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缺》 第一章 通天峰 一个万鸟绝迹的峰顶,两道身影遥相而立。 “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 “我预感到了我的死期。” “你怎么确定你一定会死?还把居所都烧了。” “因为这次我不会再逃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你是说医书?我可不在乎那种东西,只是,你看起来比想象中老。” “我六十多了,该老了,不然岂不成了怪物。” “哎,今天天气这么好,想让你多活一阵,没曾想你这么不会说话。” 老人咧嘴一笑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也笑了:“看来你并不想接受自己的死期。” 一阵微风吹过,老人须发飘扬,说道:“我也想试试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针快。” 男人摇摇头道:“你哪来的针?我哪来的剑?” 老人表情一怔,刚握在手里的针不见了,男人也还站在原地,可他是怎么知道男人是用剑的,男人手里从来就没有剑。 “你还是不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老人瞳孔一缩,低头看见自己心口插着把剑,是男人的剑。 “什么时候...” “也许是刚才,也许是你看见我之前,也许是下一秒,用肉眼看世界,始终落了下乘。” “为.什..么...” 说完,重重地倒在地上...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 顿了顿,继续说道,“只可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说完就转身离去,随着男人转身,老人心口的剑也消失了,只留下致命的伤口和干涸的血迹。 ———— “师...父!!!” 通天峰顶,一袭黑衣的少年怀里抱着位青衣老者,低头发出嘶哑的哭嚎。 少年的声音充满着陌生与悲伤,老人早已失去了生命体征,就与身后化为灰烬的木屋一般。 这个面容清秀,七尺有余的少年叫陈默,月前刚过十八。 于十六年前的一场火灾中失去了原有的家人以及说话的能力,后被路过的游医救下,也就是现在恩师,相依为命,直到如今。 此时陈默停滞的内功随着情绪的迸发抵达第五层圆满,五脏六腑传出阵阵暖流,不停冲刷他的身躯。 身体的变化,陈默好似毫无察觉,就算有,也不会有半分欣喜。 十几年来,陈默终于说出话来,可是师父却听不见了。 这些种种都让陈默如同在经历一个荒诞的梦,可惜周遭一切都在向他诉说这个苍白的现实,残酷的真相。 为什么? 这是陈默心中唯一的疑问。 自记事以来,师父一直领着他云游四海,济世救人。 在整个大夏治病万千,活人无算,百姓更是冠以神医之名,圣者之称。 治病不治伤,救弱不救强;是师父行医的两大准则。 陈默记得很清楚,好多次都遇到过强行求医的恶客,师父也不跟他们理论,带着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个人能追得上。 每次脱身之后总是吹嘘自己轻功天下第一,说得久了,陈默也信了,后来干脆连医术也懈怠了,好像真的对高来高去更感兴趣。 您不是天下第一吗? 不是说只要跑得快就不会受伤吗? 不是活死人,肉白骨吗? 医者不能自医吗? 陈默想不通,师父行医半生从不贪图名利,遇到给不起诊费的穷苦人家,都只是简单的收取一些不值钱的物品。 当时陈默不解,生活艰辛的人家,怎么不直接义诊。 陈默记得师父当时是这么说的:“他们是人,我也是人,同样都是人,那看病给钱,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师父从来不空谈道理,总是用自身的行动来影响自己,只是,不以圣居,同等待人的师父为什么会死在别人剑下,不得善终。 难道不应该善有善报吗? 行善不能积德吗? 若世界本如此,这算病吗? ...... 你是失心疯了吗?陈默! 难道不应该怪你自己贪图玩乐,学艺不精吗? 此时的陈默手足无措,六神无主,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陈默用力的捶打了几下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逐渐冷静下来的陈默心里暗暗发誓: 不管你是谁,我不会放过你的! 整理了逾渐混乱的思绪,陈默回想之前检查师父的身体情况。 没有多余的伤口,从唯一一处伤口的形状看,是剑伤;一剑穿胸,正中心口,心脏破裂,瞬间死亡。 根据血液干涸程度,初步判断超过两个时辰,那个时候他刚到怀安城不久。 能够正面出剑,让自称轻功天下第一的人反应不过来,还能一剑毙命,这需要多快的剑,陈默没有概念。 他只能勘察师父周围每一寸土地,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可很快他就失望了,没有一点痕迹,就算扩大范围,五十步,一百步,乃至最后整个峰顶。 没有,都没有,哪怕一个脚印,甚至发丝都没有落下。 天空完全黑下来,没有任何线索,只有化为灰烬的木屋,失去生机的尸体,告诉着陈默,真的有人来过。 木屋?! 为什么要烧掉房子,凶手一定在屋子里呆过! 他留下了痕迹! 想到这里,陈默迫不及待地往那片焦地跑去,疯狂的翻找。 可惜的是,这场大火真的毁灭了所有痕迹。 ...... 第二天晚。 经过简单的整理,陈默将师父入土。 就葬在木屋后面的小花园里,陈默记得六年前到这通天峰上师父就说过,这里风水好,以后年纪大了,埋在这里可以看到很远的风景。 做完了一切,陈默就枯坐在墓前,蓬头垢面,满身泥土和灰尘。 此时的他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今日,山顶的风,比昨日更加喧嚣。 陈默耳朵不自觉动了动,听到了一些陌生的声音。 此时,四道身影登上了崖顶,尽管落地的时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是山风吹过衣服的猎猎声,在陈默的耳朵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内功长进的原因,现在的陈默五感变得极其敏锐。 片刻,四个蒙面黑衣人出现在一片狼藉的废墟前,陈默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到眼前的乞丐,几人有点发愣,身形也变得警惕起来,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就突兀的朝陈默冲来。 杀手? 陈默看到四个黑衣人的第一反应,凶手派来斩草除根的? 来不及细想,对面分别从三个方向夹击,剩下一人拿出飞镖,想要提前封住他的后路。 面对突如其来的围攻,以及寒光凛冽的飞镖,陈默不退反进。 直冲正前方那位黑衣人,寒光闪烁,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携带幽幽绿光向陈默的咽喉袭来。 匕首有毒,眼看就要撞上去,陈默速度更快了,猛的提速,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匕首就被陈默劈手夺去。 黑衣人见势不妙,左手连忙伸向后腰,另一把匕首还没取出,一道寒芒过后,陈默已经扑向另一边。 “彭”一声,之前的黑衣人已经捂着脖子跪倒在地。 另一边的黑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心口剧烈的疼痛,低头一看,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那个乞丐已经不见了。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最后一个包围陈默的黑衣人生生止住了送死的步伐。 随后与外面扔完飞镖,还站在原地的黑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分别向不同方向掠去。 离陈默最近的黑衣人才御使轻功飞出丈余就被一股大力掀翻,砸落在地上,手中的匕首都飞了出去。 还不待起身,就被一只黑手扼住咽喉,连忙去摸身后的匕首,却摸了个空,探手去抓怀中的飞镖,发现怀里空空如也。 定睛看去,才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东西都被眼前这乞丐拿走了。 好快的身法!放大的瞳孔不可置信的看着陈默。 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应该能问出点什么吧?陈默如是想到。 陈默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权衡再三,还不知怎么开口,就发现黑衣人一阵颤抖。 两个呼吸后,黑衣人停了下来,口吐白沫,死了。 原来这人牙后藏了剧毒,知道事不可为,服毒自尽了。 临死都没有叫一声,这就是杀手的一生吗? 如果是师父的话,这招就没用了;没事,还有一个没有走远。 也许他并不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 画面一转,云海之上正有一道身影在峭壁上飞跃。 “这山也太高了,还好本少爷轻功了得,半天了,终于看到希望了。” 此时临近峰顶数十丈之处,有一个年轻人正在奋力向上,一步掠出就是五六丈。 可是每一次踏出都要寻找好位置,看好距离,借着依稀的月光才勉强前行,这要是踩空了,落下去,就是个粉身碎骨。 看上去这人一身红色锦袍,背后负刀,腰间还挂着个葫芦。 打扮得不伦不类,既像个江湖闲散,又像是富贵公子。 斜月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只这一会儿就瞧了个大概。 目蕴精光,面如朝阳,气足神完,俏貌非常。 看着脚下早已看不清地面,一阵叹气: “为什么要住在千丈峰,隐士高人就一定要住那么高吗?住城里就不是高人了?随便找个山不行吗?可怜我这一大早出发,现在还没到。” 运起轻功,正想往上,忽然看见一道黑影在眼前放大。 “嗯?!有鬼!!!” 说完,顺手一巴掌扇过去,只听“啊...啊!!!” 那黑影坠落在深深的夜幕中。 “这...不会是个人吧?”锦衣少年伸手抓了抓,表情尴尬,“这不赖我吧,是你先吓我的,大晚上的,跟个鬼一样!” 话音一转:“讲道理,上山跟下山本身就是竞争关系,我都快到山顶了,本着成人之美也该让我先,你那么急,抢着去投胎吗,你看看,找到捷径了吧。” 陈默刚下一道山阶,远远的就看到这一幕,耳聪目明之下,自然也看出来他们不是一路人。 四人都死绝了,再去看看他们身上有什么线索吧,陈默转过身去,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山阶。 至于那个自言自语的家伙,等他上来自然就知道了,应该不会像那些个杀手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吧。 第二章 逍遥圣 陈默回到山顶后将三具尸体放到花园里,顺便将还算干净的夜行衣都脱了下来,留做换洗。 除了匕首,暗器,毒药,这几人身上比陈默还干净。 以前听说书人讲杀手身上都有身份令牌,为什么这些人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是我被骗了还是这些人根本不专业。 陈默回头想想也就释然了,也是,如果真的专业也不会被我这么轻易搞定了。 还以为会是一场恶战。 严格来说,陈默是第一次杀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只是常年跟随师父行医,也是见惯了生死,才不至于失态。 陈默从小就贪玩,喜欢满山跑,师父也放任,还说:只要活得开心,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甚至说,医术没有想象中那么神奇,至少不能让人变成鸟,飞出这广阔的天地。 所以十几年来,陈默的医术只学会一些皮毛,师父也曾言够用。 后来陈默就专注学习轻功——神行御风! 因为他更喜欢游赏自然,与风共舞。 这门轻功是师父独创,共七层。 前三层神行,后三层御风,最后一层就连师父自身都没有达到,据说叫逍遥游。 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是师父对逍遥游的评价。 陈默觉得这是师父的期望,因为只有如此的轻功才称得上是天下第一。 当然,陈默也知道稍显夸张了,毕竟自己两年前就达到了神行圆满的境界,也算是练成一半了,这点判断还是有的。 陈默此时又想到还有一个失足黑衣人,作为听过说书的年轻人,当然知道,跳崖生还的可能性高达九成,还可能触发奇遇。 不能给机会! 想罢,陈默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就来到了刚才的山阶,发现那个少年还在那喋喋不休。 也不去管他,陈默纵身就往崖下跳,速度比之前被打落悬崖的黑衣人还快。 “那位不留姓名的好汉,待办完我的事,小爷我一定...” 话还没说完,一个模糊的影子极快的从身边擦肩而过。 “???” “什么东西过去了!!!” 吓得他寒毛直立,紧张的碎碎念道:“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大哥,如果真的是你,请打招呼,人有人生,鬼有鬼生,我还是个童子身,咱俩不合适啊...” 说完,飞快的离开原地,速度比平常都快了三倍有余。 再往上飞跃几次,已不是近乎垂直的峭壁,而是有一段蜿蜒向上但并不规则的山阶,寻常人也可以攀爬的地段。 几段山阶上只有几处稀少的杂草,距离真正的山顶只有十来丈,到了这里,少年的心里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等会到山顶应该怎么跟前辈说,我是如何发现这里的?” 虽然嘴上没停,但是脚下也没有慢半分,“前辈既然住这里,应该是不想被人打扰,我就说我历经艰难险阻,跋山涉水,翻山越岭,锲而不舍之下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嗯,合理。” “刚才的兄台应该也是求医的,看样子不理想,心灰意冷之下难免行差踏错,嗯,与我无关!” 说着说着,脚步突然停下来了,“如果前辈睡得早,要不要等天亮,万一半夜我毒发了会不会来不及。” 好似想到什么,高兴的说道:“我可以假装要死了,情况搞严重点,事急从权,就不会计较这么多了,嗯,智慧!” 不知不觉,少年已经完全站在了山顶之上,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了山顶的面貌。 本以为会是光秃秃一片,毕竟山峰上半段开始植物就愈见稀少,但是山顶上的西面有一些零星的树木,虽然看上去没有山脚的树高大。 山顶的北面是高大的巨石,巨石一带拱卫着一片小竹林,竹林边上是一座废墟,眼前是一大片空地。 也是晚上看不清,不然就能发现这方圆百米的空地有三分之一都是焦土。 这千丈峰的山顶比想象中大,但这不是重点,走近之后发现眼前一片狼藉,少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搬...搬家了?!” 正在他不知所措之时,陈默提着一具尸体走了回来。 果然凡事都有意外,奇迹仅限书中。 陈默看了眼尸体,也不理眼前这个大活人,径直走向废墟后的花园。 “等...等一下,你是刚才那个!你手里那个是啊...啊!” 少年突然叫住陈默,表情夸张,以至于语言都出现了紊乱。 陈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刚还挺好一个人突然就结巴了。 没有理会,陈默自顾自走进花园。 将尸体轻轻的放在那三具尸体旁边,摆放得整整齐齐。 衣服就不脱他的了,都快变成布条了,能有个全尸也是不容易了。 陈默是在半山腰的树枝上捡到的,幸好没有糊在陡峭且裸露的山体上,不过就算这样,全身骨头也是能碎的都碎了,脏器无一幸免。 死得不能再死了。 陈默在距离师父的墓十米以外随意找了个位置开始挖坑,准备将这四个人入土,尽管这几个人刚才要杀他。 一路跟在陈默身后的锦衣少年,踏入花园后。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坟墓。 墓前插着一块不规则的石碑,简单的刻着: 恩师李然之墓 徒陈默立 “死了?!” 少年惊愕的神情溢于言表,看了看前面忙碌的身影,“你是陈默吗?” 陈默点了点头。 “这是真的吗?” 陈默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少年沉默了。 陈默继续忙碌。 片刻后,少年缓缓靠近,边走边道: “几渡长风莫惊尘, 半点寒星空余恨, 圣手仁人活白骨, 青衣绝世无不能。” 墓前站定,呆滞的说道:“这是江湖中盛传的四句,夸赞轻功,暗器,医术,纷纷冠绝武林的逍遥圣,古往今来第三圣。” “虽争议颇多,仅在江湖散人、百姓布衣中广为流传,但是就这么死了,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少年定定的打量着陈默,缓缓道:“传闻中,逍遥圣的徒弟是个哑巴,可不是乞丐。” 说完,也不等陈默同意,少年一步踏出,使出一招青龙探海。 气势汹汹,直逼陈默面门而来。 陈默无动于衷的看着突如其来的招式,好像被吓住一般。 其实陈默还沉浸在刚才的话语中。 说得比师父自己吹的牛还厉害... 哦...他居然没有结巴,真可惜。 想完这些,少年的手已经携奔雷之势近在眼前,皮肤都被劲力刮得生疼。 说时迟,那时快,陈默不慌不忙,脚步错开,身形微转,轻松躲过。 少年眼看攻击落空,眼前一亮,顺势收爪化拳,衣服鼓荡,内力翻腾不息,脚边的花草都随之疯狂摇摆。 虎啸山林! 刚猛的拳劲宣泄而出。 陈默完全没想到,对方的内力不仅刚猛霸道,而且已经到达融会贯通,运转自如的地步,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的家伙。 果然贪玩是不对的。 那边的招式延绵不绝的朝陈默袭来,裹挟着几欲透体而出的内力,隐隐间似乎真的能听到虎啸之音。 威力不错,但是打不到人也就等于没用。 陈默在这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中,如闲庭信步,没有一下能碰到他,亦或是他的衣角。 此时的陈默有点相信师父的话了,快真的不会输。 他能明显感到对方拳法出众,内力虽然相差不多,但比他内力更强势。 一步慢,步步慢。 这就是师父说的先天不败。 锦衣少年经过几次出招也探查出些许陈默的实力。 内力不如自己,轻功在自己之上,比自己年长,拳脚也是自己优势。 所以三比一还是自己优秀,也就罢手了。 陈默看对面停下来了,也不知道对方的心理活动;转身继续干活,坑才挖一半呢。 看着陈默大比分输给自己居然一点都不恼怒,少年更是觉得此人心性不错,值得一交。 少年微微抱拳: “遍结天下友,权把义当头,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在下怀安小霸王——胡宇!” 陈默颔首。 胡宇把腰间的酒葫芦取下来喝了一大口,说明来意:“陈兄,节哀顺变。” “行踪不定的逍遥圣前辈居然真的被我找到了,不成想,前辈居然仙去了。” 说完,拿起酒葫芦将酒洒在墓前: “前辈,晚辈敬您一杯。” 随后又将酒葫芦扔向陈默:“来一口,这可是好东西。” 陈默看也不看,伸手就将酒葫芦接在手中。 陈默随师父也是个好酒之人。 如今却是一无所有,前日进城带的两壶酒也都给了师父,没有偷喝半滴,怕师父路上不够喝。 念及此处,陈默心中五味杂陈,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咕咚...咕咚! 嗯?酒一入喉陈默就感觉不对,彷佛有一团火焰顺着喉咙直接流到肚子里。 药酒?还是非常烈性的药酒。 这种药酒是专门激发气血的酒,里面的药材可是非常昂贵的,寻常药铺根本没资格售卖。 药酒刚打湿舌头,陈默就已经品出至少五种珍稀药材。 陈默是第一次喝这种增进气血的药酒,若是年龄不够,是会损害身体根基的。 又恰逢初次饮用,药效十分显著。 丹田处渐渐升起一股热气,流向四肢百骸。 第三章 养生经 内功突破了! 《养生经》在体内自行运转,只一息不到就顺利进入第六层。 师父传授这门内功的时候就说过,它专注自身,有强身健体的功效,比不上绝大多数的功法有莫大威能。 希言自然,见素抱朴,专气致柔! 是其主旨。 修炼出来的内力亦是中正平和,没有强弱之分,多寡之别。 一直以来陈默见到的江湖人也不少,两相对比之下,自己的内力总是平平无奇。 同等层次下,没有强的强,不比弱的弱。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不过,陈默倒是知足常乐,自己又不是好狠斗勇的性格,厉不厉害的无所谓,自己跑得快就行了。 以至于经常疏忽内功修炼。 相比于打坐练功,还是翻山越岭,飞檐走壁来的爽快。 所以到现在内功才堪堪突破第六层,还是借助外力。 据师父说,每十层一个天地。 修至第十层圆满才算是功法小成,前五层修五脏六腑,后五层修十二正经,之后就是奇经八脉,人体九窍。 功至大成,未必不能汇小流而成江海。 陈默心中却是不在意,按照自己的速度有生之年能不能大成还是问题。 威力不行,上限还整挺高。 陈默已经静下心来感受体内变化。 流向百骸的内力,循环往复之后,以手太阴肺经流向手阳明大肠经,最后在足阳明胃经前停了下来。 此时陈默感觉运转内力更加流畅,内力也在不断壮大。 其实师父早就说过第五层圆满之后,五脏六腑之内会有一个小循环,会开启身体内对应的宝藏。 只是当时陈默沉浸在悲伤之中,完全忽略了这个过程,现在细想之下,发现自己五感倍增,身强体壮,速度也提高了不少。 自己一路下山,天黑背月的情况下还能准确找到黑衣人的尸体,足以说明问题。 现在来看最明显的是自己手部力量更加强大,且能容纳运转更多的内力。 陈默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汇聚内力,对着面前的大坑一掌打出。 一道透明的掌印脱手而出。 掌印在空中越来越淡,到达一米以外的地面几乎已经看不清了。 扑! 落到地上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之间柔软的土地上出现一个寸许深的掌印。 内力外放?! 江湖中一流高手的标准。 陈默有点不相信,自己已经初步踏足了一流的行列。 一旁的胡宇没有半分惊讶,接过陈默手中的葫芦微笑道:“恭喜,恭喜,功力更上一层楼,不愧是逍遥圣的徒弟,都快赶上我了。” 陈默看着胡宇笑了一下,本想说点什么,想了再三,只是点了点头。 此时陈默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他以为自己可以说话了,可是刚想说却又难以脱口,好像被布带堵住了嘴一般。 不禁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话: 你是心理问题,非药石可治。 身体无碍,何时想开口了,也就说了。 胡宇是知道他是个哑巴,所以不以为意。 反而觉得他并没有因为不如自己而自卑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 胡宇看着地上的尸体和摆放的凶器,若有所思:“这些人看上去是杀手,能上来这千丈峰,轻功还是不错的,擅长暗器和轻功还有毒,算他们是唐门的应该不过分。” “也可能是魔教中的毒龙堂,这两个二选一,唐门是正派,毒龙堂是魔教,所以就是毒龙堂没跑了,嗯,合情合理。” 胡宇口中的千丈峰也就是如今脚下的通天峰,千丈峰才是它本来的名字,通天峰是他们师徒来到此处之后自己命名的。 陈默记得很清楚,当时师父领着他来到这里时就说过:“在这渝州境地也算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了,今后就叫通天峰吧。” 陈默虽然和师父久居山上,但也时不时跑去山下听书,自然知道唐门和毒龙堂。 唐门是五大正派之一,坐落在西南蜀中天险,距离怀安城也就一郡之隔。 大夏幅员辽阔,怀安与蜀郡说是邻居也不为过。 唐门也确实擅长身法,暗器,机关和毒,武器也常使匕首。 至于毒龙堂是魔教三大教黑龙教的其中一堂,地处西南苗疆,与唐门对峙多年,也正是有唐门在,才让黑龙教没有进犯中原的机会。 传统观念里,一正一邪,坏事肯定是魔教做的。 魔教的确实不是好人,但是正派里也不见得都是好人。 跟师父下山也遇到过许多横行霸道,作恶多端的人,奇怪的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魔教中人。 师父的意思是,他们以前不是,但是犯下恶行之后就是了。 陈默心中还是有诸多疑虑,只是重要的不是这几个黑衣人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凶手是谁! 这边陈默还没开口,胡宇忽然说道:“唉?按理说你师父这样的高手,整个武林也鲜有敌手,怎么会这么突然...” 陈默摇了摇头,指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在脚边写下一个字: 剑! “怎么可能?!” 胡宇满脸质疑道:“你师父虽不是以武力著称,但一位轻功绝世的强者,他要想走,何人能留?” “再者,能被冠以圣名,哪怕有所争议,整个武林不是没有能胜过前辈的,但也不多,怎么会...” 果然有线索了! 陈默听完眼前一亮,这个不多可是缩小了很大的范围了。 接着陈默在剑前面加了个“一”字。 “一...一剑?!”这下胡宇更不淡定了,连忙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果你师父真的躺在里面,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除非是八百年前的武圣或者是一百年前的剑圣。” 听胡宇说到剑圣之时,陈默眼前一亮。 胡宇连忙说:“肯定不是,江湖确实有关于剑圣的传说,剑圣斩杀六欲魔君的时候已经超过百岁了,那时候还没有大夏。” 胡宇明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剑圣除了是当初第一强者,还是大夏开国皇帝,在位十年就驾崩了,立国近百年,如今已是第四位了。” “至于其他用剑高手,我知道的也有限,我只听我叔说过十几年前一位剑道传说,他百岁宴的时候我才刚出生,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 “现今武林中广为人知的用剑高手也就玉虚宫宫主,浩然宗宗主以及极乐门剑主,也不知道孰强孰弱,毕竟夏虫不可语冰。”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知道还有哪些隐世高人。” 听完,陈默陷入了沉思。 胡宇说得对,夏虫不可语冰。 自己不知道师父的实力在什么程度。 古往今来第三圣,名头大得吓人。 从胡宇的话不难看出有争议,只是医术得到认可,另外不认可的也可能是实力原因。 但如果只是寻常之辈,显然也不可能。 这时,陈默对自己师父的实力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自己的师父实力应该是江湖顶尖高手,或许还要强一线。 配合轻功可以算是江湖绝顶,除了那些成名已久,声震八方的武林名宿或者隐世高人,应该是鲜有敌手。 天下有多少高手,谁也不知道。 高手有多高,强者有多强。 除了谁能做到这件事,动机也是关键。 如果仅仅是仇杀,对方又能轻易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自己跟师父安然度过十几年。 也从未听师父提及有什么仇人。 陈默在地上继续写字,写到一半,犹豫片刻,擦掉了。 师父说过,自己是可以说话的,也成功过一次,只是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陈默想试试。 心中默念了一百次,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嘴都张开了,就是说不出口。 胡宇在一旁看得清楚,他也跟很多人一样有疑惑。 自己徒弟的都治不好,怎么好意思叫圣手。 看到陈默努力的样子,又想起一小部分人看似为逍遥圣开脱的话语,胡宇好似猜到了什么。 “我叔教导我不能急于求成,要循序渐进,习武做事,皆当如此。” “我学习新的招数,全套学不会我就学半套,半套不行就一招一式慢慢来,一招还学不会就半招,直到拆解成一个动作为止,你可以试试。” 面对胡宇的安慰,陈默缓解了着急。 自己确实急于求成了,他说的办法或许真的可行。 陈默静下心来,默默运转内功,养生经可以静心凝神。 平心静气之下,陈默再把心中的一句话精炼成两个字。 “传...说...” 一道干哑的声音从陈默口中传出。 尽管入耳并不好听,陈默也十分惊喜自己的成功,脸上也逐渐堆满笑容。 就连边上的胡宇听到陈默的声音激动地跳了起来,边跳边说:“神医都治不好,结果在我的引导下做到了,我可太厉害了!” “你放心,慢慢来,有这个开头以后就会好起来了。” 有这么激动吗,比我还激动...... 陈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算作回应,静静等待胡宇的回复。 “说起这位剑道传说,就必须要说百花宗,百花宗能成为五大派之一,屹立不倒至今,就如神话一般。” “百花宗位于江南水乡,浩然宗坐镇东海之滨,玉虚宫盘恒雪山绝巅,唐门立足蜀郡天险,霸刀门占据西口雄关,就地势而论,百花宗绝对是第一。” 第四章 童子功 不知道为什么,陈默总感觉胡宇在说到霸刀门的时候,有种异样的神情。 胡宇没有停下来,继续说:“百花宗基本上由女子组成,江湖中人无不心向往之,数十年来经历了两次灭派危机,都是由他出手平息。” 陈默的江湖都是听书听来的,殊不知,说书人哪里敢去说大门大派之间的事情,每每提到也是一言带过。 如今才算是知道一点,这不算秘密的秘密。 只是陈默疑惑自己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也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没有遇到危险,就如同出门逛街,这到底算不算行走江湖? 陈默还在思考,胡宇突然间十分暴躁:“提起百花宗就生气,小爷我也算是虎落平阳了,怀安花家也只是百花宗一个分支的小家族,居然被一个小妖女......” 说到这里,胡宇又是气愤又带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恐惧。 “那个妖女,简直不把我怀安小霸王放眼里,居然对我下毒,还说这个毒除了逍遥圣,无人可解!” “本来想找前辈医治,却发生这样的事,如今已是第二天,那个妖女说过三天之内就会毒发身亡。” “陈兄,你看看有没有办法帮帮我,你怎么说也是前辈的徒弟,实在不行只能让我叔出手抓住那个妖女,看看有没有解药了。” 陈默虽然好奇他口中所说的妖女是怎么知道他们师徒二人在这的,但一听胡宇中了毒,就暂时按下心中的疑问。 走到胡宇近前,观其面相。 面色红润,中气十足。 没有问题。 接着抓住他的手腕开始号脉。 脉搏强劲,气血畅通。 还是没有问题。 然后运行内力顺着手指探查胡宇体内。 肢健体壮,力满乾坤。 依旧没有问题。 陈默松了口气,没有任何中毒迹象,对着胡宇摇了摇头。 胡宇看到之后,脸色大变,如丧考妣。 “叹气又摇头!看来我是没救了?!” 眼看他误会了,陈默着急说了个:“没...毒...” 没毒?! 胡宇听完,沉吟片刻,还是有点不相信:“怎么会,我精神不佳,浑身无力,一用全力就心口绞痛。” 陈默翻着白眼,想起刚才那趟拳能打死一头牛,你跟我说浑身无力...... “现在最多运使五成力,用十成可能一会儿就得毒发身亡,你信我,我真中毒了。” 胡宇见他不信,有点着急。 陈默挠头想了下,或许是自己学艺浅显,不免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一时间也不敢妄加推断。 只得用手掌贴近胡宇心室,同时运转内力,游走五脏,没有任何滞涩。 师父曾言,养生经可以蕴养自身,也可医治他人,只要是伤势,中毒,或者不算严重的病皆可治愈。 自己内力不算多深厚,可能一下治不好,但是不至于都发现不了中毒迹象才对。 经脉没有堵塞,气血旺盛异常,精神略显萎靡也是惊恐和担心导致的。 且越烈的毒药,表象特征越明显,三日致死的毒药,到现在没有任何身体特征,是不符合理论的。 陈默可以确定了。 没有中毒! 胡宇见陈默又摇头,也不知是看不出来还是真的没有中毒,其实他更想相信陈默是对的。 拔出酒塞,喝了一口,略微失意的说:“没办法,只能去找我叔了,年轻一辈的恩怨,不想找大人帮忙的。” “打不过叫大人实在是丢人!死了又太亏,早知道就不练什么童子功了。” 陈默也是尽力了,胡宇不相信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只希望他自己的办法行之有效,毕竟不能说自己看不出来就真的没有中毒。 师父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且自己只会点皮毛,同时也不希望这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人就这么死掉,也许是因为他跟师父一样只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够轻易理解他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练童子功,童子功可是要练到大成才能人道。 而且有的天赋一般的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大成。 作为一门上乘内功,天赋倒是其次,主要是毅力。 多少人不满十八就早早破功了,但凡有点家族底蕴的也不会选这个。 不过有传闻童子功圆满可以达到不漏的境界。 只是限于陈默仅有的认知并不知道有没有成功案例。 但是像胡宇这样既练童子功,同时又喝药酒来增强气血,会不会把自己练废? 随即陈默恍然大悟,难怪他这么好动而且话多,换做一般人不是性格大变就是脾气暴躁。 胡宇好像看出了陈默的猜测,拍了拍背后,解释道:“看见我后面的刀了吗,我叔说,童子功没到不漏境界不能拔刀。” “所以自从我成年后天天喝这种酒以加速自己的修炼进度,是为了早日拔刀这四个字吗?” 随即摇了摇头,“是为了前面两个字。” 就在陈默思考是哪两个字的时候。 胡宇已经在陈默刚挖的坑旁边又挖了一个小的,刚好够一个人。 “回头看看这里风景挺好的,真的没办法解决,我就回这里来躺好。” 陈默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这种场合确实不该笑。 只能转移目标,胡宇不去挖坑,自己都快忘了那几个黑衣人。 随后将四名黑衣人按照死亡顺序依次放好。 埋土...... 插上一块木头,陈默望着怔怔出神。 自己不知道他们叫什么,既然已经埋好了,如果不立个碑,也算是游魂野鬼吧。 不知道是陈默第一次杀人,还是不想影响峰顶的景致,亦或是想让他们代替自己陪伴师父,无论哪种,现在都不重要了。 人死一切皆消,哪怕前一刻他们想杀了自己。 思考片刻,陈默的指尖冒出寸许气劲,凝而不散。 哧—— 气劲接近木头表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功力大进之后,自己的内力外放,只要控制的好,石头可能有难度,木头却是难不住自己。 只见上面按照顺序刻着: 钢脖,铁心,郎中,大侠之墓 凶手立 陈默没想太多,只是希望他们下辈子不会重蹈今生覆辙。 胡宇简单说了几句便匆匆下山。 时间不等人,还不如赶紧去搬救兵。 也婉拒了陈默的送行。 临走还交代只要他度过此劫,怀安城以后陈默去了可以横着走。 翌日。 陈默已经不复昨日狼狈之状,收拾好自身,也换上了干净的夜行衣。 毕竟今天要进城,还是要有个人样的。 尽管白天穿夜行衣很奇怪。 晚上也奇怪吧,正经人谁穿夜行衣。 陈默嘿嘿一笑,原来自己的默是幽默的默。 旋即又想到怀安城花家既然和百花宗有关,不知道有没有那位前辈的消息。 也许没有,陈默并不抱有希望。 陈默很清楚,就算凶手大方站他面前,自己也无能为力。 好在江湖很大,我还年轻。 一套金针,几两碎银。 待到陈默下山时才发觉自己孑然一身。 山脚下,一道模糊的身影在林间穿梭,惊起阵阵飞鸟。 穿林过溪! 踏岭越涧! 山上的采药人遇到只感觉一阵风吹过。 连影子都捕捉不到。 日上三竿。 此时陈默远远望去,正好看到数百米外的怀安城门口钻进去一个负刀少年。 好像腰间还挂着个小葫芦。 一路上跑得太快了,有点眼花了吧。 不消片刻,陈默就进了南城门。 怀安城还是很大的,除了距离南城门最近的酒楼茶肆,陈默还真没有好好逛过。 也不知道花家具体位置,不过也没关系。 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这城里不好随意施展轻功,但是自己也不着急。 就当是游览怀安风貌了。 谁知陈默才进城没走多远就被一群人给围住了。 只见这群人大概十来位,街边小贩,市井乞丐,庄稼汉,老大婶,形形色色。 “小兄弟,你是神医的徒弟吧?” “小伙子,神医什么时候下山治病啊?” “我家孙子温热数日,不见好转,等李神医救命呢。” 陈默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位大婶,城里没有郎中也有药铺吧,就在隔壁街,何必舍近求远啊。 况且师父下山行医,从来就没有定数,这群人... 一旁的庄稼汉咧着大嘴,着急忙慌道: “前几年有幸得到神医救治,俺这双腿才可以下地走路,不知道神医什么时候来,俺媳妇生两个女孩了,想找神医帮俺媳妇看看怎么才能生儿子。” 有没有想过生不出儿子是你的问题啊... 外边的乞丐也不甘示弱,生生挤进来,面色难看,唾沫横飞: “我以前是个有钱人,只是遇到强盗洗劫,找人借钱东山再起,又被恶霸打得遍体鳞伤,天下皆知你师父是个大圣人,只要助我一臂之力,此恩将铭记在心。” 他是找恶霸借的钱吧?他到底是乞丐还是骗子? ...... 陈默沉默了...... 这些人,哪里来的?! 不知道我是个哑巴吗? 哑巴怎么回答你们这些问题! 以前也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啊...... “干什么呢?!” 包围圈外传来骚动,远处走来一队家丁。 簇拥着一个富态的中年人。 第五章 朱员外 家丁轻而易举的分开人群,富商模样的中年人就走到陈默近前。 只见这个人,胖乎乎的圆脸,小小的眼睛透露出一丝商人的精明。 满脸的微笑,配合圆滚滚的肚子以及嚣张的步伐。 陈默感觉到奸商两个字扑面而来。 第一次对形象生动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富商上下打量着陈默,忽然对着旁边的人群说道: “快别围着咱们小神医了,散了吧,有什么困难,到我朱家来,力所能及的事我还是能帮忙的。” 回头又对陈默说:“放心,敝人与神医也算旧识,些许小事就不劳烦神医出马了。” 陈默环顾四周,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环境也因为富人的到来安静了许多。 “朱员外,我孙子久病不愈。” “随家丁去我的药铺抓药。” “朱员外大德!” “朱员外,我想东山再起。” “我酒楼还缺个跑堂的。” “多谢朱员外!” “朱员外,我想要个儿子。” “滚!” “好嘞--” ...... 总算把人都疏散了,朱员外松了口气,喃喃道:“我自己都没有。” “我托个大,叫你一声贤侄,临近正午,不如到敝宅小酌几杯?” 看到朱员外诚挚的邀请,陈默略微思忖就同意了。 称与师父有旧是其一,其二方才也算是帮陈默解围了,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于情于理陈默也没有太过犹豫。 朱员外看到陈默同意也是大喜过望。 连忙为陈默领路,过了三条大街五条小巷就到了一处宽阔宅院。 这算是陈默知道的离城门最近的大户人家了。 期间还吩咐家丁找来一身衣袍。 是看到陈默身着夜行衣,大白天走街串巷确实不合适。 只是陈默拒绝了,蹭饭可以,再收人东西可不行。 师父曾言:在外少欠人情,谨防舍命难还。 待人越善,必有所求。 陈默此时有点后悔了。 朱员外太热情了,好在自己是个哑巴,至少朱员外是这么认为的。 当朱员外一路把自己领到饭桌上,陈默知道上当了。 桌上早已提前摆满了美食。 美酒在前,陈默也不打算走了,就是想看看朱员外的目的是什么。 朱员外现在是满面春风,一脸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来来来,坐坐,贤侄,喝酒...” 提起一杯,率先一饮而尽! 哈... 长出一口气,一脸满足,本来就小的眼睛,现在更是完全看不到了。 陈默也提杯示意,开怀畅饮。 饮酒,吃菜。 完全不去看朱员外,看起来朱员外也是第一次在酒局上遇到哑巴。 朱员外一个人在边上家长里短,描述自己当初的艰难,可惜全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眼瞅着酒足菜饱,朱员外也显得急切起来。 “咳咳,实不相瞒,朱某有一件小事情,需要贤侄帮忙。” 朱员外终于开口了,陈默也是等待多时,静静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朱员外看陈默没有反应,犹豫了一下,咬牙道: “我有一个朋友,身中奇毒,想要请逍遥圣前辈出山。” 见陈默还是没有反应,连忙道: “你放心,我这个朋友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商人,可是被奸人所害,只要能帮到他,黄金千两,奇珍异宝,你只管提。” 陈默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只能摇头。 若师父还在估计会出手吧,只可惜... 而自己的水平只能耽误别人,有这个时间,别人说不定都找到其他办法了。 朱员外还以为是给太少了,对方看不上,顿时有点着急。 “我花家绝对能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哪怕倾尽朱某所有!” 花家? 陈默略带疑惑的神情,朱员外好像看到了转机。 “我朱省全靠花老爷才能走到今天,做人不能忘本,所以花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花老爷的毒在渝州内只有逍遥圣前辈能解,小兄弟,你看再考虑一下。” 花家家主身中奇毒? 又是师父才能解的毒... 陈默倒是有点被朱员外感动,懂得感恩可是很宝贵的品质。 但是并没有减少心中的疑惑。 当即手沾酒水,在桌上写: 已故 朱员外见此,揉了揉细微的眼睛,一瞬间将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的看向陈默。 陈默只得点头,朱员外识人无数,自然能看出陈默眼中那化不开的悲伤,心中不免信了几分。 又仔细想想,若是不愿出手,直接拒绝便可,完全无需撒这样的谎。 思及此处,信了大半,身体好像失去所有力气,绝望之色尽显脸上。 好似又想到什么,猛地弹起。 以极快的速度抓住陈默的手:“你是前辈唯一的徒弟,你就是小神医,你能救花老爷吗?” 看着朱员外充满渴望又真诚的眼神,又想到自己连中毒与否都看不出,陈默真的不愿意骗他。 挣脱开肥硕的大手,沾上酒水,写到: 才浅 另谋 写罢,陈默从怀中取出最后几两银子,放在桌面上,算作酒钱。 不去看朱员外反应,径直离开。 朱员外的脸色变幻不定,举到半空的手停顿了一会儿还是摆了摆示意家丁放任陈默离开宅院。 这些家丁的举动,陈默也看在眼里。 他自然不怕走不掉,只是不想前面对朱员外的好感就到此为止。 幸好,没有走到那一步。 花家自己肯定要去的,去了顺便也试试自己的微末医术,如果可以解决自然皆大欢喜。 从城南逛到了城东。 陈默也把带毒的暗器兵器拿去典当了五两银子。 从小跟随师父这样淡泊名利的人,对身外物看得并不重。 够生活就行。 对陈默来说五两银子不算少,选好点的客栈住个上房都能住好几天,还能有酒有菜。 至于之后的事之后再说,自己这个一流高手还能饿死不成。 在城东逛了一个时辰,陈默就准备去城西找间客栈落脚,顺便去一趟布行。 这一身夜行衣确实引人注目。 在城东逛了这么久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花家靠近城西。 陈默正在物色客栈的时候,街边巷尾处传来一阵骚动。 “走走走,前边出事了,瞧瞧热闹去。” “是又有走江湖的乱来吗?” “那个方向靠近城门是有些小摊贩和一家酒楼,难道是有人偷东西。” 一些行人三三两两的去往事发地看热闹。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陈默也不能免俗,而且那边有家客栈正好顺路。 走过去,远远就看到围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人群中是一个喝茶落脚的小摊位。 几张小巧的桌凳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同样散落在地上的还有三个巡街小吏。 在怀安城里这些个官吏不算少见,陈默在城里逛了小半天也是遇到了几次。 应该是巡查治安的,并且每个人身上都带有制式兵器。 在陈默看来,威慑效果大于实际作用。 此时倒在地上呻吟,刀也没有出鞘过,一个看起来摊主模样的黑脸汉子满脸慌张的跑过去扶。 摊位上的妇人身后还护着一个女孩,看上去应该是一家人。 最主要的是,凌乱的桌凳旁站着的正是出手伤人的人。 只见那人眼神犀利,犹如星光暗藏,一对眉峰更是锐不可当,年轻俊朗的面容,始终挂着放荡不羁的笑。 身着雪白的衣袍静静的伫立在原地,毫不在意四周,仿佛天地唯他。 讨厌的剑客! 没错,他还抱着一把剑。 就算陈默不知道来龙去脉,心中也猜了七七八八。 陈默已经想离开了,因为师父说过,如果遇到穿白衣服的剑客,记得离他远点。 衣服越白越危险。 况且... 此时摊主已经将三个官吏都扶起来了,还不停弯腰赔不是。 “三位官爷,您没事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些钱您拿去跟兄弟们喝点小酒,当小民给您赔个不是...” 从怀里掏出二十几文钱,还没递上去就被打落在地。 “滚蛋,当我们是臭要饭的啊!” 带头的小吏看也不看趴在地上捡钱的黑脸汉子,反而跟身边的人低语几句,随后那个人就挤进人群消失了。 小吏眼看伤人的剑客居然还气定神闲的站在那,一点也不害怕,脸色阴沉的对他说: “你干扰城内百姓正常营生,扰乱怀安城治安,出手伤人,目无法纪,我以怀安城巡城大队第十小队队长的身份逮捕你,跟我到衙门走一趟吧。” 只见剑客摇摇头并不理他,自顾自说到:“你知道一碗茶多少钱吗?一碗汤饼又是多少?” “我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要知道越是江湖中人越不能在城里肆意妄为,以武犯禁,若是有十两银子...” 最后那句话小声了不少,显然是说给面前的剑客听的。 剑客轻声一笑:“是了,大夏国力强盛,不就是杀个人吗,一路从漳州追我到怀安城。” “不过有一说一,怀安确实比漳州的治安好,这两天也只有这几个城管找我麻烦。” “杀了吧,罪不至死,不杀吧,又恶心人。” 显然这番话并不是说给小吏听的,却也把他吓到了,这人听上去是个逃犯啊。 小吏连忙将刀抽出来,强作镇定的说:“你...别装神弄鬼,小爷不是吓大的。” 说完还环顾四周,不知看到了什么,连忙精神一振。 陈默还是没有离开,若是见到剑客就避开,如何才能找到杀害师父的凶手? 恰好剑客的问题,陈默知道。 第六章 叶狂人 一文钱一碗凉茶。 三文钱一份汤饼。 张口的十两换做茶摊一家够半年开销了。 反而是剑客后续的话说给谁听的,虽然他看了陈默一眼,但并不是说给他听的,只因为他穿着有点扎眼。 陈默能够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就在不远处,可惜无法判断具体在哪。 如果剑客所言为实,那股气息应该是追捕他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隐在一旁不出来。 这时候外面来了十几号人,带路的正是刚才离开的小吏。 哗啦啦! 一大群围观的人被迫挤向两旁。 “黄三,这里怎么回事!” “老大,这个人吃霸王餐,扰乱治安,不听劝告还出手伤人,此人身手了得,听他言语疑是其他州的逃犯,我等不是对手,只能请队长出马了。” 眼看着十多号弟兄来这里,整整一个中队的人,黄三也是踏实了不少。 随着他这么一说,不明真相的可能真的信了。 “是吗?” 还以为老大不相信自己,连忙说:“老大你可以问问他们,他还调戏人店家的女儿。” 说完还警告的看了一眼黑脸汉子。 “这...这...”摊主犹豫再三,叹了口气,说道,“确如大人所言。” 剑客好似早就料到一般,嘴角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变化过。 哪怕只是不带任何含义的一眼,也是看得汉子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领头的队长听言毫不犹豫,大手一挥! “带走!” 陈默不知道剑客实力几何,如果真的在这里起冲突,脱身不难,出城可就不易了。 侧身看了眼胡宇,他来得可比陈默还早,只是一直在旁边酒楼二楼处观望,看到陈默在,才来到身边。 “看我的,让你知道我的称号怎么来的。”胡宇笑嘻嘻的说道。 这时候哗啦一队小吏围了上来,剑客好像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胡宇走上来也牵动着众人的目光。 只见他走上前拿出十文钱放到摊主手中,说道:“这是我朋友的饭钱还有桌凳坏了也算里面够不够。” 黑脸汉子想推脱可是那只手力量奇大,最后只能苦涩的说: “够...够了。” “你是谁,怎么影响巡城队办案?” 原来是黄三看突然冒个人出来,自己还等着把打自己那个人抓回去好好出口恶气呢。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冯强,你也不认识我吗?” 胡宇轻笑,转头看着那个带头的队长。 冯强看到胡宇也是一阵头疼,这个小祖宗怎么来了? “咳咳,原来是大队长的师弟,我们正在抓捕犯人,这个人疑似逃犯,所以我们准备抓回去好好审查。” 胡宇疑惑着说:“这位是我朋友,怎么会是逃犯呢?” “你把通缉令拿出来看看。” 冯强哪有什么通缉令,就算是真有,也不是自己能管的,连忙叫放人。 黄三不干了,对方可是亲口说杀了人从漳州逃过来的,如果现在放了,不说报仇了,自己立功的机会不是泡汤了吗。 “老大,不能放人啊,抓回去找人核查一下确定不是通缉犯再放不迟啊!” 虽然冯强也觉得有道理,自己手下十几号人,城西好几条街自己说一不二,可是说到底也只是个编外。 上面一个不高兴,想换就换了,那才是没地方哭了。 冯强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眼见事不可为,黄三也知道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了,过后再上报,若此事不虚,自己多少能分到点功绩。 “什么?!” 胡宇大喝一声,对着黄三顺手就是一巴掌。 啪! 打飞出去,撞倒两三个人才停下。 胡宇步步紧逼: “你再说一遍?!” 黄三满脸震惊的看着胡宇,你让我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啊! 胡宇走过来,抓过胸前衣襟,抬手就往地上掼。 砰! 砸得地上石板都闷声作响,跟着就是狂风暴雨的拳头。 如同雨点一般打向地上都快岔气的黄三。 周围的冯强都惊呆了,怎么突然就打人了,可是看这种场景,没有一个人上前。 “呼,你骂我也就算了,还骂我叔,别以为说得小声我就听不见!” 哦,原来骂人了。 陈默也有点懵,自己这么好使的耳朵也没听到啊。 好在,看上去打得凶,其实没用几分力。 无耻! 谁骂你了,谁骂你叔了,我认识你叔吗? 黄三悲愤异常,可惜自己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了。 “你朋友挺有趣的。” 剑客已经走到了陈默身边,显然他看出来胡宇跟他一伙的。 陈默颔首。 “还挺高冷...” 陈默虽然没听过这个词,也能明白这个意思,只能苦笑着摇头,不着痕迹的向旁边挪了半步。 这时候胡宇也打够了,和蔼可亲的说: “以后可别这样随便骂人,下次被我听到把你扔粪坑里去游泳。” 这时鼻青脸肿被人像死狗一样托着的黄三,气得咳出一滩血。 明白被人打击报复了,看自家老大无动于衷的样子就知道,不仅白挨一顿打,还要感谢人家只是打自己一顿。 如果真想对付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得周围的人皆是瞠目结舌。 仗势欺人者皆欺软怕硬! 黄三也是从小被欺负惯了,如今得了小势就开始作威作福,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不是那个被人欺负的黄三,可是这样他也变成了欺负黄三的混蛋。 冯强看着胡宇凶狠的模样也是背脊发凉,瞬间打消了上去搭话的心思,当即带着自己手下离开了。 刚行至街尾,转过街角。 黄三有气无力的问道:“老大,怀安哪来的这号凶人?” 冯强古怪的看着他,说道:“能被他揍的,非富即贵。” 黄三震惊道:“嘶——怎么从没听说过?” 冯强左右看了下,小声说道:“你被揍了也不会四处宣扬,何况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对了!”黄三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咱们大队长不是那个武馆的吗?” 冯强点头道:“嗯,刚才的就是馆主的关门弟子。” 黄三听到这里,被拖着如同面条的双腿瞬间绷直钉在地上。 连左右两边扶着他的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黄三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转身就往回走,边走边叫:“打轻了!打轻了!” 挥了下手,刚踏出两步。 砰! 黄三直直跪下,上身一软,扑倒在地... 冯强一走,围观的百姓散得更快了,毕竟刚才胡宇的架势是真吓人,深怕走慢了挨一顿揍。 “两位大侠,小人实在是...” 茶摊一家人也赶忙跑过来道歉,越说越羞愧并送还刚才的十文钱。 胡宇对着老板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生活不易,可以理解。”剑客坦然接受了他的道歉。 见茶摊老板松了口气,剑客临走前说道:“茶水不错,如果再有小酒配小吃,那就更妙了。” 剑客走后,茶摊老板手里攥着十文钱,看着不知何时归位的桌椅,眼里满是感激。 此时,日渐西斜。 街边酒楼上,三道身影聚坐一起。 举杯共饮... “叶空!” “胡宇!” “......” “陈默!” 这是胡宇帮陈默说的。 叶空疑惑的看着胡宇,你到底是胡宇还是陈默? “他叫陈默,是个哑巴。” 看陈默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连忙改口:“以前是哑巴,现在算是语障。” 哦哦,原来不是高冷,叶空也醒悟过来,难怪一直没说话。 陈默率先喝完杯中酒,警惕的看着叶空:这是个危险的剑客 叶空紧随其后。 哈... “还是习惯喝江小白。” 胡宇不知道叶空说的什么酒,问道:“这可是上品竹叶青,叶兄说的比这个还好?” “哈哈,说不上,个人习惯吧,酒好不好喝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喝。” 胡宇大呼,深得我心! 陈默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对胡宇说:“毒...” 胡宇听到,表情有些尴尬道: “我应该相信你的,我找到我叔,他也说的我没有中毒。” “只是中了一种秘术,此种秘术,若深信,则必受其害,若不信就毫发无损。” 陈默也放心下来,又觉得神奇。 叶空也听懂了: “说白了就是催眠,一种心理暗示,或者加上精神上的作用。” 随后语气一转,看向陈默,“你好像对我有意见。” 和谐的氛围为之一滞! 面对叶空的询问,陈默摇头并不说话,只是紧紧盯着那把剑。 胡宇知道陈默师父死于剑下,所以对剑客格外敏感。 连忙圆场道:“叶兄别生气,发生了一些事导致陈默对剑客有些许偏见,望叶兄见谅。” 叶空哈哈一笑,开口说道:“没事,没事,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额...剑客!” “举个栗子,不能因为你是十分钟,就觉得所有人都是十分钟,还有些不到三分钟就结束的,还有十分钟以上的大有人在。” 叶空缓了口气,继续说:“毕竟消化系统不一样,因人而异,不能以偏概全。” 听到这话,陈默神情缓和了不少,说得挺有道理,自己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吃饭还是... 叶空抬起一杯酒,问道:“你们觉得剑客是什么样子的?” 胡宇思索一下,说道:“潇洒自由,行侠仗义。” 叶空听了点点头,看向陈默。 胡宇道:“别为难他,他一次说不了几个字,等他说完,估计天都黑了。” 陈默撇了他一眼,接着犹豫了下说道:“白...” “???” 胡宇有些疑惑,谁知这时叶空夸张的说道:“完了,剑客的精髓被你给掌握了。” “......” 胡宇无语了,心里全是问号,我是哪里没跟上? 用刀的都是莽夫,叶空解释道: “我理解的剑客是——” “穿最白的衣,出最快的剑,斩最强的敌!” “交最损的友,娶最美的人,喝最烈的酒!” 话刚说完,就听见... “好啊!叶狂人,喝酒不叫我!” 人还在楼下,声音好像就在身边一样。 第七章 顾清风 陈默还沉浸在那两句话中深受震撼,胡宇更是热血沸腾得站了起来。 叶狂人?若真如他所言,当不负狂人之名。 直到那人上楼开始,陈默才注意到。 说话之人是一个轻功高手。 此人每一步台阶都落得踏实,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明眸皓齿,温润如玉,好一个翩翩公子。 墨绿长衫,折扇轻摇,书卷气息迎面而至。 折扇与空气碰撞的风声都不露丝毫。 敛息,禁声。 此人去做一个杀手将会是很多人的噩梦。 不是他主动出声,就连陈默也找不出具体位置。 胡宇还是很高兴的道:“叶兄刚才所言令人心向往之,这是你朋友吧,来来来,今日不醉不归!” “朋友?” 叶空也有点愣住了,想了一下,说道: “他可不是善类,不要被他正人君子的面相给骗了,这家伙可太狗了。” 他们之间有故事啊。 “锦衣巡察使,顾清风。” 陈默胡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锦衣巡察使出自锦衣卫。 锦衣卫是从前朝沿用至今的,是朝廷用于管理武林的机构,防止武林中人以武乱禁。 其中巡察使的工作就是抓捕在大夏犯下罪行的武林人士。 陈默和胡宇对视一眼。 原来叶空真的是逃犯! 看到这俩人又望向自己,叶空明白他们的意思,当即解释道: “我只是通缉犯,不是逃犯,这家伙没本事抓我,跟我这公费旅游呢。” “最烦人的是我甩不掉他,还tm钓鱼执法!” “他开始抓我之后,每一次我杀人的时候,他都在附近,等我杀完了就跑出来说要抓捕我。” 这里面故事有点多。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胡宇疑惑的问。 顾清风呵呵一笑。 “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为什么要阻止。” 明白了! 有些人,明面上在工作,实际上在旅行。 顾清风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陈默,问道:“你是陈默?” 这个人难道认识自己? 陈默点了点头。 顾清风接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 陈默瞬间就被那只手吸引了注意力,顾清风的这只手与摇折扇的手完全不同,手白如玉,手指纤长,应该是修炼了特殊功法所致。 等那张纸完全展开,陈默浑身一僵。 通缉令! 陈默! 今日未时一刻毒杀城南朱员外,穷凶极恶,善使毒药,轻功了得,此人特征是个哑巴,身穿夜行衣,如有发现,尽快告知官府,检举行踪者,有赏! 胡宇满脸不信,叶空却笑了起来,好像是找到同伴一样。 顾清风走上前来,低头看着陈默,说道:“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出来这么久抓不住叶空,我都快不好意思了,正巧你赶上了,算是帮我个忙。” 还不待陈默说话,胡宇走到两人中间,严肃的看向陈默试探道:“应该不是你做的吧?” 陈默坚定的说道:“不...是!” 胡宇听后松了口气,叶空听后暗道可惜。 胡宇回身说道:“我相信他,他说不是就不是,就像他告诉我我没有中毒一样,而且什么时候没有证据就下通缉令了。” “谁说没有证据?” “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 陈默皱着眉头看向顾清风,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 胡宇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果真的是人证物证具在,那可是铁案,但是心里还是更相信陈默。 “顾小狗,你把情况都说一下,我帮你分析分析。” 顾清风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道:“你是不是怀念我飞镖扎你屁股的滋味了。” 盯着陈默继续说:“你是午时在朱员外家用膳,未时离开,对不对?” 陈默想了想,说道: “对...” “用膳时,是不是跟朱员外有肢体接触?” “对...” “是不是双方意见没有达成一致,有过争执?” “有...但...” “是不是在城东典当行当过东西?” “是...” “当的是不是一些毒药和淬过毒的匕首?” “是...” “是不是你毒杀的朱员外?” “是是是,是个屁啊,顾小狗,没想到你套路还挺多的,要不是这小子嘴笨,自己就认罪了。” 此时,陈默也回味过来有点不对,可是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辩解,除了杀朱员外,前面都是对的。 此时顾清风正愤怒的盯着叶空,不知是因为被叫顾小狗还是因为没有成功让陈默认罪。 叶空拿起通缉令,说道:“现在换我问你。” “通缉令上的陈默是个哑巴,他是吗?” “这...” 顾清风大呼失算了,连忙嘴硬道,“只会说是,跟哑巴也没有两样。” 砰! 陈默还没有反应,刚坐下的胡宇拍桌而起,面色不善的看着顾清风:“怎么说话呢?” 叶空摆摆手继续说道:“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双方起了争执,当场杀人会暴露自己,就偷偷下毒,利用毒发的时间差,逃离现场。” “他为什么当掉自己的作案工具?” “他又为什么杀了人还穿着夜行衣满大街乱窜?” “你能确定朱员外中的毒和他当掉的毒是同一种毒?” “就算是同一种毒,那朱员外中的毒是不是当的毒?” 说完,叶空静静的看着他。 胡宇目瞪口呆的看着叶空,原来有这么多漏洞,刚才居然有点动摇了,自己真不是个人。 陈默也听呆了,更呆的是顾清风。 他知道叶空能说,但没想到这么能说。 随即一笑,说道:“我只负责抓人,又不负责破案,是与不是都跟我没关系。” “我会将你交给县衙,是不是清白的自有公论。” 说完,不等陈默反应,探手抓来,正是那宛如白玉的手。 临近身前,陈默还坐在长凳上,当即左脚踏地,长凳带着陈默向后挪了两步。 正是这两步让顾清风这一击落空。 可是顾清风也没有放弃,直直逼近,藏在身后的左手突然间挥出,折扇带着一股气劲,速度奇快。 呼! 本来准备起身的陈默被突然的出击吓了一跳,连忙仰身躲过,若是慢上半分,可能就破相了。 此时的折扇在陈默面前,仅有寸许,凶险万分。 突然间,折扇唰的打开,顺势按下来。 陈默瞳孔一缩,打开的折扇近在眼前,扇骨居然是乌金所制,扇面亦非寻常,似有夹层,隐埋金线。 光是乌金制成的扇骨就比寻常刀剑锋利,何况扇面内还暗藏杀机。 陈默此时完全不敢大意,顾清风的出手速度太快了,并且狭小的空间难以躲闪。 只得运足内力,全力施展轻功,往长凳旁边斜压,顺着长凳的倾斜,旋身抽离,堪堪躲过那一扇,却发现退无可退了。 “咦?” 顾清风笑意渐浓,陈默刚躲过一击靠在墙柱上还没来得及站稳,那只白玉手又探了出来。 直取咽喉。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陈默退无可退之时胡宇才反应过来。 本来两步的距离伸手可触,只是现在却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但是右手已经摸到了刀柄。 就在这时。 叮! 顾清风刚伸出去一半的手,猛的缩回来。 左手折扇合上,左右各挥一下,叮叮两声响起,边舞边退。 退回桌前,叶空踢了脚顾清风身后长凳,长凳打开的时候,顾清风顺势坐下,就好像商量好的一样。 “还是坐下来喝酒吧。” 叶空说道。 胡宇走过来问没事吧,陈默摇摇头,他看得清楚,是叶空的剑。 叶空拔了一半的剑,分出了四道微不可察的剑气,第一道剑气击退了那只手。 神奇的是居然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被击退的手也毫发无损。 后面两道虽然被折扇挡住,却把顾清风震得连退两步。 最后一道从顾清风背后出现,没办法挡,不得不坐。 顾清风坐下后顺势喝了杯酒,冷静的问道:“你要阻我抓人?” 叶空把剑放回桌上,不紧不慢的回道:“不敢不敢,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怎么敢阻拦大人执行公务呢。” 顾清风突然大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哈哈,你可是无法无天的叶狂人,良民?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是你今天讲的最好笑的笑话。” 收起笑声,正色道: “咱们大夏向来律法严明,尤其是当今圣上,更是以法治国,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追着你跑这么远,再过段时间,我若仍无进展,可能会出动镇守大人。” 叶空一听,哼哼两声道:“我可不管什么镇守不镇守,敢抓我,我就一剑砍了,律法严明,法律是为了约束普通人,可约束不了我。” 顾清风道:“人人都像你这样想,那天下就大乱了。” 叶空斜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不是普通人,我是天选之子,哼,愚蠢的土著。” 顾清风无语道:“你就发疯吧,到时候被抓了别说我跟你喝过酒。” 叶空不理他,对着陈默说道:“你们现在该走了,不用担心他,他会在这里喝完最后一滴酒。” 陈默点点头,他们确实该走了,楼下已经来了一队官兵,领头的手里还拿着通缉令,这些可不是刚才遇到的巡城小吏。 胡宇显然也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当即对着叶空拱手道别:“多谢了,下次请你喝我家珍藏的陈酿,管够!” 叶空眼前一亮:“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定!” 陈默话音刚落,人已经翻出窗外,一个翻身就上了房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胡宇紧随其后。 啪嗒!啪嗒! “通缉犯上房顶逃跑了,快追!” 叶空:“......” 顾清风:“......” 叶空喝了口酒压压惊,缓缓道:“少侠好轻功。” 一旁的顾清风左手攥得折扇咯吱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 “你什么时候学起做好人了?” “我什么时候不是个好人了?” “好人可不会杀人。” “所以好人就该死?” “沉冤总有昭雪时,公道自在人心。” “公道自在人心是因为说不出口;人死一切皆虚,迟来的,不是正义!” 顾清风摇摇头,苦笑的狂饮半壶酒,说道:“我是真的说不过你,若是说得过你,当时就把你抓回去了。” 叶空的眼眸始终平静如水,说一句话,饮一杯酒。 听及顾清风的话,不置可否的一笑道:“你既说不过我,也说不服自己。” 此时顾清风看向叶空: “就因为帮你付了十文钱?” “就因为帮我付了十文钱。” “你只值十文钱?” “我只值十文钱。” “我可是在救你。” “我才是在救你。”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举杯碰在了一起。 第八章 花灵儿 话分两头,这边的陈默胡宇二人在一条巷子口迷了路。 天已经快完全黑下来,兜兜转转,失去了方向。 胡宇喘了口气得意的说道:“还好我轻功高明,不然真追不上你。” 陈默沉默了。 如果不是胡宇高明的轻功和鲜艳的大红袍,他不至于被追到天黑,还迷了路。 陈默能感受到他的古道热肠,知道他也是想要帮助自己脱罪,于是途中都会停下等。 好在官兵最终是甩开了。 胡宇也发现了问题,这个巷子来过一次了,带路的应该是迷路了,一直不说应该是怕尴尬,自己也没有点破他,真是个机灵鬼。 看我如何巧妙化解尴尬。 “咱们分头...” 还没说完,陈默连忙点头:“好...” 胡宇继续说道: “分头行动,我没被通缉,我走大道,你走小巷,从这里到那里,然后这样,再那样就能到那附近,咱们在那颗大树下集合。” 边说边回头,“你觉得...嗯?人呢???” 胡宇回身一看,空空如也,陈默早已不知去向。 不觉感叹道:“此等轻功确实比我略高一筹。” 陈默在胡宇指明大概方位就离开了。 等到胡宇到达那颗树下,陈默已经在朱家逛了个遍。 当时那桌菜肴早就撤下,屋内也打扫得很干净,朱员外的遗体也不在朱家。 陈默一时间没有任何头绪。 悄然离开朱家大宅就看见刚到树下的胡宇。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路上没有行人。 陈默现身走向大树,胡宇也发现了陈默。 “你也太慢了,等你好一会儿了。” 陈默摇头,示意胡宇往上看。 胡宇觉得古怪,抬头一看。 “鬼啊!” 只见树上坐着一个素衣少女,正吐着舌头,笑吟吟的看着胡宇。 陈默走到树下,拉住藏在身后的胡宇,才算是看到少女的容颜。 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姑娘,娇小玲珑,只是满脸麻子,口歪眼斜,不笑还好,一笑真是,真是难以形容。 所以才吓得胡宇魂不附体。 “嘻嘻,好看吗?” 少女坐在树上摆动着双腿。 “呕!” 刚刚镇定下来的胡宇,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胃如翻江,终究是没忍住。 少女却好像并不生气,反而笑容愈加灿烂了,只是好像她并不知道,这样也显得她更加诡异。 陈默当然知道她不是鬼,只是没想到胡宇居然会以貌取人。 陈默也看出这位少女必是生过一场大病,虽然病治好了,只是这模样却毁了,顿时,心生怜悯。 同时心中感叹道:看样子治病的人医术一般,不知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此时胡宇也缓过劲来,大骂道:“妖女,本想过些日子再找你算账,没想到你自己找上门来了。” 妖女? 胡宇骂得凶,却还是躲在陈默身后没有出来。 树上少女,双手撑树,好似要跳下来。 吓得胡宇连忙高叫:“别动,你别动!” 少女不解的问道:“我不过来,你怎么算账?” 胡宇却根本不听,神色紧张的说:“我警告你啊,别过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好,我不下来也行,那你告诉我,好看吗?” 少女好似妥协了,并没有跳下来。 胡宇听见,连忙捂住嘴。 “你不说话我下来了啊。” 没办法,胡宇只好硬着头皮说:“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我这人从不昧良心说话。” “那你说。” “不...好看。” “那你上次还说好看。” “你还好意思提,上次是你用迷魂法变成你姐骗我,还给我下毒,最重要的是,那是我的初吻啊。” 陈默恍然,错怪胡宇了,他才是受害者。 少女听到更高兴了,摆手道:“没关系,我也是初吻。” 怎么避重就轻呢,重点是这个吗? 胡宇生气的说道:“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的初吻是留给你姐的。” “你们不配!” 少女第一次生气了,语气一转,“你一个修童子功的,还想娶我姐,简直做梦。” 胡宇无奈道:“好好好,我不娶你姐,你还给我下毒呢。” 少女满意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这么怕死。” 胡宇好奇的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等你们啊,主要是等他。” 少女用手一指,指向了陈默。 我? 陈默懵了,一直默默看戏,有点没反应过来。 少女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关于凶手的线索,只是没想到,那些官兵好像很难缠。” 胡宇得意说道:“当然了,如果不是我跟陈默轻功好,可能就危险了。” 陈默心中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眼前的少女。 可是自己说一个完整的词都很难,何况一句有逻辑语序通畅的句子。 陈默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嘴笨,无端背上杀人罪名,一个好像知道真相的人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还好,胡宇在旁边看到,明白他的窘迫,说道:“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陈默感激的看了胡宇一眼。 少女开口道:“西郊外,半里坡,黄家村。” “最后给你们一句忠告,眼见不一定为实。” 刚说完,树上已经没有人了。 陈默一直都盯着少女,也没发现她是怎么离开的,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胡宇解释道:“这是迷魂法,我们不知不觉就中了招,简直防不胜防,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 “说起来,你应该见过她才对。” 陈默想了片刻,摇摇头,没有印象。 “也就是几年前,花灵儿还不是小妖女的时候,长得可爱极了,后来得了一种怪病。” “全城的大夫都说命不久矣了,听说就是你师父出手,性命攸关之际给救回来的,只是这脸没保住,后来脾气也越来越古怪了。” 陈默:“......” 师父不会气得活过来吧。 师父也是,居然偷偷出去治病。 不过,花灵儿的线索是指凶手在黄家村? 不管是不是,总归要走一趟的。 陈默道:“走!” 胡宇边走边说:“我跟你说,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啊,我初吻还在!” 陈默无奈点头表示不会乱说。 你初吻在不在,跟我有什么关系啊,真的在的人从来不刻意强调。 陈默以为,出城应该要废一番功夫。 可是胡宇不知从哪里牵来一辆马车,到了城门,检查都不用,两句话就放行了。 出了城,胡宇看出陈默的疑惑,说道:“我二师兄是整个怀安三千城卫军的总教习,真论辈分,都要叫我小师叔。” 嘶! 陈默又想到他还有个师兄是巡城大队长,难怪自称怀安土霸王,所以,胡宇说,到了怀安他能横着走。 只是横着走不成了土螃蟹吗? 胡宇好像心有所感,喃喃道:“好像有人说我坏话,也不知道是谁。” 马车在官道上停了,进去半里坡只能步行。 刚出半里坡,就见到了黄家村。 村子坐落在一片山坳里,大概几十户人家。 天气渐晚,黄家村里只有零星灯火。 还没进村,陈默就闻到血腥味。 并不是村子的方向,而是村外半坡上,那里有几户人家。 陈默越走越快,不自觉用上了轻功,因为越靠近,血腥味变得浓烈起来。 眨眼间,陈默已经来到了门前,将胡宇远远抛在身后。 这里是一处小院子,里面应该是几户人家共同生活。 此处院门紧闭,四周一片寂静。 仿佛连家畜和昆虫都睡着了。 到了门前,闻着刺鼻的气味,陈默犹豫了。 他能感觉到,里面没有一个活人。 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这一刻,陈默有点不想打开这扇门。 试图骗自己,只要不打开,他们就是睡着了。 打开门,里面熟睡的人就成了死人。 陈默伸出的手,轻轻的放在门上,还是选择了打开。 吱! 院里三间房舍,房门大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陈默愣住了,这里躺着的,好几个他都认识。 他们就是朱员外雇来的几个骗子。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一些陈默没见过的人。 陈默上前去检查他们的伤口,血液还有余温。 凶器是匕首,淬过毒,安静的躺在乞丐旁边,这是它杀的最后一个人。 陈默将匕首拾起,似曾相识。 中间房屋后面的一扇窗是打开的,这是凶手离开的方向。 此时胡宇也站在了门口,看着这惊人的一幕。 还不待胡宇说些什么。 院门外面火光大盛。 嘈杂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胡宇回身一看,脸色大变,急忙说道:“是城卫军!你快走!这里我来解释!” 陈默摇头,不是自己做的,为什么要跑,他可以协助破案,如果自己一跑,罪名就坐实了。 胡宇知道陈默的意思,说道:“你看看你手上,你在看地上,你解释不清楚的,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陈默恍然,凶器在自己手上且沾满血迹,院子里都是自己的脚印,这样的场景,自己只能跑。 胡宇也不管陈默,连忙走出院子,关上院门。 “胡宇,你胆子也太大了,窝藏逃犯,还帮他出城!” 人未至,声已到! 刚说完,一群身披甲衣,手持钢刀的城卫军围了上来。 火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胡宇也看到了远处的弓箭手,算在一起,来了估计三百人不止。 胡宇道:“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抓谁啊,杨二姐。” 人群分开,刚才说话的人也走了出来。 身着黑甲,手持长枪,俊秀的脸庞却是一副冷厉之相。 眼神冰冷,比眼神更冰冷的是他的长枪。 “我很早就说过,你一定不要犯错,如果你哪天犯在我手里,一定要你好看!” “这一次,谁也保不了你!” 随即吩咐左右,“拿下,反抗就打断手脚。” 胡宇笑了,高叫:“谁敢向前一步,我也打断他的手脚。” 只是效果好像并不大,因为这里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胡宇的人,不然也不会被带过来。 随着士兵不断迫近,胡宇的手不自觉的摸向刀柄。 这些都是新来的吗,居然不知道本大爷,这次托大了,看来以往还是太低调了。 胡宇道:“杨二姐,你这是公报私仇!” 杨杰眼神一滞,说道:“给我把他的嘴打烂!” 正在这时,院门轰然打开。 陈默没有走。 “你怎么还不走啊!” 她的孙子真的生病了。 他也真的有两个女儿。 ...... 胡宇感动的说道:“你一定是担心我,对不对?” “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是我能感受到,够义气!” 陈默:“......” 这时,杨杰也看到了院内的惨状。 大喝一声:“生死不论,上!” 第九章 江湖路 胡宇反应过来,连忙想要解释:“等一下,你们听我啊...啊......” 话才说一半,就被陈默带出十丈远。 咻!咻! 一根根羽箭破风袭来。 陈默带着胡宇故意往凶手逃离的方向,希冀沿途能有所发现。 还好弓箭手并不算多,而且射程有限。 以陈默的轻功尽管带着个人,也只在几个起落间就让弓箭手望而却步。 唯一追上来的杨杰也好像并不擅长轻功,只要陈默进了前面那片林子,就安全了。 初时,胡宇还想说我们轻功差不多,放我下来,一起跑,结果看到密密麻麻的箭矢,很自然的顺从了陈默的安排。 都说逢林莫入,穷寇莫追。 怎么这个人不讲江湖规矩呢? 都进了林子,还在紧追不舍,明知追不上还追,一点都不理智。 突然,陈默耳朵一动。 前行的身子猛的变向,一个飞镖贴身划过。 咻— 刚改变方向,又是几道疾风袭来! 咻— 咻—— 陈默抡起胡宇,左架前迎,用他后背的刀将暗器尽数磕飞,随后定睛一看,原来是顾清风。 胡宇有点不淡定了:“要不放我下来,我去找杨二姐讲道理。” 陈默虽然有点不舍,还是尊重他的意愿,将他顺手丢下,迎向顾清风。 顾清风站在树枝上,看着冲过来的陈默,也收起了暗器。 陈默冲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好像打不过他。 跑! 此时可不是在酒楼那个狭窄的地方,我不信你还能追得上我。 顾清风见此,紧随其后,也不施展其他。 两人一前一后,在林间疾驰,转瞬三里,脚不沾地。 刚开始两人相距不过三丈,此时已近三十丈之遥。 顾清风左手抓出三枚飞镖,犹如天女散花。 飞镖呈品字形飞出,快若流星,眨眼就追上了陈默。 可是陈默背后好似长了眼睛,徒然变速,旋身一卷,将飞镖一个不落的抓在手中。 不等陈默高兴,顾清风已经趁着这个空当赶了上来。 飞镖再次出手。 咻—— 这次可不是三枚飞镖,而是九枚。 看似散乱的飞镖,实则暗含玄机。 以陈默的眼力轻松就看出躲避的方法。 方法就是不动,飞镖的目的就是让他停在原地,心思电转。 突然,灵机一动,将刚才的三枚飞镖,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比来时还快半分。 以三破九,困局自解。 身后叮叮作响,陈默也不去看,赶紧跑路。 一连越过数颗大树,突然发现身后不对劲。 回过头去,果然,人不见了。 除了虫鸣空无一人。 不对,陈默警惕的看着四周,想起了白天的初次见面。 他能够做到无声无息。 啪! 折扇打开,顾清风从正前方缓步走出。 “你居然停下了,真可惜。” 此时顾清风来到了陈默面前,说道:“初时只以为你身法了得,没曾想,何止了得。” 陈默却并不想跟这个一心想抓自己的人聊天,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你真的以为我的暗器不过如此吗?” 说完,右手取出一枚飞镖,猛然掷出。 一道亮光划过黑夜。 陈默心中一惊,甚至连回身都没有做到。 快得令人难以置信,陈默下意识侧过身子。 飞镖划伤小腿,好在只是皮外伤,影响并不大。 顾清风右手又拿出一枚飞镖。 陈默原地站定,明知道他的飞镖很快,还用后背去接,是不明智的。 这次,陈默打算正面接,他相信自己的眼力。 顾清风没有第一时间掷出飞镖,而是等陈默准备好了之后,右手的飞镖扔出。 目标是另一只腿。 陈默看到光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躲不掉。 一掌拍去,掌中内力凝而不散。 抓到了! 陈默大喜,随后脸色剧变。 自认为抓住了飞镖,谁知飞镖裹挟的巨力,轻易划破手掌,脱手而出。 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这两记飞镖都没有挡住,顾清风已经欺身前来。 一记鞭腿抽出,陈默连忙后撤躲避。 才刚躲过,翻身又是一腿袭来,赶紧架手封挡,可是力量奇大。 踢得陈默连连后退,腿法接连不断,如穿花蝴蝶般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陈默左闪右避,一个不慎,中门大开,被一脚踢实,飞出近三丈,狠狠的撞在树干上。 身后的树干轰然断裂。 “咳...” 一下子缓不过劲来,左手揉了下胸膛,深呼一口气,重新站起身。 陈默眼前一花,顾清风已然近在咫尺。 打开的折扇划过,被陈默手肘架住,顾清风手腕一翻,折扇脱手旋转起来。 哧!划破了衣服,也划伤了手臂,鲜血直流。 陈默捂着手臂后退半步,折扇在空中自动合上,顾清风顺势接过,迫近身前,一拳递出。 陈默来不及多想,运气抬掌,仓促相迎。 拳掌交接,陈默被轰退丈余,在地上生生犁出两道痕迹,内力消耗一空。 正在此时,一只白玉右掌结结实实的打中陈默的胸膛。 “噗!” 陈默在空中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后如同破布包一样,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尘土飞扬。 只见陈默的胸口处生生拓出一个掌印,随着呼吸起伏。 顾清风看陈默没有起身,走过来说道:“你知道什么是一流高手吗?” 陈默艰难的点头。 可顾清风却摇头:“不,你不知道。” “所谓一流,是内力,身法,拳脚,兵器都达到一流,没有短板,才称得上真正的一流高手。” “也别以为我就真的追不上你,只是时间问题,若没有内力支撑,你靠什么御使轻功。” 顾清风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你的内力平平无奇,拳脚也是稀松寻常,再加上手无寸铁,你靠什么立足?” 陈默沉默不语。 “靠你不说话,还是靠你跑得快。” 顾清风也没想得到回应,接着道,“陈默,若把江湖当儿戏,早晚死无葬身地。” 话音刚落,只听黑暗中传来一声大喝: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但,你今天死定了!” 那人走到近前,正是胡宇。 他一手提着杨杰,一手拎着长枪。 此时杨杰鼻青脸肿,气息萎靡,嘴上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隐隐听到什么,势不两立,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之类的。 胡宇打人居然喜欢打脸,不知道是什么习惯。 顾清风笑道:“小将军,这是道理没讲过?” 杨杰埋着头,我不看你,你就看不到我,谁是小将军?小将军是谁?不认识,不清楚,不知道。 胡宇此时也看清楚了陈默的惨状,怒不可遏。 抄起手中的长枪,猛然掷出,势不可挡,犹如裹挟雷霆巨力。 扔完长枪的瞬间,手摸向了刀柄。 顾清风从容不迫的打开折扇,挡在身前。 只见叮的一声,枪尖与扇面接触居然毫发无损,顾清风更是借着这股巨力飘然离去。 临走还不忘留下一句话:“我可不跟你打,你有靠山的,别忘了下次请我喝酒。” 陈默听到这话,呼吸更加急促了。 杨杰猛的抬头,喊道:“我的枪!” “喝酒?有尿喝不喝!” 胡宇接着瞪了杨杰一眼,“自己捡!” 说完把杨杰往前一丢。 “我的脸!唔...呸!” 杨杰吐掉嘴里的草,撒腿找枪去了。 陈默见状,放下心来,缓缓闭上眼睛。 胡宇走过来,悲伤之色溢于言表。 摇摇头,自责道:“陈兄,你好生休息!” “没想到啊,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陈兄,你...一路走好!” 说完,拿出酒葫芦,把酒洒在陈默身前。 陈默正在闭目疗伤,越听越不对劲,连忙睁开眼。 胡宇见状,伸出手,在陈默眼前一拂,说道: “陈兄,我会替你报仇的,你放心走吧!” 这次,陈默不仅睁着眼,还盯着自己,胡宇又说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洗刷冤屈的,安心上路吧!” 说完,又是一拂。 见陈默还是睁着眼,胡宇的手不自觉的伸向后面,紧张道:“如果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托梦告诉我。” 陈默知道再不说话,可能会被强行送走。 “扶...我...起...来!” 求生的意志使人强大。 一心以为陈默死了的胡宇被吓了一跳。 “兄弟,你这怨念有点过于大了啊。” 当时的陈默闭着眼在运行养生经疗伤,进入内息状态,所以才给人一种错觉。 现在陈默只好先停下来,胸口开始有节奏的起伏。 胡宇这才知道,原来陈默还没死。 不过,换做任何人,看见陈默胸口塌下去一个掌印,双目紧闭,连呼吸也察觉不到,都会以为是个死人吧。 随即,胡宇将陈默扶起坐好,自己也坐下,帮助陈默运功疗伤。 谁知,胡宇传递的那股内力,在陈默体内四处乱窜,犹如脱缰野马。 “噗——” 陈默猛的吐出一口鲜血,面若金纸。 “自...己...来!” 胡宇慌乱道:“好好好,你自己来。” 暗自嘀咕:“奇怪了,看别人都是这么做的,到底是哪个步骤出错了?” 陈默暗自苦笑,没死在顾清风手里,差点被胡宇送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有错着,居然把胸口郁结的废血给吐了出去,整个人轻松不少,只是,过于暴力,伤势也变重了。 不过,这次受伤对陈默来说却是好事。 以前从没受过伤,这么重的伤,反而让陈默发现了自己从来不曾发现的事情。 那就是自己修习的内功,对伤势居然有奇效。 身上的伤势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内伤比外伤不知道严重多少,内力回复的同时,胸口的掌印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胡宇一直在旁护法。 三个时辰后,天未见光,陈默已经重新站了起来。 重伤垂死到活蹦乱跳,仅一夜不到。 奇怪的是内伤尽愈,外伤却收效甚微。 所以就算胸口的掌印消失了,陈默看上去依旧凄惨。 这次受伤可谓收获巨大,凭借功法之奇效,不仅伤势尽复,功力也是大有长进,然而最大的收获还是顾清风的那席话。 自己就算缺少正面对敌的手段,也不能没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如果当时自己手上有一把武器,哪怕是匕首,也许就能挡下那发快到极致的飞镖吧。 “看起来你伤势恢复得不错。” 胡宇守了一夜都没有阖眼,陈默心中暗自感激,连他差点送走自己这件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胡宇突然道:“咦?杨二姐捡枪捡一晚上了。” 早就走了吧,不然回来挨揍吗?明明是个男的,怎么叫二姐啊? “看来是溜了,陈默你是不知道,那家伙当了个县尉,整天用鼻孔看人,我可不惯着他,见一次揍一次。” 陈默有点吃惊,看上去与胡宇同岁的家伙,还是入了品级的朝廷官员。 只是比怀安城最大的官低一级,有资格调集守城军队的朝廷命官,这样的人,胡宇敢见一次打一次,还给人取外号? 胡宇说道:“同辈之间,互相切磋,共同进步嘛。” “他哥是北境的将军,所以别人叫他小将军,我觉得他排行第二,就叫他杨二杰,我就是口音重了一点。” “而且你放心,别看他冷冰冰的,对谁都爱答不理,但是我发现,他鼻青脸肿的时候特别喜欢听我讲道理。” “我把诸多疑点告诉了他,接下来由他审查案件,并且暂时撤销你的通缉令,若是三天之后,还查不出真相...” 顿了顿,接着说道:“咱们再跑也不迟。” 陈默点头道:“嗯。” 第十章 探花府 此时,一处不知名的山顶。 两道身影席地而坐,地上满是空了的酒坛。 一个人道:“你居然没有把他抓捕归案?” 另一个人回道:“这次凶手杀了这么多人,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 此二人正是叶空和顾清风,仅看地上的酒坛,已经不知道他们喝了多久了,路过的爬虫却是醉倒了不少。 叶空怀里还搂着一个酒坛,笑道:“所以你生气了,才下这么重的手。” 顾清风否认道:“不是不是,这纯粹是私人恩怨。” 叶空好奇道:“你们能有什么恩怨?” 顾清风望着酒坛出神了片刻,晒然一笑:“我们是没有,可我们师父有,我揍不了他师父,就揍他徒弟。” 叶空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讲得很有道理,我竟然没有办法反驳你。” 见顾清风不理自己,叶空继续说:“你觉得胡宇怎么样?” 顾清风想了想,说道: “很危险!” “内力刚猛霸道,拳法出类拔萃,仅凭拳法就把小将军揍得鼻青脸肿。” 随后顾清风又摇摇头,“这些还不算什么。” 叶空登时来了兴趣:“喔?这还不算什么?” 顾清风继续说:“让我感觉危险的,是他家里的那头老虎,还有他背后那把刀。” 旋即看向叶空,问道:“不知道是他的刀猛,还是你的剑快?” 叶空并不理会他的问题,而是说:“你漏了一点,他还有独特的眼光。” 顾清风不解的看着叶空。 叶空解释道:“你觉得陈默一无是处,他却把陈默当块宝。” 顾清风听后,哈哈一笑道:“确实独特,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也不知道是在说陈默还是胡宇。 叶空好似不打算回答,身子向后一躺,潇洒的说道:“世上没有人能比我更有天赋,更有潜力,那武林的绝巅,也只容得下我一人站立。” 随后用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管他是欧皇还是氪金,都挡不住挂逼。” 顾清风大呼:“好一个叶狂人!” “不仅是个狂人,还是个酒鬼!”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顾清风身边仅有三个酒坛,而叶空身边的酒坛都数不过来了,他也只是面色微红。 顾清风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喝的人。 叶空倒在地上不想起来,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懒得动,伸手一摸,全是空坛。 听到顾清风说自己是酒鬼,开心的笑了,大声高呼:“没错,我就是酒鬼,上辈子我就是醉死的,这辈子我喝酒就能变强!” 顾清风:“......” 开始说酒话了,也是,喝这么多也该醉了。 此时一道外界听不到的声音在叶空心里响起: “酒剑仙buff剩余时间...3...2...1...” “千杯不醉效果结束!” “三倍自主内修结束!” “双倍剑道感悟结束!” ...... 半日后。 陈默和胡宇站在了花家门口。 此时陈默已然换了套服饰,略做休整,已经不复昨日狼狈模样。 还不待人通传,就见花灵儿一蹦一跳的出了大门。 这次不同的是,后面还跟了个老嬷嬷。 “二小姐,慢点。” 花灵儿好似也看见他俩,走了过来。 疑惑的问道:“你们居然没死?” 陈默已经能确定花灵儿在搞鬼,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他们刚去,人死了,凶手跑了,官兵也来了。 三个巧合遇到一起,那就一定不是巧合。 只是陈默不知道为什么,花灵儿要致自己于死地。 难道是师父的原因? 胡宇却是直接问出来:“是你在陷害我们?” 花灵儿道:“对啊,可是你们居然没事。” “你居然承认了?你这个妖女!” 胡宇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知道你杀了多少人吗?” 花灵儿道:“人不是我杀的。” 胡宇连忙问道:“那是谁杀的?” 这时,老嬷嬷走了过来,说道:“二小姐,今天外面风大,还是回府吧。” 花灵儿沉吟了一下,回道:“好吧。” 转头就牵着嬷嬷的手往回走。 陈默看了眼胡宇。 胡宇当即心领神会:“你还没回答我呢!” 谁知,花灵儿根本不理他。 直到进了跨进门槛才回身道:“你进来我就告诉你。” “这个简单。” 胡宇不是没有来过花家,反而来过好几次。 当即带着陈默就走上去。 三步并做两步,很快就追赶上,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花灵儿上下打量胡宇,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骗你呢?” 胡宇一怔:“你什么意思?” 花灵儿噗嗤一笑:“你可真好骗。” 他胡大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面露危险道:“你不要以为在你家,我就怕了你。” “你原来不怕我啊,我现在就给别人说你跟...” “好,我怕你,怕了你了。” 胡宇登时脸色骤变,同时正色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把我们当猴耍很有意思?” 陈默自觉地落后一步。 花灵儿道:“难道不是吗?” 胡宇顿时十分沮丧,自己堂堂一个小霸王,败给了这个小妖女,而且是完败。 人生从来没有这么灰暗过。 胡宇求助的盯着陈默:“我说不过她,你帮我。” 我也很想帮你,但是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能说过她? 陈默很想这么问胡宇,可是太长了,他做不到。 “条...件...” 这是陈默对花灵儿说的话。 显然,她也知道。 但是,她并没有回应陈默,而是跟身边的嬷嬷说:“王嬷嬷,把西院的房间收拾两间出来,跟娘和师父都说一下,圣医的弟子来做客,顺便帮父亲大人看诊。” “好的,二小姐,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走前还不忘跟陈默他们点头示意。 “这就是你的条件?” 胡宇见花灵儿并不理他,又问:“你姐呢?” “你烦不烦啊!” 看着她凶狠的模样,吓得胡宇一哆嗦,嘀咕道:“生什么气啊,问一下也不行。” 谁知,花灵儿又展颜一笑,问道:“你真想知道?” 胡宇点头不迭。 “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胡宇面色一僵,幽幽道:“突然不想知道了。” 连陈默也在一旁笑出声来。 怎知,陈默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花灵儿看着陈默道:“你师父真的死了吗?” 陈默笑容一滞。 花府是真的大,这么一会儿就走出了两个朱家。 花灵儿缠着陈默问东问西,陈默还没被烦到,她自己却受不了了。 “你这人好没意思,不是点头就是摇头,还是胡宇好玩。” 胡宇:“!!!” 他很想说他不好玩,又怕惹到她,让她不高兴。 随意几句话,胡宇就被弄得欲哭无泪,往往这个时候,花灵儿嘴角就会挂起胜利的微笑。 花府的家丁格外忙碌,尤其是走到这处别院的门口。 往来的家丁好似没看到花灵儿这个花家二小姐一样,眼里只有手中的活。 陈默不经意看向小院,院内的家丁们正在翻新花圃。 咦? 花朵,杂草,泥土混杂着一股难言的气味。 陈默好奇之下,正想一探究竟,就被花灵儿叫住。 “这边!” 陈默抬头看了眼这夏日的太阳,却感受不到平日的温度。 一阵冷风袭来,打断了陈默的思路,看了看在等待的两人,跟了上去。 不消片刻,花灵儿把陈默他们带到了一间房前。 门口还守着两个穿着怪异的家伙。 在陈默他们走到门前时就被拦了下来。 “二小姐,大人正在给你父亲治病,已是关键时刻,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花灵儿恶狠狠的道:“也包括我吗?” 陈默观察到这两个人看花灵儿的眼神居然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那两人,并没有再说话,好像刚才说的那句话已是恩赐。 花灵儿好似习惯了这种眼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指着陈默,继续向他们说道:“这是我请来的神医,也是给我父亲看病的,你们到我家已经五天了,还是没治好,我觉得应该换人了。” 那两人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哼了下。 陈默和胡宇对视一眼,往前一步,把花灵儿拉到身后。 胡宇面无表情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在本大爷面前摆谱。” “见到你胡爷爷还不跪下行礼?” 只见两人眼神一凝,眼中凶光毕露:“你说什么?” 胡宇好像意识到什么,立马道:“不对,我没有你们两个这么丢人现眼的孙子,你们啊,充其量就是两条不会叫的看门狗。” 陈默非常确信房间里没有所谓的大人在治病,只有一个病人在,还是气若游丝,并且状态极其古怪。 所以陈默就是要胡宇去激怒那两人,一旦动手,就不难看出对方是什么来路了。 还能借机一窥房中状况。 就在门口二人准备动手之际,陈默脸色一变。 门开了。 出来一个皮肤暗沉的男人,左脸上有紫色的奇怪图纹,四十岁上下,跟门口二人服饰类同。 “怎么回事,不知道大声喧哗会影响病人休息吗?” 两人连忙弯腰道:“请大人恕罪!” “原来是二小姐,不知道二小姐来此有何贵干?” 花灵儿从容道:“我找来一位神医,想让他与周先生一同给我父亲治病。” 周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看来花家是不信任在下啊,那当初又为何要请我来?” “你是我师父引荐的,我自然相信周先生。” 随后,花灵儿指了下陈默,继续道:“只是我这位朋友,略通医术,更是师承当世神医,也想去帮我父亲瞧瞧。” 周先生先是端详了下陈默,摇头道:“这世上多是些欺世盗名之辈,二小姐怕是被人骗了。” 陈默还在可惜,那人开门出来后,转身就把门关了,没有看到门内的情形。 只是奇怪,这位周先生的气息是在房间里突然出现的,然后才开的门。 胡宇反驳道:“你才是欺世盗名之辈,治病救人还遮遮掩掩的,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周先生负手而立,平静的回道:“独门秘法,岂可轻示于人,若是真想换人医治,也是请我之人来交代。” “如今二小姐冒然前来,岂非坏了规矩?” 胡宇在这怀安就没管过什么规矩不规矩: “今天,小爷我非进不可,若是我兄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再亲自与你赔礼道歉。” 第十一章 炼尸虫 此时,远处的三层小楼里,正有两人远远的看着。 为首的三十岁上下,另一个稍显年轻,左脸都有一个图纹,只是一个为紫色,一个为红色。 “钟大人,没想到来了条大鱼,如果抓住他,您这执事的位置恐怕还要再涨一涨。” 钟执事拂须道:“切不可本末倒置,大鱼?顶多算个添头,还是身后的人更加重要,人没到手前,万不可大意。” “属下懂了,谨遵钟大人教诲,可是,钟大人不怕那两个毛头小子闯进去,看出什么?” “你也说了,那是两个毛头小子,就算真看出来,还能翻天不成。” “你也不用如此拘谨,先不说你是薛长老得意弟子,日后前途必然远大,再者,我们虽堂口不同,但却联系紧密,加上此次任务,想必不久,我也要称你一声大人”钟执事道。 年轻人惶恐道:“此次任务完全是钟大人领导有方,谋划出众,加上周大人劳心劳力,属下只是过来帮点小忙,没给大家添乱就是我最大的功劳了,今后若真如钟大人吉言,王某也绝不忘钟大人的栽培。” 钟执事满意的笑道:“哈哈哈,我就说薛长老的三个徒弟,就你是最有天赋的,今后也一定是最出色的。” 王姓青年一脸感恩。 现在,对面的守门员见胡宇想要硬闯,伸手摸向后腰。 陈默心想:这个动作,好像在哪见过? 周先生见此,没有反应,并且示意自己手下不要妄动。 胡宇见状,长驱直入,正要推门而入,就听见。 “胡少爷,且慢!” 可是胡宇哪里惯着,直接推开大门。 吱! 大门打开,胡宇好似才听见有人喊他,回过身去嬉皮笑脸地答应:“研小姐,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趁着这个空当,陈默走进门,顺手把门关上。 花灵儿见此眼前一亮,然后狠狠瞪了胡宇一眼。 “胡少爷,请自重!”花研矜持道。 随花研一起的,除了刚才的老嬷嬷,还有一位美妇人领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 那个美艳妖娆的妇人,穿着极其大胆,胡宇以前从来没见过,奇怪的是那个孩子,小小的个子,背着把短剑,怀里抱着把长剑。 妇人还不开口,花灵儿乳燕归巢一般冲过去,高兴的喊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妇人面色不愉道:“灵儿,你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如此没有规矩!” 暗中流口水的胡宇瞬间收起了所以想法。 失态的不止胡宇,看门的以及周围的家丁都在暗自咽口水,就连周先生也难掩眼底的火热。 花灵儿辩解道:“我只是邀请他们来做客的,谁知道他非说自己是神医,要给爹爹看病,还不收钱,人家太热情了,我拦都拦不住,这可不怪灵儿。” 胡宇已经对花灵儿翻脸不认人习以为常。 这时,陈默打开房门走了出来,面色难看。 胡宇上前询问:“怎么样?” 陈默摇了摇头。 看不出?还是治不好?无论哪种情况花灵儿都无法接受,失望的神色一闪而逝,随后恢复如常。 陈默默默的留心场上几人,周先生面不改色,笑容依旧,只是他的手下呼吸变换之下好像是松了口气。 他确实拿不准,因为花老爷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中毒日久,这个毒已然拔除八九成,应该是周先生所为。 但是,重要的不是毒,而是他的状态,不是中毒能够解释的,气息介于有无之间。 所以,陈默判断,毒只是表象,内里一定还有自己没看明白的东西。 医到用时方恨少,自己为什么不认真学习! 心中自扇两个巴掌。 美妇人圆场道:“看来,小神医跟周先生有些误会,我已吩咐下人去准备好酒好菜,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周先生也不要跟小辈置气。” “哈哈,沈夫人开口,在下自当遵从。”周先生开心道。 见看向自己,陈默也只得点头。 胡宇更不用说,从始至终眼神就没离开过花研。 花研也确实生得好看,弯弯秀眉,丹凤眼,粉色长裙,杨柳腰,好似一朵出水的芙蓉,美丽娇艳。 胡宇自己也不知原由,只觉得花研比以往更加好看了。 不消片刻,众人到了桌前,纷纷落座。 从交谈中得知,那七八岁大的孩子是沈夫人的徒弟,叫石天。 陈默又瞧出一点端倪,只是不敢确信。 胡宇也说得出做得到,咬着牙给周先生斟酒道歉。 周先生假模假样的说了几句不与小辈一般见识的话。 气得胡宇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切还算和气,只是不见花家真正的女主人。 这时,石天吃完离席,还拉着花研道:“研姐姐,我们一起去花园里玩。” 花研好似并不想去,实在是被拽的没办法了,才答应下来。 胡宇连忙应声说道:“我也一起去!” 花研红着脸道:“胡少爷,天色渐晚,还是早点回去吧。” 花灵儿解释道:“我帮胡宇准备了一间房,今天他就在我家住。” 谁知,沈夫人喝道:“若是被人知道胡少爷在花家一夜不归,你置你姐的名节于何地?” 陈默拍了下胡宇,胡宇心有不甘,却还是说:“对对对,事关研小姐名节,不能大意,等我安顿好我兄弟,会自行离去的。” 众人纷纷离席,一个家丁引着陈默和胡宇去往住处。 途中,胡宇开口道:“花府的家丁我见过不少,你看起来有点面生啊。” 引路的家丁步伐一滞,连忙笑着说:“小人进府不久,胡少爷自然不认得小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胡少爷?沈夫人也只是让你带小神医去客房。”胡宇问道。 家丁冷静的回道:“胡少爷说笑了,我刚进府时,众人都说您气宇轩昂,与大小姐天生一对,您今天来,花府上下都传遍了。” 胡宇登时不疑有他,大笑道:“哈哈,是吗?不得不说花府的人就是有眼光!” 陈默扶额,心中长叹,不愧是他。 另一边的花灵儿面色阴沉的看着王嬷嬷。 王嬷嬷苦口婆心道:“小姐,你这是何必呢,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会离开。” 花灵儿开口道:“他们想要的太多了,花家可能付不起。” “你做的事,夫人知道了。”王嬷嬷道。 花灵儿生气的说道:“你到底是师父的人,还是花家的人?” 王嬷嬷脸色一变,皱纹更加深邃了,坚定的说道:“老奴是小姐的人。” “那你还出卖我?”花灵儿问道。 “老奴只是希望小姐平安,你只有在沈夫人身边,你才是安全的。”王嬷嬷眼中泛起晶莹。 花灵儿狠心道:“你怎么证明你是一心向我的?” “老奴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唯有把小姐当做自己亲孙女一样看待。” 花灵儿停顿半晌,似乎做了个决定,说道:“我听父亲提起过你的故事。” 王嬷嬷浑身一震。 花灵儿接着说:“我愿意相信你刚才说的话,但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王嬷嬷附耳倾听,听完,久久不语,两行浊泪缓缓流出。 陈默进了房间不久,胡宇也离开了。 将大门关闭,盘坐在床上,运转养生经。 不一会,内力萦绕全身。 陈默的喉头不停滚动,突然,张嘴一吐。 一只半寸有余的淡红色虫子从陈默嘴里吐出。 陈默眼睛蓦然睁开,伸手快速抓住空中小指粗细的虫子。 虫子在掌心不停蠕动,好似要钻破手掌,回到陈默体内一般。 陈默连忙运转内力在手心,包裹住满嘴尖牙的红虫。 炼尸虫?! 非常阴邪的一种蛊虫,从千毒百蛊中才能孕育一只。 附着在尸体中,用特殊法门炼制七七四十九日,能变成供人驱使的傀儡。 陈默瞬间明白了,当即咬破手指,滴下一滴血,喂给炼尸虫。 炼尸虫好似色鬼见到美女,张开满是尖牙的嘴,津津有味的吸食血液,一眨眼,血液就消失不见了。 背上的红色更深了半分。 果然如此,也不再犹豫,张嘴把炼尸虫吞了进去。 因为,炼尸虫必须要用特殊的器皿来承载,否则三刻之内就会自然死亡。 除此之外就是用鲜血喂养,陈默觉得不方便携带,就直接放身体里养着。 虽然抛开本身的炼尸特质,此虫仍然剧毒无比。 但是养生经却能化解此毒。 他们以为陈默在花老爷身上看不出,就放心大胆的下在陈默体内。 甚至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虫还在酒杯中就被陈默发觉,为了不打草惊蛇,就装作若无其事。 虫一进肚,陈默心中的疑惑迎刃而解,期间甚至让胡宇给花灵儿传递了信息。 夜静如水,陈默轻轻掠过,荡起层层波纹。 以陈默的轻功,想要不被人发觉,太容易了。 还好晚上没人守着,想想也是,白天要拔毒治病,是怕人打扰,晚上还守着,目的就太明显了。 陈默一进来就发现那扇白天就打开的窗,到现在还没关上。 或许周先生就在隔壁,所以才如此放心,连暗哨都没有。 陈默走到床前,黑暗中... 双目紧闭的花老爷。 瞬间睁开双眼,发出幽幽绿光。 陈默暗道不好,没想到炼尸进入了最后阶段,到了这个阶段已经可以与炼尸人共享视线。 若陈默所料不错,此时看着自己的不是花老爷,而是周先生。 此时仅一墙之隔处正在炼尸,加深人与虫之间的联系,做到心意相通,引导炼尸虫彻底掌控躯体。 好在活人炼尸法炼制出来的人傀,实力并不出众,况且,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完成。 花老爷身上的毒基本已经被炼尸虫蚕食殆尽,气血干枯,面色惨白,体内尽是虫卵,此时的虫与人建立了初步的联系。 之后子虫会吃空五脏六腑,母虫又慢慢吃掉子虫,这会在一夜之间发生。 最后剩下的母虫就以炼尸人喂养的血食为生。 花老爷已经死了,准确说,几天前就死了,感受到的若有若无的气息,是炼尸虫成长到成虫后,依附在花老爷身体的假象,而且这个假象会一直存在。 以前觉得师父在讲恐怖故事,没想到真的会发生在眼前。 只是陈默怎么也想不通,这帮人短短几日,已经接近完成,与自己所知的时间相差甚远。 来不及细想,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被包围了。 “不愧是逍遥老鬼的徒弟!” 推门走进来两个中年人,一样的服饰,一样的图纹。 不对,那隔壁是谁在炼尸? 第十二章 混乱起 陈默确信这两人非自己能敌,毫不犹豫,直奔那扇打开的窗户。 谁知,窗外也早就埋伏了人。 唰唰两把匕首迎面袭来。 陈默失声一笑,嘿嘿,这匕首我熟啊! 凌空纵气,生生拔高了一丈,没有任何停顿。 人还没落地,四面八方的暗器纷至沓来。 陈默丝毫不慌,这我也熟! 旋身一转,只听见叮叮叮叮一阵乱响。 暗器就被不知名的东西悉数弹飞。 这次我可不是手无寸铁。 只见陈默手中金光一闪而逝,在黑夜中,格外刺眼。 赫然是一根金针。 那两位高手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十尺开外隔空一掌。 轰! 陈默躲开的那掌生生轰破了房顶。 周遭的花府家丁都被这一声巨响惊醒。 陈默暗叹侥幸,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可就惨了。 陈默还在感叹,谁知另一掌,悄然而至! 来不及躲闪的陈默只能硬着头皮全力相抵。 一触即退,借势远去! 学得还挺像那回事,尽管如此,陈默还是受了内伤,一缕鲜血从嘴角滑落。 那一掌的沛然大力,陈默算是感受至深。 周先生大喝:“留下他!” 这时,花老爷隔壁房间传来急促的哨声! 呜—— 陈默届时面色一白,腹痛难忍。 原来是炼尸虫被哨声影响,在体内四处乱窜,直奔心脏而去。 陈默当即取出一枚金针,找准位置,一针下去,紧紧的锁住炼尸虫。 虽然无法消除疼痛,短时间却是不会造成更大的影响。 在哨声响起时,花老爷从门口走出去,不知去向。 陈默也管不了这么多,转瞬甩开周先生二人,正想要离开花府时,却遇到了沈夫人与他的徒弟石天拦在他身前。 沈夫人妩媚一笑,说道:“小神医怎么不告而别啊?至少让本长老送送你也好。” 送我?你手里没有剑我就相信了。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周先生二人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了。 沈夫人看上去不好惹,陈默果断的冲向石天。 陈默只想绕过石天,自己十分肯定可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冲过去。 陈默不知道的是,在他选择石天的时候,三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不到一息,陈默就来到了石天身旁,这时候石天手还搭在剑柄上。 陈默正想从右侧绕过,顿时心中警兆突起,身子倾倒。 短剑出鞘,遥指陈默。 明明还差三寸才能触及陈默。 但陈默已经被扎透了左肩。 那道剑光明亮璀璨,若不是下意识反应,刺中的就是心脏,若不是刺而是削,失去的就是整条手臂。 快,快到令人失神! 陈默在即将贴地之时,旋身探手,抽出金针,以行针手法刺向石天膻中穴。 说是刺,实则将其当做暗器使。 石天怎么也想不到陈默居然还敢还手,连忙回剑横挡。 叮一声将金针挡飞,陈默借此抽身的同时还将飞出去的金针抓在手中。 陈默的左手基本难以动作,赶紧封住肩膀穴位,将内力集中在左肩,才止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这么想离开也不是不可以,你把刚才那门轻身功法说出来,我就做主放你走,如何?”沈夫人道 陈默突然不着急了,静静的看着四周,最后又看向沈夫人,硬生生的吐出两个字: “做...梦!” 还不待沈夫人说什么,远处传来几声: “谁敢伤我兄弟!” “魔教好胆,准备好受死了吗!” “哈哈,叶狂人,你又能多逃一阵了...” “围住花家,不要放走一个魔教败类!” 随之而来的是震天的响声: “是!” 沈夫人等人脸色剧变。 眼神交汇,低喝一声:“走!” 四人向花府深处掠走,陈默也不去管,也拦不住。 随后,胡宇,叶空,杨杰,顾清风不分先后的来到陈默身边。 胡宇焦急道:“你没事吧?” 陈默摇头。 胡宇又说:“你说的是真的,黄家村真的有魔教藏身,只是昨晚闹太大了,刚才去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陈默心想:不是我说的是真的,是花灵儿说的是真的。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何况是这么多人。 陈默当即领着众人去追那四人。 没想到花园后面还有一大片园林,此时四人在园林入口。 一道矮小的身影站在他们身前,与四人对峙。 此人正是花灵儿。 花灵儿手里提着滴血的长剑。 钟执事看着阁楼到此处数十具尸体,都是他的手下门徒,一时间长发飞扬,袍袖纷飞。 喘着粗气道:“呼!沈长老,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给毒龙堂一个解释。” 沈夫人沉声质问:“灵儿,到底怎么回事?” 花灵儿泣不成声,哭诉道:“师父,他们是一群魔教的畜生,非但没有给我父亲治病,还霍乱花家,姐姐还有母亲都死在他们手里。” 石天听到,冷冷的看着钟执事二人。 “怎么可能,石天,你冷静点,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动她们的。” 沈夫人深吸一口气,说道:“灵儿,你先到为师身边来,事情具体如何,等以后再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花灵儿扔掉长剑,哭着飞扑进沈夫人的怀抱。 一把雪白的匕首狠狠的捅向沈夫人的心口。 啪! 沈夫人一手抓住了匕首,分毫未伤。 “灵儿,我唯一的弟子。” 此时沈夫人仍然抓着匕首,不得寸进,继续说道:“你的天赋很好,时机选择也很到位,只是快得手的那一刻,杀机太重了!” 手上用力,匕首寸断,右手一把抓住花灵儿的脖子。 缓缓开口:“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你,不仅天赋好,悟性高,长相才是我收你为徒的重要原因。” “可是你从小就聪明,无意中还发现了石天的秘密,你太害怕他了。” “所以第二次见你,你就让自己得了天花,谁知你父亲求来了逍遥圣,结果你又求他治好你的病的同时毁了你的脸。” 手中更加用力,花灵儿已经快要窒息了。 沈夫人看了眼石天,接着说:“你不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他只是我的剑奴,只要我不同意,他怎么敢碰你?” 听完,花灵儿落下最后一滴泪。 “灵儿!!!” 胡宇飞身赶到,一拳轰向沈夫人。 拳劲化作一颗斑斓虎头,咆哮着奔涌而来。 沈夫人从石天手中接过长剑,一剑斩灭虎头。 一掌对上一拳。 “噗——” 胡宇一口老血,喷在沈夫人脸上,趁势夺走花灵儿。 沈夫人面无表情的抹了下脸上的血水,并没有贸然上前。 胡宇搂着毫无生机的花灵儿,直说自己来晚了。 随后,将其轻轻的放在草地上,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妖女了,我会帮你报仇的。” 回过身,煞气满面。 缓缓的抽出背后的长刀... 刚抽出一半,一只大手抓住了胡宇的手,生生按了回去。 “哪个混...哦,二师兄!” 胡宇才刚骂出口,就感觉不对。 就看见抓住他的是一个如铁塔般的光头大汉。 上身肌肉虬结,四肢粗壮,身高八尺。 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说道:“你受伤了,我来帮你出气。” 沈夫人见此人不是易与之辈,问道:“阁下是何人?” 大汉道:“郑虎——” 虎字一出,声若巨雷,霎时,狂风大作,周边的细石应声而裂。 一股灼热的气浪席卷开来。 好强的内力! 与众人反应不同的是周执事,震惊道:“内气化罡?你是豪杰榜第十五名,郑大虎!” 郑虎大步流星的向沈夫人奔去,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声势惊人,完全是一副混不吝的打法,全然不顾对方的身法剑气,周身罡风绕体,拳劲不要钱般挥洒,犹如猛虎出笼,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 沈夫人面对如此气势,也要惧他三分,于是边打边退。 轰隆! 一声巨响,郑虎追击之中,踩塌了一段院墙。 胡宇也不闲着,选了个看上去最好欺负的石天。 陈默还没来得及提醒,胡宇已经兴匆匆的跑了过去。 石天不屑撇嘴,手持短剑,瞬间消失在原地。 霎时间,胡宇心中警铃大作,正想反应已经避之不及。 叮! 好在关键时刻,叶空冲了出来,挡下那一剑,帮胡宇化解了危机,随后气机锁定石天,石天舔了下嘴唇,一时间也不敢随意出剑。 胡宇一时冷汗直冒,不解道:“这家伙不是个孩子吗?怎么这么猛?” 顾清风解释道:“别看他个子小,这家伙至少三十岁了。” “怎么可能?!” 见胡宇不信,顾清风继续解释:“知道矮人族吗?” 胡宇恍然道:“那个被大陈驱逐出神州,移居海外的种族?还以为是传说,没想到是真的!” 胡宇又问:“矮人族都是这种个子吗?” 顾清风说道:“那倒不是,据说矮人族只是容易出现这种特征的人,他们自己不承认自己是矮人,一出现这种人,基本上都会流放出去让其自生自灭。” 石天的脸上居然异常平静,只是死死的盯着叶空,并不把顾清风的话放心上。 叶空会心道:“这么说矮人族的人都喜欢乱来,所以才经常搞出这样的畸形儿。” 石天听到畸形二字,再也无法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愤怒的吼了一声:“闭嘴!” 正是此时。 呛! 叶空收剑。 没有人看到叶空什么时候拔的剑,只感觉一道光闪过,那道光足以照亮夜空。 还没看清,叶空已经收剑了。 石天张了张嘴,最后说道:“你...胜...之...不...武...” 石天那把随意洞穿陈默的剑,在叶空面前,到死都没机会拔出。 叶空回道:“你根本称不上是一名剑客,不管是剑法还是剑心,我就算是靠偷袭赢了你,那也是我的本事。” 顾清风感叹道:这家伙越来越强了,真是个变态啊! 第十三章 渡命针 陈默一阵失神,又看了眼伤口... 这么快的剑,师父能挡下吗? 顾清风这边一直在与钟执事周旋,打得难分难解,真实情况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两人都没有用全力。 顾清风满心期待叶空过来帮自己打破僵局,结果看见叶空往园林里面去了。 钟执事心里却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一点代价都没有,不然今晚悬了。 叶空走进园林不远开始原地打坐。 “冒然使用无法掌握的力量,还是太勉强了,多出几剑又不会死,下次再也不装了。” “顾小狗,不是不想帮你,我是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胡宇这边被周执事追得上蹿下跳。 郑虎早就追着沈夫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然石天被杀,也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默一直在旁边疗伤,同时还在观察花灵儿。 因为他发现花灵儿口歪眼斜不见了,脸上的麻子少了一半。 陈默很奇怪,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还想再观察一下,胡宇急切喊道:“陈默,你快来,这老鬼太滑了。” 周执事不仅轻功高过胡宇不止一个层次,精通毒掌,胡宇哪里敢与他对拼。 此时陈默的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神奇的是,别人疗伤消耗内力,自己疗伤,内力越疗越多,还隐隐有所增进。 于是,陈默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走到胡宇身边,说道:“交...给...我...” 随后给胡宇指了个方向,继续道:“帮...杨...杰...” 那里正是炼尸人所在的位置,那边的结果比这边更重要。 一开始,陈默就让杨杰带人去那边,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胡宇感受到陈默的坚定,退了过来道:“我相信你。” 周执事略显着急,讽刺道:“这就被打怕了,给你们个机会,你们一起上,不然,真的会死喔!” 胡宇头也不回。 周执事沉下脸,打出一枚暗青子。 咻—— 直袭胡宇后颈。 陈默一动,挡在胡宇身前,信手抓过,这次没有脱手。 胡宇从始至终也没有回头。 周执事阴恻恻一笑,对陈默说道:“到底是年轻人,居然徒手...” 看到陈默一点事都没有,震惊道:“你怎么可能没事?” 陈默摊开手给他看,一枚造型奇特的暗器在手中安静的躺着,乖得像个宝宝。 接着,翻掌一抖。 咻—— 暗器物归原主! 周执事顿时大惊失色,这是唐门的暗器手法?! 来不及细想,浑身内力鼓荡。 喝! 双掌猛的向前抵挡,掌劲将暗器拒于一尺以外。 一个呼吸后,暗器去势一减,掉落在地。 周执事暗松口气,就觉得脖颈一麻,抬手一模。 一根金针深深的扎在扶突穴上。 当即周执事感受一阵眩晕,呼吸困难,内气难以为继:“咳...咳!” 也管不上什么时候的事,连忙拔出金针。 金针一拔,内力运转,轻松了下来。 御使轻功,准备将陈默一掌击杀。 只是,轻功一起,双腿却不受控制,整个人扑倒在前。 原来在他感觉呼吸困难的时候,陈默已经把两枚金针分别打入膝关和膝阳关。 只是这次的手法用的是师父教的行针手法,名为九玄渡命针。 也叫做渡命玄针,是治病救人的针法,只是扎的位置不对,也可以害人。 陈默趁着周执事倒地的瞬间冲了上来。 途中还不忘往他头顶打一枚金针。 “啊——” 周执事周身萦绕内力,生生把金针逼了出来,就连飞向他头顶百汇的金针也被气劲弹飞。 地上砂石急滚,草皮翻飞。 见陈默还敢冲过来,张狂的大笑:“给我死!” 瞬间打出数十掌,掌劲从四面八方向陈默笼罩。 陈默速度更快了,手持金针,连连出手。 金针所点之处,掌劲瞬息消散,一眨眼的功夫,陈默就冲到了周执事面前。 “尝尝我的万毒掌!”周执事恶狠狠道。 陈默举掌相迎。 砰! 陈默被打退一丈,地上留下两道痕迹,周执事也退了半步。 周执事笑道:“别以为你接下了我这一掌,你看看你的手。” 陈默看了看黢黑的手掌,一脸认真道:“好...脏!” 周执事笑容一滞,呼吸都跟不上节奏了,叫道:“你手才脏,那是毒,我万毒掌的毒,剧毒!” 陈默自然知道是什么,他只是想捉弄一下周执事,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默是幽默的默。 而且,陈默想试试战斗里受伤会发生什么,所以才硬接一掌,结果让他失望,老周变弱了。 说到毒,自己身体里有个更毒的。 果然,不一会儿,手掌就恢复如常。 陈默还深怕周执事不知道,摊开手给他看了看。 “怎么可能?” 周执事皱着眉忽然想到了什么,“炼尸虫?!” 陈默点点头,笑道:“聪...明...” 周执事难以置信的道:“你知道为什么活人炼尸永远比不上死人吗?” 不等陈默回应,自顾自说道:“因为根本没人能活着挺过完整的炼尸,仅在初期就被活活疼死,剧毒的煎熬,尸虫的啃噬。” 另一边钟执事也说道:“七七四十九天,一天痛过一天,据我所知,能撑过十天都算是罕见。” 陈默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顾清风跟钟执事已经坐下休息了。 顾清风见陈默看见自己划水,也参与聊天:“咳!邪龙堂的炼尸端是厉害,每一个都堪比外功大成,浑身宛如精铁,刀枪不入。” 周执事饶有兴趣的看着陈默,开口道:“能够承受尸虫啃噬而不受影响,想不想接受邪龙堂的改造,仅需四十九日,抵得上数十年苦修。” “邪龙堂有一个传说,如果有活人能抗住四十九日,意识不散,而且是用最高秘法炼制,他将成为无人可挡的尸王,拥有无限成长。” 钟执事接道:“可惜从来没有成功过。” 陈默摇头,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拿活人炼尸这种话。 周执事道:“不同意没事,我可以把你捉起来再送给他们。” 顾清风好奇道:“你们觉得还有机会吗?” 周执事笑着说:“当然了,我们活人不敢进那林子,不代表死人不敢。” 陈默看着那一片园林,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敢进,但他知道,周执事说的死人,是花老爷。 “我听说你们只来了几天。”顾清风道。 “没错,我们只来了几天。” “有人给你们提前铺路?” “聪明,目标偏偏躲到了这里,她不知道这里已经被极乐门暗中掌控了。” 顾清风脸色一变,失声道:“你们两大魔教联手了?!” 周执事说道:“是合作。” 顾清风道:“所以你们一直没出全力,在养精蓄锐,也是在拖时间。” 钟执事笑道:“没错,只要它把迷魂阵一破,就凭你们两人,根本挡不住我们。” 陈默说道:“花...老...爷...怎...么...” 周执事赶忙打断陈默:“你是想说我们怎么数日就完成了四十九日之功?” 陈默连连点头,大呼周执事好人。 钟执事呵斥道:“老周,我们在拖时间,你应该让他说完。” 周执事无奈解释道:“听他说话太难受了。” 陈默:“......” “他积毒日久,整个体内布满剧毒,大大缩短了养毒,喂毒的时间,加上我的毒功从旁协助,只是炼制一具半成品,自然不需要多久。” “只可惜,喂入尸虫的当天都没能挺过去,也属实太废了。” 没人注意到,周执事说这话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手中还拿着把柳叶剑,双目含煞。 “去死!” 周执事转身轻松挡下势如破竹的一刺。 “看来沈长老还是心软了,下次想杀人,你还需要隐藏得更好点,只是你没有下次了。” 花灵儿面无表情道:“你不知道我杀你的决心有多大。” 周执事感觉身前的剑变得不一样了。 呲—— 柳叶剑半收,周执事手掌多了道剑痕,虽然并无大碍,但是,这也表示他刚才没挡住。 周执事不敢相信,明明没有感觉,是摄心术! 假的! 恍惚的心神瞬间收敛,花灵儿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心口上,剑尖划破衣服,还没来得及接触皮肤,周执事暴退。 身形往后飘,奇怪的是剑也一直抵在心口,没有前进分毫,也没有远离丁点。 声势不大,没有任何烟火气息,鬼魅般的一剑,如附骨之疽。 周执事大惊失色,随即恶狠狠的道:“雕虫小技,我就试试看,你能否真的伤我。” 停下脚步,任由剑尖刺穿心脏。 什么都没发生,这才是摄心术? 接着,周执事感受到一股疼痛袭来,瞬间清醒。 这时候花灵儿的剑才到身前,剑气已经划破了皮肤。 花灵儿暗道可惜。 只是并没有放弃,势要一剑刺穿他的身体。 周执事身形微错,柳叶剑瞬间刺入。 噗! 这时,周执事开口道:“人要够狠才能立足江湖,只要避开要害,我受伤,你丢命。” 此刻,花灵儿想要撤手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毒掌拍向自己的头颅。 掌风已经吹乱了她的头发,掌劲已经碾得皮肤生疼,势大力沉的手掌近在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金针,扎散了掌劲,扎破了手掌。 周执事吃痛,手掌猛地缩了回去。 陈默赶到,不仅伸手破了万毒掌,还将手中三根金针统统送进了周执事腹部三处大穴。 同时带花灵儿远离,周执事的伤势一下变得严重起来。 因为花灵儿离开时带走了柳叶剑。 “噗——” 鲜血直流,怒不可遏的周执事嘴里也喷出一口血。 怒急攻心,气性太大了。 花灵儿不管陈默的感慨,如果不是陈默拉着,估计又要对着周执事刺一剑。 远处传来一声长啸! 钟执事脸色大喜。 周执事不知道吃了什么药,连血都不流了。 “迷魂阵破了,钟执事,你去完成任务,我要宰了这两个兔崽子!” 顾清风收起折扇,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在这。” 钟执事说道:“你自然有人拦着。” 顾清风面色一变,看向一旁阴影处,走出来一道人影。 那人身段妖娆,衣着大胆。 “不愧是我的徒弟!” 第十四章 御虫使 “那头老虎呢?”顾清风紧紧的盯着沈夫人问道。 沈夫人轻笑:“那只笨虎,本长老略施手段就把他引出了城。” 话音一转,接着道,“只是没想到白玉手顾清风顾大人怎么一直不出全力,是怕人认出来你是唐门叛徒吗?” 什么?唐门的人? 顾清风不管众人的疑惑,面无表情的说:“我是唐门下山弟子,不是叛徒!” 说完,不等他人反应,一直藏在袖袍中的右手,对着钟执事猛然打出一枚暗器。 咻! 暗器如毒蛇一闪,钟执事脸色剧变,左脸上的图纹都在不规则的抖动,不知是因为眼前的暗器,还是惧怕唐门的身份。 只是还不待动作,就听见叮的一声,暗器被击落。 那是一道赤红色的剑气。 后发先至! 钟执事距离顾清风五丈,顾清风距离沈夫人至少十丈。 一时间顾清风面色难看至极。 “果真是唐门暗器手法,仅凭这一手,远胜唐门四杰,可惜遇到了沈长老的极意剑法。”周执事在一旁感叹道。 陈默暗暗咋舌:这一镖比当初自己没接住的犹快三分,这位沈夫人的剑气不仅怪异还迅猛非常。 钟执事暗松一口气,连忙施展轻功往园林里去。 顾清风并不打算放弃,旋身开扇,半空中的身影里接连飞出十几把飞镖,只是这一次的目标是沈夫人。 同时,折扇随风轻摆,吐出一道丝线将钟执事刚离地的右脚死死缠住。 丝线越收越紧,好似钢刀般生生缠进肉里,钟执事从未见过如此锋利的丝线,心知再不挣脱自己右脚可能不保了。 这边沈夫人面对十几把暗器神色不变,挥舞手中长剑,轻而易举的将暗器悉数击落,甚至连半步都没有挪动。 眼见钟执事被困,沈夫人持剑向前,留下道道残影,斜斜一挑。 嘣—— 丝线应声而断! 顾清风刚稳住身形,沈夫人已经欺身上前。 面对这凶狠的一剑,匆忙合扇一挡。 叮! 剑尖与折扇狠狠撞在一起,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在这瞬间长剑红光大盛,顾清风被一股巨力顶着狂退十余丈。 去势稍减,沈夫人转眼刺出十余剑,顾清风不敢大意,凝神应对。 身形不停变换,折扇与长剑不停发出叮叮之声。 此时顾清风已在落败的边缘,陈默刚想动作却被周执事恶狠狠的盯着,此时钟执事也不见踪影。 顾清风不再犹豫,手中折扇瞬间打开。 唰! 一团青绿色烟雾嘭的一声在顾清风身前爆开。 顾清风顺手一扇,青雾转瞬就将沈夫人吞没。 还不待众人高兴,青雾开始剧烈翻滚。 随后青雾为之一滞,轰然四散。 落在地上,泥土化作黑色;落在草上,绿草连根枯死;落在花上,花朵寸寸凋零。 如此凶狠的剧毒,结果从青雾里冲出的沈夫人居然毫发无损。 顾清风来不及细想,折扇格开长剑,蓄势已久的白玉手轰然拍出。 轰! 沈夫人抬掌相迎,双方各退十步,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一身实力炉火纯青,还练就了唐门绝技,待风云榜再开必有你一席之地;如此人才,唐门居然容你不下。”沈夫人惊讶道。 顾清风面沉如水的说道:“你也不错,周身罡气圆转如意,跻身江湖顶尖,难怪青萝烟也奈何你不得,只可惜年纪太大了。” 沈夫人冷着脸阴恻恻的说道:“搅动风云的人都是短命鬼,你觉得你能活几时?” 此时,顾清风正想回应,突然之间远处传来一声暴喝: “哪里走?!” 远处冲出一位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脸上也有一个图纹,只是颜色是红色的。 此人边跑边喊:“执事大人,救我!” 身后跟着两个人,正是胡宇和杨杰。 周执事站在原地不动,只因陈默和花灵儿联手拦在身前。 胡宇边追边骂:“杨二姐,你身法太烂了,这都能被他跑掉!” 杨杰回嘴:“你轻功好,结果被他耍得团团转,还是我朝露枪法厉害,他身上哪一个窟窿不是我戳的!” “你是想讲道理是吧?好好好!”胡宇回头看着他。 杨杰被盯得有点不自然,想说什么补救一下,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朝露枪被夺走了。 胡宇刚掏过杨杰的朝露枪,力贯右臂,向着受伤的那人猛然一掷。 破风声嘶鸣,那人感觉不对,还不待回头就被一股巨力贯穿。 轰! 长枪从后背贯穿那人胸膛,去势不减,将他身前十余丈的假山生生轰碎。 “我的枪!!!”杨杰大叫。 那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前的大洞,张了张嘴,双目在瞬间失去神采,轰然倒地。 只有陈默听见了他最后的自语:“我不甘...心...” 杨杰怒视胡宇说道:“枪不是你这么用的!” 言罢,跑去捡枪。 胡宇咧嘴一笑:“能杀人才是好枪法!” 杨杰奔跑的脚步一顿,接着恢复正常。 周执事一声长啸:“教众何在!” 话音刚落,一道道身影冲出。 嗖嗖嗖—— 数十道身影手持利刃遍布四周,屋檐,房梁,院墙,树后,石柱,亭间,呈包围之势,个个身手不俗。 仔细看他们身上的服饰,皆是花府的家丁,显然真正的家丁不知何时被偷梁换柱了。 并且他们的身形动作让陈默想到了通天峰上的四位杀手。 数十位杀手在旁虎视眈眈,这就是周执事的底气吗? 周执事满意点头,继续道:“还没完!” “御虫使!” 还有? 陈默眉头紧皱,下意识的向四周望去。 顾清风听见御虫使三个字,翻涌的气息更加紊乱了。 此时从三个方向传来笛声。 陈默率先看到右前方长廊顶上站着一道身影吹着短笛,笛声悠扬婉转。 另外两人的笛声略有不同,其中一人在沈夫人身前的屋顶,声音急促刺耳;最后一人站在远处树干上声音似有似无简短飘忽。 三种不同的声音,三个不同的位置,遥相站立。 陈默耳朵一动,听见了不同寻常的沙沙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不一会儿,场上的人陆续都听见了。 顾清风连忙道:“御虫使是毒龙堂中能够用笛声御使毒虫的特殊存在,场上不知道有多少毒虫,你们小心。” 陈默没等顾清风说完已经看到了不远处色彩斑斓的蜘蛛,五颜六色的毒蛇还有密密麻麻的蜈蚣。 顾清风说完折扇一拂,一枚暗器打向沈夫人。 叮! 沈夫人轻松轻其打落,正想说声雕虫小技之时,突然有一道笛声戛然而止。 正是沈夫人对面房顶的那位御虫使,垂下放在嘴边的手,短笛从手中脱离,掉落在屋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随后,整个人仰面而倒,此时众人才看清,那人的咽喉插了一把薄薄的飞镖。 原来是顾清风声东击西,借着折扇的风声和打向沈夫人的暗器作掩护,实则真正的目的是御虫使。 正在众人惊异之时。 只听“啊——”的一声后又一道笛声消失。 周执事猛然回头,长廊上那位御虫使已经倒在地上,一手捂住右眼痛苦哀嚎。 “是你!”周执事狠狠的瞪着陈默。 陈默微笑着点头,没错,那是他身上最后一枚金针。 这时候,随着两位御虫使的倒下,最后一位也不敢站这么高了,偷偷的躲了起来。 笛声消失,果然,地上的毒虫开始四散离去,这些毒虫绝大多数都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训练有素,笛声消失就会自动退回巢穴。 眼见如此,陈默等人总算是平静了不少,因为胡宇已经去追另外的一位御虫使了。 杨杰手持已经擦洗干净的朝露枪,遥指周执事,说道:“这就是你全部的底牌了吧。” 随即,大喊道:“城卫军!” 一道齐声的回答震耳欲聋:“在!” 杨杰举枪高呼:“杀!” “杀!杀!杀!” 随后一大队身着甲衣的士兵冲了进来,一时喊杀声震天,场上乱作一团。 这些士兵单个拎出来都不是那些杀手的对手,可是此时人数占优,还有弓箭手搭弓相助,束手束脚之下也只能勉强抵挡,谁都知道,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周执事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苍白的面色徒然浮现一丝血色,大吼着:“我们都可以死,但是任务必须完成!” “沈长老!教主交代的事,靠你了!” 这一瞬间,周执事身边气浪翻飞,衣袍鼓荡,头发散乱,无风自动,丝毫不顾嘴角溢出的血液,完全一副拼命的架势。 陈默摇着头,慢慢走向周执事。 顾清风赶忙叫住陈默:“小心,那老东西要拼命了。” 陈默笑着说:“虚...张...” 脚步并不停歇,在顾清风暗暗着急的目光中,陈默站在了周执事身前。 周执事目眦欲裂,浑身气势更甚几分。 顾清风此时也看出了端倪,相距三步,周执事却毫无动作。 陈默定定的看了周执事一眼,抬起右手,屏息凝神。 扑! 三枚金针从周执事体内飞出,落在陈默指缝。 什么时候?众人一阵咋舌。 周执事的脸色突然红润起来,紧接着,陈默一掌印在其胸膛上。 “噗——” 陈默身前的周执事犹如一个泄气的皮球,高高的抛飞在空中,喷出大口鲜血。 砰的一声重重砸落在地上。 这一变化吓到了不少人,顾清风暗道果然,胡宇放下心来,花灵儿喜出望外。 唯独一人,没有太大的波澜,正是沈夫人。 陈默这才想起,沈夫人现身之后,石天的尸体就摆在中间,可是却没有任何悲伤,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如今周执事命悬一线没有任何表情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人的心莫不是石头做的? 此时,周执事勉强的支撑起上半身,眼神灰暗,若斗败的公鸡,面色已经没了半分血色。 “咳...咳...没想到还是骗不过你!” 缓了口气,继续问道:“我已猜出...大概,早就...察觉身体出了问题,只...不知出在何处。” “如今想来,你在救她之时...已在我身体种下三枚金针。” 陈默点点头,表示没错。 周执事接着说:“只是不曾想...会中自己的毒。” 顾清风瞪大双眼,他只以为陈默是用暗器手法把金针打入周执事体内,限制了他的行动,没想到还有更多细节。 见陈默并没解释,周执事强提一口气说道:“我该说不愧是逍遥老鬼的徒弟,通过对人体穴位要害的精通,使我修行多年的毒功被打破平衡...遭到反噬。” “若仅毒功反噬,我轻易...就可压制,只是令我费解...你如何做到让我中毒的同时...散功的?” 周执事说完这句话就变得有气无力了,支撑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散功?! 第十五章 迷魂阵 不只是顾清风,就连沈夫人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望着陈默,这是她今晚第二次这么惊讶。 显然周执事说的散功定然不是那一掌的缘故。 而是在陈默没有接触到周执事身体的情况下做到的,这就相当可怕了。 就连他们自己要让一个人散功都很难做到,最多是断其经脉,毁其丹田。 可是周执事只是被扎了几针就被散功了,还真是闻所未闻。 陈默自然心知肚明,当初那枚造型奇特的暗器,被他接住后用指甲将剧毒取用了,之后每一根打出的金针针尖都是带毒的,只因太过微少,难以觉察。 并且周执事本身习练毒功,就算再多一倍的毒,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只是陈默听师父说过,修习不同的功法,会对不同的事物有所抵抗,就好似在体内筑起一道墙,用以抵御外界的侵扰。 陈默之前的几针只是引子,后面的三针才是骗过那堵墙的关键。 就连陈默也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居然是散功。 眼见众人都望向自己,陈默高兴的解释道:“针...毒...取...于...” 顾清风一拍脑门,无奈道:“算了,不想知道了。” “......” 陈默:突然好想找个角落画圈圈。 另一边杨杰带队冲杀,手中长枪斜斜刺出,杀手均不是其一合之敌。 陈默还是第一次见识杨杰的枪法。 犀利狠辣,只这一会儿又有个杀手被挑飞,坠入水中,再也没有起来。 真是一枪一个窟窿,他的枪刃居然毫不染血,偶尔带出的血也如露珠一般自动滑落,不留片刻。 反观胡宇这边又吃了轻功的亏,追着御虫使跑遍了半个花府。 杨杰远远看见气急败坏的胡宇,本想嘲讽两句的心思瞬间熄灭,喊道:“老庞,取我弓来!” 这时,混乱中,一位身材高大的士兵一刀砍死个杀手,回过头来应了一声,只见他满脸是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不一会儿,精致上等的牛角弓被杨杰握在手中,张弓搭箭如满月。 “嘣——” 箭若流星,远在数十丈的御虫使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射穿大腿,甚至被这股巨力直接掀飞。 胡宇抓紧时机,跟上来一拳直接震碎御虫使的五脏六腑。 胡宇满脸煞气:“让你跑!” 如果那位御虫使还活着估计会争辩一下,不跑难道等死? 这边花灵儿想上前结果周执事却被陈默阻拦。 顾清风也在一旁提醒道:“受伤的老虎才是最危险的。” 顾清风心想:我不知道受了多少伤才换来的经验,没想到陈默这么快就领悟了,都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才不到一日,或者说不愧是那个老鬼的徒弟。 陈默并不是领悟了顾清风说的话,而是觉得奇怪,自己那一掌是为了探查周执事体内状况。 更是为了由内而外彻底摧垮那堵墙。 所以那掌仅用了三层力,实际的伤害对于周执事来说应该不大,最多重伤,不至垂死。 反而抽出三枚金针后,周执事的行动不再受阻。 同时,陈默观察到周执事虽然看上去凄惨,但是直到如今境地,依旧沉着。 周执事缓慢转过头,对着沈夫人说道:“薛长老已经抵达大泽,迷魂阵已破,只要你出手,在场无人能阻。” 原来他的底气是沈夫人,以她方才的身手,顾清风也只能勉强保命,陈默自问换做自己也许不是一合之敌。 到现在陈默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还不待询问,陈默就听见一声轻笑。 “你们怎么确定迷魂阵破了?”花灵儿笑着说道。 沈夫人开口道:“所以我的乖徒弟趁为师不在的时候偷学了其他的本事。” “没错,迷魂阵是我布下的。”花灵儿得意的说。 周执事不可置信的说:“怎么可能?你才多大,难道你一直都在骗我们?” “我们都以为迷魂阵是逍遥老鬼留下的,这么说来,你当初是完全治好了吧。”沈夫人面无表情的说。 花灵儿摇头道:“以前的样子是为了看清人心,我也没有完全治好,是我自己的意思,不是李爷爷治不好。” 显然最后半句是说给陈默听的。 沈夫人继续问道:“是你把她藏在你布下的迷魂阵里的?” 花灵儿听到这句话,沉默了许久,怔怔的看着四周的场景,最后望向远处堆满尸体的小楼。 “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说完,花灵儿登时泪如泉涌。 随后泣不成声的说:“我以为你们找不到就会离开,我以为父亲可以治好,我以为花家可以渡过难关...” 沈夫人突然间笑了:“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你不知道几年前花家就被极乐门侵占,所求的不仅仅是花家的财富,更多的是百花宗的情报。” “我们放出的消息,就是为了引她来怀安自投罗网,只是没曾想出了你这个变数。” 陈默不知道该讲什么,看着伤心欲绝的花灵儿,只能用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执事疑惑道:“我更好奇明明我们用人傀破了迷魂阵,你为什么说阵还没破?” 花灵儿听到这话,破涕而笑。 只是这笑容堪称诡异,犹如地府爬出的恶鬼般。 “你们破的迷魂阵只是我仿造李爷爷布下的而已!” “什么?!” 周执事大惊失色。 花灵儿继续说:“当时家里没有一处让我感觉到安全,逍遥爷爷见我不肯治病,才在那里偷偷布下迷魂阵,告诉我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只是为了让我安心。” “后来我经常一个人在里面玩,时间久了我竟然看透了其中的奥妙,自己在外围照猫画虎的布下一个似是而非的迷魂阵。” “就连您传授的摄心术也从初学直到贯通,甚至还结合阵法有了其他的用处。” 沈夫人笑容更甚,兴奋道:“果然是我的好徒儿!” 说完就冲了过来,只是半路却被顾清风拦住。 沈夫人轻喝一声:“滚开!” 当即就是一道赤红色剑气,顾清风白玉的右手奋力一拍。 砰的一声,赤红剑气碎裂,还不待动作,碎裂的剑气居然没有散,去势不减轻松割开顾清风的衣袍。 哧—— 登时顾清风身上出现了几道血痕,最后只得无奈退却,避其锋芒。 陈默也知道,此时花灵儿就是关键,不管沈夫人是为了迷魂法还是迷魂阵,都不能让她得逞。 顾清风远处扔出暗器,也只是击中了沈夫人的残影。 陈默也站在花灵儿身前,严阵以待。 一旁的周执事看见沈夫人出手,大喜过望,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下来。 眨眼的功夫,沈夫人已经近在眼前。 陈默甚至能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不觉多嗅了下,好似从来没有闻过如此沁人的味道。 正在这时,顾清风的声音传入陈默耳中。 “不要闻,小心她的摄心术!” 陈默听清之时已然来不及,沈夫人已贴至身侧。 香风撩动陈默的鼻尖,只是沈夫人却没有出剑,而是轻松掠过陈默身旁。 陈默好似木头般呆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沈夫人伸手向着花灵儿捉去。 突然,陈默动了。 陈默以极快的速度往左前方跨去,看上去好像是给沈夫人让路般。 只是,随着陈默的动作,已经掠过他的沈夫人如同烟尘般消失。 此时陈默眼前缓缓的显现出一道身影。 正是沈夫人。 “你是怎么看出我的真身的?”沈夫人好奇问道。 陈默说道:“听...风...” 沈夫人的香气并不能迷惑陈默,诡异的身法就算暂时蒙蔽了陈默的眼睛,却也无法影响到陈默听风的声音。 明悟了大致原理,陈默觉得花灵儿的迷魂法远胜所谓的摄心术,这才是沈夫人突然出手的缘故吧。 哧—— 沈夫人突然出剑,陈默早有准备,如同大雁般倒滑出去,同时带走正在发愣的花灵儿。 一剑未果,沈夫人又施展诡异的身法急追。 可是,看透了她手段的陈默没有半分慌张。 毕竟,仅仅除了身法的诡变,速度上并不比顾清风快多少。 几经转折之下,沈夫人的剑气悉数落空,原本陈默还对那种赤红色的剑气分外惧怕。 能够后发先至击飞顾清风的飞镖,自己应该绝难躲过的。 但是在看到剑气的一瞬间,陈默就明白了过来,饶是那剑气迅速非常,也难伤陈默分毫了。 想来也简单,顾清风的暗器你不知道他要打哪里,自然难躲,沈夫人的剑气虽然快,但是只要在看见的瞬间做出反应,并不难躲。 思及此处,陈默才真的放下心来。 几息之后,陈默已经带着花灵儿与顾清风汇合。 “那老鬼的神行御风真是不容小觑。”沈夫人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失手了,面色难看道。 还不等陈默开口,花灵儿先说道:“师父想要迷魂阵的口诀?” 沈夫人道:“我要你那门结合迷魂阵领悟的功法要诀。” 花灵儿笑吟吟的说:“来地下找我,就告诉你。” 说完,提剑自刎。 “不要!” “住手!” “别...” 陈默也没想到,这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居然心生死志,可笑的是此时周执事和沈夫人才是最着急的。 来不及细想,柳叶剑已经划破了皮肤,鲜血顺着剑锋流了下来。 哧! 近在身边的陈默屈指一弹,一道气劲飞出,精准的打在花灵儿握着剑柄的手上。 花灵儿身子一软,柳叶剑落在地上,陈默赶紧搀扶着轻轻放下,随后撕开身上的衣袖。 撕拉—— 赶忙缠住伤口,封住周身大穴,好在伤口并不深,勉强止住血。 若不是陈默反应及时,伤口再深毫厘,神仙难救,饶是如此,处理不好也会流血过多而死。 自己的内功对外伤收效甚微,陈默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沈夫人正想上前来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你的小情郎死了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第十六章 花解语 顾清风和陈默脸上大喜,这是叶空的声音。 沈夫人回过头去,正看见园林深处走出来一位剑客,手里提着个圆滚滚的东西。 待到众人看清,周执事哀叹一声:“老钟啊——” 原来叶空手上提着的正是钟执事的人头。 那颗人头还瞪着双目,一脸的惊容到如今都没有散去,鲜血画出长长的直线,直达园林深处。 叶空摆手道:“我可不是刽子手,别这么看着我,这颗头是我在路上捡到的。” “我就说你可不能做这种麻烦的事。”顾清风恍然。 沈夫人打量着叶空,一脸兴奋的说道:“我很高兴,他帮我找到一个更优秀的剑奴。” 叶空眨眨眼,说道:“你有皮鞭吗?” “???” 陈默和顾清风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见沈夫人摇头,叶空暗道可惜。 “但是姐姐会的多。” 沈夫人说完还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满面潮红。 叶空浑身一震,心中大呼顶不住。 “咳...私下倒是可以交流交流,学习学习,亿次就好。” 顾清风的神色渐渐古怪起来。 陈默突然感觉场上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了。 “动作这么多,一次可教不完。”沈夫人满目含春的看着叶空。 不知何时,沈夫人已经来到叶空近前,白嫩的细手轻轻的拂在叶空的脸颊,吐气如兰。 顾清风紧张的盯着叶空。 陈默正想提醒:“小...” 心字还没出口,叶空一剑划过。 沈夫人如同画布被一分为二,随之缓缓消散,原来是假身。 叶空正色道:“聊骚可以,碰我就不行。” 沈夫人现身三丈外,不解问道:“为什么?” “姐姐是真的好看,我亦真的想一亲芳泽,可惜你是朵带刺的玫瑰。”叶空笑着说。 沈夫人吃吃的笑着:“没人的时候,姐姐就会脱去这一身的刺。” “师叔,居然是你!” 林间传出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王嬷嬷领着一位脏兮兮的女子从林间走出,手里提着滴血的长剑,背上还背着一个人,本就弯曲的背脊压得更矮了。 “父...亲...” 陈默身边的花灵儿艰难转动湿润的眼珠,缓慢的说着。 此时,王嬷嬷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花灵儿,惊呼一声:“小姐!” 随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运使轻功快速来到花灵儿身边。 周执事眯着眼咋舌道:“这老东西...” 王嬷嬷把花老爷放在花灵儿身边,仔细查看花灵儿的身体,确保没事才舒了口气。 花灵儿看见自己父亲扭曲的面容,泪水划过耳畔,无声的哭了起来。 跟随王嬷嬷出来的苍白女孩也来到花灵儿身边,场中一切比自己想象的更为惨烈。 “对不起!” 所有的悔过,悲伤在这一刻都无从表达。 花灵儿并没有看她,沉浸许久,吐出几个字:“不怪你。” 女孩此时却越发感到心疼。 几日前还好端端的花家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沈夫人适时开口:“花解语,都是因为你,怀安花家成了宗门争斗的牺牲品,还不敢有所怨言。” 此时,少女哪怕死死咬住嘴唇也忍不住泪水的决堤。 悔恨的泪珠如同雨滴一般打落在草地上。 滴答,滴答—— 陈默伸出手,天空也下起了雨。 沈夫人继续道:“徒弟啊,你看看,你们一家离开百花宗二十年,还是被找上了,名门正派也要花钱不是。” 花解语娥眉紧皱道:“别说了!” 啪嗒,啪嗒—— 雨滴落下的速度变快了。 陈默没想到,周执事等人费尽心思就为了眼前这个女子。 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到底有什么特殊的?而且她还叫沈夫人师叔,并且也姓花。 仔细观察,花解语浑身灰土,衣裙褶皱,面色苍白却也难掩那秀雅的容颜,反倒有种病态的美感。 若沈夫人是那娇艳玫瑰,她就好比空谷幽兰。 叶空都看直了眼,回身怒视沈夫人: “明明是你们魔教的人胡作非为,如今还在这大放厥词,胡言乱语!” “说得对!”胡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走过来偷偷对叶空说:“下次少用这两个成语。” 跟在胡宇旁边的杨杰冷声道:“魔教的人敢到城中闹事,今天一个也走不了。” 杨杰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所有杀手尽皆伏诛。 “就是你这个妖...哦...魔女,自己徒弟都杀,真是魔女,毒妇,简直丧心病狂!”胡宇指着沈夫人骂道。 沈夫人用威胁的眼神看着胡宇,说道:“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 “呵呵。”胡宇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师兄,结果拍了个空,“我......” 面色尴尬的小声问杨杰:“我师兄呢?” 杨杰捂着嘴小声回到:“回去了。” “......” 胡宇不动声色的往陈默边上靠了靠。 陈默直接扭过头不去看他,这俩人真是不分场合,没看见她们这么伤心吗? 再者,说悄悄话能不能把高手的实力考虑进去?实在不行,传音入密会不会? 只是陈默没看见花灵儿嘴角却勾起了笑意。 不提狐假虎威失败的胡宇,沈夫人扫视了场中众人,又往远处阴影处看了一眼。 吐了口气,缓缓道:“乖徒儿,你记住,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随后又对着叶空眨了眨眼:“随时等你与姐姐共登极乐。” 叶空面色一变,走到花解语身边,大叫:“呸!别在我老婆面前乱说,污我清白!” “哼!”沈夫人脸颊一颤,飞身离去。 胡宇登时高叫:“哪里走?!” 吓得杨杰赶忙把朝露枪往老庞身上一丢。 胡宇掏了个空,转头怒视杨杰。 杨杰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取来牛角弓,说道:“用这个!好使!” 胡宇不再多说,一把夺过牛角弓,弯弓搭箭。 啪! 牛角弓断成两半。 “我的弓!!!” 胡宇一把将弓扔在地上,骂了声:“垃圾!” 此时,沈夫人早已不见踪迹,胡宇只能作罢,杨杰则抱着牛角弓的尸骸念着不为人知的咒语。 周执事眼见沈夫人离去,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一败涂地! 环顾了渐渐靠近的士兵,望了眼钟执事的头颅,缓缓闭上眼,咬碎毒囊,气绝身亡。 顾清风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赶紧原地打坐运功。 原来他早就受了内伤,只是沈夫人在旁边,强装镇定。 陈默走过去查看了下,发现不算重,调息片刻就好。 这时,花解语才回过味来,脸色绯红的骂了句:“流氓!” 叶空抱着剑,得意的笑着:“这是一见倾心,非你不娶。” 如果顾清风听见估计会说:狗屁一见倾心,明明是见色起意。 花解语从来没遇到过叶空这号人,完全招架不住,只能假装没听见,但是通红的耳朵却出卖了她。 雨越下越大。 花灵儿在王嬷嬷和花解语的照顾下安稳的躺在了床上。 胡宇好奇的问道:“你也是那个魔女的徒弟?” 花灵儿眨眨眼道:“嗯。” 胡宇伤心的说:“哎!那毒妇怎么专杀徒弟啊,你还好捡了条命,可怜的灵儿。” 花灵儿噗嗤一笑:“你真是个笨蛋!” 胡宇低着头自责道:“没错,我就是笨蛋,没保护好她,还老是错怪她,虽然她长得不好看,还经常捉弄人....” “滚!”还没说完,就被花灵儿打断。 ...... 天刚见光,雨总算停了下来,湿润的泥土里抽出新芽,浅浅的晨雾笼罩半个花园,空气中弥漫阵阵清香。 瓦片的积水滴落在水潭中,庭灯上,叮咚作响。 王嬷嬷拉着花灵儿的手走过一具具尸体,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就好像那些尸体是路边的石头。 “小姐,雾大,我们回去吧。”王嬷嬷低声道。 花灵儿并不回答,不知走了多久,停在两具女尸边上。 “你当时犹豫了。”花灵儿看着尸体上的致命伤口,面无表情的说。 王嬷嬷颤颤巍巍的说:“大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老奴实在是...” 花灵儿摸着脖子的伤口,失神的说道:“本想跟她们一起去的。” “千错万错都是夫人的错,她不该让沈夫人收你为徒,她不该勾结极乐门暗害老爷,她该死,所以我不会手软,只是大小姐...”王嬷嬷伤痛的说。 花灵儿依旧面无表情,说道:“她不该向石天告密花解语的藏身地,府中下人有一半因她而死,她不该妄图破胡宇的童子功,所以她也该死。” “为什么会这样?天不长眼啊!”王嬷嬷听及此处,老泪纵横。 花灵儿不为所动,继续说:“既然我捡回一条命,我将不再是我。” “小姐...” 花灵儿抬手打断了王嬷嬷的话,自顾自说道:“我已经答应花解语,跟她回百花宗。” “钱财分为两份,一份做拜师礼,我能得到更多的支持;一份用来善后,怀安的产业交给朱员外的弟弟朱玉。” “是,小姐,我马上去办。”王嬷嬷道。 花灵儿看着王嬷嬷,缓缓道:“这次不用跟着我,你也不会想回百花宗。” 王嬷嬷坚定说:“为了小姐,我愿意。” 花灵儿身躯一震。 过了许久,花灵儿还是狠心道:“听说黄家村风景不错。” “小姐打小就聪明,没什么事能瞒得住小姐你。”王嬷嬷缓缓闭上双目,整个人好似瞬间苍老了许多。 花灵儿深吸一口气,道:“下去吧。” 王嬷嬷睁开模糊的双眼静静的看了花灵儿好一会儿才慢慢退去,似乎想把她的容貌刻在自己眼中一般。 随着王嬷嬷的离去,花灵儿的身子开始不住的颤抖,霎时间泪如泉涌。 不知过了多久,泪水终于流尽,花灵儿抬起头,看向了天空,喃喃道: “天下不公者甚,不平者众!弱肉强食,恶者胜;猛鬼当道,魔通吃!” 第十七章 郑大虎 陈默在房中看着手上的东西,啧啧称奇。 只见一大一小两只虫子在掌心互相对峙,随时准备将对方啃噬,正是炼尸虫。 昨夜陈默就用自己体内的炼尸虫做引把花老爷身体的那只给捉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两虫无法和谐共处。 大个的炼尸虫浑身血红,还长满了倒刺,身躯也比另一只大几圈。 陈默这只还是浅红色,面对血红的炼尸虫,明显娇小了些。 若不是陈默暗中帮助,小虫早就被一口吞了。 还想着用这两只炼尸虫帮自己练功,可惜它们无法共存。 昨晚,一番大战下来,陈默内功增进得非常迅速,《养生经》不仅对内伤有奇效,还能利用伤势加快内功进度。 只是陈默并不喜欢受伤,但是炼尸虫的出现,让他见识到,只要忍住无足轻重的疼痛就可以让内功无时无刻处于运转增进的状态。 这可比打坐来得实惠。 陈默也不觉得借助炼尸虫来修炼内功是一件投机取巧的事,反而认为自己能够发现这个方法是值得高兴的。 思虑片刻,陈默一手拿起血红的炼尸虫,生生捏爆。 噗—— 鲜血染红了整个手掌,同时把小号炼尸虫吞回体内。 其实按照陈默设想,那只血红的炼尸虫应该效果更好。 只是它体内全是花老爷的血,最重要的是,怕那肥壮又满身的倒刺卡住喉咙。 陈默稍作休整,推开房门,悄然离开。 另一边胡宇刚得知花灵儿活着的消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告知花研的死讯,大喜大悲之下,胡宇一言不发的坐在台阶上发呆。 不知何时,花灵儿静静的站在胡宇身后,听着他在那自责的低喃:“早知道,喊我叔过来碾碎这些混蛋,迟早有一天,小爷我要踏平魔教。” 花灵儿摇头心想:若有早知道,世无后悔事。 胡宇好像感觉到什么,一回头就发现了在自己身后的花灵儿。 连忙站起身,走过身前,好似下了个重大的决定般,说道:“灵儿,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姐夫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让你受一点伤。” 花灵儿围着胡宇左看右看,还垫着脚摸了下他的额头,摇头叹气道:“好端端的人,说傻就傻了。” “我是认真的!”胡宇正色道,“我没有保护好你姐,今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花灵儿脸色恢复如常道:“你还是保护好自己吧,笨蛋!” 说完,转身就走。 胡宇急切道:“灵儿...” 谁知话还没说完,花灵儿突然回身,变回了胡宇怕得要死的面容,冷冷的看着他:“以后叫我妖女!” 胡宇这次没有躲,走上前去伸出手,想要捧起花灵儿狰狞的面孔,却只揽住一缕轻烟,真正的花灵儿已经不知去向。 花府一处观景台上,顾清风和叶空正远远的看着陈默走出花府大门。 叶空抱剑而立,开口道:“你说得没错,他果然不告而别了。” “我收到线报,邪龙堂薛长老昨日已经抵达大泽,不仅如此,逍遥老鬼横死千丈峰的消息已经遍传天下,也不知是何人所为。”顾清风摇着折扇道。 叶空道:“魔教的动作越来越大了,你不去管管?” 顾清风回答道:“我的目标是你,其他事不归我管,除非...你也去。” 叶空摇头道:“我要跟媳妇回娘家,不去不去。” 顾清风失声笑骂道:“你好不要脸!” 叶空道:“你真要看他去送死?” “别忘了,我师父跟他师父有仇的。”顾清风道。 叶空似笑非笑道:“若是真仇,你当初也不必煞费苦心。” 顾清风叹了口气:“我已经把诸多信息抹除,没想到他仅凭周执事一句话就猜到了。” 叶空好奇道:“那薛长老真那么厉害?” “不是薛长老厉害,而是邪龙堂厉害。” 顿了顿,顾清风接着说,“他们的尸傀刀剑难伤,若是那尸傀生前还是实力不俗的高手,那将更加难缠。” 叶空感叹道:“那他一个人回去岂不是死定了?” 顾清风也故作伤心道:“九死一生,若陈默这次能活下来,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可惜,可惜!” 找寻花灵儿未果的胡宇,恰巧路过观景台下,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思虑再三,最后匆匆离去。 叶空望着胡宇离去的背影,玩味道:“这就是你说的九死一生?” 顾清风笑着点头:“他就是那一生!” 叶空收敛笑意,认真道:“你这般算计他,若是被他知晓,信不信他一刀砍了你?” 顾清风也认真道:“信!” 两人相视一笑。 ...... 胡宇来到一扇大门外,门匾端端正正的写着两个字: 武馆 没有任何前缀,简单直接的两个大字。 胡宇一把推开大门,边走边喊:“叔!叔!!!” 院子里,几十个大汉正在练拳,每一位拳风霍霍,身强体健。 诺大的演武场却没有一件兵器,反而到处都是斗大的石锁,宛如儿臂的铁链,堆满墙根的沙包。 院内四个角落分别有一个巨大的金属水缸。 随着胡宇的喊叫,呼喝声瞬间停止。 “六师兄,七师兄,八师姐,我叔呢?!”胡宇急躁的喊道。 还不待为首大汉说话,胡宇又开口叫道:“所有人!跟我走!魔教的老混蛋,敢欺负我兄弟,干他丫的!” 此时,一位身着练功服的女人,连忙拉住风风火火的胡宇,问道:“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宇稍微冷静了一下,不过一下之后又着急道:“来不及解释了,救人如救火,师姐,跟我叔说,千丈峰集合!” 说完,对着边上不明情况的众人道:“其他人,跟我走!” 众人连忙应道:“是!少爷!” 女人指着一旁的水缸开口道:“师弟,师父就在那里,你直接跟他说吧。” 胡宇见状,连忙上前看去,果然,水缸里端坐着一个精壮的男人,水恰好没过光秃秃的头顶。 水中之人,四十左右,赤着上身,闭目盘坐,腹部在有节奏的起伏,显然是封闭六识的练功状态。 胡宇急忙拍打水缸,想要唤醒他。 哧—— “烫烫烫!”胡宇瞬间捂着通红的手掌,原地跳脚,嘴里不停喊道。 女人扶额,无奈道:“你是第一次见师父练功吗?” 胡宇尴尬道:“我着急,一时间给忘了。” 女人扯着嘴角继续说:“刚想说师父快收功了,结果你下手也太快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沸腾起来,冒起缕缕轻烟。 水中的人,瞬间睁开双目。 哗啦—— 只见那人从缸中一跃而出,还未落地,一身的水迹已然蒸发殆尽。 身材发型都与胡宇二师兄一般无二,若不是年岁不同,还真容易认错。 那人还没开口,场上众人恭敬道: “师父!” “师父!” “虎叔!” 那人哈哈一笑,拍了拍胡宇的肩膀,说道:“不是说了吗,成年后,你就是我郑大虎的关门弟子,该叫什么心里没数吗?” 胡宇被这一巴掌拍得浑身都快散架了,龇牙咧嘴的说:“从小叫到大,一时哪里改得过来,现在十万火急,我叫您虎爹都行!” 郑大虎一下紧张起来,道:“别胡说八道,老子的大成童子功还没练够呢!” 胡宇快速说道:“虎...额不,师父,我要去千丈峰救我朋友,去晚了,尸体都生蛆了。” 林中赶路的陈默心血来潮般打了个喷嚏。 “胡闹!现在千丈峰多危险你知道吗?”郑大虎严肃道。 胡宇恭维着说:“我一个人当然危险,但是有您跟着就如同出门散步,还能被路边的野草拌个跟头不成?” “再说,还有众兄弟在,都是师父教出的高徒,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郑大虎听到相当受用,忍不住连连点头,几十位壮汉听见,一个个身躯挺得笔直。 郑大虎若有所思道:“如果我不去,也不让他们跟你去,甚至让你也去不成呢?” 胡宇脸色变了又变,深吸口气,高声道:“朋友有难,若不相助,学这拳法何用?!要这大刀何用?!练这功法何用?!” 环顾四周,继续说道,“哪天我若出事,你们会不会救我?叔,那时有人拦着你,你该怎么办?” “敢拦我?我一拳锤爆他的狗头!”郑大虎毫不客气的说。 “这可是你说的!” 胡宇说完,攥紧拳头,朝着郑大虎那颗光头,猛然轰出! 气劲宣泄,拳风肆虐。 砰! 势大力沉的一拳狠狠的砸在郑大虎脸上。 胡宇登时被震退三步,郑大虎仍然面不改色,在原地纹丝不动,好像刚才那一拳打的不是他一样。 郑大虎抚着锃光瓦亮的脑袋开口道:“所以你觉得我这是颗狗头?” 胡宇揉着疼痛的拳头,连忙否认:“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大虎却完全没有生气,反而豪迈的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徒弟,有种!” 胡宇瞪着眼,试探道:“所以,您的意思是...” 郑大虎点点头:“你去吧,我不拦着你了!” “他们呢?”胡宇看了看周围。 郑大虎严肃道:“他们你就别想了!” 胡宇略带失望的离开,心中想道:哎,陈默我尽力了,救不了你,只能给你收尸了。 眼见胡宇失落的走出门,师姐开口道:“师父,让我去帮师弟吧。” “师父,我们也可以。”一旁的师兄齐声道。 郑大虎背着手,说道:“你们一个都不能去。” 众人失望的神情一闪而过,但还是遵从师父的话。 一旁胡宇的师姐和两位师兄眼神不停交换,一会儿盯着水缸,一会儿盯着郑大虎,随后三人默契的点点头。 郑大虎一下就看透了三人的心思,也不点破,说道: “今天怀安来了不少江湖人士,小六,你去帮小虎分担分担压力,不能让那些人在城里乱来。” 精瘦的小六站出来,无奈答应:“是,师父!” 郑大虎继续道:“城外也不能放松,胜男和铁男,你二人带着他们去城外转转,记住!不要走太远。” 一脸英气的胜男高兴道:“好的,师父!” 魁梧的铁男满脸郁闷,小声道:“有什么好高兴的,师父下任务了,这下还怎么偷偷去帮小师弟啊?” 胜男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担忧:七师兄这么笨,以后娶得到媳妇吗? 第十八章 五行掌 陈默此时一个喷嚏打出了五位老者。 五位老者,形态不一,一位头发稀疏的老者端坐在火堆旁烤火,一位面色和善的老者拿着树枝认真垂钓; 一位高高瘦瘦的老者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一位矮矮胖胖的老者在石头上打坐运功,还有最后一位身形健硕,面容黢黑如铁的老者躺在地上安然入睡。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在陈默那个喷嚏之前。 “抱...歉...”陈默见自己打扰到他们,赶紧道歉。 几位老人目光灼灼的盯着陈默。 陈默换了个方向,打算绕着走,才刚转身,就被叫住。 “站住!”四位老者齐声喊道。 陈默只能转回去看着眼前这几个面露不善的老者。 钓鱼的老者轻声道:“你是陈默吗?” 陈默老实道:“不...是...” 那位老者摆摆手,和善的说道:“那你走吧。” 陈默暗自松了口气,可是还不待动作,烤火的老者阴沉的对着陈默开口道:“等一下!” 随后又看向钓鱼的老者,不屑道,“沈四海!他说不是就不是?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钓鱼的沈四海把树枝一放,温声道:“耿善炎!你是不是想打架?” 烤火老者嘴角一撇:“谁怕你啊?就凭你那绵软无力的细雨飘云掌?” 沈四海向着烤火的耿善炎走去,认真说:“耿老三,就凭你的焚金烈阳掌,我还真不怕你。” 这时,靠在树干闭目养神的高瘦老者出来圆场:“大家别冲动,莫要伤了和气,可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在石头上打坐的胖老者冷哼一声:“林双根!大哥都没说话,同心山庄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闭目养神的林双根也不是好相与的,当即回道:“哼哼,金无钏你个老幺也要挑战我这个二哥的位置吗?” 打坐的金无钏霍然站起身,神色危险的道:“这个位次是靠年龄排的,我当时就不同意,我这惊风幻影掌早就想试试你的大力摧心掌了。” 还不等林双根回应,就听见一道浑厚的声音: “好!老五,你既然对自己这么有信心,直接来找我就好,赢了我,老大的位置给你当!” 原来是睡在地上的黑面老者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金无钏干笑道:“大哥,我闹着玩呢!” 地上的老者坐起身,看向争端的源头:“老三,老四,你们呢?” 耿善炎和沈四海狠狠对视一眼,齐声道:“我们也是闹着玩的!” 老者翻身而起,见四人都低下了头,无奈道:“几十年如一日,平时也就算了,怎么在小辈面前也不知收敛?” 林双根道:“大哥教训的是!” 耿善炎道:“大哥说得对!” 沈四海道:“大哥说得好!” 金无钏道:“大哥讲的有道理!” “你们啊——”老者摇摇头,接着看向陈默,“小友不必紧张,老夫陆大同,我们五兄弟在此等人,不知你可识得陈默?” 陈默摇摇头,打算离开。 可是没走两步就被暴躁老者耿善炎拦住。 陆大同道:“小友稍等,我们没有恶意。” 随后指了指千丈峰的方向问道,“你是要往那边去吗?” 陈默眨了眨眼,继续摇头。 耿善炎登时火冒三丈,叫道:“大哥,这小子一句实话没有啊!” 陆大同想了想,轻声说道:“不管小友你是不是陈默,我们都不能让你过去。” 陈默已经明白自己无法蒙混过关了,只能苦笑着摆出架势应战。 耿善炎早就等不及了,对着陆大同喊了声:“大哥,我先来教训教训这个不老实的小子!” 说完,不等回应,运掌上前。 眼见对方没有武器,也没有一拥而上,陈默暗自收起金针。 紧紧的盯着老者的手掌。 耿善炎的大手已经来到了陈默面门,陈默一时间愣住了,并不是太快的缘故,反而是太慢了。 陈默错身躲过,又是一掌袭来。 这次,陈默举掌相迎。 砰! 双方各退一步,平分秋色。 耿善炎略感惊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边传来刺耳的话。 “这人啊,得服老!看来三哥的焚金烈阳掌该换个名字了,叫小孩拍拍手怎么样?”金无钏极力嘲讽道。 耿善炎听此,不多的头发根根竖立,瞬间暴躁起来,怒不可遏道:“等回庄,咱俩好好切磋切磋,看看我的焚金烈阳掌能不能焚金!” 言罢,迅速冲向陈默,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陈默能清晰感受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不敢大意,甚至不敢硬接。 连忙躲闪,轻身划过中等身材的耿善炎,却被热浪炙烤得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陈默此时见到耿善炎的双掌变得通红,如同烧红的烙铁,看着端是吓人。 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耿善炎右掌在身前一划,收掌运功,腰间的右掌包裹着一团红色的真气,随后,一掌猛的推出。 只见足有一人高的浅红色掌印快速的轰向陈默。 陈默轻功运转,改变轨迹,闪身躲过,只是身后那一人环抱的大树却不能幸免。 但是,陈默料想之中大树被巨掌轰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转头看去,那颗大树完好无损,心想:难道那声势骇人的一掌只是个样子货。 耿善炎看见陈默的表情,得意道:“是不是觉得我的烈阳掌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就听见。 轰—— 刚才还完好的大树一瞬间自燃起来,大火眨眼就包裹了整颗大树。 不仅是大树,巨大掌印路过的地方也留下了一道黑色的轨迹。 耿善炎虚手一压,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烧得焦黑的树干,陈默无法想象,这一掌打在人身上会怎样? 正在陈默思考应对之法时,耿善炎已经坐回了火堆旁,继续烤火。 “在树林里,我施展不开,你们先上吧。”耿善炎道。 高高瘦瘦的林双根和面色和善的沈四海一同站了出来。 林双根解释道:“我这大力摧心掌,要点不在大力,而在摧心,属于阴掌;重内不显于外,专破脏腑,败坏生机。” 沈四海也轻声开口:“我的细雨飘云掌属于柔掌,看着轻飘飘,软绵绵,却也不能小视。” 陈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掌法特点告知自己,只能点点头开始严阵以待。 林双根修长的身形高高跃起,抬眼已经来到了陈默头顶。 沈四海一脸和善的伫立在三丈外,陈默已经感到阵阵掌风袭来。 陈默在头顶一掌袭来的刹那,奔向前方的仅比林双根矮半个头的沈四海。 林双根干瘦的手掌落空,掌风拂在小草上,绿草转眼枯死。 陈默顶着沈四海绵绵的掌风,运起内力,拼命抵挡,好不容易来到近前。 沈四海却一下飘出七八丈,完全不与陈默硬拼,缓缓道:“润物细无声,回去吧。” 陈默嘴角滑落一缕鲜血,看着自己的胸膛,怔怔出神。 黑色的衣服上,满是水渍,一团团水渍形成一个个掌印,陈默甚至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些掌印是何时落在自己身上的。 林双根此时已经来到了陈默身后,八尺有余的高瘦身躯给陈默极大的压迫。 一只枯瘦的手掌冒着莹莹绿光,静静的贴在陈默后背。 “回去吧。”林双根道。 陈默坚定的摇头,自己一定要去通天峰,魔教的薛长老昨日就到了大泽,通天峰以西三十里,就是大泽。 林双根叹道:“执迷不悟!” 说罢,手上用力,只是陈默的身影突然消失在林双根眼前。 “怎么会?”林双根惊声叫到。 沈四海也不敢相信的看着从树后现身的陈默,受了自己十几掌,哪怕只用了三层力,现在也该失去行动才是。 陈默不想与他们纠缠了,自己毫无胜算,当即选择逃跑,哪怕绕点路。 矮胖的金无钏笑着说:“最后还得是我!” 说完,人影已经出现在十丈远,去势不减,向着陈默追去。 陈默眼见这个胖老头居然以极快的速度拉进距离,心中一沉。 轰隆! 耳畔掌影呼啸而过,打在身旁树上。 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漫天掌影。 轰! 轰隆—— 陈默将轻功运转到极致,只能堪堪躲避,可是,逃窜的唯一生路,居然是原路折返。 一路上,声势震天,惊得林间鸟兽四散逃离。 陈默面沉如水,身前站着五位老者,没错,他如同被人驱赶的老鼠一般,四处乱窜,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虽然,金无钏厚实的肉掌没有打到陈默一下,但却比被打到十下百下还难受。 一路的树木也好,石头也罢,都留下了金无钏数不清的手印,深深凹进去一寸有余。 圆滚滚的金无钏坐回石头上道:“我的惊风幻影掌,一等一的刚猛迅速,在我面前,你还称不上快。” 陈默并不气馁,颔首表示认同,心中暗道:阴,柔,阳,刚,还真是名副其实。 沈四海捡起树枝认真钓鱼,林双根靠着树干闭目养神,陈默好似生出错觉般,刚才的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耿善炎幽幽开口:“若你是一等一的刚猛,那大哥的无敌铁砂掌又算什么?” 金无钏紧张的看了看陆大同,解释道:“大哥哪里是刚猛?大哥是无敌猛!跟大哥比,我那就是小孩拍拍手!” 耿善炎、沈四海、林双根撇嘴道:“嘁!马屁精!” 陆大同不为所动道:“好了,别忘了正事。” 回首对着陈默说,“你想去的地方,如今太过危险,只要过了今天,你想去哪我们都不会阻拦。” 陈默轻吐一口气:“为...何...” 其实,陈默早就看出五位老人对自己并无恶意,不然也不会多番手下留情。 不知陆大同想到什么,脸愈加黑了,缓缓道:“我等与你师父是旧识。” 陈默虽然有所猜测,但还是感到惊奇,当即恭敬的拱手表示尊重。 第十九章 当年情 陆大同笑道:“正式介绍一下,我们五兄弟,是江南同心山庄的主人,江湖人称同心五掌!退隐数十年,不问江湖事,如今应该叫同心五老才对,哈哈!” 其余四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随后,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老哥以他的实力居然横死收场,可悲,可叹啊!” “我们没能力帮他报仇,只能保住他唯一的徒弟,算是我们兄弟为他尽点绵薄之力。”林双根伤感道。 陈默想问,他师父与何人结仇。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耿善炎抢先道:“你也别问我们凶手是谁,我们也不知道,甚至不敢知道。” 沈四海接过话题,道:“我们五人摞在一起也不是李兄的对手,更不敢妄提报仇之事。” 陈默在这一瞬间迷茫起来,自己真的可以找到凶手,为师报仇吗? 金无钏打断了暗自神伤的陈默,开口道:“知道我们为何不让你过去吗?” 陈默木然开口:“魔...教...” 金无钏道:“不完全是,除了魔教的人,还有不少江湖势力皆是闻讯而来,最重要的是,唐门的人也来了!” 陈默不解,唐门来了应该高兴才是,毕竟是名门正派。 这时,陆大同解释道:“当年,老哥年轻气盛,仗着惊人实力,硬闯唐门,强借至宝,压得唐门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若是老哥还在,唐门自然不敢多言,可是...” 陈默听得一阵咋舌,师父年轻时候竟如此疯狂。 但是,就算如此,陈默也还是要去。 眼见没有说动陈默,陆大同沉声恐吓道:“你知道魔教手段多残忍吗?你被捉去,定会逼问你一身所学,你不肯,就会面对百般折磨,届时,你会生不如死,你明白吗?” 陈默无比坚定道:“虽...死...不...悔!” 说完,毫无防备的从五人中间穿过,表明哪怕被你们一掌拍死,也要过去的决心。 一时间,五人尽皆沉默。 直到陈默的身影消失在林中,陆大同才缓缓开口:“不愧是他徒弟,一样的倔强。” 耿善炎着急道:“难道就这么任由他去送死?” 陆大同摇头道:“不能帮老哥报仇已经是愧对他了,若是连他徒弟都保不住,今后有什么颜面去见他?” 金无钏苦笑道:“想到今天就能坦然去见李兄我就高兴!” 林双根皱着眉道:“老五,你是不是害怕了?” 沈四海柔声道:“二哥,老金三十多才成家,如今刚有了个孙子,自然有所顾忌的。” 耿善炎不乐意道:“当年要不是李哥,你哪来的孙子?” 陆大同闷声道:“没错,当年不是老哥相助,就没有如今的我们,更不会有同心山庄。” “哎,越老越怂!”金无钏摊开双手,紧握成拳,“什么也不说了,就是干!” ...... 通天峰已然尽收眼底,陈默在沈四海手中受的内伤也痊愈了。 沿途还遇到几伙江湖客,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陈默绕了点路,导致现在还没到。 越是靠近通天峰,遇到的江湖中人也变多了起来。 陈默总是能在那些江湖人发现他之前离开。 陈默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来通天峰,不可能都是像唐门一样为了报仇吧。 此时,陈默正准备一步越过眼前宽近十五丈的大水潭。 呼—— 陈默如同孤鸿一般高高掠起。 水潭上垂挂着一面高过百尺的瀑布。 瀑布砸落在水潭的巨石上,发出轰隆的响声。 陈默刚刚掠至水潭中央,就从巨大的响声中听出了一声清冽的剑吟。 疾驰的身子骤然下沉,一道剑影削断陈默半缕黑发。 清澈的水面倒映出两道人影,半缕断发在空中缓缓飘落。 陈默急速下坠的身形在临近水面时生生止住,左脚轻轻踏在水面上,飞身而起。 另一个人,一剑落空,剑尖点水,又倒飞了回来。 飞向陈默的途中,刮出几道长长的如同月牙的透明剑气。 陈默堪堪躲开一道剑气,另一道剑气又快速袭来,那人还没杀到,陈默已经开始疲于应对了。 空中难以借力,陈默当机立断,看准时机,脚尖点在透明剑气上,急身提纵,如一支利箭。 唰—— 陈默身形不断拔高,后面那人紧追不舍。 一息之后,陈默站立在了瀑布的顶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此时,水潭也因两位不速之客的离去归于平静,黑色的断发恰巧轻轻的落在上面,好似不忍心再次惊扰到她一般。 陈默看得出来,对面的男人身上应该是一件黑色的布衣,只是洗了太多次,有些微微泛白。 男人三十多岁的容貌,头发却白了一半。 面容棱角分明,犹如刀刻斧凿。 那坚毅执着的眼神,却难掩其中寂寥。 两人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陈默第一次见到如自己这般沉默的男人。 但陈默不能在这里耗着,准备转身绕道。 刚有所动作,对面的男人身形一闪,来到陈默身前,冰冷的剑尖贴在陈默咽喉处。 霎时间,陈默的身体一僵,不敢动弹半分。 眼前的长剑三尺九寸,碧绿色的剑身寒光凛冽,白色的剑刃处荡起层层波纹。 不知是不是陈默的错觉,竟好似来到海边,听见了海浪翻涌的声音,感受到了海风拂面的气息,这种感觉一闪即逝,再看去,一切如常。 这一剑,没有骇人的气势,没有蒸腾的内劲,没有夺目的剑光,平凡的一剑。 陈默看得明白,心里清楚,剑尖哪怕吐出半分剑气,自己就得饮恨当场。 就算如此,陈默也不打算坐以待毙。 脚掌一横,身体突兀的朝身后倒滑,速度极快,转眼就退回了林间。 刚刚停下,冰冷的触感再次袭来。 那把碧绿的长剑依旧停在自己身前,剑尖抵着自己的咽喉。 唯一不同的是,周边的环境从瀑布换成了树林。 陈默静下心来,完全不顾身前长剑,毫无顾忌的在林中横冲直撞起来。 可惜的是,只要他停下,那剑尖也恰好停在他咽喉处,没有挪动半分,依旧如此平凡。 如果眼前的男人,真的有心杀自己,自己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陈默很想问他,师父能不能接下你这一剑? 男人面无表情开口:“你太弱了,何必送死!” 陈默暗自心伤,他说得没错,自己为之倚仗的轻功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如笑话一般。 可是,通天峰是一定要回去的。 陈默坚定道:“非...去...” 虽然没有说完,但是男人已经明白,问道:“不怕死?” 陈默道:“怕!” 男人沉默片刻道:“执着非好事,你师父已死,随他们好了,何必回去!” 陈默摇头,不在言语。 男人继续道:“既然横竖是死,由我来了结你,好过落入他人手中。” 陈默听言,身子瞬间绷紧,面色难看的盯着眼前的男人,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心中,这一刻陈默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 自从师父离开后,陈默不知何时在心中筑起一道屏障,将世人隔开;绝不仅仅因为话语的障碍。 结识胡宇等人,也感受到不一样的温暖,经历花府事件,也见识到了江湖险恶的冰山一角,只是遗憾没有找到凶手的丝毫线索。 突然,陈默心口一疼,瞬间清醒下来。 原来是炼尸虫察觉到陈默心生死志,开始大口吞食陈默血肉,想要加速陈默死亡,结果阴差阳错,反而帮了他。 陈默深吸一口气,运转内功镇住炼尸虫。 自己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这里,师父的遗体绝不能落入魔教之人手中,这才是他为什么要回去的真正原因。 陈默转瞬又想到:眼前的男人说了要杀自己,可是到现在都没动手,只是让自己感受绝望,心生退意而已。 此时的陈默彻底明白过来,当即闭着眼往前踏出一步。 冰冷的剑尖还是停在咽喉处,好似陈默从未动过一般。 这次,陈默又踏出一步,没有闭眼! 这一步之后并未停歇,反而脚步越来越快,越走越急,直到最后冲天而起! 待到过了河面,抵在陈默咽喉的剑,终于收了回去。 陈默看着沉默不语的男人,轻声道:“多...谢...” 也不知是谢他撤剑让路,还是谢他让陈默感受绝望。 只是陈默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男人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间笑了一下。 陈默一路上再也没有了阻碍,顺利抵达通天峰山脚。 此时的通天峰前所未有的热闹,四周都是江湖人士,还有附近的帮派都集结在此处。 陈默非常庆幸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自己,也庆幸不是所有人都敢去攀登巍峨耸立的通天峰。 陈默刚走到一群人附近,就听见一个穿着黄色服饰的汉子对着他大叫:“哪来的小子,不懂规矩,滚一边去!” 陈默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挨了骂,随即仔细一看,恍然大悟。 原来这群人都是一起的,所有人都是身穿黄色服饰,领头那人身边还立着个旗帜,写着“黄沙帮”三个字。 往四周望去,就见另一边十丈外有个持剑的年轻人正对着他招手:“兄台,这边!” 陈默好奇走过去,那人接着说:“你一个人怎么敢往黄沙帮的地盘跑?” “介绍一下,本人拂风剑——刘山,看兄台行事,应该是初入江湖吧。” 陈默点点头,实诚道:“陈...黑...” 刘山听见这陈黑是个连名号都没闯出的江湖小白,当即一副前辈的模样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初入江湖,就敢来这里凑热闹!今天你运气好,跟着我保管没事。” 陈默似是而非的点点头,指了下周围的人问道:“他...们...” 刘山得意的抢先说道:“除了刚才的黄沙帮,还有另一边的长河帮,以及石岭派这些都是渝州附近的帮派。” “其余的断刀门,枫林山庄,松鹤派都是从蜀地过来的,这些江湖势力的高手已经去上面喝汤了,至于像我这样独来独往的江湖闲散,也只能凑凑热闹,见见世面。” 刘山回头看向通天峰,轻笑道:“如果我们这些人,不自量力想要去捡点高手吃剩的残渣,就会像那个人一样。” 第二十章 长河帮 陈默跟着抬头望去,陡峭的石壁之上传来一声高呼,一道人影重重落下消失不见。 再往上看,那人正上方有个人,单手抓住一道缝隙,一手接住山上落下的碎石,抬手就向身下之人扔去,碎石精准击打在手背上,随后又是一声惨叫。 这样的事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 刘山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行事的原则就是稳中求胜,宝物,功法固然重要,但若是因此丢了性命,哪怕神功至宝又有何用?” 陈默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多...谢...” 说完拔地而起,向着通天峰而去,一息不到就越过重重树冠,踏在陡峭的石壁上,脚步连点,人如利箭穿破天际,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刘山。 刘山喃喃道:“陈黑...原来是他,可惜,可惜。” 陈默上山的途中顺手将那位扔石头的小人打落下去。 “啊——” 此时,陈默手中又多了一个人,只见那人慌乱求饶:“饶命啊,大...啊!!!” 还没说完,就被陈默丢了下去。 对于这些出手害他的人,陈默从不心软。 一时间,诺大的通天峰响起阵阵惨叫,声彻云霄。 通天峰也并不是只有这一面有人,就算想把登山的人都扔下去,也做不到。 只是陈默这般凶狠,吓得上面的人纷纷让开道路。 通天峰顶! 密密麻麻的杂乱脚步,形形色色的江湖势力,叮叮当当的刀剑之音。 场中混乱不堪,各色各样的人手持兵刃,这里敲一下,那里砸一下,好似想把整个峰顶掘地三尺一般。 其中一位身着红衣的人对着位红袍老者,恭敬道:“长老,整个千丈峰都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如果陈默在这,一定会发现那位红袍老者的左脸有一个深红色的图纹,与那被朝露枪贯穿胸膛而死的年轻人一般无二。 红袍老者身后足足七口颜色不一的棺材,棺材底下压着锁链,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运送上来的。 每一口棺材旁都站着一个左脸有红色图纹的人,最前方的红袍老者身边居然有两口棺材。 左边那口棺材鲜红欲滴,另一口棺材却普普通通,好似寻常。 红袍老者身边还站着个服饰奇特的中年人。 中年人左脸的紫色图纹突然抖动了一下,看了眼身边简陋的棺材,面带严肃道:“薛长老,你是得了好处,也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薛长老眯着眼笑道:“杜长老不用担心,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老鬼藏的东西找出来,再者...” 瞄了眼不远处的一群人,继续道,“唐门的人比你更想得到它,等他们找到,抢过来就是了,光靠唐门来的这几只小猫,我还真不放在眼里,哪怕来了唐瑾这个唐门九长老。” 另一边唐门阵地中,一个亭亭玉立的劲装女孩对着领头的老者不解问道:“九长老,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和魔教合作?他们可是黑龙教的人,我们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中了!” 老者还没反应,一旁身着暗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呵斥道:“小楼,你怎么能质疑长老的决定!” 叫小楼的女子抿了抿红唇,不再说话。 这时,远处跑来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小伙,背着个竹箱,随着他的靠近只听见叮叮当当一阵响声。 他跑到小楼身边,问道:“小楼,是不是唐青雷又欺负你了?” 说完还恶狠狠的看了眼刚才呵斥小楼的男子。 唐青雷唰一声打开折扇,不屑的一笑:“就是我欺负她了,唐小童你能奈我何?” 背着竹箱的唐小童登登两下跑到旁边石头,一脚把倚在上面睡觉的俊逸青年踢醒。 青年揉了揉眼睛,说道:“收工了?” 唐小童悄声道:“有人欺负你媳妇。” 青年大怒:“哪个混蛋不开眼?” 唐青雷呵呵一笑:“怎么?我这个大师兄教训师妹,你有意见?” 青年懒散道:“你是师兄不假,但是别加个大字,你说你学得又不像,拿把折扇装什么!” 唐青雷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唐轻柔,你也想做那叛徒不成?” 唐轻柔打了个呵欠,细声道:“你是想我把原话带给二长老?” 唐青雷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唐瑾没有出手干预的打算,反而心中感叹:看见他们就好像看见自己年轻的样子,也是谁也不服谁。 摇摇头,对着身后的中年男人道:“怎么样,他们怎么说?” 男子说道:“蜀地的宗门都以我们为首,至于渝州的三家势力并没有明确表示。” 唐瑾摆摆手:“无妨,除了长河帮有点实力,另外两个随便他们吧,也要派人盯好,小心邪龙堂的人耍阴招。” “知道了,长老。”男子低头道。 而后欲言又止,“只是...” 唐瑾道:“唐浩,你怎么也是三英之一,应该多跟他们学学,年少轻狂多好,何必这么谨小慎微的。” 三十多岁的唐浩苦笑着,拱手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实在不敢僭越。” 唐瑾笑道:“放心,我可不是大师兄那样的老顽固,你想问什么直接说就好。” 唐浩恭敬问道:“只是那东西真的存在吗?” 唐瑾望着废墟,思虑良久,说道:“或许真的被那老鬼一把火给烧了。” 顿了顿,继续道,“若真是如此,那具尸体我们就非抢不可了。” “我们要那尸体有何用?”唐浩越发不解。 唐瑾笑道:“其一,悬挂在山门,以血当年之耻。” “其二,防止邪龙堂又炼出一具厉害的尸傀。” 唐浩点头表示明白。 通天峰的边缘徘徊着一道红色的身影,也跟其他人一样在四处查看,各地游荡。 只是,没人察觉到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薛长老身边那口普通的棺材。 陈默上到山顶有一会儿了,眼见师父的棺材被人挖了出来,并没有轻举妄动。 在边缘暗自观察的同时,还悄悄杀了个落单的魔教教徒,披上了那人的衣服,面容略作改变,就大大方方的到处游荡起来。 陈默知道,以自己的实力不可能直接夺回师父的遗体,只能先摸清楚峰顶的状况,再伺机而动。 令他没想到,唐门和魔教不仅互不相犯,反而有所合作,陈默不知道他们具体在找什么,也猜到大概。 无非是师父的手札,医书,或者功法秘籍,如果是那些东西,也确实有,以前一直放在屋内的书架上,陈默平时也看得少,最后都随大火而去。 那些人就算挖平整座山也不可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闲逛到废墟旁,如今的花园别说是花,连草都看不见半根。 四处挖得坑坑洼洼,陈默埋下的几具尸体也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大坑诉说着他们曾经存在。 正在感慨时,远处两拨人好像起了冲突。 其中一位身穿黄衣的公子对其眼前沧桑的汉子道:“何家乐,看来今天是注定空手而归了,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满面沧桑的汉子握紧手中铁枪,并不搭话,可是身后的弟兄不乐意了。 “怎么跟我们帮主说话呢?!” “怎么跟我们少爷说话呢?!” 一开始寥寥数人,不一会儿周围看到情况的帮众都聚拢过来,一时间,气氛紧张起来。 双方人数不足三十,但对于一般帮派来说,能安然登上千丈峰,如此人数已属难得。 一位身材火辣的姑娘半蹲到汉子身边:“哥,没事吧。” 何家乐一脸倦容的问道:“家宁,怎么样?” 被称为家宁的姑娘,低着头,失落道:“除了邪龙堂拿走的那口棺材,没有任何收获。” 何家乐就算早有所料还是不免长叹口气。 黄衣公子眼神火热的看着何家宁,兴奋道:“你如果能够嫁给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何家宁厌恶的看着黄衣公子:“黄涛,我警告你,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小心我一鞭子点瞎你的眼!” 还没说完已经把卷在腰间的长鞭取下,横在身前。 黄涛并不害怕,有恃无恐道:“我就算是去你们长河帮驻地转一圈,你们也不敢动我。” 在黄涛正得意洋洋之际,何家乐手中铁枪一送,还没起身,枪尖已经抵住黄涛咽喉。 “你怎么知道我们需要帮忙?”何家乐轻声问。 淡淡的语气却透着一股杀气,黄涛不仅身子僵住,甚至思维也因那一缕杀气而僵住。 “住手!” 黄涛一步之遥走出一位中年男人。 何家乐看也不看,直接问道:“余凯,要不赌一下,手快还是枪快?” 余凯连忙后退半步表示不赌,接着道:“何帮主,你不能杀他,他是黄帮主最疼爱的儿子。” 何家乐笑道:“是吗,没看出来,还以为是最不喜欢的儿子,才派到我面前来送死,好给黄沙帮吞并我们长河帮找一个借口。” 黄涛回过神来,大声道:“我们黄沙帮吞并你们还需要借口?现在你们两员大将和帮中精英都来了这里,你们长河帮还不是随便我们揉捏?” 顿了顿,继续道,“况且,我姐夫可是朝廷官员,你杀了我,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何家乐满脸的胡渣一抖,笑着说:“江湖事江湖了,你姐夫就算是朝廷要员,难不成还能把我长河帮当匪剿了不成?” 黄涛心中一急,忙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黄沙帮和长河帮将不死不休,再无回旋...” 还没说完,何家乐的枪尖已经移开,不等黄涛高兴。 噗! 何家乐的枪尖扎透黄涛左肩,顺势将其掀翻在地上。 黄涛闷哼一声,死死咬住牙齿并未叫出声来。 “从我三兄妹成立长河帮以来,黄沙帮何曾给过回旋余地?”何家乐狠狠道。 何家乐终于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直接吓得黄沙帮众人连退好几步。 “家宁,那小子交给你处置,长河帮众,随我杀!” “杀!” “干死这群混蛋!” 余凯还想挽救,说些什么,可是没人听他的,双方已经激烈的打起来。 何家乐手中长枪骤然一抖,穿透一位黄沙帮帮众,抽枪横扫,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另一边,黄涛的行动并没有受阻,起身想跑,结果被何家宁手中长鞭一卷,拽翻在地。 正待起身,就听见一声凌厉的破空声。 啪! “啊——” 鞭稍抽在黄涛脸上,登时鲜血直流。 黄涛疼得满地打滚,惊起三尺烟尘。 远处看戏的陈默也冷抽一口气,原来那一鞭生生打爆了黄涛的眼珠。 第二十一章 叶书生 何家乐身前的余凯也是无奈,自己都险象环生,哪里管得到其他。 铁枪舞得虎虎生风,余凯奋起一掌,拍在铁枪上,却被劲力震退五步。 何家乐打斗之余,铁枪频频出击,如同毒蛇一般难以防备,不一会儿,场中黄沙帮只剩四人。 好似商量好一般,何家乐的铁枪刚刚捅死一人,余凯也一掌将身边幸存的人拍死。 “何帮主,我不想死,只要你看得上我这一手开碑掌,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何家乐也愣了一下,笑着指了指地上打滚的黄涛:“好啊,你把他也打死。” 余凯毫不犹豫,走过去,一掌拍下,惨叫声瞬间消失。 何家乐哈哈一笑,说道:“那你告诉我,是何人暗害我长河帮?” “你不讲信用!”余凯脸色一变,急忙说:“这不是我能够知道的!” 何家乐一笑:“看来你还是知道点的,否则不会这么说!” 长枪陡然袭来,余凯连连变换身形,险之又险的躲过。 还不待喘息,一道快速的枪影掠过,余凯咬牙还击,手臂上瞬间血流如注。 好在,这一枪之后,余凯有了脱身的机会,身子猛然弹起,还在半空却被长鞭缠住。 何家乐的长枪追至,千钧一发之际。 “喝啊——” 余凯壮士断腕,舍去受伤的手臂不要,生生挣脱了困局。 何家乐知道可能留不下余凯了,但还是追了上去,心中一阵感叹:是个狠人。 谁知刚追到山阶,就看见余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连忙上前查看,人还活着,只是脖颈处插了枚金针。 何家乐把金针取下,吩咐身边人:“给他处理下,我要活的。” “是!” 何家乐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什么人,就将手中金针交给了何家宁,道:“先留着,不知道是何人出手相助?” 何家宁道:“唐门?” 何家乐道:“不确定。” “那现在回去吗?帮中守备空虚,我怕...”何家宁担心道。 何家乐道:“没事,我相信家康!” 何家宁点头道:“嗯,有二哥在,问题应该不大,但是,小俊怎么办?” 何家乐黯然,过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帮唐门夺尸!” ...... 其实陈默并不是想帮他们,只是觉得那个余凯反复无常,心狠手辣,留着是个祸害。 只是,还没来得及收回金针,何家乐就赶到了,于是,陈默痛失一枚金针。 虽然那不是真的金子做的,但就其坚硬的程度,寻常刀剑也难伤分毫。 抛去自身的价值,那金针算得上是师父留给陈默的唯一物件,希望他们不要弄丢了,说不得还要取回来的。 而后又思及,此次能否活下来都尚未可知,哪里容得下去想更长远的事。 心中不免一阵怅然,周遭的环境也如陈默的心情般,乱作一团,不复往日美好。 正在此时,陈默远远看见三位长老正在畅谈,不觉靠近了些。 薛长老笑吟吟道:“看来大家都白忙活了。” 唐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并不言语。 杜长老却不客气道:“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得了!” 薛长老不甘示弱:“给你,你会炼尸吗?” 杜长老“哼”一声别过头去。 唐瑾适时开口:“我倒是有用,可惜你也不会舍得。” 薛长老好奇道:“你能有什么用?” 唐瑾道:“保密!” “就凭你们大猫小猫两三只?”薛长老道。 唐瑾轻声道:“你莫不是忘了那几个江湖门派。” 薛长老失声笑道:“那也就是两三只和五六只的区别。” 唐瑾笑容不改,道:“本来我想的是双方比斗一番,分个高下,胜者得尸。” 薛长老问道:“现在呢?” “现在改变了想法,这具尸我们可以不抢,任由你们带走,但是我们要的另外一件东西,你们不能动。”唐瑾道。 薛长老正想回答,杜长老直接打断道:“不行!” 场上突然沉静下来,杜长老摆明车马道:“我也知道你们要的是什么,我不妨直接告诉你,这个饵我们要,那本活功法我们也要。” 唐瑾叹气道:“绕来绕去还是要靠抢的。” 薛长老道:“你准备怎么抢?” 唐瑾沉声道:“比斗或者厮杀,二选一。” ...... 远处几道年轻的身影也聚在一起。 唐小楼愤恨道:“为什么九长老不仅跟魔教合作,还可以和他们聊得这么开心啊?我们不是死敌吗?” 唐青雷不屑道:“长老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 唐小童讽刺道:“你知道长老的用意?” 唐青雷想了想,正色道:“我们的消息比他们滞后,所以只来了我们这些人,根本不能正面硬来,只能智取。” “我只知道自古正魔不两立!”虽然知道他说得可能是对的,但是唐小童可不会对眼前的家伙服软。 甚至还想找帮手,摇了摇身边闭目养神的人道:“唐轻柔,你觉得呢?” 唐轻柔并没有睁开眼睛,懒散道:“为什么要自取烦恼呢?想不明白就不想呗,只要知道长老不会害我们就好了。” 唐小楼面色复杂的看了眼唐轻柔,你当初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如果以后还是这样,当你真的醒来,身边的人可能都离开了吧。 只可惜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唐浩看得清楚,心中明白,当年自己如他们一般无二,可惜越长大,越懂得,从来就没有正魔不两立。 有的只是为利益而战,为欲望而争。 如果不是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想要,怎么会争得你死我活? 成年人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换句话说,成年人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再换句话就是,成年人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自己得利,必然有人失利,争端便由此开始。 只有小孩子才会上来就因为一句话打得头破血流。 过了一会儿,唐瑾回来后齐聚众人,其中也包括长河帮等江湖势力的领头人。 唐瑾对着几个势力的话事人介绍道:“松鹤派掌门松鹤上人,其灵鹤身法加之苍松剑法都是不可多得的上乘武学,一身实力不容小觑,年轻之时更是常年占据豪杰榜前列。” 松鹤上人听此喜笑颜开的站出来,对大家抱拳:“长老谬赞。” 众人也都看向背着长剑,身穿灰袍的松鹤上人,抱拳回应。 松鹤上人的一身灰袍上,绣着伫立云端的苍松伴随振翅高飞的灵鹤。 看上去仅四十左右,当真驻颜有术,毕竟豪杰榜收录的都是五十岁以内的江湖高手。 唐瑾接着介绍道:“断刀门门主段三刀将当年断水门的传承融入刀法中创下断刀门,门下弟子众多。” 段三刀一脸憨笑:“我是运气好得了些机缘,断刀门也是小打小闹,难登大雅,枫叶山庄的庄主才是大才,飞叶针,飘叶功,落叶掌,数门功法皆是自创,实在厉害非常。” 枫叶山庄的庄主看上去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连连摆手: “段兄何必妄自菲薄,豪杰榜二十一的威名简直如雷贯耳,在下才是取巧之人,若非出自唐门,积累雄厚,哪有如今成就。” 唐瑾满意笑道:“你们都是我蜀中翘楚,不必自谦,尤其是封顺你,当年你离开不少人后悔呢,如今看上去释怀了不少。” 一旁的唐浩神色黯然的转过身。 封顺笑容更甚:“哈哈,我可从来没有放心上,三英之争本就技不如人,我更不会心生不满,当时实是家父病重,山庄无人管理,我这才不得不回家去的。” 众人一脸惊讶,其中唐门来的人更是如此。 唐瑾感慨道:“唐门随时欢迎你回来。” 封顺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我虽是枫叶山庄庄主,叶书生,封顺!我也是唐门上任四杰之一,白公子,唐顺!从未忘记,也从未敢忘,唐门但有差遣,义不容辞!” 上任四杰?!唐小楼等人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就连闭目养神的唐轻柔此时也是两眼睁得滚圆。 唐小童还想询问唐浩,却发现唐浩早已不见身影。 段三刀惊呼道:“白公子唐顺?!当年连同陨星手唐浩,毒阎罗唐苦,无常鬼唐槐号称唐门最强四杰,年轻时与毒龙堂堂主杜中泽一战全身而退,就此成名江湖。” 封顺在听到唐苦之名时。呼吸出现短暂停顿。 段三刀接着说:“当年白公子与毒阎罗联手毒倒了不知道多少毒龙堂毒中老手,成就一段唐门双毒的佳话,只是后来再也没有听过白公子的消息,江湖上众说纷纭,没想到是回家继承山庄去了。” 封顺扯着嘴角道:“在下自接管山庄后就再没用过毒,所以,当年事休要再提,现在还是九长老的事情要紧。” 段三刀被这不软不硬的话膈得有点难受,眼睛一转,对着何家乐笑道:“咦,这位好汉有些面生,不知是哪位英雄?” 何家乐淡然道:“长河帮,何家乐。” 段三刀皱着眉想了想,道:“长河帮?没听说过啊!” 何家乐毫不生气:“成立日浅,声名不显。” 段三刀又问:“阁下也是那豪杰榜上的人物?” 何家乐道:“不是。” 段三刀继续追问:“那师承何人?” 何家乐不耐道:“并无师承!” 段三刀赔笑道:“兄台别生气哈,不是我老段势力,实在是能被长老叫过来,自然有过人之处。” 唐瑾开口道:“长河帮三兄妹短短时日能够在渝州江上建立基业,都不是庸手。” 何家乐抱拳:“承蒙唐老夸奖,家乐汗颜。” 唐瑾摆手道:“我可是知道长河帮有三长,长枪,长棍,长鞭,先不论其他,单单何帮主的枪法大开大合勇猛非常,想要上豪杰榜还是很容易的。” 段三刀这时才注意到何家乐身边平平无奇的铁枪上,血迹到现在都没干,心中也点点头,表示了认可。 唐瑾继续道:“召集大家来此,目的是为了抗衡邪龙堂,不知为何,他们的情报早于我们唐门,提前有了布置,不然,单凭黑龙教下一个堂口,也不会借助众人之力。” 第二十二章 感情深 封顺当即道:“枫叶山庄来人不多,仅十五人,但这十五人是死士,可以冲杀在最前面。” 唐瑾高兴喊道:“好!” 段三刀跟着说道:“我断刀门不擅轻功,只来了十人,但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唐瑾点头:“不错!” 何家乐也开口道:“我长河帮加上舍妹共十二人,皆是帮中精英,可以一战。” 唐瑾已经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了,全灭黄沙帮,一人不损,自是满意非常。 松鹤上人略作犹豫道:“我松鹤派的人来得多一点,足有二十余,只可惜除了身法好点,剑法还是逊色不少。” 唐瑾安慰道:“无妨,有大家从旁掠阵,我就放心了。” “除了我身后几人,唐门弟子来了近四十,这下就有底气与邪龙堂一战了。” 唐瑾看着信心十足的众人,道:“但是,在这之前有几场比斗,需要几位帮忙。” 松鹤上人问道:“不知长老可否详细说说?” 唐瑾解释道:“邪龙堂除薛长老外,派出五人与我们比斗。” 段三刀急道:“直接开打不行吗?” 封顺淡定道:“段兄稍安勿躁,九长老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唐瑾点头道:“其一比斗可以将伤害降到最低,乃至兵不血刃;其二比斗时能够摸清楚对方底细,方便后面行事。” 松鹤上人问:“若是我们胜了,那他们...” 唐瑾道:“弃棺而退!” 松鹤上人又问:“若我们败了?” 唐瑾道:“再抢不迟!” 其他人:“......” 段三刀不解道:“万一邪龙堂也赖皮怎么办?” 封顺扶着额头。 唐瑾难得老脸一红,笑道:“咳...这不是赖皮,这是计谋。” “就算真到那时,也比现在直接开打更好。” 段三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松鹤上人试探道:“这人选,长老心中可有计较?” 唐瑾笑着道:“不知几位是何想法?” 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段三刀和松鹤上人都不开口了。 正待封顺开口之际,何家乐抢先一步道:“第一站,我打头阵!” 说完,就不再言语。 唐瑾笑容更甚,也没有急着说话,而是静静等待。 果然,封顺说道:“那我选最后一战!” 段三刀茫然道:“不是该第二战吗?” 松鹤上人无声叹口气,道:“老夫就排第四个好了。” 段三刀还在算,现在一,五,四,都选了,只剩二和三,该怎么选才好呢? “我来第三战!” 段三刀已经决定好了就选三,可惜,说话的不是他,转头望去,就看见唐瑾身后一个摇折扇的年轻人缓步走出。 此人正是唐青雷,严肃的看着封顺,眼中战意盎然,显然对于这个当初的四杰不算服气。 只是,封顺笑着对他点点头,表示勇气可嘉,用前辈的眼光欣赏般的看着他,这时候,唐青雷的不服突然加剧了不少。 段三刀眼见唐瑾目光坚定的望着他,只能有气无力道:“那我...第二?” 唐瑾满意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另一边的唐小童震惊道:“这家伙胆子这么大?” 唐小楼喃喃道:“是我们胆子太小了。” 唐轻柔叹了口气,他看出了九长老的考验,四个人五个位置,只是他并不喜欢做麻烦的事情,因为这场比斗毫无意义。 ...... 陈默此时已经完全混迹在邪龙堂人群中。 两方势力相互对峙,间隔近百米。 一口普通的棺材就放置在场上。 就算陈默没有听见几人的交谈,也能看出这个针对他的阴谋。 不,应该是阳谋,不管他能不能看出来,只要他想取回师父遗体,就一定会进场。 若是棺材还在薛长老身边,难度太大,害怕陈默知难而退,可是放在空旷的比斗场中间,不怕鱼儿不咬钩。 陈默心中非常清楚,一旦自己现身场中,别看现在唐门与魔教泾渭分明,那时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联手对付他。 此刻,薛长老跟杜长老因为一个情报正在争执... “老杜,我把徒弟借给你使唤,你当时说得好,任务轻松,没有危险,还有功劳领,结果呢?”薛长老满面寒霜道。 杜长老一时哑口无言,当时确实是这么说才把人骗来的。 薛长老道:“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杜长老无奈道:“任务哪有万无一失的?我还损失几百号人呢,我难道不心疼吗?我的心都在滴血啊!” 薛长老不屑道:“少给我装,除了几十号黑龙死士,两个执事外,其他人再死一倍你眼睛都不眨一下。” 杜长老小声道:“你徒弟是人,我毒龙堂就不是人?”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各回各家吧,反正这活功法我要来无用。”薛长老当即拂袖而去。 “别冲动啊,老薛!”杜长老连忙拉住薛长老。 “哼!” 眼见薛长老根本不理会自己,杜长老咬牙道:“这样,我再派三位炼毒师给你。” 薛长老叹了口气,哀声道:“那可是我的关门弟子啊!” 杜长老深吸一口气,道:“五个!” 薛长老感慨道:“我平时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徒弟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感情有多深!” 杜长老面色阴沉道:“一口价,十个,不能再多了!” 薛长老虎目含泪道:“你也知道我膝下无子,想着等老了,小徒弟能给我送终,没想到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你还要什么直接说!”杜长老咬着后槽牙。 薛长老恢复正常,试探道:“十条炼尸虫,五副化毒散,三瓶五毒丹。” 杜长老面无表情道:“五毒丹只有一瓶。” “成交!” 此时的薛长老与刚才判若两人。 杜长老心中痛呼亏大了,这次,心真的在滴血! ...... 不等多时,双方严阵以待。 唐瑾高声道:“薛长老,可以开始了。” 说完,何家乐眼神一凝,与身边何家宁对视一眼以示安心后,抓紧手中长枪,纵身一跃,来到场中。 “长河帮,何家乐,何人应战?!” 邪龙堂的人纷纷跃跃欲试,薛长老摆摆手表示:“你们随意吧,结果不重要。” 还未说完,一道人影激射而出。 “邪龙堂执事,费冬,前来赐教!” 松鹤上人在旁疑惑道:“这个费冬怎么不用他的尸傀应战?” 唐瑾若有所思道:“因为他们一开始就打算赖皮。” “......” 段三刀偷偷看了眼唐瑾。 何家乐一上来就全力以赴,打算速战速决,手中长枪舞得密不透风。 费冬手戴长一尺有余的利爪,虽锋刃非常,然一寸长一寸强,面对凌厉的铁枪,一开始就落了下风,渐渐应接不暇起来。 “好!” 段三刀拍手大叫。 松鹤上人也点头附和:“何帮主的招式虽然简单,却毫不花哨,力求每一招都落到实处,一身气势也越来越盛,若是保持住,胜局已定。” 费冬冷静应对,如今吃了武器的亏,必须突破长枪的封锁,贴身缠斗,才能有获胜可能。 何家乐一时占据上风并未露出喜色,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他深深明白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松懈。 突然间,利爪以诡异的角度袭来,何家乐手中长枪斜挡,叮!轻松架住费冬利爪。 紧接着顺势横扫,费冬轻身跃起,来到何家乐头顶,手中利爪寒芒大盛。 机会! 费冬知道太过明显的近身绝对会被阻挡,于是虚晃一招,假装想要近身,其实是在等横扫之后的空当。 段三刀在旁叫道:“何帮主上当了!” 何家宁惊呼:“小心!” 松鹤上人并未说话,因为场中又有变化。 何家乐长枪横扫未半,陡然收回,旋身一枪狠狠抽出。 费冬大惊,来不及反应就被势大力沉的一枪抽飞七八丈。 场中众人皆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段三刀叹道:“好一招诱敌深入,抓住费冬以为得手的心理破绽,一招定鼎。” “噗!” 一口鲜血吐出,还不等费冬起身,何家乐长枪杀至,枪芒吞吐,气势攀升到了顶点。 他动了杀心!费冬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将左臂挡在眼前。 眼见费冬即将丧命,突然一道黑影一掌拍开势不可挡的长枪。 砰! 何家乐被这一掌拍得连退五步才止住身形。 场中的黑影无法看清面容,黑袍罩住整个身躯,周身黑气萦绕,刹是骇人。 松鹤上人惊声道:“尸傀!” 众人望向薛长老身后,其中有一口黑色的棺材不知何时悄然打开。 陈默却看得清楚,在费冬落入下风之际,一位跟费冬长得七分相似的执事就把那尸傀放了出来。 那尸傀站在原地不动,与费冬样貌相似的执事走到费冬身边。 “你冲动了,若用甲尸上阵,你不会败。” 费冬苦笑道:“我更希望自身强大。” “若你自身够强,要这尸傀何用?” 费冬低下头表示认错。 薛长老现身宣布:“这一战,我们输了。” 唐瑾听言,点头道:“家乐回来吧。” 何家宁看着完胜归来的大哥开心道:“哥,你真厉害!” 松鹤上人拱手道:“恭喜,何帮主旗开得胜。” 段三刀也坦然道:“何帮主可以啊,是我老段之前小看你了,我给你赔不是。” 封顺也笑着点头表示祝贺。 何家乐一一回应,最后看向唐瑾。 唐瑾笑着道:“你放心,等此间事了,老夫就安排人去你长河帮小坐。” 何家乐开心的笑了,随后找了个角落靠坐下,沾地就睡。 何家宁心疼的看了哥哥一眼,轻声走过去,照看起来。 “邪龙堂执事费熙,何人来战?!” 段三刀才恍然该自己了,提起断水刀,一阵小跑,来到场中。 边跑边喊:“看我大胜而归!” 费熙站在尸傀身边,玩味道:“就你?” “少看不起人!”段三刀不服回头,等看清状况,指着费熙道,“等等!不是单挑吗?” 费熙不屑道:“是单挑,严格来说,尸傀不是人,他只能算我的兵器。” 段三刀茫然问松鹤上人:“是这样吗?” 松鹤上人没有说话。 唐瑾解释道:“他们一起上虽然麻烦,但也无法灵活御使尸傀,这就是你的机会。” 段三刀点头表示明白。 费熙和尸傀化作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包夹段三刀。 段三刀没有慌乱,原地不动,待到人影近身,抽出断水刀,长刀出鞘。 不对,居然没有刀尖,刀身厚实宽阔,长度仅有寻常大刀的三分之二,看上去真像一把断刀。 刀光闪过,一分为二,其中一刀震退尸傀,另一刀却被费熙挡下。 段三刀当机立断,旋身用刀鞘架住利爪,抽冷子一刀劈出来。 撕拉! 费熙急身后退,低头一看,胸前红衣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若不是退得快...... 松鹤上人道:“好刀,好刀法!” 段三刀得意回应道:“那是,我这刀法分三个境界,挥刀断命,抽刀断水...” 松鹤上人急道:“小心!” 第二十三章 第三场 一道黑影扑向段三刀毫无戒备的后颈,谁知段三刀露出了个阴险的笑容,好似计谋得逞般一声大喝。 “碎刀断罡!” 当! 磅礴的气浪翻涌,湛蓝色的刀芒狠狠劈在来人身上,结果却火花四溅,仿佛不是劈在肉身上,而是劈在坚硬的陨铁上。 “什么?!” 段三刀得意的笑容瞬息一滞,正想抽刀离去,却发现刀背上有一只黑手紧紧的抓着,一时无法挣脱。 松鹤上人惊呼:“这是什么样的肉身?居然毫发无损!” 封顺解释道:“邪龙堂炼制的尸傀分三等,下等为普通的尸傀,四肢僵硬,行动迟缓被称作僵尸,中等的尸傀,行动迅速,身如披甲,被称为甲尸,段兄对阵的就是具甲尸。” 唐瑾大叫:“放手!小心尸毒!” 段三刀苦笑,自己的断水刀还没取回,怎可放手。 离得近了,黑袍下黑雾里浮现的那恐怖面容在段三刀眼前清晰可见。 正在此时,尸傀张开大嘴,吐出一团浓密的黑雾。 段三刀登时感觉恶臭袭来,一阵眩晕,只是不知道的是,他的嘴唇已经发紫,脸色铁青。 但是他依然没有放开断水刀,当即运足周身内力,大喝一声:“撒手!” 尸傀好似听懂一般,松开黑手,段三刀登登登连连后退,最后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断水刀却紧紧抓在手中。 此时的段三刀还想挣扎站起身,费熙已经领着尸傀站在不远处。 唐瑾适时到场:“这场,我们认输!” 说完,带着段三刀回去,同时喂下解毒散。 松鹤上人关心道:“没事吧。” 段三刀吐出一口黑血,气色好了些,叹了口气:“没学到精髓。” 封顺道:“你确实骗到了,只是甲尸太硬,就连你第三刀碎刀断罡也伤不到它。” 段三刀听见苦笑道:“不是碎刀断罡伤不到它,而是我也只到第二境抽刀断水的层次。” “第三境是我毕生追求的刀法境界,到如今仍是遥遥无期。” 封顺恍然道:“原来如此,第一境是技,第二境是势,第三境为意。” 段三刀听此,眼中神采飞扬,笑道:“不愧是叶书生,我这种粗人远不及也!” “我看书中记载,此刀一出,霸道非凡,号称无物不斩,只是寻常兵刃难以承载,所以才称之为碎刀断罡,如今听封兄一句话,胜过数年苦练,今后但有所用,义不容辞。” 封顺摆手道:“段兄客气了,如今还有余毒未除,静心运气才是,说不得等会儿还有一场恶斗。” 段三刀郑重点头。 唐青雷已经做好了准备,往场中去了。 另一边薛长老的两位弟子却出现了争端。 年轻的弟子一脸的桀骜,毫不客气道:“庞师兄,这局我上,我想去试试这个唐门四杰的手段。” 被称为庞师兄的中年人沉静道:“小辉,还是师兄去吧,我怕你把他打死了,师父可是说这局要输的。” 小辉小声不解道:“打死不好吗?我就不明白师父为什么非要打满五局,还要指定输给这个唐门四杰?” 庞师兄道:“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听令行事,况且你才刚练成一具甲尸,强行御使有失控的风险。” 小辉虽然知道庞师兄是在关心自己,可还是满脸不甘心。 此时的唐青雷一脸不耐烦的大声叫嚣道:“邪龙堂的莫不是听见是我这个唐门四杰出场,害怕得尿裤子了?” 小辉再也忍不住了,伸手一拍黑棺,棺盖瞬间打开,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我...来!” 小辉都蒙了,自己都做好打算大展神威了,结果被人抢先,还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普通教众! “好胆!” 唐青雷眼见一个普通教众都敢上前,不禁大怒,认为邪龙堂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完全就是在羞辱自己。 薛长老也愣了下,询问身边费熙:“谁让他上的?” 费熙也茫然无措,试探道:“可能是教众看不惯这个唐门的人如此叫嚣,没忍住?” 杜长老在一旁赞赏道:“你邪龙堂的人真是勇气可嘉。” 这个身法? 唐瑾瞬间脸色一变,对着身后传音:“唐浩,盯着他,如果靠近棺材,不要犹豫,直接出手,要活的。” 同时也传音唐青雷,试探来人,听令活捉。 一直死死盯着唐瑾的薛长老皱着眉喃喃道:“奇怪,老东西想玩什么花招不成?” 陈默已经站在唐青雷身前,他没有直接冲向棺材,那样太明显了,会成为众矢之的。 唐青雷出手了,品字形飞镖唰一声飞向陈默。 陈默身形微动。 噗呲! 三枚飞镖直直插在陈默身上,血液浸湿了红衣。 陈默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来,身形微晃,好像随时都要倒地。 唐青雷疑惑的看着他。 陈默不屑一笑:“就...这?” 唐青雷脸色难看,抓出一把飞镖,又想到长老的吩咐还是放了回去,直接欺身上前。 唐瑾眉头微蹙,难道自己想多了? 松鹤上人开口问道:“邪龙堂怎么会选这么弱的出来应战,会不会有蹊跷?” 陈默面对唐青雷的穿花腿,慌乱的神情尽写脸上,也不硬拼,被追得满场跑。 一道腿影踢来,陈默就地一滚,虽然躲了过去,却弄得满身灰尘,甚是狼狈。 唐小童扯了下唐小楼的衣袖,犹豫道:“虽然他是邪龙堂的人,还是有点心酸不知道为什么?” 小楼虽有不忍还是狠心道:“只要是魔教的人,必然作恶多端,这样的人,再惨也是咎由自取。” 陈默一个踉跄,不慎被唐青雷追上,腿影袭来,陈默避无可避,生生受了一腿。 砰! 整个人如同破布袋一般倒飞出去。 只是飞出的方向却是棺材所在之地。 人还在空中就听见一声。 “唐浩!” 陈默不用看就知道是唐瑾的声音,心知不能再装了,身体转正,瞬息提速,眨眼就落到了棺材旁。 一手拍开棺材,就看见了几日未见的师父,强忍剧烈的情绪,把师父抬了出来,背在身后。 几日过去,师父的身子居然没有半点僵硬,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邪龙堂会用强者的尸身炼尸的缘故吧。 陈默没有丝毫停留,运起轻功就往唐青雷的方向冲去。 就在陈默的身影刚离开棺材的下一瞬,唐浩出现在原地,若是慢上半分就被堵住去路了。 可惜,他们也没料到陈默的轻功可以这么快。 场中发生的太突然了,一个普通教众原来是他人伪装,目的就是棺材里的尸体,甚至轻功如此出众。 唐青雷转瞬想明白自己是被戏耍了,一时大怒,眼见对方还冲过来,实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即掏出一把暗器。 哗啦—— 陈默轻声一笑,虽然仅有一只手有空,但也不把这密密麻麻的暗器放在心中。 身形不减,抬出右手身前一卷,暗器尽入囊中。 唐青雷瞬时大惊,连连后退,因为他已经看到唐浩在那人身后不远,只要拖延片刻就好。 可是,唐青雷并没有发现另一边的杜长老满脸兴奋的飞身而来。 唐瑾吩咐道:“两位可以出手了。” 封顺话还没听完,人已经飘了出去,只是松鹤上人却还留在原地,不为所动。 另一边陈默再次提速,来到近前,三枚飞镖原封不动钉在唐青雷身上,手中飞镖也同时抵住他的咽喉。 此时,唐浩的手距离陈默仅有一尺。 陈默的身边已经出现了三个人,除了最近的唐浩,还有后面赶过来的杜长老和叶书生。 唐瑾大声喊道:“住手!” 陈默静静的看着他,飞镖也只是堪堪划破皮肤,并未继续用力。 有一瞬间,陈默是真的想杀了他,而且,不仅仅是他。还有每一个来打扰师父清净的人。 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并不是因为他打扮得像顾清风,而是他活着才能让唐门的人投鼠忌器。 唐青雷问道:“你是陈默?” 由于陈默的三枚飞镖并不要紧,所以唐青雷还能说话,只是陈默却不想理会他。 因为有所顾忌的是唐门,杜长老可不管你唐门的死活,甚至巴不得他去死。 陈默没有动,也不能动,因为他只有一只手有空。 杜长老的手已经近在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唐浩出手让杜长老不得不退避。 封顺已经轻声靠近了陈默身后。 “啊——” 封顺的小动作瞬间停下,原来是陈默听到身后动静,快速的用飞镖在唐青雷身上扎了个窟窿。 唐瑾道:“小顺,去和唐浩一起拦住杜中磊。” 封顺犹豫了下,还是站在了唐浩身边,就算这样,两人都没有看过对方哪怕一眼。 唐瑾对松鹤上人道:“你刚才怎么不去?” “我只说会帮你们对付魔教的人,那个年轻人应该不是魔教的吧。”松鹤上人老神在在道。 唐瑾心中冷哼,不再说话。 远处薛长老开口道:“唐瑾!你派两个年轻人欺负杜长老一个老年人不合适吧。” 唐瑾笑而不语。 杜中磊看着眼前两人,失声笑道:“唐浩?当年我大哥与你们戏耍一番,结果从唐门口中传出就成了正面迎战,不落下风,我很好奇,今日过后,你唐门又会如何编排我呢?” 唐浩取出透骨钉立在眼前,道:“打过就知道了。” 封顺也拿出一枚叶形青针,静立一旁。 段三刀问道:“这是什么暗器?” 松鹤上人解释道:“唐门绝技,七星透骨钉,专打窍穴,又称为七星索命,据说当七枚透骨钉打尽,那人只能引颈受戮。” “嘶——” 段三刀听着就害怕,说道:“就是不知叶书生自创的飞叶针比之透骨钉,孰强孰弱?” 松鹤上人摇摇头,表示不知。 角落处的何家乐睁开眼问道:“是他吗?” 何家宁拿出金针看了眼,摇头道:“不是。” 杜中泽他自然听过唐门绝技的威名,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眼见双方僵持不下,唐瑾道:“薛长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来个君子协议,如何?” 君子协议?薛长老听了都想笑,说道:“好啊。” 唐瑾不理会众人奇怪的眼神,自顾自道:“你们所图不过是功法,功法给你,人我们带走。” 薛长老却道:“人可以给你,功法留下,尸也要留下。” “这...”唐瑾有点犯难道:“要不医书,功法都给你,人和尸我带走。” 薛长老思虑良久... 最后重重点头道:“可以。” 唐瑾大喜,连忙对陈默说:“我以唐门长老的身份向你承诺,按我说的,保你性命无忧。” 陈默心中无奈,更多的是无力。 这些人都不把他当人,如今也只是砧板上的鱼肉,面对这不算选择的选择,陈默很想沉默。 沉静片刻,陈默认真道:“功...法...写...出,师...父...入...土!” 第二十四章 尸傀乱 陈默没有察觉到,说出那句话之后,师父的遗体中游离出一道绿色的真气,一闪而逝。 唐瑾正色道:“我可以保证!” 陈默长出口气,扫视众人,大多数人眼中透露出真实想法,贪婪,渴望,还有愤怒。 此刻,能够对陈默平静视之的寥寥无几。 只要是来到这里的人,就不会觉得挖坟掘墓,强取豪夺是不对的。 陈默知道,唐瑾无法保证,或者说性命无忧这种说法本身就留有余地。 陈默也知道,薛长老不可能放弃师父的遗体,尸傀的强大已经有目共睹了。 陈默同样知道,合作是建立在对等的情况下,能独吞,为什么要分享? 闭着眼想了很久,陈默手中的飞镖用力扎进唐青雷的脖颈。 “不要!” “住手!” “你敢!” “好胆!” ...... 唐青雷缓缓倒在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陈默终于见到了其他的眼神,有震惊,有疑惑,有愤恨,甚至还有欣赏。 唐瑾已经怒不可遏的动手了,可惜陈默如天女散花般,将夺取的暗器无差别的在场中一股脑撒出。 咻咻咻—— 一时间,漫天都是飞镖,众人难以近身。 毕竟,谁也不想当别人的盾牌。 唐浩与封顺齐齐出手。 噗! 透骨钉深深钉进陈默左腿,飞叶针比透骨钉还快半分,甚至直接穿透了陈默的右腿,扎进地里只露出半寸。 疼痛让陈默不住咧嘴,尤其是那枚透骨钉。 只是陈默已然飞至半空,杜长老趁着两人出手的空当,一手抓向陈默。 陈默本可以从容躲过,但是他没有,他面对杜长老没有任何反抗,甚至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他去的。 “好!” 杜长老大喜过望,抓住陈默肩头,另一边封顺和唐浩反应过来,飞身追至,想要阻截。 砰! 两道黑影直直撞飞两人,原来是两位费执事操控的甲尸。 唐瑾一掌震退甲尸,神情愤怒至极,从来没人能够这么戏耍他堂堂唐门九长老。 但甲尸也仅仅是退后一步,又冲了过来,皆因为尸傀毫无痛觉,也不会受伤。 唐门三个年轻人也赶了过来。 唐青雷绝望的看着几人,什么话也说不了,只能捂着脖颈处的飞镖将其固定住。 “小心,别碰他!”唐小童尖叫道。 唐小楼刚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怎么样?” 唐小童放下竹箱,查看了一下伤势,面色复杂道:“他现在非常危险,但还有救。” 唐小楼和唐轻柔同时松了一口气。 ...... 陈默最后还是手软了,也许真的是因为他打扮得像顾清风吧。 杜长老带着陈默来到了薛长老身边,才一松手,陈默连站都站不稳了,一下子扑倒在地。 薛长老刚想上前,就被杜长老拦住:“你干嘛?” “说好的。”薛长老指了指陈默身边的尸体,讪笑着。 杜长老面带危险道:“死人你带走,活人我带走,两清。” 薛长老其实还想说,活人也能炼,想了想还是算了,等那人利用价值被榨取一空之后再提此事不晚。 薛长老吩咐人把陈默师父的遗体带走了,陈默没有阻拦,连动也没有动。 他早就想好,等双方打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的时候才是自己夺回师父遗体的最佳时机。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投向杜长老的原因,相比魔教,唐门那个唐瑾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至少在陈默看来如此。 陈默绝不能让他们这么简单就得到自己想要的,更要紧的是那枚透骨钉。 从那枚透骨钉扎进大腿到现在,疼痛已然消失,但是一同消失的还有整条左腿的知觉。 杜长老一直守在陈默身旁,也不管他为何一动不动,只要没死就行。 唐瑾一人缠斗两具甲尸,占据绝对的上风,可是甲尸实在难缠,自己的攻击难以对其造成实质伤害。 唐浩和封顺分别接手一具甲尸,段三刀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与松鹤上人,何家乐一起来到唐瑾身边。 薛长老开心大笑:“哈哈哈哈......唐瑾,机关算尽太聪明!” 唐瑾平静回应:“废话少说,魔教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薛长老不为所动:“就凭你们?” 虽然唐瑾身边的人略微多过邪龙堂弟子,但薛长老仍然口出狂言。 “小辉小庞,允许你们动手。” 两人大笑:“等候多时了,师父!” 说完,心念一动,身边的棺材一前一后冲出两道黑影。 场中又多了两具甲尸。 何家乐和段三刀对视一眼,不等唐瑾下令,主动冲向两具甲尸。 唐瑾问道:“你的血尸怎么不放出来?” 薛长老诡异道:“你猜有没有可能我身边的棺材是空的?” 唐瑾道:“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了,血尸虽强,但不一定能阻止我杀你,只要我杀了你,没人控制血尸,再强也是徒劳。” 薛长老不置可否道:“追魂帖?我也想试试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唐门绝学。” 段三刀一刀接一刀砍在甲尸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打铁呢。 “血尸是什么?追魂帖又是什么?” 身旁何家乐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枪法技巧能够完胜甲尸,换做别人,早就命丧枪下,可惜遇到了刀枪不入的甲尸。 好在这具甲尸行动比其他几具皆有不如,偶尔的动作还略显滞涩,这才让何家乐看上去应对得十分从容,进退有度。 “别问我,我不知道!” 松鹤上人适时解答:“追魂帖是唐门顶尖的暗器法门,号称一帖追魂,只要中了这追魂帖,跑到天涯海角都会死。” 段三刀刚挥出一刀,连忙躲过甲尸黑雾,咋舌道:“这么厉害?那血尸是什么?” 松鹤上人摇头表示不知。 “我知道。” 段三刀回头看去,原来是叶书生封顺,并且惊讶发现他居然是场中最轻松的人。 面对甲尸巨力毫不慌张,身子如同飘落的枯叶,随风摆动。 甲尸用力越大,距离封顺就越远,虽然他也奈何不了甲尸,但是甲尸也奈何不了他,依靠的就是这门自创的身法——飘叶功。 “血尸,就是我漏说的上等尸傀,皆是用强者的尸身炼制,这种尸傀身躯刀枪不入的同时,还能够行动自如,甚至还保留生前的功力,非常难缠。” 段三刀面色一跨:“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太夸张了吧。” 甲尸冲杀前来,段三刀横刀一挡,砰的一声倒退数丈,随后提着断水刀在场中一阵小跑。 已经没了刚才打铁的气势,完全不敢硬拼,加之伤势未愈,又宝贝手中断水刀,哪里敢纠缠。 何家乐也渐渐开始不支,手臂被劲力震得酸软,握枪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唐浩应该是除了封顺最轻松的了,只见他衣袖中弹出几道丝线,分别束缚住甲尸的四肢。 双手一拉,身形展动,不一会就把甲尸困住了。 正空出手,想要解决操纵者时,薛长老开口道:“别玩了,认真点。” “什么?!” 段三刀跟何家乐面色难看。 “是,长老!” “是,师父!” 四人说完,翻身进入棺材;刚躺下,棺盖自动翻转起来,严严实实的将棺材封住。 段三刀瞪着眼:“躲起来了?” 唐浩默默收回手中的透骨钉。 只是没人注意到甲尸的眼中透出两道绿光。 薛长老轻拍身边的血棺,血棺轻声响动,棺盖缓缓打开,一只红色的大手扶住棺檐,血红的人影慢慢坐起身来。 那血尸被暗红色的浓雾包裹着,根本看不出是谁,只见血尸来到薛长老的身边,轻轻转了转头,陡然一身大吼: “吼!” 那嘶哑的尖啸,令人心中一阵难受。 正在此时,血尸的手指长出锋利的红色指甲,看向唐瑾: “杀——” 四具甲尸眼中绿光大盛,突然袭杀,同一时间薛长老身后的教众也一起出手。 眼见大战开打,枫叶山庄的人第一时间冲上去,因为他们本就是死士。 段三刀高喊:“断刀门的!给老子砍翻这群魔崽子!” 何家乐叫道:“放开手脚上!但我要你们都活着!” 一旁没有出手的松鹤上人柔声道:“小心应对,不可大意。” 长河帮众:“瞧好吧帮主!” 松鹤派众:“谨遵掌门令!” 断刀门汉子:“......” 不提枫叶山庄的死士,断刀门的大汉平时觉得没什么,但是人啊,就是怕比较。 众人开始短兵相接,血尸也有了动作。 只见血尸弯下小腿,骤然发力,撕开疾行的风浪,带出阵阵红影,向着唐瑾奔去,同时消失的还有薛长老。 “什么?!”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血尸已经到了唐瑾身前,众人也不敢大意,因为身边的甲尸比之刚才凶猛了不少。 血尸一爪带出巨大的血色气劲,仿佛撕天裂地般,裹挟不可抵挡的威势。 嘭! 唐瑾飞身退避,血尸那一爪打在唐瑾方才站立之地,烟尘四起,定睛望去,地上破开几道深深的沟壑。 段三刀来不及惊讶,自己身前的甲尸快了将近一倍,力量也大了不少,已经连还击都做不到。 何家乐的嘴角渗出鲜血,脚步虚浮,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若不是何家宁上前一起对付大发神威的甲尸,何家乐可能已经退出战斗了。 唐浩本来困住的甲尸也在血尸的一吼之下,崩断丝线,挣脱开来,只得故技重施,可惜甲尸的力量变得奇大,唐浩一时间也难以应对。 只有封顺这边的甲尸依旧打不到他,封顺显得轻松异常,还能空下来四处甩飞叶针。 邪龙堂的弟子有许多都在即将击杀眼前对手时,被一枚飞叶针收走性命。 甲尸见状,也不再纠缠,直接杀向唐门的人。 当甲尸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唐小楼和唐轻柔的一脸凝重。 唐小楼提醒道:“小心,离那尸傀远些!” 还没说完,甲尸已经捏住了一个唐门之人的脖子,那人话都没来得及说,脖子就被生生捏碎。 甲尸杀人之后凶性大发,又扑向另一个人。 众人纷纷四散逃离,可惜甲尸太快了,还没反应过来,一人的头骨就被拍碎了。 另一人才刚见到甲尸,脖子就被拧成了麻花。 甲尸杀得起劲,没有一人能阻拦分毫,转眼就有近十个唐门弟子死在其手中。 此刻甲尸眼中的绿光宛若实质般,透过黑雾,看向了一旁正在给唐青雷处理伤势的唐小童。 第二十五章 阴傀爪 唐轻柔手中匕首刚结果一位邪龙堂的人,眼见甲尸意图,连忙飞身阻止。 一道破空声袭向甲尸。 叮! 是一把飞刀,唐小楼的飞刀,只可惜被甲尸的后脑弹飞,锋利的飞刀竟然直接翻卷了。 紧接着又是三把飞刀,接连狠扎在甲尸后脑同一个位置。 叮叮叮! 三道清脆的响声,甚至没有让甲尸前行的速度减慢分毫。 直到第五声响起。 噗! 那是飞刀入肉的声音,这次甲尸停了下来,唐小楼大喜过望,她的飞刀称不上快,但绝对够准,一把飞刀无法破防,那就多来几把。 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 但是,唐小楼还没高兴多久,甲尸身上的黑雾在脑后一转,飞刀无力的掉落在地上,受伤的地方也在黑雾包裹时,完好如初。 唐小楼手中又滑出一枚飞刀。 叮! 果然,同一个位置,没有了任何作用。 黑雾也随着甲尸不断杀人变得更多了。 恰好唐小楼的飞刀,拖延了甲尸的动作,唐轻柔才得以赶在甲尸距离唐青雷不远处将其拦下。 唐轻柔的速度谈不上有多快,但是却格外的灵活。 辗转之间,手中匕首在甲尸身上划了十几刀。 腰间,脖颈,胸前,四肢...... 甲尸双手乱挥,黑雾翻滚,可惜唐轻柔如同一缕柔和的微风一般,紧紧贴着甲尸来回挪步,甲尸都没有抓到一下。 就算这样,匕首也只是撕开外层的黑雾,对里面的肉身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哪怕是一个白印。 黑雾也在转眼间聚拢。 唐小童提醒道:“轻柔,小心黑雾,那是尸毒,不要靠那么近。” 唐轻柔却苦笑着,不靠这么近,发挥不了自身优势,真的拉开距离,被打中一下,至少重伤,这样的肉身实在是可怕。 封顺眼睁睁看着甲尸去杀唐门的人,没有阻拦,也拦不住。 正好甲尸在杀唐门人,他也没有停下,不停追杀邪龙堂的人,就比比看谁杀得快吧。 咻! 一名邪龙堂的人才抬起手中兵刃,脖颈处犹如被针扎一般,事实上也确实是被针扎了,是被飞叶针扎了。 才走出两步,就已倒地不起。 普通的教众杀起来,犹如割草一般简单。 不一会儿,守护着棺材的魔教教众都被封顺清理一空。 没错,封顺的打算就是直接把御使尸傀的人揪出来杀掉。 另一边的唐瑾面对血尸也只能避其锋芒,他在找消失的薛长老,因为追魂帖对血尸可不起作用。 那血尸周身的红雾不停翻涌,场中红影倏然一闪,两只血爪接连舞动,红芒四处呼啸,一瞬间就将唐瑾笼罩其中。 风中撕裂声大作,唐瑾面色不变,运转内力,周身出现透明气劲,随后罡风护体。 嘭!嘭!嘭!!! 当!当!当!!! 响声不绝于耳,烟尘散去,地面被割裂出几道深深的沟壑,然而被红芒轰击的唐瑾,居然毫发无损。 杜长老这边也不是看着封顺大杀四方不管,而是因为松鹤上人站在他身前,不能随意乱动。 说不定动了之后,身边的活功法就被夺走了,索性跟松鹤上人聊起天来。 “你松鹤派自诩闲云野鹤,怎么也来趟这滩浑水?” 松鹤上人笑着道:“我们确实不该来,但我也想来见识见识。” 杜长老好奇道:“见识什么?武学?医书?还是那老鬼的遗体?” 松鹤上人摇头,看了眼陈默,道:“你们不怕他成为下一个逍遥圣?” 杜长老失声笑道:“逍遥圣再强不也死了吗?” 松鹤上人问道:“你们不好奇谁人杀了他?谁人传出的消息?”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既然那人不想让人知道,那我们就默认他不存在就好。”杜长老一脸平静。 松鹤上人恍然道:“也是,连逍遥圣都死于他手,好奇就是取死之道。” 杜长老叹气道:“也是逍遥老鬼当年太嚣张了,死后才落得如此下场,怪不得我们。” 松鹤上人饶有兴趣道:“话虽如此,但人死一切消,还要将其炼成尸傀,想想还是太残忍了。” 杜长老不屑道:“细数他当年的事迹,三闯浩然宗,怒烧藏书楼,浩然宗那代的宗主活生生气死。” “这还不算完,之后强借玄天宝录,硬逼唐门认错,打落了唐门多少年的威风。” “最重要的,抢夺蛊毒奇经,毒龙堂死伤数百,血流成河。” 松鹤上人苦笑:“确实是艺高人胆大。” 杜长老冷哼一声:“若不是霸刀门没什么看得上的书籍,怎能幸免,就连百花宗也是因为有剑神坐镇,才能让那老鬼和和气气的。” “那老鬼生前喜欢抢人秘籍,死了居然一本都没留下,那也别怪我们这么对待他师徒二人。” 松鹤上人点头道:“确实是魔教作风。” 只是不知道说的是谁。 陈默静静的听着,心中惊讶,师父年轻时原来是这么狂野的人,与自己认识的那个儒雅随和仁慈的师父简直判若两人。 偷偷运功疗伤,悄悄关注战况,等他们再死些人,才有陈默的机会。 陈默还是高看了自己的轻功,以为沈长老与这几位都是长老,自己能够凭借轻功从容离去。 还好如今这个局面是对陈默有利的,只等双方两败俱伤。 唐轻柔这边御使迷踪步一直阻挠甲尸步伐,手中匕首至少在甲尸身上划了上百刀。 然而,甲尸仍旧毫发无伤。 唐小楼的飞刀也没有停下,想要再次破开甲尸肉身,给唐轻柔创造机会。 噗的一声,飞刀再次扎破了甲尸皮肤,唐轻柔抓紧机会,身形一晃,来到甲尸身后。 一刀划开翻滚的黑雾,顺势一掌将飞刀拍进甲尸后脑。 甲尸回身一爪,唐轻柔矮身躲过,侧身一让,又来到甲尸身后,手中匕首狠狠刺入甲尸脑后。 匕首没进去一半就再也动不了分毫,唐轻柔准备抽出匕首,发现匕首纹丝不动。 正在这时,唐轻柔眉头一皱,脚下一个踉跄,扑进了甲尸怀中。 “小心!” 唐小楼将速度催动到极致也根本来不及,唐小童同样抽不开身,不仅仅是因为唐青雷重伤不能移动。 更是因为,邪龙堂的人在旁虎视眈眈,就想要拿这个将死的唐门四杰立功。 唐轻柔显然是吸入太多的黑雾才中了尸毒。 甲尸面对突如其来的唐轻柔,双手一环,准备将其困死在身前。 只是手才刚聚拢,唐轻柔身子一滑,如同一个人失去全身骨头一般。 甲尸的手揽了个空,随即一脚想把身下的人踢死,结果唐轻柔如同活鱼一般,从甲尸胯下钻了过去,保全了一命,只是脸色却越来越差了。 唐轻柔刚想远离甲尸,结果尸毒发作,身子一软,甲尸恰好转身,结结实实的一掌将唐轻柔打飞出去。 “噗——” “轻柔!” 飞奔而来的唐小楼正好接住飞来的唐轻柔,只是那个巨力不是唐小楼能够抵挡的。 连同唐小楼一起又飞出五丈,撞裂了一块大石才停下来。 “咳...咳!轻柔,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唐小楼略带哭腔的问着唐轻柔。 边说边在怀中取出解毒丹喂给了唐轻柔。 唐小童愤怒的拿出竹箱中的瓷瓶,对着周围的人扔了过去。 砰! 瓶子落在地上瞬间碎裂,里面冒出大量绿烟。 “退...啊!!!” 从那人脚下冒出的绿烟转眼就吞噬了他,话都来不及说完。 “啊!!!” 又是几个瓷瓶扔出去,惨叫声在唐小童四周响起。 几团绿烟在空中居然连在一起,将唐小童包围起来,却没有收缩,反而向外扩张开来。 待绿烟掠过,先前的尸体显露出来,已经面目全非,难以辨认,就好似被万千虫子啃噬一般。 青萝烟?陈默瞥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另一旁唐瑾更不好受,周身的罡风再次被血红的爪芒打散,根本找不到还击的方法。 如果甲尸只是一块铁疙瘩的话,血尸就是刀枪不入的绝顶高手。 那门爪法看似狂暴没有章法,实则每次都能封住他的行动空间,让他无法脱离纠缠。 况且一直持续发出这么多次的血色气劲,那周身的红雾居然没有丝毫减弱。 心中不免暗叹,只有大长老那大成白玉手才能硬拼这血尸的阴傀爪了吧,还是吃了情报的亏。 转念不忿的瞪了松鹤上人一眼。 这个老东西,表面对他恭恭敬敬,一副低眉善目的样子,居然一点力都不出。 不仅他自己,他门下弟子居然到现在都没死一个,反而唐门的人损失惨重,尤其是唐青雷和唐轻柔两人更是命悬一线。 自己还没办法说他不对,别人看来他拦住了一位长老,立大功了,可是,那杜中磊根本不会离开陈默半步,本就在唐瑾计算之外。 封顺这边并不顺利,等他靠近棺材时,棺材底部的锁链自动弹起,将棺材紧紧缠住。 砰! 一声闷响。 那是封顺的落叶掌打在了黑棺上,可惜也只留下浅浅的手印,并没有奈何这口黑色的铁棺,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运上这千丈峰的。 封顺叹了口气,无可奈何,自己失算了。 现在去帮唐门四杰也来不及了,当即运起飘叶功,悄无声息的来到血尸身后。 抬起手掌,轻飘飘的落叶掌向着血尸后背拍去,正在奋力抵挡血色气劲的唐瑾心下一喜。 就在封顺那一掌即将破开红雾之即,突然大惊失色。 一道红色利刃划开红雾,从血尸后背冲出。 封顺连忙施展飘叶功,身形在空中摆动,堪堪躲过。 原来是薛长老一直贴在血尸身后,只是浓重的红雾遮挡下,根本看不见人。 “可惜唐瑾你既没有踏出那一步,也没有练成白玉手,仅凭追魂帖,还是差了点意思。” 薛长老走了出来,血尸也停下了。 唐瑾还没说话,就听见: “噗!” 段三刀已经挡不住甲尸,被一掌打翻在地,手中断水刀也落在不远处。 紧跟着,犹如连锁反应一般,眼见段三刀倒地不起,何家兄妹再也支撑不住了。 嘭,嘭两声闷响。 两道人影被齐齐打飞出去,血洒长空,当场晕了过去。 何家乐手中的铁枪更是寸寸断裂开来。 唐门四杰重伤两人,轻伤一个,甲尸完全无视青萝烟,大步走向唐小童...... 除了唐浩还算游刃有余外,唐门弟子伤亡超过七成,局势越来越不利了。 第二十六章 铁砂掌 薛长老胜券在握,笑道:“唐瑾,没想到你今日也会栽我手里。” “这次是我输了,人和尸都是你的。”唐瑾面色如常。 薛长老揶揄道:“除了你,我留不下,其他人努努力不是没有可能。” 唐瑾平静道:“你在威胁我?” 薛长老道:“这是事实,看你唐门有多舍得?” 唐瑾思虑片刻道:“你邪龙堂可以做秦不妄的主?” 薛长老道:“杀唐门的人可不需要教主同意。” 唐瑾失声一笑:“要不,你问问杜中磊,他也许知道。” 薛长老眼见唐瑾所言不像作假,寒着脸问:“老杜,真如他所言?” 杜中磊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是有这回事,我哥给我讲过,当年跟唐门达成了一个协议,具体是什么没说。” “但也能猜到一些,唐门和我教的摩擦确实变少了,我哥还陪他们演了场戏,来壮大他们的声势。” 唐浩听到毫无反应,反倒是封顺面色一抖。 唐瑾接过话头:“唐门要恢复元气,你们教主刚刚上位,需要稳固魔教,所以定下了一些规矩,其中就有一条,不得针对唐门刻意培养的人才。” 说罢,看了眼险之又险的唐小童。 唐小童双手分开,手中分出数道丝线,竟比唐浩还多两道。 只是这丝线并没有完全困住甲尸,随着甲尸剧烈挣扎。 仅在呼吸间,丝线断裂。 嘣—— 转眼,包裹黑雾的一爪已经近在唐小童眼前。 “回来吧!” 经过不断的心理挣扎,薛长老还是出声叫停了准备一爪拍死唐小童的那具甲尸。 松鹤上人突然间笑了:“哈哈,大名鼎鼎的唐门居然还和魔教有所勾结,真是大开眼界了。” 唐瑾面色不变,道:“这是双方的策略,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松鹤上人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薛长老看着倒地不起的段三刀和何家兄妹,吩咐道:“把这几个碍事的人解决掉吧。” 两具甲尸眼中绿光重新亮起,向着几人冲去。 “帮主!” “门主!” 断刀门人剩下不足一半,长河帮还有三分之二,此刻都丢下对手,冲了过来。 有离得近的赶在前面还没等还击,就被甲尸一掌拍碎了脑袋。 顿时,脑袋如同西瓜爆开,脑浆混杂着血液四处乱飞。 只是,这等场景并没有让断刀门人和长河帮众有一丝停顿。 段三刀怒睁疲惫的双目,向着断水刀爬去,想要起身砍了那具甲尸。 “都滚开!” 段三刀不希望自己门人做自寻死路的蠢事。 长河帮众还没赶到,甲尸已经来到何家兄妹身旁,举起黑手就按了下去。 叮—— 一把寻常的剑抵住了甲尸的黑手,雪白的剑身微微弯曲,但还是稳稳接下了这一击。 何家乐听到响声,睁开模糊的双眼,看到了一袭灰袍,上面还绣着苍松和灵鹤。 原来是松鹤上人及时赶到,随后长剑一圈,一层薄薄的气劲直接将甲尸荡开。 “苍松剑法?!” 不等他人回应,封顺也站在了段三刀身前,甲尸生生止步。 薛长老面色难看:“你们莫非看不清形势?” 封顺没有说话,松鹤上人挽了个剑花笑道:“杀了他们,就该轮到我们了,是吧?唐瑾!” 之前都是以长老相称,如今却直呼其名,唐瑾也没有生气。 “你也看见了,如今我只能勉强自保,邪龙堂也不会听我的。” 段三刀虽然听了想笑,但还是没有直接责怪唐瑾,只是对封顺道了一声谢。 何家乐已经醒了过来,大概也明白了什么,谢过松鹤上人后,就去查看妹妹的伤势。 薛长老一笑:“就凭你们好像也拦不住我吧?” 松鹤上人还没回应,就听见远方传来一声长笑: “哈哈哈哈,加上我们就可以了!” “是谁?!” 薛长老猛然回头,只见从远处走近五位形态不一的老者。 为首的老者高壮黑面,左侧则是瘦瘦长长,右侧则是面赤发疏,最后两人一个笑容和善,另一个身宽体胖。 陈默心中震惊,他们怎么来了? 唐门如今大势已去,陈默正在打算只要再交手,就铤而走险,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刻,他们会来。 唐瑾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薛长老淡然道:“那你们就试试看吧!” 说话间,五位老者来到松鹤上人身边。 “你们来得太早了,没等着那小子被废了才现身。” 陆大同黢黑的脸露出了少有的微笑:“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么阴阳怪气。” 林双根抖动清瘦的面颊满眼的羡慕:“还是这么年轻。” 耿善炎一手扶着不安的秀发撇嘴道:“那小子比谁都滑溜。” 沈四海则轻捋胡须平静的说:“高手总是最后登场。” 金无钏的胖脸上毫不掩饰的讥讽着:“知道我们来了,不装孙子了?” 松鹤上人听言,全然不生气,反而和煦道:“如果你们不来,我就把松鹤派搬你们山庄去,一天骂三顿。” “我们可不是忘恩......”陆大同面色不改。 “够了!” 薛长老眼见几人自顾自聊天,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有没有把我这个魔教长老放在眼里?” “没有!” 耿善炎一脸不屑。 薛长老面色阴沉的喊道:“上!” 四具甲尸早就停在不远处,听到命令后,绿光一闪,冲向同心五老。 沈四海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十分自然的退出这次出风头的好事,因为金无钏恰好往前跨了一小步。 四具甲尸飞身而来,裹带势不可挡之力,空中出现四道漫漫黑雾。 陆大同,林双根,耿善炎,金无钏一字排开,面对甲尸毫无惧色,举掌相迎。 无敌铁砂掌! 大力摧心掌! 焚金烈阳掌! 惊风幻影掌! 砰—— ...... 一时间,以几人为中心,卷起风尘气浪,吹得周围人,难以睁眼。 突然,一道黑影被打飞出去。 是金无钏手下那具甲尸,只见他满身黑雾都被打散大半,胸口印出一对深深的掌印。 另一边的陆大同,双掌刚一接触到甲尸的黑手,一声巨响震彻峰顶。 嘭!!! 只见那甲尸,浑身不规则起伏之后,轰然爆开。 “什么?!” 众人齐声惊呼,让他们束手无策的甲尸,在那个黑壮的老者手中竟然被生生打爆。 不仅仅是段三刀,所有人呼吸都急促起来,就连唐瑾都不例外。 “不可能!” 薛长老也难以置信的看着陆大同。 紧跟着,林双根同耿善炎这边的甲尸正静静与他们对掌。 看起来,好像谁也没有奈何谁。 正在这时,耿善炎的手掌陡然变得通红。 耿善炎运足力气,一把将甲尸拍飞出去,还在空中的甲尸轰的一声,剧烈燃烧起来。 火光照得薛长老的脸色犹如滴血。 转眼,大火熄灭,甲尸只剩下黑色的渣子从半空中落下。 段三刀喃喃道:“这是什么掌法?!太夸张了吧!” 薛长老从来没想到,几乎将在场唐门和江湖势力逼入绝境,所向披靡的甲尸,一招之内,损失一半。 封顺想到了自创的落叶掌,暗叹简直就是垃圾。 耿善炎满意点头,又看向僵持不下的林双根,问道:“老二,需要帮忙吗?” 林双根收回修长干瘦的手掌,摇头说道:“没想到这尸傀气血如此旺盛,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众人还在疑惑他为何收掌时,甲尸犹如失去支撑一般,直直倒在地上。 金无钏紧张问道:“解决了?” 林双根摇头:“我只是切断了他们的联系。” 金无钏暗叹还好,本以为是个表现的机会,没想到自己才是最丢人的,这个老四,太阴险了啊。 陈默听到棺材里传出了三道吐血的声音,想来是受了重伤。 但是陈默还不能动,不知为何,养生经居然即将小成。 事发突然,完全在陈默意料之外。 所以,陈默只能竭力压制内功,不然突破时的动静必然吸引全场注意,与自己想要闷声救师的想法背道而驰。 另外,陈默还发现场中有一口棺材过于奇怪。 里面居然有微弱的呼吸声,而且从始至终,那口棺材没打开过。 就连薛长老的血尸都出动了,那具黑棺就好像空的一样,没有打开,也没人注意。 陈默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但他却知道外面包括血尸在内的几具尸傀都没有生气。 这说明那几具尸傀都是人死之后才炼成的。 就算是花老爷的情况也与这个不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在搞清楚这些前,陈默并不打算轻举妄动。 薛长老惊声问道:“几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杜中磊好似想到什么,失声道:“同心五掌?!” 金无钏胖脸都要开出花来,笑道:“看来还是有人能够认出我们的,哈哈哈——” 薛长老皱着眉,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杜中磊看出薛长老的疑惑,解释道:“同心五掌出名不久就早早隐退江湖,算下来二十余年了。” 薛长老了然,原来是早就隐退的老家伙,只是为何会现身在这?看上去还与松鹤上人熟识。 唐瑾心道果然,开口道:“同心山庄的五位是打算再问江湖事吗?” 耿善炎面色不善的盯着唐瑾,大叫:“我们五兄弟游山玩水不行吗?看你们这么多人老脸不要欺负一个孩子,抬手相助不行吗?” 沈四海微笑的看着唐瑾,轻声道:“还是唐门正派高义,就算伤亡惨重也要阻拦魔教为非作歹,传出去又是一番美谈。” 唐瑾的脸颊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老东西确实不好应付,尤其是这个轻声细语的笑面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恍然道:“看起来松鹤上人一开始就不跟我们一条心啊。” 松鹤上人莞尔一笑:“跟你一条心的,都在地上躺着了。” 段三刀:“???” 何家乐:“......” 封顺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聊天就聊天,干嘛带着我站队,我山庄来的人都快死绝了,还不放过我,捞点好处也太难了。 薛长老平息躁动的情绪,问道:“几位来此所为何事?” 陆大同沉声道:“逍遥圣的遗体我们要亲自下葬,他的弟子我们也要保其无恙。” 杜中磊和薛长老脸色齐变,大喊:“不可能!” 真像这样,自己岂不是白忙一场? 唐瑾虚着眼睛,道:“早有耳闻,同心五掌与逍遥老鬼有旧,看来传言属实。” 说完,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松鹤上人,如此一来,这松鹤上人跟逍遥老鬼也定然关系不浅。 陆大同面无表情道:“你们还能阻止我不成?哪怕加上唐瑾。” “陆大同,好久不见!” 一道嘶哑刺耳的声音在场中炸开,就算是内力深厚的松鹤上人也不免皱眉。 耿善炎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道:“这声音,怎么可能?!” 陆大同拍了拍耿善炎的肩头,示意他镇定。 金无钏也是一脸怒容,双目含煞,显然,这个声音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众人四下张望,想要找出那个声音的来源,可惜都没有收获。 只有陈默,看了眼身后那口从未打开过的棺材。 咯咯—— 声音引来众人目光,只见那口黑棺,缓缓被推开。 从棺材里坐起来一个煞白的干瘦老人。 甚至能见到骨骼的痕迹,头顶的白发一眼就能数个清楚,若不是有一张人皮,真会让人觉得是一具骷髅。 薛长老弯腰恭敬道:“恭迎堂主!” 第二十七章 谢定洪 “谢定洪!真的是你!你这老东西还没死?!” 陆大同狠狠看着眼前比林双根还要干瘦的老人。 “呵呵,咳咳咳...世事难料,我本就该死,结果没想到那老鬼比我还先走。” 干瘦老人看了眼装着逍遥圣的棺材,边笑边咳。 耿善炎咬牙切齿道:“这老东西来得是时候,就让他给老哥陪葬,正好!” 还不等说完,抬腿就往棺材走去。 沈四海忙道:“老三别冲动!” 金无钏的胖手抢先一步拉住耿善炎,摇摇头:“小心点,老东西能苟活到现在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耿善炎须发皆立的怒视金无钏:“放开我,当年你差点死在他手上,你忘了吗?” 金无钏脸上肥肉一抖,阴沉着面容没有说话。 陆大同呵斥道:“老三,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耿善炎刚想反驳,还是没有说,低着头嗯了声乖乖回到沈四海身边。 谢定洪道:“耿善炎,你性子还如当年一般,冲动,易怒,不计后果。” 陆大同好奇道:“你不仅两次从老哥手里捡回一命,实力也变得深不可测了。” 谢定洪叹气道:“是啊,那老鬼从来没有把我当回事,我也是命大,老天都不收我。” 陆大同好似想到什么,感慨道:“三十年前就说你活不过三年,谁知七年后,老哥借阅蛊毒奇经之时,又遇到了你,再次将你重伤,没想到你不仅活下来,还活到了现在。” 谢定洪笑道:“我应该感谢他,不是他,我养不出不死天蚕蛊,我学不会蛊神经,得不到炼尸法,也领略不到这绝顶风景。” 仅仅几句话的功夫,陈默竟然发现这谢定洪的躯干都厚实了不少。 陆大同也发现了他的变化,点点头:“这罡气凝实程度,非我能及。” 唐瑾心中异常惊讶,邪王谢定洪,与毒王杜中泽齐名,都是黑龙教主秦不妄手下的得力干将。 只是更令他惊讶的却是蛊神经和不死天蚕蛊。 提到蛊神经就绕不开蛊毒奇经。 蛊毒奇经是不灭魔典上的绝世功法,除了开创者,没有一人成功,于是就出现了蛊神经这本简化版。 然而就算是简化版,也必需不死天蚕蛊从旁辅佐才得以修习。 不死天蚕蛊又是珍稀异常的天蚕蛊的变种,更是百年难遇。 所以毒龙堂就算有蛊神经这种神功也只能束之高阁。 要知道毒龙堂修习的万毒经也是剔除了蛊神经九成风险后才得以普及的。 这谢定洪声称练就蛊神经,不得不让唐瑾惊讶。 仅这一会儿,谢定洪的身躯已经看不到骨骼了。 陆大同旋身飞起,周身没有半点劲力外泄,毫无烟火气的一掌打向谢定洪。 薛长老赶紧御使血尸阻拦,金无钏却直直顶了上来,根本不怕那骇人的血爪。 砰!砰!砰!!! 转眼金无钏就打出十余掌,血尸硬生生被逼退。 此时,陆大同的铁掌已经到了谢定洪眼前。 谢定洪坐在棺材中面不改色,只是轻轻举起双手,勉强算作抵挡。 嘭! 陆大同的铁掌狠狠的印在谢定洪瘦弱的手掌上。 在刹那间,两人掌心中迸发出惊人的威势,声若巨雷。 谢定洪连人带棺材直接被一掌打飞十丈远。 黑棺在空中直接轰然爆开。 封顺看着自己先前拍过的棺材,上面还有一个清晰的掌印,嘴角一抽。 棺材的碎片掉落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待烟尘散去,谢定洪慢慢走了出来。 段三刀惊呼:“这都没事?!” 也不能说没事,谢定洪的双臂呈夸张的姿势扭曲,只是一会儿,又恢复如常。 “几十年不见,掌力更胜从前。” 耿善炎人都傻了,居然还有人能安然无恙接下大哥全力一掌。 陆大同脸更黑了:“你现在变成什么怪物了。” 谢定洪大笑道:“我也是才发现不死天蚕蛊可以同化炼尸蛊,待我将那老鬼炼成血尸,再同化他的炼尸蛊,我就能成为传说中永生不死,无人能敌的尸王!” 陈默也听周执事他们说过尸王,还以为根本是无稽之谈,只是今天见到谢定洪的状态后,陈默不由得信了几分。 “所以,你应该知道那老鬼的尸体我是不可能让的。”谢定洪走到陆大同身前。 谢定洪修长的身子在陆大同面前还矮半个头。 陆大同没有说话,直接动手。 砰! 谢定洪眼神一凝,双手一招,一个圆形的气罩套住身子,陆大同的铁掌犹如击打在铁器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陆大同脚步一错,身子绷紧,内气疯狂涌入手掌。 一双手掌陷进气罩半寸。 霎时间,罡风四溢,脚下砂石急走,土地都裂开一道宽大的缝隙,缝隙还在俩人比拼时越来越大。 “罡气护体?!” 松鹤上人和唐瑾失声道。 虽然他们都有猜测,但是真正看到是还是忍不住惊呼,因为这好像是一道天堑般困了他们不知多少年。 起先唐瑾应对血尸时展现的罡风护罩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就连杜长老和薛长老俩人也满是羡慕,因为他们明白要将内力凝练成罡气是多么困难并且危险的事情。 能做到唐瑾那样已实属罕见。 陆大同费劲全力最后也只能无功而返。 同心五老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谢定洪并没有追击,放任陆大同退去,只因为到了他这个境界,早一点晚一点,并无区别。 同时,他也想与当年故人叙叙旧,哪怕是曾经的仇人。 “你们的掌法确实了得,就算不是神功,也不远了,只可惜,内力成了你们最大的弊端。” 陆大同认真道:“我等兄弟所修内力确实普通,不过,能有今天,我们已经很感恩了。” 谢定洪认同道:“也是,以你们的性子,肯定会报当年的恩情,哪怕搭上现在平静的生活。” 金无钏凶狠道:“今日过后,生活依旧平静。” 谢定洪摇着头:“就算你们五兄弟轮流上,耗空内力也破不掉我的护体罡气。” 陆大同解释道:“只要我拖住你,你的部下有几人能与我六人抗衡?” 谢定洪接着摇头:“你还是不明白到了我这个层次,神功的重要性。” 不理会众人的表情,接着说,“想要攀登绝顶,需要神功在身,也正是在这时才能发挥出神功的真正威能。” “我也承认,在此之前我不如你,但现在我要告诉你——若无神功,难比登天,如有神功,一飞冲天!” 耿善炎冷哼道:“有什么好显摆的,你也是半人半尸的怪物,等会看我不一把火给你烧个干净。” 谢定洪幽幽道:“故人叙旧的机会不多了,你们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还是好好珍惜比较好。” 林双根玩味道:“你好像很孤独,怎么,做尸王还有人性吗?” 谢定洪眼中红光一闪而逝,道:“所以我还不是尸王。” 沈四海略作沉思道:“在我们这些仇人面前分享你的成就会让你得到巨大的满足,大概是因为你还不想成为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情感的杀人工具吧。” 谢定洪看向沈四海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看出来了,不愧是几兄弟最清醒,最睿智的存在。” “没错,半人半尸的状态会蚕食我的理智,只有在沉眠中才得以保全,我急需成为真正的尸王,但不是什么血尸都能满足我,正在这时候,老鬼死了!天都在帮我!” 说着,越说越激动,脸部越来越扭曲,眼中的红光越来越旺盛,并且没有停下的意思。 “每一次的绝境,我都能起死回生!天都帮我!问世间谁能阻我?!” “哈哈哈哈哈——” 说完仰天狂笑,狰狞的神情尽显脸上,正常的体型,又干枯了不少,本就惨白的皮肤,白上加白! 陆大同几人都皱着眉头,一时间如临大敌,好像要见证一尊大魔出世一般。 此时,谢定洪周身冒出一圈一圈的血红色气环,不一会儿组成了一个圆形气罩,将其包裹在里面。 只是下一瞬,红色气罩顷刻破碎,谢定洪神色不断挣扎,最终恢复平静。 随即,优雅一笑道:“抱歉,失态了。” 唐瑾骇然道:“你已经练成蛊神经,何必做那尸王?” 谢定洪微笑着说:“因为我还是活在那老鬼的阴影中,他给了我两次绝望,一次超过一次,我只有成为尸王,才能从他的阴影中走出来。” 唐瑾沉默了。 是啊,当年那狂妄之徒是那般无法无天,就算几十年过去,依旧记忆犹新,跟他一个时代,真的会感到深深的无力。 谢定洪陷入沉思,最后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走吧,人和尸我带走,你们也仁至义尽了,我保证等我将其炼成血尸后,直接同化,还将其妥善安葬。” “至于他徒弟,等到给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亲自教导他。” 什么? 场中的人一时转不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谢定洪会有这样的决定。 这等行事,实在邪门,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连陈默也惊讶非常,没想到这个人不仅没有大开杀戒,反而劝人离去。 最让人看不懂的是居然还说教导自己,虽然不是凶手,但想要将师父炼成尸傀,自己一旦有了实力,怎么可能放过他? 众人都没说话,耿善炎面红耳赤的大喊道:“你在说什么鬼话?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还是你以为我们真的打不过你?” 谢定洪没有生气,淡淡道:“我只是希望等我成就尸王,还能与你们像今天这般叙旧。” “说不定我一高兴,可以赐予你们永生。” 耿善炎气急而笑:“谢定洪,你脑子被天蚕蛊吃空了吧?!” 虽然谢定洪一脸云淡风轻,但是偷偷握紧的拳头却表明他一定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沈四海不动声色地说:“你说的两次绝望,其实老哥根本没当回事,也没有真的想杀你,不然你怎么可能逃得掉?” 谢定洪变得面无表情起来,虽然没有愤怒的目光,虽然是平静的面容,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耿善炎接过话,说道:“确实,人怎么会跟蚂蚁较劲?” 谢定洪低眉垂目,让人看不清表情,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 金无钏适时道:“可能连你叫什么都不记得,毕竟谁会想要知道路边猫狗的名字?” “闭嘴!” 谢定洪大怒,“急着投胎,我现在就成全你们!” 闭了下眼睛猛然睁开,两道宛若实质的红芒,从谢定洪眼中迸射而出。 “呼——” 谢定洪喘着粗气,握拳的枯手长出锋利的血红指甲,噗的一声刺破了他的手掌。 待他缓缓张开手掌,手掌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唐瑾心中感叹道:不死天蚕蛊实在可怕! 第二十八章 养神篇 强横的气劲从惨白的身躯中向四周咆哮。 谢定洪周围的棺材被气浪直接掀翻,还好薛长老的手下弟子已经从棺材里出来疗伤了。 嘣! 谢定洪脚下的土地在哀嚎,方圆一丈生生塌下去半尺有余,倏然间,身影消失在原地。 砰! 一道圆滚滚的人影倒飞出去。 众人定睛看去原来是金无钏,不知何时两人对拼一击,结果金无钏直接被打飞。 松鹤上人施展灵鹤身法,轻松化去劲力,接住了嘴角溢出鲜血的金无钏。 此时,依然不见谢定洪的身影。 准确的说是段三刀等人看不见。 如唐瑾杜中磊几人的实力还是能捕捉到谢定洪模糊的身影,自问也很难跟上他的速度。 陆大同,林双根,耿善炎三人在看见谢定洪的瞬间,围了上去。 血红的利爪在陆大同眼前一闪而过,陆大同没有避其锋芒,选择硬接。 轰! 陆大同所站的地面塌出一口数尺深坑。 林双根不要命般一掌打在谢定洪后心。 以为要得手之际,却被一层薄薄的气罩直接弹开。 罡气撑起林双根的手掌,让这一掌无功而返。 谢定洪施展阴傀爪,回头就是一爪。 一道宽大的血爪红芒骤然飞出。 一旁耿善炎也在同时推出一道巨大的红色掌力。 嘭!!! 红芒与掌印相撞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离得最近的林双根直接被气浪掀飞。 唐瑾感叹道:“那红色巨掌还有谢定洪使出的阴傀爪,我居然一个都挡不住!” 段三刀,何家乐等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就连看上去什么都不关心的唐浩也露出神往之情。 沈四海冲上前想要把陈默救回来,却被血尸拦住去路。 “你确定能挡下我?” 薛长老笑道:“试试看吧。” 沈四海明白,自己的柔掌对付活人效果十足,对付死了不知道多久的血尸是真不行。 这也是他为何那时选择让金无钏出手的缘故,没想到却让这个邪龙堂的长老看出了端倪。 “加上我们呢?” 松鹤上人也跟金无钏走上来。 薛长老踏步而出:“我来试试你的苍松剑法。” 松鹤上人停下来,没有上前,因为这样一来,金无钏就可以直接救下陈默。 毕竟,杜长老绝对挡不住金无钏的惊风幻影掌,哪怕他受了内伤。 谁知,薛长老微微一笑,顺手一指。 “他的对手在那里!” 金无钏脚步一顿,看着眼前的两具甲尸皱眉。 “怎么还有两只?” 随即恍然,自己打飞了一具,还有林老二切断联系的那一具,刚好就在眼前。 不过,就算是再来两具,对于金无钏来说也不过是两巴掌的事情。 “你确定他们能拦住我?” 薛长老认真点头:“可别小看它们,它们的操纵者是一对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分别对敌看不出什么,但是一旦联手,不比我的血尸容易对付。” 另一边陆大同三人对战谢定洪一时间也没有落入下风。 虽然谢定洪有护体罡气在身,又配合蛊神经施展阴傀爪实在是难缠。 但是陆大同完全不怕,硬拼到底,仅凭一双平平无奇的铁掌,来多少血芒也能纷纷打碎。 还有林双根和耿善炎从旁协助,没有一击能够落在陆大同身上,只是林双根看上去略显狼狈。 毕竟林双根的大力摧心掌必须要贴到身上才能有效果,然而谢定洪的龟壳简直无赖。 每每近身一掌都会被罡气弹开,还因为太靠近会被陆大同和谢定洪对拼外泄的气浪所误伤。 耿善炎的消耗同样不小,他们五兄弟的内功不算出众,陆大同还好,几乎没有多余的气息逸散。 但是耿善炎拍出的每一掌都比上一掌弱,长此以往,落败只是迟早。 只这一会儿,场中烟尘四起,碎石纷飞。 砰砰砰!!! 轰隆—— 巨响不停传来,红芒和巨掌炸开数道沟壑,一时间地动山摇,好似整个山顶都要裂开一般。 吓得众人纷纷远离几人交战中心,生怕被这骇人的威势所波及。 段三刀咋舌道:“像这样打下去,整个山头非要被他们削去一截不可。” 何家乐感叹道:“平日里一直觉得自己够强,现在看来,实在是井底之蛙。” 封顺笑着道:“绝顶强者的争锋,难得一见,来此一趟,实属大赚。” 另一边的金无钏抢先出手,数十道掌印飞向甲尸。 砰砰—— 甲尸黑雾大盛,直至完全包裹住甲尸。 此时的甲尸看上去就是一大团黑雾。 数十道掌印飞快冲进黑雾中,不停发出闷响,响声越来越小。 两团黑雾合在一起,变成更大的黑雾。 黑雾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所过之处,土地都被染黑了。 金无钏皱着眉,脸上的肥肉都要挤作一团,几十掌居然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眼见一大团黑雾向自己袭来,金无钏连忙避开,以极快的速度越过黑雾,想要直接对杜长老出手。 可是在靠近黑雾时,黑雾中突然伸出两只黑手。 啪一声抓住金无钏双臂。 滋啦—— 金无钏双臂一震,大喝一声:“撒开!” 两只黑手又缩回黑雾。 金无钏皱着眉看着双臂被腐蚀的衣物,脸色凝重起来。 心中暗忖,这东西确实不好应对,若不是自己反应及时,可能已经中了尸毒了。 沈四海面对血尸也是束手无策。 反而还要留心躲避阴傀爪的锋芒。 段三刀苦笑:“这与我当时之场景何其相似!” 封顺若有所思道:“若是没有绝对的力量或者特殊的功法效果,寻常人还真是奈何不得这些尸傀。” 血尸身上布满了沈四海的掌印,却没有半点影响,依旧生龙活虎,手上的利爪上下翻飞。 血芒不要钱刮出,身上红雾也只是略有减弱。 松鹤上人和薛长老才是难分难解。 薛长老的利爪相当刁钻,每次都从诡异的角度伸出,好似蓄势的毒蛇,一闪而过,快到极致。 松鹤上人的苍松剑法,古拙,苍劲,稳扎稳打,一招一式看似普通却恰到好处的点中令人防不胜防的修长利爪。 叮!叮!叮! 剑势开合间,仿佛滴水不漏。 加之灵鹤身法以灵巧著称,看上去没有薛长老迅猛,却每次都能轻易躲过,从容回击。 现在的松鹤上人就犹如崖边的苍松,正在经历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却依旧挺立坚韧。 任他天崩地裂水倒卷,我自岿然不动! 唐瑾感叹道:“这门苍松剑法在上乘武学中也是不可多得的防御剑法,却被他练到出神入化之境界,实在难得。” 段三刀神色激动道:“若不是英雄榜只收录五十岁以内的武林高手,松鹤上人当可上榜。” 何家乐直呼大开眼界。 勇猛锋锐的薛长老又一次被松鹤上人绵延的剑气荡开。 一时之间,双方难分伯仲。 此时陈默已然无心他顾,本就被压制的内功,在陈默细心引导下悄然突破。 虽然过程缓慢,却胜在不会有人能察觉到陈默的异样。 甚至还能偷偷观察高手对战。 只是,随着进度达到一个小阶段,陈默的十二条正经都在颤抖,因为陈默不敢明目张胆的突破,怕引起众人注意。 其实放开手脚,静心运功,很快就能过去,但陈默不保证没人阻止,也不想如此突兀的引人注目。 现在陈默体内一片混乱,丹田鼓胀,经脉在等待内气贯通,加之炼尸虫在暗中蛰伏,养生经根本停不下来。 另外养生经即将小成,陈默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小人,闭上眼之后能感受到,那个小人和自己一模一样。 在自己脑海中翻阅养生经,养生经不时蹦出一个冒着白光的字,静静悬浮在小人四周。 当养生经从头翻到尾,不再有字跳出后,小人四周围满了字,陈默用心去看,却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 正当陈默遗憾时,那些冒着莹莹白光的字,光芒一盛,向着小人冲去,最后消失在小人体内。 就在白光消失后,陈默心中多了一篇心法——养神篇。 还没看懂,只是默读了一遍,养神篇就在陈默脑海中运行了一圈。 只是陈默却没感觉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心中想到:养生经中居然还藏着一篇养神篇,加之师父传授的强身健体篇...... 当即就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学全养生经,准确的说养生经分三个部分。 一个是自己修炼的内功,养气篇;一个是师父传授的强身健体篇,也叫做养身篇;最后就是自己刚得到的养神篇。 师父常说,人体三宝,精气神,缺一不可。 这样想来,养气篇,养身篇,养神篇,三者合练才是真正的养生经。 养神篇不是内功,却跟养气篇的内功相辅相成,只是这篇心法的具体功效却从未听师父提起。 它又是为何突然出现在陈默脑海中? 难道是因为功法即将小成的缘故? 何况按照自己的进度,功法小成还为时尚早才对。 不对,陈默发现了蹊跷之处。 自己在碰触到师父遗体的时候感觉有一股特殊的内力进入了体内。 但自己并没有在意,或者当时根本没有察觉到,毕竟周围狼顾虎视,危机重重,容不得再去注意其他。 现在细想之下,感受非常清晰,陈默也能确定并不是错觉,就是有一股怪异又特别的内气进入了陈默丹田,而且还没遭到排斥。 由此可以判断并非外来异种,而是同根同源才会兼容并济。 所以,陈默的养生经提前小成也可能是是因为它。 至于那养神篇的出现是因为功法小成还是因为那股内气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师父还没死?! 陈默心中大喜,开始了胡思乱想,思绪变得混乱起来。 同一时间,陈默早就圆满数年的神行御风也即将来到第四层。 可惜陈默还沉浸在师父还在世的妄想中,并没有发现这个变化。 丹田撑得难受,若陈默还是死死压制内气不让其行过周天,途经脉络,届时将有丹田爆裂的可能。 另一边大战中,耿善炎内力不足三层,林双根受了不轻的内伤,就算是陆大同粗壮的手臂上也留下了犀利的爪痕。 金无钏的身法完全被一大片黑雾限制,为了不中尸毒,一时避让,却让黑雾扩散,将其完全围困其中。 血尸身上的红雾散去不少,一双干枯的手臂已经显露在外,只是沈四海短时间内依然没有克敌之法。 松鹤上人的剑法防御有余,攻伐不足,应对薛长老也只有不败,并不能胜之。 正在此时,山阶处上来一道身影。 “这个千丈峰,小爷再也不来第三次了。” 第二十九章 小霸王 “师弟,等等我们!” 一男一女拦住了山阶处的胡宇,正是铁男和胜男。 胡宇好奇道:“七师兄,八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一脸英气的胜男笑着道:“是师父,让我们来帮你。” 铁男却不自然的想到:师父明明让我们去城外维护治安。 胡宇高兴得一蹦而起:“我就知道叔放心不下我。” 铁男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其实......” 只是才开口就被胜男打断了。 “你别说话!” 铁男当即把嘴一闭,不再说话。 胜男瞪了铁男一眼,转身笑着对胡宇说:“还有几十号弟兄,都在山下,师父还嘱咐,一定不要冲动。” 胡宇连连点头:“知道了,我就是去给兄弟收尸,也用不着这么多人。” 说完就往峰顶赶。 “大哥,二哥要顶不住了!” 陆大同听到耿善炎的叫喊,并没有回应,因为林双根已经开骂了。 “咳咳!老三,明明是你内力见底了!” 这时,陆大同才开口:“能说话就说明没事,老二去帮老五,我跟老三顶得住。” 耿善炎脸色一垮:“啊?!” 心中狂喊:我顶不住啊! 可惜却不敢说出来。 林双根灿然一笑,还是大哥会照顾人。 当即,抽身离开战场,谢定洪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只因为,此时他的理智已经不算多了,虽然心中早知道他们一唱一和就是为了惹怒自己,让自己失去理智。 但是一旦开战,面对陆大同不讲道理的硬拼,谢定洪还是没有忍住,完全放开手脚来。 周身的罡气也变成了血红色,双目不时冒出嗜血的红光,指甲变得更长,皮肤失去血色,面目狰狞恐怖。 唯一的念头就是将眼前之人开其颅,渴其血! 陆大同的上衣几乎被谢定洪的阴傀爪撕成了布条,其中健硕的身躯若隐若现。 半身染血,双臂是清晰的爪痕,都没有让陆大同退后半步,甚至迎面对撞。 不同的是,陆大同的掌心出现了土黄色的内气,凝聚其中。 轰! 又一次对拼中,陆大同身形微晃,最终止住。 谢定洪倒退半步,愤怒的大吼:“杀!” 身形一下消失在原地,留下一团淡淡的红雾,耿善炎追至,橘红的手掌拍在红雾上。 滋啦—— 轰—— 红雾剧烈燃烧起来,一道火焰循着虚空而去,烧出了蜿蜒的一道长蛇,最后在一道气罩前停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谢定洪的行动轨迹。 从谢定洪消失,到火焰燃烧,再到形成火焰长蛇,最终逼出谢定洪身影,发生在一息之间。 耿善炎咧着嘴大笑道:“原来这就是你的弱点。” 谢定洪眼中凶光闪烁,调转目标,冲向耿善炎。 耿善炎眼神一凝,手中一把握住火焰长蛇,当做长鞭一般挥舞。 呼—— 火焰长蛇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卷住了消失的谢定洪。 谢定洪撑开罡气,将长蛇弹开,双手挥动。 刷拉—— 长蛇被利爪碎成几段消散在空中。 耿善炎大惊失色,想要还击,但仍然快不过谢定洪。 陆大同及时赶到,全力双掌猛推,土黄色光芒大盛。 嘭! 谢定洪还没来得及运转气罩,就被这一下拍了个结结实实。 哗! 身在空中的谢定洪口中吐出一团黑气。 滋啦! 黑气刚刚出现,就被阳光照射得消散于无形。 “咳咳!” 谢定洪开始了剧烈的咳嗽,眼中的红芒退去,指甲恢复如常,随着腹部的起伏,就跟充了气一样,干枯的四肢充盈了不少。 陆大同皱着眉,没想到那一掌居然把他的理智打回来了,这下难对付了。 失去理智的谢定洪虽然恐怖但还是可以应对,回归理智的谢定洪才是陆大同不愿面对的。 只因为那样的谢定洪更难缠,至少他不会选择和自己硬拼。 才喘了口气的耿善炎见此也是叫苦不迭,自己内力是真的见底了。 林双根虽然是去帮金无钏的,但是却在谢定洪手中受了重伤,如今实力十不存一,不仅没帮到金无钏,反而跟他一起被困在漫天的黑雾中。 要知道,这些黑雾都是尸毒,吸入过量绝对是取死之道。 “那个...我问一下,我兄弟的尸体在哪里领?” 听到这声突兀的问话,段三刀等人不觉望了过去,就看见三个年轻人站在不远处。 领头的少年,一身红色锦衣,腰间挂个酒葫芦,背负一柄大刀,身边跟着的一男一女,也大不了几岁,都在二十上下。 只是男的魁梧健壮,一脸憨厚;女的落落大方,英气十足。 来人正是胡宇跟他的师兄师姐。 唐瑾早就发现三人,只觉得是凑热闹的,没有理睬。 听到锦衣少年的对话,才明白过来,是陈默的帮手来了,只是,如今这等境地,三个江湖一流能有什么作用? 不仅仅是唐瑾,就算是与薛长老打得难分难解的松鹤上人也闻言停下手中长剑。 松鹤上人端详了下胡宇等人,温和一指道:“那个毒龙堂长老杜中磊脚边的就是了。” 胡宇环顾四周也没发现陈默的身影,这时听见松鹤上人的话,才向杜长老的脚下看去。 真的有一个身形很像陈默的人,穿着魔教服饰,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可以模糊的看到三分之一的脸,就算是那三分之一脏兮兮的脸庞,胡宇也能确定就是陈默无疑。 “这...我是开玩笑的啊!” 胡宇不敢相信,自己说笑而已,怎么就成真了?! 胡宇喃喃道:“这下真成收尸了!” 常年展现在胡宇脸上的活跃,一瞬间都不见了,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胜男也是硬着头皮跟过来,一路走来,发现场上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自己能对付的。 但是为了胡宇的安全,也绝不能后退,心中不知道骂了陈默多少遍,将自己师弟置于如此险地。 铁男表情没有变化,但是却偷偷将胜男挤到另一边,自己如同铁壁一般,挡在两人身侧。 胡宇呼吸顿时急促起来,随后平静道:“杜长老是吧,将我兄弟送过来,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段三刀双眼瞪得滚圆,这小子会不会太嚣张了一点啊! 转念一想,这小子是个人才,我如果收他为徒,他一定能将断刀门发扬光大,不行!他太嚣张了,这种人大都短命,还是算了...... 不提段三刀想了多少,杜中磊是真的愣住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白须抖动,怒急而笑:“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传到胡宇三人耳中,如同响雷在耳中炸开! 轰隆—— 胜男面色一白,险些没有站稳,铁男见状,走到胡宇身前,展开双臂,运转镇虎劲,横眉怒喊一声。 瞬息间,铁男面目狰狞,青筋暴起,头顶浮现出一颗透明的虎头张开血盆大口咆哮山林。 “吼!!!” 两道清晰的声波在杜中磊和铁男身前荡开,铁男一下就被推了回来。 幸好胡宇和胜男纷纷出手抵住铁男坚实的后背,将内力送进铁男体内与他联手抵御,这才止住后退之势。 杜中磊见状冷哼一声,收起内功。 “难怪这么狂妄!” 段三刀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问道:“这是豪杰榜上郑大虎的镇虎劲?” 眼见对方停下,铁男才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身后两人相助,以自己的内力完全不够看。 铁男挠挠头不懂豪杰榜是什么,只是说道:“郑大虎是我们的师父。” 段三刀点头表示了然,也只有镇虎劲配合虎啸山林才有这样的音波奇效。 只是就算是郑大虎当面,也不是杜中磊的对手,就凭三个徒弟叫嚣毒龙堂长老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段三刀还没来得及提醒什么,胡宇走了出来,抢先开口。 “我说最后一遍,把人送过来,不然我就一刀砍死你!” 杜长老还没反应,胜男秀眉倒立,急声道:“师弟,别忘了师父的嘱托!” 铁男认真想了想,点头附和:“没错,你现在已经不能出刀了。” 杜长老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哈哈,一刀砍死我?好大的口气,有本事,自己过来拿。” “好!” 胡宇就算是满眼含煞也不影响他帅气的脸庞和坚定的表情。 胜男一把拉住胡宇,摇头表示别去,俊美的面容满是担心。 铁男的大手也落在胡宇肩膀上。 他们刚才已经深刻体会到那位杜长老的内力有多深厚了。 胡宇摇着头,抬脚就走了出去,自言自语道:“今天不出这一刀,今后我也没资格用刀。” 但是在场的人哪个不是高手,就算再小声一些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胜男和铁男垂下胳膊,不约而同的跟了上去。 何家乐感慨道:“年级虽小,却是大丈夫!” 段三刀惋惜道:“真是用刀的好手,可惜跟错了师父!” 封顺破天荒对着唐浩说道:“你当年也是这么热血。” 唐浩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胡宇。 唐轻柔和唐青雷睁开了厚重的眼皮,就算中止疗伤也要看清那个说话的人是谁。 松鹤上人眼中愈发满意,提醒道:“少侠,当心那老东西的毒掌!” 薛长老玩味道:“太小看老杜了。” 胡宇边走边解下身后大刀,仅凭刀鞘也能看出刀身比断水刀还要宽厚,也比断水刀长。 刀柄近四寸,刀鞘长过两尺五,刀身宽过一掌余。 当胡宇右手握住刀柄时,眼神变了,气势变了,身躯也变了,好似换了一个人。 眼神一往无前,气势凌厉狠辣,身躯巍峨如峰。 体内功法疯狂运转,内力在体表蒸腾,最终收敛进手中的大刀。 “这...刀势?”段三刀惊得口齿不清了。 杜长老也收起了小看,因为他知道这一刀必然不凡。 就连认命的唐瑾也显露出惊容。 杜长老不打算等了,想要提前打断胡宇蓄势,身形闪动,一双毒掌猛然拍出! “死!” “小心!” 胡宇终于抽出了大刀。 “呛!” 刹那间,长刀出鞘,风云变色。 胡宇举起手中长刀对着七丈外的杜长老劈了下去。 厚实的大刀在胡宇抬起的瞬间扬起一片宛如实质的透明刀气。 透明刀气在下劈的过程中迎风大涨,化作十丈刀罡! 快到极致,避无可避。 杜长老面对骇人的刀罡,吓得脸色大变,根本来不及躲避,效仿唐瑾,撑起罡风护体。 轰! 咔擦—— 罡风只挡住一瞬,消减半分,就把杜长老的护体罡风打碎,去势不减,径直斩向杜长老。 “噗!” 杜长老耗空全部内力依然没有挡住刀罡临身,被直直斩飞十丈远,血洒长空。 咔拉—— 胡宇手中的大刀随着刀罡落下,裂成了碎片。仅剩刀柄还握在胡宇手中。 第三十章 心中音 何家乐惊呼:“好恐怖的刀罡!” 段三刀没有理会惊呼的何家乐,只因为自己也被惊得语言失控,不停喊:“碎刀...断罡!碎刀断罡!” 唐瑾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薛长老皱眉大喊:“老杜!” 可是有松鹤上人拦截根本过不去。 陈默来不及阻止,喊了声小心。 在双方的音波声中,陈默就从混乱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只是清醒后,当时就发现了体内的乱象,若再不及时处理,丹田都会被撑破。 想着等梳理好体内状况,再择机出手。 没料到胡宇太直接了。 “噗——” 胡宇手中的大刀碎裂之后,吐出大口鲜血,脸上血色如潮水退去,身形一晃,就要栽倒。 “师弟!” 好悬铁男在身边,一把捞起胡宇,胜男也扶好胡宇给他运气疗伤。 胡宇刚刚坐下,第三双手轻轻的贴在了胡宇胸前。 没有一个人发现陈默是怎么过来的,哪怕是唐瑾也没有注意这个倒地不起多时的陈默。 “什么时候?!”薛长老愕然。 唐瑾心下暗道:不愧是老鬼的徒弟。 就连唐浩起初眉头紧锁,不只想到了什么,随即释然。 陈默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话,身体里的养生经在这一瞬间小成,磅礴的暖流流过五脏六腑,十二正经,最终化作柔和的力量,涌入胡宇体内。 一时间,养生经产生的内力仿佛无穷无尽般,源源不断,经过陈默的双手修复胡宇的重伤的身躯。 陈默没想到,那惊天一刀的代价居然如此恐怖。 胡宇体内五脏六腑几近枯竭,肢体中的气血也仿佛被抽干,内力一丝不剩,这一刀,相当于直接废了两个人。 胜男和铁男也没有说话,专心输送内力,就算是这身功力不要,也要保住胡宇。 但就算是这样,也只是杯水车薪,直到陈默的内力加入,奇迹出现了。 五脏以惊人的速度复苏,内力再生,气血重造,惨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陈默这才算是见识到养生经的威力,仅仅小成就有如此奇效,大成甚至圆满,生死人肉白骨真不是没有可能。 不仅仅胡宇的身体在好转,陈默身上的飞镖,透骨钉也在这时被肌肉排出身体。 被飞叶针洞穿的大腿出现了麻痒的感觉,过了一会儿就只留下一道疤痕。 “咳咳...师姐师兄,我没事了...” 胡宇看着额头冒出细汗的师姐,还有满脸担心的师兄,安慰道。 胜男听到这话,长舒一口气,身子一软,倒在铁男怀里。 铁男着急道:“怎么了?” 陈默解释道:“运功...过...度,片刻...好...” 铁男放下心来。 胡宇缓慢道:“你怎么没死?” 陈默面容一僵,手中输送的内力都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不该...来...” 胡宇咧嘴一笑,道:“我不来...谁给你收尸?” 陈默脸都黑了,心中的感动化为泡影,如果不是这家伙受了重伤,真想给他一针。 封顺一掌拍在段三刀肩膀,轻喝:“醒来!” 段三刀眼神恢复清明,苦笑道谢:“哎,几十年的刀白练了啊!还比不过十几岁的娃娃。” 封顺摇头:“我不这么认为,他那一刀确实惊人但是还没有达到第三境。” “而且,代价也太大了,根本不是他能掌握的力量。” 段三刀问道:“这都不是第三境?他的刀罡,霸道非凡,无物不斩,精铁打造的大刀也根本承受不住,这跟典籍中记载的一般无二啊。” 封顺想了想轻声说道:“我没看过什么典籍,我只知道气势惊人,但是意,还称不上,比我曾经见识的枪意,根本是两个天地。” 段三刀喃喃:“枪意,刀意,关键在于自己。” 说话间,心中明白了什么,将断水刀横在身前,目光灼灼道:“我有手中刀,怎可轻言弃,再燃胸膛血,不舍当年义!” 言罢,提起断水刀走向胡宇。 封顺不由得想到当年那道伟岸的身影说过:“意乃心中之音,跟随自己的内心,世无不成之事。” 段三刀抱拳道:“我叫段三刀,起先观少侠之刀法,幸有所悟,还未请教,少侠名字?” 开始陈默还略带警惕的防备段三刀,听到他这么说,才明白,原来如此。 胡宇动作缓慢的抱拳还礼,笑道:“遍结天下友,权把义当头——胡宇!” 段三刀兴奋得大喝一声:“好一个义当头!” “今天,你放心疗伤,有我断刀门在,就算是那邪龙堂堂主我也不退后半步。” 说完,召集断刀门人来到胡宇身旁。 “来日,等你刀法纯熟,内力大进,我再与你切磋刀法。” 胡宇也高兴道:“好!” 陈默也没想到,段三刀可以为了今后能与胡宇切磋,不惜与邪龙堂放狠话。 此时,陈默才发现,不仅仅是断刀门人,松鹤派的人也来到了他们身后,一起跟来的还有长河帮的众人。 封顺回头一看,愣住了。 怎么又被架在火上烤啊,自己枫叶山庄的人死光了,站在唐门这边显得格格不入。 若是走向段三刀那边,唐门的人不说什么,但是唐瑾那个阴货,心里一定不会舒服。 封顺惊声道:“什么?段兄,你叫我干嘛?” 边说边向段三刀靠拢,嘴里还在问:“你找我什么事?” 段三刀一时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四周,反应迟钝道:“啊?哦,对,我是有点事要问你,你站那么远干嘛,过来点。” 封顺站在唐瑾和段三刀中间无奈道:“不用了,我就在这,这里风水好。” 松鹤上人也走了过来,一起的还有同心五老。 因为在胡宇的惊天一刀后,所有人都停下来了,包括恢复神智的谢定洪。 也是这一会儿,陆大同连同松鹤上人救下了金无钏和林双根,沈四海也在一起从容退回。 局势一下子明朗起来。 唐门基本失去争夺的实力,但唐瑾仍然没有就此退去的打算,或许心中还在盘算做一回渔翁。 邪龙堂除了两具甲尸和几十号普通教众没有太大损失,占据非常大的优势,只因为谢定洪一人。 陈默身边人数虽多,但很少有一战之力。 林双根和金无钏轻微中毒,耿善炎和沈四海体力不支,只有松鹤上人与陆大同可堪一战。 陈默收功站起身来,胡宇此时已经恢复了大半,体内的隐患基本无碍,只要再修养几天,不仅功力尽复,还可能大涨。 随后找到运功逼毒的林双根和金无钏,盘坐其中,分别取出三枚金针。 何家乐与何家宁对视一眼,点头轻声道:“果然是他。” 陆大同不知想到什么,感叹道:“渡命针,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段三刀疑惑表示:“渡命针是什么?” 松鹤上人解释道:“渡命针是逍遥圣的绝技之一,但凡剩下半口气,在这渡命针下想死都难。” 陆大同点头道:“老哥近二十年不曾出手,都只知道其医术暗器轻功三绝,其实这暗器说的就是渡命针,一针可续命,一针可杀人。” 陈默分别在迎香,内关,气海三处下针,以内力为引,转眼间两人的脸色恢复如初。 就连林双根在谢定洪手上受的内伤也好了大半。 紧接着,陈默收针打坐,原地修习起小成的养生经,一股淡绿的内气自陈默体内溢出,眨眼间飘满方圆三丈。 在此范围内的同心五老,松鹤上人,段三刀,何家兄妹,都感受到了一股柔和的风透过自己的身躯,疲惫的状态一扫而空。 重伤的几人,伤势开始好转,尤其是耿善炎和胡宇这两个内力基本见底的人,内功自行运转,内力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这...”段三刀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何家乐明白自己赌对了,他与唐瑾的交易已经完成了,这也算不上临阵倒戈,最多只是让唐瑾不悦,但是大门大派说出的话也不会轻易食言而肥。 在见识到陈默的表现后,何家乐原本忐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样一来,小俊就有救了。 另一边谢定洪提着半死的杜中磊走到薛长老身边,将其放在一口黑棺中。 薛长老惊呼:“老杜命真大,这都没死?” 谢定洪轻笑:“他有一个好哥哥,将珍贵的天蚕内甲给了他,不过,就算是天蚕甲也没办法毫发无损的接下那一刀。” 薛长老叹道:“只要没死,杜堂主就怪不到我头上。” 说完,又转过头看向两位费执事,询问道:“甲尸怎么样?” 费熙苦笑道:“积攒数年的尸毒基本损耗一空,短时间难以一战了。” 薛长老听后,对谢定洪恭敬道:“堂主,接下来怎么做?” 谢定洪略作思忖,道:“就算同心五掌一起上我也能应对,就怕那唐瑾,想要坐得渔利。” 回头看了眼陈默师父的遗体,“也罢,有他在也不算白来。” 薛长老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教主那边...” 谢定洪道:“教主的计划本就没有他。” “明白了,堂主。” 薛长老松了口气,随后吩咐费执事,准备撤退事宜。 松鹤上人疑惑道:“他们是想走了?” 沈四海道:“我们的状态都在好转,还有唐门的人,迟迟不退,杜中磊生死不知,邪龙堂确实该退了。” 耿善炎大怒:“李哥的遗体都没还回来,就想走,问过我大哥了吗?” 这次,没有一个人阻拦他,就连陆大同也点头,喊道:“谢定洪,将老哥的遗体送回来,你们才能走!” 谢定洪平静道:“如果我要杀人,你们联手能救下几个?” 陆大同脸色一变,确实,这家伙放开手脚一心杀人,自己五兄弟真不一定拦得住。 除此之外,如若他谢定洪真能舍得自己的部下,他一人就能带着陈默和老哥的遗体从容离去。 但是否要放任他们离开,陆大同一时也无法决定。 在众人思考利弊之际,陈默一言不发的冲了过去。 “小心!” “别冲动!” 松鹤上人刚抬起手,陈默已经冲了出去。 金无钏下意识的反应也落了空。 谢定洪眼见陈默冲向自己身后的棺材,笑着道:“自......”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陈默看似不快的身形,在缓缓消散,真身已经摸到了棺材。 谢定洪瞳孔一缩,陈默已经如一道轻烟,没有任何停留背上了他师父的遗体。 离得最近的薛长老手才伸出一半,就被陈默一晃,躲了过去。 谢定洪消失在原地,一同消失的还有陈默。 不同的是,谢定洪消失得突兀,陈默消失却像是被一阵风吹散的轻烟一般。 陆大同几人一股脑冲了上去,只有松鹤上人一直在防备唐瑾。 第三十一章 卓非凡 前三层神行,后三层御风,陈默这时感觉到了真正的随风而行,与风共舞。 身体说不出的轻盈,飘逸;速度快到极致,前所未有的快。 陈默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打开了一样,无比的通透;他能够轻易看穿谢定洪的所有动作,总能快他一步。 谢定洪的速度是直接,是迅疾,陈默在这一刻就仿佛化身成了风,人怎么可能捕捉到风? 呼—— 从陈默掀起的微风变成了大风,顷刻间,风卷起沙尘,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大风仍然在呼啸,随着陈默的身形,变成了咆哮,大风化作狂风。 狂风吹得众人摇摇欲坠,只能用内力平息,才算是站稳脚步。 而在谢定洪身边出现了一道风龙卷,将其困在其中。 狂风吹得谢定洪稀疏的头发乱飞,不一会儿就少了一半。 谢定洪大怒,身形一扭,手掌呈爪,唰的一声,修长的指甲如利刃弹了出来。 哗! 数道红色的罡气被谢定洪扬出夸张的幅度。 撕拉—— 狂风形成的龙卷被摧枯拉朽般撕得稀碎。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自谢定洪身前展开,向四周冲击。 天地为之一清。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就连同心五老才刚跨出几步远。 陈默没有停留,无意弄出的风龙卷还是因为在通天峰峰顶,常年山风不断的缘故。 只是没想到,谢定洪的利爪连风都撕裂了。 还没等到五老的接应,陈默心口剧烈的疼痛起来,脚下一个趔趄,狠狠摔倒在地上。 陈默背后的师父也落在手边。 “陈默!” 胡宇见状担心大叫。 金无钏连忙上前,砰的一声,又被打飞出去。 众人看去,才发现谢定洪已经站在了陈默的身边。 “......投罗网!” 谢定洪一抬手,陈默身上红光一闪,疼得满地打滚。 陈默发现那一瞬间炼尸虫突然开始了暴动,与当初被笛声控制时判若两虫。 细密的汗珠才冒出额头,就被飞扬的尘土覆盖,一息间,陈默就变得满脸污浊,狼狈不堪。 胡宇大喝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定洪此时心情大好,解释道:“也是离得近了,才发现他体内居然被种下了炼尸蛊。” “什么?!” 没人知道陈默何时被种下的炼尸蛊,只有胡宇能够猜到大半。 谢定洪继续道:“要知道,不死天蚕蛊是万蛊之王,无论什么蛊都要受它统治。” “加之我的尸气是它最好的养料,当炼尸虫开始急速成长,就意味着即将进入真正的炼尸阶段,活人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痛楚?” 陆大同沉声道:“将陈默放了,遗体你带走,不然跟你鱼死网破!” 谢定洪张狂一笑:“嚯嚯,你是在威胁我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天还没黑,我们几人联手,不信破不掉你的乌龟壳!”陆大同举起土黄色的内气,定定的看着谢定洪。 “白天确实无法发挥尸傀最强战力,我是该好好考虑。”谢定洪看了看即将落下云海的太阳。 另一旁唐浩恭敬询问:“长老,接下来是何打算?” “他们几个怎么样?” 唐瑾没有立刻回应唐浩的问题,反而问起唐门四杰的伤势。 唐浩说道:“唐小童没受伤,唐小楼轻伤,好了七七八八。” “至于唐轻柔尸毒已解,重伤未愈,有唐小童在,静养几日就好。” 唐浩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唐青雷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有唐小童照料,已无性命之危。” 唐瑾点点头,微笑道:“这样一来,也不算毫无所获。” 唐浩点头称是。 唐瑾瞥了眼天光,继续道:“日落之前,撤离之时。” 唐浩恭敬道:“是,长老。” 谢定洪假模假样的想了会儿,玩味道:“就算给你,他也活不了多久,还不如我带走,也算是物尽其用。” 陈默捂着心口,青筋暴起,牙齿都要咬碎了,也没有喊出声来。 此时的陈默很着急,师父的遗体就在身边触手可及,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不明白,那样化身为风的状态为何离自己而去,多次尝试最终无果。 疼痛是可以忍受的,但若是失去刚才的状态,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在谢定洪手下脱身的。 陈默非常清晰的记得那种奇妙的感受,可惜也只是记得。 无论心底多么渴望那种速度,陈默都在此刻明白那不是自己的力量。 “这个老混蛋,我要一刀砍了他!” 胡宇一脸怒容的冲向段三刀,段三刀见状,连忙将断水刀紧紧抱在怀中,打死不松手! “不行,太危险了!” 还好胜男拦住了胡宇,段三刀才松了口气。 正在谢定洪想说什么时,陈默突然翻个身,张开大嘴对准想要说话的谢定洪。 呕! 一道快到模糊的红色身形从陈默嘴里喷出来。 谢定洪还没来得及皱眉,陈默伸手一把抓住师父衣襟。 啪! 谢定洪随手一巴掌,如同拍死一只苍蝇,那条红色长满倒刺的炼尸虫瞬息爆成一团血雾。 陈默才刚用力,想要把师父扔过去,谢定洪干瘦的手掌就向着陈默拍了过来。 场中突兀的变化,惊到众人,陆大同第一时间冲了上来。 根本没有闪躲的时间,陈默只能运足力气,将师父扔向半空中的陆大同,自己毫无防备的面对谢定洪恐怖的巴掌。 嘭! 谢定洪含怒一掌拍在陈默肩膀上,登时,陈默脚下的土地如蛛网般裂开。 陈默的肩膀也塌下去一半。 “噗——” “陈默!!!” 面对胡宇的大喊,陈默意识模糊起来,双眼血丝遍布,体内更是糟糕透顶。 五脏位移,经脉断裂。 陈默两眼一黑,软倒在地。 陆大同一把抓住逍遥圣的遗体,随行的四位兄弟一同上前,杀向谢定洪。 松鹤上人从陆大同手中接过逍遥圣的遗体,陆大同转身也加入战局。 胡宇拼命想要去查看陈默的情况,却被铁男拽住,哪怕他没有受伤也别想跟铁男掰腕子,更别说现在了。 不仅仅是那边战况激烈,更是因为薛长老和血尸在一旁虎视眈眈。 “没想到你这么乱来!” 一道沧桑厚实的声音由远及近,轻声叹息着。 “是谁?装神弄鬼!” 薛长老警惕的看着周围,实在是不想再生什么变数了。 呼—— 破空声传来,但是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哗啦—— 好似海风拂浪,好似涛声延绵。 待薛长老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三步之内,手里提着一把修长的宝剑。 来人三十多岁,半白的头发,褶皱的灰衣,还有那沧桑又坚毅的眼神,只要见过一眼,绝对终身难忘。 男人好似没见到眼前的薛长老和恐怖的血尸一般,直接走到陈默身边蹲下。 薛长老眉头紧锁,好似在想什么,并没有冒然出手。 “我早该想到,能够看破绝望的人,又怎么会在意生死。” 薛长老嗅了嗅,闻到了刺鼻的海腥味,又望向了男人手中非同寻常的长剑,试探道:“阁下手中的可是碧波剑?” “碧波剑?!” 段三刀的惊呼引起了何家乐的注意,问道:“什么碧波剑?” 这次段三刀没有回答,而是仔细观察那把剑,轻声道:“碧波剑,长三尺九寸,那他...不就是......” 薛长老惊声道:“剑痴——卓非凡?!” 男人没有理会他,细心查看陈默的伤势,越看越心惊,越看脸越黑。 心下叹道:想要让他再经历一次绝望,才有足够的心境驾驭那等神乎其技的轻功,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当即就要带走陈默,换个地方疗伤,最多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薛长老眼看男人的动作,立马喊道:“就算你是真的剑痴,你也不能带走他。” 男人依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弯腰把陈默提起,手中输送内力,维持他微弱的生命体征。 在薛长老指挥下,血尸大吼一声,扑向男人。 男人平静举起右手的剑,抓住剑鞘的右手陡然抓住剑柄。 噌—— 薛长老只觉得眼前一闪,男人的剑已经回鞘,右手重新抓在剑鞘上。 剑鞘从男人的手离开去拔剑到归鞘,从始至终没有动过分毫。 砰一声轻响,血尸的整个右臂从肩头掉落在地上。 横剑竖斩断其臂远比横剑横切落其头更难。 薛长老明白这是男人的警告,偷偷咽了咽口水,没敢再动。 另外一边谢定洪和陆大同几人也纷纷停手,只因为这个男人那平凡的一剑。 男人把陈默带回到松鹤上人旁,松鹤上人连忙助其疗伤。 陆大同见状也回到身边为其护法。 唐瑾喃喃道:“看来该结束了。” 唐浩神往的看着那个男人。 谢定洪阴沉如水道:“剑痴卓非凡,英雄榜只排十九,真是委屈你了。” 卓非凡淡淡道:“欺负孩童,实非高手所为。” 谢定洪冷哼一声:“拦我道者,都该死!” ...... 另一边何家乐偷偷问:“老段,剑痴卓非凡是何许人也?” 眼见胡宇等人也露出询问的神色,段三刀得意道:“剑痴卓非凡当年可是风云榜排第九的。” “别看仅仅是第九,要知道风云榜只收录全神州前十的年轻才俊,能上榜的都是各大势力的天之骄子,而能活下来的无一例外都成了英雄榜上的大人物。” “而能够登上英雄榜的个个都是武林扛鼎之人,随便出个人跺跺脚,江湖都要抖三抖。” 何家乐目瞪口呆道:“这么厉害?” “那当然了!”说着还瞅了眼松鹤上人,细声道,“你看松鹤上人实力强吧,嘿嘿,一直在豪杰榜前列,过了五十之龄也没有一次登上过英雄榜,可见一斑。” “嘶——” 何家乐倒吸口冷气,难怪看似随意的一剑就能斩断血尸一臂。 薛长老对着卓非凡,好奇道:“传闻,你几年前与浩然宗宗主论剑,你的飞流十二式输给正阳剑法半招后,隐居海外再无音讯。” 卓非凡道:“飞流十二式速度有余,后劲不足,变化虽多,却也比不上正阳剑法的堂皇大气。” 没想到,一向寡言的卓非凡,遇到剑法问题时,开始口若悬河起来,或许这就是剑痴的缘故。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在海外习剑数年,领略天地大势,创下破浪九式,自得意满之时遇到了一位老人。” 卓非凡低头看着陈默,陷入了回忆:“他说我的破浪九式还不够,还可以更好;于是我同他坐而论剑,号称从不用剑的他却用剑理击败了我。” 听到这里,众人张大了嘴,松鹤上人却露出莫名的微笑。 第三十二章 风云榜 卓非凡接着说:“后来他离开了,我反复琢磨他说的剑理,半个月后我从中顿悟了惊涛三式,但是这三式不够完整,于是我回到中原,想要求教于他,才发现他已经死于别人剑下。” 谢定洪明白了,卓非凡与其在说剑,不如说是在表明来此的目的。 陈默也缓缓睁开双眼,他并没有真的昏迷,他一直身处奇特的状态,明明身体昏迷了,却还能感受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养神篇有关。 但是在这种状态下,陈默清晰看到了自己体内的状况,每一条经脉,每一片血肉,每一寸骨骼,每一缕内力,直接映入陈默“眼底”。 陈默还从中找到了一缕青色的古怪内气,比发丝还要细小,不是细心观察,真不容易发现。 那丝内力绕过肢体,游过五脏,划过经脉,拂过骨骼,所过之处,如同春雨过后,万物复苏。 移位的五脏渐渐归位,断裂的经脉也条条接续,塌陷的骨骼也重新修复。 最后那股内力越来越小越来越细,直到消失在陈默身体中,再也找不到。 陈默听到卓非凡的话不禁感叹,师父什么时候背着他去看海了? 老东西死了还有这么多人为他出头,谢定洪心思急转。 卓非凡起身来到谢定洪面前,说道:“三剑!” 谢定洪疑惑道:“什么?” “三剑过后,你不死,任你离去。”卓非凡认真道。 谢定洪当即气得一笑,随后脸色一沉:“你未免太自信了!” 卓非凡举起碧波剑,缓缓道:“第一剑,飞流。” 话音刚落,剑光一闪,卓非凡化作一道白虹,飞向谢定洪。 谢定洪还没听全卓非凡的话,已经感觉眼前一白。 哧—— 待到谢定洪撑开护体罡气,卓非凡已经飞身而回。 看起来就像是卓非凡还没来得及刺出那一剑就被罡气惊退。 “这......” 在段三刀眼中就是一道白光闪过,谢定洪撑开气罩,卓非凡无功而返。 谢定洪错愕的看着胸前渐渐消失的白印,不觉想到,如果不是这幅身体,换个人是不是已经透心凉了。 太快了,快到连护体罡气都没有撑开,人已经翩然而去。 卓非凡没有解释,再次开口:“第二剑,破浪。” 谢定洪完全不敢大意,撑开的护体罡气没有撤回,反而撑得更大了。 这一剑没有任何光芒,说不上多快,也不能觉得慢,刚开始思考,碧绿的长剑已经点在护体罡气上。 叮! 剑尖与气罩接触的一刹那,卓非凡收剑。 声音还在飘荡时,谢定洪脸色狂变。 啵的一声。 谢定洪的护体罡气犹如一个气泡般轻松破开。 还不等谢定洪有所动作,卓非凡轻声道:“第三剑,惊涛。” 说完,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听到了海浪汹涌的声音,更有甚者依稀嗅到了海风咸咸的味道。 陈默和谢定洪却看到了自己身处一叶扁舟上,周围是翻涌的惊涛,一个不慎就会被巨浪吞噬。 谢定洪眼前的卓非凡变成了滔天巨浪。 那一剑横扫,惊动了浪涛,浪涛席卷,如同与天地角力。 谢定洪疯狂倾泻浑身罡气,红色的罡气妄图撕裂巨浪,就像撕裂陈默引出的风龙卷一样。 可惜,骇人的罡气落入巨浪中,没有惊起半点水花。 轰隆! 在众人眼中,宛若实质的剑罡扫中疯狂的谢定洪,去势不减,削断了远处的巨石。 谢定洪回过神来,望着自己完好的身体愣住了。 卓非凡开口道:“你可以走了。” 谢定洪觉得不过如此,刚想踏出一步,身子却不受控制。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谢定洪身子倾倒,上半身滑落在地上。 薛长老大喊:“堂主!” 众人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不可一世的谢定洪居然被拦腰截断。 谢定洪双目尽赤,面容扭曲好似要吃人一般,最后想到那一剑,止住了疯狂的想法,喝道:“我们走!” 段三刀惊呼:“这都没死?!” 谢定洪确实没死,或者说连血都没流出来,若不是就发生在眼前,一定会觉得是在开玩笑。 薛长老连忙扶起谢定洪以及他的残躯,装进黑棺,吩咐手下弟子,匆匆离去。 自己这边也没有一个人去追,陈默也没有怪任何人,反而十分感激他们相助,若不是他们,自己下场可想而知。 他也能理解,这只是魔教的一个堂口,得罪死了就将面对魔教的疯狂报复。 松鹤派挡不住,长河帮挡不住,断刀门挡不住,胡宇家的武馆也挡不住,同心山庄也挡不住。 要怪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别说报仇遥遥无期,就连想要守护师父的遗体都做不到。 胡宇走过来问道:“陈默,你怎么样?” 陈默笑着开口:“没事。” 松鹤上人收功起身。 “咦?” 段三刀惊声道,“唐门的人呢?” 封顺笑着回应:“有剑痴坐镇,他们可不想被人事后清算。” “如何?”陈默眼看卓非凡变白的脸色,担心道。 卓非凡吐了口气,道:“无妨。” 松鹤上人笑着道:“还以为你年纪轻轻就要到那种地步了。” 卓非凡眼神迷离,摇头道:“那等境地,非人哉。” 想了想,继续说,“我与他,伯仲之间。” 这个他明显指的是谢定洪。 “你可是只用了三剑就将其一分为二。”段三刀大呼不可能。 卓非凡解释道:“第一剑让他知道我的剑快到他反应不过来,第二剑让他知道我的剑他防不住,到了第三剑他就彻底放下防备,我又乘机将其拉入意境之争中。” 陆大同等人连连点头,看似简单的三剑,实则步步为营,让谢定洪放弃自身的优势,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必败无疑。 松鹤上人遗憾道:“可惜这都没死。” 卓非凡道:“魔教我也惹不起。” 松鹤上人愣愣的盯着卓非凡,质问道:“所以是你留手了?” 卓非凡不置可否道:“击退他便算还了恩情,从此两不相欠。” 说完,还不等陈默说话,卓非凡就飞身而去。 封顺适时开口:“他不仅是个剑痴,还是个聪明的剑痴。” 松鹤上人叹了口气,点头表示认同。 段三刀也说:“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从风云榜活到英雄榜。” 还未说完,神色古怪的看着胡宇,莫名其妙叮嘱了一句:“你一定要活着。” “啊?” 胡宇不解的看着段三刀。 松鹤上人解释道:“以少侠方才的刀法,风云榜必有你一席之地,说不定,还是前列。” “哈哈,那不是好事吗?”铁男大笑道。 谁知,松鹤上人摇头道:“但凡上过风云榜之人,活下来的不超过五成。” “什么?” 胜男大惊失色,不免担忧的看着胡宇。 段三刀神色复杂道:“越是前列越危险,一旦风云榜放榜,榜上之人都会受到无穷无尽的追杀。” 铁男大叫:“怎么会这样?” 封顺带着莫名的笑意,解答道:“要知道风云榜的十人,天资卓绝,一遇风云便化龙,而有些人不希望有这么多龙,于是提前扼杀。” “有哪些人会追杀风云榜上的人?”铁男直接问了出来,想要给胡宇探听些有用的信息。 封顺道:“非常多,比如有目无法纪的江湖客会受到朝廷追捕,比如结仇在外的人会受到仇家竭力追杀,提防你成为大患,也有大派天骄,会被魔教布局截杀。” “或许还有一些神秘势力也会参与其中,简单说就是,各大势力也会拉拢潜龙,但是这批人,生来骄傲,岂会轻易屈服,于是就造成了有风云榜以来,活不过五的说法。” 铁男张着大嘴:“这也太危险了......” 陈默心想:原来沈夫人当时说的搅动风云者皆是短命鬼是这个意思。 胜男边想边说:“只要不惹事,危险就降低了很多。” “天真的想法。” 几人看去,原来是松鹤上人,“先不提一些专门猎杀风云榜的潜龙为乐的变态,面对各大势力的招揽,如何不得罪人?为人正,魔教必杀,为人邪,朝廷必究。” “亦正亦邪呢?”何家乐小心问道。 封顺道:“共杀之!” 松鹤上人认真的点头表示认同。 封顺接着道:“最令人忌惮的就是这类反复无常之人,亦正亦邪,疯疯癫癫,行事我行我素,这种人一旦化龙,武林必乱。” 陈默和胡宇对视一眼,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人。 叶空! 封顺继续道:“尤其是如今圣上以法治国,颁布了不少法令,对于目无王法之人,向来果决。” 胜男问道:“那剑痴卓非凡当年仅排第九,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段三刀接过问题,道:“第一,正是因为他排第九,才有活下来的机会;第二,他不属于任何势力,独来独往,很少有人能找到他;第三,传闻他有一个师弟,易容成他,帮他骗过不少人。” 胜男又问:“排名靠后不是实力更弱吗?怎么会因为他第九,才有机会活下来?” “难道是?” 转瞬,不仅是胜男,陈默也想到了什么。 段三刀点头说:“没错,越是排名高,追杀的人越多。” “那第一岂不是......” 封顺轻笑道:“自风云榜开放以来,没有第一活下来过,从来没有!” “嘶——” 这句话才让几人真正明白了风云榜上的残酷。 胡宇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逍遥圣前辈当年第几?” 陈默也好奇的看着同心五老还有松鹤上人。 显然,只有他们才是与师父一个时代的人。 这次松鹤上人没有说话,反而是陆大同回忆道:“第三!” “什么?!” 众人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还是惊到。 胡宇却疑惑道:“为何不是第一,或者第二?” 陆大同说:“当年老哥以医术和轻功闻名,都以为他上不了榜,谁知他的战绩却太过惊人,以至于直接排在了第三。” 林双根笑道:“你们不会以为老哥只会暗器,不会其它吧?” 耿善炎大笑着:“老哥是真的无所不精无所不通,只是这些中,更突出的是医术和轻功罢了。” 沈四海看了眼卓非凡离去的方向什么话也没说,但是所有人都觉得他说了。 他说的应该是,论剑,卓非凡这样的剑痴也败在其手,可见一斑。 金无钏更是夸张道:“我觉得世间都没有他不会的。” 陈默和胡宇奇怪的对视一眼。 这也夸张得过分了,有吹牛的成分啊。 陆大同笑言:“别不信,我们的掌法也是得益于老哥,哦,还有他的剑法。” 这个他,明显说是的松鹤上人。 松鹤上人也认真点头。 这下陈默忽然觉得,自己的师父是真正的逍遥圣吗? 有没有可能是认错了,只是长得像,好吧,陈默也无法说服自己。 “那第一跟第二呢?” 第三十三章 尘埃定 胡宇来不及震惊,紧接着问。 陆大同仔细回忆道:“当年排在第一的人,痕迹基本被抹除了,传闻其诞生时天降祥瑞,紧接着就是十年的丰收年,可惜遭到天妒,没能活过二十。” “连名字都没有吗?”胡宇疑惑非常。 陆大同没有说话,毕竟这样说出来可能大家都以为是在讲神话故事。 松鹤上人突然说道:“还有一种民间说法,说那人是前朝九皇子的直系子孙,为朝廷所不容,实为人忌,非是天妒。” “啊?!” 居然还有这等隐秘,场中众人都惊呆了。 段三刀追问:“那异象?” 陆大同认真说:“天降祥瑞,丰收十年,都是真的,至于是不是他,确实无从考证。” 没人注意到何家乐偷偷低下了头,不让人看到表情。 段三刀又问:“那第二也是这等玄奇?” 松鹤上人摇头,奇怪的看了眼胡宇,说道:“那第二出身魔教,一身刀法惊天彻地,仅二十余岁,江湖中几乎没有其一刀之敌。” “当年的魔教远不如现在,大大小小的魔门,谁也不服谁,那个人突然崛起,大有重聚天魔教之势,只是他不知道,阻力有多大!” “天魔教?” 松鹤上人接着说:“对,百年前的天魔教已经有争天下的资格,只是后来被如今的朝廷打散,怎么可能让你死灰复燃?” 陈默点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松鹤上人又道:“再说那些魔门,当贯了老大,谁会想要受人管束,至于正派更是害怕又出现一尊天下无敌的六欲魔君,于是那人便成了天下敌。” 胡宇听得兴奋不已,忙问:“后来呢?!” 松鹤上人一阵叹息:“若是再给他几十年,说不定真能成就一番大事,可惜还是太年轻了。” 松鹤上人顿了顿,沉声说道,“传闻,他的至交好友没有顶住诱惑,偷偷割了他的脑袋献给了当时的圣上,又偷学并修改了那门魔教刀法,创下了如今的霸刀门。” 胡宇听完沉默了,面色阴晴不定,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段三刀大骂:“霸刀门原来是这么来的,真是个畜生!” “他根本就不配用刀!就算是魔教的人,是男人就真刀真枪的干,背信弃义,卖友求荣的败类,我呸!” 胡宇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他只知道他没有反驳的立场,难道要大声告诉他们,霸刀门是他爷爷创下的吗?! 如果不是今天听到这番话,他可能早就忘记这个人了吧。 他不知道真相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他只要知道自己的为人就行,他只要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就行。 但饶是如此,胡宇的表情、动作,还是出卖了他。 段三刀一把揽住胡宇,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也很愤怒,骂出来就好了!” “像这样的人,老段我可以骂他三天三夜不重样!” 胡宇苦笑着摇摇头,没有附和段三刀。 段三刀也不生气,笑着说:“没事,你还年轻,经历得少,词汇储备不够也是正常的,完全不用沮丧。” 谁沮丧了?胡宇翻了翻白眼。 此时,陈默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成,起身将师父的遗体放回棺材里。 然后,走回来与众人纷纷道谢。 就连封顺这些原本不怀好意的人也一样,只因为最后都站在了自己这边,哪怕没有出力,只要放弃争夺就算是帮了大忙了。 何况他们抵挡魔教,疏远唐门,无形中帮了陈默不少,陈默也都一一感谢。 眼见事了,封顺和段三刀带着弟子收拾好死去的断刀门弟子一同离开。 临走前,段三刀还与胡宇就切磋事宜,约定再三。 让其有时间去断刀门做客。 唯有长河帮和松鹤派没有离去。 何家兄妹走上前来,何家宁向陈默递上金针。 “陈兄弟,我们是来道歉的,我长河帮来此,确有所求。” 何家乐十分坦然,一脸歉意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陈默接过金针,点点头,没说什么。 何家宁急忙想说什么,却被何家乐阻止。 “一桩桩,一件件,算清楚,再言其他。” 何家宁当即点头,不再多说。 何家乐抱拳,认真道:“我等来此,所谋不正,我之过;陈兄弟还帮我留下余凯,于我长河帮有恩情;之后,我等来此,也没能帮上什么忙,担不起一个谢字。” “里外一算,我长河帮尚欠你两个人情,有任何用得上的地方,不妨直言。” 何家乐的真诚惊到了陈默,他没想到还有人往身上揽麻烦的。 随即,陈默恍然,他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帮忙,而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刚才展现的渡命针。 陈默问道:“救人?” 何家乐正想怎么开口之际,就听到陈默的话,顿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何家宁眼前一亮,希冀的看向陈默。 何家乐略带紧张道:“我的儿子被人下了毒,我寻遍整个渝州也没有解毒之法,听闻逍遥圣的消息,才过来想碰碰运气。” 原来如此,陈默明白了过来。 谁知这时,铁男问道:“阁下可识得虎威镖局郑大威?” 何家乐还没说话,何家宁抢先道:“是不是虎威镖局的镖头大伟?” 胜男说:“大伟是五师兄,大威是三师兄。” 何家乐目瞪口呆:“这...原来虎威镖局总镖头是你们师兄啊!” 连忙拱手示意,“我长河帮占据望江支流,能够立足,也是多靠了虎威镖局帮手。” 胜男回礼笑道:“我师姐经常说,如果不是借助长河帮在水上的便利,虎威镖局还做不到现今的模样呢。” “大家互惠互利,若是所料不错,你口中的师姐就是虎威镖局大掌柜郑小薇。” 铁男点头道:“没错,师兄师姐早早就出师去闯荡江湖,师父也没想到他们能闯出这么大一个镖局出来。” 此时,远处一个光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胡宇没有帮何家乐说好话,也没有干扰陈默的思考。 陈默想了片刻最后说道:“百两...出诊...” 何家宁高兴得蹦了起来,何家乐却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陈默看着何家乐有所顾忌的样子,试探道:“贵了?” 谁知,不仅是何家乐,松鹤上人以及同心五老集体摇头。 “太便宜了啊!” 松鹤上人叹气,师徒俩人都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吗? 何家乐急忙道:“渝州随便找个有名望的大夫都不止百两,何况是逍遥圣唯一传人,要知道逍遥圣可是出了名的万金难求。” 陈默不屑,万金请不到是因为师父从不为金钱出诊。 当即摇头,看了眼晚霞,道:“已定...明晨...” 何家乐:“???” 胡宇解释道:“已经定下的事,他不会轻易改变;现在天色渐晚,明日一早,等他处理好身旁事宜,就去你长河帮给你儿子看诊。” 何家乐恍然大悟:“哦——” 随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胡宇,你是怎么听出来这么多的。 陈默高兴得不住点头,心下感叹,还是胡宇方便交流。 此刻,一直郁结在男人脸上的愁绪随风化开,何家宁也开心的笑了起来,成为了这个峰顶唯一的美景。 长河帮的弟兄虽然伤亡近半,却从不后悔,只因为他们的大哥叫何家乐。 他们的大哥就算不在什么什么榜,在他们心中也是英雄,也是豪杰,能跟着他,战死是最大的殊荣。 眼见何家乐之神态,心下明白,他们的帮主回来了。 纷纷激动不已,更有甚者,不顾身上伤势,拥抱起来。 何家乐也不敢久留,他没有忘记何家康有可能在抵御黄沙帮的侵扰。 收拢死去的帮众尸首,下了千丈峰。 胡宇见状,匆匆与陈默说了几句话就去追长河帮的人了,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陈默还在考虑将师父葬在何处才是安全的时候。 松鹤上人也前来辞行。 “此次回去,闭门封山,非大事不出。” 陆大同问道:“不去同心山庄坐坐?” 松鹤上人回道:“这次不去是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聚。” “好!” 耿善炎还想挽留,却被陆大同制止。 松鹤上人对陈默说道:“今后在江湖上万事小心,不是每一次都能有人来救你,万不可再如今天这般冲动行事。” 陈默当即行礼,认真道:“谨记!” 对于松鹤上人,陈默非常感激,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来帮自己的,又是师父的朋友,长辈之言要铭记。 松鹤上人点头欣慰道:“嗯,其实以你的轻功,江湖中想要留下你的也是不多了,可惜我的灵鹤身法拿不出手,不然现在就传给你了。” 说完,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同心五老。 随后领着完好无损的松鹤派弟子,飘然离去。 沈四海笑骂:“真是人老精,马老滑。” 林双根也笑道:“就算他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 转头看着不明所以的陈默,“你可愿意学我这枯木掌?” 陈默愣住了,您的不是大力摧心掌吗? 耿善炎大喝:“我的烈火掌就不能学吗?” 沈四海反驳道:“你的烈火掌学了容易变得像你一样行事冲动,对于陈默这样的性格还是最适合我的水云掌。” “放屁!” 金无钏大骂,“以他的身法明明最适合我的金锋掌!” 陆大同也开口道:“其实以他的资质和包容的性格,学习厚土掌也无不可。” “大哥!你?” 四人都一脸震惊,头一次,自己几人争执连大哥也参与进来。 林双根看出陈默的疑惑,解释道:“我们叫的名字是给别人听的,只有学此掌法的人才能知道真相。” 陈默恍然,看来他们是真的想传授自己掌法,他们几人的掌法威力确实让人眼热。 沈四海露出奇怪的表情,问道:“大哥,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学全一整套掌法?” 陆大同沉思了许久,摇头道:“他是老哥的弟子,我也不敢妄言。” 林双根道:“除去天资,最重要的是悟性,让他选一门,看看学得快不快,再决定如何?” 陆大同点头表示同意。 沈四海对陈默道:“你选我们其中一人学习,当你何时精通,可来同心山庄学习第二掌。” 陈默诧异的说:“难道?” “没错!” 沈四海点头,“我们的资质有限,学不全这一整套五行神掌,后来得到老哥指点才分而习之。” 林双根也道:“当初得到这门掌法时根本没人学得会,也是经过老哥修改才得以习练,只是老哥的性情实在令人佩服,得此秘籍也毫不心动。” 耿善炎反驳道:“当初李哥明明说的是,他的境界已经不需要神功相助了。” 第三十四章 水云掌 沈四海只是淡淡道:“易地而处,我等不如。” 耿善炎别过头,不去看他。 厚土掌刚猛非凡,枯木掌断绝生机,烈火掌炙热如阳,金锋掌迅疾锋锐。 思来想去,陈默看向沈四海。 “小伙子有眼光!” 沈四海露出胜利的微笑:“承让,承让!” 林双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自己跟大哥才是最有利的竞争者。 耿善炎暴跳如雷,指着沈四海鼻子,骂道:“你是不是使诈?!” 陆大同喝道:“老三,闭嘴!” “听听陈默的说法。”林双根缓和道。 陈默苦笑的看着眼前两个怒火中烧的老人家。 只能磕磕绊绊道:“水柔...与...内契...” 耿善炎脑袋都听大了,当即喊道:“红衣服那小子呢?” 沈四海适时开口:“水云掌如涓涓细流,缓中带静,若天边浮云,柔中带轻。” “非常契合他修习的那门玄奇的内功,你们当时都有安神养气,如沐春风的感觉吧。” 耿善炎和金无钏不约而同点头。 “嗯嗯。” 沈四海自信一笑:“所以我的水云掌才是最适合他的。” “说得对。”陆大同深思后同意道。 耿善炎小声说着:“威力这么小,真好意思教!” 沈四海笑着道:“要不咱们切磋切磋?” 水克火不知道吗?耿善炎瞪大眼,为了三哥的尊严还是没有说出来。 沈四海接着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现在的年纪是最容易练成水云掌的。” 林双根听此也赞同道:“五行对应五脏,以他的年纪习练水云掌确实事半功倍。” 沈四海点头看向陈默:“注意看!” 说完,不等陈默反应。 双掌半摊至腰前,立足缓慢似行云。 沉身直背目不转,抬手微微如止水。 仅仅这一个动作好似过了几个日夜般漫长。 等到沈四海开始行功运掌,陈默看清了。 一个一个的动作不徐不疾,由静到缓,由缓到慢,由慢到快,如行云流水。 每一个动作映出浅蓝色的一个字,出现在陈默视野中,最后汇聚成水云掌的核心口诀。 陈默看到的已经不是招式动作,而是看到了水云掌的本质。 到后来,沈四海的身形动作快到显露出残影,也没有发出半点风声。 陈默的身子也不自觉开始跟随沈四海的动作,只是陈默是由快到慢,由慢到缓,由缓到静。 与沈四海润物细无声的状态不同,陈默一开始的动作过于快速,与空气摩擦中带出猎猎风声。 随着动作变小,变缓,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收功停下。 耿善炎目瞪口呆:“这...小子!” 金无钏却道:“但是他的动作好像跟老四的有出入。” 耿善炎呵斥道:“能这样不错了,你第一次学能学个三成像就不会几十年才大成。” 沈四海见状,面露惊奇。 林双根哼了一声,说道:“远不止如此。” 陆大同抱臂轻声道:“没错。” 耿善炎问道:“什么意思?” 沈四海解释道:“学得像也只是得其形,而他不仅有形还有神!” 林双根道:“招式学得再像也是花架子,想办法得其神才算是入门。” 陆大同叹道:“或许他真能学全这门掌法。” 沈四海认同道:“想当初有老哥指点也花了数月之功才堪堪入门,他只是看了一遍,实在是......” 陈默收起架势,细心感受下,发现自己五脏居然有了惊人的变化。 不仅如此,身体轻盈,整个人柔和了不少,尤其是内功突破后,自己的身体变化太大,导致无法很好的控制。 但是水云掌却让自己平息了骤然强大的感觉,平和收敛下来。 耿善炎摇头道:“奇才!” 陈默也没想到水云掌与自己如此契合,不,应该说是与养生经契合。 难怪师父经常说上善若水。 沈四海认真道:“万不可骄傲自满,须知入门容易,精通难。” 金无钏深以为然:“要知道我们从入门到精通花了近十年,精通到大成花费数十年之久。” 陈默认真点头,表示不会飘飘然。 “本来还想着将口诀给你,看样子你也不需要了。”沈四海微笑着。 陆大同深深看了一眼棺材。 “我们该走了,老哥!” 陆大同,林双根,耿善炎,沈四海,金无钏纷纷弯腰鞠了一躬。 随后,转过身看向陈默。 陆大同道:“我们走了,万事小心!” 林双根道:“随时来同心山庄做客!” 耿善炎道:“被欺负了来找我,我帮你出气!” 沈四海道:“遇事多动脑,三思而后行!” 金无钏道:“打不过就跑,丢人总比丢命强!” 陈默听到他们关心的语气,心中感动不已。 当即点头不迭,认真回应。 目送五位老人消失在山阶,陈默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此时,千丈峰不远处的林间,两道修长的身影站在一起。 其中一个打扮得像是个书生,面色俊朗,皮肤白皙,三十岁上下。 另一个身着古怪的服饰,脸上还有个紫色的图纹,身高体长,面容普通的中年人。 书生正是封顺,古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毒龙堂的杨执事,你也太谨慎了。” 杨执事面无表情道:“唐门,你不打算帮手?” 封顺不屑道:“当年他们能抛弃我,我难道要以德报怨?” 杨执事道:“消息我给你了,怎么做是你的事。” 封顺摇头道:“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你这样的人居然会潜伏在毒龙堂做一个小小的执事。” 杨执事笑了一下,道:“不然你也没机会站在这里问出这句话了。” 封顺笑道:“哈哈,没错,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毒龙堂手中。” 话语一转,“但是我不恨毒龙堂。” 杨执事点头道:“我明白。” 封顺想了想,问道:“你也对逍遥圣感兴趣?或者说,朝廷也对逍遥圣感兴趣?” 杨执事摇头道:“我只对功法感兴趣。” 封顺问道:“那你怎么不出手?是因为没带枪?” 杨执事道:“我从不乘人之危!” 封顺继续追问:“那卓非凡与你相比,如何?” 杨执事淡淡道:“长枪在手,胜负一九!” ...... 五道身影在千丈峰疾驰。 耿善炎不解道:“我们为何不等李哥下葬再走?” “......” 眼见,没人回应,又问:“既然陈默天资悟性都不错,为何不把完整的掌法给他学?” “......” 耿善炎想了想还是不甘心:“为什么不把陈默带去同心山庄,我们不能照顾照顾李哥的徒弟吗?” 金无钏说道:“你能不能闭嘴?” 耿善炎不服道:“那你知道吗?” 金无钏耸耸肩:“我不知道啊,但是你这么一问,搞得我也想知道了,你知道吗?” 林双根叹了口气,说道:“老哥的遗体葬在何地,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者,你能照顾他一辈子吗?” 沈四海也跟着道:“风云榜要开了!” 耿善炎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明白了二哥的意思,但是老四的话是什么意思?” 金无钏却点头:“我明白了。” 耿善炎着急道:“快说,快说!” 金无钏无奈道:“不能让他上榜!” 耿善炎恍然大悟,当即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圆月当空。 圣洁的月光将通天峰笼罩其中,漫天星辰,争相辉映,残忍的将千疮百孔的峰顶展现在陈默面前。 一具普通的棺材孤零零的摆放在乱象中。 入眼的是一片残破,还有四处散落无人认领的尸体。 一场大战下来,通天峰成了唯一的受害者。 山风乱舞,也吹不散陈默心中的阴翳。 这段时日,他无时无刻不在变强,可是出现的敌人却令人绝望。 越是了解师父的生前事,陈默越是动摇,自己真的能找出真凶吗? 自己真的能为师报仇吗? 陈默摇晃着脑袋,想要将混乱的思绪甩出大脑。 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将师父葬于何处才算安全。 突然,陈默想到了通天峰的背面。 飞鸟难落,光滑如镜。 从山腰到峰顶,数百丈皆是如此。 没有任何植物能在上面生根,也没有任何动物能在上面停留。 师父说过,没有到第四层随风的境界,万不可轻易尝试。 陈默莫名想到师父这句话,心中竟然升起一股不可思议的猜测。 换句话说,师父的意思是,到了随风的境界,就要去一探究竟。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就再也停不下来。 陈默没有任何犹豫,托起棺材抗在肩头。 双腿甚至没有弯曲,平地起风,将陈默抬上了一块被削得平整的巨石上。 这种感觉相当奇妙,并且速度不慢,飘飘然如飞仙踏云。 此时,陈默也来不及感受,面对云雾遮挡的深渊,纵身一跃。 呼—— 这里的山风比峰顶还要猛烈,刮得陈默皮肤生疼。 狂乱的风吹得陈默长发纷飞,一度遮住他的视线。 陈默背负数百斤的棺材,下坠速度相当快。 当即,御使轻功,速度渐缓。 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一处落脚之地。 通天峰背面比想象中更光滑平整,就好像是峰顶那块被卓非凡一剑切开的巨石一般。 突然,陈默眼前一花,好似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从眼前掠过。 陈默艰难的抬头一看。 那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就在光滑的石壁上,被什么东西生生凿出一个大洞。 陈默当下明白,这就是自己要找的。 可是,已经错过了,陈默的身体还在急速下落。 转眼,洞口就消失在云层中。 陈默又想起了峰顶那一步,细心感悟。 倏然,陈默眼睛冒出精光。 身形翻转,看上去好似站立在石壁上,脚下轻轻踏在石壁上,身子横飞出去数丈。 就在这时,陈默站直身躯,一团透明的山风在脚下汇聚。 好似腾云驾雾般,将陈默的身体不断抬升。 那个洞口又出现在陈默眼前。 正在这时,陈默脚下的风一散,又开始下坠。 陈默取下棺材,对着洞口奋力一掷。 哗! 十数丈之外,棺材稳稳的落在洞口。 “哈!” 陈默突然一声大笑,才刚开口,就被狂乱的山风堵住嘴巴。 身子完全放松,随着山风拍打在身上也全然不顾。 任凭狂风吹得身子东倒西歪。 这一刻,陈默好似又找回了那种化身成风的玄奇状态。 跟随着山风,左飘右荡。 直到最后,陈默竟然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第三十五章 临江畔 啾啾—— “唔......” 朝阳倾洒在一张俊秀的脸庞,少年睁开惺忪双眼,缓缓醒来。 正想伸个懒腰,眼前的一幕让他停了下来。 他的身上铺满了落叶,就好像是冬天的一床棉被紧紧裹住他的身躯。 落叶上有几只小鸟,欢快的来回跃动。 小鸟看见他醒来,振翅而飞,扇出阵阵微风。 扑簌簌—— 大片的落叶跟着风散落在旁,放开了陈默的身体。 他反而闭上了眼睛,为惊扰到如此和谐的一幕而悔过。 等等! 他猛的睁眼,看到了头顶那巍峨入云的山峰,想起了什么。 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居然在半空中睡着了! 说出去,都会被认为是天方夜谭。 但这就是真的,他真的在数百丈高空睡去,然后安然无恙的睡到天亮。 居然再次见到今天的太阳,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那这满身的落叶是谁做的,是鸟还是风? 成群结队的鸟站在树梢上高歌,鲜嫩的小草裹挟着泥土的芳香,宽阔的谷内一片盎然绿意,和煦的阳光却在与柔风争抢。 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不忍心打破山谷的祥和,在一片歌声中,陈默轻声的离开。 一道身影在林间荡过,就好像是鱼龙入海,说不出的自在。 我一定是进入了非常玄妙的状态,才能做到那等地步。 陈默如是想到。 当处理好师父的遗体,他心中压着的一块大石突然落地,心境变化下,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哪怕这个提升并没有明显让他看起来更强。 没过一会儿,怀安城近在眼前。 才到门口,就看见一个长河帮服饰的人在城门口极目远望。 突然,那人眼前一亮,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陈神医,在下何三,大哥昨日离去时吩咐小的来给您引路的。” “好。” 陈默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简单回答。 “有什么需求,您尽管吩咐。”何家栋恭敬的领着陈默进城,边走边说。 一路到了城东,上了马车,行至临江,陈默都没怎么说话。 只因为马车里有一个话痨。 “陈兄,不瞒你说,我早就想离开怀安了,可是我叔不松口,这次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经过这次事情,我觉得我还是挺厉害的。” 看着眼前涛涛不绝的胡宇,陈默陷入沉默。 为什么他能够说一路话,还不重复。 开始还回应一两个字,后来陈默只是摇头点头,到最后陈默静静的看着他,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何三驾着马车,出了怀安城就在不远的官道上被胡宇拦下来,坐在马车里的陈默还以为遇上了剪径悍匪呢。 “你不仅是要去长河帮,还想一路去往江南,一探百花宗究竟,这样刺激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去看看呢?” 这都能被他猜到,陈默无奈点头。 说到这里,胡宇停了下来,意兴阑珊道:“诺大的花府一个人都没了,我也想去百花宗看看她们对灵儿好不好。” “如果被我知道有人敢欺负她,就算是剑神我也敢一刀劈了他。” 眼见胡宇露出凶狠的眼神,陈默只是轻声点头,没说什么。 他当然相信胡宇敢,就像他为自己劈下的那一刀一样。 为了一个相识不到三天的人,就敢不计后果的出刀。 更何况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 也不知胡宇想到了什么,没有再开口,反而默默的拔出酒葫芦的塞子。 陈默不知道怎么安慰失落的人,也许是陪他喝酒。 随即,一把抢过酒葫芦,喝了一大口,给了胡宇一个微笑。 “唉?” 胡宇看着陈默豪迈的一口一脸肉疼,抢我第一口,还那么大一口,居然还得意的看着我。 一时间,所有的失落抛之脑后,上前就抢。 眼见胡宇要抢回酒,陈默毫不示弱,手腕一翻,胡宇抓了个空。 胡宇沉肩一捞,陈默手掌松开,酒葫芦往地上落去,正好躲过胡宇的手掌。 可这时,刚松开酒葫芦的手却被胡宇抓住,原来他一开始就不是奔着酒葫芦去的,就是为了限制陈默的行动。 眼看右手被缚,葫芦即将落地时,陈默的左手早就等了多时,稳稳接住葫芦。 还不等陈默高兴,胡宇脚尖一点,陈默左手猛然缩回。 这小子居然用内力。 微不可察的内力荡起即将落地的葫芦。 胡宇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眼看近在咫尺的葫芦,心中大定。 只是,刚刚心生喜意,一股大力袭来,陈默的右手瞬间挣脱。 双方的右手在这一刻距离酒葫芦不过一掌之距。 这小子又要使诈了? 陈默连忙运转内力,顿时,两股无形的气劲包裹住酒葫芦。 两人在疾驰的马车内,从开始争夺酒葫芦演变成比拼内力。 呼—— 酒葫芦在空中滴溜溜旋转着,不停来回拉扯。 两人的手掌始终距离酒葫芦一掌之距。 就算是颠簸的道路也无法使他们的身形晃动。 突然,两人同时撤去内力,一齐握住酒葫芦,默契的笑了。 “这才几天,你的内力进展太吓人了啊!” “运气。” 陈默松开了手,要是论威力,仍然不是童子功的对手,但是胜在延绵不断。 胡宇喝了一口酒,摇着脑袋:“这可不是运气,应该是你以前根本就没认真修炼,如今知道江湖险恶,才奋起直追。” “......”陈默苦笑。 “没错。”想了一会儿,陈默还是承认了下来,以前有师父在,根本不用在意强弱,今时不同往日,没人会因为你弱,就放你一马。 “我修习的童子功与世上所有人都不同,别人避之不及气血旺盛,我却嫌不够,只因为我的刀法过于霸道。”胡宇懒散的靠在车厢内,面红耳赤的说着。 看了眼他背后崭新的大刀,陈默点头。 并没有追问,只因为,他想告诉你时自然就会说,追问只会让他为难。 ......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何三撩开布帘,眨眼说:“到了!” 陈默和胡宇对视一眼,冲破车顶。 轰! 哗啦—— 数道粗大的锁链击中马车,其中一道锁链打在马身上。 那匹骏马长声悲鸣,轰然倒地。 身后的车厢也在锁链呼啸中,支离破碎。 幸好他们及时撞破车顶,陈默手里还提着何三。 这是一处江边,江水延绵,江面宽广,另一边是茂密的树林。 就算是宽阔的道路也不失为埋伏的好地方。 林间冲出十几道身影,黑衣蒙面,手持利刃。 看上去也不像剪径的绿林好汉。 更像是等候多时的江湖杀手。 “你们是受何人指使?!” 何三眼中泛着森然冷意,这可是为少帮主治病的神医,绝对不容有失。 可惜,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十几人呈半包围之势冲杀过来。 胡宇攥起拳头直直迎了上前去,陈默也不甘示弱,身子一矮,如利箭穿梭。 “小心!” 哪怕何三知道两人的本事,依旧不放心,赶忙跟上去想要帮手。 陈默只用了三成的速度就让眼前几人的攻击落空,杀手还想有所动作,心口却一阵绞痛。 “啊——” 低头一看,胸前的黑衣出现一团水渍,水渍汇聚成一个掌痕。 几个黑衣人的嘴角浸湿蒙面的黑巾。 登时,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手中兵器也散落一地。 咻,咻,咻—— 数道破空声响起,目标赫然是陈默。 陈默眼神一凝,抬手一挥,内气迸发而出,一阵劲风直接将暗器扫飞。 另一边,胡宇一拳打碎一把长刀,顺势又是一拳砸在那人脸上,顿时,鲜血横飞。 吓得周围几人一愣,这也太凶横了。 陈默无语,胡宇才杀一个就吓到了那些杀手,自己这边倒了好几个,这些人怎么越战越勇了? 难道是战斗方式的问题? 胡宇一拳一个杀手,专打面门,一拳下去,满脸是血,整个面部都变了形。 看上去确实骇人。 何三却有些不敌,面对手持长刀的杀手,空手迎敌的他,正在节节败退。 陈默见状,抬手一抖。 咻! 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杀手脖子一麻,还不等伸手去摸,就浑身僵硬,栽倒在地。 砰,砰! 倒地声响起,陈默身边两位杀手不省人事。 第一次使用水云掌,发现真的很好用。 只要拍打在重要的身体部位,就能轻易取人性命。 尤其是那些手上功夫不弱,但是内力低微的杀手。 加上陈默的轻功,他们完全碰不到陈默的衣角,甚至怎么中招的都没有发现。 等他们发现疼痛,才看见胸口有个痕迹,还不等回想怎么中招的,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如今陈默只是入门,若是练到精深处,完全可以跟沈老一样,隔空拍出数十掌,还不让人发觉。 只是这一会儿,陈默周围横七竖八倒了不少人。 不远处的胡宇却遇到一个硬茬。 只见那也是个黑衣蒙面人,不同的是他的眼神没有杀意,身上也没有杀气。 就是这样却能够和胡宇打得难分难解。 “这......” 何三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两个人也太生猛了,杀人如割草。 可随即却苦笑,自己就应该站得远远的,不给他们添乱才对,可惜明白得有些晚了,他已经渐渐的被逼上了江滩。 哗啦—— 何三几乎被逼退到了江边,江水突然开始翻涌。 陈默暗道不好,江中飞出数道身影,冲向何三。 此时想要过去,就算是陈默的轻功也难以做到,因为自己忘乎所以,冲进了林子,树林加上宽阔的大路,路边还有一片江滩。 陈默双手运掌。 噗! 一左一右,两只手掌结结实实印在两名杀手的胸前。 砰的一声,两人被打飞出去。 陈默没有任何停留,飞身取出几枚金针。 唰的一声悉数打出。 难道就要这么死了吗?何三绝望的想到。 还没来得及闭眼等死,就听见惨叫声响起。 “啊!!!” 数道惨叫在何三周围环绕。 砰! 扑通—— 尚在半空的几人,又被金针打落回水中。 “啊?!” 陈默出手就后悔了,情急之下,完全忘了金针也会掉进江里的事情。 这时,驰援胡宇的脚步一顿,运足轻功,消失在杀手眼前。 呼! 扑通! 何三只感觉一阵风吹过,然后就听见一个落水的声音。 第三十六章 何家康 嘭! 胡宇和黑衣人的拳头对撞在一起,身旁草木纷飞。 胡宇退后半步,稳住身形。 “阁下身手不错,到底是什么人?”胡宇皱着眉问道。 黑衣人连退三步,并未说话。 扭头看去,自己手下死伤过半。 “唳——”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尖啸,黑衣人听见头也不回的撤退了。 一同撤退的还有剩下的杀手。 胡宇并没有去追,害怕是对方调虎离山。 咕咚! 江边冒出一股股气泡,随之就是数滩鲜血浮现。 “神医!” 何三扯着嗓子,着急的大叫。 他现在已经知道是陈默救了他,也明白那一阵风,也只有陈默那等轻功才能做到。 眼见陈默久久没有浮出水面,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喊了一声就要扑进水中去寻人。 哗啦! 正在这时,陈默在下游几丈外破开水面,飞了出来。 “没事吧?” 面对胡宇的关心,陈默摇头。 看上去水面平静,没想到水下暗流还挺快,如果不是及时入水,过一段时间,可能就找不到了。 幸好,金针总算是找回来了。 至于水中潜藏的另外几名杀手在陈默水云掌中也翻不出任何浪花。 只是令陈默感到疑惑,为什么会被人埋伏? “你们长河帮的形势这么紧迫吗?”胡宇走到何三身前,轻声询问。 何三茫然道:“我也不知,长河帮在临江岸也只有黄沙帮一个敌对势力。” “大家互相针对,也都是明刀明枪的,从来不曾蒙面暗杀。” 沉思片刻,也想不出所以然,胡宇只能点头道:“好吧,等到了你们长河帮驻地,一问便知。” “好在,这里已经是临江畔了,前面十数里就能看见帮内旗帜了。”何三擦了下额头的汗水。 陈默也在此时,运用内力蒸干了湿透的衣物。 一行人前行数里就看见一艘大船开了过来,船上挂着一幅旗帜,上书长河帮三个字。 “是帮主的大船!” 何三手舞足蹈的大喊。 大船不一会儿,停在了江中,一个青年手持乌铁棍,站在船沿,大喝:“何三!神医何在?” “在呢,在呢!”何三回过头跟陈默尴尬的解释,“这边水浅,大船不好靠岸,来人是我们二帮主。” 说话间,只见青年取来一捆长绳,喊道:“我将绳子抛给你们,系在腰间,到时我直接将你们拽过来!” 胡宇大笑:“不必了,区区十几丈可还拦不住我们兄弟二人。” “还是要的!”青年说完,攥紧绳头,扭身一抖。 嘣! 粗大的长绳犹如一条巨蟒朝胡宇抽来。 “来得好!” 胡宇沉腰跨马,伸手主动缠住长绳,长绳瞬间收紧。 啪! 双方用力,长绳立刻崩直。 胡宇咬着牙,满脸通红,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堪堪稳住身形,不被大力拽飞。 但就算这样,脚下也被拖出一丈外。 远处,船上的青年满是诧异,虽然自己没用多大的力,但事实不是这么算的。 他很清楚自己是借了大船的力。 岸边那个背刀的少年一看就是莽夫,居然妄想与大船角力,哪怕不是真的与整艘船对抗。 大哥说的没错,神医的实力确实非同小可,可是看上去不像是会医术的样子,难道? “松手吧,我把你拉过来。”青年朗声道。 船确实无法靠岸,但也不至于停在江中,实际上就是那个二帮主想要试试自己的实力,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试探自己的实力。 换做自己,就不会像胡宇一样去对抗,因为一定会吃亏。 陈默看了眼不愿轻易认输的胡宇,说了句。 “走吧。” 胡宇听言,点点头,松开手中的长绳,转身就走。 “???” “胡爷,您这是?”何三焦急的问道。 胡宇满不在乎道:“我兄弟说走,打道回府!” “那少帮主的毒?” “看个屁,没看见我兄弟生气了吗?你们长河帮就是这么对待贵客的吗?” 何三连忙低头弯腰赔不是。 “确实是二帮主欠考虑,但他没坏心,他就是个武痴,兴许是见胡爷身手不错,心里一痒,才有这样的举措。” 胡宇摆手:“那我不管,主要是我兄弟,他生气了,我有什么办法!” 谁生气了?我吗?什么时候? 陈默一脸疑惑,难道是胡宇会错意了? 他一定是个假的胡宇! 眼看陈默面露警惕,胡宇摊手道:“好吧,我就是开个玩笑。” “你看,船这不就过来了吗?”胡宇努嘴道。 果然,方才还在江中的大船,缓缓靠近,虽然无法靠岸,也近了不少。 那名青年更是一跃跳下大船,一脸赔笑的走了过来。 “实在是抱歉,我听大哥把神医夸上了天,就想试试。” 胡宇歪着头,没有看他,淡淡问:“你是何人?” 青年笑容一滞,很快就恢复过来:“何家康,长河帮二帮主!” “哦?”胡宇来了兴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黄沙帮的呢,看见我们往外赶!” “少侠说笑了,是在下无礼,冲撞到二位,这样,前面不远便是临江城,两位暂且在那歇脚,等我回去通秉大哥,再来给二位接风洗尘。”何家康言语恳切的道。 还不等胡宇说什么,何三急切道:“二帮主......” 谁知,何三才刚开口就被何家康打断。 “何三,我正要找你,怎么能让我们的贵客步行至此?!” 何三惶恐:“二帮主,我......” “好了,你不用说了,回帮再找你算账!”何家康强势道。 “是的,二帮主。”何三低下头,退至一旁。 “为何?”陈默终于开口了。 何家康笑着说:“这位才是神医吧?” 陈默没有说话,胡宇质问道:“为什么要去临江城落脚?” “这......”何家康迟疑了下,继续道,“还是怪我礼数不周,等大哥亲自来迎接神医,才是正理。” 听到这样的话,陈默心中冷笑,简直糊弄小孩子。 “你好像不是很愿意我们去你长河帮?” 胡宇紧紧的盯着何家康的脸,想要看出什么。 何三本来低下的头,突然抬起,不敢置信的看着何家康。 “少侠又在开玩笑了,小俊可是我的侄儿,我这个做叔叔的,怎么会不想要他健健康康的呢?”何家康失声笑道。 当时,胡宇确实是有被捉弄而生气,所以假装错误理解陈默的意思,想要杀杀对方的威风。 只是,如今却发现,原来这个长河帮二帮主根本就不想他们去长河帮。 那他们遇到的杀手...... 不言而喻,这也是为何这个二帮主能够这么快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吧。 胡宇已经完全推断出了一切,看来这个长河帮二帮主不只是想要做个简单的二帮主。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迎接他们的不是何家乐甚至何家宁。 其实,不仅是胡宇,陈默也想了很多。 眼前这个何家康,与自己认识的那个何家乐相差太多了。 陈默并不相信,手足之情,血肉至亲会被简单的利益所撕碎。 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长河帮是必须要去的。 和胡宇对视一眼,当即达成一个共识。 陈默走到何三跟前,轻声道:“指路!” 何三满脸挣扎,最后狠狠地点头。 “好!” 迟迟等不到回应的何家康,想要再说点什么。 却发现,那个背刀的少年,双臂一展,跃上江面。 紧随其后的是那个寡言少语的神医,手里抓着何三,一眨眼就超过了背刀少年。 “你等等我!” 陈默回头嗯了一声,两个起落就将胡宇远远甩在身后。 留下凌乱的何家康,紧锁着眉头。 不一会儿,陈默回过身,一左一右带着胡宇跟何三俩人,在江面上踏浪而行。 “以后我都不想用轻功赶路了,有你在,又快又省力。”胡宇抱着双臂,一脸惬意。 “什么?”陈默停下来,问道。 “唉?”何三大惊失色。 “你别停下来啊!”胡宇看着陈默停下,不由得一阵慌乱,大呼小叫起来。 低头一看,发现不对,陈默怎么站在水上,没有一点下沉的势头! 何三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刚回到船上的何家康面色沉静,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这是何等轻功?! 陈默微微一笑,没有解释,也是突然之间发现的,所以试了试,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 随后,又试探的往前走了几步。 没错,走了几步。 如履平地! 原来到了第四层随风竟然有这么多神奇的效果。 不禁想到,第五层追风,第六层御风,又该是何等玄奇? 陈默身子微微蹲下,一步弹起。 哗! 脚下踩出一道巨大的旋涡,人却如同惊鸿,冲天而起。 “啊!!!” “太高了啊!” 不顾两人大喊,陈默上升的势头,犹未减弱。 船上的人抬头看去也只看见一个黑点,变得越来越小,张大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终于到了顶端,不再攀升,何三直接吓晕了过去,就算是胡宇的小脸也是煞白。 这要是摔下去,就算是水里也跟地上没什么区别。 陈默给了胡宇一个安心的眼神,缓慢的向远处飘去,速度并不快。 这时已经不需要何三指路了,只因为飞得够高,完全能够看到远处的临江城还有一旁的长河帮驻地。 若是换个人也许看不清,但谁让是他陈默呢,以他的眼神,能够精确看到远处长河帮驻地挂着的旗帜,与那船上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默带着两个人就像大雁一般在天空滑翔,一直都没有落地。 何三已经第二次昏过去了。 倒是胡宇接受了这可怕的现实,甚至开始和陈默聊起天来。 “这就是逍遥圣的独门轻功?太可怕了!” “......”陈默没有理会他,因为内力见底了,要找个地方降落才行,不然真摔死了,陈默都不好意思去投胎。 “有这等轻功,天地之间任逍遥,已不是一句空话。” 胡宇还有空感慨,居然没有发现下落的速度变快了。 第三十七章 忠与义 “咦?怎么变快了?”胡宇总算是发觉到了不对。 没有人回应他,陈默见高度还够,主动散去周身内力,忽然,下落的速度又变快了。 “不用这么着急吧,慢点没事的。”胡宇感到有些慌张。 陈默傻笑道:“空了!” “???” 刚醒转的何三,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别开玩笑了!” 胡宇还想说什么,结果风太大,速度太快,根本开不了口:“唔...啊...大...怕...” 几息过后,落下的速度导致眼睛都难以睁开。 眼看就要砸落在下方嶙峋的乱石堆,胡宇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如果有下辈子,还是自己用轻功赶路最安全。 哗,哗—— 江面上零落着几艘渔船,有的在奋力张网,有的在合力收网,还有的在清点鱼获。 这时,一个赤膊黑脸的渔民,一手甩下额头争相拥挤的大汗,一手扶在常年劳损的腰间,不经意抬头看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老张,你快看,天上掉下来一个人!”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渔民,顶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循声望来。 “那明明是三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真有人掉下来!!!” 黑脸渔民当即就想要将船划过去看个究竟,可是却被年纪大的渔民制止。 “你干啥子?” “去瞧瞧,你不好奇吗?”黑脸渔民神色激动。 年长的渔民摇摇头:“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好奇,在这临江水上讨生活,就要做个瞎子,聋子;必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是个傻子!” “你才来几年,不晓得也是正常,我在这水上几十年,也认识了不少渔友,他们都是因为好奇,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黑脸渔民动作一僵,慌张道:“那我们啷个办?离远点?” 老张坐下来叹口气,好似在缅怀相识的渔友,最后轻声道:“一切如常,有人来问就如实相告,没人问就当不知道。” “晓得了!” ...... “啊!!!” 陈默盯着张牙舞爪的何三,笑意更浓。 “好了,都落地半天了,还在那鬼叫!”胡宇不屑的撇嘴道。 好像你比他好多少一样,陈默古怪的瞄了眼胡宇。 “咳咳,我至少没晕过去,还跟你畅谈了一路。”胡宇梗着脖子,一脸骄傲。 何三的声音也变小了不少,实在是难以接受,开始欺骗自己,不停告诉自己在做梦,这都不是真的。 相比于惊慌失措的何三,强装镇定的胡宇,陈默还是很兴奋的,这次测试出不少有趣的地方。 自己的身法更上一层楼,还有最后内力耗空,结果在陈默散去内力不管时,内力开始自生。 临近落地时,已经恢复三成左右,属实惊人。 有了内力在身,怎么也不可能摔死他们,如此说来,无论多高的山,一跃而下,也不可能伤到陈默半分。 这才是这门轻功的可怕之处,天地之大,已经很少有陈默去不得之处。 “带路。”陈默眼见何三恢复了神智,轻声说道。 何三刚稳住心神,呆呆道:“哦哦,好!” 他的心中也满是不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想要早点回到驻地,当下放开速度,一路疾跑。 根本不去看身后俩人,因为,以他们的速度就算是闭着眼也不可能被自己甩开。 何况还有个轻功堪称变态的家伙。 不一会儿,三人不分前后的来到长河帮驻地。 入眼是一片水坞,在临江水面上围出一大块水寨,连接岸边陆地。 好像是一个庞然大物趴在岸边喝水一般。 陆上建筑在蜿蜒而上的山坡,越往上走,建筑越多,视野越广。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来人止步!” 大门口守着两名大汉,手持朴刀,声音洪亮,气势非凡。 何三走上前,面色不悦:“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何管事好!”两位汉子低下头恭敬道。 “那还不让开?!”何三的气势强硬起来。 令陈默没想到,这个何三居然还是长河帮的管事。 两名壮汉对视一眼,点头说道:“可以放行,暗号!” 何三眉头一皱,心底却是一惊,以他的身份换做以前是不需要暗号的,甚至平时都不需要暗号,只有遇到危险,外敌来犯,才会有暗号存在。 “说!” 没办法,这种时刻必然是长河帮迎战之际。 “齐心协力!”犹豫了片刻,汉子还是开口道。 “什么?!不是日月星辰吗?何时换暗号的!” 何三愤怒不已,更重要的是心惊,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小林,告诉我怎么回事?当初不是我,你一家老小早就被打死沉江了。”何三怒不可遏的指着一旁闭口不言的汉子。 被叫做小林的汉子低下头,面露挣扎,最后咬咬牙,让到一边。 “我能确定他是何管事,放行吧。” 另一人也如释重负,让到一旁;何管事跟随帮主外出办事,本不知道新暗号,能说出日月星辰就可以放行了,只是如今形势...好在林哥松了口,出事了一起扛。 “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何三小声问道。 可惜,两人都摇头表示不知,何三也清楚,他们也许是真的不知。 “那大哥他们呢?” 小林略作犹豫便说道:“帮主和众兄弟都受了伤,加上连夜赶路,应该还在休息吧。” 何三松了口气,点头道:“辛苦你们了!” 两人摇头都不说话。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越想越不敢想,心里慌张不定,何三就要领着陈默和胡宇跨进大门,却又被拦住。 “何管事,他们是何人?” “这是大哥吩咐我请来的神医还有他的朋友。”何三解释道。 “神医不是已经来了吗?” “什么?!” 小林解释道:“帮主回来不久,二帮主就接回来一位神医。” 何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他们的身份没问题,我现在有要事找大哥,你要拦着吗?” 两人摇头,表示放行。 三人刚走出十步,小林偷偷摸摸跟上来,扔下一句话就马上跑开了。 “同舟共济!” 三人都知道,这说的是刚才的暗号。 换做平时,胡宇一定会打趣何三,没想到你居然还是管事的。 可如今,就算是神经大条的胡宇也知道这次事情不简单,长河帮一定是遭到了剧变。 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默在脑海里回想了许多,想起了黄沙帮的黄涛,开碑掌余凯,还有临江畔的杀手,何家康的态度以及刚才的暗号。 众多的碎片就差一根线就能连在一起,也许见到何家乐就知道了。 凭借小林给的暗号,一路无阻的通过了三道关口,来到最高处。 宽阔的演武场,各式各样的长兵大刀,还有不少人正在列阵打拳。 “哈!” 赤着精壮的上身,每一个动作伴随着呼哈之声显得劲力十足。 还有一队人习练长枪刺击,来来回回只有这一个动作,毫不花哨,却胜在实用。 来到这里居然有一种进入军营的感觉。 何三适时解释道:“大哥的先辈曾经当过兵,所以会一些军队训练之法。” 陈默只是点头,瞄了一旁的高台没有任何表示。 从高台旁经过,隔着很远就能看见三个大字。 不是长河帮,而是忠义堂! 忠义堂的大门很大,门槛也高,想来这就是长河帮的会客之所。 诺大的忠义堂背后才是整个长河帮内部庭院。 看着眼前三个大字,何三也是感慨:“忠和义,是大哥的家族荣耀。” 说完,低着头绕了过去,没有直接进忠义堂。 领着陈默胡宇打算直接去找何家乐。 一路走来,陈默见到整个长河帮守卫森严,每个岗哨,关卡都很讲究。 除去暗哨,以及水寨中的几百号人,光是演武场上的好手就不下三百。 而且,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曾经陪同何家乐去往通天峰的人。 “暗号!日月星辰!”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何三分外激动。 高兴得喊道:“忠义无双!” 眼前守着大门的四个长河帮弟子,每个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有旧伤,也有新伤。 “何管事,你总算回来了!” 几人纷纷激动不已。 何三问道:“大哥怎么样了?” 一个刀疤脸激动道:“我们也遇到了杀手,大哥奋力抵挡,受了不轻的伤,在房间休息,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扰。”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 刀疤脸一把拦住何三,拼命摇头。 “何管事,让大哥好好休息吧,他太累了!” “呵呵。” 陈默轻笑一声,身形一晃,手已经按在了门上,因为他知道,床上根本没有人。 吱—— 房门打开,何三一把推开刀疤脸,率先冲了进去。 一息之后又冲了出来,恶狠狠的喊道:“大哥呢?!” 四人尽皆低头不语。 何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咆哮道:“告诉我,大哥出了什么事?!” 一只手掌放在何三激动的肩头,想要让他冷静下来,何三回头看去,正是陈默。 陈默淡淡的说了一个字。 “也?” 胡宇瞬间眼前一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遇到杀手的?” 听到这番话,何三脸色狂变,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三人,只是一夜时间,为何整个长河帮会变得如此陌生? 四人也是被看得一阵心虚,却也没有反驳。 忠?义? 何三手脚冰冷,掷地有声说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大哥人在哪里?有没有生命危险?” “我现今还是长河帮的管事,我有权知道这些,我知道长河帮的弟兄是不会背叛这个家的,因为在我们的眼中,忠在前,义紧跟,最后才是命!” 这时,刀疤脸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在陈默面前,并且深以为然道: “没错,在我等心中,大哥和长河帮排第一,第二是并肩的兄弟,最后才是自己的性命,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是大哥让我交给陈兄弟的信。” 信封入手的质感让陈默觉得莫名沉重,甚至不想打开看。 何三虽然也好奇那封信写了什么,但是现在却更想知道他大哥的去向。 “大哥呢?” 刀疤脸犹豫再三,还是松了口。 “在祠堂。” 第三十八章 民与匪 天色渐凉,陈默迟迟没有看那封信。 “你不看,我帮你看。” 急得胡宇一把抢过。 刷拉! 抖开信纸,借着朦胧的天光,阅读起来。 不一会儿,在何三期待的眼神中,胡宇缓缓说道:“临终遗言,交代后事。” “不可能!” 何三面目狰狞的夺过信纸,不小心用力过猛将其扯成两半。 这不可能,随着目光的移动,何三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 “你要看吗?”胡宇手中扬着半张信纸,问陈默。 一百两真难挣! 陈默接过半张信纸,虽然只是半张却也能一窥写信者的心境。 果然不出陈默所料,他早就猜到了大概,大致说的是长河帮遇到了生死危局,恐难以渡过,他们死不足惜,但是希望陈默能够找到小俊,帮他治好身体,带去安全的地方。 不管怎么看,陈默都不想插手别人的家事,他们兄弟的分歧也好,争斗也罢,都与陈默无关。 他只是来解毒的,治病都算不上,以自己微末的医术,除了伤毒还能有所把握,真正的疑难杂症,陈默也无法保证。 所以,一开始陈默就是为了一百两银子还可以搭个顺路船。 哦,还有长河帮与胡宇师兄有些合作关系。 没想到原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居然如此令人头疼,还委以重托。 若是陈默不答应,就是见死不救,可若是答应,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也是陈默迟迟不肯看那封信的缘故。 何三火急火燎的带着两人往祠堂方向走去。 “何管事好!” “何管事好!” 一路上不停有下人对何三行礼,他焦急之下也视而不见。 天色渐暗。 一行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一间院落的深处。 这就是何家的祠堂? 一切都是那么新,新的匾额,新的建筑,连牌位也是新的。 只是,如此新的一幕,牌位却多达上百个,甚至最重要的几个只有一个何字,没有留下全名。 除此之外,祠堂空无一人。 “大哥呢?” 何三虽然像个无头苍蝇四处乱转,但每次来到牌位身前都异常恭敬。 就好像是自己的祖宗一样。 搜寻无果,何三怅然叹气。 走出祠堂,安静的胡宇总算是又活跃起来。 “现在去哪?” 面对胡宇的疑问,何三突然想到什么。 “我知道了,去找夫人还有总管,他们一定知道。” 临走之际,陈默回头深深的看了眼祠堂侧面的墙壁。 那里有一间暗室。 他没有声张,只因为他找不到机关在何处,既然里面的人不想见他们,那就不拆穿他了。 等到事不可为,陈默非常坚信,他一定会凭借自己的轻功,带着胡宇扬长而去。 他已经没有了当初伴随师父下山悬壶济世的状态,那时是不计回报的。 但是没了师父在身边,他发现以往世间的美好,幸福,和气,仿佛从来不曾存在,如今只看见了阴谋,算计,还有不停变化的人心。 他不想去解密,等他做到自己的承诺,谁也别想留下他这只飞鸟。 ...... 祠堂的密室里。 一个大汉埋着头跪在地上,缥缈的灯火照亮汉子身前,赫然就是祠堂里有姓无名的牌位。 何虹军! 排在了第一位。 一左一右的油灯旁分别是一具痕迹斑驳的盔甲和一杆银白色长枪。 盔甲上那数不清的痕迹显示着赫赫战功。 银白色长枪跃动的寒星述说着锋芒依旧。 汉子抬起头,一张复杂又憔悴的脸庞,在灯火里忽明忽暗。 正是何家乐。 ...... 夜幕降临。 突然间,一片嘈杂声打破了让人不安的宁静! 紧接着—— 咚!咚!咚!!! 呜—— “是战鼓还有号角!!!” 何三猛然回头,面色难看,“战鼓三响,黄沙帮来袭!” 等到几人匆匆赶到演武场,那里已经集结了几百号人。 何家康正站在高台,将长河帮旗帜插在身后,手中扬起乌铁棍。 场中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黄沙帮大举进犯,大哥受伤正在修养,如今由我暂掌长河帮!” 没有一个人反对,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何家康满意点头,继续道:“黄沙帮以三方进攻,一是水寨,有长欢在,他们短时间打不进来,另一边就是岸边大门也来了不少人,最后一伙人绕过了暗哨应该已经潜伏进来了。” “长喜听令!” “长喜在!” 一个体态修长,臂力粗壮的汉子一步跨出。 “其一,派出弓手相助水寨弟兄;其二在第一关策应正面力量,其三吩咐斥候找出潜藏进来的人。” “得令!” “长毛,长墩!” “在——” 咔咔,两道身影并肩走出,一个体毛旺盛的汉子手持长枪,另一个虎背熊腰,背着一扇大盾。 “你们很简单,拒敌三关前!”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明白三关后就是兄弟们的家眷,绝对不容有失,眼中战意宛若实质,齐声大喝: “战!!!” “战战战!!!” 身后的弟兄也被感染,纷纷高喊起来。 哗啦—— 几百号人十分有序的各行其事,没有一丝散乱,好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令行禁止!就是凭借这个我们才能立足临江,与盘桓数十年的黄沙帮抗衡。”何三自豪的说。 就连一旁的胡宇也是激动不已。 “好一个令行禁止!” 何家康没有动,站在高台,高台下往来的是传递各处情报的人。 他们个个都是身手矫健,脚力不俗。 何家康传下一道又一道命令,每一个字都有条不紊,从开始到现在始终镇定如常。 没有一丝慌乱的情绪,每个传递情报的人脸上也是信心倍增。 真是一个好的领袖,陈默不禁感叹道。 这样的想法也在何三心中升起,难道是大哥的光芒掩盖了二帮主的才华? “杀!” 突然之间,十几道黑影冲向高台的何家康。 “小心!” 何三下意识的提醒换来何家康镇定的笑容。 果然,黑影距离高台还有七八丈就被长河帮服饰的人拦下。 但是何三敢肯定,他从未见过这些人。 双方激烈的厮杀在一起,一时间难分难解。 “报——” 一身长嚎让何家康眼角一跳。 来人不知说了什么,何家康脸色一变。 还不等反应,那个人陡然暴起,手中寒芒大盛。 哧—— 何家康后撤半步,手中乌铁棍倒旋。 砰! 一声闷响,乌铁棍砸在来人头顶,鲜血混杂着脑浆四处飞溅,染得高台一片狼藉。 其余传递情报的人员吓得连连后退,不知是怕飞溅的脑浆还是怕凶横的铁棍。 啪啪—— 一个人影拍着手掌,从阴影中走出。 “何家康,你这一手长棍还真是凶狠。” 何家康看清来人一怔,随后笑道:“黄瀚,你不怕我一棍敲死你,让你黄沙帮后继无人?” 黄瀚摇头晃脑道:“我可不是我弟弟那种蠢货。” 说完,拍了下手。 身后冒出数十位黑衣人,将其保护在中间。 何家康见状,下意识用力,抓住铁棍的手指都发白了。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二关失守!” “怎么会?!” 何家康难以置信道,他对自己手下的弟兄十分信任,仅凭黄沙帮的乌合之众,就算数量多些,也不可能这么快连破两关。 “没什么不可能。”黄瀚得意笑着,话语一转,“你忘了我姐夫是谁了吗?” “梁修文,渝州同知,他能调动军队不成?” 何家康皱着眉想不通。 黄瀚的姐夫就算是渝州二把手,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不不,你错了,自古民不与官争。”黄瀚虚伪叹气,停了下,又继续说,“再者,官维护的是百姓,不是水匪。” 何家康横眉冷笑:“你黄沙帮的行径才是水匪,我长河帮好名远扬,怎么会是水匪?” 黄瀚摇晃着脑袋,轻声道:“是民是匪,官说了算。” “你!”何家康气急,心中大骂无耻,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大哥啊大哥,你为何要将长河帮置于险地?为了虚无缥缈的忠,就要枉顾弟兄性命吗? 何家康神色复杂,听见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痛苦的闭上了眼。 咻咻咻—— 一片火光冲天而起。 “二帮主,对面都是强弓......” 那人话才说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利箭射穿咽喉。 紧跟着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带着漫天的火光直奔演武场而来。 何家康站直身躯,握紧铁棍,面对箭雨毫无惧色。 乌铁棍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 叮叮叮! 响声不绝于耳,箭矢被悉数磕飞,身形起跃间,手中长棍呼啸不止。 方圆丈余没有遗漏一根箭矢。 火箭穿透屋脊,射中梁柱,不时有人被乱箭射中而倒下。 一旁胡宇跟何三被陈默带到一处屋顶,避开了箭雨的洗礼。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场中的黄瀚站在原地没有动半分,箭矢也如同长了眼睛,根本没有射中他一次。 “他们都是军中不可多得的神射手,跟你们训练出来的废物,云泥之别。” 何家康心中一沉,看来真的是军队的人无疑了。 若非如此,自己手下训练有素的人怎么可能挡不住黄沙帮那群乌合之众? “你们说过会帮我的!!!”何家康扯着嗓子,高声大喊。 眼看无人回应,何家康又继续道:“你们的要求,我都做到了,你们还想要什么?!” “唉——” 一道叹息传来,随后两个人从忠义堂大门走出。 不对,其中一个老者怀里还抱着几岁大的小孩。 孩子好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丝毫不受外界喧闹的声音侵扰。 老者身边是不到三十的青年,穿着华贵,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我们已经救下了这个孩子,交易应该是完成了。” 何家康心中冷哼,毒就是你们下的,要救自然不难。 随后按下心中不悦,说道:“如今长河帮危难在即,你们不是自诩神通广大吗?你们也不想要一个没有价值的长河帮吧?” 老者没有说话,年轻人却开口:“你的好大哥杀了黄学义最疼爱的儿子,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幕。” 就在何家康心灰意冷时。 “不过。”青年话音一转,“就算是他女婿梁修文是渝州同知也不可能调动军队!” 黄瀚听完脸色接连变化,怎么也想不出眼前俩人是何来历。 何家康眼前一亮。 青年接着说:“我们不是不可以帮你,我们甚至可以帮你就在今日吞并黄沙帮,但是你不该骗我们!” 听及此处,何家康瞳孔猛地一缩。 “也是,你既然能为了他的儿子,求到我们面前,又怎么可能手刃亲兄呢?” 第三十九章 血与火 “你们还想要什么?” 何家康面色凝重的盯着衣着华贵的青年,事到如今,能挡下黄沙帮的也只有他们了。 青年温柔的从老者手中接过熟睡的孩童何俊,手轻抚在他的头上,好似深怕吵醒怀中这个令人心疼的小孩。 “长河帮近千人和他,你选哪个?” 尽管声音很小,但青年的话还是传遍了诺大的演武场。 “他...这是什么意思!”何三不敢相信的说道。 “长河帮的弟兄和他同样重要!!!” 何家康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他没有问出能不能换一个选择这样的蠢话。 很显然,对方只想要一个听话的代理人,说是长河帮弟兄和小俊之间做选择,实际上是彻底逼他与大哥对立。 打一开始对方就盯上了长河帮,于是他将计就计,既可以救治小俊,又能试探对方底细。 他当然知道这是引狼入室,但也正是如此,给了他与之对抗的信心。 哪知,狼未走,虎又至! 如今看似二选一,其实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选择长河帮弟兄。 选择小俊,长河帮覆灭在即。 选择长河帮弟兄,手足相残。 死几个人和一起死,这才是对面给的选择。 何家康握住铁棍的手用力到发白,嘴唇微微颤抖,根本下不了决心。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大哥,你会怎么选? 何三心里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什么也做不了。 胡宇看着挣扎的何家康不着痕迹的点头:“看来他还有点人性。” 陈默没有说话,他只是轻微回头看向了远处隐藏在黑暗中的塔楼。 也就是漫无目的般的一扫而过。 “你太天真了,什么人能够挡得住我们黄沙帮还有...的合力?” 黄瀚不屑,却还是心有顾忌的没有透露跟自己合作的势力。 紧接着,玩味道:“但是我又真想看看,长河帮二帮主选兄弟还是选弟兄?” 说完,抬手一挥。 刷拉—— 又是近百道身影突然现身围住整个演武堂,手中的寒刃晃得不敢与之对视。 下方的喊杀声没有一刻停歇,每个呼吸间都有一个出生入死的弟兄失去声音。 何家康哂然一笑,手里放松,长棍斜指青年怀中的小俊,道:“让我亲手杀了他,这才是你们给我的选择吧。” “我只是让你选,可没让你杀这个乖巧的孩子。” 青年摇着头,奇怪的看着何家康,顿了下,继续道,“不过,你有这样的觉悟,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何三惊呼不可能,胡宇也眉头紧皱,殊不知,何家康脸色也如同锅底一般黑。 青年的姿态可把何家康恶心坏了,却不敢发作。 这时,青年抚摸小俊后脑的手一顿,随后弯下腰,把小俊放在地上。 刚还在熟睡的小俊茫然的睁开双眼,站直身体,环顾四周,很快锁定了场中唯一认识的人,惊喜的喊着:“二叔!” 甩开小胳膊小腿,一路小跑,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向着何家康怀里扑去。 “小心!” 何三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可惜冲动的身躯被陈默按住,根本挣脱不了。 “救他!” 胡宇着急的传音,可惜陈默却不为所动。 本就不远的距离,一会儿何俊就来到了何家康的脚边。 只是何家康毫不留情的一脚将其踢出丈余。 “滚!” 砰的一声轻响,何俊落在地上,去势不减的往后又滚了两圈。 “啊!” 巨大的疼痛袭遍何俊幼小的身躯。 他没有哭,因为他始终记得他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可是,委屈的嘴角不停溢出鲜血,就算强忍疼痛,他也只是几岁的孩子。 无辜的眼中满是不解还有随时决堤的泪水。 何家康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只是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最后越来越大声,以至于面容都开始扭曲起来。 “凭什么他练枪我只能练棍!” “凭什么长河帮只能他说了算!” “他凭什么说我什么都做不好!” “他能撑起这个长河帮,我也可以!” 说着,长棍在地上一杵。 嘭! 地面以长棍为中心向四周裂开,坚硬的青石如同豆腐一般脆弱。 裂痕逐渐扩大,直至来到何俊脚下,才堪堪止住。 倏然,何家康高高跃起,长棍带着无可匹敌之势,狠狠砸向何俊。 何俊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脑海一片空白。 “救他!” 胡宇激动的喊了出来! 此时的陈默依旧不为所动,如果胡宇细看就能发现陈默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也不只是何时,也许是何家康那一脚,陈默眼前的环境轰然碎裂。 如同一块铜镜,碎成一块又一块。 无数的碎片围绕在他周身旋转。 最后重合在一起,只是,却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黄瀚不见了,青年不见了,黑衣人不见了,何家康不见了,何三不见了,胡宇也不见了。 倒在地上的何俊还在,样子却变了。 既熟悉又陌生。 空荡荡的周围只有一个几岁的小孩,满身都是血,痛苦又无助的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场景也变了。 小孩的周围是尸山,是血海,火光冲天。 紧接着,活人出现了,就好像是一副画卷,被人画上了人物一样。 铠甲,长枪,高头大马! 士兵,劲弩,密密麻麻! 领头的人一手握着染血的长枪,一手拉着缰绳,胯下骏马高高扬起前蹄,蹄下是一息尚存的小孩。 画面在这里定格,也在这里被填满。 也不知过了多久,火焰燃烧的声音传来,哭喊咒骂声传来,长枪刺入肉体的声音传来,箭矢如飞蝗划过的声音传来...... 直到,陈默听见了身边血水汇聚流动的声音传来,画面终于有了变化。 与此同时,浓厚的血腥味钻入鼻腔,呛得他眼泪直冒。 不对,疼痛感袭来,身上如同被巨石碾碎了一般,陈默伸手去摸,泪水和血水模糊了整个面部。 再一看,强有力的马蹄近在眼前,自己变成了小孩。 来不及细想,画面开始流动起来,周围一切都活了过来。 陈默不想坐以待毙,可惜以他如今只有几岁还重伤濒死的状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蹄落下,绝望在此刻笼罩他的全身。 眼球不断滚动,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远处有个青衣老者,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却没有人发现他。 近在咫尺的士兵也把他当成空气。 陈默突然看见熟悉的青衣老人对他笑了下。 还没有反应,突然间,陈默头疼欲裂,好像脑海被人切成了数块! 待他反应过来,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几岁的小孩,一手轻描淡写的托住势不可挡的马蹄,温和的说着:“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 忽然,陈默眼前的小孩变成了小俊,手上托住的马蹄变成了一根乌铁长棍。 尸山血海消散一空,士兵变回了黑衣人,他回来了。 只是这一刻,陈默却如同在水中捞出一般,浑身暴汗。 两个呼吸后,汗水蒸发,心境平和,手中传送着内力恢复何俊的伤势。 何家康眼见自己势在必得的一棍被人轻描淡写的挡下,当即脸色一沉,恼羞成怒的又扬起手中乌铁棍。 呼! 长棍半收之后,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袭来。 可是,陈默并不与他缠斗,两个错步,避开长棍攻势,抽身而去。 何家康持棍站定,冷哼一声,没有追击。 青年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具体想法。 黄瀚大怒:“打扰老子看戏,弓箭手!!!” 哗啦—— 数十名弓箭手,一字排开,弯弓搭箭,瞄准与胡宇汇合的陈默,没有任何犹豫。 崩崩崩! 唰—— “让我来!” 胡宇一步踏出,双臂张开,好像是迎接锋利迅疾的箭矢。 然而,快若流星的箭矢被胡宇虚空一抱,刚猛的内力将箭矢搅碎在身前。 啪嗒! 箭头和碎裂的箭身如同雨滴般纷纷掉落在屋顶。 “破铜烂铁!” 胡宇故作轻松的拍拍手,讥讽道。 其实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才并不容易,虽然毫发无伤,却极其损耗内力,只这一下,内力十去其三。 转过头问道:“厉害吧!” 陈默点头,同时把已经没有大碍的何俊交给了何三。 自己内功玄奇是一部分,另外就是何俊的伤势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咦,你刚才怎么说话那么顺,你不会真的要收他为徒吧?”胡宇才反应过来,神色激动道。 陈默摇头,没有解释。 两只手分别抓住何三和胡宇的肩膀。 本来何三感激的话语都要说出来了,见状果断闭住嘴巴。 另一边的胡宇也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又要起飞了。 脚下生风,没有任何征兆的,陈默带着三人高高掠起,在明亮的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青年见状,皱着眉问道:“他是什么人?!” “大哥请的人。”何家康翘起嘴角。 “给我射下来为止!” 黄瀚刚才失了脸面,眼见几人身处空中,不免大喜。 哪怕你轻功再好,空中也无法借力。 一众弓箭手等候多时,手中箭矢接连不断脱手,根根箭矢宛若流星,后发先至,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尚在空中的陈默几人。 咻咻咻—— 箭矢的破空声从身后传来,几人却丝毫不慌,因为他们知道,陈默的轻功哪里是箭矢追得上的! 果然,还不等黄瀚高兴,陈默等人上升的势头没有停顿,持续攀高。 直到变成小点,让数十号训练有素的弓箭手望尘莫及。 “这是何等轻功!!!” 不止是黄瀚这么感叹,就连青年和老者也都没了刚才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 就算是何家康第二次见,依旧有深深的不真实感。 “我们要去哪?” 没人回答胡宇,何三是不知道,陈默却是没有心情搭理他。 他不动神色的看了眼茫然无措的何俊,他知道,刚才看见的画面是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 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因为太小了所以记不得小时候的事。 可如今才知道,那是因为他不愿回忆,他在逃避那段记忆。 今天在何俊的刺激下,重新见到了当年的场景,不知为何,他对何俊生出莫名的恨。 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记忆,又一次血淋淋的翻了出来,想忘都忘记掉了。 师父之仇未报,又多了一桩血仇,自己是否要成为仇恨的奴隶! 第四十章 因与果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自己又能怎么样呢,从记忆浮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承接这份仇恨。 又怎么可以去怪罪一个无辜的小孩呢? 随即,陈默收回了对何俊莫名的情绪,自己逃避十数年,还要将无能的怒火洒向他人? 他转过头,望向了下方不远处,那是一个高耸的塔楼。 以陈默的眼力,已经足以看清那些人的面目。 展开身形,如同大雁俯冲,带起阵阵破空的嘶鸣。 “那是?!” 塔楼中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发现了什么,一声惊呼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老人身前是穿着朴素的妇人,说她是妇人只因为她头上的发髻显示着她已然嫁做人妇,抛去穿着打扮,看上去不比何家宁大多少。 尽管衣着朴素,却有一股难言的气质,加之难掩的美貌,更是相得益彰。 三尺外站着一个男人,身着斑驳的铠甲,手持锋锐长枪,犀利的眼神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的演武场,就算身边站着如此年轻艳丽的夫人也不去看她一眼。 听见老人的声音,才偏过头,转移了宛若实质的视线。 “郡主小心!” 还不等几人反应,妇人身后冲出一个带着黑色的面具的人,把衣着朴素的妇人护在身后。 妇人抿着红唇正想说什么,却惊讶的张开小嘴,面露喜色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几人。 “是帮主,还有夫人和总管!!!”何三开心的大喊。 “他们居然在这!” 不理会胡宇跟何三,陈默减缓身形,轻轻的落进开阔的塔楼顶部。 “小俊!”妇人慈爱的张开双手。 何俊瘪了一路的嘴,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挣脱何三的手臂,扑进了妇人的怀抱,边哭边喊:“娘!” “好了,好了,不哭了。”妇人心疼的抚慰着嚎啕大哭的何俊。 何俊反而哭得更凶了。 手持长枪的何家乐大喝一声:“闭嘴!” 何俊连忙捂住小嘴,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好不容易停下来,何俊小声说:“二叔不喜欢小俊了,他欺负我!” 妇人冷眼横了何家乐一下,接着温柔的抚摸着何俊的头发,轻声说:“等会儿,让二叔给你当马骑,好不好。” “好!”何俊乖巧的点头,从始至终都不敢正眼看何家乐。 何家乐严肃的脸在看向陈默的时候柔和下来,带着笑意,想要说些感谢的话。 才抬起脚,就被陈默伸手制止。 “再会!” 言罢,拎着胡宇飞身离去,速度快到让胡宇开口都做不到。 看着消失在天边的陈默,何家乐一时僵在原地。 就连何三也没反应过来,本来还打算留下陈默好好感谢一番,毕竟今天全靠他。 戴着黑面具的人恭敬问道:“郡主,需要属下将其拦下?” 何三虽然没见过这个面具人,却也对他能够说出拦下陈默这样大言不惭的话嗤之以鼻。 而且,夫人何时成了郡主? “不用了,去将我二弟引来的狼除掉就好。”何家乐叹了口气。 可是,面具人听到何家乐的话却丝毫不为所动。 妇人见状,紧皱娥眉,不容置疑道:“东方先生,郡主之称,切莫再提,妾身如今只是长河帮帮主何家乐的夫人。” 面具人浑身一抖,弯着的腰更低了,连忙道:“奴才侥天之幸得先生赐姓东方,不敢污先生之名讳!” 何家乐眼皮一跳,脸色瞬息黑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被完全无视了,还是听见东方之名。 妇人将自己丈夫的脸色看在眼中,心下好笑,只能对身前毕恭毕敬的面具人故作轻松道:“出嫁从夫。” “是,郡主!” 面具人低着头,回应了一声,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见。 “这...”何三的眼睛瞬间瞪大,他不明白一个大活人,就消失在眼前,无声无息,更何况自己连眼睛都没有眨,也没看清他是怎么不见的。 这下,他有些相信起初面具人的大言不惭了。 另一边陈默带着胡宇在高空肆意奔袭,根本不给胡宇开口的机会。 直到陈默内力消耗一空,才落下身影。 只要我不接招,没人能算计我! 轻功狂掠,脑海却一刻没有松懈。 不停的思考,所有的疑问有了合理的解释。 虽然还是有些地方让陈默不明所以,但那些细枝末节之处,根本无足轻重。 啪嗒。 俩人安稳的落在柔软的河沙滩,胡宇一把甩开陈默的手,怒目相视。 “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帮他们?!” 边说边上下打量陈默,怒容不改。 “行走江湖,应该行侠仗义,你何时成了那缩头乌龟?!” 说到最后,气急而笑! “你亲口收那孩子为徒,结果一走了之,你为何要食言而肥?!” 陈默低着头,没有反驳。 “哼!”胡宇握紧的拳头挥向了空气,好像在发泄什么,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去哪?”陈默问道。 “救人!”胡宇头也不回,闷声说道。 “救谁?” 听此,胡宇脚步一顿,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当然是何家乐一家人了,何家康狼子野心,勾结外人,图谋帮主之位。” “尚有黄沙帮虎视眈眈,若是没人援手,长河帮结果无人知晓,但何家乐一家三口如何幸免?!” “你还是何俊的师父,怎么能临阵脱逃?!” 陈默没有辩解,也不擅辩解,只是心中想到: 若何家康真狼子野心,他不会为了救治何俊引狼入室,他也不会在临江畔请他们去城内落脚,他亦不会提出亲手了结何俊,他更不会说出那话后隐晦的看了自己一眼,他同样不会脚下留情,棍下留力。 “家事...难断!” 胡宇听言,深吸一口气,不知想到什么,苦笑道:“我知是家事,外人最好别插手,可我已经见到了,还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不成?” “你可知,若是何家乐抵挡不住,舍命保全何俊,几岁大的孩子,身负血海深仇,活得会有多累?!” 说着说着,语气低落得让人心疼,陈默好像在胡宇脸上看到了一丝疲惫。 “放心...无事!”陈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安慰道。 “你不是在安慰我,你是在为自己见死不救找借口!” 胡宇狠狠的盯着陈默,继续说道,“就算何家乐没有死在何家康之手,也会被黄沙帮清算,毕竟两帮仇恨由来已久,如今趁你病,要你命;如何放心?如何无事?!” “算我看清了你,你居然是一个背信弃义之徒!” 陈默摇头,非是自己背信弃义,实在是江湖算计层出不穷,让人心累。 那句话虽是出自他口,可并不是他说的,那是他师父在马蹄下救下他时说的话。 他也不知为何,两个场景重合在一起,自己会鬼使神差说了一样的话。 甚至到如今都在疑惑,自己能够回想起当初,代入年幼的自己,又为何会变成师父,说出那句话? 难道是因为当初发生的事情太过深刻,才导致如今的脱口而出? 更何况,何家乐怪异的举动,那一封信,到现在都如鲠在喉,但他又能怎么说,怎么解释? 眼看陈默不再解释,胡宇愤然离去,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 陈默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是他想得太复杂了吗? 临江畔遭遇的杀手是何目的? 那封信为何在发现房间异常后才拿出来? 何家乐明明在祠堂,他又为何不敢现身相见? 黄沙帮来袭,他为何能稳坐塔楼,不怕何俊的安危? 黄瀚带来的人能让长河帮好汉节节败退,不是军队又是什么人? 面具人叫何家乐的夫人为郡主,是何原由? 何家宁在哪里? 太多的问题困扰陈默,来到塔楼后,面具人给他非常危险的感觉。 就算演武场上来历不明的俩人,黄沙帮合作的神秘势力都没有让陈默感到危险。 这才是他急忙离开的最大原因。 他没办法解释给胡宇听他的猜测,只因为他实在是不会辩解。 这时候,陈默只能安慰自己,我不欠长河帮,也不欠何家乐。 面对胡宇的离去,陈默没有挽留,也难以挽留,只要一个人认为另一个人是错的,就很难通过三言两语让其改观。 更何况,这三言两语对他来说何其困难。 自己本就一个人来,也该一个人走...... 塔楼上,两个人影静静的站立,谁都没有说话。 何总管与何三甚至何俊都不见了,只有身穿铠甲,手握长枪的何家乐跟他的夫人。 缥缈的灯火映出那张秀丽的脸颊,朴素的服饰却透着一股莫名的贵气。 妇人美目顾盼,吐气如兰道:“你穿成这样,是想鱼死网破吗?” “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小俊。”何家乐略带痛苦的神情自责道。 “你若是能保护好小俊,我何至于找到他们!”妇人轻声叹气。 “可...你太心急了,不能等等吗?” “等?”妇人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等你死在千丈峰?还是等他们吃干抹净,骨头不剩?” 何家乐摸着身上的铠甲,无神的望着手里的长虹枪,喃喃道:“他们如今姓东方。” “姓陈还是姓东方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身上流的是大陈皇室的血!”妇人古井不波道。 何家乐感慨道:“他们就是一群疯子!” 妇人闭着眼,痛苦道:“就是我们不疯,才有了当初灭族之灾,数千性命,一夜之间......” 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已经泪流满面都毫无察觉。 何家乐走近,轻柔的为她拂去泪珠,心中叹息不止。 他如何不明白,若不是当初几人年幼贪玩,侥幸逃过一劫...... “家宁呢?”只这一会儿功夫,妇人就整理好了情绪。 面对夫人的询问,何家乐摇头不语。 “我还能害自家妹子不成?” 何家乐不解道:“那你还与黄瀚合作,条件还是家宁!” “那不过是黄瀚痴心妄想罢了,等我们彻底投向东方家,黄沙帮只是手下仆从罢了。”何夫人哂然一笑。 “你才是,就那么肯定家康对你的位置没有一点想法?” 面对自家夫人的质疑,何家乐自豪道:“家康是我带大的,自然清楚,他就是太在乎小俊才会让人所趁,换做平时,我会给他时间让他证明自己。” 何夫人认同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道:“那个小神医,你既请来,又为何要派杀手阻拦?” 何家乐深吸一口气,叹道:“此次千丈峰一行,大开眼界,才知道逍遥圣功法之玄奇,强横的武力傍身方能立足江湖。” “你也见到他那神乎其技的身法了,如何不令人眼热?但强抢乃是下下之策,无论是唐门还是魔教尽皆失手;须知上兵伐谋,能让他心甘情愿才是正道。” “所以你想让他救下小俊,收他为徒?”何夫人问道。 “若是寻常医治,肯定不行;只好演一出家破人亡,危在旦夕的戏码。”何家乐颔首。 “那他识破了?”何夫人好奇道。 “虽然他涉世未深,但却聪慧过人。” 何家乐摇着头,沉思半晌,最后神色遗憾的说道,“也许猜到了,可他没有证据,索性一走了之,不再蹚这滩浑水。” 第四十一章 诚于心 东边泛起鱼肚白。 陈默从打坐中醒来,伸了个懒腰,静心感受着拂面的江风。 “早啊!” 突如其来的问候打断了享受的陈默,他回过头去,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锦衣少年。 “早!” 听见陈默的回应,胡宇松了口气,随后笑着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嗯!” 说完,陈默随意找了个方向,离开了松软的河沙滩。 “去哪啊?”胡宇急切问道。 “船...” 胡宇兴奋抬手道:“我知道哪里有渡口,跟我走。” “好!” 简单的回答后,陈默跟着胡宇去往附近的渡口。 对于长河帮的结果,胡宇没说,陈默也没问,他能回来,答案是什么,一目了然。 至于为什么陈默还在原地没有离去,按照陈默的想法是:江湖规矩,天黑不赶路。 胡宇干咳一声,道:“其实以你的轻功,咱们没必要坐船去江南。” “累!” 细想之下,陈默只能这么说。 第一,他不识路,不可能一通乱飞,总要时不时停下问路。 第二,他不想这么高调,他这门轻功确实罕见,容易引人窥伺。 第三,本身轻功赶路就是下乘之选,就算他轻功好,也不见得能比车马快多少。 其实想想也正常,他为了不引人注目,都需要到一定高度才行,而且极其消耗内力,若遇到突发情况,没有内力傍身,可是要倒大霉的,何必急于一时? 所以,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字。 “好吧,前面不远就是渡口了,如今天色尚早,没什么人,应该有远行的船只。”胡宇怀中一阵寻觅,心下苦笑。 入眼的小渡口停摆着三两船只,船并不大,相比长河帮的战船,小了不少,但也算中等,载人送货都不成问题。 一旁体型稍大的船只还在拆卸货物,几个壮汉忙得如火如荼,除此之外,确实没什么人。 “等等!” 胡宇拉住了陈默,他回过头一看,胡宇从怀中抽出的手,无处安放的乱动。 “现在有一个问题,我找遍全身,没有一个铜板!”胡宇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陈默。 “有!” 陈默坚定的拍了拍自己腰间。 胡宇的表情瞬间松了下来,大踏步往前走去,边走边道:“那就好,那就好,出门太着急,忘了带钱了,你也知道,我在怀安哪里需要花钱!” “诶?”胡宇左顾右盼,没有看到跟上来的陈默,回头才发现他还在原地,“你怎么在原地不动?” 陈默的手还拍在腰间,思绪却飞去了远方,心中呐喊:我的钱...到底是什么时候掉的啊??? 我那几两巨款究竟是何时不翼而飞了? 到底是遗落在通天峰顶还是酣睡的山谷? 又或者掉在临江水中? 也可能是御使轻功过于迅疾... “喂!魂归来兮!!!” 胡宇的手在陈默眼前不停晃动,终于唤醒了他。 “没了!”陈默僵硬的笑道。 “什么没了?”胡宇挠头问道。 “钱!” 胡宇略微沉默,故作惋惜道:“那只能辛苦你了!” 说完,迫不及待的走到陈默身边,跃跃欲试的把肩膀递了过去,心下感慨:就算是体验过三次,依旧欲罢不能啊。 陈默坐船的想法只能作罢,刚把手搭在胡宇肩头,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陈黑!” 定睛一看,卸货的船上站着个持剑青年,正挥着手冲陈默大喊。 那青年,二十余岁,眉毛浓厚不显锋芒,双眼圆润澄澈如泉,两片厚实的嘴唇在清瘦的面容上一点也不突兀,第一眼看上去只有两个字,内敛。 想起来了,这不是通天峰脚下帮过自己的刘山吗?陈默点头回应。 “哈哈,真的是你啊!”刘山开心大笑。 “陈黑是谁?”胡宇感到莫名其妙,叫陈黑,你答应什么,你明明是陈默...... 陈黑,陈默。 “哦......”当即恍然大悟。 只这一会儿,刘山就走到了近前,对着胡宇持剑抱拳:“拂风剑——刘山!” 胡宇也回了一礼,正色道:“小霸王——胡宇!” 小霸王?刘山摸着下巴,轻声道:“看来,兄台的刀,非同凡响啊!” “那是自然。”胡宇毫不客气的说道。 “胡兄当真是快人快语。”刘山高兴非常。 ... “陈默!”看着俩人相谈甚欢,陈默说出了真名。 刘山的反应却是直摇头。 “我认识的是陈黑,而不是某人的徒弟陈默;陈黑也好,陈默也罢,对我来说都一样。” 陈默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刘山不仅不计较当初的言语欺骗,还不在乎他师父的身份。 通过简单的接触,刘山为人豪爽,说话直接,双眼澄澈,跟胡宇的性格有太多相似,却没有胡宇那般张扬跳脱,反而给人沉稳大气的感觉。 “你们这是要去哪?”刘山好奇问道。 “江南。” 听到陈默的回答,刘山难以置信道:“那真是太巧了!” 胡宇问道:“你也去江南?” “我去苏州。”刘山摇头,停了下,“但是路过江南。” “而且,能去江南的在这个渡口,只有我这艘船,其余的都只在渝州地界往返。” “你们再晚来一会儿,我这船卸完货,就开走了,你们说巧不巧?” “那真是太巧了。”胡宇喃喃道。 陈默也不住点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胡宇又问:“这船是你的?” 面对胡宇的疑问,刘山笑道:“自千丈峰一别,我就去了渝州游玩,昨日收到消息,苏州有位富商招护卫,听说待遇不错,我想去试试,这就包了一艘船。” 胡宇不解道:“你这样性格的人,怎会屈居人下?” 谁知,刘山听言,摇头不迭:“行走江湖,没钱可不行,习武练功,没钱更不行;我一不是出身名门,二不是宗派子弟,想有所得,必有所弃。” “好一个想有所得,必有所弃!”胡宇不免肃然起敬。 陈默也不例外。 刘山邀请道:“既然顺路,若两位不嫌弃,来我这船上喝点小酒,游览这渝州大好风光,如何?” 胡宇眉头一挑,兴奋道:“有酒?不早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见胡宇垂涎欲滴的模样,刘山也看向自己,陈默欣然同意道:“好!” 进到船舱才发现,里面比看起来要宽阔许多,就算再多几人,也问题不大。 叮! 酒杯碰在一起,三人开怀畅饮,两人相谈甚欢,陈默扶着额头,这样发展下去,离结拜也不远了。 这俩人真是相见恨晚,一见如故。 眼看陈默不说话,刘山说道:“你们知道江湖上流传的关于千丈峰上的消息吗?” 两人登时化作那拨浪鼓,他们一睡醒就做马车去了长河帮,哪里去知道这些? 刘山也看出两人不知道,放下酒杯,啪的一声,几人的注意力集中起来。 “江湖流传,唐门连同几大势力奋力抵挡魔教,一番大战下来,杀得魔教丢盔弃甲之际,邪王谢定洪用邪法将自己炼成不人不鬼的怪物,逼得唐门九长老唐瑾出手,一记追魂帖,吓得魔教崽子落荒而逃!” 略作停顿,继续道: “所有人都以为唐门得到逍遥圣的医术功法,另一条消息又传出来,说逍遥老鬼枉顾神医之名,死后居然将医书功法焚烧殆尽,丝毫没有兼济天下之心,若他真有仁慈之心,就应该将医书传承下来,甚至公开。” “胡说八道!”陈默还没发作,胡宇忍不住先开口了。 “唐门真是好不要脸!这还用想,肯定是唐门的人故意歪曲事实散播出去的。” “唐门与魔教大战不假,为了什么,不用说大家心知肚明。” “事实是我看到的唐门才是丢盔弃甲,最后灰溜溜的跑了。” “邪王也不是被那什么九长老吓跑的,明明是被剑痴卓非凡三剑击退的。” “剑痴卓非凡?!”刘山眼中露出狂热的表情。 “没错,卓非凡曾经受过逍遥圣前辈的指点,才会回来报答恩情。”胡宇解释道。 “哎!!!” 刘山突然长叹,好一阵捶胸顿足,“早知道,我也该上去凑凑热闹了,居然错过了卓大侠!” 说完,抱起酒壶就往嘴里灌酒。 咕咚!咕咚! “哈......” 长出一口气,陈默竟然从他眼中看到了闪烁的泪光。 “见笑了,我一直以卓大侠为我的目标,奋力追赶;也不妨让你们笑话,卓大侠在我心中,宛若神明。”刘山抹去眼角痕迹,神色激动道。 胡宇点头正色道:“说实话,他的剑法确实神乎其技!” “快跟我说说,卓大侠是怎么三剑退邪王的?”刘山迫不及待道。 胡宇得意说道:“当初是这样的...他面对邪王十分不屑,说出三剑两个字...第一剑,飞流十二式...最后一剑惊涛......” 一边说还一边手作剑使,不停比划。 眼看两人一个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另一个,目光崇拜,心驰神往。 陈默却陷入沉思,流言中的枉顾神医之名,毫无仁慈之心,让他气急,却无从反驳。 自己没有传承师父全部的医术,甚至连书架上的医书也没有看多少。 师父的医术真的断在自己手中了吗? 联想师父当年事迹,让陈默知道,师父只是一个人,并不是圣,当初的自己亦如今天的刘山。 以前的师父在陈默眼中虽然没有强大的实力,却有一颗济世救人的慈悲心,是当之无愧的圣医。 ...... 人言可畏,怎么可以被流言左右呢? 陈默突然惊醒。 师父最大的传承不是医术或者医书,而是养生经! 只要自己养生经大成,就算没有学会师父妙手回春的医术,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另一边的两人也平静下来,刘山对着陈默说道:“如今,不管是唐门还是魔教肯定对逍遥圣的功法不死心,你一定要小心。” 陈默郑重点头。 “你就对逍遥圣的功法不动心?”胡宇开玩笑一样的说道。 刘山意有所指的看向手中剑,说:“我资质愚钝,做不到一心多用,唯有摒除杂念,诚于心,诚于剑。” 第四十二章 百花宗 一连数日,白天在船头饱览好山好水,夜幕在船舱把酒言欢。 好不容易到了江州地界,这还是因为走的水路。 “两位,此去向东数十里就是百花宗了,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刘山站在船头,依依不舍道。 “等我有时间去苏州找你喝酒,不醉不归。”胡宇郑重其事道。 “后会...有期!”陈默抱拳。 最后船在两人的注目中渐行渐远。 说实话,短短几日相处,刘山这人真不错,虽然年纪稍长,但是性格喜人。 突然离去,还是有些许不舍。 天色尚早,他们也不着急赶路,走走停停,还能欣赏沿途风景。 这是区别渝州的风景。 与江州城擦肩而过,陈默没有选择进去,只因为身无分文。 眼见胡宇几次欲言又止,陈默停下脚步,好奇的望着他,难道是饿了? 胡宇张了张嘴,好似下定决心般,道:“我要给你道歉,那晚是我不对。” 陈默恍然,我说这一路怎么有点心事重重的。 “嗯。” 都过去几天了,他早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实际上,他也没有多怪胡宇,实在是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惹人生疑。 有所误会当然是人之常情。 “这几日,我一直在回想,总算让我想通了,这纯粹就是因为我太笨,当时没有想明白,才胡说八道胡言乱语的。”胡宇长叹口气。 “无事。”陈默平静道。 胡宇急忙说:“我当然知道你没怪我,但是我还是不吐不快,若是不说出来,就感觉浑身难受,那可真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陈默失声一笑,随意附和两下。 突然,两句交谈声传入陈默耳中,他登时抬手示意胡宇闭嘴。 偏着脑袋,右耳轻轻抖动,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你说这魔教怎么这么明目张胆?官府也不管管?” “话不能这么说,我听隔壁老张说,这黑龙教围困百花宗,并没有对周围城镇动手,这不就是官府的威慑力吗?” “这倒也是,江州城确实一切如常,没看见一个魔教身影,可惜平湖镇,就在百花宗山脚,估计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了。” “只要不滥杀无辜,官府也不能轻易插足江湖纷争,这就是江湖规矩。” “狗屁江湖规矩,都在传,魔教不进城,官府不抓人!那城外的百姓就不是人了?!” “王二蛋,你给我闭嘴,小心祸从口出,朝廷行事,是你我能编排的?” “这...是我失言,我还是想不通,黑龙教怎么会明目张胆围困百花宗,是为了什么?” “嘿嘿,当然是为了百花宗那些个娇滴滴的美娇娘了。” “赶快把你口水擦一擦,蜀中唐门难道是吃干饭的不成?” “这我怎么知道......” 陈默越听越心惊,没想到江南还有魔教身影,先是花家毒龙堂,后是通天峰顶邪龙堂,如今百花宗竟然直接出现了黑龙教。 这魔教居然如此胆大,视官府如无物。 “怎么回事?”胡宇见陈默停下来,不再偷听,好奇的问道。 陈默略作斟酌,缓缓吐出:“黑龙...困...百花!” ...... 日渐西斜。 两道身影来到一处山巅,遥遥望去,恢弘的建筑依群山而立——百花宗。 山没有千丈峰高,亦没有千丈峰险。 但是百花宗依靠的山体却是几座山峰相连,从山脚到山顶,犹如给数座大山穿上绫罗绸缎,点缀得煞是好看。 百花宗身后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湖面,山林郁郁葱葱,百花盛开,即便数里之外也能嗅到那沁人的飘香之气。 唯一不好的就是那数不清的黑龙教徒将百花宗围得水泄不通。 听沿途路人说已有四五日之久。 “现在怎么办?”胡宇焦急道。 因为他不知道花灵儿一行有没有被黑龙教的拦下,算算时间应该比他们早到一日;所以,他怎能不着急。 “等!”陈默言简意赅。 “等到什么时候?!”胡宇急得来回踱步。 “天黑。”陈默挥手示意他镇定。 诺大的黑龙教不可能没有高手,饶是陈默对自身轻功有信心,也不敢大意。 ...... 百花宗最上层金殿中站着三个风尘仆仆的男女。 一位白衣胜雪,放荡不羁的剑客正直勾勾的盯着身前穿着粉色衣裙的俏丽姑娘。 粉衣姑娘完全无视这个胆大妄为的色胚,正在跟一个脸上有麻点的小姑娘滔滔不绝的解释。 此三人正是叶空,花解语和花灵儿。 “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姐,百花宗就是你的家。”花解语信誓旦旦的保证。 花灵儿灿然一笑,小脑袋直点:“好的,师姐。” 花解语相当受用,跟着说:“外面穿红衣的是三代弟子,粉衣的就是二代弟子,二代弟子不是宗主门徒就是长老亲传还有就是宗门核心。” “那刚才领路的师姐还有件奇怪的白色纱衣。”花灵儿好奇道。 “那是牡丹师姐,百花七秀排第一的,要知道白衣是只有宗主和长老能穿的。”花解语眨动大眼,得意解释。 叶空突然来了兴趣,问道:“媳妇,百花七秀是什么?” 谁知,花解语把他当空气,根本不理会这个流氓,没错,叶空在她看来就是流氓。 一路上有顾清风在还知道收敛,现在顾清风不知去了哪里,愈加明目张胆起来。 话虽如此,叶空这人口上花花,却从没有逾越的举动,除此之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见多识广。 路上给她们带来不少乐趣,只是嘴上的毛病怎么也改不掉,花解语也只能由着他,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初时,花解语还经常被言语逗弄得面红耳赤,这几天下来,居然神奇的习惯了。 花解语看也不看叶空,亲切的跟花灵儿说:“百花七秀的地位就跟唐门三英,浩然四君,霸刀五虎一模一样。” 一边说还一边掰着手指,突然想到什么,“哦,还有玉虚十二子!” “牡丹师姐身上的纱衣就是七秀的标志,上面绣着一朵白牡丹。” “黄色纱衣的是金菊师姐,红色纱衣的是杜鹃师姐,紫色纱衣的是罗兰师姐,粉色纱衣的是寒梅师姐,蓝色纱衣的是蝴蝶师姐,还有绿色纱衣的是青莲师姐。” “要知道长老和宗主都是从七秀中选出的,再过不久,我也能入选七秀。” “我也要。”花灵儿憧憬道。 花解语郑重其事道:“好,我们一起!” “每一个师姐都代表一朵花,我们已经可以提前想好自己喜欢什么花了。” “明明还有只蝴蝶...”叶空小声说着。 听到声音的花解语,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懂!” “我不懂花,但我懂女人。” 叶空嘴角露出得逞的微笑,他就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故意为之。 花解语气得两眼一翻,心中暗骂死性不改,自己要是再理他,就是个笨蛋。 这时,外面走进来两个看不出年纪的白衣女子,身后还跟着身穿白色纱衣的芳华姑娘,脚步轻柔,举止端庄;细看就会发现,纱衣的一角绣着朵白牡丹。 “师父!” 为首的白衣女子服饰上稍显华贵,青丝如瀑,紧接着是那张一见难忘的脸,白皙无暇的面容透着淡淡红粉,看她一眼如同夏日冰霜,冬日暖阳。 听见花解语激动的叫喊,女子面带和煦的微笑轻轻抬起修长素手。 挡住了花解语一肚子的话语。 叶空在看到花解语师父的时候,心脏漏跳了半拍,满脸的挣扎,心中大吼:那可是花解语的师父,我不是这样的人!!! 随后偏过头去,心里嘀咕:这也太漂亮了,而且根本没有岁月的痕迹啊,我以为牡丹师姐已经不可方物了,草率了。 花解语眼角斜视这叶空,不住冷笑,哼,男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花解语心里竟然有点失落,随后将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抛之脑后。 跟在花解语师父身后半步的白衣女子稍有不如,却也有一份从容淡雅,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事情始末,牡丹已经跟为师说了。” 声音如同清泉溅落之声,悦耳动听,等她走近,叶空才发现,周围百花的香味在瞬间退散,只留下了那独特醉人的芳香。 实在是太考验我的意志了,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叶空赶紧凝神静气,默念三字经。 女人走到花灵儿身前,微微弯腰:“是我百花宗连累了你们一家。” “师父...”花解语喃喃自语。 “宗主...” 白衣女人还没说完,就被花解语的师父出言打断:“大长老不必多虑,这是我百花宗欠他们的。” 转过头对着花灵儿和颜悦色的说:“现在,你也是百花宗的一员,享受二代弟子待遇,等此间事了,再谈拜师事宜。” 花灵儿两只手不安的摆弄裙带,直到将手指缠得泛白,才重重的点下头。 “师父......”花解语摇晃她师父的袖子撒娇道。 “好了,我还没怪罪你把外人从密道带回宗呢!”宗主伸出葱根玉指点在花解语白嫩的额头上,笑骂道。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剑狂,叶空!”叶空整理下衣襟,严谨一礼。 宗主点头,没有说什么,但是叶空注意到一旁大长老的神色有些古怪。 叶空也不管其他,正色道:“在下对解语一见倾心,爱慕之情溢于言表,望宗主姐姐成全。” “啊?!”花解语一脸惊愕,俏脸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红晕。 花灵儿也双目圆睁,实在是低估了这个家伙的脸皮,这也太胆大妄为了。 牡丹师姐却在一旁憋得难受,实在是想笑。 “放肆!”大长老也是花容失色,当即一声轻斥。 谁知,百花宗宗主丝毫没有生气,甚至脸上还挂着笑意,眼中满是欣赏。 叶空却在得意,看来只要是女人,就会对年龄十分在意。 可惜,叶空还在感叹自己是个小机灵鬼的时候,一个爽朗高亢的声音打断了他。 “小语,听说你回来了。”一个丰神俊朗的持剑少年跨进门口。 牡丹看清来人,盈盈一礼:“大师兄好。” 第四十三章 小剑神 被称为大师兄的少年最多不过十八岁。 叶空错愕,百花宗怎么会有男人还是大师兄? 少年戏谑的看了眼叶空,没有说话,好像才看到宗主和大长老一样,问候道:“柳晦见过两位师叔。” “不必多礼。”宗主微笑的点头。 “今日怎么有空从丁香峰上下来?”一旁的大长老眼中也是露出欣赏的神色。 名叫柳晦的少年,从容道:“这不是小语回来了吗?还想让她给我讲讲江湖趣事。” “哦,对了,师父还让我带话,问您是否需要援手?” 宗主听完,满面复杂,担心道:“师祖的身体如何了?” 柳晦沉吟半晌,说道:“即将大限。” “什么?”大长老惊呼。 “也是没办法,师父接近一百二了,是正常的寿终正寝,只是这黑龙教来的太是时候了。”柳晦握紧拳头,叹道。 在场除了叶空和花灵儿刚来百花宗不明所以外,其余人听言皆是心里一紧。 宗主感叹道:“师祖为百花宗做了太多太多,这次危机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为好。” 谁知,柳晦摇头:“师父的原话是,还能最后为百花宗贡献余热,就当是为了那满山的丁香花。” 听完,宗主和大长老羞愧的闭上了眼睛。 百花宗数次依靠师祖出手解围,实在是无能。 “还是让他老人家以身体为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让师祖乱动真气。”宗主坚定的说着。 “嗯!” 几乎得到在场所有人的认同,打铁还需自身热。 柳晦好奇道:“这黑龙教主秦不妄,大军压境,围而不攻,作何解释?” “哼!” 宗主的脸上在一瞬间挂上了寒霜。 大长老解释道:“前三日围而不攻,自第四日起送上拜帖,要百花宗送上功法秘籍,尤其是花神决和百春功。” “这两门功法可是百花宗立宗根本,怎么可能凭借寥寥话语就双手奉上,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吗?”柳晦惊呼。 “没错,功法涉及门派隐秘,乃是立身根本,绝不能轻与他人。”大长老赞同道。 “那...黑龙教可有异动?”柳晦询问。 “没有,这就是问题所在,直到今天第二封拜帖。”大长老回答。 “难道第二封的内容才是他真实的目的?”柳晦眼前一亮。 大长老点头没有再说。 宗主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表示,叶空却注意到白牡丹在这时低下了头。 柳晦追问道:“第二封说了什么?” 大长老本不想说,但一想到眼前人的身份,叹了口气:“那黑龙教主要迎娶百花七秀。” 这话一出,全场震惊,远处白牡丹的头更低了。 柳晦失声道:“这秦不妄莫非是色中饿鬼不成?!” 花解语这时偷偷看了眼叶空,这样一想,叶空也不算太坏。 若是被叶空知道此刻花解语的心声,必然会说:全靠同行衬托。 存在感最低的花灵儿低着头尽量不让人注意她,但每次听见黑龙教,都难以抑制心中的仇恨。 她可从未忘记,是谁让她家破人亡的。 是黑龙教,极乐门...还有百花宗。 大长老摇头,神色淡然道:“还不止,最后一句的特殊要求才是最过分的。”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柳晦咋舌。 还不等柳晦继续询问,宗主适时开口:“好了,不管是百花七秀还是谁,都不能让我百花宗的人委身魔教,哪怕他是一教之主。” 柳晦大点其头,心中有所疑问也只能作罢。 咦!好似突然发现什么,看向叶空,又看到他怀中的剑,莫名生出一股敌意。 “阁下是...” “剑狂——叶空!” 叶空抬手自报家门,随后恭敬直言,“大师兄好,我与解语情投意合,私定终身,方才与宗主姐姐提及,也没有反对之意,今后就是一家人了。” 柳晦脸色连续变换,初时听见对方叫了声大师兄还挺受用,越往后听越不对劲,心中直呼不可能! 这句话不仅惊到柳晦,就连宗主跟大长老也小嘴微张,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花解语一拍脑门,深吸一口气,将心中对比得来的好感统统打散。 白嫩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叶空,言语都开始紊乱起来:“你...我......” 才刚出口就被叶空打断。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都见了家长了,分什么你我,应该是彼此才对。”叶空贱嗖嗖的语气配合一张厚脸皮,花解语哪里招架得过来。 花解语面色红润,小脚一跺:“师父——” 另一旁柳晦眼见花解语的表情,还以为是害羞了,心中一急,对着叶空大喝:“我要跟你决斗!” 叶空两眼一翻,抱着剑无动于衷:“你是大师兄我就要跟你决斗?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语儿也不是物品,赢了就归谁,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柳晦也不笨,当即道:“语儿岂是你能叫的,再者,谁说我是因为小语才与你决斗的?你不是剑狂吗?巧了我人送外号小剑神,专治狂人。” “小剑神?就你啊!恕我直言,哪怕加个小,你也不配。”叶空气定神闲道。 柳晦气急,两眼一转:“看来你这个剑狂才是空有虚名,不会是自封的吧。” 叶空却不上套:“第一次跟语儿见家长,就大打出手,那不是狂,那是没教养,那是大傻子。” 花解语气得鼓起腮帮子,双目恶狠狠的盯着叶空,实在是那声语儿叫得她头皮发麻。 “你...” 柳晦指着叶空的手都在发抖,心中一片颓然,他已经输了一招,言语争锋,一败涂地。 双目无神望着跳跃的灯火,这年头无耻小人比正人君子还吃香吗? 谁知,叶空刚拒绝柳晦的决斗,心中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 “叮!答应并战胜剑神柳长青的唯一传人柳晦,奖励一次剑意感悟,天人合一次数加一,上品宝剑——倚天剑,失败无惩罚。” “选择是否接受任务。” 接!必须接!!! 这奖励也太丰富了,好久没有这么优秀的任务了,除了新手大礼包,这是奖励最好的一次,还有传说中的倚天剑。 叶空激动得两眼放光,看向柳晦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财神爷。 “等一下,我同意了。” 失落的柳晦,眼前一亮,世界恢复了颜色,有机会扳回一城。 “但是,决斗就不必了。”叶空却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晦不耐道。 “大家都是年轻人,互相切磋,印证所学,共同进步才是正道,完全不必做意气之争。”叶空淡然道。 殿内几人尽皆认同点头,花解语的师父脸上更是重新挂上了微笑。 大长老也感叹道,是个知进退,识大体的好孩子,就是脸皮厚了些。 “好!”柳晦急于证明自己,这时可顾不了其他。 “那就三剑为准,点到即止。”叶空不紧不慢道。 柳晦自信抬起下巴:“就这么办。” 不多时,几人纷纷来到一处演武场,还引来不少注视,可在大长老的威严下,没几个人留下观战。 多了两个与大长老服饰相同的俏丽妇人,还有以牡丹为首的七位女子。 那七个身披各色纱衣的女子,可谓是梅兰竹菊,各呈其美;有牡丹之雍容,金菊之明媚,罗兰之优雅,寒梅之冷艳,杜鹃之婉转,蝴蝶之娇俏,青莲之出尘。 让人叶空叹为观止,我与那黑龙教主,同道中人也! 花解语突然间升起把叶空乱飘的眼珠给挖出来的想法。 连忙摇头晃脑想要抛下乱七八糟的想法,自己怎么可能对那个无耻之徒......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谈花解语的思想争斗,边上两个看起来三十余岁的白衣妇人靠近大长老。 “师姐。”两人齐声道。 “两位师妹也来看热闹?”大长老和煦道。 此时,三人站在一起能看出差异奇大,大长老若是换身衣服真能跟七秀以假乱真。 实在是异常年轻,另外两位师妹却透着一股成熟的风韵,如盛放的花朵,娇艳欲滴。 看得叶空啧啧称奇,心中不停警告自己:我不姓曹,我姓叶;我不姓曹,我姓叶...... 晚霞在云间消失,天色渐渐暗下来。 两人站定,叶空恢复如常,对着柳晦正色道:“你先出手吧,不然我出手后你可能会绝望。” “哼!大言不惭!”柳晦被叶空的狂言激得怒火丛生。 搭在剑柄的手,缓缓握住。 “有意思。”叶空轻声说道。 眼前柳晦变得无比专注,双眼透出的锋锐,宛若两柄利剑。 叶空站在原地却无动于衷。 身穿黄色纱衣的女子惊呼:“这是剑势?” 没人回答他,因为柳晦动了,长剑出鞘,划出数道残影,从三个方向攻来。 路径中剑光跃动,带着无匹的气势,汹涌而至。 紫衣女子呵气如兰,优雅道:“他已经跨出了一流的门槛。” 叶空瞳孔一缩,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没有犹豫,更没有左顾右盼,只有一个简单的动作。 拔剑!直刺! 叮—— 两侧的残影消失,双方的剑尖抵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 “什么?!”柳晦显露出身形,难以置信。 几位身穿纱衣的女子尽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连花解语也不例外。 大长老却看得连连点头,两位丰腴成熟的师妹也是美目闪动。 柳晦平静心神,运气收剑,刹那间身前三尺内都被剑气笼罩。 数十道剑气挥洒,剑光闪烁间,叶空没有硬拼,连忙后撤。 柳晦见状,心中一喜,脚下崩裂土地,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虹,飞向正在躲避剑气的叶空。 眼看那道白芒袭来,叶空不慌不忙,脚步微错,长剑出手,不带丝毫剑气,却是快到了极致。 叮! 柳晦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剑身一颤,手中一麻,差点连剑都握不住。 “花里胡哨!”叶空轻笑。 “怎么可能?!你的剑...”柳晦愕然。 叶空淡淡道:“我的剑快,快到敌人反应不过来;你的剑也快,却快到自己反应不过来。” 柳晦难以接受,红着脸,大吼:“我没有输!我还有一剑!” 说完,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花解语,随后立剑于身前,左手捏剑指贴在剑身上。 霎时间,剑身变得通红,发出阵阵剑吟。 柳晦用尽全力,周身衣袍鼓荡,长发飞扬,脚下尘土为之一震,一股磅礴的气浪自他为中心,席卷四周。 轰! 脚下土地龟裂,手里长剑光芒大涨。 第四十四章 花惜容 “这是极情剑法第一式,一见钟情!” 百花七秀齐声惊呼,一时间花容失色。 花灵儿却皱着眉,这极情剑法居然有蛇蝎师父那极意剑法的影子。 不仅仅招式相似,名字也大同小异。 花解语解释道:“这极情剑法是剑神师祖自创的,威力十分强横,别看大师兄只学会了第一式,还是勉强运用,却很难得了,因为整个百花宗除了师祖外只有历代宗主能够学会整套剑法。” “还不止如此,大师兄手里的不悔剑用的是特殊材质打造,也是质地精良的宝剑,也只有宝剑才能承受住霸道的极情剑气。” 花灵儿呆呆道:“那叶空不是...” “没错,他手中的兵器只是寻常铁剑,哪怕锐利有余,韧性必然不足。”花解语肯定道。 叶空同样看出来柳晦的目的,就是以力破巧,一力降十会。 不得不说,这是个聪明的做法,自己的新手剑哪怕被强化到+9依然改变不了凡铁的材质本身。 柳晦蓄势结束,嘴角都溢出了鲜血,也毫不在意。 “斩!” 一声怒喝响起,叶空眼角一跳,一束红色的剑芒带着撕天裂地的气势斩了过来。 叶空疯狂运转内力于剑中,这一斩不能避,他也不想避,柳晦想要一力降十会,自己也想四两拨千斤。 寻常的铁剑泛着莹莹白光,一剑点在气势惊人的剑芒上。 咔擦!咔擦! 砰的一声脆响,叶空手中长剑碎成无数块,一同碎裂的还有夸张的剑芒。 “挡下了?”花解语喃喃道。 百花七秀眼神火热,都想亲身领教叶空的剑法。 以巧破拙,以点破面,技之巅峰。 大长老眼前一亮,忍不住连连点头,又是一个剑道天才。 虽然不知道叶空修习的何种剑法,但都不重要了,简洁却不简单的几剑足以证明一切。 “你输了!”柳晦疯狂大吼。 “谁说我输了?”叶空淡然拿着剑柄,冷静回应。 柳晦不屑道:“身为一个剑客,你的剑碎了,还怎么跟我打。” 叶空自信一笑:“谁说没有枪头就捅不死人?” “???”柳晦疑惑不解。 “换句话说,谁说没有剑就用不了剑法?” 柳晦才听完换句话说几个字,就感觉眼前一花,低下头,剑柄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不可能!”柳晦满眼都是不敢相信,面色一红。 噗! 喷出一口鲜血,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接受不了失败。 叶空摇头道:“你太脆弱了,这样就剑心受损了?” 说完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柳晦,顺便运功助其疗伤,就当是看在送装备的面子上了。 剑心受损? 大长老和宗主都大惊失色,这可是师祖唯一的徒弟,百花宗的宝贝,若不是师祖特意嘱咐,以柳晦的身份就算是宗主也要矮一辈。 “都别过来!”叶空拦住了想要过来查看柳晦伤势的几人。 宗主和大长老纷纷止步,不解的看着叶空。 叶空却道:“我要让他见证自己的失败,接受自己的失败。” 花解语愤怒喊道:“叶空,你别太过分,你已经赢了还要羞辱他吗?” 叶空难得深深的看了花解语一眼,表情严肃,说道:“只有承认自己的不足,才能在剑道走得更远。” 宗主也在这时拦下几人,她看出来叶空并不是想要羞辱柳晦,而是希望他能够认识到自身剑道的不足之处。 虽然只是简单的切磋却能看出很多问题。 从始至终叶空没有使用什么厉害的剑法,只有一招刺,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剑法招式,却能用最简单的招式达到最直接的目的。 寥寥几剑,将柳晦的剑法破了个干净。 用叶空的话说,柳晦的剑法就是花里胡哨,华丽而不够实际。 几招下来,柳晦技巧不足,基础不牢,初步领悟的剑势也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使用自己都无法掌握的剑法。 如此一来,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若是真能让柳晦认识到自身的不足,重新夯实剑道基础,将来有望成为第二个剑神。 其实柳晦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问题,可是这依然不能成为叶空羞辱自己的理由。 没错,在柳晦看来,叶空就是在羞辱自己,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剑道贬低得一文不值。 甚至在百花宗众人面前,还有花解语当面。 自己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天才,一个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剑客,就算赢了自己也不能居高临下的教训自己。 要知道,我可是剑神的徒弟啊! 夜幕笼罩,只有些微的火光完全看不清柳晦的阴沉的面容。 “滚开!用不着你在这惺惺作态!”说完,一掌打在叶空心口。 砰! 叶空毫无防备的被一掌打飞出去。 倒在地上的叶空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剑道天才想要指点一二。 没想到受到这样的对待,心中了然,难怪剑神都教不好,心性太差,资质再好也是徒然。 那就不要怪小爷了! “你...噗!!!”叶空悲愤的吐出一大滩鲜血,晕死过去。 哼哼,柳晦,你摊上事了,没有一个亿,天王老子喊我也不起来。 “叶空!”花解语和花灵儿连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宗主和大长老眉头紧锁,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是看向柳晦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柳晦清醒了不少,立刻知道再不解释,都会把他当做偷袭的卑鄙小人。 “不是,我没用力,就是轻轻推了他一下,而且是他羞辱我在先,我只是太愤怒了,才不小心...我真不是故意的!”柳晦焦急的解释。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冲向叶空。 “谁?”大长老轻吒。 黑影闻声下意识抬头,看到了眼前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女人,青丝飞舞。 那女人美得令人窒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他。 黑影停了下来,那是一个秀气的少年,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让人见之难忘。 见到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宗主抬起的手,缓缓落下。 一个角落走出个红衣人影,边走边喊:“手下留人,我们是好人。” “不是我说,陈默,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还是在美貌面前抬了头。” 几人循声望去,花灵儿惊呼:“胡宇?!你怎么来了!” 此二人正是胡宇和陈默,借着天黑飞进了百花宗,没想到还没落地就看到叶空被打飞了。 陈默果断的将胡宇丢在角落,自己想着过去给叶空疗伤,没想到被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年轻女子给拦了下来。 一瞬间,宗主十几道一模一样的身影脚下升起一朵朵花,花朵盛开,花瓣层层剥离,掉落在地上,荡起阵阵涟漪,人影化作花香,萦绕在四周,花朵一个接一个的消散不见。 只留下一个能令百花凋羞的女人,平静的站在陈默身前。 其他人神色如常,好像只有陈默一人看见一样。 叶空在这时一只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切,还以为是顾清风呢! “认,认识...疗...伤!”陈默还沉浸在刚才美轮美奂的场景中,磕磕绊绊的解释。 胡宇当即道:“我们几个认识,陈默师承神医,对于疗伤那是一个妙手回春。” 大长老却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说完,怀疑的眼神看向花解语。 看得花解语一跳,小脑袋化作拨浪鼓,连连摆手:“不是我,我可没告诉别人密道在哪!” 胡宇点头:“我们是飞过来的,还是废话少说吧,我看叶空快不行了!” 大长老一脸不信,轻启红唇道:“相比飞过来,我更相信是小语说了谎。” “先不说你们冒然前来的目的,单说疗伤,我百花宗的百春功对伤势同样有奇效。” 说着,大长老的手掌贴在叶空心口,冒出莹莹绿光。 叶空的表情从痛苦变得享受,嘴角勾起夸张的弧度。 鼻腔轻哼,摇头晃脑的,看得胡宇目瞪口呆。 “有这么舒服吗?陈默,你的功法不行啊,你看看叶空,舒服得都在颤抖了。” 大长老脸色微变,一抹浅浅红晕浮现在脸颊,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不理会胡宇奇怪的想法,陈默在斟酌怎么解释冒然闯进百花宗的事情,毕竟如今形势严峻,不解释清楚,会很麻烦。 可是让陈默来解释,也很麻烦。 胡宇这时偷偷跑到花灵儿身边,悄悄问道:“你来百花宗,没有被人欺负吧?” “没有,她们对我很好。”花灵儿笑着说。 “那就好,你如果被人欺负了,要跟姐夫说,姐夫帮你出气。”胡宇自顾自的说话,完全没注意花灵儿的脸上布满了寒霜。 花解语却跟师父解释:“师父,那个红衣服的是胡宇,跟灵儿是青梅竹马;还有黑衣服的是陈默,逍遥圣的徒弟。” “我猜到了,这些牡丹都跟我说过,不知是否真如他们所言是飞上来的。”宗主点头,淡然道。 “师父,你信我,我没有,我不是,我保证。” 宗主戏谑的看着着急的花解语,大感有趣,突然失声一笑。 旋即,察觉到这样有失宗主威严,连忙捂住小嘴。 只是这动人的笑却被陈默看在眼中,难以形容,此生未见,看得陈默当即失了魂。 “啊!”惊醒的陈默连忙闭上眼,心中默念养神篇。 “好了,别紧张,少侠刚才的轻功我也见识到了,实际上你在半空我就发现你了,只是为了确定你们的目的,才没有动手。”宗主恢复了平静,重拾威严。 陈默愕然,原来自己早就被发现了,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就刚才对方展现的身法,至今都感觉是自己眼花了,出现的错觉。 “不提其他,就单单是逍遥圣徒弟这一层身份,说你是飞过来的,没人不会相信。”宗主柔声道。 “您是...”陈默郑重问道。 花解语当即解释:“这是我师父,也是百花宗宗主,江湖盛传的芙蓉仙子——花惜容!” “您好!”陈默连忙抱拳,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宗之主。 花惜容点点头,问道:“你现在的处境可不好,怎么跑到百花宗来了?” 胡宇适时过来解释道:“我呢是为了看看灵儿在百花宗过得是否习惯。” “陈默呢,则是为了他的师父。” 点到为止,胡宇没有多说。 花惜容皱了皱眉,自语道:“传言,逍遥圣横死于神秘剑客的剑下。” 随后,眼中迸射出一阵寒光,“所以,你觉得是剑神师祖所为?” 面对花惜容威严的视线,陈默没有退让,认真的与之对视,毫不妥协。 正在这时,场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第四十五章 丁香花 “都来老朽的丁香峰做客吧。” 声音苍劲有力,却给人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柳晦的脸色一垮,难看至极。 “这是谁在说话?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位?”胡宇一声惊呼。 大长老早已不管叶空的伤势,因为她发现叶空是装的,听见胡宇的问题,认真点头:“没错,是师祖的声音。” 百花七秀中的金菊却满是疑问:“师祖说话了?我们怎么没听见?” 其余几秀尽皆摇头,纷纷表示没有听见。 大长老皱着秀眉问到:“两位师妹呢?” 两位妇人对视一眼,一齐摇头。 花惜容开口道:“看来师祖是选择了几位客人,由大长老做个引路人。” “这么说,师父也没听到,但徒儿我却听到了,对了,灵儿你听到了吗?”花解语摸着光洁的下巴。 花灵儿轻轻点头。 花惜容笑容一滞,没有说话。 叶空这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大呼:“大长老真是妙手回春!” 大长老用美目横了他一眼,只是柔声道:“几位少侠跟我来吧,丁香峰路途遥远,尽量早去早回,不要打扰到师祖老人家休息才好。” 胡宇和陈默面面相觑。 这分明不是传音,就算是传音也必然是在场,或者能见到人,才能凭借内力聚音成束。 和传音不同,它不是在脑中响起,就感觉是对面一丈外有人在跟你说话一般。 更加神奇的是,还同时选定不同的人,看柳晦的表情就知道,他听到的跟我们不同。 这是内力深厚能解释的吗? 不仅仅是陈默和胡宇,叶空也直呼不科学。 大长老领头走在前方,此时柳晦早已提着不悔剑匆匆离去。 不知走了多久,夜幕笼罩下,还好有一路的庭灯绽放光芒,加之花香不断,走到这里居然没有重复的花香。 陈默不禁感叹,真是宛如人间仙境般的存在。 两座山峰相隔不远,用木桥连接,踏过木桥,几人仿佛置身花海。 这时,陈默才知道,为何叫丁香峰。 他从来没有见过满山的丁香花。 从踏上这座山峰开始,叶空大受震撼,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歌谣,嘴里喃喃自语: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她 多么忧郁的花,多愁善感的人啊 当花儿枯萎的时候,当画面定格的时候 多么娇嫩的花,却躲不过风吹雨打 飘啊摇啊的时候,多少美丽编织的梦啊 就这样匆匆你走了,留下我一人牵挂...” 初时,声音还很小,后面所有人都能听见,听着奇怪的调子,不知为何,众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这奇怪的曲调,是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胡宇和陈默对视都能看到对方的震惊,却不敢开口说话。 害怕惊扰到这股莫名的情绪。 花解语开始还想阻止,害怕叶空冲撞了师祖,被降下惩罚。 可是,后来自己也被这奇怪的歌调拉入画中。 神奇的是,画中没有花,只有人。 大长老埋头走在前方,好像根本没听见叶空放肆的歌声,专心引路。 叶空不管其他人,自己从来都是想到就做,没有谁能阻止一位灵魂歌者的有感而发,当歌曲进入高潮: “那坟前,开满鲜花 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 你看那,漫山遍野 你还觉得孤单吗 你听那,有人在唱 那首你爱的歌谣啊 尘世间,多少繁芜 从此不必再牵挂...” 大长老的脚步突然加快,没有回头,没有制止,因为害怕回过头被人发现那满脸的泪痕。 双眼雾气久久不散,这一刻,她想逃离叶空的歌声,想甩掉那个莫名的情绪。 如果用陈默的眼睛就能看出她眼中的痛苦,哀叹,更多的却是悔恨。 不多时,歌声即将收尾,远远就能看见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盛放着的依然是丁香花。 “院子里栽满丁香花 开满紫色美丽的鲜花 我在这里陪着她 一生一世...守护她......” 正在这时,院里大门被推开。 吱—— 借着依稀的灯火,看着眼前身穿粗布衣,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人。 再环顾四周,普通的木屋,寻常的小院,这就是剑神居所? 眼前这个佝偻身躯,皱纹满面的老头就是剑神? 陈默完全不敢相信,只因为听一个人的声音就能了解个大概。 那声音虽然苍老却没有一丝暮气,反而有一丝威严,不容置疑。 再看眼前的老者,完全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叶空也满是不解,剑客怎么会弯下脊梁?还是系统都承认的剑神?! 若不是看见大长老连忙上去搀扶,恭敬的样子,几人绝对会认为这是个假的剑神。 就这样了,走路都费劲,别说剑神了,还能拿剑吗? “晦儿,把客人接进来,好生照料。”老人看了眼叶空,随后在大长老的搀扶下坐在大堂的椅子上。 “是,师父!” 柳晦从侧房走出,看了还在院子的几人,着重盯着叶空看了眼,轻声说了句:“卑鄙小人。” 叶空没有生气,自己本就不以正人君子自称,何况这里是别人的地盘。 几人纷纷落座,大堂并不宽敞,几个人基本坐得满满当当,大长老像个丫鬟一样一直陪在老人身边,等候吩咐。 柳晦却在老人的吩咐下,忙前忙后,斟茶倒水。 回过头来,早已没有他的座位了。 大堂正前方摆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个木头做的架子,一柄相貌不凡的长剑安静的躺在上面。 不知是不是叶空的错觉,他好像看到那把剑动了一下,再看就没了动静,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晦儿,过来。”老人一招手,把柳晦叫道中间。 柳晦走过来低着头,喊了声:“师父,我错了。” “错在哪里?”老人平静道。 “错在技不如人,还恼羞成怒,出手偷袭。”柳晦的头更低了,咬着嘴唇,闷声闷气道。 “哎!”老人突然叹了口气,没有直接责罚柳晦,而是缓缓道,“古之天才有三种。” 叶空也竖起了耳朵。 老人说道:“一者为运,遇名师,得奇功,拥神兵;这种人皆是鸿运当头之辈,就算是一块朽木也能雕成珍宝。” 叶空点头称是,这不就是挂逼吗? 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这样的人,占据天时,得天助,说是天才并不为过。 老人继续道:“二者为慧,明心见性,聪颖过人,悟性绝佳,就算是普通的功法在他手中也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 这种是公认的天才,叶空正想点头时,老人还没说完,接着道:“最重要的是其创造力。” 陈默好似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果然,老人紧接着就说:“如今这纷杂的功法,武学,超过七成都是这类人创下的。” 几人都明白过来,聪慧的人,是可以自创功法的,毕竟自己创的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这不禁让陈默想到了一个人,封顺! 段三刀都不算,他顶多算是改良,封顺那一套才算是自创,飞叶针,落叶掌,飘叶功,确实有独到之处。 哦,还有一个卓非凡,一身剑法皆是自创,飞流十二式,破浪九式,还有那骇人的惊涛三式。 跟胡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微笑,看来是想到一起了。 叶空却是心下冷哼,也不知道顾小狗跑到哪里去了! “三者为勤,勤者脚踏实地,不急不躁,数十年如一日,根基之牢固,每一步都力求巅峰,凡勤者,志必坚!这样的人,往往是走得最远的人。” 凡勤者,志必坚! 话虽没错,勤能补拙,但是勤奋真的能超过天资聪慧的人吗?叶空不敢苟同。 世人皆说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比不上那百分之一的灵感。 比你聪明的人还比你勤奋,你还能怎么做? 要说勤奋的人必然有一番成就,叶空是认同的,但是勤奋的人才是走得最远的,他并不认同。 而一边的陈默自问也不是勤奋的人,同样不是聪慧的人,只能说他遇到了一个好师父。 老人环顾一周,将几人表情看在眼中,最后看向了花灵儿,慈眉善目道:“这个女娃,便是那慧者。” “啊?!”一旁好似透明人的花灵儿,看见老人突然看向自己,说出那句话,感到受宠若惊。 大长老心中却在盘算是不是要收个徒弟了。 老人没有解释,又看向了胡宇,说道:“这位少侠,当为勤者。” 说得胡宇面色一僵,这是在说自己不够聪明? 虽然看情况,老人更赞赏勤者,也认为这种人才能走得更远,但是胡宇依旧高兴不起来。 “不瞒前辈,我其实挺聪明的,真的!” 老人点头道:“来到这里的自然没有蠢人,毫不客气的说,你们就是武林的未来。” 听到这,胡宇喜笑颜开的说:“哪里哪里,前辈夸张了。” “但是,你们俩需要谨记,坚守正道,固守本心,方得始终!”老人语重心长道。 不知为何,这句话一出,不论是胡宇还是花灵儿都沉默了一瞬,随后胡宇堆着笑,连连点头:“前辈教训的是。” 花解语恭敬的问道:“师祖,那我呢?” 老人看了眼花解语又看了看柳晦,模棱两可道:“你与晦儿,虽然也是天赋过人,却不在此列,还差一点。” “啊?!”花解语瘪着小嘴,大失所望。 柳晦难以置信的抬起头,错愕的看着师父,他不明白,在师父眼中,自己真的一文不值吗? 老人摇头解释道:“顺风顺水是吉兆,却非鸿运;天资不俗为上等,亦非绝佳;勤勉有余意不坚,也非心定;每一步都差一点。” 看着两人难过的表情,老人开解道: “然而,这也不是一成不变,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自己的向道之心。” “向道之心?” “什么是向道之心?” 老人回答道:“问自己!” 话语一转,看向叶空,“或者问他也行。” 第四十六章 道之内 柳晦不知道师父对叶空的看法这么高。 这无疑是在说他远不如叶空。 见众人望向自己,叶空无奈道:“我哪知道什么是向道之心!” 听言,柳晦露出了一抹浅笑,看来师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不过!” 叶空话语一转,“我却知道我为何而出剑。” “为何?”柳晦下意识问道。 胡宇已经捂住眼睛,他知道,叶空要开始装了。 果不其然,叶空豪迈一笑,高声道:“娶最美的妻,斩最强的敌!” 说完,还深情款款的望着花解语。 本着请教的态度看着叶空的花解语,在刹那的眼神对视下,她竟然有一种被叶空眼神侵犯的感觉,当即浑身一抖,红着脸转过头,不敢直视那灼热的眼神。 柳晦恰好看到这一幕,像极了两人在明目张胆的眉目传情,心中哀嚎: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吗? 本来师父在那他和小语做比较时,他还觉得跟小语是天作之合。 他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媳妇没了。 要不是师父在场,自己又打不过他,真想用不悔剑把叶空那张能言会道的嘴给缝上。 柳晦不服气的问着:“师父,那您觉得他在三者之列吗?” 老人摇头。 柳晦见状大喜,得意的看着叶空,谁都能看出是什么意思。 以为你多厉害,还不是跟我一样。 叶空却并不生气,跟他生气,显得自己一点也不成熟,拉低自己格局。 同时,他也不认为自己天赋不如别人,退一万步,自己天赋不如别人,那又如何,开挂的还管你那个? 老人喝了口茶,缓缓道:“少侠虽不在三者之列,非是不如,只因为老朽眼拙,看不透。” “同时,还有黑衣服的少侠,老朽同样看不透,奇哉怪哉!” 众人的视线突然从叶空身上转移到陈默身上。 叶空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为何这个少言寡语的陈默也与叶空一样特别? 没错,陈默从来到丁香峰,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一直在默默观察眼前的老者,行动迟缓,暮气沉沉,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杀害自己师父的凶手。 与其胡乱猜测,不如直接询问。 陈默起身拱手,道:“家师,李然!” “我知道,否则不会让你到丁香峰来。”老人笑着点头,摆手示意陈默坐下。 看着陈默一脸踌躇,不知从何问起,胡宇开口说:“陈默嘴笨,在下代劳,杀害逍遥圣的人是不是您?” 随着胡宇开口,众人脸色一变。 尤其是柳晦和大长老。 “你胡说什么呢?!”柳晦大声喝道。 大长老冷眼好似冰刀刮过:“少侠慎言!” 陈默也苦笑,这胡宇太直接了,我思考斟酌就是为了委婉点,他倒好,不是还好,若是真的,自己的轻功再厉害也不可能跑得掉。 叶空直摇头,练刀的果然是莽夫。 花解语就坐在花灵儿身边,当即一手抓住花灵儿僵硬的手臂,眼神满是担心,这才让花灵儿放松下来。 “咳咳,就是问问,不是就不是,这么激动干嘛!”胡宇不自在的干笑。 老人摆手制止了柳晦和大长老,对着陈默轻声道:“不知道你师父有没有提起过我。” 陈默摇头没有说话。 老人叹息一声:“这小子,我早就告诫过他不要这么张扬。” 陈默听见自己师父被眼前老人称作小子是一阵苦笑,转念一想老人一百多了,也就释然了。 “我将近九十年没有出过百花宗了。”老人不禁回忆道。 大长老听言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 陈默也明白过来,如果真如老人所言,九十年不出百花宗,那就不可能是他所为。 老人也没必要说谎,如果他是凶手,说出来,陈默也奈何不了他。 “老朽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也没理由去杀他。”老人停顿半晌,缓缓道,“再者,谁告诉你,我出手就能杀得了他的?” “什么?!”正在喝茶的胡宇差点喷出来。 陈默也满脸不解,剑神都杀不了师父,那谁的剑法比剑神还高明? 大长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反驳。 “想当初,二十年前,我还提得起剑,那一次他想借阅百花宗的功法,我与他做过一场。”老人陷入回忆。 几张小脸紧张的盯着老人,不想错过这精彩的大战。 老人却没有过多描述,只是简单道:“那一战,我没赢。” 陈默几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停了片刻,老人继续,“他也没赢,但是在临走之际,他说过,只要我在百花宗一天,他就不会踏足江州半步。” “不对!”胡宇好像想到了什么,“您可能就是因为这句话才对逍遥圣前辈出手的。” 因为当年一句话,剑神害怕死了之后,逍遥圣再来侵扰百花宗,借阅功法,所以先下手为强,胡宇很得意自己的推理。 老人没有生气,反而耐心解释:“几十年前就在伯仲之间,如今老朽更是行将就木,别说杀人,恐怕剑都提不起了。” “额...呵呵...”胡宇这才反应过来,摸着脑袋露出傻笑企图蒙混过关。 如今总算是见到了剑道第一人,可是却得知这第一人也不过跟师父在伯仲之间,那又是何等的强者,才能做到那等地步。 “前辈...可知...凶...手...”陈默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可是越着急,说话越慢,越慢就越着急。 老人看着说话磕磕绊绊的陈默,心下不忍,道:“你想知道谁能比我的剑法更出众?可惜,我的回答是没有!” “你师父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强者了,能杀他的人必然是超出了剑法的范畴。” 超出了剑法的范畴?! 叶空听到不由得一阵激动,脱口问:“可是剑道?!” 老人点头:“法之外,道之内!” “有何区别?”叶空又问。 老人回答:“老朽终其一生也只是剑法称神,而非剑道通神。” “何谓剑道通神?”叶空双目仿佛燃起了火焰。 谁知,老人却摇头说道:“玄之又玄,妙不可言!就算是我也只是求道路上牙牙学语的婴孩罢了。” 叶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道:“是我太心急了。” 老人却露出赞赏的眼神:“意志坚定,悟性惊人。” 柳晦心中愤恨不已,自己听到剑道根本毫无反应,比叶空镇定多了,怎么不见师父夸一下我? “是谁...”陈默却只关心谁到了这个地步。 可惜,老人想了许久,说道:“无人。” 胡宇瞠目结舌:“难道是鬼?” “不是。”老人失声笑了下,随后正色的看向陈默,“就算我知道是谁,也不能告诉你,我还要为百花宗着想。” 陈默缓缓低下了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脸上失落的表情。 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自己又做到了什么? 这一刻的陈默无比的迷茫。 因为他不知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从始至终,除了知道师父死于剑下,没有凶手任何线索。 不仅如此,每次了解师父更多一点,自己的无力感就愈加深厚。 陈默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以他的实力能给师父报仇吗? 且不提报仇之事,凶手年龄几何、高矮胖瘦、实力高低、姓甚名谁完全是一概不知。 真相忽然变得无限遥远起来。 陈默感觉自己漫无目的的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中,越走越累,越走越慢,抬头看了眼灼热的太阳。 太阳变成了胡宇的脸,随后,太阳又长出了手,不断拍打自己的脸颊。 “醒醒!”胡宇焦急的大喊。 陈默猛吸一口气,惊醒过来,回到了大堂中,自己浑身都湿透了,犹如水中捞出。 注意到四周担心的眼神,陈默心中一暖,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吓死我了。”胡宇站在陈默身前,双手还撑在他的肩膀上。 老人看在眼中,摇头不迭,叹道:“不到先天,终为凡俗!” “你师父的事情该放一放了,等你何时有了实力,才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心神失守。” 陈默喃喃道:“先天?” 胡宇问道:“什么是先天?我只知道江湖一流。” 老人告诫道:“不到先天,今后就别提报仇和真相。” “没有相应的实力,就算告诉你真相,你又能如何?就算凶手在你面前,你又能如何?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陈默眼神恢复清明,郑重道:“明白!” 老人欣慰点头,说道:“所谓先天,真气入体,气返先天,重中之重就是先天真气。” “现如今不能给你们说太多,陈默,你只要好好修习你师父给你的功法便好。” “当初一战,他跟我提及,想要阅尽天下奇书,自创一门传世经典,也不知道他成功了没有。” 陈默此时突然想到师父的话,修习养生经,小成开神藏,大成自先天。 这个神藏说的应该是人体宝藏,还没小成已经耳聪目明,颇为神异;小成后更是玄奇非凡。 这个先天,应该就是剑神前辈所说的先天。 老人的话一出,大长老的眼神有一瞬间被贪婪占据,随后生生压下。 传世经典,别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 有一门神功便能开宗立派,就如同百花宗就是凭借花神决立的宗。 神功之上是绝世神功。 传闻黑龙教中的蛊毒奇经与不灭魔功便是绝世神功。 在此之上的便是传世经典。 唐门便是借助玄天宝录这本传世经典屹立数百年不倒。 曾经不可一世的天魔教更是凭借不灭魔典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格。 如今的黑龙教主听说只是得到三分之一的不灭魔典,已经有如今的气候,可见一斑。 在听到陈默可能拥有一部完整的传世经典后,怎么可能不心动? 老人端起茶杯示意道:“好比这茶,觉得烫手就先搁在一旁,等合适了,再饮不迟。” 陈默心下了然,这时在提醒自己做事要循序渐进,不能急躁,等有了足够的实力才是合适的时机。 “多谢,指点!”陈默起身心悦诚服的行了一礼。 大长老当然明白,师祖在警告自己,这茶可能烫手,不能贪心。 同时,饮不饮这杯茶,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或许,百花宗需要的不仅仅是剑客呢? 第四十七章 养身篇 不多时,众人就被大长老带离了丁香峰。 一夜无话。 陈默却在静心修习养生经,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努力。 他已经找到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养生经大成。 等这次事情一了,就会去通天峰下那个世外山谷一心练功。 争取早日大成。 在通天峰上,凭借那股怪异的真气,将内功推至小成,一直没有机会认真梳理所得。 此时,他静心感受之下,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如果说养生经前五层修五脏,后五层便是十二正经,到这里就是小成。 接下来就是贯通奇经八脉,人体九窍,才能到大成。 可惜无论他如何运行内功,行过数个周天,也根本毫无寸进。 难道是? 想到就做,停下内功运转,修习起养神篇来。 初时,如同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过了没多久竟然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扫除了心头浓重的阴霾,思绪变得活跃起来。 就连停滞的内功也有了攀升的势头。 自己果然没猜错。 人体三宝,精气神,应该齐头并进,相辅相成才对。 沉下心来,不知过了多久,陈默感受到了呼吸,这不是寻常的呼吸,好像是灵魂在呼吸一般,但又觉得不恰当。 可他实在难以形容。 这时,他又见到了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人。 五心朝天,载营魄抱一,专气以致柔;涤除玄览,盈精在体,凝气不消,固神于心,内满乾坤而难逸。 自己初步进入了养神篇的第一层,吐纳。 非是肉体的吐纳,而是心神,意志,思想在吐纳。 “呼——” 陈默长舒一口气,睁开双目,太阳初升,练功一夜竟然比长睡一觉还要精神百倍。 推开房门,和煦的阳光斜斜的洒在庭院中,他摆开架势,练起了拳脚。 先是水云掌,打完一遍后,轮到了强身健体篇。 十二类动作,各三种形态,共计三十六式,对应十二只动物,拳掌指,勾爪腿,日练于晨,其效倍增。 以前陈默一直觉得这些动作过于羞耻,每每都是浅尝辄止,如今知道其效用,自然不能马虎大意。 就算是再古怪,再难看,只要能增进实力,并不是不能接受。 只见陈默弓起身,双手收在胸前,往前一窜,如同饿虎扑食。 四肢着地,单手呈爪挥了出去。 同时双手双脚放在地上,微微弯曲,整个人猛然弹起数丈高。 这便是虎形中的虎扑,虎抓,虎跃三式。 接下来便是兔形,龙形,等等,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还要学狗叫猪拱。 好在这四下无人,陈默才能心无旁骛练完十二个动作。 不知为何,一整套练完,居然有一种血脉喷张的感觉,以前陈默会觉得这只是因为怪异的动作产生的羞耻感,但如今却不会这样认为,因为那是真实的气血增进。 若是常常习练,强身健体并不是虚言。 同时,这更加坚定了陈默三篇同修的信心。 整个强身健体篇与养神篇类同,只有三层。 分为形表,形意,形神。 如今也只能算是形表,甚至不知道何为形意。 最后以水云掌收尾,不知是不是错觉,陈默竟然发现,水云掌比之刚才更加顺畅了,相信再过不久就能熟练运用了。 说起来真是难以置信,自己从学会到入门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入门到熟练也不过数日之功,按照这样发展,精通也是不远了。 陈默此刻生出莫名的自信。 自己只要一步步变得强大就是在一步步靠近真相。 接下来就是趁着清晨,一遍又一遍的习练水云掌,细心体悟,慢慢回想。 尽量做到沈前辈那样不带任何声响,无声无息,波澜不惊。 过了不多时,陈默收功后遇到了胡宇趴在一个角落,四处张望。 看见陈默过来,连忙虚声:“别动,小心点,慢慢过来。” “啊?” 陈默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也不知胡宇发什么疯。 只能蹑手蹑脚的靠近他身边。 “你不知道,我在练功的时候,听见有狗叫还有鸡鸣,我才知道百花宗居然还养了鸡,等我出来查看,鸡毛都没见到。”胡宇舔着嘴唇,口水直咽。 “咳咳...”陈默一时间有些心虚,这不会是在说自己吧。 正在这时,一个红衣少女走过来欠身道:“两位少侠,早膳已经放在房中了。” 说完,就准备离去,哪知胡宇一步就拦住少女,环顾四周,一手挡在嘴边,神神秘秘道:“你们百花宗是不是有鸡?” 少女惊讶的捂住小嘴,打量着胡宇,说道:“百花宗是不养家禽的。” “哦...”胡宇大失所望,转头又问,“那狗呢?” 少女歪着头想了想,耐心回应道:“也没有狗。” “好吧。” 胡宇垂下头,难道是自己练功练傻了,听错了? 少女犹豫片刻,说道:“狗虽然没有,但是百花宗有可爱的兔子,美丽的蝴蝶。” “兔子?!”胡宇一脸惊醒,赶忙说,“兔子好啊。” 少女高兴的说道:“你也喜欢兔子吗?” 胡宇偷偷咽了下口水,说道:“我当然喜欢兔子了,兔子肉可好吃了。” “兔子毛茸茸的,抱在怀里可舒服...”少女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神色危险的看着胡宇,“你喜欢的是兔子的肉?!” “对啊。”这时,胡宇还毫无所觉。 少女用手指着胡宇,小脸气鼓鼓的说道:“你这个坏人,怎么可以吃可爱的兔兔?” 说完,又指向陈默,“你也是坏人!” 随后,哼了一声跑开了。 陈默哑口无言,我又没有说要吃兔肉,简直是无妄之灾。 不过,说实话,红烧还是很香的。 “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胡宇有点懵,不禁感叹道,“女孩真是善变。” 陈默笑着摇头,这可不怪人家女孩,别人把兔子当宠物,你把兔子当食物。 如果眼神能杀人,胡宇怕不是千疮百孔了。 吃完饭,陈默和胡宇在四处闲逛。 不得不感叹,百花宗的环境,处处开遍花朵,满山皆闻花香。 蝴蝶随风起舞,鸟儿对花高歌。 只是这样的景色却只有陈默跟胡宇两人欣赏。 叶空早早就跑去找花解语了。 胡宇也想去找花灵儿,却没找到,只得回来陪陈默。 路上百花宗弟子不苟言笑,心事重重。 每个路口都有巡逻的弟子,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显然,百花宗上下面对黑龙教的威胁,已然风声鹤唳起来。 江州城内,悦来客栈。 一人负手而立,极目远眺,看去的方向就是百花宗。 在他的身后一位翩翩公子轻摇折扇,漫不经心道:“镇守大人,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惊动了您。” “顾清风,你太高看指挥使了,不是什么事情他们都能摆平的。”男人回过身,约莫四十左右,肌肉虬结,满面黑髯,声音洪亮。 “涉及魔教和五大派,确实不是小事。”顾清风认真点头,眼珠一转,“对于这件事,朝廷的看法是...” 镇守回应道:“魔教还是正派对于朝廷来说都一样,只要不触犯大夏律法,就是大夏子民,自然一视同仁。” 顾清风虽然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好奇问道:“帮谁?百花宗?” 见镇守没有反应,脸色变换,惊呼道:“难不成是魔教?” 镇守转过身去,轻声道:“如今的江湖不能没有帮派,但也不能任其发展。” 顾清风听得一怔,喃喃道:“难道要让他们两败俱伤?” “等着吧,今天过后就知道结果了。”镇守面无表情道。 “若是真让黑龙教得逞...”顾清风还是有不少担忧,毕竟他在唐门时就一直与黑龙教有所了解。 镇守却冷哼:“要知道黑龙教有如此规模,也是朝廷默许的。” “什么?!” 顾清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疯狂的消息,“这...是为何?” 可惜,镇守没有给他解惑。 “难道说?”顾清风不知想到了什么,收起折扇,霍然抬头,“是为了一劳永逸?” 这时,镇守的胡子开始抖动,哈哈一笑:“不错,果然是个聪明人。” “那魔门如同阴沟的老鼠,东躲西藏,难以寻觅,如今只要黑龙教一统魔教,就是斩草除根之时。” “难道不怕他黑龙教坐大,成为第二个天魔教?”顾清风毫不掩饰的担忧着。 镇守不屑道:“只要拥有绝对的实力,人数再多也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你实力还不够,自然不明白其中道理,但是我很看好你,将来说不定能接替镇守之位。” 顾清风连忙拱手弯腰:“镇守大人抬爱。” 镇守满意的点头,随后又说道:“今日过后,你继续跟着叶空,随时汇报他的举动。” “待到风云榜放榜之日,就是拿他开刀之时;想想我的通天塔又能关押上榜之人,心中就一阵激动。” 顾清风埋下头,恭敬道:“是!” ...... 陈默和胡宇逛到一处花园,就听见。 “二长老好!” 院外走进一个女子,白衣白发白眉。 还未走近,陈默就感觉到一股寒气袭来,犹如置身冰天雪地中。 那女子有着天蓝色的眼珠,面如坚冰,万年不化,却让人无法生气。 只因为那精致的容颜,如同白雪般一尘不染。 听到弟子问候,看也不看,只是微微点头。 二长老张开小嘴,顿时呼出薄薄的白雾,简单直接道:“宗主,有请。” 说完,也不得二人回应,自顾自转身离去。 陈默和胡宇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胡宇更是偷偷说:“这百花宗不能待了,我感觉我的意志力正在被瓦解。” “居然有一种为何要练童子功的想法。” 陈默大点其头,心中无比认同胡宇的话,但是却不敢说出来。 毕竟,能成为长老的人是你说悄悄话就听不见的? 果然,二长老的脚步一顿,随后恢复正常。 三人行至一处大殿门口,突然间听见了一个宏亮的声音传遍整个天地。 “黑龙教教主秦不妄,前来拜山提亲!!!” 第四十八章 秦不妄 声音一重一重的冲击整个百花宗。 陈默感叹:好深的内力。 基本上至宗主长老,下至弟子杂役,乃至花草蝴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人未至,声先到。 高手都喜欢这样行事。 陈默眼前一花,只感觉有个身影从眼前掠过,紧接着是几道白衣女子,其中就有陈默见过的大长老和那日观战的另外两位长老。 紧随其后的是百花七秀,色彩缤纷,犹如天女散花,飞出大殿。 回过头来,领路的二长老也不见了。 这时,门口走出三个人,正是花解语、花灵儿、叶空。 “黑龙教打上来了!” 花解语简单的解释完,提起长剑,双臂一展,追向百花七秀。 叶空两步就追了上去,看起来想要来个双宿双飞。 花灵儿略带警告的说:“别找麻烦,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一起走!”胡宇想要叫住花灵儿,可惜,她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 陈默眼见胡宇楞在原地,问道:“去哪?” 胡宇奇怪的看了陈默一眼:“你不会又想跑吧?” “这次...看你...”陈默淡然道。 胡宇深吸一口气,说道:“当初夸下海口,说剑神也敢砍,没道理换成了秦不妄,就不敢了吧?” “明白。” 说完,抓起胡宇的肩膀,飞身而起。 呼—— 狂风在耳畔呼啸,陈默不一会儿就追上了花灵儿,趁她没反应过来,抓起花灵儿继续飞掠。 从始至终,陈默的脚没有一下落在地上。 转眼间,赶上了叶空俩人。 弹指后,追上了百花七秀。 数个呼吸时,与大长老同时落在了百花宗大门。 直到花灵儿落地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看着陈默。 心中纳闷,以前没这么快吧。 大长老如同看见稀世珍宝,两眼放光。 花惜容没注意,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身材魁梧的男人。 陈默望去,为首的男人,身高八尺余,将身上黑袍撑得鼓胀。 黑袍上用金线绣着一条壮硕的蛟龙,张牙舞爪,威势逼人。 男人年近四十,黑发垂肩,两条横眉杀气腾腾,目光炯炯不怒自威。 面容冷峻坚毅,在看到花惜容时咧嘴一笑。 “花宗主亲自相迎,本座受宠若惊了。”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这就是黑龙教教主秦不妄?! 秦不妄身后数十位黑龙教弟子,每两个弟子之间,都摆着或大或小的宝箱,每一个箱子上都用红布捆好。 他身边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一个年迈的老头,杵着一根龙头拐杖,右边的人看不清面容,被一团黑雾挡住,但陈默却清楚的知道,那人就是在看自己。 也可能是因为刚才陈默展示的轻功,才落入对方眼中。 奇怪的是黑龙教一共才来了不到百人,没看见邪王谢定洪,可能是在疗伤。 薛长老和杜长老在黑龙教地位应该也不低,怎么也没见到? 这边陈默还没想明白,花惜容冷着脸道:“秦教主莫非靠这些人就打算攻占我百花宗?” “本座在拜帖中写得清清楚楚,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此事。”秦不妄平静的说道。 “痴心妄想!”花惜容还没说什么,大长老一声呵斥,果断决绝。 秦不妄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放心,本座对你不感兴趣,整个百花宗只有宗主和她的弟子才有资格修习花神决。” 大长老恶狠狠道:“你果然是为了花神决而来。” “当然,还有芙蓉仙子的美貌,同样我见犹怜。”秦不妄笑吟吟的盯着花惜容。 花惜容被秦不妄那灼热的眼神看得眉头直皱,却不敢发作,虽然这里只有不到一百黑龙教众,但是山下起码近万。 这还不是黑龙教全部人数。 她明白,秦不妄几日围困就是为了建立心理优势,不打开杀戒也是为了兵不血刃。 可是,对方的目的根本就是不可调和的。 难不成真要委身这个色中饿鬼,魔教败类才行? “秦教主,恕我直言,阁下的要求实在是过于荒唐了。”花惜容努力表现得波澜不惊。 陈默几人也听出来了,这魔教教主居然想迎娶百花宗的宗主。 秦不妄听言,不紧不慢道:“提前数日来此,不造杀戮,不惹是非,两日拜帖,今日提亲,皆是合乎规矩,怎会荒唐?” 花惜容沉吟片刻,道:“据我所知,秦教主在西南之地,娶了数十位妻子。” 胡宇听得目瞪口呆,前辈真乃天人也,随后想到自己的童子功,不免一阵失落。 百花七秀的脸上也露出厌恶之色。 “不对!”秦不妄正色反驳道。 花惜容开始怀疑自己收集的情报难道有误? 紧接着,秦不妄朗声道:“加上你,刚好凑齐一百。” 花惜容脸色难看。 “呸!不要脸!”花解语小声骂道,还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叶空。 人啊,就怕对比。 大长老却直言:“无耻之尤!” 叶空,胡宇几人都点头附和,太过分了,有这么多妻子还来百花宗提亲,对象还是一宗之主,忙得过来吗你! 这时,秦不妄却是一阵叹息:“可惜啊,她们都死了!就在新婚当晚!” “我很爱她们,每一个都爱,结果却死在了我的疼爱之下,我以为此生都要孤独终老之际,得知了一个消息。” “大成的花神决能解天下奇毒,有神奇造化之功效,于是我来到了这里。” 听完这番话,百花宗这边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怪异的神情。 有的少女一头雾水,比如花解语;有的姑娘俏脸飞霞,比如百花七秀;还有的羞中带煞,比如大长老几人。 胡宇与叶空对视一眼,忍不住感叹:“这也太夸张了吧!” 叶空往秦不妄腰间一看,露出了“嘿嘿嘿”的笑容。 花解语还在询问:“你在笑什么?” “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叶空正色道。 陈默不知道那么多,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秦不妄的身体出了问题。 “下流!”花惜容深吸一口气,平息脸上的红晕,吐出两个字。 秦不妄摇着头,沉声道:“黑龙教的诚意已经足够了,是丁是卯给个章程出来。” 眼见对方下最后通牒,花惜容反而冷静下来,平静道:“百花宗决不妥协。” “哎,可惜!”秦不妄叹息之后,面部表情道,“九幽,可以行动了。” 身边黑雾遮面的人,当即点头:“是!” 声音沉闷中带着股尖利,让人听到连连皱眉。 只见那秦不妄的部下,没有任何动作,又一个与他一样的身影出现在十丈外。 下一瞬,十丈外的十丈外又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身影。 直到连续出现了九道身影,秦不妄身边的人才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陈默看在眼中,通过计算,每次出现一道身影恰好是一个呼吸。 他不知道其他人能看到几个身影,他只知道,以他的眼睛并没有看清对方的移动轨迹,就好像是一瞬间就到了目的。 秦不妄紧接着转过身,对身边的老人恭敬道:“云龙大长老,到一旁暂作休息。” “呵呵...”老人的皱纹都挤作一团,千沟万壑的脸上也不难看出开心的笑容,“恭祝教主,威压群芳,得美归来。” “哈哈哈!那是自然!” 秦不妄回过头看向面色难看的花惜容,高声道:“既然软的不行,只好做一回霸王了,叫她们一起上吧,不然,现在就抓你去洞房!” “大言不惭!” “无耻下流!” “混蛋!!!” “你别拦着我!” 叶空先一步拉住花解语的手,不由分说的往后拽。 胡宇连同花灵儿也被陈默带离现场。 这不是他们几人能够靠近的。 百花七秀亮出明晃晃的宝剑,摆下阵型,将花惜容护在其中,里面还有几位长老严阵以待。 “其余弟子退后!” 花惜容恼羞成怒的抽出了雪白的长剑,直指秦不妄。 “让我试试,需要几位美人才挡得住我!”秦不妄的黑发无风自动。 话音刚落,人已经冲到了近前。 “好快!”叶空惊叹。 “好猛!”胡宇瞪着眼。 原来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一篮一紫的身影就已经倒飞出去。 正是蝴蝶和罗兰。 “噗!” 两人纷纷受伤吐血,倒在地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七秀其余人,根本来不及关心受伤的姐妹,眼神盯着秦不妄,不敢有一丝放松,甚至没发现鬓角跟额头都渗出了汗珠。 花惜容眼见七秀的形成的阵型被轻易撕开,不再等待,果断出手。 长剑带出丈许剑罡,势如破竹般向着秦不妄的脖颈腰间袭去。 几位长老紧随其后。 秦不妄面对凌厉的剑罡不为所动,只是一挥手,霎时罡风四起。 叮叮叮! 一阵乱响后,将剑罡弹飞。 正在此时,一声轻吟响起,雪白的长剑透过罡风,直刺秦不妄胸口。 秦不妄没有丝毫慌乱,张开嘴,声音还没出来,剑尖已经来到了他的心口。 突然,花惜容感觉手中长剑被一股大力裹挟,再无寸进,定睛望去,才发现,有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长剑。 “什么?!” 花惜容大惊,自己的白芙剑可是一等一的上品宝剑,削铁如泥也只是等闲,那只大手明明没有任何真气萦绕,他是怎么做到的? “抓到你了!”秦不妄的声音这时恰好传来。 花惜容顿时惊得花容失色,恰好几位长老赶到。 秦不妄转过头,与大长老势大力沉的一掌相对。 砰!!! 秦不妄身形微晃,大长老却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被牡丹接在怀中。 仔细看就能发现,大长老的双臂都有些变形了,嘴里的鲜血如同不要钱一般溢出,显然受了重伤。 其余三位长老看见秦不妄空门大开的后背,心下一喜,手中长剑分别斩向脖颈,刺向后心,砍向脊骨。 “好机会!”场外众人紧张起来。 当当当! 三声响起,连带这帛布撕裂的声音,秦不妄头都没有回。 “怎么可能?!”几位长老惊呼。 手中的剑砍在秦不妄身上,居然如同劈在玄铁之上一般,没有伤其分毫。 第四十九章 极乐门 “这怎么可能?!” 不仅是几位长老,陈默几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人吗? 难道秦不妄也如谢定洪一样的半人半尸?! 但是很明显不是啊,一个气血干枯,一个气血如虹! “你练成了不灭魔身?”花惜容惊声道。 秦不妄没有回应,只是松开长剑,任由剑尖指在心口,摊开手掌,看见一道血痕。 花惜容安心不少,看来还能受伤,只是下一瞬,就怔住了,手掌的血痕恢复如常,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让近在眼前的花惜容都不免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不对,花惜容反应过来,手上用力,长剑“噗嗤”一声刺进秦不妄心口。 并且没有任何停留,若不是声音和触感,花惜容都会认为自己那一剑刺空了。 “这是什么操作?”叶空看得很迷,秦不妄放开长剑就是为了给宗主姐姐看手里受了伤,表明没有练成什么不灭魔身,但是却给了宗主姐姐机会,让其一剑穿心。 “这就结束了?”胡宇也有点不敢相信,刚才还霸气无匹的魔教教主,这就被一剑结果了? 百花宗的人脸上刚挂起笑容,就发现事情不对。 为什么魔教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包括那个老人,表情始终平静淡然,甚至还有一丝微笑。 果然,陈默心道。 花惜容手里的长剑没有丝毫迟滞,剑身刺进心口,就好像是长剑归鞘,只剩个剑柄抵在秦不妄的心口。 这样一来,花惜容近在咫尺。 秦不妄当即露出微笑,双臂展开,将花惜容紧紧的搂在怀中。 “宗主!!!”众女大惊,愤怒的盯着秦不妄,奇耻大辱。 秦不妄漫不经心的低下头,在花惜容的青丝上长长的嗅了一下,感叹道:“真香!” “不愧是幻香身法。” 说完,怀里的花惜容脚下开出一朵花,花惜容散成粉色的花香,飘荡开来。 真正的花惜容已经出现在大长老的身边,查看其伤势。 不知是不是错觉,陈默看到花宗主的手都在发抖,面上的悲愤尽显脸上,耳朵却红得好似要熟了一般。 此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秦不妄神色如常的抽出心口的长剑,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雪白的长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将剑上的血迹抖落干净,赞不绝口的说:“好剑!” 说完,随意将长剑一抛,就像是对待不喜欢的旧玩具。 长剑在空中翻转几下,稳稳的落在花惜容手中。 就这一会儿功夫,众人惊骇的发现,秦不妄心口的剑伤居然没有流下一滴血,还愈合如初了! “我可配得上你?”秦不妄带着自信的微笑,不带任何色彩的看着花惜容。 “呸!”大长老缓过劲来,啐出一口淤血。 秦不妄假装会错意,高兴道:“还是你们大长老明事理。” 花惜容正色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何况你目的不纯,自然没有任何可能。” “本座就不应该停下来跟你讲道理,直接把你拖去洞房你信不信?”秦不妄轻哼一声。 花惜容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沉声道:“你做不到。” “哦?”秦不妄来了兴趣,望了望远处密密麻麻的黑龙教众,“就算没有那些教众,仅凭我一人,你百花宗谁人能挡?” “你别得意,我们还有师祖!”大长老的手臂已经恢复正常,伤势也在渐渐好转。 不曾想,秦不妄听到这句话,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就凭那黄土埋到咽喉的剑神?” “放肆!”大长老怒视秦不妄。 “海棠,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一段摄人心魄的笑声由远及近。 “这声音...” 胡宇看向了陈默,陈默看向了花灵儿,花灵儿看向了花解语,花解语看向了叶空,叶空又看向了胡宇。 “是她?”大长老神色不定的看向花惜容。 花惜容凝重的点头,手中握紧了白芙剑。 陈默循声望去,远处走来三道身影。 其中一个衣着大胆,妖艳妩媚的女子提着长剑,沈夫人,果然是她! 中间的妇人也是一袭红衣,却没有沈夫人大胆,只是身材凹凸有致,随着曼妙的步伐,简直是波澜壮阔。 “嘶——斯国一!”叶空随手在嘴角一抹,怪声怪调的惊叹道, 一颦一笑之间,胡宇看得满面红光,当即垂下眼皮,眼观鼻,鼻观心。 陈默却看着第三人,那是个男人,右臂齐肩而断,背着柄剑,难道是左手剑法?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默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是他的眼神,在哪里见过,却完全没有头绪。 对了! 陈默忽然眼前一亮,卓非凡! 这个男人年龄与卓非凡相近,身高,体型,样貌都有三成相似,最重要的是那双历经磨难,看破一切的眼睛。 他的头发与卓非凡不同,卓非凡是一半白一半黑,这个人是一半红一半白。 红黑的外袍包裹着血色的内衬,背后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剑,由于只有剑柄露出,并不能观其全貌。 陈默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剑背在身后的,取用之时不费劲吗? “果然是你们!”大长老胸口不停起伏,强压下怒气,生硬道。 “呵呵。”沈夫人虚掩红唇,轻笑一声,“海棠师姐,别这么生气,百春功练到你这个地步,可是很少见的,小心容颜不保。” “红玫,你不配叫我师姐!”大长老闭着眼露出痛苦的神情。 这时,陈默才知道沈夫人叫红玫,大长老叫海棠。 花惜容眼神死死的盯着中间的女人,开口道:“小语跟我说,极乐门与黑龙教合作我就有了心理准备,这场好戏,应该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吧,蔷薇!” 被称作蔷薇的美艳妇人,眨眨眼,轻声道:“没错,我与秦教主各取所需,他想抱得美人归,我想覆灭百花宗,双方一拍即合。” 说着,伸出纤纤细手,合在一处,随后,脸色一沉,“你觉得我能成功吗?师妹!” 师妹?前面沈红玫叫大长老师姐已经让人目瞪口呆了,没想到这个极乐门的居然叫百花宗宗主为师妹。 “今天的瓜好涨人!”叶空一脸的兴奋,这也太劲爆了。 先是魔教教主强娶百花宗宗主,如今又来一个极乐门才是幕后策划人,最令人难以相信的是来人居然与花惜容师出同门? 突然间,叶空感到一股火热的视线盯着自己,才发现是沈红玫,轻咬红唇,眼神尽是渴望,看得叶空的腹部窜起一股无名邪火。 “谁踩我?!”叶空脚下吃痛,眼神清醒了些许,才发现是花解语的小脚,来回碾压自己的脚背。 “咳咳,走神了。”叶空尴尬的一笑。 “哼!无耻之徒!”花解语气鼓鼓的看向别处。 “是你泄露花神决奇效?是你怂恿黑龙教来袭?是你设伏抓捕小语,害的灵儿家破人亡?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当年逐出师门之仇?”花惜容一字一句的说道。 花灵儿看向沈红玫的眼神冰冷彻骨。 “没事吧?”胡宇关心的询问,才让她的表情有了缓和的征兆。 “当年的事,孰是孰非,我已经不想计较,但是百花宗一定要亡!”沈蔷薇冷声回应。 “红玫。” “明白!”沈红玫答应一声,一个纵跃来到中间,“谁来?” 一个穿着粉色纱衣的女子走出:“我来!” 沈红玫笑道:“我听说过你,七秀的寒梅,可惜你不是我的对手,叫声师叔就放过你!” “休想!” 寒梅一声大喝,抢先出手。 呼—— 剑光乍现,带出朵朵寒梅,煞是好看,可是越美的东西往往隐藏着凶险的杀机。 花开花谢转瞬间,长剑舞出十几道剑光,暗藏在花中,花开迷人,花谢剑光炸裂。 砰的一声轻响,剑光闪烁不迭,沈红玫身影不断浮现,长剑红芒忽闪。 红芒与剑气相撞,沈红玫用长剑撕开剑气幕布,来到寒梅近前。 “你的百花剑法练得不错,可惜,我比你更懂这门剑法。” 寒梅心中大惊,连连后退。 可惜沈红玫化作红影,如同附骨之疽,鼓起勇气硬拼一剑,却被一股大力直接震飞。 好在牡丹在其身后,助其稳住身形。 “我来。” 一个声音从寒梅侧后方传来,回过头去,赶忙恭敬道:“二长老。” 正是那面如冰霜,生人勿进的二长老。 沈红玫微笑着点头:“雪莲师姐,早就想讨教你的剑法了。” 二长老没有多说,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近前。 “你感觉到没有,好像变冷了。”胡宇用肩膀碰了陈默一下。 陈默点头,指了一下二长老脚边的寒气凝聚的白色冰霜,胡宇恍然。 二长老手搭在剑柄上。 噌! 抽出长剑,甩出一道冰霜剑气。 沈红玫轻身一跃,剑气砍在石柱上,没有留下剑痕,反而被剑气冰封了一片。 “雪莲师姐,越来越冷了!”沈红玫热情的说着。 果然,此刻二长老白衣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所过之处,留下了细细的碎冰。 风一吹过,竟然给人一种刺骨的滋味。 沈红玫这次选择抢先出手。 手中平举长剑,登时化作缥缈的红影,不一会儿,二长老四周都是沈红玫留下的影子。 倏然,一抹红芒出现在二长老身后,剑光一闪而过,长剑刺中了二长老的后背。 咔擦—— 被沈红玫刺中身躯的二长老碎裂开来,随后迎风化作冰霜,飞舞在天空中。 真正的二长老出现在不远处,是那白雾扰乱了视线。 沈红玫一剑未果,稍作停顿:“师姐的幻香身法果然有独到之处。” 二长老同样没有说话,长剑急刺,最后虚空一划,突然风声呼啸。 半空的冰霜化作剑雨来到沈红玫头顶,前方剑光跃动,森然刺骨。 沈红玫一连挥出十几剑,红芒在身前碎开,依旧只能堪堪抵挡,头顶的冰霜降临,冰冷彻骨,有一瞬间就连思绪都冻住了。 此时,二长老的剑已经近在眼前。 第五十章 赤眉剑 眨眼间,本来束手无策的沈红玫徒然睁大双目,一刹那,罡风骤起,冰霜倒卷而去。 二长老皱着白眉,一手用挥动衣袖,吹散白雾。 定睛看去,沈红玫已然回到了沈蔷薇身边。 “雪莲师姐的剑法确实让师妹大开眼界,只可惜,对你来说,消耗太大了。” 果不其然,陈默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到疲倦,还有白皙的脸颊,更是白上加白,变得苍白起来。 百花七秀和花解语、花灵儿都开心得笑了,因为在她们看来,打退了沈红玫,就是赢了。 可惜,大长老和花惜容却没有这么乐观的心态。 就算是打赢了对于大局没有半点影响,对方只要有秦不妄一人,倾尽百花宗上下也奈何对方不得,只有师祖出面才行。 虽然师祖答应出手,但是她们仍然担心师祖的身体状况,以师祖如今的状态,真的能拦下秦不妄那样的怪物吗? 可以说,这一刻,两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面上的强硬也只是勉强维持。 显然,对方也是为了消磨自己最后的坚持。 “范飞,请指教。” 沈蔷薇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独臂剑客走了出来。 “范飞?”胡宇听到大呼一声。 陈默好奇的看了过来。 胡宇继续道:“就是我曾经说过的极乐剑主,我只是听我叔说过,范飞的剑法十分诡异,刁钻,以阴险毒辣著称,可是却没说过他是个独臂啊。” “独的还是左臂,左手能用剑?还是说,正是因为左手的缘故才显得诡异刁钻?” 陈默和胡宇面面相觑,都没有想明白,一个独臂剑客能有多强。 “还好不是杨过!”叶空露出了渴望的眼神,思虑片刻还是放弃了。 如果是沈红玫还能比较一番,这个独臂剑客,他是真的看不透。 最重要的是,他的倚天剑没办法解释,很多人都看到自己的剑跟柳晦不悔剑对拼时碎了。 众目睽睽下,又掏出一把剑?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在百花宗偷的呢! 范飞原地站定,左手掐了个剑指,指向背后的剑柄。 指尖浮现红光,随后向天一指。 剑随着范飞的动作,自动从剑鞘中飞了出来。 “飞剑?!”叶空双眼瞪得滚圆,“太过分了,举报了,武侠位面有人修仙!” 这一指,惊动了几乎所有人,就连秦不妄也多看了范飞几眼。 长剑...不,短剑在空中一晃,落在范飞手中。 那柄剑,剑身通体赤红,长二尺一,确实是一把短剑。 要知道,卓非凡的剑长三尺九,差不多是这把剑两倍的长度。 花惜容正色道:“赤眉,不可多得的名剑,论品质还在我的白芙之上。” 沈蔷薇满意道:“师妹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转念轻笑,“师妹想要见识一下阿飞自创的极乐飞剑吗?” 不等人回应,范飞自顾自说道:“我称其为飞剑三式。” “飞剑?好大的名头。”叶空皱着眉,如果只是刚才的程度,最多也就是唬人还不错。 “他的剑是真的会飞。”胡宇还没从飞剑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甚至在幻想自己是不是也能飞刀? 正想着,突然反应过来,“飞刀?那不是暗器了吗?没意思,还是把刀握手里砍人最爽!” “我其实更想试试剑神的剑。”范飞眼神中透出莫名的战意。 “过了我这关再说!”大长老推开两位照顾她的师妹,走了出来。 谁知,刚走两步,就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拉住,回身一看,原来是宗主。 “你内伤还没恢复,我去。” 沈蔷薇笑颜如花般诱人:“还以为要等几位师妹都输了你才能站出来呢。” 花惜容手中白芙剑遥遥一指,对着沈蔷薇淡淡的说道:“我也不跟他打,你来吧,今天过后,就算是了结当年恩怨了。” “你太天真了,以为打一架就能与百花宗握手言和?还是说当场杀了我,就能让极乐门放弃对百花宗的敌意?”沈蔷薇痴痴的笑着。 花惜容猛然抬头:“你是怕了吗?师姐!” 沈蔷薇脸色变换,随后轻蔑一笑,摊开手,道:“你的激将法对我无效,你也看见了,我今天,没有带剑。” “但是,他就是我的剑!”语气一转,沈蔷薇指向了范飞。 范飞理所当然道:“没错,我是主人手中的剑,也是主人膝下的奴。” 不仅能够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说完甚至觉得理所当然,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就好像是心甘情愿一般。 叶空,陈默,胡宇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个名字,石天! 只是谁也没想到,江湖有数的剑道高手,居然甘心成为别人的剑奴? “他这把剑,可比我以前的剑锋利多了。”沈蔷薇满意的笑着。 花惜容虽然心中震惊,但还是把剑指向了范飞。 不用多说,范飞将赤眉短剑往身前一抛,左手掐着剑指,淡淡道:“罗网!” 话音刚落,随着剑指挥动,赤眉亮起阵阵红光,接着剑身一抖,在空中乱飞起来。 嗖—— 不断传来破空声,还在众人疑惑之际,花惜容周身突然冒出一张血色红芒编织的剑气大网,朝着她不断迫近。 “这...”场外的人都惊呆了,剑真的飞起来了? “还有这张大网是怎么做到了?”胡宇呆呆自语,满脸的不敢相信。 身在罗网中心的花惜容心中清楚,这不仅是一张网这么简单,每一条剑气都锋利异常,身处其中的人没有过人手段只能被分尸无数块,真是歹毒变态的招式。 血红色的剑气大网,飞速收拢,眨眼间就要将花惜容切成无数块。 “师父小心!”花解语失声大喊。 才刚喊出声,剑气罗网完全将花惜容吞噬,每一段剑气都带着血色寒芒,飞向花惜容的身躯。 当当当—— 响声震天,烟尘四起。 待到烟尘散去,露出里面风华依旧的花惜容,撑着圆形的气罩。 沈蔷薇叹道:“罡气?你果然到了那一步。” 花惜容平静道:“若我没到那一步呢?” 沈蔷薇玩味的笑着:“那你就对秦教主没有半点用处。” 这时候百花宗这边的人才反应过来,刚才看似危机,一心想娶花惜容的秦不妄却毫不担心。 刚才那凶险异常的一招居然只是试探? 叶空自问,自己身处其中,怎么破? 答案是可以,但不是自己的力量,那是系统那里抽到的保命绝招。 自己的路还有很长。 胡宇也同样在沉思,他的刀可以撕裂罗网,但那之后呢?他不得而知。 陈默却没有多想,因为在罗网没出现之时,他就观察到了异常,自信能在罗网形成之前抽身离去。 这时,范飞缓缓开口:“绝音。” 话音刚落,赤眉失去了全部的光芒,化作一柄普通的赤红色短剑,悬在范飞身侧,剑指前方。 花惜容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经历了罗网后,知道这一招同样不容小觑。 当下不再犹豫身形舞动间,一个两个人影不断从她身边走出,紧接着四个八个。 一个数十个身影占据了场,主动向着范飞冲来,手中的长剑寒光激射,带出一片幻影,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陈默眼神一凝,心中惊疑,范飞的赤眉什么时候不见的?! 花惜容的数十道身影也在同时炸裂,化作无数的花朵,花瓣凋落之际,变作数不清的白芙剑,杀向范飞。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白芙剑即将临身之时,场中传出一道清脆的剑鸣。 铮—— 声音响起之际,百花凋残,场上无数的剑光瞬间收敛,花惜容的影子也显出身形。 一把赤红色的短剑逼近身前,花惜容格剑封挡,内力疯狂倾泻,却被短剑上的沛然巨力顶得连退数丈,才止住身形。 待到距离范飞十丈之远,赤眉剑上的力道才算减弱,剑身微微晃动,倒飞回了范飞身旁。 范飞剑指剑鞘,赤眉在空中一转,瞬息归鞘。 这时候,陈默等人才发现,从始至终,范飞没有移动半步。 这还只是第二剑,那第三剑该何等威势? “啪啪。”沈蔷薇拍着细嫩的手掌,赞赏的看着花惜容,“百花剑意,百花杀,没想到师妹不仅仅罡气有成,剑意也没落下。” 听见沈蔷薇的夸奖,花惜容却没有丝毫高兴的神色,只因为刚才那一剑,若不是提前施展幻香身法,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若是所料不差,之所以叫绝音,就是当剑声响起之时,就是气绝身亡之际。 其余人还在震惊两人的碰撞,陈默却在思考,范飞居然将赤眉归鞘了。 秦不妄同样疑惑道:“不是飞剑三式吗?这才两剑。” “呵呵。”沈蔷薇魅惑一笑,“秦教主不怕你的美人死在我那剑奴的剑下?” 秦不妄将手抱在胸前,缓缓道:“她死了,你们就给她陪葬好了。” 沈蔷薇笑脸一怔,看着秦不妄平淡如水的眼神居然有一种如坠深渊的感觉。 随后,恢复了笑容,心里却怨毒的想着:师妹啊,凭什么每个男人都喜欢你! 范飞走到沈蔷薇身前,将秦不妄视线隔开:“秦教主,第三剑的威力太大,我还没有完全掌握,害怕控制不好,这才让赤眉回鞘的。” 这话说出时,范飞的左手掐起了剑指,同时将手放在身后。 听见这话,秦不妄却开心的笑了起来,道:“威力太大,无法掌控?那太好了。” 范飞表情一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秦教主,说笑了,真伤到了教主的美人,不利于双方的紧密合作。”沈蔷薇当秦不妄是在说气话,连忙圆场,同时提醒他不要忘了来此的目的。 秦不妄哈哈一笑,高声道:“谁说第三式对着芙蓉仙子了?” 沈蔷薇变色道:“那是?” 秦不妄展开双臂,露出胸襟,指了一下自己:“让我感兴趣的东西不多,今天遇到了,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第五十一章 你变了 “开...开玩笑吧?”胡宇语无伦次起来。 其实不仅仅是他,就连陈默,叶空都觉得不可思议。 刚还好好的,怎么内讧了? 百花宗的人巴不得极乐门和黑龙教打起来。 花惜容却隐隐有种猜测,觉得秦不妄是真的想要试试第三剑的威力。 “秦教主,大事要紧。”沈蔷薇再次提醒着。 这次,秦不妄却看向了范飞,认真道:“你不出剑,我就打死她。” 这个她明显说的是沈蔷薇,范飞咬紧牙关,藏在身后的手霍然抬起,赤眉剑出鞘。 噌! “范飞!”沈蔷薇冷声喝止。 她害怕这次精密的计划失败,因为她清楚那一剑有多强;同时她也害怕这是秦不妄的试探,就为接下来的行动占据主导地位做铺垫。 范飞回过头,柔声解释:“我能感受到他的杀意,不按他说的做,他绝对说到做到。” 沈蔷薇心中一惊,才想起那是魔教教主,却因为自己的到来,喧宾夺主,做了太多多余的事,让他感到了不耐烦。 自己还是太自以为是了,被即将胜利的喜悦蒙蔽了心智。 一场场的比试只为了消磨她的意志,让花惜容一步步感受无力,绝望,直至崩溃,但是这跟秦教主没关系,那个家伙现在只想洞房。 沈蔷薇还在想着,范飞却开始行动,左手呈掌,抵住剑柄,凝神运气,在一瞬间,赤眉剑红光大盛。 呼—— 范飞周围卷起狂风,赤眉剑迎风大涨,化作一柄门板宽的剑。 其实细心会发现,赤眉剑没有变大,仍然在中间,外面包裹的是一层厚实的罡气。 罡气无比凝练,宛如真的一般,闪动着金属的光泽。 二尺余的短剑在范飞身前摇身一变,成了三丈长。 罡风呼啸,仿佛撕裂了四周的空气。 范飞抬手,脸色涨得通红,用力猛推。 轰隆! 巨大的赤眉剑带着撕天裂地的气势飞向秦不妄。 秦不妄就站在五丈外,并没有动,三丈的巨剑,看似缓慢,却在一瞬就到了他的身前。 势不可挡的巨剑仿佛凝聚天地之力,裹带无匹的风压,远远的就吹得大地开裂。 秦不妄的脚下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罡风四溢,场边的百花七秀只能面容惊骇的运气抵挡,就算如此,也是被罡风逼得连连后退。 巨剑临身,秦不妄脸上还带着笑意,伸出双手,挡在身前。 剑尖与手掌接触,突然传来一股莫名巨力,秦不妄脚下土地嘭的一声碎裂。 秦不妄显然是低估了巨剑的威力,竟然被一剑逼退,范飞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秦不妄退后半步就止住。 后撤的右脚踩碎了石砖,黑袍上的蛟龙迎风乱摆,秦不妄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没让本座失望!” 还能说出话来?范飞脸色越来越红,好似要滴出血来,咬着牙关,唯一的手掌都发抖。 秦不妄黑发飞扬,中气十足道:“再大力点!” “噗——”范飞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左臂的衣袖也同时被罡风撕裂成布条,左手软绵绵的垂下。 尽管失去范飞的控制,赤眉巨剑仍然去势不减,顽固的顶着秦不妄的双手。 “看来,到此为止了。”秦不妄一声叹息。 随后,收回左手,右手同时一掌拍在巨剑上。 咔咔—— 巨剑登时出现数道细微的裂痕,弹指间,裂痕蔓延整个剑身。 嘭的一声巨响,巨剑炸裂,罡气乱飞。 中心的赤眉剑脱离了巨剑的束缚后,一往无前的冲向秦不妄。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没想到第三式里面还藏着第二式绝音。 可惜,秦不妄只是冷哼一声,屈指一弹。 嘣! 快到极致的赤眉剑被秦不妄精准的弹飞,准确无误的落回范飞身后的剑鞘中。 “这...” 众人的表情夸张至极,一脸的不敢相信。 花惜容突然间生出一股无力感,心神失守之时,差点连手中的白芙剑都握不住了。 沈蔷薇和沈红玫都看呆了,范飞也是一脸颓然。 到了之时,沈蔷薇才惊醒,合作是建立在同等地步的,之前以礼相待完全是给面子,并不是自己轻视他的理由。 难怪,有这份实力,黑龙教完全不把唐门放在眼中。 仅靠两个堂口就敢去截杀唐门。 一段鼾声响起,陈默才发现,黑龙教有个人居然睡着了。 那人正是被秦不妄尊敬的云龙大长老。 云龙大长老正靠在一个大箱子旁边,怀里抱着个拐杖,打起鼾来。 这个老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花惜容也在这时开始怀疑,这老人就是对方用来抵御剑神的底牌? 由衷的感到心力交瘁,面对这样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唉!” 一阵叹息从花惜容身后传来,回身望去,心神一震,恭敬道:“师叔。” “见过师叔!”几位长老看见来人,弯腰道。 “见过师叔祖!”百花七秀也弯下腰。 “见过师父!”大长老惊喜着走上前。 “嗯。”来人轻声回应。 陈默、胡宇几人也注意到了来人。 满头银丝,一身白衣,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来。 面色红润,皮肤细腻,若不是眼角残留的皱纹,都会认为最多不过四十。 这人居然是大长老的师父。 大长老惊讶道:“师父,您老人家不是坐死关了吗?” “是啊,本想着不到先天绝不出关。”大长老的师父叹了口气,看向那满地的宝箱,“没想到,他也来了。” 众人跟随她的眼神看了过去,看到了睁开眼,站起身的云龙大长老。 叶空苦笑:这是真的吃不下了。 云龙大长老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扶住箱子,站了起来,柔声道:“我怕再不来找你,等我老糊涂了,就把你给忘了。” 银发女人喃喃道:“你是真的变老了,云龙。” 云龙大长老感叹道:“你却还跟当年一样漂亮,凤仙。” 眼睁睁注视着两人的对话,花惜容和大长老都一阵愕然。 百花宗其余人也不知所措起来,难道事情迎来了转机? 被称作凤仙的银发女人却是露出愤怒的表情:“你为何要围攻百花宗?” “唉!”云龙大长老杵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你为百花宗付出了一切,真的值得吗?你真的自由吗?” 每句话,每一个字都好似一记重锤,狠狠的锤在凤仙的心口,脸色苍白。 同样也锤在花惜容的心口,为了不让人发现表情的异常,她低下了头。 “值得!”凤仙连续变换,最后重重的说道。 只是,这句话说出来好像不是在回答云龙,更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云龙大长老却忍不住摇头:“当初你师父觉得我是小地方来的,难成大器,又想培养你接替宗主之位,加上剑神坐镇,百花宗无人可以撼动,六十年,整整六十年!” 凤仙听到这里,眼睛不觉蒙上了一层迷雾,神色痛苦。 云龙大长老一字一句道:“今日,就想试试,我能不能与剑神...相提并论!” “都过了这么久了,何必如此执着?”凤仙深呼一口气,轻声说道。 哪知,云龙冷声道:“非是为了一己执念,而是我自信能与年迈剑神一战。” “你师父当年有心之言,让柳长青成了拦在我心里的一座大山。” 凤仙惊呼:“你走到了那一步?” 云龙摇头解释:“半步。” “若是我心境圆满,不染纤尘,何至于原地踏步三十年?” 凤仙犹豫片刻,语气恳切道:“能不能放过百花宗?” “师父...”大长老喃喃自语。 “师叔...” 花惜容也没想到师叔这么高傲的人居然对那个老人低声下气起来。 云龙大长老露出惊容,略作沉思,道:“不是不可以。” 在众人期待和紧张的神情中,云龙大长老开口:“只要贵宗主嫁给我们教主就行了。” “不可能!” 凤仙皱着柳叶弯眉,“这个条件太强人所难了,惜容可是一宗之主。” “不妄也是一教之主,绝配!”云龙大长老从容应对,“到时候,你们再换个宗主就好了,我看你那个徒弟就不错。” 百花宗几位长老脸色都变了,包括花惜容。 “这个老家伙...”叶空无不叹服,还以为是个简单的痴情舔狗,没想到言语间处处陷阱。 不仅开口就建立优势,让凤仙师叔祖产生愧疚,后面更是步步紧逼,这个换宗主看似随意提出,好像开玩笑一样,简直是杀人诛心。 凤仙的脸上阴晴不定,无奈叹道:“你变了。” 云龙大长老扶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笑着:“我若不变,只能窝囊的活着,岂不是让你师父说中了?” 随后看向花惜容,“你跟你凤仙师叔祖一样,视百花宗高过一切吗?” 花惜容坚定点头:“那是自然。” “坏了,上当了!”叶空大呼。 果然,云龙大长老嘴角微微一笑,继续问道:“你忍心看着百花宗年华正好的姑娘受到伤害吗?” 这次,花惜容没有回应,她已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 云龙大长老也不在意,接着道:“若你真把百花宗看得如此重要,你一人换百花宗无数人的安宁,何乐而不为?” “还是说,百花宗上下不如你自己重要?” “你胡说!”花惜容惊慌不已。 凤仙大怒,喝止道:“云龙!你太让人失望了!” “不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得逞的,惜容是百花宗的宗主,真的委身魔教,传出去,百花宗也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届时,我百花宗弟子如何在江湖中抬得起头。” 云龙大长老笑着道:“别生气,看来百花宗宗主不仅不能做百花宗的主,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你!”凤仙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俏脸胀得通红,一时气结。 “哦?”云龙大长老看向另一处,“看来真正说话作数的人来了。” 远处走来一老一少两个人。 第五十二章 尹九幽 走在前面的老人身形佝偻,垂垂老矣。 少年人正是柳晦,一手一把剑,右手的不悔剑,左手的则是陈默见过的放置在丁香居大堂正中的桌上的那把剑。 老人走得很慢,柳晦跟在他身后不敢超过半步。 场上的气氛突然凝结,就连一直漫不经心的秦不妄和云龙大长老也是神色凝重的看着步履缓慢的老人。 谁能想到这个老人会是一位剑神,并且将近一百二的高龄。 那双昏花的老眼还能看清敌人吗? 那双干枯的老手还能握紧长剑吗? 谁也不知道。 等了许久,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安安静静的等待老人到来。 “师祖!” “师祖好!” 随着老人的到来,凤仙带领花惜容恭敬对老人行礼。 没错,就算是凤仙的辈分,看到老人也要喊一声师祖。 这时,另两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师祖好!” 老人抬起头,看了过去,点点头:“我记得你们,小蔷薇还有小红玫。” 百花宗的人脸色一变,却不敢说些什么。 沈蔷薇恭敬道:“师祖守护百花宗近百年,足够了,该歇歇了。” 老人沉吟片刻,点头道:“确实该歇歇了,今天过后吧。” 起先听见第一句,沈蔷薇高兴了一下,就听见了第二句,沉下了心神。 百花宗众人的表情与沈蔷薇恰恰相反。 陈默暗道:说话大喘气,真是折磨人。 “师祖,您的身体没事吧?”花惜容担忧道。 老人摆摆手表示无妨。 沈蔷薇却是一阵冷笑:“请师祖出山的时候怎么没考虑他老人家的身体?” “好了,多的就不说了,哪来回哪去。”老人平静回应着。 沈蔷薇脸色狂变,想说些什么,就见到老人又开口了:“秦教主,不灭魔典确实是惊世奇书,但你应该没练全吧?” 秦不妄老实点头,大方承认:“没错,不灭魔典涵盖甚广,奇功众多,单是其核心功法不灭魔功我也只练成了一半而已。” “一半虽然够用了,却不足以横行百花宗。”老人云淡风轻道。 “要知道当年六欲魔君何等无敌,一样死在了剑下。” 秦不妄摇头道:“我不是魔君,您也不是剑圣。” 老人颔首,陷入了回忆:“想当初,年轻气盛,自得意满,居然敢向魔君挥剑,如今想来真是无知。” “但也正是无知者无畏,才会被剑圣青睐,谁又知道,仅仅随意的指点,成就了一代剑神。” 突然,老人一怔,随即摇头,“还真是老了,提起当年事当年人就忍不住多说两句。” 秦不妄直言道:“此次除了娶花惜容之外,还是为了取回不灭魔典上的功法。” “什么?!” “百花宗怎么可能有魔教的功法?!” 不仅仅是百花七秀,就连花解语这样的宗主嫡传也是一头雾水。 “哦?”老人来了兴趣。 秦不妄正色道:“不知前辈可曾听过,死心塌地咒,回心转意诀?” 老人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花惜容和大长老都露出了愧疚的神情。 秦不妄继续道:“还有那情意剑法,一正一反,象征着一见钟情,一心一意。” “这些功法放在百花宗近百年,如今我来取回,希望前辈通融。” 叶空好奇问道:“语儿,你听说过这些功法吗?” 花解语呆呆道:“不知道,我只知道百花剑法,没听过什么情意剑法。” “还有什么死心塌地咒,回心转意诀,根本是子虚乌有。” “这么说,秦不妄在说谎?”胡宇捏着下巴,随意揣测,瞄了眼陈默,“你怎么看?” 起先听见死心塌地咒,回心转意诀之时,宗主和大长老的表情都有问题,秦不妄也不会撒这种随意就能戳穿的谎言,对此,陈默只能摇头。 “呵呵,你很有自信嘛,年轻人。”老人赞赏的看着秦不妄。 这边,秦不妄还没说话,身旁传来砰砰两声脆响。 原来是云龙大长老的拐杖,轻轻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 “晚辈云龙,来领教剑神高招。” 老人看向那个老得跟自己不相上下的人,淡淡说道:“半步,还不够。” 云龙大长老一怔,释然道:“晚辈舍去性命也要让教主把媳妇娶回家。” “那功法呢?”老人好奇问道。 云龙大长老轻声道:“就当是嫁妆了。” 花惜容已然能够冷静下来,现在只看师祖是怎么觉得的了,若是师祖同意,她不会有意见,但她相信,师祖不可能同意。 “诚意十足。”老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惜是魔教。” 云龙大长老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正色道:“大门大派行事并不比魔教光明磊落。” 这一点,老人没有反驳,只是认真询问:“你真要动手?” “没错。”云龙大长老肯定道。 “你会死。”老人十分肯定。 “谁能不死?”云龙大长老反问。 “可惜只差半步。”老人不着痕迹的摇着头,意有所指,“但这半步就是终生,因为你的心境永远无法圆满。” 听到这话的凤仙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起来。 “半步就是终生?”云龙大长老眼中的神光开始渐渐退散,不停的喃喃自语。 剑神确实可怕,就算不用剑,也是剑。 说的话就是利剑,一句话就直点云龙大长老的破绽,他的世界,每一个动作都可以是剑法。 秦不妄走到云龙大长老身前,大手轻轻的拍在肩膀上,眼神却看向老人,说:“您能败我,我立即退去,再不谈迎娶之事。” “你同样不够。”老人回应,随后补了一句,“哪怕以你的实力在整个江湖已经绝世罕见。” “绝世罕见?!”胡宇和陈默都是一阵惊叹。 这是什么评价,基本在说你是武林第一人的感觉,但是想想刚才发生的事,秦不妄确实有这个实力。 就算是这样,仍然连与剑神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还是他就是在虚张声势,看着老人瘦弱的身躯,陈默一时也想不明白,或者是不敢去想。 黑龙教与极乐门这边都觉得老人是在虚张声势,实际上已经油尽灯枯了。 “教主,让属下去试探一二。”被吩咐下山的九幽,不知何时来到了秦不妄身后。 “不必了,暗杀才是你的强项。”秦不妄不容置疑道。 “这人是何时来的?” 直到九幽的声音响起,人们才发现有个人站在那里。 牡丹脸色难看道:“我应该猜到了他是谁?” 花解语急忙问:“他是谁?” “先前展露的诡异身法,我就该想到的。”牡丹苦笑一声,继续说,“若我猜得不错,他应该就是黑龙教最神秘的人,尹九幽。” “比之那个大长老怎么样?” “不好说。”牡丹思考良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摇头,“但是,此人与毒王杜中泽,邪王谢定洪齐名,被称为影王。” “影王尹九幽?”花解语有些好奇,“为什么说他是最神秘的,就因为那张被黑雾遮住的脸吗?” “不是,只是他行踪成谜,极少出手。” 牡丹刚说完,金菊一声惊呼,好像想起了什么:“我知道了,传闻他只出手过三次。” “三次?”花解语心道,这也太少了。 “第一次,大约十年前,唐门三长老。”金菊小声道。 “第二次,大约七年前,霸刀门大长老。” “这两位都是上过英雄榜的人物。”牡丹补充道。 “第三次呢?”花解语追问。 其实,不仅仅是花解语,离得最近的叶空、胡宇、花灵儿、陈默都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虽然陈默只见过九长老,但是也够了,何况还是上过英雄榜的人物,实力必然不弱。 在金菊提及霸刀门时,胡宇闪过一丝异色,若是留心还会发现,他的眼神中露出了一股快意。 “这第三次嘛...”金菊没有直说,反而问道,“你听说过天下第一楼吗?” 花解语茫然摇头。 罗兰解释道:“小语不知道很正常,毕竟是五年前的事了。” 金菊点头,道:“这天下第一楼是江湖中盛传的杀手组织,最鼎盛之时,江湖中没有一个人睡过一天安稳觉,生怕睡着了就脑袋搬了家。” “就是这样一个组织,五年前,天下第一楼的楼主被人暗杀了。” “是他?”花解语骇然的指向尹九幽。 金菊和牡丹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随后,花解语一声惊呼,她好像看到尹九幽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 紧接着,花解语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脸色变得惨白,想要大声呼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前一道黑影站在她身前,弯着身子,尹九幽的黑雾仿佛下一瞬就要将她吞噬一般。 “小姑娘,下次议论别人,可别这么明目张胆哦。” 一道声音传来,诡异低沉中带着疯狂的笑声,好似深渊恶鬼。 场上却没有任何反应,叶空只看到花解语两眼翻白,突然间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刚抓住手想要让花解语稳定下来,结果她却像是受到更大的惊吓般,身子都在剧烈抖动。 “哼!” 苍老的冷哼传来,在花解语的耳中炸开,眼前的恐怖消散一空,恢复了正常。 可是,花解语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叶空张开双臂准备将她搂在怀中,花解语柔软的身躯刚刚贴过来,就是一楞,居然止住了哭声,看了叶空一眼,猛然将其推开。 随后哭着扑向牡丹师姐的怀中。 真是羡慕啊! 叶空感叹道,羡慕花解语,牡丹师姐胸襟广阔啊。 百花七秀都一脸骇然的看着尹九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多谢师祖出手。”花惜容对老人行了一礼。 看向尹九幽的表情十分不善,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向自己徒弟下手。 不用怀疑,就是对师祖的试探。 若是师祖真是在虚张声势,小语就危险了。 另一边的尹九幽惶恐的跪下,低声道:“请教主责罚!” 第五十三章 放下剑 秦不妄淡淡道:“你虽然没有向剑神出手,但你确实试探了。” 尹九幽低下了头,表示认罚。 砰! 场中机会没有人看见秦不妄的动作,尹九幽就如同炮弹般被打飞出去。 明眼人都能看到尹九幽胸前塌下去一块,细心的人还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一下显然是让尹九幽受了重伤。 黑龙教弟子赶紧上前将其扶起来。 云龙大长老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屈指一弹,精准弹进汇聚的黑雾中。 老人背着手,淡淡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秦不妄这次没有说话,因为有人抢先,正是沈蔷薇。 “师祖,容弟子给您讲一个故事。” 也不等老人同意,直截了当的继续道:“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个年轻俊朗,天资过人的剑客。” “闭嘴!”大长老怒不可遏的想要阻止沈蔷薇。 “海棠,让人做,不让人说?多少年了,前辈该知道了!”沈蔷薇义正言辞道。 大长老和花惜容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心中出现了两个声音。 理性是绝不能让她说出来,感性却是百花宗欠他的,看着老人心中不忍。 可惜,无论她们怎么挣扎,沈蔷薇没有停下。 “那时有一个二流宗门的嫡传弟子与那名剑客相恋,没有一个人阻止,一切都是这么顺利。” “所有人都在羡慕祝福这对神仙眷侣。” “后来,剑客得到高人指点,加上天赋惊人,不断的帮助这个二流宗门解决外患,四处征战。” “那个二流宗门有幸参与了一场大战,收罗了不少魔教败落后的功法,也在那之后,通过剑客的努力,成为一流势力。” “但是那个宗门的宗主并不满足,她要将剑客牢牢的绑在这个宗门,于是将她的手伸向了魔教的功法。” 说完后,看向了秦不妄。 这时,众人都联想到了是不是秦不妄先前说的几部功法? 老人闭着眼,让人看不出什么,但是显然也是陷入了回忆中。 此时,大长老和花惜容却更加紧张起来。 凤仙皱着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花解语早就停下了哭泣,认真听故事。 沈蔷薇将众人表情看在眼中,心里满意至极,继续道:“为了让那名剑客对自己徒弟死心塌地,她对其下了咒。” “什么?” “死心塌地咒?!” 真的有这种东西吗?陈默和胡宇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紧接着,让其徒弟修习另一种魔功口诀。”沈蔷薇没有明说。 “回心转意诀?”花解语脱口而出,随后察觉到不对,惊慌的捂住小嘴。 果然,大长老和花惜容仿佛要吃人的目光看向了花解语。 沈蔷薇赞赏道:“不错,学会这门魔功,那剑客就将会永不变心。” “同时,还拿出一门魔教的剑法,供剑客参悟。” 情意剑法? 这次所有人都想到了,但是没一个人说出口,对方明显是在揭百花宗的短,不管是与不是,现在最好还是保持缄默。 “剑客也确实天赋卓绝,短短几年就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天下有数的高手。” “也正是在这时,剑客累了,不想四处征战,只想与自己的爱人共度余生。” “但却在那位宗主的推脱下,迟迟未能完婚,甚至说出,想要迎娶她的弟子,要等他闯出传说之名后。” “剑客无奈,又过了几年,他成为了人人敬仰的神,那个宗门也一跃成为大派之一。” 终于能喜结连理了? 谁知,沈蔷薇话音一转:“可是,宗主却害怕自己一手打造的宗门随了剑客的姓,于是在大婚当晚,哄骗自己的爱徒对剑客下了毒。” “什么?”众人大惊。 花惜容无力摆手道:“驱散弟子,远离山门。” 两位长老木然的转过身,执行宗主的命令。 刚走出两步,发现三代弟子除了七秀和小语还有花灵儿外,早就被大长老叫离。 老人还是没有表情,只是他身后的柳晦露出复杂的神色。 沈蔷薇继续道:“那毒同样是魔教遗留,断绝血脉,干枯精气,腐蚀肉身。” “简单说,其结果会导致实力停滞不前,甚至倒退,并且无法拥有子嗣。” 绝户计! 为了防止宗门成为剑客的家族势力,不仅限制了他的实力,还杜绝了生育的能力。 叶空这时总算知道一名剑客,为何会弯着脊梁,佝偻身躯,枯瘦如柴了。 从他被下咒的那一刻,脊梁就断了。 “从一开始,宗门只是想要一个合格的打手而已。”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没过几年,事情被剑客的爱人无意中得知,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拔剑自刎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无法给剑客留下后代,羞愧自尽,到如今,依旧有人这么觉得。” “剑客由于被下了咒,甚至没有深究,反而将对爱人的爱,转移到了宗门上,为他的爱人守护她最爱的东西,便成了他表达爱意的方式。” 听得众人心里一抽,花惜容和大长老已然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后来,剑客在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种满了她最喜欢的花,这一种就是九十年。” 随即,沈蔷薇看向老人,“那名剑客叫做...柳!长!青!” 看花惜容和大长老的表情就知道,她们一定知道什么。 沈蔷薇满意的看着周围人的表情,百花宗毁在了自己手中,不得不让她高兴。 随后,眉头一皱,在最关键的人脸上没有看到她想要的表情。 “你好像很得意?”老人吐出一口气,缓缓道。 “什么?”沈蔷薇茫然,这不是正常的反应啊,知道这样的真相,难道不应该走火入魔,血洗百花宗吗? 最不济也要质问一声为什么吧,这是什么反应? 沈蔷薇焦急解释:“师祖,蔷薇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您。” “我相信你不敢欺瞒我,也相信你说的话。”老人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那您...”沈蔷薇愣住了。 老人缓缓道:“她向我下咒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花惜容和大长老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向始终平静的老人。 沈蔷薇和沈红玫同样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 老人继续道:“她对我下毒之时,我也一清二楚。” “这...”沈蔷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 沈红玫好像想到了什么,大声道:“师祖,您一定是被魔咒影响了,才不会升起逆反之心。” “你口中的魔咒,种下的第三天就被我解开了。”老人似乎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那毒?”沈红玫惊声追问。 “心甘情愿。”老人一脸淡然。 “不可能,她把您害成这样,您难道不生气?”沈蔷薇心急如焚,开始不停追问,“还有丁香师祖,被师尊欺骗,被同门诟病,难道您不想为她讨个公道吗?” “为这样的宗门当了近百年的守护神,您觉得值得吗?” 老人平淡如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直到沈蔷薇提到了丁香二字。 老人如同死水般的眼神才有了一丝神采。 良久,老人突然间笑了起来,好似看到了什么美丽的事物,柔声道:“丁香的世界里,先是宗门,然后是师尊,再是我,最后才是她。” “我的全世界却都是剑,为了剑,我愿意放下一切...” 老人停顿良久,徐徐道: “而为了她,我可以放下剑,也能拿起剑。” 这段话深深的印在了陈默几人的脑海中,同时印在他们脑海的还有那苍老的声音,枯瘦的身影。 为了她最在意的宗门,他选择放下剑,也等于放下了仇恨,无视了她师尊对自己的所有恶行。 同样为了她最在意的宗门,他选择了拿起剑,守护百花宗近百年,直到油尽灯枯的今天,也没有放下。 “师祖!” 花惜容高呼一声,直直的跪在地上。 扑通,大长老也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响声,几位长老,百花七秀,花解语,甚至是花灵儿都跪在了地上。 花灵儿想起自己的父母,同样出自百花宗,不论如何都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者。 凤仙想到了自己的师尊,又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云龙,一时间难以自己,泪水夺眶而出,也在这时跪在地上。 云龙大长老动容道:“这是百花宗欠他的。” 秦不妄不知想到什么,只是木然的点头,没有说什么。 扑通两声响起。 原来是沈蔷薇和沈红玫俩人也跪了下来。 沈蔷薇站起身神色平淡道:“我们如今虽然不是百花宗的人,但我们曾经是,这一跪,便是了断。” 犹豫了片刻,沈蔷薇闭上眼,“动手吧!” 众人还在不明所以,什么动手?哪里的人? 噗呲! 一把长剑透过老人干瘦的胸膛。 站在老人身后的柳晦一脸的恐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突然间不受控制? 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鲜血顺着长剑眨眼间就染红了柳晦的手掌。 “啊!” 柳晦不敢相信的松开剑柄,看着满手的鲜血,一会儿笑一会儿哭,面容都扭曲起来,“不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杀了他,可他是我师父,我是怎么了?”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百花宗的人还跪在地上,陈默化作一道虚影,先花惜容一步来到老人身后。 嘭! 一掌将毫无防备,状若疯癫的柳晦打飞出去,取出金针为老人止血。 做完这一切,花惜容也到了,一把扶住老人,大长老和她的师父凤仙运起百春功,内力不要命般倾泻。 这时,陈默才发现老人身体到底有多差。 他的身体里有一股霸道的毒一直在折磨他,不停的衰减肉身精血,好好的一副躯体被蚕食得千疮百孔。 剧毒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这就是几十年前魔教的毒? 最重要的是,就算祛除这个毒,老人的身体也难以支撑他活下去,现在反而是有这个毒,不出意外能多活两年。 但是又出现了这个情况,好似纸补裤裆,越补越烂。 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止血,拼命用内力维持不断逸散的生机。 第五十四章 讲故事 花惜容怒视沈蔷薇,质问道:“是你?!” 沈蔷薇点头,承认道:“是我。” “你是怎么控制柳晦的?”花惜容咬着牙。 “哼哼,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可是历代宗主都要学的。”沈蔷薇得意道。 “死心塌地咒,回心转意诀?”花惜容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现在这件事已经不需要隐藏了,说开了便不是秘密。 沈蔷薇自得意满的说:“本来打算说出当年真相,让师祖有个善终,我还是低估了他老人家。” “好在,我还有两手准备,我一早就接触过那个孩子,年轻气盛的家伙,让其乖乖听话,还不是手到擒来!” 花惜容明白过来:“你当年就是闯入禁地被师父发现,才把你...所以你才知道这些隐秘的。” “没错。”沈蔷薇大方承认,随后神秘一笑,“不过,我是真的佩服祖师。” “真是心狠手辣,于是我效仿祖师,又改进了两门魔功,培养出了言听计从的剑奴。”说完,还看了范飞一眼。 范飞也没有任何情绪,反而顺从的点头,就连老人刚才的话语也没让他产生任何动摇。 “或许这才是祖师心中完美的守护神,听话且没有反噬的可能。” 叶空皱着眉:“剑奴居然是这样产生的!” “魔教行径!”花惜容不屑道。 沈蔷薇却笑得比花还灿烂:“遥看祖师所为,我尚有不如。” 一时间,花惜容脸色难看,却无从辩驳。 “唉!” 一声轻叹,老人抬起头来,对着陈默温柔道,“少侠不必费力,你们也罢手吧。” 显然,后面这句是说给凤仙师徒的。 陈默没有停手,眼前的老人已经不单纯是剑神了,他不禁让陈默想起了师父。 当初若是陈默在场,是否也能像现在这样维持师父的生机。 老人眼见执意的陈默,没有再劝,意有所指道:“几天前我就发现晦儿的身体出了问题。” “想着他若是能靠自己摆脱咒术的控制,剑道必然突飞猛进。” “如此,才有可能承接我临终的灌顶,百花宗才有可能出现第二位剑神。” “到头来,还是高估了他,你这样强行控制他,不怕他的神智出现问题吗?” 最后一句显然是说给沈蔷薇听的,同时,沈蔷薇也是一怔。 此时的柳晦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头满地打滚,一会儿恶狠狠的说:“我要杀了你!” 一会儿痛哭流涕:“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一会儿狂笑:“哈哈哈,等老不死的死了,我就是剑神了!” 只是不管他怎么变化,始终将那柄不悔剑死死抱在怀里,不放松分毫。 老人缓慢的抬起手,遥遥一指。 浑身抽搐的柳晦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有人知道老人是怎么出手的,甚至没看到任何气劲。 陈默贴在老人身上的手掌也没有感受到老人有任何内力波动。 就是这样随意一指,人就晕了过去。 看得沈蔷薇心生警惕,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手段吗? 老人艰难的抬起上半身,就算是这样,还是直不起身来。 “你给我讲了个故事,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发生在十八年前,当时百花宗的宗主有两个徒弟。” 沈蔷薇和花惜容刹那间面色变得惨白。 老人不紧不慢道:“这两个徒弟,师姐性格活泼好动,师妹恬静温婉。”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说的是谁了。 纷纷看向沈蔷薇和花惜容。 “一次下山游历中,她们结识了一位剑客。” 众人脸色一变,不知为何,只要提起剑客就让人想到剑神,难道? “她们的师父知道了,十分高兴,主动邀请剑客来宗门做客。” “剑客欣然前来,在宗主极力撮合下,她的两个徒弟居然同时爱上了剑客。” 此时,将手抱在怀中的秦不妄忍不住一声冷哼。 老人没有受到秦不妄的干扰,接着道:“这种情况让宗主也没有想到,最后她提出,她们其中一个选择了爱情,另一个人就要选择宗门。” “让人意外的是,两个人都选择了爱情,愿意放弃宗主之位。” 花惜容和沈蔷薇眼神对视的一瞬间,仿佛有电光在中间闪烁。 “就在这时。”老人缓慢的声音将她们的思绪拉了回来,“宗主找到了我,问我对剑客的看法。” “我如实回答,风云榜错过了他,是风云榜的遗憾,此人意志坚定,已然触摸到了道,不论你作何打算,最终都要落在心甘情愿四个字。” 自从陈默知道风云榜以来,有太多的惊讶,风云榜也能漏掉天才? 只有一种可能,是风云榜放榜之后,这名天才剑客才正式崛起,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错过他,是风云榜的遗憾,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 同时,十几年前,沈蔷薇她们才多大,也不可能喜欢一个年龄太大的人,就是这样的人,触摸到了道。 就连也叶空也在怀疑,自己的莫非是个假系统? 这时,老人摇着头感叹道:“可惜,宗主没有听劝,不停给剑客和自己大徒弟创造机会,却忘了询问剑客的想法。” 沈蔷薇在这时,脸色变得铁青。 “剑客其实更喜欢师妹,但是也没有拒绝宗主的盛情,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一边与师妹谈情,一边同师姐幽会。” “渣男!”叶空羡慕,哦不是,愤怒的呐喊。 “人渣!”花解语骂了一声,同时一脸危险的看向叶空,好像他就是那个剑客一样。 这算是终日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陈默突然想到这个怪异的结论。 “不是的,他只爱过我一个人!”沈蔷薇焦急的反驳。 花惜容虽然没有反驳,但是不难从她的眼神中看到质疑。 老人没有理会沈蔷薇,自顾自的说:“那剑客也非良善,一开始就别有用心。” “花言巧语之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唆使情根深种的师姐,闯入禁地,为他寻找一本剑法,说是为了更进一步。” “什么?这个混蛋!” “哼,别有用心的家伙。”花解语说完又看了叶空一眼。 叶空见状,当即就要解释,为了不影响老人,所以靠得近了些,还没来得及说话。 花解语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呵斥:“无耻之徒,离我远点!” 唉,叶空抬头看向天空,这个剑客简直在给我们全体剑客抹黑。 出奇的是,这次沈蔷薇没有反驳,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看明白了,对方就是为了百花宗秘籍来的。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男人爱的是她,而不是花惜容就行了。 “唉!”老人长叹一声,“那师姐受到蛊惑偷偷进了禁地,翻阅了宗门典籍,发现了隐藏数十年的秘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老人,这个秘密就是他。 “她惊慌失措,害怕剑客成为秘密的一部分,第二个剑神,虽然她成功的将秘密告诉了剑客,也安排剑客从密道离开,但是她自己却被师父发现,关在了地牢中。” “当时师祖年迈,师父一定是这么想的,想把他培养成第二个剑神。”沈蔷薇觉得自己没错,反而是最正确的决定。 “你胡说,师父不一定是这么想的,可能只是你的臆测罢了。”花惜容努力的辩解,可越到后面,越是感觉无力。 沈蔷薇认真的看着花惜容,肯定道:“我在去禁地前就被师父传授了那门魔功。” 这次,花惜容没有再说话。 大长老却站了出来,愤怒道:“那你也不能做出弑师的畜生行为啊,为了一个别有用心的家伙,做出这等蠢事,值得吗?” 沈红玫激愤驳斥:“蔷薇没有弑师!明明是...” “红玫,闭嘴!”沈蔷薇大声喝止沈红玫。 沈红玫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乖乖闭嘴了。 老人眼看场中安静下来,继续说道:“身处地牢中的师姐,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花惜容的神色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复杂,秀丽的脸蛋浮现了各种神情,有痛苦,有悲哀,到了这时,已经没有什么好质疑的了。 那个男人,一边说只爱自己一人,转头又跟自己师姐说了一遍。 如此一来,当年师姐所有怪异的行为,都有了论证。 沈蔷薇深吸一口气,默认了下来。 这时,老人看向了沈红玫:“也恰好有一个小师妹,愿意相信并帮助她,才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但是,那名空手而去的剑客,差点被摆一道,心中不忿,过了将近一年,偷偷从密道回到了百花宗。” “这一次剑客回到百花宗,先是做了一件事,然后将地牢守卫杀了个遍,引起混乱,自己则偷偷进了禁地,抄录剑法。” “什么?地牢守卫是他杀的?”花惜容震惊不已。 沈红玫不忿道:“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是蔷薇姐杀的还是我杀的?” “那时候,蔷薇姐临盆不久,连剑都拿不动,怎么可能杀死那些守卫。” “我本就看管地牢的,跟那些守卫朝夕相处,更是情同姐妹,怎么下得去手?” “我最初想的就是偷偷把蔷薇姐还有她的孩子送出去,没想到刚出地牢就发现了满地的尸体,一时解释不清,加上蔷薇姐身体虚弱,只能先离开再做打算。” 大长老犹豫道:“这也无法证明你们没有参与毒害宗主。” “哼!懒得跟你说!”沈红玫抬着下巴,不做解释。 老人摇着头,叹道:“那剑客回到百花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宗主的膳食中下毒。” 第五十五章 长恨剑 “啊?!” “毒是那个剑客下的?”胡宇惊讶不已。 花惜容握紧拳头,指尖泛白,嘴里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是他呢?” 沈红玫不客气道:“所以在你心里,就该是蔷薇姐才符合你的预期?”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沈蔷薇和沈红玫两人是被冤枉的。 此时,不仅仅是沈红玫,还有沈蔷薇的眼眶都有些泛红。 花惜容回过神来,问道:“师祖,您是怎么知道的?” 老人轻描淡写的说:“看到的,听到的。” “您一直都在现场?”花惜容猜测道。 “不是。”老人摇着头,解释道,“我是事后看到的,也是事后听到的。” 这句话让所有人迷惑不已,事后怎么看得到,听得到? “这涉及到先天之后的秘密。” 听见老人的解释,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目,云龙大长老的眼中更是暴射出两缕精光。 “也罢,一起看看吧。”说完,老人艰难的挥手。 所有人都感觉一片天旋地转,随后身边的场景不停变化。 本来他们身处百花宗山门,如今却到了金殿附近。 令人不明所以的是,看到的一切都是黑白的,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色彩。 众人都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场景就像是一幅幅画卷,一张张翻动,最后定格。 那是一处精致的院落,这时,墙角出现了一道黑影,慢慢的黑影显露出身形,是一个黑衣蒙面人。 “这双眼睛,这个眼神,是他?!”花惜容和沈蔷薇惊呼。 “这是十七年前的那个晚上。”老人解释着。 黑衣人旁若无人的从他们身边掠过,不远处,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走在长廊中。 那名黑衣人走过去,双目盯着丫鬟,低沉的声音命令道:“打开。” 秦不妄在听到声音的瞬间,瞳孔骤然放大,果然是他! 花惜容和沈蔷薇对视,都从对方眼中找到了答案,就是他。 丫鬟没有惊叫,除了开始见到黑衣人有点惊慌外,然后变得平静下来。 “看她的眼睛。”叶空突然出声。 其他人也发现了,丫鬟的眼睛一片迷茫,双目无神,显然是被控制了。 之后,黑衣人将毒投入食物,飞身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丫鬟回过神来,没有任何异样的继续前行。 眼睁睁的看着丫鬟走进一处宽阔的大院,在花惜容和沈蔷薇期待的眼神中,想要再次见到她们的师父。 可惜,老人没有让她们如愿,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异常快,声音也听不见了,只能看见那个黑衣人一路杀了地牢守卫,冲向了禁地。 “噗!”老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随着老人吐血,人们眼前一黑,才发现已经回到了山门。 “师祖!”花惜容担忧道。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老人神色萎靡,气息虚浮。 陈默加快了内力的运送速度,想要止住老人的颓势,同时激动的问:“前辈...” 可是,才开口就被老人打断:“不行。” 陈默不禁一阵黯然。 在见识到老人如神一般的手段时,就想到了通过这个方法查明通天峰的真相。 百花宗十几年的过去都能看到,没道理通天峰几天的事情做不到。 随后释然,这种通天彻地的手段代价必然十分巨大,他去请求确实强人所难了。 老人开口解释:“必须要是常年在我的精神力覆盖之处,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精神力?”秦不妄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尹九幽。 “这就是先天之后的秘密?”云龙大长老激动的问道。 “没错。”老人点点头,“所以我无法帮助你,你只能靠自己。” 后面这句话就是说给陈默听的。 陈默也明白,这就是为何老人一定要自己到了所谓的先天才能去寻找真相的原因。 这一刻,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陈默找到了自己接下来的路。 此时,花惜容和大长老以及百花宗其余人看向沈蔷薇两人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 除了一个人,就是花灵儿。 凤仙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师祖,您早就知道,为何不早说?” 是啊! 百花宗的人也反应过来,为什么不早点说出真相。 若是早点知道真相,她们就不会通缉沈蔷薇两人,也不会有极乐门,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老人沉默良久,看向沈蔷薇,缓缓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离开百花宗时,途经丁香峰,将一个婴儿遗落在那里。” “什么?!” 叶空惊异的看了眼倒地不起的柳晦。 沈蔷薇此时俏脸煞白,没有回应,只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所有人都有了一个猜测,这柳晦莫不是当年的... 老人继续道:“你何时来认,我便何时告知真相,谁知,你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再回来时,却将其当做了复仇的工具,这让我肯定,你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 “你笃定我一定会收留他,甚至收他为徒。” 老人萧索的一笑:“还真是一脉相承。” 这句话说出口,百花宗的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满是算计,尽皆阴谋。 看着遍地的鲜花,扑鼻的香气,陈默却觉得不寒而栗。 胡宇小声对着花灵儿道:“要不跟我走吧,这百花宗不待也罢。” 花灵儿只是白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极情剑法,极于情,极于剑,极于心,极于道。” 老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莫名的话,随后又言:“月之终末,夜之伊始,晦者,身在暗,心向明,每日必省。” 长叹一声,“你走吧。” 远处的柳晦睁开明亮的双眼,紧紧的盯着老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砰!砰!砰! 没有半点犹豫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时,额头都砸出了鲜血。 柳晦全然不顾额头肆意乱流的鲜血,抬起手中的不悔剑,语气坚定的说:“终生不悔!” 言罢,长身离去。 “哈哈哈哈哈......” 边走边笑,越笑越狂,越狂越疯,又疯又癫。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沈蔷薇一眼。 沈蔷薇出现了刹那的柔情,也在下一瞬变得冷漠起来。 自己一开始就把他当成了工具,就没必要假装在乎。 花惜容也恢复了一开始的从容,对着沈蔷薇和沈红玫,淡然道:“你们走吧。” 虽然真相大白了,但是自她们创立极乐门后,双方明争暗斗,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最直接的就是花灵儿一家。 双方的矛盾难以化解,一错再错,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老人抬起头,看向秦不妄:“我出一剑,若能挡下,任其离去。” 秦不妄警惕问:“若不能?” 老人平静道:“长埋百花宗。” 在经历了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秦不妄完全相信老人说的话,接不下这一剑,真的会死。 云龙大长老站了出来:“教主,让老夫来。” “不不不。”秦不妄露出兴奋的目光,不容置疑道:“我来!” 云龙大长老拧着头,毫不退让:“这一剑让给老夫,下一剑给你。” 人家就出一剑,哪来的下一剑?秦不妄一时气急:“您一把老骨头,风一吹就倒了,哪里经得住一剑?” “我要借他的剑突破,你怎么能拦我?”云龙大长老严肃道。 秦不不客气的说道:“您半截埋进土了,突什么破?享享清福不好吗?” 两人互不相让,开始了一番争执。 这下可是把百花宗的人给看呆了。 竟然抢着去接剑神师祖的剑? 老人也没有催促,哪怕生机越来越暗淡,也没有半分慌张。 眼看争执不下,秦不妄命令道:“九幽,把云龙大长老架下去!” “是!” 一个声音响起,场上的人才看到秦不妄身边还有一个人,正是尹九幽。 “好奇怪...”叶空皱着眉。 “说不上来!”胡宇也一脸的凝重。 “存在!”陈默沉声道。 叶空眼前一亮,就是存在,那个人的存在太低了。 胡宇也醒悟过来,那个家伙不开口,甚至都没人注意他。 每次都是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才看到他。 明明那么大个人,为什么总是会让人忽略。 陈默甚至怀疑这不是对方有意为之。 好比第一次,每个人都看见了这个人,却没觉得一个脸上笼罩黑雾的人是个怪人。 后来,每次都是在对方说话后,才猛然发现这个人原来一直在那里。 如果他刻意收敛,会不会根本没有人能发现他? 只是想想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尹九幽站在云龙大长老身侧,下一刻,又一个尹九幽走了出来,来到云龙大长老另一侧。 两个尹九幽就这样架着云龙大长老离开了山门。 云龙大长老却好像呆住了一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才在远处传来云龙大长老的声音:“教主,说好了让我来对付剑神的,你不讲信用!!!” “我是教主,我说了算!”秦不妄一脸不屑,回头看向老人,“您出剑吧!” 老人点点头,抓住胸前的剑尖,微微用力,长剑带着老人的鲜血,滑落在地上。 陈默刚想帮忙去捡,发现剑已经被拿在老人手中。 什么时候? 老人一手拿着长剑,一手拿着剑鞘,秦不妄在远处严阵以待。 下一刻。 嚓! 长剑归鞘! “嗯?”秦不妄不解,出剑为何要收剑? 老人轻抚着长剑,缓缓道:“这是她送我的剑,也是她自刎的剑。” “我叫她长恨!” “长恨?长恨剑?”叶空若有所思。 “好名字。”秦不妄怅然道,“恨剑,恨人,很己!” “好一个长恨呐!” 沈蔷薇却在喃喃自语:“长恨剑,不悔剑...” 老人眼神温柔的看着长剑,轻声道:“这把剑夺了她的命,染了我的血,我好像又见到了她。” 秦不妄用请求的语气道:“前辈,换把剑吧,我的血,配不上这把剑。” 花惜容惊讶的看着秦不妄,为什么感觉这个家伙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也没有深想,双手捧起手中的白芙剑,恭敬道:“师祖,用我的剑吧。” 第五十六章 柳长青 老人一怔,没有接过白芙剑,反而把手中的长恨剑放到了花惜容的手中。 “我的眼神就是剑,我的话语就是剑。” “悲喜是剑,呼吸是剑,俯仰是剑,行止是剑。” “风云可做剑,花草可做剑,水火可做剑,思念可做剑。” “万物皆是剑,一切都为法。” “吾乃柳长青,剑神柳长青!” 说完这一切,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站了起来,不,是直了起来。 直起了那佝偻了近百年的背脊。 这时候,陈默等人才惊讶的发现,老人,不,是柳长青,剑神柳长青身高八尺,体态修长,宛若一柄利剑,挺立在那里。 改变的还有苍老无力的声音,变成了陈默昨晚听到的那威严十足的声音。 一扫周身的暮气,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柳长青竟然变得伟岸英武,看上去年轻了几十岁一般。 叶空惊叹道:“这才是剑神之姿!” 柳长青闭上双眼,额头出现莹莹白光,不停的闪烁。 “这是?” 突然间,光芒大作,一朵白色的花从柳长青额头升起。 一瞬息,光芒笼罩柳长青的身躯。 竟然让他看上去显得神圣无比。 白色的花朵化作一团流光飞向秦不妄,同时也带走了柳长青身上的所有光芒。 秦不妄大惊,运转不灭魔功,形成罡气护罩。 啵! 流光冲击在罡气护罩上,没有遇到阻碍,秦不妄瞬间失色。 轰—— 大地在一瞬间塌陷,罡风吹得众人睁不开眼。 只能隐隐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轰隆声不断响起,随后,声音越来越小。 几息过后,罡风消散,白光褪去。 众人才勉强看清场中景象,只能用狼藉来形容。 大地满是裂痕,好像是被庞然大物来回碾过。 整个山门巨柱碎成数块,滚落一地。 场中只有一个高大的身躯,静静的伫立在原地。 “嘶!这...”胡宇倒吸一口凉气。 太恐怖了,这是什么怪物? 入眼的是一个身高九尺的秦不妄,没错,就是秦不妄,躯体生生拔高了近一尺,身上的黑袍碎裂,露出一身健硕的身躯。 皮肤化成浅黑色,泛着金属的光泽,头顶黑发中浮现了一缕白发。 面目变得恐怖狰狞,胸膛上下起伏,每一段呼吸都有细小的罡风隐没。 “不灭魔身?”花惜容惊讶道。 胡宇好奇道:“什么是不灭魔身?” 花惜容努力平息心境波动,解释道:“不灭魔身,是修习不灭魔功所达到的奇异状态,传说中,六欲魔君的不灭魔功圆满后的不灭魔身,号称...无敌无我,不死不灭。” “无敌无我,不死不灭?也太夸张了吧。”胡宇满脸不信。 估计没人会信,毕竟真的不死不灭,那剑圣怎么杀的? “虽然夸张,但确实有神奇之处。”花惜容耐心解释,“不灭魔身非神兵难伤,而秦不妄这样的魔身应该不完整,就算是这样,我的白芙剑也不保证能让其受伤。” 正在这时,秦不妄身上的黑色渐渐消退,身高也在同时恢复正常,脸上狰狞的表情也消失不见。 突然间,一阵风吹过,秦不妄单膝跪地。 啪! 一只手按在地上,整个小臂都深深陷了进去,好像按在一块豆腐上。 胡宇看得头皮发麻,这要是按脑袋上,谁顶得住? 大风过后,陈默却惊骇的发现天边的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成了两半。 是柳长青? 此时,秦不妄额头布满了汗珠,一道惊天动地的咆哮响遍群山。 “啊!!!” 秦不妄猛然睁开紧闭的双目。 只见他的双目赤红,好似要滴血一般,陡然一声大吼: “柳长青!!!” 声音传出后,一道流光从秦不妄头顶飞出,转瞬飞回柳长青额头。 “唉——”柳长青眼中神光一闪,恢复了行动,神色复杂的看着秦不妄,“你走吧。” “哼!”秦不妄赤着双目,高喊,“你赐我一剑,我给你一拳!” “合理。”柳长青伸出左手,同时将右手背在身后。 “给我死!” 不知为何暴怒的秦不妄如同一颗炮弹般冲了过来,嘭的一声,脚下顿时踏出一个巨坑。 铁拳中包裹着黑色的气劲,汹涌而至。 罡风吹得柳长青衣角猎猎作响,白发乱舞,依旧如同长剑直直的伫立在原地,表情依旧云淡风轻。 花惜容跟大长老连同凤仙师叔一齐退去,害怕由于自身的原因让师祖投鼠忌器,发挥不了应有的实力。 陈默却不敢走,因为他的手一撤,柳长青的躯体立刻就会失去生机。 如今唯一让柳长青能够继续呼吸的就是养生经的内力。 本来在老人成为柳长青时,陈默的内力就有些不够用了。 但是在那朵白花的照耀下,养神篇进入了神奇的状态,这种状态无法形容。 内力也在此时快速的增长,犹如开闸泄洪般源源不断,这才稳住了剑神的状态。 他怀疑,若是内力再深厚写,真气再凝实些,剑神还能再年轻几十岁。 不过,就算这样,也没有任何意义,刹那芳华罢了。 面对魔威滔天的秦不妄,柳长青从容道:“待你魔功大成,就会明白你错得有多离谱。” 秦不妄来到柳长青身前,止住了步伐,赤红的双目没有任何减退。 花惜容还以为他放弃了,还没高兴,就看见秦不妄右拳黑色真气骤然大涨。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扭身,挥拳! 轰隆! 拳还在半空就发出了惊人的轰鸣声。 嘣—— 一声微弱的闷响传来,下一瞬,嗡的一下所有人都失去了听觉。 紧接着天地为之一清。 秦不妄冷静了下来,代价落在了地上。 众人看去,才发现,那是他的右臂。 他们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那威力无匹的一拳打在柳长青身前,好似打在一团棉花上,绵软无力。 后面就是那让人短暂失聪的闷响。 一眨眼,秦不妄的右臂毫无征兆的掉在了地上,甚至有的人没来得及眨眼,事情就发生了,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叶空呆立许久,发现完全无法形容,只能无奈叹道:“这就是剑神,这才是剑神!” 秦不妄也仅仅是眉头一皱,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甚至还有些许好奇,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万物皆是剑,一切都为法。”柳长青看出了他的疑惑。 “万物...一切...都是剑法?”秦不妄好似明白了什么,竟然笑了起来。 叶空也想起柳长青前面的说法,一开始只以为是宏观上的概述,并不是真的能够做到。 如今看来,应该是真的,这样无疑是表明,闯进了百花宗,一把无形的剑就已经贴在了你的脖子上。 甚至你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那都是柳长青的剑法,想要杀你也只是动动手指般简单,或许连手指都不用动。 这时,基本所有人都明白过来,看向柳长青的眼神好似在看神明。 秦不妄不动声色的点头,扬起脖子,正色道:“成王败寇,任凭发落!” 这一刻,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等待柳长青的决定。 风呼啸不止,犹如鬼哭狼嚎。 尘起伏不定,好似薄雾弥漫。 过了许久,风止了,尘定了,天地为之一静。 柳长青才开口:“按照约定,你接下了我那一剑,所以,你可以走了。” 花惜容和大长老虽然不甘,却不敢违背师祖的决定,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出声阻止。 秦不妄暗自松了一口气,抬手一招,断臂落在手中。 这时,有心人就发现了断臂掉落的地方,出现了不规则的坑洞。 那里布满了血迹,正在被鲜血不断侵蚀。 陈默也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他的血液居然具有极强的腐蚀性,或许这就是秦不妄来此的原因。 心中却疑惑,花神决真的有这样的奇效吗? 随后又想到了养生经,自己的内功不也让人难以置信吗? “不入先天,不临江州。”秦不妄留下这句话,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百花宗被破坏得彻底的山门。 走的时候,带走了几十位黑龙教弟子,却留下了用红布缠绕的数十个宝箱,只是临走之际,将红布都扯了下来。 一同离去的还有极乐门来的三个人。 花惜容也没有强留,若是极乐门还是与百花宗作对,下次见面也不会留情。 反倒是秦不妄的话让所有人在意。 “他怎么还敢觊觎百花宗?” “败家之犬安敢狂言?” “就不应该轻饶了他!” 花惜容也不解的看向柳长青:“师祖,就这样放过魔教之人,万一真如他所言,卷土重来...”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无疑是在问,以后没有您在,百花宗如何抵挡? 哪知,柳长青语气肯定的说:“他不会再来了。” 百花宗的人十分不解,为何师祖会这样说? 凤仙师叔若有所思,大长老却直接问了出来:“难道师祖认为秦不妄终生难到先天?” 柳长青却轻轻的摇头,说道:“他就是为了突破先天,才来借惜容的大成花神决的。” 这句话一出有些人已经明白了过来,比如叶空。 “所以,秦不妄到了先天就不需要宗主姐姐的花神决了,他也就没了来百花宗的理由。” 听见叶空的解释,花解语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贪图师父的美色啊!” 花惜容俏脸一红,瞪了花解语一眼。 其他人都明白过来,再者,秦不妄说的是不到先天,不临江州,也没说到了先天就一定会来江州。 退一步就算来了江州,也没说一定会来百花宗。 此时,众人的心才算是放在了肚子里。 柳长青转过头轻声道:“小友,可以了。” “会死。”陈默顿时露出莫名的哀伤,手里却没有停。 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全然没有发现这边的情景。 突然,陈默感觉到一股阻力,紧接着,内力再也无法运送到柳长青的体内。 他的双手一松,一下跌倒在地上。 “怎么了?”胡宇一声惊叫,飞奔过来。 陈默摇头没有说话。 柳长青转过头,和蔼的问道:“叶小友,当初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丁香花!”叶空道。 “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小友答应。” “您说!” “我想在听一遍可以吗?”柳长青恳切的问道。 “好!”叶空郑重的点头。 言罢,一道歌声从叶空口中传出,婉转悠扬。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她 ...... 一生一世守护她。” 此刻,花惜容才发现,随着歌声结束,柳长青也祥和的闭上了眼睛,没有了任何生机。 但是身躯却是站得笔直,屹立不倒! “师祖!!!” 第五十七章 正一剑 乌云汇聚,狂风不息。 百花宗上下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山脚,大批人马齐聚在一起。 秦不妄心中一动,看向了百花宗。 云龙大长老也在此时跟随秦不妄的目光看了过去。 紧接着是尹九幽,范飞。 “剑神死了!”范飞率先开口。 “门主...”沈红玫犹豫的看着沈蔷薇。 沈蔷薇叹口气,说道:“等下次,再与花惜容一较高低。” 然后看向秦不妄,略带不安,“秦教主,这次是我们低估了柳长青的实力。” 尹九幽阴恻恻的笑着:“你们害的教主断了一臂,说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糊弄过去?” “你想如何?”沈红玫冷着脸质问。 范飞也站在了沈蔷薇身前,手掐剑诀,赤眉剑蠢蠢欲动。 “教主没有娶到花宗主,你是她的师姐,想来也不错。”尹九幽发出尖利的笑声,望向沈蔷薇。 沈蔷薇却没有理会尹九幽,虽然他的实力不错,但在这里能做主的只有秦不妄。 “秦教主,这次失利是我们的错,如今柳长青一死,若是秦教主执意,极乐门愿为马前卒。” “好了,本座一言九鼎,说到做到!”秦不妄将断臂扔给云龙大长老,抬手制止了准备说话的尹九幽。 “三日之内,撤离江州!” 随后,看向极乐门的三人,“这次行动,并非一无所获,本座期待与你们后续的合作。” 眼见秦不妄没有怪罪自己几人,沈蔷薇松了口气,也听出了送客的意思。 “不愧是黑龙教教主,胸襟不凡,有气吞天下之势,能与您合作,是我极乐门的荣幸。” 沈蔷薇好似心悦诚服的恭维了一下秦不妄,就带着沈红玫和范飞打算离开。 才走了几步,就被叫住。 “等一下!” 三人脚步一顿,心中戒备起来。 秦不妄一脸的威严,认真道:“你沈蔷薇的极乐门还有胡不归的魔刀门与黑龙教同根同源,本座的黑龙教随时欢迎你们。” 原来是为了这个,沈蔷薇妩媚一笑:“秦教主说笑了,这我可做不了主,需要您亲自跟我们教主说才行。” 秦不妄点点头:“会有机会的。” 这时,沈红玫好似想到了什么,传音告诉了沈蔷薇。 沈蔷薇略做犹豫,说道:“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消息,不知道秦教主感不感兴趣?” “说来听听。”秦不妄来了兴致。 “不知秦教主有没有发现柳长青身后的年轻人?”沈蔷薇没有直接说,却是开口询问。 秦不妄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想了想,有点印象:“轻功不错,功法奇特。” 沈蔷薇淡淡道:“他是逍遥圣的徒弟。” 说完也不等秦不妄反应,直接领着沈红玫两人离开了,留下陷入深思的秦不妄。 “九幽,三天之内,把人请到我面前来。” “是!” 场上只留下秦不妄和云龙大长老。 云龙大长老走到秦不妄身边,拿起断臂,对准秦不妄的右肩。 手里的拐杖挥动,数道幽绿色的气劲连接断臂的伤口,将其生生接合在一起。 随后云龙大长老的手掌在接口处来回拂动。 绿光忽闪,几个呼吸后,哪还有什么伤口? 就好像根本没有断过一样。 做完这些,云龙大长老轻声道:“九幽这孩子不错,就是太为你着想了。” “我知道。”秦不妄转动这右手,感受了一下手臂的力量,“不过,耍些机灵计谋并不能让黑龙教压服、收拢天下魔门。” “本座不屑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势要以力服人,要霸道威武,要堂堂正正,要有容人之气度,过人之胸襟,令天下魔门为之折服。” “届时,一声令下,群魔拜服,莫敢不从,方能重现天魔教之威势。” 云龙大长老叹服,这就是他看重的一教之主,他相信,总有一天,眼前的人能成为天下魔门之共主,重现当年魔君的无上魔威。 ...... 百花宗一处大殿中,以花惜容,大长老,凤仙三人为主。 下方就是以雪莲长老领头的三位长老。 接着是牡丹为首的百花七秀。 花解语,花灵儿,叶空,胡宇,陈默等人皆在殿中。 所有人的脸上都看到了沉痛,悲伤,只因为殿中躺着的那个老人,柳长青。 笔直且安详的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长恨剑轻轻的靠在他的右手。 大殿中,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好似生怕吵到睡梦中的老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空好像眼花了一般,居然看见长恨剑动了一下,就跟当初踏进丁香居时一样。 他揉了揉眼睛,又看见长恨剑一颤。 这次他刚确信并不是眼花,就是剑动了,下一瞬,白光一闪,不只是叶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一声清脆的剑吟响彻寂静的大殿。 “这是?”花惜容惊异不已。 大长老也是不明所以。 只有凤仙师叔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难道是...” 正在此时,长恨剑光芒流转不定,随后长剑偷偷的溜出剑鞘。 为什么说是溜出剑鞘,就是因为长恨剑轻轻的一点点挪动,好似做贼一般。 在所有人注视中,长剑终于在不惊动柳长青的情况下全部出鞘。 长剑悬立在半空,来回游荡,看起来十分高兴,当长剑转过身,看到了柳长青的尸体后的刹那,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变回了普通的长剑,跌落在地上。 “神兵化灵?!”凤仙失声道。 “什么?神兵化灵?”花惜容和大长老震惊的看向凤仙。 花解语也忍不住问道:“师父,什么是神兵化灵?” 花惜容稳住心神,解释道:“兵器大致分为三类,一为利器,凡铁铸成,是锋利程度评为普通,良好,优秀三等。” 顿了下,看向了叶空,“叶少侠先前所用的就是一柄优秀的利剑。” “这我知道,后面呢?”花解语点点头,追问。 “二为宝具,这类兵器是依靠特殊材质,通过锻造大师,以特殊的锻造手法而成,锋利更上一层楼的同时韧性十足,可分为寻常,精良,上品,绝佳四等。” “能在江湖中闯下一番名声的兵器,大多都是宝具。” “例如为师的白芙剑,还有范飞的赤眉剑都属于上品之列,但是同为上品依旧有高低之分,我的白芙剑就弱了赤眉剑一筹。” 说话的关头,大长老已经将长恨剑放回了柳长青的身边,收入鞘中。 “那,师祖的这把剑...”花解语越听越感兴趣。 提及这把剑时,凤仙站了出来,抢先一步开口道:“这把剑是在百花宗成为大派之时,祖师感念师祖为百花宗做的贡献,于师祖成亲时,送的贺礼。” “当时这把剑叫做长情剑,意指长青就是长情。” 说到这里,凤仙的表情有了些许不自然,“后来,他的爱人死于这把剑下,改名为长恨。” 听得众人心中酸楚,只能无奈长叹。 悲伤的气息感染了所有人。 “所谓神兵化灵,就要提及宝具之上的神兵。”凤仙接着说道。 凤仙的开口打破了这股哀叹的情绪。 “何为神兵?”胡宇好奇询问。 “所谓神兵,便是说兵器有神奇之处,这个神就是灵。” “神兵的本意也是在说,非人所持之兵。” “所以,长恨剑是神兵?”叶空也来了兴致。 哪知,凤仙摇头:“神兵非人力能铸。” 胡宇笑道:“难不成是神仙遗留?” 凤仙点头又摇头,说道:“虽然不是神仙所留,但也差不多了。” “有记载的神兵只有两个,第一个更是天地奇观。” “天地奇观?!” “传闻,那件神兵的锻造师就是天地,数百年之功才锻造出这等神兵!” “天地铸器?”叶空好像在听玄幻小说。 “这把兵器叫什么?在哪里?” “它叫正一剑,是一把先天石剑,就在东海之滨,数百年不曾动过分毫。”花惜容解释道。 “正一剑?好像在哪里听过?”胡宇捏着下巴,想了许久,“哦,我叔提及过。” “正一剑?好像在哪里听过?”叶空也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哦!郑伊健!陈浩南!” “先天?石剑?”陈默一时想不明白。 “先天说的就是因天地而生,借乾坤所成,是为先天,非人力铸就。”凤仙解释。 “哦!”陈默恍然。 “正一剑,先天石剑,第一神兵,威力应该很强吧?”花解语想到了什么,轻咦一声,“东海之滨不是浩然宗的地盘吗?” “没错!”花惜容点头。 “至于它的威力无人知晓,只因为,没有一个人拿起过这把石剑。” “浩然宗也是因为这把剑才一直稳坐正派魁首的位置。” “正者,正道正义,一者,第一唯一。” “有没有可能是浩然宗的营销手段,一个噱头?”叶空猜测道。 “营销?噱头?”花惜容不胜其解。 “哦,就是虚假宣传,故意打造一个看点,来引人注目,收获名望,也借此稳坐大派之首的位置。”叶空煞有其事的解释着。 “叶少侠多虑了,正一剑是武林公认的第一神兵,就连当年剑圣都说过,正一剑拔不出,毁不掉是因为在等一个有缘人。” “有缘人?”叶空心想,说的不会是我吧? 花惜容又说:“传闻,数百年前,东海之滨是武圣的化道之地,也是那之后有了那石剑,刚开始还不是石剑,只是海外飞来的一块巨石,随着岁月的侵蚀,风雨打磨,才成了如今的石剑。” “不仅本身有着莫测的威能,还有天地伟力,那里常年风调雨顺,风平浪静,有心怀不轨之人靠近,都会被正一剑震杀,就连海外的贼寇的侵扰也能依靠正一剑抵御。” “这么神奇?”叶空越听越觉得神奇,这是仙器吧? 随后反应过来,“剑圣都拿不起来?” “没错!”凤仙斩钉截铁道。 第五十八章 神兵现 众人沉默了,通过剑神的实力不难猜到剑圣一二。 柳长青的实力已经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那更加高深莫测的剑圣都拿不起的剑,有那样的威能,也就合情合理了起来。 “在浩然宗占据那里之前,当时天下剑客纷至沓来,展开十天十夜的大战,流血漂橹。”凤仙回忆着。 不用想,叶空都能感受到当时的惨烈。 天下第一神兵的争夺,可不是开玩笑的。 “后来呢?”胡宇睁大眼珠,神色向往。 “后来传出一句,神兵有灵,自择其主,才算是平息了这场争斗。”凤仙感叹道。 “神兵有灵,自择其主!” 不用解释,所有人都知道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神兵有自己的意识,会选择合适的主人。 这就是那之后浩然宗安稳不受侵扰的缘故? 叶空若有所思的点头,问道:“那第二件神兵呢?不会也是剑吧?” 凤仙静静的看着叶空,良久吐出两个字:“没错!” “啊?!”叶空心中惊疑,这里剑客这么吃香吗? “当年魔君的邪刀与剑圣的圣剑旗鼓相当,不分上下,难决高低。”凤仙神色凝重,“说是神兵也不为过!” “随后剑圣将圣剑回炉,以地火淬炼,天雷锻打共计九九八十一日,立志发愿天下一统,借来天地之力蕴藏其中。”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心向往之。 “剑成之日,风云色变,霞光万千,剑圣取剑一观,只见那柄剑一面刻着日月星辰,一面刻着山川草木,自此,第二位神兵出世。” “轩辕剑?!”叶空失声大喊。 这一刻,叶空无比心慌,不知慌什么,但是听到凤仙的描述,一瞬间心神失守。 凤仙奇怪的看了眼叶空,道:“不是轩辕剑,剑圣以此剑镇国,称其为夏禹剑。” “镇国神剑?还好是叫夏禹剑不是轩辕剑...” 叶空长舒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这夏禹剑不就是轩辕剑吗?! 这剑圣是欺负别人没文化吗? 剑圣这个老东西一定不简单! 可能是老乡。 想着想着,叶空的身子都在轻微的颤抖。 花惜容等人也只是以为他听道了这样神奇的故事一时间激动得不能自己。 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 不提这个老乡可能死了也可能回家了,甚至可能去了更高级的地图,自己完全不必这么激动。 但是,接下来还是要小心行事,不能过多暴露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防人之心不可无。 想完其中关键,叶空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长出一口气,恢复了平静。 不过不得不说,老乡决赛圈偷偷升级装备,有点阴险啊。 立志发愿天下一统,多少有点贷款的意思。 胡宇想了一会儿:“所以魔君其实是死在神兵之下。” “当年十大高手围攻六欲魔君,仅仅一个照面就死了七个人。本来剑圣只能伤到魔君,无法打败魔君。” “但是有了神兵后,经过大夏高手不要命的攻势,才让剑圣有机会一剑定乾坤。” 胡宇惊讶道:“就算有神兵在手,剑圣也要众人相助才能有机会斩杀魔君?” “确实如此。”凤仙感叹道,“魔君是当时公认的天下无敌,只是他手段狠辣,不得人心,才被群起而攻之。” 语气一转,“据说当时,魔君还铸了两柄与邪刀不相上下的魔刀,打算天下一统之后将三把刀融在一起,铸就无上魔刀,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三把魔刀?”胡宇喃喃自语,“如今在何处?” 凤仙摇头表示不知。 花惜容此时开口:“据百花秘典记载,龙牙,虎翼,犬神,三把魔刀在当时辗转,龙牙不知所踪,虎翼在魔门中被来回争夺,犬神流落海外。” 这时,叶空麻了。 为什么感觉这个六欲魔君也是老乡呢? 这不是上古记录的三大邪刀吗? 传说后来三把邪刀的碎片被做成三个铡刀,放置在开封府,名为青天三铡。 不会吧,这里难道是穿越者集中培训营? “我屮艸芔茻!!!” 一声大吼,惊到了所有人,纷纷看向大吼大叫的叶空。 “咳咳,没事,想到了一些事情。”叶空面对集体注视,额头都渗出了汗珠,弱弱的问了一声,“汉字是谁发明的?” 没错,让叶空尖叫的是,他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用的居然是汉字! 神奇的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还以为是系统帮他纠正的。 如今他相当确信,他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这你都不知道?”花解语鄙夷的看着叶空,“据说当年神州各国争斗不息,天下大乱,后来一个国家的太子横空出世,摧枯拉朽般一统天下,而后,统一了文字,货币,习俗等等。” “其中他创造的文字一直沿用至今。” “这难道就是...”叶空激动地都要说不出话来了,“这样的人一定是当世明君,一代贤主吧?” “嘁,虽然他功不可没,却是个十足的暴君,他一统天下后,将世家门阀屠了个遍,咒骂他的诗词文章估计烧个三天三夜都烧不完。”花解语满脸不屑。 “不仅如此,他还大量收揽书籍,最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叶空眼前一亮,焚书! 花解语接着道:“这还没完,他还把天下文人史官坑杀殆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明君呢?” 哈哈,坑儒! 叶空越来越激动,是有人效仿老嬴亦或者就是他穿过来了? “不过,也可能正是因为他的暴行,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在他第二次烧书的时候,连带他自己一块儿烧了,这就是引火自焚的典故,年仅二十余岁。”花解语不忿道。 “咳咳,引火自焚是这么来的吗?”叶空差点被呛到。 随后,一脸惭愧,同样都是穿越者,为何前辈这么厉害,不是天下第一就是天下第一,自己还在想着怎么入赘百花宗,真是丢脸。 “还是说说神兵化灵的事情吧!” 对于把话题扯远,叶空也很是抱歉,但是这也不怪他,实在是太惊悚了。 花惜容有点咬牙,若不是叶空是个剑道天才,被师祖承认的天才,敢在师祖遗体旁大呼小叫,自己都要忍不住把他驱逐出百花宗了,还好凤仙师叔没有生气。 凤仙微眯着眼,心中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说道:“神兵有了灵性才算是神兵,刚才长恨剑表现出来的就是化灵的苗头,可惜它失败了。” “无缘无故怎么会失败呢?”叶空喃喃自语,霍然看向柳长青,“难道是...” 凤仙点头,道:“或许就是因为它的主人已经离开了人世,所以神兵选择了放弃。” “有情有义!”胡宇忍不住感叹道。 叶空点头附和:“人有情,剑有义,可惜啊,可惜!” 也不知道叶空是在可惜人还是可惜剑,或者两者皆有。 陈默一直没有出声,一是由于自己不擅长表达。 二则是,他感觉到有点奇怪,不仅是剑奇怪,人也奇怪。 毫无疑问,人已经死了,没有了任何生机,但是总感觉他还活着。 明明闭着眼,却感觉他还在看着你。 陈默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为何只有自己有这样的感觉? 那柄剑同样奇异,表面看上去跟躺着的柳长青一样死气沉沉。 实际上,他总感觉那把剑在酝酿着什么。 可惜,却想不明白,看不清楚。 陈默默念养神篇,眼神变得无比明亮,仿佛看透一切。 突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啊!” 一片光芒如利剑射进陈默眼中,吓得陈默大叫一声。 凤仙皱着眉,这些年轻人怎么一惊一乍的。 胡宇靠过来关心道:“怎么了。” “它!”陈默紧闭双目,指着长恨剑,“看我!” 是那把剑在看陈默,这时一种非常荒唐的感觉,但是他看到了,看到了它,同时它也看到了他。 陈默只是被那把剑看了一眼,眼睛就已经睁不开了,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恢复了视线。 百花宗的人顺着陈默一指看着长恨剑,却丝毫没有发现异样。 “你说的‘它看我’是什么意思?”本着陈默维持柳长青的生机立了大功,凤仙虽然不喜,还是耐心询问。 “这都不明白?”胡宇得意解释,“就是说那把剑看着陈默...” “对啊,那把剑怎么会看着你?它又没有眼睛。”胡宇也反应了过来。 陈默摇着头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解释。 正在这时,柳长青的额头浮现出一朵白花。 “师祖!” 百花宗的人兴奋得齐声高呼。 难道说,师祖还没死? 白花释放着微弱的白光,悬停在柳长青额头。 过了一会儿,众人又发现,长恨剑在轻轻的颤动。 紧接着,放出一片光辉。 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里都变成了一片白茫茫,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待到白光散去,众人才发现原本紫黑的剑鞘变成了青玉色,剑柄也同样变成了青玉色。 剑鞘上刻着两个字——长青! 长青两个字与剑鞘合为一体,就好像是天然形成的一样。 青玉的剑柄接近剑鄂处有两个小字——丁香! 接着,长剑出鞘! 噌! 一声轻吟,嘹亮高亢! 剑身变成紫白交替的颜色,煞是好看。 当一切光芒收敛,长恨剑依旧悬浮在空中。 “神兵!”凤仙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第五十九章 体验卡 凤仙说完,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长恨剑身旁,眼里尽是贪婪,探手抓去! 呼—— 长恨剑微微一荡,躲过了凤仙的手。 凤仙随后接连出手,眼花缭乱,舞出数片残影。 长恨剑左摇右摆,上蹿下跳,看上去好似一个调皮的顽童,正在惬意的玩耍。 “师叔!” 花惜容的一声大喊,让凤仙停了手。 此时,凤仙双目恢复了清明,贪婪的神色一扫而空,甚至流露出一抹羞愧。 没想到这么多人里,自己的心性居然是最差的。 “惭愧!” “这长恨剑也是由师祖那个神奇的白花才化灵成功的,我认为,对待它应该像对待师祖一样。”花惜容冷静道。 大长老也点头表示认同。 谁知,这时,长恨剑居然在大殿来回游荡。 飞到陈默身边停了一下,然后就略过胡宇飞向花灵儿。 胡宇不解:“你也不是用剑的,怎么在你那停了,不在我这里停?” 陈默看着胡宇背后的刀,没有说话。 长恨剑分别在花灵儿和花解语身边稍作停留,又飞向了百花七秀。 同样,每个人都停留了一会儿,只是时间各有不同,牡丹那里停下的时间最长,蝴蝶那里停下的时间最短。 在人们好奇的眼神中,长恨剑又飞走了。 这次飞向雪莲和几位长老。 略作犹豫又飞向花惜容。 这次停留的时间是所有人中最长的。 “可能是神兵在择主,选择最合适的人。”凤仙羡慕的猜测。 花惜容也难掩脸上的喜悦,这是要认自己为主吗? 可惜,这个想法刚刚出现,长恨剑毫不犹豫的飞走了。 直直的飞向了叶空! 这次没有停在叶空身前,而是绕着叶空的身子一通乱飞,好像是在跟他玩耍。 最后长恨剑用剑鞘点了点叶空的手掌。 叶空抬起手,长恨剑落入手中。 “这?!” 所有人都惊呆了! 神兵选择了叶空? 就连叶空也呆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长恨剑会突然认自己为主。 看着百花宗那些想要杀人的目光,叶空一阵苦笑。 随后,满脸纠结的看着手中的长恨剑,又想到了系统背包里的倚天剑,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铁剑换神兵,这叶空真是赚大了!胡宇心中感叹。 凤仙的脸上阴晴不定,直勾勾的盯着叶空手里的长恨剑。 此时她的眼中没有贪婪,有的只有思考,犹豫。 不仅仅是她,花惜容,大长老等人都陷入沉思。 她们在思考怎么对待叶空。 是直接动手将神兵留在百花宗? 还是把叶空和神兵都留在百花宗? 对于这个问题,所有人都看向了花解语。 看得花解语莫名其妙。 “师父,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随着花惜容嘴唇蠕动,花解语俏脸上布满了红霞。 小手不停揉搓这衣角,一脸的纠结,偷偷看了叶空一眼,脸更红了。 此时叶空更是满脸挣扎,最后重重说道:“我拒绝!” “什么?” 叶空双手捧着长恨剑,轻声道:“我知道你选择了我,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今的我还配不上你,也保护不了你。” “等我将来剑法通神,剑道有成,若你还选择我,届时,我们一起天下扬名!” 这时,长恨剑白光有规则的闪动了几下。 叶空高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长恨剑飞回柳长青身边,安静的躺着。 这真的是叶空吗?花解语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不仅仅是花解语,其他百花宗的人也是一脸震惊。 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花惜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剑客? 或许这才是神剑选择他的缘故? 天赋只是一部分,这份心性才是最难得的,凤仙惭愧的摇头。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对眼前这个剑客有了不一样的看法,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仿佛在看第二位剑神。 有的人羞愧自己的贪心,有的人感叹叶空的意志,百花七秀却美目溢彩,这样的剑客,谁不心动,就连出尘的青莲也莫名的看了花解语一眼。 见到几位师姐不怀好意的眼神,花解语心中没由来的一紧。 “若是我,绝对不可能做到放弃这样一份巨大的力量。”胡宇诚实感慨着。 陈默附和的点头,叶空实在是太自信了,这是接触他以来,唯一的感受。 仅仅这份自信,就是陈默难以企及的,都说他狂,实则不然,这是自由,这是洒脱。 好像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束缚他,就算是世界上最强的人也不能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只要他愿意,世界上最强的人也无法阻止他。 这就是陈默在他身上看到的信念,无所畏惧的信念,他相信,只要时间充足,无畏的信念必然蜕变成无敌的信念。 就在所有人都在称赞叶空的时候,他心里却在破口大骂。 系统,我**你个** 就在刚才,系统发布了一个任务,选择神兵还是剑神体验卡。 叶空果断选择了后者,同时留了个心眼,等自己实力提升还能再来找神剑。 毫无疑问,看到了老年剑神那夸张的实力,有这张卡,几乎没有绝境这一个说法,哪怕再遇到什么魔教教主,也能教他做人。 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没想到,剑神体验卡到手才发现,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括弧。 剑神体验卡(3s) 这还不算,三秒就三秒吧,够强就够用,可是后面还有一行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备注:气返先天方能使用。 我要是有先天实力,还需要用剑神体验卡? 如果不是大殿这么多人,他绝对会当场暴走。 唉,自己装的逼,含着泪也要保持形象。 不过,回头一想,现在自己的实力拿着神兵确实太扎眼,这个世界高手很多,还有很多隐藏的高手。 光是这些长老级别的人物就不是自己能对付的,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唯一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叶少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让我等叹服,以少侠的天资心性,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花惜容轻启朱唇,满眼欣赏的看着叶空。 “过奖!”叶空谦虚一礼,“以如今的我,确实配不上她,更何况,现在就将神剑易主,是对剑神前辈的亵渎。” 此话一出,众人都深以为然,尤其是百花宗的人,师祖尸骨未寒,他留在世上唯一的物件,同样也是当年的定情物,按理说是要跟着他一起入土的。 可是,谁都没想到长恨剑会蜕变成神兵。 神兵有灵,若不是她自愿,谁能强行埋了她不成? 何况,就算这样做,谁舍得? 花惜容扫视大殿众人,好似要把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诸位少侠,此事过于重大,希望几位能够守口如瓶,今后你们就是百花宗的贵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陈默三人的身上。 陈默很明白,这里就只有他是外人,叶空和胡宇都算半个自己人,唯独他不是。 所以,看似百花宗宗主说的是几位,其实还是说给陈默听的,毕竟这件事太过重大。 若是消息泄露出去,百花宗不日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就算她们底蕴深厚能够抵挡,也必然损失惨重。 就算抵御了这些江湖势力,难保五大派不心动,难保朝廷不心动,难保魔教不心动。 退一万步,就算他们都觉得神兵可有可无,那还有隐世的强者,得知百花宗没有了剑神镇守,本就是将死之人,为了一线生机,也足以铤而走险了。 从云龙大长老还有凤仙这两人身上就能看出,到了这个地步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坐死关,除非涉及生死,基本都不会出关。 还不等陈默说什么,他身旁的胡宇率先开口了。 “叶兄因为花解语算半个百花宗的人,他又主动放弃了神兵,肯定不会对百花宗不利。” “在下虽然只是一个小城武馆之人,但有灵儿在这里,也必然不会让百花宗出现危机,危及到她的性命。” 显然这些话得到了花惜容的认可,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陈默身上,这可不是小事,她们可以信任叶空,信任胡宇,那拿什么信任陈默? 此时,胡宇接着道:“陈兄本就是一个寡言少语之人,不认识的人千金难求开口,认识的人也很难正常交流。” 我是这样的人吗?陈默疑惑的看着胡宇。 “当然,这是由于他之前出了点问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人重情重义,跟我更是比过兄弟,胜似手足。”胡宇连忙解释。 这次陈默没有反驳,可是,不重要你说它干嘛?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能守住秘密,在我看来,除了死人,就数他了。” 说完,胡宇还得意的看着陈默,意思就是我说得怎么样? 虽然陈默满头黑线,但还是点头,认真道:“自然。” 言罢,也不再开口。 另一边,花惜容和大长老眼神交流,果然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 当下做了个决定。 第六十章 回头路 “就在前面,抓住他们!” 一片树林里从四面八方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唰唰唰—— 无数道人影在声音传出的下一瞬来到了此处,个个身穿魔教服饰,显然是黑龙教的人。 “人呢?” 领头的那人左脸上有一个黑色的图纹,正在仔细打量四周。 另一个身穿黑衣个子矮小的人赶忙来到他身后,低着头,面色紧张。 “大人,小人看到两个身影一晃而过,想来...想来就是目标。” “哼!”领头的人一挥手,周围所有人都低下了头,等候指令,“影龙部众,原地散开,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是!” 一众魔教之人的‘是’字刚出口,人已经消失在密林中,隐约还能看到数道穿梭的身影。 砰! 领头的人一拳打在身旁三人合抱的巨树上,喃喃自语:“这两个小崽子太滑溜了,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让人把情况报告给堂主,只要堂主一到,自然手到擒来。” 说完,也不做停顿,展开身法,呼吸间消失在远处。 “呼——” 此刻就在树上的胡宇长出一口气,“早知道在山上多住几日了,没想到一下山就面对万人围剿,真刺激!” 在他身旁的陈默开口道:“怪我...” 他们两人赫然就站在那颗三人合抱的树上,大树枝繁叶茂,藏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只是刚才领头的那一拳,确实吓到了两人。 “唉!不怪你,谁能想到这黑龙教的人说话不算话,不是说三天之内退出江州吗?这都第二天了,还有功夫抓我们,可是为什么抓我们?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也难怪胡宇会有这么多疑问,就算是陈默也没想到,自己一下山就被围追堵截,这还是对方想抓活口,不然怎么可能躲到现在。 对方的目标显然是自己,这样一想,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沈红玫把自己的情况说了出去,又恰好魔教教主身体出了问题。 还是自己疏忽了,才会连累胡宇,一心想着回通天峰附近去找个地方静心修炼,才只是在百花宗待了一夜就早早离去。 “哎?不对呀!”胡宇回过神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陈默,“你不是会飞吗?这还能难倒你?” “嘿嘿,这下魔教的可就失算了,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一时没转过弯来?” “没关系,现在也不晚,你有我这么聪明的军师在,就那些愚蠢的家伙,想抓住我们?还早两百年!” 看着得意的胡宇,陈默一拍脑门,这个家伙才发现? “有人!” 陈默抬起头望向头顶,指了一圈四周的山峰。 “......”胡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想了很久,吞了吞口水,“你的意思是不是没想到用轻功飞走,而是走天上会被发现?” “没错。”陈默认真的点头。 早在刚发现被包围之时,他就打算用轻功脱离包围圈,也是在那时,发现头顶不时传来有人窥探的目光。 起先还以为是错觉,但是心中一直有个不好的预感,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冒然腾空。 他也做过尝试,跳得越高,那个目光越明显,且不止一个,四周山峰延绵,高低不同,但他肯定,这些山头都有高手在。 “他们是怎么知道你有这能力的?”胡宇好奇问道。 他们或许不知道我有这能力... 胡宇见他没有回应,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出声,怕打断他的思路。 不知为何,陈默沉下心神,忘记了自己所走过的路线,回想起最初站在百花宗不远的山峰上,扫视群山的画面。 周围的山峰倒映在心间,自己这一路逃离的路线也在此时显现。 他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一步步在往中间逃。 而四周魔教教众如同摊开的巨幕,头顶的目光好似不断收拢的袋口。 他和胡宇就像两头乱窜的牲口,被一步步赶向陷阱。 当巨幕收缩,袋口收拢,他也就一步步走到了魔教教主的面前。 发现这一幕的陈默,自嘲一声,可笑他们把魔教的人当蠢货,殊不知,他们才是蠢货。 对方不费一兵一卒,不费吹灰之力,利用地形,巧设布局,自己就走了过去。 陈默猛然睁开双眼,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轻喝一声:“回头!” 说话间已经带着胡宇往哪领头离开的地方急掠。 “不是,咱们应该往前走吧?”胡宇小声问道。 陈默冷静反问:“为何?” 他这一问,让胡宇愣住了,理所当然道:“很明显,前方搜查的人最少,我们才从后面险象环生的跑过来,肯定有大量的追兵,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而且,我有种直觉,前方很安全。” 不管怎么说,他的直觉还是很准的,确实很安全。 但是往前走才是自投罗网。 两个呼吸后,陈默在一棵大树下停下了脚步。 “这棵树好眼熟。”胡宇打量着眼前的大树。 走上前,指着树干上一个印记,“这里也有一个拳印...” 随即醒悟过来,满脸惊恐的说道:“不会吧...” “没错。”陈默认真的点头,这也是他停下了的原因。 抬头望了眼不多的天光,回想起就在他往后走时,周围变得无比安静,他居然没有察觉,直到看见这颗大树。 胡宇连忙取下酒葫芦,喝了口酒压压惊,神色才缓和了不少。 陈默捏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自己跟随那个领头之人的步伐离开,却陷入了阵法之中,也就是说,除了后退,其他放向都没问题。 想着一手拍在胡宇肩膀上,吓了他一跳,随后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紧接着,按照来时的步伐离开,这次是向前,经过三次大树后,虫鸣声回到了两人的耳边。 这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怎么走?”胡宇问道。 “等!” 陈默只说了一个字,就跳上另一棵树,依靠在枝干上闭目养神。 下一瞬,胡宇也来到了这颗树上,也学着陈默在另一根枝干上静心等待,虽然他不知道在等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月光洒落在树林中,留下点点斑驳的星光。 “啪,啪,啪!” 一阵拍手的声音自林间响起。 紧接着是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来,“看来被你发现了,那本执事就只好将你捉拿,亲手献给教主了。” 树上的两人同时睁开双目,相视一笑。 执事?那没什么可怕的。 两人一起跳下树,才发现已经被数十人包围。 为首自称执事的就是那个在树上留下拳印的家伙,脸上有个黑色的图纹,样式与陈默见过的一模一样。 “原来是个执事,还以为来的是长老,吓我一跳。”胡宇镇定自若的环顾四周,并没有把那些人放在眼中。 领头的执事没有反驳,只是淡淡说了声:“动手!” 话音刚落,人已经出现在陈默身前,手掌拍向陈默肩头。 其他人闻讯同一时间冲了过来,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这时,胡宇才看出对方不简单,认真起来。 面对那执事迅疾的一掌,陈默不退反进,抬手就对了过去。 嘭! 一声过后,陈默飞身退后丈余,执事微微一晃,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他。 自己的水云掌居然吃了亏,才刚一接触对方手掌就好似被针扎一般,一股气劲顺着手掌侵入陈默手臂,换做常人估计这一下,手臂就废了。 没想到,对方的掌法如此阴毒。 同时,身法也是不弱,虽然他没有全力,但是这段时日的经历让他眼界大开,这个身法就连沈红玫都略有不及。 这还是执事吗? 要知道,他在花府遇到的两个魔教执事,仅论身法,连顾清风都不如。 “你好像很疑惑?”两人一前一后,在四周不停腾挪辗转,那执事就在眼前也不动手。 陈默心下一沉,眼前这个人显然还有余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身法,或者说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小看了天下人的轻功。 那人没有得到回应,也不生气,“影龙卫只有三层,分别是堂主,执事,死士,并且,除了另外两个堂口的堂主外,天然高他们一等。” 说完,一声轻笑,看向另一边与胡宇纠缠不下的影龙卫,“教主的命令是活捉逍遥圣弟子。” 糟了! 果然,下一刻,听到这句话的影龙卫们,纷纷拿出了泛着幽幽绿光的暗器。 这就是陈默最担心的事,活捉的目标是他,那胡宇就是最危险的了。 还不等陈默动作,胡宇才一拳击退一个影龙卫,正好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一抹绿光闪过,匕首带着凌厉的锋芒,距离胡宇不过毫厘之间,不留余地的割向他的咽喉。 第六十一章 九执事 说时迟那时快,胡宇紧急的弯腰,匕首撕裂空气,带着一股恶风,贴着他的脸颊划了过去。 还不等胡宇松一口气,无数的暗器从四面八方袭来。 只见他眼神一凝,左手运气拍在地上,呼啦一下翻身旋起,整个人在半空就如同陀螺一般旋转,数不清的暗器靠近他的身上都被一股巨力弹飞,发出金铁之声。 笃笃笃! 弹飞的暗器一部分插在地上,一部分隐没在树干中。 这还不算完,几十个影龙卫同一时间冲向尚在空中的胡宇,步伐矫健,没有传来半点声音,身形迅捷,眨眼就到了身边。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胡宇大喝一声,在空中稳住身形,施展千斤坠,一拳狠狠的砸在地上。 轰隆! 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就是骇人的气浪席卷,围攻的死士被这股气劲震飞数丈,更有甚者直接撞断了身旁的大树,受了不小的内伤。 就连远处的陈默都能感受到这股震动,定睛望去,心下一喜,同时也感叹,这家伙功力更胜往昔。 那一拳不仅将那些人震飞,就连大地都出现了数道裂痕,裂痕如同蛛网向外延伸,足足爬了丈余。 此时胡宇并没有松懈,他只是将人逼退,就算有受伤的,看样子就知道并不影响他们行动。 于是乎,没有任何停歇,一步跨出,来到那个撞断树的死士身旁。 那人的眼神始终沉静如水,甚至舔了下嘴角,好像有莫名的冲动。 就在胡宇握拳的时候,死士已经先一步冲了过来,手臂挥舞间,暗藏阴冷的寒光。 “他们可都是我培养出来的一等一的杀手,若论暗杀,江湖豪侠也要饮恨其手。”执事笑吟吟的说着。 两人都停了下来,相距三步之遥,执事没有冒然出手,好像是害怕伤到陈默一般。 听到这话,陈默依然没有回应,这些死士的实力确实出众,联手之下,就算是一流之上也难以招架。 但是,他们的对手是胡宇。 只见那死士的手臂在靠近胡宇身前时突然弹出一个薄薄短刀,直取他的咽喉。 反观胡宇气定神闲,双目如炬,一拳砸在对方手腕处,死士手腕一麻,手掌一松,短刀于手掌中滑落。 死士脸色一变,一个硕大的拳头映入眼帘,只得仓皇抬手挡在身前。 砰! 咔嗒! 厚重的拳头砸在对方手臂上,就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拳头仍然去势不减,狠狠的砸在对方脸上。 死士只感觉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眼前一黑,紧接着天旋地转,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一个!”胡宇一甩拳上的血迹,面无表情。 执事面色平静,反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从始至终他就不认为那个少年能活着,就算他表现得再出色,也无法掩饰他内力不足的事实。 更何况... “小心!” 有一个死士在胡宇解决掉面前的人时已经偷偷来到他的身后,他居然没有任何察觉,所以,陈默才出言提醒。 就在陈默开口的瞬间,距离胡宇一步之遥的影龙卫突然暴起。 这还不止,还有数十道身影紧随其后。 接下来就是连绵不断的绝杀。 可是胡宇却迟迟不见转身,那死士手里的匕首直指他的后心。 就在此时,胡宇霍然转身,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短刀。 “短刀也是刀!” 话音刚落,那名死士不敢置信的捂住鲜血喷涌的咽喉,缓缓倒地。 “什么时候?” 就连执事也是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出刀的,这才反应过来,看到那少年背后的刀,起先见他一直用拳头对敌,还以为背后的刀是装饰。 没想到,拿刀之后的少年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没错,此时胡宇的内力十去其七,不足三成,还是因为刚才的千斤坠消耗了近半的内力。 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还挂着血珠的短刀,有它在,其他人不足为惧。 还在想着,下意识偏头,几根细针咻的一声擦着他的耳畔飞出去。 抬手,转身。 一个死士倒地。 同一时间,他身旁四个死士接连倒地,至死都不敢相信。 此时,胡宇身后传来微不可察的声音,他半侧着身子,看也不看,手中短刀好像是胡乱挥舞一般。 叮叮叮叮! 一阵暗器击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就连胡宇自己都不敢相信,短刀在自己手中竟是这般如鱼得水,他在这一刻不再拘泥于刀法,霸刀还是快刀都抛之脑后。 要最干净最直接的刀。 这一次,换他冲锋! 脚下一踏,人已经迫近三尺外那人的身前。 那死士抬手舞出匕首,打算以命换伤,同时在其袖口出飞出数道牛毛般的细针,直取胡宇周身大穴。 同时,身侧又有两人手中寒光闪烁,势要将胡宇枭首,远处,暗器如同飞蝗来袭。 只见胡宇自信一笑,手中短刀翻转,如臂使指,如同穿花蝴蝶般令人眼花缭乱。 眼前死士楞在原地,胡宇在这瞬间身形半转,双腿一缩,随后踏在右侧那人的胸膛。 在他双腿一蹬,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轻盈的跃向另一边,人还在半空,气势却是陡然大变,由灵猫化作一头斑斓猛虎,张开血盆大口,手中的短刀也变作尖利的爪牙,扑向眼前的死士。 那名死士被这骇人的气势吓退半步,胡宇也顺势将其扑倒。 “啊!汩汩——” 才叫了一声就戛然而止,脖颈处的伤口狰狞的展现在眼前,好似被巨兽抓伤,鲜血止不住往外喷涌。 也是在这时,另外两个人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只见咽喉处有一丝红色的细线。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如今三人死去,那如同雨点的暗器才姗姗来迟。 胡宇一把解下背后大刀,也不出鞘,单手一震,大刀在手掌中旋转,化作一面旋转的盾牌,将雨点般的暗器悉数弹飞。 随后将大刀握在手中,缓缓站起身来。 此时,胡宇一手抓着大刀,一手拿着短刀,气势一时无两。 “这是什么刀法?”执事阴沉着脸,面色凝重。 “这哪是什么刀法?”胡宇似笑非笑的看着执事,“我可不敢用什么刀法。” 这还不算刀法?陈默转念一想,心下了然,若是通天峰上那一刀才算是刀法,今天这个自然算不上刀法。 执事却是气结,还以为对方是故意在羞辱他的手下,当即冷哼一声,吩咐道:“莫与之纠缠,身法是其短处;他的内力十不存一,亦是其不足,困兽犹斗罢了。” “是!”影龙卫收起了心中的三分恐惧,看向胡宇的目光也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同样,他们也知道,身为影龙九杀的执事大人,终于要开始认真了。 果然,这句话一出,胡宇脸色垮了下来,他的内力几番争斗下来,基本消耗殆尽了,这才杀了十几个,对面保守估计还有三十多个。 这还不算对方随时可能到来的援军。 毕竟,黑龙教这次来了近万人,他不信刚才的剧烈的打斗声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边的陈默也明白现在的处境不妙,他也知道那执事要动真格的了。 当即不再隐藏,脚下生风,一步跨出就是十数丈,弹指间就来到了胡宇的身边。 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为他加快内力回复。 可是,这时陈默却愣住了,他发现执事居然在原地没动。 “不愧是逍遥老鬼的徒弟。”执事慢慢走过来,边走边拍手,“可惜,你走不了,这片山脉布满了我教中人,他能杀一个,十个,百个,千个,但是我们还有一万。” 这句话说得陈默两人脸色阴晴不定。 执事继续道:“这还只是普通教众,像我这样的执事一共有九个。” 什么?这么多? “而且,我这样的实力只能排第九。” “什么?!”胡宇听到这话,直接惊呼出声。 虽然没有交手,但是他也关注到了刚才两人的追逐,就连陈默轻易也甩不开他,这样的人有九个就算了,眼前这个人居然只能排最后? 不仅是胡宇,陈默也满是忌惮的看向四周,这样的人一个就够难缠了,还有九个,并且这还是黑龙教教主秦不妄,云龙大长老,影王尹九幽都没有出手的缘故。 执事很满意看到他们出现这样的表情。 “别紧张,其他几个人都离得比较远,你们应该庆幸,是遇到了我。” 眼见陈默露出疑惑,执事轻言解释,“我们九位执事是堂主亲自教导出来的,号称影龙九杀,专为暗杀而生。” 专为暗杀而生?陈默环顾这些人,确实都是不可多得的杀手。 “影龙九杀?没听过!”胡宇想了半天,摇着头。 执事毫不生气,说道“知道我们名号的九成都死了。” 胡宇心中一紧,面露难看。 “别紧张,他是我们教主亲点的贵客。”执事指了下陈默。 听到这话,胡宇松了口气。 不过,还没等胡宇高兴,执事话语一转,对着他笑了一下,说道:“但,你不是。” 第六十二章 子夜魇 陈默和胡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不过,他却没有说话,他也许能凭借轻功逃走,但是胡宇不行,正在陈默犹豫不决之际,那名执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们应该庆幸是遇到了我,影龙九杀,四个变态,五个痴心人,也只有我是个正常人,当然,这也是我垫底的缘故。” 此时,排名第九的执事已经来到了两人不远处,与影龙卫站在了一起。 “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变态,扭曲...” “九执事,别说了。”一个死士走到执事面前,低着头让人看不出表情,但是声音不卑不亢,“他已经听到了。” 这不是发现自己行迹的那个斥候吗?看到站出来这个矮小的身影,陈默一眼就认了出来。 声音也是一样,只是语气变得不一样了,他听到了,这个他是谁? 难道还有一个人藏在暗处,也是所谓的影龙九杀的人? “哼哼。” 听到这话的九执事看了眼头顶的月色,轻蔑的一笑,“难道我说得不对?” 那个死士沉默不语,只是头更低了。 “那几个家伙,一个喜欢喝人血,一个喜欢吃人肉,一个喜欢折磨人的精神,一个喜欢折磨人的肉体,难道不是变态?” 听得陈默两人头皮发麻,这样的人不能说是变态,只能称之为魔鬼。 “还有人痴迷痛苦,用折磨自己,来保持神智清醒,还有人痴迷尸体,每天都要睡在用尸体堆砌的床上。” “还有人痴迷情爱,让对方爱上自己,再亲手取其性命。” 说到这里,九执事意味深长的看着身旁恭敬的死士,“还有一个人,痴迷黑夜,白日就是个懦弱无用的废物,到了夜晚才有杀手的样子,不过,也只有在子夜时分,才能真正做自己,你说说,只样的人可不可怜?” “这...”死士定了定神,“不能怪他们。” 虽然死士极力隐藏,但还是被陈默察觉到那一丝颤抖的语气,还有偷偷攥紧的拳头。 同时,听到这些的陈默有些反胃,还有深深的忌惮。 不止是他,胡宇被吓得手里的刀都有些不稳了,这是一群什么怪物?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是啊,当初堂主把你们从天下第一楼带出来的时候,你们最大的才十岁。” “从孩童起就被虐待,每天暗无天日,时刻接受最残酷的训练,从近千孩童中脱颖而出的几位天才杀手,后来被堂主带回去精心培养,传授邪功。” “性格变得更加怪异,活脱脱就是几个怪胎。” 说着说着,九执事没发现死士的头都快垂进胸膛了,说得兴起,还在那得意洋洋,接着,脸色一沉,“在我看来,你们都是胆小鬼,无法直面自己的恐惧,才将恐惧施加给他人。” “说完了吗?” 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突兀的浮现在九执事耳畔,冰冷刺骨。 九执事一怔,随即遍体生寒,脸色狂变,急忙道:“六哥,你能在非子夜出来了?” 陈默两人才发现那死士不知何时去到了九执事身后,还被九执事称作六哥。 三个同样的声音,第一次是懦弱的斥候,第二次是恭敬的死士,这一次是冰冷的六哥,他们是同一个人? 身高六尺三的六执事在身高七尺七的九执事面前确实矮了一大截,但就算身形差距这么多,九执事此刻确是一动也不敢动。 “你过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六哥随手一指最近的死士。 “是,六执事!”被点名的死士没有犹豫,两步来到近前,单膝跪在地上,“执事大人在劝教主请的贵客,希望能...” 还没说完,就被六执事打断了道:“行了,不想听了!” 死士和九执事同时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六执事随手一挥。 那名死士才刚起身就感觉一股巨力袭来。 “啊!” 砰一声轻响,死士被这股巨力打飞,狠狠的撞在身后的大树上。 “别吵!” 随着六执事冰冷的话语,死士的叫声戛然而止,随后四肢开始不断的挣扎,表情狰狞恐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死士好像被莫名的力量禁锢,好似要窒息一般,满面憋得通红,紧接着脖颈处出现红印,下一刻那红印变成淤青,最后化为黑紫,死士也停止了挣扎,双目夸张的凸出,随时都要掉出眼眶一样。 “我出了子夜都在睡觉,但是不代表我不能中途醒来。”六执事面无表情的走到九执事正前方。 九执事哈哈一笑:“这我当然知道,有六哥在,我就轻松多了,毕竟为教主办事,马虎不得。” “看来,你是故意把我喊醒的。” “六哥真是英明神武,聪慧过人。” 九执事不动声色的拍了下六执事的马屁,随后换了副认真的表情,看向陈默,“本来不想打扰六哥的,怎奈他们摆脱了我的阵法,破了我的布局。” “那个陈默,轻功太高了,我没有留下他的把握,另一个杀了我十几个好手了,实在是心疼。” “另外,也不是真的抓不到他就是怕伤到贵客,到时候教主责怪,又怕太过松懈,这功劳让别人抢去了。” “???” 陈默一头雾水,难道这个家伙在演戏?自己一直以为他没有认真,还有余地,其实是他故作轻松,好让自己认为他没施展全力? 想到此处,陈默心中暗悔,来到胡宇身边时就应该全力用轻功逃走,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被骗了,随即,苦笑心叹,还是江湖阅历太少了。 这时,六执事开口道:“所以,你就讲恐怖故事吓他们?同时又能把我叫醒,来帮你兜底,防止被他人抢了功劳?” “六哥真是慧眼如炬。”九执事赞叹一声。 另一边陈默两人听到六执事的话,松了口气,原来是恐怖故事而已,不是真的就好。 “原来是假的。”胡宇也放松了不少。 相比又出现一个强敌,九执事描述的那些变态才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 “不过。”六执事话语一转,“老九讲的倒没什么不对,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癖好罢了。” “小癖好?完了,看来是真的。”胡宇苦笑的看向陈默。 陈默心头也是一紧,暗自做了个决定。 “但是。” 六执事双目冰冷的盯着九执事,幽幽开口,“我不喜欢那句话。” 是什么话,他没有说,不过陈默猜到一点。 九执事听到这里,面容一抖,边说边退,略带惊恐的说:“六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怕耽误教主的大事,才...” 不知为何,话还没说完,只看见嘴巴张,却听不见后续的声音了。 同时,九执事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跃而起,快速逃离,带出阵阵残影,快到极致。 陈默惊奇的发现九执事现在的身法比刚才展现的还要快上半分。 眨眼间,人已经消失在了幽暗的密林中。 “人呢?” 胡宇的话打断了陈默的思考,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六执事也跟着不见了。 “机会!” 陈默一直放置在胡宇肩膀的手微微用力,脚下生风,人影闪烁,消失在众杀手眼前。 这一次,陈默施展了全力,没有任何停留,一道快到模糊的身影在树林中穿梭。 手里提着胡宇的陈默,一脚踩到细小的树枝上,身形一晃,下一瞬,又出现在十丈外的枝干处,并没没有丝毫停留,向着一个放向疾驰,身后早已没有了影龙卫的踪迹。 就连沿途也没有发现任何黑龙教的身影。 若不是周围的虫鸣,陈默都以为又一次进入了九执事的阵法中。 不知为何,陈默心里却越来越感到不安,这种感觉随着子夜的到了,化为了实质。 他停下了脚步,警惕的看着四周的阴影,不敢挪动半步。 “好像逃出来了,魔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你轻功厉害。”胡宇开心的笑着,浑然没有发现陈默的异常。 “放他,安全!”陈默紧紧的盯着阴影,手不自觉的从怀中掏出几枚金针。 “你在说什么?” 胡宇转头看着陈默手里的金针愣住了,然后顺着他的视野,也看向了阴影处,可惜却什么都没发现。 “什么都没有啊。” 话音刚落,阴影处走出来一个矮小的身影,手里提着一个表情痛苦的人,赫然就是九执事。 胡宇抬起头,矮小的人走出阴影,显出真容。 “你你你!” “你怎么可能会追得上我们?”胡宇一手指着六执事,语气颤抖。 “子夜,是我苏醒的时刻,这时的我无比强大,那第一的位置也不是争不得。”六执事的语气依旧冰冷,仿佛在诉说什么所当然的事,随后像丢垃圾一样,把九执事扔在一旁。 胡宇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九执事,沉声质问道:“他不是你的同伴吗?就因为一句话,你就杀了他?” “没有。”六执事摇摇头,“他不是喜欢将恐怖故事吗?我让他梦中体验一番。” 而后,歪着头,盯着胡宇,“你也想做梦吗?” 陈默认真道:“放他...走!” 六执事又看向陈默,缓缓道:“你已经在做梦了。” 听到这话,陈默脸色难看,胡宇渐渐把手靠近刀柄。 第六十三章 义当头 不知名的山坡上,一个伟岸的身躯负手而立。 从背后望去,宽阔健硕的臂膀,黑发垂落如同钢针,衣袍鼓荡发出猎猎之声,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你在看什么?” 一个浑厚中正的声音在他侧后方响起。 秦不妄回过头去,满脸的惆怅化作笑意,看向来人。 说话的人四十来岁,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棱角分明,脸型与他的声音一样中正,加之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第一眼看上去绝对会让人心生好感。 “哈哈哈哈。”秦不妄咧着嘴大笑起来,“若是有正派人士看到你神州第一大侠王.侠(王xia怎么啦不让写?我就要写!)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绝对会惊掉一地的下巴。” “虚名!” 王.侠(侠不让,俠也不让,不让我也写,就是不改!)一身简单的素衣长袍,站在秦不妄身侧,气势丝毫不弱于他,“不过,每次来,你都要这样损我,我也是习惯了。” “但是,我依旧要回答你,人行得正,便是正,与他处在什么环境,并无关系。” “你还是没变。”秦不妄扫视着眼前这位认识几十年的好友,感叹道。 “变了就不是我了。”王.侠正色道。 不知想到了什么,秦不妄失声一笑,随后摇了摇头,叹道:“想当初还是孩童时立下的志向,如今你算是做到了,我还没看到在哪。” “不,你记错了。”王.侠认真的盯着秦不妄,缓缓说着,“当初立志成为一代江湖大侠的人是你。” “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又岂是你我能够左右的!” 听到这话,秦不妄收起所有笑容,转过身,看向远处,不再言语。 “人的际遇决定了他的成就,你生而不凡,三岁健步如飞,九岁力大无穷,十二岁猎虎斗狼,也就在那时....” “闭嘴!”秦不妄突然大喝一声,想要打断王.侠的话语。 可惜,王.侠没有丝毫停顿,自顾自的说:“你遇到了一条化龙失败的魔蛟,你沐其血,食其肉,打下了深厚的根基,后来被魔门追杀,掉落山洞还获得了不灭魔典的传承。” 述说着这样玄奇际遇的王.侠,并没有发现秦不妄那赤红的双目,胸膛不停起伏,显然是在努力克制自己。 “之后,你神功大成,将追杀你的魔门尽数屠净,那段时日,堪称杀神转世。” “不要逼我与你动手。”秦不妄的声音渐渐冰冷,双目狠狠的盯着王.侠,好似随时都要喷火一般。 谁知,听到这话的王.侠,咧嘴一笑:“我与你动的手还少吗?” “好!” 秦不妄重重点头,胸膛一股恶气,冲霄而起,硕大的拳头带着无匹的威势,呼啸着打向王.侠。 拳锋破开空气,下一瞬停在了王.侠面门处,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你为什么不还手!”秦不妄咆哮着。 王.侠却十分淡然道:“看来魔功真的影响了你的性格,你这段时日越来越霸道了,受人一激你就动怒,心性若是真如止水,就不怕别人揭你短处。” 沉浸良久,秦不妄悬在王.侠面门的拳头无力的收回,深吸了一口气,长声叹道:“我宁愿不要这一身魔功,我宁愿当初没有捕杀那条魔蛟,我只想要回我的家人和爱人。” “这些事已经发生了,改变不了,当初魔门林立为害四方,若非你出手整合,集中约束,后果不言而喻。” 王.侠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本来你已经做到了,可是魔蛟之血,魔功之邪依旧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你,让你如此霸道张扬,我不想与你生死相向。” “这就是我的归宿。”此刻秦不妄冷静了不少,他也承认王.侠说得没错,但还是摇了摇头,“当我扫除另外两大魔教,重现天魔教之威,你我之间,必有一战!” “那我应该庆幸。” 王.侠认同的点头,“在我们成为敌人之前做了几十年的好友。” “唉!” 不知为何,秦不妄突然间叹了口气,“可惜啊。” “可惜什么?”王.侠诧异的问。 “我记得你以前可是用剑的。” “没错。”王.侠面色一僵,随即恢复正常,若不是秦不妄一直盯着他的脸,都会以为是错觉。 “那一身精彩绝伦的剑法,说放弃就放弃了,难道不可惜吗?”秦不妄好奇的看着王.侠。 王.侠哂然一笑:“没办法,天资有限,剑法已经走到头了,若是光靠剑法,将来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秦不妄不置可否的点头,又说道:“光靠你自创的羽化掌,应该也不够。” “那是自然。”王.侠倒是十分坦荡,直接了当的承认了,话语一转,“不过,可别小看了我这门掌法。” “我可是在这门掌法上吃过亏,当然不敢小觑。”秦不妄摇着头,语气诚恳,“看着轻飘飘软绵绵,实则可以借来千钧之力,任何小看它的人都会吃大亏。” “当初创立这门掌法就是为了以小博大,以弱胜强,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王.侠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得意,反而很是平静,“对付别人绰绰有余,想要对付你,远远不够。” 秦不妄没有插言,静静等待王.侠接下来的话。 “所以,我又创下一门掌法,名为乾坤掌,跟羽化掌不同,非是借人力,而是借天地之力,威力非凡,到了那一步,自然可以与你分庭抗礼。” 此话一出,秦不妄不住点头,跃跃欲试,道:“乾坤掌,借天地之力,不错,真不错,来来来,让我试试你口中的乾坤掌。” 还不等他摆开架势,王.侠就抬手制止了他,“其一,这门掌法尚未完成;其二,这可是我用来对付你的绝招,怎么能轻易展示给你看?” 听到这话,秦不妄有些意兴阑珊,转头又说:“若是我魔功大成,光靠这个乾坤掌应该也不够。” “所以,待你魔功大成之际,我会将羽化掌与乾坤掌合二为一,化作乾坤羽化掌,刚柔并济,阴阳合一,饶是你魔功无敌,也要让你羽化归天。”王.侠平静道。 “好!”秦不妄没有丝毫生气,反而万分高兴,恨不得那一天就是明天,“我等着你!”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王.侠也是情不自禁的笑了,可随后又停了下来,“可惜啊。” “你又在可惜什么?”秦不妄疑惑道。 “这么高兴的时候居然没有酒!”王.侠摊开手叹道。 秦不妄眼睛一转,嘴角露出微笑,“喝酒不急,我帮你引荐一个人。” “什么人?”王.侠有些不解。 “一个剑疯子,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你当年年轻时候使剑的模样。” “呵呵。”王.侠失声一笑,“天下用剑的多了,还是喝酒要紧。” “他是剑神的传人。”秦不妄说完,转身走向远处的村庄。 留下阴晴不定的王.侠呆在原地。 许久,秦不妄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时,王.侠跟了上去,只是那中正平和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 ...... 另一边的陈默胡宇正在与六执事紧张对峙。 他一把抓住胡宇去拔刀的手腕,认真的摇了摇头。 回过头,对着六执事,一字一句的说道:“让...他...走!我...束...手!” “换成这个蠢货,也许就同意了。”六执事轻蔑的看了地上表情痛苦的九执事,转头盯着陈默,“你的轻功确实不错,要真想抓住你,依然是一件棘手的事。” “有他在,你还有所顾忌,我一放走他,你就多了几个选择,也许会中途逃走,极端一点也许原地自尽,更可能不尽心为教主办事。” “我如果把他抓手里,你轻功再高亦不敢动半步,医术再差也不敢不尽心竭力,人有了牵挂,就格外听话。” “如此,我更不可能放他走。” 陈默脸色狂变,胡宇若是真到了他们手中,就算不死也会受尽折磨,何况还有他们这些变态,能不能治好还是两说,退一万步,若是真的治好了,不排除卸磨杀驴的结果。 最好就是现在就抵抗,眼前的人,手段诡异,轻功更甚自己,但不是不能拼。 他转过头,对着胡宇,艰难的说:“你走,我挡!” “我,之错...” “好了。”还没说完,就被胡宇打断,“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是你连累我,所以想要让我一个人逃走,你来挡住他,是不是?” 陈默颔首。 “狗屁!”胡宇破口大骂,“是不是没把我当兄弟,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我要是今天走了,以后我都不配用刀,不配打拳,不配自称‘义当头’!” 陈默心下温暖,面上却无比焦急,这家伙不配合,只好出此下策了。 心中计定,抬手抓住胡宇衣襟,运足全是内力,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你大爷!”胡宇如同炮弹飞了出去,隐约间传来一声。 六执事眼神一凝,消失在阴影处,陈默也在同时消失,下一瞬,砰的一声,陈默被打出阴影,撞在一棵大树上。 大树轰然断裂,陈默一手捂着塌陷的胸膛,嘴角不住的溢出鲜血,单膝跪在地上,眼神恍惚。 “大爷的,你胡大爷又回来了!!!” 天边传来一声怒吼,借着依稀的月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同时,顺势抽出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