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有爱的风月宗宗主》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一章 前世序章 天现异宝，世间震动。 有传闻九天上，这宝贝露了个影子，是一面精巧无比的玄镜。无数天上地下的大能，纷纷闻风扑了过去，抢夺这面现世的玄镜。 而这天下的势力，由强至弱，被分为了上宗、下宗、一等、二等......九等、不入流、杂宗、杂派、杂门。 这一回玄镜夺宝，几乎所有的前下宗、一二等势力，都参合了进去。持续三个月的混战，各大势力打到了急眼，新仇旧恨纷纷一起涌上心头，战况愈加惨烈。 其中最惨烈的......是一场仇杀。 甚至于玄镜到底归谁，在这场仇杀的参与者眼中，都不再重要了。 “他奶奶的，宝镜被顾信那个犊子找到了？”上宗第十三，广寒天的美艳宫主怒不可遏，平时的涵养早就丢到九霄去了。一提起顾信，她就恨不得吃顾信的肉，喝顾信的血，何况现在无数人打生打死，打了三个月都没找出来的玄镜，竟然被顾信捡到了，广寒天的宫主当场就炸毛了。 “宫主，风月宗这个新宗主，他确实......运气太好！”旁边一美妇也咬牙切齿，“既然宝镜落在他手里，我们就要仔细计划计划，怎么抢过来！那风月宗毕竟上宗的第四，光凭我们，恐怕很难讨到好！” 广寒天的宫主大手拍碎了玉桌子，“他难道不该把宝镜给我们送来？！他个狗日的把我的圣女拐走了！” 说起这个，宫主就气不打一处来，多好的圣女啊，那么伶俐可人，耗费无数资源才刚刚培养成了才，想到这个宝贝圣女宫主简直在梦里都能笑醒！可突然有那么一天，圣女被风月宗拐走了，当风月宗的长老去了！ 长老长老，说得好听，这天下谁还不知道，风月宗的长老全是他顾信的女人啊！！ 旁的美妇人唉声叹息，“宫主，那个孙贼把圣女带走，按理说他这次把宝镜赔给我们，也算情理之中。可，可他拐走的人实在太多了！不单单有我们广寒天的女人。在他的风月宗里，如今有足足十三位长老啊！我们这样去讲理的话，占理也不止我们一家，与其如此扯皮，还不如和他硬干！直接抢他来的简单！” 宫主扶着心口，听着这话，她心好痛。她咬碎了一口银牙，狠辣声道：“无论如何，就算我们抢不到宝镜也不能让顾信那狗东西拿到手！去，马上给我联络其他上宗，我们今天围剿风月宗！” 于是，在广寒天宫主的联络下，足足六个上宗，五个下宗，声势浩大的开始围剿风月宗宗主顾信！ 此时的顾信，正一个人卧睡在一块大石之上，翘着二郎腿，风流倜傥，仿佛天上的谪仙人。 他手里抛玩着一块宝镜，正是天下争夺了三个月，无数势力打生打死的那出世玄镜。 “这啥玩意啊。和我不相契合？”顾信郁闷得很。 这镜子落到他的手里好几天了，愣是没让他琢磨出一点玄妙来。 没错，这镜子刚刚现身的时候，宝气冲云霄，神光震海天，气象非凡得一塌糊涂。 可自从被顾信拿到手里后，它就敛去了光滑，变得普普通通了。顾信尝试用真气催动，神魂认主，它也半个屁不放，就好像假的。 “镜子，我告诉你，老子是天下第四宗的大宗主！你别惹恼我了啊！你这种宝贝肯定有灵慧，我劝你乖乖听话！”顾信坐起身，杀气腾腾的对镜子说话。 然而镜子依旧鸟也不鸟他，还当他是空气。 “我倒数五个数！五！四！三！二！一点五！一点四......” “一！” 顾信怒了，修为瞬息间爆发，毁灭般的威严如颠覆的浩瀚大海，倒灌入云。他气势恐怖的盯着镜子，企图将镜子吓听话。 镜子继续不鸟他。 顾信焉了。 “唉，行，你精贵，你啥时候肯有动静了，就啥时候有动静吧。”顾信无奈的把镜子揣进了兜里。 那不然还能咋整呢，自己总不可能真的把它掰断吧！它又不听话，储物袋都不进，只能揣兜了呗！ 顾信便想离开。 谁知，他先前爆发修为，就像一盏明灯，给好多人指引了方向。这好多人......自然就是指广寒天宫主纠结来围剿他的六大上宗与五大下宗！ “顾宗主！”一声阴森森，但其实很好听的女人声音，从远方传来。 顾信一愣，脚步一停，转身笑道：“哟，言儿的娘家母！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广寒天宫主大人吗？怎么有闲心来找本宗主啊？” 广寒天的宫主肺都要气炸了，她按着高耸饱满的胸脯，“我不和你废话！把捡到的玄镜交出来！否则今天你走不掉！” 顾信呵呵冷笑，“哦，你们，是来抢宝的。” 这时，广寒天宫主旁的命剑山山神发话了，“宫主，我们何必和这个混账浪费时间，一起出手，斩了他！” 宫主美艳的脸蛋一冷，对，自己何必和他浪费时间，这次因为宝镜出世，她才能在短时间内就集结到这么多帮手围剿顾信，平常哪有如此好的机会。 “杀！今天再怎么也要砍他一条命下来！” “诸位无需担心顾信报复，我广寒天事后自然会保护你们！杀了他，广寒天只要玄镜，顾信这尊天凰肉身还有他身上的其他宝物全归你们！” “宫主仗义！” “唯宫主唯马是瞻！” 为什么，一群人说今天要当场斩杀顾信，却又说害怕顾信事后报复呢？按理说斩杀了顾信，顾信已死，他就没办法报复了。 可实际上......顾信就是个天道的漏洞！他，不可能真正被杀死的！ 顾信的天生血脉天赋是......无限复活！ 这也是为什么无数人痛恨这个风月宗的宗主，多年过去顾信照样逍遥自在的原因。顾信他乃变异的天凰血脉，死对他来说仅仅算个过场，死了后，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极为变态的满血复活回归！ 天道怎么会让这么离谱的血脉出现呢，说起来还真算一个意外。 ——正常的天凰血脉按理说，只能在凤凰山雌性纯血凰族中出现。结果当年顾信的亲妈，爱上了个人类，偷摸摸生下来顾信，顾信明明是个男孩，却意外觉醒了雌性纯血凰族才有几率觉醒的天凰血脉！因为这种本就不可能发生事情发生了，于是顾信觉醒的血脉就变异了，那正常天凰一生只能复活三次的天道限制，在顾信身上居然消失了！顾信猛地一下，变成了天下独一个可以无限复活的男凰！ 远处，顾信的脸一变。 “妈的，这群人连我尸体都要抢？不好，我死后的真灵如果捡不回尸体，重生后会虚弱很久。” 顾信想了想，算了，他还是跑吧！ 这么多人，真的打不过！ 这一次玄镜出世，风月宗本没想来掺和，但顾信本着死不了，爷能复活的白嫖心态，到底还是杀将过来了。并且为了安全起见，顾信也没带其他手下，就他一个人在这战场到处溜达。 “顾信，你想跑！” “你怎么知道我想跑？” “你特么凤凰翅膀都变出来了！大家，快给我杀！” “妈的，你们真以为我不敢打！你们想清楚，我大不了死了复活，你们死了可是真死了！” “不要怕！我们结成战阵，他没那么容易杀我们！冲啊！！” “草！”顾信背后两只巨大的凤凰翅膀，驾驭火焰的神威，滔滔一扇，便扇出泼天火海向敌人卷去。这火光简直烧穿了虚无，整个天地都在震颤不停。然而顾信的“言儿她娘家”广寒天，宫主大人向前迈出一步，祭出了广寒天的重宝皓月银宫，瞬间扩散出大片银色冰气，正面与顾信扇出的凤凰火碰撞，借此庇护住了所有人。 顾信详攻一击，打完就跑。 “你们追得上我？吃灰去吧！”顾信哈哈哈大笑。 在场的六上宗、五下宗，论逃跑速度，还真没人比顾信快，顾信的变异天凰血脉，可不单单是复活这么简单！ 何况......顾信的修为境界，本就比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广寒天的宫主还高，他们就更没得追了。 “我走了！下次不服记得来和我单挑，我奉陪！群殴算什么英雄！” 顾信嘲讽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辣鸡，别看顾信的年纪在这里算小字辈，谁奈何风月宗的宗主境界都可以继承啊！顾信身上就有上代宗主留下的修为，再加上自己这些年炼的，这天下已经没几人单挑比顾信强了！ 就在这时。 天边，忽然乍现一抹幽暗的寒光。 这道寒光一剑分天地，眨眼之间便浩浩荡荡向天空振着凤凰翅的顾信劈来！ 剑光气势浩荡，如同劈下一只大扑棱蛾般，狠狠的将顾信从天上劈了下来！ “你要单挑？” 一道好像结满寒霜的女人声音，幽幽回荡天际。 别说顾信被一剑劈懵了。 就连广寒天纠结的那一伙围剿顾信的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惊天一剑吓到了。 “这个声音是......幽王女？！” 顾信从地上爬起来，暗骂一声今天完犊子了。 “这娘们，又变强了？！” 远方，一个手斜持漆黑长剑，身材气质好到极点，偏偏脸上带了个精巧面具遮挡了面容的紫黑衣女子，踏着茫茫虚空，似慢实快的向顾信走来。 幽王女。天下第一势力，幽王界当代幽王！ 同样也是整个天下，能单挑打赢顾信的极少数人之一！ 幽王女的眼神好像穿透了她的面具，她不屑的扫了一眼顾信，走到他面前，把漆黑的长剑直接架到他脖子上，“把玄镜交出来！” “交你大爷！”顾信一掌拍开了长剑，他把玄镜交给谁都行，反正......不能交给这个女人！ “不交我今天就杀了你！” “我怕你不成！” 顾信还真不怕她，这个女人是天生的道种体质，确实强得离大谱，但她的修为境界，其实与顾信也就半斤八两，真拼起来，自己没必要怂她！ 幽王女突然把漆黑长剑收了回去。 她转身对广寒天那边围剿顾信的人说道：“你们来杀他。他要跑的话，我来拦住。” 顾信脸一变，“喂！你个娘们要不要这么狠！有本事来单挑！” 幽王女寒声道：“我有多狠你不清楚？打不死的火蛾子，我说过，见你一次就杀你一次！” 顾信身后的凤凰火翅顿时奋力震动，带他腾空而起，“今天不和你扯皮了！你以为你就追得上我？” 顾信的天下急速，堪称前三，论逃跑幽王女也追不上他！ 幽王女盯着顾清飞上云端，完全不为所动。 顾信却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咦，幽王女的身后怎么有两个影子？ 顾信心里一愣，然后一惊。 卧槽！那第二个影子难道是上代幽王？！没错。那个影子就是上代的幽王。因为玄镜出世，号称万古青天天下第一的上代幽王，特别破关出来，帮她的好孙女幽王女夺宝来了！ “小凤凰。你今天就认栽罢。”一个苍老的老妪声音，回响在顾信耳边。 上代幽王缓缓从幽王女的影子中现身，她对着广寒天等一众大势力道：“今天老身从坟里爬起来见见太阳，呵呵。诸位就卖我个面子，小凤凰身上的玄镜，就归我幽王界了。” 广寒天的宫主、命剑山的山神、引天宗的天王等等等等，纷纷向上代的老幽王行了一礼。 “老幽王说笑了，您老亲自出马，我们当然要给您老面子！” “这玄镜本来就是天上落下来，馈赠给有缘人的，我看幽王女就很有缘！” “对对对！” “有缘，有缘呐！” 能不有缘吗。老幽王啊......这个世界最强的人！当年可是把天下有名有姓的大势力全给打服气了，才把幽王界推上了第一势力的宝座！ “这老东西，怎么还没死！”顾信生无可恋了。 上一代的老幽王瞥了一眼顾信，平淡道：“诸位，动手吧？” “杀！今天老幽王在此，我们定斩顾信报仇！” “想杀我？看看我今天能换死几个！还有，那个嗓门最大的，你要斩我报仇，你谁啊你！老子都不认识你！”在众人的围攻中，顾信拼着受伤，扑到了幽王女的面前，“源宫仙瑾！老子明年复活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拐你家的丫鬟！我给她找个好婆家！” “我杀了你！！！”幽王女拔剑出手了。 ...... 五元纪，二万三千二百零七年。 风月宗宗主顾信。 卒。 按理说，身负天凰血脉的他，不出几年就会复活回归，再现世间。 可有一个震撼的消息，突然间席卷了天下。 与当代风月宗宗主性命息息相关的当代风月宗天阵帝姬......衰弱了！ 风月宗的宗主，修为境界可以传承自上一代，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这位“天阵帝姬”的存在。 ——每一位风月宗的新宗主，都有一位与他性命相连的天阵帝姬！ 天阵帝姬的衰亡，就代表了当代风月宗宗主的真正死讯！ “哦，你说五年过去了，顾信还没复活？呵呵，乖乖等着吧。他以前也干过这种损事，复活了憋着不出来，专门等别人以为他真的死了，去风月宗捡便宜的时候突然诈尸，然后把被骗的人一锅端！” “有可靠消息说，这次风月宗的帝姬衰弱了！顾信在他女人身上的凤凰神炎消失，风月宗的大福地帝洞，传出金色帝气，好像要被迫开始下一任风月宗宗主传承了！” “什么？！帝姬衰弱了？！” 五元纪，二万三千二百十八年。 七个顶尖势力齐聚风月宗，扬言要为天下除瘤。风月宗护山十七峰阵法尽破，帝姬不愿赴死传承出下一任新宗主，风月宗岌岌可危。 五元纪，二万三千二百三十五年。 从来无门无派的散修灵剑君自天外归来，不顾世绯语，高调入驻风月宗，与衰弱帝姬联手，逼退来犯众敌。 帝姬孤坐帝洞之中，拼尽全力压制帝洞翻滚的帝气。 “夫君......虞怜蝶来了，呵呵呵，打赌看来是我赢了。” “......你在哪里......” 五元纪，二万三千二百四十年。 帝姬迟迟不愿意开始下一任传承，实力继续衰退。风月宗震慑天下的帝尊一脉，近万年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实力上的乏弱。同时，风月宗无宗主的事实，使得之前还处于观望的其他势力，也蠢蠢欲动。 同年，帝姬悄悄分化出分身，逃出风月宗，前往幽王界密见幽王女。 幽王女自当年从顾信手中夺到玄镜后，便一直闭关潜修，得知帝姬拜会，破关而出，大肆嘲讽帝姬，“火蛾子还能死？帝姬啊帝姬，你是否求错人了。” 帝姬低声下气道：“如今只有你挡得了天下人。就看在......风月宗里有很多人都是无辜的。这些人围剿风月宗，表面上一套，背后真正图些什么，王女应该清楚。” “笑话了，你风月宗到处抓人，强迫无数良人入你们这奸邪门派，还有脸说自己很无辜？” “他这一任宗主不一样！说恨的话，他也恨上一任宗主。” “有多恨，天天晚上趴在你身上，恨得笑出来，对吧。” 帝姬忍无可忍，寒声道：“源宫仙瑾，我真给你脸了！今天是我异想天开了，居然跑来哀声下气的求你！” “宗主之死有你的一份！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我风月宗和你幽王界不死不休！” 帝姬将一块黯淡的命牌摔在了幽王界的大殿上，原本这块命牌上应该跳动着属于顾信变异天凰的红炎，此时却完全火光溃散，变成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牌了。 帝姬的分身转身就走，不再与幽王女纠缠，她还要去一趟凤凰山，顾信再怎么说，体内也有半身的凤凰血！ 在帝姬的心中，无论如何风月宗绝对不能落进其他人手里，帝姬绝对不会让顾信这辈子暗中努力的事情一朝付之东流！也绝不会让任何人染指顾信的女人！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二章 天道赐福 顾信总觉得这次复活有些不对劲。 他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神智似乎被什么遮蔽住了，变得十分混沌。 “我......是谁？” 在一片晦暗的世界中，顾信茫然醒来。 周围很暗很暗，又很宽很宽，就好像混沌的星河深处，只是星子都不发光。顾信四下环顾，这里是哪里？ 他感到胸口发烫，伸手一摸，摸出一块圆润的镜子。 “天镜。” 自然而然的，顾信就把镜子的名字说出来了。 顾信凝视镜子许久，而后恍惚的抬起头。他此时的思考能力被蒙蔽，只好本能的向前慢走。 顾信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走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年，又或许是更久。 “那是什么？” 前方，昏暗的世界中，逐渐亮起了一片光。没错，是一片光，而不是一道，或者一束，一点。它就像大层大层的光雾，大片大片的悬浮在远方。 顾信不自觉往那边的光辉走去，他感到周围黯淡的大空间，在缓缓旋转，变得扭曲又巨大。仔细观察，又发现这些旋转的中心，竟然都是围绕着前方的那片悬浮光雾。 终于，顾信走进了那片光雾。 顾信伸出手去触摸，光雾便宁静的向旁退，明明近在眼前，无论如何也摸不到半点。 “这是？” 这时，手中的镜子，突然开始发出与光雾相似的光色。 眼前瞬间大白！朦胧一切景消散！顾信的眼中被白光刹那充满，什么也看不见了。 “谢谢。” “多久了......我终于摆脱了他的诅咒......” “作为报答。我将给你享不尽的鸿运......” 眼前白茫茫中，顾信似乎感觉到，他手里的镜子发出了照亮整个昏暗世界的浩光，而那片沉浮的光雾也因此得以肆意扩散。他还听见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好像是在谢谢他，随后顾信的意识就彻底变得混淆，一切都分不清楚了。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三章 无妄之灾 一张红锦面垫的软榻旁，摆着一只圆木盆。正有一位美眸湿红，额蹙心痛的女孩，在烫水中洗着帕子，一双手已被烫红了，她犹然不自知。榻上睡着一个眉目神俊俏的少男，脸色已十分苍白，手脚更加冰冷，几乎像一具刚凉下的新尸。“哥......”女孩身后还围了许多人，有顾家的主母苏百伶，有榻上少男自小陪大的贴身丫鬟玉翠，有身着黑衣长袍的管家兼账房先生，有弟弟顾明水，有夙夜没合眼的老秃顶医师，还有家里的下人、长工短工......总之人人都到齐了。 唯独顾家的真家长，江州保蕴河五品河道官顾书庞当下不在此。 “水又凉了，快加热水！” 哗啦啦一阵水声。热气袅袅蒸腾。 原来，在榻上躺着的俊俏少男，就是堂堂江州五品河道顾书庞大人的二儿子，顾信。在他旁边用烫水洗帕，为他暖和手脚的女孩，则是他多年的义妹谷烟烟。 九日前，江州的东南方向突降下狂雨，雨幕连成了海，保蕴河因此猛发大水，水冲垮河堤，一举淹了河岸数十近百里，闹了一场大水灾。那河中河妖为大水灾振奋，竟然纷纷趁机冲出河里，为祸县内。二公子顾信独住的沿河小庭院，便被一只大河妖趁夜袭击，整个院子里的活人几乎全被河妖屠戮殆尽！ 那夜里，顾信的两个从小陪到大的贴身丫鬟玉翠和花虹，其中玉翠因在后厨房里，为顾信熬夜煲汤，堪堪逃过死劫，花虹却遭了难，当场就香消玉殒。而顾信本人也被河妖攻击，等县里的官兵冲来击退河妖时，也完全奄奄一息了。 河堤崩毁水灾泛滥是九日前，顾信独居的小院子被河妖袭击是二日前。如今顾信被救回来，躺在顾家大宅中昏迷。 稀毛秃头的老药师看过伤势，连连摇头：“这皮肉不伤，是伤了内腑，比皮肉更难治啊！回天乏术，就算进了皇都，找御医来也难抓回二少爷的命了！” 老药师把话说得瞎，都传那皇都的御医神术通天，死人怕也救得回来，怎么就救不了顾信？可老药师话里的真谛周遭人都懂得，那皇帝用的御医，怎么可能来救顾信。换而言之，顾信没救了！ 一家人两天两夜没合眼，顾信的亲娘、顾家的主母还专门去求了一颗大保丹，勉勉强强为顾信的命吊了两天，按说到了今晚，顾信胸中的一口生气，就得尽了。 顾信的义妹谷烟烟，暗咬红唇。没人知道她心里已经下了定心，若义哥顾信在今日死了，她也索性不活了！她这间不停在用烫水给顾信暖手脚，水温十分的滚烫，完全烫红了她的一双手。可区区水烫的丁点痛感......哪里比得上她心里的酸楚。 “烟烟！水还没冷，你不要再加开水了！” 谷烟烟不听，她目光傻傻的看着床上，肌肤一片死人色的顾信，眼角泪滴无声的落。她心里藏了千言万语啊，都突然碎成了泡沫。谷烟烟身子在发抖，她在等，等着义哥最后一口气落下去了，就大哭的冲出房去，利索的找个水潭子把自己跳了。 顾信的娘苏百伶走上前，轻轻抚摸顾信的脸，“儿。你爹......你爹这个没良心的！偏要把房子屋子修在河边，这下全好了！我儿没了，你让娘以后怎么活下去！他个天杀狗日的还不回来看你，什么外面还有人等他去救，他一个五品芝麻点的河道救得了这么大的水！” 苏百伶忍着泪珠，却没当场哭出来，她清楚自己一哭，其他的人诸如谷烟烟、丫鬟玉翠之类的，眼睛里的眼泪就真的憋不住了。她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要走未走的时候，身边只听见一片哭哭啼啼的声音。 “你爹这个畜生，他害了你！其实他在意你，那天说去救水了，他红脸哭着去的，你爹是太胆小了，不敢来送你走！他不敢送！为娘得陪着你！你到了下面缺什么就托梦告诉我，我给你烧过去！” 一直摸着顾信的谷烟烟，突然手里的帕子落进水盆，然后泪眼婆娑的抱住苏百伶，埋头凄凉的哭喊，“娘，哥他走了！” 谷烟烟第一个发现，塌上，顾信的最后一口气，落了。 “少爷，你不要死。”玉翠浑身在发抖，又发了软，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我的儿啊！啊......啊！啊！”顾信彻底离开了，苏百伶终于不再压抑大哭起来，哭到摆手，哭到哭声都不清了，剩下啊啊啊的干喊。 “二哥！”弟弟顾明水粗脖瞪眼，捏紧了两只拳头。他的哥走了，以后家里再也没有那个吊儿郎当的亲切身影了。 这时候，抱着苏百伶大哭的谷烟烟一下站了起来，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前，转身冲出了房门。 俗话说知女莫过母，哪怕并非亲生的也一样，苏百伶愣了一下，猛然就猜到了谷烟烟的想法。 不好！谷烟烟要寻死！ 苏百伶慌忙起身想去追，可一动才发现自己伤心正浓，脚都哭软了。苏百伶赶紧招呼旁边的账房管家老马：“快，老马你快拦住她！她怕要去寻死！” 黑褂袍的管家老马脸上也正悲戚，闻言就大惊失色，忙不迭地追了出去。一边还呼喊谷烟烟：“小姐，小姐！你回来！不要做傻事！” 苏百伶不愧是顾家的主母，常年操持这么个大家庭，内心聪慧无比。她脚上没力气追谷烟烟，嘴上却出了主意，对适才跑出门口的账房管家唤道：“骗她！骗她！老马你快骗她！” 骗她？！管家老马听见苏百伶的话，马上领了意。 他酝酿声音，语气一改悲戚，惊喜的大喊，“呀！二少爷，你怎么醒过来了？！”一边大喊着，管家一边不再去追谷烟烟了，折身作势，又要往屋里返回。屋里苏百伶此时也忍住悲伤，强迫自己的声音带上喜意，配合老马的话喊道：“儿呀！你真的醒了！快快快，你们快去给我儿拿厚衣服来！” 另一边刚跑到院子门口的谷烟烟，马上停下了脚步，踌躇的转过身。她当然听见身后账房管家的话了，心里猜到十有八九是在骗自己回去。可猜到归猜到，谷烟烟的脚一时迈不动了。 哪怕！真有万分之一机会，义哥顾信真的醒过来了呢？就算义哥只是还有一口气没落完......谷烟烟也不肯现在就走了！ “就算回光返照，我也要守在哥哥身边。”谷烟烟拧着性子，立刻掉头往回跑。 这时，屋里喊声骗谷烟烟回来的管家老马和苏百伶，才刚刚喊了两句话，突然就没了声音。房间中好像发生了什么变故，猛的变得一片安静。 谷烟烟泪眼婆娑的跑回来，衣角上还滴着屋外大雨的水珠，她扶着门框进了屋，马上绷着心往榻上的顾信看去。她只看了一眼，谷烟烟就浑身一紧，好像触电。 她的心里升起剧烈的悸动，脸上瞬间破涕成笑—— “哥哥！” 顾信，他居然真的醒过来了？！ 坐在榻上，恰巧苏醒的顾信目光越过众人，看向门槛处的谷烟烟，想了想，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嗯。我醒了。”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四章 花虹之死 谷烟烟扑过来。 但谷烟烟在榻前又强行停住身子，小心翼翼拉起顾信的手。她是一句话也不说，红肿的眼睛和泪花里倒有说不完的情。 旁边，跌坐在地上的丫鬟玉翠也好像突的有了力气，慌乱爬起来，也扑到一旁，同样哭红的秋水大眼睛啊，直勾勾的盯着顾信。只不过玉翠还是小丫鬟，她的动作和妹妹身份的谷烟烟比起来，终究拘束许多——小翠没敢去抓顾信的手，仅仅抓着顾信盖的锦绸被子，她的表情就十分满足了。 小翠把顾信的被子捏得死死的，就好像捏住的也是顾信的手，“二少爷，我还以为你也要走了！” “奇迹，奇迹啊！”旁边老药师也浑身发抖了。 已经落了气的人又喘回气来，哪里叫回光返照能作解释的，恐怕是老天爷的垂爱吧？凡人一辈子也见不得这种奇迹发生啊！ 榻上顾信看着眼前一幕，略闭了一下眼睛，思考。 “顾信？与我同名？先前踏入那黯淡的空间之中，撞见了一片茫茫白雾，当时神魂被蒙蔽还看不出端貌来，此刻一想，那恐怕就是大道所变幻的光雾。我......怎么会重生到了这里？因为那面镜子吗？这里又是哪个世界？”顾信此时的记忆还有些发混，他发现脑子平白多了许多的记忆，仔细去辨认，竟然是这个世界“顾信”的生平。 顾信正在闭眼思考，娘亲苏百伶从顾信苏醒的震撼一幕中回神了。她大喜过望，喜极而泣，拉住旁一个家中的下人，“快，快去给我儿拿两件衣裳过来！” “夫人让我去！”玉翠闻声马上站起来，亲自去取衣裳。 顾信中断了思考，睁开眼虚弱喊了一声苏百伶。 “娘？” 这一声娘，顾信喊得不别扭。他是谁啊，他是天下第四宗风月宗的大宗主，真正的眼力见地何等高深。短短时间，顾信大致明白了自己的状况。 他，已经重生到另外一个世界了！而且这个世界的顾信，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和他同名同姓——从根源上看，这个世界的顾信应该就是他本人！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为了他这个外来户，专门创造的一段新人生！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那么眼前的娘就真的是自己的娘，眼前的义妹谷烟烟就是真的是自己的义妹，谈不上别扭不别扭！ 头发半秃的老医师此将走上前，“二少爷您先不要动，让我来看看脉！小姐你也挪一挪，二少爷才醒千万受不得惊扰！”老医师心里犹还不信死人都能活过来，但眼前的顾信确实好好开口说话了，作为医师，他很想要检查一番，摸个清楚明白。 此时醒来的顾信，又需不需要吃点什么药？需不需要赶紧躺下静养？这都是他这个医师该负责的事。只不过他还不知道，眼前的顾信肉身虽未变，魂魄已然脱胎换骨，是那天下第四宗的大宗主了！ 顾信心里好笑，他哪里需要这小老头来看，不过顾忌其他家人在场，也就干脆的让他看了。话又说回来，自己身体的伤，真够重啊！顾信先就自我检查了一遍，察觉到他的这身体，竟然已经算濒死之躯，伤势极重！加上体内如今又无半点修为傍身，就算让他来调养，没个一年半载时间，也断无恢复伤势的希望。而且最重要的关键是，这种濒死的身体，早就伤透了基本的元气，就算以后养回来，平常也得畏怕风寒，畏怕酷热，整天都虚得像条哈巴狗，连普通人都不如。 换句话说，以这具身体的状况，这辈子没意外，他只能当个废柴了，无法以这具身体修炼恢复实力。 想到修炼和修为，顾信又发现了一个趣事，那就是这个世界，竟然也有自己的修炼方式。与他重生前修道不同，这个世界修“武”，修武一样可以越变越强。 “老医师你慢慢看吧，我有些累，要躺下睡一觉。”顾信任由老医师检查身体，他略微调整了一下内息，让明明濒死的身体强行表现出恢复了的样子。这样的话，老医师检查估计也检查不出问题，避免了让旁边的家人多担心。 “少爷，您万万不要动啊，我怕你......”老医师自然是怕顾信这又坐又躺的乱动，万一又昏死过去。 “那好，我不躺了。”顾信满脸的虚弱。 房间里的一群人都十分紧张，等着老医师给顾信检查完了定个结论，只有顾信本人心里才最安稳，他清楚自己这具身体，死，到底还死不掉的，最多也就这辈子难下床，要人天天照顾屎和尿而已。 “无妄之灾啊！”顾信在心中唉声叹气，“我特么的怎么回风月宗？”所幸风月宗里还有帝姬帮他镇守，一时半会不会出现乱子。 门外传来踩雨的声音，去拿衣服的小翠撑着伞回来了，进屋第一眼果不其然还是瞧她的二公子，见二公子到底还活着，小翠方才放下了一半悬吊吊的心。“夫人，我拿衣服回来了！”小翠把衣服攘在怀里，用自己体温把冰凉的衣服弄暖和了。 顾信坐在床上，转眼神看着小翠，他竟从小翠的神色里看出了几分要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感情。顾信左右扫视，对了，小翠本叫钰翠，喊她小翠是为了方便，也图个亲昵。她还有个不是亲人又胜过亲人的姐姐，叫做花虹，也是自己最贴身的丫鬟之一。怎么这里没看见花虹的身影呢？ ...... 夜三更了，老医师开下几个调养的方子，连连打着哈欠要回家去了。他也守了顾信两天加两夜，人本来又老。现在见到顾信当真好起来了，便实在熬不住了。苏百伶拿出二十两银子给他，叫他明日睡好再来。老药师拍了拍苏百伶的手，“夫人不要怪我多嘴，晚上要是出事就速速遣人来寻我，我心里真放不下二公子的状况啊！”夫人点了头，又叫来下人给他打伞，送他回家。 屋外夜雨声不息，寒冷凄凉，屋内却烧着炭火十分温暖。一家人送走老医师，顾家的账房管家马韦柏，人们都唤他叫老马，此时他就坐在顾信的床边，给顾信徐徐讲述两日昏迷中发生的各种事情。 直到此刻，顾信才明白，自己两日前竟然是被一头保蕴河里的大河妖给袭击了！差点就当场丧命！ 顾家作为五品河道官宦之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到底也是朝廷命官，且十分的富有，家里的宅子和地都有那么好几片。顾信作为家里长男，头上就只有一个姐姐，下面只有一个弟弟，到了岁数后，他就带着贴身丫鬟与仆人，独自搬出去住了一处小院。 而两天前出事的那日夜里，涨过水的保蕴河突然冲出了个头生独角的白毛大河妖，沿路乱冲乱撞，正巧就冲进了顾信住的小院子，可能保蕴河水灾和连日的大雨让这河里长的孽畜起了凶性，竟然逮着院里的人就杀，一夜之间血屠满地！ 小翠也坐在一边，听见管家老马讲到这里，眼睛突然憋不住泪花，“公子！花姐姐，花姐姐......” 顾信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花虹怎么了？” 小翠头埋进被子，大哭起来，“花姐姐那天正好探亲回来，又正好碰见大河妖袭击公子你，她为了保护公子，被大河妖吃了！” 顾信只感觉胸口一阵血冲上了头，心里一堵。他挣扎着就要坐起来。花虹，她死了！？？ 小翠泪眼婆娑的按住他，“公子你不要动！花姐姐死得其所，我和花姐姐都是公子的贴身丫鬟，我照顾公子的起居，花姐姐练武保护公子，这是她的命，她该死！” 顾信拍开了小翠的手，硬忍着痛又坐起来大骂一声，“放屁！” 他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女人拿命来换？！来保护？！最重要的，顾信感到心痛了！花虹死了！为了保护自己死在那保蕴河的水怪口中！ 顾信伸手摸了摸脸，有两行泪正无声流下来。他是风月宗的宗主，但此间来到这个世界，变成了这个世界的顾信，这段人生也是真真切切的，他的记忆中有丫鬟花虹的一切，面对她的死去，怎么能无动于衷？ 小翠忍住泪，擦掉自己的泪花，认真道：“公子，我担保花姐姐是这样想的，你不要挂念她了，她只是你的一个丫鬟！” 顾信快速冷静下来，拉住了旁边的老马，“老马你扶我起来，带我去我住的小院子，我要看花虹死的地方。” 老马赶紧要拦顾信，“少爷你要干什么！人死了不能复生！花虹那丫头确实死得太可惜，夫人正准备给她立个衣冠冢，等衣冠冢立成了我再带你去拜拜，你快躺下来休息吧！” 见老马死活不干，顾信于是使唤小翠，“小翠你扶我。我们回小院子。” 小翠一听，当然也不干。顾信呵道：“你敢不听我话了？少爷我好了！就是有点虚，再不扶我老子自己去！” 小翠脸上露出迟疑，她看了看老马，最终咬牙靠过来，十分听话的扶住顾信。顾信一把推开想阻拦的老马，费劲从床上下来，捡了件衣裳，马上直奔花虹死去的独栋小院子。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五章 无上灵宝，此为天镜！ 夜色浓郁，暴雨倾盆，老马自觉拦不住开始“耍少爷性子”的顾信，赶紧去请苏百伶去了。自家这个少爷啊，性子一直犟得很！只有苏百伶制得住他！ 小翠则撑伞搀着顾信，两人一道顺利的离开顾府，穿过两条长街，回到了两人熟悉的小院。小院中左右本有三颗大树，如今已经全断了，几面院墙，也倒塌了大半，大雨冲刷了两日，地缝里甚至都还有斑斑的血迹，虽然夜光昏暗，一切都看不太真，可也足以想象当日保蕴河大妖袭击时的惨状。 到了小院子，小翠又抹眼泪水，她想起了花虹姐姐平日的音容相貌，不免像鱼刺哽在喉咙，直痛进心里。顾信让她去取个凳子来，她点点头，马上留下雨伞，冒着大雨去屋中找来只小木凳。 顾信看着她无奈何，就这么找凳子的一小会，大雨就把小翠彻底淋透了。 “小翠，这雨今天下了第几天了？怎么还这么大！” 小翠赶紧钻到伞下，一边挤自己衣裙的水，“回二少爷，是第九天了！老爷说这场雨大得几十年都不遇的。呀不好，我身上的水溅到少爷了，我还是站到伞外面去！” “干什么！回来！” 顾信一把拉住小翠，不让她去淋雨。 他此时当然不是带小翠来淋雨玩的，很多普通人不知道，人死之后魂魄仍会在死去地方滞留一段时日，顾信冒雨赶来小院，就是想试一试，能否把丫鬟花虹的魂魄寻出来。 以顾信的真实境界，先寻到魂魄好好保护，来日实力恢复了，说不定还能把花虹救活！ 顾信对旁边小翠道：“等下你看见什么都不要好奇，事后也不准对任何人说，包括我爹我娘，老马，我妹妹他们都不准说，你懂了吗？” 小翠点点头，少爷说啥就是啥。少女情不自禁的瞄了瞄顾信的左肩膀与胸口衣裳，那里有一片深色的雨水渍。 显然，顾信已经被她湿漉漉的衣服碰到，打湿了。小翠突然感觉，二少爷好像变了个人，变得比以前温柔了好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啊。假如在以前的话，这样打湿了少爷他的衣服，自己肯定要挨骂的，花虹姐看见也会狠狠的数落自己几句，哪会像今天这样，少爷努力把自己揽在怀里避雨，还亲自给自己撑着雨伞！小翠突然反应过来，怎么变成少爷抱着她，反给自己这丫鬟撑伞了啊！ “哎呀公子快把伞给我，让小翠来撑！”小翠伸手抢伞。 顾信便把伞递给她，当然要让她来撑。自己马上还得拼命施个法术，把花虹的魂魄召回来！ 没错，真的要拼命！ 顾信自心一横，他现在的身体境况，说半死不活也不为过，要施法的话，就只能消耗寿命强行去施法了！召唤死亡两日的魂灵，至少得花他五六年的寿命！ 顾信想了一想，干脆对小翠道：“你干脆把眼睛蒙上，我不叫你睁开，你不准睁开，就算偶然看见了什么，也不准多问。” 小翠点头，紧紧闭上眼睛，又把手臂抬起来盖在眼睛上，果真半点都不看了。 顾信坐下开始施法，只见他虚弱青白的脸逐渐涨红，嘴巴一鼓，生生从五腑内脏中憋出一口精血来，然后拘起嘴往前吐，精血如箭般射出去，在雨淋淋的地上炸成了一朵红花。这血花竟然不被雨水冲散，反而自发的汇聚，成了方圆交错的繁奥图案。顾信的身子喷出这口血，立马极虚下去，差点一头歪倒在地上，他勉强依靠着小翠，小翠打直腰身任由他靠住。 玉翠仍然蒙着眼，“少爷你怎么了？”顾信随口回她一声没事。 顾信紧紧盯着前方雨水中的血图看，等待花虹的魂魄被召过来。不出意外的话，大约一分钟就能看见花虹的魂魄。 大雨倾盆下。几十秒后，花虹的魂魄没等来，意料之外的情况却发生了。 顾信的腹部丹田莫名冲出一道清光，顾信慌不忙定神去看，愕然发现，这清光很快又在他眼前，逐渐幻化成了一面镜子！ 镜子？瞧这镜子的模样，居然还十分眼熟！它......不正是那出世的玄镜么！？ 它怎么这时候冒出来了？ 确切的说，它的名字好像叫做天镜！ 话说那日......那日宝镜出世，自己捡到宝镜，又被幽王女那小娘皮生生抢走，随后自己被众人围攻身死，重生复活出现了意外，重生在了这方未知的世界里。 这一切一切的因果，恐怕都是这面镜子造成的！ 顾信眼神猛地变凛厉了，“你妈的还敢出来！”这破镜子，它还敢冒出来！ 顾信伸手去抓镜子，哪知手指刚刚碰到镜子，一道记忆直接就冲进了顾信的脑海中。 顾信心神一震，这道记忆非常简扼，仅仅是这面镜子的一句信息：混沌天镜，分为天镜与地镜两副。无上灵宝，此为天镜！ 顾信微微怔。天镜和地镜之分......如此说来，幽王女当日夺走的是地镜咯，自己这个比她的要厉害，是天镜！ 顾信才懒得管这些，天镜又如何，地镜又如何，他这位大宗主真正的实力假如恢复，那便是天下无敌！不在乎这些！ 他继续伸手抓住天镜，一边还骂道：“你还敢出来啊！孽障！老子怎么回风月宗？！”顾信真正关心的是怎么回到他的那个世界，回到风月宗。 旁的小翠听见顾信的骂声，心里生奇，但可不敢多问少爷的事情，而天镜保持了先前一贯的作风，对顾信根本不爱搭理，任凭顾信怎么臭骂，天镜也不鸟他半点。 随后，天镜微微发光，往前射出一道了光辉。顾信看过去，原来是花虹的魂魄此时被顾信召唤回来了！ 前方大雨幕之中，由精血构成的阵法上，此时正虚虚飘着一个半透明的女子，女子紧闭双眼，容貌一等一的娇美，且那紧俏的身段，看起来又有几分英气。顾信当然认得她就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花虹，当即心喜，也懒得和油盐不进的天镜继续扯皮，他带着小翠快步上前，准备把花虹的魂魄收纳过来。 顾信手上捏了一个法决，这个法决可以将人的魂魄完整凝聚为魂丹，防止魂魄自发消散，他将法决直按进半透明的花虹魂魄中，花虹的魂魄便慢慢缩小凝固，最终变成了一枚小小的白色魂丹。 顾信拿下魂丹，心里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以后就能复活花虹。” 顾信正要收好魂丹，殊不知手上莫名的一滑，花虹变成的魂丹滚了下去。结果好巧不巧的落在了自己飞凑过来的天镜上面。天镜的镜面立刻泛起一圈水波纹，轻而易举就将花虹的魂丹吞掉了！ 霎时间，眼睁睁看见天镜行云流水吞掉魂丹的一幕，顾信脑子彻底发懵。 天镜它把花虹变成的魂丹吃了？！ “你还我花虹！！” 顾信怒吼，瞬间死死擒拿住了天镜。 小翠听见顾信的声音慌了神，“少爷！你是在喊花姐姐吗？” 顾信抓着天镜，他奶奶的，这是个什么破镜子？！ 天镜上清光抖动，刹时又是一道记忆冲进顾信脑中：混沌天镜，地镜养肉身，天镜养神魂。无上灵宝，此为天镜！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六章 是亏了嫁妆啊！ 又得到一段记忆，顾信的恼怒立刻熄了一半，天镜......可养神魂？那换句话说，花虹的魂魄并不是被天镜吃了，而是被天镜给养起来了？顾信心里还有一半恼怒，妈的，老子的女人要你这鬼镜子来养啊！ “来人呐！” “快把少爷按住！我儿你不要再疯了！花虹她已经死了，过几日为娘再给你寻个更好的丫鬟！”苏百伶此间带人突然冲进来了。小院子的正门大开，在苏百伶身边一齐来的还有账房管家老马、义妹谷烟烟、弟弟顾明水，与几个信得过的高大家仆。 先前，苏百伶听见老马说顾信去了小院子看花虹，马上就把刚躺下的谷烟烟、顾明水叫起来，然后匆匆追了过来。谁知一进院门，苏百伶就瞧见顾信在抱着一块镜子发怒，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喊着“把花虹还给我，把花虹还给我......” 苏百伶差点就以为顾信大病初愈，又犯了疯病，脸色登时一片雪白。 几个家仆听了夫人的命令立刻冲过来，使劲将顾信按住。身边的小翠她闭着眼想拦，又怎么拦得住。 苏百伶发现小翠莫名其妙闭着眼睛，“你这傻丫头，在这里闭着眼做甚？睁开！” 小翠身子颤了颤，不肯睁眼，诺诺道：“是，是二少爷让我闭上的，没有二少爷的话，我就不能睁开！” 苏百伶听一愣，气笑了，“老马说，我儿让你扶他来小院子，你就傻乎乎的扶他来了！现在他大概是疯了，让你闭上眼睛，万一以后都不让你睁开怎么办，你就当自己瞎了吗！快睁开！” 小翠颤了颤，哭腔道：“少爷？” “你睁开吧......” 顾信正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仆死死抱住，旁边义妹谷烟烟给他撑伞。谷烟烟嘴唇很苍白，“哥哥，你快回去休息！你刚刚醒，恍惚一点是，是......应该是正常的！你肯定没有得疯病！” 这傻妮子...... 顾信也冷静下来了，这天镜，自己全盛时期尚奈何不了它，现在它强行把花虹的魂魄养起来了，自己更没招使它乖乖吐出来。唉。只要花虹的魂魄并不是被天镜吃了就好！怎么把她救出来，大概只能等以前再说了。 和顾信差了三岁多的弟弟顾明水，今年才十四，他的面色十分沉重，走过来贴着顾信的耳朵，“二哥，我最近在场子里瞧见了几个不错的丫鬟，虽然比不上花姐，也还算好了。过几日你自去挑，我出钱！花姐死了，你别太伤心！” “滚！”顾信笑骂。这小屁孩子，年纪轻轻，还场子里场子外的，说哪门子场子？不就是县城里那个莺燕的醉春楼？ 苏百伶长叹了口气，伸出根手指隔空点着顾信，“你呀你！”看见顾信状态安稳下来，又和弟弟顾明水打趣说笑，苏百伶一颗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如此看起来，顾信并没有真得上疯病，只是失去了多年的丫鬟花虹，一时间有些伤心过度，有些精神恍惚。 放下对顾信的担心，苏百伶又看着旁边睁开了眼的小翠，好像想起了什么，对夸了她一句，“玉翠，你今日表现倒还不错。” “啊？”玉翠没能理解苏百伶突然的夸奖。 苏百伶道：“听我顾儿的话，就是好表现。这说明你知道谁才是自己的真主子。有些话，我顾儿或许不方便明讲，我今天就趁这机会替他讲了。” “你和花虹二人，以后本来就要当顾儿妾室的，如今刻薄要求你，可不单单因为现在有主仆之别，更是为了让日后成了妾室的你记住，如何服侍好自己的丈夫。免得什么时候不小心坏了规矩！” 顾信心里还想着花虹和天镜的事情，听见苏百伶这猛地一句，心都惊了。小翠，小翠她是苏百伶给自己安排的......？？ 旁边的玉翠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直接就把苏百伶的话听进自己心里去了，她居然没觉得苏百伶的话什么不对！ 顾信忙道：“娘，这种事情你就不要乱定了，哪有你这样乱来！”苏百伶面无表情，“花虹已经死了，为娘费心费力替你养的两个丫鬟突然就没了一个，可见这世事何等的无常！你还要继续白耗掉另一个吗？！” 顾信哪能听苏百伶这瞎扯，他是谁啊，风月宗宗主，男男女女之事十分明白，绝不会动摇本心。总之，顾信觉得这不好，男女之间，还是要有感情的基础才行！应当自由的恋爱！ 世人都以为风月宗是奸邪淫乱之地，但实际上，那已经是上一代宗主的事情了。自顾信开始，数百年间，风月宗早就变了样子。 如今的风月宗，是一个真正有爱的宗门！他这个风月宗宗主，跟心怀大义与大爱！ 顾信就地对小翠说道，“小翠，你千万不要听我娘乱讲的话，你自己喜欢谁就嫁给谁，以后我来给你出嫁妆！”小翠羞涩扭捏起来，低若蚊音的道：“这，不太好吧......”“有什么不好的！”“公子替我出嫁妆，到了那个日子，我又得把我的嫁妆还给公子，那这岂不是就多此一举了？公子还亏了一份我陪嫁的嫁妆，小翠以后都会于心不安的......”“......等等，你真的想嫁给我？”小翠慌忙摇头，“我不敢！我最多只当个妾室，谈不上嫁不嫁的，公子失言了，应该叫纳了我才对！”“......” 顾信觉得，来日他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峰之后，一定要改变某些破烂迂腐的规矩，就像他改变曾经的风月宗一样。至少，小翠不能当个妾，要就得是正八经的明媒正娶！ 苏百伶揉着额头，“回家！”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七章 ，千树万树梨花开” ...... 窗外雨声大作，仍然有两三个仆人在守夜。回家之后，顾信打开了床头的折窗户，幽幽大雨中，水声打着芭蕉，只看见正对院子的假山里，镶了一盏橘色小夜灯，那假山竟然就用这盏橘灯假作日，细软的白针叶假作成云，营造出了一种霞云日出的山景。 顾信正看得出神。又见那假山中背面，山阴处还筑有小楼，连楼里也装了橘灯。换一个角度看，原来的日出山景，竟然又变成黄昏日暮，万家点灯的日落山景了。而那片泥刻的古城坐入这片假山中，更十分的精致巧妙。 一山双景，日起与日落。顾信心中微慨，不愧为五品官宦之家，到底也是个官啊，连一般县太爷也能平起平坐，家里连个花园子的假山都这么精美！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顾信请进来一看，竟然是谷烟烟。谷烟烟端来了一碗青豆莲子羹，她笑着走过来，一边吹着莲羹，一边灵然坐在顾信的床边。“哥哥，来尝尝！”顾信起身尝了糖羹，赞不绝口，“好吃，和小翠比起来都不差！”小翠她照料自己的日常起居，厨艺乃是一绝的。 谷烟烟笑起来，“小翠她确实厉害，煮粥用料拿捏的极准确。”谷烟烟语调一转，“不过小翠平日听娘的话，也要给下人们煮一煮，说是好涨涨她在仆人心里的美名。而我的粥嘛，却只有你一人能吃到。我的手意不会比小翠低的。” 顾信奇怪，“那你以前怎么不给我煮？” 谷烟烟不回答，放下粥，盯着顾信。而后她伏身撑手，趁顾信一不注意，躺在了顾信的枕头上。她和顾信双目相对，又用手摸着顾信的胸脯，眼里有丝丝的情。“我的亲生爹娘留了我的名，使我姓谷。天意又教我来了顾家，这谷、顾，两字则连音也相似，这就是冥冥中的缘分。” 谷烟烟顿了一下声，眼神从顾信的脸上移开，“不过许多年来，娘亲和爹爹虽然待我如亲女儿，我到底也还是姓谷。” 谷烟烟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细线针脚的香囊，上面一针一线秀得极精细：一只老龟卧在清池，池边有金童玉女摘莲蓬，举止亲昵无间。以这只香囊的精致程度，恐怕没有几月苦功，得不出来。谷烟烟将香囊塞进了顾信的手心，“这是妹妹送给二哥的礼物，弄丢的话，我会哭的。”言罢，谷烟烟不给顾信回话的机会，她按着自己胸脯，利索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谷烟烟离开。顾信呆睡在床上，许久后他突然一声长叹，“老天爷，你在玩我？”就算在风月宗里，也没有女人连着来倒贴吧！一般情况下是没有的！ 先是小翠，紧接着就是谷烟烟，甚至谷烟烟还是自己的义妹！ 顾信看手中香囊，这只香囊哪里是一般的香囊，分明就是谷烟烟定情的信物！他是谁啊，怎么会听不懂谷烟烟的意思呢，谷烟烟刚刚那句“不过许多年来，娘亲和爹爹虽然待我如亲女儿，我到底也还是姓谷。”不就是在委婉的告诉他，她和他没有半点血缘的关系，和他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兄妹，而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么！ 定情定情，就是她定了情了，日月东流海枯石烂，不会再变。 顾信埋头入枕，自己神叨叨，嘀咕不断。什么“幽王女泪了，帝姬笑了。”什么“数百年如此，数百年如此，顾信啊你怎么就不长点记性。” 迷迷糊糊中，顾信就睡着了。当天夜里。顾家的老爷，顾信的爹，五品河道顾书庞终于回了家。顾书庞先进屋看了顾信，见顾信在熟睡，整个人才脱力一般安下心了。 苏百伶性子是狠，都不和别家悍妇拧耳朵一般庸俗，她当场拧着顾书庞的老脸进了厅，明明之前还在教小翠要守什么“妇道”，结果她自个臭骂顾书庞，那骂得叫一点不留夫妻情感。 “你个死东西，儿子都要没了，你还出去救灾？是你的官帽子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要不是我儿福大命大，你断子绝孙了你！”顾书庞忍不住道：“我不是还有个大女儿和小子顾明水！”苏百伶叉腰瞪眼，“你闭上嘴！” 五品的顾老爷成了受气小媳妇，只能乖乖闭上嘴。 直等苏百伶骂累了，顾书庞才低沉声气道：“我哪里为了我的官帽子，我是为了灾民！” 苏百伶仍然怒目，顾书庞脸色逐渐沉下，说出一个惊骇事：“妇人！你根本不清楚这场雨造出多大的孽来！保蕴、青棠、关要，整整三个县都被水淹了！这一回江州七县被淹掉一半，你说我这个河道要担多大责任！” 苏百伶表情大变，惊呼道：“三个县都被水淹了？！不是说只有保蕴吗？” 顾书庞唉了一声，“保蕴河的水涨了，青棠、关要两个县地势比保蕴还低，哪能不被一起淹了！幸好，这算叫天灾，我又第一时间尽了力去救水，县太爷已经给上面交了书令，讲明了天灾的情况，想必到底为难不到我头上。只可惜这次少说要淹死上千人，良田被毁不知多少！又有多少人家都没了！” 苏百伶沉默。 顾书庞续道：“我想了想，你明白我这人什么性子。我准备把地、房产，这些都先卖一部分，加上这些年存上的点积蓄，拿去买批米来煮粥，等雨小了就给灾民各处开上几家施粥铺，顶一顶肚子。也不用开太久，等到朝廷的拨款下来，派个救灾的钦差接手，我也就仁至义尽了。” 苏百伶听罢，推了顾书庞一把，“老爷，你迟早要把家里给败光！先说明白，你要花钱开粥铺我不拦你，但不准开多了，至少得给家留点钱底子！我那爹辛苦了一辈子才置办了这些家产，你瞧瞧你这些年，到处施舍，已经减多少了！” 苏百伶的爹名叫苏秀，是保蕴县有名的财主，苏秀一生膝下无子，死后家产当然也就过给了苏百伶。所以说，顾家可不单单只是五品河道官宦之家，也是保蕴县里很有名望的富人家。顾家到底多有钱？只需从顾信成年后，便直接分得一处自己的别院独居这事，就可见一斑了，顾家的钱财确实是县里数一数二的。 何况，顾书庞的河道官职，别看区区只有五品顶戴，实际也算个肥差。那沿河常年运物的商人啊，运客啊，每逢冬夏、节令，常常都要孝敬些银钱给顾书庞。只光这些孝敬的钱，其实就足够顾家全家日常开销有余了。再加上朝堂的俸禄，地方官员的各项时令银子，一年光这个五品官就有万两收入！ 顾书庞见苏百伶答应出钱给灾民开粥铺，脸色多出几分笑容，“还是我家娘子懂事，刀子嘴豆腐心，我真好福气娶到您这么个好圣人！” 苏百伶眼神幽怨，“还娘子呢，许多年没这么唤我了？”苏百伶正经道：“且有一事还要与你说。” 顾书庞作耳静听，苏百伶便道：“我给信儿寻的妾室花虹死了，我想把她的牌子放进祠堂里，正正给她个名目。唉，虽然她还未真成我顾家的人，也早就是铁板定钉的事情了，听说那日还是她拼死护住信儿，信儿才侥幸从大妖手里活了下来，我们不能负了人家！” 顾书庞的脸色微黯，既伤心花虹的死，又有些不满意：“夫人，人家花虹大闺女一个，你就这般肯定人家死了也想当我儿子的妾室？我儿子又不是皇帝，哪有这么宝贝！” 苏百伶道：“你懂还是我懂！你个成天不落家的人，你哪里晓得人家花虹的心思？我便告诉你吧，有天夜里我睡不着，就偷偷溜去看我信儿。路过花虹睡的屋子，发现房门没关，我只往里看了一眼，就看见花虹悄悄抱着信儿的衣服，已经在自己那样了！满脸红通通的！” 顾书庞噌的一下站起来，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八章 照例赏花 苏百伶叹息，“行了，你只需知得花虹的想法就够了，人死如烟散！” 顾书庞又坐下，可心里憋得慌。顾书庞仍问道：“平日花虹那么英武一个女娃娃，什么时候对顾儿这样动情了？” 苏百伶直摇头，“你知道顾儿明明没有练武的天赋，为何一定要留在清湖剑院里练剑？” 顾书庞恍然大悟，“是为了花虹啊？” “屁！”苏百伶大声数落道：“是因为我的顾儿面上不成器，其实心里一直咬住牙在争气呢！花虹那丫头练武的天赋那般好，顾儿不得天天缠着她哄着她，让她教自己耍剑？这一来二去，顾儿傻愣愣的不知道，花虹早就对他有心了！何况花虹本就和玉翠一样，是顾儿从小贴身的丫鬟，到了这个年纪，动心在正常不过了。” 苏百伶道：“老爷，我当年好歹也贵为苏家的大小姐，你真当我就干那强促鸳鸯的事？我也要脸的，原是花虹早就对信儿情到深处了！” 顾书庞闹红了脸，不停道：“我错怪夫人了。唉，你说花虹这好好的一个丫头，怎么就......唉！” 苏百伶也叹气。真恨呐！那保蕴河大水妖，无妄之灾，真损了人福气，折了一对鸳鸯！ 雨幕照旧连天，屋外雨珠噼里啪啦。盖得其他声音都小了。 但人依要起床生活，顾书庞早早离了家，又赶去救灾去了。昨夜顾书庞回来，还真只是顺道路过家门口，挤了闲回家。 苏百伶坐在前厅里，端着一杯茶，单手打着个黑玉的精巧小算盘。 “你去账房找老马拿七百两银子，然后去一趟廉岐。五百两亲自交给花虹的姑姑，告诉她雨歇后，就把全家搬过来与我们同住。剩下的二百两，我等下再交你一张谱子，你照着谱子上面的名字，挨个寻去送钱，都是些花虹丫头有的没的远房亲戚。”苏百伶盯着算盘，头也不抬道。 苏百伶身边站了一个挽袖子青衣家仆，这是她苏家自养的家仆，十分信得过，苏百伶就使唤他拿上七百两的银子，准备给花虹的亲戚们送去。既然已经决定要给花虹一个正当的名分，一些规矩流程上的事情就不能再马虎了。花虹的父母早早亡了，唯有个姑姑小时养过她，如今也得请到府上来同住。 青衣家仆从苏百伶那拿了送钱的名单，转去账房领钱了。 苏百伶抿了一口茶，正门却快步走来小仆，手上拿着一张黄色的贴，“夫人，县太爷给咱们送请帖来了！” 苏百伶自拿过双折的黄纸贴，打开一瞧，上面就工整的几个字：照例赏花。 见了这几个字，苏百伶脸上突然现了喜色，匆匆站起身来，“赏花？赏花好啊！这场破雨终于要停了？！” 县太爷家里养了一株上好的花树，花树名叫做“雨双羞”。树上的花，只在大雨时分盛开，花朵会成团，耀眼又如火，而一直等到天雨将尽时，花色又会一夜之间变成娇美的明黄色，散出淡淡香甜。 因为其预知雨停的天性，每每遇见大雨激涨河患，县令大人就会天天去看花，一旦发现花色突然一夜转了黄，就要大办一场家宴庆贺大雨将停，并立即邀请许多大小的官员家眷一起进府中赏花。美其名曰，大家共同为河患祈福，实则是在拉近官场上下的关系。 这“雨双羞”花树，据说还是一位外地的行商赠予，本地并无同品，谁也说不清为何它能预报天雨的停落。县太爷养了花树十几二十年，长势极为茂盛，从未见树结过种子，以枝条移栽也尽数不能成活，因此算整个江州里独一株的奇树了。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九章 烧命之法 苏百伶拿下赏花请帖，便开始组织家人去吃县令的家宴。这种私下的家宴，说正式也不正式，为了避嫌，家里的大家长通常不会去，即是说顾家的五品河道顾书庞本人不会同去。家里的仆人下人，也同样不能带得太多，县太爷家里会有人负责伺候。 苏百伶只喊上谷烟烟、顾明水、账房管家马韦柏，想了想，又遣人去把正照料顾信的玉翠也喊来。再加上两个负责路上打雨伞的下人，一共七人，纷纷穿戴好衣服，就准备去县太爷家赴宴。 临了门，小翠的动作犹犹豫豫的。小翠心里不想去，她想留在家里照顾床上的二少爷...... 临了门，今天穿了一身青裙的谷烟烟也很犹豫。她心里也不想去，自从昨天晚上偷偷送给顾信那只香囊，谷烟烟就一直心神不宁，现在哪里有心思去赴宴。 ——还在那大堂中，顾明水当场开始耍性子，他也不去赴宴了。今晚城里醉春楼上，有大场子！谁他娘的要去看县太爷那糟头子！ 苏百伶看着这仨人，心想，顾明水就不多说了，皮痒，自等他爹回来拿竹棍教训。小翠和烟烟真不好办。 苏百伶转头对老马道：“老马，你赶紧去看一眼顾儿，问问他想不想去？” “哎！好勒。”老马闻言点头。 想必只要顾信同去了，这俩丫头就不会闹脾气了！ 顾信正在房间中，自己调养身上的伤势。医师检查不出问题，那只是顾信有意为之，用特殊的手法瞒下了伤情。 这具身体受到河妖的攻击，又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最好的救治，一直拖到今天，早就极度虚弱了。甚至可以说根基元气全失去，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顾信微皱眉头。 说来很吓人，以这具普通人身体目前的惨淡状况，顾信唯一可以用来修复伤口的力量，竟然就是他昨天在小院中呼唤花虹魂魄的力量——燃烧自己寿命的力量！ 这具身体不过凡人，具体的阳寿大限，顾信自己又估摸了一下，大约有九十年。 “两日前受到保蕴河中河妖袭击，九死一生，大损了元气，伤势也会影响到寿命，算亏损了二十年的寿命。昨天在小院子中唤魂救花虹，我又烧去了十年的寿命。这加起来就少了三十年了。” “另外，还要算上我今年的年纪十七有余，取个整数二十年，三十年加二十年，一共五十年的阳寿已经没有了。” 那么留给顾信烧命使用的阳寿，最多就只有四十年了！ “同样四十年也不能全烧完，烧完我立刻就死了！而且阳寿剩得越少，状态就会越虚弱，至少得留个十年八年的底子。”顾信仔细的合计。 最后十年八年的阳寿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烧的。 “那正常情况下，我还可以烧三十年的阳寿。” 顾信暗自点头，还有三十年阳寿能烧，这很不少了。 至于未来阳寿烧完了，自己该怎么办？真的就死掉吗？ 当然不会，这就得说到顾信的计划上了。 ——顾信的血脉天赋，十分变态，上辈子让无数人恨得牙发痒：无限制的重生复活！ 阳寿烧完了？烧完他就再重生一次呗！ 阳寿的多少，或许会限制凡人的生死，可对于身为风月宗大宗主的顾信来说，阳寿就是一种可以随意支配的力量而已！ “我的重生术虽然没有限制，但重生前的实力越高，做的准备越充足，那重生之后的新身体也会越强。” “这具身体太破了，勉强下去也毫无意义，还不如直接重生一次！而假如我能在重生前，先变强一些，境界尽量高一点，那我重生之后的新身体，也会随之更好，修行天赋更强！” 这就是顾信如今的计划，不计代价，哪怕燃烧寿命换取实力，也要尽快把这具身体的实力境界推高！然后他就去重生！ 三十年寿命，烧完之前假如能达到凝气境，那重生后就能得到一般天资的新肉体。 假如能达到化灵境，那重生后就能得到上等天资的新肉体。 假如能达到神起境，那重生后少说得是个万中无一的特殊体质天才，比如什么金刚血啊，水元体啊之类的。 顾信暂时的目标，就是达到到神起境后再去重生，这样他就能重生得到一具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新身体！ “这具身体的资质极差，还身负重伤，三十年寿命我能到神起境吗？可能需要买很多药材配合熬煮肉身才行，有点困难。”顾信思索。 说起来这些凝气啊，化灵神起的词，都是他上辈子那个世界的修行划分了。这个新世界修武，划分并不相同。 “入乡随俗，这个世界的力量根源似乎叫做“元心”，境界划分叫做：四重基、元灵徒、铸宫境、如龙境......前世神起境大概就是对应的元心铸宫？以后我就用铸宫这个称呼。” 这里大家都叫铸宫，他跑来个神起，那岂不是很别扭。 当然，上辈子的修行和这辈子的修行方式都不同，从根本上讲，上辈子的神起境和这辈子的铸宫境也完全是两个不同概念。 这时候，管家老马来敲门。 门外传来老马的声音。 “二少爷，夫人问你要不要去县太爷家做客？” “做客？” “是照例赏花！” 顾信愣了一下。 哦！照例赏花啊！ “去啊，我为啥不去。” 隔着门，顾信匆匆在身上按了几下，又压制了伤势的痛感，然后动作自如的起身。 县太爷照例赏花的事情，顾信是清楚的，这说明天上下了快半个月的大雨，终于要停了啊！ 顾信也准备去县太爷家做做客，就算亲眼见识一下这个重生后的新世界。 门外老马语气担忧，“二少爷，你才恢复过来，我倒建议你休息一下，不要多走动。” “没事。” 顾信穿好衣服，打开房门，门外站着老马。顾信的眼神越过老马，顺着雨幕连绵的长廊望去，在长廊转角的尽头处，发现了身穿天青色青裙的谷烟烟。谷烟烟正隔着老远偷看他，被顾信发现后立刻局促的低头，转了过去。 老马声音无奈，“小姐等着二少爷你呢！你不去的话，我看小姐也不想去了。” 看见谷烟烟这局促纠结的样子，顾信不自觉想起昨晚上，这妮子夜袭跑来塞给自己手绣的香囊。 嗯...... 看来，她其实也没那么从容啊。昨晚上举动明明那么大胆，是装的！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十章 墨桃音 听说顾信会同去后，二女果然不闹了。顾信走过三弟顾明水身边，对他的屁股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脚。 这一脚成功让他领悟到今天不去明天挨爹打的大道理，他也点点头，表示自己其实非常愿意去县太爷家吃这晌午饭。 一行人正要出门，小翠自为顾信撑伞。只是伞下不只有顾信和玉翠两人，中间还插了个谷烟烟。一把油布伞遮三人，委实有些困难，幸好玉翠与谷烟烟都身材窈窕出众，勉强挤得下。 谷烟烟可不是来挑逗顾信的，作为义妹，她有话要说。 “二哥。” “嗯？” 顾信疑惑的看着谷烟烟。 谷烟烟直入正题道：“那个大天才墨桃音好像回来了。她的爹爹是监察史，想今天的赏花宴，县太爷也会借故请她过来。唉，也是嘛，县太爷怎么会不请她呢，人家难得回家一趟，这种天才人物，县太爷心里也想打好关系吧。” 顾信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谷烟烟说这个大天才，墨桃音的信息。 号称南江州前三的练武天才，身负变异元心，在本地更是极为出名！可谓本地的一颗明珠！ 而且，墨桃音还是个极漂亮的小美人，真的惊艳无比，颜值也不负明珠之称。 不过......她啊，和自己的关系不太妙。 谷烟烟继续道：“二哥你今天可不要又与这墨桃音吵起来了，这次的赏花宴，可能有些不同......” 顾信诧异，“哦？什么不同啊？” 谷烟烟道：“我听说墨桃音的师傅也来了，那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墨桃音的师傅——齐天宫长老！ 顾信无所谓道：“你开玩笑吧，县太爷把墨桃音请来吃饭还有可能，他能请得动墨桃音的师傅？” 谷烟烟低头思考了几秒，道：“不管请不请得动，二哥你也不能和人家墨桃音又吵起来呀！要紧的是这一次大水灾，影响太深远了，如果不管不顾的和她吵，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二哥。” 顾信这才明白谷烟烟真正的意思了。 这妮子想得真远，她是不愿意自己在这种场合上和墨桃音争执，惹得人说闲话。今天这场赏花宴，背景是真正的保蕴河天灾，不宜耍公子脾气。 顾信心中笑了笑，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毛头小子顾信了啊！谷烟烟的担忧多余了。 从前的顾信，虽然心里很有毅力，但练武的天赋委实太差了，表面只能用纨绔子弟的样子掩盖，假装不在意，假装很堕落。这也是为什么墨桃音会看不起顾信，与顾信关系不好的根本原因。一个天生的天才，号称江州的明珠，是无法理解如顾信这种资质寻常的普通人，有多难的。 谷烟烟微微抬头，用那点漆又水灵的眸子望着顾信，“你有没有听进去呀哥！” “我听进去了！” 谷烟烟轻轻额首点头，松了口气。只要赏花宴上二哥不和那墨桃音吵起来就行了，搁在平常地方，呵，谷烟烟绝对不会迁就墨桃音，绝对要和哥哥站在同一战线。 ——为什么，外面的人大多都觉得五品河道家的二公子顾信很差劲，家里这么出色的谷烟烟与玉翠，却都暗中对顾信倾心？因为在家里没有外人，顾信真正坚韧的性子，谷烟烟与玉翠都一一看在眼中。 为此谷烟烟暗自抚着胸口。雨伞下的少女意不平。那个墨桃音，每次见面都仗着自己天赋好，爱贬低她天下第一好的二哥！讨厌得紧！ “墨桃音。”顾信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名字，笑了笑。 回想起一些与其有关过往，顾信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墨桃音这个大天才，身边经常跟着许多有点练武天赋的“小天才”，算得上众星捧月。 而自己，堂堂实权河道的宝贝儿子，本地豪绅苏府大小姐生的二少爷，身边也经常跟着一群小弟，同样算另类的“众星捧月”。 表面上就像两个极端似的。墨桃音觉得顾信不思上进，成天鬼混。以前的顾信又觉得墨桃音趾高气扬，烦得不得了。 旁边撑着伞的小翠小声提醒道：“少爷，小姐，墨纪大人与我们家的关系还是很不错哦！前一阵子我还看见墨纪大人在江伯楼上和老爷喝酒呢！” 墨纪就是墨桃音的爹，是江州二十四位监察御史之一。与自己老爹顾书庞可谓同朝为官，平日里两家的关系也较为亲切。 这个墨纪的官职，虽然比老爹顾书庞低，但他身为监察御史，有监察百官的权利，实际身份地位十分不俗。 谷烟烟美目瞪了玉翠一下，训斥道：“小翠！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墨纪大人是监察御史，怎么会和爹一起喝酒！莫要被有心人听去做文章了！” 小翠大惊失色，“啊，小翠什么都没说！小翠再也不乱说了！” 顾信道：“烟儿，你少吓她。不就一起喝个酒，算得了什么。皇帝老儿就不喝酒吗？” 谷烟烟脚步瞬间一定，身子一僵，搞得同打一把伞的顾信和小翠都踉跄了一下。 谷烟烟的美目微微睁大，身子又快速恢复柔软，继续迈步往前走。 以前，顾信都是大咧咧喊谷烟烟叫做谷烟烟的。 ...... 县令姓张。 县令的家府上。 一间最雅致的客间中，正端端坐着一个白纱遮头，完全看不见容貌，身段却很婀娜的妇人。 妇人一只手侧托着头，好像在休息，又好像在沉思。 “小桃音真是长大了，越来越不听我这个师傅的话了。”妇人喃喃的自言自语。 “唉。” 她就是，齐天宫的长老，大天才墨桃音的师傅，扶月长老！ “虽然她的天赋很强，可我也不能太惯着她了！”妇人的语气突然一硬，好像下定了决心。 可紧随着又软了下去，好像舍不得对墨桃音太严厉。 “罢了罢了，再让她自由两年，两年后，我就逼她去凛尘大武境锻炼元心！” 明明是让墨桃音再优哉游哉玩两年，妇人却好像自己先松了口气，仿佛找到了什么借口，一下子整个人的气质都变轻松愉快了起来。 她啊，是真的舍不得让墨桃音去那凛尘大武境受苦！虽然做师傅的心里清楚，早点送墨桃音进去锻炼才是正道理，可她就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扶月长老心里还有另外一层顾忌。 假如墨桃音真的通过了凛尘大武境的锻炼，也就代表墨桃音的武修天赋将真正得到齐天宫的承认！那她这个师傅，就该和墨桃音分别了！墨桃音很可能会被齐天宫真正的背景，齐天贯地圣山带走，成为圣山门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扶月长老打心眼里就不想让墨桃音成为圣山门徒。 据传，加入圣山后，感情会慢慢变得淡薄。 放弃感情，精进自己的武修实力，真的值得吗？ 扶月长老说不清楚，但她觉得墨桃音还太小，不是该做出这个可能会影响一生的选择的时候。 “有人戏传，桃音的元心天赋冠古绝今，言她未来可以勾勒出山川大地，日月与星河。虽然言不符实，可桃音的天赋确实一等一的好了。就算未来不入圣山，也绝不会平凡。何必要入圣山呢......”扶月长老坐直了身子，那妖娆动人的身段，看得出她的年纪其实也不老。 在客房中扶月长老焦虑时。 江州的明珠，小美人墨桃音，正在红着鼻子，众星捧月般的坐在一群人中心。 墨桃音为何红了鼻子？ 天太冷冻的？ 不是。 是因为墨桃音身负强大的变异元心，火石元心。火石元心中浓郁炽烈的力量实在太强了，甚至强到改变了墨桃音的身体，让她的鼻尖微微的发红！ 当然了，因为天赋太强造成的鼻尖发红，根本没有影响到墨桃音的美貌。 少女本身拥有美玉无暇的容貌，还有些许婴儿肥的娇美脸型，这一抹鼻尖上的粉红，反倒为她添了更多娇俏风情，显得更加可爱抢眼。 墨桃音鼻尖上的微粉红色，就像擦了一层淡淡胭脂。又像一颗美人痣带来了极致的诱惑，已经让江州不知道多少的青年俊杰，将她奉为心里憧憬的美梦了。 可惜墨桃音本人对此完全无感，她完全没能理解自己的脸蛋杀伤力究竟有多大。很小时她就被扶月长老带在身边教育，凭扶月长老的纯情......她一把手教出来的墨桃音，对自己的脸蛋如此没数，就很正常。 墨桃音可爱的皱着眉头，她正在组织一场“大计划”。 保蕴河水灾，死伤了不知道多少人，田亩被冲毁了不知道多少。墨桃音心里很怜悯，很同情。她准备让周围围着自己的这些人，都掏钱为水灾捐款！ 墨桃音不含糊，先把自己存的银票拿了出来，整整有三千多两！ “王波，我记得你家里挺有钱的吧，你准备捐多少银子救灾？”墨桃音盯着一个挺帅的公子哥。 那公子哥身子一僵。 啊哈，捐，要捐钱啊......这...... 墨桃音盯住王波呢，名为王波的公子哥目光下移，看着墨桃音自己拿出的那三千多两银票，他咬牙。 “我准备捐四千两！”王波喊道。 王波喊完只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四千两银子啊！什么概念！能买下半条街了！ 墨桃音拿出一个小本本，写道：王波，4000两。 墨桃音宰了王波这个大户，就开始继续宰其他的人。 “你呢？李妹妹，你家也挺有钱的吧？” 李妹妹脸登时一黑。 “我捐......我捐两千两！” 墨桃音于是在小本子上写：李春倩，2000两。 李妹妹看着小本子上的字，两千银子她身上都没有现成的，墨桃音这么记下来，显然要让她回家去拿钱。 墨桃音写完，抬头扫过围在自己身边的十来个人。十来个人都狠狠一颤。 “桃音，我捐，五千两！”一个也挺帅的公子哥，此间手指头都捏红了。他见墨桃音目光看过来，还不等墨桃音先开口，就自己喊了出来，准备捐五千两！喊完后，他不忘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刚认捐了四千两的王波。 王波冷笑一声。 墨桃音快速落笔工整写道：裘离，5000两。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似乎又是有那家人物到县令家了。 “苏夫人这边，老爷已经为苏夫人准备好房间休息了！”墨桃音听见，门外走廊中，雨声夹着下人恭敬带路的声音传来。 “张老爷呢？”因为这是官场之外的赏花宴，苏百伶便不再喊县太爷了，直接喊了一声张老爷。 身边的下人立刻回答苏百伶道：“老爷去看花了。” “那你带我们去休息吧。” “夫人往这边走。” ...... 房间内，正在捐款大计的墨桃音，缓缓放下笔。 “苏夫人？顾信那家伙的娘？”墨桃音听出来了。这来的是顾府的人啊！ “顾信......”墨桃音皱了皱眉头。 墨桃音突然奇想，顾府那个二少爷顾信来没来啊？自己要不去找他也捐点款？ 墨桃音起身，她准备去看看顾信来没来。 某种意义上说，她和顾信还挺熟的！ “我去看看顾家的人。”墨桃音撩了撩头发，说完就自顾自的推开门，去找顾信了。 房间中，王波见墨桃音走远，表情才慢慢冷下来。 王波抓起桌上的一颗糖，喂进嘴里嚼吧，“桃音妹妹乃江州的明珠，整个江州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与她亲近。我王波不过是保蕴县的一个小家族少族长，也去不妄想那些不可能的事，只求未来桃音妹妹还记得我这号人物，心里也满足了。” “不像某些人，一颗树上的乌鸦啊，偏还想插上两根鸡毛要去当凤凰！” 旁的裘离脸一沉。 “王波，你在说谁？” 王波轻蔑的看裘离，依旧轻飘飘的冷哼一声，不作回答。 裘离见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觉得很不自在，“本公子懒得与你们这些人闲聊。你们自己在这里喝茶吧。”裘离将手中的热茶朝桌上一跺，“那个顾府的顾信可出了名的难缠，也不知道这次赏花宴来没来，本公子跟且去看看，免得那小子又找桃音妹妹的麻烦。” 裘离转身离开。 王波阴阳怪气的道：“什么，我们这还有护花使者？”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十一章 捐银 墨桃音跟在顾家人后，等为顾家领路的下人离开了，她才探手敲了敲门。 “哪位？” “苏夫人，是我。墨家的墨桃音！” “桃音？！小翠，去开门。” 玉翠乖乖去打开门。 墨桃音走进屋，马上对苏百伶拜了一个礼。不谈小辈之间，只说墨家与顾家的关系确实很不错，墨桃音见苏百伶就如同见到自己的亲长辈。 墨桃音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看了一眼旁边表情微妙的顾信。心中暗想，这个败家子果然也来了！ 苏百伶起身来，拉住墨桃音的手，带她到旁边坐下。苏百伶笑道：“哎呀。桃音丫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半年多不见，瞧瞧，越漂亮了！” 墨桃音甜甜一笑，“苏妈妈也漂亮！桃音是才回来没多久的。” 苏百伶还以为墨桃音是找她来叙旧的。 墨桃音直入主题，“苏妈妈，桃音有点事情要和顾信说一说，我能不能把他带走？” 苏百伶一愣。 墨桃音不是来叙旧的，是来找顾信的？苏百伶稍微知道一些，顾信和墨桃音之间好像有什么矛盾。于是苏百伶看向顾信，一脸责备道：“顾儿！你是不是又惹桃音生气了！” 县太爷家，每间客人歇脚的房间里都摆了不少零食，小翠喜欢吃酸的甜的，可不好意思拿，所以顾信正在糖碟里挑挑拣拣的替她找糖。一听老妈苏百伶这“污蔑”话，顿时无语。自己啥时候又惹到这个墨桃音了？ 顾信晓得自己和墨桃音的关系，这个姓墨的妮子看不起自己。那顾信也不惯着她。只见顾信把手里糖碟，往桌上一摆。 “姓墨的，你找茬来的？”顾信盯着墨桃音。 苏百伶啐道：“顾信！怎么说话呢！” 墨桃音反而无动于衷，好像早就习惯了顾信这个态度。 墨桃音微微昂着头，脖子的肌肤雪白无比，像个白天鹅，“顾信，我有话要和你说。对了，我不是来找茬的，请你跟我出来一下。” 旁边谷烟烟低着头，伸手把糖碟挪到自己面前，快速的从里面挑出小翠喜欢的酸甜类糖果。 谷烟烟头也不抬，声音十分温婉的道：“墨姐姐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这里都是自家人的。如果二哥有什么地方又惹到你了，等下就让烟烟来赔不是吧。” 墨桃音摆摆手，你们误会了，顾信这混蛋这次没有惹到自己，她是来找顾信要钱的！ 墨桃音想了想，道：“是这样，保蕴河大水让很多人无家可归，我们小辈在一起合计了一下，准备凑钱捐款，去买些救灾的东西免费发给灾民用。裘离、马娇、王波......他们都已经捐了银子，我想让顾信也捐些银子。而且，顾信有那么多狐......不不不，那么多的朋友！只要他捐了银子，他们应该也会捐银子了！” 顾信瞪着墨桃音，她刚刚想说的绝对是狐朋狗友！ 苏百伶一听笑了，合着是这么一回事啊。 顾信叹气道：“得，你都上门来了，我捐！我也不小气，就......捐个三百两！” 五百两啊，顾信真的没小气，他是有些零用的，账在小翠手上，上面就剩下三百多两了！三百多两，应该也足够安置十几个受灾的人了！ 墨桃音一听沉默了。 苏百伶见墨桃音的表情，立刻懂得她是觉得顾信捐的太少。苏百伶眉头一皱，假装不满的埋怨顾信道：“你这小子，这么多人受了灾，你就捐个三百两？桃音你别听他胡说，我替他做主了，小翠，二少爷还有多少银子零用？” 苏百伶给小翠使了个眼神。 小翠立刻会意，清清嗓子，脆生生的道：“夫人，少爷还有一千两百两的零用！” “全捐了！” 苏百伶大气的道。 墨桃音脸色稍微动了动，眼睛往下低，依旧沉默。 苏百伶的表情顿时不太好看了。 一千二百两还不够？？ 顾家五品河道顾书庞，一年到头官俸加各方孝敬，也才万把两的银子而已！一千二百两，差不多十分之一了！ 墨桃音鼓了鼓嘴，低声嘟囔道：“顾信，你跟我出来。我单独和你说。” 苏百伶眉头微微皱着，扫了一眼顾信。 顾信的表情也不太好，这墨桃音，就是来找茬的吧？ “娘，你们在这休息，我跟她出去。” 顾信站了起来。 墨桃音礼貌的和苏百伶欠身，便带着顾信一起离开了。谷烟烟面无表情，将手里挑出来的七八颗酸甜味糖塞给玉翠，平静道：“娘，我跟去看看哥哥。” 说完，谷烟烟也追了出去。 顾信跟着墨桃音，一起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墨桃音叉着腰，气汹汹的瞪着顾信。 “顾信，你就捐一千二百两？！” “就......” 顾信无力吐槽，一千二百两少了？！ 墨桃音很不满道：“你知道吗，以前跟你鬼混，现在已经完全改邪归正的王波，这次都捐了四千两的银子！” 顾信本来还想和这墨桃音理论理论，一千二百两究竟是个多么大的数目，一听这话，顿间惊呆了。 “那小子捐了四千两？王波他哪来这么多钱？” “四千两，很多吗？？” 顾信盯着墨桃音，突然问道：“王波捐了四千两银子，那你捐了多少？” “三千两。” “平常一个月，你那个齐天宫的师傅给你多少银子花？” 墨桃音眉头一皱，“少的时候一千多两，多的时候四五千两。” “......傻子。” “你怎么骂人！” “因为你笨。” “啊你！” 墨桃音生气了。 还没有人说过她笨！ 顾信不想和这个笨女人解释了，摊牌道：“我就捐一千二百两，你爱咋咋地，不要就算了。” 墨桃音不依不饶，其实她不差顾信这点银子，但顾信身边有许多狐朋狗友，只要顾信肯带头捐银子，那么那些人应该也会跟捐，并且顾信捐的越多，他们也就不好意思捐太少。这样一群人加起来的话，银子就十分可观了。 墨桃音认为自己要尽量争取一下，毕竟为了灾民。 墨桃音道：“顾家，苏家，保蕴县堂堂五品官员世家，大财主苏氏！你作为顾家苏家的二少爷，就这么吝啬吗！这么多人受了水灾，区区一千二百两救得了几个人？你一天到晚花天酒地，外面传闻顾家二少，曾为了海云楼上的一坛子酒，花了三千金！那个时候你怎么这样舍得呀？” 顾信一听，便乐了。 你还晓得那是传闻？他脑子抽了吗，会花三千金去买一坛子酒？ 这时候，谷烟烟追到了两人身边。 少女正巧听见了墨桃音说顾信曾花三千金去买酒的事。 谷烟烟心思急转，她可不知道顾信还干过这种事......但她也不敢肯定顾信真的没干过。于是少女插到两人中间，很认真的给二哥立刻开脱，“是那坛酒名字叫做‘三千金’，墨姐姐你是否搞错了？” “对，你肯定搞错了。嗯......嗯？！” 顾信先嗯了一声，马上反应过来，很震惊的看着谷烟烟。 烟烟，你居然真的觉得你二哥是那种会花三千金去买酒的败家子！ 墨桃音挺意外谷烟烟居然追出来了，她也不再纠结顾信有没有花三千金买酒的事情。墨桃音对着谷烟烟道：“但我想说的话本身没有错，你家这么有钱，水灾就捐这么点银子，实在太过分了！” 不等顾信反驳，谷烟烟抢道：“可莫姐姐，二哥这次捐的银子真的不少了！” 谷烟烟想要和稀泥，她不愿意顾信在赏花宴这种场合和墨桃音吵起来。 “这样吧墨姐姐，我也有些积蓄，这道一起捐了，数目全算在我二哥的头上。”谷烟烟在脑中快速的算了算，凑了个整，“我也捐八百两，加起来算我二哥这次认捐了两千两银子。” 墨桃音想了想，直言道：“两千两也不够！” 谷烟烟正笑盈盈的看着墨桃音，闻言身子刹时一僵。 顾信眉头皱起，心里闪过丝真正的不满。这个姓墨的小妮子，似乎闹得太过了点，烟烟又加了八百两，认捐两千两银子还不满足！ 顾信拉开谷烟烟，冷声道：“墨桃音，你是来找我们捐银子的还是来抢钱的？如果是捐银子，那我和烟烟一共就两千两，再多一个铜板都没有！如果是来抢钱的，那我们可就不奉陪了，你回头看，门在那，自己滚蛋！” 墨桃音眼中有怒火，“你叫我滚蛋？” “我不但叫你滚蛋，我还告诉了你门在哪，请！” “你！” “你什么你。” 眼见墨桃音气头上，顾信赶紧把谷烟烟挡在身后。这个墨妮子虽然无理取闹，可她武力很强啊，万一动起手来，伤到烟烟怎么办？ 顾信合计了下，自己倒不必怕她，还有三十年寿命可以烧，如果今天一口气烧个四五年，教训教训这个墨桃音应该没多大问题！ 此时。 最初就追着墨桃音的“护花使者”裘离，终于赶来了。 “顾信，你干什么！”还隔着老远，裘离大肆出声呵斥。 顾信闻声看去。心想这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只见裘离今天，上衣外套着个尺半短的黑金线绣蜂锦布小背心，腰间吊着两枚手指长的剑形玉佩，乍一看气质不俗，又十分俊朗。 他快步走近，见到顾信已经把墨桃音惹火了，心里顿时一阵不快。 加上裘离此间，本来就很不爽，刚刚被王波阴阳怪气了两句，心里还窝火无比。 裘离冰冷的道：“顾信，桃音妹妹好心找你捐款，你乖乖捐了钱，平日放浪作风惹下的难听名声，恐怕也会变好几分。桃音妹妹本是为了你着想，你竟然还敢惹她生气！” “你又是哪个玩意？”顾信眼神斜藐着他。——裘离啊，顾信其实已经认出他来了。这个货，除了是保蕴县裘家的大少爷，好像还是自己练武的那个，清湖剑院里的一个内门弟子，应该算自己的师兄。不过交集真的非常少了，剑院中都没怎么见过面。 并且，这个裘离是否有什么大毛病，自己在和墨桃音说捐款的事情，他跑来插嘴，管他屁事？语气还这么冲！ 见到顾信这种态度，裘离的脸马上阴霾下去。 之前，王波贬低了裘离，说他裘离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此时眼前的顾信，在裘离眼中才是那个真正的癞蛤蟆。 一个练武上的废物，保蕴县的一个纨绔子弟罢了！ 裘离心里既有种优越感，又极为的恼怒，这个癞蛤蟆，居然敢大言不惭的问他是哪个玩意！ 裘离道：“顾信，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们同在剑院中，你却连师兄我都不认识，接触不到，足以见你平日有多下流不堪！而桃音妹妹贵为齐天宫的长老亲传！身份何等尊贵，来让你捐钱是你的运气！” 裘离仍在拿墨桃音说事。 顾信眼神微厉，“哦，你是我剑院里的师兄啊。不过你好像在说我下流？” 裘离看顾信一眼，呵呵假笑道，“此下流非彼下流，师兄我是在说你平常的接触面太低，眼光看不见上流的大人物！身不在上流中，自然就在下流里！” 顾信平淡评价道：“说得还挺有文采的。这么说，你是上流的大人物咯？” 裘离微微挺身，嘴里却道：“我算什么大人物，无非剑院里的一个内门弟子，过段时间应该也就该晋升亲传了。桃音妹妹......她才是这里的大人物！” 见顾信根本不为所动，裘离的脸又冷上几分：“顾信，你莫要如此高傲。就凭你那什么顾家二少爷的身份？在硕大的江州里，顾家也不过是地上区区的一只小蚂蚱。我也听说过你，你好像剑院练了几年了，还在外院吧，全靠老爹的关系才没被踢出剑院。什么时候，你这种人也敢和天上的明月叫嚣了！” 墨桃音笨笨的，没听出裘离话里对顾信的侮辱。 而身后义妹谷烟烟小脸瞬间冰冷了下去。说捐钱就说捐钱，这个裘离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二哥在清湖剑院里的事情了！ 以平日谷烟烟对二哥的了解，她很清楚顾信心里对自己练武天赋不行这件事，其实很别扭，很难过。 “这个裘离真太不要脸了，骂人揭短，还侮辱哥哥！”谷烟烟心里恼怒，她准备给顾信出头，有人这样侮辱她二哥，谷烟烟不能忍！ 这时谷烟烟又不免想起一个人儿来，花虹。假如花虹还在话，这个裘离早就被花虹丢出去淋雨了吧！墨桃音也拦不住！ 顾信面不改色，拦住谷烟烟。他堂堂七尺男儿，何须女人出头。 何况说，顾信根本就没把裘离的话放心里，顾信只觉得裘离这人脑子可能有病。 “貌似我以前也没得罪过这个裘离吧，他这前一句把顾家比作江州的小蚂蚱，后一句又说我是仗着老爹顾书庞才没被踢出剑院，莫名其妙有这么大的敌意，只能是脑子有病了。”顾信心想。 顾信看着裘离，随口问道：“我说这位大人物师兄，你捐了多少银子？” 裘离冷笑一声，颇为自傲道：“整整五千两银子！” 顾信点头，又看向墨桃音，瞧着这妮子简直勾人心魄的动人脸蛋，顾信假装恍然大悟。 “五千两啊，裘离师兄，你屁股上插进去几根毛了？什么时候能变凤凰？” 连顾信家中这么有钱，都觉得一千二百两很多了！他裘离，家世既非官宦，也非富商，一口气就捐了五千两出去，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想在墨桃音面前表现吗。 简直屁股上插鸡毛，装土凤凰啊！ “顾信！你说什么！！” 裘离轰的一下一股怒意冲上了头。 前脚那个王波才刚刚说过自己两根鸡毛插屁股装凤凰！现在又听见顾信这个“癞蛤蟆”，问他插了几根鸡毛？？ 裘离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老子就是再装土凤凰，也比你这废物癞蛤蟆强！狗东西！找死不成！” 裘离眼底竟然浮现一丝狠色，突然一巴掌按在了顾信的肩膀上，“顾信！你好像不太尊重你的裘师兄？” “嗯？！” 顾信瞳孔一缩。 顾信完全没料到，自己这么一句话，裘离竟会对他突然出手！ 而且这里是县太爷的家里，裘离敢在县太爷家里攻击他？！ 顾信感到，在裘离的手按在自己肩膀的瞬间，有一股极为陌生的冰冷力量就顺着裘离的手掌心侵入了自己体内。并且这股力量顺着经脉，快速向丹田处游走！ 感知中，这种力量与灵力截然不同，这就是......这个世界元心的力量？ 元心通常分五行，金木水火土。 而裘离的元心是水元心中的冰元心！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十二章 扶月长老干的好事 顾信正要运转秘术，燃烧几天的寿命换取力量对抗突然出手的裘离。 旁边墨桃音却俏脸一变，她竟然马上就发现了异常。 裘离根本没想过，他和墨桃音之间，才是真正的云泥之别！墨桃音的强大，已经足以隐约感知到，裘离体内那颗冰元心突然运转的力量波动了！ 墨桃音瞬间出手，抓住裘离的手臂。旋即将他向后一扯，强行让裘离的手从顾信肩膀上移开。 墨桃音厉声质问道：“裘离！你想干什么！” 被墨桃音一把拉开，裘离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不过他马上就露出一副诧异表情，装作毫不知情，“桃音妹妹，我没干什么啊。我就拍了拍顾信师弟的肩膀，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拉开我？” 墨桃音盯着他说道：“可我感受到你元心力量的波动了！” 裘离怔了一下，旋即微笑，毫不在意的解释道：“哦，那可能是我刚刚激动了，元心的力量随着心情起伏了一下。等下，桃音妹妹，该不会以为我在用元心力量攻击顾信吧？你太冤枉我了！这里可是县太爷的家！” 墨桃音皱眉，她确实感受到了裘离元心的力量，但以她现在的实力水平，其实不能很清楚的判断裘离到底有没有攻击顾信。 刚刚伸手拉开裘离，也只是墨桃音下意识的动作。 顾信这时伸手弹了弹裘离刚刚摸过的肩膀，像是在弹灰。顾信语气平静的道：“对的，裘师兄就是简单的拍了拍我肩膀而已。墨桃音，你想多了。” 裘离若有深意的看着顾信，嘴角露出微笑。 “这头蠢猪，我已经成功把元力注入他的体内了。他居然还当真以为我只是随便拍了他一下！现在自然没有感觉，县令家里伤了你，岂不是惹祸上身？等到赏花宴一结束......哼哼，届时谁还能怪到我头上？”裘离心想。只要联想到今晚回家后顾信的惨状，裘离现在就一阵暗爽，连之前在王波那受的气也发出去了。 顾信啊顾信，区区一只癞蛤蟆！练武的废人！竟然还敢在桃音面前骂他是屁股上插鸡毛！自己要找死！ 墨桃音盯着顾信看，虽然顾信刚刚说她笨，但她并不是真的笨。她直觉的认为，裘离拍顾信那一下不对劲。 墨桃音突然转身冷冰冰的看着裘离，“裘离，你还是先回去吧。” 裘离一愣。旋即马上露出一个自认为很俊美的笑容，“哎？怎么让我回去了？桃音妹......” “回去！”墨桃音的声音骤然间变严厉了。 少女那雪白的肌肤上，微微泛起来丝丝红晕，水灵的瞳孔中闪过了一缕火石元心的炽盛红光。墨桃音动用了自己的元心，那强大的压迫感，仅仅泄露出点滴，她面前的裘离就不由心中一惧。 裘离脸上微笑瞬间变得僵硬。 后半句也说不出来了。 “额，那，回去我......桃音妹妹，那我就先过去了。” “嗯。”墨桃音冷冰冰的点点。 见到墨桃音点头，裘离脸上的僵笑渐渐消失，手指不自觉捏紧发白。随后他又在原地尴尬的站了几秒钟，最终阴沉的盯了顾信一眼，不得不马上转身离开，当真听墨桃音的话，离开了！ 看着裘离直接离去的背影，旁边的顾信顿时有几分意外。墨桃音在他们心中的威望有这么高的吗？刚刚还自诩“上流土凤凰”的裘离师兄，居然一句话就被打发走了！ 没有去看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憋屈离开的裘离，墨桃音俏脸上的冰冷快速融解，又自顾和顾信说了起来，“喂顾信，我们先去那边坐下来。” 墨桃音指着县太爷家走廊角落，那边有扇圆形的花窗，窗户下有个长椅。虽然花窗外面的雨还很大，可长椅上并无雨珠。 “你又干什么？”顾信眯眯眼。 “对，你想干什么？”谷烟烟也开口问道。谷烟烟她不懂元心，她完全不练武，也没看出裘离刚刚那一下有什么问题。 墨桃音认真道：“我想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那不行！”顾信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 “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墨桃音认真道：“刚刚裘离拍你那一下，我怀疑他可能把冰元心的元力打入你体内藏起来了！你也在境湖剑院修习，应该能明白这种事情吧！让我帮你检查一遍身体，我可以找出裘离的元力，然后将它清理掉！” 顾信依旧摇头。他不可能让墨桃音检查来自己身体的。开玩笑，他身体这个情况，河妖造成的伤其实都还没恢复呢......让墨桃音检查会惹出大麻烦！ 不过，裘离刚刚那一下倒正如墨桃音所说，确实把一股冰冷的力量注入了自己体内。顾信烧了三天半的阳寿，已经构成一个精致的小封印，把那股冰冷元心力量迅速的镇压了。 墨桃音生气，“你这人怎么老是不讲道理呀！裘离的元力留在你身体中，现在暂时无碍，一旦爆发你就会受伤的！” 顾信道：“我不怕受伤。” 墨桃音睁大漂亮的眼睛。 “我说，真的没有人像你这样不讲理的！”墨桃音大声娇斥道。 “墨桃音，我受不受伤管你屁事？咱们还是来说说银子的事情......不，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认捐两千两白银，告诉过你了就不必再浪费时间，再多一两也没有！烟烟，我们走了！”顾信已经不准备和墨桃音继续纠缠下去了。 墨桃音咬紧银牙，直勾勾盯着顾信。 她突然好气啊！ 谷烟烟此时紧张兮兮，却拖住了准备离开的顾信，“等一等！二哥，墨姐姐说什么你会受伤？” 谷烟烟不练武，完全不懂这些，但墨桃音说顾信可能会受伤，谷烟烟马上听进去了。 顾信道：“这笨蛋说的话你能信？你信笨蛋还是信你二哥？” 谷烟烟低头，“我，我这次信笨蛋......”谷烟烟她才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顾信冷笑一声，拉起烟烟的手，“可惜啊烟烟，这次你信笨蛋也没有用！走！” 谷烟烟哪里拧得过顾信，顿时被顾信拉着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喂，你们两个说谁是笨蛋？” 抓住机会，墨桃音一把逮住了顾信的袖子，“顾信你站住！让我给你检查身体！” 顾信推开墨桃音，“老子和你很熟？你这女人，有完没完！滚！” 墨桃音愣愣的站在原地，睁大眼睛，手里不禁虚抓，眼睁睁看着顾信拖着谷烟烟离开了。 待顾信走后，墨桃音眼睛微红。 “他怎么这么对我！明明为他好！”墨桃音委屈巴巴的。 ——实际上，在整个保蕴县，也就顾信能有这个态度对墨桃音了。 很奇妙啊，顾信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个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是自己万万看不上的“癞蛤蟆”。可在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在他们无比仰慕的墨桃音心中，“癞蛤蟆”顾信才是唯一一个与她关系足够平等的人！ 诸如王波啊，裘离啊，表面上风度翩翩，墨桃音其实只要一句话就能命令他们做事！ 他们对墨桃音，对齐天宫，都有本能的畏惧和恭敬！完全就像个下人！ 唯有顾信这个家伙，天天简直要气死她，好像什么都不肯惯她半点！ 当然最后还要加上，顾家和墨家长辈间的关系确实不错。 墨桃音觉得，自己这么厉害，那平常就应该多帮帮顾信，让他从堕落的泥潭中走出来，成为一个正直的好人！各种原因影响之下，一来二去的，顾信在墨桃音心中的分量已经和其他人截然不同了。 ......有时候，墨桃音甚至会不自觉的对顾信提些比较过分的要求，就好像潜意识里觉得，顾信理所应当的要满足她一样！ “我不管他了！”墨桃音娇哼一声，气鼓鼓的走掉了。她要去找自己的扶月师傅，还是在扶月师傅身边舒服！ 这个顾信太可恶！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十三章 四方惊春 解决墨桃音那个麻烦货后。顾信领着谷烟烟又回到苏百伶等人休息的房间。 苏百伶一见顾信进门，便问道：“顾儿，桃音呢？” 顾信撇撇嘴，“您这么关心她干甚？” 苏百伶眼神埋怨，“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桃音她是齐天宫的人，齐天宫可是你爹也不敢得罪半点的！咱们与墨纪大人的关系也很不错，于情于理你也不该去惹墨桃音！” 顾信笑了笑，其实，齐天宫......在他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顾信重生之后，现在确实还很弱小。可他是真正万古不死，万古不灭的，无论如何，未来终有一日会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就和上辈子站在那风月宗，统御帝尊一脉一样。 苏百伶见顾信只是在那笑，好像根本没把她苦口婆心的话听进去，苏百伶无奈何的叹气。 不过她总算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只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桃音已经回县的消息，怎么连我都不知道？墨纪大人也没声张......” 谷烟烟这时刚在椅子上坐下，听见苏百伶的话，忙插嘴说道：“我听说墨桃音是被她的师傅扶月长老带回来的，可能回来的消息还没传太开吧。这些天，墨纪大人自己也在忙着救灾呢。” 苏百伶盯着谷烟烟，疑惑道：“你又从哪里听说的？” 谷烟烟顿时扶额，神色忽现惆怅，“昨晚上......我临时出门去买了些东西，路上遇见了肖家的三小姐，她顺口对我说的消息。她说她那个哥哥呀，这几日一大早就爬起来找漂亮的衣裳穿，成天屁颠颠的去围着墨桃音转，献殷勤！” ——昨晚上谷烟烟犹犹豫豫踌踌躇躇，看着自己的香囊，不知道该不该送给顾信。临门终于决定要送了，发现香囊上有一处针脚竟然没有缝好，于是大半夜匆匆跑出去，买回了金丝缝补。然后就如她自己所说，好巧撞见了半夜溜达的肖家三小姐。这位肖家三小姐也是个潇洒的性情中人，特别喜欢半夜独自溜出去喝夜酒！ 苏百伶语气有些遗憾，“先前听桃音说她已经回来好几日了，我要是早知道她回来了，顾儿受伤那天我就直接去求她帮忙了！幸好，我们顾儿福大命大，到底自己也挺过来了！” 顾信受伤那日，苏百伶曾经四处拜访求救，最后那颗吊了顾信两日命的“大保丹”，还是镜湖剑院的院长给的。 顾信自在一旁笑了笑。又把县令家的零食碟子端过来，挑些糖给玉翠吃。玉翠仍然拘谨得很，以前县令的赏花宴里，她的身边有花虹陪着，要自如很多。 不自禁的，顾信心里有些想念花虹，虽然知道她未曾真的死去，但，还是想她！ “少爷我不要了，吃腻了。”玉翠小声说道。 “这个叫什么？” “酥盐豆小块。” “那你要不要吃？” “要。” “哥你快别喂她了！等下还要上宴吃的，吃饱了吃不下了！” ...... 张县令正身着一身单薄的白长衫，这大雨之天，他也不嫌冷。 张县令伸出手牵过来一支眼前的花枝，黑精黝黝的枝尖上，一朵含苞待放的骨朵，仿佛再一碰就将开放。骨朵包叶上沾附着水露露的晶莹雨珠，张县令轻轻一弹，雨珠抖落，花骨朵真就开放了。 娇艳的雨双羞，散发出淡淡幽香，若有时又若无，宛如雨水溅入煮百花的锅，异样甜蜜。 张县令也很显老了，人到暮年，再过几年，恐怕县令都做不得了。他苍老的脸上皱纹变成了笑容，拉住旁边的下人问道：“都来了吗？” 下人立刻恭敬道：“老爷，客人们都到了。” “那就开宴！” 张县令挺直了身子，显得自己更加精神些。他穿上丫鬟递来的厚袄子、纯色绣同色春华长摆袍，也不准备系起来，就这样敞开四面来风。每次赏花宴张县令都这身打扮，十分漂亮之余，又有几分县太爷，父母官的霸气。 “走。” 张县令看了一眼天上连绵的雨，哗啦啦的雨声不绝于耳。可这雨双羞既然开了，天雨便该停了！这几十年乃至百年难一见的保蕴河大水灾，也应到力竭的时候了！ ...... 县令为能预测雨停的奇花雨双羞，专门建了一个围了三面的大廊，三面走廊内是典雅宽敞的屋子，屋子摆上了八张长半圆形的古木桌，席地而坐。各家长辈，比如苏百伶，与县令大人一起坐入东房，各家家里的后生，如顾信，谷烟烟他们，坐于南方。而如玉翠等随行的下人丫鬟，则坐于西。 大雨倾盆，浇打在中央七八丈长宽的雨双羞花树坛上，四丈高的花树反而越加挺拔，花骨朵越加娇艳。明黄色的花骨，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即将转为炽烈的火红色，仿佛与水相对又相融，如雨幕中欲星熊点燃的无数火源。 几十个身着统一青衣，头戴白色斗笠的下人，从敞开的北门涌入。他们脚踏雨水，手上端着一个个精致的食盒，动作整齐划一。 东房坐首上身着纯色绣同色春华袍的县令一声令下。 “上菜！” 雨幕之中，一位位白斗笠立即闻声而动，迅速穿行四方，将一盘盘珍馐菜肴上于东南西房。无论是长辈，晚辈，下人，三间房此时共同面向中央的盛大灿烂的花树雨双羞，桌上所上的菜肴也完全一致，没有任何高低之分。所谓赏花宴，寓意便在这里，无论高低，来此宴上，俱为天灾将休而祈福庆贺。 顾信居然把之前歇脚房里，县令备着的零食碟给端来了，赏花宴上，诸位桌边端端齐坐，菜还未上，就他一个人手里端着个零食碟子，一颗豆一颗豆的磕。 不过众人完全见怪不怪，啊，毕竟这位爷，是顾家那个有名的纨绔二少嘛。 不知道有意无意，顾信右边坐的自然是谷烟烟，而左边......竟是墨桃音。 墨桃音十分看不惯顾信这时候还端起碟子吃零食，她抽抽鼻子，娇俏的小脸一冷，“顾信快点放下！” 一边说，一边还伸手去拽顾信的袖子。 顾信没搭理她。 一边嚼着豆，一双眼睛已然直勾勾的盯着那大雨中灿烂的雨双羞。 “这是......” 雨双羞。 “四季既往一朝晴，一点红落四处春！” 上等灵树，四方惊春！ 开花之前春拂晓，我花开后百花杀！ 这哪里是能预报雨停的奇花树，分明就是一株夺天地造化的灵植！ 顾信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不不，又不太像是上等灵植四方惊春，我竟然感受不到上面的灵气......难道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灵气，所以这株灵植的灵性已经枯竭了，表面上变成了一株凡木？” “那假如我能用灵气大量灌溉它，它能不能重新恢复成‘四方惊春’？” 这玩意假如恢复为了‘四方惊春’，那这些长出来的花骨朵，就可以拿去酿造疗伤圣品，回春酒琼膏！ 就算不去酿酒，就这么生吞服入肚，一样是很上等的疗伤宝药！ “顾信！” 墨桃音狠狠的掐了顾信一下。 顾信吃痛，从发现灵树的惊喜中回神。 他无语的看着身边的墨桃音。 妈的，我被迫和你坐一起就够烦了，你瞅瞅，现在有多少人因为你坐在我旁边，恨不得用眼神来吃了我？ 你居然还要掐我，想干屁？ 墨桃音瞪一双水灵灵光泽的眼睛，盯着顾信手上的零食碟子，似乎那就是她掐顾信的根究。 顾信便把碟子递给少女，“咋，你也想吃？” 墨桃音恼怒，压低声音训诫道：“这个时候是吃零食的时候吗？大家都在端正坐着，你看看你像什么话呀！” “那酥盐豆小块，你要不要吃？” “不要！” 顾信热脸贴了她的冷屁股。 小声嘀咕道，“小翠就很喜欢吃。” 墨桃音气鼓鼓的，“小翠小翠，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哼，仗着家里有点权势，把人家一个大姑娘养在身边服侍自己......你可问过人家的意愿？本性可恶无比之人！” 顾信一脸无所谓，“你要不自己去问小翠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墨桃音嫌恶道：“还用问吗？你的两个贴身丫鬟，玉翠花虹，每一个都是好姑娘！” 顾信闻言一怔，旋即脸色微黯。花虹...... 墨桃音这时有些奇怪，左右看了看道：“对了，你的花虹去哪了？她虽然不喜欢我，可不至开宴了还不出来吧？” 顾信笑了笑，“那你说说看，你是有多讨人烦，连花虹那么好的性子都会烦你。” 墨桃音眉头一皱，很不高兴。少女嘟囔道：“可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有敌意啊。她到底在哪里？” 墨桃音虽然和顾信的关系不佳，和花虹之间也有某种敌意。 但因为花虹的修炼天赋极佳，又是天生用剑之人武艺超群，所以墨桃音心里对花虹也高看很多，对她有点同乡的天才，大家要惺惺相惜的意思。 顾信自不能告诉花虹只剩下魂魄，寄托于神秘的天镜中，于是道：“花虹她死了。” “死了。” “什么？！” 墨桃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随后又满脸憋红的坐下来，死死抓住顾信的衣服，愤怒的质问，“你说花虹她死了？！” “嗯.......” “是你害死的？！” “......？”顾信刚想狡辩，可仔细去一想。 花虹确为了救他而死。 死于一只白毛的保蕴河大河妖。 见顾信不吭声，墨桃音红了眼，满脸不敢置信、失望的看着顾信，“你这个混蛋，居然害死了花虹！就算，就算她是你的丫鬟，你也不能让她去死！” 顾信不得不说话了，“你是猪吗！你说的这些话像话？我会让花虹去死？！” “那她怎么死的！” “你回保蕴县多久了？” “就是这几天。” “保蕴河涨水，有一只大河妖袭击了我，花虹为了保护我，葬身河妖口中，香消玉殒。”顾信闭上了眼。 墨桃音无言，神色有些恍惚。 许久，墨桃音道：“区区一只河妖，怎么能杀得了花虹！我这几日都在保蕴县里，为什么我没发现有河妖袭击？” 顾信睁开眼，眉头一皱。 “河妖袭击的地方当然在沿河周围，你家这么远，你怎么发现？河妖袭击之后，没多久就被集结的官兵又赶回河里去了。” 墨桃音摇头，“就算我没有发现，你说得也对不上！能杀掉花虹的大河妖，官兵怎么可能把它赶进河里去！恐怕要咱们这里，镜湖剑院里的武修出手才行！” 墨桃音的爹毕竟是御史，和顾信的爹一样，都是官家人。所以墨桃音对保蕴县官兵的实力情况也非常了解。 “我记得官兵里最厉害的一个百军头叫陵午，实力也就堪堪到元灵徒，花虹她可是铸宫境的剑武者，连花虹都无法抗衡的河妖，官兵怎么去赶走？” 顾信将手里的零食碟放下，定定的看着墨桃音。 关于被袭击的那一夜，他的记忆其实有些模糊，因为那一夜他尚在睡梦中就被河妖袭击，一击即重伤垂死，连意识都完全模糊了！他所知道的信息，大多都是听管家老马在他醒来后，为他亲口描述的情况。 因为没有亲眼见到，所以顾信一直也没多想。 可今天听墨桃音这么一说，顾信才反应过来，在老马说的情况中，某些地方好像确实有问题！ 一个能杀掉花虹的大河妖上岸袭击，官兵怎能将它赶回保蕴河？自己贴身丫鬟花虹的实力，可比官兵要强得多！ ——难道老马他在撒谎吗？ 不可能。那夜的事实情况，应该确实是官兵赶来，将上岸肆掠的大河妖赶回了河里，并且这个事情顾信没看见，还有很多其他的人看见，当时河妖也不止袭击了顾信一个人。县衙里同样也可以找到官兵当夜出动的记录。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十四章 赏花宴 “老马没有撒谎。”顾信皱眉。冥冥中的直觉让他察觉这件事的不对劲。 可到底哪里有问题，他也说不上来。 唯一清楚的就是官兵将实力远超他们的白毛河妖赶回了保蕴河中。 但仅凭这一点，能说明什么？什么都说明不了，这有可能只是一个意外，也有可能是那白毛河妖通灵，见官兵赶来，害怕会有更多的武修围剿它，所以提前逃跑了。 总不会......那河妖是专门来杀花虹的吧？ 顾信的眉头已经舒展开了。却没人看见他的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了一缕大宗主的威严！ 墨桃音旁的满脸悲怆，明明她与花虹没甚联系，她却为花虹的死感到伤心。 “两日，可恶，为什么都两日前了！要我早些知道，我就让扶月师傅打死那个河妖！花虹就不会死了！”墨桃音说着，一边用拳头锤县太爷家桌子。 顾信一时侧目，他都没发现，墨桃音这丫头，居然这么感性。 “你伤个啥心，花虹是我的丫鬟，又不是你的丫鬟。鼻子都红了。”顾信说道。 墨桃音在伤感之余，大眼睛且瞪了顾信一下，“本来就是粉红色的嘛！” 墨桃音的元心乃火石元心，天赋强大到影响了体质，变异火元力积压体内，造成了少女鼻尖上时常粉红粉红。这不但没有折损她的美貌，反倒为她本就雪白动人的脸蛋，增添了一抹俏皮风情。 顾信笑笑，上下扫视墨桃音，突然道：“你天赋不错，恐怕连花虹都远不如你。” 墨桃音微嘟嘴，哼哼，江州中，她的天赋可进前三！ “我天赋好还用你来说呀！”墨桃音随口道。 顾信只笑中摇头。 如果还在上辈子......世上不知有多少天才英杰，都想听他亲口夸这一句天赋不错呢！ 何故？神龙不见尾的天下第四大宗主，有一天突然冒出来，亲口对谁说天赋不错值得培养。那被夸的人，恐怕直接就能横着走了！甚至于只凭这一句话，被夸的人命运都会发生改变，他会被自家的宗门大力扶持培养，此后直登青云！ 顾信又将装着零食的碟子端了起来，不过没有吃，而是放到了桌下，腾出位置。 他突然开口夸墨桃音天赋不错。 其实是想转移墨桃音的注意力。 墨桃音这家伙左一句花虹死了，又一句花虹死了，顾信听起来怪晦气......自己的花虹丫鬟，魂魄还在天镜中，明明就没死...... 当然了，墨桃音的天赋确实够高，顾信也没半点说谎。 墨桃音的火石元心影响体质，使得身体出现不同于常人的变化，这不就和自己上辈子的世界中，那种天生的特殊体质或特殊血脉的天才很类似吗？一般道理，墨桃音确实是一等一的天骄！ 此间。 十余头戴白斗笠的下人，双手捧菜，踏着雨水进入南房。一盘盘色香俱全的菜肴从避雨的食盒中端出，摆上半圆桌。 “金珠鱼露图。”一位白斗笠将菜于桌上放下，低声诉说菜名。那大盘中数十条蒸鱼如花团簇拥着中央一叠淡金色鱼露汁。旁地还有玉石雕砌的装饰，一座翡绿色的烟雨廊桥精巧可人。 “白府十全十美。”这道菜，又摆出一个方碟，上面层层叠累了数层，都是精致的凉菜，出自县太爷请来的白府楼大厨，为白府楼的招牌菜。 “三野鲜烧。”祥贵乌鹿，体型娇小状若初生黑皮小狗，实则为灵鹿。苳棠河白蛇，状若银蛇，实则为鱼。不栖鸟，从来不睡觉的鸟，味道鲜美却难以捕获。这三样野味共烩一锅，用三个盒子高低错落摆成样式，就叫‘三野鲜烧’。 “养色汤。”“糖渍鸳鸯鸡。”“好汉青。”...... 觥筹交错，在顾信告诉墨桃音花虹“死讯”时，县令家的赏花宴已经正式开始了。 宴席已到高潮。 那些头戴遮雨白斗笠，身着青衣的下人，脚下踏遍雨水，淅淅沥沥的雨珠连成串从斗笠边沿落下。他们端着菜，穿过雨双羞花树枝丫的树荫。花树正灿烂盛大，无数花骨朵明黄色娇艳无双，骨朵的梢头还蕴藏一抹更鲜艳惊目的嫣红。 雨双羞即将真正的盛开了，届时所有的花都会宛如星火瀑流，鲜红如焰！ “这雨双羞花树，实则是灵植四方惊春，本来它开花的一天，无论何时何季，都将小范围的春回大地，遍长莺草，可到这个世界不晓得为何，这种春回的异象，好像已经变成预报雨停的功能了......”顾信暗自琢磨，目光终从雨双羞上挪开，看向自己桌前的珍馐菜肴。 这不消一会功夫，已经被白斗笠们摆上了数十盘菜，满面铺尽了整个桌子。 张县令也不知请了多少名楼的厨子，才能做出这么一大桌菜来。 太多了吧！ 顾信心想。 顾信拿起筷子，随口问道：“这些菜味道怎么样？” 身边的墨桃音停下筷子，顾信是在问她吗？ 墨桃音轻快回答道：“还好呀。” 顾信古怪的看着她，“谁问你了？我问我妹妹。” 墨桃音身子微僵。 右边坐的谷烟烟柔柔的回答道：“菜很好。这次赏花宴县令大人有心了。” 顾信点头道：“既然好就多吃点。烟烟你看，有这么多菜，咱们再不多吃点，只能浪费。” 张县令的赏花宴属于私宴，除了某些腼着脸，强行以墨桃音朋友身份参加的人外，在坐的都是保蕴县大小官员的家眷。东南西三个房间，全加起来也就一百多人。 可短短时间之内，光南房的桌上就已摆上数十盘菜，周围还有更多白斗笠的下人穿行在雨幕中，一刻不停的上新菜。 菜肴堆积如山，很明显，已经上了太多，众人根本吃不完了！ 顾信心里直摇头。明明外面还在闹天灾，水祸横天，这里办一场名义为天灾祈福的赏花宴，却又胡吃海喝，分外侈靡，当真讽刺。 面对满桌的菜，顾信暂时还一口未动。 他左边坐的墨桃音倒已经吃得很香了。少女吃相说不上矜持，只是异常干净和整洁，她那块桌子面上没有半点洒落的汤水，吃剩的残渣也认真堆成了一小堆。 右边义妹谷烟烟同样吃得挺香，一直小口小口的，偶尔还会伸手指一指远处自己夹不到的菜，让顾信替她夹菜。 墨桃音奇怪道：“咦顾信，你不吃呀？” “吃啊。” 顾信瞥了一眼墨桃音。随后他心中一悟，猛的明白了，为啥外面还闹天灾，县太爷却要关起门来，大摆特摆赏花宴了。 恐怕不是张县令想作威作福，鱼肉保蕴县的百姓，而是因为啊...... “墨桃音，我说你那师傅呢，不是说她也来了吗？”顾信看向墨桃音。 墨桃音一愣，解释道：“扶月师傅说赏花宴太闹了，不用管她，让饭后，每样菜端一点给她就好了。” 顾信便道：“每样菜都端点给你师傅，那要多少样菜她才吃得饱？” 墨桃音觉得莫名其妙，“你问这个干嘛？师傅她平常吃得很少呀！” 旁边的谷烟烟正在安静喝汤，闻声匆匆放下碗，拉拉顾信的衣角，“二哥！”谷烟烟小声喊道。显然谷烟烟已经猜到顾信想说啥了。 顾信没理会谷烟烟，继续说道：“墨桃音，你不觉得这次赏花宴和以前不同，县太爷家上的菜有点太多了？外面尚还天灾水祸，这里却酒池肉林。你说这些菜，张县令是为谁而准备的？” “额，为谁......难道是为扶月师傅......啊！” 墨桃音的脸蛋腾的一下泛起大片红晕，嘴巴里的菜霎时就不香了。 她懂了，顾信是在说，县令这一大堆菜其实都是给她的师傅，齐天宫扶月长老准备的啊！ 可如今保蕴县正直水灾，朝廷上拨款未至，无数的灾民甚至连白米饭都吃不上了！这一大桌菜，实在太过奢侈！ “不，不是的，扶月师傅没有说要这么多菜，她根本就......”墨桃音一下子手足无措，低下头去，小声的给自己师傅申辩。 顾信微摇头，“那又如何。你和你师傅有可能无心的，人家张县令敢怠慢你师徒俩吗？可惜啊，县令今日准备了这么多菜，你师傅连面都懒得露。” 顾信也终于夹了一口菜吃。 夹的是白府的十全十美，味道确实无比美味。凉肉猛火卤过，又用秘制的汁煎过，然后软软嫩嫩的放凉摆盘。入嘴的口感先是清爽，后又回味醇柔，肉香四溢。何况十全十美，乃指的十菜拼作一盘，这凉肉仅仅是十菜之一，足以想象这一盘的做法多复杂耗费。 如果顾信没记错的话，这次水灾，沿河借河景的白府楼一样遭了灾，县令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才让白府楼的厨师班子顾不上自家菜楼，冒雨前来给赏花宴做菜。 墨桃音放下筷子，红着脸站起身，“我马上就去把师傅喊过来吃饭！” 顾信一把拉住她的手，“等等，这倒没有必要。你真把她喊过来了，在场的人谁还能吃得自在？” “那，那......”墨桃音无比局促。 “坐下来吃饭。”顾信随口说道。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浪费也就浪费了吧。顾信深知赏花宴后，这些没吃完的菜只能拿去倒掉，反正不可能再另作他用了——就算挑出干净的，拿去送给灾民也不行，因为那样反而会堆激民怨。 墨桃音绯红着小脸，正要不安的坐下。 “顾信！你竟然敢抓桃音妹妹的手！”一声饱含嫉妒的痛斥声，突然从对坐的方向传了过来。 顾信：“......” 顾信真的就是顺手牵住了墨桃音的手，不让她去把师傅请出来。 他只感觉少女白皙的小手握捏起来柔弱无骨，微微的泛凉，捏一捏又非常的舒服。殊不知他这一下子，马上就让周围因为他和墨桃音坐一起吃饭，早就暗中恼怒嫉妒的各家少爷公子，心中腾腾的冒火了！ 特别是某护花使者裘离。 裘家少爷重重的砸了一下碗，面色极为冷峻。“顾信！你又在骚扰桃音妹妹！不要怪师兄骂你，还不快撒开你的狗爪子！” “说得对，顾信我警告你，不要不知好歹！”紧随裘离其后，又是一个年轻的少公子附和。好巧不巧，这个人姓肖，昨晚上谷烟烟还碰见了他妹妹。 “赶紧放手！这里是赏花宴，容不得你放肆！” 这一房坐的都是与顾信同辈的各家小辈，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怒声附和，痛斥顾信竟敢偷摸，不，是抓住了墨桃音的手！ 心里恨啊，又嫉又恨！混账天杀之人顾信！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当众牵住桃音妹妹的小手！ 敢问世上还有谁牵过桃音妹妹的手？没有了！ 只有他！ 在坐的众多公子哥们，心碎了。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十五章 天道如此爱我，不如去逛逛黑市 顾信眉头皱起。 其他人且不说，只这个‘裘离师兄’，他觉得有点烦了。就像一只虫子，三番两次的蹦在自己面前，还嘴里一口一个师兄师兄，你是我顾信的师兄？虽然顾信心里本不愿与个小屁孩计较，但假若这虫子跳得太烦了......伸手赶一赶也是应当！ 顾信在零食碟里摸出两颗糖豆，准备随便给裘离一点小小的教训。 “裘离你......” “你们，你们都给我闭嘴！” 顾信的一句话还没说完，身边墨桃音突然大喊！ 一声之下，上一秒还雄赳赳怒斥顾信的各家公子们，立即嘘声！整个南房，一瞬间雅雀无语！ 墨桃音此刻十分气恼，你们这些人，乱插什么嘴！ 少女委屈的看着顾信，用水汪汪的眼睛狠狠的刮他。 然后低下头，发现顾信还牵着自己的小手。 墨桃音慌忙的将手抽回来，重新坐上椅子。 “我们吃饭！”墨桃音对顾信说道。 顾信见状，也只好点了头，顺手将糖豆丢到桌下。还是放裘离一马了。 顺便，顾信还微微的回味了一下，墨桃音这小妮子，小手捏起来真挺舒服的！ 顾信和墨桃音重新开始动筷，周围那些怒斥顾信的各家公子哥们，现在却都懵了。 顾信这个混账，趁桃音妹妹一时不查，强行牵住了桃音妹妹的手。咱们让他立刻撒手，可桃音妹妹......却反过来让他们全部闭嘴？！ “为什么？为什么？桃音妹妹让我们闭嘴？”刹时间，裘离的脸都白了几分，续而转铁青。 裘离远远的看着墨桃音，墨桃音正脸蛋晕红，局促不安的坐着，时不时还偷偷的瞄顾信一下。看见这一幕，裘离心都快死了！ 裘离好想说话，好像告诉墨桃音，顾信是个混账癞蛤蟆，不要靠近他，可......墨桃音刚刚让他们全部闭嘴！墨桃音认真说的话，裘离在潜意识里就不敢违背！ 毕竟墨桃音，不单单是江州的明珠，她还是......齐天宫的真传！齐天宫，这三个字宛如大山，早就将诸如裘离这种人，压得不敢有丝毫不敬！ 墨桃音极扭捏的道：“顾信，我师傅要是知道县令为她准备了这么多菜，一定会阻止的！师傅真的，真的没有想要这样！” 墨桃音说完，一双灵动的眸子，偷偷的打量顾信。 顾信嗯嗯嗯的点头。 只简单的说了一句，“快吃饭吧。” ...... 赏花宴快结束了。 这一顿饭，墨桃音吃得很不好。仅仅夹了几个菜，就不太愿意吃了。她想当然的准备把剩菜全部打包，然后拿去送给灾民。 顾信自然阻止了她天真的想法，并且看着没吃饱的墨桃音，心里微妙的有点过意不去。 想了想，顾信干脆和谷烟烟换了个座位，并贴耳嘱咐谷烟烟，让她你替墨桃音夹点菜。 终于，赏花宴彻底结束，在雨双羞灿烂的树下，墨桃音吃饱了。 顾信明白墨桃音的师傅和墨桃音都没有坏心，于是提醒了一下墨桃音，让她的师傅不要在保蕴县滞留太久了，最好有什么事情办完了即走。张县令最近处理水灾的事情就足够费心费力了，还要分心礼待你的那个扶月师傅，简直是给张县令，乃至保蕴县受灾的灾民们添麻烦。 保蕴县啊，真的不大，现在供不起你那齐天宫的菩萨。 临别了，顾信左边站着玉翠，右边站着谷烟烟，跟着苏百伶一起准确辞了县太爷回家。 少女墨桃音站在门廊边，和走过来顾信打了声招呼。 “顾信，我觉得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我还说不上来。”墨桃音小声道，“感觉你变好了许多。” 顾信笑了，“简直是误会我，我一直都很好，我是个无敌大好人！” 墨桃音伸手拉住顾信衣袖，“喂！先别走，我来帮你检查一下身体，裘离拍你那一下，肯定有问题。” “呵，本人谢谢你的关心，滚吧！” 墨桃音听清了，顾信说的是滚字！ “混蛋！又让我滚！可恶，可恶......你还是以前那个混蛋！” “哎喂！你怎么跑啦！你认捐的两千两银票呢？还有没给我呢，回来呀！” “娘我们快去追二哥啊！他冲进雨里去了！还没有撑伞！” “玉翠，快拿上伞去追！” “苏夫人慢走！”后面，张县令笑眯眯的送道。 “对了快来人！去把我那两匹月白丝拿给苏夫人。苏夫人，年前有个绸缎商送了我两匹月白丝，我左右也用不上它。听闻苏夫人那位大女儿快要回来了吧？苏夫人便拿去给她裁件衣裳！” “谢谢张老爷。” “哈哈哈，苏夫人客气了。” 顾书庞五品河道的官职，真的不低，县太爷自己都还是个六品官，比顾书庞要低一品！江州七县，张县令只管着保蕴县，而七个县的河道事务，水利行商，全由顾书庞顾大人总领！ 所以说，县太爷对顾家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 雨中，先行一步的顾信脸色微微一沉，走了数百米远后，才缓缓止步。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他看向县令家的方向。 “刚刚那个感觉，是扶月长老？她感知这么强吗......差点被她发现我身体里的伤了。” 刚才门口墨桃音拦住顾信的瞬间，顾信就有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料想肯定是那个扶月长老在窥视自己了。顾信只好尽快摆脱，免得惹出麻烦。要不然，他又何必因为区区墨桃音的纠缠，连雨伞都不要，直接冒雨离开？好歹也拿把伞啊！ “少爷！伞！伞！” 雨幕之中，顾信回头一瞧，是小翠抱着一把雨伞冒雨跑来了。 “傻丫头，你先撑开伞啊！” “撑开就跑得慢了！”玉翠狡辩道。她小跑到顾信身边，将雨伞撑开。 顾信夺过雨伞，单手搂住小翠的腰。 “......少爷？！” “我娘说得对，要珍惜眼前人。” “夫人，夫人有说过这句话吗？” “没有。” ...... 回家后，在小翠的伺候下，顾信泡了个澡。当然水里没有小翠，只有顾信一个人。 等到顾信泡出来，路过小翠的房间，往里一望，正巧看见小翠也洗漱干净，头发湿漉漉的在镜子前打理自己。女孩挺着胸脯，湿润的长发披在妖娆动人的腰上，与平日扎起头发的她，气质截然不同。 “少爷？”玉翠好像有所察觉，猛然回头看向隙着的房门，然而门外空空如也，顾信早离开了。 顾信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想今天赏花宴的事情。最要是张县令家那株灵植‘四方惊春’。 至今回想，顾信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怎么就稀里糊涂的，遇见一株上等灵植了？未免运气太好了！ 上等灵植，就算上辈子他有意去寻找，也要好一番功夫！ 顾信思考着。回想起了一件事。 “我的重生因为天镜发生意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天镜似乎还把我带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那里好像是......大道之所在，天道的居所？” “当时那个地方不知为何一片晦暗，是天镜发出某种力量，驱散了晦色。” “之后我似乎听见了一个声音，说是要感谢我，因我的到来，帮他解除了什么诅咒，以后要赐予我享不尽的运气与富贵......” 顾信眼皮微跳。 我靠，自己该不会意外得到天道的祝福了吧？ 运势从此恢弘无比，事事皆顺心，走哪哪就有宝！ “掘地三尺是金子，举头三丈石生玉，上辈子幽王女那娘们，天生道胎大成之后，就得到过一阵天道祝福，三五年时间内，她的福源变得极为强大离谱！走到哪里都能挖出宝贝！” 顾信激动了。 他决定想个法，试一试自己是不是真的得到天道祝福了！ “保蕴县受灾严重，大多集市门面关门了。镜湖剑院南边，还有个小黑市。”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十六章 胎衣丹 “那里原来是翡翠商行的旧址，商行搬走后，很多剑院的弟子为图方便，仍然喜欢在旧址周边摆摊交易，久而久之就变成了黑市。除了剑院的武修弟子，黑市上也有其他三教九流的人，借地卖物。假如我真的得到天道祝福，十有八九能买到别人看走眼的宝贝。” 以顾信眼界，其实不指望一个小黑市里能有多么珍稀的宝物。他主要想试试看，自己有没有得到天道祝福。 说干就干，赏花宴是吃的晌午饭，现在才下午，顾信准备即刻出发，去镜湖剑院的黑市瞧瞧。 临行前，顾信找到玉翠，她还在闺房梳头发。 “小翠，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玉翠攥着一把木梳子，眼睛眨巴眨巴，“少爷？我有三十多两来着！” 丝毫不问顾信要她的银子去干嘛，玉翠利索走到床头，从一只绣满夏蝉花的枕头下取出两张银票，递给顾信。 银票的面额不大不小，一张三十两，一张是五两。 玉翠作为顾信的贴身丫鬟之一，平常也会从账房老马那里领银子，而且数量并不少。三十五两银，差不多是她一个月的零用。 顾信点头，将银票揣进怀里，“银子等我回来了就还你。” 玉翠惊讶的摆手。哪有自家少爷拿走丫鬟的银票，还要还钱的道理？况且，还是她这种丫鬟......她的东西不就是少爷的嘛！ 顾信带着三十五两离开顾府，独自撑伞前往黑市。 这黑市开在镜湖剑院旁，沿途自然要经过镜湖剑院。这座镜湖剑院不简单！保蕴县乃至于整个江州里，都算一等一的武修大学府！ 顾信如今也在剑院中修武。 那名字中的镜湖，指剑院沿一座名叫‘镜湖’的湖泊建成，时日之中，常常都有水天一色的景象，实为气魄美丽。 倘用剑院院长的话来讲，这是“修武亦在修心，在上景之处，能安人心的焦浮。所以剑院的景色一定要美。” 听说，这些天剑院的大湖也涨水了，把湖边的白石廊都淹了，原本叫做镜湖，而今都要涨成“镜海”了！ “这雨还这么大，黑市的人恐怕也变少了。”顾信路中自言自语。县太爷家的雨双羞花开了，但距离真正雨停，估计还要一天两天时间。连日这么大的雨，黑市的生意也定受到了影响。 继续走着，约莫一盏茶功夫，入眼的普通民宅渐渐减少，已经进入了镜湖剑院的范围。顾信分明感觉到，地上雨水滩中的泥浆多了起来，估计是剑院的境湖当真涨了水，湖里的泥沙被冲上了岸，又随着路人脚步带到了这里。 此间周围仍然只有顾信一人，大雨之中，一切都淅淅沥沥的嘈杂又寂静。 转过一个路角，顾信终于看见了活人。是个剑院的讲课老师。看身上紫白色避雨袍，似乎等级还非常高。 那老师不撑伞，头上带了个斗笠遮挡，分不清男女。他察觉动静转身，发现了顾信，开口后方知是个男人。 “你......顾信？” 顾信快步上前，“我是顾信，您是哪位老师？竟然还记得我。” 那男人道：“哦，我啊。我是......嗯，我记得你爹前两年还给剑院捐了个小练武堂。我当然得记得你小子了！” 男讲课老师笑呵呵的把斗笠掀起来，露出一张文雅脸貌，“你今天跑来剑院做什么？你应该还在外院，这雨灾期间，外院弟子应该都放假了吧。” 男老师说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先愣愣，然后十分震惊道：“对了！我听说你被河妖袭击了！伤得很重！哎，怎么现在看起来像个没事人？” 顾信的表情立刻一僵，这个剑院的老师竟然知道自己被河妖袭击的事情！ 顾信快速道：“不好！我和人约的时间过了！老师咱们后会有期，我们以后有空再聊！” 不等这剑院的老师反应过来，顾信一个直接闪身越过他，直冲冲的跑掉了。 男老师站在原地，愕然的看着顾信丢下他。 许久，他无奈将遮雨斗笠又拉下来，自言自语道：“这顾信。老听说他不爱学，练武也不怎么上心。他这岂止叫不上心！他连我这副院长的脸都不认识了！” 副院长隔雨盯着顾信的背影。 “这小子因为河妖受伤，苏夫人求院长出手救命，院长似乎也把早年得到的那颗胎衣丹送给他吃了。果真福大命大，还这么就活过来了？呵呵，也算他老爹这些年心善的报应吧。” “胎衣丹呐，亏院长他舍得给。” 这胎衣丹，是很久之前，院长还没当院长时，游历天下得到的一颗丹药。效果是......铸宫之下，服用后药效会潜伏进体内，遇见濒死的危机时，有十分之一的可能褪去死体，重获新生！ 问为什么胎衣丹重获新生的能力是个概率问题？因为这胎衣丹是仿制品，有一段时期中，古老的炼灵师府曾经小规模炼制过，实验出了只有十分之一成功的可能。后来炼灵师府结果发现胎衣丹越炼越亏，这丹就绝种了。等到院长游历天下时，存世的胎衣丹已经千金难求。 ...... 剑院的镜湖确实涨水了，把十七里长的沿湖白石廊全淹了，远远看去，雨幕飘摇之中，白石廊的栏杆在波浪中若隐若现，唯有高些的廊亭仿佛漂浮在茫茫水面上，别有一番风情。 “哎！那个师兄，这咋过啊？”顾信拉住一个剑院的师兄。 前面啊，全是水，路没了！ 师兄撇了顾信一眼，伸手一指，“喏，那有船坐。” “在剑院里坐船？我平生还是第一回。” 师兄哦了一声，“以后机会就多了。听说因为这回镜湖涨水，院长突然觉得坐船不错，等水退了，还准备在镜湖上专门弄几条船，让我们以后能坐船游玩。” 以后剑院的镜湖可以坐船了吗？顾信闻言，心里一想，便想起了剑院的某些特殊的规则。他询问道：“那以后水退，镜湖上坐船游玩，是免费的还是？” 师兄随口回答道：“归内院的露师姐管。” 顾信点头，表示了然。 他不再多问了，对师兄道一声谢，就去那边排队乘船。 在镜湖剑院之中，弟子的等级被明确的划分为了杂役武弟子、外院武弟子、内院武弟子，还有亲传武弟子四类。其中杂役武弟子与外院武弟子，当真就是在剑院中进行日常修习的弟子。 而一旦到了内院以上，就能得到某些剑院特许的特权了！比如这位师兄刚刚所说，水退之后，在镜湖上可以乘船游玩，但要收费。这收的费剑院只要走一部分，剩下的就全归了内院弟子露师姐！ 这就是所谓的剑院弟子内院以上有特权！ 镜湖剑院这种弟子特权的规定，说不了究竟是好是坏，反正院长他老人家觉得挺好，诸位弟子久了也觉得不错，逐渐就发展成镜湖剑院专有的特色了！ 而且镜湖剑院为了发扬光大这个特色，多年也丝毫不遗余力，甚至弄来许多小福地，特意拿来给内院以上的弟子们刮分。剑院旁的小黑市为何会有许多剑院弟子跑去卖东西？其实主要的原因，就是剑院内院以上的弟子们借助剑院的特权，弄到了太多的资源，自己又用不了，只能拿去贩卖了！ 撑着伞，顾信上了船，这船破的很，没地方坐，甚至还要自己撑伞挡雨。 同行有四人，因为外院弟子全因水灾放了假，这四人肯定算顾信的师兄师姐。其中一个甚至还认出了顾信，自来熟的拉住，顾信走到船头。 “顾师弟！好巧！” 顾信随便点头，也没答话。那人也不恼，似乎剑院中顾信平日就该是这么个样子。毕竟，顾信的爹官多大啊！作风不高傲点还叫什么少爷？ “师弟是要去黑市吗？”这人自报名号，“我姓张，你叫我张昊就行了！” 顾信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和我套近乎干啥？” 那张昊师兄嘿嘿一笑，马上从怀里摸出来个黑不溜秋的玩意。 “师弟，我这有一宝贝，我素闻师弟平日豪爽，喜欢奇物瑰宝，眼力更是非凡！师兄我眼太拙了，得到此宝多日，却拿不准这件宝贝究竟价值几许，既然在这偶遇了师弟，就想请师弟来帮我掌掌眼，瞧一瞧它！” 一边说，张昊一边把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往顾信的手里硬塞。 “......”顾信眼睛看着张昊，眼神仿佛在说，你丫当我傻子吗？ 合着这个师兄屁颠颠，跑来套自己近乎，是要推销卖东西？ 说帮他掌掌眼，其实就是想变着法把这黑玩意卖给自己！ “我不买东西。”顾信淡淡道。 张昊一脸的正色，“师弟你搞错了，我可不想卖这宝贝！师兄只是拿不准这东西是何物，想找你掌掌眼！师弟倘若误会我，那干脆不看好了！” 顾信瞄了一眼那黑不溜秋的如同石块一样的东西，不屑的笑了笑，打法似的道：“十五两银子。” “额......什么十五两银子？”张昊露出听不懂的表情。 “十两银子。” “十两！它归了你师弟！不愧是顾师弟，眼力超凡！我其实前两天就找人鉴过了，说是开天辟地的第一块天石，价值至少百两！今天看师弟有缘，十两就卖给师弟了！” “你家开天辟地的天石，就值得一百两银子？”顾信拿走张昊的黑石，在手中把玩。 “嘿嘿嘿嘿，缘分，缘分！我与师弟的缘分不是用银子能衡量的！” 顾信给张昊指了指船尾，“自己去船尾巴站着，石头我买了，你就别来烦我了。懂？” “懂的！师兄这就走！以后师弟剑院有什么麻烦，就报师兄的名号！” 顾信看着张昊师兄笑烂了一张脸，以为自己白捡了十两钱似的走到船尾。 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暗中认真掂了掂手里买下的黑石，然后轻描淡写的揣进了兜里。 这块黑石约莫重三两！ 顾信在心中自语，“我怕是当真得到天道的祝福......这得宝的过程，也太儿戏了？！” 这是一块三两重的雷哭石。 传说中，在天上的劫雷池中，有一只天道雷兽。它时常哭泣，眼泪偶尔会坠落凡尘，化作漆黑的雷哭石。 若要修炼雷霆方面的法术、道法，这颗石头中蕴含的一丝雷劫之力，会在修炼时提供巨大的助力！ “十两得到一块雷哭石，还有二十五两，又能得到什么？” 顾信突然真的有些期待了。 之前顾信觉得，只是去逛一个小黑市而已，就算真有天道的祝福，也不至于让他得到多么离谱的神物。可眼下仅仅花十两银子，就买到了一块雷哭石，而且还是别人强行要卖给他......这实在让他有点惊喜！ “上一世中，有一种炼化过的气运钱。虽然与寻常的钱财一样，实际上可以向天道买来运势！诸如‘一两金子买天山’、‘五毫铜钱接玄宫’......之流的传说，都是这种气运钱做到的。” “我这三十五两，恐怕也变成某种气运钱了，所以区区十两就买到了一枚三两重的雷哭石！” 就这么一遭，顾信就几乎确认自己已经得到天道祝福了！ 在祝福加持下，他的运气将比寻常人好上无数倍！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十七章 魔核、我饿了 下船，走了十分钟，入了黑市。 黑市里撑着大片大片的遮雨布，遮雨布下四处摆满火石除湿、金光石照明，使得黑市内部，依旧干燥明亮。 顾信在入口处举目望去，到了这里算得上人声鼎沸，七拐八拐的黑市之中，竟然还有人流如织！ 因为黑市的前身本是翡翠星拍卖行的旧址，所以整体的样子都比较规整，数条曲折的街道互相交叉，最外围环绕一条大弧形的主路。顾信沿着主路游市，试图靠着手里二十五两银，买到不错的宝贝。 “来看看！来看看！我家主人养的魔牛生了新崽子，结果发生大变异！变成了神兽一只！只等个有缘人来带走！” “五十两一片乌莲叶，辅助炼化木系魔核的好宝贝！” “以物换物，火熔池的精华浆液，换同等价值水系元心淬炼元晶！” 顾信稍稍在那乌莲叶的摊子前停了一会。倒不是发现了新宝贝，而是听见那摊主人喊的‘木系魔核’几个字，心里生出了几分有关的回忆。 这魔核......是魔兽死后，有概率掉落的宝物。就和武修的元心一样，是魔兽一身力量的源泉。 武修倘若炼化魔核，就可以提升自己元心力量的精纯度，淬炼强健自己的体魄。 甚至有些运气好的人，在炼化魔核时，还能掠夺到那只魔兽生前的血脉力量，或厉害的技能！ 简而言之，魔核简直就是武修提升实力，乃至提升武道天赋悟性的珍贵宝物！ 同时，与魔核对应的，分别还有兽核、晶核两种。 兽核和魔核很类似，炼化了同样能提升武修的实力，淬炼武修的体魄。不同之处在于魔核产自魔兽，兽核产自元兽，也就是野兽。兽核的品质与魔核相比，实在太低了，武者炼化时几乎不能从中掠夺到元兽生前的血脉力量或者技能。 至于最后的晶核，则完全是武修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品质比兽核还低，属一种常规消耗品。 顾信回忆过往，长这么大，别说魔核，就是兽核他都没用过。倒不是家里买不起，纯是他自个武道上的天赋太差，实力太低，无福消受这宝贝玩意...... 以前花虹还在时，倒时常用些兽核，偶尔还会买几颗魔核来炼化。 “杀了花虹的那保蕴河白毛水妖，应该就是一头魔兽。”顾信心想。以后自己肯定得把那白毛水妖从保蕴河里揪出来，取出它的魔核，让花虹炼了报仇！ 走过卖乌莲叶的摊子，顾信继续逛黑市。 究竟能发现什么宝物，顾信也很期待。 “千钧蚁的血！兑水浸泡，可以提高力气！” “灵阳谷中优等品相的月花，日花，一株只要一两银子！送养花瓶、养花盆二件套！” “火系晶核高价兑换收购火系兽核、魔核。” “一阶木系聚晶盘，以物换物，一只聚晶盘兑换三枚一级魔核。” 顾信一边看，一边走。最后在一个席地而坐的摊子前停下。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并非剑院的弟子。他也不吆喝，用歪七倒八的字迹提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划拳王。五十枚一级晶核和我划一次。晶核类型不限，赢了摊子上的货随便带走两件。” 那摊子上的货物，有捆起来的小型元兽、有魔核、有法器、有灵药灵草、油皮纸包的丹药......还有很多稀奇古怪顾信不认识的玩意。 “有点意思。”顾信蹲下来，黑市里居然还有个摆摊划拳的！ “诶，划拳？怎么个划法啊？”顾信问。 中年男人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闻言方才抬目，“五十晶核。” 顾信伸出手指着自己，“你认识我是谁不？我今没带晶核，给你打个欠条咋样？” 中年人一闭眼，从嘴缝里吐出字来。 “滚。” 顾信不恼，锲而不舍道：“那我给你五两银子，咱们划一次，咋样？” 中年人还闭着眼，嘴角却渐起冷笑，“你一两银子能买到五十颗晶核？” “这倒是不能。” “滚。” 顾信的目光往中年男人摊子上摆的各种货物扫了一眼，拍拍屁股，无奈的站起身来。“哎，那看来我们没有缘分。” 这中年男人的各种货物里，大多数普普通通，只有一样让顾信产生了几分兴趣。那是一颗火系的魔核，长得宛如四方的水晶，中间有一枚眼睛状的赤红花纹。 可惜，自己没有晶核，中年人又不肯拿银子和自己划拳，只能错过了。 说起来，顾信已经在黑市里逛了一个多时辰了，除了最先没进黑市前就得到的雷哭石外，啥他都没买到！ 顾信平白有种错觉，自己或许没有得到天道祝福，雷哭石真的就只是个运气好的意外？不然一个多时辰，怎么啥都没买到？ 唯一看上眼的这颗有眼状花纹的火系魔核，也得晶核划拳去赢，银子买不到！ 要不。回去罢。 时候也不早了，都要到晚饭的点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正当顾信想打道回府时，黑市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顾信转身看过去，旁边划拳摊的中年男人也睁开眼看过去。 只见沿着黑市的主路，距离顾信百十米的地方，猛然间，冲出了一个身披灰黑长披风，头戴猩红面具的人影！ 那人这打扮，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来黑市买卖东西的！ 他用蛮力撞开黑市上的行人，直挺挺往顾信这个方向冲过来！ 顾信睁大眼睛，登时就要往旁边躲。 谁料，这人好像就瞄准的顾信，见顾望刚往左边闪，他也马上往左边冲，丝毫不给顾信躲开让路的机会！ “这人冲着我来的？”顾信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没有半点犹豫，他直接点燃了自己这具身体剩余阳寿，随后和那头戴猩红面具的陌生人，迎面相撞！ “好胆啊，你连我也敢偷袭......嗯？” “她是......女人？” 怀里，假想的偷袭攻击并没有到来。顾信反而感到了一阵难以言表的少女身躯独有的柔软。 头戴猩红凶狠面具的宁幼烟扑进顾信怀中，瞬间摘下了自己的红面具，露出一张明眸皓齿、桃羞李让的脸蛋。 “有人在追杀我，帮我挡一下！谢谢你！” 怀里传来了压着嗓子，焦急，亦极为动听可人的女声。顾信燃烧身体阳寿的法术瞬间终止，他的目光顺着少女冲来的原方向扫去，立即看见了更远处的上坡，有几个形迹可疑之人在缓缓向这边靠近！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顾信问道。 怀里的宁幼烟显然没猜到顾信会这么问她。 少女沉沉道：“好人！” 顾信点点头。 伸出一只手，拦腰抱住了宁幼烟的细腰。 “你想干什么？！” “不要乱动！” 顾信一把扯掉了少女身上的灰黑色披风，用披风将她摘下的那只猩红面具一裹，随手扔进了旁边中年男人划拳摊的奖品堆里。 随后他极快的脱下自己最外面的一件衣服，再给少女披上，遮挡住了少女灰黑披风下的红色软甲。 顾信冷眼看向周围，毫不掩饰的威胁周围看见这一幕的黑市行人们。 “老子是顾府的顾信，我爹是当今江州五品河道顾书庞！今天我带我女人出来逛逛黑市，你们应该清楚，刚刚看见了什么，又没看见什么吧？” 所有黑市的行人，闻声都心里一憷。 什么？这个人就是顾信？其实有些人早就认出顾信来了。 这保蕴县响当当的纨绔子弟头子，顾家的二少爷啊！ “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看见啥了？我没看见啊？谁在说话？” “喂！李兄，那边李兄你等等我，我突然有点事情要和你说！”一瞬间，黑市的行人直接散开了，全都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毕竟，都惹不起顾信啊！这位爷，的爹，江州六个县的河啊水的，都归他管！是当朝五品实权的大官！ 顾信满意的一笑。 毫不避讳的将怀中少女搂得更紧。 少女脸蛋迅速绯红，恶狠狠的瞪顾信一眼。 顾信只对她道：“现在那些追杀你的人，应该认不出你了。喂，你现在是我的女人，麻烦你稍微装得像点好不好？追你的人马上过来了！” 宁幼烟好想挣脱顾信。 可少女也看见那些追踪她数日的神秘人已经在向这边靠近，不得已之下，一咬牙，将自己的头埋进了顾信胸口。 顾信施施然，也装作没事人一样，对旁边划拳摊的中年男人说道：“喂，我现在能不能给你打个五十晶核的欠条？” 中年人咽咽口水，“额，五两银子......咱们划两把？” “好。”顾信掏出五两银子，笑呵呵的递给他。 一边还道：“欠条我照打，明天我就让人把五十晶核给你送来。给我讲讲划拳的规则？” “......规则是比划拳的点数大小，我教你，先......” 顾信单手搂着少女，另一只手和中年人热火朝天的开始当街划拳。 那远处上坡追踪少女而来的几个可疑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赶来时也只看见一个少年大咧咧的搂着一个娇羞的埋头女孩，不顾形象的在划拳。 领头的一可疑人，远远瞄了一眼顾信和少女，嘴里贬低道：“年纪轻轻，抱着个女人跑到这来划拳。不愧是个疙瘩角地方，民风够彪悍......走。那人估计已经离开这个黑市了，我们回去再追踪一次。” 这些可疑人打死都不会想到，少年怀里抱着的她，就是这几日靠着独特的影元心，把他们几个玩得团团转的那个红衣甲胄人！ 最终，顾信一次划拳就获得了胜利。 甚至看中年人满脸不可置信，还让他重来了几次。顾信一水的全赢！ “既然我赢了，这颗魔核就归我了。五十晶核明天我找人给你送来。” “你可以拿两样东西。”中年男人失魂落魄道。似乎自己谋生的划拳自信，被顾信无情的击碎了。 顾信看向还在自己怀里埋着头的少女。她埋着头看不见周围，尚不知道那些追她的神秘人已经走远了。 顾信松开她，指着划拳摊的奖品道：“我划拳赢了，能拿两样东西，你挑一样？” 宁幼烟面色正绯红，肩上还披着顾信的衣服。她看顾信一眼，蹲下身，把摊子里自己的面具和灰披风捡了起来。 顺便，还把一颗价值最高的木系魔核拿走了。 宁幼烟深呼吸，拍拍胸脯。 少女脱下顾信的衣服，把木系魔核和衣服一起还给顾信，“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谢你了，顾信！我的名字叫宁幼烟！” “好了，我走了。”宁幼烟道完谢，直接转身就想走。 顾信一把抓住她手腕，“喂，你就这么走了？” 宁幼烟俏丽微冷，“怎么？” 顾信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 顾信的眼神逐渐锐利，“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宁幼烟盯着顾信，“我是好人又如何，是坏人又如何。你一个普通人，以为管得了我？凭你刚刚说的那什么，五品的老爹？哈哈，指不定是你吹嘘的。况且真的我也不怕！你知道我也是一个武修，而且是很强的武修吗？” 顾信道：“你就这种态度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宁幼烟沉默了一会。 “那你想怎么样？” 顾信道：“我这个人，喜欢多管闲事。就想听听你的故事，比如说刚刚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宁幼烟一皱眉，“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顾信看着她。 刚刚那些人......其实好强大！ 顾信光凭自己的眼力和直觉，就察觉到了那几个追杀宁幼烟的神秘人，很不一般！ “有人追杀你，你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被追杀，你和我开玩笑？” 宁幼烟默然了一会，终于坦白道：“追杀我是假的，对不起我情急之下骗了你。事实上，我只是被他们连续追踪了几日，刚刚差点就被抓到了。” 少女语气微微愤怒，“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跟踪我，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顾信想了想，道：“我不信你的话。” 宁幼烟恼声道：“你究竟想怎样？是，你救了我一次。你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过几天我把谢礼送给你！” 顾信道：“你还是现在说清楚比较好。我虽然救了你，但也担心你不是个好东西。若因为我出手救你，反倒让你能继续去作恶了，我会良心不安。” 顾信指的是，少女那凶神恶煞的猩红面具，还有这一身看起来就杀气十足的红色贴身软甲！反正......宁幼烟现在脱下了顾信的外衣，露出了一身红色甲胄，第一眼就让人觉得她极凶恶，极可怕。 倘若不是少女已经摘下了面具，同样露出了自己沉鱼落雁的脸貌，冲淡了这种煞气，活脱脱就是一尊凶神！ 宁幼烟生气了，这个人说她不是个好东西？ 宁幼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甲胄，“你是不是觉得这东西让我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顾信点头。 宁幼烟道：“这是我从襄水王宮里捡到的宝甲，既然是我捡的！我捡的！我凭什么不能穿呀！何况还这么合身！” “......” 宁幼烟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顾信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说清楚点。” 宁幼烟捏紧拳头。 她点漆般的眸子锁着顾信，终于妥协了。 “好。你赢了。我可以慢慢给你解释我是一个多么多么多么好的好人。” “但你要先满足我一个小条件。” “我是你救了你，我还要满足你的条件？” 少女的脸泛着红，这次不是羞的，是尴尬的，“我想吃饭。我有......三四天没吃东西了。而且没有钱了......钱夹子跑丢了。” 顾信愣了愣。 说起来自己还有二十两银。 顾信利索道：“我信你是个好人了，因为钱包丢了不偷不抢，硬饿了三四天，你不是好人谁是好人？好了，你可以走了。” 宁幼烟怔了瞬间，自己这就成好人了？ 随后少女反应过来了，“喂！为什么一谈到请我吃个便饭，你就让我走了？你不是五品大官家的少爷吗？此般吝啬鬼作风，果然都是胡掐的！” 这个家伙，就是单纯的不想花钱让她填填肚子吧！ 最终。 顾信还是带着宁幼烟去吃饭了。 雅意楼上，二十两银子，让她吃了满满一桌。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十八章 元心武道，武道元心 “顾少爷，您走好！”小二一路送到了门楼外。 带宁幼烟吃饭的雅意楼，修有一个特别大的前门楼，平日显足气派。但这些天没人来吃喝了，门楼上的灯光也都歇掉，如今看去十分晦暗。 顾信撑着自己的伞。宁幼烟撑着雅意楼送的伞，伞尖上有颗红色的椭珠，好像一座小宝塔。 宁幼烟吃饱喝足，且回头看上一眼。 巨大的雅意楼前门楼左右，有七层的酒楼屹立。层层楼上，青色走廊与雕窗环绕，廊上有被风雨所打焉的花木、吹烂的吊彩。一扇扇门扉全然紧闭，空座无客，看不出半点繁华。 乌云滚滚泼天，风雨萧瑟，酒楼萧条。宁幼烟一皱眉头，“你们这里受的水灾有这么严重？” 顾信回道：“就快结束了。” 顾信看看宁幼烟，“你现在准备去哪个地方？离开保蕴县？” 在楼上吃饭时，宁幼烟解释自己的来处。她是个四处游历的人，居无定所。 至于今天小黑市中，那些神秘又强大的人为何会追踪她......宁幼烟也不知道！ 四天前她才初到保蕴县，那伙人就盯上了她。 顾信继续道：“倘若你没处可去，不如去我家住几天。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担心那些追踪你的神秘人，很可能会继续找你，我家是官员之家，有朝廷庇护，他们也不敢硬闯。等过几日他们放弃了，你就安全了。届时要走要留，随便你。” 宁幼烟转了转自己的雨伞。少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你这么好心吗？该不会见我长得漂亮，起了歪心思！不怀好意。” 宁幼烟有玉挺的鼻梁，娇嫩俏美的脸蛋，皮肤好似秋天日落时分的早雪，白莹莹中透着一片温红。论颜值，确实是一等一的动人。 顾信道：“宁幼烟，你现在武修到什么实力了？” 宁幼烟随口回答道：“铸宫啊。” “你堂堂一个铸宫，害怕我一个普通人不怀好意？” “......这倒是。” 顾信停下脚步，认真问道：“所以你跟不跟我回家？包你吃好喝好，不收钱！” 宁幼烟盯着顾信，又戴上了她那只自称在“襄水王宮”捡来的猩红色的面具，“哦，既然不收钱。那我就去你家住几天。你家在哪？” 顾信笑了，伸手给少女指清方向。 其实，顾信打心眼里就想留下宁幼烟，不让她随便走了。 真正的原因嘛：当然是因为这个女人，在雅意楼上吃了他原本要拿去黑市淘宝的二十两银子！ 而那二十两银子，是天道祝福过的二十两，本来可以买到极珍贵的宝物，比如雷哭石！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是我花那二十两银子认识的人。留下她，或许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顾信凝视着宁幼烟，心中暗道。 ...... 苏百伶如何都没想到。可怜的花虹才刚走，自己儿子啊，就又拐了一个丫头回家。 宁幼烟撑着雅意楼雨伞跟顾信走进顾府的时候，身上还穿着那套凶神恶煞的红色甲胄。苏百伶吓得够呛，以为哪里跟来了头厉鬼！只是当宁幼烟当众摘下自己的面具后，谁也没想到，那面具之后会是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娇美脸蛋。 “你是......哪家的姑娘？”苏百伶试探的问道。 在她身边，还有睁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二哥的谷烟烟。 宁幼烟道：“夫人好，我叫宁幼烟，归宁的宁，幼兽的幼，白烟的烟。并不是哪家姑娘，顾信的朋友而已。” 苏百伶便目光移到顾信，顾信坦荡荡开口：“她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带回家坐坐，说不得还得腾间空房出来让她住几天。娘，咱家有空房吧？” 苏百伶吃一惊，还要腾间空房出来让她住？ 苏百伶好涵养，快速道：“咱家怎么会没有空房。等下遣几个下人去收拾收拾北院子，让这位宁姑娘住。来人，给宁姑娘上新茶，把老爷的紫女茶拿出来！” 苏百伶笑盈盈的看着宁幼烟：“宁姑娘刚刚说自己并非哪家的姑娘，难道是位游历四方的武者？” 宁幼烟点头：“夫人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我的来历了。不像某些人，缠了半天才相信。” 少女一边说，一边若有若无用眼角余光瞄顾信。 顾信正在墙角边，亲自给两人刚刚打的雨伞抖抖水，闻声就想插个嘴。什么叫缠了半天？男女授受不亲，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要诽谤我！ 苏百伶突然喊道：“对了顾儿，你快过来，贴近我。” 顾信疑惑，但还是听话放下雨伞，走到苏百伶的身边。 苏百伶拉着顾信的耳朵，小声道：“你这小子，怎么把才认识的人往家里带了！游历四方的武者......谁知道她的底细？你快去里屋，为娘在这和这位宁姑娘先聊聊天！” “我去里屋干啥？”顾信不解。 苏百伶道：“桃音在里屋等你！” “谁？墨桃音？” 苏百伶点头，推走顾信，“快去！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下午你前脚刚走她就过来了，一直等到现在。问她干嘛那丫头也不吭声。许是先前说的捐款事情，她要银子你就去找老马拿三千两给她。” 顾信一阵无语。墨桃音这货，追债追家里来了啊！ 顾信看见正在喝茶的宁幼烟，“少喝点，我爹这个湖茶，一年就买得到这么点！” 宁幼烟端着茶杯瞪着顾信。 顾信道：“对了，今天就不给她准备饭了，我刚带她在外面吃过，估计她不饿。” 宁幼烟重重的放下茶杯。 顾信一个转身，进里屋去找墨桃音了。 墨桃音左等右等，都没等来顾信。终于顾信敲敲门，走进来了，墨桃音的眼睛一亮。 顾信冷着个脸，开口就道：“你要钱来了？” 墨桃音深呼吸，指了指自己身边，“顾信，你坐。” 顾信当然要坐，等顾信坐下，墨桃音站起来，面向顾信。 少女双手拘谨的放在小腹处，然后给顾信认真的弯腰，道歉。 “对不起！我今天太任性了！有什么让你生气的地方，我现在给你道歉！” 在顾信瞬间惊呆的表情中，墨桃音脸色绯红，挺着她那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喂！顾信这下我可以帮你检查了吧！就是，晌午那个裘离拍你肩膀那一下！我知道你讨厌我，我已经道过歉了！你不用再和我怄气了！” 顾信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怎么以前没发现，墨桃音这小妞，性格其实很可爱？ “哪个活宝教出来的丫头片子，这么笨？”顾信在心里发笑。 顾信板起脸，“我说过了，我不用你检查身体，我好得很！” 不过，不管怎么说，顾信都不可能让墨桃音检查他身体状况的。 墨桃音急了，“顾信你不要再耍性子了！那个混蛋裘离拍你那一下肯定动了手脚，不检查一下的话，你会，你会......” 顾信打断她道：“其实我今天认识了个高手，她顺便帮我检查了身体，确实啊，裘离拍我肩膀时往我体内注入了一股元力。但现在已经被那个高手清理掉了，已经没关系了。” 墨桃音一呆。 顾信道：“那个高手现在还在前堂和我娘聊天，你不信等下就出去看看。” “是，是吗......？” “就是这样，你没有必要再帮我检查身体了。倒不如回去管管你的小弟，要是都像裘离这种，动不动就暗算别人，呵呵。” 墨桃音皱眉，小声道：“他们不是我的小弟。可裘离确实做得太过分！我已经警告过他了。” 顾信笑了笑，随口道：“有些人光警告可不管用。” 墨桃音没接话。总之她警告过裘离了，倘若裘离再用类似，或者其他手段算计顾信，她就不会讲情面了。 说是讲理也行，说是有心也行，反正与裘离之流的人比起来，少女更在意顾信。裘离今天赏花宴上暗算顾信，已经让墨桃音心里对他有一层厌恶了。 墨桃音坐到顾信身边，“顾信，你为什么这么烦我呀？明明这种事情让我来就可以了，不用去找什么高手。” 顾信奇怪道：“我烦不烦你......你怎么关心干啥？你今天是来拿银子的？那就跟我走，两千两嫌少，我娘说了再多拿一千两给你。三千两捐款，赶紧拿了就走。” 墨桃音微微生气道：“我们两家怎么说也算世交了，我就应该关心你才对嘛！你太懒散了！就算练武的天赋不行，也应该试试其他的方向！比如学学你娘从商的那些经验，以后这么大个顾家，苏家的产业，不该你来打理？或者也可以去走上仕途，你爹的官职足足有五品，很多事情都可以帮到你！” 顾信翻翻白眼，“关你屁事......” 眼瞅墨桃音恼了，顾信道：“不过你硬要说，从商，仕途都不是我喜欢的。我还是喜欢成为武修，走武道。” 墨桃音顿了顿，“那你也应该努力练武！天赋差了一些，就应该更加勤奋的学！只要努力一定会有收获的！我知道我这种一年时间就成功突破重基，三年到灵徒，五年道铸宫，如今才十几岁就如龙境了，这种特别快的进展不是你能复刻的......但只要你肯努力，我觉得你五年内突破重基应该没有问题！” “我特么咋突然这么想打你？！” 墨桃音一愣，为什么要揍她啊？少女恶狠狠道：“你打不过我！” 少女郑重的道：“顾信，你真的太懒散和堕落了！作为你的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管！你看你，成天和一群狐朋狗友虚度光阴，要么就是和你的丫鬟们，卿卿我我！这样不对！” 顾信道：“武道努力很重要，有个好的老师也很重要。最近镜湖剑院都停课了，要不你有空来教教我，给我讲讲什么是元心，元力之类的。” 少女道：“所以你一定一定要重视......嗯？！你说想让我教你练武？！” 墨桃音露出惊容，伸手掩住自己的嘴。 “我没有听错吧？！”墨桃音小声喃喃。 “至于这么吃惊？” “不，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很好，很好！”墨桃音拍胸脯。天呐，顾信变得好学了，要努力向上了！ 顾信道：“所以你愿不愿意教我练武，给我讲解武道上的困扰？” 墨桃音认真看着顾信，重重的点头，“只要你愿意改过自新，在我和师傅归返齐天宫前，我都可以教你！以后我再回来保蕴县，也会尽量抽出空，好好教你练武！” 顾信笑道：“得了吧，以后我就去齐天宫看你。” “什么？” “没什么。” 墨桃音道：“希望你真的迷途知返了，不要骗我。武道博大精深，我教你的不会比你剑院的老师差！对了我现在就很有空，马上就可以教你！” “那顾信，你对武道的理解有多少，元心、元力、境界的基础知识还记得吗？” 顾信点点头，这自记得。 他表面佛如一个只知放纵声色的顾二少，实际只是自身练武的天赋实在太差，又太自尊，只能假装毫不在意，假装自己不愿意练武罢了。 在记忆中，曾经的他会暗中一个人在剑院练武，会去和自己的贴身丫鬟花虹请教，怎么用更多时间和毅力去精进武道，原本就是一个极为上进又坚毅的少年。 顾信心中微微一笑，重生复活后，他现在这一世的身份与过往，其实都是天道按照真实的他，专门为他塑造的。可以说，无论前世今生本就俱为一体，既然如此，顾信怎么可能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不过顾信还是对墨桃音道：“这些基础知识，剑院的老师倒讲过，可我那时没认真听。你再讲一遍？” 他总得在墨桃音面前装一装人设，就算要让墨桃音对自己改观，也得慢点来。 墨桃音好像早有所料，没好气的敲打道：“那你这次可要好好听我说！我讲的东西，都是以前扶月师傅教给我的，普通人想学都学不到！” 墨桃音开始将自己所知的教导给顾信。 “首先，你要理解的就是武修最最基本，也最最重要的东西：元心！” 墨桃音就坐在顾信左边，几乎算肩膀挨着顾信的。她伸出右手，在顾信的面前晃了晃，只见少女的食指尖便开始发出炽红色的光。转眼，那光就在空气中勾勒成型，变成了一颗赤色半透明正三角体，四个顶点源源不断喷薄火色的奇异物体。 “这就是我的火石元心。属于基本五行元心之外的变异元心。”墨桃音道。 顾信看得眼睛微亮。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墨桃音的元心！ 这颗小小的发光三角体，就是整个江州年轻一辈，潜力排进前三的顶尖元心！ “我能摸摸吗？”顾信忍不住道。 墨桃音没好气道：“摸它干嘛，真正的元心存于体内，这只是元力在体外构成出的形态，摸它就等于摸元力，没有实际意义！” “原来是这样的。”这一点顾信还真不清楚，剑院没教过。 墨桃音道：“无论是谁，要正式变成武者，都必须先觉醒自己的元心。一般来说，元心只有五种，分别是天地间的万物五行：金元心、木元心、水元心、火元心、土元心。而在五种之外，就是我这种变异的特殊元心，独属于我自己，需要我自己为元心取个名号。” “五种基本的五行元心，按照觉醒时的品质，又分为一至九品，仿佛我们父辈官员的等级一样，一品最高，九品最差。顾信你现在就是还没有觉醒元心的状态，等觉醒元心后，就可以算一个真正的武者了！” 顾信问道：“普通的五行元心与你这种变异元心相比，孰强孰弱？” 墨桃音解释道：“这不太好说。变异元心只是代表这颗元心的力量不属于基本的万物五行，并不代表它一定就很强。比如传说中一品等级的五行元心，比我这颗火石元心还要强得多！我这颗火石元心，按师傅估量的品质，大概和三品、二品五行元心差不多，介于二者之间吧！” 顾信点点头，看来变异元心并不一定比五行元心强大，这倒说得通，毕竟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法则就是“万物五行”，万物五行作为世界构成的根基，怎么可能会弱呢。 墨桃音突然软声软语的安慰道：“顾信你不要怕，就算你觉醒的元心连九品都不如，是颗不入流的杂心，也可以通过炼化魔核兽核晶核之类的东西慢慢提高，未来达到九......达到八品元心的程度也说不定！” 顾信面无表情的看向墨桃音，冷冽道：“你知道你最让我烦的地方在哪里吗。” “啊？” 顾信道：“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以后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墨桃音不知所措。 顾信道：“可惜现在的你还太小了，我从来不会欺负一个未谙世事的小笨蛋。” 墨桃音前面不理解，后面说她笨这个字听进去了，气呼呼道：“我哪里小了顾信！你不是和我同岁吗？！我哪里笨了，我可是在教你武道的知识，我是你的老师！” 顾信道：“那墨老师，请你继续讲课。武修的实力境界究竟怎么划分的？” 墨桃音悻悻的焉了，软糯道：“扶月师傅说，武修境界这东西，只有真正到了那一步才能真正理解。我也只能告诉你每个境界的称呼。从弱到强，分别都叫：四重基、元灵徒、铸宫境、如龙境、通照境、开脉境、涌动三境、凝象境、生变境、真侯境、明神境、武王境！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境界，传说中的武神境！” “这么多？！”顾信有些吃惊。最重要的是，墨桃音所说的最后一个境界。 武神境！ 竟然以神为称呼，那究竟是个什么水平？和重生前的他相比，又能如何？ 墨桃音右手指尖上漂浮着自己的元心，少女抽了抽肤色粉红的鼻子，说道：“是有这么多啦。不过从真侯境往后，基本都不用去管了。就连咱们大夏，也就人皇陛下达到了武王境。镜湖剑院的院长老头，也才真侯境！” 顾信十分好奇道：“武王有多强？” 墨桃音清澈道：“当代人皇立大夏于迩内，当年有一句话，叫做：武王丈量山河万里，一日立国。世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唯有武王境的强者才能立国，以一国为家！” 顾信思索了一下。武王，才能立国吗。那武王之上的武神，好像也没多强......毕竟就相隔了一个境界，差距再大应该也有限。大夏的疆域版图，在上一世他大宗主的眼中，其实是不值一提的！ 上一世的他，那是纵横星宇，甚至能擒下群星给女人送礼的！那日的他，指尖演变与沉浮的，可不是墨桃音的火石元心，而是大道与法！ “上一世的我，真正的巅峰力量，一是不灭天凰的血脉。二就是风月宗万万载以来的，帝尊之力。” “恐怕任何一种，都足以横推这整个世界！看来这个重生的世界，实力水平确实不如我的来处。” 顾信暗想。 上一世的帝尊之力，其实留存在他的大老婆，天下第一美的女人，天阵帝姬体内。 不过这没有区别，帝姬的力量就是他的力量。 墨桃音用肩膀推了推顾信，“惊呆了吗？” “武王确实很强的啦。我们都不用去想，师傅说，我努力一些，这辈子能到真侯境就很了不起了！你的话，努力再努力，到铸宫也很了不起了！”墨桃音没有丝毫贬低，就是单纯实话实说。就是旁人听起来，怎么也都不对味！ 顾信不屑的看少女一眼，“以后有机会，我让你当个武神玩玩。” “净吹牛。说大话。”墨桃音不满顾信这么浮夸，小声的抱怨。 ......墨桃音一直在府上待到了天黑，苏百伶留下她吃饭。席上，今天多了两个人。 墨桃音，宁幼烟。 其一的宁幼烟简直震惊了。 “你，你就是那个墨桃音？” 宁幼烟听说过啊，听说过墨桃音这位江州的大天才。可她完全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真人！ 墨桃音吃饭贼乖巧，乖乖的坐着，双手端正的摆着。听见宁幼烟叫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你好。” 宁幼烟震撼的转头，看向的却是顾信，结巴道：“我，我，我......” 顾信面露古怪。 这宁幼烟咋回事，墨桃音有这么出名吗？她至于这么震惊？ 宁幼烟深呼吸道：“襄水王宮里，我见过你！那天你一个人把十几个敌人打退了！抢走了黄金树叶！” 墨桃音一愣。 “啊......那是好久前的事情......” 宁幼烟崇拜道：“那日我只见到天上布满炽烈的火线，勾勒出一座茫茫的山峰，万千光华一压，一下就镇压了十几个强敌！我下面连你正脸都没看见，战斗就结束了！” 墨桃音极不好意思，扭捏大声道：“是吗！” 顾信用筷子戳了戳墨桃音白皙的手臂，“没看出来，你还挺牛。” 墨桃音红着脸，瞪顾信一眼，小怼道：“你老师我一直都很厉害！” “你这就成我老师了？！”顾信震惊。 值得一提。饭桌上的宁幼烟，已经脱下了她身上那套狰狞凶狠的红色甲胄。里面少女自己的衣服，其实早就被雨水淋湿了，现在她穿的衣服是谷烟烟的小青裙。 谷烟烟也用筷子后面戳了戳顾信，“二哥，我要吃那个！” 顾信笑了笑，给她夹菜。 正巧，去厨房端甜汤的小翠从宽敞的门走进来，一边喊道：“少爷快尝尝，是小翠最近新煮的一种汤！” ...... 镜湖剑院。 大雨将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剑院中。 一个模样文雅的白袍男人，背负双手，正在“镜海”边看海。在他的身后，有几名表情恭敬的剑院老师。 “因雨灾，原来要展开的弟子升院考核也延期了。既然雨要停了，就准备重新开始考核吧。特别是那些外院的弟子，这放了半月假，不知道有没有疏懒。”白袍男人平静道。 “副院长，这次考核，仍然由您总监考吗？”一位剑院老师问道。 白袍男人笑了笑，转过身，“不是我，还有谁？” 男人笑完又是悲哀的一叹，“三个副院长，也只有我这个傻瓜，这么尽心尽力的天天守在这了！” 几位剑院的老师有些尴尬。 其中一位，突然开口问道：“对了副院长，咱们这镜湖涨的水怎么办？需不需找几个水元心的人来帮忙抽掉？” 男人摇头，抽了干啥，院子那老不正经的，还要在上面修租船的棚呢！ 估计，镜湖剑院要扩张面积了！ ...... “钦差大人，前面就是保蕴县了！” 入夜时，一头日行数千里，张口能言的灵驹，戴来一个凡夫俗子。这位凡夫俗子，却是当朝三品，朝堂亲派的赈灾钦差。 朊峰！ 灵驹身上的辉光，自然形成了一方避水罩。朊峰举目望去，在前方泥泞的山道间，早已经占齐了迎接他的官员们。 其中就有顾信的老爹，江州五品总河道顾书庞！ “朊大人可算来了。”顾书庞身边的张县令，长舒了一口气。 钦差来了，朝廷的救灾款就来了。保蕴、青棠、关要三个受水灾最严重的县，也将重获生机！ 监察御史墨纪，墨桃音的爹，也站在一旁。 墨纪大人小声道：“老顾，朊钦差来得这么快，看来这次不用你先出钱买粮，给灾民垫肚子了。” 顾书庞点点头。 是啊，本来还以为要等上半个月，朝廷的赈灾钦差才会正式下派，没想到啊，这一转眼，钦差大人突然就来消息，说自己到了！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十九章 我有一面小绿盾 在一处荒芜的山包上。顾信一个人盘坐在泥泞的土中。 他的身边插着一只伞，寥为他遮挡风雨。 顾信从冥想中醒来，浑浊的双目好似初生的朝阳，逐渐变得清澈通透。 顾信遥望天际，天空乌云滚滚，即刻之间已现散意。真正黎明的红日，一点点从乌黑的天中迸出，一片好大的红芒，仿佛撕裂茫茫黑暗之神光，从东方往四面与八方整齐涌动。 保蕴县的雨，停了！ 顾信迎面对着第一缕晨光，他抬起手，一掌将身旁遮雨的伞打飞，最后的雨点窸窣落在衣服和头发上，转眼将他浑身打湿。 “阴阳之间，是天和地，凛然之变。”前方是乍破日寒的晨阳，身后是连雨灾的余冷。顾信坐立在阴阳交变之间，心神寄托于虚无万动之中。 “借这个雨停变天，天地元力更充沛的时机，我要尝试凝聚出属于我的武道元心。”“只可惜，这具身体的天资原本就差，而今更是根基受损，恐怕昨晚墨桃音说得不错，我能凝聚出杂品的武道元心就不错了。” 今天一大早，顾信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荒芜无人的山包上。 他要正式凝聚自己的武道元心了。凝聚武道元心的办法，镜湖剑院早就教过了，昨晚墨桃音在离开前，也细细的为他讲解了一遍。 对于自己这具身体的天资大概率只能凝聚出最差的杂品元心这事，顾信也能接受。 没有再浪费时间，顾信立刻调集身体的气机，疯狂凝实在胸中，尝试与天地间的元力沟通。 按剑院的方法，以身体的潜力为引，吞吸元力！ 使得身体的潜力因此发生巨变，就可以凝实化为武道元心！ “塑造武道元心的过程，会消耗大量的生机和气血，过去的我就是卡在了这一点上。以这具身体的基础天赋，正常情况下，就算再过十年也积累不到足够凝聚元心的生机和气血。” “但如今我已准备重生，可以不计代价燃烧剩余的阳寿，在我阳寿未尽之前，要多少气血便就有多少气血，完全可以随意挥霍，供给元心诞生！” 顾信丝毫不犹豫，哪怕烧干阳寿，今天他这颗元心也必须得凝聚出来！既然这具身体各方面都不足，那就饮鸩止渴，用减寿来填补天赋上的差距！ 一刹那，他的浑身像煮熟的虾，变得通红，这具的阳寿开始不计数量的燃烧，转眼间一天、两天、半月、一年的阳寿就燃烧一空！ 借此为代价，海量的生机与气血，瞬间充盈了顾信的四肢百骨！ 顾信分明察觉到，在燃烧一年阳寿换来足够气血的瞬间，身体的某种临界就被打破了。他马上按照剑院教导的办法，引导气血在身体中以特殊频率起伏震颤。随后短短数息的时间，顾信就感到天地间沉浮的元力，开始自发向他体内涌入，并与体内震颤的气血进行一比一的融合，化为一种美妙的温暖感。 不过，这种美妙的温暖感觉，并不是很强烈。 顾信心里明白，这应该就是他的武道资质太差而造成的了。 倘若说能凝聚六七品元心的天资潜力，这种温暖感，会像一条小河小溪湍湍不绝。 那顾信此时感受到的温暖感，仅是山石头终于裂开了几条细缝，里面艰涩的淌出了一股薄水。 非常的寡淡！ 顾信心中逐渐宁静。 资质差也无所谓，反正他可以无限重生复活。当务之急还是凝聚出元心，正式踏入武道。 顾信感受着体内气血的消耗，很快，一年阳寿燃烧提供的气血就不够用了，他便继续燃烧更多阳寿，伴随越来越多阳寿燃烧蒸发，气血再次呼啸在他血肉之中，与涌入的元力继续融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刻钟，半小时，一小时！一直保持这种状态，足足一个小时过后。 雨停的晨阳完全升起，晨辉洒泼天地，盘坐在山包泥泞上的顾信，终于感受到了自己武道元心诞生的那一缕心神悸动。 他紧闭的双眼中，好似看见了一片明亮的光，遮蔽了他的世界。 那光的色彩，青碧苍翠，宛如群山万木，宛如春草夏林。 “木元心。品质......杂品。” 武道元心，诞生！ “果然，只是一颗最低等的元心，甚至排不上正式的九品中。而且属性是木。我还以为大雨将晴的契机，应该能让我凝聚一颗水系的元心，竟然是木元心。” 最基本的五行元心，分做金木水火土。这五种之间并无优劣，各有区别，木元心也不差。 顾信睁开眼，举起手，一道苍青色的元力，极稀薄的凝聚在他手心上。 一般新凝聚元心的武者，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中初生的元力，需要后续练习才能自如的使用。可顾信不同啊，他对力量的控制太强太强，这才凝聚出元心，就已经可以将元力离体，自如的催动了。 “好稀薄。”顾信有点无奈。 真的弱，就手上凝聚出来的这点元力，基本就占据他这颗木元心十之一二的元力总量了！ “总比没有好。为了这颗元心，我这次烧了整整五年的阳寿。” 成功凝聚出武道元心，顾信并没有立刻起身。 他依然在震荡着体内的气血和元气。 昨天晚上，墨桃音......教了他一个剑院没有教过的事情。 元心初生的时候，可以用初生的元心，凝聚出一道自己的专属元技！而用初生的元心凝聚的专属元技，学都不用学，只要元心变强，这个元技的威力自己就会变强！ “我要凝聚个什么元技？”顾信沉思，所谓元技，就是武者在战斗时，发挥更大元心元力力量的战技，和自己上辈子的法术神通一样，十分的重要。 “以杂品元心的基础，凝聚进攻性的元技，威力恐怕还不如我自己拿剑去砍人。而凝聚偏向防御的元技，说不定还会有点用处。” 顾信有了答案，就凝聚一个偏于防御的元技吧！ 顾信的脑中快速划过大量元技的记忆。 有昨晚上墨桃音随手展示，结果被顾信生生看破记下来的，有这些年剑院书海中看见的、教导过的，也有以前花虹在时，细心传授过的，甚至还有顾府、苏府自己的元技藏本。 “《青藤灵》、《百花障》、《回力术》、《叠元》......” “都不太行啊。” 顾信的眉头微微皱起。以他的眼力来看，这些低品的木系元技实在太差了，差到他都不屑去练！ “嗯，这本六品的《神木盾》，似乎不错。”忽然，顾信的眼睛一亮。 他想起了一本自己家里的收藏，六品元技《神木盾》！这个好像行！ 作为保蕴县一等一的权贵，再加上老娘苏百伶的本家又是商贾世家，顾信家里就有许多的元技藏本。可高达六品的元技，家里一共也只有三本！ “这元技《神木盾》非常直接，就只有一个防御能力，可以将木系元力凝聚为一面护盾，去阻挡敌人的攻击。除此之外就什么效果都没有了，单纯正面防御的能力做到了极致！” “像《青藤灵》，是凝聚一个灵体保护自己，看似威风凛凛，实际虚有其表，区区九品的元技。《百花障》、《回力术》之类的，都与其相似，过于追求特点，反倒舍本求末了，真正的防御能力一般。” “《神木盾》普普通通一面木盾，却把防御能力做到了极致，位列六品元技！我就练它了！” 顾信下定决心，练《神木盾》！ 不过有一点还需解决。 那就是六品《神木盾》品级太高，以顾信的杂品元心......其实是学不会的。 那咋办呢？ 看来唯有一力破法，烧命了！ 潜力不足折点寿来补！ 顾信忍着心痛，一口气又烧了三年，仗着自己“命多”的底气，半个时辰后，顾信终于用墨桃音教导的办法，在元心中凝聚出了自己的专属元技《神木盾》！ “遇事不决就烧命，只有我才这么横。”顾信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人家突破武道境界，凝聚元心，都会感到精力充沛无比，浑身好似用不完的力气。 自己这一番突破可好，前前后后八年的阳寿就赔出去了！ 短时内阳寿巨大亏空，别说精力充沛了，顾信脚都软了，站也站不起来了！ “早知就把小翠叫来，好搀我回去。” 顾信合计了一下，自己本来就只有四十年阳寿可用，其中十年作为底子又不能烧，今朝凝聚元心与元技，一眨眼就少了八年，只剩下二十二年可以烧了！ 顾信摸了摸头发，希望别太早变白...... 也不管地上泥水，顾信趴在地上想要休息，竟然睡着了。 这一睡了一个多小时，顾信方晃晃悠悠，有了能走路的力气。 他长吁短叹，扶着山上各处的树丫，山石，慢悠悠的走下山，回到了顾家。 保蕴县的雨终究停了，街道上有许多满脸喜色的行人，家家户户打开了大门，迎接久违的暖阳，一片的新生气象。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二十章 赈灾银 就连顾府的大门都敞开着，顾信满身泥水，扶住那条朱红的门柱。 “少爷！你怎么了！” “我倒霉啊，刚刚外面脚滑了，摔坑里了！去，给我烧水，小爷我要洗个澡。” 大门正对的前厅中，正在吃早饭的小翠忙放下米粥，要去给顾信烧水。 顾信发现她在吃饭，又拦住她，“等等，你先吃早饭，水我自己去烧。” 顾信这才瞧清楚了，桌上一家人正陪苏百伶吃早饭呢，连老马都拿着一个馒头在啃。 坐在首位上的苏百伶眼神不忍，顾信这倒霉孩子，一大早上就不见了人影，结果摔成这糗模样回来！ 宁幼烟坐在旁边苏百伶旁边，她好像吃得不太习惯，拿着一双筷子，正在粥碗里乱搅。少女抬眼瞧了瞧顾信，忍不住笑意，嘴角若有若无翘起，“这头发和鸡窝一样。” 顾信呵呵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宁幼烟旁边，发现桌上竟然没有放他的碗，于是伸手就把宁幼烟的粥抢过来了。 “姑娘家家的瞎搅合啥，不喝就给我喝！” “喂！我喝过的！”宁幼烟急了。 “可惜，那我不要了。” “少爷我吃完了，去给你烧水？”小翠两口喝完了自己的粥，擦了擦嘴。 结果先起身的，是对坐的管家老马。 老马多有能耐，他才不是小翠啊这些女娃娃，喝个粥还要小口小口的。 “得了我去，我去给少爷烧水！”老马直接下桌了，要去给顾信烧洗澡水。 顾信这时奇怪道：“娘，咱家的其他人呢？咋连个烧水的下人都找不到了？” 顾信环顾四周，猛地发现此时家里竟然空空荡荡，除了在吃早餐的几人外，其他一个人都没有了！ ——按理说雨停了，家里应该很热闹啊，怎么会如此冷清。 苏百伶坐在首座上，听见这话顿时生气，“没人？还不怪你那背时的爹！方才回来了一趟，把咱们家的下人都带走了！说什么那边缺人手，呵呵，官府里就没活人了？还要跑家里来要人！真不是个东西。” 谷烟烟在旁的安慰道：“娘，爹也是为了灾民！” 苏百伶看她一眼，道：“烟烟，咱们家以后啊有苦受咯，你的那些胭脂、刺绣、字画之类的开销，全都得停了！零钱也要减大半，今年几个节的新衣裳也不做了！” 谷烟烟瞪大美眸，直勾勾的瞪着苏百伶，嘴巴长得老大。 “为什么呀？！” 苏百伶简单道：“因为家里没钱了。” 顾信也一瞪眼。家里没钱了？！ 苏百伶满脸晦气，“你们还不知道，实话告诉你们。昨天晚上朝廷的赈灾钦差来了！那个朊，朊什么。” “朊峰！”苏百伶重重的说道这个名字。 “朝廷的朊钦差来救灾来了，如何来的哩，他是提着一双空手来的！什么赈灾款啊，那是一两银子都没带！” 苏百伶冷冷的笑，语气越说越快，“一般哪里发了灾，朝廷钦差按理要半月一月的功夫才会派下来，我说这个朊峰怎么就来得这么快呢，原来只顾来个净人！昨夜这位阮大人带着咱们这的各大地方官员，商量了一夜，商出了个“朝廷的命令”来。” “说是什么雨灾波及太大，难以统计，朝廷的救灾银又要先提交明确灾情才能下放，所以一时半会就下不来。按照制台的意思，要我们这些地方官自己先出资垫上救灾款，他朊峰则代表朝廷打出个欠条，等日后拨款确定下来了，再一一还银给我们。” 苏百伶叹气道：“所以啊，咱家现在没钱了！你们爹把我经营了那么久的铺子，厂子都抵押出去充作救灾银了！家里如今的余银，也就一千多两了！刚刚够吃饱饭而已。” 谷烟烟震惊得无以复加，天呐，一夜之间她这位大小姐已经变得这么贫穷了吗？ “一千多两！啊，我这辈子还没存过这么多钱......”宁幼烟默默的喝粥。 顾信看了看宁幼烟的碗，最终把小翠吃完的粥碗端过来了，给自己盛上一碗粥。 顾信一边喝粥，一边问道：“娘，把咱家的钱抵押出去，等以后用朝廷的拨款来还，这事靠谱吗？” 苏百伶道：“靠谱自然靠谱，朝廷那么大，能欠咱家这点银子？只是可惜了我那些铺子，如今这个价抵出去，以后也得这个价再拿回来。看似不亏又不赚，实际这中间还是亏了！我铺子每天赚的银子有上百两，抵出去十天就亏掉一千多两，到时候这些钱谁补给我？” “也罢了，谁让咱们家是官家，你爹说得对，灾民也是人，不救就不行。这个哑巴亏只能我吃了！” 顾信听着点点头，只要抵出去，最后还能拿回来就好了。不过心里依旧有点忧虑，总觉得这事不是那么靠谱。 刚刚苏百伶说，“按照制台的意思，要我们这些地方官自己先出资垫上救灾款，他朊峰则代表朝廷打出个欠条”。 换句话说，这个家产抵救灾款的事情，实际上应该是江州制台的意思，不见得是朝廷的意思啊......当然，整个江州权利最大的人就是江州的制台，某种意义上说，制台的意思就是江州的“朝廷意思”了！ 另外这事一生，顾信发现自己好像多了一个意料外的麻烦——家里现在没现银用了，可自己需要尽快提升武道境界的话，这期间就必然少不了大量金钱的开销，那没银子花，他咋整？！ 以这具身体杂品元心的资质，不花钱，不用外力辅助，短时间里武道境界是提升不上去的！ 这时，老马烧温水过来了，远远的就喊，“二少爷，水热了，你去洗吧！” 顾信的粥也喝到了第三碗，于是放下粥，起身去洗澡。 一旁小翠理所当然的跟站起来，“少爷我来帮你擦背吧。” 顾信点点头，少女便跟在顾信身边，两人一道向浴房走去。 宁幼烟愣愣的看着小翠追着顾信离开，脸上十分的震惊。 “他们俩什么关系？洗澡还要一起洗？” 谷烟烟也吃完了，此间站起身，开始帮老马收拾碗筷，“她是二哥的女人，擦擦背有什么关系。” 宁幼烟红了红脸，“顾信的女人，是这样啊，哈，哈哈。” 谷烟烟端着几个粥碗，趁着转过身的功夫，忍不住低头小声说了一句，“连我也是。” 没人看见，谷烟烟的脸颊猛的一下就多了一抹醉人的嫣红。 “谷烟烟呐谷烟烟，你真是疯掉了，怎么会偷摸摸的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谷烟烟端着碗，快步走开，一边还在心里斥责自己。不过，自己把那香囊都送了......与那个香囊比起来，这种话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二十一章 试验 下午。 顾信强行把宁幼烟拉进了房间。 宁幼烟一脸的警惕，“你要干什么？” 顾信道：“你怂什么？不要在门口站着，一副随时好跑的样子。这里有椅子坐。” 宁幼烟把椅子拖过去，隔着顾信老远才坐下。 “连自己的丫鬟都能下手，我要提防着你！”宁幼烟哼哼的道。 顾信见她坐下，便开门见山，“宁幼烟，我有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 顾信道：“小事情，我凝聚出武道元心了！而且学会了一门元技，想让你帮我试试这门元技的威力！” 宁幼烟娇美的脸蛋，一瞬间僵住了。 “你凝聚出武道元心了？！怎么可能！” 少女满脸不相信。要知道武道元心的凝聚需要耗费海量的身体气血，而以宁幼烟的实力，一眼就能判断出顾信身体中储存的气血远远不够凝聚元心！ 在宁幼烟看来顾信就是一个比普通人稍微强壮点的普通人，要说能凝聚出武道元心，踏入武道，基础还差得太远了！体内的气血实在太少太少了！ 顾信知道她不相信，也懒得多解释，直接一伸手，将代表木系元心的苍青色元力凝聚出一小股，清楚的展示在宁幼烟面前。 “元力？！木元心？！”宁幼烟这下真的惊呆了。 眼见为实，顾信真的凝聚出元心了！ 宁幼烟快步走到顾信面前，伸出手，在那一缕孱弱的苍青色元力上戳了戳，仿佛在感受元力的品质。 几秒钟后，少女脸上露出一丝释然，声音复杂道：“木系元心，杂品。怪不得，如果是这个品质的元心的话，气血不够倒也有可能成功凝聚出来。” 宁幼烟迅速一正脸色，由衷道：“恭喜你顾信！虽然是颗杂品元心，但你确实踏足武道之中了！哈，以你家的有钱程度，去买些提升元心品质的东西使用，应该能淬炼到九品甚至八品元心，比很多人都厉害了！” 顾信笑了笑，元心的品质天生最重要，但后天确实可以继续淬炼提高的，就是代价太大了！一颗杂品元心提升到九品，可能得花上一两万两的银子！ 顾信好奇道：“可能我这么问不太礼貌，不过我挺好奇你是什么元心？” 宁幼烟怔了一下，犹豫了会说道：“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的元心不是五行元心，是特殊种类，我自己给它取名叫影元心。我昨天在黑市里应该提过吧，我就是靠着影元心的特殊，才避开那些神秘人的追踪。” 顾信道：“相当于几品？” 宁幼烟道：“六品到五品之间。” 顾信点头，称赞道：“很厉害啊！” 墨桃音作为江州前三，年轻一辈的顶峰，元心是三品到二品之间，花虹的剑元心是四品元心，连墨桃音都觉得花虹的天赋很强。而宁幼烟元心在六品到五品之间，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天才了。 宁幼烟听顾信夸她，微微有点舒服，“你刚刚说你学了一门元技，要让我帮你试试威力？来吧，你只管全力使用那个元技攻击我，我感受一下，有什么缺点和问题会尽量告诉你！” 顾信无奈道：“我学的元技是防御用的，不是攻击的！” 宁幼烟道：“唷，那换我来揍你？！” 顾信将元技神木盾唤出，顷刻间在身边凝成了一面半透明发光木藤纠缠的木盾。木盾上闪烁着玄奥的纹路，透出一股沧桑悠远之感。 顾信道：“宁幼烟你来试试看，用多大的力量能打破这面木盾！” 神木盾随心而动，并不需要手持，在顾信控制下，自动飞到宁幼烟的面前。 宁幼烟笑起来，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子，“那我可就出手了，别怪我打击你，初凝元心，境界才算四重基的第一重，元技的威力很弱的。” “至少要渡过四重基，到元灵境了，元技的威力才能正经发挥出来。”宁幼烟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白皙的食指轻轻摁在了顾信的神木盾上。 “你看，我轻轻一按，它就会......咦。” 宁幼烟发现，自己轻轻一按，神木盾竟然没有碎开！甚至非常稳定，连一点要崩溃的迹象都没有！ 宁幼烟眼底闪过一缕惊讶，手指上加重了力气。 刚刚那一按，她用了大约相当普通武修，四重基第一重的力量。而现在宁幼烟把力量加大到了四重基第二重。 这一次，神木盾终于开始颤抖，与少女食指相碰的地方，木藤开始崩断凹陷。 但，还没有碎！整体上来看，顾信的神木盾依旧抵抗住了宁幼烟的压力，没有完全崩溃！ 宁幼烟震惊了。 而作为旁边施展神木盾的顾信，此时脸色也微微发白，神木盾的维持需要他不断提供木系元力，连续抵挡宁幼烟的摁压，对顾信元心的负担也不小。 宁幼烟看了顾信一眼，食指的力量瞬间提升到堪比四重基第三重的力量。 嘭！这一次，神木盾终于彻底抵抗不住，瞬间就破开了。发光木藤盾的样子直接崩溃，化作余散的元力，回归顾信体内。顾信身子微微一颤，深吸了几口气，方才稳稳站住。 测出来了，元技神木盾目前的防御能力，相当于四重基第二重到第三重之间，无限接近第三重！而顾信如今自己的境界，严格的说才刚刚到四重基第一重！神木盾完成了跨境防御！ 宁幼烟目光灼灼的看着顾信，“跨了一重半小境界的防御元技，而且是由一颗杂品元心支撑的！你这是几品的元技？！” 顾信笑了，也不隐瞒，“六品元技，《神木盾》！” 唯有如此高品级的元技，才能完成不可能的事情，让一颗杂品元心成功跨境防御！ 宁幼烟酸了，酸溜溜道：“六品！我这辈子还没学过六品的元技呢。喂，你一个刚刚踏入武道的人，怎么学会这种高品元技的？” 顾信自然不能把墨桃音教的“本命元技”说出来，墨桃音说过，那是她师傅教的秘密，是偷偷教给他的。顾信只好解释道：“我从小就在练这个元技，现在凝聚出元心，自然而然就融会贯通，可以施展了。” 宁幼烟更酸了，“真好，从小就有六品元技练。” 这个世上的武修想要学会更厉害的招数，大多都是靠炼化魔核，兽核自己感悟，或者自创招数。而元技则属于有传承的东西，是更强大的武修专门传承给自己后辈的，相对来说难以获取！ 顾信嘿嘿的笑，前人栽树，后人好乘凉，这是天下不变的道理。 宁幼烟樱红的小嘴吐出一口气，“好了，既然也帮你测过元技的威力了，如果没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本来说还想指点你一下，六品的元技我可指点不了！” 顾信点头，“谢谢你了，没其他事情了。” 宁幼烟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就离开。 顾信看着宁幼烟走到门口，眼睛一转，突然开口道：“宁幼烟，你想不想学这个六品的元技《神木盾》？” 宁幼烟脚步停下。 少女回过头，好笑的道：“我才不学！顾信，我又不傻，堂堂六品的元技怎么会让我白学，肯定有什么条件。我才不要卖身给你家！” 顾信道：“如果我说白送，你要不要？” 宁幼烟定定的看着顾信，“那我也不要。” 顾信惊了。白送她也不要？ 宁幼烟哼一声，“我又不是木元心，你这元技一看就是木元心才能使用，我学来做什么？” 顾信沉思道：“到底是六品元技！你确定不要？” 宁幼烟自傲道，“你不要小看我，六品的元技我确实没得到过，但堪比六品的招数我也会好几个，谁稀罕你的元技。我走了！” 宁幼烟说完头也不回，开门走了。 顾信哑然。 “这个女孩，性情倒还洒脱。”顾信自语。 宁幼烟走后，一个人坐床上，顾信推开床边的窗户，使清新的天气灌入屋子。雨后的世界总有一种纯澈，仿佛苍天擦了擦眼睛，万物都变得清楚和生机勃勃。 顾信在床头枕头下面翻翻，翻出了两颗魔核。 一颗是八品的木系魔核。 一颗是中间有眼状瑰丽花纹，通体赤红水晶般漂亮的火系魔核。品级未知。 这是顾信之前在小黑市上，从那个开划拳摊的中年人处划拳赢来的东西。 木系这颗是当时宁幼烟挑的，火系这颗则是顾信挑的。 “没想到我的元心正巧也是木系，宁幼烟随手捡的这颗木魔核倒有了用处，直接可以拿来淬炼我的元心，提升我的实力。”顾信心里高兴。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二十二 消息 旋即他的目光就放在了那颗，中间有眼睛状瑰丽花纹的火系魔核上。 魔核的样子非常多变，并非长得漂亮就更加珍贵。 但眼前这颗形状漂亮的火系魔核不同，它是顾信拿银子买来的！严格意义上说，它就是顾信天道赐福中的一物，大概率会不凡，大概率珍贵又足够特殊！ 顾信拿起魔核，这颗火魔核，真的很美，中间那眼眸般的花纹，就仿佛鲜活着，好像真在和顾信对视！ 顾信低声道：“可惜我的元心是木系的，恐怕炼化不了啊。这颗火魔核，又有谁能用？墨桃音？” 顾信紧接着摇摇头，他买的东西，凭啥送给墨桃音用啊！不成，至少不能白送，除非她肯求自己！ 顾信笑了笑，便将这颗火魔核丢在旁边。 ——其实他已经决定送给墨桃音了，就当回报墨桃音昨晚教导的武道知识！ 不过送给她之前，顾信准备逗逗她，最好再从她那哄两个自己能练的木系元技出来！墨桃音这货，堂堂齐天宫的传人，想必掌握的厉害元技有一大堆！随便挑两个给他练，他暂时都不用愁元技的问题了！ 顾信最后又拿起八品的木系魔核。时间还早得很，他准备现在就开始炼化这颗木魔核，淬炼自己的元心。 关于炼化魔核的方法，墨桃音教过，剑院教过，甚至花虹都教过。 一般来说，炼化魔核需要两个条件，其中必要条件是“炼化法门”。次要条件是道具“聚晶盘”。 炼化法门就是炼化魔核的方法，聚晶盘则是一种武修炼制的道具，可以提高炼化魔核的效率。 要知道武者在炼化吸收魔核的过程中，是有概率得到这颗魔核中的传承的，或许是魔兽生前的某项能力，或许是魔兽的某种血脉，炼化法门的优劣，聚晶盘的好坏，都能影响到这种获得传承的概率。 传说中，顶尖门派的炼化法门，配合最顶级的聚晶盘，甚至能让武者百分之百得到魔核中的传承，继承那种恐怖魔兽的血脉，天赋技能！之前宁幼烟说她从未得到过六品元技，但又会堪比六品元技的招数，其实就是她炼化魔核得到的传承！ 元技，是武者传承给武者。 魔核的技能，则是魔兽传承给的武者！ “聚晶盘我没有，炼化的法门，剑院教的是最基础的‘炼晶术’。花虹教我的，其实就是家里的收藏‘吞法’。这两个都相对普通，唯有墨桃音教的法门品级应该很高，叫做‘周天归田法’！” 在不违反齐天宫的规定，甚至已经违反了一点点的情况下，墨桃音确实是倾囊相授了，把一些齐天宫的厉害法门教给了顾信。那丫头心里是觉得，顾信武道天赋已经够菜的了，要是各种法门再不厉害点，这辈子真的就没希望了！ 当然了，昨天一夜中，墨桃音大多数只是演示了一遍，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仅仅演示了一遍，还没正式开始教，顾信就全部记下来了！ 顾信按照周天归田法的要求摆好姿势，将八品的木魔核握在手心，另一手将魔核盖住。 随后引动体内元力运转，开始按法门炼化魔核，使用魔核的力量淬炼元心。 顾信心里其实还有些期待，炼化魔核有机会得到魔核的传承，学会这颗魔核代表的魔兽的能力，那这颗魔核，能不能让自己得到新的招数？ 魔核的力量缓缓沿着手心流入体内，环绕浑身周天，力量逐渐沉淀进元心。顾信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元心在一点一滴的被魔核淬炼着。 一种由内而外的舒适感，蔓延开来。 时间变不经意的流走。 ......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等玉翠来敲门，唤顾信去吃晚饭时，顾信才悠悠转醒，从炼化中停下。 八品魔核蕴藏的力量极为庞大，以顾信这四重基第一重，外加杂品元心的水准，炼化一下午时间，魔核的力量最多少了千分之一，甚至都还不到！ 顾信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元心。露出一丝笑容。 纵然只炼化了不到千分之一的魔核力量，他的杂品元心也有了相当明显的改变啊！ 自己的元力明显比上午更加厚重了，元力的总量大约多了半成！ “这就是起点太低，稍微提升一点效果就很明显。以后炼化魔核，成效就慢慢的没这么显著了。”顾信收好八品魔核，打开门放小翠进屋。 小翠笑靥如花，“少爷，今天的晚饭全是我一个人做的哟！每一样都是少爷最爱的菜！” “那还愣着干甚，走，吃饭！” “夫人说，今天要宣布一个大消息！” 顾信看着小翠，“啥消息？” 小翠黛眉一皱，哀道：“少爷问小翠，小翠也不知道呀......” 顾信疑惑起来。 咱家还能有啥大消息？难道是早上说的，那个什么家产抵救灾款的事情出问题了？ 顾信摇摇头，不太可能。 老子身上可是有天道赐福的！万事通运，咋可能让自己家唱来一出家道中落的戏码？苏百伶要宣布的，应该是别的事情。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二十三 你真是我亲姐 “走。去看看娘要说什么。” 小翠点点头，乖巧的跟在顾信身后。 两人一起去前厅吃饭，路上还遇见了谷烟烟。 一问，谷烟烟也不知道苏百伶要宣布个什么消息。 前厅的大饭桌上。 苏百伶早就端端的坐好了。家里此时仍然没有其他下人，苏百伶身边也就跟着一个老马，以及一个十分心不在焉，根本吃不惯顾家饭菜的绝色少女宁幼烟。 说起来也麻烦，见到宁幼烟似乎不太习惯吃这些菜，小翠赶上空了，还专门跑去问过她想吃什么，结果宁幼烟自己也说不上来，她就是觉得顾家的菜不好吃。而且有些菜吧，名字一样，宁幼烟别处也吃过，当时觉得还味道不错，可到了顾家再吃一样的菜，少女就觉得不对味了，总感觉不好吃。至于究竟为什么，那必不知道，可能这就叫做水土不服！ 众人一一落座。 饭桌上，顾信竟然没看见弟弟顾明水。那小子跑哪去了？ 苏百伶见人来齐了，也不浪费时间，清清嗓子，直接道：“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咱们的老大要回家了！” 顾信愣住。 谷烟烟也愣住，甚至失声喊了出来，“姐姐要回来了？！” 小翠捂住嘴，小声惊呼，“大小姐要回来了！” 宁幼烟又在拿筷子搅碗，十分惊讶道：“你们还有个大姐啊？” 苏百伶看宁幼烟一眼，说道：“而且我说的老大要回家，指的是她今晚就要在家里睡觉！明水已经到东集接她去了！天黑前应该就能回来！” 顾信咽了咽口水。 “那啥，娘。我想先和小翠搬出去住......嗯，那什么......” 苏百伶瞪顾信一眼，“男子汉大丈夫！你还怕你姐了！” 顾信叫苦不迭，那能不怕吗！ 那个人，他亲姐，顾家的老大，正在军队中从军！而且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顾信拖到战场上，让顾信也去从军！ 甚至回忆中，有一年大雪纷飞。他的亲姐姐一个人突然踏雪归家，找到了家里正和花虹腻歪着的顾信。 随后，她当成递给了顾信一把断掉的大砍刀，上面沾满了干枯的血迹！ 亲姐站在烈烈雪风中，沉痛的对顾信说道：“最近我有个战场上认识的妹妹死了，她这辈子没找过男人，很可惜。弟弟，我知道的，你一向都是个好人......” 顾信听完这话，腿都软了，惊恐无比。 她继续说道：“斯人已逝，不必过于悲痛。重点是我还有另外一个活着的好姐妹，她力拔山河盖世兮，一拳能砸飞一尊铁鼎！号称杀神！但可惜啊，她这辈子同样没有找过男人，战场无情，我很担心她某天也会抱着遗憾离开！我已经和她讲清楚了，这就是她贴身用的小刀，上次杀敌的时候断了，现在她愿意将它送给你！你懂我的意思吧？” “小刀？”顾信还看了一眼那有一米长的血迹断刀。更加惊恐了！ 亲姐安慰道：“你莫要介意她五大三粗的，其实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只要你对她好，她就对你好！” “五大三粗？？！！” 最后还是花虹忍不住了，咬着牙冲了过来，在大小姐面前把顾信强行“救”走了。 回忆起亲姐，顾信一个头顶两个大。 那是个比墨桃音还麻烦的主！墨桃音毕竟笨啊，顾信主要烦她身边的跟屁虫。而他亲姐顾冷琴，是个聪明得了不得，又贼讲什么战友情的人，每次回家都想把好弟弟顾信拖入那片从军的大海！给她那“贼好”的姐妹们分享！ 谷烟烟在一旁笑起来，“姐姐要回来了，不知道又给我带了什么稀罕的玩意。” 谷烟烟十分高兴顾冷琴回家，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 小翠在旁小声对自己嘀咕，“大小姐喜欢吃的菜，千万不能忘记，糖饯五果、汤蒸白玉鸭、‘一点红’凉冻......” 顾信认命般，沉声对苏百伶问道：“老姐这次回家，准备住多久走？” 苏百伶用勺子尝了一口汤，“十天半月吧。咱们现在又没和南岩打什么仗，承山军也很闲。” 这时，管家老马匆匆刨了两口饭，站起身来，“既然大小姐要回来了，那我去收拾一下。夫人你们慢慢吃。” 此间家里没有其他的下人，作为账房兼管家，老马只能自己去给顾冷琴收拾个房间。 ......入夜前。 弟弟顾明水和老大顾冷琴到家了。 两人走得很单薄，一人一匹黑马，踏着遍地的水就这么从街尾渡过来，弟弟顾明水不太会骑马，顾冷琴就驾马走前几步，领着他走。 苏百伶在门口露出笑容，自己的女儿终于回家了！ 不过顾冷琴的到家，却并没有让顾府热闹一下子起来。因为顾冷琴在路上刚刚才听说，花虹她死了。 亲姐牵着马。 一身厚厚的大红袄披在肩上，英姿飒爽。她站在门口处，一双安静的眼睛，默默凝望着顾信。 顾信若有所觉，似乎读懂了顾冷琴眼神中的感情，那是亲姐对花虹的悼念，不舍，还有对他的安慰。 顾信叹了口气，走过去一手拿过了顾冷琴的马缰。 一旁还趴在马背上瞎折腾的顾明水，被顾信瞪了一眼，“你还不快下来！” 顾冷琴拉住了顾信的衣袖。 “花虹埋在哪？” 本来脸上笑容满面的苏百伶，神情一黯，她替顾信回答道：“花虹的衣冠冢还没做出来，给她打的碑还需几天的功夫。琴儿，今天咱们不说这些，快来娘看看，瘦了还是胖啦！” 顾冷琴笑道：“娘，我才没有瘦，也不会胖的！对了，爹在哪？” 苏百伶直摇头，“你爹还未回家！” 顾冷琴点点头，早有所料，保蕴县这边遭了连日雨灾，顾冷琴是清楚的。老爹顾书庞身为河道，这几日必然忙得不可开交。 顾冷琴看看顾信，习惯的指使道：“老二，把两匹马牵到后院去。” 顾信白她一眼，“你自己没手没脚吗。” 顾冷琴一巴掌拍在顾信的屁股上，“几个月不见，敢这么和你姐说话了！人家说得没错，长大的弟弟是泼出去的水，我伤心了！” 顾信一边揉屁股，一边把手里的马缰丢给了顾明水，“泼出去的水，快，你姐让你把马牵后院去！” 顾明水一瞪眼？ “说你呢，就你名字里有个水字，不是你还有谁，快点！”顾信催促道。 顾冷琴的眼睛一转，笑盈盈的点头，伸出手指在顾明水头上一按，“对，我就是说的你！快去喂马！” 顾冷琴说完就拉起苏百伶，还有旁边一直没说话，背着手微笑的谷烟烟，“娘，烟烟，我们进去。” 三人结伴，笑声连连的向府中走去。 顾信也背起手，施施然的跟上。 丢下一个门口牵着俩条马缰绳的三弟顾明水。 “靠！” 顾明水拖着两匹马，拉着它们向后院走去。两匹马明显不听顾明水的使唤，磨磨唧唧，鼻子里喘出一片白雾。“走啊！” 顾明水拉得满头汗了，两匹战马才不清不愿意的迈开了步子。 红棕铁驹，夏安名马！ 只有千夫长以上的官位才能骑乘！ ...... 宁幼烟正在院中一张木躺椅上悠闲的消磨。 这木躺椅很长，足够让宁幼烟把整个自己都睡进去，而且可以前后很快乐的摇摆。 少女就把双脚放在躺椅的脚架上，吱吱呀呀的摇着啊，摇得贼爽。 顾冷琴诧异问道：“这是谁？” 顾信在后面，背着手，幽幽说道：“宁幼烟，归宁的宁，幼兽的幼，白烟的烟。” 宁幼烟摇起来，“......这是我的开场白！你好，我叫宁幼烟。顾信的朋友，因为某些原因要在这里暂住几天。” 顾冷琴迅速的扫视了一下宁幼烟，从少女美俏的脸蛋，再到玲珑有致的身材。 顾冷琴眯了眯眼，盯住顾信，“朋，友？” 宁幼烟单手理了理稍微被摇乱的头发，“你就是顾信的姐姐吧？嘿嘿，长得很漂亮！” 顾冷琴哈哈笑起来，“你是怎么认识我这可爱的弟弟的？堂堂铸宫武者哟！” 宁幼烟吃了一惊，顾信他姐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实力？自己拥有影元心，一般来说旁人很难看穿她！ 顾冷琴偷偷拉住顾信，谆谆善诱道：“漂亮的女人最喜欢说谎了！老二，你可不要被漂亮女人给骗了！我上回给你介绍的好姐妹你考虑好没？！人家战刀都送给你了，意义非凡！你可不能不负责！” “你在说那个五大三粗？？！！” “大小姐！你快尝尝我刚刚蒸出来的糖饯！”远远的，厨房那边传出了玉翠的呼喊。 ......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二十四章 剑遗光 顾冷琴回家后，顾府多了许多生气，一转眼时间过去了数日。 顾冷琴站在院子中，对面是顾信，旁边是心不在焉的宁幼烟。 顾冷琴手中提着一把木剑，对着顾信冷眼相视。 “老二，花虹教你的剑术，这段时间有没有落下？要是连三招都撑不住的话，我就替花虹教训教训你！” 顾信神色认真，手中也拿着一把木剑。 宁幼烟在旁边看戏，本来她不想来看戏的，在少女眼里，顾信的剑术能有啥好看的？ 但顾冷琴偏要把她拉上，好像等下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低头，宁幼烟只好乖乖跟过来了。 顾信肃穆的对着亲姐说道：“姐，你要是不用元力欺负我，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今天会变成我三招放倒你？” 顾冷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二，你好像没有明白情况。” 顾冷琴提着剑，一步步向顾信靠近。 旋即在顾信想开口说话，分了心的那一瞬间，顾冷琴陡然出剑了！ 嘭——！院子中，首次掀起了半月以来都被雨水冲盖的风尘，强大的力量踏开了一道风，震动房屋，吹动了屋顶瓦楞上的尘埃，压得院角落的稀草磕头和俯首！ 顾冷琴的动作几乎快到消失了！ 剑风未至，木剑已经照面刺来。上面翻滚浓烈的鎏金，金系元力尽数滚沸。 顾信双眼剧烈抖颤。 亲姐这一剑，是全力！而且极其浓缩，将大部分力量都凝聚在木剑之上，仿佛要一剑必杀，没有外溢，将他枭首！ “太快了！我看不清！”电光石火之间，顾信的心神高度紧绷，所有注意力放在了捕捉顾冷琴这一剑之上。 终于......看清了，因为那剑上的金光太浓烈，正如一道天雷炸入眼中。 要躲吗？能躲开吗？ 为什么？ 亲姐为什么要用全力攻击自己？ 其实他躲得开！但这一剑他又躲不开！倘若他是那个风月宗的大宗主，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剑下，就仍然可以点燃阳寿换取力量，再凭借足够高深的步法轻松躲开。可倘若他是顾信，顾家的二少爷顾信......这一剑他就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了。顾冷琴这一剑已经超过了顾信可以闪避的极限！ 顾信的额头要溢出汗水，但在汗水真正溢出之前，这一剑就完整的到了。 他尽自己所能，将手中木剑向上划动格挡，要撞向那道凛冽的金色。然而这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顾冷琴的一剑已经穿越一切，刺穿了空气，刺向了他的额头。 千钧一发之际，电光朝露之间，顾信对上了顾冷琴的眼睛。 那是一双冰冷、刺痛的双眼，好像万古的寒冷，千年的冰魄与封固的冻铁。 而且很快，一瞬间，这双冷眼就被金色的剑光所遮蔽了。顾信只能看见剑锋即将触碰他的额头，要于刹那夺走他的命！ ——时光无暇。 只在几厘米之内。顾冷琴的木剑终究偏移开。 剑尖错开了顾信的额头，几乎贴着他的脸颊划过，又顷刻停在了他的左肩上半尺。因为剑中的力量极度凝聚，顾信的身体实际上只仿佛感受到了一阵风，刚刚吹过了自己的左肩，好像一场生死梦或错觉。 “呼，呼，呼......” 顾信大口的喘着气。 “你的剑。生锈了。”顾冷琴仍然把剑举在顾信的左肩上。 顾信提着木剑，气喘吁吁的看着她。 “后面我会用正常的力气攻击你。你如果用花虹教的剑法，就可以挡住。”顾冷琴的声音很冷，“假如你还没有忘记她的剑的话！” “你......”顾信想说话，可顾冷琴停在顾信左肩的剑又动了。 这一次，上面果然没有覆盖鎏金色的恐怖元力，仅仅透着一种肃杀剑势，大湖勾月般一挑顺势下劈！ “小心剑。”实际上她的剑已经劈下去了，顾冷琴才喊出小心她的剑！ 顾信咬牙，快速使剑上撩，两把木剑直接相撞，发出沉闷撞响。顾信又透过双剑交错的刹那，和顾冷琴对了一次眼，他看见顾冷琴仍然是一双冰凉的双眼，好像仍然要把他打杀。 “花虹教你剑是这样接的？！” 两剑相撞，顾信以为自己接住了这一剑，实际上没有接住，顾冷琴的剑上还有第二重的力量，层叠爆发将他的木剑压死，随后依旧狠狠劈在了他的肩膀上。顾信差点被劈得跪下去，肩膀被顾冷琴木剑劈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生痛。 顾信直接强行倒退，和顾冷琴拉开距离。 “你到底要干什么？！”顾信怒声质问。 顾冷琴冰冷的收剑，做出了一个更气势腾腾的拔剑式，这一式正对拉开距离的顾信，仿佛拔出来后，就又是天崩地裂的一剑。 “这是最后一剑了。”顾冷琴说道。 什么叫最后一剑？ 顾信听不懂。 依旧没有元力的加持，顾冷琴拔剑，数米的距离直接欺身而近，木剑仿佛迸出钢铁的寒光。顾信挥剑去招架，两把木剑再次相撞。 这第三剑，顾信仍然没能接住！他的胸口被顾冷琴的木剑划破了衣服，胸口里泌出一道红痕。 此时，纵然没有成功接下任何一剑，顾信握剑的手也完全麻木了，因为亲姐的剑上力量实在太强，太盛，简简单单碰撞就足以将他的手震得无法承受。 顾冷琴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失望。 还有一丝怒意。 “你连一剑都接不下来？” “我......”顾信握木剑的手在颤抖。 “喂喂喂，我说，你们在干什么？”旁边观战的宁幼烟，突然开口。 顾冷琴双目冰冷的看过去，“你闭嘴！” 顾冷琴深吸气，她再次动剑！ 这一次，是狂风骤雨，是交变的怒雷，一柄木剑击打空气割裂出霹雳的连续破空声，“我曾经在军营里吹嘘，我有一个重情重义的弟弟。” “虽然他的天赋不好，但他从来不会放弃，孜孜不倦的努力坚持。哪怕元力不济，剑法却跟一位女孩，学得出神入化，少有人能在不用元力的前提下打败他。” 顾冷琴的剑，开始连绵不绝，好似一条怒号的大江开始湍流，如一条狂河在大雨中倾泄，压向顾信！ 顾信挥动手中的木剑，却疲于招架，身上的衣服逐渐破烂，肌肤上出现一道道红痕，倘若不是顾冷琴的木剑没有锋，这就是一条条血痕！ “我问你，你说过的任何一句话，花虹有不听的吗？” “我再问你，你在外面自在，哪一次身边没有花虹护着？” “花虹执意不入镜湖剑院内院，你猜是她的天赋不够进去？” 顾冷琴的声音很冰，还有怒火。 她的剑很重，还有深深的怒火。 “你是不是觉得，反正她是你的丫鬟，你是堂堂的顾家二少爷，根本用不着重视她，随便使唤她就行了？！” “一个白天六个时辰，她有六个时辰都想跟着你！花虹的天性傲气，你以为凭什么？” 顾冷琴的剑势越来越强，越来越凛厉，封锁顾信所有退让的空间。 “一个女孩，处处为了你着想。她的剑一半为了武道，一半是为了你。甚至家里的丫鬟玉翠哪里为你做得稍微不好了，她都要狠狠训斥一通。” “有一天她对我说，她的少爷半点都不懂，但她觉得这样足够了。” “我还笑她，笑她也像个小媳妇的样子......” 顾冷琴的剑，不再留有余地。 “玉翠，她是喜欢你。” “花虹，她是爱上了你！” “如果河妖袭击你的那天我在场。我可能会当着你的面逃走，因为我知道以我的实力拦不住那头河妖，我会选择用一辈子的时间变强，一辈子想着为你报仇......” “花虹她做到了连我这个亲姐姐也做不到的事情！她给你挡住了那只妖怪，用自己的命！” 顾冷琴的眼角出现了晶莹的泪光。 “你真的不懂她的心？！” “我的弟弟就这么傻？！我还等着哪一天回家，听见花虹会告诉我，你终于开悟了，终于和她真正走到一起了！！” “现在她死了！” “顾信。我在军营里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我真的后悔。” “你到她死都没有给她一个名分。” “后悔花虹会爱上你，断送了自己的一切！” 又是一剑当胸刺来。 好如黎明天际升起的一道寒光，顾冷琴的木剑填充了顾信全部的视野。 “顾——冷——琴！” 然而这一次，顾信手中的木剑亦快如一抹魅影，竟然第一次正面击中了顾冷琴剑上的力量薄弱点！随着顾信狠狠将剑前推，他的剑，居然逆转乾坤，一舞之间将顾冷琴的剑生生击退了！ “你又不是花虹！你......凭什么来替她后悔？！” 顾信浑身衣服破烂，随着剑风震荡，布片直接全部抛飞在空气中。他的身上遍布顾冷琴划出的剑痕，有些甚至溢了点滴的血迹。 但顾信握剑的手很紧，右手长剑平持在胸膛与下腹之间，区区一柄木剑，竟好如让剑气横生，纵横成了无缺的场，他精壮的身体肌肉，每一寸亦都在凝聚火山爆发的力量。 这不是真正的剑气，而是一种收敛了所有破绽，炉火纯青的无敌剑势，同为用剑的高手，远处的顾冷琴甚至恍惚生出一道错觉，认为自己不动用元力的话，就绝对无法攻破此时的顾信！ 顾信的左脚向前踏了一步，浑身的肌肉紧绷成了一片铁，抬起双眼，红血丝充满了他的眼白。 好像有种力量，在蒸腾！有种莫大的威势，将冲破空气！ “我没学花虹的剑。她教我，我自创了我的剑。” “顾冷琴，你来啊！！！” “你说花虹后悔就后悔，你算个屁！” 顾冷琴的剑剑尖拖在了地上，一步步向顾信逼近，“她......真的不会后悔吗？” 顾信抢攻了，他踩在院子剑风激起的尘泥里，身体如一柄寒剑，人剑宛如一体，陡然拔剑而去，沉重脚步将地面踏得声声闷响，踏得尘土飞扬，身形就宛如一道幻光，又如一条大流江。寻寻常木剑，又一剑出而千剑藏，千剑藏而万剑追！ “我发誓，她不会后悔——！” 顾冷琴在战场上面对了无数的敌人，但她也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行云流水，又破尽万重的剑。 顾信的剑！ 地上甚至于出现了道道剑痕，那是每一剑力量凝聚又爆发，划破了泥土，留下完美无缺的剑痕。 这是，十几年的日升日落、十几年的黑夜白天、十几年的汗水和春夏秋冬！ 他的剑中，有花虹剑的遗影，仿佛石破天惊的初光。 顾信创造的剑！ 顾冷琴的剑力量仍然比顾信的剑要大得多，但顾冷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胜过顾信了，他的一招招走剑太绚烂，太壮美，一重接着一重宛如惊涛拍岸，宛如夏天的日轮掠过疯长碧草的原野。 顾信的右手抓住了木剑的剑身，长剑当做重剑，狂推重砸，横扫四方。双手取巧的力量再加上剑术的巨大优势，终于打破了整体的平衡，顾信一剑重砸，击断了顾冷琴的木剑，将他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不会后悔的。” 顾冷琴手握断掉的木剑，凝视着获胜的顾信。 顾信此间裸露的肌肤滚红，汗如雨下，显然已经彻底精疲力尽了。 顾冷琴笑了一下，丢下断剑，将满身伤痕的顾信一下搂进怀里，顺手也卸掉了他的木剑。 “小翠快过来！把老二扶回房休息！” “我来了大小姐！”一早就在走廊转角后面偷偷躲着看的玉翠，闻声赶紧小跑过来，搀扶住了她的二少爷。 顾冷琴将顾信交给小翠，目光便马上转向一旁看呆的宁幼烟。 宁幼烟咽了咽口水，弱弱的自言自语，“这姐弟俩打架这么凶吗？幸好我是独苗！还有顾信的剑怎么这样厉害！” “宁幼烟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顾冷琴微笑着喊道。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二十五章 预升院名额 ...... 顾信被小翠带回房，直接躺下。小翠拿来凉帕子给他擦汗，看着顾信身上一道道红肿的剑痕，心疼难受。“少爷我给你拿药来擦一擦，你忍着点痛！” “不用拿药了。”顾信摇头，一把拉住小翠手，“小翠，你想花虹吗？” 小翠眼眸水汪汪的，“我当然想花姐姐。” 顾信吐出一口长气，认真道：“小翠，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就绝对不会辜负你。花虹的事......我发誓不会再让它发生！” 小翠把头埋在顾信身边，低声诉说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少爷的！刚刚大小姐和少爷比剑，大小姐的话我都听见了，小翠觉得大小姐说得一点都不对！” “少爷你不要再这样伤心，花虹走了，缺的那一份小翠会努力用自己给少爷补上的！” 小翠先顿了顿。 “其实小翠什么都懂，少爷更喜欢花姐姐，花虹武艺高强身材又好，脸蛋也比小翠更讨少爷的喜欢，少爷一时半会放不下花虹很正常......哎呦，少爷你为什么敲我的头？” 顾信瞪她，“你个小丫鬟瞎说什么？我喜欢你们两个，是因为脸？” 小翠抬起头，慌慌的摆手，“不是不是，小翠才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 小翠咬着嘴唇，生涩的道：“就是，就是......大小姐之前说......花虹比小翠更爱少爷，不，不是这样！只能说少爷更喜欢花姐姐，花虹和我都是少爷的丫鬟！我对少爷的喜欢绝对不会比花虹她差！” 小翠说完就定定看着顾信，动情的双眸好似一汪玉泊。 顾信敲打道：“你花姐姐都死了，你还要和她争？” 小翠红了脸。她只是忍不住要把心里想法说出来。顾冷琴的那句话评价，就算花虹还在，她也绝对不会认同的！在少女心里，顾信早就是她的唯一了。 “我总觉得，花姐姐其实还在我们身边。”小翠轻声呢喃道。 顾信沉默了。 只有他才知道，其实花虹没有死掉，她的魂魄还在天镜之中沉睡！小翠与花虹多年了相伴，或许冥冥中也有某种直觉吧。 小翠轻轻的坐在顾信床边，“对了少爷，有个事情还未对你说。” “什么？” “今天一大早，镜湖剑院就派人来通知了，以为大雨结束，剑院外院弟子重新开始上课，明天起少爷就要去剑院上课了！” 顾信点了点头，雨停了，剑院确实该开课了。 小翠继续道：“还有，剑院的人说，马上就有一场剑院大考，特别针对剑院的外院弟子，检验外院弟子在雨灾放假的日子里有没有勤勉练武。少爷，这一次我们找谁帮忙代考呀，你告诉小翠，小翠马上就办。” 顾信没想到，剑院开学就开学，居然还一并要弄个“大考”？过去他元心尚未凝聚，遇见剑院的什么考核，都是直接找人代考的，反正只要成绩达标，剑院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他。但这一回嘛。 顾信笑了，“这次咱不请代考，少爷我亲自出马，我去参考！” 小翠睁大眼睛，错愕无比：“这次不用找代考？” 距离顾信凝聚元心已经有好几天了，小翠作为顾信的半个枕边人，当然知道顾信已经凝聚了一颗杂品的木系元心。但就凭这颗才凝聚几天的杂品元心，恐怕对付不了剑院的考核！ 顾信点头：“不找代考了，相信我。” 小翠捏捏手，轻轻嗯了一声。顾信怎么说，她就怎么听。不过少女白皙的脸蛋上，神情变得很凝重了，仿佛顾信的考核成绩如果不佳，她会比顾信还难过。 吃过午饭，顾信的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顾信不说，顾冷琴不说，小翠也不说，那苏百伶就不知道上午姐弟俩因为花虹的死打了一架。当然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只是当姐姐的教训教训弟弟，谁让顾信此时确实辜负了花虹？ 饭后顾冷琴将顾信拉到身边，一手搂着他的肩膀。 “弟啊。” “姐啊。” “你知道。” “我知道。” “......”顾冷琴生气的嗔道：“不许学我说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顾冷琴的重要事情，顾信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你想说啥？” 顾冷琴哼哼哼的清清嗓子，开门见山，果然，还是——“我给你弄了个百夫长的名额，弟弟，你跟我去参军吧！” “滚！我拒绝！” “哎！怎么和姐说话呢！” 顾信挣脱了顾冷琴的搂抱，“你为啥就这么想让我去参军？” 顾冷琴认真回答道：“我当然为了你好。” 顾信不能理解，大为震撼，“把自己亲弟弟送上战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你个打仗狂脑子秀逗了？” 顾冷琴大声道：“有我在，堂堂虎莽军的副将军护着你，谁敢伤你？！” 顾信心里刚刚还奇怪呢，怎么顾冷琴这次游说，竟说要给他个百夫长当。这听顾冷琴一说什么虎莽副将军，顿时吃了一惊，“你说啥？你已经成将军了？！” 顾冷琴骄傲的点头，“上个月刚刚当上的呢！” 顾冷琴诱惑道：“怎样，羡慕吧，和我一起回去吧，先当百夫长，我保证两个月内给你整个千夫长！未来就算当上正将军，统领万千的将士也未必不行！” 顾信倒退数步，“恭喜你成了什么副将军，可惜我才不稀罕，我才不去参军。” “男子汉大丈夫，你就这么害怕吗？！” 顾信摇头，“参军条条框框太多，我不喜欢。姐你甭想了，我不会跟你去军队的，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回房间了。剑院最近有个考核，我要锤炼一下元力。” 说完顾信就想跑。 顾冷琴瞪着顾信，“别跑！现在不参军也可以，你马上去找件上好的礼物来！” 顾信疑惑，找礼物来干啥？ 顾冷琴道：“我以前给你讲过的，我军营里的好姐妹，最近她受伤了。你既然人不愿意去，起码该捎件东西给人家吧！” 顾信咽咽口水，“你说的那个好姐妹，可是‘五大三粗’？” 顾冷琴恶狠狠道：“什么五大三粗！人家叫雪刹！多好听的名字，记牢了！” 顾信呵呵呵呵，名是挺好听的，就是人长得挺五大三粗的对吧，一拳砸飞一尊铁鼎，不知道那尊铁鼎又有多重呢？ 顾冷琴捏起拳头，用她的小沙包拳头威胁，“弟弟，你给不给雪刹送不送礼？” 顾信抿抿嘴，口干舌燥，“我送，我送......” 顾冷琴放下拳头，双手抱胸，满意无比，“这还差不多。雪刹最喜欢战刀，一定要金铁材料锻造的，你赶紧去淘换件最好的，我回头带给她。” 顾信简直无语至极。 “我的亲姐，我现在能走了不？” “去吧去吧。”顾冷琴一挥手。 结果她又拉住顾信，“哦对了你等等！” “还有事情啊？” 顾冷琴在怀里翻了翻，拿出了三颗木系的魔核，十几颗木系的兽核。顾冷琴把这些魔核兽核一股脑塞给顾信，一边说道：“下次回来再给你带好的，这回我身上就这些木系的东西了。” 顾信一愣，笑了，将所有魔核兽核仔细收好。 “走了姐。” 顾冷琴点头。看着顾信走远了，顾冷琴轻轻哼了一声。 她自在的依靠着走廊栏边，看着远方。 “肥水不流外人田，老二啊老二，这个情债就让老姐帮你欠出来。” 顾冷琴环抱着胸，那饱满得仿佛要绽出来，她的身上又有一种雷厉风行的气质。只不过，顾冷琴此时眸光温柔，充满了一种溺爱。 “傻瓜弟弟，练武天赋不行就走别的路嘛，跟我去军营，少不了让你混出名堂。如果再把雪刹那丫头拿下来，哼哼......” 保蕴县。 保蕴县很大，在远离大县城，一个名叫淳口的地方，五品河道顾书庞正和一众官吏，开办免费施粥铺。 与保蕴县大县城的受灾程度相比，淳口简直被水淹成了一片沼泽，如今大雨停下五天了，四处仍然看不见一点干的土地！ “顾大人，统计出来了，淳口受灾十三万两千亩，死亡和失踪，一共有三百八十一人。其中一百二十人确认死于河妖闹事、魔兽作乱等等。大人，淳口比预计的情况还要严重！” 顾书庞听着汇报，满脸的灰色。整个保蕴县目前统计的数量，沿河已经被淹了近一百万亩，失踪死亡了两千多人！更有数万人无家可归，一张张口等着官府的免费粥救命！ “张县令，淳口的粥米已经运过来了吗？运过来的话要马上开办粥铺，按规格给百姓施粥！”顾书庞的眼睛中有血丝，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这些汇报，听在耳边的是数字，放在外面就是田土，是一条条的活人命！ 张县令很老了，也不是练武之人，没有元气傍身。一连多日的劳累，张县令也变得憔悴了，没有了几日前赏花宴时的上位风度。张县令疲惫的睁开一条缝，眼皮都要耷拉在一起了，“顾大人，顾大人啊......你将银子给我后，我第一时间就让人去其他县买米了！淳口的粥铺是顾大人负责，你去问问张宝，看看米来没来罢。” 顾书庞看了一眼已经疲惫得撑不住的张县令，“张大人你歇着。” 张县令不言语。他确实得歇一歇了。 顾书庞便去寻张宝，想问淳口的米准备得如何了。自打上次朝廷钦差朊峰来后，顾书庞和一众官员就接了朊峰打下的“朝廷借据”，已经各家变卖了家产，垫付了大笔救灾银。 而淳口划拨到的救灾银，实际上就是顾家的银子，是苏百伶三个厂子六个铺在银庄里折出来的钱！ 顾书庞一出门，正巧撞见了钦差朊峰。 朊峰刚刚骑着自己的灵马外出，去视察了淳口的灾情。 “阮钦差。”顾书庞迎面招呼了一声。 朊峰点点头，看见顾书庞有血丝的眼角，叹气道：“顾大人辛苦了。这天灾人祸，人祸还可弥补，天灾实难抗衡，我们尽力而为就行了。” 顾书庞沉默，只是点点头。 朊峰道：“这次朝廷给各位打借条，让你们垫付救灾银，顾大人出的钱最多，实在让我都有些汗颜。这无数灾民都受了你的恩，朊峰身为朝廷的钦差，只能替无数灾民，在此谢过你的恩情了！” 朊峰说着突然一拱手，这位堂堂朝廷三品大员，竟然对顾书庞一拜！ 顾书庞赶紧托起他，“钦差使不得，我身为江州总河道，食朝廷禄，全力赈灾就是我的职责！哪来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朊峰叹气起身，按紧顾书庞的肩膀，“顾大人这些天殚精竭虑救灾，我都看进眼里。等我回去一定给朝廷禀报清楚！你也不必担忧，你虽是这里的总河道，但天灾本非人力可抗衡，朝廷不会因此问罪你的。” 顾书庞摇头，“终究是我失职了！” 朊峰拍拍顾书庞的肩，“唉，莫要这样说。等朝廷把灾情弄清，自然不可能怪罪你，你们这些地方官拿朝廷借据给朝廷垫的钱，到时也会一一还给你们。帮朝廷垫付救灾银，这是有大功的！” 顾书庞没有说话，他如今哪有心思想什么功不功的，只要这场大祸早日结束，他就安心了！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二十六章 顾老大，赏脸吃个饭呗？ 自从雨停，县城里逐渐热闹，慢慢恢复往日的繁华。 这天早，顾信背着大包小包，身边孤零零跟了一个玉翠，两人一道前往镜湖剑院。 一路上，小翠很是别扭，眼睛忍不住盯着顾信背上的一堆东西看，小手忍不住想抢两件来，让自己背上。 “少爷，你累吗？要不坐下歇歇脚。” “从这回头还能看见咱家的大门，我不累。” “那少爷把这些东西给小翠背吧！小翠背得动！” “傻姑娘。你省省吧。” 从家到镜湖剑院，要走一个多时辰呢！ 小翠低下头，轻轻拉住顾信手臂的衣服，身子贴紧顾信，陪着顾信慢慢往前走。 那堆东西里面，有顾信的换洗衣服，日常用品，还有小翠的换洗衣物，与日常用品。 然后大部分......都是小翠的。 女儿家，东西多！ “少爷我们请个人帮忙搬吧。” “唉，我已经凝聚元心了，搬这点东西很轻松。”顾信对小翠解释道，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这些东西他现在完全搬得动。 “哦。”小翠点点头，“少爷变得好厉害！” 本来搬东西这些事情，家里有专门的长工出力，奈何今天的顾府，已经没有其他下人了，都被顾信的爹顾书庞拉出去充壮丁，救灾去了！ “明明我是少爷的丫鬟，现在变成少爷照顾我了，小翠觉得怪怪的。”玉翠声音很软，很柔和。 顾信嗯了一声，“以后多的是时间照顾你。我照顾我的女人，天经地义，不奇怪。” 玉翠点点头。 “嗯？！” 过了几秒，玉翠眼睛猛地颤了颤，声音都有些变了，“少爷？我，是少爷的，女......女人......啊，是小翠理解错了，少爷应该不是那个意思。” 顾信转头看玉翠，嘴角微微翘起，故意冷哼了一声，“呵，什么不是那个意思？怎么，你这个时候难道要告诉我你不愿意？” 玉翠的脸涨红起来，美极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睁大眼，低下头，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摇头，就是不愿意。” “不！小翠，愿意的！当然愿意......！”玉翠慌忙道。 紧接着，玉翠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蛋变得更诱人了，红的像大片晚霞，红透了两耳根，蔓进胸前那精致的锁骨线。她的声音也酥掉了，绵绵发沙，好像含着一口春水，“少爷说这次不回家，想在剑院里住......原来就是，就是要小翠，要小翠献......小翠明白的，明白，明白的！” 一下子，小翠身子骨在发颤，脚也在发软。 顾信多精啊，瞥了小翠一眼说道：“古人说过要与不要，均在两可之间。那边有糖葫芦卖，你要不要来一根？” 小翠心乱如麻，什么糖葫芦？小翠哀求起来，“少爷不要再捉弄小翠......” “我只是问你想不想买根糖葫芦吃。” “要，不，不要了......还是要吧？” “卖糖葫芦的，过来，我买一根！” ...... 经过连日修整，镜湖剑院收拾好了被大雨破坏的东西。另外，听说剑院还要改名了，准备改叫“镜海剑院”！ 顾信带着大包小包，与一个满脸红霞难褪，手里紧攥着一根糖葫芦的动人少女，并肩走到了剑院大门口。 手里拿着糖葫芦的，自然就是玉翠了。玉翠本来以为，刚刚那种气氛下，少爷突然问她要不要买根糖葫芦吃，可能有什么别样羞人的含义，于是忍不住说了“要吃”。哪成想，顾信真就单纯卖了根大糖葫芦给她吃。 玉翠攥着糖葫芦，只咬了一口，她大约领悟到了，少爷就是想调戏一下她......先说些暧昧的话，让自己万分害羞，然后又戛然而止，让自己欲拒还迎不知所措。这或许就是戏弄，不是主仆之间那种逗弄，而是男女之间那种温存......玉翠觉得这种感觉好新鲜，有点异样的魔力，让她事后气恼少爷的坏，又更忍不住想依赖在他旁边，永远不离开。 顾信伸出手，惊叹的给小翠指着前方，“嘿小翠你看！镜海！” 玉翠现在哪有什么心思看“海”啊，稀里糊涂抬头望了一眼，就又埋下头去了。少女现在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少爷准备在剑院住，不回家。”“剑院的屋子里只有少爷和她。”“自己应该把床先收拾好，把她的那一张乖乖收起来，只留下少爷的床。”“然后天一黑，就躺进去，用自己帮少爷把被子暖上”...... 剑院前人来人往，大量剑院的武修、学生，撑起一片热闹。 外院弟子与杂役弟子的数量远比内院弟子要多，上次顾信路过剑院去小黑市，剑院外院弟子和杂役弟子因雨灾放假，直接就让剑院冷清掉了，他还记得自己走了半天都看不见个活人，当时哪有现在这样热闹。 到了剑院大门口，顾信倒也轻车熟路，没有浪费时间，带着玉翠径直往剑院分配给他的住处走去。这一路上，两人耳边听得最多的字就是“海”！看来很多人都对镜湖大雨后变成了“镜海”这事感到新奇啊。 “终于到了。嚯，够乱的！” 两人到了住处，是一个僻静的院落。院子里只有几张石桌木凳，没有绿植，屋子也较为朴素，一间客厅，两间寝房，还有个厨房和厕所。 因为大雨的缘故，整个院子显得非常乱。不过乱归乱，这可是剑院里的私人院落，珍贵的很了！ 本来，顾信区区一个外院弟子，都不配在剑院里有专门院子居住，奈何顾书庞早年给剑院捐了一座演武堂，剑院投桃报李，才把这院落分给顾信住了！ 而且，剑院考虑到顾信爱随身带着丫鬟，专门挑了双寝房的院子，然后又进一步考虑到，这丫鬟说不定也只是名义上的丫鬟，其实是......所以得避避嫌，住那种正经的闺房，于是这间小院落，以前还是一位女老师住处，因此绝对干净！ 当然了不管剑院怎么考虑周全，顾信以前也没在这个院子里住过。从前他三天两头才跑来剑院上课，临了又回自己沿河的那个院子睡觉，那里毕竟更加的宽敞舒适，就连厨房都要比这大得多，能玉翠完美的施展出她傲人的厨艺。 “少爷我先去收拾屋子。”玉翠脸上仍然带着绯红余韵，将顾信背上的东西接下来。 “你在凳子上坐一会，我很快就收拾好。” “一起。”看着遍地杂乱的院子，顾信没有多说，直接和小翠一起收拾。 两人打扫了正院，收拾到一半，玉翠进屋去铺睡床。 僻静的院子外，却迎面来了几个人。 这几人都是找顾信的，顾信定眼一瞧，哦，竟是自己在剑院里的几个“狐朋狗友”...... “顾老大！” “老大，我想死你了！” “老大！我听说你被河妖袭击了，伤得重不重？哎呦根本没事啊！我还听说你死了！吓死弟弟了！” 四五个人一进门便围起来，热情无比的拉住顾信。 顾信无奈应付，这个叫李明，那个叫王望，这个是燕三南，平常叫他燕子，这个呢又叫做乔薙，最后这个大光头则叫做周宝。 说得不客气点，如今的顾信......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顾信，与这些曾经的狐朋狗友，也已经不再是一路人了。因此一时间，顾信对突然到访的几人，态度并不是很热切。 这几个人，说穿了本就是真正的纨绔弟子，几个二流子，剑院中有名的混子，也是自己以前的铁杆小弟，最扶不上墙的几片烂泥。 不怪墨桃音一直对顾信颇有微词。 再见到这些曾经的小弟，感受着他们这种看见自己就仿佛是看见了流氓混子头的热切眼神，顾信自己都觉得不太对味！ 周宝是个大光头，他拉着顾信，一脸热情，“老大，你想死我了！没有你带着，这段时间好无聊！” “是啊，天天下雨！连他妈的沽醉阁都关门了！” “我昨天听说花沟那边又热闹起来了，正准备去逛，娘的剑院跑来个小瘪三，告诉我今天必须来报道！草他妈的......不过我一想到剑院里能见到老大，一大早就起来了！这不听见说老大到了，我就联系他们几个，马上赶过来了！” “哈哈哈哈......” 周宝五个人围着顾信哈哈大笑。 顾信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微笑，“你们今天来就是找我叙旧的？” 五个人对视一眼，周宝笑嘻嘻道：“老大你晓得的，剑院今天开院，按规矩天黑前都不准出去，咱们要耍也要等明个。” “是这样，我们几个想请老大一起到翘亭吃一顿。不止我们，其他兄弟也好久没见到您了！这次让他们都来！” “对对，让他们都知道咱们顾老大回来了！” 翘亭是镜湖剑院之中一处吃饭的地方，与外面的酒楼差不多，但只提供给剑院内的人使用。顾信想了想，点头道：“好，这次我就跟你们去翘亭坐一坐。” 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周宝几人请自己去翘亭吃饭，顾信也不好一口回绝，毕竟他们以前都是自己的“狐朋狗友”。 不过顾信心中，同样已打定主意，日后就不要再和他们有什么牵扯了。这些人现在喊自己一口一个老大，也没什么所谓，慢慢疏远他们，他们自然就会和自己形同陌路了。 顾信微笑的看着身边五人，这五人的品性确实很差，顾信也没想着帮他们拨乱反正，人各有志，管好自己就行了。而且说到底，他们本就不是自己的真朋友，无非是过去的他因为武道无法寸进，只能和周宝这些纨绔鬼混，表面上装作自己不在意武道罢了。 顾信回过头对着院子里喊，“小翠，你收拾好了就自己吃吧，我和周宝他们去翘亭吃饭！” “知道了少爷！” 屋子中正收拾床铺的玉翠脆生生回应道。 过去花虹还在的时候，有什么吃饭的事，顾信会把小翠和花虹都带上，因为花虹足够强势，有她镇场是没人敢动歪心思的。 如今花虹不在，顾信就不想把小翠带在身边，和周宝这几人鬼混了。 与君子交时，可无二心，坦坦荡荡。 而与小人交时，那可就得多留几个心眼，提防提防。 ——谁让自己的小翠长得这么漂亮？ “走吧，吃饭。”顾信一马当先，领头就向翘亭走去。 周宝几人满面笑容，簇拥着顾信。 特别是周宝，笑容中还有一丝得意洋洋。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二十六章 心思 浴火方知天青色，风动才懂万片鳞。镜湖岸有一座牌楼，铸于山石上，走过后显出一段上山路，路旁多花草，尽头是翘亭。日夜雨吹，天晴时，翘亭头顶瓷青色的天，风雨时，翘亭下镜湖波光化万顷。 镜湖剑院中有水也有山，翘亭独占一座小山，远望而去，仿佛从湖边翘起了一只银勾，亭顶涂满银漆，恍惚之间不知是钓的天，还是钓的湖。 实际上就是镜湖剑院比较贵的饭堂之一，学生老师都爱来这吃饭。 今天翘亭热闹啊，一群外院弟子包下了整个翘楼一层的三分之一，整齐圈了六张桌。 一张挨靠景窗，可以眺望整座镜湖的桌边，坐满了十几个人。其中只有一个剑院的女弟子，其余皆是男人。 女弟子身边有个相貌平平，但表情嚣张得意的男人。他跋扈坐在椅子上，一边捡着桌上的炒豆咀嚼，时不时用余光打量身边的女人，眼神嘲弄淫秽。 “张诗遥，你苦着脸干啥？来给爷笑一个！笑！”男人大声道，伸出手，强行搂住了身边这个女弟子。 女弟子表情闪过恶心和挣扎，但依旧任由男人搂住了腰，只在他要当众继续向下摸时，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 男人的手被张诗遥抓住，脸色顿时微沉，直接拿起手里炒豆一把甩到了张诗瑶的脸上。 “你是老子的女人，老子摸不得你？！” 张诗遥身子轻颤，咬紧了牙，眉目间有一抹深深怒意和厌恶，不过她到底忍着，脸色一变再变，对着男人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孙琅，马上菜就来了，你先吃点菜，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被喊作孙琅的男人，嘲弄冷笑了一声，张诗遥此时的屈服，好像给他带来了一种满足感，他又从盘子里拿起一颗炒豆，直接丢到地上，“好啊，你给我捡起来。” 张诗遥勉强笑着，弯下腰将那颗炒豆捡了起来，递给孙琅。 孙琅根本不接，掉在地上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去吃。孙琅神情戏弄又得意道：“你都给我夹菜了，我怎么好意思？来，这颗豆就给你吃，吃了！” “......你知道的，我，我不喜欢吃豆子。” “吃了！” 张诗遥身子发抖，表情挣扎。她看着手里的炒豆，因为大雨的原因，剑院多了很多泥水坑，至今未干，众人脚上踩着就带进了翘亭，所以翘亭在一层的地上，其实到处都是脚踩的泥印。这颗被孙琅仍出去的炒豆也沾满了泥水，还有各种鞋底的脏物。 张诗遥动作僵硬，左右看了看，这一桌并非只有她和孙琅两人，可另外的十几人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对自己的眼神也只有不屑和嘲讽。数秒钟后，她慢慢将沾满泥的炒豆送进嘴里，和泥沙一起咀嚼，吞进了肚子。 “我吃了。”张诗遥的声音中压抑着恨。 “哈哈哈哈！好！”孙琅大笑。 “行了行了，孙琅，等下周大哥过来了。” “这小娘皮几天前还说什么顾老大死了，笑死我了！” “区区一个杂院弟子，确实给脸不要脸。翘亭你进来过没？没有我们孙琅带你来，凭你吃得起？哈哈哈哈......” 数日前。张诗遥听说顾信死了，踌躇一天后，硬着头皮和孙琅划清了关系。想当初，是孙琅带着一帮人，逼自己当他的女人，张诗遥不愿意，孙琅就动手打了她的朋友！又搬出周宝的名头来威胁她！ 这周宝......张诗遥很忌惮，但其实并不畏惧，周宝家世元清县的首富，虽然有钱有势，到底也仅仅一个商贾。张诗遥作为剑院弟子，周宝不能拿她怎么样。 ——真正让张诗遥害怕的，是周宝有个好兄弟，叫做顾信！ 顾信不认识张诗遥，张诗遥可认识顾信！甚至远远的看见过顾信和周宝勾肩搭背，成天厮混在一起！ 堂堂江州总河道五品实权大官之子，整个保蕴就没有比他爹官职更高的人了！张诗遥恨，恨的人是孙琅，是周宝，甚至都不敢去恨顾信。她只是一个平常人家，凭借天赋和努力，千辛万苦才得到了剑院杂院弟子的身份，被孙琅羞辱后，张诗遥那日哭了，想过直接离开剑院，但到底，她放不下这满身的牵挂。 为了她，她的家族，父母亲人付出过多少艰辛？镜湖剑院是江州最强的武者学府之一，张诗遥忘不记她成功进入剑院杂院那一日，朋友、亲人们的表情。身为一个普通人，心酸尽在于此，而就连这种心酸，对她来说都弥足珍贵，毕竟，这就是她努力十几年二十年换来的“结果”，哪怕如今这个结果并不够美好，哪怕这个结果因为一个叫孙琅的人沾上了黑点！张诗遥没办法将一切置之脑后，抛弃这座承载她千辛万苦的剑院。 张诗遥耳边听着饭桌上，周围人对她的嘲笑。 “我明明确认过顾信死了，起晓堂的主堂明明说，他的伤绝对活不下去。”张诗遥听说河妖袭击后，甚至专程打听过，那个给顾信吊命的起晓堂秃头老医师，说顾信的伤绝对活不下去了！简直恶人有恶报！ 直到几天前——顾信竟然又活了！ 而今，孙琅将她带来参加了这场“欢迎顾老大”的翘亭宴席，其实就是要当众羞辱她。让她明白，她惹不起孙琅！ 张诗遥只觉得世事无常，心里有不能言说的苦涩。 这座剑院，她不可能离开。而不离开，就要面临孙琅无止境的羞辱。去反抗更不可能，孙琅这些人、周宝顾信这些人，私下已经成了剑院中一个不少人都害怕的团体，他们都喊那个顾信叫老大，互相之间称兄道弟，根本不是她区区一个杂院的弟子胆敢忤逆的。 翘亭开始上菜。翘亭的菜样确实偏贵，食材许多都是宝贝，比如特殊魔兽的肉，比如灵果，比如剑院酿造的独特酒水、灵汤......很快，翘亭热闹起来。 远远的，众人开始大呼小叫，伏窗而视，既然开始上菜，就说明正主已经到场。果不其然，翘亭那植满灵花丽树的山道上，六个人众星捧月般出现。 为首的自然是顾信，他的身边就是周宝、李明、王望、燕三南、乔薙。 “噢噢噢噢——！！” “来了！顾老大来了！” “周大哥他们把顾老大请来了！” “谁他妈说顾老大死了？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隔着老远。顾信就听见了翘亭里的喧喊声。 他倒习以为常了......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喊声了。 身边的大光头周宝，一张脸笑烂了，得意洋洋得的，甚至当众搂住了顾信的肩膀。顾信虽然皱了下眉头，但看他笑得这么灿烂，便也没避开。 周宝举目眺望，那前方就是美轮美奂的翘亭，一楼的窗边，已经趴满了欢迎他们到场的剑院弟子。 “顾老大开心不开心？你看，哈哈哈哈，兄弟们都来了！”周宝指着窗户，春风得意。 他的眼神在那些趴在窗边大呼小叫的弟子中扫过，看见了许多人，也看见了孙琅。 周宝能看见，孙琅也正好在看自己，而且孙琅的眼神中充满对他的崇敬！ “孙琅那个贱女人在哪？”周宝不由想起了七八天前的事情。那天，孙琅跑来找周宝，说自己看上的那个杂院女弟子张诗遥，竟敢和他断绝了关系！周宝听后直接带人找到了张诗遥，可谁知这个贱人，居然丝毫没给周宝脸面！还当众臭骂了他！ “这个贱人还说顾信死了，他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周宝看了看身边的顾信，心里一阵舒畅。周宝就是从张诗遥嘴里听到的顾信死讯！而顾信死了，对周宝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这次翘亭吃饭，孙琅说要把那个张诗遥带来，周宝同意了，他要的就是让那个女人明白，他周宝绝对惹不起，要的就是孙琅对他周宝有深深敬意。他周宝，是顾信的好朋友！ 好朋友......周宝心里笑了一下。其实吧，他不觉得顾信的脾气，真有多合他的胃口。但堂堂五品实权大官的儿子，呵。谁会讨厌？ “顾老大你笑起来嘛！兄弟们都来了，你未必还不高兴？”周宝发现顾信似乎没怎么笑，于是笑嘻嘻的和顾信开玩笑。 顾信便露出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微笑，“进去吧，我也有点饿了。” 五个人围着中间的顾信，进入翘亭。 顾信看见了被包场下来的六张巨大桌子，除了中间那张只有六个空座外，每张桌子都围坐了十几人。加起来几十人，皆是剑院的弟子！顾信粗粗扫了一眼，大多数都很眼熟，不过想不起名字，确实是自己的“狐朋狗友”们。 周宝领着顾信落座中间空桌，热情的拍手吆喝，“顾老大来了！” “噢噢噢噢顾老大！！” “老大好！！” “哈哈哈哈哈！！” 一片热闹。 顾信也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在喊他老大，完全没点表示，冷冰冰个脸，顾信觉得也不太好。 他看了看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发现大多数都是些男的，竟然没几个女的，凑起来好像都凑不齐一桌。唉。 “大家吃饭。”顾信也不客气，直接喊大家吃饭。 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吃饭的，还浪费什么时间？ 周宝也喊道：“吃吃吃！今天的饭钱我出了！兄弟们放开肚皮吃！” “噢噢噢噢！周大哥大气！” “周大哥！！” 又是一片热闹。 顾信摇摇头，拿起筷子给自己夹菜了。有人付饭钱，那敢情好啊，他还以为等下会要他这个“老大”来付钱呢！ 周宝、李明、王望、燕三南、乔薙五人也陪着顾信落座，几人抄起筷子，一边嚷嚷，一边先和顾信喝了一杯。 顾信抿抿嘴，翘亭的酒确实是有一番风味。 周宝五人满脸笑容，脸上的肉都笑出了皱子，端着酒吃着菜，互相开始吹事情，什么前一阵子醉春楼来了个新花魁，什么县里的樵胡同开了个新牌馆，赢了多少钱，还有些小道消息，比如最近水灾太大，县城里好像都没银子了...... 顾信偶尔被五人的话题拉上，就随便应付两句，比如县城里确实没有银子了，连赈灾银都是朝廷打的白条，借来抵着的。 很快，宴席酒过了三巡，逐渐开始有人端着酒杯，来找顾信敬酒。 顾信摆了点架子，别人过来喝一杯，他就抿一口意思一下，没人敢说他的不是，众人反倒觉得今天的“顾老大”很有雅兴，居然来一个喝一个，谁都没被冷落！ 于是来找顾信敬酒的人渐渐多起来，很多红着脸，都嚷嚷的跑来和“老大”喝酒。 其中就有......孙琅！ 顾信眯了眯眼。 孙琅怀里搂着个满脸醉红，发丝凌乱的姑娘，自己也喝得烂醉，直接端起一只大瓷碗，过来给顾信敬酒！ 顾信平淡的问道：“他是谁？” 周宝正在和南三燕一边划拳一边喝，听见顾信问，转头一看，哈哈笑了。 “他叫孙琅！” “来孙琅！过来！”周宝挠着光头，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二十七章 人间最猖狂 “周大哥！”孙琅听见周宝在喊，脸上顿时出现笑容。 他强行抱住张诗遥，端着酒碗兴奋走过来。 “见过顾老大！”孙琅喝得满脸酒红，神情兴奋，时不时还转头看看怀里抱着的张诗遥，得意无比。 张诗遥发丝凌乱，身上全是酒气，似乎被人灌过酒，可她并不会喝酒，因此眼睛和脸颊不正常的发红。顾信注意到，她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不......那应该是滴的酒，被人泼的酒！ 张诗遥被酒灌得很难受，但走到顾信面前了，她勉力露出一个笑容，僵硬的在孙琅怀里做出一个依偎的动作，“顾，顾老大......！” 周宝靠着椅子，双手大咧咧的架在椅背上，手指指挥似的动了动，“你愣住干啥，给老大敬酒啊！” 孙琅哈哈笑，端起酒碗，“小弟也给老大敬一碗酒，老大，请！” 顾信不为所动，甚至目光只在酒碗上停留片刻，便又移到张诗遥身上。 张诗遥完全不敢直视顾信，一直低下头去。她的脸型尖俏，比一般人要漂亮，身材玲珑婀娜，也比一般人要好些。虽然这些在顾信眼中算不得什么，但在其他人眼里无疑是个大美女。 顾信看着张诗遥，只一眼就看出她的不情不愿。根本不需要其他的验证或者询问，顾信就能确定，是这个叫孙琅的人在强迫这个女弟子。 周宝见顾信一时间没有接孙琅的酒，顿时疑惑道：“老大，喝酒啊！” 周宝现在很享受，几天前张诗遥扬言要和孙琅断开关系，他带人去威胁张诗遥无果，甚至还被张诗遥仗着剑院保护臭骂了一顿，当时周宝就极为恼怒。眼下看见张诗遥彻底屈服了，孙琅对他的态度更是恭恭敬敬，周宝虚荣心得到了巨大满足。 顾信放下酒杯。说道：“放开她。” “额？” 孙琅神情还很兴奋，没听清楚。 周宝一愣，听清了，但一时没能理解。 顾信用眼神示意。再道：“放开她。” 孙琅不知所措。 周宝表情微动，突然笑起来，“哎孙琅，老大这是喊你女人给他敬酒呢！来张诗遥！快给老大敬酒！” 张诗听见她的名字，恍惚抬头，孙琅赔笑着，把手里的酒碗交给她，“快点！没听见老大让你敬酒吗！” 张诗遥愣了半秒才端住酒碗，“顾，顾老大，请您喝酒。”张诗遥赶紧撩了撩凌乱的头发，一边尽量对顾信微笑，只是她的笑容十分牵强。 顾信站起来。 站在张诗遥的面前。凝视了她的眼睛，随后接过酒碗，直接一口饮尽。 “人生已短，要有所爱。尘劳关锁，终会开天辟地。”顾信说道。 “嗯？” 顾信喝干酒水，瓷碗仍然在手中。 他举起酒碗，向身侧微扬，狠狠甩出。伴随着一个耳光，还有瓷碗破碎的声音，顾信一巴掌抽在了孙琅的脸上！ “我让你，放开她！！” 这一巴掌，顾信用上了元力！孙琅直接被一巴掌倒栽葱打到了地上，抱住张诗遥的手臂，也被迫松开！ 孙琅的脸颊仅仅一巴掌，就被顾信直接抽烂！ 周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同一桌的燕三南，乔薙几人，表情瞬间呆滞了。 虽然宴席气氛火热朝天，但顾信这里无疑是所有人关注的核心，孙琅被顾信一巴掌打倒后，整个翘亭也迅速变得安静，仿佛大火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惊诧不以，所有人，都望向了他们的“顾老大”！ 顾信冷漠的走进孙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太狠—— 狠辣！ 这一巴掌！！ 孙琅只感觉脑子蒙了，在嗡嗡的响。他倒在地上，脸颊破烂的痛楚尚未传来，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他失了神。然后，他的眼睛终于看见了翘亭地板上的泥水，变得猩红，是他脸颊流出的血，淌到了地上。 ......嘶！痛！剧烈的痛！ 数秒后，孙琅陡然感觉到痛了，他的脸......被打烂了！ “啊！！！”孙琅痛吼。 顾信冷漠抬脚，然后一脚狠狠踩在了孙琅的胸口。 “啊！！顾，顾信？！你要干什么！！”孙琅的眼睛涨红，充斥惊怒，他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怨恨和不解。 孙琅的武道实力其实要比顾信高不少，毕竟顾信才刚刚凝聚元心。因此顾信一脚踩在他的胸膛时，孙琅就开始了反抗，他疯狂运转元力，想要将顾信的脚震飞。 “滚开！”孙琅怒吼。 顾信的脸冷漠至极，似乎丝毫没有在意孙琅的武道实力其实强于他，也没有在意孙琅已经开始运转体内元力，要挣扎和反抗。 顾信依旧将这一脚完全踩实了。 “咚——！” 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孙琅疯狂凝聚起的元力，被这一脚轰然踩碎！他的胸口都凹陷了，口鼻中瞬间流出红血，他的眼神中露出无法置信，惊骇的看着顾信。 “你......呜哇！”一口血从孙琅的嘴里涌了出来！ “十五天阳寿。”顾信心中自语，他燃烧了十五天的阳寿，才一脚踩碎了孙琅的元力。纵然如此，顾信的表情根本没有变化，一如开始的冰冷无情。 他在孙琅的注视下，又缓缓抬起了脚。 “顾，啊啊！顾老大！放过我！！”孙琅目眦尽裂，惊恐的大叫。 “十五天阳寿。”顾信漠然。 “咚——！” 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哇！” 地面被大片鲜血染红。 翘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所有人都看着中央的顾信。 “顾老大，我做错了......错了什么，求求你放过我......”第二脚，孙琅的声音都弱下去了。 顾信仍然居高临下，漠然的看着孙琅。 他做错了什么？对于顾信来说，他没有什么做错的，孙琅没有得罪过顾信。他仅仅是伤害了一个顾信不认识的女弟子而已。对于那个女弟子而言，孙琅同样也没有做错什么，孙琅仅仅是她的仇人，该恨之人，要知道恨与对错，从来并无瓜葛。 所有顾信现在做的，其实仅仅是帮那个女弟子报仇。 ——甚至，顾信也无需去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风月的大宗主，他漫长的生命足以让他看穿无常，而无需浪费时间去曲折的求解。他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一定因他而起与孙琅有关，也与身边的周宝有关！ 顾信想要做的，仅仅是直接帮那个女弟子报仇！ 顾信微微蹲身，却抓住了一只饭桌的桌腿。 咔嚓！桌腿被掰断，顾信拿着桌腿，一棒抽在了孙琅的身上。 顾信蹲下身，在他耳边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这人世间，最猖狂的人。” 我不会老，不会死，天地不葬，轮回不收。 我的眼睛中，容不得一颗沙子！ 周宝深深的喘息，眼前的一幕让他惊愕和疑惑。他提了一口气，走到顾信的身边，赔笑的拉住顾信的手，“顾老大，你突然怎么了？咋动起手来了！孙琅这个狗日的，是不是得罪过你！你交给我，我来帮你解决他！你先坐下来，消消气！” 顾信站起身，冰冷凝视周宝。 没有什么可以废话的余地。 嘭！ 顾信手里的桌腿，一棒抽在了周宝的脸上！ 周宝的实力远比孙琅要强，纵然顾信这一下也动用了元力，周宝却只是被打歪了一下，往旁边踉跄了几步。 周宝浑身发颤，惊怒交加的站稳脚步。 “顾信！你他妈发疯了？！” 周宝的脸涨红了。有酒醉的，有顾信那一棒打的，更多是恼羞成怒。宴席在场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他周宝，被顾信用桌子腿打了脸？！ 周宝浑身的元气动荡，差点就要对顾信动手，但他到底忍住了。 因为打他的人是顾信！顾信，他惹不起！ “我们兄弟朋友，你为什么打我？！”周宝忍住羞恼，极为的不解。周宝快速的回忆自己和顾信间的交往，似乎并没有得罪过顾信，反倒处处都恭维他，天天都在喊他老大！顾信凭什么要当众打他！ 顾信根本就没理会周宝的质问。 朋友？ ...... 顾信不是当初的顾信了。周宝究竟何种人，顾信看的一清二楚。 适才，周宝来小院那边，邀请顾信到翘亭吃饭。他说过一句话：“老大，我听说你被河妖袭击了！” 自己被白毛河妖袭击一事，并没有闹得满县皆知，譬如连墨桃音那小妞都不知道。周宝又是怎么知道的？ 周宝既然知道，顾信卧床只能等死的那几天，他为何没有来探望过顾信？ ——当然。顾信并不需要周宝的探望，周宝来与否，顾信都不会放在心上。 这里面真正的问题在于，今天，也就是顾信来到剑院，周宝得知了顾信并没有死这个消息的此刻。 周宝邀请了他来翘亭吃饭，而邀请他来吃饭的真正的目地，竟然是想借他的身份，去震慑，警告诸如张诗遥这种没权没势的女弟子，让她屈服于自己的小弟孙琅！ 垂危时，不曾探望。 得知自己侥幸活过来后，立即跑来想狐假虎威，借自己欺压他人。 这叫朋友？ 远远谈不上的。 何况......张诗遥的事情，周宝没有问题，没有参加吗，怎么可能。 他和孙琅一样，在顾信看来都该打。就凭他平常违心的喊自己几句老大，给自己露出几个笑脸，顾信就要放他一马，对他欺辱张诗遥的事情熟视无睹？道理上也是说不通的，顾信心里更无法认同。 顾信走到周宝的面前，并没有更多表示，漠然的表情也丝毫未变。 他抬起手。 “三十天阳寿。” 嘭——！ 又一棍当众抽在了周宝的脸上！ 周宝径直倒飞了出去！ “我的花虹不在了，你就有胆子挑战我了吗？”顾信漠视着被一棍打飞，砸烂了一张翘亭桌子的周宝。 顾信其实心中明白，周宝的实力很强，远不是孙琅可以比的，自己今天有很大可能奈何不了周宝。 但顾信丝毫不担心。自己打不过周宝又如何，周宝他敢和自己动手吗？！ 有时候......有个爹就是有个爹！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二十八章 不会是你要害怕的那个人 张诗遥原本被孙琅强行灌了酒，脸色潮红，此刻却渐渐的发白。她惊骇往后退，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个顾信和孙琅，周宝闹翻了。而此时的顾信看上去十分骇人，浑身都透露着一股让张诗遥脊背窜凉的冷意。 “狗咬狗，打死最好！”张诗遥很想把这句话喊出来。 但当顾信的眼神向她看来。 张诗遥的脸变得苍白，“顾，顾老大，您，您......求求您，不要打我......” 张诗遥的腿发软了。 顾信直接无视了她。 “顾信！” 周宝的怒吼声，带着血沫，从被他砸的烂桌子下传出。 周宝也反应过来了。 对啊，顾信身边那个丫鬟花虹，已经死了！ 那他还怕个卵？！ 周宝想爬起来，然而顾信率先走了过去。 “怎么周宝，你要打我？” “你？！”周宝一个扑腾起身，罩面就要对顾信挥出一拳，然而这一拳却在顾信的眼前停下。 周宝的脸色涨红，没有了花虹在，他还是怕！ 他依旧不敢打顾信！ 顾信冷漠的脸上，略带讽刺。 当时张诗遥面对周宝和孙琅，情况是否与周宝面对自己一般？不敢反抗，任由欺辱。 “顾信！我哪里得罪了你，为什么动手？”周宝憋屈万分。 顾信没有回答他，因为懒得去回答。他看向周围其他人，这些来翘亭吃饭的，都是他过去的“兄弟”、“朋友”，实际上就是剑院里臭名昭著的一堆流氓，混子下三滥。 “到底还是我行事太有人情味，既然不喜欢，那何必在乎这些人怎么想。以后直接闭门谢客，就没有这么多破事。”顾信心中冷漠道。自己和玉翠慢慢腻歪不好？先前纯粹吃饱了撑的答应来翘亭吃饭。 实际也是顾信没想到，因为他讲了这一丝“过去的兄弟情”，就给了周宝等人继续欺压同院女弟子的机会。我不杀伯仁，那伯仁却因我而死啊！ “诸位。” “从今天起，你们不必再喊我老大。我与你们，再无任何瓜葛。”顾信说道。 众人瞬间一片哗然。 “至于这个周宝和孙琅。我今天只是教训了两条野狗而已。” “顾信！你说谁是狗呢？”周宝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双手攥得轻轻发颤。 顾信冷眼看着周宝，却没有继续用手里的桌腿抽他。 狗逼急了会跳墙，何况是周宝。目前周宝的实力终究比自己强，先前耗费三十日阳寿抽了他一棍，谁知他脸皮比城墙都厚，竟然只是红了道印子！顾信也不愿意继续在周宝身上浪费自己的阳寿了。 顾信转过身，走到了一旁脸色苍白的张诗遥面前。 张诗遥见顾信走过来，直接慌了。 顾信在衣服里翻出几张百两的银票，当众塞进张诗遥的手中。 “你叫什么名字。”顾信问道。 张诗遥嘴唇发白，“张诗遥......” 顾信道：“无论周宝和孙琅对你做过什么，我希望你能明白，那并非我的意思。你可能误会他们的所作所为，有我在背后撑腰，那你确实是误会了。” 顾信凝视着张诗遥，“张诗遥。” “什，什么？” 顾信认真道：“我不认识你，也从来不想认识你。但倘若有不正之事因我而起，我不会是你要害怕的那个人，实际上，我会站在你的这一边。譬如现在。” “假如你想报复孙琅或者周宝。”顾信笑了一下，“我会给你撑腰！” 张诗遥仍然害怕。 “站起来，别在地上坐着。你也是剑院的弟子，想来不是和我一样，靠家里捐钱才进的剑院。能正经考入剑院，不至于连站的力气都没有。”顾信抓住张诗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张诗遥倒退了好几步，眼神紧紧盯着顾信，小心又有几分疑虑。 顾信指了指孙琅和周宝，“你不想报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张诗遥目光转到孙琅和周宝身上。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恨意。 张诗遥不知道顾信到底想干什么。听顾信刚刚对她说的话，还有塞给她的几百两银子，难道顾信是想替自己出头吗？这张诗遥可不敢当真！ 不过......张诗遥看着眼前的情况，顾信和孙琅周宝两人确实闹翻了，他们不再是兄弟朋友了！那没有顾信的威胁，她对孙琅周宝，也就不必那么怕的了！ 张诗遥一咬牙，心里恨意和怒火不断翻滚。她抓起旁边饭桌上的一坛酒，走近周宝。 “狗东西！断子绝孙你！” 张诗遥直接把那坛酒当众泼在了周宝的身上！ 她没有停留，走过地上被顾信打趴下的孙琅，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呸！” 完事后，张诗遥回头看了顾信一眼，确定顾信没有什么反应后，理了理凌乱的衣服，低下头径直从翘亭的大门直接离开了。 顾信站在原地，笑了笑，他还以为张诗遥起码也得拿根桌腿抽上孙琅周宝几棍呢，谁想只是泼了坛酒，吐了口唾沫。 “顾信——！”周宝怨毒的看着顾信。他没有再发怒，甚至张诗遥当众泼他酒，他都硬生生忍住了。 顾信看着周宝。 “你喊我做什么？” “你好厉害呀。在剑院翘亭，将同院弟子孙琅当众打成重伤！你以为，你那个爹这次还能护住你？”周宝语气怨毒的道。 顾信淡漠道：“我厉害不厉害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准备养狗，所以有两条狗现在没人能仗了。” 周宝浑身发抖，他深深看顾信一眼，脸上的怨毒更甚。 “好，我周宝是狗，你顾信清高！”周宝不再多说，周围人看他的目光，更让他觉得翘亭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他铁青着脸，直接和张诗遥一样转身走了。 顾信身边，燕三南的表情从刚开始就不太对，他见到周宝想走，顿时起身追上了周宝，顺便还将地上躺着的孙琅扶了起来，与周宝一起离开了。 顾信看着三人离开翘亭，随便将手里的断桌腿丢掉。 看来，今天这顿饭是到此为止了。 “一顿饭浪费了我两个月的阳寿。够亏的。”顾信心笑了一下。 他也不准备继续吃了，还是回去看看玉翠做了什么饭吧。 “今天的饭钱我付了，损坏的东西我赔。等下来我住处找我结账。” 顾信留下一句话，离开了翘亭。 返回的一路上，顾信盘算着，他现在还有多少银子能花来着？？ 盘算着盘算着。 他就回到了剑院分给他的那座小院了。 此时小院已经焕然一新，被玉翠打扫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里飘出一阵饭菜香，透过窗户，依稀能看见玉翠正一个人桌在屋里吃饭。 玉翠听见了屋外的响动，是少爷的脚步声。 “少爷？！” 顾信一把拉住马上就迎过来的玉翠，表情严肃的问道：“小翠，我有个事要问你。” “嗯？” “我们这次来剑院，一共带了多少银子来着？” 玉翠不解，声音脆脆的说道：“这次带的银票都在少爷你的身上呀！好像......一共是四百两吧？” “完蛋了。” “咦？！”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二十八章 小翠的一万两 “顾信。饭钱和被你打坏的桌椅，餐具，两个花瓶，五个盆栽，还有翘亭的清理费用，一共是二百二十两。我家主人说，零头已经给你抹掉了，请你付钱吧。”一个侍卫样子的人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一张单子，上面详细写着被顾信打碎的桌椅、花瓶盆栽，还有需要支付的饭菜总金额。 这个侍卫是翘亭主人的侍卫，根据镜湖剑院“内院弟子及以上拥有特权”的规则，翘亭的实际经营者并非剑院，而是一个内院的女弟子，叫做赤霞。 顾信一脸尴尬。他拉住侍卫的肩膀，“那啥，钱我肯定要给，你看我是谁啊，我是顾信！我能没钱吗？” 侍卫点点头。 正是因为知道他是顾信，所以翘亭的主人才只排了他一个人来收钱。以顾信的名头，翘亭主人觉得应该不会赖账的。 顾信道：“你能不能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二百二十两银子，我下回再给她？” “......”侍卫默默的看着顾信，“你要赖账？” “瞎说！这哪能叫赖账，下次就给她，我暂时......我没带钱。”顾信尴尬无比。他的钱先前全部塞给张诗遥了，浑身上下一两银子都掏不出来了！ 一下子侍卫为难了。侍卫没想到顾信居然会赖账！翘亭的主人也没想到顾信会赖账！于是走的时候，翘亭主人并没有交代过侍卫“万一顾信要赖账他该怎么办”。 顾信道：“你就这么回去对她说，过几天我一定会把银子给她送去！加利息也可以，后天，最多后天我还给她三百两！” 侍卫看着顾信道：“顾信，我家主人不缺钱。主要得讲个规矩，翘亭从来没有赊账的先例！” 顾信叹了口气。 “可我现在一两银子都没有，你说怎么办？我保证两天内把银子送到翘亭！” 侍卫道：“你可以用宝物抵押，或者用晶核、兽核、魔核结账。” 顾信问道：“要多少兽核能结账？” 晶核他一颗没有，倒是品质更好的兽核魔核，之前顾冷琴塞了一袋给他。 侍卫道：“得看具体的品质来判断。” 顾信点点头，转身进屋取出了一大把兽核，交给侍卫检查。 侍卫拿过兽核，一通挑选。渐渐的，他眉头皱起，“都是普通木系兽核，而且已经使用过了，使用的方法很粗糙，里面的力量一直在泄露。这些兽核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空壳，几乎没有价值，你不能用来它们结账。” 无论是晶核兽核魔核，一旦开始使用，里面的力量就会不断泄露，不管是否武者炼化干净，最终都会变成一个空壳。 除非使用了宝物聚晶盘！ 只有使用聚晶盘去炼化兽核魔核，才不会让兽核魔核的力量自发外泄！ 侍卫将兽核全部还给顾信，“有没使用过的兽核吗？大约三颗这种品质的就足够结账了。” 顾信摇摇头。这些兽核就是顾冷琴交给他的全部了。 顾冷琴给的魔核倒是一颗没用，力量很充沛，但用魔核来结饭钱，实在太浪费了。 侍卫默默的看着顾信，仿佛顾信今不给钱，他就不走！ 这时候，玉翠突然从屋子里走出来，“少爷，给你银票！二百二十两！” 顾信愕然的低头，看着玉翠递给他的几张银票。 “你哪来这么多钱？” 玉翠摇摇头，小声道：“少爷先结账。” 顾信犹豫了一下，接过玉翠的银票，“结账！” 侍卫用异样的眼神看小翠一眼，点了点银票。 “二百二十两，账清了。”侍卫将银票收好，当面把翘亭的账单撕掉。 侍卫道：“顾信，走前主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你在翘亭当众违反剑院规定，严重打伤孙琅的事情，剑院执法老师已经知道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顾信愣了一愣，不在意的笑笑。 知道就知道吧，剑院允许弟子之间互相切磋，但规定是点到为止，他把孙琅打成重伤，显然已经超过点到为止的限制了。 孙琅那个伤，顾信估摸着每两三月时间，他都下不了床！ 翘亭的侍卫离开，顾信关上院子的大门。 玉翠拿出银票后，就一直低着头，手里捏着衣角，似乎很紧张。 顾信好奇问道：“小翠，你哪来的这么多银票？” 小翠抬起头，眸子有一种异样的光泽，好像含着无数颗小星星。她的脸颊也莫名其妙生出了红晕，“这些......都是少爷的钱。” “我的钱？” 小翠拉住顾信的手，不是衣袖，不是袖口，是突然拉住了顾信的手。 “少爷跟我来。” 小翠拉着顾信进屋，在床边坐下，然后小翠从柜子里抱出一个黑色的大木盒，上面挂着一把铜锁。小翠打开铜锁，里面竟然是厚厚的一大叠银票！ 顾信震惊了，这么厚一叠，这得是多少银子？！ 小翠把所有银票都放到顾信的手上，然后轻轻的坐在顾信身边，羞涩得不敢抬头。 顾信突然心里闪过一道光。 等等，这些银票，难道是...... 小翠声音本来是很清脆动人的，现在却变得软糯泛沙，好像软绵绵的糖，“少爷，这些钱是玉翠这些年存下来的。都是，玉翠以后要给少爷的嫁妆。” 顾信只觉得心里猛地一颤。果然！ 小翠垂着头，身子微微向顾信这边靠拢，“也，也没有以后了。少爷今晚就想......虽然嫁妆不算很多，但少爷还是先收下！” 顾信抓住了小翠的手，“你存了多久？” 小翠的手被顾信抓住，呼吸渐渐急促，“很久很久前就在存。可能，有快十年了吧？” 顾信贴着小翠的耳朵道：“你竟然十年前就打定主意，以后要嫁给我？” 小翠慌慌的摇头，“少，少爷，你又在戏弄小翠。玉翠只是个丫鬟，以后也只能当个妾，我不会弄错这种重要事情的。少爷只要想要我，我谈不上嫁不嫁的！” 顾信攥紧小翠的手，“在我这里就没有妾的说法。小翠，我突然好想亲你一口，怎么办？” 小翠的脸蛋冲上两抹红云霞，耳根也滚烫了。几秒钟后，她双眼迷离的抬起头，慢慢将薄红的嘴唇送到顾信面前。 顾信拦腰抱住女孩，玉翠忍着娇羞，迎合的把自己胸脯贴在顾信身上。 感受着透过单薄衣物传递来的温热和柔软，顾信单手按住玉翠的头，深深一口吻了下去。 少女微微张着嘴，皎齿如润珠。 “唔......” 玉翠的身子骨瞬间紧绷，又马上柔软，仿佛变成水做的。 舌头好像蜜糖，顾信好像在品尝一罐只属于他的花蜜，时间一下变得滚烫而炽热，明媚动人。 良久。 两人唇齿相分。 “哈，哈，哈......”玉翠轻轻喘息，浑身一点劲都使不上。顾信无情的“夺走了”她的力气，“夺走了”她扑通乱跳的一颗心。 “哈哈哈哈！”看着小翠这生涩娇羞的模样，顾信哈哈大笑。 他温柔的撩着小翠发丝，深情的和她对视。 “玉翠，你猜我有多喜欢你？” “小翠，很喜欢，很喜欢，少爷......永远......” “我是叫你猜，我有多喜欢你。” “算了，料你也猜不到。在很远很远的未来，你会和我一起去见证天地星河的生灭和永恒。你的男人......叫顾信。” 他日我身畔流万法，会有你的一抹倩影映照万古千秋。 ...... 晚上。 小翠将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木盒交给了顾信。 里面是一叠更厚的银票。 顾信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小翠把那叠更厚的银票交给顾信。 “这是，花姐姐的。” “花虹。”顾信定定的看着第二叠银票。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二十九章 神秘开端 玉翠将床铺铺好了。 “少爷，把花姐姐的银票收好吧，可以休息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酥。 顾信将银票收起来，问道：“你的嫁妆是七千三百二十三两。花虹的有多少？” 玉翠显然数过了，“一万两整。” 顾信点点头。 玉翠走到床边，轻轻的坐下。见顾信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半晌没有举动，少女踌躇了一会。 她今天穿的衣裳是藕荷色烟萝纱衣，为了日里方便，少女在衣服内侧缝了一颗玉扣子。玉翠的手慢慢摸进去，轻巧的解开玉扣，烟罗衣的束腰带就松滑落下，耷拉在腰间。 原本像紧涩饱满的花骨朵，而今像散漫盛开的粉莲，玉翠面上泛起一层桃红，将束带与外裙衣褪下，堆在了床边。 “少爷，大概半盏茶后，被子就暖了。” “少爷到时候......再进来......” 随着两声少爷，玉翠脸颊上的桃红越加动人心魄，仿佛她已变成了能勾走人魂的山妖。一丝无瑕的莹白雪肤，一颦倾世的美艳容貌，恍惚间，已将这剑院分配的寻常屋子，照衬得胜过天上玉宫阙。玉翠一双明眸再生辉，一瀑青丝，乱人间。 顾信转头看着她。 玉翠温柔的掀开被子，酥魅万分的钻了进去。 她在给顾信暖床！ 早上顾信挑逗她的话，她当真了！ 顾信心里跳动，感觉到一阵热。 顾信走到床沿坐下，锦被下的玉翠神色闪躲，羞涩局促，眼睛都仿佛要滴出水了。她牵起一只被子角，将自己藏住半个头，明明害羞到了极致，身子却又努力向顾信这边靠了靠，把自己轻轻贴在顾信的大腿边。 顾信小声问道：“你该不会没有自己的床吧？” 被下的玉翠声音好像滴了蜜，“少爷不是说，让小翠只收拾一张出来吗......” 顾信道：“那你睡我的床，我睡哪里？” 玉翠的声音开始发颤了，“少爷？！” 顾信于是道：“这样的话，我可就要进来了。” 玉翠死死的攥住被子，“呀？！等一等！” “等什么？” “还，还没到时间！半，半盏茶......” “我看时间刚刚好，已经到了！” ...... 天上皎白圆月垂，夜云如被，阵风渐起，夜云忽聚忽散，白皙的大月便随着阵风起起伏伏。忽的，风声一下变急，整片天的夜云都被吹散了，落进最边角，露出云下白润的大玉月。中的一道流星，贯穿玉月，突泌出一笔白痕，终又隐进万里无踪中。天意高深，地情昌长。慢慢，风停了，星月互倦，远山浮见朱云。 一夜里，顾信想了很多。大部分是些突如其来的高深家庭问题。诸如离开剑院后，回家了该怎么和苏百伶交代，对烟烟又该说些什么，对老爹顾书庞又该说些什么。 还有，他的二弟顾明水，那小子会用什么眼神看他，亲姐顾冷琴，表情又会不会很戏谑，等等等等。甚至宁幼烟，墨桃音又会是个什么态度，顾信也琢磨了一下——哦，她俩估计没有态度，她俩早就以为自己和小翠那啥过了，如今只是诽谤变成了事实。 一个整夜，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早上。 顾信掰开熟睡都紧紧抱着他的小翠，优哉游哉的起了床，十分神清气爽。 给她掖好被子，顾信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 谁知刚一打开院门。 顾信就发现，在院门正中木板上，竟然插着一支令牌！ 令牌上正面刻着一个金色大字，罚！ “剑院惩戒堂的惩罚令？”顾信吃了一惊。 这令牌顾信认识，是剑院弟子在违反剑院的规定后，剑院对弟子发布的惩罚令！ 难道是因为昨天他在翘亭打伤孙琅的事，剑院一大早就把惩罚令给他插进门里了？还真勤快...... 顾信把惩罚令拔下来。 一般初次违规，只见令牌不见人，第二次违规，才会有剑院的惩戒老师过来，亲自惩罚违规的弟子。 翻看惩戒令的背面，上面写着一段小字，果真是惩罚顾信在翘亭打伤了孙琅。 “外院弟子顾信，翘亭私斗，重伤同外院弟子孙琅！严重违反了镜湖剑院院规！念其初犯，从轻处理。罚：外院弟子顾信，一月之内，去藤林洞窟折摘三十根最低品翠青藤，上交剑院！” 顾信看完，忍不住笑了。 “老爹啊老爹，还是你捐的演武堂厉害。我打伤了孙琅，剑院竟然就罚我摘三十根翠青藤。” 这藤林洞窟，是剑院把持的一处秘境地洞，环境险恶得很！ 而翠青藤则是藤林洞窟里的特产，哪怕最低品级，要采摘一根也十分困难！ 剑院对顾信的惩罚，看似很重，以顾信的实力如果去采摘翠青藤，恐怕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但......实际上这个惩罚根本就没人监督，顾信完全可以不去，直接买三十根翠青藤交给剑院就行了！ 翠青藤也不算很贵，最低品质的五两就能买一根，三十根也就一百五十两罢了，还不如他昨天赔给翘亭的钱多。 顾家把剑院惩罚令收好。 既然惩罚令已经来了，那打伤孙琅的事情，剑院就不会进一步追究了。或许这个惩罚令的惩罚如此宽松，也不全是自己老爹捐过演武堂的缘故，剑院十有八九已经调查过事情的始末，孙琅欺凌张诗遥，本身也违反了剑院的规定。 “如今我的重心，依旧要放在提升实力上。剑院的考核要开始了，我既成功凝聚元心，那这次考核就要争取成为真正的外院弟子。”顾信思索。 他现在镜湖剑院外院弟子身份，属于镜湖剑院白给他的，原因当然是顾书庞捐过一座演武堂。 镜湖剑院正经外院弟子的实力，差不多是周宝的那种程度！连孙琅也只是个杂院弟子！ 顾信回过头，看了眼屋里熟睡的玉翠，突然笑了笑。这是他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女人啊，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别的？嗯......有的，花虹肯定要算上！ 关上屋门和院门，顾信离开剑院分配的住处，准备去看看那所谓的剑院大考到底怎么回事。 镜湖剑院占地广阔，湖东边有个大广场，里面有座四方的青铜台，上面立着一根量天尺，据说是大夏比驳山上的国器“量天尺”的仿照雕塑。量天尺雕塑上，时常贴了一堆剑院的布告，有发布的任务，有剑院的通知等等。 这次剑院外院杂院弟子的大考，详细信息也被贴在了量天尺上，尺旁还有专门的老师亲自负责解释。 顾信来到量天尺广场，只见一根百十米高的石尺，高耸立在广场正中，整个广场里，到处都是来了解大考情况的剑院学生。 顾信走近，量天尺的下段，贴着五张五种颜色的大考布告，似乎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种基础元心。 “示外院及杂院弟子，本次剑院大考核，将按照各自元心的种类区分考核。木系元心考核为：进入‘藤林洞窟’七天，采摘翠青藤，按照采摘数量和品质，判断最终考核成绩。” “注：不同基本元心考核不同，特殊元心弟子，可在五种基础元心考核中任意挑选一种参加。详细问题请询问考核老师。” 顾信看完布告，默默把怀里的惩罚令拿了出来。 没想到，自己惩罚令的惩罚内容，竟然和剑院大考的考核内容是一样的！ “这下有难度了。我听说藤林洞窟环境恶劣，四重基第四重的弟子进去都讨不了好，我现在四重基第一重，进去纯粹是作死。” 顾信无奈。 他还以为，剑院的大考，会是比武打擂台之类的。他的境界虽然低，但仗着剑术高超，跨境战斗并不困难，应该可以取得不错的成绩。 可谁成想，这次考核内容竟然是进藤林洞窟摘翠青藤！ 环境的恶劣，考验的就是元心硬实力，根本不是剑术高就能弥补得了的了！ “采摘翠青藤吗......这次我至少要摘到一百根！我孔令如果连一百根翠青藤都摘不到，以后还谈何踏入内院！” 这时，身边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出。顾信寻声看去，只见一位面容清秀，神情坚毅的少年，正死死的盯着木系元心的考核内容。 他身着灰色外院弟子服，年纪看上去不大，竟然已经是剑院的外院弟子了！ 顾信说道：“你说你要摘一百根翠青藤？在吹牛？” 少年留着寸头，顿时一脸不满的转过头来，结果看见说他吹牛的是顾信。 “顾信！”少年脸色微变。 顾信道：“你认识我？” 少年点点头。 剑院里认识顾信这张脸的人还真不少，孔令也认识。 顾信走过去，露出一个笑容，“你刚刚说你叫孔令，那我就喊你名字了。孔令，你说你要摘满一百根翠青藤，不知到你现在什么境界，有没有到元灵境？” 孔令不知道顾信想干什么，如实答道：“四重基第四重，马上要突破到元灵境了，咋了？” 顾信暗自点了点头。 第四重即将突破元灵吗...... 四重基第四重，比那个周宝要低些，不过也还行了。 顾信道：“恕我直言，你一个四重基第四重，七天时间恐怕摘不到一百根翠青藤。” 孔令表情沉下去，“我摘不摘得到，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信道：“所以我觉得，我们两人可以组个队，我们俩个一起进去摘，七天时间说不定就能摘到一百根翠青藤了。” 孔令完全没想到顾信是来找他组队的，瞬间就听愣住了，“你说你要和我组队？” 顾信点头，“对，我想和你组队进藤林洞窟。” 孔令万分警惕，“顾信，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来和我组队！” 开玩笑吧，这个顾信家里有钱有势，为啥突然跑来和他组队，难道有不可告人的目地？孔令心想，自己有啥值得顾信算计的？是钱？是宝物？可这些他都没有啊！家里就只有一个多年卧病的姐姐......嗯？卧槽！ 孔令立刻紧张起来，这个顾信该不会看上他姐姐了吧？！ 顾信叹息道：“我实话告诉你吧。以前每逢剑院的考试，我都是找人帮我代考的。” 孔令一脸不相信，剑院制度那么严格，怎么可能有代考存在呢！ “总之，这次我不想找代考了，我准备自己参加考核。但藤林洞窟里的情况，我实在不了解，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向导。我看你这么有自信，就觉得你来当这个向导应该会不错！” 孔令直接拒绝道：“你去找别人当向导，我才没时间当你的向导。” 顾信道：“你别忙着拒绝，我可以给你钱。” “给我钱也......你能给我多少？五十两？” 顾信想了想，道：“至少给你两百两。” 孔令盯着顾信，重复了一遍，“两百两？！” 顾信笑了，“看你这个样子，你好像很缺钱。” 孔令没说话，这顾信咋一眼就看出他很缺钱了！ 孔令确实很缺钱。 他为什么执着于成为剑院的内院弟子，就是因为成为内院弟子后，他就有钱了！ 在镜湖剑院。 外院弟子、杂院弟子来剑院学习，每年都要向剑院缴纳高额的学费。 而内院弟子，不但不用交这个学费，甚至还能享受各种各样的剑院特权，每个月，剑院都会按期给内院弟子们发资源，发钱财，由剑院来保证他们修炼上的消耗！ ——说穿了，世上有很多武道宗门，势力，镜湖剑院也是其中之一。作为江州前列的学府，镜湖剑院已经不是一个单纯办学的地方。而内院弟子，含义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内院学生。 成为内院，实则等于真正加入了镜湖剑院这个江州学府势力，从此要与剑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先给我一百两！”孔令说道。 顾信道：“先给你一百两可以。不过你要给我说清藤林洞窟的情况，把你了解的都告诉我。” 孔令左右看了看，便拉着顾信，两人走到广场人少的地方。 孔令道：“既然我们要组队，我也要问问你的实力，你什么境界了？” 顾信回道：“我是四重基的第一重。” 孔令停了顿时一阵愕然，旋即极其无奈，“才四重基第一重......我和你组队，带上你这个拖油瓶，本来有希望能摘一百根翠青藤，现在也没希望了！你确定这次大考能组队参加？” “我确定，我刚刚看见别人都组队了，上限两人。” 孔令叹了口气，“得了，既然你都给钱了......我就给你讲一讲我知道的藤林洞窟情况。藤林洞窟，我其实也进去过三四次。” “藤林洞窟，是镜湖湖底下方的一个巨型地洞，据说以前是镜湖的一条地下水道，连接着外面的保蕴河水域，因为地层变动，这条水道前后被堵死了，水流干涸后，就演变成了如今的藤林洞窟。”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三十章 藤林洞窟 “在藤林洞窟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长出了一种奇异的植物。它的名字叫做翠青藤。翠青藤通体颜色翠绿，藤条坚韧，有人研究后发现，它们会自发的聚集天地间的木元力，然后催生成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特殊气味。” “这种气味闻起来很古怪，对武者身体有侵蚀作用，甚至会引人发疯！随着洞窟的深入，气味也会更浓郁，据说洞窟的最深处，连剑院的老师都走不进去。” “不过在危险中也有好处，翠青藤转化出来的气味虽然会伤害武者身体，可有一部分翠青藤比较特殊，藤中饱含大量汁水。木系元心的武者如果得到这种有汁水的藤条，榨出里面的汁水饮用，就可以淬炼元心，提升实力。” 孔令简略讲述了藤林洞窟的由来与翠青藤的作用。然后告诉顾信如何安全采摘洞窟的翠青藤。 “洞窟里没有活物，危险就只有两个。一是洞窟中有大量岩石开裂形成的支道，情况复杂，容易迷路。二是翠青藤散发出的气味有毒，不能久待。” “迷路的问题只能自己小心，出事可以寻找剑院求救。翠青藤的气味则可以用自己的元心抵抗，元心的元力纯度越高，气味对你的影响就越弱。” “元力耗尽就往出口退，恢复后再进去采摘就行了。” 孔令摇了摇头，“顾信，你的实力是四重基的第一重，注定只能在出口附近采摘翠青藤。出口附近因为最安全，翠青藤早就被采摘得干干净净了。我们两人组队，就只有我可以深入进去，采到一些翠青藤。” 顾信听完思索几秒钟，“这段时间我会尽快突破第二重，应该可以深入一些。” 孔令无语。 突破到第二重又有什么用，第二重能深入的程度，翠青藤也被采得差不多了。 “四重基第二重和第一重没有多大区别。我能深入洞窟，是因为我马上就要突破到元灵境了，元灵境的元力远远比四重基更凝练，这是质变！” “总之我知道的藤林洞窟情况就是这些。今天下午洞窟就会正式开放，去得越早越容易摘到翠青藤，但你既然要突破，我也只好等你。两天时间你能不能突破到四重基第二重？”孔令问。 顾信说自己即将突破，孔令以为是就差临门一脚的意思了，两天时间应该足够了。 “差不多吧。”顾信回答。 实际上顾信才刚刚踏入第一重，加上又是杂品元心，一般情况每个一两年功夫，根本不可能突破到第二重。两天时间要突破，基本只能燃烧寿命，透支潜力来强行提升了。 孔令左右看看，伸一根手指指了指地下，“两天后我就在广场等你？到时候我们一起进入洞窟。对了，进洞窟后七天内不允许出来，你自己要带够七天的干粮，水的话，洞窟里面有。” 顾信点头，他倒是没想到进洞窟还要自己带够七天伙食，看来这两天不但自己要辛苦的突破，小翠也要辛苦起来，给他做些方便携带的干粮。 孔令拉住顾信，“哎！你别走啊！” “还有什么？” 孔令不满，“一百两你还没给我。” 顾信歉意的笑笑，掏出一百两交给孔令。时间还早，离开立着量天尺雕塑的广场，顾信开始一人优哉游哉的在镜湖剑院中闲逛。 镜湖剑院，很大，很美。 碧波流亭依山脊，茫茫湖气蒸山岭。瞭望这漫漫大湖，倒影一片上天......真有种次第中俯仰，唯见水天一色之浩渺。顾信凭栏而望，脚下是因涨湖而漫上的浅水，他伸出一只手，五指好似抓住这片潋滟湖光。 纵观一生，这镜湖剑院的景色也极为出众。湖上的雾气，它是真真切切的渺茫，湖畔的湿风，也是实实在在的沁人。 “可惜，她们不在身边。” 顾信在湖畔自言自语。 虽然分别的时日其实不长，但总觉得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她们了。 风月宗...... 顾信沿湖而行。 保蕴县镜湖剑院，是“镜湖剑院”的本址。里面最多的就是外院弟子、杂院弟子，还有一些老师。事实上，镜湖剑院的势力非常庞大，除了这座本址外，还占据了江州大量的宝地福地，开设分院。大部分剑院的内院弟子，亲传弟子们，都生活在这些分院中。 这也是为何在剑院中基本看不见内院弟子，为什么受了雨灾内院弟子也不放假的原因。因为在这里......本就没有几个内院弟子，亲传弟子更是一个都没有。据说，连院长都很久很久没有回到这座本址了。 顾信笑了笑，记得自己受到河妖袭击，娘亲苏百伶还来剑院求救过。倘若当时院长本人在，自己哪里还会命悬一线。墨桃音说过，镜湖剑院的院长是位真侯境的强者，真侯境有多强顾信不清楚，反正出手救自己一命应该很轻松。 对了，墨桃音透露过，她那个扶月师傅，好像也是个真侯！ “四重基、元灵、铸宫、如龙、通照、开脉、涌动、凝象、生变。然后才是真侯。我距离真侯，差了整整九个大境。” “这样一想，剑院的院长，墨桃音的师傅，这两人确实很厉害。”顾信行至一座湖亭，本来这亭子修在岸边很远，如今镜湖涨水，亭子已经成了邻水亭。 整个镜湖剑院的外院弟子、杂院弟子，加起来大约两三千人，有些家里遥远的，每年都会在剑院中住几个月时间，但他们没有分配到单独的院落，仅仅是在湖南方向有一大片的弟子宿舍。 顾信坐在湖亭里，耳边苍茫寂寥。 自从凝聚元心，燃烧了大量阳寿，顾信体内河妖袭击带来的伤势已经被一起恢复，但顾信如今依旧常常会感到身体的疲倦。这是阳寿所剩无几带来的副作用，他有着年轻人的身体，剩余阳寿却几乎是一位白发老人了。 “多亏了玉翠和花虹，她们俩的......咳，嫁妆，解了我燃眉之急。”顾信有点尴尬。现阶段要提升实力，银子的花费是少不了的，可家里因为朝廷打借据筹集赈灾银的事，已经没有富裕银子给他花了。二女的嫁妆，好巧不巧的解了顾信的愁事。不过他堂堂风月的大宗主，竟然要靠女人嫁妆过活，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想起小翠，不知道小翠睡醒了没有。 顾信忍不住回想昨夜。 小翠的滋味，实在是！ 最重要的，小翠对自己真正百依百顺，明明完全生疏得很，又有种异常的默契。甚至小翠特别能忍耐，无论第一次有多不适，全程都让自己努力缠着顾信，今早上顾信起来，还要掰开她的手才能下床。 “回去了，看看我的女人睡醒没。这么重要的日子，哪有醒来第一眼看不见她男人的道理，实在太渣了。” 顾信回过味来，赶紧离开湖亭，折返回院子。 回到院子，院门仍然锁着，似乎玉翠还没睡醒。顾信开门进去，入屋一看床上，果然躺着一位熟睡中的动人尤物。 顾信松了口气。 感觉到了顾信开门的动静，玉翠双眼轻轻动了一下，两片纤长的睫毛慵懒睁开。 “......嗯......少爷？”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呀！什么时辰了！小翠是不是睡过头了？” 玉翠马上清醒，慌忙的从被子里起来，准备下床。 谁知她一起身，被衾便从光滑的肌肤上滑落，身上空空如也。 小翠的神情明显愣住了，旋即感觉到小腹下面，传来丝丝难言的阵痛和热感...... 整整一两秒钟后。 女孩的脸怦然敖红，红得仿佛要落出血，她瞬间抓住被子一下盖过了头顶，整个人藏进被子下面！ “......少爷......昨晚......”被子下的声音颤抖又羞涩。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我怎么又做这种梦了......” 顾信故作严肃的走过去，隔着被子拍了拍玉翠，“没错，你在做梦！” “......嗯？等等，什么叫又做这种梦了？！” 半个时辰后。 顾信神清气爽的走出屋子。 小翠发丝凌乱，额头上还沾着汗迹。她穿戴好荷藕色的衣裙，扶着门慢腾腾的走出来，脚步不如平常轻快，稍显别扭和不适。 她的脸上还带着残霞般的余红，眸子里全是情丝。 “少爷，我，我去准备午饭了。” 顾信回头略带古怪的看着小翠。 这臭丫头......合着在梦里，是本少爷先被你给上过了啊？！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三十一章 百万寿符！ 玉翠的饭菜一如既往的好，不过这一次，在吃饭的时候，她坐在了顾信身边，挨得很近。 “保存得久的食物，味道也不一定会变差。少爷相信我就好了。”小翠青丝挽成束，垂披在身后，今天的她看起来比平日更动人，肌肤水润白皙，漂亮得真像一副画。 顾信当然相信小翠的手艺。不过说真的，小翠的做饭手艺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顾信“上辈子”的女人之一，风月宗里六长老。号称厨仙，她做出来的仙宴，可要比小翠厉害多了。以后有机会......让小翠跟她学一学。 小翠体贴的给顾信夹菜，想喂到顾信嘴里。她嘴角浅浅藏着笑，偶尔看着她的少爷，眼神微微出神。以后，这就不单单是少爷了，还是她的男人，是拥有她一切的男人。 “少爷。嗯......” “什么？” “小翠在想，以后可不可以，不叫你少爷了。”小翠羞赧的低下头。 “那你叫我什么？顾信？夫君？随便你。”顾信根本无所谓她喊自己什么，要是喊夫君，那倒不错。 小翠赶忙摇头，“不！小翠怎么能喊少爷夫君，那是少爷以后正八经娶的人才能喊的！” 顾信无语，他已经懒得去纠正小翠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小妾”的看法了。以后就像她所说，正儿八经娶她一边，她大概就懂了。 “那你想喊我什么？”顾信问。 小翠娇羞万分，“老爷！” “我是少爷的女人了，应该改口叫老爷！”小翠固执的说，“如果不改口，别人会觉得我不够忠诚！” 顾信笑了，想了想，“私下你想喊你便喊。不过人前人后你还是喊我少爷。” “为什么？” “嗯，因为你这么喊，好像我突然死了爹......”顾信稍微有点尴尬，他没想到小翠是想这么叫他。平常家里的下人们喊老爷，指的都是老爹顾书庞，小翠一个人突然换了喊法，委实有点怪。 不过倘若日后搬出去住，小翠这样喊倒也无妨。 顾信那座被河妖打烂的沿河大院至今还未修缮过呢。 “那。我就偷偷的喊老爷。老爷，小翠喂你喝汤。” 小翠就坐在顾信身边，紧紧的靠着他，从前吃饭时小翠可没有贴这么近过。顾信一伸手，轻易的抱住了她，“人前少爷，人后老爷。你个小丫鬟，玩得还挺花！” ...... 因为玉翠只收拾了一间卧房，另外一间里空空荡荡的，正好成了顾信锤炼元力的地方。 和孔令的约定是两天，顾信要在两天内突破到四重基的第二重。 按理来说，以顾信杂品元心的资质，想要突破到第二重，少说得花上一年半载的时间。想要节省时间，要么有什么天才地宝，要么就是透支阳寿，换取实力。 顾信没有天才地宝可以用，只能透支阳寿。稍微估计了一下，倘若直接透支燃烧去强行冲境，大约要耗费三年的阳寿，才能突破成功。 三年阳寿，就为了突破一个小境，这实在太浪费了。 顾信在房间中安静的冥想，他在回忆一种燃烧阳寿换取实力的特殊功法。 先前他也曾多次燃烧阳寿，但那都是最粗糙的直接燃烧，浪费极大。 而今阳寿所剩无多，必须尽量节省着用了。 “如果论透支最少阳寿，又能得到最大效果的办法，必然是一门魔宗功法《百万寿符》。” “阳寿在大能者眼中，其实也是一种力量。曾经，有一个魔门就专门精修阳寿的力量，他们的秘传功法可以将阳寿转化为一张张寿符，无论以之对敌，还是用来提升实力，效果都非常优秀。” “不过终究魔门，他们行事过于乖戾，肆意抽取旁人阳寿来炼制寿符，结果被天下各宗合而围攻，覆灭掉了。” 这是上一代风月宗宗主，也就是顾信名义上的师尊那时代的事情了，当年上一代风月宗主也参与了这场围剿，事后自然得到了他们的功法《百万寿符》。 因为风月宗真正根基是天下至尊的洞天帝尊之力，这本《百万寿符》纯属鸡肋，所以长久以来都束之高阁，根本没人在意过。 没想到，今天这《百万寿符》竟然派上了用场。 “《百万寿符》修炼到最高境界，号称可以勾画百万张寿符，遮天蔽日，化作寿天。这‘寿天’实为一尊无数寿符凝聚出的巨人，拥有天之寿，一拳轰碎能万重山河。” 顾信摇头。他就不指望勾画什么百万寿符，化作寿天了，稍微练一练，弄几张寿符加速修炼就可以。毕竟上辈子那个专修《百万寿符》的魔门，似乎也没能做到那一步。那日殊死一战，才凝聚出一个几万丈高的寿符巨人，撑了不到两天便全宗覆灭。 “少......老爷，你要的东西我买回来了！”小翠手里提着一包东西，敲门进来。 “放在这里。” 小翠点点头，轻轻放下东西，合上门退出去了。 顾信打开包袱，只见里面装满了材料，浸灵白纸、纯玉做的细笔、晶粉等等。 《百万寿符》这门功法，讲的其实是一种“勾画寿符”的方法，每勾画一张寿符，都会消耗大量的珍惜材料。 因为这个世界与上一世不同，有些珍惜材料顾信根本找不到，或者说以他现在的层次得不到，所以顾信也只能退而求次，让小翠去剑院的交易场买了一堆类似的替代品。 “寿符最低的等级是五年阳寿一张，我制造四张就足够了。” 四张寿符也是整整二十年的阳寿！制作完这四张寿符，顾信的阳寿就当真面临枯竭，再也不能随意透支燃烧了。 回忆着《百万寿符》的细节，顾信手拿纯玉做的细笔，开始制作他的第一张寿符。 “气守天灵，上通恐，下至苦，而中听哭......” “玄中秘中守本心，忘真我，起二气至天灵......” “......七实三虚气合，见寿天......” 默诵《百万寿符》的真决，顾信开始引动自己的寿元。 这本功法不愧为魔道，在运转之时，顾信仿佛一颗心横渡了洪荒，见证了某种临头的大恐大惧，而在这种惊人的错觉中，他体内逐渐生出九种非凡的契机。 “这就是，寿天的模样？”顾信手拿玉笔，紧闭双眼，仰望高天，一边喃喃自语。 最终，契机在天灵合九为一，他紧闭的双眼看见了这本功法的真象——寿天。 在见到寿天的幻象时，顾信没有犹豫，玉笔在灵纸上直接临摹，要将寿天的样子勾画下来。 “这一笔，是这样的，我看错了......这笔也错了......这一笔对了。” 顾信犹如陷进了痴狂中，他的皮肤滚烫涨红，五年的阳寿如同一条溪水，顺着玉笔流淌到灵纸上，化作勾勒寿天的一笔笔图案。 嘭！ 很快，玉笔就炸开了，顾信马上捡起第二支继续勾勒。 寿天的幻象在他双目中越加清晰，第一张寿符也越加接近完成！ “寿天，寿天，寿天......” 终于，这场勾画，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 顾信猛地睁开双眼，满头大汗的瘫倒在了地上。 他的面前，漂浮着一张纯金色的符纸。 第一张五年寿符，勾画成功！ “勾勒一张寿符就这么辛苦，还是经验不足。今天......暂时停下，剩下三张寿符休息一阵再勾画。”顾信大口喘着气。 他也没想到《百万寿符》勾画寿符竟然如此困难，以他堂堂大宗主的经验和悟性，第一次勾画都差点失败了！ 不过结果终究是好的，仅凭着一张成功勾画的寿符中的力量，别说让他突破到四重基第二重了，恐怕一口气冲上元灵境都有希望！ 凭此寿符，两日后的顾信将不再是什么四重基第二重，而是元灵境！ 这就是上一世引得天下围剿的魔道功法的恐怖，它转换阳寿的效果，远远超越了顾信自己直接透支燃烧！ 既然孔令觉得四重基第一重和第二重没有区别。那不知道元灵境又有没有区别呢？！顾信躺在地上笑了。 “小翠！” “哎！我在呢！” “烧水，少爷我要洗澡！” “需要......小翠给老爷擦背么......？” “你说呢？” “哦。”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三十三章 石甬道 两天后。 在屹立量天尺雕塑的广场，顾信和孔令再次汇合。 孔令肩上挑着一个黄布袋，里面装着七天的干粮和一些入洞所需。 顾信隐隐约约看见孔令的袋子里，好像有样东西一直在发光。本来没什么好奇的，但顾信突然反应过来，等等，那藤林洞窟里面......该不会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需要自带照明？ “孔令，你包里发光的是啥？” “几颗金光石，进洞照明用的。” “还真是照明用......”顾信麻了。 孔令盯着顾信，反问一句，“你没带？” “咳，我带了。”顾信尴尬。本想直接找孔令借两块金光石来使使，但他突然想起一茬。 自己身上有个东西也可以发光。 上次他黑市里买到的那块雷哭石，那玩意只要激发一下就会放电，还贼亮，足够替代金光石了！ 孔令没有追问。 今天他的眉目间有股阴郁，整个人看起来都相当的疲惫。 “你怎么回事，状态不好？”顾信随口问。 孔令摇摇头。 他的声音较低沉，“我们赶紧先进洞吧。已经拖了两天，再不进去翠青藤就更难采摘了！” 孔令从顾信身边走过，顾信感到一阵冷意从孔令身上扩散出来。这并非形容孔令今天的气质有多冰冷，而是在说，真的有那么一道冷气，从孔令的身上扩散出来了。 这种冷气，是残留未散的冰元力！ 顾信看着孔令阴沉沉的背影，快步追上他。 孔令的元心是木元心，身上怎么会有冰元力残留。看来他到广场之前，准和哪个冰元心的打了一架......而且表情这么郁闷，准是打输了。 顾信突然笑了笑，说起来对于冰元心，他还挺熟悉，上回县太爷赏花宴里那个“上流凤凰师兄”裘离，他就是个妥妥的冰元心，上流得很呐！ 两人结伴，离开剑院，沿着镜湖蔓出的一条小入水口前进，再从一匹依湖山的山路继续深入，最后走过陡峭下坡，足足花掉半个时辰，才来到藤林洞窟的入口。 这里已算剑院之外，因此剑院不曾缮修过，周围也找不到那种剑院整洁的建筑了。 入目所及，山涧四面环绕，卧谷生雾，山石在角落隐秘处拱成了一个尖三角状的洞窟入口，到处垂满树枝、藤条、野草，石壁上也能看见在滴滴答答流淌的水迹。 洞口外，几颗老树之间，搭着个小棚，里面坐着四五位闲聊中的剑院白袍老师。 见到顾信和孔令二人到来，其中一个满脸胡渣的老师直接招手吆喝了一声，“那俩个！这边！过来！” 顾信二人走过去，剑院的白袍老师便往躬身一探，从棚子里取出两小袋东西。 “你们两个都是来参加木系元心大考的弟子？先登个记。” “看好！这是你们两个的求救令牌，倘若在洞窟里彻底迷路，打碎令牌就能立刻通知到我们，我们会进去救你出来。” “不过记住了，一旦使用令牌求救的话，你的大考也到此为止了，会直接结束大考，计算成绩！” “袋子里有一卷金蛛丝，轻巧又耐用，是剑院借给你们用的，可以用来捆绑采摘到的翠青藤。小心不要弄丢，丢了一卷赔五百两白银，或者三十颗晶核。” “本次大考，成绩只看你们七天出洞时得到了多少翠青藤，还有翠青藤品质的好坏。如果七天时间过去，你们没有出来，我们几个老师就会进洞找到你，把你带出洞窟。” “最后提醒你们一句，不要逞强！藤林洞窟里的特殊气味有毒，如果元力枯竭，又彻底迷路了就赶紧捏碎求救令牌，不要硬拖到七天结束的时候，等我们进去找你！小心呼吸了太多毒气，以后神智不清！” 顾信指着孔令，“老师，我和他组队参考，成绩怎么算？” 满脸胡渣的老师先看顾信一眼，又看了看孔令，最后对顾信说道：“哦，你想帮他通过这次大考？倒也允许你们组队参考，不过一个队伍最多只限两个人。” “既然是一个队伍，最后成绩就对半分，先算总的，然后一人占一半。清楚没有？” 顾信一边拿起装着求救令牌和金蛛丝的小袋子，一边点头，表示清楚了。 孔令见状，也拿起小袋子揣进怀里。他的眼神，稍微有点奇怪。 这剑院老师刚刚说的话，什么叫想帮他通过这次大考？ 顾信想帮他通过藤林洞窟的大考吗？应该是说的他孔令在帮顾信通过大考吧......这老师说话，有点莫名其妙的。 孔令问，“我们在洞窟里面，怎么确定具体过去了几天时间？” 依然是满脸胡渣的老师回答，“袋子里面除了令牌，金蛛丝外，还有一颗缓慢挥发的紫晶石，紫晶石完全挥发消失，就代表七天时间结束。” “喏，你们两个把登记填好就进洞。别人快的都进去一两天了，你们两个还挺闲。” 满脸胡渣的老师对顾信笑，“是仗着实力强，不怕别人摘干净？还是说想用点特殊的手段？作弊的话，会取消你们的成绩。” 孔令没什么反应，拿起笔开始登记。 顾信怔了一下，他看了满脸胡渣的老师一眼，也拿起笔登记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登好记，便带着东西正式踏入藤林洞窟。 藤林洞窟的入口看起来平平无奇，洞口上垂满了树枝藤条，用手掀开钻进去，依旧黑漆漆的，只能感觉到进入了一个岩石甬道，直到再往里走了十几米，拐过几个曲折的弯道，前面才略微出现光亮。 那是——一片发光、流转着密文的剑院封印！封印后面，石壁上一个小小的，仅容一人穿过的洞口，才是真正的藤林洞窟入口！ 藤林洞窟外，几个剑院老师守着的小棚里。 满脸胡渣的中年男老师，正震惊无比的看着顾信留下的登记。 “刚刚那个元灵弟子，是顾信？！” “啊......是他啊。估计是他找的代考吧，那小子咋可能是元灵境的。” “那小子，靠他爹捐的演武堂，次次考试都找代考。又不是第一次了，上面也不管他。” “我说刚才怎么看着这么陌生，我们剑院啥时候又多了个元灵境的外院弟子，原来是顾信那小子找的代考！” 满脸胡渣的老师一听是代考，顿时觉得自己的同僚们说的有理。 刚刚那个元灵境弟子，咋可能会是顾信嘛！ 虽然他没见过顾信，但据教顾信的那几个老师说过，顾信连元心都还没凝聚出来，还是个普通人！ 满脸胡渣的老师无奈得很，顾信这小子，你丫的找代考就找代考，你起码找个剑院里的学生来帮你代考啊！你搁这找个剑院外的人来帮你代考，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穿上剑院的衣服了吗？ “我还是给上面说一声。我们这些专门监考的老师，有人代考了，怎么也该往上说一声。” 坐在这里的几位老师，是剑院中专职监督保护剑院弟子参加各种考试、试炼的老师，实力非常强大，但平常并不会参与授课。 所以他们都没见过顾信，都以为刚刚进去的顾信，是个来代考的陌生元灵境！ 一个男老师拍了桌子，狠狠的道：“这个代考也太嚣张了！帮人代考，还和另一个外院弟子组队，合着他一个人，帮两个人都代考了？” 另外一个女老师悠悠道：“是顾信太嚣张了。可谁让人家捐了演武堂？那演武堂你没去用过吗？我反正觉得用着挺好的。” ...... 穿过藤林洞窟真正洞口的封印。 顾信隐隐约约感到，周遭的空气发生了改变，似乎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味。但目前来讲，气味还十分的淡，几乎闻不出来。 “这里，感觉有点怪。”顾信突然说了一句。这里的环境，给了顾信一种怪怪的感觉。 孔令打开肩上的黄布包，将一颗金光石拿了出来捏在手里。 顿时，昏暗的周围就有了光明。 “第一次进藤林洞窟是这样，我第一次来也觉得不舒服，出入口处的空间太狭小，好像要把人挤死。后面就变大了，一进去还有个可以休息的大溶洞，我们应该能看见其他人。” “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穿过发光封印，并不是就到藤林洞窟内部了。藤林洞窟本体深埋在地下，实际上还要穿过一条向下延伸的，极窄的石甬道。 这条石甬道上能碰到头，不能周转翻身，一人侧起身才能勉强通过。 顾信和孔令两人便一前一后，沿着石道，向内深入。 左右坚硬的山壁挤压着两人，狭小的石甬道里，带来难言的窒息感。除却脚步和衣物与石壁的摩擦声外，耳边也听不见其他任何一丝声音，仿佛他们已经被埋入了大地的深处。 整条入口石甬道，倾斜着往下，只有孔令手中的金光石发着冷光，前后都是一片深黝漆黑，不知道要走多远才会结束，也不知道身后已经走过了多远，让人渐渐迷失了距离的感官。 “这太挤了，还在吹风，冷飕飕的，有多长？” “娇生惯养的。百十米长？我又没量过。” 顾信估摸着，两人起码走了快三百米，这条崎岖、倾斜向地下深入的压抑石甬道，才豁然间结束，眼前变得开阔明亮。 两人钻出石甬道，居然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半空中，这条石甬道的尽头，竟是溶洞半空处一块几米大的凸岩。 孔令手拿金光石，走到凸岩边缘指着前方空旷大洞，“这里就是藤林洞窟里最大的一处休息地！就在出入口的位置，咱们俩元力消耗空了，可以返回这里来休息恢复。” 这个巨大溶洞，有两三千米宽阔，至少上百个剑院的弟子正在这里休息，他们或是一人，或两人结伴，纷纷在自己身边堆积着大量金光石，围成了一个个小据点。 倘若从出入口处这个半空的凸石远眺，这些小据点就在仿佛昏暗溶洞中亮着的一盏盏灯。 孔令比顾信熟悉这里，他开始左右寻找溶洞里的空地，也要和其他剑院弟子一样找个地方当七天大考的休息据点。 “我们也找个地方落脚，之后七天都在固定位置休息，这样更安全。” “最好找个脚下这种半空中凸出来的石头落脚，远离溶洞底部，洞底有水，湿漉漉的不方便。” “找到了，顾信你跟着我......这么远的距离，你跳得过去吗？” 顾信看了孔令一眼，“放心，我跳得过去。” 孔令当然不是让顾信一蹦，就蹦到他选的那块在溶洞半空凸起的石台上。孔令的意思是让顾信从出口的凸岩处，跳到旁边的一些落脚点，然后两人再慢慢周转到那个石台。 “那就好，你跟着我跳过去。”孔令说完，就跳向旁边一个小凸起，像灵猴一样单手单脚挂在溶洞石壁上。 跟着孔令离开前，顾信回头看着刚刚两人才穿过的狭窄石甬道出入口。 谁能想到，这条狭窄漫长的石甬道，就是藤林洞窟唯一的出入口。顾信总觉得不太安全，像这样窄的出入口，恐怕稍微出点事，就会被山石给封死了。剑院为何不扩建一下？ 不过，就算封住也没啥大碍。以剑院那群老师的实力，真封住了再现场凿穿一条路出来就行了。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三十三章 “顾信” 顾信动作比孔令更灵活，随他跳到溶洞半空石台上。只见孔令搅动木元力，吹走石台上灰尘，再将一颗颗金光石摆在了脚边。孔令转过身，手指金光石，“往后七天，我们就在这里休息。这里距离出口很近，元力恢复起来也更快。” 顾信同样点头，这溶洞半空石台，指是大溶洞石壁上的凸起处。这里环境干燥，要比洞底舒服。 顾信将肩上干粮放下问，“等下咱俩进去采翠青藤，这七天的干粮是就留在这里，还是随身带上？” “随便你，没人偷。”孔令顿住，“或者你就在这里留下来，我去采翠青藤。等七天结束的时候，我的翠青藤和你平分。” “不用。” 孔令挠了挠头，委婉道：“越深入，洞窟里翠青藤散发的毒气就越浓，你跟着我我就没办法深入，到时候采的翠青藤就更少了。顾信，你还是......” 顾信笑了，“我撑不住就自己返回，你继续往里走就行，到时候不用管我。” 孔令说不出话来，既然顾信这样讲了，他便不好继续拒绝。孔令走到凸起的石台边缘，指着左手方向，那边黑漆漆一片，“那边就是深入洞窟的方向。既然你也要来，我们现在就动身。” 孔令又从包里拿出几颗金光石，“你撑不住的时候就和我说一声，如果自己回不来，我可以送你回来。不要逞强，翠青藤的气味对武者精神的影响很大，真的有剑院的弟子在洞窟里发疯过！” “明明散发的味道会让人发疯，它的汁液却是上等的木元心淬炼材料，奇怪得很。顾信，你的金光石呢？拿出来啊！” 顾信哪来金光石，便把怀里揣着的雷哭石拿了出来。 “这是啥玩意？” 顾信严肃说，“这是比金光石品质更高的银光石。” 孔令神情古怪，“光呢？” 顾信指尖一股元力，便用特殊的频率冲击在雷光石上，雷光石顿时噼里啪啦一阵酥响。只见漆黑的石头表面，逐渐浮现出一圈圈年轮般的图案，仿佛一颗重重叠叠无数层的泪滴。随后，这颗漆黑的“泪滴”，边缘开始溅射出雷光，打在手上不痛不痒，却异常的明亮，瞬间就把周围十几米的范围完全照亮！ 仿佛黑暗中一下燃起一团白火炬，吸得整个洞窟中休息的剑院弟子们注目。 “这么亮？！”孔令赶紧捂着眼睛，震惊了。 一颗正常的金光石，亮度也就照亮身边半米，十分昏暗，和盏小油灯差不多。顾信这一颗“银光石”，亮度抵得过上百颗金光石了！而且金光石金光石，发出来的光实则是橙黄色，看起来也没有顾信的“银光石”的银白光的亮堂！ 几秒钟过后。雷哭石明亮的光迅速衰弱下去，周围又一次陷入昏暗。 顾信愣了一下，尴尬道，“嗯，我这个石头，好像一次就亮个四五秒......估计要等个半分钟它才能再次发光。” 孔令顿时无语了。原来只能亮五秒钟啊！ 五秒真石头？ 顾信也无语，没料到会出现这个情况。 按上辈子经验，雷哭石激活后就可以一直发光，非常明亮的。 现在就亮五秒，恐怕要等石头表面的重叠泪纹消失，雷哭石重新陷入平静后，再去激活雷哭石，它才会再次发光了。 “上一世激活雷哭石，用的是天地法则之力，这次激活用的仅仅是杂品元心的元力，雷哭石的反应有区别，也很正常。”顾信暗想。雷哭石不发光，应该是自己太弱的原因，并不是说这块雷哭石品质不行。 天下所有的雷哭石，品质都是一样的！ 作为纯正天地雷劫之力的凝聚物，没有其他的好，偏偏顾信手里这块就差的说法。 孔令从地上堆着的金光石里捡了几颗丢给顾信，“你还是用我的金光石，就亮五秒钟能顶个啥。” “好。” 既然雷哭石不好用，顾信也不再矫情，接过孔令的金光石。 两人这便要动身去往洞窟深处，采摘翠青藤。 孔令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 顾信跟着他，先从溶洞半空的石台周转到地面。洞窟更深处的方向依旧是个下坡，好像黑洞洞的要通向地心。两人各自手拿几块金光石，金光石清楚照亮了身边一两米范围，更远处就显得朦胧和昏暗了，不过大体还能看清洞窟的轮廓。 “顾信。” “嗯？”顾信一愣，听见一声喊他名字的声音。 “干什么？” 孔令在喊他吗？ 顾信看着前面背对着自己的孔令，“孔令，你叫我？” 孔令顿时莫名其妙的回头，“叫你？没有啊。” 顾信皱了皱眉，他刚刚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难道听错了？ 顾信转身看着刚刚离开的休息地溶洞。巨大的溶洞中，上百位剑院弟子都摆着金光石，如一只只昏暗的灯盏，星罗棋布的分布在溶洞中。 有一些在地面，有一些在半空石壁凸起的石台上，整个溶洞一片静谧，根本不可能有人在刚刚喊他。 顾信回忆了一下喊他的那个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沙哑，好像有点男女不分，确实和孔令的声音也不同。 孔令拿着金光石在顾信的脸上照，“我说，顾大哥！咱们这才刚刚踏入洞窟最浅的地方，你难道就撑不住，开始出现幻觉了？” 顾信一把推开他拿着金光石，在自己眼睛前乱晃的手，“你出幻觉了我也不可能出幻觉。” 我如今堂堂一个元灵境的武者，又称作元灵徒，实力简直深不可测，咋会出现幻觉！ 孔令还不知道，顾信的境界已经在两天时间中借助《百万寿符》完成了飞跃，一口气跳过三个小境界，一个大境界，超过了他这个四重基第四重的武者！ 孔令笑了，他也知道顾信不可能在这里就出现幻觉。自剑院开放藤林洞窟以来，还没听过在这出事的弟子呢，这里紧靠着大溶洞休息地，空气中是几乎没有翠青藤散发的毒气的。 顾信又左右看了一遍，确定没人喊他，“可能我听错了，刚刚是风声。” 藤林洞窟里确实有风，而且溶洞这边的风还不小。据说，可能是曾经的暗河干涸，久而久之使得地形塌陷，制造了许多通向地面的细小裂缝，先前那个只容一人侧身通过，两三百米长的狭窄出入口，就是最大的一条裂缝。 孔令摇摇头，“随时运转元力抵抗空气里的毒气，感到不舒服就说。” 两人继续深入洞窟。 洞窟的地面凹凸难走，有些地方甚至是个几米高的坑，要跳下去才能往后走。有些地方则出现了岔路，像人龟裂的皮肤般，完整的一条路一下裂成好几条路。 走了一刻钟时间，两人都没有遇见其他剑院弟子，路上所有的翠青藤，也都被采摘干净了。 要知道，翠青藤并不是所有的都可以采摘，只有那种饱含汁水的翠青藤才有价值，结果两人走了一刻钟时间，连普通的翠青藤都没看见一根。 倒是空气中翠青藤散发的那种有毒气味越加浓郁了，细细闻起来有点甜腻感。 孔令有些不安，“我们来得太晚了，翠青藤被采得太干净了！从前进洞窟，走到这里至少能看见普通的翠青藤了。这些人神经病吗，连普通的都采干净了？普通的翠青藤又卖不了钱！” 顾信安慰他，“无所谓，其实就算咱们俩一根没采到，剑院估计也会算我俩大考及格的......” 孔令瞪顾信一眼，“翠青藤可以卖钱！你这大少爷不缺钱，我还指望这次多摘点拿去换银子！你以为藤林洞窟是随时都可以进来的吗，平常想进洞窟必须先给剑院老师申请，而且每次只能进来一天时间！” 顾信奇怪：“你堂堂一个镜湖剑院的外院弟子，至于这么缺钱？在外面欠账了？” 孔令突然沉默下去，半天才说了一句，“是欠了点钱。不过......等我以后成内院弟子了，我就有钱了。” 顾信叹了口气，看来这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不过顾信并没有打算追问下去，他和孔令如今也就萍水相逢，孔令更没开口向他求助，他又何必继续追问呢。 况且，孔令因此努力要成为剑院的内院弟子，这也是一种好事。 说到赚钱的话题，孔令的情绪微微低沉了几分，他继续在前面带路，又走了大约五分钟，终于看见了第一根翠青藤。 “翠青藤！而且是有汁液的翠青藤！” 孔令拿着金光石冲过去，仅仅照了一下，就分辨出这根翠青藤里饱含汁水！ 顾信仰头看，只见石壁上长着一根青翠色，无叶无节，手腕粗细的长藤蔓，藤蔓从石壁上垂下来，整体大约有七八米长，末梢非常尖细。而在中间部位，有一段半米长的藤条，看起来更加饱满，充满了汁液。 孔令用手托着那一段有汁液的部分，表情很高兴，“我们要摘的就是这一段藤蔓，用刀子割下来就行了。” 整条藤蔓七八米，当然不可能全割下来带走，只需要把中间那段有汁液的割下来带走就行了。孔令掏出一把小刀，元力附着在刀身上，利索两刀，便将需要的部分割下。 “我们运气不错，遇见的第一株翠青藤就是有汁液的！”孔令把半米长的翠青藤直接搭在肩膀上。 虽然这次进来走了一刻多钟才见到翠青藤，但第一株就能有收获，其实比他以前进来的几次还要更快了！ 顾信笑了笑，他其实清楚得很，这次进入藤林洞窟采摘翠青藤，不出意外，两个人必然会大丰收的。 为啥？ ......当然因为天道赐福啊！ 顾信现在浑身上下写满了好运气，洪福齐天说的就是他！ “顾信！” “嗯？谁？！” 顾信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住。突然，他又听见了一声他名字的声音！ 他目光看向四周，周围空空荡荡。 “孔令，你在喊我吗？” 孔令正在擦拭割下翠青藤的小刀，一愣。 他缓缓摇头。 “你又听见有人在喊你？”孔令问。 顾信点头！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三十四章 不是“它” 孔令肩上搭着翠青藤，表情严肃，“没有人在喊你。顾信，你可能真的出现幻觉了！” 顾信反问他，“你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 孔令摇头。 顾信神色逐渐凝重。他不可能听错，刚刚确实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可周围除了孔令，根本没有其他人！ 孔令拍拍顾信肩膀，“翠青藤的味道会影响精神，我先送你回去。洞窟的路太复杂，你一个人回去可能要迷路。” “我没有中毒，你看我像出现幻觉的样子吗？”顾信的目光极为清澈，神志清明，孔令靠近细瞧了两眼，确实也不像中了毒的样子。 “哪你咋老听见有人喊你？”孔令很奇怪，他根本没有听见顾信说的什么喊声，一路走来洞窟中都很安静。 顾信的心里冥冥觉得有点不对劲，其实自从最开始进入藤林洞窟，他就觉得这里的环境很古怪。 不过眼下，顾信还是猜测，“我怀疑，有人在跟踪我们！这个人实力很强，洞窟里又太黑，所以我们看不见他。” 孔令一下紧张起来，“有人跟踪我们？谁？” 顾信无奈解释，“几天前我招惹了几个剑院的弟子。在外面他们忌惮我，不敢报复，现在进了洞窟，看见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组队，有可能就动了心思想趁机报复。” 顾信说的自然是他在翘亭打了周宝这事。在外面周宝不敢惹他，可藤林洞窟环境隐秘，周宝说不准就想趁机报复一下顾信。 顾信怀疑，他连续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就是周宝的人捣的鬼。 孔令紧张的观察周围，“咱们现在正在大考，真有人跟踪他也不敢动手！剑院不会允许大考期间弟子互相斗殴的！” 顾信摇头，“之前进洞窟前，脸上有胡渣的剑院老师说过，不准我们在洞窟里作弊。你觉得什么才叫作弊？夹带翠青藤？那个老师的话，其实是想提醒我们，在洞窟中存在互相抢夺翠青藤的情况！” “既然是互相抢夺，就肯定会发生打斗，剑院仅仅提醒一句，而不是由老师直接出手阻止，说明剑院也已经默许了，在藤林洞窟中弟子发生打斗的事。” “如果真的有人在跟踪我们，不管是不是我招惹的那个人，那我猜他都会找机会出手。或许他跟踪我们，就是为了抢我们摘的翠青藤！孔令你小心点，采摘翠青藤的时候提防周围！” 孔令忍不住道：“该小心的是你......我实力比你强，除非有元灵境的人出手，四重基我根本不用害怕。” 顾信点点头，孔令的实力，还是比较强的。 顾信拿着金光石。 又屏气凝神的倾听了一会。 洞窟一片死寂，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他并没有听见任何其他的动静。 刚刚那个喊顾信名字的声音，乍听起来是从身后传来，可身后后明明是一片洞窟的石壁，总不可能是从石头里传出来的。 又或者，背后的石壁后面还有一条岔路？那人是在相隔的岔路上喊的“顾信”？ “我们继续前进吧，小心点。”顾信说道。 孔令嗯了一声。 便带着顾信，继续向洞窟更深处前进。 虽然两人现在已经走得很深了，可洞窟整体上，仍然是个向下的陡斜坡。顾信估计，从这里距离地面，直线的距离或许超过了千米！藤林洞窟不愧为镜湖曾经的地下暗河，光这个深度就非常惊人！ “顾信你还撑得住吗？” “没问题，继续走就行了。” 沿路上，两人又看见了十几株翠青藤，可惜全都没有汁液，是十几株普通的翠青藤，没有采摘的价值。 两人无视这些普通翠青藤，又继续深入了一个多时辰，感觉到洞窟的地势开始变得平缓，似乎终于到达了最大深度。 整个洞窟，开始平向的延伸，分支和岔路也变得越来越多。 孔令手里此时多了一张纸，上面画出大量简略的标记，记录着两人走过岔路时的选择，这样就可以保证返回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找到正确的路线。 “这里基本就是藤林洞窟最深的深度了，也就是以前镜湖暗河主要流淌的地方，如果这里算起点，那终点就在一百六十公里之外，保蕴河主水域那边。” “所以说，整个藤林洞窟的主体，差不多有一百六十公里长，深埋在地下两千多米的位置。”在前方，金光石发出的光亮，照到了一块石碑，石碑上就四个刻字，藤林洞窟。孔令一边和顾信说话，一边在石碑旁边歇气，走了这么久，他也有些累了。 顾信极其无语，“咱剑院是不是有什么大毛病，考个试让我们来地下两千多米的地方考。” 孔令用手拍着石碑，“呵，平常想来还来不了呢！你看，见到这种碑，就代表咱们进入藤林洞窟的核心区域了，里面的翠青藤多得很！” 孔令神情微微兴奋，在他眼里翠青藤可不单单是考试成绩，还是钱！ “话说顾信。没看出来你还真厉害啊！走到这里居然都撑得住！”孔令笑着。 顾信左右看看，孔令这话说得，他堂堂一个元灵境，当然撑得住，甚至都没觉得累。 顾信问道，“我们离开大溶洞之后走了这么久，一个剑院的其他弟子都没遇见，孔令，这种情况正常不正常？” 孔令一愣，顾信不提起他还真没注意，两人离开溶洞后这么久了，居然连一个剑院弟子都没碰见。 孔令思索，“按我以前进入藤林洞窟的经验，一天时间也遇不见几个人。不过那时候藤林洞窟正常开放，进来需要申请，里面的人本来就少。” “两三个时辰一个人没碰见，也还算正常吧。你别看这里有块碑，其实这种碑在洞窟里多得很，这个位置没什么特殊的。” 孔令走到碑后，“你过来看，这碑后面有数字，是剑院老师留下的，方便我们找路用。这块碑的数字是13。” 顾信走去一瞧，石碑后面还真有个模糊的数字十三。 看见这个数字，顾信心里也安心了不少，起码它代表了孔令没有迷路。走这么大半天，一个其他剑院弟子都没遇见，顾信还以为孔令七拐八拐的已经走迷路了呢。 孔令在石碑边歇了两三分钟，见顾信也歇得差不多了，他在衣服里一摸，竟然摸出一个扁平的兽皮水袋来，“渴不？来两口？” “酒？” “水。” “那我不渴。” 孔令自己猛灌两口，渐渐气势十足，“走，休息好了，咱们发财去！翠青藤老子来了！摘一根卖一根，这一趟少说挣几百两！” 顾信听得直摇头，真有点好奇，孔令何苦执着于要拿翠青藤去卖钱了。 孔令既然是木元心，而且境界卡在四重基的巅峰，差临门一脚了，那这次采摘的翠青藤，在顾信看来应该自己用掉才对。或许用了这些翠青藤，孔令就能突破到元灵境了！突破到元灵境，不比卖几百两银子来得重要？ 何况就算要挣钱，元灵境也比四重基巅峰挣钱来得快！ 两人手拿金光石，没有逗留，离开了13号石碑，继续向洞窟内探索。 13号石碑前并没有分岔路，只有一个狭窄的石壁夹缝，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夹缝，很快，他们手上金光石的余光就被夹缝遮挡，立着13号石碑的小洞窟空间，重新回归寂静和黑暗。 13号石碑失去了金光石光芒的照耀，孤独的屹立在地上。 慢慢的。 它消失了。 不是那种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不是那种幻象破灭一般的刹那消失。而是慢慢的。它消失了。 进入有数字石碑标记的核心区域后，岔路开始变得更多，而相对应的洞窟生长的翠青藤数量，也明显增加，不久后，两人甚至发现了一个有水的小型溶洞，里面长满了翠青藤，其中整整有八根，都饱含汁液！ 孔令欣喜的摘下八根翠青藤，连带早前摘到的那一根，用剑院给的金蛛丝拴成了一捆，背在肩上。 在孔令眼中，这是难得的好运气，一下就激发了他采摘更多翠青藤的欲望。 顾信倒不以为然，什么难得的好运气，还不就是他的“天道赐福”做出了影响。因为清楚自己有“天道赐福，洪福齐天”的气运加持，顾信心里清楚得很，孔令肯定要大丰收了！ 果不其然，两人离开那有水的小溶洞后，才走了几步，就又遇见了一堆翠青藤！ 整整一片整齐的石壁，上面匍匐如发般，长满了手臂粗壮，无叶翠绿的翠青藤！一眼望去，少说有一二十根翠青藤都饱含汁水！ “发了！！” 孔令激动了，抽出小刀，一下扑了过去，疯狂的开始收割翠青藤。顾信在旁边看着，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 真别说，之前走了大半天就采到一根翠青藤，现在一下子，看见一整片石壁长满了！此情此景确实让人心生愉悦。 十分钟后。 孔令肩上背着二十四根翠青藤，细的手指那么细，粗的手臂那么粗，兴奋走到顾信身边。 “顾信，我这辈子运气没这么好过！”孔令高兴得割翠青藤的小刀都懒得擦拭了，直接插进了刀鞘里。 顾信看着孔令肩膀上的一大捆翠青藤，一时间忍不住怀念起上辈子。上辈子随便找个能储物的法器，直接就能把所有的翠青藤都装进去，哪里还用得着孔令亲自背这么辛苦。 话说这个世界是没有储物的法器吗？应该有的吧......就是听说挺贵的，连顾信这么显赫的家世，家里也没买过一件来用。 “孔令，你还好吗？”顾信看着孔令，突然问。 “什么我好不好？”孔令的神色兴奋得很。 顾信指指着孔令的眼睛，“你眼睛有点发红了。是元心的元力跟不上了，翠青藤的毒气化解不了了？” 孔令兴奋的神情略微平静了几分，旋即无所谓的摆摆手，“还早呢，这才进来多久，以前我进洞一口气待满一天才出去！大溶洞那个休息点，我根本就不去。再说，连你都撑得住，我怎么可能撑不住！” 顾信无奈，他当然撑得住了，他是元灵境啊！ 到此时，顾信也不是有意要对孔令隐瞒自己的真实境界。 他只是在心里留了一层算计——先前，他接连两次莫名其妙的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顾信猜测，有可能是周宝的人在偷偷跟踪他！想要趁机报复几天前翘亭当众打了他的仇！ 所以现在隐瞒一下自己的真实境界，或许在关键时刻，就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孔令一手拿金光石，一手拽顾信的衣袖，“走走走，愣着干啥，咱俩现在运气好，赶紧继续找！万一运气过去，就找不到翠青藤了！” 顾信呵呵笑，孔令你就放心吧，只要有我在，翠青藤肯定多了去了...... “顾信！” 顾信瞬间掏出一直在手心里捏着的雷哭石。 刹那，元力瞬间将雷哭石激活，明亮的银光骤然照亮了整个洞窟！ 顾信凛厉的目光扫过四周，满地都是孔令刚才采摘翠青藤留下的废藤。然而除此之外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顾信，又一次听见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身旁的孔令被吓了一跳，雷哭石爆发的光芒刺到了他的眼睛，他赶紧用手臂遮住双眼，“顾信你干啥？！” 数秒钟后，雷哭石的光芒黯下去。 顾信冷笑一声，“何方宵小，躲在疙瘩角里喊你爷爷我的名字。你以为你能吓住我？有种就滚出来，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想找我麻烦！” 孔令匆匆放下手臂，紧张兮兮的站在顾信身边，也和他一起警惕着周围，“顾信，你又听见有人喊你？” “嗯。” 孔令抽出了刚刚插进去的小刀，“狗东西，敢做不敢当！跟踪玩阴的算什么好汉！有种你站出来，和我打一架啊！打赢了老子把翠青藤全给你！” 顾信看孔令一眼，不着痕迹的将他挡了挡。真要打起来，干脆让孔令直接跑算了。 别看顾信才刚刚突破元灵，而且还是一颗杂品元心，仗着战斗经验丰富，他的真实实力，在元灵里应该也算顶尖的一撮！孔令一个四重基，真的帮不了他什么忙！ “出来啊！” “别躲着！有胆子就出来！”孔令声气十足的大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周围寂静一片，只有回音传来。无论怎么观察，周围都没有半个人影。 随后又过去了五分钟，依旧毫无任何异常的响动。这种彻底寂静，甚至让两人产生了周围确实无人的直觉。 孔令神情复杂转头，“顾信，你应该是真的产生幻觉了。翠青藤的毒素防不胜防！这种毒素会影响人的精神，有可能会出现幻听！” 孔令的目光朝着黑漆漆的洞窟看去，眼神挣扎了一下，“我看我还是先送你回大溶洞休息，翠青藤啥时候都能摘，把你送回去了，我再来这边慢慢摘！这里翠青藤多！” 顾信皱了眉头。 回到大溶洞吗？ 虽然这个地方翠青藤散发的味道很甜腻了，空气中的毒素很浓郁，但顾信可以保证，自己并没有因为翠青藤的毒素而产生幻觉。 顾信突然问道：“孔令，你确定藤林洞窟之中，只有翠青藤，绝对没有其他的什么生物吗？” 孔令摇头，“肯定没有！你倒是说说看，什么东西能长期在翠青藤的毒素影响下生存？藤林洞窟深处的毒素浓度，连剑院的老师都撑不住！” 顾信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我们还是继续采摘翠青藤吧，我没有产生幻觉。”顾信道。 既然肯定藤林洞窟里没有其他生物，只有翠青藤，顾信确定自己没产生幻觉的前提下，就没必要回什么大溶洞了。 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剑院里哪个鳖孙弟子，藏在周围冷不丁的喊自己名字！ 孔令很认真，“你确定不回去？” “不回去。” “哪......我也不能把你拽回去。” 孔令犹豫了一会，决定继续带着顾信采摘翠青藤。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三十五章 失效 ...... 两人续在洞窟中探索。走了一阵，顾信好奇，“像之前见到的那个十三号石碑，大概多久才能遇见另一个？” 孔令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剑院一共放了两百块碑。我的实力能在核心区域外围采摘翠青藤，所以只认识外围十几块石碑的路。” “我们现在绕得远，具体在什么位置不清楚，继续走遇见下一块石碑就知道了。” 顾信这才明白孔令在洞窟中辨认方向的办法，他记先十几块石碑周围的大概地图，然后就在这个十几块石碑笼括的区域中乱走，采摘翠青藤，这个过程中，慢慢凭运气撞见十几块石碑其一时，就能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了。再加上他手上不断标记岔路的纸，倘若运气不好实在撞不见石碑，还可以按照纸上的记号，原路返回！ “这办法还挺稳妥。”顾信暗想，最初他还以为孔令是纯靠脑子记，数次进入洞窟，已经把走过的路线全记下来了。 很久，两人发现了更多的翠青藤。眼前出现了一个平坦的通道，尽头大片悬壁，长满了翠青藤！ 孔令最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将手上的金光石丢了出去，金光石散落在周围，只看见上百根翠青藤静静的生长，他彻底激动了。 “这......这里，至少有几十根翠青藤长出了汁液！”孔令兴奋的大吼，抛下顾信，一下跑了过去。翠青藤集中生长，带来了更浓郁的甜腻味毒素，气味冲得孔令脚步顿了顿，可他一咬牙，任然抽出小刀扑进翠青藤中，疯狂切割带有汁液的一截。 顾信跟在孔令身后，上百根翠青藤而且其中至少三分之一的都带有汁液，集合散发出的毒素已经非常浓郁，终于让顾信都感到了一丝眩晕。翠青藤毒素的味道，甜而发腻，闻久了，隐约还有种淡腥味。 “你小心点孔令。” “顾信你别过来！这边毒素太浓了！”孔令身上的元力肉眼可见的冲出了体表，将他整个人包裹，排斥着毒气。 顾信站在旁边，看着孔令灵猴般爬上悬壁，拽着一根根翠青藤切割。 他目光扫过周围，这里地形较宽阔，视野不错。顾信便警惕着，想看那一直跟踪他，背后喊他名字的人，会不会在这宽敞地形中露出身影。 顾信四下看着，目光与洞窟的岩石相触碰，可惜金光石的光亮实在太昏暗了，哪怕孔令将他们撒出去，也仅仅照亮了周围三四米，更远处地方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藤林洞窟，是怎么形成的？寂静之中，顾信心中渐生疑惑。虽然孔令说过，洞窟曾经是镜湖下的暗河，与保蕴河水域相连。可至今为止，他和孔令二人走过的地方，除了大溶洞那里，都偏于褊狭曲折，根本不像曾经有大量水流流动的样子。 顾信的手指触碰在洞窟的石壁，冰凉粗糙的触感从指间传来，静谧的昏暗空间，这些石头仿佛恒古便诞生，漫长的存在到了而今。 一盏茶时间过去，顾信警惕的跟踪者没有出现，孔令摘完全部翠青藤，回到顾信身边。 “六十根！加上我们前面摘的，一共有六十根！！”孔令将肩膀上金蛛丝绑紧的几大捆翠青藤，卸在顾信旁，喜形于色，“顾信你也来背几捆！咱们赶紧继续找！” 顾信皱皱眉，孔令表现得很亢奋，他应该是吸收了太多翠青藤的毒素，被翠青藤影响了精神状况。 “孔令你先休息一下，既然已经采到这么多翠青藤，咱们不如返回大溶洞，明天再来采。” 孔令直接摇头，睁着双眼，眼白里都有根根血丝：“我不用休息！我元力还充沛得很！我们运气好，走的这条路恐怕以前没人来过，所以才长了这么多翠青藤！现在运气好就赶紧继续采，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他们就抢走我的翠青藤了！” 孔令身上激荡着元心元力，仿佛一层光焰将他笼罩，“顾信！咱们不要浪费时间了！马上继续采摘翠青藤！沿着这条路走，肯定还有更多翠青藤，十根百根，几百根的翠青藤！” 顾信摇头，“就算有几百根翠青藤，这么多你一个人背得回去。” “你也来背！”孔令的眼睛充血，直勾勾盯着顾信。 顾信观察孔令，感受孔令身上如光焰般翻滚的充沛元力。他可以肯定，孔令的精神受到了翠青藤毒素的影响，不过目前孔令体内的元力，也确实还很充沛！ 木系元心的元力，可以抵抗翠青藤的毒素，一般来说，只有元力耗尽的时候，武者才会翠青藤影响。 造成孔令这种特殊情况的原因，应该是这里的翠青藤实在太多，上百根翠青藤的毒素累加，超过了孔令四重基元力能抵抗的上限。 换句话说，既然孔令元力还很充沛，那他就不是真的中了翠青藤的毒，只要让孔令离开这个长满翠青藤的地方，不管返回还是继续前进，他都会慢慢变平静下来。 顾信不再和孔令僵持，同意继续前进。 他心中已做好打算，如果离开这个地方后，孔令的精神依旧异常亢奋的话，就出手把孔令打晕，直接拖回大溶洞去！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两人带着采摘的翠青藤，继续前进。 走了，大约十来分钟的时候，孔令的状态渐渐开始恢复了。充血的眼睛，也慢慢变得正常。 然而始料未及的事情出现了。两人跳下一个两三米高的断层，因为光线昏暗的原因，竟然掉进一个水池中。幽暗的水池，冰冷刺骨，游到岸边时，空气中的甜腻味道再次加重。孔令仿佛被摄了魂，一上岸，就呆呆的望着漆黑洞窟更深处。 “孔令！”顾信心中升起不妙，大喊孔令的名字。 然而孔令置若未闻，把手中的几颗金光石又一次向远处扔了过去。金光石橙红的光芒，如几个流星点子飞划过黑暗洞窟，光芒照过，只见大片苍翠披绿的翠青藤，爬满了水池旁整个洞窟！头顶上，是翠青藤，脚下，是翠青藤，左右石壁上，也全是翠青藤，它们寂静的匍匐的生长，填满了整个洞窟空间！ “啊！！！”孔令大吼起来，几乎一瞬间，他就踉跄着冲了过去。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孔令身上的元力也开始沸腾了，再次化作光焰将他笼罩。然而，这一次与之前不同了，孔令光焰般的元力，在短短几秒钟内便快速破碎，被空气中浓郁的甜腻毒素溶蚀出一个个恐怖的大洞，仿佛变成一件烂衣服，支零破碎的覆挂在孔令体表。 翠青藤的毒气透过这些元力破洞，涌入了孔令的体内。让他彻底疯狂。 顾信想要阻止他，他不能看着孔令在自己眼前，被毒素彻底侵蚀变成一个疯子。可顾信刚刚追出数步，迎面而来的，就是他此前从未体验过的浓郁甜腻气味。 翠青藤的毒气在前方数步之外，几乎浓郁成实质，甚至顾信感觉在踏入那个范围的一瞬间，身体就变得湿漉漉的了，那是大量毒气冲来，在他肌肤上凝结出了细小的毒液滴！ “孔令！回来！”顾信大吼，但大脑一阵晕厥，骇人的毒气浓度，甚至超过了他这个元灵境的承受上限！视野仿佛在扭曲，眼前看见的事物变得模糊古怪，耳畔听见难言又慑人心魂的呢喃。这种毒气的强度，恐怕不止会让孔令变成疯子，连顾信自己也撑不住多久！ “这到底是什么毒？！”顾信低沉吼着，努力振奋精神，止住眩晕和迷失感。 毒，顾信熟悉毒吗？ 其实上一世他风月宗的三长老，玩的就是毒......所以顾信当然熟悉很多种毒！ 但眼下藤林洞窟翠青藤散发出的毒气，顾信全然陌生。 甚至以他的眼界和见识，短时间内都没想到有什么更好的抵抗办法，只能依靠元灵境的凝实元力去硬抗！ 而且，之前毒气寡淡时，他没有什么察觉，现在甜腻的味道浓郁后，顾信隐隐约约发现，翠青藤的毒气味道中除了甜腻，真的还有一种湿漉的腥臭。闻起来仿佛鲜血，又或者烂鱼，糜肉的糜臭。 “叫剑院来救！” 眼前的情况太危急，根本没有料到会突然遇见这么多的翠青藤！没有迟疑，顾信当即决定捏碎进入洞窟前剑院交给他和顾信的求救令牌，直接呼唤剑院的老师来救人！ 顾信从腰间解下剑院给的小布袋，伸手往内一摸。 他的表情骤然惊变了。 布袋中，他只摸到了一堆碎块，剑院交给他的求救令牌，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捏碎了！！ “碎了？！什么时候？！” 顾信心狠狠跳动。 谁干的？！布袋就挂在他的腰间，谁能在他不察觉的前提下，偷偷将求救令牌捏碎？！ 顾信抬头看向孔令，孔令已经完全癫狂，扑进了无数洞窟翠青藤中。 孔令的那一块令牌......是否也碎掉了？ 顾信喘着粗气。 剑院的求救令牌，碎了！ “顾信！” 一声毛骨悚然的喊声，又有一个谁，在喊顾信的名字！ 因为这一次，孔令提前将金光石撒了在周围，顾信终于看见了一抹转瞬而逝的漆黑人形影子，它就出现在那无数翠青藤的深处，一闪而逝！ 顾信低下头，努力保持清醒。 不，那个影子，到底是真的看见了，还是自己因为翠青藤毒素的影响，产生了幻觉？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三十六章 十三号 “如果那个影子不是幻觉......！”顾信宁愿自己产生了幻觉！ 因为那个影子出现的地方，是在无数翠青藤的最深处！ 谁，能在那里存活？ 假如不是幻觉，它一定不会是什么周宝派来跟踪报复自己的人。周宝的人也抵抗不了在那个位置的毒素浓度！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顾信咬紧了牙，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他再次尝试着走出十几步，向前方百十米开外背对着他的孔令靠近 可仅仅是多走了十几步的距离！ 毒素的浓度就再次提高了一个档次，竟然一下刺穿了顾信元灵境的元力防御，翠青藤的毒素终于直接侵蚀到了顾信！ 毒素造成的幻象严重的加剧了。 骇人的毒素影响了顾信的思考，逐渐使他眼前充斥光怪陆离的幻象。原本昏暗的洞窟，仿佛覆盖上了一层异样的光泽，石壁疯狂的扭曲蠕动，岩石的纹路曲折成了诡异且神秘的繁复图案。在顾信眼中，此刻的洞窟，在缓慢的呼吸起伏，如同生物肠胃的通道。强烈的真实感和迷失感交织和颠倒，已经让人无法去辨认，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顾信坚定意志，在窒息般的混乱幻觉中，找到了孔令的身影。 “孔令！！” 孔令蹲在大堆翠青藤旁，手持着小刀，癫狂切割翠青藤。他身上的元力，如同烧尽炭火的余烬，偶尔冒出一股两股，就被空气中的毒素迅速扑灭。 对于顾信的呼喊，孔令根本就没有反应，或者说此刻的他已经听不见顾信的声音了。 顾信抬起手，颤抖的伸进胸口，在恐怖毒素的影响下，画出一道道深奥的纹路。 渐渐的，顾信胸口亮起一阵微光，一张金色的寿符从胸膛中飞出。 ——百万寿符！ 在进入藤林洞窟之前，顾信一共凝聚了两张寿符，耗尽了一张让他提升到了元灵境，这是剩下的另一张！ 上一世魔门的神功，铭画着“寿天”的寿符，它的作用不单单是提升修为境界，还可以加持战斗，让顾信爆发出更强大的元力！ 顾信指尖勒出一道虚幻火光，从金色寿符边角划过，寿符顿时阴燃。 瞬息间，顾信元灵境的元力开始拔高，几乎一眨眼时间就从刚刚踏入元灵境，提升到了元灵境中后期，最终止步于铸宫之下，元灵境顶峰！ 澎湃元力透体而出，一瞬间把所有翠青藤的毒素隔绝在外，脑海中迷失的幻象偃旗息鼓，洞窟石壁停止蠕动扭曲，世界重新变得正常。 顾信径直挺进，元力破开重重毒气，激荡出层层风浪，他一举冲到孔令身后，元力掀动的狂风吹得无数翠青藤向外翻飞。 顾信抓住孔令的衣服，“跟我走！” 孔令体内的元力早已接近干涸，顾信踹掉他手上的小刀，直接将他往后面扔去，那里远离翠青藤，是两人刚刚掉进的那水池。 “扑通！” 孔令被扔进了水池，顾信也迅速撤退。他看了一眼身边跟随漂浮的寿符，仅仅救出孔令的片刻时间，一张寿符就燃烧了近五分之一！ 迅速熄灭阴燃中的寿符，顾信抬手制服游到岸边，又要疯疯癫癫冲向翠青藤的孔令。 孔令的表情简直狰狞可怕，脸上的肌肉扭曲紧绷，嘴边流着涎水。一双眼睛没有焦点，死死的对着那片翠青藤。 “放开我！滚开！滚！！” 孔令竟然还能说话，顾信有些意外。 应该是带他离开了毒素最浓郁的地方，孔令武道元心中最后的元力，护住了他最后一丝清醒的缘故。 倘若没有顾信果断出手，孔令在那片翠青藤中再多待上一分钟，就会彻底沦落癫狂，无法挽救了！ 顾信用自己的元力冲击孔令，试图让他再清醒几分。 “孔令！清醒过来！还能不能听懂我的话？”顾信用膝盖压制着孔令，强行把他别在地上。 “翠青藤！！翠青藤！！”孔令嘶吼的挣扎着，一双眼睛如着了魔，一直朝着昏暗中的那片翠青藤看。 顾信扯下一条衣袖，遮住了孔令的眼睛。 说起来，翠青藤的毒素会让人产生幻觉，刚才顾信也体验了一番，极其可怕！但......翠青藤的毒素，并不会让中毒的人产生要继续采摘更多翠青藤的念头。孔令中毒后，怎么会出现采摘更多翠青藤的执念？简直如着魔一般！ 顾信短暂思考，猜测应当是孔令自己的缘故。 他在之前就表现出了要采更多翠青藤的渴望，受到毒素影响后，这种渴望便加剧了，让他变成了一只扑火的飞蛾。 “孔令你尽力冷静！我现在就带你返回大溶洞。” “翠青藤！！翠青藤！！！” 谁知听见要回大溶洞，孔令的挣扎变得更强。 “你为什么执着要采摘翠青藤？” 顾信一边问，一边把手按在孔令的头上，既然孔令暂时无法冷静，他就准备用元力直接震晕孔令。 眼下虽然只有孔令熟悉洞窟复杂的地形，但顾信自己也有找到正确路线的办法。 孔令整个人都被顾信压制，完全无法动弹，“翠青藤！翠青藤！顾信！你让我去采翠青藤！！” “你先睡一觉。”顾信动手要震晕孔令。 “钱！！我要钱！！！” 顾信的动作顿了顿，“你要钱做什么？” “救人！救我姐姐！！我有个姐姐！她要死了！！” 顾信沉默片刻。 “你姐姐要死了？！” “要死了，她要死了！！你放开我，放开我！！滚开！！让我去采翠青藤换钱！我要救她！！”孔令的挣扎再次变大了。 顾信摇摇头，显然，孔令此刻在说胡话。 突然提起自己有一个姐姐，而且还要死了，这怎么可能......自己姐姐要死了，孔令不应该在她身边陪伴最后一程吗，怎么会跑来参加剑院藤林洞窟的大考。而且还说用很多钱就能救活她，人命关天之下，孔令不如直接向自己开口借钱。采几捆翠青藤去卖钱，一根翠青藤才卖区区几两的银子，怎么救人？根本不合理。 正常没中毒时的孔令，一有心思参加大考，二也没有要找自己借钱的意思，更看不出半点姐姐要死了的伤感。 这说明现在中了毒的孔令，只是在乱说胡话。 顾信安慰，“孔令你姐姐没事。不，你根本就没有姐姐！你因为翠青藤的毒，产生了幻想！” “我有！！我有姐姐！她的元心，元心要杀了她了！！” 顾信无奈，孔令果真是癫了。 他手心立刻震动出一股元力，将孔令当场震晕。 不管孔令有没有姐姐，现在先带他回到大溶洞。 继续在这里逗留，顾信感觉不太安全！ 在顾信的心中，仍有一丝忌惮。之前他又听见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并且在前方那片翠青藤的深处，看见了一个一闪而逝的类人形的黑影！那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东西？顾信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翠青藤毒素造成的幻觉。 总之这里不对劲，危险！ 顾信将孔令抱起来，抗在肩上。 谁知刚刚给震晕过去的孔令，竟又挣扎着清醒过来了。 “顾信......” 顾信诧异。 “你借我，借我钱！！去救我姐姐！！不然就放开！放开我！！！翠青藤！！让我去采翠青藤！！” 孔令在顾信肩上癫狂的挣扎。 顾信眉头紧皱，准备再次将孔令震晕。 “你不借我钱就让我去摘翠青藤！！放手！！”两道鲜血从孔令的鼻子里流出，滴在了顾信的手上。顾信看着孔令，孔令的脸狰狞可怕，双眼深深凹陷，恐怕再用元力震他的话，就不是震晕他，而是要震伤孔令了。 “你这不是拿命威胁我吗。”面对孔令胡搅蛮缠，顾信心里倒没什么不快，这个状态的孔令，完全神志不清了，他说什么都有理。 “放开我！！” “好！我答应借你钱救你姐姐。你想要多少银子？” “我要，我要......” 顾信捡起地上刚才用来遮孔令眼睛的袖口，把布条塞给孔令，“这是一万两黄金，你赶紧拿好。” 孔令夺过布条，晕了过去。 顾信背着孔令，回头凝望了一眼。身后远处，几颗被孔令撒出去的金光石静静发光，昏暗洞窟中，到处长满了翠青藤。 凝视了几秒钟，再次确定没有什么黑影后，顾信在心中默默运转了一门隐秘的法决。 瞬息间，他在心神中感应到了一个模糊身影——玉翠！ “小翠的位置......” 这门隐秘法决，可以让顾信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自己女人的位置。 而玉翠的位置，正是剑院分配的独院。那个独院与藤林洞窟、保蕴河水域，大体上呈一条直线，都在镜湖的湖岸线旁，所以玉翠的位置，就是藤林洞窟出口的方向！ 有了这种大方向的感应，再加上顾信一路走来的记忆，就足够找到返回大溶洞休息地的正确路线了！ 镜湖剑院分配的独院中。 玉翠百无聊赖的打扫院子。忽的心中生出一些感应，抬头看向藤林洞窟的方向。 “少爷？” ...... 得到小翠位置的感应，就代表得到了藤林洞窟出口大方向的感应。顾信背着孔令快速返回。 很快，两人回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十三号石碑处。 不过，此时屹立着的十三号石碑，似乎有些奇怪。 它原来是坑坑洼洼，四四方方的一块石碑，正面写着“藤林洞窟”，背面刻着数字“十三”。 此刻它仍然是坑坑洼洼，四四方方的一块石碑，但正面刻着数字“十三”，背面写着“藤林洞窟”。 第一卷 长飞于天 第三十七章 诡异，噩梦，迷失，未知（一） “十三号石碑，到这里就说明离开藤林洞窟地底的核心区域了。” 顾信单手撑在石碑上，稍作休息。虽然他没有地图，但他可以感受到玉翠的位置，再加上超凡的记忆力，因此这一路上几乎没有走岔路，返回的速度，比之前深入洞窟的速度还快。 顾信打算，等下抵达大溶洞休息地后，就让孔令冷静冷静，脑子清醒了，两人就直接结束这次藤林洞窟大考，提前出洞！ 藤林洞窟现在带给顾信的感受，非常奇怪，顾信在冥冥中觉得，再待下去有可能会出事！且不说刚才在那片翠青藤深处，看见的神秘人形黑影，他和孔令两人至关重要的剑院求救令牌，目前都已经碎开了！ 求救令牌是什么时候碎的？顾信也完全没有察觉！ “并非自己捏碎令牌，剑院能收到求救的消息吗？令牌已经碎开这么久，剑院也没有老师来救，估计是收不到了。”这等于是他和孔令已和剑院失联！ 休息了半分钟，顾信背着孔令继续返回。 在即将转角离开石碑所在区域时。 他的目光在十三号石碑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露出一丝疑惑。 刚刚，他背着孔令从十三号石碑旁边经过，手中拿着的金光石光线照射出去，石碑在后方投射出一片阴影。顾信的眼角余光瞥过，那石碑的影子，轮廓似乎有点奇怪，好像有头有四肢，呈现出了一个人形！ 人形的影子？是不是地面的凹凸不平，造成了视角上的错觉？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顾信多看了几秒，石碑上雕刻的数字“十三”因岁月磨损，早已残缺不堪，四四方方的石碑样子，无论细节还是古朴的形态，都与来时记忆中一模一样，他并没有发现更多异常。 摇了摇头，顾信带着孔令离开了十三号石碑区域。 又穿过几个曲折的陡路后。 在一片坑洼斜壁旁，突然，顾信停下了脚步。 “......十三号？十三？” ——等等！ 顾信猛的发现，咦，那十三号石碑，怎么好像被调换了一个方向？！ 记忆中，他和孔令来时第一眼看见石碑上写着“藤林洞窟”这四字。那返回离开时，应该也只能看见“藤林洞窟”四字，怎么会看见背后雕刻的数字“十三”？ “十三号石碑有问题！它的方向和之前看见的不一样！”顾信心跳变快，没有丝毫犹豫，背着孔令立刻折返，掉头返回十三号石碑处！ 强大的元力充斥着身体，顾信身影如阵风，转过那遮掩的石块，重回十三号石碑的地方。 他手中的金光石立刻向石碑照去，只见，正好在顾信返回来的这个当口，中央屹立的十三号石碑，在缓缓的消失！ 顾信眼睁睁的看着，原来古朴的十三号石碑，已经变成了模糊的半透明状！ 而那石碑似乎也察觉到了又返回来的顾信，正在消失的画面突兀一顿，在半透明半不透明的状态，僵住了数秒，好像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消失，然后才在一瞬之间，彻底的消失不见！ “消失了？”顾信感觉头皮发麻。 剑院的十三号石碑，消失了？！ 不，顾信快速反应过来，这东西，恐怕不是十三号石碑......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伪装成了十三号石碑的样子！ 这个藤林洞窟有问题！有大问题！ 孔令说过，洞窟中没有活物，只有翠青藤！ 那的情况是什么，什么变成了石碑？闹鬼了不成？！ 还是说，眼前这一幕也是幻觉，自己什么时候已经中了翠青藤的毒素？！ 顾信看着石碑消失的地方，准备靠近过去看看，又很犹豫，他不确定过去观察是否安全。他小心的背靠洞窟墙壁，回头看了一眼孔令，此时孔令还处于深度昏迷中。 他现在背着孔令，行动相当的不方便。 “还是先离开这里！回到大溶洞就直接离开洞窟！把这个洞窟问题告诉剑院，让剑院派人来查！”顾信快速将身上的衣服撕成长布条，把昏迷的孔令紧紧绑在自己背上，借而腾出了双手。 十三号石碑眼睁睁消失的一幕，还不至于让顾信感到害怕，但也让顾信意识到，洞窟中真的存在某种未知威胁！ 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元灵境，赶紧跑，才是最好的办法！ 顾信目光扫视四周，心中立即感应玉翠的位置，继续向大溶洞返程。 自离开大溶洞休息地，向内深入后，他和孔令至今都没遇到过其他的剑院弟子。 按理越靠近大溶洞休息地，就越有可能在返回途中遇见其他进洞探索的剑院弟子，到时候多一个人多一分力，两人情况就会相对安全了！如果能回到大溶洞，那里全是休息中的剑院弟子，两人就更安全了！ 洞窟愈加黑暗寂静，孔令的金光石遗弃在了那片翠青藤中，仅剩下顾信手里的几颗，还在不断的发光。原本就昏暗的环境，现在更加昏黑，超过六七米远，就连石壁的大轮廓都看不清了。 顾信沉默又警惕的走着，他的胸口隐约有点金色的亮光，那是寿符随时准备阴燃的缘故。遇见什么危险的话，这张寿符就会立刻燃烧，短暂提升顾信的实力。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 顾信穿过一个狭窄的石壁夹缝，来到一片略宽敞的地方。 他正要经过时，耳边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有人？！”顾信一惊，自己终于遇见剑院的其他弟子了？会是谁？ 说起来镜湖剑院的外院弟子就那么多，不少人顾信都认识！ 脚步声是从前面那块大石头后面传来的。 顾信脸上露出微笑，快步靠近，“喂！那边的是剑院的同院同学吗？你是哪一位？我是顾信！” 那人没回答，顾信笑着绕过大石头，看过去，前方拐角处，一个人形黑影一闪而逝。 顾信心里狠狠一跳，胸前寿符瞬间燃烧，澎湃的元力如屏障将他和孔令刹那包裹。黑影？！不是剑院的其他弟子！ 顾信根本没有犹豫，浑身元力激荡，立刻转身向大溶洞的方向逃跑。 又出现了，这个诡异的黑影！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一次它甚至还有了脚步声！ 它到底是真实存在的某种东西，还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顾信振奋精神。 每次黑影出现，都是一闪而逝，自己从未看清过它的样子。但顾信真切的从从黑影上感受到了一种直觉般的危险！ “这一次黑影有脚步声，它会不会要出手攻击了？”顾信头皮发麻，甚至不敢终止寿符的缓慢燃烧。 说实话，到了现在顾信也不能确定黑影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他只能随时保持警惕，警惕诡异黑影可能的偷袭！ 寿符燃烧换来了更强的元力，顾信靠近大溶洞休息地的速度明显又便快了。 他带着孔令，燃烧寿符狂奔了一刻钟。 黑影的偷袭并没有到来。 洞窟的环境仍然死寂一片，毫无任何的变化，这一刻钟里，两人也没有再次看见那黑影。 顾信略微心疼的终止了寿符的燃烧，如今这张寿符已经只剩下一半了。毫无疑问，这次进入藤林洞窟，他已经亏大发了！ “快了，马上就要到大溶洞了。” 顾信深呼吸，侧头看看背上的孔令。 昏睡中的孔令皱着眉头，从先前几分钟开始，嘴巴里就在嘟嘟囔囔的喊些什么，顾信全神贯注的警惕周围，也没细听。 此时听了听，好像是在喊他那个姐姐。 原话是，“孔文茵......孔文茵你的......家里那个柜子......”什么的。 名字叫孔文茵，难道孔令还真有个姐姐？ “孔令！”顾信颠了颠孔令。 孔令没什么反应，目前还醒不过来。 顾信无奈，只能背着他继续往大溶洞走。 顾信的目光从孔令脸上移开，眼睛余光扫到了身后，在身后数米开外，又是转角的角落里，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不过这一次，或许是黑影的动作慢了一些，又或者是顾信转头的时机很准。 顾信隐约看见了黑影更清晰的轮廓。 那是一个三四米高的人形诡异东西，就好像人放大的影子。 顾信寒毛倒立，立即带着孔令，再次开始狂冲！ 很快。 两个多时辰后。 顾信终于背着孔令，从地底的洞窟深处，回到了大溶洞。 身边的环境已经豁然开朗起来了，洞窟明显变得宽敞，不再那么曲折狭窄。 顾信看着前方，寂静的大溶洞内，大量剑院弟子或一人或两人，各自占据着一处，身边都摆满了金光石，金光石发出的明亮，犹如让大溶洞里亮起了一盏盏昏灯。 看着这一幕，顾信甚至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终于要离开这诡异的藤林洞窟了！ 最后的两个多时辰里，顾信又遇见了七八次黑影！ 而且......多次遇见黑影后，顾信发现，这些黑影，似乎并不是同一个！黑影它好像有很多个！自己看见的那些黑影并不是同一个黑影在重复出现，而是不同的人形诡异黑影！ 唯一相同的特征就是，这些黑影都速度极快，一闪而逝，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出现在顾信身边，没有真的攻击他和昏迷的孔令。 本来顾信打算在大溶洞让孔令休息一下，醒来后再离开。 现在他却只想带着孔令，马上离开藤林洞窟，出去后再告知剑院洞窟里的各种诡异情况。 因此顾信不耽搁，进入大溶洞后，径直向溶洞半空高处的那条漫长石甬道出口前去。 作为一个元灵境，虽然不能飞行，但爬石壁还是非常轻松，加上石壁上还有大量落脚的地方，顾信只花了几分钟，就带着孔令来到出口的石甬道前。 顾信在熟悉的溶洞半空凸起的石台上看了半天。 确定在记忆中，出口的位置就在这个石台，并不是自己找错了。 然而。 石台旁的石壁虽然坑坑洼洼，但确实是一个整体。 石壁上，并没有什么可以离开的漫长石甬道裂缝。 “我找错位置了？”顾信迟疑。 这时，一直昏迷的孔令，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顾信？” “你在干什么？” 顾信一喜，忙指着周围，“孔令你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离开藤林洞窟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