯……师父,那只碗应该不是很贵吧,不然您怎么舍得让周老爹摔碎它呢?您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顾定裕猛吸一口气,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差点儿一口气没顺得过来。 “你说什么?!” 杨锦帆的一番话,恍若晴天里突然劈下来的一道惊雷,将顾定裕劈得七荤八素。 他走南闯北跋山涉水才寻到的价值连城的宝物,就这么“啪”的一声碎了。 碎了了了了!!! 还是他亲手送到别人手上,怕成功率低还涂了点料…… 呜呜呜,他的青花夔龙纹瓷碗呀,他的宝贝! 顾定裕脑海中一片空白,连忙跑出了房门,飞奔向药房,跨门槛太急,还差点栽倒在地。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药房里,一直摸到药柜架的第三台,打开抽屉。 耶? 还在呀! 一只色泽鲜亮精致的青花夔龙纹瓷碗静静躺在抽屉里的右边,顾定裕颤抖着手拿起瓷碗左看看右看看。 “哈,哈哈哈哈哈……” 他手指摩搓着碗,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嘿嘿,没想到师父还挺好骗。” 顾定裕的笑容僵在脸上,是那个小骗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瓷碗放回原处,转过身盯着杨锦帆。 那眼神,仿佛要吃人。 “嘿嘿……” 杨锦帆尬笑了两声,上扬的嘴角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就这么僵着。 怎么办? 她好像要被揍了…… 快跑! 杨锦帆转身就要跑,被顾定裕一把揪住后衣领拽了回来。 “小小年纪就骗到你师父头上来了,等以后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敢跑到皇宫里欺君啊?” “不敢不敢,阿帆哪敢欺君?” 欺君可是要掉脑袋的,“咔嚓”一刀就没了。 “哼,我看你敢得很!明早来早一些,我醒之时见不到做好的韭菜猪肉馅饺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 就这? 她还以为怎么着也得挨一顿臭骂的,就像他对君哥那样。 “咋滴,想挨打?你这小身板受得住吗?” “好嘞!” 杨锦帆脆生生地应下,趁顾定裕不注意挣脱他的手一溜烟跑了。 顾定裕失笑,这孩子,他还会吃了她不成? 杨锦帆和王氏回家之后,又听到了杨老爹炸耳的声音。 害,她都习惯了。 一如既往的忽视掉,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回床上睡下了。 夜里,她趁着爹娘熟睡进空间喝了灵泉水,还泡了个灵泉澡,和七宝宝聊了一会儿,浑身舒爽地出了空间。 第二日一早,顾定裕如愿吃到了一直叨念的饺子,笑得合不拢嘴。 杨锦帆的厨艺实在好,顾定裕便奖励了她一大碗熬好的汤药,钱沁怡也收到了同等分量的药,只是二者成分和药效不同罢了。 杨锦帆哭丧着脸,发愁地盯着面前黑漆漆的药。 “快喝吧,你看你沁怡姐,她的药可比你的苦多了,人家眉头都不皱一下,你也赶紧的!” 顾定裕在一旁催促,看到小丫头愁眉苦脸,他心里那叫一个爽! 哼,敢骗我,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杨锦帆心里叫苦不迭,她能说其实她的伤已经全好了吗? 除了弱一点,她现在没什么毛病。 可面前这碗药……就是补药。 没办法,只得捏着鼻子一口闷。 因为一碗苦药,杨锦帆一整天都在闷闷不乐中,直到太阳完全落山那一刻,才被打破。 顾君回来了。 惨白着一张脸回来的。 在踏进房门的那一刻,他终于支撑不住了,整个人摇摇晃晃往地上栽去。 “君儿!” 一声惊呼,顾定裕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他将顾君一把打横抱起,急急向里屋奔去。 “阿帆,随我来!阿沁,关铺子!” 哪怕心急,顾定裕还是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钱沁怡麻利地去关医铺门,她也不多问。 她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以前只是浅浅听过顾家的义子身体不好。 在厨房里忙活的杨锦帆听到顾定裕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顾君出事了。 她冲出厨房,果然看到顾郎中抱着昏迷的顾君,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她赶紧转身让王氏起锅烧热水,自己则跑到药房里取了药箱和银针包,一路小跑着来到顾君的房间。 顾定裕一脚踢开房门,大步跨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将怀顾君放到床榻上。 杨锦帆紧跟在顾定裕身后,镇定地关上房门,房里的灯已经被暗卫点着了。 杨锦帆熟练地打开针包取针过火消毒,然后将针递给顾定裕。 顾定裕接过针,胡乱地扯开顾君的衣服,露出他病态白皙的胸膛,毫不犹豫地一针扎下去。 杨锦帆取针消好毒就递针给顾定裕,顾定裕接针就扎,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一盏茶的功夫,顾君胸膛上,脑袋上,两只手臂上,两条腿上,都扎满了针。 顾君还是毫无动静,气息似有若无。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顾君猛地睁眼,头往床边一歪,连咳几口黑血。 咳完黑血,顾君终于缓过气来了。 然而顾定裕的表情仍然未放松片刻,立即将他身上的针拔掉,全部递给杨锦帆,准备再施第二次针。 “慢着。” 杨锦帆出声拦住顾定裕下针的动作。 “师父,以君哥的身子撑不住接连两次大规模的下针,反而会将身子耗虚。” 第五十五章:行针放血 杨锦帆从容地走到怀顾君头枕床的那边,半蹲下身子,伸手去掀顾君的眼皮看了看,再伸出两根手指探向他的脖间。 床上的少年悄无声息,容颜苍白如雪,嘴角挂着一丝丝的黑血,如同牵扯他命脉的妖艳毒花。 顾郎中一瞬间神色有些茫然,之前君儿每次毒发,他都是这般压制毒性的。 那毒实在太过猛烈,多年的存在已然深入骨髓,侵入五脏六腑,要彻底拔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他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体内的毒素压制,让他能活一天是一天。 现在有人告诉他,以往屡试不爽的方法竟然有误,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但同时,他也有些不高兴。 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说这番的话? 他知道她背后有高人指点,可这样真的会显得他学识浅薄。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杨锦帆见顾郎中阴沉着脸,有茫然有不爽也有求知的欲望。 “郎中,您行针吧,再耽误时间公子怕是有难。” 白玉和白茸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间里,正担忧地看向床榻上的怀顾君。 顾郎中何许人也? 天下第一医毒双绝的归魂谷谷主,需要一个小丫头来指指点点? 小丫头做饭是挺好吃,可看病施针又不是做菜。 要是一不小心搞砸了,那可是条活生生的命啊! 顾郎中犹豫了一会儿,虽然他知道小丫头在医学方面天赋极高,但往事实上讲,他确实没有见过小丫头真实的医术能力。 平常的一些小病小痛也就罢了,这可是他亲外甥,只有一个! 他回过神来,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大概是老糊涂了,竟不相信自己诊治了八年的手,而去相信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小丫头。 想到这里,顾定裕拿起银针又要行针,杨锦帆连忙伸手拦住他的动作。 杨锦帆眼神镇定得如同一个成年人,在医场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利用人体穴位排毒的精妙之处。 “师父,针交给我,让我来试试,行不行?” 顾君跟在顾郎中身边时间长久,顾郎中是比她更熟悉顾君的病况。 但,刚才的那一套全身针法,其中有六个位置行针的先后顺序有误,再行第二套针只会加重顾君的身体负荷,起不到任何有用的治疗作用。 白玉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当他家公子是给她试手的工具? 白玉皱着眉头,对杨锦帆低声指责。 “杨家姑娘,你何必耽误我家公子的治疗时间?何况公子还出手帮过你。公子向来都是郎中医治的,不曾出现过问题,你再耽误下去,公子怕是真的有事了!” “是啊杨姑娘,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 白茸憋了半天,才挤出这样一句话。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不对,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杨锦帆不曾理会两暗卫刺耳的话,顾郎中也没出言阻止他们并不善意的话,说明什么? 他也在变相地告诉杨锦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时,床上的少年嘴里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微弱地唤了一声:“义父?” 顾定裕一听到这话,心疼得不行,面上却是严肃如斯,语气也带着指责。 “君儿,你要义父如何做?你现在的身体适合用内力吗?君儿,别以为自己学会点内力运行,就可以肆意践踏自己的身体,你的命是义父的!” 怀顾君虚弱一笑,看向顾定裕,又看向杨锦帆,虽然他根本看不清小丫头的脸,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遇到这种大事,其他的姑娘家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而这小丫头竟比他舅舅还淡定上几分。 不过也是意料之中,小丫头在属于她的主场上一向淡定从容,似专注认真,又似漫不经心。 顾定裕也顺着怀顾君的视线看向杨锦帆,那双明明是孩子的眼睛,此刻实在太过深邃,镇定得如同定人生死的神明,像是见识过无数场这般场景。 杨锦帆也不避开他们所有人的视线,打量、质疑、焦急、不信任…… 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医者,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义父,让她试。” 说完,只见床上的少年嘴一张,又呕出一口黑血,血顺着嘴角渗出来,接着是鼻子开始流黑血,雪白的脸上,黑色的血迹格外醒目。 杨锦帆见状,心中直呼不好,也不等这些人再犹犹豫豫,飞速地扯开他脚上的袜子,她迅速往手中的拿着的一把银针中挑出一根,没有任何斟酌,像是实际操练过成千上万次一样,准而狠地往脚底的穴位插针。 痛意,席卷全身。 怀顾君身体不停地抽搐,嘴一张从喉咙里直直喷出两口腥黑的血,牙齿下意识向舌头咬去,想要将痛意转移。 “师父,快!掰开他的嘴,别让他咬自己的舌头!” 杨锦帆朝顾定裕低吼道。 顾定裕还震惊在杨锦帆下针的穴位上,被这一声吼瞬间拉回神来。 “好!” 一声应下,赶紧伸手去掰怀顾君还未闭紧的嘴。 “白茸,往药箱里取干净的细布塞到他嘴里,快!” 杨锦帆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手中的银针又往穴位里推了几分。 怀顾君疼得身体不自然鲤鱼打挺,想要跳起来,可他的意识正处于昏迷状态。 “白玉,来压住他!” 白玉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过去压在怀顾君身上。 三个人压制怀顾君都险险压制不住。 这时杨锦帆开始往外旋转拔针。 针头上沾着黑血,在针拔出穴位的那一刻,一小股黑血顺着针孔涓涓流出。 流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杨锦帆往脚的另一穴位扎下去,黑血缓缓止住往外流。 怀顾君逐渐停止了挣扎,呼吸渐渐平稳。 杨锦帆见顾君安静了下来,将那根针也拔了出来。 顾定裕眉毛微微上挑,震惊不已。 往人体脚底死穴放血的方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见过上一个如此准确而犀利用针的人还是他的父亲,不,父亲的下针手法都不及小丫头犀利。 果真是奇才! 第五十六章:擦拭 杨锦帆干脆利落地用细布擦拭完顾君脚底流出来的黑血,随即看向白玉,想让他去厨房里取些热水来。 想了想,她还是没开口,将脸转了朝向顾定裕。 “师父,君哥现在的情况暂且稳定了,您别急着给他穿衣或盖被,我去厨房取些热水来为他擦洗一番,您再为他穿衣服。” 说罢,转身就往门口走。 “杨姑娘,我去取吧,对不住了,刚才对你的态度太恶劣,希望你别往心里去,抱歉。” 白玉上前朝杨锦帆道歉,他刚才真是被急糊涂了,口不择言。 没想到,这样小小软软的一只治起病来如同战场上挥刀的将军,气场太强了! 杨锦帆无所谓一笑。 “没事,关心则乱,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的担心都是合情合理的。不过,下次再这般,我可就不客气了。另外,热水我去取就行,我娘和沁怡姐都还在,不想暴露的话,就藏好一点。” 说罢,推门走了出去,顺带关上房门。 白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然杨锦帆的话是原谅他,但他脑海里还是在暗暗自责。 怎么就对人家那样恶劣,他可是还吃了人家做的饭的! “哟,现在想起来不好意思了?刚质疑人家能力时不是挺刚的吗?” 白茸在一旁打趣道,被白玉一巴掌就往脑袋上呼去。 “有些人还说人家多管闲事呢,现在也好意思来嘲笑我?握可是敢于承认错误,人小姑娘已经原谅我了。你呢,啥也没表态,下次还好意思吃人家做的饭吗?” 白茸哑然,心中苦涩,这个杀千刀的,道歉也不叫上他一起! 人美心善的小丫头啊,茸哥哥不是故意的~ 杨锦帆来到厨房,王氏立刻凑上前来,关切的问道。 “阿帆,是不是顾小郎中出事了?” 她刚刚看见顾郎中抱着顾小郎中跑得挺急的,房间里的动静也挺大,想着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哦,没事。就是旧疾复发了,娘水烧开了没?” 杨锦帆微微一笑,拉着王氏的手轻轻拍了拍。 王氏听到杨锦帆说没事,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没事就好,热水在锅里呢,我去打来给你。” 说罢,接过杨锦帆手中的面盆转身去打热水。 杨锦帆寻了一只碗来,去锅里舀了一半热水放碗里,趁王氏转身打水时偷偷将往碗里放了些灵泉水。 王氏打好热水,杨锦帆先端上面盆,说道。 “娘,我舀了一碗热水在桌上,等我待会儿转回来再端去给君哥喝。” “哎,现在就打好了,待会儿凉了怎么办?病人哪里能喝凉水!” 杨锦帆一挥手:“很快的,不会有多凉,郎中说能喝的,没事。” 她端着面盆转身回了顾君的房间。 杨锦帆进屋后走到顾君床边放下面盆,取了一块干净的细布浸湿再拧干,作势要往顾君身上擦去。 三个大男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顾定裕连忙伸手去制止。 “丫头,男女授受不清,还是我来吧。” 白玉和白茸也跟着在旁边点头如捣蒜。 杨锦帆赏了一个白眼过去,看向顾君雪白的皮肤。 精瘦的身躯还是孩童般的稚嫩,许是常年带毒的缘故,相对于同龄人又瘦弱许多。 皮肤上,渗出一层细汗,额头上的汗如豆大。 “师父,现在才说男女授受不清,是不是略微有些迟了?” 杨锦帆扫视了顾君全身,眼神里满是“我就看了,你能咋滴”的挑衅。 顾定裕尴尬地眨了眨眼,看向白玉和白茸两人。 快点说话啊,君儿要是醒来得知自己被一个小丫头摸过全身,怕是得急! 白玉白茸默契地别过脸去。 不知道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顾定裕见这两人选择漠视,心里将他俩骂了个遍,只得任由小丫头动作。 杨锦帆麻利为顾君擦拭,神情完全像是在擦拭一个物件。 等将顾君的汗渍和血渍都擦拭干净,杨锦帆嘱咐几人为顾君换身干净的衣服,顺便把床单也换了,处理完房间里的血渍,再点起安神香,之后端上脏水出了房门。 在出门之前,杨锦帆对着顾郎中说了一句话。 “师父,医者不分男女。” 医者不分男女,是她前世那个世界的行医宗旨之一。 这个世界也一样的吧,毕竟顾郎中也为王氏、杨老太、钱氏这些女性看过病。 顾定裕苦着张脸。 医者不分男女,他岂会不知啊? 问题不是男女的问题,是君儿的问题,君儿不喜女性碰他的身体,扯一下衣袖都不行。 记得他们刚到古溪村时,村里有一个比他大的小姑娘见他长得好看,要来抱他。 结果才碰到衣袖,就被顾君一把推倒在地,哇哇直哭。 他可是还跟人家赔礼道歉的。 杨锦帆才不管这些,她倒完脏水去了厨房端起那碗刚才倒的水,再次去了顾君的房间。 等她再回到房间时发现房间里的一切都处理妥帖了。 杨锦帆嘴角微扬,还挺麻利的。 她将水端到顾郎中面前,递到他手中。 “师父,方才君哥出了许多汗,您将这碗水喂他喝下去吧。” 顾定裕接过碗,也没多想,直接开喂。 君儿现在太虚弱,直接喂药的话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喂水的话正好合适。 “师父,喂完这碗水,等明早他苏醒之后再喂药。时候也不早了,您要是忙完就早点休息吧,我和我娘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欲走。 顾定裕惊讶:“等等,你说他明早就能醒来?” 白玉和白茸也惊讶不已。 以往公子毒发,都是在施完针之后的第四天才会醒来,昏迷期间必须时时有人在旁边看着,以免再次发作。 这次竟然明早就能醒?! “对,明早就能醒。” 杨锦帆点点头回答道。 若是不喝这碗水,怕是还得等上个两天才会醒,喝完水的话会好上许多。 说完,杨锦帆开门走了出去,叫上了厨房里的王氏,一道趁着月色回家去了。 钱沁怡回房间去看了一趟钱氏,跟杨锦帆和王氏道了别,关上了医铺的门。 第五十七章:怪异的举动 因为顾君的事,杨锦帆和王氏离开医铺时月光几乎看不见了。 谷雨之后的月牙越来越弯,月光越来越淡,天空黑得有些恐怖。 一路上,王氏都紧紧挨着杨锦帆走,一只手护在杨锦帆肩膀上,手心紧紧地攥着杨锦帆肩头的衣服。 杨锦帆以为是王氏紧张她安危,心中一暖,原来有父母护着是这样的感觉,心里的空白和孤独都被填满了。 其实杨锦帆不知道的是,王氏一方面是想护她来着,但更多的原因是她自身本能地害怕天黑,也不知道是天生就怕,还是到杨家之后才怕的。 往常她也不是没有走过夜路,但是一般都是杨老三陪着她走的,要么就是天黑以后她基本不出门。 之前几天她们来顾郎中家都是趁着天还亮回去的,今天因事耽搁,王氏心中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走到半路时,突然响起一声接一声的狗吠,吓得王氏赶紧抱紧杨锦帆。 杨锦帆也被吓了一跳,比起王氏还算镇定许多,是村里李家的大黄。 杨锦帆皱眉,在她印象中大黄极其乖的,从不会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乱吠,难道是李家出了什么事? 再走进一些,她们果然听见了李家人吵架的声音。 声音太嘈杂,听得不太真切。 大概能听出是铁柱叔和他的几个兄弟在争吵,铁柱娘觉得李铁柱家没有男丁,应该多出点钱给他大哥家的男娃子读书用,铁柱不同意,他媳妇最近因为天气雨水多,不知怎么的染上了风寒,尤其媳妇现在又有了身子,铁柱说什么也要把去镇上挣的钱留下来给媳妇治病,他娘觉得儿子这样忤逆自己全都是铁柱媳妇唆使的,就开始破口大骂儿媳妇不要脸,甚至还想上手打人,被李铁柱拦了下来,铁柱大哥觉得李铁柱是在欺负老娘,也上去吵了起来,还动起了手。 杨锦帆记得是李铁柱帮她找的里正,李铁柱是个好人,决定进去看个究竟,脚都抬起来了,又缩了回去。 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还能帮到铁柱叔一家不成? 帮到了又能怎么样? 明天就会传遍全村,杨家三儿子捡来的媳妇和闺女是顶级好事精,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典型的长舌妇一家。 而李铁柱竟然联合外人来欺负自家老娘,就是个不孝子! 而帮不到呢,既败坏了两家的名声,又会使李铁柱一家陷入更难的困境,还会赔进自己,不值当。 杨锦帆和王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离开。 于情于理,她们都不该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何况现在的她们连自己都还是别人护着。 杨锦帆和王氏快到家门口时,看见大门口有一个黑影站在那儿。 光线太暗,以杨锦帆的视力也看不真切那是谁。 王氏以为那是杨老三,兴奋地拉着杨锦帆跑过去。 等靠近时,杨锦帆才察觉到那人身上的气味根本不是杨老三身上的。 杨老三身上有一股淳朴的气息,哪怕是庄稼汉子,也只有一股淡淡的汗味,不会太浓。 而门口这人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汗味,还有一股阴险狡诈的猥琐。 王氏作势就要扑上去,那人也自然而然想伸手去接。 不好! 杨锦帆将王氏一把拉了回来,阻止那人只碰到了王氏的衣袖。 王氏愣了一会儿,这才借住屋里微弱的灯光看清那人的脸。 是杨老大! 杨老爹的骂声又如往常一般响了起来,原因是孙氏没有烧足够的热水,而他今晚都睡下去了,觉得身子有些痒,又爬起来去厨房准备打点热水擦身子,结果灶锅里什么都没有,他就跑到二房门外掐着老腰的骂,将以前杨老太那一招学了个是十成十。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杨锦帆朝杨老大翻了个白眼,赶紧拉着王氏往旁边避让,偏偏杨老大不仅不让,反而朝王氏又走进了几步。 杨锦帆一侧身挡在王氏面前,狠狠地瞪了杨老大一眼,语气冷得像冰。 “大伯,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杨老大压根不曾给杨锦帆一个眼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氏,还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杨锦帆只感觉一阵恶寒,见杨老大没有后退的想法,杨锦帆直接往屋里喊道。 “爹,爹!我们回来了!” 若是没有旁人,她今晚就能趁着夜色弄死这个老色鬼。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杨老大原先就窥觊她娘的美貌,最近大房又没了媳妇,王氏被她用灵泉水养了几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脸上因气血不足而泛起的苍白也褪去了,面色逐渐红润,隐隐有恢复当年美貌的架势。 杨老大嘛,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杨老大没想到杨锦帆会叫唤,有些不知所措。 杨老三听到喊声也放下了斧头,走了出来。 “哎,阿帆回来了,你娘呢?咋不进来?” 杨老三快步走了出来,正好看见杨老大满脸惊慌的想往院子里跑。 王氏见杨老三来了,连忙跑到他怀里,杨老大在进院子之前不甘心地回望了杨老三夫妇一眼。 杨锦帆将杨老大的眼神尽收眼底。 第五十八章:荡秋千 杨锦帆心中暖洋洋的,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杨老三的话,抬眸时注意到杨老三额头上的伤只是结痂了,却隐约有感染的趋势。 杨锦帆心中不免自责,迄今为止,她还没给杨老三喝过灵泉水。 杨老三头上的伤只是清洗了换过一次药,之后在没有处理过。 杨老三一天到晚忙着干活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思管顾自己额头上的伤。 又是汗水又是灰尘,加上洗脸时胡乱擦拭,这样一来二去,不就感染了。 “哎爹,我不累的,顾郎中家干活不重的。倒是爹,你头上的伤咋还没好?我在顾郎中家待这几天也学会了些皮毛,待会儿我给爹处理一下伤口,会好得快些。爹才劈完柴,怕是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我去给爹倒。” 说完,撒腿就跑,不给杨老三拒绝的机会。 杨老三看着杨锦帆的背影,心下全是感动。 阿帆虽是个女娃,在他眼里可不比男娃子差,乖巧又听话,懂得心疼自家爹娘。 杨老三与王氏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欣慰。 杨锦帆跑到厨房里拿了一只碗,往厨房里的小水缸里舀了一点水,接着将手指放再碗边,引出灵泉水放满碗,端出了厨房。 杨老三和王氏去拾刚刚劈的柴火,杨锦帆端着水走到杨老三面前。 “爹,你先把柴放下,喝点水再忙。” 杨老三笑得合不拢嘴赶忙放下柴火。 “诶,诶,好,爹喝!” 汉子拍拍自己手上的灰,往衣服上擦了两下才接住杨锦帆递过来的碗。 杨老三小心翼翼地喝了起来,一滴没洒,知道的是喝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陈年佳酿。 喝完水,杨锦帆伸手去接碗,杨老三没递给她,望了一眼身边的王氏,说道。 “阿帆,你快去歇着,其他的交给我和你娘处理就行,待会儿爹会打热水来给你泡脚。” 王氏也对杨锦帆温婉一笑,点点头示意她回房就是。 杨锦帆也不再推辞:“那爹娘我先回房了,你们忙完就赶紧回房休息。” 杨老三笑得十分灿烂,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闺女端的水就是好喝。 一口下去,神清气爽! 目视着杨锦帆回了房,杨老三才拉着王氏来去灶锅前边生火边说悄悄话,言语间都是对杨锦帆的夸赞。 杨锦帆回到三房屋里,关上房门,意念一动便进了空间。 弥七宝正在山涧的秋千上荡来荡去,从杨锦帆动意念时她便知道她来了。 这架秋千不是杨锦帆之前看到的那架类似躺椅一般的藤蔓秋千,而是固定在一棵参天古茶树枝干上的凌空荡秋千。 弥七宝整个人正站在秋千上,双手扶着秋千两边的绳子,粉色的身影随着高荡的秋千时远时近,秋千下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山崖,山崖下有哗哗的流水声传来,前方是翻腾的云海,远处是温和柔美的日光,树枝摇曳。 空旷的山崖上四处回荡着弥七宝欢快的仙音笑声,有种踏破时空从远古传来的悠远和期待感,令人情不自禁身心自然放松的愉悦。 “小泥点子你来啦,快上来一起玩!” 熟悉的声音萦绕在杨锦帆耳畔,她垮下眼皮,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给她思考的余地,一条粉色的神云霓裳锦帛带已经裹住了她的腰,一下将她带到秋千上。 还没等杨锦帆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了弥七宝的身旁,弥七宝伸手拉住她,一股圣洁的神力向她全身席卷而来,有一种被神光洗礼的平静,感觉身子一下轻盈得一阵风过来,她都能乘风而去。 “小奴仆,伸出你的小手抓紧那边的绳索,本君要带你起飞喽!” 杨锦帆按照弥七宝的示意伸手抓紧绳索,她感觉脚上踩着的秋千似乎比刚才大了不少,她在下面站着看时,明明秋千上只站得下七宝宝的。 “放轻松,不用担心,有本君在,不会掉下去的。” 杨锦帆兴奋地点点头,眼神示意弥七宝她已经准备好了。 她拉过神仙大佬的手,神仙大佬还要带她荡秋千。 拜托,只要投胎转世时不喝孟婆汤,这牛皮都够她吹几辈子了好吧! 弥七宝露齿一笑,容颜足够颠倒六界众生,杨锦帆被迷得七荤八素。 明眸皓齿的神颜在身侧,天地浩荡的气质在冲击,空灵神圣的仙音在回荡,杨锦帆只觉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舞蹈,每一缕躁动的灵魂都受到了安抚。 七宝宝是她见过最最最最好看的人,不对,是神。 没有之一! 弥七宝衣袖轻轻一挥,巨型秋千开始摆动,向前,向后,再向前,再向后,越荡越高,越荡越高! 高到杨锦帆只要伸手就能触及到天边的太阳,她也就真的伸出手去摸,摸到的却是虚空云雾。 天地间都回荡着两人愉快而放肆的欢笑声,灵池里的鱼儿动了,随着弥七宝的仙音飞出池外,向摇荡的秋千飞来。 桃花林里的桃花动了,从桃树上自动脱下,花瓣整齐有序地向杨锦帆她们飞去。 仙桥上空盘旋的五彩鹊群动了,叽叽喳喳地朝山崖飞去。 林子里的神兽成群结队朝山崖跑来,再腾空而起,自动衍生出羽翼在空中奔跑翱翔。 花草树木皆自动脱离本体,朝杨锦帆和弥七宝奔来。 一群接着一群,在触及到杨锦帆面庞时又恰如其分地停了下来,然后向她头顶上空飞去围成圈圈,欢快地奔腾,天地万物好似皆为一体,又各自精彩,真实却又梦幻。 “人生究竟要寻求怎样的结局呢?” 杨锦帆轻声呢喃,似自语,又似询问。 “人生需要寻求什么结局吗?得不得善终不是都要轮回,不必刻意强求,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杨锦帆将弥七宝的话都默默记在心里,神仙大佬说的话自然分量超高。 也许不是她一个凡人能参透的,不过她相信,终有参透的一天。 “那人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呢?” “生命的意义从无标准的定义,想了解得自己去探寻。” 第五十九章:询问解毒之法 杨锦帆似懂非懂,其实她不明白多这一世的意义是什么,但既然得了机会,就应该好好把握。 晃荡的秋千终于逐渐平静下来,盘旋在空中的生灵各自回归原位。 弥七宝明亮的双眸缓缓看向杨锦帆,目含悲悯。 “看清楚了吗?” “啊?” 杨锦帆盯着远去的万物出神,被弥七宝冷不丁这么一问,拉回了思绪。 弥七宝看着杨锦帆愣愣的表情,笑得慈祥温和。 “看着远去继而回归原位的它们,你可明白了?人生在世,来来往往,寻寻觅觅,恍若过眼烟云。许多事,不必过分去追寻结果,让花成花,让树成树,你做得很好。” “我做得很好?” 得到神仙大佬的夸赞,杨锦帆不自信地伸出手指再询问了一遍。 弥七宝笑而不语,只微微点了点头,便转头看向远方云海。 杨锦帆在脑海里努力回忆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般壮举时,脑海里一闪而过顾君嘴角挂着黑血丝、双目紧闭的苍白俊颜。 心莫名揪了一把,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也不是很熟,怎么就想起了他? “对了,七宝宝,我有一个朋友应是在娘胎里带出来的毒,那毒说烈不烈,说弱也不弱,只是如今已过十几载,毒性早已侵入肺腑骨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刚问完,杨锦帆就后悔了。 她记得七宝宝说过,天地万物皆有命数,像顾君那副身体,若不是后来成为了大夫的义子,怕是早就魂归西天了。 不出意外的话,等待顾君的便是毒发身亡,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弥七宝瞥见杨锦帆哭丧的脸,伸出如玉纤细的食指戳了戳她的小脑袋。 “你呀,担忧个什么劲儿?空间赠予你,是恩赐也是责任。每个时空都有它的法则,既然允许了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存在,自然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人与人的相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你所担忧的问题还不到本君来解答的时候,得自己去寻找答案。人间不是常说吗?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不语,即随本心。”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不语,即随本心。 所以,她该听从本心吗? 杨锦帆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方才完全放空的状态好似一场梦,似乎她本就该为俗事烦心。 哦对,她本就是个凡人。 “行了,本君也不指望你能悟懂多少道理,去瀑布潭里泡澡吧。记得回去之后,抽空将杨家老太医治医治。” 说完转身白光一现,弥七宝便消失在空中。 “为什么?” 杨锦帆对着山崖大喊,杨老太想弄死她娘,若不是她穿越而来,死的人就是原主和王氏,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杨家老太作恶多端,粗鄙不堪,弄死她那是替天行道! 再说,杨老太若是醒了,那她的计划和谎言不是就都给戳破了嘛,届时她该如何? “天未塌,行道自然有天。你也清楚因着你的到来她才遭此劫难,万物皆有命数,她的命自有天会定夺。” 遥远的空中传来一声声仙音,杨锦帆身躯一抖。 弥七宝听得见她心里的想法?! “本君无意去听,只是有些问题,本君应该解答给你。” 弥七宝顺着杨锦帆的想法解释给她听,意思就是告诉她。 该她管的管,不该她管的不必管。 杨锦帆颓然地长叹一口气,神仙都发话了,她还能怎么地,照做呗! 山崖上,参天的古茶树在风中摇曳,杨锦帆得不到其他的回应,整个人站在崖边任凭风将发丝吹到脸上,吹得凌乱。 她纵身一跃,跳下山崖,“扑通”一声跃进了水里。 在水里泡得迷迷糊糊快昏睡过去时,杨锦帆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她,她意识一动便出了空间。 是杨老三端着一盆热水来了房间里。 王氏去如厕了,杨老三将热水打在桶里送去了杨老爹房中,接着就送热水来给杨锦帆泡脚。 杨锦帆在空间里已经全身都泡过一遍了,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疲倦的感觉,浑身舒爽,根本不需要再泡脚。 杨老三将盆放在地上,伸手就要去帮杨锦帆脱鞋。 杨锦帆赶紧起身将杨老三扶起来,让他坐下。 “爹,阿帆不累的。倒是爹,整日里天不亮就开始下地干活,晚上回家也不得休息片刻,便开始劈烧火要用的柴,爹才该好好泡泡脚。” 说罢,杨锦帆蹲下就伸手去脱杨老三的鞋子。 这个男人曾为了救她命,跪在地上磕头乞求,额头都磕出血了也不曾放弃。 她报答他是应该的,何况还是养育了原主多年的人。 杨老三哪能让闺女给她洗脚啊,连忙伸手去阻拦。 莫说闺女还小,就说镇上人家大户人家的闺女,哪家不是娇生惯养,恨不得将星星月亮都摘给闺女,他家的闺女从小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才让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还受欺负。 他多做点活儿,闺女和媳妇就能少做点,给不了她们好的生活,哪里还能让闺女给他洗脚? 杨锦帆按住杨老三的手,没有停止为他脱鞋的动作。 “爹,身为儿女回报爹娘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爹就给阿帆能为爹尽尽孝的机会吧,这样阿帆才能更安心些。” 杨老三听到杨锦帆说的话,终于不反对了,放手任由她摆弄。 他看着杨锦帆低着头,小脸上写满认真,不禁眼眶有些湿润。 他杨老三能捡到这样懂事的闺女,真是老天爷对他的眷顾! 王氏也回来了,推开房门就看到一幅父慈女孝的画面,王氏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哎,阿娇你快看,咱家阿帆会给我洗脚呢,她是全天下最乖的女儿,我是全天下最有福的爹!” 憨厚的汉子高兴地向妻子炫耀着,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嘿嘿”笑得开心。 杨锦帆手上帮杨老三洗着脚,转头对着王氏笑。 “娘,今晚我给爹洗,改天我给娘洗,爹和娘都是阿帆最最重要的亲人!” 王氏走到杨锦帆身边,蹲下身摸摸她的小脑袋,慈爱地看着她。 “好,我家阿帆最心疼爹娘了!” 第六十章:夜里苏醒 是夜,淡漠的月牙已全然被漆黑的夜幕吞没,黑沉得可怕。 古溪村全村静谧,无一点灯光,犬吠声此起彼伏,时不时有两声鸡鸣。 村东头的顾家,里院还在灯火通明。 昏迷中的怀顾君缓缓睁开眼来,四肢不再像之前毒发过后那般酸软无力,只是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般。 “君儿,你醒啦!” 守在怀顾君床边一刻不敢合眼的顾定裕见他醒来,立即伸过手去扶住他。 “白玉,去打点热水来,再拿套干净的衣服来。白茸,去厨房舀碗热水来。” “是!” 两人各自领命而去,怀顾君看了一眼他俩的背影,目光移到顾定裕身上。 他浅浅弯了一下唇角,这是他第一次毒发之后醒来感觉神清气爽。 “感觉怎么样?” 顾定裕见怀顾君醒来便对他笑,不由关切的问道。 若不是他早探过脉,差点就以为外甥病傻了。 “舅舅,杨家小丫头果真有两把刷子,我现在都没以往头疼那般感觉了。怎么样,外甥的眼光不错吧?我可是为舅舅找了个好徒弟!” 怀顾君双眼亮晶晶的,堪比黑夜中闪烁的星星,分明是病人,却能让人感觉带了一丝小炫耀。 在这一刻,顾定裕终于感受到了怀顾君身上仅存的少年气。 这才对嘛,活泼可爱一点才像个小孩子。 不过夸人归夸人,哪还有顺带自夸的? 顾定裕嫌弃地白他一眼:“都病成这样了,怎的还这般自恋!除了头不疼,那其他地方可有感觉不适?” “没有,感觉非常好。” 怀顾君笑着摇摇头,小丫头的医术一直不错。 顾定裕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不得不承认,杨家的小丫头确实是个学医奇才,他说君儿第二天早上能醒,没想到半夜就醒了,若能得到好好栽培,过不了多久就能超越他,甚至超过当年享有天下名誉的父亲。 “没事就好,把这碗水喝了,再擦擦汗。” 白玉和白茸又回来了,热水和衣物一应齐全。 怀顾君接过碗一口气喝完,他好看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都是热水,怎么感觉小丫头端的热水更好喝? 怀顾君看了白茸一眼,白茸接收到视线,不明所以地全身绷紧。 公子不会是……要对他说小丫头的事发落了吧? 不要啊,他不是故意的! 白茸心里叫苦不迭,却是左等右等怀顾君就是迟迟不发话。 公子是在憋大招? 越想越离谱,自己都快把自己吓死了。 怀顾君不知白茸的内心戏,自顾自地擦完身上的汗,再换上衣物,他坐起身来,让白玉和白茸换了床单。 天空还是一片漆黑,似乎又亮了一些。 “玉坠的出处可查到了?” 顾定裕见怀顾君再无睡意,问起这次外出调查的情况。 “舅舅,怀家确实还有人活着。” 怀顾君看向顾定裕,眼中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哦,是谁?” “是江南苏州王家的老夫人,也就是我的姑奶奶,怀盈。” “怀盈?” 顾定裕回忆了一下,他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怀家不是一直都单脉相传吗?” 怀顾君垂下眼眸,他也是派人仔细查询了之后才知有这号人物的。 “收集到的信息说,怀盈是我祖父的胞妹,是当年名动京城的风云人物。是将门虎女,亦是京城一众贵女之典范,能文能武,容颜绝色,若不是看中了一进京赶考的江南书生,两人私定终身,最后跟随考生嫁到了苏州,定是要入宫做娘娘的。” “据说,姑奶奶当年出嫁时可是惊动了整个京城,一半是眼红姑奶奶有十里红妆做陪,一半是震惊堂堂贵女典范,竟恬不知耻地和人私定终身、自毁前程,尤其那江南书生竟还落了榜,文不成武不就的商贾之家,虽然祖上也出过几个大官,现在到底是落没了,随便一个京都公子都能把他比下去,人人嘲讽怀家千金什么都好,可惜是个瞎的。” “当时曾祖父已官至一品大将军,不曾想怀盈竟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曾祖父一气之下便在怀盈出嫁之后将她逐出族谱。” “后来,‘怀盈’两字便成了怀家,甚至整个京城的禁忌,人人皆知大将军不愿提起女儿,谁提了,便是与大将军作对。所以,大多数人认为怀家一直是一脉单传。” 其实他不太明白,怀氏当年可是风光无限,求亲媒人都能踏破门槛,他曾祖父怎么就同意了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远嫁江南王氏? 王氏虽是苏州望族,可比起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怀家,简直是天壤之别。 若说是曾祖父心疼女儿,那又为何在女儿出嫁之后将其从族谱中划去? “这么说,王氏是怀盈的女儿?” “没错,那枚玉坠就是怀盈当年的陪嫁之一,是先帝赏给怀家的,后来用作了怀盈的嫁妆添妆,王氏是怀盈唯一的子嗣,自然宠爱有加,自出生起这枚玉坠便一直挂于她脖间。” “这么算起来,王氏还是你的表姑。” 顾定裕笑道,那小丫头算得上是这小子的表妹咯! “那玉坠呢,你拿给你姑奶奶没有?” “玉坠被我放在了苏州的玉石铺里封存起来了。” “你没交给你姑奶奶?王氏是她的女儿,知道女儿还活着,她肯定高兴坏了。” 顾定裕疑惑,但他也清楚,君儿虽然年纪尚小,却一向是明事理的人,不将玉坠拿出来,定然有他的道理。 “这也正是我想告诉舅舅的。” 怀顾君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继续说道。 “我原先为了安全起见,让工匠打制了一枚大致相似的玉坠放在铺子里卖,结果有人见到那枚玉坠后很是慌张,急忙询问铺子里的掌柜玉坠的出处,知晓玉坠是青海白玉所制,且只是一般工匠雕琢,做工粗糙,他便将玉坠买走了。” “后来我再派人查青海白玉的下落时,得知买走玉坠的人是王家的次子,王仲午。并且还发现,但凡是有关王姓女子走失或被找回的信息,即刻便会被人拦截,然后无影无踪。” 第六十一章:报平安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刻意阻拦怀盈寻女?” “嗯。” 怀顾君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并且阻拦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王家人。 顾定裕了然,怪不得以王家的实力竟然十年时间依旧未能找到走丢的王氏,原来是有人刻意隐瞒了消息,或许王氏走失这事儿就是王家人干的。 “怀盈可是京城大家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对于后宅腌臜的手段应当是了如执掌才对,怎会允许王家的宵小之辈骑到她头上?” “舅舅,我怀家祖训其中一条便是不可对妻子不忠,别说纳妾,就连通房都不会有,姑奶奶又是从小在曾祖父的手心里长大,哪里懂别人家后宅的那些手段?再说,姑奶奶远嫁江南,举目无亲,就算她懂那些手段,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啊!” “嗯,王家人既然早有准备,想必你姑奶奶的处境应当是十分艰难,那咱们也确实不宜轻举妄动。君儿,可曾与她报过平安?” “在确认了怀盈的身份和处境之后,我曾偷溜进王家悄悄报过平安,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 是夜,一处偏僻清净的宅子里烛光微闪,慈眉善目的观音悲悯众生。 跪在蒲团前虔诚诵经的老妇人双目闭合,嘴里念念有词,手上的佛珠转了一圈又一圈。 一阵诡异的风刮过,烛光猛颤,妇人双耳微动。 “砰!” 利器划破寂静的长空陷入木柱的声音传来,老妇人瞬间警觉。 “谁!” 一声愤怒的低呵,浑身气魄威严。 然而回答她的是长夜寂寂,和一阵敲门声。 “老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妇人深吸一口气,语气暴躁又冷漠。 “能有什么事?都说了老身诵经时不要人在外守着,人气太混杂菩萨会不高兴的。” 外面的丫鬟一听这话脸就垮了下来,目朝前方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 就一个坐吃等死任人拿捏的老太婆罢了,神气什么? “老夫人,是大少爷心里记挂伯娘,才让奴婢过来伺候的,怕您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身边没个人照应怎么办?大少爷对您可是一片孝心啊。” 老妇人冷哼一声,狗屁的一片孝心! 分明就是在看她这个孤老婆子什么死了,他们这群豺狼狗肺的如何瓜分她的财产罢了。 她偏不! 就算只有一口气,她也要撑到芷荀回来! “替我谢谢他的孝心,你回去告诉他,我老婆子好得很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难为他如此操心。” 丫鬟甩了甩衣袖,傲气地抬了抬下巴。 走就走,给一个孤寡老婆子守夜,这里地势偏僻,蚊虫还多,阴森森的,晦气死了! 回去她便将老婆子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大少爷听,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是,老夫人,莲儿告退。” 嘴上说着恭敬的话,面上那白眼都快翻到天际去了,扭头便走。 老妇人仔细聆听,待确认脚步声走远之后,缓步走到木柱旁,伸手取下插在柱子上的箭头,箭头上绑着一张纸条。 她取下箭头上的纸条,展开一看,震惊得一手将纸条紧紧攥在手中,快步来到打开的窗户前探头观望。 除了黑茫茫一片,还有微弱的风声,轻摇的树叶,此外,没了。 老妇人关上窗户,缓步回到榻边坐下,捂住狂跳的心口。 “怀氏有后,王氏平安。” 怀家还有人活着,怀家竟然还有人活着! 王氏平安应该不是说的王家,王家那群腌臜小人能有什么事? 他们巴不得将她这个苟活于世的怀家罪臣置于死地,这样他们便不需要每日担惊受怕、担心怀家罪责波及王家。 既不是王家,那应该是……芷荀! 她女儿真的还活着! 老妇人泪流满面,身子颤抖不已。 哈哈哈,她就说嘛,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我怀家命不该绝,我女儿命不该绝! 她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衣袖一扯擦干脸上的泪水,尽显豪迈飒爽。 他们都还在活着,那她就更不能死了,她一定要活着看到他们! 她稳了稳情绪,起身走到观音像前,将手中的纸条放在烛光之上,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烧完纸条,她上前轻轻扭了扭观音像,观音身上露出一个小机关,她打开机关,将箭头放了进去,再合上机关,将观音像移回原位。 一切都无声无息。 老妇人坐到圆桌旁,桌上是早已冷透的饭菜,她一口未动过。 她看着饭菜,心不再似原先那般厌烦无趣,眸光中渐渐燃起火苗。 她起身端起饭菜来到院子里的小花园旁直接倒了做花肥,然后来到小厨房,开始洗锅生火,小厨房里有一些简单的食材,她少时随父亲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学会了生火做饭。 王家人给她的饭菜她可不敢恭维,虽然他们没胆子直接放剧毒,谁知道会不会投慢性毒,之前她也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着,虽不曾放弃过找女儿,但心也一寸一寸地冷了,只想着能撑几时是几时。 现在不同了,她女儿还活着,怀家还有后人活着,她要补充体力照顾好自己,日子有盼头了! 老妇人住在最偏僻的院落,一般无人经过,但半夜生火这事,多多少少都会引人注目。 府里巡夜的小厮见老妇人的院子有浓烟飘出,连忙跑去给人报信了。 宅子里另一处豪华的院子里,此刻还在笙歌四起,男**笑此起彼伏,不堪入耳。 “大少爷,大少爷!” 小厮的喊声打断了床榻上人的好兴致,女子娇哼一声表示不满,男子动作也停顿下来,面色阴沉地坐起身来。 “喊魂呢!不知道老子正在忙着吗?你小的有没有点眼力见儿!” 站在门外的小厮赶紧赔笑道:“爷,小的不是有意要打扰爷的好事,实在是老夫人行为举止颇为怪异,小的巡夜见老夫人院中有炊烟升起,刚开始还以为是走水了,等定睛一看,应该是老夫人在生火做饭哩!” 第六十二章:清晨的温馨 次日清晨,杨锦帆还没到卯时就醒了。 醒来之后,她快速起身穿衣跑到厨房去拿碗舀水放了些灵泉水端去了柴房。 这是杨老太被她打昏迷以来,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柴房门一打开,刺鼻的异味扑面而来,杨锦帆差点闻吐了。 柴房的霉味儿和排泄物的酸臭味,还有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简直是人间噩梦。 房里杂乱不堪,地上脏污一片,比猪圈还不如。 杨锦帆稚嫩的眉头皱起,屏息探头往房里张望。 杨锦帆忍着恶心踮起脚尖走进去,呛鼻的灰尘四处翻飞,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股死气。 杨老太静静地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也不算床吧,就是几根木头横在地上,木头上铺有一张破烂的草席,草席上垫有单薄的褥子,杨老太身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如同尸体。 杨锦帆连忙上前探向她的脉搏,刚碰到她枯木般的手,一片冰凉,杨锦帆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心里“咯噔”一下。 这几日杨老太一直是孙氏照顾的,她也没过问,若不是七宝宝提起,她几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脉搏微乎其微,体温过低,若不是鼻翼下还会出气,她都以为她见阎王去了。 杨锦帆被吓了一大跳,她是军医,虽见过死伤无数,但也没人死在过她的手下。 她当时打晕杨老太,不过是想救回原主的娘罢了。 若杨老太真死在了她的手里,那她才是罪过嘞! 还好,还有得救。 她赶紧上前掰开杨老太的嘴,端起水就往里灌,可杨老太已经不会自己吞咽了。 杨锦帆伸手往杨老太身上猛戳几下,伸手捏住她的脖子,使她嘴不自然张开,将碗丢到一边,直接将手指伸到杨老太咽喉处,意念引灵泉水。 没有掺杂过其它水的纯粹灵泉水会自觉流进杨老太体内,过了一会儿,杨老太的呼吸越来越重,终于恢复了些许人气。 杨锦帆松了口气,杨老太的命算是保住了。 “阿帆,阿帆你跑哪去了?咱们该走了!” “来啦!” 听到王氏的喊声,杨锦帆回应了一声,伸出手指,将杨老太放平躺着,利索地跑出了柴房,还不忘将柴房门关上。 王氏见杨锦帆从柴房跑出来,不明白她为何要去看杨老太。 自从杨老太归二房照顾之后,王氏的生活轻松多了,没了杨老太的磋磨,她终于感觉到阳光是暖的,虽然今天没有阳光。 “阿帆,你去柴房干嘛呀?” 她好奇地问。 “哦,我去给奶喂点水。” 杨锦帆对上王氏好奇的目光,坦然地答道。 她知道王氏心中怎么想的,她也不解释,解释了反而会越来越乱。 王氏得到回答仍然一头雾水,阿帆以前最怕的就是杨老太,自杨老太昏迷后也一次没去看过,今儿怎么想起去给她喂水? 杨锦帆不说,王氏也不好问。 她家阿帆长大了,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王氏和杨锦帆到医铺时刚到卯时,天依旧灰蒙蒙的。 江南以南一带在谷雨前后降雨量倍增,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雨,现在地面也还有些湿润。 医铺的门同以往一样已经打开了,只是开门的不是顾君,而是钱沁怡。 她手里拿着扫帚,在扫门前被雨打湿的落叶。 “沁怡姐姐!” 杨锦帆甜甜地叫了一声,钱沁怡抬起头来,看到是杨锦帆和王氏,赶紧迎了上去。 她朝王氏露出得体一笑,看向杨锦帆时笑得更加灿烂。 她好喜欢杨家这位小妹妹,比周家的那几个外孙女讨喜多了,做的饭犹如人间美味,见到杨家妹妹,就像见到她亲妹妹一样。 师父也告诉她了,他本不想多管闲事的,是杨家妹妹执意要救她和她娘,他才出手的,妹妹是她和娘的救命恩人。 “帆妹妹,你来啦!” “是呀,姐姐你身上还有伤呢,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没事,顾郎中已经给我扎过针了,我也一直在喝药,感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 因为有王氏在,钱沁怡刻意没提“师父”二字。 “好吧,不过也要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太过操劳,会适得其反的。” “是啊沁怡姑娘,有时间多陪陪你娘吧。对了,你娘好些了吗?” 王氏笑着问道。 “哦,婶娘,我娘还没醒呢,等她醒了我再去陪陪她。” “行,我和阿帆先去做早饭了,大早上就起来干活,一定饿了吧,再等等就有的吃了。” 钱沁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别说,真有些饿了呢。 “行,沁怡姐姐你先忙,我去做饭了。君哥醒了没?” 杨锦帆前脚跨进门,抬头就看见顾君倚在正堂柱子旁笑着看向她。 得! 这下也不用钱沁怡回答她了,本尊就在她面前。 杨锦帆对上顾君的视线,回他一个笑。 “君哥,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托你的福,已经好很多了。” 顾君笑着答道,雪白的脸庞加上笑容更加晃眼。 杨锦帆暗自腹诽,怎么会有长得这般周正的男孩子? 她也想要美美滴! “臭小子,又瞎跑些什么?我让你喝的药喝了吗,就跑!”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里院传来,怀顾君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杨锦帆看得好笑:“顾叔叔,您不会是又弄些苦得要命的药给君哥喝了吧!” 顾定裕一听小丫头来了,立即换了副表情个,声音一下子就温柔了许多。 “那咋能够?丫头你难道不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叔叔我也是为了他好嘛!” 杨锦帆和钱沁怡都噗呲一笑,好不好的不知道,反正君哥表情不好。 “行了行了,臭小子滚进去喝药,还有沁丫头也是。帆丫头,叔叔饿了,想吃饼子。” 顾定裕看向杨锦帆,颇有几分乞求的味道,杨锦帆直接要憋笑憋出内伤。 “好,我保证叔叔很快就只能吃到热乎乎的饼子!” 说完,她拉着王氏快步向厨房走去。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浓浓的香味,趴在房梁上的白玉和白茸满腹幽怨。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吃上小丫头做的饭呀! 第六十三章:翻身成富婆 离做好早饭只差刚上锅熬的那份汤时,怀顾君示意杨锦帆有事跟她说,让王氏先看着灶炉里的火。 怀顾君将杨锦帆叫到了自己的房中,顺带关上了房门。 杨锦帆垂眸,顾君应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才会将她单独叫到房中,但近期该是没什么大的动静。 难道……是那块玉坠的生意有着落了? 想到这种可能,杨锦帆猛地抬头看向顾君,眼神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顾君出的这趟门,应该就是专门为她去找玉坠的销路,不然他一般都不出门的,连顾郎中出诊时他也没跟过。 “君哥,是有什么事呢?” 杨锦帆眸光一闪,压低声音问道,颇有明知故问的意味。 怀顾君看着杨锦帆脸上的表情变化,笑意不自觉便飞上了嘴角。 小丫头果然聪明,旁人未题其头,她便能知晓其尾。 “自然有大事。” 怀顾君在杨锦帆期待的眼神下走到了床榻边,伸手掀起叠得整齐的床铺一角,拿出了两张银票,递到她面前。 “拿着,收好。” 杨锦帆眼睛都快冒金光了,高兴得声音都有些沙哑,不确定地问一句。 “都是给我的,当真?” 怀顾君肯定地点点头,将银票再往她面前递了几分。 “银票就在此,若是不信,自行检查便是。” 杨锦帆心中大喜,灵魂雀跃得快要上天了,她赶紧颤抖着手接过银票,仔细地看了又看。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积累的第一笔财富,一次性竟得了两千两! 从一穷二白的村姑一跃成为拥有两千两的富婆,感觉太爽了有木有! 与她前世继承千万家产时的心情根本没法比,毕竟那时的她自身就身价可超千万。 杨锦帆高兴得跺脚,有了钱之后,她再也不用担心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事了! 怀顾君也受到了她的影响,喜色染上眉梢。 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儿,果真还是个孩子! “行啦,别光顾着高兴,快把银票收起来,待会儿一不小心弄丢了,可别哭鼻子!” 经过顾君的有情提醒,杨锦帆才渐渐收起得意忘形的嘴脸,“哦哦”了两声。 在将银票收到怀里之前,她忽然想起这是两张大额银票,要在镇上使用怕是太过惹眼了。 财不可外露的道理,她懂。 她拿出抽出一张银票递给怀顾君。 “君哥,银票面额太大了,我使用起来也不方便,你看有没有小一点的面额,我想换成百两的银票。” 杨锦帆这么一说,怀顾君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事有些欠妥。 他刚开始只想着换成大一点的面额方便小丫头保存,没考虑到小丫头使用银票的事。 “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拿。” 怀顾君嘱咐好小丫头,转身出了房间去了顾定裕那间房。 他记得舅舅床榻下有一个暗格,暗格里有许多百两面额的银票。 怀顾君来到顾定裕房间门口直接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顾定裕此刻在药房里捣鼓呢。 他顺着床边找了过去,果然摸索到那个暗格。 暗格上有个小机关,需要点技巧,但也不多。 没一会儿,怀顾君便打开了暗格,暗格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沓百两银票,他数了十张银票拿出来,将杨锦帆拿给他的那张千两面额的银票放了进去,随即关上了暗格。 拿了银票,怀顾君将银票揣进怀里,出了房间并关好门。 怀顾君回到自己房间时,杨锦帆还乖乖地站在原处。 这小丫头,有时机灵过人,有时又呆的可爱。 他进屋,掏出怀中的小额银票递给杨锦帆。 “接着,数数看数额对不对。” 杨锦帆接过银票,按照顾君说的数了一遍,数额没问题。 她抽出五张银票递给怀顾君。 “君哥你拿着,这五百两就当做你和顾叔叔帮我忙的酬金了,我最近比较急需用钱,这五百两虽然不多,也请君哥莫要嫌弃。” 顾君为了帮她卖玉,身体不好还出了趟远门,甚至毒发。 她除了每天放点灵泉水出来帮他养身体和解毒外,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他和顾郎中的,索性就借花献佛,送点酬金以表感谢。 怀顾君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伸出白皙的手指直接给了杨锦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杨锦帆吃痛“哎哟”一声,本能地捂住脑门,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怀顾君,像是在质问他为何要打她。 怀顾君不仅不心疼,还给了她一个白眼,厉声说道。 “事事都要分得这般清楚,那昨晚我毒发时你救了我的命,我又该如何报答你?”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君哥不必放在心上,况且你也是为了帮我才导致毒发的。” 杨锦帆赶忙说道,生怕顾君记下这恩情,那她以后都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了。 怀顾君听了这番话,越发觉得离谱。 “什么叫因为帮你才毒发的?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我自己身体不好的原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这样只会给自己增加负担和自责。” 若不是小丫头的玉坠,他如今也不可能知晓怀家还有人活着,将他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还是她,该是他欠她许多。 况且,玉坠他根本没卖,只是将其封存在了苏州的玉石铺子里,玉坠的价值根本不止两千两银票,若真拿去卖,至少也值五千两。 “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平白叫人伤心。我们现在师出同门,该是互帮互助才对,若是事事都要清算,那岂不是生分?” 怀顾君绷着一张脸训话,这一刻的模样又勾起了杨锦帆的回忆。 不得不说,这语气和表情与她的军官太像了! 她见过军官训兵时也是这般严肃,嘴里说出来的话乍一听是训斥,实则处处在为别人着想。 “好,听师兄的!” 杨锦帆扬起小脸对顾君一笑,逗得怀顾君也绷不住了,语气一下便软了下来。 “莫要管这些虚礼,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钱的事不用操心,要是不够,记得开口就是。” 此话一出,杨锦帆心头如同有暖阳照耀。 有人做靠山的感觉真好,虽然她认为自己最大的靠山就是自己。 第六十四章:恋爱脑的顾郎中 吃过早饭之后,顾定裕将怀顾君、杨锦帆、钱沁怡三人叫到了自己房中。 “如今你三人算是师出同门了,既拜了师入了我门下,就不可不读书识字。其实我早之前就想请一位教书先生来教导君儿了,只是我那位朋友生性爱好游山玩水,加上……” 顾定裕不太友善地看了怀顾君一眼,继续说道。 “君儿是个臭小子,我那位朋友不太喜欢小子,所以一直不愿来教习。昨夜我飞鸽修书与她,说新收了两位女徒弟,她便爽快地答应了,连夜快马加鞭而来,今天下午应该就会到了。” 怀顾君无辜一耸肩,是男是女是他能选择的? 顾定裕看着怀顾君那二愣子的模样就来气,若是个乖乖巧巧可可爱爱的闺女,妍妍至于这么多年都对他爱答不理吗? “下午人来的时候,你们几个都给我放规矩些,就算不懂规矩,也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听清楚没?尤其是你,君儿。” 被着重点名,怀顾君只得无奈地叹口气。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舅舅对他撒的气多半就是来源于那位朋友不喜欢小子,如果他不是亲外甥,舅舅怕早就想给他扔了。 说到有夫子要来,杨锦帆和钱沁怡都十分兴奋。 杨锦帆兴奋的是,她想了解这个世界更多的文字和语言,终于有一个能引导她的人了。 钱沁怡兴奋的是,她不仅脱离了周家那个人间地狱,竟然还有书读,她身为女子竟然也能读书,而且还是师父专门为他们请来的! 唯独不太高兴的,是怀顾君。 还要读书习字又会占去他大半钻研武学的时间,照这样下去,他要何年何月才能上战场? 顾定裕将怀顾君的担忧都看在眼里,他心中莫名窝火。 说过几万遍了,他的身子不适合上战场,怎的就是贼心不死? 顾定裕板着脸白他一眼,说道。 “只识文断字还不够,身为我顾定裕的徒弟,不仅要文韬,也得要武略。等你们兄妹三人将身子养得差不多,我会请师傅来专门教习武学。” 听到顾定裕说之后会请专门的师傅来教习武学,怀顾君暗淡的眸子又亮了起来。 舅舅终于想通了! 顾定裕直接无视怀顾君那没出息的样儿,他还能不清楚这臭小子什么心思? 好歹也是亲手养了八年,他一撅屁股他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谢谢义父!” “谢谢师父!” 顾定裕嫌弃地别过脸去,实在没脸看他们那狗腿的样儿。 “行啦行啦!别忙着谢,这位夫子脾气不太好,你们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君儿,你带头将里院挨着我房间的那间空房收拾出来,夫子以后就住那儿了,院子中不干净的地方也赶快收拾干净,夫子极爱整洁。” “今天暂且不看病了,沁丫头,你去医铺前挂上歇业的木牌,医铺门就不用关了,若是夫子来看见大门紧闭会生气的,到时候甩袖走了那可不行。” “帆丫头,厨房里要是缺了什么食材记得跟我说,我马上安排,夫子口味刁钻,可不能委屈了她。今儿要是来不及明早我就带着你们去镇上将缺的东西买回来。” 顾定裕嘱咐完这个嘱咐那个,伸手狠狠往自己脑门上一拍,颇有悔恨的意味。 兄妹三人面面相觑,咋对自己也下这般重的手? 果然是个狠人! 顾定裕心里一阵烦躁,修书的时间仓促,准备得也仓促,古溪村离镇上也不近,他还有许多物品没准备呢,妍妍娇气,哪里过得了处处将就的寒酸日子? 连基本的换洗衣物都没有,妍妍肯定也看不上他一个臭男人的衣服。 说起夫子,顾定裕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碎碎念,懊恼自己准备不周全,会委屈了夫子。 杨锦帆和钱沁怡相视一眼,更兴奋更好奇了。 这夫子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让一向谦和的顾郎中都乱了方寸? 怀顾君极不耐烦地“嗯”了两声,摊上一个恋爱脑的舅舅怎么办? 尤其还是舔狗级别的恋爱脑。 在线等,挺急的。 怀顾君示意杨锦帆和钱沁怡跟着他出房门了,而顾定裕还在自顾自地叨念,完全没注意到三人已经走了,还带上了房门。 怀顾君三人出了房门便简单地分了工开始干活,几个时辰的时间一晃而过,在太阳落山之前所有活计都完成得干脆利落。 然而当其他人都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时,只有顾定裕一人度日如年。 他从吃过午饭后就一直在医铺门口来回踱步,甚至午饭都没吃几口。 门前经过的村民皆疑惑不已。 顾郎中咋魂不守舍的,一个人在医铺门前晃悠,时不时往村口眺望几眼,有人向他打招呼他也听不见。 直到太阳完全落山了,杨锦帆出来喊他。 “顾叔叔,该吃晚饭了。” 顾定裕抬头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又往村口张望。 “再等等,等夫子来了一起用膳吧。” 天快全黑了,妍妍怎么还不到? 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是天太黑了看不清路,找不到这儿? 想到这里,顾定裕忙朝里院喊道:“君儿,将屋子里的灯再添亮些,拿盏点燃的油灯来,我去村口等!” 怀顾君轻叹一口气,提了油灯出来,出言劝道。 “义父,天色已晚,今晚一无星光二无月光,想必夫子今天怕是不会来了。您也说过,修书匆忙,兴许路途遥远,夫子一时半会儿赶不到,已经在哪个客栈歇下了呢?” 他觉得根本就没必要这样急吼吼地跑到村口傻等着,这么晚了,万一人家今天来不到呢,岂不是要等一宿? “是啊顾叔叔,您先回屋用了晚饭再去吧,您午饭也没怎么吃,想必夫子也不希望您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杨锦帆也出言劝道。 钱沁怡在一旁没说话,但眼神也是相劝的意思。 顾定裕压根听不进去,妍妍答应了他今天来,就一定会来! 他一把夺过怀顾君提来的油灯,自顾自地往村口走去,倔强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寂静。 第六十五章:女夫子到 顾定裕在写给她的信里就反复提到面前这位小乖乖,说她天赋高、人仗义、心思缜密、挺讨喜,今日一见果真让她喜欢得紧。 杨锦帆甜甜一笑,说道。 “谢谢夫子夸奖,阿帆只是师父的徒弟之一,我还有位师姐在家中,叫钱沁怡。夫子路途奔波,想必也是极累了,请前往医铺用膳休息。” “好。” 女子笑着回答道,走上去要牵杨锦帆的手。 顾定裕赶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接下来披到女子身上,帮她系好带子,顺手接过她手里牵马的缰绳。 女子嫌弃地瞥他一眼:“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 说罢,作势就要解带子。 顾定裕立即制止了她的动作,温声细语地劝道。 “寒气重,等回去再拿掉。修书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你且将就着,等明天我去镇上一次性给你备齐了。” 女子不满意地撅撅嘴,还是没将披风拿掉。 杨锦帆一脸看好戏地静静看着他们互动,像什么呢,像极了前世小情侣恋爱时男子哄娇娇女友的感觉。 刚才女夫子说,师父还没到而立之年,女夫子看着年龄也不大,嘿嘿,还真是对小情侣! 怀顾君直接别过眼去,不是他说,怎么会有人舔到这种地步? 人家说不要么就不要了嘛,还要哄着穿,矫情! 杨锦帆瞥见顾君一脸难看的表情,心中冷哼。 确诊了,直男一枚,无可救药。 等顾定裕再次为她整理好衣衫,她便上前牵起杨锦帆的小手,除了刚来时看了怀顾君一眼,再没关注过他。 怀顾君习惯性地摆烂,他心态很平的,一直被嫌弃,他早就习惯了。 杨锦帆兴奋不已,有美女老师主动牵她的手,这种感觉如同桃花香扑面而来,令人不甚欢喜。 “很高兴见到小帆帆,我叫姜雪妍,以后不用称呼夫子的,随你师兄叫我一声妍妍姑姑就好。” 姜雪妍开口道,声音温柔得如一江春水。 跟在后面牵马的顾定裕听见这声音,简直如此如醉。 什么时候妍妍也能对他这般温柔,他就是死也甘愿的呀! “好,阿帆听妍妍姑姑的。” 杨锦帆音调也轻柔如棉花糖,听得怀顾君起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玩意儿? 这是那个两石子打倒两个人的小丫头吗? 假得可以! 姜雪妍和杨锦帆一路有说有笑,后面跟着的两人安静如斯,若不是时不时马儿打了响鼻,还以为后面只有空气。 杨锦帆引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医铺,医铺里的灯亮堂得如同白昼,是钱沁怡在怀顾君加灯的情况下又多点了两盏。 师父请的夫子应是怕黑的,不然也不会让君哥再添灯。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钱沁怡连忙迎了出来。 刚从里屋出来正堂便看见一女子身着浅青色束腰锦袍,身上披着玄色披风,乌黑发亮的青丝间插着一支做工精致的桃木簪,清丽的小脸未施粉黛,许是因冷风吹得原因,面颊微红,眼神乌黑明亮,巧笑嫣然,通身气质出尘,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教书先生,倒像是饱读诗书却看淡一切的大家闺秀。 钱沁怡惊叹,好生漂亮的女子,她虽没见过真正的大家闺秀是什么样的,但直觉告诉她,这位女子定是出身书香门第。 姜雪妍一进门就看到小女孩盯着她,一脸惊艳,她轻笑出声。 “小呆瓜,愣着干嘛呢?” 杨锦帆连忙上前拽拽钱沁怡的衣袖,让她赶紧回神。 “是啊师姐,别愣着啦,快来见过夫子,哦不,见过妍妍姑姑。” 经过杨锦帆的提醒,钱沁怡这才反应过来,她面前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就是师父请来教他们读书的夫子。 她没行过礼,也没见过别人向夫子行礼,只得结结巴巴地道。 “见……见过夫子,啊不对,见过……妍妍姑姑。” 姜雪妍笑得慈祥温柔,上前拍拍钱沁怡的肩。 “你就是姓顾的收的另一位女弟子吧,来的路上小帆帆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叫钱沁怡,以后我就叫你小沁沁吧,你看起来也好乖好可爱,和小帆帆一样可爱,我好喜欢!” 钱沁怡一双大眼睛盯着姜雪妍的粉唇一张一合,简直要溺死在她的笑容和温柔里。 姜雪妍笑着摸了摸钱沁怡呆呆的小脸,心想以后的日子当是十分有趣的。 王氏也从厨房里出来了,见到江雪妍的第一眼也和钱沁怡一般感受。 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 “见过女夫子,奴家是杨家三儿媳,杨锦帆之母杨王氏。” 姜雪妍礼貌地点点头,既客气也疏离。 “嫂子不必客气,叫我雪妍即可。” 顾定裕在一旁介绍道:“她是我请到家里做工的,帆丫头也是。沁丫头母女是村里周家人抵债来的,她们都是好丫头。” 钱沁怡听到顾定裕的话,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她是被周家卖来的丫头,夫子知道了怕是不会喜欢她了。 姜雪妍上前扶住钱沁怡的肩,让她与自己对视。 “嗯,顾郎中说的不错,的确是好丫头,我喜欢!” 钱沁怡一下子抬起头来,眼里的光芒炙热。 夫子说,说喜欢她! “姑姑,快里屋请,晚饭已经备好了,姑姑先用饭吧。” 杨锦帆眼神示意钱沁怡邀请夫子进屋用膳,钱沁怡这才试探性地拉着握住姜雪妍的手,将她往厨房里带。 “姑姑这边请。” 姜雪妍一边答应着钱沁怡,顺便回头看了顾定裕一眼。 顾定裕顺手就将缰绳递给了身旁的怀顾君。 “君儿,将马牵到后院那个马棚里去,记得给它喂点料。” “是。” 怀顾君闷闷地答道,心里狠狠地鄙视了顾定裕一把。 有异性没人性! 人家妍妍姑姑是叫你牵马,狗腿舅舅! 怀顾君心里抱怨归抱怨,还是乖乖地将马牵去了后院。 众人簇拥着姜雪妍来到厨房,餐桌上美食满满一桌,全是杨锦帆做的,王氏为了保持菜的温度,一直放锅上热着呢,直到刚才听见动静才摆出来,还热乎着呢。 姜雪妍闻着饭菜的香,她还真是饿了。 等怀顾君回来了,几人便开始动筷,一顿饭在愉快的时光中结束。 第六十六章:姜雪妍 顾定裕在写给她的信里就反复提到面前这位小乖乖,说她天赋高、人仗义、心思缜密、挺讨喜,今日一见果真让她喜欢得紧。 杨锦帆甜甜一笑,说道。 “谢谢夫子夸奖,阿帆只是师父的徒弟之一,我还有位师姐在家中,叫钱沁怡。夫子路途奔波,想必也是极累了,请前往医铺用膳休息。” “好。” 女子笑着回答道,走上去要牵杨锦帆的手。 顾定裕赶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接下来披到女子身上,帮她系好带子,顺手接过她手里牵马的缰绳。 女子嫌弃地瞥他一眼:“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 说罢,作势就要解带子。 顾定裕立即制止了她的动作,温声细语地劝道。 “寒气重,等回去再拿掉。修书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你且将就着,等明天我去镇上一次性给你备齐了。” 女子不满意地撅撅嘴,还是没将披风拿掉。 杨锦帆一脸看好戏地静静看着他们互动,像什么呢,像极了前世小情侣恋爱时男子哄娇娇女友的感觉。 刚才女夫子说,师父还没到而立之年,女夫子看着年龄也不大,嘿嘿,还真是对小情侣! 怀顾君直接别过眼去,不是他说,怎么会有人舔到这种地步? 人家说不要么就不要了嘛,还要哄着穿,矫情! 杨锦帆瞥见顾君一脸难看的表情,心中冷哼。 确诊了,直男一枚,无可救药。 等顾定裕再次为她整理好衣衫,她便上前牵起杨锦帆的小手,除了刚来时看了怀顾君一眼,再没关注过他。 怀顾君习惯性地摆烂,他心态很平的,一直被嫌弃,他早就习惯了。 杨锦帆兴奋不已,有美女老师主动牵她的手,这种感觉如同桃花香扑面而来,令人不甚欢喜。 “很高兴见到小帆帆,我叫姜雪妍,以后不用称呼夫子的,随你师兄叫我一声妍妍姑姑就好。” 姜雪妍开口道,声音温柔得如一江春水。 跟在后面牵马的顾定裕听见这声音,简直如此如醉。 什么时候妍妍也能对他这般温柔,他就是死也甘愿的呀! “好,阿帆听妍妍姑姑的。” 杨锦帆音调也轻柔如棉花糖,听得怀顾君起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玩意儿? 这是那个两石子打倒两个人的小丫头吗? 假得可以! 姜雪妍和杨锦帆一路有说有笑,后面跟着的两人安静如斯,若不是时不时马儿打了响鼻,还以为后面只有空气。 杨锦帆引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医铺,医铺里的灯亮堂得如同白昼,是钱沁怡在怀顾君加灯的情况下又多点了两盏。 师父请的夫子应是怕黑的,不然也不会让君哥再添灯。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钱沁怡连忙迎了出来。 刚从里屋出来正堂便看见一女子身着浅青色束腰锦袍,身上披着玄色披风,乌黑发亮的青丝间插着一支做工精致的桃木簪,清丽的小脸未施粉黛,许是因冷风吹得原因,面颊微红,眼神乌黑明亮,巧笑嫣然,通身气质出尘,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教书先生,倒像是饱读诗书却看淡一切的大家闺秀。 钱沁怡惊叹,好生漂亮的女子,她虽没见过真正的大家闺秀是什么样的,但直觉告诉她,这位女子定是出身书香门第。 姜雪妍一进门就看到小女孩盯着她,一脸惊艳,她轻笑出声。 “小呆瓜,愣着干嘛呢?” 杨锦帆连忙上前拽拽钱沁怡的衣袖,让她赶紧回神。 “是啊师姐,别愣着啦,快来见过夫子,哦不,见过妍妍姑姑。” 经过杨锦帆的提醒,钱沁怡这才反应过来,她面前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就是师父请来教他们读书的夫子。 她没行过礼,也没见过别人向夫子行礼,只得结结巴巴地道。 “见……见过夫子,啊不对,见过……妍妍姑姑。” 姜雪妍笑得慈祥温柔,上前拍拍钱沁怡的肩。 “你就是姓顾的收的另一位女弟子吧,来的路上小帆帆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叫钱沁怡,以后我就叫你小沁沁吧,你看起来也好乖好可爱,和小帆帆一样可爱,我好喜欢!” 钱沁怡一双大眼睛盯着姜雪妍的粉唇一张一合,简直要溺死在她的笑容和温柔里。 姜雪妍笑着摸了摸钱沁怡呆呆的小脸,心想以后的日子当是十分有趣的。 王氏也从厨房里出来了,见到江雪妍的第一眼也和钱沁怡一般感受。 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 “见过女夫子,奴家是杨家三儿媳,杨锦帆之母杨王氏。” 姜雪妍礼貌地点点头,既客气也疏离。 “嫂子不必客气,叫我雪妍即可。” 顾定裕在一旁介绍道:“她是我请到家里做工的,帆丫头也是。沁丫头母女是村里周家人抵债来的,她们都是好丫头。” 钱沁怡听到顾定裕的话,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她是被周家卖来的丫头,夫子知道了怕是不会喜欢她了。 姜雪妍上前扶住钱沁怡的肩,让她与自己对视。 “嗯,顾郎中说的不错,的确是好丫头,我喜欢!” 钱沁怡一下子抬起头来,眼里的光芒炙热。 夫子说,说喜欢她! “姑姑,快里屋请,晚饭已经备好了,姑姑先用饭吧。” 杨锦帆眼神示意钱沁怡邀请夫子进屋用膳,钱沁怡这才试探性地拉着握住姜雪妍的手,将她往厨房里带。 “姑姑这边请。” 姜雪妍一边答应着钱沁怡,顺便回头看了顾定裕一眼。 顾定裕顺手就将缰绳递给了身旁的怀顾君。 “君儿,将马牵到后院那个马棚里去,记得给它喂点料。” “是。” 怀顾君闷闷地答道,心里狠狠地鄙视了顾定裕一把。 有异性没人性! 人家妍妍姑姑是叫你牵马,狗腿舅舅! 怀顾君心里抱怨归抱怨,还是乖乖地将马牵去了后院。 众人簇拥着姜雪妍来到厨房,餐桌上美食满满一桌,全是杨锦帆做的,王氏为了保持菜的温度,一直放锅上热着呢,直到刚才听见动静才摆出来,还热乎着呢。 姜雪妍闻着饭菜的香,她还真是饿了。 等怀顾君回来了,几人便开始动筷,一顿饭在愉快的时光中结束。 第六十七章:接她们回家 晚饭结束之后,顾定裕和钱沁怡带着姜雪妍去了中午收拾好的那间房,怀顾君去了药房整理药材,王氏和杨锦帆留在厨房收拾碗筷。 一切都收拾妥当,杨锦帆母女俩正准备跟顾定裕说一声要回去时,听见正堂外有人在叫她们。 “阿娇,阿帆!” 王氏心中一喜,是杨老三。 她赶紧跑到正堂去察看,杨锦帆去寻了顾定裕。 “师父,我和娘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和娘明日再来。” 顾定裕挥挥手,道:“回去吧,明日记得在卯时之前来,我带着你们师兄妹三人去镇上置办点东西。” 为妍妍准备得那间房里,除了临时铺的床榻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具外,什么也没有,妍妍倒是一句抱怨的话没说,可他看得出来,妍妍不太习惯。 妍妍是正经书香世家的千金,从小娇生惯养,金尊玉贵,是他没把事情安排妥帖,到底是委屈了她,想想他这心里就难受。 说到要去镇里,杨锦帆自然是非常乐意的,她该在空间里屯点东西了。 “好的师父,我会准时到的!” 说完,杨锦帆便朝正堂去了。 王氏和杨老三都在正堂里等着她,见到杨老三过来,她还挺惊讶。 “爹,你咋来了?” “我把院子里活儿都忙完了,见你和你娘还没回来,想着待会儿天更黑越发看不清路,你娘最怕走夜路,就过来接你们了。今天郎中家的活计很多吗,怎么忙到现在?要是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忙的。” 杨老三看了王氏一眼,解释道。 他今晚在院子里劈柴,见杨老大在院子门口漫无目的的晃悠,想起昨晚上杨老大怪异的举动,心有余悸,就过来了。 起码有他在,杨老大就算动了心思也不敢乱来。 杨锦帆笑道:“爹说哪里话,家里的活计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再来郎中家帮忙?再说,郎中家的活计不多的,只是今儿个郎中家来了一位客人,是顾郎中为顾小郎中请来教习的夫子,打算常住的,所以才忙到现在。” 王氏已经见过女夫子了,再隐瞒也隐瞒不住,索性就直接说了,不过没细说夫子其实是顾定裕为他们三人请来的,她现在的表面身份只是顾家请来做饭的小工。 对于她拜师这事,未跟杨老三夫妇提过半个字,主要是现在他们还在杨家那个狼窝里住着,要是杨老爹知道了这事,那她以后想分家就更不容易了,所以还是暂时先不说。 杨老三一听还有夫子,立马来了精神头。 “有夫子?这事好事儿啊,阿帆不是想读书识字嘛,我去找顾郎中说说,改明儿夫子给顾小郎中教学时也顺带教教你,需要多少束脩爹去想办法。” 说罢,杨老三就要往里屋去寻顾郎中。 杨锦帆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拦住他的去路。 “爹!这事儿咱先不操心,今天太晚了,顾郎中和夫子都已经歇下了,您现在去打扰不合适的,等明儿个我自己和郎中说,至于束脩的事爹也别操心,我现在就在郎中家做工,可以和郎中商量直接从我的工钱里扣就行,要是不够,还有郎中帮咱们卖玉坠的钱呢!” 说到卖玉坠的钱,杨老三收回了脚步,王氏也凑近到杨锦帆身旁。 杨老三压低音量:“你是说玉坠卖到钱啦?” 王氏看向杨锦帆,眼里有同样的疑问。 杨锦帆用力眨了眨眼:“走,咱们回家慢慢说。” 杨老三一手拉上王氏,一手牵着杨锦帆往屋外走去。 路上一片茫黑,有杨老三在,王氏也没之前那样紧张了。 过不了多久,一家三口就到家了,杨锦帆眼尖地瞥见杨老大正在大房门口探头往外看,瞥见他们回来了,立即缩回脑袋关上房门。 看什么呢? 自然是看她和王氏回来没有,只是他没想到杨老三会去接她们母女。 杨锦帆面色一沉,这老色批贼心不死,以后要多防着他些。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杨老爹在屋里就往外骂。 “没良心的东西,老子干了一天活儿,回来连个好觉都不能睡,天杀的一天晚上净事儿!” 杨老三听到骂声,让母女俩赶紧回房,自己跟着进屋关上了房门。 他悄悄地问道:“阿帆,你说玉坠已经卖了,卖了多少钱呢?” 杨锦帆对上杨老三期待的目光,从容地掏出那十张银票,还有那张千两面额的银票。 她将银票递到杨老三手中。 “这是顾小郎中交给我的,说是玉坠卖了两千两银子,顾小郎中原先给了我两张一千两的银票,我觉得面额太大使用起来打眼,让他帮我把其中一张银票换成了十张百两的银票。” 杨老三接过银票时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王氏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惊得尖叫出声。 他们知道玉坠值钱,没想到这样值钱,他们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杨老三看着手中的银票,转头又看向杨锦帆。 “阿……阿帆,玉坠卖了这么多钱,我们该怎么感谢顾郎中他们?” 杨老三话都说不利索了。 杨锦帆心里感慨,这就是她朴实的庄稼爹啊! 拿到钱不是想着如何保存,如何花费,而是想着如何报答帮忙卖玉的人。 杨锦帆笑道:“我原本想着拿其中五百两作为酬金用来感谢顾郎中他们,可是顾小郎中不肯收,说是卖玉只是举手之劳,若是收了我的五百两,那便不道义了。” 杨老三听杨锦帆这么说,不但没有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五百两酬金给少了些,人家帮我们卖了两千两,咱们应该给个一千两,或者一千五百两作为答谢,咱们自己留着五百两用,也是足够的了。” 五百两足够他买下好几块地,再请上好几个工人帮忙种地了,怎么都不会饿着她们母女, 第六十八章:去镇上 “对,对,是爹想得不对,顾郎中家都是好人呢。阿帆啊,人家帮了咱一个天大的忙,咱可不能什么都不做,你和你娘在郎中家可得多做些活,要是忙不过来,干不动重活的话就等爹下地回来去干。” “好,听爹的。郎中家没什么重活的,我明天就去跟郎中说读书的事,以后就在郎中家读书了。爹,早点休息吧,郎中让我明天卯时之前到医铺,他要带我去镇上哩。” 杨老三很早之前就想过要带媳妇和女儿去镇上了,奈何兜里没钱,连给她们看病都困难,更别说置办新衣了。 他转身看向王氏,王氏生的极美,身上哪怕是粗布麻衣也掩不住通身的气质,怪他没本事,不能给她们母女俩更好的生活。 “阿帆,这些钱你都拿着,以后全都由你保管,想买什么就去买。明天去镇上记得去给自己买两身新衣服,还有新鞋子,我家闺女就要漂漂亮亮的,以后在郎中家做工也不至于让村里人看轻了去,也不会失了郎中的体面。” 杨老三将手中的钱重新塞回了杨锦帆的手中,他本想让闺女带两身衣服回来给阿娇的,又怕不合身,阿娇跟着顾郎中去镇里也不合适。 算了,下次他再带阿娇去吧。 杨老三情绪转变得飞快,但杨锦帆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遗憾,她笑着说道。 “爹,您就放心吧,不用操心我,您闺女我主意多着呢!我明天去镇上也会给爹和娘带两身衣服回来,爹娘穿的尺寸阿帆心里有数的。要是尺寸差得多,我就去请铁柱叔家的婶子帮忙裁剪一番。” 李铁柱的媳妇林氏裁剪衣服的手艺可是村里出了名的,若不是没儿子,也不会让人瞧不起。 说到铁柱媳妇,王氏的眼睛亮了起来,可没多久光就消失了。 她上前拉住杨锦帆的小手,温声说道。 “阿帆,你有这份心爹和娘都高兴,只是我和你爹都穿上了新衣,你爷怕是又要闹了,你大伯二伯和小叔本就不怎么待见咱们一家,要是咱家一下子生活过得这般好,还能不遭人眼红吗?村里人还会嚼舌根说咱们不顾老娘的死活,只顾自家人享受,别人戳我和你爹的脊梁骨也就算了,说你可不行,你还小名声不能就这么被毁了。算了,听娘的,你要记得给自己买衣服就行,我和你爹还能凑合凑合。” 杨锦帆听完王氏的话,心里一阵感动。 她这辈子意外得的爹娘出处为她着想,要是原主还活着,哪怕家里穷,想必她也是幸福的。 只是啊,逝者已矣。 杨锦帆眼角有些泛酸,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爹娘今早脱离杨家人的魔爪。 她反握住王氏的手,以表安慰。 “我都听娘的,娘说的话,阿帆都记住了。阿帆一定会跟着郎中和夫子好好学本事,争取让爹和娘过上好日子。” “傻孩子,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好日子。” …… 第二日,杨锦帆遵照顾定裕的要求在卯时之前便来到了医铺,王氏也一同来了。 医铺的门已经早早打开了,钱沁怡正在正堂里收拾。 顾定裕从里屋里出来,见钱沁怡忙个不停,叉着腰说道。 “你这孩子病还没好到一半呢,咋大清早就开始干活了,该好好养着就养着。你把活儿都干完了,你君哥干什么?” 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却叫人听不出半点责备的意思来。 “没事啊郎中,我就是有些闲不住,早上想得早,就想着干干活,君哥身子也不好,哪能活都让他干?” 钱沁怡甜甜地笑道,这几天她在顾家,早就摸清了顾郎中的脾性,总的说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并且嘴上也并不是不饶人,他对孩子都不说重话的,顶多就是调侃两句。 顾郎中是她和娘的大恩人,郎中不仅将她们从周家那片苦海里救了出来,还给她们落脚的地方,给她们吃饭为她们治病,还收她为徒,为她请夫子,她只是做了一点活儿,根本不足为报的。 杨锦帆和王氏就站在门口,听到顾定裕的话忍不住捂嘴偷笑。 去村长家借牛车的怀顾君牵着牛刚到门口就听见顾定裕的话,小脸一垮。 这舅舅,就不会给他留点面子吗? 净损! “义父,车借来了,咱们该出发了吧?” 怀顾君语气不爽地打断他们的谈笑,踩着他的面子的谈笑风生,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众人闻声而望,怀顾君一张臭脸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顾定裕赶紧招呼人上车,他向王氏嘱咐道。 “弟妹,夫子还还休息,今儿我就带他们兄妹三人去镇上了,家里的沁怡娘和夫子就先交给弟妹照顾一下,弟妹家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我可以带回来的。” 王氏摆摆手:“郎中哪里的话,这是奴家分内的事,家里也没什么缺的,一切都由郎中和阿帆就是。要说有,还请郎中带我家阿帆去置办两身新衣,女儿家总要娇养些的。” 顾定裕一口应下:“好,弟妹就算不说,我也打算带这两姊妹去买点衣服的,你和杨三弟也别担心帆丫头的安危,有我在呢。” 王氏感激地点点头。 “有郎中在,我们自然是放心的,多谢郎中。” 顾定裕轻声嗯了一句,往里屋再看了一眼,随即也上了牛车,赶着车往镇上的方向一摇一晃地去了。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顾定裕一干人等便到了镇上。 顾定裕先带着他们去了药材铺,将牛车暂时停在药材铺旁拴好牛,转身对着怀顾君道。 “君儿,我去药材铺里跟老板商量价格进些药材,你先带着两个妹妹在附近逛逛,她们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买就是,回来找我报销,记住被跑远了,看好她们。” “好。” 怀顾君点头应下,镇上的情况他是十分熟悉的,看好两个小丫头小菜一碟,只是要陪女孩子逛街……他可以说他不是特别感兴趣吗? 但是瞥见两个小丫头好奇的眼神时,他自觉将不情愿咽回了肚子里。 第六十九章:天麻幕后主 顾定裕进了药铺一眼便看见药材架上摆着两根年份不错的人参,正要叫人来询问,小药童见是顾郎中来了,笑得标准,迎了上来。 “郎中您来了,正好前儿个进了好些上好的药材,您要不要瞅瞅?” 听到小药童的声音,掌柜的也从里院走了出来。 “顾郎中来了,快里边请!” 一面邀请顾定裕去里屋,一面转头吩咐小药童去沏茶。 顾定裕象征性地拱手作了一揖,便开门见山。 “掌柜的,那两根参看着不错,不知价格……” 顾定裕恰如其分地住了嘴,药铺掌柜也是人精,知道来了单大生意,笑得更热情了。 “郎中好眼光,这参是昨天才从山上挖来的,新鲜着呢,郎中要是看得上,那我们进屋细说?” 顾定裕没接话,行动上却是默认了掌柜的意思,在他的指引下抬脚进了里屋。 小药童切了壶热茶来给顾定裕倒上,掌柜的坐在顾定裕对面,笑得谄媚。 “顾郎中您看,这次还像往常一样各种药材都来点,还是只要一些比较稀缺的药材?这次除了外面那两根老参,还新进了一种名贵药材,对头痛症颇有疗效,不知郎中可有兴趣?” 顾定裕来了兴趣,面上一贯平静,叫人看不出来情绪。 对头痛症颇有疗效的名贵药材,能弄来着偏僻的小镇,说明药铺背后的东家可不是普通人。 “你说的可是天麻?” 顾定裕伸手拿起茶杯凑近了一嗅,眼底闪过一丝深不可测。 他医铺里的药材一直都是往这家药铺里购买的,因为价格相对实惠,药材质量上乘,所以他跟掌柜的关系也算不错,掌柜请他喝茶也是常有的事,从未用过名贵的茶,不过都是一些寻常茶叶罢了。 手中这杯太平猴魁…… 若他没记错,太平猴魁可是宫廷贡茶,只有皇室中人才能享用得起,归魂谷虽然也有,但他不太喜欢喝茶,也就只尝过一两次。 该是习惯喝太平猴魁的东家刚来过,小药童不懂茶叶品种,才误上了太平猴魁。 一个小镇的小小药铺,背后的东家竟是皇室中人。 嗯,有意思。 顾定裕眼里划过一抹冷意,北风国皇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鱼肉百姓醉生梦死的一群废物罢了,他的胞妹若不是性子跳脱,也不至于卷进了豺狼虎豹的恩怨中平白丢了性命。 这个药铺竟然和皇室挂钩,那他势必要重新考虑考虑了。 归魂谷是江湖派系,干干净净,不屑和皇室扯上关系。 “正是。天麻可是药中珍品,想必郎中也知晓其珍贵性。” 掌柜的眼睛一直盯着顾定裕,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见顾定裕微微蹙了蹙眉,生怕他不乐意接这单生意,掌柜的赶紧补充道:“在下自然也知晓郎中见多识广,你我二人生意往来多年,在下定是以最公道的价格售予郎中。” 天麻不好卖呀,尤其在这穷乡僻壤,偏东家下了令,务必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买主。 他也揣摩不透东家的用意,这位顾郎中该是十里八乡有能力购买的买主了。 顾定裕摩搓着茶杯,不喝茶,也没说同不同意。 掌柜的拿不准他的态度,以为是茶叶不合他的心意,便伸手端起了身旁的茶,一嗅。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顾定裕,捏茶杯的手有些微抖,心下怦怦直跳。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顾定裕自然发觉到掌柜的情绪不对,他缓缓抬眸,对上掌柜的视线。 “掌柜的,你家今儿这茶不太对味儿啊,都不是平时喝的那种。掌柜的,你不地道,顾某喝惯了平日那种茶,今日喝的这茶着实不喜欢,不会是哪座山上的野茶吧?” 顾定裕轻轻嘬了一口茶,面上颇为嫌弃。 掌柜的暗自松了一口气,能将太平猴魁认成野茶,看来顾定裕应该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也是,该是他想多了,一个乡野郎中,怎么会认识太平猴魁? 反应过来这一点,他顺着顾定裕的话说下去。 “对不住顾郎中了,是新来的小药童不懂规矩。在下之前跟他说过的,若是顾郎中来了,定是要将药铺里最好的茶沏来,没想到他还是弄错了,沏了这廉价的野茶折煞郎中,我这就让他换一壶。” 说罢,就要往外喊药童来。 顾定裕顺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装作十分大度的模样。 “罢了罢了。左右我也不爱喝茶,掌柜的何必为了顾某去怪一个小娃娃,尝尝山间野茶也不失为另一番风味,咱们还是还好谈谈药材的事要紧。” 提到药材的事,掌柜的立即端坐正,询问道。 “那郎中考虑得怎么样?” 顾郎中是乡野出身,出手却是十分大方,要不然他也不会将目光盯向他。 顾定裕轻笑道:“掌柜的亲自开口,顾某当然是不会拒绝的啦,恕顾某直言,我最想要的是那两根老参,天麻也是好药材,只是这价格嘛……” 顾定裕故意拖长了尾音,意思就是再压压价,只要价格合他心意,老参和天麻他都要。 掌柜的大喜过望,自然是乐意的。 东家催得紧,要是再规定的时间内没将天麻卖出去,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比起命来说,钱简直就是小问题。 “顾郎中向来都是厚道的人,在下怎么会不给郎中行方便,只是莫要让在下吃不起饭,一切都好商量。” “哈哈,掌柜的大方,顾某又怎能太过铁公鸡?除了老参和天麻,其他的药材就按照惯例帮我装上车吧,咱们这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药材?” 掌柜的听到这话,笑得那叫一个开怀,他的脑袋保住了。 “行行行,顾郎中放心,在下做事包您满意。郎中就在此处坐会儿,在下这就安排人去装药材,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就是。” 顾定裕也不客气:“街头有一家馄饨小铺,味道是一绝,那就麻烦掌柜的帮我带一份过来,顾某早上出门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现下着实饿得有些心慌。” “诶,顾兄且等着,在下这就去。” 你看,命保住了,都开始称兄道弟了。 第七十章:面具小少年 掌柜的办事利索,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顾定裕就在药铺吃上了热腾腾的馄饨。 而怀顾君这边带着钱沁怡和杨锦帆,也在街边的馄饨铺子里坐了下来。 “老板,来三碗馄饨!” 清冽的少年音响起,在忙着将馄饨下锅的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来客。 哟,三个半大的小娃娃。 男孩子通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他身旁的两个小丫头单看穿着,应该是他伺候他的小丫鬟。 “哎,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好。” 老板下完馄饨,快步走到怀顾君他们选择要坐的小木桌前,顺手抽下别在腰间的抹布擦桌子。 快速擦完桌子笑着请怀顾君他们就坐,自己转回灶锅前忙活。 三人在桌前坐下,两个小丫头第一次来到镇上,忍不住好奇心,转着小脑袋四处打量。 这条街不是镇上的主街,比起主街的繁华来说是清冷了不少。 不过这家馄饨铺子因为味道不错,一直也不缺客流量。 周围有几家茶铺和客栈,平日里不缺客人,当然也不会到客满的地步。 在怀顾君三人等着馄饨上桌的时间里,馄饨铺子对面的一家客栈二楼雅间有一人就坐在窗边打量着他们。 瘦小的身躯一眼就能看出还是个孩子,浑身的气质却阴沉得不像话。 他伸出白皙得有些病态的手,握住属下递过来的茶杯。 茶杯靠近苍白的嘴唇时,他动作顿住了。 “啪!” 茶杯落地的清脆声惊得街上的行人都纷纷抬头察看,怎么了这是? 面具少年阴戾的眼神往身旁的侍卫一扫,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 “太烫了。” 怀顾君三人也下意识地往对面客栈看去,看见客栈二楼有一个带着青铜虎纹面具的人在窗边看着他们。 怀顾君甚至直直对上了那人的视线,四目相对,面具人飞快移开了视线,怀顾君却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他好像见过……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面具人立马缩到了窗户一旁,避开了他们的打量的眼神。 怀顾君视线多停留了一会儿,见一个身着平民百姓服饰的成年男子上前来关起了那扇窗户。 他收回视线,垂眸盯着面前的深褐色木桌出神。 那双眼睛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就像是他们不止见过一次。 窗户内的面具少年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深邃的双眸染上寒意。 莫不是京城中除了那人外,还有人派人来跟踪他? 想到有这种可能,少年的情绪变得更加暴躁起来。 便衣侍卫感受到他躁动的情绪,也顾不得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碎瓷片,赶紧来到少年身边低声询问。 “主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属下这就去找大夫!” 侍卫就要起身去寻郎中来,面具少年按住了他的手臂,在他耳边低呵道。 “去,安排人将对面那几个密探解决了!” 侍卫心惊,对面那几个? 那不都是小孩子吗?怎么会是密探? 见侍卫犹豫,面具少年一拍座椅,低吼道。 “怎么,本公子的话你也不听了吗?你是不是也是别人派来的密探,一个二个都想要我死,是不是!” 侍卫连忙低头:“属下不敢,属下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密探,公子是属下唯一的主子,主子千万别激动,属下这就派人去解决!” 说完,侍卫迅速起身,将面具少年从座椅上抱到床榻上躺着。 少年的情绪还是躁动不安,像一只被逼入绝境、四面楚歌且遍体鳞伤的孤狼。 “主子躺好,等属下回来再清理地上的碎片。” 侍卫嘱咐完最后一句,在关上房门前再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少年,随后关上房门,轻声叹了口气。 主子的情绪愈发不稳定了,一路南下走来不间断地遇见刺杀,现在的主子只要感觉有一点对劲的地方就要大开杀戒。 这不,连人家坐在楼下吃馄饨的孩子都不放过。 侍卫在心里为三个孩子默哀,他就算不得好死,也不能再让主子受惊了。 想到这里,他还是坚定了步伐,去安排人手。 怀顾君越想越不对劲,老板将刚出锅的馄饨盛到他们面前时,他还是一动未动。 杨锦帆见他魂不守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君哥,发什么呆呢?快趁热吃啊,一会儿凉了不好吃了。” 边说边拿起汤勺递到他的手里,还贴心地帮他搅了搅。 钱沁怡担忧地看向怀顾君,问道:“君哥,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是不舒服,我们这就回去找顾郎中!” 说罢,就要起身。 怀顾君示意她坐下:“别担心,我没事。赶紧吃馄饨,赶了一上午的路,你们估计也饿了,不过得吃快些,义父还在药铺等我们呢。” “好!” 两个小丫头甜甜地答道,吃得可欢快了,唯有怀顾君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他三口并两口,两口并一口地将馄饨并下肚,起身去结账。 两小丫头见他吃得那般快,惊奇地对视一眼。 他真的不觉得烫吗? “老板,馄饨多少钱一碗?” “八文钱一碗,客官只需付二十文就成。” “行,接着。” 怀顾君从怀中掏出荷包,数了二十文钱递给老板,转身又坐下了。 两个小丫头圆溜溜的眼睛盯向怀顾君,钱沁怡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她压低音量。 “君哥,一碗馄饨就八文钱啊,也太贵了吧!” 杨锦帆也赞同地点点头,顾君之前跟她说好一个月十文钱,她原本还觉得挺多的,原来只够买一碗馄饨啊! 她算不算是被坑了? 怀顾君笑道:“这就贵啦?那还不赶快吃,凉了岂不是浪费!” 钱沁怡一听,赶紧埋头炫馄饨。 杨锦帆撅撅嘴,也埋头吃馄饨,看在今天请她吃馄饨的份上,她暂时不与他计较。 怀顾君瞥见杨锦帆不太爽的表情,心下暗笑。 这丫头,掉钱眼儿里去了吧! 她知不知道她还是个孩子,若是工钱开得太高,村里会有人来找茬儿的。 到时候莫说帮她,他们医铺怕是也别想有什么安宁日子过了。 第七十一章:追杀 等两个小丫头吃完馄饨,怀顾君叫上她们就要往回走,两个小丫头本来还想好好逛一逛的,意识到顾君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也不敢多言,一路跟在他后面小跑。 这条街离药铺还是有些距离的,并且在拐角处要经过一个偏僻的院子,怀顾君浑身的战斗因子都在叫嚣。 有杀气! 他转身示意两个小丫头跟紧点,将她们紧紧护在身后。 杨锦帆也察觉到了周围气场的不对,警惕性瞬间拉满,她皱起眉头。 顾家乡野村夫,莫不是还有什么仇家? 杨锦帆环视了一圈四周,这里是次街和小巷的交界处,是相对僻静无人,但也并不是完全隐蔽。 顾家真实身份不为人知,且在乡村隐居八年,该是不会有人趁这时候来寻仇吧,不明智。 杨家世代泥腿子,更不可能与人结仇,周家亦然。 钱沁怡被他俩突如其来的戒备情绪吓了一跳,迅速扫视了周围。 什么都没有啊! 唰! 突然从大院墙内跳出两个黑衣人,一身刺客装扮,各自持刀,目标朝向他们。 怀顾君第一反应就是,难不成朝廷发现了怀家还有他活着? 他转念又一想。 不对,归魂谷想隐瞒的消息,朝廷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别想找出点蛛丝马迹来。 那会是谁? 不知为何,怀顾君脑海中自动闪过青铜虎纹面具少年的画面。 是他! 怀顾君冷着脸,质问道。 “我等与二位无冤无仇,二位便要取我等性命,岂不是蛮不讲理了些?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对方两个人一看就是武艺高强之人,他虽痴迷于钻研武学,但也只是自行摸索,轻功运行得差劲,且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带有两个小丫头。 若要硬碰硬,胜算微乎其微。 “废话,碍眼的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碍眼? 碍谁的眼? 该是那个古怪少年的! 杨锦帆也想起了刚才客栈二楼的面具少年,她咬牙切齿,小小年纪竟如此歹毒! 钱沁怡心里慌得不行,手心紧张地冒汗。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他们该怎么办? 大声呼救吗? 可是周围人影都不见一个,君哥为了快点回到药铺,还专门走了最偏僻的小巷。 “哼,要取我们的命,也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罢,怀顾君一跃跳上了院墙。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我懂!” 丢下一句话便往刚才客栈的方向而去,两个黑衣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遇到这样的情况,难道不应该是惊慌不已,失声乱叫吗? 他晓不晓得自己只是个孩子? 还是说,他真的是密探?! 想到这种可能,两个黑衣人相识一眼,拔腿开追。 公子有难! 杨锦帆见两个黑衣人都要去追怀顾君,闪身捡起路边的石子,狠狠投掷。 “砰!” “嘶!” 一声闷哼,落后一步的黑衣人脚步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黑衣人强忍着痛意,回头阴狠地瞪着杨锦帆和钱沁怡,钱沁怡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几步,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袖,而杨锦帆就站在原处,歪着小脑袋,眼含笑意。 该死的,小丫头片子竟敢嘲笑他! 黑衣人单手撑地,想要站起来。 嘶! 确定这是小孩子吗? 他怎么有种骨头碎裂的感觉! 杨锦帆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今日的她已非昨日的她。 夜夜遨游在灵泉水里,接受着大罗天拟境灵气的洗礼和锻造,现在的她是顶着七岁的身躯,却拥有着二十七岁军医的力气。 挨那一石子如同挨了大锤一般,腿骨没碎也折了。 黑衣人死死盯着杨锦帆欠揍的嘴脸,想要起身猛地扑过去。 一个小孩子竟然敢嘲笑他,他要宰了她! “哗!” 一把不知名的粉末飞来,黑衣人避之不及,被迷得哇哇乱叫。 杨锦帆不耐烦地捂住耳朵,嘴里轻声呢喃着:“三,二,一,倒!” “砰!” 黑衣人的叫声戛然而止,应声倒地不省人事,分秒不差。 杨锦帆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双手叉腰等了片刻,见黑衣人真的没反应了,才上前去试探性地踢了两脚。 钱沁怡躲在一旁看着杨锦帆收拾黑衣人的全过程,简直目瞪口呆。 君哥会功夫她倒是不意外,师父跟她说过,君哥醉心于研究武学。 她没想到的是,师妹怎么这般厉害? 看来她以后得加倍努力才能追上他们的步伐。 杨锦帆确认黑衣人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才转身朝钱沁怡说道。 “师姐,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钱沁怡愣愣地点头:“记得。” “记得就好,你快去寻师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他听,他自会知道该如何办,君哥有危险,我得去找他!” 说罢,就要往客栈那边跑去。 钱沁怡拉住她:“师妹不可!咱们现在不清楚君哥那边的情况,若你也去了,只怕是羊入虎口,咱们还是一起去找师父,师父会有办法救君哥的!” 杨锦帆拍拍钱沁怡的手背,笑着调侃道:“莫不是师姐不敢一个人回去?你放心,这里离药铺已经不远了,黑衣人一时不会儿也不会醒来,只要师姐走得快,即使黑衣人醒了,也追不上。” 钱沁怡气得跺脚:“师妹!都什么时候了,师妹还能打趣我?你担心君哥,也不能将自己搭进去呀,咱们还是找师父想办法吧!” 杨锦帆放开她的手,转身就跑,滑溜得跟泥鳅似的。 “师妹你回来!别去啊,危险!” 钱沁怡跟着追了过去,奈何杨锦帆跑得实在太快,一会儿便没影了。 回应她的,只有一句:“师姐快去找师父!” 钱沁怡见唤不回杨锦帆,只得赶紧跑出小巷,去药铺找顾定裕。 怀顾君轻功虽差,还是在黑衣人追上之前闯进了面具少年所在的那间客房。 “砰!” 一脚踹开房门跃进房间再迅速关上房门,房间里的面具少年被突如其来的踹门声惊得情绪暴走。 “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本公子还在房里,不知道要敲门吗?还是说,你也同他们一样,觉得本公子是废物,所以也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 第七十二章:重逢 少年使劲挣扎着撑起身子,奈何下半身根本动弹不得,他暴躁地捶打着自己的腿,颓废又无奈。 他恨啊! 他恨自己为何活得这般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恨自己是个废人活得窝囊! 此刻的他没带青铜面具,一张稚嫩的俊颜惨白如纸,一双眸子腥红得像要泣血,左边眼睑末尾一颗朱砂红的泪痣鲜红欲滴,衬得苍白的脸色别样破碎,让人忍不住揪心。 怀顾君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番场景,稚嫩的少年在床榻上不停地挣扎,挣扎了半天也没起得来。 看样子,应该是两条腿都有问题。 “砰!” 大门再次被踹开,黑衣人还未进门声先至。 “公子,您没事吧?” 床榻上的少年这才意识到原先破门而入不是他的侍卫,而是另有其人。 黑衣人慌忙跑到床榻前,将少年护在身后,手中的刀指向怀顾君。 “你想对我家公子作甚?” 怀顾君瞥见他紧张的样儿,冷笑一声。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们吗?公子想对我兄妹三人作甚?我第一次带着自家两位小妹来镇上,没想到吃个馄饨的空隙竟能引来杀身之祸,公子作何要怪罪我兄妹三人,难道是因为我多看了公子一眼,便惹得公子不快?” 床榻上的少年听到怀顾君的质问,暴躁地探出头来,呵斥道。 “你撒谎,你分明就是别人派来的密探,我早就看出来了,别装了!” 在这离京城千里远的穷乡僻壤,除了密探,还会有谁能让他有熟悉之感? 他分明就是密探! 怀顾君冷嗤一声,双手抱臂,不想对他们莫须有的罪名发表任何意见,即使发表了,他们也听不见去。 黑衣人感受到自家公子情绪愈发不受控制,持刀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说,是谁派你来的?要是不说,可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怀顾君痞里痞气地翻了一个极为不雅的白眼。 “原来公子是将我当作了什么密探,所以就要将我兄妹三人灭口。哈,笑话,原来有权有势的人,当真视人命如草芥,因为一个没有依据的猜忌,就要大开杀戒,天理何在?” “哈哈哈哈哈……” 少年癫狂一笑,越笑越悲戚。 “天理?连命都保不住谁管天理!我不允许自己身边有任何威胁到自己的因素存在,所以你!” 少年眼神决绝,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必,须,死!” 黑衣人得令,持刀朝怀顾君砍去,怀顾君迅速往旁边一闪,侃侃躲过一击。 “易易,你真要杀了我?” 怀顾君冲少年喊道,身影侧偏,再次躲过黑衣人的袭击。 “易易……” 两个字在少年的耳畔回响,他原本空白的脑海像是炸起了满空的烟花。 易易是他的乳名,他一直嫌弃这个名字太过女气,不愿同旁人提起,唯有一人知晓。 是他! 少年猛抬眸看向怀顾君,赶忙冲黑衣人喊道。 “住手,快住手!” 黑衣人得到指令,不甘心地瞪了怀顾君一眼,收住了手。 怀顾君这在立在屋子一角微喘气息,黑衣人的身手敏捷,若不是一地的碎瓷片,且他有所顾忌,自己怕是早就被嘎了。 收手之后,黑衣人回到床榻边,继续将少年挡在自己身后。 “你先下去,我有话问他。” 少年吩咐道,语气不似之前那般暴躁。 “可是公子,咱们还不确定他的身份,不能……” “出去!” 少年打断黑衣人劝阻的话,低呵道。 “是!” 黑衣人只得领命走了出去,在少年的注视下关上了房门。 少年深深地看了怀顾君一眼,像是卸去了全身的防备一般跌躺回床榻上,整个空气中弥漫着颓然和沮丧。 “阿念,真的是你吗?原来你还活着,真好,你还活着。” 少年嘴里念念有词,泪水却像是开了阀一般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八年了,他活死人一般活了整整八年。 “阿念,我对不起你。我早就活够了,今日差点害了你性命,是我的不对。要不,你帮我一把,杀了我,我活够了,我想去找我母亲和外祖了,我原先想自我了结的,可听说自我了结是大不孝的,亲人泉下有知,会不高兴的,我怕自己死了也见不到母亲,可死在那些人手里我又不甘心……阿念,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少年仰视着头上的床幔,呜呜地哭泣。 怀顾君也红了眼眶,他一步一步向少年走去,不敢相信多年故友相逢,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易易,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对不起我的不是你,你不必跟我道歉,你得活着,好好活着,让那些人好好看着,看着你活得精彩,活得恣意,宋家人在天有灵,都会保佑你的!” 少年呜咽声越来越大,在怀顾君站在他床边时,他一把抓过被褥盖在自己的头上。 他如今这副鬼样子,实在没脸见曾经的玩伴。 怀顾君伸手去揭开被褥,拽了两次没拽动,被褥被少年攥得死死的。 “易易,咱们多年未见,你难道就不想多看看我吗?你不想听我说为什么还记得你吗?明明那时的我不过是刚开智的三岁小儿,哪怕我们八年未见,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你就是我的易易哥。” 说到这里,怀顾君明显感觉到少年的情绪有所松动。 他再次捏起被褥一角,这次成功掀开了。 第七十三章:互诉衷肠 “我身上这毒性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若不是前不久才发作了一次,今天强行运功来找你,只怕是快压制不住体内的毒了。” 少年看着怀顾君虚弱的模样,不免自责。 若是他早点认出那是阿念,就不会痛下杀手,也不会逼得阿念毒发。 “阿念,是我对不起你……” 少年的轻声呢喃,使得怀顾君心里一紧。 “易易,我说过,不是你的错。更何况我也死不了,我义父医术很厉害,最近他又收了学医天赋很高的徒弟,那徒弟拔毒技术比他还厉害,我上一次毒发就是她出针救治的呢!” 娘胎里带出来的毒也能治?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亮若星辰,那他身上的毒应该也能治的吧! 怀顾君注意到少年来了兴趣,顺势将话题移到了少年的双腿上。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记得在我离京之前,你的腿还好好的,怎么几年不见,成了这个样子,宫中那么多太医都本没事将你治好,还是那人不让你治?” 提起残废的双腿和那座吃人的宫殿,少年眼睛里的光瞬间消失不见。 比起那些人虚情假意的对他笑得谄媚,他宁可残废一辈子! “阿念,京城就是吃人的地方,这些年我待在京中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我的腿是因为被人下了多种慢性毒药,为了保命,太医院院首将我体内的毒全赶至腿上压制住,这样虽然腿废了,但我还能活。” 怀顾君坐起身来,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腿,柔声问道。 “疼吗?” 少年拉住怀顾君的手,他已经够狼狈了,再让阿念看到他腿的真实情况,他会死的。 他摇摇头:“八年时间,早就没知觉了。” 怀顾君也收回了手,听这句话更是抓心挠肺。 “既然行动不便,为何要从遥远的京城来到江南一带?易易,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 少年对着怀顾君释然一笑。 “阿念你不知道,离开了那个地方,我才知道原来外面的天空如此的蓝,连空气都是香甜的,虽然路途几经波折,但是我比在京城中的任何时刻都自由自在。” 少年的笑让怀顾君愈发心酸,他反握住少年的手。 “你要是真觉得自由自在,就不会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 怀顾君扯过被褥一角,帮少年脸上的泪痕擦干。 “易易,想不想留在这里,和我一起?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玩在一起玩,吃在一起吃,甚至玩累了睡在一块儿。只是江南以南一带几乎不会下雪,不然我们还能一起在雪地里撒欢,我保证,你的腿会有希望治好的,我义父和我师妹都是非常厉害的,我相信你能够重新站起来!” 少年紧抿着唇,抬起头看向怀顾君。 阿念说的这些,他何尝没想过? 再没和阿念重逢之前,他就想定居在江南一带。 这里气候适宜,远离京城,远离那群勾心斗角的烂人,他就在此处寻一居所老死一生。 只是,他母亲和外祖一家的仇不能不报。 “阿念,我也想留在江南。只是你应该明白,我这样的身份,即便是个废物,也有许多人巴不得我早点死呢,我还要回去,我母亲和我外祖一家枉死,我得回去替他们报仇!而且……” 少年凑近怀顾君耳边,压低音量。 “那人一直派人跟踪着我,即便不至于事无巨细他都知晓,但我身在何方,病况如何,与谁往来,他是知晓的,哪怕我已经尽力让侍卫去清除眼线,也在暗中培养势力,可现在的我根本没办法与他抗衡。我能活到今日,想来要么是他心中还存有一丝对我母亲的愧疚,要么就是留下我给他的那些儿子当挡箭牌。” 少年冷哼一声,眼中的寒意都能溢出来。 “十有八九就是留下我给他那些儿子当挡箭牌的,若他真对我母亲心存愧疚,就不会既留下我,又纵容别人对我下毒,对我欺辱打骂。” 怀顾君也猜不透那人的意图,虎毒还不食子,可他听说当年让已至临盆期的宋贵妃葬身在冷宫火海中的那场火是他策划的。 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差一点就能看到这个世界了,就差一点。 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孩子怎么也不会知道剥夺他出世权利的,会是他的亲生父亲。 只是那人千不该万不该任由别人来欺负易易! “他们欺你辱你,那人竟然不管?” 怀顾君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父亲,都说帝王薄情,景德帝真是将薄情贯彻到了极致。 易易可是曾经宠冠六宫的宋贵妃之子啊,易易是也是他曾经最宠爱的儿子啊! 少年嘴角扬起讥讽的笑意。 他管啊,他看谁家来欺辱过他这个废人,他就把谁当作他的忠臣! 想起那些破烂且不见天日的过往,少年总觉得有一股窒息之感。 “阿念,咱们不提他了,说说你吧,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怀顾君见少年不愿再提起过往,也不再追问,等易易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与他听的,不急。 怀顾君正要回答少年的话,就听到门外有人动静。 “哎我说你这大叔可有点意思,我家哥哥什么时候和你家公子有话要说啦?你当谁是三岁小孩呢,刚才还凶巴巴的想要我们兄妹三人的性命,现在衣服咱们好好谈谈的嘴脸,跟谁俩呢!” 怀顾君一扶额,只觉头疼。 这小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大叔是京城里一等一的高手? 不用看,他也能想到小丫头现在双手叉着腰趾高气扬的样子。 第七十四章:有救 “君哥,你可还好?” 杨锦帆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一把拉过顾君的衣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嘴角还挂着一抹没擦干净的血迹,她摊开拉顾君衣袖的手一看,有血,黑色的。 杨锦帆瞬间惊恐地瞪大眼睛,难不成还是毒发了? 她赶忙将手指移到他的手腕的脉搏处,有毒发的迹象,不过还好。 怀顾君安抚性地看了杨锦帆一眼,沙哑着嗓子回应道。 “我没事的,师妹不用担心。” 杨锦帆忽然松了一口气,她就说说嘛,这几天明里暗里给他投喂了多少灵泉水,不说素清毒素,起码能控制住毒发的间隔时长。 若不是顾君强行运功致使体内真气乱走,乱撞到了毒素潜伏的脉络,根本不会抑制不住。 少年盯着杨锦帆的侧颜,紧抿着苍白的唇,眼神中有些许波动。 等杨锦帆确认怀顾君没事以后,她才注意到床榻上注视着她的少年。 杨锦帆被小小的惊艳了一把,与第一次见到顾君的感觉完全不同。 顾君给她的感觉是眼神里有着孩童的清澈,也有着成年人才有的玩味笑意,整个人的气质如清风朗月,却又夹杂着几许刚毅。 而眼前的少年眼神里没有孩童般的清澈,有一种厌世少年独有的阴郁,眼底隐约掩藏着一丝成年人的算计,整个人的气质既丧又挣扎。 就是那种不想活着,但就这么死了又不甘心的感觉。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左眼睑末尾处的那颗鲜红欲滴的朱砂泪痣,为他少年意气的脸庞平添了几分魅色,有一种阴柔的美。 虽然美,但是杨锦帆还是不经意间退了几步,退到了怀顾君身后。 攻击性太强,能明显地感觉到除了顾君,他对谁都是防备。 怀顾君对着她笑了笑,指着床榻上的少年说道。 “师妹,这位是我儿时的玩伴,姓风,名一尧,比我年长一岁,你以后可以叫他尧哥。” 杨锦帆对上少年如刀般的眼神,职业性地露出一个假笑。 “尧哥好!” 怀顾君指着杨锦帆向风一尧介绍道:“易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义父新收的医学天赋极高的女弟子,名叫杨锦帆。我上次毒发就是她出手压制的,假以时日,你的双腿肯定也有治愈的希望。” 自从风一尧看见了杨锦帆的正脸,视线再也没从杨锦帆脸上移开过,至于他有没有听见怀顾君说的话,旁人也不得而知。 杨锦帆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整个人都往怀顾君身后躲。 怀顾君也注意到风一尧的反常,轻咳了一声。 “咳。易易,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风一尧终于在怀顾君的咳嗽声中回了神,这才将视线移回怀顾君身上。 “阿念,我都听见了,刚才只是莫名想起了一个人而已。” 怀顾君点了点头,说道:“好,易易,能不能让她给你诊诊脉,要先清楚你的情况之后,才好琢磨治疗方案。” 风一尧乖乖地伸出了右手,浑身的气息都收敛了许多。 杨锦帆在怀顾君的示意下避开了地上的碎瓷片,走到床榻前伸出手指搭上了风一尧的脉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小娃娃身上的攻击性好像弱了些。 也许是和怀顾君认识的缘故,但她总感觉小娃娃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人,他刚才说想起一个故人,难不成是因为她长得有点像他的那个故人? 并且那个故人对于小娃娃来说,应该还挺重要。 杨锦帆仔细听着脉搏,眉头由刚开始的平展到后来的越皱越紧。 怀顾君见杨锦帆的神色有变,连忙凑上前去询问情况。 “怎么样?” 杨锦帆抬眸看了少年一眼,见他脸上一副“无所谓,要死便死”的表情,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多达十三种毒积压在少年的双腿处,少年的上半身内脏因为常年的毒素侵蚀也已开始衰竭,脑部还有潜伏着一种毒,潜伏期长,潜伏年限久,若不是她这段时间都靠灵泉水滋养着,感知能力和判断能力都大幅度提升,怕是还发现不了这种毒的存在。 杨锦帆斟酌了片刻,才皱着秀眉吐出两个字。 “有救。” 略微沉重的两个字在风一尧的脑子里炸开了花,他猛地抬头看向杨锦帆,本能地伸手去拉她的手臂,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你说的……可真?” 感受到少年的激动,杨锦帆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好奇怪,她竟然没有想甩开少年的手,反而觉得还挺亲切。 她果真是有点毛病,看来今晚得抽时间去再去灵泉池里好好泡一泡。 “别高兴太早,有救是有救,但得经过一个漫长的治疗过程,并且在治疗期间不可以中断,除了药物和针灸,还需要进行一个漫长而痛苦的康复训练。所以,你考虑一下吧,要是方便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开始进行治疗。” “行,师妹,我知道了。我想和他单独聊聊,你先到客栈一楼等等我,行不行?” 怀顾君拍了拍杨锦帆的肩。 杨锦帆识趣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小心地上的碎片。” 杨锦帆带上了房门,在出门转身那一刻又遇见了那名黑衣人清一。 清一凶巴巴地盯着杨锦帆,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杨锦帆不知死多少次了。 杨锦帆毫不畏惧地回瞪回去,秀眉一挑。 “我说大叔,与其瞪我,不如去将你的那个同伴给背回来,大白天的晕在路边怕是不太体面吧,虽然那里挺偏僻的也没什么人经过,可保不齐就有人经过了呢?” “你!” 清一被气得不轻,也顾不得和一个小丫头拌嘴。 他正纳闷为什么清二到现在还没回来,原来是被这鬼丫头给整了,丢了脸是小事,丢了性命可不行。 他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转身往客栈一楼走去。 清一走后,杨锦帆耸了耸肩,也准备离开,结果从房梁上又跳下了一个黑衣人守在房门外,给她吓了一大跳。 她愤怒地瞪了那人一眼,负气就走,那黑衣人不明就里,懵圈地看着杨锦帆远去的背影。 他惹了这小丫头? 第七十五章:买衣服 听着房间外杨锦帆脚步声远去,房内的两人又继续了他们的话题。 “易易,能告诉我你刚才看见我师妹时想起了谁吗?” 易易方才看帆丫头的眼神里没有带着杀气,反而是一种久违的重逢,还带着一丝震惊。 “阿念,可能是我眼花了吧,我竟觉得你师妹长得像我母亲,便想起了我母亲葬身火海的事,一时间就失了神。” 说到母亲,风一尧的鼻尖便不自觉的泛酸,他记得母亲死时肚子里的孩子都快出世了,若是个妹妹的话,也该如那个小丫头一般大小。 提起宋贵妃,怀顾君的颇为遗憾和愧疚,宋贵妃当初就是因为提怀家求情才被打入了冷宫,那腹中之子连同母体一起陨落在那场火海中。 “易易,要不你就留在这儿吧!你放心,我不会暴露的,就算那人知晓你有玩伴,也不可能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你呢就安安心心在江南治病,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好不好?” 少年垂下眼帘,怀顾君的话是为了他好,只是京中那人的密探是真的烦。 思索了片刻,少年抬眸看向怀顾君,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好,我就留在这儿!反正回去了也只能等死,还不如在江南之地过得肆意潇洒些,就算是死,也死得舒坦。” 怀顾君皱起眉头,表情严肃地说道。 “易易,我师妹都说了她能救你,就一定能救你。以后‘死’这个字可不许再说了。” 少年轻笑道:“好,听阿念的!” …… 杨锦帆从客栈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去药铺找顾定裕和钱沁怡,好不容易有一个人的时候,当然要好好逛逛了。 她得往空间里囤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人身在世无非就是衣食住行,就算一时用不了,也总有需要的时候。 客栈所在的这条街上,都是一些客栈茶楼,卖小吃的摊子都挺少。 杨锦帆顺着街走,一路走一路观察记下路线。 不一会儿便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尽头处是两条街的分岔路口,杨锦帆朝人来往较少的那边走去。 通常街上客流量少的地方就是一些卖成衣和布料的店,和她前世生活的地方实在不同,前世卖衣服的店里客源爆满,而古代成衣的生意还不如布庄的生意,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也不为过。 主要是古代女子注重女红,并且布料的价格确实比成衣的便宜。 杨锦帆看见了一家成衣店,抬脚便走了进去。 店家是一个中年女子,正在柜台前皱着眉头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这个月再没人来买成衣,下个月怕是要关店回家种地去了,连杨锦帆进来都没发现。 杨锦帆径直走到柜台前,伸手敲了敲柜台前。 “老板娘,我要买两身成衣。” 老板娘闻声而望,是一个粉妆玉砌的小丫头,身上穿着的衣服补丁压补丁。 老板娘面部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只当是小丫头开玩笑的,又将头低了回去,继续算她的账。 模样是生得挺好,只是这种穷人家的孩子连吃饱饭都成问题,哪里还买得起衣服? 换作平日里有这样的小孩子进店,她早就不耐烦地将人赶出去了,今天她没空管。 杨锦帆见店铺老板娘不理她,默默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百两银票,小手捏住银票往柜台上一拍。 “啪!” 老板娘被吓了一跳,打算盘的动作一顿,正要横眉竖眼地驱赶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余光便瞥见一只白皙的小手下按着一张百两银票,老板娘眼睛瞬间放光,笑得谄媚至极,连忙放下手中的账簿和算盘,伸手就要去抓那张银票。 涂抹了鲜红蔻丹的手指还没碰到银票边缘,就被杨锦帆另一只小手拍了回去。 老板娘狗腿地绕到柜台前,为了显示尊重还蹲下身来仰视着杨锦帆,声音甜得发腻。 “小小姐需要什么款式的衣服,奴家给你拿来!” 杨锦帆打量着店里挂着的成衣,并不着急说话,小手依旧将银票压得紧紧的。 老板娘大概猜得出是店里这些衣服并不合杨锦帆的意,便笑着说道。 “小小姐可是瞧不上这些衣服?小小姐好眼光,奴家也觉得就那些衣服根本配不上小小姐的气质,不若请小小姐上二楼,奴家为小小姐推荐一些今年全新的款式,保管小小姐穿上之后家里的夫人老爷个个夸赞!” 老板娘眼珠子一转,眼神里皆透露着商人的精明,好话说的一套一套,专挑平日里大户人家的小姐来挑衣服时爱听的话说。 能随便就拿出一百两还是银票的小姑娘,绝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刚还纳闷嘞,哪个穷人家的孩子会养得这般娇嫩,现在一看,小丫头通身的气质是镇上她见过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了的,眼里的压迫感更像是她曾见过的那些上京千金眼里与生俱来的骄傲。 杨锦帆还是没发话,就这样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说啥也不是,拿捏不准杨锦帆的心思,难道是她刚才的态度让小小姐生气啦? 老板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那……那她该怎么办? 老板娘心里怦怦乱跳,若是真惹到了官家小姐,她这小店不仅开不了,连小命都难保。 哎呀,她糊涂呀,看人下菜的毛病啥时候都改不了! 杨锦帆见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这才微微抬手示意老板娘站起身来。 “行,你带我去看看。” 说罢,顺手将那张百两银票收到了怀中,动作快得令人咋舌。 老板娘脸上划过一丝失落,那是快进她口袋的钱啊! 杨锦帆在一旁欣赏着老板娘脸上丰富的表情,秀眉一挑。 “老板娘这是不愿意?那好吧,我去别家。” 话音刚落,转身就要走。 老板娘赶紧起身拦住杨锦帆的去路,笑得比刚才还热情。 “小小姐哪里的话,奴家哪有不愿意的意思?方才是奴家态度不好,小小姐大人有大量,定是不会与奴家一般见识的,小小姐想要什么款式的成衣,只管随奴家来就是,奴家定会对小小姐毫无保留!” 第七十六章:老板娘的家事 杨锦帆装作一副自己不情愿却被老板娘的真诚打动了的样子,磨磨蹭蹭一步三思索地才在老板娘的盛情邀请下跟着上了二楼。 到了店铺的二楼,杨锦帆粗略地扫视了一圈。 这里的衣服布料及花纹还有做工都比一楼的好很多了,只是衣服的款式略显单一,并且一律皆是短衣,没有长衫和长袍。 杨锦帆好看的秀眉微皱,二楼是比一楼宽敞亮堂一些,只是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一股子霉味,老板娘转过身来兴致勃勃地要和杨锦帆介绍成衣的款式和价格,却见杨锦帆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环胸,一双圆润的杏眼略带不满地盯着她。 老板娘吓得拿手绢的纤手一抖,神情颇为紧张。 开春以来,江南多雨水,店里的客人本就不多,许多积压的衣物都已经发霉了,账簿日日入不敷出,她愁都快愁死了,哪里还有心思打理衣物? 原先她也没太注意,如今再次来到二楼,她也感觉到了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面颊微红,颇为尴尬。 她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杨锦帆,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咳咳,小小姐恕罪,奴家跟小小姐说实话吧。开春以后,奴家这店里的生意实在不景气,尤其是镇上最近新开了一家品衣阁,款式新颖,花纹多样,绣工也顶好,据说总家是来自上京,服饰都是上京里流行的款式。原先奴家的店还有几位常客会来,可以勉强维持生计,可现在熟客也不来了,奴家店里已经有两个月没开过张了,奴家心里急得慌,整日里忙着想办法,没有分出多余的精力来管理店铺,若是怠慢了小小姐,还请小小姐原谅。” 说到上京,杨锦帆来了兴趣。 “上京?” “回小小姐,是啊!” 老板娘无奈地答道,语气颇为不甘。 提起品衣阁,老板娘简直牙齿都要咬碎了。 人家总家是上京的,后台硬,人家衣服款式多而新,那是人家本事,但品衣阁东家也忒不地道了些,不仅承包了镇上所有布料顶好的布庄,还挖走了绣坊手艺顶好的绣娘,品质最好的针线也被垄断了。 他们这些小本生意的店只能轮到那些质量不好的次品,店里成衣的品质上不去,就只能卖一些普通人家能穿的衣服,但是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添两件新衣的,久而久之,连人家之前挺给面子的熟客也不愿意来了。 杨锦帆看着老板娘面露难色,心里大概有了点数,便开口说道。 “老板娘,就算生意难做,也不应该自暴自弃啊。你看你本就因为生计犯愁,这么一疏忽又放霉了许多衣物,岂不是又得损失一份财产?” 老板娘由衷地点头,谁说不是呢! 只是找不到应对的办法,她着急啊,店铺开不下去大不了关店回家种地,可她家那死老爷们欠下的一屁股债可怎么还得起啊? 若不是她身体不行不适合生育,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他们也舍不得自己这样的情况嫁到别人家去遭罪,索性就将招了一个女婿上门。 她家男人当时已没了双亲,略读过几本书,能够识文断字,模样也算生得俊俏,只是囊中羞涩吃不起饭,听闻徐家招女婿,想也没想就来了。 当时他口口声声说不在乎有没有孩子这件事,她觉得小生斯斯文文模样也俊,当是良配,于是脑子一热便嫁了。 后来她爹娘相继离世,不算大但也不小的家业便交给他们夫妻俩来打理,那死老爷们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先是整宿在他那些个朋友家里吃喝玩乐,美其名曰吟诗作对,后来便愈发嚣张,整日去窑子里找女人,趁她不注意便变卖她的地产商铺换钱去消遣,最近还染上了赌博,那死老爷们一副理所应当地回家要钱,她要是不给,第二天就会有人来堵门追债。 她实在没办法,只得变卖家财来为他填补这个窟窿。 眼看着家产越来越少,渐渐只剩下这一间成衣铺,她急得嘴里都起了好些泡,吃是吃不好,睡是睡不着,头发也掉得厉害,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成衣铺原有的生意也被人抢占了去。 老板娘像是打开了一个宣泄情绪的阀口,对着杨锦帆叙说自己的遭遇,控诉她那男人如何的无情,说着说着还落下泪来。 杨锦帆仔细地听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便问道。 “既然是你徐家招赘来的,如今又是你在掌家,怎的不干脆点休了这败坏家风的男人?也省得自己心累。” 老板娘用手绢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说道。 “小小姐是不知道奴家心里的苦,奴家也想过大不了一封休书丢给他,自己也捞个清净。只是奴家一无一儿半女傍身,二无生育之能,三已容颜老去,奴家……奴家实在怕无人相伴,孤老无依。索性就留着他吧,即使德行不好,好歹也是个伴不是?” 杨锦帆对于别人的选择也不好大表达什么,耐心听完老板娘的故事,便让她去拿几套没发过霉的成衣来,不论尺码,她照单全收。 老板娘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去寻,虽然杨锦帆话是这样说,但她还是多找了些符合杨锦帆身形的衣物一并抱着过来。 杨锦帆接过衣物,一件一件地翻开打量。 嗯,不错,有符合王氏穿的衣服。 “再去拿几套男装过来,尤其成年男子穿的那种。” 男装? 老板娘疑惑,小小姐一个女儿家,竟还需要男装,难不成是给家里父兄穿的? 但大户人家也穿这种衣服? 想到这里,老板娘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杨锦帆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会那么小一个独自来买衣服? 杨锦帆盯着老板娘的脸,在坐在一旁默不作声,老板娘虽心中有惑,却也没有多嘴问。 待衣服找来,杨锦帆再次一一看了一遍,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大喜过望,伸手接过银票,却听见杨锦帆冷幽幽的声音响起。 “这些衣服肯定用不了一百两,剩余的算是对着店的投资。” 第七十七章:细谈 “投资?” 老板娘属实震惊,这是什么意思? 杨锦帆注意到老板娘疑惑的眼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咂巴了一下唇,笑着改口道。 “哦,我的意思是,你最近店里没什么客源,生意也不景气,有许多需要用钱的地方,而我愿意出钱成为你店里的东家之一,怎么样?” 说罢,杨锦帆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小手拿着银票往面前的茶桌上一拍,豪气干云。 老板娘微微倾身凑近一看,吓得双脚一软,险些就要栽倒下去。 一千两银票! 这是哪家的千金,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票! 这可是在繁华地带才有机会见到的面额,这个偏僻的小镇竟然也有! 杨锦帆眼疾手快起身过来扶了她一把,她终是站稳了。 这一扶,杨锦帆捏着她的手腕,眉头皱成了“川”字。 直到老板娘都站稳脚了好一会儿,杨锦帆依旧没松开手。 “多谢小小姐,奴家没事的。” 老板娘试探性地说了这样一句,杨锦帆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老板娘可是不愿意?” “愿意愿意,奴家但凭小小姐差遣。若是小小姐不嫌弃,奴家这就把店铺的地契拿来给小小姐,以后小小姐就是奴家的东家了,只是奴家愚钝,实在不知店铺现在的情况该如何挽回。” 说罢,转身便要去寻地契来。 老板娘羞愧扶额,从今以后她唯一的店铺也是别人家的了,若是她爹娘泉下有知,定是要怪她不孝的,可她也实在没办法了。 店铺确实需要大量钱财来维持,她手头正紧,焦头烂额之际,有人主动送钱来了,一出手就是一千两,她如何能不心动? 她再对不起爹娘也得先活下去不是? “嗯,地契的事先不急。我且问你,你小时候是否落过水?” 杨锦帆点点头,当是同意了老板娘说的话。 拿了地契,这家店以后就是她的了。 “啊?” 老板娘今天真是惊讶连连,面前的女娃一看也才六七岁大小,该是最不谙世事之时,不仅能拿出如此大额的银票,竟还能瞧出她曾落过水? 杨锦帆对于老板娘脸上的表情都习以为常了,她耐心地再解释了一遍。 “你方才说你是因为身体不好不能生育,你爹娘怕你受委屈才招了赘婿,那我问你可是因小时候落过水,身体受寒所致?” “小小姐怎知?” 她仔细回想了自己刚才说过的所有话,她没提及过自己落过水啊! “方才扶你时碰到了你的脉搏,便知晓了你多年未曾有孕的原因,除了身子受过寒之外,你还有脾虚,气血不足,容易疲惫犯困,四肢乏力,是与不是?” 老板娘久久未回神,实在是小小姐说的太对了,她也曾私下了寻过不少郎中,只是其它的病好治,受寒这事却是落下了永久的毛病。 她家那不争气的男人又时常气她,她管理铺子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去管自己身上的毛病? “是,小小姐说的与郎中说的别无一二!” 她娘与她说过,她在两岁时的寒冬不知怎的就跌入了自家的湖中,还好路过的家丁发现得及时,将她从湖中捞了上来,才得以保住一命。 后来她病了许久,郎中说受了寒再不能生育了,身子骨也不大好,稍不注意就会生病。 她娘得知情况后哭得死去活来,她爹也震怒下令彻查全府,最后查出是她爹的妾室多年无所出,嫉妒她娘生了女儿,夺走了她爹的全部宠爱,便想害死她。 她爹懊悔不已,命人将那妾室打了一顿板子还扭送了官府,此后她爹再也没纳过妾,一心一意对她和娘。 以前她总是认为自己和娘是因祸得福,现在想来,皆是满满的遗憾和不值当啊! 杨锦帆得到肯定的回答,扬起小脸,笑得神秘。 她压低音量:“我能治。” 轻飘飘的三个字在老板娘的耳畔无限萦绕,就像魔咒般挥之不去。 鬼使神差的,老板娘猛地双手抓住杨锦帆的手臂。 “小小姐说的……可真?” 她做梦都想治好自己的身子,做梦都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哪怕她家那男人如何没出息,她也还有孩子作为依靠,奈何多年寻医遍天下也未能如愿。 杨锦帆慵懒地点点头,笑得自信而轻松。 此刻的她在老板娘眼里不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而是她的救世主。 老板娘撩裙摆作势就要跪下去,杨锦帆赶紧制止了她的动作。 “老板娘先别急着跪我,这病治是能治,不过作为店铺的东家,我也是有条件的。” “小小姐啊不对,小东家只管吩咐就是,只要能治好奴家的病,奴家定当在所不辞。” 老板娘眼神放光,连忙表忠心。 “当真?” “自然是真的,若能治好这病,小东家便是奴家的再生父母!” 理智告诉她本不应该相信一个小孩子说的话,毕竟经验老道的郎中都没办法治好她的病,哪怕她曾去过上京求名医,得到的结果也只是能改善而并非治愈,而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却信誓旦旦地说能,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明白不该轻易相信。 可直觉告诉她,她今天遇到的不是一般人,而是能改变她人生的贵人! 反正店铺也没了,男人也不着家,她也没什么依靠,倒不如赌一把。 杨锦帆笑意更浓,若不是小孩身体限制了她,此刻在老板娘面前的应是一位自带上位者气息的天才医者。 “好,老板娘既然这般诚心,我自然会说到做到。那么条件一,去赎回你徐家之前的产业,能赎回多少是多少,布庄和酒楼顶顶要紧。” “条件二,雇一些能打探消息的人暗中帮我寻找一个人,待会儿,我会将那人的画像给你。” “条件三,”杨锦帆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点头如捣蒜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回过神便对上了杨锦帆不怀好意的笑,她莫名抖了一激灵。 第七十八章:要她休夫 杨锦帆见她懵圈的反应,继续说道。 “条件三嘛,就是休了你那啥用也没有的废物相公,万般不能让一个永远填不满的吞金窟窿影响到我的店。” 老板娘犹如晴天霹雳,直接跪了下去,急急说道。 “小东家不可!” “不可?为何不可?你方才不是与我说,自己也曾想过要给他一封休书吗?这样的男人,有何可留恋的!” 老板娘面露心虚。 话虽如此,她是恼于他的那些荒唐行径,可到底夫妻多年,她想求小小姐治好她不就是为了能和那男人留下一个孩子吗? 若是休了男人,那她就算治好了身体也不会有孩子了呀! “小小姐……” 老板娘乞求的目光看向杨锦帆,希望杨锦帆能收回第三个条件。 杨锦帆将她扶起来让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你心中有不舍,可是为了那样一个人毁了你爹娘就给你的家业,真的值吗?你爹娘就是为了不让你受委屈,才招人入赘的,那他们的初心就是你不受委屈,至于赘婿,只要听话,谁不可以?可如今你仔细想想,自你爹娘走后,你哪次没受过委屈?” 老板娘垂眸不说话,脑海里不停地回忆起之前被人追债、和男人说不上两句就互掐的场景。 她身为徐家嫡女,是徐府唯一的孩子,她的闺名叫雨湘,父母希望她一生平安健康快乐,可是她这一生身体有损不健康、被人追债不平安、夫妻离心不快乐。 杨锦帆也不催促,安静在一旁等着老板娘做定夺。 她能从老板娘的脸上看到一切的情绪,有留恋,有纠结,有愤怒,有不甘,有愁苦,有忧虑,有委屈,有遗憾,有后悔,有疲惫,还有一丝想放弃的松动,唯独没有欣喜和快乐。 你看,就算是富家小姐,就算能继承偌大的家业,就算她在女儿家时受尽宠爱,就算她曾有人为她保驾护航,可选错了人,哪怕她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性都自由,她还是不能完全掌控好自己的人生。 封建礼教的确是束缚人们的枷锁,但真正套牢人们的还是人们自己的内心。 就老板娘的情况而言,她完全可以及时止损,这个不知名的朝代虽然封建,但是允许女子再嫁的,若是她再嫁,怕是多少年轻公子翘首以盼呢。 毕竟人美温柔大气,还有钱又有能力,谁不喜欢? 没孩子的问题难解决吗? 不难,只要她不是执着于是不是自己生的,直接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养大也不是不行。 可问题就在于,老板娘自己内心和行为都做不到断舍离,且一直执着于拥有一个自己生的孩子,这就是她无形中给自己上的枷锁。 “小小姐,奴家真的……” 她思索了片刻,正要开口和杨锦帆再协商协商,就听到街上传来一群嘈杂的声音,其中有一道声音她就算是不看窗外也能认出是谁。 杨锦帆秀眉一挑,真巧啊,好像也有她熟人在哦! 老板娘一下子火气就窜上来了,用力一甩手中的绢帕,走路带风地来到临街的窗户旁,听着外面的一群人的吵闹,她准备猛地推开窗户看看外面那蹬鼻子上脸的死男人。 杨锦帆快步上前拦住了她,她压低音量问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听那声音是朝着这边来的,瞧你的反应,该是有你那整日不着家的夫君了吧?” 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明知故问。 杨锦帆有意无意地勾起老板娘的难堪,点到为止。 别说她不道德,收买人心嘛,没有点手段怎么行? 老板娘难为情地长叹了一口气,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她这还没外扬呢,家丑都闹到大街上去了。 她还是暂时忍住了火气,皱着眉头轻轻打开窗户一角,因着视觉差异,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场景,而里面的人却能将街上的场景尽收眼底。 这条街全是布匹成衣的冷店,最近又被品衣阁抢了不少生意,实在冷清得可怜。 而现在大街上突然有人大声喧哗,还是那种与花街柳巷沾边的风流债事,店家纷纷跑出来看热闹,更有甚者还自带小凳和瓜果,眼睛瞪得贼亮,脖子伸得老长。 “梁郎君,梁郎你说过的,你会来给奴家赎身,郎君可要说话算数啊!” 娇俏的女音唤得男人浑身酥痒,大街上的女家皆朝那狐媚的贱人投去白眼。 呸! 不要脸的贱人,勾栏院中的贱货,还妄想登堂入室,哪里来的狗胆? 偏女人唾弃的,男人却是喜欢得不行,尤其这位被女子挽住手臂的梁郎君。 “好妹妹,我这不就是来兑现承诺了吗?日后跟着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这不就带你来取钱了嘛!” 男子拍着胸脯保证,手里牵着女子不算细腻的手,呵护备至的模样,油到了一种境界。 后面紧跟着他俩的妈妈桑脸上的讥讽和不屑,连在二楼的杨锦帆和徐雨湘都看得一清二楚。 妈妈桑的身后跟着三名壮汉,各自手里都抄着家伙。 “梁公子,不是我要逼你这般,实在是七天的期限已经到了,我快活楼也要做生意的呀!平白无故养个闲人吃那么多天闲饭,妈妈我仁至义尽了。我们平头百姓还要靠自己吃饭的,没的理养一个闲人,谁都不像梁公子这般好命,能被徐家大小姐看上!” “哈哈哈哈!” 大街上爆发出一阵哄笑,经久不落,人们看笑话看得津津有味。 徐家以前可是江南以南一带有名的富户,可惜徐家眼瞎,看上了一个干啥啥不行,吃软饭第一名的落魄书生。 第七十九章:理直气壮的怂 被唤作“梁郎君”的男人颇为得意地朝街上吼道,生怕街头巷尾的人听不见似的,吃软饭的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整个镇上也怕只有他一人了。 妈妈桑眼含轻蔑,这样的男人也配称之为男人?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徐家究竟看上他什么了,更想不通为何徐家大小姐宁可牺牲自己偌大的家业也要为这破男人兜底。 杨锦帆透过窗沿边瞥见了那男子的长相,心底涌起一阵恶寒。 就这还是徐雨湘口中说的长得还算英俊? 男子身量只浅浅比几乎挂在他身上的陈氏略高一点,五官单独拎出来的话也还算好看,但凑在一起就是普普通通。 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细看能叫人看得出脚步有些虚浮,两只眼睛下的乌青不免让人怀疑他还能有几日活头。 身上那一身白锦衫也污浊发黄,他身边的陈氏一边甜腻地喊着“梁郎君”,一边在男子看不见的角度强忍住胃下的翻滚。 若不是这男人承诺帮她赎身,打死她也不会委身于他。 杨锦帆不可思议地看了徐雨湘一眼,似乎在问“你看男人的眼光就这?”。 徐雨湘接收到杨锦帆眼神里的戏谑,脸上实在没光,羞得通红,手中的绢帕搅得将手都勒出了几条红痕。 丢人,实在丢人! 耻辱,实在耻辱! 她眯着凤眼仔细打量那死男人身旁的女子,年龄与她不相上下,身量和容貌都是远远不及她的,一副妥妥的村姑长相,再配上一副甜得发腻的嗓音,她简直鸡皮疙瘩都抖落一地了。 这就是那死男人光天化日之下不顾及她的面子也要为其赎身的人?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杨锦帆欣赏着徐雨湘的表情,瞅准时机再添一把火。 “诶,那女子不是一乡下妇人吗?听说可是个好生养的,为她夫家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和一个丫头呢,三个孩子都十多岁了。后来因为行为不检点被夫家休弃,没想到竟来了这儿!” 徐雨湘听到杨锦帆的感叹,心头如遭雷击。 “小东家如何得知?” 杨锦帆呵呵一笑,说道:“哦,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就我有一乡下朋友,前几日来探望我,与我说了他们村里的许多趣事,对这件事映象颇深。我曾去过朋友家做客,与那女子有过一面之缘,如今仔细想来,应当就是那女子无疑。” 无中生友的事她可太熟练了! 徐雨湘正在气头上,心思全然停留在街上那对狗男女身上,哪还有理智去思考杨锦帆话里的真实性? 这下好了,一个给别的男人生过三个孩子,还与别人有染的贱女人也能骑到她头上来。 她堂堂徐家继承人,也有一夕沦为全镇笑柄的时候。 这一切全是拜那个贱男人所赐! 这时,一楼的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砰!” 徐雨湘下意识地往楼梯口望去,她邀请杨锦帆上来时为了防止有人打扰,特地关上了门。 敲门声响了一阵,敲门的人见没人来开门,便后退到街中央,扯着嗓子大喊。 “夫人,夫人我回来了!你的夫君梁君回来了,我知道你在里面,夫人你开开门好不好,夫君这回是真的知错啦!只要夫人再给我点钱,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夫人一人啊!” 喊了一会儿,男子又上前去将门敲得“砰砰”响。 街头巷尾的人纷纷朝男子投来白眼,就这厚脸皮的程度简直绝了! “嘭!” 二楼传来一声响,街上众人纷纷抬头,徐家成衣铺的二楼被人打开了一扇窗,颇有怒气。 哟! 这不就是美名在外却对废物相公一忍再忍,忍到家业都败光了的徐家大小姐嘛! 男人们在想不通那姓梁的为啥这般好命,女人们也想不通徐家大小姐究竟喜欢那姓梁的啥。 徐雨湘在掀开窗户之前深吸了一口气,索性豁出去了,她徐家的脸都被她和那死男人丢尽了,她还顾及个什么劲儿? 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得了,如今唯一的家业也被她转让了出去,她早就没脸去见徐家的列祖列宗了。 男子抬头望见冷眼盯着她的徐雨湘,傻傻地露出一笑,差点让徐雨湘吐出来。 陈氏抬头瞥见那位美丽的女子,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 若不是为了自己能赎身,打死她也不敢来挑衅这自带气场的女子,好似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这样的女子生来便娇生惯养,那刻进骨子里的娇贵是她这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 徐雨湘将街上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这些人拿她当茶余饭后的笑柄,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徐家虽落没,表面功夫别人还是愿意装的。 “夫人,夫人你看夫君回来了,我就知道你在,快给我开门呀夫人!” 男子还在叫得欢快,双手使劲儿地挥舞,按以往的经验,夫人肯定会马不停蹄地给他开门。 而今天,徐雨湘只是冷眼看向他,丝毫不为所动。 “今日,我店里有贵客在,什么风将妈妈您吹来了?” 徐雨湘直接忽略掉男子,向站在街上仰头上望的老鸨问道。 老鸨也听有贵客,心里也在掂量分量。 徐家老爷还在时,生意从江南一带一直做到了上京,保不齐就与哪位达官贵人有交情。 如今徐家虽不如从前,到底徐家老爷生前积攒的人脉还在,莫非是有人寻来了? “大小姐莫怪,实在是梁公子他未付老身银两,老身干的也算是正经生意,虽上不得台面,但也要吃饭的呀!” 老鸨赶紧出言将自己撇干净,钱得要,徐家也不能得罪。 梁君一听,脸就垮了下来。 徐家家业尽数卖出,那两个老东西也早就下黄泉地狱了,哪里还会有什么贵客? 分明就是不想给他开门想的借口! 梁君一咬牙,径直往地上跪了下去,理直气壮地朝二楼吼道。 “既然夫人这般心狠,扔下夫君一人,那我今天就跪死在这里,也好让夫人捞得个清净!” 这一跪,惹来众人一阵唏嘘。 该说他勇呢,还是说他怂? 第八十章:愤然休夫 梁君嘴上喊着徐雨湘心狠,内心里骂得更狠。 若是放在平时,他还没跪倒地上,徐雨湘就已经心软得不行了。 今日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不仅让他在众目癸癸之下跪了,虽然没多大会儿,但他膝盖都跪疼了,而徐雨湘只是冷眼看着他,没有任何下文。 不对,她根本就没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眼神一直盯着他身后快活楼的老鸨和那三个手持家伙的壮汉。 梁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日的徐雨湘态度格外冷淡,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索性是他做得过于落了她的面子,与平时吃喝玩乐欠债不一样,今日他要为另一个女人赎身,一个承诺给他生大胖小子的女人。 良久,徐雨湘瞥见梁君跪得龇牙咧嘴,唇角扬起一抹讥讽。 也是,为了拿钱,她不开口让起来,他是不敢起来的。 徐雨湘纤细白嫩的手里优雅一甩绢帕,这才幽幽开口道。 “妈妈莫不是老糊涂了,冤有头债有主,该是谁欠的债便去找谁要,怎的会闹到我徐家成衣铺来?奴家也不是要让妈妈难做,今日有来自上京的千金来我铺子里做客,妈妈带着一群人来这般闹腾,实在有失体面。” 老鸨一脸懵圈,说什么也不是,似乎在震惊徐雨湘如今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梁君仗着徐家的势为非作歹,徐家大小姐连一句苛责的话都没有,照单全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啊! 徐雨湘看见老鸨的反应,抬了抬精致的下巴,继续说道。 “当然,奴家也没有刻意为难妈妈的意思,毕竟不知者无罪。不过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奴家也要当面给大家一个交代,给快活楼一个交代,给我铺子里的贵客一个交代,以免平白扰了诸位的雅兴,让诸位觉得是我徐家的家风有问题。” 陈氏缩进了无人注意的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着徐雨湘温柔且有锋芒的话,她只觉得心慌,不知今日的选择是对是错。 可她已经被夫家休弃,被莫名其妙冠以偷男人的罪名,厚着脸皮回娘家也被赶了出来,熟悉的村庄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她没有退路可言了。 若是当初没有被那个小野种算计,她哪里会过成今天这般鬼样子? 越想她越恨,可惜恨也无用。 被特地点名的妈妈桑也暗中白了陈氏一眼,心里将梁君和陈氏骂了个狗血淋头,人家都发话了,她还能不说两句咋滴? 徐家虽然落没,有多少达官贵人在暗中帮忙拉一把,她也不得而知,没必要得罪徐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鸨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目光说道。 “大小姐言重了,是老身考虑欠妥,还望大小姐莫要计较颇多。只是我等实在心急,我快活楼说到底也不过是小本生意,楼里的各位姑娘都是凭本事吃饭,一时间确实养不起这样一个闲人,大小姐能赏脸给老身一个交代,老身不胜感激。” 徐雨湘回头往屋里与杨锦帆交换了一个眼神,杨锦帆微微一点头,徐雨湘继续开腔。 “今日叨扰各位,是我徐家的不是,徐家子也想请各位帮忙做个见证。” 她居高临下地扫过大街上的群众,眼神中带着坚定与决绝。 “兹有徐梁氏,不守妻主家规,肆意玩乐,妻主对其容忍无度,仍不见其悔改,今与烟花女子有染,欲逼妻主为其女子赎身,败坏夫德,今徐家子徐雨湘情愿立此休书,任其改婚,永无争执。因徐梁氏未曾入徐家族谱,恐后无凭,特请众乡亲做以见证,并立文约为照。” 话音未落,街上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上一刻还仗着徐家大小姐的爱护恃宠而骄的梁君,这一刻竟然被休了?! 而且还是徐家大小姐当着众人的面,半分情面未留的亲口念出来! 跪在地上的梁君听到徐雨湘的话,恍若五雷轰顶,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 徐雨湘一只下不了蛋的母鸡,怎么会舍得休了他? 休了他,她以为谁还会要一个压根儿生不了孩子的人? 他要问问她为什么! “夫人,我是梁君啊夫人!夫人怎么就要抛下梁君不管了呢?梁君到底做错了什么?!” 瘫在地上的梁君几乎嘶吼出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不知道的人见了他这副模样,怕是都会以为真正受委屈受欺负的人是他。 徐雨湘对于梁君的话充耳未闻,她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呕吐出来。 她徐家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千挑万选让这样的垃圾进了门,祸害得徐家支离破碎? 好吧,就算真是徐家上辈子造的孽,那这辈子,这一刻,也该结束了。 徐雨湘深吸了一口气,当着众人的面转身朝向屋里,恭恭敬敬地朝屋里行了一礼,面带敬意地说道。 “奴家多谢小小姐眷顾,劳烦小小姐为奴家写下文约书,奴家不胜感激!” “嗯。” 一声辨不出喜怒的女声娇娇音响起,赚足了人们的好奇心。 呀! 还真有贵客啊! 接着徐雨湘恭敬地伸出双手,一直嫩白柔荑拿着一张刚写好的文约书递到徐雨湘手中。 由于窗户视野的限制,许多街上的人们只是浅浅看到了一只白嫩得出奇的小手,大部分的人是什么也没看到。 除了徐雨湘,没人知晓这位“上京贵客”的尊荣。 老鸨被吓得抖了一激灵,还真有上京贵客! 看来她猜得没错,徐家只是表面落没了,真正的实力还掩藏得深着呢。 完了! 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一波操作绝对把徐家得罪了! 第八十一章:达成协议 你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八十一章:达成协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路遇李铁柱夫妇 杨锦帆乖巧地点点头,答应道:“好!都听师父的。” 说完,杨锦帆跑到钱沁怡身边,亲昵地拉起她的手,四处看了看。 钱沁怡也眉眼含笑地看向她,师妹让人担心是真的,调皮是真的,但惹人喜爱也是真的。 杨锦帆开口问道:“沁怡姐,你和师父没寻到君哥吗?他就在咱们吃馄饨那里对面的客栈二楼啊!” 钱沁怡拍了拍杨锦帆白嫩的小手,让她安心。 “师妹放心,我记得的,我回药铺寻了师父就往黑衣人晕倒的那条街过去,结果发现那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我便想起了咱们吃馄饨时瞥见的那个奇怪的少年,直觉告诉我君哥该就是寻着他去了,便带着师父过去了,发现君哥真的在那里,还和那个怪异的面具人是旧相识。师父没看见你,我们就出来寻你了。” 钱沁怡的一番话,杨锦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被黑衣人堵截的时候,好像没有什么标志证明就是那面具少年追杀的他们,幸得钱沁怡聪明。 “好了,既然找到了你,那就随我去逛逛吧。正好为师也要给你们夫子添置些衣物和其它用品。” 说罢,顾定裕走在前面,示意两个小丫头跟上。 钱沁怡接过杨锦帆手中七零八落的衣物,边走边帮忙整理抱在怀中。 “师姐,那君哥怎么不来呀?” 杨锦帆靠近钱沁怡小声地问道。 “君哥说那面具人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以后要留下来跟咱们一起住,也要和咱们一起读书呢。那面具人行动不方便,师父便让君哥去准备马车和一些生活用品了。等咱们置办好了给夫子的东西,就回去跟君哥他们汇合,然后一起回村。” 钱沁怡一五一十地将刚才的事讲给杨锦帆听,自从到了顾家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好了,她还结识了那么多善良的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敢说话的小女娃了。 师父、君哥、师妹、王婶子,还有女夫子,都是好相与的人,但那个面具人…… 钱沁怡回想起刚才进入客栈时,见到那位少年的脸,她不自觉地抖了一激灵。 少年长得极致好看,眼角的朱砂泪痣耀眼夺目,叫人一眼难忘。 除了君哥外,他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了。 只是那面具人眼神阴郁,脾气也暴躁,对除了君哥以外的人都像只刺猬,防备心太重了,怕是个不好相处的。 她不喜欢。 还是君哥和帆妹妹好。 杨锦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两个小丫头在后面窃窃私语,根本没注意到顾定裕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了。 杨锦帆径直撞上了顾定裕的背,撞得她鼻尖生疼,眼睛都滋出泪花。 “师父您干嘛突然停下?” 杨锦帆揉着撞疼的小鼻子,边揉边抱怨。 身旁的钱沁怡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抬头看。 待疼痛感有所缓解,杨锦帆才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边走边哭,引得路人频频观望。 那背上的女人好像是得了重病,昏迷不醒。 “铁柱叔?” 杨锦帆呢喃了一句,顾定裕跟着“嗯”了一声。 是李铁柱背着他媳妇林氏,边哭边走,边走边哭。 三人见情况不太对,立即加快脚步上前走到李铁柱面前。 “铁柱叔,你怎么在这?是林婶子出了什么事吗?” 杨锦帆率先出声询问,顾定裕也出声问道。 “是啊铁柱兄弟,到底怎么啦?怎么就你自己背着媳妇过来,也不见借辆牛车赶着来?” 李铁柱扯过衣袖胡乱擦了擦眼泪,看清面前的三人是谁,膝盖一软便要背着林氏跪下去。 见到能救命的人,李铁柱实在绷不住了,哭得比之前还大声。 “顾郎中,顾郎中救救我媳妇吧!求求顾郎中救救我媳妇吧!求求你了!” 顾定裕赶紧拦住他的动作,看了一眼他背上的林氏。 “有话你好好说,我听着呢,弟妹身体有恙,咱不搞这些虚礼。” 说罢,李铁柱停住了下跪的动作,偏着头向背上的林氏喊道。 “媳妇,媳妇你别睡啊!坚持住,咱们见到顾郎中了,媳妇听话别睡啊!” 第八十三章:事出有因 顾定裕暂时也想不出解决的法子,听到杨锦帆的声音,抬起头接过她端过来的水,让李铁柱喂给林氏喝。 李铁柱犹豫了一秒,还是听顾定裕的,将水端到林氏嘴边。 今早上他发现林氏昏迷时试着喂过水,可是一滴也没喂进去,全洒了。 这碗水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出乎人意料的是,林氏的唇接触到水时竟主动将嘴微微张开。 李铁柱见状,一只手托起林氏的背,另一只手端起碗又凑了几分上前,林氏眼睛是闭着的,嘴巴却是在机械性地吞咽。 顾定裕紧锁的眉头终于有了一丝舒展,能喝进水就能喂进药,好事儿! 一碗水很快就喂完了,李铁柱小心翼翼地扶林氏躺下,林氏的呼吸渐渐开始平稳了,不像之前那般时有时无,时强时弱。 杨锦帆见林氏情况有所好转,打开放在一旁的药箱,取出里面的银针,过火消毒之后递给顾定裕。 顾定裕瞥见递到他面前的银针,有一瞬间的发懵。 这是在告诉他可以施针啦? 顾定裕侧头对上杨锦帆专注及肯定的眼神,毫不留情地朝她翻了一个白眼。 杨锦帆不明所以,以为是顾定裕是嫌弃她哪里做得不对,又麻溜地取出几根银针过火消毒递了过去。 顾定裕:“……” 她是师父,还是他是师父? 顾定裕负气一甩衣袖接过银针,往林氏身上戳去。 杨锦帆无奈一耸肩,她做得还不够好? 她做得十分完美,全程站在顾定裕身后的钱沁怡目光就没从杨锦帆身上移开过,眼珠子都快冒星星了。 但就是做得过于完美,才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有的时候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完美得不真实。 确切地说,是不符合常理。 一个七岁的小孩竟然比行医多年的神医还有准头,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杨锦帆一边帮顾定裕处理银针,一边收拾药箱,全程没抬过几次眸。 顾定裕会起疑是必然的,但从顾定裕答应收她为徒的那一刻起,别人只会将她这些“怪异”归功于顾定裕的教导。 而对于顾定裕来言,质疑杨锦帆就是否定自己的能力。 这一波,顾定裕属于是有苦不能言了。 半个时辰之后,顾定裕将林氏身上的银针全部撤出,嘱咐李铁柱扯过床榻上的棉被将林氏覆盖严实。 “铁柱兄弟,弟妹没事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安稳着呢,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醒来。现在能否与我详细说说,本来一个小风寒,怎会拖得这般严重,若是今天再迟一炷香的时间,弟妹和孩子怕是……都难保了。” 杨锦帆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李铁柱,她没给林氏诊过脉,不知晓她的真实情况,听到顾定裕的话,震惊不已。 顾家医铺就在村里呀,铁柱叔不想着带林氏找顾郎中看,要想方设法地背到镇上的医馆看? 想到这里,杨锦帆脑海里忽然想起不久前她和王氏走夜路的路过李家时的情景。 难道与家里有关? 顾定裕也满腹疑惑,别人不晓得他跟李铁柱的关系不错,李铁柱自身是晓得的。 他若是将媳妇背来让他看,他不会收他一分诊费,还保证将病治好。 提及事件背后的原因,李铁柱面露难色,眼眶再次泛红。 踌躇了一会儿,似乎不好说出口。 钱沁怡倒是大概猜到了,周家老太是个典型的长舌妇,不仅去杨家挑拨过王婶子和杨老太的婆媳关系,照样挑拨过林婶子和李家老太的婆媳关系。 除了这两家,周老太几乎挑拨过村里没男娃子的媳妇和婆婆的关系,因为她娘没给周家生下儿子,所以她不高兴,也见不得别人家关系和睦。 男儿有泪不轻弹,能将老实善良的铁柱叔逼到这般地步,除了家里的父母兄弟,怕是没别人了。 李铁柱不想让顾定裕担心他,但这些话憋在心里他实在不舒坦。 “顾大哥,俺不是不想带着媳妇去找你治病,媳妇怀了身子,又染了风寒,我比谁都着急。只是周老幺他娘隔三差五就来俺家同俺娘说生不出儿子的女人都是白眼狼,生的闺女都是会撕人肉的,让我娘千万要防着我媳妇和我两个闺女,动辄就打骂。他娘还说,凡是跟顾家关系好的,都是些丧门星,他老伴就是进了顾家的门,才被坑了的,还说……顾郎中就是煞星,害得他们周家妻离子散。周老幺病好了之后,还是整天留恋赌场和窑子,不着家,他娘说这一切都是顾家害的。” 周家老娘一张嘴白的都能说成黑的,顾大哥这样好相与又有本事的人,十里八乡哪个不敬着,偏就周家事多,还诋毁人家。 李铁柱说起这事,顾定裕还没生气,李铁柱自己都气得不行,替顾定裕感到不值,救了他家那丧良心的儿子,还落不得一句好,该的他周家散架。 他继续说道:“他娘时常露出手臂上的伤,那里缺了一块肉,伤口虽止住了血,疤却是骇人得紧。村里人也都知晓她的伤是怎么来的,俺娘就对她的话不曾怀疑过,俺媳妇得了风寒,她时时盯着,俺也不敢带着媳妇去找顾大哥看病,怕再连累了顾大哥,只能拼命攒钱带媳妇来镇上的医馆。今早俺起床准备下地,唤了媳妇几声,没见到媳妇有反应,赶紧背着媳妇去了医铺,三嫂子告诉俺,大哥你带着孩子们来镇上了,还借了村长家的牛车,俺就背着媳妇跑来了。” 听完李铁柱的话,三人均不是滋味,周家的老妖婆差点害了两条命啊! 顾定裕更是五味杂陈,李铁柱与家里的关系紧张,不仅仅是因为他家没有男娃子,还因为李铁柱为人老实可欺,兄弟们看不惯他跟别人家的关系好。 杨锦帆回想起之前李铁柱还帮她找里正来着,找这种情况,他回去因为这事肯定又被挤兑了,真是苦了他家的媳妇和丫头了。 “铁柱叔,你糊涂啊!林婶娘还怀着身子呢,你不能总想着别人,而耽误了大事啊!何况林婶娘还怀着身子呢,月妹妹和星妹妹才多大,哪里经得起折腾?” 第八十四章:来到品衣阁 李铁柱现在想来,也后怕不已。 他自己的力量太过薄弱,既护不住自己的媳妇孩子,也无法避免不拖累别人。 他真没用。 杨锦帆看穿了李铁柱的难过和自责,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语气瞬间缓和了不少。 “铁柱叔,你也不要太自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定会有法子护得住婶娘和妹妹们的。婶娘现在没什么大碍了,你就在医馆里先陪着她,我们去采买点东西,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杨锦帆说完,顾定裕也站起身。 “铁柱兄弟,就放心地在这儿守着弟妹,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就去医馆正堂里请坐堂郎中过来瞧。不用担心诊费的问题,我和医馆的坐堂郎中有些交情,你且等着我们回来就是。” 李铁柱听到待会儿和他们一起回去,还不用操心诊费的问题,心里不知该怎么拒绝。 让他娘看见他和顾大哥待在一起,指不定又要如何诋毁顾大哥呢,至于诊费,他会想办法还上的。 顾大哥救了他媳妇孩子,这份天大的恩情他已经受之有愧了,哪里还能让顾大哥白忙活,顾家人也要吃饭的呀! 李铁柱刚要开口说诊费的事还是要算的,顾定裕直接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边走边说道。 “要是觉得亏欠,每日帮我割一捆嫩草放在我家墙角就行,最近有朋友来做客,骑来了一匹马在后院养着,我整日里要看病,实在抽不出空来去割草喂它。” 说罢,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了,紧跟着另一只脚也跨了出去,杨锦帆紧随其后,钱沁怡也快步跟上,她回头笑道。 “铁柱叔,你就别再推辞了。咱们郎中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郎中之所以这般说,还不是因为铁柱叔人心好,也曾帮过郎中一把,你没问郎中要回报,难不成郎中现在还能要你的回报?” 听了钱沁怡的一番话,李铁柱心里有暖流经过,也不坚持了。 “行,就依沁丫头的。一天一捆草,俺省得的!” 说罢,钱沁怡也抬脚出了门槛。 没过一会儿,杨锦帆又折了回来,手里多了两袋东西。 “叔,你大早上就为了婶子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肯定啥也没吃吧。来,这是刚出炉的烧饼,热乎着呢,你快趁热吃,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守着婶子不是,还有一个,等婶子醒了再给她吃。” 第八十五章:红衣女子 这阵轻风吹来,搅动了大堂里安神香的气息,大量迷人的香朝顾定裕他们扑来,顾定裕和杨锦帆相视一眼,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钱沁怡无甚察觉,秀挺的小鼻子贪婪地吸着大堂里的香气,面露痴迷与陶醉。 平日里胆怯的她,此刻竟主动蹦跳着去抓柱子上的绸纱,绸纱上点缀着亮晶晶的饰品,钱沁怡银铃般的笑声自然而然响彻了大堂。 不好! 杨锦帆瞬间窜到她面前,伸出两根小手指就往钱沁怡身上戳了几下,钱沁怡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一脸懵圈地看着皱起眉头打量自己的杨锦帆。 钱沁怡正欲发问,杨锦帆迅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钱沁怡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顾定裕本也要出手制止钱沁怡过于兴奋的举动,想到杨锦帆七岁的年纪,点穴技术比他还好,便只在一旁观望,扫视了一圈大堂的环境。 许是楼上有人听到大堂里有动静,立马便有一群人从楼上下来了,“蹬蹬蹬蹬”一阵鞋底与木梯碰撞的声音。 人未至,声先到。 “哎哟,客人远道而来,是小店招待不周了。先儿个有位贵客到来,店里的人全去接待那位客人了,不曾想竟是冷落了三位客人,还请客人莫要怪罪!来人啊,快请客人楼上坐。” 一名妖娆颇有韵味的妇人家扭着柳腰、迈着猫步,风情万种地来走到了杨锦帆三人面前。 狭长的凤眼一颦一笑间都在打量着顾定裕等人。 烈焰红唇,粉面桃腮,头上的一盘发搭在右间上,带有几朵开得正艳丽的红牡丹,几根青丝调皮地往前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更显风情。 耳朵上挂有一对明珠耳铛,纤细的脖颈上挂着一块不曾雕琢过的紫晶石,身着明艳红纱,丝绸腰带轻束柳腰,腰间佩带有两块碎小的血玉,走起路来碰撞声清脆悦耳,鞋履表面点缀有两朵红色绒花,鞋尖处尖锐得就像匕首。 女子纤细白嫩的手指尖头涂有鲜红的蔻丹,与徐雨湘涂的不同,这名女子手上的蔻丹里掺了人血,指甲的正中央描画有黑色的骷髅,每个指甲上都有,诡异无比。 女子面颊带笑,杨锦帆心里莫名打了个寒颤,脑海里只蹦出四个字。 笑面阎王。 顾定裕见到女子的第一眼不自觉就想翻个白眼,这是杀了多少人才堆叠出的煞气啊! 半点不如他家妍妍可爱! 女子自动忽略顾定裕脸上的不屑,扭着步子就往他身上靠过去。 她半作害羞的样子,眼中闪过一瞬冷意。 还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她的主动靠近,面前这老男人竟还敢嫌弃她? 看她先让他丢了魂,再置他于死地,叫他敢嫌弃老娘! 顾定裕见女子见面就要靠过来,身形一闪便避开了女子的靠近。 他站到杨锦帆身后,一脸“莫挨老子”的表情。 杨锦帆:“……” 还有拿徒弟当挡箭牌的师父,醉了! 女子不甘心,再次靠了过去,杨锦帆感觉后背被猛地推了一下,惊呼都来不及便要往女子身上撞去。 “砰!” 一声巨响,女子被弹出两米外,狠狠撞到柱子上。 “童掌柜!” 侍女一阵惊呼,慌忙去扶那女子。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女子一脸震惊地看向杨锦帆。 杨锦帆一脸懵逼地对上女子的视线,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一下子将要扑过来的女子弹飞了。 她真的没动手啊! 顾定裕和钱沁怡也看向杨锦帆,两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震惊。 他们亲眼看见了,杨锦帆什么都没做,连根手指头都没抬起过,但那女子就自动被弹飞到柱子上。 看样子,不像是女子自导自演,而是好似暗中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游走。 侍女怒气冲冲,跑到顾定裕面前双手叉腰就骂。 “这位客人,您若真是不满我们品衣阁怠慢了您,大可以走便是。我们掌柜的好心好意来迎接客人,反倒被一个小丫头一言不合便打了!客人家真是上好的教养,竟教出如此蛮不讲理的刁蛮小仆来!” “喂喂喂,讲点道理诶!什么叫一言不合就打了她?你两只眼睛是摆设吗,看不见是她自己非要靠过来的?我一根手指头都没接触到她,说不定还是她自己撞到柱子上,准备碰瓷呢!” 杨锦帆不服气,她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犯不着被一个小侍女这般冤枉。 要吵架来啊,谁怕谁! 杨锦帆气势汹汹,丝毫不输给小侍女。 小侍女急了:“分明就是你,若是没有猫腻,你家主子凭甚要你站出来,我们可都看见了!” 小侍女看了一眼同伴,一只手摸向别在腰间的飞镖,眼神恨恨地看向杨锦帆。 杨锦帆瞥了顾定裕一眼,像是在说“你看吧,你干的好事!”。 顾定裕阴沉着脸,因着他而抨击他的爱徒,他是第一个不答应。 “童掌柜是吧,掌柜的何须与一个孩子一般见识,若是掌柜的清楚‘男女授受不亲’这道理,老夫我亲自将冲撞童掌柜的小儿提回家教育便是!” 顾定裕看向擦拭嘴角血迹的女子,轻飘飘地瞟了一眼小侍女在摸飞镖的动作。 女子回眸瞪向两个小侍女,示意她们噤声,小侍女摸飞镖的手又收了回去。 女子站稳身形,几个呼吸间便调整了气息,扬起笑脸。 “还请客人莫要见怪,是奴家行事欠妥,想着这番怠慢了客人,便想找补回来,怕寒了客人的心。侍女不懂事,还请客人莫要计较,小妹妹说得没错,她确实没有碰到奴家,是奴家自己脚滑罢了。再说,小妹妹才几岁,哪里有这般力气推到奴家?侍女口无遮拦,还请客人见谅。” 女子的话说得极为得体,若不是眼神中若隐若现的冷意,杨锦帆怕是都要以为她是真心实意的了。 人是极美的,话也说得漂亮,就是惹人不喜,尤其是与杨锦帆气场相冲。 “客人能光临鄙店,定是对品衣阁有所耳闻,客人这便随奴家上楼细细挑选衣物,切莫因着这小插曲坏了客人的兴致。” 第八十六章:畅销的背后 “既然掌柜的明事理,我等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对贵店本就是慕名而来,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顾定裕也客套地扯出了一个笑脸,面上是笑着的,眼神是冰冷的。 钱沁怡因为刚才的事被吓得手足无措,小步上前去拉杨锦帆的小手。 师妹比她懂得多,胆子也比她大,跟师妹待在一起,她比较安心。 “客人大气,是鄙店的福气,客人这边请!” 说罢,女子收敛起刚刚的风情万种,多出了几分端庄,做出“请”的姿势。 顾定裕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大方坦荡地抬脚往前走去,笔直的身形与年过花甲的面容严重不符,气度非凡。 杨锦帆和钱沁怡紧随其后,杨锦帆拉着钱沁怡的小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在走过那个先发制人的小侍女身旁时,杨锦帆给了她一个白眼,高傲地抬了抬下巴,赤裸裸地挑衅。 小侍女气得牙痒痒,有种想直接扑上去与杨锦帆撕打的冲动,偏因为掌柜的在,她不敢妄动。 跟随童掌柜来到了二楼,与一楼的风格完全不同,一楼看着像茶楼大堂,二楼更像是酒楼的雅间。 从踏进品衣阁到现在,他们愣是还没见到一件衣服。 三人不禁疑惑,这是卖衣服的店? 怎么买个衣服,像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一样? 就这真是如同传言所说客源爆满? 三人带着疑惑和好奇随女子进了一处雅间,女子让侍女给顾定裕他们上了茶和点心。 杨锦帆不怯生,直接伸手拿了一块点心放于鼻下嗅了嗅,她皱了皱眉,表情颇为不满意地当着童掌柜的面,将点心放回了盘子中。 童掌柜捏着扇柄的手暗中紧了紧,心往下沉了几分,仍然勾起唇角笑。 对于杨锦帆,她是不敢贸然动手的,方才的变故让她心有余悸,小姑娘身上有股不明的力量,她只得柔声问道。 “可是点心不合小客人的口味,还是哪里不合小客人的意?” 杨锦帆笑着摇摇头,说道:“掌柜多虑了,点心做得很好,只是我不喜欢吃咸的,我喜欢甜的。” 哦,原来是这样! 女子暗中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被这小丫头看出了点什么呢。 顾定裕拉下脸,假呵斥道:“为师没教过你礼仪吗?在别人家做客吃点心要用筷子,怎么能用手直接拿?平白惹了人笑话!” 钱沁怡也附和道:“是啊师妹,这不是在咱们自己家里,得客随主便。” 杨锦帆不高兴地撅撅嘴,垂下小脑袋,闷闷地道:“是,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垂头间,杨锦帆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 顾定裕也收起了严师的面孔,摸了摸杨锦帆的小脑袋,安慰道。 “你师娘做的糕点哪次不是依照你的喜好来,偏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今天买完衣服回去,为师让你师娘给你再做就是。” 言下之意就是,今天这里的糕点你都别碰了,哪里的点心都没你师娘给你做的好吃。 童掌柜听得出顾定裕的言外之意,却也不好发作些什么,人家教育自己家调皮的小徒儿,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的。 其实童掌柜只听出了一层意思,顾定裕对于杨锦帆直接用手拿点心的行为是真生气。 什么牛鬼蛇神底盘上的东西就敢直接用手拿,有剧毒怎么办? “不合小客人的心意,是奴家的不对,这就让人换一盘来!” 女子赶忙说道。 “掌柜不必麻烦了,这孩子就是嘴刁,不必理会她,我们今日是来采买衣服的,先看看衣服的款式和布料吧。给我家夫人买的,颜色偏淡雅方面的,最好是青绿色系的。” 顾定裕打断了女子的动作,变相地告诉她,他们是不会吃加了料的东西的,不用再麻烦换了。 杨锦帆垂着头,听着他俩的对话,简直要憋出内伤。 两个人加在一起有八百个心眼。 女子只好作罢,内心焦急不已。 东西是东西不吃,茶是茶不喝,那她这衣服拿上来,还能怎么惊艳他们? 还能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腰包? 女子也管不得那样多了,吩咐人去拿了几样款式的女装来,自己则远远地坐在顾定裕他们对面等着。 不一会儿,雅间门被打开,一群侍女端着衣服鱼贯而入。 木质托盘里均放着衣物。 第八十七章:顾定裕的小浪漫 除了品衣阁后,三人皆默契地没有说话,金碧辉煌之下掩藏着什么,众人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背后的主人有权有钱有势有能力,唯独没有良心。 哪家卖衣服的店里会使用迷香? 且不是一般的迷香,而是会迷惑人心智的一种香。 顾定裕跟没事人一样带着两个小丫头从街头逛到街尾,不仅买了衣服鞋子和一些生活用品,还买了许多白米和面,还有许多种调料和鸡蛋蔬菜。 顾家向来大气,去肉摊上买了一只猪脚,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有一对猪耳朵,他们去得迟,许多内脏已经没有了,顾定裕不免有些遗憾,卤猪肠好吃的,可惜猪肠都卖完了。 除了食材和用品,顾定裕大手一挥,便给两个小丫头每人添置了两身新衣,小姑娘哪有不爱美的,他还买了一些适合小孩子佩带的发饰,街边的小摊上随处可见有小姑娘喜欢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要杨锦帆和钱沁怡喜欢,顾定裕整一个就是买买买。 家里除了他家妍妍,还有沁丫头的母亲在,他让钱沁怡想着给母亲置办些东西,不必给他省钱,钱沁怡直接激动得快哭了。 长这么大,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全都要靠自己去拼去抢,爱你的人会把你想要的一切都捧来你面前。 在周家八年,除了她的母亲,她从未感受过爱,到顾家半月不到,师父不仅收她为徒,教她本事,给她治病,给她吃穿,还养着她的母亲,并没有当初对周家说的那样买下她们母女是为了当丫鬟使,而是敬她们,护她们。 对钱沁怡而言,顾定裕不仅仅是师父,还是恩人,是父亲。 顾定裕看得出小丫头的激动,唇角微微上扬。 他嘴上嫌弃小孩子麻烦,其实内心欢喜着呢。 自从有了两个小丫头的到来,他的医铺多了许多生气,比只面对一个不爱说话的臭小子的强多了。 还是丫头好,丫头贴心。 他们一路买买买,带着两个小丫头逛逛逛,吃吃吃,一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结束。 由于买的东西太多,一辆牛车肯定是不够的,顾定裕当即租了一辆马车来,将东西都码好,牛车还拴在药铺前边,已经装了许多药材,但是还能坐人的。 顾定裕让杨锦帆去医馆看看李铁柱夫妇离开了没,让他们一起来坐着牛车回家了,让钱沁怡去客栈知会怀顾君和面具少年。 杨锦帆到医馆时,李铁柱夫妇还未离开,夫妻俩见到杨锦帆都特别激动,连连道谢。 杨锦帆笑着一一回应,待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李铁柱却犹豫了。 “帆丫头,不是叔和你婶不愿意,实在是俺家那老娘嘴巴厉害,要是知道俺还和顾家人有来往,哪里会放过顾大哥?怕是顾大哥都要被她说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哈哈,叔,没事的。顾郎中是会计较这些的人吗?叔且和我们回去就是,要是李阿奶说顾郎中坏话,你就告诉她,顾郎中要是知道这些话是从李家传出去的,以后李家人要是有个什么病的,可别去找顾郎中,顾郎中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记仇。” 李铁柱听到这话,原本担忧的阴霾一扫而空,杨三哥家的小丫头乖巧懂事,还古灵精怪,难怪会得顾大哥赏识。 为了林氏的身体,李铁柱最终还是选择了和顾定裕他们一道,老娘要说就说吧,他要强大起来,才能护住妻女。 安排好一切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驾着车回古溪村了。 回到村里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也黑得差不多,地里的村民早就收工回家去了,顾家又是村东头在这边,周围并没有其他户人家,知晓顾家浩浩荡荡一群人回来的人几乎没有。 李铁柱下车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帮着顾定裕他们下车上的货,林氏身子还未好,被杨锦帆拉近了屋里,又盛了一碗掺了灵泉水的水让她喝下。 王氏早就把晚饭做好了,钱氏在顾家休整的这段时间,已经好了许多,虽然精神状态没有改变多少,至少不是整日都需要躺着了,也没有之前那样怕生,现在见到人多,她的眼睛里也是亮亮的。 姜雪妍自从起身后便窝在房间里看书,如今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顾定裕看到姜雪妍连忙抱着一堆东西跑了过去,将她又拉回了里屋去。 众人见到这场景,先是惊艳于姜雪妍的出尘绝艳,如仙女下凡,再是感叹于顾定裕的痴心和爱意不加掩饰。 还别说,要是顾郎中相貌没有未老先衰的话,和这位姑娘还挺般配的。 顾定裕拉着姜雪妍去了她的房间,先将装衣服的包袱放下,从怀中掏出两盒胭脂和一直簪子,小心翼翼地递到姜雪妍面前。 “妍妍快看,这是我今天去街上看到的,我一大老爷们也不会挑什么颜色和首饰,就让两个小丫头代劳了。你快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咱们改天一起再去挑。” 姜雪妍没说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对上顾定裕的视线,看得顾定裕老脸一红,红到了耳根。 该死的,他现在要不是这副糟老头子的形象该多好,说不定妍妍就亲他了! 姜雪妍盯了一会儿,感受都顾定裕的不自在,娇花一样的面庞“噗嗤”一笑。 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接过顾定裕递来的东西,温声细语道:“喜欢喜欢,我都喜欢得紧。” 姜雪妍明媚一笑,顾定裕恨不得将星星和月亮都摘给她。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人,他真是太太太太幸福啦! 顾定裕感觉有些飘飘然,忽然想起来包袱里还有给妍妍买的新衣,手忙脚乱地打开包袱,拿出衣服递给姜雪妍。 “妍妍快看,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还有几件,我觉得这件是最好看的。尺码应该是合适的,你快试试!” 说罢,一双眼睛从上打量到下,姜雪妍被他盯得脸颊一红,心里如灌了蜜。 她忙将顾定裕推出门去,迅速关上房门。 “女人家换衣服,莫不是你也要看?” 第八十八章:别扭的少年 顾定裕在房门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准备在外面等着姜雪妍换衣服。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名红衣女子的脸,转身猛地推开房门。 “妍妍且慢!” 话音未落,一件带着女儿家清香的外衫便覆在了他头上。 姜雪妍迅速拉起中衣将香肩覆盖,并极为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 这死男人! 刚想夸他还挺浪漫呢,转眼就毛毛糙糙地闯进来,若不是她反应快,差点被他看了去。 “说,怎么啦?” 顾定裕被吓得不敢动弹,直到姜雪妍上前拿掉覆在他头上的外衫,他才敢动。 姜雪妍当着他的面,又把外衫披了回去,美眸轻睨。 顾定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赶紧解释道。 “妍妍恕罪,我真不是耍流氓,是突然想起今天买衣服的那家店颇为诡异,在她家店里买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检查,待我检查过后确认没问题,你再穿。” “卖衣服的店诡异?你说的可是品衣阁?” 姜雪妍想起自己曾经云游时在许多地方都曾见过这家店,店背后的东家确实有能力,分店都开到以南小镇了。 “正是,妍妍也知道?” 顾定裕惊讶于姜雪妍的话,想到她时常云游四海,见多识广,倒也正常。 “嗯,略有耳闻,只是从未踏足过。听说进过品衣阁买衣服的人皆十分痴迷于在她家店里消费,只是在有些地方时常会后少女莫名其妙的消失,开始人们只怀疑是有匪人作乱,直到后来有人说,这些少女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曾是品衣阁的客人。后来品衣阁的老板们不接受诽谤坚持要让官兵查,什么也没查出来,流言就自然消停了。说来也怪,近段时间也没有了少女再失踪的消息,估计是匪贼知晓惊动了官兵,该是消停了。” 姜雪妍回忆起自己曾游历过的那些地方,她也不认为少女失踪会和一个卖衣服的店有关,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能在品衣阁卖得起衣服的,大多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非富即贵,身边哪能没几个得力的下人护着。 一个卖衣服的店怎么敢明目张胆地绑架了那些算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听完了姜雪妍的话,顾定裕却是陷入了沉思。 品衣阁的经营模式本就让人奇怪,大众会怀疑到它头上也不是没道理的事。 怕就怕品衣阁自己贼喊捉贼,混淆人们的视听。 毕竟哪家成衣店里会使用来自苗疆的迷香,单纯只卖个衣服犯得着吗? 还有今日那盘点心,帆丫头故意说自己不喜咸口,实则在说那点心里也加了料。 姜雪妍见顾定裕埋头思索,扯了扯他的衣袖。 “想什么呢,阿帆娘亲在叫咱们用晚饭了。” 顾定裕的思绪这才拉了回来,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觉得那衣服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等我将它清洗一番你再穿。” 姜雪妍伸出食指轻戳顾定裕的脑袋,娇嗔道:“女人家的衣服你也要洗?你那双手是给人看病的!” 顾定裕憨笑道:“给人治病的手也可以给自家夫人洗衣服,还可以为自家夫人洗玉足,我这双手在夫人面前就是万能的,哪里需要哪里用。” 姜雪妍红着脸,伸手就往顾定裕脸上拍去:“谁是你夫人,谁说要嫁你啦?” “好好好,不嫁不嫁,等我攒够十里红妆再来娶你。” 姜雪妍白他一眼,看着他憨笑的模样,笑得格外好看。 王氏在厨房里摆好了碗筷,招呼大家来吃晚饭,却见怀顾君一直守在一辆马车旁,不进去吃饭,也不将马车牵走。 王氏好奇,走上前去:“小郎中怎么不进去用饭?在外吹冷风可对身体不好。” “哦,三婶子不必担心我,马车里有我的朋友,他行动不便,不喜人多不愿出来,我且在这儿守着他。三婶子你去吃饭吧,不必管我。” 第八十九章:坦白身份 将少年放在床榻上,替他拉被子盖好,顾定裕深邃的双眼看着少年。 他温和出声:“你姓风,名一尧,小名易易。你母亲姓宋,闺名夕岚。是与不是?” 少年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恐惧,小手紧紧抓住身上的锦被,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 这个人知道的信息太多了,连他的小名都知晓,偏还是阿念的亲舅舅,他该信谁? 少年抬眸看向身旁的怀顾君,眼神里的迷茫和疑问看得怀顾君心揪了又揪。 他伸出上手去握住少年的紧张的小手,试图以最温柔最真挚的语气对少年解释。 可是话到了嘴边,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还是顾定裕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自己向少年说明原因。 “孩子,你不必惊慌。既然选择了跟君儿来到这儿,作为长辈,我也跟你说句真心话,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并不意味着你就多了一分危险。相反,你现在到了我这里,你的安危就由我负责,从现在开始,你没有别的身份,你只是我的孩子。” 少年垂眸,像是在思考这番话的真实性。 顾定裕继续说道:“也许你在疑惑,为什么我会对你的身份这般清楚,是不是调查过你,想对你不利。若真有这样的疑问,我想你大可以放心。我,顾定裕,是顾俞若的亲兄长,之所以会提到你,是因为她在给我写的信中提到过你,说你是她结识的好友的孩子,你的小名还是她给你取的呢,而君儿的小名‘阿念’,是你的母亲为他取的。” 少年更为震惊,俞若姨姨原来姓顾啊,他还一直以为俞若姨姨姓俞呢,母亲怕是也一直不知道俞若姨姨的真实姓氏。 “既然到了这儿,就安心在着,至于上一辈的渊源,我会一一讲给你听。以后,你也同君儿一般唤我义父,我会尽我毕生所能医治好你。现在放松心情,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和君儿好好待着,知晓你目前不可能完全放下戒心,我也不会强求,只是该说的我要说给你听,在顾家的人你都不必防备,这里不是京城。” 说罢,顾定裕便起身走出了房门,怀顾君感激地看着顾定裕的背影。 他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和易易解释自己的身世,舅舅对于易易竟然什么都没隐瞒,那他以后也没什么要顾忌的了。 顾定裕来到厨房,厨房里的众人已经在姜雪妍的带领下开始动筷了,李铁柱夫妇第一次在顾定裕家吃饭显得十分拘谨。 “铁柱兄弟,还有弟妹,别拘束,敞开了吃就是。今儿个天色已晚,你们回去做饭也来不及了,我估摸着你家的两个小丫头也还没吃呢,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带几个菜团子回去给小丫头吃,以后呀,让她们常来找帆丫头她们玩,兄弟你也知道,我这里孩子多,孩子又喜欢热闹,越热闹越好。” 顾定裕一边盛饭和菜,一边笑着招呼李铁柱夫妇用饭。 李铁柱夫妇感激地看向顾定裕,顾大哥真是大好人啊! 不仅救了林氏的命,留他们夫妇吃饭,还惦记着他家里那两个孩子。 姜雪妍俨然一副女主人待客的模样,顾定裕心里都乐开了花,他要加倍努力了,争取早一点将妍妍娶回家。 夹好了饭菜,顾定裕正准备端出去,杨锦帆端着一碗水递给了顾定裕。 “顾叔叔,带着一碗水去吧,那个小哥哥,估计一路上早渴了吧。” 顾定裕想想也是,那个孩子疑心重,马车里备下的茶水怕是一口都没喝。 喝惯了太平猴魁的人,哪里喝得惯乡间野茶? 何况是不知名的人准备的茶水,万一有毒怎么办? 顾定裕一手端着饭菜,一手接过水,走之前柔声叮嘱杨锦帆好好吃饭。 等盯着少年用完饭,顾定裕才让怀顾君去吃饭,自己守着少年。 也许是方才那番话起了作用,少年对于怀顾君的离去和顾定裕的守候没那么抵触了,乖乖地躺在被子里,准备睡觉。 厨房里的人吃完饭后,李铁柱夫妇在千推万阻之后还是带上了四个菜团子,他老娘平日里对他们一家就没什么好脸色,他和媳妇又一天没回去,怕是两个小丫头今天都没有东西吃。 送走了李铁柱夫妇,王氏和杨锦帆收拾完厨房,也和顾定裕道了别,杨老三还和昨晚一样来到了医铺门口等着。 钱沁怡快速吃完了饭,又盛了一碗饭去房间里喂钱氏。 怀顾君吃完饭便回房间去陪风一尧了,顾定裕这才来到厨房,姜雪妍为他留了饭菜,还在厨房里等着他。 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两个人羞涩得如同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温馨十分。 夜幕沉沉,灯光昏昏,只有两人相视一笑时才显得夜色动人。 吃过饭,顾定裕招呼姜雪妍睡下,才又去了怀顾君的房间。 果然,两个小家伙只是洗漱了,都还没睡觉。 顾定裕坐到床边,与两位少年说起旧事。 “尧儿,归魂谷你听说过吧?” 少年愣愣地点头,他自然听说过,这些年他也一直想打探归魂谷的消息来着,可惜一无所获。 “那你有见过君儿他娘展示过医术吗?” 少年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地点头。 “见过,我母妃怀着身孕时常有不舒服,是俞若姨姨给调理的,母妃那时吃的药膳也是俞若姨姨做的,只是旁人并不知晓俞若姨姨会医术这事,除了我母妃。” “嗯,”顾定裕点头,继续说道,“你俞若姨姨是归魂谷继承人之一,自然会医术,只是归魂谷一向低调,她不便透露身份和本事。” 风一尧直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多年寻觅无果,结果他的俞若姨姨就是归魂谷传人之一。 “那……您也?” 面前这人是阿念的亲舅舅,那就是和俞若姨姨是兄妹了,难道…… 他就是现任归魂谷谷主?! 顾定裕对上风一尧震惊的眼神,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风一尧转头看向怀顾君,怀顾君接收到他的眼神,也点了点头。 得到回答,风一尧深吸了一口气。 怪不得阿念说他义父能治好他,原来是归魂谷的谷主! 第九十章:先改了你喝茶的习惯 在少年还未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顾定裕便出了房门,去药房取了一份今日药铺老板强烈推荐的天麻,再进了屋。 少年瞥见顾定裕手中拿的东西,眼神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眨眼而逝的情绪,还是被怀顾君捕捉到了。 怀顾君心底疑惑,转头看向顾定裕手里拿的东西。 是名贵药材中的天麻,他见过。 舅舅拿天麻做什么? 难道现在就要给易易治病啦? 可是天麻切都没切过,难不成生啃? 怀顾君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舅舅哪会这般莽撞,定是有其他的用处。 顾定裕见两个小家伙都盯着他手里的天麻,少年还刻意掩饰自己的目光。 他轻声一笑,开门见山:“行了,在我面前,你以为自己藏得住多少情绪?这药材你肯定认识吧?” 被戳破了心思,少年梗着脖子,就是不承认。 “不认识!” 顾定裕寻了个椅子撩袍坐下,单手撑着脑袋,玩味地看向倔强的少年,一只手把玩着手里的天麻。 “行,药材你不认识没关系,太平猴魁总认识吧?” 顾定裕一直盯着少年紧闭的双眼,直到少年听到“太平猴魁”四个字时猛地睁开眼来。 少年惊恐地看向顾定裕,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该死的,他一路南下这事根本就不是为了看风景和散心,但也不至于什么都暴露在面前这人眼前吧! 就好像,他们才第一天见面,他就被看光了似的。 “呵呵!” 顾定裕低沉着嗓音,轻笑出声,具有成熟磁性美。 “爱喝太平猴魁的小东家,不认识天麻还敢用天麻来拉拢人脉,嗯?” “你……你怎么知道?” 少年话都说不利索了,药铺掌柜竟然敢出卖他,他是活腻了吧! 他到以南镇的时间不长,在客栈里从没喝过太平猴魁,只在药铺里和掌柜谈生意时喝过,那天恰好商量过天麻的售卖问题。 少年好看的眸子里充满杀气,顾定裕皱了皱眉。 一个小孩子,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成何体统? 他第一次见到少年就感受到了少年身上散之不去的戾气,虽然君儿身上也有点儿,但也远不及他少年身上的一半。 不行,得改。 “我自己发现的,你可别将气撒在人家掌柜身上,不是他对你不忠,我太聪明了。” 怀顾君挑眉,还有这样给人家解释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 少年阴沉着脸,压根听不进去顾定裕的话,心里在琢磨着用哪种方法能让掌柜的死得更快。 顾定裕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啧”了一声。 “我知你心有不满,但我还是要说。你为什么会暴露,真得检讨一下自己。” 顾定裕坐正了身子,板着脸看向少年,怀顾君见顾定裕那副夫子教说的架势,微微侧身往少年面前挡了挡。 不是怕少年受不了刺激,实在是顾定裕的教条主义有点恐怖。 “你知不知晓太平猴魁是宫廷贡茶?” 少年迟疑地点点头。 他自然知晓,从小到大,哪怕他双腿残废,他殿中的太平猴魁也从未断过。 “既然知晓是贡茶,那也应该知晓,贡茶之所以称之为贡茶,就是凭其珍贵性,民间鲜有能饮之人,只要有人认识太平猴魁,十有八九都能猜出来人身份非凡,是皇亲国戚。” 少年不接话,顾定裕说的这些他都知晓,但这和掌柜的出卖他又有什么关系? 掌柜的是他的人,他喝过的茶叶他不晓得处理? 既然知晓处理,又怎会暴露在人前? 不是出卖是什么? 顾定裕瞥见少年眼中冷意更甚,继续说道。 “皇亲国戚怎会来到江南以南这般偏远之地?你说是看风景是散心,又有多少人相信呢?有心人随便一查,就能查到在最近江南以南正兴起卖天麻的热潮,卖天麻干什么?招兵买马。能大规模指挥卖天麻的人爱喝太平猴魁,最近皇帝的六皇子又出宫了,你说这一切,会有人相信是巧合吗?” 少年的脸上有了一丝情绪崩盘的裂痕,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小心谨慎了,该说不说,其实是他认为自己做的一切天衣无缝才对。 难不成京城里那些权贵也一并知晓了? “你双腿有损,行动不便,在一众皇子中无法脱颖而出,加上你身为罪妃之子,你以为皇帝不关注你,其他人也不关注你吗?再不济,你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子,是宋贵妃宠冠六宫之时最得皇帝宠爱的皇子,是那时所有人都猜测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 “不然你以为,为何你一个废物皇子,主动提出远离京城,可还是一路上刺杀不断?” 说起一路上的刺杀,少年的情绪躁动到了极端,还是怀顾君在一旁安抚,他才平静了些许。 “你以为做的一切天衣无缝,其实也不过小猫盖屎。” 顾定裕无情地拆穿少年一切行为的本质,丝毫不顾及少年夹带怒火的眼神。 “你看,即使你远离了京城,还是有来自京城的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连他们都对你的事知之甚多。那么你的父皇,整个北风国的天子,他身边有一等一的暗探,他会不知道你远离京城的真正目的吗?” 少年的气息逐渐有所收敛,他平静地抬头,看向顾定裕,倔强又固执。 “所以,这跟我习惯喝太平猴魁有什么关系?” 少年尽量掩饰自己的慌乱,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演技拙劣的。 顾定裕无奈地摇摇头,语气比刚才软了几分,这倔强的样儿倒是和帆丫头有得一拼。 “尧儿,义父是想告诉你,想要成长,就要该掉一些容易暴露自身的习惯。你想掌柜的是会处理好茶叶,但老虎总有打盹儿的时候,人也总有出纰漏的时候。就好比这次,掌柜店里的孩子不知是太平猴魁,便端给了客人,掌柜的说不出原因,却急于出售天麻,若你是我,你会不会起疑?” 少年这次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软塌塌地躺在被子里。 他自以为精心筹划了一切,实际上不过是白忙活一场。 “不要灰心,你和君儿是一类人,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拉拢人脉和复仇,是养好身体,是学习,是提升自己。” 打铁还需自身硬,孩子们都太操之过急了。 第九十一章:是七宝宝出的手? 杨老三一家三口回到家之后,杨老大还是贼心不死,躲在大房屋的门后面偷看,杨老爹还是一如既往的骂着什么,也不想管他在骂谁。 柴房里有灯亮着,应该是孙氏发现杨老太又从死亡的边缘被拉了回来。 杨锦帆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知道孙氏一个女人家操持家里不容易,可这不是将她的话当耳旁风的理由。 别以为之前放任杨老太不管,就能熬到杨老太升天,她不会允许的事就不会发生。 孙氏被她警告过,但这并不代表孙氏就完全良心发现,孙氏心里的小九九杨锦帆还是清楚的。 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至少杨老太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孙氏的胆子也没大到敢出手杀死杨老太的地步。 杨锦帆径直回到屋里,杨老大和王氏跟在后面,一家人坐在一起说了一些体己话,便各自躺下了。 天色极致的黑,村里时不时有狗叫个不停,李家那边似乎是出了点什么事,狗吠声最大,但由于杨家和李家离得有些远,杨家人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过了子夜,身侧传来两阵频率不同的均匀呼吸声,杨锦帆意识一动,整个人就进了空间。 弥七宝在秋千椅上悠闲地晃着,似乎就是专门在等她。 豪华的宫殿内院陈设清新雅致,薄纱云雾轻飘,身处这样的环境,杨锦帆都有一种自己是神仙的错觉。 “七宝宝,你应该知晓我今天发生的事了吧?” 弥七宝感知到杨锦帆的到来,自觉往旁边挪了挪,挪出了一个空位来。 杨锦帆自然走了过去,坐在弥七宝身旁,问出了声。 弥七宝这才睁开悲悯的双眸,漆黑的瞳孔里满含慈悲。 “嗯,知晓。” “那童掌柜究竟是何身份,怎会一近我身便被震飞,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杨锦帆回想起白天在品衣阁时的场景,当时她真的是一脸懵逼的。 那女子明明装扮得极致明艳妖娆,可浑身的煞气却硬生生能将人逼退,不敢靠近。 弥七宝摆了摆衣袖,手里把玩着腰间的流云彩带,神情漫不经心。 “确实不是你的原因,是因为本君。” 弥七宝微侧目,冲杨锦帆温柔一笑。 听到弥七宝的话,杨锦帆莫名松了口气。 凭心而论,她自己是真的珍惜这次生命再续的机会,可她只想做个普通人。 意外能得空间已是上天恩赐,她也不想和别人有太多的不同。 “亡命之徒,之所以称之为亡命之徒,过的便是刀尖舔血的生活。有的亡命之徒是为生活所迫,有的亡命之徒是使命驱使。而那童掌柜,两者皆不占,她手上有无数条无辜的人命,身上的煞气已经堆叠到了一般的索命小鬼都不敢靠近。” 杨锦帆瞪大眼睛看向弥七宝,她还是第一次听出这世间还有人竟能做到连鬼都退避三舍。 弥七宝捕捉到了杨锦帆震惊之下的疑惑,解释道。 “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每个人周围都有气场,这个气场不是你们理解的强势与懦弱,而是影响自身运势的气。” 弥七宝停顿了一下,伸手握住杨锦帆的小手,像大人在开导小朋友。 “就比如你,虽然你顶着七岁的身躯,但实际灵魂却是二十七岁的军医,那么你和原先的杨锦帆就存在着不同的气场。” “她是稚嫩而纯净的孩子气,容易受到小鬼的吞噬,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加上杨家没有气场足够强的人能护住小杨锦帆,所以她灵魂薄弱易散,而你是时常游走于生死之间的成年灵魂,救回了许多在死亡边缘游走的有功之臣,敢跟酆都大帝抢人,功德厚重,福泽加身,即使没有气场强大的人护住你,你也不会轻易让那些肮脏的东西吸去了气运。” 杨锦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所以,童掌柜是被七宝宝的气场震开的?” 弥七宝扬起认可一笑。 “不错,本君是自至真至纯的混沌之气而生,生成后便做了大罗天的圣女,成为万物之主的守护者,本君身上的圣洁气场过于强大,与煞气相冲,所以即使本君存在于你最深的意识里,也会自然而然逼退那些磅礴的煞气。” 杨锦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一个人身上的煞气竟然到了“磅礴”的地步,可想而知这是有多少人死在了她手里啊! “既然她的煞气会损伤到其他人的气运,那我师父和我师姐岂不是……” 岂不是也受到了损伤? 杨锦帆没再说下去,她不敢想,和那女子整日待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还是会莫名其妙地受到影响,你说害不害怕? 弥七宝似是知晓杨锦帆心中所想,她拍了拍杨锦帆的小手背。 “安心啦,你师父是这个时代被誉为神医的人,他的气场不亚于你,即使再比童掌柜强的煞气,也伤不到他分毫。你的师姐那个小丫头气场虽薄弱,但胜在命格贵重,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说,不是还有本君在嘛,本君的气场已经完全盖过了童掌柜的气场,有本君在的地方,她伤不到任何人。” 说罢,弥七宝拉着杨锦帆起身,缓步往桃花盛开的桃林走去。 “还记得本君与你说过的,这世界既然允许了不该存在的东西存在,就有它存在的道理吗?” 杨锦帆点头:“自然记得。” 她就是那个被允许存在的穿越者,她还拥有被允许存在的神奇空间。 “那些小鬼都不敢来索命的人,也是不该存在却被允许存在的。可这个世界,终究需要平衡啊!” 弥七宝点到为止,对于聪明的人来说,点拨便足矣。 而杨锦帆就是聪明人。 “所以,神君的意思是,不该存在却被允许存在的东西相聚,必只能留其一。” 弥七宝轻声一笑,这小泥点子聪明是聪明,只是还差点顿悟。 “不是让你干掉她,只是你的使命是,还那些无辜丧命的人一个公道。” 杨锦帆紧抿着唇,意思就是单救死扶伤还不够,还要她惩恶扬善呗! “明白。” 再得生机已是不易,既然天命指示,那便是她该做的。 第九十二章:讨债 第二日一早,天灰蒙蒙亮,杨家人便被门外的声音给吵醒了。 “杨老大给老子出来!” 一道浑厚响亮的男声一下子打破了院子里的寂静。 杨锦帆皱起好看的眉头,心中骂娘。 妈的! 她最恨扰人清梦的人了,吓她一激灵。 杨老三和王氏也相视一眼,皱起眉头。 陈家人怎么这个时候来闹? “我呸,杨家人都是不要脸的,我陈家攀上这门亲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一个体态臃肿的老妇双手掐在腰间,对着杨家的大门就是一顿输出。 “哎哟,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嫁到他杨家来给生了两个儿子一个丫头半点好处捞不到,跟着吃了十几年的苦,到最后竟落得个被休的下场!” 站在老妇身后的男子也出声附和,一开口就是国粹。 “杨老大你个龟孙儿,我妹子我们哥儿几个都舍不得动一下,你竟敢将她打得面目全非,杨老大你不是人!” 还有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子知晓自己人多势众,也跟着叫嚣。 “杨家人尽是些欺软怕硬,贪财怕苦的孬种!说要断干净,我妹子的嫁妆呢?杨老大你莫不是想私吞,糊弄我陈家呢!” 尖锐的叫喊声将路过的村民也吸引来了,知晓有人来凑热闹,老妇一把推搡了身旁的小丫头。 “杨老大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杨家的丫头自己不养,丢给我陈家养,你什么意思!不想要孩子,咋不将两个读书的哥儿一并给陈家?还不是想着以后两个哥儿要是读书成了气候,好当官老爷的爹呗!” 一阵接一阵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传入杨家院子,杨老大“砰”地一下打开大房的门,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陈家人乌泱泱地站在杨家的院子里,陈氏的三个兄弟,外加陈氏的老娘,还有一旁被吓得瑟瑟发抖,一双红红的眼睛惊恐地盯着杨老大,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杨老大就这样站在院子里,一句话也不说,狠戾的眼神扫过院子里的众人。 陈氏老娘双眼瞪得老大,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臃肿的身躯往自家儿子旁边靠了靠。 鼻翼旁一颗豆大的黑痣,衬得她松垮的脸庞更加凶神恶煞,却因为眼神中袒露出的害怕,气势生生比不过杨老大的一半。 一瞬间,刚才嘈杂的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咯吱”一声,正屋的房门也打开了,杨老爹捏着烟管走了出来,同杨老大一样,并无好脸色。 杨老三一家、杨老四也相继打开门走了出来,院子外正准备上工的村民听到动静,好奇地在院子外面伸着脖子张望,似乎地里的活计还没有别人家的八卦重要。 杨老爹脸黑得像锅底,他杨家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接二连三地出问题? 莫不是染上了什么脏东西,弄得家宅不宁? 杨老爹这样想着,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杨锦帆身上。 杨锦帆感受到杨老爹的视线,不仅不回避视线,目光直直地便迎了上去,甚至还挑衅一笑。 杨老爹瞬间气冲顶门,肯定就是这个小蹄子引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他杨家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先是老婆子半死不活,再是那个淫妇给他儿子带绿帽,还有二房那个不听使唤的儿媳妇,现在的陈家人来讨债…… 肯定就是这个捡来的小野种在作祟,竟然还敢挑衅他,她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有杨老三护着,他就不能把她怎么样? 再不济,他还是她老子的老子呢! 杨锦帆冷眼盯着他笑,她就赌今天陈家人在,杨老爹再气也不敢对她动手。 杨老爹气得牙痒痒,要不是今天陈家人在,他要打断这小野种的腿! 陈家老大不畏惧杨老大的眼神,抬脚走上前几步,他陈家就是来问个明白。 凭什么休书给了他家妹子,嫁妆却迟迟不退? 他家的家境也不必杨家差,杨家确实给了五两银子的彩礼,而他陈家给的嫁妆可不止五两银子,加上一些陪嫁物什,至少也有十两银子。 杨老大分明就是想私吞! 说起这个,陈家老大也是一肚子的火。 他家妹子实在没点分寸,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在夫家偷男人! 这不是明摆着让陈家丢脸嘛! 陈家老娘可不这么认为,她就陈氏这么一个女儿,嫁进杨家这么多年,一分好处没捞到,为杨家生了三个孩子,杨老大这负心汉回报她的就是一纸休书和一身的伤! 若不是家里的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再接个被夫家休弃的女儿回来实在于理不合,不为兄嫂所容,她家女儿也不至于扔下个丫头,独自一人去了镇子上谋生。 她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人家,身无分文,怎么谋生? 除了去那种地方! 想到这里,陈家老娘心里又泛起一阵心痛,她好好的女儿就这么毁了,以后外孙要是有出息了,她陈家是一点边都沾不上啊! 越想越生气,好处全让他杨家占了,陈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事谁摊上谁咽得下这口气? 她陈家当年给的价值十两银子的嫁妆,万不可喂了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今儿个当着你们古溪村的所有人,我陈家不要什么说法,只要杨家交出我陈家当年给的十两陪嫁,我陈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以后和杨家再无瓜葛!” 陈家老娘刚说完,话音还未落,陈家老二便接了话。 “不止陪嫁,你杨家的孩子杨家自己养,为啥要赖给我陈家?我陈家又不是冤大头!” 陈家老大赞赏地看了自己二弟一眼,这话说得在理! 杨大丫颤抖着小身躯,脸上划过两行泪水。 她的娘进了镇上的窑子,她的爹不要她了,现在连她的外婆和舅舅也嫌弃她,而本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全是因为她! 那个小野种! 全是因为她撒谎,她和娘才被赶出杨家的! 杨大丫目光凶狠地瞪向杨锦帆,恨不得将她撕碎了吃。 杨锦帆无奈地耸耸肩,自己想害她时咋不觉得自己有错? 遭到报复就都是别人的错啦? 想得美死,活该! 第九十三章:谁来出钱 “呵。” 杨老大冷笑了一声,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给他戴绿帽子,还联合奸夫差点打死他老娘,没将那恶毒的婆娘先浸猪笼再扭送官府,已经是他仁慈了。 “想要钱?好,那咱们就来算算,我老娘的医药费值不值那十两银子!” 杨老大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陈家人不约而同地皱眉,两两相视一眼。 他们听说过事情的经过,说什么的都有,但大体说的是他们的陈家的妹子在家里偷人,被婆母发现了,慌乱之中,奸夫失手差点打死了杨老太还有一个小丫头,奸夫自己跑了,不要他陈家妹子了。 他家妹子回家之后,休书他们也请识字的人看了,就是这么个意思,可他家妹子死活不承认,一个劲儿地说有人害她,她根本没有偷人。 妹子带回家的丫头也说她们是被陷害的,陷害她们的人,是她三叔家捡来的小野种。 知道点内情的人又说,是他家妹子护奸夫逃跑不成,还害了杨老三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杨老三家那个捡来的女娃子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托人找来了村里的里正。 村里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偏他家妹子不承认,他们也不知真相如何,他陈家真是丢尽了颜面。 无奈之下,陈家三兄弟商量让陈氏离开,杨大丫可以暂时由他们抚养一段时间。 没办法,他陈家的哥儿姐儿也是要做人的,万不可受了他们小姑的影响。 陈家老大眼睛快速扫视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在了一个小丫头身上。 那个小丫头虽是站在自家大人身后的,却是半点不怕事的样子,眨着大眼睛盯着杨大丫,杨大丫也同样仇视着那个小丫头。 陈家老大眉头皱得更紧,这小丫头该就是杨家捡来的孩子了。 看小丫头的眼神,似乎与杨大丫势不两立,要是没点仇和怨,一个小孩子哪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不过小孩儿之间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矛盾,他无法根据这一点来确定他家妹子做过害人命的事。 “你老娘的医药费?你可真好笑,你老娘又不是我家闺女打的,管我陈家要什么医药费,你可真有脸!” 陈家老娘叉腰就骂,恨不得将手指怼到杨老大脑门上。 陈家这些年明里暗里贴补了杨家多少,临了临了,嫁妆是嫁妆要不回来,还要被倒打一耙,是个人都憋屈。 “不是你家那水性杨花的闺女和她的奸夫,我老娘现在还能和婶子你吵上一架,我没把你闺女浸猪笼,再扭送官府,是我杨老大心好,不然凭你闺女的恶行,我杨老大就算是闹到官府去,也是有理的!” 杨老大凶神恶煞地瞪着陈家老娘,他杨老大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丢那么大的脸,竟然是被自家娘们戴了绿帽,打了老娘! 陈家老娘也不服气,她家闺女她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偏被这个杀千刀的打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她见到女儿那一刻想杀了杨老大的心都有了。 这杀千刀的还想将她女儿浸猪笼,他就是个畜生! 好歹她女儿还为他生了三个孩子呢! “就算我女儿做得不对,也轮不到你来打她,你个杀千刀的,你不得好死!” “轮不到我来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该是我说轮不到你来管才是,现在我你闺女干了什么丢脸的事你自己去管去吧!” “那我闺女的陪嫁呢?说的好听你是受害的那个,其实就是你个杀千刀的想栽赃嫁祸我女儿,私吞我陈家给的陪嫁!我女儿是骄纵了些,可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杨老大对自己三弟妹藏着什么龌龊心思,分明就是想撵走我女儿,再夺了兄弟的妻子,你杨老大才是禽兽不如!” 陈家老娘一听到杨老大辱骂她女儿,顿时就急眼了,嘴巴一快什么都说得出来。 杨老大听到陈家老娘的话,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他对王氏的心思她个老妇怎么知道? 院子里的人听到这番话,顿时来了兴趣,一双双等待吃瓜的眼睛时不时看看杨老大,再看看杨老三一家,似乎嗅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 王氏被大家突如其来的目光盯得后背一凉,赶紧往杨老三后背躲去。 “你胡说八道!” 杨老大一急,作势就要扑上去打那多嘴多舌的老妇。 杨老爹眼神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捏着烟管拦住激动的杨老大。 今日陈家人选择在上工之前来到古溪村,就是为了让他杨家难堪,如今还揭露了杨老大的心思,可想而知,要钱他们势在必行。 杨老爹有些拦不住杨老大,只好给杨老四一个眼神,杨老四赶紧上前去拦住杨老大。 杨老爹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杨老大接收到自家爹的眼神,这才收敛了些。 “亲家母既然都找上杨家来了,那我也就和亲家母说道说道,咱们今天就将这些事解决清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杨老爹冷着脸,说出的话还算理智。 杨锦帆就站在杨老三和王氏身后,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陈家老娘和陈家老大相视一眼,听杨老爹的意思,今天当着众人的面,要是掰扯清楚了,钱他也是会给的。 “哈哈,既然亲家公如此明事理,我陈家就不多说其他的了。我们今天就想来清算清算杨家的彩礼和陈家的嫁妆。我杨家当时给了五两银子的彩礼,我陈家给的陪嫁可是十两都不止,亲家公你说,我陈家拿回那剩余的五两银子,合理不合?” 陈家老娘瞬间打起个难看的假笑,变脸变得贼快。 杨老爹眼底掀起一抹厌恶之色,迟迟未说话。 他老伴一病,那个小野种也磕了脑袋,还有三儿媳妇小产,已经将家底掏空了,别说五两银子,就是二两,他也拿不出来。 想到这里,杨老爹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杨老三一家,开口道。 “亲家母说的有理,我杨家自然不会赖账,只是这钱不该我这老头子来出,该我家三儿子来出才是。” 第九十四章:给钱分家 作为杨家凑数的人出现的杨老三一家惊讶地看向杨老爹,就这也能扯到他们身上? 杨老三不可置信地看向杨老爹,心头不由得一颤。 杨锦帆抬眸,发现杨老爹一直盯着杨老三,他的算盘珠子都崩她脸上了。 故意不看她,就盯着她爹看,就是拿捏准了她爹的性子,准备将压力全给到她爹身上呢。 杨锦帆脸上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瞬间脸上又换成了一副懵懂无知的害怕模样。 她伸出小手,拽了拽杨老三的衣袖,另一只手里的拳头微微收紧。 杨老三震惊之余,低头慈祥地看向杨锦帆,伸出温暖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阿帆别怕,有爹在呢。” 王氏也走近几分牵起杨锦帆的小手,紧紧地站在杨老三身边护着杨锦帆。 这副一家三口温馨的场景,直直刺痛了杨大丫的双眼。 要不是因为这个小野种,现在幸福美满的是他们大房才对! 杨老爹注意到杨老三的举动,一口气堵在咽喉处,半晌才说话。 “老三,你也别觉得委屈,你媳妇和孩子生病,一次性就花了咱家十三两银子,杨家多年来积攒的家底,为了给你媳妇和孩子医病一次就掏空了,今儿个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那么多钱了,这钱合该你出。” 十三两银子! 院子里的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换别人家,哪里看得起病啊! 一些以前对杨老爹印象不好的村民忽然觉得,其实杨老爹还是不错,自家儿媳妇和捡来的女娃子病了,他竟然舍得掏空家底来医治,也并不是看到的那般抠门嘛! 知晓内情的村民纷纷朝杨老爹投了白眼,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杨老三跪在地上头都磕破了,杨老爹还是不松口,要不是人家顾郎中好心,杨老三怕是媳妇和孩子都救不回来了。 最后他还想赖人家顾郎中的账,人家顾郎中也是个硬脾气的,在村里名望挺高,若不是杨老头怕得罪顾家,这钱他怎么都不会给的。 给了钱,他没处撒气,现在凡是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赖在杨老三头上,黑心啊! 杨老爹自动屏蔽外界不友善的眼神,杨老三为了两个外人都敢忤逆他了,这样不听话的儿子,此时不用留着过年吗? “老三,你也别怪爹心狠,你大哥家还有两个哥儿在读书,你二哥家也是,你四弟也还没成亲,手里根本没钱,如今就你们三房手头宽裕些。” 那个死丫头在顾家做工,一个月十文的工钱,王氏也在顾家做工,多少工钱也没说,估计怎么着也有七八文钱吧? 三房花了家里十多两银子,现在就出个五两,他真的很公平了。 杨老爹理所当然的想着,杨老三心头一凉,他爹是真不给他们三房活路了。 “爹,您知道的,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镇上做工了,不管是外出做工的钱还是下地干活的收成,钱全在爹和娘管着,我哪里拿得出五两银子啊?” 杨老三没想到杨老爹偏心偏成这样,知道别的兄弟没钱,单就说他有钱,他们又没分家,这些年来他挣的钱一点儿没私藏全交了中公,他哪里来的钱? 他要是手里有钱,也不至于跪地拼命磕头只为爹能可怜他,希望能拿出点钱来给他家阿帆治病,结果呢? 他想不明白,同样是儿子,为何爹就单独逼他? 杨老三回想起自己这些年为家里所做的一切,不禁红了眼眶。 “爹,儿子真的拿不出来。” 杨老三嗓音沙哑,极力抑制住自己的哽咽。 “拿不出来?你媳妇孩子在顾家做工是白做的吗?莫不是挣到点钱,就忘了自己的本?” 杨老爹冷着脸,认为杨老三就是在找借口。 杨锦帆简直要被笑死了,顾家又不是慈善机构,人家给的月工钱是十文,不是十两! 况且她和娘才到顾家做了半月的工,别说十两,能有五文钱都是人家顾郎中大方! 杨老爹冷扫杨老三一眼,再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杨锦帆。 杨锦帆注意到杨老爹的视线,眼底闪过一抹杀气,这老不死的在打她的坏主意呢。 果不其然。 “哪会有拿不出来的道理?前些日子我打听到隔壁村的谢老汉想给他家大孙子找个童养媳,出价四两银子呢!你两口子捡来的小丫头杨家养了她七年,是时候让她为杨家出一份力了。” 杨老爹的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直直劈在杨老三两口子身上。 “爹,阿帆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杨老三膝盖一软,“咚”一声跪了下去,哑着嗓子嘶吼道。 “你没孩子怪你媳妇,怪不到老子头上!她算你哪门子孩子,她就是个外人!” 杨老爹丝毫不为之所动。 “爹,谢老汉的大孙子是个瘫儿,吃饭穿衣都需要人伺候着,阿帆还小,您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嘛!” 王氏也跪了下来,泪眼婆娑。 她家的阿帆乖巧听话懂事,还会心疼爹娘,她疼她还来不及,哪里舍得卖了,这不是拿刀子剜她的心嘛! “好啊,不想卖也行,这五两银子三房出。要么拿出五两银子,要么卖了那野丫头,只需出四两银子。” 杨老爹冰冷地吐出这句话,那高傲的模样仿佛占了大便宜的不是他,而是跪在地上的夫妻俩。 在一旁等待结果的陈家人一并皱着眉头,他们听说过杨老头不近人情,没想到是冷血。 为了一个儿子,可以逼着另一个老实本分的儿子卖孩子,这根本不是人能干出的事! 不过这是杨家的家事,陈家只要拿回钱,管别人家干嘛。 来看戏的村民们也觉得杨老爹太过分了,偏又没有相劝的立场。 还是那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他们。 杨大丫听到杨老爹的决定,差点笑出声来。 看吧,恶人自有天收! 害了她和她娘,那小野种只是被卖去做童养媳,便宜她了! 杨老三夫妇还跪在地上,希望杨老爹收回决定。 “我同意,我三房可以出五两银子,只是我有个条件。” 杨锦帆环视了一圈周围,最后与杨老爹对视,稚嫩的粉唇吐出后半句话。 “以后三房分出去单过,家里的纷争与我三房再无瓜葛。” 第九十五章:同意分家 此话一出,惊呆众人。 杨老三夫妇一时忘了乞求,呆呆地看向杨锦帆,不太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 在场的村民也惊呆了,他们也难以置信一个小孩子怎么就想到了分家。 虽说分家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古溪村也有好几家因为兄弟妯娌之间有矛盾,不得不分开过的,但杨家还有个没成亲的幺儿,怎么着也还不到分家的地步。 杨锦帆将所有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此刻的她冷静而睿智,丝毫没有刚才杨老三看到的害怕和怯懦之色。 “爹,咱们和阿爷他们分家吧,反正阿爷怎么也看不惯咱们,爹你起早贪黑,地里的活计干了大半,吃的简单,穿的简单,连自己去镇上做苦工挣的钱都舍不得私留一分,全部上交。可到头来呢?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还要不到一分钱来治病。” 提起那个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杨老三心头一阵刺痛。 他亲生的孩子已经没了,他爹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现在还想卖了他另一个孩子! 当初若不是顾小郎中和顾郎中,他怕是要落得孤家寡人一个了。 阿帆说得对,他做的再多,只要没儿子,他爹依旧会觉得他这个儿子没什么用。 王氏哭得双眼通红,手不自觉地攀上自己的小腹。 若是陈氏没有推她,婆母没有偏袒她们,她此刻该是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的,而不是跪在这里哭得肝肠寸断。 王氏咬了咬牙,手撑着地站起身来,凌厉的眼风扫向杨老大,随即抬步走向杨锦帆身边。 王氏整理了一下情绪,扯过满是补丁的衣袖擦了擦眼泪,背脊挺得笔直。 “三郎,我同意阿帆说的分家,咱们自己过,也好过卖了孩子继续待在这个家里的强!” 这是她来到杨家之后,第一次收起了委屈求全的想法。 委屈了十年,也就忍受了十年。 换来了什么呢? 婆母的打骂,妯娌的欺压,公爹的逼迫,还有杨家大哥的虎视眈眈…… 她的委屈可以不说,她腹中的孩儿可是送了命的! 她身旁的孩儿被欺负了七年,最后还要被卖掉,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她也时常在想,要是当时她别想着什么家和万事兴,她不为自己怀不上孩子而委屈了阿帆,阿帆也不用受那么多年的委屈了,身上更不用旧伤叠新伤。 这一次,她身为母亲,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她的阿帆争一个公道! 杨老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家阿娇胆子小,以往出现类似不公平的事还是她先开口劝说忍让。 “阿娇,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氏朝杨老三坚定地点点头,温柔的嗓音也在这一刻充满了力量。 “是!分家吧,我们自己过。” “好,好得很!老子现在就去请村长和里正来做个见证,将这不孝子一家都分出去过,省得留在家里气我!” 杨老爹气得吹胡子瞪眼,作势就要往院子外走去。 他就是吓吓他们,没想到平时胆子小得跟老鼠似的王氏,竟然也有顶撞他的时候。 还跪在地上的杨老三看着杨老爹远去即将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妻女,发现两人的目光出奇的一致。 就是铁了心要分家。 杨老三心里纠结,终归还是没追出去。 杨锦帆知晓杨老三心里摇摆不定,一方是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委屈和打压他早就习惯了,突然说分家,他心慌,不知该怎么做。 另一方是自己的媳妇和孩子支持分家,他也不想让妻女继续过受欺负的日子。 杨老爹故意放慢脚步,心里算计着杨老三何时扑上来拦住他,奈何等了半天也不见后面有动静,他只好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走出院子,心里将杨老三一家骂得狗血淋头。 陈家人也没人出手阻拦的去路,只有陈家老娘贱兮兮地朝杨老爹后背喊道。 “亲家公,我们可就在你家等着呢,你可要快些回来,今儿个拿不到银两,我陈家人可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杨老爹回眸冷扫了一眼,满含警告。 陈家老娘才不怕他,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她有三个儿子护着呢! 杨老三眼睁睁看着杨老爹出了院子,终归还是没有追出去。 对于他三房来说,分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村子里那些人会如何编排他们一家三口呢? 他和阿娇没什么,他家阿帆可还小呢! 那么多眼睛盯着,大家都知晓了杨家分家这事是一个孩子提出来的。 以后阿帆在村子里,还怎么做人? 杨锦帆看得出杨老三眼里的犹豫和痛苦,瞅准时机再添一把火,她走到杨老三身边,蹲下,以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爹,我一直没跟爹说,其实顾郎中已经收我为徒了,爹不用担心以后会有人不敬我,以后我给他们看病,他们还得巴结我呢。” 杨老三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没听错吧,顾郎中竟然收他家阿帆为徒了?! “真……真的?” 杨老话都说不利索了。 杨锦帆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杨老三颤抖着手从地上爬起来,激动地拉过杨锦帆的小手,走向王氏。 众人不明所以,也不知道那女娃子和他爹说了啥,看杨老三的样子,似乎还挺高兴的,和刚才犹犹豫豫成鲜明对比。 不一会儿,杨老爹便回来了,跟在村长和里正身后。 村长和里正脸上都带着幽怨,最近正是农忙之时,杨家咋净事呢! 杨老爹点头哈腰:“里正大人,村长,我家那不争气的三儿子闹着要分家,我这个当爹的也不想看见他们闹心,就二位来做个见证,随了他的意,让他们分出去单过。” 里正和村长皆皱着眉头,就杨老头的尿性,怕不是杨老三闹着分家,是他把人逼狠了吧! 村里谁不知杨家老三最老实,最能吃苦,偏杨家老两口跟瞎了似的就是看不见。 村长不接杨老爹的话,径直看向杨老三。 “真想要分家?” 这次杨老三没带丝毫犹豫地点点头:“麻烦村长了,我三房是想分出去单过。” 第九十六章:分家变除族 村长听到杨老三回答,还挺意外的,毕竟杨老三可是出了名的孝顺老实。 他亲口说要分家,那八成是铁了心的了。 村长也不好再说什么,这要是在别人家,他高低扯上两句“家和万事兴”“父母兄弟之间嘛,打断骨头连着筋”,但杨家就没这个必要了,杨老头和杨老太简直比村里的老赖还老赖,杨老三要是分出去过,比在家里和杨老头他们耗着好上一百倍。 “你个逆子,一个捡来的赔钱货,值得你这般忤逆你老子吗?” 杨老爹哑着嗓子吼道,气得直跺脚。 他只是想要吓吓杨老三,不是真的想要分家,他的三个宝贝孙子上学的钱还要靠老三呢! 哪成想这个逆子竟敢跟他玩儿真的! 杨老三走到杨老爹面前跪下去,仰起头来与杨老爹对视。 “爹,我不是故意要忤逆爹,阿帆是我养了七年的孩子,她不是外人,更不是赔钱货,她就是我的孩子,我作为当爹的,怎么能卖了自己的孩子来给别人赔嫁妆?”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众人一阵唏嘘。 不得不说,杨老三支棱起来是真的硬气,那杨老爹也忒狠了,逼着三儿子卖女儿,却是为了给大儿子赔岳家嫁妆钱。 杨老爹颤抖着手,指着杨老三的脑门就骂。 “她算你哪门子的孩子,她身上可有一滴流着你的血?她就是个外人,论亲疏程度,你帮一下你大哥怎么啦?你这不就是明里暗里说你爹我逼你呗!” 杨老爹气的干瘪的身躯明显的起伏,他家最老实的儿子,胆子肥了,为了一个外人,敢跟他亲爹叫板了! “三弟,爹不是要逼你,不是给了你两个选择了嘛,你也是,哪里犯得着和爹顶嘴?” 杨老大假惺惺地上前给杨老爹顺气,顺带数落杨老三。 杨锦帆抿了抿下唇,眼神时不时瞟向杨老大。 要是直接弄死他的话,七宝宝怕是会不高兴的。 哎呀,玩儿阴招的话,又比较费脑子。 杨老三咬紧牙关,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他颤抖着牙齿:“爹!我把我辛苦养大的孩子卖给一个瘫儿做童养媳,卖的钱给自家大哥还债,那我就是畜生不如啊。我再苦再难都无所谓,就是不能害了自己的孩儿!” 杨老三说完,抬起头看向杨老爹,眼神里全是坚毅。 他想从杨老爹的表情中找出一丝对他的愧疚,可惜,是他多情了。 杨老爹一脸的痛心疾首,眼神里皆是对杨锦帆的痛恨,恨不得立即就将她卖去谢家。 杨老三颓然闭眼,他明白了,从头至尾,他都是杨家最多余的那一个。 想清楚这一点,他垂下头,对着杨老爹“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杨老爹嫌恶地别过眼去:“这是你自己选的,大家伙都在,你也别埋怨爹不给你分东西,留下五两银子,你就可以带着那个赔钱货和你媳妇出去过了。” 杨老三不可置信地看向杨老爹,他艰难地开口问道:“爹的意思是,什么东西我都分不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杨老爹冷冷地说:“你四弟还没成家,家里的钱全给你媳妇孩子看病了,眼下杨家最要紧的就是凑钱给你四弟做彩礼,哪里还有多余的东西分给你?家里的田地本身也没多少,将来还要分给你四弟成家用,你又没个孩子,要田地干嘛?” 这话连村长都听不下去了,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道:“杨家叔,分家东西也不给田地,那他们吃啥喝啥,这不是要他们命嘛!” 杨老爹不说话,他为了三房母女俩,可是硬生生花了十三两银子,现在还想要粮食和田地,杨家由他杨老三来做主得了! 村长见杨老爹拉着一张脸,黑得像锅底,立马噤声了。 谁也招架不住一个老男人撒泼的。 杨老三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眼里憋满了泪水,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才挤出一句话。 “爹的意思是想逼死我们三房,对吧?” 杨老爹呸了一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 “我是你老子,你说老子要逼死你,你良心被狗吃了吗?是你们自己同意分家的,闺女也不愿意卖,兄弟也不愿意帮,还要怪在你老子头上?” 王氏赶紧跑到杨老三身边想将他扶起来,奈何她力气太小,根本扶不起身为壮汉的杨老三。 杨锦帆眼神里的冷意都快溢出来了,她极其镇定地走到村长和里正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里正阿伯,村长阿伯,辛苦您们了。我想请求两位阿伯一件事,还请阿伯帮帮忙。” 说罢,她膝盖一屈,便跪了下去。 村长和里正相视一眼,他们面前这小丫头是杨家最小的孩子,虽说是捡来的,但也是杨家所有孩子当中最听话懂事的一个。 不久前她因着杨老大媳妇的事,小丫头流了一头的血,身子弱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 里正叹了一口气,温声说道:“孩子,你说吧,阿伯能帮就尽量帮。” 这个孩子过得比杨老三还苦,从小被亲生父母抛弃,进了这样一个家庭,虽说是捡回了一条命,到底受了多年的委屈,能帮还是要帮的。 杨锦帆清澈的大眼睛红通通的,眼里蓄满了泪水,细声细语地开口道。 第九十七章:断绝关系 里正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将目光转移到杨老三身上,询问他的意见,毕竟小儿的话只能算戏言。 瘫软在地上的杨老三也愣住了,除族就意味着以后和杨家半点瓜葛都没有了。 农村人能图个什么,不就图个有根可寻吗? 这要是断了关系,以后黄泉之下,祖宗都不认。 王氏也扬起脸看向杨锦帆,脸上挂着两行明晃晃的泪痕。 杨锦帆回望杨老三,当着所有人的面,声音干脆利落。 “爹,除族吧,你看阿爷有没有给咱一家三口半点退路,还不如断了关系自己去谋条生路。就算谋不到生路,咱们一家人死也要在一起,整整齐齐,以后到了阎罗殿,也不至于被祖宗嫌弃丢脸。” 杨老三双眼空洞无神,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见杨老三没什么反应,村长沉着脸冷冷地看向杨锦帆。 “一个女娃子,强出什么风头!家里的大事该由大人决断,你瞎说些什么?” 他总算明白为啥杨老头不喜欢这个孩子了,是女娃不说,还一身的反骨,大人都不敢轻易提出分家,她倒好,不仅要分家,还自动要求除族! 呵斥的声音传遍整个院子,杨大丫最为得意,杨二丫第二得意。 杨家还轮不到一个捡来的赔钱货指手画脚,也就三叔耳根子软,要换作她们说这些话,她们爹得给她们腿打断。 杨老三听到村长呵斥杨锦帆的声音,眼神逐渐有了焦距,崩裂的表情逐渐恢复平静。 “我同意,同意除族!”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待在杨老三身旁的王氏被吓了一跳。 王氏稳了稳情绪,伸手握住杨老三的手,温声道。 “三郎决定就好,我依。” 在场的所有人惊讶不已,刚说分家时也没这会儿干脆利落的。 除族可是要和所有亲族断绝关系,他三房现在要啥没啥,不靠亲族帮衬着日子咋过? 杨锦帆听到杨老三的吼声,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对着杨老三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既然爹同意,我这就去请族里的老辈来做个见证吧!” 杨老三面无表情地看了杨锦帆一眼,伸手撑着地摇摇晃晃起身,王氏慌忙扶住他。 “阿帆,不用你去,族里的老辈你请不来的,得爹去。” 说罢,转身欲走。 “逆子,敢忤逆老子!” 杨老爹从震惊中回神,气冲顶门,眼里的火窜得老高,快步走上去拦住杨老三的去路,丝毫不带犹豫地伸手就往杨老三脸上甩去两个巴掌。 声音之清脆,连兄弟几个最皮实的杨老四也不禁胆寒,杨老三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显眼的血丝。 “老子就是养了个白眼狼,为了两个外人爹娘都不要了,你娘老子在屋子里躺着,还没死呢!就五两银子,为难你到哪里去?不愿意为家里出钱出力,还想除族,好啊!老子成全你,不用你去请人来,老子去请,谁家倒了八辈子霉会摊上你这么个儿子!” 杨老爹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利刃一般扎向杨老三,他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疼。 从小他就是兄弟几个中最懂事的一个,活儿干得最多,得到的关爱最少。 成亲以后,他起早贪黑,家里的活计,地里的活计让他揽去了大半,农闲时去镇上做工赚的钱一分不少的上交。 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的,他这些年挣的钱多半用于三个侄儿读书,其余要留着给四弟娶媳妇用,可怜自家闺女从未穿过一件新衣,生病了没钱医治,到头来换来一句“不愿为家里出钱出力”…… 什么根不根的,他杨老三就算有着爹娘也照样是无根的浮萍,与其让妻女受苦受累受欺压,不如断了干净。 杨老三扯过衣袖,用力往脸上擦去,眼泪流了一脸,嘴角血迹未干,他恍若未觉,一并擦去,血红的双眼里坚定逐渐取代悲伤。 “那就麻烦爹了。” 杨老爹再次被激怒,作势就要扑打上去,杨老大挡在了杨老爹面前。 “爹!那么多人看着呢,既然三弟铁了心要除族,咱们赶紧把事儿办了吧,地里还有活计要要忙呢!” 其实他不是真心要劝架,看着杨老三被打,他心里莫名就爽,恨不得给他揍趴下,只是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了杨家和陈家的纠纷打杨老三,村里人怕是会说他杨老大不厚道。 “就是啊亲家公,你们杨家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可管不着,我陈家地里的活计可还耽误着呢,麻利地办完事,我陈家拿钱走人!” 陈家老娘也看不下去了,出声附和道,杨家原来是这般不厚道,可恨她当初眼瞎要把家里唯一的闺女嫁进这样的家庭,可怜了她的女儿哎! 杨老爹恶狠狠地瞪了杨老三一眼,随即转身嘱咐三个儿子去请家族里的老辈来,越快越好,三个壮汉动作也快,一溜烟就出了院子。 村长冷扫一眼杨老三,开口道:“老三,你可想好了?除族后,和杨家亲族可就再无半点瓜葛了。” 杨老三点点头,勉强一笑:“村长大哥,老三想好了。” 村长无奈地叹了口气,杨老三的品行村里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惜这人啊,命不好。 爹不疼,娘不爱,兄弟不团结,膝下也没个孩子,好不容易捡了一个女娃子回来养。更不受爹娘待见。 村长退到里正身边,与他细细商量着拟除族文书的细节,也没过多大会儿功夫,杨家三兄弟便将族里有名望的老辈请来了。 几位老爷子在来的路上便听杨家兄弟添油加醋地说了事情经过,现在到了杨家院子,对主动请求除族的杨老三一家没半点好脸色。 径直走到村长和里正旁边,细细交谈了一番,赵家老爷子叹了口气问道:“老三啊,你可是真想好了,不悔?要不给你爹认个错吧,除族可是不认祖宗的大事。” 杨老爹赶在杨老三开口之前,朝杨老三“呸”了一声:“赵哥,你也别劝了,这样的儿子,我杨家也不敢要了,指不定哪天就连累了我三个读书孙儿的名声,代价太大,我可要不起。” 第九十八章:有人送钱来 杨老三已经从巨大的悲伤中缓过一些神了,他深深望了一眼杨老爹,咬紧牙关开口道:“赵阿伯,是我杨老三自愿从族谱中革除,此后我和我媳妇孩子,和杨家再无关系。” 杨老爹大声嚷嚷:“哎各位,听到了没?人家自己要求的,老子成全就是。” 杨老三的眼眶里又迅速蓄满了泪,迷茫地看向周围,有那么一刻,他真觉得寒风刺到了骨子里。 跟着来的几位老辈虽然对杨老三主动要求除族这事不认可,到底也是觉得遗憾,杨家若是离了杨老三,八成怕是过不好,偏杨老头这人看不清,非得把人家往绝路上逼。 他们虽看得明白,却也轻易劝不得,杨家自己的家事,他们插手不合礼数,大家心里揣着明白就行,只是委屈了老三这孩子,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喽! 里正想开口劝上两句,也不知道说点啥,只好点点头:“行吧,既然决定好了,那我也就给你细说一番吧。刚才我和村长哥商量了一下你们这个情况,按以往的规矩,凡是革除族谱的,皆不得带走任何家里的物件。由于是你主动要求除族,那么你爹说的五两银子,你得拿出,才能算正式除族。” 说到这里,里正自己都替杨老爹脸红,人家革除族谱的白身离开就可,杨老三只要求分个家,竟比人家除族还惨,还得留下五两银子,这事搁谁身上谁受得了? 也难怪杨老三那么坚决要除族。 杨老三朝里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意见,前几天顾家帮忙卖了玉佩,五两银子他是出得起的,只是他不甘心,明明他三房什么错都没有,还得为大哥兜底,凭什么? 他媳妇孩子生病需要钱是事实,但花的难道不该是这些年他自己挣的吗? 杨老三紧抿着唇,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 杨锦帆上前握住杨老三的大手,仰着小脸看向他。 杨老三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紧绷的心情缓解了许多,他看向杨锦帆,眼中的慈爱迅速将悲伤和愤怒掩去。 老天爷待他不薄了,他还有个乖巧听话的女儿,还有不离不弃的妻子,女儿那里还有银子,后半生他买几亩地,手脚再勤快些,也不至于没着落。 “行,但凭里正哥做主,今日就麻烦各位了。” “没事。” 回应完杨老三,里正便张罗着几位族里的老辈开始找纸墨拟写文书。 一炷香之后,一式三份文书便写好了。 里正拿起文书,象征性地吹了吹墨迹,再将文书放回在桌子上。 “老三兄弟,这里是三份文书证明,三份都要按手印,按完手印之后,一份文书你带走,一份给你爹留着,还有一份我改天送去衙门备案。拿到文书,你们留下你爹要求的银两,就可以走了。” 杨老三刚要接过文书,便听到有人来喊杨锦帆,顺眼望去,是顾小郎中。 “阿帆。” 清脆的声音一出,即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十一二岁的小伙,生的白净,似乎比之前健康许多了,脸上也比以前多了一抹红润。 瞧着日益健康的怀顾君,几位村妇的心里算盘已经在开动了。 杨锦帆赶紧迎了上去,温声问道:“君哥,你怎么来了?” 怀顾君温柔一笑:“一早上都没见你和三婶子来,还以为你想旷工不来了呢,义父便让我来看看,半路上听说了你家有事,我又折了回去,在义父那里支了五两银子过来,你看。” 怀顾君将提在手中的布包递给杨锦帆,杨锦帆接过布包,打开一看,真是整齐的五两银子。 杨锦帆惊讶:“你这是……” 怀顾君往她小脑袋瓜上送去一个脑瓜崩,打趣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义父说了,钱可以借,工不能旷。你是不知道,义父吃惯了你做的饭,今早没你做早饭,他嫌弃我的手艺,只匆匆吃了几口就没吃了。” 杨锦帆“噗嗤”笑出了声,全场的气氛因为怀顾君的到来终于有了缓和。 杨老三快步走到怀顾君身边,激动地整个人都在颤抖。 “顾……顾小郎中,顾家已经帮助我们颇多,我们怎么能……” 感激的话到了嘴边,杨老三又嘴巴不利索了,他该拿什么去感谢顾郎中父子俩? 他杨老三大字不识一个,空有一身蛮力,没什么出息,他心里清楚,要不是因为自家闺女,顾郎中估计根本不会理会杨家人发生了什么。 杨家人和陈家人都盯着杨锦帆手里的布包,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五两银子,那包里有五两银子! 陈家人皆喜不自胜,只要杨家老三按完手印,那五两银子就是他们的了! 杨老爹他们却恨得咬牙,他们只能看着! 里正和村长见有人给杨家送钱来了,也清楚是村里的顾郎中看在杨家丫头在他家做工的份上决定帮一把,便让杨老三一家过去按手印。 杨老三请怀顾君帮忙念一念文书,顾家小郎中是识字的,以后他家闺女也要跟着夫子读书识字,也会和顾小郎中那样识很多很多字,真好。 怀顾君接过文书,总体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便念了起来。 “今有杨家三子不满其父分家要求,自愿请革除族谱,乡亲父老为证。杨家之主准许杨家三子之请求,令留五两银子,可自行带妻女白身离开,无需对父母行养老之责,日后互无关系,各不相干。恐后纠纷不断,特立此文书为证。” 怀顾君念完文书,村长便将印泥递给了杨老三。 “按完手印便可,以后莫要后悔便是。” 言外之意就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按完手印之后,后悔都没机会了。 杨老三接过印泥,没犹豫,直接沾了印泥就往文书名字的地方按去,接着王氏也按过手印,杨锦帆虽没上过族谱,也是要按手印的。 接着杨老爹也阴沉着脸上前按手印。 一系列操作完毕,杨老三接过里正递过来的一份文书,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自此之后,他的心便落了。 再不是杨家的一份子,日后他的生命中只有妻子和闺女了。 第九十九章:吵到我的眼睛了 文书一到手,杨老爹的眼神便直勾勾地盯着杨锦帆提在手里的布包,大跨步上去,一把夺过布包,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杨锦帆没什么防备,差点条件反射地伸手劈去,还好她控制住了,不然会功夫这事今天就会暴露。 怀顾君注意到了杨锦帆已具起势,眼神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袖子下的拳头微微收紧。 杨锦帆不加避讳地朝杨老爹翻了一个白眼,见钱眼开的家伙,等新家安顿好,她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这个老匹夫! 杨老爹抢过布包,刚打开来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身旁的杨老大夺了过去。 “你!” 杨老大不理会杨老爹的目眦尽裂,打开布包数了数银子,心中一痛。 五两银子就在他手里,却要给那水性杨花女人的娘家人送去,他不甘心,可那么多人看着…… 杨老大心一横,还是咬着牙将五两银子递给了陈家老娘。 陈家人大喜过望,陈家老娘极力克制自己贪婪的目光,整体还是猥琐至极。 陈家老大的面色也有了缓和,只要银子到手,等了一上午也是不亏的。 陈家老娘刚要伸手去接,杨老大猛地将布包扯了回来,厉声道。 “钱不能白拿,趁着我们村里的长辈们都在,咱们得立个字据,白纸黑字的,以后也不会让谁坑了去!” 杨锦帆在一旁挑眉,杨老大这人狡猾猥琐油腻,但不得不说,他是有点头脑在身上的。 陈家老娘见即将到手的银子又回到了杨老大手中,气得想骂街。 小瘪犊子那恁欠揍,她当初怎么就听了自家男人的话,将唯一的闺女嫁给了这种人? “杨老大你把我陈家想成什么样子?我陈家向来是守信用的,你杨老大才是会赖账的孬种!” 杨老大阴沉冷笑:“哼,我是孬种,你女儿还是孬种穿过的破鞋呢!哦不,现在是连孬种都不要的贱女人了!” 杨老大拿准了陈家老娘最疼爱自家闺女的事儿,得劲儿地挖苦,果然气得陈家老娘双手叉着腰一个劲儿的喘气,嘴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家老大眼神阴戾地看向杨老大:“杨老大别太过分了,我妹子再有不是,好歹也为你生了三个孩子,你既已休妻,再污我妹子的名声,就别怪我陈家不客气了。” 说罢,手里的拳头捏紧,就这么看着杨老大。 杨老大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陈家老大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整个人又高又壮,曾徒手杀死过一只凶猛的野猪,还上过学堂,识文断字,也算是隔壁上河村的风云人物,若是硬碰硬,他肯定不是陈家老大的对手。 “行,只要留下字据,以后杨陈两家桥归桥路归路,我就对以往的事只字不提!” 陈家老大冷扫了他一眼:“一言为定。” 话音一落,杨老大便抬脚上前请里正再拟文书,里正心里虽不爽,却也还是写了,杨家最近麻烦事太多了,不如一次性办完,省得次次来烦他。 不一会儿的功夫,文书便拟好了,两家人轮流上前按手印,按完手印拿过文书,陈家老娘直接从杨老大怀里抢过银子,宝贝似的揣在怀里,陈家人转身就走,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 陈家人还没出院子,杨老爹便将视线转向杨老三一家。 “还愣在这儿干嘛,快滚,别在这儿碍眼!” 杨老三一直咬紧后槽牙,朝杨老爹鞠了一躬,才带着王氏离开。 杨锦帆和怀顾君早在里正还在写文书时就出了院子,在外等着。 怀顾君凑近杨锦帆耳边,低声说道:“你好像很高兴?” 杨锦帆双手环抱在前胸,嘴角咧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反问道:“有吗?” “当然有,你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吵到我的眼睛了。” 怀顾君故意揉了揉眼睛,证明自己的话。 杨锦帆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尾音搞怪上扬。 “哎呀,也就一般般啦~” 怀顾君瞧着她这傲娇的小模样,笑得傻里傻气。 经过了生死一世,她小女生的个性还是这样耀眼。 院子里的人相继走了出来,杨锦帆赶紧收敛起自己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装出一副沉痛的表情,怀顾君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村里人从杨锦帆身旁经过,一些人投来怜悯的目光,一些人赞叹她勇敢,一些人则觉得她就是个丧门星,搅得杨家人离心。 杨锦帆完全不在乎他们的眼光,她的目的达到,以后带着爹娘发家致富,让这些人羡慕死。 杨老三拖着沉重的步子带着王氏走了出来,杨锦帆赶紧上前握住杨老三的手。 “阿帆,爹没事,咱们快走吧。” 杨老三朝杨锦帆扬起疲惫一笑,心中的苦涩蔓延,致使他四肢都没多少知觉。 “爹,咱们去哪?” 杨老三停住了步子,对啊,他好像没地方可去了。 “村西边有个破庙……”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妻女怎么办? “这天还没完全回暖,杨三叔,婶子刚小产没多长时间,要是住庙里,哪里受得住夜里的潮寒?” 这一问,杨老三如梦出醒,这才想起是顾小郎中也在的。 他屈膝就要下跪,王氏也跟着要跪,怀顾君赶紧拦住了他们。 “三叔三婶,你们这是做什么?” “顾小郎中,你和顾郎中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大恩人啊!我杨老三无以为报,就让我给你磕几个头吧!” 说罢,还要跪,怀顾君再次拦住他。 “杨三叔哪里的话,我顾家也并未帮衬许多,不过是三叔为人品行端正,义父很是欣赏三叔的为人罢了,三叔若是对晚辈行如此大礼,义父知晓了,晚辈怕是要挨罚了。” 怀顾君无奈一笑,杨老三也不再执着了。 顾家一向家教严,顾郎中不会允许自家孩子不守礼数的。 “不管如何,以后有用得到我杨老三的地方,顾小郎中可千万要开口啊!” “好,我答应杨三叔,现在还请三叔带着婶子和帆妹妹同我一起回医铺吧,义父早先便告知我,若是你们有什么困难,让我带你们先回顾家,再行他事。” 第一百章:告知拜师一事 杨老三下意识想拒绝,想起怀顾君说的夜里潮寒,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顾小郎中,我们现在刚被除族,要是这就去了顾家,怕是会连累顾家的名声。” 王氏见杨老三难为情,知晓有些话他说不出口,便自己做主说出来了。 怀顾君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婶子哪里的话,我义父像是那种会在乎名声的人吗?若是他真的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之前周家的事他就不会管。” 作为闻名天下的归魂谷谷主,岂会连这点气度都没有? 王氏想了想也是,顾郎中是有本事的人,十里八村的人敬着他还来不及,哪里会同他翻脸,除非是不想找他看病了,顶多私下里嚼几句舌根。 索性顾家在村东头,离村里那些长舌妇比较远,只要不刻意去打听,那些闲言碎语也打扰不了自家关起门来的逍遥日子。 杨老三犹豫了片刻,还是应了下来,他的身子扛得住,他的妻女不能啊。 “那就麻烦顾小郎中了,这几天我会尽快买地请人盖房子,等房子盖好我们一家就搬出来,在顾家的这段时间,我们会按月给食宿费用的,可行?” “三叔,这些事情该您和我义父商量,我一个小孩儿做不了主的,只是按照义父说的做罢了。” “是,是,该找顾郎中商量的。” “三叔三婶,请吧。” 杨老三应声带着妻女跟随怀顾君往村东头走去,孙氏站在杨家院子前观望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心思蠢蠢欲动。 老三一家被除族看似悲惨,实则是她羡慕也羡慕不来的生活。 没有银两有人送来,除族后王氏还不用侍奉公婆,日后若是有所得,便只用于自家的开支,最重要的是,不用面对公爹的谩骂。 老三又是个会疼人的,晓得为王氏出头,帆丫头是个有本事的孩子,懂得孝敬爹娘,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未来幸福美满的生活,心里泛起一阵阵酸。 帆丫头说过,女人有时候要为自己而活,因着这句话,她思虑过很久。 现在有了老三一家打照头,那是不是她也可以提分家? “都快中午了,是想饿死老子吗?一个个的,要是不想过,就都给老子滚!” 杨老爹撒泼的声音将孙氏从思绪拉了回来,她赶紧转身钻进了厨房。 …… 杨老三一家与怀顾君一同来到医铺,医铺正堂里顾定裕在坐诊,今天的病人也不是很多,开完面前最后一位病人的药方,顾定裕便顺手将药方递给了怀顾君。 “君儿,你来抓药,我和你三叔三婶有话要说,帆丫头,你也随我来。” “是。” “三弟,弟妹,咱们里屋说话。” “有劳顾郎中了。” 说罢,由顾定裕引领着进了里屋,杨锦帆紧随其后。 一进里院,便传来了一道清甜温和的女声,接着一道清脆的女童念书声,还有一道男童的声音。 是女夫子在教钱沁怡和一个男孩念书。 杨老三猛地抬头寻向声源处,灰暗的眼神中忽然迸发出一束光芒。 院子对面的一间房窗户全都支楞了起来,房里摆设整齐,光线明亮,远远便能看见有几道人影,女夫子手持书本悉心教导,女童坐于书案前听得认真,男童戴着面具与女童并排而坐,看得不是很真切。 这不就是他家阿帆一心所求的读书场景嘛! “顾郎中。”杨老三出声叫住了前面的顾定裕。 “怎么啦三弟?” “顾郎中,我想请求郎中一件事,对面应是周家丫头在读书吧,我家阿帆也想念书来着,不知……不知……可不可以让我家阿帆也一并进女夫子的学堂?” 杨老三紧张地搓了搓手,一脸渴望地看向顾定裕。 顾定裕看了一眼杨老三身旁眨巴着大眼睛的杨锦帆,露出儒雅一笑。 “三弟,咱们进屋里细说吧。” “诶诶,好!” 进了里堂,顾定裕让杨老三和王氏都坐下,把杨锦帆拉到了自己跟前。 “三弟,弟妹,实不相瞒,这几日丫头在我医铺里做工,我发现她在医术方面有很高的天赋,前几日便擅自做主将她收为徒,因着杨家家事复杂,便没让她告知你们,是我的不是,在这里跟你们说声抱歉,还望三弟和弟妹莫要怪孩子隐瞒才是。” 杨老三和王氏相视一眼,心中大喜,原来闺女说的是真的! 顾郎中一向对人谦和,却也疏离,有人送银两来求他收弟子,他也不为所动,能瞧上他家闺女,是他们一家的福气啊! 杨老三赶紧摆摆手,拉着王氏就要往下跪,顾定裕赶紧拦住了他们。 “诶,顾郎中哪里的话,该是我们感谢郎中的大恩大德,若不是郎中对我一家三口诸多帮助,我们怕是过不下去了。” 杨老三鼻尖一酸,他一生运气总差点,最大的幸运应该就是遇到了他闺女。 大概是老天爷怜悯他吧,所以派了神仙化作凡人让他遇到,最后成了他的女儿。 若是没有女儿,他大概是没机会得到这些贵人的帮助了。 “三弟言重了,三弟没怪我未经同意便收了丫头为徒,该是我说感谢才对。我是真的喜欢这丫头得紧,我这一身医术,总得有人继承不是?君儿愚钝,不及丫头聪慧,遇见能继承手艺之人,该是我之幸。” “阿嚏!” 在正堂整理药材的怀顾君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肯定又是舅舅在嫌弃他喽! 顾定裕慈爱地看向杨锦帆,师父看徒弟,越看越喜欢。 “至于三弟说的读书之事,丫头自然是要和沁丫头他们一起读书的,本来女夫子就是为两个丫头请来的。” 杨老三听此,便要拉杨锦帆跪下:“闺女,快,谢谢顾郎中,啊不,快谢谢师父!” “诶诶,三弟别急,丫头早就行过拜师礼了,既然三弟和弟妹没意见,那明儿个让丫头奉杯茶来,这礼便算全了。” “师父,徒儿和爹娘都被赶出家门了,暂时没地方可去,这段时日可就要叨扰您咯!” “哈哈,安心住便是,师父这里地方大,住得下。只是这饭菜可得做香点儿,你师兄做的难吃得紧。” “好嘞!” 第一百零一章:晚饭时分 杨锦帆脆生生地应下,便一溜烟钻进了厨房,午饭时间已经到了,她得手脚麻利地生火做饭,怀顾君在正堂里抓完药,也进了厨房帮忙。 顾定裕和杨老三夫妇在里堂里商量买地建房的事,最后敲定地就买挨近顾家的地点,从现在到年底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足够新房建起。 吃过午饭后,顾定裕带领杨老三一家来到一间比较宽大的房间前。 “三弟,弟妹,以后你们就住这间吧,房间里面够宽敞,只是床铺只有一张,就先委屈你们挤一挤了,过两天咱们再去一趟镇里,给两个丫头和一个小子各打造一张小床。” “顾大哥言重了,我们不委屈的,顾大哥对我们一家的情意,我们牢记于心。” 杨老三面含笑意,继续说道:“其实这里比我们一家之前住的地方好上太多了,阿帆一直是和我们睡一起的。” 闺女还小,和他们夫妻俩挤一挤也挺好,只是如今的闺女成了郎中的弟子,以后就是给人看病的女大夫了,没几年也要长成大姑娘了,再和父母睡在一起也不合适。 等新房建成之后,他一定要给闺女打造单独一间大而宽敞的闺房,还要加倍努力,他要让自家闺女按照大户人家的小姐来娇养着,他还要给闺女积攒一大笔嫁妆。 等闺女到了议亲的年龄,既有给人看病的手艺,还有丰厚的嫁妆傍身,就算没有亲族做后盾,也不会让夫家看轻了去。 这样想着,杨老三心中的雾霾散去了大半,日子会越来越有盼头的。 “三弟,房间空置久了,有许多灰尘,平日里就我和君儿两个人也没空打扫,就辛苦你们自己打扫一下,我就在正堂里坐诊,或者在药房里碾药,待会儿君儿会给你们送被褥过来,要是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只管到正堂叫我就好。” 顾定裕嘱咐完杨老三夫妇,便往药房去了。 杨老三撸起袖子说干就干,王氏帮忙收拾,一下午的时间就在收拾中度过,完全不知道杨家三儿子一家被除族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知晓了。 对于除族,村里不是没有过先例,但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他们这一辈鲜少耳闻,多数人都是持不认可的态度。 即使清楚杨老三一家是主动请求除族,大家也还是一致地认为是杨老三一家的错。 爹娘就是天,杨老三忤逆杨老爹的行为,足够告去衙门蹲大牢了,是杨老三一家不识好歹,自愿背离亲族,大家都等着看他们一家的笑话呢。 没钱没粮没地没房子,啥都没有,能不能活都是问题呢! 杨老爹现在走起路来都比平时更有底气,他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毕竟又不是说他,大家嘴里谈论的都是杨家那个自请除族、不知天高地厚的三儿子,他笑还来不及呢。 在杨家人暗自窃喜等着杨老三一家跪着请求回来时,杨老三一家已经在顾家和大家伙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上了第二顿饱饭。 杨老三捧着饭碗,盯着面前满桌子的菜,萦绕在鼻尖的饭菜香,大人孩子围坐于饭桌前欢声笑语,他只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 直到杨锦帆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鱼肉,他才逐渐回过神来。 “爹,快吃饭啊,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杨锦帆瞥了一眼杨老三的碗里,饭一口还没动过。 “三弟,只管夹菜吃饭便是,在顾家,不用粮食不够吃的问题,你看这些孩子,吃的多欢,咱也别跟他们讲客气!” 四个孩子各自手里端着米饭,一边吃菜一边说笑,昨晚还不愿意见外人的面具少年今天已经愿意和大家坐在一起吃饭了,只是一句话也不说,菜也不夹。 还是怀顾君在一旁给他夹菜,他才小口小口地吃,十分秀气。 顾定裕也不对哪个孩子特殊照顾,风一尧本身就排斥别人对他的异样眼光,若是大人再对他特殊照顾,他这一辈子怕是都要活在残躯败体的阴影之下。 治疗的第一步是治心,就是要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个正常人,和别人没什么区别,得靠他自己先打破心理防设。 钱氏也能和大家坐在一起吃饭了,经过这段时间药物针灸和灵泉水的滋养,钱氏的精神状态已经好转了很多,身体状况也好了不少,油尽灯枯的迹象也在逐渐回转。 顾定裕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行医多年,疑难杂症见的颇多,同钱氏这般油尽灯枯病症的,他只见过回光返照,被治愈还是第一次见,虽然他自己也不知究竟是哪个环节起了关键作用,但至少证明,他的医术又精进了几分。 “顾大哥,家里一直都是吃白米的吗?” 在杨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白米,更别说就这般单纯吃了,定是要掺上许多玉米面才节省粮食。 “自然是,君儿身体不好,玉米面不利于他消食,家里便一直都是吃白米。” 顾定裕温和一笑,他看得出杨老三在顾虑些什么,继续开口道。 “三弟放心吃就是,不用想着给我省粮。孩子们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食自然要精细,咱们大人也别总想着孩子,该吃吃该喝喝,花出去的赚回来便是,不必为了孩子苦了自己。再说,不吃饱不吃好,哪有力气干活?” 杨老三一想也是,原先他在家里都是吃最简单的吃食,一般都不饱,但为了让家里人能容得下媳妇闺女,他都忍下来了,即使干活时使不上劲,他也拼命干活。 现在不同了,他不用养那么多人,只需要养活一家三口,是要吃饱了才能给闺女挣嫁妆! “是,顾大哥说得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才能让闺女过上好日子!” 说罢,他终于开始动筷了。 “是啊,要我说啊,三弟你真是好福气,闺女天赋高,勤奋好学,还做得一手好菜,你就该多吃些,这些都是帆丫头做的呢。” 杨老三抬头,看向杨锦帆天真无邪的小脸,心里被幸福填得满满的。 “我还不知阿帆手艺这般好,顾大哥,我真就不客气了,闺女做的,我得多吃些!” 第一百零二章:斗胆夹菜 “哈哈哈,好,别客气!” 豪迈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厨房和小院,面具少年时不时偷瞄杨锦帆一眼,一边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着饭菜。 确实好吃,比宫里的御厨做得还好吃,即使食材和做工都简简单单。 少年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在他记忆里,只有母妃亲手做的饭食能让他吃出人间烟火味,没想到这个眉眼极像母妃的小女孩也能做出让人留恋的人间烟火味,实在令他意外。 若是母妃没有葬身火海,或许他应该会有个如她这般大小的妹妹,和他一起吃着母妃做的美食,饭后一起散步消食,晚上坐在一起听母妃讲故事。 只是,老天觉得他不配拥有这种人生吧。 吃着吃着,鼻尖逐渐涌起酸涩感,不至于哭,就是挺难受的,也许是多年生活在尔虞我诈里,不太适应正常人的生活吧。 杨锦帆早就注意到了少年的视线,不予理会,任由他打量便是,察觉到少年情绪有变,她这才将目光转向少年的面庞。 少年慌忙低头吃饭,偷瞄被抓包,吃饭的姿势依旧优雅高贵,青铜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容颜,唯留一双独具风情的眼睛微微泛红。 杨锦帆夹起一筷子炒青菜直接放到少年碗里,少年盯着碗里的青菜,先是一愣,再微皱起眉头求助性地看向怀顾君。 “多吃点青菜,对身体好。” 杨锦帆抢在怀顾君开口前,先说话,顶着众人惊讶与疑惑的目光若无其事地也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自己碗里吃了起来。 怀顾君没说话,准备伸筷子将那一筷子青菜夹到自己碗里来,除了他,易易不习惯别人夹菜给他。 “谢谢。” 生涩而胆怯的道谢声响起,怀顾君的筷子愣在了半空中,等他回过神才发现,少年不仅没嫌弃,还乖乖地将碗里的青菜全吃完了。 就离谱。 怀顾君的脑海里这几个字,与众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高冷少年竟然开口说话了,还吃了除了怀顾君以外的人夹的菜,简直离谱! 众人皆愣了神,直到杨锦帆招呼他们快夹菜,才稍微压下了心中的震惊。 一顿饭吃大家吃得心情格外起伏,唯有杨锦帆和少年吃得超级香。 晚饭过后,杨锦帆被杨老三赶出了厨房,叫她先去休息,收拾厨房就让他和王氏去做。 杨锦帆无奈,只好避开他们的视线,取了空间里的灵泉水,看着他们一人喝了一碗,再端着碗挨个送去掺了灵泉水的水,亲眼盯着众人一一喝下,才放心地回了今天刚收拾出的那间房。 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杨锦帆意识一动便进了空间。 空间里,弥七宝睡在灵池上空的一朵祥云上,惬意得不行。 “你笑得太大声,吵到本君了。” 弥七宝慵懒地撑起脑袋,极致美目瞥了杨锦帆一眼。 “我哪里有笑,你莫要冤枉我。” 杨锦帆站在灵池旁,伸手去挥那朵祥云,想将它挥散,结果挥开一部分,又会自动重聚起来。 “你嘴上是没笑,心里笑得可开心了。” “啊这,七宝宝,偷窥别人的隐私是不对的,就算你是神仙也应该尊重凡人的隐私!” “哎哟哟!小泥点子胆子肥了,敢跟本君叫板隐私的被尊重权,不愧是本君的小奴仆。” 弥七宝从祥云上跳下来,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推了推杨锦帆的小脑袋。 杨锦帆猛地抱住弥七宝纤细的腰肢,小小的身躯扑进弥七宝怀里,颇有一种大姐姐宠溺小幺妹的感觉。 弥七宝挑眉,笑得温柔慈悲。 “耶,你别以为自己主动投怀送抱,本君就不知你打什么主意,算盘打得够响,只是本君不感冒。”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是很自然地搭上杨锦帆的头发,顺发尾撸,经过了这段时间灵泉水的滋养,杨锦帆的发质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看着小泥点子逐渐向精美瓷娃娃的方向发展,弥七宝露出了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 杨锦帆扬起小脸,大眼睛亮晶晶的,笑得甜美而谄媚,声音不自觉就夹了起来。 “神君大大,我记得您说过,这个空间里的所有事物,除了神君您,其他的事物我都用的,对吧?” “嗯,本君是说过。” “那,空间里的药材我能挖出去卖吗?那些药材长势太好了,人间鲜少有名贵的药材,我就想着,要是这些药材能运用在人间,就能挽救很多人的悲剧了!” 弥七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开口道:“小奴仆,本君还与你说过,人各有命数,与鬼神抢人,不明智。” 杨锦帆听此,眸子里的光暗淡了下去。 “不过,酆都大帝年年业绩爆满,是时候挫挫他的锐气了。本君应允你的事,你只管去做便是,只要是造福百姓,顺应一定的天命,你便自行做主就好。” “真的?多谢神君!” “单说谢谢可不行,本君想吃你做的鲈鱼羹。” “好,小的这就去给神君做!” …… 伺候好了弥七宝,杨锦帆在灵泉瀑布里泡了一会儿便出了空间。 杨老三和王氏也刚忙活完,端了盆热水进屋。 “阿帆,快,爹给你泡泡脚,爹给你师父他们都送过热水了,你也快泡一泡,准备睡觉了。” 杨锦帆微微愣怔,她这个爹处处想着她,简直比亲生的还要亲。 “爹,你别光顾着我,今天阿爷打了你,还疼吗?” 不说还好,一说,杨老三还真感觉到脸上有一丝火辣,他扬起一抹笑。 “阿帆别担心,爹皮厚,不疼的。爹以后就护着你们娘俩,打我可以,欺负你们不行!” “我去给爹煮两个热鸡蛋来敷敷脸!” 说罢,起身就要往外跑。 “哎,阿帆,爹真的没事的,不信你看。” 杨老三把脸凑到杨锦帆面前让她检查,果真好了许多,红痕全消了,看来是灵泉水的功劳。 杨锦帆神情有了一丝松懈。 “看吧,爹没骗你,快坐下,爹给你脱鞋泡脚。” “爹不用给我洗,让我给娘泡脚吧,娘也累了一天了。” “哈哈,行,咱家阿帆最是孝顺,爹这心里啊,真舒坦!是吧,阿娇?”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闺女!” 第一百零三章:上山打猎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杨老三就轻手轻脚地起身了。 现在的他地也没有,就算顾家供他们一家吃喝,他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就在人家白吃白喝。 这两天,庄稼人都忙着在地里种庄稼,几乎没人去山里,而开春这段时间山上的野鸡和野兔还挺多。 他只在农闲时去山里捕过猎,猎物拿回家后,他三房却是边都沾不上,趁着现在还未建房,他去山上看看,捕些野味来给大家伙尝尝鲜。 杨锦帆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睁开眼来。 “爹。” 软绵绵的声音却是吓了杨老三一跳,他转过脸来看着睡眼惺忪的杨锦帆。 “哎,闺女乖,爹在呢。” “爹,你要去哪?” 杨锦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睛氤氲起水雾,湿漉漉的。 “是啊,三郎,你要去哪?” 睡梦中的王氏听见动静,也睁开眼来,同样疑惑地盯着杨老三。 杨老三略显尴尬,他本来是想悄悄去山里的,哪成想吵醒了她们母女,是他动静太大啦? “咱家不是没地了嘛,我就想着去附近山里打点野味回来给大家尝尝鲜,上次阿帆带回来的烤野兔,味道那叫一个香,我至今还觉着嘴里有味儿呢!孩子们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些肉。” 说完,杨老三伸出温暖的大手揉了揉杨锦帆的小脑袋,再替王氏掖了掖被子。 “天色还早,你们再睡会儿,我会在午饭之前回来的,运气好的话,咱家阿帆今晚就能吃上烤鸡腿喽!” “爹,我要跟你去!” 杨锦帆一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径直拉住杨老三的衣袖,生怕他就这么走了不等她。 她动作太快,王氏都来不及拦住她。 杨老三瞥见她白白嫩嫩的小脚丫就这么踩在地上,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床榻上坐着,蹲下身来帮她拍了拍脚底,老父亲语重心长。 “闺女啊,不可以不穿鞋就往地上踩,着凉了怎么办?爹会等着你的,不用着急。阿帆要记住,除了爹和阿帆未来的夫君,不可以在别的男子面前露脚哦!” 杨锦帆撇撇嘴,闷闷地“哦”了一声。 王氏皱眉:“三郎!阿帆还小呢,跟她说什么夫君不夫君的,咱家闺女还要跟着女夫子读书呢,跟寻常女子可不一样。” 杨老三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话,立即改口道。 “阿娇说的是,我家的闺女自然是寻常女子比不上的。” 他细心地给杨锦帆穿上鞋子,披好外套,拿过梳子来让王氏给她梳理头发。 “阿帆,要不就听爹的,山上有露水,打湿了衣服还会染风寒,你就留在医铺,跟着女夫子读书。爹昨天来时就看见沁丫头和那个小男娃子已经跟着女夫子读书了,咱家阿帆可不能落后太多。” “爹!爹答应等阿帆的,咋还能反悔?” 杨锦帆急了,她不是完全不识字,她前世好歹也是个博士,不学一天也是没什么的。 她要随杨老三上山,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 杨老三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同意,王氏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嘱咐他们要注意安全,去厨房煮了两个鸡蛋揣在杨锦帆怀里。 刚准备出门时,怀顾君不知何时堵在了医铺门口,笑着看向杨老三和杨锦帆。 “三叔,师妹,你们这是要去哪?” 杨锦帆白了他一眼,这不明知故问嘛,杨老三手里的绳索和镰刀明晃晃的,还有她背上的小背篓,里面放着一把小锄头,很明显是要上山嘛! “我带阿帆去山里走一趟,我去打点野味,阿帆认识一些野菜,去采点回来给家里添个菜,小郎中咋起这么早,是等着女夫子念书吗?” 怀顾君摇了摇头:“不是的三叔,我一向起得早,起来打打拳,锻炼身体,见你们要出门,也想跟着去。” 他自然是想去看看帮她养在山里的鸡和猪怎么样了,每天定是定点地去给牲畜喂草,白茸都快郁闷死了。 “你也想去?你还是留下跟女夫子读书吧!” 杨锦帆瞥他一眼,一个弱不禁风的男娃子,大清早去山里作甚? 他要是去了,岂不是多了一双眼睛盯着她,她要办的事只会更难办。 “那你咋不留下跟女夫子读书,你去山里干嘛?” “我去找些药材和野菜,你认识的药材比我认识的多吗?还是野菜认识的比我多?” 杨锦帆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他就是想找个理由不读书,别想躲! 杨老三见两个小孩子吵嘴,不知该如何相劝,只能傻愣着站在那儿,一脸无奈。 怀顾君不在意地“哼”了声,眉毛上挑。 “我会烤野兔,还会烤野鸡,嘎嘎香的那种。” “呃……好吧。” 想起那天烤得油滋滋的野兔,杨锦帆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勉强答应了。 她还是倔强地给了怀顾君一个白眼,是他自己强烈要求的,才不是她馋烤野兔。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一起去吧,你告诉了师父没?” “我告诉过易易了,义父要是寻我,易易会告知他我的去向的。” “行,走吧。” 两个孩子终于掰扯清楚了,杨老三走在最前面带路,一路走,一路用镰刀砍去荆棘刺。 距离上次来山上,已经过去半月了,山上的杂草生得也快,也没什么人来,路都被挡得快看不清了。 走进山里,越走越深,杨锦帆一路上掐了好些野菜,怀顾君也找到了好多野菜,到了山的里面,杨老三嘱咐杨锦帆和怀顾君留在原地,再往里走就不安全了,自己却一步走得比一步快。 索性之前他们就勘察过了,附近没什么大型野兽,挺安全的。 “你去帮我看看猪哼哼和鸡咕咕,我去找点药材,很快就回来。” 怀顾君闪身拦住她的去路:“三叔说了,山里不安全,要咱们在这儿等他。” 杨锦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我去找药材,别浪费时间。再说,你知道我会点功夫的,能出什么事?” 她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将空间里的山参挪出来一根,留在这她怎么拿? “你要是闲不住,抓只野兔烤吧,早上出门就两个鸡蛋,路上还分你一个,我早饿了。” 第一百零四章:无敌山参 怀顾君一听她说饿了,也不强留她在这儿。 “行吧,我去抓只兔子,你快去快回,回来晚了,我可不给你留。” 说罢,便转身去寻兔子了。 杨锦帆见怀顾君走远,这才放心地转身往深山里去,山参的生长地条件有些苛刻,一般深山里植被茂密,无人气熏染过的地方肯出。 这座山比较大,不光离古溪村近,离另外两个村子也算近,人气顶顶旺盛,山外围肯定是不会生长出山参的,她得走往深山里,山里会有野山参,那么她的山参也就有了出处。 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前方的植被越来越密集,抬头望去,树枝树叶遮天蔽日,日光几乎透不进来,森林里的潮湿之气扑面而来,杨锦帆不经意打了个寒颤。 停住脚步,杨锦帆快速地扫视了一眼周围,森林里的杂草快没过她的人头,各种虫子的叫声交杂在一起,“嗡嗡”响个不停。 一阵微风拂面,杨锦帆甚至都能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动物尸身腐烂的味道。 就这儿了! 杨锦帆放下背上的小背篓,为了安全起见,以背篓作为遮掩,意念一动,再睁眼时手里便多了一根近乎一米长的山参,与她手腕同粗,杨锦帆都被惊着了。 这个山参会不会太夸张啦? “你就知足吧,这已经是空间里最小号的山参了,本君可是挑了好一会儿才挑出来的。早与你说过了,本君是大罗天圣女,空间里的灵泉水有滋养万物之功效,山参一般都会长成地里的参天大树,当然和人间自然生长出来的山参有一定的区别。” 弥七宝的话恰逢其时地出现在杨锦帆的脑海中,杨锦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是是是,难为七宝宝费心了,今晚给七宝宝做春笋炒肉吃,行不行?” “哼,算你识相。” 傲娇的女音消失在于脑海。 杨锦帆取出背篓里的小锄头,开始刨地。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刨出一个挺深的小坑,杨锦帆将山参放进小坑里,迅速捧土将山参掩埋,掩埋好后,在一旁等上一刻钟的时间,再将山参从地里刨出来,放进小背篓里,从附近找来一些树枝树叶将山参四周遮挡严实,这才将刚才刨的坑重新填好,背上背篓离开。 半大时辰之后,杨锦帆背着小背篓回到了原先和怀顾君约定好的地方,怀顾君已经抓回了两只野兔,一直在他身旁啃着嫩草,一只在他手里的树枝上烤得正香。 “你在干什么?!” 杨锦帆惊讶出声。 “怎么啦?” 怀顾君疑惑,不是她想吃烤兔肉吗?这副表情是咋回事?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在兔兔在一旁看着它的同伴被残忍的杀害,然后架在火上烤?!” “哦,没事的,我刚才杀兔子的时候有捂住那只兔子的眼睛,它绝对没看到。” “你你你你,你怎么不连它一起烤了,一只哪里够吃啊?” 杨锦帆噘着嘴看向怀顾君,颇有埋怨的意味。 就这一小只,还不够她一个人炫呢! “……” 怀顾君无语到家了,他早该明白的,中西医双修的医学天才,哪来的怜悯之心? “一只够了,你回去还要吃饭的,现在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那只留着回去烤给家里人尝尝鲜。肉马上好了,你去找点上次的香料来,撒上香料,咱们就可以吃了。” “哦,好。”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去寻香料。 “等等,”怀顾君叫住了她,“你背篓里背些啥啊?把背篓放下再去吧,不沉吗?” 杨锦帆挑眉,笑得神秘。 “嘿嘿,秘密,无可奉告。沉归沉,沉我也不放!” “小样,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切,死鸭子嘴硬。走喽!” 杨锦帆背着背篓潇洒地转身,怀顾君只感觉后槽牙痒,这女娃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揍。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杨锦帆便回来了,手里多了几种香料,杨老三也回来了,手里多了两只野鸡和两只野兔。 “爹!今天咋收获恁好呢?” “是啊,今天的陷阱竟然一个都没走空,运气不错。” 往回杨老三随大家上山打猎最多能得一只野鸡不错了,一般性就啥也得不到,村里人太多,猎物又少,要么就是猎到了被同村人看到,他也不好意思多拿,即使拿回去了,他家媳妇孩子也沾不上边。 被除族了也好,老天爷估计是可怜他过得太苦,连打猎都能比平时多得点。 说来也怪,他不过是在一个捕猎坑旁边撒了泡尿,就有不少小虫子往这边跑,只是这话不能跟闺女说。 “三叔回来得正好,快来吃点烤兔肉,刚刚烤好的,再加点料就更香了。” 说罢,怀顾君示意杨锦帆将手中的香料递给他,接过香料,他简单地碾搓了一下,便将香料放在烤肉上,再烘烤上几分钟,就成了。 说起烤肉,杨老三还真感觉到饿了,出门时闺女吃了两个鸡蛋,他也不好意思再多拿了,鸡蛋可是金贵的东西,谁家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 怀顾君烤好肉,先扯下一只兔腿递给杨老三,杨老三愣了一瞬,接过兔腿,顺手就递给杨锦帆,笑得慈祥。 “阿帆,先吃吧。” 杨锦帆赶紧将兔腿推了回去:“爹,您赶紧吃吧,君哥又不是不会给我,今早出门我们还吃了鸡蛋呢,爹什么都没吃,该爹先吃才对。” 正说着怀顾君扯下另一只兔腿,递给杨锦帆,杨老三这才放心地吃起来。 三人很快就将兔子消灭干净,杨老三才注意到杨锦帆背上的背篓里装满了东西,看清,只知道是一些树枝树叶。 “阿帆,你背篓里装的什么啊,咋不把它放下来?” 杨锦帆眯笑,一脸神秘地说:“爹,不能放,里面有好东西,回去你就知道了。” 说罢,扯了扯背篓的带子。 别说,还挺沉。 “行吧,你不愿意说,爹也不问。看着还挺沉,要不放给爹来背吧!” “不用,爹,你还要拿猎物呢,君哥要灭火,就我自己背吧。爹,你随我去看看别的东西,就在这附近。” 说着,杨锦帆拉过杨老三的衣袖,笑得多开心。 “好。” 第一百零五章:价值五千两 杨锦帆将杨老三带到篱笆处,指着里面吃得正香的猪,兴奋地说道:“爹,你快看!” 杨老三方才就注意到了这里的篱笆墙处,他还奇怪来着,这深山里竟然还会有篱笆,以前都没有的,难道这山上还有人住? 看篱笆的成色,应该是刚围起来不久,有人刚搬来,还养了牲畜? “还有人住山里?” 杨老三不禁问道。 篱笆墙内,一头猪和四只鸡在里面,杨老三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哈哈,”怀顾君轻笑出声,“三叔再看看,这周围除了咱们,可没别人了。” 回音未落,掩藏在周围的白茸径直翻了个白眼。 他不是人啊? 白茸心中郁闷,什么时候他才能从暗卫晋升为明卫啊! 远远闻着肉香,他口水都快咽干了,却不能现身,真是太难了。 他要回去跟白玉说去,公子会烤兔肉,还烤得贼香,以后有机会非得让公子也烤给他们尝尝,好好犒劳一下他们。 “呀,这……这是!” 杨老三这才定睛再看,这不是他家跑丢的鸡和猪嘛,咋会在这里? “爹,咱家的牲畜在那天跑丢了,没想到都跑往了山里,是君哥上山采药时遇到,帮咱们养在这儿的呢!” 杨老三感激地看向怀顾君,“小郎中,顾家真是我杨老三一家三口的大恩人呐!” 说罢,激动得就要下跪。 怀顾君快步上前拦住他,这礼他可受不起。 牲畜是他集中养在这儿的没错,篱笆是他围的也没错,可牲畜是小丫头故意放往山里的,他只是帮她找了而已。 杨老三没有跪下去,还是对怀顾君深深鞠了一躬。 怀顾君与杨锦帆对视一眼,杨锦帆狡黠地眨眨眼。 怀顾君无奈地耸耸肩,意思就是好人让他来当了呗,他受之有愧啊! “三叔,咱们现在可是一家人,哪里有那么多虚礼?三叔的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的。将牲畜养在这儿容易,这个时节也几乎没人上山,可怎么把它们弄回去,才是个问题嘞。” 杨老三频频点头,认可怀顾君的话。 鸡可以混着野鸡一起拿回去,别人一般也看不出端倪,可猪咋办? 家猪和野猪区别大着嘞,要是谎称打了一只野猪,那可得惊动了整个村子,一旦被别人看出不对劲,他爹和弟兄们肯定又要来找他闹。 想到杨家那几个人,杨老三心里就一阵抽疼。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对不起他们,为什么他们对他就像对待仇人一般? 杨老三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情绪。 杨锦帆将杨老三面上的情绪尽收眼底,虽心疼也不知如何安慰。 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有让日子越过越红火,她爹才能慢慢地走出来。 “爹,君哥,左右不会有人那么轻易就发现这个地方,要不咱们将猪先留在这儿,明天再说。” “我认为不妥,三叔今天打猎运气好,一下子就猎了两只野鸡和两只野兔,在加上我猎的那只,这收获可是村里的猎户都无法一天就收获到的量,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村子,到时候肯定有人眼红三叔的收获,进山打猎。猪养在这儿,迟早会被人发现。” “那咋办呀?” 杨锦帆问道,她倒是可以将猪和鸡全收入空间里带出去,前提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鸡和猪的存在。 怀顾君也紧皱着眉,他倒是可以召集暗卫来抬猪和鸡,前提是杨老三不知道鸡和猪的存在。 怀顾君扶额,冲动了,不该让杨老三那么早就知道鸡和猪的存在,这些只能放在暗处的手段,现在一个也拿不上台面。 “哎,要不这样,咱们就让这头家猪成野猪。咱们做一个捕猎的陷阱,反正这猪也养得差不多了,将猪推进捕猎坑里,爹你先带着这些猎物下山,就跟家里人说我在山上发现了一根野山参,让君哥帮忙刨山参呢。你先将猎物送回去,准备拿工具来帮我刨山参。过一会儿我跑下山来找你,跟你说捕猎坑里捕到了一只野猪,我和君哥两人搞不定,回来让大人帮忙。” 杨锦帆说完,杨老三和怀顾君都诧异地看向她。 “阿帆,哪里有山参啊?” “是啊师妹,不说山参,就是这猪本身长得也不像野猪,抬下去肯定会被人看出来的。” 杨锦帆只扬唇一笑,并未说话,默默地将背篓放下,扒开树枝树叶,露出里面的山参。 杨老三和怀顾君凑上前来,这一看,直接惊讶到起飞。 “这是……山参?!” “师妹,这是你刚才挖的?” “天呐阿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巨大的山参!” “少说也有两百年了吧!” 两人的惊讶之语,不禁让杨锦帆有些小得意。 “是啊,我刚刚在深山里挖的,本来想带回去给大家一个惊喜,看来得提前拿出来了。” “难怪你那么宝贝它,要是我,也会同你一般宝贝它。” 怀顾君惊叹,长这么大,他见过归魂谷许多奇奇怪怪的药材,上百年的山参可以说是屡见不鲜,这般巨大的山参还是头一次见。 近乎一米的长度,宛如手腕的粗度,根根须须都十分完美,若不是被人发现刨出了地,怕是都要成精了。 怀顾君朝杨锦帆竖起了赞赏的大拇指,能凭一把小锄头就能将山参挖得这般完整,当真是天才,天分这东西,确实让人羡慕。 他敢说,就算是舅舅遇到这样的山参,也不可能挖得这般完美。 杨锦帆受到怀顾君的表扬,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没有半点心虚。 这是生长在大罗天里的“巨无霸”山参,已经是所有山参里最营养不良的了,她纯靠意念控制它出土的,当然完美得令人嫉妒,要放在现实中,她怕是也没本事挖得这般好吧。 杨老三小心翼翼地观摩山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顾小郎中,这么大的山参,能卖多少钱啊?” 怀顾君思考了一下,他也没见过有人卖这么大的山参,价格不好估量。 “嗯……怎么也得价值五千两吧。” 第一百零六章:实施计划 五千两? 杨锦帆嘴角冷抽一下,靠灵泉水滋养的三十六重天的神物,竟然只值五千两,不知道七宝宝作何感想。 “能作何感想,神物出现在凡间,便得按凡间的规矩来。谁让它自己不争气,整整一万年也没能成精,白瞎了本君的混沌神力,糟蹋灵泉水,本君留着它便是仁慈了。” 脑海里传来弥七宝嫌弃的声音,杨锦帆心中想笑。 你看,神仙看不上的东西,在凡间就是稀世珍宝,可见啊,人间不过一个神仙游戏场。 “五千两?!” 杨老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千两那就是……好多好多钱呀!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珠子越瞪越大,杨锦帆察觉不对劲,赶紧上前给他顺气。 “爹,你别激动啊!” 杨锦帆边给杨老三顺气,边劝慰道:“爹,君哥也只是说估计,并没有真的五千两摆在面前,您激动什么。再说,咱们以后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恐怕以后啊,还不止会拥有五千两,就是五万两也是有可能的。” “嘿嘿,阿帆说得对,爹就是第一次听见那么多钱,太激动了。咱家阿帆就是厉害,真是爹的福星!” “好啦,爹,山参有了,咱们开始去咱们的计划吧。至于君哥说的,家猪和野猪是有区别,但要是剖开,切成小块猪肉,谁还看得出来?” “你的意思是,就在山里把猪杀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 杨锦帆走近篱笆墙往里望去,那头肥嘟嘟的猪还在吃得香,完全不知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这头猪自从被带回家,一直是我和娘在照料,哪怕是跑丢的这几天,君哥也帮我们把它养得很好,看斤头,该是可以杀了。” “一下子称打那么多猎,肯定会遭人嫉妒,很难不让人起疑心。” “确实是,所以咱们在这儿将猪宰了,就在山里卖猪肉!只要价格公道,村里人就算怀疑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 怀顾君微微皱眉,伸手摸着下巴,一副沉思的表情。 “嗯,好像……可行。” 一语敲定,说干就干,杨老三自然将闺女和小郎中的话奉作圣旨一般,提起猎物和四只鸡便往山下去。 杨锦帆和怀顾君留在山上,开始布置陷阱,顺带将篱笆墙拆开掩埋,两人合力将猪推进陷阱坑里,坑挖得不深,可猪的尖叫声却是惊飞了山林里的鸟类。 杨锦帆捂着耳朵都能感受到猪哼哼的绝望,索性不久后还有让它更绝望的。 做完这些事,杨锦帆和怀顾君交换了一个眼神,杨锦帆便背着山参往山下跑,怀顾君去寻找结实的藤蔓来将当作绳索待用。 杨锦帆一路跑跑停停,边跑边喊:“爹,爹!快去山里看!” 不一会儿,在地里干活的村民听见声音,纷纷抬头观望,只见杨家的小丫头背着个小背篓往村东头跑,背篓里的树枝树叶都快有她人高了。 是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们刚才似乎隐约听到,山上有叫声来着。 好奇的村民搞不清状况,准备拦住小丫头问一问,奈何小丫头跑得太快,根本等不及他们从地里来到路边,人就跑没影了。 “这是出啥事了吗?” “不清楚,诶,你们刚才有看见杨老三提着好几只野鸡,还有野兔从山上走下来吗?” “好几只?他去山里打猎啦?” “那可不,被杨家除了族,他们一家啥也没有,可不得去山里走走,不然吃啥喝啥?” “他们一家不是住在顾郎中家嘛,难不成郎中还会不给他们吃喝?” “害,郎中暂时收留他们罢了,左右也不是大户人家,还能平白养三张闲嘴不成?” “呀,那杨老三运气还真好,一下子就能收获那么多,连村儿里的猎户也不可能得那么多猎物,他还真有点儿本事!” “估计呀,是老天爷可怜他们一家,才多给了他点运气吧,杨老三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伙可都看在眼里呢,那老天爷肯定比咱们这些凡人看得更清楚。” “要我说啊,也就杨家人看不清,多老实能干的一个人,非得把人家逼到主动要求除族,人家今天就得一大堆的猎物,我都眼红,杨家人要是知道,不得肠子都悔青了。” “哎行了,少说两句。杨家的地就在那头,你小心人家听见!” “听见就听见呗,咱有没说假话,本就是他们看不清,不然人杨老三咋能一除族就立马翻身!” “……” 一句又一句刺耳的言论化作刀刃,扎得杨老爹心口疼。 他一直背对着那几个人锄地,实则将他们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 杨老爹气得手都在发抖,这些人知道个什么,啥叫他们逼的那不孝子? 分明就是那不孝子非要胳膊肘往外拐,宁可连爹娘都不要了,也要护住那两个外人,那两个赔钱货! 杨家几个兄弟也听到了那些话,杨老四气不过,要上前去和他们理论一番,被杨老二拦住了。 “四弟,别冲动!村长和里正因为咱家事儿多,都不太愿意搭理咱们了,咱们要是再有点什么事,他们对咱家的意见就更大了。” 说到村长和里正,杨老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忍住了。 杨老爹阴沉着脸,对着杨老四道:“你悄悄跟着去看看,摸清那一家在山里得了些什么东西,去。” 杨老四得了话,将锄头一扔,趁人不注意时转身就跑。 杨锦帆一路跑回家,杨老三也刚到家将手中的猎物放下,一家人好奇和惊讶地全出来观摩。 杨老三将小一点的野兔递给钱沁怡抱着去玩,钱沁怡开心地接过兔子,抱着在风一尧面前晃来晃去。 “爹,师父,你们快去山里看看吧!” 按照原先说的,杨老三配合得当:“阿帆,咋啦?山上又出什么问题啦?” 杨锦帆大口大口地喘气:“山里……山里有野猪,掉捕猎坑里了!” “啥,有野猪?!” 顾定裕先是一惊,随即转念一想,怕是之前杨家跑丢的那头猪吧! 果不其然,抬眸便对上杨锦帆狡黠的笑。 哦,又是鬼丫头的主意。 第一百零七章:大雅成俗,小俗成雅 “怎么回事?” 顾定裕已经注意到了杨锦帆背上背着东西,细问道。 “是这样的,师父您来看。” 杨锦帆说着,将背上的小背篓放下,轻轻扒开树枝树叶,让大家伙儿能够看清楚,也不至于完全暴露在视线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根巨粗无比的山参,单看一部分也能猜出年份肯定不低于一百年。 顾定裕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瞳孔微缩。 百年以上的山参归魂谷也有好些,还有一根千年山参作为归魂谷的镇谷之宝之一,在归魂谷里保存完好。 面前这根山参的粗度和长度一看就比千年山参还得劲,这些年他也一直在附近山里转悠,咋他就没发现呢? “帆丫头,这是你挖的?” “是啊师父,就是我挖的。您放心啦,我有慢慢的挖,没有挖断哦!” 杨老三观察顾定裕的反应,心中对于山参的判断又进了几分。 “顾大哥,依您的意思,这山参有多宝贝?” 顾定裕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杨老三皱眉,这是啥意思? “以我的想法,称之为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姜雪妍也感到颇为惊奇,放下手中的书本,凑上前来观摩山参。 从及笄后她便开始走南闯北,见识过的稀奇之物也不在少数,这般巨大的山参还是第一次见。 “定裕,大概估计一下价钱吧。” 姜雪妍走上前摸摸杨锦帆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道。 “小帆帆,除了山参,你刚才似乎还有重要的事要说,先说完吧。” 经姜雪妍一提醒,众人才将注意力从山参上收了回来,王氏已经端来了一碗水递给杨锦帆。 “阿帆,跑累了吧,先喝点水,喝完水继续说。” 杨锦帆接过碗,几口便喝完了,把碗递回王氏手中,扬起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水渍。 “我和君哥刚把山参放到背篓里,就听见一声尖叫,像是爹挖的捕猎坑里传来的。君哥以为怕是有其他人上山不小心踩进去了,就前去察看,没想到是一头野猪掉了进去,叫得惨嘞。” “野猪?” 大家伙儿不敢相信,附近山里的猎物野鸡和野兔颇多,连蛇都挺少,怕深山里有猛兽,村民们倒是没踏足过,没想到还有野猪。 “阿帆,你说的可真?” 杨老三握住杨锦帆的小手,惊喜地问道。 杨锦帆给了杨老三一个肯定的眼神,点点头道:“千真万确啊爹,君哥还在一旁守着呢,让我回来叫爹和师父去把野猪架回来。” 顾定裕和杨老三相视一眼,杨老三犯难:“单我们两个人,如何架得回来?何况顾大哥给人看病的手,哪里做得了这种粗活?” “诶三弟,我虽常年给人看病,没做过这些活计,但好歹也是条汉子,还是能帮上些忙的,要是觉得人手不够用,要不叫上铁柱兄弟吧。” 说起李铁柱,杨老三眼睛都亮了几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铁柱兄弟是个好的,可惜境况与我一般无二,这个时段,他怕是在地里干活呢,轻易来不得,若是被他老娘知道他放下活计来帮我的忙,铁柱兄弟怕是少不了一顿臭骂,弟妹和孩子也要跟着遭殃。” 顾大哥整日里坐在医铺里给人看病,来医铺看病的人都得敬着他,没人在他面前乱嚼舌根,所以他该是不知道铁柱他娘在田间地头编排得有多难听。 听说李家还因为铁柱兄弟和顾家走得近的事,闹了不止一次呢,铁柱娘对顾家成见颇大,全是受了周家老娘的唆使。 “其他人也还在地里忙活,没人搭把手,这咋弄回来?” “师父,爹,咱们抄上家里的刀去山里,既然拿不回来,就在山里将猪宰了吧,去村子里吼上两嗓子,让村里在家的女人家要买新鲜的猪肉就去山里买,咱们也不收贵的。这样就不用费力抬回来了。” “嗯,是个好主意,师父觉得可行。这样吧,你歇一会儿,待会儿拉上你师姐一起去村里喊吧,我和你爹去拿工具,不够的话再去村里借两把刀。” “好!” 听到分工,两个小丫头异口同声地答道。 几人说干就干,开始分工合作。 风一尧坐在椅子上,瞥见她们兴奋的脸庞,不明白去村子里吆喝买卖有什么可高兴的,让他更不明白的是,从山里抓回来的野兔哪里可爱,脏死了都,咋那个丫头那么喜欢呢。 他盯着两个小丫头甜得发腻的笑容,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啧,阿念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姜雪妍注意到风一尧的异样,缓步走到他跟前来,离他近,又不是太近。 她知晓这孩子不喜欢别人靠得太近,所以一直都有礼貌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小尧儿,怎么啦?心情不好吗?” 姜雪妍如春风般温柔的嗓音响起,风一尧微愣,对上她的视线。 “回夫子,学生没有心情不好,只是有一事不明。” “哦?尧儿可愿一说,或许我能解答一二呢。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当然,若是不愿意也没关系的。” 风一尧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具体的情绪,只是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面前美丽温柔的女子,日光打在她的侧颜上,让他不由想起,记忆中的母亲也拥有这样一双慈爱的双眸。 “学生自然愿意。学生不解,为何山里一只平平无奇的野兔子也让人开心,明明兔子的毛身并不是纯净的雪白,眼睛也不似红玛瑙那般剔透,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只兔子,有什么值得稀奇的?还有在村里吆喝叫卖,那不是有辱斯文的行径吗,为何她们那样开心?” 姜雪妍一听,这就是好日子过多了的公子哥才会说出来的话吧。 她轻笑道:“尧儿,人们对于事物的喜欢并不全在于它本身的珍贵程度,就像那只兔子,它不够漂亮,也不够干净,但那是杨三叔送给沁儿的礼物,沁儿得到了礼物,自然高兴的。你看,沁儿对于兔子的喜爱是出于杨三叔的心意,而不是兔子本身的价值。” 风一尧似懂非懂,“那吆喝叫卖呢?” “大雅成俗,小俗成雅。没人规定什么一定是高贵的,什么一定是低贱的,只取决于你的态度而已。” 第一百零八章:山中卖猪肉 风一尧听了这番话,垂头沉默了许久。 意思就是,喝茶也不一定必须得是太平猴魁? “想要成长,就要改掉一些容易暴露自身的习惯。” 他现在的义父是这样告诉他的,意味着他自进顾家门那一刻起,就暂时不是北风国的废物六皇子了,而是乡野郎中的义子——顾一尧。 郎中的儿子怎么喝得起太平猴魁? 不经意间,少年感觉眼前的阴霾散去了大半,如沐春风。 “夫子,是不是学生的腿好了以后,也能像她们一样。跑去村子里吆喝两声?” 姜雪妍明显注意到了少年的语调变得轻快,唇角上扬。 “当然啦,不过尧儿以后莫要称呼夫子了,叫‘妍妍姑姑’就好,我们是一家人。” 少年黝黑的双眸弯成月牙状,终于有了几分孩子气。 “好,妍妍姑姑!” “哎,乖尧儿。” 经过了一番开导,少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被钱沁怡放在一边的小兔子,搓了搓手。 姜雪妍看出他的心思,问道:“想抱?” 少年羞涩点头。 姜雪妍迈步,弯腰一把揪起兔子耳朵,将兔子轻轻放到少年怀里。 …… 杨锦帆和钱沁怡手来着手跑往村子里,杨锦帆便率先放开大嗓门。 “各位伯娘婶娘,俺家爹在山里猎了头野猪,一人扛不回来,家里要买肉的赶紧了啊,就在山里卖,价格公道,现杀的,新鲜着嘞!” 钱沁怡也学着她的样子,大声喊起来。 “各位伯娘婶娘,山里有现猎的猪肉卖,大家快去山里买点回来添个菜喽,价格良心,野猪好吃啊!” 村子里每家每户最多也就隔堵墙,要么隔层篱笆,在家做活的妇人听到动静,赶紧探头出来张望。 最先出来的妇人出来,见是杨老三家的小丫头,还有周家的丫头,不由得疑惑。 杨老三那么厉害,一个庄稼人,还能猎到野猪? “杨家丫头,你们刚才说你爹杨老三在山里猎了头野猪,就准备在山里卖?” 杨锦帆甜甜一笑,丝毫不怯场。 “是啊婶娘,我家不是昨天被除族嘛,没地也没粮,我爹就说今早去山上转转,没想到今天运气好,不仅猎到了野鸡和野兔,还有一头二百来斤的野猪呢!” “哟,二百来斤呐!” 妇人一听斤头,喜笑颜开。 杨老三可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要是他真卖肉,怎么说也得多给点肥膘拿回家炼油吧? “是的呀婶娘,我不骗你哦!” “你爹就在山里卖?” “对,野猪太重了,他一个人扛不回来,婶娘要是想买,就得麻烦到山里走一趟了。嗯,也不远,就在平时大家上山的那条路上,顾郎中也在帮着称斤呢。” “对的婶娘,三叔他老厉害了,婶娘要是去得早,给三叔开个张,三叔怕是还会多给婶娘些呢!晚上给地里干活的阿叔阿伯们添个菜,多好的事,能拿到肥膘的话,家里好长时间都不愁油水了嘞!” 钱沁怡也大着胆子,学着杨锦帆的样子,一个劲儿地说好话,话越说越流畅,头越来越高,人越来越自信。 杨锦帆注意到钱沁怡的变化,由衷地替她高兴。 钱沁怡刚到顾家那时,因为周家的虐待,整个人都透露着濒临死亡的气息,如行尸走肉,全靠恨意支撑。 一开始,她们之间的交流几乎没有,而如今,钱沁怡已经逐渐摆脱之前的沉闷之气,走向开朗和自信。 想到这里,杨锦帆脑海里闪过一张青铜面具脸。 那个漂亮的少年也会改变的吧,至少对生活充满希望该是会的吧! “呀!那我可得赶紧去,还得约上隔壁的那大妹子才行!” 问清楚情况,妇人忙回家拿钱和菜篮子,脚步匆匆忙忙地去敲了隔壁家的门。 两小丫头见一次性就拉拢了两位顾客,开心不已,连跑带跳地往村子里继续发展生意。 杨老四一路跟踪杨锦帆到顾家医铺,躲在门外仔细听里面人的对话,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在两个小丫头出门之前跑开了。 杨老四一脸惊慌地回到地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身后有鬼撵他。 “爹,爹!” 杨老四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便跑边没形象地叫,惹得地里的人频频抬头。 “都是可以成亲的人了,做点什么事还毛毛糙糙的,成何体统!” 杨老爹眼睛一瞪,杨老四立马安静了,杨老爹回头扫了一圈那些好事的人,大家又重新将头低了回去,其实都心照不宣。 不就是眼红人家杨老三上山打猎嘛,偷偷跟去打听,敢做还没脸承认,活该人家脱离他家就走大运。 杨老爹丢了一把锄头给杨老四,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打听到什么消息?” “爹,三哥他走大运了!” “怎么回事?” “我听到那个小野种说,三哥在山上设的捕猎坑竟然猎到了一头野猪,三哥还拎回了几只野鸡和野兔……牛要命的是,那个小野种竟然挖到了一根山参。” 杨老四凑到杨老爹耳边:“听顾郎中的意思,应该是价格不低。” 杨老爹猛地抬头:“那不孝子人在何处?” “听说是就在山里卖猪肉,人估计已经回到山里了。” “走,去看看!” 说罢,锄头一扔,拉上杨老四就往山的方向去了,后面的嘲笑声不绝于耳,搞得杨老大和杨老二脸都臊红了,两兄弟只得埋头挖地。 山里,杨老三和顾定裕忙得不可开交,两人拿上怀顾君找来的藤蔓绕成环,套在猪身上,三人合力将猪拉了上来。 坑也不深,就是猪斤头太重,拉起来吃力。 拉上来之后,杨老三和顾定裕当即就将按住,开始拿刀放血。 怀顾君在一旁直呼壮观,生平能见识到闻名天下的归魂谷谷主按猪,值了! 杨老三瞅准猪的大动脉,用力一捅,猪叫声响彻云霄,惊飞林中鸟。 不一会儿,杨老三拿过带来的大盆接血,抡起大刀将猪大卸八块,整齐地摆在怀顾君铺好的干净草堆上,等待着村里人来买肉。 也没一会儿,村里人便陆续上山了。 第一次来山里买猪肉,还真是新奇啊! 第一百零九章:臭不要脸的来了 妇人们相约而行,挎着菜篮子来到山中,还能顺便打点野菜,也是非常不错啦。 当她们看见杨老三和顾郎中的身影出现在树林中,顾郎中家的义子也在,他们面前还摆着一堆新鲜的猪肉,妇人们高兴地加快了脚步。 原来两个小丫头没说大话,杨老三果真本事,竟然能猎到一头野猪! “老三啊,俺们听你家孩子说你猎了一头野猪,准备在山里卖猪肉,俺们就来了,这猪肉看着怪新鲜的,咋卖啊?” 杨老三撩起袖子,胡乱擦了一把顺着脸颊留下来的汗,笑得憨厚。 “嫂子,我今儿也是运气好,我都拎着野鸡回到家了,也不知野猪啥时候掉坑里的,还是我家闺女跑回家告诉我,我才知道的。野猪斤头怪足,大家都在地里忙活,也没空来帮忙,我一个人也拿不回去,索性就直接在山里宰杀了。嫂子,我是个粗人,没卖过猪肉,就请了顾郎中来帮我把称,都是一个村的,我也是第一次干这事,就按照一般的价格来卖,不过大家肯给面子来,我多给各位嫂子半斤。” 在场的妇人惊喜地两两相视,心中雀跃不已。 半斤肉那可是一个家庭两三天的收入啊,这杨老三是真舍得! “哟,这怎么好意思?” “哎哟,嫂子怪客气的,我杨老三前几天刚被除族,各位嫂子不嫌弃,还能亲自前来山中光顾,已经是我杨老三的福气了,多给各位半斤是应该的。” 提及除族这事,杨老三颇为不好意思地低头,主动要求除族,他还是古溪村头一份。 后面来的几位妇人听见这话,也赶紧围了上来一个接一个的说好话。 “杨三弟可别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人忠厚老实,咱们村啊,但凡不瞎的人都知道,杨家是有个任劳任怨的大孝子才对!” “是啊是啊,三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能为了弟妹和小丫头能和家里闹掰,是条真汉子!” “三弟对咱们村里人都没红过脸,还那么大方,要我说啊,此后老天爷都会眷顾三弟的!” “对呀对呀,老天爷有眼的!” 夸赞的话不绝于耳,杨老三害羞得脸都红到了耳朵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夸,给他整老激动了。 顾定裕和怀顾君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个明白人都清楚,那些婆娘的嘴就没几句真话! “嫂子们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呢,各位上来挑肉吧,眼看天色也不早了,过不了多久地里也要收工了,大家怕是还得赶着回家烧火做饭呢。” 杨老三被夸得晕乎乎的,还是想起来有正事还没干呢。 “行,三弟,给我来两斤五花肉,那个猪肝也一并卖给我吧,我家孩子最近一到晚上就看不见东西,听说吃猪肝有用,对吧顾郎中!” “嗯,孩子正在长身体,容易贫血,导致身体虚弱,是可以适当吃点猪肝,不过我建议,多给孩子吃胡萝卜,炒熟的最好。孩子要是晚上真看不见,吃猪肝没多大作用,多吃些胡萝卜。等孩子好了以后,经常给他吃些猪肝,以后就不容易得这病了。” 顾定裕一边称斤,一边给那妇人解释道。 “多谢顾郎中指点,奴家记下来了。” 妇人恭恭敬敬地道谢,对待顾定裕就不比对待杨老三那般随和了,毕竟顾郎中可是十里八村顶顶有本事的郎中,村里人可敬着呢。 怀顾君在一旁将猪肝也拿来上称,再帮妇人装好篮子。 “婶子,您拿好,一共一百五十文。” 那妇人惊呆了,这么便宜? 不止那妇人,在场的村妇也惊呆了,知道杨老三大方,没想到这么大方,这要是肉全卖完,不得亏个几两银子啊! 怀顾君读懂了妇人的表情,笑着解释道。 “婶子别惊讶,杨三叔的意思就是,这算他答谢各位赏脸亲自跑到山中买肉的谢礼,婶子家孩子正生病,该多补补才是。” 妇人们一听这话,更积极了,连忙上前来挑肉,生怕晚了就没了。 庄稼人鲜少有人能时常开荤的,如今有这等好事,自然不能放过。 拿了猪肉的妇人高高兴兴地下山了,上山的妇人络绎不绝,几乎是抢着点肉。 “老三,我家的要猪腰子!” “三弟,给我家来副猪耳朵!” “俺家要猪舌头!” “猪腿肉给我家留点!” “猪下水没人要的吧,我家要这个!” “哎,好嘞!” “……”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杨老三笑着一一应下,三人切肉的切肉,称肉的称肉,装篮的装篮,忙得不可开交。 第一百一十章:熊孩子回来了 众人瞥见杨老头来了,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拉了下来。 能说的出这般难听的话,别说是杨老三难受,他们听着都觉得不堪入耳,实在让人不禁怀疑,这真是亲生的吗? 杨老三抬头,看见是杨老爹,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怀顾君和顾定裕看见杨老爹和杨老四朝这边走来,原本亲和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周身气息降到冰点,舅甥俩如出一辙。 杨老四盯着还没卖完的猪腿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接着杨老爹的话继续说。 “我说三哥,你运气好猎到了野猪,咋也不给爹娘送点,宁愿在山里大肆开张卖肉,也不愿让家里人知道,看来三哥真是铁了心不想要我们这家人喽!唉,也就是娘命苦,辛苦了大半辈子,临了临了,被人伤了脑袋不知死活,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也不要娘了,三哥,你说爹娘命苦不苦?” 杨老四先发制人,不说自己嘴馋,反而利用爹娘来对杨老三一通说教,这波反向打感情牌使得贼溜。 果然,杨老三一开始就无话反驳,他越不想被人提起除族,越是有人要提及,无情地揭开他的痛处,往他伤口上撒盐。 “你!” 杨老三涨红了脸,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明明是他们想逼死他一家,怎么反倒成了他的不是? 顾定裕知晓杨老三不是这些泼皮无赖的对手,走上前半步,侧身挡在杨老三面前。 顾定裕身上有一种农村人没有的儒雅贵气,杨老四莫名地往后退了一步,其实他是受不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 杨老爹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瞪向顾定裕。 村里人敬重他又怎么样? 他杨老头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杨家的事若不是顾家一次又一次的插手,那个烂玩意儿哪有机会站在这里卖猪肉还和他对着干? 再说,他可忘不了被坑的十八两银子! 想起银子,杨老爹怨气更重,冷哼一声,语气冷得不像话。 “哼,顾郎中,你还想护着这孽障不成?我家幺儿可曾有一句说错?他就是个不要爹娘,只会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的烂玩意儿!” “哎杨老头,你可要点脸吧!倚老卖老,不拿人当人,还在这里倒打一耙,你老糊涂了,咱们村里的人可没瞎呢!” 一位与杨老爹同辈分的老妇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这老东西只会怪别人,还耽搁她买肉,这会子在山里,还想着用那套在里正和村长面前撒泼的手段呢。 呸,不要脸! “赵婶子,说话可得凭良心,是我三哥他主动提出除族的,本就是他不敬爹娘,身为老子,我爹说他两句,那是家事,还轮不到赵婶子多管闲事!” 杨老四开口回怼赵大娘,他一小伙子年轻气盛,才不怕这些只会乱嚼舌根的长舌妇。 “哎哟,小犊子,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谁不知道你们分明就是眼红人家老三走运了,这会子千方百计想着来占便宜呢!上梁不正下梁歪,全家也就出了杨老三一根好苗苗,其他人坏心眼子多的哟,要我说啊,你杨老四前阵子相看的对象,人家就是看不上你,不然怎么会来问我我家幺儿可相看了对象?哼,自己没点自知之明,还在老娘面前阴阳怪气,人家老三离了你们,那当真是天赐的大好福气,是个有眼光有远见的!” 赵大娘叉着腰,表情那叫一个生动有趣,说起吵架,村里的大娘们可是经验老道,还会怕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小子不成? “你说的可是真的?!” 杨老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来年底就可以定亲了,他和那个姑娘也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一面,俏生生的面容,看得他那叫一个心动。 他缠着爹娘给他打听那个姑娘的家世,是隔壁村的富户家的闺女,从小就娇养在父母兄弟手心,人家爹娘要彩礼太贵,又耐不住他喜欢,所以答应他年底攒够了彩礼钱就去提亲的,怎么会…… 杨老四急得跺脚,激动地想要询问个清楚,杨老爹赶紧拦住了他。 “幺儿!别听她瞎说,她就是想激怒咱们,咱可不能让她得逞!” 杨老爹安抚了杨老四的情绪,转头对着赵大娘呵斥道。 “你个老娘们莫不是忘了,我还有三个孙儿在上学堂呢,以后读书争气,可是要做大官的,你怕不是要给你们赵家树敌!” 谈起杨家三个在镇上上学的孙子,赵大娘愣了一瞬,随即捂嘴一笑。 “成龙成蛇尚未可知,你个老头子咋这般自信他们就能当大官?” “你个老婆子闭嘴!” 杨老爹像是被踩中了尾巴,说他们没什么,就是不能说他的宝贝孙儿! “阿爷,小叔,原来你们真的在山里!” “阿爷,小叔,我们回来啦!” “阿爷,小叔!” 三道略带桀骜的少年音响起,赵大娘挑衅的眼神变了,杨老爹听见声音,得意的嘴角上扬。 三个书生装扮的白净小子往这边跑来,杨老爹和杨老四腰板挺得笔直。 “哈哈,回来就好,晚上让三儿娘给你们多做些好吃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村里还没有人家像他家一样,能供得起三个小子同时去镇里上学堂,尤其老二家的三儿功课还做得好,将来肯定是当大官的料! 这下赵大娘彻底没了刚才怼人的气势,她不出声,旁边的大姑娘小媳妇更不敢掺和到其中来。 杨老爹朝赵大娘翻了一个白眼,现在换他来挑衅了。 “你们看,你们三叔说今天猎到了猪,还是新鲜着呢,你们三叔一向疼你们,知道你们要回来,还给你们留了猪腿肉,去拿回家吧!” “好!” 话音一落,三个小子瞥见猪腿肉,就要上前去抬,对于他们的三叔招呼都不见得打一个,就当杨老三不存在一样。 杨老爹笑得阴险,占了他的猪,他就要让那个孽障全部还出来! 怀顾君大跨步跑到猪腿肉面前煞神一般站在那里,不让他们拿。 “让开!” 三个少年指使怀顾君让开,怀顾君不让,他们仗着人多,就要动手。 郎中家的病秧子,怕锤子啊! “住手!” 第一百一十一章:打个落花流水 清脆的声音响彻山林,盖过了一些窸窸窣窣的杂音。 杨锦帆拉着钱沁怡往山里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是李铁柱媳妇林氏。 林氏见那么多人在,有点想打退堂鼓,偏杨锦帆紧紧拽着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杨锦帆气势汹汹地跑到杨家三小子面前,和怀顾君并肩站在一起,板着脸看着他们。 “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这个胆小鬼啊!” 杨老大家的大儿子杨金冷哼一声,根本没把杨锦帆放在眼里。 “哎,大哥,什么胆小鬼,分明就是小野种嘛!怎么,一个月没揍你,皮痒了这是?还敢跑到我们面前,胆子可比之前大多了!” 二儿子杨元直接翻了个白眼,感觉到自己的拳头已经在痒了。 “是你!别以为抱上了顾家的大腿,我们就不敢动你,我妹妹跟我说了,你打了她对不对?” 这是杨老二家的儿子,叫杨宝,正一脸看仇人的眼神看着她。 杨锦帆冷嗤一声,就知道杨家人俗不可耐,取个名字还“金元宝”,听说三个男娃的名字都是杨老爹取的,还真是想钱想疯了。 “是我打的又怎么样?今日若是敢动我家的猪肉,我连你们一块儿打!” 说完,杨锦帆撸了撸袖子,一副干仗的架势。 三小子看见杨锦帆这样子,捧腹大笑,甚至有人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杨老爹和杨老四嘴角微抽,还真是大言不惭,也不知道以前是谁被打了也不敢说话,只能偷偷抹眼泪。 “就你们还说我呢,杨金杨元,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老娘偷野男人,被你们爹给狠狠打了一台,还给休了,真是笑死人了,有个给自己爹带绿帽子的娘,还在这痴心妄想说要当大官,真是不知所谓!” 杨锦帆扯着嗓子喊道,生怕村里有有一个人不知道一般。 两个小子一脸懵逼,随即意识到这个小野种肯定是在污他们娘的名声,愤怒地朝杨锦帆扑打过去。 “你撒谎!” 他们回到家时,只有二婶和二丫妹妹在家,就是没见着他们娘和妹妹,问了二婶,她也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也没多想什么,便认为肯定是娘带着妹妹回外婆家去了。 他们兴高采烈地去到地里寻他们爹,开口询问娘和妹妹他爹就一副不好的脸色,直说阿爷和四叔在山里,叫他们也过来瞧瞧。 杨宝震惊得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他实在没想到一向笑嘻嘻的大伯娘竟然还会偷汉子! 震惊之余,不自觉有些小得意,夫子夸过他功课好,两个堂哥便暗里看他不顺眼,给他使绊子,他都清楚的,想着都是自家人,也只好装作一派和气的样子。 要是真如小野种说的那样…… 他岂不就成为最有机会当大官的那个?夫子肯定会再高看他几眼的! 杨锦帆见两个小兔崽子恼羞成怒扑了过来,不但没躲,还直面迎了上去,小拳头一挥,精准打在杨金胸口。 杨金没想到她不仅不躲,还敢打他…… “噗!” 杨金来不及防守,被杨锦帆一拳打到吐出酸水。 杨锦帆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那水溅到自己身上。 杨元被怀顾君拦住,不过怀顾君稍微仁慈些,只是迅速转到杨元身后,钳制住他。 如果不是他义父在,一个小孩子他能给他搓扁揉圆。 “你个畜生!” 杨老爹见杨金被打,哑着嗓子嘶吼道,对着杨锦帆就要去收拾她。 杨老四也跑到怀顾君他们那边,想帮忙,顾定裕迅速挡在了怀顾君面前。 杨老三忙不迭休,他没反应过来闺女会动手,眼看杨老爹就要去打杨锦帆,杨老三也顾不上什么,手里还抄着切肉的刀,一下就窜到杨锦帆面前,大有要宰人的架势。 杨老爹瞥见杨老三手里的刀,赶忙刹住了车,差点就成刀下亡魂了。 “逆子,你敢杀你爹,你是想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杨老爹只敢站在前面干吼,杨老三手一抖,刀扔地上了。 刀一掉,杨老爹又要上去打人,即使分了家,他还是笃定杨老三不会还手。 打不到小丫头,就打她老子! 还没等杨老爹将手甩到杨老三脸上,就被杨锦帆冲上来捏住了手腕。 “小老头儿,没想到吧,他不敢还手,我敢!” 杨锦帆挑衅一笑,盯着杨老爹的眼神就像猎手盯上了猎物。 “你敢!” 一个小孩子,好大的口气,她爹都不敢打他,她敢又怎么样,有那本事吗? 杨锦帆露出一脸阴笑,似乎知晓杨老爹心中所想。 这个老头是不是忘了,她现在还捏住他的手腕,他还动弹不得呢! “我怎么不敢?别忘了,我可不是你们家的人哦!”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说罢,杨锦帆一挺腰,双腿一炫,就夹住了杨老爹的脖子,一个重心斜倾,两人就摔在地上。 杨锦帆个子小,灵巧一翻身,就骑在了杨老爹胸口处,一把捏住他的咽喉处。 杨老爹本能地伸着脖子张开嘴,因出不了气,憋得老脸涨红。 其他人被杨锦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不知所措,惊呆在了原地。 “小野种你干什么啊,快放开阿爷!” 杨宝赶紧跑过去,要将杨锦帆拉起来。 “爹!” 杨老四见自己爹被打,也顾不上二侄儿了,往杨锦帆那方跑过去。 怀顾君也迅速反应过来,一个闪身来到杨锦帆面前,护住她,不让杨老四有可乘之机。 “君儿,将你师妹拉过来!” 顾定裕冷着脸吭声,倒不是真怕杨老爹出事,而是这里还有村里其他人在,不能做得太过。 “是!” 怀顾君趁杨老四扑过来之前,一拍杨锦帆的手背,揪起她的后衣领就往旁边一闪。 杨老四被虚晃一下,一个踉跄栽倒在杨老爹身上。 杨老爹好没顺过气来,就被这一砸,差点送走。 “阿爷,四叔!” 杨金躺在地上嗷嗷不停,杨元和杨宝被吓得尖叫。 他们赶紧跑过去扶起杨老四和杨老爹,还有一个杨金。 “不是你们的东西就别乱拿,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家跑丢的猪是人家老三得的,你们怕是一天没喂过吧,好意思这般趾高气扬?” 第一百一十二章:吵架打架都赢了 杨老爹被孩子扶了起来,愤怒地盯着顾定裕。 “顾郎中你什么意思?!” 杨老爹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杨老三本是个好拿捏的,要不是顾家人一直掺和,哪会有那么多破事儿? 表面看着清高让人敬重的顾郎中,还坑了他十八两银子呢! 顾定裕淡定地甩了甩衣袖,与杨老爹的暴跳如雷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是这个意思啊,杨家的,趁着大家伙都在,可以让她们也评评理,不是我姓顾的故意跟你作对,我只是看在帆丫头的面子上,替她爹说句公道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家的猪?只要你拿出证据来,老三可以将猪肉和钱都赔给你。” 杨老四推了一下杨老爹的胳膊:“爹,你快说话啊!” 其实杨老爹也是心虚的,刚才躲在树后面偷听偷看,只是眼馋杨老三猎得野猪却不分给他这个做爹的,如今叫他说证据,他哪有什么证据? 那些女人家质疑的眼神望着他,现在他恨不得给自己挖一个地洞钻进去,猪只剩下一点点肉了,他也根本没看见杨老三杀的是什么样的猪,这样平白跳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猪是他家的,谁信? 赵大娘见杨老爹不说话,就知道这糟老头子只想占人家便宜,其实三锤打不出个屁来。 “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不要脸的老爹?以为自己是个当爹的,就可以不把儿子当人看?也不想想,人家早就除族了,就算里正和村长在这儿,老三不承认他还有个爹,别人也挑不出一处错来。” 说完,便传来一阵嗤嗤的笑声。 杨老爹被这笑声嘲弄得面红耳赤,他杨老头这辈子竟然被一群妇道人家给嘲笑了,老脸往哪搁儿? 杨锦帆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猪就是那头跑丢的猪,杨老爹不照样不敢拿? 说明什么? 说明……杨家人的好日子快到头了,好戏快开始了。 哦不,已经开始了。 本来还想着,等新房建起来再给他们点教训,看来,有些人就是皮痒呗! “猪我没证据,那小野种还打了我呢!那么多人看着,难道这不算证据?” 杨老爹目光阴狠地盯着杨锦帆,等他回去和儿子们好好谋划谋划,非要寻个机会将这死丫头给卖了不可! “需要什么证据?明就是你先想打我,我只是还手还得比较快而已,怎么就算是我打了你呢?” 杨锦帆反问,不接受任何的人身攻击和道德绑架! “还不是你先打我家大孙子的,既然你爹娘没有教好你,就让老子来教!” “我看你不仅是老了,还瞎了!没看见是他先要来打我的吗?菜就菜,还非得说是别人欺负他,一个男的就这点本事?” “你个赔钱货,不许说我宝贝孙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杨老爹又要扑上去打,杨老四赶紧拦住了他。 杨锦帆无所畏惧,反而上前走了一步,抬头挺胸。 “来啊,糟老头子,我忍你很久了,有种你就扑上来打,你等着看吃亏的是谁!怎么刚才的感觉这么快就忘了,我不介意帮你再回忆回忆!” 说起刚才的窒息质感,杨老爹本能地后退一步。 他不明白,一个小孩子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还是说她一直都有本事的,只是一直在藏拙? 杨老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杨锦帆讥讽一笑,瞧他那怂包样儿,这种人就该拿去给酆都大帝手下的十殿阎罗冲业绩! “帆丫头,你别忘了,他是你阿爷!” 杨老四实在见不得她那嚣张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呵斥道。 “你是那条路上冲出来的狗,怎么逮人就咬?他是我哪门子的阿爷?莫说我们已经除族了,就是没有除族,也轮不到你们来教训我,别忘了,你们可没让我上过族谱!” “你……你就是个白眼狼!” 杨老四拳头攥得梆硬,死丫头竟然骂他是狗,白瞎了杨家养她那么多年! “我是白眼狼?你在说你自己吧,这些年养我的是我爹和我娘,不是你们杨家的任何一个人,别净往自己脸上贴金,脸皮比城墙还厚,我爹这些年挣的钱,早就够养活三个我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祝你单身一辈子!” “你!” “我说杨家老四,人家说得也没错。哈哈,那位富户家的闺女就是瞧上了我家儿子。哎呀,我们两家都已经互换了庚帖,过不了多久我家儿子就要成亲了,到时候记得来喝喜酒哈!” 杨锦帆噗嗤一笑,转过身调皮地眨眨大眼睛,默默给赵大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杀人诛心啊! 赵大娘注意到小丫头可爱的模样,笑得可开心了,连连感叹杨老三真是好福气,这就是捡了个福星回来啊。 “你们赵家凭什么,凭什么抢我家的媳妇?!” 赵家大娘一脸无辜。 “诶,杨家老四,你可得讲点道理,你们家一没上门提亲,二没下聘,再说人家姑娘也没说要嫁你,怎么就是我家抢了你媳妇,你有得起媳妇吗?” “噗!” 这下连强忍着笑意的小妇人们都笑了,杨家这几个人啊,分明就是来自取其辱的! “行了,杨家的,回去地里继续种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顾定裕冷静地发话,杨老爹还想反驳什么,却是被杨老四捂着嘴往山下拖,几个孩子连滚带爬地跟着,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哄笑过后,杨老三叫住了众人,恭敬地说道。 “各位嫂子婶子,多谢你们今天帮我杨老三说话,为了答谢各位,同时也是麻烦各位,过几天我老三要修新房,可否请各位家里来帮忙?不白忙的,每天按二十文工钱计算,就是我家现在没做饭的地点,辛苦各位回家吃了,我每人每天再多补贴五文钱,如何?” 第一百一十三章:纷争开始 说起杨锦帆打人的事,杨老三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打的是他亲爹,但他们已经断关系了,并且本就不是杨锦帆的错,所以杨老三不觉得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众人想起杨锦帆骑在杨老爹身上的剽悍模样,有人心中寒颤,也有人觉得无伤大雅,但无一人说不好的话,毕竟才得了人家的便宜。 “老三这是什么话,依婶子看,你家丫头机灵着呢,是那个糟老头子不要脸,我们大家伙儿不瞎,看得见。你放心,婶子向你保证,不会有人乱嚼你家丫头舌根的!” 赵大娘信誓旦旦地说着,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杨老三的,当初若不是杨老三捡了他王氏回来,吴老太也默许了他们的婚事,她都打算把女儿嫁给他的。 杨老三是真的勤快能干,怎么偏摊上杨老头和吴氏那样的爹娘? “那老三就先谢过婶子了,改日婶子要是有需要老三的地方,尽管找就是,老三我能帮的一定帮。” “哎,婶子也不跟你客气,就先这样吧,时间不早了,婶子先回家给你叔他们做晚饭了。” 赵大娘瞥了一眼菜篮子里的一大坨肉,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随即挥手与他们告别,和其它的妇人一起下山回家。 众人走后,山林里终于恢复了清净。 杨老三将一直猪腿挪到林氏面前,憨厚地笑道:“弟妹,这猪腿你拿回去,月丫头和星丫头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点好的。铁柱兄弟也是要经常下地干活,多吃肉才有力气。” 杨老三真诚的模样倒映在林氏眼里,林氏眼眶有些湿润。 她在家干活就听到三哥家的小丫头在村里吆喝,忍不住好奇探头出来看,杨锦帆眼尖地发现了她,两个小丫头便上前拥着她来到山里,让她务必要带点猪肉回去。 一说到猪肉,林氏眼睛亮了起来,可她兜里没有一分钱,两个小丫头又热情,她实在说不出口拒绝的话。 杨锦帆注意到林氏脸上的难为情,娇俏埋怨。 “爹!婶娘怀着身孕,哪里拖得动这么大一只猪腿,伤到身子怎么办?” 杨老三一拍脑袋,“哦对对,瞧爹这记性,都忘了这么大的事!这样,剩下的我们也不打算卖了,我来扛猪腿,弟妹只管走着就是,我把腿送到李家去。” 说罢,立马就撸袖要忙活。 林氏赶紧拦住了他:“哎三哥,不用麻烦的,我们又没帮上三哥什么忙,哪里还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 “哎呀,怕什么?之前还是铁柱兄弟帮了我家丫头呢,我还没正式谢过你们,一点肉算不了什么的。” 林氏还是没接受,只是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顾定裕似乎看出了林氏的心事,温声开口道。 “弟妹,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 李家纠纷多,尤其李铁柱他们一家在李家过的日子,比杨老三在杨家的日子还难过。 林氏踌躇了几次,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顾大哥,三哥,别说这猪腿我拿不回去,就是拿回去了,我们一家怕也是沾不上边……” 林氏没有细说,在场的几个人却都听明白了言下之意。 李家兄弟是村里出了名的不和气,铁柱一家要是有点什么好东西,还能有不被其他兄弟占了去的道理? 李家老娘和吴氏一个尿性,都是只认宝贝孙子的主儿,谁家生有儿子,就偏心谁家。 李铁柱家连生两胎都是女孩,李家老娘哪能看他们顺眼? “李家还能不给孩子吃饭?我看月月和星星比同龄孩子瘦小许多,莫不是和我家阿帆以前一样吃不饱?” 说起孩子吃不饱饭这事,林氏眼眶里蓄满了泪。 婆婆平日里磋磨她,对她和孩子动辄就是打骂,单对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怜了孩子,甚至铁柱身为她的儿子,也同样得不到一个好脸色。 上次从顾家吃完饭回去,带了几个帆丫头做的菜团子回家,刚进院子,婆婆便唆使李家几个大孩子就要来哄抢他们手里的东西,若不是她怀了身子,他们怕是要连她怀里紧紧护着的两个菜团子都抢了去,她家月月和星星只各吃了一个垫肚子。 林氏不接话,众人却能明白怎么回事。 “这样吧弟妹,猪腿肉呢我暂时不送去李家,你既然来了,总不好空手而归,我给你一斤猪肉带回去,若是被他们抢了,你就时常带着两个孩子来顾家,我和你嫂子现在别的没有,就是不缺肉吃。” 杨老三特地切了一条肥瘦相间的肉,放在林氏的菜篮子里,林氏千恩万谢地摸索着身上,摸半天摸不出一个铜板,她只能窘迫一笑。 “弟妹,不用给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只管带回去就是。你现在怀着身子,该多吃些有营养的,李家的情况我也了解的,要是你和铁柱兄弟实在憋屈,不如……和我们一样分家吧,若不成,除族也行,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痛快吗?” 杨老三笑得真诚,除族是名声不好,但活得比任何时候都舒服。 林氏将杨老三说的每一话都听进去了,心中有了不小的触动,看着杨老三脸上的笑,她似乎也有跃跃欲试之感。 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本事敢这般做? “弟妹,时间也不早了,快些回去吧,待会儿地里的人收工回家见不着你,怕是又要一通闹。” 林氏感激地点点头,护住篮子里的肉,转身下山去了。 杨老三一等人将剩下的猪肉收拾了一番,全部拿回了家,开始动手做丰盛的晚饭。 林氏回到家,低头捂着篮子就要进厨房。 “站住。” 一道趾高气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林氏抖了一激灵。 林氏硬着头皮进了厨房,想将肉藏起来,却被人拦住了。 “你个不下蛋的母鸡,连老娘的话都敢不听了,说,篮子里藏着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林氏出事 不等林氏支支吾吾,她伸手就将林氏挎在手臂处的篮子给抢了过来。 篮子里铺满了树叶,却有淡淡的血腥味。 她迅速扒拉开树叶,露出一条新鲜的肥瘦相间的肉,足有一斤左右。 李老太震惊,第一反应就是李铁柱一家藏了私房钱,听到两个小丫头来吆喝叫卖,就趁她不注意挎着篮子出去买肉去了。 李老太将篮子往灶上重重一放,愤怒地瞪着林氏,林氏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说,买肉的钱往哪来的?还藏了多少私房钱,全都交出来!” 不给林氏躲的机会,李老太一把捏住林氏的耳朵往院子里拽,林氏疼得嗷嗷乱叫, 边叫边求饶。 “娘,娘疼啊!娘快放开,啊!疼啊娘!” 林氏凄惨的叫声在院子里传开,在各自房里的大房和二房妯娌从屋里跑出来看热闹。 月月和星星在屋里听到自家娘的叫声,知道是奶又在拿娘撒气了,赶紧跑了出去。 “奶,你放开我娘!” “对,放开我娘!” 月月首先冲李老太喊道,年龄小一点的星星也跟着附和,两个孩子跑到李老太面前拦住她,不让她打林氏。 李老太用力将两人推到在地,呵斥道:“给老娘滚!两个只会吃干饭的赔钱货,谁给你们的胆子来拦老娘!” 两个小丫头“哎哟”了一声,相继往地上栽倒下去,坐在地上眼泪汪汪,星星“哇哇”大哭,像是崴到了脚。 “星儿!” 林氏心疼得不行,使出浑身的力气挣脱李老太的束缚,情急之下还推了李老太一把。 李老太没想到林氏竟然敢推她,一怒之下出脚快于大脑,一脚狠踢在林氏已经显怀的肚子上。 林氏只感觉到小腹处一阵剧痛,整个人仰后栽去。 “媳妇!” 一声惊呼,李铁柱把手里的锄头一扔,飞快地跑过去接住即将摔在地上的林氏。 李老太愣在原地,被吓得心跳暂停了一拍,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两妯娌根本不敢往前凑,只是站在各自屋子前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啊……啊……” 林氏脸色煞白,眼神空洞地望天,手紧紧捂着肚子,嘴里“啊啊”地痛苦呻吟。 李铁柱立即反应过来,俯下身将林氏打横抱起转身就往院子外冲。 在出院子之前,转头深深地看了李老太一眼,没说一句话,继续往院子外跑去。 月月见自家爹回来了,撑着手从地上起来,扶起星星就跟着抱着娘的爹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星星强忍着脚上传来的剧痛,由大哭转为抽泣,肩膀一耸一耸地跟着姐姐走。 李家其他人没注意到李铁柱的表情,只看到了他们老娘往林氏肚子上狠踢了一脚,兄弟两个看着李老太,不认同地皱眉。 李老太被李铁柱那一眼吓得半条魂都快没了,她虽然蛮横,对家里的儿媳妇和孙女也不好,却从来没害过谁。 害人命是要遭报应的,杨家老太作恶多端,不就是个先例? “娘,你干什么呢!” “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李老太一脸无辜地解释,脸色血色尽褪。 “万一,万一他没没注意到是咋回事呢……” “娘,你踢铁柱媳妇一那下,连走在后面的我们兄弟俩都看见了,铁柱走在我们前面,咋可能看不见,娘你还是想想咋和铁柱解释吧!” 李金柱无奈地说道,转身对杵在屋子前两妯娌脸色一垮。 “你们俩是木头吗?弟妹怀着身子,你们看见娘和弟妹在拉扯,也不知道来劝一下,我看是日子太好过了,今晚的晚饭也别吃了!” 大哥都发话了,李银柱接收到自家媳妇的眼神暗示,默默装作没看见,装聋作哑在一旁站着,不敢吱声。 两个媳妇委屈得撇嘴,却是不敢出言抗议。 关她们什么事,婆婆找林氏麻烦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们哪里知道今天就会闹出人命呢! 李铁柱抱着林氏,一路跑一路喊,索性李家离顾家也不算远,李铁柱不要命地往前冲,为了让林氏尽量不受颠簸,李铁柱还可以放慢了速度。 “顾大哥,顾大哥救命啊!” 李铁柱边喊边哭,顾定裕他们刚回到家里,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喝,便听到了他的哭喊声,众人赶紧出来察看。 李铁柱一见到顾定裕露面,眼泪决堤一般,哭得更大声了。 顾定裕和杨老三赶紧跑过去接住他怀中的林氏,李铁柱膝盖一软就往地下跪去。 “顾……顾大哥,求你救救我媳妇,求你!” 说罢,就要磕头,怀顾君眼疾手快地拦住他。 “兄弟别急,有什么事我们进去再说,救弟妹要紧。” 顾定裕已经把上了林氏的脉,情况很不乐观,动了胎气,还有见红的迹象,眼神示意杨老三,两人合力将林氏抬了进去。 杨锦帆也跑了出来,刚下山前林氏还好好的呀! 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是因为那条肉起了纷争,一不小心被人伤到了腹中的孩子? 正想着,钱沁怡拍了拍杨锦帆的手臂:“诶,师妹快看,是阿叔家” 第一百一十五章:铁柱要分家 两个丫头分别背上两个小丫头回了医铺,杨锦帆先放下月月,让钱沁怡看着她们姐妹俩,自己钻进了厨房,趁王氏不注意往碗里放灵泉水。 杨锦帆端着水进了里屋的房间,顾定裕在为林氏诊脉施针,李铁柱站在一旁,焦急地守护着。 “师父,情况怎么样?” 顾定裕始终皱着眉头,专注手上的施针动作,摇了摇头。 “非常不好,肚子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动了胎气,已经见红了,如果不是送来得及时,估计现在孩子已经完全化成一滩血水了,再严重一些,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说到这里,顾定裕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惊吓过度的李铁柱,继续说道。 “我只能说是尽力而为,保住大人基本没什么问题,至于孩子能不能保住,这就得看天意了。” 李铁柱心头颤抖,在见到自家娘踹媳妇肚子的那一刻,他心中便一凉,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真当事实摆在面前时,他还是接受不了。 他紧抿着下唇,眼眶里蓄满了泪,身强力壮的庄稼汉,此刻像极了被打碎了心爱东西的小孩子,手足无措,尽显落寞。 “大哥,您只管救便是,只要大人平安,孩子……我们还有月月和星星。” 杨锦帆暂时没把月月和星星都受伤的消息告诉被悲伤淹没的李铁柱,她将手中的水递到了顾定裕跟前,眼睛紧盯着顾定裕下针的位置。 “师父,离林婶娘下山到她出事,时间非常短暂,您既然说铁柱叔送来得及时,徒儿斗胆断言,这孩子,保得住!” 顾定裕对上杨锦帆的视线,有些讶异。 他都不敢断言能保住孩子,她却敢断言,是年少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真有本事? 杨锦帆的眼睛里充满了澄澈而坚毅的光,顾定裕竟然莫名觉得她说的没错。 “哦?那你说该如何做?” “师父,先喂林婶娘服下这碗水吧,至于答案,师父应当相信自己的医术才是。” 杨锦帆对于问题的回答模棱两可,顾定裕眉头皱得更紧。 妍妍教了她如何与人说废话? 不可能,他怀疑谁,都不能怀疑妍妍。 因着李铁柱在,顾定裕忍住了说教杨锦帆的冲动,让她将水递给李铁柱来喂。 李铁柱接过碗给林氏喂水,杨锦帆去厨房让王氏帮忙多烧些热水,之后她端一盆去为林氏擦拭身上的血迹。 顾定裕等李铁柱喂完水,再次诊了林氏的脉搏,这一诊,顾定裕惊奇地瞪大双眼。 李铁柱心跳漏跳一拍,观察顾定裕的表情,似乎他家媳妇更不好了。 “顾大哥,难道我媳妇也……” 说罢,眼泪要掉不掉的。 顾定裕回过神来,解释道:“哦,铁柱兄弟别误会,弟妹没事,我已经让君儿早熬药了,一会儿药端来,喂弟妹服下,再好好静养一晚,孩子也会没事的。” “大哥你说什么?” 李铁柱以为自己没听清,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 顾定裕笑得温和:“铁柱兄弟,你没听错,还真让帆丫头说对了,只要好好静养,弟妹和孩子都没事。” 李铁柱听到母子都平安的消息,动作快于大脑,膝盖一弯便跪了下去,顾定裕想拦都来不及。 “铁柱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他赶紧起身将李铁柱拉起来,李铁柱激动得落泪。 “顾大哥,你简直就是我一家人的再生父母啊,我李铁柱活得窝囊,媳妇生病了没钱也没本事送她去治,孩子被欺负也护不住,现在媳妇和孩子差点没命了,我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李铁柱说着说着,哭得不能自已,顾定裕都不知该如何安慰了,毕竟救人起关键作用的不是他,是那碗水。 确切的说,是杨锦帆递来的那碗水…… “阿叔,婶子没什么大事了,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阿叔是不是该来看看月月和星星了?” 杨锦帆端着一盆热水来又去而复返,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李铁柱的哭声,索性站在门口,幽幽来这么一句。 李铁柱赶紧擦了擦眼泪,看向杨锦帆,急切地问道:“帆丫头,你说月月和星星怎么啦?” 他来得匆忙,情况紧急,只注意到了媳妇,如今听杨锦帆提到,才想起他两个孩子在他抱着媳妇离开院子时,也是倒在地上的。 “帆丫头,你知道月月和星星在哪吗?我抱着你婶子出来时也没多注意她们,这俩孩子怕是跟着我跑了一路。” 杨锦帆进屋将盆放下:“阿叔,月月的左手骨折了,星星右脚扭伤了,我估计是被人狠狠推了栽倒在地时伤到了,伤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她们俩就在隔壁,您和师父去看看她们。我来为婶娘清理身子吧,待会儿君哥送药来,我喂就是。” “好,那麻烦你了。” 说罢,李铁柱便和顾定裕去了隔壁看两个小丫头。 杨锦帆将房门关上,开始为林氏清理身子,不担心两个小丫头的伤,就在刚才,她已经给两个小丫头喝过灵泉水了,伤只要处理好,会恢复得很快的。 忙完这一切,一大家子吃上晚饭那一刻,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林氏已经转醒,在屋内静养,两个小丫头一个手臂打了石膏,一个脚踝处绑了固定带。 不过小孩子嘛,只要不玩得太疯,很快就不记得疼了。 “你是说,你亲眼看见是你娘踢了弟妹的肚子?” 杨老三不敢相信,这事业能让李铁柱摊上。 “嗯,没错,我下地回家刚进院子就看见了这一幕,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是咋都不敢相信的。” 李铁柱点点头,回忆起经过,心一阵一阵地抽疼。 “那你打算怎么办?” 要换作他,保不齐就妥协了,只要媳妇孩子没事,他怎么也会咽下这口气。 可铁柱他不一样,媳妇孩子差点都没了,他不会像他一样一昧忍气吞声的。 李铁柱冷着脸,垂着眼皮,冷静地来了一句:“我回去就分家。” “分家?!” “对,分家。我媳妇孩子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了,我不敢赌。这次幸亏我恰好遇上,要再有下次呢?闺女也还小,我不能再冒险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铁了心的 杨老三听完,不知该接什么话,王氏却出了声。 “我支持铁柱兄弟的想法,不管是为了弟妹还是为了孩子,一味的忍气吞声是换不来好结果的,只会让别人觉得你软弱。” 李铁柱听了这番话感动不已,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其中的辛酸苦辣。 他媳妇是幸运的,孩子和大人都没事,可嫂子就是不幸的林氏,因为妯娌的荒唐举动,孩子没了。 “那万一分家不顺利,你当如何?” 顾定裕放下筷子,淡淡地问道。 分家不成功? 李铁柱沉默了。 他没想过会有不成功,李家兄弟一直不和气,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 况且,他已经亲眼目睹自家老娘踹了媳妇肚子,两个嫂子站在一旁看热闹,他的两个孩子被推到在地也没人管。 如果连妻女都护不住,那他算什么男人? 像三嫂说的那样,一味的忍让只会换来更差的处境,他忍气吞声多年不就是例子? “顾大哥,我想好了。就算不成功又如何?我依旧会带着妻女单过,至于会背负些啥骂名,我不在乎,只要她们母女能平平安安。” “你可以不在乎名声,两个孩子也不在乎吗?” 顾定裕瞥了一眼在吃饭吃得开心的两个小丫头,心里一片柔软。 小女娃多可爱,帆丫头和沁丫头就是,这这两个小丫头也是乖乖巧巧、可可爱爱的,不像一天只会摆脸色、不服管教的臭小子,看着就来气。 原先只有一个还好,不算太气,现在又多了一个,比刺猬还刺猬,他想想就头大。 丫头那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小丫头,还伤害她们? 他以后也要和妍妍生一个丫头,将她作掌上明珠来宠,将来一定也会和妍妍一样,出落得亭亭玉立吧? 想到这里,顾定裕脸上浮现出两朵可疑的红晕,由于光线暗,除了视力好的几个注意到了,其他人没发现什么。 姜雪妍皱眉,若不是人多,她定要好好揍他一顿,脑子里成天想些什么黄色废料呢! 顾定裕抬眸间,对上姜雪妍警告的眼神,魂差点吓没了,立马端正自己的坐姿和思想,心虚地再次拿起筷子。 杨老三见李铁柱沉默,明白他的心情。 做父母的,哪能拿自己的孩子去冒险? “兄弟,要是分家不成功,月月和星星势必会受到影响的。” “那换作是三哥,会如何做?” 杨老三无奈地笑道:“兄弟,你忘了我一家已经被除族了吗?” 李铁柱猛地看向杨老三,一下子有了思路。 “对,三哥你被除族了,那要是我分家不成功,也和三哥一样,自请除族!” “诶诶,使不得使不得!” 杨老三拼命摇头,他是万般无奈被迫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兄弟,你要三思啊!和亲族断绝关系,看似轻松,实则其中辛酸谁人知?若不是顾大哥出手相助,我们一家三口怕是活不下去了。连个帮衬的人也没有,全都得靠自己。” “爹,靠自己不好吗?您忘了,我今天还挖到了山参呢,改天到镇上卖了,可以换好多好多钱,咱家以后啊,肯定不愁吃喝了。” 杨锦帆听到杨老三的话,插了一句嘴。 这一句话让杨老三醍醐灌顶。 “对哦,阿帆,你今天挖到了山参,那你阿叔家的困难咱们就不用这么愁了!” 杨老三激动地将看向李铁柱,李铁柱一头雾水,帆丫头今日竟还挖到了山参? “兄弟我跟你说,我家阿帆可厉害了,今天上山找草药,发现了一根巨大的山参,顾大哥说可以卖好多钱的。你今晚且先回去,弟妹和丫头就让她们留在这儿,待休养好了,你再来接她们。” “三哥的意思是?” 王氏笑道:“兄弟,只管回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要分家也好,想除族也罢,等卖了山参,有你三哥和我做你的后盾,咱们两家一起盖新房,地点我们都选好了,就在顾大哥家旁边,如何?” 李铁柱愣了,侧脸看了看顾定裕的神色,顾定裕没说话,只是笑得温和。 “好,都听三哥三嫂的!” 李铁柱眼眶微红,没有血缘关系的杨老三和顾定裕才更像是他的亲兄弟,反观家里那两个只会算计他的两位大哥,还真是讽刺啊! 吃完晚饭,李铁柱只身回到家中,没吵也没闹,只是浑身的气场冷得渗人,一句话也没说,安静地回了自己的屋子熄灯睡觉。 大房和二房以及李老太,都在偷偷打量着李铁柱的动静,谁也不敢凑上前去。 一干人等其实心知肚明,李铁柱看似温顺,实则满身反骨,他可不像杨老三那样真的老实憨厚。 杨老三那样的老实被逼急了,都能想到主动除族,李铁柱被逼急了,怕是杀人的事都做得出来。 别看他现在冷静,明天一早指定闹! 这一夜,李家除了李铁柱,其他人一律惴惴不安,一直熬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众人早早地就起来了,而平日里起得最早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气氛到了,就不兴沉默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李老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她已经忍了两天,不就是一不小心踹了他媳妇一脚嘛,她听村里的人说,林氏还在医铺里休养,那两个赔钱货也在,不就说明没什么事嘛! 她因为这事晚上都睡不好觉,战战兢兢两天时间,生怕他找茬,如今看来,这个怂包儿子根本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闲在家里大吃大喝,还甩脸色给她看,就是太给脸了! 李铁柱依旧是在临近中午时才起来,洗漱之后直接进厨房开吃,午饭过后,依旧悠哉悠哉地要回房里继续躺着。 “李铁柱,你给我站住!” 李老太盯着他的背影,窝火得很,要不是怕他连老娘都打,她非揍他一顿不可。 李铁柱应声停下脚步,心中暗笑,这么迫不及待就要发火啦? 他可是忍了整整六年呢! 李老太心一横,大步走到李铁柱面前,垮着张脸与他四目相对,眼里的火都快喷出来了。 “干什么?” 李铁柱神色淡淡,此刻的模样不像是个老实人,更像是村里人见人厌的地痞流氓。 李老太被这他这样的神情吓了一跳,她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儿子,以前一直以为他就是家里最听话最老实的一个,别人怎么欺负他都不计较,现在看来以前他们所看到的,都只是表象。 没有过分触碰到他的底线,他自然是别人眼中温顺的羊。 李铁柱看着李老太发愣,以为是自己语气太生硬,吓着老太太了,还刻意放轻了语气。 “娘,怎么啦?” 轻慢柔和的话语听到李老太耳朵里,就莫名有一种要算账的阴柔,让她不自觉身体一抖,牙齿开始轻微打颤,质问的话说不出口。 不对! 她在怕啥? 她生他养他,就算犯点错误他又能把她怎么样? 再说,儿媳妇不就是个外人? 他还能只向着个外人,不管他亲娘的死活? 想到这些,李老太忽然觉得腰板硬了许多,指着李铁柱的鼻子就骂。 “你还好意思问,你大哥二哥老早就扛着锄头下地了,家里那几个小子也在地里帮忙,你就闲在家里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还净挑好的吃,你啥意思,想造反是不是?” “哦,是因为这事儿呀。” 李铁柱神色如常,仿佛李老太嘴里说的那个人不是他。 李老太见李铁柱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好啊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勾搭上村东头那家姓顾的,就目中无人啦?你以为人家是拿你当兄弟?人家不过是图你老实,手脚勤快,干活利索罢了,还图你媳妇长得不错。而你呢,一心只想护着外人!” 这些话还是周家老娘跟她说的,现在她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她就是看那个姓顾的不爽,一个三十不到的男人,长得比她家去年走了的老头子还老,身边还带着一个病殃殃的拖油瓶,有给人看病的手艺又怎么样? 这十里八村哪里有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不是图别人媳妇,是什么? 还有那拖油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丧着一脸,脾气还冲。 他们才来古溪村那会儿,她外孙女见他长得不错,想抱抱他,却被他一下就推到在地,哇哇直哭得她心疼。 李铁柱一下就被李老太的话给点着了,说话语气相当冲,几乎是吼出来的。 “什么叫我“勾搭上顾家人就目中无人”,我不明白娘对顾大哥的偏见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周家老又在你跟前嚼舌根啦?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你也别忘了,一到雨天,你的老寒腿就疼,十几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是顾大哥来了之后他给治好的!人家给开了上好的药,还给扎了针,就只象征性的要了几个铜板,其余也只是让我帮忙搬东西而已!我只想问问娘,人家图咱家什么啦?” “还有,人家顾大哥” 说起她老寒腿被治好这事,李老太有些心虚,这事不假,那个姓顾的是有些本事在身上,可她嘴上还是不能承认,承认了,她的老脸往哪搁? 村里人要是知道,只会给她扣上一顶恩将仇报的帽子。 “那你说他凭啥要对咱家这么好?不是有企图是什么?” 李老太还是不饶人,哪有人不图回报帮人做事,她不信! 李铁柱气的胸腔直起伏。 “人家就已经救了帮我媳妇从鬼门关救回来两次了,月月和星星有个头疼脑热,都是顾大哥帮的忙,人家分文未取,我只是出点蛮力而已。我就想问问娘,人家怎么就图我媳妇啦?咱家” 第一百一十八章:赶他出李家 在地里干活的男人们显然也心不在焉,家里有个大爷在吃吃喝喝,凭啥他们就要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 李银柱越想越气,将手中的锄头一扔,往田埂一坐。 李金柱淡淡看他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 “咋,想罢工?没有富贵命,得了富贵病?晚上不想吃饭了是不是?” 李银柱摸摸后脑勺,觉得特别烦躁,心里就是不平衡。 “不是,大哥我不是不想干,我只是不甘心。凭啥他就能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啥也不干,仗着咱娘理亏,就为所欲为?我们就要在这儿挖地,回去还要吃他剩下的伙食,你说好好的老实人,咋就变成了这样?” 李银柱愤愤不平,以前铁柱是几人当中最听话的一个,要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要他喂猪,他绝不敢跑去喂鸡。 他承认娘是做得过分了些,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们的娘啊,林氏不是也没啥大碍吗? 铁柱的做法,分明就是在用刺挠他们的心! 李金柱没有顺着李铁柱的话附和,街坊邻居也在地里干活,都在竖着耳朵听呢。 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想不通就别想,活儿不用干啦?” 嘴上这么说,握着锄头的手却紧了又紧,眼底的情绪复杂翻涌。 他是挺赞同银柱的话,只是他是家里的老大,这里有外人在,别人就等着看他家的笑话呢。 李家自己关起门来,他都想揍得李铁柱满地找牙! 正心神不宁之际,老远就听见银柱媳妇喊着过来。 这下想家丑不外扬都难了,两兄弟干脆扛起锄头,在众人的好奇目光相送之下,快步回了家。 李金柱一回到院子,忍了一路的脾气在踏进院子那一刻爆发,将锄头往旁边一扔,径直朝在和李老娘对峙的李铁柱过去。 李铁柱还在和李老娘争论,没注意身后的两兄弟已经回来了,只感觉有人将他一把拉了过去,还未等他看清人脸,一拳头就呼在了他脸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待缓过神来,看清是李金柱,李铁柱也没带犹豫地一拳挥了过去。 几人惊呼,李铁柱竟然敢打李金柱! 金柱媳妇这才回过神来,小叔子打了自家男人,赶紧上去要将两人分开。 奈何离铁柱死揪着李金柱的衣领不放手,李金柱也被李铁柱那一拳打得眼冒金星,眼睛里都冒着血气,也不放手,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他的亲兄弟,而是他的仇人。 李老太见两个儿子互殴,心疼不已,想着要上去劝架,却被两个儿媳给拦了下来,银柱媳妇给愣在一旁的李银柱使眼色,李银柱这才不情不愿地过去拉架。 其实三个人心里跟明镜似的,李老太不是见不得儿子打架,只是见不得大儿子被打,老太太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李铁柱,不只是因为李铁柱一家生不出儿子,更因为李铁柱根本不是李家的孩子。 李铁柱其实是李家老爷子的妹妹的儿子。 那时她刚生下小女儿身体虚得很,那时又是寒冬,大雪压山,鸡也不下蛋,家里没什么可补的东西,金柱爹就想着进山打点东西回来给她补身体,一个人去不安全,就约上了铁柱的亲爹,那时他们两家的关系很不错,铁柱爹也想给铁柱亲娘找点东西补身子,两人就约着进山了,结果在深山里遇见了狼,铁柱亲爹为了掩护金柱爹,被狼活活咬死,在死前将铁柱托付给了金柱爹。 铁柱娘听到铁柱爹被狼活活咬死的消息,还在月子里的她急得下身频频出血,伤心过度,每日出气多,进气少,拖了半个多月,也跟着去了。 金柱爹料理完妹妹和妹夫的后事,就将铁柱抱回了家养,刚开始她也挺喜欢铁柱的,也想过要将铁柱当作亲儿子来对待,毕竟人家爹是她男人的救命恩人,只是后来家里实在穷,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张嘴吃饭,她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吃不饱,再加一个李铁柱,可不是都要饿肚子? 偏偏又不能赶走,李老太憋屈了十几年,老头子走了之后,她比以前更变本加厉,就是见不得李铁柱,如今他还敢打她儿子,真是反了天了! 李银柱过去本想劝架,结果混乱中硬生生挨了一拳,也来了脾气,加入到两人的打架队伍中,自然是兄弟俩联手对付李铁柱一个。 当然啦,李铁柱这些年勤快的手脚早就练就了一身力气,再加上这两天吃得好睡得香,精神头很足,就算对付两个身量和他相差不多的庄稼汉,也没什么问题。 除了开始挨了李金柱那一拳,其他时候都没让他们占到便宜,反而左右开弓,杀红了眼一般,双手握拳各挥在两人脸上,脚也不闲着,一脚接着一脚,全下实力。 李老太看着激烈的战况,心疼她的两个儿子,两个脸上都挂了彩,她想要扑上去拉架,被两妯娌拦着,根本无济于事,只能崩溃大喊。 “袁松林你住手,你这个畜生!我李家供你吃供你喝,你竟然还敢动手,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三兄弟听到李老太的叫骂,心中各种疑问,李铁柱听到这个名字,莫名有种在叫他的感觉,一瞬间愣住了,这一愣神,腹部吃痛,被李金柱狠狠砸了一拳。 三人好不容易停手,李老太就冲到李铁柱面前,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往他脸上呼去,愤怒地指着他骂。 “袁松林,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不要以为你爹救了金柱爹一命,” 第一百一十九章:拿鸡作偿 “娘……” 李铁柱手足无措,只能弱弱地喊了李老太一声,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就是李家的孩子。 李老太厌烦地吼回去:“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你娘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这一吼,李铁柱原本还强憋在眼眶里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一个老实的庄稼汉哭得像个没人要的孩子一样,也没错,他现在就是没人要了。 既然脸皮都撕开了,那李家人也没必要顾及什么,李老太瞪大眼睛,盯着李铁柱的眼神像是盯着什么肮脏的东西。 “你吃喝都是我李家的,还敢藏私房钱让你媳妇拿着去买肉,当时我还挺愧疚,现在看来,我只恨自己那时没更用力,将那肚子里的小畜生直接踹没了,省得生出来祸害人!” 李老太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什么恶毒的话都往外说,恨不得李铁柱一家马上去死。 李铁柱虽然心痛李老太话狠毒,却也不是认人欺负的,以前他总想着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太僵,以为这样就能换来一家人的和平相处,没想到自己跟他们根本不是一家人,反倒是委屈了自己的媳妇和孩子那么多年。 李铁柱心里痛斥自己不是男人,眼神越来越冷,用衣袖擦了脸上的眼泪,立起斗志准备大干一场,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他的身世,却不能让他的媳妇孩子再受委屈。 “说起这个,我还想问问舅母,为什么要对我媳妇下毒手?还有你说的私房钱,我们什么时候藏过私房钱啦?” 说起买肉这事,李铁柱想起昨天在地里就听到帆丫头喊三哥猎到了野猪,昨晚杨老三也跟他说了他给了林氏一条猪肉,让他注意林氏出事是不是因为这事引起的。 李老太听见“舅母”两个字,再看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心中冷嗤,改口倒是改得挺快,你看嘛,外人就是外人,根本养不熟。 “你还好意思问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清楚吗?没藏私房钱,你们哪里有得起钱去买肉?” 她也听说了杨老三猎到了一头猪,林氏就带回来一条肉,不是藏了私房钱那是什么? 李老太根本就不会往杨老三送肉的那方面想,毕竟那可是过年过节才能吃到的肉,村里人自己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次肉,哪里舍得白送给别人? 再说杨老三和李铁柱也不是亲兄弟,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更何况,是那样一条肥瘦相间的上等好肉。 说起钱,李铁柱就来气,上次他媳妇都快死了,李老太还是不给他一分钱去给媳妇看病,要不是顾定裕,他的小家就散了。 “我这些年挣的工钱一分不少的上交,家里的粮食拉去卖的钱我也是一分没见着,我问心无愧。倒是舅母该好好问问大哥,家里的收成近三年来都还不错,咋卖粮食的钱还不没雨水少那一年的多呢?粮食可是大哥拉去卖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李铁柱加重了语气。 李金柱的小心思被正大光明地揭露出来,急得赶紧吼道。 “袁松林你别血口喷人啊!我拉粮食去卖,拿到钱第一时间就交给娘了,钱得的少明明就是那些收粮食的人心黑,欺负咱们庄稼人!没想到我辛辛苦苦地出力,还要被这样冤枉,袁松林,你是不是接受不了事实,所以就想着挑拨离间,也想让我家的日子不好过?!” 李铁柱白他一眼,关键时刻这个李金柱还是很有脑子的嘛,还知道将战火重新引回他身上。 只可惜,聪明是聪明,李银柱自然也不是个傻的,他说的是真还是假,李银柱会一点也不知道? 果然,李银柱看李金柱的眼神变了,带着深深的质疑,只是没有表现在明面上来。 你看,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扎根生长。 第一百二十章:讹人反被讹 李铁柱刚进院子,就见顾定裕向女夫子交代了几句,便匆匆要出门。 “诶,顾大哥,你这是要去哪?怎么没见杨三哥?” 顾定裕也来不及问他怎么带回来了两只鸡,指了指杨家的方向。 “你回家的这两天,杨老大家那两个小子来医铺闹,说是你三嫂和帆丫头诬陷他们娘,他们要来讨说法,被帆丫头打了一台,杨老大不服气,拉着你杨三哥就去了里正家,我这会儿刚给尧儿煎完药,正准备过去看看。” 李铁柱听完了事情经过,将手中的鸡放下,用篮子罩好,跟上顾定裕的步伐。 “顾大哥,我也跟你一块儿!” “你去做什么?留在家守着媳妇和孩子,杨家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小心你家老娘和兄弟又开罪你。” 李铁柱回想起方才在李家的一切,眸底一暗,说道:“顾大哥,我和李家没关系了,他们不会开罪我。” 顾定裕惊讶:“你也除族啦?” 李铁柱摇了摇头:“不是除族,本身就与他们家没多少关系,我正好也要去里正家,请里正帮忙做个证。” 顾定裕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忍不住皱眉。 这才回去两天,就和李家人干起来啦? 来不及细问,只好先不问,两人一道往里正家方向去。 里正这段时间被杨家的事扰得贼心烦,如今人站满在他家院子里,他身为里正,不仅不能赶人,还得耐着性子听他们掰扯。 “里正大哥,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杨老三家的野孩子打了我家的读书郎,这要是给打坏了,我杨家以后可得少了两个大官,咱们村也不能跟着沾福气啦!” 杨老大将两个儿子推到里正面前,少年的脸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鼻下还挂着未干涸的血渍。 两个少年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时不时抬起头来仇视一眼气定神闲站在一旁的杨锦帆。 杨锦帆完全无视两人的眼神,对周围投来的目光也毫不在意,似乎这场公开批斗大会的主角不是她是别人。 里正伸手揉了揉眉心,他都替杨老大尴尬,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也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大言不惭。 古溪村从古至今出过几个大官? 他杨家就想一下子出两个大官,做梦! 再说,两个大男娃还打不过一个小女娃,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还一无所知。 “杨老大,我怎么记得你家两个儿子功课做得都不好,估计连秀才都没希望,还当大官,也不怕人笑话!” “哈哈,就是,还当大官,高低能识几个字混口饭吃就不错喽!” “也就你杨老大会好意思,连老丈人家的嫁妆钱都还不起,要老头要是不宠着你去逼小儿子,怕是杨家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两个男娃子还不过一个小女娃子,要换作是我,赶紧躲回家去,还讨什么说法,羞都羞死人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帮着杨老三和杨锦帆说话,明里暗里的讽刺杨老大,杨老大气得话也说不利索。 “你……你们!你们竟然侮辱读书人,你们这群无知的庄稼汉!谁不知道你们就是收了杨老三的好处,只管帮着他说话,在这里欺负我们杨家人!” 杨老大气极,不就是多给了他们些肉嘛,一个二个就这副嘴脸,那杨老三要真是个好的,咋不给他爹娘送些肉,净会在外人面前当好人! “我们是无知的庄稼汉,就你杨老大不是?呵,得了吧,拿着人老三辛苦挣来的钱供孩子读书,还读不明白,也配说我们的不是,以为自己真是大官的老子啊?” 杨老大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杨老三是不是给他们灌了迷魂汤? 杨锦帆将杨老大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讥讽一笑。 真是服了,自己什么德性自己不清楚吗? 别人平时不好当他面说,不代表别人瞎! 里正也听不得杨老大这番话,杨老三也给他家送肉了,还是上好的猪腿肉,还有两根排骨呢,没要一分钱,怎么的也不能让杨老三没有台阶下吧。 “杨老大,这事确实是你家小子做得不对。休妻是你自己自愿的吧,那休妻文书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你家小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去顾郎中家医铺闹,只是被揍一顿,你还要讨个什么说法?” “里正大哥,我家孩子都受伤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活啊?我不管,野丫头打伤了我两个儿子,她得赔!” 杨老大见里正也偏向杨老三,准备继承他爹那套撒泼的本领。 “赔?赔什么?怎么赔?谁赔谁?杨老大,我倒是想跟你谈谈,我顾家是怎么招惹你家读书郎了,大清早就来我家门口叫嚣,把我的病人全吓跑了,你说这该怎么赔?” 清雅而具威严的声音传来,吸引了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 杨老大愣住了,他没想到顾郎中会掺和进来。 “郎中,这是我杨家的家事……” “谁管你杨家的家事?我现在问你们家的事了吗?杨老大,你儿子扰得我一天没法做生意,你说该怎么算?” 没等杨老大说完话,顾定裕便冷着脸打断了他。 “郎中非要这样算的话,野丫头打我儿子时,你义子还帮忙了呢,这又怎么算?” 杨老大也不怕得罪谁,反唇质问。 “哦?君儿,你可有动手?” 站在杨锦帆身边的顾君被点名,一脸镇定地摇摇头:“义父,君儿没动过手,不信的话,义父可以问杨金和杨元。” 两个当事人又被点名,还是不敢抬头,一个推一个,看得杨老大直窝火。 “你们倒是说啊,刚才不是还说顾君也参与了吗!” 杨老大怒吼,两个孩子才支支吾吾地摇了摇头,小声小气地说“没有”。 顾定裕看向杨老大,淡定地说:“看到没有?孩子自己都说没有,那铁定就是没有,我家君儿一向体弱多病,多人温和有礼,从未打骂过谁,该是你杨老大赔我今天的损失,我也不多要,一个早上而已,一百文钱。” “你掉钱眼儿里了吧你?!” 杨老大想也没想就吼回去。 “杨老大,要闹滚回你家闹去!你家儿子今早去医铺闹,可是许多人都看见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没钱读书了 里正实在忍不住了,杨家这段时间事情总耽误,眼看季春快过了,他家地里的活儿还干不完,他可着急着呢。 尤其杨老大还对十里八村看病手艺最好的顾郎中发脾气,他可不答应。 “杨老大,我身为里正,对于你家的事不感兴趣。但我身为里正,还是得讲一句公道话,杨老三已经和杨家断绝关系了,这可是有呈堂文书作为证据的,你们别老打着一家人的名号去找人家的麻烦,人家在的时候不拿人当亲兄弟,人家有本事猎到野猪,你们就上赶着认亲去啦?” 里正一番话可是说到了众人心坎里,大家看里正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赞赏与钦佩。 谁说不是呢? 自己还不起老丈人家的嫁妆钱,让弟弟来出,村里除了杨家,还有哪家有脸这么干? “里正大哥,可是他家丫头打伤了我两个儿子,你可不能不管!” “是你家儿子先去找茬儿的,打架打输了那是他们没本事,怨不得旁人。你还是先赔了顾郎中的损失再说吧。” 里正没好气的说道,古溪村的脸都快被这家人给丢尽了。 “是啊杨老大,你可不能赖账啊!谁家挣钱吃饭也不容易,人家顾郎中已经很仁慈了,平日里顾郎中一早上能看许多病人,最起码也能收入二百文呢,今早病人挺多的,全被你家俩小子给搅和了,我们路过时可是看见的。” 有人帮腔,杨老大的底气越来越不足,他心里急得不行。 他是来讨债的,咋现在变成这别人向他讨债? 两个小子也承受不住别人谴责的目光,伸手去拽杨老大的衣袖,希望他赶紧掏钱走人,他们实在没脸待下去了。 杨老大比他们还想走,只是家里真的拿不出钱了,再拿钱,家里的三个小子,一个也读不起书了,老二一家肯定不愿意。 杨金见杨老大急得满头大汗,转身想跑去找杨老爹来,还没走,就被怀顾君和杨锦帆的眼神吓了回去。 想搬救兵,想得美! 杨老大狠狠瞪了一眼怀顾君和杨锦帆,心里恨啊,面上又不敢发作。 他身上哪里会有钱? 钱全在他爹那里呀! 里正也看得出杨老大的窘迫,朝旁边的孩子使个眼色,孩子一溜烟往院子外跑了。 不一会儿,杨老爹就黑沉着脸来到了里正家的院子,一句话没说,绕过人群,径直走到里正面前,带刀的眼神扫视了周围一圈,最后将视线停在了固定裕的身上。 杨老爹沉默着从怀里掏出一百文钱丢给顾定裕,拉着两个孙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反正钱他还了,爱接不接。 顾定裕冷着脸没接,是怀顾君伸手接的。 众人脸色难看,杨老爹这是啥态度? 活该他家一离开杨老三就倒霉连连! 杨家人走后,李铁柱上前问了一番关于李家与他身世的事,里正也不比他大多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还是在场有村里的老人知情,事无巨细地全都说给了他们听。 在场的人无一不唏嘘,没想到李家还有一段这样的陈年过往,他们还以为是李老头发善心,捡了个孩子回来养,结果是救命恩人的嘱托。 回想起这些年李铁柱在李家的日子,众人又感慨李铁柱命不好,李家也是丧天良的。 了解完事情的经过,里正说没上过族谱,李铁柱也不是李家人,本可以自立本户的,不过为了以后没纠纷,还是要写一份公正书,李铁柱还需找到自己的本家认祖归宗才行。 其余也没有多余的事,村民们各自散去,杨老三顺便告知各位,过几天要修房子还有给工钱的事,众人高兴地应下,一路讨论着去干活去了。 杨老三留下来与里正说了买地的事,顺便塞了点钱给里正,里正眉眼带笑,对杨老三一行人的态度愈发温和,手脚麻利地便帮忙买下了那两块地,两家人便风风火火地忙碌起来了。 顾家这边热火朝天,杨家却截然相反,放假时间已经结束了,杨家的三小子却没能返回镇里。 “爹,我们真的不能再读书了吗?” “是啊爹,您不是说让我们将来读书当大官来孝敬你和阿爷,咋就不让读了呢?” 杨金和杨元追着杨老大问道。 杨宝已经哭成泪人了:“爹,娘,我读书用功的,夫子还夸我了呢!咋好好的,又不让我读了?夫子说,我今年在加把劲儿,明年县上组织院试,我是他教的学子当中最有希望成为秀才的。” 孙氏心疼得不行,抱着杨宝给他擦眼泪,狠狠剜了一眼杨老二。 “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祸又不是咱家宝儿惹的,咋宝儿也要受到牵连?别家孩子读不读我不管,我家儿子成绩好,不让我家孩子读,我可不依!” 杨老二一阵心烦,皱眉眉头低呵孙氏不懂事。 “得啦,闹什么闹?这不是在想办法的吗!” 孙氏见不得她这副温吞样子,一个大男人,浑身窝囊劲儿! “想办法?那你倒是拿钱出来啊!宝儿没钱读书,以后也和你一样只能在地里刨食,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啧,你个妇道人家,能不能少说两句?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一家人?” 孙氏叉着腰,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平日里杨老爹一个眼神她都得吓得像鹌鹑,今儿个为了她家宝儿,就算杨老爹骂她,她也要说! “惹祸倒是好能手,就是没本事自己来解决!有好处自家私吞,有苦有难就是一家人啦?要是拿不出钱来给宝儿继续读书,咱们就分家!” “放肆!” 杨老爹一拍桌子站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孙氏。 孙氏有些发憷,硬着头皮回瞪:“分家,我们出去单过,谁爱和爷三个搅和就去,老娘不伺候!” 说罢,孙氏甩手转身,拉着杨宝和杨二丫就回了房。 “你!” 杨老爹气得吹胡子瞪眼,真是反了天了,连她也敢在老子面前叫板! 杨老二这回也说不出什么和气的话了,索性也跟着孙氏他们回了房,他是向着家里的,但不带代表他就不怨。 爹娘一向偏心大哥和四弟,这次不让他家儿子读书,他也要学着老三闹分家! 第一百二十二章:卖山参 杨家在闹分家,顾家却是另一番景象,众人正聚在一起商量那根巨大的山参该如何处置。 “顾大哥,这是你们挖到的吗?” 李铁柱惊奇地瞪大眼睛盯着面前那根巨大的山参,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生之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大的山参,他一个不懂山参的人都知道,绝对是几百年大的。 顾定裕笑道:“铁柱兄弟,这可不是我挖到的。是人家帆丫头挖到的,可稀罕了呢!” “是帆丫头啊?” 李铁柱更惊奇了,三哥家的孩子竟然识得山参?! “哈哈,对呀,人家可厉害了!这么长的山参竟然一根参须也没挖断,果真是好福气。” 顾定裕毫不吝啬夸赞,看向杨锦帆的眼神都带着慈祥和赞赏。 “那这么大的山参打算如何处理?” 杨老三想了想,说道:“我听帆丫头的,丫头说拿去镇上找个拍卖场拍卖了,咱们留着也没啥用。” “嗯,没错。我也是前段时间才从镇上买回来两根百年山参,这个山参年份太久了,放在医铺里太扎眼了,容易惹来祸端,卖了还能大赚一笔。” 怀顾君皱眉,说出自己的顾虑:“可是,在这样的小镇上拍卖,同样也很扎眼啊。到时若是引来居心不良之人哄抢,为了得到山参不择手段,岂不是白忙活?” “我赞成君哥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镇里卖也不安全,要不,拿去别的地方拍卖?”杨锦帆说道。 顾定裕心中一动,说道:“我少年时在许多地方在结识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那些人非富即贵,如今也还有几个时常有联系。也许,我可以请他们帮忙。” 话音还未落,杨锦帆便闪亮着双眼看向顾定裕:“真的吗师父?” 顾定裕点点头:“自然是真的,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 “自然信得过!” 杨锦帆兴奋地说,杨老三和王氏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上次顾郎中帮忙卖玉,还卖了个好价钱,对于人品,那绝对是信得过的。 李铁柱和林氏也跟着笑得开心,杨三哥说他们就算被除族也不怕,三哥会借他们钱,等以后挣到了再慢慢还,他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一家人商定之后,顾定裕当夜就让怀顾君与白玉白茸带着山参启程了,嘱托他们务必在十天之内将山参拍卖出。 夜晚,怀顾君来到顾定裕屋内,白玉白茸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启程。 “君儿,务必将山参带到苏州最大的拍卖场去,那里有归魂谷的人接应。切记,拍卖这个过场一定要走,你小时候在归魂谷待过,但多年过去,许多人还是不知道你的存在,这个让他们拿回去作为归魂谷的镇谷之宝,拍卖所得的钱拿回来,这是杨家人该得的。” 顾定裕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怀顾君疑惑:“舅舅,直接联系归魂谷的人拿回谷里去不行吗?咱们估个拍卖价将钱拿给杨家就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顾定裕温和一笑:“孩子,我归魂谷后继有人这事得通知他们呢,同时也要给潜在俗世各个角落的人提个醒,要打起精神来,一起配合新继承人的成长。事情做完之后,教你们习武的师傅自然就会来。” 怀顾君似懂非懂,也没再询问,点头应下,和白玉白茸一起,带着山参便连夜赶路而去。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起床后,杨锦帆才发现顾君不在。 “哎尧哥,君哥跟你住一屋的,他人呢?” 赵一尧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想起昨晚阿念嘱咐他的话,还是耐着性子回复了,只是惜字如金。 “今早走得早,带山参去卖了。” 说完,便认真看手里的书。 “小帆帆,认真点,下次再打岔,姑姑可要打手心了哦。” 姜雪妍停顿住动作,笑着对杨锦帆警告道。 杨锦帆立马端正姿势,认真听课,知不知识的无所谓,夫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一早上过去,杨锦帆都要昏昏欲睡了,吃过午饭,月月兴冲冲地跑到她跟前。 “帆姐姐,杨家人打起来啦,杨二伯娘在闹着要分家呢!” 杨锦帆被这一喊,顿时来了精神,牵着钱沁怡的手就要去看热闹。 “这么爱往别人家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凑,夫子上午留的功课做完了吗?” 不愿开金口的赵一尧冷幽幽地来一句,杨锦帆回头瞪他一眼。 “你懂什么,这叫找点乐子,学习要学会劳逸结合!” 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拉着钱沁怡和月月就往外走。 杨锦帆等人还没走到杨家大院门口,老远就看见大院门口挤满了人,孙氏的嘶吼声从院子里传出来。 “我不管,今天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谁爱伺候一群只会惹祸的大老爷们谁伺候去,老娘才不干!还有那老娘,谁爱管谁管,我只管我家的孩子!” “你敢忤逆!” 杨老爹被气得眼睛瞪得老大,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任人拿捏的二儿媳妇,也敢这样顶撞他。 “忤逆?你自己一碗水端不平,还是别人的错啦?平日里什么都是我二房吃亏,今儿说什么这家我也要分,我家宝儿还要读书,将来还要做人上人,谁爱跟你们耗着!” 孙氏将平日里不敢说出来的话,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再不说出来,只会被人一直踩在脚底下。 杨老爹冷笑一声:“你以为分家了就能拿到钱?老子告诉你,家里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你们要是分家,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我也告诉你,拿不出钱房子和粮食还有地,必须分,你当我们是老三一家好拿捏啊!你要是不给,我就上衙门去告你,说你拿儿媳不当人,拿孙子不当人,我家的父兄也不是好惹的,你杨家人丁稀薄,尤其公爹你人缘又差,我看到时候打起来,谁愿意帮你!” “你!毒妇!” 杨老爹气竭,只能干巴巴地骂出这样一句。 想起孙氏的娘家,杨老爹也是发憷的,孙家的老子到儿子个个彪悍,他是真惹不起。 孙氏态度强硬,寸步不让,杨老爹也只能让步。 第一百二十三章:她爹不是亲生的 杨锦帆冷笑,她爹要分家啥都得不到,还被逼着拿钱,孙氏要分家就给粮给地给房,柿子专挑软的捏,不就是欺负王氏没娘家呗! 若不是她着急摆脱困境和自立门户,定是要和杨老爹周旋一番的。 她就想不明白,她爹老实又能干,脑子也不笨,咋就不得爹娘喜欢? 想到这里,杨锦帆看向柴房方向,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了进去。 柴房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臭无比,只是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杨锦帆皱着眉来到杨老太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次杨老太是睁着眼的,看到来人是杨锦帆,激动得双手一直颤抖想抬起来,挣扎了几次,还是没用,嘴里发出“啊啊”沙哑的低唤,尽管发不出声音,眼睛里还是透着杀人的欲望。 想杀谁? 自然是想杀她! 杨锦帆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也不笨嘛,想必是想通了造成你现在这副模样的人是我。啧啧,可惜了,想通了又怎么样?你又说不了话,哦,不对,不仅是说不了话,是生活不能自理,只能慢慢等死。” 杨老太瞪大眼睛,面容痛苦,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杨锦帆早就死几百次了。 杨锦帆冷漠一笑,她就喜欢这种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看看,表情多生动啊! 杨锦帆仔细观摩了一下杨老太的五官,没有一处和她爹相似的。 柴房外,传来杨老爹一阵接一阵的叫骂声,那张令人恶心的老脸出现在杨锦帆的脑海,也和她爹没有相似之处。 有没有可能,她爹是杨老爹和杨老太夫妇捡来的? 不对,这两个吝啬鬼哪里会舍得将自己的口粮节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杨家也不是没有男丁。 杨锦帆皱眉,这其中一定猫腻,虽然世上确实有不少不爱孩子的父母,但杨家其他三个儿子也没她爹那样不招杨老爹夫妇喜欢,甚至可以说,像仇人一样。 杨锦帆再次俯身:“知道你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你手上沾有人命,老天爷怎么会让你好过?还有,杨老三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你猜我能不能查到?” 杨老太听到杨锦帆的话,浑身僵住,眼神里闪过一抹惊恐,被杨锦帆迅速捕捉到了。 果然有问题! 但奇怪的是,杨老三不是杨家的孩子,为什么可以进杨家的族谱呢? 外面的吵闹的声音还在继续,杨锦帆伸手点了杨老太的睡穴,悄摸着出了柴房,钱沁怡和月月看热闹看得认真,竟然没发现杨锦帆不见了又回来。 直到杨锦帆拽了拽她的手,她才反应过,看向杨锦帆:“师妹怎么啦?” “师姐,咱们回去吧。吵架最激烈的场面已经过了,现在写分家文书也没什么可看的,早上夫子还留了功课,咱们还得去做功课呢。” 钱沁怡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时间不早,咱们也该回去做晚饭了,三叔和铁柱叔去山里,应该也快回来了吧,咱们先回去看看林婶娘和星星。对了,我娘也应该睡醒了,我得回去给她喂点水。” “行。” 杨锦帆刚回应了一个字,就见月月一个劲儿要往前凑,赶紧去拉住了她。 “月月,你的手还打着石膏呢,万一挤到手咋办?时间差不多了,跟姐姐回去吧,姐姐给你做甜甜的汤圆吃,好不好?” 小丫头一听有好吃的,立即乖巧地点头,应了一声“好”,主动拉上杨锦帆的手要回去。 三人回到医铺后,杨锦帆和钱沁怡将月月送到还在静养的林氏跟前,她俩开始进厨房忙碌,一直到太阳快下山时,杨老三和袁松林才回来。 杨锦帆和杨老三说了今天杨家发生的事,顺便提了两嘴杨老太。 “听杨宝她娘说,杨老太应该是有了好转,人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说话,也不能下地走动。” 说到杨老太,杨老三便沉默在一旁不说话。 杨锦帆知道,她爹心里还是放不下杨家人的,毕竟那是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虽然杨老爹和杨老太待他不好,也不可否认,那是他叫了二十多年的爹娘。 杨老三心里不是滋味,他一直对爹娘不喜欢他这件事耿耿于怀。 他想不明白,都是爹娘养的,他吃苦耐劳,对爹娘最是孝顺,为啥爹娘从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看? 就算是他外出做工得来的工钱上交,他娘也只是比平时少一分不耐烦罢了。 杨锦帆知道杨老三心里的坎,她也不多说,等她查明了真相,在告诉她爹也不迟。 为了让杨老三分散注意力,杨锦帆岔开了话题。 “对了爹,咱们明天去镇上买点东西吧,卖猪肉的钱有好多呢,咱们给阿叔一家添置些东西,给月月和星星买两套新衣服。” 杨老三回过神来,扫了一眼杨锦帆的身上。 “阿帆,上次你和顾郎中去镇上,不是让你给自己买两套新衣服嘛,你咋没买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有消息了 次日一早,顾定裕就从村长家借来了牛车,这次去镇上的就杨老三、李铁柱和顾定裕三个再加上一个杨锦帆,钱沁怡主动要求留下来照看两个小丫头,她还能跟着夫子多学习一些知识。 杨锦帆没说什么,本来她也想留在家里的,不过距离上次去镇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问问消息,看看徐雨湘的办事效率。 几人一路上因为有了杨锦帆这个话多的小丫头,倒也不算沉闷,没过多久就到了镇里,还是和上次一样,先去那家馄饨铺子吃一碗馄饨,为了避免上次的事再发生,顾定裕亲自带着三人去,杨锦帆跟在三个大男人后面,只觉得安全感满满。 吃过馄饨之后,顾定裕将杨锦帆安排在了上次买药的那家药铺里,并嘱咐她不要乱跑,他们很快就回来,叮嘱药铺掌柜帮忙照看一下小丫头,随即三人便出门去找人打床铺和桌椅去了。 掌柜的忙着算账,见是个伶俐的小丫头,心里也冲淡了几分帮人看孩子的烦躁,让小药童拿了两盘点心和一碗糖水放在杨锦帆面前,杨锦帆就乖乖地坐在那儿,掌柜的也没太在意,继续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小药童也继续回药房里忙碌。 杨锦帆眼睛往四周看了看,瞅准时机便溜了出去,也没人在意,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徐家成衣铺,见店铺门开着,客流量比以前多了许多,杨锦帆看了一圈,没看到徐雨湘,柜台前是一个生面孔,怕太扎眼,便往后门进去,直接上了二楼。 索性二楼没有其他人,徐雨湘正坐在二楼算账,时不时抿唇一笑。 杨锦帆出声道:“老板娘在看什么,这么高兴?” 看账本看得太专注,徐雨湘根本没注意有人来,被这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抬头见是杨锦帆,猛松一口气,放下账本,笑着起身迎了上去。 “我当是谁,原来是小东家!” 徐雨湘仔细看了杨锦帆今日的穿着,是上次从她这里带走的衣物,浅黄色的薄春衫衬得她白皙的肌肤越发透亮,一头乌黑的长发只梳了简单的丱发,系了两根同色系的发结,没有其他的装饰,俨然是贵气十足的小仙童。 徐雨湘心中暗叹,她记得上次见小东家时,小东家已然是一身贵气,没想到一段时日之后,明显比之前还娇贵许多,肌肤吹弹可破,头发乌黑发亮,比之前的头发更有光泽,单是这身普通的细布衣服,根本遮不住那股上京贵气。 徐雨湘越发笃定杨锦帆就是上京哪家权贵家的娇养的千金,出生高贵,为人做事却十分低调,不愿让别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恭敬起来,看来她徐家该是祖上积了德,才能误打误撞遇上这样的贵人。 同时她也庆幸,上次自己没有以貌取人,将贵人赶出店去,要不然徐家怕是真的完了。 杨锦帆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当她是因为一千两的投资徐家生意起死回生,所以格外感激她,并未深想。 “徐掌柜,看来生意做得不错嘛,都能雇帮手了。” 徐雨湘笑道:“托小东家的福,徐家以前的铺子已经赎回来了几家,虽比不过品衣阁,但十几年的口碑在那儿,生意也不差。” 杨锦帆满意地点点头,对徐雨湘赞赏一笑:“嗯,不错。徐掌柜真是女中豪杰,做事雷厉风行,值得赞赏。” 徐雨湘高兴地弯弯眼,柔柔作了一作揖:“小东家过奖,都是奴家该做的,若不是小东家点醒奴家,奴家怕是连徐家最后一点基业也要赔进去。” “徐掌柜不必过谦,不过是虎落平阳罢了。生意蒸蒸日上,不知其他事情,可有消息?” 比起生意的好坏,杨锦帆更关心的是二癞子的消息。 “小东家放心,奴家在小东家吩咐之后便着人寻找。前不久刚得了消息,有人在江南西路的一个小镇上见过那位公子出现。” 杨锦帆心头一紧,本能地抓住了徐雨湘的手,神情严肃。 “江南西路?具体一点,离这里大概多远?” 徐雨湘见小东家第一次露出如此紧张的神情,猜想该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她伸出另一只手覆在杨锦帆的小手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小东家莫急,派出去的人手回来说,大概距离有两百里,但是那位公子的行踪不固定,也曾在更遥远的江南东路出现过。” “江南东路?那便是四百里以外的地方了。” 杨锦帆皱眉,他跑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难道是寻人? 徐雨湘见杨锦帆不在状态,拉着她坐下,并给她沏了一杯茶,本不想过多询问的,奈何她实在好奇。 “敢问小东家,这位公子是小东家的亲人吗?小东家如此牵挂,想必是小东家的至亲之人吧!” 杨锦帆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哦,他是我的叔父,离家快有一月之久,未曾留下任何的消息,不知去向,家中十分牵挂,便着人寻找。” “难怪小东家如此着急,原来是小东家的叔父。小东家放心,已经知晓公子的行踪,那便离找到不远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改思路 徐雨湘得了药方,欣喜若狂。 她多年来的母亲梦终于有希望实现了,现在才发现,原来离了姓梁那个男人,她的生活是如此的滋润美妙。 杨锦帆见她兴奋的劲儿,不禁挑眉:“这么高兴?就不怕我忽悠你?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找个可靠的郎中察看一番。” 徐雨湘以为杨锦帆这番话,是在试探自己的忠心,赶紧解释道:“小东家给的药方自然是上上呈的,哪里还需其他郎中检验,只怕他们都看不懂呢!” 杨锦帆被这话逗乐了,虽有奉承的意味,但她确实爱听。 “行了,别贫了。知道你忠心也有能耐,这些铺子交给你打理我完全放心,今儿就先这样吧。” 说罢,不由得再点拨几句。 “衣物买得差不多,便不要长期执着于衣服的售卖,毕竟品衣阁的条件摆在那里,想要竞争,就在于‘新’,不单只在于衣服的款式和布料的上乘,可以将主要产品更简单化。” “简单化?” “没错。咱们可以卖绣花手绢,布料不需要多好,胜在大户人家和平民百姓都能买得起,销路更广。” 徐雨湘皱眉,布料的问题好解决,徐家有一个布庄,前不久已经被她赎回来了,可绣花…… 她会一点,可并不擅长,并且小镇上有名的绣娘都被品衣阁请走了,哪里还能实现短时间迅速改卖绣花手绢的生意经营? 杨锦帆瞧出她的异样,出声问道:“怎么,掌柜可是认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徐雨湘也不扭捏,直言相告。 “回东家,布料和裁剪都不是问题,只是镇上有名的绣娘全进了品衣阁,若要从品衣阁手里挖人,怕是难如登天啊!” 杨锦帆莞尔一笑:“掌柜的怎会这般想?咱们不抢人,我这有一人,绣工了得,只因怀了身孕,不方便来这里。这样吧,今儿我先带一匹布回去,交给绣娘,等下次我便带着绣好的手绢来,你只管卖就是。” “东家身边人才济济,雨湘但凭东家安排。”徐雨湘微微欠身行礼。 杨锦帆点点头,抬眼往窗户外面瞟了一眼。 “行,今儿就先这样吧,我回去了,你继续忙。” 话音刚落,转身欲走。 徐雨湘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快步拦下杨锦帆。 “哎,小东家莫急,雨湘有东西交给小东家。” 杨锦帆停下脚步:“什么东西?” 徐雨湘放下手中的药方,转身跑向书架,拿出一个匣子,取出里面的五张银票,递给杨锦帆。 杨锦帆接过一看,竟是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这是何意?” 徐雨湘笑道:“东家有所不知,前段时间奴家拿着东家给的一千两银票赎回了一部分我徐家的家业,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已经回了本,并且有了一定的盈利。这些赚来的钱该本因全拿给东家的,只是奴家自作主张,留了一部分作为生意经营,这有这区区五百两拿给东家。奴家知东家不缺钱用,但手里有钱,总归有用得到的地方。” 杨锦帆挑眉,谁说她不缺钱?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这老板娘怕是被她上次的一千两个迷惑住了,以为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杨锦帆笑道:“多谢,掌柜有心了。” 她从五张银票中抽出了一张,然后将其余四张银票递了回去。 “拿着,掌柜的如今也是我的人,作为东家,定是不会亏待了你。你既知我手头不缺钱,便就安心收着,这四百两虽不多,也正如你所言,总归有用得到的时候。” 徐雨湘愣住了,对上杨锦帆清澈的眼神,不知所措。 她一个败尽家业的人,竟然能得贵人如此对待,乃是上天垂怜啊! 徐雨湘眼尾微红:“东家何必如此,雨湘能得东家相助,挽回我徐家最后的颜面,已是万幸,东家何须如此费心?” 杨锦帆将银票塞到她手中:“你替我管理偌大的生意场,本就应当我谢你,而这不过一点财帛,哪里抵得了掌柜主持大局的才能?安心收着便是。” 说罢,不等徐雨湘再拒绝,转身便离开了,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走前顺便带走了一匹素色的布匹。 出了徐家成衣铺,杨锦帆又去上次顾定裕带着她们去过的首饰店里,买了一些物美价廉的头饰放进空间,随即沿路返回到药铺里。 药铺里买药的人陆陆续续,不多也不少,掌柜的还没发现她不在了一段时间,杨锦帆也就懒得再说,省得麻烦。 不久后,顾定裕三人回到了药铺,将 第一百二十六章:买地钱已就位 杨锦帆瞧出他的心思,将糖葫芦又凑近了几分,诱人的红色外裹着一层半透明的糖汁,淡淡的香味往赵一尧鼻尖钻去。 “放心吃吧,没毒,也不会引诱毒发。” 赵一尧有些心动,幼年时他也是吃过糖葫芦的,是阿念的母亲俞若姨姨从宫外带进宫给母妃和他吃,他至今记得那糖葫芦的滋味,可甜可甜了。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想害他的人知晓他喜好甜食,便时常往他吃的带有甜味的东西下毒,后来他便不再吃甜食了。 赵一尧神色有了一丝松动,合上书,抬眸对上杨锦帆清澈的视线,似还能看出一丝期待来。 “愣着干嘛,接着啊。” 杨锦帆快将糖葫芦怼到他嘴上了,见他犹犹豫豫地伸过手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强势地将糖葫芦塞在他手里。 说了一句:“吃不完也别勉强,待会儿还要吃饭呢。” 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赵一尧凝视着手中的糖葫芦出了神,再抬眸看向房间门处,房门紧闭,估计杨锦帆已经在厨房里帮忙了。 “母妃,她真的不会害我吗?” 赵一尧呢喃道,回应他的是门外忙得热火朝天的嘈杂声。 许久,他启唇张口,咬向鲜红诱人的山楂球。 …… 忙忙碌碌地过了几天,杨锦帆等人一边跟着姜雪妍念书,一边还要跟着顾定裕学医术,忙得不可开交。 杨老大家的两个小子由于没了书读,有事没事就来顾家医铺挑衅一下杨锦帆,引得来顾家看病的人也无一不白眼相送。 原本他们还觉得杨家有几个读书郎,是别人家羡慕不来的福气,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顶着读书郎名头的两个不学无术的小子罢了。 杨锦帆也懒得理他们,只要他们不影响医铺的生意,当没看见就是,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不值得她费心费力。 初九这天,怀顾君也平安的回来了,这次出门时间比上次出门时间还长,他竟然没毒发过,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山参已经被带回了归魂谷,而他带回来的,是五万两银票。 “五万两?!” 杨老三和李铁柱震惊得差点跳起来,王氏和林氏也震惊得捂住自己的惊讶微涨的嘴巴,难以置信。 “这……这会不会太多了?” 杨老三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看向怀顾君。 “是啊小郎中,山参有那般值钱吗一根山参卖得五万两?” 李铁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可五万两银票就摆在他们面前,而话就是顾小郎中亲口说的。 还没等怀顾君接话,顾定裕便平静地开口道:“一般的百年山参肯定不值这个价,可帆丫头挖的那根山参,少说也有上千年,且根须保存完整,自然值得这个价。甚至,再高一点的价格也值得。” 听顾定裕这么一说,杨老三伸手捂住狂跳的心口,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何反应。 杨锦帆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爹,既然君哥带回来了,便不会是假的,爹只管收着就是。有了这钱,正好我们和阿叔一家的新房建造便能提上日程了。” 说罢,示意杨老三伸手接住那一沓银票。 杨老三踌躇了许久,才在众目注视之下,颤抖地伸出手去接。 刚接过银票,手心还没将钱捂热,杨老三便将钱放到了杨锦帆怀中。 杨锦帆见杨老三的动作,颇为好笑道:“爹你这是咋啦,是这银票烫手吗?” 杨老三抿抿唇,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多银票,虽然之前顾大哥已经说过,那根山参会值万两银子,但真正看到那么多银票时,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 “爹不会管理钱财,给阿帆收着。阿帆现在跟着夫子念书,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了,比爹有出息,钱交给阿帆看管,爹放心。” 杨锦帆一愣,眼神不自觉就看向王氏,王氏接收到自家女儿的视线,朝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杨锦帆虽聪明,可到底还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哪里就能驾驭得住五万两这么多银票? 顾定裕虽知他这徒弟并非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忍不住提了一嘴。 “三弟,帆丫头还是个孩子。” 杨老三却十分坚定地点点头:“顾大哥放心,我知道阿帆还小,但我也将家中的钱财全都交由她来管。这山参是她挖的,必定是老天爷给她的赏赐,我和孩子娘虽为她的爹娘,却没有理由占了老天爷赐给他她的恩德。” “再说,”杨老三看了王氏一眼,便垂头,“如今我们一家也没了什么牵挂,我和孩子娘挣钱不就是为了阿帆以后过得好嘛,手头上多有钱财傍身,以后到了夫家,也不至于被欺负了去。” 听了杨老三的话,顾定裕点头:“既然三弟和弟妹已经决定了,那咱们就商量商量买地建房的事。” 杨老三赶紧应道:“啊对,我们住在顾大哥这里叨扰许久,顾大哥不仅不亏待我们,还好吃好喝的供着,现在有了这笔钱,我们要赶紧买地建屋子了。等日后新房建起,我再带着妻女来感谢顾大哥的大恩大德。” 顾定裕摆摆手道:“诶,三弟误会了,我不是催着你们离开,而是你们自请除族,该尽快做出一番自立的事业来,给村里人好好看看,不靠族人,你们也能活得很好。别看村里人多多少少得了你的猪肉,会帮你说几句好话,其实他们背地里一样看不起除族的人。” 杨老三频频点头:“大哥说的是,我明儿个就去请村长来说说买地的事。” 次日清晨,杨老三就去请了村长过来,指明自己和李铁柱要买地建房,看上了临近顾家的那两块空地。 村长长叹了一口气说:“老三,你们瞧上的那两块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郎艳独绝? 杨老三想分家时不是连五两银子都拿不出,后来才变成除族的吗? 除族时,他一点粮食都没得到,啥都没有,咋现在对于一亩十五两银子的地,眉头都不皱一下? “对了,村长大哥,那一块地对于我打算用来建房,另外我还想买两块地来种庄稼。” 古溪村是他生长的地方,闺女也还小,尽管爹娘不要他,他还是想在这个村子继续生活下去。 毕竟他除了种地,也只剩下卖苦力这一条路,他可以吃苦,他的妻女可不能跟着一起过漂泊无依的日子。 古溪村条件一般,到底也是家啊。 “行,我待会儿将那几块空地的地契拿过来给你,再写个公证书,你记得把银钱准备好,咱们村可没有赊账一说,到时候你签字画押就行。” 村长还是不由得提一嘴,暗示杨老三没钱就别瞎逞能。 杨老三是猎了一头野猪,可单凭卖一头野猪的钱,连买两亩地都悬,他不信杨老三一下子能拿出那么多钱来。 只见杨老三眉头都不皱一下,像是在听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松快地点头答应。 “好,那就麻烦村长大哥了。该日等新房建造好,一定请大哥来吃酒。” “嗯,是要来的。” 村长虽不信杨老三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但杨老三的为人还是信得过的,也没再说多余的话,转身便回去了。 村长走后,杨老三将杨锦帆叫来了跟前,也叫了李铁柱来。 “闺女,咱家的钱都在你管着,爹跟你商量商量,你也听说了你阿叔家的情况,爹希望你能帮帮阿叔……” 杨老三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和紧张。 杨锦帆立即打断了他的话,笑着道:“爹,您这说的什么话!阿叔一家一直和咱家亲近,还帮过咱们呢,现在阿叔一家有困难,咱们怎么可能做忘恩负义的人?自然是要帮的。” 杨老三感激地看向杨锦帆,他的女儿不仅乖巧懂事,还同情达理。 李铁柱也感激地看向杨老三和杨锦帆,心里暖洋洋的,村子里各家的情况都互相了解的,若不是顾大哥心软收留了他们一家,现在帆丫头又得了山参卖了钱,愿意帮助他,他们一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没有哪一家有能力能扶持起另一个一无所有的家。 就算有,也不见得会帮忙。 “三哥,帆丫头,你们真是我一家四口的大恩人,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说罢,膝盖一弯就要下跪,杨老三赶紧拦住了他。 “兄弟这说的是什么话!报答,我们现在拉你一把不就报答吗?是兄弟先拉了我们一把,我们才有如今的日子。咱们两家已经是同命相连了,咱就得互帮互助,在这个村里站稳脚跟,让村里有些人好好看看,咱活得不孬!” 李铁柱被他说得热血沸腾,红着眼睛答应“好”。 杨锦帆回到房中,从空间里取出五百两银票,拿着银票去找李铁柱和杨老三,亲手将银票递到了李铁柱手中。 第二日一早,村长就带着里正来了。 杨老三和李铁柱将银钱准备好拿在手中,村长不信他们这么快就能拿出那么多钱,在检验银票时,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三遍,确定没有假票才放心收好。 接着杨老三和李铁柱签字画押,庄稼人不识字,也不会写字,就由里正代笔,只需按个手印就行了。 接过地契,付完了买地的钱,杨老三和李铁柱各自出了几两银子拿给村长和里正表示感谢,两人没说什么,很快速地就收下了银子,心中不由暗赞。 你看人家多会办事做人,再看看杨家那个大儿子,总是麻烦人不说,还每次来都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搞得好像谁欠他似的。 村长和里正在走前对杨老三说:“老三啊,我们记得你说建房子时想请村里人来帮忙,还给工钱,还作数吗?” 杨老三赶紧点点头:“自然作数的,就是要委屈各位了,我两家现在没地方给各位做饭,饭就不供了,折成钱连着工钱给大伙儿,一天四十五文钱,行不行?” 一天四十五文钱?! 村长和里正对视一眼,心中大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两人忙不迭休地点头,生怕杨老三他们反悔:“当然行啦,建房这样的大事,还是村里人最靠谱!你们两家的活计啊就包在我们身上,我们一定将消息通知到位啊!” “那就多谢村长和里正了,劳烦你们帮忙跑一跑了。” “哎,哪里的话,咱们一个村的客气什么,应该的!那成,我们先走了,你们商量一下啥时候动土,村里人也好把手头上的事给忙一忙。” 说完,两人便走了,对杨老三和李铁柱的态度好了不止一星半点,逢人就说两家要建房的事,夸得天花乱坠。 不出半日,整个古溪村都知道杨老三和李铁柱要修建新房的消息,大家都动了心思,毕竟一天四十五文钱,这可是去镇上卖苦力才有的价。 说干就干,顾家众人聚在一起商量建房的事,本着尽快的原则,决定在这月初十过后就开始动土。 为了庆祝买地成功,今晚顾家吃得格外的好,有野鸡,有烤野兔,还有新鲜的猪肉,加上各种刚从镇上带回来的新鲜时蔬,由杨锦帆亲自掌勺,偷偷掺了灵泉水,那叫一个香,香味一路飘往村里,引得村里人频频出来观望,是哪家做的饭菜,也太香了吧! 孩子们吃得高兴,笑声响彻云霄,就连赵一尧也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了,嘴里吃着比皇宫御厨做得还香的饭菜,耳边听着家长里短,不用担心算计,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人投毒,能感觉到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他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钱沁怡在欢笑声中不经意被这笑晃了眼睛,好奇心越来越浓烈,冰冷的青铜面具之下,会是一张怎样的容颜呢? 会不会如夫子所说的那样,“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赵一尧感受到钱沁怡的视线,抬眸对了上去,钱沁怡吓得赶紧收回了视线,埋头扒饭。 第一百二十八章:有意和好 杨银帆也注意到了赵一尧的笑,心中总算是有了一点欣慰,颇有一种孩子养大了的感觉。 怀顾君瞥见易易的笑,也替他高兴,易易能慢慢放下城防好好生活,贵妃娘娘泉下有知,也该是开心的吧。 顾家开开心心地享用晚餐,一片热闹非凡。 而村子的另一头,杨家此刻正在大眼瞪小眼。 杨金和杨元在小声地呜呜哭,不敢大哭出声,怕惹得杨老大心烦,再揍他们一顿,可肚子实在饿得厉害。 杨老四在厨房里抓耳挠腮,生火他是会的,就是煮饭和做菜这种女人家的是他根本不会干,只能往灶锅里掺了水,等水烧开,再将洗好的菜往锅里一扔,等着菜熟。 杨老爹在一旁黑沉着脸看向锅里冒热气的水和菜,安静中带着一丝暴躁。 杨老大坐在小马扎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反正他就是不动手,孩子哭不哭的他才管不着,两个没用的臭小子,关键时刻,还没杨大丫那个赔钱丫头管用,在镇上念了那么几年书,字写得歪歪扭扭不说,连篇像样的文章都写不出来,根本干不了帮人家代笔的活儿。 书读不好也罢,家里也没钱再供他们浪费,十几岁的年纪,过不了几年就可以找媳妇的人,连生火和挖地也不会。 陈氏那个贱人,不仅水性杨花,还净给他留下两个只会吃和惹事的拖油瓶,他现在越看越心烦。 院子的另一边又是另外一番场景,杨老二一家分家后,在屋子旁边起了一个小灶,这会儿孙氏正在炒菜,因为分家得了一些油,平日里杨家舍不得用油,孙氏偏用了,用的还不少,香味飘满整个院子,勾的大房这边的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在叫嚣。 杨老二瞧着媳妇故意的行为,一句话也不敢说。 分家之前他在杨家一直是和稀泥的状态,现在孙氏凭一己之力分了家,不仅没吃亏,且该分得的一样没少,娘家人那边知晓他们分了家,还送了一些补给过来,孙氏从以前那个唯唯诺诺跟在陈氏后面、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抹眼泪的小媳妇,一下子翻身成了当家做主的女主人,他自然是不敢说什么,对孙氏言听计从,生怕惹了孙氏不快,她娘家人来给他一顿教训。 杨宝在屋子里温书,杨二丫在一旁羡慕地看得认真,杨宝多年来第一次拿正眼瞧自己的妹妹,忽然觉得自家的妹妹比两个堂哥好多了,他们只会抢他想要的东西,只会带着他打架,但妹妹会在一旁乖巧地守着他。 孙氏把炒好的菜端进屋里时,正好看见杨宝在教杨二丫识字,她欣慰地笑了。 帆丫头说的对,女人有时候也要为自己考虑的,若是她不强势分了家,就只能沦落为杨家当牛做马的工具,从老伺候到小。 现在不一样了,二房这边都是她说了算,她家儿子不仅能继续读书,也不用天天看公爹的脸色,这感觉简直棒极了! 一家四口干脆利落地吃完饭,孙氏把碗洗了,进屋跟杨老二说话。 “哎,你听村里人说了吗?三弟一家要建新房了,就在村子里请工,一天四十文的工钱,还多给五文钱的补给呢。” 杨老二脱下鞋子,听着孙氏说这件事,头也不抬。 “听说了,他们一家建新房不是应该的嘛,在顾郎中家住了快有一个月了,人家也不能白养着他们呀。” 孙氏恨铁不成钢地伸出食指狠狠推了一把杨老二的脑袋,气得后槽牙痒,换作以前她可不敢对杨老二这样,可现在就是不一样了。 “榆木脑袋,我都这么说了,你脑子咋就转不过弯来?三弟家有活儿要忙,你这个二哥咋能不去帮忙?” 杨老二瞥了她一眼,虽生气,却没有发作。 “人家都自请除族了,我算人家哪门子二哥?再说,现在往人家跟前凑,那不得被村里那群只会嚼舌根的唾沫星子淹死?要去你去,我没那个脸!” “哟,现在知道要面子啦?你儿子不读书啦?读书不要钱啊?就你要脸,你要是有人家三弟那个本事,也能猎头野猪回来,咱家至于愁儿子没钱读书吗?你别忘了,宝儿明天去镇上读书的钱可是我娘家父兄出的!” “那要怎样嘛,咱们什么心思三弟一家会不知道?人家能给我好脸色看?” 杨老二一听到孙氏拿娘家人压他,就收不住心里的那股气。 “那你是要面子还是要钱?咱们二房和三房能有什么仇,逼着三房拿钱的又不是咱们,咱堂堂正正去给三弟家干活,他还会不给工钱?三弟一家可不是那样的人!” 因为分家的事,孙氏现在尤其向着杨老三一家,不光是杨锦帆的话点醒了她,人家离了杨家就开始走运,说明什么? 说明人老三一家才是好人,杨老二这个拎不清的,就只会顾着面子,他有哪门子的面子?! “三弟和三弟妹才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我告诉你,等他们开始正式招工,你也得去报个名,咱家宝儿是要做读书人的,咱家闺女的嫁妆也得攒起来,你顾着面子哪来的钱?告诉你,说不定别人家也有这样的心思呢,人家咋就不像你?” 杨老二不想同她争,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就闭眼,随她吧,爱咋滴咋滴!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初十这天,杨老三和李铁柱两家同时动工,村里自发来了不少人,他们都等着报名做工嘞。 等祭土仪式一过,村民蜂拥而上,争前恐后地报名,生怕晚了人家工就招满了。 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来了,杨老二和孙氏一起来,连同周家也在外围观望,准备伺机要个报个名。 怀顾君在一旁帮忙把关,什么人要,什么人不能要,他一看一个准,杨锦帆在一旁记名,看见周家人偷偷摸摸往这边看,瞬间脸就垮了。 “怎么啦?” 怀顾君注意到杨锦帆的脸色,顺着视线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周家老两口。 “别担心,他们掀不出什么风浪。” 怀顾君出声安抚道。 “就是看他们不爽,影响心情罢了。” “这就影响心情啦?你往别处看看谁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报名风波 杨锦帆扫视了一圈,一眼锁定,是杨家人! 杨老爹、杨老大、杨老二、杨老四,还有两个杨金和杨元跟在后面。 哟,还挺齐全! 杨老爹打头阵,来到怀顾君面前,面无表情地报上一家人的名字,怀顾君停下记名笔,和杨锦帆一致打量着他们。 “顾小郎中你这是啥意思?我们可来得早呢,也有规规矩矩的排队。” 杨老爹见他不动笔,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他一说话,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目光中或多或少都夹杂着鄙夷。 呀嘿,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逼着人家拿钱给大儿子赔岳丈家,这会儿见被赶出来的儿子发达了,又上赶着来沾光,还一副若无其事、理所当然的样子! 杨老爹和杨老大对别人的眼神视若无睹,杨老四和两个孩子面子上却有些挂不住,尤其是两个孩子,之前还在镇上读书呢,回到村里在同龄人中总是高人一等的,如今没书读了,来做工还被鄙视他们的自尊心哪里受得了? 杨金上前一步去扯了扯杨老爹的衣袖,小声哀求道:“爷,咱们回去吧,家里的地还没种完……” 杨老爹甩开他的手,脾气上来了,也不管是谁,对着杨金就是一顿吼。 “回去种地?你会吗?野草和菜苗你都分不清,不来这儿做工,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吗!” 杨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吼,自尊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崩塌,红着眼睛哭着跑开了,杨元也趁着这个机会随杨金跑了。 杨老爹还在倔强地盯着怀顾君和杨锦帆,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杨老三身上,厉声质问道。 “老三,你真要如此绝情吗?” 杨老三紧抿着唇,与杨老爹对视,眼角微红。 杨锦帆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爹最容易心软了,杨老爹也许不是他亲爹,但毕竟叫了快三十年,她真怕他爹一心软,他们一家以后又要回到以前那种被人吸血的日子,她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杨老三没说话,一双眼睛看向了杨锦帆,看到她因紧张而有些微微泛白的小脸,杨老三心疼极了,脑海里像炸开了花,以前在杨家受过的委屈和辱骂全都浮现在眼前,他不由得攥紧手心。 “杨老爷子,按理说你们正常排队来报名做工,我没有理由拒绝的。只是我觉得既然断了,那就该断得干净,咱们还是别往来了吧,我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几位还是请回吧。” 说完,还没能杨老爹做出回答,周围便不约而同想起了一阵掌声。 “好,说的太好了!” “不错,有骨气!” “是个好样的,不孬!” “大是大非拎得清,恩怨也记得清,除族了也是根好苗子,咱们村里人都支持你!” “对,支持你!谁家有这样一个拎不清的爹也真是倒霉,不过现在啊,好日子来喽!” “哈哈,三叔叔棒棒!” 大人们给杨老三撑腰的声音此起彼伏,连不知事的小孩子也在一旁兴奋地帮腔。 “你!你们!好,好得很!” 杨老爹差点被气得冒烟,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甩袖而去。 杨老大和杨老四留在原地尴尬地接受着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任是杨老大平日里能说会道,这会儿也没脸了,杨老四更没脸,其实村里人对他的印象不好不坏,今儿算是好的全没有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灰溜溜地离开了,再留下去,怕是不用在村子里过活了。 杨家人几乎走光了,只剩下一个杨老二在那儿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焦灼不安。 怀顾君向杨锦帆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自己决定。 对于杨家人,杨锦帆是一丝好印象都没有的,但二房有些特殊,他们一家在杨家也过得不好,若是没有三房作为对照,那二房就是杨家过得最惨的了。 他们惨不惨跟她半毛钱关系没有,不过孙氏能将她的话听进去,说明还是有点头脑的。 “二叔,来报名啊,君哥给记上吧。明天就可以来上工了,记得早来。” 杨老二听到杨锦帆的话,脑袋有些发懵,他通过啦? 他愣愣地看向杨锦帆,眼神询问原因,杨锦帆只回了他一个淡淡的微笑,让他摸不着头脑,等他回过神来时,后面排队的也好些人报完名了。 忙活了一早上,报名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了,顾家一群人在回家的路上,被周家二老给拦住了。 “哎哎,杨老三,我们老两口也想报个名。” 杨锦帆嗤笑,这真是连老脸都不要了,还敢怼到她面前来,钱婶子和沁怡姐的仇还没报呢! “闪开点,别挡道!” 杨锦帆先呵斥道,就像呵斥路边会咬人的野狗。 “嘿,你个黄毛丫头怎么敢的,敢吼长辈,小心被雷劈!” 周家老太苍白着一张脸怒视杨锦帆,饶是杨锦帆这种不会看面相的人,也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死气。 杨锦帆冷笑,眼神轻瞟过她被咬掉一块肉的手臂,果然,那只手已经废了,伤口没处理好,引起大面积感染,周老太也是命长,现在还能站在她面前蹦跶,不过也没几天好活了。 周家老两口莫名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奇怪,一个小女娃的眼神有什么好怕的! 顾家一行人没跟他们废话,李铁柱率先冲到他们跟前,手拽住他们的衣袖轻轻一带,将他们甩往路边,老两口“哎哟”一声,坐在路边嚎“杀人啦杀人啦”,也没人理,大家都知道,周家人忒坏! “兄弟,咱不理就是了,何必麻烦自己动手?万一惹了一身腥,多不值当。” 顾定裕皱起眉头对李铁柱说道。 “大哥放心,我不是冲动,是周家人欠揍!那周老婆子嘴碎得很,我娘就是听信她的话,多年来对我一家处处打压,村里多数对大哥不好的言论,就是那个婆子传出去的。” 李铁柱一提起李家老娘就是一肚子的火,对了,现在不是他娘了,充其量是他舅母。 顾定裕无所谓一笑:“没事,他们一两句闲言碎语根本影响不到我,你可要护好自己,别被那老婆子反咬一口才是。” “诶!听大哥的。” 第一百三十章:迷你版七宝宝? 第二天一早,杨老三就和李铁柱去买建造房屋的材料了,村里报过名的工人已经早早准备起来,建房大业如火如荼地开展。 到了十五这天,房子地基的深度也打得差不多了,毕竟人多力量大。 夜幕降临,杨锦帆在新挖的土堆面前转了一圈,便满意地回屋了,杨老三他们从镇上回来,在院子里卸货,王氏在厨房里忙碌,她便自顾自回房间意识一动进了空间。 刚进入空间,杨锦帆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感觉今天空间里的天地灵气稀薄了不少,周围的植被也不同往日那般生机勃勃,一阵微风袭来,杨锦帆甚至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太对劲,杨锦帆皱起眉头,觉得面前的空地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对了! 大神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类似凡间的府宅,虽然也很气派,但比起以往的神奇大宫殿来说,简直没有任何可比性。 杨锦帆推门走进府宅,府里灯火通明,皇家宫殿的夜景也不过如此了,别有一番幽静梦幻之感,院子里同样摆有一架秋千,只是显得有些陈旧。 杨锦帆环视四周,有一种误闯了皇帝后宫的感觉,她甚至怀疑,七宝宝是不是搬走啦,也不跟她说一声。 空间里较以往大有不同,往日空间里一直亮若白昼,阳光明媚,今日确实墨蓝暮色,繁星满天,明明是十五,这里面却唯独没有月亮高悬于天。 一片略显萧瑟的场景,让杨锦帆不禁黯然失神,心中大约能确定弥七宝就是搬走了。 在杨锦帆暗自失落之际,有一个小粉团子正悄无声息地朝她走来,站到她身侧,伸出小手拽了拽她的衣衫。 杨锦帆扫视了一圈没看见人,也没感觉到周围有其他异样的气息。 “不瞎的话,就往下看。” 一道不耐烦的小奶音响起,杨锦帆下意识低头一看,便见一个粉粉嫩嫩如小仙童一般的小奶娃子正抬着圆乎乎的小脑袋,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杨锦帆仔细端详了一番小奶娃子的面容,恍然惊觉,不确定地出声道:“七宝宝?” 小奶娃子立正身体,只轻微点点头:“嗯,还算没瞎,是本君。” 杨锦帆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径直蹲下身来与她对视,笑容逐渐放大。 “真是弥神君?你这是心血来潮变成小孩子玩?” 说罢,便像着了魔一般,伸手就往弥七宝肉嘟嘟、滑嫩嫩的小脸蛋上捏去。 弥七宝几次伸手挥掉她的手都没成功,刚挥走,手又朝她的脸袭来,几次之后,她索性也不挣扎了,任由杨锦帆闹腾,只绷着一张小脸,以表情宣泄自己的不满。 “本君可没那么闲,这是之前在万物之主归位前元神受到重创,留下来的后遗症。每到凡间的十五那日,本君的神力就会骤然减弱,只相当于一个普通的小仙子,由于神力太过稀薄,根本支撑不起本君原本的混沌神体,所以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由本君神力幻化出来的空间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不过只要过了凡间的子时,本君就能恢复原样。” 杨锦帆一边听着原由,一边将缩小版的弥七宝抱进怀里把玩,小小一只,大概只有半岁孩童般大小,与孩童又不同的是,这是能跑能跳的小神仙。 杨锦帆嘴角都要咧到后耳根了,七岁的小身躯如今在弥七宝面前也如大人一般,轻轻松松就能把弥七宝拎起来抱在怀中。 “这样小小的一只多可爱,我还能抱着你,多好!” “哼。”弥七宝冷哼一声。 “若不是本君神力不足,定要幻化一面镜子在你面前,让你好好瞧瞧自己如今这般模样,像极了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弥七宝嘴里不饶人,小身子却是懒懒地靠在杨锦帆怀中。 “瞎说,哪有这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人贩子?” 杨锦帆反驳道,她现在也还是个孩子呢! “哼,没点自知之明。” 弥七宝靠在杨锦帆怀中假寐,在这个时期她最容易疲倦,当年伤得太猛,以至于她沉睡了上万年,元神依旧没恢复完全。 杨锦帆感受到怀中小娃娃的疲倦和依赖,也不再说话,静静地抱着她往宫殿里走。 “对了,”弥七宝支棱起小脑袋,半眯起乌溜溜的大眼睛,在杨锦帆耳边提醒道,“每月的这一天本君的神力最弱,若是有人在此时探知你的命格,本君也管不了。” 杨锦帆不以为然:“命由天定,知道了又怎么样?怪力乱神能左右我多少,我自己的命运最终还是掌握在我自己手中。” 弥七宝将小脑袋重新压回了杨济帆肩头:“你是本君的契约奴仆,自然没人能左右你的命格。只是若有人心生邪念,想将你取而代之,或者除之而后快,本君也不会管。” 杨锦帆做作地吸了吸鼻子:“神君不管我,我好伤心~” 弥七宝扬起小手就往她脸上拍去:“在你进空间之前,本君便感受到有一股来自北方的力量在探查你的命格,虽不能准确地探查出来,却也能知晓你的大概所在位置。” “我是爹娘捡来的,连我爹娘都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那股力量怎么会知道?既不知生辰八字,如何探查命格?” 杨锦帆疑惑,难道是她的亲生父母在用她的生辰八字找寻她? “这是你们凡间的事,本君无从知晓。本君将此事告知你,无非是看在你与本君的主仆情分上,让你多几分心理准备罢了。好了,将本君放于榻上,你便自己去灵池里泡一泡吧,空间虽然有变,但灵泉水的灵力没变。” “好吧,神君说的话我记下了,放心,我会注意的,安心休息吧。” 将弥七宝放在床榻上,拉过神云锦被盖住她的小身子,杨锦帆才走出了府宅。 泡了澡之后,杨锦帆出了空间。 夜里,她辗转反侧睡不着,什么人在找她呢? 会是她的亲生父母吗? 杨锦帆伸手摸向了自己右边锁骨的位置,那里有一个粉红色蝴蝶状的胎记,有衣物的遮挡别人无从知晓。 若是她的父母,为何不根据胎记来找寻她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来信 新房起得快,不出两月,两家的房子都已经各具雏形。 杨老三在房子建造之初是想按照镇上大户人家的规格来建的,但钱财的来路外人并不知晓多少,也不便太招摇,杨锦帆也不让将房子建得太大,说房子太大显得空,没有家的感觉,所以只是比最初预想的小了一些,工程量还是大,还有半月才能完工。 而李铁柱本着一家人够住就行,房子建得略快些,只差最后的扫尾工作了。 经过两个月的休养,月月和星星身上的伤在顾定裕的精心医护和杨锦帆灵泉水的滋养下,早就能活蹦乱跳了,营养跟上了,两个小丫头个头长得也快,已经不复当初面黄肌瘦的模样,现在每天早上和哥哥姐姐们一起跟着夫子念书,下午就在新屋面前转来转去,无比开心。 钱沁怡也在灵泉水的滋养下,破损的小腹已经离完全恢复不远了,身体各方面的条件都有明显的好转和提升,现在的她是一个十分健康的孩子,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和杨锦帆在一起混久了,也是令人头疼的熊孩子。 钱氏的命终究还是保住了,在恢复的过程中灵泉水立了头等大功,精神状态也大有好转,已经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活计了。 对于钱氏的身体,顾定裕和杨锦帆可是花了大功夫的,刚开始一段时间,杨锦帆每天都给她喝满满一碗纯净的灵泉水,顾定裕每天针灸药汤按时送去,杨锦帆还会时不时从空间里挖出药材来给钱氏做药膳吃,经过了快三个月的不懈努力,钱氏终于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了,连顾定裕都啧啧称奇。 怀顾君的身体也大有好转,身上的毒素虽未素清,只要不诱毒发作,他正常运内功也没问题,五官感识更强,若是再能有系统的训练,那他离上战场的愿望又进了一步。 风一尧依旧每天带着青铜面具,除了怀顾君和杨锦帆,无人知晓他的真实面目,但已经比两个月前刚到顾家的他多了许多活泼和生气,见到姜雪妍会笑着唤一声“妍妍姑姑”,对着顾定裕会喊一声“义父”。 原本不喜欢说话的他,话也逐渐变得多了起来,会主动给几个小丫头讲故事,会主动让杨锦帆给他做好吃的,还会和钱沁怡斗嘴,他嫌钱沁怡笨,钱沁怡嫌他嘴碎,现在的他已然不复当初的暴戾,腿依旧站不起来,不过心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恢复是迟早的事。 林氏在胎象重新稳定之后,答应了杨锦帆的请求,将她回来的那匹布仔细裁剪,再一针一线绣上花纹,再过不久,一匹布便可全部完工了。 王氏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忙里忙外,之前小产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在营养跟上的这段时间里,她甚至会时常梦见一些对她而言既陌生又熟悉的事,只是时不时会犯头疼的毛病,顾郎中说这是好事,是记忆要恢复的征兆,看着新房一天一个样儿,其实以前的记忆对她而言也没那么重要了,只要三郎和阿帆好好的就行。 杨锦帆看着越来越好的一切,在傍晚时分,凝视着远方落日余晖映红的天边。 她家老爷子如今孤身一人,即使有许多人围绕在他身边,可那些终归不是他至亲之人,年轻时征战四方,与家人聚少离多,老来又痛失至亲,虽说她以身殉国,老爷子会为她骄傲,可到底是对他老人家亏欠许多啊! 杨锦帆满腹惆怅,从来到这个世界到如今,她一次也没梦见过老爷子,也不知老爷子近况如何。 怀顾君出来路上便看见杨锦帆站在路边眺望着远方,满面愁容,她这副模样,倒是他从未曾见过的。 他抬步向她走去,直到与她并肩而立,杨锦帆也没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杨锦帆听见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就是在想,今年秋天就能在自己的家里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了,想想就兴奋。” 怀顾君轻笑:“这里不算你的家吗?” “算啊,当然算,这里算我的第二个家。” 这话说得感觉没毛病,又模棱两可,怀顾君腹诽,若不是他真不清楚情况,还真要被她蒙过去了。 怀顾君环视了周围一圈,新房即将建起,地里的粮食作物茁壮成长,生活却是越来越有盼头。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杨锦帆:“村里一个小孩子送来的,说是有人给你寄了一封信,我问他知不知道是谁寄的,他说不知道,拿信来的那人他也不认识,只说是要他把信拿给村里的锦帆姐姐,就给他一块饴糖吃。正好被我遇上了,就顺道拿回来给你。” 信? 杨锦帆接过信,见信封上写着“锦帆亲启”的字样,是徐掌柜的字迹! 上次去镇里,她给徐掌柜留过她的住址和名字,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徐掌柜见她长久不去镇里,便差人送来了信。 是生意上出了问题,还是缺钱了? 难道是有癞子叔的消息啦?! 杨锦帆滕然瞪大眼睛,捏着信封的手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却迟迟不拆开信来。 怀顾君见状,识趣地进了屋:“你慢慢看,我先进屋去了。” 等怀顾君进了屋,杨锦帆确定四下没人,才拆开信件。 “人已寻到,望速来。” 短短七个字,杨锦帆已全然无法淡定了,真的找到二癞子啦! 再抬头,眺望远方的暮色,杨锦帆将信放进怀里,深吸几口气,等情绪稳定了再走进屋里。 吃过晚饭后,天色已然全黑了,今晚是月底,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正适合夜出。 杨锦帆趁众人各自散去,将怀顾君拉出了医铺,待到了无人的地方才停下。 “信上说了什么,让你这般着急?” 怀顾君率先开口道。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君哥,我也坦白直说了。是镇上我一个朋友来信说,我让她帮忙找的人已经找到了,让我速去镇上。” “你说的可是二癞子?” “正是。” 杨锦帆点头,顾君几乎知道她的所有底细,以他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出自己的要找的人是谁,二癞子是成全她谎言的关键人物。 第一百三十二章:二癞子回归 “你与我说此事,希望我怎么帮你?” 杨锦帆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和盘托出。 “君哥,可否借你的暗卫一用,送我去镇上?” “现在?” 怀顾君皱起眉头,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天色。 “三叔和三婶会很容易就发现你不在的,不能等明早再去吗?” 杨锦帆紧抿着唇,小手攥紧,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她也知晓现在去不妥,可她想立刻见到癞子叔。 癞子叔是古溪村里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虽然村里人总是避他如瘟神,也时常干一些小偷小摸的事,但不影响癞子叔比那些虚伪的人还善良,因为他偷东西总会偷偷分给她,自己没吃的,也会给她留一口。 怀顾君见她许久未说话,还是松了口。 “也罢,我可以答应你,但前提是在三叔三婶睡下之后,你得保证让他们这一夜都不会醒来。还有,保证在明早卯时之前回来。最后,” 他停顿了一会儿,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我要跟你同去。” 杨锦帆猛地抬头看向他:“那尧哥怎么办?没有你在身边陪着,他怕是睡不安稳,会起疑的。” 怀顾君轻笑:“我时常昼伏夜出,易易他已经习惯了,我会与他说一声的。易易已经习惯我不在身边的日子了,放心,他会好好休息的。” 杨锦帆小手绞着衣角,纠结了一会儿,最终点头答应了。 顾君一开始就知道她的一些小秘密,再知道多一点也无妨,他也有把柄在她手上。 “行吧,我只带你去那儿,你只需跟着我就好,至于我做什么,你不可过问。” “好,不过问。” 杨锦帆点点头便转身回了屋子,杨老三和王氏在忙完活计之后就进屋躺下了,见杨锦帆早早睡下,还刻意放轻了脚步。 这几天劳累,夫妻二人刚躺下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杨锦帆迅速坐起身,点了两人的睡穴,随即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出去。 两名暗卫和怀顾君已经在医铺正堂里等着了,见杨锦帆一来,三人立即走上前。 “准备好了就走吧,这里离镇上可不算近。” 说罢,示意白玉蹲下身,让杨锦帆趴在他的背上,他自己的轻功已经有了进步,从这里到镇上只会有疲惫感,不会诱发毒素,休息一会儿就能好,他自己能行。 白茸也跟着一起,路上和白玉交换着来背小丫头。 夜是极致的黑,四人在黑夜中急速穿行,杨锦帆趴在白玉背上,耳边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 半个时辰之后,四人便到了镇上,杨锦帆只轻轻说了一句:“去徐家成衣铺。” 四人到达徐家成衣铺后,白玉白茸便自觉跃上了屋顶,杨锦帆和怀顾君留下,敲响了成衣铺的后门。 “扣扣扣!” 一阵敲门声响,在铺内的徐雨湘连忙起身去开门。 随着门打开,徐雨湘顺着光线看去,真是小东家! 同行的还有一位俊朗少年,她没见过,却能感受到少年身上的贵气,难道是小东家的兄长? “奴家见过小东家……” 杨锦帆急忙挥挥手道:“莫要在乎这些虚礼,人呢?” 徐雨湘点点头,退到一边:“在里面,大夫正在施针,东家请!” 施针? 杨锦帆皱眉,来不及多问,径直往店内走去,怀顾君紧随其后,徐雨湘细心地光上店门。 杨锦帆轻车熟路地来到二楼的雅间,一进卧房便有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还掺杂着浓重的药味。 大夫正坐在榻边施针,榻上的人奄奄一息,苍白着一张脸,毫无血色。 “癞子叔!” 杨锦帆轻呼出声,快步扑向床榻边,仔细观摩榻上人的眉眼。 因着重病在身,他昏睡得并不安稳,眉头一直紧锁,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胸膛袒露在外,任由大夫在上面插满了银针,然而他还是时不时就会惊起,吐出一口接一口的黑血。 大夫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惋惜地深叹一口气,随即摇了摇头。 杨锦帆见大事不妙,忙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唉,”大夫长叹一口气,“肋骨断了三根,手脚筋都被挑了,脚也折了一条,脑袋后面被人打了一个窟窿,五脏六腑皆受损严重,如今陷入重度昏迷,还不停咳血,出气多进气少,最多还能撑两天,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 杨锦帆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的癞子叔离开村子时还好端端的,怎么才三月不见,就成了这副模样? 大夫洗了洗满手的血,准备收拾收拾药箱走人。 “等等!” 杨锦帆叫住了大夫,“大夫可否留下这药箱,小女略通岐黄之术,不若让小女一试?” 大夫摇摇头:“小小姐何必如此执着?人各有命,事已至此,便是神医转世也救不活这公子啊!” “大夫!” 杨锦帆扬高声调,示意徐雨湘取来一锭银子递给大夫。 人没救活,虽用了一些药,倒也不值这一锭银子,大夫也不愿收下。 “大夫只管收下,便当作买大夫这药箱的钱了,多谢大夫的慷慨,麻烦大夫跑这一趟了。” 大夫摆摆手:“小小姐言重了,一个药箱能值几个钱,老夫觉得小小姐还是莫要执着,多于公子见见最后一面要紧,其他事情多做无意啊!” 一个黄毛丫头略通岐黄之术,他行医多年也不敢说自己能起死回生,她这是何必? 与其加深病人的痛苦,不如好好送他最后一程。 杨锦帆不回话,眼睛只盯着床榻上的人,徐雨湘将银子塞进大夫手里,送大夫离开。 大夫无奈地叹一口气,收下银子,摆袖离开。 “君哥,劳烦你也先出去,我想和癞子叔单独待一会儿。” 怀顾君没说什么,只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便沉默着离开了,顺便关上房门。 他知道她有本事在身上,只是起死回生哪会那么容易,也不是处处都会有奇迹发生,她不要白忙活了一场才好。 怀顾君走后,杨锦帆拿毛巾浸了水,擦干净二癞子脸上的血迹,掰开他的嘴直接把手指伸进去,开始驱动意念灌灵泉水,足足灌了一刻钟才停下。 杨锦帆一探脉搏,终于松了一口气。 命,保住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你去了哪儿 待脉象稳定些许,杨锦帆取出药箱里的工具,从空间里拿出一套之前她让徐雨湘找工匠打造的一套手术用具,为他清理脑袋上的伤。 这里的条件太差,不能做高密的外科手术,灯光也昏暗,稍不留神就会出差错,也太容易细菌感染了。 杨锦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为二癞子做手术,内脏破损太多且太严重,单靠灵泉水也恢复不了多少,只怕还没等灵泉水完全发挥作用,他就已经疼死了。 她打开房门,徐雨湘和顾君都在门外守着。 “徐掌柜,麻烦你去多拿两只蜡烛来,再找两面比较大的铜镜,将铺子里干净的白细布都找来,再烧一盆热水。” 徐雨湘连连点头,赶忙转身让人去准备。 怀顾君见杨锦帆紧张的神情,不由得皱眉:“阿帆,你想干什么?” 杨锦帆深深看了怀顾君一眼:“我要救他,他不能死!” 话音还未落,她便要关门转身。 怀顾君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杨锦帆神情愈发严肃地转头看向他,不解他这番行为。 “需要我帮忙吗?外伤的包扎这一块儿,我比较在行。” 对上杨锦帆的眼神,怀顾君有仿佛回到了以前那个时候,她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眼睛好像是在警告他别耽误她救人。 杨锦帆思考了一会儿,比起徐雨湘,有医术基础的顾君应该会是个很好的帮手。 “那行,你进来帮我打下手。” 邀请怀顾君进屋后,杨锦帆麻利地进袖口扎紧,怀顾君也学着她的样子扎起袖口,等待吩咐。 徐雨湘很快就将杨锦帆要的东西找来了,杨锦帆命人将蜡烛全都点燃,把两面大铜镜摆放好对准烛光,找好角度把光反射到二癞子身上。 一切准备就绪,杨锦帆开始施针堵住他身上的各大穴位,接着掀开被褥,解开他的衣物,用手术刀剖开他的肚子,进行一系列的缝合和骨头经脉矫正,手术刀和弯弯的缝合针在她手里,好似与她本人融为了一体,那种专注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站在手术台上时的场景。 怀顾君在一旁看得有一瞬出神,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一面,只是听别人说她是很厉害的医生,究竟有多厉害,却不得而知,如今算是见识到了,果真名不虚传。 “发什么呆,帮我将细布放热水里浸湿,再拧干给我。” “哦哦,好。” 怀顾君赶紧回过神来照做。 手术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才完毕,房间里蜡烛点得太多,杨锦帆神经松懈下来之后才感觉眼睛胀疼,脑袋一阵发晕,险些没站稳。 怀顾君迅速伸手扶住了她:“怎么样,你没事吧?” 杨锦帆拽着他的手臂才勉强站稳,挥了挥手说:“没事。” 怀顾君出门倒了一杯茶水进来递给她,徐雨湘随后进了屋。 “小东家且先休息吧,剩下的事,奴家来处理就好。” 杨锦帆也不勉强,自从来到这边对于开刀手术的事已经生疏得太多,加之这个时空的技术条件实在落后,她都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端着茶杯,轻抿一口茶,眼神有些呆滞地看向前方:“行那就辛苦你了。明天将刚才的那位大夫请回来照看他,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即给我写信。” “是,奴家自会安排周到。若是公子醒来之后问起,奴家该如何回答?” “你只管告诉他我的名字就好,让他安心养伤,等我来见他。切记,别让知道他在这里。” “哎,奴家记下了。奴家这就为东家和这位小公子安排住处,二位且等上一等,很快就好。” “不必了,”杨锦帆放下茶杯,“徐掌柜莫要多操心,你也忙活了一宿,好好休息吧,我们这就要走。” “啊?东家劳累了一宿,再这般奔波,身体怕是吃不消的。” “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你好好休息。不久后我会再来镇上,到时候我会将绣好的手帕带来。” “东家路上小心。” 徐雨湘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送他们出了门,这才回房去看望了二癞子,处理好房间里的血水和烛台,这才回屋休息。 半个时辰之后,四人回到了医铺,天还没亮,顾家的人还在睡梦当中。 杨锦帆回到房中,杨老三和王氏睡得很沉,她脱下鞋袜,意念一动,进了空间泡澡,直到听见外面传来鸡鸣声,才从空间里出来。 顾家人陆陆续续起来了,杨锦帆也在卯时之前起身,尽管一夜未睡,在灵泉水里泡了几个时辰,她依旧精神抖擞。 一家人没发现任何的异常,杨老三和王氏起身后只感觉昨晚睡得格外好,一夜无梦。 杨锦帆和怀顾君都默契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依旧跟着夫子读书,跟着顾定裕学医术。 三日之后,杨锦帆又受到了一封信,同样是徐雨湘亲笔。 “一醒,恢复良好,速来。” 简练的一行字,让杨锦帆又拉上怀顾君还有白玉白茸在夜里启程了。 到了徐家成衣铺,只有一个小工在那里,问了情况之后,杨锦帆等人在小工的指引下来到了徐家的一出府宅,府里灯火通明,四人很快便找到了二癞子在的那间。 扣响房门之后,徐雨湘迎了出来:“东家,公子就在里面。” “嗯。” 杨锦帆进屋便看见二癞子半坐起身,虚弱的身子脸上尽显疲惫,正偏头看向他们。 “癞子叔!” 杨锦帆赶紧跑到床榻边,一双小手将二癞子搭在被子上的手握住。 二癞子回之疲惫一笑,苍白无血色的脸因着见到杨锦帆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阿帆,你来了。” 长时间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极度沙哑。 杨锦帆一下子红了眼眶,在原主的记忆里,整个古溪村除了爹娘,就数癞子叔与她最为亲近,如今盼望已久的亲人成了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心里如千万只蚂蚁爬一般难受。 “癞子叔,这三个月你到底去了哪里?阿帆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你,你莫是不知,阿帆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杨锦帆收不住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二癞子慌张地想抬手给她擦眼泪,奈何手上实在没力气。 第一百三十四章:东家是谁 “阿帆别哭,看阿帆难过,叔心里更难受。阿帆乖,不哭,等叔能下地了,就去给阿帆买饴糖吃。” 听到“饴糖”,杨锦帆破涕为笑:“叔都这样了,咋还记着饴糖?” 怀顾君默默来到杨锦帆身边,掏出怀里的手帕,递给她。 “擦擦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怪没出息,也怪丑的。” 杨锦帆给了他一个白眼,接过手帕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声音还是抽抽搭搭的。 “叔,能不能告诉我,这三个月你经历了些什么?我以为叔离村是去别的村投靠亲人去了,没想到一连三月才在江南西路寻着你。我的人若是晚去一步,都不会有如今你我相见的机会。” 二癞子抿了一下苍白且干裂的唇,似是不想多言,手握成拳紧了又紧,痛苦溢于言表。 杨锦帆还想再问,怀顾君拦住了她:“阿帆!叔不想说就别问了,等叔身体再好些,想说的时候,自然会与咱们说。” “好吧,叔再休息会儿,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杨锦帆拉过被子盖住二癞子的手,也不再多问,转身要去给他端药。 “阿帆,”二癞子喊住了她,“药的事不急,你过来坐下,我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一些事一一说给你听。” 听到这话,杨锦帆乖乖回到床边坐下,让徐雨湘去烧了一壶热水,怀顾君也留下来聆听他的回忆自叙。 想起从前人人喊打的日子,二癞子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前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 “阿帆可还记得我在离村前与你说过的话?” 杨锦帆点点头:“自然记得,叔说过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村了。” “嗯,没错。你们虽是小辈,在古溪村生活了多年,也总该听过一些关于我的传闻……都是一些不好的事。” 说着,他便将头低了下去。 “叔,那些都过去了,他们说的,阿帆从来不信,君哥也不会相信的,对吧!” 杨锦帆急于表达什么,转头看向怀顾君。 二癞子却苦笑一声:“我知道阿帆是想宽慰我,只是那些也不是传闻,是真事。自从我娘去世之后,我那个爹将家底都输光了,成天只会喝酒和赌博,喝醉酒还要发疯打人,我这些年要不是靠着手脚不干净,怕是早就饿死了。” “叔,这么多年你过得这般艰难,咋还要时刻顾着我啊?我在杨家是吃不饱穿不暖,但我还有爹娘护着,可叔就一个人,被村里人嫌弃,还要想着我……” 二癞子笑着,努力抬起手来拍拍她的小脑袋。 “傻丫头,因为叔第一次见到你就感觉你跟村里那些孩子不一样,那堆小孩里,就数你的眼睛最干净,你也从来没有跟着他们起过哄,甚至还会对我笑。那时候我就想啊,我怎么过无所谓,我要尽我所能给这个孩子多点温暖,从那以后,日子也有了盼头。” 杨锦帆眼眶红了,原来原身也曾是别人的救赎。 “那叔为何还要撇下我离开,一走就没了消息?” “自从我那个醉鬼爹死了之后,我也就孑然一身。村里人对我如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我也不想再浑浑噩噩的过完下半辈子,就想着出去闯一闯,做一番事业。成功了,就将你接过去享福,失败了就死在外面,除了对不起我娘,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那叔怎么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莫不是急于做出成效,所以剑走偏锋,被人下了套?” “唉。” 二癞子长叹一口气。 “我离开古溪村后,本想先去投靠我舅家,可是想到自己的名声,还是打算出去外面漂泊。原先我在镇上做苦力,攒了一点盘缠,就去了江南西路,在那边发现一家卖衣服的铺子生意还挺火爆,便想着找他们掌柜合作一下,就算合作不了,我谋个苦差事也行。” 他停顿一下,仔细回想起当时衣铺一些不寻常的举动。 “只是我总感觉那家铺子有些不对劲,可没找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想着合作的定金已经交了,索性就搏一搏,听他们的话去了江南东路进货,我在江南东路的交接客栈足足等了半月有余,也不见人送货来,就去了江南东路的分店里询问原因,结果他们什么也不说明白,只说这是东家的事,他们也管不着。” “我寻思着这不就明摆着欺负人嘛,要去找他们理论,生意做不成,至少拿回我的定金。可他们非但不退我定金,还暗中安排了打手,要不是有人救我,只怕我此刻早就在阎王殿报道了。” 二癞子盯着缠在自己手上的纱布出神,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恨意。 没想到那些人做事会这般狠辣,挑断了他的手脚筋,还要将他活活打死! 杨锦帆听到二癞子口中说的不对劲的衣铺,第一时间脑海中就跳出了“品衣阁”三个字。 “叔别激动,你还记得自己当时想合作的那家衣铺叫啥名字吗?” 二癞子咬牙:“当然记得,那家衣铺叫‘品衣阁’,我听说他们是从上京一路开到江南这边的,即使只是一个分店,也能在贫瘠的小镇上生意火爆。” 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如今才发觉有诸多的不对劲,他心中一阵悔意。 “我当时也是被猪油蒙了心,只看得到他们生意火爆,就一个劲儿往上贴去,没注意到背后的小动作。钱贴进去了也没什么,索性也不多,就是觉得挺对不起自己做苦力的那段时间。” 自我安慰般地嘲讽一笑:“命是保住了,就是后半生都成了拖累别人的废物。” 杨锦帆像触电一般眼睛滕然睁大。 果然是品衣阁! 怀顾君也惊奇,上京来的,什么人会有这般大的权力,能明目张胆的欺民敛财? 景德帝? 不应该的,他是一国之君,坐拥国库,就算残暴之名在外,也不会这么作践百姓。 杨锦帆看着二癞子万念俱灰的表情,不禁出声安慰道:“叔别担心,你的手脚筋已经缝合好了,只要好好休养,会恢复如同从前那般的。” “当真?!” 二癞子激动,哪家大夫竟有这般本事,能接好手脚端断筋,还能恢复如初? 第一百三十五章:坦白实情 “当真,叔只管好好养伤就是。哦对了,还有件事……阿帆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锦帆绞着衣角,垂着头,一副犯错待罚的模样。 怀顾君转过脸去,简直没眼看。 二癞子疑惑,这次见面阿帆这孩子好像比以前开朗多了,也颇有主见,能从她和那位女掌柜的对话中得知,似乎这家成衣铺已经是她的了,对他能有啥事不好开口的? 按下心中的疑惑,二癞子依旧眉目慈祥地安慰道。 “阿帆尽管说,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定会尽全力。” 杨锦帆赶紧摆摆手,笑得谄媚。 “不是,阿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说出来。 “阿叔,我要跟叔坦白一件事。我把你的名声毁了……” 杨锦帆依旧垂着头,不敢与二癞子对视。 二癞子笑了:“这算什么事,我本就没什么好名声啊,这还能毁?” 他自从娘亲去世之后,开始是吃百家饭的,后来人家也不待见他了,他也没地方可去,就开始干一些小偷小摸的事,再后来,偷一次被人打一次,村里人见他就骂,孩子们也是老远就躲着他,他哪有什么好名声? “阿叔,事情远比以前还糟糕,已经涉及到人命了。我本想着阿叔既然已经远走高飞,这件事我就由它烂在肚子里,永远不和外人提起。可我不确定阿叔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万一不清楚情况,贸然回了村被人打怎么办?所以我便命人四处寻找阿叔的下落,终于还是找到了!” 杨锦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二癞子,二癞子差点被她这副可怜的小狗模样晃了眼睛,还是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涉及人命,这么严重?” 自从他离开了古溪村到现在,就没再听过村里的任何消息,并不知晓村里发生的一切。 “你杀人啦?” 杨锦帆摇摇头,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背:“不是,不是我,是你。” “啊?” 二癞子听得一头雾水,杨锦帆平时听伶牙俐齿的,现在愣是要支支吾吾。 怀顾君看不进去了,直接截了杨锦帆的话。 “叔,她不说我说,这件事你有知情权。” 杨锦帆有点不高兴地撅起小嘴,怀顾君也懒得理她,从头开始说起。 “其中的一些细节我不太清楚,我就挑重点给叔讲。那日我在小河边的花圃里摘花瓣,听见外面有动静就出去察看,看见杨家两妯娌抬着昏迷的三婶娘往小河走,阿帆在外面追过去,我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就拉住了她询问情况。” 怀顾君看了杨锦帆一眼,杨锦帆仔细听着,皱起眉头,这咋有些不对劲? “她哭着断断续续说她大伯娘推倒了她娘,她娘流产了,大伯娘要挟二伯娘一起把她娘推到河里去,等杨三叔回来,再将这件事推到她身上,这样她们既能解决掉三婶娘,还能看到阿帆被撵出家门。” “什么?!她怎么敢的?竟然想谋杀她们母女俩?!” 听到这里,二癞子太过震惊,要不是手握不起拳头,他早就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杨锦帆也愣了,她还以为怀顾君真的要替她将事情和盘托出呢,刚才她还担心,万一暴露了什么重要消息,让人疑心她不是原来的杨锦帆怎么办? 没想到,怀顾君竟然是帮她圆谎。 她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是怕她也寻找机会将他的秘密给抖出来? “叔别激动,会牵扯到伤口的!” 杨锦帆安抚二癞子的怒气,怀顾君待他情绪稳定些再继续说道。 “我当时也觉得她太过分了,就出手扔了两个石子把他们打晕,阿帆脱了陈氏的外套给三婶娘披上,再回去叫人,她当时头上有一个血窟窿,我问了才知是杨家两姐妹打的。我到了杨家院子才发现杨老太躺在屋里,后脑勺也有一个血窟窿,阿帆才说是她奶不让她去追大伯娘她们,她情急之下推了杨老太一把,没想到杨老太撞到了脑袋就晕了过去。后来她害怕解释不清,杨家人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打死她的,我就帮她合计了一下,对外说,是您和陈氏在家偷情被当场杨老太当场抓获,您慌忙中打晕了她,才得以跑出。后来您也长时间没回村,他们就都信以为真了。” 二癞子听完事情经过,黑沉着脸不说话。 “阿叔?” 杨锦帆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二癞子的双眼才逐渐有了焦距。 “阿叔,”杨锦帆带着哭腔的喊道,“是阿帆的错,阿帆不该撒谎,更不该往阿叔身上泼脏水,阿帆该死!为了自己不被打,就将阿叔推出来受辱骂,阿帆给阿叔道歉,阿叔不要不理阿帆!” 二癞子将视线移到杨锦帆身上,一脸严肃。 “她们竟敢打你,还打伤了脑袋,那两个丫头我见过的。和他们的爹娘一样的德性,等我伤好了,我去找她们两个算账!” 杨锦帆吸了吸鼻子,停止了哭嚎:“阿叔,我污了你的名声,阿叔不生气?” 二癞子无奈一笑,故作怒腔:“生气,当然生气。我怎么可能看得上陈氏那婆娘,谁偷情找长得那般磕碜的?你阿叔我好歹也是容貌端正,少年时也是被隔壁村最俊俏的小姑娘喜欢过的。” 杨锦帆“噗嗤”一下笑出声,不确定地问道:“阿叔真不生气我污了你的名声?” “阿帆,叔出来打拼一方面是想做出一番事业对得起我娘,另一方面就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的名声能保护你,我开心着呢,怎么会生气?” “等我伤好之后,我回去收拾他们,给你出气!” “阿叔不用操心,阿帆她厉害着呢。陈氏因为这件事,已经被杨老大休了,还被狠狠打了一顿,两个丫头也都被教训了,杨老太一直昏迷不醒,他们现在啊,都有各自的报应呢!” 怀顾君看向杨锦帆,眼里投去赞赏的笑意。 二癞子拉拉杨锦帆的小手,夸奖道:“阿帆就是聪明,只要阿帆没吃亏,阿叔名声不名声的,没什么。” “那阿叔就不能回村给苏阿婆上香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苏赫之 二癞子虚弱一笑,想起母亲慈祥的笑容,他心里既温暖又难受。 “你苏阿婆的坟不在村里,在别处呢,古溪村是她一辈子的噩梦,我不想她死后还不得自由。” 杨锦帆心里一阵难受,古代女子最是不自由,癞子叔的娘亲就是悲剧之一,本是良家女子,外出投亲时被癞子叔的爹强占了身子,还怀孕了,只得委身于此,一辈子困在古溪村,死后尸骨终于得以离开这里。 “阿叔,阿帆又个不情之请。” “你说便是。” 杨锦帆看了一眼沉默在一旁听得认真的徐雨湘,将视线重新移回二癞子身上。 “阿叔,待你养好伤,能不能不要出去闯荡,留下来帮阿帆协助徐掌柜打理生意,帮阿帆管着偌大的产业,好不好?” 二癞子皱眉:“阿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帮她管理偌大的生意场? 他记得杨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怎么可能镇上还有生意? “阿叔,”杨锦帆解释道,“徐掌柜是我请来的,这个成衣铺也是我的。还有其他的产业在别处,徐掌柜清楚。” 东家提名,徐雨湘很自觉地小步踱到床前,端庄大气地朝二癞子行了一个礼。 “公子,奴家便是掌管东家产业的徐氏。原本东家名下的产业便是昔日徐家的产业,只可惜奴家自己不争气,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败光了我徐家所有的产业,若不是东家慷慨解囊,劝我迷途知返,如今的我怕是早就流落街头,无颜面对徐氏祖宗。” 怀顾君双手环胸,在思考杨锦帆是从什么时候拿下徐家成衣铺的,时间太短也不现实,那大概就是他们初来镇上的时候了。 他悄然来到杨锦帆身边,俯身问道:“你递了多少银子买下她铺子的?” 杨锦帆挑眉,笑得神秘:“你猜猜。” “不会是一千两吧?” “哈哈,君哥就是聪明,没错,就是一千两!”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千四百两,若没有上次她那番话,徐雨湘应该也不会有如今这般死心塌地。 二癞子愣了,他竟不知三个月的时间,阿帆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连生意场上的事情都能搞定,想到自己的能力,他怕给杨锦帆拖后腿。 “阿帆,我没读过什么书,字也不识几个,根本看不懂账簿,我就是个泥腿子,哪里懂做生意的那些心眼?我……我还是卖苦力吧。” “阿叔!你不识字徐掌柜识啊!你不懂做生意,徐掌柜懂啊!你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徐掌柜,她一个人管理偌大的生意场,哪里忙得过来?你留下来协助她,就是在帮我了呀!我有能力让阿叔过上好日子,阿叔能不能不要离开了?” 听完杨锦帆的话,二癞子还是觉得不妥,想要开口拒绝,杨锦帆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轻轻挽住的他的手臂,开始撒娇。 “阿叔就答应阿帆嘛,好不好?阿帆不想阿叔再被人坑害了,留在阿帆身边,阿叔以后就不用四处漂泊了,有阿帆在的地方就是阿叔的家,阿帆放心,好不好嘛阿叔?” 软糯的声音像一把小小的羽毛刷,没有媚俗的语气,却是让人心中微痒。 怀顾君脑海里闪过一个白色身影,回想起那人的容貌和嗓音,还有平时认真又慵懒的行事作风,还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以前有没有撒过娇,还挺让人惊讶的。 二癞子架不住杨锦帆的撒娇攻势,只得答应。 “好好好,阿叔答应你就是了。我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哪也不去,等伤好了,我就留下来,以后就要麻烦徐掌柜多多指教了。” “能对公子指点一二,奴家荣幸之至,日后还请公子多多帮衬。” 徐雨湘落落大方地回话,颇有当家做主女强人的气势,杨锦帆满意地连连点头。 “阿叔,以后要长期留在镇上,那你现在的名字就不能再用了,万一被人认出来,阿叔会有危险的,要不我为阿叔重新选一个名字?” 话音还未落,杨锦帆就被自己噎住了,她就是个取名废,哪里会给人取名啊! 怀顾君在取名方面也一样的菜,他崇尚武学和兵家作战,对于这些方面是不太了解的。 二癞子见杨锦帆犯难,舔了舔干涩的唇,说:“要不就叫‘赫之’吧,这是我幼年时我娘给我取的名字,只有她叫过,外人并不知晓,后来我爹说一个庄稼人取这样的酸儒之名,像极了鹦鹉学舌。后来,她也不曾叫过了。就叫这个名字吧,今后我随我娘姓。” “苏赫之,好,就叫这个名字。” 杨锦帆给他拉好被子便起身:“阿叔,你好好休养,天色也不早了,我和君哥该回去了,过段时间我们会再来看你的。” 二癞子也知道杨锦帆他们是偷偷跑来镇上的,也不曾挽留。 “好,路上小心,我就在镇上等着你们来。” 看着他睡下,杨锦帆拉着怀顾君和徐雨湘便出了门。 出了房间关上房门,杨锦帆从袖中掏出了十张银票递给徐雨湘。 “东家这是?” 杨锦帆又递了几分,示意她拿着。 “这里是一千两银票,我知道生意场上被你打点得很好,这一千两你收着,有了钱,扩张生意和照顾我阿叔也更方便些。至于那些铺子的盈利,你做主便好,我现在也不缺银钱用。要是没别的大用处,你便收好了,以后我会有用大钱的地方。” “好吧,都听东家的。” 徐雨湘接过银票。 “以前徐家名下有多少套房产和地产,只要资金足够,便尽数赎回来吧。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可轻易沦落到他人手中。” 徐雨湘动容,自从父母亡故,谁还管她的情结与怨恨? “是,多谢东家。” 杨锦帆潇洒地摆摆手,和怀顾君在徐雨湘的注视礼下出了医铺。 “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她怎会如此心甘情愿为你卖命?”怀顾君问道。 看似不经意的发问,杨锦帆心中警铃大作。 今天的顾君都太维护她了,就好像他完全知晓她说不出口的秘密,知晓她的过往,而有意在帮她。 “没什么啊,她缺钱,我送钱,你情我愿的事。” 杨锦帆敷衍了事。 怀顾君明显不信,见她不想说,也没继续追问。 第一百三十七章:搬家了 在天亮之前回到家里,顾家人依旧还在熟睡中,两人若无其事地回了房。 接下来的时间,杨锦帆和怀顾君依旧是忙碌的状态。 半月之后,两家的新屋一起完工,在收工那天傍晚,四个丫头在新屋前手拉着手围成圈,高兴地转来转去。 月月兴奋地大叫:“帆姐姐,怡姐姐,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哇,我爹还给我和星星一人准备了一大个房间,还有买了好多漂亮的新衣服给我们。我爹说还建了一个鸡圈和猪圈,以后我们自己养鸡和猪,就不愁吃不到肉了。以后我就可以天天来找姐姐玩了!” 杨锦帆和钱沁怡都会道:“好,天天来找姐姐们玩!” 星星激动得话也说不利索,小奶音跟着附和:“吃肉肉吃肉肉,抱姐姐抱姐姐!” 杨锦帆噗嗤一声笑:“好,姐姐抱你,乖宝宝,是姐姐抱,不是抱姐姐。” 星星听着杨锦帆的纠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嘴上依旧执着地喊着“抱姐姐”。 杨锦帆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圈,小家伙被转得晕乎乎的,依旧笑得开心。 钱沁怡和月月围着杨锦帆和星星跑来跑去,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云霄。 大人们在在一旁看着她们玩闹,都不由跟着露出了满足的笑。 钱氏的病情已经稳定得差不多了,顾定裕的因为起死回生的手艺再次名声大噪,不仅是十里八村的人会来这里看病,镇上也会有人来请他出诊,他比以前更忙了。 林氏的肚子又大了些,已经可以四下走动了,也能帮忙干一些轻巧的活计。 李铁柱看着刚建起的新屋,觉得不太真实,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和妻子孩子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杨老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兄弟,新屋建起来,改天该去认祖归宗了吧!” 李铁柱点点头:“三哥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等过了端午我就带着媳妇和孩子去找一找袁家的宗族。” “嗯,找到后记得对族人们态度好些。” “这个我自然晓得,我从老一辈的口中了解过,我亲娘的后事还是袁家的族人料理的,和我亲爹葬在一出处。二十多年过去,我该回去给爹娘上香了。” “那咱商量一下,啥时候把搬家酒席办了,让孩子们尽早住进新房,你看她们高兴的。” “三哥,咱们都是被本家抛弃的人,就这几天挑个黄道吉日我两家一起办了吧,喜上加喜,来个大吉大利!” “好!” 兄弟两个想法一致,找顾定裕一起商定了暖新屋的日子,就定在五天后。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两家人把在顾家住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杨老三把院子打扫干净,李铁柱把院子外围生的杂草给除了,钱氏母女也勤快地帮他们搬东西。 暖屋当天,杨老三和李铁柱一早就去镇上买了爆竹回来,挨家挨户给帮忙建房的工人们送去工钱,外加一人十文钱的喜钱。 每个人得了工钱和喜钱,都高兴地合不拢嘴,笑着说了许多吉祥话,杨老三和李铁柱耐心地听着每个人的祝福,一直到傍晚才回到家。 两家今晚的伙食都很丰盛,李铁柱家炖了鸡鸭,杨老三家做的是猪肉和兔肉,肉香四溢,惹得路过的村民探头而望,羡慕溢于言表。 顾定裕乐得看他们开心的样子,笑得傻里傻气,姜雪妍嫌弃地别过眼去。 “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傻里傻气的,没眼看!” 顾定裕憨笑道:“妍妍说错了,还没有还有三年才到三十呢。” 姜雪妍娇哼一声:“哼,二七之年又如何?还不是顶着一张老翁脸!” 顾定裕下意识摸了摸脸,怕妍妍嫌弃他,赶紧解释道:“妍妍是见过我本来面目的,那叫一个玉树临风!等我俩成亲之时,定能让妍妍重睹我的绝代风姿!” “就贫吧!” 姜雪妍见他这臭屁的样子,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嘴中小声嘟囔。 “哼,谁要嫁给你。” “嗯?我没听清,你说啥了?” “没什么!” 姜雪妍没好气的说道,顾定裕还想再问,就听见杨老三来请他们去吃晚饭了。 两家人没有同时开饭,顾家人先去一家吃,说完祝福语给完礼钱再去下一家,辗转两家吃完晚饭,夜幕已降临,今晚的星空格外耀眼,群星闪耀,明月高悬于天际。 待一切收拾完毕后,杨老三给媳妇孩子都烧了热水泡脚,杨锦帆泡完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终于不用顾及旁边有人,房门一关,便进了空间。 空间里还是暖阳高照,金闪闪的仙宫大殿气派非凡,弥七宝在仙桥上散步,杨锦帆兴奋地奔向她。 “七宝宝,我搬家啦!” “嗯,本君知晓了,新屋搬迁,今日在灵泉水里多泡一会儿,除去污浊之气。” “好,听七宝宝的。七宝宝今天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做,今儿暖屋饭还没请你吃呢。” 弥七宝一双明眸黑亮黑亮的,被杨锦帆的喜悦感染。 “今天这般大方,那本君就不客气了,食材空间里都有,你将今天家里做过的菜再做一遍,暖屋饭就和大家吃一样的。” “好!我这就去。” 杨锦帆豪爽地答应道,便往厨房的方向跑去了。 夜晚静谧祥和,怀顾君在房间里和风一尧说话。 “易易,他们都搬进新家了,你现在还适应吗?” 风一尧笑道:“原本嫌那几个丫头挺吵的,如今一走,倒显得有些冷清了。阿念,到了这里我才知,真的不是所有人都尔虞我诈,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让我死,我过得很快乐,也学到了很多深宫大院里学不到的东西。当然啦,帆丫头做的饭是真的好吃!” “哈哈,我也觉得。吃她做的饭心情都好上了几分。易易,你想学武功吗?” 风一尧脸上划过一丝落寞,苦笑道:“想啊,当然想。要是能学武,我离给宋家报仇的机会又近了一步,只可惜……我这双腿是废的,连站都站不起来,学武更是奢望。” 第一百三十八章:开始治疗 怀顾君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长,振作起来。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儿帆丫头跟我说,你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可以进入下一个治疗阶段,也就是说,你离站起来不远了。” 风一尧脸上闪过一抹激动之色,抓住怀顾君的衣袖,声色有些颤抖。 “真的?!” 怀顾君肯定地点点头,伸手拍拍他的手背:“千真万确。她亲口跟我说的,说是康复的过程中会比练武还辛苦百倍,让我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好!”风一尧脆生生地应道,“只要能重新站起来,再辛苦我也忍得住!” 他已经残废了八年时间,也被人任意欺辱了八年,再难,能有在深宫大院里苟且偷生难? 怀顾君被他眼中的坚定之色感染,拍了拍他的肩。 “好兄长,不出两日,义父为咱们请的武学师傅就到了,你好好配合治疗,我先跟着学一段时间,等你好完全了,就跟着一起学,不会的地方我教你。”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二日一早,刚到卯时,杨锦帆就来到了医铺,顾家人也才刚起身。 杨锦帆先去厨房做了早饭,随后去和姜雪妍商量,她的功课可能要推迟几天了。 她要给风一尧逼毒,过程繁杂且难度高,且要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变化,稍有不慎都可能诱发他身上的某一种毒,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姜雪妍了解完情况,自然没什么反对的,杨锦帆这孩子是真的聪明,对于她教学的文章,总是能最快背诵,也有自己独到而精辟的见解,她对于学生的态度就是因材施教,并不苛责。 只是她不理解,驱毒这种事不是应该顾定裕亲自上阵吗? 姜雪妍向顾定裕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顾定裕强装镇定,内心其实慌得一批,一直避开她的视线。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总不能说他堂堂归魂谷谷主,誉满天下的神医,还不如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吧? 虽然他不注重名誉,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面子还是要的嘛,可不能让妍妍觉得他不行! 姜雪妍没得到回应,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温柔地对杨锦帆说了一些“注意身体、放心去做”之类的话。 杨锦帆听着姜雪妍的话,一边回应,一边注意着他们两人之间眉来眼去的动向,她敢断言,师父绝对少不了一顿打。 一番寒暄过后,杨锦帆去药房拿了药箱,让顾定裕和怀顾君跟着一起来到了风一尧所在的卧房,打开门便看见,风一尧已经起来坐在床榻上看书,脸上还是那张青铜面具,清俊儒雅的身姿颇有几分高山雪莲的姿态。 风一尧应声抬头,见是杨锦帆等人提着药箱,很自觉地收起了手中的书,端正身子坐得笔直,对着顾定裕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并喊了一声:“义父。” 顾定裕微微点头,三人进了屋,关上房门,怀顾君上前扶他躺好,杨锦帆放下药箱,来到榻边。 “尧哥,想必昨晚君哥已经跟你说了吧,从今天开始,你要进入为期三个月的初步放血治疗和康复阶段,同时也是最痛苦的阶段,首先得突破你心里的障碍。” 风一尧凝视着杨锦帆那张稚嫩且严肃的脸庞,有一瞬间感觉像是看到了母妃。 “多谢阿帆,只管动手便是,再苦再难我也忍得下去。” 能重新站起来,已经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了,他再苦能苦得过宋家人全族的冤魂? 他能活着,是宋家全族拼死换来的,他没资格喊苦。 “好,那我们要开始第一步治疗了,在排毒的过程中希望你尽量保持心情放松,若是实在无法控制,就想想以前最开心的事,总之不能让自己陷入梦魇中。顺利的话,你只是睡了一觉就结束了,不顺利的话,你可能会一直醒不过来。” 杨锦帆将利害关系全都说给他,让他自己做好准备,原本站在风一尧年龄和心智的角度上考虑,她不该给一个小孩子这么大的压力,患者有知情权,知晓风险程度是患者的权利。 “一直醒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怀顾君皱眉,之前阿帆也没跟他提起过这一条风险啊。 “就是一直处于梦魇状态,无法从梦中醒来,直到死。” 怀顾君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一点。 杨锦帆不管他,自顾自地拿出药箱里需要用的东西,再取出她让徐雨湘打造的一套奇奇怪怪的器具,顾定裕在一旁帮她打下手,觉得那些器具还挺新鲜。 这些器具是她根据脑子里的记忆让人打造出来的前世的外科手术用具,顾定裕觉得新鲜无可厚非,毕竟这个时代不存在“外科”这一说。 怀顾君看到那些器具时,脸上却变了颜色,盯着杨锦帆的身影似乎又探究了很久,眼神中多了一抹炙热的光。 果然是她来了! 之前他还不敢完全确定,毕竟天下之大,关于魂魄的事不一定有巧合。 没想到,还真是巧合中的巧合! 杨锦帆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他和顾定裕一样,也是对这些外科器具感到惊奇,从而一时失神,只管忙碌自己的事,操练过成千上万遍的手得到了肌肉记忆的复苏。 风一尧平静地躺在床榻上,眼睛盯着房梁,不一会儿便闭上了眼睛。 很奇怪,八年来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来到这里之后却是夜夜睡得安稳,即使是在白天,只要脑袋一放空,他便很快就意识模糊。 待确定风一尧睡着后,杨锦帆为了确保手术的顺利进行,取出银针扎进了他的睡穴。 她取出银针给顾定裕消毒,自己则握着一把小小的刀往风一尧的大脚趾割去。 血顺着刀口开始往下流,她立即让怀顾君拿盆接住,接着取过消好毒的银针,往他腿上和腹部一下的各大穴位扎去,随后一股接一股的黑血开始往刀口奔涌。 顾定裕看得入神,心中赞叹不已,他只在父亲那里见过这种排毒方法,将体内毒素下赶,再集中放血,最要注意的是不能破坏体内毒素的平衡。 这般超高难度的操作,他做不到。 第一百三十九章:武学师傅 顾定裕聚精会神地盯着杨锦帆的每一步操作,生怕漏了哪一个细节,半个时辰下来,他只感觉颇为震撼。 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如此镇定地处理这般复杂的情况,这已经不能用天赋高来形容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哪位神医转世投胎到她身上了? 怀顾君倒是很平静,毕竟对他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本来就很优秀,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那份淡定从容就是无上的魅力。 因为有一点医术作为基础,怀顾君也有意识地去配合她,一场手术下来,两人搭档的默契已然得心应手。 杨锦帆心中也感觉到有点奇怪,她总一种和怀顾君很熟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已经搭档了无数次,默契程度达到了一个细微的动作,他就能知道她需要什么,然后立即将东西递到她的面前。 手术完毕之后,杨锦帆收拾好药箱,去了药房配药材,顾定裕继续在正堂坐诊,怀顾君去往药房帮完忙后便回了房守在风一尧身边。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怀顾君拉着杨锦帆出去路上散步,两人安静地走着,夏日傍晚的风吹得凉凉的。 没走多远,两人便同时感觉到了周围有异样,往身后扫视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行,脚上的速度不快也不慢。 临近一片小树林时,他们注意到有几只娘从树上惊飞,怀顾君动作快于大脑,迅速挡在了杨锦帆前面,警惕地扫向周围。 树林又恢复了平静,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方向的树上也有几只鸟被惊飞。 杨锦帆神经绷紧,嘴上对怀顾君说着:“君哥不必紧张,应该是风太大吹的,要么就是树林里有蛇在捕食呢。” 怀顾君却不这么认为,他没捕捉到周围有异样的气息,直觉却告诉他,周围一定有人! 他能初步判断到,那人武功高强,对他们没有敌意,却一直跟着他们,或许,从他们出门时,他就一直跟着他们了,这种感觉让怀顾君莫名烦躁。 他朝周围低声呵斥:“阁下何方勇士,一路跟踪我兄妹二人,究竟有何贵干?”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和时不时传来的几声鸟叫。 怀顾君紧咬着后槽牙,顺手从路边抄起几个石子,抡起手臂就往树上扔去。 “哎哟小兔崽子,挺虎的呀,还敢扔石头打我!” 一道年轻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转眼间那人便从树上稳稳立在了两人面前,一身白衣在傍晚的暮色映衬下格外显眼,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刚才怀顾君投掷出去的石子,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微风拂过他的头发,颇有一番风流才子的韵味。 这人轻笑,声色清脆,独具少年感,但两人敢肯定,他不是什么少年。 怀顾君护犊子般将杨锦帆紧紧护在身后,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人的脸庞,眼中折射出来的光在将黑未黑的夜里闪烁。 “阁下何人,为何要戏弄我两兄妹?” 那人不答反笑:“小兔崽子还挺机警,你是何时发现我的?” 杨锦帆确定这人对她和怀顾君没什么恶意,从他身后站出来,圆圆的小脑袋微微晃悠着问道:“阁下不会就是来教我们学武功的吧?你是师父的故交?” 怀顾君皱着眉头,舅舅是说过会请人来教习他们,但没说过具体时间,莫非真是? 那人仰头大笑:“哈哈哈哈,你这小女娃有意思,既从未见过我,如何就能一眼确定我是谁?” 杨锦帆笑眯眯地答道:“直觉。师父说过最近会有人来给教我们武功,看前辈的样子,跟了我们一路,到一半了我们才发现,如此坦诚地来到我们面前,当然不会是我们的仇家。既不是仇家,那该就是我们的新师傅了。” 那人满意地点头笑笑,他的武功可是世间少有,并且隐藏得极好,这两个半大的孩子竟然能发现的存在,果然顾定裕诚不欺他,确为可造之才! “嗯,你果然如姓顾那家伙说的一般聪明至极,你该就是他的爱徒杨锦帆了吧?你个小兔崽子应该就是顾定裕收的义子,叫顾君?” 怀顾君愣怔了一会儿,神情忽然松懈下来。 这人能精准的报出他们的名字,应该是他义父请来的。 确定了身份,怀顾君收起了方才的警惕和戾气,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师傅远道而来,是我唐突了,还请师傅随我兄妹回医铺歇歇脚,待见过义父之后,再给师傅敬茶道歉。” 那人面含笑意,摇着手中的折扇:“小孩子这样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是作甚?顾定裕也真是的,好好的小孩子硬是快养成小老头儿了!多大点儿事,何来道歉一说,莫要在乎这些虚礼,先去看看那老家伙吧。” 说罢,示意他们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回了医铺。 杨锦帆脚刚踏进屋子便开始大喊:“师父,新师傅来啦!” 顾定裕正在药房里捣药,听到动静便停了手,出来迎客。 那人见到顾定裕的第一眼,还以为看错了调侃道:“哎呀顾兄,几年不见,辈分已经到爷爷辈啦?” 顾定裕捋了一把胡须,给了他一个白眼,不和他这种纨绔计较。 “进里屋坐,君儿去沏茶。” “是。” 两人进了屋,杨锦帆也跟着进去。在房间里的姜雪妍听到外面有一道挺熟悉的声音,便放下手中的书,关上房门,来当里屋正堂。 “表弟。” 温柔的女声轻轻一唤,方才还一副懒散模样的佳公子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转过脸便看见门口一道端庄秀丽的倩影,尴尬地回应道:“表……表姐,好巧,你也在啊!” 姜雪妍轻轻“嗯”了一声,径直进了屋坐下。 那人心里直发毛,知道怀顾君端茶上来,才缓和了一些,期间他不知递了多少个眼神给顾定裕,顾定裕全当看不见,顾自气定神闲。 杨锦帆觉得有意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暗自揣摩他们之间的关系,心里的小人都能打几架了。 第一百四十章:兰泽 几人寒暄一番后便噤声,谁也不说话,气氛一时尴尬住了。 杨锦帆赶紧出声道:“新师傅已到,师父,我们是不是明天就能开始跟着新师傅练武了?” 顾定裕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没错,原先本该给你们新师傅接风洗尘的,既然茶沏好了,便先来拜师吧。” 说罢,示意杨锦帆去把钱沁怡叫来,让怀顾君去拿茶杯,过了一会儿,两个小丫头来了,怀顾君将茶杯送到之后又出了里屋正堂,片刻后怀抱着风一尧来到了里屋正堂。 把风一尧放在椅子上坐着,自己去往茶杯里倒茶。 顾定裕自然知晓风一尧的心思,还是温声提醒道:“尧儿,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拜师的事可以不急的。” 风一尧坐在椅子上朝顾定裕作了一揖:“义父,我想和君弟,还有师妹她们一起。” 言下之意就是,他想被当作正常人一样对待,不想搞特殊。 顾定裕点头表示同意:“那便随了你的心愿,拜师可以一起,但练武必须等你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才行。” 风一尧得到许可,眼睛亮晶晶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即使面容被青铜面具遮去了大半,依旧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那人顺势咳了一声,坐得格外板正,正色的说道:“各位小弟子好,我是你们的武学师傅,我姓兰名泽,从今天起,就由我来传授各位武艺。事先与你们说明,我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不听话的弟子是要被揍的。” 兰泽将面前一排的小萝卜头挨个看了过去,这四个孩子的资质都非常不错,适合练武,当然,腿残的那个除外。 不过,练武可不单是看资质,还得看先天条件,四个人当中,也就老家伙收的义子能入得了他的眼,可惜身上有毒。 其他几个资质稍差些,帆小丫头又比另外两个资质好些,早知道顾老家伙说的俩男娃都有病在身,他就不来了,在教习的过程中还要注意这注意那,想想就烦。 最烦的是,顾老家伙竟然没告诉他,他那个从小怕到大的表姐也在这儿! 顾老家伙竟敢摆他一道,他要吃垮他! 孩子的资质都不算差,他决定全收下,当然,他没有不收谁的权利。 四个孩子高兴坏了,连忙跪在兰泽面前,高举着茶杯给他敬茶,风一尧没法跪,就坐在椅子上给他敬茶。 兰泽一一接过,象征性地都喝上一口,这拜师礼就算成了。 孩子们脸上都写满了激动,杨锦帆兴奋地问道:“兰泽师傅,那我们以后也会不会向您一样,想去哪儿就‘嗖’一下飞去?” 她可太羡慕这个时代的轻功了,她前世是有汽车飞机之类的交通工具,没武功也能在天上飞,而白玉和白茸他们单凭自己的内力就能飞,一个晚上可以在村里和镇上来回穿梭,简直不要太酷。 只要努力学习,她应该也能来去自如吧? “是啊兰泽师傅,以后我学会了武功,可以上阵杀敌吗?以一敌十那种。” 怀顾君也问道,他身边的暗卫都是会轻功的,且武功了得,一个打十个完全没有问题,可惜他体内有毒,不能运气,义父便明令禁止他们不能教他运气,他就自己琢磨,磕磕绊绊的,虽然也能运气,就是运一次就毒发一次。 兰泽看着两个孩子,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下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可以,只要你们吃得了苦,潜心练习,当然可以。也许有一天能到达我这般境界,甚至超越我。”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他可是听那老家伙说,他的得意门生杨锦帆可是比他还厉害数倍。 拜完师,几个孩子便回房的回房,回家的回家,里屋正堂一下子就剩下他们三个大人。 兰泽咽了咽口水,看向姜雪妍。 “表姐,你不是在外游历吗?去年年底,姨父还在年晚宴上叨念你呢,希望你能尽快结束游历,回去继承家业。他想和姨母去过逍遥日子了。” 姜雪妍眨巴着眼睛:“嗯,等我空闲时就回去看看,近段时间我都会留在这里,教几个孩子念书。” “什么?!近段时间都要留在这儿呀?” 兰泽惊讶地瞪大眼睛,将视线移到顾定裕身上,心中把顾家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妈的,姓顾的这个坑货! 姜雪妍一脸平静地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兰泽赶忙摇摇头:“没……当然没问题啦!” “嗯,我两姐弟多年没见,之后一起生活也好回忆回忆小时候那段时光。” 兰泽:“……” 他虽武功高强,可从不敢跟表姐叫板,表姐这人看着是窈窕淑女,实则是灭绝师太,他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调皮,不小心打翻了她栽种的一盆兰花,被她吊起来用戒尺抽打,他一直嚎到半夜,一丝力气没有,直到他承诺赔她一千两才算完事。 自那之后,他便对表姐有了很严重的心里阴影。 如今还要和她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天啦撸,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夜幕降临,兰泽还是妥协了,住进了顾定裕提前为他准备好的房间,认命地一头栽进了被窝。 第二日卯时之前,三个孩子就齐刷刷站在了兰泽的房门前,等着他教习武艺。 兰泽打开房门就看见三双清澈的眼睛在盯着他,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还是很负责任地按照三个孩子初次练武的承受能力,依次给了一套内功心法,让他们去一旁熟背,自己却一个闪身往丛林而去。 一个时辰后,院子里重新出现了兰泽的身影,清俊的佳公子将袍子高高撩起别在腰间,挽起袖子露出臂膀,在院子中央捣腾一堆大小不一的树木。 钱沁怡率先记完内功心法,在心里确认了一遍,便跑去围观兰泽敲打树木。 “兰泽师傅,这些树木是干什么的呀?” 兰泽边敲边回答:“给你们练功用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心法记完啦?” 钱沁怡乖巧地点点头:“嗯,记完啦!” “哟,还挺厉害,就是不知道待会儿还能不能这般厉害。” 说完,将最后一根木桩钉在院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练功 等钉好了木桩,兰泽将孩子们都喊了过来,风一尧因为身体有恙,在书房里跟着姜雪妍念书,眼神却一直往院子里瞟。 怀顾君见过练功的木桩,粗圆的木桩是提供给扎马步用的,但那些细很多的木桩却是不知其用途。 “兰泽师傅,这些木桩又是作何用啊?” 怀顾君问道。 兰泽爽朗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答反问。 “当然是练功用的啊,想试试吗?” 怀顾君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他自然知道是练功用的,关键难道不是怎么用吗? 兰泽见怀顾君紧抿着唇,以为他是心里紧张,不敢上前尝试,便鼓励道。 “来试试吧,现在不试,以后也要适应的。来先试试,感受一下。” 他上前一步,也不管怀顾君愿不愿意,迅速蹲下身抓住怀顾君的脚踝处,不等怀顾君挣扎,一把就将他倒立过来。 “兰泽师傅!” 杨锦帆和钱沁怡惊呼出声,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 大脑充血的感觉涌上来,怀顾君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倒立过来了,双手还是离地的。 兰泽低头,对上怀顾君迷茫的眼神,唇角挑起一抹笑。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来,伸出你的手,分别抓住两根细木桩,抓稳了哦!” 怀顾君听话照做,伸手抓住两根木桩,随即便感觉脚踝处一空。 兰泽竟然把手放开了! 艹! 怀顾君心里骂娘,只感觉重心不稳,整个人要往地上栽去,他只能认命地闭了闭眼。 杨锦帆和钱沁怡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伸手去接,却连怀顾君的衣角都没摸到。 想象中的落地疼痛并没有来临,怀顾君被人往空中一抛,再稳稳落在了兰泽怀中,身子一倾,顺势站稳在地。 兰泽嫌弃地瞥他一眼:“一个男娃子,怎的连这点胆量都没有?罢了,我亲自来。” 话音未落,整个人轻轻一跃便空翻倒立过来,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只有一根手指似戳未戳地触在木桩上。 三人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兰泽的动作,就连在念书的风一尧也看直了眼。 姜雪妍注意到风一尧的分神,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兰泽倒立在木桩上,三个孩子围观在一旁,神色震惊。 她唇角微微上扬,眸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小子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教起人来,还是真有本事。 好一会儿,兰泽才翻身下了木桩,一脸云淡风轻地接受着三个孩子崇拜眼神的洗礼。 “看清楚了吗?细木桩就是这样用的,以后你们也就这样用。” “啊?!” 三个孩子惊讶地张大嘴巴,他们用脚都不一定站得稳,怎么可能用手还…… 兰泽知晓他们的心思,轻咳了一声,气质拿捏得死死的:“为师也不会为难你们,看到粗木桩了没?从现在开始,你们先在上面用脚站,站够一定的时间,再接着扎马步。” 说干就干,兰泽也不给孩子们说话的机会,径直走向杨锦帆,一把将她拎到木桩上站好,接着提起钱沁怡,最后是怀顾君。 一人一个木桩,不是很窄,但也绝对不宽,要想站得稳,只能身姿挺拔,前脚掌发力,身体平衡不好的人根本站不住。 这样的站姿连站稳都困难,兰泽将腰间的扇子轻轻一带,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站够两个时辰哦,之后在上面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只要有一项时辰不够,今晚就没有饭吃了呢,还会被揍一顿哟!” 说完,他走进里屋搬了一个椅子放在屋檐下,整个人半瘫在椅子上,手中时不时摇着折扇,那叫一个悠闲。 桩上的三人心中叫苦不迭,他温柔的语气怎么可以说出这样冰冷的话! 三个时辰加一个时辰,足足四个时辰呢,明天这腿还要不要了? 不对,四个时辰之后,他们还有命活吗? 三小只不敢想,抬头看了看天上刺眼的太阳,如今还是暮夏,依旧热得要命,不被累死,也要被晒死! 怀顾君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曾经最苦那几年也不过如此,长时间的作战和缺水缺粮,那时的身体也吃不消,还是凭借着刚毅的意志,才挺了下来。 怎么在这里就成了家常便饭,古人练功都这么拼的吗? 杨锦帆也无语望天,轻功是很牛批,但轻功背后的付出也是真的要命啊! 钱沁怡皱着眉头,紧抿着唇,她倒是不怕苦,就怕自己坚持不下来,会给师父丢人。 兰泽悠悠地摇着折扇,嘴角噬着笑,三小只的心理活动他单看表情都能知一二,根本不必理会,就是要他们煎熬,习武本就是考验身体和心理的耐受力。 他随时在旁边看着,要是又谁情况不对,他能及时处理,不会出问题的。 “站桩无聊吧?无聊的话,试着在心里默念内功心法,根据心法的指引,自己尝试着运一下气,接下来的每天都如此,久而久之,你会感觉到身体大有变化。” 大有变化,有什么变化? 是从人累成狗吗? 三小只心里吐槽,行为上还是照做。 就这样,三小只开启了他们受苦受难的练武和学习的生活。 没错,除了每天站桩,他们还要完成姜雪妍布置的功课,要是完成不了,妍妍姑姑的戒尺伺候,简直苦不堪言。 不过还好,在站完桩之后,杨锦帆都会给他们两个送上一碗水,喝了之后疲惫之感能消除大半。 坚持了三天之后,三小只逐渐开始适应了站桩的姿势和时长,果然如同兰泽说的那样,他们开始感觉体内有气在乱窜。 兰泽也不闲着,在三小只站桩时,他除了看护,要么整只竹笛来吹吹,要么弄一把剑在三人面前挥舞,速度之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除了剑和笛子,兰泽还用手中的折扇作为武器行云流水的挥舞,三小只从刚开始的只感受痛苦,到现在注意力完全被兰泽帅气的动作所吸引。 只是兰泽也不是全程陪着他们,耍完一套之后就去喝茶乘凉了,留他们在太阳底下继续站桩。 第一百四十二章:再次起疑 钱沁怡脸都皱成了一团,后槽牙咬得死死的。 她的腿酸痛得一直在抖,已经开始麻木逐渐失去知觉了,身体也开始晃来晃去,隐隐有要跌下木桩的趋势。 她实在受不了了,呼吸紊乱,轻声唤道:“阿帆,阿帆,我感觉……我坚持不住了!” 杨锦帆腿也酸痛,但因为每天晚上都进灵泉水里泡,情况比钱沁怡和怀顾君好上许多,身体还是稳稳地站在木桩上,若是忽略她额头上的汗珠的话,看上去也还算轻松。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道:“沁怡姐,再坚持坚持,很快两个时辰就过了,保持好身体重心,千万别掉下去了!来,跟着我的指令,放轻松,先吸气,再缓缓呼气,稳住!” 钱沁怡经过一番摇摆,终于还是站稳了,跟着杨锦帆的指令,慢慢地一吸一呼,调整好呼吸之后试着去控制体内的真气,感觉比刚才好很多了。 “好些了没?” 杨锦帆问道。 钱沁怡眉头略微舒展,“嗯”了一声,稳站于木桩上,身体也不再摇摆。 怀顾君闭着眼睛站在木桩上,如同一尊雕塑,若不是时不时皱起的眉头和往下滑落的汗珠,旁人都快以为他站在桩子上睡着了。 兰泽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将三个孩子的状态全都收入眼底,他起身来到药房找顾定裕。 顾定裕正在专注地碾药,瞥见兰泽进来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兰泽来到他身边,附耳问道:“老顾,你平日里都给那仨孩子吃些啥呀?” 顾定裕的手一顿,难道是哪个孩子出问题啦? “哪个出事了,怎么没听到动静?” 他停下碾药,伸手就要摘去系在身上的围裙。 兰泽知晓他误会了,赶紧拦住他的动作。 “哎哎,你别急啊。没事,有我看着那三小只能出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平时是给孩子咋调理的,为啥三个孩子的抗造能力那般强?就好像他们天生就是练武奇才,可我抱顾君那小子的时候摸过他的骨骼,并不是天生就好,是后天养成的好身体。所以就想来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方,要不给我也分享分享?正好我最近练功遇到了瓶颈,兴许能帮上我也说不定。” 顾定裕听了兰泽的话,唇角扬起一抹神秘的笑,眼睛瞥了瞥四下无人,靠近兰泽的耳边说道。 “想要秘方啊?” 兰泽欣喜,听他的意思好像还真有,赶紧点了点头。 顾定裕瞬间变脸,冷哼一声:“没门。” 兰泽极不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吐槽道:“喂喂喂,我说你这人也太小心眼儿了吧!告诉我能咋滴,我又不是要白拿你的,这样吧,我出这个数!” 顾定裕冷瞥一眼他伸出来的两根手指。 “就两百两?没诚意,不给!” 兰泽苦着脸,肉疼地再伸出三根手指,眼神诚恳:“那这个数行不?就这个数,不能再多了!” 顾定裕伸手往他那伸直的手巴掌上一拍,悠悠吐出两个字。 “不行。” “别呀,价格好商量,再加五百两怎么样?” 兰泽还想再争取一下。 顾定裕压低音量反问道:“我堂堂归魂谷谷主,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 兰泽从上往下打量个他一番,看着他二十多岁的身量,六十多岁的容貌,缓缓点头:“像。” 顾定裕暴躁地伸脚踹去,兰泽像是预判到了一般,往旁边灵巧一躲,那一脚便落了空。 兰泽还想要讨价还价,顾定裕不耐烦地将他往门外推,边推边在他耳边说道。 “我归魂谷秘术不往外传,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过段时间身体自然而然就会好上许多,行了,别来打扰我。” 兰泽用力扒着门框,觉得顾定裕就是在敷衍他。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好,我就勉强信你一回,要是过段时间我还没突破瓶颈,我就打你一顿,或者,你就学狗叫!” “……” 顾定裕也不受他威胁,给他寄去一记眼风:“再废话连篇,我这就去请你表姐过来。” 兰泽身子一抖,果然噤声,咬着牙瞪了顾定裕一眼,随即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顾定裕回到药台前继续碾药,想起兰泽刚才那个问题。 其实哪来的什么秘方啊,连他都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最近这两三个月,君儿身上的毒再没发作过,连他的身体也比原先健壮了不少。 他没给君儿换过药方,自己也没吃什么补药,可身体状况就是比以前好上许多。 不止他和君儿,沁丫头和钱氏的身体恢复的速度才是让人啧啧称奇,他可以肯定地说并不是他的功劳,沁丫头有损的小腹本是无法修复的,如今竟然快好全了,钱氏本没几天好活的,竟奇迹般的被救活了,即使父亲在世也不可能起死回生的事,就这样发生在自己身上,打死他都不信是自己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有自知之明。 这一切,倒更像是出自帆丫头的手笔。 奇迹发生的时间刚好和帆丫头出现的时间吻合,而一个七岁的孩子,他还没教她什么呢,她自己就精通医术,说她身上没有秘密,他第一个不信。 他以前是见过这个丫头几面的,眼神里都透着胆怯,和他那晚在杨家大院里注意到的眼神完全不一样,行事作风也天差地别。 之前他见过的杨锦帆很符合七岁孩子的一切,而后来他见到的杨锦帆虽然有孩子气,行事依旧有孩童的鲁莽,但更偏向于成年人。 不对! 顾定裕滕然睁大眼睛,前后一对比,这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啊! 难道现在的杨锦帆真是一缕游魂,而原先的杨锦帆其实已经不在了? 顾定裕压下心中的震惊,他之前也怀疑过,只是这孩子的行事过于孩子气,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如今想来,很有可能就是同体异魂! 别人或许不会相信此等荒谬的说法,但归魂谷是懂这方面的,君儿就是个先例。 若是有生辰八字,这事也不难推测,偏帆丫头是捡来的,不知其八字,万一推错了,会伤到孩子命数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不辛苦 这样想来,顾定裕还是决定不推测了,不管她是不是原来的杨锦帆,也不管她身上有什么秘密,只要自己能把她教好,不伤及他人,那她就是个好的。 想清楚之后,顾定裕继续专注地碾药。 在院子里痛苦站桩的杨锦帆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被怀疑了一遍,依旧在木桩上死扛。 接近傍晚时分,痛苦的练功过程终于结束了,三小只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各自的房间,在回家之前,杨锦帆趁人不注意悄悄来到水缸前,伸手往里放灵泉水。 自从练武之后,她更忙碌了,给顾家人做饭的任务就落在了王氏身上,杨锦帆就每天偷偷往水缸里放灵泉水,反正她做饭是没多少技巧,全靠灵泉水增香,谁来做都一样。 果然这几天是王氏来做饭,顾家人一样爱吃,还直夸王氏厨艺进步了,夸她教得好,给她夸的都快不好意思了呢。 放完灵泉水后,她又进了厨房那碗放水分别端去给每一个人,这才放心地回去躺着休息,等着王氏喊她吃晚饭。 王氏温温柔柔的呼唤声传来时,杨锦帆已经不知不觉睡了一觉,肚子传来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闻着外面飘来的饭菜香,杨锦帆更饿了。 饭桌上,三小只狼吞虎咽的样子就跟打仗一样,在大人们看来那可是心疼坏了,自从练武之后,孩子们脸上除了疲惫还是疲惫,饭量还大增,可想而知的辛苦。 兰泽也一语不发低头扒饭,半点贵公子的形象都没有,食量竟然比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儿的杨老三还大。 姜雪妍往孩子们碗里都夹了肉,也往兰泽碗里夹了一块,柔声说道:“多吃些。” 兰泽一顿,口齿不清晰地说了一句:“谢谢表姐!” 四个孩子也跟着兰泽此起彼伏地喊:“谢谢姑姑。” 无人注意到顾定裕的脸快黑成了锅底,妍妍都给兰泽夹菜了,却没给他夹! 杨锦帆抬眸瞥见顾定裕的表情,抬手揉了揉小鼻子,捏起鼻尖。 “怎么有好大一股醋味,像是哪家的醋坛子翻了,哎哟,好像是师父的!” 众人下意识往顾定裕那边看去,顾定裕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收回表情,被大家都看见了。 哟,还真是醋坛子翻了! 顾定裕幽怨地给了杨锦帆一个眼神,往她碗里重重夹了一块肉。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 姜雪妍轻笑,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她夹起一块肉放进了顾定裕的碗中:“吃吧,不偏心谁。” 盯着碗里多出来的那块肉,顾定裕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颇有拨开云雾见彩虹之势。 在座的各位笑而不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哄笑。 吃完饭后,杨锦帆是杨老三背回家的,她本想拒绝,奈何杨老三执意要如此,说她练武辛苦了一天,本就该好好休息,还说现在不多背背她,过两年闺女长大了,他怕是也背不动了。 杨锦帆感动不已,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大户人家的父亲宠爱女儿,也不会七岁了还自己背,而杨老三宠爱她完全不在乎外界的看法。 回到家之后,王氏端了盆热水往进了杨锦帆的房间。 杨锦帆坐在床边,王氏放下热水就去给杨锦帆脱鞋,杨锦帆赶紧拦住她的动作。 “娘,我自己来。” 王氏摇摇头,执意要帮她脱去鞋袜,将她白嫩的小脚慢慢放进热水盆里。 “水温合适吗?” 杨锦帆点点头,乖乖回道:“合适的。” 王氏心疼地帮杨锦帆按摩着小脚,柔声问道:“阿帆,练武是不是很辛苦?” 她在厨房里忙碌时,也关注着院子里在太阳底下暴晒的孩子们,汗水一把一把地往外洒,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杨锦帆摇摇头,朝王氏甜甜一笑:“娘别担心,没事的,我只是练武,哪有爹整日在地里忙活辛苦?”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只是当时站在木桩上的时间比较难熬,太阳晒得难受,但她有灵泉水啊,滋养万物的神水养着,谁有事她都不会有事。 王氏叹了口气指着她的小脚说道:“脚都肿了还说没事,娘知道阿帆懂事,但也别什么事都自己扛,你再能干也还是个孩子,万事都爹和娘在呢。再说,你爹皮糙肉厚的,再大的太阳他也习惯了,我闺女可不一样,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刚到门外的杨老三听到王氏的话,推门进来。 “小孩子嘛,吃些苦是应该的,咱闺女不怕吃苦,咱们跟着瞎操啥心?习武肯定是辛苦的,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坚持走下去。晒一晒也没关系,小孩子嘛,换皮快,过不了几天就能恢复的,你也别太担心。” “是啊娘,我真不辛苦,你看君哥身体还带病呢,他都练得,我当然也能啦!” 闺女都这么说了,王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就是心疼闺女脚都站肿了,帮她擦干脚上的水,再按摩一番,给她盖上被子才出了房门。 她帮不了孩子什么,那就多做一些好吃的犒劳孩子们,最近她的厨艺大有长进,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日复一日的练习,杨锦帆需要恢复的时间越来越短,半个月时间下来,练完武之后已经不会出现刚开始那阵累累瘫了的感觉。 钱沁怡和怀顾君的情况也在有所好转,只是没杨锦帆恢复得那么快。 兰泽被三个孩子的状态震撼到了,没想到他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虽然有表姐在,他的日子过得不如之前逍遥洒脱,但是有三个练武奇才给他当徒弟,他还是很欣慰的。 转眼就到了立秋时分,顾定裕姜雪妍和兰泽三人难得意见统一,给孩子们都放了一天假,带着他们去镇上游玩了一趟,杨锦帆趁着这个机会,把林氏绣好的手绢带上,准备找机会拿去给徐雨湘。 镇上还是如同以往一样,不是太热闹,也不至于太冷清,几个孩子闷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松懈下来,跟疯了似的到处乱跑。 兰泽瞬间化身老妈子,一下去追这个,一下去叮嘱另一个,忙得晕头转向。 第一百四十四章:店里出事了 顾定裕和姜雪妍可倒好,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后面,这逛逛,那瞧瞧,完全将带娃的任务默认交给了兰泽。 杨锦帆和钱沁怡在街上买了许多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怀顾君跟在她们身后帮忙拿东西。 还没多长时间,他的两只手都挂得满满当当,杨锦帆和钱沁怡却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阿帆你快看,那个面具好好看,咱们买回去送给尧哥怎么样,他肯定会喜欢的!” “沁怡姐你看,这个平安香囊怎么样?尧哥不是一直不太喜欢房间里熏艾草的味道,咱们买这个回去把驱蚊虫的药放在里面让他随身带着,味道也不大,还能防蚊虫,他肯定也喜欢。” “哦对对,他正需要这个呢。要不买这个绣有小兔子的吧,尧哥也喜欢小兔子的,咱们家里的那只母兔子生了几只小白兔,尧哥每天都要去看一看再抱上一只把玩,咱们把这个送给他,说不定还能看见他笑呢。” “行,前面还有家成衣铺,咱们去给尧哥买两身衣服吧,已经立秋了,马上天气转凉,他那身子受不得寒。” “好!顺便再买点布匹和棉花回去,给他做个小薄被盖在腿上,我娘脑子已经完全清醒了,做被子她也能的。” “林婶娘快临盆了,她不是正在帮着准备小宝宝出生要用的东西?再缝制被子,哪里忙得过来?” “哎呀,这就不用操心了。她俩本事着呢,手脚麻利,忙得过来的,尧哥的事最要紧。” “那行,我知道前面不远处就有个成衣铺,上次来镇里的时候去看过,还不错的,咱们去看看!” “好!买完衣服和布匹,咱们去卖糕点的地方买点糕点回去给尧哥吃。” “没问题!” 两姐妹手拉手就往前冲去,跑之前还不忘将刚才的面具和小兔子香囊扔给怀顾君拿着,还没等他拒绝,两姐妹已经跑往前面了。 “……” 怀顾君看着两只手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心中憋着一股气。 他这么个大活人她们俩是看不见吗? 这买的东西全是给易易的,就不见她们买点什么东西给他,只会使唤他! 兰泽赶上来,拍了拍怀顾君的肩,见他鼓着腮帮子,再扫过他手上的东西,一时也没多想,以为他是拎不动东西累的,好心地主动伸手。 “小伙子还得练啊,这点东西就提不住了,以后要是陪媳妇出门,那该怎么办呀?为师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吧。” 怀顾君看了兰泽一眼,那眼神像是看到了大冤种,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迅速将两只手上的所有东西都腾到兰泽手上。 “多谢师傅帮忙,师傅辛苦了。” 说罢,整个人飞快地朝杨锦帆她们追去。 “……” 兰泽一时语塞,低头看着两手的东西,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这是……被坑啦? “喂,注意安全呐!” 兰泽朝怀顾君的背影喊道。 该说不说,他是个十分合格的操心老妈子,被坑了还不忘嘱咐他注意安全。 怀顾君听到声音,头也没回,扬起手来挥了挥。 杨锦帆和钱沁怡很快就来到了徐家成衣铺,一楼的铺子里依旧只有一个小工在柜台看着店,店里的客流量明显比上一次她来的少了许多。 钱沁怡皱眉,拽住杨锦帆的衣袖,不让她急着往店里跨,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师妹,你真确定这家店里的衣服不错?我怎么感觉没什么客人啊?” 衣服要是真不错的话,不至于几乎没人吧,这个店怎么看怎么冷清。 杨锦帆点点头,十分肯定地道:“确实不错啊,你我身上穿的,我爹娘身上穿的,还有钱婶娘、林婶娘一家身上穿的,都是在这家店里买的。” 钱沁怡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崭新的夏衫,这衣服确实很合身,布料也很舒服,款式和颜色她都非常喜欢,再看看杨锦帆身上的,同样很漂亮很合身,那这店里没啥客人是咋回事? 怀顾君追上了两人,见他们就杵在成衣铺门口不进去,问道:“怎么了,咋不进去?” 杨锦帆对上怀顾君的视线,停顿两秒之后才说道:“哦,没什么,就是挺奇怪这家店的位置也不偏,咋没什么客人?” 怀顾君记得这是杨锦帆名下的产业,再接收到杨锦帆的眼神,瞬间明了,店铺十有八九是出问题了。 铺子里的小工正在热情地招呼着店里唯一的客人,结果人家也只是草草看了几眼便离开了,她看到有三个长相贵气的孩子站在门口晃悠,赶紧迎了出来。 “三位小客官,要不要进里面瞧瞧,一楼的要是不满意,还有二楼的可以看。” 杨锦帆看了她一眼,顺势进店,直接开门见山点明来意。 “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见我。” 不容置喙的语气,那小工一时愣住了,再看向杨锦帆时,小姑娘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通身的气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哎,哎,好,客官稍等片刻,奴家这就去请掌柜的。” 不一会儿,徐雨湘就从楼上下来了,看见杨锦帆的那一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跳过寒暄的部分,直接将人请到二楼。 到了二楼雅间,徐雨湘关上房门,给三个孩子各倒了一杯茶,怀顾君她是见过的,另一位是是新面孔,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杨锦帆瞥了一眼钱沁怡,道:“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徐雨湘得到许可,也不扭捏,将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东家你可算是来了,品衣阁果然对咱们的生意下手了,前段时间有品衣阁的人来说是要收购徐家的布庄,我没同意,当时他们也没说什么就走了,我也没太在意。可第二天布庄就有人来闹事,说咱家卖的布上有麝香,害得他娘子穿了那布做的衣服后,肚子就开始不舒服,后来胎死腹中,他娘子现在伤心过度,大夫说滑胎伤了根本,没几天好活了。奴家还没弄清楚状况,这件事就莫名传开了,不仅影响到了布庄的生意,徐家的各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第一百四十五章:想到招了 经过徐雨湘的一番描述,杨锦帆便知晓了店铺冷清的原由,原来是有人见不得别人家好,开始对她们施以制裁了呢。 杨锦帆面色平静,暗下仔细琢磨了一番,缓缓开口道。 “不知徐掌柜可有什么对应良策?” 徐雨湘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那人说不给个说法,就要去官府告徐家草菅人命,偏用钱财来解决他也不依,这不分明就是品衣阁故意让她徐家的生意做不下去嘛,想逼她就范,她也是实在没法子了,便想让杨锦帆给支个招。 怀顾君见徐雨湘面色略有尴尬,接话道:“对方的意图就是为了影响徐家的生意,现在目的达到了,便想将徐家的生意场一网打尽,要是真闹到公堂上去,不管以后徐家布庄是真清白还是假清白,势必有损徐家的口碑。咱们无论进退,都是他们有理,这步棋走得还真是可以。要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咱们就要和品衣阁的人交涉,谈得拢,他们自然会收手,谈不拢,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杨锦帆皱眉,怀顾君说的她也想到了,关键问题就在于如何与品衣阁的人交涉,万一品衣阁的要求就是让出徐家布庄,她给与不给不都是正中品衣阁的下怀? 这一波局难就难在即使到了官府,她这边依旧没有胜算。 品衣阁的背后主来自于上京,能将品衣阁一路开到江南以南,在上京的身份肯定不低,很有可能在对徐家生意场实施制裁之前就已经跟官府交涉过了,官府向着品衣阁,哪怕徐家在这一带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但孰轻孰重,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杨锦帆更担心的是,谁去和品衣阁的人交涉? 徐雨湘不适合去,人家要是会给徐家继承人面子,就不会堂而皇之闹到徐家布庄,并将她逼得束手无策。 她这边顾定裕是号人物,可她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万一震慑不到品衣阁,还会将顾定裕给搭进去,凭心而言,她也不想让顾定裕知晓她有私产的事。 她身边暂时没有能去交涉的人,要不她亲自去…… 不行,杨锦帆当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意识海里住着一位神仙大佬,别人半分靠近不得,要是一不小心再把谁震开,岂不是就露馅了? 她现在只是一个没背景的七岁孩子,谁会买她的账? 杨锦帆陷入了沉思。 “诶,对了!” 徐雨湘激动一拍掌,双眼放光地看向杨锦帆。 “东家,我突然想起来,咱们现在也没什么法子,但是品衣阁的掌柜病了有一阵子了,一直没寻到能治好病的大夫,一时半会儿品衣阁的人也出不了面,要不咱们一边制造舆论,一边拖延时间,到时候真消息和假消息混淆在一起,只要他们不出面,别人也分辨不清谁有理,等时间一长,谁还记得有人来徐家布庄闹事的事儿啊?” 徐雨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杨锦帆只注意到了她说品衣阁掌柜久病寻医的事,她拉住徐雨湘的衣袖:“你说的可是品衣阁的童掌柜?” 徐雨湘点点头:“对,就是她,听说她两个多月前突然得了怪病,大夫也请了,药也喝了,就是身体不见起色,偏那些大夫也诊不出什么毛病,她就一直病着,四处张榜寻医,如今镇里的告示栏上都有她的寻医启示。” 杨锦帆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破解僵局的法子,刚才还一股阴郁严肃之气的人,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 徐雨湘注意到杨锦帆的变化,心中难免有了几分猜测,杨锦帆能帮她治病,难不成是想通过这一路去与品衣阁交涉? 她担忧地问道:“东家不会是想去揭了寻医榜,由此去与品衣阁交涉吧?” 杨锦帆挑眉,瞥见她担忧的神色,反问道:“有何不妥?” 听到杨锦帆的回答,徐雨湘吓得赶紧摆摆手,拉着她的小手苦言相劝。 “东家啊,这可万万使不得!奴家听闻那童掌柜的病不仅难治,且去给她治病的大夫统统有去无回,东家千金之躯万不可入了那吃人的地方!” 三人皆震惊了,杨锦帆神情严肃,她许久不来镇上,也不曾听闻镇上的事,七宝宝说过,童掌柜身上堆叠出来的煞气连一般的索命小鬼都不敢靠近,而杀人,是堆叠煞气最快速的方法。 也就是说,徐雨湘说的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就更要去会会了,这是她的使命。 想到这里,杨锦帆说道:“我知道了,定不会贸然行事。你只管经营好生意就是。” 她将林氏绣好的一沓手绢递给徐雨湘:“你先拿着这些手绢去卖,关于这件事我来处理就好。对了,我叔叔可好些了?” 徐雨湘接过手绢,听到杨锦帆提起苏赫之,神色总算松懈了些许。 “回东家,苏公子他恢复得很不错,一天能坐起身两个时辰,大夫说再过些时日脚上的断骨和断筋长好大半,就能扶他慢慢下地练习走动了。” 杨锦帆也挺意外苏赫之的情况,让徐雨湘带路要去看望他。 徐雨湘放好手绢,带着三个孩子来到了苏赫之在的房间,这个点苏赫之也正好醒着在看徐雨湘给他的书,见杨锦帆来了,连忙放下书,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阿帆,你来了。” 说罢,下意识想起身朝他们走去。 杨锦帆慌忙跑过去拦住他的动作,不让他折腾。 “阿叔!我这都过来了,你急什么?” 苏赫之笑得憨厚:“我就是有一阵子没见到阿帆,想念阿帆了。顾小郎中,你也来了。诶,这位是……周家丫头?” 苏赫之一一看过三个孩子,顾小郎中上一次来过,不算陌生,身后那丫头看着有些面熟,他不太确定地问出声。 跟在杨锦帆身后的钱沁怡惊呆了,这不是村里的二癞子吗? 怎么会在这儿? 杨锦帆笑道:“阿叔好眼力,不过她已经不是周家人了,她现在跟她娘亲姓,叫钱沁怡。” 钱沁怡走上跟前来,笑着打招呼:“阿叔好,我是钱沁怡。” “诶好!和阿帆一样,是好孩子,我看着就欢喜。” 第一百四十六章:揭寻医告示 和苏赫之寒暄了一会儿之后,杨锦帆便主动要求去给他端药,悄悄往他药里掺了许多灵泉水,亲眼看着他喝完药才放心地要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徐雨湘帮忙照顾好苏赫之。 出铺子前让徐雨湘找了几身不错的男童成衣带上,还拿了两匹崭新的布带走。 离开成衣铺后,怀顾君朝杨锦帆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杨锦帆笑而不语,给怀顾君一个“你猜”的眼神,自顾往前走去。 怀顾君不知她的意思,隐约也能猜到应该是要去找品衣阁的人。 钱沁怡从听到徐雨湘对杨锦帆喊的那句“东家”开始,心中就有诸多疑问,在见到二癞子时心中疑惑更甚,一直闷着没问,这一刻她才知道,她的师妹好像是很很神秘很了不起的人物。 杨锦帆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也不管后面两人心中如何想,反正他们会跟着她。 跟了一段路程之后,钱沁怡依稀记得这好像是上次和师父一起去品衣阁的路。 难道,师妹真打算去给那童掌柜治病? 杨锦帆一路走一路看,像是在寻找街上的什么东西,终于在临近品衣阁的一处告示栏上发现了品衣阁的张贴的寻医告示。 告示栏旁边围的人也不多,杨锦帆没有犹豫,径直走向告示栏,抬手就揭下那张寻医告示。 怀顾君和钱沁怡站在不远处观察着她的行为,两人相视一眼,果然是要去为品衣阁的人治病。 街上也有人注意到杨锦帆的行为,都以为是小孩子不懂事,撕了品衣阁的告示玩,默默为这个小女孩的家人感到可惜。 要是品衣阁的人等上几天都等不到人去治病,那小女孩一家怕是会惹上祸端。 大家虽然喜欢品衣阁做的衣服,但对于这个短时间内以霸权横行在江南以南稳固地位的权势,还是喜欢不起来。 毕竟最近确实有许多郎中无故失踪,而品衣阁不承认,官府也不追究,任谁都抖一激灵。 杨锦帆揭下告示后,若无其事地将其折叠并揣进怀里,走到怀顾君和钱沁怡面前,笑着道:“走吧,继续逛街,还有糕点铺子没去呢。” 怀顾君双手环抱在前胸,挑眉看着她,似是要将用眼神在她身上挖个洞出来。 杨锦帆全然无视他,上前挽着钱沁怡的手臂,亲昵地笑笑。 钱沁怡回笑了一下,任由杨锦帆的挽着,两人悠闲自然地往前走,怀顾君默默地跟在后面。 看来,小丫头是不打算跟他们解释啊。 三人来到一处糕点铺子,买了一些各自喜爱的糕点,再挑了风一尧喜欢的糕点便向着来时路往回走,去找兰泽和顾定裕他们汇合。 杨锦帆没注意到的是,有人盯梢她揭下告示的全过程,并报给了品衣阁的人。 “你确定没看错?真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揭的告示?” 一个百姓打扮的中年男子微弓着腰,一脸诚恳地点头:“小的看得千真万确,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她揭下告示后就和她的两个同伴离开了。” 女子点点头,扔了一锭金子给那男子,神色冷漠地说:“嗯,切记别跟别人提起。” 男子接过金子,眼睛都直了,一脸油腻地用牙咬了咬那金子,咬不动,自顾自“嗤嗤”地笑了起来。 “东家放心,小的这张嘴严实着呢!再说,谁能有东家这般大方?” 女子冷眼扫过男子的动作行为,微不可见地皱眉。 待男子转身离去之际,女子飞快地取出藏在袖中的飞镖从后背划向男人的心脏位置。 “噗!” 飞镖撕裂肉体的声音快到令人咋舌,接着是那男子应声倒地,沾了血的飞镖嵌在胡同的墙壁上。 女子莲步轻移,用手帕包住飞镖,小心地藏回袖中,接着蹲下身欣赏着那具新鲜的死尸,掏出另一块手帕,包住地上的金子仔细地摩擦,面上的嫌弃可见一斑。 “真脏。” 轻如微风的话音一落,女子从腰间取出一个白瓷瓶,打开瓶盖,往死尸身上倒去,然后起身。 过了一会儿死尸慢慢化成一滩黑色的血水,整个胡同扬起一股腥臭味。 女子捏住秀挺的鼻子,转身离开。 …… 杨锦帆三人很快找到了兰泽他们汇合,一行人在太阳完全落山时到了家。 吃过晚饭,杨锦帆将买来的东西一股脑的交给钱沁怡:“沁怡姐,今天逛的地方有些多,我先回去休息了。这些东西就麻烦你交给尧哥吧。” 钱沁怡点头答应,见她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心疼推她往前走。 “你赶紧回家休息,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明天还要早起练武,千万别忘了。” 杨锦帆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好姐姐,等我有时间,我一定将今天的事都向你解释清楚,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这些事连师父和我爹娘也不知道,你可千万别瞎想哦!” 钱沁怡听着耳边软糯的声音,心中一暖,她虽好奇也不会去问,这是阿帆自己的私事,但她决定告诉她,证明阿帆没拿她当外人,她很感动。 “好,快回去吧。” 杨锦帆回到家后,直接回了房间进了空间。 一到空间里,就急吼吼地喊道:“七宝宝,七宝宝!七宝宝你在哪?” “干什么,干什么?” 弥七宝揉了揉太阳穴,她还在躺椅上睡觉,被杨锦帆这几声吼得头疼。 “这是怎么啦,大呼小叫的。” 弥七宝嫌弃地瞥了一眼杨锦帆,这小泥点子越来越烦人了。 杨锦帆兴奋地跑到弥七宝跟前,问道:“七宝宝,可不可以把我变回前世那个模样?” 弥七宝傲娇地挑眉:“本君神通广大,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你想干嘛?” “我想去给品衣阁那个煞气重的掌柜看病,我的生意场出了些问题,想通过这个去交涉和解决。” 童掌柜那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普通的易容术瞒不住她,高级的易容术顾定裕会,但她总不能直接去问,会让他起疑的,所以她就想到了幻形。 弥七宝难得地皱眉,提醒道:“与虎谋皮可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事,有可能有去无回。” 第一百四十七章:答应出手 “啊呸呸呸!七宝宝,你可是神仙,怎么能说出这般丧气的话?我冒险去和品衣阁的人交涉,可不单是为了我的事业,最近镇上总有人无故失踪的事你应该听到了吧?” 弥七宝点点头:“我听到那个姓徐的掌柜说了,你要去查?” 杨锦帆肯定地点头:“是,我想先去探探口风,了解了解情况,即使不能一次性将问题解决,起码应该了解个大概。” 弥七宝嘴角微抽:“你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贸然进入别人的领地,首要注意的是自己的安危,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打探别人的消息?能自保都是福大命大。” 杨锦帆失落地撇撇嘴,瓮声瓮气地说:“七宝宝,你也觉得我这样不行,那我的事业怎么办?我不想拱手让给品衣阁。” 弥七宝看着她:“你是本君身边的人,能力自然不必说,可你知晓那名煞气浓重的女子因何而病吗?” 杨锦帆摇摇头,病人她都还没见到,病症更不可能知晓。 “她是被本君圣洁之气所伤,一般的凡间药物根本无法恢复自身的气场,任你医术再好,又能帮到她什么?” 弥七宝悲悯地看着杨锦帆,其实凡间的一切她了若指掌,可管理并不是她的本职工作,她已经卸任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放任那些郎中枉死?” 杨锦帆心中升起一种无力感,她只是一介凡人,对于气场和灵魂的事本就无能为力,为何还要将这些惩奸除恶的事委托在她身上? 弥七宝看着杨锦帆垂头丧气的样子,面色有所动容。 是了,她不让杨锦帆冒险,是有一部分私心的,身为神仙,有私心是大忌,她再舍不得小泥点子,也要给她成长的空间。 毕竟…… 小泥点子出现在她身边的初始任务,只是为了唤醒她,虽然结了契约,也并不是她的私有物品,她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既然你想,那本君可以成全你。不过,本君要提醒你,幻形的时间只有十二个时辰,一旦过了时间,你就会恢复原样,到时候会出现什么后果,你自己心中要有数。另外,你可知晓如何治愈她身上的病?” 杨锦帆沉思了一会儿,说:“既然气场药物不可医,那要么补足自身气场,要么收回外来气场。” 弥七宝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不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她的气场弱,便被本君的气场所伤,若是她的气场能强起来,自然也不会久病缠身。或者,本君收回缠绕在她周围的圣洁之气,她也可痊愈。” “那也就是说,治愈童掌柜的事,还得麻烦七宝宝亲自出手。” 杨锦帆一头扑进弥七宝怀里,亲昵地抱着她的手臂,撒娇意味浓重。 弥七宝伸出手指推了推她的小脑袋,宠溺地说:“你呀,小算盘竟然打到了本君身上,还知晓使唤本君,也不知究竟谁才是小奴仆。” 杨锦帆一副得逞的笑意:“当然我是小奴仆啦,神君大人今天想吃什么,我来做!” “好,本君要吃冷水鸡。” “没问题!” 杨锦帆给弥七宝做完菜后出了空间,杨老三和王氏已经歇下了,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到屋外站在围墙下,开始试着催动丹田提气,半晌过去才侃侃站上墙头。 身子左摇右晃摆动了好几次才勉强站稳,眼睛无意间瞥见有个人站在墙下,被吓了一跳。 “谁?!” 杨锦帆低呼出声,差点掉下去,身子又剧烈摇摆了一个来回,等重新站定才就着月光看清墙下的人,她深吸一口气往下跳,还来不及站定,便冲到怀顾君面前生气地推他一把。 低吼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怀顾君无奈轻笑:“这就被吓到啦?胆子还真是小。” 杨锦帆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当我是怕鬼啊,鬼哪有人可怕。” 怀顾君双手环胸,捏着下巴将头往她面前伸了几分,眼神中带着一丝看穿真相的狡黠。 “嘶,不是怕鬼,那你是在怕什么?该不会是……心虚吧。” 杨锦帆瞪大眼睛,不甘示弱地低吼回去:“我心虚?我心虚什么?该心虚的人是你吧,大晚上不睡觉跑我家墙边站着干嘛,是不是有病?” 怀顾君不理会她话里夹带的怒意,笑得贱嗖嗖的。 “你大半夜要是睡觉不爬墙头,哪里还会发现我站在你家墙边?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俩彼此彼此!” 杨锦帆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身上砸去,怀顾君迅速抱着头躲开。 “你看你,打又打不到我,还会气到自己。说吧,大晚上的要到哪里去啊,我让白玉和白茸送你,我也可以勉为其难陪你。” 杨锦帆负气地转过身去:“谁要你送,我自己会走!” “嘿嘿,”怀顾君无情地嘲笑,“是不是要去镇上?就你那撇脚的轻功,估计人还没飞到镇上,在半路就累得睡着了,还想在天亮之前赶回来,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去洗洗睡吧。” “你!” 杨锦帆咬牙切齿:“你看不起谁!” “嗯,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得别耽误时间,走吧。” 怀顾君往不远处看了一眼,一阵疾风拂过,两名黑衣人便出现在杨锦帆面前,白玉率先蹲下身子,拍拍自己的背,示意杨锦帆上来。 杨锦帆想骂人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算了,看在他帮她的份上,半夜吓她的事就暂时不跟他计较。 事不宜迟,杨锦帆乖乖地趴上背,白玉一提气便往黑夜中而去,怀顾君和白茸紧随其后。 没过多久,人就稳稳地落在了与品衣阁相近的一处铺子前。 “只能送你到这儿,我们在外面守着,一旦有不对劲,立即呼叫我们。” 杨锦帆微讶:“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品衣阁?” 怀顾君扬唇一笑,一双眼睛在黑夜中也熠熠生辉:“白天你揭告示的时候,我就猜到你晚上回来。” 不仅猜到了她会来,还提前召集了掩藏在镇上的所有影卫守在周围,一旦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即冲进去救她。 杨锦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坚定地转身朝品衣阁走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独闯品衣阁 杨锦帆稳步向前,能感受到身后有几道视线一直在盯着她的身影,似能灼伤她的后背。 顾君的行为已经帮她解决了大半的后顾之忧,有人给她坐镇后方,她心中就有底了,在面对陌生而危险的环境时,也能更坦然。 这一刻,杨锦帆安全感爆棚,忽然意识到这刀山火海不是只要她一个人在闯,她不是一个人。 走到一个拐角处时,她脑海里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周围无人盯梢,就在这里幻形吧。” “好。” 杨锦帆启唇的同时一道圣洁的微光从她口中飞出,从头到脚螺旋式往下旋转而去。 片刻的功夫,杨锦帆整个人便被薄雾般的光笼罩,眨眼瞬间光就消失了。 杨锦帆惊奇地伸出自己的手借着月光一看,果然是前世那双白皙修长的纤纤玉手,自己看周围的事物视野都开阔了许多,她长高了。 杨锦帆不可思议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脸,使劲揉搓着自己的五官,这时若是有面镜子就好了,她与前世的自己太久违了。 “别搓了,再搓皮都要掉了,放心,你现在就是前世那个模样。只是,这样还不行,没有神秘感。” 接着杨锦帆都听脑海中响起一道打响指的声音,她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 这就是所谓的神秘感? 也就神秘到她看不清路而已。 弥七宝听见她内心的吐槽,也就“稍微”无语了一下。 “咱就是说,本君聪明睿智,怎么就选了你契约……就没感觉头上多了点什么东西吗?伸手。” 杨锦帆不服气地嘟囔了两声,这大晚上的,本来光线就暗,她看不清东西不是很正常嘛! 不服归不服,她还是听话地伸直手,刚一伸就触碰到遮挡在面前的黑布。 哦! 原来她头上多了一定黑纱帽啊! 她撩开布,终于看清路了,欣喜地继续往前走。 弥七宝无奈地摇摇头,说她笨吧,她有很多奇思妙想,说她聪明吧,又总是在一些低级的方面脑子短路。 杨锦帆一路顺利来到品衣阁正门,在敲门之前很自然地将黑布扯回原处,随即整理了一番情绪,抬手敲响了大门。 “扣扣扣!” 敲门声想起,伴随着门内一声不耐烦的高喝。 “谁啊?” 大晚上的,怎么还有人这时候来,扰人清梦。 门房极不情愿地起身走到门边,杨锦帆确定有脚步声靠近,才低沉着嗓子道。 “会治病的人。” 清冷的女声在黑夜中清脆响起,门房被吓得抖一激灵,睡意全无。 该不会是鬼吧? 门房颤颤巍巍地伸手去开门,只打开一条缝往外看,乍一眼什么也没看见,他试探性地小声喊:“有人吗?” 杨锦帆冷冷地道:“阁下是瞎吗?本座不是人难道是鬼?” 她伸手撩开黑布一角,露出白皙的脸庞和犀利的双眼。 在昏暗的光线下,门房只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看见的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冷漠的目光扫过他,像是下一秒就要杀人一般。 “这……这位姑娘,您是要找谁?” 门房脸上血色尽褪,扶着门栓的手一直在发抖,手心一直在冒汗腿也不自觉地在颤抖,大脑里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 他今晚看见的,究竟是人是鬼? 杨锦帆瞥他一眼,背脊挺得笔直,在黑色纱布的遮挡下让人根本看不真切,高冷和矜贵的气场由内向外散发,即使隔着一层黑布,也能让门房心中发毛。 “不是你们掌柜在寻医吗?治不治,不治趁早说,别浪费本座的时间。” 说完,抽出怀中的告示,递给门房。 自带威严的声音吓得门房心口一颤,赶紧接过告示一看,还真是揭告示的人! 他也不敢耽搁,朝杨锦帆恭敬地作揖:“原来是女郎中,还请郎中稍等,小的这就去通传。” “嗯。” 杨锦帆轻轻一点头,不透露情绪。 很快,品衣阁内便亮了起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朝大门的方向越靠越近,杨锦帆暗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缓解内心的紧张。 “别怕,放心大胆地去做,有本君在。” 脑海里传来弥七宝的声音,像轻柔的羽毛温和地拂过杨锦帆紧绷的情绪。 杨锦帆腰板挺得更直,神仙大佬都发话了,她还怕什么? 干就完了! 一群衣着相同的小丫鬟跑到她面前,整齐地分成两列,让出一条道来,低眉顺眼的站立。 杨锦帆隔着黑布,只是隐约看见有一名女子从小丫鬟让出的路朝她走来,应该是比她们更高一级的管事。 “郎中可是揭了告示而来?” 丫鬟头子一说话,杨锦帆便听出来了,这是那天说她故意推她们童掌柜的泼辣小侍女。 杨锦帆冷笑,撩起黑布一角,随即迅速放下帽帘:“自然是,贵店可是说话算数,本座若能治好掌柜的病,便附上酬金一万两?” 小侍女只看到一侧白皙的脸庞和一只素白的手,听声色判断,该是位年轻女子。 “郎中放心,我品衣阁向来说话算数,只要郎中有那个本事!” 小侍女拔高音量,意在警告杨锦帆就本事自然可以拿钱,没本事就得想清楚后果。 杨锦帆嘴角含笑:“本座自然有本事,这天底下还没有本座治不好的病症,掌柜在哪儿,带路。” 好大的口气! 小侍女眼神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杨锦帆,当然,黑色的帽帘将杨锦帆的身量遮挡得严严实实,她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粗略地感觉到年轻女子气场很强大,并且身份贵重。 她疑惑皱眉,盯梢的人说揭告示的人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娃,怎么来的人是一位成年女子? “郎中且慢。”她扬声道。 杨锦帆应声停住脚步,语气有一丝不耐:“贵店还有何疑问,莫要耽搁本座的时间。” 小侍女拱手道:“郎中勿怪,只是婢子有一不解,这告示可是由郎中亲自揭下的?” “并非。”杨锦帆答道,“揭告示的是本座的舍妹,舍妹顽皮,来镇上游玩时无意中发现了这告示,便顺手揭下带回递给本座,得知贵店掌柜抱恙数月,本座便斗胆前来一试。” 第一百四十九章:打进内部 小侍女很明显不信她的说辞,皱着眉继续问道:“为何郎中要选择在夜晚来为我们掌柜治病,白天难道不可?” 晚上来看病,本就挺蹊跷,还裹得严严实实,天气虽已立秋,但酷暑余热未消,很难不让人起疑。 杨锦帆比刚才更添了一丝不耐:“本座白日里甚是忙碌,想到掌柜的病也耽搁不得,便来了。贵店若是不愿,本座这就离去,不便打扰。” 话音未落,转身就要走,片刻不想多留。 小侍女连忙上前拦住她的去路,语气多了一丝委婉:“郎中莫怪,婢子也是担忧掌柜的安危,毕竟寻医数月,至今未寻到能治好掌柜的能人,若是郎中真能让我们掌柜去除病症,品衣阁必有重谢!” 杨锦帆轻轻转回身:“带路。” 轻飘飘的两个字将疏离和不容置喙涵盖在内,偏夹带的情绪并不多,小侍女不听也得听。 直觉告诉她,这名年轻女子身上散发出的贵气与威严浑然天成,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与之前来的那些古板郎中完全不同,或许她真有实力治好掌柜的病。 小侍女朝旁边的小丫鬟吩咐道:“还不快去告知掌柜郎中来了,你们也快些做准备。” 她侧身,对杨锦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郎中这边请。” 杨锦帆顺势按照手势的指引稳步向前走去,不再吐露半字,小侍女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与主上的气场相似又迥然不同,她快喘不上气了,很是难受。 小侍女向在暗处的影卫递了一个眼色,影卫消失不见。 杨锦帆自从变回前世的模样,五官神识比小孩子模样时强了数倍,随意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感知到,在帽帘的遮挡下,她唇角扬起迷人的弧度。 查吧,往死里查,能查得出她的真实身份算她们厉害。 不出片刻,一行人来到了红衣女子的住处,小侍女轻轻叩门。 “进。” 房内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小侍女应声抬手推开房门:“郎中请进。” 杨锦帆跟在她身后半步,伸脚跨进房间,小丫鬟们留在了房门外。 一进门,小侍女便迅速关上房门,走到屏风后的床榻边掀起帷幔,俯身在榻上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让杨锦帆进去。 杨锦帆莲步轻移,踏着沉稳的步伐绕过屏风朝床榻走近,随着她的靠近,床榻上的人越来越察觉不对劲,红衣女子猛地睁开眼睛,蓄力想起身,却如同被桎梏。 她心中暗道不好,想开口呼叫,意外发现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红衣女子惊恐地看向离她越来越近的黑色身影,多年来叱咤风云、玩弄人命的她,头一次升起惧怕之感,她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在床榻上试图挣扎。 杨锦帆站在床榻前,伸手掀起帽帘一角,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眼神冷漠,白皙的皮肤在黑布的衬托下显得愈发惨白,犹如地狱走来的修罗。 小侍女察觉黑色身影站在床前便没了动作,取了药箱迅速往屏风后跑去,手指快于大脑,一只飞镖往杨锦帆那边甩了过去。 想象中飞镖嵌入皮肉的声音并未到来,那只飞镖在离杨锦帆咫尺时停在了半空中,小侍女瞳孔微缩,她只见过主上身边的顶尖杀手有这样隔空控制物体的能力,这说明一点。 这名年轻女子的内力远在掌柜之上! 小侍女这才发觉床榻上的人一动也不动,安静得不像话,意识到不好,她捏过一枚飞镖,整个人朝杨锦帆扑过去,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推往半空,不仅近不了女子的身,自己还被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住了,胸口像千金压顶一般喘不过气来,同样想发声却发不得。 大意了! 杨锦帆悠悠转身,对上被悬在半空挣扎的小侍女的视线,朱唇轻启,嘲讽意味明显。 “暗伤本座,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哟!” 杨锦帆缓缓抬手一挥,撤除桎梏住小侍女的那股力量,“砰”一声,小侍女狠狠砸在地上,膝盖骨先落地,疼得她龇牙咧嘴。 “掌柜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侍女看向门的位置,张嘴想呼救。 杨锦帆挑眉:“嗯?” 一声轻哼,带着浓浓威胁的意味。 小侍女喉咙处一松,不自觉地吞咽口水:“没事,散了。” 门外的小丫鬟听到指令,立即撤下。 待确定门外没人了,小侍女捂着心口,一双由于缺氧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盯向杨锦帆,想杀人的心都有。 杨锦帆冷睨她一眼,眼神充满戏谑。 “想杀本座?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你能不能开口说话,都是本座说了算。” 小侍女怨恨地死盯着杨锦帆的脸:“你到底想干嘛?” 杨锦帆缓步走到她面前,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敢跟本座耍阴招,品衣阁好大的胆子!” “哼,阁下什么意思,婢子听不明白!” 小侍女倔强地仰着头,胸口的压力越来越大,一股血流控制不住地顺嘴角流出。 “不知道?派人去本座的布庄里闹,对本座的各处店面生意都进行打压,还死鸭子嘴硬。” 杨锦帆俯下身,单手挑起小侍女的下巴:“像你这样人面魔鬼,在本座面前装什么蒜?” 小侍女恍然大悟:“你……你是徐家继承人徐雨湘?!” 不对不对,在决定来江南以南之时,她们便派任提前打探过消息,徐家继承人已过二五之年,不会武功,且是徐家独女,而面前的女子看着也不过桃李年华,内力堪比主上身边的高手,她之前也说揭榜的是她妹妹,不过很有可能那些信息是杜撰的。 但她凭直觉确定,这女子并非徐雨湘。 “哼,还算有点脑子。徐家不过是顶个名罢了,你们仗势欺人,欺到本座头上,你说,本座能忍吗?” 杨锦帆一把揪起小侍女的衣襟:“打压本座的生意,拿你们掌柜和你的一条命不过分吧?” 另一只手一转,榻上的红衣女子被掀到空中,身上的被褥掉落,脸上血色全无,头发散落开来,根本不复往日的威风,竟让人感觉到有几分柔弱。 第一百五十章:单方面压制 “你住手!” 小侍女红着眼睛嘶吼,挣扎着想挣脱杨锦帆的禁锢。 “哟,现在知道心疼了,亲眼目睹平日里待你不薄的掌柜在本座手里,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杨锦帆笑得阴冷,仿佛她手下的这两人才是受害者。 “你放开她!” 小侍女凶狠地吼道,如同一只幼小的困兽。 杨锦帆“啧啧”两声,她好“残忍”呐! “放开她可以,本座手下的生意……怎么办?” 小侍女带着哭腔嘶吼:“我们品衣阁向来品行端正,你说我们去闹你的店,可有证据?” 杨锦帆被气笑了,这小丫头怎么还没认清自己的形势,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还不承认,嗯?” 杨锦帆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控制红衣女子的那只手腾然转腕,红衣女子身体随着她手的动作也在空中迅速翻转,她难受地皱眉,身子在不停地挣扎,奈何根本无济于事。 小侍女心揪得生疼,双手拼命地往红衣女子的方向伸,声音沙哑嘶吼:“不要!!!” 杨锦帆玩味地看着她,眼神比杀人如麻的恶魔还冷漠几分,温柔的嗓音却让人背脊发寒。 “本座不喜欢在本座面前还撒谎的人。” “我说,我说!” 小侍女跪地上,崩溃大哭,边哭边往杨锦帆脚边爬去,眼泪不要钱的砸在地上。 “求求你,放了掌柜,要杀要剐,让我来!” 杨锦帆不给她过来的机会,依旧控制着自己与小侍女之间的距离,不让她继续靠近自己,腾出一只手来将帽帘再往上掀了掀。 “你的命有什么稀罕?你还没回答本座呢,本座的生意上的损失究竟该怎么赔?” 小侍女怕杨锦帆再对红衣女子下手,终于肯说实话了:“我们看到徐家的生意在短短两月内以迅雷之速起死回生,便出手对其打压。主上有令,凡是有品衣阁在的地方都不许有同行超过本阁的生意,若有,不管以任何手段都要拿下。” “可本座店里生意并未超过贵店,为何还要这般阴损?” “现在没超过,以后可能会……” “哦!” 杨锦帆恍然大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群怂货,就是怕了,对吧?” 说罢,她再一转腕,红衣女子在空中转了又转,因为难喘过气,脸都憋红了,整个人已经陷入无意识的挣扎中。 “你,你怎么能不讲信用!” 小侍女猛地往前冲,还没跑出一步就被强大而无形的力量反弹回去,一下撞在房间的墙上,再滚到地上。 “噗!” 一口血喷出,小侍女四肢软塌塌地瘫在地,面如死灰。 杨锦帆缓缓踱步到她面前,瞥见地上的血渍,嫌弃地皱眉,往后退了几分,生怕弄脏自己的鞋子。 “和你们需要讲什么信用?你怎么蠢得跟头猪一样,‘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你们掌柜没教你吗?告诉你,本座没有耐心,最后问一遍,本座的损失赔不赔?” “赔……我们赔!” 小侍女气若游丝,杨锦帆却听得清清楚楚,得意一笑:“这才对嘛,早这样乖多好。” 她伸出一根手指往小侍女的方向指去,一道微不可见的光便钻进了小侍女的身体,顿时呼吸便顺畅了不少,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恢复了许多。 “别装死哦,现在就去置办本座需要的东西,只能你自己亲自办。记住,你搬没搬救兵本座一切都知晓,想要你们掌柜活命,就乖乖听话。” 杨锦帆发完话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小侍女手撑地,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在起身那一刻又呕了一口血,扯过袖子胡乱一擦,视线从杨锦帆手腕处移到红衣女子身上,紧咬下唇,转身快步往门外而去。 意识海里,弥七宝坐在秋千上悠闲地嗑着瓜子,两只脚晃来晃去,嘴上边吐瓜子皮边感叹道:“凶残,太凶残了!” 杨锦帆不以为然,比起这两人的行径,她简直就是行走在人间的活菩萨,半点不夸张的。 弥七宝磕完手中的瓜子,拍拍手上的灰:“本君原以为你是真想为红衣女子治病来着,没想到前世被称为医科圣手的杨医生,竟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认可地点点头,天帝挑人还是蛮有眼光嘛,她就喜欢像杨锦帆这样对好人慷慨相助,对坏人也绝不心慈手软的人。 有仁心,有手段,有魄力,这样的人能担得起大任。 杨锦帆回应道:“对什么人便是什么面孔,她们只配看到我凶残的一面。话说话来,我能这般威风,还得全靠神君大人的助力和放权,小奴仆受宠若惊!” “哈哈,这话本君爱听。完事之后,本君要吃醒狮酥!” “小的遵命!” 很快,小侍女便带着一沓银票和一张道歉书回到了房间,一并交到杨锦帆手中。 “银票是给您的赔偿,这封道歉书是品衣阁的诚意,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掌柜。” 随即,膝盖一弯跪在杨锦帆面前。 杨锦帆睨她一眼,并不阻止,先数过那一沓银票,足足有三十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全是清一色印有官印的真银票,她满意地将银票藏在袖中意念一动收入空间,再仔细阅过手中的道歉书,半晌才开口。 “嗯,银票本座收下了,这道歉书写得也不错,通知阁内的人今晚连夜誊抄并张贴于本座生意场所在的各个地方,所有告示栏上均要贴上,以便明日一早百姓们观看尽早得知明细。” 小侍女紧咬着牙,许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杨锦帆微抬下巴,挥手将红衣女子放回床榻,转身冷瞥她一眼。 “明日之内,本座要看到手下的生意场全部恢复正常营业,再有对本座店铺不好的言论和事件,本座随时回来取你们掌柜性命。” “还有,贵店若是再明里暗里打压徐家生意场,本座不介意一路打到上京,我倒要看看你们幕后东家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挑衅本座!” 杨锦帆音量不大,确保红衣女子和小侍女都听得清楚。 第一百五十一章:安全归来 吩咐完事情,杨锦帆俯身再次贴近红衣女子的耳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那些上门为你治病的郎中的命用着可还行?” 女子瞪大眼睛,盯着杨锦帆的脸。 她……她怎么知道? 杨锦帆看得出女子在想些什么,轻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该懂得迟早报应回来,不过时间早晚问题而已,本座可以治好你的病,但你得答应本座,从今天起,不得再滥杀无辜,否则,你这条命,本座亲自来取。” 红衣女子垂下眼帘,没有任何动作,叫她不杀人是不可能的,她这一身功力就是靠人的心头血滋养出来的,若是没了人血滋养,她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杨锦帆见她没有反应,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屈服,她也没指望着她会就此罢手,这不过是给她一个警告,等钓出品衣阁背后的大人物,再将其一网打尽。 杨锦帆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红衣女子因窒息嘴巴自然微张,眼睛里的恨意都快溢出来,这是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屈辱,她永生难忘。 “呵,恨本座?你有反抗的能力吗?” 杨锦帆一脸呵笑,意念一动,从空间里掏出一把手术刀,握住刀就往红衣女子的手腕处挑去。 小侍女在不远处亲眼看着红衣女子挣扎,却是半分靠近不得,只能无力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哭喊。 “不要”二字喊得撕心裂肺,杨锦帆不悦地皱眉,转头瞪向小侍女:“闭嘴!” “唰唰!” 两刀划过红衣女子的手腕处,暗红色的血顺着伤口拼命往外流,杨锦帆在意识海里让弥七宝收回萦绕在红衣女子身边的圣洁之气。 红衣女子在感到两处剧烈的疼痛之后,感觉桎梏在自己周围的那股力量消失了,她感觉到身体无比轻松,是两个多月以来感觉最好的一次。 红衣女子不可思议地看向杨锦帆,原来她真的在为她治病。 不过,她并不感激。 若不是两个多月前那三人来店里,她被那小女孩无缘无故震飞之后,身体就越来越差,每次运气想要疗伤都力不从心,还会遭到反噬。 红衣女子咬紧后槽牙,她发誓一定要手刃那个小女娃! 她并不知道的是,她千辛万苦寻找的那个小女娃就在她面前,还压制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杨锦帆利索地收回手术刀,她淡定地起身。 “好了,明日之后你身体便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这病有代价,明日一早你就会能感受到。” 说完,杨锦帆便抬脚往门外走去,也不理会红衣女子和小侍女复杂的眼神。 她救了红衣女子,同时也废了她。 苏赫之就是在和品衣阁做交易时被挑断了手脚筋,那她便在红衣女子身上找补回来。 在这个医学科技不发达的时代,能接好断筋的人凤毛麟角,除非是还有什么她没听说的方法,否则红衣女子这双手算是废了。 杨锦帆刚走,小侍女来不及起身,跪在地上快速爬到红衣女子床边,呢喃道:“掌柜,掌柜你没事吧?我去请郎中!” 不等红衣女子回答,小侍女手撑地艰难地爬起来,要往房间外走去。 “慢着。” 红衣女子叫住了她,压力的突然撤去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新鲜的空气夹杂着未散去的血腥味涌入她的大脑,脑子里出现短暂的空白。 小侍女停下脚步,看清床榻上的一片殷红,再度湿润眼眶。 “掌柜您尽管说,现下郎中暂时请不了,但咱们店里的医士还在,我这就去让她来为您包扎伤口。” 红衣女子虚弱地强撑着抬头,眼前一片昏花:“快去给主上写信,就说江南以南的生意场出现了问题,徐家生意场的幕后主另有其人,快马加鞭送去,务必保证在半月之后这封信要送到主上手里。另外,告诉她,江南以南出现神秘人物,功力远在我之上,目前还不知其来历,我们会尽力查。” 说完最后一个字,红衣女子终于昏迷了过去,小侍女伸手轻轻晃了晃她的身体,急促地唤了几声,随即飞奔出房间去寻人和写信了。 杨锦帆一路安全地出了品衣阁,走到原先弥七宝为她幻形的地方,往意识海里唤道:“七宝宝,可以恢复原样了。” 话音刚落,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散落在杨锦帆周围,成人模样随着白光散落的速度逐渐瓦解。 亲眼看着自己的手由白皙修长的成人手变回秀气可爱的小手,杨锦帆忽然有一种隔世之感,虽然的确已隔世,可也不过来这儿三个月的时间罢了。 模样蜕变完毕,杨锦帆快步回到顾君和影卫等待的地方,还没走到那儿,怀顾君便率先迎了出来,身后跟着她熟悉的白玉和白茸,还有两名黑衣蒙面人。 怀顾君大步上前抓住杨锦帆的肩带动她整个人转了两圈,关切的问:“没事吧,有没有伤哪啦?她们有没有为难你?你一个小孩子,他们怎么就这样放过了你,是不是还在后面跟踪?白玉白茸,带人去察看,若发现可疑人员杀无赦!” “是!” 黑衣人低声应道,一晃不见。 杨锦帆被他转得头晕眼花,赶紧叫停:“好啦好啦!君哥别担心,我一点儿事都没有。” 怀顾君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怀疑,他知晓她能耐,但品衣阁就像是一潭深渊,谁也无法预测它的水到底有深。 “他们就这么轻易放过你啦?” 怀顾君再次问道。 杨锦帆还是一脸真诚地点点头:“嗯!” 怀顾君得到回答,用手撑着下巴沉思,白玉白茸他们也折了回来。 “公子,已经探查过了,品衣阁没人跟踪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怀顾君并没有感到轻松,眉头反而锁得更紧。 品衣阁这么做是真打算放过杨锦帆,还是留有后手? 怀顾君不放心,转身面向身后那一排影卫吩咐道:“你们几个近日就藏在附近,品衣阁一旦有异动,立即来报。” “遵命。” 一排影卫低声回复道,随后便重新隐入黑夜之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小异样 “走吧,回家。” 既然杨锦帆不愿意说,怀顾君也不纠结,将杨锦帆扶上白玉的背上趴好,指令一下,四人便往古溪村的方向而去。 穿梭于黑夜中,暮夏的凉风呼啸在耳边,怀顾君脑海里回想起刚才一直在等待的煎熬心情,以及见到她平安归来那一刻时的复杂情绪,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无论品衣阁有多大能耐,他都会尽他所能护她周全。 没过多久,四人便回到了家里,杨锦帆还如往常一样朝怀顾君和白玉白茸三人点点表示感谢,本应沉默无言的在隐入黑夜,怀顾君却在她转身之际拉住了她的手臂,两黑衣人见状,立即识趣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两人。 杨锦帆停住脚步,重新转回来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怀顾君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杨锦帆向前挪动几步,在几乎贴上他时停住,她轻声说道:“想说什么就说,放心,我爹娘现在睡得很好,他们不会听到。” 自从有了空间之后,她每天都会取灵泉水出来给杨老三和王氏补身子,经过将近三个月的努力,他们的身子已经补得差不多了,睡眠质量大幅提高,除非有什么大的动静,像他们俩这般注意,杨老三和王氏是不会听到的。 怀顾君再犹豫了几秒,才开口道:“以后这样冒险的事还是尽量不要做吧,当然,你想做我肯定会帮你,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即使是要去,也要计划带上我。你还小,咱们的功夫也才学了个初步入门,万一有个什么突发状况……我不想再看到你有事。” 那段时间的等待真的是煎熬,不能冒然闯进去,也不知任何消息,只有漫长无边的等待和未知,真的太考验人心的承受能力了,他很少有体会这种感觉的时候。 原来,等一个人是这么难。 杨锦帆圆润的大眼睛一亮,脸上泛起坏坏的笑。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怀顾君抿唇,不说话。 杨锦帆撇撇唇,肩膀一耸,想感叹真没劲! 这人原来这么禁不起逗,跟刚认识那会儿的无赖劲儿真是相差甚远。 “是。” 坚定而低沉的声音拂过杨锦帆的耳根,弄得她耳朵痒痒的。 杨锦帆赶紧伸手挠挠耳朵,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抬眸,想看看怀顾君此刻的表情,不料一下就对上了他在黑夜里也能看见眸光的双眼,眼神中的复杂情绪让她莫名不自在。 不对,该是她想歪了吧,顾君还是个小孩子,十一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她想的那样? 对对对,绝对是她想歪了,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儿懂什么叫喜欢吗? 杨锦帆赶紧打消了自己脑海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板着脸看向顾君。 “谢谢君哥,我以后会注意的。你放心,以后这种事不会发生了,我就算真不为自己考虑,也会顾及我爹娘和师父的感受的。” “嗯。” 怀顾君垂下眼眸“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会考虑他们的情绪,就不会考虑他的感受呗。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继续练武呢。” “好,君哥你也是。” 话音还未落,怀顾君已经转身走出半步了,不一会儿他的身影便消失在篱墙拐角处。 杨锦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到黑茫茫的一片中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她才回过神来。 她好像,没有惹到他吧? 但怎么感觉他好像生气了? 杨锦帆猛地抖一激灵,转身回房睡觉。 管他生不生气,她又没做错什么! 怀顾君离开杨家后,独自在医铺的门前蹲了许久,此时此刻,他竟然荒唐地想要抽支烟,只可惜这里没有。 他仰面叹气,挥走那些不正常的情绪,脚尖一点,稳稳落在院内,再回到屋里。 直到坐在床前,看着天边有一丝泛亮的灰蒙,他庆幸。 还好刚才天够黑,他也走得够快,要不然她就发现他脸和耳朵升起不自然的红了。 …… 第二天一早,刚到卯时,兰泽就在院中等着他们了。 杨锦帆在空间里泡过澡,后半夜睡得也好,整个人精神抖擞,没有一丝疲惫的迹象。 怀顾君就没那么好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随我去镇上出诊 支走了其他人,顾定裕关上房门,坐到床边,双手环臂盯着他疲惫的侧颜。 怀顾君被盯得不自在,索性也不在装睡,睁开眼睛对上顾定裕似笑非笑的视线。 “义父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一定回答。” 顾定裕挑眉:“哟臭小子,脾气还挺大!你爱说不说,我又不问。见你这个鬼样子,傻子都看得出来你有心事。孩子,你有心事为父本应开导你,但人终归要长大,何况是你这种有鸿鹄之志的人。百忙解千愁,要是有什么实在想不开的,那就先不要想,你才十一岁,有些问题,等成为更有能力的自己,再去解决也不迟。” 怀顾君听顾定裕说完话,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顾定裕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回应,但愿他说的这小子能听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为父言尽于此,你自己琢磨,好好休息。” 说完,他起身离开。 怀顾君在他转过身的瞬间,睁开眼来,凝视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出神,直到房门再次被关上,他才收回视线。 等成为更有能力的自己再去解决想解决的问题也不迟,真的不迟吗?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再不好好把握机会,他以后还会再有机会吗? “扣扣扣!” 轻巧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怀顾君的思绪。 “进来吧。” 怀顾君有气无力地说道。 门外的杨锦帆得到回应,推开房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灵泉水。 怀顾君一见是她,一时间不知该以怎样面对,只是尴尬地全身僵硬了一瞬。 他上下打量着端着水稳稳朝他走来的杨锦帆,个子小小,皮肤白白,眼睛大大,头发黑黑。 人也傻傻。 怀顾君突然想笑,笑自己的思想荒谬。 他苦恼个鬼啊,义父说得对,他都还是个小孩子,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还不如以往一样,好好习武,好好学习,待将来大仇得报,再考虑那些事情。 杨锦帆端着一碗灵泉水来小心翼翼地来到他的床前,见他半眯着眼睛,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君哥你还没睡呢?” 怀顾君冷淡地瞥她一眼:“睡着了,被你吵醒了。” 杨锦帆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合着她热脸来贴冷屁股喽? 师父前脚出去,她后脚进来的,多大一会儿,他能睡着才怪! 强压下心中的不爽,她还是将灵泉水递到他面前。 “既然醒了,喝碗水再睡吧。” 怀顾君看着她憨笑的样子,也不说话,也没伸手接碗。 杨锦帆动作就僵在那儿,也不知道该说啥,心中有股火一直在往上窜。 刚想要问问他怎么回事,她究竟是哪里惹到他时,怀顾君接过碗,将水一饮而尽,把碗重新递还给杨锦帆,无血色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起色。 怀顾君唇角微扬,嗓音还带着一丝沙哑:“谢谢阿帆。” 杨锦帆疑惑不解,嘴上说着不用谢,心下却是一阵腹诽。 男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上一秒还对她爱答不理,下一秒雨过天晴,搞不懂,搞不懂啊! “那君哥你好好休息吧,吃晚饭时我再来叫你。” “好,辛苦你了。” 杨锦帆端着空碗出了房门,出来就看见风一尧坐在院子中央,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手里把玩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白兔。 “他怎么样了?” 风一尧主动开口问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没了才来时的那种拘谨和担惊受怕之感,能和这里的人融洽相处,这个小丫头虽然泼辣聒噪,但还是蛮招人喜欢的。 杨锦帆瞥见他脸上的面具已不再是之前那个丑丑的青铜面具,而是她和钱沁怡在镇上给他挑的那个君子兰面具,身上穿的衣服是她从徐家成衣铺带回来的,腰间还挂着那个绣有小兔子的平安香囊,她唇角便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看来,这位哥们已经打心底里接受她和钱沁怡了呢。 “他没事,倒是你,又到放血的时候了。” 杨锦帆下意识扫了一眼他的腿,估计再放两次血,就能让他做初步的康复训练了。 “你怎么就在院子中央坐着,该去找妍妍姑姑学习了。” 风一尧抿了抿唇,杨锦帆看不到他面具下的情绪。 “我让兰泽师傅将我放在这儿的,就是等你,姑姑布置的功课我已经做完了。” 他一板一眼地回答着,乖巧得像个古板的小老头儿。 杨锦帆心里琢磨着,是该给他做一个轮椅了。 钱沁怡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刚切好的苹果,喜笑颜开地走在风一尧身边,将苹果递给他。 “尧哥,苹果切好了,你快尝尝,可甜可甜了!” 风一尧点点头,接过水果盘和筷子,优雅地夹起一块往嘴里送。 “嗯,真的甜,你们也吃。” 接着将盘子重新递回了钱沁怡手中。 钱沁怡笑得更开心了,接过水果盘一蹦一跳地来到杨锦帆面前,直接用手拿起一块就往她嘴里送。 “师妹快吃,尧哥说真的甜耶!” 杨锦帆盯着钱沁怡笑成月牙状的眉眼,也伸手拿了一块苹果喂她。 “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师姐也吃。” 钱沁怡吃到甜甜的苹果,笑得更甜了,风风火火回到厨房继续切苹果,她要给家里的每个人都送去! “那我去让师父准备了,你也做好心理准备。” “好。” 说完,杨锦帆就去叫顾定裕和兰泽了,拿过药箱和空间里的手术用具,她要为风一尧进行第二次放血了。 和上次一样,等风一尧进入熟睡状态后,杨锦帆开始往他脚趾放血,和上次有些许不同的是,这次是从第二个脚趾头放血。 手术刀轻轻划过脚趾,一股接一股的黑血就往外涌,杨锦帆神情专注,顾定裕在一旁协助她操作。 等放血完成后,顾定裕一边将给风一尧包扎伤口,一边对杨锦帆说道。 “帆丫头,明天为师去镇上出诊吧。至于练武和功课的事,我会和你妍妍姑姑还有兰泽师傅说的。” 杨锦帆整理好器具,问道:“师父,病人是什么病症啊?” 顾定裕说:“就一家人的宝贝儿子,才出生几个月吧,就得了怪病,已经连续几天都昏迷不醒了,镇上的大夫也莫名少了很多,托人找到我这儿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到万宅 “好,我听师父的。” 杨锦帆应下,她顺便也想去看看品衣阁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要是没有,她不介意再去大闹一次。 给风一尧排完毒,杨锦帆回房绘制了一份轮椅制作蓝图,正好明天去镇上可以拿去给工匠照着做,不久之后就能带回来给风一尧了。 到了晚饭时分,杨锦帆去叫怀顾君起来吃饭。 喝完灵泉水,再休息了一个下午,加上思想的结也得到解开,怀顾君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 顾定裕见他这反应,就知道他已经想通了,也不多一句话,只是脸上多了一分笑意。 次日天还没亮,顾定裕就去杨家叫杨锦帆起床了。 小丫头还没睡醒,迷迷糊糊中地被王氏套好了衣服,梳好了发髻。 经过一番洗漱,小丫头神情还是呆呆的,顾定裕看得心中一软,嘱咐道。 “你娘亲已经给咱们煮好了粥,快去吃一些,咱们该出发了。” 杨锦帆机械地点头“嗯”了一声,任由顾定裕拉着来到厨房,王氏已经布好小菜和粥了,还给两人准备了路上吃的干粮。 “弟妹辛苦了,以后不用这么麻烦的。帆丫头跟着我去,早饭可以在家吃,其他的我带着她在镇上吃就行。你们也别担心她的安全,有我在,怎么带她去的,就怎么带她回来,放心吧。” 王氏笑道:“顾大哥只管带她去就是,有顾大哥在,我们不担心的。就是阿帆这丫头最近练武消耗快,食量大,我怕她路上会肚子饿,就给她备了些。” 顾定裕点点头:“也是,小孩子最近窜个子窜得快,兰泽说她练武挺勤快,天赋也好,多吃点也是应该的,还是弟妹想得周到。” 王氏慈爱地看向杨锦帆,摸摸她的头,杨锦帆还没有完全清醒,只顾埋头喝粥。 她来到灶台拿过打包好的干粮递给顾定裕:“那就麻烦顾大哥路上多照顾她了。” “没什么,小丫头省心着呢,我们这就走了,大概晚一点会回来,要是没回来也别担心,我会安排好她的食宿问题。” “好,听顾大哥的。” 杨锦帆刚扒拉完碗里的粥,顾定裕就在她面前背对着蹲下来,拍了拍他自己的背。 “上来,为师背你。” 杨锦帆愣了一瞬:“师父我自己可以走的。” 顾定裕继续拍了拍自己的背:“上来,天色还早,你再睡一觉。” 杨锦帆不再拒绝,乖乖地趴上顾定裕的背,随即闭上眼睛。 王氏一直目送着他们出门,直到路上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才收回视线。 杨锦帆在顾定裕背上,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她挣扎着要下来。 顾定裕放下她,拉着她的小手。 “醒了啊,还有一会儿才到镇上呢,要是走累了就跟师父说,我背你。” 杨锦帆摇摇头,笑着说:“没事的师父,我已经不困了,这点路我还是能走的。” “嗯,那就好。”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到了镇上,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当空,顾定裕带着杨锦帆去饭馆里吃了早饭,领着杨锦帆来到了一处年代比较老旧的宅院前。 “到了。” 顾定裕上前敲门。 杨锦帆抬头望去,烫金的牌匾上骤然写着“万宅”两个字,猜测这家人可能祖上是农民后来经商发家了,或者是世代经商,祖上没出过什么大官。 过了一会儿,有小厮来开门,见是一位儒雅贵气的老人,带着一个粉妆玉砌如瓷娃娃一般的女娃,立即道:“这位老爷,可是来找我家老爷的?” 顾定裕点头:“嗯,是你们万宅托人请的老夫吧,老夫今天是来给贵宅的小少爷看病的。” 小厮一听,态度立马变得比之前还恭敬数倍。 “原来是顾大夫,快里边请,小的这就去告知老爷和夫人。小少爷昨晚突发高热,老爷夫人急坏了,偏夜里又寻不着大夫,正盼着您来呢!” “不用了,你在前面带路就行,咱们直接去看孩子怎么样了。” 小厮也没反对,为他们引路,来到了院子内宅,才踏进内院,就听见里面传来哭喊声。 “茂棠,乖孩子,你别吓娘亲啊,看睁开眼睛来看看娘啊,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桃花羹!茂棠,娘亲在呢,你看醒醒啊,没了你,娘可怎么活啊!” “都愣在这儿干嘛,快去找大夫!” “回老爷,镇上的大夫本来就不多,好几个去了品衣阁给她们掌柜治病后就再也没回来,剩下的那些大夫说什么也不肯来咱们府上看病,说是怕有来无回。” “荒谬!我万家行得正坐得直,他们怎么能将万家和那劳什子来历阁相提并论?万家做的从来都是正经生意!去,镇上请不到大夫,就去乡野里请赤脚大夫,总不能让我家茂棠白白等死!” “是是是,已经找过乡野郎中了,说是请了一位姓顾的大夫,今天回来给少爷看病。” “那人呢?人家来乡村里路途遥远,可能来不了,你们怎么不去接来?管家呢,把他叫来,我倒要问问这是怎么办的事,别的可以慢,我儿子可等不了!” “哎!夫人,夫人你醒醒啊!” “……” 杨锦帆在屋外都能听见屋内乱成了一锅粥,小厮赶紧冲进屋子里喊道:“老爷,顾大夫来了!” “快,快请进来!快!” 顾定裕拉着杨锦帆三步并两步,两步并一步跨进屋里。 进屋就瞥见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大叔将雍容华贵的女子搂在怀中,那女子脸上还挂着泪痕,该是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旁边的榻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面色泛起不正常的红。 “大夫,快救救我夫人!” 男子一见顾定裕便喊道,焦急地抱着女子,满头大汗,眼睛布满红血丝,不知所措。 “阿帆你去那名女子看,我去看孩子。” “是,师父。” 杨锦帆走到男子面前,道:“请您先将你夫人放下,我来给她看病。” 男子见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娃,不松手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眼神里满是不信任。 第一百五十五章:瘾疹 “请您先将您夫人放平,我要给她看病。” 杨锦帆再强调了一遍,男子还是不肯撒手。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哪里懂得看病? 他七八岁的时候,还在和隔壁的小伙伴斗蛐蛐呢! 顾定裕也没时间跟他多解释,只半转过身给男子一个眼神,道:“万老爷,你只管把夫人交给她看就是,她是老夫的徒弟,手艺并不比老夫差。要是出了问题,老夫负责就是。” 听了顾定裕的话,男子才将信将疑地松开手,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杨锦帆,生怕她做出什么伤害他夫人的举动。 若不是眼下找不到大夫,他是决计不可能将最心爱的夫人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即使她是大夫的弟子也不行。 事急从权,他只能赌一把。 女子被平放在地,杨锦帆赶紧伸手护住她的后脑勺,白嫩的小手搭上她的手腕,闭目诊脉,不久之后睁开眼来,手动掀起她的眼皮察看了一番,掰开她的嘴巴看了看舌苔。 男子仔细观察着杨锦帆的动作,心中也拿不定主意。 这女娃虽然年龄小,给人看病那架势倒是丝毫不输以往他见过的大夫,身上那股淡然的傲慢,不太像是个小孩子,更像是一个见惯生死的医者。 不得不说,在生意场摔爬滚打将近二十年的人,看人还是挺准的,杨锦帆前世就是个见惯生死的中西医双修博士,大大小小的场面都见过,处理起问题来得心应手。 她打开顾定裕带来的药箱,取出银针包,过火折子消毒后往女子的手臂和头上扎去,扎针的位置和力度都恰到好处。 虽然万老爷不懂医理方面,不知其中门道,但他也看得出来,这个小女娃行针时的手可比镇里最好的大夫都稳。 杨锦帆给女子扎完针,收好银针包,才抬头对万老爷微笑道。 “万老爷不必担心,夫人她没什么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加上生产后没恢复好,身体虚,气血不足,过于担心小少爷的病情才导致的昏迷。待取针后,我写份药方,等夫人醒来后按时喝药,过一段时间就会大有好转。” 万老爷听到自家夫人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嘴里连连嘟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随即命人扶夫人去休息,让人拿来纸笔给杨锦帆。 杨锦帆在就近的圆桌上铺开纸,洋洋洒洒地写下一份药方,递给万老爷。 万老爷眼神扫过药方,心中不由佩服。 这孩子的字竟有大家风范,是不可多见的天才! 一拿到药方,万老爷就立马让人去拿着药方去镇上的药铺里抓药,留下两个婢女和一个小厮在这里,自己则赶着去看望夫人。 杨锦帆这边倒是好处理,顾定裕那边却是脸色越来越沉,最后黑得可以用锅底来形容。 他解开孩子的上衣,入眼便是大片大片的殷红,泛红的皮肤上起着密密麻麻的瘾疹,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他伸手于孩子鼻下试探鼻息,孩子一息尚存,出气多进气少,再看向孩子的面容,孩子双目紧闭,早夭的面相。 “阿帆,过来搭把手。” 顾定裕知晓万家夫人那边已经没事了,便朝杨锦帆喊道。 “诶,来啦!” 杨锦帆应声,取下银针收好,这才提着药箱去找顾定裕。 “师父怎么啦?” “你看。” 顾定裕拉开孩子的衣服,让杨锦帆观看。 杨锦帆定眼一看,眼睛睁得老大,震惊地看向顾定裕,顾定裕也无奈地耸耸肩。 “你帮我把银针消毒,我来行针,速度要快。” “是。” 杨锦帆立即麻利地重新拿出银针包和火折子,有条不紊地开始给银针消毒。 处理好一根银针就递给顾定裕,师徒两人配合地无比默契。 顾定裕毕竟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医”的人,小儿呈现早夭之兆,只要够及时,他就能把孩子抢救回来。 给孩子扎完针,小家伙的眉头开始有了反应,痛苦地想呻吟出声,奈何全身动弹不得,四肢拼命地挣扎,额头和脖颈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 “来人,去打一盆热水和一盆冷水来,里面放上干净的锦帕,去镇上的药铺里买一包阴干的徐长卿来熬一盆水,小半个时辰后端来,放上一块干净的细布。” 话音未落,两名婢女快步往厨房方向而去,那小厮便要往外跑,顾定裕叫住了他。 “等等,”他沉着脸,极力压制住自身的怒气,“叫你们老爷过来。” “是。” 说完便往外飞奔而去。 大片大片的荨麻疹看得人发憷,杨锦帆不禁出声道:“师父,他这是得了癣?” 确切的说不叫“癣”,而是过敏了,只是这里没有“过敏”这样的说法。 “嗯,他们给孩子吃了不合时宜的东西,又没尽早治疗,才会拖到这般严重。” 杨锦帆转身看向榻上的小孩子,也不过是七八个月大的宝宝,才进入辅食阶段没多久,就被这般折腾,日后势必会影响到肠胃消化。 “师父,我看孩子的症状像是误食了海错,而且还不止一次。” 身上大面积的风团状荨麻疹,再加上高热,不像是第一次接触过敏源就能引起的病症。 太剧烈了! 顾定裕点点头:“嗯,不错,看得很准。方才咱们还在院外时便听见万夫人的哭闹声,你可有听到她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 杨锦帆皱眉细想起来,眼睛一亮:“我听见她说‘虾蓉粥’!” “嗯,不错。江南以南也是数一数二的鱼米之乡,家底殷实的家庭用海错来给孩子当辅食也很常见,但万家的孩子应当是个例外,一食海错类的东西,便会引起身体不适,引发全身瘾疹,大人又不知其原因,一拖再拖,最终引起了高热,若不是你我来得及时,只怕这孩子救回来也烧傻了。” 顾定裕刚说完话,万老爷也随小厮急急忙忙赶过来了,刚踏进门便神色慌张地问道:“顾大夫,可是小儿又出了什么问题?大夫,万某就这么一个老来子,万不可有什么闪失啊!还请大夫一定要救救他,他就是我和夫人的命啊!” 人还未到,声先至。 第一百五十六章:还算信守承诺 杨锦帆嘴角一抽,不禁怀疑,这是王熙凤分凤? 跨进门,见到顾定裕,他撩袍就要往下跪,顾定裕挥袖一挡,不让他下跪。 “万老爷,小公子的命顾某是能保住的,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万老爷。” 听说孩子的命已经保住了,他暗下松了一口气,伸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大夫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万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想起方才在门口听到的话,他疑惑地看向顾定裕,问道:“万某刚无意听到大夫说起‘海错’,可是大夫家需要海错?若是需要,万某可以托人寻一些来,犬子最近一直在食用海错辅食,这确实是给孩子补身体的好东西。” “多谢万老爷好意,鄙人家的孩子们都大了,不用过多进补,何况山里的孩子野惯了,也吃不惯这些精细的新鲜玩意儿。鄙人是想问,老爷是否知晓小公子最近可有呕吐或腹泻的现象?” 万老爷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有,昨天白日里我家茂棠还好好的,他娘和乳娘给他喂了一碗虾蓉粥作辅食,他便乖乖睡了,不哭也不闹。谁知到了晚上就开始又吐又拉,后来还高烧不止,大夫也找不到,就一直折腾到现在。” “之前可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万老爷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这几天因为家里的生意受到了影响,我一直在外忙生意上的事。孩子一直是他娘和乳娘在照顾着,我对茂棠的情况不是很清楚。前两天才得知茂棠最近嗜睡,时不时还会昏迷,寻大夫也是要么说治不了,要么是胆小不敢来看,要么就是人已经失踪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找都找不到,这才托人找到了顾大夫您。” 杨锦帆听着万老爷的叙述,无奈地叹了口气:“万老爷,身为小辈,有些话本不该我来说的,只是不说我觉得良心不安。” 万老爷朝杨锦帆拱拱手道:“小郎中但说无妨,万某愿洗耳恭听。” “哎,万老爷不必如此谦逊,晚辈想说的是,想必茂棠小公子是万老爷和万夫人的心头肉,小公子年岁还小,衣食起居都得仔细着,万老爷在外打拼家业,也万不要疏忽了家里。” “小郎中说的对,自从茂棠出生后,万某也一直注意着这个问题,最近因为万家的生意受到了打压,一直忙得焦头烂额,寻求方法无果。昨日听闻生意可以恢复正常了,便想多处理一会儿,就听见家中小厮来报,说茂棠高烧不退,上吐下泻,万某这才急忙赶回来。” 生意受到打压? 看来万家也是受到品衣阁荼毒的人家。 生意能恢复正常,说明品衣阁还真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 杨锦帆暗中满意地点头,来到镇上还没时间去打探周围的消息,听到品衣阁终于做了次人,她是由衷地欣慰。 神秘如品衣阁又如何? 只要实力足够强,暴力地揭开她们神秘的面纱指日可待。 自从前天晚上独闯品衣阁开始,杨锦帆心中便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劲儿,他就等着她们幕后的东家自动浮出水面,她倒要看看,会是个什么牛鬼蛇神! “万老爷可真是有才又顾家的好典范,江南以南怕是都找不到第二个能和万老爷相比的人了,只是晚辈想说,日后对于小公子的事情,老爷还是要更为上心才好。” 万老爷听得出话外之音,皱眉问道:“小郎中的意思,可是我家小儿他出了什么大问题?” 杨锦帆没解释,只说了声“您看”,就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露出小孩子的整个身子,一遍他观看。 万老爷抬眼便看到自家宝贝心肝赤裸着小身子,浑身上下都扎满了银针,皮肤泛起大片大片不正常的红,走近一看才发现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风团状小疙瘩。 他神情微愣,心疼地要扑上去抱孩子,顾定裕和杨锦帆站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万老爷,小公子命虽然保住了,但情况还不稳定,还请万老爷冷静,小公子现在需要静养。” 万老爷心疼的红了眼眶,一个中年男人,面容和蔼可亲又带着几分凛冽,此刻正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以为孩子只是肠胃不消化引起的腹泻和呕吐,因为迟迟寻不着大夫,才拖到发高热,他不知道竟然会这般严重! “我明白,明白,我夫人还未醒,我让人去把乳娘寻来,乳娘陪孩子的时间最长,她肯定清楚情况!” “行,你让她过来,我问几句话就行。另外,你让人去备一些朱砂和新的毛笔来。” “好,我这就去!” 男子应声,招呼上小厮,便风风火火地往外跑去。 杨锦帆不解:“师父,用朱砂做什么?” 顾定裕笑得神秘,并不正面作答:“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小家伙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身上也开始发汗了,等小厮和丫鬟各端着一盆水进来时,小家伙已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先端热水来。” 端热水的丫鬟上前去,顾定裕拿起放在盆边的方帕浸湿,再拧干。 “丫头,他身上的针都可以拔了。” “好。” 杨锦帆迅速拔下小孩子身上所有的银针,明显感觉得到小家伙的小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两只小拳头依旧握得紧紧的。 顾定裕动作轻柔地拿着方帕给小家伙清理身子,带着热气摩擦过起荨麻疹的地方,小家伙又难受地挥舞着小手,无意识地蹬着两条小腿,小脑袋拼命地拱,似乎想要挣脱什么,嘴巴里哼哼唧唧。 杨锦帆猜测可能是皮肤太痒了,小家伙受不了,便出声轻哄:“茂棠乖,很快就好了,姐姐在呢。乖乖,安心睡觉觉哦!” 她伸出一根手指去摸小家伙的小手,小家伙无意识地张开小手掌,将杨锦帆的手指紧紧抓住,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像是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顾定裕趁着小家伙安静了些,快速擦完他身上的汗,让端冷水的丫鬟过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驱邪 将方帕放进冷水里浸湿,再拧干,顾定裕快速往小家伙身上擦去。 高温刚过,突如其来的低温刺激得小家伙四肢用力扑腾。 虽已进入秋天,天气依旧炎热,除了刚开始的挣扎,冷水擦在身上还挺舒服,小家伙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看出他的享受。 擦完身,顾定裕让端着药汤的小厮来到榻边,将盆放在地上,让然后把孩子抱起来,让小厮帮忙双手夹住孩子的胳肢窝,悬在盆上空,自己用手将盆里的水捧起,弄到孩子身上,再将汤药里的细布拧到半干,仔细擦他的小身子,在长满荨麻疹的地方多停留一会儿。 不管孩子如何扑腾,顾定裕还是将耐着性子给他擦身子,动作极尽温柔,将医者的魅力展现到了极致。 杨锦帆盯着顾定裕的动作,心里一阵感叹。 无论是前世的医者们,还是这个时代的顾定裕,都秉持着医者的职责和使命。 遇事不含糊,用心认真负责。 医者圣心,形容的就是如顾定裕这般儒雅且有耐心的医士。 她不禁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和自身经历才能培养出这样优秀的人来? 她虽知晓顾定裕的身份不简单,但却无法知晓是怎样的不简单。 是身居高位还是才权双绝? 为何又甘心隐于乡野? 即使成为了他的徒弟,杨锦帆也没有丝毫线索。 顾定裕快速擦洗完孩子全身,杨锦帆接过一个丫鬟手里提前准备好的小薄被,上前将小家伙全身裹住,让丫鬟们迅速把床榻上的床单和被褥换成干净的,再将小家伙小心翼翼放在床上,任他睡着。 顾定裕转身向万老爷递了一个眼神,万老爷领会:“你们先退下吧。” “是。” 一众下人退出房门,单留下顾定裕师徒和万老爷,顾定裕示意万老爷上前。 顾定裕拿起桌上的朱砂,打开药箱的暗格,取出两张符纸:“万老爷,小公子除了身上的病,还染上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最近小公子总是睡不安稳,经常在夜里啼哭。” “啊?那……那怎么办啊?” 万老爷不知所措。 自己家孩子一直养在家里,都快八个月了,还未曾带出过门,难道是家里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求助地看向顾定裕,他和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万不能出了什么意外! “求求顾大夫,帮帮我家小儿!”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既会治病,还懂岐黄之术的大夫,他万家定是平日里积的福起了作用,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遇见这般有本事的大夫。 顾定裕宽慰他道:“万老爷不必担心,小公子命格不凡,这些脏东西只要处理干净了就会没事。老夫要朱砂的用意也在此,还请万老爷伸手,老夫取几滴至亲之人的血为小公子保驾护航。” 闻言,万老爷连忙将手伸到顾定裕面前:“大夫只管取就是,只要我家茂棠能平安,要多少我都愿意的。” 顾定裕取出一根极细的银针,过火消毒后,拉住他的手腕,往中指指腹扎去。 万老爷皱着眉头,认真地盯着手指上冒出的血珠往下低落在盛有朱砂的器皿中。 六滴过后,顾定裕收回针,顺便处理了伤口。 “可以了,万老爷出去等着吧,等事情完了再进来。” “好。” 万老爷走之后,顾定裕将干净的毛笔放进朱砂混血的器皿里,动作慢条斯理地将两种东西搅匀。 毛笔蘸取好朱砂,往黄色的符纸上画去,边画边嘴里念念有词,一笔而成,两张符纸一并画好。 杨锦帆没听清顾定裕念的是什么,只听见最后一句念的是“急急如律令”,这时脑海里响起了弥七宝的声音:“这是驱邪咒,小儿身上沾了那个童掌柜身上的煞气,血合朱砂符纸加驱邪咒,能将小儿身上的煞气驱除干净。” 杨锦帆疑惑,孩子没出过门,去哪里沾染那个女人的煞气? 顾定裕怎么还会驱邪,难道他不仅只是一个医者,还有其他的身份? 杨锦帆暂时找不到答案,便安静地看着顾定裕操作。 顾定裕让门外的万老爷拿过一只干净的碗来,并吩咐往碗里掺上半碗家中深井里最凉最干净的水。 碗和水送来后,万老爷继续退到房间外等候。 顾定裕两指夹起一道画好的符纸,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双目一闭,嘴里继续念念有词。 杨锦帆虽听不懂顾定裕念的是什么,也能听出两次念的咒语不是同一个,第二个很明显更长一些。 念完咒,顾定裕手中的符纸竟然凭空自燃了起来,看得杨锦帆瞳孔地震。 好家伙! 他一直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唬人的,没想到还真有! 空间里的弥七宝赞赏地“嗯”了一声:“不错,有点道行。” 趁符纸还没完全烧完,顾定裕快速将符纸按入水中,符纸上残留的火苗竟然在碗中的水面上燃烧。 杨锦帆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碗里燃烧的火苗。 她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看走眼,火苗就是在水面上燃烧的! 这这这,完全颠覆了她的科学认知! “得了吧,还科学,你都遇见本君了,还有什么不会发生的,少见多怪。” 脑海里的弥七宝不屑地吐槽道,对杨锦帆的认知能力极其看不上。 待碗中的火苗彻底消失,顾定裕让人拿一个小勺来,取了三小勺符纸水喂进孩子的嘴里,小孩子竟然砸吧着嘴巴都咽了下去。 喂完水,顾定裕伸手抄起碗中的符纸灰水往孩子的脖颈下部抹去,还有脑门和后脖颈。 做完这一步,顾定裕让万老爷去寻一块全新的红布和红线还有缝衣针来,亲自动手将另一张符纸折成三角形,放进裁剪好的红布内,再用红线缝合好,塞进孩子睡的小枕头里。 “未来一个月都别将符纸弄丢了,这一个月内别人尽量别让老爷和夫人以外的人靠近小公子,给照顾孩子的事就有劳万老爷和万夫人亲自代劳了。” 万老爷连连点头:“是是,一切都听顾大夫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粘人的小家伙 嘱咐完注意事项,顾定裕让下人们将房间里的水渍打扫干净,再吩咐点上孩子能用的安神香,让杨锦帆守在孩子身边,自己则将万老爷请到了房间外说话。 “万老爷,平日里照顾孩子的乳娘呢?老夫有几句话问她。” 提到乳娘,万老爷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惭愧地低头叹气。 房间里只有杨锦帆在陪着小家伙,外面顾定裕和万老爷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她确定外面没人后去净了手,从食指引出灵泉水,然后靠近小家伙的鼻尖。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是能够闻到灵泉水里的香味的,小家伙嗅到香味,便主动往杨锦帆的食指靠近,然后一口含住了杨锦帆的食指。 杨锦帆盯着他如小扇般的睫毛,忍不住又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将灵泉水引入小家伙体内。 “顾大夫,在下惭愧啊!刚派人在府里找了一圈,也没寻到乳娘的踪迹,平日里是安排她就住在茂棠屋子里的,让她贴身照顾孩子更方便一些。奈何今天就不见了,她的衣物和茂棠房间里的一些金银细软也都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乳娘是夫人再生产前托人找的,只能等我夫人醒来再问她了。” “那行,就等夫人醒来再说。” “在下夫人和小儿都还没醒,还请顾大夫和小郎中且在万宅住下,我已经安排人为二位准备了客房,还请大夫和郎中暂留。” 说完,万老爷朝顾定裕作了一个揖。 顾定裕也不推脱,不卑不亢地回了一个礼:“那就有劳万老爷了。” 万老爷和顾定裕一同去看客房,顾定裕被安排在了离万茂棠院子最近的一处住所,杨锦帆是小孩子,且医术高超,他们决定让杨锦帆和小家伙住在一处。 杨锦帆在小家伙旁边,仔细观察着孩子乖乖的睡颜,时不时伸手点点他的小鼻子,摸摸他的小脸,拉拉他的小手,小家伙感觉到痒,无意识地动了动,可爱极了。 还别说,这驱邪还挺神奇,小家伙眼下的乌青也肉眼可见散去了不少,日后要是有机会,她一定要从顾定裕手里将这份手艺学来! 小家伙努力地一呼一吸,粉嫩嫩的小拳头时不时挥舞着,杨锦帆也困意来袭,趴在小家伙床边小憩。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杨锦帆感觉鼻尖痒痒的,还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奶香味,耳边响起咿咿呀呀的小奶音。 她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在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都清楚地看得见眼神里的清澈和纯真。 小家伙圆圆的小脸带着新奇和疑惑,小手还在把完着杨锦帆的头发,不哭不闹,看见杨锦帆醒来,笑得露出小乳牙,小胳膊搂上她的脖子就往她脸上亲。 杨锦帆:“……” 她这是被一个小孩子给亲了? 杨锦帆扒拉开他的小手,起身抖了抖半麻的腿和手臂,再抚上小家伙的脑门,烧已经退下去了,转身就要去叫人来。 小家伙刚开始乖乖地坐在床上盯着杨锦帆傻笑,见杨锦帆转身要走,小嘴立即一瘪,就哇哇哭了起来。 “哇~呜呜~哇呜呜呜~” 嘹亮的哭声响彻整个屋子,杨锦帆被吵得捂上耳朵,又折了回来,守在小家伙身边。 小家伙跟人精似的,见她又回来了,通红的小脸立即换回了笑容,泪珠子还挂在脸上。 杨锦帆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伸手拖住小家伙的臀部,将他抱起来,手心触感湿润。 “小家伙你尿裤子了?!!” 杨锦帆震惊地看向床上,果然有一个圆圆的水印。 小家伙不知道杨锦帆在说些什么,依旧嘿嘿地笑,却能感受到杨锦帆和震惊和无奈,也能感知到大概是和自己有关,圆圆的小脑袋往杨锦帆怀里靠,颇有撒娇和讨好的意味。 杨锦帆头一次感觉无从下手,前世她在驻地医院叱咤风云,接手的病人无数,悉数起死回生,可她根本没接触过这类小婴儿,也不会给孩子换尿布。 驻地医院都是些上战场打仗的糙汉,连女的都很少见,更别说是孕妇、孩子类了。 就算有,她也接触不到。 小家伙软绵绵的小身子在她怀里拱来拱去,杨锦帆甚至无措地手不知往哪放,生怕捏重了他疼,捏轻了抱不住,只能僵硬地搂着他。 小家伙才不管她的尴尬和无措,感觉不舒服了就扭来扭去,直到舒服了为止,杨锦帆只能拼命搂着他,她也只是个小孩,根本抱不了小家伙多长时间,只能焦急地往门外喊:“师父,师父!” 顾定裕和万老爷正在来的路上,老远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杨锦帆的呼叫声,二人赶忙加快了步伐。 “哐当!” 房门被打开,顾定裕快步冲到杨锦帆面前接过她手里隐隐滑落的孩子。 手上的重量一下子卸去,杨锦帆这才松了口气。 顾定裕要再晚来几秒,小家伙就要从她怀里摔出去了。 谁知小家伙离开了杨锦帆的怀抱,立即又哇哇大哭了一起来,挣扎着要离开顾定裕的怀抱。 顾定裕也不知所措,只能桎梏住孩子,不让他摔出去。 万老爷见状,赶紧上前将孩子接到自己怀中,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小家伙才勉勉强强止住了哭声,小身子还颤抖地抽抽搭搭,可怜巴巴地看向杨锦帆,泪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求,似乎在指控杨锦帆为什么不要他。 杨锦帆耸耸肩,表示她也很无奈,她没抱过孩子,也很少见过别人是怎么抱孩子的,她面对人类幼崽时除了一脸懵逼,就是束手无策。 万老爷将孩子抱进怀里轻哄:“乖,茂棠乖哦,爹在。” “万老爷,小公子他尿布湿了,得赶紧换。” “哎哎,好。” 嘴上说着好,手上却是没有半点动作,只是单纯抱着小家伙哄。 他被杨锦帆和顾定裕盯得不好意思,额头上冒出许多细汗,他也不会换尿布啊! “老爷,老爷,夫人醒了!” 外面跑来一个丫鬟,大声喊道。 万老爷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快,让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过来!” “是!” 第一百五十九章:震惊 丫鬟才跑到半路,万夫人便被一大帮人搀扶着往小家伙的住处赶。 “夫人,小少爷醒了,这会儿正在老爷抱着呢!老爷让奴婢来让春香姑姑过去照顾小少爷。” 万夫人脸色还有些许苍白,整个人病恹恹的,听到孩子醒了,立即来了精神,仿佛身上的病也好了一大半:“快,快去我儿茂棠!” 一行人等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住处,万夫人一见到万老爷怀里的小儿,瞬间红了眼眶,激动地快步跑去要接过孩子。 “夫人慢点!” 万老爷见她摇摇晃晃地跑来,惊呼出声,招呼她身边的丫鬟婆子扶好夫人。 万夫人见过孩子,左看看右瞧瞧,孩子不但不哭闹,还露出小乳牙对她笑,她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对着面生的顾定裕道:“多谢大夫的救命之恩,多谢大夫救了我家茂棠,大夫就是我万家的救命恩人呐!” 一连串的话说完,万夫人朝顾定裕欠了欠身,下一秒就要跪,杨锦帆赶紧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 等万夫人站直了身子,顾定裕才摆摆手道:“万夫人客气了,既然万家找了老夫来看病,自然是对老夫能力的肯定,老夫自然会尽己所能。” “万夫人,小公子的尿布该换了,小公子的病症挺严重的,还请夫人在未来一个月内,尽量不要让别人靠近小公子,吃食也格外小心些,劳烦夫人亲力亲为。” 杨锦帆在一旁提醒道,等他们再感谢来感谢去,小家伙的尿布都快捂干了! 万夫人温柔地点点头,对杨锦帆也是客客气气的:“多谢小郎中提醒,我这就去给孩子换。” 说罢,抱着孩子转身进了屋,万老爷担心夫人,也要跟着进去,对下人们吩咐道:“你们带二位贵客去沐浴更衣,让厨房多备些好菜,不得怠慢。” “是。” “二位郎中这边请。” 顾定裕和杨锦帆在下人们的带领下去了已经准备好的客房,万老爷甚至已经让人备好了给两人更换的衣物。 二人也不推脱,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放松心身。 万老爷夫妻二人抱着孩子进了屋,万夫人解下孩子身上的衣服,看见孩子身上大片大片的殷红,被吓了一大跳。 “老爷,茂棠这是怎么啦?” 万夫人刚平复一会儿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一会儿不见,她可怜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这样? 孩子不是就只发烧了吗? 想到这里,她抱着孩子转身,要往顾定裕和杨锦帆离去的方向追去。 “哎哎,夫人要去哪?茂棠的尿布还没换呢!” 她红着眼睛,要哭不哭的,惹得万老爷一阵心疼。 “夫人稍安勿躁,咱们茂棠他没事了,顾大夫说茂棠身上起的是‘癣’,已经擦洗过身子也扎过针了,只要仔细养着,过段时间就会消退了。” 万夫人这才稍稍安心,手上整理着孩子干净的尿布条,轻轻解开孩子身上湿了的尿布,擦干净他的小屁屁,再换上干净清爽的尿布条。 小家伙出奇的乖,往日里因为换尿布条也好挣扎上半天,今天竟然乖乖地让换上了,不哭不闹,还傻笑。 万夫人也不自觉地跟着孩子笑:“哎呀呀,娘亲要夸夸小茂棠,我家茂棠真乖,是小男子汉,换尿布也不哭了呢!茂棠饿了没有,娘亲去给茂棠拿最爱吃的虾蓉粥,好不好?” 万老爷一听“虾蓉粥”这三个字,吓得赶紧止住万夫人的动作。 “诶诶诶,夫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顾大夫说了,咱家茂棠身上的‘癣’,就是吃虾蓉粥得的,还说茂棠吃不了海错类的东西,以后呀,就不要再给孩子做海错类的辅食了。” 万夫人却皱起了眉头,一脸疑惑地看向万老爷:“这真是顾大夫说的?” 万老爷很真诚地点头:“千真万确。” 万夫人更疑惑了:“不应该啊!茂棠才开始辅食没多久,乳娘每次给他喂完虾蓉粥,他就乖乖地睡着了,喂过好几次了,乳娘从没说过孩子身上长有癣啊!会不会是弄错了?” 提到乳娘,万老爷的火气就上来了,但又不好当着自家夫人的面发火,急得跺脚。 “哎呀我的傻夫人,乳娘她早就不见了,我派人将府里的各个角落都翻遍了,就是不见她的踪迹,我估计她肯定是想害咱家茂棠,结果事情败露了,不得不跑路。茂棠房里的金银细软,还有她的衣物,都不见了!” “啊?!” 听到这个炸裂性的消息,万夫人颇为震惊。 乳娘是镇上的一位夫人介绍给她的,再她还没生产之前就介绍给她了,那夫人的人缘在她们那群夫人当中是最好的,人品也是极好,贤名在外,没理由坑害她呀! 那若是乳娘单独要害茂棠,又是为何? 她愣在原地,很明显不信。 万老爷轻拍她的背:“哎哟夫人呐,为夫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明白,你且等顾大夫来问就好,他自会与你我细说。总之,最近除了你我二人,尽量不要让其他人靠近茂棠。还有啊,晚上咱们也一起陪着茂棠,顾大夫说,茂棠最近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孩子还小,不能受那些脏东西的干扰,有咱们做父母的护着,孩子会好很多。” “不干净的东西?” 万夫人再次震惊了,这又是怎么说? “茂棠经常在夜里哭闹,还哄不乖,一病就是很长时间,顾大夫说就是因为沾染了脏东西。” 万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家茂棠从出生到现在,从没出过万宅一步,吃食也十分精细,去哪里染上的脏东西? 孩子还小,夜里啼哭很正常的呀! “哎夫人,顾大夫说的准没错,你是不知道,咱们这次走运了,遇到这么有本事的大夫,不仅会看病,还会驱邪,你看咱家茂棠现在多乖。还有啊,跟他来的那个小女娃,才七八岁,是他徒弟,也本事着呢!夫人你急火攻心昏迷过去,就是那个小女娃给医治的。” “真的?” 万夫人震惊得捂嘴,那个小女娃小小年纪竟有这般本事? “我亲眼见识过,人家严师出高徒!” 第一百六十章:世界太小 万夫人心中震惊,也没再继续问其它,把孩子身上的衣物处理好后,便亲自去了小厨房给孩子做辅食。 孩子到这个点应该是饿了,不知怎么愣是没吭一声。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孩子没醒时便喝了许多灵泉水,小家伙现在肚子饱着呢。 晚饭时分,顾定裕和杨锦帆都沐浴完毕,换上了万家特地给他们准备的衣服,下人们往正堂鱼贯而入,香味诱人的菜肴整齐地摆放在饭桌上,碗筷摆放整齐,在一旁低眉顺眼将等待主人和客人们入座。 万老爷和顾定裕走在前面,万夫人抱着孩子在后,杨锦帆乖乖跟在她身边。 “顾大夫请!” 万老爷率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顾定裕回了一礼。 “客随主便,万老爷先请。” 万老爷又客气地还了一礼,先跨进了正屋,邀请顾定裕坐在自己的旁边,万夫人抱着孩子也进了屋,杨锦帆也跟着要坐到顾定裕身边,小家伙却伸出小手抓住了她的衣领。 万夫人对杨锦帆抱以歉意一笑,想将万茂棠的小手给收回来,奈何小家伙就是紧紧拽着杨锦帆的衣领,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锦帆。 小家伙从见到杨锦帆起就不安分,一路上要不是由万夫人抱着,怕是早就要赖上杨锦帆了。 杨锦帆暗中扶额,早知道这小家伙这么粘人,她就不给他灌灵泉水了,这小孩子的嗅觉不错,估计是记住了灵泉水的香味,还想再继续喝呢。 万夫人尴尬,不知该怎么办,杨锦帆转回身子,直接伸手从万夫人怀里接过小家伙,小家伙见杨锦帆将自己抱到了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自然抱紧了杨锦帆的脖子,肉嘟嘟的小脸与杨锦帆的脸贴得紧紧的。 杨锦帆无奈,只好就在万夫人身边的位置上坐下,将小家伙稳稳地放到自己腿上,小家伙开心地盯着桌上的佳肴直流口水。 开席之后,万老爷和顾定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顾定裕也趁此机会问了万夫人关于失踪乳娘的事,包括给孩子喂辅食的问题。 听完万夫人的阐述,杨锦帆和顾定裕皆无语得直感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心大的娘亲,简直佩服! 万茂棠每次吃完虾蓉粥都能睡很长时间,不哭也不闹,这样的情况出现过好几次,她就以为孩子是喜欢喝虾蓉粥,虾蓉粥还更有营养,所以后来只要孩子一直哭闹个不停,她就会命人去熬虾蓉粥来,孩子没吃几口就会乖乖地睡着了。 杨锦帆和顾定裕对视一眼,不得不感叹,万家小儿还真是福大命大,这么多次的致命攻击,竟然都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那哪是睡着了,那分明是昏迷了呀! 吃完饭之后,顾定裕虽然无语,还是耐心地将这一事实告诉了万夫人,万夫人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无比后怕。 天呐,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万夫人都离开过万茂棠半步,她将关于乳娘的所有细节都讲了出来。 杨锦帆再次被震惊到了,世界还真是小啊,给万家介绍乳娘的那位夫人,竟然与品衣阁有关系,也正因为如此,那位夫人便窜戳万夫人经常去逛品衣阁买衣服,万夫人觉得品衣阁的衣料和款式都不错,便时常买来给孩子穿。 杨锦帆感叹,难怪啊难怪! 难怪孩子并未出家门却染上了脏东西,还是童掌柜身上的煞气,原来是孩子穿了她家做的衣服。 “万夫人,晚辈想知道,万家也是做生意的,自己家店里做的衣服不也挺好的吗?怎么还要去品衣阁定制衣服?” 万夫人笑道:“小郎中有所不知,我万家虽是做生意,做的却是酒楼和食材买卖,并不涉及布庄和衣物这一行。所以,在这方面,我们也只能是别家的客人。” 杨锦帆点点头:“那万家的生意为何还会受到打压?” 万家既不涉及布料衣服行业,怎么也动不到品衣阁的蛋糕才对,不是同行,为何还会受到压迫? 提及生意被打压这事,万夫人也是一脸惆怅。 “原本万家一直是从镇上徐家的布庄和成衣铺定制布匹和衣物的,后来镇上多了个品衣阁,便一直将徐家的生意压着打,我们和徐家也算是故交了,起初是支持徐家生意的,但后来,徐家继承人为了一个不争气的男人便将徐家的家底挥霍干净了,也不见她有丝毫悔意,我们也不好趟这趟浑水,便断了和徐家的交易。” 杨锦帆挑眉,原来还扯上了她的店铺,世界还真是小,她最近听到的全是有关品衣阁的话题。 万老爷接着万夫人的话说道:“没想到徐家继承人还是有几分能耐,休了不争气的男人,重新将徐家的生意慢慢带回正轨,可品衣阁却不乐意了,开始明里暗里给徐家的生意使绊子,它还人心不足蛇吞象,将镇上各个行业的巨头都打压了一遍,就是在告诉我们,品衣阁时上京来的,谁也不能抢了它的利益,否则谁也没有好果子吃,我万家的生意也无一幸免,全遭到了打压。” 杨锦帆仔细听着,低垂眼帘,若有所思。 品衣阁可以说不是一般的嚣张了,就算是上京来的,也不至于这般横行霸道吧! 若背后之主真是皇亲国戚,欺压百姓,草菅人命,疯狂敛财,就店里使用的迷药,甚至很有可能与外邦纠结,就不怕别的大臣参他一本吗? 还是说,他的身份神秘到无人能查到,人们没找到确凿的证据,或者,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大臣,已经被他收买了? 想到这里,杨锦帆对品衣阁的背后之主更好奇,就跟童掌柜她们对徐家生意场背后的她一样好奇。 了解完情况,杨锦帆和顾定裕劝万家夫妇二人宽心,便各自回了房间。 杨锦帆进了空间换了一身夜行服,吹灭房间里的灯,从窗户跳了出去,躲过万家夜里巡逻的家丁,一提气,便稳稳站上了墙头。 这次运功可比上次好太多,她轻轻一跃落在地上,趁着黑夜顺着来时的记忆往徐家成衣铺而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竟然真收敛了 杨锦帆来到徐家成衣铺后门时,徐雨湘也正在店里,杨锦帆扫了一圈四下无人,便扣响了门扉。 徐雨湘没事就会在成衣铺里过夜或算账,杨锦帆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来找她,这已经成了她们两人之间不成文的默契和约定。 还在整理账簿的徐雨湘听到响声,立马坐直了身子,放下笔和算盘,提起裙边往楼下跑去开门。 一打开门,杨锦帆小小的身子便从门缝钻进了屋子,徐雨湘快速关上房门,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东家来了,奴家正有好消息要告诉东家呢。” 徐雨湘将杨锦帆请上楼,给她倒了一杯茶,笑得眉眼弯弯,温婉的面容带着明朗和愉悦,与前几天的忧虑大相径庭,将案桌上刚整理出来的账簿递到杨锦帆面前让她看。 杨锦帆是医学专业的,对管理这一类的东西能看懂一些,但并不感兴趣,也没耐心看下去。 账簿到了杨锦帆手里,她只是大概扫了几眼,便重新递回了徐雨湘手中。 “嗯,做得不错。这上面的内容太繁杂了,你大致与我说说概况就行,你办事我放心。” 徐雨湘乖顺地行了一礼,道:“东家,这几日的生意场已经在逐渐恢复了,相信不出半月,所有店铺都能恢复到往日的营生,或许还能更上一层楼。” 杨锦帆挑眉,面色染上笑意。 “不错,证明我确实没有看错人。” 徐雨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面颊微红。 “谢东家夸奖,这也是奴家要和东家说的好消息。品衣阁在前两天夜里命人把向徐家的道歉书连夜誊抄,贴往镇上的大街小巷,第二天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闹事的秀才也亲自登门致歉,说他已经查明了娘子滑胎的真正原因,竟是被邻居家的娘子投了红花,冤枉了我们店,他也将此事公告了全镇的百姓,并表示以后再不会做出有损徐家生意的事来。” “这两件事情可以说是轰动了全镇,有更炸裂的消息称,品衣阁的童掌柜也就在这两天奇迹般的痊愈了,听说是一位不知名的神医帮忙医治的。童掌柜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诫她们店里的下人说,以后在生意场上尽量不要与徐家起冲突,就算避免不了有摩擦,能让则让。因为这件事,现在众人纷纷猜测是不是徐家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比品衣阁还硬的后台。” 徐雨湘觉得好笑:“虽然奴家也猜不透这童掌柜的用意,索性这几日店里的生意总算有了不小的起色,麻烦也有了妥善解决。只是奴家觉得奇怪,这童掌柜怎么一下子就通情达理了呢,之前还想死咬着咱们不松口呢!” 杨锦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眸底泛起的冷意稍纵即逝。 哼,就那种煞神决计不可能让她心甘情愿妥协的,不过就是被打服了呗。 “可能是觉得欺压我们,他们的生意也没多少起色吧,索性就不再为难咱们了。不管他们,咱们就认真经营生意,要是有什么异动,随时通知我。” “是。” 徐雨湘乖顺地回答,美眸里却升腾起一丝疑惑。 那童掌柜的态度倒更像是遭到了打压和威胁,不得已妥协才妥协的,究竟是什么人在帮徐家? 难不成是东家背后的势力? 从她见到杨锦帆的第一眼,直觉告诉她,杨锦帆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也没让人查过,大户人家的千金七八岁就能在外闯荡,绝对是大家族里的头号人物,查也查不到什么信息的。 只是她有点想不明白,大家族的千金为什么要隐居在一个普通的小山村里? 徐雨湘自小在生意场的环境下长大,最懂得察言观色,既然东家没说,她也绝不会去触碰雷区,安安分分的做好分内之事就行。 “对了,我阿叔最近还好吗?” 杨锦帆想起,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苏赫之了。 “回东家,苏公子他还在徐府休养,已经能下地走动了,手上也能动,只是没什么力气,苏公子他整天念叨着东家呢。” “行,过几天我再去看他,你们先处理着生意场上的事吧。” “东家慢走。” 杨锦帆出了店,按照原路返回万家。 同一时间,在遥远上京的某处院落里,却不是很太平。 书房里灯火通明,被黑色帷帽遮住了整个身子的人坐在案桌前,看不到脸上的情绪,却能清晰感受到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案桌对面跪着两个黑衣人,一个是飒爽的女子,额头上有薄薄的细汗,要是杨锦帆在,定能认出就是童掌柜身边那名嚣张的小侍女,一个是中年女巫,脸上爬满了皱纹,眼神深不可测。 “巫师。” 一道娇嫩却冷漠的女声从黑色帷帽下传来,女巫跪在地上的身子又埋低了几分。 “奴在。” “可有寻到那神秘人的踪迹?” “回主上,未曾,甚至一点蛛丝马迹都找寻不到。属下存在疑虑,童掌柜传来的消息是否有误?” 黑色帷帽下的人轻咳一声:“童桐人在病中,难免会有糊涂的时候,你来说。” 女子意指小侍女发话。 “回主上,童掌柜所言句句属实,无半字虚言。那年轻女子就是徐家生意场背后的东家,奴婢亲眼见过那名女子的容貌,不可能有假。那女子武功高强,连童掌柜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医术了得,手段狠辣,童掌柜的手筋就是被她挑断的。” 女子听后冷呵一声:“废物。” 小侍女身子不自觉一抖,童掌柜是主上最器重的下属之一,因为能力出众才被派往江南以南执行任务。 如今,才半年的时间不到,任务是任务没完成,还把自己给整残废了,主上自然生气。 “巫师,她的手可还能治?” “回主上,按我族秘术,只要有活人献祭就可以,只是施展者会遭到反噬,丧失十年寿命。” “嗯,你继续试着寻找那名神秘女子,一旦有消息,立刻派人告知我。至于童桐,暂且不必巫师出手。你,回去告诉她,打压其他商家的事可以缓一缓了,只要守好江南以南的生意就行,日后我自有定夺。” “是!” 第一百六十二章:巫法传送 在万宅的第二天晚上,杨锦帆再次出门,这次她趁着夜色在镇上的大街小巷逛了一遍,发现有公示栏的地方确实都贴有品衣阁向徐家的致歉书,那秀才的致歉书也贴在品衣阁的致歉书旁边。 看似是两件不相干的事,实则里面的门道懂的人都懂。 杨锦帆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月光下,她蒙着脸的面纱上是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 能安分多久,谁又知道呢? 不过都在欺辱徐家没了长辈坐阵,新一任的继承人又太过无脑罢了。 可实际上,无脑的估计是那些不懂徐家生意场内里的人。 杨锦帆转了一趟便回万家歇下了,又过了三日,这三日镇上关于品衣阁和徐家的消息已经渐渐消散了,见品衣阁不再作妖,恢复了营生,杨锦帆便安心在万家跟着顾定裕学习医术和玄术。 又过了两天,万家小公子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万夫人的情况也恢复得很好。 万老爷喜上眉梢地将两个大红封分别递到了顾定裕和杨锦帆手中,两人也不扭捏推脱,大大方方地收下红封,说了一番好话,准备打道回府。 倒是万茂棠那小家伙大眼睛泪汪汪的小手抓住杨锦帆的衣袖,不让她走,杨锦帆一转身他就要哭。 杨锦帆无奈地笑笑,这小家伙哪里是舍不得她,分明是舍不得灵泉水的味道。 在万家的这几天,她每天都陪在小家伙身边,趁没人的时候就给孩子喂灵泉水,小家伙尝到甜头,自然高兴得不行。 这会儿杨锦帆要走,他当然舍不得,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姐……姐”这样的字眼,明明在自己娘亲怀里,非要拼命往杨锦帆那边够。 杨锦帆惊讶地看向小家伙,伸手从万夫人怀里接过他,抱在自己怀中,眼带星光地盯着小家伙笑。 一旁的三人也惊讶不已,八个月未到的小孩子竟然已经有说话只势了,万夫人激动地看向小家伙,发现小家伙一双葡萄大的眼睛只顾着盯杨锦帆,完全没有看一眼她这个亲娘的意思,心中不禁划过一丝落寞。 杨锦帆注意到万夫人的异样,面不改色地将小家伙塞回了她手中。 “这小家伙虽只有七个多月,却是营养跟得上,我还真抱不了他许久呢! 孩子重新回到万夫人怀中,她刚刚的落寞也一扫而空,依旧温声细语地哄着小家伙。 小家伙似是感觉到自家娘亲的不开心,撒娇似的往她怀里拱了拱,尽管十分不舍离开杨锦帆的怀抱,也知道自己是谁的孩子。 杨锦帆看着小家伙对万夫人这般亲昵的动作,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才拿了人家一个大红封,就把人家孩子给拐得不认亲娘,她可不安心呐! 顾定裕和万老爷也寒暄得差不多了,两人各行一礼,客客气气地分道扬镳。 为了奖励这次杨锦帆在万家的表现,顾定裕给她买了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还想着给家里的三个小兔崽子带了不少东西。 两人带着东西高高兴兴地打道回府了,半路上顾定裕时不时停下来让杨锦帆趴在自己背上,怕她累着。 杨锦帆和徐家生意铺倒是开心了,品衣阁里的红衣女子则是咬着牙用内力震碎了桌上所有的茶具。 滚烫的茶水肆意飞溅,连泼在了手臂上,她也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仿佛被烫的不是自己的手。 守在门外的小丫鬟赶紧跑进来将屋内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迅速换上一套新的茶具,在告退之际,红衣女子出声道:“还没找到那女子的下落吗?” 小丫鬟身子莫名一抖,低眉顺眼道:“回掌柜,上京那边还未传回消息,我们的人马暂时还未找寻到有关那名女子的下落。” 红衣女子一阵烦躁,情绪失控地盯着自己被挑断了筋的双手,脑海里不断地闪过那女子嘲讽且轻蔑的笑。 怎么会,一个人怎么就会凭空消失,不留一点蛛丝马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在她来江南以南之前,主上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探子都给了她,可见对她有多器重,然而几日过去,还是没有半点那名神秘女子的消息,只知晓是徐家生意场的背后主。 可徐家多处生意铺他们都去打探过,大家一致的口吻都是东家是徐家现任继承人徐雨湘,为了验证那晚的女子说话的真假性,她甚至亲自乔装去见过徐雨湘一番。 标准的江南美人脸型,整个人温婉中带着几分精明的干练,眼神里没有一丝冷漠,还透着一股成熟女人家的媚态,说起话来的声音也是细细软软夹带几分威严,并且她试探过,徐雨湘身上根本没有内力,不是练武之人。 和那晚单方面压制她们两人的女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那女子气场异常强大,气质清冷,自带王者的压迫感,内力深不可测,容貌姣好,浑身泛着冷意。 人家敢随意自报家门,说明是不怕她,也不怕品衣阁,会自称本座的人,估计实力和地位和主上怕是不相上下。 童桐一阵头疼。 大意了,怎么就没调查清楚惹上了这样一位比她还凶煞上数倍的煞神? “知道了,继续找,一旦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是。” 小丫鬟退下后,小侍女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摇一晃地跨进了童桐的院子,与小丫鬟擦肩而过时,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当跨进童桐房门的那一刻,她再也支撑不住往地上栽去。 童桐一惊,想伸手扶住她,奈何手上完全使不上劲,只能单靠内力托住她。 “来人啊!” 一嗓子吼去,立即有人冲了进来将小侍女搂到了床榻上。 小侍女还有一丝理智尚存,虚弱无力地躺在榻上,强迫自己不要昏睡过去,眼睛看向童桐。 “掌柜,我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难道是给主上写的信驿站不收?” 小侍女摇摇头,一张脸苍白无血色:“不是,是主上身边的巫师施展巫法召唤了我,我刚从上京被问完话,巫师又将我送了回来。” 童桐瞪大眼睛,她只是略微知晓主上身边的巫师很是厉害,没想到竟能隔空召见他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摘面具 听到这话,童桐面色苍白了几分。 主上在上京,巫师时常跟在主上身边,想必是早已知晓了江南以南的糟糕处境,才会在她要传递信息之际直接召见了她身边的人。 “主上可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小侍女躺在榻上,几近昏迷,还是凭借着意志强撑着回话,只是声音细若蚊虫。 “主上说打压其他商户的事暂时不必做了,只管守好江南以南的生意就行,其它的她日后自会定夺。” 红衣女子顿时拿不定主意了,主上这是打算宽容她啦? 小侍女瞥见红衣女子纠结的表情,眸色暗了暗。 主上说的那句“废物”她没转达,掌柜若是知晓主上打算放弃她,怕是会不想活的。 “行,你好好养伤吧,主上的命令我自会执行。” 小侍女听话地轻微点了点头,才缓缓闭上双眼,紧绷的神经一瞬松懈下来,便昏睡了过去。 红衣女子走出了房门,要去将府医叫过来给小侍女看病,她始终想不明白,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凭空消失”的杨锦帆正带着顾定裕给买的一大堆东西在分发给家里的三位小伙伴,月月和星星也有份。 杨锦帆和顾定裕在接近傍晚时回到家,杨老三和王氏连忙上前来嘘寒问暖,一番寒暄之后,杨锦帆来到顾家,顾家的所有人都朝她围了过来,大人关心她累不累,小孩则拿着她带回来的礼物笑得开心。 一群小家伙“咯咯”地笑,拿着杨锦帆给的东西开心地蹦蹦跳跳,连怀顾君那种沉稳的小老头儿,也不禁笑得晃眼睛。 风一尧终于在一阵欢声笑语中默默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跟着他们一起笑,左眼睑尾端的朱砂红泪痣鲜艳欲滴。 钱沁怡最先注意到风一尧的脸,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眼睛睁得大大,嘴巴也张得圆圆,就是不发声。 杨锦帆注意到钱沁怡的异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风一尧脸上的面具正被他自己拿在手里,一张洁白无瑕的脸就这么露在众人面前。 一双桃花眼里泛着光芒,已经没有杨锦帆初次见到他时的那一抹算计,伴随着真诚的笑,风一尧本就令人惊叹的一张脸瞬间光芒万丈。 浓密的眉毛恰到好处,有男子的英武,也有女子的柔情,微微上翘的睫毛中和了他身上的老气横秋,脸上既有少年人的活力,也有上位者的精明,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双唇,嘴角噬笑,苍白的皮肤,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如同闯进了凡间受苦受难的仙童。 杨锦帆也同钱沁怡一般看直了眼,她虽不是第一次见到风一尧的真容,却是实实在在又被惊艳了一把。 初次见风一尧时,好看是好看,她却欣赏不来那种阴柔的美,尤其那时的风一尧对谁都有敌意,攻击性太强,身上的戾气太重,她不喜欢。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治疗和开导,再日日用灵泉水滋养着,风一尧身上的戾气已悉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希望的暖意,再加上如今真诚的笑,简直能将人迷得神魂颠倒。 杨锦帆很是欣慰,看来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这里所有人为了风一尧而做出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同时她也心生感叹,究竟是怎样的天仙女子才能生出这般好看的孩子来? “哇!尧哥,你真好看,是我见过最最最最好看的人!” 一声惊呼,将杨锦帆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转头一看,钱沁怡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到了风一尧身边,满脸花痴的看着他。 钱沁怡的眼神太过炙热,风一尧被盯得不好意思,一时间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求救般地看向杨锦帆和怀顾君二人。 不单是钱沁怡,还有月月和星星也跑到风一尧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起来。 “哇,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比村里最好看的芍药姐姐好好看!” 星星扑在风一尧腿上,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的小娃娃,竟学会了夸人。 月月站在风一尧的左侧,盯着风一尧脸上那颗鲜红的泪痣,接着道。 “芍药姐姐才不是村里最好看的呢,村里最好看的明明是帆姐姐和怡姐姐,小妹你还见过比她们还好看的姐姐吗?” 星星仰着头仔细想了想,指着风一尧道:“有啊!” 风一尧:“……” 月月赶紧纠正她:“他是哥哥,他和君哥哥都是哥哥,怎么能和姐姐们比呢!” 星星懵懂的大眼睛看着月月:“那该怎么说呢?” 月月叉着小腰,一脸骄傲地说:“妍妍姑姑说了,要夸人长得好看,就说她长得跟天仙一样,那尧哥哥就是比天仙还美!” 钱沁怡也使劲点点头给予肯定:“嗯嗯,月月说得没错,就是比天仙还美!” 屋子里的大人也听到了孩子们的议论,纷纷从屋子里出来,便看见风一尧的绝世容颜,大家不禁感叹,确实是天选之姿。 顾定裕挑眉,不愧是以容貌和才情双双出名且宠冠六宫的宋贵妃之子,看这偏女气的长相,定是遗传了宋贵妃的所有优点。 兰泽走到风一尧面前,转了一圈又一圈,半晌:“嗯,不错。” 风一尧瞬间脸色涨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这么看,夸赞的话语滔滔不绝,也是头一次得到那么多人的认可。 以前在宫里,因为他的容貌,钦天监曾说他是长相太过女气,没有帝王之气的阳刚,注定会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一旦得了势必定是乱臣贼子。 而他高高在上的父皇听到“乱臣贼子”四个字非但没有生气,还大肆奖赏了那钦天监,更因为他长得像母妃,对他愈发厌恶和排斥。 父皇另外那些儿子更是因为他双腿残废又容貌出挑,对他各种羞辱,说他这样的只配做秦楼楚馆里最不受待见的男倌。 明里说他是灾星,克死了怀有身孕的母妃,还克死了整个母族宋家,暗里则对他下毒,任谁都能骑到他头上来。 勾起以前的记忆,风一尧眼眶染上血色,那颗朱砂泪痣愈发妖艳。 此刻,人和怀中的小兔子真真是如出一辙。 第一百六十四章:时间飞快 钱沁怡察觉到风一尧情绪不对,立即转移他的注意力。 “尧哥,你这样好看,等腿好起来了,是不是也会和君哥一样,是个练武高手?” 风一尧也在想,若他真的能站起来了,那京城里的那人会不会对他有所改观? 他觉得自己好烦,明明那人灭了母妃全族,还灭了怀家满门,他就是会时不时地想,那人会不会对他有关心,哪怕一丝丝也好。 想到这里,风一尧还是强迫自己收起了那些不好的情绪,对上钱沁怡甜腻腻的笑容,唇角微微上扬,眼底也浮现出期许。 “只要能站起来,说不定以后我比他还厉害呢!” 温柔的嗓音,微微上挑的眉尾,无一不在昭示他的喜悦。 “肯定能站起来的,相信我,只要有我在,保证没意外!” 杨锦帆拍着胸脯保证道,那得意的小表情简直不要太可爱。 顾定裕故作严肃:“嗯,虽然有天赋,但万不可懈怠,人要谦虚的嘛。” 姜雪妍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你还挺会扫兴。” 顾定裕轻咳,随即端正站好。 小孩子们看见这一幕,笑得更加开怀,原来儒雅的顾郎中也会有被嫌弃的时候。 温馨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尤其是在兰泽、姜雪妍和顾定裕的三重管控和鞭策下,几个孩子的进步飞速,再有杨锦帆的灵泉水加持,孩子们在兰泽眼中都是练武极佳的人才,他已经在好几个夜里笑醒了,一下子就收了那么多的武学天才,说不定以后他能名垂青史。 更令他惊喜的是,他的内力瓶颈似乎有所松动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冲破阻碍,更上一层楼。 这一趟来得真是太值了,不仅收了徒弟,还破了瓶颈,小徒弟的饭做得比酒楼里的除了还好,姓顾的果然没骗他!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走完了整个秋天,杨老三和袁松林两家除族分家正是在播种之后,连着盖新房和翻地的时间,粮食比其他村民家的成熟得都晚,大家都已经收获完了,两家人的地里还在完完整整的。 说来也奇怪,今年的雨水也算充沛,村民的收成是比去年好上许多,但比起杨老三和袁松林家的,那就逊色了。 村民们想不明白,难道是晚种的粮食比较收成更多? 这事啊,连杨老三和袁松林自己也搞不明白,黄昏傍晚,他哥俩相约站在地边,眺望自己家地里的收成,虽是晚成熟,但看着样子,是要比其他家的多收一倍的粮食,他们种粮都是用往年留下来的种子,以前年年如此,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兄弟,你说咱俩今年是走大运了吗?地里的粮食长势好,铁定比以前收得多啊!” 袁松林也搞不清楚其中的原由,也许是他自己的地他打理得更加勤快吧,又或许是老天爷可怜他一家,作为他这些年来没爹疼没娘爱的补偿吧! 他看向杨老三,人笑得傻呵呵的。 “我肯定是托了三哥的福,要不是三哥劝我分家,只怕现在我还在李家过着忍气吞声,任人欺负的日子。” 杨老三连忙摆摆手道:“兄弟啊,我哪有那本事,咱们是同病相怜!说真的,要不是我闺女提出分家,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这样的想法,老天爷对我是真好,让我和你嫂子能遇到这般好的闺女,我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让她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袁松林受到鼓舞,也斗志昂扬:“三哥说得对,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给我家媳妇和孩子过上好日子,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幸福生活继续过下去!” 杨老三拍拍他的肩:“好兄弟,三哥相信你!我感觉弟妹她怀孩子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啥时候生啊?” “顾大哥说快了,差不多这个月月底吧。” “哟,这么快!那也没几天了,可得提前做好准备,最近要格外小心,实在忙不过来还有我和你嫂子在呢,只要你吱一声,我们立马就到。” “三哥不必担心,顾大哥和帆丫头还有嫂子和钱姐,都在给我们忙活了。这个小家伙运气真好,一生下来就能过上好日子,不像我家那两个丫头,跟着我在李家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小小年纪就要看别人脸色过活……” “害,没事的兄弟,咱们不提以前了,认真过好当下就行,月月和星星都像我家丫头一样,是听话懂事会体谅爹娘的孩子,她们不会计较这些的,你看现在你将她们养得多好,白白嫩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官家小姐呢!” “哈哈,有大哥这句话,兄弟我就将心放回肚子里去喽!” 两个男人在夕阳余晖下交心攀谈,杨锦帆钱沁怡和顾怀君三小只则坐在离他们不远的树上听得津津有味。 三小只现在已经能熟练运气了,小小地施展轻功不在话下,经常在晚饭过后飞树上坐着闲聊。 “师妹,我也挺好奇,都是同一个地方,咋就你家和松林叔家的庄稼长得最好?别家的是比往年好,但比起你们两家的,简直天差地别。” 怀顾君同样看向杨锦帆,想她来解答一下。 杨锦帆眺望远处,那沉甸甸的谷穗看着就可人,她忽然有些明白了“家中有粮,心里不慌”这句话的含义。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这一块风水比较好吧。你看咱们师父是优秀的,松林叔和我爹也是数一数二的勤快,而咱们又都住在这儿离村里人还有点距离的地方,所以啊,肯定是这里的风水比村子里更养人。” 钱沁怡一听,好像是那么回事,似懂非懂地点头。 怀顾君在一旁看着杨锦帆一本正经地忽悠,不禁轻笑出声。 “阿帆呐,咱少忽悠人啊,都忽悠到你师姐头上了。” 钱沁怡转过身一脸正经:“君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师妹她说的很有道理啊,肯定是这一片的风水好,咱们才能过得这般幸福!” 怀顾君妥协:“行行行,阿帆说的没错,是我不懂,误会了阿帆,阿帆说什么都是对的!” 钱沁怡认可地点头:“本来就是啊!” 杨锦帆“噗嗤”一笑,时间过得真快啊,她都已经完全适应这边的生活了,也不知老爷子还好不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动了胎气 深秋的温度越来越低,冻得人手脚冰凉,给风一尧盖腿的被子由薄被换成了防寒的厚被,他的腿已经开始感觉得到麻了,这让他异常欣喜,今年他终于能在远离京城的江南以南,过一个八年以来最舒服的年。 这个月一过,就要进入初冬,江南以南的地方是很少见到雪的,两家的粮食可以在今年第一场薄雪来临前收完,今年的收成应该会很好,杨老三和袁松林打算再买下两块地,以供来年春种时用。 尤其袁松林想多多种地,他除了媳妇和两个闺女要养外,马上就会迎来另一个新成员。 想到林氏肚子里的孩子,袁松林一个大男人又会情不自禁的傻笑。 只是,村里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李家的几个族亲眼红袁松林新盖起的房子和地里的好收成,以为袁松林肯定是去哪发财了,正好现在庄稼也收完了没什么事做,便想着来袁家打秋风。 他们来的这天,杨锦帆正好随顾定裕去别个村子出诊了,杨老三和袁松林应杨锦帆的交代,借了村长家的牛车去了镇里将做给风一尧的轮椅拉回来,顺便买些米和肉回来。 怀顾君和钱沁怡随兰泽进了深山历练,姜雪妍也随他们去了,家里就剩王氏和钱氏还有风一尧在家。 “铁柱兄弟,铁柱兄弟在家吗?” “铁柱,兄弟们来看看你,你可不能发达了就忘了我们这些族亲啊!” 林氏听见声音,皱起眉头,挺着大肚子出来察看。 十几个青壮年林氏都挺面熟,全是李氏那边的族亲,以前在李家时基本都见过的,只是关系并不亲密。 粗略的扫了一眼,感觉这些人都是不怀好意,很明显是眼红她家现在的好日子来的,她也没有充足的理由把人赶走,只能勉强笑笑,客客气气对待这帮人。 月月和星星跟在林氏身后,生怕娘亲和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出现什么意外。 林氏笑道:“各位李家的兄弟们,我家铁柱不在家,出去外边办事了,要到傍晚才回来呢,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等他回来了再来。我最近不太方便,怕对各位招待不周。” 几人一听袁松林出去办事了,脸上的笑意明晃晃的,林氏一阵皱眉。 几个人跑到林氏面前将她围在中间,笑得奸诈:“嫂子,铁柱哥出门办事是去做生意了吗?铁柱哥可真有本事,不像我们,只会地里刨食。” 林氏诚实地摇摇头:“不是,他一个庄稼人,哪里会做什么生意,是杨三哥家有事,拉着他一起去镇上帮忙了。” 几人明显不信林氏的话:“嫂子你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铁柱哥一向都是有能力的人,聪明、能干,还是咱们村里难得一见的大孝子,可惜咱们家那小姑不知道珍惜,放着这么好的儿子不要,还强硬分了家。” “谁说不是呢,就她家那几个儿子和儿媳妇,各怀心眼子,哪里有铁柱哥和嫂子实诚,要我说啊,是咱们小姑没那个福分!” 虽然是夸赞的话,林氏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也不再接话,只是客气的尬笑两声。 有人直接凑到林氏旁边问道:“嫂子,铁柱哥是做什么生意的?我看你们的发达了。既修了那么大的新房子,还买了地,想来应该赚的也挺多,要是能干的话,也带带兄弟我呗!” 林氏往旁边挪了一步,道:“铁柱他没做生意,我们盖房子和买地的钱都是借的,一分钱还没还上呢。” 他们根本不信林氏的说辞,认为林氏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家发达了,这是在搪塞他们。 “嫂子,怎么说咱们曾经也是亲戚,你和铁柱哥现在有钱了,怎么说也应该拉我们一把,咋还兴藏着掖着?” 那人不爽地白了林氏一眼,那盖房子和买地的钱加起来,少说也有上百两了,以古溪村里的条件,还没有哪家可以一次性借给谁一百多两的银子,别说借,就是自己花,也不可能掏得出那么多,林氏就是在框他们! 林氏觉得好笑,她说的都是实话啊,他们一个二个的既然不信,那又为何要问? 明知他们不怀好心,还不信她的话,林氏的耐心也没了,直接开口赶人。 “各位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就等铁柱回来了再来和他说吧,我不管这些事情,什么也不方便,就不招待各位了,你们自行散了吧。” 几人听见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他们来这一趟,什么收获都没有,也太亏了。 “嫂子,这你可就不厚道了,李家虽不是铁柱哥的亲生家庭,好歹也养了铁柱哥二十多年吧,怎么能飞黄腾达就忘了曾经的兄弟们?” “就是就是,嫂子不厚道啊!” “嫂子既然不愿意,那我们自己借一借也是可以的。家里的东西都接我们使使,过两天我们一定拿来还,行不?” 说罢,也不管林氏同不同意,几人相视一眼就往屋里走。 林氏气得胸闷,这些人简直是强盗,嘴上说着借,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她还没答应他们呢,就直接进屋抢了! 月月和星星也察觉到他们奇怪,跟上去阻止他们的恶行,却因为身形太小,起不到什么作用。 几个人强盗似的开始扫荡袁家,林氏急得捧着肚子团团转,在去拉一个小伙住手时,被那小伙不耐烦地甩开了。 林氏一个重心不稳就重重坐到了地上,肚子因为剧烈的震动而疼痛起来。 那小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见林氏坐在地上捂着肚子滚,嘴里还在呼“救命”时,他被吓得不知所措,丢下手中的东西,朝另外几个喊道:“不好,要出人命了,快跑!” 众人一听,胆颤心惊,立马都丢下手中的东西,不要命地往门外跑去。 毒留林氏一人在血泊中,月月和星星见娘亲摔倒了,立即喊着过去:“娘亲!” 月月大一些,小短腿哒哒哒跑去叫王氏和钱氏来帮忙。 “王伯娘,钱伯娘,我娘摔倒了,你们快来帮帮忙呀!” 王氏和钱氏一听到动静,立刻往袁家赶,见到林氏时,她正满头大汗,挣扎着要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生产遇难题 王氏和钱氏一听到动静,立刻往袁家赶,见到林氏时,她正满头大汗,挣扎着要起来。 两人赶紧上前去,一人拉住林氏的一只胳膊,王氏帮忙扶住林氏的腰,钱氏帮忙捧着林氏的肚子。 星星和月月乖巧地跟在两人身后,眼里全是都林氏的担忧。 王氏转过身来,看向两个小丫头,这样的场面是不适合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参与的,只是小丫头们懂事得紧,对孩子也是满眼心疼。 “月月星星,你们娘亲要生小宝宝了,这里有伯娘们在呢,你们去隔壁陪尧哥哥好不好?” 两个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动。 王氏还想再劝,月月皱着眉问道:“王伯娘,我娘和肚子里的小宝宝会死吗?” 星星也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王氏和钱氏。 两人心里更加难受,她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个情况,只是林氏现在这样,肯定是先将孩子生下来要紧。 钱氏半弯下身子,温柔地说:“乖孩子,老天爷知晓你们这么乖,一定不会让你们娘亲有事的。听伯娘的话,去隔壁陪尧哥哥好不好?伯娘们都过来了,尧哥哥一个人在家,肯定会害怕的,你们去陪陪他,等小宝宝出生了,伯娘再去叫你们来看,好不好?” 两个小丫头乖巧地点点头,应了声“好”,便手拉手去隔壁找风一尧了。 钱氏是生产过的人,只松松扫一眼林氏腹部渗出来的羊水混着血,就知情况不大好了,眼神示意王氏在不伤及林氏和孩子的情况下,尽量走快一些。 王氏虽没生产过,也是怀过孩子的人,而她失去孩子就在半年前,至今仍记忆犹新。 瞥见林氏身下那淅淅沥沥的红色液体,不由刺激到大脑,想起了自己那身染了腹中孩子血的衣服,心里一阵绞痛。 她理解失去孩子是一种怎样的滋味,所以格外能感受到林氏和袁松林夫妇二人对这个孩子的期许。 万不能让林氏和孩子有事! 两人一边扶着林氏往屋里走,一边扫视袁家院子里的狼藉。 她们刚在隔壁听见几个年轻小伙子的叫喊声,三家人就相互挨着,王氏也在顾家忙活,二人听得清楚,是袁松林一家原先所在的李家的族亲来闹。 事情发展得过于冲突,她们也没听清后面发生了什么,接着就是月月来叫她们的声音。 其实不用知晓全过程,也大概能够猜得出来,李家族亲眼红袁家如今的好日子,一行人约好一起来打家劫舍,结果伤到了即将临盆的林氏。 把林氏扶进屋里躺好,两个女人家便开始忙进忙出,烧热水,拿剪刀,拿干净的细布,提前准备好的生产被,还有孩子的小衣服等,最后关好门窗。 生产的东西都是提前备好的,临时拿来倒也快,问题在于,有自己生产过的经验,不见得有帮别人生产过的经验。 两人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都紧张得不行,眼下顾定裕和杨锦帆也都不在,隔壁村才有手艺好的接生稳婆,一般村里有人要生产,都会提前去将稳婆找来。 顾定裕虽是大夫,可女人家生产的事还是稳婆来比较合适,要是出现了什么特殊状况,再让顾定裕出手。 顾定裕之前说林氏要到月底才临盆,而请稳婆一般在临近生产前三天再去请,她们还没来得及去呢,这一摔,倒是让她们措手不及。 钱氏好歹生育过,年轻时也疯狂痴迷专研医术,懂的自然比王氏多。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着林氏苍白的脸庞和满头大汗的样子,只好大着胆子,凭借着自己微薄的记忆,净过手后往林氏肚子上摸去。 只是简单的摸索,林氏便疼得无力地呻吟,钱氏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王氏瞥了一眼钱氏沾满鲜血的双手,问道:“钱姐,弟妹她咋样了?” 钱氏摇摇头:“孩子胎位不正,加上营养过剩,头太大,一时半会儿生不出来的,我俩又没什么经验,盲目催生怕是会一尸两命。” “啊?那怎么办?” 王氏手指攥紧衣袖,偏家里今天大家都不在,生产的情况又复杂,她只能干着急,却帮不了什么。 “这样,趁着弟妹还有意识,你去隔壁冲一碗糖水来给她喝下去保存体力,我再看看能不能想出法子,要是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等顾郎中和帆丫头回来了。” 钱氏还比较镇定,顺手拿起干净的细布往热水里浸湿再拧干,给林氏轻擦下腹的血渍。 “好,我这就去!” 王氏应声,转身就开门往外跑去。 月月和星星牵着手过来时,风一尧一个人在小学堂里坐着练字。 见两个小丫头来,顺手放下手中的笔,先开口问道:“月月星星,跟哥哥说说,你们娘亲怎么啦?” 月月红着眼睛看向风一尧,星星紧咬着下唇,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尧哥哥,伯娘们说我娘要生小宝宝了,她们在照看娘亲呢。” 风一尧皱眉,他记得义父说过,林婶子的临盆期是在月底,难道是刚才隔壁那群人伤了她,动了胎气,以至于要提前生产了? 正想着,便见王氏急匆匆地回到了厨房,一会儿拿了一个碗出来,风一尧叫住了她。 “王婶娘,林婶子突然要生产,情况可严重?” 王氏闻声,立即转过头道:“胎位不正,棘手得很。” 说完,便又急匆匆地端着碗往外赶。 走出了院子才反应过来,这小子还是第一次主动问她话呢! 风一尧低头沉思,让两个小丫头去厨房帮他倒碗水来,小丫头一走,他低声唤道:“白茸。” 黑衣人一瞬便出现在他面前:“公子请讲。” 他的影卫一个也没带,白玉和白茸的存在是阿念在他来到顾家时就告知了,目的是万一遇到什么不测,他还有人来保护。 至于他们的来历,阿念不说,他就不问。 “你速去隔壁村将帆丫头寻来,就说林氏有难,快!” “是。” 白茸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两个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捧着碗水进来时,他正盯着白茸远去的方向发呆。 直到月月稚气的声音响起,他才拉回思绪。 第一百六十七章:剖腹取子 虽然他的身子多半时候是义父在照料,但他身上的毒是杨锦帆排的。 不知为何,他对杨锦帆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和亲切感,总觉得她的医术好像比义父厉害些,也总看到她,就想起自己的母妃。 听说妇人家生产是过鬼门关的大事,母妃当年生他时是否也是困难重重,母妃后来怀的孩子,是否已平安坠地,这些他都不得而知。 风一尧心头升起一抹悲凉。 也罢,有没有平安坠地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母妃和孩子已经葬身于当年那场冷宫火海中,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和恨。 此刻,他只希望林氏和腹中的孩子能平安,莫要再出现他身怀六甲的母妃那样的悲剧了。 “尧哥哥,你说我娘亲会没事吗?” 月月仰着小脑袋,小身子扑在风一尧腿上,星星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风一尧的手掌心。 风一尧漂亮的眼睛充满温柔,声音无比有磁性。 “会的,你娘亲和她肚子里的小宝宝都会平平安安的。” 白茸的办事效率也高,找到杨锦帆和顾定裕时,他们正在给一个病人扎针,病人处于昏睡状态,病人所在的那间房里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他便直接闪身进去找杨锦帆。 看到白天就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茸,杨锦帆便直觉有事不妙。 “锦帆妹妹,林氏有难,情况危急,还请你速归!” 闻言,顾定裕先杨锦帆一步问出声:“怎么回事?” “回郎中,具体情况属下也不清楚,但若得不到及时救治,林氏和腹中孩儿怕是凶多吉少。” 一提到林氏和她腹中的孩子,杨锦帆的眉头皱得更紧。 难道是要生了? 但她也算过预产期,与顾定裕说的分毫不差,离月底还有一段时间,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要生了? “那林氏现在有人照看吗?” “有,你母亲和沁怡妹妹的母亲,两人正在照顾着她,月月和星星在尧公子照看着。” “我爹和松林叔回来了没?” “还没有,公子他们也还没回来。” “行。” 大概了解了情况,杨锦帆看向顾定裕。 “师父,我先走一步,去看看情况。” 顾定裕给榻上的病人扎上最后一根银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香囊递给她:“嗯,这个拿着,回去取出一片给她含在嘴里,保命。” 杨锦帆刚想说不用,她有方法,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好,师父放心。” “有你我自然放心,辛苦了,快去吧。走正门出去,你现在运气还不是很稳,到了外面,再让白茸送你。” “好。” 说罢,白茸便从后窗闪身出去,杨锦帆打开房门,跟主人家打了一声招呼后小跑出了院子,等到没人了再让白茸出来背上自己往古溪村赶。 为了不让人看见,白茸直接背着杨锦帆回到了她家,三家人只有她家现在没人,放下杨锦帆后,白茸便回了顾家院落里继续藏身。 杨锦帆从自己家跑出来,再到顾家药房里取了止血的药,就往袁家跑去。 风一尧看到了杨锦帆的身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杨锦帆在,林氏大概是不会有事了。 杨锦帆一进袁家院子,入眼便是满地的狼藉,随后耳边传来王氏和钱氏的声音。 “弟妹,坚持住啊!” “弟妹,不能睡啊,马上顾大哥和阿帆就回来了,你再坚持坚持!” “钱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再这样耗下去,弟妹她根本没力气了。” “不行不行,不能让她闭眼,打也好,掐也好,她要是闭眼了,估计人真要没了!” 两人女人急得团团转,钱氏有一点药理知识,但对于情况这般复杂的生产之事也只能干着急,她一遍一遍地给林氏擦拭着身下渗出来的血,但好像根本擦不完。 王氏眼看着林氏从一开始的呻吟,到现在几乎没什么动静,脸色原来越白,急得跺脚。 再这样下去,林氏和孩子怕都会活不成了! “要实在不行,直接伸手进去把孩子拽出来吧!” 两个女人也是束手无策,准备赌一把。 “哐当!”房门被打开,又快速被合上。 “不行,这样会大出血的。” 见来人是杨锦帆,王氏差点激动得哭出来,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阿帆你回来了,快来看你婶娘!” 杨锦帆冷静地看了王氏和钱氏沾满血的双手,道:“娘,钱姨,你们出去帮我多烧些热水吧,这里有我就行。” “哎,好!” 两人当即出了屋子,关上房门,往厨房小跑去。 杨锦帆绕到林氏身边察看她的情况,此刻的林氏因为失血过多和剧烈的疼痛,已经逐渐失去意识,身子越来越软,呼吸也越来越浅。 她直接上手掰开林氏的唇瓣,将两根手指放进林氏嘴里,意念一动,给林氏灌灵泉水。 差不多后,她往顾定裕给的香囊里取出一片百年山参放进林氏嘴里,才开始好好察看林氏现在的情况。 下腹部分羊水已经快流干了,还伴有渗血,应该是猛地坐到了地上而动了胎气。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套手术器具和一套银针,往林氏肚子上摸索。 胎位不正,孩子的头太大卡住了,一般这种情况多数是脐带绕颈,再按照传统的催生方式或顺产方式,孩子会窒息而亡,也会发生血崩,并且在娘胎里憋得太久,即使生下来了,这样的孩子一般也活不久。 杨锦帆就着盆中的热水净了手,先用银针封住林氏的几大穴位,防止血崩,再拿过手术刀往林氏肚子上找准位置划去。 开了宫口,杨锦帆一看,果然如她想的一般,孩子脐带绕颈,已经憋到几乎没什么呼吸了。 她将孩子抱了出来,剪断脐带,扯过摆放在一旁的干净细布,快速给孩子做了一个简单的清理。 她抓起孩子的脚,把他倒立过来,再往他背上和屁股上拍去,拍了一会儿才爆发出“哇”的一阵哭声。 “哎,生了生了!” 钱氏和王氏在房门外听到孩子的哭声,激动不已,孩子的命保住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母子平安 房内,杨锦帆再扯过一条干净的布,包裹住孩子的小身子,将他放在林氏身边,任他哭。 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屋子,给原本紧张的一切带来了勃勃生机,哭声嘹亮是好事,说明在娘胎里憋了一会儿也对孩子的肺功能没什么影响。 林氏似乎感应到孩子的哭声,双眼还未睁开,手已经朝孩子的方向摸去。 杨锦帆再次在热水里净了手,她身上没带火折子,也没有消毒用的其它工具,她便直接取出空间里的灵泉水洒在手术器具上。 这套手术器具被打造出来之后,便被杨锦帆放置在了弥七宝宫殿里的一处小宫殿,杨锦帆请弥七宝将那处宫殿隔绝成前世无菌房一样的地方,专门供她放置手术器具、银针等医用物品。 弥七宝虽说空间里有神力让杨锦帆无需担心这些问题,还是按照她的要求给她布置出了一处她那个时代有的医学实验室。 这些东西从空间里取出本不需要消毒,但杨锦帆还是觉得消一遍毒更安心些,细菌感染可不是小问题。 处理完消毒的事,杨锦帆开始清出还留在林氏腹中的胎盘,接着进行止血,一层一层地缝合子宫上的伤口。 作为前世驻地医院的镇院之才,杨锦帆处理过的外伤和缝合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虽然基本没接触过孕妇生产这一类,但胜在学习理论知识时涉猎范围广,实践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手术刀和缝合针在她手里行云流水。 半个时辰之后,林氏身上的伤口终于被缝合好了,这半年来,林氏体质恢复得不错,杨锦帆采用了疤痕最不明显的缝合手法,日后再加上自己的灵泉水滋养,和去疤药的作用,能让林氏在出月子时身上的疤痕也恢复如初。 杨锦帆清洗好手术器具,这才拔去扎在林氏身上的银针,随后将房门打开一条缝,让叫王氏和钱氏进来帮忙收拾屋子里。 王氏和钱氏赶紧挤身进屋,来到床边,围着睡着的孩子看了几眼,随即两人便忙活起来,将盆里用过的热水端走,再换干净的热水进来帮林氏擦洗身上的血迹。 “娘,钱姨,帮婶娘擦洗时当心别挤到她身上的口子,也别上口子沾了水,林婶娘刚生产完,还得四个时辰之后才能喂水和流食。” 杨锦帆交代完,忙活的两人均是一愣,林氏身上有口子,刚才没注意到啊! 这才仔细察看,还真有一条比较狭长的伤口,浅浅的,屋内光线有些暗,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 “好,我们会注意的。阿帆,辛苦你了,忙活了那么久,一定累坏了吧,快去休息休息,这里有我们呢。” 王氏见女儿脸上显出几分疲惫,赶紧催她去休息,妇人生子本就是件不易之事,杨锦帆虽医术天赋高,终归还是个孩子,她这做母亲的心疼得紧。 “那行,我就先走了,婶娘要是醒了,记得告诉我。” 杨锦帆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不过她没回家休息,而是来到顾家将母子平安的消息报给风一尧和两个担心娘亲的小丫头。 风一尧一抬眼见到杨锦帆走来,脸色如常,就知道林氏和孩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尧哥,林婶娘没事了,母子平安。” 杨锦帆话音一落,两个小家伙就先沸腾起来,月月扑过来抱住她,星星也跟着扑了过来。 “帆姐姐,你是说我娘亲没事啦?小宝宝也没事啦?” 月月兴奋地对上杨锦帆的视线,小脸充满喜悦。 杨锦帆温柔地点点头:“当然,有帆姐姐在,你娘亲和弟弟肯定是平平安安啊!” “哇,娘亲生的是弟弟,真的吗?那太好了!妹妹,帆姐姐说娘亲生了小弟弟,咱们有弟弟了!” 月月手舞足蹈地拉着星星开始转圈圈,星星也被她愉悦的心情所感染,高兴地拍拍小手,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可爱至极。 “好,有弟弟好!爹爹会好开心的!” 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在耳边回响,风一尧神色也颇为愉悦,人本就生得极其好看,一笑更是夺目。 还好终归是赶上了,林氏和孩子都没有没发生什么悲剧,要是当年也能听到母妃和腹中孩儿也母子平安的消息就好了,可惜……不可能了。 两个小家伙高兴了一阵,便要闹着去看她们的娘亲和弟弟,被杨锦帆给拦住不让去,林氏还在沉睡,得好好休息,至于孩子,钱氏和王氏会帮忙照料的。 孩子们被拦也不恼,乖乖地在院子里玩自己的,等到爹爹回来,她们就可以和爹爹一起去看娘亲和弟弟了。 报完消息,杨锦帆便一头扎进了药房给林氏配药,补身子的和催奶的药配好就顺手熬好给林氏送去,孩子要是哇哇哭,还是先喝母乳好。 其实杨锦帆可以先给孩子喂点灵泉水垫垫肚子的,她没那样做。 刚出生的孩子还是先熟悉母亲的味道比较好,要是先熟悉了灵泉水的味道,以后抗拒喝母乳,那就糟糕了。 太阳落山之际,杨老三和袁松林驾着牛车回到了家,去山中历练的几人也回来了,兰泽还顺手打了两只野兔和野鸡。 一回到家,货还没卸下来,袁松林就得知了自己媳妇生了孩子的消息,惊得从牛车上一跃而下,拼命往家里跑。 从深山里回来的几人也颇为震惊,不是说要到月底才生吗,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王氏还在守着袁家,钱氏已经回来再厨房里给杨锦帆打下手了,听到众人回来,立即从厨房里钻出来给大家绘声绘色地将今天林氏为何会突然小产,林氏生孩子的过程又是如何艰辛,然后一个劲夸杨锦帆回来得及时,医术如何如何高。 大伙儿都被她描述的故事牵动了神经,听到是李家人来闹事皆愤愤不平,又庆幸杨锦帆及时赶回了家,保住了两条人命。 袁松林见到林氏和孩子时,林氏正在给孩子喂奶,一份惊喜和安慰之后,林氏将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给他气红了眼睛,拳头捏得梆硬。 李家的那群畜生,他一定要去讨回个公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送轮椅 当晚,三家人凑在一起处理了兰泽他们从深山里带回来的野兔和野鸡,肉香味飘往村子的道路,惹得村里人又开始频频探头观望。 这杨老三和李铁柱分家之后,日子过得是一天比一天好。 尤其杨老三命更好,短短几个月,不仅得了野猪,还得了一株老值钱的山参,建起了新房买了好的庄稼地,隔三差五就能闻见肉香。 村里人羡慕的羡慕,眼红的眼红,却丝毫影响不到村东头三家人的热闹气氛。 袁松林刚得了儿子,心头颇为高兴,他自己对男孩女孩都一样喜欢,现在有了儿子,那以后他们做父母的老回去了,还有儿子能够罩得住两个女儿,不至于让她们未来婆家轻易欺负了去。 正好今天去镇上买东西,还顺带打了几两酒,袁松林拉着杨老三就喝了起来,兰泽也想加入的,被姜雪妍瞪了回去,憋屈地撇了撇嘴大口吃菜。 晚膳刚刚开始,顾定裕正好出诊回来,也加入了两人的喝酒队伍。 孩子们十分识趣地快速扒完饭,将空间留给了大人们,月月和星星回家陪林氏和孩子。 怀顾君将风一尧背回他的房间,杨锦帆则叫上钱沁怡去把今天杨老三和袁松林从镇上拉回来的椅子给搬了出来。 “师妹,这竟然是椅子?” 钱沁怡目瞪口呆地看向面前崭新的木制物品,觉得像椅子,又和传统的椅子不一样。 杨锦帆笑眯眯地点头:“对啊,这就是把椅子。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椅子,是专门打造送给尧哥的椅子。” 说罢,她绕到椅子后面,双手扶住两个把手,将椅子往前一推,椅子就移动了。 钱沁怡觉得新鲜极了,仔细观察,椅子上面安装了木轮,可以随处移动,只要人坐上去,有人推着,就可以到处转转了,或者不用别人推着,自己扶着轮子也能移动。 “这个好,咱们以后就可以推着尧哥出去散步了。尧哥也可以自己想去哪儿都行,快,咱们快拿去给尧哥看,他一定很喜欢!” 钱沁怡高兴得手舞足蹈,和杨锦帆抢着推椅子,杨锦帆也由着她。 轮椅推到风一尧房间时,怀顾君一见椅子的构造,便一眼认出了椅子的来历,肯定是出自杨锦帆的手笔,他眼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情绪,稍纵即逝。 他一脸新鲜地迎了上去:“哟,这把木椅就是三叔和松林叔从镇上带回来的吗?看着还挺不错的,我试试!” 说着,整个人一转身就往椅子上坐去,钱沁怡要拦住都来不及。 他坐在椅子上,一脸惬意地摇了摇,就听见杨锦帆冷冷地叫道:“坐过了就起来,这是给尧哥的。” 他当然知道是给易易做的,但杨锦帆是什么语气? “起来就起来,哼!你们两个,眼里心里就只有尧哥,哪次上街都记得给他带东西,怎么不见给我带一样?我看你们就是区别对待,欺负我!” 怀顾君不满意地板着脸,杨锦帆见他这副模样,一挑眉,反倒笑了。 “君哥这是……在吃醋?” 此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 钱沁怡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怀顾君一眼,笑道:“君哥就算要吃醋,也不能吃尧哥的醋啊!” 杨锦帆附和道:“就是,君哥要是想吃醋,明儿个我做饭时多放一些醋在饭食里就是了,不在意谁,也不能不在意君哥呀!” “噗嗤”一声,风一尧漂亮的脸上咧出一抹笑。 这两个小丫头,还真是两个活宝! 怀顾君赶紧从椅子上起身,连连告饶。 “得得,我真是说不过你们俩,我认输!” “哼,这还差不多。” 杨锦帆睨他一眼,将椅子推到风一尧面前。 “尧哥,这是我找人专门给你打造的椅子,供你这段时间使用,行动更方便些。等一年之后,你能行动自如,自然就用不上它了。” 风一尧顺着杨锦帆的话,仔细观察这椅子,构造和普通椅子确实不一样,有了这把椅子,以后在院子里他就能自己活动了。 他眼里闪过一抹欣喜,看向怀顾君,怀顾君明白他的意思,过去将他扶在椅子上。 风一尧一坐上椅子,先是又钱沁怡推着他在房间里小转了一圈,接着他自己研究出了窍门,便开始自己用手驱动轮子移动。 当轮子按照他意愿的方向向前移动,他的激动溢于言表。 三人在一旁看着他开心的模样,也替他开心。 “尧哥,这轮子还新着呢,虽然经过了打磨看着挺光滑,实际也很伤手,等到明天让我娘给做一副手套,这样以后尧哥想去哪自己去,也不会太伤手。” “好!” 风一尧笑着点点头,眼睑尾的朱砂痣熠熠生辉,晃花了钱沁怡的眼睛。 尧哥真是太好看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屋里一片喜悦的气氛,屋外喝酒的大人们的气氛却没有随着微醺的状态而轻松几分,反而多了几分严肃。 “松林兄弟,你刚才点出来的那些人好像来给咱们做过工的,咱俩一起建的新房,他们来上工时也好好的,按理说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你们家是什么情况啊,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闹?” 杨老三这么一提醒,袁松林也觉得事情不太对。 他家情况如何,整个古溪村的人有些比他还清楚他的身世呢,怎么会上赶着来攀亲,还是在他媳妇即将临盆的时候? “他们来闹,无非就是为了财,至于他们是自己自发来的,还是别人唆使来的,明天我亲自上门去问个明白就是。反正那个伤了我媳妇孩子的人,别想跑!” 袁松林咬牙切齿地说道,脸色气得涨红,加上喝了酒,眼睛也是充满红血丝的。 “嗯,公道是要讨回来的,就你一个人可不行,三哥陪你。” “哎,单你们两个人也不够,明儿个一早就去拉上村长和里正,松林兄弟人缘不错,再叫上几个信得过的弟兄一起。马上要入冬,大家伙儿也不怎么忙,只要好酒好肉伺候着,这忙人家还是愿意帮的。” 顾定裕饮下碗中的最后一口酒说道。 “行,听大哥和三哥的!” 第一百七十章:莫名的刺杀 几人喝完碗中的酒,事情也商量得差不多了。 顾定裕回了房,钱氏和王氏收拾碗筷,杨老三也帮忙一块儿收拾,袁松林则回家照顾媳妇和孩子们。 酒打得并不多,也没有谁喝醉,袁松林回家后还跟没事人一样,给自家媳妇熬药,烧热水,将两个丫头哄睡,再回房陪媳妇和小孩子。 天,又铺上了一层墨色,星光若无。 深秋时节,早已有寒风能吹进骨头缝里,让人冷得忍不住裹紧衣服还牙齿打颤,但胜在秋收之后便基本没了什么农活,古溪村大部分的人家都已经歇下,只时不时传来嘈杂的犬吠声和妇人的低语。 村东头的三家人已经过惯了吃饱穿暖的日子,在喜悦温馨的氛围笼罩下,未曾有人感到寒冷难捱,大家潜意识有一种幸福的松弛感。 夜晚,宁静而祥和。 然而是否真的宁静,并不是某一个人或某一件事来决定的。 离村东头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里,伴随着寒风带树枝曳动,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五六个蒙面人正聚在一起密谋刺杀计划。 他们没想到,区区一个乡野郎中身边,竟然有影卫在暗处,猛攻不得,只能退守在此处,商量对策,伺机再动。 埋伏在附近的影卫们早就注意到了此处的异动,已经在白玉和白茸的指示下暗中展开行动,将他们围在其中,既不打草惊蛇,又能等待瓮中捉鳖。 蒙面人还在密谋计划,丝毫没发现小树林中最枝繁叶茂的树上坐着一抹白影,正在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们的举动。 他的手中捏着一个通红的苹果,轻轻咬上一口,清脆爽口,酸甜多汁。 他就这样慵懒地侧躺在树枝干上,品尝着手中的苹果,眼睛半睁半闭,耳边萦绕着蒙面人口中陌生的语调。 “唰!” 一枚飞镖袭来,兰泽终于睁开了双眼,手腕轻轻一转,两个手指便夹住了那枚飞镖。 他耸耸肩,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一群没用的家伙,他苹果都快吃完了才发现他的存在! 蒙面人看向兰泽的眼神如临大敌,他们面前这人的内力深不可测,就埋伏在他们周围都没人发现,可见功力之深厚。 六个人两两相觑,准备一致对外,猛地一同朝兰泽发起攻势。 兰泽将手中的苹果核潇洒一扔,取出别于腰间的折扇运气一转,“唰唰唰”六只飞刀同时从折扇飞向蒙面人。 蒙面人一惊,有人侃侃躲过一击,有三人则避之不及,闷哼一声。 六人见无法近兰泽的身,交换眼神使用另一法子拿下此人,正周旋之际,从暗处又冲出两三名黑衣人帮衬兰泽。 大事不妙,六人掏出怀中的一个小球同时砸向地面,一阵浓烈而呛鼻的白烟滚滚升起,视野完全处于茫然状态,待浓烟散去,早已不见那六人的身影。 白玉白茸正要追击,兰泽拦住了他们,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 “不用追了,追不到的,回去报告给你们主子就行。” 兰泽懒洋洋地开口道,白玉和白茸却还有些不甘心。 “公子,这样轻易放过他们,等于放虎归山!” 兰泽轻笑,拍了拍白茸的肩膀,安慰道:“他们是异族人,最擅遁术,此刻人怕早就已经逃回老巢了,哪里还能找得到?” “守在外围的兄弟也拦截不到的,确保没人伤亡,加强警戒就好。他们这一番受了惊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了。” 说完,兰泽伸了个懒腰,嘴上还打着哈欠,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这些莫名出现的异族人真没劲,还是回去睡觉比较舒服! 当夜,顾定裕还未歇下,便听到一阵轻微的敲窗沿的声音。 “进来。” 白玉白茸先后翻窗而入后才发现,兰泽已经在房里喝起了茶。 他们单膝跪行礼:“主子。” “嗯,起来回话。” “是。” “主子,那群蒙面人不是京城里派来行刺的,具体是受了谁的指使还不清楚。” “嗯,不清楚就不用查了,加强周围戒备,务必保证顾尧的安全。” “是。” 白玉白茸领命,便退下了。 “不是京城来刺杀的,那会是谁?” 顾定裕喃喃自语,兰泽后知后觉地抬头,戏笑道:“该是老顾你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仇家,人家来寻仇了!” 顾定裕轻哼一声:“我归魂谷只看病救人,能和谁结仇?我在这里生活八年之久,要真有仇家,怎么现在才来?” “那就得问你呀,莫不是骗了哪位姑娘的芳心,又辜负了人家,人家越想越气,干脆直接买凶杀人。” 说完,兰泽白了顾定裕一眼,心中认定这男人就是花心大萝卜一个,他以后可得将他仙女般的表姐看紧点,万不能着了这花萝卜的道! 顾定裕觉得手好痒,好像给他一大逼兜,懒得与他争辩。 “既不是京城既来的刺客,也不是仇杀,更不是情杀,难道是你归魂谷与异族的生意出现了问题,人家来解决你个谷主,然后想占有归魂谷?” 顾定裕皱眉,这个理由太过牵强。 他的身份一出谷就会隐瞒得很好,没可能暴露的,谷中人都不一定能寻到他的身影,何况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人家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到这儿?我刚在树林里观察他们的刺杀计划,显然是早就预谋过的,说明人家是来专门刺杀的,不是临时起意。” 顾定裕还是不说话,兰泽说的他都清楚,所以才好奇究竟是谁想要了他们的命? 又或者,是想要谁的命? “对了,你刚说京城里可能回来刺客,刺杀谁啊?” 顾定裕的身份他从小就一清二楚,但他那两个义子的身份就挺令人好奇的。 兰泽想来想去,应该是那个腿有问题的顾尧,老顾刚对暗卫仔细提到过一遍,能牵扯上京城,该不会是皇室中人吧? 顾定裕直接没好气地道:“别瞎问,好奇害死猫,你管他是谁,反正现在是我的义子,你的徒弟,仅此而已。” “得得得,就知道你个老家伙问了也不会说,爷不问了,回去睡觉!” 第一百七十一章:讨公道 兰泽放下茶杯,出了顾定裕的房间,回去睡觉。 顾定裕盯着兰泽放在桌上的那枚飞镖,继续琢磨那群蒙面人的来历。 远在京城的一处普通富贵人家的院落里,灯火通明,气氛诡异。 “噗!” 面上布满皱纹的中年女子猛地睁开眼来,头还没来得及偏便喷出一口黑血来,接着就是一阵猛咳。 “巫师!” 守在中年女子身边的年轻女子急忙上前去扶住她。 中年女子苍白着一张脸,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快,快报告主上,刺杀失败!” 她一说话,嘴里的血就往外流个不停,说完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巫师,巫师您挺住,我这就请巫医过来!” 大院里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一名年轻女子带着黑色帷帽匆忙赶向巫师所在的地方,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丫鬟和一名上了年纪的男巫医,三人一看就是练家子。 凝视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巫师,年轻女子浑身散发着寒气,冷声问道。 “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丫鬟和年轻巫师们接连跪地,把头埋低。 “回主上,巫师正在操纵刺杀卦象里说的天命之人,法事进行到一半,巫师便喷血昏迷了过去,说是刺杀失败!” “什么?!” 年轻女子眼眸眯起危险的弧度,身上寒意更重。 比起自己手下最有能力且最信任的巫师遭反噬昏迷,她很明显更不能接受“刺杀失败”这四个字。 “为何?” 女子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漠视一切的眼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回主上,具体情况属下们也不知,只能等巫师醒后亲自告诉您实情。” 女子长舒一口气,不再说话,眼神示意巫医上前医治。 …… 第二天一早,杨锦帆钱沁怡和怀顾君三人早早就被兰泽拉起来练武,风一尧也早早就起来跟着姜雪妍念书,顾定裕依旧如常坐堂看诊。 顾定裕和兰泽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昨晚发生的事,各自忙各自的。 王氏一早来就钻进了厨房,钱氏也进厨房帮忙,先把袁松林拉来的鸡给宰了炖上,再去准备其他的菜。 林氏刚生完孩子,听帆丫头说和其他女人生孩子还不一样,林氏生孩子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身子亏空得厉害,肚子上的伤口也得养很长时间,要做足四十五天的月子才行。 袁松林一个大男人,以前在李家时有李老娘管着,根本不让他伺候媳妇月子,他现在也就不懂女人坐月子该准备些什么吃食,索性就麻烦王氏和钱氏代劳了。 他自己则拉上了杨老三一起去找村长和里正,再去请一些关系不错的村民一起,要去林氏说的那几个李氏族亲家去讨一个说法。 一大早天还没亮,他和杨老三就去往山里砍趁手的木棍,砍好了才往村长和里正家去请人。 他一路上都沉着气,一句话也没说,杨老三也知道他心中憋着恨呢,跟着沉默一路。 先是去了那个推倒他媳妇的小伙家院子前,袁松林抡起木棍就往陈旧的木门上砸。 “李大壮,给老子出来!我李铁柱究竟怎么你啦,你要去我家谋害我媳妇孩子?” 接着木棍又往木门上“哐哐”狠砸,连砸带踹。 村长和里正都被袁松林这阵势给吓愣了,那木门被砸得摇摇欲坠,再看袁松林,目光凶狠地抡棍砸门,颇有要拆了这家房子的意思。 过了农忙时期,地里的活计减少了,村民们也是难得能睡个好觉,偏听这砸门的气势,怕是要打架,大家也不睡了,寻着声起来看热闹。 李大壮昨天跑回家后怕了一晚上,见袁松林一晚上没来找他们,就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大摇大摆地吃完饭碗也不洗往床上一躺,就到现在。 门外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李大壮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大脑一片空白,紧张地看向门外。 李大壮的爹娘不清楚情况,听见动静赶紧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大壮爹见是李家老娘口中那个不孝的小儿子,老脸更是一垮。 “李铁柱,你是发什么疯?俺家大壮好好的在家里睡着,你为啥要诬陷说他害你媳妇孩子?” 大壮爹目光阴沉地看着袁松林,大壮娘就没那么客气了,指着袁松林鼻子就骂。 “看在我和你娘也是多年的老姊妹的份上,老娘今天倒是要听听你个白眼狼怎么说,我家大壮一向老实听话,咋会去害你媳妇孩子,就你家那个净生赔钱货还胆小怕事的媳妇,我家根本不放在眼里!” 袁松林手中的木棍捏得更紧,盯着大壮娘的眼神好像要吃人,大壮娘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不放在眼里?大壮娘,原来这就是你们的家教啊,真是有爹生没娘教,所以他才明目张胆趁我不在家,带人去我家抢东西,我媳妇怀着孩子拦不住他们,李大壮就把我媳妇推倒在地自己跑了!要不是杨三哥家的丫头回来的及时,我家媳妇孩子等我回来怕是尸体都凉透了!” 众人一听,哟,这一家子还干得出这种缺德事,直接上人家家里抢东西,还差点害了两条人命,这可是要扭送官府的。 大壮娘瞥见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再看李铁柱通红的双眼,不像是造假,昨天她家大壮确实有一阵子出去了,回来时小跑着,生怕谁追他一样,吃饭时也心不在焉的,一直到天黑了才恢复过来。 她心里有些慌了,想矢口否认:“你说我家大壮推了你媳妇,你可有亲眼看到,证据呢?” 袁松林冷笑一声:“你让李大壮出来,我当面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大壮爹呵斥道:“李铁柱你别太过分,别以为带着家伙,还有村长里正他们来俺李家堵门俺就会怕你,你爹和俺要好时,你还只是个光屁股的毛头小子呢!要是拿不出证据,就别在俺家门口瞎嚷嚷,好好赔礼道歉,看在你过世的爹面子上,俺就当没发生过!” “哼,要证据是吧,好!” 袁松林示意杨老三带着一部分人去他说的李氏族亲家将昨天和李大壮一伙的人都带来,自己就堵在李大壮家门口。 第一百七十二章:李老娘唆使 躲在房里的李大壮害怕得要命,这会儿在房间里急得跺脚,没有丝毫头绪。 在门口的袁松林拎着木棍,死死盯着正里面这道紧闭的门,他知道,李大壮就在屋里,只是不敢露面罢了。 大壮爹和大壮娘就守在门口,只要他们不让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李铁柱也不敢硬闯。 自家儿子什么德性,老两口是知道的。 李铁柱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一般不会随便冤枉谁,就算是人家真占了他什么便宜,他大多时候也会吃下这哑巴亏。 这会子带人来上门,肯定是他们那傻儿子误伤了林氏和肚子里的孩子,李铁柱再老实也会急眼,这点觉悟他们还是有的。 老两口相视一眼,将门口堵住,别说人,就是老鼠也钻不过去。 他们老两口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出点什么事,让他们怎么活呀! 袁松林也不恼,就等在门口,反正李家的族亲他都认识,还挨家挨户上门去帮忙干过活,熟着呢。 听到风声想跑的,就让他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照样会一家一家去讨说法。 杨老三和那些村民办事效率也高,没多久就扭着几个年轻小伙子回来了。 “松林兄弟,你看看,是不是这几个?” 杨老三话音还未落,他们身后跟来的一大群人边走边骂。 “天杀的,李铁柱,你好歹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得理不饶人呢,我家孩子有错,我们自己教就是,光天化日就让人扭来这儿,李老爹一死,你就反了是不是?!” “李铁柱我警告你,我儿子要是少一根毫毛,我饶不了你!” “这是要闹哪样,你家也没出什么大事呀,你这样不依不饶是要干嘛?” “我家孩子我了解,这孩子从小就胆小怕事,哪里干得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倒是你李铁柱,我可听李老娘说你不孝敬她,还动手打自己的兄弟,为了兄弟间的和睦,她才让你们一家单独分出来过,你们一家不好过了,就要闹得我们也不得安宁是不是?”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亏得以前大家都以为你和杨家老三是村里最老实孝敬的,没想到今天倒是你们两个抄着家伙到别人家堵门,合着以前的老实都是装的?也对,要不是装的,一个老老实实的庄稼汉,怎么就想得到分家和除族,你们藏得挺深啊!” “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谁家女人生孩子不遭罪啊!偏就你家那位得供着,生不下孩子那是她没本事,赖我家孩子干嘛?” “就是,前两胎生不出儿子,再生一胎那是她自找苦吃,本来就是怀了好几个月了,早几天生晚几天生,又有什么影响?”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将林氏差点难产死了的责任全部推回给了袁松林和林氏,试图通过嘴上说的这句话就将自家孩子从麻烦里摘除干净。 袁松林一句话也不回答,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争论得热火朝天,只要那群小伙子还在他手上,他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村长和里正也不发话,眼神冷漠地看向胡闹的一群人。 到现在为止,怎么还弄不清楚形势? 孩子还在人家手上,不忙着检讨自己,还在将脏水泼在人家身上,他们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几个小伙子被人钳住,挣扎不脱,只能嚎叫着向自己的父母求助。 那些人看得干着急,却毫无办法。 袁松林见时候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各位都是李氏的族亲,我原先是老李家的三儿子李铁柱,大家应该都认识。既然大家有疑问,我就将事情再重新说一遍。” “昨天我和杨三哥去镇上采买东西了,家里只有怀孕的媳妇和两个孩子在家,这几个小伙子就趁这个时候去我家里耍赖,说我买了新地还盖了新房,过上好日子了,怎么不拉族里的亲戚一把?我媳妇老老实实解释了,钱都是借来的还没还呢,没人信啊!话还没说两句,几位就走进我家强盗一样的搜罗东西,嘴上说只是借去用用,过几天还,实际心里如何打算的怕是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吧。” “后来啊,我媳妇见势不对,要上去拦,结果一个也拦不住,李大壮还把我媳妇推倒在地,招呼他们一溜烟都跑了,东西丢得满院子都是。我媳妇一个即将临盆的人,要不是杨三哥家的帆丫头回来得及时,怕是等我回来尸体都凉透喽!你们说,这笔账我该不该算?” 一番话说完,刚还在叫嚣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好像怎么说都没理。 村长和里正都阴沉着脸,扫了几个小伙子一眼,嫌弃溢于言表。 平日里他们是挺反对野蛮的扣人行为,今儿就觉得李铁柱做得对,他也没把几个人怎么样,索性就由着他,正好给几个村里的泼皮无赖长长记性。 袁松林举起手中的木棍,扯着嗓子放大音量。 “我李铁柱前段时间盖房子时就说了,钱是从杨三哥那儿借的,地里的庄稼也刚熟,一棵还没收呢,也就是说,杨三哥的钱我一分还没还。各位,我盖房子时请工结算的银钱可是多多有余地给了各位,要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在场的各位都去请过工。这样,我李铁柱也不是村里的富户,就厚着老脸,请各家各位退还我二十文钱就行,不多不少,只要一户退还二十文,昨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咱们也别来往了。” 一说到退钱,一个二个开始向后缩了。 这到手的钱怎么还有要回去的道理,断绝来往又怎么行,要是以后他发达了却不带他们,那岂不是白瞎了? 屋里的李大壮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再不出去,怕是那些人都要冲进来将他揪出去了。 实在不行,他冲出房门,边跑边喊:“我你是故意要去你家闹的,是你娘说只要我趁你不在家时带人去添堵,她就给我五十文钱!” 这一吼,别说旁人,袁松林直接愣在了原地,忘了反应。 那个老女人害了他爹娘还不够,还要继续祸害他媳妇孩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干脆承认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响起,李大壮的脸上印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大壮爹瞪着有些浑浊的双眼,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李大壮,满眼都是心痛。 他李老福是爱财,却从来没这样拎不清过。 那李老娘是什么人,她的钱也能沾边? 李大壮挨了一巴掌,委屈巴巴地看向他娘,满脸都是委屈。 “娘!” 他长这么大,他爹还一次没打过他呢! 大壮娘虽心疼,也不像往常一样惯着他,冷冷地道:“儿啊,不是爹娘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明年就该娶亲的人,总不能一直拎不清。咱家虽不富裕,从小也没缺你吃穿,你怎么能相信李老娘的话,去干伤天害理的事?” 旁边被压着的几个小伙子耳边萦绕着清脆的巴掌声,都被吓懵了。 他们在家里或多或少都被爹娘教训过,却从来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打过巴掌。 几个人争先恐后地说:“铁柱哥,我也是听了李老娘的话,才犯糊涂的!” “铁柱哥,我也是!原先我都想没想过去你家给你找不痛快,我爹娘说铁柱哥是个好样的,只是和家里人有些合不来,心肠并不坏,我娘还让我多跟你学习呢!” “是啊是啊,铁柱哥,我娘也说过这样的话,她说一个人不单是要靠父母长辈,最重要的是靠自己,要是有一天父母兄弟靠不住了,也要想铁柱哥一样学会自力更生!” “对啊对啊,我爹娘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爹娘也说过!” 青年小伙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都在袁松林面前试图说清楚自己不是有意的,而是不小心才犯的错,都抱着侥幸心理自己能逃过这一劫。 李大壮也认识到自己似乎真的闯了祸,这次爹娘都不愿意护着他了,他才红着眼睛道:“李大娘跟我说的时候,也没说事情会这样啊!她说事情成不成没关系,只要他们一家子不得安生,她就安心了。” 在场的人听完李大壮的话,无一不感叹李老娘狠心。 好歹李铁柱也做了她二十几年的儿子,叫了她二十多年的娘,最后却换来一个如此不堪的结局。 袁松林眼睛都红了,抡着木棍的手愣在半空中,青年人们认错的声音是一条也没进他的耳朵,他脑海里盘旋的全是,李老娘用钱来买他一家的不安生日子。 村里人同情的目光统一投向他,更是刺痛了他的内心。 原本他刚分家的时候,村里除了很少的老一辈知道他不是李家的亲生子,可李老娘巴不得全村人都知道他的身世,在村里大肆宣扬。 明里暗里地跟别人说他打了她的儿子,对她有多不孝敬,是李家不要的他。 他感觉全身都麻完了,连呼吸都痛。 本来他还顾着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他媳妇孩子以前在李家受的委屈就这么算了,现在看来,有的人根本不知足,非要他将事情做绝。 李大壮见李铁柱愣在原地半天都没反应,以为李铁柱是在琢磨怎么报复他呢,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心里又怕又紧张。 “铁柱哥,我知道错了,嫂子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但是……但是我也没收到李老娘给的钱,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次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亲自登门去给嫂子和小侄子道歉,行不行?” 袁松林回过神来,大壮爹娘见不得儿子没出息的样儿,已经伸手去要将他的身子从地上拖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木棍,走到李大壮面前,神情严肃,差点没给李大壮又吓跪。 “就为了区区五十文,差点害了我媳妇孩子两条命,你说,一个轻描淡写的道歉,我怎么原谅你?在场的所有李氏族亲都可以作证,昨天就是你带头去我家里闹的,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李大壮被这一通吓唬,又没出息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喊道。 “铁柱哥,我的知道错了!你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能不能别打我,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爹娘就没人照看了!” 袁松林唇角扬起讽刺一笑,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还照顾爹娘,就这熊样,谁照顾谁还不一定! 不过,他心中有其他的计划,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现在去把李老娘叫过来,要是李家有人,连同他们一起喊过来,我有话要问。” 李大壮愣了一会儿,他就这么一说,这人咋就油盐不进呢! “好好好,我这就去,铁柱哥你在这儿等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袁松林简单地“嗯”了一声,从地上捡起木棍,一众人都在原地等着李大壮回来。 没多久,李大壮就拽着李老娘的胳膊回来了,身后跟着李家的另外两个兄弟和他们媳妇孩子。 “铁柱哥,人我带到了!” 李老娘极不情愿地甩开李大壮的手,老远看见袁松林当即就翻了一个白眼。 “李铁柱,你发什么疯?” 李金柱率先开口,瞧着袁松林手拿木棍的样子丝毫不慌,觉得他就是在吓唬人。 “我没发疯,就是想问问,李家老娘为啥要花钱请人去我家里闹,差点害得我媳妇一尸两命?” 听到“一尸两命”四个字,李老娘两眼都在冒金光,甚至没听清袁松林在说什么,直接脱口而出。 “死啦?真是太好了!” 在场的人均脸色一绿,不认同地看向李老娘。 袁松林握着木棍的手一紧,咬牙切齿地问道:“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花钱请人去我家闹事了?” 李家两兄弟却皱紧眉头:“你在说些什么,我娘怎么可能花钱去你家闹事?别太把自己当根葱!” 李老娘却语出惊人,十分干脆地认下了此事,傲慢地朝袁松林抬了抬下巴。 “没错,是我。我就是见不得那个贱人又怀了孩子,一个净生赔钱货的贱人,不配活在世界上!” 袁松林全身都在发抖,吐出一句话:“那是我媳妇,已经不是你李家的儿媳妇了!” 李老娘有些疯癫地笑道:“我知道呀,是那个死了二十几年的贱人的儿媳妇!” 第一百七十四章:爱而不得的仇恨 “你说什么?” 袁松林在追问,她口中的话似乎隐含着什么他不知道的过往。 李老娘生气地放大音量:“我说,你是那个贱人的儿子,你们一家人都该死!” 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李老娘,这世间虎毒还不食子呢。 李老娘怎么说也养了李铁柱二十多年,就算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吧,而且李铁柱是三个儿子中最孝敬的一个,咋她还恨不得李铁柱一家都去死? 李老娘叉着腰,胸前起起伏伏,也不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将多年前的心酸过往一股脑全道了出来。 “二十六年前,你那贱人娘亲李美庆是整个古溪村最好看的姑娘,又娇又嫩。李家在你外祖那一辈还是村里有名的富户,李美庆不仅人长得美,还是家里唯一的女娃,被爹娘娇宠着长大,那手刺绣更是一绝,她绣的帕子和衣服拿去镇上卖,总是一群姑娘中最先卖完的一个。” 说到这里,李老娘爬满皱纹的脸上洋溢着羡慕和向往的神色。 “她是村里所有姑娘的榜样,家家的年轻儿郎都梦想着能娶到李美庆为妻,偏家里爹娘眼光高,李美庆自己眼光也高,村里的小伙是一个也没看上,总想着找个念过书识得字的儿郎。到了嫁人的年纪,李家的门槛都快被上门说亲的媒人给踏破了,我们才知道,李美庆的好名声已经传得十里八乡都知晓了。” “就紧挨着古溪村的蔚林村里,来了一个姓袁的小伙提亲,叫袁文钦。小伙子长得干干净净,身材修长,个子挺拔,一看就是读过书的,比起文弱的书生,他又显得强壮有力,一问才知,那小伙不仅读过书,还是个秀才。原先家里是干打猎这一行,后来家里有了点钱做了点小生意,他是又会打猎有能读书,长得还好看,李美庆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上了他,李家爹娘也对袁文钦相当满意,一来二去就定下了这门婚事。” 说到这里,李老娘的脸色开始慢慢扭曲。 “那小伙子长得真俊啊,别说李美庆喜欢,我只远远瞧见一眼都喜欢得紧。” 她垂下眼眸,眼神中布满恨意。 “李美庆不就是命好会投胎吗,我苗珍除了出生,哪样比不上她?一个会打猎还长得好看的秀才,就这样白白便宜了李美庆,袁文钦那个该死的男人,他都没拿正眼瞧过我!” 李老娘越说越颤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像是要一次性肃清心中多年的苦楚。 “我那贪财的老爹问都没问过我一句,为了李家十两银子的彩礼,就将我卖给了李家。李家儿子长得也不差,但没有袁文钦好看,也不会读书,还不会打猎,只是个会种地的泥腿子!我没得选,只能嫁了。” 李老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年轻时候的爱而不得和无可奈何都融进了泪水里,和李老娘差不多一辈的人无一不震惊。 原来她一直喜欢的都是铁柱的亲爹啊! “我生金柱时月子没坐好,后来生银柱一直不下奶,又是寒冬腊月的,大雪连下几天,李老头急得哟,就像进山打点野味来给我补身体,他没有打猎的经验,就叫上了袁文钦,他是打猎好手。那时李美庆也才刚生完孩子没几天,两人进了深山,谁知竟遇上了狼,袁文钦为了掩护李老头,以自己作为引诱去引开狼,最后被狼活活咬死,临死前将孩子托付给李家。” 李老娘看向袁松林,那张脸和年轻时候的袁文钦还真是像啊! 可再像又怎么样? 他是李美庆那个贱人生的,李美庆抢了她最喜欢的人! “哈哈,李美庆那个贱人命短,听到自家男人被狼咬死的消息,还在月子里急得血崩,下身淋漓不尽,拖了半个月也去了。” “她的男人死了,她也死了,却还要把她生的贱种交给我养,凭什么?凭袁文钦救了李老头一命吗?我也时常再想,袁文钦这个傻子,为啥那么重情重义,为啥死的不是李家人,而是他?” 李老娘激动得叫起来:“李美庆的儿子我为什么要养?为了袁文钦,二十几年的委屈我都忍了,你不是老早就嚷着分家了嘛,家都分了,我恨不得你们一家都下去地里找李美庆!” 袁松林听完了整个故事,是父母那一辈的恩怨,李老娘爱了他亲爹一辈子,也恨了他亲娘一辈子,最后还希望他们一家都去死。 “舅母,我没见过我的爹娘,我才出生没几天就被抱到了李家抚养,难道做了二十几年的母子,还是抵不了你心中的那份不甘吗?袁文钦的儿子叫了你二十几年的娘,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吗?” 李老娘听着袁松林的疑问,脑子里乱作一团。 “你是袁文钦的儿子没错,可你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去的,我凭什么把你当亲生儿子?更何况,你还是李美庆的儿子,我恨你一辈子!” 袁松林握紧手中的木棍,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就不该对李老娘抱有一丝丝的希望,今天他只愿意为媳妇和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村长,里正,你们也听到李老娘说的了吧,她亲口承认的,这属于买凶杀人,要是告到官府去估计能吃几年牢饭。” 要告到官府,里正第一个不愿意。 上次杨家杨老太被打成那样都没去官府,现在李老娘虽说确实买凶杀人了,也没出什么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么也不能闹到官府去! 李家两兄弟赶紧跳出面阻止:“袁松林,你别忘恩负义,没有我娘养你这么大,你早就饿死了,现在竟然还要将她送官府,你还是人吗?” 袁松林一把将木棍甩到他兄弟俩面前:“那你说,要怎么解决?息事宁人是不可能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指望我放过她!” 他自小没了爹娘,李老娘还要害他媳妇孩子,他没将她立即送往官府,已经是看在里正的面子上了。 两兄弟面面相觑,李金柱说道:“松林兄弟,好歹你也叫过她一声娘,她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这事估计也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肯定是有人唆使!” 第一百七十五章:澄清身份 “被谁唆使?” 袁松林冷笑一声。 李金柱一时语塞,根本想不出谁来,本来就是他瞎说的。 李银柱赶紧接话道:“周家老娘,肯定是她!” 李金柱眼睛一亮:“对,就是她!你舅母她经常和周老娘在一块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家老娘最爱搬弄是非,这村里还有哪家没被她挑拨过?” 提起周家老娘,众人的表情都出奇一致的疑惑。 周家老娘不是在杨老三和李铁柱两家刚起新房之后,就病死了吗? 说起来也是报应,周家老娘是古溪村里最爱搬弄是非的一个,谁家儿子和媳妇走得太近,她说人家娶了媳妇忘了娘;谁家儿子听老娘的话,她就说人家一家合起伙来欺负新媳妇;谁家媳妇不能生,谁家媳妇又生不出儿子,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多少家庭的不和睦起码有她一半的功劳。 周家老娘的死是由于手臂上的伤口引起来的,周家丫头也是个烈性子,要不是她那一口狠劲儿撕下周老娘的一块肉,以周老娘那个嘴碎的样儿,不知道还有多少家庭因为她要继续不和睦呢。 说起来,周老娘还挺能撑的。 被周家丫头咬了,同时还惹恼了顾大夫,周老头子也吝啬,不让出钱给她去镇上看病,她就这么挨着,病中也不安分,还窜戳这个挑唆那个。 最后终于咽气了,他儿子连棺材都没给她准备一副,烂席子一裹,丢村外的一处乱葬岗去了。 周老头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老婆子一死,他就整日寻思着再找个老伴,结果他儿子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银两,还将家里值钱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整日留恋在青楼窑子,不见人影。 周家支离破碎,周老头子一个人干完地里的秋收,结果粮食刚卖完,钱拿到手还没捂热,就被儿子回来抢了去,周老头子拦也拦不住,还被儿子一把就推倒在地,伤了尾椎,卧病在床,估计也没几天好活了。 袁松林看着他们慌张的表情,冷静地说:“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我说过,要放过她可以,拿出能让我信服的条件,我就放过她,不然,就只能对簿公堂了。” “对簿公堂”四个字刺激到里正的神经,他踌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上前来到李家两兄弟面前。 “李家的,这事却是是你们老娘做得不地道,要不你们赶紧给个准话,该赔钱赔钱,该赔礼赔礼,这事啊就这么过去了。不然闹到公堂上去,不好看的是李家!” 李家做法忒不地道,承了人家舍命救命的情,竟然虐待人家的儿子,还买凶杀人,古溪村出这样的人家,他脸上也没光。 再说,闹到公堂上去,可就不止牵扯到一个李家和袁家,还有那么多家小伙子。 这案件铁定又是官府最讨厌的麻烦事,他这个里正首先就要被拉去问话! 里正见两兄弟一声不吭,又说道:“好歹是生你们养你们的亲娘,你们忍心她这么大岁数还要遭受牢狱之灾?人都说养儿防老,她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要是在牢里没了,估计会有怨气,搅得你们家宅不宁。以后你们百年,还有脸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吗?” “左右不过要写银钱,给他就是,就此划清关系,也省去诸多麻烦。” 李家兄弟经过里正的游说,也开始动摇了,只是牵扯到银钱,两兄弟都各怀心思。 “里正大哥,我是家里的老二,平时家里的银钱也不经过我的手,都是我娘和我大哥在管账,这赔偿的钱就找我大哥要吧。” 李银柱三言两语就将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李金柱,他可是没忘记分家时李铁柱说的话,这钱说什么也该他大哥一家来出。 李金柱怎么会乐意? “二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钱是经过我的手,我可是一分没拿过,都在娘自己管着呢,我哪里拿得出什么钱来?” 他也只有在卖粮食的时候能捞些油水,平时娘虽宠他,到底不是什么富裕家庭,也没多少私房钱,要是拿出来了,他孩子念书怎么办? 李金柱话一说完,就发现李老娘眼神幽幽地看着自己,他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同意拿钱出来私了。 不过条件是这钱他先垫着,回去两兄弟得均摊才行。 里正才管不着他们回家怎么闹,只要这事能解决不闹到公堂,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袁松林拿到了三两银子的补偿费,还立了自己与李家再无关系的文书,告知全村。 他当着所有在场人的面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李铁柱也是不久前才得知自己不是李家人,承蒙父老乡亲多年的照顾,如今已经安了新家买了新地,当回袁家的子孙,大家以后忘了铁柱,叫我松林吧。” 至于那几个强闯他家抢东西的小伙子,他说每家每户出五十文赔偿费就好,也不用登门道歉了。 毕竟林氏才生完孩子,身子正弱,他也没精力没心情招待这些人。 大家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相比于李家的三两银子,五十文简直不值一提。 一通忙活之后,袁松林收了钱,大家伙也都麻利地散了,那几个犯事的小伙回家肯定少不了一顿打,但这和袁松林半点关系没有。 他为了感谢村长和里正,去打了四两酒,一家送去二两。 在这个档口,自己媳妇刚生完孩子,他还知道感恩,着实是感动了村长媳妇和里正媳妇,两家忙着将自家鸡下的蛋搜罗几枚让他带回去给媳妇补身体。 袁松林连忙道谢,几番拒绝后还是收下了他们的好意,经此事之后,村里人都知道了袁松林是个话不多却不好惹的存在。 李家内部因为钱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以分家告终,李老娘偏心大儿子的事也被二儿子知晓,二儿子一怒之下撂狠话让李金柱给她养老,自己每年给一定的养老钱就成。 李金柱见李银柱当了甩手掌柜,心中不服,对李老娘的态度也大不如从前,李家过的是鸡飞狗跳,却影响不到村东头三家人的幸福生活。 第一百七十六章:鬼鬼祟祟的两人 初冬之际,杨老三和袁松林将地里的庄稼收了,留够一家人一年的口粮,其余的都拉去镇上卖了,换得的钱全用来给家里添置家具、衣物和肉。 袁家添了新丁,杨锦帆帮了大忙。 袁松林为了感谢杨锦帆,在林氏出月子这天,特地去镇上买了许多好吃的糕点,还打了酒,准备让杨锦帆来给孩子取名。 杨锦帆也不推脱,去房间里拿来纸和笔。 等饭席摆好,袁松林牵着林氏,林氏手里抱着孩子,孩子正瞪着葡萄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又去隔壁请了顾家所有人过来。 杨锦帆见小孩子长的着实可爱,不哭不闹,见到她还咧开嘴傻笑,她当即就写下两个字“石苗”。 姜雪妍凑过来,一眼看见纸上的两个字,赞赏地点点头,笑道:“嗯,好名字。” 袁松林见顾家请来的夫子都认可,高兴极了。 “夫子,我夫妻俩没啥文化,还请夫子为我们解释一下这两个字好在何处。” 姜雪妍拿起纸,仔细观摩,说道:“我想,小帆帆的意思是,孩子虽然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生育历程,还是健康出生了,他和山石一样有耐受性,以后也会有坚定的意志,成为有作为的人。” 杨锦帆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姜雪妍,满满崇拜。 “妍妍姑姑,我就是这个意思!哇,没想到妍妍姑姑这么懂我!” 姜雪妍宠溺地笑笑,摸摸她嫩滑的小脸:“你个小鬼灵精,学东西就是快,现在还能给别人取名字了,姑姑没白教。” 袁松林大喜:“帆丫头,正好月月和星星也在,要不你再帮叔也把她们的名字重新取了吧,我原先就取了一个单字,现在想给两个孩子换姓,连名一起吧,让两个孩子以后能够忘记过去不好的一切,好好长大。” 杨锦帆爽快地应下:“好!” 随即扯过一张干净的纸,在上面写下四个字“月盼”“星诺”。 袁松林哈哈大笑,高兴得不行,这两个名字不需要别人解释含义,他都知道一定是好名字。 不仅沿用了他原先取的名,多加一个字更是锦上添花,月月和星星一定会喜欢的。 果不其然,两个小家伙听到杨锦帆给她们取的名字,高兴得手舞足蹈。 尽管她们还小,不知道这些字代表什么祝福和含义,但夫子姑姑笑得很开心,那就是说帆姐姐给取的名字一定很好听,她们好喜欢! 取完名字,三家人聚在一起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顿饭,袁松林给杨锦帆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表示感谢。 杨锦帆笑着接下红包,却隐约看见院子门口,有两个人影在晃动。 他们人比较多,厨房里太小,挤不下那么多人,就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木门大开着,外面路过的人只要一偏头,就可以目睹三家人其乐融融的气氛。 兰泽早就注意到了门口的两人,不过是两个没武功没内力的人,构不成威胁,他也就不方便出手了。 杨锦帆朝怀顾君递了一个眼色,怀顾君回了杨锦帆一个“安心”的眼神,却听见钱沁怡疑惑的声音响起。 “诶,门口那怎么有两个人?好像是杨老爹和杨老太!” “丫头你说是谁?” 杨老三和王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重新问了一遍。 钱沁怡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说道:“我看见杨老爹和杨老太他们在门口晃来晃去的,刚还去了杨三叔家院子前晃悠了一遍,见门是关着的就往这边晃悠来了。” 杨老三家的院子是实心的石墙,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也看不到外面。 袁松林家的却是新编的篱笆墙,不管是外面看里面,还是里面看外面,都比较容易。 大家震惊的不是有人在偷窥,而是在偷窥的人竟然会有杨老太! 杨老太自从那次伤了脑袋之后,一直卧病在床,躺了两个多月才醒来,根本下不来床。 现在竟然能走动了?! 杨锦帆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翻涌起的复杂情绪,安静地夹菜吃。 怀顾君笑道:“是不是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师妹,专心吃饭,只要他们不起什么坏心思,威胁不到咱们,那他们愿意看就多看看吧。正好看看三叔他们一家过得有多好,也好让他们肠子都悔青。” 钱沁怡小脸笑开了花:“哈哈,君哥说得对,该好好让他们看看!” 说罢,夹起一块鸡翅放进风一尧碗里:“尧哥,你多吃点。” 风一尧轻轻一笑,“嗯”了一声。 三家人吃饭的情绪并没有受到门外两人的打扰,反倒是他们在门外墙根蹲着被气得牙痒痒。 院子内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扰得两人一阵心烦,更可气的是,飘出一阵一阵的饭菜香,勾得两人肚子“咕咕”直叫。 杨老爹那叫一个恨啊! 没想到杨老三一家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顿顿有肉,吃大白米饭,还能喝上酒,身上穿的都是好料子的新衣服。 再看他们老两口,临近年关了,天气冻得人全身青紫,没有一件像样的冬衣,家里快揭不开锅了,他们到现在还没整到一口热乎饭吃,大儿子和小儿子也不管他们,二儿子一家早在秋天就搬往孙氏的娘家村住去了。 再对比杨老三一家的生活,老两口不禁咽了咽口水。 该死的杨老三,就是个白眼狼,白养了他二十多年,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就不管老爹和老娘了! 杨老太从瞥见杨锦帆那一刻,情绪就很激动,一直没平静下来,只是嘴巴张了又张,喉咙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杨老爹注意到杨老太的反应,心中的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他呵斥道。 “你个死老婆子怎么不去死?活回来干嘛!本身家里就揭不开锅了,你还要活回来浪费粮食,我打死你个老婆子!” 说罢,一脚往杨老太心口踹去。 杨老太被他一脚踹翻在地,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盯着他,干瘪的脸颊像极了索命的恶鬼,嘴巴大张,就是喊不出声,只能抱着身子疼得在地上打滚。 杨老爹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收了动作,转身就走,也不管杨老太滚不滚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碰瓷 院子里的一行人吃完饭出来时,杨老太还躺在地上挣扎着起不来,大冷天的,裹了一身污泥。 到底是自己喊了二十多年的娘,杨老三终究是不能狠下心来看着她就这么躺在地上。 这里也不是他自家门口,就这么躺着也不像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袁松林把她怎么地了呢,杨家那几兄弟要是知道,估计会过来闹。 杨老三赶紧上前要去扶杨老太起来,还没碰到杨老太的衣服,耳边就传来了杨锦帆的声音。 “爹!” 杨老三直起身子,转头看向杨锦帆。 “咋啦闺女?” 杨锦帆小跑过去将杨老三牵到一旁,拍拍他的手背。 “爹你别扶她,要扶我来扶,谁知道她又在耍什么花样!” 杨老三担忧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杨老太,不太认同地说道:“可是,她好歹是我娘……” 杨锦帆板着脸,不等杨老三把话说完,直接反驳。 “以前也许是,现在已经不是了。爹别忘了,咱们一家三口是自请除族的,当初杨家可没谁记着咱们也是杨家人。” 这一番话让杨老三一愣,脑海里想起了闹分家除族那段时间辛酸的往事,手上要去扶的动作也有了几分动摇。 “闺女,就算是陌生人摔了,我要是遇上了,也应该搭把手。” 杨锦帆微皱眉头,她明白杨老三要表达的意思。 人不能失了善心,就算是陌生人也该上前搭把手,这是心胸。 可躺地上的不是别人,是一心想要弄死她和她娘的杨老太! 杨老三心疼杨老太也是能理解的,她没告诉过他王氏小产的全过程,他还不知道杨老太有多恶毒,对杨老太还心存一定的期待。 不过,杨老太现在就算想指认她是瞒天过海一箭双雕的主谋,也说不出话来。 杨锦帆在心里冷笑,她可以让杨老太重新醒过来,但没打算再让她那张破嘴哇哇乱说乱叫,她这辈子都别再想开口说话。 “爹,这道理妍妍姑姑教过我,只是……”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杨三弟可不能一时犯了糊涂害了自己。” 姜雪妍温柔且威慑力的一番话说出,杨老太果然猛的睁开眼,自己手撑着地爬起来。 她恶狠狠地瞪向一群人,嘴巴动个不停,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跺脚,手指着杨锦帆,恨不得将手指怼到杨锦帆脑门上。 杨老三这回看清杨老太的真面目,原来她还真是装的! 王氏在一旁也略微松了口气,见到杨老太躺在地上那一刻,她就怕杨老三上去扶杨老太。 她腹中的孩子没了,就是杨老太纵容的,当时她处于半昏迷状态,隐约听到杨老太指使那妯娌两个将她抬去小河里淹死! 等她醒来之后也没机会去验证这件事是不是她幻听,但直觉告诉她,这事八九不离十! 还没等人上去轰她走,杨家两兄弟还有杨老爹,再加上杨锦和杨元,杨家的一家子都跑了过来,堵住杨老三一家的去路。 杨锦帆面色一冷,杨家这些人还真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孽障,你咋能将你娘推到地上,你不知道她大病初愈吗?还是说,你一家除族的事你还怀恨在心,想要弄死她?” 杨老爹先发制人,指着杨老三的鼻子就骂。 杨老大见机开始帮腔:“三弟,不是大哥说你,你们一家都已经自请除族了,咋连娘从路口经过一下都不行吗?这大路也不是你家的,就这么看不惯娘吗?好歹娘生你养你二十多年,你咋就没啥良心呢!” 杨老四也紧接着说道:“三哥,就算你们一家除族了,我老四还是愿意叫你一声三哥,只要你们一家愿意回来,我们随时欢迎。但你也不能将气撒在娘身上啊,娘又没做错什么!” 杨金和杨元这两个小瘪犊子也在一旁叫嚣:“连老人都欺负,你这样的人不配做我们三叔!” “对,活该家里没孩子,只能捡一个野孩子来养,原来是老天有眼,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有孩子!” 兰泽不耐烦地用手掏了掏耳朵,走到杨锦帆身边,耳语道:“帆丫头,这一家人说话跟喷粪一样,为师我着实听得想吐,但我舍不得刚吃进肚子里的那些美食,要不为师帮你去三下五除二摆平他们,你改天再做好菜好好犒劳为师就成,其它谢礼就不用了。” 杨锦帆嘴角一抽,傲娇扭头。 这是什么师傅,诓人都诓到小孩儿头上了? “这点小事就不劳师傅费心,徒儿好歹也跟着师傅勤学苦练了那么久的武艺,摆平几个小瘪三,还是绰绰有余的。” 兰泽不爽地撇撇嘴,这几个小孩儿中也就月盼和星诺好忽悠些,其他几个都跟人精似的,脑子灵光得不行,都不听他忽悠! 杨锦帆对着兰泽甜甜一笑,让他歇了这心思,转头对着杨家一群人时脸色瞬间变阴沉。 “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说这些屁话,谁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想讹我们,也请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丑东西,你们一家人是什么德性别人心知肚明,不用在这里费劲演一大出戏,跟跳梁小丑似的,你们说的话谁会信?” “杨家的,你们自己也说了我们一家自请除族了,就请不要以各种各样下三滥的手段再来找我们麻烦了。你们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钱,杨家是穷,但我奉劝一句,别为了一点钱丢了一家子的脸面和志气。” 王氏也鼓起勇气开腔了,一家子分出来单过这段时间她想通了很多,既然幸福都是靠自己搏来的,那就要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不必过分谦让他人。 杨锦帆赞许地看了王氏一眼,对嘛,人性就是这样你强他就弱,就得让杨家人知道,他们不是好欺负的主! “明明你们打的我娘,还想赖账?” 杨老大死死盯着杨老三,颇有不给个说法,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意味。 杨老三面色也冷了下来:“既然是装的,就赶紧领着回去吧,省得在外边丢人现眼!你说我打她,有谁看见了,你看见啦?” 第一百七十八章:收拾他们 杨老爹跳出来狡辩:“你们都站在门口,你娘躺在地上,不是你推的是谁?难不成是她自己跑到地上躺着?” 杨锦帆像看死狗一样地看了杨老爹一眼,杨老爹瞬间暴跳如雷。 “你个小野种,敢瞪老子,老子不打死你!” 他伸手就要去扇杨锦帆,杨锦帆小身子往旁边灵巧一躲,反手抓住杨老爹的胳膊,抬腿就往他腰间踹去。 “哎哟!” 杨老爹吃痛高呼,还没等缓过劲来,杨锦帆攥起拳头就往他脸上呼一拳。 “啊!” 杨老爹一声惨叫,缓过神来的杨老大这才扑上去要抓住杨锦帆。 杨锦帆才不给他这个体会,一个空翻往杨老大下巴处连踢两脚,连环踢往杨老爹后背。 杨老爹被这一踢,直接往前栽倒在地上,吃了一嘴土灰。 杨老四吼了一声,示意杨金和杨元和他一起上,还没靠近到杨锦帆的衣角,就被杨锦帆起跳,接连无影脚精准踢向下巴。 “啊啊啊!” 三人吃痛,惯性往后仰,杨锦帆趁此快速移动到三人背后,一个回旋踢将杨老四撂倒。 再迅速两个前蹬,杨金和杨元往前扑去,摔个狗吃屎,门牙都磕掉了。 杨老太在一旁,两只眼睛睁得老大,被杨锦帆这一通操作吓傻了,在一阵哀嚎中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杨锦帆潇洒落地,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杨老大面前,单脚踩在他的胸口。 还在捂着下巴狂嚎的杨老大顿时感觉喘不过气起来,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别在这儿假惺惺的嚎,晦气!带着你的家人立刻从这里消失,以后少来村东头晃悠,我脾气不太好,见不得脏东西,见一次手就痒,想打人,懂吗?” 大白天杨家人都敢来这儿闹,看来真是一家子的内部矛盾激化,已经到了让他们铤而走险,一而再再而三犯贱的程度了。 索性一次性狠狠收拾一台,省得以后隔三差五就见到这些恶心玩意。 杨老大因为下巴传来的剧痛,根本说不了话,只能拼命地点头,在杨锦帆脚下蠕动的样子可怜又可笑。 杨锦帆抬起脚,杨老大顿时感觉身上一松,也顾不上身体有多疼,一手捂着下巴,一手撑着地爬起来,拉上杨老太就往家里跑。 杨老四和杨金杨元两兄弟也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去牵起还趴在地上的杨老爹往家的方向走。 杨金和杨元时不时地回头往这边看一眼,瞥见杨锦帆凶神恶煞的眼神,又吓得转回头,加快脚上的步伐,很快就看不见几人的背影了。 他们想不明白,以前让人手拿把掐的胆小鬼,怎么摇身一变,能一次性打趴那么多人? 兰泽走到杨锦帆身边,伸手揉了揉杨锦帆毛茸茸的脑袋,颇为感慨。 “丫头,不愧是为师这个武学天下第一教出来的人,就是凶残,一次性打趴那么多人,不错不错!” 杨锦帆冷扫他一眼,嫌弃意味明显。 “兰泽师傅,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杨锦帆双手往腰间一叉,小奶音放声吼道:“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兰泽放在她头顶上的手明显一僵,他尴尬地将拨乱的头发用手重新梳理一遍,想将头发恢复成原样。 结果,越弄越离谱,原本挺顺滑的头发现在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兰泽看着杨锦帆气鼓鼓的盯着自己,嫩白的小脸配上凌乱的鸡窝头,颇有喜感,不禁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 其他人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刚刚被杨家人影响的气氛又被重新拉了回来。 杨锦帆伸出小手拍开在自己头上作乱的那只手,傲娇地哼了一声,拉上钱沁怡推着风一尧往顾家而去,走之前还不忘冲兰泽喊道。 “没有两串糖葫芦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兰泽瞧她这奶凶奶凶的样子,豪爽地应下:“好嘞!” 当即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到了晚饭时分,兰泽回来了,肩上还扛着一根糖葫芦杆,杆上插满了红艳艳的糖葫芦,个大饱满,色泽诱人。 姜雪妍小小震惊了一下,走到兰泽身边揪起他的耳朵,质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打劫了卖糖葫芦的大爷?” 兰泽吃痛哇哇乱叫:“哎哎哎,表姐快放手啊!我没有打劫谁,这是我买的,我买给帆丫头赔礼道歉的!我看大冷天的大爷还去街上卖糖葫芦怪可怜的,就都买了,好让他早点回家,大爷感激我,就连杆一起送给我了!” “真的假的?” “我的好表姐,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呀!” 兰泽苦着脸,眼里写满真诚,姜雪妍这才松开手。 兰泽委屈地揉了揉耳朵,将糖葫芦杆放下,取了几根糖葫芦下来,扯着嗓子就往屋里喊:“孩子们快出来,师傅给你们带礼物喽!” 这一吆喝,厨房里的杨锦帆和钱沁怡走了出来,房里的怀顾君也推着风一尧走了出来。 兰泽赶紧一人发了两串糖葫芦,对杨锦帆道:“看吧,你师傅我可是讲信用的人,大冬天的糖葫芦最好,赶紧吃一些,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更有胃口!” 几个孩子面上露出笑容,齐声道:“谢谢兰泽师傅!” 兰泽甭提有多高兴了,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不谢不谢,快吃!丫头来将这几根送去给隔壁那两个小丫头,还有这两串,给你松林叔和林婶娘。今天的糖葫芦有好多,不仅孩子有礼物,大人也有!” “好!” 寒冷的冬夜里,古溪村的村东头总是欢声笑语不断,三家人这个冬天过得十分舒心,风一尧格外喜欢这样的气氛。 他大口吃着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果子包裹在嘴里,是何等的幸福,他漂亮的小脸上朱砂痣愈发妖娆。 兰泽带回来的糖葫芦又多又好吃,连躲在暗处的白玉和白茸都一人分得一串。 两人正感激涕零的接过杨锦帆给的糖葫芦,才入口,就听杨锦帆甜甜地说道:“今晚就麻烦两位替我把一下风了,我想在夜里去一趟杨家,两位放心,事成之后我定当送上两份我亲手做的美食,怎么样?” 怀顾君赶紧凑了过来:“你要去杨家干嘛?” 第一百七十九章:夜探杨家 杨锦帆神秘一笑,故意拖长尾音:“你猜~” “哐当!” 一声响,怀顾君的房门被从外打开,四人齐刷刷朝门口望去。 是风一尧坐在轮椅上,面容带着些许小兴奋,漂亮的眼睛写满发现真相的兴奋。 他身后还有一个人,是一脸好奇的钱沁怡。 看清来人,白玉白茸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寻找藏身之处,凌乱的步伐透出一丝小惊慌。 “不必躲了,早一月之前我就发现了你们俩的存在,将你们俩的行踪告诉师父之后,他将你们的身份都告知我了。” 两人进屋关好房门,钱沁怡甜脆的声音止住了白玉白茸的动作,两人又重新站回原位,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钱沁怡目光一转,亮晶晶的眼眸中夹带一丝犀利,看向杨锦帆和怀顾君。 怀顾君选择眼观鼻鼻观心,将脸转朝别处,杨锦帆只能脸上扬起一个不自然的笑,满是尴尬。 “沁怡姐,原来你早知道了呀,我还打算寻着个好时机就告诉你……” 钱沁怡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没关系啊师妹,告不告诉我也都知道了。兰泽师傅教我们的果真都是有用的知识,幸亏学习时我没有偷懒,要不然我怕是一辈子得蒙在鼓里呢!” 杨锦帆身体不自觉一抖,她咋感觉话里有话呢? 钱沁怡继续说道:“师妹放宽心,虽然没人和我坦白过,但我自己发现,询问师父,结果也是一样的呀!” 杨锦帆快绷不住了,笑容僵在脸上。 风一尧快速扫了他们四人一眼,清冷的声音萦绕几人耳畔。 “沁怡,别跟他们废话。我就说吧,他们几个绝对有事情瞒着我俩,果然如此。” “没有,绝对没有!” 杨锦帆赶紧摆手否认道。 两人很明显不信,风一尧挑眉:“哦,是吗?” 钱沁怡紧接着又问:“那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要你们四个单独说?” 被质问的四人一阵哑然,白玉和白茸默契地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这事儿跟他俩关系不大,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杨锦帆和怀顾君相视一眼,怀顾君首先出声:“这得问咱小师妹啊,我也不知道她要去干嘛。” 几人的视线都移到了杨锦帆身上,杨锦帆“嘿嘿”一笑,缓解尴尬。 “是这样的,白天杨家人不是过来闹了嘛,我就想着趁晚上去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消停会儿,省得一天净搞些幺蛾子烦人。” “你白天不是教训了他们一顿吗?” “对啊,但那点教训怎么够,他们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烦人。” “那你准备再给他们点什么教训?” 杨锦帆狡黠一笑,卖个关子:“嘿嘿,我自制了一些药粉,待会儿去杨家送给他们,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怀顾君夸张地捂住嘴:“你该不会是想害命吧?” 杨锦帆白他一眼:“这种方式杀人是要背孽债的,我可不干。” “那我要跟你去。” 怀顾君走到她身边站好。 钱沁怡也赶紧拉住杨锦帆的手:“师妹,我也要去,杨家那么多人,你们也忙不过来,我去帮忙!” 风一尧张了张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最终没说话。 杨锦帆微微皱眉:“我是去报仇和警告,不是去做好事,你俩去干嘛?” 怀顾君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去帮你啊,你是我师妹,要是你想杀人,我就去帮你放火。” 杨锦帆:“……”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钱沁怡笑着说:“我也去报仇,你不知道,我和我娘在周家过的地狱般的生活,有一半也是拜杨老太那张嘴所赐,她经常去周老娘面前嚼舌根,害得我和我娘在周家的日子更苦。” 杨锦帆哑言,她还能说什么呢,同意呗! 一炷香后,五人便来到了杨家院子附近,杨家自从鸡和猪被杨锦帆放跑了之后,就再没养过什么牲口,院子里安静得能听见几个大老爷们打鼾的声音。 杨锦帆给其他几人指明了杨家人分别在的院落,取出别在腰间的迷药和痒痒粉分发给怀顾君和钱沁怡,然后几人分头行动。 白玉和白茸趴在房顶上,观察着周围的动向,一旦有情况,立即示意几人撤退。 杨锦帆灵巧地翻身进了原先杨老爹和杨老太住的屋子,杨老太昏迷搬去柴房后就再没搬回来,如今只有杨老爹一人四仰八叉地打着鼾声。 杨锦帆无声地来到杨老爹床边,就着月色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皱巴巴的老脸,后槽牙咬得邦紧。 就是这个老头儿,三番几次的想逼死他们三房,杨锦帆取出迷药往他鼻子底下放去,几个呼吸之间,迷药就灌进了杨老爹的体内。 接着,她取出痒痒粉,均匀地洒往杨老爹身上,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便离开了房间。 怀顾君这边来到的是杨家大房的屋里,杨老大一人睡一间房,杨金和杨元两兄弟睡在一间房,鼾声响震天,怀顾君听着都烦。 他先翻进了杨金杨元的房间下了迷药,再去杨老大的房间下了迷药,站在杨老大的床边,攥紧拳头就往杨老大身上呼去。 被下了迷药的杨老大什么也不知,只轻皱了一下眉,时不时还翻个身更方便怀顾君的一通操作。 收拾完大的,他又返回到哥俩的房间一通输出,之后淡定地翻出屋外。 钱沁怡来到柴房,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没将她熏吐。 她忍着恶心轻手轻脚地来到杨老太的床边,胡乱将迷药抖到她身上,等了一会儿,感知到杨老太呼吸绵长,便取出痒痒粉倒在她身上,迅速撤离。 杨锦帆收拾完杨老爹后,又来到了杨老四的房间。 杨老四的习惯还好一些,不会打鼾,房间里也收拾得挺干净。 以前在杨家,杨老四也没怎么欺负过三房,最多的时候就是冷眼旁观一切,在三房闹分家那段时间,他倒还面目可憎了。 杨锦帆也没客气,下完迷药,下痒痒粉,下完就走。 她翻进了杨家的厨房,取出袖中备用的巴豆粉往水缸里洒去,嘴角泛笑。 这一通连环操作,足够他们消停上好一阵子了。 两刻钟后,几人汇合趁夜离开了杨家。 第一百八十章:争先引咎辞职 五人回到村东头,还没到家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顾定裕和兰泽已经在村东头等候多时了,这群小兔崽子还真有胆子在夜里去杨家作乱。 再过一个半月就是除夕了,江南以南的天气比起北方大半时间都大雪纷飞来说,雪花绵绵,已算极致温柔,但寒冬腊月天,依旧刺骨寒冷。 几个孩子已经在兰泽的耐心引导下,学会了自己运气,加上快长达一年的练武,衣服穿得温暖又厚实,且并不臃肿,就算比这再冷的天也不会感到有多冷。 而此刻,他们却切切实实从顾定裕身上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三个孩子在见到兰泽时就开始有些小慌,见到兰泽身后的顾定裕时都被吓得一哆嗦。 跟在他们身后的白玉和白茸,在见到主子的那一刻,即羞愧地低下了头,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三个孩子弱弱地朝顾定裕和兰泽喊去,声音细若蚊虫。 “师父,兰泽师傅。” “义父,兰泽师傅。” 顾定裕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半晌才道:“先回医铺。” 不远处就是杨老三家和袁家,顾定裕选择在离家较远的地方堵人,也是为了不打扰到两家人的休息,更不想让他们操心。 顾定裕和兰泽走在前面,三小只则战战兢兢地跟着小步小步踱,白玉和白茸还是低着头,认命地跟在后面。 回到医铺里屋正堂,风一尧已经在屋里等着了,面色也十分不佳。 顾定裕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偏头朝兰泽道:“阿泽,这就麻烦你了,让钱氏和你表姐睡个好觉。” 兰泽接过小瓷瓶,一脸严肃的点头:“明白。” 随即出了里屋,先往姜雪妍的屋子而去。 回到屋里,耳边没有了寒风呼啸的声音,屋子里还烧了暖炭,十分温暖。 身子是暖了,心里却是拔凉拔凉的。 屋子里噤若寒蝉,只有顾定裕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其余几人心头忐忑,皆垂眸,作蚕蛹状。 没过多久,兰泽重新回到了屋里,走到顾定裕身边道:“裕哥,已经处理妥当了。” 顾定裕微点头,“嗯”了一声。 兰泽退到一旁,安静地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空间留给顾定裕和孩子们。 屋子里的气氛有重新恢复了紧张和严肃,顾定裕继续踱步。 一炷香的时间悄然过去,顾定裕才冷冷地道:“还不打算坦白,需要我一个一个的问?” 几人头埋得更低了,谁也不开口,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均透露着做坏事被抓包的窘迫。 “不说是吧,好,我一个一个的问。” 顾定裕伸手点向怀顾君:“你来说。” 怀顾君双手作揖行礼,也没隐瞒,和盘托出。 “义父,我们几个刚才去了杨家,想给杨家人一点教训。” 当舅舅主动来问一件事时,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是想看他们是否诚实罢了。 “谁想的主意?” 杨锦帆往前站了一步,也同怀顾君一般伸手作揖行礼。 “师父,这是我提出来的。” “为何,你白天不是教训过杨家人一顿了吗?” 杨锦帆也不心虚,就白天那一顿不痛不痒的教训,哪里能让杨家那群吸血鬼收敛? “师父,那顿教训太轻了,不足以让他们长记性。我的目的很简单,不谋财也不害命,就单纯的让他们吃点苦头。” “那好,仔细说来我听听,究竟干了些什么好事。” 杨锦帆回道:“我去了先去了杨老爹那间房,将他迷晕后往他身上撒了之前自制好的痒痒粉,随后去了杨老四的屋子也是同样的操作,最后去了杨家的厨房,往水缸里放了巴豆粉。” 顾定裕铁青着脸,一直隐忍住自己的怒火。 “就你一个人?” 钱沁怡弱弱地道:“还有我,我去了杨家的柴房,给杨老太下了迷药和痒痒粉。” “还有我。”怀顾君也走上前一步,“我去杨家大房,下了迷药之后摸黑揍了他们一顿,也下了痒痒粉。” “还有我,我也参与了。” 风一尧开口,看向顾定裕。 顾定裕简直要暴走了:“你又参与了什么?” 风一尧淡定地道:“是我主动要求参与这个行动的,虽然我没现实去行动,但是我煽动沁怡师妹加入的。” “好,好得很!一个二个学了点功夫,都敢跑往人家家里作恶了,以后要是全学会了,那还得了,岂不是谁惹你们不如意,都得一家子遭殃?” 三个孩子低着头不说话,在一旁的兰泽也如坐针毡。 他只道当初收了几个武学天赋异禀的孩子,想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交给他们,要么防身,要么行侠仗义。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裕哥,孩子们也是一时糊涂,是我管教不严。要不这样吧,趁还未酿成大错,他们学的那点功夫自保已经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我还是不继续教了,以免以后助纣为虐。我明儿一早就走。” “不要!” 几个孩子连忙要拦住兰泽,离兰泽最近的风一尧率先拉住兰泽的衣袖,满面哀求。 “兰泽师傅,你说过等我腿好后教我武艺的。我的腿快好了,不信你看。” 他急忙去掀开盖在腿上的被褥要从轮椅上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稍不注意就要栽倒下去。 他外祖家的仇还未报,他什么武艺都还没学到,怎么能失去了师傅? 兰泽眼疾手快地抱住了风一尧,同时从门外传进来一道声音。 “慢着!” 门从外面被打开,一道青绿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表姐?!” 兰泽颇为震惊,他亲眼看着那枚药丸进她嘴里了呀! 顾定裕在姜雪妍进来那一刻,也下意识的看向兰泽。 这小子不是说处理妥当了吗? 姜雪妍径直走到顾定裕面前,道:“孩子们还小,心智不全偶有犯错之际,是我身为夫子没有管教好,与兰泽无关。孩子们崇尚武艺,未曾有一刻偷懒,不该由此扼杀他们的希望。这是我无能,无法胜任管教之职,还请顾郎中另寻贤能志士,明日一早我便离开。” “妍妍姑姑别走!” 第一百八十一章:集体被罚 杨锦帆先顾定裕一步拦住欲离去的姜雪妍,“咚”一声跪在地上。 “求妍妍姑姑别走,沁怡姐最大的心愿就是跟着妍妍姑姑读书识字,学习账簿管理,拿回属于钱家的一切。姑姑走了,那沁怡姐怎么办?” 姜雪妍伸手要把杨锦帆扶起来,杨锦帆一个劲儿的摇头,犟着不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的行为无伤大雅,只要不伤及杨家人的性命,略施小惩是个好主意。 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都是她出的馊主意! 要是因为这件事逼走了两位师傅,她如何对得起心怀希望的风一尧,痴迷武学的顾君,身负血海深仇的钱沁怡? 姜雪妍用力托住杨锦帆的身子,尽量不让她的膝盖接触冰凉的地面。 温柔似水的柔美面庞流露出慈母般的爱怜,她握住杨锦帆紧张的小手,柔美的嗓音安抚杨锦帆焦躁的心。 “小帆帆快起来,地上凉。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是姑姑没有教好你们,本就是姑姑的责任。” 杨锦帆急得眼睛里起了水雾,哪怕是在前世她怼天怼地,怼所有她看不惯的人和事,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愧疚和自责。 怀顾君看着这一幕,眼眸深处涌起尘封已久的情绪,内心传来刀割般的疼痛。 他手一撩袍,“咚”一声跪下,背脊挺得笔直,眼神放空直视前方,面无表情。 “小君君,你这又是干什么!” 钱沁怡听到两位师傅争着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也束手无策,跟着怀顾君往地上跪去。 “小沁沁,别跪,快起来!” 风一尧也在轮椅上挣扎,想跪倒地上。 人才离开座位,就被兰泽重新按了回去。 兰泽瞥了他一眼,嫌弃道:“人还没好全,就安分点。” 白玉和白茸相视一眼,也随之跪了下去,眼睛盯着地面。 这是他们也有责任,耐不住小丫头美食的诱惑,助纣为虐,不加劝导反而任其发展,该打。 “妍妍,放开她,让她跪。” 顾定裕冷声道,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姜雪妍披上。 姜雪妍没有拒绝,她出门得急,头发还是散披着的,身上也穿得单薄,顾定裕厚厚的外衫正好挡住了空气中的寒意。 她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听顾定裕的,放开了杨锦帆的手。 杨锦帆终于跪回了地上,地面传来的阵阵凉意也不及一半的心凉。 顾定裕转过头来,眼神幽幽地扫过几个面色沉重的孩子。 他厉声问道:“你们几个是想干什么?才学了几天的功夫,翅膀就硬啦?竟敢闯去别人家干坏事。一个两个还挺团结,放风的放风,保密的保密,嘴巴还挺严实,是吧?” 说完,顾定裕看了风一尧一眼。 风一尧接收到顾定裕的视线,紧抿着唇,垂下眼眸,静默。 这件事本身他也参与了,要打要罚他都接受,就是不能出卖队友,这是底线。 顾定裕盯着怀顾君无所谓的样儿,问道:“你跟杨家结了什么梁子,这事需要你掺和?” “没梁子,就单纯看他们不爽。” “你!” 顾定裕气得甩袖,他这个外甥向来都有自己的主意,气人也是好手。 “那你呢?” 他看向钱沁怡问道,钱沁怡眼眶红红的,紧张得小手一直在绞衣角。 “我……我跟杨家有仇!” “有什么仇?” 钱沁怡鼓起勇气,扬起小脸道:“之前我和我娘还在周家时,没少因为杨老太嚼舌根而受罪。我记得有一次我娘差点被周老娘推进了柴房,三天不给饭吃,也不给水喝,理由就是生不出儿子,没用!硬生生饿了我娘三天,直到周老幺回来才将我娘放出来。那次要了我娘要了我娘的命,我听周老娘抱怨过,就是杨家老太嘲笑周家生不出儿子,周老娘再神气也没用。” 顾定裕听完,长长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来回踱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才缓缓开口道:“孩子们,你们今晚的行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杨家那些人的确品行不端正,我们正常的生活也时常被打扰。但往小了说,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往大了说,恶人有老天来收,你们逞什么英雄?” “就如白天那样,帆丫头展露功夫,一人收拾他们,为师可有说半句不是?那是他们该的。可晚上你们的举动就不太妥了,往小了说是为了不让他们再来烦人,往大了说就是半夜私闯民宅为非作歹,这是你们本身的品德问题。” 说到这里,顾定裕将视线落在了杨锦帆身上。 “帆丫头,为师知晓你与杨家的仇恨颇深,你这么做无非是想给他们一点教训。可是丫头啊,人生在世,‘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道理你可懂?” 杨锦帆低着头,眼睛一直盯着地面,思考着顾定裕的话,点了点头。 “你们可懂?” 顾定裕转头问了一圈。 其他三个孩子也纷纷点头。 “给你们讲这道理,不是要劝你们大度,也不是要你们隐忍,你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同龄人不用的背负的命运,为师不是要将你们教成对谁都宽容的圣人,而是希望你们能明白,即使要报复仇人,也应该通过正当的手段,让坏人得到应有惩罚的同时,也能将自己摘除干净,不被人诟病。” 他话锋一转,又问道:“知道今晚为什么要通过这件事来教育你们吗?” 孩子们还是低着头沉默。 顾定裕自顾自地说道:“因为你们还是孩子,就算背负的东西再沉重,你们也还只是孩子,是需要呵护,需要教育,需要磨练的孩子。你们的心智还未能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成人心智,稍有不慎就会误入歧途。为师不敢赌,只得趁早纠正。” “你们也别担心,为师不会让哪位师傅离开,错是你们犯的,与他们无关,日后也照常学习就是。只是犯错了就该受罚,今日就在这里跪足半个时辰,好好反省一番,阿尧腿还没好,不用跪,但也和他们一样,得在这儿反省半个时辰。明日一早,均抄写十遍《冲虚真经》来,抄不完不许吃饭。” “是。” 第一百八十二章:演技太差 训完话,顾定裕便带着姜雪妍和兰泽离开了,还叫走了白玉和白茸,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怀顾君。 怀顾君抬头对上顾定裕视线的那一刻,瞬间心头一紧,面色却如常。 是了,归魂谷的掌门人,怎么可能会是好蒙骗的? 他几次三番无条件的维护杨锦帆,舅舅与他生活了八年,对于他的脾性最是了解,怎么会不起疑? 也有可能,在很早之前舅舅就对他起了疑心,只是没揭穿罢了。 怀顾君垂下眼眸,抿了一下唇,将眼底的情绪迅速掩藏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管舅舅有了何种猜测,该做的还是会做,他不想这辈子也留遗憾。 里屋正堂内,只剩四个孩子相顾无言,沉默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杨锦帆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没有因为她这无脑的过错逼走两位师傅,不然她这辈子怕是都得不到安稳了。 怀顾君偏过头,有些好笑地看向杨锦帆。 “你紧张些什么?” 一句话,打破了里屋里的严肃气氛,风一尧也松了松揪着衣衫而出汗的手心,钱沁怡也神经松懈,身子半歪在地上。 杨锦帆伸手轻轻顺了顺气,臭着脸道:“废话,你不紧张啊?要真气走两位师傅,咱们以后学什么,还怎么出人头地?” 怀顾君扬唇轻笑:“他们仨在演戏呢,你没看出来?” 杨锦帆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海里拼命回想刚才的场景。 他们在演戏? 她怎么没看出来,难道是因为太紧张啦? 钱沁怡和风一尧也偏头凑了过来,不约而同道:“演戏?” 怀顾君瞅着三双惊奇的眼睛,笑得开怀。 “对啊,就是在演戏。你们仔细回想一下,义父从始至终,可曾说过一句不让你我学武或读书啦?” 三人静默思考。 哎,好像还真没有! “但也说不准,万一是兰泽师傅和妍妍姑姑自己愧疚,所以觉得离开是最好的方式呢?” 杨锦帆皱起眉头,不想承认自己因为紧张,连他们那么拙劣的演技都没看出来。 钱沁怡还在回忆到底是哪个细节不对,风一尧已经在脑海里找到了他们演技的破绽,并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 该死的,自己在吃人的京城里苟且偷生了八年之久,躲过了多少阴谋暗算,现在竟然连这么差的演技都没看出来! 这里的生活太幸福,以至于他那些被逼出来的本领都开始退化了。 怀顾君耸耸肩:“义父费了很多心思和力气才将妍妍姑姑和兰泽师傅请来,在我们还未学成才之前,怎么会让他们轻易离开?” 三个孩子锁着眉,静静听怀顾君分析。 “沁怡师妹和易易不知晓,难道小师妹你也还不知晓吗?你难道忘了当初妍妍姑姑初来此处时,义父那激动的样儿,他哪里会舍得妍妍姑姑离开?” 杨锦帆如梦初醒,她果然是太过紧张脑子短路了! “那兰泽师傅呢?我可没看出来师父对兰泽师傅有多不舍,兰泽师傅武功高强,没准‘嗖’一下就再也不回来了。” 钱沁怡说道。 师父不会让妍妍姑姑离开,不一定也舍不得放兰泽师傅走。 怀顾君无奈一笑:“傻师妹啊,兰泽师傅和妍妍姑姑是表姐弟,你没看出来吗,兰泽师傅巨怕妍妍姑姑,有妍妍姑姑在,只要她说一声‘不’字,兰泽师傅敢反驳吗?” 姜雪妍进屋就说,孩子们崇尚武艺,说明她打心底里认可兰泽的能力,就算她自己走,也不会让兰泽走的。 这样说来,钱沁怡总算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里屋里的气氛也随之活跃起来。 不过,明白归明白,四个孩子还是认真地在里屋正堂待了半个时辰才回房。 几个大人聚在顾定裕房间里,兰泽耳朵贴着门框,面色发愁。 “老顾,你演技也太差了,那几个小兔崽子都察觉到了!以后我还怎么在他们面前立威啊?” 顾定裕慢条斯理地拿起茶壶,往姜雪妍茶杯里添上热茶,再起身往火盆里加了两块炭,屋子里暖融融的。 “你武功绝学天下第一,在几个毛孩子面前,立威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兰泽回到桌前坐下,翘起二郎腿,嘟着嘴巴不高兴。 “丢大脸了,这下他们都知道我演技不行啦!” 姜雪妍捏起茶杯轻抿一口,轻笑道:“你是他们的师傅,再丢脸他们又能拿你如何?” 兰泽狡黠一笑,贱兮兮地凑近姜雪妍耳边:“表姐的演技好像也不太行哦,都被几个破小孩识破了呢!” 此话一出,姜雪妍轻飘飘地看他一眼,不说话,继续喝茶。 顾定裕在一旁尴尬地笑了一声:“阿泽,今晚教育几个孩子的事,我没跟你表姐商量过。” 他偷偷地瞄了姜雪妍一眼,瞥见姜雪妍咬牙切齿的小表情,吓得低下了头。 “什么?!” 兰泽愣住了。 没商量过是几个意思? 姜雪妍像看傻缺一样看向他,分分钟拿捏他的想法,悠悠道:“意思就是,我刚才是临场发挥,你给我下迷药的事我记下了。” 兰泽的表情僵住,原来刚才姓顾的看向他时,眼神里的震惊不是装的! 他也没想到表姐会察觉到嘛! 兰泽苦着脸:“别啊表姐,给你下迷药的事是姓顾的让我去干的,要是没有他的授意,换作平时,我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呐!” 姜雪妍睨了一眼顾定裕:“我知道,你们两个谁也跑不了。” “别呀!” 兰泽叫苦不迭,这个姓顾的又坑他! 顾定裕尴尬地咳嗽两声,紧张得直搓手,心里拔凉拔凉的。 完了,离娶媳妇又远了一步! “白玉,白茸。” “属下在。” 顾定裕放下茶杯,看向两个快将头埋到地里的黑衣人,问:“孩子们不懂道理,你们两个好歹年长他们几岁,也不懂吗?” 白玉和白茸一脸懵地看像对方,齐声回道:“回主子,属下真不懂。” 顾定裕:“……” 也对,影卫的挑选和训练并不涉及这些道理,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但该提醒的还是杨提醒。 “以后公子鲁莽行事之前,记得提醒他三思而后行,明不明白?” “遵命。” 第一百八十三章:踏上归家之路 第二天一早,三小只如往常一样站在兰泽房间门前,等着他起来教学功夫。 见到兰泽那一刻,孩子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 幸好没被气走! 于是兰泽发现,这是三小只入冬以来练武最积极勤快的一天,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 风一尧也早早就在小学堂里面等着了,见到姜雪妍时,他眼里的惊喜是藏都藏不住。 他坐在轮椅上,对姜雪妍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礼,积极地拿起书本打开,等待她的教授。 姜雪妍嘴角溢笑,看来昨晚的教育对孩子们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大人们已经开始忙活了,看着几个孩子积极的眸光,心里都乐开了花,只是他们永远不知道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那是孩子与几位师傅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忙活了一整天之后,大家聚在一起吃晚饭时才听到兰泽说起今日听到的趣闻。 下午时他趁孩子们站桩的时候去山里,准备抓几只野兔回来烤,老远就听见几个妇人边走边讨论八卦。 他竖起耳朵一听,原来是杨家一家子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一家老小竟然都拉裤子里了,还莫名其妙的身上瘙痒难耐,皮肤都抓破了好多处。 有妇人说那杨家的老大贼丢脸了,跟村里的一起去镇上卖余粮,结果一路走一路嘣屁,别人闻见味儿都嫌弃得皱眉,猜测他是不是拉裤子里了。 偏他自己跟闻不见一样,整个人萎靡不振,一路哼哼唧唧喊着这疼那疼,像被人揍了一样,他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大家本就是去卖粮食的,结果被杨老大这么恶心了一路,还没到镇上,众人统一提议不和杨老大一道了,省得臭味熏坏了粮食,到时候人家不收了。 便将杨家的粮食搬下了车,让杨老大自己看着办。 杨老大怎么喊大家也不理,他一个人连走路都成问题,哪还有力气扛去卖给别人,只能坐在路边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捂住屁股等着,身上还痒,一会儿抓抓这,一会儿抓抓那儿,模样甚是滑稽。 杨家一家子都没能幸免,杨老四一早去请人帮忙搬粮食,一跨进屋屁味和屎味扑面而来,熏得人脚都不敢往屋里放。 杨老爹的呻吟声老远就听得见,屋里一片狼藉。 大家听到这个趣闻都挺开心,说杨家这是罪有应得,三个大人和四个孩子眼神交换来交换去,皆心照不宣。 这件趣闻是怎么来的,出了钱氏和杨老三夫妇,其他人都心里有数。 一顿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在腊月二十二这天晚上,顾定裕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姜雪妍和兰泽也在收拾东西。 怀顾君好奇:“舅舅,你这是要去哪啊?” 顾定裕抬头看了怀顾君一眼,手上继续忙活:“哦,我陪你妍妍姑姑回家一趟,还有你兰泽师傅一起,今年就不回来过年了,等过完小年,我们就会回来。” “那我和易易怎么办?” 怀顾君震惊,他们这是要丢下他和易易跑路啦? “放心,我怎么会丢下你们不管呢。我已经和你杨三叔他们交待过了,今年你和尧儿,连同沁儿和她母亲一同去你杨三叔家过年。本来应该带你也去给姜家长辈瞧瞧的,但尧儿需要人照顾,就先不带你去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 姜家催得急,姜雪妍为了等他,借口游历山河多年,从少年时两人互相喜欢,到现在已经错过了许多时光,这一次他得回去给妍妍一个交代,给姜家一个交代。 怀顾君从小就与别的孩子不同,他过于沉稳和执着,相伴八年的时间,这一次,要让他自己慢慢接受舅舅不在身边的日子了。 男孩嘛,总是要历练的,以后要成为别人的依靠。 怀顾君垂下眼眸,没有顾定裕想象中丝毫的不舍,反而有点小兴奋。 八年,他当了八年的小孩,如今终于等到舅舅不在身边的机会了。 “那舅舅,白玉和白茸也跟着你们去吗?” “哦,他们俩不去,留下来守护你和尧儿的安危。我要提醒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会多调一些影卫来加强防备,而你,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确保尧儿没事。” 顾定裕转过头给了怀顾君一个眼神。 他还不知道这小子吗,大过年的,就想趁着他不在,喝点小酒。 不行,绝对不行。 只有怀顾君一个人或许还能喝点,但盯着六皇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必须时刻注意。 被戳破小心思,怀顾君不高兴的撇撇嘴。 嘟囔道:“知道了,易易的安危我自会看护得紧。你和妍妍姑姑,还有兰泽师傅路上注意安全。” 顾定裕“嗯”了一声,“有你兰泽师傅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东西收拾完毕之后,顾定裕去嘱咐钱沁怡和风一尧。 “沁儿,为师护送你妍妍姑姑和兰泽师傅回一趟家,你们母女二人就随你尧哥和君哥一同去帆丫头家过年。你和你君哥一定要好好照顾尧哥,待为师回来,可是事无巨细都要询问一番。” 钱沁怡清澈的大眼睛盯着顾定裕,重重点头:“师父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尧哥的,你们路上小心。” 姜雪妍和兰泽也来和孩子们道别,姜雪妍来给孩子们留功课,兰泽教给孩子们一套新的内功心法,并嘱咐他们即使过年,练功也不可懈怠,回来检查时达不到要求,可是要被打手心的。 孩子们连连答应,缠着兰泽过完年回来要给他们带礼物。 兰泽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萌攻,大手一挥,豪气应下。 将一切交待妥当,三人便早早回房歇下了,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腊月二十三这天,江南以南罕见的大雪纷飞,部分地区都开始祭灶神了,顾家的孩子们起了大早却是为了送一送顾定裕三人。 钱沁怡小脸冻得通红,拉着姜雪妍的手,,将手中一件厚厚的披风递给她,担忧地说道:“雪越下越大,路上湿滑,姑姑可一定要注意保暖和安全,这是我娘给姑姑做的披风,姑姑一定要平安到家。提前与姑姑说一声,过年好!” 第一百八十四章:收红封 姜雪妍心里暖暖的,接过披风当即就披在身上。 “小沁沁,谢谢你和你娘的心意,姑姑这番归家,过完年就回来,你们可要好好练功和学习啊!” 钱沁怡甜甜笑道:“好!” 杨锦帆也上前和姜雪妍寒暄了一番,兰泽在一旁嫌无聊,也嫌太啰嗦,索性就避开人群牵马去了。 一炷香之后,三人踏上了归家之路。 天色还早,几个孩子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发现自己的床榻上有三个大红封,每一个红封之下都压着一封信,分别来自于顾定裕、姜雪妍和兰泽。 孩子们激动坏了,心想他们是什么时候将红封放到自己床榻上的,大概是兰泽去牵马的那段时间吧,毕竟兰泽师傅可是武学天下第一的人物,他能做到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杨锦帆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将红封一个一个拆开来,每一个红封里都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天呐,这可是大手笔啊! 记忆突然被拉回到了前世,她自小失去双亲,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爷爷虽然严厉,但无论有多忙都会陪她过年。 她记得啊,过年时的爷爷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平时严厉的小老头儿会变得格外温柔,对她有求必应,在年夜饭的时候给她备上一个大大的红包,里面的钱足够她挥霍到元宵节之后。 一晃,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对于前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很多,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个严厉又慈祥的小老头儿。 爷爷,孙女好着呢,不必牵挂我,您看,还没过年就收到了三大个红封嘞! 思及过往,总会让人黯然神伤,坐在床榻上盯着手中的红封出神的怀顾君又何尝不是呢。 舅舅每年过年都会给他准备一个大红封,而今年他能收到三个,但是总让他想起之前的峥嵘岁月里,有一位老人也会慷慨解囊给他压岁红包,即使他已经过了领红包的年龄。 思绪远飘了许久,他将红封小心翼翼地恢复成原样,放在枕头下方,这才将信件一封一封拆开来看。 隔壁房间的风一尧拿着信件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红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忍了许久还是让泪落了下来。 八年了,整整八年! 他终于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寻到了人情味,寻到了儿时外祖一家还在时的温暖和快乐。 皇宫里是不兴红封的,每到过年父皇会给各宫赏赐和增加份例,这便是宫里的规矩。 但外祖家会给他红封,每年他都能收到许许多多的红封,然后偷偷去街上买好吃的糕点找母妃还有俞若姨姨。 时间太久,久到他在阴暗的环境中早已迷失了自我,身上只剩下麻木、猜忌和杀戮。 若不是执意远离京城,他怕是早就烂在暗无天日的京城牢笼里了,不是人烂,就是心烂。 他掏出怀中的手帕,优雅地擦过脸颊上的泪痕,唇角扬起淡淡的笑,眼尾上翘那一刻,仿佛世间的光都是为他而来,不仅是照亮了他,也照亮了其他人。 钱沁怡抱着三个已经被她拆开的大红封抱头痛哭,怕声音太大影响到别人,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钱氏将她连被一同揽进怀里,也心疼得红了眼眶。 这些年在周家的辛酸往事,只有女儿和她懂,她脑子不清醒的那些年,女儿是最艰难的,周家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要不是钱沁怡自己拼死一搏,母女俩怕是早就成了一堆灰。 等钱沁怡哭够了从被子里钻出来,她窝在钱氏怀里撒娇,小脸被热气蒸得通红。 “娘,以前这样的日子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就像活在梦里一样!” 她和娘能吃饱穿暖,她还有书读,有师傅教,不用挨饿,也不用挨打,竟然还有人给她三个大大的红封,在以前,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钱氏爱怜地抚着女儿激动的小脸,又心疼又好笑,是她没本事,让女儿尝尽了人间苦楚。 “既然是师傅们给你的,就好好收着,娘亲没能力给你什么,只能给你做一套过年穿的新衣。我闺女能得贵人相助,连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跟着沾光,将来定是要做人上人的。珍惜好当下来之不易的好生活,以后定要加倍努力,不能给师傅们丢人!” 钱沁怡如只小猫一样蹭蹭钱氏的脸颊,甜甜说道:“知道了娘,我一定不会给师傅们们丢人的。娘,师傅们给的大红封里有好多银钱,这个给娘收着,咱们也算得上是村里的富户了!” “哎闺女,师傅们给你的你就自己收着,娘现在有吃有穿,哪里用得到什么钱?倒是你,以后去镇上可不能光让你君哥和帆妹妹掏钱,钱该花就花,你也要学会给他们买礼物,对他们好,人与人之间感情也是需要双方都行动,才能维持得更长久。更何况,你帆妹妹对咱们有大恩,咱们可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好意。” “好,沁怡听娘的。我最喜欢帆妹妹,定然不会辜负她,帆妹妹人超级好!” “你能明白这些道理自然就是最好的!” 夜晚,天上的雪总算是停了,杨锦帆又请怀顾君和自己一道去了镇上。 天气太冷,当两人到达镇上时已经快冻僵了,还是在敲门后徐雨湘迅速将两人请进屋里,屋子里有火盆暖融融的,徐雨湘呈上了两碗热腾腾的姜汤来给两人服下,他们才逐渐缓过来。 “阿帆。” 三人才寒暄了几句,杨锦帆便被人叫住了。 是苏赫之,他已经好全了,在徐雨湘不留余力的精心照料下,他早一个月前就能行走自如。 “阿叔,真的是你!” 杨锦帆惊喜地奔现苏赫之,一个蹦跳就扑进苏赫之的怀里。 苏赫之稳稳地接住她,面上的宠溺快将她淹没。 “快半年没见,阿帆长高了不少呢!” “阿叔,我差点没认出来,乍一眼看见,还以为是哪位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再仔细一看,是我长得好看的阿叔!” 苏赫之捏捏她秀挺的小鼻子,笑道:“就你嘴甜!阿叔快一年没见过你爹娘了,他们还好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改口叫姨 杨锦帆回答道:“他们都好着呢阿叔,我爹也还时不时念叨你呢,过完年我寻个机会,带阿叔回去看看?” 苏赫之伸手捏起杨锦帆头上的一股小辫子,笑得狡黠。 “好啊,只要某人把自己那些小把戏处理干净了,阿叔一定大摇大摆的回村。” 杨锦帆小手扑棱得可快了:“嘿嘿,阿叔,咱们悄摸的回去就行了,何必让外人知道咱过得咋样,你说对不?” 苏赫之伸手捧住她嫩白的小脸蛋:“你呀,就是个鬼灵精!” 徐雨湘趁叔侄俩说话的功夫,给苏赫之拿来了一件比较厚的外衫,屋子里虽温暖,苏赫之毕竟是大病初愈,受不住夜里的寒凉。 怀顾君就坐在火盆旁,细细嚼着徐雨湘拿来的点心,眼睛带笑地看着杨锦帆和苏赫之互动。 一阵寒暄之后,杨锦帆询问了徐雨湘这段时间铺子里的情况 徐雨湘笑得端庄大气:“东家放心,自从品衣阁道歉之后,徐家的生意陆续重新走上正轨。在初冬之际,奴家收购回了所有的生意庄,将庄子里的人手重新换了一番,如今庄子各处都在进账,没有一处亏损。” 言下之意就是,已经大赚了一笔,就等着杨锦帆过目了。 “将账本拿来我瞧一瞧。” 对于赚钱这件事杨锦帆自然乐见其成,她也从不是吝啬之人,快过年了,若是账里有余钱,可以给做工的人们多发一些银钱回家过个好年。 徐雨湘将账本交给她,她先是粗略扫了一眼,随后挑出几页细看了起来。 在妍妍姑姑的用心教导下,杨锦帆一个前世对管账不感兴趣的人也能轻松看懂账目了。 “这几处的店铺赚了不少钱,不错,今年给管理这几家店铺的掌柜多发点银钱,也算是咱们的一片心意。生意要做长久还是要凭良心,不管长工还是短工,都记得多给一些工钱,老百姓生活不易,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 徐雨湘微惊,没想到七八岁的小东家心中还有如此博大的爱,不禁又生出几分敬佩。 “东家尽管放心,奴家省得。” 以前她爹娘就这般做生意的,从不亏待来做工的百姓,在节日来临时都是多多有余的给,这一善举也给徐家积累了不少好名声。 不得不说,东家小小年纪就有此等觉悟,日后定是有大作为之人。 “对了东家,您刚才看的那几家店铺是奴家收购回来后,苏公子帮忙出主意改良的,法子新颖独特又好用,解决了不少生意上的难题呢!” 杨锦帆听徐雨湘这么一说,惊喜地抬头望向苏赫之。 “阿叔,真的吗?” 苏赫之对上徐雨湘赞许的眼神,脸一下子红了。 他不过是出了一些小点子,这段时间在病中接触到更多的书籍,加上在徐掌柜的细心引导下,对生意方面的事多了解了些。 “是徐掌柜过奖了,不过是帮了一些小忙,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经营那么多间商铺还得是徐掌柜能镇得住场子。” 杨锦帆听苏赫之一番谦虚的话,分明就是变相承认了徐雨湘说的都是真的,她兴高采烈的拍拍手。 “哇哇哇,太好了阿叔!你不是想做生意嘛,等阿叔再休养一段时间,身体强健起来,和徐掌柜一起打理生意怎么样?徐掌柜一人也挺累的。” 苏赫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哪帮得了什么忙,只要徐掌柜不嫌弃我笨手笨脚,生意上的事我都愿意学。” “哇,那以后我手上的店铺就统统交给你二人管理喽,我等着数钱数到手抽筋,嘻嘻!” 杨锦帆又笑着叫了起来,脖子伸得老长,头痒的老高,眼睛幸福得眯成一条线,活像一只坐等投喂的雏鸟。 阿叔有天赋,徐雨湘有经验,以后只要不是什么重大的事,她完全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不对,她好像一直都是甩手掌柜! “还有,徐掌柜,距离我上次给你开药方已经过去很久了,你将纸笔拿来,我给你重新换一次方子,等我下次来成衣铺子里,再给你换其它的。到明年芒种前后,你的身子就能完全调理好了。其间可能还要扎几次针,配合着药汤和药膳一起,效果更好。” 徐雨湘欣喜地朝杨锦帆行了一礼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随即转身去拿纸笔来。 她步伐轻快,许是听到好消息的缘故,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 这两三个月以来,应该是身子调理得越来越好,她除了生意上有些许疲惫,其他时候身子都很爽利,来月事是也不怎么疼了,颜色还正常,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好。 杨锦帆接过纸笔,很快就写出了一份全新的方子,递给徐雨湘。 “药方你收好,熬药的法子和之前的一样,只是这次要在睡前多加服一次,也就是一天得喝四次。至于忌口的记住,羊肉一定不能吃,寒食要少吃。” “诶,奴家一定记得,多谢东家!” 徐雨湘将药方仔细叠好放进怀里,又朝杨锦帆浅浅行了一礼。 “不用,你照顾我阿叔那么长时间,我还没谢谢你呢。这样吧,叫徐掌柜也怪生分的,你和我阿叔年纪差不多,我以后就叫你湘姨吧!” 徐雨湘受宠若惊地看向杨锦帆,她一个属下,也可以被东家称之为长辈吗? 苏赫之见徐雨湘愣神,以为她还不习惯这个称号。 “徐掌柜该是还不习惯,以后多听阿帆称呼几遍,便习惯了。” 徐雨湘这才回过神来,解释道:“苏公子误会了,奴家只是没想到自己这般身份,竟能得到东家如此重视和尊重。” “哈哈,湘姨替我看着偌大的生意场,帮我捂好钱袋子,重视和尊重是应该的。何况,我本身就是小孩子啊!” 徐雨湘粉白的脸颊一红,低头道:“都听东家的。” 杨锦帆点点头,面朝苏赫之甜甜一笑:“阿叔,今年过年你就和湘姨一起过吧,我记得阿叔做的烤鸡可是一绝,年夜饭时你可要记得好好露一手给湘姨尝尝鲜,在人家过年可不能闲着不干活就吃白食哦!” 苏赫之宠溺地看着她:“知道啦,你个小鬼头,还安排起你阿叔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新的一年 杨锦帆又和苏赫之徐雨湘聊了一阵,全程怀顾君都没怎么说过话,只有苏赫之问他话时,他才开口。 在苏赫之与怀顾君交谈之际,杨锦帆悄悄溜进了煮茶的小隔间里,意念一动往茶壶里注入纯纯的灵泉水,待茶壶烧沸后才拎着茶壶回到几人身边。 她一边听着他们谈话,一边主动揽下给三位添茶的活计,看着苏赫之和徐雨湘都喝下不少,才放心。 临走时,苏赫之和徐雨湘给杨锦帆和怀顾君分别递上了压岁红封。 “阿叔也没什么本事,但阿帆的压岁钱还是给得起,明天就是江南祭灶神的日子,再往后家里也会越来越忙,若没什么重要的事,阿帆记得多帮爹娘干干活。夜里也不必来镇上看望阿叔和湘姨了,年关夜里的雪下得太大,阿叔不放心你们的安危。这里有我和你湘姨看着,你就好好学习和过年,该吃吃,该睡睡,好不好?” 杨锦帆伸出小手接过红封,感觉鼻尖一酸,面上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表情崩盘。 “阿叔放心,阿帆会乖乖听话的。阿帆谢谢阿叔的红封,你也要好好注意身体!” 她是挺想哭的,该是记忆里苏赫之自己过得不如意,也会给她带吃的,场景重叠,如今他自己被人坑了血汗钱,一身伤也刚好,还惦记着给她压岁红封。 不得不说,积德行善是很有必要的,七宝宝说过,她上辈子积德行善,才换来今生重活一世并得了外挂的机会。 徐雨湘也将红封递到杨锦帆有些模糊的视线下,柔声说道:“东家且收着,这是奴家的一点心意。东家对奴家一片真心,还将奴家视为亲友长辈,奴家这辈子誓死追随东家,一定帮东家好好干活,多多赚钱!” 杨锦帆“噗嗤”一声笑了,也不推托,伸手接过红封,对徐雨湘行上一礼。 “多亏湘姨信任,不然哪有我小小年纪就成为小富婆的事情?账目上写这些店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赚的钱都够买下镇上所有知名的茶楼和饭馆了,我知道都是湘姨替我打点的一切,我也不过是以真心换真心罢了。” 说完,杨锦帆看向怀顾君。 怀顾君犯难了,他不过就是个保镖,咋也给他塞两个红封? 他接不接,合不合适接? 杨锦帆读得懂怀顾君的为难和窘迫,点点头示意:“君哥,既然是阿叔和湘姨的一片心意,就收下吧。快过年了,啥也别多想,就图个喜庆。” 听到杨锦帆这么说,怀顾君也伸手接过两个红封,有礼貌地道谢,再说上一堆吉祥的话。 天啦撸,都快将他的脑干烧干了,这该是他脑子里的词汇极限了! 收过红封,徐雨湘又将十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她怀中,说是给她过年要采买东西的钱,今年赚得多,所有店铺都收购回来,也就不再需要那么多周转资金了,能自由花的红利越来越多,自然是要给东家安排上。 杨锦帆进推脱不开,索性接过银票收起,银票藏于袖中后便意念一动扔进空间了。 有钱傍身自然底气更足,虽然她现在并不缺钱。 告别了苏赫之和徐雨湘,杨锦帆和怀顾君回了古溪村。 来时大雪纷飞,回去时雪已经停了,并堆起了厚厚的一层,杨锦帆忽然有个奇妙的想法,明天一定要早起来堆雪人! 两人回到家,怀顾君嘱咐杨锦帆回去一定要用热水泡脚驱寒再睡,杨锦帆反过来将他说的话重新说给他听。 她还好,回房间后直接躲进空间泡泡温泉,顾君自己才是体弱,身上还有毒,最受不得寒。 答应了杨锦帆的话,怀顾君便钻进厨房打热水。 家里有钱氏在,冬天夜里灶上也会有一大锅热水温着,他取用方便。 杨锦帆翻墙回房后意念一动进了空间泡澡,热气氤氲,实在太过舒服,她就在空间里泡着温泉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听见钱沁怡在门外叫她,连忙出了空间,才发现自己身上头发是干的,身上的衣物穿得整整齐齐,她记得她就在温泉里睡着的呀! 难道是七宝宝将她捞起来的? 也对,空间里除了七宝宝,也没其他人了,何况七宝宝是神仙,不会让她察觉到也很正常。 正想着,钱沁怡已经在敲门了,杨锦帆连忙起身开门,将钱沁怡拉进屋。 “沁怡姐,你咋起这么早?” “不是我起得早,而是你醒得有些晚,现在卯时都过了。平日里兰泽师傅在,咱们早就站上桩了。尧哥说今天祭灶神,是个忙碌的日子,允许我们多睡会儿,待明日可不许这样了,他要监督我们三个练武和学习,若是偷懒,等几位师傅回来,他可是会铁面无私地将话说给师傅们听的!” 杨锦帆咽了咽口水:“尧哥竟这般严厉?” 钱沁怡点头如捣蒜,小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想起风一尧的话,她又开心地笑道:“不过今天咱们还可以好好玩上一天,你快穿上衣服,王婶娘已经将早饭都准备好了,吃完我们出去堆雪人怎么样?” 说罢,他也不等杨锦帆点头,径直走到房间里装衣服的柜子旁,打开柜子就给杨锦帆找合适的外衫。 她拿出衣服放到杨锦帆的床上,触手可及的凉意传来,钱沁怡不解的问:“师妹,你这床铺怎么是凉的,难不成你已经起来一段时间了?” 杨锦帆心里“咯噔”一下,她刚出空间,只是匆匆掀了被子,伪装成才起的样子,却忘了昨晚自己根本没睡在这儿,床铺还是冰凉的。 “哦!我是起来有一阵了,起来是想去如厕的,没想到外面太冷,犹豫来犹豫去,就到了现在。” 钱沁怡吓了一跳,赶紧把外衫披到她身上。 “你呀,好歹也是大夫,不知道憋久了对身体不好吗?起来了也不披件衣服,还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躯?这屋里是比外面暖和不少,可到底也是寒冬腊月啊,会着凉的!” 钱沁怡一边唠叨着,一边帮杨锦帆梳理发髻。 王氏听到房里的动静,打了热水送来给杨锦帆洗漱,门一打开,一阵冷风灌进来,冻得人不由一哆嗦。 杨锦帆感慨,来时还是春天,这转眼一年就过去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只是想吃饭而已 等杨锦帆洗漱妥当,再吃完早饭,两人手拉手去了医铺找怀顾君和风一尧。 顾定裕不在,医铺也不同往日一般热闹,有少数的人来寻医,杨锦帆和怀顾君两个人就能解决。 到了年关,来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少,大家潜意识里觉得过年看病挺晦气的,索性都想着过年后再来看病。 人少了,几个孩子自然也乐得清闲。 隔壁袁家的月盼和星诺也过来了,两个小家伙听说哥哥姐姐们要堆雪人,兴奋地伸出小手去捧雪。 风一尧还是头一次感受堆雪人的气氛,发自内心的笑出声。 要是没有身份和仇恨的纷扰,他倒是巴不得一辈子就住在这里,一辈子无忧无虑。 当然了,他也清楚这种想法是不可能的,只盼着这样的日子能多过一天是一天。 几人就在顾家的院子里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笑声感染到隔壁忙碌的杨老三他们,几个大人打心底里觉得,只要孩子们能平安健康快乐的长大,自己就算再苦再累,也值了。 祭完灶神离眨眼就到过年,期间杨老三夫妇和袁松林钱氏四人,去了不止一趟镇里,买回来了许多过年的东西,给孩子们带回许多零嘴。 这是兄弟两人在除族和分家之后的第一个年,所以格外的重视。 顾大哥在离开前也专门嘱咐过他们,要格外关照一下顾尧这个孩子。 所以哥俩这几天除了采买过年要用的食材外,还给孩子们筹备了过年的新衣,每个孩子有两套,连还在襁褓中的袁石苗也有两套,大人们也有一人一套新衣过年。 考虑到风一尧还在病中,怕穿不惯普通的衣物,索性杨家现在也不差钱,进镇选衣料时他们便选着比较轻薄保暖又细腻的好料子,所有的布料都比照最柔软最舒服的来买。 这孩子被接来时虽然也是双腿不能行走,但是他们也能一眼看出他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至于流落在外的原因他们也不便多问,是顾大哥的义子,他们就有责任仔细照看着。 大人们忙得不亦乐乎,孩子们也在忙碌自己的事。 除了祭灶神那天,杨锦帆他们便没再偷过懒,还是一如既往的站桩扎马步和做功课,每天将兰泽留下来的新内功心法背诵,再找自己灵感演练,有风一尧亲自监督,想偷懒也是不能了,要是雪下得太大没法练,就找空闲的时间练,一天不落。 袁家的两姐妹也是每天都来顾家陪着他们读书和练武,偶尔两姐妹也会在矮的木桩上陪着站会儿,感觉无聊了就去看顾自己的娘亲和小弟弟。 转眼就到了除夕这天,前一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如今地上还堆起厚厚的一层雪,却是终于没有再飘雪,甚至还隐约能看见点日光。 天气依旧很冷,却也挡不住过年的气氛,天还没亮,家家户户都已经忙碌起来了。 王氏老早就起来做早饭,钱氏也早早就来杨家帮忙,杨老三则去顾家厨房转悠了一圈,再去找了找怀顾君。 怀顾君已经起来升了两盆炭火,一盆给风一尧放了过去,一盆留在自己屋里,将屋子烤得暖烘烘的,自己则洗漱穿戴整齐,坐在房里看起了书。 听见院子里有动静,怀顾君放下书起身开门。 “杨三叔,您怎么来了?” 杨老三赞许地看了怀顾君一眼,笑呵呵道:“小郎中,我看厨房里还有好多米和肉,要不要拿去我家先做了,等顾大哥他们回来,我再去镇上添置新的,这里的米和肉怕长时间不动放坏了。” 他也是最近太忙了,光顾着操心几个孩子的吃穿问题,忘了帮顾大哥打理家里,直到今天才想起来,只能赶紧过来了。 怀顾君摆摆手:“不用的三叔,现在天气凉,这些东西都放得住,有点东西在也好,要是夜里我们几个饿了,自己还可以起来煮点宵夜吃。” 杨老三却不认同地颦眉:“要是夜里肚子饿了,就去隔壁找三叔和三婶,我们很快做出来,你们还是孩子,哪里需要你们来动手?” 怀顾君还是拒绝了:“真不用的三叔,之前就我和义父时就是我做的饭,所以升火和做饭我都会的,大晚上再去麻烦你们,我们也不好意思。再说,钱婶就在这边,她会照看我们的。” 提及钱氏,杨老三虽有些不赞同怀顾君的说法,还是勉强同意了,收拾提醒怀顾君不要着凉,便回去了。 在杨老三的认知中,他们是大人,孩子们无论再怎么听话懂事,也依旧是孩子,就需要大人的照顾,尤其几个孩子情况还挺特殊。 杨老三走后,怀顾君重新关上了房门,这才松了口气,一转身两个黑衣人已经立在房间里,眼神幽怨地盯着怀顾君。 怀顾君被吓了一跳,抱怨道:“你们俩存心吓我是不是?招呼也不打一声,摆明了想吓死我。” 白玉和白茸自动忽略他的嘟囔,面带焦急。 “公子,您说过今夜会请阿帆妹妹来给兄弟们做饭的,可不能出尔反尔!” 怀顾君“啧”了一声,极不认同地看向两个“怨妇”。 “我像是那种会反悔的人吗?” 白玉和白茸相视一眼,随即默契地点点头。 怀顾君:“……” 他烦躁地挥挥衣袖:“我知道你哥俩馋她的厨艺,但也得当事人同意才行啊!而且实施起来也不是易事,钱婶还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很难保证这一通操作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试想一下,谁家会大晚上炊烟袅袅,就算是做宵夜,谁会明明只有两个人,却做了一堆人的份量,这不明摆着让人怀疑嘛! 白茸鼓起腮帮子,赌气道:“我们不管,这是公子您答应的,就是不能出尔反尔!” 公子每天都有香喷喷的饭菜吃,当然不知晓他们躲在暗处的苦,美食只看得到却吃不着是真的折磨人啊! 怀顾君无奈,扶额冷静:“好好好,一定,一定行了吧!我这就去和你们的阿帆妹妹商量。” 他将“阿帆妹妹”四个字咬得特别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黑衣人得到他的承诺,激动地道完谢,重新回到了房梁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除夕夜 怀顾君关好房门,去推上风一尧,再叫上钱沁怡,一起过去杨家吃早饭,顺便跟杨锦帆商量这件事。 这个时辰,杨家的早饭已经做好了,杨锦帆也洗漱完毕,一出房门就迎上了怀顾君他们,赶紧跑了过去和他们一起走。 吃过早饭之后,怀顾君将杨锦帆喊到了顾家,钱沁怡和风一尧也一同来到怀顾君的房间。 光关上房门,杨锦帆便疑惑地看向怀顾君。 什么事啊,搞这么神秘? 怀顾君努了努嘴,最终还是觉得不好开口,招呼白玉和白茸下来,让他们自己和杨锦帆说。 白玉傻眼了,公子这就开始甩锅啦? 白茸没那么多心眼子,直接激动地对杨锦帆开口道:“阿帆妹妹,可不可以求你件事?” 杨锦帆乖巧地点点头,听得出白茸说话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想笑。 “你说就是。” 白茸眼睛一亮:“那我直说了啊!我们想请阿帆妹妹在今晚帮我们也做一顿饭,可以吗?” 他们暗卫整天白日都只能躲在暗处,唯有回归魂谷之后才能光明正大地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今晚是除夕,他们心中也有盼望已久的生活,只是暗卫终归是暗卫,他们也不奢求别的,只是想在除夕夜吃上一顿正常人家的菜肴。 杨锦帆听到后愣了片刻,随即便答应了“当然可以”。 原来只是想吃一顿好吃的啊,搞这么神秘,她还以为是出了啥事! “我们家今年的年夜饭估计会吃得比较早,也不用守岁,明天虽是大年初一,但我们依旧要起来练功,我爹娘应该是不想耽误我们明早的训练,早早就开始准备晚饭了。这样吧,我们吃完年夜饭就过来给你们做饭。” 钱沁怡也附和道:“好主意,我赞同,我来帮忙洗菜!” 风一尧也点点头,面含微笑:“我可以看火。” 屋子里所有目光全投向怀顾君,怀顾君只能尴尬地笑笑。 “我现在就可以去劈柴,既然今晚要干票大的,那我就帮忙切菜,顺便烙饼给你们尝尝。” 白玉和白茸激动得不要不要的,朝他们行礼道谢:“多谢公子们和妹妹们的体恤,我们这就去告知其他守在外围的兄弟们!” “行行行,去吧。” 商量完毕后,杨锦帆和钱沁怡去找贴对联用的红纸来。 风一尧是几人当中写字写得最好看的,由他来写对联,其他三人负责将对联贴往有门的地方,三家人的都贴上。 忙活完对联,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杨老三来叫几个孩子回家吃饭,王氏则去了袁家叫人。 三家人齐聚在正堂里,挺大的正堂此刻也显得拥挤了些。 不过这可不叫拥挤,叫热闹。 厨房太小,又是过年这样重要的节日,杨老三便决定将吃饭的大桌子安排在了这儿,刚刚好。 在吃饭之前,杨老三还去院子里点了一串爆竹,以示除旧迎新。 桌子上摆满了香喷喷的菜肴和碗筷,杨老三激动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激动得眼里升起了水雾。 换作从前,别说是肉,连像样的一道菜都很少见到油星子。 如今,餐桌上不仅有肉,还有下午熬的鸡,去镇上买来的鱼,有牛肉,有羊肉,还有猪排骨。 除了荤菜,周围全是放了油炒的素菜和香味扑鼻的汤菜,还有几种精致可口的小点心。 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张刚烙好的鸡蛋饼,杨老三还打了酒。 这样的菜式恐怕是镇上的有钱人家都不会有的排场,杨家今年的年夜饭做得实在太丰盛了! 杨老三先给袁松林倒了一杯酒,再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激动地说道。 “今天是我们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多年来头一次这么热闹,也不用看谁的脸色,开开心心的过年。这样的日子是以前的我想也不敢想的,如今切切实实过了上,也总觉得不真实。我嘴笨,也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话,就希望大家吃的开心,玩的开心,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说罢,杨老三收回手,将手中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见杨老三如此豪爽,袁松林也端起酒杯,笑道:“三哥说得太好了,还谦虚说自己嘴笨呢,我才是说不出来其他的,只希望大家来年越来越顺,日子越过越好!” 话音未落,一杯酒已下肚。 “好!” 大家喝彩鼓掌,在杨老三的一声“动筷”中正式开启了年夜饭。 面对那么多好吃的,孩子们大快朵颐,妇人家慈爱地看向孩子们,两个当家大男人一杯接一杯的碰,过年的氛围直线拉满。 杨锦帆怀顾君和钱沁怡三人,时不时就往风一尧碗里夹菜夹肉,不一会儿,他的碗里就堆成了小山,几人还是未停手,风一尧只能赶紧吃,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这是他这八年以来过得最好的一个年,往常过年虽也不缺乏山珍海味,但都带毒啊,他想吃也不能吃。 今年什么都不用管,没有算计没有心眼,敞开肚皮吃就是,都是幸福的味道! 杨锦帆隔一段时间就往他的杯子里加一点自己自制的饮料,酸酸甜甜特别解腻,好喝又不伤脾胃,就是专门留着过年喝的。 月盼和星诺也在王氏钱氏和袁氏的照顾下,吃得小嘴油亮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菜肴,边吃边喝饮料,吃得小肚子圆圆滚滚。 一顿饭下来,一桌人都在撑着打着饱嗝,桌上的菜也所剩无几。 离席之前,杨老三从怀中掏出一沓红封,眼尾噬笑,面颊透着酒后的晕红。 他将红封从大孩子分发到小孩子,连袁石苗都有,最后大人们也有。 “这是压岁红封,晚上睡觉时记得放在枕头下面压着睡哦!” 大家不约而同地笑出声,一片其乐融融。 袁松林也从怀中掏出一沓红封,分发给孩子们:“这是叔叔的一点心意,快收下。” 孩子们听话地收下红封并道谢,愉快的年夜饭就此结束。 吃完饭孩子们都来到顾家玩耍,家里大人们在收拾碗筷,聊得热火朝天。 “现在就开始吗?” 钱沁怡问道。 杨锦帆点点头:“嗯!先别急着弄其他,咱们先烧一大锅热水备用。” 第一百八十九章:安排准备工作 “好!” 说干就干,风一尧坐在灶锅前升火,怀顾君和杨锦帆一人提着一只木桶提水往锅里倒,钱沁怡和袁月盼袁星诺一起将劈好的柴火拾进厨房。 月盼和星诺不知道他们要干嘛,只当是哪位哥哥姐姐想沐浴了,所以要烧很多的水,两个小家伙“吭哧吭哧”抱柴火,干劲很足。 把柴火抱来灶边码好,杨锦帆和怀顾君也把锅里盛满了水,风一尧升的火烧得正旺,几个孩子相视一笑,有种大功告成的喜感。 钱氏也从杨家回来了,瞥见孩子们都围在厨房里盯着灶上的锅,赶紧进屋询问情况。 “吃完饭不回房休息,在这里围着灶锅,是要做什么呢?” 钱氏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几个孩子刚才没吃饱饭,这会儿寻思着做点简单又好吃的东西填肚子,一看灶锅里全是水,不像是要开小灶的样子。 钱沁怡赶紧上前挽住钱氏的手臂,笑盈盈地道:“娘,今天是除夕,今天的热水就由我们来烧吧,您也辛苦了一天,先回房歇着,待会儿我端热水来给您好好泡泡脚。” 被这一打岔,钱氏果然不再追问原因,欣慰地看向钱沁怡,伸手摸摸她的头。 “你有这份心啊,娘就知足了。娘一直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些小事娘自己来就行,你赶紧洗漱一下回房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读书和练功呢!” 说罢,转身就要去拿柴火往灶洞里送。 怀顾君赶紧拦住她,抢过她手里的柴火。 钱氏要是就在这儿,他们的行动可就不好开展了。 “钱姨,今天是除夕,您就歇一歇吧。让沁怡妹妹在您跟前好好尽尽孝,这样的日子也不是天天都有的!” 钱氏动作僵住了,明显是将这话听了进去。 她缓缓直起身,不再去拾柴火,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意,拍拍手上的灰,看向钱沁怡的眼睛里充满慈爱。 “好,就听你们的话,那我先回房了,等水差不多热就行了,不必等水全开。添柴和端水时也要注意安全。还有啊,睡觉之前一定要将灶锅的火熄灭或留点火星子,记住,只能留一点。” 钱氏又对几个孩子叮嘱了一番,怀顾君等人纷纷点头应下,半请半推地催促着钱氏离开。 钱氏刚出厨房,杨锦帆便对钱沁怡使眼色,钱沁怡对上杨锦帆的视线,默默跟钱氏回了房。 三人望着逐渐远去的母女俩,缓缓松了口气。 事情成不成,看钱沁怡她沉不沉得住气了。 风一尧注意到了刚才杨锦帆和钱沁怡的眼神交流,瞬间明白其中的意思,扯了扯杨锦帆的衣袖。 “你也回去吧,杨三叔和王婶娘估计也差不多忙完了,你也回去给他们尽尽孝。” 杨锦帆将刚才干活时挽上去的衣袖拉回原样,点头转身回去:“好。” 她一走,风一尧将视线落在了怀顾君身上。 怀顾君无奈皱眉,抢先开口道:“得,你不用说了,我会自觉去袁家的。只是我想问,松林叔夫妇俩和月盼星诺可以下迷药,那石苗那个奶娃娃呢?” 对两三个月的的小娃娃下迷药,他下不去手啊! 可要是不下迷药的话,小娃娃半夜要是哭了,爹娘都睡得香听不到动静,岂不是苦了孩子? 再说,孩子能不能用迷药,迷药会不会对孩子产生什么副作用,这都是问题。 风一尧垂眸,这些问题他也无法回答,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那就先别去,等阿帆回来再问吧。” 钱沁怡跟着母亲进了房间,将杨老三和袁松林给的红封拆开来看。 杨三叔给的红封里装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松林叔给的红封里装的是五两银子的碎银,看过之后,钱沁怡又小心翼翼把红封包起来。 钱氏默默注视着女儿的动作,自然也看出来了两个红封里给的钱数额不一,猜不透女儿是怎么想的,就直接问了。 “沁怡,对于你两位叔叔给的压岁钱,你有什么想法?” 钱沁怡不解母亲的话是何意,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钱氏,小脸笑得圆润可爱。 “娘亲,这都是叔叔们的心意,我当然是觉得很幸福啊!只是松林叔盖房子的钱都是从杨三叔那里借的,虽然今年他家新买的地收成好,也卖了一些钱,但松林叔肯定是将我们当作他自己的孩子来疼,自己都没钱,还给我包了五两银子的红封,松林叔是真的疼爱我。” 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谁没过过苦日子? 大家都知道这五两银子对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是多大的帮助,能抵得上两年的花销了! 袁松林自己都没钱还给杨三叔,还能给每个孩子红包,说明他是掏心掏肺的在对别人好,钱沁怡自然不会生出两份钱不一样,谁给得少就轻视谁的想法来。 钱氏望着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拉起她的手说道:“你能这样想,为娘真是太高兴了!没错,不能以财物来衡量一个人对你的心意,这并不可行。要知道,只要不是自己的东西,别人给多给少都是别人的心意,咱们感恩和回报就好。” 钱沁怡乖巧地点点头:“嗯嗯,娘亲说的是,我都记下了。” “记下了就好,那去厨房看看火和水吧。” 钱沁怡回到厨房,怀顾君和风一尧在,唯杨锦帆不见了踪影。 “阿帆人呢?” “去杨家给杨三叔和王婶娘尽孝去了。” 钱沁怡当即明白话中的意思,试了试锅中水的温度,感觉差不多了,去那盆来打热水送去给钱氏。 小半个时辰之后,杨锦帆也回来了,看着屋内的三人问道:“搞定了吗?” 钱沁怡点头,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我娘那边我已经搞定了。” “我爹娘也睡了,松林叔一家呢?” 怀顾君摇摇头,将刚才担心的问题实话实说。 杨锦帆道:“没事的,我做的那个药小娃娃也可以用,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只是剂量得减半。你过去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要把热水盛出来开始洗菜了。” “好。” 一声应下,怀顾君便朝袁家而去。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洗手拿刀帮忙切菜和面。 第一百九十章:既给做饭又给钱 除夕的夜晚依旧安静,难得有这样喜庆又清闲的日子,村里的人早早吃完一年当中最丰盛的一餐便进入了梦乡。 村东头的顾家却在这时,忙得热火朝天。 杨锦帆是主厨,其他三人都是帮厨,钱沁怡在兢兢业业的洗菜,怀顾君把洗好的辅料切好后,便开始烧锅烙饼。 别的他不在行,但烙饼可以称之为一绝。 白玉白茸已经将暗卫兄弟们都召集在院子里候着,都想上前来帮忙,却都被赶出了厨房。 “去去去,带着他们去里屋正堂去等着,那里暖和。我们四人在厨房忙活就行,再耐心等一等,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吃了。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等饭菜做好了,我喊你们过来拿碗筷和端菜。” 十来个暗卫听话地去了里屋静静等着,他们心中的激动久久难以平复。 未来归魂谷的少主们亲自为他们下厨,有生之年还是头一回。 头一回,他们身为暗卫,不在谷里也能吃上一次热腾腾的年夜饭。 一群人在里屋激动等待,四个人则在厨房里忙得恨不得多生两只手来用,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风一尧都学着帮忙切菜和装盘,还得看火。 半个时辰过去,给暗卫们的年夜饭终于做好了,怀顾君去里屋喊他们来帮忙端菜和拿碗。 暗卫人数比较多,单厨房里一张桌子肯定是不够的,可顾家已经没有其他的饭桌了。 暗卫们闻着饭菜的扑鼻香,当即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纷纷表示他们不用桌子,就坐在地上吃也行。 杨锦帆哪里肯依,虽说暗卫对于风餐露宿已经习惯了,但今天是除夕夜,既然决定让他们好好吃一顿年夜饭,就将就不得。 随即,杨锦帆叫上怀顾君,两人回杨家把她家厨房里吃饭的桌子给抬过来顾家。 暗卫们本来要帮忙的,被杨锦帆叫回了里屋烤火,暗卫的体格比一般人的好上太多,即使是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他们也不怕冷。 但是不怕冷不代表就不冷,尤其是在外围站哨的兄弟们,以植被为遮挡物,哪里会有切切实实放了炭火的屋子里舒服。 暗卫们看着四小只各自忙碌的背影,竟悉数红了眼眶。 他们都是没有双亲没有家的孤儿,在没遇到谷主之前皆是过着颠沛流离、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走到哪儿都被人嫌弃,是谷主好心收养了他们,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手下,从此他们终于过上了能吃饱穿暖的日子。 只是身为暗卫,在阴暗的角落里待得太久,久到自己都快忘了所谓的人间烟火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们的职责就是听话办事,很少有人会考虑到他们的感受。 没想到少主们不一样,还亲自给他们做饭。 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就将杨家桌子抬来放在了里屋,将里屋的小茶桌收走腾出更多的空间,再把放置在厨房的那张桌子也拿了过来。 里屋比较宽敞的,两张桌子放在里面也没太逼仄,若是坐满人确实会显得很拥挤,不过并不影响行动。 放完了桌子,杨锦帆怀顾君和钱沁怡开始四处搜罗椅子、凳子来。 数量齐活,暗卫们陆陆续续将饭菜抬进来放好,碗筷摆好,外面的天气有开始飘起了雪。 一切准备就绪,暗卫们却乖乖地站在了旁边,谁也不坐下,就这么看着他们四个。 杨锦帆疑惑,他们这是在等谁发号施令吗? “快坐下动筷吧,这种天气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们也别拘束,今晚这里没有主子和下属,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快来坐下,白玉白茸,你们俩来带个头。” 怀顾君等人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快坐下吃饭,年夜饭不讲究身份。” 被点名的白玉和白茸相视一眼,面上的激动和感谢咋也掩藏不住。 他们朝杨锦帆等人的方向单膝跪下,埋头抱拳道:“感谢主子们的照顾!” 其余暗卫也“哗啦”全部单膝下跪高喝:“感谢主子们的照顾!” 这场面,弄得四小只也红了眼眶,怀顾君和风一尧特别讨厌这样煽情的时刻。 这是奏嘛呀,不就给他们做了一顿年夜饭嘛,咋还搞得他们有点想哭? “好了,快坐下吧,磨磨唧唧的!” 怀顾君嫌弃了一嘴,上前拍了拍白玉和白茸的肩头,示意他们坐下。 白玉白茸迅速起身桌到桌前,背挺得板直。 有人带头,暗卫们当即“呼啦啦”地坐下,端起自己的碗筷开始埋头吃饭,气氛一下就轻松了下来。 暗卫们尝到每一道菜都恨不得连着自己的舌头吃下去,实在是太太太太好吃了! 怪不得白玉和白茸每天绞尽脑汁就想吃到阿帆妹妹做的饭,他俩给他们形容味道时,他们只当是吹牛逼的,归魂谷里也有比肩御厨的厨子,不见得多稀奇嘞! 没想到啊,那哥俩当真没骗人,此味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啊! 有好吃的也不早点叫上他们,这哥俩背着他们偷偷吃了很多次独食,看来得抽个合适的机会好好“伺候”一下他俩! 正在扒饭的白玉和白茸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跟兄弟们嫉妒上了,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啊! 杨锦帆等人见他们吃得开心,也由衷的高兴。 这是他们忙活了好一会儿的成果,效果很成功,他们很有成就感。 杨锦帆心中感慨,这样的气氛要是再有酒就完美了! 当然了,也只是想想而已,给暗卫喝酒相当于放松警惕,要真被人趁了这个机会,师父可不得把他们皮都扒了。 杨锦帆突发奇想,拉着怀顾君去了他的房间,钱沁怡和风一尧也没问,由他们去。 “君哥,你这儿有包红封的纸吗?” 怀顾君挑眉:“你想给他们发红封?” 杨锦帆笑眯眯的点点头,过年嘛,让他们再开心开心,过个有意义又难忘的年。 “你等着,我去找。” 怀顾君当即找来了一大笔红纸,杨锦帆抽空回家拿了许多碎银子来,两人一起包红封五两银子一个。 两刻钟的时间暗卫们就吃得差不多了,两人来到里屋正堂,拿着红封挨边发放,一人一个。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顾家里屋的喜悦却能暖人身心。 第一百九十一章:想爷爷了 正所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村东头顾家的热闹气氛丝毫影响不到村西边的杨家。 杨家人吃完晚饭后就早早睡下了,屋子里也没有升火。 若有人此时闯进杨家,怕是只能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或许还会察觉到氛围有丝丝不对劲。 杨老头睡在主屋里,从睡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被子里才慢慢有了温度,他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大雪纷飞映进屋里的光照着他脸上的恨意。 他杨老头一生养了四个儿子,老三那个孽种自请除族,老二那个孬种带着孩子跟着媳妇跑到丈母家去了,老大没了媳妇,什么都指望那两个半大的小子干,他那两个儿子也是只会吃闲饭的,老四不想卷入这些纷争,能避则避,只管自己舒服,别人别想沾边。 那个死老太婆明明都躺着了,也就只拿过几副药,怎么就又活了过来? 成天拖着病殃殃的身体走来走去,话也不能说了,手上更是干不了什么活计,只会浪费粮食! 杨老头翻了个身,重新把被子拢好,气得干咳两声。 今天除夕,别家从天还没亮就开始忙活,他家呢,都快接近午时了,还没人起来动手,都在较劲指望别人呢! 他无奈只能起来,睡多了也睡不着,躺着腰疼。 他一起,其他几个一听到动静也麻溜的起床开门,看来能睡也抵不住饿呀! 以前老三一家还在时,王氏每次都早起来洗菜洗米,还有个过年的样子,如今一家子老弱病残懒连个烧热水的都没有,原先老四还自觉煮饭,他还能吃上几顿饱饭,现在只能自己去厨房里随便做点吃。 往年过年还有杨老三去做工带回来的肉吃,今年别说肉,就连一碗热粥都喝不上,不是家里没粮,而是个个都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杨老爹才不会管,他身为一家之主,别说做饭,就是厨房灶台都没摸过几回,是他儿子孙子又如何? 向来只有别人伺候他的! 随便对付一口,他出门转悠转到杨老三家门口,老远瞥见他家烟囱里炊烟不断,一靠近他家墙根处,就能闻见饭菜香味飘出,惹得他咽咽口水,不舍地看了几眼,还是选择快速离开,怕遇上杨锦帆那个小野种。 杨老爹眼神淡漠的看着周围房间里黑暗的地方,心头的烦躁愈演愈烈。 若是当初他同意给老三钱拿去治病,是不是就不会造成如今这局面? 悔意才发了苗头,就被他硬生生掐断了回去。 不管他同不同意给,最后不是都被顾家那黑心郎中给要去了嘛! 这孽种怎么就不念着好,只记得仇? 这过年也不来请爹娘一块儿去坐坐,还真是个白眼狼,白白养他二十多年! 家里没个人伺候着,日子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看来得给老四娶个媳妇了。 今年家里的收成还算可以,只要对方要的彩礼公道,他们一家还是负担得起的。 打定了主意,杨老头又翻了一个身,心里一直咒骂着杨老三一家忘恩负义,还是模模糊糊地睡去。 若是杨锦帆知道杨老头此刻内心所想,铁定要将他打一顿,再骂上一句“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我一家三口没被你逼死是我们命大,村里人都知道你们家烂德行,谁还敢来!” 不过此时的杨锦帆才想不起杨家这群糟心玩意,她正被暗卫们围在中间,看着他们一改往日的冷酷和木讷,笑得像邻家的大哥哥,对杨锦帆表达着他们的感激。 一场短暂但又放松的宴会结束,暗卫们自发收拾起了残局,杨锦帆本来是让他们直接回去站哨的,奈何暗卫们自己过意不去,直到打扫完毕才离开。 夜已深,雪又停了,暗卫走后,杨锦帆四人也回房简单洗漱一番便歇下了。 杨锦帆回到房间灭了灯,意念一动便进了空间。 不是十五的日子,空间里一直是亮若白昼,仙气缭绕的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若是仔细闻,还能察觉夹杂着一丝桃花的香气。 杨锦帆向远处眺望,老远就看见弥七宝在最高的山崖上荡着秋千,神女的笑声回荡整个山谷峡涧。 山林里传来欢快的鸟叫和兽吼声,树枝摇曳传来的沙沙声,山谷里传来震耳欲聋的瀑布流水声,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编绘出不同于平时的美妙之音。 杨锦帆闭上眼睛感受周围的风将碎发拂在脸上,再睁开眼时面上添了些许忧伤。 好想爷爷啊,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过得怎么样了。 “想你爷爷啦?要不要本君大发慈悲满足你,让你见见他?” 弥七宝突然出现在杨锦帆身边,吓她一大跳。 杨锦帆捂住狂跳的心口,注意力却在弥七宝说的话上,她惊喜地看向弥七宝。 “神君真有办法?” 弥七宝傲娇地叉着腰,下巴微抬,神气无比:“那当然!今天是你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除夕,介于你良好的表现,本君可以小小满足你一下。” “不过,”杨锦帆还没来得及高兴,弥七宝话锋一转,面色严肃,“这是奖励,也是告别,你再也回不去了。” 杨锦帆低头不语,尽管她一直明白自己在那个世界已经死去了,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失落。 半晌,她才抬头:“我明白,来这里也快一年了,我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只是想知道爷爷他过得好不好罢了。” 爷爷是大将军,立功无数,国家自然不会亏待他,但她还是牵挂她唯一的亲人。 弥七宝轻轻点点头,抬起手指微微转了一个圈,周围的环境在圣洁的神力驱使下,白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墨蓝的黑夜和闪烁的满天星辰。 不远处的宫殿也披上了一层红光,四处张灯结彩,喜庆无比。 再看弥七宝,杨锦帆眼前一亮,弥七宝一改平日里娇嫩素雅的形象,换上了如灵泉水般流动的暗红色衣裙,头上插着流光溢彩的步摇,额间是一朵盛开的红色茶花,殷红的唇角噬着笑,慈祥地看向杨锦帆。 杨锦帆感受着周围的变化的一切,不禁感叹其神奇。 第一百九十二章:隔空相见 弥七宝笑她呆傻,伸出食指戳戳她呆愣的小脑袋。 “别光看本君啊,看看你自己。” 说罢,弥七宝衣袖一挥,一道微弱的白光便围绕向杨锦帆,从脚缓缓升到头顶。 杨锦帆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发现已经不是那双小小的手了,是一双成年人纤细白皙的医者之手。 再看衣服,不是小孩的古代装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一百九十二章:隔空相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一场盛大的烟花浪漫会 老人抬起手,想给杨锦帆擦去脸上的泪痕,奈何触摸不到,只能作罢。 不过,他还是虚捧起杨锦帆的小脸蛋,慈爱地笑道:“我家小帆是大英雄,爷爷怎么会怪小帆任性呢?我杨家满门都是忠烈之士,小帆你在世时是为医学界做出巨大贡献的天才医生,毅然决然为国献身时是英雄儿女。你对得起天地,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也对得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一百九十三章:一场盛大的烟花浪漫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四章:空间里的温馨 人的一生实在短暂,就好比她和爷爷的缘分一样。 明明是祖孙,却都为了国家而忽略了自己的小家,总是聚少离多,直到阴阳两隔。 所以,要珍惜当下的人和事,好好对待,你不知道,也许下一秒这些事就只会出现在回忆里。 杨老爷子一直盯着杨锦帆消失的方向发呆,直到夜里的凉风吹来面上,冷得像冰,他才回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一百九十四章:空间里的温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师傅们回来了 出了空间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该是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雪映射的银光照得天地皆是一亮,时辰应该还早。 杨锦帆也不打算睡了,她在空间里喝了许多灵泉水,就算一夜没谁,此刻也精神百倍。 她快速跑去铜镜前凑近一看,呼! 还好还好,灵泉水的效果果然杠杠的,昨晚哭了一宿,眼睛愣是一只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一百九十五章:师傅们回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六章:高端的礼物 孩子们不明其意,作势就要打开兰泽再次出声止住。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兰泽上前一一给他们演示,先是拿起了怀顾君手中的两本古籍说道。 “这两本古籍是我兰家祖传的宝贝,一般不传给外人的。你是我徒弟,不算外人,便传给你。” 他拿起其中一本书,说:“这是终极内功心法,适合你以后到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一百九十六章:高端的礼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七章:万家又出事了 听到顾定裕的声音,孩子们赶忙放下手中的礼物,扑向已在门口站了许久的顾定裕和姜雪妍。 刚才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不忍心打扰他们。 其实,他们也给孩子们带了礼物的。 姜雪妍带给孩子们的,是她多年外出游历积攒下来的奇珍异宝,一个孩子发了一颗夜明珠,还有一人颗未经雕琢的血玉原石。 顾定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一百九十七章:万家又出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八章:黑气有异 顾定裕的神情越来越严肃,越往里走,黑气围绕得越发浓密。 “丫头,过来跟紧点。” 他顿住脚步,回头朝紧跟在他身后半步的杨锦帆伸出了手。 杨锦帆明白其意,伸出小手放在怀顾君的大手里,听话地跟在顾定裕身边,目不斜视。 小厮看不见那些黑气,他挨在顾定裕和杨锦帆身边,越挨越近,若不是顾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一百九十八章:黑气有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九章:布阵驱煞 “啊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一阵嗤嗤的笑,顾定裕和杨锦帆同时望向身后的女子。 那女子虽蜷缩在地上,身上传来的痛苦让她面目狰狞,依旧挡不住她得意的笑声。 顾定裕停止了驱邪咒,重新在万夫人身上下了一个符咒,封住留在她体内的黑气,不让它们肆意乱窜。 他拉着杨锦帆的小手走到女子面前蹲下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一百九十九章:布阵驱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两百章:找不到谜团破解之法 “按理说她体内的黑气与其它飘散的黑气也没什么两样,但怪就怪在,她体内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抓住了那团黑气,无论我怎么驱除,那个东西都紧紧地抓住黑气,不让它脱离到体外。偏我不念咒时那黑气就源源不断往外冒,像是怎么也跑不完一样。” 顾定裕紧皱着眉,这也是多年来碰到的最难解的问题,无法探索根源,却又不是完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两百章:找不到谜团破解之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两百零一章:煞中蛊 杨锦帆逗弄了小家伙一会儿,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确定他身上确实没有黑气,这才放下心来。 小家伙不明其意,见姐姐一直盯着自己,还以为姐姐也在和他玩,也歪着小脑袋回盯杨锦帆,小手手合在一起欢快地拍掌。 杨锦帆凑近小家伙耳边,轻语道:“你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知不知道家里人除了你这个屋子的,其他人都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两百零一章:煞中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两百零二章:万夫人中计了 顾定裕顺着杨锦帆手指的方向冷瞥一眼,脚步没有犹豫,径直往门外走去。 “管她!” 甩下两个字,当即开门走了出去。 杨锦帆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离开之前还不忘关好房门。 “师父,您等等我啊!” 两人来到万茂棠院子时,听丫鬟说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顾定裕带着符纸往万茂棠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两百零二章:万夫人中计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三章:远方的敌人 品衣阁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夫人定是受了他们的唆使,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也曾派人去品衣阁里打探过消息,去过品衣阁的人都格外迷恋他家的衣服。 但万老爷看过那衣服的样式,确实比其他店里的新奇,也并不是很有吸引力,能达到让人一次就痴迷到不行的地步。 他派出去盯梢的人只注意到,有许多镇上大户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零三章:远方的敌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四章:夜访 说起神秘人,年轻女子终于合上了手中的书,将视线落在了中年女子身上。 “查询了那么久,那个神秘人的下落还是没有一丝线索?” “回主上,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年轻女子来了兴趣:“哦,是吗?说来听听。” “属下发现,在每月十五之际,能探寻到一点蛛丝马迹,偏在神秘人的下落明朗之时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零四章:夜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五章:预备回谷 “君哥,你怎么不在家好好练武,跑这儿来做什么?” 杨锦帆疑惑,她和师父两次来万家,都没有向家里人说过具体的地点,他是怎么精准找到这儿的? 更离谱的是,竟然连她和万家小家伙的关系都知道得挺清楚。 “我在镇上安插了许多眼线,起初是为了做事方便些,后来是为了保护你尧哥的安危。他们跟我说看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零五章:预备回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六章:追马车 两人红着眼眶,颤抖着手也要将杨锦帆给扶起来。 杨锦帆犟着不肯起身:“爹,娘,阿帆知道爹娘舍不得阿帆,阿帆跟师父一走,爹和娘时时刻刻都会对阿帆牵肠挂肚,这一分开,阿帆就不能在爹娘面前尽孝了。” “爹娘,阿帆想跟着师父去学本事,以后回来能更好的护着爹娘,咱家在村里没什么人脉,阿帆想长大以后成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零六章:追马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七章:想成人上人 杨锦帆一声惊呼,不等马车停定便跳下车来,往后就跑。 顾定裕也发现了马车后面的两个小身影,后面还传来袁松林和林氏的叫喊声,这才将马车停在路边。 顾定裕跳下车,朝两个小丫头跑去,马车内的姜雪妍等人也掀起了车帘。 “怎么回事?” 兰泽也停下马车跳下来,让怀顾君拉着缰绳,走到姜雪妍身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零七章:想成人上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八章:归魂谷 “好,顾伯伯当然愿意继续教你们,只是要跟着伯伯,就得几年见不到爹娘了,你们也舍得吗?” 顾定裕的问题让两姊妹一同偏头看向自己的父母,袁松林和林氏看着她们,满是不舍。 月盼先回头:“伯伯,月月要是学了本事,就能更好地保护爹娘和弟弟了,月月想成为和帆姐姐还有沁姐姐一样厉害的人!伯伯别担心哦,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零八章:归魂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九章:真实身份 宽阔的道路足够马车行驶,道路两旁杂草无几,清一色全是名贵药材。 药材外是几乎密不透光的山林,放眼望去,山林外满山皆是良田,还有不少人在田间地头耕种,偶尔传来欢快的打歌声和耕牛叫声。 看家犬随着主人出来耕种,与自己的小伙伴在田埂上撒欢奔跑,时而兴奋地汪汪叫。 年纪不大的小孩子也光着脚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零九章:真实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章:谷主回归 顾定裕唇角往上扬了扬,笑道:“这里是为师的老家,归魂谷。”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眼神深邃地扫向那一众下人。 下人们显然也听到了陌生男子的话,隐约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 几人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连忙恭敬地跪在地上。 “恭迎谷主回归!” “恭迎谷主回归!” “恭迎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一十章:谷主回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一章:顾氏祠堂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大家来到归魂谷之后神经突然松懈下来,都洗了热水澡放松,今夜,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一早,依旧卯时之前兰泽就在大院中等候了,连最小的袁月盼和袁星诺都没有迟到。 此那日顾定裕收下这两个小丫头开始,兰泽就默认接手这两个小丫头,也教她们功夫,只是不作为名义上正式的弟子罢了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一十一章:顾氏祠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二章:三年后 二人四目相对,将所有的同仇敌忾都宣泄在眼神中。 “要复仇也得有复仇的能力和资格,不是空嘴说说而已。行了,我将他二人的牌位放在这里,便是他二人值得。归魂谷原本是不参与任何朝廷之争的,但若你们执意要搅得天下风起云涌,归魂谷必定是你二人的靠山和助力。” 顾定裕挥手让他二人离去,自己独自站在祠堂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一十二章:三年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三章:躲猫猫 杨锦帆继承了顾定裕的玄术衣钵,拥有了一手神算玄术,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一身不凡的功夫,天呐! 简直赢麻了! 钱沁怡已经接手了谷中的账簿,所有的收入支出,事务大小皆由她掌管,一手算盘打得出神入化,和她交际时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算计得连裤子都不剩。 袁月盼和袁星诺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一十三章:躲猫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四章:可疑的官兵 四个暗卫脸色微白,回过神来,赶紧往四个不同的方向跑,如同见到了鬼一般要逃命。 袁月盼、袁星诺:“……” 她们可是师父口中的小精灵,明明人见人爱,哪里就能将他四人吓成这样? “咱们分头去追,只追一个,我就不信追不上!” “好,听姐姐的!” 两个小丫头打定主意,开始对他们疯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一十四章:可疑的官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五章:分道扬镳 “我被爹娘捡到时才出生不到一个月,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可以证明我的身份,除了当时裹在我身上的布料稍好一点。” “布料?那布料还在吗?” 顾定裕眼睛一亮,富贵人家做衣服的布料皆有固定的来源,身份越贵重的越独特,若能从布料中找到一些线索,也是极好的。 杨锦帆尴尬地笑道:“师父您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一十五章:分道扬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六章:万事俱备 冬至之日,见云送迎从下向,来岁美,人民和,不疾疫:无云送迎,德薄,岁恶。 瘟疫一旦席卷天下,接连三年之内,年成都不会好,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受苦的都是百姓。 “师父,徒儿会尽快做好出谷的准备,只是徒儿出谷之后,该先往哪个方向走?” 对于出谷这件事,杨锦帆一早就心里有数。 就她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一十六章:万事俱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七章:师娘塞钱 杨锦帆又进了空间,简单地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再喝了点灵泉水,整晚没睡的疲惫一扫而空。 昨天晚上顾定裕已经跟兰泽说过,从今天起,她不用再跟着练武了,一切以出谷事宜为重。 虽然不用跟着再练,杨锦帆还是来到了他们平时训练的地方,发现空无一人。 大早上的不训练,难道都还在睡觉?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一十七章:师娘塞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八章:离谷 姜雪妍直接将银票放在她手中,不容她拒绝。 “你就拿着吧,师娘知道这些年你自己攒了个小金库,但这是师娘的心意,也是你师父的心意。你只管花,反正也是你师父赚的,不必心疼他。” 杨锦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将钱收进怀中。 “好,那我就多谢师娘和师父的心意了。” “跟师娘客气啥,走,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一十八章:离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九章:品衣阁盯上了他 探子点了杨锦帆所在包房的隔壁,将怀中的姑娘一把撂倒,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声音。 杨锦帆左拥右抱进了房间,耐着性子和两个女人调笑了一会儿,手指轻弹了两下,看着她们喝下各自杯中的酒,才冷下神色。 两个笑容妍妍的女子软绵绵地伏在了酒桌旁,杨锦帆这才进了空间换了一身夜行服出来,从窗口跳了出去。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一十九章:品衣阁盯上了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章:有人被关 一进房间,杨锦帆便闪身进了空间,在空间里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见房内无人回应,门再次被敲响。 “客官,客官您在吗?小的给您送点热水来泡泡脚。” 店小二耳朵贴着门,掌柜的在一旁站着,房间里一片寂静,连呼吸的细微声响都没有。 掌柜的不耐烦,衣袖一挥,客栈楼道上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二十章:有人被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一章:交易 暗格没有其它的锁,杨锦帆径直打开,取出里面的画卷。 轻轻展开画卷,那画像上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笑得正开朗,手中提着一个红灯笼,在雪地里奔跑。 第一眼惊艳过后,杨锦帆仔细观察画中小男孩身后的外景,应该是为了避免暴露男孩的身份,那背景只是寥寥数笔的高墙,让人分辨不出。 杨锦帆将画卷收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二十一章:交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二章:放人 同样过得是心惊胆战的日子,别人凭啥就能对他们横鼻竖眼? 还不就是因为他们有个来自上京的东家罩着呗! 他要是能攀上官家的高枝,他也神气! 老大的眼神望向紧闭的客栈大门,眼底泛起一抹冷意。 一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对他兄弟二人鼻孔都快顶上天了! 等他以后有权有势,不需要干这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二十二章:放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三章:官老爷的往事 杨锦帆还打听到,这官家老爷之前不仅是两袖清风的正经官员,还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和慈父。 他的家风严谨,老母亲时时叮嘱他要护好一方百姓,做为百姓出力的父母官。 官老爷也出息,从上任时起,一直兢兢业业,无论案件大小,只要是百姓来报官,他必定一查到底,惩恶扬善,在百姓中口碑极佳。 两年前,云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二十三章:官老爷的往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四章:救人 “村里有人说我爹带着那个坏女人来这个镇做生意了,美人娘亲带着我一路来到了这里。那个坏女人知道我们来寻爹,不仅不让我们见爹,还骂我是没人要的野种,美人娘亲一气之下就要去报官,没想到那个坏女人早就串通好了官府,直接将美人娘亲和我给撵出来了!” 小家伙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像一条会吐泡泡的小金鱼,杨锦帆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二十四章:救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五章:好奇心的驱使 见单府的人没有追出来,楚玉薇略微整理了一下被单梦玲打散的发髻,眼含感激地看向杨锦帆,作势就要跪下去。 “奴家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玉薇身无长物,只能叩谢小公子的大恩大德!” 杨锦帆伸手拦住她,楚玉薇有轻微愣怔,还是没说什么。 她脸颊微红,恩人的年龄也不大,应该是不懂什么男女大防,她还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二十五章:好奇心的驱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六章:夜探县丞府 说完,杨锦帆转身就要往外走。 楚玉薇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出声:“哎恩人,天色已晚,恩人这是要去哪?” 杨锦帆顿住脚步,又退了回来。 “本想出去逛逛的,想来天也黑了,也罢,我先回房,你们也要早点休息。客栈里的房间都是收拾好的,姐姐你喜欢哪一间就去哪一间。我感觉困得慌,想先去睡了,哪几个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二十六章:夜探县丞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七章:是真是假待定夺 果然,不出两天时间,就有人找上门了。 俞定玉石铺的方掌柜来禀告此事时,杨锦帆正坐在楼上的雅间细细品着手中的茶。 “小姐,是县丞府的人来寻,说是受了县老爷的命,想请神医去给常年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医治一番,以全孝义。” 杨锦帆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让人瞧不出情绪,只是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了解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二十七章:是真是假待定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八章:入住县丞府 张管家一番感人肺腑的哀叹,神医似乎也为之动容。 杨锦帆赶紧道:“有大功德之人,往往是要经历一番磨难的,还请张管家带路,让我去一探老夫人的情况。鄙人虽不才,也愿为了县老爷这般大善人尽力一试。” 张管家面上露出欣喜,赶紧行了深深一礼,笑道:“能得神医此话,老爷他定然能拨开云雾见晴天。神医请!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二十八章:入住县丞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九章:助他苏醒 伺候杨锦帆吃完饭,张管家才急急忙忙地来到杨锦帆这里。 张口就是:“不好啦,神医不好啦!” 杨锦帆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地伸手捂住耳朵。 “怎么啦,怎么啦?” 张管家肥硕的身子在杨锦帆面前站定,瞥见杨锦帆漏出来的双眸满是不耐烦,也不敢再往前半分,极力控制着身体往前冲的惯性。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二十九章:助他苏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章:救老夫人 金光围着男子的身躯绕了几圈,最后悉数从他嘴巴的位置悉数飞入体内,金光照亮他的身体,一路滑到丹田位置才停下。 杨锦帆口中继续念着符咒,手上下交叠,放在男子的丹田处,将金光完全融入男子的体内。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金光才散尽,杨锦帆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这黑气不一般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三十章:救老夫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一章:醒了 戌时一到,床榻上的男子发出了轻微的哼唧,杨锦帆迅速窜到床边,盯着他。 许是感受到外界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他,他猛地睁开眼来。 映入眼帘的是自家熟悉的床帐,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 男子! 还对他笑! 范子正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要从床榻上坐起来,却因为身体躺得太久,根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三十一章:醒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二章:共商计策 杨锦帆眼皮微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大人可有想过,那个新店掌柜实则经常出没在县丞府呢?” 范子正皱眉,垂眸思考了一番,双眸发亮,恍然大悟。 “神医的意思是,那新店掌柜因下官的拒绝而怀恨在心,借府上管家的手接近下官的母亲,我母子二人的染上的脏东西很有可能出自那个掌柜之手?” 杨锦帆端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三十二章:共商计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三章:反擒拿 杨锦帆回屋后直接吹灭了房中的灯,闪身就进了空间。 院子里守夜的人对于杨锦帆怪异的举动已经适应了,也没在多在意,就缩在角落里打起盹儿来。 杨锦帆换了一身夜行服,从后窗闪身出了县丞府。 现在已临近深夜,街上的人寥寥无几,出了手持铜锣打更的人还在高喝,其他百姓早已房屋紧闭,缩在家中。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三十三章:反擒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四章:上堂前 亲自指挥暗卫将阁里不听话的下人肃清了个干净,杨锦帆才迈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要离开。 一名暗卫跟了上来:“小姐。” 杨锦帆顿住了身子,没回头,眉头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声音怎么怪熟悉的? 暗卫见杨锦帆不愿转身,径直走到她面前,扯下自己掩面的巾罩。 “小姐,是我。” 杨锦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三十四章:上堂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五章:拉开序幕好戏登场 张管家还在被窝里,听到这炸耳的喊声,吓得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下。 昨晚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见一群蛇紧追着他不放,他被咬得浑身是血,依旧在拼命奔跑,那蛇穷追不舍,缠得他喘不过气来。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死之际,那条蛇又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外面那人的脸,脸上还挂着阴森的笑,幽幽地看着他。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三十五章:拉开序幕好戏登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六章:矛盾 说罢,楚玉薇直接跪了下去,朝范子正深深一拜,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双唇颤抖。 小公子果然没骗她,只要她来击鼓鸣冤,主持公正的人就会出现。 身边也小福友圆圆的小脸写满严肃,也跟着美人娘亲跪了下去。 “草民桑福友有冤要伸!” 范子正犀利的眼神往官差身上一扫,官差们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三十六章:矛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七章:审判 范子正没说话,人群当中有了骚动。 “清廉都是装的,都说官官相护,若范大人真的清廉,又怎么一年多的时间里,没人来审查此处的案件?还不是有人只手遮天!” “害,还不是官当久了,早就忘了当初对百姓的那份负责和热情,爱民之心可以有,但又不是一直都会有,总有人被物质权利迷花了眼睛。” “那些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三十七章:审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八章:案件落幕 说罢,老太太看向周围百姓,正色道:“老身一年前因身子不适而昏迷许久,我儿孝顺,多花了些精力来照顾老身。” 花时间照顾母亲,这是人间常情,但一年多对百姓置之不理,怕是太过了! “老身对亲妹妹的孩子来投奔,因着亲情血脉,自然对其偏心几分,倒也不至于老糊涂了。老身昏迷的这一年多,对府中事物一切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三十八章:案件落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九章:要去花灯会 “多谢姑娘,范某没事。” 范子正道谢,正要避开楚玉薇的手。 楚玉薇也是本能反应,后知后觉这样不妥,脸颊微红,眸光往周围一扫,对上老夫人一眼洞穿人的视线,立即收回手去。 老太太似笑非笑,看向楚玉薇的眼神莫名亲切。 她可是听到了整个案件的过程,这位楚家的姑娘虽梳着妇人髻,还是个云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三十九章:要去花灯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章:会里遇故人 两人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买的东西比较多,锦绣楼直接配了马车相送。 到了客栈,两人便径直回了客栈梳妆。 朝颜的手艺不错,给杨锦帆梳了一个仙气飘飘又灵动的发髻,在她洁白无瑕小脸上,化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妆容。 朝颜仔细观察着杨锦帆细腻如剥壳的水煮蛋一般的肌肤,感慨道:“哇,小姐长得实在太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四十章:会里遇故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一章:四人重聚 怀顾君眸色一暗,笑意减了一分。 有个电灯泡在,他还怎么和她享受二人时光? “哦,白玉白茸他们也来了,有他们陪着朝颜,你不用担心。” 杨锦帆点点头,也没疑虑其他,任由怀顾君牵着她往街上走。 大街上青年男女有很多,青涩的有情人也不在少数,怀顾君也就这么牵着杨锦帆有些微凉的手,一路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四十一章:四人重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二章:红绸许愿 怀顾君和杨锦帆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钱沁怡则是盯着风一尧的容颜,久久不愿回神。 风一尧察觉视线,扇子轻轻往钱沁怡脑袋上一敲,打趣道:“我脸上没长花。” 钱沁怡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揉一揉脑门,这才将视线移往别处。 怀顾君和杨锦帆相视一眼,表示,有情况! 几人默契的也不再提,怀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四十二章:红绸许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三章:前兆 怀顾君眼睛瞬间又亮了几分,比今晚的花灯还耀眼。 从小沙弥那里接过红绸带,拿起毛笔就开始写。 怀顾君偏头欣赏着杨锦帆认真的神情,眸底一片暗色翻涌,加快了手上的书写速度。 “师妹,我写好了,你写好了没啊?” 他将头凑过去,杨锦帆一把抽起红绸带,不让他看。 杨锦帆睨他一眼。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四十三章:前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四章:瘟疫来袭 老者挣脱妇人的拉扯,甩甩袖子径直往医馆里走去,还赌气关上了医馆门。 妇人绝望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朝医馆磕头,希望老者能像前几次那样为她开门。 她也想日日给孩子吃新鲜的吃食,只是她挣的钱被孩子他爹抢了拿去赌钱,不给钱就打她往死里打。 不仅打她,还打孩子。 孩子因为早产,先天体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四十四章:瘟疫来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五章:来势汹汹 迅速喷完酒精,杨锦帆用力掰开孩子的嘴,往他嘴里强灌入灵泉水。 “没用的,这孩子的命数尽了。” 一道慵懒的声音传入杨锦帆的脑海,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杨锦帆眉头一紧,执着地将手指塞在小孩子嘴里,一个劲儿地给他灌输灵泉水,竟然荒谬地希望孩子能醒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不听弥七宝的话。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四十五章:来势汹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六章:成了药童伙夫 杨锦帆等人跟随官兵一路来到了村口,最接近夏汭城城门的地方。 这里是临时划出来供各位郎中行针熬药的地方,城内城外的各条交通要道都被封锁了起来,城里的医馆也都已经住满了人,其他病人没地方可去,只能拉来这里。 这里聚集了十几号郎中,还有十几个药童,几个伙计,东西都没有,连烧火的土灶都是现挖土搭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四十六章:成了药童伙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七章:罗家的人 钱沁怡在一旁熬药,熬好药就送去喂给杨锦帆行过针的病人喝。 朝颜和鹿竹也拾了许多柴火回来,将柴放下,去熬药和做饭的地方帮忙看火。 杨锦帆连看了五六个病人,听见看火做饭那边起了争执。 “老匹夫,你到底会不会弄?不会别浪费粮食!” “做饭谁不会?不就和熬药一个道理!把米和水放进锅里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四十七章:罗家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八章:处理不听话的 这里的老头子们多数也是医术不太行,眼看娘亲的病越来越严重,她毫无头绪。 那几个会做饭的野丫头半分眼力见儿没有,夏汭城内,谁人不认识她罗家的马车? 吃食不先紧着她罗家这样的贵族,倒先给了那些病殃殃的贱民,实在可恶! 女子气不过,正准备开骂,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 引得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四十八章:处理不听话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九章:空前绝后的场面 杨锦帆见他笑,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傻笑。 这小老头儿似乎比那两个拌嘴的郎中还可爱呢! 杨锦帆继续埋头给病人看病,她正在治疗的这位病人症状还比较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乖乖坐在钱沁怡身边的,就是她家小孙女。 老妇人压低音量,担忧地看向杨锦帆。 “孩子,老婆子我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四十九章:空前绝后的场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章:瘟疫背后真相 四面八方传来哀嚎声、吵闹声、叱骂声,还有无数求救的声音,杨锦帆急得眼眶通红,手脚发凉。 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才是她发现有瘟疫的第二天,蔓延速度怎会如此之快,发作如此迅猛?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伸出手指来掐算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却发现脑海一片空白。 钱沁怡也脸色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五十章:瘟疫背后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一章:师父也来了 老郎中豁达一笑:“哈哈,说什么辛苦的话,悬壶济世本就是我们这些有看病手艺的人该干的事,谈不上辛苦。” 他半垂下眸子,笑意又收敛了几分。 “真正苦的,是那些无权无势、手无寸铁的百姓。” 杨锦帆顺着老郎中的视线望去。 在场的百姓无一不是满面愁容,失去亲人的在哭泣,即将失去亲人的哭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五十一章:师父也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二章:终于按捺不住了 “对对,没错!我们之前日子过得都挺滋润的,也就是这几天在城外驻地上忙着看护病人,没怎么注意饮食和休息,才让师父觉得我们憔悴了一些。其实,我们都没什么问题的!” 顾定裕对她们的话将信将疑,目光阴沉地盯向了还在忙活的朝颜和鹿竹。 难不成是这两个丫头伺候得不尽心? 两人接收到顾定裕的视线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五十二章:终于按捺不住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三章:赠丹药 老郎中急得上火,对顾定裕越发看不上。 徒弟被人针对,他这当师父的,咋能做缩头乌龟呀! 不行,亲师父不心疼徒弟,他这老头子还心疼呢。 “官爷……” “官爷,快走吧!待在这城外要啥没啥的,我早就待够了!多谢老郎中给晚辈这个机会,晚辈定会好好珍惜在城内的好日子,日日记得老郎中对晚辈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五十三章:赠丹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四章:现实打脸 杨锦帆敛起面上一闪而过的精明神色,心道,上钩了。 妇人在一旁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也反应了过来。 她面前这位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人家是郎中世家的后人,是行走于世间的活菩萨。 她今天算是积了德,能碰见活菩萨,她儿子有救了! 妇人激动地攥紧手中的小药瓶,拖着病体强打起精神,给杨锦帆磕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五十四章:现实打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五章:书房精彩事 罗珍珍眼睁睁看着杨锦帆的背影远去,气得又往门槛上踢了几脚。 守门的侍卫们消失一眼,面上闪过轻蔑的笑意。 这位没脑子的大小姐应该还不知道吧,县丞府和罗家……该是关系好不了多长时间了,今日百般阻挠她进府,就是大人的意思。 府内,杨锦帆随带路的小厮穿过外院,进入内院,越往里走,守卫越森严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五十五章:书房精彩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六章:还想挣扎一下 季有承越看罗保富越来气,还想起身去给他几脚,终归是忍住了。 他混迹在官场十数年,早就练就了一副温和正直的假面具,这还是他多年来第一次情绪失控。 “这事我真管不了,你好自为之吧,最好回家跪在菩萨面前多烧几炷香,日夜祈祷这场瘟疫少死一些人,不然以后砍了头下了地府,也会因为罪孽深重被打下十八层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五十六章:还想挣扎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七章:初见季有承 季有承不动声色地半眯一只眼,面上划过一丝不悦,情绪也收敛得很快。 杨锦帆还是捕捉到了他面上那一丝表情变化,心中冷笑。 信不信,不用看他身上的气运,单凭这一点,她就能断定面前这位大人不是什么好货。 再一看气运,果真如此。 这位大人身上的煞气和背负的人命,不亚于那位罗老爷。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五十七章:初见季有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八章:寻解决之路 弥七宝:“……” 太油了,她想退货。 要不,让她提前点死? 低头瞥见杨锦帆水汪汪的狗狗眼,弥七宝心软了。 算了,小泥点子还是蛮可爱的。 “怎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了,需不需要本君为你开解一番?” 杨锦帆兴奋的眼底藏着忧伤,弥七宝一眼就能洞穿。 “七宝宝,你说瘟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五十八章:寻解决之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九章:罗家的想法 杨锦帆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季有承和罗保富大出血,每次城外一有病人新增人数,她就让他们掏一笔巨额银子。 季有承和罗保富虽然肉疼,倒也不敢说什么。 季有承更是想了几个晚上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让那个小丫头片子给踹了呢? 小丫头片子她怎么敢的,明明自己好歹是混了将近二十年的从六品官员!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第二百五十九章:罗家的想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章:准备杀了她 “儿啊,母亲不求你能成为人中龙凤,只求你能平安归来。如今瘟疫横行,你在路上,千万要记得听郎中的话,注意好自己的身体。若是有什么不适的,一定要及时找客栈歇下来。” 季夫人拉着季浚的手好生叮嘱着,再一一嘱咐了随同季浚上路的小厮和郎中。 季有承又对自己儿子说了一番父子俩的贴心话,这才让人准备好出发了。 “浚哥哥,浚哥哥!” 站在县丞府门口的一群人循声而望,是罗家大小姐,罗珍珍。 季夫人的脸色僵了一瞬,脸上的温柔淡了几分。 季有承心头的火气一下窜了上来,他不是告诉过罗保富管好自己女儿吗? 怎么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季浚不悦地皱了一下眉,随即冷着脸,盯着跳到自己面前的罗珍珍。 “瘟疫盛行,你不在罗家好好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季浚的话冷寒如冰,偏就是罗珍珍这个蠢货听不出来。 “浚哥哥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我与我娘同在城外滞留了几天,我娘染了瘟疫,我都没事的。哎浚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罗珍珍扫视了一圈周围,仆人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府外还停着一辆马车,瞬间慌了神。 季浚冷漠疏离地回了几个字:“进京赶考。” 罗珍珍心头“咯噔”一下,浚哥哥要进京赶考,那罗家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 “浚哥哥,你进京赶考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为浚哥哥准备一些路上要用的东西,还能好好送一送浚哥哥。” “现在也能送。” 季浚撇开罗珍珍挽着自己手臂的手,径直走到马车旁,准备上车。 “浚哥哥等一下!” 季浚顿住脚步,抿了抿唇,还是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怎么啦?” 罗珍珍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 “我要和浚哥哥一起去!” 季有承威严一声:“胡闹!” 简直胡闹,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怎的这般不矜持?! 季夫人连忙上前拉住罗珍珍:“珍珍啊,你浚哥哥要进京赶考,时间耽搁不得。再说路上跋山涉水的,你浚哥哥是男娃,吃些苦不要紧。你不一样,你可是金枝玉叶的罗家大小姐,细皮嫩肉的,哪里能吃这份苦,就算能吃,伯母也舍不得啊!” 罗珍珍心里甜滋滋的,爹和哥哥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季伯母明明对她这么好,分明就是认可她这儿媳妇,怎么会对罗家有意见? “伯母不用担心,将来我也是罗家的儿媳妇,照顾浚哥哥是我分内的事,和浚哥哥在一起,再苦我都不怕!” 季有承望着罗珍珍信誓旦旦的模样,越发不喜。 商贾世家出身的,就是不懂礼数,不堪为他季家妇。 夫妻俩出奇一致地看向季浚。 季浚脸上一片漠然,仿佛下一秒拳头就要挥在罗珍珍脸上。 令人没想到的是,季浚勾了勾唇,面色温柔了起来。 一口应下:“好啊,有珍珍作伴,我当然开心啦。” 季家夫妇不可置信的看向季浚,这孩子一向懂事的,怎么一下子就转性了? “浚儿,不可胡闹!” 进京赶考之人,怎能沉溺于女色? 简直荒谬! 季浚却说:“爹,娘,我和珍珍也是定了亲的,她愿意陪我去吃苦,我甚是欣喜。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珍珍,不会乱来的。” 罗珍珍感动得稀里哗啦,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了,重新挽上季浚的手臂,好像刚刚季浚推开她,只是她的错觉。 “浚哥哥,你真好!” 季浚眼含深情地看着罗珍珍,道:“你出门可与家人说了?” “浚哥哥放心吧,我会让他们回去通传的。只要是跟浚哥哥走,我爹放一百个心!” “那就好,那我们现在出发,缺的东西路上买。爹娘,你们帮我去告诉罗叔叔一声,就说珍珍跟我一道去京城了,请他们放心,我会照顾好珍珍的。” 说完,扶着罗珍珍就上了马车,不给季家夫妇劝说的机会。 马车扬长而去,罗珍珍甚至连贴身婢女都没带。 一路上本以为季浚会停下给她买几套换洗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可季浚像是忘了这事一样,一上马车就闭目小憩,当罗珍珍不存在。 罗珍珍几次提醒他停车,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拿了县丞的通行令,马车轻轻松松出了城,罗珍珍撩起车帘一角,远远瞥见城外那个瘟疫治疗点也然大变样,应有尽有,比她在的时候东西只多不少。 看着渐行渐远的城门,罗珍珍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这么草率就跟着季浚出了城。 在给顾定裕帮忙打下手的钱沁怡靠了过去,低语道。 “师父,那辆马车看着像是县丞府的,车上坐着罗家大小姐。” “嗯,立即派人跟着。” “是。” 钱沁怡走在朝颜和鹿竹身边说了几句什么,两姐妹便以拾柴火为由离开了。 如今瘟疫盛行,城门口摆放着多少棺椁都没能出城,尸水流了满城门口,臭气熏天,只能行以火葬。 一辆马车倒是轻松就走了,肯定跟县丞府关系匪浅,车上还坐着罗家大小姐,更引人深思。 跟出城门五里地,树林越来越茂密,行人已无,马车这才减慢了行驶的速度。 小憩的季浚也不装了,蓦然睁开眼睛,阴戾地盯向在一旁昏昏欲睡的罗珍珍。 罗珍珍感受到视线,瞬间打起精神,看向季浚,目光生了一分怯意:“浚哥哥?” 季浚双目腥红,一点一点靠近罗珍珍,杀意四散。 罗珍珍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害怕地往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 季浚勾起一抹冷笑,冷哼一声:“哼,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当然是要你……为她偿命啊!” 他猛地伸手掐住了罗珍珍的脖子,罗珍珍正想惊呼,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罗珍珍只感觉眼前一片昏黑,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季浚。 季浚一改往日的温顺谦逊模样,面对罗珍珍时,就像索命的修罗。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鹬蚌相争前奏 季浚额头青筋暴起,一只手掐住罗珍珍的脖子,一只手强行按住她乱拍乱打的手。 罗珍珍痛苦的想获得喘息,偏脖子处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掉。 季浚笑得疯狂:“现在你知道怕啦?那你知不知道,映映她死的时候比你还绝望?你这该死的贱人,你还我的映映!” “啪啪!” 他抬手往罗珍珍脸上狠抽,使足了力气,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他翻身坐在到罗珍珍身上,解放了掐她脖子的那只手,左右开弓,往罗珍珍已微肿的脸颊上扇去。 罗珍珍刚感觉脖子处一松,获得喘息的机会,新一轮的痛苦往脸上袭来。 耳边“呼呼”刮着手掌带过的风,疼痛逐渐加强又减弱,最后变得麻木。 嘴里的血控制不住的往外流,混着唾液,还有几颗碎牙被吐出,整个人瘫软在马车里,任由季浚摆布,狼狈不堪。 罗珍珍的血激起了季浚的血性,他停顿了一下,抬头往马车四周瞟去,顺手抄起烧水的茶壶就往罗珍珍脸上浇去。 “啊!!!” 女子惨叫的声音响彻林霄,惊飞了树林中的鸟类。 马车外的小厮和郎中听着车内的惨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别看季家公子性格温顺,那都是装出来的,他早就对罗家恨之入骨了。 在老爷和夫人面前的那些恭顺,也全是伪装。 真正的他,暴戾成性,心里脑里全是算计,对自己亲爹娘也没几分感情。 “住手!” 一只宽大的手掌抓住了季浚行凶的手,季浚疯狂的笑意僵在脸上,下意识的偏头望去。 是一个黑衣蒙面人,强者的气息扑面而来,季浚一下慌了神。 “你是谁?” 质问的同时,他手中的茶壶已经先一步挥了出去。 黑衣人预判了他的动作,一把击飞茶壶,茶壶“嗖”一下往正方车帘飞出,“嘭”一声砸在附近的树干上,碎了一地。 驾车的小厮和随行的郎中才察觉到马车里不对劲,立即勒紧缰绳,停住马车。 突如其来的自然停靠,马车里的季浚栽了个踉跄,黑衣人一把提起他的后衣领,破出马车房顶,就往树梢跃去。 小厮和郎中看向马车内时,早已没了季浚的身影,只剩下昏死过去、满脸骇人烫伤的罗珍珍。 “少爷!” 两人惊呼一声,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树梢。 季浚被黑衣人钳制住,动弹不得,他凶恶的眼神盯向黑衣人,怒喝:“放开我!” 树下的两人一看就打不过黑衣人,也只得硬着头皮喊道:“阁下何人,还不速速放开我们少爷!” 黑衣人轻笑,慵懒的语气安抚手中暴戾的小兽。 “季公子这是何必呢?杀人的方式有千万种,季公子对个女人动手,实在有失风度啊!” 季浚又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开,扯着嗓子怒吼。 “要你多管闲事!她才不是女人,她是仇人!一个仇人,我要杀便杀了,与你何干?” 黑衣人笑道:“当然与我有关,这个女人现在还不能死。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你的手里。对不住了季公子,这事我管定了!” “凭什么!凭什么!放开我,我要杀了她!” 黑衣人不理会他的挣扎,直接伸手往他脖颈处一劈,季浚挥舞的四肢便软绵绵的搭了下去。 “你们两个,将破马车往回赶,郎中你给她看看,车中的人万不能死了。” 说罢,将季浚扛在肩上,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小厮和郎中面面相觑,手抖个不停,还是听了黑衣人的吩咐,将马车掉头,往回走。 郎中给马车上的罗珍珍把了脉,确定她是烫伤和惊吓过度,没什么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 季浚急着出城,马车一路飞驰,早与城门隔了几重山。 现在破败不堪的马车要想返程,实属不易。 两人缓缓驾着车,重回到城门口时已是后半夜,守城的士兵换了两拨,不知晓他们是谁,待看了县丞府的通行文书,才让进城。 “慢着。” 马车快要过城门时,被一名官兵叫停了下来。 “马车里的,是什么人?” 深夜光线暗,他只浅浅瞥见里面躺着一个人,头发凌乱。 官兵作势要往帘子里的探去,郎中立即端正身姿,板着脸呵斥。 “你这是作甚?县丞府的通行令,这马车里的自然是大人的独子,惊扰了季公子休息,你有几条小命够大人泄愤?” 官兵顿住了挑帘的动作,将信将疑的收回手,目光阴戾的瞪了一眼郎中。 郎中吓一跳,强装镇定回瞪官兵,给小厮一个眼神,驾着马车离开。 官兵盯着马车远去,心中疑虑更甚。 季大人的公子出城,怎么会坐一辆破败的马车? 他进入城门旁的行军帐篷里,问了一圈,早上守城的官兵告知了季家马车出城的具体时间,官兵拧眉,随即大悟。 “糟了,季公子有危险!” 众官兵一惊,迅速起身,去组织官兵,加强城门戒备和街上巡逻。 要去追那辆马车时,才发现马车早已不知去向。 “走,去季大人家问问情况!” “是!” 官兵们兵分几路,城外瘟疫治疗点的钱沁怡和顾定裕被动静惊醒,起身查探情况。 本想询问守夜的郎中,结果那郎中睡的是唾液留了一地,一不小心就要栽倒下去。 顾定裕、钱沁怡:“……” 算了,问他还不如去问站哨的暗卫。 “师父,暗卫说季浚在下午时就被扛回了城,刚刚过去的是季家的马车。马车顶是损坏的,里面躺着一个人,看穿着应该是白天看到的罗家大小姐。” “去,让暗卫知会你师妹一声,说他们都回城了,云梦泽下游的官员应该会在明日午时之前赶到夏汭城,让她务必准备好一切。” “是,师父,我这就去。” “等等,先回来。”顾定裕叫住了她。 “听说你在暗中查当年罗家和钱家的恩怨,可查出眉目了?” 钱家被人陷害,最后只有钱氏一人活了下来,就算是活着,也是死里逃生的命运。 他晓得的,这孩子心中有恨,从未放下过。 和君儿尧儿一样,各自背负着家族的深仇大恨,表面看着开朗快乐,实则是将恨意放在了心底最深处。 今日四千~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季浚的心事 钱沁怡垂下眼帘,掩过眼底复杂的情绪,勉强一笑。 “师父,查出来了,罗家就是当年陷害钱家的人。只是当下徒儿还没有具体且确凿的证据,等一切证据收集完毕,我会亲自扳倒罗家。” 顾定裕惆怅,他本不想让孩子们参与到那些肮脏事中,可孩子们过于通透,似乎不愿做个快乐的废物,都渴望在江湖中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仁义之种。 罢了。 “好,要是缺钱缺人,尽管说,归魂谷的钱和账目都在你管着,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人手不够的话,直接派人回归魂谷调人来。你想做的,为师全力支持。” 钱沁怡眼眶有些湿润:“谢谢师父。” 她不太会说话,师娘教过她的那些诗经儒文,此刻,她觉得都表达不出她对师父的感谢。 唯有用心将归魂谷带领得更强盛,她才会心安。 顾定裕慈祥地摸摸她的脑袋,温柔笑道:“不用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这些年对你和对你师妹是用些不同,她性子跳脱,你性格沉稳,她需要拘着,你则需要引导。你们姐妹二人在不同的领域都有自己得天独厚的天赋,无论你们想走多远,记住,为师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顾定裕的一字一句都敲打在钱沁怡心头,她从未羡慕过别人,她只庆幸,庆幸自己能遇见师父师娘,还有师兄妹们。 夏汭城内,杨锦帆收到了暗卫带来的消息,趁夜去了夏汭城的大牢。 季浚瘫坐在一间大牢里,头深深埋在臂弯处,泣不成声。 扛他来的白附也不晓得怎样安慰他,只能默默守在他身边,被他的情绪感染,暗自抹泪。 一个大男人,泪抹得像个受了委屈却不能说,只得暗自垂泪的小女人。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回不去了。 杨锦帆努力憋笑。 对不起,差点要和季浚共情了,结果被白附这模样弄得她把泪点都笑散了。 “咳咳。” 杨锦帆轻咳了两声,白附注意到她的到来,吓得泪点全散,伸出袖子使劲擦了一把眼泪,手捏着鼻子将鼻涕甩在了牢房的墙上。 那样子,杨锦帆是又好气又好笑。 杨锦帆神态淡然地走进了牢房,季浚依旧没抬头,白附将头瞥到一边,有些羞赧。 “报……报告小姐,隔……隔壁的……犯人……都被我……迷晕了,小姐可以……想问他什么就问,但……他……不一定说。” 白附抽泣着汇报,七尺男儿还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要不是戴着锦帕,杨锦帆能笑出腹肌。 “嗯。” 简单回复了一声,杨锦帆从随身背的小包包里,掏出一只烧鸡和两个大烧饼,还有一个装着灵泉水的壶递给他。 白附看到烧鸡那一刻,眼睛都直了,悲伤忘得一干二净。 肚子也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从回城到现在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就顾着听这小子哭了。 他尴尬地将头埋得更低,还是伸手稳稳接住了杨锦帆给的东西。 “谢谢大小姐!” 说罢,抱着烧鸡就啃。 杨锦帆走到季浚面前蹲下,从小包包里掏出一只烧饼和一只鸡腿,还有一壶水放到他面前。 白附在一旁边啃鸡边观察杨锦帆的小包包,心想这小包包怎么这般神奇,能掏出这么多东西? 杨锦帆开口道:“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接着哭。” “噗!” 白附差点将嘴里的烧鸡喷了出来,又被杨锦帆的一个眼神吓了咽回去。 笑死,哪有这样安慰人的? 听到女子的声音,季浚终于抬起头来。 “你是,府上新来的郎中?” 女子的眼神太过清亮,他印象深刻。 杨锦帆点点头,看得懂他眼中的疑惑,道:“你先别问,我先说。把你杀罗珍珍的理由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找到更大快人心的解决方法。” 季浚生无可恋的嗤笑,摆明了不信任。 杨锦帆继续说道:“我正在收集罗家的犯罪证据,待天亮,夏汭城会迎来一位真正为百姓做主的官员。到时,我想你成为指正罗家的人证。” 季浚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此话当真?” 杨锦帆诚恳地点头:“无半句虚言。” 季浚沉默了一阵,终于扬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拿起面前的食物大口吃了起来。 待他吃喝完毕,杨锦帆拉他到草榻旁坐下,听他的故事。 “夏汭城的人皆知晓我是季大人的独子,独得父母宠爱,自小便是读书的料,如今不过十六的年纪,一连成了秀才,再成了举人,又与全城首富家的女儿定了亲,前途无可限量,人人都羡慕我。在夏汭城内,谁人都认识我季少爷,谁人都对我毕恭毕敬。” “可没人知道,我自小是祖母留给我的奶娘带大的。我娘她虽出身望族,也算是高门闺秀,但她只对打马吊情有独钟,对我这个亲儿子从不过问。我爹是一城父母官,可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贪官,得了罗家常年的银钱支持,他沉迷于花坊作乐,沉迷于达官贵人的阿谀奉承,对我的教诲也仅只是给我请了教书先生来教我读书,从不短缺我的吃穿用度。悉心陪伴教导我的,只有奶娘。” “原本我以为,即使他们再不好,也是对得起我的。直到有一次,罗保富强抢民女,强要那妇人的身子,还杀了妇人的相公,妇人的腹中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正是胎象不稳的时候。妇人当场小产,罗保富完事就走。第二日,妇人强撑病体上公堂报官,可我爹为了保住罗保富的名声,竟当场颠倒黑白,说那妇人为妇淫荡,勾引罗家老爷,还欲往他身上泼脏水,为了攀上高枝,竟狠心杀了自己的相公,堕了腹中胎儿,以此嫁祸罗保富,不过就是为了钱罢了。” “妇人受不得此番羞辱,申冤无门,羞愤交加,当场撞柱而亡,血溅公堂。我爹让人草草裹了妇人的尸体丢去乱葬岗,此事不了了之。奶娘得知消息,急吼吼的出门前往乱葬岗,我跟着她跑了一路,一同前去将妇人的尸首带到别处去埋葬。” 今日四千已毕~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季浚的身世 “那时我才知,死去的妇人是我奶娘的亲妹妹,罗保富残害的是奶娘妹妹一家。奶娘坐在妇人坟前哭了许久,眼睛哭肿了声音哭哑了,可天地间没有任何神明会回应她。我那时还不懂事,不知道怎么安慰奶娘,就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奶娘见我的举动,一把将我抱进怀中,又痛哭了一场。” “自那以后,奶娘便对季家寒了心,但她待我还如从前一般,甚至比从前更亲。我虽不知奶娘心中是作何感想,也知道是因为爹和罗保富才让奶娘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后来有一日,全府家丁围了我的院子,他们将奶娘绑走押到了前厅,我才知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奶娘不是不恨了,只是将恨压在了心底。她一直暗中收集爹犯罪的证据,希望有一天能为妹妹一家报仇雪恨。” “可她终究是大意了,她一个孑然一身、对我又有慈悲心肠的妇人,怎么可能斗得过我爹那种老奸巨猾的狐狸?爹娘当着我的面给奶娘施以杖刑和拶刑,我当时太小,怎么也推不开拦住我的两名家丁,爹娘也不顾我如何哭闹,执意要给奶娘上刑。我就只能亲眼看着,看着奶娘的十指在拶子之下逐渐变形,听着她手骨碎裂的声音,再亲眼目睹棒子高高抬起,再狠狠落在她的腰腹部,亲耳听着奶娘撕心裂肺的惨叫,眼睁睁看着奶娘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两旁下落。” “奶娘的脊柱被打断了,当场连吐几口鲜血。明明奄奄一息,却怎么也不肯闭眼,她死死咬着下嘴唇,一直撑到我爹示意那两名家丁放我到她身边,我现在还记得她看到我时的眼神,没有一丝恨意,只有浓浓的不舍。” “我泣不成声,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悲伤,像是有人在抽离我的灵魂一般痛,府上唯一待我如亲人的奶娘就要离开我了,可谁能帮我呢?” “我的亲父母就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悲痛和崩溃,甚至我连咳出了好几口血,我的爹娘也仅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淡定地让人去叫府医。”“只有奶娘,只有她濒死之际还一直牵挂着我,心疼着我。奶娘临死之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孩子,我是娘’。我恍惚了一瞬,来不及震惊,脱口而出喊了她一声‘娘’,奶娘听到这一声‘娘’,满含幸福的泪水闭上了眼睛,停止了最后一丝气息。” “我怎么也抓不住她下滑的手,泪水早就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便不省人事了。”“昏迷的那几日,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奶娘没死,她有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她甜美的笑着对我一遍又一遍的说‘孩子,我是娘’。我还梦到了一个陌生男子,那个男子也对我笑。我惊讶地发现自己长得更像他,而不是我爹。我梦见那个男子冲着我喊“小朗,到爹身边来”,我兴奋地跑过去要抱他,可惜扑了个空。” “醒来以后,我似乎忘记了所有的悲伤,对爹娘的话言听计从,反正他们也不管我,我便日夜发奋读书,发誓要早日考取功名,去做官,做比我爹大的官,一举将他拿下,为奶娘报仇,为含冤而死的百姓们主持公道!” “读书的同时,我也在暗中收集季家和罗家的犯罪证据。十岁之后,我有了一定的能力,去查了奶娘的身世经历。时间过去多年,很多东西都查不到了,可我还是找到了点蛛丝马迹。” “村里的人说奶娘的亡夫姓齐,两人是新搬到村子的,在十年前本有一子,可惜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后来奶娘独自离村,再未回去过。我还找到了以前从季家出去的老人,他们说老夫人为了季老爷的隐疾操碎了心,可问到是什么隐疾时,又死活不说。” “我暗中找人给季有承把过脉,原来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难怪日夜寻欢作乐,也从未有过庶子庶女。” “我又一路找到奶娘夫家那边的村落,那里的老人见到我就亲切的拉着问我是不是齐守仁的儿子,说我长得和他们村子以前的齐守仁太像了,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问他们齐守仁还在不在村子,他们说十多年前娶了一个漂亮的新媳妇后就出去打拼了,再没回来过。” “时间人物都对上了,我忽然明白奶娘生前说的最后那句‘孩子,我是娘’的意思了。奶娘就是我的亲娘,而老人们口中说的齐守仁就是我的亲爹,他在梦中叫我‘小朗’,那我就该是齐朗。”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是爹娘独子,却不得疼爱的原因了。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子,能容忍我的存在,也是他们实在没有办法,也舍不下我这个乖巧听话好拿捏还上进的孩子。” 季浚缓声描述着当年的事,即使时隔多年,想起那个画面来,也依旧忍不住的揪起心来,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一直不愿回忆起亲娘当年的眼神,就是怕自己一个冲动之下跑去找季有承报仇。 到时候既报不了仇,也将自己赔了进去。 其实,他对于自己不是季家孩子的事早起了疑心,他和季有承长得不像,和那个名义上的娘也不像。 只是他没有证据,也没有可靠的势力,那些让人感觉荒谬的话,他不能说出口。 “他们杀了我的亲娘,我却要认杀母仇人为父母,这个仇我一直记在心底。我越来越学会收敛锋芒,韬光养晦,他们给我定下罗家的亲事时我也没拒绝。” “只是罗珍珍那个贱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折辱伤害映映,最后让她惨死狱中。映映是多么温柔善良的女子,十岁那年,我因知道了奶娘就是我亲娘的事实,独自哭晕在寺庙的山林小道上。是映映经过那里时救下了我,我不曾说过我是谁,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也不知的我的身份,便让郎中救醒了我,又给了我吃食和水,劝我不要再难过了,一定要过好当下。”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姚家的惨死 “她那么美,那么纯真,就像是天上皎洁的明月,我这样注定身处污泥的人,哪怕被月光照亮一下,都自惭形秽。我将这份感情深埋于心底,却时常打探她的消息,后来知晓她有一个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们定亲了,且婚期将至,我心中空空的,像我这样的人注定配不上她,既然她有更为相配的人守护,我也衷心祝福。” “可悸动的心越来越不安分,直到听到她与罗珍珍因布料起了冲突后,被罗珍珍送进了大牢,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想偷偷去买通狱卒,将映映先救出来,再想办法救她的家人。可是被我爹发现了,勒令我不准再管这件事,否则永远不可能告诉我奶娘的尸骨埋葬在何处,还敲打了所有看牢的狱卒。” “我没办法,只能去找映映的青梅竹马,却无意间听到那个男的在和罗珍珍商量如何搬到姚家,拿到姚家的家产。罗珍珍还保证,事成之后再给那个男的一笔钱财,让他装得可怜一点,让世人都同情他,这样永远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前提就是,他拿了钱财之后,要将自家妹妹嫁给罗珍珍的哥哥罗昌发,然后带着自己的家人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 “那个男的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气不过,当场蒙了面去打了那个男的一顿,也打了罗珍珍一巴掌。只是跑慢了点,被罗家的家丁一脚踢在了背上,至今未痊愈。城里的人都认识我,也不敢找郎中医治,一直就耗到了现在。” “身上的伤远不及我的心难受,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半点头绪也没有。我无比清楚,只要我还在夏汭城一天,我就不可能在我爹的眼皮子底下掀出什么风浪。待天亮之时,我就听到了映映的噩耗。” “映映死在了大牢里,就是这间牢房。” “她被几个肮脏之人玷污折磨,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她的亲人亲耳听着自家的掌上明珠遭受非人的虐待,直到死去。” 说到这里,他又将头重新埋回了臂弯里。 泪水早就弄湿了身上的衣袖,衣襟前也湿了大片,他这辈子流的眼泪,估计都在这里了。 他的月光就此消逝在人世间,而他却不能救她,甚至都没机会亲口告诉她自己喜欢她。 其实他最想告诉她的是,下辈子一定要擦亮眼睛,选对良人。 她这辈子就是亲手葬送在了心爱之人的手中,只是她不知晓罢了。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怎么自己哭了这般久,眼睛却一点也不酸涩? 以前可从未出现过这般情况。 他继续说道:“姚夫人当场急火攻心昏迷,姚老爷悲愤呕血。姚家公子也急得破口乱骂,结果被狱卒拉到了刑房,悲惨的死去。姚夫人被狱卒带走当着姚老爷的面轮流侵犯,姚夫人不堪受辱,撞柱而亡。姚老爷亲眼目睹夫人受辱,子女一一惨死,昏死了过去。他的下场也是出奇的悲惨,最后在百姓菜场门口被斩首,首级在菜场门口悬挂三日,身子被仍在荒郊野岭任野兽分食。” 这些事情还是牢里传出来他才听到的,那些冰冷的话语或许根本无法传递真正的惨况,真实情况肯定比这更残忍。 他想不明白的是,都说人在做天在看,那为何姚老爷一家一生好善布施,怎么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他更想不明白的是,季有承和罗保富一生坏事做尽,为何还能稳坐高台,享受不尽的富贵荣华? 他亲爹亲娘一生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为何下场凄凉? 呵,明明是老天无眼! 弥七宝在空间里挑了一下眉,有些幸灾乐祸。 天道不公,被人骂了吧! 嘿嘿,骂得好,那小子就活该被骂! 一天天的尽整些破事儿! 杨锦帆和白附在一旁听着,后槽牙早就咬得咯咯作响。 究竟是什么样的畜生,才能干出这种事? 杨锦帆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那你想见见映映吗?” 季浚抬起头,眼睛聚了光,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他轻摇了摇头:“我没脸见她,我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哪里有资格去见她?我对她以及她家人遭遇的一切根本无能为力,又何必呢?” 更何况人死不能复生,他上哪儿去见映映? 杨锦帆盯着他落寞的神情,淡淡道:“倘若我能帮你见到她呢,你有勇气将你的一腔爱意宣之于口吗?” 季浚对上杨锦帆真诚而清澈的眼神,似乎在确定这话的真假。 同时也疑惑杨锦帆这么说的意思,她有能力帮他见到映映? 杨锦帆能透过眼神洞悉他的内心所想,不等他回答,便道:“我能不能办到,取决于你想不想见她。” 季浚抿了抿唇,急忙拉起衣角擦擦脸上的泪痕,激动的说道:“我想!” 他当然想再见到她,他想亲口告诉她,他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映映活着的时候他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告诉她,现在有机会,他再也不想错过了。 “好!” 杨锦帆豪爽应下,站起身来。 因为小时候的那场梦,季浚是相信这世间有鬼神存在的,他当即喊道:“等一下!” “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在这里?我怕映映再回到这里,勾起她惨痛的回忆,她会痛苦的!我们换个比较好的地方,我也想给映映留下一个好映象。” 杨锦帆思考了一阵,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要赶在天亮之前。天亮之后,我想召唤也有心无力,并且过不了多久,狱卒就要来巡房了。” “好好好!我就简单换件衣服就行,我知道离牢房最近的地方有个客栈,那里客都不多,又许多空房。凭你们的本事,应该不难吧?” 杨锦帆点头:“行,走吧。白附,你背着他先走,我随后就来。” 说罢,白附半蹲下身子将季浚拽上背就走,丝毫不给他心理准备的时间。 待两人走后,杨锦帆从空间里拿了根桃枝出来,在牢房中走位画符。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召唤姚映映 画完符,杨锦帆站在牢房中央,对着画过符的地方双手结印,口中念咒。 符位闪着红光,一个清晰的灵魂出现在符位的上方。 杨锦帆缓缓睁开眼来,莞尔而笑:“很高兴见到你,姚映映。” 对面的灵魂,啊不,确切的说,是怨魂。 怨魂听到面前这个笑容甜美的小姑娘在叫自己的名字,血红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老娘死得那般凄惨,你竟还笑得出来,我要杀了你!” 尖厉刺耳的鬼声带着索命的节奏向杨锦帆横噗过来,似要魂灭世间比她美好的一切事物。 杨锦帆挑眉,扬袖一挥,怨魂便被打回了符位原地。 “没想到做了鬼,脾气竟变得这般火爆和无理取闹了,见谁都想杀。姚映映,请睁大你的鬼眼看清楚,本姑娘可不是你的仇家。” 姚映映不甘地睁着一双血眼瞪向杨锦帆,她当然知晓面前这人不是她的仇家,但凭什么这人有神光护体,一辈子不受淫邪的侵扰? 她嫉妒啊! 嫉妒得发疯。 杨锦帆不理会她暴躁的情绪,表情淡然的走到她面前。 鬼嘛,能有几个性格好的? 尤其是怨气重重的鬼。 “有人想见你。” “谁?!” 是那个出卖她,与别人密谋要弄死她的负心汉吗? “我要杀了他!” 姚映映的情绪再度暴走。 杨锦帆:“……” 要不是这鬼生前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她绝对扭头就走。 谁理这疯鬼! “不是那个负心王八蛋,是另一个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他差点为你背命债,被我的人拦了下来。你可能不记得他,但他默默喜欢了你多年。” 话音未落,杨锦帆明显感觉到了姚映映鬼躯一僵,戾气减少了不少。 “可……可是季家公子,季浚?” 杨锦帆微讶:“你知道?” 姚映映点点头,她对季浚有点映象。 他是……眼盲心瞎的大贪官季有承的儿子,是害死她一家的帮凶之子! “我要杀了他!” 姚映映刚稳定不到一分钟的情绪又暴走了起来。 “……” 杨锦帆满头黑线,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索性她也不再愿多费口舌,直接伸出剑指对准姚映映的眉心,闭眼念咒。 一串串金色闪光的文字禁锢住她的鬼身,随即全部钻进她的鬼躯里。 片刻之后,姚映映终于恢复了平静,一双血眸比刚才清明了些许。 她这才仔细打量起牢房周围,熟悉、恐惧、痛苦、绝望等情绪涌上心头,姚映映双臂抱膝,作保护状,只想缩在角落里。 杨锦帆这才正色道:“姚映映,你可愿见季浚一面?” “季浚”两个字回响在她的耳畔,姚映映这才想起自己做鬼这段时间看到的一切。 季浚为了救她出去,东奔西走,结果收效甚微。 甚至为了她,翻墙去打了那个负心汉和罗珍珍,自己也被人伤了,怕暴露,还未曾就医。 为了给她报仇,差点失手杀了罗珍珍。 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他还真是傻,我这种容易被人骗的傻子,哪里值得他为了我去自毁前程?我拼命喊他不要冲动,可是他根本听不见,他不知道我就在他的身边。你们刚才的对话我也听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顾及着我的感受,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杨锦帆看着她遗憾悲痛的样子,抿了抿唇。 “你怎会不值得?你生前是天真烂漫、温柔善良、心系百姓的纯良之人,在他心目中,你是皎洁的月光,你值得。” 姚映映眼中有了些许的光,刚想微笑,却发现鬼是没法笑的。 她低头,扫过自己身上死前被人凌辱留下的斑驳伤痕,衣不蔽体的狼狈。 “我这样……还是算了吧,我没脸见他。” 她一个不洁之躯,如何去面对那样一个炽热的少年郎? 杨锦帆笑道:“这个简单,我来解决。” 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套衣服,掏出火折子烧了,接着烧了两根发带,一支木簪。 杨锦帆再次闭眼,双手轻柔的靠近姚映映的鬼躯,口中念咒,洁白的文字缓缓包裹住她的鬼躯,一点一点修复如初,连带着一双血眸也全然褪去了血色。 她恢复成了生前那个没受侵犯的天真女孩,除了不是肉身,其他地方都与生前的肉身一般无二。 “穿衣和挽发会吧,你自己搞定,我等你。” 见她烧的那些东西都到了姚映映的手中,杨锦帆走在一边,就着小包包翻出一双与衣裙相配的绣花鞋,一并烧了过去。 姚映映换好衣服挽好发,穿戴整齐,乖巧地喊了在一旁默默等待的杨锦帆一声。 “恩人,我好了。” 杨锦帆应声抬头,颇为感叹。 好一个清丽温柔的女子! 难怪季浚那小子对她一见钟情。 杨锦帆上前围着她欣赏了一圈,点头道:“嗯,不错。目前条件有限,无法给你烧点首饰过去。这身装扮极为合适你,就是素雅了些。” 姚映映羞赧一笑,给杨锦帆行了一礼。 “多谢恩人!” 这套衣服穿在身上极为舒适,她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滋养着。 杨锦帆摆了摆手:“先别急着谢,走了,时间不早了,快去见见那个小子吧!” 福来客栈里,季浚将随身背的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来换上,再去梳洗了一番。 翩翩少年郎激动地坐在客房的桌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白附在一旁嫌弃地皱眉,不就是见个小姑娘嘛,至于激动成这样? 搞得他要喝口茶也不得安生,被这小子起起坐坐,晃得头疼。 “哎我说你能不能稳重点,你都十六啦!” 季浚疑惑地看向他:“十六岁就需要稳重吗?” 白附不耐烦:“那当然!”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十六啦,是个大人了。你还是个举人,你忘啦?” 季浚点点头:“我没忘。那你多少岁了?” 白附白他一眼,面带骄傲:“小爷今年芳龄十五!” “哦!你才十五,我还以为你二十五了呢,怪不得你让我稳重,原来长得就比我成熟。” 白附:“……” 什么玩意儿,这瘪犊子侮辱谁呢?! 他就在说他长得老呗! “我告诉你,小爷虽然长得成熟,但是帅的一批!”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阴阳见面 季浚礼貌的行了一礼:“是在下对不住阁下,无意冒犯,实在是要见心上之人,心中自难平静,还望阁下勿怪。” 白附:“……” 暗箭比明枪还伤人,他的心仿佛被刀子戳了一般,嘎嘎疼。 为什么这小子有心上人,而他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了,连女的都没见过几个,上天不公啊! 白附正想给这小子两下,以缓解心头之痛,杨锦帆就“嗖”的一下,从窗户跳了进来,姚映映就跟在她身后。 白附瞥见杨锦帆身后的姚映映时,吓得差点失声大叫,还是杨锦帆眼疾手快的封住了他的哑穴。 杨锦帆嫌弃地捶了他一下,低声喝斥:“都十五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少见多怪!” 她让姚映映站到自己身旁,白附默默地往后退了几小步。 杨锦帆翻了个白眼,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吓到人家小姑娘怎么办? 白附低着头,不接杨锦帆的眼神。 他也很委屈的好不好? 他才十五岁,生平第一次见到鬼,当然害怕啦! 哪有人第一次见到鬼不害怕的? 季浚见到姚映映那一刻,眼睛都亮了,整个人高兴地朝她跑了过去。 白附:“……” 真的很讨厌没有边界感的恋爱脑! 这样会显得他很胆小的好不好? 杨锦帆拽着他往窗户的位置跳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稳住在屋顶上,她才把白附封着的哑穴解开。 “小姐,您拉我来这儿干什么?” “看日出。” “日出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听他俩说悄悄话比较有意思!” 白附逐渐露出了猥琐的笑,翻身就要回去。 杨锦帆“啧”了一声,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吃瓜群众。 “回来!我带了早餐。” 白附默默回到杨锦帆身边乖乖做好,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大狗狗。 他炯炯有神地盯着杨锦帆神奇的小包包,充满了期待。 小包包里会掏出什么呢? 烧饼还是烧鸡,肉包还是蒸饺? 房顶上的两人在兴奋地研究吃,房间里的一人一鬼却气氛有些低沉。 “映映对不起,是我无能,根本没能力救你和你的家人出来。” 季浚热泪盈眶,映映还是他映象中的映映,只是比当年张开了,也更漂亮了,那双眼睛依旧水润明亮,浑身素雅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比月光还皎洁。 姚映映看着季浚眼里喜悦的光辉,羞涩而惭愧地低下了头。 她从未知,喜欢一个人的眼神竟是这样的,比她当时得知自己要嫁给青梅竹马时的眼神还要清亮。 只是,她识人不清,如今不过是一缕魂魄罢了。 “没有,你别自责,是他们黑心,要致我姚家于死地,有错的是他们!相反,我很感谢你,感谢你愿意为我出头,尽管姚家还是没能逃脱魔爪,可你做得已经很好了。那是我姚家的命,感谢你为姚家所做的一切。” 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为了利益,可以出卖她,出卖姚家。 而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季浚,却可以为了她,想尽办法。 所以,什么是人性? 她不知道。 季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 来之前明明答应了小郎中的,要将爱意宣之于口。 只是映映会不会认为他这个人,太轻浮了? 会不会以为他之所以要救她,就是为了以恩情要挟强迫她? 又会不会因为他是仇人家的儿子,认为他别有用心? 姚映映瞧得出季浚脸上的挣扎,温柔地开口道:“你想说什么便说,不用担心我会多想。我现在已经是鬼魂了,你再不说出口,或许我以后都没机会听到你想说的话了。” 季浚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鼓起了勇气,吞吞吐吐地道:“映映,我……我喜欢你!” 姚映映愣怔了一瞬,就这样看着季浚的眼睛。 季浚紧张得手心出了许多的汗,这句话他压在心底多年,终于说出了口,他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姚映映的心情是无比的愉悦,其实在做鬼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看懂了季浚对她的感情。 她很欣慰,自己生前还有一个人默默喜欢着自己,这份喜欢,无比真诚。 可惜鬼不会笑,不然她一定要对他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让他永远记住自己的容颜。 “你的喜欢我收到啦,谢谢你。若我如今还活着,定会与你一起好好展望未来。” 她的眼里闪过悲伤:“只可惜,缘尽于此,你我重逢得太晚。抱歉,直到现在才知晓你的心意。” 季浚连忙说道:“只要映映知晓了我的心意,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我知足,映映也对我有好感,够了。” “听说你已经是举人了,以后切不可冲动行事,为了谁都好,若你想为百姓讨公道,那就好好去参加科考,以后做个好官。你的一切,我都会看着的。放心,我会守护着你的。” 季浚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的。 映映在为他着想,不想让自己因为罗家而丢了前程。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就要来了,姚映映的灵魂已经开始变得更加透明。 季浚心头一慌,道:“映映,我想你记住我。我跟你说实话,我不是大贪官季有承的儿子,我爹只是个普通的猎户,我姓齐朗,明朗的朗。” 姚映映震惊,他竟然不是季有承的孩子! 她心中笑意更甚:“好,我记住了。你叫齐朗,明朗的朗。” 一瞬的功夫,天边泛起了红霞,姚映映的魂魄已经开始有些难耐了。 杨锦帆和白附恰如其分地回到房间。 她抽出一张符念了几句咒,贴在姚映映的后背上,护住她的魂魄。 “时间不早了,姚映映见了你,身上的怨气也消散得所剩无几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若是没有,请你回避,我要送她入轮回了。” 姚映映连忙对季浚道:“你要好好的,保重好身体,一定要走正道,好好当官,为民做主!” 季浚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对杨锦帆道:“麻烦你帮她寻一户好一点的人家,保她一生平安顺遂,无灾无难,衣食无忧,长命百岁。” 杨锦帆点头:“我会的,你且回避吧。” 季浚被白附带着从窗而去,姚映映的魂魄在杨锦帆面前逐渐消失不见。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给他治病 季浚被白附带回了一家临近县丞府的客栈先住着,杨锦帆随后赶来。 白附靠近杨锦帆,窃窃私语:“小姐,他不会是傻了吧?从回来到现在,就像丢了魂一样,只知道坐在那儿发呆。” 杨锦帆没回答白附,径直略过他走向季浚,白附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一跃而起,待在了房梁上。 感觉到杨锦帆的靠近,季浚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杨锦帆,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写满了背伤。 “是放不下她吗?” 杨锦帆平静的问。 “嗯,感觉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季浚如实回答。 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一瞬间还在他面前,转眼间这辈子就无法在相见了,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连哭也哭不出来。 杨锦帆浅浅一笑:“其实人生没有绝对的不可能,你只管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季浚沉默,将杨锦帆的这句话反复咀嚼。 没有绝对的不可能? 人死不能复生,魂魄也是当着他的面开始消散的。 他这辈子哪里还有机会再见到她? 杨锦帆又继续说道:“你刚才说想让给给姚映映找个好人家,保她安稳幸福一生,可万事皆要付出代价,你既想她下辈子过得好,那从现在开始,就为她积攒福德吧。福德越大,她下辈子的命就越好。” 季浚激动地站了起来。 “郎中说的,可是真话?” 杨锦帆望着他眼里被点燃的光,微笑着点点头。 季浚重新振作起来,兴奋地跑到开着的窗户前,眺望天边的朝霞和初升的太阳,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 他嘴角逐渐上扬,发出长时间以来最为真诚的笑。 本以为自己和映映缘分已尽,万万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惊喜,他还可以做和映映有关的事! 房梁上的白附直接看傻了眼。 不是,小姐不过说了两句话,这个傻子至于脸色巨变嘛? 要说整个归魂谷,他最崇拜的谷主和夫人之外,就是小姐了。 真牛,三言两语就搞定了一个被情所困的情种! 杨锦帆走到他旁边:“先别急着高兴,你去榻上躺着,我给你看看身上的伤,拖了那么长的时间,也亏你身体康健。换作寻常人,只怕早就撑不住了。” 季浚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是了,他一激动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 不说还好,一说便觉得后背隐隐痛了起来。 或许等天大亮,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也不拒绝杨锦帆的好意。 季浚听话地去榻上脱了上衣躺好,后背上一大片淤青。 杨锦帆皱起了眉头,单就伤势来看,估计是伤及了内脏。 这小子的耐力真不是一般的强! 房梁上的白附一把蒙住了自己的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啊呸,这个不要脸的臭小子! 医者是不分男女,可房间里还有一个他在啊! 他可是个纯洁的大男孩,还没看过哪个人光溜溜的身子呢! 臭小子,真不检点! 杨锦帆可没功夫理会某人那么多的内心戏,给季浚简单地把了一下脉,从包里取出银针包便开始为他驱淤血,疏通经脉。 一刻钟之后,杨锦帆拔了针,给他的后背擦了一点红花油,再简单的按摩了一番。 感受到背上传来一阵移动的温软,季浚涨红了脸,他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般对待。 随即,他又压下了心头的想法。 这是治病的郎中,且年龄尚小,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眼尖的白附可看到了季浚红得像熟透了的鸭子,心中连“啧”了几声。 在谷中,连君公子和尧公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这小子运气真好,能得小姐亲自医治。 若是将这件事偷偷告诉君公子和尧公子,这小子会不会被刀呢? 嘿嘿嘿,这个贱他必须得犯! “好了,你拿着这瓶药,一天服一颗,三天就能保你恢复如初。剩下的七颗就留着,日后若是遇到什么危机时刻,可解百毒,亦可保命。” 杨锦帆拿出一瓶灵泉丹递给季浚,平淡地解释灵泉丹的功效。 季浚大惊,赶紧打开瓶盖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世间竟有这般神奇的药?!” 白附从房梁上跳下来,翻了个白眼。 “是啊,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杨锦帆毫不留情地伸手就捶他:“会不会讲话,不会讲话把嘴闭上!” 季浚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手中的那瓶丹药上,压根没在意白附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猛地想起来,自己还没谢过郎中呢。 “多谢郎中相赐,待在下回到县丞府,郎中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在下。日后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郎中只管开口。” 杨锦帆随意摆手:“不必,这便当作我与有缘之人的见面礼了。若我真要什么谢礼,我更希望是你凭自己能力打拼来的东西,而非县丞府。你可明白?” 季浚心中大为震撼,起身郑重地给杨锦帆行了个大礼。 “在下受教!” 白附半蹲下身子,可怜兮兮地仰望杨锦帆。 “小姐,属下也想要!” 杨锦帆看着一个大男人撒娇的狗狗眼,小脸皱成了一团。 “我记得不久前才给过你,这么快就没啦,你当糖吃?” 白附心虚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傻笑道:“那个味道太好吃了,属下一时没忍住,就……就……” 还没等他“就”出来,杨锦帆转身就走。 “季公子好好休息,睡个回笼觉,到了白日才有精力忙活,我先走了。水倒好了,记得喝。”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杯倒好的凉白开。 白附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追了出去。 两人避开县丞府的眼线和巡逻的家丁,回了住所。 白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补觉,杨锦帆意识一动,进了空间。 空间里,弥七宝正坐在仙宫的小秋千上,悠闲地被人伺候着吃草莓。 她身旁一名女子手端托盘,恭敬地将一颗颗草莓喂到弥七宝嘴边。 那女子,正是季浚的心上人,姚映映。 她端庄素雅,身上还是杨锦帆烧给她的那身衣服。 见杨锦帆来了,乖巧地给杨锦帆行礼:“见过郎中。”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范子正来了 杨锦帆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实则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她大步走到姚映映面前,拿起托盘里的草莓就猛吃,也顺便喂了姚映映一颗。 姚映映有些迟疑,还是张开樱桃小嘴吃了下去。 她顿时眉开眼笑,从未吃过这般甜的果子,一直甜到了心坎里。 姚映映欢喜地笑道:“多谢郎中!” 弥七宝慵懒地睁开眼来,“啧”了一声,对杨锦帆笑道:“她现在是只鬼,你怎么就喂她吃了东西?” 杨锦帆看了姚映映一眼,只见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在眨巴眨巴,如小鹿般清澈。 “在空间外她是鬼,能进神君这仙境的,可就不是普通的鬼了,现在算是没有实质肉身的人。她现在能苦能笑,还会咽口水。” 弥七宝脸上笑意更甚:“你这人,本君可没有苛待她,也不过是方才才能吃东西的,正巧让你给赶上了。” “哈哈,”杨锦帆又塞了一颗草莓在嘴里,再喂了一颗给姚映映,“那是自然,能得神君青睐之人,普天之下有几个?神君一向慈悲,定不会苛待谁。尤其是这个,硬从阎罗王手中强留下的人。” “只是小的不明白,神君这般做,岂不是坏了六道轮回的规矩?” 弥七宝眯眼一笑,重新躺回了秋千上。 “本君不过是给酆都大帝和天道老儿提个醒,在管理人间的事情上,还是不要太过随意,太过懒惰。岂有不合规矩之说?” 不合规矩又怎么样? 酆都大帝还不是照样要手忙脚乱地帮她平账,否则天道老儿岂会放过他! 杨锦帆听不太懂,弱弱地问:“可神君您……是从阎罗王手里抢下来的……” 弥七宝冷哼一声,傲娇道:“哦,他活该。” 管理一个人间生死簿都能睡着,司命星君将凡人的气运簿交给他,可不是让他在工作时因打瞌睡,把气运薄画了个乱七八糟。 受伤最深的就是凡人姚家这一大家子,不罚他,罚谁? 杨锦帆默默给弥七宝竖了一个大拇指,神仙大佬就是了不起,连阎罗王都可以随意拿捏。 “那就将她留在这里?” 弥七宝点点头:“先让她留在这里吧,若是本君哪天有心情,便给她塑造一个肉身,到时就让她留在你身边,帮你做点事也好。” 杨锦帆:“……” 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行吧,就让她陪着神君,小的先行告退。” “嗯,去吧。你放心,下次进来,还有草莓留给你。” 杨锦帆在弥七宝的话语声中退出了空间,爬到床上睡了一个回笼觉。 时间还没到午时,便有人来催促杨锦帆起床和用膳。 杨锦帆一脚踢开被子,破口就骂:“催催催,就知道催,是活不到明天了还是怎么地?一个两个给我安静些!” 伺候的丫鬟们立刻住了嘴,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她们从未见过小郎中这般暴躁过,这是有严重的起床气呐! 谁往上撞,谁就等着挨骂。 可现在已经午时了,小郎中还真是……能睡。 有人大着胆子,再敲了一遍门,温柔的嗓音传进房中。 “郎中恕罪,是季大人让奴婢们来的。说是云梦泽下游名声在外的范大人要来,季大人让奴婢们来伺候郎中梳洗,一同出去迎接范大人。” 杨锦帆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这才坐起身子,还想暴躁地让她们滚,别来扰人清梦。 随即想到自己还没以这副模样见过范子正呢,只好耐着性子起床去开门。 门一打开,众人见杨锦帆半梦半醒的样子,也不敢多说话,默默地将洗漱和更换的衣服还有午膳陆续端了进去。 杨锦帆借着到桌边倒水的功夫,引了一杯灵泉水出来喝,精神这才恢复过来,任由丫鬟们如何摆弄自己。 待洗漱完毕,杨锦帆悠哉悠哉地吃完午膳,这才跟着丫鬟的引路来到了县丞府外。 季有承携夫人、管家还有一众小厮早已站在了门口等待。 杨锦帆不动声色地瞟了季有承一眼,这个老家伙将情绪掩藏得很好,装出一副期待的样子,若不是她观察的敏锐度比暗探还高,都要被他给蒙骗过去了。 这老家伙指不定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让范子正有来无回,官比他大又怎么样? 强龙还压不住地头蛇呢! 杨锦帆懒懒散散地走到季有承旁边,季有承瞥见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火大,却又不敢对她怎么样。 毕竟是他当着百姓的面将郎中请走的,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那些百姓的唾沫就能淹死他。 “咳,郎中昨夜睡得可好?” 杨锦帆点头:“还行吧,要是没人老早就来打扰我,我兴许还能再多睡会儿。” 季有承瞪大眼睛,瞅了瞅照在正上空的烈日。 这都午时了,还早? 以往浚儿在家,一个早上已经读了多少书都不知道! 杨锦帆不管他的眼神,站没站相地杵在那里,眼睛半眯着。 鄂州的天气越来越热了,她只站了一小会儿就满头细汗。 季夫人更是不耐烦地擦着脸颊两旁的汗,精致的妆容都快化没了。 她内心更焦灼的是,这一个早上,她那群姐妹也不知道玩了多少把,也不知晚上去,还能不能抢到位置。 季夫人一心记挂着自己的闺中好友,神情一度不专注。 季有承瞥见她的眼神时,心中的火差点就收不住了。 这个女人若不是家世还算不错,人也长的好看,母家也挺有势力,他是断不会取这样的女人过门! 整日心思不在家中,不学无术,连基本的女红都不会,他就是娶了个吉祥物啊! 现在火多大他也不能发,因为前方范子正的马车已经往这边赶来了。 杨锦帆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脸上的锦帕,确定范子正认不出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马车一停下,季有承便狗腿地迎了上去,笑道:“范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 范子正撩起车帘出来,看了季有承一眼,只淡淡回了一个“嗯”字。 季有承要去扶范子正下车,范子正直接避开了他的手。 “季大人有心了,这等事让下人做就好,无需大人亲自费心。”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好奇而问 季有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尴尬地收回手,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到底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一瞬间的功夫便调整好了情绪,面带微笑地看着范子正下车,将他请进府里。 季夫人在看到范子正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年轻、貌若潘安的官员,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 据说……还是未婚,连通房也未曾有。 她当即打起精神,挺直腰板,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将自以为姿态最优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没想到的是,范子正只是礼貌性地朝她行了一个平礼,连头也没抬,抬脚便朝杨锦帆的方向走了过去。 季夫人气得跺脚,手中的丝绢拧成了一团。 得知范子正要来,她为了维持县丞夫人的体面,卯时便起来挑选衣服,梳洗打扮。 折腾了大早上,他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 季有承将她这副花孔雀的模样尽收眼底,在给范子正引路的同时,暗中目光阴戾地瞪了她一眼。 别以为他不知晓她什么心思,不过是碍于他的官威和她母家给予的那点教养,她才忍着没做出过分逾矩的事,私底下不知对多少年轻力壮、容貌端正的男子抛过媚眼。 季有承长袖下的拳头紧了又紧,恨不得将着女人狠狠教训一顿,可他男人的自尊根本不允许他这样做。 有心无力的感觉困扰他多年,尽管他的床榻上有过不同的女人,但每个人对他似乎都有些鄙夷。 季有承心下苦笑,若非他是官身,恐怕头上的帽子就不是乌纱帽了。 季夫人对上季有承恐怖的眼神,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大着胆子回瞪他。 母家当初为了保障家族的利益和荣耀,将她匆匆嫁给季有承,连试婚也只是走走过场,她嫁过来之后才知这人身体不行。 季夫人紧咬下唇,牙齿松开瞬间,下唇殷红欲滴,娇艳可人。 要说恨,谁能有她恨? 她与季有承相差十二岁,对方还是个不能生的,她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只能将全部精力放在娱乐上,才能让自己获得短暂的舒心,谁又懂她心里的苦楚? 虽然季有承长得也不错,可年年岁岁都面对着同一张脸,真是让人生厌! 还是范大人更有魅力! 这样想着,她踱着小碎步便朝范子正的背影追去。 范子正走上县丞府的台阶,抬眼便对上了杨锦帆含笑的视线,他心中顿时爬上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像,太像了! 那双眼睛和归魂谷的神医如出一辙,若非面前的是个娇小灵动的丫头,他差点就要以为自己见到神医本尊了。 脚不知不觉便走了过去,杨锦帆礼貌性地行了一礼,无丝毫畏惧,坦然道:“草民见过范大人。” 范子正面带浅笑,收敛起身上的官威,柔声道:“不必多礼。季大人,这位是?” “回范大人,这位是下官府上请来的小郎中,别看她年纪小,对病症的拿捏可不必那些老郎中差!” 范子正顿时来了兴趣:“是吗?那本官可要向小郎中好好讨教一番,还请小郎中莫要嫌弃本官愚钝才是。” 杨锦帆一口应下,语气不卑不亢:“大人好学是百姓之福,能与范大人共商对策,是草民之幸。” 季有承在一旁听得不是滋味,黄毛丫头看菜下碟,对范子正倒是客客气气的,对他态度恶劣得不行。 她还踹过他一脚,稍微不高兴便直接上手,偏他还不能把她怎么样。 进了县丞府,季有承还算上道,先是安排了一顿比较清爽的饭菜供范子正享用,带其去客房休息一番,有事之后再议。 “不必了季大人,本官不累,咱们还是直接商议正事要紧。” “大人舟车劳顿,还是……” “季大人无需担心,本官没事。如今瘟疫肆虐,越拖便越严重,百姓们可经不起耽搁。” 范子正打断了季有承的话,一副公事公办,绝不耽误的模样,不容置喙。 季有承也只能点头称“是”,将夏汭城瘟疫的情况挑肥拣瘦地汇报给了范子正。 杨锦帆全程也在听,眉头越拧越紧。 都这个时候了,这老狐狸还想蒙混过关,看来还是打少了! 范子正仔细听着他的汇报,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一语不发,搞得季有承心中直打鼓,硬着头皮编下去。 “也就是说,夏汭城现下的情况控制得不错,但根治瘟疫的方法还未研究出来,目前只能靠人力来维持着病人的病情?” 季有承额头上冒出点点细汗,强装镇定。 “正是。” 范子正点了点头,没有发表意见,空气一度陷入寂静尴尬。 杨锦帆不经意地挑了一下眉,范子正便捕捉到了,知晓这其中怕是有猫腻。 “这样吧季大人,劳烦季大人今晚将城内能召集到的郎中都找来,本官要亲自询问一番。深入了解百姓的病情,才能对症下药。” 季有承心中一颤,当即回绝道:“哎哟范大人,这恐怕行不通。百姓遭受瘟疫之苦,下官也痛心得紧,若是在此紧要关头将郎中都叫走,那百姓岂不是还要继续遭罪?并非下官不愿听大人的,实在是心疼百姓啊!” 杨锦帆:“……” 娘耶,她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范子正皱眉:“季大人所言有礼,那大人便先回房休息吧。本官向郎中讨教一番,再思考一下新的解决办法,若是有了眉目,本官会让人去通知季大人的。” “哎,二位慢聊,下官告辞。” 季有承退了出去,脸色瞬间垮了下去,浮上一抹阴狠,关上好房门,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才离开。 确定季有承离开,杨锦帆凑到范子正耳边道:“大人,周围有暗探,我先去处理一下。” 范子正变了脸色,这个季有承果真不是什么好货色,夏汭城内恐怕早便暗无天日了。 杨锦帆说完,闪身不见,一盏茶的功夫才回来。 “都解决完毕了,大人。” 范子正对上杨锦帆的视线,心中好奇更甚。 “小郎中功夫竟如此了得?!” 杨锦帆笑道:“大人想问什么便问,草民如实回答。” “小郎中可认识归魂谷神医?” 杨锦帆点头:“嗯,认识。” “那你们……” 今日四千~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瘟疫解决办法 杨锦帆街上范子正没问完的话,道:“草民知晓大人心中疑问,大人猜得不错,草民与大人见到过的归魂谷神医确有渊源。” 范子正大喜,果然! “敢问二位是何关系?” 杨锦帆抬眸,目光真诚。 “草民是神医胞妹,也出自归魂谷。” 范子正惊得直接从座椅上窜起来:“小郎中和神医竟是兄妹关系?!” 天呐! 老天真是眷顾他,有生之年竟能遇上神医兄妹! 杨锦帆面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道:“大人莫要惊讶,草民兄妹二人不过是喜欢云游四方的野郎中罢了,治病救人的事,称不上神医。” 范子正的态度比刚才还恭敬数倍:“小郎中谦虚,是在下眼拙,竟未能认出小神医来。” 杨锦帆摆摆手:“大人不必如此,草民未曾向谁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大人便当草民是普通百姓中的一员,切莫特殊了,草民怕有心人起歹心。” “是是是,小神医说的是,是在下考虑不周。” 杨锦帆神色凝重起来:“大人,方才季大人的汇报半真半假,大人虽官高他一等,还是谨慎为妙。” 范子正道:“多谢小神医提醒,下官也是如此想法,夏汭城在他管治下将近二十年,城内城外有他多少势力也尚未可知,如今行事举步维艰。” 他对上杨锦帆的视线,忧虑甚之。 “可耽误不得啊,小神医可知,圣上下旨,让我等速战速决,绝不可影响到今年的春闱。” 圣上武断,对民间百姓之事知之甚少,加上当地官员对瘟疫实情的刻意隐瞒,稍不留神,便是诛九族的大事。 自己便也算了,到底连累了家人,更苦了百姓。 杨锦帆眉头皱成了“川”字:“若是瘟疫难控,一路冲向中原,这一时根本控制不住,流年也不利,春闱之事怕是会促进瘟疫发酵和扩散。大人,有没有法子让圣上将春闱往后延一延?” 范子正无奈地摇摇头。 “圣上在位二十年,朝堂甚至民间皆知他暴戾成性,哪里能轻易改变他所决定的事?小神医怕是不知,圣上登基至今,被斩首抄家的言官谏官和文官数不胜数,最突出的便是十一年前被抄家斩首示众的宋家,宋太傅曾为两任帝师,其子在朝中各居高位,其女为宠冠六宫的贵妃,为圣上诞下一子,圣上照样翻脸不认人,灭了宋家满门。” 说起宋家,范子正的面色也是颇为叹惋。 最是无情帝王家,一转瞬,枕边之人也可杀。 杨锦帆掀了掀眸子,并未有多大反应。 宋家就是尧哥的外祖家,是他母亲的母族,她曾听尧哥说起过。 “可瘟疫蔓延速度如此之快,春闱如期开展,必定少不了人来往走动,到时物资紧缺,百姓得死大半数的人啊!” 范子正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神医所言极是,下官就是为此事而来。云梦泽下游,属于下官管辖的地带,也出现了瘟疫扩散的现象。好在下官及时发现,紧急封锁各大村镇,才减免了死亡数量,可瘟疫还是没有彻底控制住。” “云梦泽下游也出现啦?” 这是杨锦帆没有想到的,原本想在瘟疫攻入中原之前控制住蔓延,看来是来不及了。 “范大人,春闱可以如期举行,瘟疫的话是控制不住了。” 鄂州属于北风国的中心地带,云梦泽下游都出现了瘟疫,那上游周边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到时,不出两月,定会走遍走个北风国。 北风国一旦遭瘟疫袭击,百姓伤亡过大,一切物资乃至军事就会陷入停滞。 到时动摇国根,匈奴便会举兵先来,北风国岌岌可危。 范子正也着急,没有言官能劝得动圣上,有能力守住国门的武将怀家,疑心重的圣上以莫须有的罪名灭门。 北风国多年来根本挑不出如怀将军一般的猛将,圣上应该就是想借住这次春闱来选拔人才。 真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若是执意春闱,则匈奴有可能进攻中原:若是不春闱,就没得人才可选,到时燕北之地无能人守护,中原一样得完。 可刚选拔出的人才如何就能上阵领兵? 多为初出茅庐的人,会点功夫,不代表就能当将军。 杨锦帆沉默了一会儿道:“圣上虽武断,大事之上还是有所考虑。现在我们该做的就是,如何尽可能的保住百姓,如何保住头上的脑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咱们只能下硬功夫了,瘟疫如今势头正猛,又是口口相传,呼气都会传染,为今之计,是将瘟疫弱化。若是能将瘟疫弱化到人们能抗的程度,伤亡也是会有的,但可以减少大面积的死亡,保住国力。” 她是想直接给百姓们分发灵泉丹的,可是她个人的能力有限,不吃不喝不睡觉,也练不出那么多丹药来。 而直接给百姓们引流灵泉水,会扰乱天下百姓的寿命程序,神君定是不允的。 那便先弱化瘟疫,只要百姓能抗住,那瘟疫就成了寻常病。 这样想着,杨锦帆开朗了些。 “大人已来到夏汭城,瘟疫之事交给我们这些郎中来解决。当务之急,还得是大人您亲自下令封锁给村各城,云梦泽一带官员皆以您为首,您下令,他们定会照做。” 范子正仔细听着,这事就算杨锦帆不说,他也是要干的。 “另一件事是,推翻季有承,为受冤的百姓做主,打恶霸除奸佞,还夏汭城一个清宁的日子。” 范子正当即就道:“小神医所言极是,神医手上可有证据?” 小神医既然和神医是兄妹,两人的行事作风也差不到哪儿去。 范子正知晓,没有准备的仗,他们是不会打的。 “有证据,只是不多。要一举拿下他,恐怕还有些困难。” 杨锦帆正说着,屋外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哎哟,罗大小姐,您不能进去啊,范大人和郎中在商议事情,季大人他在书房,公子他不在府内!” “我不信!狗东西,你给我让开,本小姐今天就要找到他,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尖锐的叫声传来,杨锦帆默默捂住了耳朵。 范子正刚要起身去察看,门“嘭”一下就被从外面踹开了。 今日四千已毕~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一章:反目 “季浚,季浚你在哪儿?给本小姐出来!你个杀人犯,你不得好死!” 罗珍珍披头散发地冲进来叫嚣,额前散乱的头发遮去了她一半的容颜,只隐约能看出她脸上有烫伤疤痕。 范子正拧起了眉,下意识挡在杨锦帆身前。 管家和两个小厮拦不住,也不敢拦,急得直拍大腿,悄悄让身边一个小厮去请季有承过来。 罗珍珍如同疯妇,进门看见什么东西随手就砸,房间里一阵噼里啪啦。 碎瓷片肆意飞溅,范子正怕瓷片伤到杨锦帆,试图上去阻止罗珍珍的行为。 杨锦帆拉住他的衣袖,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范子正这才顿住了脚,收回自己的动作。 不一会儿,季有承便带着两三个凶神恶煞的粗使婆子来到这儿。 进门瞥见一地的狼藉,和被这阵仗逼到角落里的范子正和杨锦帆,心头“咯噔”一下。 他脸色黑沉得能滴水,立即叫人上前去钳制住这场混乱的制造者罗珍珍。 罗珍珍被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拉到门外,一把按在地上。 季有承让人赶紧收拾出一条道来,请范子正两人出去。 范子正也没给面子,阴阳怪气道:“原来季大人府上就是这样待客的,也难为小郎中还能在你府上待多日,想必怕是委屈也不知向何人诉说,怕得罪了达官贵人。” 杨锦帆躲在范子正身后,听到这样的话,快要乐死了。 季有承现在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有苦难言,想让当事人出来解释一番,结果杨锦帆当作没听见,一直躲在范子正身后,面也不曾漏一个。 “大人此言差矣,小郎中是下官请来府上的客人,哪能让客人受委屈呢?大人若是不信,您可亲自问问小郎中啊!” “不用问啦!孩子还小,要是有人要使坏,本官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季大人家中管教不严,本官也不便再待在此处,即刻便走,另寻他处落脚,连带小郎中一起走。” 范子正护犊子似的将杨锦帆死死护在身后,一口挡了回去。 不给季有承窥见半分,也不给他狡辩的机会,牵起杨锦帆的衣袖就往外走。 季有承急得团团转,赶紧挡住范子正的去路:“大人莫生气,是下官的不对!此人并非是下官府上的人,下官也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下官府上,该是守卫站岗不尽职,让有心人混了进来。下官这就让人把她带走,大人就留在下官府上,给下官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激动地说着,就差跪下来求范子正松口了。 罗珍珍听见季有承的话,又闹腾了起来,口不择言,连季有承都骂。 “季老头儿,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让人抓本小姐,本小姐就是你那个好儿子给害成这样的,你们一家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我爹每年给季家送的银钱,至少也够普通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你季家养的畜生倒好,毁了本小姐的容貌,毁了本小姐的一辈子,还差点要了本小姐的命!你季家就是狼心狗肺!!” 罗珍珍挣脱不开束缚,只能扯着嗓子嘶吼。 季有承眼皮狂跳不止,额头不断冒出冷汗,后背嗖嗖发凉。 他示意婆子们堵了罗珍珍的嘴,可范子正已经听到了那番话。 “慢着。” 婆子拿布条的手僵在了半空,范子正抬脚朝罗珍珍走去。 季有承立即道:“大人,此女子精神不正常,且相貌丑陋,怕是会误伤了大人!” 范子正摆摆手,没有停止走动:“无妨。” 季有承:“……” 杨锦帆捂着嘴偷笑,跟在范子正身后也走了过去。 范子正站定,还没说话,杨锦帆便在范子正身后歪着露出小脑袋,看向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罗珍珍。 她面帕下的嘴唇一勾:“咦,这不是罗家大小姐罗珍珍吗?怎么在这儿?” 范子正转头看向杨锦帆,眉头紧锁:“小郎中认识她?” 杨锦帆作无辜状地点头:“认识啊,她是夏汭城首富罗家的千金,罗珍珍,和季大人家的公子感情颇好,听说都已经定亲了。” 范子正面带寒光,冷冷扫了季有承一眼。 季有承被吓得身子一抖,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小郎中看错了吧,她就是个不知名的疯妇,我季家怎么可能娶容貌有缺陷的女子过门……” 话还没说完,罗珍珍对上杨锦帆的视线,又恢复了点力气。 哭喊道:“小郎中,是你吗?小郎中,救救我!呜呜呜,我是罗珍珍啊,在城外时,你还教训过我呢!我要踢翻煮饭的锅,你因为这事打了我一巴掌!” 季有承:“……” 杨锦帆:“……” 大可不必这事儿也吼出来吧,你不要脸,别人还要呢! 杨锦帆尬笑两声:“还真是。” 范子正悠悠看向季有承,目光满含深意。 季有承现在失语症也犯了,妈的,本来还能解释的,现在咋办? 他心头一凉,默默低下了头。 范子正让人把罗珍珍放了,罗珍珍从地上挣扎着起来,连滚带爬地扑到杨锦帆面前,要抱住杨锦帆的腿。 杨锦帆紧急避开,罗珍珍扑了个空。 好险,差点就要被这婆娘的脏爪爪弄脏衣裙了! 罗珍珍大声哭嚎,脸上的疼痛又放大了几倍,疼得她心肝都在颤抖。 “小郎中救救我啊!呜呜呜,季浚那个天杀的,我的脸毁了,小郎中能不能救救我,救救我的脸,我还年轻,不想变成丑八怪。郎中救救我好不好,你想要什么罗家都给你,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只要能治好我的脸,这些都可以给你!” 杨锦帆怜悯地看向罗珍珍,她脸上的烫伤非常严重,起了好多水泡。 这个伤势只要稍微处理不好,都会留下疤痕。 说白了,没有她研制的掺了灵泉水的祛疤膏,就是会留下疤痕。 嘶,不得不说,季浚那小子下手是真的狠啊! 杨锦帆没回答她的话,明知故问道:“诶,我记得你昨个儿不是随季公子一同出城了吗?怎么回来了?” 说到这里,罗珍珍直接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今日四千~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狗咬狗开始了 “我以为随他一起出城,他就能看到我对他的真心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能回头看看我,可他……他为什么那么冷漠,甚至……甚至想杀了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杨锦帆皱起秀眉,眼中流露着同情,实则心下冷成冰。 范子正似乎也被她这番言论所触动,板着脸道:“你说的可是季家独子季浚?” 罗珍珍连忙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季有承恨不得封上她的嘴,正色道:“大人,此人信口雌黄!我儿已经出城在进京赶考的路上,而她在城内,我儿哪里有机会对她下手?她分明就是诽谤!” 他心中也打鼓,昨日他明明亲眼看着她随浚儿上了马车,守城的侍卫也来报告过他,马车已经安全出城,怎么一夜的功夫,罗珍珍和小厮郎中驾着破败的马车又回来了? 单他的浚儿不见了,问了郎中和小厮谁也不说他去了哪里,只说无需担心。 他找也不是,不找也不是,只能先封锁消息。 杨锦帆也问道:“你说是季浚伤的你,那他人呢?” 罗珍珍仔细回想了一番,颓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被他打晕了,后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啊对了,在我昏迷之际,隐约听到了有人喊了一声‘住手’,仅此而已。” 季有承唇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大人,她自己也没证据,单凭一个模糊的记忆,就说是我儿害的她,我儿乃是举人,读的圣贤书,哪里会做出欺负妇孺的事?” 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范子正也不好做出判断。 “来人,速速出城将季家公子追回来,本官要将前因后果问个明白。” 有人领命正要行动,便见院子外走进来一人。 “大人,不必找了,我就是季浚。” 此话一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季浚昂首挺胸,阔步走了进来,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而他迎风走来,带着少年的意气与豁达。 罗珍珍看见季浚的那一刻,情绪暴躁起来,恨不得一把扑上去,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被周围的小厮拦住了。 季浚站定,季有承脸色巨变,走到他跟前就问:“你不是在去进京赶考的路上吗?怎的又回来了?你回来了耽误了科考怎么办?!” 季有承眼睛通红,季家的荣誉他全放在季浚一人身上,如今这小子耍了一手回马枪,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正撞在档口上! 季浚淡漠地对上季有承要吃人的眼神,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 “抱歉父亲,儿子觉得有些事还是回去解决了的好,否则儿子走也走不踏实。” “你!”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季有承就算想教育他,也得顾及颜面。 季浚面向范子正,行了一礼道:“晚辈对范大人的名声早有耳闻,今日也想请大人为晚辈做个主。” 范子正点头:“季公子请说。” “多谢大人,此女子的确是夏汭城首富罗家的大小姐,罗珍珍。至于她脸上的伤……确实是晚辈所为!” 季浚朝范子正深深一拜,坦然承认。 季有承急得跳脚,这小子是抽什么风,这种事他怎么就一口承认下了? “你给我闭嘴!你从小读的圣贤书,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哪里敢对一个女子下手?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你说,为父给你做主就是!” “季大人,季大人爱子之心本官能理解,但请先让孩子把话说完。是错是对,本官自有定夺。” 范子正一发话,季有承只能退到一旁:“大人说的是,是下官唐突了。” 季浚继续说:“大人,罗珍珍脸上的伤痕的确是晚辈所为,晚辈也是一时冲动,她杀了晚辈的心上人一家。晚辈气急,便诱她出城,想杀了她一解心头之恨,为心上人报仇。” 罗珍珍心上一阵抽疼,姚映映那个贱人就是他的心上人,她和他十几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那个贱人凭什么! 季有承也大吃一惊,季浚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除了罗珍珍以外的女子啊,何时又冒出了一个心上人? “哦,那为何公子又改变主意了?” 范子正问。 季浚抬眸,对上范子正的视线:“因为,晚辈想为她一家讨回一个公道!” 说到这里,季有承愣了。 自己就是当官的,有什么话不能和他说,非要请一个外人来主持公道? 季有承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季浚的眼神让他陌生,不像平时那个言听计从的孩子了。 “不久之前,夏汭城大牢里有一名女子被牢里的犯人凌辱至死,那名女子只是挑选婚嫁布匹时,与罗大小姐起了点冲突,罗大小姐便告知家中长辈,长辈不分青红皂白,联合父母官便将女子一家送入了大牢。罗大小姐更是心黑,让狱卒将女子单独扔进了关押几个犯人的牢房里,女子当夜便被凌辱至死。她家兄弟被送进刑房受刑而死,她家母亲被人奸淫,父亲被游街斩首示众,首级悬挂于菜场门口,身上的皮被扒了,抛尸荒野。都是拜这位大小姐所赐!” 季浚扭头看向罗珍珍,眼神里的恨意就要溢出来了。 罗珍珍不自觉一抖,回忆起了那天季浚掐她脖子时的眼神,也是这般。 季有承不敢相信:“浚儿,你……” 季浚冷冷一笑:“对不起啊父亲,我从小读的是圣贤书,不懂说假话的,只知大义灭亲!父亲,您当了二十年的官,享受了二十年的快乐,已经够了。” “就为了一个姚家,为了姚家那个即将成婚的小姑娘,你要摘了你爹的乌纱帽,亲手把你爹送上断头台?” 季有承一句句的发问,季浚只是冷漠的听着。 “哪能啊爹,儿子只是想将罗家送上断头台罢了。” “季有承你个老不死的,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家珍珍怎么招惹你们了,要被你们这般对待?季有承,你对得起我爹娘吗?你儿子害我闺女,我要跟你拼命!” 院子外传来一阵叫骂声,季家的守卫怎么也拦不住硬闯进来的罗保富,他身后还带了一帮子打手,进府就乱打,打到谁算谁。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三章:一齐拿下 季有承看着罗保富发疯的样儿,不可置信。 他明明封锁了消息,罗保富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将目光落在了罗珍珍身上,难道是她让人送去了消息? 罗保富注意到季有承危险的眼神盯着自己女儿,暴躁地吼道:“季有承,你别打我女儿的主意!要不是我女儿一门心思在你儿子身上,怎么会被他害成这样?!” 季有承咬牙切齿,怒气上涌。 “你在我府上安插了眼线?” 罗保富冷笑一声:“是又怎样?若不是我早早安插的这些眼线,还不知道你季家是个什么样的嘴脸,父子俩联合起来欺负我女儿!” 罗珍珍在见到罗保富的那一刻,是破大防了,哭喊着叫“爹”。 罗保富注意到罗珍珍一身破败,一脸的水泡,心都要疼死了,连忙丢了手中的棒子,踉跄地朝罗珍珍跑去,将她一把搂在怀中。 “我可怜的珍珍啊,你咋被他们这些畜生害成了这副模样?别怕别怕,爹来了,珍珍不怕,爹这就带你回家!” 他抬头,脸色一变,看向季有承的眼神中都带着杀人的寒光,随即一扫跟在他身后的一群打手。 “你们几个,清理出条路来,带大小姐回家!” “是!” 罗保富一声令下,打手们立即作战斗状态,要和县丞府的家丁拼命的架势。 “我看谁敢!” 季浚一声吼,打手们顿住了身形,也只是一瞬的功夫,他们又向县丞府的家丁们逼近。 “住手。” 从院子外面冲进来了一群官兵,将在场的所有人团团围住。 罗保富大惊:“姓季的,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罗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如今竟要翻脸不认人,让这些虾兵蟹将来包围我父女俩,你以为我怕啊!” 季有承沉着脸,吐出几个字:“不是我。” 罗保富根本听不进去,继续叫嚣道:“不是你还会是谁,我倒要看看,你这般对我罗家,以后百年,到了阴曹地府,如何与我爹娘交代!” 季有承心中也是火气甚大,干脆将头扭到一旁,抿唇不语。 这副模样落在罗保富眼里,就是做贼心虚。 范子正走到罗保富面前说道:“罗老爷是吧,本官知晓罗老爷爱女心切,但令千金涉及一桩命案,还请罗老爷配合本官执行公务。” 罗保富只是轻轻瞥了一眼范子正,抱着罗珍珍的手丝毫未动。 他在夏汭城内嚣张横行了多年,这样年轻的官员也不是没见过,不过是八九品的芝麻官罢了,他连季有承都不怕,还会怕个芝麻官? 季有承虽恼罗保富不信任他,到底也是恩人家的孩子,还是要提醒一番。 “保富,不得胡闹!” 听到季有承的低呵,罗保富身上的反骨又上来了。 “胡闹?若不是季大人纵容儿子伤害我女儿,我罗某也不至于来撕破脸!我罗家的嫡出闺女,生来就是富贵之命,终日养在深闺之中,哪里会和什么命扯上关系?我看这位官老爷分明是在信口雌黄!” 季有承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算了,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某人要作死,他也没办法。 范子正浅浅一笑:“罗老爷怕是对本官有什么误解,本官就事论事,有人报案说令千金涉及命案,本官不过是履行本职罢了。” “就算我闺女涉及什么命案,也轮不到你来对她吆五喝六吧!” 罗保富还是油盐不进,在场的下人们都快看不下去了。 季老爷说得没错,商贾之家果真是肚子里没二两墨水,范大人就差明说他要审问罗大小姐。 范子正尴尬一笑,好吧,只能直说了。 “既然罗老爷不愿意配合,那本官只能强硬执行了。来人,将季大人和令郎,罗老爷和令千金去牢房里坐坐,待本官查明真相,择日升堂。” “是!” 官兵们上前,架起罗家两父女就往外走,对季有承和季浚还算客气。 “请吧,季大人、季公子。” 罗保富懵圈了,忙问道:“珍珍,这是怎么回事?” 罗珍珍也懵逼,整个县丞府不是季有承官最大,为何连他也被请走了? 季浚走到他们身边,唇角勾起一抹笑,刻意放大音量。 “这位可不是什么八九品的芝麻官,他正是云梦泽下游最出名的范子正范大人!” 罗保富一听,瞬间感觉浑身血液倒流,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竟是那个上任三年之内,官职连升几级的范子正?! 罗保富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脸色煞白,一下了没了反抗的力气,像是被人抽了魂魄。 罗珍珍不明所以,她没听说过这是个什么人物,但看自家老爹的反应,她的心怦怦乱跳,直觉告诉她,他们家好像要遭祸了。 “爹,我害怕!” 罗珍珍试图让罗保富回过神来,但是没用,罗保富现在根本就听不见周围其他的声音。 季有承加快脚步,和季浚并排走。 他长叹了一口气,长袖下的手一直抖个不停,只是掩饰得很好,别人发现不了他的紧张和方寸大乱。 “为什么要这样?” 他想不明白,季浚一直是他的骄傲,从小乖巧听话,在读书上又极有天赋,他一生撑死了直到从六品,但他的儿子又可能官进五品,甚至更高。 偏偏现在孩子不受他掌控了,要和他翻脸。 “你要是对爹有什么不满,咱们父子俩可以关起门来说说贴心话,爹有做得不妥之处,爹改就是,何必闹得人尽皆知?家丑不可外扬啊!” 季浚昂首挺胸,不回答他一个字,就当没听见一般。 季有承急得上火,在范子正眼皮子底下,也不好拿他怎么样。 到了牢房,范子正让人将他们分开关押。 罗保富这才如梦初醒,想起了自己女儿脸上的伤。 “大人,大人!草民女儿脸上的伤还严重着呢,牢里阴暗潮湿,怕是会对她不利,麻烦大人开恩放她出去治病啊大人!” 范子正应声走了过来,杨锦帆随他一起。 “罗老爷不必担心,本官身旁这位就是医术了得的郎中,定会保证罗大小姐没有性命之忧。” 说完,两人径直往里面的牢房而去。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四章:自投罗网 罗珍珍被官兵粗鲁地推进了牢房,罗珍珍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晕眩了许久,才强撑着身子翻坐起来。 像是扭到了脚,她疼得龇牙咧嘴,眼底泛起亮晶晶的泪花,好不惹人怜爱。 当然,是在忽略她满脸伤痕,一身破败的情况下。 季浚就在她所在牢房的对面,一进牢房,他就坐正身姿,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对面的罗珍珍。 罗珍珍察觉到不对劲,猛地抬头,便对上季浚那双猩红的双眸。 她顿时被吓了一跳。 “你……你看什么看!” 季浚脸上浮起一抹坏笑,声音如同鬼魅。 “你所在的那间牢房里……有鬼。” 罗珍珍被吓得脸色苍白如纸,惊恐地往四周乱瞟。 “你……你胡说!” 嘴上反驳,行动上却是麻利地缩到了角落,双臂抱膝。 “他没说错,的确有鬼。” 还未到达牢房,杨锦帆的声音就先传到了罗珍珍耳畔,罗珍珍又被吓了一跳。 感觉浑身都是凉飕飕的,稍微一点声响都像是鬼在叫。 罗珍珍直接吓哭了,眼泪“唰唰”往下掉,口中呢喃着喊爹喊娘。 杨锦帆和范子正出现在牢房前时,罗珍珍拼命地爬过来,乞求范子正和杨锦帆放她出去。 杨锦帆眉眼弯弯,声音甜美:“放你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乖乖配合范大人审理案件,事情完毕,范大人自会放你出去。” 罗珍珍跌坐回地上,嗤笑,笑着笑着,变成了狂笑。 “你一个破郎中,凭什么关本小姐?还有这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白脸,年纪轻轻也不过而立之年吧,比季有承官职还高,说出来谁信?你们不过都是在演戏罢了,还真拿别人当傻子是不是?演技简直烂透了!” 杨锦帆和范子正对视一眼,杨锦帆伸手指了指罗珍珍,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紧皱眉头摇了摇食指。 范子正没忍住,轻笑了起来。 小神医真是可爱得很! 罗珍珍莫名其妙,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恼怒。 “你们在笑什么?” 季浚冷嗤,也跟着笑:“这还看不出来吗?说你脑子不好使。” “你!” 罗珍珍正要破口大骂,杨锦帆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你知道自己所在这间牢房有什么不同吗?” 罗珍珍扫视了牢房一周,除了脏乱差之外,还有一股异常难闻的味道。 她以前来过牢房里,牢房都这样,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 杨锦帆莞尔一笑:“姚映映生前就待在这间牢房里。” 短短几个字,在罗珍珍脑袋里炸开。 她惊恐地“啊”了一声,双手抱住牢房前的木柱,怎么也不肯撒手。 难怪她感觉这里阴森森的,原来是姚映映那个贱人死前待的地方! “那又怎么样?一个贱人而已,死了就死了,本小姐不过是让人关照关照她罢了,谁知道她那么容易死,连一个晚上都撑不过!”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理所当然。 对面的季浚牙齿都要咬碎了,要不是隔着牢房门,郎中和大人都来,他敢保证,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别说季浚,杨锦帆和范子正也听不下去。 杨锦帆努努唇,想骂她两句,还是忍住了。 她伸手:“麻烦大人给草民一下牢房钥匙。” 范子正也不多问,小神医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杨锦帆接过钥匙,暴躁地打开牢房门,只身进去后再将门锁好,钥匙扔给范子正。 “劳烦大人转过身去,有些场面,还是不要污了大人的眼睛为好。” 范子正摆手:“无妨,郎中只管做事就行。” 杨锦帆转过身去,从斜挎包里抽出一根襻膊束缚好自己略微宽大的袖子,一脸严肃地看着罗珍珍。 罗珍珍不明所以,正要开口,杨锦帆抬脚就将往她身上踢去。 “啊!!!” 女子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牢房,杨锦帆捏起她的脖子,也不顾她脸上的伤,巴掌不带犹豫地甩了过去,将她往死里揍。 范子正往后退了几步,最后还是选择转过身去。 果真,这种场面他还是不要看的为好。 对面的季浚看热闹不嫌事大,脑袋伸出牢房围栏,给对面喊加油,看到精彩的部分还鼓掌喝彩。 范子正:“……” 他们这样,让他很尴尬哎! 过了一会儿,罗珍珍的叫声越来越小,杨锦帆不解气又补上了两脚,才住手。 她解下身上的襻膊,整理好衣服,潇洒转身。 范子正早为她开了锁,打开牢房门让她出来,重新锁好门。 他不认同地道:“郎中这是何必?只要等审讯结果出来,将她送上断头台,不也一样解气,您何必亲自动手?” 杨锦帆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根手绢来擦手,道:“大人怕是不太了解,这种人就是太给脸了,一刀了解是给她痛快,就是要她尝尝这些滋味,看她怎么嚣张!” 说完,杨锦帆将手绢扔给范子正,朝罗珍珍喊道:“别在那儿装死,你身上的疼痛,不及姚映映遭受的十分之一,赶紧起来叫嚣,让我们大家看看,罗大小姐有多能耐,能撑多少个晚上!” 范子正弱弱地扯了扯杨锦帆的袖子:“虽然但是,郎中这般怕是……不太好。” 杨锦帆冷哼一声,傲娇地扭头就往外走。 范子正咽了咽口水,还是小步跟上了。 一晚上的兵荒马乱,惊动了夏汭城里所有要听风声的人们。 奈何夏汭城里的守卫又森严了一倍,众人只知县丞府和罗家出问题了,至于出了什么问题,一概不知。 第二日一早,黎明的阳光冲破黑暗,衙门前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击鼓声。 来击鼓的,是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 范子正穿好官服,已经在衙门里等候了,“将人带进来。” 男子气冲冲地走进衙门,来到公堂,正要去拍案质问为何为何不放他父亲兄妹回家时,走进了才看清,堂上之人不是季有承,官服也不一致。 范子正一拍惊堂木:“来者何人,状告何事?” 这…… 男子慌忙跪了下去:“大人,草民罗昌发,来……来寻父亲妹妹回家。” “你是罗家人?” “草民正是。” “来寻的可是罗老爷和罗大小姐?” “正……” “来人,拿下!” 今日四千~感谢友友20200914092713685投的月票票~ 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闭门审 不等罗昌发把话说完,范子正一声高喝,公堂上手持杀威棒的官兵立即上前,将罗昌发围了起来,押住。 罗昌发惊恐地瞪大眼睛,任由官差摆布,一头雾水。 “来人,将罗氏父女、季氏父子带上公堂。” “是!” 等罗保富、季有承等人被带上公堂,罗昌发才如梦初醒。 “大人!大人是不是弄错啦?草民有冤要伸!” 罗昌发左右看看束缚住自己两只手的官差,满腔愤怒。 正值瘟疫横行之际,街道上人人闭门不出,但早上的击鼓声音响彻整个街道,还是有人好奇来察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公堂公开审理,公堂之上的却不是季大人,而是一位面生的年轻官员! 再一看,被人押上公堂的有一人背影像极了季大人! “季有承,本官问你,你可有与罗保富勾结,谋取财物,草菅人命?” 范子正一声质问,门外听审的百姓们一个个如同见了鬼。 娘耶! 不得了喽! 季大贪官被抓了,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 百姓们面面相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继续听了一阵。 季有承是官,与范子正也算同阶官员,即使有罪也不用跪。 他梗着脖子,目中无人,一副无人拿他奈何的模样。 “范大人此言差矣,何为勾结?不过是友好来往罢了,大人说本官勾结,证据呢?” 范子正也不恼,一拍惊堂木,点名季浚。 “季公子,你来说。” 季浚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官差放开他的手,他从容不迫。 “是,大人。” 季浚幽幽看了季有承和罗保富一眼,拔高音量。 “大人,不久之前,姚家小姐上街去挑选成婚要用的布匹,在一家店里与罗大小姐起了冲突,罗大小姐气不过,便让父亲与我父勾结,给姚家全家安了罪名,送进了大牢。罗大小姐更是为了自己的私怨,擅自让狱卒将姚小姐扔进了关有四名男犯人的牢房里。当夜,姚小姐便被犯人凌辱至死,姚家其他人也相继被虐待而死。这是全城都知晓的惨案,然而凶手却逍遥法外,天理难容!” 百姓们更是惊讶,这还是非一般的炸裂消息! 儿子指正老子,天呐,还是头一次见! 百姓们开始骚动,人群中有人飞快地跑往街上,大声宣扬,不出一个时辰,全城都知道了这件事,衙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在公堂后旁听的杨锦帆瞥见了衙门外的场景,拧起了秀眉。 这样可不行,人口聚集,会大大加快瘟疫传染范围的! 踌躇了一会儿,杨锦帆还是决定让官差去传话,打断公堂的进行。 范子正听了传话,同意了杨锦帆的请求,让一名官差去组织人遣散门口的百姓。 范子正走到案桌前对着门外的百姓道:“各位百姓,范某是云梦泽下游的父母官,应圣上圣旨,于昨日午时到达夏汭城,听闻本城有滔天冤案,今日提审。本应将提审过程公开与天下,但时值瘟疫横行,郎中药物紧缺,还请各位百姓以自己与家人的身体为重,先回家静养等候,待瘟疫稳定,本官定会贴出公告,请各位亲自来做个见证。” 百姓们听到范子正这番话,热血沸腾。 真的事云梦泽下游的范子正范大人,太好了,终于有人来给夏汭城做主了! “范大人英明!范大人威武!” 门外不约而同响起了百姓的高呼,季有承恶狠狠地朝门口瞥了一眼。 这群人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前段时间明明还在高呼他,才过了多久,就开始,高呼别人了! 良心通通喂了狗,究竟谁才是他们的父母官! 百姓们才不怕季有承的眼神,现在有人为他们做主,墙倒众人推,此时不推何时推? 官差的行动效率也快,过了一会儿百姓都作鸟兽散罢,衙门的大门也被关上了。 季有承将目光落在了季浚身上,冷哼一声:“没想到,我为官二十载,临了临了,竟然要栽自己儿子的手上。哈哈,真有意思!” 季浚没有丝毫愧疚,相比于季有承的罪孽,他的罪算什么? 范子正回到案桌后坐正,一拍惊堂木:“肃静!” “威——武——” 季有承冷嗤一声:“大人,小儿信口雌黄,半分证据也无,如何证明下官有罪?” 范子正道:“有没有证据这自然不用季大人操心,本官既然敢提审,就不怕没证据。” 随即,他朝身后喊了一声:“来人,呈物证上来。” 一个官差手里拿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账本类的东西,季有承瞬间变了脸色。 范子正注意到了他的变化,道:“大人莫慌,这里面的,是姚家府上所有的银钱收入和支出。大人既然想要证据,那本官拿的,是姚家一清二白的证据。季大人不是将姚家全收进了大牢,敢问,大人手里有姚家何罪证?” “这……” 季有承垂眸,不给予理会。 他只是给姚家随便安了个罪名,哪里有什么证据? “拿不出来了吧,你没证据凭什么关押姚映映一家?我的映映才刚及笄没多久!” 季浚的情绪一下子暴走起来,双眸猩红地盯着季有承。 面对季浚的质问,季有承只是冷冷回了一个眼神,讽刺到:“你的映映?呵,和姚家女儿定亲的是杜家公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的未婚妻是罗家大小姐,也只能是罗家大小姐!这会子在我跟前叫嚣,有能耐怎么不凭一己之力将她从牢里救出来?” 季浚咬碎一口银牙:“你!” “说啊,你倒是说啊!还不是不敢承认是自己懦弱,装什么正义和深情!” 季浚咆哮:“还不是你拿我奶娘的葬身之地威胁我,夏汭城里你只手遮天,你根本就不可能让我救出她!” 他泣不成声,季有承说的也没错啊,他就是懦弱,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 最有勇气的一次,还是在见到了映映的魂魄时。 若小郎中不知如何招魂呢,他不就是一辈子也没这个机会吗? 季浚恨啊! 恨自己没能力,也恨季有承心狠手辣。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诬陷姚家了?好,季大人亲口证词,来人!给他画押。” 小行开学考,不够的章节考完补上哈!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瘟疫阴谋险暴露 季有承显然没想到范子正有这么一手,愤怒地大吼:“范大人,下官虽官阶不如您高,但下官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再有错,也轮不到范大人来管!” 范子正淡然地看着官差强按着季有承挣扎的手画押,直到罪状上有了他的名字和手印才松下了神情。 “本官何时与季大人说过要亲自审?季大人说得不错,本官这就写奏折上报圣上,季大人的事肯定是要交由大理寺来处理的。” 季有承听到要上报皇上,立马就软下了性子。 央求道:“大人,万万不可啊!咱们有话好好说,这点小事,何必惊动圣上呢?” “小事?季大人怕是对自己犯下的错误有什么误解,姚家全家枉死是小事?那夏汭城乃至整个云梦泽的瘟疫,您又作何解释?” 杨锦帆实在听不下去,直接甩袖从公堂屏风后走出来,怒气冲冲地走到季有承面前,仰着小脸质问他。 “小郎中莫要血口喷人,瘟疫是时令所致,与本官有何干系?再说瘟疫一出现,本官便第一时间封锁城门以及各大街道,若不是气候回升太快,本官这一举动,可是救下了许多百姓,也算得上有功德在身了吧!” 季有承大言不惭,冠冕堂皇地说出这番话,丝毫没有一点愧疚。 杨锦帆脸上锦帕下的牙齿都要咬碎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没证据? “哼,季大人所言甚是,只是季大人怕是还不知道,草民已经找到了瘟疫发展的源头。” 季有承皱起了眉头,明显不信。 若不是罗保富告知他此事,连他都不知道,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不相信罗保富嘴门不把风。 跪在公堂之上的罗保富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脑子里在拼命地搜索以往的信息,他记得就只告诉过季有承一个人啊! 难道…… 罗保富悄悄瞥了季有承一眼,心下怒火猛窜,还是理智站了上风。 不可能,不可能! 季有承成了这件事情的知情者,那就是和自己是一根绳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相信季有承不会干出自掘坟墓的事,那么问题就应该出在了这个小丫头身上! 罗保富眼睛一眯,危险地瞟向杨锦帆,杀意浓浓。 杨锦帆感受到视线,直接对了上去,嘲笑意味明显。 赤裸裸的挑衅。 上一个威胁她的人已经被收拾了,这肥头大耳的老男人估计是皮子痒了吧! 季有承唇角挑起一抹看戏的笑,道:“那便请小郎中说说,这瘟疫的源头,究竟在哪儿?” 他敢笃定,这件事只有他和罗保富两人知道,除非这丫头有通天的本事,否则便是信口雌黄。 杨锦帆扫了一眼周围人的表情,范子正对她是绝对信任的,季浚见过了姚映映,也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罗珍珍被她打了一台,现在没力气做出什么反应。 剩下的人李,虽然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眼神里却全是质疑。 杨锦帆豁然一笑,从小斜挎包里取出一个小黑匣子,小黑匣子密封完好,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大人,瘟疫爆发的物证就在这个匣子里,但此物身上携带瘟疫病种,还请在场的各位戴上掩口鼻的面巾。” 听了这话,罗保富倒是很自觉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手帕,戴在脸上。 身为投毒的主人公,他自然深知瘟疫的厉害。 他可是很惜命的。 杨锦帆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心下冷笑。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以为一根面巾就能独善其身? 要真是这样的话,哪里还会死那么多人? 杨锦帆见大家都戴上了面巾,这才示意范子正走到她面前来。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他。 “为了保险起见,大人还是先吃下一粒药丸吧。” 范子正点点头,接过药瓶,也不过问它的作用,直接就塞一颗进了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他惊讶地看向杨锦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杨锦帆眉眼弯弯,什么也没说,伸手打开小匣子。 小匣子密封完整,她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开,匣子一开,一股浓郁的腥臭味便朝周围散开,这味道简直令人作呕。 季有承一向讨厌鱼腥味,对这些臭味极其敏感,只要闻到一点,立马吐。 “呕……” 大清早没吃什么东西,只能在一旁干呕。 其他人闻到这股味道,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有官差也想吐,还是强行忍住了。 “大人请看,这是从夏汭城周边的一个海错市场里捡回来的样本,便是诸如此类的海错产品身上都有这股恶臭味。这股味道就是瘟疫盛行的祸源。” 杨锦帆提及海错市场,季有承和罗保富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她……她怎么知道瘟疫来自海错市场? 季有承仔细回想了这段时间,小丫头一直在县丞府里啊,他一直派人盯着的。 她没去过别的地方,甚至连县丞府也很少出。 就算出去,也是和他一道,出去给病人看诊。 这海错是怎么回事? 难道,县丞府里有内鬼?! 季有承瞥了一眼季浚,又觉得不太可能。这小子从出城之后便再没回到县丞府,没时间和她对接。 “大人是不是很想知晓,草民手中的证据是怎么来的?哈哈,草民当然不会告知大人啦!但草民可以告诉大人,这可不是自然形成的瘟疫,而是人为的。” 说完,杨锦帆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罗保富,罗保富吓得身子抖作一团。 季有承心里怦怦跳个不停,偏嘴上还硬。 “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锦帆挑眉:“大人不知道也没管,草民有办法将这海错留作证据,请范大人一同移交给大理寺。是错是对,自会有人定夺。” 杨锦帆合上小匣子,那股味道依然飘荡在空中,久久不散。 “范大人,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不若先收押大牢吧,一切等您上奏、大理寺来人了再说。” 范子正当即同意了杨锦帆的提议:“小郎中说的是。”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公堂对质 “来人,将季大人暂且收监,等本官上报大理寺之后,再做定夺。” “范子正你敢!” 季有承暴躁地直呼范子正大名。 这小子晓不晓得自己是在谁的地盘上? 敢动他,你最好晚上别睡太死! 看着季有承被官差带走,季浚跪着的身子朝范子正拜了一拜。 “大人英明!” 季有承转过头,阴狠地看了季浚一眼,紧咬后槽牙。 当初就不该选这小子留下! 看着季有承被带走的身影,罗保富越发被吓得不敢说话,缩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罗老爷,别挪了。这公堂上总共就这么点地方,您再挪,我们也看得见不是。” 杨锦帆勾起唇角,看着罗保富的眼神带着戏谑。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在他身上,罗保富尴尬极了。 “我……草民……就是有些累了,想扭扭脚,哪里会是郎中说的那样?” “哦,是吗?那你额头上怎么都是汗,你很热吗?” 罗保富再次失语,赶紧用袖子仓促地擦了一把脸。 “是啊郎中,鄂州的天气本就比别的地方炎热,草民身子肥硕,自然比其他人出的汗多。” 杨锦帆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你看我信吗? 他又扬起袖子反复擦额头上的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手臂在不正常的颤抖。 杨锦帆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故意拖长尾音:“哦~原来是这样啊!在下还以为,罗老爷是心虚呢,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范子正也观察了罗保富一会儿,回到案桌前坐下,一拍惊堂木。 “季大人自有大理寺的人来审判,但罗珍珍迫害姚映映之事还要继续。罗珍珍,本官问你,季浚所言,可是实话?” 罗珍珍有意识,但全身酸痛不已,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季浚白了她一眼:“大人,罗珍珍不愿说也罢,可将与她暗中勾结的杜家公子杜兴带到公堂来,一问便知。” 范子正点头:“来人,带杜家公子杜兴!” 一炷香之后,杜兴被带到公堂上来,官差去他家时,他正在和他娘塞给他的一个通房丫头调情。 吓得他衣服也乱糟糟地套在身上,还没来得及整理。 上了公堂,余光瞥见罗家老爷,罗家嫡子罗昌发,还有地上躺着的女子,杜兴瞬间心头一凉。 范子正一拍惊堂木:“堂下之人可是杜家公子杜兴?” “回大人,草民正是。” “你可与姚家小姐姚映映有过婚约?” “回大人,有的。姚家小姐与草民有婚约,并且将在不久后成婚的,谁知……” 杜兴说没说完,眼神中的悲伤已经流露出来了,将哭未哭的神情把深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季浚和杨锦帆同时冷笑,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可会演戏了呢! “你可曾与罗家小姐有过交易,要设计致姚家于死地,好将姚家财产收入囊中?” 杜兴脸色发白,连忙摆摆手:“大人冤枉啊大人,草民与姚家小姐从小一块儿长大,是感情颇深的青梅竹马,草民巴不得早日将她娶进门,夫妻举案齐眉,哪里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倒是草民听闻,我未婚妻的死,是拜罗家小姐所赐!” 罗昌发暴起,指着杜兴就骂:“姓杜的,你他娘的真不要脸!是谁对姚家的财产垂涎已久?明明答应我们,事成之后,把你妹妹嫁给我,我罗家再给你一份银钱,你拿着姚家和杜家的财产远走高飞。现在出事了,就想过河拆桥?” 杜兴一脸无所谓地看向罗昌发:“罗公子,说话可要讲究证据。我杜家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杜家和罗家也没什么牵扯来往,我又怎么会和你们勾结,去害自己心爱之人?我杜某就一个妹妹,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怎会舍得把她嫁给你?罗公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得不说,杜兴是聪明的,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候,越早将关系撇清越好,虽然会得罪罗家,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杜兴你!” 季浚微微抬了抬下巴:“哟杜兴,还挺能编啊!” 杜兴循声而望:“季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他听自家的小厮说,这位爷出城进京赶考了呀! 怎么又回来了? 诶,不对! 公堂上坐着的,不是季大人! 季浚瞥见杜兴惊讶的眼神,连连冷笑:“是不是那晚还没被打够啊?脸皮也够厚的。” 杜兴锁眉,脑海里拼命搜索自己是哪里惹了这位爷,过了一会儿猛地抬头对上季浚似笑非笑的视线。 “那天晚上的人,是你?!” 季浚点点头,笑道:“没错,正是小爷我。” 这下杜兴有些慌了,嘴里嘟囔着:“不可能,不可能,那人被我家小厮打了一台,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恢复得过来?” “没想到吧,这是位郎中医治好我的。郎中妙手回春,小爷我自然就在这儿了。” 季浚指了指杨锦帆的方向,杜兴发现杨锦帆也在看着他。 “你是……前几天和季大人一起布施的郎中?” 杨锦帆礼貌性地点点头:“正是。” 杜兴不信:“怎么可能,一个比我还小上几岁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有这般本事?” “她就是郎中,毋庸置疑。” 范子正开口为杨锦帆正名,杜兴的脸色一下苍白无血色。 “季公子,你且说说那天晚上看到的场景。” “是,大人。那晚我想去找杜家公子救姚映映一家出来,翻墙前听见杜公子和罗小姐在密谋弄死姚家人,罗小姐承诺事成之后再给杜公子一份银钱,杜家女儿嫁给罗家公子,杜公子带着所有的银钱远走高飞。” 罗昌发赶紧接话道:“没错,大人。杜公子确实亲口承认此事的,杜家小姐是夏汭城里难得的闺秀,草民对她垂涎已久,杜公子私下也已经答应了草民与其妹的婚事!” “季浚,罗昌发,你们!” “哥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一名蓝衣女子从从柱子后面走出来,脸上挂着泪痕,表情受伤。 “没有,梨梨,你听哥哥解释!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梨梨,你要相信哥哥!”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暂且收监 女子泪眼婆娑地盯着杜兴,紧咬下唇,晶莹剔透的肌肤经过泪水的洗礼,更加耀眼,罗昌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梨梨,嫁给我好不好?” 罗昌发视线一直跟着杜梨梨,眼睛一眨不眨。 杜梨梨缓缓回神,如小鹿般的眼神看向罗昌发,微微颦眉。 “你是个什么品种的癞蛤蟆?” “噗!” 杨锦帆一声噗笑,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她身上。 她尴尬地眨了眨眼睛,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对不起,虽然但是,真的好好笑! 范子正也差点失了体统,轻咳了两声,化解场面的尴尬。 “咳咳,公堂之上,各位注意一点。杜公子,请继续。” 突然被点名,杜兴有一瞬间沉默憋笑,就怕绷不住。 啊,不对!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被提审的是自己诶! 杜兴整理好情绪,抬头看向自己娇花一般的妹妹,不知作何表情。 “梨梨,你要相信我,我没有!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么可能为了钱,让你嫁给罗家的人?” 杜梨梨倔强地一抹脸上的泪痕,瞪圆杏眼,甜美的萝莉音歇斯底里。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们说是罗珍珍联合你害死映映姐的,是不是?!” “不是我,梨梨,你听我解释!” “不是你是谁?!” 杜梨梨扬起白嫩的手就往跪在地上的杜兴脸上扇去。 “啪,啪!” 两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杜兴的脸上,在场的所有人都默默地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罗昌发则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杨锦帆和范子正神同步地将头别了过去,心中大骇。 千万别惹女孩子,尤其是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女孩子,她们发起火来,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范子正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张熟悉的脸,嗯,还是玉薇姑娘温柔。 杜兴被这意料之外的两巴掌给打懵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妹妹,从未觉得如此陌生。 “梨梨,你……” “杜兴,你们俩能认识完全是我的功劳,你能追上她,也是我在暗中助力,可是你看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杜梨梨泄愤似的又给了杜兴两巴掌,抬腿一脚蹬在了他的心口,将他踹翻。 “你还我的映映姐!” 她上前揪起杜兴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又是一顿狂揍。 杜兴也被逼发火了,想还击,奈何被杜梨梨压制得死死的。 杜梨梨眼底都是愤怒的火气,想把杜兴给撕个粉碎。 杜兴被揍了口水横飞,白眼翻了又翻,愣是找不到一点突破口。 还是范子正让官差强行拉开了杜梨梨,惨况才算结束。 “好了,杜小姐,公堂上打人是不对的,尤其是当着本官的面!” 杜梨梨这才收了收火气,站直身子,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裳。 其他的一干人等均撇了撇嘴,感觉上司是个马后炮,怎么破? 在线等,挺急的。 杜梨梨眼底的恨意半分没消减,死死盯着杜兴。 众人只知杜家大小姐是夏汭城出了名的美人,也是出了名的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几乎没人知晓,杜家大小姐天生怪力,且脾气喜怒无常,府中上下皆不是大小姐的对手,所以杜兴才急着要将杜梨梨给嫁出去,好拿着财产远走高飞。 她才不要什么家产,她只要映映姐! 这个垃圾以为,她极力撮合映映姐和他,是为了他吗? 她是为了她自己啊! 映映姐就是她的光,若她是男儿身,哪里还有他这个垃圾的份儿? “杜公子,罗公子和季公子所言可属实?” 杜兴被揍得根本说不出话,全身剧痛无比,压根没听见范子正在问什么。 杜梨梨咬牙切齿:“杜兴,回话!” 听到杜梨梨的声音,杜兴清醒了不少,也顾不得究竟是什么,赶紧点头如捣蒜。 杨锦帆在一旁挑眉,果然,人就是贱的,装什么装,打一顿就好啦! 得到了杜兴本人的回复,范子正一拍惊堂木:“杜家公子杜兴,联合罗家小姐罗珍珍残害姚家小姐姚映映,罗保富联合当地父母官,诬陷姚家清白,姚家无辜之人枉死,其罪可诛,暂将几人收监,待瘟疫结束,当街问斩!罗家公子罗昌发涉及本案,一并收监,其罪容后定夺!” 敲定了几人的命运,官差便上前将人带走。 罗珍珍还在昏迷中,继续留在公堂之上。 范子正将视线落在季浚身上,季浚全程跪在地上,冷眼旁观公堂的发展,时不时推波助澜一下。 “季公子,个人有个人的因果,季公子刻意烫伤罗家小姐,致使罗家小姐毁容,虽不危及性命,但也将伴随终身。季公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季浚无所谓地往地上一拜:“季浚,认罪!但凭大人处置。” 范子正也感到惋惜,还是让人将季浚和罗珍珍带去了大牢。 公堂之上,唯剩范子正、杨锦帆,还有杜梨梨三人。 “杜小姐,都退堂了,小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杜梨梨眼神无比清澈,朝范子正行了一个礼。 “大人公正廉明,处理冤情,真是大快人心!小女想问的是,京考在即,大人,女子可否参加科举?” 范子正愣了一会儿:“杜小姐想进京参加科举?” 杜梨梨抿了抿唇,无比真诚地点点头。 她一直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然她就能去参加科举,满腹经纶就有用武之地了。 可惜啊可惜,北风国的民风还算开放,但也从未允许过女子科举。 杨锦帆默默点了点头,看向杜梨梨的眼神多了一丝欣赏。 这女子好有意思,不错! 范子正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杜小姐。本官记得北风国没有女子科举的条律,也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杜小姐的想法恐怕……难以实现。” 杜梨梨清澈的大眼睛中划过失望,随即又扬起一抹勉强的笑。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真正听到别人告诉她时,她又是真的难过。 “要是没什么事,杜小姐请回吧,杜公子的事,本官会亲自派人去告知杜老爷和杜夫人的。” “多谢范大人,小女请求与小郎中单独说说话,可以吗?” 杜梨梨圆圆的杏眼盯着杨锦帆,眼中是欣喜的笑意。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房顶观好戏 杨锦帆朝范子正点了点头,范子正便先走了,顺便叫走了守在公堂旁的所有官差,给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待范子正走后,杜梨梨一直盯着杨锦帆,嘴角有丝丝笑意。 杨锦帆疑惑:“不知杜小姐想对我说什么?” 杜梨梨移着小碎步,跑到杨锦帆身旁轻声道:“你见过姚映映对不对?” 杨锦帆笑道:“杜小姐如何知晓?” 她表面镇定,心下却是慌得一批,连忙问在脑海里的弥七宝:“我暴露啦?” 弥七宝慵懒地睁开双眼:“暴露什么?” “她怎么知道我见过姚映映?” “你先听她说呗。” 杜梨梨开心地笑了,脸上堆起一个小梨漩。 “嘿嘿,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我闻到了!” 听到这话,杨锦帆心下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哪里掩饰得不到位,什么时候暴露了呢! 有一说一,这鼻子是真灵,军犬般的嗅觉。 杨锦帆也不掩饰,坦诚地点点头道:“你猜得没错,我是见过姚映映。所以,杜小姐想表达什么?” 杜梨梨高兴地小跳一下:“哈哈,我就知道!姚映映还活着对不对?” 杨锦帆不忍心打击她,但还是诚实地摇摇头道:“我确实见过她,但她已经死了,这是事实。” 确切的说,她没见过真正的姚映映。 她听说夏汭城这些传闻时,姚映映已经死了,后来见到的不过是她的魂魄罢了。 “不可能,她肯定还活着!我的直觉告诉我,映映姐她没有死,她还存在这世上,只是我看不见她。” 杨锦帆心中一惊,后背惊出薄薄细汗,完全正确! 这人还真是特别! 只是杜梨梨失落的表情落在杨锦帆眼里,她有点想不明白了。 “我很好奇,杜兴是你亲哥,他才和你有血缘关系。但你为何会为了姚家的姑娘,将自己的亲哥送进大牢?” 这个时代,虽说应该会有金兰般的闺中友情,但为了好姐妹,将自己的亲哥送进大牢的,还是第一次见。 杜梨梨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垂下头,眼神逃避地望向别处。 “没什么,就是单纯觉得映映姐很优秀,我哥那种人不配!” 杨锦帆不信,但也没再问,杜梨梨有她自己的难言之隐。 “好吧,我也告诉你,姚映映的确是死了。北风国也是不允许女子科举的,你的直觉挺不错,只是你的愿望……怕是难以实现的。” 杜梨梨长舒一口气,抬头对上杨锦帆的视线,甜甜一笑。 “没关系,看来只有嫁人这一条了。命运如此,我接受。” 杨锦帆听了,心中颇不是滋味。 “倒也不是这样的,天下之大。我曾认识过一名女子,她有过一段婚姻,只是过得失去了自我,后来她清醒了,勇敢地走出了束缚,如今她将自家名下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被熟悉的人称为女中豪杰。” 杜梨梨的眼眸亮了亮:“真的吗?” “嗯,当然是真的。这世间的山川河流,权利地位,哪一项都比嫁人更诱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是……” 杨锦帆豁然一笑:“杜小姐莫不是想说自己担心父母的看法?整个夏汭城,谁人不知杜家小姐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至宝,要星星不给月亮,受宠爱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杜家公子。难道杜老爷和杜夫人还会逼着你嫁人?” 杜梨梨“噗嗤”一笑:“那倒是,我爹娘是想将家产留给我,让我管理的。我哥是个扶不上墙的性子,公子哥的日子过惯了,只知道吃喝玩乐。杜家到了他手中,怕是只有被败光的份。” “所以啊杜小姐,这世间道路千千万万条,不要总想着嫁人这一条。” “多谢小郎中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杜梨梨眉开眼笑,朝杨锦帆道谢。 “哦对了,小郎中若是见到了映映姐,请帮我转达一声,我很想她。也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我知晓她不一定原谅我,但我……真的很想她。” “杜小姐放心,你想说的话,风会替你转达,姚小姐在天有灵,一定会听到的。” 两人说过话后,笑着分别了。 杨锦帆回到县丞府里,来到内院。 看见季夫人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一般,朝范子正所在的院子去了。 杨锦帆挑眉,啧啧啧,有好戏看喽! 她悄悄跟了过去,来到院子,足间轻点去了房顶上坐着听好戏。 单听声音觉得没啥意思,又扯了一片瓦,趴在房顶上看得津津有味。 范子正在书桌前起草奏折,季夫人手里端着一个陶瓷罐罐,敲响了房门。 “进。” 得到许可,季夫人美滋滋地开门走了进去,还不忘关上房门,将东西放到范子正的书桌上。 范子正:“……” 他刚起草好的奏折,转瞬就成了一片墨迹。 范子正这才忍住脾气,抬头一看,竟不是小厮,是她! 季夫人丝毫没察觉到范子正的眼神变化,笑容得体道:“范大人处理了一天的案件,想必定是辛苦了,这是妾身亲手做的消暑羹汤,特地送来给大人尝尝。” 范子正连忙行了一礼,脚往后退了两步。 “多谢季夫人好意,本官没有饭后喝羹汤的习惯,怕是要浪费季夫人的一片苦心了。” 季夫人表情僵了一瞬,随即笑道:“大人不习惯喝便不喝,是妾身唐突了,不曾了解过大人的喜好。如今来叨扰大人,不过是询问妾身那可怜的丈夫和孩子,他们如何了?” 说到这里,季夫人脸色一变,竟有了几分悲伤的意味,暗中朝他的方向挪了了两步。 范子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会被别人传闲话的。 他又往后退了两步,道:“很遗憾,本官只能告诉季夫人,季大人和季公子怕是这段时间都回不了县丞府了。” “啊,是吗?” 季夫人表面惊讶,心里却乐开了花,回不来正好遂了她的意! “那……那妾身一人,如何支撑得起着偌大的县丞府?” 她装作惊慌,又往范子正那里靠近了几步,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朝范子正伸去。 范子正一惊,下意识要往旁边躲,却发现自己退到了书架前,没有了退路。 今日四千哦~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被调戏了 季夫人假装疑惑:“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范子正的脸颊迅速布满红晕,一直红到了耳根。 季夫人掩唇轻笑,将女性的媚态展现到了极致,一步一扭地朝范子正靠近。 在几乎要贴上范子正前胸膛时,她顿住了脚步。 范子正全身绷紧,双手攥紧拳头,手心羞臊得全是汗,头拼命往上扬,刻意避开季夫人暧昧的视线。 季夫人被他紧张局促的表情逗得想笑,眼神越发暧昧如斯。 “范大人在紧张些什么,妾身又不会吃人。” 范子正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请季夫人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季夫人表情微僵,随即笑容绽放得越来越肆意,手不安分地想攀附上范子正的腰。 “范大人既然察觉到了,妾身也不愿再隐瞒。大人,其实妾身……” 她话语停顿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范子正。 范子正十分不自在,想避开她的视线,却被她先一步察觉,堵住了去路。 她露骨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范子正,笑意越来越不单纯,继续将没说完的话说完。 “妾身初次见到大人时,就被大人英俊的容貌和伟岸的身姿所吸引。大人而立之年,却官至六品,行事刚正不阿,心系百姓,断案公正廉明,妾身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人!妾身……妾身心悦于你!” 范子正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他第一次见女子这么大胆地将爱意宣之于口,竟然还是对他! 他的脸色愈发涨红,一把将季夫人想作乱的手打开,也顾不得无礼,硬生生推开季夫人,从一旁逃开了。 季夫人被推,差点撞在书桌上,但她也只是惊讶了一会儿,又恢复了笑意。 脸上的暧昧之色越发浓郁,对落荒而逃的范子正远远抛了一个媚眼,意味深明的眼神中写着“我懂”。 “大人这是害羞了?没关系,让妾身来伺候大人!” 她提着裙摆,又朝范子正逃跑的方向扑了过去。 范子正见她还不死心,转身还想跑,羞愤交加地暴吼道:“季夫人是有夫之妇,要恪守妇道,请自重!” 季夫人哪里听得进去,狭长的媚眼染满情丝,只顾朝他奔去。 范子正无奈,只得再逃,寒意从头扩散到脚找准门的位置想一个劲儿冲出去。 季夫人见他想跑出去,笑意更浓。 “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大人难道舍得妾身今晚独守空房吗?” 杨锦帆:“……” 呕! 她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这般猥琐油腻过,范子正也是真的君子,这种情况下,还顾什么仁义道德,直接抬手就赏她两耳光了。 就是个空虚寂寞冷的女变态! 范子正扒拉门栓,也不知因为紧张还是怎么的,这门就是打不开。 眼看季夫人离他越来越近,他甚至往书房里的柱子瞟了几眼。 要实在不行,他只能往那里撞了…… 季夫人莲步轻移,微尖的下巴高傲地抬了抬。 “范大人这是在与妾身玩欲情故纵?既然这般有兴致,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范子正不接话,死死地扒着门栓,任他怎么敲打都打不开。 “大人这是何必呢?您看,您想出去,连门都不同意。还是与妾身好好做点别的有趣的事吧!” 范子正急得眼眶也通红,他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洁身自好了三十年,难道这次要名节不保? 杨锦帆趴在房顶上,简直没眼看。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猥琐的女人逼到这种地步,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算了,还是帮他一把吧! 范子正无路可退,准备好了撞柱的架势,季夫人兴奋得像只大母猴,呵笑着要朝他扑去。 忽然,一阵风刮过,一道身影窜到了她面前,挡在了她和范子正中间。 “啪!” “啊!” 季夫人被杨锦帆带了八成力的掌风一巴掌掀翻在地,疼得她双手捂脸在地上打滚,发髻凌乱,发簪掉了一地,华美的衣裳也裹得皱巴巴,双脚使劲扑腾,形如疯妇。 杨锦帆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她在地上哭喊呻吟,甩了甩自己的的手,掏出手绢,拧起秀眉,十分嫌弃地擦拭掌心。 擦完手,负气般地扔到季夫人身上。 冷声道:“身为女子,追求幸福确实是你个人的权利,但你觉得这番强迫别人合适吗?” 季夫人只顾得住脸上要命的疼痛,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想象中的侮辱和羞耻感并没有到来,范子正这才将看清挡在她面前的身影。 杨锦帆离他很近,近到他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让他瞬间心安。 活了三十年,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的无助和无能,差点名节不保,还需要一个小女孩来保护。 羞耻和愤怒交加心头,还有巨大的屈辱铺天盖地而来,范子正眼眶一热,神经松懈地滑坐在地上抹眼泪。 杨锦帆转过身就瞥见范子正委屈地像个小媳妇,恨铁不成钢的话也堵在了喉咙处。 她蹲下来,从小包包地掏出一条手帕,递给范子正。 范子正硬咬着牙,颤抖着手接过杨锦帆手中的手帕,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杨锦帆将他胡乱擦眼泪的动作都尽收眼底,那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她又从包包里掏出一条手帕,想也没想就伸手帮他擦起眼泪。 感受到一只小手在笨拙地为自己擦眼泪,范子正一时也愣住了,含着泪水的眼睛看向面前稚嫩却沉稳的小女孩。 感受到范子正的愣怔,杨锦帆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般行为实为不妥。 她将手帕放到了范子正怀中,站起身避开范子正的视线,背过身去。 “草民知大人是守礼节的君子,倒也不必太过墨守成规。” 她瞥了季夫人一眼:“像这种女子就不配得到大人的半分尊重,直接一巴掌呼过去就是。大人也不必觉得自己失了风度,毕竟这样的人连畜生都不如,如何能将她当人来对待?” 说完,杨锦帆走到桌边,以倒茶作掩饰,从空间里引出一杯灵泉水,端给范子正。 接过水,范子正道了谢,一口饮下,觉得甘甜无比,心中似乎有种异样的情绪播下了一颗种子。 今日四千~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开导他 杨锦帆趁他喝水沉思的功夫,从小包包里掏出了一本内功心法和一瓶比较大的药丸,还有一瓶比较小的药丸。 她取过范子正手中的空杯子,将这些东西通通放到了他怀中。 “草民知大人爱民如子,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可大人内心终究还是太过仁善。天底下有好人就有坏人,并不是人人本性皆向善,大人切莫为了心中的礼仪道德,委屈了自己。”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指着三样东西一一介绍道:“这个大瓷瓶里,是我归魂谷特制的洗筋易髓丸,配合着这本内功心法使用,大人要是不嫌弃,草民可为大人选一名武学师傅来亲自教导,保管大人半年之后便可加入武者行列,拥有更强大的气魄和能力。” “另一瓶小的,是治疗和防范瘟疫的药丸,大人且留着,夏汭城的事情要处理结束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怎么说大人也应该回家看看。这瓶药给家中服下,可预防和治疗瘟疫,也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范子正想拒绝,小神医已经帮他太多了。 “郎中不必如此,下官无功不受禄,若不是郎中为下官出头,下官今日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下官心中有愧,还请郎中收回去吧。” 杨锦帆容他再拒绝,态度强硬。 “大人一心为民,恪守礼仪,这些都是大人应得的。明日草民便让武学师傅过来,他年纪尚小,为人处世还稚嫩,还请大人多多提点。明日过后,大人便先回云梦泽下游吧,也算是避避风头。至于夏汭城的瘟疫,只要大人的奏折能送到圣上手中,一切就有解决的可能。” 范子正看了一眼还在打滚的季夫人,担忧地看向杨锦帆。 “夏汭城不可一日无官,若是下官此时走了,必定会造成城内外百姓人心惶惶,届时会不会发生暴乱也未可知。小神医,下官不能走。至于她……” “下官不怕流言蜚语,下官可以住在客栈里,县丞府就暂时派官差把守吧,等圣上的圣旨到了,流言也就不攻自破。” 杨锦帆犹豫了一番,赞赏地看向范子正。 “大人有勇有谋,是百姓的福气。大人不必担心,有草民在,流言蜚语是传不出半句的。主要就是看着这个发情的疯婆娘,她不刻意侮辱大人的名声,别人就不会知晓这件事。” “只是大人啊,解决这些事情虽容易,草民更担心的是大人以后若对此有了阴影,该如何?” 范子正不说话,他本就恪守成规,还遭遇这种事,心中对于男女之事又多了几分厌恶,日后终身大事怕是……难啊! “也罢,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大人自己能帮自己走出心里阴影了。大人今晚再将就住一晚上,明日再搬走,随即便让人围了县丞府,别人也不会看出什么破绽。” 范子正这才点头:“多谢小神医指点。” 杨锦帆眉眼含笑,欲转身离开。 范子正突然叫住了她:“小神医留步!” 杨锦帆转过身来。 范子正压低音量,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下官本想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但下官实在想问出口。” 杨锦帆淡淡道:“大人只管问。” 范子正踌躇了一下,说:“救下官以及下官母亲的人,应该就是小神医本人吧?” 杨锦帆挑眉:“何以见得?” “当时下官正处于昏迷状态,醒来后见到了小神医口中的‘兄长’,神医他终日带着面具,下官虽未见其真容,但永远记得神医的眼神清澈无比,就……与神医如出一辙。” 杨锦帆莞尔一笑:“大人说笑了,家兄与草民乃一母同胞,自然有许多相像之处。” 范子正急急道:“就算眼神一致,那身上的气味呢?小神医口中的兄长虽高挑,可身形纤瘦,一看便知是女子。他身上的气味与小神医身上的,一模一样,都是淡淡的药香。” “哈哈,大人只凭感觉,怕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吧!家兄与草民常年在药房里学习忙碌,身染药香实属正常。家兄更像草民娘亲,所以容貌身形过于女气,这才让大人产生了误解。” 范子正还想再说点什么,杨锦帆不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大人快回房早些歇息吧,忙碌了一天辛苦了,这里草民会叫人来处理。” 说罢,杨锦帆一脚踢开了书房紧闭的大门,站在院中就大骂。 “没有眼力见的家伙们,不想在县丞府干了就赶紧滚出去!县丞大人才不在多久,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连范大人和我还在书房也敢如此懈怠,是不是想被发卖?你个二个给我听着,以后再干出什么疲懒懈怠之事,绝不姑息!” 杨锦帆是用了内力喊的,即使是隔着两个院子,也能将话听得清清楚楚。 躲在暗处的下人们身子一抖,面面相觑。 这位小郎中果真不是一般人,这气魄,只有高门大家里才培养得出来。 小小年纪便将他们这些腌臜手段看个通透,以后在小郎中面前定要十分谨慎。 杨锦帆一顿暴呵,是威慑,也是真的愤怒。 这县丞府臭虫昭著,满是烂泥,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说完这番话,杨锦帆便抬脚离开了,范子正紧随其后,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听到屋里传来季夫人的叫喊声,才有人敢进书房。 书房里一片狼藉,堂堂县丞夫人竟在地上打滚,牙也掉了几颗。 众人连忙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抬人的抬人,忙得热火朝天。 杨锦帆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屋就吹灯,闪进空间泡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趁着夜色来到了城外。 钱沁怡她们已经在城外待了许久,城外的条件艰苦,她们也生生挨了过来。 “师姐,师姐!” 杨锦帆轻声唤道,钱沁怡朦胧地睁开眼。 “师妹?你怎么来了?” 杨锦帆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师父呢?” “哦,师父在那边。师妹,城内的情况怎么样了?” “今日城内发生了件大事,季有承进大牢了。过不了多久,夏汭城会有一番大换血。” 今日四千已完毕~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想爹娘了 “过不了多长时间,城内和城外就能通来往了,师姐,辛苦你们了!” 钱沁怡惊喜地笑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嗷,对了师姐,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杨锦帆往钱沁怡耳边凑了几分:“罗家父子三人都落网了。” 钱沁怡听到这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地望向杨锦帆,一时忘了反应。 杨锦帆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师姐?” 钱沁怡这才回过神来:“我在听,你是说……罗家父子三人都落网了?” 杨锦帆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没错。今日公堂闭审,范大人说罗家人罪涉诬陷和害命,暂时收监,等瘟疫过了公开升堂。” 钱沁怡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师妹,你跟师姐说说,这一把,能不能将罗家一举拿下?” 杨锦帆思索了一会儿,微微颦眉,面色为难。 “若按一般律法,罗家是该被判极刑的,可一同落网的还有夏汭城的父母官季有承。别的不说,就凭季有承在夏汭城盘踞二十年之久这一点,就能猜到他应该养肥了不少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罗家也是全北风国排得上号的富商,商铺遍布全国各地,人脉也应当不少,但凭这一局就想扳倒罗家,一个字——难。” 钱沁怡沉默,倾城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被掩去了大半情绪。 她紧咬下唇,宽大衣袖下的拳头逐渐收紧,眼底恨意翻涌。 她一直在寻找钱家的仇人,最后仅凭一点蛛丝马迹一路顺藤摸瓜,终于揪出了幕后黑手罗家。 罗家就是钱家的仇人,那个毁了她母亲一生,还差点毁了她的仇人! 杨锦帆意识到钱沁怡的情绪变化,伸手握住她略微冰凉的手,担忧道:“师姐,你手上可有收集到了充足的证据?” 钱沁怡在脑海里迅速整理了一下以往的记忆,随即摇了摇头。 “罗家的商铺太多了,牵扯到的人实在太广,要彻底查清楚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也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她手上仅有的那些证据送去,也顶多是给罗家“挠痒痒”,要真正扳倒罗家,还得靠查清命案。 钱家当年被害,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事情也过去了多年,那些有价值的信息早就被掩埋在了时间长河之中。 但是,当年与钱家有过生意的几家富商,还留有当时生意来往的账簿,这些能证明当时钱家没有搞灰色生意,是清白的生意人。 可罗家当年并不是靠这个害的钱家,有一些细微的地方,还需要严查。 “没有也先不急,让他们继续查就是。只能再容罗家多存在些时日,范大人也说了只是暂时收监,万事也得等瘟疫问题解决了再说。师姐放宽心,待瘟疫过后,罗家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敌得过墙倒众人推。届时,咱们只要暗中鼓动夏汭城及各地受过罗家压迫的百姓一起来伸冤反抗,事情闹得越大,越有不被强行压下的可能。” 钱沁怡盯着杨锦帆认真的脸,坚定地点了点头。 十多年都忍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归魂谷培养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忍耐力都没有? “范大人刚将奏折写好,明日一早就会让人快马加鞭送出去。师姐,这件事季有承也是知道的,以他的尿性,多半会让人暗中截胡。你派几个得力的暗卫一路跟着送公文的官差,务必让其毫发无损地到达上京。” 钱沁怡反握住杨锦帆的手,神色担忧:“师妹,夏汭城正是群龙无首之际,季有承被抓,显然也有你的一份。我和师父还有朝颜鹿竹在城外,身份也从未暴露过,我们是安全的。可城内就你和白附两人,之前一段时间埋伏在夏汭城的暗卫们,怕是早遭到了瘟疫的袭击。你们势单力薄,万一季有承要暗中对你下手,那你当如何?” 杨锦帆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 “师姐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召集起那些暗卫,若真遭到了瘟疫袭击,我有能力治好他们。再说,我好歹也是天下第一武学高手的徒弟,自保自然是没问题的。麻烦师姐转告师父一声,深夜了,我也不去打扰他老人家。暂且交代这些,我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说罢,杨锦帆便要转身往黑夜中去。 “站住。” 一道低沉而熟悉的男声响起,杨锦帆身子一僵,顿住了脚步。 她僵硬地转身,对上黑暗中男子的视线,弱弱喊了一声:“师父!” 顾定裕没答应,只是板着脸走到她面前,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杨锦帆被他盯得心慌,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内,便思考了几遍人生。 她不自在地将视线移往自己的脚尖,垂头不语,像是犯错被发现了的模样。 顾定裕长舒了一口气,将到嘴边的训斥话全咽了回去,气场一软,还是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 这一拍,顾定裕皱起了眉头。 “这段时间,怎么清减了不少?” 杨锦帆抬头,答非所问道:“师父,城内得瘟疫的百姓比我苦。” 顾定裕微点头:“嗯,为师知晓。” “帆丫头,你小小年纪有仁心懂是非对错,为师为你骄傲。这场瘟疫会是北风国的一场浩劫,为师更希望你在对百姓用心的同时,也别忘了照顾自己。” 寥寥数句话,杨锦帆的心被深深触动了。 她鼻尖一酸,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径直扑进了顾定裕怀中,环抱住他的腰。 顾定裕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父亲般地慈爱回抱她。 杨锦帆闭眼,贪婪地嗅着顾定裕身上的药香味,有爹的味道。 她红着一双大眼睛,抬头看向顾定裕,委屈吧啦地道:“师父,我想我爹娘了。” 一句话,钱沁怡也低下了头,鼓起勇气上前抱住顾定裕。 “师父,我也想我娘了。” 顾定裕连叹几口气,他理解她们的心情,毕竟他也想谷中的那娘俩了。 他将两个孩子搂在怀中,安慰道:“等瘟疫处理得差不多,你们就可以回去看望他们了。三年多没见,你们变化太大,也不知你们爹娘还能不能一眼认出你们。” “一定会的!” 两姊妹异口同声道。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出事了 三人安静地待了一会儿,杨锦帆依依不舍地和他们道别,回到了城里。 天一亮,范子正便让人收拾东西搬离了县丞府。 前脚刚走,后脚就让官兵将县丞府围了,府里得知这样的情况,一片鸡飞狗跳。 季夫人在府医的治疗下醒来了,脸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可心里的疼痛却是只增不减。 她是高门联姻的牺牲品,恪守妇道十数年,给别人养孩子也就罢了,到头来,她有生之年看上的第一个男人也嫌弃她,她又做错了什么? 想着想着,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流过肿胀的地方,更疼了。 管家进来请示过几次,都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实在急得没办法,管家只得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跑路。 奈何县丞府早就被围了起来,别说人,连只苍蝇也插翅难飞。 范子正下令开打开城内外的通道,郎中紧缺,找不到人求医问药,可以进城来诊治。 一时间大量的百姓往城内涌去,范子正为了预防城内发生暴乱,提前安排好了收纳病人的地方,也提前搭起了粥棚,各种能用到的物资也从富人那里筹来了,暂时能应个急。 城内几乎所有的郎中之前都在富人聚集的地方,一个富人病了,起码有三个郎中帮忙看病,城内的达官贵人总共也就那么几家,一来二去,那些郎中整日闲得百无聊赖。 一下子从闲到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大家虽心里有怨言,也不敢说些什么。 顾定裕和钱沁怡也来到了城内,和杨锦帆汇合。 百姓大量涌现,瘟疫迅速扩散,杨锦帆把灵泉丹拿了出来,和顾定裕商量用比较普通的药材来替换,即使药效不能完全达到原有的效果,也能控制住瘟疫的蔓延速度,对于体质强的人来说,感染率会降低,甚至不会感染。 这样就能大大减少百姓的死亡率。 瘟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杨锦帆和顾定裕只能夜以继日地拼命赶工,甚至熬了两三个通宵。 五天的时间过去,两师徒潦草地走出了药房。 “成了!” 两人拿着刚研制好的药丸要去找范子正,范子正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两位郎中且留步,二位这是要去哪儿呀?” 杨锦帆眼里泛着光,将药丸递到范子正手中,兴奋道:“我们刚研制出新的药丸,至少可以抵去瘟疫的一半攻击性,正准备去找大人您呢。” 范子正将药丸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当即道:“需要大量生产了吗?要是可以,今天就能生产!下官这就去组织郎中炼药。” 说罢,范子正提着袍子就要往前跑,杨锦帆扯住了他的袖子。 “大人,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 范子正满额头都是汗,也顾不得用擦上一擦,面色焦急。 “小郎中有所不知,瘟疫冲破了荆州大关,已经在中原发现了瘟疫病人,中原的官员手足无措,让人快马加鞭修书给下官,让下官赶紧想办法,否则中原一带势必要栽。” 杨锦帆和顾定裕相视一眼,两人同时低头伸出手来一算。 再同时抬头,看向对方,眼中皆是震惊。 坏了! 他们这几天都待在药房里,竟然错过了瘟疫攻进中原的具体时间,如此一来,中原的百姓肯定要遭大罪了! “大人,这样吧,现在单又夏汭城来炼制药丸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能记录下炼药的完整过程,还请大人务必将这份药方送到中原官员的手中,让他们赶紧组织郎中炼药,炼好之后分发到百姓手中,记住,要快!” 范子正郑重地点点头:“好!” 随即便往回跑,准备去修书了。 杨锦帆和顾定裕重新回到药房,将炼药的过程详细记录下来,交由范子正的得力手下,让其送去了范子正,并叮嘱让范子正找人誊抄,切不可出错,将药单送往有瘟疫出现的地方。 但凡是会医术的郎中,只要会炼药,就能炼制好这份药丸,原材料也不贵,虽然和灵泉丹无法相比,到底也是当下的救命良药。 范子正听话全部照做,不出一月时间,这份药单便传遍了整个北风国,全国掀起炼药热潮。 一时间,会炼药的郎中身份水涨船高,不少郎中还因此名声大噪。 瘟疫从迅速扩散到第一波能控制,完成了一个巨大的跨越,可杨锦帆和顾定裕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儿。 “小丫头,小丫头!” 之前和杨锦帆在城外待过一段时间的老郎中,慌张且愤怒地朝杨锦帆找来。 他手里拿着一张药单,踉跄地跑了过来。 “丫头,你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写的那份药单?” 杨锦帆和顾定裕接过药单一看,瞬间火了。 “不是啊,看着很像,可这上面有两味药是药性相冲的,我们从未将这两味药入进药单过,只要是稍微把握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老郎中也惊了,他就说嘛,小丫头怎么可能在一副药单上同时使用药性相冲的两味药,原来是假的单子。 “老夫就说不会是你们写的单子,你的实力我信得过。” 顾定裕皱眉,问道:“那这份单子为何会出现在前辈您的手中?” “哎呀,今儿早上老夫我接待了一位瘟疫病人,他拿着药丸和单子来问我,这药怎么吃了不起作用,反而还害得他上吐下泻,差点吐血。老夫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才来找你们了。看这就是那种药丸。” 杨锦帆接过药丸往鼻子上一闻,一股好刺鼻的味道熏得她差点吐了出来。 “这根本不是我写的那份药单练出来的药!” 顾定裕也接过去看了一看,皱眉说道:“难道是有人药单抄错了?” 杨锦帆摇头:“不可能,那两味药像是新加进去的,应该是有人改了药方。”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假药情况 “老郎中,这份药单您是从哪个病人手中拿来的?” 老郎中指了指他负责的那一片治疗点,道:“老夫就是在那儿接待的,那病人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我刚给他施了针,估计现在还在昏睡中。” 说着,老郎中自觉上前引路,边走边说:“那病人来求医时还说,城内的瘟疫治疗丸太贵了,正好有一家铺子也在卖瘟疫治疗丸,价格是别家的一半。他全家都病了,想着反正都到这个份上了,死马当活马医,也就买来试试。没想到这一试,他老母亲的命也试没了,媳妇和孩子还在家躺着,半步路也走不了,家里就剩他一个还能勉强动动,就找到了这儿。要是能医,他媳妇孩子也就有救了。” 没一会儿,几人便到了那病人床前。 病人脸色乌青,憔悴不堪,眼圈周围都是乌黑的,一看就是中毒的征兆。 除了生理性的中毒,顾定裕和杨锦帆还看到了一缕缕的黑气缠绕在病人周围。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似乎有了点答案。 “催过吐了吗?” 她朝老郎中问道。 老郎中点点头:“他来的时候断断续续说了情况,老夫便先给他催了吐,吐过之后情况是有一点好转,但并不明显,我又再给他施了针,服了一次汤药,这才让他先休息一下。” 杨锦帆靠近病人,先净了一遍手,给病人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老郎中给他服的应该是一般性的解毒汤药,这种汤药起到的作用很小,但对于身体过度虚弱的人来说,也只能经受得住这般药性了。 杨锦帆不作他想,从小包包里取出一个药瓶,抖了一颗药强行喂进他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不需要水辅助,就能看到病人喉咙处吞咽的动作。 “老伯,我给他重新服了一粒药,我们先去找一下范大人。若是他醒了,您直接让人来范大人的住处那儿告知我们一声就行。” 老郎中赶紧点头道:“哎,好!你们去吧,老夫也先去忙了。” “哎等等!老伯,这瓶药您先拿着,若是还遇到这种病症的病人,记得在催吐之后给他们服下这个,再施针,效果事半功倍,可保命。” 杨锦帆将药瓶递给老郎中,跟着顾定裕便快步离开。 老郎中打开药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而来,他惊讶地抬头看向杨锦帆和顾定裕方才所站的位置,两人的身影早已不见。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瓶合上,放进怀里,谨记杨锦帆的话,心中的惊涛骇浪始终未平复。 以前他在太医院时,也为曾见过哪位太医能有这般手艺,即使是炼药经验丰富的太医院院首,也不可能炼出这般纯粹的丹药。 他矗立良久,望着师徒二人远去的方向沉思。 这师徒二人的身份……不简单。 老郎中也不再多想,径直去忙自己的事。 顾定裕和杨锦帆来到范子正的住处,才听小厮说他去监督物资配送了,两人又去找他。 杨锦帆老远就看见范子正穿着如百姓的寻常衣物,也在帮忙扛米袋和药材包,天气已经入夏,他忙得满头大汗,忙一会儿才取下别在腰间的一块帕子擦擦汗,丝毫没有官员的架子,和周围的百姓们打成一片。 “范大人。” 范子正擦汗的动作一顿,循声望去。 看见顾定裕和杨锦帆笑着朝他来,他下意识地想将帕子藏在身后,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被小郎中看见,实属有点尴尬。 “小郎中?你们怎么来了?” 杨锦帆神色凝重,靠近范子正一步:“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范子正下意识想退两步,自己一身汗味,不想熏到这个如神明般的小姑娘。 杨锦帆倒是没在意,顾定裕却暗中皱了皱眉,意味深长地看了范子正一眼。 这个人应该和他一般大,就面相而言,官途不可限量,就是情路有些坎坷,这人看他宝贝徒儿的眼神怎么感觉不太单纯。 “小郎中请稍等一会儿,下官去交待分配物资的人一声,马上就来。” “好,大人且去就是。” 等范子正安排妥当,三人回到范子正的住处,范子正去处理自己身上的汗迹和衣服,杨锦帆和顾定裕就坐在书房里等。 顾定裕悄悄瞟了杨锦帆一眼,见她神色如常,轻咳了一声。 “咳咳,帆丫头。” 杨锦帆扭头,清澈的大眼睛对上他的视线,疑惑:“师父怎么啦?” 顾定裕不知怎么开口,只是试探性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啊?没有啊!” 杨锦帆皱着小脸,仔细回想了一番,范子正身上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师父为何这样问?” 顾定裕掩饰好情绪,若无其事道:“也没什么,就是看见他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猜想他可能是身体有点什么问题,大概是为师看错了吧。” 杨锦帆挑眉,她怎么没察觉到? “可能是今天太阳太辣了吧,晒太久了。” 杨锦帆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顾定裕长长叹了一口气,唉! 他的傻徒弟哟,年龄也还小,满脑子都是百姓、瘟疫,对感情的事怎么就看不通呢? 这个老男人对他的宝贝徒弟,怕是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顾定裕不再说话,范子正也换好衣服回来了,梳洗整齐之后模样也倒是出挑。 但他的年纪和自己一般大啊! 人品没得说,行事也果断,心底还善良,可他俩年龄差距实在太大了呀! 而且……而且他俩有缘无分,啊不对,他徒弟是没什么心思的,只是怕有人单相思。 杨锦帆见范子正进屋,借倒茶的动作从空间里引出一杯灵泉水来,递给他。 范子正笑得真诚:“多谢小郎中。” 说着,接过茶杯就一口饮下。 杨锦帆从小包包的拿出药单递给他,道:“这是老郎中那里发现的药单,里面掺了两味多余且药性相冲,不仅对瘟疫无益,还有害,已经有人中招了。” 范子正接过药单,他不懂医药的东西,但药单上的药材他是是认识的,明显是多了两味药。 范子正皱眉:“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他们的情况 杨锦帆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范子正震惊。 “全夏汭城的瘟疫治疗丸都是免费的呀,怎么会出现买不起药这种情况?” 顾定裕和杨锦帆也颇为震惊,他们当初也是建议范子正实行全城免费赠药,这笔费用就由当地的钱库来出。 可后来一直忙着给病人治病,一边提升药丸的质量,一晃就是将近两个月,外面的瘟疫情况也有好转,再来范子正的办事效率和人品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就没再关心过这个问题。 如今,出现了这桩事,竟然连范子正都没察觉,可见其中有人捣鬼,且心计手段和身份都非同寻常。 “大人可确定?” 范子正坚定地点了点头道:“下官十分确定。” 准确来说,这场瘟疫不是天灾,却波及到了全国的百姓,这份钱自然得由官家来出。 杨锦帆沉默。 顾定裕看向范子正:“大人可曾清理过前县丞大人残留在夏汭城里的党羽,还有和罗家勾结的人?” 范子正无奈地摇摇头:“回郎中,下官递上去的奏折还没得到圣上的回音,下官也没资格动官员。至于罗家,他们的人脉太广,下官的官阶还低,也没能力一次性让所有涉及到罗家那些破事的人都落网。就算是圣上亲自下旨,也不可能做到此。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顾定裕这回也保持沉默了,他是江湖中人,对官场里的弯弯绕绕了解甚少,仔细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是一回事。 “估计季有承的党羽和罗家人都参与了,季有承这人心机深沉,下官本以为他入狱之后便会当即对所有害他的人下手,没想到他还真能沉得住气,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 杨锦帆和顾定裕对视了一眼,汗颜。 终究还是他们归魂谷的暗卫抗下了所有,其实季有承的党羽发起过暗杀,不过都被暗卫挡回去罢了。 “大人且不要管他们,先将当下的问题解决了再说。百姓们没钱买药,那问题是出在了哪里,咱们应该先发制人,让垄断了瘟疫治疗丸的奸商无处遁形。” “这事好办,下官可以做到,先让瘟疫治疗丸的流通恢复秩序,至于那家卖假药的店,下官也可以先去查封。” 杨锦帆点头:“那就辛苦大人了。尽快让人发出告示,告知城内百姓,要钱的瘟疫治疗丸都是假的,若是得了瘟疫,可以到城内外的各大瘟疫治疗点免费领取瘟疫治疗丸,每人限领一至两丸。” “行,听小郎中,下官这就去办。” “哎等等,范大人,季有承被捕,大理寺那边没派新的官员来吗?” 范子正摇了摇头:“还没有,下官听有小道消息称,圣上对瘟疫这件事格外重视,春闱挑选了两名有能力的年轻小将,正在夜以继日的操练士兵。听说过段时日,圣上会派一位身份尊贵的人来夏汭城视察。” 说道这里,倒是让杨锦帆想起了顾君和风一尧,自从瘟疫兴起,她一直在忙,差点忘了这两号人物。 “行,那大人先忙吧,我们先回瘟疫治疗点去了。” “好,两位郎中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范子正离开,两人才结伴而行,杨锦帆问道:“师父,君哥和尧哥怎么样了?” 顾定裕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脑袋:“你个小没良心的,现在才想起来问,你君哥都差人送好几次信来了。每一封信都在问你的情况如何,你倒好,估计范大人不提起春闱,怕是都想不起来他们。” 杨锦帆撅起小嘴:“哎呀,那不是太忙就忘了嘛!再说,师父您老人家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哪里知道!” 顾定裕好笑道:“哟,合着还全是为师的错啦?哈,我就不告诉你,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杨锦帆气得跺脚,腮帮子鼓鼓的,伸手道:“信呢?” 顾定裕也不逗她了:“信全在我住的那里,你也别担心,我都给他们回信了。他们也一切都好。” “哦对了,你君哥正常参加了武科,还遇上了你送去的那个人,听你君哥说啊,那小子可厉害了,得了殿试第一呢!” 杨锦帆惊喜地瞪大眼睛:“真的?” 她一直都知道季浚,啊不,知道齐朗厉害,没想到这般厉害,竟然还中了状元! “当然是真的了,这还是北风国几十年来头一次出来这么一个年轻的状元郎,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什么背景,听说景德帝对他很器重,只是念在他年纪还小,先将他放在了翰林院。等日后时机成熟,自会让他登上朝廷的大舞台。” 杨锦帆满意极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齐朗的背景均被归魂谷抹去了,当初让他在牢里假死,金蝉脱壳,是个十分正确的选择。 以后,像这种有才干,又没背景的人,景德帝会格外重用。 顾定裕瞧她那满意的小表情,不禁道:“你倒是对他看重得很,也不见得关心关心你君哥和尧哥,亏他们两个还经常给你和你师姐写信,果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哈哈,那师父您给我说说他们的情况嘛。” 顾定裕冷哼一声,继续道:“你君哥是武科的状元,景德帝还亲自夸奖了他有勇有谋,是个可塑之才,现在他已经有自己管理的小军队了。” 杨锦帆脸上骄傲的神情又浮现了起来,她就知道君哥是不会让谁失望的,果然很耀眼! “那尧哥呢?” 说起风一尧,顾定裕却皱紧了眉头。 “你尧哥回谷后不久就有暗卫来寻他,景德帝下旨将他召回去了,这几个月虽然他时常来信,可无论我怎么问,他都死活不说他如今的处境,只让我还有你们姐妹二人不要担心,皇宫里的所有问题他都应付得过来。” 话是这么说,顾定裕最担心的还是他。 这孩子的性子本就有些扭曲,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万一又被皇宫里的那些人给逼疯了怎么办? 杨锦帆看得出他的担忧,安慰道:“师父放心吧,尧哥说了别担心,那就说明他是安全的。”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夜难寐 “既然齐朗已经遇上了君哥,那应该早成了尧哥在翰林院的眼睛了。齐朗这人聪明有才干,如今得了施展才能的空间,一定会成为尧哥的左膀右臂。” 顾定裕虽然不放心,也只能点点头。 单是普通农家都经常鸡飞狗跳,更不要说京城里那些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的人了。 希望那小子能充分发挥他的聪明劲儿,不求他有多大作为,能平安活下来就是万幸。 “你君哥和尧哥如今已在京城,等夏汭城的瘟疫控制得差不多,你们姐妹二人就给他们回封信吧,将你们的近况事无巨细地跟他们说一说。为师相信,你两位师兄一定非常愿意听的。” 杨锦帆不疑有他,乖乖笑道:“好,听师父的。” 她不经意地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自从君哥将簪子送给她之后,她就一直待在头上,极少摘下来。 顾定裕眼眸深邃,眼神深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 他就不信她说了范子正那个老小子的事,那两个小兔崽子还坐得住! 再不采取点行动,他们家的一颗大白菜就要被猪给拱了! 顾定裕又想了想,觉得不妥。 “要不你们今晚就写回信吧,这几个月他们也来了不少的信,全被为师压着。若是再长时间不回信,怕他俩该担心了。待会儿为师继续去给人看病,你去约你师姐来为师这儿,我把信全拿给你们。” “好。” 杨锦帆一蹦一跳地去找钱沁怡了,顾定裕望着杨锦帆无忧无虑的背影,思绪远飘。 他一直探查不到他这个宝贝徒儿的命数,所以他也不知自己这般私心到底是对是错。 抛除年龄,范子正定也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心存善念,行事正直,不为美色,是当之无愧的官场清流。 可他总觉得,帆丫头不会成为安于内院相夫教子、管理家事的妇人,她心有鸿鹄之志,有天下山河,该有无限的天地供她翱翔。 而范子正…… 顾定裕皱起眉头,转念又想。 或许,是他想多了也说不定,凭他作为男人的直觉,范子正是对他宝贝徒儿有别样的情愫,可凭范子正的人品,应当是不会再有其他的想法。 罢了,他也不再想,若是姓范的真有什么心思,他怎么说也会尊重帆丫头的意见的。 “阿嚏!” 在操办杨锦帆交代的事情的范子正,不经意间打了个喷嚏。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奇怪,炎炎夏日,还喝了小神医给他倒的水,怎么还会打喷嚏? 想起这事,范子正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他感觉小神医身上有种神秘的力量,只要是小神医倒的水,喝完立即身心舒爽,精神百倍。 可想着想着,他眼里的光又暗淡了下去,笑容消失不见。 他这般年纪,估计和小神医的父亲一般大……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若是让小神医发现他有这样龌龊的心思,那他真是颜面无存了。 杨锦帆正拉着钱沁怡去找顾定裕,一人接过一沓信时,都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都愣着干嘛?接着啊,快点!为师手酸。” 杨锦帆和钱沁怡两人面面相觑,还是伸手接下了信。 “行了,这儿有为师看着,你俩回去看信吧,看完记得给他们回信。” 顾定裕话音未落,两人均是一愣,杨锦帆咽了咽口水。 “师父,今晚就要回吗?” 顾定裕整理着手边的药材,头也未抬。 “是啊,今晚不回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你们两个师兄等急了怎么办?” 钱沁怡难为情地眨了眨眼:“那您……怎么不早点将信给我们?” 杨锦帆撇撇嘴,疯狂点头表示认同。 顾定裕伸手就给了她俩一个脑瓜崩,冷哼道:“瘟疫盛行,身为医者,要懂得分轻重。” 两人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怎么说都是你对呗! 杨锦帆和钱沁怡互相看着彼此手中的信,默默叹了一口气。 好吧,今晚不用睡了! 夕阳余晖退去,月色渐渐升空,一直到月亮西沉,夜深人静,两人的卧房里依旧点着灯。 范子正忙完白天的事,夜里睡不着,便起来散步,路过杨锦帆房间时见她房间蜡烛还亮着,有些疑惑。 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扣响了房门。 杨锦帆起身开门,“范大人?这么晚了,大人还没休息?” 范子正礼貌地作了一揖,道:“下官睡不着,便起来随便走走,怎么小神医也还没睡?” “哦,家里人来信了,草民在看呢,也准备给家里人说说草民的近况,便时辰晚了些,范大人进来喝杯茶吧。” 面对杨锦帆的盛情邀请,范子正疯狂地摆了摆手。 “不不不,下官就不进去了。深夜行至于此,叨扰小神医已是无礼,如何能再进神医闺房,会坏了小神医名声的。” 杨锦帆“噗嗤”一声笑,觉得这样一个大男人竟憨得可爱。 “无妨,大人请进吧。草民还有四年才及笄,而大人已是而立之年,你我都能做父女了,谁能传出什么闲话?瘟疫期间,我与大人聊聊,也算是全了失眠之意吧。” 范子正也不再推辞,又行了一礼。 “那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范子正随杨锦帆进了屋,还关上了房门。 “哎哎,这是干嘛,咋还连门都关上了?” 朝颜掐了掐身边的白附,恨不得钻进杨锦帆屋里,亲自看着两人。 白附“啧”了一声,用力拽开朝颜的手,不耐烦道:“放开!想知道自己去问小姐啊,掐我干什么?” 鹿竹白了他一眼:“你整日教那位大人功夫,怎么也不盯着他点?咱们小姐可是身份尊贵的归魂谷少主,哪里是他一个当官的能高攀得起的?” 白附也很无奈:“我哪知道?小姐让我教他功夫,又没让我当他爹,再说,他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我这棵十五岁的小嫩草哪里逗得过?” 说到这里,白附也来气。 这人咋这么能装呢,白日里刚正不阿的,转眼趁着半夜就进了小姐的房间,也得亏小姐武功高强,且医毒双绝,不然指不定发生什么呢! “不行,这事儿必须禀告谷主!” “同意!” “同意!” 今日四千~ 心有悸动是很正常的,但崇拜和爱慕也要分得清,范子正就处于还没分清的状态,不乱来哦~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他来了 房间里,杨锦帆倒了一杯茶给范子正,来到书桌前简单整理了一下信件,这才坐在范子正的对面。 范子正抿了口茶,鼓起勇气问道:“与小神医相识也快五个月了,下官可否斗胆问问神医的名号?当然,神医若是不愿回答,下官便不问。” 杨锦帆坦然一笑:“人行一世,不过皆为过眼云烟,一个名号而已,哪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不过草民家里有祖训,不可轻易透露姓名,大人莫要往心里去。大人以后可称草民为‘小帆’,风帆的帆。” “小帆。” 范子正轻声呢喃,“下官记住了。” 杨锦帆点了点头,接着跟范子正分析了一下中原瘟疫蔓延的局势,两人再商讨了一下瘟疫控制的方法,这一聊,便到了天亮时分。 范子正起身离开前,杨锦帆给他倒了一杯灵泉水,并嘱咐他回去再补补觉。 前脚送走范子正,后脚顾定裕便气冲冲地来到了杨锦帆这里。 往屋子里一坐,板着块脸,气压低沉。 杨锦帆赶忙让人去准备早膳,自己倒了被灵泉水端过来。 “师父这是怎么啦,是谁惹了我们师父不高兴,徒弟给您出气去!” 顾定裕抬眼盯了杨锦帆一会儿,才缓缓接过杯子,沉默不语。 杨锦帆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劲,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师父?” 顾定裕抬起杯子一饮而下,将杯子狠狠落在桌上。 “我倒想问问我的宝贝徒儿,你如今几岁啦?” 杨锦帆不明所以:“徒儿如今十一岁,生辰不详。” 顾定裕更气了,眼底都冒着火光。 “你也知道你十一岁了啊?再过四年就要及笄的人,也该知晓男女有别了吧?” 杨锦帆还是一脸懵,她哪里不知道男女有别啦? “师父,医者不分男女,您说的呀。” 顾定裕:“……” 他是说过,可现在根本就不是这个事儿! 杨锦帆愣了一瞬,脑海里闪过一道光,这才恍然大悟。 “哦!师父说的是昨晚范大人来过的事?” 顾定裕冷瞥着她,还算没笨死。 杨锦帆有些好笑:“师父,范大人和您一般大,也和我爹年龄不相上下,我可是拿他当长辈来敬重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她不仅不会起心思,在云梦泽下游时便帮范子正找到了正缘,哪里有她什么事? “你没心思,就代表别人也没心思吗?帆丫头,为师是过来人,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接触为好,若是让你两个师兄知晓,非把他揍成肉酱不可。” 杨锦帆无奈,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啊呸,一点都不美丽! “是是是,徒儿谨遵教诲。对了,是谁告诉您的?” 顾定裕不说话,假装没听见。 杨锦帆自顾自地道:“是白附那小子对不对?嘿哟,一天天的不学好,倒是学会打我小报告了,看来是皮痒了。” “谁皮痒?谁有你皮痒?你师父我还在这儿呢,再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就给我再将《冲虚真经》抄一百遍!” 杨锦帆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撒娇道:“师父,徒儿不会了,我发誓!” 《冲虚真经》她都抄麻木了,就不能换点新意? 顾定裕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为师倒也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如今正在瘟疫盛行时期,前县丞大人被范子正下了大狱,多少人等着看范子正笑话呢,你又如何能防得住暗处那么多双眼睛?” 她的武功是兰泽亲授的,医术毒术得他亲传,他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危,可他担心她的名声啊! 杨锦帆这才正视到事情的严重性,神情严肃,以后是得注意了。 端早膳的人来了,顾定裕这才缓和了神色,两人沉默着用完早膳便各自去忙了。 又过了几日,夏汭城里卖假药的情况被范子正肃清了个干净,瘟疫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一切都在渐渐变好中。 中原的官员们纷纷写信给范子正想借鉴经验,他皆一一回复,一晃,时间又过了半月。 上京终于传来了圣旨,夏汭城的瘟疫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范子正功不可没,且处理了贪官污吏,功加一等,官职连升两级,成为正五品官员,赐浅绯袍,银鱼袋,象牙笏,可在瘟疫结束之后进京谢恩。 杨锦帆听说此事,特地来恭喜范子正。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再次官升二级,成为我朝最年轻的五品官,能与范大人成为朋友,是草民之幸。” 范子正羞赧一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面上依旧挂着忧愁。 杨锦帆察觉:“范大人这是有何烦心事?” 范子正想了想,还是说道:“小帆,圣上的旨意里还有,此次前来夏汭城提审季有承的,不是大理寺少卿,是一位身份尊贵的神秘人物。下官虽官至五品,可圣上的意思是,这瘟疫得让下官管到底。可这瘟疫控制根本不是我一人的功劳,明明是小帆你和无数郎中努力的结果,下官不过是行驶了该有的权利而已。如今昭告天下的升官,圣上……是下官往风口浪尖上推啊!” 杨锦帆沉默,早听闻今在位的景德帝是出了名的暴戾和多疑,范子正一心为民,表面得了夸赞,背地里却引来了更多的仇家。 这个景德帝,果然不简单! “那圣旨有说那位尊贵的神秘人物什么时候到吗?” 范子正皱着眉摇了摇头,“圣旨里对于这位贵人的身份什么也未提及,下官一无所知。” 杨锦帆点点头:“那便先不管,注意好城内外的瘟疫控制,据我这几日的观察,恐怕瘟疫还要有一次大批量的感染,还请大人提前做好准备。” “只要神医吩咐,下官定竭尽全力。” 说完,杨锦帆便回去医治病人了。 夜幕降临,城内的一处驿站里,所有人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快去请大夫来!” “是是是,那两位大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还请贵人稍等!” “等什么等,贵人要是有什么生命危险,你负责吗?让他们快点!” “是!”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来请脉 “啊啊啊啊啊!小将军饶命啊,饶命!” 驿站官员被一名黑衣少年踩在脚下,疼得嗷嗷叫,边哭边求饶。 黑衣少年手中寒光凛冽的剑抵他的脖子上,剑锋一横,剑气掠过他的耳畔,吓得他身子一直在抖个不停。 “本将军有没有和你们说过,要好生伺候贵人?” 官员下意识地将把剑挪开一点,黑衣少年一把揪起他的前衣领,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剑锋又逼近了几分。 “说过,说过!将军说过的话,下官一直记在心上,未曾忘记过一刻!” 他的唇齿都在打颤,头上的乌纱帽早已被打落在地,身上的官袍也被揪了个凌乱。 少年手上用力,一把将他推搡在地。 官员疼得只剩下呻吟,手忙脚乱地爬到少年脚边,跪扑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喊饶命。 黑衣少年冷瞥着地上的人,像看一条死狗。 “本将军来时就与余大人交代过,贵人他身子弱,圣上此番让贵人来此地是为民请愿,为夏汭城蒙冤的百姓做主。我们才来到这儿多久,贵人吃了大人让人送来的吃食,便上吐下泻,如今甚至昏迷不醒。大人啊,你这让本将军如何信得过你?若是贵人无事,你我还能向圣上请罪,若是贵人有事,你我二人吃不了兜着走!” 余光海吓得大小腿直抖,听见少年的话,莫名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哭得更凶了。 黑衣少年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疼,正准备再给他两脚,脚还未抬起来,就见房间里踉踉跄跄跑出一个小厮。 “不……不好啦,不好啦顾将军!” 怀顾君皱着好看的剑眉,一把揪起小厮的前襟,冷声道:“说,怎么回事?” 小厮被怀顾君冷峻的气势吓得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道:“顾将军,贵人他……贵人他吐血了!” “什么?!” 怀顾君再次抬起脚,二话不说就朝余光海踢过去:“好你个余光海,你可知贵人什么身份,原来心里想的都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是吧?贵人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本将军先把你砍了!” 余光海只感觉胸口传来剧痛,快要将他撕裂,整个人缩成一团。 “顾将军,冤枉啊顾将军!下官没有想害贵人,就算是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啊!” “这话,你还是等着到圣上跟前说去吧。” 轰! 此话一出,余光海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晕死过去。 怀顾君又狠踢了他两脚:“想装死?起来,不想死就赶紧去找大夫过来!” 余光海这才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去找大夫。 怀顾君幽幽地看着余光海仓惶的背影,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随即转身,快步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怀顾君便怒气冲冲地走到床边,将那些手忙脚乱在给床上带着兰花面具的少年擦血迹的小厮通通赶了出去。 “起开!余光海的手下没一个中用的,全都笨手笨脚,只会等着吃干饭!” 小厮们被怀顾君身上的气势吓到了,连忙起身,端上血盆和带血的锦帕退了出去,顺势关上了房门。 房门一关,床上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少年,一下睁开眼坐起身。 怀顾君嫌弃地瞥他一眼,压低音量:“你倒是实在,多一刻也懒得装。” 床上的少年没好气地回瞪他,给自己的双腿捶捶,缓解一下。 “装病人最累了,还只能要么坐着,要么躺着,我骨头都软了。你看看,为了装病我多拼,还吐了好多血呢!” 怀顾君听不下去了,拿起染了色的被褥就往风一尧鼻子边凑。 “也不知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还是江南的风水养人啊!古溪村的半年和在归魂谷的三年,不仅养好了你的身体,连脸皮也厚了不止一个档次。” 风一尧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 “说我脸皮厚,某人比起我,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老狗官去了没?” “这还用你说,我刚揍了他一顿,一准能将消息带到夏汭城的县丞府,过不了多久,贵人刚入城就遭人暗算的消息便能传遍整个夏汭城。” 风一尧邪笑:“你说的不对,是很快就能传遍鄂州,还会很快就传到我那位稳坐高台的父皇耳里。” 两人相视一眼,英雄所见略同。 果不出所料,神秘贵人刚进夏汭城就遭人暗算一事,让整个云梦泽都像遭遇了晴天霹雳一样。 鄂州知府吴大人连滚带爬地从还在寻欢作乐的妓子身上起来,黑灯瞎火的,连鞋子也跑掉了一只,还摔了一跤,把脸也给磕破了。 吴大人一看是个不简单的事儿,也说不准自己兜不兜得住,索性将所有鄂州的官员全叫了过来,一起去找现在鄂州最大的官范子正拿主意。 这事儿可不能让他一个人担着,死也要拉个比他官职还高的人在前面挡着。 范子正得了消息,立马让人给自己换上了圣上新赐的浅绯色官袍,穿戴整齐,带着众官员朝怀顾君和风一尧所在的驿站出发。 杨锦帆和老郎中先他们一步到达了驿站,怀顾君和风一尧在房内听到动静,立马装佯。 房门被轻轻扣响,老郎中先出声道:“草民周金良奉命来给贵人请脉!” 怀顾君一听是个陌生的声音,立即脸就垮了。 阴沉着气息去开门,门一打开,老郎中忙着给人跪拜,杨锦帆则直愣愣地盯着怀顾君的眼睛。 老郎中见杨锦帆不拜,扯了扯她的衣袖,算是提醒,可杨锦帆还是没什么反应。 他只好赔笑道:“还请贵人见谅,草民这孙女从小养在草民身边,也舍不得拘着她,便养得骄纵了些,不识礼数。若是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见谅。” 怀顾君沉默了一会儿,身上的寒意散了不少,挥挥手道:“也罢,下不为例,先进来看病。” 老郎中颇为感激,拉着杨锦帆朝怀顾君作揖:“多谢贵人开恩!” 杨锦帆跟着老郎中走进房间,路过怀顾君身边时,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颤,露出了久违的激动。 她装作不经意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伸手碰了碰头上的玉簪,一直目视前方。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好久不见 怀顾君整个人如触电一般,呆滞地关上房门,久久不能回神。 太久了,他们已经快半年未见了。 久到他将心中的思念全化作一封封情意绵绵的信件,却久久得不到回音的空虚,久到他自己都有种冲动,想一下来到她面前,好好问问她。 为什么不回他写回信? 怀顾君凝视着杨锦帆的背影,一瞬间,心中的空虚被填得满满当当,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侧躺在床上的风一尧,微微睁眼,瞥见怀顾君那不值钱的花痴样儿时,不禁腹诽。 他还在“病”中呢,这小子倒好,十几年的友谊,“啪”一下就碎了。 杨锦帆瞟见床上那双眼睛还在不安分地转动着眼珠子,真想上手给他两下。 还有外人来旁边,能不能装得像点! 杨锦帆偷偷看了一眼老郎中的神色,发现老郎中并未看出异样,她这才放下心来。 老郎中走在杨锦帆前一步,理所当然地要给床上的风一尧诊脉。 他走到床边,捏起风一尧的手腕就听脉,杨金发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乖巧得不像样。 过了一会儿,老郎中皱着眉头对杨锦帆道:“丫头,你过来看看。” 怀顾君“嗯?”了一声,吓得老郎中身子一抖。 他沉声道:“怎么回事?” 老郎中汗颜,只得解释道:“是草民无能,贵人的脉象实在太过混乱,草民也无法准确地判断出贵人他得的什么病,这就让草民的孙女在诊一遍脉。” 怀顾君不高兴了,释放出自己身上的威压,一步一步朝老郎中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你都诊不出的脉,你孙女能行?这也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片子罢了,你敢忽悠本将军,贵人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老郎中被怀顾君的气势吓得退后两步,却还硬着头皮要护在杨锦帆身前。 杨锦帆抬眼,朝怀顾君使了一个眼色,差不多得了! 怀顾君装作看不见,伸手就要去揪老郎中的衣襟。 杨锦帆眼疾手快,一个漂亮的转身,打开了怀顾君的手,站在老郎中面前。 “大人何必为难我爷爷?草民既然敢给贵人请脉,自然担得起责。就算担不起责,贵人现下也找不到比我祖孙俩更合适的人选,对吧?” 怀顾君直接气笑了,对上杨锦帆的视线。 老郎中见杨锦帆不仅不怯场,反而还硬刚,吓得要将她往自己身后拽。 杨锦帆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再转头继续看向怀顾君。 怀顾君心里叫嚣了十几遍,拜托啊姑奶奶,您好歹装一下害怕呀! 这显得他一点威严也没有,很难办诶。 可杨锦帆不做丝毫退步,怀顾君也只好软下神色。 “你这丫头还挺有胆色,就不知是真有底气,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可是你亲口说的,若是贵人出了什么问题,本将军要你九族为贵人陪葬!” 闭着眼睛的风一尧眼珠子转得飞快,后槽牙紧咬。 妈的! 这臭小子能不能盼他点好,动不动就是陪葬的,他有那么容易死? 真是晦气! 杨锦帆微微抬了抬下巴,慢条斯理道:“一言为定。” 在一旁的老郎中直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想要阻止杨锦帆的,却被怀顾君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好,既然小郎中如此有信心,那便让你爷爷出去等候吧。想必这里只留小郎中一人,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老郎中急了:“大人……” “好,只要大人好生待我爷爷,草民自然能没问题。” 杨锦帆打断了老郎中的话,让他不用担心,自己能行。 “请吧,周郎中。” 老郎中无奈,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待到房门被关上,他的忧心更甚。 确定老郎中走远后,杨锦帆一把扯下脸上的锦帕,板着脸伸手就往怀顾君挥去。 怀顾君也不躲,硬生生挨了杨锦帆几拳,一声不吭,连站的位置都不曾有半分变化。 风一尧睁开眼睛,观看怀顾君单方面挨揍的场景,嘴都咧到了耳后根。 “哈哈,再打重点,再重点!那小子活该!” 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哔哔,杨锦帆一个凛冽转身,小手不带犹豫地往风一尧身上挥去。 风一尧:“!” “喂喂喂,师妹手下留情,我也是受害者,我毫不知情的,全是他一个人自作主张!我就一直躺在那儿,啥也没做,哎呀哎呀,师妹别打,真的怪疼的!” 风一尧嗷嗷乱叫,怀顾君也在一旁笑得开心。 “一人犯错,两人皆被罚,这是规矩。” 风一尧抄起身边的枕头就往怀顾君扔去:“罚你个大头鬼啊罚!” 杨锦帆不耐烦地阻止两人幼稚的互掐:“好了,周郎中不是什么外人。不管你们是演戏也好,还是真的耍官威,以后你们对他给够最起码的尊重。” 怀顾君和风一尧这才收敛了笑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好,听师妹的,我们以后绝对做到尊老爱幼。耍官威的某人,听到了没?” 风一尧挑衅地笑,怀顾君白了他一眼,看向杨锦帆的眼神时,脸上都堆满了笑,眼睛都看冒出星星了。 “师妹,好久不见。” 杨锦帆身形一愣,对上怀顾君能溺死人的眼神,身上的严肃瞬间消散。 她轻声道:“好久不见。” 怀顾君笑意越来越浓,一把将杨锦帆搂进怀中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杨锦帆犹豫了一下,也伸手来回抱住他的腰。 在现场目睹这一切的风一尧,一整个蚌埠住了。 “喂喂喂,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怀顾君犀利的眼风一扫,风一尧只能乖乖闭上了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感受到怀顾君的温度,杨锦帆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挣脱他的怀抱,转身对风一尧甜甜一笑:“尧哥,好久不见。” 风一尧尬笑两声,现在才想起他,还上来就给他一顿揍! “师妹好久不见,感觉你又长高了许多。” 杨锦帆打量了风一尧一番,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就是云梦泽所有官员翘首以盼的贵人?” 风一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什么意思?!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章:下马威 “我好歹也是个皇子,哪里算不上贵人?” 杨锦帆挑眉,点了点头。 也是,不受宠的皇子也是皇子,只要是皇帝的儿子,都是贵人。 风一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对了师妹,我刚才隐约听见那位老郎中说他姓周,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金良,怎么啦?” 风一尧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划过脑子,快到抓不住。 “嘶!我怎么感觉以前听过这个名字,像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过。” 怀顾君抬手就给他后脑勺一下:“拉倒吧,你很小的时候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生活在皇宫里,你去哪里听到过这么一个人?” 风一尧仔细回想,好像不止听过,还见过,至于在哪见过,他一时也想不起来。 “他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怀顾君挑眉,笑道:“咋的,你还想见见他?” 风一尧点头,神情严肃。 “我有种感觉,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而且他身上应该有我意想不到的消息。” 杨锦帆微微颦眉:“来夏汭城那么久,虽然我和老郎中相识得也早,但他从未说过他的经历,我也未曾询问过。现在仔细回想,他的医术虽比不上归魂谷的,到底也不差,比起那些民间一般的郎中,手法和药方都是顶级的。” “手法和药方都是顶级的……” 风一尧呢喃,头越来越疼。 手法……药方…… 他突然睁大眼睛:“我想起来了!我母妃怀有身孕时就是一位姓周的太医给她调理的身子,那时我听母妃和俞若姨姨聊天时还笑称,以后孩子就让周太医接生,周太医调理月子的方法一绝,俞若姨姨当时生阿念的时候,就是这位周太医给调理的身子。我母妃生我是好像也是周太医调理的。” 风一尧这样一说,怀顾君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只是姓氏相同罢了,天下同姓之人何其多,不可妄下定论。” 杨锦帆提醒道,她觉得世上巧的事也不少,但这么巧的事应该概率非常小。 “你可还记得你见过的那个周太医长什么样?” 风一尧抿唇,不太能确定。 “时间过去太久了,那时的我又还太小,就算完全记住他的容貌,现在也模糊不清了。不过我记得他的眼睛,那位周太医的眼睛和眼神都非常独特,若是再见一次,我应该还能认出来。” 怀顾君坐到茶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给杨锦帆倒了一杯。 他拿起茶杯,却不喝,只看着一片没有被过滤了的茶叶在杯子中沉沉浮浮。 “他就在驿站外围的一间厢房里等阿帆的消息,我派了两个得力的侍卫去守着他。你现在要见他?” 风一尧摆摆手:“现在怎么见?我是昏迷不醒,柔弱不能自理的贵人,就算是醒,至少也得明天了。” “那让阿帆明天再带他过来?” “不用,你让人给他们安排好房间,好生伺候着。就说贵人不醒,郎中不得离开,到了明日午时,我自然会‘醒’的。” “行,我这就让人去……” “安排”这两字还没说出口,怀顾君眼风扫向房门,杨锦帆和风一尧也察觉到外面不对劲,神经紧绷。 “有人来了,快回去躺着。” 风一尧身子一闪,立即回到了床上躺好,杨锦帆坐回床边,作把脉的姿势。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怀顾君冷声道:“谁啊?” “回将军,是鄂州知府吴大人带着鄂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了,其中还有刚得了晋封的范子正范大人。” 听到“范子正”三个字,怀顾君浑身的气息都变了。 “这个时候来干什么,早干嘛去了!” 外面的侍卫面面相觑,少将军太暴躁了,这话该怎么接啊? 一个怂恿一个,还是其中一个硬着头皮道:“少将军,吴大人说,他带领全鄂州的官员来负荆请罪。” 房内的三人都嗤之以鼻,一群酒囊饭袋,只会当马后炮! 还负荆请罪,分明是想为自己开罪罢了。 “让他们等着,要是心急,就跪着等,贵人现在性命垂危,让他们为贵人祈祷,心诚则灵。” “是。” 两名侍卫逃也似的去传话了。 风一尧睁开眼来:“我说你能不能盼我点好,性命垂危都说了,下次是不是要直接给我准备棺椁?” 怀顾君淡定地看了他一眼,恶劣一笑:“也不是不可以。” “你!” 风一尧气得说不出话来,自从他病好后,以前那个可爱的阿念就不见了,现在这个家伙一天天的,气不死他不甘心。 杨锦帆看向怀顾君,感叹他这些年来的变化。 越来越毒舌了。 “既然人都来了,还是去见见吧,听听他们怎么唱戏的。” 怀顾君面色为难,还是点头答应。 “是该去看看,去见识一下这群人如何将自己摘除干净。” 怀顾君咬了咬后槽牙,看了杨锦帆一眼。 他倒是要看看师父信中说的那头猪,到底长什么样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阿帆的主意! 怀顾君抬脚离去,风一尧长叹一口气,没头没理的说了一句:“造孽哟!” 杨锦帆不明所以,也不问,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躺好,施针。” 风一尧嗷嗷苦叫:“不是吧,我没病啊!” …… 怀顾君来到驿站正厅,正厅内乌压压地站着一群官员,一个两个皆低眉顺眼,像只鹌鹑。 怀顾君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还挺能装。 他一眼扫过去,唯独一人挺直腰板,目不斜视,身穿浅绯色官袍,腰间系有银鱼袋,手中没有象牙笏,但一身气质出众,一看就是为民着想的清官。 怀顾君挑眉,这位就是所有官员之首,北风国最年轻的五品官——范子正。 他拔高音量,语气颇为傲慢和恼怒:“鄂州知府何在?” 隐在人群中的一个官员颤颤巍巍地站到人前来,问安的手都还在抖个不停。 “下官正是。” 怀顾君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冷声道:“抬起头来。” 吴大人心中一惊,缓缓抬头。 怀顾君抬脚就往他踢去,吴大人猝不及防,一下摔倒在地,众官员被吓得拼命往后退。 大厅里气氛异常安静。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一章:质问 “将……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吴大人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捡过自己的乌纱帽慌忙戴在头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众人被怀顾君浑身的气势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这个时候,范子正心里也是慌乱的。 圣上的旨意来得突然,这位贵人来得更突然,就连被害也是这般仓促,他根本没时间思考到底问题出在哪儿了。 吴大人的哭喊声太吵,怀顾君已经不耐烦地揉起了太阳穴,还坐在座位上的人,毫无征兆地起身,一脚踢翻了摆放在一旁的大瓷花瓶,就碎在离吴大人不到半尺的地方,甚至有许多碎瓷片都打在了他身上。 哭喊声戛然而止,吴大人缩在一旁,身子摇摇晃晃,吓得脸色煞白。 范子正见状,也知自己是时候该出去表个态了。 暗中给自己打了打气,硬着头皮走到吴大人旁边,对着怀顾君作揖,一撩袍要跪下去。 “慢着。” 怀顾君斜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头,半眯起眼睛,慵懒地瞥向他。 范子正的动作顿在了半空,怀顾君气势柔和了些许,伸手虚扶了他一把。 “大人这是作甚?论品阶,下官还没大人高,大人跪下官,倒显得下官不知礼数,仗势欺人了。” 范子正还是礼貌地又行了一礼,正了正神色。 “小将军,贵人如何了?” 怀顾君阴沉着脸,好看的剑眉拧起,面露担忧。 “不知,郎中还在里面,估计情况不妙。” 说罢,怀顾君一个灵巧起身,不知从哪多了一把佩剑,麻利抽出,阴寒凌冽的剑气直对向吴大人。 他眼神中充满杀意,剑锋对准吴大人的脖子,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隐在人群中的余光海更是双腿酸软,心肝都在颤。 方才他的脖子就在剑下,感觉自己半只脚都踏进阎王殿了。 这会儿再看见那把剑和拿剑的人,他竟然有一丝恍惚,剑是架在别人脖子上,还是自己脖子上。 怀顾君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官员,平缓的语调愣是带着催命的架势。 “贵人要是有个好歹,你们鄂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要为他陪葬,各位信不信?” 除了范子正,一众官员呼啦啦的跪成一片,大厅站不下,院子也是乌泱泱一大片。 吴大人在一旁默默流泪,圣上一道圣旨来,也不给任何缓冲的时间,贵人的身份他们一无所知,竟就要为其陪葬。 他会死不瞑目的! 想到这里,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直脖子与剑锋亲密相贴,双膝跪在碎瓷片上,忍着膝盖传来的剧痛,一点一点挪动靠近怀顾君。 怀顾君的眼眸越来越深邃,面无表情地盯着吴大人脖子上那条醒目的红色血迹,也未曾打算放下剑。 他斗胆:“下官恳请将军告知贵人身份,就算要死,下官也想死个明白!” 跪扑在地上的官员被惊到了,几人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瞥向吴大人。 娘耶! 吴大人这是真不想活了啊! 怀顾君挑眉,冷笑道:“还算有点骨气。” 他靠近吴大人耳边,勾起恐怖的笑,小声道:“可惜了,你这等杂碎,不配知晓他的身份。” 范子正离他们最近,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一横,开口道:“下官恳请将军告知我等,贵人是何身份。” 怀顾君一把推开吴大人,抽回手中的剑,放回剑鞘,动作一气呵成。 他就这般打量着范子正,想起师父在信件中的话,心中的火气渐渐上涌。 不过,还是理智占上风。 “既然范大人也开口,下官便告知各位吧。” 说着,他利用内力拔高音量,确保大厅内外的所有官员都能听见。 “听着,六皇子这一趟是奉了圣上之命,代行大理寺之职,前来主持夏汭城官员季有承勾结富商残害无辜百姓一事。也是来监察夏汭城的瘟疫解决情况,此趟全程又在下与皇家禁卫军护送。没想到安全了一路,一进夏汭城便让人钻了空子,各位摸摸自己脖子上顶着的脑袋好好想一想,到底够不够圣上砍的。” 闻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六皇子? 圣上竟然派了自己的皇子来视察! 还是一位体弱多病,常年无法行走的皇子! 是认真的吗? 众人欲哭无泪,圣上明明可以直接给他们安个罪名砍了他们的,偏还送了个体弱多病的皇子过来…… 嗯,圣上有心了。 六皇子虽说是京城中最不得盛宠的皇子,可人家当年是皇上有意立为太子的人。 多年过去,皇上虽不待见六皇子,到底也未曾立太子啊! 突然让他来鄂州,是不是代表着,皇上心里还对宋贵妃有念想? 嘶! 难搞哦! 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摇摇欲坠哟! 范子正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派体质最弱的儿子过来,这是表明自己对儿子还是重视的,还是……有意让他命丧此处? 君心难测。 “范大人,下官倒是想听听范大人对这件事怎么看。” 范子正思绪还在远飘,突然被点名,只得道:“回将军,六皇子初到鄂州,便遭此劫难,是下官们照顾不周。下官定会将此事事无巨细地上奏给圣上,下官等但凭圣上做主!” “好!” 怀顾君高喝一声:“下官就欣赏范大人的坦率真诚、无畏精神,那其他官员呢?” 众官员面面相觑,还能怎么地啊,皇子受伤,这种事他们就是想遮也不可能遮得住的。 倒不如主动一点向圣上承认错误,表明态度,虽然圣上的暴君之名远扬,但为了一个价值不大的皇子,一次性灭一个州的官员,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要想置身事外,必先有人出来顶罪。 想到这里,几乎所有官员的眼神都看向了想自己降低存在感的余光海。 余光海心里“咯噔”一下,恍惚看到了死神在向他招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怀顾君也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对上余光海害怕的眼神,轻蔑一笑。 都是些贪生怕死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将别人推出去。 看吧,人性的自私体现得淋漓尽致!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逼问 “余大人,你觉得呢?” 怀顾君如鹰般的眼睛盯着他,像是要将他洞穿。 余光海吓得手脚冰凉,脑子一片空白。 他能怎么想,大家默认要死的是他,现在让他发话,是在给机会留遗言吗? 阎王要他三更死,就不会留他到五更。 想到这里,余光海心如死灰。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回……回将军,下官……但凭将军处置。” 怀顾君只是笑笑,没说话,背着手来回踱步。 所有官员的心都随着他走动的步伐剧烈跳动,全场鸦雀无声,官员们跪在地上尽量将身子压低,避开怀顾君的视线。 “将军,将军!” 远处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范子正下意识抬头,见是杨锦帆跑了过来,紧张的面色缓和了些许。 怀顾君听到杨锦帆的声音,便将目光落在了范子正身上,正巧看见他的视线看向杨锦帆那边,连自己带有威慑力的眼神也能忽略。 他心中的火气更甚,直接甩袍起身,快步迎上去,挡住范子正的视线。 “怎么啦小郎中,可是贵人出了什么事?” 杨锦帆泛泛扫了一眼跪成一片的官员,压低声音开口道:“贵人又吐血了,气息越发微弱,凭草民一人之力恐怕逼不出贵人体内的毒,便想让将军召集一下城内的郎中,大家集思广益,该是能搏一搏,保住贵人性命!” 此话一出,官员们纷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完了,这次是真保不住了! 怀顾君扭头,眼风扫向那几个悄悄抬起头来偷看他表情的官员,他们赶紧又把头缩了回去。 眼神扫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在了范子正身上。 范子正心中叹息,到底也没被吓糊涂,朝怀顾君道:“将军稍等,范某这就去召集郎中来协助小郎中。” 话音一落,他提起袍子,转身就要跑去找郎中。 “大人!” 怀顾君叫住了他,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这人是打算自己去找郎中,还是趁机溜走? “大人莫要耽误了时辰,还是下官派人去,来得快一些。” 说罢,转身吩咐身边的侍卫几句,侍卫得了命令,瞬间闪身不见。 范子正顿住了脚步,哑言。 将军莫不是误会了,他没有要推卸责任的意思。 杨锦帆见范子正迷茫无措的样儿,皱起秀眉看向怀顾君。 怀顾君当没看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侍卫远去的方向。 杨锦帆只好说道:“郎中们赶来也需要时间,将军,贵人可等不得。要不,先让草民的爷爷来协助草民,草民的医术都是爷爷手把手教的,他应该有把握。” 怀顾君挑眉,看向杨锦帆,眼里是外人读不懂的情绪。 杨锦帆却是一眼明了,他在质问她亏心不亏心,明明医术是师父教的。 她淡定地回了一个眼神,事急从权嘛,师父他老人家大度,应该是不会计较的。 怀顾君点头应允,让人去带老郎中过去,自己则跟随杨锦帆回风一尧那儿。 临走之前,他臭着脸丢下一句话。 “即日起,夏汭城内外加强戒备。鄂州知府疲懒懈怠,督察不力,罚俸一年,其余官员罚奉半年。你们最好祈祷贵人无事,否则……集体陪葬!” 此话一出,鄂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心肝都颤了颤。 单是罚奉还好说,能保住小命他们就千恩万谢了,乌纱帽什么的,也并不是很重要。 可贵人的情况…… 哎哟,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事儿! 怀顾君和杨锦帆一走,在场的官员们全体松了一口气。 余光海扬袖擦了擦脸颊两旁的汗,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庆幸之余,他耳畔忽然回响起杨锦帆方才的话,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医术不行,为什么一开始不让医术更行的老郎中去? 那位贵人是真病还是假病,莫不是圣上专门派他来试探鄂州一众官员的吧? 想到这里,余光海抬头看向范子正。 范子正一脸担忧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怎么觉得,那位小将军像是对他敌意很大? 余光海眼珠子转了一圈,还是走了过去。 “范大人。” 范子正循声看向余光海,表情恢复了淡然:“余大人有何事?” “大人,若是贵人真出了什么问题,这罪责究竟由谁来担,还是下官吗?” 范子正微微打量了他一番,道:“余大人放宽心,若是贵人真出了什么事,黄泉路上,咱们一块儿走,也好有个伴。” 没等余光海再说,范子正抬脚离开。 余光海:“……” 他朝着贵人住所的方向,虔诚地拜了三拜,第一次由衷地希望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能躲过阎王爷的索命。 风一尧的房间里,被侍卫请回来的周金良探着他的脉象,眉头紧锁。 杨锦帆和怀顾君回来时,遣散了房间里以及周围的所有下人,周金良不作他想,只想和杨锦帆探讨病人的病情。 “丫头,你终于回来了!快过来看看,贵人的脉象怎么比刚才还混乱了?” 杨锦帆示意他莫要急躁,一同看向病床上的风一尧。 方才还在奄奄一息的人,一下睁开眼,支棱着上半身坐起。 周金良眼睛都瞪直了,久久不能回神,一下看看杨锦帆,一下又看看病床上的面具少年。 风一尧开口道:“老郎中莫要惊慌,本殿不是故意要吓唬郎中,只是心中有一事不明,还请郎中能指点一二。” 周金良愣愣地眨眼,话语结巴:“指……指点不敢当,贵……贵人请讲。” 风一尧径直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漂亮能魅惑众生的容颜。 周金良脱口而出:“贵妃娘娘?” 风一尧锁眉,疑惑地对上周金良的视线,问道:“您说什么?” 周金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没……没什么。” 怀顾君一抽手中的佩剑,冰冷的剑气扫过周金良花白的胡子,冷漠威胁。 “说!” 风一尧抿了抿唇,继续道:“老郎中可曾在太医院当过职?” 周金良不语,垂眸盯向自己的脚尖。 怀顾君还要将剑锋逼近几分,被杨锦帆挡了回去。 不悦道:“还请将军客气点。” 断更多天,实在抱歉抱歉~这几天各种考试接踵而至,实在太忙了,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风光不过当年 怀顾君对上杨锦帆不悦的视线,这才悠悠将佩剑收回剑鞘中,气势收敛了几分。 周金良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抬头,浑浊的双眸对上风一尧渴求答案的漂亮眼睛。 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他撩袍跪下,身影苍老而佝偻。 对于过往,他总不愿重提,但耳闻六皇子多年的遭遇,实在于心不忍,如今亲眼目睹正值风华的少年只能躺在床上,他的心也跟着抽疼。 “老臣周金良,给六皇子殿下请安。” 风一尧赶紧伸手扶了周金良一把:“周太医快快请起!” “您真曾在太医院当过职?” 杨锦帆帮忙将周金良扶起来,稚嫩清澈的眼神看向周金良时,充满了敬重。 周金良面露惭愧,慈祥地摸摸杨锦帆的头,对风一尧行了一礼,叙说起当年之事。 “老臣以前在太医院任职,是贵妃娘娘的专属御医,专门为她调理身子,整个后宫,连皇后娘娘都没有这般殊荣。” 提及逝去的宋贵妃,周金良浑浊而沧桑的双眸中皆是赞叹。 那等女子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连六皇子这般世间少有的漂亮长相,也不及当年贵妃娘娘的一半风姿。 风一尧攥着薄被褥的手紧了紧,那人曾对母妃许下山盟海誓,他也曾生活在父母疼爱,众人敬重拥护的日子,只是那段记忆实在太久了。 太久了。 久到他分不清那究竟是现实,还是梦。 “老臣出自中医世家,老臣的祖父和父亲都曾任太医院院首,原本老臣也将是太医院院首的,但圣上偏宠贵妃娘娘,却又为了不让其余各宫娘娘们因此嫉妒或加害贵妃娘娘,便未曾给老臣安排任何职位,但得的月银却是院首的双倍,地位也一般无二,只是少了个名头罢了。” 他年少时曾立志,长大后要成为如祖父和父亲那般有出息,他也要成为下一任的太医院院首。 直到他目睹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对一名女子的呵护与宠爱时,他忽然觉得,功名利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帝王家能有这般心心相印的情意,实属难得。 也正因为此,圣上让他做贵妃娘娘的专属御医时,他便一口应下了。 “老臣记得,殿下出生之时是在百花争相斗艳的春天,圣上大喜,让皇宫上下举办宴会为殿下庆生,朝廷亦是休沐三日,普天同庆。贵妃娘娘那时还在妃位,因诞下皇子,圣上直接封了贵妃,给了协理六宫之权,赐封号为‘昭’。所有上好的绫罗绸缎、珍珠宝玉,全紧着贵妃娘娘宫里送,连皇后娘娘也只能等贵妃娘娘先挑完,才能挑选。一时间,宋氏一族风头无两,连老臣也沾了娘娘和殿下的光,在太医院里横着走,各宫娘娘也得给老臣三分薄面。” “殿下应该也有些映象吧,那时的宋氏在朝廷和民间的风评极好,宋贵妃宠冠六宫,也无人出来上奏让圣上雨露均沾。民间在歌颂圣上与贵妃娘娘琴瑟和鸣,市井街区也都在赞颂宋太傅一家的仁善。那几年,是宋氏最如鱼得水的时候。” 说到这里,风一尧的身子已经在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紧咬着下唇,极力想压下自己翻涌的情绪。 是啊,确实风光,不过是捧杀罢了! 身为帝王,普天之下的九五之尊,他哪里会有心? 所有的深情、慈爱,和信任,通通都是演的,只是稳固江山地位的手段而已! 可惜…… 母妃信了。 他信了。 宋氏一族和怀家也信了。 周金良感受到风一尧的激动,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可是伴君如伴虎,圣上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怀将军在燕北地区驻守,因与匈奴族首领过招,结下了不朽的情谊,后来的一战中怀将军大意,失了两座城池。好巧不巧,中原一带便在那时传出了怀将军勾结异族,有谋反之心的谣言。圣上对怀家的态度一下就变了,怀夫人被召进宫遭众嫔妃羞辱了一顿,怀将军也被召回了京城,夫妻二人被遣送回将军府,软禁起来。” 怀顾君手捏佩剑,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怀家世代都在为守护风家的江山而奋战,甚至马革裹尸,最后却落得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下场。 哈! 真是可悲可叹可笑,若是怀家列祖列宗泉下有知,怕是棺材板压不住了。 “怀将军的兵权被圣上收回,宋贵妃因为替怀夫人打抱不平和为怀家求情,圣上一怒之下,夺了她的封号,收回她的权利,将她打入冷宫面壁思过。” “冷宫那可是死了无数女子怨魂的地方,阴气太重,住所也差到极致,宫人们又捧高踩低。贵妃娘娘当时二胎快临盆了,就这样急匆匆地搬去了冷宫,连生产的稳婆也没能带走一个。冷宫根本不适合养胎,老臣也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去求过圣上几次,可圣上就是不松口,还让老臣提前告老还乡,让官吏抹去了老臣在太医院当职的所有记录,只要老臣不再重提旧事,就能安度晚年,也算是给足了周家体面。” “老臣当时还想再努力一把的,圣上直接派人将老臣遣送出宫,说若是老臣再做出逾越之事,便让老臣九族给宋氏一族陪葬。老臣这才得知,短短一月之内,圣上便以结党营私,意图谋反之罪,将整个宋氏连根拔除,宋太傅不甘受辱,血溅朝堂,宋氏百年望族的荣耀,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就在这时,将军府竟然走水了,将军勾结异族,意图谋反,愧对圣上,便一把火了结了整个将军府,怀家世代忠贞,最后却落得一个落魄收场的后果。” “再后来,老臣便回到了老家鄂州,只做一名普通的郎中,再不参与朝堂之事,只是偶尔听到殿下您的消息,老臣虽知殿下过得不好,到底也无能为力。老臣是太医时就帮不上什么忙,成了庶民更是爱莫能助了。” 宋氏和怀家明明都是忠良之臣,不过是圣上自己疑心重,便造下令人不忍耳闻的杀孽,实在让人胆寒。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贵妃二子去向 听完周金良的叙述,三小只沉默,空气寂静凝固,气氛低迷。 风一尧和怀顾君的脸色尤其不好,血色已经褪去大半,神情凝重,透露着淡淡的哀伤。 周金良也没说话,就安静地立在一旁,垂着头。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风一尧才振作了一点,骨节分明的手上有深深的掐痕。 他率先打破寂静:“周太医,那您可知晓我母妃当年腹中的胎儿,可平安降生了?” 当年发生变故时,母妃差点因为情绪失控而滑胎,还是整个太医院集体出动,才保住了母妃和胎儿的性命。 母妃被迫要搬去冷宫时,他哭闹着要一起走,结果被两个小太监架回了自己的寝宫,没水没粮的被关了两天,任他如何哭,如何闹都没人理他。 两天后,他终于被放出来了,整个皇宫变得让他无比陌生。 他不再是受人宠爱的皇子,他是罪臣的后代,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们说他不配活着,他们合起伙来欺负他,不给他饭吃,不给他水喝,想要吃的喝的,就要干活,还让他学狗叫。 当时的他,才四岁。 好不容易靠着母妃积攒下来的善缘活过了将近一月,却迎来了母妃的死讯。 母妃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死了,外祖一家死了,怀姨父和俞若姨姨死了,连他的阿念也死了。 他亲爱的父皇,也再没来看过他,从此,他开启长达八年之久的地狱生活。 上天对他还算眷顾,至少在八年后,还是将阿念还给了他,让他重新站了起来,遇见师父师妹们,得了机会,拥有了绝地反击的余地。 只是,他的亲人们再也回不来了。 周金良不知如何回答,他被遣送出宫之时,便断了宫里的一切消息,关于贵妃娘娘的事,还是后来才得知的。 “殿下何必执着于这事呢?不管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出生与否,冷宫走水,一场火带走了贵妃冷宫里所有人的性命,您觉得那个孩子有机会活下去吗?” 风一尧沉默,眼眶里的泪水一直在打转,最后还是顺着脸颊滑落。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风一尧心里又是一阵抽疼,当年冷宫的那场火疑点重重,冷宫怎么会突然走水了呢? 怎么会这般巧合,宋氏一倒台,母妃所住的冷宫就走水? 风一尧冷笑,抬眸对上怀顾君的视线,两人同时将拳头缩紧了几分。 景德帝是真的狠,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倒好,不仅杀了为他卖命的忠臣,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也不放过。 总有一天,宋氏一族的仇,怀家的仇,他们都会报的! “那周太医,我想知道,当年我母妃腹中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想到那个没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孩子,风一尧唇角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他记得母妃有孕后,时常教导他,以后要与弟弟或妹妹好好相处,因为等父母百年之后,他们是世上彼此的亲人,情同手足。 他就一直想着,他已经有五个哥哥了,他们都不怎么和他玩,还有两个姐姐,和他关系也不好,所以他希望母妃肚子里的,是个软乎乎的妹妹。 一个整天粘着他,甜甜叫他“哥哥”的妹妹,这样他就能整天都带着妹妹一起玩,给她找好吃的、好玩的,还可以教她识字,念书。 虽然他并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但那个孩子也曾是他幼年的一部分。 周金良感叹风一尧对手足情谊的执念,也替那个孩子惋惜。 “回殿下,老臣可以明确地告诉殿下,当年贵妃娘娘腹中,是女孩。” 风一尧眼眸一亮,化悲为喜:“可真?” “回殿下,千真万确。虽然当时娘娘在孕中尤其喜欢吃酸的吃食,但脉象老臣不会诊错,是女孩。” 风一尧扯过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已然恢复平静。 “多谢太医告知,原来这世上我还有过一个妹妹,这便够了。” 风一尧心中默念,妹妹啊,你在天有灵,可一定要替哥哥照顾好母妃。 “阿嚏!” 突兀的喷嚏声响起,杨锦帆垂着小脑袋,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尽量避开三人疑惑的视线。 奇怪,怎么莫名其妙打起了喷嚏? 怀顾君正想开口询问她是不是得了风寒,“唰”冷不丁的一支箭往周金良耳边呼啸而过,定在了房间内里的墙上。 看箭头的方向,明摆着是冲风一尧来的。 怀顾君当即一闪身追了出去,杨锦帆朝外大喊:“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啊!” 周金良被吓懵了,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风一尧顺手一抄,一瞬的功夫将面具重新戴回了脸上,身子放松,往后一倒,又恢复了病恹恹的模样。 几声叫嚷之后,杨锦帆重回到房间,房外已经站满了侍卫,得力的侍卫跟着怀顾君一路追着刺客而去,一直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怀顾君险险抓住了一个,结果那人当场便吐出了黑血。 “将军,怎么样?” “没气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是。” 侍卫一阵摸索,什么也没发现,死士身上没有留下任何比较明显的特征。 “丢了喂狗。” 扔下一句话,怀顾君赶回了驿站,直奔鄂州官员还集结的前厅,也不顾尊卑礼数,揪起范子正的衣领便问:“范大人,贵人一遭下毒,二遭刺杀,您说,鄂州的监管是不是有问题了?” 范子正一脸惭愧:“将军说的是,是鄂州众官员不尽心,让贵人受惊了。下官这便让人奏疏圣上,负荆请罪。” 怀顾君冷笑,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认罪认罪,你不是鄂州声名远扬的清官吗?怎么除了认罪便没了别的套路?这件事要查,要彻查!要是查不清楚,鄂州的大小官员,估计都活不了。” 范子正手撑地直起身子,恭敬道:“是,下官这便让人去查。敢问将军,贵人他……” “他很不好,若是范大人不将这些问题解决,贵人迟早要命丧于此!” 怀顾君打断了范子正的话,直接暴躁地吼道。 一个小小鄂州,牛鬼蛇神还不是一般的多! 今日四千~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要他说出来 范子正也不知所措,突然冒出了一个皇子,突然就昏迷不醒,突然就遭遇刺杀…… 这么多让人猝不及防的事,好巧不巧地全部凑在了一起,他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将军息怒,下官这就去查!” 范子正紧紧咬着下唇,骨节分明的手依旧端正地作揖,揪起袍子往外跑,边跑边吩咐人去查刺客来历,几乎怒吼出声。 挤在驿站大大小小的官员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范大人险些情绪失控,又感觉到自己的项上人头快离家出走了。 很快,贵人在病中遇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夏汭城,范子正忙得几天几夜没合眼,一直在追查刺客一事。 可是查来查去能查到些什么? 刺客只是身份普通的死士,任务失败就一死了之,根本没有其他线索。 唯一能知道的线索也不用查,就是冲着奉皇命到鄂州的贵人性命来的。 风一尧象征性地躺了几天,终于在高温难眠的逼迫下“苏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鄂州知府吴大人。 吴大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进地里。 自从接到这位祖宗昏迷的消息,他整日提心吊胆,吃不下睡不着,一直在全力配合范子正追查刺客一事,还要忙着城内外的瘟疫控制,难民安置。 以前他从来都是手一甩,只管领俸禄,如今也没个过渡,便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他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精气神也大不如前。 昨儿个他的宠妾还抱怨自己,为何最近不去看她。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风一尧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要坐起来,怀顾君赶紧扶住他,拿了个枕头放在他的后背处,走在茶桌前倒了一杯水端过来。 风一尧接过水,轻轻抿了抿,润润嗓子。 “吴大人。” 轻飘飘的三个字,在吴大人听来却像极了索命的修罗。 “微臣在。” 风一尧慵懒的神色,透着有气无力,细声细语,将一个常年卧病人的状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吴大人啊,本殿在你的鄂州连栽两次跟头,鄂州还真是藏龙卧虎呢。” 吴大人心头一惊,后背已经被汗湿。 “回殿下,微臣有罪,还请殿下饶命!微臣……微臣这就去查!” “查?” 风一尧眸子一冷,手一甩,茶杯摔地,瓷片乱飞。 “怎么个查法,本殿昏迷多日,敢问吴大人,究竟查出了个什么?” 平静的语气,带着一丝怒意。 吴大人被吓得浑身血液倒流,脸色惨白如纸,本能地往后缩一缩。 怀顾君不如他愿,两步跨到他面前,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拖到风一尧跟前跪扑。 “吴大人躲什么,盘踞鄂州多年作威作福,也不见得对大人有什么影响,殿下只是手没稳摔了个杯子,大人慌什么?” “作威作福”四个字,简直要把吴大人吓死了,他赶紧俯身,头往地上磕得咚咚作响,边磕边哭。 “殿下饶命,将军饶命!微臣不过是一州的小小知府,不敢说兢兢业业,也不敢作威作福啊!微臣惶恐,还请殿下明察,微臣真的没那个胆子啊!” 风一尧被他一番哭诉吵得心烦,示意下人来清理狼藉的地面,锦袖一挥,不耐烦地呵止住他的鬼哭狼嚎。 “哭哭哭,就知道哭!好歹也是一州父母官,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在本殿面前还一昧和稀泥的态度,吴大人啊,父皇下旨让本殿动身来鄂州,可不是闲得慌来看你演戏的。” 提起那位稳坐庙堂高位的暴君,吴大人就像被鬼附身了一般,心头一震,额头上的冷汗细密如珠,终于收敛起了讨人厌的哭相。 他如梦初醒,悄悄抬头瞟了一眼风一尧。 风一尧斜倚在软榻上,淡雅的兰花面具更衬出他的矜贵,虽然病弱,皇家的气势却半分不少。 吴大人这才意识到,传闻中如同废人一般的六皇子也不是随意任人拿捏的。 即使不受宠,他也是皇帝的儿子,此处受皇命来鄂州,是代行大理寺卿之职,不是来当吉祥物的。 坏了! 他糊涂啊! 竟被皇子生病遇刺的消息冲昏了头脑,竟然连这般严重的问题都没意识到! 他跪扑在地上,头与地紧密贴合,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大脑一片空白。 风一尧见他确实收敛了,但那副鹌鹑的态度着实让人恼火,索性一挥袖,将小桌上的茶具全扫在地上。 茶具“噼里啪啦”又碎了一地,风一尧怒喝:“本殿算是看明白了,吴大人是咬死了要装聋作哑是吧?好,本殿成全你!顾将军,派人围了吴知府的府邸,给本殿搜。” “是!” 怀顾君冷着脸,转身就往屋外走。 吴大人猛地抬头,脸色煞白,顾不上腿上还未痊愈的伤,再次跪过碎瓷片到风一尧身旁,疯狂磕头。 “殿下,殿下使不得啊!殿下,微臣冤枉,微臣冤枉!” 风一尧淡淡一瞥:“范大人曾上疏父皇,鄂州官商勾结谋财害命,官官相护的情况实属严重。吴大人莫怕,本殿做事向来善恶分明,吴大人清者自清,本殿自然就查不出个什么。” 轻飘飘的话落下,给了吴大人当头一棒。 混迹官场的人,没几个屁股是干净的,他这些年虽不敢如季有承那般明目张胆地滥用职权和勾结商户,但暗中也收了不少好处,官员之间的礼尚往来,是常有的事。 那些行贿受贿的账本,还有这些年其他的腌臜之事,一一记录在册,这要是被查到,他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殿下,殿下!季有承和商户勾结的事,微臣也知道一些细枝末节,微臣虽未查到是何人刺杀的殿下,还请殿下看在微臣将功赎罪的份上,莫要抄微臣的家啊!微臣家中八十岁的老母一无所知,官兵突然搜查,会吓到她老人家的!” 风一尧并不吃这一套,却还是缓和了些许怒气。 “哦?没想到吴大人孝心一片,倒显得本殿无情了。这样吧,吴大人只管说出来,本殿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好算计 “咳咳,顾将军且进来吧,一同听听吴大人要如何说。” 顾君在门外听到动静,这才慢悠悠走进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吴大人。 吴大人如梦初醒,心头一凉。 糟糕,他被诈了! 风一尧一边欣赏着他青白的脸色,一边道:“顾将军是父皇亲派与本殿的护送官员,有他在,吴大人一五一十说就好,不必担心本殿以后会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 顾君坐往一旁,自顾自倒好一杯茶,一副要听故事的架势,不经意间与风一尧交换眼神。 “吴大人,请吧。” 风一尧伸手指了指身边下位的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 吴大人心中叫苦不迭,也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坐到椅子上。 顾君还颇为贴心地将还在处理公务的范子正也请了过来,美其名曰:“为了公平公正公开,也好有人为吴大人作证。” 范子正听从吩咐,带来了纸笔,白纸黑字记录下的,就是证据。 吴大人的脸色比死了爹娘还难看,脑海里一度浮现出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季有承本就是范子正亲自拿下的,若他敢有半句包庇季有承的意思,他敢肯定,范子正一定会将他也状告到皇帝那儿。 所以他只得将季家如何与商户罗家勾结、如何敛财和欺压百姓的过往,事无巨细地抖了出来,把自己私底下接收他们好处的事藏得严严实实,将自己摘除了个干净。 范子正全程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风一尧和怀顾君时不时目光交汇,眼神晦暗不明。 待到太阳快落山,吴大人的陈述才在声泪俱下中结束。 范子正官袍下的手已经攥紧得就差将手指嵌进肉里,心里是一阵阵地抽疼。 拿笔的手颤抖不止,笔尖墨迹凝成珠,将滴未滴。 顾君眼疾手快,一把扯过他已经记录好的口供,墨迹最终还是滴落在了案桌上。 他转手将证据递给风一尧,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范子正添了一杯茶。 “大人,请喝茶。” 范子正这才缓过神来,轻声道谢,端起茶杯一口饮下,神经缓和了些许,眉头却依旧紧皱。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多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看不见希望,也摆脱不了任人宰割的苦难。 风一尧和顾君也没好到哪儿去,过去须臾数年,他们一直在和苦难作斗争,深深地陷入苦海之中。 直到站在岸边才发现,苦海里的人又何止他们,还有数不胜数的人连叫救命的资格都没有。 风一尧情绪激动,失手又打翻了手边的茶杯,吴大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顾君眼睛微眯,示意风一尧不要意气用事,风一尧回了他一个眼神,叫他安心。 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行了,先下去吧。本殿给你两天的时间,将你说的那些事情的证据全数搜罗来,但凡少一件,本殿唯你是问。” 话落,吴大人惊恐地领命,屁滚尿流地离开。 范子正也起身告退,临走时怀顾君出声道:“范大人为民操劳,当为鄂州官员之榜样。只是下官也希望大人能保重好身体,莫要太过劳累。若是得空,便去找小郎中寻些药材调养调养身子。有大人在,鄂州不会乱。” “多谢将军提醒。” 范子正虽不明怀顾君这番话的用意,却也能领悟到对方的善意,道了谢便匆匆离开了。 他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耽搁不起一分一秒。 确定两人走远后,风一尧朝怀顾君露出意味深长一笑。 “本殿倒不知顾将军,何时这般关心人了?莫不是突然良心发现,终于意识到他是一位一心为民的好官啦?” 怀顾君伸脚就踢了过去,风一尧灵巧躲开。 “他确实是难得的好官,值得世人敬重。” “哦?那你之前还刻意针对他?” 风一尧表示不信。 怀顾君“啧”了一声:“我没有刻意针对他,只是因为……” 话说到一半,怀顾君自觉失言,当即收住了。 风一尧却不打算放过他,一脸坏笑。 “因为什么?因为帆师妹?” 怀顾君拉长脸,恶狠狠地瞪了风一尧一眼,示意他闭嘴。 风一尧偏当看不见,继续道:“哎呀,吃醋的男人就是不好惹,你看看都想要谋杀亲师兄咯!” 怀顾君不理会他的打趣,一本正经地将话题扯了回来。 “那姓吴的话,有几分可信?” 风一尧收敛笑意,寻了个新的茶杯倒了杯茶饮下。 嘴里嘟囔着:“这鄂州的气候简直要热死个人,凉茶也被温热了,喝起来一点也不爽利。” 他盯着喝空的茶杯,又笑了起来。 “阿念以为如何?” “半信半疑。” 风一尧爽朗一笑:“哈哈,知我者,阿念也!” 以姓吴的尿性,不行贿受赂鬼都不信,为了活命不仅将季家的那些丑事吐了个干净,还顺带将自己给摘了干净。 可在官场的人,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 尤其是在鄂州。 怀顾君冷笑:“易易啊,你的好父皇可是给你设了个好局。” 提起景德帝,风一尧不恼,嘴角升起淡淡的笑。 “那把椅子可不是好坐的,要想坐得稳,可不就得步步算计到位。他不光算计我,其他几个不也在他的计谋之内。” 当今天子在位二十余载,至今未曾立太子,朝野上下还算一片祥和。 只是,他那几位皇兄皇姐可有些等不得,皇帝迟早会驾崩,他们自己以及身后的母家都要尽早筹谋。 鄂州处在军事要地,往下不远就是荆州,古话有言,得荆州者得天下,哪有人不心热? 在瘟疫没发生之前,他的皇兄皇姐们便在暗中为了鄂州、荆州斗来斗去,一场瘟疫突袭,鄂州元气大伤,地州财政被掏空,官匪一家的情况十分严重。 他的皇兄皇姐们便暂时停了斗争,表面上谁都怕这块被掏空有带瘟疫的烫手山芋,实际不过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等瘟疫消退,等地州财政再次积累。 只要时机成熟,他们定会争个头破血流。 “他派我来这儿,不过是想将我推出去,试探他那些急不可耐动他皇位心思的孩儿们,一旦谁先暴露,他便亲手操刀了结了谁。” 各位书友,很抱歉拖更了许久。一方面因为本人学业有变,正在操心出国事宜,一方面也是我本人陷入了一个抉择的挣扎期,经过长时间的思考,还是决定将这本书写完,无论成绩好坏,我只想对得起曾经充满向往的自己。 共勉!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大查特查 说完,他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怀顾君倒吸一口凉气,别过脸去,不忍直视。 “残暴,太残暴了!虎毒还不食子,你父皇是有些心狠手辣在身上的。” 风一尧满不在乎地讥笑,拎起茶壶再次将茶杯灌满。 这一次他不再猛饮,而是将茶端起放在鼻尖下,细细品闻。 明是凉茶,硬生生让他喝出了一种细品热茶的感觉。 “虎毒是不食子,可在权利巅峰掌人生死的人,怎会知晓这世间伦理纲常,怎配享平常人家的天伦之乐?” 风一尧的眸底沉寂如一滩深不见底的黑水。 “他不配。” 怀顾君脸色颇为阴沉,没接话。 不是不配,而是人家压根就看不上,他只在乎那把椅子,只享受天下由他号令的快感。 “这场局虽会牵扯到其他皇子,但易易你要小心,他的矛头最终还是指向你的。” 风一尧摆摆手,放下茶杯,身子往太师椅上一歪,没半点形象。 “我知道,他不过是想试探我。我那父皇疑心最重,哪里容得我这样被他完全踩在脚下的人脱离他的掌控?不过是怀疑我借口定居江南的那三年,是在偷偷干别的事罢了。嘿嘿,最无助的八年我都挺过来了,才不会在乎他如何猜疑我。” 况且,他猜疑得对。 这八年他不仅没有乖乖生活,反而得了机遇治好了腿,练就了一身高深功力,等的就是有一日能亲手磨刀霍霍向仇人。 时刻有一把无形的刀悬在脖子上空,也不怪他父皇如此紧张。 “你明白就好,那季有承的事和鄂州的瘟疫,你当如何处理?” 景德帝让一向不受宠的废物六皇子来瘟疫闹得最凶的地方,是想让其他有皇子皇女安心。 只要证明自己不在乎这个儿子,其他子女的斗争就会越狠。 而六儿子呢,自小身体孱弱,能在瘟疫肆虐下活下来就不错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要真掀起了风浪,正好抓住把柄一并除去。 风一尧转头,对上怀顾君的视线,眼里的恨意快要溢出来了。 他轻笑道:“还能怎么样,我一路颠簸,身子本就受不住,刚到鄂州城便又是大病,又是遭刺杀,吓都快要被吓死了,哪有精力管什么事?况且我一个‘废物’,不拖累别人就不错了,根本没能力镇得住一处病入膏肓的地州。” 怀顾君挑眉:“你的意思是,一味装死,啥也不管?” 风一尧蹙眉,白他一眼。 “嘿,能不能说好听点,这叫养精蓄锐懂不懂啊?要真啥也不管,不就是自己主动将把柄送到他手中吗?再说咱们刚才不是逼问了那姓吴的,好歹也得有始有终,不然怎么对得起还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 “既不是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完全做,那你到底当如何做?” 怀顾君一再追问,风一尧差点将拳头挥他脸上,他这不是还没想好嘛! “自然是将季有承犯下的事都细查一番,再发落了罗家。将鄂州大大小小与季家和罗家有牵扯的人都一一列出来,再进行细查,将他们的事情查个通透,查个底朝天。” 屋外传来一道稚嫩而熟悉的女音,杨锦帆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了进来。 进门放下食盒,施施然转身关上房门。 “诶诶,师妹你关门作甚?这天儿怪热的,驿站里能用的冰块也全被姓范的拿去给病人和百姓们了,本就闷热难耐,一关门更像进蒸笼了。” 这般说着,风一尧已经拿起了书桌上的山水折扇,用力地扇,时不时扯扯薄衣衫。 尽管如此,他的里衣还是早已汗湿了。 风一尧在没形象地给自己纳凉,怀顾君则是很自觉地打开了食盒,里面是两碗杨锦帆自制的沙冰。 怀顾君端起一碗,触手可及的冰凉,瞬间让炎热消退大半。 他大大的眼睛开心地看向杨锦帆,咧嘴一笑。 “还是阿帆贴心。” 说罢,便将碗先递到了杨锦帆面前,自己拿起另一碗便开吃。 一口冰下去,燥热的五脏六腑都得到了安抚。 风一尧后知后觉地去翻食盒,空空如也,愤怒地盯向怀顾君,欲从虎口夺食。 怀顾君偏不让他抢,一只手吃冰,一只手应招。 三两下吃完沙冰,将空碗递到他面前,一抹嘴,大度道:“呐,给你。” 风一尧气极:“喂喂喂,你怎能这般不讲武德,师妹明明也做了我的一份。” 怀顾君哼了一声,转身抬去杨锦帆面前的沙冰,舀了一勺要喂给杨锦帆吃。 “来阿帆,快吃,夏日炎热,冰更是难得。快吃点,好消暑。” 杨锦帆没接,倒是抬眼看向气得直灌凉茶的风一尧,幽幽道:“尧哥,凉茶虽有解暑功效,你这样喝,保不齐会闹肚子。” 风一尧气鼓鼓地又喝了一杯凉茶,眼神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她面前的沙冰,咽了咽口水。 嘴硬道:“本公子不怕!” 杨锦帆看不下去,作势要夺他手中的茶杯。 怀顾君皱眉,一晃神的功夫,手里勺中的沙冰已经进了某人的嘴。 风一尧如愿吃到沙冰,开心地眯了眯眼。 杨锦帆轻笑,将沙冰碗推到了他面前。 “给你,本就是带来给你们俩的,一人一碗。” 怀顾君的投喂计划落了空,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将手中的勺子掷飞镖般扔进风一尧碗里。 咬牙切齿道:“吃不死你!” 风一尧朝他露出胜利一笑,欢快地享用完碗中的沙冰,将空碗一放,推开怀顾君,坐到杨锦帆身边。 “师妹,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杨锦帆扫他一眼,一眼就看到了他漂亮的眼中透着一丝清澈的愚蠢。 怀顾君也默默坐到了她身边,竖起耳朵来听。 他本想说水至清则无鱼的,又想到阿帆不会不知这个道理,便没说出口。 杨锦帆轻叹了口气,道:“彻查鄂州官员的事迹,一来是乱了他们的阵脚,放出六皇子的威慑力;二来,是为了安抚鄂州的百姓,让他们看到希望,收敛民心;三来是为了给你那些躁动的兄弟姐妹们警告,你六皇子也不是好惹的。”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放心大胆干就完了 怀顾君却不是很认同:“可是这般大张旗鼓,定会打草惊蛇,他的那些皇兄皇姐一定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暗中给他使绊子,岂不正是称了景德帝的意?” “对啊,这时候锋芒毕露,我父皇可就更不信任我了。他要是想整我,分分钟有上百种死法等着我。” 景德帝的本意就是为了试探他,他若是真这般大干,不正是撞在枪口上吗? 杨锦帆笑道:“若你不仅仅是打草惊蛇,而是将蛇送到了他面前呢?若你不仅仅是暴露自己的实力,而是给他带去了利益呢?你成了能助他一臂之力的皇子,他还会轻易动你吗?就算想,也要掂量掂量百官和百姓的意见。” “可这不还是暴露了我的实力?” 杨锦帆反问道:“一定得是实力吗?就不能是运气?让你将蛇送到他面前,就一定得亲自去抓那条蛇吗?” 此话一落,两人目瞪口呆,盯着杨锦帆的脸庞,久久未回过神来。 杨锦帆微笑着夺过山水扇,快速往两人头上各一敲。 两人这才惊醒,捂着脑袋要捋捋思路。 怀顾君“嘶”了一声,感觉脑银微微发疼。 “你的意思是,咱们大动干戈的搜查不仅要查出证据,还要将这些证据牢牢攥在手中,将那些不大不小的案件拿出来堵住悠悠之口,将几件大事呈交给景德帝,再留几件官员们的把柄在自己手中这样他们不仅不敢胡来,还得感恩载德?” “没错,彻查鄂州的事一定会惊动鄂州真正的主人,届时便让景德帝自己去抓那条蛇,而尧哥则是重拿轻落,激不起太大的水花,还是不显山不显水,不过会无端惹来几顿骂而已。” “既然蛇让他自己抓,我要如何给他带来利益?” 杨锦帆一挑眉:“当然是钱啊!瘟疫已经波及到了中原一带,国力大幅度削减,国库亏空,燕北边境的粮草供应不上,还未开战大军人数便快去了一半,匈奴早已蠢蠢欲动。若你是上位者,你能不急?” 怀顾君和风一尧同时一愣,相视一眼。 “所以说,钱在这个时候可是相当要紧,鄂州的地州财政早因为这场瘟疫被掏得空空如也,但你们回想一下,鄂州自古便连通荆州、襄阳一带,是兵家必争的四战之地,朝廷每年的拨款比起其他地州来说,多多有余了。尤其夏汭城集水上运输和陆上运输为一体,拥有鄂州最大的海错交易市场,商人众多,背靠云梦泽,水不缺、气候也适合农耕。” “有地有水有商,多年积累下的也是滔天财富,怎么会被一场瘟疫就掏空了呢?” 杨锦帆眸底的光晦暗不明,何况瘟疫是她主导医治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瘟疫的本质和控制力度,根本不会轻易便掏空地州财政的。 “那钱呢?” 杨锦帆拿起杯子倒茶,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那就要问问那些当官的了。” 风一尧一脸无奈,怎么又绕到了那群牛马身上? “行了,多说也无益,剩下的你们自己想。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以后要说事情,还是将门关起来的好,以免被人偷听了去。” 怀顾君拍着胸脯保证道:“阿帆放心,有我在,不存在隔墙有耳的。” 杨锦帆唇角轻挑:“这般自信,那我放在都走到门口了,你不也没发现?” “额……” 怀顾君想说,自己人不存在的。 “若是有比我们武功还高的人将这些话听了去,你们说会怎样?” 风一尧摸着后脑勺憨笑道:“嘿嘿,那不能够吧!” 杨锦帆高深一笑:“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话锋一转:“你们也养了多天的‘病’,抽时间去看看师父和沁怡师姐吧。他们俩在城内的瘟疫治疗点忙碌着,长时间不见,也怪想你们的。” 说罢,她便收拾了碗和食盒离开了。 兄弟俩见他走远,关起门来就着她的提议再商量了一番对策,随后便开始实施计策了。 先是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大范围搜查,再是将鄂州几个有名的官员下了大狱,将下大狱官员的罪责一一记录在册,鄂州官员人人自危。 有罪的人牵连甚广,加上吴知府呈上来的季有承的罪证,涉及到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 鄂州毕竟是军事要地,一下子查办那样多的官员,实属不妥,与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一样,风一尧大发慈悲,让那些罪责轻的官员主动拿钱财来兑冲,只要钱财到位,那些小错便不予追究。 各大小官员一听,还有这等好事! 立即搜罗家财抱着去往驿站,风一尧专门安排了数十位账房先生来记账,将收到的钱财和物品统统记下。 还有一些抱着侥幸心理,自觉自己事情做得隐秘,认为一个残废的六皇子怎么也不可能查到自己头上,便稳坐家中。 谁知等来的不是安稳,而是抄家。 风一尧雷厉风行,一声令下便让官兵拿着证据和搜查令一连抄了十几个官员的家,家中婢子家奴一应发卖,女眷卖给人伢子,家财全数充公。 这才有人反应过来,那位“废物”六皇子是在动真格! 此时才想起来要去六皇子面前哭一场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悔恨咬牙,有的当街破口大骂六皇子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更有甚者要以死相逼。 那些骂人的被范子正亲自出面制服发落,那些以死相逼的,风一尧贴心地为其请了四位五大三粗的刽子手,手握大刀,凶神恶煞往那儿一站,还在叫嚣的也纷纷闭了嘴。 如此大的动静,狠狠将鄂州官场清洗了一番,短短半月之内,敛财数十万,官员叫苦不迭,百姓却是直呼六皇子为青天大老爷。 由鄂州传出去的名声立即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自然也惊动了鄂州背后真正的主人。 “易易,咱们这般得罪你大皇兄,你就不怕他连同他的谏官舅舅和将军舅舅一同开罪你?” 风一尧耸肩:“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等着他反杀。” “哈哈,怕是还没杀到面前,就被你们那位‘仁爱’的父皇给拦截了。” 今日四千~亲爱的书友们,我回来了,别放弃,千万别放弃! 求求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范大人身体抱恙 “只要他不怕,尽管放马过来。” 大皇子风一瑾是皇后所生,相貌堂堂,资质出众,从小就教养在皇帝身边。 听说在六皇子出生前,大皇子一直是被当作太子来培养的,皇帝也有意将太子之位给他。 谁知半路竟杀出个宋妃来,天人仙姿不说,家世也显赫,肚子还争气,一举得男,封了贵妃,宠冠六宫,勾得皇帝的心都变了。 什么好的都紧着他们娘俩送,无数次无底线地打皇后和嫡长子的脸。 即使宋贵妃什么也没做,在宫中收敛锋芒,小心翼翼地度日,依旧树敌无数。 回想起当年的风光岁月,风一尧只觉得夏汭城的炎热也盖不住遍体的冷寒。 “别人挤破头想要的帝王恩宠,正是断送我外祖一家性命的祸根。一朝天子一朝臣,所谓真心,不过是演给世人看罢了。谁当真,谁就输了。” 怀顾君半垂下眼帘,当年怀府火光冲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拳头不由攥紧。 “是这个理儿,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惜多少忠臣看不明白。那咱们呢,接下来该怎么做?” 钱已经收缴了,瘟疫的控制也还在进行中,鄂州经过一番大清洗,背后的那条大蛇估计早已暴跳如雷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钱双手奉上,乖乖等待消息。 怀顾君知晓他的想法,开口道:“单单坐等消息,怕是不太妥,要不咱们趁这个时间段,把季家和罗家一起办了。” 从圣上收到范子正的奏折到派他们来此处,前前后后也耽搁了许久,又因为瘟疫和皇子“身体”的原因,盼望着主持公道的百姓们怕是等不及了,是时候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风一尧懒洋洋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道:“不急,咱们先去见见那位一心为民的范大人吧,季家和罗家是他亲自下大狱的,其中细节他最清楚。” 提起范子正,怀顾君的脸色就不大好。 板着脸道:“非要去见他作甚?要知晓事情的细致过程,派人查一查不就清楚了?” 风一尧眯笑着,手中的扇子扇了又扇。 “哎呀,好端端的,怎么有股杀气?” 怀顾君目光阴沉,一把夺了他手中的扇子。 “你明知我不待见他,偏故意要往他跟前凑,若不是兄弟,我早揍你了!” 风一尧捂着心口:“哎哟,我好怕怕哟~吃醋的男人果真惹不得,连我这种亲兄弟也舍得揍,没人性哟~” 怀顾君一收扇子,咬牙切齿地扑向风一尧,势必要给这斯一个教训。 风一尧闪来闪去,还是挨了两脚。 两人闹够了,整理好着装,风一尧坐在轮椅上,由怀顾君推着,一同出发去范子正办公的地方寻他。 到了地方,不见范子正,倒是见到了杨锦帆。 “好巧,小郎中也在啊!范大人呢?” 怀顾君笑着走向杨锦帆,边走边问。 杨锦帆微笑着瞟了一眼屋内,还未开口,便传来范子正的声音。 “下官在的,在这儿!” 范子正踉踉跄跄地从屋子最里面跑出来,腰带松松垮垮,面色乌青,唇色苍白。 将跑到风一尧面前时,脚下一滑就要扑在风一尧身上,怀顾君眼疾手快,一个闪身捞住了他。 杨锦帆是下意识便转身,挡在了风一尧面前。 待范子正站稳,怀顾君这才松开扶住他的手,眉头微皱。 “范大人这是怎么啦,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范子正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意识到自己差点冲撞了贵人,赶紧撩袍跪了下去。 “微臣有罪,差点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风一尧抬手,示意怀顾君将他扶起来。 “本殿无事,范大人不必自责,快快请起。” 杨锦帆一来便注意到了范子正的反常,也没说话,伸手便抓起范子正的手腕开始诊脉。 范子正一愣,反应过来是小郎中,这才没挣扎。 怀顾君扫了一眼杨锦帆为其诊脉的手,努了努嘴,没说话,将视线移往别处。 杨锦帆闭目听脉,不一会儿,睁开眼睛,秀眉紧锁,面色担忧。 “大人近日可是吃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膳食?” 范子正面露尴尬,默默收回手,眼眸半垂。 “回小郎中,鄂州天气越发炎热,范某最近对于饭菜实属难下咽,彻夜难眠,对小郎中差人送来的沙冰和凉茶便贪嘴了些。” 他这段时间实在太忙,对饭菜只能抽出一点时间随便扒拉两口,对神医差人送来的东西倒是样样能有胃口。 没太在意,怕是凉的吃多了,伤了肠胃,今儿个早上起来,便感觉浑身乏力,呼吸不畅,头昏脑涨。 强撑着身子灌下两杯凉茶,才稍微精神了些,继续处理公务。 不成想,肚子也吃坏了,一早上都在犯恶心,上吐下泻,刚刚才从恭房出来,十分狼狈。 话落,范子正又捂住了肚子,一脸菜色,哑着嗓子道:“殿下恕罪,微臣失陪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里屋冲,险些踩到衣袍栽倒下去。 三人同时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杨锦帆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更多是担忧。 怀顾君心下也软了几分,放眼整个北风国,能为了百姓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凤毛麟角。 随即转头,瞥见杨锦帆眼里闪过的心疼,心里的柔软瞬间荡然无存。 风一尧一会儿看看杨锦帆,一会儿又看看怀顾君,嘴角的笑都快扬到耳朵根了。 对于范子正,他是敬佩的,但他似乎对阿念吃瘪和生气的模样更感兴趣呢。 杨锦帆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怀顾君。 上前一步道:“草民恳请将军去守在大人身旁,大人的情况十分不妙,劳烦将军走这一遭,有将军看着,兴许范大人不会出什么意外。” 话音未落,风一尧便道:“本殿准了,既然小郎中开口,那将军便去一趟吧。” 话说完,风一尧便低下头去,身子有些微颤。 救命! 他实在憋不住笑了! 堂堂新科武状元也有今天,要去守着人家出恭。 噢,他可怜的阿念啊! 哈哈哈哈哈…… 怀顾君什么也没说,点头作揖便朝范子正离开的方向而去,走之前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某人。 (本章完) 第三百章:瘟疫反扑 怀顾君守在恭房外,一炷香的功夫,范子正才整理好衣袍,虚浮着脚步一摇一晃地走出恭房。 一双脚刚踏出恭房,两眼便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往下落。 “范大人!” 怀顾君惊呼一声,立即上前捞住他下滑的身体,高声喊“来人”。 范子正没看清面前的人,道谢的话还未说出口,便晕厥了过去。 杨锦帆闻声,赶忙推着风一尧进了里屋。 “怎么啦?” 怀顾君皱起剑眉,抱起范子正走到里屋的卧房,小心地将他放在床上,吩咐下人去打一盆冷水和一盆热水来。 杨锦帆大步来到榻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从怀里掏出小瓷瓶,取出一颗药丸,掰开范子正的嘴放了进去。 待确定他着实吞咽了,才直起身对风一尧道:“殿下,快传令下去,封锁城门,城内外不得有人进出,各瘟疫治疗点不得有人到处乱窜。自今日起,城内百姓有居所者不得随意出门,若有需要,必须戴上热水煮过的掩面口巾。无居所者到先前范大人下令建造的难民住所去暂待。瘟疫有变,即日起任何人不得往人多的地方聚集,出门必戴掩面口巾,分餐而食,家中若有病危者可让人到瘟疫治疗点寻郎中,郎中自会随其上门医治!快!” 杨锦帆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话,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吼出声的。 风一尧神情微愣,疯狂点头道:“好好好,本殿这就让顾将军去传达,让各官员实施,郎中且莫急,保证范大人的平安要紧。” 怀顾君领命,抬脚就要走,杨锦帆叫住了他。 “等一下,劳烦将军让人去县丞府旁边的瘟疫治疗点找寻顾郎中,告诉他,瘟疫有变,加重药量,他自然知晓怎么做。” 怀顾君回头,对上杨锦帆的视线,两人都知晓这将是一场苦战,他重重点了头,转身而去。 风一尧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沉默了半晌,才道:“依小郎中之见,难道是鄂州又将迎来一场浩劫?” 杨锦帆皱着眉,袖中手指慢慢收紧,脸色微白,点头。 不仅是鄂州,这次怕是整个北风国难逃浩劫。 杨锦帆不再说话,待下人将水打来,便开始为范子正宽衣。 风一尧自己推着轮椅往前,拍了拍她的手背:“还是我来吧,你且在一旁捋捋思绪。” 说罢,便亲自上手为范子正宽衣解带。 守在旁边的下人们见六皇子竟亲自给范大人宽衣,吓得头也不敢抬,心中惊叹。 范大人竟能得皇子殿下亲自更衣,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待衣服解开,范子正洁白的胸膛裸露在空气中,杨锦帆浸湿了锦帕,先为其擦拭了身子,从随身斜挎的小包包里取出银针,开始施针。 风一尧遣散了下人,自己留下给杨锦帆搭把手,药理他不懂多少,帕子他还是会清洗的。 怀顾君出了范子正的住所,第一时间便让人通知鄂州各处官员实行命令,自己则让人去贴告示,一下午的时间,整个夏汭城空荡了许多,家家闭门不出。 他在城中巡视了一圈,将聚集难民的地方通通记在脑子里,待太阳落山之后,才回到范子正的住所。 杨锦帆给范子正施了针,便一直守在范子正身边,途中还喂了两次灵泉水,待怀顾君回来,才让下人守在旁边,三人回了风一尧所在的驿站。 一进屋子,怀顾君让暗卫守在外面,门一关,风一尧立即从轮椅上跳起来。 “师妹,我到夏汭城之时,瘟疫不是已经控制得很好了吗?这一个月来,情况一直往好的方向走,你怎么突然便如此紧张?” 杨锦帆扫了一眼同样一脸疑问的怀顾君,道:“尧哥,在来夏汭城之前,你可曾听闻此次瘟疫发生的原因?” 风一尧回想了一下:“略知一二,听说瘟疫是从夏汭城的一个海错市场里传出来的,瘟疫势头凶猛,尽管监管力度大,也没能压住瘟疫流向中原一带。” 杨锦帆点点头:“没错,但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一点,这场瘟疫,并非天灾。” 此话一出,风一尧和怀顾君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瘟疫来势凶猛他们从暗卫口中听闻了,也亲眼见证过尸骸遍野的瘟疫重灾区,百姓流离失所,人心惶惶,医药紧缺,恍若人间地狱。 他们刚开始还叨念是老天爷太心狠,让无辜的百姓遭此劫难,到头来,竟是……人祸! “师妹是如何确定的。可有什么凭据?” “当然有。” 杨锦帆伸手往小包包里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个包裹严实的小匣子,放在桌上,并未打开。 “匣子里是从海错市场里引起瘟疫的海错样本,我仔细察看过,所谓瘟疫,是有人过故意投了毒。” 怀顾君和风一尧同时一惊,怀顾君压低音量:“何人如此大胆?” 杨锦帆幽幽道:“是罗家老爷罗保富所为。” “罗保富,那个和季有承勾结的富商?” “正是。” “他一介商人,投毒害百姓是为何?吃穿不愁了,难不成还惦记着让人陪他一起死?” 风一尧不解,怎么会有人心理变态到这种程度? 杨锦帆接着道:“不是他心里变态,他背后应当是有人指使。正如你所言,祸害天下百姓,对他有什么好处,他的初衷又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背后有人有大阴谋,罗保富只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杨锦帆点点头:“没错。” “此事事关重大,知晓的人不多,我便让范大人暂且莫要声张,所以连你们也知晓得并不详细。” “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直瞒着,纸包不住火,景德帝迟早要知道的。只是现下,师妹对于这幕后之人应该是还未有线索吧?” 杨锦帆颔首:“没错,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了导致瘟疫大面积扩散的另一重要诱因。” “是何?” “与玄术有关,我暂时还不知晓那股力量来自于哪里,先不与二位明说,等我确定之后,再详细告知你们。” 杨锦帆眼中倒映着屋内的烛光,显得整个人神秘莫测。 怀顾君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复杂的情绪肆意流淌。 今日四千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抓不到藤,摸不到瓜 夏汭城再次被紧急封锁,百姓当中心里有怨言的也不在少数,但看到大街上巡逻的士兵时,也不敢叫嚣什么。 怀顾君谨记杨锦帆交代的每一件事,将城内城外都管理得井井有条,除了郎中和药材比较紧缺外,其他的物资皆未断过。 地州财政里没多少钱,但地方贪官一大把,随便去抄个几家,少说也有几万的银两。 怀顾君一边领人抄家收集钱财,一边打理与周边地州的关系,米粮小菜倒是供应得足,没有出现哄抢食材的举动,百姓们基本都能吃饱。 地州的官员被怀顾君这番一言不合就抄家的行为吓个半死,赶紧把自己做过的亏心事都想了个遍,该改正的改正,该主动认错的主动认错。 为了防止下一个被抄家的就是自己,主动搜罗家中财物上交,慰问百姓,凡事亲力亲为,哪个地方物资紧缺,第一时间便补上。 一时间,鄂州出现了空前绝后的祥和景象,让人有种实现了天下大同的错觉。 可尽管风一尧等人将范子正身体抱恙的消息压得很好,还是被人泄露了出去,范子正染上瘟疫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闹得人心惶惶。 “啪!” 风一尧愤怒地一拍书桌,激动得差点从轮椅上跳起来,前来汇报情况的侍卫吓得身子微微颤抖。 “给本殿查,查究竟是谁将这件事泄露出去的,究竟什么人敢在本殿身边安插内鬼,去!” “是!” 风一尧一顿怒吼,侍卫吓得一身冷汗,哆嗦领命,逃也似的离开。 前来寻他商量事的怀顾君老远就听到了他的怒吼,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好房门,把拿来的沙冰往他面前一放。 “发那么大火干嘛?来,消消气,这可是咱们师妹百忙之中赠予你我的福利,万不能浪费了。” 风一尧极不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摸着心口,自己给自己顺了顺气。 “我看你也是来气我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得下东西?” 怀顾君幽幽地从食盒里取出另一碗沙冰,悠闲地吃了起来。 “天还没塌下来,能有什么事?民以食为天,当然吃得下啦!你要是不想吃,那我可就不客气咯。” 说罢,将他面前的沙冰拉回了自己面前。 风一尧连忙端起沙冰收在自己身后,噘嘴道:“这是师妹给我的,冰吃多了容易得风寒,你小心师妹一生气,将你扎成马蜂窝。” 怀顾君瞧他这副护食的样子,笑得肩膀颤抖。 风一尧最见不得他莫名其妙的笑容,伸脚就踹过去。 “笑嘚儿啊!咱们这里都出现内鬼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怀顾君灵活躲过,欣赏着他没形象的吃冰。 “为什么不笑?就算有内鬼,抓起来不就好啦?” “话是这么说,哪有那么容……” 话还没说完,风一尧蓦然瞪大眼睛,对上他的视线:“已经抓住了?” 怀顾君懒懒散散地点头:“抓住了。” 风一尧粗糙地伸出袖子往嘴上一抹:“问出点啥没?” 怀顾君点头,面上却并未有喜色。 “问是问出了些,就是不大好处理。” 闻言,风一尧疑惑:“怎么不好处理?” “你可知晓近几年生意比较兴隆的品衣阁?” 风一尧点头:“知道,品衣阁背后的老板是真厉害,四五年的时间便将店开往了大半个北风国,是号人物。” 怀顾君伸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问题就在这里,这位老板竟然厉害到,连归魂谷最强的暗探也没能探查到关于他的一点消息。” 风一尧愣住,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归魂谷的暗探都能将我父皇的亵裤精准偷来,只要是个活人,哪还有归魂谷查不到的消息?” 怀顾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父皇的亵裤经年累月也只会摆在内务府和乾清宫,谁不知道,还需要去查?” 风一尧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那他的亵裤以后可得摆在比较隐秘的地方,以免被人偷了去。 “行了,说正事呢。府里抓住的那几个下人受不住刑,有一个说他们是品衣阁派来的,消息也是品衣阁让放出去的。” “一个卖衣服的,怎么会有这般大的权利?” 怀顾君点点他的脑门:“你真是应证了那句‘用十世智商换了一世容颜’,若他真只是个卖衣服的,就算他本事通天,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开那么多家分店。这意味着什么?” 风一尧愤愤捶他一拳:“意味着背后有人撑腰!” 娘的,他哪里笨! “没错,撑腰的那人身份还不低。” 怀顾君眼神深邃:“据可靠消息,品衣阁的主家来自上京,也就有可能,上京有人想监视你。” 风一尧无所谓的冷嗤一声:“想监视我的人多了去,随他们便呗!” “那若是这场瘟疫有他们的手笔呢?” 怀顾君此言一出,风一尧整个人都僵住了。 …… 范子正的情况已经有了好转,杨锦帆却并未高兴起来。 这日,她趁夜回到了瘟疫治疗点,找到了顾定裕。 “师父,这场瘟疫恐怕会反扑得很厉害。” “嗯,我知道。接到你那日让人送来的消息,为师算了一卦,大凶。” “师父可有察觉到瘟疫的异样?” 顾定裕神情一凝:“什么意思?” 杨锦帆解释道:“范大人前几日身体抱恙,我连着医治了几天才有好转。此前在云梦泽下游时,我就已经为他调理过身体,还赠予过他能解百毒亦能强身健体的灵泉丹。按理说,就算瘟疫势头再猛,也伤不到他分毫,但这次几遍我给他强喂下许多灵泉丹,也收效甚微。” 顾定裕当即心中一惊,帆丫头自创的灵泉丹威力有多大,他是最清楚的。 可解百毒,可治百病,是当之无愧的救命圣药,小小瘟疫也自然不再话下。 怎会这般? “你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杨锦帆蹙眉,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顾定裕瞳孔微缩:“瘟疫融合黑气?” 杨锦帆默默点头。 瘟疫融合黑气,杀伤力甚猛,但也并非石药无医。 可难就难在,还有另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吸食百姓的气运,且探查不到源头。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你,凭什么 顾定裕抿着有些干裂的唇,沉默了半晌,眼底一片忧思。 “事情发生得突然,为师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解决的办法,你且先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明天一早,还有无数的病人等着我们呢。” 杨锦帆也明白,这件事并不是单凭谁的一己之力就能解决的,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她乖巧地点点头,瞥了一眼顾定裕发干的嘴唇,朝顾定裕露出甜甜一笑,从小包包里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顾定裕。 “师父,这个您拿着。鄂州天气渐热,瓶子里有十颗我新炼制的丹药,每晚睡前就着茶水服一粒便行。咱们身为郎中,身体才是本钱,我们若垮了,那百姓可就更难了。” 顾定裕本想拒绝,杨锦帆这番话说完,他还是接下了,看着杨锦帆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慈爱。 “难为你费心了,为师到底是大人,行医多年,经验丰富,大风大浪总还是见过的,这点小苦不算什么。倒是你,豆点大的孩子,这么艰苦的环境下,还时时惦记着你师父,辛苦你了。” 杨锦帆淡然一笑:“师父,我不辛苦的。您和师姐多保重,我先回去了,师父早点休息。” 她虽然看着小,前前后后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师父哪里知晓,两世的年龄加起来,她都是个快奔四的人了。 更何况她脑海里还住着一个位神仙大佬,左右不会看着她就这么嘎了的。 顾定裕温和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回去吧。” 杨锦帆足尖轻点,消失在夜空中。 顾定裕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直到又一阵清凉的风拂过脸颊,才收起思绪,回了房。 杨锦帆回到住所,房门一关,确定周围无人,意识一动,便进了空间。 空间里,弥七宝横躺在秋千上,姚映映站在一旁为她打扇。 似乎早就感应到杨锦帆的到来,弥七宝恰到适宜地睁开眼睛,抬眸看向她。 一如既往,眼含悲悯。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问:“这次,又有什么问题需要本君为你解答?” 杨锦帆秀眉紧皱,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弥七宝朝她招了招手:“来,坐到本君身边来。” 她起身坐好,让出一半的空位,示意杨锦帆坐到她旁边,再让姚映映为杨锦帆打扇。 姚映映颔首,低眉顺眼地来到杨锦帆身旁,轻柔地打起扇。 丝丝凉风袭来,驱赶了夏季难捱的暑气,其实空间里的温度一直都保持不变,不过是她本身的感觉有差异。 “说说吧。” 仙音缭绕,总是能很快抚平凡人烦躁的内心。 杨锦帆这才开口道:“七宝宝,这场凡间浩劫能不能,让我来替他们受?” 瘟疫刚兴起时,她亲眼目睹了夏汭城内外百姓的惨况,哭声震天,哀鸿遍野,想治病的人找不到门路,只能等死。 亲人染病的,自己帮不上忙,寻不到医,亲眼目睹病人离世,最后连自己也不幸染病,生命枯竭。 一家人要么最后只留下了老人,要么只留下了尚未有生存之力的小孩子,他们最终要面临的,只有等死。 妇人失去了孩子,孩子失去了父母,老人失去了子女,青壮年们因为救不了父母孩子而悲苦,瘟疫之下,人人难以明哲保身。 物资供应和医疗资源分配不均,病的病死,饿的饿死,悲的悲死…… 人间多苦,他们何其无辜。 若是天灾,还情有可原,可这是人为,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要让无辜的百姓来当牺牲品! 天地可诛! 弥七宝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所以呢,你想替别人背因果,是吗?” 杨锦帆抬眸,对上弥七宝似笑非笑的眼眸,坚定地点点头。 “如果可以,我愿意。” 那种既看不得人间疾苦,又无能为力的感受实在是太痛苦了。 窒息、心痛、感同身受、无处呐喊、无法包罗万象,是生比死还难的煎熬。 “凭什么?你觉得,你,凭什么?” 弥七宝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问的口气里却带着嘲讽和微微愠怒。 杨锦帆哑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平心而论,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因得上天垂怜,才得以再活一回。 她,哪有资格替别人背因果? 她一个普通人,哪来的体面替全天下的人背因果? 思及此,杨锦帆无力地垂下头,自嘲的笑。 “我记得神君与我说过的话,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怜悯他们,心疼他们,你没错。本君身为缔结世间的造物主之一,难道本君不怜悯自己的孩子们吗?” 杨锦帆错愕,抬起头,迷蒙地看向弥七宝。 “何为因果?有其因才有其果,本君之前便说过,他们有各自的命运,不仅只是你眼前看到的那些苦难。既然他们过得苦,你身为本君的奴仆,亦是替本君勘察人间的使者,不应该总想着替他们受苦,你更应该做的,是教他们如何自保,如何通过自己走出苦难。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记住,你只是你自己,成为不了任何人。” 说罢,弥七宝消失在秋千上,姚映映有些不知所措,一会儿看看杨锦帆,一会儿看看弥七宝消失的地方。 杨锦帆皱着眉,长叹了一口气,看向姚映映:“映映,你知晓这世间的疾苦吗?” 姚映映回之以单纯一笑:“郎中,映映虽不知郎中的苦恼,但却知晓神君想让郎中放宽心,一人之力始终单薄了些。走着,看着。” 走着,看着…… 如何能心安理得的走着,看着? 她思考不通。 “行了,你去陪神君吧,我去泡个澡。” 姚映映礼貌地行了一礼:“郎中且便。” 杨锦帆在瀑布下泡了很久,思绪不通,便在水下将自己憋到出不了气,再浮出水面,如此反复。 奈何空间里的灵泉水十分养人,不会也不可能让她出半点意外,只会让她身心更加清爽。 穿戴整齐出了空间,杨锦帆躺在榻上,没盖被子,就这样躺下了。 卯时未到,她便起身下床,简单洗漱了一番,出了门。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老夫人病危 刚走到内院大厅,迎面跑来一个小丫鬟,神色慌张,在撞到她之前,“扑通”跪在了地上。 杨锦帆伸手将她扶了起来,那小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白都翻了。 见小丫鬟有休克的迹象,杨锦帆当即点了她的几个穴位,掐住她的人中,手指伸在她嘴里,意念一动,引灵泉水进她体内。 过了一会儿,小丫鬟终于缓过来了。 杨锦帆这才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瞧着这个小丫鬟着实眼生,猜测她并不是府上的丫鬟。 小丫鬟急得眼眶通红,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这位小姐,奴婢是云梦泽下游县丞府来的,在范老夫人身边当差。奴婢来,带了楚姑娘的亲笔信,请范大人务必要回云梦泽下游一趟!” 杨锦帆面容严肃:“出了何事?” 小丫鬟眼含热泪,紧咬下唇,声音哽咽。 “奴婢……奴婢要亲口告诉范大人,还请小姐告知奴婢范大人身在何处!” 说罢,小丫鬟激动地跪了下去,杨锦帆都来不及拉住她。 杨锦帆再次将她扶起来,拍拍她的手背:“你且说与我听,我与范大人也算是好友,不会耽搁了你的急事。我知你为难,只是范大人现在……怕是不能立即赶回去。” 小丫鬟一把抓住杨锦帆的手腕,问道:“为何?” “范大人前几日因公务太忙,累垮了,如今尚未恢复呢。” 小丫鬟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表情犹如晴天霹雳。 杨锦帆担心她人还没见到,自己倒先出了什么意外,便牵引着她的手道:“罢了,你且随我去见见范大人吧。” 穿过里屋的院子,便到了范大人的住所,在进住所之前,杨锦帆从小包包里掏出一根掩面口巾,帮小丫鬟系上。 小丫鬟不明所以,也并未多言。 行至房门外,杨锦帆问了守卫情况,得知范子正已经醒了,只是还未洗漱。 杨锦帆敲了敲门:“范大人,是草民。” 范子正听到杨锦帆的声音,精气神也好了些许,坐起身来。 “郎中快快请进!” 杨锦帆拉着小丫鬟进了房间,一进房间,杨锦帆便瞥见了范子正那张苍白如纸的脸,长期以来的压力作用和饮食作息不规律,范子正人都瘦了一圈。 小丫鬟显然也注意到了范子正的状态,眼眶又红了起来,跪到范子正榻前,眼泪簌簌。 “大人,老夫人她快不行了!” 范子正皱起眉,挣扎着身子就要下榻。 “洁儿?” 他起身将洁儿扶起来:“你先别哭,详细与我说说。” 洁儿擦了擦眼泪,将怀中的一封信递给了他。 “这是楚姑娘的亲笔信,楚姑娘交待奴婢一定要亲手将信交给大人,大人且打开看。这段时间大人不在家,家中事务一切都是楚姑娘在打理,您一看便明白了。” 范子正还想问为什么打理家事的会是楚姑娘,手已经拆开了信封。 仔细一看,这还得了! 范子正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颊,转眼又煞白,惊恐地盯着手中的信,眼眶迅速蓄泪。 杨锦帆察觉到事情不妙,连忙上前将范子正扶到椅子上坐下,顺手夺了他的信件。 “得罪了。” 杨锦帆道了一声歉,快速扫过信件的所有内容,怜悯地看向范子正。 范子正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一般,脆弱不堪,一碰即碎。 杨锦帆连忙取过桌上的茶杯,就着倒茶的动作,引了一杯灵泉水递到他面前。 “大人,您是老夫人和楚姑娘的主心骨,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范子正接过杨锦帆递的水,一口饮下,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他猛然抬头,朝门外喊道:“来人,备马!” “大人,不可!” 范子正作势就要往外冲,杨锦帆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人身体抱恙,万不可在这时候意气用事。” 范子正泪眼婆娑,三十岁的大汉,哭得全身颤抖,近乎哀求的语气。 “小郎中,那是下官的母亲,母亲病危,下官若还不去,怕是连母亲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小郎中,下官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信,您看!” 说着,范子正急切地转了一个圈给杨锦帆看,想要应证自己真的恢复好了。 奈何头忽然一阵眩晕,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下去。 杨锦帆扶住他的后背,将他重新拉回床榻,按回去躺着。 “大人!急也无用,你是整个鄂州的父母官,你不能倒下。” 范子正哭得更凶了:“下官为百姓做得够多了,这一次,就容下官自私一些,为自己的母亲尽尽孝吧。委屈楚姑娘帮下官操持家务,家中孩子也病了,小郎中,她们需要下官啊!” “可夏汭城已经封了,且不说你如今身体欠安,贵人还在夏汭城,小丫鬟闯进夏汭城已是重罪,难道大人还要以身试法?” 杨锦帆怒从中来,小丫鬟被这话吓得身子不停地颤抖,自责地低下了头。 若老夫人和楚姑娘知晓大人如今是这般处境,就算死,她们也不会让自己来的。 范子正闻言,哭得更凶:“小郎中,下官真的就只有母亲一位亲人了,这次就允许下官自私一回吧!求求了!” 小丫鬟闻言,又跪在了地上:“求求郎中,能不能通融通融,让郎中回去见见老夫人吧!” “求求郎中,求求郎中!” 小丫鬟一个劲儿地往地上磕头,地板“咚咚”作响。 杨锦帆强势将她拉起来,冷着脸吩咐道:“你先出去屋外等着,我不需要你跪着,更不需要你磕头。我与你家大人有点事要商量。” 说罢,小丫鬟看向范子正。 范子正哭得浑身发冷,还是示意小丫鬟先出去。 杨锦帆走到榻边坐下,从小包包里掏出一根手帕,如上次一般,替范子正擦了擦脸上的泪。 “大人,越是这种时候,大人越不能自乱阵脚。您想去看老夫人,不是不可以,只是还有更可靠的方法,还请大人听我这一言。” 范子正接过手帕,这才缓过神来,将悲伤的情绪收了收。 杨锦帆靠近他耳边:“大人,我归魂谷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说完,杨锦帆立即站直了身子。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回家探母 杨锦帆殷唇轻启:“白附。” 偌大的房间中倏然出现一道黑影,半跪在地上,如虔诚的信者。 “属下在。” “去寻白术白蔹来,待范大人洗漱更衣之后,让他们陪你一起,护送范大人回云梦泽下游。” 杨锦帆开口吩咐道,平淡的语调听不出情绪。 白附“唰”一下站起身来,垂眸看向杨锦帆,不可置信。 “小姐,属下一人也可以将范大人安全护送会云梦泽下游的。” 杨锦帆盯着白附赤诚的目光,轻叹一口气。 “现在不是证明自己的时候,我也并非不信你的能力。特殊时期,特殊处理,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白附虽年纪小,心思单纯,但悟性极高,杨锦帆轻描淡写地解释一番,他便懂了。 “属下明白。” 话落,身形便消失不见。 杨锦帆将视线落在范子正身上,目光比刚才柔和了许多,语气也比刚才温软。 “大人既然苏醒了,那草民便让人进来伺候大人洗漱吧。今日大人大病初愈,不必理会政务,草民为大人调理一番身体,外面炎热,大人就不要外出了。” 言尽于此,杨锦帆转身便离开,范子正先是愣怔,其后才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他是鄂州城的父母官,身在其位,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小神医让他不要冲动,是在想最大限度保全他。 想到这里,范子正将手中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在一旁。 四个丫鬟端来洗漱用品、干净衣物和早膳,进门便开始为范子正打理。 一个时辰之后,杨锦帆带着那个叫洁儿的小丫鬟,出现在了范子正的房间里。 “大人可梳洗妥当了?” 范子正礼貌地行了一礼:“下官已梳洗妥当,承蒙小郎中记挂。” “早膳可用了?” “用了,那碗山药粥软糯可口,下官甚是欢喜。” 听到他说欢喜,杨锦帆满意地点点头。 “大人喜欢就好,以后大人若食欲不振,吃不下东西,可差人来寻草民。草民对膳食颇有一些研究,大人切记,日后再忙,也万不可贪饮凉茶和冰凉之物。” “多谢郎中提醒,下官谨记。” 杨锦帆点点头,视线落在洁儿身上。 “你家大人没事了,你不必过于担忧。大人还未痊愈,需要静养,近段时日你便安心与府上丫鬟同住,若是有事,交代府上的朝颜和鹿竹便可。” 洁儿一听,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可是……” “洁儿,听郎中吩咐就是,其余事情,本官自会处理。待瘟疫控制妥当,本官会安排人送你回老夫人身边。” 范子正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不容置喙。 洁儿心中焦急万分,也不敢再言其它,低声应下“是”。 范子正又寥寥交代了几句,便让人带她下去了。 确定人走远,范子正才表现出自己的惆怅,杨锦帆淡笑道:“大人不必忧心,草民自会安排好洁儿的。” “小神医,洁儿对下官的母亲一片忠心,下官只是觉得这般隐瞒,会导致她殚精竭虑、寝食难安,挺对不住她的。” “大人仁善,洁儿以后自会明白大人的用意,您放心,有我那两个丫鬟在,她不会有事的。” “那便有劳了。” “那行,其他事情草民会安排妥当,大人安心回家探母便是。白附,白术,白蔹。” “属下在。” 三暗卫齐刷刷从房梁上跳下来,整齐而恭敬地站在杨锦帆面前。 “你三人护送范大人回云梦泽下游,往城后方的山林走,记得避开一切可疑人物,将大人安全送到。” “属下遵命。” 交代完毕,杨锦帆看向范子正:“望大人一路顺风。” “多谢郎中,郎中大恩,范某感激不尽,他日定当报答。” 杨锦帆微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好看,伸出小手来挥了挥。 白术先蹲下身示意范子正上背,白附和白蔹朝杨锦帆拱拱手,一行人朝窗户而去。 杨锦帆举目远眺,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她喃喃道:“我随后就到。” 下午黄昏时刻,四人抵达了云梦泽下游,三人直接将范子正送回了他的卧房,便跃上了房梁。 范子正还来不及道谢,便开门冲了出去。 县丞府里家丁比较少,尤其是全府的人都染上了瘟疫,更是寂静得可怕。 范子正直奔老夫人的卧房,一进门一股浓重的药味便冲鼻而来,熏得人头晕。 “母亲,我回来了!” 说着,范子正大步跨了进去。 老夫人躺在床上,隐约听到有人叫她,以为自己是幻听,努力睁眼朝门口望去,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正儿?” 她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想到自己的正儿还在夏汭城呢,眸中的光又暗淡了下去。 直到范子正来到榻边,握住了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正儿他……真回来了! “母亲,儿子回来了,您快看看我!” 范子正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让她切实感受自己的温度。 范母先是一阵欣喜,随即脸色一变,猛地将手收回来。 “你……你快离开,我染了瘟疫,我儿快快离开!” 范子正不依,倔强地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躲。 “母亲,儿子前不久也得了瘟疫,刚刚好了,这才能赶回来看母亲。母亲,您受苦了!” 他抚上自己母亲泛白的发丝,看着她因病痛而憔悴不堪的面容,心疼不已。 范母勉强撑起一个还算慈祥的笑:“儿啊,母亲老了,能吃得了什么苦。你不在家的这段时日,是玉薇那孩子帮母亲操持的家务,对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可真是个乖巧懂事,又善解人意的好孩子。福友那小家伙天天来逗我这个老家伙开心,母亲这段时日过得很开心,终于也能在临走之前,过一过子孙绕膝的瘾,我呀,知足喽!” 范子正早已泪流满面:“母亲,儿子不孝,该早几年成亲的。儿子整日忙于公务,疏忽了。母亲一生为善,定要看着儿子成家的。定会长命百岁,子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神医来救命 范母疲惫一笑,慈爱地刮了刮他的鼻子。 “你呀,还是孩子心性。自古忠孝难两全,看到我儿造福百姓,母亲心里是骄傲的。我儿有志,当为民请愿,百姓安居乐业,母亲也算对得起你泉下的父亲,还有范家的列祖列宗。” 范子正连忙擦擦脸上的泪,作势要起身去找郎中。 “母亲撑住,儿子去找郎中,郎中一定有办法的。母亲您看,儿子不也好了嘛,母亲也能的,您等着,儿子去求神医!” “正儿!你别去,就陪在母亲身边,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范母强撑起身子,将手抚上范子正的额头,缓缓抚过他的眉眼,指尖拭去他脸颊上的泪痕,眼含深情而不舍。 范子正紧咬下唇,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拳头攥紧,指尖泛白。 面上有不甘,有悔恨,有隐忍,有心疼,有抓狂…… 母子二人将生离死别体现得淋漓尽致,坐在房梁上的人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范子正惊觉,忙抬头看去:“谁?!” 那人见母子二人终于发现了自己,潇洒起跳,稳稳落在地面上,轻如鸿毛。 “哎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才不过是病了几天,连我都不记得啦?” 白袍玉冠,狐狸面具,身姿挺拔,唇角微勾,山水折扇摇啊摇,腰间的玉佩流苏随之摇动,正经中透着一丝不正经。 是他! 范子正一时忘了自己悲伤的情绪,连忙扯过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放开范母的手,跑到来者面前。 他急急忙忙地撩袍就跪,地板“咚”一声作响。 来人被吓一跳,赶紧避让开,不受他的跪拜。 “大人快开请起,您这般,草民可是要折寿的哦!” 那人慌忙要扶他起来,范子正则是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神医,范某求神医为家母治病,范某求求神医!” 范子正语气越发诚恳,杨锦帆心里就越慌。 完了完了! 被功德大的人一跪,不是折寿,也会有损功德。 他这一跪,自己又得忙活一阵子了! 面具之下,杨锦帆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只得连连答应,扶住他的手臂,轻提内力,将他托起来。 “好好好,大人莫要激动,草民这不是来了嘛。草民接到舍妹的传来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自然是为了令堂。” 唬人的话顺嘴就来,杨锦帆说得十分自然,丝毫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仿佛自己真的有个妹妹一般。 范子正一听是小郎中传递的消息,破涕为笑,那股憨憨的气质就出来了。 “多谢神医,多谢小郎中,神医和小郎中的恩情,范某愿意当牛做马来报答!” 杨锦帆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避开范子正灼热的视线,径直走向范母。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斯已经对她有所怀疑了,表面上做戏天衣无缝,实则处处试探,想证明自己的猜想。 范母此事呆愣在床榻上,就这么盯着如神明般的面具公子朝自己走来,一身白衣,眼含笑意,像勾魂的使者。 莫名的,范母憔悴至极的脸颊上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丝微笑。 也好,她还以为地府的使者长得真像传说中那般吓人,结果亲眼所见,是个年轻帅气,很有气质的小伙。 果然,传言不可信啊! “要走了吗?” 范母张口一问。 杨锦帆:“?” 人还在病殃殃的,这就想着要出去啦? “老夫人还在病中,不易走动,还是静养为宜。” 杨锦帆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得轻柔,轻如羽毛,微微扫过人的心头,心弦轻颤。 老夫人似乎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继续说道:“还请使者稍等,容老身再与小儿交代两句,这便跟使者走。” 杨锦帆:“???” 她回头看了一眼范子正,示意他走上前来。 知母莫若子,范子正接收到神医的眼神,当即跑到范母身边,再次握起她的手。 “母亲,您认错了,这不是前来勾魂的使者,是来为您治病的神医,您上次见过的神医啊!” 杨锦帆差点蚌埠住了,这这这…… 她看起来像勾魂白无常?! 呼! 呼吸有些紊乱,她需要掐人中来缓解一下! 范子正说完,范母这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认错了人,还以为是看到了地府的勾魂使者,真是老糊涂喽! 她朝杨锦帆投去抱歉一笑,虚弱地说道:“神医见谅,老身老了,又病许多时日,当真老眼昏花,竟将神医错认成了勾魂使者,抱歉抱歉!” 杨锦帆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无碍,老夫人慈祥仁厚,教子有方,当长命百岁。” 她走到榻边,山水扇子拍拍范子正的肩。 “大人回避,令堂已病数日,还需速速医治。大人也刚大病初愈,不宜在瘟疫病人房中久待。” 范子正起身,拱手道:“那就有劳神医了,范某先告退。” “嗯,将这个拿着。我记得上次在县丞府见到的那对母子还住在大人府上,他们当是也避免不了瘟疫。大人且去看望他们一番,将这药丸送与他们就水服下。待草民稳住老夫人病情,这便去看望一二。另外,府上的下人估计也遭了罪,便也麻烦大人走一走了。” “神医考虑周到,这本就是范某的本分与责任,何来麻烦一说。该说麻烦的,是范某才对,范某拜谢神医。” 说罢,躬身一拜。 “好啦好啦,快去,记得把门带上。” 杨锦帆霸气一挥手,便不去将理会他,将山水扇别在腰带上,专心为老夫人查探病情。 范子正轻手轻脚出了门,在门外站了一瞬,抬脚从朝楚玉薇的院子而去。 望着院子门口的牌匾,他思虑万千。 三秋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是他刚上任这个地方县丞时,亲笔提的名字。 他素来甚少管府上的琐事,一直都是母亲和管家再忙活。 没想到,母亲竟将楚姑娘安排在此院居住。 这里本是他打算留给自己与未来妻子的住所,如今给了楚姑娘,倒也合适。 回想起他二人初见之景,他的耳尖渐渐染上了点点绯红。 楚姑娘…… 未到夏汭城之前,他们相处得还算愉快,母亲对她十分中意,她确实是母亲口中的好姑娘。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爱与合适左右摇摆 思及此,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古灵精怪的身影。 时而俏皮,时而沉稳,在大事上有着与自身年龄不符的气魄。 他唇角微微一勾,眼底浮现出别样的情绪。 随即,唇角的弧度还是恢复了原样,眼底也恢复了平静。 那可是还未到金钗之年的小孩子,是出身高贵的神医,哪里是他这样的人能肖想的? 他抬脚,踏进了以前从未涉足过的女儿家闺院。 院子里的陈设大体与他当初设计的差不多,比那时多了些许生气与活泼。 目光凝视院中的开得正旺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倒是很符合楚姑娘的气质。 范子正走到正堂里,屋子里还残留有焚过的艾叶味。 淡淡的,并不是很浓重。 继续往里走,范子正听到了细若蚊虫的声音,他驻足。 “嗯……嗯……美人娘亲,福友难受……娘亲,福友难受,想去找哥哥……” “福友乖,乖,娘亲在呢。想不想喝水啊,娘亲给你倒。” “嗯……不要,福友想哥哥,要和哥哥一起当大侠……” “福友,福友,你怎么那么烫啊?福友!等着,娘亲去请郎中,乖,等着娘!” “啪!” “啊!” 一声巨响,接着便是茶具摔碎的声音,里屋传来一声惊呼。 范子正瞬间变了脸色,小跑着来到里屋。 “楚姑娘!” 楚玉薇闻声,抬头望去,捂着被撞疼的腰肢,硬生生将眼泪憋住。 看到范子正的那一刻,她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长久的坚强像是找到了依靠,眼眸中的惊喜是藏不住的。 范子正冲到她面前,伸手要将她拉起来。 楚玉薇忍着疼,避开了他的手。 断断续续道:“大……大人,奴家得了瘟疫,还请大人速速离开,会被传染的!” 范子正不管,大手一挥,便将她从地上捞起来。 他自己也还虚弱着,虽说没力气抱起一个人,扶着走还是可以的。 强势将楚玉薇扶起来坐着,关切地问:“可是伤到了哪儿?” 楚玉薇手还捂着腰,脑袋却摇得像拨浪鼓。 “不碍事的,大人还是快离开吧。奴家和小儿都得了瘟疫,接触过我们母子的人都会被传染,大人当以身体为重。” 范子正瞥见她揉腰的那只手,只是淡淡点了头,从怀里掏出杨锦帆给的药放在桌上。 “你且等一等,我重新取一套茶具来。” 说着,人便跑去拿了茶具,装了水,还拿了一瓶活血化瘀的红花油来。 将茶具一放,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再打开药瓶取出药丸,递给她。 “姑娘,把这颗药丸吃了吧。这是神医给的药,神医此刻就在府上,你先吃,待会儿神医便会过来问诊。” “我去看看小福友。” 说罢,大步来到床榻边,扫视了一番小朋友的情况,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得吓人。 再摸索他的四肢,也是滚烫异常。 小孩子烧得迷迷糊糊,嘴里一直在喊着“哥哥”。 范子正赶紧取出一颗药丸,轻轻塞进小福友的嘴里,继而转身倒了杯水来,小心翼翼地搂住他的小身子,把水慢慢喂下去。 喂完药和水,将小朋友仔细放回榻上,清洗毛巾来给孩子擦擦身子,换了身干净清凉的中衣,将孩子侧翻,轻轻拍了他的背,以示安抚。 果然,服了药丸不久,孩子便睡得安稳了,不再呓语,身体的温度也在慢慢下降。 见孩子情况有所改善,范子正朝楚玉薇走去,坐在她的对面。 “慌忙之中,撞疼了吧?这是红花油,对撞伤淤青很有用的,就是要遭些罪,揉开淤血的过程会很难忍受。” 楚玉薇柔柔道:“多谢大人关心,奴家没事。药丸已吃,奴家大抵是没什么大碍了,大人还是去陪老夫人吧,大人不在的这段时日,老夫人对大人颇为思念。” 范子正点点头:“不急,神医还在为母亲治病,我这时候过去也无用。府里的下人应当也全得了瘟疫,我先去给他们送药。” 他深深地望了楚玉薇一眼,这一眼包含万千种情绪。 停顿了一会儿才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楚玉薇没想到范子正一改往日的清冷与疏离,语气柔得似水。 她面颊微红,头埋得更低,嫩白的耳尖透着粉嫩,尽显女儿家的娇俏。 “大人言重,这就是奴家分内的事。大人与老夫人愿意收留我母子二人,该是奴家感激不尽。能为大人尽绵薄之力,是奴家的福分。” 话是这样说,其实她心底早已乐开了花。 范子正是难得的清官,不过而立之年已经官至五品,本人不仅容貌端正,凛然正气,一心为民,还是难得的孝子,不近女色,是多少姑娘家的梦中情人。 她心中也是欢喜的,只是……她清楚自己与范子正之间的距离。 想到这里,她面颊上的红晕便褪去了几分,眼眸中透着几分疏离与哀伤。 他是北风国最年轻的五品官,而自己已经是五岁孩子的娘了,家破人亡,背无靠山,以前在家时也并未受到过重视。 这样的她,配不上如明月般皎洁的人。 范子正感觉到她情绪有变化,不明其因,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便也不多言,起身便往外走。 “姑娘好生休息,我去看望府中下人,待会儿便带神医过来。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去母亲的院子寻神医,切不可硬撑。” “奴家晓得。” 范子正逃也似的离开了三秋院,前往府中下人所在的地点,将杨锦帆给的药丸如数分发了下去。 回母亲院落时又经过三秋院,他驻足,望着牌匾,不知作何感想,还是抬脚离开了。 他的心太乱,各种复杂的情绪和想法交错在一起,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母亲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他自然知晓楚姑娘是好姑娘,若他真与之成亲,想必母亲会很欣慰吧,以后整个县丞府也会增添许多生趣吧。 若能得此女为妻,该是他范子正前世修来的福分。 只是,他还有良知。 他承认,自己就是对小郎中,对那个不到金钗之年的孩子动心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秘密差点守不住 自懂事起,便是仁义道德与恪守礼规伴随着他,他一直是父母眼中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后来寒窗苦读入仕,一心为仕途与百姓奔走,基本接触不到什么女子。 即使有,也不过是寻常女子,以夫为天、眼界与思想都困在高高的四角天地之中,为了一点点的宠爱拼个你死我活,大好年华随之而去。 他清楚那些女子无辜,可若说动心,是从未有过的。 直到一道娇俏的身影闯入他的生活,与他并肩作战,展现出不符合年龄的天赋与考量,事事以民为先,有仁善之心,也有杀伐果断的魄力,她恪守礼节,不失活泼,坦然大度,为人真诚,出身高贵,却并无傲气,可以说,能力远在他之上。 这样的一个人是如此鲜活,连枯燥乏味的生活也能平添无数生趣。 他如一滩平静的死水活了须臾数年,终于见到了激昂翻滚的浪潮,怎会不心动? 但他更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是现实划出来的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范子正一朝为民,一生也只能为民,如小郎中那样的人,是该站到顶峰俯瞰众生,而不是像他一样劳身劳心,只为求个心安。 相比起小郎中,楚姑娘是作为他终身伴侣更合适的人选。 只是……只是…… 他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他心中有人就不该去招惹别人,那样对楚姑娘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心腾干净了再请别人进来,这是他对未来夫人的尊重。 他抬头看向远方天空,暮色降临,心中的想法愈发坚定。 给他点时间,再给他点时间,他能对得起母亲、对得起楚姑娘、对得起百姓,对得起他自己。 回到母亲院中,杨锦帆早已将范母的病情控制住了,随范子正前往三秋院,为楚玉薇和孩子看诊。 楚玉薇的情况还算好,小孩子的烧只是退了一点点,在范子正离开后不久,又开始呓语。 杨锦帆对这个孩子总是格外的心软,将孩子搂抱在自己的怀中,轻轻拍打他的背,便应道:“哥哥在,哥哥在,等福友长大,就能见到哥哥了。” 应过声,小福友果真不再呓语,睡得很香甜。 杨锦帆趁机扒光了孩子身上的衣服,为其施针和用药。 楚玉薇和范子正担忧地守在一旁,真真像一对为担心孩子的父母。 为母子二人看完病,杨锦帆让范子正带路,连府中的下人也一并看了,一忙便忙到了子时。 忙活完最后一个病人,杨锦帆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在范子正的殷勤伺候下,还吃上了一碗他亲手做的汤饼。 杨锦帆吃得不亦乐乎,虽然手艺不如自己,到底是五品官为自己亲手做的,味道还不错,面子撑足了。 吃过饭,杨锦帆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关上房门,正想跳进空间,便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瞬间警铃大作,手中的山水扇带上一团内力往房梁上扇去。 房梁上的人松松避开了这一番攻击,利落起身落到地面上,还未站定,杨锦帆裹着内力的扇子又袭了过去。 那人直接绕到杨锦帆身后,伸手揪起她的后衣领。 杨锦帆低呼:“喂喂喂,这是干嘛?阁下松手!” 说罢,两脚已经腾空,四肢在空中可劲儿扑腾。 “杨锦帆,不过才半日不见,连你师父都不认得啦?” 低沉清冽的嗓音穿透杨锦帆的耳膜,她不禁神经一紧,扑腾得更厉害了。 “阁下开什么玩笑?本公子可不认识杨什么帆的,本公子孑然一身,不曾有过什么师父。阁下莫要想以此来占本公子的便宜!” 她的爪子在空中乱挥,想逃,却逃不脱。 该死的! 羞仙人啊,她现在可不是那个十一岁的肉身,是二十七岁时的肉身,怎么也还能被人轻而易举地抓起后衣领? 顾定裕淡定地看着她扑腾,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仁慈地放开了手。 “当着为师的面说这话,你亏不亏心?可怜为师悉心教导,竟养出了个薄情寡义、没良心的小东西!” 瞧见顾定裕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杨锦帆也是烦躁得紧。 若不是师父突然出现,她哪能这般失去了方寸? 放在平日里也就罢了,这会子搞什么师徒情深的戏码? 她若是认了,如何解释这身量的问题? 百口莫辩算不得什么,暴露神君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杨锦帆还是打算死鸭子嘴硬:“阁下言重,本公子今年二十有七,该是与阁下年纪一般上下,还请阁下莫要认错了人。” 顾定裕唇角一勾,就这样盯着杨锦帆,似要将她看穿。 他冷笑一声:“是吗?那公子为何要打着我归魂谷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呢?” 杨锦帆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要反驳。 顾定裕抢先道:“范大人可是鄂州闻名的清官,功德无量,公子若要行骗,也该当去找那些拎不清的贪官才对,万不能让好人寒心啊!” 杨锦帆瞪大眼睛,语塞。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是在救人,救人诶! 什么时候又成了行骗啦? 顾定裕看她一副辩驳无门的可怜样儿,语气终是软了下来。 “帆丫头,为师很早就发现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你放心,你不想说便不说,为师也不多问。为师现在来寻你,是想问问你,瘟疫反扑的紧要关头,夏汭城不可一日无范大人在。你可知他这一走,城内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闻言,杨锦帆也坦然了,不再强装。 “师父,范母大病,范大人思母心切,我便想帮上一帮。夏汭城中,不是还有君哥和尧哥在吗?” 再说,白附白术白蔹三人护送范子正出的城,甚至连洁儿也没告诉,怎么会引起城内轰动? “莫不是城内发生了什么变故?” 杨锦帆皱眉,心头隐隐不安,担忧地问道。 顾定裕神情严肃,点了点头。 “没错,瘟疫大反扑,来势比瘟疫刚爆发时还猛烈,你让为师配制的新瘟疫治疗丸,不过才短短几日,便压不住病情了。百姓家中旧丧未过,又添新丧,任谁都急的,急得来找能做主的大人。今日若不是君儿率官兵阻拦,范大人的府邸差点被掀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分析时事 杨锦帆心惊:“这么严重?” 才不过短短半日的时间,夏汭城竟混乱到如此地步?! 她在城内时也没发现百姓有什么异常,无非是药不太够用,又多了一大批人病重,并未出现师父所说的乱象啊! “怎会突然如此?” 史上爆发霍乱疫病时,也未曾如此。 虽说呼吸高热症波及了全国,防控力度空前绝后,引起了轩然大波,但致死率远远不及霍乱疫病。 况且,怎会这般巧合,她前脚让人送走范子正,后脚就有人去府上闹? 杨锦帆伸手摘掉脸上的面具,清冷且倾城的容颜就这样袒露出来,让原本就昏暗的屋子增添了许多光辉。 顾定裕就这窗外透进来的光,看清了杨锦帆那张成年人的脸,震惊不已。 即便做过了心理准备,他还是忍不住惊叹,这张脸一看就是非富即贵,额间隐约能看到圣洁之气萦绕,该是得了上天庇佑的征兆。 眉若远山,目似秋水,鼻梁挺拔,朱唇殷红,面若桃花,肤若凝脂,身姿挺拔且不是秀丽,身量略显娇小,却不失威严的气势。 “原来,这才是真实的你。” 顾定裕盯着她的脸,久久才说道。 杨锦帆微怔,随即坦然一笑:“师父,我即是我,无论以哪种状态存在,都是真实的,无差别。” 顾定裕想了想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长了四年多的小家伙,每一帧的笑都是真实而鲜活的。 谁都有秘密,他理解的。 “行了,就你会贫。为师来这儿,是找你说正事。” “师父您说。” “范大人有没有日日在城内无关紧要,问题在于,这场瘟疫突然变化的原因太过蹊跷。” 杨锦帆抬头,对上顾定裕的视线。 “师父也发现了?” 顾定裕点点头:“不错,有人想利用这场瘟疫达到某些目的,并且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这城里城外,上空皆弥漫着一层黑气,原先我还未察觉,但瘟疫加重,便暴露了。” “没错,我也发现了。原本想着等将范大人一家治好,便回城禀告师父,没想到师父竟先找来了。” 顾定裕长叹了一口气:“帆丫头啊,无论背后之人是何许目的,百姓都等不起了。” 他望向窗外若隐若现的月色,面上尽是担忧。 “师父的意思是……” 顾定裕伸手拍了拍杨锦帆的肩:“孩子,你是我姓顾的最给予厚望的徒弟,在玄术这一块有超常的天赋。这一次,为师是想让你与我,二人合力,出手封住这弥弥黑气,才能给北风国的百姓换来一丝喘气的机会。否则……” “否则百姓哀鸿遍野,匈奴有可能趁机南下,到时候国将不国,百姓流离失所,又是一场人间浩劫。” 杨锦帆接着将话说完,黑气是她封印的,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是啊,不过也不全是。北风国上下都遭瘟疫,国力大大削弱,确实是匈奴南下的好时机,但若连北风朝廷都拿瘟疫没办法,任由瘟疫扩散,那周边的国家和部落也不敢轻举妄动。” 杨锦帆颔首表示明白。 瘟疫是灾难,也是暂时自保的手段,瘟疫肆虐全国,他们一旦攻进来,怕是也没命回去了。 “可是师父,若是他们提前得到,或者研究出了治好瘟疫更有效的法子,那北风国就如同秋日里熟透的麦子,只能等待收割了。” 顾定裕眉头微皱,这个他倒是没想过。 “不是我对归魂谷的医术过于自信,但我还是认为,连我们也奈何不了的事,匈奴怕是也束手无策吧。” 真不是他自信,归魂谷多少灵丹妙药坐镇,以出神入化的医术闻名于世,可以说,从曾祖父那一代之后,归魂谷便成了神话一般的存在。 匈奴那边的医术连普通中原都不如,只讲马背上的原则,在归魂谷之前研究出解药和治疗方法,怕是……不可能。 杨锦帆知晓顾定裕心中所想,还是打算泼一瓢冷水过去。 “师父,您应该算出来过的,这场瘟疫并非天灾。” 顾定裕蓦然瞪大眼睛,瞳孔微缩,袖中的手攥紧了几分。 “你是觉得,背后操纵这场瘟疫的人可能会与匈奴勾结,目的是搞垮北风国?” 杨锦帆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全是。” 她垂眸,小扇般的睫毛在暗淡的月光照耀下,显得神秘而朦胧。 她眸中的一滩秋水平静无波,亦如浩瀚宇宙,可容万千星辰。 “背后之人费尽心机地布局,最终目的应该不是搞垮北风国。它若真与匈奴勾结,大概也是想借助匈奴的力量,将北风国收入囊中。” “师父,操控这棋盘的人,应该是看上了景德帝坐的那把龙椅,想让匈奴与元气大伤的北风国斗个你死我活,而它,坐收渔翁之利。” 瞧上了龙椅?! 顾定裕眉头越发皱得紧,自古以来,不臣之心的人比比皆是,朝堂如此大,各地藩王也对顶峰权力虎视眈眈,皇帝座下,还有各宫皇子皇妃在明争暗斗。 局势太大,也太过复杂,要想精准抓住幕后黑手,十分不易。 “为师每每夜观天象,都能看到北风国未来局势不太好,但始终算不出来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那位……藏得太深了。” 杨锦帆微抬下巴,取下腰间的山水折扇,“啪”打开,轻轻摇了起来。 “非也。” “师父,范大人只是上午离了夏汭城,护送他的还是咱归魂谷的精选暗卫,按理说,此事应当是神不知鬼不觉才对。可偏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挑唆百姓来闹,只能说明……府上有细作,或者他们也会不为人知的手段。” “不为人知的手段……” 顾定裕收敛心神,脑海里仔细分析杨锦帆的话,快速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 “黑气!” “能操纵黑气的人,必然是有能与玄术媲美的旁门左道。而他们怂恿百姓上府施压,不过是想让咱们顶不住外界的压力,让范大人和咱们与百姓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分崩离析,他们好趁机出来装好人!”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陈年旧事被重提 “没错。” 杨锦帆光洁无暇的脸上闪烁着笑意,神情姿态都彰显着智慧与尊贵。 “师父不妨再想想,这黑气的根源来自何处。” 顾定裕对上她那双清澈的水眸,回忆拉回三年半前的江南以南。 他接到了万家的邀请,上府看病,第一次接触过了黑气。 黑气根源是品衣阁掌柜童桐身上的煞气。 后来,是帆丫头来到云梦泽下游所见,后禀告于他。 在范子正母子身上,有相类似于童桐煞气的黑气出没,来自本地的品衣阁掌柜,娄宗。 再后来,他也来到了鄂州。 到夏汭城时,见到的已经是弥漫于天际的稀薄黑气,但与童桐和娄宗身上的黑气又略微不同,这里的黑气来自当地品衣阁的掌柜,素玉。 与两个丫头会面之前,他曾悄悄去过品衣阁见过那个叫素玉的掌柜。 很明显,素玉身上的煞气远远不及童桐和娄宗身上的。 但她身上的黑气却能源源不断地弥漫向空中,像一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井水一般。 虽绵柔,却可怖。 而近几日,天空中的黑气愈发浓郁,大有盖城之势,单凭一个素玉,根本不可能到这般地步。 顾定裕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无论哪一处的黑气,都来自品衣阁。很直观的道理,这场瘟疫和品衣阁脱不了干系。” 杨锦帆点点头,绕到茶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顾定裕。 “师父请。” 顾定裕接过茶杯,一口饮下,顿时感觉清凉了不少。 “品衣阁的手段明目张胆,该是道行不错的人就能看出来,为何没人出过手呢?” 他捏着空空的茶杯,仔细嗅了嗅茶杯里遗留茶水的茶香,神情有些许放松。 杨锦帆淡笑,舔了舔唇。 “师父曾教过,在没有足够强大之前,要学会的事明哲保身,徒儿可一直记着呢。怎么师父自己,竟忘了?” 顾定裕伸手,往她头上轻轻一敲。 “就你会贫,也不晓得给师父留点面子。” “世上得道之人何其多,他们都没贸然出手,单凭我师徒二人,恐怕也是以卵击石。另外,北风国有钦天监,黑气波及全国这么大的事,钦天监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却没有上报,只能说明,要么钦天监害怕这幕后之主对他下手,要么……他已经和幕后之主狼狈为奸了。” 杨锦帆拎起茶壶,再为顾定裕续杯。 “哦?那这么说,这幕后之主应当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了。” 顾定裕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也不一定哦。万一钦天监技不如人,被有秘术的外邦给监控了,也说不定。” 杨锦帆撇了撇嘴,说了一晚上,还是没能说出个什么名堂。 一个品衣阁的老板,还能藏得有多深? “师父,真的算不出来品衣阁的老板在哪,或者是谁,又或者它大概在哪个方向,总该知道一个吧?” 顾定裕瞥了她一眼,也给她续了一杯茶,示意她喝。 “你自己琢磨一下,为师已经将自己的一身玄术真传都教给了你,想必你也算过,算出来了吗?” 杨锦帆惭愧低头:“没有。才只是浅浅算了一卦,便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挡在了我术法面前,不想让我窥见他们的秘密。” 顾定裕盯着她,意味深长地笑笑:“没错。你想看人家,难道人家不想看你?帆丫头啊,你的命数也让为师我很感兴趣呢。” 杨锦帆端茶杯的手一顿,心里慌的一批,尴尬地笑了笑。 “啊?是吗,师父也算不到徒儿的命数吗?会不会是因为我是爹娘捡来的,生辰之日不祥,生辰八字也不准,所以……所以……” 她的命数可是被神仙大佬亲自出手掩去的,外人哪里窥得见半分? 无论你对方道行有多高,还能越得过神仙大佬去? “是吗?” 顾定裕笑得灿烂,实则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杨锦帆不说话了,避开他的视线,后背出了一身冷汗,面上故作镇定地喝着凉茶。 顾定裕欣赏着她不停变换的表情,继续道:“三年半前,江南以南的小镇上发生过一件比较轰动的事。万老爷说,因着品衣阁的强势到来,镇上的许多商铺都受到了冲击,生意十分不景气,商铺的东家们也明里暗里接到过品衣阁的压迫与威胁,他们也束手无策。” 杨锦帆瞳孔微缩,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袖下的手攥紧了袍摆,心里隐隐不安。 好端端的,提那些事干什么? “师父关心那些做什么?他们商贾界的事,与我们郎中何干?” 顾定裕笑道:“你先猜猜,后来那些商贾怎么样了。” 杨锦帆木木摇头:“徒儿愚昧,未曾听闻。” “哈哈,你那时要学医术,还要做功课,整日繁忙,未曾听说过也正常。后来听说有一家商铺被逼急了,商铺的东家二话不说便杀去了品衣阁,将咱们那日在品衣阁里见过的红衣女掌柜给打得半死,后来品衣阁连夜发了给那家商铺道歉的公告,对其他商贾的压迫也撤了去,江南以南的商界又恢复了平静。” 顾定裕仰头感慨:“哎呀,有了英雄壮举的商铺东家神秘至极,明明做了好事,却再未出现过。有人说他是身高八尺的莽汉,红衣女掌柜自然不敌。也有人说,她是凶悍的老妇,只有这样的女人面对貌美如花的女掌柜时,才不会怜惜半分,十分下得去手。还有人说,品衣阁的人见过那掌柜的长相,是个貌若天仙的清冷美人,事后还暗中雇杀手拿画像寻人,要刺杀来着。”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可那家商铺的东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商铺的名号倒是因此名声大噪,管理商铺的掌柜很有一套,商铺生意很快就遍布整个江南,直逼上京。那家商铺也成了商贾界的传奇,广为人知。” “既然这般厉害,那为何徒儿从未听闻?” 杨锦帆继续胡说八道,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顾定裕见她嘴硬,也陪她到底:“是啊,这人还真是厉害,就如品衣阁的东家一般,咱们归魂谷也未曾得到半点消息。”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给她塑了真身 杨锦帆呵笑了两声,随即转移话题。 “师父,夜深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咱们改天再聊,明儿一早,我就让人将范大人安全送回夏汭城去。” 说完半推半攮将顾定裕“请”到了门外,迅速将门一关。 “嘭!” “哎!我话还没……”说完。 顾定裕转身之际,碰了一鼻子的灰,讪讪挥了挥袖,唇角无奈一扬,踏着月光而去。 他这徒儿啊,的确是有高人相助喽! 高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是他这种凡夫俗子无法接触到的程度吧。 他仰头远望,今夜星光暗淡,倒也还算清楚。 是祸,亦是福。 是挑战,也是机遇呢,他收的徒弟,没一个是等闲之辈。 屋里,杨锦帆背靠门,捂着心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哼,差点就让本君暴露了,在假装庆幸个什么劲儿?” 冷不丁的仙音充斥脑海,杨锦帆反而恢复了平静,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神君早知晓这事瞒不住,不也纵容小的做啦?” 弥七宝轻笑:“你倒是会倒打一耙,没错,本君早晓得瞒不住。不过,你那个师父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凡人,只要你嘴巴闭严实了,他永远也不可能知晓本君是谁。” “遵命,请神君放心,您的小奴仆嘴巴最严实了。” 弥七宝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接过姚映映洗的草莓放进嘴里,舒服得眯眼。 “现在说谎都这么明目张胆啦?看来,你是越来越不把本君放在眼里。” “神君言重了,小的岂敢。” 弥七宝挑眉,她还不敢? 要是只猫的话,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才问了几句,还是没指名道姓的问,有些人就差点缴械投降了。哎哟,菜的一批~” 杨锦帆嘟嘴表示抗议:“他是我师父嘛!欺骗他本身就是我不对,他一提,我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越说声音越小,小手不安分地绞着衣角,还算像个知道自己撒了谎的孩子。 可弥七宝是什么人? 她不是人,是神,俯瞰众生离苦得乐的神,才不买某人的账。 “这个时候怕撒谎,早干嘛去了?麻烦你认清一下现实,从你不是原来的杨锦帆那一天开始,哪天不是在对你敬爱的师父撒谎?” 杨锦帆一噎,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毛病。 “说谎并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就看真相能不能让人接受,本君看你那师父挺通情达理的。或许,他早就猜到你不是原来的杨锦帆也说不一定。” 弥七宝话音刚落,杨锦帆便闪身进了空间,来到她面前,语气带着质问。 “神君的意思是,小的还得说无数个谎来圆当初的谎,是吗?那为何当初不直接就让原主身死,让我也在那场海上战役中长眠?由此,即可省去诸多麻烦。” 既然从一开始就是谎言,为何还要让她来到这里? 既然一切都是上天对凡人的捉弄,那她所有的付出到底是图个什么? 倒不如直接挥手作罢,当一切是场闹剧,她不介意永久长眠地下,与世永隔绝,也免得每天面对人间疾苦,却无能为力。 弥七宝对上杨锦帆那双微微泛红的杏眼,有不甘,有愤怒,也有痛色。 她唇角一勾,莹润有光泽的肌肤在清凉的风中微微泛着粉红色,似能化解一切的苦楚。 “也许是本君词不达意,让小泥点子误解了。与其说这是一场用谎言编织的梦,不如说这是你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命运。本君说了,你的师父或许已经猜到了真相,所以即使你再如何心中不安,他也不会与你计较许多。倒不如坦荡一些,做你该做的事,他会理解你的。” 她起身,伸手拉起姚映映,将她拉到杨锦帆面前,也拉起她的手,亲手将姚映映交给她。 真实有温度的触感,让杨锦帆心中一惊,有些发懵,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姚映映身上。 姚映映那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带着细碎的光,看向杨锦帆时,眼神里的仰慕和敬佩快要溢出来了。 杨锦帆下意识攥紧她的手,顺着她的手腕一直探到手臂,再探到少女单薄的肩膀,用手指丈量她纤细的脖颈,轻抚她圆润粉嫩的耳垂,最后覆上她娇俏可人的脸颊,手感细腻光滑,如剥了壳的鸡蛋。 姚映映感觉到脸颊传来轻轻的酥痒,不好意思地娇笑几声,抓住杨锦帆那不算安分的双手,青葱般的手指再次传来温热,杨锦帆才回过神来。 摇曳如精灵般的身姿,不再是之前空透不稳的魂体,而是切实有温度的肉身。 “这……” 杨锦帆看向弥七宝,眼神带着疑惑,欲言又止。 弥七宝知晓她要问什么,指了指仙宫最中央的那棵参天古茶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每一片叶子都散发着生机。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古茶树的一部分,即使站在空间最高的山上,也看不到树的顶端。 “本君闲来无事,便取了茶树上茶花中的一朵,为她塑了个真身。” 说着,弥七宝手指微微一抬,杨锦帆的眼前一片迷茫。 不久后,一块清晰的镜子出现,映出她清冷细腻的容颜。 不等她反应,镜子里的画面已经变换成了延绵的雪山,大雪纷飞中,有几个正在艰难蠕动的身影。 “大……大哥,这场仗什么时候打完啊?俺今年还能不能在过年前赶回家?俺娘已经三年没见过俺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咋样儿。” 小青年瑟缩着身子,冻得不停地颤抖。 “不知道啊,咱们将军也在边关三年了,天天和咱们同吃同住,看他近日收到了信件,也不知道是发生了啥事,将军沉默许久了。我估计,暂时怕是回不去的。” 被称“大哥”的男子费尽力气才直起了一点腰,望了望远方无尽的雪地,叹了一口气。 别说回家,就是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 身后又有两个将士体力不支倒下,画面一转,是雪地里被雪裹着的几具尸体,正是刚才对话的那几人。 杨锦帆死死盯着镜子,心头一痛。 他们……果然没走出雪地……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镜中千百变,人间百态 画面又转,是边关连连吃了败仗,将士死伤无数,大雪再次覆盖绵延山脉,将殷红一片深埋于雪白之下。 雪山脚下,一座孤城耸立,城内荒芜一片,隐隐有袅袅热气传出,画面一转,竟是在烹人而食! 守在炉边的丈夫对于妻子的苦苦哀求,无动于衷,如狼似虎的眼神只盯着热气腾腾的锅。 锅里,小孩子的哭声凄厉,翻滚挣扎,不救声音便弱了下去,沸腾的锅里是刚烹好的“食物”。 妇人声声泣血,无法接受事实,情绪激动,撞柱而亡。 身边的人不曾有半分怜惜,只庆幸自己又多了一口“吃食”,便能多活上一日,等待城外有人来救援。 画面再转,憔悴的将军坐于行军账中,手持文书哭得不能自已。 堂堂八尺大将,经历无数风雨,走过无数血海尸山,却在薄薄的文书前,泪流不止。 画面拉近,杨锦帆看清了文书上的字。 原来朝廷根本就没打算派援兵来,军中粮草断了一月有余,城中百姓纷纷捐粮,卖妻典子,为军中捐了自己全部身家的大有人在。 而后,城中兵势单薄,抵不住匈奴联合突厥的一波又一波偷袭,只得封闭城门,退守城中,等待支援。 这一等,等来的却是京中单召他一人回京的诏书。 没有提及粮草,没有提及物资,没有提及军队支援,只让他速速赶回京中,接受来自“莫须有”罪名的审判,否则他的妻儿以及九族皆会受到连累。 将军放下文书,闭上眼睛,脑袋一阵阵疼。 他独自走上城楼远眺,为了给军队凑粮,城中已经出现人吃人的现象,困境毫无进展,他们……难道真的都要死在这儿吗? 城中街上,一片寂寥。 城角一老翁手持破碗,衣衫褴褛乞讨,米粒没有一颗,反被人一脚踹翻,在寒冷的大雪天,孤苦死去。 乱世之下,柔弱之人的命运尤其悲惨。 几岁的孩童被丢进锅里烹煮,被卖入官宦人家,被强行收房,被迫为奴;女子被卖、被打、被煮……随处可见的哀鸿遍野。 画面又一转,是将军单枪匹马离开了延绵的雪山。 在离开前,他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抵抗,下令开了城门,跪求夜袭而来的匈奴首领放过他的子民。 匈奴应下了,但城也归他们了。 将军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京都,一路繁华而热闹,让他莫名喘不过气来。 边关的惨况,这些生活在幸福中的人永远也不会懂,宏伟绚丽的宫殿里,高高在上的帝王皇亲国戚们更不会懂。 都城的繁华与边关的凄惨境况天壤地别,将军卸下战甲孤身进入宫城。 城里歌舞升平,铺张奢靡,女人的娇笑声,男人的豪放之音,糜烂且刺耳。 为首的帝王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生活,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以至于肉糜浅尝一口便不要,美酒洒满桌,玉盘珍馐皆成了宴会的衬托。 城外,百姓手里的铜钱不够买填饱肚子的粮食。 城内,高高在上的帝王将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随意丢弃。 金灿灿的墙体恍惚了将军的眼睛,刺痛了将军的内心,一切悲苦和愤怒只能拼命往肚子里咽。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杨锦帆怔怔地看着将军痛苦的神色,手心不由攥紧,感同身受的愤怒涌上心头。 画面再一转,是将军抱着自己的妻子在熊熊烈火中,绝望赴死。 画面还在转,是边关被匈奴占领,匈奴首领朝北风国首都深深行了一个部落礼,为年轻的勇士而感到敬佩。 画面转到爆发洪灾的江南,连月大暴雨,大水冲垮了筑建的上游堤坝,临水而建的村庄、县城无一幸免。 粮食颗粒无收,房屋垮塌,小儿的啼哭声,大人的悲痛哭诉,失去亲人无法承受的尖叫,官匪一家祸害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强权压人,不给百姓活路,官贵一体,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饿极了的人们同样卖妻典子、同样烹人而食。 画面一度混乱,杨锦帆脸色煞白,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疼。 画面转到了她出海的那一天,她已经跳入了海里,年轻的海军军官还在拼命掌舵,试图快速脱离原有航线,引开追踪炮火,为水下的她赢得一片生机。 远处,有支援队正在赶来,由于舰艇失了所有联系,军官无法将信息传递出去。 他想告诉外围来的支援队,这是敌人设下的陷阱,他们来了也只能送死。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炮火轰然染红了整个海面,所有来的军官通通殉职,也包括她自己。 画面再转,是海军们的亲人手捧他们的遗像在痛哭,亲眼看着他们的名字刻在烈士碑上。 单亲年迈的母亲哭到晕厥,儿子没了,她孑然一身,她一个人该如何度过这漫漫岁月,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年幼的孩子守在自己母亲身边,不知道生死是什么概念,但也能意识到自己的家庭变了,妈妈很悲伤,他好像没有爸爸了。 刚刚新婚不久的女子捧着肚子,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孩子还未出生就再也没有见到爸爸的机会了,明明他答应她会平安回来的,他就是骗子! 如花似玉的女孩捧着遗像,轻声细说婚礼的准备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父母为他们选好了结婚的日子,就等着他出任务平安归来,以后只为自己的小家。 钢铁般的战士也落下了柔情的泪,他的怀排长,他的好兄弟,他们没有父母,从小一起在杨老将军的麾下长大,经历过无数场战役,与其说是过命的好兄弟,不如说是比亲兄弟还亲了。 他死了,他在这世间,再也没有朋友和亲人了。 不远处,一位老人捧着年轻姑娘的遗像,泪眼婆娑,闻者伤心。 他对不起老伴,对不起死去的儿子儿媳,没能护住他唯一的孙女,孙女是军医,因为这场海上战,也被评为了烈士。 他才不要她当什么烈士,杨家的荣耀早就够了,他只想要她活着。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被希望活下来的人,还是去了。 遗憾,终归遗憾。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思想在逐步提高 画面转了又转,弥七宝有意要让杨锦帆看遍人间百态。 人间无奈。 杨锦帆蹲下身,抱着头,泣不成声。 镜中的画面还在变化,可她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进去任何东西了。 弥七宝轻轻叹息,视线落在杨锦帆哭到颤抖的身影,还是软下心来。 她仙袖一挥,收起了那些画面。 走到杨锦帆跟前,缓缓蹲下,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杨锦帆已经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暖力量,她有些迷茫地抬头。 沾满泪痕的脸颊泛红,还是能从二十七岁的身形容貌中看出小孩子的稚嫩。 弥七宝一双流光水眸底泛起悲悯,青葱如玉的手拭去她的泪,轻柔得如同羽毛拂面。 杨锦帆迷蒙的双眼对上她的视线,弥七宝温柔一笑。 “果然只是个小凡人,这般多的苦,你承受不住。人间本就悲苦,你帮不了所有人的,你只有一个,手只有一双,能力终归是有限的。小泥点子,你方才所见之景,只是人间一个非常微不足道的缩影,本君当初与其他三位神君一同创下这人间,并不是为了戏弄凡人,我们没那么无聊。可若你想问人间存在的真实意义,那本君只能说,所见所感所想,即为意义。” 见杨锦帆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弥七宝起身,玉手轻抬,瞬间狂风呼啸,远处的古茶树剧烈摇动,大批大批的树叶下落,顺着风转的方向聚集扭转。 最后,巨大的树叶群停在了杨锦帆面前。 弥七宝手指往瀑布的方向指去,树叶群立即听话地转到山崖上空,一瞬间又像失去了依托一般,全数坠落。 “你知道这些树叶的去向吗?” 杨锦帆错愕,诚实摇了摇头。 弥七宝下巴微扬,看向远处郁郁葱葱,充满生命力量的古茶树。 “茶树失去了那么多树叶,影响它的茂盛了吗?” 杨锦帆再次摇头。 “对啊,树叶不知去向,但树还在,树根牢牢扎进土里,拼命汲取营养来供养树叶,所以它能长久繁盛。那么人呢,像不像树?” “人像不像树……” 杨锦帆呢喃,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在某种意义上,应该是像的。 弥七宝笑得更加明朗,将她拉起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你还不明白吗?” 杨锦帆愣怔,随即瞪大眼睛,茅塞顿开,之前被痛苦笼罩的阴霾一驱而散。 她明白! 她明白了! 保住民之根基与力量,百姓就一直会繁衍下去,该有的气节和爱,一样也不会少。 她之前太过专注于个人情感,格局打不开,可观的世界自然就小了。 难怪,难怪! 弥七宝见她终于开悟了,这才微笑着放心离去。 “姚映映就交给你了,她能助你一臂之力,至于她的身份,就靠你自己解决了。” 身影不知何时已远去,只剩仙音回荡在整个空中。 等杨锦帆反应过来时,弥七宝早已不知去向,面前只有姚映映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杨锦帆一砸脑门,看她这脑子,一激动就容易忘事儿,神君就这样将姚映映交给她,她也不好安排啊! 姚映映挪着小碎步,身姿翩翩地来到杨锦帆面前,声音清脆甜美。 “恩人,咱们这就走吗?” 杨锦帆对上姚映映清亮的眸子,心中涌起了些许惭愧。 该说不说,她现在还不能带姚映映走。 外面的天快亮了,他们还得马不停蹄地赶回夏汭城去。 到了夏汭城,姚映映更不能露面了。 姚家的冤案人尽皆知,姚家大小姐的美貌也是城中有名,贸然出现在世人面前,不妥。 “这样吧,你先留在神君身边,待我寻到合适的机会,处理好外面的事,便将你接出去。” 姚映映软萌萌地应了一声“好”,转身下山涯回仙宫。 杨锦帆目送她远去,直到看不见身影,这才松了口气,纵身一跃,径直从山涯跳入河流中。 经过灵泉水的滋养,一天一夜的疲惫全部消除殆尽,变换回了小身躯,杨锦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神清气爽地出了空间。 天边有了一丝光亮,还不算晚。 “白附,白术,白蔹。” 杨锦帆轻声一唤,三道黑沉的身影便齐刷刷半跪在她面前。 “属下在。” 杨锦帆背立于窗边,举目远眺窗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手指轻敲窗沿。 “时候不早了,护送范大人回夏汭城。寻一个得力的管家来范家帮忙料理府中事务,在范大人还没回云梦泽下游之前,一定要确保范家一家老小的安全。” “是。” 三人低声回应道,随即潇洒转身离开。 确定已经离开了自家小姐的视线,白术这才敢开口。 “白蔹,小姐什么时候来的?” 白蔹白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白附,你在小姐面前混得最脸熟,她有没有说过自己要来?” 白附很没好气地回道:“你问我,我问谁去?用屁股想都知道,范家一家老小都生病了,小姐肯定会来啊。” 白蔹懒得理会这小屁孩的冲语气,与白术打了个对眼。 小姐会来帮忙治病,那白天出现的那个戴面具的人是谁? 刚才和谷主一同进屋的人,又是谁? 两人同时双眼一瞪,惊讶得嘴巴大张。 那人不会就是小姐吧?! 不对不对,不应该。 小姐才十一岁多,那人怎么的也二十几了,和他们差不多的年纪,身量也挺高挑,应该是位男子。 怎么可能会是小姐? 可除了小姐和谷主,这世间还有谁这般能耐,还能治得了瘟疫? 并且那人,还和谷主认识! “哎对了,那人跟谷主进了小姐房间后,有没有再出来?” 白蔹想也没想就来了这么一句,白术直接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说话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关乎小姐清誉的事,你敢胡言?不怕谷主和公子们,还有沁小姐扒了你的皮?” 白蔹撇了撇嘴,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没把门风,默默认下了这一巴掌。 委屈嘟囔道:“我不也是关心则乱嘛,万一那人来路不明,威胁到小姐安危,咱们怎么向君公子交代?” 白术不耐烦道:“放心,小姐的身手可在你我之上,且擅用医毒,就算我仨完犊子,小姐也会毫发无损。” “可那人……” “好啦!谷主都没说什么,咱们就别操咸吃萝卜淡操心,天快亮了,快走,待会儿要是回去晚了,少不了挨一顿骂!” “行吧!”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回夏汭城 三人还在窃窃私语,殊不知,这些谈话早已悉数落入了杨锦帆的耳中。 她还立在窗边,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 谎言套谎言,彼时人早已非原来之人,何必去在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她唇角轻扬,手撑窗沿,跃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在辽辽天空。 空间里,弥七宝侧躺在仙宫的寝殿软榻上,手撑着头,清冷悲悯且妩媚高贵。 见到姚映映回来,一点也不意外,只略略掀了掀眼皮。 “她呀,还需要磨练。” 姚映映恭敬地跪匍在弥七宝榻前:“神君大人,映映不明白,您为何要忽悠恩人?” “忽悠?” 弥七宝眼风一扫,姚映映慌忙将头埋得更低。 “她不明白,一旦想要去帮助一个人,去改变一个人,就间接性地背上了他人的命运。她的心性和能力都还不够强大,见识也不够深远,区区凡胎肉体,如何承受得住这莫大的能量场?本君不是忽悠她,只是以一种直接且现实的方式告诉她真相罢了。” 姚映映声音糯糯:“神君恕罪,映映还是觉得,这会增加恩人的心理负担。她也还小,该有属于自己的平凡人生。” 弥七宝‘嗯’了一声,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 她淡淡说道:“她是万万平凡人中被挑选来到本君身侧的人,注定不平凡。或者,换个角度说,若她是平凡的宿命,那你如今不过还是世间游荡、逐渐消散的怨魂而已。姚映映,既然得了恩人的恩惠,便默默支持、帮助她就好,本君曾与她说抹去了你生前的记忆,但本君未曾这般做过,只是净化你身上的怨气和灵魂,为你重塑了真身。” “莫要忘了你前生的苦楚,也莫要为了仇恨生怨,你有幸能得本君亲自渡化,也注定过不了平凡日子的。以后的路,你们要相互扶持、互帮互助才是。” 威严而空灵的神音回荡在姚映映耳畔,她俯身回应:“是。” 她起身离开了寝殿回自己的处所,恩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其实一直都在,只是经过渡化,一切看淡了。 她会铭记恩人的恩,也会铭记众生的苦。 以后,她会成为照亮世间苦难的一盏灯,为千家万户而明亮。 …… 白附白术白蔹三人去接范子正时,他正凝视着熟睡中老母亲的睡颜,伸手抚过母亲脸颊上的皱纹,依依不舍。 白附亲唤道:“范大人,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范子正闻声抬头,与白附目光相汇。 白附微诧异,正值壮年的大人,似乎苍老了许多,两眼空洞无神,脸上满是泪痕。 他哽咽:“小……小师傅,能不能再多宽限几个时辰?” 他还没看够母亲,匆匆来,匆匆走,母亲若是醒来见不到他,会难过的。 白附轻咳了一声,一个大老爷们哭这么伤心干嘛? 整的他也想跟着哭…… 不对! 他才不想哭呢,他又没爹娘。 “抱歉,范大人,夏汭城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若大人再不回去主持大局,怕是会出暴乱。大人请放心,我家小姐派人来县丞府主持府中事务,您的母亲以及家眷均得到了救治,只要大人在一天,县丞府都会安然无事。” 听到杨锦帆已经帮他安排好了一切,范子正终于打起了精神,不顾形象地扯过袖子擦了擦眼泪,最后再看母亲一眼,还是起身了。 他长舒一口气:“那走吧。” 白附颔首,眼神示意范子正衣袖上的泪渍。 范子正摆了摆手,说没事。 白附恭敬地半蹲下身子,范子正伏上他的背消失在黎明破晓之际。 归魂谷的办事速度向来没话说,第二日一早便有一人带人上门将府中大大小小事务打理得规规矩矩。 待老夫人楚玉薇等人醒来时,县丞府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勃勃。 夏汭城的驿站里,怀顾君和风一尧为了那群上门闹事的百姓,焦头烂额。 “师妹怎么还不回来,一声不吭就走也罢了,竟然还拐走了朝廷命官。阿念,你说会不会是……师妹看上了范大人,想逼他就范,所以……啊!你踢我干嘛?!” 风一尧话还没说完,就被怀顾君赏了一脚。 他委屈吧啦地瞄了煞神一般的怀顾君,伸手揉了揉被踢疼的地方。 忘了这货最听不得这种话,他也不是故意的嘛,这种突发情况换作别人,还不见得能顶得住呢! 怀顾君刀子一般的眼神盯了风一尧一眼,身上散出的寒气更重。 冷冷道:“你是聋还是瞎,没看见府上多了一个丫鬟吗?” 风一尧挑眉,多一个丫鬟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认识! “我问过朝颜和鹿竹,那是云梦泽下游,范大人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八成是他母亲出事了,阿帆随他去救人了。” 怀顾君心情有些低落,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也不信儿再走,是不信任他吗? “那义父呢?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怎么也一声不吭就走,连你我都没告知。” 风一尧瞥见他受伤的神情,知晓这孩子八成又多想了,还是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心里将杨锦帆和顾定裕念了八遍不止。 “我竟不知,尧儿这般想念我,为父就在这儿,尧儿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顾定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风一尧身后,吓得他呛了口茶水,剧烈咳嗽。 “咳咳咳,义父……咳咳咳,您……您怎么来了?” 风一尧尴尬地嘿笑两声,连忙处理好自己桌前的水渍,一边拿杯子为顾定裕倒水,一边瞪怀顾君。 义父回来了,也不知道提醒他,这兄弟还能不能要了? 顾定裕悠悠然撩袍坐下:“哎呀,为父一路上感觉耳根热烘烘的,总觉得有人在念自己,一猜便知是我两个义子在想我,这便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对对对,义父真是料事如神,我和阿念刚还念叨您来着。” 怀顾君瞥了他一眼,无情道:“你自己念的,可别扯上我。” “我……” 风一尧被噎住,心里将怀顾君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咋就恁轴呢! “呃哈哈,是的没错,是我在念叨义父,和阿念没关系。” 风一尧咬牙切齿地说道。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身份难定 顾定裕懒得同他僵持下去,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 “行了别贫,范母病危,你们师妹赶着去给人治病,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待会儿等她回来,你们再仔细说说,城中发生了何事,为何你师妹和范大人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闹。” 这会儿正说着,杨锦帆便到了。 “不用等,我回来了。” 她进门顺手把门关上。 顾定裕远远瞥见小小的身影,便知她的另一面两个混小子都还不知道。 几乎是杨锦帆进门的一瞬间,怀顾君“噌”一下从椅子上起来,朝她走去。 摸了摸她的头和嫩滑的小脸,拉着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确定没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去哪儿了也不知道说一声,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怀顾君语气刚硬起来,转眼瞥见杨锦帆清亮的大眼睛,又软了回去,带上了几分宠溺。 “有什么事要和我还有你君哥说,我们能解决的我们解决,我们不能解决的,还有师父在。你还小,正是长个儿的时候,万不能劳累过度。明白吗?” 杨锦帆听完他念叨,抓住他乱动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安心。 “君哥放心,我没事的。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和你们说一声,我也没遇料到会有人前脚踩后脚的来闹事。下次我注意,有事会提前告知你们的。” 风一尧立马捂住心口,又作了起来。 “呜呜呜,你们都好狠的心!师妹你不知道,只要你一失联,某些人啊,整日绷着个脸,身上的气息冻都能给人冻死。你都不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师妹,你可得多做点好吃的补偿我!” 顾定裕和怀顾君同时看向作怪的风一尧,怎么办,好想把这货弄死! 杨锦帆倒是答应得爽快:“好啊,咱们先想办法稳住瘟疫病情,等忙过这阵子,师姐回来,咱们就敞开吃上一顿。” 说到钱沁怡,风一尧收起了神经质的模样,一本正经起来。 “你师姐……她去哪儿了?” 风一尧不自然地咬了咬嘴唇,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只要提到钱沁怡,他总会感觉到不自在。 杨锦帆和怀顾君对视一眼,她故作惊讶。 “尧哥,师姐去搜集她外祖钱家被罗家陷害的证据了呀!听师姐说,最近是搜集证据的关键时期,她得亲自在场盯梢,就去了。诶,我记得你和君哥刚来夏汭城那会儿,师姐还在城里忙着给郎中们打下手呢,难道你没去见过她?” 被这么一问,风一尧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是很想见沁怡师妹的,可……可…… 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吃香喝辣,也得先将问题解决了才行。帆丫头也回来了,你们仔细说说最近的情况。” 言归正传,风一尧终于又自在了不少。 “范大人昏迷的消息不知被谁泄露了出去,那几日,城中已然隐隐有躁动之象。师妹刚安排人将范大人送走,后脚就有人上去击鼓,见无人应答便跑来府上哭诉,要求见范大人,否则他一家老小都活不下去了。” 杨锦帆挑眉,单听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他可说一家老小是为何会活不了?” “问了,他情绪太激动,是我派侍卫压着他,避免他伤及旁人问的。因为瘟疫反扑,各大瘟疫点提供的瘟疫治疗丸对他一家老小的病都无用了,所以他着急啊。” 怀顾君回想起昨天的场景,有一人带头,必就有人呼应,乌泱泱的人一应而上,还是他临时调动了两只队伍才镇压住了那场面。 若不是归魂谷培养的暗卫能力超群,他都要怀疑,是白术白蔹他们在护送过程中出了差池,泄露了范子正的行踪。 风一尧撇了撇嘴,冷嗤道:“家里人生病了,不去找郎中,反倒来找还在病中的范大人,难道范大人比郎中还会治病?这些人就是纯粹找茬儿!” 杨锦帆点头,不可置否。 “让白术白蔹们送范大人回家,是我临时起的主意,不可能提前泄露行踪。归魂谷的暗卫训练有素,走的路线也足够隐蔽。我一路跟随在后,未曾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排除有人跟踪的可能,问题应该就出在了夏汭城。” 怀顾君皱眉,直言道:“应该是出在了闯进夏汭城的那辆范府马车身上。” “你的意思是,那个小丫头有问题?” “非也,”怀顾君摇了摇头,“小丫头不一定有问题,问题可能是夏汭城内,有人和云梦泽下游一直保持联系,且联系十分紧密。或者,有人一直在盯着县丞府的动向,稍有不对劲,他们都知道。” 说到这个,杨锦帆脑海里第一个就想到了品衣阁。 夏汭城的品衣阁掌柜素玉,云梦泽下游的品衣阁掌柜娄宗,都是品衣阁的掌柜,肯定是有联系的。 害,其实不用想也清楚,昨晚她已经将瘟疫的来龙去脉都分析给了顾定裕,明摆着就是品衣阁在作祟。 范母体内,还有未知的东西被她封印着,打草惊蛇的动静,品衣阁派人盯梢无可厚非。 她确定,甚至有些肯定,品衣阁就是操纵这场暴动以及瘟疫反扑的幕后黑手。 “诶尧哥,对于朝堂之事,我了解得不多,鄂州地处军事咽喉要地,有没有谁对这块地虎视眈眈的?” 风一尧摇了摇手中的山水扇,不清楚她为何这般问。 “当然有,多了去了。一个两个跟饿狼似的,要不是因为突然席卷的瘟疫,那些人能撕起来。” “那谁的意愿更明确呢?” 风一尧沉默了一会儿:“我的大皇兄,风一瑾,皇后所出。” “风一瑾……”杨锦帆轻声呢喃,又问,“那据你了解,他有没有做生意的天赋?” “身在皇家,身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产业,他是皇后之子,势力肯定是有的。” 杨锦帆抿了抿唇,秀眉紧蹙。 能获取的有用信息太少,她无法判断品衣阁的东家大概会是谁。 “实不相瞒,在我刚到鄂州时,经历了一场拐卖事件。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拐卖,而是追杀,追杀所有和一个四岁孩子相像的人。”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提及皇姐 “那画像我看过,我很确定,就是尧哥小时候的模样。” “啊?” 风一尧惊讶,他小时候虽得宠,但母妃为了保护他,极少让宫中画师给他描丹青。 唯独有一次,他那个父皇来瞧母妃,见他在雪地里撒欢,心血来潮,叫画师将画面描绘了下来。 那幅画像现在还挂在宫中藏书阁里,双腿不能行走后,他就再未踏足过那里。 杨锦帆回想了一下,伸手往小包包里掏来掏去,掏出了一张画像,递给风一尧。 风一尧接过画像,展开一看,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还……还真是我……” 他咽了咽口水,仔细观摩那画。 画是临摹的,虽不如宫中画师画得那般传神,到底是将他的面容特点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画像挂在宫中的藏书阁内,皇宫本就戒卫森严,闲杂人等根本无法接近藏书阁。 每日在藏书阁中进出的,除了朝廷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和嫔妃外,还有各皇子和公主。 而他的画像,正是挂在皇子公主御用藏书的那一层楼里。 风一尧忽然瞳孔放大,气愤地一拍桌子。 “我就知道我那个爹没安好心,原来那时候就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了,好引起别人的嫉妒之心!怪不得当初我母妃说要将画像放我居住的宫殿中,他不许,偏要挂在藏书阁里,说是给众人观赏仰慕,实则是给我拉仇恨啊!” 可恨那时候他才四岁,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还以为那个爹真的喜欢自己胜过了其他皇子皇女。 现在想来,真想给那时候的自己几个耳刮子。 怀顾君点点桌子:“稍安勿躁,先听师妹接着说完。” 杨锦帆表示认同,继续说道:“我初进鄂州下游小镇时,并未易容。察觉到有人跟踪我,我便将计就计,最后得知背后之人就是云梦泽下游品衣阁的掌柜,娄宗。” “那家行拐卖事宜的伙计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被我逼了一把,便抖了些消息出来。原来他们在四年前就开始追杀和画像上相似的人,尤其是男童居多。被绑架的孩子们几乎只有一条路,死。但这家掌柜贪心,想将那些只有一两分相像的孩子给转卖出去,我进城之后,他们便盯上了我,即使知道我是女子,并非他们要寻的人,掌柜本意,也是要杀了我的。只是他们不清楚我的本事,被我反杀了。” 风一尧的目光沉了下去,四年前就开始追杀,不就是他刚出皇宫的时候吗? 想起那漫长而挣扎的岁月,生不如死的感觉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阀,疯狂往外涌现,席卷全身。 顾定裕意识到他不对劲,迅速封住了他身上的各大穴位。 他皱眉,开口命令道:“稳住心神,抛开思绪,跟着我说的去做。吸气,呼气!再来一遍,吸气,呼气!” 杨锦帆借倒茶的动作,引出一杯灵泉水递到风一尧唇边。 泉水的清甜诱惑他往前,本能地去触碰灵泉水,在杨锦帆的刻意引导下,喝完了整整一杯水。 清凉之感浸透全身,他的意识才清明过来。 怀顾君见他眼神逐渐有了焦距,暗暗松了一口气,收回抚他心口的手,翻了个白眼重新坐回椅子上。 嫌弃道:“四年都过去了,四年中也没闲着,不是练武就是读书,怎么还忘不掉以前的那些糟心事?单提一个追杀,都能让你这样。” 杨锦帆用手肘拐了拐他,示意他少说两句。 怀顾君干脆扭过头,谁也不看。 他还不就是担心他,好不容易才将好兄弟从死亡的边缘给救回来,若是随便一点打击就能压垮,那救回他的意义何在? 倒不如当初便了结了,干净解脱! 风一尧沉默了一会儿,道:“八年的噩梦就是在我身上打的无形烙印,忘不掉,这辈子都忘不掉。不光忘不掉,也不能忘!不单是我一人的仇,是整个宋氏的仇,每一个踩着宋氏鲜血登上高位的人,都该死!” 顾定裕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 “尧儿,为父知道你心中恨意绵长,但大敌还深藏于世,万不可自我耗空精气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啊,还年轻,欲成大事,心性还得练。” 风一尧虚心听教:“多谢义父指点。” 杨锦帆见风一尧终于缓过劲儿来,终于松了口气,问道:“尧哥,你方才是想到了什么吗?” 风一尧放下杯子,垂下眼帘,眼神中划过一丝悲伤。 “师妹,天下众人皆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身在帝王家,没有父慈子孝,没有兄友弟恭,我别无选择。你方才提及的画像,鲜少有人见过,我可以肯定以及确定地告诉你,若品衣阁的幕后东家,就是推动瘟疫暴乱之人,那必定只能是我的兄弟姐妹们了。” 那幅画像高悬于藏书阁,只有皇子皇女才有资格进入的那一层,他知晓,那八年的皇宫地狱生活,多数皆来自他的兄弟姐妹们。 杨锦帆皱眉,照这么说的话,就是范围倒是缩小了不少,可依旧无从下手。 “宋氏一族被灭后,风一瑾对我态度尤其恶劣,他身边的恶仆唆使别宫奴才,对我施以精神和身体上的打压,要么不给我送饭,要么送来的都是残羹冷炙,在我的饭食和水里下毒。我从马背上摔下来,本就废了双腿,他们就不停地打击我的自尊,对我还尚存知觉的腿不停捶打、用针扎……那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 说到这些痛处,风一尧红着眼睛哽咽。 怀顾君心头一紧,拳头紧了又紧,他知晓易易过得不好,但亲耳听见这些经历,心里跟针扎一般难受。 顾定裕和杨锦帆也不知该怎么安慰,空气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主动将伤疤揭起给人看,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决心? 杨锦帆甚至觉得,这些痛都曾亲自落在过自己身上一样,不知不觉也红了眼眶,强忍住泪水,这才没有发作。 风一尧察觉到大家被自己的情绪所感染,振作起精神,转移话题。 “虽然那些日子的确很难熬,但还好,也不是所有人都对我很差。我有一个皇姐,年长我三岁,性格十分温柔,当阖宫上下都当我是灾星时,是她让她的婢女给我送来了吃食和衣物,还偷偷来看过我几次。”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皇姐经历 “只是她的生活一直都不太好过,她母亲是出身低微的民间女子,我也是在三岁那年听到父皇从宫外接回了一对母女,才知原来我还有个养在宫外的皇姐。” 不知怎的,瞥见风一尧提及皇姐时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柔和之色,杨锦帆瞬间对这个人来了兴趣。 “尧哥,我想问句冒昧的话。” 风一尧抬起袖子一擦,扬起一抹笑意:“没事,你问。” “周老太医曾说过你和逝去的贵妃娘娘在宋家被灭族之前,一直盛宠不衰,为何……那位九五之尊还能在宫外搞出个孩子?” 这话一问出,杨锦帆便感觉到气氛不对。 她瞥了一眼众人的神色,怀顾君一脸正经,风一尧面露嫌弃,顾定裕则是有一分尴尬。 “咳,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怎么会知晓?阿帆啊,那些皇家辛秘与咱们要讨论的事基本无关,以后有时间让你尧哥慢慢同你讲,咱们现在就……” “师父!我不是在问皇宫的八卦,这些就关乎咱们要说的事啊!尧哥说的那个皇姐来得那般突然,怎么会没点原因?她与尧哥素不相识,为何要对尧哥好,是她真生性纯良,还是另有所图,是否与瘟疫的事情有关,这些咱们都要弄清楚啊!” 杨锦帆不留情面地打断了顾定裕的话,那个皇姐一听就有问题。 既然母亲只是身份低微的民间女子,自己也是在民间养了几年才回到的宫中,会惹得多少后宫妃嫔不顺眼,自己都泥菩萨过河,怎的还关心起了所有人都恨不得避如蛇蝎的尧哥,一个罪臣之后? 她真的不怕得罪了谁吗? 风一尧轻咳:“师妹,这世间虽然阴暗无比,倒也不是每个人都是有目的的。你既然想知道,那我便与你说说吧。” “原本我也怀疑过皇姐是不是别有用心,后来我才得知,她每次偷偷给我送吃食,都只敢让她的婢女悄悄前来,后来事情败露,她被教习嬷嬷狠狠罚了一顿,便再没做过这些事了,一直躲在后宫谨小慎微地活着。我也只在她被领回宫那年见过她,后来再也没有过,因着她生母身份低微,自己也是在宫外长了几年的,宫里的孩子总以血脉不纯为由欺负她,她也不敢反抗,默默承受着。” “那她母亲呢?” “她母亲在我四岁那年的冬天就病死了,我那时还小,加上断了双腿和宋氏被灭以及母妃葬身火海的打击,我根本没心思去关心其他人。据宫里人说,她母亲自打入宫以后,便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成为了后宫被遗忘的存在。太后对这种宫外来得普通民间女子极为不喜,尤其打探到她私底下豢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虫子,更是恼火。” “有一次太后召她去见见,结果从她袖中掉了一只蜘蛛出来,将太后吓得旧疾复发,出动了整个太医院,我父皇一怒之下,便将她软禁在自己宫中,任其自生自灭。宫里的人捧高踩低,给她们母女的吃食衣物一扣再扣,她母亲身子本就弱,后来得了风寒,没医也没药,就没熬过那个冬天,被发现时,已经过了半月之久。” 杨锦帆的心揪了一把:“那……那她怎么办?” “是宫里一个位份不高不低,膝下无子无女的嫔妃怜惜她,便跪在御书房前一天一夜,求父皇将孩子寄在她膝下抚养,父皇这才松了口。” “听说那位娘娘很宠爱她,她的日子终于是好过一点了,可是好景不长,没几年,哪位娘娘也病逝了,宫里人都觉得她是克星,克死了生母和养母,没人再愿意要她,还有人会明里暗里欺负她。她当时也十岁有余,自请离宫去给母亲守陵,她母亲只是低微的美人,没资格入皇陵,被埋在了一处十分偏僻的地方,父皇也挺厌恶她,她性子胆小怯懦,年岁尚小,陵地人烟稀少,掀不起什么风浪,便也允许了。再后来,我就没听见过她的消息了。” 杨锦帆眉头紧锁,心里已经将那个皇帝骂了无数遍。 她咬着牙:“我不明白,千辛万苦从宫外带回的孩子,怎么还厌恶?” 费劲认回来的孩子,不应该千娇百宠吗? “景德帝还年轻时,便爱游走于民间,登基后几下江南也是常有的事,偶尔遇见民间女子觉得新鲜,便宠幸了,风流债一大堆,他哪会对谁有太多的感情。即使像贵妃那般独占他宠爱了,又能如何?他若想弃你如敝履,何须去考虑谁的感受?” 杨锦帆抿唇,不说话。 所以说啊,这世间,“情爱”二字最不可信,多情妾来,薄情郎,何能长久? “我这皇姐无权无势,应该不可能是她在背后推动瘟疫进。或许,她是生是死还不一定呢。” “那这么说,最有可能的该就是你大皇兄风一瑾了。” 风一尧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话虽如此,也不排除其他兄弟的可能。剩下的皇子中,大家的母族势力皆势均力敌,虽不能与大皇兄母族抗衡,却也是轻易动不得。我父皇至今未立储,应当是除了我以外,其他皇子机会均等,谁都有可能成为这场灾难的推手。” 这么一说,想一次性揪出幕后黑手是不可能了,不过也有成效,至少将追踪范围缩小了。 “那行吧,这事暂且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既然有人想要将鄂州收入囊中,那咱们就不能让他们得逞。瘟疫强度变了,近几日我和师父会尽快研究出破解方法,你们先稳住城内外局势。切记,一定要保证范大人的安危。或许,这幕后推手不一定是某个龙子皇孙,咱们好像还忽略了一个重要人物。” “谁?” 杨锦帆眼风忽然凌厉起来:“牢中那位等待发落的大人,季有承。” 不提这个人,风一尧和怀顾君差点就忘了自己来鄂州的真正任务,是扮演大理寺少卿的角色。 “尧哥君哥,待瘟疫有所稳定,还是尽快把季家和罗家的案件判定,以免夜长梦多。” 两人均点点头:“待瘟疫稳定,证据搜集得当,我们便升堂。”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叫嚣 “顾小将军,不好了,府门外的百姓又开始闹了!这次不仅聚集了人群,还带了人和圆木来撞门,叫嚣一定要见到范大人,要是见不到,他们就把府邸掀了!” 门外,怀顾君的侍卫快步而来,急促的敲门声震得每个人都不由皱起了眉。 顾定裕看向怀顾君,怀顾君点点头:“这是我的副将,若没有急事,他不会这般。” 他嘱咐过府内的将领,他和皇子殿下待在一起时,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来打扰。 “知道了,告诉侍卫先撑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是!” 脚步声快速远去,怀顾君看向杨锦帆。 “范大人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只是大病初愈的身体透支十分严重,此刻正处于半昏迷状态,不易大动干戈。” 杨锦帆秀眉轻蹙,对上怀顾君的视线,摇了摇头。 怀顾君表情又严肃了几分,两根修长的手指敲着椅子扶手,在思索解决对策。 “丫头,没办法让他暂时精神起来,先见见百姓吗?” 杨锦帆思索了一会儿,慎重点头:“有是有,只是这会儿若让他应付,后续有可能伤到体之根本。” 顾定裕一愣,范子正从云梦泽下游来到夏汭城,就没好好休息过,每天都处于高强度负荷工作和紧张状态,累垮是迟早的事。 “先这样吧,此方法先用,挺过目前的难关,你我二人再尽全力挽救。” 范子正年纪轻轻,一身正气,文弱书生一个,却挑起了造福一方百姓的重担,多年来兢兢业业,造下功德无数。 他定会倾尽归魂谷一切力量,保住这位真正为民着想的好官。 怀顾君迅速起身:“行,我这就去安排,先稳住民心要紧。” 脚已经迈出去几步了,瞥见杨锦帆担忧的神情,又退了回来。 “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保证范大人的安全。” 还处于担忧状态的杨锦帆微怔,疑惑抬头。 干嘛要向她说这话? 他办事她最放心了。 怀顾君这次直接加快步伐,出了房门,没再多看屋里的人一眼。 房门打开又关上,风一尧挪到杨锦帆身边,悄悄问道:“他为什么要向你保证?” 杨锦帆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风一尧单手撑着下巴,思索怀顾君的怪异举动。 这丫的不会是吃醋了吧! 嘿,有意思。 “啪!”一把扇子落在他头上,将他那些歪歪想法一通打散。 “你要‘躺’够了,也坐着轮椅出去吧。好歹也是圣上亲派下来体察民情的皇子,该出一份力的。” 说罢,也不等他回应,顾定裕拉上杨锦帆就走。 风一尧委屈巴巴地揉了揉头顶,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 他又不会来游玩的,就不能对他温柔点? 一口饮下杯子里的凉茶,风一尧长长舒了口气,自己乖乖坐上房里的轮椅,检查脸上的面具,头微微一歪,病殃殃的神态便出来了。 有气无力地喊道:“来人,推本殿出去看看。” 下人低眉顺眼进到房里,推上风一尧往府外而去。 夏汭城正位于鄂州上游,靠近中心的地带,夏日炎炎,这里更是如火烤般难耐。 刚出房间,风一尧便感受到了热浪扑面而来,让人窒息。 他还好一点,可以暗中运内力来调节,还有仆从为他打了伞。 门外的那些百姓和门内的侍卫们,就没那么走运了。 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嚣,加上圆木撞门的声音,简直不要太糟糕。 “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风一尧被推到离大门不远处的树下纳凉,小厮得令,吭哧吭哧跑去打听消息。 “顾将军,范大人他真的来不了吗?” 副将担忧地问,堵门的兄弟们已经快顶不住了。 这边才说着,抬眼就看见范子正苍白着一张脸,身子一摇一晃,病恹恹地往大门这边赶,身后两个小厮跟着一路小跑,时不时扶他一把。 “来了。” 怀顾君与副将对视一眼,终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顾将军,下官……下官来迟了!” 话音未落,范子正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下去。 怀顾君捞了他一把,这一捞不得了,三十岁的青年竟然瘦弱得像个孩子,宽大的官袍套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怀顾君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明明前几日相见时,他还好好的呀! 一场瘟疫,竟能拉垮一个正值壮年的官员,还是在两个神医都在的情况下! 他终于意识到了些不对,师父和阿帆应该还有事瞒着他们,不然区区瘟疫如何能奈何得了他们。 “你吩咐兄弟们再挺挺,千万照顾好范大人,我跟门外的人聊聊。” “是!” “兄弟们再加把劲儿啊!顶住!” 说罢,怀顾君一提气,站上了府门的上方,底下的人还在热血沸腾地往前挤往前冲。 他冷眉一横,运内力提高音量:“下面的人听着,我乃六皇子殿下的守护将军,顾君,请立刻停止你们的行为。” 有人闻声而望,发现房顶站着一个半大的少年,年纪不大,气势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六皇子殿下?我们不管,我们要见的是范大人!” “对,见不到范大人,谁来了也不管用!” “范大人是好官!” “范大人真正为了我们着想,你们是怎么照顾他的?” “对,你们是怎么对范大人的!”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管你们是谁,都别想走出夏汭城!” “对,别想走出夏汭城!” “……” 门内在树下乘凉的风一尧嘴角撇了撇,他好歹也是个皇子,在这些人眼中就这般差劲儿? 底下的百姓还在叫嚣,终归是停止了用圆木撞门。 怀顾君冷眼一扫,下面叫嚣的声音逐渐小了起来。 奇怪,他们怎么感觉这个半大孩子不太好惹啊! “想见范大人,就立即停止你们这些荒唐的行为。若不是因为范大人爱护一方百姓,各位觉得,我顾某人会忍到现在吗?” 百姓们面面相觑,天空下少年坚定冷酷的面庞刺眼得紧,汗流浃背的酷暑中,诡异地夹杂着一丝冷意。 “范大人不出面,我们不信!” “就是,你们不拿我们当人,我们自己找青天大老爷都不行吗!”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功德震天 风一尧面部一抽,鬼使神差地抬头望了望天。 哼,还青天大老爷,被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还有脸叫嚣青天大老爷! 瘟疫是会传染的,尤其是传染速度空前绝后的高热病。 不遵照医嘱疏散人群,反而为了一点不确定的消息便聚集起来闹事,还真把自己当大英雄了! 怀顾君手中的拳头紧了紧,咬着后槽牙,尽量让自己和颜悦色。 “范大人并无大碍,只是长时间整日奔波劳累,身子总会有些吃不消。请大家想想,从范大人到夏汭城到如今,可有休息过一天?” 百姓们气势弱了些,顺着怀顾君的话回想了起来,似乎……真是这么回事。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范大人一介文官,刚上任便亲自带头治洪,一直在为百姓谋福,前段时间下游传消息说,范大人因过度劳累,身体抱恙许久呢。 文官的身子自然不如武官,别说奔波加瘟疫,就单奔波,他们这些庄稼汉也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见有人动摇,人群当中立即有人大喊:“就算如此,瘟疫治疗点那么多郎中,怎么也没本事将范大人护好?” “就是啊!” “他可是我们的父母官,六皇子病了立即轰动所有官员,到处寻郎中。而范大人病了多日,却不见郎中关心关心他,没天理,简直是没天理!” 门后的风一尧:“……” 没必要,真没必要这么拉踩。 怀顾君眸子一冷,犀利的眼神扫向人群中闹得最凶的那几人,似捕猎的雄鹰。 那几人明显吓了一跳,心虚地想往人群中躲。 怀顾君两个手指搭在一起,一吹。 数名侍卫闻声而起,在怀顾君的眼神示意下,快速冲向人群。 百姓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下意识惊慌逃窜,尖叫不已。 人群一下被冲散开,侍卫们生擒住那几个在其中挑事的人后,便不再动作。 终于有百姓回过神来,见自己还好好的,才有胆子抬头看。 这一看不得了,他们的父母官正好好的站在府门顶上,就站在那个半大武将身边,身形笔直,如松般挺拔。 再仔细瞧,他白净的脸庞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璀璨而刺眼。 文官体型消瘦,比不得武将魁梧,可范大人这样的清官往那里一站,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他。 仿佛他略微单薄的肩,能挑起整个鄂州百姓的存亡与祸福。 怀顾君再次提高音量,确保在场的人都能听清楚。 “诸位不必惊慌,顾某不会对大家怎样,看好了,范大人就在此。有什么苦,什么怨,皆可与大人诉说。我等不才,没能力让诸位信任如斯,但定会竭尽全力,为百姓考虑。” 百姓停止了骚动,望着那如神明般清正的官员。 范子正俊眉秀目,端庄清正。 从云梦泽下游回到夏汭城,一路上他的意识都是昏昏沉沉的,若非方才小神医给他调理了一番,估计他连站起来都困难。 清醒之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就算现在是鄂州最酷热的天儿,他也一丝不苟的将官服穿在身上。 为官一日,便要将百姓放在心头一日,不可有一丝懈怠。 可世道艰难,哪怕他自认为兢兢业业,自认为这场瘟疫骇人,自己也能尽最大努力稳住局面时,还是出了乱子。 府门之下,聚集的是他日日夜夜都想护好的百姓,可他还是失职了。 他们心思单纯,本性良善,知恩图报,却成了有心之人利用的对象,他心疼啊。 怀顾君压低音量,身子微微倾侧,顺手扶住范子正在颤抖摇晃的身子,不叫他人看出端倪。 “范大人,您尽管说便是,不用担心,在下会让他们都听到的。若实在支撑不住,千万记得眼神示意在下。” 范子正微微点头,感激地看了一眼怀顾君,转头看向在府门内和风一尧站在一起的杨锦帆,他唇角不经意地勾了勾。 杨锦帆对上他的视线,略微颔首,笑意爬上脸庞,算是给出回应。 范子正转回头去,清嗓开口:“范某在此感谢各位的关心,瘟疫突袭,百姓全城遭难,是范某能力有限,让各位受苦了。” 说罢,他朝府门下的百姓行了一个标准的赔罪礼。 绯色的官服在烈日之下愈发鲜艳,单一个礼仪便让在场不少百姓湿了眼眶。 因为这场瘟疫,他们死的死,病的病,有的散尽家财,有的亲人皆亡,有的落下病根万念俱灰。 自古以来,当官的多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很少有人考虑过他们的感受,但范大人做到了。 他真正做到了爱民如子。 揪出了那些害群之马,府门前的百姓中再没有起哄闹事的,一名老妇率先弯腰跪了下去。 街道的路面温度高得烫人,她却丝毫不在意,旁人想扶她,被她阻止了。 “大人言重了,瘟疫是老天爷给的,大人能来夏汭城为民除害,为我们奔波劳累,是夏汭城百姓的福气,天大的福气!大人就是活菩萨,是青天大老爷,老妇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老妇此言一出,不少人也跟着跪了下去,朝范子正所在的方向磕头。 怀顾君依旧一只手扶着范子正,身子却侧开来。 这份感恩是独给范子正的,他受不得。 范子正眼眶泛红,忙道:“各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范某只是尽其本职,万万受不起各位的大礼!” 一番话非但没有人起身,反而更多人跪了下去。 连那些带头杠圆木撞门的青壮年,也放下圆木,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百姓成片跪倒,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一股由信仰组成的功德之力聚集在一起,直冲向天空,将弥漫的黑气穿透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杨锦帆猛然抬头,看着直冲向天空的金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空间里,正在小憩的弥七宝也缓缓睁开了美目,唇角不经上扬。 很好,能开导和指引小泥点子的东西出现了。 在药房里钻研解药的顾定裕也注意到了天之异象,赶紧伸手算了又算,大喜。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场瘟疫或许有转机了! “小郎中,你在看什么啊?” 风一尧顺着杨锦帆的视线望去,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光还是一样的刺眼。 没什么特别的呀!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九章:劝说 杨锦帆从激动中回过神来,回应道:“啊?没看什么啊!” 风一尧显然不信,倒也没再多问,表面上还是病歪歪的模样,不让人看出异常,心里却直犯嘀咕。 没看啥,他才不信! 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脸也激动得泛红,还说没看啥,睁着眼睛说瞎话! 师妹不可爱了,有秘密都不跟他这个帅气迷人又讲义气的师兄讲,哼! 就欺负老实人! 府门上的怀顾君下意识转头,与杨锦帆对视了一眼。 他怎么感觉这一瞬间,周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杨锦帆与怀顾君隔得也不远,清楚便捕捉到了他的疑惑,微笑点头,示意他安心。 范子正激动得眼周通红,与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反差,他有些支撑不住,想要猛咳,忍了又忍。 怀顾君注意到他的变化,连忙靠近道:“大人,若坚持不住,下官这便送大人回去。” 范子正勉强扯出一个笑:“多谢将军关心,下官没事,解决百姓的事要紧。” 怀顾君微微点头,扶着他的力道又重了三分,远处看不出什么,但杨锦帆等人都看得出,范子正已经是强弓之弩了。 “诸位快快请起,听范某一言。瘟疫肆虐,范某会与其他官员一同联手,尽最大的努力减缓瘟疫扩散程度。近段时日,大家没染瘟疫的,在家躲好,家中有病人的,可到瘟疫治疗点领药,请郎中。切记,一旦出门,必戴面巾。感谢诸位对范某的关心,但在特殊时刻,范某还是觉得保护好自己和家人,是重中之重。” 范子正说完,怀顾君接着道:“诸位,范大人也是为诸位考虑,既然大家也看到范大人无事,相信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吧。高热病传染速度空前绝后,为了自己的亲人,也为了自己的身体,先回家行不行?等熬过了这段艰难的时日,范大人以及各地官员再与大家同乐,如何?” 百姓们面面相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表情略显为难,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范子正注意到他们欲言又止,安抚道:“诸位有话尽管说便是,只要是范某能做的,一定不会推辞。” 百姓们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看天气越来越热,范子正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大人,草民家里的小儿反复高热,几日不见好转,草民也去过城里的瘟疫治疗点领药,先前还有些效果,孩子烧也退了,人也精神了不少,能下床跳跳,还能吃下去饭。可过了几天,孩子又发了高热,比之前还严重,草民继续去瘟疫治疗点领药,可那药却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对啊大人,不是小的们不愿意配合官府的安排,实在是家中亲人的病根本压不住啊……就在昨天,小的……小的老娘服用了药,还是没能挺过去,现在……现在还没能抬呢!” 那人说着说着,情绪激动,直接坐在地上哭得伤心。 在场的百姓们其实不单是为了范子正来的,也有好一部分想来问问药的问题,正好借了这个契机。 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范子正前不久还受了圣上的封官加爵,若不是因为瘟疫,那可是要去京城里向皇上谢恩的。 也就是说,范子正也算得上是皇上面前、官场上有头有脸的红人,谁敢怠慢了他? 有了人出头,便一呼百应,不少百姓也抹起了眼泪,将自己因这场瘟疫受尽的委屈和苦楚,都宣泄出来。 “大人,我们也不是不信任官府,实在是家中老人孩子身子弱,没有郎中,药也管不住,那……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是啊大人,家中老人孩子就是我们的命啊!我们还能多撑一撑,他们可等不了呀!” “是呀!”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将积压许久的委屈和情绪都宣泄了出来,府门下一片哀泣。 范子正也心疼他们,可面对瘟疫治疗这事,他能让整个夏汭城,甚至整个鄂州都全力配合管控,但对药效这方面根本也是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求助的眼光投向府门内的杨锦帆。 杨锦帆给了他一个坚定且安抚的眼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坚定让人忍不住信服。 讲真的,之前瘟疫爆发时,还能靠着她精湛的医术和空间里的灵泉水,为病人换来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到后来,察觉到背后有人在阻挠和故意将人往坏的方向引,再出现一系列的假药事件,加上黑气越发浓郁,即便有师父、周太医以及其他众多郎中的帮助,她还是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 但这次不一样了,刚才出现的信仰之光能打散黑气,说明事情有了转机,这场瘟疫或许能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 范子正接收到杨锦帆的眼神,心安了不少。 别人他可能不放心,可对归魂谷的小神医,还是帮了他那么多次的小神医,他无条件的信任。 感觉到手臂处的力道加深了几分,范子正看向怀顾君,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怀顾君没说什么,只用行动告诉他,他也在的。 范子正心中划过一道暖流,懂了怀顾君眼神的意思,心绪沉静了不少。 “药物失了疗效的确是官府没有考虑到的问题,高热症也是第一次出现,瘟疫反反复复对于人的伤害巨大,甚至连范某本人也没躲过。但是,请大家放心,各个瘟疫治疗点的郎中都在全力以赴,范某也以个人名义联系了曾经救过范某一家老小命的神医,相信不久后便能收到神医的回复与指点了。还请大家,再坚持坚持!” 说完,范子正拱手朝府门下的百姓作揖,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大礼。 为官的做到这个份上,百姓们也无话可说了。 在这种特殊时刻,他们城也出不去,自身安全也不一定能保障,能有一个说话管用的人,就是还有主心骨,他们还是愿意再信任一次的。 “大家先散开,回家吧。范某会派人挨家挨户送粮,各位就安心待在家,也不必担心饿肚子,若家中突发大事,随时可来府上找范某。”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无名火 抓完了带头闹事的害群之马,百姓群里也没人再叫嚣和反对,那几个扛圆木撞门的百姓也惭愧得低头。 别人他们不信,但范大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不亚于远在上京,高坐明堂的那位。 怀顾君见百姓们的表情有松动了不少,立即示意府内整齐待发的侍卫出去,维持秩序,疏散百姓。 待府门前的百姓散得差不多,范子正神情松懈,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的就要倒下。 怀顾君盯梢侍卫做事,感觉到不对劲,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不好,范大人晕了!” 一声高喝,怀顾君已经揽着范子正往他的寝院奔去,杨锦帆也飞快地跑了过去,只留风一尧和推轮椅的小厮风中凌乱。 风一尧:“……” 所以,他是来了个寂寞? 早知如此,还不如就躺在凉席上呢! 怀顾君前脚将范子正带回房间,把他放躺在凉席上,杨锦帆后脚便到了。 二话不说,她人还没到榻边,小手已经探上了范子正的脉搏。 怀顾君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观望杨锦帆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担忧道:“怎么样?” 杨锦帆清澈的美眸流转,神色也全然是担忧。 “很糟糕,体力透支太过严重,有中暍的迹象,脉象虚,气息弱。你让人烧一盆热水和一盆凉水过来,在凉水里加冰块,拿两块干净的锦帕。来,这个你拿着,药理你还是懂的,现在去找咱师父开八珍汤的药方,药里的人参就用这个。” 她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掏出一根已经是处理过的人参,递给怀顾君,面色严肃且认真。 “熬药你也会,拿到药后便去煎药。记住,一定要亲自看着,万不能假手于他人,别人我信不过。” 怀顾君接人参的手一顿,正要点头,这才注意到手中的人参和平时自己处理的那些人参不太一样,这质地……怎么有点像当年她要卖掉的那根山参? 来不及多想,他爽快地应下。 “我刚将范大人送回来,后续的事还需要安排。你尧哥没什么事,我让他去盯着火候,行不?” 他们师兄妹四人都是学过药理的,熬个药自然不成问题。 “不可,难道君哥忘了,尧哥现在身份可不一般,若让人知晓废物六皇子竟然会熬药,怕是咱们又得闹腾一阵子了。” 追杀尧哥的人实在太多了,手指头加脚指头都数不过来,白天本就忙碌,夜里她还想睡个安稳觉呢! 听到杨锦帆的话,怀顾君点头,说了句“也是”,心里却暗戳戳地计划着什么时候去找那个小子的麻烦。 大家都忙,就他闲着,怎么都不顺心也不顺眼。 “阿嚏!” 刚回屋躺上凉席的风一尧,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奇怪,这么热的天儿,难不成还染上风寒啦? 怀顾君刚抬脚要走,杨锦帆就伸手去扯范子正身上的衣服,他又收回了脚。 “你这是干嘛?” “啊?哦,他中暍了,我帮他解开衣服散热。” 怀顾君脸一沉,就要去帮忙:“这事我在行,我来吧。” “哎哟,不用。这里有我就行,你快去找师父拿药去煎。” 杨锦帆没看见怀顾君黑沉的脸色,催促他快离开,手还在不停地扒拉着范子正的衣服。 怀顾君脸色更黑,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按住了她扒衣服的动作,态度强硬:“脱个衣服,也不差这点时间。” 说着,麻溜地解下范子正的腰带,一层一层剥开他的衣服,直至洁白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 杨锦帆就在一旁看着,不明白顾君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没过问。 当务之急,是救人要紧。 帮范子正脱下官服,怀顾君这才拿着人参离开,很快,就有两个丫鬟端着热水和冰水过来。 水一放下,杨锦帆便将人赶出了房间,开始从空间里直接将灵泉水引进范子正的嘴里,取出银针为他施针。 一个时辰之后,怀顾君端着熬好的药回来,发现两个丫鬟站在门外焦灼地等待,满头大汗。 “你们怎么不在房间里伺候着,反而站在外面?” 两个丫鬟被吓一激灵,赶紧跪了下去:“见过顾将军!” 怀顾君冷声道:“免礼,起来回话。” “是。” 年纪稍大一些的丫鬟道:“小郎中让奴婢们在外面等着,不要打扰她给范大人施针。” 怀顾君皱眉,只说了一声“知道了”,先敲了几下门,然后伸手推门进去,又关上了门。 一转身,他的视野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凉席上,范子正赤条条地躺在那儿不省人事,身上被扒得只剩一条亵裤…… 不对,那不是亵裤,是一条布,侃侃遮住了重要部位,部位特征竟然还若隐若现,身上的其他地方都插满了针! 怀顾君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连忙快步走到杨锦帆身边,将煎好的药往桌上一放,扯过杨锦帆的袖子。 “你在干嘛?” 语气急促,还带有质问。 杨锦帆觉得疑惑,挑眉道:“在给他施针啊,你看不见?” 说罢,缓缓站起身来,转了转发酸的手腕,扭扭腰,扯回袖子擦了擦脸颊两旁的汗。 精神全力集中地忙碌了一个时辰,可算是完成了,累坏她了! 怀顾君紧咬下唇,他当然知道是在施针,但……但……但她是不是也把姓范的给看光了? 他不是说了脱男人衣服的事让他来吗? 怎么还趁他不在,把人家剥个精光! 杨锦帆察觉到怀顾君表情不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在转头看看昏迷的范子正。 “医者不分男女,那两个小丫鬟年龄也不大,我便让她们在外面等着。” “你年龄比她们还小呢!” 怀顾君来了这么一句。 杨锦帆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从小跟着会医术的义父长大,怎么说出这等裹脑子的话? 对上她清澈疑惑的视线,怀顾君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上纲上线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生活久了的缘故,前世她救死扶伤,也曾把他还有很多兄弟们剥个精光,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怎么现在,自己心中莫名就有了一股火气呢?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想法子 “咳,我的意思是,可以让义父来给他治的。虽然医者不分男女,但若让别人知晓了,也不好,毕竟……男女有别。” 他现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憋了半天才憋出最后这么一句话。 话一说出口,恨不得扇死自己。 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在最磨练人心性和意志的地方从小待到大的人,竟然说得出这般羞人的话,他自己都无语住了。 果不其然,杨锦帆听到这话,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相信。 “君哥,师娘教我们读书明道时,你是不在,还是灵魂出窍了?” 不然怎么能说出这种不理智的话? 怀顾君一噎,完了,他现在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救人……很好。药熬好了,你给他服下吧。” 他慌忙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药罐和碗,多余的话也没说,涨红着一张脸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杨锦帆一整个无语住了,低声说了句莫名其妙,没再多想,走到桌边弄起汤药来。 怀顾君一路狂奔回自己的住处,路上谁跟他打招呼都不理会,不清楚情况的人只感叹,小将军的脾气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半个时辰之后,范子正的病情终于解决得差不多了,杨锦帆这才命人进屋整理房间。 “顾将军去哪儿?” 杨锦帆不经意地问道,那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诚实地摇了摇头。 “回郎中的话,顾将军出门后谁也没理,就快步离开了,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处理。” “嗯,那好吧,你们收拾完房间再去那些冰块来放在屋里,不用打扰打扰大人休息,让人在外候着,若是大人醒了,让人来药房找我。” “是。” 杨锦帆一路来到药房,在药房里见到了蓬头垢面却干劲十足的顾定裕,她悄悄放了杯灵泉水出来,端着走向顾定裕。 “师父,先喝杯水休息一下吧。” 顾定裕头也没抬,伸手接过杯子,一饮而下,瞬间感觉神清气爽。 “帆丫头,瘟疫的方子为师看了又看,没什么问题啊!这个时候猛然反扑,现下没有比这个方子更合适的救命的了。” 这方子是他和小丫头一同研制出来的,不单普通的药材,丫头虽然没说,他也知道,还有她加进去的一种特殊物质,比那些药材管用一百倍。 杨锦帆接过方子,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放下了。 药方当然没问题,但瘟疫反扑确实该有他们不知晓的原因。 “师父不必忧虑,药方没问题,再更改也不会有更大的变化。瘟疫反扑本就不是药的问题,而是弥漫的黑气。师父,今天的异象您注意到了吗?” 顾定裕点点头:“注意到了,信仰之光冲开了黑气迷雾,可也仅只是维持了半个时辰,又恢复了原样。再说,鄂州……不,不说鄂州,全天下又能去哪儿找能聚集这般信仰之力的官员?” 范子正这样的清官,已经是数万里挑一的珍稀人物,哪里还能复刻? 原本看见了瘟疫有转机,他还挺高兴的,可现在,却比之前更担忧。 瘟疫席卷了全中原,说明黑气已经弥漫向了全国,单凭一个地方的小束信仰之光,根本无济于事。 即便真有多几个如同范子正一般的官员出现,那也同样是杯水车薪。 “既然只有一个官员,那咱们就把这个官员的美名远播,如何?” 杨锦帆觉得,以范子正的爱民之心和能力,官爵再往上走走,肯定也不是问题。 只要官位越大,名气越大,到最后知晓和信任他的人不就越多了? “为师承认你的想法很好,但也存在一个明显的漏洞。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范大人本身就没什么背景,百姓越是敬重他,越就有小人嫉妒他。何况,景德帝还在位,以他的心胸,会容得比他还得民心的人存在吗?” 身为帝王,向来忌惮功高震主,显然这次鄂州的事,已经引起了景德帝的注意。 杨锦帆沉默,这确实是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可没有信仰之光,单靠师父和她来清理黑气,那得到哪个猴年马月?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对黑气最原始的源头还没有头绪,现在处理了,也不过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顾定裕沉思了一会儿,低沉着声音道:“瘟疫必须找到一个可突破的口,百姓已经耗不起了。无论能不能清理干净,都得先解决完百姓的生计问题。” 没有其他法子,杨锦帆也只得同意。 忽然,她眼睛一亮:“师父,您刚才说信仰之光冲开黑气迷雾能维持半个时辰,是不是?” “是的,半个时辰之内,迷雾不会重聚。” 杨锦帆嘴角弯起一个满意的弧度,鄂州是黑气迷雾最浓郁的地方,若是黑气能再被打散,他们趁着这个时机联手清理黑气,是不是会更容易一些? “师父,待范大人苏醒且恢复得差不多后,咱们就让他提审那个贪官和奸商吧!反正师姐传信来说,她的证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马上就会回来。咱们这段时间一直忙于瘟疫,都将这两件事耽搁了好久。” 顾定裕不解:“为何?” 有瘟疫大事应当先解决瘟疫,提审一般都是押后到深秋或初冬,夏末提审的少之又少,尤其瘟疫还没解决呢! “哎呀师父,您想啊,季有承和罗奸商可是夏汭城人人痛恨的贪官和奸商,若是拔除了这两颗毒瘤,百姓们是不是会对范大人的信任更进一个层次?届时,你我趁着信仰之光再次冲开黑气迷雾时,联手封印黑气,岂不是事半功倍?” 顾定裕挑眉,这么一说,倒是个好主意。 “那范大人的身子,吃得消吗?” 杨锦帆骄傲地一拍胸脯:“师父放心,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他透支身体去强撑了。一定会让他健健康康的站上公堂,接受百姓景仰!” 别的她会没把握,这个还行。 因为她意识海里的大佬告诉她,范子正该渡的生死劫已经过去了大半,后期好好休养,就会没问题了。 “时间来得及吗?最迟十天,以现在的状况,最多还能撑十天,十天之后,我也无能为力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钱氏来了 杨锦帆确定地点头,俏皮地眨了眨眼。 这次,她对自己,对范子正,对信仰之光都有信心! 事不宜迟,在调理范子正身体的同时,杨锦帆协同怀顾君和风一尧协理夏汭城内,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井井有条。 时间一天天过去,夏汭城上空的黑气越发浓郁,杨锦帆的神情没有一刻松懈过。 城内又有大批量的百姓死去,虽然数量较之前少了许多,却也不容乐观。 范子正昏迷了两天两夜,苏醒之时顾不得虚弱的身体,张口就问百姓的情况,若不是杨锦帆执意拦着,他真能立即起来去官府坐镇。 十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半,深夜里,杨锦帆在顾定裕的房间里一起探讨玄术,便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 顾定裕和杨锦帆相视一眼:“应当是你师兄他们有事来找,开门吧。” 杨锦帆起身开门,先是见到了一道娇俏的身影。 她惊喜:“师姐?!” 钱沁怡笑脸盈盈,如春水般的眸子波光流转。 “师妹,我回来了。” “快,快进来!” 杨锦帆兴奋地拉着钱沁怡的手便往里走,全然不给钱沁怡身后那两道身影一个眼神。 怀顾君、风一尧:“……” 他们好像多余的。 怀顾君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风一尧的肩:“唉,愣着干嘛,走吧。” 风一尧极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怎么地,被嫌弃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进屋关上门,两人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硬是将堵在喉咙的那股气给理顺了。 “沁丫头,一路可还顺利?” 待钱沁怡坐定,顾定裕没等她开口,便抓起了她的手腕把上一脉。 很好,没受伤,只是身体消耗有些大,好吃好喝补一补就行了。 “多谢师父关心,一路顺利,偶有波折,沁怡也能应对。” “那就好,待此事过后,为师和师兄妹们一定好好给你补补。” 顾定裕轻飘飘地瞟了怀顾君和风一尧,两人却吓一哆嗦。 “义父放心,我二人会尽心竭力。” “嗯,那我们来说说正事。沁丫头的证据收集得差不多,范大人也恢复得还不错,待升堂之日,你二人身为皇家亲派,定要镇住场面,万不可自乱了阵脚。沁丫头也不用怕,只管诉说你的冤屈便是,万事有你两位师兄顶着呢。” 钱沁怡点点头,唇角扬起一抹笑,这一趟收集证据,她还将娘亲接了过来,亲人都在身边的感觉真棒。 顾定裕接着交待了一下计划,以及过程中会出现的细节,斟酌了许久,还是决定将黑气的事情告知其他三小只。 除了风一尧全程只点头摇头不说话外,其他师兄妹三人都能讲上两句。 “事情大概就这些,若是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我相信你兄妹几人也能应对。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是。” 在起身之际,顾定裕的视线一直落在风一尧身上,钱沁怡也看了他好几次,他都置之不理。 钱沁怡有几分失落,半年多没见,他还会给她写信的,怎么这次在夏汭城相见,却感觉他在躲着她? 杨锦帆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轻声问道:“师姐,你怎么啦?” 钱沁怡这才回过神来,神色恢复如常:“哦,没什么。师妹,我将我娘也接了过来,你要不要去见见她?” 杨锦帆眼睛一亮,一脸欣喜:“真的?!钱姨也在,她身体可还好?” “多亏你和师父的精心调养,我娘她好着呢。就是四年没见,她很想见见你。这一趟我回古溪村,还见到了杨三叔王婶娘,他们也都好着呢,就是想念你得紧,还让我娘给你带了话呢!” 闻此,杨锦帆大喜,情绪激动不已。 想起她的爹娘,她的心里温暖也酸涩。 算算时间,她已经整整离家四年多,爹娘识的字不多,也为了不暴露她的行踪,很少收到他们的来信,虽然隔一段时间,负责盯梢的暗卫也会给她带话回来,但始终抑制不住她对他们的思念。 杨锦帆眼眶微红,还是稳定住了情绪。 “算了师姐,今天天色太晚了,我就不去打扰钱姨了,你回去让她好好休息,等过了,明日我会去拜访她的。” 钱沁怡知晓思念亲人的感受,十分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拍拍她的手背:“我看过了,杨三叔和王婶娘都好着呢,你不必太过担心。盯梢的暗卫会时时注意他们的安全,就算有过一些可疑的人出现,暗卫也会随时来报的,放心。” 杨锦帆点头:“师姐放心,我会稳住自己情绪的。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就回古溪村一趟,好好看望他们。” “行,早点休息吧。”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杨锦帆就早早起来了。 洗漱完毕,让人准备上一些吃食,便去了钱沁怡的住处,钱氏和自家女儿住在一起。 老远还没进院子,杨锦帆就听到钱沁怡嗔怪道:“娘,您起那么早作甚?您跟我一路奔波劳累,该多休息才是。放心,府上的下人够用,不会有谁敢短了您女儿的吃穿。” 一道温柔的女声笑道:“我自然知晓我女儿厉害,可你昨晚回来不是说,今儿帆丫头要过来吗?娘这些年从你婶娘那儿学到了不少手艺呢,可不得做给那孩子尝尝。” 是钱氏的声音,杨锦帆心头一热,加快了步伐。 “沁怡姐,我来了。” 杨锦帆敲了门进屋,让人把吃食放在桌上。 进屋她就看见满满一桌子的菜,屋子里饭菜香味四溢。 钱氏顺声抬眼望去,眼底满是惊艳和感慨。 “是帆丫头吗?快,快进屋,姨准备让你沁怡姐去请你来着,没想到你就来了。来就来,干嘛还费心让她们准备吃食?姨还给你做了菜呢!” 四年不见,当初瘦瘦小小的救命恩人已经出落得颇有亭亭玉立的韵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灵动,任谁见了都心生欢喜。 她赶紧上前将小姑娘拉进来,仔细瞧了瞧,越瞧越满意,嘴里不住的夸赞。 “好孩子,钱姨都快认不出你了。这番倾国倾城的模样,若是让你爹娘见了,怕是要激动得落泪。多年不见,你是不是又吃了许多苦?”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他太反常 钱氏心疼地拉着她坐下,仔细端详她精致的眉眼,全身都扫视一遍。 模样比之前长开了,肩还是一样的单薄,眼神却比之前坚定了许多,人比以前沉稳了,颇有种小小年纪便能当家的气势。 钱氏面上闪过一丝无奈,看了钱沁怡一眼,满是怜惜。 孩子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真是委屈了,若不是遇上了顾大夫,怕是这一辈子就得浪费在那个小村庄里了。 杨锦帆察觉到钱氏低落的情绪,赶忙道:“没有,师父师娘视我们为己出,教我们本领,关心我们的吃穿用度,教我们做人的道理。钱姨,这些年反倒是你们过得辛苦了。” 她这样一说,钱氏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赶紧伸手抹了一把泪。 笑道:“你们过得好就行了,我和你爹娘过的日子也是顶顶好的,不愁吃不愁穿。你爹他力气大,和你松林叔一起买了又买了田地,不仅自己耕种,农忙时村里人都会来帮忙。你爹心好,会做人,大伙儿有些是自愿来帮的,但你爹娘还是按照该给的工钱,多多有余地挨家挨户送去。这几年老天爷赏脸,你爹娘又勤奋,挣了不少钱呢。你爹心善,还出钱给村子里修了学堂,钱姨我以前还是姑娘时也读过一些书,勉强能教村里上不起学的孩子们识字,男娃女娃都教。家家户户都对你爹娘赞口不绝,夸他们是村子里的福星,自己过得好还不忘拉他们一把。你就放心吧,你爹娘日子好过着呢,就是怪想你的。” 钱氏滔滔不绝地给杨锦帆和钱沁怡说着古溪村的事儿,指着满桌子的菜道:“这些菜都是你娘教我做的。你爹心疼你娘,家里日子好过了,就没让在让她下过地,还专门买了两个丫鬟婆子来伺候她。她觉得闲着慌,整日边研究这些吃食,还说以后等你回家了,要亲手做给你吃呢!” 说道爹娘,杨锦帆也笑得傻里傻气的,仔细听着钱氏的诉说,脑子里都能想象出画面,笑得一脸痴相。 “拿着,快尝尝,这些都是你娘教我做的。” 钱氏拿起一双筷子递到杨锦帆手中,乐呵呵地给她介绍每道菜的做法和王氏创造菜时的想法。 “沁怡回家时,你爹娘在路口站了许久,等到天黑下来也没等到你,他们才回屋。得知沁怡要带我离开来鄂州,听说你也在,你娘连夜起来准备了好多东西让我带过来给你。就在你沁怡姐的房间里放着呢,待会儿我拿来给你。快吃吧,钱姨做的虽不及你娘做的好吃,索性味道也是不差的。你爹和你娘逢人就说起你的好,她知道你聪明,有本事,厨艺好,所以自己每天都早早起来去厨房里折腾,说以后你回家,一定要将你喂得白白胖胖。” 杨锦帆边听边举筷,每道菜都尝尝,每一口都能想象到自己娘亲在做菜时的样子。 吃着吃着,她的眼眶已经快装不下那两汪泪了。 她疯狂地眨啊眨,偏不让一滴泪落下,边吃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好吃,真好吃”。 屋子里一片其乐融融之景,看得屋顶上的暗卫们也十分眼热。 “呜呜呜,太感人了,原来小姐还有这样疼她爱她的父母……” 白附已经呜咽起来了,从他第一次在归魂谷见到小姐开始,小姐只会在谷主和谷主夫人面前露出女儿家的肆意,但那份肆意也仅只限于亲昵和信任。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一个劲儿的吃东西,还红了眼睛,流露出的感情是远行的孩子对家乡父母浓浓的思念。 “那道枸杞炖乳鸽一定很鲜吧,还有芙蓉青蟹、东坡肉……呜呜呜,一定很好吃,那就是娘亲的味道吧……” 他揉着眼睛呜呜,时不时砸吧嘴巴,白蔹一巴掌扇了过去。 “好好站岗,口水都快滴到小姐的饭菜里了!” 这个白痴,分明就是馋的! “呜呜呜,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母亲,你还打我,呜呜呜……” 白蔹:“……” 要不是尧公子也不知怎么地,从昨日回去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任怎么劝说都没用,他才不会无聊到来这里看一个傻子流口水! 杨锦帆和钱氏叙完旧,心满意足地拿着钱氏给她带来的东西回去了。 钱沁怡送走杨锦帆后,让人撤了桌上的吃食,回房间整理了一下收集来的证据,便坐在床边沉思。 她要不要去看看尧哥呢? 他似乎不太搭理自己了,可是她又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没来鄂州之前还好好的呀! 她秀眉紧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先出手。 风一尧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来,洗漱也不传,早膳也不传,守在门外等着伺候的丫鬟小厮也不敢去问是个什么情况。 直到钱沁怡带人来到这儿,他们才看到了救星。 “郎中,您可算来了!” 白术如今乔装了一番,成了六皇子的贴身侍卫,他一直守在门外,根本不敢敲门去问。 “怎么啦?殿下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钱沁怡疑惑,尧哥最近到底是怎么啦? 白术诚实地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公子他现在是身份尊贵、体弱多病的六皇子,他一个侍卫是不敢逾越规矩的。 别说现在,以前他也琢磨不透公子在想些什么。 钱沁怡蹙眉:“好,我知道了。以后若是殿下有什么异样,你们要及时通传,明白吗?” 白术当即疯狂点头:“明白明白,小的明白。” 钱沁怡轻巧地上前敲了敲门,屋内没动静。 她疑惑,轻声唤道:“殿下?殿下您醒了吗?” 过了半晌,里面才悠悠传出一声:“进来。” 钱沁怡推门进去,屋里一片昏暗,闷热不已,她赶紧去将窗户通通打开。 光透了进来,吹起微风,她这才看清蜷缩在角落颓然的风一尧。 “尧哥,你怎么啦?” 钱沁怡赶紧走到他身边蹲下,风一尧的衣衫已经湿透了,一股一股的汗顺着脸颊流往脖间,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钱沁怡吓一跳,赶紧起身找来干毛巾为他擦汗,边擦边气骂:“你是傻了吗?这么热的天儿不知道开窗户?冰块没了不会让人送来?你是想闷死自己?”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我配不上她 风一尧眼神涣散,就这么瘫坐在地上,任由她摆弄。 等钱沁怡将他脸上的汗擦得差不多时,他的眼神才逐渐有了焦距。 一把抓住钱沁怡的手腕,目光阴沉:“你来做什么?” 钱沁怡身子一抖,试着挣脱那只被抓着的手,根本挣脱不开。 “我……我来看看你。” 风一尧一下甩开她的手,别过脸去:“不需要。” 冷冰冰的三个字一下砸在钱沁怡的心头,如同晴天霹雳。 她眼眶里蓄满了泪,牙齿紧咬着下唇,强忍着委屈不让眼泪掉落。 “好……我这就走。” 声音颤抖,她还是将毛巾规规矩矩地放回了架子上,迈着莲步离开,身形挺得笔直,没回头。 她是喜欢他,但不代表她就没自尊。 抛出山村里野丫头的身份,她还是掌管归魂谷内外资金运转的神算掌柜,既看不上她的情,那她便走。 刚踏出院门,怀顾君与其擦肩而过:“郎中你……是不是六皇子他出什么事啦?” 钱沁怡泪流满面的样子着实吓到了怀顾君,想起刚才侍卫来通传的话,他眼皮突突的跳。 “他没事,你自己去看吧。” 钱沁怡一个眼神也没给他,抬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两把,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被甩了脸子的怀顾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路转进院子里,直奔风一尧的房间。 一开门,屋内的热气冲出来,差点没把他蒸熟。 他进门,一把揪起坐在地上颓废的风一尧,低吼道:“你小子又犯什么病啦?这么热的天,你是想把自己闷熟给百姓们加粮加肉吗?!” 怀顾君低声暗骂“疯子”,眉头皱成了“川”字。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发起疯来? 风一尧颓然地看向他,有气无力地来了一句:“你就当我疯了吧。” 怀顾君被这一句话堵得没脾气,一把将他拎起来放到凉席上,自己就地坐在旁边。 “说吧,心里到底堵了一口什么气?从咱们以朝廷的身份来到鄂州起,你就不太对劲。让你去见见两位师妹,你只见了阿帆,沁怡这趟回来,你也是没个好脸色。你不见人家,人家专程来找你,你还把人气哭了,你说说你,到底要干嘛?” 听到钱沁怡被他气哭了,风一尧眼皮微掀,翻身背过去。 “她哭了?” 怀顾君瞧见他这熊样儿就窝火,强行把他的脸掰过来。 “堂堂男子汉,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风一尧又转了过去:“我没欺负他。” “呵,”怀顾君冷呵一声,“你不给她甩脸子,她能哭?这些年她对你的情义,你真就看不见吗?” 一句话,稳稳戳进了风一尧的心窝子,胸口刺痛,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 得不到回应,怀顾君继续说道:“大家又不是瞎子,我就不信你真不明白她对你的心意。你自己扪心自问,真对她没感情吗?” “我只拿她当妹妹。” 怀顾君笑了:“这话你自己说着真不亏心?” 都是男人,这话糊弄糊弄自己得了,糊弄兄弟是咋回事? 风一尧缓缓转过身来,左眼下的泪痣极致妖娆,轻飘飘的落下一句。 “我配不上她。” 他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宋氏的仇恨,过的都是尔虞我诈的生活,能不能在亲爹手下多活几天都是未知数,他哪有能力为别人撑起一片天。 怀顾君被这话气的拳头发痒:“龙子身份,望族之后,归魂谷嫡传弟子,天下第一武学亲传弟子,哪里配不上她?你不过是害怕,没勇气去面对别人赤诚的感情。” “你,懦夫。” 话刚吐出嘴唇,迎面而来就是一拳,怀顾君“嗖”一下跳起身躲开。 “你以为你不是?” 风一尧双眸染上怒火,直接回击。 男人的尊严最不容践踏,亲兄弟也不行。 “没谁是瞎子,那你就敢承认你对阿帆的感情吗?” 怀顾君身形一顿,脸色微变,对上他的视线。 “我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哦?” 风一尧嘲讽一笑:“那你敢去阿帆面前承认你刚才说的话吗?” 怀顾君紧咬下唇,没说话。 敢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是懦夫,你以为你不是?你身后的怀家,我身后的宋家,哪一份仇不需要报?哪一段复仇的过程不是血雨腥风,你给得起她平静吗?你给得起吗?!” “是!我是给不起,但至少我敢承认我对她的情。她现在还小,等到她及笄之时,我会亲口将我的感情说与她听。要复仇又怎么样?仇恨又不是唯一,难道就因为仇恨,我就要错过自己心爱的姑娘?” 这段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 上一世就错过了,难不成他还要错过一世? 那种撕心裂肺的诀别感,没经历过生死的人怎么会懂? 风一尧垂下眼眸,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复仇的路蜿蜒坎坷,他哪里给得起她能看见的未来? “我不清楚阿帆是否对我也有情,还是只把我当哥哥,所以不敢贸然去打扰。你不一样啊,沁怡对你的心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亲手推开她,你真忍心?” “我……我不知道。” 哪里能忍心呢? 从四年前的相遇到现在,他就算是快石头,也能被捂热了吧? 可深宫大院那种龌龊的地方,他真不想让她去受那份罪! 他垂头,被汗湿的身影有几分落寞。 怀顾君长舒一口气,将风一尧复杂而挣扎的情感都尽收眼底。 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易易,过去的阴霾已经过去了,我们是要复仇,但也不要因为我们的仇恨,而辜负了人家的心意。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想过平静的生活,而不是与你并肩作战?” 风一尧错愕:“什么意思?” 怀顾君笑笑:“字面上的意思。” 曾经他也以为能给对方最好的便是平静的生活,所以他从未承认过自己的感情,直到后来感受到了对方浓烈的情义和决绝,他才明白。 原来,他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勇敢。 “复仇,赢了功成名就,输了尸骨无还,愿赌服输的事。可感情没有输赢,错过了,那就是终身的遗憾。” 话点到这里,再不懂,就是猪脑子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赌她喜不喜欢她 “你配不配得上她,不是你说了算。她对你的喜爱,就是对你的认可。” 说完,怀顾君转身离开了风一尧的房间。 没有冰块的房间,就算门窗大开也还是像个蒸笼,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怀顾君走了,风一尧继续瘫坐在地上,仿佛感受不到房内的闷热一般。 “听到没,君公子亲口承认了喜欢帆小姐,这一局,我赢了,你们几个,记得给钱!” 房顶上的白术得意地耀武扬威,和他押注,不得输的连亵裤都不剩? 白茸不服气:“那我还押了尧公子喜欢沁小姐,我也赢了,该你们给钱!” 白玉轻蔑一笑,露出智者的眼神:“不好意思,我两个都押了,兜子里的钱都该掏给我。” 朝颜不屑,冷嗤一声:“君公子喜欢帆小姐,尧公子喜欢沁小姐,这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还用赌?要我说,要赌就赌点别的,赌点大的!” 鹿竹轻笑,眼睛亮亮的:“赌什么?沁小姐喜欢尧公子,也是全谷皆知的事。” 朝颜神秘一笑:“那是当然,不赌他们。咱们就来赌赌,帆小姐到底喜不喜欢君公子?” 白玉挑眉,觉得真没新意。 “这还用赌?肯定喜欢啊,帆小姐头上那根白玉簪子就是君公子送的,你看她就没摘下来过?那可是簪子哎,谁不知道簪子是定情信物,这要是不喜欢,我能把那根簪子吃喽!啊,真没意思。” 白茸也讪讪摇头,附和道:“就是,帆小姐第一次见到君公子就对他信任不已,我俩可是在古溪村有目共睹的,这有啥好赌的?” 白术好奇地凑过脑袋,一脸兴奋:“哟,这么劲爆?你俩也太不够意思了,也不跟哥几个说说,我还以为帆小姐挺喜欢这个文文弱弱的范大人呢!” “啊?!” 白玉白茸不可置信:“哥们你咋看出来呀?” 朝颜白了他们一眼:“我们还想问你们是什么眼神呢,明明帆小姐对君公子和尧公子就是妹妹对哥哥的态度,对范大人才是颇有不同,上次小姐还亲自给范大人擦眼泪了呢!” “啊?!还有这事?” 众人惊呆了,这么劲爆的瓜咋不和他们分享分享? “何止啊,帆小姐还和范大人一起夜游,两人谈话谈了整整一夜呢!”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附开口,给众人吓一大跳。 “卧槽,你小子要死啊!你不是在帆小姐那里当值吗,啥时候过来的?” 白附耸耸肩:“小姐她又去看望那个范大人了,我觉得没意思,就过来找你们了。白蔹在暗中护着沁小姐的母亲,听他说,沁小姐回去时眼睛都是红的,很明显哭过,你们知道回事吗?” 几人交换眼神,看来还有人不知道,这将成为未来一个月他们到处吹牛逼的重点事件! “你个小屁孩问那么多干什么?听说帆小姐为了给范大人补身子,准备亲自下厨呢。” 白附一听,整个人都来了精神:“真的?!” “那是自然。” 这边话音未落,白附已经不见了踪影。 帆小姐做的菜天下第一好吃,他也要! “害,就是个吃货,咱别管他,接着说。” 鹿竹温柔一笑,看向朝颜:“方才你说的我要纠正一点,帆小姐不仅仅对两位公子是妹妹对哥哥的态度,甚至对尧公子都比对君公子要好上许多。” “就是!我就纳闷了,你们是咋看出来帆小姐喜欢君公子的,保不齐小姐就喜欢范大人那样文弱清瘦温润如玉的清官呢!” 朝颜说着,脑子里开始各种脑补粉红色的泡泡。 “怎么可能?范大人的年岁都能当帆小姐的爹了,帆小姐还没及笄,两者年岁相差那么大,帆小姐才不好这口!” “不好说,这谁知道,范大人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长得也不像三十岁的人,说不定帆小姐就看上了成熟稳重心善呢!” “要我说,帆小姐谁也不喜欢,在小姐的眼里只有百姓,只有医术,纯纯事业脑!” “不一定,不一定,小姐这年龄正是情窦初开之际,说不定她就有喜欢的人。” 众暗卫低声七嘴八舌地讨论得热火朝天,一下子就让这个赌局有意思了起来。 “既然众说不一,那咱们就来下注吧!” “好,支持!” “支持!” “支持什么?” 四个字,将在场的暗卫吓了个魂飞魄散。 众人回头:“君……君公子……” 救命,他什么时候来的?! 难道他们刚才的话都被他听到啦? 完了完了! 怀顾君阴沉着脸,意义扫过他们惊恐的表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没错,我都听见了。” 众人石裂,这次真完蛋了! “不好好当差,跑到这儿来听墙角,想回归魂谷加训啦?” 众人赶紧摆摆手:“不想不想……” “聚众赌博,还押注,你们的钱已经多到没地方花啦?” 众人心提到了嗓子眼:“没有没有……” 怀顾君笑意更大:“不想加训,不想扣月钱,那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内心有了几百出戏,每一出都很想当场去世。 “愣着干嘛,还不想滚?” 此话一出,如同特赦令一般,众人赶紧逃之夭夭。 独留怀顾君一人在房顶上烤太阳,他心中气竭,自己都怀疑起了刚才对风一尧说的那番话。 难不成,阿帆她真喜欢那个文文弱弱的范子正? 那他怎么办?! 风一尧坐在房间里,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那些暗卫的话他也都听到了,阿念还在他跟前振振有词,这下傻眼了吧! 所以说,刀子没落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跟他说的时候倒是有条有理,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倒不会了呢? “哈哈,阿念,下来吧。你我就是难兄难弟,没什么不一样。是吧,懦夫。” 怀顾君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怒喝道:“谁跟你一样,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承认!” 说罢,甩袖而去。 阿帆怎么会不喜欢他,要是不喜欢,怎么会义无反顾的跟他上船,要是不喜欢,怎么会如此信任他,要是不喜欢,怎么会一直戴着玉簪? 没错! 阿帆就是喜欢自己,就是喜欢!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六章:瘟疫期间升堂 成为议论中心的人物杨锦帆,此时正在厨房里捣鼓食材,对外界的赌注和议论一概不知。 所剩时间不多,她得尽快让范子正将身子补回来。 时间一推而进,第八天时,范子正一脸神清气爽地敲响了杨锦帆的房门。 “小帆,我觉得现在的身子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升堂完全没问题。” 杨锦帆对于范子正乐观的态度却不太放心,索性又给他好好诊了诊脉,得知他的身体状况真的没问题了之后,才放心下来。 “大人恢复得不错,近段时日记得饮食清淡,不要过度劳累,好好休息,不久后便能完全康复了。” 听到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范子正不由得露齿一笑。 这几天他一直躺在床上,想为百姓做点什么,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太难受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早上,他收到了楚姑娘的亲笔信。 说是云梦泽下游的府上一切正常,老母亲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都能下床走动,饭食也比之前用得多了,全府上下健健康康,做事都富有生机。 既然家人没事,他就放心了,接下来便是全身心解决瘟疫的事。 “范大人,季有承的党羽可有眉目了?” “哦!这个我已经让人在查了。季有承毕竟在夏汭城盘踞多年,藏得太深,只能浅浅找出几个,虾兵蟹将不值一提。其余的还在调查中。” “嗯。”杨锦帆点点头,表示明白。 强龙压不住低头蛇,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然以季有承多年的行事作风,早就被人弹劾几百次了,可多年过去,才险险露出马脚,其实力可想而知! “大人让他们准备吧,先让人封锁消息,待城内控制各大路口和巡逻的士兵都安排妥当后,咱们直接升堂,给暗处的人来个措手不及。擒贼先擒王,我不信他们不会自乱阵脚。” “下官也是如此想法,郎中睿智。” …… 夏末的天气还炎热,夏汭城更是如此,昼长夜短,不到卯时天已大亮。 晨光洒在大地上,有一种诚挚的美感。 安静得街道上基本没人,有也只是打更夫或巡逻的士兵。 紧闭的官府大门前,来了一位穿着朴素,目光却带着坚毅的年轻女子。 她步子不大,但每一步都走得非常沉稳。 鸣冤鼓的鼓槌在范子正上任夏汭城后,又多增了两把,方便百姓们随时有地方可为之主持公道。 女子纤细白皙的双手缓缓拿起鼓槌,用力往鸣冤鼓上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接着一阵的鼓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阳光撒在女子光洁精致的脸庞上,如同为了心中正义而来的女侠。 官府内的衙役连忙跑了出来,高声道:“何人击鼓?” 女子暂停击鼓:“钱氏商贾后人钱沁怡前来鸣冤,状告罗家老爷罗保富栽赃陷害我祖父一家,逼死我祖父、舅舅,罗保富本人更是辱我母亲,将其转卖,害我母亲被迫委身于奸人,被人欺辱、殴打,险些丧命,求青天大老爷范大人,为我钱家做主!” “求青天大老爷范大人,为我钱家做主!” “求青天大老爷范大人,为我钱家做主!” “……” 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钱沁怡拔高音量,保证在官府这条街上的人家都能听到。 不久后,有人听到动静,大着胆子出来察看情况。 范子正穿好官服,在衙役的指引下,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官府这边走来。 “范子正在此,有何冤情请往公堂细说,若真有其事,本官定会公正处理!” 虽然杨锦帆已经提前和范子正说过这事了,但见到击鼓者时,他还是惊讶了。 这位看起来很眼熟,不就是之前经常帮小帆熬药和接待病人的那个小姑娘吗? 现在也不是询问细节的时候,范子正带头走在了最前面。 因为瘟疫,公堂也有一段时日没使用了,索性也不像之前那般无人打理。 至少现在的公堂看起来,比之前更像一个为民伸冤的地方。 范子正正襟危坐,手持惊堂木一拍,“啪!” 两排衙役手持杀威棒,低呼:“威~武~”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钱沁怡挺胸抬头,单薄的背挺得笔直,娇柔的花多了几分决绝。 她提了提裙摆,缓缓跪了下去。 “草民钱沁怡,家住江南以南古溪村,今状告鄂州夏汭城罗保富,陷害我外祖一家,致使其死于非命,吞没全数家产,强迫我母亲,后将其转卖,悲苦半生。罗家草菅人命、贪得无厌、强抢民女,十恶不赦!” “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钱沁怡铿锵有力地说出这番话,门口观望的百姓也听得清清楚楚,一阵唏嘘。 “我就说罗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害了人家一家子,现在还能好好待在牢里,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可不是嘛!姚家那样清白的好人家,不照样折在罗家大小姐手里啦?哎哟,造孽呐,好人不得好报。唉,这世道!” “嘘,小声点!罗家有钱有势,说不定人家进牢也只是走个过场,小心人家出来处理咱们这些嘴碎的!” 那人一听,也心头一惊,吓得赶紧捂嘴。 “我竟然忘了这事,还好兄弟你提醒,要不然我刘老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诶,也不能这么说,范大人坐镇公堂呢,又不是以前的季大人!我倒是相信罗家这次,大概是没跑了。” 当然,也有不少声音是替罗保富他们说话的。 “真相是啥咱也不知道,说不定就是有人故意想讹罗家一笔呢!谁不知道罗家现任老爷虽然风流,到底也是有才能的,罗家产业在他手上翻了好几个倍呢!” “就是,那个女娃虽然衣着朴素,但身上那料子还真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照她说的那般惨兮兮,哪家孤儿寡母能养出这般水灵的女娃来?也许就是故意的也说不定。” 众口不一,大家都在揣测着这场公堂对峙,是为了正义,还是各怀鬼胎。 范子正对门外传来的质疑声不予理会,惊堂木一拍,让人去将罗保富带上来。 亲爱的友友们,不好意思,上一章的标题出错了,应该是“赌她喜欢他”。 对不起各位读者,因为一个出国实习,我已经焦虑了两个月,结果签证问题一直下不来,机票也作废了一次,我真的无语住了。 因为是集体出行,我每天都在焦虑和担忧中度过,想直接放弃,又不想让自己的付出付之东流。 还有小伙伴的签证没下来,就也只能等。 离校也不安心,每天守着学校,做什么都力不从心,我真是烦透自己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提审 钱沁怡安静地半低头等着,完全看不出十二岁女娃的稚嫩,反而是独挑大梁的沉稳。 房梁上,风一尧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公堂上低眉顺眼的女孩儿,若有所思。 怀顾君瞧他这怂样,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下去。 这怂小子,有人喜欢他还不知足,饱汉不知饿汉饥! 要是他喜欢的人也能整天想着他,念着他,他得开心成个傻子。 公堂上,罗保富浑身脏污,脸上完全看不出进牢之前的富贵,眼里的疲惫清晰可见,昔日在云端的人,成了泥潭里的泥鳅。 钱沁怡只是瞟了一眼,唇角多了一抹冷笑。 想必牢里的日子不好过吧,周家的日子才该让这位有钱的老爷亲自去体验一把。 罗保富是个没啥骨气的人,不等衙役逼他跪,他自己就跪下了。 “罗保富,今有人状告你陷害江南以南钱氏一家,夺人财产,害人性命,强抢民女,你可认罪?” 范子正掷地有声,罗保富心中“咯噔”一下,脑海里拼命搜索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哪有什么姓钱的啊! “大人,冤枉啊大人!草民世代经商,兢兢业业,万万不敢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啪!”惊堂木一拍,范子正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信口雌黄!本官未到夏汭城之前,你女儿罗珍珍可是害了姚家一家子清白无辜的性命。本官命你,从实招来!” 提起姚家,罗保富心里又把那个平日里宠上天的女儿咒了几遍。 惹什么人不好,非得喜欢季家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大人明察,小的多年游走经商,实在……实在记不清究竟是哪家啊!何况……草民的家在鄂州,哪里能跟江南以南扯得上关系?” 他罗家家大业大,做生意的,谁手上没点肮脏手段,他哪里记得住那些小虾米? 钱沁怡眸子一冷,朝范子正行了一个礼,开口道:“大人,罗老爷贵人多忘事,还是由民女来为罗老爷回忆回忆吧。” “准。” 得到许可,钱沁怡让衙役将钱氏喊进来。 钱氏曾是钱家的大小姐,虽不受繁文缛节的束缚,在周家折辱多年,到底也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自身的气度就很出挑。 她款款走向公堂,颇有几分当年的风韵,身子养好后,日子也过得舒心,只是姣好的面容多了岁月的痕迹。 罗保富身躯一震,眼底浮现惊悚之色。 这人……怎么好熟悉?! “民妇见过大人!” 钱沁怡淡笑,目光盯着罗保富,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罗老爷,这位您认识吗?” 罗保富对上钱氏要吃人的目光,心底害怕,但还是选择否认钱沁怡的话。 他身边的女人多了去,这要真记得才有鬼。 钱沁怡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撕了罗保富那副迷茫的嘴脸。 “还有一人,也请罗老爷过目。” 衙役连拖带拽,带着快吓尿了的周老幺来到公堂前,往地上一推。 周老幺一个踉跄,摔到了钱沁怡脚边,他惊恐地失声大叫:“啊!” 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状,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这不可能……” 再瞥见那边站着的钱氏,周老幺吓得魂飞魄散,哭天喊地。 “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不要来找我索命啊!” 范子正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让人堵住了周老幺的嘴,先将他钳制在一边。 罗保富这会儿有点印象了,他年轻时去过江南以南,在那边处理了点生意。 周老幺给他的印象挺深,是个没钱还爱进出赌场的败家子,仗着家里爹娘宠他,三天两头就往赌场跑,还喜欢逛窑子。 这人胸无大志,见识也短浅,就是个村里坐井观天、自以为是的二愣子,有点莽夫的胆量,敢买下他玩过的女人,倒是让他刮目相看过几分。 等等! 罗保富惊悚地看向钱氏,容颜渐渐与一个模糊的身影重叠。 难道……她就是周老幺从他手上买走的女人?! 罗保富脸色一白,瘫坐在地上,想往后退。 钱沁怡浅挪了几步,阴森的笑让罗保富吓出一身冷汗。 “怎么样罗老爷,想起来了没?” 罗保富避开她的视线,不作任何答复,只想逃离。 他不说话,目光一直在躲闪,钱沁怡了然,这货想起来了。 呵呵,想起来了还想装死,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走到周老幺面前,欣赏着畜牲的哭嚎,不耐烦地低喝一声。 “行了,我和我娘没死,不用你哭成这样!” 亲爹亲娘死了,这货看都不曾去看一眼,更别说落泪,明显就是被吓的。 周老幺不听,哭闹得更过分,因为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以掩饰他内心的恐惧。 那个女人当时骨头都是变形的,疯疯癫癫,根本活不了多久。 如今四年过去,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不疯不病,谁信啊,不是鬼是什么?! 就是来找他索命的女鬼! 一看到周老幺,钱氏的脑海里便自动浮现出那些年在周家过的生不如死的日子,天复天,年复年,永远看不到尽头。 “周郎,你和你的老相好倒是过得潇洒,可曾想起过我?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你就不能下来陪我?我在你们周家丧命,该你以命抵命!” 钱氏软绵阴森的声音穿透周老幺的耳膜,他疯狂地摇头,想要爬离这里,却被衙役挡住了去路,无济于事。 周老幺被吓得神志不清,罗保富死死盯着那对母女,一阵胆寒。 一边告诉自己不要自乱阵脚,一边脑子飞快的地运转,想对策。 “你说我强抢民女,说的是你母亲吧?可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钱沁怡冷嗤一声:“装傻充愣并不能改变事实真相,既然罗老爷不认,民女有的是证据。” 接着,衙役又带上来几个人。 有的是罗家在江南以南看管生意的掌柜,有的是赌场的东家,还有的是客栈的掌柜。 罗保富神经紧绷,暗中咬牙。 这个小妮子是铁了心要弄他,季大哥安排的那些暗线怎么还不来救他? “老爷在看什么呢?哦,是季大人的党羽吗?不好意思,他们怕是不会来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说出经历 “你……你说什么!” 罗保富瞳孔缩小,不敢相信。 季大哥费劲心思埋了多年的暗线,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她竟然说,不会来了?! 钱沁怡冷漠地欣赏着他震惊的表情,缓缓开口。 “是啊,就是不会来了。” 范大人查不到的事情,她归魂谷查得到,她归魂谷查不到的事情,她背后的兰屏轩查得到。 “锦绣楼做的那些腌臜事,我手上都有证据,需要我一件一件念给老爷听吗?” “不!不可能!” 罗保富还是不相信,区区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查得到锦绣楼那些生意?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品衣阁为他撑腰呢! 想到这里,罗保富又觉得腰板硬了些。 有品衣阁在,他怕啥! “我锦绣楼是世家产业,做生意从来都是正正经经,不怕别人查!” 钱沁怡听得想笑:“哦,是吗?” 她请衙役将她搜集好的纸质证据移交给范子正:“大人,这些是在江南以南收集到的锦绣楼账本,其中有许多对不上的出入之处,掌柜就在此,大人若有疑问,尽管问他。” 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掌柜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时不时抬起头来偷瞄罗保富的神色,又迅速低下头。 他也不想出卖东家的,可这恶毒的女子竟然用他家人的性命威胁他! “还有民女收集到当年锦绣楼如何排挤钱氏商产做的假账,还有证人,民女一并带来了。” 范子正合上账目,眼神扫向跪在公堂之上的那些人。 “除了证人,还有一些呢?” “回大人,还有的是当年罗老爷云游江南所住客栈的掌柜,以及私下里和人串通买卖我母亲时所接触的人,还有周老幺时常去的赌场的庄家,他们会事无巨细地说与大人听。” 钱沁怡让人一一讲述当年的事情经过,纸质证据被范子正捏在手中翻了又翻,仔细核对每一件事和每一桩生意的钱,时间足足用了将近两个时辰。 门口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都对今天审理的案件充满了好奇。 “罗老爷这次怕真是要栽了,这小姑娘不慌不乱,人家是有备而来。” “啊呸,就罗保富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早死早好!” “你们听见没,人家说了,她娘是好人家的闺女,就算是舅舅和外祖入狱,她娘也没什么错,没有没入贱籍,那罗保富发卖人家就是犯罪!” “他先是强占了人家身子,再将人卖给那个赌鬼的,这种人天打雷劈都不够!” “那姓周的才不是什么好人,好不容易得个美若天仙的媳妇,对人家拳打脚踢的,孩子都打掉了好几个,畜生啊!要是我,不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哼,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自古的道理,谁家花钱希望娶个媳妇回来供着?她要是安安分分不想着跑,也不至于打她吧!” “就是,再美又怎么样?还不是别人玩过的女人!要我说,那人还挺有骨气的,不干净的女人他也甘愿娶回家,能坏到哪里去?” “女子失了贞洁,不关起门来过日子,反而闹到公堂来,这像话吗?” “哎哟,怎么地?女子柔弱就活该被你们这些臭男人欺负?那城头的寡妇,你不也招惹得挺快乐,怎么到别人身上就是该死啦?” “嘿,你可别血口喷人,我啥时候招惹寡妇了?你这婆娘好歹毒的心,非要乱说话是不是?” “要不是被人陷害,人家一个千金大小姐,你们这些人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看不到,怎么好意思落井下石的?” “难道不是吗?那个小娘子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今天有备而来,怕是想一把按住罗家,不给翻身的机会。” “那种人家,死光了才大快人心!” “行了行了,别吵了。是非对错,范大人自有定夺,罗家作恶多端,好日子也该过到头了!” “……” 门外的百姓吵得不可开交,各持己见。 公堂上的钱氏脸上的血色褪尽,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也感觉不到疼。 多少年了? 她钱家蒙受不白之冤,被人围追堵债,被人唾骂,她在周家当牛做马,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怎么不见有人来为他们说句公道话? 出口便是对女子的指责,这世道终归是对女子不公,不顺着那些男人的心意,便是不对,便是不该。 到底哪里不对,哪里不该,难道有错的是她? 该死的是她? 钱沁怡察觉到母亲状态十分糟糕,赶紧走去保住母亲,给她安慰。 范子正也严肃着脸,一拍惊堂木:“肃静!” 他一一阅过那些证据,让人将事件和证据通通念出来。 最后,钱氏红着眼眶大胆上前:“大人,民妇愿意详说被卖到周家后的遭遇,还望大人成全!” “准。” 钱氏未语,泪却先落。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养大小姐,到了周家不仅要洗衣做饭,打扫屋子,地里的活计也是她全包,周老幺和他爹娘什么也不做,就等着她伺候。 她饭菜做得不好,被周老幺和周老娘往死里打,伺候周老幺哪次都是被打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 就算她怀了孕,也不会放过她,有孩子是被生生踹流产的,有的是周老幺不知怜惜,床上折磨没的,好不容易有了沁怡,差点被他们溺死。 她也想过逃跑,结果被周老幺发现,拖回家一顿毒打,还打断了她的腿,打断了她的肋骨,她的下腹收到重创,一直淋漓不尽,她疯了几年,只差一点就死在了那个小山村。 在场的女人们听到她的自述,无一不落泪。 女人这一生,太苦了! 尤其是,她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被人害的悲惨一生。 若不是女儿倔强,和命运硬刚,她们哪里有机会站在公堂上伸冤,恐怕早就成了一堆无人问津的白骨,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们的遭遇。 听了钱氏的经历,那些说酸话的男人们也沉默了。 周老幺忒不是人,简直败坏他们男人的形象,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就算是养条狗也不至于下这种毒手吧! 太狠了,听得他们骨头都隐隐作痛!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再推一把 房梁上的风一尧手中的拳头越收越紧,要说他过的那几年猪狗不如,那钱沁怡那几年过的生活就连他也不如。 周家人太恶毒了! 周老幺一脸惊慌:“大人,她胡说!我是她的丈夫,她被人夺了身子我都愿意要她,怎么会打她,你看她还好好站在这里!” 对呀! 钱氏亲口说的自己差点就死了,按照那种打法,怎么也不应该能活到现在,怎么她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钱沁怡早就料到周老幺会倒打一耙,上前一步道:“对呀,要不是老天爷可怜我们母女俩,觉得我们命不该绝,让我们遇见了好心的郎中,我们母女俩怕是骨头都化了!” 众人还是不信,什么人这般有能耐,还能让人起死回生? 莫不是神医? “是老夫救的。” 顾定裕从公堂后面走了出来,他早就听不下去了。 “大人,老夫原是江南以南古溪村的郎中,遇见周家这事时,本不想多管,却耐不住小徒儿哀求,便心软救下了她们母女。如今云游至鄂州,还能再次见到她们母女,也算是赶巧了。” 顾定裕一出来,门外一片哗然。 “那不是瘟疫治疗点的郎中吗?连那个古怪的周老头都敬他三分呢!” “我记得他,他给我家孩子治过病,下针可准了,我家孩子现在活蹦乱跳的。” “我也想起来了,我老娘被那几个半吊子郎中断言活不了多久,还是这位郎中给救回来的!” “这位郎中的本事不小,或许起死回生也不是不可能,至少我信了!” “我一家老小的命,都是郎中救的,我更没的说!” 杨锦帆在公堂后,唇角一勾。 果然,师父一出面,局势就不一样了,信仰之光似乎在一点点聚集呢。 再加把劲儿,一定能冲开浓郁的黑气。 顾定裕也注意到了周围信仰之光的变化,道:“在场的百姓若有疑问,也可以直接问老夫。老夫云游自此,便是为了悬壶济世。” 一时间,场外的百姓都蠢蠢欲动,瘟疫忽然反扑,他们实在是遭不住啊! 还得有人给他们镇场子才行。 顾定裕这番话,无疑是给在场的人吃了一粒定心丸,范子正也加快了断案的速度。 事情经过已经理顺了,就是罗家嫉妒钱家在江南一带的地位,便设计让钱家的生意场出现问题,商铺出现大量亏空。 等钱家人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有人上门要钱,铺子抵押的抵押,能卖的就卖。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本来嫉妒钱家的人就多,这一出事,会帮他们的更是寥寥无几,加上几家的恶意排挤,钱家最终是被巨债压垮了。 还不上债,钱家能做主被打的打,死的死,丫鬟小厮被发卖,女儿被人玩弄转卖,江南第一首富便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钱沁怡收集的证据非常的充足,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范子正也不需要过多盘问,在场的证人便如数交代了。 场外的百姓也听得热血沸腾,纷纷唾弃罗家人的无耻行径。 罗保富自从得知没人能救他之后,便低着头,不发一言。 对完所有的证据,范子正惊堂木一拍,“啪!” “罗保富等人设计陷害钱氏一家,强抢民女,贩卖良家女子,非法开设赌场,为扩大家族生意,不择手段,行贿官员。与前夏汭城县丞大人季有承狼狈为奸,吞没他人家财,罪无可恕。命其尽数归还钱氏财产,即日起打入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范子正声音一出,场外的百姓齐声欢呼起来了。 “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 “……” 场外的呼声越来越高,钱氏激动地跪了下去,钱沁怡也随母亲跪下。 她们母女俩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钱氏一家沉冤得雪,有范大人在,属于钱家的一切都会重新回到他们手中。 在场最高兴的,莫过于杨锦帆和顾定裕,场外的信仰之力正在逐渐聚集,隐隐有了聚成光束的趋势。 正在众人欢呼之际,顾定裕决定在助推一把。 “大人,周老幺的户籍虽然在江南,但人已经不在江南有一段时间了。他该如何处置?” 周老幺面如死灰,救助的眼神落在钱氏身上。 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曾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怎么说也应当会帮自己一把吧? “娘子……” 周老幺央求,话没说完,就被钱沁怡打断了。 “这位大叔,人要脸树要皮,四年前你就休了我娘,麻烦不要乱叫,免得污了我娘的耳朵。” 钱氏往后退了几步,就像是紧急避开什么脏东西,嫌弃溢于言表。 钱沁怡抬头挺胸,挡在了钱氏面前,阻断周老幺的视线。 周老幺脸都绿了,心里将钱沁怡母女问候了无数遍,恨不得将她们生吞活剥。 “大人,这位大叔不仅不将我们母女不当人,也不曾赡养过自己的爹娘。在古溪村,周大叔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吃喝嫖赌可是他的强项。娘死了也不曾回去看过一眼,后来爹病了,他反而还嫌人家碍事,拿走了他爹准备治病买药的钱,去窑子里找他的老相好,后来他爹也病死了,他也不曾回去过。” 说完,钱沁怡还加了一句:“百善孝为先,爹娘养儿就为防老,他爹娘的尸体还是村里人帮忙处理的。大人,民女说的句句属实,古溪村的人都知道。这人就是个十恶不赦、卑鄙下流之徒!” 场外的百姓一听,更加沸腾了。若不周老幺此刻在公堂之上,怕是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呸,狗东西!这养的哪是儿子,就是个讨债鬼!” “老爹治病的钱都被他糟蹋了,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天打雷劈才对!” “打女人,那媳妇孩子不当人,这种人就是畜生!不对,比畜生还畜生!” 公堂外的人皆义愤填膺,纷纷为钱沁怡母女,以及死去的周家老两口打抱不平。 钱沁怡低眉,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倒是便宜了周家那两个老东西! 场外的闹声越来越大,大家一边骂着周老幺,一边期待范子正的判决。 范子正惊堂木一敲:“肃静!” 大家立即噤声,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破黑气 顾定裕悄然退到了公堂之后,拉着杨锦帆离开了。 “时间紧迫,你随我来,公堂上交给你师姐和范大人就行。” 杨锦帆点头,跟着离开,黑气有变,他们要抓住最佳时机。 公堂上,范子正也没有当即就下定论。 因着周老幺一直在喊冤枉,范子正还是顺了他的意,盘问了一番钱沁怡从江南以南带过来的一些证人,再仔细问过钱氏具体的经过。 最后,范子正将过程大体总结,和钱沁怡控诉的也带差不差。 “江南以南古溪村人士周老幺,苛待父母,毒打妻儿,不尽责任,无担当。非法参与良家子转卖,多次出入违规赌场,为人不堪,行为过于恶劣,判死罪,秋后问斩!” 话音一落,公堂两侧的衙役杀威棒同时起落:“威~武~” 在场外激动等待判决的百姓,听到结果的那一刻,激动高呼,心情澎湃到了极致。 “范大人英明!” “范大人英明!” “……” 一层高过一层的呼声直冲云霄,后方隐蔽地方的顾定裕和杨锦帆,也早已将法阵布置就绪。 信仰之光在高呼声中迅速聚集,到达了一定的临界点。 “轰!” 光束冲向夏汭城上空最浓稠的黑气云,发出震天的巨响,可惜只有懂这方面的人才能听得到。 顾定裕盘坐在杨锦帆对面,在光束彻底冲开黑气时,师徒掌心相对,将两者汇聚的力量贯彻到面前的法阵中。 法阵亮出金光,也直冲云霄,以龙卷狂风的姿态疯狂吸入黑气。 黑气源源不断地被吸入到法阵中,顾定裕和杨锦帆仅凭两人之力,只能勉强撑一炷香的时间。 顾定裕咬紧牙关,说道:“丫头,再坚持坚持,咱们将本城上空的黑气吸干。” “好,师父。” 师徒两人均使出浑身解数,往死里坚持。 法阵周围因黑气与金光的对抗,剧烈动荡起来,而屋外的普通人却半分知觉也无。 疯狂的龙卷风大有将两人都要吞噬的架势,顾定裕和杨锦帆同时感到胸口一刺痛,心脏就像火烧一般。 这种灼热的痛感迅速席卷全身,有一瞬间,两人甚至感觉自己要命丧于此。 顾定裕被这强大的冲击力冲的七窍流血,杨锦帆年纪尚浅,更是接近于神志不清。 感受到杨锦帆的手掌有下滑的趋势,顾定裕神情一慌。 “丫头,丫头,坚持住!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顾定裕满口都是血,一说话血就顺着嘴角滴落到衣袍上。 杨锦帆已经听不清顾定裕在说什么了,她的意识已经完全一片模糊,身体支撑不住,有了前倾的架势。 空间里,假寐的弥七宝适时睁开了美眸,玉指轻轻一抬,隔空稳住了杨锦帆的魂魄,护住了她的心脉。 心下有些许愠怒,姓顾的老匹夫着实自信了些,但凭两个人,就像对抗全国的瘟疫,真是欠收拾。 罢了,罢了,左右也是功德无量之人,顺手救了吧! 一道金光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顾定裕的身体里,在他也意识逐渐模糊的边界,感受到一股外来的强大力量,他才清醒过来。 来不及疑惑,顾定裕这才注意到杨锦帆的状态,再抬头看了看天空,连忙以一己之力封住了法阵,接住杨锦帆摇摇欲坠的身体。 “帆丫头!” 杨锦帆无意识地掀了掀眼皮,最终还是没能睁开眼睛来,头一歪,不省人事。 顾定裕跌跌撞撞将杨锦帆抱回她的房间,怀顾君的身影“唰”一下出现,顺手就从他手里接过了昏迷的杨锦帆。 他皱起眉头,手有些抖:“怎么回事?” 方才在公堂背后还好好的,就离开了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不省人事了? 他定眼一看,这才注意到顾定裕满脸满身都是血,更是吓了一跳。 “义父,你……” “哎呀不用管,先将阿帆抱回去,她伤势严重,我要好好为她检查一番。” 顾定裕管不得自己身上的血迹,只催促怀顾君快点。 怀顾君也不在多问,轻功一飘,转眼就将杨锦帆送回了房间。 待让她躺好,顾定裕才紧赶慢赶过来,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就开始诊脉。 怀顾君大气也不敢喘,就守在一旁,看着顾定裕时不时甩甩头,强撑着保持头脑清醒。 他忍不住出声:“义父,要不你也先休息,诊脉的事我去请周郎中过来。” “不用!” 顾定裕一口回绝。 “我们受伤的事,再不能让外人知道,周郎中也不行,明白吗?” 怀顾君愣怔,呆呆地点了点头。 身体重创过大,索性顾定裕还是将杨锦帆的伤势摸索清楚了。 心脉没事,意识也保得住,可能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还好还好,她没事。” 说完,他自己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哎!” 怀顾君一惊,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顾定裕的身子,迅速掏出了随身带的人参片,一人塞了一片。 安置好两人,怀顾君担忧地看了好几眼,还是选择先去找钱沁怡和风一尧。 公堂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罗家垮台,周老幺落网,罗家做的那些丑事一并被抖了出来,遭百姓唾骂。 唯一遗憾的就是,这场公堂对峙并没有对季有承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他的党羽被拔除了一些,但多数还藏在暗处,即使是天下最厉害的情报收集局兰屏轩,也无济于事。 钱沁怡后槽牙一咬:“老匹夫,有些本事。” 藏得了一时,她就不信他们能藏得了一世! “沁怡,快,去看看师父和师妹,他们两个出事了!” 怀顾君一路赶来找钱沁怡,瞥见风一尧就跟在她不远处。 他使了个眼神,钱沁怡表示早就知道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 方才还中气十足的在公堂上给她撑腰呢,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就…… “来不及解释,你学艺比我精,你去给他们看看。注意!师父说这件事务必保密,不能惊动其他人,我去送钱姨回房。” “行,你去吧。” 风一尧跟在不远处,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见两人心里如焚,也好奇地跟了过去。 难不成是谁出事啦? 第三百三十一章:浴血的两人 钱沁怡赶到,望向昏迷的两人。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浑身血污的两人时,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么严重还不让找郎中,他们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 钱沁怡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风一尧也跟着进了房间,瞥见两人脸上的血,顿时被吓了一跳。 “他们……” 话还没问出口,就被钱沁怡打断了。 她紧锁着秀眉,言辞一改往日的温柔,多了几分严肃。 “来不及解释,你去找朝颜和鹿竹,让她们打两盆温水过来,尽量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要快!” 风一尧有些懵,也没再问,施展轻功,避开人群去了。 钱沁怡给两人把过脉,确定两人只是元气耗损太大,五脏有些损伤,危及不到性命,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打开银针包,开始为两人施针。 四年来她除了读书和管理归魂谷外,也学到了不少医术,虽然会行针,但和师父师妹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很快,鹿竹和朝颜一人抬着一盆水赶了过来。 一进门放下水,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钱沁怡赶出了房门。 两姐妹还是瞥见了谷主和少主浑身是血的画面,朝颜急得快落泪。 “小姐刚刚在公堂后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那样,难不成是有谁动了手脚?” 鹿竹也心慌意乱,但比起朝颜,还算镇定。 “城里的治安一向是由君公子和尧公子负责的,咱们谷中的暗卫也随时待命,应该不是外人做的手脚。谷主方才在公堂上为沁小姐撑腰时还好好的,后来他叫走了帆小姐,也不许人跟着。咱们等等吧,等他们醒了,去问个明白。” 朝颜虽然担心,可现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只能焦灼地守在房外。 那边,范子正已经抬脚进了院子。 “奴婢见过范大人!” “你家小姐呢?” 他刚处理完公堂的事,转了一圈没见到小郎中,想着她可能回房了,便过来看看。 “回大人的话,小姐在房里,我们沁小姐也在,还有顾郎中也在。” “哦?三位郎中都在啊,本官正好有点事想找他们说,赶巧了。” 说着,转身就要去敲房门。 “哎!” 朝颜和鹿竹大惊,赶忙拦住了他。 “大人,三位郎中有事相商,已经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您先请回吧,待小姐他们商量完毕,奴婢们自会告知郎中您来过。” 范子正疑惑,这才刚下公堂没一会儿,就出了什么要紧事? 正要开口询问,便见怀顾君往这边走来。 怀顾君送完钱氏,就迅速折了回来:“范大人,殿下让下官过来问问,公堂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范子正这才想起来,退堂后,他就一门心思往这里赶了,还没去找那位皇子殿下说明情况呢。 当即说了一句“多谢”,正要走,却又停下了脚步。 “下官唐突,请问是顾将军您……受伤了吗?” 方才他没注意,直到顾君过来,他才闻到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 “哦,没什么。方才随衙役去提审罗保富时,他那儿子不老实,被我教训了一顿,应该是带了他的血腥味吧。” 范子正也没多想,只当是顾君这人性格火爆,看不惯便将人揍一顿。 “那下官告辞,晚些时候,再来找郎中。” 怀顾君点了点头,目送范子正离开,这才换了一副神情。 他不置一词,将随朝颜和鹿竹再外等候,大概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房门才从里打开。 钱沁怡略显疲惫的眼神看向他,示意他进去。 “他们没事,我已经给他们施过针了,师妹的衣服我也换了,你进去给师父换一下衣物。鹿竹,你去谷主的房间取一套干净的衣物来。” “是。” “朝颜,你将房中的污水和脏了衣物处理一下。” “是。” 安排好一切,等怀顾君给顾定裕换好衣服,就和钱沁怡坐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师父和师妹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 “师妹是你抱回来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等他们醒来问问,就知道了。” 怀顾君看着钱沁怡:“我倒是还想问问你,你和易易,怎么回事?” 钱沁怡下意识咬唇,似乎不愿意提起风一尧。 “他就在外面,想知道你自己问他。” 钱沁怡瞟了一眼窗外,怀顾君冷声道:“进来。” 风一尧心虚地愣了一会儿,还是进了房间。 “那个……义父和师妹……没事吧?” 钱沁怡眼睛一楞:“人就躺在这儿,有没有事你看不见吗?” 风一尧哑然,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儿。 “师妹,对不起……” 说起他之前的态度,风一尧自己也想给自己两巴掌。 “不需要。” 钱沁怡冷着脸,将他之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风一尧脸上挂不住,尴尬的没再说话,往旁边一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三人均不再说话,气氛有一丝尴尬。 “不需要?不需要什么,什么不需要?” 床榻那边,传来微弱的音量,怀顾君一下窜到床边。 关切地问道:“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杨锦帆一脸虚弱地笑着说没事,一双大眼睛却清亮无比,即使有病在身,还是身处一线的吃瓜群众。 “你们俩是个啥情况?” “对啊,说说呗,啥情况。” 另一边的顾定裕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 钱沁怡:“……” 风一尧:“……” 这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病人?! 钱沁怡倒了两杯水,分别递给了他们,顺便岔开话题。 “我们还想请问二位呢,怎么才一会儿功夫不见,就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不单是血,还是七窍流血,能吓死个人! “说起这个,你们就不用多操心了。总之,我们没事。哦,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各位。” “什么好消息?” 杨锦帆苍白的脸浮现出笑意:“瘟疫反扑的情况有办法逆转了,从今往后,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瘟疫就能慢慢消除了。” 听到这个消息,几人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只要瘟疫有解决办法,其他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和师父是因为这个才受伤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杨锦帆避重就轻:“算是吧,不过没什么大事了。” 顾定裕也附和道:“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休养几日,便能恢复。” 三人明显不信他们的话,就这么看着他们。 “你们不信?” 杨锦帆弱弱问了这么一句,虽然她承认刚才若不是七宝宝的帮忙,自己真的会死,但终归现在没事了。 她自己也心有余悸,怎么就稀里糊涂上了师父的贼船,害得自己差点一命呜呼。 那种窒息的临终感和感受生命在流失的茫然无力感,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顾定裕有些心虚,更多的是后怕。 都怪自己低估了黑气的威力,差点害自己的宝贝徒儿提前去见阎王,差点也害了自己。 要是他突然就没了,那妍妍和杵绵怎么活啊! 同时他也庆幸,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帮自己,让自己瞬间恢复了意识。 那种感觉很奇妙,但他感受到更多的是圣洁和温暖。 或许,是老天爷也在帮他们吧! “你说呢?” 怀顾君双手环胸,脑海里回想起她方才浑身是血的画面,手还有些抖。 差点,差点他就又失去她了! 杨锦帆和顾定裕低头,像两个犯错的小孩儿,在等待家长的批评。 “我们也不想的,但为了百姓,我们也得尽最大的努力搏一搏才是。” 顾定裕思考了一番,还是决定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告诉大家,掩去了一些没必要说的细节。 怀顾君越听眼睛越红,待顾定裕和杨锦帆一人一句讲述完,他才低吼出口。 “天下苍生关你们两个什么事啊?!稳坐龙椅上的人都不慌,你们却拿自己的性命铤而走险,那些都是他的子民,该由他来关才是!他都不管,都死光了又与我们何干?!” 说到后面,怀顾君直接咆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面前这两人。 “师兄,注意情绪。面前的不是别人,是师父和师妹。” 钱沁怡皱起眉头劝告怀顾君,并不认同他的话和他说话的语气。 怀顾君不再说话,顺了口气别过头去。 还不就因为是他们,他才会着急,要是别人,象征性的心里感谢一秒得了。 “事情算是得到了解决,再去批评谁一意孤行也没有意义,咱们先出去忙吧,让师父师妹好好休息。” 钱沁怡上前拉起杨锦帆的手,道:“刚才范大人来看你,官服都换就直接赶来了。想来是有什么急事,我没让他知道你和师父受伤的事,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让他来找你?” 怀顾君恨得咬牙,他不想让阿帆知道这件事,哪知师妹嘴还挺快。 杨锦帆一听范子正来过,精神头又回来了些许。 她坐直身子:“该是来协商瘟疫要如何解决的吧,这事耽搁不得,我现在这样也见他也不合适。这样吧,师姐你待我转个话,就说瘟疫不会再反扑了,让在瘟疫治疗点的郎中们把之前我们师父合力研究出来的药方炼成药丸,分发下去就行。” 瘟疫反扑,抗药性剧增,药物起不了作用。 如今黑气被封,该是瘟疫强度也恢复正常,甚至变弱了。 “行,那我先去忙了,有什么事叫朝颜和鹿竹,她们就在门外候着。” 说完,钱沁怡转身就要走。 顾定裕出声叫住她:“阿沁等等。” “师父有何吩咐?” 钱沁怡顿住脚步。 “吩咐倒谈不上,你还没回答为师的问题呢。你和他,到底怎么啦?” 顾定裕一脸吃瓜的态度,下巴微抬,示意风一尧的方向。 风一尧下意识就要躲,钱沁怡审视的眼神已经落在了他身上。 他避之不及,只能尴尬的笑笑。 义父啊,您老人家老都老了,就不要掺和小辈的事啦! 风一尧在心里呐喊,被钱沁怡的眼神烫得如火烧。 还好,钱沁怡也只是停留了几秒,便移开了视线。 “师父,我们之间没什么事。他有他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您和师妹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这次,她背脊挺得笔直,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顾定裕和杨锦帆都嗅到了一股战火的味道,她一离开,风一尧便像霜打了的茄子,没了精气神。 “她不说,你说。” 对待风一尧,顾定裕的语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哼,敢欺负他的宝贝徒儿,臭小子! “我……我……” 风一尧支支吾吾半天,凑不齐一句话,将顾定裕的耐心都磨没了。 “行了!别说了,半天憋不出个屁。你们去忙吧,我们要休息。” 顾定裕开始赶人,怀顾君拽着风一尧的衣袖,出了房门。 杨锦帆问:“师父,师兄和师姐的事咱们不好掺和吧?” 您老人家就不能少操点心,感情的问题,只能他们自己解决。 顾定裕叹了一口气,缓缓躺下。 “丫头,为师当然知晓。可四年多了,你师姐的感情你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 沁怡师姐从见到尧哥真面目的那一刻,就喜欢他到如今,感情只增不减。 为了尧哥,她付出了许多许多。 可感情的事,和做生意不一样,不是努力了付出了,就会有回报,强求不得。 尧哥是皇帝的儿子,就算再不受宠,他的婚姻大事也是由皇家来做主。 两人心意相通尚且困难重重,何况尧哥的态度根本就不明确。 要她说啊,还是沁怡师姐看得通透,当断就断,放弃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没有什么划不来的。 “唉,算了。多说无益,让他们自己折腾吧。那你呢?” 顾定裕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杨锦帆身上,似乎很期待。 杨锦帆被这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满头问号。 “我?我什么啊?” 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法。 反思完毕,她没招惹谁啊! 顾定裕白她一眼:“是真没心没肺,还是故意装傻?那姓范的,你对他到底有没有意思?还有君儿,你俩又是怎么回事?” 杨锦帆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一下就炸毛了。 “师父!您老人家也没老糊涂啊,范大人是百姓父母官,功德深厚,难道我不该对他好?君哥是我师兄,我们一起长大,没有他我怎么会认识师父您?” 第三百三十三章:他就是个绿茶 顾定裕瞧她这副气鼓鼓的模样,煞是可爱,忍不住笑了。 看她表情不像有假,倒是他误会了。 这孩子是真没心没肺! “好啦,没心思就好,那么激动干什么?好好休息吧。” 顾定裕轻飘飘地结束了话题,杨锦帆平躺在床上,尽管全身无力,却半点睡意也无。 对范子正,她问心无愧说出那些话。 对顾君,她…… 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下意识就觉得顾君和范子正不一样。 但是要说承认什么,她也是不愿意的。 …… 两人一直睡到了太阳落山才醒来,简单的用了一些晚膳,钱沁怡又过来了。 她给两人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身体,确认没事后,才开口。 “师妹,范大人已经来找我询问过几次你的情况,我都含糊其辞。你没什么大碍,只是损耗过大,多躺几天就没事了,你看……” 杨锦帆了然,那个家伙已经让人烦不赢了。 “让朝颜来给我简单梳妆一下,我去找他。” 一边的顾定裕不满,道:“你身子还虚,让人将他请来不就行了?” 杨锦帆皱眉:“这样不好吧,哪有平头百姓在五品官面前摆架子的道理?” “哼!”顾定裕冷哼一声,“区区一个五品官,就算是皇帝来了,也不配让归魂谷少主卑躬屈膝。” 这话中气十足,哪里有半点病人的样子? 刚到门外的风一尧脚步一顿,莫名有种打脸的感觉,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怀顾君见他都到了门外还想打退堂鼓,一把扯了过来,开门进去,半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 “诶诶,放手,快放手!我自己会走!” 怀顾君充耳不闻,一直到顾定裕床前,才松手。 风一尧站定,缩成鸵鸟,战战兢兢地整理被怀顾君揪皱的衣服。 顾定裕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对怀顾君道:“君儿,你去请范大人过来一趟,态度放软些,这人是个好的,切不可对人不敬。” “是,义父。” 怀顾君转身就走,风一尧可怜巴巴的也想跟着去。 怎么才来就要留他一个人在这儿,他不敢啊! “回来。” 顾定裕一使唤,风一尧不情不愿挪着小碎步过来。 闷闷道:“义父。” “扶我起来。” 风一尧赶紧照做。 顾定裕坐到了桌边,悠哉悠哉喝茶。 “去把我睡那张临时搭建的床拆了,搬出去,再把该打扫的都打扫干净。” 风一尧弱弱应了一声:“是”。 赶紧麻利地去干活,钱沁怡想去帮忙,却被呵止住了。 “干嘛呢!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哪能干那些粗活儿?!你师兄身为男子,这点活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你师妹身子还虚着,你多陪陪她。” 说完,顾定裕便将头扭朝一边。 钱沁怡和杨锦帆也不敢吱声,默默移开了视线。 风一尧没干过什么活儿,就算再归魂谷里,也只是练武和读书。 这会儿才折腾一番,便满头大汗,左眼下的朱砂痣愈发妖艳,索性倒也完成得利索。 做完活儿,顾定裕不给他歇口气的机会,让他背着自己施展轻功回去。 风一尧自己理亏,只能一声不响地照做。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怀顾君就带着范子正过来了。 瞥见杨锦帆一脸病西施的模样时,范子正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小帆,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小帆?! 怀顾君脑子里炸开了花,他就说这老男人不是个好东西,这才认识多久,就叫得这般亲密啦? 钱沁怡心中也是警铃大作,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提醒他? 正主杨锦帆扬起了一个笑,虚弱了还笑成颗小甜心。 “多谢大人关心,我没事,可能是这几天饮食不太注意,吃坏了肚子。” 范子正一听,更心疼了,语气温软:“这段时间太辛苦你了,我这就吩咐厨房,以后你的吃食单独做,我隔三差五就去监工。” 怀顾君拳头攥得梆硬,心中骂娘,要你多管闲事啊! 显得你的!! 还没等杨锦帆回应,他便接话道:“不必了,大人公务繁忙,若是为了小郎中的吃食多次下厨房,保不齐会给大人和郎中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范子正微微皱眉,他是哪里说的不妥,惹到了小将军? “是下官唐突了,一时心急,就没想那么多。那小帆你要多注意休息啊。” 这话听在杨锦帆耳朵里,觉得很稀松平常,可听在怀顾君耳朵里,白眼都翻几百遍了。 妈的,死绿茶! 怎么一个男的也能这么茶? 正要开口回他两句,就接收到了杨锦帆警告的眼神,怀顾君当即就委屈上了。 杨锦帆也没管他,看向范子正:“大人可是有其他什么急事?” 刚才满脑子都是杨锦帆身子有恙,都忘了自己是要来问正事的。 范子正这才道:“是这样的,瘟疫治疗点的郎中来与我说,瘟疫点的病人突然就少了很多,我担心又出现类似假药的事件,就去查了查。发现瘟疫似乎真的有所改变,你让钱小郎中给我带的话,我照做的,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是父母官,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别人又怎会知道?” 怀顾君刺耳的话又响起,杨锦帆瞪了他一眼,这人是咋回事啊,净挑刺儿! 范子正尴尬得脸上一僵,不知该说什么。 杨锦帆挥挥手:“大人,继续按我之前说的计划做吧,既然瘟疫又了减退,说明是好兆头,咱们就等一段时间看吧。说不定,胜利就在眼前。” 范子正点点头,怀顾君紧接着就说:“范大人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吧。郎中身体有恙,咱们就不打扰她休息了。” 他不给范子正接着说话的机会,上前半推半拉的带着他就出了房门。 杨锦帆和钱沁怡对视一眼,感到一阵无语。 过了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 “你说你这是做什么,范大人他惹你不高兴啦?” 不提还好,一提,怀顾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还‘小帆’,跟谁俩呢!还什么去厨房当监工,漂亮话倒是会说,真要关心你,咋不亲自给你下厨?!” 他好歹还会烙俩饼,那个老男人兼小白脸他会啥,只会茶! 第三百三十四章:不要名利 “人家有这份心意,起码不是骗人的。” 杨锦帆还是试图纠正他有些偏激的思想。 怀顾君气得胸闷,合着他白说了呗! “怎么滴,就他一个好人,我说的就是骗人?” “师兄,师妹不是这个意思……” 连钱沁怡都看不下去了。 “那是什么意思,范子正是为民的好官,那其他人的努力就可以被否定吗?” 杨锦帆:“……” 钱沁怡:“……” 强词夺理! 杨锦帆懒得跟他刚,语气放得虚弱柔软,仿佛下一秒就要挂掉。 “君哥,我想吃你烙的饼。” 怀顾君沉默了一会儿,审视的眼神落在杨锦帆身上。 钱沁怡怕他怒极,悄悄走到杨锦帆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没想到的是,怀顾君转身就走,抛下一句:“等着,我去做。” 钱沁怡目瞪口呆,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态度,不愧是她师兄! 悄悄给杨锦帆点了个赞,不愧是师妹,拿捏师兄别有一套! 杨锦帆收到钱沁怡投来的目光,头疼不已。 她这师兄向来吃软不吃硬,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范大人这样清正廉明的好官,竟然与他不对付。 在小厨房忙活起火的怀顾君手上麻利干活,心里还憋着一股气,若是知晓她心中对范子正的评价,不出意外,能把锅给掀了。 吃什么吃,喝杯那老男人泡的碧螺春算了! 吃到了香喷喷的烙饼,杨锦帆的精神头好了许多,怀顾君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才开口道:“城中瘟疫的事我和你尧哥已经安排妥当了,就是季有承的暗党一直没消息,我有些不放心。” 上报给皇帝的文书中,也只能指控季有承勾结富商,草菅人命。 若他在京中有些后台,定是能保下他的。 杨锦帆垂眸,季有承混迹官场二十年,做尽伤天害理的事,却依旧能稳坐官位,实力可见一斑。 “可查到些什么?” “季有承年轻时进京赶考,在途中因体力不支晕倒在路上,后来被一位贵人救了,再后来,季有承中了进士,被封了官职,就没什么能查到的了。” 杨锦帆秀眉微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你确定他不是因为盘缠问题,而是因为体力不支才昏倒的?” 怀顾君很确定地点了点头:“我确定,季有承的盘缠是罗保富爹娘给的,不存在不够的问题。” 杨锦帆眉毛一挑,原来如此。 “展开说说。” “季家和罗家是世交,只是那会儿两家都只是小有家底的普通人家,后来季有承的父亲出了意外,母亲抑郁而终,季家就落没了。季有承处理完新丧,得到罗家相助,埋头苦读了几年,后来进京赶考做了官,就一直混迹在官场。” “也就是说,罗家对他有恩?” “没错。” 这样一说,就更能说通了。 季有承在罗保富闯下瘟疫大祸之际,依旧不离不弃,原来是有着更深的渊源。 “他在牢里没什么动静吗?” “没有,咱们得人轮流看守,这人从进牢到现在,安静得可怕,完全没有阶下囚的沮丧劲儿。”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姓季的绝对有问题。 杨锦帆却来了兴趣。 “让人盯紧些,咱们就等着看他能憋出什么大招。” 反正最浓郁的黑气已经被吸纳封印,这场瘟疫大势已去,有人再想借瘟疫来做文章,怕是不太容易了。 “行吧,你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来看你。” …… 夏末初秋的天气,已经隐隐有了些许凉意,但在鄂州并没有什么不同。 牢房里,昏暗的光线下沉闷无比,死寂和绝望充斥整个空间,让人不禁皱眉。 越往里走越安静,最里面的一间房是整个牢房最干净的。 牢房的主人虽然蓬头垢面,一身超然的气度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双眸紧闭,似假寐。 若不是时常有微弱的气息声,狱卒都差点以为里面的不是真人,只是雕塑了。 那人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疯狂寻找最适合自己切入和翻盘的点。 多日以来的默不作声,明眼人都知晓是伪装。 但又怎么样呢? 他为官二十载,也不是吃素的。 他吃不吃素,杨锦帆一行人当然不知道,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城中的情况稳定住,尽量恢复城内外百姓生活得稳定。 黑气一被封印,瘟疫就变得脆弱了许多,经过反反复复的治疗和整顿,北风国不断有喜讯往朝中送。 时间一晃而过三个月,天气已经完全凉了下来,隐隐有入冬之势。 接近年关,六皇子这个“病号”接到皇帝老爹下达的旨意,要启程返京了。 作为随行将军,怀顾君也要一同前往。 瘟疫解决得差不多,顾定裕也要回到归魂谷,半年多没见他家媳妇孩子,可想得紧。 朝中为夏汭城选定了新的县令,并狠狠奖赏了范子正以及一行贡献最大的郎中。 周老太医为了避开朝廷的注意,愣是没要一分奖赏,也没让范子正将他的名字报上去。 “范大人,老夫老了,那些年在宫中当太医也得了不少的好处,养老足够了。名利什么的,就留给年轻人吧。” 周金良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回想起当年在太医院的风光,如今的荣耀与命相比,还真算不得什么。 范子正也不再相劝,尊重他老人家的想法。 至于杨锦帆那里,作为本场瘟疫的最大功臣之一,她当然不会像周金良那样淡泊名利。 “大人,就这些吧,够了。” 杨锦帆指了指上面赏赐下来的金银珠宝,温和地笑看着范子正。 “小帆啊,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杨锦帆摇摇头:“不考虑了,大人也知道,我身份特殊,家父有规定,万不可在民间出风头,更不可入仕途。我如今已经破了一项规矩,再破一项,估计我家老头子回来审问我了。” 范子正轻叹了一口气,还是替她感到惋惜,也没再劝下去。 “好吧,那便随了你的心意。对了,那位顾郎中呢?” 出力最多的人反而不见了,范子正愣是带人翻遍了整个夏汭城也没找到。 杨锦帆豪迈一笑:“他啊,才不在乎什么赏赐的,估计是回家看望家眷了吧!” 亲爱的读者们,我现在身处泰国,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将生活、工作、学习,思想找到了一个平衡点,我的想法还是那样,这本书依旧要更完,即使反响已经过时了。 你们若是还对我这臭不要脸的断更作者有点兴趣,就请时不时在更新的时候看看,抱歉,实在是对不住!! 真的万分歉意,真诚的歉意至每一位喜爱我的读者! 第三百三十五章:娘亲不见了 夏汭城在有条不紊的治理下,拔除了毒瘤,终于恢复了繁华城市该有的勃勃生机。 范子正也要准备行程进京谢恩了,这次路途遥远,还是以五品官的身份。 最终还是决定带上他的一家子走,不说什么荣耀不荣耀的,分别许久,大家都对见一面少一面深有体会。 就算范子正不说,范母也会主动提出要跟着的。 楚玉薇和小朋友桑福友也在随行之列,相处过一段时间后,范子正也早将他们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杨锦帆送走了他们一家,师姐钱沁怡要送钱姨回家。 分别的前一晚,杨锦帆和她们母女俩好好叙了一番旧,回到房中还没休息,就迎来了一个炸裂的消息。 “小姐,令堂被人劫持了!” “什么?!” 杨锦帆一激动,掀翻了桌前的茶水。 “不是有暗卫轮流看守吗?怎么还会被人劫持?” 来报信的暗卫一身狼狈,身上还挂着好几处伤口。 杨锦帆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将他扶起来坐下。 “你同我好好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拿了一颗药丸直接送进暗卫嘴里,重新拿杯子倒了茶送到暗卫面前。 “我们原本在轮番站岗,之前发现过几次可疑人员在古溪村附近打探令堂的消息,但过一段时间,又没了动静。这短时间探子来得越发频繁,我们也加强的戒备,可实在抵不过他们人多,强行掳走了令堂。令尊拼命要去拦,结果没拦住,也被他们带走了!” 杨锦帆皱眉,她爹娘一向安分守己,与人为善,除了杨老头子那一家,也没什么仇家,怎会这般? “可知晓那些是什么人?” 暗卫惭愧地摇了摇头:“不知,看穿着,倒像是官府的人。” 官府的人? 无缘无故就敢进村拿人,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我让周郎中来给你医治,其余不用管,若是伤好,就回谷去。” “是!” 杨锦帆简单告知了钱氏母女,叫上朝颜,两人便匆匆踏上了回江南以南的路。 鄂州隔江南以南的路途遥远,两人以轻功紧赶慢赶,途中累了就喝灵泉水补充体力,饿了就买点干粮带上,还是三天之后才到了古溪村。 入村时,天已经全黑了,村子里漆黑一片,偶尔有几家还亮着灯,远远传来几声狗叫。 为了保险起见,杨锦帆特意换回了二十七岁的模样,穿上了夜行服。 她不避着朝颜,朝颜也不问,默默换上自家小姐递来得夜行服。 悄悄摸进村子,四五年时间过去,杨锦帆依旧清晰地记得路怎么走。 摸到自己家门口,确定周围没有其他的人,她拿出一颗包了层薄纱的夜明珠。 光线既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能照亮周围。 院子的大门没关,门口有拖拽和打斗的痕迹,还有干涸的血迹。 正屋的大门也是大开着,往里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家里空荡荡的,地上一片狼藉,想必是爹娘出事后,村子里的人来洗劫过一番。 杨锦帆又来到了厨房,灶锅里还有已经凝结成块的鸡汤。 周围一片破败,杨锦帆都不知该看哪里能看出爹娘生活得温馨痕迹。 将近五年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爹娘想必对她牵肠挂肚吧。 杨锦帆鼻尖泛酸,冷风灌进脖颈,冷得她一哆嗦。 诶,隔壁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走,去隔壁看看。” 隔壁是松林叔一家,如今小石苗也该五岁了吧,爹娘当日发生的情况,他们应该清楚。 轻手轻脚窜到隔壁,院子里一片寂静,门窗关得好好的。 两人爬到屋顶,朝卧房的方向揭开瓦片,底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可以确定的是,没有人。 杨锦帆眉头皱得更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我走,去另一家看看。” 几个起落,两人来到了杨家大院,这家的灯还亮着。 只是光线下的不是人家,而是灵堂! 光亮下似乎还有女人的哭声,越靠近越能听见还有男人的咒骂声。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知道这死老头子财迷心窍,害死了自己,还差点连累我是不是?!” “你……你怎么这样说公爹,他是你爹啊!官家老爷说给钱的时候,你还接了呢,你……” “啪!” “啊!” “臭婆娘,你再多嘴,看老子不打死你!是不是要全村的人都知道你这婆娘背着汉子偷人,偷的还是自家公爹!你让老子头上绿油油,还跟老子拿乔上了!” “唔……”女子被男人一把抓起头发,狂扇两个耳光,嘴角还挂着血水。 “是你说要对我好的,可你……天天打我……你,没本事!” 女人的眼里都是恨意,脸上火辣辣的疼,恨不得将面前这人一刀杀了,奈何力气太小,只能任人摆布。 “大哥你干什么?快住手!” 杨老四听到吵闹声,赶紧从屋里冲出来,护在女人面前。 “你让开,要敢护着她,我连你一块打!” 杨老四梗着脖子,就是不让。 杨老大怒火更甚:“好啊你,你和她也有一腿是不是,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 杨老四扑上去,护住身后的女人,和杨老大撕打起来。 “什么你的女人,这是爹花钱买回来的!你已经取过媳妇了,她本该就是我媳妇的!” “放屁!老子说是老子的,就是老子的!让开,我要打死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杨老四一脚朝杨老大肚子踹了过去,直接给他踹翻在地。 “你不配有媳妇,你就是个天生被绿的命!” “你……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 “……” 争吵声越来越多,隔壁的邻居实在见不惯他们,索性将自己狗放了过来,逮着人就咬。 趁混乱之际,杨锦帆和朝颜潜入了杨家,找到了杨老太在的那间房。 如今的杨老太正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她离死不远了。” 脑海里传来一句话,杨锦帆激动不已。 “意思我可以宰了她啦?” 弥七宝没再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兴奋归兴奋,杨锦帆也没冲动,环视一圈之后,上前弄醒了杨老太,封了她的哑穴。 杨老太睁大眼睛瞪着面前这个黑衣人,惊恐不已。 杨锦帆眯起眼睛,笑道:“杨老太,不记得我啦?” 今天就先这些吧,长时间不写,感觉写起来太困难了!小伙伴们晚安!~ 第三百三十六章:逼问真相 忽然进来两个人,杨老太吓得魂都没了,还以为是黑白无常来找她了呢。 等听到声音,更是疑惑,有点熟悉,但不确定。 杨锦帆也不跟她卖关子,扒拉下面罩,直勾勾地盯着她。 看到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杨老太脑子一片空白。 她并不认识面前这人啊,只不过熟悉之感更甚,这人身上似乎还缠绕着一圈金光。 杨锦帆见她一脸懵逼,讥讽地笑笑。 也对,四五年没见,如今还是自己二十七岁时的模样,将死之人怎么又会认得出她来? 她也不卖关子,俯下身缓缓开口:“老太婆,我是杨锦帆啊,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杨老太眼中惊恐,挣扎着想要逃,想大声喊叫,嘴巴动了半天,却发不出一个字。 杨锦帆欣赏着她这副样子,差点笑出声。 “你是不是想喊‘鬼呀,鬼呀’,可惜了,现在除了我,谁都听不见你的求救。” 她掏出一把十分锋利的刀,将刀刃对准杨老太的脖子。 “说,我爹娘呢?前不久他们还好好的,一转眼的功夫,怎么都被人抓去了?我家隔壁林婶子一家呢,又去了哪儿?” 杨老太吓得身子颤抖,两腿间隐隐冒出股尿骚味。 她拼劲吃奶的劲儿摇头,奈何气息不足,只是微微地扭了扭身子。 杨锦帆语气更加危险:“想说不知道是吧,杨老爹都已经死了,你肯定也不介意下去陪他吧。” 一听要她下去陪那个死老头子,杨老太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她就算是命不久矣,也是怕死的。 杨锦帆察觉得出她的所有情绪,嗤笑了一声:“那就将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仔细听,门外你的两心肝宝贝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争的死去活来,他们可没顾不上你这个老娘的死活。” 门外的吵闹声还在继续,杨锦帆向朝颜使了一个眼神,朝颜瞬间心领神会,到外面把风去了。 杨锦帆这才揭开她的哑穴,锋利的刀刃又往她脖间进了一分。 杨老太老泪纵横,含着仅剩的那口气,将她知道的全部都交代了清楚。 “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说完,杨老太紧绷着的那根弦就断了,在绝望和不甘中闭上了那双干枯无神的眼睛。 杨锦帆心中那个不爽,仇人没能死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真的很让人牙痒痒。 她就站在杨老太床边,恨不得将她余温未退的尸体拉起来揍一顿,才能缓解她的心头之恨。 “差不多得了,她一个将死之人死在你手里还能混个他杀,安心度过奈何桥,下辈子还能投胎做人。自己死的,下辈子也就是个畜生道。” 弥七宝瞧着她咬牙切齿的嘴脸,别过脸去,没眼看。 听到“畜生”两个字,杨锦帆唇角扬起了不小的弧度。 “那行吧,本姑娘就大人有大量,勉为其难饶她这辈子!” 说完,杨锦帆还得意地扭了扭身子,像个叼了骨头的哈巴狗。 “朝颜走,下一个。” 灵堂面前,杨家两兄弟还在打个你死我活,那个小女人趁乱钻到了角落里。 “啊……”字到了嘴边,还没叫出声,她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两个黑衣人。 “懂事就别叫,仔细你的舌头。” 利刃的寒光晃过女人的眼睛,吓的她眼泪唰唰直流。 “你是谁,什么时候进的杨家门?杨老头怎么死的?” 小女人细声细语,颤抖着声音说“我叫桃儿,是杨老大的媳妇,两年前来的杨家……” 杨锦帆眉头微皱:“你和杨老头是什么关系?” 小女人唯唯诺诺:“他……他是我公爹……” “说实话!” 杨锦帆没那个耐心,将利刃指向她那张美人脸。 “我说,我说!我的确是杨老大的媳妇,和公爹……有私情。” 小女人低着头,难以启齿地说出那段过往。 两年前她家那边闹饥荒,爹没办法,带着她来远方表亲家讨口吃的。 父女俩来到古溪村,还没到表亲家,就被色狼一样的杨家老大盯上了。 爹虽然穷,但对她这个女儿极其宠爱,他知道自家女儿生了副好面容,也从没想过卖女保命,便跟杨老大起了冲突。 杨老大恼羞成怒,失手打死了爹,还强暴了她。 她无奈,也想过寻死,但为了给爹报仇,还是委身给了杨老大。 嫁进杨家后,杨家男人的眼睛时常往她身上瞟,杨老头对她特别好,吃饭让她上桌,每顿都让她吃饱,家里的活儿都是男人们抢着干的。 家里要是没啥吃的了,他们就会去杨老三家打秋风。 听村里人说,那一家是原先也是杨家的,后来自愿除族了。 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也看得清楚,杨老三夫妻二人一看就是老实人,没什么坏心思,倒是杨家人,虽然对她好,看着没一个好东西。 杨家男人对她好,杨家女人就不乐意了。 那个中风在床的杨老太气的跳脚,竟然能下床来找她麻烦,打她骂她,被杨老头打了半死,只能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她原想着杨家再不好,也对她好,日子就这么凑合着过也就算了。 没想到有天,杨老头趁儿子不在家,强暴了她。 虽然她不愿意,也没将事情告诉谁,杨老头人是老了点色了点,但是对她出奇的好,比杨老大对她还好。 后来他们的事被杨老大知道了,杨老大性情就回到了打死她爹的时候。 要么在床上折磨她,要么对她大打出手。 杨老爹也护不住她,她索性就勾引了杨老四。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仅精力好,还特别听话,杨老大打她,他就会出来护着她。 杨老大也丢不起这个人,没再敢宣扬,只是变本加厉在床上折磨她。 杨老头虽然心疼她,也没办法,他打不过儿子,日子也就只能这么过着,虽然难熬,好歹也不饿肚子。 杨锦帆眉毛一挑,倒是还算个劲爆的消息。 “那他怎么突然死了?” “是杨老大要和他分银子,公爹不肯,父子俩就打了起来,公爹毕竟老了,打不过他,就活活被他打死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七章:娘亲怀孕了?! 前段时间,他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官府要抓人,抓的就是村里杨老三的妻子,还有赏银。 后来,杨老三家来了官兵,真把他妻子抓走了,场面很混乱。 那天过后,杨老爹给她带的东西越来越贵重,虽然她疑惑钱的来处,到底也没问。 她一个女人家,得了好处,就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瞒不过杨老大,杨老大和他爹起了争执,两人打起来谁也拦不住,也没人敢去拦,杨老爹就活活被杨老大打死了。 “大侠饶命,我小小妇道人家,知道公爹的钱来路不正,不敢声张。但是……但是我一分也没花,全都攒着呢!” 杨锦帆没说话,一双漂亮且精锐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似乎在考虑她说话的真假性。 女子越发惶恐,都快将头埋进地里了。 杨锦帆唇角微勾,结合杨老太之前说的,事情的经过她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 “那杨老三家隔壁的人去哪儿了?” “大侠说的可是袁松林家?” “正是。” “哦,那日官府来抓人,杨老三一人拦不住被打得半死,袁家大哥上前帮忙,也被打得半死,林嫂子一个柔弱女子还要看顾年幼的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夫妻二人被抓走,她好不容易才让人将袁大哥送到了镇上的医馆去。就回来取过一次东西,其他时候都在镇上。” 杨锦帆面色稍有松动,面前的小妇人也没什么错,反而还很聪明。 “官府有说为什么要抓人吗?” 小妇人紧皱眉头,努力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 “哦!好像是说杨老三的媳妇是江南哪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幼年走失,如今才找到点蛛丝马迹,她父母思女心切就动用了官府的力量,尽快将人带回。” 说到这里,小妇人娇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羡慕。 大户人家的小姐啊,还让官府来寻人,回去之后肯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吧! “你确定?” 杨锦帆的神色又严肃了起来。 她不是将那条坠子卖了吗,怎么还有人找得到她娘? 难道真就那般巧,那条坠子被她娘的亲人买走啦? 不对,这说不通。 前十几年坠子在的都没见有人来寻,坠子卖出去也五年了,怎么现在才来找? 还是官府的人来找? 小妇人见她又皱眉,赶紧收起了表情。 支支吾吾道:“我……我也只是听说,事情是真是假,我也不晓得……” “那你再回忆回忆,还有没有什么漏了的?” 小妇人抿着唇又思索了一阵,补充道:“那天官府的态度不像是来寻千金小姐,倒像是抓犯人,那个王娘子人挺好的,当时还怀着孕呢!” 怀孕?! 杨锦帆被震惊得说不出话,她娘竟然怀孕了!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情绪,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抓她爹娘的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面前的小妇人,杨锦帆忽然问道:“你想不想离开杨家?” “啊?” 小妇人惊讶,面前的大侠要帮她? “想啊,我想的!” 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做梦都想! 杨锦帆轻轻点了点头:“嗯,三天之后会有人来接你,要是你舍不得这里,也可以再考虑考虑。” “主子……” 朝颜想说点什么,被杨锦帆眼神制止了。 小妇人喜出望外,要给杨锦帆磕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杨锦帆无奈:“别着急谢我,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小妇人眼睛亮亮的,信心满满地摇摇头:“不怕!” “为何?” “大侠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气。再说,能有钱买得起我的,肯定不会是杨家这样的条件。再不济,我在窑子也能活下去的,反正……睡觉嘛,和杨家兄弟睡也是睡,和客人睡还有钱拿,日子总不会比现在难过的。” 杨锦帆有些惊讶,笑道:“你倒是想得开。” 小妇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大侠有所不知,那年家里闹饥荒,饿死疯死的人太多了。在我这里,我比他们幸运多了,至少我还活着,还有口饱饭吃,我知足。” “不过,”小妇人又抬起了头,“可不可以请大侠在我走之前,帮我……杀了杨老大?” 这个杀了她爹,又占了她身子,还打她的男人实在可恶,她恨不得他死! “这你不用担心,杨家的人估计都活不过三天。第三天夜里,你起早些,跑到杨老三家躲起来,不能让别人知道。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 “好!” 交待完事情,杨锦帆瞥了一眼两个打累了也不愿意放过对方的兄弟俩,示意朝颜,离开了杨家。 小妇人小心翼翼从角落里爬出来,挪到杨老四身边,仔细检查他的伤,心疼得落泪。 杨老大被这一幕刺激得火大,原本没力气的人硬撑着爬了起来。 …… 杨锦帆和朝颜回到了爹娘的家,今晚就打算在这儿待着不走了。 “说吧,之前想说什么?” “主子,袁松林……是月盼和星诺的父亲吧?” “嗯,没错。” “那……咱们要去看看吗?” “要去的,但不是现在。先找到我父母,再去看她们。” “要通知两个小丫头吗?” 杨锦帆思索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你去联系人,告诉她们,回来见一见她们的亲人吧。” “是。” “还有没有别的话?” “嗯……没……” “有就说。” 朝颜踌躇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主子,她过得好不好,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天下百姓,如她这般的多了去,难道您都要管吗?” 意识海里的弥七宝狠狠点了个赞,白了杨锦帆一眼。 小泥点子听见没有,这才是正常人,不像你,多管闲事! 杨锦帆没理会,反正神君嫌弃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要她一天还是奴仆,神君就不会弃她不顾。 “我在江南有些身家,那里的女掌柜聪明能干,正好缺个助手。” 朝颜一下子冒出了星星眼:“女掌柜?!” 她这辈子除了沁小姐,还没见过活着女掌柜! “嗯,她出生商贾之家,如今产业遍布江南,是个很有魄力的女人。” 话才说完,朝颜就贴了上来。 “主子,朝颜也想……”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八章:夜绑县令 杨锦帆笑着拒绝了她的想法,世间女子多被束缚在后院之中。 如师姐、湘姨那般聪慧美丽又得命运眷顾的女子,实在凤毛麟角。 小妇人出身最底层,身世也坎坷,却拥有寻常女子不曾有的聪慧与灵气。 这样的人若是踏实肯干,再稍加机缘,定非凡物。 说不定,待产业遍布天下时,还会成为世间女子的榜样。 “就你这心眼子,还是乖乖跟在我身边吧。想学习经商,就回去找我师姐。” 一说离开,朝颜吓得赶紧住了嘴,牢牢抓住杨锦帆的袖子不放。 小姐拿她当亲姐妹对待,她才不要离开小姐! “好了,今晚时候不早,就先在这儿休息。天一亮,我们出去打听打听。” 朝颜乖乖地点了点头,两人合衣睡在杨老三为女儿亲手打的床上,浅浅睡去。 第二天清晨,两人起床简单洗漱一番,乔装打扮之后出了门。 在村里躲躲藏藏听村民的谈话,村民谈起那天的事,便一脸惶恐,赶紧闭了嘴回家,生怕被谁听了去,自己惹祸上身。 杨锦帆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索性大方露了出来。 已经接近年关,村子里的人闲了下来,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两个外村人。 杨锦帆笑盈盈地走进一户人家,假装问路,随后就去了里正家。 里正一家正忙活着要准备早饭,看见两个外村人来,瞬间就变了脸色。 还没等人跨进门,里正儿子就要装作不经意地把门关上。 杨锦帆伸脚挡住了门,笑道:“这位小哥,这里可是里正大人家?” 里正儿子脸上闪过不耐烦,想否认。 杨锦帆已经瞥见了屋子里的里正,也不顾他允不允许,抬脚就走了进去。 里正儿子震惊,正要赶人,手里却被塞了一坨银锭子。 这下他更震惊了,对上朝颜和善的笑意,不知所措。 里正脸色一沉,心中暗骂“废物”,转瞬变了脸色,温和地对上来人的目光。 “想必这位就是里正大人吧,小生与舍弟本是来到古溪村寻人的,奈何询问了许久也没找到姑母家,这就问了路人,来叨扰里正大人了。” 杨锦帆直接了当说明来意,话里话外都不给里正推诿的机会。 里正只好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问道:“敢问公子到这儿要寻何人啊?” “我姑母王氏,姑父是杨家老三,小生顺着儿时的记忆寻了一圈,却见杨家似乎有了白事,不便打扰。去了姑母的新家,也不见有人。便来麻烦里正大人了。” 里正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白了几分。 这杨老三媳妇莫不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走了官兵,又来了两个俊俏小生? 牵扯到官府的事,他一小小里正,真不想扯上半分。 偏这两位公子看上去不像是平头百姓家的孩子,若是不小心惹上了富贵人家,他这里正怕是也做到头了。 杨锦帆似是看出了他的纠结,继续说道:“大人不必紧张,姑母一家对小生有恩,此番经过古溪村,便想来拜访一番。大人若是有什么难言之处,小生也不强求,大人告知姑母一家去向即可。小生本也就是游历,我兄弟二人自己去寻就好。” 听杨锦帆说完,里正更是为难。 那可是官府啊,他要如何开口? “我真不知……” 话还没说完,手里就多了一坨银锭子。 儿子也走了过来,眉毛上扬,苦口婆心道:“爹,这位小哥诚心来寻恩人,咱们怎么能驳了人家面子,让人家白跑一趟,直接同小哥说吧。” 说完,将自己手里的这坨银锭子也塞到了自家爹手里。 里正眼神飘忽,连忙将两坨银锭子收进了自己怀中,才皱着眉感慨道。 “公子有所不知,你姑母一家被咱们的县令给请走了。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只听说你姑母是江南大户人家的女儿,早年失散在外,如今富贵人家得知消息,便差人寻了过来。当真是好福气。” 里正儿子也趁机插话道:“是啊小哥,王婶子她果真好命,前些年得了一个女儿,聪明伶俐,学了一身给人看病的本事,一家子的日子越过越好,想必回了富贵人家,定是丫鬟婆子成群伺候着,天大的好福气呢。” 杨锦帆笑着谢过了里正父子二人,带着朝颜转身离开。 “主子,这里正果然同您说的那样,谈官色变,却又是个贪财的。他们说的话绕来绕去也就那几句,倒是可惜了咱们送出去的银锭子。” 杨锦帆倒是不在意这些:“那是他该得的,人虽然胆小了些,到底还是有几分用处。” 就拿以前来说,里正虽然算不上多公正的人,到底还是会说几句公道话。 两人得了消息,一路赶到了镇上,吃喝稍作整顿,便又换了身行头往县上寻去。 月上柳梢头,夜深人静,两道黑影站在了县令府的屋顶。 杨锦帆揭了瓦片往屋里看去,黑漆漆一片,只听得见男子的打鼾声和女子微弱的呼吸声。 两人轻巧落地,帷幔里隐约有两个人影。 杨锦帆递给朝颜一根捆人的绳子,悄悄掀起了窗帘。 还在打鼾的县令梦见自己被人堵了嘴,五花大绑,有人站在他面前对他阴恻恻地笑。 耳边传来女子的嗯哼声,自己的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县令猛地从梦中惊醒,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漆黑的屋子里传来微弱的挣扎声,县令下意识想喊人,嘴却真的被人堵住了。 “啪!” 不算响亮的一巴掌落在了县令脸上,一股火辣的灼痛感顿时涌了上来。 县令还想挣扎,被一只纤细的手掐上了脖子。 门外的守夜小厮早就被点了睡穴,睡得四仰八叉,就算是打雷也不见得能醒来。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也在迷香中睡得香甜,没有人会注意到房间里的状况。 被绑住的小妾无助地看向县令,眼泪不要钱地往外流,喉咙嗯嗯哼哼的。 杨锦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朝颜便一记手刀将女子劈晕过去。 第三百三十九章:苏州趣闻 杨锦帆掏出夜明珠,蒙上一层黑纱。 屋子里有了光线,能看清,也不扎眼。 至少在县令眼中,这点光线已经足够让他看清来者那双带了杀意的眼睛。 他心头一颤,脑子一片空白。 天地老爷,他这辈子算不上事事为民着想的好官,到底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何时惹了此等凶煞之人? 杨锦帆将面前人的挣扎和震惊都尽收眼底,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递在他的脖间。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得喧哗,不得隐瞒,不然送你去见阎王爷,明白吗?” 县令被那匕首泛着的冷意给吓到了,忙不迭休地点头。 杨锦帆问道:“古溪村被抓走的那对夫妻,可是你让人抓的?” 县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杨锦帆直接将匕首贴上他的肌肤,稍稍一动就有一条血痕。 县令吓得要哭,挣扎着要说什么。 杨锦帆扯去了堵在他嘴里的布,冷声道:“老实交代!” “大侠饶命,是我派过去的兵,但不是我要抓他们!” “是谁?” 县令眼里闪过挣扎,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杨锦帆匕首又贴近了几分,咬牙切齿道:“说!” 县令支支吾吾:“是……是苏州知府……” “啪!” 一个巴掌猝不及防甩在脸上,县令委屈得想哭。 快年过半百的人了,小心翼翼活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 谁有他委屈? 杨锦帆可没那么多耐心,低吼道:“一次性说完,别拖拖拉拉!” 县令心中抗拒,嘴上却一五一十倒豆子般说给她听。 “苏州知府受人委托,除了将人带回,可还交待了其他的?” 县令摇了摇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他也只是别人脚底下的一条狗,哪里知道其中的内幕? “那你是怎么找的人?” “是这样的,苏州知府那边一直催着我寻人,我没办法,就发布了悬赏,那布告上有画师临摹的画像。后来就有人跑来告诉我,我们要找的人就是他家儿媳,所以就派人过去了……” 该死的,那老头子还拿了官府的赏金,竟转头就将他出卖给了别人。 也是他考虑得不周到,该让那些人将这件事咽在肚子里的…… 杨锦帆眸光闪烁,没再说什么,反手就将县令敲晕,给二人解了绑丢回床上去。 “走!” 离开县令府,杨锦帆带着朝颜一路往苏州的方向赶去。 轻功穿梭在树林间,耳边的风呼呼作响,杨锦帆边赶路边复盘得来的所有信息。 原来通过临摹的画像和官府就能轻松找到人,根本用不上吊坠。 那为何娘到了古溪村十几年,也不见有人寻来? 反倒是十几年后的现在,以近乎绑架的方式带走了娘? 只有一种可能,那家人根本不想让娘回去,现在只是迫于无奈,才将人带回。 娘还怀着孕,爹虽然力气大,也敌不过一群人…… 杨锦帆不敢往下想,只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到了天亮,两人找了一家客栈好好休息了一番。 杨锦帆更是给自己和朝颜灌了许多灵泉水,精力终于恢复过来,她意识一动来到了弥七宝面前。 “七宝宝,我爹娘除了我,不是命里无子吗,怎么我娘还会怀孕?” 她有想过或许是那个小妇人故意哄骗她的,又觉得她没那个胆量。 弥七宝神秘一笑:“很简单,受本君的影响,命格发生了一些小改变呀。” “那这孩子是……” 杨锦帆还想再问,弥七宝打断了她的话。 “等孩子平安降生,你就知道了。” 说完,便闭目养神,也不管一头雾水的杨锦帆。 问不出个所以然,杨锦帆也只好匆匆泡了个澡,出了空间继续赶路。 消息传回的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又打探消息花了不少心思。 杨锦帆和朝颜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那群人的踪迹。 几日后,两人终于踏上了苏州的管辖地带。 两人是夜晚从山林越过城门进的城,苏州城门把守森严,也不知是在筛查些什么。 进城后,两人照例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好好洗漱整顿了一番,才大摇大摆地上街打探消息。 能请得动知府亲自寻人的人家,必定非富即贵。 所以两人尽量往繁华的街道去,越繁华越好。 只是行事如此匆忙,那群人估计会反其道而行之,将消息压得死死的。 先是去了苏州最有名的花楼,一进楼杨锦帆就自然而然搂了两个姑娘。 朝颜做不到有样学样,只得紧紧跟在杨锦帆身后。 杨锦帆如今的容貌只能算得上是普通,除了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其余没什么出挑的,也就身上的衣服彰显着她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你们这花楼里的姑娘,怎么一个个都如花似玉的?” 杨锦帆挑起怀中美人的下巴,笑得开怀又猥琐,手不安分地往美人身上游走。 美人娇羞地往她怀里躲,边躲边说“讨厌”,却是半点也不曾阻止这种揩油的行为。 杨锦帆上来就阔气地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美人们争先恐后服侍她。 她一高兴,搂着怀中的美人手里就多了一片金叶子,惹得美人一个劲儿往她身上扑,恨不得黏上去。 “给爷伺候好了,别说金叶子,就是金屋子也能造给美人住!” “爷出手就是大方,奴家愿为爷效劳。” “好啊,小爷我初来乍到,这苏州城里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美人娇笑着,往杯子里斟了酒,送到杨锦帆嘴边。 风情万种地说道:“这苏州城除了我们花楼,哪里还有更有意思的地方?倒不如爷日日来,也好叫奴家伺候爷。” “哈哈哈,美人小嘴真甜,那可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另一个美人掩嘴一笑:“奴家倒是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 “哦,说来听听。” “就是这苏州城首富王家失散了多年的女儿寻回来了,据说那女子容貌十余年未改,还越活越漂亮了呢!” 杨锦帆来了兴趣:“这世间竟有此等奇人?” “可不是,那女子生来娇俏,偏失散多年,嫁了个泥腿子,着实可惜。” “是啊,王家大爷心善,虽看不上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到底还是认了这个妹婿。” 第三百四十章:得月楼琵琶女 先前倒酒的美人朝她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责怪她口不择言。 说趣事的美人赶忙住了嘴,将目光移向桌上的饭菜,寻思岔开话题。 倒酒美人娇俏地拍了杨锦帆一下,娇嗔道:“爷不是诚心来找奴家,倒像是对城里的说书先生更感兴趣。若真如此,奴家不伺候了。” 杨锦帆赶紧拉住她的纤纤玉手,赔笑道:“美人就在爷怀里,还想到谁怀里去?我自恃见过些世面的人,还从未听闻过人能十数年容貌不变,还越来越漂亮的奇事。莫不是美人编的,哄爷开心?” 美人掩嘴一笑:“爷能开心,就是奴家的福分。那奇女子奴家也没见过,不过传言都这样,我们也只当玩笑,听听罢了。” 杨锦帆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搂着两个美人喝酒吃菜。 被人忽略的朝颜脸黑成锅底,闷着气往她身旁凑。 “少爷,老夫人让您早点回去。” 杨锦帆朝她投去赞赏的眼光,这才放下好些银两,借口离去。 出了花楼,朝颜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许。 杨锦帆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好笑道:“方才一口菜没吃,酒也没喝。是不是不太习惯那种场合?” 朝颜闷闷道:“主子您才几岁,去哪里学了那些流氓做派?若是谷主知晓,您又少不了被责骂。” 杨锦帆挑眉笑道:“你吃醋了,是在气我摸了那几个姑娘?” 朝颜脸“唰”的一红,有些羞恼地咬了咬下唇,不愿与她对视,忿忿转过身去。 杨锦帆一把揽住她的肩,语气软得不能再软。 “你若不说,谷主怎么会知道?方才什么也没吃,这会儿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在杨锦帆温声细语,半拉半拽下,朝颜还是妥协了。 苏州城最大的酒楼得月楼此时人声鼎沸,酒楼装潢一眼过去就气派非凡。 杨锦帆稍微整理了衣着,手里摇着一把扇子,大摇大摆地进了楼。 一个店小二有眼力见地迎了过来,笑道:“客官几位啊?” 杨锦帆伸出两根手指,似笑非笑。 店小二明了,立马将人引到了雅间。 雅间环境设置古色古香,与大厅里的喧闹大相径庭。 “客官看着像是外地人,要不要尝尝咱们楼里的招牌菜?” 杨锦帆点点头:“自然,最招牌的来几道,就我兄弟二人,吃不了多少。” 店小二恭敬地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紧接着送来了点心和茶水,还带来了一名抱着琵琶的女子。 杨锦帆喝酒的动作一顿,打趣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没点过乐曲,莫不是楼里生意不好,还要强制客人花钱不成?” 她往雅间外瞥了一眼,意思很明显,楼里生意不差,这般做法是为何。 店小二赶忙解释道:“客官误会了,这是我们得月楼的规矩,凡是雅间客人都能欣赏曲目。您若是高兴了,便给她点赏银,是她的福分。若是她弹得不好,客人切莫怪罪就好。”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诶,好嘞。” 店小二又嘱咐了女子几句,才转身离开。 抱着琵琶的女子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人,就杵在原地不动。 杨锦帆和朝颜自顾自喝茶吃点心,也没管她。 她不自在,身子有些发抖,低着头眼眶红了又红。 “这里有椅子,过来坐。” 杨锦帆放下茶盏,视线落在女子身上。 女子还是不动,杨锦帆疑惑,示意朝颜去拉她坐下。 朝颜才起身,女子“砰”一下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女子不……不卖身的……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杨锦帆无奈笑道:“你先起来。” 她还跪在地上,抖作一团。 深秋夜晚寒凉,地上更是冰冷。 杨锦帆只得起身,强行将女子拽起来,按在椅子上坐下。 “弹曲子。” 说完,坐回了自己位置上,继续品茶,神情百无聊赖,就是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见他们不再有所动作,似乎真对她没兴趣,女子才渐渐稳住心神,拨弄琵琶弦。 声乐婉转哀愁,似有无尽哀思,两人眉头越皱越紧。 “嗒。” 杨锦帆重重将茶杯放下,惊得女子拨弦的手一顿,错愕地对上两位宾客的视线。 “我兄弟二人是来吃饭喝酒寻开心的,你就给我听这种曲?” 本来不烦的都听烦了。 女子连忙道歉,手忙脚乱,生怕惹了客官发怒。 店小二也让人上菜了,一进门看到这场景,瞬间明了,赶忙来好言相劝。 “实在不好意思,扰了客官的雅兴,小的给您赔个不是。这是我们楼里新来的,还没调教好,是我们的疏忽。要不,小的重新给客官找一位?” 杨锦帆冷着脸,道:“不必了,吃饭听曲容易积食,让她下去吧。” 店小二连连赔了不是,带人离开,为表歉意,多赠了几道菜给她们。 菜上齐,人一离开,杨锦帆看着朝颜道:“去街头买通几个乞丐,时刻盯着得月楼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立即来报。” “是。” 过了一会儿,朝颜回来了,桌上的菜还是热乎的。 两人高高兴兴吃完饭,结账走人,刚出得月楼还不曾走远,便有乞丐围上来讨钱。 朝颜和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抬手赶人,周围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曾理会。 两人顺势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胡同,乞丐头子走到她们身边,压低音量:“二位贵人,得月楼一直都有见不得人的营生,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 想起方才琵琶女的慌张恐惧的神色,什么见不得人的营生,不言而喻。 “那女子出了楼,去了何处?” “卖了身的女子只能留在得月楼,或者被达官贵人买走。她是新来的,应该还没卖身,估计她家就住在这不远处。” “跟上去。” “好嘞,贵人。” 杨锦帆将一个装满了银子的荷包丢到了乞丐头子手中,乞丐头子顿时笑逐颜开。 “多谢贵人赏赐。” “不必客气,日后替我盯着这街上的动向,王家人的一举一动,我都要晓得。事情办好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杨锦帆安排完,带着朝颜离开了胡同。 第三百四十一章:老妇人是谁 刚出胡同走到街边拐角,就有一个小乞丐来给她们引路。 杨锦帆猜的不错,王家是苏州城有名的望族之家,就坐落在离得月楼不远的另一个方向。 谢过小乞丐后,两人来到了王家的后门,人刚到就见一抹身影匆匆走来。 “主子,是那个弹琵琶的女子。” “跟上她。” 女子小心翼翼开门进去,为了不引人注意,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待合上后门,两人纵身一跃,如一阵风般进了王家。 “什么人?!” 粗犷的声音传来一声怒喝,躲在假山后面的杨锦帆和朝颜吓得一哆嗦。 好险! 朝颜暗暗查看情况,府内竟有巡逻的侍卫队。 那女子进府之后就没了踪影,该是早就熟悉府内的一切,早早避开了侍卫队。 杨锦帆和朝颜相视一眼,还是选择了先离开王家。 府院的外围都这么多侍卫,可想而知她爹娘在的地方,防卫有多森严。 虽然以她和朝颜两人的身手,进出皇帝内殿也不成问题,但若一不小心打草惊蛇,只怕他们会对爹娘下手。 回了客栈,叮嘱朝颜好好休息,自己则是意识一动,进了空间。 还没来得及先去灵泉瀑布里泡一下,弥七宝已经皱着眉头瞪向她。 杨锦帆脚步一顿,有些摸不着头脑。 “七宝宝,这是……” 弥七宝白她一眼:“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杨锦帆:??? 弥七宝朱唇轻启:“出来。” 躲在古茶树背后的身影立即跳了出来,笑盈盈道:“神君大人,映映在。” 瞥见犹如小蝴蝶一般跳脱的姚映映,杨锦帆一拍额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怎么忘了,瘟疫只是攻退了高潮,不是全然消散了。 “七宝宝,能不能再容我些时日,如今我带她出去,也不好安置啊。” 本来王家带走她爹娘就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再来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姑娘…… 不开玩笑,她脑子会爆炸的! 弥七宝沉默了一阵,还是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杨锦帆赶忙麻溜地泡完澡,出空间睡觉。 第二日一早,杨锦帆继续带着朝颜大摇大摆地往大街上晃悠。 不得不说,苏州城的景色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不久,小乞丐们就给她递来了消息,王家大爷得了隐疾,正在四处寻医,只因病情有私,一直找不到厉害的大夫,就这么拖着。 朝颜眼睛一亮:“主子,入王家的机会这就来了。” 杨锦帆去摇了摇头:“怕是行不通,以医者的身份进府,王家只会让我接触病人,我基本没机会见到我爹娘,行不通的。” “这样吧,要不今晚我们去趟王家,先确定我爹娘的安全,再做打算。” 打好主意,夜幕降临,两道快如风的身影在黑夜里穿梭。 后半夜夜凉如水,整个街道安静得不像话,偶尔有更夫打更的声音。 现在也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杨锦帆和朝颜在府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爹娘的所在位置。 杨锦帆眉头紧皱,这黑灯瞎火的,找人着实困难。 在一处偏僻的院落里,两人相遇,相视一眼摇摇头。 正打算离开,房间里的灯忽然亮了,有一道惊慌的哭腔传出。 “老夫人,您坚持住啊老夫人!明天,明天越春一定能将大夫请来,您千万要坚持住啊!” 房间里,躺在床上的老妇人面上一丝血色也无,老态尽显,瞧着都像是油尽灯枯,只是她的眼神中却还透露着坚定,似是不愿意放下什么。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芷荀都回到家中了,我这把老骨头,再不济,也要为她拼出一条路来。” 这些天杀的狗东西,占了她和夫君的家业不说,如今还抓住了她女儿来威胁她! 若早知晓自己养了毒蛇,当初说什么她也不会同意丈夫养那两个孩子! 想到这里,老妇人气上心头,又吐了一地血。 小姑娘吓得泪流满面,边哭边手忙脚乱地处理那些血迹。 “老夫人,您就听越春一句劝,让越春母亲回到您身边伺候吧。小姐如今回府,虽不自由,到底也是您和老爷的血亲骨肉,他们不敢怎么样的。倒是您的身子……” 小姑娘呜咽的声音传来,房外隐藏在角落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声音……是昨晚得月楼那个抱着琵琶的女子! 老夫人抬手轻抚小丫头乌黑的鬓发,眼中透着慈祥。 “傻丫头,我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于你母亲,她还不能回来,就算我死,也要给芷荀留下一个助手,她与我失散多年,认不认我这个母亲都没关系,只要她好好的。你母亲护芷荀,就是护我。” 她让小丫头起来:“好孩子,我知道你有骨气,可守着我这个将死之人不值当,若是下次还有人来问你要不要伺候别的主子,你就去吧。怪孩子,别误了大好的年华。” 小丫头一听这话,哪里肯依,紧咬着下唇,流泪,一个劲儿地摇头。 她就要守着老夫人,母亲没让她走,她就不走! “是越春没用,偷偷去找了点活儿也做不好,钱没挣到,还得罪了客人,是越春太笨了……” 老夫人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好孩子,咱不去了。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治不治的无所谓,你别毁了自己。” 小丫头哭了一会儿,扶老妇人重新躺下。 自己默默打扫了血迹,熬了点草药来给老妇人服下,哪也不去,就守在她身边。 看着房内的灯渐渐熄灭,杨锦帆眸光晦暗不明。 芷荀……是她娘亲吗? 她记得娘亲说过,在被人伢子拐卖之前,她是有名字的。 只是后来从人伢子手中逃出来,生了一场大病,只记得自己的姓,不记得名了。 刚刚老妇人口中念叨的,会不会就是她娘亲? 杨锦帆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间,点了两人的睡穴,往老妇人嘴里灌了些灵泉水才离开。 不管是与不是,瞧她身上的气质,估计年轻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还有可能曾是王家的话语权者,只是如今被人迫害自此。 给老妇人把了把脉,杨锦帆皱着眉头离开了,带着朝颜继续在府里寻找爹娘的踪迹。 第三百四十二章:找到爹娘 外院没有,两人尽量从偏僻的院落去找,还是不见踪迹。 最后,在内院比较华丽的一处院子里找到了。 王家人还真是狗,将人接回来没有安置在偏僻的院落,安置在华丽的院落,却偏不给好的待遇,将人软禁起来。 杨锦帆瞥见母亲不算安稳的睡颜时,还是不禁红了眼眶。 五年了,从离家到后来经历瘟疫,再到如今相遇,已经整整五年的时间了。 王氏似乎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睡梦中一把抓住了杨锦帆轻抚她眉头的手。 “三郎,三郎……” 王氏轻声呢喃,杨锦帆这才回过神来。 她爹也被人抓来了,怎不见她爹的身影? 周围的看守全被她点了睡穴,为了不打草惊蛇,也管不了太长时间。 为了尽快了解情况,杨锦帆还是轻轻摇醒了王氏。 “娘,娘你醒醒,我是阿帆……” 王氏感觉到身旁有人,迷糊中一下惊坐起来,眼神惊恐地看着前方。 窗外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她只能看到漆黑的身影和那双清亮的眸子。 正要尖叫,就被一只嫩嫩的小手捂了嘴。 杨锦帆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娘亲,是我。” 说着,另一只手拉下了面罩,从兜里掏出那颗被蒙了纱的夜明珠。 借着夜明珠的光,王氏这才看清面前人的模样。 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洁白如玉的肌肤,清澈的眼神中透着欣喜与激动,稚嫩的脸庞和记忆中的脸也没有很大的区别。 要有,也是更精致好看了。 “阿帆……” 王氏抚上杨锦帆的脸颊,仔仔细细看了一番,最后真的确定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的闺女。 “阿帆……” 王氏又低声唤了一遍,泪珠子往下狂掉,她死死抑制住自己的哭声,生怕引人注意。 五年了,她的闺女已经离开家五年了。 这五年里她虽过得不错,但对女儿的思念从来没有停歇过。 每每接近年关,她都要早早准备吃食和衣服首饰,就算是瘟疫那时候也不例外。 万一哪天女儿就回来了,他们一家子还能过个幸福团圆年。 就这么盼着盼着,一盼就是五年…… 王氏用力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从没想到,女儿回来的这天,是自己的小家被别人搞散的时候。 杨锦帆抱住王氏颤抖的身子,安抚她的情绪。 “娘亲别哭,阿帆真的回来了。” 王氏一直哽咽说不出话,手颤抖地指向门外。 半晌才说出几个字:“阿帆……你爹……” 王氏捂着发疼的心口,小腹也传来微微的痛感,像是有什么想往下坠。 她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整个人就要晕厥过去。 “娘!” 杨锦帆低低惊呼,赶紧搂住王氏摇摇欲坠的身子,抽出空间里的银针包,看也没看就抽出一根扎了过去。 小心翼翼将王氏放平,她迅速地往王氏身上扎了几针。 暂时封住了她的穴道,小声道:“娘,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千万不能激动,你好好养着。爹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你先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氏稳定下情绪,又被杨锦帆灌了许多灵泉水,有滑胎迹象的脉象还是稳定住了。 她回忆起那天的场景,边流泪边说:“那天你爹下地干活回来,还带了鱼,饭都做好了,没来得及吃。晚间就有官兵来敲门,敲不过几下就踹门,进来就问谁是王氏,拽着我就要往外走。你爹不许他们动我,就和他们扭打了起来。你松林叔一家听见动静来帮忙,也被那群官兵打了。” 他们动手是真的狠,杨老三当场就被他们打得不省人事,偏偏还吊着一口气。 袁松林也被踹晕了,那不是官兵,就是群土匪! 王氏越说越气,颤抖着身子声泪俱下。 “好孩子,你跟着顾大夫一定也学了不少本事吧!快,快去救救你爹!” 他们王家这群丧良心的,给他们豪华的屋子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不给好的吃食也就算了,还不给请郎中,整日将他们严加看管,就吊着一口气。 三郎他是死是活她也不知道,他被打得那般严重,定是不太好的。 王氏心疼得落泪,杨锦帆的心更是揪了起来,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娘你先休息,我去找爹。” 她视线落在王氏的肚子上,眼神柔和了几分。 “今晚见过我的事,你千万不要同任何人提起,再亲密也不行。娘你放宽心养着,你好了,爹才放心。” 王氏忙点点头,在杨锦帆的安排下重新躺下,目送着女儿离开。 她的女儿长高了好多呢,就是依旧清清瘦瘦的,以后一定要给她好好补补。 两人退出房间,闪身去了不远处的柴房,里面果然有个人! 杨锦帆身形一动,轻跃到那人跟前。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她认得出来,这人就是她爹! “爹!” 杨锦帆低呼出声,吓得一旁的朝颜赶忙捂住她的嘴。 “小姐别激动,附近的看守比夫人的房间还严。” 杨锦帆伸手探向他的脖间,还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只是微乎其微。 再晚来一天时间,绝对回天乏术! 她眼神冷如寒冰,后槽牙紧咬,稳定心神专心给爹把脉,查看伤势。 肋骨断了三根,四肢全部折断,后脑勺有个窟窿,不至死,但就这样放任下去,死也是迟早的事。 更严重的是五脏六腑皆有损伤,肺部应该是被断了的肋骨戳到,感染了,呼吸不畅,且痛苦万分。 查看完伤势,她当即掰开杨老三的嘴,灌了许多灵泉水下去,空间里之前炼制好的万年人参续命药丸取了一颗放进他嘴里。 她低声道:“朝颜,去把风,我还需要一个时辰才能离开。” 朝颜听话点头:“小姐尽快,有任何问题奴婢会立即通知您。” 朝颜一走,她便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套常用的手术工具,开始有条不紊地为杨老三剖腹接骨,处理伤势。 肺部的感染比想象中的严重,杨锦帆抱着赌一赌的心态,还是给他用了少量的麻药,借着夜明珠的微光艰难地进行着这场简陋的手术。 亲爱的读者们,喜欢本书的可以攒一攒再看哦~ 新的一年,祝大家平安幸福,健康快乐!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姚映映重返人间 寒冬腊月的,王家人就这么让她爹躺在冰冷的地上,若不是这小柴房还算遮风避雨,估计她爹早就与冰雪融为一体了。 杨锦帆眼含泪水,心中恨意翻涌。 一边给自己爹整理伤口,一边用意念从空间中拿出干燥的枯草。 将杨老三侧起身,身下铺上厚厚一层枯草,小心将他身子放正,解开衣裳往最里层给他穿上保暖里衣和里裤。 为了避免被王家人发现异样,杨锦帆只能给杨老三多灌一些灵泉水和保命灵药,连床棉被都不能给。 忙完这一切,杨锦帆额头和鼻尖上已经布满细汗。 朝颜催促的声音已经传来,她该走了。 看着杨老三有些许好转的脸色,她趴在他耳边低语。 “爹爹放心,阿帆很快就来救您和娘亲。” 说罢,她还是在依依不舍中选择了离开。 “小姐,您要难受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朝颜偷偷看向神情落寞的杨锦帆,心疼不已。 小姐才十二岁,普通人家的十二岁还在娘亲怀里撒娇呢,小姐却比她这个过了双十年华的人还稳重。 杨锦帆抿唇,望向王家爹娘所在的方向,没回答。 天边翻起了鱼肚白,红霞一片,瓦梁上的白雪微薄,寒冷却不减半分。 今天,是入冬以来的第一个晴天呢。 王家府宅的屋顶泛着粼粼金光,朱红色的大门隔开了里外的人。 要想进去,何其困难。 “朝颜,去王家隔壁的那条街租赁一座宅院,不必很大,有面朝大街可打点生意的铺面就好。切记,要快。” “是,小姐。” 朝颜回到客栈换回普通衣物,稍微改变了自己的面容,便去寻找铺面。 至于杨锦帆,回了客栈连窗户也不曾打开,四周遮了严严实实,进了空间。 弥七宝一如既往在古茶树下荡秋千,悠闲自在。 姚映映在一旁捧着一碗草莓,等着伺候,仍是天真无邪的神态。 “干嘛呀这一脸愁容?来,本君带你一起玩。” 说罢,也不等杨锦帆答应,一条流云粉霞绸带已经裹上了她的腰,将她带离地面。 姚映映在下面跺着脚,着急道:“神君神君,还有我!还有我!” 弥七宝美眸一睨,也将她裹了上来。 秋千在神力的驱使下变的巨大,能容纳三人稳稳地站在上面。 茶树上缠绕的藤蔓延伸至秋千绳索上,一点一点攀附缠绕,藤叶繁茂。 秋千开始轻轻摇晃,姚映映的欢呼声已经响起,回荡山间。 而杨锦帆,依旧在走神中。 秋千一个高摆,杨锦帆差点一个身形不稳,跌落悬崖。 腰间附上一只泛着微微神光的玉手,将她颠簸倾斜的身姿轻轻搂了回来。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天籁般的仙音萦绕在耳畔,杨锦帆终于回过了神,后悸有余地拍了拍心口。 “七宝宝,我担心我爹娘。” “嗯,应该的。” “我想借这个机会,把姚映映带出去。” “嗯,可以。” 在欢呼中的姚映映偶然听到她的名字,一双灵动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恩人,你是要带我出去吗?” 甜美的声音带着娇俏。 杨锦帆扬起一个微笑,点头:“对,带你出去人间玩玩,你愿意吗?” “哇,当然愿意啊!我想吃冰糖葫芦了,嘿嘿。不过……” “比起玩,我更希望能帮恩人做点什么。” 听她这一说,杨锦帆抬头对上她真诚的双眸,扬起了一个极为真诚的笑。 “你当真愿意?” 姚映映笑着点点头,模样极为可爱。 “当然,能为恩人分忧,是映映的荣幸。” 听到肯定的回答,杨锦帆抑制不住鸡贼一笑,天花乱坠。 弥七宝十分嫌弃她的猥琐样儿,轻轻撇嘴。 “出息!” 杨锦帆龇着的大牙收回了些许,却也掩饰不了得逞的笑意。 “这会儿心情好啦?那准备好,本君要起飞了。” 不等杨锦帆和姚映映反应过来,秋千在神力作用下直冲云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惊叫声回荡于山间,弥七宝笑得肆意。 这两个小泥点子,还挺好玩的! 杨锦帆陪着空间里的一神一人玩了好一会儿,再泡了个舒服的灵泉水澡,身心彻底放松下来,带着姚映映出了空间。 自从被恩人所救,便再没见过人间的姚映映对客栈的一切都充满兴趣,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杨锦帆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不一会儿,从空间里拿出一套衣裙首饰,还有一条面纱。 “映映,待会儿你把这个换上,到天色将晚时便走出,去客栈柜台退房。” 姚映映乖巧的点点头,问道:“那恩人呢?” “我等天黑从窗户离开,这样便不会有人怀疑你我二人。等过会儿,我会让我的婢女朝颜来接你。” 姚映映颔首:“一切听从恩人安排。” 杨锦帆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神君为你塑造真身时,用的是何物?” 姚映映回想了一下,道:“是古茶树上的树叶,塑造心脏时用的是茶花。” “还有吗?” “神君说,我虽为再造之躯,除却体质不会生病衰老,伤口会自动愈合外,还是与常人无异。” 杨锦帆眉头微蹙:“也就是还需要吃饭睡觉,能感知冷暖?” 姚映映不好意思地捏捏耳垂,道:“还能如寻常女子般嫁人生子。” 杨锦帆双眼一亮,围着姚映映看了好几圈,直呼“牛批”! 心中忿忿,这般好的福利,神君也不跟她分享! 姚映映若是知晓她心中所想,怕是会扶额苦笑。 羡慕吗?惨死换来的。 杨锦帆从空间里拿出许多好吃好玩的放在房间的圆桌上,让姚映映自己玩。 她则负手站在窗边,眺望远方徐徐升起的朝阳。 姚映映身份特殊,势必不能再用原来的身份和名字了。 该给她安排个什么身份好呢? 她转过身,坐到姚映映身边。 “要不,你以后就叫陶苏儿吧?” 姚映映开心地眯了眯眼:“桃酥?是这个桃酥吗?嘿嘿嘿,我喜欢,好吃。”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料事如神陶半仙 杨锦帆抬手,轻轻戳了戳姚映映的小脑袋。 明明年纪和身形都比姚映映要小,却更像一个大人。 「别只顾着吃,陶苏儿的意思是……」 逃离宿命。 「是什么?」 杨锦帆说到一半忽然不说了,姚映映好奇地扬起头,眼睛忽闪忽闪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算了,淡化记忆和完全忘了过去其实区别也不大。 无非都是忘却痛苦罢了。 「陶瓷的陶,紫苏的苏,不是你手中正吃着的桃酥,明白吗?」 姚映映瞥了一眼自己手中最后一口桃酥,一股脑塞进嘴巴里。 笑得眉眼弯弯,也不等吃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朝颜终于回来了。 「小姐,铺……」 刚进房间,就被映入眼帘的画面一惊。 她家小姐坐在桌前,眼神宠溺地看向另一位陌生女子。 那女子生得如玉瓷娃娃般精致,气质如仙,眸光清澈若琉璃,像误闯俗世的精灵,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在……奋力啃着手中的卤猪蹄。 「……」 朝颜扯了扯嘴角。 杨锦帆起身招呼她坐下:「你回来了,这位是陶苏儿,我的朋友。莫要警惕,她是我的人。」 朝颜听话地点点头,开始汇报今天的事,而陶苏儿也只是听到杨锦帆介绍她时,抬头朝朝颜礼貌笑笑,继续埋头吭哧吭哧地吃。 王家是苏州的百年名门望族,祖上出过几个大官,也曾承袭过爵位,在整个苏州城颇有影响力,连苏州知府也要给几分薄面,只是近几代的王家后辈中,实在没几个能堪大任之人。 若不是有位京中贵女的下嫁,为王家再复昔日辉煌,恐怕王家会一直落没下去,直到归于平民为止。 王家如今的掌权人叫王孟午,在经营管理方面没什么特殊才能,王家的那些产业营生之所以能运转,全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而王孟午本人,就是个好财好色性格暴躁的荒yin之徒,整日宿于花街柳巷,为博花楼中美人花魁一笑,曾一夜掷万金,吃喝嫖赌样样在行。 不久前染上了脏病,怕名声受损,只能暗中寻名医大夫,只是那脏病来势汹汹,若非医科圣手,怕是难以回天了。 杨锦帆讥笑,这倒是和她让师姐如今掌管的兰屏轩打探的消息相差无几。 「既然害怕名声败露,那这消息是谁放出的?」 朝颜对上杨锦帆充满玩味的目光,默契一笑。 「小姐早已洞悉一切,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家宅不安,内鬼频出。王家除了那位大少爷,还有一位二少爷多年来韬光养晦,一直被自家兄长打压得死死的,若他心中无怨,自然是无人信的。」 杨锦帆勾唇,笑意淡然,倒了杯茶水递到朝颜面前,又递了一份点心过去。 「这一路辛苦你了,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明儿个回一趟归魂谷,月盼和星诺两个丫头估计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给她们传信,在一月之后随我入王家,家中的仇怨尽早处理。顺便,帮我向师父师娘报个平安。」 「是,朝颜谨记。」 将事情交代完,杨锦帆去找店家要了份纸笔,准备给顾君和风一尧写信。 王家的势力估计不止是祖上荫庇,应该还投靠了某个不知名的势力,才敢明目张胆地和知府串通,指使县令去抢人。 风一尧这个六皇子一回京,怎么说也会掀起一番风雨。 苏州这块肥水之地,定是皇室争夺的重要资源。 说不定,早就被哪位皇子皇孙占了去。 她自身远在江南,插手不到朝堂的事,但总归要提醒他们小心。 据兰屏轩传来的消息,现在的王家是有一位大人物在,虽然埋没多年,京中早已没了这号人物的消息,但景德帝仍心有挂念,不久前还曾提起过。 御前的人将消息透露出来,怕因这号人物开罪王家,所以王家才会暗中大肆找人,以极端的手段将她爹娘绑回了王府。 王家祖辈上倒是出过几位***,但仔细算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杨锦帆秀眉微蹙,能够牵扯到景德帝,那该就是那位下嫁王家的京中贵女了。 按理说京中贵女下嫁商贾之家,该是苏州城里经久不散的奇闻才对,为何却寂寂无闻? 兰屏轩的人还在查着这号人物,她也只能等进了王家再说。 夜幕彻底降临,星光稀疏,姚映映在蒙了面纱带了帷帽后,在灯火升起时带着朝颜退了客栈。 杨锦帆在她们离开后闪身进空间换上换上夜行服,从窗户离开,紧随其后。 店小二和掌柜的虽奇怪两个女子此刻退房是为哪般,还是没多嘴问。 两人出了客栈,先是假意逛了逛街,之后七拐八拐进了那座租赁好的宅院。 杨锦帆便在她们进门后跳进院落。 「小姐,这里之前是有一户人家住的,我给了他们更高的价钱,他们便什么也没带走,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干净能用的。」 杨锦帆环视了一周,点点头:「行,你们先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就按我说的去采买东西来布置这里。记住,但凡出门,一定要带面巾。」 「苏儿、朝颜明白。」 说罢,杨锦帆闪身进了黑夜。 城里的街道一般宵禁得晚,但瘟疫还没完全过去,此时的城内家家房门紧闭,已经灭灯休息。 正好方便杨锦帆办事。 她在街道里转来转去,找到熟睡的乞丐叫醒,吩咐要做的事,随即留下碎银便离开。 第二日一早,苏州城里便有了「行医算卦两者兼,料事如神陶半仙」的传闻。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城中无数百姓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陶半仙」好奇不已。 「会看命还会算卦,莫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以前咋也没听说有这号人物,肯定是江湖骗子耍的把戏!」 「他兄弟,话不能这么说。听说是有人在那儿治过病了,还算了一卦,救了家中八十岁的老母,这才将陶半仙的名号传出去的。」 「是啊,我也听说了。那半仙跟街上一般的江湖骗子可不一样,听说真的长得像天仙一样,还没靠近都能感受到神的气息呢!」 免费阅读. 第三百四十五章:半仙是女神仙 「啥?这才稀奇,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女的半仙。」 「哈哈,莫不是那人没见过半仙,自己幻想的吧!」 「对啊,这一听就知道是个骗局,哪有貌美的小娘子敢出来给人掐指算命的,莫不是想勾引富贵人家,做贵妾吧!」 「哈哈,就是。寻常半仙哪个不是瞎了聋了,城西算命的瞎子,算了那么多年,不也没谁说过他厉害?」 「也是,咱当个笑话听听算了。」 舆论在这一天开始到处发酵,到了傍晚时分,在最繁华的第二街道,有一家算卦行医的铺子悄悄挂上了牌子。 没有开张爆竹,也没宴请宾客,就是牌匾和旗子非常醒目。 当晚,就有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进了「陶半仙馆」,只为见一见传闻中的天仙「陶半仙」。 陶苏儿稳坐里屋,端的是姿态高贵清冷,不食人间烟火。 杨锦帆和朝颜乔装成了不起眼的丫鬟,在堂前招待客人。 一位穿着比较华丽的公子哥大摇大摆走了进来,院子外面,多的是人观看。 杨锦帆迎了上去,笑道:「这位公子可是来寻陶半仙的?」 那人高傲地扫了几眼杨锦帆,眼底嫌弃毫不掩饰。 「本公子今日就是想来见识见识那位美名远扬的陶半仙,是否如传言般美若天仙!但是好像不太合本公子的意,她身边的丫鬟一般般,主子能美到哪儿去?」 说完,抬脚就要走。 杨锦帆脸一冷,掷地有声:「难怪公子屡试不中,这般高傲性子,仕途不顺也情有可原。这本就是半仙的馆子,端的是行医和算卦,何曾与美貌关联?公子只是一时兴起,都不看牌匾和字旗的吗?」 公子哥脚步顿足,满脸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知道……」 他家世清白,吃穿不愁,但这仕途偏是考了几次也不顺,年头的春闱还是榜上无名。 这已经是他考的第三次了。 「你……你一个小丫鬟也敢妄言本公子,莫不是已经摸清了本公子的家底,来诓骗我的?」 杨锦帆讥讽一笑:「公子来此可是他人授意的?若不是,还请公子速速离开,我们陶半仙万不能受了晦气之人的熏染,损了神力。」 公子哥一听,更是暴跳如雷。 「我要见你们陶半仙!」 一个小丫鬟都能看出他的问题,那这位传说中的陶半仙岂不是更厉害? 杨锦帆仰起头,明明小小一只,气势却半分没被压倒。 「我们陶半仙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凡事讲究一个‘缘"字,公子与我们半仙无缘,还是请回吧!」 杨锦帆朝着门外,作出「请」的姿势。 门外观望的百姓一片哗然,这半仙……有点意思! 算命人向来是有点脾气在身上的,越是强迫他越是不给看。 这位陶半仙倒是符合这一点,估计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公子哥好歹也算是富贵子弟,哪能受得了这鸟气,转身准备骂街,却被一位中年男子拦住了。 「这位小公子,半仙若是不愿,咱们还是不要叨扰的好。小公子好歹也是读书人,若是在此伤了体面,便得不偿失。」 公子哥见拦他的人穿着和气质皆不俗,还是顺着台阶下。 负气般地抖抖衣袍,大步离开这令他丢人的地方。 那中年男子朝杨锦帆方向恭敬地作揖,人也温和客气。 「姑娘能否帮在下通传一声,在下有急事求见陶半仙。」 杨锦帆收 起方才的气势汹汹,礼貌回一礼。 「老爷宽宏大量,待人和善,令堂自然是能逢凶化吉。」 中年男子一听,激动抬头,衣袍一撩就要下跪。 「在下恳请陶半仙救救老母!」 杨锦帆示意朝颜,两人将他托起。 「老爷心善,与半仙有缘,还请老爷稍等片刻,奴婢这便去通传。」 说罢,转身进了里屋。 朝颜将男子请坐,倒了杯茶递上,笑道:「老爷莫急,半仙自能为老爷解忧。」 中年男子面色有些许缓和,激动之情久久未散。 院子外朝里探头望的人满头疑问,难不成这陶半仙还真有几分本事? 也有人认出了中年男子,大声道:「那不是米铺的曹老板吗?那么多年给咱们百姓的米价都没涨过,前段时间瘟疫还免费给施粥呢!」 「对对,就是曹老板!曹老板仁厚,是商贾中的清流,还没听说他求过谁呢!」 「那个陶半仙竟然与他有缘,咋回事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传言中的那位陶半仙更是好奇,都想一睹真容。 杨锦帆去了里屋,陶苏儿生无可恋地望着她。 外面的动静她可是一清二楚,算命、行医、有缘…… 她哪懂这些啊! 「恩人,你说的那些我都不会啊,这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陶苏儿苦着张脸,眉毛皱成了「川」字。 杨锦帆忍住笑,捏捏她嫩滑的小脸,抚平她的眉头。 「不是还有我在嘛,你怕什么?」 「可是……可是这些我确实不会啊,难不成都让恩人来?」 杨锦帆挑眉,「有何不可?你就装得高冷点,神秘一点。舆论越大,咱们就能越早进王家。」 「真的可以吗?」 陶苏儿有些不自信。 杨锦帆伸手替她带上面巾,安抚道:「放宽心,万事有我在。」 说罢,牵起陶苏儿的手出了房门。 走进前厅时,杨锦帆松开了陶苏儿的手,与她对视了一眼,示意她安心。 「老爷,陶半仙来了。」 中年男子一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到来,一时间愣住了。 初次见面,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位陶半仙掩去了一半的容貌,叫人看得不真切,通身的气质果真如传言那般如九天仙子。 身上泛着淡淡的光,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神性。 中年男子赶紧低头,顺势就要给陶苏儿下跪。 杨锦帆拦住了他,陶苏儿上前一步。 「老爷福德深厚,令堂自然能福寿绵长,子孙满堂。」 轻柔女音响起,恍若润物春雨,外面寂静如斯。 她优雅地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中年男子。 「老爷若是信得过贫道,便将这瓶中丹药拿与令堂服下,明日一早,定会苏醒。」 中年男子赶忙接过瓷瓶,匆忙道谢后小跑着离开。 杨锦帆上前无情地将门关上:「今日有缘人已尽,烦请各位改日再来。」 免费阅读. 第三百四十六章:神药显灵 中年男子小跑回家直达母亲住所,自家兄弟也不告知,当着他们的面将药塞进了母亲嘴里。 二弟连阻止都来不及,扯着他袖子吼。 「大哥你干什么!那是咱们娘,你给咱娘喂什么啦?!」 三弟上前想把药拿出来,奈何那药入口即化,找不到任何踪迹。 两兄弟急了:「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呀!到底给咱娘喂什么啦?!」 曹老板脸色煞白,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太过鲁莽了。 那可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怎么就能轻易信了别人的话,还没让郎中验过就喂给了母亲! 他惊出一身冷汗,忙不得做解释,吼道:「快,快请郎中!」 刚反应过来,他竟然对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江湖道士深信不疑。 可怕! 母亲常年病着,府上有信得过的郎中在,他匆匆忙忙提着药箱赶来,人还没到跟前,手已经把上了脉。 「郎中,我娘怎么样了?」 他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自家亲娘喂了药。 他不孝啊! 郎中锁着眉头,越锁越紧,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还是不敢置信。 周围人急得抓狂,二弟扯扯郎中衣袖。 「郎中,我娘怎么样啦?」 郎中不回话,还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把着脉。 曹老板直接腿吓软了,沉重的嗓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我母亲到底如何了?郎中你倒是给个话呀!」 躺着的病人动了动手指,郎中这才回过神来。 「老爷,老夫人她……她……她动了!」 这一句话如同丢进水里的炮仗,炸起了不小的水花。 三个儿子一同扑到老母亲跟前,仔细观察母亲的反应。 「郎中,母亲已经躺在病床多年,怎么就忽然动了?」 三弟拉着母亲的手,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家母亲的手指在动,手心也逐渐有了温度。 「回三老爷的话,老夫人的脉搏在逐渐复苏,这是老夫行医多年从未遇到过的事,甚是离奇!」 「在逐渐复苏?!」 曹老板猛然回神,他娘这是有救啦?! 「大哥,你给咱娘吃的是什么药,怎这般厉害?」 二弟看向他,眼里满是惊奇和激动。 曹老板瘫坐在地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先是笑,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谁也不理。 二弟和三弟劝他不住,只一声微弱的轻唤传来。 「大儿。」 三兄弟同时身躯一震,转头看向床榻,郎中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曹家老夫人……醒了! 多年来药石无医,一直瘫痪在床,若不是常年有昂贵的人参续命,怕是早已离开人世的老夫人,竟然醒了! 三兄弟激动地上前伏在母亲身边,呜呜的哭。 娘终于醒了,娘终于看见他们了! 曹老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将位置腾出来给两个兄弟,自己则去院中对着天地拜了又拜,跑去祠堂告慰列祖列宗,吩咐府上的人出去采买东西。 到了晚上,有人扶着的时候,老夫人也基本能坐住了。 三兄弟大喜,曹家米铺一下降到了最低价,各个铺子旁都支起了粥棚,打算布粥。 母亲有了好转,身体大好,郎中也随时都在,没什么大问题。 曹老板将两兄弟约到一起,仔细说了自己今天遇见的事。 本来只是抱 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的,没想到这个陶半仙是真的灵验。 「大哥,莫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吧?」 「是啊大哥,咱们一直住在这苏州城,从未听闻‘陶半仙"这号人物啊。」 两兄弟困惑重重,心下还是担忧。 平白无故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一出手便救了他们敬爱的母亲,这其中没点图谋,怎么都叫人难以信服。 曹老板面色严肃:「我也知晓此事疑点重重,但效果就摆在你我面前。娘昏迷多年,只能靠参汤续命,如今一天之内就大有好转,必是那位陶半仙的功劳。于情于理,咱们都得谢她大恩。」 谢恩是肯定的,只是太过惊世骇俗,他们还是震惊不已。 「大哥,我们该如何感谢人家呢?」 陶半仙既是女子,又与寻常女子不同,那这谢礼自然应当好好斟酌一番。 「那位陶半仙气质真如神仙一般,他们是云游到此的,民间多鬼怪神谈,或许她便真是世外神仙也说不定。娘她积德行善,如今能得此善缘,也算因果有报。咱们尽心尽力,莫要亵渎怠慢了便是。」 两兄弟没意见,别人给了恩,他们就得认,曹家一向如此。 第二日一早,杨锦帆打开院门,院子外比昨天多了许多观望的人。 她也不曾理会,自顾自做事,如无人窥探一般。 一直到了正午时候,门口的人散去一些,也不见再有谁踏进宅院。 杨锦帆回到里屋,气定神闲喝起茶。 相比于杨锦帆的淡定,陶苏儿倒是淡定不了一点。 「恩人,那家人还会来吗?」 直觉告诉她那家人会来,但她就是有些担心,担心自己哪里表现不好,要是露馅了怎么办? 杨锦帆放下茶杯,拍了拍她的手背。 「放心,有我在。你昨天表现得很好,颇有半仙的风度,估计以后这半仙你怕是一直得做下去。」 「要是恩人一直在身边,我这半仙扮也就扮了。若是恩人不在,我这如何扮得下去?」 她什么都不会,以前在姚家待字闺中时,只是一些琴棋书画、女红之类,从未涉及过玄黄之术。 如今虽有神君保佑,重塑真身,但也只是空有仙体罢了。 「嗯,我知道。以后我会慢慢教你,你这可是神君塑造出来的仙身,肯定会有过人之处,只是尚未发现而已。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去发现。」 神君主动将陶苏儿放她身边帮扶,定是有非同寻常的本领,只是想让她自己发觉罢了。 她定不辜负神君好意。 这边想着,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喧哗。 「快看快看,整整八十一抬礼,天呐,曹家真是财大气粗!」 「曹家心善,还搭起粥棚布施呢!」 「不是已经过了瘟疫大爆发时期吗?怎么曹家……」 「听说了吗?曹家老夫人醒了,就是这位陶半仙的功劳!」 「怎么可能,曹家老夫人昏睡多年,多少郎中看过,一点起色也没有,怎会突然就醒了呢?」 免费阅读. 第三百四十七章:你被打了? 「昨天我可是看见了,曹老板从陶半仙这里拿了药回去,听说曹老夫人就是吃了药才醒的!」 「这不可能,除非是神仙下凡,怕是他们联合起来骗人的吧!」 说话的人被旁边人拍了一下,「你怎么说话的?陶半仙是真是假咱们不知道,曹老板你还信不过?这么多年,咱们城里的百姓,谁家没吃过曹家的米?」 「就是,咱们可不能这样诽谤人家。曹家这么大阵仗,想必是昨日那药真起了作用,咱们看看也无妨。」 这陶半仙要是不灵,曹家会抬那么多礼? 话说回来,她要是真灵,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曹家这边敲锣打鼓地进了陶半仙的宅院,谢礼一抬又一抬进了院子,都快放不下了。 「曹氏三兄弟携薄礼叩谢陶半仙救母大恩!」 三兄弟对着里堂的方向跪拜,杨锦帆和陶苏儿一前一后出了里屋。 陶苏儿出门看到这阵仗只觉头皮发麻。 夭寿啊! 她真不是半仙,她恩人才是,跪错了跪错了! 陶苏儿在心里呐喊,面上强装淡定。 「诸位快快请起,贫道只是云游于此,老夫人也算是贫道的有缘人,贫道举手之劳,各位莫要在意。」 杨锦帆上前将人挨个扶起,请进屋喝茶。 院外的人炸锅般议论了起来,天呐! 这位陶半仙竟然是真的! 当然,也还是有人持怀疑的态度。 「王管家,这……咱们请不请?」 他家大爷病了以后甚少出门,近日情况紧急,皮肤已经开始溃烂了。 暗中访遍名医也无效,如今再不治好,怕是凶多吉少。 王管家站在人群中观望,浑浊的眼眸一直盯着「陶半仙馆」那块金晃晃的牌匾。 大爷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些年王家里里外外都要都是他在打点,也捞了不少好处。 大爷待他不薄,怎么说他也不会放任大爷不管的。 「不急,我们再观察两日。」 说罢,消失在人群中。 今日没有在馆里帮忙的朝颜藏在暗处,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这几日,王家的人她已经摸索清楚了大部分。 这位王管家对王家大爷挺忠心的,如同对待亲子一般。 如今苏州城到处都有关于陶半仙的传闻,急于求医的人如何坐得住? 朝颜唇角上扬,她家主子就是聪明,鱼儿上钩了。 曹家三兄弟在里堂,对着陶苏儿千恩万谢,陶苏儿一一应付,得心应手。 三人想邀请陶苏儿上门小住,被陶苏儿一口回绝。 礼顺势收下,杨锦帆上前送客。 三兄弟一走,院子里剩下一抬抬红彤彤的谢礼,安静多了。 朝颜将今日的消息汇报给杨锦帆,而后去将谢礼入库。 苏州城的暗卫原本不多,自从杨锦帆来后便多增人手。 一夜之间,那些谢礼又回到了曹家的库房,还附带一张纸条。 舆论造势已经差不多了,杨锦帆趁夜色换了身夜行服,一人溜进了王家。 这次她先来看的杨老三,经过上一次的手术,杨老三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只是王家人还是对他不闻不问,连一口吃的都没给,看来是真的打算将她爹活活饿死。 杨锦帆恨恨地咬牙,掰开杨老三的嘴灌灵泉水。 杨老三其实已经有了一点意识,知道有人在喂他水,莫名感觉这人他很熟悉。 灵泉水灌得 差不多,她开始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从空间里拿出药物给他换药,拿出保暖的里衣给他换上。 忙完这些,又拿了些枯草垫在他身下。 杨锦帆轻轻靠在杨老三怀里,握着他终于有了温度的手,嘴里轻念:「爹,你等等我,一定要等等我。」 杨老三努力想睁眼看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头疼得最厉害,根本醒不过来。 直到杨锦帆离开,他也没能睁开眼睛看看救他的人是谁。 相比于她爹,娘这边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她娘的胎象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自从见了她之后,娘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睡得很安稳。 她往娘亲枕下塞了一瓶丹药,去往那位老夫人的住处。 上次来时给她灌了灵泉水起了很大作用,这次半夜也没有再咳,杨锦帆来到她身边,放了一瓶丹药,小瓷瓶上附有保命二字。 正准备离开时,她听到了细微的呻吟声。 她是习武之人,又有灵泉水的滋养,听力出奇的好。 声音传来的地方有些远,杨锦帆顺着过去,来到了偏院小屋。 这周围的守卫倒是比她爹娘那里的少,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位老夫人应该是受到了府中人的监视,至于什么身份,还得再查。 呻吟声越来越近,听着更像是女子的声音。 这院子很偏僻,除了外面的守卫,院里只有那位老夫人和上次在得月楼卖艺的小丫鬟。 难道是那个小丫鬟出什么事了? 杨锦帆皱起眉头,跳上房梁。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能勉强看清小丫鬟的位置。 杨锦帆摸索着过去,精准找到小丫鬟的头部,一把捂住她的嘴。 小丫鬟惊恐地挣扎,嘴里「呜呜」要喊着什么。 杨锦帆凑近她耳边,轻呵道:「别动,我不伤你!」 小丫鬟身子一僵,不再动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没了命。 杨锦帆拿出蒙了层纱的夜明珠,照亮小丫鬟的容颜。 她的脸上乌青一片,嘴角还有血迹,杨锦帆掀起她的袖子,手臂上全是淤青。 「你被人打了?」 杨锦帆松开她,低声问道。 小丫鬟蜷缩成一团,挪到角落里,头发散落开,不停地颤抖。 她不回话,死死咬着下唇,眼神空洞。 杨锦帆皱眉,接着说道:「你是得月楼弹琵琶的小丫鬟,我见过你。」 听到这句话,小丫鬟才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蒙面黑衣人。 杨锦帆也没打算拿下面巾,只是直直地望着她,从腰间拿出药膏来。 小丫鬟盯着她的动作,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杨锦帆也不管,径直扯过她的手臂就往上抹药。 小丫鬟差点惊呼出声,慌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药膏的清凉缓解了手上的疼痛,小丫鬟疑惑地看着杨锦帆。 「你……为什么帮我?」 杨锦帆对上她的视线,又继续低头帮她抹药。 「无需多问,过几日你会再见到我。」 说完,药膏扔给她,拿了一颗丹药直接塞进她嘴里。 免费阅读. 第三百四十八章:有人来求卦 “保好自己的命,今后不要再去得月楼卖艺了。老夫人我看过,能医。” 不等小丫鬟回神,杨锦帆已然消失在黑夜中。 次日清晨,街道中央响起了一连串的鞭炮声,吵醒了不少还在熟睡中的人。 朝颜不耐烦地起床去拉开院门,发现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 百姓们笑得谄媚,人人手里都拿着礼物,要么是菜,要么鸡蛋,要么是肉,要么是钱。 昨天的事情他们可是听说了,有人不信非得跑去曹家看个究竟。 结果真的看到曹老夫人已经苏醒,并且都能下床了! 这等奇迹,着实让人震惊不已。 今儿大家赶个早,都来陶半仙这儿守一守,万一成了有缘人,岂不是也能得半仙帮上一帮。 朝颜面无表情,就守在门口,不让人进,也不说话。 杨锦帆听到动静也赶来了,瞥见那么多的人在门外守着,嘴角抽了抽。 在门口的大婶笑盈盈地将手中的鸡递给杨锦帆。 “丫头,这是我家自己养的母鸡,半仙看着身子单薄,该好好补补才是。你看……我能不能进去求半仙看卦?” 大婶瞧着就是朴实百姓,杨锦帆脸色温和一些,将鸡收下,示意大婶进去。 杨锦帆将大婶带到里堂,陶苏儿款款走了出来,老神在在地坐下。 “这位大婶,半仙让您先说一说您想求的事。” 陶苏儿点点头,依旧是在造型上起到作用。 大婶一听陶半仙愿意给自己算卦,激动得差点跪下。 她颤抖着声音,诉说这些年的苦楚。 原本她是苏州小户商贩家的女儿,从小爹娘宠她,也没过过什么苦日子。 后来寻了门当户对的夫家,夫妻俩举案齐眉,很是甜蜜,公婆也明事理。 奈何三年过去,她的肚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逐渐多了起来,夫家公婆也对她有诸多不满。 相公护着她,她心里虽欣喜,也自责。 没能为相公生下一儿半女,她这些年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 家里的爹娘也着急,寻了许多偏方,依旧不起作用。 婆婆等不及,想从旁家的堂弟那里过继一个,奈何那家人虽给了孩子,却日日以那孩子作为要挟,问他们要钱要粮。 本来她也想过要将孩子视为己出,但堂弟家的关系一直不断,钱给了粮给了,就是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十年时间过去,那孩子也不愿意叫她一声“娘”,脾气秉性也随了那家人,还会和一些泼孩子当街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多年来,她孝顺公婆,善待邻里,奈何…… 苦啊! 生活苦,心里更苦! 说到这里,大婶已经声泪俱下,瘫坐在地。 院门口的百姓也是闻者伤心,尤其妇人家,更能感同身受。 朝颜进来将她扶坐在椅子上,递给她一根丝帕擦泪,再附上一杯热茶。 杨锦帆接过热茶,悄悄丢了一颗灵泉丸进去,瞬间即化。 “大婶莫要伤心,先喝了这杯热茶,陶半仙自会为您解忧。” 说罢,她退到陶苏儿身后,规矩站好。 陶苏儿这才正视面前的女子,比她死去的母亲年纪小,看着却是更苍老些。 “大婶回家后,便断了那过继亲缘吧。” 大婶震惊,一时没回过神来。 那孩子虽浑,也是她付出了多年心血精心养育的,她舍不得! 不待她说话,陶苏儿接着道:“大婶若是舍不了过继亲缘,如何迎得来亲生孩儿?” 这话听得大婶更懵了,亲生孩儿? 她还有机会生孩儿? 陶苏儿不再说话,自顾自品茶。 杨锦帆走到她面前晃了晃手:“大婶莫要惊怪,半仙对有缘人向来有求必应。大婶今日进了这半仙馆,自然是为迎接自己的亲缘而来。待大婶断了过继亲缘,便可去寻郎中请脉。” 话音落,大婶还未回神。 朝颜走近她身旁,轻声道:“大婶信与不信,去请郎中脉便知。” “好了,今日有缘人已尽,闭馆!” 说罢,人已经被请出了陶半仙馆。 随着院门的关闭,院外的百姓围了上去,全是询问情况的。 大婶心里装着事儿,谁也没回复,皱着眉径直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她来到城里有名的郎中那里把脉,郎中说她如往常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大婶眉头锁得更深,疑惑更甚。 …… 第二日,陶半仙馆继续开张,迎来一位火急火燎的平民男子。 他家妻子难产,产婆也束手无策,他求医问路无门,只得来这儿试一试。 朝颜还是一如既往站在院门,不说话,也不笑,不让人进,如同门神。 见男子匆忙跑过来,立即让出一条道。 门口站了许久却未能进院的百姓多有不满,也不敢多言。 毕竟,这一位估计就是今天的有缘人。 杨锦帆一反往常,已经提上药箱等着了。 “半仙,我……” “不必多言,带路就是。” 不等男子说完话,杨锦帆便开口。 男子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才反应过来,赶忙转身带路。 “多谢陶半仙,多谢陶半仙!” 众人不明所以,看向匆忙远去的身影。 “虎子家的娘子是提前生产了吗?” “是啊,前段时日我见他去医馆给他娘子买药。好像是他娘子身子弱,大夫都说若强行要孩子,到生产时怕是会一尸两命。” “啊?!这么严重?那这傻愣子是图个啥呀?” “害,他倒是舍不得他娘子,但他娘子也舍不得孩子啊。两口子就这么耗着,这会儿子连稳婆都不敢去他家接生。” “这种情况谁敢去?人家大夫都不敢接的活儿,有哪个稳婆敢接?别钱拿不到,还造了杀孽!得不偿失。” “咱们等着看看陶半仙咋处理吧!” 杨锦帆随男子一路小跑着来到他家,简简单单的小家里传来一阵阵惨叫,时强时弱。 家里有个妇人和十来岁的女孩在忙进忙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转头看见虎子和杨锦帆,两人差点哭出来。 “虎子你可算回来了,快去看看我妹子!她……她流血了!” “姐夫,大夫请来了没?快救救姐姐!” 两人伸头看来看去,没见大夫,也不见稳婆,只有一位穿着不凡的小姐提着个箱子。 心中着急更甚,莫不是请不来大夫? 第三百四十九章:又来道谢 来不及介绍,虎子带着杨锦帆快步往屋里走去。 一推开门,血腥味扑面而来。 杨锦帆皱眉,转身便把虎子推了出去。 “外面等着,多烧点热水!” “砰!” 房间门一关,杨锦帆便朝半昏迷的产妇走去。 房门外的两姊妹显然也是看懵了,赶忙上前询问。 “虎子(姐夫),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虎子心里也没底,心慌得不行。 城里的大夫和稳婆不愿意来接生,他只得去求那位陶半仙。 此刻镇定下来,他自责也来不及。 连城里最有名的大夫和稳婆都没把握,这位突然出现在城里的半仙能有多大本事? 万一……万一害了他娘子和孩子,他……他该怎么办哟?! 虎子没回话,急得蹲下身抱着头,不做任何回应。 两姊妹见他不想说话,也知道他心中着急,便不再询问,转身去忙烧水。 干着急也没用,虎子起身去抱柴火,拿盆打水,只能在心中祈祷半仙显灵,他娘子平安无事。 杨锦帆靠近半昏迷状态的产妇,迅速掰开她的嘴灌下许多灵泉水,然后动作熟练地从空间里拿出手术刀准备剖腹取子。 情况也并不是很复杂,和当初在古溪村时林氏生产的情况差不多,不过比那复杂一些,她甚至都不用仔细把脉。 用刀划出一道细细的口子,将孩子取出来,在娘胎里憋太久的孩子自然呼吸比较困难,需要外界的辅助。 比如……啪! 杨锦帆将孩子倒立过来,猛拍两下。 “哇!” 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小院,在院外的三人皆愣怔了。 生了! 杨锦帆往孩子嘴里灌了些灵泉水,保证他肺部功能运转正常,然后拿了条干净的布将他裹住。 “打盆热水来!” 外面三人听见这话,瞬间回神,跑得飞快。 端了热水,还没来得及瞧一瞧产妇和孩子的情况,又被杨锦帆赶出了门外。 “该你们瞧的时候自然能瞧,产妇不能着凉,回避!” 三人瞧不见情况,只能听着孩子嘹亮的哭声焦急等待。 “虎子,这位就是近两日城里那位出名的陶半仙?”妇人问道。 孩子生了下来,她的心也就落了一半,就是不知自家妹妹是何情况,想来能这么快接生的人定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她妹子应该也没啥问题。 虎子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姐夫,这是啥意思,你倒是说句话呀!” 小妹子被他一番操作整懵圈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是什么意思? “她应该不是陶半仙,听说陶半仙一直带着面纱,一直是身边的两名侍女在接待有缘人,必要时候陶半仙才会出来。我一进院子她就让我转身带路,应该是陶半仙两个侍女中的一个,受了陶半仙的嘱咐所以随我前往。” 虎子一五一十地解释道。 “你就这么火急火燎的去,然后就成了陶半仙的有缘人?” “是啊……” 虎子愣愣点头,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今天的有缘人。 门外的三人聊得热火朝天,杨锦帆在门里也忙得晕头转向。 先是取出胎盘缝合伤口,再是保住产妇的小命,然后取出银针扎满她全身。 身子太虚了! 跟林氏生产时营养过剩还不太一样,这家是孩子营养过剩,母亲营养不良。 孩子从怀上便开始大肆争夺母亲的营养,甚至有汲取干净的趋势,可以说母亲能活到今日实在奇迹。 处理完这一切,杨锦帆才收拾好医药箱开门。 “母子平安,记得给孩子洗澡,给产妇擦身。注意产妇身上有伤口,万不能沾了水,否则大罗金仙也难医治。” 说罢欲走,被激动的三人拦住了去路。 尤其是虎子,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她面前。 他太激动了! 原来陶半仙真的显灵了! 他红着眼睛,嘴里说着感激的话,动作已经开始磕头了。 “多谢陶半仙,虎子无以为报,请半仙受我三拜!” 说罢,头重重往地上砸去。 城里的大夫和稳婆都放弃挽救他的孩子和娘子,偏陶半仙敢,还成功救下了母子二人,不是在世祖师是什么! 杨锦帆没有阻拦他的动作,她是他媳妇孩子的救命恩人,自然受得起他三拜。 待礼毕,杨锦帆将他扶起,借着单肩背包遮掩,拿出两瓶灵泉丸递给他。 “这个你拿着,一瓶留着给你娘子补身子,一天半粒。一瓶是给孩子用的,每次吃奶前放十分之一混在奶里,吃完为止。记住了,进去看看吧。” 虎子颤抖着手接过两个小瓷瓶,又要跪,被杨锦帆拦住了。 转身便走,让三人围着产房里的人转去。 杨锦帆未做停留,径直回了陶半仙馆,让人关了门。 “今天怎么样?” “回主子,和昨天一样,王家来的那两人只观望不买账。” “嗯,不急。估计明天他们就坐不住了。”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卯时未到,陶半仙馆外就热闹了起来。 全是吹吹打打抬着礼来的,有多有少,竟全是这两日被陶半仙钦定的有缘人。 曹老板家三兄弟同那日一般抬着八十一抬谢礼来,大婶和相公雇了人也抬来两箱谢礼,虎子家穷,将自家值钱的东西都拿上,自己连夜去打了野鸡和野兔,满满算上,也算是凑足一抬了。 “曹老板,您家兄弟几个前些日子不是刚抬过八十一抬谢礼嘛?” 前些日子抬了,今日又抬,天呐! 这是怎样的富贵人家才能那么短时间内给一百六十抬谢礼呀! 陶半仙莫非是真的灵? “哈哈,老兄说笑了。这些就是那日抬来的谢礼,我们兄弟几个谢完陶半仙回去,第二日家中小厮来报说谢礼又莫名其妙回了库房。当时我兄弟三人是十分震惊,心想陶半仙不仅料事如神,还心怀慈悲,不愿拿百姓银两。我兄弟几个岂能亏待了恩人,还是要把谢礼抬过来。请半仙无论如何也要收下我兄弟几个的心意!” 谢礼自动回了库房,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呐! 众人惊奇不已,一度怀疑是曹老板自己记错了。 可前些日子,大伙儿多数亲眼目睹那八十一抬谢礼,怎会有错? 第三百五十章:鱼儿上钩 曹老板本人就在面前,这些话又是他亲口所言,莫非陶半仙真有这隔空还物的本领? 这边说着,那边已经传来了大婶进院道谢的声音。 两口子对着里屋就要跪,朝颜拦住了他们。 大婶回去后按照指示断了过继亲缘,那孩子兴高采烈回了父母的怀抱,偏孩子的亲生父母高兴不起来,一直阻挠孩子回家认亲。 还是大婶的夫君出面写下断绝书,当场就能拿出给人看。 昨儿夫妻二人一合计,接着去请郎中再把脉,竟然有了! 诊脉大夫都被吓了一跳,久久未回神。 这下夫妻两人都不再质疑陶半仙,回家收了值钱的东西,今日便来了这儿道谢。 至于虎子,是为了感谢半仙昨日出手救他家娘子和孩子的。 旁边人问他,他也大大方方跟人家说明原由。 众人又是一惊,老天呀!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这世间真的存在神仙? 虎子家的事他们也听说过,城里的大夫和稳婆都不愿意接他家这苦差事,就怕到时候钱拿不到,孩子也没生下来,妇人又丢了性命,再闹到官府去,得不偿失。 没想到陶半仙一出手,不仅没事,还母子平安! 虎子也是实诚人,他家娘子这情况,也不怨别人不愿意帮忙,终归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心里还是难受。 既然陶半仙帮了他,他自然要好好答谢恩人的。 三家人同时到了院落门口,曹老板怕陶半仙又不肯收自家的礼,索性与另外两家商议,让虎子家先进院子,大婶家第二进,自己家最后,这样也不至于抬礼物进去时太打眼。 院子里只有朝颜在守着,杨锦帆和陶苏儿在里屋。 “他们又将东西抬回来了,看来不收不行。” “收下了放哪?我本意就不是为了百姓的谢礼,如今多了这些,反倒麻烦。” 杨锦帆轻叹一口气。 若她没了顾及和牵挂,游走世间悬壶济世不失为一桩美事,既能帮人,也自在。 可惜,现在不行。 陶苏儿轻笑:“恩人若嫌麻烦,直接收进空间不就行了。” 杨锦帆皱眉,她也想过,只是朝颜也在,不好叫她起了疑心。 陶苏儿看得出她的顾虑,笑道:“恩人不必担心暴露的问题,我看朝颜怕是早就知晓恩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直没说罢了。” 杨锦帆眉头皱得更深,若说及此,朝颜定是知晓些。 师父准她出谷时,朝颜一路跟随,在谷中时也多与她亲近,以她的洞察力,定是早就发现了不对劲,也不曾与他人诉说。 左右防着她也不是个事儿,但直言却又万万不可。 “恩人何必忧心,朝颜既知晓,便不必细说,顺其自然就好。” 杨锦帆也不愿过多纠结,“罢了,这些礼走时我便收了。眼下要解决的,是院里那些人。” “恩人要如何解决,不过是收个礼的事。您帮了他们,收下他们的谢礼,他们自然就放下心了。” 说得有道理,杨锦帆思量了片刻,觉得先就按照这样办吧。 朝颜将他们安排在前厅喝茶,随后来请她们出去。 三家人一见杨锦帆便要跪下去,杨锦帆出声制止,随即请出了陶苏儿。 “诸位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这位便是陶半仙,各位若要答谢,直接与半仙说便是。” 陶苏儿睁大眼睛与杨锦帆对视了一眼,满是控诉。 办事的人不是她,邀功的人却是她,折寿啊折寿! 恩人这话一出,陶苏儿不认也得认。 她挺直腰板,将优雅高贵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诸位心愿已了,若是还有所求,抱歉。一人只求一事,是贫道这里的规矩。” 三家人顿时摇摇头又要跪,他们是来答谢半仙的,并无所求。 陶苏儿也不给他们多余说话的机会,“既然诸位无所求,那便回去吧。诸位心诚,谢礼贫道收下便是,日后莫要再送来。” 说罢,施施然转身离开。 三家人面面相觑,感激的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虎子见陶半仙远去,将手中提着的鸡递到杨锦帆面前,憨憨一笑。 “多谢小神医出手相救,我家娘子和孩儿多亏了小神医才能活命,请受虎子一拜!” 不等杨锦帆伸手去拦,他拎着鸡一起跪了下去。 鸡:…… 曹老板见虎子跪了下去,这才反应过来,这位陶半仙身边的小半仙也是半仙,跪她不就是跪陶半仙嘛! 他也撩袍跪下,两兄弟见状也随着大哥的动作撩袍而跪。 大婶家的也跪了下来,嘴里说不尽感激的话。 杨锦帆只觉头大,大罗天神树上捏出来的真身就是不一样,跟她玩上心眼子了。 跪也跪了,杨锦帆笑着将他们一一扶起,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让朝颜送他们离开。 打发走了三户人家,院子外的人便争先恐后想进来,通通让朝颜赶了出去。 小姐没发话,今日便没有缘人。 杨锦帆闭门休憩,不知陶半仙的名声已经在苏州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有了自己人前期的运作,再有后期曹老板等人的实证和宣扬,陶半仙的名号响亮得紧。 这一日清晨,王家人便趁个大早就守在了门口。 今儿就要将陶半仙请去给大爷看看,大爷的病实在耽搁不起了。 王管家和小厮在守望,照样有人也在守望。 “回去告诉爷,估计王管家他们打算今天请陶半仙回府。” “是。” 知晓今天有人要来,杨锦帆让朝颜卯时一到便去开院门。 王管家身边的小厮换了平民的衣服,也不顾在院门守着的朝颜,径直闯了进去。 另外两人见状,也跑进院去拦,都不想让对方抢了先。 “陶半仙,陶半仙救命啊!” “陶半仙,我才是真有要事啊!” “陶半仙别信他们,我才是先来的!” 这还没见到半仙呢,几人便叽叽喳喳吵起来了。 朝颜也不去拦,就在一旁抱手看着,着急的自有他人。 在院子外面规矩排队的人看不下去了,也冲进了院子,一时间,院子成了杂货铺子,吵得人心烦。 还在睡觉的杨锦帆实在受不了,起身“哐当”把门打开。 带着怒气吼道:“都给我闭嘴,没完没了了是吧!” 第三百五十一章:价高者得 一声怒吼,震得院子里寂静无声,所有人均把目光转向了披头散发、怒气冲冲的小道童。 瞧这情形,朝颜暗喜,默默掏了把瓜子出来,掩在人群中看戏。 杨锦帆顶着两个黑眼圈,怒视这些人,每一个人的嘴脸都如此可憎。 其实她并没有睡着,装样子嘛,当然要装得像。 众人手足无措,动作僵在原地。 杨锦帆不耐烦:“要说什么,一个一个来!” 那小厮最先反应过来,跪扑到杨锦帆面前,急切道:“小师父,家兄有疾在身,性命垂危,还请小师父救命啊!” 杨锦帆面色缓和些许,欲扶他起身。 “咚!” 地板颤了几分,又一人跪到她面前,大声哭诉。 “小师父,小的母亲已病多时,昨夜病中惊起,状态似没病之时面带红光,容光焕发,小的担心她老人家是回光返照。小的就母亲一个亲人在世,实在不舍母亲就此离我而去。还请小师父救救母亲!” 杨锦帆见他哭得伤心,心也软了,转头要去扶他。 还没碰到衣袖,旁边又有人嚎了起来。 “小师父,救救我家孩子吧!他肚子无缘无故鼓成了球,我请遍名医也无用,谁也不知他肚子里是什么。针也用了,药也吃了,什么作用也不起,反而还拖垮了孩子的身子,是我这当爹的没用,我只盼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健康,就算用我这条命抵,我也无憾了!” 杨锦帆听他言,生出悲悯之心,正要说随他去看看,又来了一个抢着嚎。 “小师父,救救我母亲吧!母亲她身体越来越不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日手脚冰凉,半夜还呕血了!我家母亲一生为善,为儿为女,没享过一天福气,老来却是一身的病,做儿子的于心不忍呐!求求小师父救救我母亲吧!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其他人也争先恐后道:“我也是!” “我也愿意!” “……” “既然都愿意,那便按贫道的规矩来。今日的有缘人,价高者得。” 陶苏儿如仙般的身影从里屋走了出来,声音夹杂些许冷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不是真的半仙,他们……也不是真的有事! 众人震惊,这位是……? 朝颜收起瓜子,快步走到陶苏儿面前挡住众人的视线。 “这位,正是陶半仙!” 杨锦帆努力睁了睁双眼,疲惫之象如何也挥不去。 “诸位,既然陶半仙发话,就按规矩来吧。我等作为陶半仙的侍从,不好擅自做主,各位请。” 杨锦帆顺势作出“请”的姿势,示意刚才哭得最大声的几位往里堂走。 院中的其他人也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往里堂方向拔腿就跑。 杨锦帆和朝颜看着他们争相追逐的背影,也不知该作何表情。 “主子,月盼和星诺来信了。她们已经回到以南镇,将还在病中的爹娘和幼弟接回了古溪村。等您这边安顿好后,她们自然就过来。” “嗯。君公子和尧公子那边怎么说?” “回小姐,尧公子在上京的处境本就不好,如今因为鄂州的事,尧公子虽立了功,但也受到了那位的猜忌,君公子时常陪护左右,也不好轻举妄动。鄂州地带的官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洗礼’,已经惊动了他们背后的主子,近几日,朝廷有几分动荡。” 鄂州和北风国各地在经受了这次大规模瘟疫不同程度的摧残,已经不如从前般健康了。 或者说,再经不住任何天灾人祸的风吹雨打了,急需休养生息。 虽说瘟疫大势已去,但很多地方还在无法彻底肃清黑气,瘟疫还在横行。 鄂州真正的主子坐不住了,搅动朝中局势,试图让其他官员上奏给动他的人施压,在所难免。 “他们有没有事?” 朝颜笑盈盈道:“这个小姐倒不必担心,两位公子有您给的药护身,定是没事。倒是二位公子挺担心您,让您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若是这边行事有难处,尽可告知他们,他们会助您一臂之力。” “嗯,他们没事就好。待我进了王家,会给他们写信报平安。对了,你让我师姐帮我去查查那位下嫁到王家的贵女,事无巨细,都要。” “是。” 这边,那些人已经在里堂落座完毕,倒是挺会照顾自己,叫喊最大声的坐椅子,看戏的站一边。 杨锦帆不管他们,回屋梳洗穿戴好再前往。 里堂里的人自动给杨锦帆让出一条道来,陶苏儿也走了出来。 “还请诸位按照贫道的规矩办事,竞价即刻开始。” 王家的小厮急得火烧眉毛,连忙吼道:“我出五两银子!” 王管家交代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陶半仙请回王家,这点银子对平民来说那可是将近一年的开销。 “我出十两银子!” 跟着就有人喊出了高一倍的价格,在场众人皆震惊了。 一口价就是五两十两的,非富即贵,而他们平民百姓即使家中有些闲钱,也不能在此刻拿出来,不小心得罪了贵人,遭殃的只会是他们。 原先叫声最大的那几位,只有两位在竞价,另外两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家中病人等不起,这钱他们也出不起啊! 这该如何是好? “咚!” 地板颤了颤,那位说母亲回光返照的青年跪走到杨锦帆面前,泪眼婆娑。 “小师父救救我母亲吧,小的真的离不开母亲啊!” 杨锦帆见他情真意切,手在袖下悄悄算过,他所言皆真。 但,现在不是时候。 “福生无量天尊,我等听陶半仙差遣。” 说完便垂眸不再看他。 青年如遭雷劈,最后的希望破灭,他面若死灰,直接瘫坐在地,眼神呆滞。 那个说孩子的也一脸落寞,知晓本次竞价无望,只能低头叹息。 杨锦帆也不看他,默默垂头,只待那两位出价的人竞争。 “我出二十两!” “我出三十两!” “我出五十两!” “我出一百两!” “……” 两人谁也不让谁,最终将价格抬到一千五百两。 王家的小厮战战兢兢,心里慌的一批。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愿走后门 人是请到了,他也完了。 平日里,陶半仙只给有缘人看,其他人即使有价也无市,今天他一千五百两请到了陶半仙,也算是功劳一件。 只是这价格……太高了! 王管家说过,为了大爷的病,花多少钱都值得,大爷和管家应该……不会怪他吧! 另一个竞价的人却是心中暗爽,虽然没能阻止他请陶半仙,让他放点血也是可以的。 这人将价格抬到一千五百两便不继续叫价了,按照二爷的嘱托,目的已经达到。 他假装没得到负气而去,倒是让人感受到了他的懊恼。 小厮兴高采烈地跑到杨锦帆面前,笑道:“小师父,这般便能请陶半仙去看望家兄了吗?” 杨锦帆淡淡点头。 “那便请陶半仙稍等片刻,小的先回家让家里人准备好银子与半仙下榻之地,劳请陶半仙定要等小的回来!” 杨锦帆再次点头,那小厮便转身飞奔出去。 “今日有缘人已出,各位请回吧。” 在一旁希冀被陶半仙“翻牌子”的众人终究没等来想要的结果,那位为母亲而来的青年哭得肝肠寸断,那位为孩子而来的中年人也暗自泪垂。 求神求仙终无果,叫他们怎么活? 杨锦帆远远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等朝颜将院门一关,立即道。 “朝颜,跟我走一趟。” 两人足尖轻点,飞立墙头,身形一闪,在胡同拐角处拦住了青年的去路。 “公子且慢。” 青年涣散的眼神在看到杨锦帆的那一刻有了焦距,缓缓扬衣袖擦干脸上的泪痕,才敢确认站自己面前的人是便是陶半仙身边的人! “小师父!” 青年激动地唤了一声,杨锦帆做了“嘘”的动作,青年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杨锦帆上前一步,将一个小瓷瓶交给他。 “令堂寿数未尽却有回光返照之象,兴许是为公子挡了灾。公子孝心可嘉,一生有母庇佑,但虽平安也平庸。公子若想母亲长命,当记住不破不立之则,日日勤勉自身。” 青年人回想往事,惭愧低头。 若无母亲庇护,他估计也不在人世了。父亲去得早,是母亲一人将他拉扯大,为了他早日考取功名,绣手帕做女工磨豆腐,甚至三迁居所,只为他能不受外界干扰,用功读书。 “这瓶药你拿着,最近五天每天晨起时喂她一粒,每日陪伴床前,用功读书,令堂便能早日康复。” 话音未落,杨锦帆和朝颜两人已经消失了。 在另一条街的拐角地方,两人拦去了中年男子的去向,杨锦帆同样交给他一个瓷瓶,用法与交代青年的并无一二,再嘱咐他明日来陶半仙馆找她。 他家的孩子不是突发恶疾,而是一直都有这个病的,随着孩子年岁的增长,肚子里面的东西也在长大。 其实也不算病,中年男子原本命中有两子的,还是一胞双胎,后来因祖坟迁修伤了气运,有一个孩子便受到了影响,在争夺营养的时候被另一个孩子吸入了腹中,就此存在多年。 这也是前世医学所讲的,寄生胎。 “明日带着孩童来早些,今日晚膳让孩子饮食清淡,明日晨起后便不能再用食。” 说完,两人轻身一跃便走了,留中年男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刚好回到半仙馆,王家已经派人来了,还准备了一辆低调的马车。 小厮兴奋地跑去敲门,王管家走在人群当中,头戴一顶帷帽仔细观察这边的动向。 朝颜开门让小厮进去,随后关上了门。 “你家兄长呢?怎的就你一个人来?” “哎哟小姐有所不知,家兄病入膏肓,不愿挪动半分。小的家里也想着病人挪来挪去不好,便叫了马车。不知能否请陶半仙与小师父往寒舍一趟,小的家里定会安排好两位的吃食住所,就是辛苦两位随小的跑一趟了。” 朝颜皱起眉,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做不了主,只能带你去到陶半仙跟前详说,若是半仙同意,自然是极好的。” 小厮喜出望外:“诶,诶!谢谢小姐!” 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荷包沉甸甸的银子,递给朝颜。 朝颜往暗处投过一个眼神,躲在暗处的人点了点头,朝颜便微笑接下。 见钱被收,小厮高兴极了。 这要是能成,大爷病一好,他就是有功在身,大爷定会好好奖赏他一番,说不定还能成为除王管家外,府上下人中最有权有势的那个! 这边想着,嘴角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索性朝颜背对他,没人看见这猥琐的笑。 躲在暗处的杨锦帆到是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哇靠,怎一个猥琐了得! 陶苏儿板板正正坐在里堂,专门等着。 小厮一见到陶苏儿便跪到了她面前,虔诚磕头。 “还请半仙随小的回家中看望兄长!” 陶苏儿轻轻点头:“嗯,早料到是这般情况,贫道让人去收拾东西了,一会儿便来。” 小厮大喜,高呼“活神仙”! 杨锦帆慢慢悠悠提着药箱和包袱走进来,陶苏儿这才发话说走。 小厮跪得膝盖有些发麻,愣是没有半分不悦,狗腿子般鞍前马后,嘘寒问暖。 见三人都上了马车,人群中的王管家才安心离开。 三人一进马车坐好,便相视一笑。 一炷香都不要的时间便到了王家,就相隔一条街的距离难为他还整辆马车来。 三人朝颜刚掀车帘,便见不像是正门。 “这怎么看着不像是正门,你们家看着挺大,门就这么小?那么大个宅子,也没人在门前看着?” 小厮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小姐见谅,这的确不是小的家正门,实在是家兄有疾,不愿见客,他生病的消息我们也就没告知亲朋好友,所以从这里进不算张扬。” 朝颜瞬间耷拉下脸,大声呵斥道:“大胆,敢让陶半仙走后门,我看你们也不是诚心求卦,我们这便回去,再不给你家起卦算命!” 小厮一听,急了。 “半仙恕罪,家兄病危,不愿见人,若是有人知晓此事,家兄怕是也不想活了。不是小的存心来折辱半仙啊!” 他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事情办好了是功劳,办不好,王管家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继续继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入王家 “你兄长既无诚意,不愿登馆求医,眼下更是折辱贫道,那我等便回去,福生无量天尊。” 陶苏儿冷漠着脸优雅从容往车里出来,杨锦帆紧随其后。 下了马车便要走,“半仙请留步”! 一个挺有威严的老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小厮看见来人神色终于有了好转。 王管家来了! 他恭恭敬敬朝陶苏儿她们行了礼,道:“半仙请留步,是我等招待不周,还望半仙海涵。是家里小儿不懂事,只想着自家兄长不愿见外人,没有顾及到半仙身份尊贵,是小儿的错。您这边请,半仙入府,定是要走正门的。” 他转头对小厮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让府里的人来接陶半仙大驾!” 小厮“诶诶”了两声,赶紧转身往后门跑进去,王管家则笑意满面地为陶苏儿她们指路。 杨锦帆面色缓和了许多,“既然老爷诚恳,我们也便不计较了。只是陶半仙自幼便在道观里修行,师父师兄们细心呵护,是万不能受人折辱和委屈的。” 王管家点头哈腰,“这是自然,还请小师父放心,我等定按照最高礼仪来接待各位,不会委屈了半仙的。” 说着说着就到了正门,门房打开大门,奴才和丫鬟鱼贯而出,整齐排列。 王管家眼神示意,奴才丫鬟们便齐声高呼:“恭迎陶半仙!” “恭迎陶半仙!” 声响吸引了不少街道上的目光,众人惊奇。 这些天,陶半仙的名号已经响遍了大街小巷,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然没亲眼见过陶半仙的模样,但听说陶半仙和以往算命的先生不同,是位十分年轻漂亮的女子。 这一瞥,果真如此! 纤细轻盈的腰肢,匀称的身段,精致的眉眼,雪白的肌肤,虽然带着面纱看不见真容,但从外形就不难看出,绝对是顶级美人。 身边跟着两个小道童,虽然两人其貌不扬,但胜在气质干净显贵,一个年龄大些,一个年龄小些,均是妙龄女子。 唉,就是不知怎么会答应来王家? 看这架势,估计还会在王家小住上几日。 若是让王家大爷看上,怕是本事通天的半仙也会成为他家大爷的一房小妾! 王管家感受到千奇百怪的眼神,朝陶半仙行礼的头埋得更低。 他不怕自己怎么样,就怕大爷遭人非议,二爷就盯着大爷呢,一旦出了点什么事,他们二爷估计会兴高采烈地火上浇油,讥讽嘲笑大爷。 一点点人言不足为惧,就是怕大爷万一有个好歹,王家的钱财权势通通要落到二爷手上。 王家已经好久没接待过来客了,府里的下人们谨言慎行,生怕惹了主子不快,就是一顿鞭打。 要是男的还好,受点皮肉之苦。 要是女的,被拉去给大爷泄愤,一辈子就完啦! 杨锦帆抬头看向门上烫金的牌匾,“王府”二字张扬且贵气,彰显曾经的昌盛与荣耀。 她的爹娘就是被朱门后的恶狼们伤成那样,她绝不会放过他们! 陶苏儿淡然点头,与杨锦帆对视了一眼,便在王管家的引路下抬脚走在前面,杨锦帆和朝颜紧随其后。 府里的布置陈设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再次看到也不免心中喟叹。 曾经的王家定也是在钟鸣鼎食的行列,如今才可见有遗留的富贵。 现在的王家虽然在富贵和权势上都不及从前,但靠着祖辈的福德和努力,依旧属于名门望族,在苏州城里依旧有权势,才能轻易勾结到苏州知府。 王管家将三人引到一处安静的小院,院子里的树木被人打整过,倒也干净舒适。 房屋里的装潢设计清新淡雅,低调内敛又不失奢华,倒是接待贵客的好住处。 这王管家的确有点本事在身上。 三人一落座,便有丫鬟端着点心和茶水进来,小厮端着燃炭的火盆。 腊月日子里,天气终归是冷的,但在江南也还好。 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薄雪,配着充满诗意的江南,煞是好看。 屋子里瞬间就暖和了起来,桌上摆放着刚出锅的点心,还有银耳莲子羹,冒着热气。 下人们给她们沏上茶,是凤凰山新采的雪片茶,来自义安郡。 杨锦帆接过茶,嗅着茶香出了神。 华丽的住宅,昂贵精致的吃食,香气四溢的热茶……这些原本是今年她和爹娘团聚时该有的景象。 想必还有欢声笑语,红彤彤的糖葫芦。 爹娘陪着她吃饭饮茶说笑,师姐尧哥君哥,还有钱姨,师父师娘杵绵弟弟,还有鹿竹白玉白茸白术白蔹白附他们,加上松林叔一家,她再去以南镇上将阿叔和湘姨接过来,他们会过一个很幸福且终身难忘的年。 然而这一切,今年大概率是不会有了。 爹娘在王家生死难定,尧哥君哥远在吃人的上京,师姐管着兰屏轩和归魂谷生意四处奔走,阿叔和湘姨又在为她打下偌大的产业,她的小伙伴们都在东奔西走。 朝颜察觉到她心情有些低落,便挥退了下人,也让王管家离开,等晚些就去给病人看病。 王管家得了回应,留下几个伺候的人,也不好再留下。 等人一走,朝颜将主屋门关上,把银耳莲子羹递到杨锦帆面前,瞟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 “小姐快尝尝,这个挺甜,喝下去暖暖身子。” 她知晓小姐在忧心些什么,小姐的爹娘在王家的日子可不好过,王家的人该死! 杨锦帆勉强笑笑:“我不冷,你和苏儿喝吧。这些东西都是顶好的,你们快填填肚子,这些天我忙着处理爹娘的事,没来得及顾上你们,等事情处理完毕,我做好吃的犒劳你们。” 朝颜鼻尖一酸,扑过去抱住杨锦帆。 “我的小姐,你就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明明自己承受了那么多,还在想着她们,小姐真是……她哭死。 相比朝颜,陶苏儿就淡定多了,听到让她吃东西立马端过手边的莲子羹喝了起来,时不时喝爽了还眯眯眼睛。 桌上的糕点也都尝了个遍,舒服自在极了。 杨锦帆见状,也让朝颜多学着她的样子,该吃就吃。 朝颜心疼小姐,但她更听小姐的话,小姐说吃她就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帮小姐干活! 感谢书友景春、波子投的推荐票,感谢感谢~ 第三百五十四章:是不是嫌弃我? 三人吃了点心便回各自的房间小憩去了,屋外的丫鬟有一人悄悄离开了院子。 “真没听到她们说什么?” “回管家,没有听到。她们安安静静吃完点心喝了茶,便各自去休息了。” 王管家皱着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有什么事情立即来告知。” “是。” 丫鬟悄悄退回了小院,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已经被人看在眼里。 “看来王管家还是不放心你啊,陶半仙。”杨锦帆调侃道。 “哎哟恩人,您就别折煞我了。名头是我的,有真本事的可是您,哪里轮得到我去?” 陶苏儿笑意盈盈,心甘情愿为杨锦帆捶背捏肩。 朝颜到现在还没搞懂陶苏儿的身份,小姐说是她朋友,陶苏儿却一口一个“恩人”。 她将递给杨锦帆,也蹲下来为她捶腿。 “还是小姐厉害,早便料到那王管家不会轻易相信咱们。” 杨锦帆笑眯眯喝茶,手指了指膝盖往上,“这里也来两下。” …… 到了傍晚,隐隐可见微薄的夕阳,没什么温度,却莫名让人心情舒畅。 王管家又来了一趟,说是请陶半仙去用晚膳。 杨锦帆呵笑,吃饭是其次,想看陶半仙真容才是真吧! 陶苏儿看向杨锦帆,像是在询问意见。 杨锦帆眨眨眼表示同意,陶苏儿便高兴道:“走,吃饭!” 跟随王管家来到宴厅,桌上已经满满当当都是菜肴,有个捂得严实的人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自从三人走进大厅,那眼神就没从陶苏儿身上移开过。 陶苏儿感到不悦,脸色依旧如常。 王管家走到那个“木乃伊”面前恭敬道:“大爷,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陶半仙。” 男子点点头,盯陶苏儿的眼神像鹰盯着猎物。 “王管家?您不是这家的老爷吗?”杨锦帆仰着小脑袋问道。 “小师父说笑了,奴才是这里的管家,这位是王家的大少爷。因着身份不好出现在人前,便说了这个身份,今儿去请半仙的那个,是奴才身边最得力的小厮。奴才撒了谎,还请半仙莫要怪罪。” “管家为了我的病四处东奔西走,苦心一片。半仙要怪就怪我吧,处在病中,我不愿见人,便不让他们声张,如今还无亲朋好友知晓我身患疾病。” 一番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要不是早就知道他得的是花柳病,谁都信了他这番话,留个文弱腼腆的印象。 “情有可原,可以理解。” 王管家请落座,三人心照不宣全坐在了蒙面男子的对面,王管家肉眼可见的尴尬。 “贫道是外来客,又是玄门中人,容易沾染污秽之物,靠近有疾之人更会使人沾上阴物,不利于病人的康复,还请少爷见谅。” 王孟午心底虽不悦,也乐意听这番解释。 既然是吃饭,王孟午命管家给三位倒上酒,自己则在一旁饮茶。 “谢谢,贫道已非凡尘中人,不可饮酒。虽能食荤,也不宜过多。” 说罢,便顺手将酒杯推远。 王管家也不好再倒,只得将人将酒换成了茶。 “既然半仙不喝酒,这便尝尝府上厨子的手艺吧。” 王孟午盯着陶苏儿,她脸上有面纱,要吃饭必定是要揭面纱的。 他倒是要看看,这位陶半仙是何等的倾城容貌! 陶苏儿应下,转头看向朝颜。 朝颜抬手便用内力将面纱划出一道口子,正好够她进食。 陶苏儿欢欢喜喜地夹过一块红烧肉,从缝往嘴里塞,染面纱也不管,开始大快朵颐。 王孟午、王管家:“……” 第一次见这种吃饭方式,还发生在一位气质如仙的女子身上。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陶苏儿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专心吃着靠近自己这边的菜,还给杨锦帆和朝颜夹菜。 有些可惜那边桌子上的菜,好端端的菜便是被这家伙给污染了。 杨锦帆也顺势吃了几口,没什么表情。 朝颜也吃了几口便不吃了,不好吃,没有小姐做的好吃。 陶苏儿吃得欢,王孟午几次想插话也没说上,想献殷勤站起身给她夹菜时,她便将筷子一放。 “贫道吃饱了,少爷您慢慢吃。待一个时辰后,贫道自会来给少爷看看。” 说罢,也不管面纱上沾了许多菜汁,示意杨锦帆她们跟上自己。 三人一走,大厅里的王孟午气得将手中的筷子扔得老远,起身将饭菜全掀翻在地。 “你们都嫌弃我,怎么不让我去死?你们凭什么都嫌弃我!” 他暴躁怒吼,下人们纷纷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王管家默默等他发完火,走上去为他擦了擦被饭菜汁水弄脏的衣服和手。 “之前的大夫说过,要少动怒。” “王管家,陶半仙是不是嫌弃我?” “市井传言说她一直如此,对咱们算客气的,很多人连她影子都见不到。” “她们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是不是怕我将病传染给她们?” 王管家蹲下来为他擦擦鞋:“老奴就是请她来为少爷治病的。” 他转身对下人们道:“将这收拾干净,去给少爷烧备水沐浴。” 说着,他情绪稳定地将王孟午拉走了。 下人们均狠狠松了口气。 躲在假山后面的人远看王管家和王孟午的背影,面上讽笑。 得了花柳病,谁不嫌弃? 最好多多发火,急火攻心,加速发病,只要他一死,整个王家就是他的了! 到时候他一定要将王管家那个老不死的轰出去! 陶苏儿系着一条脏兮兮的面纱就这么大方走在前面,府中下人频频观望。 她不理会,继续往小院的方向走。 回到小院关上门,杨锦帆立即掏出条干净的面纱给她换下。 “将你脸上那条脏东西扔远些。” 陶苏儿撅起嘴,“它才不是脏东西,我戴的东西怎么会脏?” 杨锦帆一挑眉:“那留给你作纪念?” 说着就将面纱折叠好,要往她手里塞。 陶苏儿急了:“恩人,你怎么能这样?” 朝颜看着她们俩逗的模样,捂嘴偷笑。 “吃饱了没?我要去做饭了,那饭菜实在下不去口。” “我!小姐,我没吃饱。” 朝颜赶忙举手,她才草草吃了几口,跟在小姐身边早将嘴巴养叼了,别人做的人她现在只是果腹。 接着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臭! “还有我!” 陶苏儿也赶紧举手,生怕杨锦帆看不见,还晃来晃去。 “你不是刚才吃了很多吗?咱们面前那几盘菜都进了你的肚子,还没饱?” 陶苏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恩人,我实在饿。” 所以哪怕中午已经吃了一桌点心,晚膳也吃了很多菜,还是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死之前她只吃一点点就饱了,娘还常说她像只不下食的小奶猫。 天呐! 杨锦帆都怕她撑坏了,赶紧在脑海里问道:“七宝宝,你不会是给我捏了个饕餮吧?” 弥七宝坐在秋千上,眼皮都懒得掀。 “怎么会?不就贪吃了些,你养不起?” 杨锦帆回她一句不是,不是养不起,是怕她撑坏喽! 好不容易得个真身,还吃撑了,多划不来! 弥七宝笑道:“不必担心,她就是突然得了真身,觉得饥饿罢了。她的真身是大罗天神物,住她一个凡人的灵魂,自然是无法完全匹配的,这就需要摄入更多的营养来缩短她和神物之间的距离。” 杨锦帆这才放下心来,笑着捏捏陶苏儿的脸。 “好,想吃什么?我马上做来。” 她转头,同样询问了朝颜,朝颜欢喜,说她最想吃藤椒鱼。 至于陶苏儿,她不挑食。 杨锦帆刚走进小厨房准备食材,陶苏儿凑到朝颜身边,小声道:“姐妹,我们会不会有点过分,让小孩儿来给我俩做菜?” 朝颜一顿,也觉得自己过分,给她俩做菜的不仅是小孩,还是身份尊贵的归魂谷少主。 “要不……我们去帮忙洗菜?” “我觉得……” “咚!” “什么声音?!” 屋子后面传来一声石头砸地的声音。 朝颜让陶苏儿留在屋子里别动,自己出去察看。 有人扔了个石头进来,石头上面还绑着一张纸条。 朝颜将纸条拿给了杨锦帆,杨锦帆打开一看。 “王孟午残害女子,府上有人已染花柳病,还请半仙出手相救!” 王孟午心情不顺便找丫鬟撒气,有人感染花柳病是迟早的事。 只是这封信会是谁送来的? 杨锦帆第一个想到那个叫“越春”的小丫头,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越春只敢在天黑之时跑出去卖艺赚钱,上次她给小丫头治伤便让她不要出门,听街头的小乞丐们说已经多日没见到越春去得月楼卖艺了。 越春这小丫头,听话,白天是不会出来打眼的。 那么信会是谁送来的呢? 王家除了那位被软禁的老夫人,还有谁会和王孟午对着干? 不出意外,当是王家二爷,王仲午。 娘亲的玉坠就是被王家人买走的,在不久之后爹娘就被抓了,王家大爷有病在身,整日留恋在花街柳巷,那么最希望王孟午出事的,应该就是这位二爷。 王家当年在买走玉坠之后又没有上门寻人,那王家非要抓爹娘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王仲午在当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小姐,大爷那边来人说是请陶半仙过去看病。” “淦!”陶苏儿先暴躁了起来,“老娘还没填饱肚子,他们来作甚?!” 那些美味全在锅上呢,她一口都还没吃到! 杨锦帆安抚道:“就留朝颜在这儿守着锅里的东西,我们去看看。” 朝颜真诚地点点头:“嗯,陶小姐便随小姐放心去吧,我不会偷吃的。” 就算吃,也会给你留点尝个味道。 两人随着丫鬟来到大爷的住处,王孟午疼得嗷嗷叫。 他的病隔着一张大圆桌都能闻见腐烂的臭味,也亏的陶苏儿还能吃下那半桌子菜。 病入膏肓,不疼才怪。 杨锦帆掏出一条面巾掩了口鼻,拎着药箱走在陶苏儿后面。 没有见过杨锦帆真本事的人看见她俩的背影,第一眼都会忽略掉杨锦帆。 夜,还是黑,今晚她该干些什么呢? 王孟午的屋子里出奇的香,是女子身上的香气。 他屋子里的女子相当去皇帝的小后宫了,但大多数女子都是被迫的。 刚进门,杨锦帆便瞥见藏在角落里偷看她们的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眼里尽是胆怯,夹杂着灰暗和绝望,又生出一丝希冀。 杨锦帆只淡淡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屋内,王孟午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内心充满不甘。 王家的一切都该是他的,绝不能便宜了老二! 他要好起来,要好起来! “哎哟陶半仙,您可算来了。”王管家连忙上前迎接。 陶苏儿淡淡点头,道:“王管家,这屋子要通风透气,怎么那么多人堵在屋子里?病人要远离污浊之气,立即将人遣散,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贫道面前碍眼!” 王管家连连称“是”,挥手让人下去。 丫鬟们巴不得呢! 日日守着一个坏透了的病秧子,谁也不能乐意,每天胆战心惊,生怕成了这人的榻上玩物! 挥走了一屋子的人,就剩王管家一个在这儿守着。 陶苏儿搓搓小手:“王管家,您看白天的竞价银两……” 她欲言又止,王管家立即明白过来。 “哎哟您瞧我这脑子,我这就去账房那拿,您等着,等着啊!” 边说边往外跑,像是有鬼在追他一般。 陶苏儿凑近王孟午的床榻,与榻上的人来了个对视。 “嗯……臭!” 陶苏儿毫不掩饰地甩手挥了挥气味,眼里的嫌弃可见一斑。 “你……你嫌弃我!” 王孟午瞪大他的死鱼眼,恨不得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将这女子压在自己身下。 可惜,他现在根本做不到。 杨锦帆面无表情地打开药箱,取出银针,走到榻前。 原本是想先给他施针,等病情有些稳定了再辅以汤药,只要按照疗程坚持,恢复是迟早的事。 但现在她拿着银针的手顿在空中,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不行,他太臭了,又臭又恶心,万一污染了自己的银针怎么办? 想到这里,杨锦帆果断收起了银针退回药箱旁,将银针仔细收好。 王孟午更感屈辱:“你!” 杨锦帆耸了耸肩,道:“我也想救你,但是没办法,大夫的命也是命,你真的太臭了!” 王孟午气得捶胸顿足,就要翻身起来打人。 结果一个挺身,便成功从床上掉了下去。 杨锦帆和陶苏儿只能转过身去,当作看不见。 今日四千完喽~ 第三百五十六章:盘点病因 「大爷!」 王管家飞奔过来,将王孟午从地上拖起来坐到床上。 他苦劝道:「大爷,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行房之事就先放一放,万不能操之过急啊!等您好了,想要女人自然简单,老奴认识几个买卖扬州瘦马的人伢子,自然能为您寻来容貌姣好的女子。」 王孟午刚想说话,就被王管家给按回了榻上,拉过被子让他多休息。 经过这番折腾,王孟午也没了说话的力气,索性扭头不看他们。 王管家只当少爷是在闹脾气,也不管他,转身对陶苏儿道:「少爷从小便娇生惯养,是奴才看着长大的。如今少爷得了病,奴才心里难受得紧,还请半仙出手相助。」 陶苏儿清了清嗓,一脸正经:「自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示意明确,王管家赶紧把一沓银票递到陶苏儿手中。 陶苏儿接过银票,表情淡然地数了数张数,数完便递给了杨锦帆,杨锦帆顺势装进了随身的小包,进了空间。 「王管家敞亮人,其实少爷这病不单是病那么简单。」 陶苏儿开口,清甜的嗓音却让人心头一紧。 「此话怎讲?」 王管家神经紧绷,仔细聆听,生怕错过一丁点儿的细节。 杨锦帆上前一步,面色严肃道:「少爷这是沾染上了阴气,才会恶化如此严重。」 陶苏儿点点头:「没错,这阴气还是府外的人带进来的,贫道方才看过,若单是花柳病只要寻到上好的大夫开了良方,就算不能根治,也不会恶化到如此程度。」 「此话当真?」 王管家紧皱眉头,在脑海里疯狂搜索王家最近进出的人。 除了每日采买的下人,二爷那边的情况不太清楚,一直都在府中养着未出过门,倒是府上多了两个外来人员。 会不会是他们? 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大爷的身体就极速走下坡路,那个庄稼汉更是将死之人,莫非…… 杨锦帆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变化,猜到他大概是想到了她爹娘,但是这远远不够。 「也并非全然是沾了阴气的人,少爷的吃穿用度处处都得打算。近日可是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王管家沉默,吃的药是外面抓的,大爷最近没出去过,至于穿的…… 穿的有改变,是苏州城里最时兴的款式! 大爷素来爱美,尤其病后总想穿着与众不同来彰显自己的美男子气概,所以换了一家做衣服的店。 难道是衣服出了问题? 「除了吃穿用度,还有家里人属相问题。当然,原本少爷没病时属相相冲的他也能压得住,可是一病便是病来如山倒,属相相冲问题接踵而至,亦是雪上加霜。」 属相相冲问题他们府上在选人时尤其注重这个,不过以前请的师傅们都说大爷的属相和命格能压得住,便没有在意过这个。 「按半仙的意思,奴才应该怎么做?」 陶苏儿眯了眯眼,「不需要怎么做,毕竟现在贫道能窥探到的天机就是这些。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贫道还需再仔细瞧瞧。」 她话锋一转:「对了,贫道见王家乃百年望族,按理不该落没的。王家本是吉星高照,有福星收守护,怎的落到这般门可罗雀的地步?」 王管家惭愧地低下头,王家在大爷手上那是一天比一天落没,大爷他虽是掌家之人,却并不精通掌家之道,那位老夫人不愿教授两位少爷,外边请来的先生又不可能让他们掌握王家的全部信息,这一来二去,不过是强撑罢了。 杨锦帆心中鄙夷,装的倒挺像,油水捞得最多的 就是他。 「其他的也就罢了,这亏待福星可是府上走下坡路的最大原因,若是王管家能找到福星,并好好对待,王府的繁荣指日可待。」 「那半仙可知,这福星在何处?」 陶苏儿故作神秘地闭眼掐指,算得有模有样。 片刻后睁开眼睛,道:「在府中的西南角,年岁有些大,这福星应当是年轻时家世十分显赫,后来夫妻琴瑟和鸣,可惜命中只有一女,老来还是受苦。」 王管家一惊,这……这说的不就是那位吗? 家世显赫,夫妻恩爱,命有一女……说的就是老夫人! 「也无需如何,福星是一家繁荣的重要人物,当位处最尊,移居府中东北角并吃穿用度均是上乘即可,至于其他,再行定夺。」 「是,但凭半仙吩咐。那大爷的病……」 杨锦帆上前一步,将一个小瓷瓶交给他。 「管家放心,我们半仙出手,自然药到病除。只是少爷的病比较复杂,府上的气运也与之息息相关,所以时间可能会长些,但少爷会日渐好转。」 王管家一听,大喜,连忙就要感谢,杨锦帆拦住他。 「我知道管家想谢,但你先别谢。少爷的病确能好转,但在完全痊愈之前,是万万不能再行房事,否则功亏一篑,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无济于事。」 「另外,」陶苏儿补充道,「这段时日那些丫鬟婆子近身伺候也不行,女子主阴,会妨碍少爷的恢复,定要全部遣散或挪到别院去。」 听到这话,王管家转头看了一眼在榻上闭眼的少爷,觉得还是一切以身体为重。 「半仙放心,奴才一定按照您的吩咐来。这药该如何服用?」 杨锦帆微微一笑:「我们半仙的药自然是顶顶好的,能解百毒,能补气血,还能延年益寿。若不是因着来求卦的小哥也算是半仙的有缘人,我们断不能拿出如此珍贵的药。这药服用也倒不难,在每日睡前切一半热水送服就好。只要府上气运亨通,我们保证,不出三月少爷定能恢复如初。」 一点病医治起来简直易如反掌,难就难在气运亨通上。 王家从上两代便开始落没,如今也不过是维持表面的容华,内里已经空了。 不过这跟他一个小小的管家有何关系? 他死死盯着手中的小瓷瓶,迫不及待地打开来闻了一闻,清香扑鼻。 他震惊不已,世上当真有如此神药,只是闻上一闻,便身心舒畅! 能解百毒,延年益寿…… 这几个字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翻飞。 若是他服了这药,会不会…… 免费阅读. 第三百五十七章:我是帮我的外祖母 「王管家,将药拿来我看看!」 床榻上的人也不再装睡,刚才杨锦帆她们说的话,他可是一字不落地听着! 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自己的病赶紧好,那么多软玉温香,他还没享受够呢! 王管家有一丝犹豫,正准备将药递过去,杨锦帆和陶苏儿同时出声,「且慢!」 他立即将药收了回来。 「药虽是好药,却要等与府上气运有沟通时,药效才会达到最好。」 王管家急切问道:「奴才愚钝,还请半仙指教。」 陶苏儿不满道:「方才不是才与你说了福星之事,眼下尤为要紧的便是将福星安顿好,否则这药吃下去也是浪费。」 说完,两人便转身离开,一个眼神也没给床榻上的那位。 王管家目送两人离开,忽然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瓷瓶小心翼翼揣进自己怀里,眼底闪烁贪婪的光芒。 他转过身,瞬间换了一副嘴脸。 「大爷,大爷您先好好养着。老奴这就去调几个小厮来伺候您,陶半仙果然有些本事,咱们就姑且听她一言。老奴这就去安排福星的事,若是您有了好转,老奴便立即伺候您服下神药,等以后大爷重振雄风,这王家不还是大爷的?」 王孟午阴沉着脸:「不准将那个死老太婆挪回去!」 老太婆怎么说都不把掌家权交给他,若不是他强行将她软禁,这王家怕是还轮不到他说话。 「可是……大爷,方才陶半仙便说了,老夫人是福星,您想啊,咱们只是让将她挪回去,让她好吃好喝待着,您还不是照样可以软禁她。她一个病中的老人,无依无靠的,还不是得靠大爷您?只要她回去了,大爷您的病也能好得快些。何况京中那位还记挂着呢,咱们何乐而不为?」 王孟午不说话,如今他病着,感觉所有人都在和他作对,他再不满老太婆,也不得不承认,老太婆过得滋润时,他的日子也是风生水起,老太婆过得不好,他的日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若不是怕京中那位突然想起她,他早就想弄死她了! 「那就按照半仙说的办,但是不准她和院子外的任何人有联系!」 「诶,大爷您放心,绝对不会!」 出了院子,王管家便火急火燎安排人去将老夫人挪回原来的院子,连带着那个叫越春的小丫鬟也回去了。 「越春,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皱眉,这两个王八犊子又耍什么花招? 「回老夫人,越春也不清楚。今儿越春偷偷看见,府里好像来人了,应该是贵客来着。」 不知为何,她莫名想起了那晚给自己送药的人,听声音应该是个年龄比她小的女孩,不知是何身份,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偷溜进王家,还能安全离开。 「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我老婆子不怕。走,咱们回去。」 不管如何,女儿已经回来了,她这把老骨头说什么也要跟他们斗到底! 这几日她感觉身子也松快了许多,隐隐有康复之势,看来武艺也不能荒废,得多加练习才是。 老夫人和小丫鬟的东西不多,来回几趟就搬完了,王管家还命人添置了许多东西。 东北角的盈满院是王家最大的院落,也是当年她和郎君成亲时的居所。 多年来一直住在这儿,进来时看到院里没怎么变过的景象,老夫人心中感慨万千。 「老夫人,院落一直有人打扫着,只是有些物什已经损坏或丢失,您先安心住下,明日老奴便派人去采买修缮。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与老奴说。」 对于老夫人,王管家一直都挺尊敬 的,王家的家业一直是老夫人在打理,井井有条。 若不是大爷急于拿到掌家权,或许王家在老夫人手里还能更上一层楼。 老夫人神色淡淡,老归老,威严还在。 「去小院将老身的观音神像请过来,越春,你去帮忙盯着。」 「是,老夫人。」 自从被软禁之后,老夫人日日礼佛,已经是府里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王管家应下,立即派人去将观音神像请了过来。 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时已经快子时了,杨锦帆翻进盈满院,找到越春的住所跃了进去。 越春已经睡下了,杨锦帆悄无声息地靠近并拍醒了她。 「嘘,是我。」 她拿出蒙了纱的夜明珠,光线足以让越春看清她的眼睛。 「是你,你怎么来了?」 越春面露惊喜,激动地拉住她的手。 杨锦帆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你的伤好些了没?」 越春重重点头,「嗯嗯,用了你给的药,已经好多了。」 杨锦帆去取桌上的茶杯,就着黑暗往里面灌了灵泉水,递给越春。 「喝杯水缓一缓,仔细与我说一说老夫人的事。」 一说起老夫人,小丫鬟瞬间警惕了起来,连水也不肯接。 杨锦帆看出她的顾虑:「别紧张,你知道今天进府的人是谁吗?」 越春顿了顿,诚恳地摇头。 「是陶半仙,我是陶半仙身边会医术的侍从。」 陶半仙?! 她之前偷偷出府时听说过,府里的下人也会议论几句,说是「料事如神陶半仙」!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老夫人的病是不是你医治的?」 杨锦帆不做掩饰,诚实点头。 「你为什么帮我们?」 像陶半仙那样厉害的人物,估计是别人花钱也请不到的,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帮自己? 杨锦帆顿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她,毕竟这小丫鬟是老夫人身边最忠心的丫头。 「王府前几日是不是抓来了一对夫妇,女子还怀有身孕?」 越春有些懵,随即点点头。 杨锦帆道:「他们,是我爹娘。」 越春震惊,小姐被寻回来时大爷二爷特意派人查了,小姐还没有过孩子,面前这位是…… 「你不相信也正常,他们就是我爹娘,我是他们捡来的孩子。若你有机会,去问问我娘便知。」 「所以你帮我们,是因为老夫人是小姐的母亲?」 杨锦帆点点头,补充道:「确切地说,我是帮我的外祖母。」 越春更是震惊不已,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惊讶出声。 老天爷啊! 她原以为他们一家都是王家那两个畜生手上待宰的羔羊,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 免费阅读. 第三百五十八章:子女宫太弱 越春激动得眼泪唰唰往下流,她紧紧抓住杨锦帆的手,仔细看了又看。 「是小小姐,老夫人要是知道还有小小姐在,一定高兴的不得了!」 「这件事先别告诉老夫人,我很快就能光明正大进入王家,到时候我亲自跟她说。」 越春听到这话,欢喜得差点从床上跳下来。 小小姐要进王家,要和老夫人还有小姐姑爷团圆! 欣喜之余不免担忧,「小小姐,王家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您……您还是别来了。」 小小姐才多大,不能来蹚这趟浑水。 「这你不必担心,我能在王家进出自由,你应该相信我的本事。我来找你,是想让你等伤养好后,去将王孟午房中那些被他强迫,得了花柳病的姑娘召集来盈满院,我们得培养自己的人手。记住,不要做得太明显,一定要她们心甘情愿过来,想继续留在他房中的就别管。」 杨锦帆仔细嘱咐着,能摸黑溜出王家,她就相信她的本事。 越春郑重地点点头,「嗯!小小姐放心,奴婢在府中还是有一两个好姐妹,这点事情能办好。」 「嗯,我相信你。来喝完水好好休息,明日选奴婢是个很好的机会,不要错过。」 说罢,杨锦帆将夜明珠收进了包里,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越春听话地喝了水,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王管家便带着人和新物件过来了,还有一批今年苏州流行的首饰和布匹。 「这些是今年新出的首饰和布匹,老夫人您挑挑看,喜欢的老奴便让人赶制几身衣裳出来,今年过年的新衣也一并做了。」 昨夜的房屋终于不再潮湿,屋子里有了暖炭,她的寒腿也好上了许多,多年来终于睡上了一个好觉。 如今又是送首饰,又是送布匹,估计就是想让她快点交出掌家权。 「王管家,不用麻烦了。老身是不会将掌家权交给他的,王家是名门望族,不能由一个庸才来接手。就是死,老身也要走得体面。」 王管家安静听着,笑呵呵道:「老夫人您误会了,大爷如今对您的孝心您还不明白吗?今儿不是要什么掌家权,您且安心住就是,吃穿用度依旧是王府最高的标准。老奴这便为你挑几个能用的人去。」 待人走完后,老夫人皱眉,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担忧。 「越春,你说他们究竟在图谋些什么?」 「老夫人,您何必担心?至少现在咱们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那般,您的寒腿便不会再复发了。」 老夫人觉得奇怪:「平日里你比我还急,今儿怎么稳重了?」 越春不回话,只是神秘笑笑。 王家今日热闹,老夫人重新迁回了盈满院,大爷的病也有了好转,能吃下东西了,不再恶心发吐。 王管家大喜,赏了全府下人银钱,迎进陶半仙如同请祖师爷般规格。 府外也有许多人听闻此事,都在好奇王家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需要请半仙入府? 杨锦帆等人心安理得接受了王家的礼待,入府当晚便兢兢业业在府里转了一圈,在院子的几个角落里神神叨叨念了什么,然后埋上几张符。 她们就这么若无旁人的干,每到一处,就有消息分别送到了王家两位爷的手中。 王家大爷的身子随着符的埋下,越来越舒适,感觉到变化的他欣喜若狂,倒是对陶半仙多了几分敬畏。 王家二爷就比较谨慎了,将奴才们报上来的几个位置让人一一记录了下来。 「送去找府外的高人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位陶半仙的突然出现让人 一眼就看出了不正常,但具体哪里不正常,又说不上来,还是小心为妙。 杨锦帆和陶苏儿埋完符,便沉着脸色走向大爷所在的院子。 「大爷,陶半仙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找您。」 王孟午一听,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快,快请进来!」 再次见到那窈窕的身影,王孟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欲望。 「不知半仙到来,所谓何事?」 陶苏儿优雅坐下,也不说话,只端过管家递的茶刮一刮茶沫,也不喝。 杨锦帆走上前半步,道:「少爷,这府中怕是有对少爷不利的东西在。」 王管家皱眉,还有? 「小师父,您这话的意思是……您二位今天看了院角,又发现了不好的东西?」 杨锦帆点点头:「没错,原本福星归位之后府中运势也会扭转,怎奈与福星牵连之人忧思不断,有损气运。半仙掐指一算,福星所在方位竟缺了一角运势,以至于大吉成了大凶,若是再无法去、挽回,怕是会害了王府上下!」 王孟午听得心惊,虽不懂是何意,但他还不想死! 「敢问半仙,可有破解之法?」 杨锦帆神色凝重,转身走到陶半仙面前请示。 陶苏儿还是没开口,淡淡摇了摇头,表示这事她不想参与。 王管家急了,赶忙跪到陶苏儿跟前磕头。 「求求半仙,救救咱们王家,救救少爷吧!」 杨锦帆也一脸为难地看向陶苏儿,似乎也是于心不忍想求情。 陶苏儿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不是贫道不想帮忙,原本这事也没那么复杂。府上福星夫妻宫和子女宫太弱,夫妻宫已在多年前便失了势,那便该由子女宫来补,奈何福星的子女宫也甚是微弱,大有失势之势,近日虽有回升,但效果微乎其微。」 王孟午听得一脸懵逼,他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读书甚少,关于道学的观点更是从未涉猎过,根本不知道陶苏儿在讲什么。 王管家也听得一知半解,不过他还好一点,起码知道夫妻宫指的是已逝的王二爷——曾经的王家掌权人,老夫人的丈夫王圳,而子女宫指的是芷荀小姐! 芷荀小姐少年时期失踪,前几日被寻回,所以老夫人的子女宫运势得以回升,陶半仙说的,分毫不差! 想到这里,王管家赶忙问道:「不知陶半仙可有破解之法?」 「夫妻宫已然失势,当下之际唯有补全子女宫,虽然子女宫也不缺,但子女宫的人已然婚配,近日忧思过重,对运势有损。只要去问问子女宫的人,补全她的心愿,运势即可挽回。」 免费阅读.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与爹相见 王孟午突然沉下脸色,一言不发。 王管家观察到他的变化,赶紧让杨锦帆等人回住处。 杨锦帆等人也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立即起身告辞。 「少爷,您看……」 王孟午一扫床边小桌上的茶具和药碗,吼道:「怎么又是那个***,到处都是那个***,她怎么不死在外边!」 王管家弯腰上前,小心翼翼扶起桌子。 「少爷您别激动,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既然半仙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先按照半仙的意思做吧,她一个农妇,任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王孟午虽不愿,但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感觉到了好转,还是忍下心中不适点了点头。 夜里,杨锦帆避开府里的巡视,来到王氏所在的屋子。 屋里早早灭了灯,王氏却半分困意也无,干躺在榻上。 王家大爷断了她与外界的往来,但府里那么大的动静她还是有所耳闻,应该是来了贵客全府上下都怠慢不得。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些动静是阿帆弄出来的。 她这当母亲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心里默默祈祷阿帆她平安无事。 正想着,一个黑影从窗户跃了进来,她当即惊坐起来。 「娘别怕,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王氏悬着的心放下了些,才发现周围出奇的安静。 黑暗中,杨锦帆还是精准拉住了她的手。 「娘,我在。外面守着的人暂时不会醒来,时间紧迫,我先与你说说我的计划。」 想成功打入王家内部,第一步就是要王氏主动开口,让王家人救她爹杨老三,还有寻找真正的她。 杨锦帆将这几天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了她,并叮嘱道:「娘,您记住我说的了没?等天亮王家就会派人过来,到时候你别紧张,他们问起话你答就是。千万要保重身体,爹最近情况也有好转,娘你别担心,养胎最要紧。」 王氏认真听完她的嘱咐,郑重地点了点头,手摸上小腹,总算有几分心安。 交代完话,杨锦帆来到杨老三待的柴房里。 两三天没来,她爹的脉搏还是微弱,只是比起她刚到苏州时的情况要好上太多。 她准备再给他灌点灵泉水时,忽然传来一声细微低沉的声音。 「阿帆,是你吗?」 杨锦帆一愣,随即快速反应过来。 她爹,醒了! 「爹!」 杨锦帆低呼出声,泪水瞬间浸湿了眼眶。 她紧紧握住杨老三的手,话音含着哭腔。 「爹,是我,是阿帆,阿帆来看你了!」 杨老三努力伸手轻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好孩子,爹在呢,别哭。」 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滚落,委屈和害怕在这一瞬间爆发。 「爹,阿帆差点……差点就见不到你和娘了!」 杨老三虚弱无力,想伸手为她擦眼泪,却怎么也做不到。 杨锦帆察觉,主动靠近他的手,顺便喂了一颗灵泉丹到他口中。 嘴里传来熟悉的味道,杨老三终于确定了前几日救他的人就是他闺女。 他嘴角挂笑:「我家阿帆长大了,都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来救爹,爹心里高兴。我死不死的不要紧,就是你娘……」 「嘘!」杨锦帆止住他的话,「我娘好好的,爹你也会好好的,我们一家人会整整齐齐的!」 杨老三十分欣慰,用力抬起手抚摸杨锦帆的头发。 多年未见,他的女儿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再过几 年怕是上门说亲的人都能踏破门槛。 「爹爹,你伤得太严重,王家的人又看守太严,我不能做得太明显。明天就会有人来看你,你可千万要撑住!」 在娘亲那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在爹爹也不好细说了,只能看看他的伤势,拿出一瓶灵泉丸塞给他。 「王家的人来,一定会检查你的伤势,你别管,他们不敢再对你怎么样的。爹爹,很快我们就能正大光明的见面了,爹爹保重!」 说完,杨锦帆转身要走,走到一半转头深深看了眼杨老三,眼里全是浓浓的不舍。 杨老三点头示意她放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饱含爱意。 她和妻子错过了女儿五年的成长时光,再次团聚,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杨锦帆安排好一切,便离开了王家。 朝颜和陶苏儿什么都不用做,不见任何人,只在房中享受杨锦帆留下的一桌子零嘴。 王家人却犯了难,新找回来的小姐希望姑爷回到她身边,还有寻回她那五年前走失的女儿。 一家人团聚,是她最大的心愿。 王孟午听说了她的想法,又生气摔了许多茶盏。 王管家也有些不满,姑爷就在柴房生命力倒是顽强,那么多天了还有一口气在。 寻找五年前丢失的女儿? 当时那个姓杨的老头儿可没说过她还有个女儿! 「来人,让人去查查以南镇古溪村的杨老三家,是不是有个女儿。要是有,便派人去寻。找到那个女娃带回来,再想办法做掉杨老头儿的全家。」 王管家浑浊的眸子里透着冰冷和狠劲,一个乡野村夫也敢诓骗他,找死! 王氏按照杨锦帆计划的说给王家人,他们果然也没为难她。 天大亮时,杨老便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来,有人探了探他的鼻息,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 「这就是小姐的姑爷,分明是个乡下泥腿子。」 「人家命好,攀得上王家的高枝。」 「那天接小姐回家,我偶然看见过一眼。桃花芙蓉面,十几年都生活在乡下,竟然比城里达官贵人家未出阁的小姐还娇嫩些。」 「哦?意思你小子还见到过贵人家未出阁的小姐?」 「哈哈,说不定你也能攀上富贵人家的高枝,成为赘婿最妙,一辈子吃穿不愁。」 「别乱说,仔细咱们的皮!快点将人带过去,别让他死在这儿,不然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阿弟说的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泥腿子命好,咱们只管干咱们的事。」 杨老三被转移到了王氏在的院子,就住在王氏的隔壁,每天由大夫和小厮照看。 王氏知道这个消息,高兴得膳食也能多些。 至于那个丢失的女娃,翻遍了古溪村和周边的村落也没找到。 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章:进王家 古溪村的村民说王氏之前确实有个女儿,后来不知怎么再也没见过。 他们也才知晓那个女娃原来是丢了。 杨家老宅也没什么人在,那个告密的杨老头儿死了,棺材就这么放在正堂屋里,无人问津。 腊月里的日子,也弥漫着一股尸臭味。 听说杨老大醉酒失足,掉进家附近的小河里淹死了,就是当初陈氏和孙氏想将王氏淹死的那条河。 他的两个儿子受不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一起跑到了舅家当牛做马,混口饭吃。 他新娶的媳妇莫名其妙失踪了,他兄弟杨老四天天去找,不小心被路边的毒蛇咬了一口,虽不致死,没钱医治也离死不远了。 杨老二一家生活倒是挺好的,孙氏得到杨锦帆点拨,带着一家投奔了娘家,做了点小生意,虽不富裕,却是比地里刨食要好上许多。 杨二丫今年许了人家,被孙氏教养好了一些,但依旧是怯懦随波逐流的性格,在婆家没少受公婆的气,但总体上还好。 杨宝还是没考上秀才,继承了他爹的小生意,日子也还勉强过得去,只是当年还算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发福市侩的油腻男。 虽然不太理想,也总好过杨老大一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况。 这些消息传到王管家耳里,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办,眉头皱得堪比深渊。 还没等他出手,杨老头儿一家就没了,让他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更让他抓耳挠腮的是,杨家人都没了,寻找那女娃的线索也就断了。 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 他将这些话说给陶苏儿听,希望她能拿点主意。 陶苏儿掐指一算,眸光发亮。 「王管家,好事啊!」 王管家连忙凑上去,问道:「半仙可是知晓那女娃现在何处?」 陶苏儿却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道:「女娃得了机缘进了道家门第,被养得很好。」 「依半仙所言,此女在何处道观?老奴好去将人接回来。」 陶苏儿瞥了他一眼,心里直嘀咕。 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管家,怎么也是个没耐心的。 不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陶苏儿板下脸来,严肃道:「王管家莫急,此女命格特殊,虽入了道家门,却常年不在观中,四处游历,待贫道算上一卦。」 她素手一翻,白玉青葱般的手指掐了几番,眼神微亮。 「好消息。」 王管家赶紧凑近身子,道:「还请半仙指教。」 「冬日出时向海面,日落月升可相见。」 陶苏儿点到为止,不再多言,也不看向王管家,就老神在在地坐着。 王管家听得云里雾里,还是识趣告辞退下。 冬天日出时太阳向着海面,寻着这个方向去找,等到太阳落山月亮升起的时候就会见到。 是这个意思吗? 王管家有些不确定。 但他想赌一把。 「增派人手,往东北方向去寻,街头巷尾去问。」 王家是苏州城的首富,对城内的情况了如指掌,按照陶半仙的指示,应该就在离苏州城不远的地方。 果然,不出三日王家就在东北方向的官道上拦住了一个穿着道袍赶路的小女娃。 杨锦帆看着自己面前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眼中充满警惕。 「光天化日之下,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为首的小厮上前,语气还算客气。 「小道友误会了, 我家小姐五年前走失了一个女儿,论起年龄,也该如小道友这般大小,不知小道友可否与在下聊上一聊?」 一句话像是踩中了她的尾巴,小姑娘眼眶迅速泛红。 「你的意思是,我爹娘……在找我?」 小厮眸光一闪,眼底笑意弥漫。 陶半仙果然厉害,还真找到了! 「还请小道友与在下回家见见小姐和姑爷,他们都很想你。」 杨锦帆本想点头答应的,忽然大喊道:「等一下!」 一伙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小小姐可是有什么话,尽管说。」 杨锦帆咽了咽口水,道:「你们会不会认错了呢,我家娘亲姓王,我爹爹姓杨,在家排行第三,可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领头小厮听她这番话,笑意更深。 「小小姐安心,就是小姐让我们来的,不会错。」 「好吧。」 杨锦帆怯生生又勉为其难的模样愣是没让人起疑心,反而放心得很。 陶半仙算的,准没错! 杨锦帆一脸懵懂地上了马车,王家小厮看在眼里,心中一阵感叹。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胆识,虽有些胆怯,却也敢独自游历,小小姐还颇有当年老夫人的飒爽之姿! 抵达王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杨锦帆抬头望向那烫金的牌匾,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王家的龟儿子,你爷爷来了! 她迅速恢复了神色准备跨脚进正门时,被拦下了。 「小小姐,天色已晚,不宜叨扰老夫人。咱们走那边吧,快些。」 杨锦帆顺着小厮指的方向望去,是王家的侧门。 「小哥,那是侧门。贫道是出家人,出家人不走侧门的,福生无量天尊。」 说罢,抬脚便从正门走了进去。 小厮:「?」 出家人不走侧门,还有这说法? 他眼睁睁地看着杨锦帆走进正门,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完了。 大少爷知晓此事,他又得脱层皮。 想起大少爷的吩咐,几个小厮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几位小哥怎么不走了?是累了吧,那赶紧进来等我安顿好住处,各位也好尽快回去休息。」 杨锦帆朝他们招了招手。 小厮:「……」 这人还真不客气! 得知人已经接回了府上,王管家再次来到陶苏儿的住处。 刚走进院子,朝颜便迎面走了过去。 「王管家来了,半仙正让奴婢去找您呢。」 「半仙可是有何吩咐?」王管家问道。 「半仙说小姐思女心切,便将那女娃安排在小姐休息的院子吧,更利于小姐子女宫补势。」 王管家微愣,他正好也是想找半仙商量此事来着。 「请半仙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一章:小小姐 进了王家,杨锦帆当天晚上就与自己娘亲见了面。 第二日一早,王管家过来领她去见王家的掌权人王孟午。 破天荒,王仲午也在。 昨个儿晚上他就接到消息,愣是忍住了想打探的好奇心。 他那位大哥可不好惹。 今儿怎么贴脸也得过来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半仙也如此惦记。 陶苏儿起了个大早,就等在了王孟午的院子外。 王孟午听见管家来报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 还嫌给他添的堵不够多,谁要看那小贱蹄子就去看! 别来折磨他! 杨锦帆换上了王管家让人送来的衣物,瞧着崭新也合她尺寸,也不知是何处寻得的。 小脸满是懵懂,她被带到王孟午的院子和陶苏儿一起进了他的屋子。 听说陶半仙也来了,王孟午不见也得见,让人梳洗了一番才勉强下床。 瞧见杨锦帆那张脸的一刻,王孟午眯了眯眼。 老太婆的女儿生得不差,这外孙女更是好相貌,道观里也能养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确实不容易。 「外甥女杨锦帆见过大舅舅,见过二舅舅。」 杨锦帆向他行礼,还没等他发话,就被人拉了过去。 陶苏儿笑盈盈道:「好孩子,你师父近来可安好?」 杨锦帆顺势接话:「托祖师爷的福,师父安好。」 陶苏儿拍了拍她的手背,十分亲昵,冲王孟午道:「贫道观此女颇有福相,定会给王家带来好运。」 说完,王孟午终于正视起来。 「你和王氏五年前走丢了?」 「是的大舅舅,我是在一次灯会时被人拐卖到了别处,那时还小,也不太记得回家的路,便一直在外漂泊。」 她垂下脑袋,手不自然背到身后。 王仲午笑道:「好孩子,回来就好。你外祖母若是见到你,定会高兴!」 说着便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让人将一个木匣子交到她手中。 「这是二舅舅的一片心意,既然回家了,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二舅舅。」 杨锦帆千恩万谢:「多谢二舅舅!」 二舅舅给了东西,倒是让没准备什么的大舅舅有点难堪。 有半仙在,王孟午忍着不发作。 老二这是什么意思? 将他架在火上烤? 王管家观察到其中的微妙,一拍脑袋。 「哎呀,瞧老奴这记性!大爷昨晚便吩咐了,老奴答应得早,后来便忘记了,还请小小姐恕罪,老奴这就取来。」 说完,转身疾步往库房去。 拿来一对翡翠玉镯,玉质不错,出手十分大方。 王孟午刚缓和点的情绪又被燃了上去。 这么好成色的翡翠,是他花高价买回来的,怎么就给了她?! 他急得想伸手,被王管家挡了回去。 杨锦帆瞥了一眼王孟午,兴奋地想去接,发现腾不出多余的手。 陶苏儿让身旁的朝颜帮忙接住,原先杨锦帆站的位置已然是归魂谷调过来的,除了个子略高一些,基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小小姐才回家,老奴还没来得及给小小姐安排伺候的人,是老奴考虑不周,还请小小姐见谅。」 王管家注意到这点,立即让身后的丫鬟接过去。 劳烦半仙身边的人,他怎么敢的。 杨锦帆乖巧笑道:「多谢王管家,二位舅舅对我都特别好!听说府上还有一位老夫人,是不是病了 ?我也不懂什么礼数,听人说进府后要拜访长辈,如今没见她老人家,可是有不方便之处?」 「噢……小小姐多虑了,老夫人身体不好,喜静,一般不见客。」 提到老夫人,王管家果断推拒了话题。 陶苏儿面色一沉,冷笑道:「管家可要去回禀了老夫人,贫道已掐指算过,多见外客,尤其亲近之人更有利于病情的好转,莫要错失痊愈良机。」 这番话其实说得极重,带几分警告意味。 王管家只觉后背发凉,这半仙果真神通,怕是对他们的家事也能算上一二! 「谨遵半仙教诲,老奴定将此话带给老夫人。」 王仲午全程都置身事外,时不时观察他好大哥的精彩表情。 这女娃不怯生,为人处世稚嫩又带一丝圆滑,轻而易举便戳中他大哥的痛处。 不简单! 看来以后有的是好戏看了。 王孟午嫌他们聒噪,没多久就开始赶人,大家也乐得自在。 王管家得了警告,也不敢怠慢,赶忙将人带到盈满院。 老夫人和越春在房中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来,两人皆是一脸懵,老夫人更是眉头紧皱。 就说那两兄弟不会那么好心,这就耐不住要向她逼问讨债了! 越春跑出来,迎面撞上王管家带着杨锦帆,身后还跟着陶半仙。 「管家这是……」 「这位是陶半仙,前两天府上请来的贵客。这位是小小姐,刚回来,想来看望一下老夫人。」 小小姐?! 这三个字在越春脑子里炸开。 她顺着王管家的指引对上杨锦帆的视线,杨锦帆冲她温柔一笑。 越春激动得满脸通红,偏王管家还在,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情绪。 她佯装镇定道:「老夫人还在休息,请小小姐在前厅稍坐,奴婢这就去请老夫人。」 说罢,她转身便走,脚步有几分凌乱。 王管家将人引到前厅,老夫人和越春匆匆赶来。 在去前厅的路上老夫人皱着的眉头就没放松过,一只手握紧越春的手。 芷荀被寻回来与她见面还不到三次,对她是陌生和疏离的。 她也不了解女儿多年的情况,只晓得她已嫁了人,如今怀着身孕。 这个外孙女,会不会是两兄弟用来诓骗她的新手段? 怀盈不敢想。 这些年两兄弟的手段层出不穷,她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前厅里杨锦帆规规矩矩地坐着,脸上没有任何不耐。 陶苏儿也乐呵凑热闹。 王管家本来挺烦躁,因为陶苏儿的关系,也不敢表现出来。 怀盈老远就看见厅中的几人,整理了衣物发饰才走了过去。 「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安好。」 「王管家不必多礼,来找老身何事?」 怀盈淡淡询问,眼神都不曾落在他身上。 杨锦帆向前走了一步,乖巧礼貌问好:「给外祖母请安,外祖母安好!」 「这位是……」 「老夫人,这位是小小姐,杨锦帆。」 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二章:夜会 怀盈从头到脚认真审视面前的小姑娘。 眼神清澈明亮,笑容温和亲切,穿着朴素得体,肌肤雪白透亮,举止大方有礼。 让人心生好感。 不对! 她女儿嫁的是庄稼人,面前的女娃一看就是名门闺秀的做派,怎么会是她的外孙女? 怀盈一时充满戒备。 杨锦帆察觉到这点,装作没看到,笑说:「初见外祖母也没带礼物,是外孙女的不是。待来日与父母商议,定会补上见面礼。」 张弛有度,谈吐不俗。 怀盈更加确定她是两兄弟设计给她的新圈套。 她眼神泛冷,语气客气疏离:「有劳费心,若是没事便少来盈满院走动,老身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年轻人。」 杨锦帆依旧笑容得体,乖乖应「是」。 只要第一次见面过了明路,后续就方便多了。 越春急得不行,想和老夫人说话,外人太多,只能吞回话。 打发了一干人等,越春赶紧回屋关上房门。 「老夫人,那真的是小小姐!」 「你怎么肯定?那是两兄弟的新计谋,就为了骗我这个老婆子手里掌家权和商铺嫁妆。」 「越春啊,你还小,千万要学会多长几个心眼子。对付那兄弟两人,必须要时刻警惕。」 老夫人冷着张脸,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当初若不是留了个心眼将真的掌家印和商铺契书藏在了除了她无人知晓的地方,她老婆子恐怕早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越春急得把袖子撩了起来,上面有没散去的淤青和殴打的血痕。 怀盈震惊,心疼不已:「越春,你怎么有伤?」 她急忙要去找药膏,被小丫头拦住了。 「老夫人,越春本不想让您担心的。可为了您别误会小小姐,越春还是打算跟您坦白。」 她身上的伤还是王孟午院子里的人打的,昨天那姓王的似乎是又想起了她,逼她做妾,她不愿意,就又挨了打。 幸亏小小姐给的药还有,她昨晚用过,今儿已经没那么严重了。 「受了委屈,为何不告诉我?」 怀盈心疼地抚摸越春的额发,在她眼中越春就是她的亲孙女。 越春不在乎地笑笑,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您前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是小小姐半夜翻墙来为您医治的。虽然当时光线不好,越春看不清小小姐的容貌,但今天看到小小姐那双眼睛,我一眼就认出那就是小小姐!」 回想起前段时间的身体病况,怀盈果然惊愕。 「她来医治的?府里那么多守卫,她是怎么翻进来的?」 怀盈恍惚,她年轻时在军营里趁夜去偷袭敌营,三班巡逻队轮班巡逻,愣是让她混了进去。 那场战役大获全胜。 若真是她外孙女,倒是有几分她当年的风范。 「老夫人,或许今晚小小姐就会过来。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咱们当面问,不就好啦?」 这么一说,怀盈心中竟也生出几分期待。 方才在前厅,她是不是说话太重啦? 杨锦帆回了住处,去看望了王氏。 周边伺候的丫鬟全是王孟午和王仲午的人,她爹已经不在柴房了,具体在哪儿,还得晚上去找。 王管家在为她寻找伺候的人,府里的人手其实是不够的。 王家的商铺已经亏空了许久,没有能赚钱的营生,空有首富之名,却无首富之实。 府中已经遣散了不少丫鬟小厮,没办 法实在养不起。 如今陶半仙还在府上,总不能亏待了小小姐,叫人笑话。 这边王管家正预备买丫鬟小厮入府,杨锦帆已经让朝颜通知了月盼和星诺两姐妹。 两个小丫头本想随着她和师姐一起出谷的,可惜年岁太小,心智也不成熟。 这时候进王家倒是正合适,能历练也能帮她,还不容易让人怀疑。 不错。 夜幕降临,世界也随之安静。 只是安静不代表安分,府内有几波人往杨锦帆和王氏所在的院子晃悠。 「小姐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 朝颜笑嘻嘻地调侃,桌上的糕点全进了她的嘴。 杨锦帆从小包包里又掏出些,笑道:「吃饱喝足就回去,这些带给陶苏儿和我的"替身"。」 朝颜努努嘴抗议:「小姐~人家吃的不多~」 杨锦帆盯着她,只笑笑,不说话。 朝颜被盯得不好意思,乖乖将桌上的小零食放到随身兜里。 「你回去陪她们吧,陶苏儿估计一直在念叨你呢。」 朝颜乖巧点头,一个闪身便离开了。 杨锦帆进空间换了身衣服在府里找了一圈,杨老三被安排进了府医所在的位置。 王管家虽然人不咋地,但在听劝这一块还是蛮不错的。 杨老三还在熟睡,她为他通身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便放下小药瓶离开了。 盈满院内,怀盈和越春皆未入眠。 杨锦帆在外边看见几面有微弱的光亮,知晓里面的人也在等她。 「外祖母。」 杨锦帆从房梁上跳下去,站到怀盈面前,摘掉面巾。 怀盈激动地想要上前拉她的手,还是担心道:「嘘!小点儿声。」 「外祖母别担心,外面的人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怀盈听到这话,心中明了,赶紧让越春拿来她早就备下的茶点。 「乖孩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杨锦帆听话地坐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点吃着,边吃边夸赞。 怀盈心里那叫一个欢喜,外孙女喜欢她的手艺呢! 「乖孩子,白天的事别往心里去,对于王家兄弟俩,我不得不防。」 若不是听越春说的那番话,打死她也不敢相信自己还有外孙女,还是所见即所得的优秀! 「没有的事,是阿帆要请求外祖母原谅,这么久才找到您,还请外祖母见谅。」 怀盈心里一片柔软,她怎么会怪她,她疼她还来不及呢! 「外祖母,我知道娘亲与您还不亲近,您也别怪她。她生过一场大病,忘了以前的一切,这么多年,她也一直想要找到家人,只是没有门路,家中婆母磋磨,她的日子也是很艰难。」 怀盈心头一痛,眼中充满悔恨。 「我就不该养王家那两个畜生,要不是他们,你母亲和你也不会遭多年的罪。千不该万不该,我当初不该心软!」 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三章:一来就干仗 白天回房后,越春便将她见到杨锦帆的过程通通告诉了她。 她才知道,若不是自己这个外孙女,自己怕是挺不过去了。 多年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没有好饭好菜,她的身子早就成了一具空壳。 她原以为这段时间的好转,是老天爷看她可怜,不忍心看她带着遗憾离开。 原来,是她的亲人来帮她了! 怀盈眼中含着泪花,看向杨锦帆的眼神满是柔情。 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杨锦帆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道:「外祖母您别自责,他人的善恶岂是咱们能左右的?不过王家那两兄弟是万不能放任他们继续的。」 王家两兄弟就是毒瘤,二人必须铲除,王家才能恢复昔日的辉煌。 但现在的王家已然成了两兄弟的天下,想要夺回来,还得从长计议。 怀盈十分认同地点点头,她早想这么做了。 只是这些年苦于单打独斗和多病缠身,差点拖垮了她。 如今女儿回来了,外孙女也来了,她还怕什么? 她什么都不怕了! 夜已深,杨锦帆和怀盈也只寒暄了一阵,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王家为何突然要接回她娘,甚至不惜用绑架的方式? 那个看着面善的二舅舅,在中间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杨锦帆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实在抽不出时间去细想。 次日清晨,杨锦帆还在沉睡,外面就响起尖锐的嘈杂声。 「这都快日上三竿了,妹妹也不来见见嫂嫂,叫嫂嫂好生挂念。听说昨个儿外甥女也回来了,也不来瞧瞧舅母,可怜舅母还想着外甥女呢!」 「大夫人,陶半仙吩咐不得有人打扰小姐和小小姐。」 院子里的丫鬟拦住了张氏的硬闯。 张氏气得不行,昨日夫君送出去了一对上好的翡翠玉镯给一个野丫头,她都没有! 「既然知道我是大夫人,就该明白后院里谁说了算,王管家算什么东西,给我让开!」 张氏的贴身丫鬟上前与拦路的丫鬟撕扯起来,院子角落洒扫的丫鬟趁机朝院子外跑去。 哐当—— 杨锦帆黑沉着脸打开房门,身上穿戴整齐,还没洗漱。 她最讨厌别人吵她睡觉! 这几天为了各种事情奔走,她身心俱疲,哪怕有灵泉水滋养,她——也是需要休息的! 「舅母何必那么着急,阿帆不是起来了?母亲她怀着身孕,最是需要静养,还请舅母前厅稍坐,阿帆梳洗后便来。」 张氏身边跟着的小姑娘不乐意了。 「你好大的胆子!我娘是你舅母,哪有长辈来看望晚辈,还需要等的?果然是乡野出身,半点不知礼数!」 小姑娘身后的丫鬟婆子们煽风点火,觉得自家小姐说得对,看向杨锦帆的表情也带着轻蔑和嘲笑。 王孟午和张氏的女儿王娴,自小便是被捧着长大。 娇纵跋扈,不知天高地厚。 时常嫉妒越春得怀盈宠爱,明里暗里针对她。 王孟午想将越春收房,这其中也有王娴的手笔。 杨锦帆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这几天想尽办法进王家,是为了她的爹娘,不是为了和这些人胡搅蛮缠。 她没时间精力来对这些人浪费。 「倒是舅母和表姐知礼数,大清早来别人院子吵吵闹闹像泼妇,这就是王家的教养?」 张氏和王娴被杨锦帆这句话点炸了。 王家的中馈虽不在张氏手里,但府中的人对她们是实打实的尊敬,掌家人就是她们大爷,还没人敢对她们说这种话! 「小野种,你再说一遍!」 王娴上前指着杨锦帆的鼻子骂道。 下一秒—— 啊!!! 杀猪般的尖叫响彻院校,啪啪的巴掌声清脆响亮。 杨锦帆一巴掌就将她掀翻在地,掐着她的脖子就是一顿输出。 在场的人均被吓了一跳,张氏和丫鬟婆子们显然没反应过来杨锦帆会突然动手。 直到瞥见王娴已经嘴角挂血,张氏才回过神来心疼地要扑上前。 杨锦帆逮着王娴狂揍,丫鬟婆子上前试图拉开她,全被她掀翻推开。 「疯了!疯了!杀人啦!杀人啦!」 「小小姐杀人啦!快来人呐!」 王氏听到屋外不对劲,赶紧开门出来。 屋外乱成一团,她惊慌地朝杨锦帆跑去。 「阿帆!」 王家的人欺负她女儿! 杨锦帆抬头看向她,大声道:「娘别过来,我没事!」 随即转身,一脚踹在张氏脸上。 周边的丫鬟婆子谁也没落个好,全被杨锦帆收拾了个遍。 院子里尖叫声不断。 杨锦帆看着她们横七竖八倒成一团,使劲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将自己的头发薅乱。 然后往地上一坐,「哇」地哭了起来。 王氏见女儿落泪,心疼得不行,也不顾自己有孕在身,上前搂住杨锦帆痛哭。 等王管家、陶苏儿和王仲午等人赶到时,就看见地上乱糟糟的人和一旁孤立无援、可怜兮兮的母女二人。 「这是怎么回事?」 陶苏儿紧皱眉头,看向王管家的神色都带着不悦。 才说了要善待这个孩子,转头就被人欺负了。 王管家瞥了眼躺地上的捂住肚子的张氏和嘴角挂彩的王娴,眼里的嫌弃溢于言表。 张氏,大爷的正妻。 是个不安分的女人。 想起方才洒扫丫鬟说的话,王管家眼神更冷。 「大嫂不是在佛堂礼佛吗?怎么来到小小姐这儿?」 王仲午出言问道。 张氏扶着被踹疼的肚子站起来,向王仲午哭诉道:「二弟,这个乡野丫头她竟然敢对我动手,你快把她拉去祠堂跪着,跪到知错认错为止!」 「大嫂这是何必,阿帆还是个孩子。」 他上前亲自将杨锦帆母女拉了起来。 王娴还在地上哭嚎:「呜呜,二叔她打我,你快给我做主啊!将这小***撵出府去!」 「小小年纪,怎的这般没教养,张口闭口便是"***",也不知道随谁!」 陶苏儿出声呵斥道,眼神却是瞟向张氏的。 半仙都发话了,王仲午也板着脸无奈道:「娴儿,这话有失体统,莫叫人笑话了去。」 王娴见平日里谦和的二叔也不替她说话,不顾身上的疼痛,哭着跑了出去。 陶苏儿与杨锦帆对视,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 不愧是恩人,不服就干! 漂亮! 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四章:玉镯风波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被王仲午给喊了出去,独留张氏和她的贴身丫鬟。 「大夫人,这是怎么回事?」王管家询问道。 「怎么回事?你是眼瞎了没看见吗?」 张氏气急了,对着王管家就是一顿喷。 王管家脸色黑沉如水,袖下的拳头越攥越紧。 「昨日大爷是不是拿了一对翡翠玉镯给她?那是我的嫁妆,你们说给就给,问过我了吗?」 张氏也破罐破摔。 王管家是她丈夫手下最大的一条狗,现在王家是她丈夫在管,就等于权利在这条老狗手里。 左右也是得罪人,不如直接得罪个干净! 「夫人怕是记错了,那对玉镯是大爷最近新得的。再说夫人您的嫁妆在您自己保管,大爷也不会拿女人的嫁妆去贴补别人。」 「我的嫁妆我清楚,那对翡翠玉镯就是我的嫁妆。是上次大爷要东西,丫鬟从我库房里取错了。」 若不是教养不允许,张氏早想淬他一脸。 翡翠玉镯不是她的,但大爷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碰女人的嫁妆贴补别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这些年王孟午从她手里骗去的珠宝首饰还少吗? 哪次不是拿去贴补他的新情人,就是外面花街柳巷的***姐儿们! 宠爱她可以不要,一个带病的男人,说出去她都嫌脏,不碰自己更好。 但钱财她必须争,那是她女儿以后的嫁妆。 要回一对翡翠玉镯而已,她不过是讨一点利息回来! 杨锦帆和陶苏儿对视一瞬便挪开了视线。 原来是为了那对玉镯,看来王家现在还真是强弓之弩了,连对玉镯都出不起。 杨锦帆嘴角微扬,别人越是来争来抢,她越是不给。 「舅母,大舅舅给我那对玉镯是王管家从大舅舅库房里拿的。大舅舅昨天给我的见面礼,原来是舅母的嫁妆啊,大舅舅也真是的,为了一对玉镯,让我和舅母生了嫌隙,阿帆这便还给大舅母。」 杨锦帆眼眶红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王仲午面色也逐渐严肃,这话传出去,指不定别人怎么看王家的笑话呢。 王管家脸都绿了,大爷的东西怎能拱手让人? 大爷要是知道,还不得扒他一层皮。 「小小姐等一下,既然大夫人说是她的嫁妆,咱们就大爷面前对峙,大爷那里也抄录有大夫人的嫁妆单子。咱们这就去唱单,也好让大夫人和小小姐心安。」 张氏一听要去王孟午院子里唱单就怂了,那个杀千刀的还不得宰了她! 「不必了,外甥女拿与我便回去。至于见面礼,我自然会拿其他的好东西来给。」 杨锦帆面上带有失落,乖顺地点了点头,眼含不舍。 在外人看来,活脱脱就是被人欺辱的可怜模样。 陶苏儿和朝颜都不禁在心里为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演技,不愧是归魂谷少主! 王仲午于心不忍,出声劝道:「大嫂,要不……算了吧。那毕竟是大哥的一片心意,送出去的礼,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张氏心里鄙夷,不是他的东西,他当然不心疼啦! 那可是她的补偿,理应她拿回去! 在场的下人们不敢多言,却是对张氏认不清形势的蠢样感到叹惜。 大爷最近本就心情不好,大夫人还要往枪口上撞。 自作孽,不可活。 王管家后槽牙咬得紧,这件事必须到大爷面前说清楚。 礼是经 他擅自做主送出去的,若是轻易落到了他人手中,大爷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会责怪他。 杨锦帆悄悄观察几人的变化,唇角的微笑一闪即逝。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陶苏儿已经不耐烦了,她最讨厌后院的女人胡搅蛮缠。 哪里像她爹娘,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兄嫂也是。 后院女人少了,哪有这些破事! 「既然涉及到大嫂的嫁妆,咱们还去大哥面前好好说说吧!也不能让大嫂受了委屈。」 王仲午发话,王管家随即做出「请」的姿势。 张氏脸色一白,扶住身旁嬷嬷的手道:「二弟多虑了,瞧我这记性!总是想不起自己的嫁妆有些何物,我也有对玉镯来着,不过是普通玉打造,时常记错成翡翠的了。是我亏待了外甥女,是舅母的不是,该打,该打!」 杨锦帆就坡下驴:「舅母哪有的事,咱们做小辈的,顺长辈心意是应该的。」 张氏要被气死了,臭丫头明摆着跟人说她抢东西,她也没办法! 她还不能说什么! 瞧见张氏被气得扭曲的脸,王仲午和王管家都白了她一眼。 好歹也是名门夫人,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做派! 张氏气得发抖,一瘸一拐带着自己的人落荒而逃。 王仲午上前拉杨锦帆起来:「帆丫头受委屈了,这事我会让王管家告诉你大舅舅的。」 大哥的后院,永远都是乱糟糟一片。 他不介意再给他添点堵。 王管家听见这话,抬头望了王仲午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 确实是大夫人的不对,那么多下人都瞧见了。 又让二爷抓住了一个把柄。 杨锦帆乖巧地点点头,将委屈和可怜演得淋漓尽致。 「你好好休息,我让府医来给你瞧瞧身上的伤。」 「让二舅舅担心了,阿帆没事。不必麻烦府医,一些简单的伤药就好。」 「帆小友,可有空跟贫道说说你师父的事?」 陶苏儿发话,王管家和王仲午便给二人留下了说话空间。 前脚人一走,后脚关上房门,陶苏儿便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恩人真是吓死我了,咱们好不容易才进的府,您闹这出,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功夫!」 杨锦帆笑道:「不会,收拾她们哪里需要什么武艺,几拳头的事。」 「您倒是说得轻松!」 「那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嘛。放心,包疼的。」 不仅疼,还看不出个所以然。 王娴除外。 那丫头她是真找抽。 「不过一对翡翠玉镯,神君空间里多的是,您何必执着那一对?」 杨锦帆对这话表示不认同:「蚂蚱再小也是肉嘛!那个大夫人一看就很在意玉镯,她惹我,我必定要夺她所爱,让她想起来就觉得心痛。」 「论狠还是恩人狠!」 陶苏儿和朝颜对视一眼,深表认同。 「这哪叫狠,分明是聪明!」 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五章:找舅舅说理去 张氏十分眼红那对玉镯,王管家又说是大少爷王孟午的。 说明王孟午也很珍惜那对玉镯,现在给了她,王孟午估计也心疼得要死。 别急,这只是个开始。 后续她要的东西,可不止一对玉镯! 王仲午回到房中便坐在椅子上揉眼睛,赵氏上前为她揉肩捏背。 丫鬟端来一杯热茶,便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砰—— 茶水撒了一地。 赵氏也害怕地收回手,一言不发站在王仲午身后。 王仲午转头,眼神幽幽地盯着她。 「夫人,我那个没用的大哥连自己后院的女人都管不好,你说~他还能做些什么?」 什么都做不好,偏偏占着掌家权不让,他该死! 王仲午眼神阴戾,起身一把将赵氏搂进怀里。 赵氏害怕得身体颤抖,却不敢反抗。 人人皆道王家二爷爱妻爱子,多年来无妾室无通房,对大哥十分敬爱,是难得的人物。 如今王家明盛暗衰的场景,是王家大爷败家败出来的。 若是二爷掌管王家,定然蒸蒸日上,可保王家后几代的荣华富贵。 大爷掌管的王家,难说。 可谁又知道,关起门来,王家二爷是副什么德性。 没过一刻钟,房内赵氏的惨叫声惊得屋内外的丫鬟们头都不敢抬。 又开始了。 陶苏儿离开后,杨锦帆又去看望了王氏。 院子里的那些眼线一个也没撤,拉过王氏的手确定她没事,杨锦帆也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些关心的话,。 等晚上,她会过来跟王氏好好说会儿话。 她回到院中穿戴整齐,便来到王孟午院子外跪下。 这一跪惊到了院子的所有人,王管家处理完事情,正要过来说事。 发现杨锦帆的身影,赶紧走了过来。 「小小姐,您这是怎么啦?」 杨锦帆抬头望着王管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将身边的木匣子双手递给王管家,抽泣道:「麻烦王管家帮我把玉镯还给大舅舅吧,阿帆是修道之人,用不了那么贵重的东西,还请大舅舅收好。」 王管家急了:「小小姐,这是大爷给您的,您就只管守着,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老奴给您解决可好?」 杨锦帆紧咬下唇,摇摇头。 「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阿帆只是不想让大舅舅和舅母生了嫌隙。舅母和舅舅夫妻一体,这玉镯若是舅母喜欢,舅舅当送给舅母,也算是全了阿帆的心意。」 这哪是全了心意?这分明是落人口舌啊! 王管家只觉得头疼,这件事还是让大爷处理吧! 他快步进屋回禀了王孟午,扶着王孟午一块儿走了出来。 王孟午一看见杨锦帆那唯唯诺诺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把那***和她生的一并喊来!」 他这才身子爽利不少,那个***就给他找不痛快,找死! 张氏和王娴听到丫鬟的传话,差点没被吓死。 王管家那个老不死的,还真把这件事告诉了大爷。 完了完了! 「娘,咱不怕,量那个小野种也不敢多说什么,她要是敢乱说,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弄死她。」 王娴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直打鼓。 她那个父亲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脾气暴躁无常,对人从不心慈手软。 她小时候还能得到几分父爱,随着后院女人的增 多,那几分仅存的父爱也荡然无存了。 果然,一到王孟午的院子,两人就被一群丫鬟婆子钳制住了。 啪—— 清脆的巴掌落在了张氏脸上,接连就是巴掌连环拍。 直到王孟午感觉到手麻才停下,对着她的胸口就是一脚。 张氏被踹倒在地,「哇」地吐了一地的血。 王娴想要挣脱束缚去拉张氏,也被甩了两巴掌。 「老子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嫁妆?都快老掉牙了,你还想着嫁谁?老子还没死呢!」 王管家说,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打着嫁妆的旗号去招惹陶半仙和那女娃。 他确实嫌弃那女娃,但她是他救命的关键一环,岂是张氏这贱妇能欺负的? 「好好的佛堂不待,偏要出来作妖。张氏,老子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说着,又往张氏身上踹了一脚。 还有脸说她的嫁妆,嫁给他,整个人都是他的,更别提嫁妆! 杨锦帆跪扑过来,挡在张氏面前。 「大舅舅,不是舅母的错。舅舅要打,就打阿帆吧!是阿帆不懂事,收了舅舅那么贵重的东西,现在就物归原主!」 王娴怨毒地盯着杨锦帆,恨不得往她身上戳几个洞。 「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我娘挨打全都是因为你!」 杨锦帆抬头,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是她又怎么样? 吵了她睡觉,还惊扰了她怀孕的母亲,就为了一对破玉镯。 挨几顿打,不是应该的吗? 昨夜在盈满院,越春说与她的,外祖母受了多年的欺凌,这其中也有张氏母女的手笔! 就连王孟午院子里的那些姑娘,大部分都是张氏故意设计进去的。 为的就是让王孟午转移注意力,别把脏病传染给她,顺便再捞一笔财。 好恶毒的女人。 「表姐怎么能这么说?舅母喜欢玉镯,阿帆这便送来了,是不是阿帆哪里又做错了?阿帆这就改,舅母、表姐,对不起,阿帆不该惹你们生气!」 「闹够了没有?」 王孟午咬牙切齿地盯着张氏和王娴,也白了一眼杨锦帆。 「我不管你为何要招惹她。从今儿起你就给我待在你那个佛堂,别想出门半步,每日跪在佛像前好好反省,跪满四个时辰,想清楚为止!」 「还有你,好好待在你的闺待嫁,我已经为你找好了夫家,别老想着其他。」 王娴正要为母亲求情,转眼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她惊恐地坐在地上,想要抱住王孟午的腿求情。 「父亲,不要!我不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嫁也得嫁!王管家,派人送小姐回去,看好她。」 「是,大少爷。」 王娴被人拖走,双脚还在挣扎,尖叫声不断。 杨锦帆满意地笑笑,这一笑正好被抬起头的张氏看见。 她又呕了一口血,昏死过去! 张氏也被拖走,王孟午对着杨锦帆就骂:「别不知天高地厚,别来烦老子!要不是老子身体不适,哪里轮得到你个小野种耍花招!」 杨锦帆挑眉,她就是故意的呀~ 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六章:天降“翔”瑞 下一秒,「噗!」王孟午也吐出一口血来。 杨锦帆扬起无辜的小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大舅舅!是阿帆的错,是阿帆害了大舅舅和舅母还有表姐,阿帆这就离开,继续去过没爹没娘的日子,还请舅舅替我好好照顾爹娘!」 她转身就往外跑,身旁的玉镯也被踢翻在外,差点砸碎。 王孟午被这一幕气得又吐一口血,两眼发晕。 「拦住她!」 王管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这都叫什么事啊?! 「愣着干嘛,快拦住小小姐啊!」 院子里一群丫鬟婆子才回过神来,朝着杨锦帆跑的方向疯狂奔去。 场面极为壮观。 杨锦帆跑出院子,往张氏所在的院子奔去。 转头看见后面追来的那群人,杨锦帆露出得逞的笑。 好,那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吧! 寒冬腊月,江南的风比北方的风要温柔不少,但还是出奇的冷。 刮在脸上,冻得人身子直哆嗦。 杨锦帆大发善心,那就带着府里的众人锻炼锻炼,暖暖身子吧! 她跑得飞快,路上遇见有挡路的直接推开,一路上「哎哟」声不断。 跑到张氏院子,见到门开着就跑进去,在屋子里乱窜。 她玩心大起,抬手就挥向摆有东西的桌面,瓷器陈设都不放过。 噼里啪啦—— 正屋里一片狼藉,地上全是碎瓷片。 伺候张氏的丫鬟出来察看惊得脸色苍白,慌忙跑去给张氏报信,还以为是家里遭了劫匪。 张氏也不顾身上的伤痛,让人扶着出门一看。 两眼一黑,感觉天都塌了。 看清最前方奔跑的那人时,更是气血上涌。 「来人,快拦住她呀!」 张氏急得跳脚,院子里都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东西,不能被那小犊子全毁了! 杨锦帆像是没听见后面的叫喊声,一个劲儿狂奔,打不开的门一脚踹开。 龙卷风般往屋子里转一圈,躲开所有人的阻拦和拉扯,迅速前往下一个院子。 王家往前几代都是苏州城最大的富商,院子经过几代人的修整和扩建,面积相当于三个知府住宅那么大。 杨锦帆不知疲倦般疯狂搞破坏,后面的丫鬟婆子根本比不上她的体力,换了一批又一批。 累倒一群,又有新的一群追着她跑。 最后连府里的守卫也加入了其中,巡逻换班彻底被她搞乱。 有的小厮不知发生了何事,也跟着跑去询问情况,形成了全府大赛跑的罕见场面。 王管家腿脚不好,在后面边追边大喊,「快拦住小小姐,别让她跑了!」 杨锦帆几乎跑遍了整个王家,除了王氏和老夫人,还有府医在的地方没去,其他地方无一幸免。 在午休的王仲午被吵醒,脸色黑成锅底出来查看情况,险些没被杨锦帆撞翻。 「帆丫头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旋风般的杨锦帆撞得转成陀螺。 随即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跟着跑进屋子,进行新一轮的荼毒。 躲在房间里二房的一双儿女,探出脑袋观察外面的情况。 七八岁的小女孩儿以为外面一群人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高兴得拍手跳来跳去,要出门跟着他们一起玩,被监督她学习的大哥一把抱了回去。 「哥哥,我想出去玩儿,领头那个应该是表姐姐,我要和表姐姐玩!」 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央求和急切。 王兆拉住她,「妹妹听话,表姐姐他们不是在玩,咱们就在屋里啊,别出去。」 他还算高大的身子挡在小姑娘面前,眉头紧紧皱起。 对杨锦帆的印象差到不能再差。 这哪是什么道观修士,分明是惹祸精一枚! 也不知大伯和父亲是怎么想的,将这种野人接回来给自己闹心。 杨锦帆这会儿是越跑越起劲,根本不在意外界的喊声,,更不可能在意别人的想法,完全沉浸在搞破坏中。 等院子被破坏得差不多,所有人又乌泱泱地跑了出去,王仲午才缓缓回过神来。 「够了!」 他震怒,命令自己院子里的小厮和守卫务必要拦住杨锦帆。 这样,二房的人也参与了进来。 最后,杨锦帆跑进了马厩,负责饲养的马夫们正在清理马粪,已经装了满满一车。 杨锦帆动作迅速,一把推开铲粪的马夫避免误伤,随即跳起一脚踢向了马粪车。 这一脚掺入了八成的内力,马粪车腾地而起抛向空中。 跟在后面的众人一致抬头看向空中的粪车,下意识往边上跑,生怕粪车落地砸中自己。 谁知车里的马粪在空中脱离了车的束缚,向四周散落。 看见掉落的马粪,众人跑得更快了。 马厩里养了好几匹马,马粪需要每天都清理。 这意味着,每天输出的马粪都是——新鲜的! 杨锦帆转过头欣赏着他们肆意逃窜的狼狈模样,将旁边愣神的马夫往屋檐下推。 天降「翔」瑞,可别殃及无辜。 人跑得再快,也比不过新鲜马粪分散掉落的速度。 在场的守卫小厮、丫鬟婆子们多多少少都被马粪糊了头和脸。 看着他们避之不及,杨锦帆开怀大笑,边笑边拍手。 府里的动静太大,府门也来不及关,街上的人频频往里望。 王家这是在做什么,这般热闹? 陶苏儿三人在屋子里吃着茶点嗑着瓜子,时不时抬头查看院子外的情况,对杨锦帆的敬佩已说倦了。 「主子体力真好,这下王家损失惨重,若是外面的商铺再不营生,估计是补不起这个窟窿。」 「补不起才好,王家越是穷,越方便咱们的人进来。」 「恩人那么努力,在府里跑了那么久,咱们也不能闲着。走,散布消息去,助恩人一臂之力。」 「走!」 消息最闭塞的盈满院也探头探脑出来察看情况,那些从王孟午院子来的姑娘跑去给越春报信。 「越春妹妹,院子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除了咱们院子,其他院子都被人砸了!」 「不光咱们院子,小姐在的院子也没事,其他院子就不知道了。」 「越春妹妹,快告诉老夫人,是府里的人都在抓小小姐!」 越春打算给老夫人端的茶壶茶杯碎了一地,跑着去喊老夫人。 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七章:搞完破坏还装乖 杨锦帆趁着众人被马粪攻击的空档,一溜烟往王孟午的院子飞奔。 之前没追上她的下人们,又跟上了她的步伐。 杨锦帆满意地点点头,瞌睡来了送枕头,正合她意。 府里的守卫被激发出斗志,铆足了劲儿奔跑,根本来不及思考。 杨锦帆来到王孟午院子,如法炮制开始搞破坏。 王管家追不上杨锦帆,路上摔了几跤,又担心大爷的情况,刚折返回来就碰见大爷院子也惨遭荼毒。 整个王家就大爷院子里的宝贝最多也最珍贵,看着碎了一地的屋子,七零八落的画卷,王管家当场昏厥。 有人反应过来这里是大爷的院子时,后背嗖嗖发凉。 完了。 彻底完了。 但转念一想,罪魁祸首是小小姐才对,她不跑往这儿,他们也不会追过来。 等大爷醒来要怪罪,应该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嗯对,只有这样想着,他们的心理负担就少许多。 目的达成后,杨锦帆飞快地跑进了陶苏儿在的院子,进院就大喊。 「半仙,我来找您说点事,出山前我师父交代的。」 朝颜早就在门背后准备着,听到她的声音立即打开门让她进去。 追到院子门口的众人突然停住了脚步,有些没注意的跑进去又赶紧退出来。 这是半仙的院子,他们死也不能进去啊!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散去。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让自己表现得很忙碌。 杨锦帆略坐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人全部散去,才和几人相视一笑。 「闹翻一州首富家,战绩可查。」 陶苏儿等人默默竖起大拇指,给杨锦帆最真诚的夸赞。 老夫人听说全府的下人都在追拿杨锦帆,急得叫上越春直接闯出了院落。 往日为了等女儿回来,她忍气吞声。 如今他们竟然名目张胆欺负她外孙女,这口气,她咽不下。 反正女儿也回来了,她老婆子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为外孙女出这口气! 「老夫人,大少爷让您多休息!」 「我身体很好,不用他操心。」 「老夫人,您还是回去吧,外面风大。」 「我还不至于这么脆弱。」 「老夫人,大少爷让您少走动,您还是……别为难我们!」 怀盈脚步顿住,眼神冷到极致,冷哼一声:「我为难你们?这话你也好意思说!没有我,何来如今王家这等富贵,连你也不一定能进得来!」 小丫鬟们不敢说话,只低着头跪在她面前。 「老夫人的话都不听,你们是不是不想在府里待了?」 越春壮着胆子往老夫人身前一站,终于有几分大丫鬟的气势。 怀盈也不管,径直从跪着的丫鬟身旁绕了过去。 王孟午的院子里低眉顺眼地跪着一群人,全是方才参与「闹剧」的丫鬟和家丁。 王管家已经醒了,找府医拿了点药,坐在屋里歇息,看也没看院子里跪着的一群人。 「王管家,老夫人要见大少爷。」 「老夫人?」 王管家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支棱起身子。 不等回话,怀盈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王管家,老身只想问一句,大少爷在哪?让他出来见老身。」 王管家不明所以,不是安排了看守在盈满院,她 怎么会来这儿? 「老夫人想见大少爷,让人知会一声就是。哪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怀盈冷笑:「等人知会,怕是我外孙女命都没了!让他出来。」 王管家听得一头雾水,「老夫人,大少爷他昏迷了,现在还没醒。」 昏迷? 怀盈有些惊讶,没心思去考究他什么原因,转身寻了个位置坐下。 「行,那我就在这儿等他醒吧。」 房间里,府医正在给王孟午诊脉,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两个时辰过去,王孟午才悠悠转醒。 吐血昏迷后的事情他一概不知,但清楚记得促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王管家,那个死丫头呢?」 「回大少爷,小小姐在前厅候着,老夫人也来了。」 那个老不死的? 她怎么也过来了? 「让她们进来,尤其是那死丫头!」 王孟午咬牙切齿,他是接回来了个专门祸害他的祖宗吗?! 「大少爷,陶半仙也来了。」 提到陶半仙,王孟午的气瞬间就消了三分,但脸色还是难看至极。 「让她们都进来。」 杨锦帆只是在陶苏儿那略坐了会儿,两人便一起过来。 怀盈瞧见杨锦帆,都顾不上装上一装,立即上前查看她是否受伤。 确定她没事,才放心下来。 这会儿听见王孟午醒了,怀盈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孩子别担心,有外祖母在。」 杨锦帆乖巧一笑,跟着进了房间。 一个王孟午她怎么会怕,很快苏州城都会知晓王家是怎么苛待她这个外甥女的。 王孟午醒来后终于感觉身子爽利不少,比之前按照半仙说的话还好上许多。 但见到杨锦帆,还是气不打一处。 杨锦帆先发制人,眼眶一红往他床前跪去。 「大舅舅,是阿帆不好。阿帆是不祥之人,害得大舅舅吐血卧床,阿帆主动来向大舅舅请罪,等大舅舅病好,阿帆就离开王家,再也不回来打扰舅舅!」 王孟午看见她这柔弱样儿就烦,说着最软的话,干的都是蠢事! 不等他发话,陶苏儿眼眸凌厉,亲自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娃。 「说的什么话?贫道推测你是有大福运之人,便是天意承认,谁说你是不祥之人谁便会折寿!」 陶苏儿指桑骂槐,话说的格外重。 王孟午、王管家:「……」 是她自己说的! 「你记住,天道就是眷顾你,你的到来让你大舅舅好转了不少,是不是王少爷?」 王孟午脸色难看,还是点了点头。 吐了两口血之后,他确实好多了,不过应该和死丫头没关系! 杨锦帆哭转笑,激动地擦擦眼泪。 「真的吗?谢谢半仙姐姐,阿帆还以为是天道不喜欢阿帆。毕竟我只是想到人少的地方静静,但府里的哥哥姐姐们却把阿帆当坏人,追了阿帆一下午。」 追了她一下午? 怎么回事? 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八章:流言四起 王管家直接垂头闭眼装死,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王管家,怎么回事?」王孟午问道。 王管家心头微颤,终究还是躲不过。 「哼,正好老身也想听听,究竟是因为点什么事,让全府的人都去抓一个小女娃!」 怀盈没好气地瞪王孟午一眼,似要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他不说出个所以然便不罢休。 王孟午冷着眸子,以前老太婆也没这么硬气过,今儿怎么倒管起事儿来啦? 她不是不喜欢这个野丫头吗? 「王管家,说!」 被点名的王管家硬着头皮开口:「小小姐在大夫人那儿受了委屈,来大少爷院子归还翡翠玉镯,说了两句便要跑出王家,老奴这才让人拦住她……」 「我外孙女受了委屈?!就因为一对玉镯?张氏那个眼皮子浅的东西,为了一对玉镯敢给我外孙女气受,你们怎么不为她做主,还让人抓她?她一个小姑娘,本就委屈没人做主,被你们这么吓唬,肯定慌不择路了。」 听到怀盈的话,杨锦帆抽搭得更厉害。 「外祖母,阿帆受点委屈不要紧。以前在山上时师父教过,无功不受禄,不能乱拿人家的东西。那既然是舅母的嫁妆,阿帆便不能要。像阿帆这样的人,用不上那般贵重的东西的。」 她轻咬下唇,哭得双肩颤抖,鼻尖红红,雪白精致的小脸染上一层薄薄的粉。 我见犹怜。 怀盈更加心疼了,恶狠狠道:「就她那母家,根本有不起那么贵重的东西给她做嫁妆,她分明是抢,舅舅给外甥女的东西,她一个做长辈的还要抢,没皮没脸的东西!」 「外祖母,阿娴表姐说的对,阿帆本就是乡野出身,没有那玉镯也是应当的。舅舅心善要给,是阿帆没福气,就是享不了福。」 怀盈震怒:「她真对你这么说?」 杨锦帆胆怯又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哭道:「我……我相信阿娴表姐不是有意的,她说的也是事实。」 怀盈转头看向王孟午,眼神冷漠,质问道:「这便是王家大房的家教?」 轻飘飘的一句质问,却是让王孟午的脸色沉了又沉。 她是在提醒他,他是王家大房的人。 苏州城人人皆知,苏州首富王家原是王家二爷娶了京城贵女才一路扶摇直上的,该继承王家的本是二房的人,若不是遭遇不测,怎么也轮不到他们。 「谨遵婶娘教诲,是侄儿没管教好。您放心,侄儿一定会好好教娴儿为人处世的。」 「只是知道那我外孙女受的委屈谁来补?」 「依婶娘之见。」 「那对玉镯本就是你给阿帆的,便不能再要回去,去告诉张氏和她女儿,想要便自己花钱去买。王家没缺过她们吃喝,再作妖便送去庄子上思过。」 「侄儿依婶娘之见。」 王孟午朝王管家使个眼色,他一直低垂着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陶苏儿也满意地附和道:「此举甚妙!」 杨锦帆见王孟午点头,唯唯诺诺地道了声谢,眼里笑意快藏不住。 怀盈继续对王孟午敲打了一番,众人才浩浩荡荡地离开。 王孟午醒来便莫名其妙挨一顿训,等众人走后,他才抬起头来,瞪着背影走远的方向,目露凶光。 「王管家,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王管家对怀盈也有不满,为了维护她外孙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大爷难堪,看来这十多年过的还不够苦,以至于她还没看清自己该倚仗的人是谁。 待清点完王家这次 的损失后,王孟午将榻边的茶具扫落一地。 「待我病好,卖了她给王家赔账!」 「大爷英明。」 这次的闹剧让本就负债累累的王家,更加雪上加霜。 被损坏的陈设直接没办法弥补,屋子里都光秃秃的。 每天睁眼一看到一贫如洗的卧房和主屋,王孟午便气血上涌。 王家资金流转不景气,也借着这次护主不力的由头散去了许多丫鬟小厮,以便节省开支。 偏偏有的人就是没点眼力见,没福硬享,比如杨锦帆。 「大舅舅,外甥女来看您了!」 人还没到院子,声音已经传过去了。 王孟午一阵烦躁,直接被子蒙头扔出一句:「不见!」 王管家让人拦住杨锦帆,她却不恼。 「王管家,来王家时那位带头小哥说我进府后也有许多丫鬟婆子伺候,您前两天也说要让我自己选丫鬟。我就来问问,什么时候可以让我选丫鬟?」 杨锦帆眸光亮晶晶的,自带亲和的力量。 偏王管家一看见她就头疼。 姑奶奶,王家因为你损失了多少银两,你是一句也没提过啊! 「小小姐莫急,老奴最近事情有些忙,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等找到了,立马让人通知您。」 杨锦帆眨了两下大眼睛,笑道:「王管家,府里是不是买不起丫鬟啦?我院里人手有些不够,若是缺钱,大舅舅给我那对玉镯可以……」 「小小姐莫要多想,是老奴忙忘了,缺钱是没有的事。小小姐急需人手,老奴这就给您安排。」 杨锦帆还想再提玉镯的事,被他打断了。 杨锦帆礼貌笑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刚转身,一抹坏笑便爬上她的脸颊。 她就是故意膈应人,怎么的?! 略略略略~~ 不出意外,这番话说给王孟午听,又有茶具遭了殃。 「她还敢提丫鬟,老子损失的那几十万算谁的头上?!王管家,现在就让人杀了她!」 王孟午暴怒。 「少爷息怒!外面已经流言四起了,少爷万万不可冲动行事啊!」 「你说什么?!」 「少爷,外头都在传咱们王家苛待外甥女,给了见面礼转眼就要回,说是就没见过像咱们这样抠搜的人家。还有人在恶意散布王家的富贵都是装出来的,表面富贵,实际上只能勉强度日。原先那些欠钱也愿意供货的几家不愿再合伙了,正逼我们还钱呢!」 「谁走漏的风声?!」 王管家苦恼地摇摇头:「那日之后府上的下人们老奴都一一敲打过,但人心最难保证,保不齐那些被遣散的下人中有人怀恨在心……」 「查,赶紧查!」 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九章:新丫鬟入府 消息是杨锦帆命人散布出去的,查来查去能查出什么? 只有王家大爷和王管家一干人等急得跳脚。 王仲午就相对理智些,默默花钱找人去市井街坊***。 他和王孟午斗得再狠,也是王家的家事,而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影响的是整个王家的名誉。 对他百害无一利。 王孟午也在王管家的提点下想到了这一层,兄弟两人不谋而合,纷纷掏出巨资去平息流言。 彼时,杨锦帆和陶苏儿朝颜几人在房里愉快地清点银票。 「还是恩人聪明,这钱就该恩人赚。」 陶苏儿数着手里的一沓银票,嘴上也不吝啬夸赞。 朝颜与荣有焉,昂首挺胸笑道:「那当然,我们小姐可是谷主最出色的弟子。」 杨锦帆笑眯眯给两人添茶,顺便加点灵泉水进去。 「就你俩嘴甜,王家对我的恨意更深,你们是只字不提啊!」 嘴上这么说,面上却未显露出丝毫的担忧和在意。 「王家怎么想与咱们有何关系?再不济,不还是要乖乖给小姐选丫鬟!」 朝颜满脸傲娇,完全没有二三之年的成熟和稳重。 陶苏儿也弯起嘴角:「是啊,恩人可是王家的福星,他们有再多怨气也会好好伺候恩人!」 次日清晨,王管家果然从人伢子手中带了几批小丫鬟入府,专供杨锦帆选择。 「小小姐,这些是老奴为您挑选出来的小丫鬟,您看有没有合眼缘的,这些丫头都机灵着呢,伺候主子的事,还得主子亲自过目。」 王管家对杨锦帆的态度恭恭敬敬,任谁都挑不出毛病的那种。 偏杨锦帆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意。 她眼角微扬,玩味的笑意逐渐在唇角展开。 「有劳管家费心,管家挑出来的,定是顶好的。这样吧,就那四个丫头就好。」 杨锦帆随手指了指排列整齐的丫鬟队伍,动作漫不经心。 王管家眼底的杀意更甚,到底还是孩子,选人里面的学问大着呢,她是一点也不明白。 这样最好,以后动手倒是方便许多。 人伢子都震惊了,通常大户人家选人没一两个时辰是选不出来的。 今儿倒好,才进府事情便完了! 杨锦帆顾不上那些人什么眼神和想法,挑完人便潇洒离去。 估计都没看清她选的那几人长什么模样。 四个小丫头手足无措地站成一排,只得硬着头皮询问王管家。 「敢问管家,奴婢们的名字……」 王管家不耐烦地挥挥手,也要离开。 「跟着小小姐去,她自会给你们安排。」 四个小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听话地小跑着去追杨锦帆。 月盼和星诺相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憋不住笑。 小姐果然不一般,才入王家便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连掌家人都拿她没办法。 等回到院中,杨锦帆状似不经意地回头,才恍然大悟自己今儿选了四个丫鬟。 「你们跟着我作甚?」 月盼是几个当中年龄最大的,她开口道:「回小小姐的话,您还未给奴婢们赐名。」 杨锦帆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 「哦!你们自己没有名字吗?」 「这……」 「回小小姐,牙婆说主子会给我们赐名,以前叫什么都做不得数。」 有个面生的小丫鬟开口道。 杨锦帆迷茫地 点点头,抿唇:「这样啊,那好吧……你就叫月盼,你叫星诺,你叫青许,你呢叫辰凝。」 她指着四个丫鬟取名,围观的丫鬟婆子们颇为震惊。 照小小姐取名的架势,估计是想将几个小丫头都培养成一等的大丫鬟。 这可不行,不合规矩。 就算还是上京的闺阁小姐,身边也不会有四个一等丫鬟伺候。 掌院嬷嬷上前提醒:「小小姐,一等丫鬟只能有两个,另外两个可以是二等也可以是三等丫鬟。」 杨锦帆转头看向嬷嬷,笑道:「那就月盼和星诺一等,青许和辰凝二等吧,都在我房中伺候。你们刚进府,也不清楚府中的规矩,就先跟着嬷嬷学学吧。」 她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塞到掌院嬷嬷手里,笑容甜美真诚,让人难拒。 掌院嬷嬷哪里还有刚才的严肃,直握住杨锦帆的小手笑得合不拢嘴。 「小小姐放心,奴婢定为小小姐管教出四个能顶事的丫头!」 「有劳嬷嬷了。」 打发了一院子的丫鬟婆子,杨锦帆去了王氏的屋子。 听说了自家女儿在府中的「壮举」,王氏实在心慌,将杨锦帆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放下心来。 「娘别担心,那时我实在难过,也实在害怕,满院子都是人追我,我以为是自己又惹大舅母不快,这才慌了神。好在舅舅们宽容,对我这个小辈尤为关照,小帆打心里敬佩舅舅们!」 王氏不经意瞥了眼周围的耳目,抚上女儿白嫩的小手背,温柔浅笑。 「你能这样想娘就安心了,你两位舅舅是有大出息的人,平日里多亲近他们准没错处。只是到底大舅母是你的长辈,做小辈的哪能和长辈抢东西?你大舅母喜欢,你该上赶着送才对!娘如今养胎帮不了你什么,只愿我儿能听得进娘的话,莫要叫人笑话失了分寸和教养。」 杨锦帆闷闷点头,面露委屈。 「知道了,阿帆都听娘的。午膳后就将玉镯送还给大舅母。」 王氏眼里闪过心疼,面上却是欣慰的笑。 「你能想通,便是最好。」 她握住杨锦帆的手蓦然收紧,对上女儿稚嫩的小脸,心里无尽酸楚。 若不是寄人篱下,她女儿何须受这般委屈? 区区一对玉镯,还配不上她皎皎如月的女儿! 房中有丫鬟听到这话,心中大骇! 得赶快通知大夫人! 大房夫人得知这个消息,天都塌了。 「啪!」 盛满滚烫茶水的茶杯碎了一地,张氏的手抖个不停。 大约是气狠了,总感觉胸口喘不上气。 「她怎么还来?!没完没了了是吧!」 张氏发完火,连忙让人去库房里取了东西给杨锦帆送去。 那对玉镯就是她的克星,她除非是真的不想活了才会又拿!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章:他们是冲你来的 月盼星诺进府后,杨锦帆也算是彻底在王家站住了脚跟。 杨老三还在府医那里休养,她每天晚上都会去探望一番。 老夫人院子里多的那些姑娘也统统得到了救治,在逐渐恢复。 对于杨锦帆是她捡来的外孙女而非亲外孙女这件事,怀盈表示坦然。 血不血缘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对她的心意和对女儿女婿的维护。 何况白捡一个有本事有魄力的外孙女,是她赚了! 王家最近因修改风水确实稳定了不少,商铺生意也有所回升,王仲午和王孟午也没那么多的精力来「关心」杨锦帆。 正好今晚将最近的情况告知君哥尧哥还有师父他们,也好让他们安心。 夜深,正在动笔之际,迎来了一位熟人。 「师妹。」 听到声音,杨锦帆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风声鹤唳的日子过多了,也不曾想会是熟人到访。 「师姐,你怎么来啦?」 杨锦帆惊喜上前握住钱沁怡的手,刻意压低音量。 「不用紧张,周围的人都被解决妥当了。」 钱沁怡习惯性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宠溺的目光带着许久未见的欣喜。 「我送我娘回去古溪村,正好松林叔一家也恢复好了,我便顺着兰屏轩打探到的消息来这里找你了。来见见你的同时,顺便来同你说个消息。」 杨锦帆匆匆离开鄂州时,钱沁怡还在处理报复罗家的收尾工作。 能来到苏州找她,想必是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是时候回归魂谷找师父师娘了。 「那好,师姐你回谷之时记得多给杵绵捎一份礼物,就当我这师姐也回谷探望了他。」 钱沁怡一听便知晓她误会了,笑道:「师妹,我并不打算回谷,就算要回去,也该是以后的事。」 「为何?」 「师妹,师姐先同你说我知道的消息。」 钱沁怡面色逐渐凝重,冲淡了两姐妹刚见面的喜悦。 杨锦帆也收敛起神色,「师姐,可是夏汭城发生了什么事?」 钱沁怡点头,看向杨锦帆的眼神充满担忧。 「城内的瘟疫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可是范大人一走,鄂州算是群龙无首,夏汭城及周边地区均出现了抓郎中抓女童的强盗案件,甚至有人趁夜跑到县丞府刺杀,不过被咱们的人拿下了。」 「难道是来刺杀尧哥的?尧哥是六皇子,全京城几乎有一半的权贵都想要他的命,追杀到鄂州也不稀奇。」 「师妹糊涂,尧哥身边刚得了武状元和禁卫军做护,外界谁会这个时候来触霉头?何况尧哥离开比范大人一家还早。」 「那是季有承的党羽?」 刚说出口,杨锦帆便觉不对。 两位大人物都离开了鄂州,季有承党羽能报复谁去? 莫不是冲师姐去的? 杨锦帆立即将目光放回钱沁怡身上,探上她的脉,确定她是否受伤。 钱沁怡扯回她的小手:「师妹莫要担心我,他们不是冲我来的。倒像是,冲你来的。」 冲她来的? 「刺客直奔你之前在县丞府落脚的房间,你离开后我便没让人守着,那些刺客冲进去扑了个空,被鹿竹带人拿下。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当场服毒自尽,什么线索都没留下。不过我直觉,他们就是冲你来的,能精准找向你的房间,应该是蓄谋已久,只是没料到你会突然离开。」 「我对比了兰屏轩报上来的消息,说是消失的那些郎中都是鄂州比较有名的,消失的女童都有一个 共同的特点,像你。」 「那周郎中呢,他怎么样?」 「放心,他没事。鄂州城的瘟疫只是减退了不少,并没有完全消除,周郎中是重点保护对象。尧哥走之前安排了一批归魂谷的暗卫去保护他。」 杨锦帆了然,继续思索。 郎中和女童,二者似乎没什么联系。 怎么会突然被人抓捕刺杀? 记忆闪过杨锦帆的脑海,她猛地抬头。 「我知道了,是品衣阁!」 钱沁怡觉得不太可能,「咱们又没和他们结仇,应该不至于吧!」 品衣阁的邪门她至今未忘,卖衣服用迷香,五年前要不是师父和师妹,估计她也成为失踪少女中的一员了。 那次童掌柜无故受伤,师妹碰都没碰到她,后来师妹揭了品衣阁的求医告示,也不见有人上门报复,应当是没事的。 怎么时隔多年,反而追了过来? 杨锦帆也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品衣阁黑气和瘟疫的事。 「师姐,你信我,就是品衣阁。之前我来鄂州就遇到过一次刺杀,和现在的情况差别无二,瘟疫时期我虽多数口巾掩面,但县丞府里的人几乎都见过我的容貌,定是有人泄露了出去。」 钱沁怡皱眉,总觉得不大对劲。 不是质疑杨锦帆的话,而是总感觉哪里对不上。 「那次他们是为了追杀尧哥啊,你和尧哥容貌相似,他们宁杀错不放过才盯上了你。尧哥在夏汭城安排瘟疫治理是公开的事,没道理他们不清楚。非得等正主走了,来刺杀你这个容貌相似之人,难道仅仅为了泄愤?」 那就怪了,就算是为了泄愤,抓郎中又是怎么回事? 「对了师妹,我听闻你曾调动暗卫去看守过云梦泽下游的品衣阁,之前也没来得及问问你原因。是不是因为这个,他们来报复你?」 杨锦帆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差点忘了这茬儿。 「哦,那是我发现他们的娄宗掌柜和范大人府上的官家有牵扯,谋害了不少无辜百姓,范大人也被人谋害未曾苏醒,鄂州三镇没有能为民做主的人,这才出此下策对他们出了手。」 杨锦帆隐去了一部分的真相,钱沁怡对她的解释倒是深信不疑。 那次她用的是前世成年人的容貌,和在以南镇单闯品衣阁时的一模一样。 估计品衣阁对她的再次出现感到了恐惧,当初她揭告示是以现在的容貌,曾称揭榜小孩身是闯阁成年身的舍妹,所以他们才不惜一切代价抓捕和她容貌相似的女童。 成年身他们不敢招惹,所以想抓女童身泄愤,借此报复和警告她。 这么一想就合理了,品衣阁有人见过她在鄂州治疗瘟疫时的容貌,县丞府内还有内鬼,定是向外透露了她的行踪,于是他们开始了疯狂报复。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一章:要去上京 「不管如何,师妹要多加小心。品衣阁大肆开店敛财和害命,估计其背后之人是在预谋什么大事。归魂谷和兰屏轩也有许多查不到的地方,如今你虽有本事在身,终归还小,若是有困难,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归魂谷和兰屏轩的人,切勿只身犯险。」 钱沁怡细细叮嘱,生怕她再出什么问题。 上次杨锦帆和顾定裕浑身浴血的样子,可真是吓坏了她。 杨锦帆亲昵地挽住钱沁怡的手肘,「知道啦师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师姐你,不回归魂谷,是有了什么新的打算?」 钱沁怡也不瞒她,「季有承和罗保富虽然落网,可他们的党羽只是小部分现身,还有大部分隐藏在鄂州城的各个角落。师妹,罗家是钱家明面上的敌人,处理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季有承和他身后的势力,我必须去连根拔除。再者,你不也想借此揪出本次瘟疫背后的推手?」 「师姐的意思是……」 季有承的势力的确占据了整个鄂州,甚至更远。 但杨锦帆也没有忽略一个重要的细节,钱家当年是以抄家的名义被拿下的。 商贾之家,再落魄也轮不到抄家的程度吧? 钱家虽然在江南一带乃至整个北风国都有些影响力,但也不是皇商,据她所知钱家和官场的牵连也少之又少,季有承再怎么有能耐,也应该是左右不了抄不抄家问题的。 除非……季有承背靠的大树在朝廷很有影响力,且有实力给钱家扣上一个和官员狼狈为女干的罪名。 在鄂州作威作福,遇到瘟疫还想只手遮天,可见季有承不是心大,是真的有靠山。 另外,瘟疫爆发的主谋还在逍遥法外,季有承和罗保富也只是两只像样的替罪羊,真凶和品衣阁、甚至和京中皇室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场博弈并没有随着瘟疫的大势已去而结束。 难不成师姐想独自去查清季有承背靠的大树,将手伸进皇城? 「师妹那么聪明,定是想得清楚其中的微妙之处。我这番便是与你说说我的想法,我要前往上京,去上京追查线索。」 饶是想到了这一层,亲口听她说出来,杨锦帆还是吃了一惊。 「这可如何是好?师父师娘知道吗?尧哥君哥知道吗?你莫不是想独自一人前往上京,你可知晓其中危险重重?你走了,钱姨怎么办?」 钱沁怡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师妹,我已经给师父师娘去了信,至于尧哥君哥,我到上京后自会与他们见面。再说我也不是孤身一人,咱们归魂谷的弟子和基业遍布天下,我手上还有兰泽师傅给的兰屏轩,再不济我还有兰泽师傅教授的一身武艺,总不会吃亏的。至于我娘,我已经安排妥当,这些年她成了古溪村教书的女先生,村里需要她,也有我安排的暗卫相护,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听到她这番话,杨锦帆忽然就说不出什么了。 「原来你只是来告知我一声,并不是来与我商议的,亏得我还以为你需要我这个聪明的军师呢!」 话虽如此,语气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她从梳妆柜里拿出一堆小瓷瓶,一股脑塞到钱沁怡手中。 「师姐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也不拦着。这些药你带上,总有用得到的地方。」 钱沁怡也不拒绝,十分坦然收下。 师妹做的东西永远是一等一的好,给她的东西都是思虑周全之物。 「此去前路迷惘,师妹要多保重,我会定期给你来信,不必挂心。」 杨锦帆听话点头:「师姐说话算数,一旦有危险,定要及时让人通知我。等我安定了爹娘,定去上 京与你们会合。」 「嗯。师妹,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杨锦帆久久不能回神。 经历过两辈子的人,这一刻竟有些怅然。 五年前在古溪村,三年在归魂谷的生活,大概是她这辈子最难忘的时光。 那段时光也让她重新体验了上辈子缺失的童年欢乐,只是现在他们又都长大了,肩头上的责任变得越发沉重。 时间,太快了。 快到她来不及反应,已经流逝了。 「呜呜~终于找到了。」 突兀的哭声将杨锦帆从思绪中拉回,听到这声音,她条件反射地攥紧了拳头。 「哭哭哭,就知道哭,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杨锦帆拧眉呵斥,身后的男子哭得更大声。 「哇!小姐,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肚子饿得咕咕叫,小姐还吼我,呜呜~」 黑衣大块头抹着眼泪,哭的肩膀一耸一耸。 杨锦帆:「……」 「你来干什么?」 大块头胡乱擦擦眼泪,去抓杨锦帆的衣袖,被她嫌弃避开。 他眼泪又要掉,嘴撇得不能再撇。 「小姐匆匆忙忙就离开了夏汭城,白附是一路跟着沁小姐才找到您的。」 他在外面默默吹着寒风,硬是等两位主子聊完了才进来,遭老罪了! 他又冷又饿,四肢都有些僵硬,没想到小姐第一反应不是又心疼他,是吼他…… 想到这里,大块头更是眼泪不要钱地往外流,更委屈了。 杨锦帆想笑。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所以,究竟有什么事值得你大费周章、跋山涉水、千辛万苦地一路跟过来?」 白附不回话,眼神一直盯着杨锦帆放桌上的小包包,快盯出了洞。 杨锦帆无奈扶额,拿过小包包随便掏了掏,拿出包了油纸的烧鸡,还有一小罐酒糟汤圆。 「吃吧,还热乎着。」 白附大喜,连忙接过便开始大快朵颐。 「现在可以说了吧。」 白附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杨锦帆,随后将另一只塞进嘴里,说话含糊不清。 叽里咕噜啥也听不清楚,杨锦帆深深叹了口气,索性坐下细细咀嚼鸡腿,等他吃完。 这傻孩子真是饿坏了,被噎得眼冒金星也不管,三下五除二便炫完整只烧鸡。 「小姐,是君公子他长久不见您写信给他,放心不下。说是临近年关会来看您,让您先写信也好让他知晓您的近况。」 「另外,还有一事。 」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二章:双生异人 白附抽出一条帕子擦擦自己油油的嘴和手,整理干净继续开口。 「君公子让您小心,京中那位估计要对王家有动作。」 王家? 虽是苏州望族,到底不成气候,几代的衰落已然让昔日的大家族成为强弓之弩。 稳坐龙椅的人,对一个即将败落的商贾之家虎视眈眈。 不对劲。 「他可有说是因为什么?」 白附摇摇头:「公子没说,他只是让您保护好自己。」 杨锦帆面色凝重,事出必有因,君哥传来的消息定不会有假,可针对王家若没点理由,那才是奇了怪。 难道是因为王家有位京中贵女? 这也不太说得通,贵女早在二十多年前便离了京城,下嫁没权没势的普通富贵家族,怎么也该和皇帝没多大关系吧! 「你去替我查查王家老夫人的身世,越详细越好。」 「是,小姐。」 她外祖母来自上京,具体的她还没了解过,当初娘给她的那个玉坠上写着「怀氏」,是外祖母娘家的姓氏。 难道是怀家和皇帝之间有什么更深的渊源,所以皇帝宁可背负骂名,也要对出嫁女及夫家动手? 杨锦帆抬头对上白附的视线,白附一脸茫然。 「他怎将消息带到了你那儿?」 她最近挺忙,没来得及写信给他,但归魂谷的暗卫一直都有在跟进消息。 怎会让白附过来? 白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喝下罐里最后一口小汤圆,终于舒服了,脸上都是满足。 「原本君公子是想让苏州这边的暗卫将消息传给朝颜或者月盼的,可白附太想见您了,就将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 杨锦帆:「……」 是想见她,还是嘴馋。 她一清二楚。 「你过来了,鄂州那边可有安排人盯着季有承的党羽?」 白附生怕她嫌自己考虑不周让他回去,急急道:「有的有的!那边的人手全部安排妥当了。由俞定玉石铺的掌柜全权负责,所以小姐,白附能跟着您吗?」 「跟什么跟?小姐身边有我和月盼星诺就够了,你一个男的贸然出现在小姐身边,会坏了小姐的名声的。」 朝颜气势汹汹地从窗户外跳进来,身后还跟着月盼和星诺。 老远她便闻到了烧鸡的香味,该死的,竟然让这家伙捷足先登了。 「就是,白附哥哥,你都多大的人啦?怎么不同白玉叔叔他们那般随二位公子去干大事,非得围着小姐转?小姐身边有我们,我们会保护好小姐的。」 月盼双手叉腰,傲娇地抬起下巴。 「没错,我们会保护好小姐的!」 星诺也学着姐姐的动作,气势汹汹站在白附面前。 白附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伸手过去拎起两人的后衣襟,将两人轻而易举提往一边。 「好狗不挡道,挡着我看小姐了。」 朝颜见两姐妹被欺负,上前一步目光凶狠地瞪着白附。 「我才是小姐的贴身暗卫!」 白附直接贴脸开大:「不,你不是。你现在是那啥陶半仙的侍女。」 用最简单的话语直戳人的肺管子,一张小嘴跟淬了毒似的。 「你!」 朝颜攥紧拳头就向他砸去,愤怒值达到顶峰。 本来不能在小姐身边伺候就烦,他还嘲笑她,该揍! 白附动作也快,腚一撅便躲了过去,闪身到杨锦帆身后冲着愤怒的三姐妹做鬼脸,极其嚣张。 边躲边不忘纠正一下月盼的措辞:「小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公子身边也没规定暗卫必须是男的。归魂谷一向提倡巾帼不让须眉,你们才是该去跟着两位公子"干大事"~」 他故意拖长尾音,就要气死她们。 除了小姐,谁想撵他走都没门! 朝颜还要动手,却猝不及防被杨锦帆环抱住了腰。 她脸「唰」一下红了,动作僵硬在原地。 「小姐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家人们谁懂啊,小姐竟然抱了她! 她这般不似寻常的表现,看得月盼三人一愣一愣的。 哦豁,白茸叔的求爱路似乎漫长的嘞~ 「姐姐别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坐下歇一歇,我给你们拿点好吃的。乖乖哦~」 说完还转身瞪了白附一眼,白附立即闭嘴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尖,生怕被撵出去。 杨锦帆语气轻柔,像哄人,更像是撒娇。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要死了。 小姐竟然叫她姐姐,还要专门给她弄吃的,专门! 小姐心里有她!!! 朝颜脸色红得像只煮熟的虾米,任由杨锦帆牵她坐下,半天回不过神来。 方才还能对白附张牙舞爪的人,转头就乖巧得像个小媳妇儿。 月盼和星诺也听话落座,投向朝颜的目光里满满都是羡慕。 被小姐拦腰抱住扑怀里喊「姐姐」,这含金量谁懂!!! 以前在古溪村时,帆姐姐最喜欢她们两姐妹,每天都要抱上一抱。 去了归魂谷之后一直忙练武和读书,也再没见小姐抱过谁。 没想到朝颜大姐姐竟然独得小姐恩宠,救命,她们牙齿酸了! 「小姐,我们也要~」 「是啊小姐,您可不能忘了我们~」 两道夹子音前后出来,白附的拳头硬了。 他扭头瞪向坐在窗户上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娃,真想一拳头一个。 「小姐给我们准备吃食,你俩凑什么热闹?」 「白附,别吓着小姑娘。」 杨锦帆严肃的语气袭来,他委屈得想哭。 「小姐,她俩不好好跟着沁小姐,就是玩忽职守!小姐可不能袒护她们,要是沁小姐出点什么问题,该就是她们没保护好沁小姐!」 小姑娘面面相觑,两人均眼眶一红,伤心地抹起眼泪,那模样甚是可怜。 让人忍不住就想靠近,生出保护欲。 朝颜、月盼和星诺都被那种情绪感染,忍不住就想斥责白附,被杨锦帆拦住了。 这二位可不是什么乖乖女娃,正是新进王家的另外两个丫鬟—— 青许、辰凝。 年岁同月盼般大,心智却能赶上朝颜和鹿竹。 她们可不是归魂谷的暗卫,是兰屏轩杀出重围的顶级高手。 姐姐青许性子跳脱,武力值爆表,偏偏气质乖巧文静。 妹妹辰凝性子沉稳,多智近妖,偏偏气质天真可爱。 不了解的人任谁见了她们都会徒生保护欲,就像中了蛊一样。 然而,她们不会下蛊,是得天独厚的双生异人。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三章:异人血液有奇效 「放心,到了我的屋子就是我的人,你们两个小可爱和朝颜她们一样,我定然不会厚此薄彼。」 杨锦帆温柔地抚上两姐妹毛茸茸的发顶,两姐妹很受用地眯眼,亲昵蹭蹭她的手心。 像两条听话又可爱的萨摩耶小犬。 杨锦帆转身去给大家准备吃食,身影才消失在转角,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小姐身边有我和那三个女人就够了,你们该待在沁小姐身边!」 天杀的! 他好不容易争取到在小姐跟前做事的机会,可不能让这两个新来的臭丫头抢了先! 「是吗?可是怎么办呢,就是沁小姐让我们跟着帆小姐的呀~」 辰凝戏谑,嫩白无血色的小手随意把玩着垂在肩头、略带枯黄的头发。 「是的呢,既然白附哥哥那么厉害,不如连我们也一起保护了吧~」 青许伸出同样嫩白无血色的小手捂唇狭笑,时不时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桀骜不驯又煞是可爱。 白附就听不得两个怪丫头的阴阳怪气,脸白得跟鬼一样,毫无血色。 偏眼睛黑黝黝的,渗人。 他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缩了回来,「算了,谁会跟两个小屁孩儿计较,有损我归魂谷的颜面。」 「是吗~这么说,白附哥哥会让着我们的,对吧~」 「肯定会的,对吧哥哥~」 听着两姐妹奇怪的语气,白附感觉耳朵受到了侮辱,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没有任何征兆,两道掌风朝他袭去。 「我去,你们来真的!」 白附迅速闪身,那掌风飞向了柜子上的花瓶。 砰—— 四分五裂。 朝颜三人也反应过来两姐妹是真的动手了,本能跳起身去接飞溅的碎瓷片。 此时夜深人静,小姐院子里的人倒是中了***,院外那些可没有! 杨锦帆听到动静,拎着东西快步回屋。 「这是做什么?」 她进屋便瞥见了朝颜她们手上的伤,眼神扫到地上的碎瓷渣,转身便对上两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 她们齐齐垂头,小手指无措地动来动去,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鲁莽。 结果,开口便是—— 「白附哥哥想赶我们走,怕我们抢了小姐对他的宠爱。」 「便用花瓶攻击我们,结果花瓶碎了,碎片误伤了大姐姐和两位妹妹。」 两姐妹平静地告黑状,面不改色。 白附:「……」 这辈子还没背过这么大口锅! 朝颜、月盼星诺也表示无奈,受伤的是她们,话却都被双生姐妹花说了。 「……」 杨锦帆有些头疼,拿来几瓶伤膏递给朝颜她们,将刚才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吃食整齐摆放在桌上。 然后亲自给三姐妹上药。 似乎是察觉到杨锦帆神色不对,两姐妹选择主动坦白事实,并向朝颜等人道歉。 三姐妹纷纷表示无大碍,双生花却各自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喂进了三人嘴里。 杨锦帆本想阻止,没想到竟看见朝颜手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这是……」 「如小姐所见,我们的血可以治外伤哦~」 「对,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呢~」 杨锦帆难以置信这一幕,凡间竟然有比大罗天灵泉水还神奇的东西! 她敢说,灵泉水的治愈效果也只有双人姐妹花血液的一半。 「咳。」 在意识海里的弥七宝假装咳嗽一声,表情漫不经心。 「不要怀疑本君的圣物,灵泉水能滋养灵魂和生命,她们的血只能治愈外伤,和本君的东西没法比。」 虽然没得比,还是让杨锦帆感到非常惊奇。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这可相当于是行走的血包,多一个人知道,双生花便多一份危险。 「回小姐,兰主子和兰屏轩里的暗卫们都知道呢~」 「以前打斗过后是我们给他们治伤呢~」 「兰主子很护着我们的,对我们图谋不轨的都解决了呢~」 「对呢~只是我们无法治愈自己的伤口,兰主子很头疼呢~」 听她们这么说,杨锦帆眼里闪过心疼。 「我知道你们从兰屏轩的层层选拔中厮杀出来,最懂得不惜一切代价保全自己。到了我这里,你们不必如此,最重要的是和大家和睦相处。」 「小姐,我们是沁小姐派来保护你的。」 作为杀手,就是听从主子的命令,完成任务。 「保护?我师姐真是这么同你们说的?」 两姐妹沉默,沁主子让她们好好待在帆小姐身边,其余的没说。 「我师承天下第一武学高手的兰家家主,莫不是还需要两个小孩来保护?」 比起继承了兰屏轩的师姐,她的武力值略胜一筹。 师姐都能只身闯京城,她不过在一个小小的王家,哪里需要保护? 杨锦帆收到两姐妹疑惑的目光,打心底里觉得小孩子见多了打打杀杀的实在不好。 小可爱硬生生长成了暗黑小萝莉。 「你们有心痹之症,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能活到现在还得是双生异人体质的功劳。」 白附震惊,怪不得他一眼就觉得她俩白得不正常。 他朋友死了三天都没她俩白,原来真有病! 「所以,你们明白我师姐让你们过来的原因了吧?」杨锦帆问道。 两姐妹懵了,难道是因为兰主子的关系? 杨锦帆也不卖关子:「你们的心痹之症我能治好。」 两姐妹眼睛同时亮了,圆溜溜湿漉漉的,纯净得不像话。 若不是双生异人体质,她们连活下来都希望渺茫,这些年还能学武少不了兰家奇珍异草的养护,证明兰泽师傅对她们很好。 说当女儿护着也不为过。 「以后在外,不可向人透露关于你们体质的任何信息。等你们养好身体,我会让你们回到师姐身边。」 「今天的话任何人不得向外透露半分,若有违者,谷规伺候。」 「是,属下定当守口如瓶。」 说了那么久,桌上的东西都快凉了。 白附的肚子又难为情地叫了起来。 杨锦帆瞥了他一眼,面色也温柔下来,热情地招呼大家吃东西。 还好没人对一桌子的美食有抵抗力,都没有被刚才的小插曲影响到。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四章:来探望 食物刚送入口,两姐妹惊喜地瞪大眼睛,腮帮子鼓鼓的,像两只小仓鼠。 第一次尝到这样的人间美味,姐妹二人露出了孩童的欣喜和天真。 异人的味觉没有常人的灵敏,她们平时吃的食物都尝不出什么特殊的味道。 帆小姐给的食物让她们终于尝到了食物原本的味道,难怪兰屏轩其他暗卫说归魂谷的饭菜如何香。 她们尚且如此,那些味觉正常的岂不是尝到了人间盛宴! 「帆小姐,我们以后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食物吗?」 「小姐做的好好吃,难怪白附哥哥像猪一样~」 两姐妹举着烧鸡,边啃边不忘埋汰白附几句。 月盼和星诺似乎找到了共鸣,也对白附的吃相嫌弃得不行。 白附哥哥看起来都不太聪明,应该就是平时吃多了撑着的缘故。 但小姐做得这样好吃,是谁都会忍不住多吃。 而且每次吃完身体都超级舒服,像是在滋养功力的温泉里泡过一样,全身的疲惫和不适都会一扫而空。 小姐给的吃食肯定没有问题,白附哥哥那样……估计也是从娘胎里带出的傻病。 杨锦帆也不闲着,坐下和她们一起吃。 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才有意思。 朝颜贴心地为她倒好茶,拿来擦手的丝绢放在一旁,掰下一只鸡腿递给她。 妥帖非常。 美食当前,白附可管不了别人是不是在蛐蛐自己,只管吭哧吭哧地吃。 「当然。除了吃的,我还会额外给你们准备服用的药。这段时间要是没什么事,就尽量别动用内力,等过段时日再进行日常锻炼。」 两姊妹幸福地眯眯眼,跟着帆小姐应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吧! 杨锦帆平静的话语,却让朝颜心疼上了。 「小姐,您每天那么忙,要照顾夫人和应对王家人,还要照顾我们,您身体吃得消吗?」 他们真是没用,原本是来替小姐分忧的,没想到却成了小姐身边的累赘。 杨锦帆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当然没问题,你要相信你家小姐。」 「对了,」她将打包好的一份吃食递给朝颜,「这份带回去给陶苏儿,你以后来这儿,都记得带一份给她。」 获得新生之后,陶苏儿不仅得到了不老不病的肉体,还得到了猪一般的胃口。 和白附有的一拼。 一伙人吃完散尽已经快天亮了,送走他们,杨锦帆闪身进空间泡澡。 之后的几天王家人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转眼便迎来了腊八节。 王孟午的身子已经大好,溃烂的皮肤得到了缓解,只是疤痕还未消除。 身子一松快,他就又忍不住了。 「以前本少爷院里那些小妾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王管家看着恢复不错的少爷,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大爷莫不是忘了,那些小妾已经遵照陶半仙的指示遣散了。」 「遣散?那再招一些进来。」 王管家汗颜:「大爷,陶半仙的意思让您控制住想法,否则对身体不好。呃……王家的账簿上银两也不多,再养些丫鬟怕是开支太大了。」 「怎么回事?」 王孟午听出了不对劲。 偌大的王家祖上积累的财富就够他挥霍好几年了,再加上名下的商铺和土地,再不济也不至于连几个小妾都养不起。 「前些日子小小姐和院中的下人不小心打碎了很多名贵物品,损失太过严重,王家的商铺生意也不景气。账簿上的 流水实在支撑不住,老奴只好遣散了各院一半的丫鬟小厮。如今也就小小姐房中还多有四个丫鬟伺候着。还有前不久让人去平息外面的流言,也花费了不少。」 王孟午冷笑,他堂堂王家的掌权者竟然过得还不如一个黄毛丫头。 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死。 「姑且留她一条性命,还真当自己是主子啦?派人再去问问盈满院那老太婆,经营手段她到底教不教,要是不教就让她等着给外孙女收尸吧!」 眼看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大半,等身上的疤痕一消,他就又可以恢复成从前那番玉树临风的样子。 「走,我们去看望看望陶半仙。」 王孟午猥琐地眯起眼,那仙人之姿的窈窕身段,他可是想念得紧。 「大爷,」王管家拦住他的去路,「陶半仙方才已经吩咐了人,今天她谁也不见。」 「谁也不见?」 「是的。」 「我也不行?」 王管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硬着头皮道:「既然半仙吩咐了不见客,要不咱们就不去了。」 陶半仙料事如神,估计就是算到大爷他想去探望,才故意让人散布出消息的吧! 「那就去看看我那妹妹和外甥女。」 腊八节一过,转眼就是年。 杨锦帆正在屋里读着怀顾君写的回信,院子里一下热闹起来。 「小小姐,大爷来看您了!」 她皱眉,这个时间段早不算早、晚不算晚的,他…… 无事不登三宝殿! 绝对没安好心! 「快,外边冷,快去请大舅舅进来。」 王孟午大摇大摆地来,也没说什么话,只简单地寒暄几句便去了王氏那屋。 杨锦帆赶紧下榻跟上。 王氏容貌十余年未变的消息传遍整个苏州城,王孟午却是除了刚找回人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今儿才算得了空来好好探望一番。 之前因花柳病的缘故,他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心情低落,谁也不想见。 而今一见,堂妹果然还是原来的容貌,甚至比之以前更是容光焕发。 王孟午咬牙切齿,这么好看的美人竟便宜了那个泥腿子,还生了个小野种,现在又怀了一个小野种,真该死! 等老太婆咽了气,他就把王氏抢来他房中,做个通房玩玩儿也好。 「妹妹好生养胎,我这个做舅舅的没什么好东西给大外甥,妹妹不会介意吧!」 王氏勉强一笑,「大哥说笑了,一家人讲究那些做什么?能得舅舅记挂,是他的福分。」 「是啊,大舅舅就是接我们一家回来享福的,听府医说我爹也恢复好了,我们一家子能团团圆圆,舅舅是我们的大恩人呢!」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五章:你们快跑 一番奉承的话听得王孟午格外舒坦,竟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流水般的补品和珍宝送入杨锦帆所在的院子,王孟午美滋滋踏出了院门。 走到一半突然回头,吓得王管家不知所措。 「大爷您……有何吩咐?」 王孟午要被气死了,脸色黑沉得能滴水。 「你刚才为什么不拦着我些?」 「啊?」 王管家懵了,大爷的决定他向来只有支持的份。 何况来之前大爷只说来看看她们母女,这不是看了嘛,有什么问题? 王孟午更来气,甩了甩衣袖,大步离开。 「大爷,大爷慢点!您病还没好,经不起折腾啊!」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平白无故又失了许多财物,气得王孟午晚膳都没用。 杨锦帆关起门来,和一群自己人笑得差点喘不过气,然后指着刚才得的东西,让大家伙分分。 这边欢声笑语,盈满院却是满面愁容。 「越春,小小姐最近在做什么,有没有外出过?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几天没来看我了。」 怀盈心慌得厉害,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 王孟午特地派人来威胁她,即便她知道外孙女有几分本事,老虎总有打盹儿的时候,她还是怕稍微有点什么疏忽,让他钻了空子。 越春也是担心的,不过她更相信小小姐有能力解决好。 院子那些得了花柳病的姑娘已经在小小姐给的药丸下逐渐恢复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人能欺的小丫鬟了。 这些姑娘都很感激小小姐,对她也很忠心,她终于也有能力为老夫人培养人手,完成娘临终前的遗言。 「老夫人不必太过担心,大爷之前不也对咱们说过同样的话,还不是被小小姐轻而易举破解了。我听说那位陶半仙还在府上,有她在,大爷应当是不会动手的。」 这番话并不能对怀盈起到多大的安抚作用,反倒是面色更加凝重。 她手上的嫁妆商铺和一部分王家的店铺必须要尽快运转起来,她不便出面,得想办法正式交到外孙女手上。 晚膳时分,王氏和杨锦帆坐在一起用膳,怀盈在越春的搀扶下进来了。 一见到王氏,怀盈便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失散多年的女儿依旧还是当初的容颜,只是眼里对她都是陌生。 杨锦帆赶忙扶她坐下,让人添了碗筷,王氏也起身给她倒茶。 刚回府时便听人说她的母亲还在人世,只是迟迟没见到,自己也被人软禁起来。 如今是第一次见,她莫名觉得亲切。 茶杯刚放到怀盈面前,下一瞬手就被人拉住。 怀盈的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王氏慌乱,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脑子一热直接抱了上去。 怀盈放声大哭,杨锦帆递了个眼神给月盼,周围的人便被几个小丫头支走。 「女儿,娘……娘对不起你啊!」 王氏被她的情绪感染,也抹上了泪。 十六岁以前的事她早已忘记,唯独有两张模糊的脸时常入她梦里,亲切地唤她「女儿」。 她原以为是已故的父母回来看她过得不好,迟迟不愿离去。 没想到是亲人在世的信号,自己的母亲也过得如此艰难。 「娘,你别太激动,小心动了胎气。」 怀盈也想到这一点,急忙擦擦眼泪,察看王氏的情况。 「对芷荀,你别激动,是娘不好,这点没顾虑到,光忙着 哭了。」 「芷荀?」 王氏呆呆看着怀盈,水眸里是大大的疑惑。 「没错,芷荀,王芷荀,你的名字。」 得到回答,王氏还是没动作,杨锦帆在一旁也皱眉。 娘亲的身子早在四年前便调理好了,可惜记忆一直未恢复。 她也觉得奇怪,之前失忆是因为脑子里有血块,后来她将血块疏通,也不见记忆恢复。 「外祖母,娘虽然失忆了,但她这些年识了很多字,要不您写给她看,她能认得。」 听到女儿还认得字,怀盈又落下了欣慰的泪水。 女儿失踪就是那两兄弟搞的鬼,她原以为女儿早就不在人世,只是她不愿意相信。 所以一直等啊等,没想到不仅等来了活人,还等来了他们一家子。 怀盈让越春去拿纸笔,自己在杨锦帆的提醒下重新坐到饭桌前,继续吃饭。 直到王氏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她才停下筷。 「外祖母,您和娘亲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您啊,可得养好身体和女儿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怀盈激动地拉过杨锦帆和王氏的手,嘴里念叨着「是啊,是啊」。 越春将纸笔拿来,她的神色便严肃起来。 「小帆,外祖母这里有些东西想交给你。你母亲也回来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必死守着这些东西,交给你们年轻人打理,总比放在我一个老婆子手中好。」 「外祖母这是……」 越春将藏在袖中的一沓房契地契一股脑塞到杨锦帆手里。 「小小姐,这是老夫人交给奴婢保管的嫁妆商铺契书,奴婢将她藏在了比较隐秘的角落,才没让大爷和二爷抢了去。」 「原先老夫人和奴婢都被人看着,没机会将这些东西送出去。如今您回来,大爷解了我们的禁,老夫人觉得还是交到您的手里比较好。」 随意翻看了几下,杨锦帆震惊不已。 房契地契多也罢了,全是京城和金陵这样富饶的地方! 可想而知她外祖母的娘家,是多么的富贵滔天。 「这些只是我嫁妆的一部分,那些金银细软、珠宝首饰都被王孟午和王仲午抢了去,估计怕是早挥霍了。」 怀盈面露伤感,可惜她已经老了,怀家也不复存在,这些身外之物于她而言也没什么用,只是不想便宜了那两个强盗! 「原本我不想托付给你的,你还小,经营的手段也不懂,过早交给你,怕是压力大吃不消。可是王孟午病快好了,他不会放过我,连带你们怕是也要成为他的眼中钉。在他还没好全之前,小帆你赶紧带着你娘和这些东西跑,跑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怀家已经被灭门,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只是女儿一家还在,怀氏后人还在,她就算是苟延残喘,也要护他们最后一程!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六章:母女相见 杨锦帆将东西递给月盼,帮老夫人安抚住情绪。 「外祖母,我们走了那您怎么办?王家这龙潭虎穴,我可不放心您和越春留在这里。」 怀盈着急:「我一把老骨头,不留在这里还能上哪去?你把越春也带走,她还小,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好好对她。」 她是上京怀家的人,即使怀家的罪责牵扯不到她这个被除了名的出嫁女,她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京中那位宣判了她怀氏全族死罪的人,不会希望她会有好日子过。 至少,留她一条性命还能彰显他帝王的仁慈,让全天下的人看到的不光是他的残忍手段,还能看到他的慈悲手段,虽然他早就给怀家定下了通敌叛国、意图谋反的罪名。 王家的那两个小崽子不就是看人下菜的东西,知道她怀家落没,京中帝王忌惮,才会联手打压她那么多年。 抢了她的财物、权力,驱逐她在王家府上培养的势力,赶走她的女儿,限制她的人身自由,时时刻刻想着谋害于她,以为这样就能占有和抹除怀家的一切。 哼,做梦! 她就要在这里守着,守着她从怀家带来的一切,京城和王家想要抹杀怀氏,她偏不如了他们的愿! 离开只会给想害的人递上把柄和机会,她怀氏一族的人最是有骨气,就算是死,她也要坚守到最后,最好是能为怀氏伸冤,要是不能,也不能给活着的怀氏子孙蒙羞,等以后去了地府,也能给怀氏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但是她女儿和外孙女不同,他们不是怀家的人,留在这吃人的王家,她不信王家两兄弟会厚待她们,带着这些财物离开这里,应该是当下保护她们最好的选择。 「孩子,外祖母风烛残年,连走路也不利索了。一条老命不过如此,你和你的父母亲人,你母亲肚子未降生的孩子,还有越春,你们还有大好的年华和未来,留在这里耗着,不值得。」 之前她一直渴望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确认女儿的生死,至少那时候她认为自己还有护住女儿的能力,只是现在没必要了。 女儿一家在外过得很好,反倒是来了这龙潭虎穴,过得小心翼翼,失了人权。 能护女儿的周全的人就在女儿身边,她再没什么遗憾了。 杨锦帆紧紧握住怀盈的手,势必要告诉她自己的决心。 「外祖母,王家我不会离开,更不会留您一个人在这里。师父教过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母亲怀了身子不适合奔波,我爹爹恢复得不错,只是暂时没了自由。外祖母,我来王家不是求安稳的。」 不是求安稳,那是…… 怀盈被这番话震惊到了,忽然想起之前越春说很快就能见到小小姐,她当时还有些纳闷。 细细想来,或许贵客陶半仙、家里有福星这些接二连三的事并不是巧合,而是面前这个孩子计划的一部分。 怎么会,她怎么会…… 她才十二岁啊! 「不行,这里不安全。外祖母不是不放心你,你小小年纪就能在外闯荡,想必跟着你云游四海的师傅也学了不少本事。阿帆啊,你母亲怀了孩子,你父亲虽然有心,却也难护住她,她在府里始终是那两兄弟的心腹大患,危机四伏!」 怀盈看向王氏,苍老的容颜带着疲惫,眼角的细纹轻轻颤动,眼中似有千种情绪,无数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王氏也是做母亲的人,怎么会读不懂怀盈的欲言又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她对外界传来的情绪格外敏感,心狠狠抽动,像是关闭了多年的闸阀猛地打开,积攒多年的模糊记忆如同奔腾的潮水一股脑涌来。 她水灵灵的眸子染上雾气, 朱唇因情绪激动而剧烈颤抖。 「娘。」 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蓄积了许久之后,终于冲破了那道防线。 怀盈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她久久不能回神。 多少年了,这样的称呼在女儿走丢后再也没出现过。 杨锦帆也没想到王氏会突然喊一声「娘」,据她知道的情况,王氏确实没了以前的记忆,被王家的人抓进府后对王家的人都有强烈的抵触心理,甚至她回到王家也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这还是她和怀盈老夫人的第一次见面。 果然,失去的记忆终究抵不过血脉亲情的魔力。 杨锦帆是打心底里替娘亲和外祖母高兴,顺手就拉起王氏细腻的手和怀盈略显粗糙苍老的手放在一起。 「外祖母,娘亲在叫您呢!」 清甜雀跃的嗓音将怀盈拉回现实,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喜极而泣,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只一个劲儿说「好」。 「外祖母,您别太激动,快吃菜,天儿冷,菜凉了就不能吃了。」 杨锦帆扶怀盈坐好,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碗里,让人端来一盅热腾腾的燕窝放到她面前,王氏也有一盅,燕窝可是补身体的好东西。 怀盈无法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行为上却是听劝,拿起筷子将杨锦帆夹来的菜都塞进嘴里,自己也给王氏夹菜。 「这个温和对身子好,最适合养胎,这个大补可以提升气血,很有营养,你快多吃些,不够就让膳房做,怀着身子的人就是要多补补……」 王氏乖巧地应下怀盈的话,对她夹的菜也都尝上一尝,不辜负母亲的好意,自己也很开心,很多年了,虽然有三郎的陪伴,还有阿帆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但她也时常幻想自己的母亲要是在就好了,至少她也能感受到爱。 被三郎救下时,她是打算把杨老太当亲娘来侍奉的,自己没娘,丈夫的娘就是她的娘,只是她的想法终究是无法得到实现,杨老太那样的人只会觉得别人对她好是理所应当,不论什么人。 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娘,娘对她肯定是好的,她感受得到。 母女相认的温情逐渐升温,怀盈和王氏越来越聊得开,杨锦帆也是真心替她们开心。 不过…… 「阿帆,外祖母还是觉得你们不要留在王家。」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七章:赵氏求助 杨锦帆疑惑,对怀盈的事兰屏轩和归魂谷还没给她消息,不过外祖母这般劝说,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王家商贾之家一州之望族,祖上也出过几个大官,在苏州城颇具有影响力,要不然苏州知府也不会和王家人勾结在一起。 在苏州城内,王家说二有钱,没人敢说一,哪怕这几代王家子孙不成气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个富贵人家还是愿意给足王家体面,能得知府几分青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仅凭这条,犯不着让一州知府铤而走险去凑合王家人四处寻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甚至搭上了几条人命。 换句话说,官没必要讨好商。 官商合伙不惜以官府的名义绑人,只能说明一点,被绑之人牵动着他们的性命! 谁能动得了官的命? 自然是皇帝。 他们怕,怕因为王家的京中贵女从而受到牵连,更怕引得龙颜大怒连累九族性命。 王氏流落在外十几年不见动静,如今估计是京中有了变故,有人急了。 杨锦帆敛下神色,拉过怀盈的手轻轻拍打,以示安抚。 「且不说一家人当患难与共,单说若我们真走了,外祖母当真觉得我们便能高枕无忧吗?」 怀盈身躯一震,显然也明白这点。 是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她们能逃到哪去? 单一个人还好说,逃去深山老林,改头换面,一辈子隐姓埋名草草此生。 她们却是一群人,目标太大,去哪儿也只能是暂避风头,随时要更换地点,担惊受怕。 折腾个几年,不仅过不上一天安稳日子,还辱没了怀家累世忠诚之名。 那她的垂死挣扎又有何意义? 「想必外祖母定是有难解决的困扰,我虽无能为外祖母解忧,却也明白逃避不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反倒会将自己推入绝境之中。外祖母,迎难而上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 怀盈不再说话,原先生在武将之名最盛的怀家,端的是大方和勇敢,后来嫁到王家成了妻子和母亲,心中难免有牵绊,加上十几年受尽磋磨,已然没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 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自己也年老力弱受制于人,再不复从前的风光与魄力。 泪水汹涌而至,包裹住她的心酸和委屈,颤抖的身子更像是无助的孩子,脆弱飘零。 杨锦帆取过手帕为她擦擦眼泪,神色讳莫如深,不再说任何安慰和劝说的话,只默默轻拍她的背。 王氏也受情绪的牵动泪眼盈盈,心疼母亲却也说不出半个安慰的字。 这顿冬日的相聚宴,终究是在饭菜冰冷无法再用时落了帷幕,怀盈由越春和杨锦帆搀扶着送回去,王氏由月盼和星诺护送回院。 院子周边的探听的人见人终于从院子里出来,赶忙跑去找自己的主子。 杨锦帆早发现了院子周围有人打探消息,也不予理会,左右不过是王家那几个主子,还能探出朵花来? 王孟午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摔了一套还算不错的茶具,心情仍然难以平复。 他竟不知,长年不见外人、不管世事的老夫人与那个才来几天的外孙女关系如此好。 「你可看清楚了,真是小小姐亲自送老夫人回去的?」 跪在下首的小厮大气都不敢喘,头低得快贴地面,大爷的怒气向来只有王管家能承受得住,他一个没怎么在主子面前露过脸的小厮实在害怕。 偏不得已接了主子的差事,只晓得赏银多,这会子后悔也来不及了。 「回大爷的话,小的看得千真万确,小小姐将老夫人送回院 子后隔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 王孟午浑身冷意更甚,眼底闪过杀意,目光逐渐决绝。 老太婆,是你逼我的! 「王管家,去寻得月楼掌柜来,我有极好的生意要同他谈谈。」 「是。」 王管家神色如常应下,心里如同明镜,大爷这是要向她们出手了。 大爷糊涂,莫说陶半仙还没走,京中虽有消息传来,到底也不清楚那位是什么态度,万一那位大发慈悲感念老夫人母族恩德,那时候怎么办? 他们交不出人,王家恐怕难逃一劫。 王管家暗自叹了口气,大爷虽对他有恩,也架不住这般拖累,他小孙儿读书不错,全家就盼着他科举有功改换门庭呢。 看来还得早做打算。 杨锦帆在返回途中瞧见王管家落没的背影,没上前去打扰他,她大舅舅今儿来一趟,估计回去反应过来正生气呢,王管家不是好人,对王孟午却是出奇的好,指不定也受了他的气。 比起二舅舅,大舅舅的坏是放在明面上的,怎么说呢,王孟午就是一个倚仗家里的浪子,做事情看似有威严和考虑,其实愚蠢幼稚,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有不满,要想使坏。 这样的人却掌管江南富庶之地的大多田地财富,让人如何信服? 倒是二舅舅,面上和善,私底下应该做了不少事情,毕竟能悄无声息拦截寻找娘亲的消息,还让大哥起码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才能心计定远超大舅舅。 这样的人才该多加防范。 杨锦帆思索着,脚下的步子未做停留,在即将进院时被一人冲过来拦住了去路。 她早就感知到周围有人,只是这一趟未带丫鬟婆子,那人见此便早早等候在此。 杨锦帆忍住一脚踹翻来人的冲动,跟随她来到了花园的假山处。 白日里飘了零星几点雪,假山旁的湖水没有结冰,潮湿的水汽扑来,寒意又重了几分。 「二舅母,你这是作甚?」 假山上的雪反射出微弱的光线,杨锦帆视力不错,瞧见了女子眼里涌起的泪光。 赵氏身子控制不住发抖,后背惊起冷汗,想到假山背后有人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便是说话也不利索。 杨锦帆不再出声,只静静看着她,这位二舅母与她仅有一面之缘,就是在她大闹府里时曾跑入二房的院子,匆匆对视过一眼。 「小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和孩子吧!求求您了……」 赵氏跪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嘴里念叨着求救的话,泪如雨下。 杨锦帆心下一惊,不知假山背后那人听见这些话作何感受,是出自赵氏本意,还是那人的意思?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八章:求小小姐救救我 演戏嘛,自然是越逼真越好。 杨锦帆一改方才的淡定,连忙诚惶诚恐地要扶起赵氏。 赵氏死犟着不起来,泪水涌得更凶猛。 「小小姐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嗯? 怎么个事儿? 「那好吧,舅母喜欢跪就继续跪吧。」 说完,杨锦帆猛地抽回支撑赵氏身子的双手,赵氏猝不及防往前一踉跄,整个人差点匍匐在地。 赵氏抬头望向她转身离开的背影,不敢置信,假山后面偷窥的人也被她这意料之外的举动惊得瞳孔地震。 她就这么水灵灵地走了!? 「小小姐别走!」 赵氏顾不得膝盖的手肘处传来的疼痛,踉跄起身去追杨锦帆。 「天气怪冷,舅母还是莫要在外吹风了,得了风寒二舅舅会心疼的。」 这话简直是在戳赵氏的心窝子,王家里里外外谁不知道二爷为了她从未纳过妾,连通房丫头也无,只守着她过日子,一双子女也养得很好,不像大房的小姐嚣张跋扈、胸无点墨。 大公子诗文小有所成,在苏州城文名远扬,不少人为他所作下的诗谱曲传唱,曾一度是苏州城读书人仰慕的神童。 二小姐天真可爱,性格开朗活泼,纯真善良,被王二爷保护得极好。 苏州城商贾之家的妇人无一不羡慕她,商人重利,做大生意的人家商业联姻和有人有关系往男人房中送女人的,多了去,就算是那些以夫妻琴瑟和鸣被世人赞颂的,男人房里也有几个通房和小妾。 真正做到王二爷这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苏州城估计没有。 大家能看到的都是她如何幸福,有几人知晓她的苦楚? 赵氏心中泛起苦涩,回想起自己的遭遇,泪水更是不要钱地往外流,染上了几分情真意切,倒让旁人看不透了。 杨锦帆停下了脚步,还是决定让她把这出戏演完。 「我刚回府不久,衣食住行皆仰仗两位舅舅,二舅母若有苦该同二舅舅说才是,二舅舅心疼舅母,自是舍不得让舅母受委屈。」 语言化作利刃,再次狠狠扎向赵氏的内心。 不管了,眼前人是王家唯一能救她的,就算回去之后是死,她也得搏一搏! 「小小姐,妾……妾心里苦啊!」 赵氏胡乱擦了把眼泪,清丽娇柔的脸庞满是泪痕,愈发惹人心生怜悯。 她捞起宽大的衣袖,伸出手臂,在雪和微弱月光的照射下,紫青的伤痕依旧清晰可见。 杨锦帆瞥见她手臂上的淤青,眸光暗了暗,并未说话。 「妾自十六岁便跟在二爷身边,娘家也是做生意的人家,虽比不上王家富裕,吃穿也是不愁。娘家从未苛待过妾,成亲时娘家给了百亩良田和金银珠宝作嫁妆,妾原想着二爷是家中次子,无须承担什么家族重任,两人相敬如宾,能好好将日子活下去。」 赵氏秀眉紧蹙,似是极不愿回忆起过去那些事。 「二爷他待人周到,我也是打心里喜欢的。谁知……谁知他竟然有在榻上折磨人的癖好……」 亲手揭开自己伤疤的感觉,比往伤口上撒盐还痛上百倍,尤其还是这样难以启齿的事。 杨锦帆眉尾上挑,唇角有一丝难掩的笑意。 抱歉,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可能……大概……也许吃到了一个大瓜。 笑面虎王仲午就在赵氏的三言两语间迅速露了马脚,快到让杨锦帆差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像王仲午一样精明的人,会允许自己的枕边人轻易背叛自己吗? 杨锦帆面无表情听完她的自述,赵氏差点将他们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事全抖给她听,还是杨锦帆出声阻止,她才意识到自己激动过了头,跟小孩儿讲这个,她耳根也瞬间红透。 赵氏紧咬下唇,道:「小小姐仁善,还请小小姐帮帮妾和孩子!」 说罢,她突然跪了下去,也不管身上华贵的冬衣被潮湿的地面弄脏。 其实在意也无用,方才便已经湿了,沾了不少泥泞,瞧着狼狈不堪。 杨锦帆无奈扶额,她进府不过才半月有余,哪里就表现出「仁善」了? 难道是因为她们妯里不合,她出手收拾了张氏,所以让赵氏觉得自己是在帮她? 这也不太合理,府里都知晓是张氏惹了她,她出手还击无可厚非。 再不济,她还毁了府里不少财物文书,保不定其中也有赵氏的一份,莫不是瞧上了自己搞破坏的能力? 虽然知晓她是受人指使,好歹你也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出来啊! 横冲直撞就到了别人面前,说谎也不晓得严谨一点,只让人觉得蠢的难受。 杨锦帆脑子抽了抽,这替人尴尬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二舅母厚爱我恐怕受之有愧,二舅舅对舅母的心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再者,我也是靠舅舅们才有吃穿不愁的今天,对舅母和表哥表妹们也是爱莫能助,还请舅母另寻高明。」 不等话音落完,赵氏心灰意冷地望向渐行渐远的背影,等彻底不见杨锦帆的身影,假山后的人才缓缓走了出来,将地上的赵氏扶起来。 「地上凉,先回去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氏猛然回神,身子不自觉抖了抖,眼中的惧意比刚才更甚,不敢作任何反抗,任由人拉着往院子走。 良久,天上又开始飘起零星的雪花,细细绵绵落在头上,凉凉的,让人欣喜。 假山上,两张极为相似的容颜相对,纷纷从彼此的眼中看到玩味的笑意。 主子她啊,终于也有不圣母的时候。 「圣母」的杨锦帆回到屋里,月盼和星诺两人便上前为其解下落了雪的斗篷,再端一杯热腾腾的姜茶让她喝下去去寒气。 「外边下雪,小姐这是去了哪儿,怎身上寒潮气息如此重?小心着凉了。」 「无碍,下雪了心血来潮出去转了转,青许和辰凝回来没有?」 杨锦帆浅浅一笑,如瓷如玉的面庞显露出几分绝代风华,让人移不开眼,比冬日里傲雪盛开的梅花还耀眼。 月盼笑道:「早来了,在喝小姐专门留给她们的姜撞奶,白附从得月楼买了烧鸡回来给您呢。」 杨锦帆挑眉,白附这小子是越来越上道了,不错。 「走,去看看。」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九章:人都到江南了 摆满了美食的小圆桌旁,吃东西的三人互看不顺眼。 两姐妹一勺接一勺吃着甜品,白附恨恨撕咬鸡肉,嘴里不停,气势上也不能输。 杨锦帆先是去放了几杯灵泉水出来,刚进屋就瞥见白附那像是在吃人的吃相,无奈地皱了皱眉。 两姐妹见主子进来,赶紧放下各自手中的勺子,乖巧起身给杨锦帆行礼。 「小姐」 两道甜腻的夹子音同时响起,白附吃进嘴里的鸡腿都差点吐了出来。 死夹子,惯会争宠! 他也放下了手里的鸡腿,油油的手往衣服上胡乱擦擦,在场的人眼里同时闪过嫌弃。 「小姐,这是得月楼刚出炉的烧鸡,还热乎着呢!」 白附笑得谄媚,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将手边的瓦罐往前推了推。 买完烧鸡他就一直放怀里捂着,现在还是热乎乎,冬日里再配上一罐烫烫的酒糟汤圆,最暖身子。 这是他特意给小姐买的! 杨锦帆没拂他的面子,脸上绽放出笑意,笑盈盈地接过,大大方方道了谢。 大傻春人是埋汰了点儿,心性却是好的。 收到感谢的白附自豪地扬了扬脖子,朝两姐妹冷哼一声。 看吧,他才是小姐身边最贴心的人! 杨锦帆笑着让月盼将灵泉水推到他们面前,同时示意月盼也拿一杯。 月盼惊喜得两眼放光。 小姐给的水一定是神药,每次喝都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变化,她实在太喜欢了! 「说吧,你们看到了什么?」 两姐妹喝完水放下杯子,面上露出了几分认真。 「假山后面那人正是王二爷,小姐离开后,是他扶赵氏回去的呢~」 妹妹辰凝先开口,萝莉小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赵氏没拒绝呢~」 青许附和一声。 「赵氏所言非虚,我们这几天去探查二房时都听见惨叫声了呢~」 「或许她本意就想小姐能救她,王二爷突然横插一脚,估计她逃不掉了呢~」 白附捋了捋她们说的信息,瞬间也明白了过来,来这儿找小姐时他查遍了整个王家,隐约记得是有那么两处院子会传来惨叫,他也没放在心上。 王家大爷院子的莺莺燕燕不知什么原因解散了,还有一处原来是王家二爷的住处。 「小姐,不知你们口中说的赵氏是谁,但我记得王二爷似乎有虐人的癖好。」 杨锦帆神情没什么变化,单从面相她就看出赵氏没说谎,只是有时候没说谎恰恰也是一种谎言。 若是赵氏自己来找她求情,她或许圣母心发作也能帮上一番,但王仲午在场性质就不一样了,不管赵氏是不是自己来的,都值得怀疑。 她不明白,王仲午自己难道不知晓让赵氏来找她帮忙这件事,本身就让人觉得不对劲吗? 「你们继续盯着那边,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对了,星诺回来没有?」 提及小妹,月盼才想到星诺出去看杨三叔现在还没回来,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正说着,窗户口便灌进来一阵冷风,星诺身轻如燕跳进屋里,朝颜紧随其后。 月盼去拿姜汤和姜撞奶,杨锦帆则示意她们坐下。 「小姐,杨三叔他恢复得不错,府医的院子被王大爷的人团团围住,我只能匆匆进去看他一眼。三叔让你别担心他,叮嘱你照顾好自己和王婶娘。」 「好,我知道,辛苦你了。」 杨锦帆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不少,虽然 她时常去看望他,伤势也在渐渐好转,但寒冬腊月的,她的爹爹还是受了好大的罪。 是时候将爹接到娘身边了。 等星诺说完,朝颜接上了话:「小姐,王大爷院子有小厮从后门出去了,看方向应该是去往得月楼。」 说起得月楼,白附的眼睛亮了亮,得月楼的烧鸡是真心不错,他几乎天天都去一趟。 「他病还没好,也馋烧鸡啦?」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屋内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他。 白附莫名觉得后背嗖嗖发凉,他似乎……没说错话吧? 朝颜懒得理他,继续道:「大爷那边我会盯着,小姐,陶苏儿想见见您,她说最近总感觉会心悸,大概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需要和您聊一聊。」 小姐实在太抢手了,若不是有任务在身,她也想时时刻刻待在小姐身边。 杨锦帆愕然,大罗天古茶树上塑造出来的真身会心悸? 莫不是什么预兆? 「那她怎么不跟你一起来?」 杨锦帆纳闷,两天不见,陶苏儿不想见她? 「她原本想来的,王大爷这几天时不时就会去骚扰她,她索性就称病闭门不出。我们住的院子外面多了许多王大爷的人,陶苏儿说她不会功夫,让我一个人来方便些,我便来了。」 杨锦帆点了点头,将桌子上的烧鸡撕了一只鸡翅,其他的包裹起来递给她,又拿了杯灵泉水让她喝下。 「烧鸡还热乎着,你带回去和她一起吃,夜里寒气重,你也安安心心回屋子睡觉,病了可不好。明天我会去看她的。」 「好,都听小姐的。」 朝颜笑意盈盈地收下,心中一阵甜蜜。 小姐时时记挂着她,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估计两位公子在小姐心中的地位都快比不上她了,真棒! 旁边的白附眼睛都瞪直了,不是…… 那是他特地买给小姐的! 月盼和两姐妹忍住笑意,静静观赏心有怒气却忍得辛苦不敢发作的某人。 朝颜一走,两姐妹也识趣退了下去,月盼带着吃饱喝足的星诺去睡觉,只剩白附委委屈屈还在原地不动,时不时瞥向杨锦帆,又委屈地低头。 杨锦帆早就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些想笑。 「喏,这不是留了一个鸡翅。放心,你特地买给我的东西,我怎会不吃。」 说罢,真将鸡翅塞进嘴里,细细品尝起来。 瞧见她的动作,白附神色又回暖起来,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小姐,君公子让我告诉您京中有变,皇帝派人秘密下江南,就是冲着王家来的,说是已经行至扬州,不出两日便要踏上江南东路的地界了,让您早作准备。」 杨锦帆一惊,人都到了江南,为何消息才传来? 「他为何不早说?」 免费阅读. 第三百八十章:失而复得 杨锦帆心中暗骂他耽误事儿,又不禁想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才没及时将消息送过来? 「君公子说这次事发突然,他也是才接到消息。他和尧公子返回京城后,尧公子又被软禁了起来,至于他也不知为何,皇帝对他似乎有意针对,让他去燕北边境镇压蠢蠢欲动的匈奴,他正抓紧时间练兵,因此疏忽了皇帝的动作,等接到消息时已经有些晚了。」 杨锦帆眸光暗了暗,尧哥又被软禁出乎她的意料。 怎么说也是在鄂州立下大功的,不说功劳,拖着病体千里迢迢赶往瘟疫现场,也该有苦劳吧? 莫不是他没死在那里,惹了皇帝不快? 她冷笑,虎毒不食子,帝王家果然薄凉无情。 至于君哥,他是皇帝钦点的武科状元,刚开始不是还对他不错,让他为尧哥保驾护航,怎么转眼就变了? 应该是京中有人在背后做推手,不知为何,杨锦帆的脑海里又闪过了「品衣阁」三个字。 直觉告诉她,品衣阁的主子也可能掺和了一脚,但又觉得不能一概而论。 品衣阁的主子是很强大,至少身边也同她一样有能人异士,可京城里想要尧哥命的人不止一个,或许是鄂州背地里的主人报复也说不定。 毕竟是皇室的斗争,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 「他可有说被派到江南来的官员是谁?」 她又问,起码知晓所属官员站队谁,她也好应对。 白附摇摇头:「君公子没说,不过他让您放宽心,君公子他已经启程在来苏州的路上了。」 杨锦帆点头,神色如常。 君哥一根筋,说过的话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罢了,还是让他来看看自己,也好让他安心。 「怀氏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白附从怀中掏出本册子递给她,是怀氏的一本族谱。 上面记载着怀氏一族从北风国开国之前到至今的子弟,历经的代数不算多,册子却很厚。 怀氏不仅是出了名的武将世家,还是出了名的宠爱女儿。 别人嘴里女儿是赔钱货,他们眼中女儿却是掌上明珠,不仅上了族谱,连夫婿和子女也记录在册。 杨锦帆不停翻阅,目光停在了一处被划掉的名字那里。 名字只是被划了一条线,没被完全涂黑,还是清晰可见的两个字——怀盈。 再到后面,杨锦帆看见了「俞若」「怀民昂」。 俞若是师父的胞妹,她该称一声姑姑的,怀民昂是俞若姑姑的丈夫,若是在世,便是姑父了。 归魂谷三年的生活,她被罚跪祠堂多次,早就摸清了顾氏祠堂里的所有牌位供奉。 姑父怀民昂的牌位是所有牌位中最小的,还藏在了俞若姑姑牌位的后面,若不是她站得近些为所有顾氏列祖列宗擦拭牌位,估计还发现不了。 没想到归魂谷和怀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这么说来民昂姑父的姑姑,也就是她的外祖母怀盈,还是归魂谷的姻亲呢。 她还认了归魂谷的谷主当师父,成了归魂谷的少主之一,也许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再往下看,一个名字映入她的眼帘,迅速在她脑子里炸开了花。 杨锦帆如遭雷击,稚嫩白皙的小手不可置信地抚上册子上的那三个字。 只见赫然写着—— 怀顾君! 这三个字带给她的冲击力,不亚于跳海那天水里的导弹轰炸后余波的威力。 杨锦帆只觉眼前一片空白,粉嫩的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她整个人都不知所措,圆润明亮的眼睛被蓄满的泪水淹没。 一滴泪「啪嗒」滑落到册子上,润湿了一小片。 没心没肺的白附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目光投向看册子的主子,被吓一跳。 上一秒还在和他说笑的少主,下一秒便成了水做的白瓷娃娃,一碰就碎。 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慌乱地放下手中喝汤圆的小勺,轻手轻脚跑到杨锦帆跟前。 「小姐您这是……」 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面前的人却是泪水汹涌而至,啪嗒啪嗒落下,册子上的名字也有了一点晕染。 白附赶忙伸手将小册子抽了过来,迅速擦干上面的水痕,然后将其摊在圆凳上。 回头一看小主子还保持原姿势不动,头低着,泪水打湿了她谪仙般的半张脸,泪滴垂落,浸湿了她的小片衣服,也打湿了她的小手。 白附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安慰的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都不知道小主子为什么哭,急得他团团转。 死脑子,死嘴! 倒是快点想啊,快点说啊! 这一刻他莫名觉得朝颜她们说得没错,他就只会吃,连安慰人这样的事他都不会。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赶紧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递到小主子手中。 杨锦帆这才有了一点反应,捏住手帕缓缓抬头,便见白附一脸担心地望着自己。 白附见小主子抬头,小脸上全是泪痕,眼神悲戚,显得整个人愈发可怜。 心莫名抽动了一下。 小主子平时都是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的样子,让他们景仰,态度亲和、平易近人,事事为他们着想,一度让他忽略了她的年龄,她才十三岁比自己还小三岁,还是个宝宝。 想到这里,白附心中升腾起一股保护欲。 「小姐,是不是有人欺负您,我……」 「白附,」杨锦帆打断了他的话,极力忍住崩溃的情绪,声音略带沙哑,「谢谢你的手帕,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闻言,白附也只能乖乖退下,等屋子里没人,杨锦帆坐到床榻边意念一动进了空间。 到了空间,杨锦帆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哗啦哗啦往下流,手中的丝帕根本擦不完脸上的泪。 她蹲下身,双臂环抱住自己,似要将自己六年来的思念和遗憾通通洗刷一遍。 一道仙气飘飘的身影站到她的面前,眼含悲悯,就这么静静守着她。 杨锦帆哭得呜呜咽咽,抬起通红的兔子眼看向神光普照的弥七宝。 「七宝宝,我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他?」 弥七宝唇角带笑,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知晓,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只一句:「失而复得,恭喜。」 免费阅读. 第三百八十一章:猪队友 弥七宝温柔且透着神性的声音盘旋在她的耳畔,她不知自己该作何感想。 失而复得…… 失而复得…… 她已经打算雪藏在心底两辈子的人,其实一直在她身边,她却不知道,分不清这到底是上天对她的爱,还是对她的罚。 弥七宝听见她的心声,不禁轻轻摇头。 “你知道,你一直知道,只是从不敢相信,也不敢承认。” 不敢相信真会那么巧合,睁开眼就在另一个世界遇见藏在自己心底最深处的人。 不敢承认他就是他,怕有一天梦醒告诉自己就是认错了人。 其实怎么可能呢,若不是他,怎么会第一次见面他就无条件地帮自己圆谎,怎么会名字也叫顾君,怎么会时刻想护自己周全,怎么会有一手烙饼好手艺还不会做饭,那味道还和当年一模一样。 如此种种,皆可证。 可是,他若真的是他,为何从未开口询问过,为何认不出自己? 杨锦帆理直气壮地想,就是他没认出自己,自己才不愿意认他的! 对,就是这样! 许是因为瘟疫的缘故,今年的雪比往年的大,好像要将一年多以来的悲苦都深埋。 努力在雪夜中穿梭的人一连串打了好几个喷嚏,也来不及多想,只觉得应该快点,再快点,就能尽早见到她了。 杨锦帆在激动了半宿后,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睁眼便见一个肤若凝脂、相貌倾城的美人担忧地盯着自己。 陶苏儿见她醒,连忙起身去倒了杯水递给她。 在院子里左等右等不见恩人来,陶苏儿心慌得更厉害,决定还是带上面纱往这边赶,没想到一向勤勉的恩人竟然还未醒来,她不禁担心恩人是不是生了病,便一直守在床边不曾离开。 “恩人你终于醒了,快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今岁冬雪,寒气逼人。 饶是不病不老之躯的陶苏儿都感觉到了冷意,身为凡人之躯的恩人估计更冷,稍不注意便会寒气入体,得了风寒。 风寒可是大病,富贵人家还能用汤药养着,普通人家请不起大夫抓不起药,被风寒拖死的大有人在。 杨锦帆笑着摆摆手,接过茶杯放在榻边的小几上。 “我没事,昨晚安排了些事情,就睡得晚了,让你担心了。” 昨夜的情绪虽然平复了不少,还是深深牵动着她,脑海里闪过那些前世的画面,眼睛就不受控制地想流泪。 对了! 她昨晚哭了大半宿,不会现在眼睛肿成桃子了吧?! 杨锦帆心惊,一脚踹开被子闪身到梳妆镜前张大眼睛仔细看,镜中的人十三豆蔻,没有任何痕迹,双眸波光灵动,五官精致无可挑剔,皮肤吹弹可破,端的一副谪仙般的美人相,隐隐有风华绝代之势。 呼~ 还好还好,昨天哭完没喝灵泉水,只在灵泉池里泡了个澡,没想到功效还是杠杠的。 陶苏儿被她一连串的动作给弄迷糊了,这究竟是病还是没病? 没等她开口,杨锦帆便抢先道:“对了,朝颜说你心悸,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说到自己,陶苏儿的思绪又被拉了过来。 “就昨天,心悸了两三次,没有固定的时间,持续发作的时间也不长,今早卯时又发作了一次。” 杨锦帆疑惑,上古茶树塑造出来的真身,不是说不会生病吗? 陶苏儿的心脏是神君用古茶树上的茶花做的,茶花是茶树最精华的部分,聚万物之灵性,生机勃发。 她示意陶苏儿伸手,小手搭上了她的脉搏,脉象不浮不沉,不大不小,不强不弱,不快不慢,均匀和缓,节奏整齐。 没毛病啊! 她相信自己的医术没有问题,神君的用料也没有问题,那问题出在了哪里? 正准备问神君,却见意识海里神君根本不搭理自己,一副的“钱货两清,概不退换”的样子,她也歇了心思。 “这样吧,你回空间里两天,神君圣光普照,治你这点小毛病绰绰有余,等好了你再出来。” “那王家人要是发现我不在怎么办?” 杨锦帆不以为然:“你是说话很有分量的陶半仙,就说想来我这住两天不就行了,王家谁敢说你什么?” 想起灵气浓郁的神奇空间,陶苏儿甜甜地点头,两人达成一致,杨锦帆便将她收进了空间。 简单的洗漱过后,杨锦帆让月盼去把朝颜也喊过来,让她放话到半仙居所,这几日半仙就住她那儿了,没事别来打扰她们! 王孟午听到陶半仙再次拒绝了他的邀请,反而主动去了便宜外甥女的屋,气得牙痒痒。 这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 “王叔,得月楼的掌柜怎么还没消息,告诉他要是不见我,那就只能请知府大人来聊聊了。” 王管家站在一旁应下,丝毫看不出紧张和着急。 得月楼掌柜一向傲慢,能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干那种见不得人的营生,说不定知府大人也掺和了一脚,人家不理就不理,能找谁说去? 也就大爷看不明白。 王管家心下一冷,再次肯定了自己不再支持大爷的想法。 王孟午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定要将那个气人的野种卖个好价钱,才能稍微安慰一下他因损失财物而受伤的心灵。 而此时得月楼真正的主人正忙得跳脚,府中的下人头也不敢抬,连府里最得宠的姨娘都不敢大喘气。 “大人,王家的下人寻到了楼里,说是有极好的生意想和掌柜谈谈,已经催过好几遍了。” 闻言,首座上的人怒目圆睁,一把扫落桌上的茶具点心,滚烫的茶水洒落进燃烧的炭盆,激起层层炭灰。 “让他滚!只会意气用事的蠢货!” “嘶!” 动作太大牵扯到上火起的口疮,疼得他龇牙咧嘴,飙出眼泪。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初来苏州上任时,若不是看在王家一州望族的身份,虽败落实力尚存的份上,怎么也不至于去交好一个商户。 如今要命的事情就到眼前了,他脑子还只想着黄白之物、金银细软,眼界这般狭窄,活该他王家败落! 今日四千,祝小伙伴们国庆快乐呀~ 假期好好玩耍,也要注意休息哦! 第三百八十二章:讨债上门 本朝官员能做到五品的位置,少说也是有功绩和人脉在身上的,苏州知府方大人就是这样。 十年以前,他高中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天子近臣,这些年一直有来往,他官任哪个地方,捞到了多少油水,都会给天子近臣送一份。 也正因为如此,他收到了消息,天子派人秘密前往江南,意在—— 苏州城! 瘟疫席卷整个北风国,如今侃侃平息,正是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之时,边境地区匈奴蠢蠢欲动,正想趁火打劫,大有开战之势,若要重塑大国之威,震慑外族,最需要的就是钱! 问举国上下哪里最有钱? 自然是江南。 江南之中,又以苏州、杭州为首,被誉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自古以来的富庶之地,享有“鱼米之乡”盛誉,而苏州位于长江三角洲地带,水利兴,是物品交易重要枢纽之一,丝绸、陶瓷、织布、漆器、刺绣等手工业发达,也是重要的农业发展中心,誉有“苏常熟,天下足”。 他在此处才官任三载,就比以前富了五倍不止,官任期满本该调任的,还是使了好些手段费了大笔钱财才留下来,如何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仅要赶紧打点好周边各地官员,陈年积压的案子还得尽快处理了,临近年关,各府官员和富商送来的年礼也得登记在册,过于贵重的都得退回去。 黄贵全那个心痛啊,这批年礼里有一件上好的雪貂皮大衣,毛色纯正,皮毛完整,今年冬日比往年冷上许多,这件礼物真是送进了他心坎里。 还有一尊半人高白玉打造的神像,放在家里供母亲吃斋念佛也是极好的。 里面还有一套红宝石面首,通红剔透贵气逼人,本想着添进女儿的嫁妆里,那日清点礼物入库时,恰好小女儿也在,对那套首饰爱不释手。 还有当地富商们送来的大沓银票,白花花的纹银和金灿灿的黄金,光瞧着就喜人。 唉,可惜了可惜了,不过这些比起小命和官职来说,还是性命和官职更重要些。 这种重要关头,天杀的王孟午,皇上的人都到扬州了,还想着给他添乱! “添乱”的王孟午此时也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心思再去管什么生意,因为——赌坊催债的人上门啦! “不好了大爷,赌坊的方老大带着一群地痞上门了,就在大门口,说是您三个月前欠的钱还没还,到年关他们来要点过年钱!” 小厮报信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王孟午被吓得从床上滚下来,鞋也顾不上穿。 “你说什么?” 王孟午心砰砰直跳,不是说好了等过了年,元宵灯会的时候再给吗? 他们怎么…… “王管家呢?” “王管家在大院前厅让看热闹的人回去,家里那些个下人听到动静多数都跑出来看热闹了,尤其是小小姐院子里那几个,让回去也不听,小小姐就在旁边,也不好赶人……” 王孟午简直要气爆炸了,抬头就冲小厮咆哮。 “一群废物!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你们就那么怕她?她不听就找几个人将她拎回去,她院子那几个毛丫头有什么好怕的,打一顿不就好啦?还需要给她面子!” 小厮被吓得不敢答应,见大爷就这么赤着脚跑出去,外套也不穿,赶紧起身拿上他的外套和鞋追了出去。 寒冬腊月的,昨夜还下了一场大雪,地上堆起厚厚的一层,鹿皮靴踩在上面没多久就会被浸湿,光脚走更是凉到了心尖。 王孟午根本感觉不到外界脚下的冰凉,对往里衣内灌的刺骨寒风也恍若不知,气冲冲地跑到大门口前。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被外面的人敲得咚咚作响,厚实的木料冲淡了叫骂的音量,还是挡不住污言秽语进入院内人的耳朵。 “王大爷,你婶娘没教过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吗?” “三弟说笑了,咱们大爷婶娘可不认他呢,说得好听王家是他管,可是呀,连我们正经生意家的钱都还不起,啧啧……” “就是,谁不知道王家是苏州第一富,王老爷子还在时,多少人家上赶着巴结。怎么到了大爷掌家,那些个人家都躲起来了呢?” “那还用说,分明就不待见他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早就被冒着风雪来看热闹的人围得严严实实,听到赌坊头子的话,爆发一阵哄堂大笑。 “你看看,连门都不敢开,就这猫胆,人家京中贵女能认他才怪!” “说什么呢,人家再不济也是家中老大,出身就能压倒别人一头。唉,就是可怜了王二爷,空有一身才华,样样都比大哥优秀,偏偏一直被无能的大哥压着,可惜喽!” “六子你这话可不对,王二爷再好,也没光顾过咱的生意,人家大爷可是时时来咱这儿。做人该守信义,咱可不能说那诋毁人的话!” “大哥,您倒是教好我们了,人家大爷就是不想还钱,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门都快敲烂了,就是不见有人来,该不会是跑了吧!” “说什么话呢……” 院子里的王孟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冻的。 王管家瞥见穿得单薄还赤脚的少爷,心疼得赶紧上前接过后面跟来的小厮手里的衣服给他披上,亲自弯腰请他穿鞋,伺候得好不周到。 杨锦帆一干人等吃瓜群众在旁边盯着,不得不感叹王管家对王大爷慈父般的爱,几道目光同时落在王孟午身上,意味不明。 王孟午似有所感,与杨锦帆对视的那一瞬恨不得冲上前去掐死她,再偏头看到一道聘聘婷婷的身影,正是闻声而来的陶半仙,轻薄的面纱遮住了她倾国倾城的面容,却遮不住她通身的神性。 连二房的人都赶来了,王孟午此刻的情绪已然达到顶峰,愤怒化作力量,一脚踹翻了在给他穿鞋的王管家。 王管家脚有点跛,年纪大了本就站不太稳,被这一踹,不仅滚了身子,心也彻底凉透。 “王叔!” 王二爷一声惊呼,赶忙冲过去扶起倒地的老人。 今日四千,早点睡,不要熬夜成秃头小宝贝~ 第三百八十三章:二十万欠款 而想要解除这种状态,只需要一株醒神花即可。这种花并不难找,一般的森林里都会生长。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从第一代开始便认为,只有保持元素原有的圣洁与冰清玉洁,才能够达到能力的巅峰。 亭子里,冒昧闯进来的曹越,和惊讶看着他的郑含四目相对,久久凝视,眼神平静而又温柔,周围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只是两轮的攻击,不光自己人被分散了开来,更是直接减员了三十名,这种差距如何不让他们为之胆寒。 所以在一开始叶雏的目光就放在了轮回当中,紧随其后的才是完成这方世界的求助,看一看能不能够帮助对方了。 进了电梯,顾惜道娇躯仍是止不住地颤抖,看得出来她非常紧张。 安宰硕,金学俊之间,伸出一双手,在金学俊和安宰硕各自头上拍了一下,金学俊和安宰硕同时转向白马俊,凶狠的眼眸瞬间变得温顺无比,淡漠的眼眸变得温和起来。 楚门一声令下,那三个青年和楚门就要扣动扳机,只见面前一道影子闪过,两根筷子犹如一阵风在出门的双眸闪过,就闪电般地刺穿了楚门的双眼,两颗眼珠子当时就顺着筷子拔出而掉在了地上。 雷铭轩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影子,让我忽然有种自己就是他的全部的感觉。 忽然间,一道白影闪过,横在了二人中间,只见那白影左右双手分别出掌,居然同时接住了韩晨和陈太吉的攻击。韩晨和陈太吉修为自然不弱,这白影轻轻松松便接下了二人的攻击,修为自然更加恐怖。 旁边的雪儿见她眉头紧蹙,心事重重,不禁好奇的侧过身看着她。 晏南铭刚到美国,顾星悦就赶了过去。我知道这个时候晏南铭的最需要有人陪。 “我知道,我指的不是她,是你另一个妹妹。”老太太显然不太高兴黄博的打断,很不满地瞟了他一眼。 内室正中间的大床中,隐约可见软被下的微微颤动,轻微的吟唱声依然声声入耳。让他一颗心禁不住荡漾起来了。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会挨打!”范利锋冲他的背影扔了个大白眼。 就如麻瓜法国大革命的某个时期——在那等时局之下,判罪将会变得轻率而高效,处决将会成为家常便饭,恐惧随之深种民心。 这是很伤身体的,可她不得不这么做,她无比怀念五国会时的伙食,哪怕是她被晏樱抓住那会儿,晏樱给她吃的也比她现在吃的好。 “圣兵之体果然适合你们太白山,以身为剑,身就是剑。看来,这个弟子不会辱没了你太白剑尊的名号。”武心黎点头。 的确,如果这是一个即将开启的项目,如果大肆动用别人的资金还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自来也蹲下坐在了河边,并从水边的倒影中看着一头白发的自己。 “大约每百年就会出现一位,至少得有几十位了吧,对了,算上你正好三十位。”三公子撩开额带,仰头轻叹了下,看得出他因为此时很烦恼。 陈皮离开了,赵煦思索片刻,便拿起桌边的资料,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怎么会出现这么几条铁链,这里不会是冥界地狱所在吧?”九儿惊呼着望向阴宁。 墨九缓缓睁开眼睛,一个英俊的面庞几乎要贴到九儿的脸颊,一双熟悉的迷人眼眸紧紧盯着九儿,周围笼罩了一层暧昧之色,墨九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在做梦。 只见宇智波斑除了黑色衣袍变得皱在一起,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变化。 如他所说的那样,陈艾青每天打工结束走出便利店的时候,总能看的等在门口的容以。 突然浅间易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查克拉波动,于是立马奔了过去。 “你身上的衣服能防刺穿?很好——”郎战吐出一口黑血后回应了一句,忽然再次大喝一声,在他的短刀扎向自己心脏的时候,不避不让,右手刀去扎他脖子,左手虚张去抓他的右手。 就像两军交战,敌人已经杀到了城下,你不能因为兵卒还没有操练就窝在城里一味的操演兵马,必须马上投入战斗。 在奎安娜的带领下出现在门口,看到郎战身上的伤口,尉迟央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登时滚滚落下。 早年毕业于岛国的早稻田大学,又曾在西方工作过,生活和学历上的都很让人满意。 剑侠客的虎型挂坠中还有不少般若放进去的‘醉生梦死’,敖凡每天中午倒是跟着剑侠客蹭了不少次的‘醉生梦死’喝。 一路上,他们二人杀的修罗界高手是尸首分离,死伤无数的事并没有发生。 朱氏和大房的人都在乡下,不方便。赵家的人就找了裴宗理,毕竟他才是裴芩的亲爹,有决定权。 “哈哈,是叶大哥。我师父来了。”金刚一见叶飞,立刻一脸傻笑,向叶飞跑过来。 松花蛋的名头也已经传扬起来,王家铺子又追加了一万枚松花蛋。 “就是你的势力太弱了!”歩辛有些揶揄,令得狄云霎时变得苦涩,他的势力被虚妖族打压,是混的最惨的一个。 一阵提示音,加上电脑前不停的窗口抖动,汤灵不得已瞥了瞥“林迷迷”发来的消息。 他算到了凌落轩在布局,算到了凌落轩和徐忠之间的暗中联合,甚至下了一步棋来准备反击,但因为凌落轩这次全盘拖出,没有再给楚南任何机会。 船舱门被敲响了,杨夏城迅速收起眼前的事物,调整了脸上的神情。 “噢?你也是个算命先生?”夏东林知道了林清的身份,那股子闷气突然消失了,莫名的精神起来,朝林清拱了拱手。 第三百八十四章:做交易 与此同时,那道从其背后激射而出,向着苏心源鞭抽而至的黑色触角,终究还是没能被后者躲开,此刻毫无悬念地直接抽在了苏心源的身上。 王鹏不再多说话,马上直接腾空而起直奔珍宝楼飞行而去,轩辕霸也在他身边一起,两大白银武者如此迅的联袂出击让周围的人都大吃一惊,急忙紧紧的跟了上去,不过他们可飞不了只能委屈在地上一路狂奔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那个被射瞎了眼睛的日本人如果在国内,他可以让刚刚培训出来的保安帮着找找;如果他去了国外,那就让“畅饮”的人去找。 郝仁听到这里,才知道梁雨并不是专门为了找自己复仇的,原来是被约萨姆邀请,来抓捕灵兽的。 佐佐木严英直进直推,身形诡异闪动,依旧维持当空横剑的姿态往前送。 慕容晚晴说了慕容洁听说河图八卦台的反应之后,树精等人都不由将目光集中在了石头的身上。 而肖笛当然也不是没有收获,除了身心上的愉悦和长时间的压力一扫而空以外,他的奉献武魂也是第十次觉醒,给他带来了‘空间传送’的新能力,这个能力可以让肖笛不用传送法阵而把自己传送到曾经去过的任意地方。 不得不说,琉璃丫头的这一番话语还是相当有道理的,至少,她之前的预言乱世之说,因为有了林枭和慕凝雪二人刚才的那番经历和话语,眼下已经从之前的虚无飘渺,而变得有一点立足的根据了。 洛敏面带寒霜,恼怒的道。吓得傅宇一愣,这姑奶奶怎么突然又变脸了。 而他手掌却聚集着一颗最为璀璨的星辰,无情的按向了青岚公主。 陆明萱稍稍松了一口气,不再多想进宫的事,横竖现在想了也是白想,只能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郎五和辰良两人都满头黑线,看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这样死不要脸的兰怀瑾两人都有一种好想告诉所有人他们不认识这二货的冲动,就连辰良那么忠诚老实的人也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以下犯上的冲动。 刚一打开一条‘门’缝,马龙就注意到聚集在外的人见到有毒的房间大‘门’突然又被打开,一个个就像是触电了一般,纷纷向后跳开,仿佛这房间的‘门’被打开就好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般。 飞电似乎听见了什么,但没听清,他急着要去看青州沿岸的地形图,来不及问清究竟是什么事。 看在本来正望着她,满心忐忑兼期待她临行前会不会看自己一眼的凌孟祈眼里,浑身霎时如被笼罩在了一层乌云里,就连眼睛也不例外,再没了半点光彩,只得心灰意冷的闭上了眼睛。 殷晟惊讶地看着镜,让她们去抢大军?这么损的主意真的是镜想出来的吗? “怎么穿成这样?也太随便了点?”凌母看着凌雪的打扮不满的皱皱眉头。 那把剑发出“岑岑”的声音晃动着,似乎在说“你终于记起我来了”。 就在马龙走回头路的时候,隐藏在暗处的一名男子身影一动,重新来到了地下。 “为什么呀?”姜秀荷看着李梅香的动作,然后将手上的杯子放在了灶台上,蹲下去准备和李梅香一起摘菜。 张宇成铎不知道的是,一块原石可以培养之前的蛛卵数批,即便上百颗蛛卵都孵化了,原石之中仍然还会剩余多半的生命根源能量,可以持续培养蛛卵。 杀过去一记白眼的荣霈杉从他手里抢回了户口本,“你能不威胁我吗?臭流氓!讨厌鬼!”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旁原本过来打算给弟子庆祝的雪莉,看着吕布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而且都不敢和自己对视,就猜出了这个家伙在说谎。 朱老师一边开始自怨自艾自己的运气,一边还将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康伟华和言惜梦家长的对话上了。 人跳下床,伸个满足的懒腰,离查验都还有两天,他们需求持续修炼。 这就是经验式的总结,也可以称为伪科学,因为其不具备科学思维。就好比有人告诉你“躲在门后面吃羊尾巴能治口吃”一个道理,说不定还真有人能吃好了。 “因为这最近运气不好,担心遇上坏人,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夏一念勉强笑了笑。 接过了老师给的魔法卷轴,路里斯高兴坏了“谢谢老师,谢谢黄毅大人。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说的”这张魔法卷轴里蕴藏的魔法力量,路里斯已经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 对面许凯投过来一个“是否需要帮忙”的眼神,肖颖轻轻摇了摇头。 周围围观的武生直觉得热气滚滚,胸口闷热,一股威压降临在生死台上。 第三百八十五章:暴露功夫 脸倒长得倾国倾城,是少见的美人坯子,身材也发育得略微有了些轮廓。 可惜,没什么女人味,相比起其他三个大一些的女人,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王大爷没诚意啊,这小丫头片子值二十万两吗?” 马刀疤走到他面前,大刀反射的光照在王孟午脸上,差点没把他吓尿。 “马大哥饶命,院子里的您要哪个?只要您开口,都可以给您……” “真的?”马刀疤不信,他说想要他女儿,他能给? 王孟午咽了咽口水,被大刀的刀锋直逼跪地,站在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引起一阵轰动。 “真的!只要大哥您放过小弟一马,小弟愿意将家中女眷都孝敬给大哥!” 马刀疤直起身子,意味深长地瞥了王仲午一眼,笑意更深。 王家还未分家,那么王家的女眷自然也包括二房的赵氏和女儿。 王仲午心头火气更甚,趁人不备上去就给王孟午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周边的小弟们及时将人拉开,王仲午怒骂:“王孟午你个狗东西,大房的人你要如何作践我也管不着,但你敢动我夫人和女儿一根汗毛,我跟你拼命!” 杨锦帆扫了双生姐妹花一眼,都这时候了二舅舅还能保持人设不塌,着实让人佩服。 青许和辰凝手里各自绞着衣袖,这对夫妻估计是真的有点恩爱呢~ 赵氏昨晚说的话果然有问题呢~ 马刀疤示意王仲午冷静,态度十分开明。 “二爷莫急,我们赌坊也是讲信义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自然不敢动二爷的爱妻爱女。不过大爷真的舍得自己的妻子女儿吗?” 张氏和王娴被吓得脸色煞白,她们可是正妻和嫡女,若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卖,日后谁人都能踩她们一脚,这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张氏赶紧带女儿跪到王孟午身旁,哭得我见犹怜,王娴也反应过来生生往自己大腿上一掐,哭得梨花带雨。 “大爷,妾与你夫妻二十载,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还小,大爷可不能这般狠心啊!” “爹爹,娴儿平时娇蛮任性惹爹爹生气,还请爹爹别不要娴儿,娴儿以后都改。还有娘亲她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爹爹千万开恩呐!” 王孟午大脑一片空白,被踹的胸口火辣辣的疼,完全听不进去母女俩说了什么,只觉聒噪。 “闭嘴!” 一声呵斥,母女俩都吓得闭上了嘴,不敢再哭。 马刀疤没了耐心:“大爷,实在不行,王家家大业大,随便一点田地和产业,哪样不能抵这点银子?” 王家的产业确实大,但若是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来计算,就算把王家的地产全卖了也不值得二十万,毕竟王家不是地主,是商户。 至于店铺,说实话,就目前的亏损状态来看,谁接手谁倒霉,哪怕对方全要,也只能勉勉强强凑个二十万。 想到这里,王孟午心思一动。 对啊,他可以拿家产抵! “来人,快去请老夫人来!” 王家的产业大部分都在老夫人手上,大爷虽说是王家的掌权人,但那是说给外人听的,在府里的谁不知道其实真正能做主的只有老夫人。 是这些年两位少爷手段不够明朗,老夫人在与他们较劲罢了。 “不用去找了,老身在这儿。” 中气还算足的声音引起众人注意,怀盈由越春搀扶着走到人群中来,几天金尊玉贵地养护,总算是养出了几分精气神,身上的气质也不怒自威。 “赌坊的马刀疤是吧?老身与这孽子缘分不深,王家的东西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老太婆你怎么能这样!王家的财产都是我的,就算我父母去世多年,这些东西也合该是我的!” 怀盈眯起眼睛,脸上扬起一抹讽笑。 “哦?那你倒是说说,哪样东西是你父母留给你的?” 王家上一辈的掌权人是怀盈的丈夫,王家次子王福生,而王家长子王路生一介平庸之辈早就成了弃子,王家的一个子儿都没留给他,而且自长子成婚之后,便分家了。 后来王路生和妻子相继病逝,王福生心软将两兄弟接过来抚养,没想到竟然养出了两个豺狼虎豹。 王仲午神色微变,那些房产地契果然还在老太婆手里,他就说嘛,王孟午哪有那个本事管得住那么多产业。 “我不管,王家的东西都是留给我的,都是我的!” 怀盈冷眼扫向已经癫狂的王孟午,道:“老身不是来与你讲道理的,王家的一切都和你无关!” 王孟午犹如晴天霹雳,她是来和自己撇清关系的! 马刀疤和手下对视一眼,其余小弟默默又围上去了几步。 苏州城但凡有钱有势的家族都知道,苏州首富王家是京城来的那位贵女当家,也有人暗地里斥责这种行为是牝鸡司晨,但不得不承认,王家在她的管理下逐渐走向了巅峰,若不是被两兄弟鸠占鹊巢,恐怕王家还要更上一层楼,其他商贾没个几十年的打磨,达不到那个水平。 王家的定海神针亲自下场将大侄子扫地出门,说明什么? 王孟午欠的二十万两极有可能要不回来,那还等什么? 动手! 马刀疤一个眼神递过去,下属如同脱缰的野马朝怀盈和王孟午扑过去,擒住他们两个,不怕钱不到手。 杨锦帆率先反应过来,一阵风的速度挡在怀盈面前,抬脚就将袭击的人踹飞出去。 王仲午激动颤抖,眼睛里迸射出兴奋的光,这个外甥女果然有问题。 竟然会武功,估计功力还不低! 刚刚那一脚,连他从上京请回来的杀手和守护都比不上。 朝颜等人暗叫不妙,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武功! 杨锦帆则淡定地扫视周围的人,谁要是敢靠近怀盈一步,她一脚一个当皮球踢。 武功而已,暴露就暴露,她在王家的人设是道观弟子,道教强调武修,会点功夫无可厚非,至于别人信不信,与她何干? 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这一遭,亲眼目睹自己的好兄弟轻而易举被踹飞,还趴在地上吐血,还欲往前冲的也停下了脚步,不敢轻举妄动。 王孟午被人按在地上,脸紧贴冰冷的地板摩擦,挣扎中他突然扬起诡异一笑。 小伙伴们我又带着孤零零的两章来更新了,加油,又是废物的一天~ 第三百八十六章:青衣官员 小野种会武功是他没有想到的,不单他,那个老太婆和老二估计也不知道。 不过,以为这样自己就拿捏不了她了吗? “小帆,婶娘不帮我,你也不打算帮帮大舅舅吗?” 杨锦帆沉默思索,没有立即回应他。 她不打算帮他不是显而易见吗? 但稍微偏头捕捉到他被人擒住依旧桀骜不驯神情下的一丝笃定,她心中有一种道不明的慌乱。 一定是她忽略了什么细节。 来到前厅几乎是王家所有人,连娘亲也在婢女的搀扶下往来到了这边,那……她爹爹! 爹爹伤口愈合得差不多,这段时间她也时常去探望,却忽略了方才她让人去给王管家请府医的事! 刚才是做戏为了博王管家的一点好感,所以她的人都知晓,并没有真的去请府医,但她确实瞥见人群中有一个下人的身影跑开了,以为是听见了她或者王二爷的吩咐去请府医了。 不对! 她才来王家不久,下人们除了她指定的命令外几乎不会主动去帮她做事,方才的吩咐她院子里的丫鬟们都没动,其他院子的下人怎么可能主动揽下这差事? 而王二爷从始至终没有让人去请过府医,所以刚才跑的是王孟午的人! 想到这里,杨锦帆脸色黑沉如水。 想用她的父亲拿捏她? 好啊,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像大舅舅这样本事通天的人,还需要别人帮?”杨锦帆皮笑肉不笑。 朝颜最先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不由皱眉,小姐生气了,是想杀人的前奏。 马刀疤和手下们也没了看他们掰扯的兴趣,下巴轻抬示意人去卸王孟午的双手,钱还没要到,先要两只手也行。 亮晃晃的砍刀在雪光的映射下透着森森寒气,吓得王孟午嘴唇青紫,大喊:“杨锦帆,你不管你爹了吗!再不救我,我拉着你爹一起死!” 果不其然,跑了一个人,回来时就是三个,两个押着她父亲,一个满脸得意像是要去邀功。 杨锦帆后槽牙一直在相互摩擦,手里拳头紧了又紧。 被控制住的杨老三先是看到了人群中的王氏,冬日里衣服穿得宽厚,孕肚不显,但是气色很好,想来应该是被人照顾得很好,如此他就放心了。 王氏也一早注意到了杨老三,用绢帕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想起那天杨老三为了保护他,和官兵们殊死搏斗,血糊糊的,命悬一线,和现在能行走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三郎脸上还有浅浅的伤口,寒冬腊月里衣服也穿得不厚实,不过她还是庆幸,庆幸他还活着。 “大爷,人带来了,按照您的吩咐,小的已经将府医打晕了。” 那个将她爹带过来的小厮嘴角带着兴奋,大爷承诺过他,只要看好这个泥腿子,在关键时刻挟制住他,就给自己涨双倍月银! 他沉浸在发财的幻想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杨锦帆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 蠢货! 到现在还没认清形势,王孟午就算给了他天大的承诺,也得有命给啊! 刀尖已经刺向了他的肩头,当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杨锦帆,再不救我,我让你爹死!” 还没吼完,压制杨老三的人已经有了动作,讨赏的小厮握紧拳头往杨老三腹部砸去,下一秒,拳头被人钳住,没等他来得及惊讶,下一瞬手便脱臼,连人一起飞了出去,砰! 地板被砸得巨响,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震动。 挟制杨老三的两人也一前一后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出手的是朝颜,挺拔的身影挡在杨老三面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马刀疤来了兴趣,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反而欣慰地点点头。 不错,是他能看上的女人,身手就是好! 杨锦帆恨不过,她最讨厌有人威胁她,上去一把夺了那人的刀,狠狠往王孟午身上已经有了血印子的地方戳去,再用力一旋转。 “啊——” 是比刚才还凄厉的惨叫声。 那个被抢了刀的人脑子还处于懵逼状态,却见周围的同伙十分惊恐地看向那个持刀的少女。 马刀疤没料到他嫌弃的女孩儿能这般狠,甚至夺了他手下的刀,此番有她在钱绝对要不回来了。 “抓住她,通通有赏!” 一声令下,来自赌坊的伙计们才被拉回思绪,一拥而上。 杨锦帆眸光冷得像冰,折射出阴森寒光。 找死! 月盼等四个小丫鬟也瞬间做好了战斗准备,反手一个擒拿,一脚踢一个。 “住手!谁在王家聚众闹事?” 空荡荡的大门外面顿时冲进来一群持刀的官兵,为首的是一身青衣官服的少年和一身绯红官服满脸菜色的黄贵全。 青衣官员虽官职不如旁边绯色官服的人高,气质却远远超于旁人,容貌一等一的惹人注目,如冬日里升起来的一轮旭日,众人皆有瞬间失神。 不怪别人这般认为,实在是黄贵全堂堂五品官,却对一个六品官员点头哈腰,笑得谄媚,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陶苏儿目光死死盯着那少年官员,仿佛要将这一幕铭刻进骨子里。 见有人来呵止住院中的混乱场景,王娴也悄悄抬头,惊鸿一瞥,少年才子青衣官袍,如宝石般耀眼夺目,如神明般摄人心魂。 杨锦帆唇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向人群中的陶苏儿看了一眼,心想若白附在这儿定能认出面前这位也是故人。 怪不得君哥让她莫慌,原来是熟人到场。 “大胆,钦差大人在此,尔等为何不跪?” 黄贵全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一干人等立马跪下,马刀疤的人见官府来人早就吓得将手中的武器丢弃一旁,瑟瑟发抖地跪下,几个没认清形势往上冲的刺头儿被眼疾手快的官兵按住,将其押在地上,动弹不得。 少年一脸严肃,清朗的声音响起:“哪位是王怀氏?” 王怀氏,顾名思义,嫁到王家的怀氏。 怀盈听到年轻官差的问话,未曾抬头,跪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叩首。 “民妇王怀氏见过钦差大人,见过知府大人!” 少年官员见状,高声道:“王怀氏,上前接旨。” 今日四千~实在多不了一点 第三百八十七章:没正当理由 清朗有力的声音响彻整个大院,门外街上的百姓已经全部疏散,即使没有官兵指使,他们也会自觉离开,生怕稍有不慎便惹祸上身。 有胆大的百姓抱着看戏的心态,就停在王家大门的对面,离得不远不近,能看戏又不至于冒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怀氏一门忠烈坚贞,近日朕观武试科举,感念怀氏为国之功,怀将军虽 李琪月看了看叶尘,发现叶尘的眼神无比的坚定,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她也很好奇,叶尘到底有着怎样的实力,能够在那万朝之战之中,获得那么多的命点。 那一道道的土墙,被不断的击毁,然而,躲在其后方的于洋,却是也跟在那土墙后面,对着叶尘一点点的靠近。 其实,这也不是苏亦晴自己想绝食,而是因为心里有心事,自然就吃不下饭。 我内心不断的反复提醒自己该相信明哥的,他对我那么好,那么疼我,但此时此刻,我对明哥的信赖一点点崩塌了。 的确,叶尘在突破之后,早就想要试试自己的战斗力达到了怎样一个地步了,只是一直却没有什么机会。 之后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这个房间的沉默从那天开始蔓延,直到第六天,男孩都未再说一句话。 他说的很随意,但那对蓝色的眼睛里,寒冬依旧,谁都看得出来他恨不得erik带着他的手下滚出这里,离得远远的。 draco暗暗地呲牙咧嘴了一下,在这一刻真想把这酒鬼灌醉,在从他嘴里把信息撬出来——尽管这么做十分地粗鲁。 叶寒看了看四周,更是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他怎么也想不到,叶南风的儿子,居然还活了下来,关键是,还这般的厉害,连他都不的对手。 向田田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这段时间她一直操心着晨晨的病情,实在是没有做好准备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西陵璟扫视了她一眼,也缓缓地起身,知道今天雪萌在,他特意穿了衣裳,也不碍雅观。 树枝们纷纷的伸长枝桠,道路延伸起来,连着天际漂浮的云朵都显得轻松无比。 只是他却知道,与其想办法将苏夏强行绑在自己身边,不如用哥哥的身份永远在她身边占有一席之地得好。 其实她和秦越接触的时候本就不多,即使当年在苍茫山中,他们几乎七天七夜不离不弃,但那只是在一个很特殊的环境中,所以在那样的环境中,展现出来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自己。 一听这话,李漠然将叶晓媚一个横抱,在众人惊讶声中,走向电梯。 只是,晚上给衡靖辉打电话的时候,他很忙,说这半个月都没有空。 他到底去哪里了?手机又打不通,而且也不跟她说一声,不知道她有多担心吗? “既然昨天我们悄悄入宫,为何今日要大大方方出来?”等到坐上了苏家来接人的马车,苏夏才有些好奇地问道。 宁远澜不动,双手抱着他的后背,微微仰头,配合着他,没有闭眼,好看的瞳孔里,应着他的眼睛,他也一样的睁着眼睛看着他。 “所以我才想到要不要让晚晚帮忙下,你上回不是可以通灵到欣姐吗?这次能不能也跟上次一样做法?不过要是麻烦的话那不能做。”顾靖东说道,帮忙的前提是不能伤到自家妹妹。 “梦兰,等下我去打比赛,不管对面是什么人,你都直接压我一招制敌,务必赚一波大的。”见四下人多眼杂,冷曦瑶便凑到秦梦兰身边,轻声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