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总沉沦》 第一章:破门而入引发的血案 除夕夜前夕,半轮明月的光晕透过榆树光秃秃的枝丫洒在路面湿滑的街道上,映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瞬间整个街区如同白昼,确又失去了往日热闹非凡的活力。 这注定是一个犯罪滋生的夜晚。 此刻一把钥匙正在街道旁一幢高档公寓1802房间的锁眼里发出声响,门猛地开了。一个男人健步走了进去,然后猛地定住。他静静地看着正围着饭桌有说有笑的三口之家,镇定自若,毫不慌张。 他是个穿灰色衣服的男人,一身灰,个子高大威猛,带着头罩。除了黑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像在斜眼看人之外,其他一无所知。只不过手里有一把闪烁着沥沥寒光的大马士革钢刀。他威胁着众人不要乱动,更不能发出细微声响,随后关上了身后的门。 “请原谅我随便就闯进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蓄谋已久,要不然我哪来的钥匙呢。”那个男人冷冰冰的说道,还时不时地看向屋里的男主人。 “你,你想干什么?”王嘉略护着妻儿颤颤巍巍的开口问道。 “大过年的,你说呢?”男人阴沉的眼睛不带感情地打量着。 “如果只是为了钱财,门口鞋柜上悬挂的公文包内有钱包,你拿走就好。”王嘉略唯唯诺诺地说着,“放心,我们不会报警的,请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算你识相,只不过太遗憾了,如果只是为了钱包内区区几张百元大钞,我还不至于如此冒险闯入——随便在街道上顺手偷一个就完事了。”男人意味深长的说,“我说过自己有可能蓄谋已久,把你们家保险柜打开。” 王嘉略瞬间扭头转向后面的妻子宋梓怡,俩人杵在那里面面相觑,彼此眼神里传递着某种信息。 “想耍花招?”男人下巴一扬,那双黑色的眼睛一闪,既而变得冷酷。“不听话,我可就要拿你们这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可爱儿子下手了。”他的声音模仿着电影里的硬汉,故意装得漫不经心,电影让硬汉全变成了这副样子。只不过男人已经将宋梓怡怀里的孩子一把抢过,果断将冒着寒光的钢刀架在了脖子上,似乎不像在演电影。 男孩瞬间吓愣,紧接着委屈地哭喊着爸爸。 男人咬着牙朝男孩咆哮道:“安静点,给我安静点。” 宋梓怡出于母爱,瞬间陷入了一种紧张的状态,交织着慢慢煎熬的痛苦和无处发泄的怒火。这种痛苦来自对亲生儿子生命的担忧,而怒火则出自对丈夫的懦弱和无助。最后她妥协了,尽管保险柜内价值200多万的金银珠宝全部都是她个人的资产—嫁妆,但还是报以微笑地求饶道:“你把我儿子放开,我带你进卧室取。” 于是男人将王嘉略以及孩子三下五除二分别绑在了餐厅座椅上,习惯性的打了双环扣,并拿出随身携带的胶布密实地封住了两人的嘴巴,随后喜出望外地跟着宋梓怡一前一后的进入了卧室。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宋梓怡进入卧室后顺手从门后摸索到了一杆高尔夫球杆并很精准地用力敲打了他的头部,瞬间头罩中渗出了大量的血斑,但他没有昏厥,相反一怒之下将手中的大马士革钢刀插入了宋梓怡的腹部,随着发出可怕的痛苦声,女人倒在了地板上。男人望着满地的鲜血,恐惧扭曲了他的面容,然后他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的跑了,只能听到电梯摇晃着启动,在电梯井里移动。 王嘉略见此情景,眼里冒出充满恨意的绿色毒液,恨不得将那男人生吞活剥。终于多次用力挣扎后顺利地解开了绳索。他先是快速跑到卧室查看宋梓怡的伤况,等出来时浅白色的衬衫上已沾满血迹,浑身颤抖的不停,他边安抚着紧张失措的儿子边拿起餐桌上的手机发疯似的拨打着120急救电话,最后帮儿子松绑,说了声照顾好妈妈就转身飞奔而下。 似乎他要凭一己之力抓住凶手,替心爱的妻子报仇,也要挽回男人最后那点尊严。 第二章:破碎的心可比死人更沉重 凶手不见了,王嘉略在这条熟悉的街道上来回飞奔,东张希望,终究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当他气喘吁吁停下脚步那刻,一丝理智战胜了愤怒与不安,让他想起了家里受伤的妻子和受惊的儿子,于是果断的跑回了豪华公寓内。 当再次来到卧室时,儿子宋家全身上下沾满了鲜血,有点惊慌失措,浑身颤抖着,此刻正伤心欲绝地抱着母亲撕心裂肺。而妻子眼睛空洞,脸色像刮过的骨头一样白,似乎因流血过多已经昏厥。明明离开前宋梓怡的伤势并非如此严重,只是有血从腹部的伤口缓慢流出,他也是在征得妻子点头示意的情况下才跑去追赶凶手的,怎么没有多久,会恶化成这样!王嘉略满脸疑惑,但更多的是紧张无措,他迅速跑到宋梓怡身边察看,脸色变得愈加凝重,心爱地妻子不是昏厥,而更像是失去了脉搏和气息,只是僵硬的身体尚有余温。他疯子般抱起宋梓怡就要往门外跑,那粘稠而温热的血水顺着自己的皮肤滑过,宛如十几年前恋爱时妻子充满爱意的抚摸,又似女人在与他温柔的告别。 “奥,天啊,请不要如此残忍的对待我!”王嘉略懊悔地呐喊着。当他奋力走出门口,焦急等待着缓缓提升的电梯时,他发现宋梓怡腹部上的那把大马士革钢刀似乎插得更深了一点,或许自己太累了,又或者看走眼了,那只是幻觉,他已经完全顾不了那么多了。终于电梯门缓缓打开,王嘉略暗淡的眼睛突然闪现出惊喜的泪光,他看到了两个穿着白大褂前后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在电梯明亮的光照下仿佛救世主降世,让自己看到了希望。 “医生,救救我妻子。”王嘉略瞪大眼睛急切地盼望着什么,随后舔了舔嘴唇,又干又涩。 两位医护人员迅速将他手中的伤者稳妥的放置到担架上,紧接着其中一位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急救箱,拿出听诊器在宋梓怡胸腔处隔着单薄的绿色针织羊毛衫比划了几下,随即神情变得严峻起来。“你必须跟着我们抓紧时间上救护车,立刻,马上。” 另一名救护人员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朝夕相处的老搭档会有今天这般异常的反应,这样他瞬间慌了神,立马跑到担架的一头准备往电梯抬送担架。 “可是,我家里还有孩子!他还小,我需要跟他说一声,让他不要害怕,更不能随处乱跑,他要帮我看护好家。”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妻子失血过多,脉搏微弱,已经深度休克,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你必须现在就跟着我们走,有些信息需要在车上了解清楚。” 就这样,王嘉略踉踉跄跄地跟着医护人员钻进了救护车内。一路上,他思绪万千,神情有些恍惚,面对来自命运玩笑似的安排,让他那颗破碎的心变得千疮百孔,以至于看起来要比死人加更沉重。 第三章:飞奔的救护车 在北京路与河南路交汇的十字路口,一辆发出嘶嘶声的救护车一闪而过,随即溅起了一滩滩路面积水,差点打在发着昏暗灯光的路灯身上。 车上宋梓怡照例带上了氧气罩和心电监护仪,躺在狭窄的空间内纹丝不动。期间心电监护仪警报一次,于是两名出诊的急救人员只能一边往医院急救中心汇报着病人当前的临床症状,一边手忙脚乱的拿起除颤仪紧急实施抢救,等初始的生命体征恢复后,那两位医护人员已是汗流浃背。 “病人姓名、年龄、血型?”其中一名医护人员舒了一口气后,粗声粗气地问道。 “梓怡,宋梓怡,马上38岁了,a型血。”王嘉略筋疲力尽的轻声回答着。 “大过年的都不让人消停一会。”前排司机此刻小声嘀咕着。似乎他把王嘉略认定成了失败婚姻家庭中的家暴男,而且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动起刀子的狠人。 “你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妻子是怎么受伤的?”另一名好事的医护人员也忍不住询问起来,显然没有警察严肃的口吻和办案的狐疑。 “家里招贼了,一个带着黑色头罩、体格壮硕的男人将我妻子捅伤后跑掉了。”王嘉略目无表情的回答道,“是我太没用了,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说着双手紧紧攥起宋梓怡冰冷的右手掩面而泣。哭声谈不上撕心裂肺,但明显前排司机已被这深情的话语所触动,不断为先前的自以为是而道歉。 “那,你报警了没有?独自在家的孩子是否安全?”那位询问妻子信息的医护人员突然插嘴表示关心。让外人感觉这辈子如果他成不了救死扶伤的医务工作者那肯定是上苍不长眼。不过正是他电梯前的一句话,让犹豫不决的王嘉略将孩子单独留在了案发现场,只是此刻那名医护人员假装丧失了短暂记忆或者想要摆脱自己的责任故意这样说而已。 “该死,我。。。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妻子倒在血泊中,更是惊慌失措,我居然忘记报警了。”王嘉略哭丧着脸答道。 “没事,你身上揣手机没?现在打电话也来得及,不管怎样,发生了血案,警察必须知晓,更何况孩子和案发现场都需要保护。”插嘴的那位医护人员娓娓道来。看似警匪小说平常没有少看,瞬间这让他看起来不再像刚才那位救死扶伤的医护人员,更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刑侦警察,又或者没有生意可做的私家侦探。 此时,王嘉略不自觉地掀起衣袖偷瞄了一眼手腕上佩戴的江诗丹顿牌瑞士奢华名表——距案发已经过去了接近三刻钟。他的眼神在忧郁和阴沉间曾有过几秒短暂游离,只不过那细微的举动无人察觉,随后他便匆匆的应允道:“当然。” 在救护车飞奔到医院急救中心前,王嘉略还是在一群好事之徒的“威逼利诱”下选择了报警,当对方核实自己身份时,他嘟囔道:“王嘉略。” 第四章:最初的痛苦 王嘉略出身寒门,要不是国家有高考这一改变无数普通人命运的最高规格教育选拔机制,说不定此刻他正叼着半截哈德门香烟,苦苦望着农村老家半亩田地,为今年寥寥无几的收成而发愁呢。 不过他命好,也谈不上。或许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自小深知生活的不易和艰辛,于是初中起发奋读书,9年寒窗苦读,硬是让他完美诠释了“我命由我不由天”,顺利考入了一所一线城市的名牌院校,主修国际金融贸易专业。 期间与外语系宋梓怡结识,那可是校花,家里还多金,传言父母是这座城市宋氏集团的掌门人。或许校园生活中最不缺乏的就是万有引力,即使两位身份悬殊的人也会莫名其妙地擦出爱情的火花。关键大学毕业后,当多数情侣败给命运、现实时,王嘉略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宋氏集团的姑爷。 在外人看来,这是何等风光。想当年一场举世婚礼在一群八卦记者的奋笔疾书下大肆宣传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甚至多家报社针对头条版权问题也惹出了官司。当然也有谣言宋氏是奉子成婚,而王嘉略是靠着宋梓怡日渐微显的肚皮上位的。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晃15年过去了,两人爱情的结晶——儿子宋家——个子眼看赶超王嘉略。只不过他的爸爸在宋氏集团打拼多年,虽多次立下汗马功劳,此时,仍是有名无分。这让王嘉略始终耿耿于怀,郁郁寡欢,他从骨子里就不喜欢那两位费尽心思的老两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跟妻子宋梓怡结婚后便搬出了宋家豪宅,跑到了一栋高档公寓简单过着三口之家的生活。 王嘉略心知背后掌权的两个老不死的,正处心积虑地谋划着一盘旷世棋局,只不过自己说不定连舍身取义的卒子都排不上,更何况那心心向往的中心位置,而他与宋梓怡的儿子注定将成为天选之子——接手宋氏集团。 回首15年的过往心酸:寄人篱下、低声下气、苦不堪言,用王嘉略醉酒后谨小慎微的话来说——堪比流浪狗,甚至还不如一条狗。毕竟宋氏豪宅圈养的那条叫不上名字的猎犬身价都过百万,还有自己的私人护理,而他得到的却只是个名声。 想明白一切后,这位心死的男人,几乎天天酗酒,半夜回家,沉迷赌博,输得一塌糊涂。不过宋氏集团家大业大,自己身上也只有金钱包装的华丽人设了。 没钱了,他可以毫不脸红的张嘴朝自己的妻子要,甚至哄骗儿子动用宋家那每月5万块钱的零花钱。长此以往,宋梓怡发现了其中猫腻。那本就是一个孤傲高雅的女士,这么多年,尤其宋家出生后,她似乎从来没有瞧得起过与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现在更是对丈夫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自然夫妻间的感情名存实亡。 但有一点,尽管宋家由她亲生,王嘉略这个做父亲的却显得更称职,父子间的感情也是最深的。 第五章:重症病房 那是条长长的走廊,大理石铺就,再轻柔的脚步踩踏上去,都会听到厚厚的回声。冷色的灯光静静地敷在上面,显得走廊更长、更深了。医院一向如此,尤其走廊内凄惨的哭喊声、焦虑不安的踱步声以及其他堆堆叠叠的嘈杂声会让心灵脆弱的人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此刻王嘉略正战战兢兢地呆坐在手术室门口,他在那里待了接近一整夜,一部分时间在半醒半睡中度过,不断被饥饿惊醒;一部分时间却陷入担忧以及模糊的希望之中。期间护士推出了几名病人,但都不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如此反复,让他彻底失去了耐心,心里不停的咒骂着该死的医院和今晚发生的一切。 凌晨4点钟,宋梓怡终于被抬下了手术台,只不过主治医生面无表情的表示手术虽然成功,但还要看病人的个人造化。言语间透露出手术前签订的同意书形同虚设,结果责任还让王嘉略扛了。没办法,这应该是救死扶伤的医院设立太平间的原因,虽然给它一份信任,但不一定还你一身健康。 随后主治医生讲了一堆术语,王嘉略愣是一个字也没听懂。无奈医生只能通俗的说道:“接下来的两天是病人能否正常苏醒的关键期,你记得挑起你妻子的各种愿望,让她想活下来,越多愿望越好。”“一个人求生的欲望越强,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更多是靠你。” 王嘉略连忙点头示意,但他深知宋梓怡睡梦中最不想见到人正是自己。 在感谢完主治医生后,王嘉略便随着护士及躺在病床上的妻子来到了医院顶层的重症监护室,没想到在疾病王国,也是用武力统治的,谁最血腥、最残忍,谁就站在最高的位置。 不一会,另一位年轻貌美穿着白大褂的女护士如同夜间幽灵飘进了病房,瓜子脸,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而且说话一直在一个声调上。随后便司空见惯般操作着大大小小的点滴和乱七八糟的监测仪器,瞬间宋梓怡如同案板上的臭桂鱼被他人“蹂躏”着。还好她是闭着眼的,当下没有任何意识,要不然绝对会挑那位护士的毛病,甚至投诉,直至开除。 当护士忙完一切,准备回去补个回笼觉时,一滴眼泪顺着宋梓怡暗淡的眼角划过惨白的面颊,像是无声地抗议。但护士告诉王嘉略这是麻醉消退的正常反应,不用担心。然而看着那滴洁白的泪水,王嘉略却有莫名的疼痛感,似乎有种东西,隔阂着彼此。 一切就绪后,王嘉略还是硬着头皮拨通了那两个老东西的电话,毕竟那是宋梓怡的父母。尽管他悲伤的把妻子受伤情况一五一十的做了简单汇报,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确是无休止的谩骂和指责。他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在告知对方哪家医院、哪个病房后便第一次硬气的提前挂断了电话。随后走出重症病房来到楼梯间一个阴暗角落,拿出另一部手机小心翼翼地拨通了一串陌生号码,只是对方没接,而他越显担忧。 第六章:辉煌时刻 迎面气势汹汹走来的两人便是宋梓怡的父母。老丈人宋悦祥穿着黑色笔挺的西装,深蓝色衬衫,打着领带,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像是作为主嘉宾准备出席一场盛会又或者假装悲痛的参加追悼会。丈母娘石梦秋则披着一件蓝色貂皮大衣,挎着一个明晃晃古驰限量版竹节包,不知何时头发已经染成了漂亮的暗红色,让她看上去光彩夺目,年轻不少。 王嘉略正准备开口喊爸妈,石梦秋一个稳健加速便跑到了自己眼前,除了恶狠狠的眼神外,迎接自己的就是响亮亮的嘴巴子。这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完全不像退居二线注重养生的垂暮老人,更像是冲锋上阵奋勇杀敌的女特种兵。直接吓傻了不巧经过的女护士。 “你是怎么当一家之主的,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石梦秋声音中透露着极度不满。 “是啊,我知道。我是个软弱的人,没有胆气,也没有雄心,那不都是你们的功劳”。王嘉略冷嘲热讽道,“自从成为人人羡慕的宋家姑爷后,我这样的人余生就花在尽量不从人行道摔进臭水沟了,做任何事都要看你们的眼色,我真的还不如你们家那条宠物狗。” “何必说这种话?家丑不可外扬,你不懂?”宋悦祥一本正经的说道。 “毋庸置疑,他就是个混蛋!”石梦秋已经恼羞成怒。 王嘉略凄凉一笑,声音响彻空荡荡的走廊,在笑老两口的无耻,更像在感叹命运。“一个人不得不让别人代劳来放纵自己的无理取闹,这真的是绝妙的处境。”“我替梓怡难过,居然有你们这样的父母,第一时间不去查看自己女儿的身体状况,而是一个劲地在找他人的过失和麻烦。” 话音刚落,两位老人眉毛富有创意地拧成各种古怪的线条和角度,浑身颤抖着,似乎陷入了一种怨毒的状态,仅靠意志力支撑着最后的那丝尊严和无处发泄的怒火。 “你们的宝贵女儿在那间病房,医生说了要主动尝试挑起病人的各种愿望,否则很难醒来。估计我也不是可以唤醒宋梓怡的那位天选之人,所以你们多跟她说说话吧,让她有活下去的念头,我还要回家照顾宋家呢。”王嘉略没好气的说完便转身消失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两口子。 在这个漫长的晚上,高档公寓楼下驻停着一辆警车。红蓝相间的警灯不间断的划过黑暗苍穹,倒映在冰冷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楼群,为欢庆的节日增添了不少生色与活力。 王嘉略远远就看到了这一幕,似乎是自己低估了警察的办事效率,尤其今晚,这让他吃惊不小。终于出租车司机围绕小区兜转几圈后,他还是选择在警车停放的单元门前抬腿迈出了车厢。显然打算进去,却又顾虑重重。 那是个中等身材的短发男人,长着一对僵直的粗黑眉毛、一双冷静的眼睛和一副保养得当的牙齿。看起来就像你在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当然在没有穿制服的情况下。当王嘉略走进自己那空荡冷清的家门时,他正在耐心的安抚着哭晕在沙发上的儿子。 小家伙也是眼疾手快,当瞟见站立在门口的老爸后瞬间变了副模样亲切地跑上前去搂住了王嘉略那日渐发福的肚皮,久久不肯松手,而嘴上一个劲地哭喊着爸爸。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又或者在假装害怕。 “你跟儿子的感情看样很好!我是孙正警官,负责这个案子。”那位穿制服的男人清了清喉咙自我介绍道。 “你,你好,警官,我叫王嘉略,是我报警的。”随后将案发经过做了简单描述。 孙正听后表情严肃,眼睛飞快的转动着,如同若有所思地智者在思考着什么。或许当警察的都这样,有着刻板的生活习惯和严格的要求,一向不苟言笑。 不一会,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皮包。他先是跟孙正打了声招呼,随即走入了卧室。只见他在地板上挑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放下皮包,然后摘掉帽子,揉着后勃颈,望着满地鲜血和凌乱的场面,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所为何来。 孙正说:“伤者已经被紧急送往了医院,先收集现场证据吧,那杆高尔夫球杆上应该保留了犯罪嫌疑人的血迹,尤为重要。” 小个子男人阴沉地看了看球杆,随即带上白色手套开始专业操作,他三下五除二便完成了指纹和血迹的提取,随后将整个高尔夫球杆装入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内,还顺便贴上了编码。紧接着他后退几步,丈量了地板上的鞋印尺寸,做了详细登记,最后还不忘和整间卧室拍照留念。 一系列熟练操作完成后,他对孙正讥讽道:“辛苦,最晚后天给你结果”,便扬长而去。 孙正出于礼貌,象征性的以示微笑。他的微笑中有一丝勉强,那根本算不上微笑,只是一脸怪相。他以为自己在笑罢了。确实人民警察的工作也有不容易的时候! 孙正调整好心态,直接拿出封条封在了卧室门口,然后对着王嘉略说:“看你一脸倦意,今晚就到这,记住封存的卧室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你跟孩子选择另一间卧室简单凑活着睡吧。”“我还要去趟物业调取今晚的监控录像,医院那边我的同事已经打好招呼,明天一早你去趟医院拿着开具的证明手续来公安大楼206房间找我,总之我们会尽快确定凶手。” 说罢,便转身离开,直到楼梯间脚步声变得隐约,随后消失。 第七章:忙碌的一天 第二天早晨,天空晴朗,阳光灿烂,与王嘉略复杂的心情截然相反。昨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终于他还是不忍心的唤醒了宋家,他努力想在脸上保持一个会意的微笑,但他的脸太累了,顾不了那么多。 简单为儿子做好早餐后王嘉略便准备匆匆离开,谁知宋家硬要跟着一同前往。于是两人钻进了玛莎拉蒂内,收音机在晨辉中咿咿呀呀地响着,而两人沉默不语。过了几个街区,王嘉略开车拐下大路,关掉发动机,便喊着儿子朝住院楼走去。 当电梯来到顶层缓慢打开的那刻,王嘉略浑身颤抖,似乎他恐惧走这段路,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总要一个个去数,每张病床上,原来的那人是否还在。然后,一不小心,会发觉某人不见了。他厌恶这种感觉,就像你按照自己的记忆走在一条印象中特别平坦的路,突然哪里凹陷,一踩空,心直直往下坠。 来到病房,妻子宋梓怡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宋悦祥正拽着女儿纤细的右手欲哭无泪,而石梦秋则望着窗外毫无痕迹的景色感叹着命运的无常,生命的轻薄。 宋家快速跑到病床前哭喊着妈妈,老两口这才缓过神来。看样昨晚的陪护不仅让他们苍老了许多,就连反应都变得如此迟缓。然而外孙的到来,却让他们喜出望外,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和活下去的勇气。 “爷爷、奶奶。我妈怎么了?”宋家撒娇似的问着,“她怎么不睁眼看我呢?” “你妈没事,只是太累睡着了,需要好好休息。”老两口泣不成声的安慰着。 “爸、妈,宋家就先放你们这了,我需要去一楼办理些手续,紧接着还要赶去公安局。”王嘉略轻声说。可以看出他不想在儿子面前继续与两个老不死的纠缠不休。 “去吧,去吧,这里有我们呢。”石梦秋言语间带着几分歉意,像是被昨晚的闹剧点醒了。 不到一小时,王嘉略便拿到了医院出具的证明材料,有三个密封档案袋,全部裹得严严实实的,表面赫然写着“机密档案”四个大字。当他来到停车场准备取车时,突然感觉背后不远处有两位陌生男子正疑神疑鬼的跟着自己,还时不时地举起手中的照相机偷拍着什么。定眼再次望去,似乎其中的一位他还认识,应该是个姓白的记者,曾经在一档访谈节目现场有过一面之缘,双方还互留了手机号,只不过是多年以前了。很明显宋氏集团再次被狗仔盯上了。不过此时此刻王嘉略完全没有时间理会他们,只见他钻进玛莎拉蒂内,一溜烟就不见了。 他坐上电梯来到二楼,一路走到孙正那间单独的小办公室。桌上没别的东西,只有一台破旧不堪的电脑和一台常规的a4打印机,再有就是一个水晶烟灰缸和孙正的一只脚。 见到有人来,孙正并没有改变坐姿,嘴里叼着一支香烟上下晃动着,然后脑袋故意向后一仰,目光顺着鼻梁仔细打量着王嘉略。 “东西带来了吗?”孙正说,“昨晚的监控录像,我已经查过了,那真是个体格壮硕的大块头,跟你一般高,底盘却比你厚实多了;从步履形态上看,年龄应该和你差不多,40岁左右;虽然全程佩戴着黑色面罩,但给我的感觉不像入室抢劫的惯犯。” 王嘉略麻利地从手提包内掏出档案袋,只不过此时多了一个,里面装了两条南京牌香烟,那是在来公安大楼的路上捎带的。作为同道之人他很清楚孙正是个烟鬼,更何况,干刑侦的哪有不抽烟的呢。 孙正接手后,目光扫了一遍,刚正不阿的喊道:“这是什么意思?” 王嘉略连忙陪笑道:“没什么,只是感觉你们干刑侦的加班加点那是常有的事,比较辛苦。” “这都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会盯死的,其他就免了。”孙正目光冷漠。 “孙警官,您误会了,我,没有催你尽快结案的意思,真的,就是一点小心意。”王嘉略激动的语无伦次。 “行了,你把东西收好,我们还有要事处理,医院的证明资料必须尽快送到法医那,他们等着做鉴定呢。”孙正绕过办公桌,弯腰拍了下裤腿,伸手拿起帽子。 他锁上门,王嘉略陪他下楼走进了鉴定中心,迎接他们的还是那个小个子法医,只不过他看上去疲惫不堪,应该是昨晚出外勤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孙正楸准时机,连忙反讥道:“你也辛苦,资料就放你这了,你答应过的明天给结果。” 法医朝孙正笑了笑,可笑容还没上眉梢,就已经在嘴角消失了。 “我敢打赌,他在咒骂着这份该死的工作。”孙正扭过头来瞪着王嘉略说。 王嘉略咧嘴苦笑了一下,没敢说话。他只想在弥漫硝烟的战场上保持中立,又或许如同黄雀一般静静的等待着突破的时机,一举拿下两人。这是商界打拼多年的习惯,总是喜欢让别人为自己所用。 下午五点多钟,王嘉略终于从公安大楼走了出来。在开车赶往医院的路上,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险些跟岔路口冒出来的红色轿车来个亲密接吻。剩下的回程,他几乎一言不发,只是一阵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将他重新拉回现实,而那串号码正是昨晚自己所拨打过的。 第八章:消失的女病人 玛莎拉蒂还是在离医院不到5公里的路边缓缓停了下来,熄了火。王嘉略发疯般猛烈的敲打着方向盘,几次发泄后他从上衣口袋里取了支烟,插在唇间,吸了一口,这似乎对他有所帮助。当焦虑的心情逐渐缓和时,那该死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10通未接来电,毋容置疑,均为同一个号码。他本想回拨过去,思前想后还是选择了放弃,甚至当他驾车离开时顺手将手机卡取出、折断、抛到了路边枯萎的草丛中。 可是另一部常用手机突然响起了王嘉略最不想听到的那款铃声,很显然那是老丈人打来的。 “不好啦,梓怡不见了!”电话那头传来哭天喊地的叫声。 “什么,不见了,那是怎么了?什么意思?”王嘉略像是在听天书,一头雾水,“我早晨离开时,不是还处于昏迷状态,难道她醒过来了?” “没有苏醒,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只是宋家肚子太饿我便带他去医院周边的餐厅吃饭,而你丈母娘陪护期间中途去了趟卫生间,谁知回来时病床上就没人了。”宋悦祥慌张的解释道。 “有没有问过护士?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吧,更何况还是个卧床不起的伤者。”王嘉略又惊又喜的问着,“实在不行,去调监控,我马上就到了。” “护士都说没有见到,而且说巧不巧的是医院最近在翻修,整个住院部的监控都是骗人的装设,已经停用了接近半个月了。”宋悦祥埋怨着说道。 “就这样,我已经到楼下了,见面再说吧!”王嘉略说。 当他来到病房时,像头猪一样汗流浃背,明显一路小跑过来的。看着空荡荡的病床,王嘉略顿时也没了主意,脸上写满了困惑。思索再三,他决定再次拨打求救电话,只不过还未拨通,他突然想到了今天早晨在停车场碰见的记者,或许他们有线索,于是他果断挂掉电话,开始翻找白记者的电话号码。 黄天不负有心人,还好没有丢失。就这样王嘉略越显唐突的拨通了对方电话。 “好久没联系了,王总!”对方兴高采烈的说道,“今天怎么有时间想起我了,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很明显,这位白大记者话里有话。 “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在某个医院停车场远远看见了两个人,感觉其中一位特别像你,因为当时自己有急事就没来得及打招呼,所以我打个电话确定一下,要真是你的话,还真对不住啊。”王嘉略假装客气的说道,但却让外人听起来特别舒服。 “王总呀,我今天还真是去了趟医院,而且还发现了个大秘密,你想不想听?”对方语气中透露着不屑,似乎此刻局势由他完全掌控。 “你说来听听。” “啧,啧,王总,你一向是个聪明人,今天怎么回事呀! “说个价吧,宋氏家族有钱,只希望能买来可以立马兑现的承诺。否则,你有可能在玩火自焚。” “你妻子被捅伤昏迷不醒住院的事,我已经很清楚了,本来想着今晚连夜拟稿准备明天报个猛料,谁知收工离场时,却发现有个带着黑色低檐帽的30岁出头的男子偷偷摸摸的跑进了你妻子的病房,想必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就不用多说了,过会传你几张清晰可见的照片,至于价钱嘛,我想宋氏家族会让人满意的,毕竟这直接取决于我是否可以守口如瓶。”记者继续轻蔑的威胁道。 “你聪明过头了,小心埋下祸害。” “没关系,等收到照片再谈也行。”白记者尖刻的嚷道。 大概过了两分钟,王嘉略手机上收到了三张照片,这让他眼珠几乎鼓了出来,下嘴唇险些掉到大腿上。老天,那位陌生人正在亲吻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妻子。 第九章:选择报警 没错,就是这个陌生人,这个心理变态的人,将自己的妻子绑架了。除了白记者发过来的照片可以佐证外,医院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也记录了一切。 那是一辆破旧面包车,牌照被故意遮挡了,只见陌生人推着病床顺手将宋梓怡放到了车里,而司机也是遮遮掩掩,完全没有暴露身份,起码照片和监控录像都没有看到他的真容。王嘉略不敢多想,他极力劝说自己只是妻子被绑架了,毕竟宋氏家族名声在外,说不定过一会就会有人打来陌生电话索要赎金,甚至一开口就是两千万,还恶狠狠地威胁着不许报警。如果只是简单为了钱那就好说了,宋悦祥肯定出的起。可是心里又有一种声音在告诫自己,怎么可能,都已经亲吻了,自己的妻子说不定出轨了,因为那小白脸无论从矫健的身形还是长檐帽遮挡下的脸型来看都比自己年轻多了。 胡思乱想的结果便是焦虑不安直至发狂。王嘉略已经没有了勇气去看手机里的照片,顺手扔到了宋悦祥跟前,像是在向他兴师问罪。只不过王嘉略没有说话,而是在病房里来回踱着步。 宋悦祥犹犹豫豫的拿起手机,仔细端详起来。这时石梦秋也一个劲的往他跟前凑,如同街市上爱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然而她老人家此刻并没有笑,而是满脸愁容,哭丧着脸。 “嘉略,你可不要多想,梓怡不是那种人。”石梦秋心虚安慰着,“我自己亲生的女儿,我敢笃定。” “但愿吧,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王嘉略粗声粗气的回答道,“先找到人,再说吧!” “怎么找?这简直是大海捞针!”宋悦祥感叹着。 “只能报警了,现在时间就是金钱,说不定还能半路拦截,但就是有一个风险,如果真是绑匪,有可能会直接撕票。”王嘉略严肃的说着,“要不再等几分钟,如果没有消息的话,我就直接给孙正警官打电话。” “还是你想的周到,一切听你的。”石梦秋义正言辞地第一次夸赞王嘉略。这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没曾想,过了大概四、五分钟,王嘉略的手机真的响起了铃声,而且是陌生号码,这让老两口惊喜万分,又急不可耐。可他们不敢冒失接起电话,毕竟一辈子都未曾面对过真实的歹徒或绑匪。可话又说回来,实际上这和他们的身份完全不符,那可是宋氏集团的掌门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此刻却怂成这样,这让王嘉略直接哭笑不已。可是当他拿起电话时,那串熟悉的号码瞬间让他后背发凉,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然而当着老两口的面,即使再举足无措,他也只能假装镇定的接通。 “你以为不接电话就没事了吗?”手机里传来恼火的怨声。 “你是?”王嘉略颤颤巍巍开口问着,“有什么事吗?” “你,自己做过的事不清楚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对方盛气凌人的口气即将震碎手机内置听筒。 “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王嘉略故意清了清喉咙。 “你以为我会找不到你吗?”对方咆哮着。 “错了,你打错电话了。”王嘉略说完便紧张的挂掉了电话,顺手将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怎么回事?”宋悦祥焦急的问着。 “只是一个打错电话的神经病。”王嘉略连忙解释道,“不是绑匪,看样只能报警了。” 老丈人听完,失望地随即半闭上了眼睛。 “孙警官,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中午刚得到你的电话号码,就冒犯的给你打电话了,我妻子宋梓怡被陌生人从医院接走了,又或者说被劫走了,总之,宋梓怡,她在医院消失了。”王嘉略努力想把事情说清楚,却又越描越黑,这让他略显紧张,他只是不想出半点差错。 “你能说的再清楚些吗?孙正心不在焉的笑了笑,然后声音变得有些过于随意,那种狡猾警察的腔调,“不着急,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 “我的意思是说宋梓怡,我那昏迷不醒的妻子,被陌生人从医院悄无声息的带走了,我们全家人现在找不到她。”这次应该表达清楚了,王嘉略咧嘴苦笑了一下,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孙正突然严厉的问道。 “一时半会,电话里我也说不清楚,如果方便的话,我去找你或者你来趟医院。” “你在医院等着,我马上到。” 过了一个小时,天色渐晚,透过病房窗户远远望去,路灯发出的暗淡光亮被漆黑的街道直接吞没。有私家车驶过,暴躁地响着铃。七点十五分,穿着便衣的中等身材男人出现了,没错,那正是孙正警官。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说着孙正皱了皱鼻子,目光扫过病房角角落落。 王嘉略没有直接说话,而是掏出手机,让干刑侦工作的孙正看了下照片,随后说道:“就是这个人。” “有意思,如果是陌生人的话,为什么会亲吻你的妻子,凭我多年工作经验分析,他们应该认识。” 一片红晕慢慢爬上旁边认真聆听的丈母娘喉头,这可稀奇了。她居然会脸红。 “当然,如果猜错的话,那么那位陌生人绝对心理扭曲,有可能是变态,这就意味着你妻子的处境更加危险。” 石梦秋一听,她那凝滞的灰色虹膜下出现了一道白光,差点昏死过去。 “这样吧,我跟交警那边打声招呼,让他们先查查路边监控,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真是太感谢你了,孙警官。” “为人民服务嘛,应该的。”孙正说,“奥,对了,手机照片哪来的?看上去像偷拍的,你们不会还花钱顾了私家侦探吧!” 王嘉略猛然瞪大眼睛,看上去有些惊讶。“没有,有警察了,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孙正走出了病房。他觉得王嘉略的惊讶之色显得足够真实。可信。可又觉得看上去甚至有点担忧。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暂时未想出任何理由。 第十章:心有灵犀 南方城市的天气一向如此,像极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昨天还对你温柔以待,今天却阴狠毒辣,让人咒骂该死天气的同时,也不禁感慨世事无常。 一早,孙正警官就给王嘉略拨通了电话,没有多说,只是让王嘉略跑趟警局。 语气过于生硬,这让王嘉略联想翩翩,心情也变得沉重糟糕起来。看着自己那娇生惯养的儿子一副赖床不起的颓废样,终于失去了耐心,对着宋家就是一顿严厉的训斥:“你看看自己都成什么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直接吓傻了宋家,这可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父亲发飙。在他印象中父亲本是个温文尔雅,慈眉善目的好爸爸,但今天见到的确是一个愤怒、凶狠、焦躁不安的陌生人。 王嘉略发泄完后瞬间变得后悔万分,于是轻声说道:“对不起,儿子,爸爸失态了,但这都是为你好。” 宋家露出青涩的神色,默不吭声,让人觉得又委屈又感动,最后直接从被窝里跳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的父亲。顿时卧室里传出了断断续续的涕哭声。 王嘉略还是带着宋家出门了,然而今天却开了一辆保姆车—大众牌辉腾。这是一辆表面看似低调,但价值突破百万的轿车,只不过对于不识货的人,尤其那些让人极度厌恶,而又无处不在的记者来说,这是一件很好远离纷嚣的代步工具。 车里咿咿呀呀放着某位明星不知名的歌曲,在王嘉略看来就是简单的绕舌头而已,想不明白居然还有那么多的脑残粉会无休无止地疯狂迷恋着、自豪着、鼓吹着。他的儿子就是其中的一位受众。实在无法忍受,他果断切成了收音机模式,这时突然传来一则本地最新消息:“今天凌晨五点钟,在黄河路西大桥桥洞内发生了一辆面包车燃烧自焚事件,经警察初步调查分析,车内一位女士不幸遇难。”王嘉略一激动,急速驶进的辉腾差点冲出宽阔的马路,钻进隔离带。还好他反应及时一个急打方向盘,又步入了正轨。只不过这个骚操作,让后方正常行驶的本田车司机没有来的急收住脚,还是无奈的追尾了。 那刻,后方车司机估计有一万个骂人的词语在摩拳擦掌,因为对方已经气势汹汹地走下车,快速跑到王嘉略驾驶车位前连续不断地使劲敲打着窗户。大概过了15秒,王嘉略才缓缓地落下车窗玻璃,不停的道着歉。这有可能是有钱人仅存的一丝善良,因为完全不在乎车辆维修那点损失,所以为了赶时间,他有资本承认自己的失误或者包揽全责。这让后方车司机甚是宽慰,本想理论的急迫念头瞬间消失无踪。不过他们还是共同查看了车损情况,对方车头顶盖下的发动机完全暴露开来,保险杠更是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而王嘉略整辆车的后排尾翼已经完全扭曲变形,不堪入目,只不过还可以继续前行。就这样,王嘉略拿出一张名片递上前去,上面清晰写着宋氏集团副总经理的字眼让司机新生了额外敲诈一笔的邪恶想法。“五万,要不然就报警。”司机满心期待着。“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你转过去。”王嘉略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终于尘埃落定,实际上也就耽误了最多五分钟的时间,但他还是开足马力,不顾一切的驾驶着破损的辉腾朝着警局赶去。突然冒出的一具女尸,这样他变得更加紧张,也更加无助。 当紧赶慢赶来到孙正办公室时,他依然背靠着转椅,只不过此次是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而已,估计王嘉略在跟儿子下车的那刻,他已经透过窗户瞟见了他们,甚至连破损的车屁股都一览无余。 果真,孙正好奇地问道:“车,怎么回事?” “路上出了交通事故,不小心被追尾了。” “人没有事吧?” “当然!”王嘉略没有透露追尾的原因,更没有说拿钱打发司机的情况,而孙正也没有再细问。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两件事,入室抢劫并捅伤你妻子的犯罪嫌疑人身份已确定,名字叫郭刚。这全是那位小个子法医的功劳,经过筛选比对dnn,让我们发现了他。我觉得你真应该好好感谢那位嘴刁的法医,不过他现在估计没工夫搭理你,又赶往另一个外勤地点了。这也正是我要给你说的第二件事,昨天我让交警局的朋友查了一下市区道路监控,那辆面包车在西大桥附近便莫名消失了,可好巧不巧的是今天凌晨五点钟一通匿名电话报警说西大桥桥洞内有辆面包车在燃烧自焚,所以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有可能是同一辆,而且我先前打电话问了法医,反馈的消息是里面有位女士尸体,但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焦黑的躯体,到底是不是宋梓怡,还需进一步做法医鉴定。”孙正若有所思地说着,声音单调、平淡、冷漠。 王嘉略茫然地望着孙正,他似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久久不肯醒来。 “你没事吧,凡事还是要往好的方面去想。” “额,我不知道,或许只是太累了,这些信息让我喘不过气来。”王嘉略这才从遥远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但看上去有喜有悲。 “奥,对了,我们在调查郭刚过程中发现他居然和你是同乡,你说巧不巧。”孙正点燃香烟,深深地朝王嘉略吐出一口。 王嘉略靠在桌子上,目光呆滞,一动不动。随后缓缓舔了一下嘴唇,说:“不会吧,居然有这么巧的事,不过我可不认识他,也从来没在老家亲戚朋友那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说了真巧,并没有其他意思。”孙正一双锐利的黑眼睛死死盯着办公桌对面的王嘉略。这让他浑身不自在,连呼吸几乎都要停止。 此时年小的宋家似乎察觉出了不对劲的氛围,如同大人般沉稳的说道:“爸,我妈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警察叔叔会调查清楚的。”宝贝儿子的一席话,表面看似在安慰父亲,实则想要岔开话题,打个圆场,让王嘉略摆脱窘况。 “嗯,我也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妈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出事呢,上天看着呢。”王嘉略着对儿子说,脸上硬挤出的微笑又像在安慰儿子。 这种心有灵犀的彼此慰藉,让孙正陷入了久久沉默。 但当两人准备离开时,孙正还是将最后一个疑问提了出来:“昨晚,我又看了一下那天公寓和街区的录像,你居然也跑出来一次,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是救自己的妻子?” 王嘉略正要回答,儿子慌不择乱地突然打住。“爸爸,我身体不舒服。”随后,便硬邦邦地一头栽倒了王嘉略怀里,昏死过去。 第十一章:宋氏豪宅 宋家被那辆辉腾紧急送往了医院,只不过在到达医院前就苏醒了过来,跟个没事人一样,这让王嘉略甚是欣慰。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逼着儿子不情愿地做了全面的身体健康检查,当主任医师拿着厚厚的体检结果,认真看完所有数据后,无助地一直为自己平庸的医术皱着眉头。在他看来所有指标均正常,用官方的话来说:“临床观察显示,宋家根本没有任何健康问题,以后继续关注即可。”这才让王嘉略那颗悬着的心放下。 当从医院出来时,天色已晚,但跟白天并没有什么两样,因为天空被乌云密布了一整天,说不定明天会下雨。于是他们又重新钻进保姆车内,收音机在暮色中咿咿呀呀地响着,王嘉略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顿时提不起精神,他即将回到的豪华公寓哪还像个家,那就是案发现场。尽管他跟妻子的感情早已名存实亡,但多年的相守,让他早已习惯了那个人的存在,这就像自己抽烟一样,时间久了,并不是说戒就能戒的。 “爸,你在想什么呢?”宋家满脸好奇的打量着他。 “没什么,我觉得我们应该去趟外公家。”王嘉略说。 “好呀,我已经好久没品尝外婆做的菜了,你看我肚子都饿扁了。”说着宋家就要掀衣服。 王嘉略无奈的摇了摇头。 宋氏家族的豪宅门厅有两层楼高。正门足以赶进一群非洲大象。门上方镶着一块宽幅彩色玻璃,画中穿着银色铠甲的勇士正在解救一位恶人手中的女士。女士一丝不挂,幸好有一头秀丽的长发。勇士为了表示男人气魄,已经拔出了佩剑,耀武扬威的准备与恶人比试,可惜没有什么进展。王嘉略站在那里,想着要是自己住在这栋房子里,迟早会帮勇士一把,他似乎不太尽心尽力。 门厅尽头有几扇落地门窗,外面是一大片草地,只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却光秃秃的,上面停满了各种说不上名字的老爷车,背后便是大大小小的车库。 门厅东侧是一段铺着地砖的楼梯,通向装有锻铁栏杆的长廊。走过长廊便来到了客厅。此时老两口正在默默地等待着。在来的路上王嘉略已经提前打过了电话。 “外公、外婆。”宋家兴奋的喊着。 “哎呦,我的乖外孙。”他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喜悦之色。 “外婆,你为我们准备了啥好吃的,我都快饿晕了。”宋家一边急不可待的问着,一边牵着外婆的手跑向餐厅。只留下了王嘉略和那位心神不安的老丈人。 “情况可能不太乐观,那辆面包车已经找到了,在西大桥附近,只不过已经燃烧殆尽了,里面还有一具烤焦的女尸,孙警官怀疑是梓怡。”王嘉略轻声安抚着,“但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具体尸检结果还没出来。” “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呀,怎么会这样?” 这是王嘉略第一次见老丈人失声痛哭,看着他满脸纵横的老泪,王嘉略沉默不语,再次感慨命运的无常。 “这个消息,你就先不要告诉宋家外婆了,我怕她承受不住,要是再出个事,那更是雪上加霜,这个家就彻底破碎了。”王嘉略面露愠色,表现的像是个懂事的孩子。 宋悦祥一丝不动,目光呆滞。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说不定等醒来的那刻,全都是假的,他希望如此,可是却没有人能够苏醒。 “奥,对了,宋家今天在孙警官办公室晕倒了,来之前我带他去医院做了个全面检查,没有发现任何身体健康问题。估计这几天他也是被折腾坏了,如果方便的话,让他陪陪你们吧。”王嘉略补充道。 “还有这事,你去的哪家医院?医疗水平行不行?”宋悦祥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检查结果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先观察一段时间吧。”王嘉略说,“我就不留下吃饭了,我还要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宋悦祥困惑着问道。 “我想约孙警官出来吃个饭,毕竟后面少不了麻烦他。” “好吧,宋家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于是王嘉略走出客厅,穿过走廊,越过草丛,来到汽车旁,钻进车里,掉头,过了几个街区,拐下大路,关掉发动机,在车里呆了好久。 他并没有约孙警官,相反,自己现在最不想见的人便是他,那位一身正气、严肃认真、满眼狐疑的刑侦警察。 第十二章:宋梓怡死了 凌晨七点钟,手机铃声响起,这让宿醉一晚的王嘉略苦不堪言,他顺着铃声迷迷糊糊的摸索着完全不知去向的手机,好不容易得手,却看都没看直接选择了挂断。然而没多久,熟悉的铃声再次惊扰美梦,让他变得恼凶成怒,差点将手机摔碎。 那是白记者的来电,没想到这小子平常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可为了赚钱也是蛮拼的,居然起床这么早。但王嘉略怎么说也是宋氏集团的副总经理,彼此身份悬殊,这让他认为在打扰别人正常休息的前提下来谈事甚至想从中获取利益,都是不合时宜的,更是不礼貌的无耻行为。“我可不会惯着这种人的臭毛病!”王嘉略撇了撇嘴,然后一头栽倒了床上,继续补着回笼觉。 大概早晨九点钟,王嘉略醒来时嘴里好像塞了一只臭袜子。他喝了两杯咖啡,想尽快缓过神来,可仍旧记不起昨晚在哪个酒吧买的醉,更记不清见到了谁。只能无奈地直摇头,这也使他更加头痛欲裂。游览完新闻报道后,他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妻子宋梓怡的消息,这让他宽心不少。突然,手机又一次来电,他还没有将震动模式调回,于是那种惊心动魄的嗡嗡声在偌大空旷的房间内响得格外刺耳。是孙正警官。 “还好吗?”他问。听起来像是个睡得很好,也没有欠钱的人。 “正宿醉呢,”王嘉略说。 “啧啧。”他心不在焉地笑了笑,然后声音变得有些随意,那种狡猾警察的腔调,“宋家没有事吧?” “嗯哼。” “把消息告诉老丈人了?” “嗯哼。” “看样,你今天心情有点失落。”孙正嘲讽似的问道。 “习惯了。”王嘉略继续爱答不理,似乎他对昨天孙正的话多少还有介意。 “不管怎样,有个消息,我还是必须要告诉你。”孙正变得严肃起来,“那辆面包车上的女尸检验报告出来了,已经证实是你的妻子—宋梓怡,请节哀顺变。” “什么?”王嘉略如梦初醒,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宋梓怡去世了。”孙正轻声地回答道。 “不可能,这刚睡醒就开玩笑的习惯可不好!”王嘉略厉声道,“我搞不懂,搞不懂你为什么拿别人的不幸来说事。” “警察向来不会开玩笑,只会告诉你结果,你应该学着接受,尝试着放下,当然我会继续跟踪调查的。”孙正似乎生气了,用生硬的口气说道,“一会来趟警局,把尸体接走。” 王嘉略沉默不语。并不是他不想说话,只是由于过度悲伤,喉咙像被鱼刺突然卡住一样,彻底失声外还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 “还在吗?喂,喂。”孙正着急的问着。 伴随着一阵阵嘟嘟声,王嘉略第一次提前挂断了警察的来电。这次并不像对待老丈人那样出于对抗,而是想安静回忆往昔的一种冲动。 孙正拿着手机思考片刻后,脸上突然露出一丝邪魅。似乎这通电话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更像向他人兑现承诺后的如释重负。 当王嘉略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时,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不敢继续下去,那只会让自己更加悲痛,也更加恨自己。他只能疯狂般的拿起眼前的一切,然后重重的摔向远方,噼里啪啦......人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找点事做或许再好不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积极的亦或颓废的,总之可以让你暂时忘记一切忧愁和烦恼。随着久违的寂静声再次袭来,那座豪华公寓已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不过这却让王嘉略的内心稍微舒缓了一些,记起了去警局的事。 就这样,他胡子也没刮,顺手拿起玛莎拉蒂的车钥匙,急速的走进了电梯。 当来到警局时,孙正像是换了另一副姿态,表现的特别同情王嘉略,这让王嘉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为先前的失态连忙道着歉。 孙正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带着王嘉略来到了鉴定中心。小个子法医在一张冰冷的解剖台上缓缓的掀开了白布。此时,烧焦的尸体完全暴露开来,却又让人心碎不已,完全不知眼前的东西到底为何物,这也一度让王嘉略陷入怀疑,久久不愿承认妻子的死亡。 法医看着此情此景,连忙盖上了白布,顺便给孙正使了个眼色。孙正瞬间秒懂,连忙安抚着王嘉略走了出去,随后由其代办了移交手续,而王嘉略只是心不在焉的在纸张底部签了自己的名字。 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孙正还联系了第二殡仪馆的负责人,不一会来了辆殡仪车带着王嘉略和那具女尸离开了。只不过王嘉略坐在前排,而女尸躺在了后排。天人永隔原来这么近,近的只隔了一排座位,可又那么远,远的是这种间隔对于王嘉略来说,不出任何意外的话,至少还要苟活四、五十年才能有机会再次遇见。 殡仪车驶向警局门前的大道渐行远去。孙正突然转过身来拍了拍后方小个子法医的肩膀,两人互相对视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只不过没几秒,笑容被冲刷干净,就像水抹平了沙子上的印迹。 第十三章:葬礼上的陌生男人 终究一切尘埃落定,王嘉略也是万念俱灰。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也不敢这样去想,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那两位老人和自己的儿子。 无奈,人总要面对现实,除非自己死去。当他把噩耗送回宋氏豪宅时,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惨烈。虽然一开始所有人都在嚎啕大哭,但紧随其后的便是陷入悲痛,直到后面的久久沉默。这些情绪的来回转变,主要原因便是个人容易受到集体情绪的蛊惑。 于是在这种荒诞的氛围内,对于有事情需要忙活的人来说是种解脱,而对无事可做的老人和孩子确是煎熬。但王嘉略却是个例外,他有烦心事,所以可以说他雨露均沾,既内心无比痛苦还要去殡仪馆办理手续、筹备丧礼。 不过只要肯花钱,专业人士从来不会让你失望。即使一具烧焦的尸体,他们也可以对着个人的艺术照把死者变成生前的模样。毫不夸张的来说,八九不离十绝对是没任何问题的,而宋梓怡便是其中的一位。只不过妆容似乎过于浓艳,以致于王嘉略的审美观变得扭曲。 等丧礼筹备就绪后,接下来迎接王嘉略最大的考验便是堵住那些好事之徒的嘴。没错,像宋氏集团这样的大企业,稍微有点飞吹草动,不只是股价跌涨起伏的问题,那更多代表的是一种形象,更何况是宋氏家族唯一的千金去世。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在伺机而动,白记者就是其中的一位。 这让王嘉略想到这就头痛不已,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人家打来电话你拒接,现在又必须打过去,让他嘴下积德。 估计会是一场艰难的持久战。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那狗东西知道的事情最多。于是王嘉略还是拨通了电话。 “白记者,你找我?”王嘉略像是没事人一样,试探性地问着。 “王总,这可真有意思,给你打电话,你不接,然而每次你却都会主动联系我。”白记者笑呵呵的讥讽道,“说吧,你老人家有何吩咐。” “额,没事,我是看你给我打电话了,这不这几天因为梓怡的事忙的不可开交,我也是抽空给你拨通的。”王嘉略继续满嘴跑火车。 “真的没事?我可听说您妻子去世了,而且明天就要举办丧礼,这天大的事在王总这居然都不算事,于公于私都不说不过去呀,我真是对您的胸襟和气魄佩服的五体投地。” 记者就是记者,更何况还是神通广大的白记者,确实一开始就没有必要隐瞒。 “让你见笑了,白记者,不瞒你说,我就是冲着这个事来的。既然咱们双方都挑明了,那就直接步入正题吧。” “很好,但在步入正题前,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答应过我的事,我可不希望“艳照门”和明天的报道有关。”白记者耀武扬威的说道。 “你需要多少?” “多少都可以,只要宋氏家族觉得值,我这都没问题的。” “你把照片包括底片全部交出来,再跟我签个永久保密协议,我会支付你三十万,怎么样?” “这可事关王总头上帽子颜色的问题,却只值三十万,还没我一年工资收入高呢,这也和您的身价不符呀。” “你想怎么样?” “再加一个零,三百万。” “你是不是疯了,我可以现在就去法院告你偷拍、诽谤、勒索,单凭几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的,你是不是想坐牢?” “如果那样的话,我也会先把照片发到网络上。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给你讲明白点,比起蹲监我这个人更害怕穷。”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没得谈了。” “真的吗?可是我还有个消息,这是我联想到的,估计可以免费送给你。” “那天西大桥附近面包车自焚事件中的女尸,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你妻子—宋梓怡。” “一派胡言!” “但愿吧,如果我把这几件事全部联系在一起写一篇恢弘巨制的话,你猜怎么着。宋氏集团千金出轨,被姑爷王嘉略发现,恼凶成怒后雇凶杀人。” “你,你可真能瞎掰。”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文章会成为热搜头条,简直要爆燃。” “去你的,还爆燃,我看的第一个自爆的就是你。” “我可不着急,只是过了明天就不好说喽。”说完,白记者就挂断了电话。 王嘉略面对这种赤裸裸的威胁,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给宋悦祥打去电话说明了情况。 “给他吧,就让梓怡走的宽心点,我们经不起折腾了。”宋悦祥无精打采的感叹着,“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花钱可以,但必须保证从今以后这名记者能够成为我们的人。” “这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王嘉略第一次与老丈人不谋而合,只不过都是为了自己。 第二天,丧礼在殡仪馆如期举行,前来吊唁的商业大佬、政界知名人士都有,大厅外台阶上的记者更是围得水泄不通,纷纷忙着拍照抢头条,不过除了白记者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宋梓怡去世的根本原因。因此,宋氏家族一致对外宣称妻女为重疾而亡,具体啥急症并没有透露。 等众人吊唁完,在工作人员的配合下,尸体被送往了礼堂身后的燃烧炉。望着熊熊烈火,王嘉略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尽管那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可她是具体的、真实的,可一旦入炉就彻底灰飞烟灭,陨化成了尘埃。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到那个陪伴自己十五年的女人了。再见! 没多久,那摊骨灰便装入了金丝木盒,而不远处的陵园内已经挖好了埋葬的土坑,随着漫天的哭声、嘈杂的喧闹声以及汽车的鸣笛声,宋梓怡被丈夫缓缓埋入土中。随后大家开始默哀,只不过在不远处的大树旁,有一位带着低檐帽的男人默默地观望着,王嘉略无意间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将妻子从医院带走的陌生男人。 第十四章: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葬礼那天,当王嘉略疯狂的跑到大树底下时,那位陌生男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让默哀的众人直接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人担心他的精神出了问题,但王嘉略却指着大树所在的位置气愤地埋怨着众人为什么看不见。 众人皆醉,我独醒,王嘉略做到了,却没有人相信他,亦或者别人有意为之,谁知道呢。但他没有放弃,尽管妻子宋梓怡已入土为安,但第二天睡醒后的第一件事还是决定去趟警局。 仍然是那间熟悉的办公室,只不过这次让王嘉略高挺的鼻子闻到了一股长年例行公事的霉味。现在看来,孙正警官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脑袋灵光、办案如神,时至今日一点进展都没有,这让他产生了怀疑。 孙正在转椅上缓慢而沉重地转过身,将大脚平放在地板光秃秃的的油毡上。他冷冷地盯着王嘉略。 “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警官。”王嘉略说,然后将椅子向后推了大约三十公分。 孙正没动弹,依然用疲乏而倦怠的眼神望着王嘉略。“怎么了?” “我只想问一下面包车司机找到没,就是那个从医院带走我妻子的陌生男人。” “暂时没有任何线索。孙正常规性回答道,“因为车牌被遮挡的缘故,这就如同大海捞针,我们只能逐步筛选,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大量的人员精力。” “这可是谋杀案,你们应该抓紧才对。” “你是对我们的工作表示不满吗?”孙正怒气冲冲的望着王嘉略,“再说只是有被谋杀的嫌疑,万一只是简单的车辆自燃导致的伤亡事故呢,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当初现场还有第二个人。” “我妻子被带走的时候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一个植物人怎么会......”王嘉略气愤的连话都不想说了。 “万一中途你妻子醒了,正好跟陌生男人的关系特别好,只是借用了一下车呢。”孙正嘟囔着,“行了,你也不要太别着急,先回家吧,我还有个会要开。” 王嘉略灰头土脸的走出办公室。孙正的一席话,就像往他身上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看上去更萎靡不振了,完全没有了宋氏家族副总经理的样子。 来到停车场前,他恶狠狠地抬头盯着孙正那间办公室的窗户,然后不礼貌的朝着那个方向吐了一嘴口水,像在表示不屑,但更多的是发泄心中的不满。 说来也巧,王嘉略这一流氓地痞般或者街市小贩才有的行为举止,正好被外勤回来的小个子法医瞅见,让他在车里差点笑翻过去。他知道王嘉略在孙正那碰了一鼻子灰,或许他早就预料到了。 王嘉略一屁股坐进了玛拉莎蒂真皮座椅上,正准备一键启动,此时白记者来电。很明显到了兑现承诺的时间了。 “考虑的怎么样?” “最多两百万,拿到钱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当然,不过金额没有达到我的预期。”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白记者对这突如其来的绝情简直又爱又恨,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万不可逼的王嘉略过狠,否则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由衷感叹道:“自渡,是一种能力;渡人,却是一种格局。王总,好说,我还是有这种格局的!” “很好,明天我会让助理拟草一份协议,双方签订后,钱自然会打给你。” 双方挂完电话,王嘉略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微笑,可笑容还没上眉梢,就已经在嘴角消失了。他似乎对这次谈判很满意,又或者另有打算。 此时豪华公寓内仍是一片狼藉,无处安脚,王嘉略随意的扫了一眼,便想离开。并不是环境脏乱的原因,而是房间里充满了太多的回忆,那会让自己不知何时或者不经意间因某个物件而想起亡妻,这会让他有种深深的负罪感。所以王嘉略早就想着搬出去,此刻这种想法变得更加强烈而已。于是他准备打包行李,可自己的衣物还都在那间封条封死的主卧内。如果换成平常或者前几天,他可能不会这样做,但孙正今天的态度让他气愤不已,因此就让警察的话见鬼去吧。他毅然决然的撕开了封条,缓缓步入了夫妻二人的世界。只见棕色的墙壁上挂着一条条刺绣丝绸,还有装着花纹木框的中国画和外国画。房间内有几个矮书架,地上铺着一块厚厚的花色土耳其产的手工地毯,房间里有一张低而宽的卧榻,质地是老旧的玫瑰花织锦。上面放着一堆衣服,包括丁香色的丝绸内衣。有一盏带基座的雕花大台灯,另外的两盏落地灯则有翡翠色的灯罩和长长的流苏。 王嘉略看着熟悉的一切,久久缓不过神来。他眼睛迷离,再次陷入了无尽的悲伤痛苦之中。尤其当那甜而不腻的香水味传到味觉神经的那刻,他已经彻底崩溃,浑身颤抖,接着便是瘫软到了柔软的卧榻上,捂着双眼嚎啕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有时候成年人的崩溃就在那一瞬间。 他不敢再过多停留,着急的拿了两件随身衣物,便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第十五章:入住旅馆 眼前的旅馆位于西虹路高架桥下。霓虹灯广告牌在黑夜的衬托下赫然写着可以按小时收费,免费wifi,彩电。王嘉略当时心想好像还有哪个竞争者会用黑白电视似的。旅馆周边相对零乱,自然来这里借住的游人少之又少,偶尔可以看见几对大学情侣搂抱着从旅馆走出。 他并不想住进豪华装饰的五星级酒店,一是人多眼杂,出入时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但更重要的是自己想好好的静一静。于是王嘉略无意挑选了这家旅馆。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前台,虽然旅馆周边凌乱不堪,可室内装修别有洞天,给王嘉略的感觉相当于三星级酒店了。这让他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前台那位长相甜美的小姑娘早就被门口拉风的玛莎拉蒂所吸引,一副阿谀逢迎的嘴脸笑嘻嘻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成功人士。然后支支吾吾的开口问道:“住店?先生。”语气里透露着不自信。 “当然。”王嘉略摸不着头脑的回答道。 “豪华套间吗?480元一天。”姑娘自作主张地开口问道。 “不,开个大单间,我将不胜感激。”王嘉略冲着姑娘做了个鬼脸。 “需要住几天?”姑娘惊愕的问道。 “我还没有想好,有可能时间会久一点。”王嘉略若有所思的说。 “那我就先帮您开七天吧,605房间,总共一千四。”姑娘上下打量着王嘉略。 “好的,谢谢!”王嘉略客气的说道,并顺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卡。 姑娘慌忙接过,又惊又喜,拿在手里反复端详片刻后才想着操作扣款。这可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见到黑卡,传说是银行专门为有钱人量身定做的消费工具,额度无上限,随便刷。这也让姑娘更加笃定了最初的想法,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一位有身价的社会精英,关键那人长得还帅,美中不足的仅仅只是年龄差。 王嘉略办理完入住手续便匆匆来到了605房间门口,没有留给姑娘主动搭讪的丝毫机会。对于王嘉略这种人,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虽然外表光鲜亮色,但这些身外之物只是暂时的,更不是自己的。因此即使与妻子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他也未曾寻花问柳,更没有出轨。 来到房间,王嘉略连房卡都没有插到卡槽里便径直的走向了那张软绵绵的大床。然后扔掉行李,脱掉鞋子、外套,光着膀子背靠着床,闭上眼睛静静的思考着。似乎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让他很是享受。可还没有多久,605房间的门铃便随着舒缓的音乐打破了自己想要的那份静怡。 “您好,王先生,我是刚才在前台为您服务的小赵,我刚听服务员说你并没有开灯,是房间电力设施有问题吗?”姑娘好奇地问道。 “这该死的服务员眼睛比他娘的特务还要尖,开不开灯关你什么鸟事。”王嘉略暗自骂道。 “应该不会有问题,我只是今天太累了,没有来得及插卡。”王嘉略清了清喉咙解释道,“不用担心,有问题的话,我会通知前台的。” “懂了,打扰您了,晚安!”姑娘咯咯笑了一声,随后对着身后的服务员抖了抖肩膀,撇了一下嘴,像在表示奇怪、不解和无奈。 听着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王嘉略终于安下心来。他不想让别人感觉自己现在像个怪胎,而他的种种行为,却又不得不让别人这样想。“一个人只是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难道有错吗?这就像姑娘想要引起他人注意一样。”王嘉略陷入了久久沉思。 第十六章:陌生人的信件 轻盈的脚步声,女人的脚步声,沿着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来回穿梭。这打扰到了王嘉略休息,让他抓狂。可是一缕阳光已经穿过薄纱似的窗帘映射到了床上,马上都要晒屁股了,他再没有理由来埋怨任何人。 无可奈何的起床、洗漱,王嘉略还刮了胡子,换上了西装。他今天需要去趟宋氏集团,毕竟已经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有上班了。一想到堆积如山的文件,这让他头痛不已,然而昨晚助理发来的那份协议更是把自己气得够呛。所以于公于私,他必须马上去趟公司。 当来到自己办公室时,助理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从他躲闪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不安与畏惧,没想到王嘉略还是位霸道总裁。 “改好了?是不是按照我昨晚提出的意见修改的?”王嘉略头也不回的问道。 “嗯嗯,王总,是按照您的意见修改的。”助理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就好,协议文本先放到办公桌上吧,我等会儿看。”王嘉略面无表情的说道,“对了,这几天公司有没有什么大事?” 助理抓耳挠腮片刻后回答道:“一切都比较正常,就是董事长这几天来过公司一趟,期间他只见了财务总监一人,随后便走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王嘉略若有所思的说道。他想不明白老丈人为什么会见财务总监,又不是年底结算,这才刚刚年初。 “奥,对了,王总,近两天,有个土里土气的陌生人说要见你,我把他打发走了,但他留了封信。”助理若无其事的说道。 “在哪?” “什么?” “信封在哪?”王嘉略嘴角不悦地向下一撇,突然暴怒。 “额,额,我,我马上拿过来。”助理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声呵斥吓傻了,瞬间语无伦次。 当他折返回来时,王嘉略正用牙咬住了下嘴唇,眉毛向眼角耷拉下来,整张脸瞬间变得凶狠。 “行了,出去吧。” 王嘉略颤抖着双手,犹犹豫豫打开信封,突然一张纸条不幸缓缓的落到了大理石瓷砖铺就的地面。当他捡起再次查看时,那字迹龙飞凤舞,像是白痴写的,几乎没有任何信息,只是写着:王嘉略,“南昌路1502号,见!” 他瞬间一个后仰躺在了舒适的转椅上,黑色的眼珠疲倦的来回滚动着,像是在极力的思考,又像在细心的揣摩。当再次缓过神来时,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了留有汗渍的纸条和那封皱里吧唧的信封,顺手一扔放入了水晶烟灰缸内。 王嘉略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是谁,明天都要一睹真容。 他重新直立起身子,使劲拍了拍双手,紧接着又握紧成双拳,咬了咬牙,似乎在为明天的见面自我打气,又或者准备处理面前的一堆文件。但无论如何,两者都需要自己坚强的面对。 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便火速处理完了公司业务文件,这并没有耗费自己很大的精力。于是一鼓作气,王嘉略把那份与白记者准备签订地协议,又重新审查了一遍。没有原则性上的任何问题,助理的修改还是让他欣慰不少,只是他在追责考核项中加了条霸王款项:有关王嘉略本人的任何新闻、线索、证据,未经当事人许可,严禁擅自散播。 助理重新打印装订完成后,王嘉略便叮嘱着把协议的电子文档做了彻底删除,随后拿着协议匆匆离开了办公大楼,车上他给白记者拨通了电话,趾高气昂地问道:“在哪?我们需要见一面。” “好,你说地点,我去找你。”白记者笑眯眯的说着。 “南昌路1502号。” “好的,我马上到。” 第十七章:设局 南昌路位于扬着漫天黄沙的郊外,周围看上去杂乱不堪,很明显这座城市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发扩建中,而那一排排紧凑的自建房让王嘉略想到了投机取巧之人的良苦用心,毕竟有些窗户都没有来得及安装,只是在饥渴万分地等待着拆迁,然后顺利成为像他那样开着玛莎拉蒂的暴发户。 终于在兜兜转转几圈之后,王嘉略还是相对顺利地在一条曲折街道的转弯处找到了1502号。完全没有意外,就是一个自建平顶房。像是荒废了许久的样子,周围鸦雀无声,就连流浪狗都不喜欢在此狂吠,算是一个绝佳的隐秘之地。 于是王嘉略驾车向下滑行到隔壁的房子前,这房子看上去也没有人居住。发动机熄火后,他打开车窗透气,喝了口提神的饮料,坐着等待着倒霉记者的到来。他本想明天自己独自面对,但通话中,突然的灵机一动,让他想到了一石二鸟之计。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一辆车慢慢停在了1502号自建房门前。灯里的钨丝渐渐暗淡,熄灭。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他身材微胖,戴着毛毡帽,穿着休闲套装。很明显就是白记者,只不过他迈着步子走进时,嘴里还一直大声嘟囔着:“这什么鬼地方。” 过了大概五分钟,一道犹如夏日闪电的白光从自建房射出来。正当黑暗卷土重来将它吞噬之际,又响起一声微弱而清脆的尖叫。王嘉略快速下车赶了过去,可走到一半,声音已经消散了,只听到有个软绵绵的东西在凌乱中重重摔倒在地上。屋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门正对着一条狭窄的通道,就像景区内的木栈道,填补了房子外墙与挡土墙边缘的空隙。房子没有门廊,没有空地,没有路可以绕到房后。后门打开是一段木质台阶,通向下方小巷似的街道。王嘉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他听到了“哒哒哒”下台阶的脚步声。然后是汽车突然发动时的咆哮。那声音飞快地消失在远方。眼前的这栋房子如坟墓般死寂。不用着急了。在里面的东西就待在里面了。 王嘉略试着从窗户向里张望。他看到了墙上的灯光和书柜的一角,没有瞟见任何人。于是他来到正门,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用肩膀狠狠撞门,这让他肩膀生疼,怒火中烧。相对于电影中硬汉单腿踹门,简直弱爆了,但门却打开了。 房间里有一个人,他已经不在意王嘉略进来的方式了,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就是被自己喊来的白记者。 王嘉略看着满地的血渍,瞬间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就像娇弱之人被恶人追杀一样,双手还摸着混凝土地面往后爬了几步。这不禁让他冒了一头冷汗,如果明天是自己来的话,说不定现在躺在血泊中的人就是自己。 他慢慢地平复好心情,艰难的爬了起来。房间里弥漫着不同气味的奇怪组合,此刻最明显的似乎是无烟火药燃烧后的刺鼻气味和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王嘉略不敢再过多停留,他小心翼翼的关上前门,跑回了隔壁,发动着那辆玛莎拉蒂,没开车灯,一溜烟消失在了漫天黄沙之中。 第十八章:爱情的深渊 似乎入住旅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很难想象那名杀手会不会正潜伏在豪华公寓门口伺机而动。白记者这个替死鬼让王嘉略躲过一劫,但却让他变得格外小心谨慎。 当来到旅馆大厅时,他还在仔细观察着,看看有没有枪手正躲在盆栽发财树下等着对自己发号施令。这令前台两位小姑娘目瞪结舌。不过其中一位—小赵还是不失礼仪的问道:“王先生,今天过得还算顺利吗?” 看到熟人那刻,王嘉略的戒备心才稍微有所放松,尴尬微笑着说道:“还,还行。” 正当他准备乘坐自动电梯跑回房间时,他似乎确实被今晚的一幕吓到了,于是假装房卡丢在了房间内,折返回前台,硬拉着小赵一起上楼了。 电梯在缓慢上行,王嘉略紧张地紧紧握着姑娘纤细的手腕。这让本来就对王嘉略有好感的小赵瞬间想入非非。只见她突然娇声娇气的说道:“你好坏,都把人家手腕都弄痛了,还不松手。” 王嘉略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松开了手,只不过小赵姑娘并非此意。相反,她开朗活泼的直接将王嘉略的手搭在了自己那杨柳小蛮腰上。 王嘉略深知自己的行为被误解了,但他又没有更好的推托之词,他更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便也就不再理会。 来到六楼,沿走廊而行,突然某扇门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这把王嘉略吓得直接缩在了姑娘身后。小赵连忙解释道:“不用担心,那扇门已经坏了好几天了,稍微灌点风,就会那样,明天修理工会上门维修的。” “这大半夜,猛不丁的来一声,还挺渗人的。”王嘉略尴尬的解释道。 “想不到,你胆子那么小。”姑娘回眸一笑,试探性的开着玩笑说道,“看样,今晚我要留在你房间了,要不然你怎么能安然入睡呢。” 王嘉略无助地抖了抖肩,像在为自己胆小如鼠的性格表示无奈,但更像是在开罪。 终于来到了605房间门口。房门打开的那刻,姑娘二话没说就钻了进去,然后躺在柔软的床上咯咯直笑。王嘉略对此表示不再惊讶,毕竟一路上小赵的种种表现已经让自己明白了她的心意。 她一头茶褐色的波浪秀发铺展在枕头上,仿佛经过小心翼翼的人工修整,她黑色的眼睛凝视着王嘉略,和往常一样,有种从枪管后瞄准他的感觉。她展露微笑,尖利的小牙齿闪着光。 “可爱吗?我?”小赵说。 王嘉略默不吭声,翻出一支烟叼在了嘴上,然后坐在床铺斜对面靠窗的座椅上,死死盯着姑娘。 这让小赵瞬间有点害羞,更有点害怕,她想到了昨晚王嘉略那非常之举,暗自心想不会真的是变态吧。但为了不错失傍上有钱人的机会,她还是想着最后试探一次,于是她从床上慢慢爬起,把双手放在衣领处缓缓地解着系口,直至一丝不挂。 王嘉略继续像观赏行为艺术一样,又或者参观某位知名画家的画展一样,陷入了沉思。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凡之夜,也注定是一个重生之夜,毕竟自己的妻子已经死去,而他长达十几年封存的欲望终将爆发。 他果断掐掉烟头,迅速的跑到床前,脱掉外衣,与那姑娘一同坠入爱情的深渊。 第十九章:催收公司 第二天醒来时,对于王嘉略来说,这个世界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看上去如此美好。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处处透露着生机与活力,就连房间墙角处不经意间瞟见的蜘蛛网都如此规整有序,好似一幅引人入目的名画。这让王嘉略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他小心爬下床,穿好衣服,回头注视着熟睡中的小赵姑娘,她那一脸憨态可掬的样子让自己如痴如醉,满心欢喜。 当他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房间时,手机铃声从口袋里突然响起,差点吵醒那位赖床不起的姑娘,还好只是她翻了个身又睡死过去。于是王嘉略飞速地跑出门外,如同一夜情后快速逃离罪恶现场。他并非有意如此,只是还没有想好接下来怎么处理与小赵姑娘的关系,此外那个电话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随便接听。 正准备下电梯时,他碰到了迎面而来的一个壮汉,看上去像是小赵昨晚告诉他的木门维修工,但他还是谨慎的远远避开了。 门口的玛莎拉蒂此刻正被来往的路人蹭着热度,有拍照合影的,也有投来羡慕目光的,但无论哪一种,这让王嘉略心情大好。尤其一位漂亮美女冲着车玻璃画着浓妆,津津有问地打扮时。要是换做平常他会把自己当作空气,最多悄无声息地偷瞄几眼,但经过昨晚一场翻云覆雨,王嘉略开始放飞自我。只见他不识趣地缓缓摇下车窗,带着墨镜故作镇定的盯着美女,直至气氛逐渐由尴尬转化为暧昧。或许这就是一个渣男配备好车的终极原因,有门面代表的机会会更多一些。 但王嘉略只是跟美女隔着车框闲聊了一会,再有就是双方互相加了微信,并没有让拜金女上车。因为他还有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要打。想到这,王嘉略就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没错,仍旧是一串陌生号码,只不过号码变了。王嘉略的内心也是七上八下,想着不理视吧又怕错过什么,总之心理的作祟,让他犹犹豫豫,慌了神。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换来的一天好心情就这样嗝屁,于是他舒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拨通了。 “您好,请问是王嘉略先生吗?你在华丰金贸贷款公司借贷一千万,已经逾期半年,除需支付产生的高额利息外,现通知您立马还清本金。否则,近期我公司将安排催收人员上门服务。”一个像似机器人发出的声音毫无感情的威胁着。 王嘉略没有听完,果断地挂掉了电话,只是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还在微微抖动着。 “该死的李明飞,说了会尽快还钱的,还他娘的找上了催收公司。”王嘉略愤怒的看向车窗外,思前想后他又拨通了李明飞的电话。 “李总,什么意思?拿催收公司找事?” “你还好意思说,这都逾期半年了,要不是当初拟定的私人借贷合同利率高于国家现行规定,咱们早就法院见了。” “你也知道利息一年收我400万是不合法的呀,既然这样,何必着急呢,我守着宋氏集团难道还怕还不起你这点钱,到时候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你就放宽心等着好啦,说不定以后我们会有合作呢。”王嘉略瓮声瓮气的回答道,“奥,对了,这两天我先给你打三百万,就相当于付利息了,不过有一点催收公司立马给我撤了。” “王总,我只是个小公司的老板,何必让兄弟为难呢?你好赌成性,圈里人都传开了,说你输了好多钱,我现在实在没有底气继续相信你了。这样明天如果支付我三百万,你也不要说做兄弟的不讲情面,再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把本金还了,咱们就算一笔勾销。否则,不要怪当兄弟的不客气。”李明飞软硬皆施威胁着。 “好,一言为定。”王嘉略并不想过多解释,更不想与这种见风使舵之人同谋共事。 挂完电话后,王嘉略从车里拿出保密协议,他在签完“王嘉略”三个字后,又自作聪明的替死者—白记者签上了大名,只是换了种字体写法。随后用手机拍了张照片传给了老丈人,还不忘发短信提醒道:“务必今天将三百万打入以下银行卡呢。”不一会王嘉略手机银行便收到了到账提醒,足足三百万。 有时,命运就是如此无常,王嘉略本想着能从白记者和老丈人之间做个中间人套出一百万,谁知白记者死了,而且就连神通广大的警察都不知道他死亡的消息。就这样,三百万轻而易举占为己有,这让王嘉略兴奋不已,看样今天确实是他幸运的一天。 第二十章:怀疑宋家 差十分钟下午三点,王嘉略把车停在了天津路美食一条街。激情高昂的音乐响彻耳膜,各路传单也声嘶力竭地吆喝着,更有穿着奇怪的服务员拿着大话筒对着来往的行人说着顺口溜,所有的一切无非就是引流。近两年餐饮生意并不好做,从整条美食街来看,关门大吉的占了一半。 王嘉略并不关心这些,他只是约了孙正警官来此喝个下午茶,毕竟两人上次见面闹了点不愉快。 当他来到预约好的的卡座时,孙正正拿着汤勺漫无目的地转动着马克杯内的咖啡,还时不时的看一眼左手上的腕表,从那泛着金光的表带可以看出,像是最近发了一笔横财,又或者升职加薪了。不过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对王嘉略的迟到表示不满。然而他并没有迟到,只是孙正早来了而已。 “不好意思,孙警官,我来晚了。”王嘉略假装客气的说道。然后招呼服务员同样点了一杯咖啡。 “哪有,是我来早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孙正说。 “也没什么事,有可能我神经大条了,最近总是感觉有什么人一直在跟踪我。”王嘉略小声地嘀咕着。 “什么,你是不是睡得不好,产生幻觉了。”孙正好奇地问道。 “这应该不会,昨晚我就睡得很好。”王嘉略突然想到了一些零碎的激情时光,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半抹微笑,但紧接着消失不见了。 “那就奇怪了,怎么会有人跟踪你呢?我实在想不明白。”孙正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应该是出自警察的职业习惯。 “哎,不说了,万一是我多想呢,但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王嘉略故意说道。因为他深知只有这样,方可引起孙正的关注,说不定还会安排几个下属默默的保护自己。 “奥,对了,我们已经初步摸查到了郭刚的隐藏位置,说不定过几天就要动手抓人了,期间需要你来趟警局做些配合工作。”孙正接着说道。 “什么,这么快?”王嘉略像是听见了晴天霹雳,脱口而出。 “你这人,让人搞不懂了,一会嫌我们当警察的没动作,现在却又觉得快。”孙正露出了狐疑眼色,冷冰冰的的盯着王嘉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突然听见这个消息,让我惊喜而已。”王嘉略脸上露出一抹红晕,比那猴子的屁股还要红。 “但是,关于那辆面包车司机还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线索,我们正在紧锣密鼓的推进当中。”孙正再次补充道,“我相信,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烧毁的车身骨架上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吗?”王嘉略着急地把心中的疑问抛出。 “没有,这次车子燃烧地过于彻底,任何线索几乎都没有留下,只查明那是一辆大金杯面包车,至于哪一年的?哪个系列的,都不得而知。关键近期也没有接到任何丢车报警的电话,一般这种作案车都是被偷来的。”孙正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那只能麻烦您多操点心了,孙警官。”王嘉略略显失望。 “这都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放心吧。”孙正客气的说道,“还有一个问题,上次因为你儿子在办公室晕倒,所以没有来得及得到答案,所以......” “奥,明白,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梓怡受伤,劫匪离开后,我第一时间跑进了卧室查看妻子的状况,她那时伤势并不是很重,只是有血从腹部的伤口缓慢流出,而且我也是在征得她的意见后才跑去追赶凶手的,也就是说那时梓怡意识非常清楚,完全不像受了重伤的人,所以我紧急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后才跑出去追赶凶手的。”王嘉略详细的诉说了那晚的经过。 “那就奇怪了!”孙正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我也觉得奇怪,等回来再见到奄奄一息的妻子时,我甚至还产生过错觉。”王嘉略继续说着。 “什么?错觉?那是什么意思?”孙正着急地问道。 “可能是我被妻子的当时状况吓蒙了,在抱着梓怡往门外跑时,那把大马士革钢刀正好在我眼皮子底下,只是我感觉那把刀在伤口处插的更深了。”王嘉略回忆着讲道。 孙正瞬间露出尖锐的目光,他想到了宋家。当然这仅仅是怀疑,不通常理的怀疑,更是不符合伦理的猜疑。但宋家突然在办公室晕倒有可能是假装的,而他的目的无非就是打断这次谈话。 第二十一章:改天逆命 王嘉略与孙正分开后便驾着玛莎拉蒂赶回了旅馆。此时小赵姑娘正着急地站在门口举目张望着,这就如同春节临近农村妇女守在家门口急切地盼望着外出打工回家的丈夫。 她远远就瞟见了那辆扎眼的跑车,心情瞬间由失落转化为幸福,直到上蹿下跳,手舞足蹈,好似与同事打赌取胜了一番。 玛莎拉蒂还未彻底熄火,她便一个健步飞快的跑上前去,两只芊芊细手背在身后,开心地等待着。 王嘉略也比较识趣,或者说懂得浪漫,他居然还买了一束百合,于是姑娘变得更加欣喜悦狂,猛地凑上前去亲吻了他的脸颊。 这让王嘉略顿时无措,直接败在了姑娘石榴裙底下。他牵着小赵的手缓缓步入了旅馆内,如同新婚夫妇一般。当经过前台时,姑娘还特意扭过头来开玩笑地冲着同事眨眼睛、吐舌头,像是在尽情的炫耀。 回到605房间,小赵又换成了另一种身份—日本的家庭主妇,只见她悉心的帮着王嘉略脱去西装外套,还充满爱意的开口问道:“亲爱的,今天累不累?” 顿时一股暖流在王嘉略身体里上蹿下跳,他从背后一把搂住了准备踮脚挂包的小赵姑娘,沉醉于她身上散发的玫瑰花香,久久不肯松手。似乎这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终了,两人一起坐到了窗台旁的座椅上,含情脉脉的互相望着对方。不一会儿,暧昧的气氛逐渐在窗外霓虹灯映射出的五彩光晕中慢慢发酵,让王嘉略变得蠢蠢欲动,小赵却就此打住了他。 “亲爱的,人家对你的情况还都不了解呢。”姑娘绕有心机的轻语道。这让王嘉略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哈哈,也是,你想知道些什么?”王嘉略愉快地问着。 “那我就斗胆问了,你不能生气,更不能隐瞒吆。”姑娘调皮的指着王嘉略高挺的鼻子说道,“你有没有结婚?” “结过婚。”王嘉略若有所思的回答道,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哀伤。 “什么意思,是现在离婚了吗?”姑娘着急的问道。 “不是,我妻子刚刚病故。”王嘉略只想简单的表示妻子去世了,仅此而已。 “那你有孩子吗?”刚才的那个回答让她很满意。在姑娘看来,只要王嘉略有钱,即使做个小三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当然,孩子都15岁了,还是个男孩。”王嘉略略有自豪地说道。 “奥,这样呀,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姑娘听到有孩子后多少有点失落。 “我在宋氏集团担任副总经理。”王嘉略意气风发的说道。说完他又后悔了,那只是个名声而已,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实际上都是宋氏给的。 “那你,你的收入高不高?”姑娘不好意思的还是开了口。 “养活一个家庭足够了,但我想自立门户。”王嘉略说出了自己这几年的真实想法,尤其遇到小赵姑娘后,这种想法更加强烈。 “自立门户?你的意思是自己创业吗?”姑娘突然觉得王嘉略特别有事业心,这让她更加笃定自己没有看走眼。 “对。”王嘉略果断地说道,眼睛里透露出些许愿景与诡计。 小赵姑娘终于完成了所有提问。总体下来,这让她很满意,只是她不知道王嘉略除了宋氏家族给的黑卡和豪车外现在基本上身无分文,还欠着许多外债。 但从王嘉略的说辞中,似乎他自己正在筹划着改天逆命的壮士之举,说不定已经在如火如荼进行中。 第二十二章:男人活得真累 夜深人静的凌晨四点半,王嘉略丝毫没有半点困意。他小心翼翼地爬下床,伸了伸老腰,看上去三十八岁的年龄已经不起男女情爱的折腾。 黑灯瞎火的还没走几步路,一个趔趄,他碰到了窗台旁厚实的圆木桌。只是手不小心抻了一下,要不然就直接趴在地板上了。他站稳身姿,重新来到座椅旁,悄无声息地坐定。 他本想靠欣赏窗外的温馨景象,来缓解碰撞引起的刺骨疼痛。只是那遮挡密实的窗帘一旦拉扯开来,说不定皎洁的月光和街道上五颜六色的霓虹光晕会照射到床上,继而爬上小赵姑娘那双穿着无比轻薄丝袜的美腿,直至来到脸颊部位,晃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王嘉略可不想看到她闷闷不乐和一脸埋怨的样子。 于是他坐在那里,拿出手机沉思着。 随着噼里啪啦一阵阵清脆声的响起,王嘉略在手机上打完字删除,删除了又重新打。如此反反复复,最终只留了九个字:藏匿地点被发现,速躲。 短信发完后,他重新踉踉跄跄地爬上床,像是突然解脱似地搂着姑娘睡着了。 新的一天,小赵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睡到自然醒。相反,她早早起床为王嘉略准备了牛奶和油条。然后再用一个轻轻的香吻唤醒了睡梦中的男人,这让王嘉略感动到死。 “亲爱的,辛苦你了。” “一点都不辛苦,待会有什么打算?” “我想一直陪着你。” “臭不要脸!” “真的,要不我陪你去逛街。 “好呀,好呀。” 早餐吃到一半时,王嘉略的手机突然来电,是老丈人宋悦祥的电话。 “你怎么不接电话呀?”小赵姑娘好奇的问道。 “没事,不用管,都是生意伙伴的电话。如果每次来电都必须接,这一天我啥事都不用干了。”王嘉略慌忙的解释道。 姑娘完全没有起任何疑心,她甚至觉得王嘉略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只是在早餐吃到一半时,王嘉略还是借口有要事匆忙离开了,只留下了失望至极和满脸狐疑的小赵。 此时,王嘉略已经坐进了玛莎拉蒂舒适的车厢内,像是从旅馆一路小跑过来的,满头大汗,连外套里面的衬衣都如同水洗一般,这不禁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体虚。 “奥,爸,你打电话了,找我有什么事吗?”王嘉略喘着粗气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宋家哭着闹着想要见你。”宋悦祥说。 “那好,我现在就过去。”电话挂断的那刻,王嘉略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平稳着陆。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在走钢丝,稍有失误,就会坠入悬崖,变得万劫不复。 不过也正是这通电话,让王嘉略瞬间意识到自己当父亲的过于自私自利。毕竟妻子才刚刚去世,就放着亲生儿子不管不问,甚至还在外面寻花问柳。这种不像样的行为,让他变得面红耳赤。 等来到宋氏豪宅时,宋家赌气将自己反琐在房间内已经好长时间了。无论怎么劝说,都不肯出来,这让宋悦祥夫妇甚是头疼。王嘉略深知宋家是在生他的气,于是站在门外赔礼道歉的说:“儿子,是爸爸不好,你快出来,爸爸今天带你去游乐场玩,你不是一直想着坐过山车吗?” 房间内仍是没有任何回应,安静的如同死寂的黑夜。这让王嘉略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他想到了上次宋家晕倒的场景。于是电影里硬汉单脚踹门的戏份在征得投资人—宋悦祥夫妇同意的情况下开始上演,只不过他确实很虚,差点来个人仰马翻,这让王嘉略很是没有面子。尴尬一笑后,便使出吃奶得劲,再次用脚踹去,这次居然成功了。只是当他急匆匆地跑进房间查看时,宋家却悠闲自得的翻看着父母的婚纱照,但令人奇怪的是他居然用画笔把宋梓怡的脸涂上了大写的“x”。 看着眼前的一幕,王嘉略感到非常吃惊,但他更担心儿子是否有了心理疾病。于是他轻声地安抚道:“儿子,你没事吧?” “我跟你们开玩笑呢。”宋家脸上露出一丝阴暗而鬼魅的邪笑。 “那这扇门,你要自己负责修好了。”王嘉略不想宠着儿子,但他更想让儿子找点事做来取代悲伤。 “啊?你踢坏的为什么由我来维修呀?”宋家充满疑惑地问道,还时不时的看向主力外援—外祖母。 “不修也行,那就去不了游乐场了。”王嘉略沾点威胁的口气说道。 “那不行,那不行。”宋家不满意地大声嘟囔着。 “好啦,你爸爸跟你开玩笑呢。”石梦秋终于看不下去了,“嘉略,你说呢?” “额,我没有开玩笑。宋家,爸爸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门修好了,下次绝对会带你去游乐场。”王嘉略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 宋家听完,瞬间嗷嗷大哭起来,这惹得石梦秋气得直跺脚。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都几天没见宋家了,这才刚见面就这样。”石梦秋开始泄愤似地反击,但更多的是她从骨子里就没有认可过这个女婿,更何况今天还触及到了“外孙”这个敏感话题。 “我在教育儿子呢,你们能不能不要整天惯着他,这样对他并不好。”王嘉略埋怨的说着。 “什么?我们惯着他,要不是我们,你还不知道在哪呢?”石梦秋越听越来气。 “我们现在是讨论孩子教育的问题,不是我。”王嘉略冷笑着解释道。 “算了,不要再吵了,看把孩子吓得。”宋悦祥还是那个宋悦祥,那个宋氏集团的掌门人,一语喝令众人,无人再敢放肆。 终究,这场闹剧在孩子的哭闹和多方不愉快的情况下草草收场。只是王嘉略开车回旅馆的路上,他突然意识到似乎还有一场暴风雨在等待着自己,他早已将今早与小赵姑娘的约定抛之脑后,说不好那女孩还在气头上呢。 第二十三章:商场偶遇 不出意外,晚上八点半,王嘉略从车内走出来时并没有见到小赵姑娘,直至走到旅馆前台仍是如此。这让他有点心神不宁,焦虑不安。 “我需要喝上一杯,而且迫不及待地需要。”王嘉略自言自语道。 进门后,他也没有心情再去插房卡,而是径直地向窗台圆木桌走去,但刚走了一米多远就停了下来。有什么东西不对劲。窗帘紧闭着,街灯却能从窗户两侧漏进来,在房间里留下了昏暗的光。王嘉略站着不动,侧耳倾听。 没有声响,没有一点声响。接着王嘉略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到房中间位置的大床上有个东西在咯咯笑。一颗小巧玲珑的脑袋陷在床上的枕头里。两只裸露的胳膊向上弯曲,两只连着胳膊的手扣在脑瓜顶上。小赵姑娘正仰面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朝着王嘉略咯咯笑。 “算不算,惊喜!”姑娘说。 “当然,我还以为今晚会见不到你了呢。”王嘉略满心欢喜地回答道。 “那你说,怎么补偿我?”姑娘撒娇似的开口问道。 “只要你愿意,今晚我将以身相许。”王嘉略开玩笑的朝姑娘眨了眨眼睛。 “你好坏!”姑娘害羞的说。 “你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吗?我猜,你绝对没有穿衣服。”王嘉略说着就要跑上前去准备掀开那丝绸般的棉被,但他突然停止了,只是把床边椅子上的衣服伸手递给了小赵。 “怎么了?” “没事,今天有点累,你陪我喝一杯吧。” 王嘉略缓慢的走到原木桌旁,拿起白酒和雪碧,调了两杯深海炸弹。而小赵姑娘开始穿衣服。 王嘉略看着她,她穿衣服的手指显得僵硬而笨拙—对女人来说—但动作很快。这就好比人体模特下班后不想让自称画家的那些好色之徒再多看自己两眼。但王嘉略不同,他已经看了好多次了。 不一会,姑娘便来到了王嘉略身旁,两人拿起酒杯,慢慢的喝着。此时夜晚的空气顺着窗户飘了进来,陈腐的芳香中依旧残留着汽车尾气和城市街道的气息。这让王嘉略突然意识到偌大的城市居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他的心情变得更加低落,接着端起酒杯,咕咚咕咚,一干而尽。 小赵姑娘连忙制止道:“喝那么快干嘛呀。” 王嘉略没有吭声,只是苦笑了一下,然后放下空杯,抱起姑娘飞快的向床头走去。 第二天,王嘉略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一早就带着小赵姑娘赶去商场了。 此时,电梯缓缓爬行载着两人从远处有说有笑地走来。王嘉略头戴低檐帽,坚挺的鼻梁上顶着一副黑墨镜、两只弱小的耳朵则艰难地支撑着一片密实的3d口罩,整张脸被彻底的武装起来,如同外出游玩的明星一般神秘。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宋氏集团的姑爷,要是不小心被狗仔跟拍,他将会身败名裂。虽然早以决定离开宋氏豪门,但时机不对。 似乎习惯这个东西真的很难改变。当下,王嘉略搂着小赵的香肩已经来到了以前宋梓怡最喜欢的那家服饰店。只是当他走进时,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一对情侣看上去特别眼熟,而他们和自己一样全副武装,彼此缠绵的牵着手,恩爱的让人羡慕不已。 “没事吧?”小赵好奇的问着。 “没,没事,只是还以为碰上了熟人。”王嘉略缓过神来回答道。 “你以前经常来这吗?” “也不是,偶尔会陪病故的妻子来此逛一逛。” “你这人咋这样?不会为了重温以前的美好时光,顺便带我来的吧。” “怎么可能,我一直坚信女人的眼光永远不会错,待会你会明白的。” 果然店里琳琅满目的服饰让小赵欣喜若狂,她早已忘却了自己先前的话语,沉醉其中,久久不愿离开。终于在帮自己和王嘉略挑了几身高档的行头后,在王嘉略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恋恋不舍的来到了付款前台。 可当王嘉略拿出黑卡时,服务员突然开口说道:“今天我真是太幸运了,居然能够碰见第二张黑卡。” “什么?” “刚才走出去的那对情侣也持有一张黑卡,还是女人付的款。” 王嘉略先是一惊,随后疯狂的跑了出去,但为时已晚,那对情侣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王嘉略傻傻地立在原地。 第二十四章:女人,这种高级动物 这个世界,女子本弱,却有两种方式可以让其爆发,变得刚强。一是成为母亲,而另一种则是逛街消费。一天下来,王嘉略感觉双腿都要跑断,小赵姑娘却不依不饶地继续折腾着。当熙熙攘攘的路人看见王嘉略手中大大小小的手提袋,除了投来了异样的眼神外,更多的是一种嫉妒。 这让王嘉略瞬间觉得那位手舞足蹈的姑娘成为了女王,而自己则成了一个小跟班。他并没有因为丢掉面子、失去地位而不满,只是女人这种高级动物,在金钱物质的充斥下,突然变得很可怕,尤其灰姑娘变成白富美,那简直恐怖如梦。 傍晚六点一刻,小赵终于停下了自己那双永远不知疲惫的双腿,而且脚上还穿着五公分长的红色高跟鞋。这让王嘉略想想都觉得疼痛难忍,不禁打了个寒颤。然而小赵停止的原因却只是肚子饿了。 “亲爱的,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人家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姑娘嗲声嗲气的说着。 “好,现在就去,你想吃什么?”王嘉略显露出了迎来曙光前的一丝雀跃。 “海鲜怎么样?” “没问题,当然好啦。”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了商场四楼的美食城,选择了一家高档的海鲜餐厅。进门的那刻,一位漂亮的女服务员热情的跑过来顺手接过了王嘉略身上的手提袋,他瞬间感动的热泪盈眶,满心欢喜地望着对方,正准备说声谢谢,却被像是打翻了醋瓶子的小赵闷闷不乐的打发走了。 王嘉略只能就此打住。 两人屁股刚落座,那位漂亮的女服务员再次归来,她脸上展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像看见了熟人那样高兴的说:“先生、女士,晚上好,想吃点什么?” “不是我们想吃什么,而是贵店有什么特色值得我们品尝。”小赵姑娘冷冰冰的说道。 王嘉略突然在她身上看到了宋梓怡那种高傲的身影。不过妻子天生有这个资本,而小赵却在狗仗人势。于是他打圆场地说道:“菜单就先放下吧,等会点好了喊你。” “好的,先生,我叫小林,如果您还需要什么,可以随时喊我。” 女服务员会心一笑,离开了。完全没有搭理发神经的小赵。 “一看就是个小狐狸精。”小赵撇着嘴嘟囔着。 “我觉得人家挺好,服务多热情呀。”王嘉略苦苦相劝。 “你,你今天咋这样?”小赵生气地问道,“一整天都让人觉得怪怪的,真的搞不懂你,你见过几个服务员会告诉客人自己姓啥。” 王嘉略不再说话,他明白跟今天的小赵讲道理无非在浪费口舌。但他也没有心情再去点餐,随便扫了一眼便把菜单递给了小赵。 “你看着点吧,挑些自己喜欢的。”王嘉略微笑中透露着一丝勉强。 随后小赵姑娘依次点了大龙虾、鲍鱼、海参还有帝王蟹,总之哪个贵点哪个。期间小林服务员好心提醒二人,点的太多,有可能会产生浪费。但小赵却不管这些,还义愤填膺的怒吼道:“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于是王嘉略再次充当和事佬,优雅的对小林说道:“没事,尽管上吧。” 最终,海鲜没有吃完,还剩了好多,尤其那只大龙虾基本上没有动过。王嘉略不好意思地喊来小林打包,准备带走,却被小赵姑娘无情的拒绝了。 她变了,变得贪慕虚荣,变得自以为是。 回到玛莎拉蒂舒适的车厢内,王嘉略默不作声的开着车,还时不时的看向车外欣赏着夜景,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理会疯狂一天的小赵。 姑娘似乎也察觉出了问题。为了调节气氛,她上下其手的鼓捣着收音机,直至一首欢快的音乐响起。 “亲爱的,对不起,我今天过分了。” “什么?” “没事。” “那就好!”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你说呢?” “对不起,我知道今天做的不对。” “说说看。” “我觉得今天自己膨胀了,对谁说话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很好,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或许,我今天太高兴了,就像在为自己过生日,我是今天的主角,所有的嘉宾都必须看我脸色。” “我喜欢你这个比喻,不过没关系,真的。” “那你原谅我了?” “谈不上。” “那是什么意思?” “以后你会慢慢懂得的。” “那我就当你原谅我了。” “没问题。” …… 收音机在寂静的黑夜中咿呀咿呀的吵闹着,就像两人先前并不愉快的对话。这让小赵的内心七上八下。于是她重新挑起话题,开口问道:“亲爱的,今天你在服饰店到底遇见谁了?” 王嘉略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突然猛地刹车,然后慌忙地指着前方,看向小赵解释道:“红灯。” 实际上王嘉略直到现在都没有太在意小赵姑娘的胡作非为。在他看来,这就如同入赘宋氏家族前的自己。而真正困扰他的是小赵刚刚提及的服饰店里的那对夫妻,这也是他差点闯红灯的原因。 当信号灯转变成绿灯时,王嘉略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也不是很确定,换句话来说,完全不可能。” “那是什么意思?”小赵从王嘉略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些许紧张。 “我似乎觉得那个人是我病亡的妻子。”王嘉略不可思议的继续说着。 这让小赵直接摸不着头脑,那更像一句自言自语的话。但她还是劝慰的说道:“你是不是因为睹物思人,所以产生幻觉了。” “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那女人居然也有一张黑卡。”王嘉略若有所思地解释着,“难道你不觉得很巧合吗?体型相像,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还有一张黑卡,最关键的还是在宋梓怡以前经常光顾的服饰店。” “额,或许,但死亡这种大事,医院可不会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小赵继续安慰着。 也正是小赵的一席话,让王嘉略顿然恍悟,医院或许不会这么做,那么警局呢?孙正警官和那个小个子法医会不会被收买,那就不得而知。 第二十五章:痛点 昨晚,王嘉略并没有留小赵在旅馆房间过夜,他想着给姑娘来个下马威,减减锐气。完全没有私心,只是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让年轻人学会反思。 小赵表现的心领神会,但又像她今晚还有约似的,麻利的与王嘉略挥手告别,顺手提着大小手提袋离开了。 洗完热水澡出来的那刻,王嘉略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全身上下感觉无比轻松。但这却让他记起一件事,于是他火急火燎的再次换好衣服,匆忙的来到停车场,边打电话边拿着车钥匙发动了还未完全冷却的玛莎拉蒂。 “你在哪?我去找你。”王嘉略趾高气昂地说道。 “酒吧,以前我们经常光顾的那家酒吧。”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男性嗓音。 当王嘉略赶到时,那男人在常坐的位置,环顾着四周。他看上去很累,人也更瘦了。 “我喜欢酒吧傍晚刚开门时的样子。屋里的空气还很清新凉爽,一切都闪闪发光。我喜欢吧台后面规矩排列的酒瓶,还有发光的酒杯以及那种期待的感觉。我喜欢看着调酒师调制当晚第一杯酒,把它放在干爽的杯垫上,旁边再放上一块叠好的餐巾。我喜欢在安静的酒吧里,心平气和地喝着当晚的第一杯酒—那种感觉太美好了。”李明飞歇斯底里地说着。 王嘉略被这突如其来的感慨瞬间震慑到,他从来没有想过李明飞也会如此深沉。或者这仅仅只是个圈套,故意在他面前装可怜罢了,所以王嘉略没有吭声,他想当一名默默地倾听者,耐心地观察着后续情节的发展。 “酒和爱情很像,”李明飞接着说,“初吻很神奇,第二回很亲密,到了第三回就成了例行公事,久而久之,感情就会变淡,直到把你抛弃,不过酒有一个好处,最起码能够让你忘却今天的烦恼。” “你想得太多了,这样可不好。”王嘉略简单地安慰道。 李明飞环顾四周,打了个哈欠。“我最近睡得不好。这里挺不错的,只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挤满大声说笑的酒鬼,你看那些该死的酒鬼已经开始渐渐入场了。” “放松些,来酒吧的人无非有两种,一种是娱乐消费,另一种便是买醉消愁的,但我今天对你一无所知。”王嘉略安抚道。 李明飞喝干杯中酒,把杯子倒过来,看着一滴酒在杯边慢慢凝结,然后颤抖着坠落。 “我替她难过,”李明飞缓缓说道,“毋庸置疑,她是我们长达七年婚姻的背叛者。但也有可能她是以某种疏远的方式继续喜欢着我。有一天,她会需要我,而我终将是她身边唯一一个曾经最爱过她的男人。也说不定,到那时我会选择不要她。” 王嘉略只是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说:“什么鬼?你离婚了?” “老婆跟他人跑了。” “你那么有钱,这怎么可能?你一定在跟我开玩笑!” 王嘉略说完,从口袋掏出了一包香烟递过去,示意他点燃缓解一下此刻的微醺状态。 “你说我还有希望吗?”李明飞举起空杯,重重的往桌边一放,杯子嘣的一声,发出碎裂的声响。周围人投来惊讶的目光,但没有说话。 “什么?”王嘉略迷惑的问道。 “感情的事。” “啧,啧。” “你笑什么?” “你他娘的真当我白痴呀,不就想要钱嘛,至于打感情牌。”王嘉略开始变得暴躁起来,“我今天约你出来的目的就是还钱,请不要继续假惺惺的了,我受够了!” “你果真是只冷血动物,一只孤野苍穹中毫无人性的凶狠恶狼。” “如果我是狼,那你就是背后拿着枪瞄准我的猎人,我若没人性,难道你有!” 王嘉略心中一团怒火莫名地升起。在他看来,上帝赐予人类言语,不是诉说不幸的。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相信李明飞那满嘴跑火车的言辞。于是他站起身来,往桌上扔了些钱。“你说得太他娘多了,”王嘉略说,“而且说得都是你自己如何悲伤,那三百万一会打给你,回头见。” “不相信就算了!也对,我何必跟你推心置腹。”李明飞目瞪口呆、面色苍白地坐在那里。在酒吧的那种灯光下,想必他就是那副表情。 “本应如此,我们最多只是合作伙伴,而且是那种偶尔合作一次的关系。”王嘉略冷冷地说。 “王嘉略,你真的太让人寒心了。今天我只是把你当朋友。”李明飞失望的说道,“因为在我最悲伤的那刻,只有你一个人给我打来了电话。” “那实在不巧,打扰了,我并不想耗费过多的时间来操心别人的事,我自己现在都是一团糟。” 王嘉略愤然离席,十分钟后,又后悔了,但他已经身在别处。或许那男人跟自己一样,确实因为妻子的离开而在无助地懊恼,只不过一个还活着,而另一个已经死去。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失态,或许他从李明飞身上看到了一直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痛点—宋梓怡的离开,而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透不过气来。 一路上,红色的玛莎拉蒂不要命的疯狂疾驰着,这惹得过路司机时不时的摇下车窗怒骂,甚至朝王嘉略竖起中指,表示友好的国际问候。当然,也有些怒路症司机会跟王嘉略暗地里较劲一番—想要超我车,门都没有。于是你会发现这条宽广的直行街道瞬间变幻成了赛车专属道,只不过中途设了无数盏不长眼的红绿灯,而且后面还有骑着摩托急速追赶的交警。 然而,王嘉略并没有理会。不仅是玛莎拉蒂的性能好,稍微轻踩油门就可以将那些人轻松的甩在百米开外,更重的是他想疯狂一把,尤其在这安静的夜空之下,他只想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尽情的发泄。 第二十六章:漫长的告别 上午十一点左右,天上没有阳光闪耀,清亮的山麓地带看上去正在酝酿一场大雨。王嘉略穿着深黑色西装,深白色衬衫,打着领带。他刮了胡子,看上去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没有醉意。他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一位极力想着回归正轨的男人该有的样子,他全都有。他计划去陵园为妻子扫墓。 此时,正值冬季,仅有几棵生命力旺盛却叫不上名字的参天大树还零零星星的挂着枯黄的树叶,花花草草更是全军覆没,蔫了起来,至于那些田鼠野兔之类的小动物,那就更不用多想。所以整个陵园看上去破败不堪,凄凉无比,这更加深了王嘉略沉重的心情。 “该死的天气,总是阴沉不散。”王嘉略咒骂道。 辉腾缓缓地驶过弯道,随后爬坡来到了一个面积不大,却又看上去极度舒适的场地,最后熄火驻停。王嘉略还是喜欢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但今天的场合并不适合。 然而,因为平常并不怎么开这辆车的缘故,他似乎还不习惯,居然忘记了拉手刹。因此在他准备顺着小道离开时,那辆辉腾便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急速后退,直接溜到了几十米开远的大树上,随着咣当一声,辉腾停止了叫板,只是后尾破损的更加严重了。自从上次被人追尾后,王嘉略还一直没腾出时间去维修,只是把它默默地扔在车库中喜迎灰尘的洗礼。 王嘉略扭头瞟了一眼,便信步离开了。但没走出几米远,就有热心的吃瓜群众打来了电话,慌忙的说道:“你的辉腾车撞树上了,快来看看吧。” “好的,我知道了,万分感谢。”王嘉略面无表情的说道,但他选择继续前进。或许换成玛莎拉蒂,说不定他会跑回去查看一番。 从停车场到妻子墓碑大概有15分钟的路程,一路上全部都是蜿蜒起伏人工铺就而成的林间小道。在王嘉略看来,走在这条路上,宛若神仙散步,轻松自在。这就好比内心世界里的后花园,即使冬天,里面依然开着幸福花、结着智慧果,远处更有甘甜可口的忘忧泉。所以他走的很慢,像是故意为之。 最终他不情愿地离开了这条羊肠小道,然后一脚迈到水泥路面上,再往前走个五十米左右的样子,便看到了妻子宋梓怡的墓碑。只是那个墓碑旁正摆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与突兀的荒郊野岭形成了鲜明对比。这让王嘉略感到吃惊,于是他慌张的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没错,他在寻找丧礼现场的那个陌生人,那个将妻子从医院带走的人。在王嘉略看来除了自己之外,也只有那个人才知道宋梓怡生前最喜欢的花便是百合。 王嘉略越想越多,那种急需找出答案的迫切心情逼迫着他,不再只是简单的用眼观察,而是飞快的跑动起来去追寻。因为那束新鲜的百合花似乎在预示着那个陌生男人恰巧刚刚离开,也许在来的路上已经擦肩而过,只是王嘉略被羊肠小道所吸引,没有察觉罢了。 然而,事与愿违。尽快拼命无助地奔跑,王嘉略还是没有发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他只能再次选择回到了妻子墓碑前。 “为什么如此对待我?”王嘉略对着墓碑上笑容灿烂的照片露出哀怨的神色,“你倒是回答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出轨?又为什么以死亡这种方式与我告别……” 他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正如头顶上密布的乌云,唯有雨点的花花坠落,方可迎来阳光四射的一天。 第二十七章:枪杀、权谋 似乎孙正警官最近几天忙的要死,王嘉略每次给他打电话都会被无情的挂断,这让王嘉略的内心多少有点忐忑。此外,自从上次在咖啡馆告诉孙正有人跟踪自己后,也没有见到便衣警察的暗中保护,这也令他耿耿于怀。 王嘉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跑趟警局见一下孙正。然而当他来到办公大楼前的停车场时,恰巧碰见了急匆匆下楼的孙正。 王嘉略连忙打招呼问道:“孙警官,你这是准备去哪?” “出警。”孙正简单的回了一句,便乘坐警车与几名同事火速离开了。 像是发生了大事。 在警局墨迹了一个多小时后,王嘉略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的离开了。他本来想着一直等下去,但助理的一通电话,让他不得不先回趟公司。 “王总,打扰您了,今天董事长组织召开股东大会,需要您参会,时间定于11点。”助理小心翼翼的嘟囔着,言语间透露着胆怯。 “具体什么事,有没有说?”王嘉略开口问道。 “没有,不过我私下打听了,似乎是总经理竞选的事。”助理突然开心地说道,“提前恭喜你了,王总。” …… “王总,您还在吗?”电话里传来助理颤颤巍巍的声音。像是害怕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奥,我知道了。”王嘉略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挂完电话那刻,王嘉略并不像助理那般开心。在他看来,总经理的位置,宋悦祥绝不可能给他。要不然四个月前马一鸣辞职那会,就让他走马上任了。很明显,那老头现在已经选好了自己心目中的不二人选。 在回公司的路上,王嘉略面无表情的开着车,没有不开心,也没有特别难过,平静的让人感到害怕。很快红色闪电疾驰到了长春路与杭州路的交界处,只是交通管制的原因,宽阔的街道上排起了蛇形般的长队。这让王嘉略迷惑不解,似乎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他,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般阵势。 王嘉略暗自心想:“肯定是哪个政府要员来体验底层人民艰辛来了。”可是当他准备开车掉头时,却在茫茫人海中无意瞟见了孙正,他正在指挥着看热闹的家伙们往后站。 于是王嘉略将车熄了火,抬腿迈出车厢,奋力穿过探身张望的人群,来到了孙正面前。 “什么鬼,你怎么来了?”孙正吃惊的对着王嘉略大声说道,就像他听不到似的。 “我碰巧经过。”王嘉略简单的回答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自己看。”说着,孙正用一根食指指向了前方。 有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前保险杠已经弯了,前灯碎了一盏,另一盏变形了,但玻璃没碎。散热器的盖子上有一个大坑,车上的油漆和镀镍层刮得伤痕累累。关键前车门框上正耷拉着一具似曾相识的男性尸体。那是个苗条的短发小子,不久之前应该还很英俊。现在,他的脸色白里透青,眼皮低垂,下面的眼睛黯淡无光,全身上下被鲜血染红。 “发生车祸了吗?”王嘉略好奇的问道。 孙正没有吭声,只是左右瞟了下人群后便一把将王嘉略拉到了警戒线内,然后带着他缓缓向尸体走去。 此时小个子法医正手忙脚乱地做着取证和收拾现场的一些工作,但他还是跟王嘉略草草地打了声招呼。王嘉略望着那具尸体,眉心中间有一个弹孔大小的黑点,不对,那本身就是子弹朝额头来的一枪,天啊!居然是枪杀。王嘉略大吃一惊,两只脚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两步。 孙正似乎看出了王嘉略的胆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口说道:“好眼力,我想你应该清楚了吧。” “额,嗯嗯,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拿枪杀人,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呀。”王嘉略惊讶地说着。 “什么?你怎么敢肯定是仇杀?”孙正露出了狐疑神色。 “额,额,我不知道,只是猜的。”王嘉略连忙为自己言语失误道着歉。 “不过,你倒是提醒到我了,这是侦查的一个方向。”孙正补充道。 “到底怎么回事?”王嘉略继续追问着。 “根据路人的证词,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人开枪打死了死者,个子并不太高,穿着有点土里土气。而且他当时驾驶了一辆大金杯牌面包车。” “面包车?怎么又是面包车?”王嘉略满脸疑问。 “这个还不太清楚,需要进一步查证,不过在”十字”路口行凶,我想那名凶手实在是太不理智了。”孙正自信地说道。 “奥,孙警官还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讲,你有没有觉得这具尸体很熟悉?”王嘉略小声的问着,但满脸全是期盼得到肯定答案的眼神。 “没,没有,你是不是想多了。”孙正先是一怔,然后冷静的说道,“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好不好?放心,我们很快就会确定死者的身份。” 最终,王嘉略满脸失望地离开了。此刻他多么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站在自己身边,义正言辞的告诉他没有看走眼,他的怀疑是对,他的感觉也是对的。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根本没有人认可过他,就连旅馆的小赵姑娘也是冲着自己这层上流人士的身份而来的。这让他无语,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已经走火入魔。 当来到宋氏集团办公大楼时,助理已经急不可待的跑到楼下等着王嘉略了。 “路上交通管制,耽搁了些时间。”王嘉略漫不经心地解释着。 “没事,王总,我来帮您泊车,你抓紧上去吧,809会议室。”助理语无伦次的说道。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会议室,从装修上来看,宋氏集团并不舍得花钱,似乎门面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但里面办公家具摆放整齐,卫生干净整洁,尤其窗台上摆放的几盆绿箩无形中增添了几分生气与活力。 此时,座椅上二十名股东已就座,王嘉略的冒失闯入,像是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一个个正不满意的怒视着自己,尤其那坐在中间位置的老头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嘉略也不惯着这些人的臭毛病,吊儿郎到的走到座位旁,一屁股股坐定,悠闲的喝了口面前的热茶。 于是一场正锋相对的较量就此展开。 “很好,股东们已经全部到齐。今天啊,召集大家的主要目的就是探讨“总经理”职位竞选事宜,我们都知道自从马一鸣—马总离职后,这个职位就一直空缺着,但宋氏集团如今正是高质量发展的瓶颈期,总不能老是让我这个董事长兼任着,所以咱们今天畅所欲言,互相表个态,投决出总经理的人选。”宋悦祥不慌不忙的娓娓道来,“当然,我们要响应国家号召,尽可能的开短会。” 这时其他股东开始面面相觑,唯有王嘉略以不动来应万变,他深知在场的大部分股东已被宋悦祥那个老家伙收买拉拢过了,所以这简直就是一场秀,做给这个副总经理,这个宋氏家族姑爷观看的一场天秀。 语落,突然有人开口提议财务总监——姜永宁适合,然后其他人便一窝蜂的迎合上去,一圈下来只剩了王嘉略没有表态。眼看大势已去,还未等宋悦祥催促自己,王嘉略便迅速起身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了。 宋悦祥连忙开玩笑的解释道:“看来,王总选择弃权,很好!那经董事会研究,同意任命姜永宁为宋氏集团总经理,大家鼓掌庆祝。” 会议室里传来了阵阵热烈的掌声,与其说在恭喜姜永宁,倒不如说更像在欢庆王嘉略的离开。 第二十八章:唯一身份 办公室内王嘉略屁股还未坐稳,助理就屁颠屁颠的带着一群小喽喽兴奋地前来庆祝了,手里还拿着一瓶香槟和一束鲜花。众人正准备齐声高呼:“恭喜王总”四个字时,却看到了满脸愤怒的王嘉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没有血缘关系,即使是姑爷,那又能怎么样呢。 助理的脸色瞬间白的如同刮过的骨头,炯炯有神的眼睛逐渐变得空洞,为了避免尴尬加深,也为了自己美好的仕途,他急里忙慌地将同事们赶了出去。然后转过身,低着头,如同一个刚刚做错事的孩子,不断地说着对不起,承认着自己的失误,委屈的差点嚎啕大哭。 王嘉略实在没心情再搭理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助理,所以他简单地说道:“没事,出去吧。” 助理却不依不饶地请求道:“王总,您还是骂我、打我吧,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真的没事,早晨你跟我通电话的时候,我已经猜到是这样的结局了。不怪你,只能说我王嘉略实力还不够。” “王总,你可是为集团立过汗马功劳的人,再说真要论实力,放眼整个集团除了董事长外谁还能超过您。”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若想成就大事,千万不能拿着曾经的丰功伟绩来彰显自己当下的实力。” “王总,您教训的事,我会永远铭记于心。” “好啦,出去吧,我想自己安静一会。” 助理战战兢兢的走出办公室,随手静悄悄地关上门。那刻,他长舒了一口气,内心有一万个恶心自己的词语在摩拳擦掌。真是大意失荆州啊! “你,你这个助理咋当的呀?” “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 同事们开始纷纷埋怨起助理来,就像有些人想巴结某些人,结果没办成,反而怨恨起引荐的中间人一样。这让助理突然感受到了来自世间的人情冷暖,这个世界原来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美好! 王嘉略在办公室并没有多作停留,现在对于他来说只有两样东西最为珍贵,一个是宋家,另一个便是时间,而在有效的时间内做出正确的选择此时显得尤为重要。于是他稍微平复好心情便离开了。 那蓝色的远景没有被任何前景所吞没,而且当王嘉略开着豪车渐渐接近时,也没有消失。反而显得更加严密和更具有威慑力。这让王嘉略惊呼不已,心情自然也畅快了许多。甚至经过商业街时,他还故意降低车速,缓缓的摇下车窗,对着路边经过的美女时不时地吹起了口哨。 可下一秒,他那张看上去还算精致有型的脸瞬间变得扭曲起来。没错,不远处,小赵姑娘正勾搭着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伙有说有笑地走进了一家夜店。 说实话,王嘉略对此并不感到吃惊,他跟小赵的关系本来就是寄托在金钱基础上的。但几天相处下来,他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感动。曾经有那么一秒或者一刻,他想过摆脱过去,与这位阳光可爱的姑娘共度余生。因此,当那幅甜蜜画面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是愤怒的,更是不愿相信的。 于是他匆匆地将车停好,快速的打开后备箱,翻腾了许久,找到了一顶破旧的低檐帽和一副像是别人用过的口罩,全副武装后便悄悄的来到了那家夜店。 进门的那刻,王嘉略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极了一名私家侦探,而他接手的案子也是绝大数侦探最喜欢的女子出轨案,只不过此刻出轨的女人却是自己的情人—小赵。 在时而昏暗,时而明亮的大厅内,想要从千百号身姿百态、打扮奇怪的人群里,认出两个人来,对于侦探甚至警察来说并不容易,更何况王嘉略还是个毫无经验的普通人。他只能无助的在茫茫人海中游离过来,游离过去,直至筋疲力尽。 无奈,他最终来到一个散台区,思索着喘口气。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舞池中央那群脑子不太对的疯狂之徒,只见他们跳着欢快的舞步,彼此玩着惊心动魄的幼稚游戏。甚至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也全部尽收眼底。王嘉略不禁感叹道:“三教九流,来者不拒,真好!” 终于台子上的dj总算厌倦了疯狂的打碟,又或者酸痛难忍的指尖让他无法继续坚持,那种快节奏的音乐、振聋发聩的音乐渐渐消散。 突然隔壁散台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咯咯笑语。认真听,仔细听,那让王嘉略坚信这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小赵,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说,那人傻不傻,这才几天时间就被我迷得团团转。”小赵姑娘自豪地吹嘘着,“我看呀,他是离不开我了,说不定我们可以在他身上好好的敲诈一笔,这样我们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辛苦你了,亲爱的。”男人阳奉阴违地说道,“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 王嘉略正津津有味地听到关键时刻,自己的手机突然不争气的响起了熟悉的铃声。错不了,就是那位串通众股东拼命压制自己的老丈人—宋悦祥。他连忙调成震动模式一溜烟跑掉了。 而另一边小赵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因为那首铃声她前几天刚在王嘉略的房间内听到过一次,也正因为这个铃声,这通电话,才让王嘉略与她逛街的计划取消,所以她印象很深刻。于是她慌张的掀开了搁在两个散台间的丝绸幕布,只是没有看到任何人。 走出喧闹的夜店,王嘉略还是接通了电话。 “嘉略,你今天做的不太对呀,再怎么说,我不仅是董事长还是你的老丈人,于公于私,你都应该在众股东面前给我留足面子呀。”宋悦祥不满的说道。 “那你是要面子还是要脸?”王嘉略不屑的回击着。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宋悦祥差点气晕过去。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梓怡刚走的那几天,你就回了趟公司,还秘密会见了姜永宁。那刻起,我就没有再想过总经理那个让人眼红的职位。你还真不如石梦秋,起码她老人家敢明面上说出对我的不满和怨恨,而你只会狐假虎威,虚张声势,做一些龌龊之举。”王嘉略愤怒的吼着。 “王嘉略,那我也把话挑明了,只要有我在,你就甭想在宋氏集团异军突起,独树一帜,更别想沾我老宋家一丝光。”宋悦祥怒气冲天地说道。 电话还是挂断了,至于谁先挂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嘉略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退路,他现在的唯一的身份只是宋家的爸爸,仅此而已。 第二十九章:他人即地狱 上午十点半左右,王嘉略从噩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的那刻,全身上下已经湿透,间接的也浸染了亮白色的床单。看着湿漉漉的一片,不知道的以为一个成年人尿床了,但见多识广的服务员可能会想入非非。 梦中,他用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是扣动扳机的那刻,王嘉略并没有醒来。而是看着自己的尸体又躺了一会儿,才惊醒。这让他觉得这是不祥之兆,整个人便也呈现出了一种担惊受怕、无精打采的状态。 此时,房间门铃猛然间响了起来,王嘉略差点真的完成人类史上的一次伟大壮举—成年人尿床。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丝毫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但门外的人却不依不饶的再次选择用手敲打房门,声音越来越响,这让他脑海里不断闪现出白记者和昨天陌生男子被枪杀的画面,整个人瞬间崩溃,用床上的棉被死死地盖住自己,不敢露头。 “亲爱的,你不在吗?”门外突然传来了小赵姑娘甜美的声音,看样昨晚玩得很开心。 王嘉略默不作声,但他紧张的心情得以平复,还不忘暗自调侃道:“他人即地狱呀!” “亲爱的,我知道你在呢,我在停车场都看到你的车了,快开门,我有话跟你说。”小赵姑娘着急地喊道。 王嘉略犹犹豫豫了半天,最终无奈地打开了房门。 “找我有事?”王嘉略表情冷漠地问道。 “也没什么事……”小赵勉强微笑的说着,“看,我亲自为你做的早餐,喜欢吗?” “我今天没胃口,先搁那吧。”王嘉略冷冰冰的说道。 “亲爱的,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昨天晚上喝了些酒,现在有点头痛。”王嘉略面不改色的回答着,“奥,你刚才在门外说有话跟我讲,那是.....” “额,没什么事,真的,我就想亲口对你说想你了。”小赵犹豫了片刻,似乎感觉时机不对,便也识趣的搪塞过去了。 “好,还是我们家小赵最懂得心疼人,我也想你了。”说着,王嘉略一把将小赵拥入怀中,紧紧抱着,不肯松手,似乎想要活活的掐死这个表里不一的姑娘。 最终这种邪恶地想法,王嘉略还是放弃了。在他看来,因爱生恨可以有,但为这种不检点的女孩坐牢,那就太不理智了。“只需看她接下来的笑话即可。”王嘉略暗自心想道。 “那我先不打扰你了,你先好好的睡一觉,晚上我再来找你。”说完,小赵便独自离开。 王嘉略单手扶着门框,望着她那渐行的背影,他突然觉得小赵是那么的孤独与落寞。虽然她是个坏女孩,那也只是在个人私欲的催使下以及生活的艰辛困苦中造就成了这副德行而已,或许她天生并非如此。于是王嘉略改变了主意,他想到了只有自己的离开才能让这姑娘避免进一步步入黑暗的深渊。 于是他急里忙慌的刮了胡子,冲了澡,穿好衣服,拿上行李,走下楼,瞅准时机,等着前台人多之时,一个遁形术便隐秘离开。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王嘉略在红色的玛莎拉蒂车内给旅馆前台打去了电话,说自己要出差多日,605房间就不再续订了,至于房卡,他会安排秘书送达。 电话打完的那刻,王嘉略并没有感到轻松,他知道小赵姑娘有可能会死缠烂打找自己问个明白,可到那时真正受伤的人又会是谁呢?这让他头疼不已。 第三十章:救命稻草 王嘉略再次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高档公寓。当小心翼翼打开房门的那刻,他先是回头环顾了楼梯间四周,怕是有枪手在暗中埋伏一样;然后一个健步走了进去,刹住脚步,又竖起两只耳朵细心的分辨着房间内发出的任何声响,确认无误后,他将房门紧闭反锁,坐到了舒适的沙发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似乎多了点侦探的样子,但离杀手差远了。 “这该死的霉味!”王嘉略屁股还未坐热便嘟囔起来。 于是他来到落地窗前,用力一推,新鲜的空气伴随着城市运行而产生的嘈杂声一起涌入,沁人心脾的同时也让他烦躁不已。他低着头,越过那些满目疮痍的碎物,在房间内来回踱着步,当快要走到门口时,从门缝硬塞进来的多日积攒的满地信件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或许能从中找到关于妻子宋梓怡,自己不得而知的一些信息。”王嘉略眼睛里冒着火光,就像濒死之人看到了那根救命稻草。 他急忙蹲下,纷纷捡起了那些信件。收纳完毕,取出属于自己以及一封未署名的信件后,足足有十公分厚。接下来他便一封封拆解着,账单、票据、贺卡..... “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垃圾!”王嘉略怒吼着,随手恶狠狠的撕掉,扔的满地都是。 当信件所剩无几时,他的心情变得愈加失落,但他还是不抱希望地拆开了手里攥了许久的最后一封信件。 收信人是宋梓怡小姐,昆明路科学一街崇尚公寓1801号。全部用水墨钢笔写的。王嘉略打开它,拿出一张名片和一封信签纸。名片是薄薄的铂金质地,正面印着黑字:“中悦海外服务中心总经理郭祥云”,背面则是主营业务项目,包括海外注册企业、购置海外房产以及国籍加入等等,说白了就是代办出国以及在国外工作、生活的所有个人事宜。 王嘉略瞅了半天,没有发现电话和地址。于是他开始拿出信签纸读了起来: 尊敬的宋梓怡女士: 首先祝您新春快乐,现对于您来函所托事项进展情况回复如下: 一、加西亚市三百六十平豪华别墅已完成所有购置手续办理,只需您登录本中心网址完成面签即可。 二、关于贵公子上学事宜,经过我中心多方协调沟通,选定了加西亚市排名前三的爱尔德私立高级中学。 三、加入国籍事宜,无须过于担心,入境当天方可完成。 特此函告。 顺祝柳先生节日快乐。 中悦海外服务中心 郭祥云敬上 元月二十五日 王嘉略读完后瞬间惊讶不已。在与妻子相处的日子里,他从未察觉出宋梓怡有出国的打算,而且居然已经进行到了如此深的程度,要不是已经身亡,说不定她正在海外开心快乐的生活呢。但这都不算什么,最后的柳先生却让王嘉略想入非非,直至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他开始陷入一种怨毒的状态,交织着慢慢煎熬的痛苦和无处发泄的怒火。 “宋梓怡,你他娘的真行,算我王嘉略瞎了眼!” 随后,王嘉略将信签纸和名片塞入信封,小心翼翼的收纳在了随身携带的手提包内。可以看出他很珍视这封千里来信,毕竟这不仅是一条可以拨开层层迷雾的重要线索,更是保护自己在宋家取得合法权益的一项重要证据或者说起到要挟作用的秘密武器。 接下来,他又开始拆封属于自己的信件,基本上和邮寄给宋梓怡的没有区别,全部都是些垃圾,他采取同样的方式把它们撕碎,扔掉。 终于,只剩下了一封没有任何人署名的信件。很显然,这是私人塞到自家门缝里的。 他按捺不住好奇,还是拆开了。只不过当那龙飞凤舞的笔迹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让他想起了那个白痴,那个枪杀白记者的枪手,而这次白纸上却留下了十个字;“我一定会找到并杀了你!” 第三十一章:天衣无缝? 十一点,王嘉略坐在餐厅进门左口边的第五个卡座里。他靠墙而坐,这样就可以看到每一个进出的人。这是一个雨后天晴的上午,没有雾霾,连厚厚的云层也无。昆明路街道两侧半死不活的榆树经过昨晚雨水的洗礼虽说还未冒出嫩绿色的新芽,但着实也变得生机盎然。 “先生,您的早餐准备齐了。”此时守在自助窗口的一位漂亮的女服员朝着王嘉略大声喊道,但他无暇顾及。换句话说,他还未在那封威胁信的沉思中醒来。 “先生?先生,您的早餐好了!”女服员望着王嘉略久久未作出任何回应,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她端起托盘,扭着屁股,大步流星的来到了卡座前。从她婀娜多姿的步履形态上可以看出姑娘来时的想法:“居然这么不给老娘面子,我可是本店甚至整条街的西施,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哼!” 但女服务员还是咧开了水桶般的大嘴笑着说:“先生,这是您的早餐,请慢用。”果真顾客便是上帝。 王嘉略缓缓抬起头近距离的与女服务员对视片刻,当自己看到她像拉开拉链一样地张开两排黄牙时,这彻底熄灭了他原本对女服务员的美好印象,已然这让王嘉略消受不起。“奥,奥,麻烦了。”王嘉略假装镇定地说道。 女服务员潇洒离开后,看着眼前色泽鲜艳的早餐,王嘉略依然食不下咽。不仅仅只是两排黄牙倒了胃口的问题,更重要的还是枪手明目张胆的威胁。 他思索半天,始终想不出自己到底得罪了谁,谁又会这般兴师动众的对待自己。 与此同时,孙正正瘫躺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从他嘴角微微露出的一丝邪笑,可以看出他做了个令自己相当满意的决定。于是他飞快起身,走到转椅身后的窗台,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根香烟,一边望着街道上车水马龙、欣欣向荣的景象,一边拿着手机给王嘉略拨去。 “你人,在哪?”孙正一脸警察相,这可以从窗户玻璃映射出的暗影中确定。 “刚吃完早餐,有消息了?”王嘉略兴奋的问道,但这种兴奋更像是为孙正默契的来电而表现出的,当他准备开车的那刻,自己已然决定寻求警察的庇护。 “你指的是.....?孙正满脸疑惑地开口问着,似乎近期围绕王嘉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搞不清对方到底想了解哪方面的信息。 “被枪杀的那名陌生男子,你不会这么快就忘掉了吧?”王嘉略瞬间有点小失望,但还是惊讶地提醒道。 “当然,这怎么可能,结果还没有出来呢,不过这名死者和你有什么关系,看把你着急的。”孙正好奇地说着,“你不会认识死者吧?” “没,不认识,先前我跟你说了,只是感觉熟悉。”王嘉略突然变得紧张起来,“那,孙警官,你找我什么事?” “我只是告诉你,今晚八点,我们准备抓捕郭刚,我需要你陪我走一趟。”孙正义正词严的说道。 “我?我,你们抓人,为什么还让,让我这个普通老百姓参与呀?”王嘉略语无伦次的问着。 “放心,会保证你的安全的,你只需要远远看着就行。”孙正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不瞒你说,郭刚这小子身份证还是初中那会的,系统里找不到任何关于他本人的最新照片。” “那你们怎么确定即将要抓捕的那人便是郭刚?”王嘉略提出了像是侦探才能察觉出的问题。 “不确定,但八九也不离十。”孙正自信的回答着,“首先我们在他居住的旅馆前台查看了登记信息,上面确实有他的名字;其次这货,入住后基本上很少露面,整天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内,即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也会选择夜深人静的深夜,整个人看上去小心翼翼、鬼鬼祟祟,这让我们更加确定他便是郭刚。” “另外,你见到过本人,虽然戴着面罩,但我想你会帮上忙的,所以特意向上级申请通过后才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孙正继续补充道。 “奥,我明白了,孙警官,实在是太感谢你了,那我几点去警局?”王嘉略急切地问道。 “六点半到七点之间,都可以,记住消息不可以走漏。”孙正严肃的提醒道。 “你放心,这怎么可能。”王嘉略轻声回答,像极了跟某人正在密谋一件天大的抢劫案。 挂完电话那刻,王嘉略陷入了久久沉思,等缓过神来时,有一位开着摩托的交警走上前来,敲打着车窗。 王嘉略故作镇定,缓缓地摇下车窗,脸上堆满了尴尬的笑容,让人浮想联翩。 “先生,请出示你的身份证、行驶证,你违章停车了。”交警严厉地说道。 “奥,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里不允许停车。” 王嘉略慌忙的开始翻箱倒柜,寻找着这些长期派不上用场的证件。 交警没有说话,只是用右手食指指向了十多米开远处,路旁赫然立着一个标识牌,上面画着科一理论考试题中常见的那令人头大的图案。 王嘉略瞬间无语,不停地摸着后脑门,表示认罚。 最终交警给他开了三百元罚单,并没有扣分,因为王嘉略上次闯红灯开快车已被摄像头抓拍,系统默认扣了6分,只是这次交警顺便将一百元罚款一并纳入。 王嘉略哈腰点头的将交警打发走后,识趣地选择了一家立体式停车场驻足。时尚装修风格的车内他犹犹豫豫,焦虑不安,疯狂的拍打着方向盘。终于他鼓足勇气,在手机里输入了一个陌生号码,没错,在医院楼梯间拨打的那个号码,但输入之后他又删除了,同时他也将先前发给这个陌生号码的短信也一并删掉,而这条短信上赫然写着“藏匿地点被发现,速躲。” 等王嘉略做完,他在车里又思考了许久许久,直到天色渐渐变暗。一切显得如此天衣无缝,但他还是忧心忡忡、满脸失落! 第三十二章:抓捕现场却出现了一具男尸 晚七点四十五分,西伯利亚旅馆破旧不堪的二楼楼道已经布满了时刻警惕的便衣警察。分工明确,有的守在电梯门口,准备随时亮出证件劝退过往宾客;有的假装路人在走廊两头靠着窗台嚼着烟草,有的则围在204房间门口准备随时闯入实施抓捕。孙正警官便是其中的一位,只见他将新式警用手枪半举在空中,紧张的神情里透露着他那犀利发光的眼神,他轻轻摇了下脑袋,示意时间已到,于是另一名警官便后退两步一脚将房门踹开。 “警察,不许动。”孙正和另外三名警察毫不犹豫地拿着手枪一拥而入,不管房间内是否有人,还是习惯性的说出了这句电影台词。 此时房间内窗帘紧闭,一片漆黑,半点声响都没有。于是一名警察走出房间喊来了服务员,当通用房卡插入卡槽的那刻,房间变得灯火通明,而映入眼帘的则是一片狼藉,酒瓶子、烟屁股扔的到处都是,还有一些发黄的纸巾,唯独不见犯罪嫌疑人。 孙正相当失望,他没有想到犯罪嫌疑人居然如此狡猾,难道警察的跟踪被他发现了,又或者有人在偷偷报信,这让他想到了王嘉略。于是他若有所思地来到窗台,然后恶狠狠的一把拉开窗帘,突然一扇半敞窗户以及外墙边上留下的脚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瞬间明白犯罪嫌疑人是从这里逃走的,但至于什么时间出逃的,还要调取街区的摄像头。而且还有一点这家伙如果没做亏心事的话,他肯定不会采取这种不光彩的方式离开旅馆,这让孙正更加确定住在这的客人,绝对是犯罪嫌疑人,换句话说,百分百是郭刚。 突然,一名在卫生间查看的警察大声的喊道:“快来,孙警官,这里有情况,有一具被塑料薄膜全身包裹的尸体。” 孙正大吃一惊,一个箭步飞快的跑了进去。没错,浴缸内正平躺着一具硬挺挺的尸体,他赶快拨打了小个子法医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法医终于赶到了现场。孙正说:“你的客户在那儿呢,医生,不过我们已经帮你把死者身上的塑料薄膜全部拆开了,真他娘的臭。” 法医阴沉地看了看浴缸里的死者。他用手指拨了拨死者的脑袋,摸了摸他的肋骨。拿起死者一只瘫软的手,盯着指甲,然后松手,看它落下去的样子。他后退几步,打开皮包,取出一本印刷的自带复写功能的尸检表格,随后写了起来。 “死因显然是胸部中弹”他边写边说。 孙正点了点头。“死了多久了,医生?” “不知道。” 孙正瞪着法医,又从口袋里掏出香烟,转眼瞪着它。“很好,医生,一个验尸官十分钟内估计不出死亡时间,我认输了。” 法医咧嘴苦笑一下,把本子放回皮包,碳素笔夹回上衣口袋。“要是他昨晚吃了晚饭,我就可以告诉你—假如我知道他几点吃的晚饭的话。但十分钟内不行。” 孙正不再说话,他跟法医之间的关系总是时冷时热,让人捉摸不透。 “奥,对了,我怀疑凶手是跳窗出逃的,窗台外墙边上有个鞋印,你再看看有没有指纹之类的,把这些全部取证后,你就可以离开了。”孙正沉默许久后补充道。 法医走后,王嘉略闻讯从旅馆外停放的警车里跑了上来,他先是跟满眼狐疑的孙正打了声招呼,然后瞟向了浴缸内僵硬的尸体,他瞬间瘫倒在了地上,嘴上还断断续续的嘟囔着:“白,白记者……” “什么?白记者,你认识这位死者?”孙正好奇地大声问道。 “我……”王嘉略紧张地说不上话来,“我认识,他是白记者,我只知道这么多。” “具体叫什么?王嘉略,快回答我。”孙正弯下腰愤怒的拽着王嘉略的衣领问道。 “白小波,对,白小波。”王嘉略发疯般的努力回忆着,他突然记起了代签协议时写下的那个人的名字。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孙正松了口气但态度依然严肃的问道。 “多年前,我跟白记者曾在一档访谈节目中相识,只是那种简单打照面的关系,后面就没有再联系。直到上次梓怡被陌生人从医院带走,我才跟他有了联系,而且照片就是他拍的。”王嘉略回答道。 “怪不得,原来是豪门狗仔。但那天当我问你是不是雇了私家侦探时,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反而变得异常紧张?”孙正斩钉截铁地问道。 “因为他要挟我,他要拿照片来抹黑宋氏集团,想一想豪门千金出轨陌生男子,那将会对宋氏集团带来多大的影响。”王嘉略苦苦说道。 “所以,你就杀了他?”孙正死死盯着王嘉略。他想话赶话套出王嘉略内心的真实想法。 “怎么可能,像他这种人最多只是图钱,而宋氏家族最不缺的便是钱,还不至于想要他的命。”王嘉略面不改色的说着。 孙正听完后急忙伸出了右手手臂,有意将坐在冷冰冰地面上的王嘉略拉起来。“很好,虽然今天没有抓到郭刚,但你的到来还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虽然你没有指认凶手,但却认出了死者。王嘉略,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所有的案件基本上都与你有关,你还是好好的去寺庙上上香、拜拜佛吧!” “你说的对,我就是个衰人,我他娘的还好奇为什么所有的案件都和我有关呢,你可以感到疑惑,但不能不相信我,孙警官!”王嘉略一把把孙正的胳膊推挡在了一边,自己骂骂咧咧的扶着地面站了起来。 然后头也不回的独自离开了。 孙正从来没有见过王嘉略发如此大的脾气,这让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王嘉略似乎还有事情在隐瞒自己。 第三十三章:孙正的恶 当死者尸体被抬上救护车的那刻,西伯利亚旅馆周边围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这让孙正感到异常的烦躁。但这种烦躁的心情更多的来自上级的不满和斥责。没办法,新的一年才刚刚开始,便接二连三的发生多起命案,搁谁头上谁都受不了,于是便产生了层层传导压力的现状。 孙正更是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准备连夜调查。他先找来了西伯利亚的老板,让他给自己安排了一间问讯室。说是问讯室,实际上就是旅馆的普通标间,不过老板提出可以免费居住,毕竟商人脑袋里装的永远是利益与损失,只有尽快结案,他才能正常营业。所以此时无论孙正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立马安排,无条件满足。 很快房间准备好了,孙正随意扫了一眼,很是喜欢,起码工作、生活可以全部在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内得以解决。重要的是老板还贴心的安排人员在房间内摆了一张实木办公桌和一把舒适的真皮座椅,而房间西北角的小茶几上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水果、饮料、矿泉水以及熬夜提神必备品——香烟。 当众人退出门外,孙正便顺手挑了个苹果,没有水洗,直接动口开咬。似乎这不仅可以补充自己身体所需的维生素,听着嘎吱嘎吱的声音,还可以让他自我解压。很快他便进入了工作状态。他先问询了两名二楼保洁员,同步安排下属调取监控录像去了。 “这么多天,你们一直没有清理过204房间的卫生吗?”孙正感觉不可思议的问着。 “警官,不瞒你说,我们倒是想,人家客人天天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内,还在门把手上挂着“请勿打扰”的告知牌,那我们怎么打扫呀!”其中一名保洁阿姨表示委屈的回答道。 “你们在二楼工作期间有没有听到异常的声响,比如枪声?” “没有,除了有些酒鬼耍酒疯或者情侣间的吵闹外,一切都比较正常,尤其那个204房间更是出奇地安静,就像没有人在里面居住。” “那你们经过204房间时有没有闻到过异味?” “警官,说实话,没有,今天你们来时也应该没有闻到吧?” “最后一个问题,这期间,你们有没有见到过陌生人进入204房间?” “我没有。” “我也没有。” “好的,我知道了,天色已晚,你们赶快回家休息吧,路上注意安全。”孙正说完,便来到了窗台前,透过窗户,望着繁华都市的万家灯火,他给自己的妻子打了个电话,报了声平安,也说明了无法回家的缘由。正在他出神之际,下属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了。 “头,情况有点不太妙,这家破旅馆的监控十之八九都是坏的,只有前台的监控录像还能用,只是不太清楚,最多可以分辨出是几个人办理了入住。” “他娘的,怪不得老板服务这么好,这是心里有鬼,理亏呀!”孙正气得差点把茶几一脚踹翻。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旅馆背后正好有一个监控录下了犯罪嫌疑人跳窗逃跑的画面,很清楚,那人就是我们一直跟踪的郭刚。” “那我猜测的没错,时间是几号?”孙正着急的问着。 “根据监控录像显示的时间应该是六天前了。” “你确定不是今天?”孙正揉着疲惫的眼睛开口问道。 “这,应该可以确定,今天的录像我们也核实了,没有问题。” “难道是我想多了?”孙正自言自语道。 “什么?” “没事,忙去吧。”孙正说,“把204房间再好好侦查一番,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收获。” 下属刚离开,孙正又喊来了前台两位身材姣好、长相甜美的女服务员,看着他们的妩媚的妆容,这让孙正瞬间来了精神。他并没有着急地开展问询,而是把年轻貌美的姑娘们召集到了茶几旁的沙发上,然后有说有笑的唠起了家常。在门外等候的旅店老板瞬间开心地炸开了锅,还时不时的小声讥讽道:“原来,孙警官,好这口。” 不过一位成功老板雇人的骚操作也表明了一点,那就是:漂亮姑娘,对外有利于公关,是活体广告。对自己也是赏心悦目,年轻百岁,是心性。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孙正的理智终于战胜了冲动,或者说他已经玩开心了,现在到了言归正传的时候。于是他将姑娘们喊到了实木办公桌的对面坐下,就像审犯人一样,唱起了黑脸。 姑娘们却不识趣的朝他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说说吧,你们第一次见到204房间客人的情况。”孙正瓮声瓮气的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年龄大概在四十岁,也有可能他本身显老,穿着一身灰,个子挺高大的,而且比较壮硕。” “对,我也觉得没什么特别的,那人看上去有点冷冰冰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孤独凶残的杀手。对了,他的右手手腕上有个刀疤,像是割腕自杀留下的。” “很好,两位,你们没有发现他的身份证过期了吗?”孙正开始兴师问罪起来。 “啊,我们真的没有特别注意,因为那天办理入住手续的人实在太多了。孙警官,你就不要拿这个跟我们开玩笑了,好不好?”其中一位姑娘奶声奶气的求饶道。 “就是,孙警官,我们知道自己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另一位姑娘也泪眼蒙眬的望着孙正。 “我可以放过你们,关键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孙正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 两位姑娘瞬间秒懂,连忙回答道:“你放心,只要你在西伯利亚旅馆居住,我们每天都会做好服务工作的。” 孙正对她们的回答甚是满意,他突然觉得发生命案也并不一定全是坏事,说不好还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一想到这里,孙正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响彻了整个房间,也让刚刚走到房门外的两位姑娘瞬间感到可怕。 第三十四章:被小赵姑娘发现了 加西王国酒吧很安静,进门时几乎可以听到中央空调静音模式下风机转动的声音。一个男人坐在高脚凳上,穿着一身深黑色西装,面前是一杯暗红色的“饮料”。他抽着一根有长长过滤嘴的香烟,神情中有种无法言表的紧张感——可能是神经质,可能是莫名其妙的丑陋尸体,也可能是被怀疑的滋味并不好受。好吧,王嘉略想不明白,白小波的尸体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郭刚居住的旅馆房间内,这般神奇的操作让他感觉到了隐隐不安。 他拿起空杯,重重地往吧台大理石面板上一放,杯子发出了清脆刺耳的声响,但并没有破碎,调酒师瞪大眼睛,也没有说话。 “那些该死的女人们整天就会搔首弄姿,挤眉弄眼,叮叮当当地晃动手镯,施展那种经过包装的魅力。我敢跟你打赌,过不了一会,这种魅力就会散发出一阵恶心的,但却明白无误的汗臭味。”王嘉略对着调酒师信誓旦旦的口吐芬芳。 “放松些,先生,那可是我们酒吧的王牌,他们也是人,会出汗,会变脏,他们也得上厕所。你指望什么呢——玫瑰色的薄雾花丛中翩翩起舞的漂亮蝴蝶?”调酒师调侃道。 “是啊,每个人生活的都不容易,却又不得不去面对,我有什么资格来评价他人呢!”王嘉略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还好调酒师好意又不失礼节地指正了自己。 他站起身,在酒精的深度麻醉下差点摇摇晃晃的倒过去,现在仅凭意志力完全硬撑着,他往吧台上扔了些钱,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深夜的寒风依旧刺骨,虽说已经过了立春时节,反而显得更加寒冷了。这让王嘉略浑身颤抖,他沿街而行,却没有走上人行道,反而在机动车道骂骂咧咧地耍着酒疯,过往的司机没好气地叫骂道:“想找死,滚远点!” 王嘉略没有搭理他们,依旧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最多朝着那些自己看着格外不顺眼的某些人竖个中指,仅此而已。就这样,他艰难地顶着冽风继续迈着不听使唤的软腿。背后突然有双温暖的纤纤细手叉过他的腰部在那发福的肚皮上紧紧握住,而一张软绵绵的脸蛋正拼了命的贴在自己坚挺的后背上。他们立在原地,整个世界变得终止,当远处的灯光忽闪而来时,司机们不再气愤的叫骂,而是伸出脑袋,采取各种方式为他们欢呼雀跃,有的吹着响亮的口哨,有的则直接大喊道:“在一起,在一起!” 王嘉略不知所以,更是惊慌失措,心脏跳动的频率加速了。“扑通、扑通、扑通……” 但他呆立良久后还是不愿打破氛围的转过了脑袋,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小赵姑娘。 “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王嘉略不可思议的问道。 “坏男人,你还好意思说,自从你不告而别后我一直都在找你。”小赵满眼泪痕的望着王嘉略,“我几乎把所有的旅馆都打听遍了,正好听说西伯利亚旅馆发生了命案,我有点担心就跑过来了,还真让我找到了你。” “我,我,我没事。”王嘉略竟然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没事,你是没事,可我有事,我好像怀孕了。”小赵埋怨地说着。 “什么,怀孕?这……”王嘉略瞬间惊呆。 “行了,这个事,先不提,我带你回家吧。”小赵说着,就把王嘉略扶到了路边,然后挥了挥手,此时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 第二天早晨,天又下起了雨,灰色的雨倾斜着飘落,像一幅摆动的水晶珠帘。睡醒时王嘉略感到疲惫、胃酸,更感到困惑。他居然又回到了熟悉的宾馆房间,而且床头正趴着一个咯咯笑的脑袋,没错是小赵姑娘。 “你终于醒了?”小赵微笑的问道,“我给你泡了杯咖啡,你先趁热喝一口,就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命喝酒的人。” “额,我怎么会在这里?”王嘉略着急的问着。 “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小赵也好奇的反问道。 “有点印象,只不过现在记忆比较混乱。”王嘉略简单回答,然后猛猛地拍了下脑门,“昨晚真是辛苦你了。” “哼,要不是我,说不定又要出一起命案了。”小赵无语的说。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王嘉略突然想到了寻找自己的枪手,这让他变得紧张不少。 “你昨晚喝醉了,在西伯利亚旅馆那条大街上来回穿梭,真不知道你在干嘛,关键你走人行道不行嘛,非要和疾速飞奔的汽车比赛谁跑的快,要是被撞了,怎么办?”小赵没好气地解释道。 “奥,实在不好意思。”王嘉略似乎被姑娘的话给逗笑了,连忙摸着脑袋道着歉。 “你是应该道歉,但不是这个事,你应该为自己的不辞而别道歉。”小赵突然生气的说道。 “我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工作需要,不得不选择离开一段时间。”王嘉略说。 “工作就能让两个恋爱的人分开吗?就从此不再联系了嘛!”小赵愤怒的质疑道。 “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会好好弥补你的。”王嘉略不想再死缠烂打下去,连忙求饶道,“奥,对了,你昨晚是不是说自己怀孕了?” “对,我感觉自己像是怀孕了,大姨妈已经推迟几天了,不过也不一定,平常也会有延期的情况。”小赵不假思索的回答着,这让王嘉略稍微松了口气。 “我要是真怀孕了,你会负责的吧?”小赵黑色的眼睛里布满了企盼,但更像是一种无脑的试探。 “当然,没问题。”王嘉略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随后,他跟小赵姑娘互相保持着一种姿势,开始面面相觑。 过了大概一刻钟,王嘉略起床了,他刮了胡子,洗了澡,穿好衣服,拿上雨伞。然后对着小赵说道:“走,出门。” 小赵满脸疑惑的问道:“去哪?” “我带你回家。”王嘉略爽快而又意味深长的回答道。 第三十五章:一石二鸟 这两天宋悦祥一直板着张臭脸,假如不小心惹到他或者用你无害的目光先碰到了他,那他绝对会像炸药库被点燃一般气得飞上天。所以石梦秋不敢招惹他,就连宋家这个宝贵外孙也丝毫不敢越雷池半步。 宋悦祥自觉有愧在先,但他又无法掌控好自己善变的情绪,因此整日将自己反锁在书房内,不愿见任何人。 这可急坏了石梦秋。无奈她昨天给王嘉略打去了电话,表面上是劝他回来见见宋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顿饭,言语间却透露着恳请王嘉略劝说老爷子的意思,毕竟在她看来两个大男人只要小酒一喝,那丈夫的心结自然会解开。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宋悦祥之所以郁郁寡欢、心情不佳全是拜王嘉略所赐。 而对于王嘉略来说,这通电话可谓天赐良机,正中下怀。然而今天早晨与小赵的对话,更让他想到了一石二鸟之计。 傍晚时分,王嘉略开着红色的玛莎拉蒂一路奔驰。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起码比宋悦祥要好得多。旁边坐着乖巧伶俐的小赵姑娘,却显得过于紧张。王嘉略连忙调侃道:“你看,这座城市多美。” 小赵透过车窗目不转睛的望向外面的繁华景象,每栋楼都悬挂着一道道光彩艳丽的装饰物,每块墙角都迸发着令人欣喜的五彩灯光,每辆城市公交都像大海中的邮轮一样悠闲的在她眼前驶过。 “确实很美。” “但在我看来,还是没有你美!”王嘉略扭过头来傻傻地望着小赵。 两人相视一笑,小赵害羞的说道:“讨厌,就你最会撩人了,你是不是对其他姑娘也这样。” “这可不好说,但你是第一个被我带回家的人,而且是亡妻走后没多久,关键还是去老丈人家。”王嘉略若有所思的说着。 “啊,不是去你自己的家呀?”小赵变得更加紧张不安。她最初的紧张,只是要以阿姨的身份来面对王嘉略不太懂事的儿子,但现在的情况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 “改天再去,今天先去老丈人那。”王嘉略漫不经心的说道。 “王嘉略,你脑子有病吧,我就这样被你直接带到你老丈人那,他们怎么看我,又会怎么看你呢?”小赵出口成章。 “反正早晚,他们都会知道的,我都不怕,你怕啥?”王嘉略故意说道。 “我,我怕,怕你离开宋氏家族后一无所有。”小赵忍不住说出了憋在心里的真实想法。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老丈人是宋氏集团的董事长?”王嘉略稍微感到吃惊。 “当你告诉我你是宋氏集团的副总经理时,我就上网查询了你的简介,里面详细的描述了你的经历,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你的亡妻是宋梓怡,而她正是宋氏集团的千金小姐。”小赵全盘托出。 “你,你调查我?”王嘉略假装气愤的问道。 “对不起,亲爱的,我只想对你有更多的了解。”小赵慌忙解释着。 “我跟你说过,我想自立门户,那就意味着早晚有一天我会离开宋氏集团,到那时我可能还是一无所有。”王嘉略试探性的说道。 “那总比你现在被赶出宋氏家族要好的多,那你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小赵口无遮拦的说着,“没有物质的保障,那我们的爱情还怎么维持呢?” 王嘉略从始至终都知道小赵接近自己的真实目的,但他还是想亲自听她说出来。这样就为自己打发这个拖油瓶奠定了掌控局面的先天优势。 “你真他娘的物质。”王嘉略假装气愤的骂道。 “试问哪个女人不想有个好归宿呢!”小赵感概道。 “所以,你跟我好,只是为了钱,对不对?”王嘉略说。 “不止,一开始我是图钱财,但现在也说不清了。”小赵委屈地说着。 “说不清?说不清还想联合外人来敲诈我!”王嘉略继续叫骂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天啊,那天在夜店的人果真是你。”小赵脸色瞬间发红,如同喜剧片里涂了厚厚脂粉的丑角一样,红的直接可以让对方明白自己说得没错。 “那个人是谁?”王嘉略冷冰冰的问道。 “我,我男朋友。”小赵不再隐瞒,“但我不确定是否还要跟他过下去,他整天无所事事,好吃懒惰,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那天我之所以这么说,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怀孕的事,是不是真的?到底是谁的孩子?”王嘉略严肃的问道。 “我还不确定,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小赵痛苦的回答着。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的面前,要么你现在就下车,咱们一刀两断,互不打扰,要么立马断掉与现任男朋友的关系,从此一直陪着我,所有的事都听我的,虽然说我无法保证会带给你大富大贵,不过你放心,绝不会亏待你跟肚子里面的孩子,当然不管是谁的。”王嘉略直接挑明道。 “好,我全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吧。”小赵感动的痛哭流涕。 “我们继续前往宋氏豪宅,不过你就说是我的朋友,但还要稍微表现的暧昧一些,把握好分寸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我非要再气气那该死的老爷子。”王嘉略说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很快,玛莎拉蒂穿过了长江路,来到了林荫小道,再往前驶进两公里,展现在两人面前的便是豪华气派的宋氏别墅。 小赵瞬间惊呼:“这么大的别墅,千万不要告诉我只有宋悦祥夫妻二人在居住!” “当然不是,我儿子宋家也在这呢,除此之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王嘉略简单的回复道。 “那为什么还要开这么多灯呢,你看,几乎每间房子都是灯火通明,这多浪费电呀!”小赵不解的问道。 王嘉略突然为小赵的疑惑而感到可悲,可换位思考一下,富人的心思谁又能摸透呢?于是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盯着眼前的豪宅不由自主地感叹道:“这就是命。” 当宋悦祥听说王嘉略来看望自己时,气得嘴上的胡子差点吹起来。“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呀。”宋悦祥对着石梦秋说道。这令她完全捉不着头脑。 来到大厅时,王嘉略正陪着宋家玩着各式各样的游戏,还时不时的发出讨人厌的笑声,但他没有打断,而是走到一旁,开口问道:“这位女士是?”像极了对着空气在说话。 王嘉略刚想开口,却被小赵抢先一步。“宋董事长,久仰您的大名,我叫赵梦熙,是嘉略的好朋友。” “奥,你看看人家,多有礼貌,不像某些人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宋悦祥笑里藏刀,含沙射影。 王嘉略默不作声,只是继续陪着儿子玩闹。 “晚饭都准备好了,大家快来吃吧!”此时石梦秋站在餐厅那头开心的呼喊着。 “外婆,我不太饿,你们先吃吧,我再打会电动游戏。”说完,宋家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这臭小子,整天只知道玩。”王嘉略望着宋家的背影嘟囔道。不过这正符合他的心意。因为接下来,他要好好的给宋悦祥夫妻上一课。 当来到餐厅时,小赵惊叹不已,望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虽说不是满汉全席,但山珍海味样样不少。她假装镇定的来到餐桌前,坐在了王嘉略旁边。 此时石梦秋不知从哪寻摸到了一瓶私藏老酒,顺手交给了王嘉略,这惹得宋悦祥冲她直瞪眼。但为时已晚,王嘉略早已毫不客气地把酒拆封了。 “小赵姑娘,是做什么工作的?”宋悦祥不想再搭理那二人,于是对着赵梦熙开口问道。 “宋董事长,我现在是一名自由职业者,喜欢没事写写书。”小赵彬彬有礼的回答道。 “对嘛,怪不得有种书香门第的感觉,原来是名作家呀。”宋悦祥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那你都写了哪些书呀?有幸我去拜读一下,你不知道我现在老了,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看书。” “宋董事长,你可一点都不显老,和三四十岁的中壮年一样,至于书嘛,我……”小赵陷入了沉思中。 “爸,你问那么多干嘛,来,我敬你一杯,希望咱们工作上的不愉快可以一笔勾销。”说完,王嘉略便一饮而尽,让人奇怪的是他没有主动前去碰杯,只是隔着餐桌示意了一下。 “嘉略,你也不能怨恨爸,爸这个董事长也有自己的苦衷呀,我这一票真的是投给你的,但其他股东不买你帐,那也是无力回天呀。做人呢,最重要的还是以德服人,我要是硬压别人,会被看不起的,你也会被外人说闲话,不是?“宋悦祥满脸的仁义道德,只不过全是做个外人看的。 “啥都不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懂。”王嘉略简单的应付了两句,“我现在想的特别明白,总经理职务算什么,哪能比得上我背后的老丈人呢。” “对嘛,嘉略,你要这样想,那就ok啦,好好工作。来咱们碰一个。”宋悦祥诡异的说道,但他明显感觉到王嘉略先前在讽刺自己。 酒尽,赵梦熙连忙拿起筷子夹了口红烧肉给王嘉略,这让对面的老两口瞬间察觉出了不对劲,但碍于面子,没好意思开出口。直到赵梦熙故意将饮料撒到上身衣服时,看着王嘉略那满怀爱意的一举一动,石梦秋终于忍不住了。 “嘉略,你跟小赵姑娘是啥时候认识的,梓怡她知不知道呀?” “妈,我跟赵梦熙认识时,梓怡已经去世了。”说着,王嘉略假装痛哭起来。 赵梦熙连忙用手轻轻地拍着王嘉略的后背,像是在表示安慰,实则想通过亲密的举动,让二老动怒。 “嘉略,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石梦秋咬牙切齿的追问道。 “算是一场雨中邂逅,就这么神奇。”小赵姑娘连忙回答着,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那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吧,毕竟年龄差距有点悬殊呀。”石梦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核心问题。 “妈,你怎么能这样想我王嘉略呢,我是那种人嘛,梓怡到现在尸骨未寒,我怎么会做那种让人笑话的事?”王嘉略埋怨的说道。 “伯母,虽然我不在乎年龄差,但您也不要多想,我跟嘉略真的最多只算一见如故,其他什么都没有。”赵梦熙也假装慌张的解释着。 若是换成普通人,或许会相信二人所言无虚。可对于老谋深算的宋氏夫妻来说,这样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但这也正中了王嘉略的下怀。 于是饭桌上瞬间出现了尴尬的局面,没有人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吃着香甜可口的饭菜。只不过有些人吃了一口却觉得再没胃口,而有些人则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津津有味的样子让人羡慕不已。 席散,宋悦祥夫妻忙着收拾残渣剩饭和卫生清理。于是王嘉略、赵梦熙便跟宋家在大厅里做起了游戏,时而欢呼,时而尖叫,这让两位老人更加不满。 “嘉略,这臭小子,翅膀真的是长硬了,这是给我们下马威来了。”石梦秋没好气地边清洗盘子边嘟囔着。 “唉,老婆子,你太小看他了,这哪是下马威,这是想大水冲了燕王庙啊!不过你放心我留了一手”宋悦祥说完,脸上露出了阴暗的笑容。 “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呢?”石梦秋好奇地问道。 “没有,怎么可能,都老夫老妻了,你还不了解我。”宋悦祥说,“不过你下次再给王嘉略打电话,一定要提前通知我,你看,今天的局面多被动呀!” “我,我那还不都是为了你,你都几天没露个好脸了,谁知道问题出在王嘉略身上,我算是被那小子给算计了。”石梦秋委屈地解释道。 “没事,世事无常,会有他难受的那一天的。”宋悦祥望着王嘉略冷冰冰的说道。 最终,王嘉略还是恋恋不舍的跟儿子道了别。他本想带着儿子一块走,但被宋悦祥夫妻以各种不恰当的托词制止了,这让王嘉略很难受,似乎宋家成为了彼此间较量的筹码和人质,但转念一想,他今天又很开心,毕竟那一石二鸟之计已经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在回家的路上,他悠闲的打开了收音机,放着欢快的音乐,而此时赵梦熙却凑上前来亲吻了他一口。像是被王嘉略完全折服。 “什么鬼?”王嘉略满脸疑惑的问着。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天特别有爱,不仅是对你儿子还是对我。而且我发现,你真的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你是我心目中的真男人!”赵梦熙一顿糖衣爆弹,却让王嘉略听的相当舒服。 “哈哈,被你发现了,你可不能背叛我吆。”王嘉略稍有得意的说着,“要不然,我可以让你享受幸福生活的同时也可以将你打入万恶深渊。” “当然,亲爱的,我会好好守护你的,我也相信你会把我照顾很好。”赵梦熙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瞬间车厢内传来了一阵阵欢声笑语,直至飘向远方变得无影无踪…… 第三十六章:鸿门宴 雨后天晴的一天,万物等待着复苏,大街小巷一片欣欣向荣的热闹景象。此刻孙正手拿一杯热咖啡,一张郁郁寡欢的脸紧紧贴着窗台玻璃,像极了身处监狱渴望自由的犯人。 想想都可笑,一个警官居然沦落至此,在西伯利亚旅馆的破房间内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并不是他不能出,更不是不想出,只是案件在手,再不尽心尽力解决一起,迎接他的,不仅只是挨顿上级的怒骂那么简单。所以他选择死磕到底,誓要解决旅馆藏尸案。 之所以说是旅馆藏尸案,那是孙正警官已经掌握了大量的事实依据证明了白小波的遇害现场并不在西伯利亚旅馆。 首先经法医鉴定,整间房间内并没有打斗的任何痕迹,尤其从弹道学角度分析——从子弹射入角度来模拟还原射手的位置,旅馆并符合第一作案现场条件。 其次,还是法医的功劳,死者皮鞋底部发现了许多建筑灰渣,对于经常在市区忙着偷拍富豪行踪的白记者来说自主粘上这种灰渣的可能性极低。这让孙正大胆的预测,白记者有可能是被熟人约到了某个废弃的建筑工地而遇害。 但至于为什么尸体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郭刚居住的房间内,他无从得知。或许这两个人互相认识,又或者有一只黑手在幕后操控着一切。但无论是谁,孙正隐隐约约觉得与王嘉略脱不了关系。 他思索半天,毅然而然的拨通了王嘉略的电话。“今天方便的话,来趟西伯利亚旅馆,有些事需要找你再了解一下。”孙正瓮声瓮气的说道。 “我正好也有事找你!”王嘉略义正词严的说着,“那,待会见。” “好,我等你!”孙正说。 大概过了一个半小时,王嘉略便赶到了西伯利亚旅馆。他进门的那刻,孙正像是给他摆了场鸿门宴。怎么说,茶几上原先摆放的糕点、水果等零星小吃已经全部换成了香甜可口的饭菜,而提神的香烟直接被满箱的啤酒所取代,最关键的是茶几旁的沙发上正坐着两位俏皮可爱的年轻姑娘,伺机而动。 “唉吆喂,王总终于来了,请坐,请坐,还没有吃饭吧?”孙正兴奋地招呼着王嘉略就座,如同打了一剂兴奋剂。 “这,孙警官,你这是搞得哪出呀?”王嘉略假装疑惑的问道。 “兄弟,平常都是你请我,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就约你来小酌几杯。”孙正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那也没必要在旅馆呀,走,我带你出去吃。” “兄弟,哥哥心里苦呀,为了破案,这不都在旅馆扎营安寨了。”孙正话音刚落,便紧紧握住了王嘉略的手,像在表示委屈,可这种委屈里却炫耀着自己的艰辛与不易。 “那好吧,既然孙哥都没有意见,那恭敬就不如从命了。” “这就对了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分别是小梦和小艾姑娘。”孙正突然假装闷闷不乐地说道,“你说这店老板也真会上眼药,听说我要请你吃饭,非要安排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给咱哥俩助兴,盛情难却呀!兄弟,你可不要把我这个公职人员想坏喽!” 说完,孙正眼神示意性的一瞟,一位姑娘便坐到了王嘉略身旁,她有点坐立不安,浑身颤抖,但仍努力想在脸上保持一个可爱的微笑,讨好王嘉略。 “哥,也没什么外人,大家随意就好,你看姑娘们被你这阵势搞的都不好意思了。”王嘉略开玩笑的讽刺道。 “怎么回事,又没让你们做出格的事,只是陪着喝点酒,助点性,一个个一脸的怨妇样。”孙正极不满意的对着两位姑娘抱怨着。 “算了,哥,先让她们出去吧,我们关起门来谈点正事,怎么样?”王嘉略提议道。 “那也行,服务不周啊,兄弟。”孙正假装愧疚的说着,“你们都出去吧。” 姑娘离席,步入正题前,王嘉略似乎跟孙正商量好的一样,又或者彼此间默契十足,居然谁都不想成为第一个打破沉默的罪人。这种暗中较量时间久了便演变成了滑稽的一幕——人们都是把酒言欢,对饮成双人,可是这两人却守在茶几两端独自喝着闷酒。 酒过三巡,孙正终于开口说道:“兄弟,这白小波并不是在旅馆遇害的,你知道吗?” “什么,还有这事!”王嘉略假装惊讶地问道。 “但你放心,我们会很快确定第一现场。”孙正直愣愣的盯着王嘉略,似乎想在他躲闪的眼神中寻找出答案。 “哥,听你的意思,是不是已经有线索了呀?”王嘉略端起酒杯假装好奇的问着。 “当然,奥,我顺便问一句,没记错的话,宋氏集团的主业是不是建筑行业?” “对,对的,哥,你没记错。”王嘉略疑惑地问道,“你问这干嘛呀?” “没什么,那宋氏集团在市里还有哪些项目未建成呢?”孙正接着问道。 “哥,你要是想换套房子,直接跟我说,我帮你搞定。”王嘉略满眼欣喜的望着孙正。 “只需告诉我建设项目在哪就行,其他的不劳烦兄弟操心。” “近两年整个城市都是寸土寸金,说实话,宋氏集团也没拿到多少地,但市中心有一个澜城项目,再有就是郊区的悦山湖项目。” “好的,兄弟,我知道了。” “你咋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 “不会跟白小波的死有关吧?” “这怎么可能呢。” “那就好。” 王嘉略心知孙正问的这些问题,肯定与白小波的死有关,但此刻纵使他脑洞大开,也想不出孙正到底掌握了什么线索,毕竟白小波只是在郊区的自建房内被谋杀的。 “还有一个事,白小波的尸体莫名其妙地跑到了郭刚居住的房间内,你怎么想?”孙正一脸狐疑地问道。 “我,我咋知道为什么呀!”王嘉略假装平静的回答道。 说实话王嘉略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第一眼见到白小波冰冷的尸体时,他先是觉得不可思议,但紧接着让他感到害怕的是,似乎他与郭刚的关系以及密谋的事情,还有第三者知晓。只是对方迟迟没有告发自己,这让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算了,先不说旅馆藏尸案了。”孙正深知在王嘉略这已经无法找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信息,于是换了个话题开口问道:“打电话时,你说正好找我也有事,说吧,什么事?” “我被人威胁了!”王嘉略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酒喝大了吗?竟说胡话。”孙正不以为真。 “真的,你看,我信都拿来了。”王嘉略信誓旦旦的说着,便将纸条平铺在了孙正面前。 “那我还认为是你自己写的呢,这仅仅只是空白纸上的一行字而已。”孙正仔细瞅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信,拉倒。”王嘉略变得恼羞成怒。 “兄弟,你让当哥的怎么信你,先前告诉我有人在跟踪你,现在又觉得自己在被追杀,你真应该好好去看心理医生,而不是找我这个刑警。”孙正义愤填膺地说着。 “你想清楚,今天可是你找我来的。”王嘉略嘶吼道。 “好好,你说得对。”孙正没好气的说,“我找你来喝酒的,并不是来吵架的。” “那好,今天我们说的所有话,就当是个屁。”王嘉略说,“来,不谈工作了,碰一个。” “好,谁怕谁。”孙正端起满满的酒杯一干而尽,王嘉略顺势也把杯中酒喝光...... 最终,一场鸿门宴,孙正在王嘉略那得到了案发第一现场的线索,他笃定不是市中心的澜城,就是郊区的悦山湖。而王嘉略再次确认了孙正对自己的态度,还意外发现他是个好色之徒,接下来似乎需要赵梦熙出场了。 第三十七章:第一命案现场被发现 没有人喜欢与人共睡一床。事实上,我们很可能连和自己的结发妻子同睡都不乐意。我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在睡觉的时候,人们更倾向于独自一人,无人打扰。 王嘉略亦是如此。 至于和一个大男人睡在一起,在一间并不熟悉的旅馆,除了睡眼蒙眬后的一脸不可思议外,此刻王嘉略正静悄悄的瞟向身旁的那人努力回想着昨晚的种种。 你猜的没错,那人正是孙正,刑侦队的头,但王嘉略自始至终都喊他孙警官,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仅仅喊习惯了而已。管他呢,毕竟只是个称谓。王嘉略这样想,但孙正有可能会很在乎。 此时孙正稍微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又睡死过去了,像是昨天他被王嘉略彻底喝翻了。没办法,一个从政的永远不可能喝过一个从商的,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王嘉略小心翼翼地赤着脚下床去捡地毯上的外衣,准备灰溜溜地逃离这里。尽管他很确定昨晚两人只是喝大了,但和一个大男人光着膀子睡在一张床上,还是让他尴尬不已,不知如何面对是好。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穿好上衣,刚要往客房门口走,孙正含含糊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睡醒了吗?” 王嘉略当场惊掉下巴,止住了脚步。像极了把女人睡了准备灰溜溜逃跑的渣男。犹豫片刻后,他缓缓地扭过脑袋,不好意思地望着孙正回答道:”嗯,我也是刚睡醒。” “咋感觉你像做贼似的,准备溜走呢?”孙正开玩笑地问道。 王嘉略瞬间脸色发红,如同酒喝多后的皮肤过敏症状。他僵在了原地,默不作声。 “你待会有没有时间,我带你出去兜兜风、散散心,最近这些破事让人疯狂。”孙正漫不经心的说着,更像在自言自语。 “我还要去趟公司。”王嘉略本意如此,但他明显察觉出孙正出了新的幺蛾子,见招拆招或许是自己破局的唯一途径。“不过也没什么重要事,你收拾一下,我在楼下停车场等你。” 当孙正大步流星走出西伯利亚旅馆时,湛蓝的天空,新鲜的空气,让他心情格外美丽,还不忘回头朝着前台的小艾姑娘挤眉弄眼。王嘉略也比较识趣地提前将爱车开到了旅馆门前,正开着窗户,冒着香烟,默默地等待着。 “这车不便宜吧。”路上孙正打趣地问道。 “还好,咱们去哪?” “澜城或者悦山湖,你先选一个。” “去那干嘛?我说了,买房的事我可以帮你搞定。” “调查,我怀疑白小波就是在这两个地方遇害的。” “呵呵,那怎么可能,如果工地上发生了命案,宋氏集团肯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施工黄金期也许会出现你说的情况,毕竟人多眼杂。但此时正处冬季,没猜错的话建筑工地还没有复工,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避人耳目实施谋杀的绝佳之地。” “全城的项目那么多,为何偏偏怀疑是在宋氏集团工地上出的事?” “我并不排除其他项目,但有一点我肯定白小波是在建筑工地被人枪杀的,我们已经在他的鞋底发现了工地现场才会有的灰渣。” 王嘉略突然意识到孙正的心思居然如此缜密,甚至让人感到可怕。而且他就像一只疯狗,一旦被盯上,死咬不放,而那个被咬的人便是自己。 “那好,我们先去澜城吧。”王嘉略面不改色的简单回答着,“离我们相对更近一些。”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澜城项目部。四、五栋高层已经拔地而起,只是外墙未贴仿石砖,看上去显得格外突兀。或许在市区的缘故,整个项目均由蓝色的彩钢板密实围着,还设置了执勤门岗,如同一座牢不可破的监狱,所以孙正向保安大叔简单地打听了一些消息后便径直选择离开。 “什么鬼?这么快!”王嘉略疑惑地问道。 “市区作案得手的概率本来就很小,更何况你们项目部还搞得这么正式,我要是凶手,绝对不会选择这里。” “奥,我明白了。”王嘉略如同醐醍灌顶,瞬间恍然大悟。“接下来,我们去哪?” “当然是郊区的悦山湖。” “那个项目还没开发呢,只是我们集团斥巨资购买的一大片地,根据政府的规划,那里将要打造一座新城区。” “那就更应该去看看喽,越是鸟不拉屎的地越容易被人忽视,但却是个绝逼的隐秘之地。” 王嘉略自知劝说无果,更不想言多必失,大声调侃道:“遵命,警官!” “臭小子,吓我一跳。” 半个小时后,红色的玛莎拉蒂驶向了南昌路。没错,前往郊区实际上也只有这么一条扬着漫天黄沙的主路。 王嘉略很熟悉,但更多的是不情愿,他害怕孙正会发现1502号,尽管在一排排自建房内找到案发现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可对于混迹刑侦行业十几年的孙正来说这种可能性也并不是没有。 “停车,赶快停车!”孙正着急的喊道。 王嘉略只能乖乖地猛踩刹车,但红色的玛莎拉蒂还是飘出去了十多米。 “你跟我去那排自建房瞅瞅吧,说不定有线索。”孙正若有所思的说道。 “额,好的。”王嘉略瞬间像炸毛了一样。 走到这条曲折的街道上,王嘉略默不吭声,双腿紧张的颤抖着。 “狡诈的人类。” “什么?” “你们宋氏集团应该花了好多钱才将这些钉子户打发掉的吧!”孙正漫不经心的说道,”他们为了多拿点拆迁款真是煞费苦心呀!” “奥,被你发现了,世人一向如此,换成我,说不定也会这样。”王嘉略自嘲道。 “你有没有觉得这条小道有点奇怪?” “哪里怪了,这不就是一条正常的街道嘛!” “这些自建房空置了多久了?” “时间应该很久了,差不多有个一年半载了。” “可是这些来往的车胎印,却很清楚,像是有人最近刚来过一样。”孙正一脸警察相,“或许我们可以沿着车痕再往前走走,说不定能够找到车辆停放的位置。” 王嘉略瞬间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孙正的侦察能力这么强,于是他继续跟着孙正,择机而动。 很快他们来到了街道的转弯处,自然便发现了1502号自建房,只是门前白记者停放的车已不知所踪,但命案现场却被孙正传乎其神的发现了…… 第三十八章: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小个子法医在1502号隆重登场地那刻起,也就意味着王嘉略在劫难逃。换句话说,他已经与白小波的死脱不了关系。 他瑟瑟发抖地站在荒芜的院落内,嘴巴里不停嚼着烟草,或许只有短暂的神经麻痹才能让自己顺利地喘口气。可是他又很气愤,恨自己当初在木门及地面上留下了指纹,恨自己设的一场局害人又害己。 他无助的抓狂,脑袋变得空白,这种无法掌控局势的失落感彻底将他湮灭,久久无法平息。 “你咋突然有点魂不守舍?”孙正好奇地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感觉人的命运真的很奇妙。”王嘉略失落的回答道。 “不是奇妙,我更倾向于反复无常,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孙正说的话像在开导王嘉略,却又像引导他说出实话,毕竟人在崩溃的那刻最容易破防。 “也许吧。”王嘉略猛扎一口香烟,随后吹向了蔚蓝的天空。淡漠的说了一句:“我该走了,回头见。” 王嘉略回到西虹路旅馆时,赵梦熙已然守在了前台,时隔一日如隔三秋的煎熬,让她悲喜交加,宛如依人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昨晚咋没有回来呀?人家都担心死了。”赵梦熙撒娇似的轻语道。 “奥,有点事,刚处理完。”王嘉略无精打采的说着,“我回房间先收拾一下,等会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赵梦熙惊喜的问道。 “回家!”王嘉略说。 不一会,王嘉略便收拾好行李下了楼,他带着欢欣雀跃的赵梦熙钻进了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扬长而去。 一路上王嘉略默不作声,颓废的面容下显露着严肃的神情,这让赵梦熙开始变得紧张不安,甚至有点担忧。为缓解车内气氛,不惹怒身旁的男人,她识趣地闭上眼睛,假装睡死过去了。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王嘉略已经将车挺稳在了昆明路的崇尚公寓。看着眼前千姿百态的建筑群体以及小区内温馨和谐的居住环境,她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终于有个家了。”赵梦熙开心地欢呼着。 王嘉略仍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带着赵梦熙朝公寓楼走去。很快1802房间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王嘉略终于开口说道。 “什么?” “家里有点乱。” “咳,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收拾干净不就没事了。” “好吧。” 房门打开的那刻,尽管提前打了预防针,但赵梦熙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吓到了。她想不出一间豪华公寓居然能折腾成如此破败不堪的惨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赵梦熙惊讶地问道。 “我想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王嘉略忧伤地说道,“这个家曾发生过入室抢劫案,就在除夕夜那晚,我妻子并不是病亡,而是被谋杀,没错,就是谋杀!” “天啊,怎么会这样?”赵梦熙的下巴已经掉了下来。 “我不知道,就像一起阴谋。”王嘉略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阴谋?什么意思?” “算了,这只是我的预感。”王嘉略面带愁容的说着,“但这不是重点,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相信我。” “会有事情发生吗?” “会的,一定会有的。”王嘉略面无表情的说。 赵梦熙自从走上这条路的那刻起,就注定无法回头,并不是没有机会,只是那痛苦的过往逼迫着她不愿再选择回头。所以她深知只有跟王嘉略同仇敌忾,才能迎来胜利的曙光,得到自己憧憬向往的美好生活。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赵梦熙坚定地望着王嘉略。 “静观其变,见招拆招。”王嘉略自言自语道,像是还没有摆脱烦恼。 “或许我们可以先从打扫房间开始。” “没错,总比什么都不做强的多。”王嘉略突然觉得赵梦熙如此善解人意,以致于脸上的忧愁少了些许。 直到晚上八点,1802房间再次恢复了最初温馨的样貌:干净整齐,一尘不染,只有那间主卧纹丝未动,依然默默地等待着女主人的到来。 王嘉略跟赵梦熙反复商量。最终决定还是在此居住,毕竟它更像一个家,可以让两个心寒的人感受到柴米油盐酱醋茶般男耕女织的生活滋味。 晚上十一点半,赵梦熙紧紧抱着王嘉略的胳膊安然睡去。而他还在翻着手机不知所以。他畏惧明天,担心再次睁开双眼的那刻便是满屋的警察和一副冷冰冰的手铐。突然间手机来电,显示陌生号码,王嘉略迟疑地缓缓来到窗台,不情愿的接通了。 “王总,这么晚打扰你,失礼了。”电话里传来了狡黠的声音。 这个声音如此的熟悉,但偏偏又想不起来。是谁?王嘉略极力的思索着,以致于面部表情逐渐变得扭曲。宛如自己如厕死活解不出的难受样。 “额,你,你是哪位?”王嘉略困惑地问道。 “这么快就把我忘掉了,今天我们打过照面。”对方继续装疯卖傻。 “见过面?你确定!” “当然,我是市局的法医。”对方终于不再卖关子,“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 “奥,法医,您好,确实没有听出您的声音,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以后你还是叫我魏勇或者魏法医。”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王嘉略胆战心惊的问着。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所为何事。”魏法医阴阳怪调地说着,“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想我们之间可以做一笔交易。” “交易?你确定!” “1502号有你大量的指纹,怎么解释,你光明磊落又或者有合理的说辞,不要异想天开了,更不要期待孙正会帮你主持公道,只要我明天提交鉴定结果,等待你的只有牢狱之灾。纵使你自认清白,在当局高压态势下,也会找个替罪羊。相信我,我并没有危言耸听。” “那你想怎么样?” “王总,你是聪明人,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帮你毁灭踪迹,但今天我并不想提任何要求或者条件,只是想表达我的一份心意。至于以后,我想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我明白了,那万一哪天你出卖了我怎么办?”王嘉略冷冰冰的问道。 “那你就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说完,魏勇,那个小个子法医挂断了电话。 王嘉略愣在原地,浑身颤着抖,他拼命的想要克制自己愤怒的情绪。可是当他想到白小波,那个同样要挟自己的记者时,王嘉略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邪笑。 第三十九章:爱恋的飞矢 王嘉略再次醒来时,门口并没有堆满警察,这让他宽心不少。甚至他还调皮捣蛋的捉弄起正在梳妆打扮的赵梦熙。开玩笑的说道:“你昨晚睡的比死猪都香,那鼾声,都快把顶层的天花板震碎了,我看呀,说不定今晚邻居会来敲门。” “臭不要脸,找死!”赵梦熙没好气的说道,差点将手中的眉笔砸向王嘉略。 “你今天准备干嘛?”王嘉略一个飞跃,来到了梳妆台前,温柔地揉捏着赵梦熙的香肩。 “去趟医院。”赵梦熙心情低落的说。 “那我陪你去,怎么样?”王嘉略瞪着两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透过梳妆台的镜子,细微观察着女人。 “算了,今天去也就抽个血,确认一下。” “好吧,那你检查完提前来个电话,我去医院接你。” “那也行,看样你今天心情不错!”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王嘉略意味深长的说起了古诗词。 早餐过后,赵梦熙急匆匆的离开了。听她的意思,似乎跟医生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王嘉略也没有闲着,他再次掏出了中悦海外服务中心寄给宋梓怡的那封信件。反复查阅后,他给助理甩了一通电话,语气生硬地说道:“帮我查一下中悦海外服务中心的相关资料,顺便调查一下该公司有个叫郭祥云的家伙。” “收到,王总,马上办。”助理兴奋的回答道。像是自己先前的失误被王嘉略原谅了似的。 很快,王嘉略便无事可做。可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座右铭—人生最大的冒险并不是你采取的行动,而是世界都在改变,你却徒劳的想要维持现状。于是他飞快起身,穿好外套,出门了。 当我们再次见到王嘉略时,他老人家已经将豪车开进了医院,正漫无目的寻找着停车场。不过很快一个如同标准足球场大小的硬化区域随即映入眼帘,他驾车缓缓驶入,正对着门诊楼熄了火。这臭男人马不停蹄要做的事居然只是给赵梦熙一个惊喜,因为副驾驶真皮座垫上正摆放着一株红玫瑰。 然而,没过三秒,赵梦熙却给他了个惊喜。可谓打碎了他心心向往的浪漫爱情。 没错,那个男人再次出现,赵梦熙的男朋友。那对狗男女此刻正在门诊楼旁交头接耳,该死的男人居然还主动拥抱了赵梦熙。这辣眼睛的一幕,让王嘉略无法继续忍受,他气愤地将那束红玫瑰扔出了窗外,随后扬长而去,只留下了发动机怒吼的声音。 路上,赵梦熙打来了电话,语气温柔地说道:“亲爱的,我已经检查完了,你来医院接我呗。” “结果怎么样?”王嘉略尽力缓和着说话的语气。 “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数值在飙升,医生推断我已经怀孕45天了,所以,宝宝并不是你的。”赵梦熙有点失望的说道。 “额,没关系,只是我现在有点事,可能去不了,要不你先自己打车回家吧。”王嘉略淡漠的说着。 “不会因为宝宝的事,让你不高兴了吧?”赵梦熙突然悲伤的问道。 “怎么可能,我先前让你做决定的时候,已经说过,我并不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王嘉略被赵梦熙的疑问彻底激怒。 “那早晨不是说好了来接我吗?”赵梦熙继续追问着,这让王嘉略变得不耐烦起来。 “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我真的有事。” “这并不是我在胡思乱想,很明显是你在生我的气。” “好好,你说得对,但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扯这些。” “怎么,现在就开始烦了?!” “应该是你厌烦了我才对!”王嘉略恼凶成怒的说着,“所以,所以再去找自己的男朋友,还在门诊楼门口卿卿我我。” “啊,亲爱的,你误会了。”赵梦熙着急地解释着。 “误会?赵梦熙,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王嘉略怒吼道。 “真的,我没有骗你,我只是跟他在医院做了个了断而已。”赵梦熙已经泣不成声。 “一刀两断还是藕断丝连,我很清楚,要不然怎么还能抱在一起。”王嘉略继续咆哮着。 “亲爱的,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相信我。”赵梦熙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亲眼所见,你让我怎么相信?”王嘉略不为所动冷冰冰的说道。 “他只是在跟我和平分手,我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相反,我在医生那搞了个假报告给他看,只有这样,我才能顺利地摆脱他,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找医生核实。”赵梦熙哽咽着差点呕吐。“我现在只想一心一意的陪着你,就算为了肚子里的宝宝,我也会这样做,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王嘉略不再说话,陷入了久久沉思。尽管理智的声音在极力地奉劝着自己,可从情感上来讲,他又无法抵御,最终自己败下阵来。 “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王嘉略不情愿的问道,或许他自己很明白唯有不抱希望爱着她才是自己内心真实的选择。 “我,我,我还在医院。”赵梦熙激动地语无伦次。 “等着,马上到。” 不到五分钟,王嘉略再次把豪车开到了医院,门口保安放行时满脸疑惑地望着他,似乎咒骂着:”有钱人是不是都有病,而且是神经病。”然而对于王嘉略来说,这种仇富心理早就见多不怪,更何况自己本身也只是个花架子。 很快他在门诊楼的角落里发现了楚楚可怜的赵梦熙。当自己走近时,姑娘缓慢抬起了头,脸上的妆容碎了一地,眼睛里却透露着万分感动。她喜泣而泪,飞快的起身,朝王嘉略奔去,紧接着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飞吻。 然而任何路人都不会猜到,正是在这个地方,在有缺陷和易受指责的地方,爱恋的飞矢营巢而居。 第四十章:好男人就是我 王嘉略回到公寓便径直的走向了厨房,此刻他要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照顾好怀有身孕的赵梦熙,即使孩子并不是自己的。 他煎了牛排,做了炒蛋,熬了鸡汤,烤了爱尔兰小龙虾,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在赵梦熙面前时,姑娘早已泪流满面,埋着头哽咽着拼命地往嘴巴里送着饭菜。 这并不是出于愧疚,只是莫名的感动。在她的内心深处,王嘉略这一举动,宛如黑夜覆盖在自己行走路上的时候,它又成为了那照临在自己头上的忠实星光。 王嘉略坐在那里,长久地注视着赵梦熙,不管这算不算多愁善感,他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而且以后每天都会如此。 突然助理的回电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份静谧,王嘉略慌忙起身步入了书房…… “王总,打扰您了,关于中悦海外服务中心以及郭祥云个人资料已全部发至您的邮箱。”助理信心十足的说道,像在为自己的丰功伟绩而沾沾自喜。 “好!”王嘉略果断挂掉了电话。这让助理刚刚燃升的激情瞬间熄灭,茫然地望着手机心里不停嘀咕着boss的不是。 王嘉略倒了一杯咖啡,点了支烟,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疾速地坐到了书桌前,然而年久失修的破电脑却不是很给力,尝试了多次,终于在“啪啪”几次愤怒的拍打下,实现了软启动。只不过还需要几分钟的等待时间。王嘉略无奈地望着咖啡热气从杯中袅袅升起,而香烟也冒出了一缕细细的长烟。 终于电脑平安着陆,要不然它很可能会被王嘉略从18层高的房间内一把扔向窗外,摔得粉身碎骨。他打开邮件,聚精会神的游览起来,以至于赵梦熙端着水果沙拉贸然闯入的那刻他都没有察觉。 “亲爱的,在忙吗?吃点水果吧。”赵梦熙温柔地说。 “啊,额,也没有忙,需要处理几个紧急邮件。”王嘉略惊慌失措的回答道。 “奥,记得不要熬夜到很晚吆,我先去睡觉了。”赵梦熙说完,便把水果放在书桌上悄然离开了。 等王嘉略再次查看电子邮件时,咖啡已不再冒气,香烟也不再燃烧,成了烟灰缸上的一截截熄灭的烟屁股。与王嘉略猜测的情况并没有过多出入,中悦海外服务中心名字虽然高大上,实则说白了就是个代办公司,只不过主营海外业务,而郭祥云也的确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但有一点让王嘉略感到很吃惊,像这种打着国家法律擦边球成立的公司一般都会设在海外,当然避税是考虑的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便于做些挣黑钱的勾当,可中悦海外服务中心没有。助理发来的邮件中赫然写着的地址离崇尚公寓仅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但令人遗憾的是郭祥云私人号码和办公号码还是没有找到。 王嘉略把头重重的往后一扬,瞪着两只大眼睛,漫不经心地看向了书房上方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没多久,他起身把烟屁股扔进了书桌右侧的垃圾桶,倒掉咖啡,洗净杯子,果断从书架上、一本厚厚的书籍背后掏出了一瓶泛着黄色液体的洋酒,他大抿一口,在书房内走来走去,那令人心烦意乱地踱步声似乎在告诉自己:“或许明天应该实地考察一番。” 第四十一章:郭祥云,究竟在哪? 不管你自认为有多聪明,也总得有个下手处,可供参考的线索之类。对于王嘉略来说,这已经不成问题。虽说只是个地址,他还是决定顺藤摸瓜,找到郭祥云。 从河滩路一路向北,在接近出城区的荒废地带,有两根掉色的方形门柱,中间是一扇敞开的大门,门上横着几根木栅栏。入口处用铁丝悬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私人道路,闲人免进。 王嘉略开车拐了进去,沿着一条石子路在一栋木质屋顶、前廊宽敞的砖混建筑前停下车。他关掉引擎,双手把着方向盘,静坐倾听。四周鸦雀无声。这地方似乎和法老的坟墓一样死气沉沉。并不像一家公司应该待的地,但前廊一侧“中悦海外服务中心”的招牌赫然醒目。没多久房屋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紧接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吹着小曲缓缓走了出来,声音很轻,但调门准确。 他穿着一身灰不拉几的保安制服,领口敞开,袖子裤腿蓬松,只在手腕和脚踝处收紧。脑袋上正斜戴着一顶象征身份的破帽子,腰上则围着一条宽大的黑腰带,在光斑的闪耀下有点晃眼睛。 大爷仍然吹着小曲走下前廊最后一级台阶,他左手叉腰,摆了个姿势,驻足盯着王嘉略看。干瘪而多皱的面孔,浑身深土黄色的皮肤,暗红的嘴唇已经干裂,鼻子上密密麻麻地点上了老人斑,枯柴般的手上青筋清晰可见,脑袋上的灰白的头发大有“地区包围中央”之势。 “嗨,”大爷说,“有事吗?” “这里是中悦海外服务中心吗?” “先前是,但此刻人去楼空。” “什么意思?” “这里不营业了。就像指示牌上说的,这是私人道路。哪个家伙忘记锁门了。” “你是看场子的?” “算是吧,别再问问题了,我的脾气可不稳定。” “你发疯的时候什么样?还能把人吃了。” 他突然走上前来,姿态优雅。他微笑了一分钟,一个空洞的微笑。“看来我非得把你扔回那辆小破车才行。”大爷说。 “少安毋躁,你只要告诉我公司搬哪去了,不用你老费心,我立马在你面前消失。” “好吧,中山路有个西格大厦,你去打听打听。” 王嘉略冲大爷轻蔑一笑,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这点信息量对他毫无意义。随后他从身上掏出了几张百元大钞拿在手上挥舞着。 “你想收买我,可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你说话挺惜墨如金是吧,装的跟不知道一样,那我只能对人民币说抱歉了。”王嘉略口气一锤定音,毫无探讨余地。 “慢着,西格大厦,2016房间。”大爷烟灰色的大眼睛里升起一团火,顺手拽过了王嘉略手中的人民币。 王嘉略没有说话,扭头便钻进了车厢内。他发动汽车,沿着来时的碎石路往回开。出了大门,把车停在了从大门那里看不到的地方。似乎他对大爷的身份还存在芥蒂,对所说的话语也并不是完全信任,万一中悦海外服务中心就是靠这种手段摆脱不必要的麻烦而长期在灰色地带犹存的呢,因此他决定暗中观察一会。 大约五分钟过去了。一辆汽车沿着铺满碎石的私人道路开出来,轮胎搅动着小石子。它停在了大门内,下来一个人,没错,就是先前对话的大爷,随着门栓沉重的咔哒声和锁链的哗啦声不断响起,大门已经完全锁死。似乎确实有人忘记锁门了,这也让王嘉略打消了疑虑,回到车里,掉头开向城区。 王嘉略开了一百多公里回城吃午饭,边吃边觉得好笑。或许是为自己先前的疑神疑鬼,又或者自认为这种找法无疑是在玩一场没有回报的游戏,白白浪费了轮胎、汽油、口舌、精力,当然还有人民币。可他转头一想,毕竟眼前还有条新线索,于是他重振旗鼓,张大嘴巴往胃里灌着充足的食物,只有这样,下午才会有精力继续调查。 差十分钟下午四点,王嘉略把车停在了中山路西格大厦专属停车场。他乘电梯上到二十楼,走在铺着红色地毯、镶着象牙色墙板的宽敞走廊上。一阵凉风穿过,从敞开的窗户吹向防火出口。 标着”2016“的门旁有一个红色小按钮。王嘉略按了几下,感觉等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大约二十公分。那种打开的方式显得沉稳而鬼祟。开门的人是位惊艳的金发尤物,黑色的眼睛,睫毛上点缀着凝珠,头发顺滑地向耳边飘动,乌黑硕大的纽扣耳钉闪闪发光。她气味芳香,黑色的紧身连衣裙显得身材前凸后翘。但她脸上丝毫没有半点表情,只是用阴沉的眼睛不带感情的打量着王嘉略,而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门框。她没有开口。 ”中悦海外服务中心?“王嘉略说。 女郎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她从门后取了支烟,插在唇间,吸了一小口。一阵慵懒而轻蔑的烟雾喷向王嘉略,尾随其后的是个冷静从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而且性感甜蜜。 ”你说什么?“ ”郭祥云?“ 女郎不慌不忙地思考了一会儿。她低头看了一眼烟头。原本抓着门框的另一只手落到了视线之外。 ”不认识叫这名字的人。“女郎说,”他在附近办公?“ 王嘉略微微一笑,女郎并不喜欢这个微笑。她的眼神变得凶恶。王嘉略说:”你现在是在上班吗?“ ”当然。“ ”那这是什么公司,居然搞得如此神秘?我印象中公司不都是敞开大门对外的嘛。” “不关你的事,最好你也不要找事。”女郎顺手指了指门檐上方的摄像头威胁道,”如果没有预约就请回吧。“ 王嘉略靠在门上,朝女郎暧昧地一笑。“那我只能选择报警了,正好我认识一位刑侦队的队长,名字叫孙正,我想他可以帮我得到想要的信息。” “骗鬼呢。”女郎亮泽的面孔绷紧了。 “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不过我有个更好的提议,如果你告诉我郭祥云在哪,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怎么样?” “见鬼,你的幽默感真的与众不同。拿上你的幽默,到别的地方找人玩去吧。” “五万怎么样?” 女郎的目光没有从王嘉略的脸上移开,把门开大了一些。”进来说吧。“ 这是一个敞亮的房间,两侧整齐划一的放着对称的办公家具,中间通道位置则摆着一组上好的沙发,明显是接待客户用的。尽头的墙上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透过玻璃可以俯瞰城市五彩缤纷的夜景。靠近落地窗的西面墙上,有一扇关着的门,上面贴着总经理的门牌,还有一扇门在同一面墙、靠近大门的位置,里面放着一组公用的大型打印机。而东面墙上却没有门。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房间内鸦雀无声,除了金发女郎外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只有扔的到处都是的文件和乱七八糟的大小纸箱。 女郎将王嘉略领到沙发旁坐了下来,随后转身泡了两杯咖啡。 ”长话短说,没错,这里是中悦海外服务中心,那间总经理房间便是郭祥云的,只不过,你也看到了,公司已经濒临倒闭了。“女郎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有条不紊地说道。 ”什么鬼,倒闭,怎么回事?“王嘉略满眼狐疑地问道。 ”郭祥云不见了,或者说他携着公款跑掉了,同事们都这样说。“ ”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在这样的公司上班,谁敢报警,最多也就欠了一两个月的工资,总比给自己添麻烦要强的多,再说报警了,那工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到账呢。“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不瞒你说,我虽然在这家公司上班,但还有另外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身份,我是郭祥云的情人。“女郎哽咽着说着,”我不相信他会如此狠心,把我抛弃,所以我想等着他回来。“ ”他消失多久了?“ ”接近一个月了。“ ”没有主动打电话联系过?“ ”该死的电话死活打不通。“女郎继续哭诉着,”我现在一无所有了.....” “他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前面说的五万酬劳还算不算数,我可是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你。”女郎泪眼蒙眬的望着王嘉略。 “只要你帮我找到他,绝对没有问题。我可以现在先给你转账两万,等事成后再把尾款打给你。”王嘉略严肃认真的说着。 “那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郭祥云的手机号码我会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你,当然是我见到两万块钱的前提下,另外我叫艾娅。”女郎人如其名。 “你都不问我找郭祥云所为何事?”王嘉略有点吃惊地问道。 “臭男人对我不忠,那就不能怪我不义了。”女郎恶狠狠地咬着嘴唇说道,“那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就这样他们互相交换了号码,王嘉略还索要了对方身份证,详细比对无误后艾娅拿到了两万块,而王嘉略也收到了郭祥云的手机号。下一步他计划着通过手机定位来找到郭祥云,只不过这需要孙正的帮助。 王嘉略最终离开了2016房间。临走时他告诉艾娅,有郭祥云的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他。否则,他有无数个办法让艾娅吞掉的两万块钱再吐出来。这种赤裸裸的威胁,换作他人或许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但对于艾娅这种妙龄女郎来说,日常已经习惯了温柔、顺从,视钱如命。她定会毫不保留的助王嘉略一臂之力。 回到车内,发动机咆哮的那刻起,王嘉略的心情多少有点失落,一个看似充满希望的线索,总是翻来覆去地在他眼前无疾而终,甚至连个水花都没有。这让他突然意识到在揭秘真相前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第四十二章:孙正难逃美人关,实锤! 就这样一周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孙正没有跟王嘉略联系,其他人亦是如此。当眼前的世界突然回归清闲与静谧时,王嘉略却难以适应,变得惴惴不安。 或许久违的短暂宁静,只是狂风暴雨袭来前的征兆! 新的一天,暖阳高照,万里无云,赵梦熙此刻坐在1802房间的阳台吊椅上安然地沐浴着阳光。王嘉略则匆匆地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亲爱的,喝碗鸡汤吧。”王嘉略微笑地说道。 “这已经是今天中午前的第三碗了,亲爱的,我实在喝不下去了。”赵梦熙娇气的说。 “乖,听话,不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嘛。” “额,咱们说好,今天的最后一碗?” “当然。”王嘉略露出了一脸坏笑,似乎预示着下午继续,“我待会去趟警局,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我也正想出去透透气,要不然我陪你一块去?” “那也行,我先跟孙正联系一下。” 王嘉略说完,便当着赵梦熙的面给孙正拨通了电话。在接通的那刻,他打开了免提,还给赵梦熙比划了个不许出声的手势。 “孙警官,最近怎么样?”王嘉略像跟老朋友打招呼一样,语气自然地问道。 “托你的福,除了整天焦头烂额外地工作外,其他也没有什么。”孙正开玩笑地说着,言语间却透露着不满与埋怨,似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均是王嘉略。 “额,下午有没有时间,我去拜访一下你。”王嘉略客气地问着,“在西伯利亚旅馆还是搬回警局了?” “猜猜看!”孙正直接想骂白痴,但最终还是忍了一口,“作为公职人员,我可不能老跑现场!” “明白了,那下午见。” 孙正没有再说话,果断挂断了电话。 “亲爱的,这警官脾气也太大了吧!和别人欠他钱似的。”赵梦熙替王嘉略打抱不平地嘟囔着。 “习惯就好,常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王嘉略一语道破。 午饭过后,王嘉略便马不停蹄地带着赵梦熙去找孙正了。 还是那间熟悉的办公室,还是一个后脑勺对着自己,只是当孙正傲慢地转过转椅的那刻,映入眼帘的除了让他极度讨厌的王嘉略外,却多了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 “这位是?”孙正色眯眯地盯着赵梦熙好奇的问道。 “孙队,久仰大名,我是……” “她是我的一位朋友,好朋友,名字叫赵梦熙。”王嘉略连忙打断了赵梦熙的话。 “对,对对,我是嘉略的好朋友,今天一块来拜访一下您。”赵梦熙尴尬的说着,回头便对着王嘉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臭小子,艳福不浅呀,以前咋没有见过赵小姐呢?”孙正不怀好意地问道。 “我们也是刚刚认识,孙警官,你可不要多想,我们就是普通朋友。”王嘉略连忙解释道。 “那我就放心了。”孙正口无遮拦的嘟囔了一句。 “什么?” “我就说嘛,你妻子宋梓怡才去世不久,像兄弟这种正人君子,怎么能……”孙正明显话里有话,好似在打预防针,又像故意说给乖巧可爱的赵梦熙听的。 但对于王嘉略来说,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这说明孙正对赵梦熙有好感,甚至有非分之想。 “先不说这些,案件进展的怎么样?”王嘉略话锋一转,步入正题。 “郭刚还是没有找到,这小子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面包车司机也是一样,毫无进展。”孙正漫不经心的说道。 “面包车车主还没有确定,有那么难吗?”王嘉略故意叫嚣道,他深知孙正在赵梦熙面前再怎么气恼,都不会失态。 “兄弟,全市面包车有多少辆,我想不用给你脑补。再怎么着急,你也要替我们这些刑警设身考虑一下。”孙正不失尊严的扳回一局。 “孙队,嘉略性子太急了,你莫要见怪。我可听说您是警局出了名的神探,还要麻烦您多费点心帮帮嘉略。”赵梦熙连忙补充解释道,言语间却透露出敬仰之情,这让孙正心里开了花。 “赵美女都发话了,我怎敢怠慢,放心再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我定能找出面包车车主。”孙正心花怒放,夸下海口。 “那可真是太感谢孙队长了,不愧是局里的扛把子。”赵梦熙继续拍着孙正的马屁。 “白记者的案件进行的咋样了?”王嘉略询问道。 “现场一丝指纹都没留下,接下来只能通过追查枪支买卖走向来入手。”孙正说。 “什么意思?” “简单给你科普一下,每支枪发射的子弹都有一个叫“膛线痕”的东西,就像子弹的指纹一样。拿到弹头物证就可以判断是由哪支枪发射的,从受枪击的被害人的伤痕可以判断是由什么枪型用什么子弹开枪射击,因为不同的枪型不同的子弹射入的伤痕和射出的伤痕都不同。我们已经提取了白记者胸部的弹头,并且确定了枪支型号,接下来便是追踪枪支流向,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迟早会发现凶手。”孙正意犹未尽的说着,像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只不过他是夸给赵梦熙看的。“当然,从现场分析来看,凶手有很强的的反侦察能力,更像专业的杀手所为,我怕这把枪是暗网交易的黑枪,那就不好说了。” “孙队,真牛!”说完,赵梦熙朝着孙正竖起了诚意满满的大拇指。 “美女,过奖了,这只是一名合格刑警必备的基本素质和技能,根本不值得一提。”孙正乐呵呵的说着,“真正让你开眼的,还在后面呢。” “那十字路口的枪击案有没有结果?”王嘉略算是刨根问到底了。 “你问这干嘛,和你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孙正好奇的问道。 “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毕竟那也是一起枪杀案,有没有可能是同一名枪手所为呢?” “咦,你小子还有点本事,居然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很遗憾的告诉你,两起枪杀案所使用的枪支并不同,所以从概率学角度分析的话,枪手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那死者的身份确定了没?” “当然,居然还是个侨胞,名字好像叫郭祥云。” “你说什么?”王嘉略惊恐地问道。 “郭祥云,死者叫郭祥云。”孙正没好气的重复了一遍。 王嘉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苦苦追查了一个星期的人,居然早已躺在了冰冷的太平间。这让他想起了那短发小子眉心的黑点和白里透青的面容,他开始变得紧张无措,浑身颤抖,直至忍不住干呕起来。 “兄弟,你没事吧。”孙正露出一脸警察相,却又假惺惺地表示关心。 “没,没事,这真是一场刺激的追凶之旅呀!”王嘉略面无表情地感慨着。 赵梦熙感觉到了王嘉略的些许异常,连忙插话打断道:“有孙队在,还怕没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对,梦熙,你说得太对了,让我们提前恭祝孙队破案如神,步步高升。”王嘉略心有灵犀的附议道。 “好说,好说,只要警民同心协力,定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孙正天花乱坠地说起官腔话,“记住,犯人能够犯罪的唯一条件,便是善良的人无所作为。” 第四十三章:一轮明月 一个本身不正经的人当着美女的面开始说人话,那是可怕的,那个人有可能在滋生邪恶,蛊惑民心。但如果告诉你这个人还是代表正义的警察——刑警队队长,比如孙正那样的,你作何感想? 王嘉略除了骂爹喊娘外,更多的直想吐口水。“去他娘的,犯罪理论,比起善良之人的无所作为,令人更加可恨的是明明责任在身,还冠冕堂皇的无所事事。”王嘉略从警局出来时对着赵梦熙一顿吐槽。 赵梦熙并没有理会他的话,换句话说,没有心情搭理王嘉略。因为在她看来,王嘉略今天的举动着实让自己捉摸不透,她没有想到王嘉略的心机居然如此之重,更想不到他会拿自己下手,献给孙正。 回到车内,赵梦熙默不吭声,脸上的表情却早已出卖了自己。 “怎么,生我气了?”王嘉略小声的问道。 “哼,你说呢?今天见孙正,你是不是早就计谋好了?” “没错,先前在西伯利亚旅馆喝酒,我便发现孙正是个好色之徒,所以我一直想打出“赵梦熙”这张王牌,不仅只是因为你长的温柔漂亮,更多的是只有你肯帮我。” “那你可以跟我提前说呀?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王嘉略!”赵梦熙哭诉着扇了王嘉略一耳光。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视你为自己此生都要守护好的人,可我却又在利用你。”王嘉略痛苦地说着。 “如果你真爱我的话,你做不出这样的事,或许你只是打着“爱”的名义在诱骗我一步步迈入深渊,王嘉略,你真的好可怕。” “我不知道,又或者我真的不懂得爱,可是我却又离不开你,你就像一针毒剂让我流连忘返。” “请你不要再说了,骨子里想着利用我,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让我无数次的感动,更让我深深的爱上你。” “爱情的事,真的很奇妙,就像生活在梦里一样,我知道没有任何东西是亘古不变的,所以我试图把我们之间的这份情感看得淡薄如烟,可当我看到孙正那色眯眯的眼神,听到他不怀好意的坏笑时,我的内心如同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那你到底爱不爱我?” “对于我这样的人,还有机会吗?还有权利选择爱与被爱吗?” “只要你想,你敢踏出这一步。” “没有机会了,梦熙。我只能给你一个承诺,你跟肚子里的孩子会生活的很好,仅此而已。”王嘉略满含泪水的说着,“要是我们早些年认识就好啦,但如今的邂逅注定是一份没有结果的爱情。” “这到底为什么?” “有时,我们不得不向命运低头。梦熙,我身上的麻烦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那我帮你搞定孙正,会怎么样?” “梦熙,你太天真了。孙正在我看来也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不足畏惧,我要真想解决他,他早就身败名裂了。”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接近他?” “投其所好,顺手牵羊。” “那是什么?” “线索。” “他身上会有线索?” “当然,等着看吧。” “那我们怎么办?我是指彼此间的关系。” “凡是碰到的便命中注定了,既然你无法阻止爱上我,我也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爱恋,那就不勉强,不强求,顺其自然可好?”王嘉略深情地说道。 赵梦熙没有说话,像是默许了一般。她先是把脸颊上的泪痕抹掉,然后侧头看向了车外:沉静的道路两侧,白榆像人的手指一般,指着那轮明月。 第四十四章:赵梦熙与艾娅 郭祥云的死,着实让王嘉略感到意外。 晚上,凌晨三点,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人生的安排有时候确实就像拙劣的肥皂剧,自己前脚刚找到郭祥云的住址和联系方式,下一秒就接到了所觅之人死亡的讯息。 一个代办公司的老总脑门上莫名其妙地多了颗子弹? 王嘉略思前想后,最终得出以下结论:要么孙正调查失误,身份搞错了;要么郭祥云还有更深的秘密等待着自己去探寻。而无论哪种情况,王嘉略深信不疑,这与宋梓怡脱不了干系。 隔了一天,王嘉略准备出门,他刮了胡子,洗了澡,还饶有兴致地换了一条红色丝绸领带。镜子前人模狗样的样子像极了迫不及待私会情人的渣男。自然,一大早,他便交了好运。 只见赵梦熙露着一张苦恼的脸,生气的嘟着嘴唇,那审视的、在审视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结果的目光——这目光打量着王嘉略,不管如何匆忙也不会漏掉分毫,她双手插入腰间,吃醋般嚷道:“去哪?”似乎她还没有彻底原谅王嘉略。 “见个人。” “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而且还很漂亮。”王嘉略故意说道。 “臭不要脸,我就知道会这样。”赵梦熙咒骂道。 “我又没说不带你去,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王嘉略满眼温柔的望向赵梦熙,顺手捏了捏她那像金鱼一般鼓起的嘴巴。 “哼,你好坏!” “好啦,快去收拾一下吧,我等你。记住,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和你相提并论。” 等赵梦熙花枝招展的走出衣帽间时,简直像换了个人,她看上去性感妩媚,尤其那双穿着轻薄丝袜的美腿,让王嘉略联想翩翩,不能自已。“要不我们等会再走?”王嘉略坏笑着说。 “怎么了?”赵梦熙眨着两只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欲望已经完全攻下了理智。”说完,王嘉略便猛地抱起赵梦熙一起滚到了床上,他们热烈地亲吻、彼此默契的宽衣解带,只是这番翻云覆雨的犀利动作关键时刻却无疾而终,毕竟赵梦熙已怀有身孕。 于是两人对视一笑,重新梳洗打扮,手牵着手出门了..... 当来到天津路美食街爱悦咖啡馆时,艾娅那位金发女郎已等候多时。电话里王嘉略并没有告诉她郭祥云被枪杀的事,只是说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当面谈。但她看上去仍紧张万分,就像被人追杀一样。 三人坐定后,赵梦熙便时不时的上下打量着艾娅,自己姣好的面容下隐藏着凶狠的杀机。这让王嘉略坐立不安,也让他想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或许这两个尤物可以成为无话不说的亲闺蜜。 “你找我有什么事?”艾娅像是闻到了浓浓的战火味,生硬地开口问道。 “你先告诉我,郭祥云是不是华侨?他是不是身材苗条,还有一头短发?”王嘉略着急地反问道。 “没错,是华侨,你描述的特征也相符。”艾娅激动的说着:“你找到他了?” “是不是前两天孙队长说的被枪杀的那个人?”赵梦熙惊讶地脱口而出。 “天啊,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呢?”艾娅愤怒地望向赵梦熙,脸色苍白,身体战栗。 “呵呵,我胡说,亲爱的,你快告诉她我有没有胡说!”赵梦熙无可奈何地冷嘲热讽起来。 “梦熙,有些情况你可能并不是很清楚,你先不要插话。”王嘉略好意提醒道。 “哼,那你们聊,我先撤了。”说完,赵梦熙起身气愤的准备离开。王嘉略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鬼?你找郭祥云的事,你妻子不知道?”艾娅好奇的问道。 “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刚刚走在一起,有些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王嘉略慌忙解释道。 “郭祥云,真的死了吗?”艾娅突然悲伤地问起来。 “就目前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的,请节哀顺变。”王嘉略尽量委婉的回答着。 “天啊,我该怎么办?”艾娅越发无法自拔,哭的泣不成声。这让咖啡馆内大多数顾客投来了诧异的眼神,像是笃定了王嘉略在玩三角恋。 “你先不要伤心,郭祥云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没有,你也知道他是华侨,所以在这座城市除了我,他算是无依无靠。” “你有没有见到过这个人?”王嘉略从钱包里掏出了妻子宋梓怡的照片开口问道。 “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记不太清了,她是谁?” “我的亡妻宋梓怡。” “他们之间有关联吗?”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在整理妻子遗物过程中发现了郭祥云邮寄的一封信。似乎他们之间有业务上的往来。” “那你知道郭祥云是干什么的了?” “当然,海外业务代办,我没猜错的话。” “那你找郭祥云,就是要问你妻子委托办理的业务?” “也不全是。我只是觉得很奇怪,那封回函时间有点不太对劲,另外信中提到了一位我从未听说过的名叫柳先生的人,所以我想搞清楚这一切。”王嘉略若有所思的说着,“对了,你们一般收到来函后多长时间就会回函?” “那要看你办理的什么业务,但最长也不会超过半个月,如果碰巧还是vip客户,时间会更短。” 王嘉略猛然一惊,郭祥云是元月二十五日回的函,往前推十五天的话,也就意味着元月十号左右收到的来函,可那时妻子已经长眠于黄土之下。难道宋梓怡没有死,又或者有人冒充妻子在做一些唯利是图或混肴视听的不法勾当。 王嘉略不敢继续想下去,他用颤抖地手紧紧握住身旁的赵梦熙,面容也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亲爱的,你没事吧。”赵梦熙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最近睡得不是特别好。” “你只是压力太大了,或许你应该活的轻松点。”赵梦熙继续安慰着。 “轻松,人生在世,我还没见过活的轻松自在的人呢。”艾娅哽咽着突然补充了一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王嘉略深知那是艾娅对命运不公的极度讽刺和无声呐喊,只不过怒气却撒在了人身上。 “你,我又没跟你说话。”赵梦熙气恼地说着。 “梦熙,原谅她吧,她只是伤心过度,毕竟自己的男朋友刚刚去世。”王嘉略平复好心情劝解道。 “不给你计较,假大空。”赵梦熙冲着艾娅挑了个白眼,吐了吐舌头。 “你真是个傻白甜。”艾娅不爽的回击道。 “好了,两位美女,现在没有时间斗嘴,我们应该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王嘉略说。 “什么怎么办?”赵梦熙瓮声瓮气说着,“当然是她走她的阳光大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呀。” “怎么现在就开始卸磨杀驴了?”艾娅瞪着王嘉略不满地说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只是好心告诉你这个消息,并没有照顾你情绪的义务。”赵梦熙辩解道。 “那剩余的三万,怎么办?” “三万?”赵梦熙疑惑地问着。 “对,我面前的男人义正词严的承诺过。” “王嘉略,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赵梦熙突然尖叫的问道。 “我说过只要你帮我找到郭祥云,就会把钱付给你。可现在人是我自己找到的。”王嘉略一本正经的说着,“不过,我并不想如此绝情,或许,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王嘉略,你是不是疯了?”赵梦熙变得完全失控,就像菜市场的一名泼妇。 “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示意即可,不同意我也会把三万尾款打给你。”王嘉略没有理会赵梦熙的狂轰滥炸,只是在默默地等待着艾娅的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艾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不容乐观,急需他人的庇护和帮助,而眼前的男人正是自己心心向往的那个人——一个有实力、偶尔会替他人考虑的男人。可她又对自己没信心,也害怕被王嘉略物尽所用,最后成为弃子,这种对未来无知的恐惧,让她犹豫不决,迟迟无法表态。 “这样吧,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再细细地考虑一下,期待着你明天的答复。”说完,王嘉略便喊来服务员买了单,最后带着极度不爽的赵梦熙走出了咖啡馆..... 第四十五章:歇斯底里 偌大的城市,充满焦灼感的生活,每次王嘉略开车行驶在拥堵的道路上,他总会觉得自己要被吞噬。 此刻,更是如此。这并不全来源于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车辆带来的视觉盛宴,还有赵梦熙喋喋不休数不尽的言语。 “亲爱的,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是不是疯了?” “为什么要跟她合作?” “金发女郎哪点吸引到你了?” …… 王嘉略默不作声,他坚信不管眼前的女人怎么折腾,只要自己装作听不到,他就能不受这世界的干扰,长久地、安静地继续开着车往家的方向驶去;而那女人终将也会被沉默打败,继而变得冷静。 这是一门为人处世的艺术,尤其对失去理智或者生理期的女人尤为实用。毕竟对于她们来说,劝说从来不会有结果,更何况恰逢歇斯底里之际。 半小时后,红色闪电停在了崇尚公寓楼下,王嘉略熄灭了发动机,瞬间车内冷清了不少,这让赵梦熙变得无所适从,识趣地压低了嗓门。 “亲爱的,你还记得出门前我跟你说得最后一句话吗?”王嘉略思路缜密,开始娓娓道来。 “哪句话?” “我说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和你相提并论。”王嘉略说,“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吗?” “没想过,我以为这只是一个赞扬的词汇。”赵梦熙吃惊地回答道。 “这是一句实话,但我还是想借此跟你打个预防针。” “预防什么?” “预防你跟艾娅,没错,那位金发女郎,因我又或者其他原因而发生争执。”王嘉略含蓄地说着,“这可能是女人的本性,喜欢攀比。” “你在埋怨我醋意大发,搞黄了你的约会?”赵梦熙生气的嘲笑道。 “很明显,我在谈正经事,当着你的面。”王嘉略说,“但你却毫无底线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你被情绪化了。” “我,我那是为了你好,很明显那位金发女郎不是善茬。” “所以你就把她当作一种威胁,凭什么?” “女人的直觉,总可以了吧!”赵梦熙像被逼疯了般随口回答道。 “我来告诉你,梦熙,这是出自自卑和嫉妒。” “那你也太高估自己了?”赵梦熙不屑地控诉道,“我为什么要自卑,还要嫉妒那个女人?” “我前面已经说了,因为我。”王嘉略深情地望着赵梦熙说,似乎他想从赵梦熙来不及闪躲的眼神里确定自己的猜测。 “有时候你真的很自恋,王嘉略,臭不要脸。” “好啦,这个问题我们暂且先放一下。”王嘉略像在为自己旗开得胜的一局而沾沾自喜,“我来告诉你接下来的打算,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跟艾娅合作的理由。” “说得好听,合作,哼!你不就想像利用我一样来利用她。”赵梦熙气不打一处来,但却一语道破。 “我并没有逼迫她?” “对,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这样做到底好不好,你考虑过没有?”赵梦熙像有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倾泻般说着,“那女人可不会像我这样,对你至死不渝,不离不弃。” “所以如果把艾娅比作一枚棋子的话,那你,赵梦熙,你将是跟我一块下棋的人。” “但这样做,我们的道德感去哪了,凭什么对他人肆意妄为呢?”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此刻艾娅是我们的棋子,那我们又是谁的棋子呢?”王佳璐愤愤不平的说着,“我们不就是在这种肮脏的人际交往中逐步认清现实,变得成熟起来的吗?” “我不相信成熟是绝对的好事,能让我们所谓接受任何东西,成熟只是让我们更能自欺欺人。” “你说得都对,我不想凌驾于道德之上做些绑架他人行为的事情,因为我深知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容易。但社会险恶,它逼迫着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对艾娅来说,我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剩下就让她自己选择吧。” “万一她同意了,你会怎么做?” “我会让她取代你去接近孙正,这也是今天我主动找她的出发点。” “嘉略,如果为了我,我情愿自己帮你搞定。”赵梦熙明白了王嘉略的心意,可她又不想让别人踏入火坑。 “亲爱的,我并不全是为了你,你有没有想过艾娅的想法?”王嘉略解释道,“艾娅,是怎样的人?她想要什么,到底怎样才能快乐,你我都不清楚,所以我想让她自己做决定。” 赵梦熙没有再说话。说实话,自从见了孙正后,她一直不理解,也一直像个任性的孩子接受不了王嘉略的所作所为,她想倔强的与王嘉略口中称作“命运”的东西抵抗到底,可是回头想想自己惨不忍睹的一生,王嘉略似乎也没有错。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一切轻薄的,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四十六章:1802公寓门锁 第二天天光放亮,王嘉略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了钥匙插入锁眼反复开门的声响,他懵逼地睁开双眼,那个声音却消失不见了。 “或许只是一场噩梦,又或者神经大条了!”王嘉略心有余悸地自我安慰着。 他小心翼翼的爬下床,走进厨房,喝了两杯黑咖啡,身上的困顿、疲惫逐渐缓和了些许。等他再次返回卧室时,赵梦熙依然在甜美的梦乡中久久不愿醒来。 王嘉略深情的注视着眼前的她,蓬松的黑发,更衬托出她白皙的皮肤。配上她纤长黑亮的睫毛,简直像个洋娃娃。此时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她的脸上,王嘉略用手轻轻抚贴在她嘴边的几缕青丝。她抿了抿嘴,仿佛还沉醉在她的梦里。 终于她慢慢睁开了朦胧睡眼,只是如此近距离地发现王嘉略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瞬间变得羞涩,白皙的脸庞也成为了绯红色,宛若天边的一抹晚霞…… “你今天咋起床这么早?”赵梦熙温柔地问道。 “不知道,像是被某种声音吵醒了。”王嘉略若有所思的望着赵梦熙说。 “讨厌,你又开始拿人家开玩笑喽,你睡觉不扯呼?”赵梦熙纤细的小手温柔地反复捶在王嘉略厚实的臂膀上,有点撒娇的韵味。 “梦熙,你理解错了,我指的是钥匙开门的声音,或许我听错了。”王嘉略解释道。 “不会吧,会不会是哪位邻居走错门了。” “但愿吧,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王嘉略吞吞吐吐的支吾着。 “啥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怀疑有人在追杀我?” “什么?你是不是发烧了?”说完,赵梦熙关心地将光润的手背贴在了王嘉略额头上。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也害怕会吓到你,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王嘉略懊恼地起身来到客厅窗口,出神般地盯着窗外的景色,嘴巴里不停咀嚼着苦涩的烟草。 不一会儿,赵梦熙穿着丝绸睡衣,戴着一对精致的翡翠长耳环,来到了王嘉略身后。随后她轻轻地拍了王嘉略一下,像极了闹得不愉快的情侣主动认错的一方。只是当王嘉略猛然回头的那刻,差点撞到她娇弱的身体,不过那熟悉的呼吸温度和醉人的体香早已扑面而来,而她手里还拿着一杯诚意满满的热茶。这让王嘉略瞬间舒心不少。 “亲爱的,你记不记得旅馆大半夜响起的那扇门?” “当然,那天把你吓得够呛。”赵梦熙说完,咯咯地捂着樱桃小嘴笑起来。 “你真以为我害怕黑夜中的鬼哭狼嚎?”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胆子太小了。”赵梦熙忍俊不禁。 “其实,那时起我就莫名其妙地接到了来历不明的恐吓信,所以看上去总是疑神疑鬼。王嘉略严肃认真的说着,“而且最近在这个房间内我还收到一封,在我们住进来之前。” “天啊,居然有这种事!”赵梦熙吃惊地说着,“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在赌,赌那人不会再来这个公寓。”王嘉略继续说,“可是今天捅门锁的声音,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赵梦熙变得目瞪口呆,下巴已经惊掉了地上。她并不是不相信王嘉略说的话,而是身边的这个男人在承受如此大的压力下,自己居然丝毫察觉都没有。有时,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亲爱的,你为什么不选择报警?" “我向孙正提及过,但他只是简单地认为我丧妻后心理上出了毛病。”王嘉略满脸忧伤地说道,“有时我认为这是他打发我的惯用手段,又或者他像知道某些事却又故意这样说。” “那你怀疑孙正?” “不是怀疑,我百分百确定他有问题。” “一个警察,总不能恐吓你,甚至追杀你吧!” “当然,我只是觉得他在隐瞒着一些事情。”王嘉略斩钉截铁的说,“另外我亲眼目睹了那名追杀我的凶手开枪打死了某人。”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说你见到追杀你的凶手了,而且还死了个人。”赵梦熙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 “对,虽然没有见到凶手的真容,但那名死者,你应该听说了就是白小波,上次在孙正办公室提及的那人。”王嘉略继续说着,“不过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惊天的秘密,白记者是因我而被凶手开枪打死的,或者说他成了我的替死鬼,却又变成了别人的刀下魂。” 赵梦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是被王嘉略冷不丁冒出的一连串事件彻底雷住。她已经没有勇气继续追问王嘉略,追问他跟白记者的关系以及那位枪手的一切。因为现在她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的麻烦事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她也突然意识到王嘉略的所作所为并不是自己可以肆意妄为去评判的。她缓缓张开手臂,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拥抱一下这个孤独、绝望、悲伤却又斗气满满、温暖如初的男人。 “亲爱的,孙正是不是不知道白记者,是因你而死?”赵梦熙趴在王嘉略温暖的胸腔上感伤的问道。 “没错,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他实情。否则,我百口莫辩,很可能会被认定为该起命案的嫌疑人。” “放心吧,有我呢,我们终究会查明真相的。” 王嘉略感动万分,他缓缓低下头,在赵梦熙额眉间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吻痕。当他抬头径直瞟向那扇纹丝不动的房门时,他的眼神里再次充满了忧郁和恐惧。没错,他突然意识到捅门锁的那个家伙或许并不是追杀自己的枪手,因为孙正曾说过枪手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更像个专业的杀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开门锁对于杀手来说简直轻而易举,说不定他跟赵梦熙早就惨死在睡梦中了。 如果排除追杀自己的凶手,那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宋梓怡还活着或者她的冤魂想进来。二是除夕夜入室抢劫的郭刚。因为只有这两个人还有1802公寓的钥匙,只不过王嘉略在跟赵梦熙入住当天便重新换了门锁。 王嘉略不敢再胡思乱想,尤其是郭刚,因为那人身上的钥匙便是自己心甘情愿给的。而当郭刚成为了警察通缉的抢劫、杀人未遂犯罪嫌疑人后,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像是摆了对方一道,这让王嘉略完全有理由相信郭刚因恨而在寻找自己,更有可能会杀了自己。 “亲爱的,嘉略,你没事了吧?”赵梦熙望着出神的王嘉略关心的问道。 “没,没什么,以后我们注意点、小心一些,问题应该不大,毕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到恐吓信了。”王嘉略魂不守舍的回答道。 “要不,我们还是先搬离这里吧,万一你的直觉是对的呢?”赵梦熙一脸担忧。 “可是,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额,宋氏豪宅怎么样?”赵梦熙灵机一动,轻描淡写的说着,“我想那里应该会安全一些,房间那么多,枪手肯定不好找。” “梦熙,你真的太可爱了,不要说现在,即使搁在以前,我也不会住在宋悦祥的府邸。”王嘉略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呀?” “现在除了你,我无法相信任何人。说不好,枪手也有可能是宋悦祥指使的。” “不会吧。” “谁知道呢。” 第四十七章:郭刚现身(一枪毙命) 晚上十一点多,艾娅的来电如约而至,像是掐着一天中剩余的一分一秒打来的。不过王嘉略跟赵梦熙也没有入睡,早晨门锁的事,两人还心有余悸,正苦恼着搬家的问题。王嘉略接起电话,故作镇定的说道:“想好了?” “对,我同意合作。”艾娅坚定的回答道。 “那好,五分钟内,三万块就会到账。”说完,王嘉略果断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切,什么人,有钱了不起呀!”艾娅不爽的咒骂道。可下一秒手机短信收到到账提醒时,她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会意的微笑。她突然觉得王嘉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做人信守承诺,做事干净利落。想到这,她的内心仿佛小鹿乱撞一般对王嘉略有了些许好感。 王嘉略与赵梦熙商量过后,最终还是决定搬离1802公寓。这是一觉醒来的临时决定,因为当天晚上两个人辗转反侧,谁也没有睡好。 他们着急忙慌的打包好行李,王嘉略打头阵,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入室玄关位置。只见王嘉略先是透过猫眼尽力观察着室外的一举一动,然后他小心翼翼的扭动门锁,生怕发出任何声响,最后他伸出脑袋环顾着电梯井四周,确认没有“伏兵”后,两人快速的迈入电梯,下楼了。 单元门四周空空荡荡,两人紧张的心情瞬间缓和了许多。可当来到玛莎拉蒂车旁时,二十米开远、十点钟方向,一辆黑色老版桑塔纳撕心裂肺的轰鸣声引起了二人的注意。要知道这才凌晨五点钟,天还没有完全放亮。他们不敢再做过多停留,双双钻入狭窄空间,拼命的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亲爱的,那辆桑塔纳跟来没?”赵梦熙急促地问着。 王嘉略透过后视镜瞟了一眼,紧张的回答道:“正在屁股后面呢。” “不会是巧合吧,说不定下个路口它就拐弯了。” “但愿吧。” 可那辆桑塔纳紧跟不放,而且跟的足够近,碰上较短的街区,王嘉略还没开出去,那辆车就开进来了。但也跟的足够远,多数时间,两辆车之间都有其他车辆。这让王嘉略焦虑万分,因为他已经很确定有人在跟踪自己。于是他猛踩油门,企图摆脱对方,可几个回合较量下来,还是能够发现那辆尾随的桑塔纳。 “亲爱的,你是不是开的太慢了。”赵梦熙着急的说道,“我们的跑车怎么会甩不掉一辆破桑塔纳呢。” “要不,你来开。”王嘉略生气的回答道。 “不,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赵梦熙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心急如焚的情况下说错话了。没错,单论车辆性能,玛莎拉蒂不知道甩那辆破车几条街了,问题还是出在了两位司机的心理素质上。毕竟王嘉略正在被跟踪或者说被追杀,换成其他人,也会如此。 “你说,后车司机是哪位神仙?” “也许是警察,假如哪个警察有大把时间,而且愿意浪费在跟踪我上的话。”王嘉略漫不经心的说着,“也可能是那名枪手,为了丰厚的佣金,此刻前来索命。又或者沉迷于偷拍的狗仔。” “都什么时间了,你还不忘开玩笑。”赵梦熙嘟囔着。 “我要是知道是谁,就不会和你一样紧张不安了。”王嘉略不爽的回答道。 “好吧,我不打扰你了,专心开车。” 确实,赵梦熙一路上的话太多了,她有可能想通过聊天的方式来缓解自己失控的情绪和暴增的压力,可是却影响了王嘉略理性的思考与判断。这就如同世界末日来临前那位衣衫褴褛的巫婆站在大街上拿着牌子鼓动路人主动接受上帝的审判,让人心烦意乱,厌恶至极。 王嘉略一路开到大道,把车停在了一个公共停车场,破桑塔纳尾随其后。王嘉略先是在车里静坐了一会,然后扭头用坚定的眼神望着赵梦熙说:“你好好呆在车上,如果听到任何异常的声响就马上报警,我去会会那家伙。” “亲爱的,不要去,要不我们现在就报警吧。”赵梦熙担心地说道。 “万一,是我们想多了呢,那不成报假警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王嘉略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王嘉略从红色闪电走出来时,他竖了竖衣领,挽了挽衣袖,像极了香港电影中“小马哥”出镜的名场面,可他又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到桑塔纳旁,然后猛地拉开了车门。 熟悉的一身灰,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缩在驾驶座的角落里,像极了硬塞进冰箱的大象。他的眼睛在缭绕的香烟烟雾后怒放着怨恨的目光,他的手则狠毒地紧紧握着细细的方向盘。 没错,王嘉眼前的人正是郭刚。 “你想怎么样?”王嘉略冷冰冰的开口问道。 郭刚吐了口唾沫,香烟在唇间上下抖动。“想见你一面,真的太难了,电话你他娘的为什么不接?” “不方便,时机不对,仅此而已。” “屁话,我现在被通缉了,就想撒手不管,可没那么容易。” “我不管你?是谁帮你还清的高利贷,是谁把你从乡下接到了城里就业,又是谁给你偷偷发短信逃过警察的追捕!” “不想跟你废话,答应我的一百万呢?” “一百万,你还好意思提,我只是让你假装入室抢劫,把宋梓怡的嫁妆拿走,并没有让你伤人。”王嘉略控诉着,“现在可好,人财两空,你让我去哪帮你搞到一百万。”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没有一百万的封口费,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来?” “刚子,再怎么说你我都是知根知底的同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拿这事要挟我,真的没意思。我想不明白你咋会变成这样?” “那还不是被你逼得,本来一场完美的入室抢劫演变成了杀人未遂的闹剧,你以为我想?”郭刚气愤的说着,“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帮你。” “帮我,还是在帮你自己,我们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一根绳上的蚂蚱就不要再互相乱咬了吧。” “反正,没有一百万,我怎么跑路?被警察抓到,那是迟早的事。”郭刚继续威胁着,“你都无法想象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我现在真的没有一百万,如果有的话早就给你了。” “那是你的事,最好快点,要不然不要怪兄弟无情。” “你.....算了,我来想办法,但你最好先不要被警察盯上。”王嘉略无奈的说着,“奥,昨天早晨你是不是去1802公寓了,你咋知道我住在那?” “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你一直不接电话,我就想着去趟公寓查看一番。结果钥匙捅了半天没打开房门,那时便意识到有人换了门锁、住了进去。我怕那人是你,所以一直在楼下悄悄蹲守,结果不出所料。” “我知道了。还有一件事,你在西伯利亚旅馆居住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我一直小心翼翼的,没有惹出什么事端,更没有出现意外。” “那你被警察盯上了,自己都没察觉到?” “好,我承认是你的短信让我躲过一劫,总可以了吧,但第一时间我就选择了隐秘行踪,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着后窗跑掉的。”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指的是?” “在你出逃的那个旅馆房间内发现了一具男尸,不过我肯定不是你杀的,但警察并不这样想。” “什么?这……” “我也觉得很奇怪,那具尸体明显是别人的栽赃嫁祸,只是为什么选择你,我一时半会想不明白。”王嘉略若有所思的说着,“如果是冲着我来的,那我们之间的关系,肯定还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到底得罪谁了?” “我要知道就好啦!你听我的,近期不要再现身,我会想办法尽快凑齐一百万给你。” “说话算话?” “当然,你还不信任我。” “那好,再给你点时间,否则我就找宋悦祥要钱去。” “你,你可真够狠毒的,过河拆桥的事也能干的出来。” “杀人放火我都干了,还怕这些。” 王嘉略最终还是将郭强打发走了,他先平复了下心情,然后潇洒的走到玛莎拉蒂车旁,一屁股钻了进去。他微笑着对战战兢兢的赵梦熙说道:“你猜,怎么着?” “我们多想了吗?”赵梦熙舔了舔嘴唇,好奇地问道。 “也没有,只是一个偷拍的记者,我把他好好的收拾了一顿,跑掉了。” “没有留下照片之类的证据?” “当然,我检查过了,还把相机摔得稀巴烂。” “真有你的,接下来我们去哪?”赵梦熙愉快的问道。 “回家怎么样?” “那你不怕那个枪手了?” “或许,门锁的声响,我一开始就听错了。又或者那名杀手真想取我性命的话,还会等到今天,在哪都可以搞个临时突击把我一枪毙命。”王嘉略心情大好的说道。 第四十八章:互换身份的两个陌生人 郭刚与王嘉略基本同龄,算是在“地主”家庭出生长大的,全乡工人出身的祖辈并没有几家,而他们家便是其中之一,所以打小衣食无忧。 虽然他跟王嘉略的出身有着天壤之别,但选择的人生道路却极为相似。只不过一个命好,另一个命差而已。而郭刚就属于时运不济的那个人。 其实,他也考上了一所大学,同样在校园中谈起了恋爱,只不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一段长久的缠绵与暧昧,却因渣女冷酷无情地劈腿告一段落。而男女间看似简单地恋爱分手,对于郭刚这种从小生活在蜜罐中的人来讲,如同天塌了一般,从此变得一蹶不振、颓废不堪。好不容易凭着祖上积攒的人脉托关系混了个本科学位证,最后也只落了个草草回乡的下场。用郭刚自己的话来说,终究这城市太空,人心太冷,还是回乡当个赤脚医生来得划算。 按理说,行医可是个暴利行业,所以当他提出发挥专业所长,造福乡亲父老的宏图伟业之时,家人们也非常支持,东拼西凑为他开了家私人诊所。 然而,事与愿违,也不知是自己学艺不精,还是命运多舛,开门大吉的第七天便发生了医疗事故。直白点来讲,把人医死了。说实话,这如果放在甲级医院并不算什么,因为当权威说无能为力的时候,也就意味着病人不死才是人间奇迹。但对于乡下的小诊所而言,对于本着救死扶伤为目的的郭刚来说,却是一次致命的打击——钱赔不够的话,只能坐牢。 而他确实也选择了坐牢,因为他不想变卖诊所,更不想搞得家徒四壁。然而三年后出狱的那天,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痞性十足,吊儿郎当,整日沉迷赌博。 也正因为这一不良嗜好,让他与王嘉略的人生有了交集。 那应该是宋家13岁那年,王嘉略终于在宋悦祥那争取到了一次回乡探望父母的机会。要知道当一个长久被束缚的人突然挣开枷锁的那刻,除了心情上的畅悦之外,更多的是行为举止的疯狂,更何况还是顶着光宗耀祖的头衔回乡的王嘉略。于是他变得肆无忌惮,却玩起了与郭刚相同的游戏,只不过此时一个有钱,另一个穷的需要借钱。 命运,总是如此的神奇。互换身份的两个陌生人在乡下相遇了,而且是在赌桌上碰面的。然而因为猜大小互相杀红眼的双方,却因彼此间无尽的谩骂、大打出手,被赌场老板背后的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顺手扔出了门外,罪名扰乱赌场秩序。 他们在一个狭窄阴森的巷子里,倚着脏乱不堪的杂物艰难爬起,当双方看到各自脸上的伤痕时,不由自主的相视一笑。那刻他们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个曾经的自己。从此,两个人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王嘉略在乡下的那段时间,郭刚更是形影不离,他们一起疯狂,一起玩乐,一起回忆着自己曾经的美好。 十五天长假已过,王伽略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临走时,他给了郭刚五万块,还许诺用不了多久,就会把郭刚接到城里工作和生活…… 第四十九章:艾娅的心意 酒吧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女人,她坐在一盏灯旁,她就属于那里,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穿着一件花色的针织连衣裙,旁边藤椅上摆放着一只尖角的光面手提包。她在抽烟,肘边放着一杯高高的、淡琥珀色的液体。 或许因她性感妩媚的外表而沉迷,又或者因她空虚寂寞的冰冷变得望而却步,没钱作乐的酒鬼和有钱寻欢的绅士,只是虎视眈眈盯着,那位叫艾娅的金色尤物。 她跟王嘉略约好了今晚碰面,此刻正瞄着袖珍腕表,那位大权在握的金主已经足足迟到了二十分钟。她脸上复杂的表情似乎在表示:再等半个小时,不来就走人,一味迁就不会有好的结果。 “不好意思,稍微晚了些。”王嘉略一边满脸堆着歉意,一边手忙脚乱的脱下外套,重重的搭在了藤椅后背上。 “想喝点什么?”艾娅咧嘴一笑。刹那间女人冰冷的气质不复存在,这让高脚凳上的那几名醉汉懊恼不已,嘟囔个不停。像是后悔当初自己的不果敢,更像在说着王嘉略的风凉话。 “和你一样,怎么样?”王嘉略瞟了眼艾娅手肘边的饮品,漫不经心的说道。 “额,你确定?这款“落日黄昏”一般只有心碎的女人才会喝。”艾娅摇晃着酒杯解释着。 “奥,那落魄的男人应该喝点什么?”王嘉略识趣地开口问道。 艾娅像是被王嘉略的风趣逗乐了,一只纤细白嫩的玉手捂着嘴巴,忍俊不禁。““昨日再现”怎么样?” “随便,都可以,你说了算。”王嘉略微微一笑。似乎他对自己喝什么并不在乎,这让艾娅对自己的金主——眼前这个接地气的中年大叔,投来了更多的爱意。 她开心的打了个响指,一位梳着背头的年轻小伙快速跑了过来,有礼貌的问道:“女士,有什么需要吗?” “一杯“昨日再现”,记得加冰吆。”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 侍者飘然而去,王嘉略简单地与艾娅寒暄了两句,便扭头望向了四周。他在等待,等着艾娅先步入正题。 酒吧里人不多。两个营销专家坐在相隔三个卡座的地方,正忙着向对方兜售基金和保险之类的产品,用的不是人民币,而是夸张的肢体语言。他们年纪不大,皮肤饱经风霜,热切而充满活力。吧台那边的高脚凳上坐着一个神情忧郁的家伙,正和调酒师说话。调酒师一边擦拭玻璃杯一边倾听,脸上挂着塑料假笑。那位客人人到中年,衣冠楚楚,和王嘉略看起来差不多,但已然喝高。他很想倾诉,可就算他心里不想倾诉,他的嘴在酒精的麻痹下也停不下来。而斜对面散台上则零零星星的坐着一群继续欣赏金发尤物的醉鬼和绅士。 “看样,你很受欢迎。”王嘉略开玩笑的说道。 “什么?” 王嘉略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做了简单的示意,艾娅瞬间脸色发红。很明显,这不是因为酒精的微醺,更不是那群色迷迷的死鬼送来的秋波,而是王嘉略脱口而出的赞美。 “好啦,不要拿人家开玩笑了。”艾娅假装生气的嘟着嘴,此时她说话的声音就像勾勒夏日浮云的画笔,让人浮想联翩。 “你找我有事?”王嘉略似乎害怕自己沦陷,提前开了口。 “当然,我们不应该具体谈一谈合作的有关事宜吗?”艾娅好奇地质问道。 王嘉略刚要开口,那位侍者端着一杯白色液体悄然而至,“先生,您的“昨日再现”,请慢饮!”临走时,还不忘冲着艾娅迷之微笑。 “事情是这样的,”王嘉略字斟句酌地说,“我的亡妻委托郭湘云代办海外业务这件事,你已经很清楚了。只是你不知道我的妻子也是被人谋杀的,所以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两起命案的罪恶之源来自这场交易,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那封宋梓怡的来函,同时查清账务往来信息。” “天啊,你妻子是被谋杀的?”艾娅一脸惊恐的问道。 “情况有点特殊,但我坚信她如果死了,肯定是被谋杀的。” “什么鬼?又没有死?”艾娅惊愕地望着王嘉略,被他的话搞得五迷三道。 “我说了,情况比较特殊,但那封来函可以证明一切。”王嘉略不想过多解释,“为此,我会支付你五十万酬劳。” “一封信居然值五十万,我没有听错吧,还是我想简单了。” “当然,没那么容易,我还需要你当次卧底。” “卧底?我一个弱女子可干不了这差事。”艾娅苦笑着说道,“那不是专职警察的工作。” “我这次就是让你在警察身边卧底,而且还是刑侦队的队长。” “你是不是喝醉了,竟说胡话。”艾娅压着嗓子说。 “我倒希望,那样我就不用跟你兜圈子了。”王嘉略严肃认真的说着,“你到底想不想查明郭湘云的死因?” “说实话,他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就属于那种登不上台面的情人关系,没有其他。” “也就是说,你跟郭湘云在一起是为了钱,那为什么让你跟这名警察相处一段时间就不行呢?” “在你眼里,我有那么不堪吗?一个视钱如命的轻浮女人?”艾娅蔑视的回问道。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现在缺钱,仅此而已。”王嘉略冷冰冰的说着,“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艾娅愤怒的端起酒杯,将眼前剩余的冰冷液体,猛地朝王嘉略脸上泼去,“你该清醒一下!” 王嘉略没有理会,像行尸走肉一般,面无表情。他先拿起餐巾纸擦拭了湿透的衣领,然后掏出香烟,摇出一支,塞进嘴里点燃。他不想跟眼前的苦命女人纠缠不休,更不想有任何的情感往来,因此他需要把自己的位置摆到位,尽管说出的话很伤人,并不是他的本意,但两人之间却只是一场交易而已。“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很高兴认识你。”王嘉略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急促的咕哝声,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答应你,但你要明白我今天的决定并不是为了那五十万。”艾娅喘着粗气哭喊道。 “那是为了什么?” 艾娅撅着嘴,赌气的说道:“不为什么,我傻可以了吧。” 那刻,王嘉略想挤出一个微笑,那个微笑因明白艾娅对自己的心意而感动,可他还是痛苦的回避了。 第五十章:金发尤物,危险! 孙正,这几天有点郁郁寡欢。这也不能怪他,本想着发现了西伯利亚旅馆藏尸案的命案现场,可以向上级邀功请赏,却活生生的吃了个闭门羹。 这人脾气也是怪的很,得不到上级的赏识,就不要怪他自己无情,居然搪塞了个正当理由跑到西伯利亚旅馆“休假”去了,似乎有些撂挑子的意思。 王嘉略在警局没有见到人,打听了半天,终于在法医魏勇那得知了有关情况。于是当他返回停车场时,给孙正打去了电话。“你好吗?我是王嘉略。” “挺好,你呢?”孙正正穿着宽松的睡衣,在豪华套房内上蹿下跳,嘴巴还不停嚼着烟草。 “清醒,大概。在辛苦赚钱,我们应该谈谈。”王嘉略说,“今天中午一起吃个午饭如何?” “赵小姐,最近怎么样?”孙正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不要脸的关心起自己心心向往的赵梦熙。 “她呀,出差了,一个星期后回来。”王嘉略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尽量保持冷静的语气回答着。 “那就没必要了,我还有好多现场的工作要处理。”孙正闷闷不乐的表示无奈。 “要不,我去找你,我知道你在哪。”王嘉略开玩笑的讽刺道,“西伯利亚旅馆,快成了你的办公圣地了!” “你,谁他娘的这么多嘴,等回去,看我不好好的正风肃纪,杀一儆百。”孙正气愤的嚷道。像在怀疑自己的手下。 “别担心,知道你在那工作呢,那可是发现白小波尸体的地方。”王嘉略漫不经心的说着,“对了,今天带个朋友一块过去。” “什么?你咋那么多朋友呢,我可不想见。” “一位金发女郎,怎么样?” “我信你个鬼!” “好,好,到了再说。” 王嘉略挂完电话,便匆忙地钻进了车内。此时艾娅正对着后视镜系着一条黑白圆点图案的丝巾。她穿了一件定制的白色亚麻裙,使得裹着轻薄丝袜的美腿更加性感,她的头发似乎临出门前好好收拾了一番,像极了童话公主的波浪卷。整个人光彩靓丽,闪闪发光,气味芳香。 很快,玛莎拉蒂便停在了西伯利亚旅馆门前的停车场。当王嘉略带着艾娅缓缓走入旅馆时,门口的保安大爷却投来了鄙夷的目光,嘟囔着不怀好意的客气话。似乎无能为力的他对万恶的资本怨念已久。 在前台打听过后,王嘉略跟艾娅乘坐电梯缓缓走向了西伯利亚旅馆顶楼的豪华套房门前。一前一后的架势,像极了古代某位厂公带着美女觐见圣上。只不过这位美女头发染色的缘故,可以视为洋妞。 “咚咚,咚咚,”门铃摁响了。 大概过了一分钟,孙正才不慌不忙地起身开门。没打招呼,便转身径直的往房内走去,他原以为王嘉略在诓自己,所以只是没好气地为他开了门,仅此而已。 当艾娅突然从王嘉略身后冒出来时,孙正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了一口,他没想到王嘉略真给他带来了一位尤物,金发尤物。他瞬间变得不再冷漠,兴奋地说道:“来,来,嘉略老弟,快来坐。” “孙队,我先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艾娅。”王嘉略给足了孙正面子,居然在美女面前改口喊职务了,这让孙正十分满意,不停地拍着王嘉略的肩膀,热情地像在说:“小子,有眼色。” “久仰孙队大名,我是艾娅。”金发尤物小红舌头舔着嘴唇,透露着梦幻般地诱惑。 “好说,姑娘,真是人如其名啊。”孙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艾娅,心中朝思梦想地赵梦熙已经成了空气,在脑海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艾娅,你先跟孙队聊会天,我去找个启瓶器,无酒不欢呀!”王嘉略说着,便举起自己带来的红酒示意着,随后便静悄悄的离开…… “孙队,没想到您这么年轻。”艾娅甜言蜜语道。 “姑娘,我都四十二了,比嘉略大好几岁呢。” “那你可比他看上去年轻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三十岁呢。” “哈哈,不过我人老心不老。”孙正突然伸出手来摸向艾娅的后背,像是假装客气引导着客人入座,实则无非在揩油。 艾娅并没有抗拒,起码身体上忍住了,没有微妙的反应,她只是顺着孙正的引导和他一块坐在了软绵绵的沙发上。两人间距最多四、五十公分。 “姑娘,在哪高就呀?”孙正色眯眯的盯着艾娅张口问道,那副保养得当的牙齿,为他加分不少,要不然艾娅有可能会冲他来一嘴巴子。 “唉,人家刚失业没多久,不想谈这个。”说完,艾娅便装着可怜兮兮的抽泣起来。 孙正见势连忙往艾娅身旁靠拢,一只咸猪手已经搭在了尤物的香肩上,表示同情的安慰道:“都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能怨您呢,小女子不才,才对。”艾娅委屈地泣不成声。 “没事,以后有哥罩着你,不怕,不怕。”孙正继续安慰,“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上班还可惜了呢,你看这娇皮嫩肉的,哪能受那苦。”说完,孙正便紧紧握住了艾娅的手,摸来摸去。 “孙队,我这样的女孩子就是命苦,有个工作我就已经很知足了。”艾娅赶紧抽出手,假装擦拭脸颊上滴落的泪水。 “这王嘉略也真是,堂堂的宋氏集团副总经理。连好朋友的工作都安排不了。”孙正埋怨起地说着,“不过,他不帮你,哥帮你。” “真的吗?孙哥,你人太好啦!”艾娅直接扑到孙正的怀里。秀发散发出的淡淡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孙正更是忘乎所以。 正在两人“嘘寒问暖”之际,王嘉略大刀阔斧的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他识趣地给孙正使了个眼色。然后开口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开心的事,就让它见鬼去吧。” “对,对。”孙正连忙敷衍道,“嘉略老弟,说的对。” 于是三人来到套房简易吧台旁坐定。王嘉略还充当了酒保,忙前忙后的往孙正跟艾娅的高脚杯里灌着酒。 第一杯,艾娅一口气喝下多半杯,她放下几乎见底地杯子,闭上眼,仰起头,展开双臂,差点没打到孙正的眼睛。她用饱含深情的语调对着王嘉略兴奋地说道:“你看,人家孙哥,分分钟钟就帮我解决了就业问题,你呢?” 王嘉略明白,艾娅话里有话,她是对眼前的这个不懂自己心意的负心汉表示不满,但他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淡漠表情,随后朝着孙正竖起了诚意满满的大拇指,心不在焉的奉承道:“孙哥,威武,牛叉!” “哪里,过奖了。放心,小艾姑娘工作的事,交给我了。”孙正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表示。 第二杯,算是敬孙正的感谢酒,艾娅一干而尽。她开始眼神恍惚,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她的酒量本是如此,这让王嘉略变得担忧起来,虽然艾娅是他亲手送给孙正的一份大礼,但这份礼物的珍贵程度让王嘉略不忍心被龌蹉之人所玷污。尤其看着孙正逐渐露出无耻下流的嘴脸,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三杯下肚,艾娅面色苍白,两眼暗淡无光,随后便趴在吧台石面上昏睡过去了。这让孙正欲望膨胀,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他居然当着王嘉略的面搂抱起艾娅,然后将嘴巴贴向尤物的耳朵低语道:“走吧,小猫。该上床睡觉了。” “孙哥,这样可不太好。”王嘉略劝解道。 “你这次来的目的,不就是想好好的感谢我,我现在照单全收,不正符合你的心意吗?”孙正不理解的质问道。 “没错,但发展的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你要真喜欢艾娅的话,我觉得可以先从男女朋友做起。” “屁话,我是个有家室的人,还是国家的公职人员,你让我跟她谈恋爱,我的前途就没了。” “那不谈恋爱也行呀,彼此暧昧点也无妨。” “你把我孙正当成什么人了,我哪有那个时间跟她耗,我向来速战速决。”孙正气恼地说道,“行了,这份大礼当哥哥的甚是满意,决不会辜负兄弟所托,你现在可以出去了,一个小时后把人接走。” 王嘉略深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尽管心有不甘,他还是对艾娅深表遗憾,灰溜溜的走出了套房…… 第五十一章:虚惊一场 紧闭的落地窗让总统套房变得沉闷,合上的百叶窗让四周一片昏暗,房间里弥漫着不同气味的奇怪组合,此刻最明显的除了酒精与烟草的糜烂味,还有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水味。 艾娅依然昏睡不醒,只不过她此刻并非躺在舒软的卧榻上,而是坐在一把高背红木椅上,身下垫着带流苏镶边的橘色披巾。她瘫软地坐着,手放在扶手上,膝盖并拢。她的下巴收平,小巧光洁的牙齿在微启的双唇间闪闪发光。 孙正坐在正对面不远处欧美风格的床铺边缘春心荡漾地欣赏着眼前的尤物。她有着美丽的身体,小巧、柔软、紧致、结实、圆润。灯光下,她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的腿虽不像赵梦熙那样放荡迷人,但也非常好看。 十五分钟眼瘾过后,孙正躁动的心已彻底无法按捺,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最后露出了胸膛和胳膊,下身则是黑绸缎的睡裤。可当他疯狂般准备为女神解开衣扣时,艾娅却像有警觉意识醉鬼般的推了他一把,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睛,嘴里发出细小的吃笑声:“讨厌,死鬼,趁人家酒醉不醒,想占便宜。” 这突如其来的甜美声音并没有吓退孙正,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兴奋。他二话不说便猛地亲向艾娅性感的嘴唇。尤物费尽全身力气,终于将他推开,然后软绵绵的从红木椅上站了起来,用她纤细的食指指着孙正高挺的鼻子,笑嘻嘻地说道:“亲爱的,不着急,我先去洗个澡。”说完,便示意孙正在柔软的床铺上耐心等待。 孙正听完,心里乐开了花一般,爽快应允了。尤其艾娅当着他的面脱掉白色亚麻裙缓缓走出卧室的那刻,他更是心花怒放,认为今夜十拿九稳。 当艾娅冲完澡再次回到卧室时,她全身包裹着浴袍,湿漉漉的头发,彰显着性感与妩媚,她手里则拿着一对灌满红酒的高脚杯。“亲爱的,我们再喝一杯?” “好,好。”孙正高兴地倚着床头接过红酒,他们彼此交杯,一干而尽。 随后他便将艾娅一把拉到了床上,这次尤物并没有反抗,她只是在耐心的等待,等待着龌龊之人倒下的那刻,因为她在孙正的酒杯里放了足够剂量的安眠药。 正如她预想的一般,孙正还没有完全展示男人的本色,便开始意识模糊,一头栽倒在了床上,昏死过去了。艾娅火急火燎的翻出手机给王嘉略打去了电话:“我是艾娅,快来。” 王嘉略先是一头雾水,但在听到艾娅的声音后,更多的是欣喜如狂。他已经在红色的玛莎拉蒂车内懊恼已久,方向盘都快被那紧握的拳头锤烂了。他快速地疯跑到西伯利亚旅馆的顶楼,一个健步闯入了豪华套房内。眼前的一切让他大吃一惊。在来的路上他以为孙正出于某种考虑放过了艾娅,又或者艾娅利用某种技巧摆脱了孙正,总之孙正还活着。但此刻死猪一样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孙正让王嘉略望而却步,然后发疯般抱着脑袋冲着艾娅叫喊道:“你不会,不会杀了他吧?” “哼,你都不知道先关心一下我吗?”艾娅投来鄙夷的眼神说着,“没有,我只是想让他保存体力好好睡一觉,在酒杯里下了点安眠药而已。” “什么,原来你没有喝醉?”王嘉略吃惊地反问道。 “当然,我可是常混夜店的高冷女王,你忘了。”艾娅咯咯笑着说,“快去找我的手提包,把里面的相机拿过来。” “什么,你想干嘛?” “拍照呀,拍艳照,拍我跟孙正同眠共枕的艳照。”艾娅漫不经心的说着,“与其从孙正口中套出线索,还不如要挟来的直接。” “可我暂时还不能跟他闹掰,我更不想拿着你不穿衣服的照片去做威胁。”王嘉略补充道,”如果是个陌生人,我肯定迟早会这样做。” “怎么,现在心疼我了?”艾娅微笑地挑逗道:“我还不想让你看到我赤身裸体的样子呢,但这是一种保险手段,对付孙正这种人至关重要,他太在乎名声了。” “那好吧,谢谢你,艾娅,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说完,王嘉略转身来到客厅。 当他再次回来时,艾娅已经脱掉了浴袍,正在柔软的床铺上摆着各种妩媚妖娆的肢体动作,与其是说是为了凸显照片的香艳效果,更不如说是直接做给眼前的男人欣赏的,这让王嘉略久久缓不过神来。 “愣着干嘛?快拍呀。”艾娅换了个姿势,瞪着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说道。 “咔嚓,咔嚓。”随着快门的开启,一张张照片便神奇般留在了胶卷上,更深深地刻在了王嘉略的脑海里,甚至有些许感动的心上。 证据留足后,艾娅不慌不忙的穿起衣服,她仍当王嘉略为空气,又像特意在他面前这样做。只见她缓缓抬起胳膊,手指有条不紊的张开,把纤纤玉手塞进袖筒,从身后把裙子拉下来,一套熟练的动作,把自己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和摄人魂魄的绝佳气质表达的酣畅淋漓。 王嘉略不为所动,这让艾娅有点失望,“难道,我不漂亮、不可爱?”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 “听着,艾娅,没有为什么,我承认你是个金发尤物,只要是个男人都无法抵御你该死的魅力;我也承认你让我感动,让我苦恼,甚至有一丝悸动,但我不想当个随随便便玩弄他人感情的罪人,因为我没有未来,我是个看不到希望的人。”王嘉略面无表情的说道。 “赵梦熙为什么可以?” “她只是陪在我身边,我亏欠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王嘉略悲伤的说着。 “那我呢,你觉得没有亏欠我任何东西?” “怎么可能,我只是不想继续亏欠而已。” “笨蛋,大笨蛋。”艾娅嘴里发出尖锐的嘶嘶声,她把脚荡在地上,站了起来。 随后两人来到客厅沙发上坐定,沉默不语,偌大的房间出奇地安静。突然孙正的鼾声像蒸汽火车鸣笛般从卧室传来,这使得两人面面相觑,尴尬的笑出了声。“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王嘉略温柔的问道。 艾娅思索再三,平静的说道:“或许,明天一觉醒来我会给孙正一个惊喜。” 第五十二章:魏勇捉奸 第二天早晨天光放亮,豪华总统套间舒软的床上,孙正的一只胳膊正搭在艾娅身上,满是柔情爱意。 艾娅时不时的扭头瞟一眼孙正,只不过那怂依然和个没事人一样,酣睡不醒。无奈艾娅闭着眼用手指戳了一下他那令人恶心的光溜溜的膀子。 孙正似乎有所察觉,缓缓地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随后他坐起来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似乎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见状,艾娅也装的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睁开朦胧睡眼坐起,然后一把抓住被子捂到胸部,对着孙正委屈地哭喊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孙正一脸懵逼,他只记得艾娅这个醉鬼是被自己拉到卧室床上的,至于以后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丝毫记忆。没办法,孙正尴尬的安慰道:“小艾,不要怕,哥会一直疼你,会对你负责到底。” “真的吗?”艾娅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望着孙正,这让他躲闪不及的眼神中有些许惶恐与不安。 “当然,相信哥。”说完,孙正伸手拿床边椅子上的衣服,动作很快,两分钟多一点,便重新找回了人模狗样。他走到客厅,来到窗前,拉起百叶窗帘,把窗户开大,想通过呼吸室外的新鲜空气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只不过现实回馈给他的除了脑袋疼痛难忍外还有金发女郎这个麻烦需要处理。他望着窗外,陷入久久沉思。 艾娅则默不吭声的包裹着睡袍来到了浴室,洗漱完,穿好衣服,悄悄的来到了孙正的身后。“哥,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吗?”艾娅假装好奇的问道。 “没,没什么。王嘉略去哪了?” “我哪知道,昨天我可是先醉的,你们两个臭男人后面耍了什么花招,密谋了什么,我一概不知。”艾娅指桑骂槐,暗指孙正对自己实施的龌龊之举。 “哈哈,小艾,别生气了,是哥不好。”孙正连忙赔礼堆笑道,“谁让我们家小艾,那么性感迷人呢。” “你好坏吆。”艾娅握起小拳头,撒娇地打在孙正的怀里。 正当两人缠绵之际,套间的门铃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孙正习惯性的瞄了眼手中的腕表,那金黄色的表带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都已经接近11点了,看样昨天自己确实喝多了。他先是慌张地让艾娅躲到了卧室,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将房门开了一道缝,伸出脑袋观望着。他原本以为是王嘉略,只不过映入眼帘的确实法医魏勇。 孙正先是感到吃惊,然后假装正经的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不去办公室上班,我只能来这里给你汇报工作了。”魏勇没好气地说着就要往房内冲,似乎他从来没有住过总统套房,想一睹真容。 “哎,哎,有什么事就在门口说吧。”孙正慌忙地张开双臂阻拦着。 “什么鬼,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让兄弟也享受下豪华套房呀,这大老远跑过来。”魏勇瓮声瓮气的说着,“你不会金屋藏娇吧。” “那怎么可能?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是名一身正气的刑警。”孙正耀武扬威地表示。 “切,你,就算了吧。”魏勇不以为然的说着,“快,快松手。” 无奈,孙正往旁边一站,让魏勇从他身边经过,进了房间客厅。 客厅敞亮宽大,摆着上好的家具,而且数量恰到好处。尽头的墙上有一扇落地窗,通向石头露台,可以透过暮色眺望山麓,也可以欣赏冉冉升起的旭日。魏勇简单的环顾了一下,便一屁股坐在了舒适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他并没有着急的去看卧室,就像他知道里面藏着人似的。这让孙正舒心不少。 “什么事,快说吧?”王嘉略趾高气昂的问道。 “那瓶酒应该很贵吧?”魏勇指着吧台的一角故意说道。 孙正深知其意,连忙起身来到吧台倒了一杯红酒,没好气的重重地摔在魏勇眼前的茶几上。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不爽的插在自己嘴上,猛吸起来。 魏勇饶有兴致的慢慢端起高脚杯,小嘬一口,面露喜悦的夸赞道:“好酒,孙哥的酒果然好喝。” “快说,有什么事?废话咋那么多。”孙正眉毛拧成一团,下巴朝着魏勇一扬,眼里射出凶光。 “报告孙队,王嘉略昨天去警局找你了。”魏勇打趣地说着,“但我告诉他你出差了。” “就这事?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你离开警局前不是特意嘱咐我,只要王嘉略找你了,就让我给你说嘛。” “那你动动手指拨个电话不就解决了。” “当兄弟的,好几天没见了,这不最主要的还是想着亲自来看看你嘛。” “滚,快滚,别来烦我。”孙正说完,便骂骂咧咧地赶着魏勇往门口走去。只不过经过卧室时,里面却发出了些许声响,像是女人捂着嘴打喷嚏的声音,这引起了魏勇的注意。“什么鬼,卧室有人?”说完,他便扭头不顾孙正的阻拦快速地跑进了卧室。 艾娅正蜷缩在红木椅子背后,身姿颇为僵硬,见到魏勇,她缓慢起身,脸上泛起了红晕,不好意思的招呼道:“你好,我,我是艾娅,孙队的朋友。” 孙正也连忙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我要说她刚来,你肯定不信,但事实如此。” 魏勇并没有急于回话,只是指着那张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大床——两个身体的压痕还很明显的留在床单上,然后拍着孙正的后背,开玩笑的讥讽道:“孙哥,真有你的,好雅兴!”随后便笑哈哈的大步离开,只留下了呆站在卧室内的孙正和莫名其妙的艾娅。 当魏勇来到西伯利亚旅馆一楼大厅时,他开心地拨通了一通电话。没错,对方正是王嘉略。他万万没有想到王嘉略所说的惊喜,居然是让自己去捉奸,不过这正合他的心意,起码握着孙正的把柄,那厮以后会多少忌惮自己一些。不过令他更加吃惊的还是王嘉略察言观色的能力,居然能透过日常现象发觉人性的本质,做出他与孙正不和的合理判断,且能完美地加以利用。一想到这,魏勇不禁后脊发凉,他突然意识到王嘉略的可怕,不过还好自己早已与他同盟,似乎是时候告诉王嘉略另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了…… 第五十三章:面包车司机身份 一个星期后,赵梦熙回来了,当然她并没有出差,那只是王嘉略的借口而已。重点在于一个星期的时限已到,孙正需要好好兑现自己的承诺。 此时,赵梦熙在玛莎拉蒂车内悠然地补着妆,整理着头发,还臭美地扭头对着开车的王嘉略咧嘴问道:“我今天漂不漂亮?” “当然,一向如此。”王嘉略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道路,轻松的回答道。 赵梦熙懒洋洋地嗤之以鼻,“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瞬间,车内飘出了阵阵笑声,似乎这次他们是轻装上阵。 很快,豪车便驶入了警局停车场,松油门,发动机熄火,电子驻车,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让王嘉略不禁想到了“老司机。”当然是撩妹的老司机,要不赵梦熙和艾娅两位世间尤物也不会同时对自己如此死心塌地。想到这,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出了一丝傻笑。 来到办公室门前,孙正有点神经质地捏着香烟,手好像有点抖,棕黄色的扑克脸上还算平静,估计在为魏勇发现自己的秘密而发愁,又或者在想其他的事。 “孙队,我跟嘉略来拜访您来了。”赵梦熙落落大方的边走边说,甜美的声音就像口中含着一块沁人心脾的奶糖。 “欢迎,请坐。”孙正的脸逐渐明朗起来,却带着一种堆积的假热情。不过他极为新鲜地给王嘉略扔了一支香烟,然后便对着赵梦熙笑着问道:“听说你出差了?” “奥,对对,人家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来看您了。”赵梦熙嘟着嘴说着,顺手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礼盒,“我还给您带了点当地特产,不知道您是否喜欢?” 孙正接过,瞅了一眼,他的眉毛富有创意地拧成一团,好奇地问道:“这是……” “不告诉您,听说对男人有用,大补。”赵梦熙捂着樱桃小嘴害羞的轻语着,“您不是天天加班嘛,怕您身体吃不消,所以……” “你这个小机灵鬼,还挺会照顾人。”孙正伸出食指轻轻指着赵梦熙亮泽的脑门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接下来的十多分钟,全是两人你侬我侬、眉来眼去的寒暄对话,这让坐在一旁的王嘉略醋意大发,脸都气歪了。 他不喜欢这样…… 可孙正才不会惯着你的臭毛病,即使王嘉略为自己献上了艾娅,在他看来,那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于是他继续撩拨着赵梦熙,耐心等待王嘉略开口有求自己的那刻。 赵梦熙似乎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闻到了浓烈的硝烟味道,她便话锋一转,打圆场的问道:“孙队,您上次答应查出面包车司机的事,进展怎么样了呀?” 王嘉略仍旧一言不发,默默地等待着。 “嘶,那个,我倒是已经查明了,但不太方便说。”孙正闪烁其词,一脸狡诈地说。 “都是自己人,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赵梦熙苦苦哀求道。 孙正仔细斟酌了一会,一边抽烟,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嘉略的脸。最后他说:“告诉你们,也无妨。不过,嘉略老弟,似乎你又要欠我个人情了。” 王嘉略却觉得可笑的问道:“哥,我作为受害人的家属,难道没有权利得知真相吗?” “嘉略老弟,先不要把话说满,如果我告诉你那辆面包车登记在宋氏集团,你站在我的角度会怎么想?”孙正嘴角不悦地向下一撇,阴阳怪气的说道。 王嘉略先是一惊,随后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他使劲地摇头,似乎不相信孙正所说的话。 “所以?”孙正警惕地眨了眨眼睛,香烟在两指间不停抖动着。 “这,这怎么可能?”王嘉略不可思议的说着,“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在怀疑宋氏集团,可宋梓怡是宋氏集团的千金小姐。” 孙正继续瞪着王嘉略,随后舔了舔嘴唇,沉着脸说道:“我并不是怀疑宋氏集团,而是在怀疑宋氏集团内的某个人,那个人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所以我不方便透露具体细节。” 王嘉略听后,僵直地将身体靠在了实木椅后背上,呼吸变得急促,一只脚在不停地点着地。 “孙队,既然你都当着嘉略的面说了,你肯定没有怀疑他吧?”赵梦熙调侃地问道。 “当然,嘉略不仅是宋梓怡的丈夫,更是我的好兄弟,从内心上讲,我从未怀疑过他,只不过从办案程序上来说,嘉略免不了嫌疑。”孙正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所以,我说嘉略会欠我个人情。” “那就好,就知道孙队不是那样的人。”赵梦熙高兴地吹捧道。 “有没有可能宋氏集团的车被盗了?”王嘉略缓过神来,开口问道。 “那为什么没有人报警?” “这么大的企业,难免会有失误,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谁会在意呢?” “你说得没错,但反过来,像宋氏集团这种企业难道没有严格的库管制度,所以我亲自跑了一趟贵公司的物资管理部门,得知那辆面包车为澜城项目部使用。可当我找来时,也就是上次我跟你去澜城遇到的那位执勤保安大叔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年后没几天,那辆面包车便被贵公司某个手持工作证的狂妄家伙开走了,而且他还向我展示了盖着宋氏集团公章的调拨函。” “有没有可能是外人冒名我们公司的职工呢?” “工作证有可能造假,调拨函也可能是犯罪嫌疑人自己写的,可公章不会假,那都带防伪码,而且我找人鉴定了,没有问题。”孙正若有所思的说着,“所以开走车的,即使不是贵公司的人,也有可能贵公司有人在背后捣鬼,总之我隐隐约约感觉这跟宋氏集团脱不了干系。” “那接下来会怎么做?” “抽丝剥茧,又是一个艰难痛苦的过程。”孙正粗声粗气的说道。 “呵呵,有孙队在,天底下哪有破不了的案。”赵梦熙如同欢跃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没完。不过这对孙正来说却很受用,只见他咬住牙,大手一挥,信心又一点点地回到了他的举止间。 一开始,王嘉略以为孙正就是一个喜欢被奉承的人,经不起夸。可是透过他深邃的眼神,突然发现这种自信,并非来自漂亮女人的赞许,更多的是孙正似乎已经猜到了幕后之人。 第五十四章:郭刚被捕 傍晚六点半,王嘉略与赵梦熙回到了昆明路科学一街的崇尚公寓。 似乎这一天并不轻松! 但对于王嘉略来说,除此之外,时间过得还很慢。 晚饭后,他便独自走进书房,抄起那瓶上次没有喝完的白酒,仰头猛灌了几口。直到再也灌不下去,才倚在书架上,大口呼吸,任由酒精在他体内燃烧,直到火焰窜进大脑。 一切正常之事都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了。想到这,他的身体猛烈颤抖起来,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或许酒劲上头,又或者内心作祟,那叫作“意志力”的家伙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因此他无法继续保持潇洒的站姿,无助的蜷缩在书房的一角。 他继续猛灌,直到房间变得雾蒙蒙,家具全都错位,灯光就像荒野的地火或夏日的闪电。他艰难地摸着冰凉地的地板躺了下来,想把酒瓶放在胸口。瓶子似乎已经空了,它滚了下去,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清脆声。 赵梦熙闻声赶来,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王嘉略,内心一股莫名的伤感滚滚而来,让她心疼不已,掩面而泣。 或许,这正是王嘉略想要的,想要独自痛饮,把自己灌的不省人事,快速的结束这糟糕透顶的一天。 又或许,这并不是他期望的,期望的止步不前,把自己封存在魔咒中,久久无法脱身,回归正轨。 第二天,一束阳光搔着王嘉略的一只脚踝。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丝新绿在雾蒙蒙的蓝天下轻轻摇曳。他翻了个身,发现自己此时已身处卧室舒软的床单上,身上正盖着温暖的毛毯,只是没有脱衣服。他掀开它,把两只脚踩到地上,愤怒地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向十二点三十五分。 他站起来——这需要决心和意志力,也耗费了他相当一部分体力。终于艰难地挪到洗漱间,扯掉衬衫,用双手朝脸上泼了些冷水,又朝头上泼了些。直到浑身湿淋淋的,才粗暴地用毛巾擦干。 走出洗漱间时,赵梦熙正站在门口,她居然扎起了马尾辫,那脖颈间白嫩的皮肤便一览无余,如同阳光下闪耀的珍珠,光泽亮丽。 “亲爱的,想来点咖啡吗?” “额,那再好不过了。” 赵梦熙转身来到厨房,片刻之间便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放着一只装了咖啡的玻璃壶、糖和奶。 “新鲜的,现煮的。” 王嘉略喝了两杯黑咖啡,感觉好多了,又成了人类的一员。他不好意思的说道:“昨晚,辛苦你了。” “我知道,昨天孙正给出的结果,让你无法接受。”赵梦熙平静的说着,“但怎么可以这样践踏自己呢。” “没事,我这不又生龙活虎了。”说完,王嘉略便硬撑着扭起老腰,像极了一名失魂落魄的小丑,却把快乐带给了赵梦熙。 “要吃早饭吗?”赵梦熙关心的问。 “算了,等着中午饭一块吧。” 王嘉略灼烧的胃还在翻腾倒海,似乎那是一瓶假酒,要不然像他这种叱咤酒场的商界人士,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管他呢,酒入肚囊,迟早遭罪。 他瘫坐在沙发上,出了神…… 突然,茶几上的手机一惊一乍的响了起来,是孙正。 王嘉略极不情愿地接起电话,冷静的问道:“孙哥,找我有事?” “抓紧下楼,我在你公寓楼下。”孙正紧张兴奋的说完,便快速挂断了电话。 似乎警察天生喜欢搞突袭,神经衰弱的人肯定接受不了。可王嘉略喝过酒、壮过胆,来者不拒,甚至此刻盼望着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于是他跌跌撞撞穿好衣服,下了楼。 此刻警车正停在单元门口,王嘉略踉踉跄跄练着醉拳走出来时,孙正透过车窗打了声招呼,他抬腿迈进车内,屁股还未坐稳,那英姿飒爽的警车便拉着闻风丧胆的警报飞远了。 “去哪?”王嘉略郁闷地问着。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孙正神神秘秘地回答道。 “那好吧,你先开,我再闭目养神一会。” “看你状态不太好呀,喝酒了?” 王嘉略冲着孙正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将脑袋转向车门一侧,假装睡死过去了…… 四五十分钟的样子,孙正把车开到了郊外,并不是南昌路方向,正好相反。这片区虽然也破败不堪,却没有尘土飞扬,取而代之的是市井喧嚣,像极了一个隐世桃源。只不过里面住的绝大多数是被这个城市遗忘又或者边缘化的人。 很快,警车在一处碎石路面的街道上挺稳。王嘉略跟着孙正下车,徒步走了大概五分钟的路程,来到了满墙涂鸦的出租屋院墙外围,此时还有四名警察端着手枪,正蓄势待发,很明显这是一次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至于抓谁,王嘉略还不清楚,但绝对跟他有关。 随着孙正摆了个潇洒收网的手势,四名警察一拥而上,动作毫不迟疑。冲在最前面的那位已经悄悄的摸到了房屋门口,还有两人在长满干枯杂草的院落内摆着演练时的标准动作,剩余一位则挡在孙正跟王嘉略的前面小心引路。突然,房门被首当其冲的那名警察一脚踹飞,紧接着后两位持枪飞速闯入。当警察带着孙正缓缓走入房间时,王嘉略被留在了门口,而那名罪犯则被其中的一名警察用膝盖死死的顶在了水泥地面上,手腕纹丝不动的铐在背后。罪犯痛苦的哀嚎着,还时不时的挣扎一番,企图摆脱束缚,这使得他气喘吁吁。 “叫什么名字?”孙正走上前去,严厉的大声喝问。 罪犯没有吭声,他的脚继续疯狂地乱蹬。于是孙正不慌不忙地蹲在地上,伸出手抓住他的后脖颈,将罪犯原本埋在地面上的脑袋高高举起,此时四目相视,正义与罪恶的较量正式揭幕。 “别以为你能嘴硬。我们叫你说什么,你就得说什么,我们不叫你说什么,你就一个字都不会说。” “滚——你的。” “再说一遍,我给你的头下垫个枕头。” 罪犯的嘴唇抽搐了几下,眼睛闪烁着野兽凶狠的光芒。 “想坐起来吗,小子?” 罪犯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孙正缓慢起身,径直走到门口,把嚼着烟草焦急等待的王嘉略喊了进去。 下一秒,王嘉略后退了两步,膝盖开始变得绵软无力,眼珠子都凸出来了,自己面前的那个罪犯竟是郭刚..... 第五十五章:出租屋内的逼供 孙正站在那里,低头看那小子。那小子已经鼻青脸肿,一颗门牙飞到了肮脏的地面上不知所踪,他痛苦的啐了口吐沫,满嘴鲜血。孙正看着他一言不发,粗黑眉毛根根倒竖。 王嘉略也站在那里,紧张无措的四处张望,唯独不敢看向郭刚,生怕眼神的对碰会带来数不尽地祸端。他也一言不发,全身汗毛根根竖立。 “所以,叫什么名字?”孙正边擦着拳头上的血迹,边冷冰冰的问道。 郭刚继续沉默不语,此刻正有礼貌的斜眼看着孙正,表示万般不服。 “你,嘴巴还挺硬。”孙正气恼地说着,“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于是郭刚被两名警察架着顺手扔在了歪斜的破烂布艺沙发上。终于喘口气的样子,像极了受尽百般折磨,刚刚从审讯室拖拽回来的狱友。 一转眼,孙正便来到了王嘉略面前,把他从出租屋内喊了出去。 两人嚼着苦涩的烟草,神姿百态。王嘉略低着头默不吭声,孙正则望着蔚蓝的天空发着由衷的感叹。 “你说,为什么?” “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王嘉略警惕地问道。 “那小子还挺有骨气,只是为什么?”孙正满脸狐疑的说着,“为什么不说自己的名字。”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仅是个名字?”王嘉略惴惴不安地问道。 孙正满脸不屑,嘟囔着:“当然不是,所以我把你喊出来,因为你心里很清楚他是谁。” “天啊,我怎么知道?” “那小子体格壮硕,和你身高基本持平,年龄大概在40岁,除了那张陌生的脸你没有见过,其他体征应该还算熟悉吧。” “什么,你在说郭刚?”王嘉略假装吃惊地问道。 孙正饶有兴致地吹了个烟圈,漫不经心的说:“你说呢,要不然我喊你来干嘛,拍犯罪电影,又或者参观实战演练,恐怕你级别还不够。”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紧张刺激却又不失血腥暴力的抓捕场景,被着实惊到了,没有注意。”王嘉略调侃道。 “怎么看不惯警察的行径,又或者只是对我不满?”孙正讥讽道,“没听过那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刑事政策。” “当然不是。” “我猜,郭刚背后有人指使。”孙正平静的解释道,“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过犹豫。但不是因为害怕,更像是在保护某人。” 王嘉略露出不可思议的惶恐神色,他没想到孙正居然这么神。或许此刻只有昨晚的那瓶假酒,可以让自己摆脱眼前的一切。 “算了,看你六神无主的样子,估计还没酒醒呢。”孙正眼看从王嘉略这里套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果断找了个借口放弃了。 回到出租屋内,孙正把那小子扶了起来。那小子站在那里,一双锐利的黑眼睛怒视着他,脸又硬又白,像一块冰冷的羊脂。 “我们走吧。”孙正说着抓住郭刚的胳膊,一副不想碰他的样子。王嘉略紧随其后,走出了出租屋。 第五十六章:徐局长驾临(郭刚出卖王嘉略) 徐开江,警察局局长,他来到警局审讯室,脱下外套,袖子几乎挽到了肩膀上。他的脑袋油光满面,在灯光的照射下像一块打磨光滑的砖头。腰身和所有中年壮汉一样,有着标准的粗壮。他的眼睛是死鱼般的灰色,大鼻头上分布着一张毛细血管爆裂的网。 此时正在审问郭刚的孙正和另一名手下,毕恭毕敬地的起身,站在了一旁。当徐开江圆润的屁股在审讯桌前落稳时,孙正借机跑了出去。不一会他便端着热茶满脸堆笑地返了回来,另一位木讷低着头的手下随即被他示意,喊了出去。 徐开江明白,郭刚还是没有招认。 他端起热茶不慌不忙地嘬了几口,喝的啧啧有声。又粗又状的手臂上长满了汗毛。他一边在桌子上胡乱寻摸着什么,一边看着郭刚。那小子现在是一块任他宰割的生肉。 “他觉得自己是条硬汉,”徐开江扭过头来对着身旁的孙正打趣的说道,“我们可以改变他的看法。”他的口气似乎是在说,他不在乎用什么方法,他大概确实不在乎,因为没人在他面前充过硬汉。“重点是,地方检察官在这件事上嗅到了很多头条新闻的气味。这不能怪他,看看那是谁家的千金小姐。我想,我们最好替这家伙挠挠痒。” 说完,徐开江又看了一眼郭刚,好像他是一个烟头,或者一把空椅子。只是徐开江视线上的某样东西,他对此没有丝毫兴趣。 孙正恭敬地说:“很明显,他采取这种态度就是为了拒绝开口。还故意激我出手揍了他。我当时违规了,徐局。” 徐开江阴郁地看了他一眼。“如果这小混混能激你出手,那你一定很容易激动。谁把手铐取下来的?” 孙正说是他取下来的。“重新铐上,”徐开江说,“铐紧点,给他提提神。” 孙正重新给郭刚戴上手铐,或者说正要开始戴。“铐在后面。”徐开江咆哮道。孙正将郭刚反手靠住,而郭刚正坐在一把硬椅子上。 “再铐紧点儿,”徐开江说,“吃到肉里去。” 孙正又铐紧了一点。郭刚的双手开始麻木。 徐开江终于把目光落到了郭刚身上。“你现在可以交代了。麻利点儿。” 郭刚没理他。徐开江身子向后一靠,咧嘴笑了。他的手慢慢地伸向茶杯,握在手里,然后向前倾了倾身子。他将茶杯猛地一泼,郭刚从椅子上一侧身,躲了过去,只是肩膀重重着地,打了个滚。现在,郭刚的手完全麻木了,没有任何感觉,手铐以上的手臂也开始疼痛。 孙正见势走上前扶郭刚坐回椅子上。茶水打湿了椅背和部分座位,但大部分茶水洒在了地板上。 “他不喜欢喝茶,”徐开江说,“他伸手敏捷,动作很快,反应能力不错。” 没人说话。徐开江用金鱼一样的眼珠子打量着郭刚。 “现在让我们听听你的供述。先口头讲一遍。我们稍后再做记录。从头到尾讲。比如说,给我们详述描述一下,年夜那天你的活动情况。我的意思是,完整描述。这间审讯室正在调查一起入室抢劫案以及杀人未遂案,还有一起凶杀案,主要嫌犯就是你。我们在那根高尔夫球杆上以及西伯利亚旅馆的房间内发现了你的血迹及指纹。你要是以为自己可以通过不说话方式过我这关,那可有苦头吃了。在这个国家,尤其这个城市,没有一支警察队伍能够靠一本法律书完成工作。你当然可以继续不说,我也当然可以耐心等待,却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们开始吧。” “你能取下手铐吗?”郭刚问,“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招了的话?” “也许。长话短说。” “那能否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术业有专攻,那个电话号码帮我们找到了你。” “根本不可能,我用的是黑市淘的非实名认证的手机号,你们无法定位我的行踪。” “呵呵,这臭小子还有点反侦察的能力,犯罪片没少看。”徐开江漫不经心的说,“谁说是你的手机号。” “什么意思?” “没错,有位陌生人在公共电话亭打来电话,举报了你的行踪,你不会得罪谁了吧?” 郭刚第一反应便是王嘉略提及的知道他俩关系的第三人,可他犹豫片刻,又认为有可能是贼喊捉贼的王嘉略。 “如果,我告诉你,年夜那天我在家,你会满意吗?” “也许——如果我相信的话。”徐开江发出一阵短促刺耳的大笑。然后笑声戛然而止。他慢慢起身,绕过桌子走过去,俯身靠近郭刚,一只大手按在木头上,露出笑容。他突然给了郭刚的脖子一拳,拳头就像铁块。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那一拳的力道很重,郭刚感觉头几乎要掉了。胆汁流进他的嘴里,混合着血味。他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脑袋里一片轰鸣。徐开江弯下腰,依旧面带微笑,左手也依旧按在桌子上,但他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我以前脾气不好,现在老了,稍微收敛了许多。你这一拳挨得不错,小子,我就点到为止了。我们在市监狱那边有几个小伙子,他们其实更适合在屠宰场工作。也许我们不该找他们进来,因为他们不像孙正那样干干净净,出拳像扑粉一样。他们的人生另有一套乐趣。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还有什么更多的奇思妙想吗?如果愿意分享的话?” “戴着手铐的话,我,我不说。”即便只说了几个字,郭刚也感到疼痛难忍。 徐开江凑得更近了一些,郭刚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发臭的汗渍味和腐败的气息。接着,徐开江直起身子,绕过桌子走回去,把结实的屁股蛋子往椅子上一坐。看着孙正说道:“你还在等什么,孙队?” “等命令。”孙正挤出这几个字,仿佛讨厌听到自己的声音。 “还要教你吗?履历上可说你是个经验老到的队长。还不赶快去打开手铐,他都要招了。”徐开江严厉的说着,“还有下次我再问嫌犯几个礼貌的问题时,我不希望你站在那里,一脸怕我扯下他耳朵的表情。” “是,徐局。” “两个小时以后,我要一份详细完整的笔录,你亲自送到我办公室。”说完,徐开江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孙正把笔录夹往桌上一扔,地痞流氓般的重新坐回椅子上,像是在向郭刚证明自己也是一名硬汉,只不过为时已晚,刚才在徐开江面前的孙子样是洗脱不掉了。 “说吧,叫什么名字?”孙正一脸不屑地问道。 “手铐,还没打开呢。” 孙正似乎还没从徐局强大气场的威慑中彻底回过神,居然转头忘掉了解开手铐。他来到郭刚背后,悻悻的开了锁。 “好的,孙队,我承认自己就是郭刚,是年夜那天在崇尚公寓1802号实施抢劫的人。我就只干了这些。” “骗鬼呢,那家的女主人不是你伤的?” “我也不想,当时她反抗拿高尔夫球杆打我,我出于防卫身体本能地捅了她一刀。” “屁话,人家那才叫正当防卫,你的行为是杀人未遂,懂吗?” “不太懂。” “等进了监狱就懂了。”孙正漠不关心的说着,“西伯利亚旅馆,在你居住的房间内有具尸体,是不是你干的?” “警官,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我只是干了件蠢到家的入室抢劫。”郭刚紧张的连忙解释道。他可不想背负上杀人凶手的罪名。 “那好,先说入室抢劫,你的动机是什么?” “那还用想,肯定是为了钱啊。”郭刚满不在乎的说着,“过年那些天,缺钱花,就动了坏念头,仅此而已。” 孙正脸色一沉。“是吗?老实交代!” “就这么多,我好赌成性,身上没钱,所以......” "怎么那么巧,正好来到了自己同乡家里抢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好,入室抢劫的具体情况,你给我详述一遍。” “什么意思?” “就是抢劫的整个过程,从踩点开始说起。” “我没有踩点,就是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崇尚公寓。” “那你是怎么进入1802房间的?” “我开锁进去的。” “开锁?怎么开的锁?” “额,嗯,我,入室抢劫犯不都会开锁吗?这有什么好问的?” “继续胡诌,我查过你的档案,你可不是一个惯犯,你甚至都没有任何犯罪记录。老实交代,到底怎么进去的?是不是还有其他同伙?快说!” 郭刚瞬间面红耳赤,一个不经意差点被眼前狡猾严谨的警官识破。他脑子飞速运转,或许被孙正凶神恶煞的怒容吓到了,又或许猜疑起举报自己的那人便是王嘉略,他犹犹豫豫,慌张地说道:“我,我,我有钥匙,总可以了吧!” 孙正吃惊的嘴巴都掉在了地上,他微微邹起眉头,大声呵斥道:“哪来的钥匙?” “我告诉你之后,能不能算是戴罪立功?”郭刚带着期许的眼神苦苦等待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当然,坦白从宽,我可以向检察官或者法院汇报你戴罪立功这一情况,少判个三年肯定没有问题。” 郭刚面无表情的问道:“一言为定?” “如果连警察的话,你都不相信的话,这个世界就没有可以相信的其他人了。”孙正瓮声瓮气的回答道。 “王,王嘉略给我的,就是那家的男主人。” “此话当真,你有什么证据?”孙正如获至宝,急不可待的问道。 “那把钥匙被我藏在了出租屋内,你可以去取。” 孙正缓缓舒了一口气,此刻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早就怀疑王嘉略这个家伙,让人讨厌的家伙,现在终于有了对方的把柄,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将王嘉略批捕归案。这或许将会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对于孙正来说处理得当的话,说不定可以直接走上徐开江的位置...... 第五十七章:秘密档案袋 王嘉略是在回警局的半道上与孙正这些人分开的。惴惴不安的心情,让他不敢再踏入警局,尤其那威严庄重的大楼台阶,似乎每走一步,内心的惶恐与不安就多一分。 所以当孙正还在审讯室忙着提审郭刚时,王嘉略早已回到了崇尚公寓,此刻正抱着酒瓶子透过宿醉的迷雾打量着自己的余生。他疲惫迟钝,无精打采。时光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全都落入虚空,带着火箭升空后的那种轻轻的嗡嗡声,但他却无能为力。他并不是不相信郭刚,而是在恐惧孙正的不择手段,所以他有预感孙正查到自己,是迟早的事。 赵梦熙站在一旁好心安慰着眼前酗酒的男人,见他无动于衷,终于歇斯底里的爆发了。她飞速上前,一把夺过王嘉略手中的酒瓶,恶狠狠的摔在了地板上,泛着黄色的液体伴随着“嘭”的刺耳声喷洒地满地都是。随后赵梦熙蹲下身子,两手紧紧抱着头,毫无征兆的痛哭起来。像是得了孕前忧郁症。 王嘉略被眼前的一幕惊傻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赵梦熙会发如此大的脾气。他像是知道自己错了一般,温顺地,又或者讨好般的说道:“梦熙,不要生我的气。” “我是在生你的气吗?你去照照镜子,自己现在都颓废成什么样了,我是担心你。”赵梦熙哭哭啼啼地说着,“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面对解决。” “郭刚,被抓了。”王嘉略心不在焉的说。 “那不是好事吗?” “其实,我跟他认识。”王嘉略低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他的眼睛冷漠而空洞,他的嘴巴抽搐着。 “什么?”赵梦熙抬起眼睛,目光惊恐地盯着王嘉略,“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嘉略微微皱起眉头,那对还算英俊的眉毛锁在了一起。他语气平和的说,“听我说,好嘛。” “你居然跟一个嫌犯认识,你还想说什么?” “没错,郭刚是我安排的,我唆使他在大年夜那天来到崇尚公寓实施抢劫,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伤到宋梓怡,仅此而已。”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梦熙,一个被宋氏家族压迫了十五年的人,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我只想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那份自由,有错吗?”王嘉略心情激动地吼道,“你以为我可以轻松的跟宋梓怡离婚,而且还能拿到巨额家产,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宋氏为了展现自己光鲜亮丽的身份像打发叫花子一般赏给的,随时都可能收回。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若打破,将一无所有。所以我谋划了这一出闹剧,不对,现在应该是悲剧,但我的出发点只是拿上钱,带着宋家远走高飞而已,我有错吗?” “那可是违法犯罪的事?” “他们的罪恶可比我深,这是我应该得的。” “可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你自己。” “没错,所以我不甘心,尤其碰到你之后。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敢承认爱你的原因,因为我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嘉略,放手吧。我可以等你。经历了这么多,我现在也并不图什么了,只要能天天开心的,不好吗?” “现在?呵呵,不可能。” “为什么?” “我给你说过,有人在追杀我,也有人在试图掩埋什么,总之有股力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想搞我,门都没有?”说着,说着,王嘉略突然振奋起来,他的眼睛开始放光。 赵梦熙望着王嘉略坚定自若的样子,她明白那个男人回来了。没错,这才是她一直爱恋着的王嘉略。于是她也变得充满信心,像打了鸡血一般,愉快地问道:“嘉略,我相信你,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孙正查到我,是迟早的事,郭刚即使跟我兄弟感情再好,他也承受不了孙正的严刑拷打,我需要尽快跟孙正摊牌。只是艾娅那条线本来是用于套出孙正背后势力的,看样只能提前结束了。”王嘉略心有不甘的说。 “艾娅,已经见过孙正了?” “没错,我还拿到了些孙正不想外人知道的东西。” “那是什么?” “照片而已,孙正拈花惹草的证据,那会让他平步青云的幻想直接破碎,更会让他身败名裂。” “那你应该好好感谢艾娅。她为你付出挺大的。” 王嘉略,没有吭声,但他想到了艾娅一丝不挂的场景,那让他春情荡漾,如同种马,几乎处在失控的边缘。他伸手搂起眼前的赵梦熙,触摸着她脸上白嫩的皮肤——那么柔软,那么顺从,紧接着热吻起来。 正在两人意犹未尽之时,王嘉略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打破了彼此的缠绵。魏勇居然想要见他一面。他既感到吃惊,又觉得再平常不过了,毕竟那怂还握着自己的把柄,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他微微舔了下嘴唇,似乎依然沉醉在赵梦熙香甜的气息中,随后走进洗漱间,拿了一条面巾,给自己擦了擦脸,拖着疲惫的身体出门了。 此时魏勇穿着黑白格运动套衫,脚蹬黑白双色不知名的运动跑鞋,正大汗淋漓地坐在咖啡馆的一角,像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似乎医生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生命健康的那个人,只不过通过以身示范,真正倡导生命不息、运动不止的人,魏勇算是王嘉略认识的头一个。或许这位小个子法医见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对死亡心存敬畏。 王嘉略走近时,魏勇有礼貌的起身笑脸相迎,他着实一惊。比起孙正高高在上的丑恶嘴脸,魏勇还算接地气,没有丝毫官架子,这让一向热衷迟到的王嘉略自觉心中有愧。 “今天过得还好吗?”魏勇微笑着说。 王嘉略含糊地点点头,“我想这么晚,约我出来并不只是简单问个好?” “你想多了,我今天主要是感谢你,让我有机会看到孙队的笑话。”魏勇翻了个白眼,继续笑着说,“你咋会知道我跟孙正不合?” “我猜没有人喜欢跟他合作。” 沉默片刻后,魏勇点了点头,随后他在身旁的皮革包内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了王嘉略。 “什么东西?” “我的心意。” 王嘉略缓缓打开,印入眼帘的是南昌路1502号自建房内指纹的鉴定结果,单薄的纸张上赫然写着嫌疑人王嘉略的名字。 魏勇若有所思又或满怀期盼地凝视着王嘉略。“这可是原件,仅此一份。”他说,“以后再不用再担心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帮我?”王嘉略警惕地再次问道。 “这就当作送给你的礼物。”魏勇边说边伸手拿那杯热咖啡,他一口气喝下大半杯,嘴张得连槽牙都露出来了。 “别指望我有什么可以回馈给你。”王嘉略硬朗地说。 魏勇皱起眉,随后笑出声,“当然,我只是帮你摆脱了一个不必要的麻烦,你要是真凶,我可能不会这么干,只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在犯罪现场。” “那是我的事,我想你应该不会太在意。”王嘉略冷漠的说着,“请问,还有我可以效劳的吗?” 魏勇没有急于回答,他从容不迫地再次从皮革包内拿出一个档案袋,死死压在了自己交叉的双臂下。“我深受感动,不过并不是效劳,而是利益互换。当然,前提是你可以接受的情况下。” 王嘉略不知道魏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档案袋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他知道里面装的绝不是恐吓信,更像是一个谈判的资格。“说说看,或许我感兴趣。” “你知道,为什么有时我会忌惮孙正,而有时又特别讨厌他吗?” “不太清楚。” “我有位远房亲戚,学历不高,但还算年轻,苦于没有适合自己的工作。”魏勇闷闷不乐的诉说着,“因为他生在农村,平常没少干体力活,所以体格比较壮硕,于是我便想让孙正帮个忙,起码在警队当个协警,你猜怎么着,这怂晃了我已经有一年了,这让我在老家丢尽了脸。但我又不好意思跟孙正撕破脸,毕竟是我有求于他,万一人家心情好了,说不定就安排了呢。” “奥,这个简单,宋氏集团正好缺个保卫科科长的岗位。”王嘉略言简意赅的说着,“工作轻松,关键工资比协警甚至比正式警员的工资都要高,我可以立马安排。” “真的吗?”魏勇激动地问道。 “当然。我现在就打电话,明天你让人去宋氏集团人事部报到即可。”王嘉略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他以为魏勇会狮子大开口,比孙正还黑。 “王总,不怕你笑话,那位亲戚是我爱人的亲弟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天天叨唠我一点本事都没有,那就拜托你了。”魏勇双手作揖感谢道。 “谈不上,不过,你那个档案袋……”王嘉略隐喻地说着,“不会跟我有关吧!” 魏勇轻轻地站起来,拿着档案袋来到王嘉略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档案袋留给你,我先走了……” 第五十八章:新的突破口 王嘉略坐在那里,待了很久,直到所有的客人全部离场。他脸上的表情换了几种,但始终没有勇气拆开密封的档案袋。他随即打了个响指,示意服务员再加点热咖啡。 不一会儿,一位自带维多利亚式优雅的姑娘走了过来,开口问道:“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加点热咖啡,我可能会待的久一点。” “对不起,先生,我们小店现在要打烊了。”姑娘像是着急下班赶去约会,天知道是哪位该死的有福气的渣男。 王嘉略默不作声,只是顺手往桌子上扔了一大笔钱。 “额,对不起,先生,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让人心烦意乱的夜晚,我马上给您加咖啡。”姑娘识趣地,看在钱的份上,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恨意。 姑娘飘然而去,王嘉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打火机点燃了一支棕色香烟。他的指尖轻轻地抚弄着所剩无几的烟盒,嘴巴里吐出一股呛人的烟气,而黯淡无神的眼睛再次落到了牛皮纸档案袋上。 最终他还是拆开了,依然是一张单薄的纸,依然是鉴定报告,只不过当看到“黄河路西大桥桥洞面包车焚烧”字样时,他急忙徒手掐灭了燃烧正旺的烟草,瞬间提起了精神。 他一丝不苟地游览着,死亡人员身份那栏赫然写道:李美琪,女,二十八岁。王嘉略变得目瞪口呆,面色苍白,张着嘴喘着粗气。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于是又反反复复检查了几遍文件,确认无疑后他急速地拨通了魏勇的电话。 “算不算惊喜。”魏勇平静的说。 “这,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在耍我。”王嘉略故作严肃的问道,却因失去理智变得语无伦次。 “对不起,我欺骗了你。”魏勇无助的说着,“当然,我指的是你妻子死亡的事,并不是这份鉴定报告。” “那你的意思是宋梓怡没有死?”王嘉略说完,便陷入了恍惚中。 “我只能告诉你,那辆面包车上的女尸并不是宋梓怡。”魏勇解释道。 “那天,为什么骗我?”王嘉略语气中充满着怨恨,他紧紧攥起拳头,手心冒出了汗。“又为什么现在告诉我真相?” “你应该去问孙正,是他让我这样做的,这能帮我小舅子当上警察,还有一小笔封口费,可他说过的话如同放屁,总是靠官压一级来打发别人。”魏勇愤愤不平地说着,“至于为什么现在告诉你真相,或许良心发现,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请你不要再问了好嘛!” 说完,魏勇便匆匆挂断了电话。他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聪明的他笃定王嘉略会笑到最后,因为他看到了那人身上的与众不同。此刻他就像在押宝,押对了,会亲眼见证一个伟大的奇迹——与众不同的幸运儿一路披荆斩棘,终将战胜邪恶。押错了,冲着王嘉略的人品,也绝对不会出卖他自己。 寂静的咖啡店里,王嘉略依然拿着手机久久不肯放下,僵直地挺在那里,毫无生机。直到姑娘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挂着笑脸走来时,仍是如此。 “先生,先生,您的咖啡。”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姑娘一脸茫然地悄声离开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王嘉略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他从恍惚中挣脱了出来,黑眼睛里喷着怒火。他先把面前的鉴定报告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端起热咖啡,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晚,他突然悟出一个道理:迎接黑暗的永远只是光明。 凌晨一点半,王嘉略赶回了家。 来到卧室,赵梦熙还没有睡,正靠着床头翻看着杂志。见到王嘉略平安归来,她坐着伸了伸胳膊,瞬间一丝困意涌上心头,不住地打着长长的哈欠。 “怎么还没睡?”王嘉略来到床沿,将脑袋凑上前去,在赵梦熙额头上留下一个深吻。 赵梦熙温柔地抚摸着王嘉略满是胡渣的脸颊,用爱抚的声音说:“当然在担心你呀。” “快睡吧,我没事,养足精神,我们才能好好的迎接每一天的挑战。”说完,王嘉略伸手搂着赵梦熙,热吻起来。而赵梦熙也搂着王嘉略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呢喃的声音。然后她的身子剧烈的扭动起来,发出熟悉的喘息声。 再晚一点,床上的赵梦熙已安然睡去,王嘉略洗了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距满月只有四天,月光透过窗帘间隙照在卧室的墙上,它看着王嘉略,就像一只失明的白色大眼睛,一只墙上的眼睛。 王嘉略想不明白,如果车上的女人不是宋梓怡,那她去了哪里? 他也想不明白,孙正为什么会隐瞒真相,究竟又在为谁隐瞒真相。 这些脑海里不断闪现的问题,让他头痛难忍,撕心裂肺,陷入迷茫。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名叫李美琪的神秘女尸,或许那将会成为一个新的突破口…… 第五十九章:美妙的司法系统 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人在逃跑,另一群人在追逃。 有人自甘堕落,有人垂死挣扎;有人被闪着寒光的匕首割伤,有人被无情的子弹打破脑门;有人被毒打,被抢劫,被勒住脖子,甚至被毁尸灭迹。 有人忍受饥饿、病痛、厌倦、孤独的绝望、悔恨或是恐惧,有人愤怒、暴虐、狂躁、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一座并不比别处更差的城市,一座富裕、活跃、充满骄傲的城市,一座迷失、垮掉、充满空虚的城市。 似乎,一切都取决于你的位置,你的个人成就。王嘉略没有成就,他也并不在乎,只是早晨醒来他心态坦然,晓得拂去昨日的疲惫,生活继续! 他洗了澡,剃了胡须,换了衣服,还做了早餐,陪着赵梦熙吃完,他又洗净碗碟,打扫了房间。鸟儿在窗外的树枝上叽叽喳喳,汽车在北京路大道上川流不息。一般情况下,王嘉略是听不到这些声音的,焦头烂额的过往生活让他未曾注意,但现在他只想过好余生的每一天。 与此同时,郭刚已经坐在徐开江局长办公室一把靠墙的硬椅上,手上带着手铐,眼睛迷糊,头发炸裂,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估计昨晚遭受了不少特殊款待,一夜未眠。而孙正满面春风,从他那灿烂的笑容中不难看出今天是来邀功的。 他把郭刚摁过手印的口供文书毕恭毕敬的递给了徐开江。兴奋的说道:“徐局,这可是案中案,居然背后有人指使。” 徐开江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从身旁抽屉了拿出一副金边老花镜戴在了肥硕的脸盘上,神情自若地游览起口供。或许是因为孙正龙飞凤舞写的字迹过于潦草,又或者自己确实上了年纪,眼睛花的厉害,他读起来实在费劲,于是没有几秒,他便将花镜摘掉,身体往后一倾,斜倚在了真皮转椅上。最后他用一根厨房火柴点燃香烟,在吞云吐雾的同时,两眼死死盯着孙正。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郭刚这个臭小子,已经全部交代了。入室抢劫前伤者老公给了郭刚一把房门钥匙,这是证据。”说完孙正拿出了崇尚公寓1802号房间的钥匙。“对不对?郭刚。” “没,没错。”郭刚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口说无凭呀,”徐开江思索片刻后沉着脸说道,“如果嫌犯说不认识郭刚,谎称自己的钥匙丢掉了怎么办?” 孙正微微一笑,眼睛里放着光,“徐局,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但我们在郭刚的手机里发现了嫌犯传来的短信。” “有意思,短信怎么说?”徐开江好奇地问道。 “那是一则通风报信的信息。” “什么鬼?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徐开江闷闷不乐的说,似乎他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打马虎眼。 “上次在西伯利亚旅馆抓捕郭刚,之所以没成功,就是因为嫌犯提前给他发了这条短信。”孙正提心吊胆的说着,“抓捕前我不是特意向您申请让伤者的老公一块参与行动,便于及时指认郭刚身份。也就那次,信息被泄露了。” “你这是马失前蹄,大意失荆州呀。”徐开江并没有怒骂训斥孙正,毕竟自己也是铸成这一事实的参与者,不对,应该是领导者。只不过他不知道孙正并没有说实话,因为早在美食街跟王嘉略相约喝下午茶时,他便不长脑子的暴露了抓捕郭刚的进展消息。 “局长,您教训的对!”孙正哈腰点头的奉承着。 “不过这个嫌犯确实也挺有能耐的,居然隐藏的如此之深,顺利骗过你的火眼金睛。”徐开江若有所思的说着,“我很好奇,他叫什么。” “报告,徐局,他叫王嘉略。” “头疼,原本只有一个宋氏集团的千金,现在又把姑爷扯进去了。”徐开江抓耳挠腮地说:“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立即实施刑事拘留。”孙正毫无犹豫的答道。 “还是小心为妙,不过可以先秘密带回来。但记住,千万不能搞得满城风雨,听到没?”徐开江严肃的提醒道。 “收到。徐局,您放心。”孙正脸上挂着明媚而恶毒的笑,“这家伙怎么处置?” “走程序办呗,”徐开江不满地讥讽道,“不用我教你吧,孙队长。” 孙正一脸酸相地笑了笑。“我说错话了,对不起,领导。” 说完,孙正大步流星的来到郭刚面前,准备将他送往看守所羁押。却被徐开江低沉清晰的话语喊住:“等等,西伯利亚旅馆那件尸体是怎么回事,不是这小子干的?” 孙正瞟了一眼唯唯诺诺的郭刚,差点笑晕过去,不屑的说:“这小子,一个赌徒而已,给他一万个胆,都做不出杀人放火的事,而且我坚信,他连枪都没有摸过。” 徐开江并没有再说话,只是示意性的点了点头,让他们离开了…… 孙正在看守所安排好一切后便火急火燎的来到了检察院。按程序,必须将相关材料报备后,他才能合法拘留王嘉略。 马博仁检察官是一个中等个头的壮汉,长着一头乌黑短发和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他有两道又粗又硬的眉毛。年龄基本上与孙正相仿,他是一个强硬的检察官,对生活抱有灰暗的看法,但骨子里是一个正直的人。他几年前就该当上检察长。他数次以前三名的成绩通过考试。但无奈得不到上级的赏识,似乎这匹千里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跟孙正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因为他看不惯孙正流氓地痞般的个人作风以及在领导面前卑微成下三滥的样子,最多只是跟他熟,毕竟孙正总是动不动的就跑来找他麻烦——获取批准的逮捕令。 当孙正来到马博仁办公室时,他在椅子上坐着,垂着两只手,嘴里叼着一支没点火的香烟。正若有所思地思考着什么。 “最近怎么样?”孙正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着递上前去。 “说好不好,说坏不坏。”马博仁面无表情的说着,“找我有事?” “简单,做个刑事拘留备案。”孙正咧嘴一笑,顺手拿出一份材料。 “你这是又拘留谁,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惹到你了?”马博仁吐了口烟圈,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可不是那种只吃国家公粮,不办正事的人,更不会假公济私。”孙正一本正经的说着,“瞧你把我说的。” “呵呵,跟你开玩笑呢。”马博仁伸出偌大的手掌,“给我吧。” “那我今天就不跟你扯淡了,还有要事要做,改天咱们再聊。”说完,孙正便跑掉了。 马博仁没有理会,只是起身将材料扔到办公桌一侧的档案柜内,锁了起来。因为拘留证,无论刑事还是行政,都是由公安机关自己签发的,这也是孙正去找徐开江点头同意的目的。但逮捕证就不一样了,必须由检察机关批准。所以马博仁并不在意孙正拿过来的拘留材料,在他看来,那只是警局想摆脱责任的一种示弱手段而已。 很快,孙正便重新回到了警局,此时拘留证已拿到手,他便喊了两个手下,雷厉风行地驾着警车扬长而去…… 第六十章:刑事拘留 傍晚,崇尚公寓1802房间门口传来轻微响动,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王嘉略与赵梦熙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两人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冷面枪手杀人不眨眼的凶狠画面。 随后声响戛然而止,陷入久久沉寂。王嘉略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来到入室玄关,站定。他小心翼翼的透过猫眼向外偷瞄了一眼,无果。 当他回头对着赵梦熙摊手表示无解时,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差点让他鸡飞狗跳,魂飞烟灭。 无奈,他再次透过猫眼看向门外,居然是该死的孙正。 王嘉略轻轻舒了口气,比起杀手,似乎警察更能让他心安一些,起码他不会堂而皇之的拿着枪顶着自己的脑门。 房门缓缓打开了,王嘉略笑脸相迎,还未开口打招呼。孙正便满脸严肃地示意身旁的两名手下雷霆出击,拿下了王嘉略。 “什么意思?孙队!”王嘉略生气地叫嚷道。 孙正不慌不忙地朝王嘉略出示了拘留证,慢调斯文地说道:“王嘉略,你涉嫌一起入室抢劫案,现被正式刑事拘留。” 王嘉略默不作声,只是死死的盯着孙正,眼睛里放着怨毒的冷光。 此时,赵梦熙穿过餐厅走廊跑了过来。孙正见到她时,尤其一身的家居服,让他瞬间明白这对狗男女居然走在了一起,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骗自己而已。 期望的落空,让他变得恼羞成怒,咬牙切齿,他的眼睛冷漠而空洞,他的嘴巴抽搐着。 “孙队,您咋来了。”赵梦熙撒娇地问道,“是不是想人家了?”甜美暧昧的声音,让孙正的两名手下无助地捂着嘴偷笑。 “我又不知道你住在王嘉略家里。”孙正不满的嘟囔着,“我来办正事,赵小姐。” “奥,我也是刚来。”赵梦熙连忙解释道。 “穿着家居服来做客,我可是头一次见。”孙正一脸讥讽相。 “您可能误会了,我.....” "没关系,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无权多问,只是来拘留王嘉略的。" “什么,拘留?” “没错,他涉嫌一起入室抢劫案。”孙正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下门牌号,“对,就是抢劫的这家,他自己的家。” 孙正像是故意在赵梦熙面前强调,好让她看清眼前家伙的丑恶嘴脸。 最终,王嘉略还是被带回了警局。但临走前,他请求孙正留给自己两分钟的时间,而孙正当着赵梦熙的面也不好直接婉拒,便欣然应允了。 王嘉略独自来到卧室,呆了不到两分钟,便坦然随着警察离去…… 来到审讯室,王嘉略的待遇比起郭刚简直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他没有戴冰冷的手铐,旁边桌子上还沏着一杯茉莉花茶可供自己热饮。他看起来并不慌张,只是有点无聊发呆。 没一会儿,孙正便大摇大摆地独自来到了审讯室,胳膊夹缝里还装腔作势的揣了个笔录本。不过心情好的自然没话说,毕竟连欢乐的小曲都极为罕见地哼了起来。 隔着桌子,他坐在了王嘉略对面。他的眼神警觉而充满期待,耐心而谨慎,冷静而轻蔑,典型条子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他在警校的毕业典礼上就有了,王嘉略也早已见识过。 “王嘉略,你也不要过于紧张担忧,只要老实交代,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我肯定帮你。”孙正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骗人的鬼话,但语气却像极力的在跟王嘉略划清界限。 “呵呵,孙哥,你想多了,我觉得还不错!”王嘉略有条不紊的说着,“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提好啦。” “郭刚都已经全部交代了,兜圈子的话,咱们少说为妙。”孙正冷酷无情的说,“你是否承认组织策划了那场入室抢劫案?” “额,让我仔细想想,或者回忆一下。”王嘉略装模作样地挠挠头,顺便喝了口茶水。“对,没错,我承认,但我可没让他伤害宋梓怡。” “很好,为什么这样做?”孙正欢欣雀跃的问道。 “缺钱花。”王嘉略漫不经心的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的钱,都是宋梓怡管的。” “又一个缺钱的,骗鬼呢。”孙正不以为然地说,“你可是宋氏集团的副总经理。” “那宋梓怡还是宋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呢。”王嘉略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就一上门女婿,无论工作,还是生活并不是我说了算,仅此而已。” “好吧,咱们姑且放过这个问题。”孙正的声音严厉、洪亮、平稳。“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想过,你知道我的,胆子向来很小,我知道这是违法犯罪。”王嘉略若有所思的说,“但如今的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听过?” “你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说拘留我,更不是即将面临的牢狱之灾,我是说抢劫抢了个寂寞,人财两空。”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 “我做过很多错事,唯独这件,不曾后悔。” “你,无知者无畏呀,需不需要我给你读一读刑法条例。王嘉略,你的后半辈子,彻底毁了。” “那可不一定。”王嘉略咯咯一乐,“我可以找律师,谈谈吗?” “你都承认了,还花那钱,有用吗?” “谁说我承认了,要不是你恐吓逼迫我,我能承认。” “别跟我耍滑头,我有的是时间陪你。”孙正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眼神能把王嘉略吃掉。 王嘉略上上下下地拍着大腿,然后对孙正轻轻一笑。像极了电视剧里嚣张跋扈的富二代,只不过他不如别人年轻。 “站起来,聪明小子。别以为我上过大学就有涵养听你这样的蠢蛋放屁。”孙正变得气急败坏。 王嘉略洋洋得意的站起来,还没站稳,孙正就给了他一拳。一记利落的左勾拳,从上到下。铃铛叮当作响,但可不是吃饭铃。他重重地跌坐下来,晃了晃脑袋。孙正还站在那里,现在他面露微笑。 “我们再来一次,”孙正说,“刚才你还没准备好,不算真的。” 王嘉略没有动,也没有开口,或许他再站起来,孙正还会打他。但是如果真的站起来,孙正又打他的话,王嘉略暗自发誓一定会把孙正撕成碎片。刚才的那拳表明孙正算是一名合格的拳击手,但是尽管他出拳准确,要想把王嘉略打倒也并非易事。 接着,孙正口气变得温和:“再问你一次,王嘉略,这次可是要做笔录的,你到底承不承认组织策划了入室抢劫?说,还是不说?” 王嘉略没管孙正的问题,而是问道:“另一个人呢?” “什么另一个人?” “郭刚,那王八蛋,我要跟他当面对质。” “少废话,王嘉略,我可以把你关起来。” “作为嫌疑人?” “嫌疑个屁,自己做过什么不清楚嘛,你可是主谋,还干扰警察破案。你大概有苦头吃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从这里得到一份你亲手画押的口供。它越难得到,我就越需要得到。” “对我来说,这都是废话。”王嘉略说。 “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废话,”孙正平静地说,“但它仍然有效。快点,王嘉略。我可要吹哨了。” “好啊,”王嘉略说,“吹哨吧。咱们之间的账可不会因为你的几句威胁话就能一笔勾销。” 孙正没有动,他是只能雄起一回的硬汉。眼见王嘉略软硬不吃,他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孔上瞬间多了几条皱纹。他对王嘉略恨之入骨,但一想到王嘉略这层身份以及徐开江局长的千叮万嘱,他明白今晚,是没有结果了。 第六十一章:监舍里的较量 看守所内的四号监舍是一张大通铺,似乎所有的监舍也都如此。不过看守所里面的嫌犯不多,因此王嘉略独享了一间。 他进来时还特意仔细环顾了四周,心想着能否见到那个背信弃义的坏家伙——郭刚。事与愿违,又或者有心的孙正提前打了招呼,把他们完美错开了。 看守所的待遇还不错,王嘉略领到了一条不干不净的毯子,还有一张单薄露着棉花絮的褥子。这里有抽水马桶、洗脸池、手纸和一块沾着人类毛发的红色药皂。监舍里卫生还算干净整洁,充满了消毒水味。 管教们全都有一双睿智的眼睛,他们习惯性地将人上下打量一番。除非是醉鬼、神经病,或者表现得像那类人,否则在里面待着相对还算轻松。因为正常人不会找管教们的麻烦,但醉鬼就不一样了,他们总是喜欢叫嚣着,挑战权威,还把整洁的囚室吐得满目疮痍,臭气熏天。自然收风、打板等一系列举措便全部加身,那里堪称这些人痛苦的深渊。 监舍内灯光集中统一控制,每天晚上十点半熄灭。不会有人从铁门进来,也不会有人通知。可能嫌犯正在饶有兴致地读着前辈们私藏留下的报纸、杂志,没有任何“咔哒”的提示音,也没有任何预警——黑暗不期而至。于是便可以待在黑暗里无事可做,能睡就睡,或者想想事情——如果有事情可想,而且想的事情不会让你觉得比什么都不想更难受。 在这里,人是毫无个性的存在,可能监狱会更糟。没有人在乎你犯了什么事,也没有人关心你是否含冤,只要不找麻烦,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聊煎熬的待着。于是嫌犯们来回踱着步,四处张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慢慢地变得神经大条。忍不住的嫌犯,甚至会大呼小叫、敲打铁窗、拨弄栅栏,而迎接他们将是管教手持警棍的毒打。 第二天,早晨九点,王嘉略还没有从甜美的梦乡中醒来。一张大通铺被他活生生的完美利用,已经从最左侧,翻身,再翻身,身姿来到了最右侧。 “嘶...这小鬼睡的还挺香!”一名管教不耐烦地对着王嘉略叫嚷道,“有人来看你了,快醒醒。” 王嘉略从梦中缓缓醒来,揉了揉朦胧睡眼,随后便是一个“东莞仔”跨栏动作,当双脚落地的那刻,已经在几十公分高的床铺上飞跃而下,精力充沛,神情自若。 管教顺手打开铁门,手持电棍守在原地。王嘉略缓缓走出来时,他游刃有余的喊道:“好吧,你,站着,收腹。把下巴收起来。挺胸。把脑袋转正。直视前方。向左转、向右转、再次面向前方。把手伸出来。掌心向上。掌心向下。”检查完毕,王嘉略便随他朝看守所接待室方向走去。 当来到接待室时,赵梦熙已经急不可待的向他招手示意。旁边还站着沾沾自喜的孙正。很明显赵梦熙去苦求孙正了,又或者孙正想借用赵梦熙来打感情牌,好让自己承认罪行。 “嘉略,受累了,那群管教没有为难你吧?”赵梦熙关心的问道。 “没有,你看我的精神状态,这不好好的。”王嘉略日渐消瘦的脸上硬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没遭罪就好,那你脸上的淤伤是怎么来的?”赵梦熙好奇的问道,眼睛里满是爱怜。 王嘉略沉默不语,只是抬头没好气地瞟了眼孙正。 孙正尴尬一笑,随即换了一副丑恶嘴脸,不好意思的说道:“误会,嘉略老弟,哥也是为你好,我这次带赵小姐过来看你,更是为你着想呀。” 王嘉略猜的没错,这怂果然是来打感情牌的。冷冷地说道:“那好啊,麻烦你先出去,我跟梦熙说会话。” “没问题,你们聊。”说完,孙正便悻悻离开了。 “梦熙,不用担心。”王嘉略自信满满的说,“不是跟你说了嘛,孙正那怂拿我没有办法的,我很快就能出去。” “人家不是想你嘛,”赵梦熙轻轻抚摸着王嘉略脸颊上紫黑的伤口,含情脉脉的说,“有没有我能做的?” 王嘉略思索片刻后,平静的说:“帮我找个律师来吧,尽管我不太需要,但暂时还不想使用艾娅这张王牌。有律师在,起码孙正那怂不会对我严刑拷打。” 赵梦熙同情般地快速点着头。 “你把孙正喊来吧,我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王嘉略说。 没一会儿,孙正便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审讯室,王嘉略想跟他单独谈谈,所以赵梦熙并没有随同。 “怎么样,臭小子,老哥对你不薄吧。”孙正乐呵呵的笑道,“小别胜新婚,怕你无聊寂寞,我帮你把赵小姐带来了,看样你们聊的不错。” 王嘉略耸了耸肩,皱起眉头,讥讽道:“有劳老哥费心了,不过这张感情牌你算是打错主意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让赵梦熙看清你的处境,回心转意而已。”孙正耀武扬威的说着,“你还真以为可以逃出我的五指山,做梦去吧!” “骄兵必败,这可是战场上的大忌。”王嘉略面无表情的说,“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总想置我于死地,到底谁在指使你。” 孙正脸色一怔,随后慌张的解释道:“我只是做了一名警察该做的事。警察抓贼,天经地义。” “打着正义的旗号来向世人宣教,最不应该这样做的,便是警察。”王嘉略不屑的说,“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正义的化身,而你却是他们的耻辱。” “你,你,该死,”孙正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盯着王嘉略,“滚回你的监舍去吧,那里才属于你。” 王嘉略微微一笑,没有再吭声。只是被管教带走时,他突然撂了一句:“如果监舍属于我,那么监狱肯定在默默地等待着某个人。” 第六十二章:监舍里的较量(二) 王嘉略再无机会回到自己独享的那间监舍。毋庸置疑,这是孙正搞的鬼。 他被安排在了另一间监舍,那里没有铺位,没有椅子,也没有舒适的毯子,一无所有。如果站累了,要么躺在水泥地上,要么坐在马桶上。曾经很多“有才且有趣的人”在这里住过,没有一个好下场。 但糟糕恶劣的环境并不是王嘉略所担忧的,最令他头痛的是里面住了几个虎背熊腰、穷凶恶极的嫌犯。他们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带头的是一个叫鬼爷的谋杀嫌犯,光头,满目疮痍的脸上挂着两道明显的刀疤,看上去是个硬邦邦的人物。他只是用凶狠的眼神做了个简单示意,身旁的几个刺头便一拥而上,把王嘉略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拳打脚踢。一顿摩擦过后,鬼爷缓缓走上前来,抬起半只脚硬生生地踩在王嘉略蜷缩颤抖的后肩上,嚣张跋扈的说道:“抬起头来。” 王嘉略抬头的那刻,一只耳朵已经渗出了鲜血,但他双手抱头,保护得当,神志还算清醒。鬼爷蔑视一切的啐了一口粘痰,甩在了王嘉略脸上。然后对着小弟耀武扬威的说,“这怂还挺听话。” 众人哄堂而笑,突然一个小弟嬉皮笑脸的喊道:“鬼爷,让他学狗叫,从你胯下来回爬,怎么样?” “听到没?”鬼爷加了把脚底的力量,“让你学狗叫呢。” 王嘉略忍气吞声,不动声色地换成了狗爬式的动作,然后悄无声息地往鬼爷裤裆爬去。当来到胯下时,他猛的使出全身力量,直接把鬼爷顶翻在地,接着便是压在自己身下发狂般的撕咬,他居然把鬼爷的半只耳朵活生生咬下半截。那怂已经疼得在地面上翻身打滚,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不仅吓退了跃跃欲试的一众小弟,也让两名管教闻声而来,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吓得目瞪口呆,面目苍白。 “放手,听见没?”一名管教拿着电棍拼命地敲打着铁栅栏,紧张而又严厉的威胁道。 王嘉略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朝着鬼爷血淋淋的脸挥舞着双拳。似乎他要把这份屈辱还给鬼爷,也要把内心对孙正的仇恨全部发泄出来。 管教颤颤巍巍的打开门锁,战战兢兢地跑上前去,甩出电棍便要往王嘉略后背上猛砸,王嘉略一把攥住,凶狠的目光透露着不屑与愤怒,但他忘记了电击的威力,只见管教慌不择路的一通操作,王嘉略便瞬间倒地不起。 过了一会儿,他才恢复过来,此刻正被几名管教小心翼翼地看着,双手伸直趴在墙面上。当鬼爷被抬出监舍后,王嘉略才被允许慢慢转过身来。但那时管教们已经快马加鞭的跑出监舍,手忙脚乱的给铁门上着锁,而剩下的几个小刺头则紧张兮兮的蜷缩在靠近厕所的角落,低着头,沉默着。像是在无助地等待一场腥风血雨。 王嘉略筋疲力尽的已经没有闲心再收拾他们,他重重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更像是因为紧张过度导致。要知道他一向胆子小,今天的壮举实属无奈。王嘉略不禁心想:“人有时候真的需要逼自己一把,否则,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想到这,王嘉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却把缩在一角的众小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王嘉略淡然的瞟了他们一眼,然后双腿盘膝,坐定,闭着眼大声叫喊道:“为什么找我麻烦?” 小弟们面面相觑,随后哈腰点头般说着各自的不是,这让王嘉略感到心烦,他缓慢睁开眼睛,眼神里透露着毒光,“我在问,是谁在背后指示你们的,快说!” 沉默片刻后,一个小弟鼓足勇气,嘴巴抽搐着,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们,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可以告诉你,我们是被特意安排在这的。至于为什么打你,鬼爷说要给新来的一个教训,我们平常没少受到他的欺凌,只能听命行事。” 王嘉略知道,肯定是孙正。他没有说话,小弟们便也识趣的不再说话。 与此同时,孙正在回警局的路上,便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他看守所的朋友打来的。他面露微笑的接起,兴奋的问道:“事情办妥了?” “你,你不是说那姓王的小子是个怂逼嘛,”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高分贝的埋怨声,“这下,闯祸了,我怎么向上级交代。” 孙正连忙换了只耳朵,接听电话。“你先不要着急,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子把收拾他的人咬掉一只耳朵,我还没见过这么狠的人。” “什么,几个人打不过一个?”孙正不高兴地质问道。 “你是没见到那血腥场面。算了,以后再不要找我帮忙了。”说完,电话那头便果断挂断了电话。 听着“嘟嘟”的声响,孙正思前想后,表示无奈的摇了摇头,顺手将手机扔在了储物槽内。他嘴角微微一抖,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继续开着车。可突然间,他像被激怒的野兽一样,猛踩刹车,将警车肆无忌惮地停在了宽广的马路中央,然后双手抱拳,恶狠狠的捶打着方向盘,喇叭声响彻周围,这让来回穿行的过路司机投去了好奇和鄙视的眼神。 或许,只有孙正明白,王嘉略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任他如何打压、蹂躏,自己始终不占上风。他费尽心思、千方百计换来的也总是失望透顶的结果。这让他心情低落,怨念丛生,即使背后没有人指使,他发誓也一定会将王嘉略千刀万剐。 晚上十点左右,监舍闭灯前,上夜班的管教,一位早就对世事不再怜悯、愤怒,只想轻松混过八小时的中年人,像是在交接班时听说了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他还特意跑到了王嘉略这间监舍门口,笑容友好的表情似乎在说,到了他这儿,一切好说、好办,只要王嘉略不要给自己添麻烦…… 第六十三章:谁派来的律师 第二天,下午四点半左右。不知哪个小弟孝敬了王嘉略一包华子,他正津津有味地嚼着烟草。突然,一位管教冷不丁地打开了监舍门。 “王嘉略,你的律师来了。把烟掐了——别扔在地板上。”王嘉略把烟蒂冲下马桶。管教带着他走到接待室。此时,一个高大苍白的黑发男人立在那里,望着窗外。桌上有一只棕色的大号公文包。他转过身,等着门关上,然后挨着公文包那侧的实木桌坐下来。那张桌子伤痕累累,大概是从诺亚方舟上搬下来的,而诺亚买的也是二手货。律师拆开一包硬盒装的细支黄鹤楼,放在面前,仔细打量了王嘉略一番。 “请坐,王先生。想抽支烟吗?我叫郑亦凡,是赵梦熙小姐请我来代理你的案子,大概情况我基本有所了解,我猜你想离开这里,对吗?” 王嘉略坐下来,拿了一支香烟。郑亦凡帮他举着打火机点着。他吸了一口,抽起来就像一团浓雾穿过棉絮,没劲!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王嘉略。我想我的案子一定很头大,我被控涉嫌入室抢劫罪。” 郑亦凡皱起眉头,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市区检察官马博仁似乎会负责这个案子,听说他跟警局的孙正关系并不是很好,要不然很可能你早就由刑事拘留变成批准逮捕了。所以,现在还来得及,我可以根据刑事诉讼法规定把你保释出去,但必须交纳保证金,并出具保证书,保证随传随到。这大概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候保取审。” “如果我想直接摆脱罪名,应该怎么做?” “我上午去了趟警局,情况并不是很理想,他们现在有证人,还有一则你发的手机消息。但好在你没有在笔录上签字。”郑亦凡说,“另外,也不要过于担忧,涉嫌入室抢劫,只是一个万金油的说法。” 王嘉略没有吭声。他把那支寡淡无味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郑亦凡耸了耸肩,像是有洁癖。 “假设你真的参与了入室抢劫,为了让你成为主犯,他们必须证明是你组织策划的。在此案中,意味着你要跟郭刚撇清关系,毫无瓜葛。所以唯一着手点便是那把钥匙和短信的出处。此外,郭刚本身作为一名罪犯,他也只有经过法官认定,才可以被当作证人。不过,执法人员总是有办法为所欲为。” “是的,”王嘉略说,“孙正打了我。在监舍内还有被指使的嫌犯打我。你说得很对,郑律师,这些公职人员总能为所欲为。” 郑亦凡故意看了看手表。“你想保释出来,还是不想?” “谢谢。我不想保释。在公众心目中,一个保释出来的人已经是半个罪犯了。就算他后来被证明无罪,那也是因为请了一个精明的律师。” “这么想太傻了。”郑亦凡不耐烦地说。 “好吧,这很傻。我这个人就是傻,不然也不会在这里。” “你真的很有意思,王先生。在我看来,似乎你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那为什么还要聘请律师呢?” 王嘉略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因为律师代表着权威和威慑,从你口中说出的话要比我更有说服力,你提供的证据即使是假的,说不定也可以帮我脱身。” 郑亦凡笑了。“说得不错,但愿这是真的。但是我们在浪费时间。如果你稍微理智一点,你就会告诉警察,你没有参与,未必是真话,真话可以对我说。没有法律禁止你对警察撒谎。他们对谎话有心理准备。他们甚至喜欢你撒谎,但远比你在这耗着强。这种做法是对他们权威的直接挑战。你难道还指望有什么好结果?” 王嘉略没有回答。也确实没有答案。 郑亦凡站起来,伸手拿起公文包,把香烟装进口袋。 “你非要演大场面,”他冷冷地说,“又是坚持你的权利,又是大谈法律。一个人能天真到什么程度,王嘉略?像你这样的人本该知道这些道理。法律并不是正义,它只是一套并不完善的机制而已。如果操作得当,而且运气不错,正义可能会出现在结果中。我看你现在并不想要帮助,那我先告辞了。你若改变主意,可以随时再联系我。” “我会再坚持一两天。我被抓可是这座城市的头条新闻。像孙正这样爱出风头的人,可以在这出大戏中平步青云,坐上警察局长的位子,再坐上公安厅厅长的宝座,然后——”王嘉略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让言外之意飘在空中。 郑亦凡慢慢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我不知道你跟孙正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很明显他最多只算一枚棋子。作为宋氏集团的副总经理,你真觉得这起案件只是单单针对你,想没想过,一旦风声传开,宋氏集团又会面临什么。奉劝你一句,司法体系人蛇混杂,水深的并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趁现在可以脱身就乖乖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否则,迟早会栽跟头。” “你到底是谁委托来的?”王嘉略脸色一沉,疑惑的问道。他在对话中,明显感觉到眼前的这名律师在为宋氏集团卖力。 “赵梦熙,赵小姐。”郑亦凡犹豫片刻,假装镇定的脱口而出。 “我还纳闷为什么没有见到梦熙,你肯定不是她委托的,对不对?”王嘉略怒吼道。 郑亦凡眼看瞒不住,又重新坐了下来。他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一口,缓缓问道:“谁派我来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王嘉略冷漠的说着,“我想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赵梦熙一个怀孕的弱女子,你让她帮你聘请律师,她哪懂得那么多。”郑亦凡漫不经心地说,“没办法,她去求你老丈人——宋董事长,她也只能那样做。因为只有他才有这个实力帮你聘请律师,而且还是这个城市有名的大律师。” “天啊,这个傻妞!”王嘉略气的眉毛都要炸起来了。可他仔细想一想,确实也为难梦熙了,她只是想尽快让自己心爱的男人脱离苦海。可是宋悦祥又为什么会帮自己,除了宋氏集团的名誉外,难道没有其他?这让王嘉略陷入苦恼。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孙正背后的人,绝不是他。 郑亦凡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又转过身。“都想通了,对吗,王总?” 王嘉略仍在冥思苦想。 郑亦凡打开门,走了出去。接着,一个管教走进来,把王嘉略带回了监舍。 第六十四章:释放令 令王嘉略醒来的,不是他自己睡一个小时就醒的打算——尽管他想借此提防着伺机而动,图谋弑君的舍友——而是耳边某种虽然微弱,却很奇怪的哼唧声。 他背倚着简单粉饰过的冰冷墙面,缓慢睁开双眼,天光放亮。该死,睡过头了,过分的是还能一觉到天亮。这他娘的令人无处安放的胆识和气魄! “睡醒了?”鬼魅而又熟悉的声音硬生生地钻入王嘉略的耳膜,紧接着通过神经中枢传入高速运转的大脑。没错,是孙正。不知何时这厮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入监舍,正幸灾乐祸的观望着王嘉略。从他嘴角扬起的一丝邪笑,很难说,他有没有趁着别人酣睡之际,干了些俗气龌龊之事。比如扣王嘉略的脚趾头,又或者给眼前的男人深深一吻。 王嘉略没有理会。不动声色地爬起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便径直地走向卫生间。 再次回来时,孙正已经守在了监舍门口,摆着恭迎的姿势,王嘉略识趣的随他离开了。 他们沿着安静的走廊走到楼梯,下到登记处。一个身穿灰色制服的胖子正站在桌旁,嘴里叼着支半截香烟。他的指甲有点长,身上有味儿。 “仔细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遗落或者丢失的物件。”胖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常规性的工作已然让他失去了昔日的活力和激情。 王嘉略没有多看,他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走出监舍最后一道门时,孙正把手伸到屁股后面,拿出一副手铐。“我们来试试它的尺寸。” 门口执勤的管教逗乐了。“怎么啦,孙队,还怕他出去后抢劫你啊?” “我可不想自己的耳朵被咬掉。”孙正开玩笑的说。 …… 很快他们便驾车来到了市区检察院。一路上两人话语很少,基本上处于冷战状态。只是当王嘉略忍不住吐槽孙正饶有心机地支开自己跟郭刚时,孙正只是冷冷的表示那小子已经正式转入监狱系统,这让王嘉略歇斯底里,,什么时候公职人员的办事效率变得如此利索、迅速。孙正被这位愤世嫉俗的无知男人彻底折服,无奈的摇着头。 比起热闹非凡的警局,检察院显得格外冷清。毕竟市井小民或街区小贩很少有机会步入这道门槛。而那些业内精英或城市白领反而会经常光顾,因此他们自认为这是一种尊贵身份的象征,于是骨子里再讨厌也要学着他人装模作样地不敢大声喧哗、吵闹、放肆。 就这样,我们的检察院少了人情温暖,取而代之的是庄严肃穆。 来到检察官的办公区,孙正推开了一间小房间,里面有一张桌子、四组档案柜、两把椅子,还有一个体格结实的男人。那应该是郑亦凡律师口中的马博仁。 “你应该敲门。”他朝孙正没好气地说道。 “至于嘛,又不是不熟。”孙正一脸不屑地说,“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孙正把王嘉略往前一推,准备掏出钥匙解开手铐。 “我压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他戴手铐。”马博仁不悦地说。 孙正一言未发,只是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然后恶狠狠地盯着马博仁。 偌小的房间内,瞬间火药味十足。 王嘉略明白,他便是这根引线。 他模仿着孙正也拉过一把椅子,准备坐下来。 “我没叫你坐。”马博仁吼道。 王嘉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邹巴巴的华子,塞进嘴里。“我也没说你可以抽烟。”马博仁咆哮道。 “我在孙队办公室可以抽,在监舍里也可以抽。在这里为什么不行?” “因为这是我的办公室。在这里,我定规矩。”一满嘴的唾沫星子从在桌子对面飞了过来。 “那请问,你是哪位?”王嘉略故意问道。 孙正随即站起来朝着王嘉略的后肩爱抚了一巴掌,讥讽道:“居然连马博仁检察官都不认识。”出手的力道很轻,估计在感谢王嘉略为他出了口恶气。 “你应该也来一口,这东西可以让你镇定下来。”王嘉略说着便将嘴上叼的香烟,取下,往马博仁面前递。 身旁的孙正低着脑袋,忍俊不禁。 马博仁往椅背上沉重地一靠。脸涨得通红。王嘉略打燃打火机,点上。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马博仁轻声说:“好吧,算你狠,小子。你还是条汉子呢,是吧?他们进来的时候,什么尺寸形状都有,他们出去的时候只剩下一种尺寸了——小号的;也只剩下一种形状了——蔫头耷脑。”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想喝酒,不用管我。我自己也会喝一点,特别是在疲劳紧张、工作过度的时候。” “你好像对你现在的麻烦不以为然。”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麻烦。” “我们以后就知道了。现在我要你录一份非常完整的口供。”马博仁从抽屉了摸索出录音笔,拿在手里把玩着。“我们现在就录,明天誊写出来。如果检察长满意,他或许会放了你,只要你保证不出城。我们开始吧。”他按下录音键。他的声音冷酷无情、不容置疑,而且尽力做到了招人讨厌。 “我真是受够了。”王嘉略说。 “我早跟你说过,他是个食古不化的臭蛋,你非要不信!”孙正突然冒出一句,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 “你先不要说话,我很想知道他受够什么了?”马博仁厉声问道。 “硬邦邦的小人物,坐在硬邦邦的小办公室里,说些毫无意义冠冕堂皇的话。我已经在看守所待了超过四十八小时了。期间有些人摆布我,试图证明自己够狠。我承认,他们做到了,却失败了。我为什么被关在那里?我被当作了嫌疑犯。就因为旁边这位警察没有得到某些问题的答案,就把人塞进监舍——这算哪门子司法系统?他们有什么真凭实据?不过是手机里无从查证的一则短信和一把房门钥匙。把我关起来又能证明什么?除了证明他有这个权力之外,证明不了任何东西。现在你也一样——想让我觉得你在这个雪茄盒大小、所谓的办公室里大权在握。你以为我会趴在你的大腿上痛哭流涕,像哈巴狗一样舔着舌头求你摸我的头,少来这一套,马博仁检察官。喝口酒,有点人样:我愿意当你是在例行公务,但在你这么做之前,请先把下马威放下。你要真的强大,根本不需要这样,如果非要如此,那就说明你还没强大到可以随意摆布我。” 孙正此时脸都已经气歪,两只脚在地面上使劲摩擦,像在发泄心中的怨恨。而马博仁坐在那里,一边听一边看着王嘉略,然后发出一声冷笑。 “无与伦比的精彩演讲,”他说,“现在你已经把废话全都排出了体外,我们开始录口供吧。你是想回答指定的问题,还是想按自己的思路讲?” “看来,我刚才是在对牛弹琴,”王嘉略说,“只听到一阵微风拂过。我不会录口供。你是检察官,你知道我有这个权利。” “没错,”马博仁冷冷地说,“我了解法律,也了解警察的工作。我想再给你一个洗清自己的机会。你要是不领情,那我也没意见。明天上午我可能会申请签发逮捕令,你也许能够保释,虽然我会反对。不过就算你保释了,条件也会相当苛刻,会让你花上一大笔钱。这是我们可以做到的。” “还给他什么机会呀,像这种人直接宣判枪毙得了。”孙正火冒三丈地插了一句。 马博仁没有再说话,像在以沉默的方式,企图击溃王嘉略的内心防线,好让他如实招来。 “罪名是什么?”王嘉略开口问道。 “去问你的律师,他应该清楚这可以让你在监狱里待多久。”马博仁生硬地回答道。 “好吧,我说。我跟郭刚根本不认识,说我组织策划了入室抢劫案简直无中生有,那算诽谤。”王嘉略面不改色的说,似乎他把郑亦凡的话记在了心上。 “你,王嘉略,你先前怎么跟我说的,”孙正咬牙切齿地说,“怎么现在不敢承认了?” “之所以那样说,还不是因为你用武力逼迫我,”王嘉略叫嚣道,“看,头上的伤疤现在还没好呢,我没告你,都不错了!” “偷奸耍滑的家伙,我真想现在就一枪崩了你。”说完,孙正便要从腰间拔枪。 “来,来,有本事冲这开枪。”王嘉略也毫不示弱地指着自己的脑门喊道。 “行了,你们闹够没,”马博仁怒吼道,“王嘉略,你刚才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现在,咱们私下说,你到底有没有组织这起入室抢劫案?” 王嘉略默不作声,只是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鬼魅的微笑。还未等众人察觉,便消失不见了。 马博仁低头从记录本里拿出一张打印好的纸,默读了起来,最后大笔一挥,在纸张上龙飞凤舞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刚刚签署了你的释放令。”马博仁说。 “什么?我没听错吧?”孙正极度不满的问道,“你居然要把他放走,这还有没有王法?” 王嘉略对这个出其不意的结果也甚是吃惊。他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又重新步入了正轨。王嘉略扭头准备出门,唯恐这个机会转瞬即逝。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签这份文件吗?”马博仁只当愤愤不平的孙正为看不见的空气,继续朝着离开地王嘉略喊道。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王嘉略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站在原地冷漠的说。 “这起入室抢劫案已经结案了。今天早上,算起来,应该在你们来检察院的路上,我刚刚得到通知,郭刚在监狱里写下了一份自己单独作案的完整供述,然后用磨出尖刃的牙刷捅破喉咙自杀了。” “什么?我怎么没有听说?”孙正直接呆愣在原地,不可思议的问道。 “那是监狱系统的事,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而且也是今天凌晨三点多钟刚刚发生的。” 王嘉略继续站在那里,眼前一片茫然。透过眼角的余光,他看到了孙正止不住颤抖的身体。那刻,王嘉略想跑上前去狂揍那厮一顿,为这些天自己所受的苦难和屈辱,也为死去的郭刚报仇。可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他可不想因为殴打警察,以袭警的罪名重新被捕。他还要回去见那位自己朝思梦想的心上人。 回家的路上,王嘉略坐在出租车后排,瞟向窗外。他表情严肃,脸上丝毫没有脱罪后的半点喜悦。郭刚的死同样也令他震惊,他想不明白郭刚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出于对自己的愧疚,那不可能。如果郭刚如此重情重义,起初就不会出卖自己;如果是被迫自杀,那谁会有如此大的威慑力,又或者提出了郭刚可以用生命为代价交换的至高利益;最后便是他杀,伪造成了自杀,而官方只是透露出了安抚大众情绪的一个说法。想到这些,王嘉略突然明白一个道理:杀死一个罪犯可能是符合道德要求的——但绝不是正当的。没错,郭刚的死另有蹊跷。至于是谁,时间会给出答案。 很快,他便来到了科学一街崇尚公寓小区门口。抬腿下车后,王嘉略并没有着急回家,他只是在街道上无所事事的瞎逛了一会儿,闻着道路两侧新鲜的泥土芳香,感受着人来车往的城市躁动,这能让他的心情得以平复,那种重获自由,无拘无束的感觉也让他如痴如醉。 不经意间,王嘉略在街道一角发现了一家花店。透过店铺干净明亮的玻璃望去,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颜色光泽亮丽。他甩去愁容,径直的走向店内,当再次现身时,手里正捧着一束包装好的“爱情之花”——红玫瑰,这会给赵梦熙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六十五章:证实 近晚上九点,崇尚公寓1802房间。 王嘉略与赵梦熙纵情狂欢过后,房间里显得反常的安静,有些渗人。 “亲爱的,你没有埋怨我吧?”赵梦熙蜷缩在沙发上,脑袋乖巧地贴着王嘉略坚实的臂膀,揪着散落的一缕发梢,讨人喜欢却又极度不安地问道。 王嘉略微微一笑,轻声安抚着:“傻瓜,你想多了。” “要不是迫不得已,我肯定不会去找宋悦祥。所以律师去见你的那天,我都没好意思跟着一块。” “梦熙,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意。” “那为什么突然间不说话了?”赵梦熙撇着嘴好奇的问道。 王嘉略挠了挠头,没有说话。他心里很清楚,在号子里待的时间长了,自己居然已经不忍心打破这份静谧的黑夜了。不过,这些也许并不表明他内心怀着难以抑制的软弱,也不是被他自己突然间的改变吓坏了,而只是最为清楚地表明他变得成熟起来。 黑夜,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尤其像他这种饱经风霜的硬汉,已然成为了一种治愈心灵的良剂。 新的一天,天空晴朗无云,偶尔几片打游击的云朵会时不时地冒个头。有那么几秒,天空再次被黑暗笼罩,这使得妄图瞻仰南山美丽尊容的人们,大失所望。王嘉略算是其中,昨晚他并没有睡好,夜晚的梦境生动地令他筋疲力尽,难以忍受。而到了白天,郭刚的死便席卷而来,逼迫着他不得不去奋力思考。最后绞尽脑汁,他怀疑是宋悦祥所为。为了摆脱一整天紧张思想的苦苦折磨,他需要让自己行动起来,一分一秒都不想放过。 王嘉略最终放弃了眺望南山的念想。那种鬼斧神工的大自然杰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讲过于奢侈。他缓缓转过头,对着身后的赵梦熙说:“我们今天应该去趟宋悦祥的豪宅。” “好啊。”赵梦熙激动无比的喜悦心情,似乎在表示她举四肢赞同。 收拾好一切,两人出门了,王嘉略还特意准备了两瓶上了年份的老酒,那是宋悦祥的最爱。 很快,玛莎拉蒂穿过长江路,来到了林荫小道,两侧的花花草草争奇斗艳,吸引来了第一批观光客——蜜蜂和蝴蝶。没错,星空斗转,春暖花开的时节携带着新生降临。 又开了两公里的路程,那栋豪华气派的别墅再次映入两人眼帘。 好巧不巧,王嘉略在迎接他们的石梦秋口中得知,宋家因为参加学校组织的户外活动,近几天都不在家,这让他多少有点失落。算起来,他跟儿子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见面了,虽然期间他们打过不少电话,但王嘉略还是因为深深的愧疚而感到难过。 没一会儿,宋悦祥板着脸从书房走到了客厅。步态轻盈,稳健,看上去最近没少养生。又或者长时间没见到王嘉略,心情一直不错。 “你怎么不声不响的来了,”宋悦祥像是在跟空气打招呼,“听说你蹲大牢了?” 石梦秋见势,连忙插话,乐呵呵地说道:“老头子,你看,嘉略给你带什么来了。”说完,便将两瓶三十年的茅台提在手里,肢体夸张展示着。 宋悦祥瞟了她一眼。石梦秋像是心领神会,对着赵梦熙打趣的说:“男人间的事,还是少操心为妙。不然,早晚会像我一样成为老太婆。赵小姐,走,我带你参观下别墅的后院。” 赵梦熙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乖巧地看向王嘉略,似乎在等他的示意。 “梦熙,去吧,这里可是宋氏豪宅,处处别有洞天,绝对会让你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王嘉略说。 当两个女人有说有笑地离开后,王嘉略讽刺道:“额,对,你应该很高兴吧。” “什么?”宋悦祥没好气地问。 “蹲大牢。”王嘉略耐心地大声重复了一遍宋悦祥先前说的话。 “你,真不害臊,”宋悦祥反应过来,气愤地说,“我为你感到羞耻。” “如此看来,捞我出来的人,不是你?”王嘉略漫不经心地问道。 “什么意思?” “你都派全市最好的律师来帮我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需要承认什么?”宋悦祥从红木桌上端起一碗热茶,抿了几口,瓮声瓮气的说着,“要不是看在赵小姐苦苦相求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帮你。” “你可真会说话,”王嘉略不以为然,“一不小心,还卖了个人情出去,我怎么闻到了奸商身上的恶心味。” “随你便,懒得搭理你。”说完,宋悦祥便要起身,送客。 “你为什么要帮我?”王嘉略义正词严的问道,“你可从来没有关心过我。” “你说得没错,王嘉略,你跟梓怡长达十五年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场闹剧,”宋悦祥回忆道,“当初要不是梓怡怀了你的孩子,真觉得自己能成为我宋悦祥的姑爷,做梦去吧。” “这点,我早就明白了,我跟你不是一路人,或者在你看来,不是一个阶层上的人。王嘉略深沉的说,“没关系,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次选择出手帮我。” 宋悦祥魂不守舍的鼓捣着手里的茶碗盖,沉思片刻后,闷闷不乐的说:“我承认,并不是为了你。我只想维护好宋氏的脸面,也不想集团因为你,变得臭名昭著,股价大跌。” “即使我亲手策划了这起入室抢劫案,你也不在乎?”王嘉略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是你吗?”宋悦祥平静如初,“如果真的是你,你确实让我失望了。” “‘失望’这两个字最不应该从你口中说出。”王嘉略冷笑地说,“我到底有没有这样做,你应该比谁都心里清楚,但你并不在乎,你看重的只是自己的名声。” “王嘉略,无休止的指责有用吗?”宋悦祥怒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郭刚,是怎么死的?”王嘉略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悦祥。 “谁,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宋悦祥心不在焉的问道。 “骗鬼呢,我蹲监的事情,你一清二楚,”王嘉略若有所思的说,“所以警察为什么可以拘留我,你肯定比谁都清楚,而那个最有力的证人,你却说没有听过名字,三岁小孩都能知道你在说谎。” 宋悦祥老奸巨猾,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半点破绽,他只是轻轻地举起茶碗,又抿了一口,滋滋声让王嘉略极度不爽。 “装,继续装,真没想到你会痛下杀手。”王嘉略继续试探性的逼问。 “该死,我会为了你,以身犯法,暗杀一个我都不知道名字的证人。”宋悦祥怒气冲冲地说,“亏你能想得出来,你这天马行空的自恋想法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既然已经选择救我,你还会在乎玩弄的手段?”王嘉略讥讽道,“你可是个不达目的,绝不放手的人,你老人家一向喜欢掌控在手的爽感,我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那好,假如是我派人做掉了郭刚,”宋悦祥好奇的问道,“你会怎么做?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感谢,我要真想脱罪,你认为我会没有办法?” “办法,你无权无势,能有什么办法?” “不告诉你,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刮目相看。” “好,让我们拭目以待。” 一席话下来,王嘉略可以很确定郭刚的自杀并非偶然。宋悦祥虽然没有直接承认谋杀郭刚,但十之八九就是眼前这位老态龙钟,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指使的。王嘉略本想试着说服自己,可他深知宋悦祥这种城府极深的人本身就代表着罪恶,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也为了宋氏集团的利益,宋悦祥可以什么都不用顾忌,就连他组织策划的入室抢劫都可以放任不管,那还有什么事,宋悦祥不能做或者不可能做的呢。 沉默片刻,王嘉略点了点头。长时间待在这个可怕的老人面前,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本想快速离开,可突然间想到了孙正。不管怎么样,这次自己能够顺利脱罪,宋悦祥肯定是帮了自己,这基本上可以证明宋悦祥并不是孙正背后的势力。于是他开口问道:“你知道,是谁一直在为难我吗?我指的是入室抢劫这个案子。” “额,那个叫孙正的刑警队队长。”宋悦祥说。 “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在赵小姐和郑律师那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信息,”宋悦祥连忙解释道,“他是不是曾经去过梓怡的病房。” “没错,就是他。该死的家伙!”王嘉略眼神里充满着怨恨的目光,“但我明显感觉他背后有人或者有股势力在操纵。” “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正如你所说,把我关起来,波及最深的只有宋氏集团,”王嘉略若有所思地说,“所以,他的目标应该不是我,而是集团,甚至是你。但一个警察肯定不会毫无理由的踏足商界,他应该被收买了。” “你确定,那小子不是针对你?” “我并没有危言耸听,只是在好意提醒你,我可不想你一手创造的帝国毁于一旦。信不信,由你。” “那你能确定他被收买了吗?” “我不确定,但我知道他在隐瞒一些事情。” “什么?” 王嘉略犹豫片刻,还是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那辆焚烧面包车上的女尸并不是宋梓怡,孙正欺骗了我们。” 宋悦祥一个不小心,将刚刚再次端起的茶碗打翻在地,清脆的破碎声在偌大的客厅内发出回音,久久不散。他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在感到惊讶还是在莫名的激动,总之宋悦祥的表情复杂多变。这人捉摸不透。 “你怎么知道的?”宋悦祥死死盯着王嘉略,“不,我的意思是,是谁告诉你的?能否确定。”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很确定,车上的女尸不是梓怡。” “那你的意思是,梓怡并没有死,对吗?” “对,她应该算失踪了。” “天啊,我老宋家积德呀。”宋悦祥双手并拢,连忙对着上苍感谢道。 “也不要高兴太早,都这么久没有梓怡的消息,凶多吉少的可能性也存在。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查明。” “你有线索?” “暂时没有,但我相信世界上不会有平白无故消失的人,除非梓怡躲着我们。” “那不可能。” “或许吧,我希望这个消息,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爱人。在没有找到梓怡之前,永远埋在自己的肚子里。” “我明白。这真的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孙正为什么会骗我们,他在帮谁,你想过没?”王嘉略问道。 “这,难道他背后真的有人在操纵?”宋悦祥说,“先是我的女儿——梓怡,然后又是女婿——你,说不好真是冲着宋氏集团来的。” “没错,所以,我们应该好好想想得罪了谁?又或者有哪些竞争对手。能把警局的人收买,绝对不简单。” “好,我会好好梳理一下。” 王嘉略没有再说话,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再见,便迈出客厅,独自往别墅后院方向走去。 后院一侧墙边,长着一丛红夹竹桃。王嘉略听到一阵扑腾声,接着一只小知更鸟开始焦急地啁啾。他看见它紧紧抓住树冠上的一根枝条,拍打着翅膀,好像失去了平衡。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警告声,没错是石梦秋的声音,似乎她在向赵梦熙炫耀自己训鸟的绝技。王嘉略来到跟前,跟石梦秋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赵梦熙离开了。 最后,玛莎拉蒂来到林荫小道尽头,在那里调了个头,便消失不见了。 路上,赵梦熙问道:“聊得怎么样?” 王嘉略缓缓露出微笑。“虎口脱险,有人欢喜,有人忧。我真的很高兴那个欢喜的人是宋悦祥,只不过我跟他的关系也仅限于此,仅限于他帮我顺利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