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前,我搬空国公府囤百亿物资》 第一章 这一家人都不一般 胧月每天一睁开眼睛,都能看见她娘亲在揍她爹。 “我让你干活,你跑屋里睡大觉,简直无组织无纪律!”布衣荆钗的胧月娘拿着扫帚将她爹从屋里打到屋外,嘴里还吼着:“你这种不听命令的懒汉要是我机甲营里的兵,我特么早突突了你!” 而胧月那个懒汉爹,一边高喊护驾一边回嘴:“朕可是天子!你这个妇人竟然敢指使朕干活,还敢打朕,朕要诛你九族!” 坐在炕上的胧月双手托腮,对于自家爹娘的打闹,她早已经司空见惯。 胧月抬头看了看家徒四壁的茅草屋,明媚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淡淡的忧伤。 说起来很玄幻,也很狗血,今天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九天。 但更狗血的是,她发现自己这世的爹娘也是穿越重生的。 据这两天的观察,从阿爹阿娘的对话和行事作风中可以推断出,她阿娘前世应该是位星际上将,肩负着消灭虫族,振兴人类的使命。而她阿爹前世应该是某个封建王朝的末代皇帝。 根据记忆,这户姓许的人家,原身因为饥饿误食了有毒的野菜,所以全家都被毒死。 胧月想起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屋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模样骇人的尸体。 当她试图挖坑将尸体掩埋的时候,紧闭双眼的阿娘突然从地上弹起来,双手压住她的肩膀,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她说道:“我知道脑虫的秘密是什么了!” 而阿爹诈尸之后,则是对着破木窗望月兴叹:“朕非亡国之君…” 按照原身的记忆,她穿越到的这个大兴国,不属于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是个架空王朝。 兴历四年,豫北豫中大旱,豫北从入夏到入秋整整三四个月没下过一滴雨,大大小小的水塘早已干涸,大河里的河床都已见底,露出嶙峋的石头。 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人民食不果腹,饿得只能勒紧裤腰带,不仅如此还要面对各种苛捐杂税。 位于豫城北部的许家村,因为背靠汉江,村民们还能去日渐干涸的汉江里挑水勉强度日。 其他村子里有点门路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举家搬迁,那些逃不走的老弱病残都在家中等死。 胧月曾看到过其他村里瘦得麻秸杆一样的老人来乞讨,据说好不容易得到点吃的,拿回家后发现小孙子已经饿死了,几只大老鼠正在啃小孩子的脑袋,然后当天夜里老人家就上吊自杀了。 豫北灾荒已久,朝廷的赈灾粮款却迟迟未到,坊间传闻赈灾粮款早就下发了,但是却不知发到哪里去了。 于是坊间流传出一首打油诗,土地咧嘴翻,难过粮食关,苦了老百姓,肥了大小官。 大兴这几年灾害频发,朝廷内部党争不断,各地流寇四起,外部又有羌人虎视眈眈,人民生活处于水生火热之中。 想到这里,胧月揉了揉眉心,唉,开局就是地狱级的困难模式,老天爷我真的会谢。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总会有办法的,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阿娘顶着。 短短几天的相处,胧月就已经对她的便宜阿娘沈银星心生敬佩,并决定抱紧她上将娘亲的大腿。 …… 沈银星气冲冲地将自家相公拎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炕上冲她笑嘻嘻的六岁女儿。 胧月这一笑,把她的心都快融化了,这小小的玉团子着实乖巧可爱,小奶音一口一个阿娘叫得她心花怒放。上一世因为身体原因,所以她无法生育,这一世拥有了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沈银星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送给她。 沈银星把手里的皇帝相公丢在地上,上前怜爱地捏了捏胧月脸上的小奶膘:“胧月肚子饿了吧,娘亲早上煮了咸菜粥,马上喂给你吃哦。” 刚刚还一副母老虎模样的沈银星,面对胧月的时候那叫一个温柔贤良,缩在角落里的胧月爹嘟囔了一句:“两副面孔的婆娘。” 沈银星听闻直接一个眼刀飞过去,然后喝到:“你快去把箭头磨一磨,等会我们上山打猎,别等着坐吃山空。” 面对女上将的威压,胧月爹抽了抽嘴角只好照做,毕竟自己根本打不过她,他就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女人,居然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老虎。 沈银星用缺了口的粗瓷大碗端来了半碗热腾腾的粥,先舀起一勺尝了尝冷热,然后放在嘴边吹了吹才喂给胧月。 胧月看了看勺子里黑乎乎的咸菜粥,目光顿了顿。 这粥一看就不好吃的样子.... 但如今是荒年,粮食本来就不多,有的吃就不错了,总比饿肚子强。 胧月探过小脑袋,一吸溜就把粥喝了下去,不曾想入口之后米糠粗糙哽喉,咸菜梗又苦又涩,粥吃起来还有一股浓浓的馊抹布味,碗里还散落着焦糊的粥渣.... 讲道理,米糠虽然难以下咽,但最起码煮熟后会有稻谷的香味,这焦糊的粥渣和诡异的味道说明根本不是食材的问题。 “胧月快喝,这粥可比营养剂好喝多了。”沈银星又舀了一勺子粥放到女儿嘴边。 胧月:“......” 面对阿娘殷切的眼神,胧月只能苦着小脸硬生生吞下这口黑暗料理,在旁边磨箭头的皇帝阿爹看到这一幕,只能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唉,吃吧吃吧,虽然难以下咽,但是喝下去最起码不会饿得肚子痛,而且这也是家中仅剩的一点口粮了。 胧月就着阿娘殷切的目光,含泪干完了大半碗。 喂胧月吃完饭,沈银星就抓着自家嘴上骂骂咧咧的相公上山打猎去了,并嘱咐胧月要看好哥哥,不要让他乱跑。 吃饱的胧月迈着小短腿,在光秃秃的田埂上溜达,那干裂的土地咧得像小孩的嘴,汗水滴下去能噗呲作响。 胧月的身后还跟着个一路默默无言的少年,她这个哥哥是许家爹爹两年前从野地里捡回来的哑巴,在误食野菜醒过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脑袋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过他依旧像往常那样,喜欢粘着妹妹。 还没溜达几步,胧月身后的哑巴哥哥扯了扯她的衣角,然后指了指村口的方向,比划道:“阿巴阿巴...” 只见村外的羊肠小道上,一伙腰间配刀手持棍棒的差役,带着几个农夫朝村子走了过来,农夫们肩头挑着竹筐,后面还跟着几匹驮着箩筐的骏马。 胧月眯了眯眼,这阵仗,不会是来征粮的吧? 第二章 胧月被抓 转眼,那伙差役就抵达了许家村,不过出乎胧月意料的是,农夫挑着的竹筐里装得并不是征来的粮食,而是一个个五六岁的孩童。 孩童们睁着惊恐的眼睛扒在筐沿边哭嚎,一个头戴冠羽,长着鞋拔子脸的宽袍男子高坐马上,呵斥着让筐里哭泣的孩童闭嘴。 胧月心想,这啥情况?官府都开始倒卖孩童了? 感觉有点不对劲,趁那些差役离得还远,胧月拉着哥哥就往家里跑,进了屋立马将门闩锁好,然后藏在窗台底下,竖起耳朵听着村里的动静。 差役们一进村就挨家挨户地敲门,村民远远看到差役们过来,害怕又是来收粮食税的,早早紧闭门户假装家中无人,而收税早就收出经验来的差役,则是选择直接砸门。 “开门!”差役将胧月家的木门拍得咚咚作响,震得土墙簌簌落灰。 屋内的胧月紧紧捂住哑巴哥哥的嘴巴,让他不要出声。 一个眼尖的差役透过木门的缝隙发现屋里有人影晃动,立即高声喊道:“人都在屋里躲着呢!把门砸开!” 几个差役闻风而动上前猛踹,松垮的木门根本禁不起折腾,还不待胧月反应过来,木门就被踹开,差役们进屋后转了一圈,发现家里没大人,随手就将墙上挂的几张野兽皮揣进怀里。 胧月的哑巴哥哥刚想扑出去阻止,眼疾手快的胧月急忙将他拉了回来。 阎王好请小鬼难缠,对面人多势众,眼下爹娘又不在,为了几副野物皮毛还不值得起冲突。 差役们得了好处,也没对胧月兄妹出手,只是将两人带到村子里的麦场上。 村子里,越来越多的村民被差役揪了出来,然后被连推带搡地赶到麦场上,走得慢的人还要挨棍子,场上顿时一片哀嚎。 老村长拄着拐杖对差头拱手道:“差爷,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咱们村前两天可是刚交过粮食税啊。” “我们这次来不是收税的”差头一手扶刀,一边示意村民安静,然后指了指坐在马背上的鞋拔子男说道:“这位爷是咱们豫国公府的大管家,今个来你们村办点事情。” 一听是国公府的人,场上一片安静,村民们面面相觑,心想,这国公府的人怎么会来咱这乡下地方? 高坐马上的鞋拔子男拱了拱手道:“豫北大旱,咱们豫国公大人体恤民生,请来一名神通广大的祭师,三日之后将在天坛祭祀求雨,届时需要多名童男童女作为祭品,所以咱今天是来村子里挑孩子的,挑中的人家可以领钱一贯。” 此言一出,村子里有孩童的人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谁愿意让自己的娃去送死啊。 胧月听闻要举行人祭,内心也十分诧异,孩童祭祀这种事情,她以前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见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把村里的孩童都带上来,让大管家瞧瞧。”差头对差役们命令到。 差役们得了令就开始抢夺村民手中的孩子,一些抱着孩子不松手的村民被差役用棍棒一通乱打,几个妇人趁乱抱着孩童往外跑,结果半道上就被差头用明晃晃的佩刀逼了回去。 胧月也和哥哥被差役从人群中拽了出来,她的哑巴哥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一脸乐呵呵地朝妹妹做鬼脸。 村里的孩童们都被赶到稻场的空地上,豫国公府的大管家一个挨一个地看了过去,村里的孩子大多因饥饿面色土黄,瘦骨嶙峋,还有几个孩童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大管家看得直摇头,没几个看得过眼的。 直到看见胧月时,大管家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伸手指了指胧月道:“这个女娃模样生得好,就她了,带走。”大管家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宣判了胧月的死刑。 眼见被挑走的不是自家孩子,场上的村民心里都松了口气。 中标的胧月也是一脸无语,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啥?凭啥长得好看就要被祭天。” 不等胧月反应,差役就像拎小鸡一样,伸手将她拎了起来。 眼见自家妹妹要被人带走,胧月那反应迟钝的哑巴哥哥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然后他二话不说,仗着一身蛮劲像头牛犊一样撞向差役,抓着胧月的差役硬生生被他撞飞十几米。 胧月也在撞飞的过程中,被她哥伸手一捞,然后圈在了怀里。 差头一看居然有人敢反抗,顿时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旁边还有国公府的人看着呢,于是戾声骂道:“居然敢袭击官差?这是要造反啊!把他给我拿下!” 一身令下,几个手持棍棒的差役便将兄妹两人团团围住,少年见状单手将妹妹抱起,紧紧护在怀里,冲着围上来的差役龇牙,眼神凶狠的像一匹狼。 携带武器的差役们仗着人多一哄而上,也势必要将两人带走。 面对凶神恶煞的差役,胧月被哥哥坚定地护在怀里,心头不禁涌上一阵暖流。 胧月的哑巴哥哥一边护着妹妹一边与众人缠斗,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但是很快,刁钻的差役就看出这个哑巴的弱点是怀里的小女孩,于是齐齐改为攻击他怀里的胧月。 胧月见状,心下大骂,这些狗东西简直不要脸,这么多人围殴一个哑巴和一个六岁女童。 为了不让怀里的妹妹受到伤害,束手束脚的哑巴哥哥只能全力躲闪,躲不过的只能拿身体去抗。 沉重的棍棒如雨点般打下,带着破空声打在哑巴的头上、肩上、腰上、腿上。 鲜血渐渐从额头和嘴角溢出,但是这个哑巴哥哥却一声不吭,像保护幼崽的孤狼一样死死护住怀里的妹妹。 胧月看得一阵心疼,心里揪疼揪疼的那种。 “哥哥,你这样下去会被打死的,放我下去,我跟他们走,我不会有事的。”胧月不忍再让自己这个哑巴哥哥受伤。 胧月环顾四周,周边村民都已经散去,看来也不会有人管他们了,瞬间感到有点心寒,这就是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吗。 眼下爹娘还没有回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跟他们走,然后再想办法逃出来。 “哥哥,放我下去吧,我不会有事的。”胧月搂着哥哥的脖子说道。 少年却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然后朝妹妹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原本浑浊呆滞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 他的意思是,今天除了死亡,什么也不能将他和妹妹分开。 一个差役趁着兄妹谈话的空隙,绕到两人背后,朝着哥哥的腿弯就是一记重棍。 腿部最薄弱的关节猛遭重击,哥哥直接被打得双膝跪地,倒下前还不忘护住怀中的胧月。 “哥哥!”带着哭腔的胧月惊呼出声,竟一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从来都没有人这么拼命地保护过她。 胧月哥哥倒下去后,立马被一众差役用棍棒叉在了地上,然后拿绳子捆了起来,差头则上前一把捉住胧月。 红了眼睛的胧月,像一只发怒的小兔子,啃啃咬了一口差役的手臂,差役手上吃痛顺手将胧月甩了出去。 扑倒在地的胧月溅起一地尘土,原本白嫩的小脸也变得灰扑扑的,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这一刻她只气自己太弱小,不能像阿娘一样那么强大。 胧月不服气地抹了一把眼泪,脸上的泪水混合着尘土,一下子将自己抹成了小花猫。 小花猫胧月用她那双大眼睛死死瞪住差役,仿佛下一秒能把人身上瞪出两个窟窿。 这副倔强又可怜的样子,要是被沈银星看到,估计早就耐不住性子,抄起菜刀一刀一个干翻全场。 差役们根本没把一个六岁女童的敌视放在眼里,还用绳子将胧月的哑巴哥哥拖在地上,在前面耀武扬威地走着,地上被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当大获全胜的差役们正要出村时,被一群手持锄头拿着渔叉的村民堵在了村口,连花白胡子的老村长手里都举起了拐杖。 这一幕看的胧月眼睛有些湿润,原来大家并不是不管他们,而是回屋拿武器去了。 只是,为啥不早点来啊...... “放下我们许家村的娃娃!”老村长将手里的拐杖怼在了差头的鼻子上。 “对!放下!”举着锄头的一众村民附和着。 差头怒斥:“怎么?你们整个许家村都要造反吗!”差役们见状也纷纷抽刀,明晃晃的刀刃上散发着森森寒意。 第三章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差爷,我们许家村向来安分守己,依律缴纳税收,但是征收孩童祭祀这种事情,大兴国的律法上是没有的!”老村长以前当过私塾先生,肚子里有些文墨,是懂些律法常识的。 国公府大管家听闻抢先怒斥:“哼!你们村里的孩童被选为国公大人的祭品,这是你们的荣幸!天下大旱,豫国公体恤民生,好不容易请来一名神通广大的祭师开坛求雨,尔等居然敢从中阻挠,延误了天机你们担待的起吗?” 差头感觉自己的威严被挑衅,又害怕在国公府的人面前落了面,顿时怒火中烧,决定今天定要带走胧月,还要给这帮刁民点颜色看看。 “我们不阻挠豫国公祭祀求雨,豫国公大人心系灾情,我们感恩戴德,但是这祭祀的孩童,反正不能是我们许家村的!”老村长句句掷地有声。 豫城北部的庄子里几乎都是一个姓,村里的人也都沾点亲带些故的,所以很注重血缘和家族概念,许家村在老村长的教化下民风淳朴,村民互帮互助亲如一家,如今动了孩童,就是动了他们的底线。 眼看场上局势紧张,胧月心想,这真要打起来,面对冰冷的刀刃,村民们怕是讨不到半点便宜。 “老村长,叔叔伯伯们,月儿愿意前去祭祀,昨天晚上土地奶奶托梦给月儿,让月儿去天坛祭拜天地,说到时候天坛会有神通显灵,所有大家不要担心,月儿会没事的。”胧月冲着村民们笑嘻嘻道。 这当然是骗村民们的,村民们愿意为了她面对差役的刀刃,不惜被当作暴民,胧月当然也不想看到这些质朴的村民流血死去。胧月想着,还是先稳住局势,到时候再趁机跑出来比较好。 胧月口述托梦一事,让迷信的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有些不敢相信但又怕触怒神明,想来胧月不过才六岁,小孩子倒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谎话。 “我自愿跟你们走,但哥哥也要和我同去,你们还要找郎中给他疗伤。”胧月指了指受伤的哥哥对国公府的大管家说道。 国公府的大管家也对仙人托梦这种事啧啧称奇,既然这女娃自愿前去祭祀,那也没必要再起冲突,思虑了一会便答应了胧月的要求。 差头则是狠狠瞪了一眼手持农具造反的刁民,意思是这次先放过你们,以后别落在我手里。 于是在父老乡亲有些担忧的目光中,胧月乖乖跟着差役走出了村子。 老村长望着胧月兄妹远去的背影,转头招呼两个村民赶紧上山去寻胧月的爹娘。 胧月被哥哥抱在怀里,跟随差役走在队伍的中间,她伸出小手抹去哥哥嘴角的血迹,心里想着等阿娘来了,要怎么报复这群狗仗人势的恶役。 而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少年,却好似没有痛觉一样,依旧笑呵呵地看着小妹妹。 许家村距离豫城有些远,骑马的话大概需要一天的路程,一行人快马加鞭,赶了一天路,终于在傍晚十分赶到了豫北城。 胧月进了城,本来以为城里会比村落繁华,但是没想到城内也是破落萧条,瘦骨嶙峋的饥民东倒西歪地卧在街头巷尾,很多孩童脑袋涨得滚圆,四肢却异常纤细,这是吃了有毒的野菜导致。 街上的店铺大多禁闭门户,饿疯了的饥民什么都干得出来,街道上时不时发生哄抢事件。 一个眼神空洞的疯妇人,抱着冰冷的婴儿尸体在萧瑟的街头游荡,最后被人拉入巷子,再无踪迹。 胧月抬头望了望土黄色的天空,根据基本的地理知识,先涝后旱蝗虫成片,死人一多瘟疫横行,这里的灾荒只会越来越严重..... 到时候流民暴乱,天灾加上人祸,这块中原腹地会更加动乱,还是早日逃离这里为妙。 到了国公府邸,胧月的哥哥被郎中带去治疗,胧月和其他孩童被侍女带下去沐浴焚香,晚上她们还要在府邸的贡堂里为祭祀大典祈福。 在国公府邸的这两天,胧月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外面饥饿的灾民,只能用裤腰带勒紧肚子,吞米糠咽野菜,啃树皮吃草根,灾害更严重的地区,甚至易子而食。 而国公大人和祭师大摆的宴席却极尽奢华,一道红烧鱼需要几十条鱼来做,整条鱼只取鱼的唇部和鳃边肉,之后整条鱼身直接丢进泔水桶。一道佛跳墙,需要用十几只鲜鸡肥鸭肥鹅和各式海鲜炖底汤,炖完之后直接将肉捞出喂狗。 还有摆在房中整缸整缸的新鲜苹果,那不是用来吃的,是夫人小姐们用来熏香的,在放置果缸的屋子里待久了,衣裙上都会留下沁人心脾的果香。国公府里每天都有下人替换缸里的水果,以保证不会腐败发臭,换下来的水果也都直接丢弃,连下人们都不去吃。 国公府邸光是吃食这块的奢靡浪费就已经让胧月大开眼界,想想自己在破茅草屋里喝着扎喉咙的米糠,而这些权贵们居然吃一半丢一半,甚至还用果子来熏香?胧月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个世界的参差。 ...... 入夜,被精心打扮一番的胧月跪在府邸的贡堂里焚香祈祷,周身烟雾缭绕,像极了画上的小仙童,胧月哥哥在一旁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本来也应该一同焚香祈祷的祭师,此刻却在偷懒喝酒,没过多久就趴在贡桌前呼呼大睡,其他年幼的孩童们也迷迷糊糊地睡得东倒西歪。 胧月心想,这个祭师看样子估摸也是个江湖骗子,什么心系灾民求雨祭祀,感觉像是国公大人为了好名声打出来的幌子,这极尽奢靡的国公大人怎么看都不像爱民如子的样子。 深夜,胧月见已经没有人看守,便想站起来活动活动,结果跪久了猛地站起来走动,顿时眼前一阵头晕眼黑。 晕眩中,胧月的脑海里传出一道声音:“叮,行走步数达到十万步,恭喜宿主觉醒空间系统!” 胧月听到这道声音,第一反应是:“卧槽,果然作为穿越人士,金手指它虽迟必到啊,老天爷果然还是疼爱我的,给的金手指还是走路就能升级的那种!” 欣喜之下,胧月赶紧用神识扫视了一下系统空间,她发现自己的空间布局有点像一个生鲜大超市,里面有米仓有鱼池有冷柜有库房还有各种货架和柜台,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个超市却空空如也。 好家伙,胧月明白了,原来这货物还是要自己囤啊。 胧月心念一动,小手一挥就将贡桌上的瓜果点心都收进了空间,旁边的哥哥以为胧月在变戏法,乐得开怀大笑。 “嘘!”胧月慌忙在嘴边竖一根手指,让哥哥小点声,接下来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四章 国公府的密谈 胧月抬头望天,今夜月黑风高,宜出行。 在国公府邸的这两天,胧月已经摸清了府中的大致布局,趁着大家熟睡,她拉着哥哥准备溜出贡堂。 “你们要去哪里?”一道微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胧月循声望去,正好对上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那是个红着眼圈的圆脸小女孩,胧月听说她是被家人用一贯钱卖给国公府的。 “嘘,我们去找点吃的,你乖乖在这里等着,不要吵醒大家,等我回来给你带糖糕吃。”胧月轻声道。 “嗯,好”听到会有糖糕吃,小女孩很乖很听话,没有再纠缠胧月,扒在门边静静看着胧月兄妹离去。 出了贡堂的胧月开始撒丫子狂奔,结果没跑几步,就看见一队巡逻的家丁从前方走来,慌乱之下,胧月拉着哥哥急忙躲进了旁边一个没有掌灯的屋子里。 胧月和哥哥闯进黑漆漆的屋子后,还没转过身,就听身后就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国公大人您来了?” 胧月心里一惊,屋子里居然有人! 不过好在屋子里没掌灯,恰时月亮也隐入云层,天地一片黑暗,所以屋里的人并没有看清进来的是两个小孩,并以为来者是约好的国公大人。 胧月看着外面昏暗的夜色,正想着要不要跑出去,结果还没来得及撒腿,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听着像是朝屋里走来。 借着门口熹微的夜光,胧月看见距离门不远处有个垂着桌布的圆桌,胧月拉着哥哥连忙钻了进去。 内屋里的人听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国公大人?” “是我”,一道雄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桌底下的胧月心里捏了把汗,妈耶,这也太巧了吧,她和豫国公几乎就是前后脚进了书房。 桌底下,胧月将手指放到哥哥的嘴上,示意他千万不要说话,也不要发出一点声响。 “事情,都办妥了?”豫国公走到窗前,借着月光拿起书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回国公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朝廷派来督察赈灾粮款的东升巡抚,已经在河北境内被马匪劫走了。” “嗯,做得不错,他东升巡抚是在河北境内出的事,跟我们豫北有什么关系。”豫国公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喜色。 “一个朝廷命官被马匪劫走,这打得是皇家脸面,接下来几个月朝廷的关注点会放在清剿马匪上,国公大人可高枕无忧了。” “是啊,等耗死了那十几万灾民,再上下打点一番,将这事瞒下易如反掌。”豫国公高兴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顺手又给对面那人倒了一杯:“此事你做的确实不错。” “大人谬赞,都是国公大人栽培的好。”隐在暗处的人得到国公大人的夸奖,一时间喜不自胜,双手接过茶杯后也是一饮而尽。 然而那人还没将茶杯放回桌子上,就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几个呼吸间就轰然倒地,然后脖子一歪,睁着眼睛就死了,死前脸上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藏在圆桌底下的胧月,虽然隔着桌布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动静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豫国公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贪污赈灾粮款,谋害朝廷命官,还杀人灭口! “手脚干净点,拖出去埋了。”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的豫国公,对着门外赶来的黑影吩咐到。 “是!” 话落,几个黑衣人迅速将地上的尸体趁着夜色拖了出去,书房里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天上冷清的月亮注视着这一切,不言不语,怕是也见惯了这国公府里的秘密。 豫国公自以为整件事做的天衣无缝,在书房里驻足片刻后,便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殊不知,桌下的两个孩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呼~”胧月长舒一口气,刚刚偷听到这么多秘密,现在她的背后有点发凉,豫国公的狠辣也让她心悸。 土地咧嘴翻,难过粮食关,苦了老百姓,肥了大小官。 坊间流传的这首打油诗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越想,胧月越觉得可憎可恶,这国公府里的荣华富贵,都是吃着人的血肉供养出来的。 这些权贵们踩在饥民的尸骨上享乐,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每一个毛孔里都滴着贪婪与肮脏的血液。 胧月掀开桌布的一角,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接近破晓,祭祀队伍估计已经在街上排起了长龙,因为国公府距离天坛还有一定距离,所以祭祀队伍要早早出发。 等会祭师发现少了人,肯定会带人在府中寻找,所以现在还是不要出去,胧月想着就把桌布又拉了下来。 果不其然,等到队伍出行前,祭师清点祭童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胧月,连忙派管家去找。 管家带着家丁在府中找了一番无果,又听一个小女孩说胧月是半夜出去的,管家估摸着胧月这会还在城内,于是带了一部分家丁出门去寻。 眼看快到了启程的吉时,祭师不敢耽误,带着队伍先行一步,让管家找到人后快马加鞭的送过来。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祭祀的队伍在漫天飞舞的绯色纸屑中朝天坛走去,祭祀队伍里的人皆一身红衣,头戴羽帽,手持香炉。 国公大人和家眷们的软轿紧紧跟在长长的祭祀队伍后面,沿路不忘装模做样地给饥民分发一些干果点心,拿到食物的饥民们纷纷跪拜,嘴里还喊着:“感念国公大人恩德!” 胧月听见鞭炮声,心知外面的人基本都已经走完了,于是这才溜出了书房。 府内大半的家丁跟着豫国公去了天坛祭祀,剩余一部分跟着管家在城里寻找胧月,所以国公府此时正好无人防守。 胧月带着哥哥轻手轻脚地绕过大堂直奔后院,她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搬空整座国公府! 本来胧月逃走前,只是想去厨房打点秋风,带些吃食回去。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要将这豫国公府一锅端。 对,连锅都不给豫国公留下! 第五章 搬空整座国公府 胧月兄妹两人先是摸进了国公府后院的大厨房,因为厨房最好找,胧月闻着味就找过来了。 一进门就是一方长桌,桌上摆了一溜装满点心的托盘,看到整排整排的甜点,胧月高兴的眼睛直放光。 想着阿娘和自己都爱吃甜食,于是胧月毫不客气地将桌子上的糕点一扫而空。 细细数来,装进空间冰柜里的有松子百合酥、蜜汁蜂巢糕、栀子绿豆糕、奶黄糯米糍、薏仁马蹄糕、棠梨桂花饼、雪花豆沙酥、杏仁豌豆黄,还有一些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精致甜点。 胧月顺着长桌往里走了几步,看到木架上放置了一排雕花红漆食盒,食盒顶部的夹层中还放了用来保鲜的冰砖。抽开食盒,天南海北的各色菜式应有尽有,什么金银蟹肉卷、香焖花生猪手、燕窝口蘑鸡丝、胡椒醋鲜虾、荷包里脊、红烧四喜狮子头、吊烧乳鸽,酱炖八宝鸭,看得胧月大咽口水。 胧月踩在小板凳上,顺手拉开灶台上冒着热气的蒸屉,里面有蒸好的大个白面馒头、香葱花卷、莜面饽饽、猪肉包子、蟹黄蒸饺等面点。 看到这么多美食,胧月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这下有口福了,不用天天吃阿娘的黑暗料理了,也不用饿肚子了。 旁边站着的哑巴哥哥,看到妹妹一脸喜悦的样子,也跟着在一旁傻乐。 胧月环顾四周,看到对面的木架上还摆了一排竹筐,那是一筐筐的鸡蛋、鸭蛋、鹅蛋、鹌鹑蛋。 厨房的房梁上还悬挂着大块大块的熏肉火腿、黄澄澄的腊鸡、肥润的腊鸭腊鹅、以及半扇猪肉。 胧月小手一挥,将这些食物悉数装进空间。 东边的墙角里还堆着一些南瓜、萝卜、白菜、地瓜,胧月装完这堆蔬菜扫了眼灶台,又将灶台上的粮油酱汁、陈醋、食盐全部搜刮干净。 最后连灶台上架着的几口大铁锅也没放过。 看着国公府空空如也的厨房以及空间里快装满的冰柜,胧月感觉特别有成就感。 搜刮完厨房,兄妹两人又摸到粮仓,搬空了里面的五百石稻米、八十升高粱面、五十袋玉米面、以及两大缸酱菜。 有了这些粮食,逃荒路上养活全村都不是问题。 想了想接下来将要入冬,路上得有御寒的物资,胧月又溜到库房,让哥哥扭开门锁,然后将国公府里的各色锦缎布匹、棉被、棉衣、鹅绒斗篷、棉靴,还有各种动物皮毛做的围脖大衣全部搬空。 路过豫国公居住的宅院时,胧月带着哥哥在屋里一阵翻箱倒柜,最后终于在一排书架后发现了暗室。 进入暗室后,胧月差点被满屋的金银闪瞎了眼,整座暗室以银砖铺地,正中间是用金砖堆成的一座小型金字塔,角落里堆满了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一箱箱夜明珠莹莹生光,成簇成簇的玉珊瑚堆成了一座假山..... 胧月看得有些呆住,原来朝廷的赈灾粮款都发到这里了。 楞了一会,胧月才回过神来,毕竟她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然后她小手轻轻一挥,不留下任何一件会发光的东西。 出了豫国公的住所,胧月将国公府里所有能带走的物件统统收入囊中,什么桌椅板凳,文玩字画,她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一针一线都没放过。 最后,这空荡荡的豫国公府,看上去比胧月的脸都干净,连说话都有了回音。 折腾了半晌,总算是将国公府洗劫一空,胧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里想着,这些压榨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就应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只是没在这里找到药材库,胧月觉得有些可惜。 随着几声鸡鸣,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胧月让哥哥背着自己翻出墙外,然后准备逃回许家村。 兄妹两人想着避人耳目,于是选择在小巷子里行走,结果好巧不巧,刚好迎面撞上四处寻找胧月的国公府大管家。 看着对面一脸阴沉的国公府大管家,以及一众虎视眈眈的家丁。 胧月嘴角硬生生扯出一个微笑道:“早上好啊....” 第六章 阿爹阿娘及时救场 胧月打完招呼,拉着哥哥转头就跑,心想真尼玛冤家路窄,逃到胡同里也能遇上。 “往哪跑!给我站住!”身后大管家和一众家丁拔腿狂追,找了一早上,可算逮到人了。 跑着跑着,慌不择路的兄妹两人就跑进了死胡同,眼看已经无路可走,胧月哥哥将妹妹护住身后,一脚将围上来的家丁踹飞十米远。 众人惊住,这哑巴力气居然这么大,这挨上一脚不得躺十天半个月啊,赤手空拳的家丁们有点打退堂鼓。 “都愣着干什么,谁先抓到那个小女孩,赏钱十贯!”大管家吼道。 藏在哥哥身后的胧月,伸出小脑袋对国公府的大管家吐了吐舌头,还赏钱十贯,你们豫国公府现在一个子都没有了。 众家丁一听有赏钱拿,立马红了眼,纷纷扑向胧月。 胧月哥哥见状便和扑上来的家丁缠斗在一起,哥哥虽然力大无穷,但是对面人多势众,而且还要护着妹妹,所以打斗起来有些束手束脚。 胧月不想拖累哥哥,她看到身后的围墙处有个狗洞,大小刚好能容纳孩童通过,于是直接钻了出去。 本想着从死胡同钻出去后,从此能天高海阔任鸟飞。 结果胧月刚钻出去,迎面就是一个麻袋套头。 早在狗洞外面等候多时的一个家丁皮笑肉不笑道:“嘿嘿,这就叫守株待兔!” 胧月:“......” 还没来得及呼救,胧月就被蒙汗药迷晕了过去。 等到胧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捆在了高高的祭台上,脚下堆满了厚厚的枯柴,看这样子等下是要被火祭啊...... 她试着转动脖子,结果扭头正好对上一双流着黑血的眼珠子,吓得胧月打了个激灵。 胧月定睛一看,这正是逃跑那晚遇到的小女孩,当时还说会给她带糖糕回去。 而现在这个小女孩脸色乌青,嘴唇发黑,眼睛和鼻孔都渗出黑血,全身都在颤抖,看上去极其痛苦,一看这症状就是服毒导致的,胧月看了看周围的孩童也都是如此。 此外,胧月还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想来应该是出发前,为了孩童不哭闹,祭师在饭菜里做了手脚。 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没过多久,这些孩童便垂下脑袋,没了生机,胧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死去。 祭台下,祭师正在跳大神,他在用跳舞的方式向神明讲述凡间发生了什么灾难,然后请求神明怜悯世人降下雨露,解救万民于水火。 当然神明到底能不能看懂,那只有天知道。 胧月站在祭台上,往下面扫了一眼,祭台下方是乌泱泱的灾民,个个都翘首期盼,希望会有神通显灵,降下雨露。 祭师跳完舞,接过侍女手中燃烧的火把,然后便点燃了祭台上的枯柴。 火舌舔舐着枯柴,一瞬间就烧到了胧月脚下。 刺鼻的焦味和燃烧的黑灰一下灌入胧月的口鼻,眼睛被熏呛得直掉眼泪,小脸也被烟灰熏成了碳色。 “请上神享用祭品,降下雨露,赐福于民!”豫国公高呼一声后俯身跪地,脸上那真切的表情,仿佛真得爱民如子一样。 祭师也随之高呼三声,俯身跪地后,朝着火堆祭拜。 不过,被架在火堆上焚烧的胧月,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 因为火焰在距离她十厘米处的地方,就被一堵看不见的屏障挡在了外面。 外人只能看到她被火光包围,但却看不到里面燃烧的情况。 胧月心头一惊。 这是?阿娘的屏障异能! 呜呜呜阿娘终于赶来了,胧月喜极而泣,她就知道阿娘一定会来的。 她记得阿娘穿越重生后,依旧保留了前世的屏障异能,这个异能可以生成一道看不见的结界,抵御外界的攻击。 之前她和阿娘上山挖野菜的时候,阿娘就曾张开屏障,保护她不受野兽的袭击。 火堆劈里啪啦烧了半个时辰,但是火中的胧月却依旧完好无损。 众人发现后大惊,以为真有神通显灵,纷纷朝着胧月跪拜。 祭师和豫国公也是面面相觑,咱们只是装装样子怎么倒还请来了真神? 很快胧月就发现,台下的民众一个个都带着尊崇的目光看向她。 胧月灵机一动,既然这些民众误以为自己神明附体,那不如好好利用这个身份一番。 胧月清了清嗓子,然后装出一副很老成的口吻:“本尊为星月道人,在修道途中偶遇一群冤魂,冤魂控诉大青豫国公贪污赈灾粮款,欺上瞒下谋害朝廷命官,沽名钓誉戕害孩童,本尊经手一查却有此事,今日来替世间讨还公道。” 此言一出,台下瞬间哗然,百姓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豫国公居然是沽名钓誉的贪官污吏? 百姓们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这毕竟是仙人显灵,仙人说的事情难道还能有假? “妖言惑众!我看这个女童是被邪秽入体了!”豫国公气得手抖,站起来指着胧月大骂。 一旁的祭师见事态不对,连忙喝道:“这女童是献给上神的祭品,什么狗屁星月道人,我听都没听过,定是哪里跑来的邪神!此女一身邪秽用火都烧不尽,定是大凶之人,说不定豫北的灾害就是她引起的!” 胧月听闻感叹,这大骗子祭师搬弄是非的本事果然了得..... 祭师:“既然这大凶之人用火烧不死,那我们就用石头将她砸死,只要她死了旱灾也就结束了!” 豫国公此刻也视胧月为眼中钉,号召百姓捡起石块砸死胧月这个灾星:“对!砸死这个妖女,谁砸中一次我就赏银....” 豫国公还没说完,一个头发乱得像风滚草一样的农夫冲出人群,抬腿就踹在豫国公的心口上,然后破口大骂:“大胆!尽然敢谋害皇嗣!朕要诛你九族!” 面对场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有些傻眼。 豫国公心口挨了一脚,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随后楞了几秒,他堂堂豫国公居然被一个农夫给打了。 这个人居然敢以下犯上!他怎么敢的啊! 而胧月一看场上那人,瞬间乐了,这不正是自己那个皇帝阿爹嘛! 第七章 国公死,谷雨落 “放肆!居然敢袭击国公大人!快来人将这个疯子拿下!”祭师一看居然有人敢公然袭击豫国公,这还得了? “放你娘的肆,敢在朕面前说放肆,你才是狗胆包天!”胧月爹指着祭师的鼻子破口大骂。 胧月阿爹骂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气吞山河,毕竟在他眼里,自己为尊,他人为卑。 豫国公真不知道眼前这个穿着烂草鞋的农夫哪里来的底气,居然如此狂妄,冷哼一声之后便吩咐侍卫:“将这个疯子给我拿下!” 豫国公刚刚话落,几支带着破空声的箭羽就呼啸而至,侍卫们纷纷应声倒下,连刀都没抽出来。 人们顺着箭射来的方向望去,祭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手持弓箭的布衣女子,那女子一手持弓,一手抱着从火堆里救出的女童。 眼见分散注意力,救出胧月的目的已经达到,胧月爹趁机跳出场外混入人群。 等豫国公及众人回过神来,场上已经没了胧月阿爹的身影。 祭台上,沈银星正要带着胧月逃走,胧月却摇摇头,附在阿娘耳边说了几句话。 既然现在台下的民众认为自己被神明附身,那自己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和豫国公好好算一笔账。 沈银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聪慧异常,这么做自然有一番道理,便决定配合她演戏。 “星月道人借孩童之躯现世,为孤魂鸣冤,豫国公诸行不义作恶多端,贪污赈灾粮款,饿死数十万百姓,现令豫国公当即自刎谢罪!”沈银星呵斥道。 “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怒极的豫国公其实心虚到不行,但现在只能死鸭子嘴硬,打死不认。 被豫国公指着要证据,胧月用非常不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我星月道人说得话就是证据。” “大家莫要相信,这个女童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邪神歪道!她说她是神仙,她就是神仙了?我们豫国公大人体恤灾民,牢费心血祭祀求雨,怎么可能是那般不耻之徒”祭师也在一旁帮腔,毕竟他和国公府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台下的民众有信的也有不信的,虽然这女童不怕火烧,但是大兴国普遍祭拜的上神之中,的确没有星月道人的名号啊。 胧月看穿了众人的心思,看来今天不露两手是不行了。 胧月让阿娘将她抱上高高的祭台,然后一手指天:“仙人出,谷雨落!” 话落,众人都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土黄色的天空。 等了一会,众人瞅见空中好像真的有点状物体飘摇而下。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农伸手一接,发现落下的竟然是金灿灿的稻谷粒。 “哈哈哈是稻谷!是稻谷!天上真的下雨了!下得还是谷雨!”欣喜的老农乐得开怀大笑。 “真是神迹啊,是神迹!这不是在做梦!”欣喜若狂的民众,纷纷兜起衣裳去接谷粒。 一些早已经饿得面黄肌瘦的灾民,直接张着嘴巴去接稻谷,也不管稻谷是生的就直接囫囵吞下,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救命粮啊。 很多人一边吃一边哭:“感谢上天的馈赠!感谢星月道人!” 还有一些人趴在地上捡谷粒,一边捡一边流泪,哭他们那没能熬过饥饿的老娘。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神迹,只是胧月将她在国公府搜来的粮食,从空间里搬了出来,然后营造成谷雨从天而降的样子。 只是台下的民众们捡着捡着,就发现谷雨停了,然后人们纷纷抬头看向祭台上的胧月。 胧月不说话,装出一派九天上神的清冷范儿。 “拜谢星月道人,请求星月道人再降谷雨,拯救世间万民。”台下的民众纷纷叩首,跪地拜谢。 这下所有人都相信星月道人法力无边,是降世救人,拥有大神通的活神仙 胧月小手再一指,指向旁边呆若木鸡的豫国公:“国公死,谷雨落!” 民众们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还站着一位被仙人点名贪污粮款,作恶多端的豫国公。 于是民众瞬间群情激愤,开始围殴豫国公。 被家丁们护着的豫国公大叫:“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殴打国公,你们不怕掉脑袋吗!” 饥肠辘辘的灾民们这个时候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有仙人在,你的身份算老几? 仙人给我们粮食,你私吞我们的粮食,我管你什么国公,今天就算皇帝老儿来了也照打不误。 成千上万的灾民围住国公府的人就是一顿乱揍,家丁们根本扛不住民众的愤怒,豫国公没多久就被打得头破血流,衣裳也被人撕烂,旁边的祭师也没幸免遇难,一起被打得死去活来。 一直袖手站在人群中的胧月爹看到这一幕,心中若有所思。 “报!报!报告国公大人!”国公府的大管家带着一小队家丁从外面赶了过来,脸上神色慌张,好像有什么紧急之事。 但是眼见场上极其混乱,人们都窝在一起,也寻不找豫国公,就只好高声大喊:“国公大人,不好啦!国公府遭贼了!府邸被人洗劫一空,连一副碗筷都没留下啊!” 听见府上遭贼,豫国公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问道:“那我书架后面的那些东西呢?” 大管家苦着脸说道:“没了!全没了!什么都没了!” 豫国公本来心口就挨了一脚,然后又被围殴,现在听见府邸被洗劫一空,什么都没了,顿时气得心口一甜,然后吐血三升,晕死在地。 饶是如此,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民众一哄而上,将豫国公又活活打醒。 后来豫国公临死前,眼神发直,嘴里还喃喃道:“没了,什么都没了。” 金黄的谷雨再度从天而降,豫国公在民众们的欢笑声中死去。 胧月心中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是为了因祭祀死去的孩童,也是为了那些饿死的灾民。 但是在国公府搜刮的那些钱财却不能直接发出去,因为在乱世,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胧月看了一会,突然发觉身边没了阿娘的身影,她环顾了一圈,最后发现阿娘也在忙着捡稻谷。 于是胧月忙跑到沈银星身边,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对她神秘一笑道:“阿娘!我们不用捡!” 第八章 星月道人退场 胧月从国公府的粮仓里搬走了五百石稻米,刚刚撒出去四百石左右,够城里的灾民吃上一阵子,虽说还不够撑到荒年结束,但是节省一点足够逃荒路上果腹。 现在她的空间里除了一百石稻米以外还有几十升面粉,再养活几个村子都不是问题。 谷雨渐停,灾民们用来兜稻米的外衣装得鼓鼓囊囊,提起来也有四五斤,人人脸上面带喜色。 “拜谢星月道人降下谷雨,福泽万民。”得了粮食的灾民们纷纷向胧月叩首,感谢这来自上神的馈赠。 胧月装出一派十分老成的样子,然后点了点头:“本尊此次布施谷雨,耗费元神大半,将要闭关修炼数千年,天地水旱乃自然规律,人力可破之,诸位路上各自珍重。” 这段话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我今天降下谷雨消耗了很多法力,要回去睡个几千年的觉,水旱灾害是自然规律,但是人们也可以发挥聪明才智去治理它,大家现在拿了粮食赶紧逃荒去吧,我就只能帮到这里了。 说实话,降下的这点谷雨也就只能救下豫城里的百姓,整个豫北豫中有几十万灾民,胧月空间里的那点粮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救人嘛,也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去救。 众人听懂了意思,再次拜谢星月道人。 胧月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九天诸神不好杀生,以后莫要再用人畜祭祀,再者,遇事不要先求神,人人自为心中神。” 说这句话是胧月害怕此事传开之后,整个大兴国都掀起求神拜仙的浪潮,到时候又有孩童遭难。 再者,大家别有事没事总想请神仙帮忙,那么多人一起请愿神仙也帮不过来,要先自己加把劲哈。 “谨遵星月道人教诲”台下民众高呼三声,再次跪拜,以表示自己对仙人的尊崇与感激之情。 胧月见差不多是时候让星月道人退场了,于是假装全身一阵抽搐,然后身子一软便倒地不起。 等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眸中满是孩童的天真与懵懂,再无半点老成与稳重。 胧月先是假装愣了一会,仿佛如刚刚睡醒的孩童,然后冲着旁边的沈银星张开小手哭诉道:“呜呜呜,阿娘这是哪里啊,我要回家。” 台下的民众一看,便知道仙人已经离去,于是纷纷长跪不起:“恭送星月道人!” 胧月看民众们信以为真,在台下跪拜不起,于是连忙招呼阿娘带她离开这里。 毕竟是个假冒的神仙,被这么多人跪拜,心里也是有些不自在,还是赶紧开溜吧。 ...... 事情结束,一家三口走在回村的路上,沈银星将胧月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我的亲亲宝贝女儿哟,可差点吓死老娘了,我和你阿爹火急火燎地赶了两天两夜的路,才终于赶上了,还好你没事,你要是有半点闪失,我就去烧了国公府。” “嘻嘻阿娘,国公府现在就是个空架子,你烧了也没啥用。”胧月嬉皮笑脸道。 “宝啊,最后那个天降谷雨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什么星月道人,都给朕讲讲。”胧月的皇帝阿爹跟在自家娘子屁股后面转来转去,想把胧月接过来抱在怀里,结果被沈银星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沈银星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脸期待地看着胧月。 胧月:“阿娘,我在国公府觉醒了空间系统,就有点类似觉醒异能的感觉吧,然后又碰巧听到豫国公贪污粮款的事情,所以就在祭台上借着异能造势了。” 沈银星听完立马悟了:“所以,国公府其实是你搬空的,降下来的谷雨其实是粮仓里的粮食?” 胧月笑道:“嘻嘻,不愧是阿娘。” 胧月阿爹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他搞不懂什么空间系统异能觉醒,但也听懂了事情的大概,并十分捧场道:“嗯嗯,不愧是我皇家血脉。” “这跟你皇家血脉有什么关系,在我们那个时代人人都有天赋异能,我家胧月只是现在觉醒了而已。”沈银星白了一眼许景阳,她就是看不惯这家伙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还搞什么血统论。 许景阳也懒得和沈银星计较,双手插袖,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反正这是我皇家的种,我天家的血脉就是了不起。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走在回村的半道上,但胧月总觉得身边好像少了点啥。 想了良久,胧月猛地盯着阿娘的脸问道:“我哥呢?” 沈银星和许景阳这才反应过来,糟了!他们把儿子忘了。 第九章 新账旧账一起算 沈银星找到自家傻儿子的时候,发现他正绕着一条胡同打转,眼睛还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胧月的哑巴哥哥打跑那群家丁后,发现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小妹妹了,他认为是自己把妹妹弄丢了,于是想出去找人,然后他一急,脑子又糊涂了起来,结果怎么都走不出这小胡同,只能急得团团转。 胧月见到一直在胡同里打转的哥哥,鼻子一酸,连忙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阿玖见到自己的小妹妹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瞬间开心的一蹦三尺高,一边傻乐一边将妹妹举过头顶打马肩,然后在路上来回跑。 胧月也被他逗得开怀大笑。 找回了女儿,又有了粮食,一家四口回村的路上充满了轻松活泼的气氛。 许景阳将他那双烂草鞋扔掉,然后穿上了胧月从国公府带出来的软皮靴,在前面有模有样地走起了官步,走出了天上地下唯朕独尊的气势。 胧月将国公府里搜刮的蜜汁蜂巢糕、栀子绿豆糕等一些小甜点拿出来分给家人吃,沈银星吃完大呼美味,这个世界的食物果真要比营养液和蛋白块好吃。 而许景阳则依旧是一副不过尔尔的样子,在他眼里这些甜点可比皇宫里御厨做的差远了。 胧月路上还买了辆牛车代步,一家人坐着牛车吃着佳肴喝着美酒,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许家村。 胧月下了牛车就往老村长家跑,她要好好谢谢一番老村长,当时自己要被差役带走的时候,是老村长带着村民前来阻止的。 结果胧月在村前转了一圈,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沈银星看着家家敞开的门户皱起了眉头,很显然村民的屋子都被人搜查过,到处都有翻找的痕迹。 “麦场上有动静。”许景阳侧着耳朵,用手指了指麦场的方向。 胧月一家对视一眼,就连忙向麦场赶去。 ...... 本来空荡的麦场上,如今挤满了人,差头正带着差役们殴打村民,旁边还站了一队身穿铁甲手持长矛的士兵。 “头儿!他们的确还有存粮!我们搜了不少出来,这群刁民就是不想交粮。”差役们拍了拍从农户家里搬出的大半袋稻谷。 “不是啊差爷,那是我们留下的稻种,等到来年要种下去的啊!”一个瘦小的农夫拽着袋子试图将稻种抢回去。 “滚!”差爷转身一脚将农夫踹倒在地,农夫忍痛刚想起身,一顿棍棒劈头打下,差役边打边斥道:“再敢妨碍公务者,抓进衙门大刑伺候!” 老村长佝偻着身子,不卑不亢道:“差爷,我们之前可是交了粮食税的!” 差头一脸不耐烦道:“都说了,你们之前交得是粮食税,现在我们是要征收军粮,北部羌人作乱,入侵豫北边境,朝廷集结豫中三十万兵力前来作战,军部发话了,三千万军粮一粒都不能少。” “三千万!?”老村长一听胡子都气白了:“今年豫北豫中地区遭受大旱,粮食颗粒无收,人们都靠着往年的陈粮过活,现在存粮都快吃完了,莫说三千万,整个豫北连三十万都凑不齐!在荒年朝廷还频繁征税,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我管你们怎么活,今天你们要是交不够粮食,就都给我挨棍子!”差头可还记得上次这帮刁民差点让自己在国公府的人面前丢面子。 今天他就是来公报私仇的! “打!给我狠狠地打,这群刁民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差头一声令下,没有交够粮食的人家,都被带到稻场挨棍子,男人们在挨打,女人家抱着孩子在一边哭泣。 胧月一家人回来刚好碰上恶役欺民的这一幕。 看到这伙恶役又在欺压村民,胧月已经气得要喷火,好呀,这还真是冤家路窄,这次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第十章 阿娘生猛 “阿娘,就是这些差役抓走月儿打伤哥哥的,他们围殴我们,还用绳子把哥哥拖在地上,呜呜,当时流了好多血。” 胧月红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向沈银星控诉,然后揭开哥哥的上衣,露出他背上紫红色的瘀伤。 沈银星那暴脾气一点就着,更何况被伤害的还是自己的宝贝儿女。 作为一个母亲,看到孩子背上那触目惊心的瘀伤,沈银星已经愤怒得像一座随时要爆发的火山。 “阿娘,菜刀和砖头用哪一个?”贴心的小棉袄胧月为母亲大人双手奉上武器。 沈银星摇摇头:“月儿你记住,这个时候,揍人出气就应该用拳头。” 说完,沈银星挽了挽袖子,然后径直走向麦场,留给众人一个杀气腾腾的背影。 场上,差头看到沈银星走了过来,以为她只是个来寻丈夫的普通妇人,便大喝道:“你是哪家的?怎么从外面过来?刚刚躲哪了?” 差头那嚣张的唾沫星子都快飞到沈银星脸上了,然后伸手就要去拖拽她。 面对差头的询问,沈银星一言不发,然后飞起一脚猛踹差头心窝,差头直接被踢得倒飞出去。 沈银星这一脚踹得令人猝不及防,所有人都只看到一抹残影。 差头捂着胸口挣扎着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妇人,他居然被一个女人踹飞了出去。 旁边的差役们也看傻了眼,居然有人敢打差头?打人者还是个妇人? 差头感觉自己的胸口疼到炸裂,仿佛被千钧重的铁锤狠狠砸了一下。 他双手摸到腰间想拔出身上的佩刀,结果被沈银星抢先一步按住双手,然后她屈起腿肘猛烈撞击差头的腹部,差头被撞得身形不稳。 沈银星见机倾斜身子前腿往侧面一倒,一个滑铲将差头掀翻在地。 电光火石间,沈银星缴下差头腰间佩刀,然后抡起拳头猛击差头的太阳穴,打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嗯?抓我女儿打我儿子是吧?” “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是吧?” “长这么大没被教育过是吧?” 沈银星一拳接一拳,拳拳到肉,打得差头鼻子歪到一边,眼角裂开鲜血迸流,脸上像开了颜料铺一样,绽放出青的,红的,紫的色彩。 一个村妇居然在痛殴官差,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吧,楞在原地。 胧月在后面看得大呼过瘾,然后伸出大拇指赞叹道,阿娘生猛! 地上的差头被打得只有进得气没有出得气,然后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向一边的差役,挣扎着从喉咙里吼出一句话:“你们都是死人是吧!” 此言一出,旁边看呆的差役们才如梦初醒,毕竟谁也没见过村妇殴打官差的场面啊。 反应过来的差役们抽出佩刀就往沈银星身上砍去。 眼看乱刀就要砍中沈银星,但是非常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所有人的刀刃都在距离沈银星身体的十厘米处停住,差役们感觉自己好像是砍在了一睹看不见的墙上。 “哼哼,阿娘的屏障技能可是混战中的防御神器,就凭你们也想伤到阿娘?”胧月坐在哥哥肩头给阿娘助威打气:“阿娘冲鸭!揍死他们!” 她可没忘记当初这群可恨的恶役是怎么欺负自己和哥哥的。 “你们砍完了吗?该到我了...”沈银星瞟了一眼差役们,那充满杀气的眼神让差役们心头一寒。 第十一章 这太子脑子有坑吧 沈银星以自身为圆心,划出一道利落的踢腿,将距离自己最近的差役一脚踹飞,然后拾起他掉落在地上的佩刀,拿在手里挽了个漂亮的刀花。 这种冷兵器她前世在星际战场上用的也多,光速枪的能源弹耗尽了就只能和雄虫们打白刃战,所以现在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差役们互相看了看,决定一哄而上,将沈银星乱刀砍死。 但是沈银星有屏障异能傍身,刀剑伤不到她毫分,差役们反而是在单方面挨打。 沈银星对身后劈来的刀刃避都懒得避,抄起大刀砍瓜切菜般回击差役的攻击。 手起刀落,刀刀爆头。 麦场上有几个监督收税的军部士兵,眼看场面就要拿捏不住,刚想动手,结果看到天空的东北角燃起了一柱狼烟,那是军部紧急集结士兵的信号。 几个军部士兵看到狼烟,毫不犹豫地撇下差役们赶往军营。 于是麦场上只剩下躺了一地的差役,以及一众目瞪口呆的村民。 许木匠家的娘子居然还会武功,真是深藏不漏啊,平时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居然能生猛到一人干翻全场.... 老村长撑着拐杖颤巍巍地爬起来,看着一地的差役吓得直哆嗦:“这...这杀了差役...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杀害了官府的人,整个村子都要跟着掉脑袋啊! 沈银灯听闻,却拍了拍手,淡淡道:“放心吧,我用刀背砍得,他们回去躺个半年就行了。” 老村长看着地上满脸鲜血的差役,试探后发现尚有鼻息,这才安心下来。 “村长爷爷,我们回来啦”胧月拉着哥哥从外面跑了过来。 “哎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村长一脸慈爱地揉了揉胧月的小脑袋。 从辈分上,老村长应该算胧月的七叔公,许家村里的人都姓许,祖上基本都是一家人,所以胧月被带走的时候村民们都异常愤怒。 “村长爷爷,我们带了一堆粮食回来,以后大家不会再担心饿肚子了。”胧月将牛车牵了过来,上面装满了一袋袋粮食。 老村长看到这么多粮食,激动的话都说不好了:“这...这粮食是哪弄来的?” 许家村距城里有一两天的路程,所以村民们还不知道星月道人大显神威,降下谷雨解救百姓的事情。 胧月便绘声绘色地将星月道人的事迹讲给了村民们听,村民听完都对星月道人感恩戴德,当然这牛车上的粮食其实是胧月从空间里搬出来的。 随后,老村长便带着人开始在村里分发粮食,粮食是胧月一开始就算好的,所以不会出现分不够的现象。 正当大家都领到粮食,准备回去煮饭时,一个挑着货物的担夫逃命似的跑进村子:“快走!豫北被抛弃了,羌人要杀过来了!” 这个担夫正是胧月隔壁二丫的大哥,平时一年倒头在外经商,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 场上众人一听,齐齐色变:“怎么可能!羌人要想打到豫北,首先得破了豫天关啊,而且这里距离豫天关怎么也有七八天的路程。” 胧月的阿爹听闻,立即抓住了重点:“豫北被抛弃了什么意思?” 二丫哥之前一直在豫天关一带做生意,前两天听守城的军官说他们将要班师回朝,因为豫天关外的羌人一直虎视眈眈,所以朝廷集结重兵把手,现在大部队突然要回京都,二丫哥一琢磨感觉事情有猫腻,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京都的老皇帝病重,身边的儿子个个虎视眈眈,太子为了稳住皇位,将各地重兵都调遣回都城。 而豫北地区大旱连连,还有几十万灾民,豫北的生产经济估计好几年都不能恢复,着实是个烂摊子,思前想后太子便决定丢卒保车,遗弃豫北。 居然将自己的国土拱手让人,胧月听闻,大为震惊:“这太子脑子有坑吧!” 第十二章 朕不同意 “如果军部要撤兵回朝,那么无人把守的豫天关就只是一个摆设,羌人的铁骑将一路畅通无阻,两三日就能杀到这里。”老村长脸色焦急,拄着拐杖走来走去。 “这太子当真愚蠢,看来大兴也离亡国不远了。”许景阳理了理衣袖便不在言语,然后眼神落寞地看向远方,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伤心事。 “村长爷爷,我们逃吧,月儿害怕。”胧月缩在阿娘的怀里软声道。 反正迟早要逃的,豫北这一块的灾情只会越来越严重,她一路还在想怎么劝说村民们离开这里,现在刚好有了个更好的理由。 豫北流传着一句话: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想让村民们离开世代繁衍生息的土地不是件容易事,除非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老村长再抬头已经老泪纵横,他不相信大兴居然会抛弃自己的疆土和子民。 “村长,不能再犹豫了,事不宜迟,羌人的铁骑还有两三天就要杀来了,到时候我们都要成为铁骑下的亡魂。”二丫哥也是急得直挠头。 老村长摆摆手,示意大家让开一块空地,然后用拐杖画了一个大致的兴国地图。 大兴国西起隆中,东至牡丹江,北接内蒙,南引广粤,东部和南部靠海,北部有沙漠和草原。 老村长:“古上有人逃难,一般都会选择北上陕甘,而不是南下桂林,因为桂林一带多丘陵山区,多毒障之地路途艰难,北上陕甘则是一路平原,而且有一条官道,沿着官道入了陕潼关就可以停下调整生息。” 老村长讲完,又补充到:“从我们这里到陕潼关需要走上十多天的路程,我们现在手中的粮食刚好也就只够撑到陕潼关。” 村民们点点头:“好,那我们现在立马收拾收拾东西,立即北上!” “慢!朕不同意。”许景阳双手负于背后,眉头紧锁。 在大兴国,皇帝一般自成孤、寡人,所以许景阳自称朕,别人也没觉得有异,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口癖。 “我们到不了陕潼关,大兴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用血肉之躯拖住羌人的铁骑,就算到了陕潼关,守城的将士也不会将我们放进去,因为他们害怕会有羌人的奸细混入其中,陕潼关是南北经济要脉,地理位置相当重要,不会让我们这些灾民入关的。” 胧月在一旁听得直点头,历史上确实有发生过这种事情,阿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末了,胧月偷偷斜了一眼满脸严肃的阿爹,心想,阿爹的国家不会就是这样玩没的吧。 许景阳指了指地图的最北部说道:“所以朕建议,我们一路北上抵达内蒙,听说大兴这几年与胡地交好,我们可以装作是外来的商人趁机从内蒙入关。” 此言一出,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其实更倾向老村长说得法子,因为古上的确有人逃难去了陕甘,在那边生活得还不错,至于内蒙那一块都是沙漠和草原,民众们对那里根本不了解,而且手中的粮食也不够撑到内蒙。 眼见村民们犹犹豫豫并不相信自己,许景阳甩了甩袖子然后冷哼一声:“朕言尽于此”,说完就板着脸不再答话。 在村民眼里,老村长最是德高望重,他许木匠大字不识一个,他又算个什么。 第十三章 开始逃荒北上内蒙 “我同意阿爹的看法。”胧月率先举起了小手,坚定地维护自家皇帝老爹。 胧月的哑巴哥哥当然跟风胧月,妹妹干啥他干啥,也傻呵呵地举着手。 沈银星皱了皱眉,她有些难以相信一个国家居然会抛弃自己的子民,但是她们那个年代的对手是星际虫族,她对于远古封建王朝的了解知之甚少,对什么帝王心术也是一窍不通。 说白了,一个对手是虫子,一个对手是人,两者相差甚远。 她想了想,决定相信当过皇帝徐景阳,也举起手表示赞同许景阳的看法。 “可是,就算北上内蒙,那也要走大半个月,我们的口粮根本撑不到那里。”老村长面带难色地说道。 胧月听闻,心里偷笑,粮食的问题有啥不好解决,现在我空间里的余粮足够大家走两个来回。 而且内蒙那边有草原唉,从小在中原地区长大的她,对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早已经心向往之。 “村长爷爷,不用担心路上口粮的事情,我在国公府当祭童的时候得了很多赏赐,路上可以变卖一些口粮分给大家。”胧月脆生生道,满脸的天真无邪。 “这.....”老村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胧月一家又是给村民送粮食又是要变卖赏赐的,在这个人人自危的荒年,实在算得上是宅心仁厚,而且许景阳的话也有一番道理。 “哎呀,纠结啥啊,反正前半段路是一个方向,我们路上先走着,到时候看时机不对立即北上,除此之外也没别得法子了。”二丫哥急得直摊手,他可是见识过塞外的羌人杀人不眨眼,甚至捉人去做两脚羊。 “好,我们先走着,大家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老村长答话。 众人听闻,立即都跑回家收拾行李。 为了掩人耳目,胧月一家也开始假装收拾东西,将家里的物件和口粮都搬到牛车上装好,然后外面再罩上一床被子,叫人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农家贫困,收拾来收拾去左右不过是几床破棉被,几件粗布衣服以及锅碗瓢盆,沈银星建议大家都把农具带上,到时候路上好防身。 此去一路七百里,路上的未知事件太多了,沈银星看了看之前差役遗留在地上的刀,让胧月不动声色地藏了起来。 村里一些大姑娘小媳妇都将出嫁要穿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只为图个吉利。 老村长吩咐小孙子去将祖宗排位带上,他对于遗弃祖宗家业,举村背井离乡的事还是耿耿于怀。 半炷香后,所有村民在老村长的带领下走上了逃荒之路,老村长最后看了一眼村子,这一去,他这把老骨头估计是埋不到祖坟上了。 村民们是正午时分走得,入秋的太阳依旧毒辣,烈风裹挟着热浪向人们席卷而来,没走一会胧月就口干舌燥。 她扯了扯晒得满是干皮的嘴角,嗓子干疼得仿佛是吞了刀片,于是伸过小手找阿娘要水袋喝水,结果胧月的需求却被沈银星拒绝了,并告知她饮用水有限,要节约着喝,她会根据家里每个人的身体情况,将饮水量控制到最低。 胧月心知阿娘是对的,只好舔了舔干裂的嘴角,怏怏地缩在牛车里。 可胧月的哑巴哥哥却不管这些,趁阿娘一不注意,伸手将水袋抢了过来塞到妹妹的手里。 他才不管什么科学用水,他只知道妹妹要喝水。 胧月吞了吞唾沫,望着手中的水袋舔了舔嘴角,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沈银星,央求着:“我只喝一口。” 一向强硬作风的沈银星见到可怜巴巴的胧月,再也不忍心看下去:“唉,喝吧喝吧。”然后心想着那自己还是少喝一点,将水留给孩子们。 此刻,胧月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是囤够了粮食衣服和金银财宝,但是却忘记了要囤水! 第十四章 惨白惨白的脸 豫北干旱已久,看不见一点水汽的影子,大小池塘都快干涸见底,路边被扒了皮的树,枯卷着脑袋垂死挣扎。 众人行了三天,头上的太阳依旧毒辣辣,拉车的老牛甩着舌头一走三停,走到阴凉处直接跪趴下来,徐景阳抽断了两根藤条才勉强让老牛动起来。 为了遮阳避暑,沈银星砍了一些树枝,又让许景阳搓了些麻绳,然后用棉被在牛车上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 胧月怏怏地躲在牛车里,像一片萎缩的树叶,可怜巴巴地卷曲着,连续几天的高温让她根本吃不下饭,只能啃些空间里囤的萝卜地瓜,胧月年龄小身体又弱,全家人把带水份的蔬果多数让给她吃。 胧月明白自己跟外面那些只能啃树皮嚼叶子解渴的饥民相比,已经非常幸福了。 过了一会,隔壁的二丫走了过来,掀开牛车的棉被一角,递进来一根细长的柱状物体。 胧月拿到手里一看居然是一根青皮甘蔗,想来应该是她们家走南闯北做商贩的大郎弄回来的,这可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青色的甘蔗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闻一下便口齿生津,仿佛牙齿已经将脆甜的甘蔗咀嚼到汁水四溢。 胧月吞了吞口水,然后将甘蔗掰成四截分给了爹娘和哥哥。 沈银星推却了一会,但还是没能抵住胧月的央求。 许景阳摸了摸胧月的小脑袋:“嗯,不错,知道孝敬父皇了。” 胧月的哑巴哥哥则是接过来就啃,妹妹给啥他吃啥。 后来一家人津津有味地嚼起了清甜的甘蔗,直到将雪白的甘蔗沫嚼得没有一丝甜味才肯放过。 接下来的路上,胧月时不时收到来自村民的投喂,一觉醒来车顶上就多了几个萝卜、鸡蛋、和一些炒熟的黄豆,许家村民风淳朴,大多是都懂得投桃报李之人。 众人又行了两天,此时家家户户携带的水筒都已见底,胧月空间里的蔬果也快吃完了,必须要赶快寻找到水源。 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不能三天不喝水。 沿路的树上尽是光秃秃的枝桠,想嚼叶子解渴都不可能了,这枯枝晚上砍来生火倒是一点就着。 “有水了!有水了!前面有一个还没干涸的池塘!”一个村民指着不远处的一块洼地兴奋地大叫起来。 听见前方有池塘,胧月立即从牛车上钻了出来,眼见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中透出细碎的银光,胧月动了动吞了刀子一样火辣的喉咙,然后拉着哥哥向小池塘飞奔而去。 入眼是一汪清池,虽然池子里的水位已经下降了很多,但是依旧波光粼粼,池面上还漂浮着一些翠绿的水草。 干渴已久的村民们都扑到池边准备开怀畅饮,胧月的哑巴哥哥也捧起一汪透亮透亮的清水往胧月嘴边递。 “哥哥,不能喝生水,我们要煮开了喝。”胧月虽然很渴,但是她知道像这种露天水池里,说不定有多少鼠蚁虫蛇的尸体,古时候的瘟疫大多就是喝了有问题的水导致。 “月儿说得对,如果不把水煮开,喝完很容易腹泻,大家最好还是把水煮开了喝。”沈银星揉了揉胧月的小脑袋。 清冽的池水就在眼前,喉咙已经冒烟了,那些从小喝生水长大的村民根本抵不住诱惑,便直接捧着池水喝了起来。 沈银星看得无奈,也不再去管,转身起锅烧水去了。 徐景阳牵着那头老牛也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想让老牛也畅饮一番,但是大家都趴在岸边喝水,他不太好过去。 胧月想就着清冽的池水洗把脸驱驱暑气,但由于水位下降,岸边到池面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她只能让哥哥搂着她的腰往下放。 她的小手刚接触到水面,就发现旁边的水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好奇地用手拨开水草,潜在水里的东西瞬间浮了上来。 那是一具已经被泡发的死尸,尸体正好跟胧月来了个脸贴脸。 死尸的脸惨白惨白的。 那一瞬间,胧月的脸也是惨白惨白的。 第十五章 野地露营惊变 “啊啊啊啊啊!”胧月的尖叫声惊动了所有正在喝水的村民。 沈银星听到胧月的叫声连忙跑过来查看,然后便发现那片水草里似乎还有东西。 于是她折了一根树枝拨开了所有的水草,没想到那片茂密的水草下,居然还缠绕着三具白花花的尸体,都已经被泡得发肿发涨。 看见池塘里出现了死尸,所有喝过水的人都开始扣嗓子眼狂吐起来。 喝了尸体泡过的水,任谁想想都膈应得慌。 “怪不得这片水草长得这么茂盛,原来是有养料。”胧月别过脑袋,不想再看这些恶心的东西。 沈银星却细细打量起水中的浮尸,甚至还用树枝将尸体翻了个面,然后说道:“这几个人都是被人脱光了衣服,然后用刀砍死的,砍人者都是一刀毙命,看来十分有经验。” “那杀人的凶手一定是强盗,因为这些人,生前肯定是穿着锦衣华服,所以强盗抢劫的时候顺便连衣服也剥了去。”胧月抢答道。 是啊,哪有人会去抢打满补丁的衣服。 沈银星给了胧月一个赞许的目光,然后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道:“咱家月儿真聪明。” “所以接下来大家都要小心点,这附近可能会有强盗马匪”沈银星说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尤其是那些穿着鲜艳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妇。 “去去去,赶紧去把那破烂衣服穿回来,早就说了出门在外不能穿得打眼”男人们都催促着自家媳妇赶紧去换衣服。 经过这一折腾,所有人都乏了,村民们索性就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露营,挨着池塘夜间还凉快些。 许景阳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说。 胧月和哥哥在帮一个带着娃的寡妇搭帐篷,算起来这个寡妇还是她四表姑,兄妹俩一个在旁边瞎指挥,一个在埋头瞎干,两人折腾了好久,搭起来的帐篷也还是一碰就倒,旁边的沈银星看不下去了,提着柴刀就走了过来。 她先是用柴刀将四根粗壮的树枝削尖头,然后斜着将四根木头按东西南北的方向锤进土里,四根木头的顶端用绳子系好捆在一起,这样帐篷的构架就搭好了。 然后再往木架上披一件床单,外面再用绳子将床单和木架固定,里面再铺上一层稻草,这样一个十分简陋的临时帐篷就完成了。 反正也不用担心下雨,搭帐篷主要是为了防止夜间蚊虫叮咬,秋后的蚊虫比老虎都要可怕,晚上如果在野地直接露天而睡,半夜估计就会被蚊子叮成人干。 傍晚,大家架起火堆,吊上烧锅炒起了稻米,烘烤的稻米微微变黄的时候就会散出一种独特的焦香。 胧月坐在炊烟袅袅的帐篷外,呆看着漫天的繁星,想着如果这不是在逃荒而是在野炊该多好啊,然后她舔了舔嘴角,想着如果再有一杯冰镇西瓜汁解解渴又该是多么美妙。 胧月正想着,然后就看到二丫哥从一片灌木丛中闪了出来,他的裤腿高高挽起,脚上全是黑泥,怀里竟然抱了一堆湿漉漉的藕。 看见有藕,胧月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嘿!二丫家的大郎,你这藕在哪里摸的?”村民们看见藕也是大吃一惊。 二丫哥努努嘴:“就那个有死人的池塘里摸得,我下午看见塘里有几片稀稀拉拉的荷叶,就想着下面会不会有藕,这一摸可真让我摸着了。” 村民:“噫,得亏你小子胆大居然敢下去。” 二丫哥挠挠头笑了笑,就开始发莲藕,每户人家也都分到了一节,还好许家村拢共不过十来户人家,也分得过来。 二丫哥挑了个比较大的莲藕递给胧月,胧月一听莲藕是从死人池塘里挖出来的,瞬间没了胃口。 二丫哥看出她的心思:“哎哟妹子,还讲究啥呀,那你吃的青菜不也是农家肥浇灌出来的吗。” 胧月:“......” 我谢谢你,现在是真的没有胃口了。 但胧月还是很礼貌地接过莲藕,谢过了二丫哥,然后她拿着莲藕问爹娘和哥哥吃不吃。 在一旁磨柴刀的沈银星刚想说话,突然看见远处有一队举着火把的人马朝这边赶来。 眨眼间,那火光就由远及近,胧月能看到那马背上坐了一群手持大刀的壮汉,头上还扎着红色头巾。 “哈哈哈,老大,我就说这地方还会有人来吧”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举着火把大笑道:“给我把他们围起来,不许放跑一个人!” 第十六章 马匪头子 “呜啦啦啦~” 马匪们吹着欢快的口哨,挥着马鞭将村民们包围了起来。 沈银星第一时间就把胧月搂在了怀里,徐景阳摇醒了在一旁酣睡的儿子,然后手上也提了把弓箭。 其他村民见到来势汹汹的人马,手里也都纷纷拿起了锄头,挡在妇女和儿童的前面。 马匪头子骑在马上,来回巡视了一眼衣着破旧瘦骨嶙峋的村民,嘴里骂骂咧咧道:“怎么是一群泥腿子。” 这些年大兴国风雨飘摇,朝廷正处于内忧外患之时,各地流寇马匪就乘势而起,占山为王,打家劫舍。 而豫天关撤军,羌人来袭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豫北,这一路上向北逃的人可不少,这些马匪们早就习惯蹲在半道上守株待兔。 这些马匪多数都十分残暴,抓到富人,抢完钱财就杀掉,抓到穷人,就算是只见到谷糠那也要榨出二两油来。 “男人都杀掉,女人带回去暖床,小孩子挑几个细皮嫩肉的留下当口粮。”马匪头子漫不经心地挖了挖耳孔。 他们这帮马匪已经在这片池塘附近抢了两波人,前两次抢到的都是有钱人,这一次抢到的却是一群没啥油水的村民。 今晚算是白忙活了一趟,这位马匪头子现在的心情十分不爽。 胧月大致数了一下,这帮马匪的数量大概有三十多人,阿娘不知道能不能以一敌三十啊。 胧月窝在沈银星的怀里,仰起肉乎乎的小脸:“阿娘,对面人好多,我们要怎么办....” “月儿别怕,区区马匪而已”沈银星揉了揉胧月的小脑袋,示意她安心。 这三十个马匪,她沈银星还没放在眼里。 说完,沈银星就将胧月递给了站在一边的许景阳,然后拎着一把柴刀面向马匪们走了过去。 马匪见自己还没动手,就有女人乖乖送上门来了,个个笑得挤眉弄眼:“这小娘子还挺自觉的哈哈哈哈,身板也不错,看屁股是能儿子的料。” 沈银星听见这些污言秽语,挑了挑眉头,然后朝着那个笑得最欢的马匪勾了勾手指:“你下来,咱俩单挑。” 被挑衅的那个壮汉楞了一下,继而捧着肚子笑得更欢了,然后用十分下流的语气道:“哈哈哈,你要和我单挑?在哪里挑?在床上单挑吗?” 说完,其他马匪也跟着哈哈大笑。 然而下一秒,这个壮汉再也笑不出声了。 因为一柄柴刀已经贯穿了他的喉咙,刀锋从脖颈后面穿出,鲜血如小溪般汩汩流出,马上的壮汉睁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直直栽下马背,然后一动也不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让所有人大惊失色,因为没有任何人看到沈银星是如何出手的。 沈银星勾唇笑了笑,然后朝那帮马匪们比了一个嘲讽的手势:“来呀,继续啊。” 被一个女人嘲讽,这还怎么忍? 其余的马匪见状纷纷举刀一哄而上,沈银星瞬间启动屏障技能,没有任何一把刀能突破她的防御。 当然在马匪眼中就好像是砍到了一堵空气墙上,沈银星劈手夺下一把大刀,然后一个漂亮的回旋,就收割走了一颗头颅。 “等等!都停手!”马匪头子高喊出声。 这个马匪头子是有些眼力的,他察觉出眼前这个女人的身手绝不一般。 于是他连忙下马,向沈银星拱了拱手道:“这位女侠身手了得,不知以前是在哪条道上混的?” 沈银星瞥了眼马匪头子,然后用略带骄傲的口吻回道:“星际第一银河舰队。” 马匪们听完脸上一片茫然,马匪头子也是,显然他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叫什么银河舰队的帮派,看来也就是个不成气候小帮派。 大兴国这几年各地流匪四起,山头林立,什么戴兴天、鹧鸪山、义安军、花姑子这些流寇组成的帮派在各地自立为王,如果不小心动错了人,那接下来可能就会引起两个帮派的火拼。 眼见这个女人也没什么后台,马匪头子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这位女侠好身手,我们马六帮向来喜欢招揽英雄豪杰,不知这位女兄豪杰,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马六帮。” “没有”,沈银灯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马匪头子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直接被拒绝了也不生气,反而招呼旁边的侍从拿过来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马匪头子:“女侠身手如此了得,星际第一银河舰队里怕更是卧虎藏龙吧,这一份薄礼请代我转交贵帮的帮主大人,就当是我帮有意交好的信物。” 说完,马匪头子便要将小匣子递给沈银星。 沈银星被搞得莫名奇妙,刚刚不还是喊打喊杀的吗,现在又说什么两帮交好,这远古人的脑回路还真是奇怪。 就在沈银星犹豫着去接小匣子的时候,一支带火的利箭嗖得一声从她耳边滑过,然后射进土匪头子的一只眼睛里,这猝不及防的一箭直接从他的左眼贯穿到脑后,马匪头子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直接倒地。 “大当家!!!”土匪们见自家老大被暗箭击中,纷纷下马救人。 而那个小匣子,落在地上转了三圈后,从里面射出了几十条毒针,不过毒针射出的方向并没有人。 沈银星瞥了一眼这群壮汉,心想,就这?打不过还玩阴的? 此时,胧月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自己的阿爹。 没错,那道带火的箭正是许景阳射出去的。 “阿爹,你居然还会射箭!”胧月有些吃惊。 许景阳挑了挑眉毛:“区区射术,朕还能不会?你之前吃的那几只野山鸡都是朕射中的。” 胧月吐了吐舌头,也是,当皇帝的好像是要学很多东西,咱好像有点小看父皇了。 擒贼先擒王,马匪头子一挂,直接树倒猕猴散,马匪们连忙趁风而逃,带着自家老大赶回去救治了,临走前还放了狠话,让村民们洗干净脖子等着。 “阿爹,你怎么知道那个小匣子有问题?”胧月眨巴着大眼睛问道,眼里全是崇拜。 女儿崇拜的小眼神让许景阳很是受用,然后他哼了一声:“呵,朕无所不知。” 第十七章 空间大超市开业 被马匪这么一闹,这个地方肯定是呆不下去了,村民们连夜收拾行李赶路。 几个半大的小孩围着沈银星追着喊她师父,闹着要跟她学习武艺。 沈银星一想,这一路那么多变数,自己也不可能护所有人周全,于是便点点头同意了。 胧月则是盯着手里的莲藕,不停地咽口水,她的嘴唇已经起了很多水泡,嗓子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哎呀,胧月又感觉自己好矫情,都这个时候了还讲究啥,虽说都是一个池子里的东西吧,但是吃莲藕总比直接喝尸体泡过的水好多了吧。 “喀嚓喀嚓”脆生生的莲藕被胧月嚼的汁水四溢,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莲藕是怎么来的。 旁边的哥哥也跟着一起喀嚓喀嚓,一边吃一边傻笑。 清甜水灵的藕汁滋润着胧月火辣辣的喉嗓,她感觉自己这颗干枯的小树苗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唉,第一次逃荒没经验,下次一定要备足了水,胧月躺在牛车里愤愤地想着。 许阿玖啃完莲藕,就拿着扇子在一旁帮妹妹赶蚊子,秋后的大花蚊子毒性大,被叮上一口就会奇痒难耐。 每天早上起来收帐篷的时候,木架外面的床单上都落了一层乌压压的蚊子,收起来都足够炒两大盘菜。 这些天胧月的小腿上已经是大包落小包,一到晚上就是痛痒难耐,之前由于一直干渴,满脑子都想喝水,所有忽略了身上的蚊子包,现在吃了莲藕稍微解了渴,胧月感觉自己身上的蚊子包又痒了起来。 胧月对着蚊子包抓啊挠啊疯狂画十字啊,都不管用,越抓越痒,一痒就一直痒到心里。 而且抓痒弄破了皮说不定还会被感染。 古代也没有风油精、花露水,清凉油这种东西,最管用的方法就吐一口唾沫涂在被咬的地方。 但是由于身体太缺水,连口腔里分泌的唾沫都弥足珍贵,唾沫滋润嗓子都滋润不过来,更别说还去涂蚊子包。 胧月仰天长叹,唉,古代的生活也太艰难了吧,呜呜呜,想回家,想吹空调看电视,想喝冰可乐吃炸鸡。 【叮!宿主行走路程已达25万步,兑换商城和交易系统已经开启】 听见这个声音,胧月激动的差点从车上跳下来。 这个系统提示音,可真是久违了。 还好这个系统和行走步数有关,逃荒路上走走路就能升级,简直不要太爽。 胧月赶忙去查看自己的空间商城里都有什么好东西。 一进入空间系统商城,胧月瞬间看得有点呆。 这空间系统商城里面兑换的东西居然是一个个盲盒,而且兑换盲盒居然还需要人民币!!! 胧月扶额,不是,老天爷你玩我呢?在这古代,我上哪给你赚人民币去? 而且一个个盲盒要价还死贵,五六百块钱一个,真当我是冤大头啊! 正当胧月愤愤不平的时候,系统传来提示: 【宿主已经解锁交易系统,超市已经可以开门营业了】 “嗯?超市?营业?”胧月有点迷糊了。 就在胧月听得有些迷糊的时候,系统提示道:【宿主的空间其实是一个超市,只不过没有上架任何货物】 胧月听完悟了,怪不得这个空间里有一排排的货架,原来这就是超市的布局啊。 【宿主的空间超市能连接现代,开业后请妥善经营】 胧月听完有些震惊,原来我这个空间超市在现代还是个实体店!? 【名字起得好,生意滚滚来,宿主请给自己的超市起个响亮的名字】 胧月想了想,既然如此,那名字就要起得响亮、兴旺、吉利、顺口。 胧月思来想去,那就叫做大润发生鲜大超市! 多吉利多顺口多响亮啊,超市名嘛,还得要接地气。 【请宿主上货,准备开业】 上货?胧月想了想,那货物自然是国公府里搜刮的那些粮食。 胧月从国公府搜刮的那些粮食,养活几个村子都绰绰有余,如今刚好可以把多余的部分上到货架上。 【系统会给每件商品一个定价区间,请在区间类合理定价,定价过高无法上架。】 胧月试着看了看,发现米面的定价都比较便宜,那些精致的菜肴和甜点定价都比较高。 一盘扎实的四喜狮子头丸子大概能卖到70-80元,一盘甜点大概是在30-40元左右。 但是胧月舍不得将那些甜点卖出,于是就只摆了一些国公府里的精致菜肴放在成品区。 胧月忙活了一阵,然后发现超市能上架的也就只有精致菜肴和一些米面,毕竟其他的东西她还要吃。 胧月想着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先试试看能不能卖出去,如果真得能赚到钱,就可以去开盲盒了。 希望盲盒里面能开出来风油精、杀虫剂、矿泉水,不过花五六百块钱买这些东西,怎么想都很亏。 一切准备妥当后,胧月按了一个开业的按钮。 一阵光芒闪过,超市的大门缓缓开启,外面陆陆续续走进来一些提着菜篮子的大爷大妈,还有抱着孩子的母亲。 看到穿着现代装的人,提着菜篮来买东西,胧月突然觉得亲切的想哭。 现在胧月的视角就相当于摄像头,超市里面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到眼里。 她看到一个小孩走进店里的时候,左手一杯奶茶右手一杯可乐,这让胧月嫉妒的有些眼红。 这个大润发生鲜大超市,有点类似于无人售货超市,一切都是服务都是自助的。 连物品上称都是顾客自己搞定,可能价格便宜就是这个超市最大的优势了吧。 一些顾客进来转了两圈就出去了,原因无它,品类太少,没有要买的东西,只有一些四十岁左右的大妈在称米称面。 不过由于古代的生产技术不发达,米面的质量也都不太好,所以实际卖出去的也少。 胧月注意到超市里的时间流速要比外面快很多,外面才过了两个小时,超市里面已经过了一整天。 傍晚打烊的时候,胧月清点了一下收益,出乎意料的是居然赚了800多块钱。 当然,这都要归功于国公府家的大厨,所有的佳肴小菜几乎都被卖了出去。 胧月拿着这800块钱,立即兴冲冲地跑去兑换商城开盲盒。 天灵灵地灵灵,老天爷保佑我一定能开出风油精和矿泉水,咱也不贪心,给咱等价的矿泉水就行。 许完愿,胧月伸手点亮了一个盲盒:“就是它了!” 第十八章 开盲盒 【恭喜获得炉甘石洗剂x1、卫生纸x1、太阳能小风扇x1】 卧槽!中大奖了! 呜呜,这个盲盒果真还是有点东西的! 胧月看着盲盒里开出来的这些东西,直呼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炉甘石洗剂,这瓶粉色的小药水是专治皮炎、湿疹、荨麻疹等瘙痒皮肤病的药剂,比风油精的止痒效果要好很多,不仅见效快,而且温和无刺激,在这缺少药品的古代算是稀世珍宝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卫生纸,胧月一遍遍抚摸着洁白柔软的纸巾,这柔软细腻的触感让她高兴的想哭,太好了,以后再也不需要用粗糙的叶子擦屁屁了。 还有太阳能小风扇,粉粉嫩嫩超小的一个,虽然只有手掌大小,但是风力强劲,这古代天天都是大太阳,根本就不缺能源,白天吸收满了太阳能,晚上睡觉也可以拿出来用。 不过这点东西花了六百人民币,多少还是有点亏,毕竟一瓶炉甘石洗剂,现代大药房里也就才卖十块钱,卫生纸就不说了,一个太阳能小风扇在某红色软件上也就几十块钱。 唉,想想物以稀为贵,能弄到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胧月望着空间系统商城里那些没开的盲盒,不禁浮想联翩,希望里面能有矿泉水、冰淇淋、芋泥奶茶。 咳咳,胧月摇了摇头,怎么想的全是吃的,真没出息。 不过现在生鲜超市里最销货的商品——国公府大厨成品菜,已经售罄了,接下来该怎么赚钱呢,光靠卖米卖面打不开销路啊。 胧月撑着小脑袋,扫视着空间里还有哪些东西可以卖。 然后,胧月就看到了那堆在墙角吃灰的宝石、玉珊瑚和夜明珠。 胧月眼前一亮,只要思想一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不是,都有这些东西了,咱还开个什么生鲜超市啊,胧月突然觉得自己太笨了,手握金山还差点把自己饿死。 在这一刻,胧月决定要关闭她刚开业的大润发生鲜超市,然后开一个售卖珠宝的珍宝阁,成为一个珠宝大亨。 卖菜哪有卖珠宝来钱快啊! 这样用不了多久,就能搬空系统商城里的盲盒。 想到这里,胧月为自己的机智狠狠点赞。 就在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了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对不起宿主,您目前没有售卖珠宝类商品的营业执照,所以无法开珠宝店】 胧月:“.......” 好吧,希望破灭了,洗洗睡吧,胧月怏怏地退出了系统空间。 牛车里,胧月摇了摇手上的炉甘石洗剂,将药剂充分摇匀,然后掀开自己腿上的衣服,露出那条被叮得有些浮肿的小腿,这条腿现在就是火辣辣的痒,越挠越痒越挠越难受,生动诠释了什么叫隔痒挠靴。 接着,她往自己的小腿上倒了一些炉甘石洗剂,用手指涂抹均匀后,再将裤腿放了下来。 然后胧月又拉过旁边哥哥的手臂,将他身上的叮咬处也涂了涂,这个傻子就只顾着给小妹妹赶蚊子,自己被咬得全身是包都不知道。 做完这一切后,胧月又将太阳能小电风扇打开,放在了头顶上,扇叶转动,凉风送爽,牛车里瞬间凉爽了起来。 末了,胧月叮嘱哥哥千万不要拿手去碰转动的扇叶,然后才倒在车底昏昏睡去。 这些天路途又是高温又是缺水又是蚊子叮咬,胧月根本没睡过好觉。 慢慢地,胧月腿上的药效发作,传来丝丝凉意,皮肤也不再瘙痒,胧月便枕着胳膊渐渐进入了梦乡。 坐在外面赶牛车的许景阳倒是不怎么招蚊子喜欢,而沈银星的身体周围总是有一层屏障护体,每当有蚊子要过来偷袭的时候,沈银星的身体就会自动释放保护屏障,所以蚊子就集中火力猛叮细皮嫩肉的胧月。 牛车外,沈银星和许景阳都板着脸,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现在最紧急的问题其实还是缺饮用水,这一路大大小小的池塘多数都已经干涸,而那些没见底的水池又是污浊不堪,要是喝了便上吐下泻,逃荒路上缺医少药的,要是腹泻严重一点那就神仙难治。 这一路上向北逃的人越来越多,水资源更是紧张。 听说羌人进入豫天关后便屠了城,遇见庆人便杀,不留一个活口。 现在所有豫北豫中的人都在往陕甘逃难,好在许家村的人得到的消息早,跑得快,现在已经甩开羌人军队三四天的路程。 胧月在牛车里悠悠转醒的时候,傻子阿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转动的风扇,似乎是怎么也不明白这个轮子为啥能转这么快。 胧月将小脑袋搁在哥哥的膝盖上,然后冲着他伸手撒娇。 阿玖见妹妹醒了,伸手就将她抱在怀里,然后指了指头上的电风扇,意思是他很乖很听话,没有上手去摸扇叶。 “嗯嗯,哥哥真乖。”接着,胧月发现牛车好像停在原地很久了,于是就从哥哥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抬手掀起牛车的帘子,结果掀开帘子一看,这才发现外面的阿爹阿娘居然都不在。 胧月四下又看了看,发现同村的很多人都不在。 胧月拉着哥哥去找正坐在路边木桩上哄孩子的四表姑。 四表姑见到胧月兄妹过来,远远说道:“找不到爹娘了是不?你爹娘带着村子里的人和其他村子干架呢。” “和其他村子干架?”胧月一脸好奇:“到底发生了啥事?” 四表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摸了摸胧月的小脑袋:“你们小孩别管大人的事,咱们再等一会说不定就有水喝了。” “喝水?干架?”胧月一听就来了兴致,拉着哥哥就往前面跑,要去看热闹。 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村子里的人会打输,村子里毕竟有阿娘坐阵。 “哎哎!你们两个小孩快回来,不许过去!”四表姑追在后面喊,声音有些焦急。 但是胧月却装作没听见,人类的本质是什么? 是看热闹啊! 有热闹她岂能不看! 第十九章 抢水 胧月兄妹俩撒丫子往前方人多的地方跑去,小小的身子在杂草里乱窜,衣服上沾满了带刺的钩果。 “噫!你们两小孩在这干啥,回去回去!”许家村的一个村民发现了擅自跑来看热闹的兄妹俩,挥着手要赶两人走。 “伯伯,前面咋样了,咱打赢了吧”胧月抹了把小脸问道。 “前面僵持着咧,你们先回去。”村民将锄头放在一边,望着一眼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池塘。 看这样子前面像是围了好几个村子的人,这么一来就麻烦了,大家都要喝水,僧多粥少啊。 胧月转了转眼珠,看来这伯伯是不会放人过去了,不如先假意离去,然后走别得路绕到前面去。 打定了主意,胧月特意绕开有人的地方走了一段路,然后让哥哥背着自己爬过地势较高的田坎,绕到了水塘的背面。 兄妹俩趴在齐人高的杂草中,静静看着场上的动静。 胧月一眼就看见了领头的阿爹阿娘,后面跟着的许家村村民也挽起袖子拿着农具,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得不说这一路上,性格绵软的许家村村民在逃荒路上,多少也染上了几分凶悍。 不过现在场上的局势看起来有些奇怪,地上躺着很多捂着肩膀抱着肚子疼得哭爹喊娘的人,看起来是许家村占了上风,但是依旧没有人前去池塘舀水喝。 原来这个有水的池塘,是白羊村的人先发现的,然后白羊村的几个刺头就带人霸占了池塘,不让其他村的人靠近,谁要是想喝上水,就得交一碗粮食。 这逃荒路上一碗粮食比一碗金子都金贵,这事搁谁谁乐意啊。 况且这池塘又不是你家的,你凭啥就霸占住水塘不让别人喝水。 推来搡去,逃荒的灾民们就干起架了,但是白羊村的人打起架来心狠手黑,打了几架后也的确难逢对手,其他村的村民也就只好交些粮食换水喝。 一来二去,白羊村的人就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点子,于是就守着水塘,找前来喝水的人讨要粮食和钱财。 许家村的人一看,顿时不乐意了,咱们可是连马匪的面子都不给,而且这一路上,村里的半大小子们跟着沈银星学了一整套军体拳,也正想试试学习成果,于是许家村的人二话不说抄起家伙不服就干,几下就将白羊村的一群恶霸干趴在地。 白羊村的人一看情形不对,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于是掏出一包耗子药就要往池塘里放,扬言许家村的人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就直接把一整包老鼠药丢下去。 所以场上就瞬间僵持住了,这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水源,要是被老鼠药污染了,大家还喝什么。 要说白羊村的人也是阴险,居然玩起了挟池塘以令天子。 胧月看见在那水波荡漾的池塘边上,几个白羊村的人手持着老鼠药,逼得许家村的人连连后退。 “要我说,他们白羊村的人也不敢真的往水池里投毒,要是真往里面投了毒,他们之后喝什么,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早就囤好了水,我看他们白羊村这几个都像是亡命之徒,还真说不好。” “不过他们许家村的人还真能打,一拳一个,我看得都解气。” 旁边看热闹的其他村民们议论纷纷。 趴在池塘后方的胧月,听着村民的议论,摸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不到就毁掉,这白羊村的人怎么这么拉呀,况且也不是你们的东西。 眼见场上双方僵持着,胧月看得有些心急。 正好胧月所处的位置是池塘的后方,而那几个嚷嚷着要投毒的人则是站在池塘的前方,他们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要围过来的许家村村民,所以无人注意到两个小孩偷偷溜到了水塘的后方。 就算注意到了也没啥,两个小孩又能干什么。 胧月借着杂草的掩护来到了池塘边,池塘的水位下降的有些严重,但是水质依旧清冽,一点也不浑浊,也没有什么水草浮在水面上。 胧月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这水池里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才将小手放进池塘里。 接着,就如同变戏法一样,将整个池塘里的水全部挪到了空间里。 正好她空间的生鲜区有个养鱼的地方,不过里面一直没有水也没有鱼,现在刚好将空间里的鱼塘灌满。 胧月转移池塘里的水,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所以目前还没有任何人发现整个池塘里的水不翼而飞了。 胧月干完这个事情后,连忙又压低了身子钻回了草丛里。 站在岸边的白羊村村民还在和许家村讨价还价,说是要给一石小米,要是不给的话,咱们以后谁也别想有水喝。 其实现在大家都快走出了豫北,豫北以外的地方灾情也没那么严重,后面陆陆续续会遇到有水的池塘,只要先解了这阵子的燃眉之急,后面也就不缺水喝了,所以白羊村的人才要霸占这至关重要的水池不松口。 “阿娘!他们骗人,他们身后的水塘里根本就没有水!”胧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又出现在了村民的旁边。 此言一出,白羊村的人笑了起来,这小毛孩怎么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快看!池塘里真得没水了!”旁边一个村民惊讶地指着池塘叫了起来。 白羊村的人也扭头去看,结果这一看才发现,池塘里真得一滴水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池的淤泥留在塘里。 白羊村的人瞪大了眼睛,我这那么大一池子水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满满一池子水怎么在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是神明发怒,收回了这一池子的水吗? 不少胆小的村民已经跪下来请求神明宽恕,将池子里的水还回来。 只有胧月的爹娘明白好像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们的宝贝女儿一个劲地冲他们眨眼睛。 池子里的水没了,白羊村恶霸们手里的老鼠药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其他村子里的人也是一拥而上,直接将他们用绳子五花大绑了起来,找他们讨要被拿走的粮食。 而胧月这边见危机已经解除,便偷偷摸到水池旁边,又将空间里的水倒了一半回去。 然后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池塘:“大家快看,池子里又来水了!” 第二十章 野地烤牛肉 池子里失踪的水忽然又重现了,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神迹,便欣喜若狂地扑到水池边牛饮起来。 “月儿,又是你搞得鬼吧。”沈银星将胧月抱到一边,怜爱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嘻嘻嘻,什么都瞒不过阿娘。”胧月趴在沈银星耳边小声说道:“阿娘,我们路上不用担心没水喝了,现在我的空间有半池子水呢。” “不愧是我女儿!”沈银星亲了一口胧月的小包子脸。 有了水,所有人脸上都有了喜色。 许家村的人也都提着大桶小桶开始灌水,村里的老弱妇孺们也都捧着清凉的池水美美地喝了个爽。 其他村的人也害怕再发生争抢,会引起神明不满,于是也不争不抢地打了水回去。 看人们都喝的差不多了,许景阳也将老牛牵来饮水,结果老牛还没走到池边,就突然卧在地上不走了。 许景阳抽断了三根藤条,结果老牛还是卧地不起,气得他指着牛鼻子骂:“你这孽畜,竟敢违逆圣旨,朕命令你赶紧起来,否则朕将你抽筋拔骨!” 结果老牛听了圣旨之后,依旧懒得理睬许景阳,还拿屁股对着他。 “老弟,你家这牛估计是起不来了”旁边一个村民踢了踢牛屁股,然后咂摸了下嘴:“这牛年纪大了,走不动喽。” “啥年纪大?朕买牛的时候,那卖牛的农家说,这头牛正值壮年呢”许景阳去牵牛鼻子,试图让它重新站起来。 “噫!老弟你绝对是被骗了,你看看你这牛,皮毛又乱又没有光泽,皮肤干枯粗糙,眼盂凹陷,目光呆滞,眼圈皱纹积累了一层又层,绝对是头老得快掉牙的牛了。” 说完,村民又去掰了掰老牛的嘴巴:“你看看,你这头老牛的牙齿磨损得齿根都露出来了,老弟你绝对是被骗了。” 要说买牛被骗,那也不奇怪,胧月他们一家四口,就没有一个人是干过农活的,对农家生活的各种常识也是知之甚少,他们那会买牛的时候,也只是想着能让牛拉个车代个步。 这一路上,这老牛拉着一家四口走了两三百里,也算是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发挥了最后一点余热。 但是眼见要启程了,这老牛依旧死活是跪地不起,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这牛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村民们见状,都建议将牛宰杀了当作口粮,不能让一头牛耽误赶路啊,咱们这可是在逃命呢,耽误久了,后面的羌人要是追上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胧月看着老牛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说实话现在要杀牛,让她有点于心不忍,毕竟这一路和这头老牛相伴也是有了些感情,而且以后的路上要是没了牛车,就只能两条腿开11路走着去了。 后面几百里路,要是靠走的话,不知道要磨烂多少双鞋。 沈银星也是沉默不语,她摸了摸牛头,然后喂了老牛几把干草,想让它最后饱餐一顿。 老牛也乖乖地嚼了起来,时不时还哞几声,带着浑浊的目光看了看远方,好像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许景阳是赞同杀牛的,因为他觉得这牛不听话,就应该杀了,还有那卖牛的骗子,犯了欺君之罪,也该杀。 最后,老村长带着村里的一个屠夫过来了,在众人的围观下,结束了这老牛任劳任怨的一生。 屠夫手法娴熟,雪白的刀子没入老牛身体里走了几个来回之后,便皮肉分离了,不一会一整张牛皮就被完好无损地剥了下来。 剥下来的牛皮可以做水袋做靴子做斗篷,不过胧月的空间里这些东西多的是,于是就送给屠夫当宰牛的报酬了。 屠夫将一些牛内脏埋到了土里,按照许家村的传统,宰牛是要孝敬土地神的,所以牛下水就成了最好的祭品。 杀牛的时候,胧月别过脸有些不忍心看,但是后来熏牛肉的时候,胧月坐在火堆旁,一个劲地流口水。 因为天气炎热,肉类容易腐败生臭,所以村里人便寻来了一堆干茅草将牛肉熏了,香茅草熏过的牛肉风味绝佳,还易于保存。 胧月家没有会下厨的,牛肉都是村子里的人过来帮忙收拾的。 日头西下,村子里的人点起篝火,用削尖的木棍串上熏好的牛肉,然后放在火上烤,不一会,烤肉的香味就弥漫了整个夜空。 等牛肉烤得直滴油的时候,再往上面撒上盐,不需要再添加任何香料,就足够将人们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 现在有了水,就能和面,几个妇人揉了一把面团,在火上的平底锅中烙起了麦饼,等树枝上的熏牛肉渗出油脂来,就用小刀将肉块削成薄片,然后将麦饼剖成两半,把油润润的牛肉往里一夹,一份香喷喷的牛肉饼就做好了。 胧月一咬,外面的麦饼酥脆,里面烤好的牛肉油脂饱满,肉质筋道,麦香混合着肉香,让她的舌头瞬间找不着了北。 还有一些妇人在野地里摘了野菜,在池塘边洗干净,然后又用牛油在锅里煎了一遍,牛油煎野菜的香气过于浓烈,人们吸溜口水的声音响了一地,连向来不爱吃野菜的胧月都吃得喷香。 吃饱了,小孩子们往干草上一躺,就开始数起了漫天的繁星,几个妇人围着火堆在缝补衣裳,沈银星一开始也坐在旁边学习,但她学了一会就撇下针线,跑去教那些半大小子打军体拳去了。 眼下的安宁,总让胧月生出一种错觉,她觉得自己这一路不像是出来逃荒逃难的,更像是出来旅游度假的。 篝火烧得正旺的时候,老村长拄着拐杖笑眯眯地将大家聚集在一起,说是有事情要讲。 接下来,老村长就讲起来许家村的历史,讲起了许家村的老祖宗。 胧月心想,就这事啊,她不太想听老村长念族谱,于是听的昏昏欲睡,但是许景阳却听得津津有味。 末了,等到大家听得都快睡着的时候,老村子终于讲出了他今晚召集大家谈话的真实目的。 第二十一章 蝗虫吃人 老村长佝偻着身子:“既然咱都是一个祖上,现在又都是背井离乡抱团讨生活,我看咱不如合小家为大家,以后就没有许家村了,只有许家怎么样?” 老村长的这个提议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团结大家的力量一致对外,都是许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个提议可以说是非常明智了,逃荒路上要想很好的生存下去就是要抱团取暖,而家族血脉就是一条粗壮的纽带。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老村长说得好,我们以后就以辈份相称,亲如一家”村民们跟着老村长应和着。 胧月默默想着,那我以后岂不是多了一大堆亲戚? 要命,咱记不住亲戚辈份啊。 看大家也都无人反对,老村长就开始算起了辈份。 一夜之间,胧月多出了七个表姑八个大伯九个哥哥十个姐姐。 懂了,咱就是辈份最小的,过年的时候只管伸手要红包就完事了。 胧月算了算日子,大家出来逃荒也有个五六天了,这路程才走了一小半。 而现在差不多是深秋,距离冬天也就一个月了,希望在风雪来临之前,大家能在内蒙草原上定居下来。 内蒙草原啊,好期待啊,据说那里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说真的,胧月非常期待她的草原种田生活,恨不得一步走完剩下的五百公里路,直接跨到内蒙草原上去。 不过让胧月忧桑的是,现在牛车没了,接下来只能靠双腿走完这五百多公里的路程…… 唉,接下来长路漫漫,脚底板估计都要走废,想想就令人头秃。 好在许景阳脑子里还有原主做木匠时候的记忆,他找胧月的三叔公要了个木头轮子,然后三两下将牛车改装成了独轮车。 许景阳将胧月放在独轮车上,然后又将帐篷、锅碗、被褥、粮食等物件放了上去,然后让许阿玖推着独轮车吱呀吱呀地走起来了。 沈银星见徐景阳偷懒让十三岁的儿子推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是许阿玖却不在意,他很喜欢推着妹妹坐在独轮车上到处横冲直撞。 也有几个叔伯热心地请胧月坐到自己家的驴车上,但是许阿玖却不肯放人,谁也不能把他妹妹抢走。 最后许景阳倒是悠哉悠哉地坐到别人家驴车上,然后热络地跟人家攀起了亲戚。 沈银星被一些半大的孩子缠着,这些孩子都痴迷于舞刀弄剑,喜欢听沈银星讲她曾经带着银河兵团大战虫族的辉煌战绩。 当然这些也就只有孩子们相信,其他大人们也就当故事听个乐呵。 胧月坐在独轮车上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周围的景色已经同在豫北的时候大不一样。 豫北多小山和丘陵,而这里视野开阔多为平原地带,不过相同之处是皆为旱地,都是一片土黄贫瘠之色。 看了半天荒野之景的胧月收回目光,然后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按住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而且那东西还在她手底下活蹦乱跳。 胧月低头一看,发现手里的竟然是一只肥胖的蝗虫,而且她的脚边竟然还蹦跶着几只黄绿色的带翅大蝗虫。 看到脚边蹦跶的蝗虫,胧月的脑子嗡得一声就炸开了。 先涝后旱,蝗虫成片,一场席卷天地的大蝗灾就要来了! 胧月心下一紧,必须要赶紧将这个事情通知大家,不然大家车上的粮食和秸秆都要被蝗虫啃食殆尽。 然而还不等胧月呼喊出声,天空的东南角突然就黑了下去,随后就传来一阵堪比轰炸机的轰鸣声。 只见铺天盖地的蝗虫突然从天空倾泻而下,遮天蔽日的虫群挡住了人们前行的道路,路旁的树木野草顷刻间就被啃得连草茬都不剩。 “快!保护粮草!别让蝗虫把粮食吃了。”人们拼命挥舞着手中的木棍,试图让蝗虫远离自己的干粮袋。 蝗虫的腿上带有锯齿,在冲撞下轻易就能将粮袋划出口子,然后顺着口子钻进去将所有粮食吃个精光。 还有细皮嫩肉的小孩,被绞肉机般的蝗虫群围攻后,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好肉。 “卧倒!快卧倒!”人们大喊着将孩子和粮食护在身下,然后跪趴在地上,用血肉之躯铸成一道生命之墙。 一看到蝗虫群,沈银星竟然表现的有些兴奋,她似乎是在这些虫子身上找到了一些亲切感,在第一时间将胧月和阿玖护在屏障中之后,她就拿起刀在蝗群中乱舞了起来。 但是蝗虫太多,路边的小水沟里都填满了蝗虫,这些飞舞的蝗虫任沈银星怎么杀都杀不绝,最后她脚下蝗虫的尸体都快堆得有一人高。 蝗虫群肆虐了大概有一个多钟头,眼见四下再无粮草可吃,才乌泱泱地飞走了。 蝗群来的时候铺天盖地而来,飞走的时候也是遮天蔽日,声势浩大。 地上的人们再抬头的时候,周围已经是草木断绝,赤地千里,连土地都被炫走一层地皮。 “呜呜呜,咱的粮食啊。”胧月的四表姑刚刚只顾着将孩子护在身下,她们家的粮食袋都被蝗虫群啃得只剩布渣了。 同样被吃光粮食的人家还有很多,现在都一个个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哭。 要说没了粮食,那这满地的蝗虫能不能用来充饥? 答案是不能,在平常时期下吃点蝗虫不碍事,但是蝗灾中的蝗虫却是不能吃的。 因为蝗灾时期蝗虫数量急剧增加,蝗虫此时处于暴躁盛怒的阶段,身体会产生剧烈的生理改变,暴躁的蝗虫体内会产生一种氢氰酸,而氢氰酸的致死量仅仅为1mg,所以蝗灾时,吃掉一只蝗虫就有可能造成轻度的中毒症状。 就算是经过高温烹煮,也很难清除这些蝗虫体内的毒素,简而言之蝗虫吃多了百分百会中毒而死。 看着失去粮食,坐在地上痛哭的许家人,胧月心里也不是滋味,这蝗群来得太快了,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大家就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第二十二章 新的粮食危机 胧月心念一动,进入意识空间,她要去看看空间里还有多少存粮。 胧月清点了一下主要的粮食,空间里还有五十石稻米、三十升高粱面、二十袋玉米面、以及两大缸酱菜。 这些粮食还是够大家走到内蒙,并且还绰绰有余。 手中有粮,逃荒不慌嘛,胧月悠哉悠哉地走到自家独轮车旁边,想假装从车上再取一些粮食然后分给大家。 结果她心念一动,粮食却并没有从空间取出,独轮车上的粮食还是只有那么一点。 嗯?这是咋回事?胧月睁大了眼睛,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叮!宿主您目前的取出额度已用完,如果想继续取出物品,请提升空间等级,提高取出额度!】 啥?胧月傻眼了! 这个破空间系统居然还有取出额度!!! 不是,谁家的空间系统是这么玩的?还带取出限制的?? 胧月跟系统核实了很多次,这才确定原来自己这个空间系统的确是有取出限度的。 一般来说取出额度都是够用的,但是胧月上次在国公府天坛事件中,一下取出了四百石的稻米,所以很快就压上了取出额度的红线。 胧月心里发毛了,质问系统:“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系统:“宿主,您没问啊……” 胧月沉默了半晌:“我该知道还有这种限制吗……” 唉,算了算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责怪的。 胧月的小脸纠结成了一个包子,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茶壶煮饺子,肚子里有货倒不出! 现在怎么办,许家很多人的口粮都被蝗虫吃掉了,空间里虽然还有很多粮食,但是又拿不出来。 而且就算拿出来了,万一那些蝗虫又飞来了怎么办? 这有多少粮食,也不够蝗群造的啊…… 就在胧月思前想后的时候,已经有人捡了整整一麻袋的蝗虫尸体。 不少人家想着,蝗虫吃了我的粮食,那我就要把蝗虫当口粮。 这蝗虫虽小,身上横竖也有二两肉不是? 饥荒尚食人,岂能不食蝗? 在逃荒路上,这要真是饿极了,人都能相互残食,更何况虫子? 胧月附身看了看地上的蝗虫尸体,这批蝗虫都是尖头利翅,浑身铁青,学名叫做青头狼,她曾在生物百科全书上看到过。 青头狼,是属于那种体内有毒的蝗虫,如果吃下去极有可能会被毒倒,就算侥幸不死,这种蝗虫腹中的铁线虫也够人喝一壶。 想想蝗虫腹中的铁线虫,胧月不禁打了个寒颤。 “叔叔伯伯!这蝗虫有毒不能吃!”胧月摆着小手,连忙提醒道。 “啥?不能吃?”一个伯伯听闻连忙停下捡蝗虫的手,睁大了眼睛:“你一个小娃娃不懂别胡说,我以前可是吃过的,这蝗虫用油一煎嘎嘣脆,老香了。” “对呀,我记得古时候犯了饥荒,人们还将蝗虫用石磨磨成粉子,然后兑水熬成蝗虫粥喝,这虫子怎么就不能吃了?” “老村长,你还记得不?俺们小时候,那老一辈的人就说过闹蝗灾吃蝗虫的故事。” 老村长听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然后想了想道:“嗯,确有其事。” 古籍《救荒活民书中》记载:上古五省皆蝗,食禾稼草木俱尽,所至蔽日,碍人马不能行,填坑堑皆盈。饥民扑蝗以为食,或曝干而积之…… 老村长这时候开始引经据典,讲述上古时期闹蝗灾的时候,饥民们捕捉蝗虫而食的例子。 不得不说这老村长的涉猎还挺广泛,什么事情还都能引经据典。 老村长引用典籍作证古人吃蝗虫的事情,让胧月听得两眼一黑。 不是,七叔公你就别搁着瞎掺和了,咱真得还没到吃蝗虫的地步,那蝗虫身上的寄生虫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其他人听不懂寄生虫的危害,但是沈银星心里却十分清楚,毕竟她上辈子光跟虫子打交道了。 沈银星点点头:“月儿说得对,蝗灾时候的蝗虫不能乱吃,这种青头的蝗虫体内蕴含着毒素和寄生虫,如果吃了轻则中毒,重则死亡。” “瞎扯!那这蝗虫古人都能吃,为啥我们不能吃?那现在没了口粮,不吃蝗虫我们吃什么?”许家一些人反对沈银星的说法。 在许家人眼里,沈银星虽然会武功,打起架来是一把好手,但是她平常不会烧火做饭,更不会缝补衣服,很多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不懂,所以在这一块,沈银星说得话在许家人眼里没有什么信服力。 而平常将沈银星当做师父的那群半大小子,却坚定拥护她的看法,跟自己家里人叫板:“师父人那么好,说得当然是对的,不许说我师父瞎扯!不然下次马匪来了,你自己出去迎战!” “咦!学个三脚猫的功夫就会窝里横了?”几个大人一把揪住孩子的耳朵,扯开嗓子就开始教训。 “噫!都添啥乱啊!讨论事情就讨论事情,莫打孩子!”老村长连忙摆手,将娃娃们的耳朵从大人们手中救了下来。 场上因为能不能吃蝗虫的事情争论不休,胧月用两只小手托着肉乎乎的下巴,溜圆的大眼睛眨啊眨。 现在的问题不是怎么阻止大家吃蝗虫,而是怎么将食物从空间里拿出来。 胧月相信,如果粮食和蝗虫同时摆在大家眼前,那么没有人会选择去吃蝗虫。 但是现在关键的是,她空间有的是粮食,但是却拿不出来。 要想重新拿出食物,就只能通过升级空间然后提高取出额度。 想要升级空间就只能继续走路,还好她这个空间系统的升级方式比较轻松简单,只要走路就行。 系统,帮我查询一下,接下来要走多少步才能完成空间升级?胧月心里问了一句。 【叮!宿主,您只需要再走48万步就能升级系统】 ??? 胧月一脸黑线。 48万步?按照正常的算法,一公里路大概要走1600步,那么48万步就是300公里? 300公里,那按照现在的脚程得走一个多星期吧,那等走到地方,人不都得饿死了! 第二十三章 再开盲盒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这回真是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了。 胧月在得知自己取不出粮食后,心里急得团团转,这守着粮食饿死可太憋屈了。 现在自家的独轮车上还有一袋熏牛肉干和半袋麦粉,也就只够一家四口吃个两三天。 难道等粮食吃完了,真得要去吃蝗虫? 胧月又看了一眼地上密密麻麻躺着的铁青色蝗虫,看着蝗虫鼓鼓囊囊的肚子,让她不由得想起了螳螂肚子里毛线团一样的铁线虫。 胧月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不不不,不行不行,就算是饿死!咱也不能去吃这玩意! 沈银星瞅见了自家女儿脸上不断变换的神色,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忙把胧月抱到一边:“月儿,怎么啦?” “阿娘,完蛋了,我没法从空间里拿出食物了”胧月小声地跟沈银星咬耳朵:“我得再走48万步才能升级系统,解锁取出额度。” 沈银星听到这个坏消息也是楞了一下,然后回道:“月儿,你这空间异能还真是麻烦.....” 说完,沈银星又摸了摸胧月的小脑袋:“不过月儿不要担心,有阿娘在呢,阿娘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阿娘,我不要吃蝗虫.....”胧月弱弱地说道。 “不吃不吃,阿娘怎么舍得让你吃虫子”,沈银星将胧月抱在怀里安慰了一阵子,然后拉着许阿玖和许景阳召开了第一次家庭会议。 一家四口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圈,商讨接下来该怎么解决粮食的问题。 沈银星:“按照现在的脚程来看,月儿最起码要一个星期之后才能从空间取出粮食,而我们目前的食物只够吃三天,刚刚各家的口粮都被蝗群啃食了不少,许家其他人的粮食也很紧缺,怕是也没有人能接济。” “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在野地里找寻食物,但是这一片区域刚刚又遭了蝗灾,野地里现在怕是寸草不生,现在唯一能获得食物的途径就是捕猎。” “阿娘,我觉得现在可能连野物都没有了,因为这一块的食物链完全断开了,食草动物没有口粮吃都快灭绝了,那食肉动物估计也不会有……”胧月揉了揉了眉心说道。 许景阳拢了拢袖子:“朕觉得,皇儿说得有理,现在野物应该也是寥寥无几,就算是出去狩猎估计也是白费力气,而且还会耽误行程。” 许阿玖在一旁听得直抓脑袋,然后指了指地上蹦哒的几只大肚子蝗虫。 “不不不,饿死我也不吃这玩意”,胧月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一家人围在一起商讨粮食问题,结果讨论了个寂寞,看来在这种情况下找到食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五叔,你们一家围在那嘀咕啥呢,马上要启程了,你们家蝗虫装够了没?没有的话我送你两袋,这玩意我抓得多,接下来可能就要靠它们过活了”,二丫哥拍了拍装得满满当当的一袋蝗虫。 “不用了,谢谢二丫哥,我们家决定不吃蝗虫,阿娘说那虫子吃了怕是要中毒”,二丫哥的话让胧月听得直摇头。 “都啥时候了还讲究呢,小心后面连蝗虫都没得吃”,二丫哥说完摇摇头,然后将一麻袋蝗虫扛在肩上追赶驴车去了。 “算了,咱们现在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先上路吧,希望后面能再遇到一些流寇马匪,这样就有吃的了”,沈银星甩了甩刀尖上扎着的蝗虫,然后将刀收入鞘中。 沈银星的话瞬间点醒了胧月,对啊,要是再遇到流寇马匪,可以反向打劫他们,阿娘武力值这么高,就算是混个山寨大当家的位置也是不在话下啊。 于是接下来的路上,胧月整日盼星星盼月亮般盼望着能有贼人出现,一有风吹草动就爬起来看看是不是有人拦路抢劫,就差没站在车上大喊,我们这有成堆的珠宝,快来人抢劫我们啊。 然而接下来的路上却是风平浪静,根本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土匪拦路抢劫。 胧月看着已经见底的粮食袋直发愁,她这两天基本没好好吃过一顿饱饭。 许家其他人已经开始吃起了蝗虫,他们将石板烧烫,然后将蝗虫放在石板上烤得滋滋冒油,还别说,闻起来那是真得香。 但是很快,很多人吃蝗虫吃出了不良反应,轻者口吐白沫腹泻不止,重者神志不清卧床不起。 经过这么一遭,大家这才相信胧月之前说得蝗虫有毒不可食用,然后才纷纷将蝗虫口粮遗弃。 人呐,有时候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苦口婆心劝阻没用,非得自己吃了亏才能长点记性。 此时胧月正躺在独轮车上,对着她空间里的食物直流口水。 唉,只能看不能吃,真是折磨人。 胧月在空间里逛了一圈,然后查了查生鲜大超市这几日的进账,意外地发现超市靠卖熏牛肉干赚了好几百块钱。 当时熏完牛肉,胧月将一大半牛肉干放进了空间里,因为数量多,所以胧月当时上架了一部分售卖,没想到这几日还真卖出去不少钱。 看来咱现代人还是喜欢吃这种原汁原味的熏肉干。 胧月拿着钱又一次站在了系统盲盒商城前面,她想着,这盲盒里开出来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取出。 系统好像知道胧月此时心里在想什么,立马回应道: 【宿主,盲盒开出来的东西不受取出额度的限制】 胧月一听大喜过望,开出来的盲盒居然不受限制,幸福来的如此突然! 激动了一阵子后,胧月看着系统商城里一个个金光闪闪的盲盒许愿道:“我要吃的吃的吃的,请给我食物谢谢!” 许完愿后,胧月小手轻点最中间的盲盒:“就它了!” 然后在一阵炫目的金光中,盲盒被打开了。 【叮,恭喜宿主获得中华健齿白牙膏x1、超密羊毛牙刷x1、草莓味漱口水x1、小熊抱抱水杯x1】 ???? 胧月看着自己手里一整套的洗漱用具,小脸瞬间黑如锅底。 这什么破盲盒,我是真得谢!(ノ=Д=)ノ┻━┻ 第二十四章 刷牙刷个大乌龙 讲道理,这牙膏牙刷搁古代的确是好东西,但是现在开出来有啥用?它又不能当饭吃! 唉,胧月叹气,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熏肉干,生鲜超市里已经没啥能卖得出手的东西了,今后怕是连盲盒都开不起了。 接着,胧月将手捂在嘴边哈了口气闻了闻,然后皱了皱眉头道:“噫,是有点味,酸酸的。” 毕竟来古代这么久都没刷过牙,有点口气也是正常,想到这里,胧月决定先刷个牙冷静冷静。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刷个牙,结果还刷出个大乌龙。 此时天色渐晚,大家都在忙着搭帐篷,胧月用小熊抱抱杯在水筒里舀了些水,往牙刷上挤了点黄豆大小的牙膏,然后找了个地方刷牙去了。 羊毛牙刷在嘴巴里上下翻飞,胧月的口腔中逐渐泛起白色的泡沫,清新的薄荷牙膏提神又醒脑。 胧月正摇晃着小脑袋享受着这一切,殊不知自己口吐白沫的样子在外人眼里跟中毒无异。 “五叔五婶!不好了,胧月妹妹她中毒了!”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看到口吐白沫的胧月被吓了一跳,他以为胧月也是因为吃了蝗虫然后中毒了,于是便朝着营地大喊起来。 中毒?谁中毒了? 正在专心刷牙的胧月听到有人大喊自己中毒了,正觉得莫名其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一个猛子扑倒在地。 将胧月扑倒在地,并努力捏开她嘴巴的人叫许来福,是她二表叔家的孩子,也算是胧月的表哥,平日里挺热心肠的一个孩子。 “快吐出来!快吐出来!”许来福正用力地锤胧月的背,试图让她将吃下去的蝗虫吐出来。 但是许来福下手没个轻重,胧月口中又含着漱口水,这一折腾直接让胧月呛了一气管的水。 “咳咳咳!” 胧月因呛水猛烈地咳嗽,脸部咳得发红发烫,整个人一时竟呛得说不出话来。 “五叔!五婶!快来啊!胧月妹妹中毒了!”许来福一边喊人一边将胧月背在自己背上往回跑,瘦骨嶙峋的脊背硌得胧月生疼。 听到许来福这么一喊,胧月才知道是被人误会,搞了个大乌龙。 不是,我没中毒!我就刷个牙而已! “咳咳咳!”胧月被水呛得直咳嗽,喉咙里甚至发出哮喘那种喘不上来气的抽风声。 沈银星和许景阳看到胧月这一模样差点吓坏了,许阿玖已经急红了眼睛。 关心则乱,平时八风不动,遇事神清气闲的沈银星和许景阳一时间竟然被吓得手足无措。 “皇儿啊,我的皇儿啊”许景阳接过胧月抱在怀里,又是拍背又是顺气,折腾了好一通,胧月才缓过气来。 在家人面带忧色之中,胧月颤巍巍地举起了小手,弱弱道:“爹娘,哥哥,我没中毒,我刚刚只是在刷牙。” 沈银星一听,瞬间放下心来,然后又询问道:“那你刚刚怎么喘成那个样子?” 胧月小手一指旁边挠着头的许来福道:“我刚刚在刷牙,然后他直接把我扑倒在地,于是我被漱口水呛到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个大乌龙,许来福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然后给胧月赔不是。 不过人家也是好心,就是差点被呛死而已,胧月摆摆手表示不在意,然后还挤了点牙膏放在竹筒里送给许来福,说这玩意不仅可以清理牙齿,还可以涂在伤患处消肿。 许来福听完,接过装了牙膏的竹筒,然后谢过胧月回自家帐篷里去了。 “哎呀,刚刚可吓死娘亲了”沈银星捏了捏胧月脸上的小奶膘,她这么可爱的宝贝女儿要是真出了事,那怎么得了? 胧月一时间竟然无语到不知道该说啥,她咋知道刷个牙还能闹个大乌龙,只好苦笑道:“呃...那我下次刷牙一定注意....” 但是看到家人这么关心她,胧月心中又涌现出一股暖意,上一世她父母离异,自幼跟着奶奶长大,后来唯一疼她的奶奶也去世了,就一个人在世间漂泊,受尽了人情冷暖,所以她一直特别渴望能有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庭。 现在她虽然身在异世,家人也都是来自不同位面的穿越者组建的,但是这个家里的人都待她极好,许家村里的人也都极好,想来这也算是上天对自己的厚爱了。 胧月暗暗下决心,这一世定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带着大家摆脱困苦过上富足的生活。 “咕噜噜~”胧月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自从蝗虫啃食了口粮,空间又取不出食物之后,她这些天都没怎么吃过一顿饱饭。 刚刚因为刷牙搞出的大乌龙又吐了一地,现在肚子空空,胃里饿得火烧火燎的。 “胃里的青蛙又叫起来了?”沈银星怜爱地刮了下胧月的鼻尖:“月儿,再忍忍,到早上才可以吃东西哦,我们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因为口粮不多了,所以沈银星将剩下的粮食按照人体每日最低需求,进行了严格地配比,不到时间不能吃东西。 胧月听话地点点头,然后看着瘪瘪的干粮袋大咽口水,她是真的好饿。 许景阳见状,走过来抱起胧月,说是要带她出去溜达一圈,刚走出帐篷就往胧月手里塞了一块熏肉干,然后又对她眨眨眼睛,意思是别让你阿娘知道。 胧月看着手里的肉干,又看了看阿爹腰间越勒越紧的裤腰带,眼睛有点湿润,但她此刻并不想煽情,于是就俏皮道:“阿爹,你偷拿粮食小心被阿娘打死。” 许景阳:“嘁,朕岂会怕她,皇儿你记住,饿了就要吃。” 胧月点点头:“嗯嗯,人间真理。” “唉,饿肚子的感觉竟然比亡了国还要可怕”许景阳抱着胧月,看着苍茫辽阔却又空空如也的大地顿时愁绪万千。 知道皇帝阿爹又回忆起了伤心事,胧月没有说话,很乖地趴在阿爹肩头啃着肉干,然后时不时喂他一口。 在距离帐篷不远的野地里,胧月一点点地啃着肉干,然后她眼尖地看到一队举着大刀的人马,向许家人驻扎的地方奔来,一路上尘土飞扬。 是马匪?! 胧月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妈耶,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们盼来了! 第二十五章 女人为啥不能参军 太好了,总算有人来打劫了! 啊,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今后的口粮有着落了! 胧月从来没觉得这些凶神恶煞的马匪是如此的亲切。 眨眼间,那帮来势汹汹的马匪就裹挟着尘烟包围了许家人的露营地。 这一帮马匪的首领头头,长了一张周正的方脸,一副柔顺的胡须足足有二尺长,像极了传说中的美髯公关羽。 胧月上下打量着这位美髯公首领,好奇地盯着他的胡须,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洗发水,能把胡须保养得这么柔顺。 许家其他人听到外面的动静,都连忙拿着农具从帐篷里跑出来,几个跟沈银星学了点拳脚功夫的孩子,手里拿着柴刀指向马匪,看上去还有些跃跃欲试。 本来以为这波马匪又会叫嚣着杀死男人,带走小孩和女人。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这位骑在马上的美髯公绕着人群看了一圈,然后大手一挥,招呼了两个小兵将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扔在了空地上。 嗯?这是什么意思? 胧月歪着脑袋瞅了瞅扔在地上的麻袋。 麻袋鼓鼓囊囊的,从外面鼓起的形状看,里面装得似乎是一个个圆圆的物体。 妈耶,这里面装得不会是一个个人头吧! 想到这里,胧月不禁打了个寒颤。 接着刺啦一声,美髯公抽出腰间的大刀,划破了地上的麻袋。 众人伸头望麻袋里看去,不禁惊讶出声,原来麻袋里面装得竟然是一个个白花花的大馒头。 胧月看傻眼了,啊?这是啥情况? 马匪不打劫,改救济灾民了? “父老乡亲们,鄙人方启山,豫北舟山人士,现任河北府军左督卫,效忠于河北袁王麾下,现如今羌人来袭,大兴遗弃豫北,袁王不忍豫北百姓受外敌杀戮践踏,欲率义军拦截羌敌,现急需招收人马,共同守卫家园。”美髯公方启山一开口声如洪钟,身后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隐有大将风姿。 胧月点点头,她听明白了,方启山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河北的袁王因不满大兴将疆土拱手让给羌人,所以反了,现在想趁机拉拢人马抵抗羌人,等保下豫北后就顺理成章的占据河北、豫北地区。 袁王这也算是富贵险中求了,敢这个时候反出大兴出来闹事,前有羌人后有大兴,袁王接下来怕是会腹背受敌,估计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是如果袁王能击退羌军,在民间声名大振,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前去投奔他,这天下估计要重新洗牌了,大兴那个混球太子的龙椅怕是不会坐得稳当。 今天这个方启山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我愿意给你们一口饭吃,但是你们得为我卖命。 这其实就是在强行征兵,方启山的言语中看似没有强求,但你要是敢拒绝,那就要问问他们手里的大刀答不答应。 许家的人听出方启山话里的意思,一时间觉得很为难,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如今家里糟了旱灾,也只想着逃到别处去种田营生,根本没想过要跟着人造反啊。 看到这些流民面露难色,也没人上前去哄抢馒头,方启山并不感到意外,他捋了捋胡须道:“袁公心系民生,推行屯田制,赐予参军者良田五十亩,无战事时屯田务农,有战事时全民皆战。” 也就是说,现在只要参军就送五十亩良田,不打仗的时候大家就种种田,打仗的时候就要上战场杀敌。 这袁王算盘打得真不错,五十亩良田对于这群无家可归的庄稼人来说可是天大的诱惑。 老村长拄着拐杖上前拱了拱手道:“方将军,这豫北大旱赤地千里,现在无地可种,敢问那五十亩良田置于何处?” 方启山:“河北辽阔,沃野千里,如若参军,河北的土司自会分配良田,一家出一名男丁即可。” 众人一听,如果不是要上战场,那河北倒还真是个好去处。 眼下粮食短缺,大家再往北走也是饿死,不如投奔了河北,跟着袁王打羌人,或许有朝一日还能回到豫北老家。 “我是挺愿意的,袁王仁义,不仅帮我们打羌人,还分我们田地,比那窝囊的大兴太子好多了”二丫哥说道。 “要不?咱们一起投奔袁王?那可是五十亩良田啊!” “对,咱们索性跟了袁王,干一番事业。” “天下时局动荡,走到哪都不会太平的。” 许家的几个半大小子在一旁七嘴八舌的议论。 “阿爹,我们不去内蒙草原了嘛?”胧月抱着许景阳的脖子问道,其实她还是挺想北上内蒙,见识见识辽阔的草原,袁王现在势单力薄胜算不大,河北其实不算是好去处。 胧月本来要北上内蒙的想法飘到了方启山的耳朵,他捋了捋胡须嗤笑了起来:“小娃娃,现在是深秋,马上就入冬了,这北方的草原到了冬天风如刀割,气候寒冷恶劣,白毛风一来,暴风雪冻死的牛羊不计其数,冬天死在草原上的人可不比现在闹灾荒的人少。” 胧月一听,突然觉得方启山说得没错,她的确是忽略了季节因素,冬天的草原冰冻三尺,水草都被冰雪覆盖,牧民们到这个时候都会迁徙到暖和的地方,其实夏天才是去草原的最佳时节。 “月儿,其实我们没有选择了,口粮快吃完了,我们连陕潼关都到不了”沈银星抖了抖见底的干粮袋说道。 “七叔公,那我们要去打仗吗?打仗要死人的”胧月仰起小脸,向老村长问道。 老村长叹了口气,然后摸了摸胧月的小脑袋:“孩子,现在也没有别的去处了,况且今天我们如果不答应,怕也是死路一条。” “此去河北追随袁王,共同抵御羌敌,尔等可还有异议?”方启山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帮流民还真在那讨论起来了,真以为自己还有选择权。 听见方启山发问,许家众人没有说话,似乎都已经默认了。 “等等?我有异议!”一个女声从人群中传出,在此时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方启山一看,是个布衣荆钗妇人,于是面色不耐道:“你一介妇人,有什么异议?” 沈银星放下手里干瘪的干粮袋,理直气壮道:“凭啥你们只要男丁,女人为什么不能参军?” 第二十六章 被截去河北 沈银星此言一出,众人都向她投来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五叔,你快管管五婶,别让她胡闹,我们都知道她武艺高强,但是行军打仗和对付几个马匪可不一样,况且这女子怎么参军啊?”许家其他人连忙劝阻许景阳管管他媳妇。 许景阳回想起上次沈银星追着自己揍的场面,缩了缩脑袋:“噫!要管你去管,我可不去。” 方启山听闻沈银星也要参军,顿时觉得这女子是在胡闹,怒斥道:“胡闹,女子怎么可能参军!” “女子为何不能参军?”沈银星最听不得这种话,直接和方启山呛起声来。 “怎么?你是想拿绣花针戳死羌人吗?”方启山话语一落,他身边的士兵跟着哄堂大笑起来,女子也想要参军,真是令人笑掉大牙,自古以来还没有过这种事情呢。 沈银星前世所处的那个时代,不仅男女平等,而且男女连身体素质都相差无几,男子能做的,女子也能做,甚至能做得更好。 而古代对于女人的束缚和恶意太大了,女子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当朝为官,甚至不能自由出行,女性就更不可能参军了。 沈银星的思想认知和她眼里的这些远古人相差甚远,可以说甚至格格不入,也只有时代相近的胧月能理解她一些。 一个面容猥琐的士兵,不怀好意地看了眼沈银星,然后高声喊道:“我们军营倒是缺女人,你是要来军中大营伺候我们吗?” 士兵说完,周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哈哈哈是呀是呀,我们在阵前杀敌,你在床上杀敌哈哈哈哈。” 耳畔的这些污言秽语,让沈银星的面色更加难看,眼底的寒意也更冷了几分。 胧月听不得阿娘受辱,她撸了撸袖子摆出一副骂街的架势,然后奶声奶气道:“咋?看不起女人?没有你老娘把你生出来,你还不知道投胎到哪个猪圈呢!你们这些臭狗屎,在一旁狗叫的比谁都欢,在阿娘手里怕是走不过三招,有胆子跟我阿娘比比,要是比输了就绕着这营地一边汪汪叫一边爬圈。” 众士兵一听,噫,这小女娃口气倒不小,真是张狂,不知天高地厚。 其实胧月也就是仗着沈银星武力值高,所以在一边狐假虎威。 毕竟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咱不蒸馒头争口气,今天就让这帮人开开眼,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妇女也能顶个半边天。 “呸,跟女人比试,咱还丢不起那个脸”一个士兵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你也就只会狗叫了,连跟我阿娘比试都不敢”胧月也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切,不就是吐唾沫么,谁不会呀! “好了好了,不许惹事,和小毛孩拌嘴成何体统”方启山训斥了属下几句,他没兴致在这耗时间瞎扯,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在他看来,女子从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一个女子有天大的能耐,那也不可能被允许上阵打仗,因为自古以来,女子临阵被视为不祥,要是谁敢往哪个军营里塞女人,怕是所有将士都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女子临阵不祥,自古禁止出入军营”,甩下这句话后,方启山看也不看沈银星,调转马头走了。 听完这话,沈银星叹了口气,古人迷信,女子禁止入军营的规矩牢不可破,所以她的从军梦,怕是要破碎了。 你要是说觉得女子不够强,所以不能参军,那么我可以把所有人打趴下来证明自己,但你要说女子被视为不祥,那我这找谁说理去?这是要我怎么证明自己? 沈银星此刻是有些心灰意冷。 当然,很久以后,许家女将的威名才响彻世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算了算了,别再拱火了,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许景阳朝胧月的小屁股上打了一巴掌,然后从麻袋里拿了个白面馒头给她。 “哼!他们看不起阿娘,我就要骂他们!”胧月撅着小嘴嘟嘟囔囔,然后狠狠咬了一口馒头。 这场闹剧之后,许家人也都收拾收拾东西,跟随着方启山的队伍前往河北。 当然,每家每户也都出了一个男丁编制入伍,胧月的哥哥又是个傻的,所以这应征入伍的重担就落在了许景阳的身上。 由于许景阳是个木匠,会制造些弓箭,所以就被编为了不用上战场的冶炼兵,平时做一些运输、伙夫、铸造之类的粗活。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距离河北也就三四天的路程,中间还隔了一条宽阔的赣江。 袁王就是凭借着赣江这条天堑,才敢和大兴叫板。 方启山一路上又收拢了十万左右的兵马,这些人全都是豫北豫中地区逃难的灾民,当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十万壮丁的后面可是跟了三十万左右的家眷。 到了河北地界,参军的壮丁要被送进新兵营操练,而他们的家眷则是在分配的土地上开垦劳作,纺织耕田。 豫北地区经历了大旱大灾,大兴置之不理,而后又遭受羌人荼毒,百姓流离失所,农田破败荒芜,可是说是白骨裸露四野,千里不闻鸡鸣。 而河北的袁王则是募集流民,分发土地给他们耕种,让他们不在饱受饥寒交迫和流离之苦。 袁王这一波操作下来,他在民间的声望如日中天,人们对他的尊敬和爱戴可谓是到达了极点。 三日后,随着方启山回河北的流民大军,就来到了赣江边上。 赣江上早已等候着不少船只,一面面袁字大旗在江风中招展,远远看去声势浩大,气势如虹。 方启山带回的这十万壮丁,让袁王可谓是如虎添翼。 “阿爹,你觉得咱们跟着袁王造反有活路吗?”胧月被许景阳抱上甲板,抬头看着威风凛凛的袁家旗问道。 “唔,不管他有没有活路,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许景阳偷偷跟胧月咬耳朵。 唉,胧月叹了口气,本想北上内蒙去草原种田,结果半道被截去河北,还要一边种田一边造反。 这乱世的百姓身不由己,犹如漂零的浮萍,只能随着时代的浪潮起起伏伏。 第二十七章 玫瑰牛奶浴 由于有赣江这条天堑,河北在御敌上有着天然的优势,所以袁王极其重视发展水军,方启山征募来的流民壮丁,在上船的第一天就被拉到甲板上进行操练。 胧月她们这些士兵家眷就被安置在船舱底部,等待船只到达河北后上岸分配田地,进行生产耕作。 每条船的底部空间都是窄小又逼仄,数百号很久没洗澡的流民一起挤在封闭的船底,那空气里的酸臭味熏得人眼都睁不开。 船底不仅空气污浊还摇晃的厉害,胧月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要被要摇匀了,一些人甚至晕船呕吐不止,这样一来空中的气味就更加感人了。 胧月的皇帝阿爹和许家的其他男丁这会都在甲板上进行操练,这个时候女人和小孩是不能上甲板的,只能窝在船舱做些缝补的针线活。 沈银星还在因为女人参军被视为不祥的事情闷闷不乐,拿着针线在破旧的衣服上一顿乱戳,二丫娘在一旁笑话她缝得补丁歪歪扭扭,还没有阿玖那个傻娃子缝得好。 胧月的嗅觉比较灵敏,实在是受不了船底这酸臭污浊的空气,她看了一眼在缝补衣服的阿娘和哥哥,然后跟守在舱底的士兵说了声要去上茅厕,就趁机溜到了外面。 胧月刚走出船舱底部,迎面就是一阵舒爽的江风,风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 嗯?江上哪来的玫瑰花? 胧月吸着鼻子循着味走到船上,然后看到几位云鬓花颜,穿着粉色薄纱裙的妙龄女子,端着一排玉盘从她前方走过。 那玉盘上分门别类地放着洗澡的绸巾、澡豆、皂荚、檀梳、玫瑰花瓣,看样子是要伺候船上的哪位官家小姐沐浴。 这时胧月才发觉原来这艘船有三层,每一层都有很多华丽的房间阁楼,而她们这些征募来的流民家眷则是住在船舱的最底部。 又一排端着新鲜蔬果和精致糕点的薄纱女子走过胧月的身旁,她们行走间身姿婀娜,如风摆柳,身上飘散着淡淡的脂粉香。 胧月看着这些侍女远去的身影吸了吸鼻子,她也好想洗澡好想吃糕点哦。 心里想着美味的糕点,不知不觉间,胧月就跟了过去。 “前面禁止通行,不能过去!”一群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的护卫将胧月拦了下来:“你这小孩怎么到处乱跑!” “呃呃,我是出来找茅厕的”胧月朝铠甲护卫们吐了吐舌头,然后眼巴巴地望着端糕点的侍女逐渐远去。 护卫们见胧月只是个小孩子,也没过多计较,就顺手指了个方向告诉她茅厕在哪里,并告诫她不许再来这里。 胧月朝护卫们做了个鬼脸,然后朝着茅厕的方向跑去。 刚刚船上的那个阁楼戒备森严,被护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样子那里住着的人非富即贵。 这个时候方启山正在甲板上训练新兵,胧月想不出这个船上还会有什么大人物。 在上完茅厕后,胧月又看到了那几位端着玉盘的侍女,不过她们是端着空盘子往回走。 胧月灵机一动,远远地跟在那些侍女的身后。 果不其然,那几个侍女去的地方正是船上的厨房,现在厨房有人,胧月不敢靠得太近,就趁机躲在厨房后面的一个空木桶里。 “雪婷,主子刚刚发现皮肤上长了些干纹,觉得北方的气候太干燥,要泡牛乳浴,我们上船前备得几桶牛乳在哪里?” “雨翡姐姐,装牛乳的木桶堆在厨房后面呢,你赶紧给主子送过去吧,泡牛乳浴的玫瑰花瓣可还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花房采摘一些。” “嗯,不够,你采花的时候要注意了,玫瑰花的花瓣大小要一致,颜色要相近,不然主子要生气。” “知道啦!真羡慕你,可以贴身伺候主子,我也好想伺候主子洗澡啊!” “噫!你个死丫头又发春了,赶紧摘好玫瑰花瓣送过来。” “好呢好呢,知道的....” 女子间的调笑如莺啼燕啭,那南国的吴侬软语给萧瑟肃杀的北方战船带来了一丝绮丽柔情。 那个叫雨翡的侍女巧笑倩兮间,竟然将装满牛乳的木桶直接举过头顶,然后微笑着轻移莲步,朝那护卫重重的船上阁楼走去。 在她的身后,一队列的薄纱女子齐齐将装满牛乳的木桶举过头顶,动作整齐划一。 当然,雨翡手中的木桶要更重一些,因为那里面藏着胧月。 “啊啊啊,这啥情况!”感觉到自己被人连桶抱走,藏在木桶里的胧月瞬间不淡定了。 救命啊!拐卖小孩了! 举着木桶的雨翡并没有感觉到异样,带着其他侍女迈着莲步款款而动,好似手中的木桶轻若鸿毛,根本不存在一样。 胧月在木桶中被颠簸得头晕眼花,就在她差点忍不住要吐出来的时候,终于被人稳稳放在了高台上。 然后她就听见自己的下方有撩水之声,透过木桶的缝隙往外看去,她的下方好像有个水池,在那氤氲的雾气中,似乎有莹莹水光溅起,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玫瑰味的乳香。 有人在池中懒洋洋的唤了一声:“梨子”。 那声音低沉魅惑,带些慵懒的沙哑,又很有磁性。 嗯?怎么是个男的? 胧月听见声音皱了皱眉头,她还以为是哪个讲究的小姐在沐浴,不曾想洗澡的居然是个男的..... 守在一旁穿着纱裙的美丽侍女挽起袖口,露出一截晶莹如玉的手腕,然后脆生生道:“诺!主子!” 接着,她便穿过水雾来到池边,然后将一盘翠绿水嫩的梨子端到水池旁边。 然而水池边好像有些滑,那捧着梨子的绝美侍女突然一个踉跄,脚下一滑,紧接着娇喝一声:“哎呀!” 然后就准确地跌往池中人的怀抱,她手里端着的梨子也四散在池子里,那翠绿的梨子泡在牛乳中,甚是好看。 池中沐浴的男子抱着投怀的侍女,浅浅地微笑着,然后轻启朱唇,吐出五个字:“拖下去,杀了”。 投怀侍女瞬间花容失色,躲在木桶里的胧月也瞬间白了小脸。 第二十八章 这暴躁得想杀人的一天 “主子饶命啊!”落入水池的侍女连忙从水里爬出来,红着眼圈惊慌失措地看向池中的男子,那瑟瑟发抖的模样,楚楚可怜的犹如一朵风中摇摆的水莲,让人看得不禁心头一软。 然而无论她怎么求饶,池中的纳兰朔脸上依旧冷若冰霜,眼底甚至闪过一抹厌恶,他向来讨厌这种自持美貌,手段下作的无聊女人。 还不等那投怀送抱的侍女再次开口求饶,雨翡一个手刀稳准狠地砍在她的后脖颈上,接着侍女便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现在雨翡的脸色也冷得吓人,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新来的小蹄子如此胆大包天,竟然直接跑来勾引主子。 这些小贱人真是可恶,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想爬上主子的床。 心中窝火的雨翡戾声喊来护卫,让他们将侍女拖下去挑断手筋脚筋,然后扔进赣江喂鱼。 在处理完胆大包天的侍女之后,雨翡盈盈一拜,跪在了浴池前:“请主子恕罪,都是属下看管不利,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 主子生性爱洁,不喜人靠近,今天居然出了这种事情,自己挑选侍女的时候真是太失职了。 然而纳兰朔并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只是看着浴池淡淡道:“这水脏了,重新换一池。” “诺!” 话落,雨翡立即取出一件月白色的长袍披在纳兰朔身上:“主子先披上衣服,小心着凉,属下马上重新换一池牛乳汤浴。” 听到这里,藏在水桶里的胧月心都揪了起来。 完了完了,这公子哥一个不高兴就要挑人手筋脚筋,怎么看都不是好惹的主啊…… 雨翡重新唤了一批侍女将池子里的水舀走,然后走向高台,打开剩下的木桶往池子里倒牛乳。 胧月能明显感受到头顶的牛乳桶一个一个被挪走。 听着头上的动静,胧月心里在想,等会要以什么样的方式露面,才能死得好看些。 正当一个侍女将手放在胧月藏身的木桶上时,池边传来了雨翡的声音:“不用再倒牛乳了,池子里已经够了。” 听到不用再加牛乳,胧月心中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好在自己被压在最下面,这条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牛乳汤浴已经重新换了一池,请主子沐浴。” 说完,雨翡拿起玉盘,将里面的玫瑰花瓣洒进牛乳池中,一时间乳白色的水面落英缤纷,甚是好看。 水声哗啦啦一响,纳兰朔又重新泡进了水池里,雨翡蹲在池边为他细细按摩头部。 胧月透着木桶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动静,发觉这个时候好像并没有人注意她这边。 现在头上的木桶都已经被搬走,那么她只要从里面掀开桶盖,然后趁人不注意再跑出屋子就万事大吉了。 然而意外总是快人一步,就在胧月想着趁人不注意推开桶盖逃跑的时候,她所在的木桶突然被人拎了起来。 啊?什么情况?不是不需要倒牛乳了吗? 胧月的心再次揪起。 刚刚泡在池子中的纳兰朔忽然有些口渴,想喝牛乳桂花蜜,于是雨翡便走向高台拎起了最后一桶牛乳。 完了!要被发现了! 不能让她打开桶盖! 抱着不让雨翡碰到木桶盖的念头,胧月在木桶里左右摇晃了起来,试图躲避雨翡伸过来的手。 雨翡也没想过木桶居然会自己动起来,她被吓了一跳,然后失手将木桶摔了出去。 骨碌碌,胧月藏身的木桶掉在了地上,然后一路朝着地势低洼的浴池边滚去。 跟随着木桶旋转滚动的胧月并不好受,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没两下就转得头晕眼花。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胧月感觉木桶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然后猛地停了下来。 此时桶里的胧月已经是晕得摸不着北。 木桶外面,纳兰朔刚刚亲眼看到木桶自动旋转的那一幕,心知桶内有异。 于是当木桶向他滚来的时候,纳兰朔“噌”得一身从水中站起,然后轻轻一跃跳到池边,一脚踩在滚动的木桶上。 木桶猛地一停,胧月的身体带着惯性直接冲破了桶盖,从里面滚了出来。 然后胧月这一滚,直接滚到了纳兰朔脚边。 本来纳兰朔见木桶有异,以为里面藏着刺客,正想一掌打过去,结果没想到木桶里居然滚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时也有点傻眼。 胧月一路滚啊滚,头晕泛着恶心,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摔得晕头转向的胧月,刚从地上爬起来,一股酸味就涌上了嗓子眼,然后她再也忍不住,哇得一声,扭头张嘴就吐。 胧月这一吐,吐得很爽,那种晕头转向的恶心感终于释放了出来。 然而胧月这一吐,却让雨翡瞬间吓白了脸,也让脸上一向没有任何表情的纳兰朔直接破功,他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因为胧月好巧不巧,刚好都吐在了纳兰朔的身上。 怎么说呢,这一切都快到不可思议,快到令人毫无防备…… 在雨翡眼里,主子那么爱干净,那么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居然被人吐了一身秽物,今后这件事怕是要成为主子以后一生的阴影。 看着自家主子黑如锅底,隐隐浮现怒气的脸,雨翡立即飞快地将胧月这个罪魁祸首按在地上,然后慌声道:“主子请息怒!” 胧月突然被人按住头,她的脑袋瞬间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哎哟!疼死了呜呜呜!” 胧月扑腾着挣脱雨翡的控制,然后捂着脑袋上磕出来的大包,呜呜地哭了起来:“呜呜呜,坏人!你们欺负小孩!” 胧月扯着嗓子在地上边滚边哭,好像受尽了天大了委屈。 这个时候胧月也只能装作啥也不懂的小孩嗷嗷哭,试图蒙混过关。 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胧月,让雨翡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这小孩怎么恶人先告状啊,明明是她吐了主子一身.... 纳兰朔听着小孩吵闹的哭声,闻着身上传来的呕吐物的酸臭,头瞬间一个赛两个大。 啊,这暴躁得想杀人的一天! 第二十九章 拒绝替身文学 闯了祸还试图撒泼打滚蒙混过关的胧月,被纳兰朔单手拎着后脖颈提溜到了船舷边。 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赣江,胧月心里一紧,糟了!这人莫不是要溺死我! “呜呜呜,救命啊!有人要杀小孩了!沈银星!你女儿要没了!”胧月扯着嗓子召唤阿娘,然而因为距离太远,江上风又大,所以胧月不出意料地召唤失败。 “呜呜呜!救命啊!沈银星!你还要不要女儿了!”胧月开始大声哭嚎。 “闭嘴!”黑着一张脸的纳兰朔现在心情十分不爽,顶着一身的秽物让他非常不自在。 接着,纳兰朔手一扬,只听噗通一声,胧月就以一个非常优美的弧度落入了碧波荡漾的赣江中。 平静的江面瞬间炸开了一朵硕大的白色水花。 被丢进江中后,江水一瞬间涌入胧月的眼耳口鼻,呛得她睁不开眼睛。 胧月开始在水中奋力挣扎,倒灌进鼻腔的水,让她喉咙发疼,嗓子口也传来阵阵辛辣的血腥味。 江水压着胧月的小小身躯,压得她不断下坠,胧月觉得自己鼻腔中得空气越来越稀薄,身体也开始一阵阵地抽搐,感觉肺部疼得几乎要炸裂开来。 昏昏沉沉起起伏伏中,胧月想到了帅气的阿娘,想到了皇帝阿爹和她的傻哥哥,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碰见这么温暖的家人,她舍不得失去。 于是胧月死咬着牙,用尽最后的气力撑着疲惫的身躯,努力向水面攀去,她就像一块沉木,在浪涛里起起伏伏。 就在胧月以为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一只温暖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拉住了她,然后哗得一声,将她带出了水面。 “呼哧呼哧.....” 胧月仿佛一条快要窒息的鱼,乖乖地趴在将她提上来的臂弯中,然后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之前胧月的脸上和身上都是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现在经过江水的一番洗涮,胧月脏污的小脸变得白净,纳兰朔也借此看清了胧月真实的容貌。 早先纳兰朔总觉得胧月身上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现在一看到洗干净小脸的胧月,纳兰朔就确认了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纳兰朔压住心底的惊诧,假装心中不曾掀起过半点波澜,用调笑的口吻道:“呵呵,你这小孩洗干净了还挺可爱的”。 耳畔传来的声音清朗如玉,铮铮然有金石之声,让胧月听得为之一怔。 紧接着,胧月便转头看向漂浮在水中抱着她的男子。 嘶~ 这一眼,让胧月倒吸了一口气,她算是明白了那些侍女为啥要削尖了脑袋投怀送抱。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胧月一抬头,眼眸正好对上纳兰朔微微扬起的下颔,他挺立的鼻尖与远黛般的眉眼勾画出了一张清贵俊雅的脸。 容颜明净的纳兰朔穿着一身月色长袍浮在碧水里,像是碧玉中的一团白色光晕,整个人有一种疏离清贵之感。 在那湿漉漉的长袍下,纳兰朔遒劲有力的人鱼线若隐若现,又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性感,这一幕任哪个女子看了都要春心萌动。 然而纳兰朔那仙气飘飘的月白色长袍上,却有着几块大团大团的不明污迹,生生破坏了几分仙贵气。 胧月看到纳兰朔衣服上的污迹,赶紧心虚地移开眼睛。 这人啥意思?不是要淹死我吗,怎么现在又出手救我?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胧月的脑袋里满是疑惑,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然后瞪圆了一双眼睛看向水中的纳兰朔。 纳兰朔此时正在往身上泼水,想让清澈的江水将他身上的污秽冲涮干净,这个季节的江水并不凉,还带着一些暖意,所以泡久了也不觉得寒冷。 身上的污秽被江水冲洗干净后,纳兰朔的心情也逐渐好转。 “小家伙,我这月袍可是上好的天蚕丝织就的,整个大庆一年都产不出几匹,你打算拿什么来赔?”纳兰朔看着眼睛瞪得溜圆的胧月,觉得她的模样甚是有趣,就想逗逗她。 胧月缩了缩脑袋:“呃呃....对不起,我是一时贪玩藏在了木桶里,然后随着木桶滚来滚去,就滚吐了.....” 纳兰朔早猜到是这样,所以也没想过多指责胧月,更何况他发现这小孩洗干净后,长得竟然和他早逝的妹妹有八分相像。 “对不起哦,吐了你一身,还弄脏了你的衣服”,胧月觉得眼前的男子好像也没有太多恶意,所以就吐了吐舌头卖萌道歉,表示想争取宽大处理。 纳兰朔微微上挑的眼眸眯起:“我这身月袍可是价值千金,你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解决了?你的对不起值几两银子啊?” “呃呃...那你想怎么办嘛?”胧月吸了吸可爱的鼻子道。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纳兰朔用手使劲揉了揉胧月的小脑袋,将她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窝..窝叫许胧月....来自豫北许家村”胧月挡住纳兰朔在自己头上作恶的手,不让他再继续祸害自己。 “豫北?”纳兰朔眯了眯好看的眸子,他想起方启山此行的目的就是征募豫北的流民充军,所以这个小家伙是豫北来的流民? 小小年纪就在外飘荡,纳兰朔看着胧月的小脸,心中涌上一股怜爱之意。 “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在?”纳兰朔问道。 呃,这人想干什么?盘查户口吗? 胧月皱着眉看着纳兰朔,然后回道:“有啊,我阿爹阿娘哥哥都在呢!” 听见胧月的家人都还尚在,纳兰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淡,但随即就消失不见,然后又目光灼灼地看着胧月的小脸。 这个小女孩长得真像他的妹妹啊,越看越像,一样小巧精致的小鹅蛋脸,一样浑圆狡黠又灵气十足的眼睛,一样玲珑饱满的鼻头,以及似猫儿一样唇珠分明的嘴唇。 纳兰朔理了理被江水冲乱的衣服,然后将胧月从水中抱起,接着足尖轻轻一点,就从江中跃到了船上。 跃到船上后,守在上面的雨翡立马为纳兰朔披上绸缎披巾,然而纳兰朔却先示意雨翡给胧月披上,然后他拿起毛巾给胧月擦拭脸上的水珠,一边擦一边缓声道:“我那件天蚕丝袍子你就不用赔了,以后你就叫纳兰胧月吧。” ??? 啥玩意? 听到纳兰朔的话,胧月瞬间被雷到不行。 纳兰胧月是什么鬼! 不是,我这怎么就改姓了? 赔衣服和改名换姓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啊?”胧月呆呆地看向纳兰朔,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而一旁的雨翡听见纳兰朔的话,心中大吃一惊,主子这是什么意思?竟然要让这个小女孩跟着他姓纳兰,要知道纳兰这个姓氏在天下是何等的尊贵! “我见你小小年纪就在外漂泊着实可怜,而我们又挺有缘分,不如你以后就做我义妹,跟我姓纳兰吧。” 纳兰朔此时的口吻像极了一位习惯发号施令的上位者,隐隐有一种尊贵的气势,不盛气凌人,但是却叫人无法拒绝。 “啊?义妹?”胧月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是如此的戏剧性。 不是,这有钱人都喜欢随便认干妹妹吗? 这人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胧月带着怀疑的眼光,偷偷看了一眼纳兰朔。 要知道在古代是有不少喜欢玩弄幼童的达官显贵,甚至还引以为风雅。 而纳兰朔浑然不知自己在胧月心中,已经被打上了变态的标签。 被胧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纳兰朔连忙开口解释道:“我以前也有一个妹妹,她在六岁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你与她长得十分相像....” 胧月听完心中了然,哦哦,原来是替身文学。 啊这,还是算了吧,被人当作替身怪不舒服的,再说了姓许也挺好。 虽然现在咱们许家上无片瓦下无田地,但是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努力,总会过上好日子的。 “谢谢纳兰哥哥的好意,胧月有爹娘和哥哥,而且我们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虽然现在是在到处漂泊,但是胧月并不觉得很苦。” 谈到家人,胧月小脸微微仰起,脸上满是幸福的模样。 纳兰朔看得竟然有些羡慕,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你可知道纳兰是何等尊贵的姓氏?这个姓氏可是代表着能给予你一生的荣华富贵”雨翡拧着眉毛看着胧月说道,她着实想不通居然有人会拒绝姓纳兰,外面那些女人可是削尖了脑袋也想冠上纳兰夫人的名号。 “雨翡,不用再多说了。” 纳兰朔摇了摇头,然后默默地看着水天一色的赣江,神色有些黯然。 良久,纳兰朔望着江面才回神,然后出声道:“雨翡,给她换一身干净衣服,然后送她回去吧。” 说完,纳兰朔又望着江面出神,一动不动,似乎在回忆什么。 “诺!” 雨翡颔首,然后牵着胧月进屋给她找了一身合适的衣裳。 很快,换了一身粉色锦缎白荚裙的胧月,就蹬着一双蓝色绣花鞋出现在了门口,那模样华贵可爱,灵动逼人。 纳兰朔看着胧月一阵出神,落在胧月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思念,有些动人又有些哀伤。 临别之时,胧月突然松开雨翡的手,然后转身跑到纳兰朔跟前。 “诺,纳兰哥哥,这个送给你,就当是我的赔礼吧。”胧月伸手将一个东西放到了纳兰朔手心。 纳兰朔看着手里圆滚滚的长条形物体,有些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啊,叫牙膏,是用来清洁牙齿的,使用之后还能美白牙齿,清新口气呢,而且还有清凉消肿的功效。”胧月看着纳兰朔笑嘻嘻道。 接着胧月又掏出她的羊毛牙刷,然后往上面挤了一点牙膏,演示了一遍要怎么用使用它。 纳兰朔打开牙膏闻了闻,迎面瞬间扑来一股清新的薄荷味,很提神很醒脑,这个味道他很喜欢。 “嘻嘻嘻,这个牙膏也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哦,可比你那天蚕丝袍子稀有多了”胧月笑着吐了吐舌头。 她看纳兰朔这么爱干净,那么送他牙膏也绝对不会错,毕竟古代人刷牙一般都是用杨柳枝蘸些盐水,清洁度肯定不如牙膏。 在得知牙膏的妙用后,纳兰朔有些爱不释手,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接着,纳兰朔又指了指胧月手中的牙刷:“这个小东西也挺别致的,我看它们两个是配合着用的。” 言外之意,纳兰朔还想要她手中的牙刷。 胧月瞬间觉得有点尴尬,这牙刷算是私人物品吧,而且她都用过了,再送人也不合适啊。 “呃呃,可是这个牙刷我已经使用过了,已经沾满了我的口水哦,你不嫌弃嘛?”胧月眨眨眼睛道。 胧月这句话瞬间打消了纳兰朔索要牙刷的念头,毕竟他可是有着重度洁癖的人。 旁边的雨翡盯着牙刷看了看,然后软声说道:“要不这样吧,我看这牙刷样式也挺简单,找几个能工巧匠应该也能做出来,小姐你可以将牙刷先放在我这里,等工匠们照着样子做出来之后,我再将牙刷送还给你,你看这样可以吗?” 现在雨翡对胧月说话的语气已经十分客气,俨然是已经将她当成贵宾对待。 胧月听完这话,也是眼前一亮:“好啊好啊,这个主意不错”。 牙刷的制作工艺的确并不复杂,古代的能工巧匠们应该能照着瓢子画葫芦,给它做出来。 说完,雨翡接过胧月递过来的牙刷,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用黄绸布包裹了起来。 “你这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从哪得的?”纳兰朔十分好奇,天下的奇珍异宝他也见过不少,但这个牙膏牙刷,他还是第一次见。 “呃呃....这个.....”胧月突然被问得手足无措,毕竟她总不能说这玩意是从几千年后带过来的吧..... “这个.....这个是秘密!”胧月吐了吐舌头,然后做了个鬼脸,试图萌混过关,毕竟解释起来太麻烦,还是留点神秘感的好。 第三十章 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行吧!人小鬼大”,见胧月并不想说,纳兰朔也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本着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原则,胧月临走前包圆了纳兰朔屋里的糕点,甚至还带走了半桶干净的牛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也得带些东西回去不是。 纳兰朔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胧月打包糕点,告诉她如果不够可以随时来拿。 临别前,纳兰朔又问了胧月一遍:“你真得不想做我纳兰朔的妹妹?” 当然,胧月再次婉言谢绝了纳兰朔的好意,毕竟她已经有哥哥了,而且要是跟了别人姓,她的皇帝阿爹鼻子估计都要气歪了。 胧月走后,纳兰朔站在阁楼上,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看了好久。 “主子,您既然这么不舍,为何要将人放回去?小孩子不懂得纳兰二字的分量,主子不如找到胧月的爹娘,然后再给些好处,相信胧月小姐很快就能和您成为一家人。”雨翡轻声说道。 纳兰朔闭上眼睛,思量了一会,然后吩咐道:“去查,我要知道有关月儿的所有事情。” 雨翡单膝跪地:“诺!” ...... 这边,胧月喜滋滋地提着糕点回到船舱里,但是她左看右看却没有找到阿娘和哥哥。 “哎呀,月儿啊,你跑哪里去了!”二丫娘见到胧月回来,急吼吼地跑过来,拉着她上看下看。 “我,我拉肚子去上茅厕了”胧月弱弱道,虽然这茅厕上得时间是有点久吧。 “婶子,我阿娘和哥哥呢?”胧月问道。 二丫娘:“哎哟!老村长突然病了,然后你阿娘就去外面找来了大夫,结果大夫还没瞧完病,突然又冲出来一帮人要将大夫带走,然后你阿娘就跟他们起了冲突。刚刚护卫来了,然后以闹事为由把你阿娘和哥哥都被带走了!” 胧月一听瞬间急了:“啊?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娘她们被带去了哪里?” 二丫娘摆了摆手,苦着脸道:“这我不知道啊。” “那七叔公呢?七叔公的病情怎么样了?”胧月问道。 说到老村长,二丫娘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垮了,皱着眉头道:“老村长病得很重,还时不时咳血,这一路劳苦奔波,恐怕......” 胧月听完,连忙向老村长所在的地方跑去。 老村长躺在船舱靠后的一个角落里,一层干草一层被褥就是他的床铺。 干瘦的老人蜷缩在被褥里不住地干咳,他一边咳嗽一边朝胧月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过来。 但是胧月却没有停下脚步,她轻手轻脚地来到老村长的床边,然后往杯子里到了半杯牛乳,又拿了一些软和的糕点,递到老村长嘴边:“七叔公,这糕点和牛乳是我在外面寻得,您吃一点吧,补补身子。” 躺在地上的老人十分虚弱,皮包骨的身躯上青筋暴起,面色泛白犹如死灰,这一路的劳累奔波,耗尽了老人的所有气力,俨然一副灯尽油枯的模样。 老村长挣扎着从被褥中坐起来,然后接过胧月递来的杯子,还没喝上两口,就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七叔公之前身体就不好吗?”胧月问身边的二丫娘。 二丫娘:“那倒是也没有,七姥爷之前身子还算硬朗,只是自从上了船之后,就一直没什么精神,感觉像是染了什么病。” 胧月看了看密闭的船舱,几百号流民挤在一起使室内的空气十分污浊,这种脏乱差的环境十分容易滋生病菌。 “咳咳咳....我...没事....不用担心,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这样”老村长说着说着就咳了出来,甚至还咳出了一团黑血。 盯着地上咳出的黑血,胧月突然觉得老村长很可能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 “七叔公最近有吃什么东西吗?”胧月扭头问老村长家的小孙子。 小男孩盯着放在一边的糕点舔了舔嘴角,然后回答道:“爷爷这两天跟我们吃的是一样的饭菜,就是护卫每天分发的窝窝头和腌咸菜。” 胧月皱了皱眉,这两天她也在吃这些食物,看来不是食物的问题。 胧月又问道:“那七叔公有喝什么吗?比如喝了生水之类的?” 小男孩:“没有,我们都是把江水煮开了喝的。” 自从经历了上次的池塘死尸事件,许家村的人后面喝水都是要将水煮沸了再喝。 胧月沉思,不是水源的问题,也不是食物的问题,那估计就是七叔公自身的原因了吧。 到底是什么问题,还要大夫看了才能知道。 “咳咳咳...”此时又有一声低咳传入胧月的耳朵里。 胧月循声看去,发现离老村长不远的地方,也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不过那个老人只有一卷破草席傍身。 胧月走近一看,发现他的手上沾满了已经干枯的黑血,一看就是捂着嘴咳出来的。 “这个老爷爷病了多久啊?”胧月扭头望向旁边疑似家属的妇人。 旁边的妇人长了一张不甚友善的脸,柳眉倒立张口就怼了胧月一句:“你这个小娃娃怎么说话呢!你才生病了,俺爹好得很,才没有生病。” 说完,妇人就抱起孩子躲到了一边,好像在躲什么脏东西一样。 胧月见状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然后她又不动神色地巡视了一圈船舱,结果又发现了几个在咳嗽的老人,他们有人极力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咳嗽的太大声。 一问就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没得什么病。 胧月感觉他们这些人是在极力隐瞒什么,因为大多数咳嗽的人都有着相同的口音,看样子是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 在这种密封的环境下,最害怕的就是有什么传染病,如果真得有人得了病,那么这个脏乱差的船舱就成了病毒滋生的温床。 胧月心里想着,老天爷保佑,千万千万不要是瘟疫啊,在这拥挤封闭的船舱里,如果传开了病毒,那就跟养蛊没什么区别。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找大夫来给七叔公看病,也不知道阿娘那边是怎么回事,现在又怎么样了。 “婶子,你在这照看好七叔公,我出去找阿娘”胧月将剩下的糕点袋递给二丫娘,然后就扭头跑了出去。 “唉!月儿你回来!你一个小孩子乱跑什么!”二丫娘看着胧月往外跑的身影,连忙焦急地喊道。 然而胧月却当做没听见,像阵风一样跑到了外面。 甲板上,一队队组成方阵的士兵正拿着刀枪进行演练,许景阳因为训练的时候不专心,被练军的校头拎到前排罚站。 许景阳想不通自己一个搞后勤的冶炼兵,为什么也要参加这种演练。 这校头的态度还十分恶劣,要是搁在以前有人敢这么吆五喝六地对他,早就身首异处了。 只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扮猪吃老虎,经过这么多天的逃难生涯,许景阳也认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于是他就收起尾巴装大猫,任由耳旁的校头训斥也绝不还口,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耳旁风。 对于船舱里发生的事情,许景阳也是毫不知晓。 胧月远远地望着甲板上的阿爹,想着他现在也无法脱身,找他也没用,于是立即转身往纳兰朔的阁楼跑去。 胧月跑到一半,正好遇上一队巡逻兵,听到他们在谈论公孙家的小儿子中毒一事,于是就侧着耳朵听了一会。 原来公孙家的小儿子今日突然口吐白沫,公孙家的家主便急忙带人去寻找随船大夫,结过大夫却被沈银星抢先一步截走了。 公孙家得知后就立即赶至船舱要带走大夫,然后沈银星就不干了,我们这看病刚看到一半呢,你要是看大夫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哪有二话不说直接抢人的。 于是沈银星就跟公孙家的人呛起声来,期间还动了手,后来赶到的巡逻兵以闹事为由带走了沈银星和许阿玖,并将两人关在了船底的牢房里。 公孙家?胧月蹙起眉头,公孙家又是什么势力?跟纳兰家有关系吗?感觉也是非富即贵的样子。 想起先前在这艘船上看到了众多阁楼厅房,胧月明白在这艘船上的不是只有流民,还有一些非富即贵的大家族,只是不知道这些大家族又和方启山,又和袁王是什么关系。 “喂!你们之前从船舱带走的两个人现在在哪里?”胧月从后面追上这队巡逻兵的步伐。 看到突然跳出来个小女孩,巡逻兵们楞了一下,眼前小女孩的穿着锦衣绣服,一看料子就知道可能是哪个大家族的千金小姐。 胧月本就生的好看,锦衣华服穿在她身上,更是显得她贵气逼人。 “敢问您是哪家的小姐?”巡逻兵恭敬地问胧月。 “我是纳兰家的人”,胧月小脸上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神情,用傲气凌人的口吻回答道。 一听到纳兰两个字,所有巡逻兵脸上的神色都为之一震,可是从未听说过纳兰家有什么未出阁的小姐啊。 “你们楞着干什么,赶紧带我去找那两个人,听说那两个人做饭的手艺不错,纳兰公子点名要吃那两人做的菜。” 巡逻兵一看胧月这通身不凡的打扮,这华贵的气度,这傲人的口吻,嗯,很对味,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原来您是纳兰家的人,失敬失敬,小的这就带您去。”巡逻兵的领队很狗腿地说道。 “可是那两个人冲撞了公孙家,公孙家的家主命令我们狠狠地惩罚他们,要好好关他们两天。”一个瘦小的巡逻兵突然插嘴道。 “你个傻缺!这可是纳兰公子的命令,公孙家还能盖过纳兰家不成!”说完,那个极其狗腿的领队狠狠敲了小巡逻兵的头。 “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带路”,巡逻兵的领队脸上笑容灿烂,好像为胧月服务是一件极其荣幸的事情。 “嗯,不错,很上道嘛,以后你就等着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吧。”胧月很满意他的态度,纳兰朔的名号还真好用。 胧月说了一大堆,领头的巡逻兵没怎么听懂,但是他明白自己肯定能得到好处,就算得不到好处,能在纳兰家的人面前混个眼熟,那也是一件很荣耀的事。 “小姐您往这边请”,巡逻兵在前面带路,将胧月引向船底的地牢。 没走几步,领头的巡逻兵突然停了下来:“小姐,牢房里潮湿阴暗又脏又臭,还有很多老鼠和蚊虫,不如您在外面等着,我们进去将人给您带出来,您看这样如何?” 呃,看到这人如此尽心尽力,胧月心想这狗腿子想得还挺周道的。 于是,胧月就决定在外面等阿娘和哥哥出来,她并不担心两人会在狱中受苦受难,因为有阿娘的屏障技能在,根本不会出什么事。 远远地,胧月就看见阿娘和哥哥被巡逻兵们带了出来,两人不像是受了什么伤,顶多衣服有点脏。 “月儿!”沈银星老远就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觉得很是意外。 许阿玖见到妹妹,也是立即撒丫子跑到胧月身边,伸手就要抱她。 然而胧月却躲过哥哥的拥抱,别过小脸口气生冷道:“你们就是豫北来的神厨?” ??? 神厨是指我吗?我的厨艺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沈银星被胧月突如其来的话搞得有点懵。 胧月一边装出傲气凌人的模样,一边疯狂地朝沈银星眨眼睛。 阿娘阿娘,快配合我一下。 机智如沈银星,立马就看懂了胧月的意思,于是向她行了个礼:“妾身正是来自豫北的厨子,请问小姐找妾身有何事?” 胧月点了点头:“很好,纳兰公子听说你的厨艺无双,这几日又吃腻了船上的饭菜,所以想尝尝你这位豫北神厨的手艺。” 沈银星顺势福了福身子:“为纳兰公子效力,是妾身的荣幸。” 母女两人之间的对戏十分自然,看不出一丝表演的痕迹,只是在一旁的许阿玖心里非常委屈,他的妹妹怎么就不让他抱了呢…… 第三十一章 死不瞑目 “那我等护送小姐回去吧。”巡逻兵领队决定将狗腿进行到底。 “不用,你们好好巡逻吧,我们自己回去。”胧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去。 “诺!” 巡逻兵领队见胧月不再需要自己,就向她拱了拱手,然后领着一队士兵继续巡逻去了。 巡逻兵走后,沈银星抱起胧月左看右看,觉得自家女儿穿着小裙子的模样着实可爱,然后她开口问道:“月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纳兰公子又是谁啊?” 胧月将她碰见纳兰朔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不料沈银星听完,顿时柳眉倒立火冒三丈:“这个纳兰朔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想抢走我女儿?” 胧月:“哎呀阿娘,先不管纳兰朔的事情,我怀疑船舱里有人故意隐瞒病情,然后将病毒带进来了,搞不好七叔公就是被他们传染的。” 在医术落后的古代,人们谈疫色变,因为一场瘟疫动不动就会夺走数千万人的性命。 沈银星听完,连忙抱着胧月往回走:“那我们必须要赶紧请大夫回船舱给老村长看病,早发现早治疗,万一真得有疫情,那事态更是刻不容缓,我们去公孙家门口等着,等大夫一出来就立刻请他过去。” “嗯!”胧月点了点头道。 一路上,沈银星经过多方打听,几人摸到了公孙家居住的阁楼外,这边依旧是护卫重重,有重兵把守,外人不得擅自入内。 胧月刚刚问了一个护卫,得知那随船大夫自从进去就没出来过,所以胧月几人只能伸长了脖子在外面等。 ...... 船上富丽堂皇的阁楼里,上了年纪的老船医正在给卧病在床的小男孩诊脉,一脸焦急的公孙家主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公孙家主的小儿子紧闭着双眼躺在锦被里,小脸白得如透明的瓷器,身体还在轻微抽搐。 负责诊脉的大夫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也是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哎哟,你诊脉都诊了快一个时辰了,诊出什么来没有?我儿到底是怎么了?”公孙家主甩了甩袖子,满脸不耐烦地问道。 看病的大夫拱了拱手,然后有些迟疑道:“公孙家主,这小公子脉象平稳,气血旺盛,以老夫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小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 “什么?并无大碍?我儿刚刚口吐白沫,现在身体还在抽搐呢,你居然说他并无大碍?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公孙家主听到大夫这话,气得暴跳如雷:“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公孙家看在眼里,觉得我们好糊弄?” “这.....”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小公子的脉象确实没问题啊,咱总不能没病找病吧。 “公孙大人,我们借一步说话”,大夫朝公孙家主拱了拱手道。 两人走到屋外的长廊上,大夫看了一眼卧病在床的小公子,然后开口道:“公孙家主,实不相瞒,令郎其实没病。” “你是说小儿其实是在装病?”公孙家主斜睨了一眼大夫。 “不不不,小公子身体是没有病....”大夫迟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是....这里有病”。 公孙家主一听,面色不满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儿脑子有病?” 大夫:“老夫觉得,小公子可能是近日受了什么刺激,所以突发了癔症。” 随船大夫所说的癔症指得是病人受到某种刺激,或者是心里收到某种暗示引发的精神障碍,得了癔症的病人会幻想自己遭受了某种伤害,从而躯体上也会有所反应。 “他可是我公孙家的掌上明珠,平日里更是呵护有加,怎么可能受什么刺激得了癔症?”公孙家主觉得眼前的庸医定是查不出病因,所以胡乱说儿子得了癔症,以此来搪塞自己。 于是他怒斥道:“好你个庸医,查不出病因就说我儿犯了癔症,简直胆大妄为!来人啊!将他给我押下去!” 说完,公孙家主就命令身旁的侍卫押住随船大夫。 “公孙家主,我好歹也是方将军船上的人,就算您觉得老夫无能,那也轮不到您来处置我。”跪在地上的大夫挺直腰板和公孙家主呛起声来。 这个随船大夫也是悬壶济世行医多年,手下救死扶伤无数,船上谁人见了他,都要称赞一声杏林高手。 所以现在被公孙家主骂作庸医,他心里十分窝火,觉得倍受屈辱。 “你一个小小的随船大夫,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公孙家主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顿时恼羞成怒,一掌拍碎了走廊的栏杆。 公孙家表面上做着布匹生意,但实际是与官员勾结,干着贩卖私盐的勾当。 前段时间,富得流油的公孙家看出大庆国大厦将倾,于是接住了袁王抛来的橄榄枝,在袁王的提携下摆脱商人的低下身份,一跃成为河北的上流名门。 所以暴发户心态的公孙家,格外喜欢用权力压人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实际内心还是很害怕那些真正的名门贵族瞧不起他。 于是当一个随船大夫都敢和他呛声后,公孙家主心中十分恼火,接着他唰得一声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大夫头上砍去。 雪白刀光一闪,大夫头颅落地,鲜血溅满了整个走廊。 骨碌碌,大夫血淋淋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 闻讯赶来的护卫统领苦着脸道:“哎哟公孙家主啊,现在军中只有这一名随船大夫,您这把他咔嚓了,接下来这船上就无人看病了,听说船舱里还有一些人生了病等着救治呢。” “哼,那些流民的死活跟我何干?你现在坐快船去岸上为我儿找医生治病,记得多找几个名医。”公孙家主拿过手帕一边擦拭着沾血的手,一边命令道。 由于公孙家是袁王的贵客,所以护卫统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听命。 然而守在公孙家外面的胧月怎么也想不不到,她们永远也等不来大夫了。 第三十二章 火化 当侍卫拖着大夫的尸体从胧月身旁路过的时候,胧月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大夫居然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 “他们居然把大夫杀了!”沈银星也是一脸惊诧:“那这接下来怎么办,船舱里的那些病人怎么办?” 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在赣江上,船上就只有这一名大夫,而他们还要五天才能到达河北。 万一真得是疫病又得不到及时治疗,那到时候这船上的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 “船舱疑是有瘟疫一事,我们要赶紧上报给方将军,早点引起重视疏散人群,说不定还来得及。”沈银星看了一眼甲板的方向。 “嗯嗯!”胧月点点头表示认可。 接着,沈银星抱着胧月带着许阿玖,往甲板的方向走去。 甲板上,演练了一整天的士兵此刻正在原地休息。 “站住!士兵演练期间女人和小孩不能上甲板,你们是不知道吗?”两个手持长枪的披甲护卫将沈银星拦了下来。 “我有事要见方将军”,沈银星望着两个护卫开口道。 “方将军岂是你一个妇人想见就见的?再说了你能有什么事?” 看到眼前的护卫没有放行的意思,沈银星挑了挑眉:“此事有关十万将士的性命安危,你若是再阻拦,出了事你可担待不起。” “还拿十万将士的性命来吓唬人,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什么能要了我们的命?”护卫们不以为然,轻蔑地看了一眼沈银星。 “方将军!船上可能有瘟疫,我们需要看大夫!”胧月用清亮的声音高声呼喊,她懒得再和这些人磨嘴皮子,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祸乱人心的后果,胧月索性直接将这个重磅炸弹丢了出去。 此言一出,甲板上瞬间鸦雀无声。 胧月的声音清亮,所有人都听见了瘟疫二字,脸色纷纷骤变 “所言属实?” 方启山听闻,立即从座椅上站起,向胧月沉声问道。 沈银星:“船舱底部已经有很多家眷咳出黑血,到底是什么病,还要看过大夫才能知晓,只是此病极有可能具有传染性。” 方启山听完阴沉着脸色,吩咐道:“去找船医,让他去看一下。” “船医大夫已经被公孙家主杀了,我们亲眼看到大夫的无头尸体被丢到了赣江里。”胧月缩了缩小脑袋道。 “什么?谁给他的权利!”方启山听闻船医被杀,心中大怒,那可是他的手下,公孙家有什么权利去处置自己的兵! 沈银星:“方将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生病的人集中到一个地方,然后将船舱的其他家眷隔离起来,船舱底部用艾草熏一遍,再撒上醋水,做好卫生消杀。” 方启山看了一眼沈银星,有些意外这个妇人居然有如此见地,这些防疫之法兵书上也有记载。 “张祥!我记得你跟着老船医学过一点医术,现在你就是船医了,我命令你赶紧去船舱查看病情。” 方启山对着自己的副将临危授命。 副将张祥单膝跪地:“诺!” “派人腾出两艘空船,将所有发病的人都搬到一艘船上,船舱里那些没有发病的家眷暂时关到另一艘船上。” “船舱底部派人用艾草熏烧,再泼洒醋水。” “通知船上的那些大家族,让他们这几日不要出门,再询问一下他们身边可有通晓医术之人。” “派人通知其他船只,如果发现其他船上也有发病者,立即来报!” 方启山连连下达数条命令,面对瘟疫他一点也大意不得,好不容易召集的兵马不能断送在这里! “诺!” 将士们听令,立即展开了行动。 张祥带着一队士兵,用布条掩住口鼻后,进入船舱底部查看病情。 “张副将,你先给我七叔公看一下吧。”脸上同样蒙着帕子的胧月,将张祥带到老村长的床榻前。 此时枯瘦如柴的老村长无力地躺在被褥里,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嘶哑着嗓子呼气,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一般。 老村长的指尖沾满了黑血,脸上泛着死气,周身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张祥看了看老村长的脸部、眼睛和口腔,发现他的眉毛已经掉光,牙龈已经萎缩,鼻腔塌坏。 然后张祥又掀起他的衣袖,发现老村长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红色的斑点,而且一些斑点边缘已经有溃烂的痕迹,而且老村长的脚趾已经发黑,开始溃烂流脓。 只是短短两天的时间,老村长就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 望着躺在地上的老村长,张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这的的确确是疫病,他在老船医的医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 掉眉毛、咳黑血、长青斑、脚趾发黑溃烂,这是麻苍病的症状。 此病传染力极强,能通过空中飞沫传播,致死率也极高,咳嗽只是发病的前奏,等到身上布满青斑已经神仙难救。 张祥又掀起几个同样卧病之人的衣袖,发现他们的手臂上都有溃烂的青斑。 这下已经能确定是疫症了,张祥面带忧色,他对医学只是略懂皮毛,抗疫这面大旗压在他身上,属实过于沉重。 “爹!爹啊!”一个全身湿漉漉的男子从外面冲了进来,那是老村长的儿子许佳。 许佳本来是做为重甲兵培养的,所以在其他船上接受训练,听见父亲病重的消息,他不顾命令从船上跳下来,然后游回了这里。 “爹!爹啊,两天不见,你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啊。” 老村长的儿子哭着扑到了床边,老村长动了动手指,想摸摸儿子的头,但是他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祥阴沉着一张脸,指了指地上的老村长,冷冷吐出一句话:“他已经没救了,搬出去烧了!” 听完,许佳立即红了眼:“什么!你连治都不治,就要活活烧死我爹?!” 周围的人听了,心里也犯嘀咕,这哪有人还没死就要火化的。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无法接受火化,就算最大恶极之人也不会落个尸骨全无的下场。 许佳坚决不同意,护住老村长的床前,不许任何人靠近。 “你爹已经没救了!染上麻苍病早点结束生命,才是对他的解脱,恶化染病的躯体必须要尽快焚烧。” 接着,张祥又命令道:“凡是进入到这个船舱里的人,从今天起都不准离开这艘船!” 第三十三章 我全要了 胧月听完小脸煞白,此病既然是飞沫传播,那这船上的人恐怕一个都跑不掉了。 这两天大家都挤在船底生活,病毒估计恐怕早就潜伏在了每个人的体内,发病也只是时间问题。 张祥:“众将士听令,将手脚已经溃烂,卧床不起的人立即拖走烧掉,将手臂有病斑、咳嗽不止的人关到空屋隔离,将船舱没有发病的人集中关到别处。” “张副将!我爹还活着,怎么能直接烧死,你这样做跟杀人有什么区别!”许佳冲着张祥怒目而视。 “这是军令!你爹已经活不成了!溃烂的身体会不断恶化,然后成为毒源,你是想让所有人都被感染吗?”张祥同样吼了回去。 许佳眼睛充血,双手握拳摆出一副要,恶狠狠道:“你们今天要是想带走我爹,除非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这人还没死就抬去火化,确实不太人道,周围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谁也不愿意自己的亲人被活活烧死。 一直缩在旁边的许景阳,突然上前和张祥耳语道:“张副将,大家以后都是军中的兄弟,同为袁王效力,现在人还未死就将其火化,这对于新兵将士而言可谓杀父之仇.....” 张祥看了一眼平时一直默默无闻的许景阳,然后仔细想了想,这个新兵说得很有道理,他身为副将以后要带着这些人行军打仗,如果因为此事与将士们生了嫌隙,那就得不偿失。 刚刚他一心想赶紧控制住疫情,是没考虑到这一层面。 唉,心慌则乱,自己还是不够沉稳。 张祥巡视了一圈众人的脸色,然后叹口气道:“将病重的老人和照看的家属单独隔离,等人逝去后立即将遗体火化。” 护卫们:“诺!” 见张祥松了口,周围的众人也都喘了口气,看向许景阳的眼光里也多了些感激。 “张叔叔,这病轻症能治吗?需要什么药材啊?”胧月仰起小脸问道。 胧月这一问,算是把张祥问倒了,他只会看病又不会治病,他只是个被将军临危授命,赶鸭子上架的半吊子大夫。 张祥眉头紧锁,大手一挥吩咐手下的士兵道:“先将人群按照发病程度分开,然后再用艾草熏染整艘船只,船上每个角落都要熏染到,我先去将情况上报将军,然后查查医书寻找破解之法。” 说完,张祥便要离开船舱。 “张叔叔,等一等”胧月突然喊住张祥道:“我在路上遇到过一位老大夫,和他聊天的时候听过一些对付疫情的法子,既然麻苍病能够通过飞沫传播,那么我们可以用纱布和吸水棉制作口罩,用来遮掩口鼻以防止进一步飞沫传染。” 张祥听胧月说完,觉得这个口罩要比脸上围手帕的效果好,于是问道:“纱布我知道,船上有很多,但是吸水棉是什么?是普通的棉花吗?” 胧月摇了摇头:“吸水棉不是普通的棉花,它要比普通棉花的吸水性要好,能更有效地阻挡唾沫飞溅。我们将草木烧成灰,加水澄清后就能得到碱水,再将棉花放入碱水中浸泡,冲洗晒干之后就能得到吸水棉。” 这是最基本的伍氏口罩的制作方法,以前上科学实验课的时候老师讲过,不过吸水棉都是要浸泡在强碱液体中的,但是古代资源有限,碱就只能从草木灰中提取了。 张祥点点头表示认可胧月,这方法的确可行,现在还没找到治疗的方法,只能在防控上多下功夫。 “这个是你女儿吧”张祥指着胧月冲着许景阳说道:“那这制作口罩的事情就教给你来办,这件事情办好了给你记一个军功,到了河北按军功分良田。” 说完张祥就离开船舱,去向方启山说明情况。 张祥走后,人群按照病重程度被分开隔离,许家其他人都没有感染症状,所以被分到了一起,只有老村长和许佳被单独隔离。 胧月跟许家的其他女眷描述口罩的形状,许景阳则是趁机带着人去取纱布、棉花以及烧草木水。 胧月晃着小脑袋道:“两层纱布中间夹一层吸水棉,左右两边各留两条长带用来系在耳后,这个就是我们将要缝制的口罩,婶婶们听明白了吗?” 婶娘们点点头:“嗯嗯,听明白了,感觉缝制起来很简单。” 见沈银星也在一边认真的点头,胧月捂脸,我知道阿娘你肯定是听懂了,但是你又不会缝..... 不一会,许景阳就找来了大匹纱布,但是由于没有船上没有棉花,许景阳灵机一动,带人将棉被拆了,然后从中取了几筐棉絮。 这几日江上恰逢阴天没有太阳,许景阳就派人将湿漉漉的吸水棉在铁板上烤火烘干。 许景阳准备好材料之后,在胧月的指导和婶娘们的巧手缝制下,简易的伍氏口罩便诞生了。 “不要露出口鼻,将带子这样系好就可以了。”胧月拿过第一个伍氏口罩然后示范穿戴方法。 看着做好的口罩成品,众人纷纷赞叹道:“这口罩确实比手帕用着方便讲究。” 很快,在众人马不停蹄地赶制下,一批批口罩被运了出去,后来全船的人都戴上了口罩。 但是胧月心里却很清楚,口罩只是防疫的手段,配出救治的药方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现在她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张祥那边,自从他离开船舱后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双眼熬得通红。 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临时抱佛脚,狂看医书,以寻找治疗之法。 现在船上流行的麻苍病似乎与古书上记载的有所不同,它的潜伏期更长,发病速度更快。 人们感染初期根本没有感觉,然后一夜之间身上就会长满青斑,接着就是咳嗽、皮肤溃烂,再然后就是咳黑血而死。 先前经过调查得知,这次麻苍病的传染源头来自豫北火石村的村民,他们有人在路上喝了死尸浸泡的水,从而染了疫病,后来因为害怕被人发现有病不让登船,所以就一直隐瞒着病情,直到感染了别人才暴露出来。 而现在,船上已经不断有将士开始倒下了,船上咳嗽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每个人的脸上布满了阴霾。 要是老船医还在就好了,张祥越想越气愤,一拳打在书桌上,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那公孙家尽然如此目中无人,滥杀无辜! 现在公孙家主得知船上染了疫病,还一个劲地挑事,说是方将军办事不利,招收了染病的流民,所以才造成大祸,还要在袁王面前参他一本。 之前派快船出去找医生的人还没有回来,现在看来也根本来不及,等医生到了,船上的人估计都死完了。 胧月此时也缩着脑袋躺在沈银星的怀里,脸上无精打采,没有任何神色。 老村长是前天夜里走的,死前身体瘦成了皮包骨,吐了一地的黑血。 临终前,老村长瘫在床上对许佳说,他想家了,想回老家看看,他还是想埋在祖坟里。 许佳听着听着就哭了,老村长话还没说完人就走了,走了之后立刻就被拉出去火化,然后骨灰洒入赣江,没能入土为安,更没能埋到祖坟上。 然后第二天早上,许佳也倒下了,眼窝深陷,眼底一片青黑,无力地躺在床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屋顶,任由身上的青斑肆虐。 二丫哥是凌晨开始咳嗽的,平时他见谁都是笑嘻嘻的,现在跟个木头人一样,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二丫娘抱着同样咳嗽的二丫,在一旁痛哭流泪。 许家很多人都被拉走了,和其他病重的人一样,躺在冰冷空荡的地板上等死。 胧月一家还好,目前没有出现被感染的症状,但所有人的情绪都低沉压抑,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人的心情会好受。 张祥中间命人用屠苏酒熬了白芷、白术和杜若为汤药,但是病重的人一喝就吐,病情根本得不到缓解,只能眼睁睁看着青斑慢慢爬满全身,然后开始发脓溃烂。 “月儿啊,为啥这口罩没有用啊....”二丫娘手里攥着口罩哭着问道。 “月儿妹妹不是说了吗,这口罩只能预防传播,又不能治疗疾病,我们可能早就被感染了”二丫哥无力地摇摇头,然后示意他娘亲少说几句。 胧月心里很难受,窝在沈银星的怀里说不出话来,她在想,如果当时直接冲进去把大夫绑过来,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老村长就不会死了,大家也能得救了。 “月儿,没事的,你不要想太多。”沈银星摸了摸胧月的头发,然后安慰她道。 全家人只有许阿玖整天傻呵呵地瞎乐,现在他感受到大家都很消沉,没人陪他玩,也不傻乐了,就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看到哥哥,胧月突然想到了纳兰朔,那个风光霁月的纳兰公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也是卧病在床,然后全身布满青斑溃烂流脓... 然而胧月想多了,其实方启山在听说这船上出现疫情的第一时间,就以修船为由,将那些名流贵族们转移到了另一艘快船上,现在纳兰朔估计都已经到达了河北,在风吹十里花香浪漫的街头吃宵夜了。 而方启山因为老船医一事,并没有通知公孙家转移,所以公孙家也留在了这艘船上,现在公孙家主天天在房间里暴跳如雷,骂方启山狗仗人势,说到了河北定要好好参他一本。 眼看着是没希望了,张祥那半吊子医术根本不管用,船上的死尸越来越多,火化的尸体排成排,在甲板上堆积如山。 胧月看着空间商城里的盲盒出神,她幻想着里面能有解救瘟疫的良方,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盲盒里的东西都是些日用品,怎么可能会有求必应的开出一张药方。 但是尽管如此,胧月还是想一试,毕竟现在真得没有任何办法了,她希望能从里面开出有用的东西。 胧月心念一动,干脆将空间里所有库存的米面粮油,鸡蛋鸭蛋鹅蛋,腊羊腿腊鸡腊鸭全部上架。 毕竟现在跟着方启山,也不愁吃的了。 上完货后,胧月将所有商品的价格都拉到区间最大值。 然后,她用超市的大喇叭录了一段话:“今日只要在超市购买产品,并且消费到一定价格,统统能获得对应的礼物一份。” 礼物清单有:水缸两个、石狮子一对、镂空雕花靠椅四把、古风香木梳两个、琉璃茶具一套、珊瑚摆件一尊、鹅绒披风一件、古法绣花金丝鞋一双、青釉瓷瓶一个..... 胧月将国共府内的文玩字画和居家用品,作为消费的赠送礼物,这些东西虽然不能卖,但是能送啊! 经过大喇叭一宣传,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超市。 人们看着礼物清单眼都红了,商家这是在赔本赚吆喝啊! 这老板是真敢送啊! 你敢送,我们就敢买! 这有便宜不占,就是大傻蛋! 于是男女老少蜂拥而至,也不管家里有没有,更不管家里需不需要,都开始疯狂购物,每个人的购物车堆成了一座小山。 不到一小时,超市里所有货物全部都被销售一空。 胧月看着空空如也的超市,以及账单上那一长串数字瞪大了眼睛。 妈耶!这群人是真得疯狂!薅起羊毛来,真是豪不手软啊....... 不过今天她本来就是在赔本赚吆喝,这优惠力度估计没有任何一个超市能比吧..... 胧月数了一下账单,今天一天居然赚了30000块钱! 她平时可是连几百块钱都赚不到! 胧月拿着小钱钱,看着系统商城里一排排的盲盒吞了吞口水。 空间商城的盲盒是两天刷新一次,一次上架20个,胧月现在手头的钱大概可以买30多个盲盒。 今天咱豪气一把,胧月对着货架小手一指,豪气千云道:“这些盲盒全部给我开了!” 说完,系统商城的盲盒齐齐打开,空间里顿时一片金光闪耀,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第三十四章 许景阳的骚操作 【恭喜获得脑筋急转弯大全x1、母猪的产后护理手册x1、太阳能手电筒x1、美女打火机x1、苏菲360安睡护垫x1、老花镜x1、草莓奶油蛋糕x1、速食胡辣汤x5、白色保温杯x1、百事可乐x3、老干妈香辣酱x1、羽毛球x1、电蚊香x1、溜冰鞋x1、32色眼影化妆盘x1、芦荟补水面膜x1、雪花护手霜x1、暖宝贴x3、尿素化肥x4...】 看着系统不断跳出的提示,以及逐渐黯淡下去的金光,胧月眼底的希望也一点点消失..... 如果在平时开出这些东西,胧月会开心得一蹦三尺高,但是现在她没有任何心情。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都是跟药物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连个维生素c片都没有..... 不过想想也是,这盲盒又不是许愿盒,怎么可能有求必应。 胧月耷拉着小脑袋,20000块钱就开出这点东西,真是纯纯大怨种..... 赌狗赌狗一无所有,这一波真是亏麻了,砸锅卖铁换回来的这些东西,现在又派不上用场,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无福消受。 就在胧月低沉之时,鼻尖传来了一股熏燎的艾草香味,随即一阵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熏得人直掉眼泪。 “这是船上最后一点艾草了,今天用完就没了。”许景阳拿着一把冒烟的艾草推门走了进来,然后他揉了揉被烟灰眯住的眼睛:“现在距离河北还有三四天的路程,但是看船上这情况,估计到时候也靠不了岸。” 那些前来拜贺袁王的名门贵族早就被转移了,所以现在船上只剩下方启山的将士和流民家眷,而染病的人大多数都是流民家眷,说不好听的,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王公贵族很可能会将他们抛弃。 其实现在方启山的案桌旁边就放着一封书信,他在将此事上报袁王之后,袁王当即就表示不准许大船靠岸,然后说会派船只前来接应方启山,意思就是让他放弃那些流民。 方启山收到回信后,叹了口气,他深知得军心者得天下,然后他继续给袁王写信,希望袁王能派遣几名大夫前来救助,这些流民家眷都是将士的亲属,如果直接将他们抛弃的话,恐怕会让将士心寒。 然而这封信件发出去后,方启山却迟迟没有收到回音。 “张祥那边怎么样了?”方启山揉了揉眉心,向身边的侍卫问道。 侍卫拱了拱手道:“回禀将军,张副将又试了几副汤药,但还是收效甚微,而且目前船上的草药已经不多了。” “唉,此事我的确有责任,让染病的流民混了进来,酿成了大错。”方启山背负双手,眺望着茫茫江面叹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目前船上大概有四分之一的将士被感染,而住在船舱底部的流民家眷仅有一小部分人还未发病。 张祥带人在甲板上支起了一个大帐篷,将身体出现青斑,手脚开始溃烂的病重之人关进去隔离,张祥也配了些基础的祛病汤药,但是喝下去之后是生是死也只能看各自的造化了,每天帐篷里都有很多人被抬出来火化,所以被拉进帐篷其实跟宣判死刑差不多。 那些王公贵族们腾出来的屋子,刚好可以当做安置隔离房。 二丫一家在出现咳嗽症状的时候,就被隔离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屋子里描龙画凤,连房梁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莲花,这是二丫一家这辈子住过的最好的房间,但是他们一家此刻却没有任何心情欣赏。 凌晨的时候,二丫哥和二丫已经被带去了甲板,只留下二丫娘在屋里哭得撕心裂肺。 听着隔壁房间二丫娘凄惨的哭声,胧月的心都揪了起来,一种绝望又无力的情绪涌上心头。 胧月透过窗户看着昏昏沉沉的天色,觉得心中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铅块,堵得胸口有些喘不上气。 其实这些天,大家也的确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个呼吸,身体就吸进了有毒的飞沫。 “阿爹,听说方将军写信向袁王求助了,袁王会派大夫来吗?能赶上吗?”胧月仰起小脸问许景阳。 其实许景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拍了拍胧月的小脑袋道:“会的,皇儿不要担心。” “那万一他不派大夫过来,也不让船靠岸怎么办?”胧月垮着小脸,这一路走来,她太清楚那些王公贵族是怎么对待平民百姓的了。 许景阳回了句:“方将军也在这艘船上,他们不会不管的。” 沈银星这几日话也很少,眉宇间失了神色,盘着腿靠在墙角闭目养神。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看这时间正值中午,门外应该是送饭的将士,自从船上出现瘟疫后,所有人都不聚集在一起吃饭,食物都由将士放在门前,待人走远后开门再取。 等外面没了声音,沈银星站起身推开门,门前果然放着一碟豆豉一碟腐乳,还有几个馒头。 “先吃饭吧”沈银星挽起袖子,将午饭端到了桌子上。 在沈银星将饭菜端到桌子上的时候,眼尖的胧月发现沈银星的手臂上,悄然出现了一抹诡异的青色。 映入眼帘的青斑,犹如一记重锤锤在了胧月的心上。 “阿娘!”胧月指着沈银星的手腕尖叫出声。 沈银星也顺着胧月手指的方向看去,她那截白藕似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了点点青斑。 看见手上的青斑后,沈银星的反应也很迅速,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门冲了出去,然后将房门死死关上。 “阿娘!”胧月跳下床扑到门边。 “月儿不要担心,娘亲会没事的,你不许跟来。”说完,沈银星就自行朝甲板的帐篷走去。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阿娘明明都没有咳嗽,也没有任何症状,怎么身体一下子就出现了青斑”胧月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们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 许景阳将胧月抱起来:“朕以前听闻,疫病也是会不断变化的.....” 这话说得没错,胧月心里也明白,病毒是会不断演变和进化的,有的病毒会进化的更凶猛,有的病毒则在演化的过程中降低毒性。 这也是张祥怎么也研究不出病方的原因,一是因为他本身医术有限,二是因为这个病毒会自行演变,他研制的汤药跟不上病毒演化的速度。 恐怕赣江上蒸腾的水汽和温热的气候都助长了病毒进化的速度,这个环境简直就是病毒滋生的温床。 想到这里,胧月的小脸彻底冷了下去,按照这样快的爆发速度,不用抵达河北,船上的人都要死绝了。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艘轻便灵活的小船趁着东风朝着大船急速赶来。 那艘小船速度奇快,犹如一只离弦的利箭,破开水面来到了大船的旁边。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门外有人欢呼雀跃。 “大夫?是袁王派的人到了吗?”胧月趴在窗户边,伸着头往外看。 只见将士们放下绳梯之后,几个胡子花白,带着方士帽的老者陆续爬了上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护卫统领方飞。 之前公孙家主派方飞坐快船去请大夫为儿子看病,现在正好赶到。 几名大夫的到来,让所有人心头重新燃起了希望。 张祥一路小跑前来接见这几位大夫,想带他们去甲板给患者看病,结果这件事落在了公孙家主的耳朵里,然后他带了一队人马火速赶到现场,一把将张祥推到了一边。 “这些大夫是我请来给我儿子看病的,你们先滚一边去。”戴了三层口罩的公孙家主在旁边吼到。 话是这样说,理也在公孙家那边,毕竟大夫都是人家请的,张祥不好发作,只能软声道:“公孙大人,如今船上疫情肆虐,您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就算您现在没事,也不代表以后没事。” “我放你娘的屁,你一个小小副将竟然敢诅咒我。”公孙家主怒不可遏。 “公孙大人,您这请了这么多位大夫,分一位给我们看疫病不过分吧?”方启山也闻声赶来。 “不行!都得先给我儿子看病,”公孙家主戾声喊道,他对于方启山将他留在船上的事耿耿于怀,现在不可能随了方启山的心意,反正他身边没有感染疫情的人,那些流民的死活跟他可没有关系。 胧月伸着脑袋望着这一幕,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有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向身体袭来。 胧月心下觉得不太妙,然后撩开袖子一看,只见几团青色的斑点赫然出现在手臂上。 “月儿!” 在许景阳的惊慌声中,胧月小小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 在一旁的许阿玖见状连忙扑到妹妹身边,一把将她扶住。 见到胧月也出了事,许景阳心下大惊,这病毒现在竟然发作得如此之快! 接着,他立马撩起儿子和自己的衣袖,结果发现他们两人的手臂上并没有青斑。 许景阳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胧月,眼底闪出一抹狠厉的光,然后拉起许阿玖破门而出。 此时,船上的公孙家主还在大骂方启山,让他赶紧滚开,别耽误他儿子治病。 一个不让走,一个非要走,双方正僵持不下。 突然,一声大喝,两个身影猛地撞进人群。 来人正是许景阳和许阿玖。 “儿子!将这个老匹夫给朕抓过来。”许景阳指着公孙家主的鼻子喝道。 听道父亲的命令,许阿玖像一头疯狂的野马一样,朝公孙家主撞去。 “拦住他!拦住他!”看到突然冲过来的人,被吓到的公孙家主冲着侍卫高喊。 然而许阿玖力大无穷,毫无技巧,全凭力气,抓着冲过来的护卫就丢进江里,公孙家主的那些护卫在他面前跟纸糊的一样。 旁边的张祥已经看呆了眼,这两个人怎么敢的啊!连方将军都不敢对他们动手。 此时,方启山看到公孙家主受袭,并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就眼睁睁地看着许阿玖将公孙家的护卫一个个撞飞,然后丢到江里。 “不许过来!”公孙家主朝许阿玖大声喝道。 然而许阿玖哪里会听,在撞飞他身边最后一个护卫后,许阿玖一个擒拿就将公孙家主压在身下。 这时许景阳看见许阿九得手,然后趁人不注意,开始猛掐自己的手臂。 接着,他跑到公孙家主的面前,一把扯开他戴在嘴上的三层口罩,然后掰开公孙家主的嘴巴。 “嗬!忒!” 接着,许景阳直接一口唾沫,吐到了公孙家主的嘴里。 此番操作,让周围所有的人瞪大了眼睛,下巴惊落一地。 他们傻楞楞地看着许景阳,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这是在干什么! 被许景阳吐了一口唾沫的公孙家主也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现在的这个突发事件,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居然有人敢这样对他! 怎么能有人敢这么对他! 看着周围众人惊呆的眼神,在纵目睽睽之下,许景阳不紧不慢地拉开了自己的衣袖。 只见他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一抹青紫的痕迹。 看到许景阳手上有青斑,公孙家主瞬间反应过来了是怎么回事,他指着许景阳骂道:“你这个狗东西!居然!居然敢投毒!!” 许景阳懒得理他,假装看不见暴跳如雷的公孙家主,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疫病能通过飞沫传播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对吧。现在我染上了疫病,你也离发病不久了。” “所以,你们这些大夫还楞着干什么?”许景阳冲着一旁看傻眼的大夫呵斥道:“赶紧去甲板上给人瞧病啊,早点瞧病,早点让人试药,才能给随时会发病的公孙家主做出药方啊。” 许景阳说完,双手插到袖子里,大摇大摆地朝甲板的帐篷里走去。 看着许景阳潇洒远去的背影,众人心里齐齐竖起大拇指,牛啊! 公孙家主此时鼻子都气歪了,冲着大夫吼道:“你们还楞着干什么呀,快点去瞧病抓药方啊!还有,留下一个给我儿看病!” 第三十五章 商讨药方 恶人还得恶人磨,经过许景阳的“精准投毒”,公孙家主彻底老实了,缩到屋子里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臂看,唯恐身上突然长出青斑,那双眼睛盯得都快产生幻觉了。 方启山那边也有意维护许景阳,对于公孙家主要他交出许景阳的命令充耳不闻。 那些花白胡子的大夫跟张祥交流病情之后,马上对疫者展开了会诊,杏林高手们各显神通,什么针灸法、放血法、熏染法、汤药法,都在患者们身上试了个遍。 “张副将,这个口罩是怎么做出来的?”一名姓黄的老大夫如获至宝般捧着口罩说道:“这个小物件确实对于控制疫情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如果没有这个口罩,恐怕现在船上的所有人都被感染了。” 得到黄大夫的肯定,张祥心想,这次还真是多亏了那个小姑娘,于是他正色道:“这口罩我们一位士兵家眷做出来的东西,至于是怎么做出来的,您需要去问问她。” 而胧月此时正躺在甲板上的帐篷里,小脸苍白,全身绵软无力,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她的手臂上已经爬满青斑,不过好在还没有开始溃烂。 沈银星强撑着身子在一边照料胧月,她嫌弃许景阳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会做,喂个汤药都能喂到鼻孔里去。 毕竟许景阳以前当皇帝的时候,都是别人伺候他,他许景阳可从没伺候过别人。 张祥带着黄大夫来看胧月的时候,沈银星正在喂胧月喝药,但是胧月喝一次吐一次,根本喂不进去。 黄大夫皱着眉头给胧月把脉,许景阳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结果。 把完脉后,黄大夫朝许景阳拱了拱手道:“根据脉象和症状来看,此女体内的疫症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这药方我们还要重新商讨研制。” 也就是说旧的药方无效,这个麻苍病的确是在不断演化,甚至在人体内演变成了一种更凶猛的病毒。 “不过不用担心,老夫可以先给此女施针,暂时压制病情。”这黄大夫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一直奔走在各个患者间望闻问切。 不过截止到目前,还没有任何患者身体出现好转的迹象。 张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夫您尽管吩咐,张某一定竭尽全力。” “张副将客气了,现在不仅仅是配药方的问题....”黄大夫看着张祥有些面露难色道:“当时公孙家主派人找上我们的时候,只描述了他儿子的病状,并没有说船上还有疫情,所以我们携带的草药数量也十分有限.....” 张祥听明白了,他们现在急缺大量药草,但是目前距离河北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就算派快船出去购买草药,来回也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黄大夫:“目前最快的方法就是我们研试出药方后,你们飞鸽传书到河北,让岸上的人立即购买草药,然后坐快船送来,这样就可节省一到两天的时间。” 张祥点点头道:“可行,我这就去上报将军,然后安排此事。” 张祥走后,大夫们将各自带的草药都拿了出来,然后一面参考古籍一面探讨药方。 两个时辰后,几个老头子一阵讨论,在基础的疫症药方上,改良出一个大家都认为可行的方子。 “五味子三钱、当归半钱、白芷半钱、甘草一两、黄苓和知母各二两.....” 黄大夫捋了捋胡须:“先这样吧,我们赶紧让人煎了试药,如果有效果立即上报。” 听说要找人试药,沈银星便自告奋勇,她和胧月的症状相同,胧月年纪小,先在她身上试药更稳妥些。 黄大夫:“这位夫人,试药具有一定的风险,您....” “我明白,我自愿承担一切后果。”不等黄大夫说完,沈银星就打断了大夫的话。 见沈银星态度坚决,黄大夫就立刻安排人下去煎药。 “咳咳咳....阿娘,我们会好起来的”胧月挣扎着坐起身,说着说着就咳嗽了起来,随着她的不断咳嗽,雪白的口罩上印出了点点红梅。 看着胧月咳血的样子,沈银星都快心疼死了,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月儿不要说话了,省些力气。” “咳咳咳.....”胧月酸软无力地躺在被窝里,她身上的病症似乎比沈银星还要严重一些,时不时冷热交替,体验冰火两重天。 时间就是生命,大夫们早一点试出药方,就能多挽救一条人命。 现在船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每时每刻都有人哭得肝肠寸断。 ...... 阁楼的案桌旁,张祥毕恭毕敬地向方启山行了个军礼:“将军,袁王那边回信了吗?派人在河北购买草药一事可有回音?” 方启山将手中的兵书丢在案桌上,然后揉了揉眉心道:“还没有回音,这个时候袁王正准备着封业大典,怕是没有时间顾及我们。” 张祥听完,面色十分难看:“将军,那我们怎么办?现在时间紧张,我们一刻钟都耽误不起啊。” 方启山:“现在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收集大量药草的人,也就只有那些豪门望族了,但是你知道的,军中之人一向避讳与豪门望族来往,所以目前我还没找到能帮忙的人。” 方启山一向性格孤僻,与人格格不入,所以袁王才放心让前来拜贺的豪门望族搭乘方启山的船。 “这.....”张祥听完也是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方启山叹了口气道:“你先去忙吧,我再想想办法。” 张祥:“诺!” 接着,张祥就转身朝甲板上的帐篷里走去。 一进帐篷,他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药味,之间帐篷的角落里一字排开好几个火炉,上面正炖着汤药。 “药方研制出来了?”张祥瞬间欣喜若狂。 黄大夫端了一碗汤药走过来道:“张副将莫急,老夫正在给人试药,有没有效果现在还未可知。” 说完,黄大夫就将一碗冒着热气的黑色汤药递给沈银星。 沈银星接过汤碗吹了吹,然后一饮而尽。 “别急,我们多观察一会,汤药不会这么快见效。”黄大夫对着一旁有些焦急的张祥说道。 不料,就在黄大夫转身去端下一碗汤药时,沈银星突然哇得一声,往地上吐出大量黑血。 “阿娘!” 看到有些站不稳的沈银星,胧月惊呼出声,连忙伸手去扶:“阿娘,阿娘,你怎么了!” 第三十六章 胡辣汤汤包的妙用 黄大夫见状,立马伸手搭上沈银星的脉搏,满脸凝重道:“不好,药方有问题。” 说完,黄大夫一手抹开针灸袋,然后对着沈银星连连施针。 在银针的刺激下,沈银星又是连吐几口黑血,直到后来吐出来的血转为红色,黄大夫才停止施针。 沈银星的吐血反应已经宣告了这次试药的失败。 所有大夫都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怎么会这样呢,这清热解毒的药方为何会有误? 一种无力的绝望在每个人的心头挥之不去。 “阿娘.....”胧月揪心地看着卧床的沈银星,那么神采飞扬,那么强大的阿娘都倒了下去..... “月儿不用担心哈,娘亲吐啊吐的,都吐习惯了。”沈银星还在反过来安慰胧月。 夜色再度降临,然而面对疫病的治疗,大夫们依旧没有任何进展,甚至还有一名大夫也被感染倒下。 有人在船上哼起了哀伤的小调,以祭奠他死去的发妻,低沉的小调婉转凄凉,如泣如诉,顺着月光飘散到江水中。 黄大夫背着手,忧心忡忡地登上了船头,他实在不明白这中间是出了什么问题,明明是利三焦、解六郁,调血中之气,散血脉之邪,里外通达清热解毒的良方啊,怎么会没有用呢?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治疫症最宜通变,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需要不断地更改试药,治疗疫病道阻且长啊.... 夜晚,江面蒸腾的雾气蔓延至船面,袭来的冷雾打湿了黄大夫的衣衫。 黄大夫看着冷雾突然福至心灵,接着他就如同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他终于弄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了! 接着,胡须花白的老头飞快地跑进帐中高呼:“我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看着神情有些癫狂的黄大夫,所有人都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是江上的气温!” “现在正处深秋,江上昼夜温差大。白天没有遮挡,头上燥热,晚上江面又有冷雾入肺,体内燥结气重,人上热下寒。这时候再吃清热药物,人容易死于中气败亡,所以刚才那副具有清热功能的药方,才会令人吐血不止。” “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在原来的药方里,再加入一味温中散寒、下气消痰的药物即可。” “这个药物最好是能除寒湿反胃,防止冷气上冲的麻椒!” 黄大夫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段,除了那几个大夫,其余众人听得是一脸懵逼。 麻椒?胧月皱起了眉头。 那不是调味品吗? 不过转念一想,大多数食物也都有药效,只是想不到这小小的麻椒居然有如此功效。 “所以,你们几个手里有麻椒吗?”黄大夫扭头问那几个大夫。 黄大夫这一问,问得其他几位大夫面露难色。 这个麻椒一般产于陕北一带,平时入药较少,多是王公贵族用来调味的香料,也不在平民手里流通,所以也是一种很精贵的食材。 由于麻椒精贵,又入药少,所以一般药铺里也没有。 几个大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互相大眼瞪着小眼。 “张副将,你去看看船上的厨房里有没有!”许景阳灵机一动,提醒了张祥。 “对哦,厨房里说不定有!”张祥反应过来,连忙带人奔向厨房查找。 然而令人有些泄气的是,张祥带人将厨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麻椒的踪影,毕竟河北一代没有吃麻椒的习惯。 就在所有人陷入一片沉默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手臂举了起来,只见胧月用脆生生的声音问道:“那个....请问,用胡椒行吗?” 没错,就在刚刚黄大夫提起麻椒的时候,胧月突然想起她前两天开出的盲盒里,有五袋胡辣汤的料包! 然后她去空间看了下配料表,只见上面除了一些常见的调味料和牛肉粒之外,还写着胡椒、丁香、肉桂、豆蔻、草果、茴香等一系列香料。 当然,这些香料也都是中草药,都具有一定的药性。 好在这个胡辣汤料包里的材料都是完整的,并没有被碾碎成粉末。 黄大夫捋了捋胡子,思忖片刻道:“胡椒?” 大庆并不产胡椒,这个名字他好像只在海外古籍中见过,黄大夫眯了眯眼,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突然目露精光:“海外古籍记载胡椒温中驱寒,可以调五腑止霍乱,这东西比麻椒的药性还好!更符合我这个方子!” 听见办法可行后,许景阳抱着胧月假装回房去取。 回来后,黄大夫从那五袋胡辣汤料包里,足足挑出了两大捧胡椒。 “够了够了!这些足够试药了!”黄大夫视如珍宝一样捧着胡椒,高兴的眉飞色舞,然后飞快地跑去煎药。 胧月见状,心中也舒了口气,看来这20000块钱还是没有白费啊,谁能想到小小的汤料包最后居然能派上大用场呢。 嘻嘻,果然天不亡我,大难不死咱必有后福。 想到这些,胧月病恹恹的小脸上也涌现出了一丝喜色。 当晚,在纵目睽睽中,沈银星和几个一起试药的患者喝下了新熬制的汤药。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过去,几人身上都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没有头晕目眩也没有咳血不止。 第四个时辰的时候,沈银星身上开始微微发汗,体温逐渐正常,咳嗽减轻,手臂上的青斑也淡了不少,其他几个人亦然。 一切迹象都表明,他们几人的身体开始好转。 船上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他们终于找到了治疗瘟疫的病方,船上顿时人心大振。 希望之光又照耀到了每个人的身上,大家的脸上开始出现喜色。 张祥感觉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对属下高喊着:“快快快!快上报将军!然后将药方用飞鸽传给河北,让岸上的人赶紧按照配方买药,然后坐快船将药物送来。” “那个胡椒可以换成麻椒,胡椒的药性更符合一些,但是麻椒也可以用,记得让人多采购些麻椒!”黄大夫在一旁笑着点头。 然而,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时的方启山正愁容满面地坐在案桌前,看着手里的那封书信。 第三十七章 纳兰救急 桌上的那封信并不是袁王寄来的,而是方启山河北的一位亲信所写。 信中所说,河北长春城内所有的药草都在昨日被人收购,现在去外地加急采购则需要五六天时间。 方启山看完信后,心中十分愤怒,这分明是有人想趁他病要他命! “将军!将军!好消息!大夫们已经试出了药方,现在可以立马飞鸽传书到河北,让人加急采购草药。”欣喜若狂的张祥举着药方跑了进来。 听到药方已经试出来了,方启山也是喜出望外,但想起城内药草被人收购一空之事,他脸上的喜色转瞬即逝。 张祥听到长春城内的草药被人收购一空,心中也是一惊:“什么人能有如此大的手腕,将城内的所有草药全部收走?” 方启山哼了一声:“哼!怕是想要我们命的人。” 张祥:“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方启山阴沉着脸,在屋内踱来踱去,然后转身道:“现在也只能派人去外地采购草药了,让大家再坚持几天....” “这....这....”张祥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什么也没说,只好应了声:“诺!” 迟则生变,五天的时间,大家还能等吗? 患者的身体每天都在不断恶化,迟一分便有一个人死去,早一分就能救活一个人的性命。 张祥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看都已经找出药方了,可偏偏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掉了链子。 ..... 甲板的帐篷里,张祥附在黄大夫耳边说了关于草药的事情,黄大夫听完也是满面愁容,心头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希望,一下子就被冷水浇灭了。 然而黄大夫面对众人的时候,立马换了一副表情,面带喜色地对说道:“方将军已经飞鸽传书派人采购药草了,大家再坚持几天,马上就能有药了!” 他深知现在所有人都是吊着一口精神气活着,只要心中还有希望,凭着这口精神气,大家也还能多活几天。 现在试药的汤剂已经被喝完了,沈银星看着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胧月,心里又急又悔。 如果早知道这次药方是对的,就应该让月儿先喝,这还要等上几天,谁知道月儿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咳咳咳....阿娘不用担心,现在已经试出了药方,月儿可以撑得住。”脸色苍白的胧月,伸出遍布青斑的小手拍了拍沈银星的背。 胧月的两只手臂有些浮肿,一些青斑的边缘已经有了塌软溃烂的痕迹。 许景阳也是看得一阵心疼,他上前拦住张祥问道:“张副将,这草药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张祥的回答有些含糊其辞:“快得话两三天,迟得话可能需要四五天吧....” 许景阳看出张祥的眼神有些躲闪,思索了一会,然后趁着周围没有人,小声上前问道:“张副将,这里面可是出了什么问题?许某不才,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许景阳现在只是一介流民,真得有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这样说只是想打探点情报,毕竟多掌握点消息总是有好处的。 张祥看着许景阳,想着他平时倒是有几分小聪明,说不定现在能有什么好主意,于是便将草药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然后让他莫要声张。 许景阳听完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然后转头就告诉了自家媳妇。 知道这个消息的沈银星,立马蹙起了眉头,按照月儿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可能坚持那么久。 “不行,不能就这么等下去!”沈银星唰得一声站了起来。 许景阳连忙拉住沈银星:“你要干啥去?” 沈银星急声道:“我要去找方将军。” 许景阳:“你..你大病未愈,还是老实待在这里,有什么话朕替你去说。” 听出许景阳口吻中的几分关心,沈银星的心软了一下,然后轻声道:“我们或许可以让方将军找纳兰朔帮忙。” 接着,沈银星便将纳兰朔想认胧月为义妹的事情说了出来。 结果许景阳听完,大骂纳兰朔:“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抢朕的皇儿” “不是”,沈银星捂脸:“现在重点又不是这个....” “哼”许景阳明白了沈银星的意思,不开心地哼了一声,然后甩了甩袖子找方启山去了。 ..... 河北城内,长春街头。 花香十里,歌吹为风,人头攒动,粉汗为雨。 一辆乌檀木镶金边的马车,缓缓行走在长春大街上。 车内的纳兰朔正躺在卧榻上吃葡萄,玉盘里那一颗颗圆溜溜的葡萄颜色、大小完全一致,连吐到玉盘里的葡萄籽都是一样的大小。 雨翡正跪在一边给纳兰朔剥葡萄,黑紫溜圆的葡萄,轻轻一撕外衣,立即露出香甜的汁水和绿荧莹的果肉,空气里都带着一丝葡萄的酸甜。 马车摇摇晃晃,但雨翡手里那盘剥好的葡萄却丝毫不受影响,稳稳地躺在盘中。 纳兰朔又随手端起一盏茶,透过清澈香冽的茶汤,可以看见里面的每根茶叶粗细长短都完全相同,笔直地立在白色的茶盏底部。 从马车内部完全对称的装饰,以及连摆动幅度都整齐一致的流苏来看,这辆马车的主人恐怕已经是强迫症晚期患者。 纳兰朔缓缓饮茶,手里端着的茶盏里依旧是波澜不兴。 “月儿送我的那只牙刷,工匠可做好了?”纳兰朔问道。 雨翡福了福身子道:“回公子,听说牙刷已经做好了,回头我便去取来。” “不用,让车夫改道,我们现在就去取”说完,纳兰朔又道:“算算日子,月儿所坐的大船是不是三日后抵达河北?” 雨翡:“是的,公子。” 当初名门贵族居住的地方距离船舱较远,平时也接触不到流民,所以豪门望族里并没有人发病。他们甚至不知道船上有疫情这一回事。 在疫情刚出现苗头的时候,方启山就找了个理由,命人将他们用快船先行送达了河北,所以纳兰朔也并不知道后面船上发生的事,也更不知道胧月现在危在旦夕。 雨翡向马夫传达指令之后,马车一路疾行,来到了巧工阁。 巧工阁拥有整个河北最好的手艺工匠,擅长做一些十分精巧的物件,供给那些豪门望族们把玩。 纳兰朔一下马车,就被店主热烈地请进了店内,然后取出一个用黄缎包裹的乌木盒子,盒子一打开,一柄用绿色玉石和白色猪鬃毛做成的牙刷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绿色玉石做的牙刷棒被打磨得光滑可鉴,白色猪鬃毛做的牙刷毛,细细密密却又根根分明,笔直挺拔,长短一致。 这玉石牙刷的精细程度,看着要比胧月那把塑料牙刷还要好得多。 纳兰朔看完非常满意,让工匠照着样子再多做几把。 就在纳兰朔离开巧工阁,再次登上马车的时候,一个黑衣侍从骑着快马,像一阵旋风般奔至纳兰朔的面前。 侍卫下马,单膝跪地道:“纳兰公子,方启山方将军急信。” “方启山?”纳兰朔听见这个有些意外的名字,皱了皱眉头。 他和方启山并无交集,而且军中之人一般不与豪门望族往来,这方启山怎么会有急信写给自己? 纳兰朔挥了挥手道:“呈上来吧。” 马车内,一封带着江风的书信被纳兰朔打开。 纳兰朔只瞥了一眼,立马眼神骤变。 “纳兰哥哥,我们船上现在遭了瘟疫,大夫已经开出了药方,但是长春城内药铺的草药都被人收走了,不知道纳兰哥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助我们,现在船上的事态万分紧急,请纳兰哥哥想想办法,帮忙收集到所需的药草,月儿感激不尽。” 附所需的药草:五味子、当归、白芷、甘草、黄苓、知母、麻椒。 纳兰朔看完信件,明白现在事态十分严重,立马喝道:“雨翡!” “属下在!”雨翡被纳兰朔突如其来的点名吓了一跳,心中纳闷,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让主子如此紧张。 “打开府内的药材库,半个时辰内将这张药方上的草药全部收集完毕,然后派人用快船送到方将军的船上”纳兰朔将祛疫的药方塞进了雨翡手里,然后又道:“派人去查前两日是谁将长春城内的草药买走的,然后找到这批药草的下落。” “两个时辰内将这些事情全部做完,不然提头来见!” “诺!”雨翡单膝跪地连忙回应,然后飞身翻出马车。 纳兰朔掀开车帘喝道:“车夫!立刻掉转方向,赶往赣江码头。” “啪~”清脆的马鞭声回荡在长春街上,裹挟着滚滚烟尘向赣江码头驶去。 雨翡从未见过主子这般紧张,还对她下了死命令,看来现在的事态一定异常紧急。 飞檐走壁间,雨翡从怀里掏出紫哨,一阵急促的哨声后,她的身后多出了几位紫衣侍卫。 “你们几个去查前两日将长春城内所有草药买走之人,然后找到这批药草的下落,一个时辰内给我消息,不然提头来见。” “你们几个跟我回府,然后找齐这方子上的药草。” 紫衣侍卫:“诺!” ...... 长春城外,福来客栈。 一队异域装扮的胡商,牵着驮满货物的马队,在客栈里打尖休憩。 队里一位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摸了把油亮亮的光头,然后坐在桌边大口喝酒吃肉。 他旁边一个瘦小的红发男子问道:“胡立图老大,这些药草等会为啥要烧掉啊,咱们带回去不好吗?多珍贵啊,好多药材我们那都没有哩,带回去能换不少钱。” “你知道个屁,不该问的别问”胡立图咬了一口肥得滴油的猪蹄膀,恶狠狠道:“赶快吃,吃了还要办事。” 被训斥了一顿的红发男子,不敢再说话,低头开始胡吃海塞,大块大块的猪头肉直接往嘴里搂。 半盏茶的功夫,众人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店家,结账!”胡立图直接将几粒碎银子拍在饭桌上,然后带着马队潇洒离去。 城内不能纵火,此事还要彼人耳目,城外的东南角人烟稀少,地势复杂,正是杀人放火的好去处。 胡立图找好合适的地点,命人将马背上所有的药草倾倒在地上,然后点燃了火把。 对于胡立图来说,这是他做得最轻松的一次生意。 买药草,烧药草,然后就能领赏金。 这种轻松又赚钱的活,啥时候能多来点。 点好火把的胡立图,看着成堆的药草,心里突然也觉得,这样直接烧了是有点可惜,要是将这批药草带回去,又能大赚一笔。 他心里有些犹豫,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遵守与东家的约定,毕竟在道上混,需要讲声誉。 于是他抬起举着火把的手臂,往药草堆上点去。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阵嗖嗖得破空声。 几支利箭瞬间穿透了胡立图的手臂,火把也顺势跌落在地上。 那些箭射得极准,箭箭命中手臂和脚踝,他身边的人也接二连三的中箭倒下,纷纷滚落在地,痛哭哀号。 几个穿着紫衣紫靴的人拿着弓箭走了过来,然后一脚将地上的火把踢向远处。 然后其中一人抽出佩刀,架在胡立图的脖子上喝道:“说!是谁让你们做这些事情的?” 此时的胡立图面部已经痛到扭曲,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是.....”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躺在胡立图旁边的红发男子突然从地上暴起,拔出自己手腕上的箭,然后用力一捅,捅进了胡立图的心脏。 他这一捅,让在场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呜.....你....”胡立图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红发男子,然后轰然倒地。 而那个红发男则是再次拔出胡立图身上的箭,刺向自己的胸口。 紫衣侍卫们立马反应了过来。 这个人不能死! 于是紫衣侍卫瞬间闪至他的身后,一掌将要自杀的红发男打晕。 “将此事立刻上报公子,然后带着这些药草前往赣江码头!”领队的紫衣侍卫吩咐道。 “诺!” ...... 赣江码头,在府内找齐了药草的纳兰朔和雨翡,先行一步登上了快船,往方启山所在的大船驶去。 登上船的纳兰朔,看着涛涛江水,心中的万千焦急汇成一句:“月儿,一定要等我!” 第三十八章 星际爱情故事 自从放飞信鸽之后,许景阳就一直守在鸽笼旁边等着纳兰朔的回信。 胧月由沈银星在帐篷里照料着,没有被感染的许阿玖还是被单独关在房间里。 现在胧月两只肿胀的手臂已经开始溃烂,又麻又痛又痒,白天咳血不止,夜里发高烧说胡话,请黄大夫施了银针,也不见好转。 这下可急坏了沈银星和许景阳,两人日夜思虑,没睡过一晚好觉,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每天从帐篷里抬出去火化的人只增不减,明明大夫们都配出了药方,却还是无力回天。 沈银星拧干热毛巾,轻柔地为胧月擦拭身体,她心里一直在自责,当初没想起来让黄大夫留一碗试喝的汤药。 万一胧月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到时候就杀上长春城,将那些故意买走药草的人碎尸万段。 “阿娘,你怎么一脸杀气啊,怕怕的。”躺在床上的胧月冲沈银星做了个鬼脸,尽管她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疼痛。 沈银星知道胧月是在忍着病痛强颜欢笑,于是连忙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将胧月搂在怀里软声道:“阿娘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在我们星际广为流传的爱情故事。” 胧月:“好哦,月儿喜欢听甜甜的爱情故事。” 沈银星也是希望能借讲故事分散胧月的注意力,让她不那么难受。 沈银星:“从前,人们在一个遥远的星系,发现了一种异常珍贵的矿产能源—龙晶,龙晶在星际的用途,就相当于你们那个时代的石油。 而星际的女巫则能凭借歌声与龙晶产生共鸣,从而寻找到龙晶矿脉,所以那时候的女巫被各大军队争相抢夺,同时女巫也被平民视为灾星,因为她们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有战争。 后来,拥有龙晶矿脉的那片星系,就成了兵家的必争之地,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无数的人民被卷入战火,流离失所,妻离子散,从而也产生了大量的战争孤儿。” 沈银星一边讲,一边轻拍胧月的背。 胧月听完这段,点点头表示很感兴趣,轻声道:“嗯嗯,阿娘,继续讲啊。” “方艾是一名失去父母的孤儿,后来被女巫师傅红收养,红还收养了其他很多孩子,因为在红看来,战争都是因她而起,所以她现在做的这些只不过是在赎罪。 很快,红发现年幼的方艾身上有很强的吟唱天赋,是一位天生的女巫。 但是后来方艾在一场大病后,声带被破坏,她再也无法与龙晶共鸣。 从那以后,失去能力的方艾就被其他小女巫嘲笑,说她不配待在红师傅的身边,小小的方艾很不服气,从早到晚都在练习吟唱,希望能继续留在红的身边,也希望自己能得到认可。 几年后,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找到了红,并用枪指着她的脑袋,要求她寻找蕴藏大量龙晶的神秘星球—白星。 为了保护那些孩子,也是为了保护方艾,红自愿被带走。 临走前,红深深看了方艾一眼,她觉得这孩子太像自己,太渴望成为别人眼中的人。 方艾也没有想到,师傅最后那一眼,竟成了永别。 至此以后,红再也没有回来。 长大后的方艾为了找到师傅,不断寻找白星的下落,一直在星际中漂泊,直到她碰上一个叫莫的黑发少年,莫的身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忧郁。 莫是来自东方星系的一位落魄贵族少爷,他踏上这片星海也是为了寻找白星,然后带着龙晶荣归故里。 莫的身上背负着家族的一切希望,他渴望成功,渴望获得荣誉与认可。 由于目标一致,在机缘巧合下,俏皮温柔的女巫方艾和沉稳忧郁的少年莫,组建成了私人探测队,两人驾驶着改装后的飞船,在茫茫星海中开启了寻找白星的旅程。 莫因为盼望着能带回龙晶荣归故里,振兴家族,所以常常张口闭口都是家族利益,总是因为激进冒失犯错,被情报贩子耍得团团转,经常走错路,无功而返。 所以一开始,方艾与莫的友谊小船总是说翻就翻,两人一路吵吵闹闹。 方艾觉得莫不够成熟,总是冒失激进,导致他们好几次身陷险境。 莫也总是觉得方艾的感应不准,是一位非常不靠谱的女巫。 但每一次遇险的时候,两人都会互相帮助,莫会为了受伤的方艾,向黑帮下跪求医,方艾也会为了莫硬抗滚落的巨石。 一次两人又找错了地方,被困在水下的古代遗迹中,失落和绝望涌上两人心头。 方艾看着浮动在水中的蓝色水母,突然觉得那片蓝色幽光很像盛开的蓝星花。 方艾:“喂,你见过花海吗?我的故乡与这里不同,那里花开遍地,四季都有鲜花盛开。” 莫摇摇头:“没看过” “小时候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红师傅在老家种花,然后开着飞船去卖花”说完,方艾扭过头,俏皮地问莫:“那你想看花海嘛?我可以带你去看哦,像海一样的哦。” 莫也转过头,温和地道:“如果是你说的,那我会很想看”。 接着,两人便开始互相倾诉互相理解,方艾知道了莫落魄的家族和备受压迫的族人,莫也了解了方艾的悲惨童年,以及她心中的执念。 两人彼此的心在一点点靠近。 在这段冒险中,两人一路斗黑帮、杀刺客、寻矿脉、误入神殿、吐露心扉、躲避陨石,寻找白星,经历了一段惊心动魄又艰难困苦的旅程。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两人在水下遗迹中找到了关于白星的记载,原来白星每77年会进入一次星系轨道,然后再飞走,如果在其他时间强行登陆白星,可能会被卷入星空漩涡。 十三年前,红师傅所在的军队,就是因为强行登陆白星,被卷入星空漩涡不知去向,而明天就是白星再次降临的时间。 于是方艾和莫驾驶着飞船来到空间迁跃点,等待白星靠近星系轨道。 结果不料进入轨道的白星,也带来了大量的陨石群,飞船在靠近白星的过程中被流星击中,船上的剧烈晃动与滔天的火光,以及表明了这艘飞船即将报废。 莫想带着方艾离开,但是自己苦苦追寻十几年的答案就在眼前,方艾有些动摇。 最终,方艾决定牺牲自己独自追寻答案,她把莫推入逃生舱,然后自己驾驶着被流星击破的飞船冲向白星。 看着莫近乎绝望的眼神,方艾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对不起” 后来,方艾在那个荒芜的白星上找到了师傅的遗体,找到红的时候,她几乎是哭着笑了出来,这十多年的日夜思念与牵挂,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太阳绕着银河系旋转需要2.2亿年,而白星进入星系轨道需要77年,莫在这77年里当上了家主,重新振兴了家族,但是在这77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方艾。 77年后,莫已经是耄耋老人,在白星进入星系轨道的前一天,他撑着最后的残躯,来到了空间迁跃点,等待着与方艾相见,实现77年前与爱人的承诺。 方艾:“如果有一天飞船能路过我的家乡,我一定要带你去看我心爱的花海,那里与这里不同,那里一年四季,花开遍地。” 莫:“好啊,那我就在花海里拉小提琴给你听。” 回忆起方艾提到家乡时那张言笑晏晏的脸,莫加快了飞船的速度。 方艾,我来了,来兑现当初的承诺! 很快,莫的飞船再次降临在了荒芜的白星上,但不一样的是,他这次看到的不是一片荒芜的土地,而是一片漫山遍野的白色玲兰。 方艾:“小莫,你知道嘛,这种花的花语是——请原谅我。” 莫:“啊?这么美丽的花却有着这么悲伤的花语?” 方艾:“是啊,这也是我最喜欢的花。” 莫结束了脑海中的回忆,因为他看见了一样十分眼熟的东西。 在那片漫山遍野的白色玲兰中,一架巨大的飞船残骸静静躺在花海中,那是当初方艾和莫共同驾驶的飞船。 方艾临死前在白星上撒满了花种,希望77年后来到这里的莫,能看到漫山的白玲,实现当时要带他看花海的承诺。 微风轻轻起,花海中的白玲随风摇摆,每一株白玲都在代替方艾对莫说:“请原谅我。” 请原谅我的任性,请原谅我没有回应你的爱意,请原谅我想追寻自己的道路。 莫看到眼前这一切,已经热泪盈眶,他激动地扔下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到花海中,然后拉起了小提琴,诉说着对方艾这77年来的思念。 一地的白玲听着琴声,静静地摇曳,恍惚间,莫在那边白玲中看到了方艾的身影。 曲毕,莫在那块飞船残骸边缓缓躺下。 为了这一天,他足足等了77年。 方艾,花开有时,我们来世再遇! ..... “完” 沈银星喝了口水说道。 而胧月已经深深沉醉在这个故事中无法自拔,甚至连沈银星的“完”字都没有听到。 很久很久,胧月才回过神来。 胧月:“呜呜呜,方艾和莫好好哭,好虐啊好虐啊qaq”。 “这居然是个悲伤的爱情故事,莫苦苦等了方艾77年,最后等来的却是漫山遍野的请原谅我,呜呜呜,说好得小甜饼呢?说好得甜甜的爱情故事呢?”胧月被沈银星讲的故事感动,呜咽着哭了出来。 沈银星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我可没说这个爱情故事的结局是美好的。” “呜呜呜”,胧月红着眼圈大哭出声:“呜呜呜,阿娘,我听完更难受了!” 胧月:“方艾既然明知道红师傅可能已经死了,为啥还要进入白星啊?和喜欢的人相守一生不好嘛!莫整整等了她77年啊!” 沈银星:“方艾寻找了红师傅整整十三年,这已经成为了她人生中的执念,选择追寻师傅的足迹,这是她的人生道路,所以我觉得方艾最后选择了却自己多年的心愿,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呜呜呜...”胧月听完这个悲伤的爱情故事,心里更堵了。 听故事的时候身体上是不痛了,但是现在心里却痛起来了。 许景阳在外面听到了胧月的哭声,还以为是胧月身体再也坚持不住,开始绝望地哭泣,于是他立马跑到胧月的床榻前:“月儿不哭不哭,没事的没事的,纳兰朔已经带着草药在赶来的路上了,月儿再坚持坚持!” 听到纳兰朔带着药草赶来的消息,胧月喜出望外,连忙喊道:“纳兰哥哥来啦?!” “嗯”许景阳点头:“估计明日就能到。” 然而许景阳刚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来了!来了!草药来了!” 嗯?纳兰朔来得这么快? 许景阳掀开帐篷,眺望江面。 只见两艘梭形的快船,正破开水面,在江面奇快无比地窜行。 纳兰朔站在船头,临风而行,白色的月袍上下翻飞,飘然若仙。 眨眼间,两艘轻巧的快船便行至大船的下方,一艘船上堆满了高高的药草。 “快!快!快将药草分类,然后配好煎熬汤药!”黄大夫已经激动地跳了起来。 纳兰朔足尖一点,自船头轻轻一跃,就跃上了大船的甲板。 “许胧月在哪?我要见到她”纳兰朔一脸焦急道。 张祥见到纳兰朔,上前行了一礼道:“纳兰公子,许胧月现在身染重疾,需要接受治疗,等喝完汤药痊愈后,在安排公子与她相见,免得公子也被染上了疫病。” “可笑,疫病的药方和草药都在这里了,本公子还能害怕染上时疫?”纳兰朔怼了张祥一句。 张祥也是被纳兰朔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吩咐侍从取来口罩,然后再带纳兰公子去见胧月。 纳兰朔戴上口罩,然后撩起帘子就进了帐篷。 此时,胧月正被沈银星抱在怀里,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无力,但是因为听到纳兰朔带着草药来了,小脸上涌现出喜色,挂了两团红晕。 纳兰朔出现在帐篷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中一派惊艳之色。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美的男子! 胧月也被纳兰朔周身的光环闪瞎了眼睛。 啊,这个人怎么走到哪里都在发光啊! “月儿!”纳兰朔看到病榻上的胧月,以及她有些浮肿溃烂的手臂,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谢谢纳兰公子亲自带草药来看望月儿。”沈银星很罕见地福了福身子,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 纳兰朔知道这位是胧月的娘亲,也下意识回了个礼。 “纳兰哥哥,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你是怎么找到那些药草的啊?”胧月望着纳兰朔的脸,眼中全是盈盈笑意。 “嗯,这个等月儿病好了,再慢慢跟你聊,对了,那个牙刷,工匠已经做出来,牙膏我也用了,这样刷牙真是舒服多了。”纳兰朔见到胧月,心里紧张的情绪一下子落地了。 纳兰朔心想,还好赶到了,要是再晚来一会,月儿如果真得出了什么事,他就要疯了,他不想再看到妹妹死去一次。 ..... 三日后,方启山的船终于抵达了河北的赣江码头。 船上喝了汤药的患者都已经痊愈,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这场肆虐了多时的瘟疫终于被消灭了。 人们劫后余生,看着越来越近的河北都城,都心生感慨。 这大难不死,咱们必有后福啊! (越林子ps:本章中的星际爱情故事,改自我非常喜欢的一个游戏,我会在“作家的话”里面安利大家。) 第三十九章 分到盐碱地 水系发达的河北自古以来便是富庶之地,物产丰富,土壤肥沃。 在农耕文明的时代,土地就好比人民的命根子,人们就算走投无路卖儿卖女,也绝不会卖掉土地。 没了土地,就与流民无异。 袁王分给流民土地的做法,的确很能拉拢人心,所以就算是要为袁王卖命,很多人也是心甘情愿。 这种全民皆兵,拿起锄头种田,放下锄头杀敌的政策确实明智。 大船行至江边,一股带着桂花香的暖风迎面扑来,河北都城长春终于近在眼前了。 纳兰朔在胧月病情转好的第二天,就被一封急信召回了城里,他离去之前不知道跟许景阳谈了什么,两人之间谈得有点不愉快。 此时,大病初愈的胧月正被许景阳抱在怀里,眺望着不远处的长春城门,甲板上众人正在闲聊。 “听说这长春城里,一年四季花开不断,讲究的人家还会戴花朵做得花冠,有些男子也戴呢。” “不止啊,听说城里店肆林立,热闹非凡,还有胡地的美姬当街跳舞呢。” 听到这里,胧月好奇,男人头上戴花会是什么样子?还有胡地的美姬,跳得又是什么舞? “嘻嘻,咱还是想赶紧分到田地,这拿到地契心里也就踏实了。”身体已经康复的二丫哥,将妹妹举过头顶,笑嘻嘻地说道。 二丫娘:“是啊,漂泊了这么久,总算是能有个容身之所了。” 就在众人闲聊的时候,全副武装的方启山带着一众士兵登上了甲板。 长须飘飘的方启山双手背于身后,看上去威严十足,接着他用洪亮的声音道: “三日前袁王在封业大典登基即位,立国号为袁,现在众人皆为我大袁子民。” “下船后,尔等会由土地司分配田地,一个月后新兵入营接受训练,每六日可回家耕种一天。” 胧月听完直呼好家伙,几天时间袁王就直接在河北称帝了? 而且下船就给分地,当兵还能做六休一,家里没劳动力的也不用担心农活了,考虑周全,不错不错。 看来这位大袁的皇帝还真有两下子。 谈话间,大船靠岸,众人终于登上了久违的土地。 一队士兵在码头上搭了个简易的凉亭,里面放了张长桌和椅子,桌面上用砚台压着一摞纸张,纸张旁边放了一盒按压手印用的红泥。 看样子那里应该是土地司的办公台,大袁的这个土地司主要是负责分配良田以及征收税务,职位看起来还挺大。 不过,不知道这位土地司人品怎么样,会不会利用职权和豪绅勾结兼并良田,强征赋税。 很快,人们就排成一列纵队,前往凉亭领取地契。 胧月一看到在凉亭里忙碌的身影,瞬间笑了。 这不是张祥嘛? 下船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土地司。 张副将,张大夫,张土司.... 这张祥简直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堪称最受上司欢迎的勤劳打工人。 不过张祥做事的确尽职尽责,就是脾气有些急躁。 见到抱着胧月来领地契的许景阳,张祥连忙放下手中的纸笔,拱了拱手道:“许兄,面对此次疫情,你们家有大功,方将军已经批准多送三十亩田地,这一共是八十亩地,你在这张地契上按个手印就行了。” 说完,张祥就将一张地契递给许景阳。 不过,可别觉得这八十亩地很多,古代生产技术低下,八十亩地能产200石就不错了。 许景阳按了手印,然后就将地契揣在了袖子里。 等所有人都办完手续后,张祥就派人将他们送到了已经被划分好的住地。 大袁的军田务农制,每50人为一屯,每屯大概容纳两个村子,屯里设置务农都尉、务农校尉。 许家村的人和其他流民被分到一起,他们所在的屯叫做二里屯。 本来胧月还想着进城后,能走在长春街头,感受一下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长春城。 结果不曾料到,他们进屯根本不用入城,领队直接将他们带到城郊,然后指着河边一片开阔的土地说道:“这里就是二里屯了。” 众人顺着领队的手,放眼望去。 那是一片长满杂草的沙地,上面稀稀拉拉地躺着几颗鹅卵石,荒芜的连一片砖瓦都看不见。 ??? 众人疑惑道,这里不就是普通的河滩吗? “再往东走两里路,就是你们分到的田地。”说完,带路的领队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众人在一片荒芜的野地里,互相大眼瞪着小眼。 胧月也是瞪大了眼睛。 就这? 二里屯? 一片啥也没有的野地? 咱不说包吃包住了,这地居然连一片砖瓦都没有,大家还是得继续露营。 看着长得有人高的杂草,胧月算是明白了,感情大家是开荒来了。 直接从捡茅草盖房子做起。 怪不得一个月后新兵才进军营呢,原来这一个月是留给大家盖房子的.... 嗨呀,连城都不给进,给块野地糊弄人,这袁王真是没劲。 胧月心里骂骂咧咧,一脚将身边的小石子踢进河里,惹得河面泛起一阵涟漪。 许家的人围在了一起,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天盖房子,晚上继续睡帐篷。” “许佳,我记得你干过泥瓦匠,咱五叔又是木匠,大家互帮互助,一个月的时间盖个房子还是能搞定的。” “是啊,还有一个月就入冬了,咱们不能一直睡帐篷,河北的冬天又湿又冷。” “不过咱们现在人口也不多,加紧点,能在入营前搞完。” 经历此次大疫,许家村现在的人口减半,活着的多是些年轻人,老一辈的人在那场疫情中,连两天都没撑过去。 现在许家的人口大概也就只剩30来人,差不多也就七八家的样子。 众人讨论完毕,得出的结论是,立即动手准备盖房子的材料。 现在的人们住得大多还是土坯房,基本都是用粘土混合秸秆、稻草做成土砖,然后一块块垒成土墙。 开完会后,男人们先是在野地里支起了帐篷,然后就开始在河边挖粘土。 好在河边的粘土很多,一锄头下去带出不少土红色的粘土。 许家的女人们在河里摸鱼,在岸边寻找能吃的野菜。 河北不愧是物产丰富之地,这河里的鱼儿多到成群结队,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感觉直接拿瓢舀都能舀到不少。 胧月和哥哥被沈银星安置在了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河水清浅,石头上布满了青苔,胧月脱了鞋子岸边踩水,偶有一群小鱼苗凑过来,轻吻胧月的小脚丫。 沈银星则是将一把尖刀绑在长木棍上做成鱼枪,然后将裤腿挽到膝盖,下到河中叉鱼。 别看沈银星厨艺不好,但是论起打猎摸鱼,估计没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只见她站在水中,将手上的鱼枪往河里随手一插,鱼枪再提上来的时候,枪尖上就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接着,沈银星取下枪尖的河鱼,然后顺手一抛,河鱼在空中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就稳稳地落进了岸上的筐里。 “阿娘好厉害!阿娘好棒!”胧月坐在石头上为沈银星欢呼。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五条....很快,岸上的箩筐就被装满了,大大小小的河鱼一边吐着血泡一边甩着尾巴在筐里蹦跶。 对于沈银星抓鱼的本事,二丫娘是自叹不如,但是她也能在河中摸一些蛤蜊和小鱼小虾。 胧月的七婶牵着两个娃娃走了过来,她背上的背篓里装满了在河边寻找的荠菜,荠菜水嫩肥美,茎叶轻轻一折就断。 “哟~胧月娘,你这抓鱼的本事真厉害,这么些功夫就抓满了一篓子鱼”七婶夸赞道,然后拍了拍背篓:“这河边啊,长着不少能吃的野菜,我还挖到了几颗野蒜和野辣椒,等会做鱼的时候正好祛祛腥味。” 一筐鱼,一簸箕虾和蛤蜊,一背篓荠菜和野蒜。 食材收集完毕,许家的女人们开始收拾食材,她们一会要做红烧鲤鱼、荠菜鲜虾蛤蜊汤、辣椒鱼头、碳烤小河鱼。 夜色降临的时候,女人们在岸边燃起篝火,听着潺潺的流水声,烤着香喷喷的小河鱼。 沈银星不会做饭,也懒得学,就继续拉着许家那些半大的孩子们练武功,胧月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就坐在火堆旁边帮忙烤小河鱼。 就在众人忙忙碌碌的时候,许景阳拉着一头驴车,驮了一个布袋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原来下午的时候,许景阳没参与挖粘土,而是进长春城玩去了。 “好你个阿爹,居然偷懒耍滑,自己跑去城里玩,还不带上我!”胧月见状,跳到许景阳面前,一脸控诉道。 “嘿嘿,月儿乖,快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说完,许景阳从一个油纸袋里,拿出两串挂满糖晶的冰糖葫芦,许景阳试图用糖葫芦让胧月忘掉这件事。 胧月看到冰糖葫芦,开心得两眼放光。 她真得好久没吃过糖葫芦了,呜呜,现在想一想糖葫芦那酸甜的滋味,就满嘴流口水。 胧月接过糖葫芦,正要咬上一口,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不对啊,阿爹,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胧月指了指许景阳身后的驴车和驮着的货物。 许景阳:“啊,这个啊,我去预支了下个月的军饷,然后进城买了些盖房子需要用到的工具,还买了点粮食。” 许景阳的原身是个木匠,所以脑中留有一些盖房子的知识。 “还能预支军饷?”胧月身后的二丫哥叫了起来。 看到二丫哥诧异的眼神,许景阳假装用疑惑的语气道:“你们不知道这回事吗?” 二丫哥傻了眼:“没人告诉我们啊?” “哦,那可能是你们不能,但是朕作为务农校尉可以!”许景阳说完,牛气地摸了摸鼻子。 胧月听完一蹦三尺高:“阿爹!你升职了?” 许景阳哼了一声:“呵,区区务农校尉,朕还没放在眼里。” “阿爹真厉害!”胧月开心地叫起来。 其实,由于胧月和纳兰朔的关系,以及此次疫情胧月一家的表现都可圈可点,方启山觉得奖励八十亩田地还不够,于是就又给了许景阳一个务农校尉的职位。 “好啦好啦,都别聊了,开饭啦!”二丫娘端了一盆冒着热气的红烧鲤鱼到大石头上,笑嘻嘻道。 接着,鲜掉眉毛的荠菜河虾蛤蜊汤、烤的黄澄澄焦脆脆的小河鱼、用蒜和辣椒呛得香喷喷的鱼头,都被端到了石头上。 许景阳也将在城里买的一大袋烙饼拿了出来,人们一口烙饼一口鱼汤,吃上了逃难以来最舒心的一餐。 在这里,不用担心马匪流寇,也不用担心羌军入侵,更不用担心渴死饿死被瘟疫搞死。 人们就听着哗啦啦的河水,席地而坐,吃着肥美的鱼肉和虾膏,将苦难的生活过成了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胧月吃的小肚子溜圆,然后美美地躺在石头上看星星,听着耳畔潺潺的流水与空灵的虫鸣。 入夜,大家各自回帐篷睡去,准备第二天去分配的田地里看一看。 这天晚上,是胧月睡得最安稳的一晚,她梦到一家人住在三进三出的大豪宅里,吃着山珍海味,睡着金丝软床,听着皮影戏,还养了一群可爱的小动物。 ...... 第二天,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带上农具朝东边的田地里走去。 胧月也早早起床,穿好衣服,跟着许家众人走了二里路,去看自家分到的那八十亩田地。 这个时节能种的作物不多,大家今天去也就先去翻翻土,拔一拔杂草什么的,等会回家还要继续盖房子。 太阳微微露头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走到了田梗上。 他们脚下是大片大片的田地,放眼望去广阔无垠。 但是站在田埂上的众人,此时却瞪大了眼睛。 呃...怎么说呢.... 这田地倒是根本不用拔草,带的锄头镰刀也统统没用。 你要问为啥? 因为它上面啥都不长,毛都没有.... 看着脚底下泛着灰白色土壤,以及寸草不生的田地,胧月的头突然就痛了起来。 这哪里是良田?明明是盐碱地啊! 坑爹啊这是! 第四十章 别人朝我扔泥巴 一阵风吹过,惨白的盐碱地扬起一股白灰,眯得人睁不开眼。 此刻,胧月很想把张祥那个孙子拉过揍一顿。 嗯?你管这叫八十亩良田? 其实这件事还真得不能怪张祥,因为户部尚书划分给他的土地大多都是盐碱地,张祥也不曾到田里看过,所以也不知道这良田被换成了盐碱地。 至于为啥嘛,因为公孙家的家主公孙历是户部尚书的表侄。 在船上的这一趟,方启山和许景阳可是将公孙历里里外外得罪了个遍,公孙历早在船上就给河北的户部表叔写信,在信里哭诉他的遭遇。 这不,公孙历逮着机会将他们往死里坑,给你盐碱地,让你背锅挨骂还交不上赋税。 赣江流域的盐碱地大多是江水倒灌造成的,这里地势平坦,蒸发量大,江水一倒灌,就会出现土地结块盐碱化的现象。 在深秋时节,盐碱就开始泛出地表,冬春的时候地上就像覆了层雪一样,种啥啥不长。 到了多雨的夏秋季节,盐碱地里积水盈尺,庄稼都被淹死了,只剩下青蛙在水里跳来跳去。 这盐碱地可以说是,夏秋水汪汪,冬春白茫茫,只见下籽不见粮,十年有九荒。 看到荒芜灰败,寸草不生的田地,胧月一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这盐碱地跟老家的旱地有啥区别? 都不能种粮食,拥有再多土地也没用啊! 而且改善盐碱地也十分困难,就算是放在现代,改善盐碱地也要花费极其高昂的成本。 “阿爹,你这个务农校尉怎么说?”胧月扭头看着许景阳。 “呃....朕...朕这就去找张祥那小子算账!”许景阳说完,捋了捋袖子,气势冲冲地往军营找张祥去了。 看着眼前田地里凄惨的光景,二丫娘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嚎起来:“这叫人怎么活呀,走了那么多路,死了那么多人,这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 “阿娘,别哭,再苦再难,我们都熬过来了,一定会有办法的。”二丫哥在旁边安慰道。 胧月想起自己之前开空间盲盒,倒是开出过几袋化肥,但是这盐碱地也不是几袋化肥就能解决的。 记得以前上地理课,书上讲过一些治理土地盐碱化的方法。 要么是种植适合盐碱地生长的经济作物,例如苜蓿、枸杞、沙枣、向日葵、棉花。 要么是种植一些能改善土质的树木,例如白柳、胡杨、水曲柳,再配合家畜粪便、草木灰、秸秆给土地增肥。 但是种植经济作物不能果腹,而且产量有限,就算拿去卖也换不了多少钱,还要缴纳七成的税收。 土地增肥和种植树木的方法,见效又太慢,说不定大袁亡国了,土地都还没改善好。 使用亚硫酸钙、磷石膏等化学用剂也不太现实,毕竟古代哪有这些玩意。 采用渠沟灌水排盐法,客土法、暗沟排渠法工程量又太大,也不合适,毕竟咱也不专业。 盐碱地的形成是与当地气候、地下水、地形地貌紧密结合的,一般都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法子。在现代改善土地盐碱化的成本都很高,更别说是生产力和科技都十分落后的古代了。 二丫哥叹了口气:“唉,大家先回去吧,等五叔回来听听大营那边怎么说。” “是啊,在这傻楞着也不是办法,还要抓紧时间盖房子呢。” “希望五叔能带好消息回来,说不定张副将能给咱们换块地。” 大家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然后一边往回走。 胧月扭头又看了一眼白花花的盐碱地,觉得这事的确挺难办,解决土地盐碱化也太麻烦了,最好是阿爹能让张副将给咱换块地。 这段日子,阿爹和张副将交情不错,走动走动应该问题不大。 许家一行人回到驻扎地点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众人饿得肚子咕咕叫。 二丫娘现在是没什么心情做饭,直接将大大小小的河鱼、河虾、蛤蜊、螃蟹、野蒜、蘑菇丢进锅里,又在锅沿贴了些玉米面做的饼子,然后盖上锅盖一锅乱炖。 结果没想到,这一锅的河鲜乱炖,味道居然出奇的鲜美。 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虾蟹鲜香迎面扑来,金黄的玉米面饼沾着鱼鲜,鱼虾又带着玉米面饼的香味,鱼虾肥美鲜香,入口即化。 金黄的玉米饼吸饱了浓郁的汤汁,胧月吃得手指头都差点吞下去。 吃完,胧月摸了摸溜圆的小肚子,躺在一边的草地上消食。 还好有美食来慰藉失落的心情,不然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勤劳的许家男丁们一吃完饭,就开始制作盖房子的土砖。 他们将秸秆砍碎,将挖好的粘土跟碎秸秆加水调和,然后填入许景阳在城里购买的木质框模中。 然后再用锤子砸实夯平,将土砖脱模后阴干,再竖着交错摞好,然后就搬到有太阳的地方,等着太阳晒干。 这样,盖房子用的第一批土砖就做好了。 胧月和一帮小孩也在旁边帮忙脱模,两只手搞得泥乎乎的,往衣服上一按一个手印,看得二丫娘一阵心疼。 就在众人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许景阳拢着袖子,从河畔走了回来。 胧月最先看到许景阳,脆生生地喊了声:“阿爹!和张副将谈得怎么样啦?咱们能不能换块地?” 听到胧月的问候,许景阳沉着脸走了过来。 众人一看许景阳脸色不对,心知肯定是谈得不愉快。 “五叔?张副将拒绝给咱们换地?”二丫哥放下手中的锤子,然后立在帐篷边问道。 许景阳摊了摊手,然后一屁股坐到石头上,叹了口气:“唉,换啥地啊,换到哪也都是这样,他张祥手底下就没有良田。” 原来今天一早,张祥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将士们纷纷反应自己的田地里寸草不生,全是凝结在一起的白土块。 后来张祥将此事上报了方将军,方启山略微一思考,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掌管田地的户部尚书正是公孙历的表叔,公孙历这是借此机会报复他们来了。 听完许景阳的叙述,众人心中皆是愤慨:“那接下来怎么办?之前方将军可是答应给我们田地,现在这地又不能种庄稼,到时候咱们吃啥?又拿什么缴税?” 胧月听完,心里也默默吐槽,这公孙历真是老反派了.... 接着,许景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袋,然后当众打开。 众人伸头望去,只见布袋里包裹着一把种子。 许景阳解释道:“这是黄大夫给的白刺种子,据说这种药草耐旱、耐贫瘠、可以在盐碱地里种植。” 接着,许景阳又说道:“这种药草可以活血化瘀,也是军中的常备药材,而且产量极高。” 张佳捏起一小搓药草种子闻了闻,然后说道:“可是,如果要种植非粮食作物,那要缴纳的税收是将近七成啊!” 二丫哥也在一旁附和道:“先不说有没有人会大量购买这草药,光是这税收都能要人命,这...吃不饱饭啊....” “对呀对呀,感觉这法子不太行。” 军田务农制度,本意是解决兵力以及将士家眷温饱问题,所以田地种植粮食和朝廷是五五分成,但如果种植其他经济作物则是三七分。 许景阳听完摇摇头:“不不不,我觉得这草药还是有人购买的,能卖得出去,你想啊,我们将来是要行军打仗,那打仗就会流血,流血就需要药草治疗,这个药草的市场还是很大的。” “可是种药草的税收要缴纳七成啊!这太多了,我们自己都得饿肚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胧月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其实种药草的法子也不是不行,但属于下下策。 众人讨论半天,也没个结果,脾气暴躁的张佳有些着急上火。 “那这事,方将军就不管了吗?”张佳气得将手里的锄头砸了出去:“我们将来上前线打仗,然后我们的家人在后方忍冻挨饿?那这样和过河拆桥有什么区别?” “哎呀,你这个娃子,怎么还着急上火了呢?”二丫娘在旁边拍了拍许佳,然后递了一碗茶水给他。 许景阳摆摆手道:“唉,方将军有方将军的难处,这其中肯定是涉及了朝堂争斗,咱们也看不懂。” 听到这,胧月心里狠狠吐槽了一下许景阳,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你是最清楚不过了吧.... 接着许景阳又说道:“不过这个事情,方将军已经去找户部尚书讨说法去了,大家要不再耐心等一等?” 胧月插了一句嘴问道:“阿爹,那个公孙历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她想知道咱们这位大反派到底是个什么底细。 许景阳:“嗨呀,公孙历就是个贩卖私盐起家的暴发户,现在投奔了袁王,当了河北的盐商,还封了个侯爵。要是朕当权,这种贩卖私盐的亡命徒,早就被朕诛九族了。” 嗯?等等! 贩卖私盐? 听到这里,胧月突然眼前一亮,然后问道:“阿爹,大袁现在的盐价怎么样?” “我在城里看到的是二十石米换两斤盐,盐价还是很高的。河北不产盐,一般是靠海边运盐过来,所以公孙历才这么受重视。”许景阳回答道。 胧月又问:“那这里有禁止贩卖私盐的条例吗?” 许景阳歪着头想了想:“大袁刚成立不久,好像也还没颁布什么条条框框的例法。” “太好了!”听到这里,胧月激动的一蹦三尺高:“哈哈哈!我们要一夜暴富了!” 接着,胧月指着盐碱地的方向道:“我突然想到,我们可以从这地里提炼出盐和碱,盐可以拿去贩卖,碱还可以用来制造肥皂和洗衣粉。” 胧月的提议,让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 挖土熬盐制碱,还是第一听说。 碱是啥?肥皂是啥?洗衣粉又是啥? 看着大家都一脸吃惊地望着她,胧月只好解释道:“呃,我之前在纳兰公子那里看到一本海外典籍,上面就有记载这些方法。” “哦哦”,众人点头,在坐的大多都是没读过书的庄稼人,所以对胧月说的事情信以为然。 “还是读书有用”二丫娘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胧月,觉得她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智慧,然后她又扯了扯儿子的耳朵说道:“等将来赚钱了,一定要送娃娃们上学堂。” “月儿,你真得知道怎么熬盐制碱?”沈银星将胧月抱到一边,悄悄跟她咬耳朵。 在沈银星那个时代,全是高科技与狠活,所以她对于这些也不甚了解。 胧月拍了拍胸脯,胸有成竹道:“阿娘放心,很快我们就能住上三进三出的大豪宅了。” 她小时候就亲眼看过奶奶用碱土熬制面碱,用面碱蒸出来的馒头又白又大,口感蓬松。 熬盐的法子也很简单,只是有些费时费力罢了。 用盐碱土熬盐制碱的方法在现代几乎家喻户晓,但是在古代怕是还没有人尝试过。 胧月想了想对众人吩咐道:“此事大家不要伸张,千万不可告知别人,一定要保密,要是说出去我们就没钱可赚了!” 众人听完点点头:“嗯,这是我们许家的秘密!” 算算时节,冬天制碱夏天晒盐,现在是正值深秋九月,熬制出第一波盐后,进入冬天就可以开始制碱了。 胧月将时节的事情一说,众人也觉得时间不等人。 盖房子的事情可以缓缓,等熬制出盐赚了钱,直接雇人来盖房子都行。 于是当天下午,许家一行人就挑着扁担和竹筐,带着锄头和铲子来到了盐碱地。 此时,众人看向这片盐碱地的眼神已经逐渐变得狂热。 这地虽然不长庄稼,但是它长金子啊! 再看到这片灰白的盐碱地,胧月眼中也是一扫阴霾,脸上满是喜色。 盐就不说了,碱的用处更大。 这下可算是变废为宝喽! 哈哈,估计公孙历要气死了,我们还能直接跟他抢生意! 嗨呀,这叫啥? 这就叫做,别人朝我扔泥巴,我用泥巴赚他八万八! 第四十一章 我用泥巴赚他八万八 公孙别院,朱墙环护,碧瓦飞甍。 四间垂花门楼,六处亭台楼榭,八方游廊画壁,整个院落花团锦簇,尽显华贵雍容。 公孙历的小儿子这两天没有犯病,所以他心情不错,在园子里逗鸟喂鱼,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管家。 “我让你办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问话间,公孙历往池子里洒了一把鱼粮,惹得水中红鲤奔腾,竞相争食。 管家弯着腰道:“回家主,都办好了,那户姓许的人家,如今落户在长春城郊的二里屯,分到了八十亩水田。” 不料,公孙历一听,将手上的鱼粮一把摔在管家脸上,大骂道:“你个蠢东西是怎么办事的?我不是让你跟表叔通气,给他们最差的地段,最劣等的田地吗!” “不是,家主息怒,小人刚刚还没说完”管家抹了把糊满鱼食的脸,连忙说道:“二里屯是荒芜的城郊野地,那八十亩水田也都是寸草不生的坏地。” “嗯,很好。”公孙历听完,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上的鱼粮屑:“既然是野外,那就少不了有些毒蛇、毒蝎、野狼之类的野物。” 管家听懂了公孙历话里的意思,连忙狗腿道:“家主英明,小的这就去办。” 看着管家离去的身影,公孙历靠在栏杆上哼起了小曲。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公孙历报仇,从早到晚! 而管家转身之时,脸上的谄媚也瞬间消失,一张脸阴沉如霜。 .... 此时,胧月还不知道公孙历要暗戳戳地使坏,正两眼放光地看着她的宝贝盐碱地。 嘻嘻,俗话说,旱了收蚂蚱,涝了收蛤蟆,不旱不涝熬制盐疙瘩。 这白土地里的盐分很大,眼见如雪积,适宜熬制土盐。 而且熬盐时还会产生一种用处更广的白色针状粉末。 不过这个白色针状粉末,目前不是很需要,而且制作出来后有点危险。 “月儿,这里的白土真得能熬出盐来?我在豫天关做生意那会,听老一辈说过熬土取盐的事,但好像熬出来的盐是毒盐,人一吃就死了。”二丫哥挠了挠头道。 “是啊是啊,咱们都没搞过,这万一没熬好,还闹出了人命可怎么办?”二丫娘附和着。 胧月拍了拍小胸脯道:“那是他们熬制的法子不对,熬盐的时候没有加入神奇药水,我这个方法绝对靠谱,还不放心的话,等盐熬制出来之后,抓两只老鼠过来试吃一下。” 听到胧月自信满满的话,众人打消疑虑,干劲满满。 要知道,这盐在大袁可是二两银子一斤,要是真得能熬制出来,那许家可就等于掌握了财富密码。 到时候一夜脱贫致富,什么大宅子、鸡鸭牛羊、良田好地应有尽有,娃娃们也能上学堂,大小伙子们也可以娶媳妇了。 哈哈,真是想想都兴奋! “行了行了,别想得太美,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大家赶紧开工。”许景阳拢着袖子,在田埂上走出一派巡视督察的模样。 “五叔,你搁田埂上干啥呢,快下来一起挖土啊。”早已经拿着铲子在刮盐土的许佳喊了一声。 许景阳:“哼,朕可是务农校尉,你个憨批知道务农校尉是干啥的嘛?就是监督尔等工作的,不许说话,赶紧给朕干活。” “呃...”许佳挠挠头,发现竟无言以对。 结果耀武扬威的许景阳还没得瑟几秒,立马就被沈银星一脚踹了下去。 跌落到田地里的许景阳摔了个屁墩后立马站起来,揉着腰骂道:“是哪个人敢偷袭朕,简直胆大包天!” 站在田埂上的沈银星双手叉腰,怒斥许景阳:“别偷懒,你也给我好好干活!” 一看偷袭者是沈银星,许景阳身上的气焰立马消了下去,缩了缩脑袋,然后乖乖挖土去了。 看到此景,胧月在一边捂着嘴偷笑起来。 嘻嘻,不得不说,这两人真好磕,喜欢扮猪吃老虎的心机皇帝x暴脾气傲娇女将军。 不过许景阳并不认同胧月用猪吃老虎来形容他,用他的话来说,自己这是潜龙勿用,暂避锋芒。 熬土盐其实是一份苦差事,跟土地打交道的活都是又脏又累。 由于许家人手不够,所以半大点的孩子和妇女,也都要下地干活。 胧月手里拿着小铲子,旁边放了个小背篓,等会用铲子刮下来的盐土就装背篓里,然后让许阿玖背回去。 前两天这地方刚下过小雨,地里的盐碱就被雨水浸泡了出来,然后又经过太阳一晒,地上就出现了一层薄如煎饼的盐碱壳。 这堆煎饼脆壳就是盐土了,也就是熬制土盐的原材料。 灰白色的盐碱壳铺在低洼平坦的盐碱地里,远远望去像是覆了层薄冰。 胧月就用小铁铲将这些脆壳敲破,然后铲到背篓里。 随着胧月不停地铲土,渐渐地,背篓里已经堆起了一座盐土山。 看着自己大半天的劳动成果,胧月心里十分有成就感。 有些田地里的盐土壳结得并不厚,用扫帚就能将白花花的盐土沫扫下来,其实直接扫下来的盐土沫含盐量更高。 这盐土一铲好,就得马上运回去,因为盐土怕水也怕风,还怕空气。 一遇到天气变化,盐分可能就要立马沉到土里去,所以挑回家的盐土也不能直接放地上,得装在铺了稻草的背篓里吊起来。 许家一行人挖了盐土,就立马运回去,挂在帐篷里的绳子上吊着。 众人回到营地,都累得躺在了地上,但是没有人叫苦叫累,只休息了一会,众人就嚷嚷着:“劲是复财,去了又来。” 然后众人又强忍着打起精神,再次下地搬运盐土。 此情此景,胧月嘴里蹦出一句:“真是钱到位,人干废~” 众人再次搬运盐土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火柿村的老孟头。 住在二里屯的除了许家村,就是火柿村的村民了,两村的驻扎地离得挺远,分到的田地也不在一起。 老孟头驮着背,看到许家人背篓里装得居然是盐土,觉得很是好奇,于是就勾着脖子问道:“咦?你们怎么还把这土运回来了?” “朕想把坏土弄走,然后覆盖上新土,看看能不能种庄稼。”许景阳打了个哈哈。 “噫,白费力气”老孟头摇了摇头道:“俺们村的田地都种上黄大夫给的药草种子了,等长好了,黄大夫会带人来收购。” 许景阳也摇了摇头:“种药草可是要缴纳七成的税收哩,饭都吃不饱。” “那也没办法,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我看你们也别瞎折腾了,赶紧种上药草吧”。老孟头边走边说,末了,还往许阿玖背着的盐土背篓里看了一眼。 ..... 回到营地,胧月就要跟众人说接下来要做的步骤。 还没等她说出口,许景阳就一把捂住了胧月的嘴巴:“嘘!这可是机密,让那些小孩子都出去,免得小孩子们等会在外面说漏了嘴。”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人多嘴杂,小孩子容易被人套话,于是二丫和许来福几个孩童就被赶走了。 二丫娘和七婶也很自觉地走了出去,因为她们觉得自己的大嘴巴可能会坏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见闲杂人等都走得差不多了,胧月才开口道:“接下来,就是要打盐卤。” 许佳按照胧月所说的话,用土坯砖垒砌了一个长两米宽一米左右的池子,里面还糊上粘土,防止渗透。 然后在池子下方又铺了半米厚的秸秆,因为害怕盐分渗到土里,所以这个池子是悬空的,下方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稻草和秸秆。 接着就是往池子里倒入四五筐盐土,再加上水反复搅动,这一步就是体力活了,要搅拌得十分均匀透彻,几个年轻力壮的的小伙子轮流着来搅盐土。 看到了这里,许景阳见状不妙,立马找了个外面需要有人放哨的理由,然后溜之大吉。 溜得速度之快,让沈银星都没抓住他。 看着潇洒离去的许景阳,沈银星骂了句:“呸!好吃懒做的玩意。” “五叔说得对,外面的确需要有人放哨,万一被人偷学了去,那可就难办了。”许佳这个地道的憨娃子,一点也没觉得自己五叔是在偷奸耍滑。 这话要是让许景阳听见了,估计会跳起来给许佳竖个大拇指:“真是朕的好侄儿!” 搅合好盐水后,张佳就往木桶上蒙一层胡麻布袋,然后开始往木桶里倒搅拌好的盐水。 这一层胡麻布袋是起到过滤的作用,这经过过滤再得到的浓盐水就是卤水了。 这个卤水也就是那句“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里面的卤水,保留一部分下来可以做豆腐吃。 胧月想了想,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豆腐这种食物。 可惜现在没有石磨,也没有大豆,光有卤水,也没办法做豆腐吃。 呜呜呜,好想吃麻婆豆腐,喝甜豆腐脑,还有铁板豆腐。 想想现代的美食,胧月就直流口水。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熬制土盐的步骤才做完前两步,后面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不过想想大家也都劳累一天了,胧月打了个呵欠,然后就想让众人各自回去休息。 结果二丫哥却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累,还能继续干,其他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是一样摇了摇头。 胧月从他们兴奋的眼神中,看到了银子、大宅子、大块的良田以及吃不完的食物。 得,一群奋斗逼..... 咱那不上进的阿爹什么时候能跟他们学学....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这白天的精力肯定比晚上好,接下来的步骤比较繁琐,如果稍微一跑神,可能就会满盘皆输。”胧月觉得加班完全没必要,这盐水又不可能自己长腿跑了。 拿着搅拌棍的沈银星走过来,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说道:“我们创业者没有加班一说,我们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工作。” “呃.....”胧月听完竟然无言以对。 这阿娘怎么也上头了…… 胧月斜眼:“阿娘,你有这番觉悟,不去创业公司弄个ceo当当,可太屈才了。” 沈银星和胧月两人之间的时代鸿沟还是比较浅的,胧月说得话,沈银星也能听得懂,有时候还能互相捧捧哏。 旁边的几个小伙子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噫!这么晚了,你们还再搞呢?”许景阳从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了,双手拢在袖子里,伸着头往里面望。 看到这个游手好闲的懒汉,沈银星就来气,干脆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许佳摸摸头:“嘿嘿,五叔,我们不累,你在外面放哨有发现什么动静没?” 许景阳听完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句:“一切如常。” 搞得他真得有在外面巡逻一样…… “哎哎哎,你们几个赶紧回去,你们不休息,月儿还要休息呢。”说着,许景阳一把抱过已经在打哈欠的胧月。 “快走快走,朕要撵人了!”许景阳将赖在原地不肯离去的几个小伙子,一把推到了帐篷外面。 被撵出门的二丫哥,看着紧闭的帐篷挠了挠头,然后对着一脸意犹未尽的兄弟们说了句:“算了算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饭要一口口吃,钱要一点点赚。” 说完,几人就离去,约好明天一早就来拍门。 等他们走后,沈银星带着许阿玖把帐篷收拾了一下,然后才躺在稻草铺盖上睡觉。 晚上睡觉的时候,许景阳带着许阿玖睡在靠门的一边,沈银星抱着胧月睡在里面。 然后沈银星还往自己和许景阳之间放了一盆水,意思是不他许过界.... 许景阳看着沈银星的举动觉得很可笑,都老夫老妻了,娃都有了,还在乎这些.... 呵,想当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爬上朕的龙床呢。 腹诽完毕,许景阳也把头扭过去,留给沈银星一个后脑勺。 过了不久,帐篷里就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而与此同时,帐篷外的草地上,一条条脑袋呈三角形的毒蛇正贴着地皮蜿蜒爬行,在夜色下犹如一条条索命的幽魂。 第四十二章 坑爹的儿子 月牙勾上树梢,营地一片鼾声。 辛劳了一天的许家老少,都已经安然入睡。 而此时,帐篷四周的草丛地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蠕动声。 数百条长达两米的尖吻蝮蛇从暗地里涌出,这些蛇的嘴鼻尖突上翘,头部呈三角形,毒性极大,被咬上一口非死即残,所以这种蛇又被称为“烂肉王”。 许家的帐篷搭得很简陋,在这些无孔不入的尖吻腹蛇眼中简直毫无遮拦。 尖吻蝮蛇的游动速度极快,眨眼间,大半条蛇身就已经探入了帐篷里。 “啊!啊!啊!”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女人哭喊,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随后就是一片嘈杂的尖叫声、呐喊声、小孩啼哭声。 沈银星早在听到窸窣的声响时,就一脚踹在了许景阳的屁股上。 被暴力叫醒的许景阳正要发飙,转头就看见了探进帐篷里的半截蛇头。 许景阳一个激灵直接从床铺上跳起来,然后抄起油灯就往毒蛇头上砸去,毒蛇吃痛连忙缩回了脑袋。 随后其他帐篷里陆续传来尖叫,女人和小孩的哭喊声乱作一团。 “阿爹!那边还有好多!”胧月指着帐篷周围游动的黑影尖叫道。 她上一次见到这么多蛇,还是在一部叫做《人蟒大战》的电影里。 摔在地上的油灯点燃了帐篷的一角,火光中,胧月看到帐篷外,密密麻麻的毒蛇在地上纠缠翻滚着。 麻了!这是捅了蛇窝了吗? 涌动的蛇群,看得胧月头皮发麻,心里发怵。 她害怕这种软趴趴的东西,直觉得一股噬骨的凉意,从脊背一路麻到了天灵盖,身上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沈银星的屏障技能只能覆盖一个人的身位,所以她只能第一时间将胧月抱在怀里。 而许景阳和许阿玖就完全暴露在了群蛇的攻击范围。 “阿爹!哥哥!蛇怕火!”胧月指着燃烧的帐篷一角,示意许景阳和阿玖离火光近一点。 许景阳瞬间明白了胧月的意思,连忙拉着儿子跑到了燃烧的帐篷边缘。 然而此时许阿玖却会错了意,直愣愣地迎着火光扑了上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火扑灭了。 对,希望之火就这么被扑灭了... 完事之后,许阿玖还一脸等待夸奖的模样。 !!! 许景阳瞬间傻眼,呆在原地。 操!真坑爹! 但是看到许阿玖满脸呆滞,许景阳知道他是犯了疯病。 唉!得,咱不跟傻儿子计较。 “接住!” 沈银星朝许景阳丢过来两把铁铲。 许景阳顺手接住,然后分了一把铁铲给许阿玖,然后指了指地上的毒蛇:“给,皇儿,这回好好干!给朕铲死它们!” 然后许景阳又拍了一下许阿玖的脑袋:“还有,不许受伤!” 许阿玖这回明白了意思,用手朝许景阳比了个ok,这是胧月花了半天功夫教会他的手势。 接着,许阿玖将手里的铁铲舞成了转动的“风扇叶”,奔向蛇群杀进杀出,勇猛无双。 凡是碰到“风扇叶”的尖吻蝮蛇,脑袋都被齐齐砍飞。 看到自己的皇儿这么勇猛,许景阳很是欣慰,跟在后面远远地喊:“皇儿,你此番护驾有功,父皇封你一个护国大将军!” 还没等许景阳高兴一会,几个被许阿玖砍飞的蛇头,直直砸到了许景阳的怀里。 许景仰:“!” 由于毒蛇的脑部神经未死,所以蛇头也还有攻击力,几个蛇头齐齐张开獠牙,冲着许景阳的胸脯就咬。 说时迟那时快,许景阳一个甩袖将带着毒牙的蛇头甩飞出去,动作快得沈银星都没看清。 许景阳这个神反应,也是让胧月大吃一惊:“阿爹!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嘿嘿,你懂啥,朕这是龙气护体!”说着,许景阳又是一铲子拍飞了袭来的几个蛇头。 “憨货!不许再往朕这丢了!不然就将你革职查办!”许景阳朝着自家儿子骂道。 没了火光,群蛇逐渐躁动,营地里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七婶拼命挥舞着木棍,不让蛇群靠近她的两个孩子。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面对群蛇围攻,七婶咬着牙疯狂地挥舞着木棍。 她宁愿自己被咬,也不愿意孩子受到半点伤害。 人们背靠着背,挥舞着手中的锄头和铁铲,小孩子们被围在中间哭闹不停。 几条挂在树上的毒蛇,试图从上空偷袭哭闹的孩童。 沈银星见状,抄起菜刀投了过去,飞刀瞬间将蛇头斩落在地,刀身顺势没入树干,枝头挂着的蛇身也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都离树远点!有蛇上树了!”沈银星大喝一声,然后一脚踹飞地上突然暴起的蛇头:“大家小心!地上的蛇头也能攻击人!” 胧月眉头紧锁,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身陷蛇群,难保不会被偷袭成功。 蛇类怕火怕烟,那么眼下也只有一条路了。 趁人不注意,胧月从空间拿出上次盲盒开出的打火机,然后将点着火的火机,扔到了自家帐篷上。 点燃的火机烧穿了帐篷顶,然后掉到铺满稻草的床上,瞬间,整个帐篷都起了火。 由于都是易燃物,所以火势烧得很快。 不多时,火光就和着浓烟冲天而起,蛇这种阴冷的生物,骨子里惧怕火光与浓烟。 见到火势越来越大,蛇群扭动着身子如潮水般退去。 片刻间,地上只留下一道道细密的拖痕。 见蛇群退去,众人这才喘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折腾,天色已经泛白,只有月亮的残影还挂在天边。 “一夜之间怎么多出这么多蛇?咱们也没在附近看到很多蛇洞啊。”二丫哥抹了把已经汗湿的额头:“真是奇了怪了。” 胧月蹙眉,是啊,现在已经是深秋,蛇都快冬眠了,怎么会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蛇? 众人还没缓过神,背后立马传来一阵孩童的啼哭。 只见慌慌张张的七婶,抱着自家的老幺一路小跑了过来。 胧月一看不对劲,立马问道:“七婶,怎么了?” “快找大夫!快找大夫!我家老幺被咬了!”说着,七婶一把撩开孩子的袖子,只见那胖乎乎的手臂上,出现了两个黑洞洞的牙印,周围一圈的皮肉乌黑发紫,肿烂不堪。 恍然间,胧月想起了这种尖吻蝮蛇在现代还有另一个名字——五步蛇! 天呐!这下糟了! 第四十三章 火烙蛇毒 其实被五步蛇咬了之后,并不是五步以内就会毒发身亡,而是被咬后会因为疼痛走不出五步。 五步蛇是典型的血循毒蛇,它的血液能破坏人体的血细胞和肌肉组织,被五步蛇咬到的人,多少会留下点残疾。 越早治疗影响越小,要是晚了,小命就没了。 被这种蛇咬到,就算是在现代,稍微严重点也只能截肢。 想到这,胧月心里已经凉了一半,五步蛇这种蛇毒,靠草药治疗效果不大,必须配合血清治疗。 但是现在去哪里找血清? 七婶抱起孩子就往外面跑,想带他去看大夫。 胧月看到当即制止:“别动别动!让许小宝平躺在地上,不然毒素扩散的更快,许佳哥哥,你快去军营请黄大夫!” 许佳是许家村里出了名的飞毛腿,跑得贼快,村头的大黄狗都跑不过他。 胧月:“七婶,这种五步蛇的蛇毒很难清理,不能包扎也不能放血,我现在还有一个法子能抑制蛇毒,但有些残忍....” 七婶听完哭道:“用什么法子都行,只要让小宝能平安无事。” 胧月:“好,那麻烦七婶赶紧去拿些火折子。” 七婶走后,胧月扭头就对沈银星道:“阿娘,将许小宝打晕。” 胧月话落,沈银星毫不迟疑,一个手刀砍在许小宝的脖颈上。 沈银星下手干脆利落,手法娴熟,轻重得当,所以不会给许小宝造成什么伤害。 七婶从帐篷里拿了四支火折子,远远看到自家儿子躺在地上没反应了,立马扑到边上嚎啕大哭。 胧月:“七婶,小宝没事,接下来的治疗会很疼,所以我让他昏睡过去了。” 接着,胧月将燃烧的火折子递给沈银星:“阿娘,五步蛇是血循毒蛇,被咬到不能通过包扎和放血治疗,但是所有的蛇毒其实都是蛋白质,而高温正好可以杀死蛋白质。” 沈银星点点头,五步蛇在她那个时代已经灭绝了,所以她不清楚这种蛇的毒性,但是蛇毒是属于蛋白质,而高温能杀死蛋白质这一点,她也是认可的。 “月儿,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说完,沈银星吹了吹手中的火折子,然后火折子瞬间亮了起来,闪烁着明明灭灭的火光 接着,她对准许小宝手臂上的伤口,然后稳准狠地烙了上去。 “嘶~”一阵火燎声后,空气中传来一股皮肉烤焦的糊味。 心痛到无以复加的七婶,只能在一边掩面哭泣。 “阿娘,要多烙几次”胧月提醒到。 于是,沈银星在足足烙了五次之后才肯罢手,而旁边的七婶已经哭成了泪人。 许小宝的手臂也是已经被烙烫得发红发皱。 还好许小宝手上的伤口咬得不深,发现的也算及时,所以使用燎烫法说不定能行。 这一招是胧月以前在百科全书上看来的,小时候胧月没什么玩伴,就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看书,她的记性很好,所以看一遍几乎就能记下来。 凭着记忆力这个强项,她的求学之路十分顺利,但是却在拿到名校录取通知书的当晚,莫名奇妙地魂越了。 “来啦!来啦!黄大夫来啦!”许佳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胧月扭头一看,只见许佳背着黄大夫,像一阵旋风一样刮了过来。 年事已高的黄大夫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许佳刚把黄大夫放下地,黄大夫就吐了一地的酸水。 “对不住啊黄大夫,我一时心急。”许佳见状,连忙赔礼道歉。 黄大夫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然后问道:“那个被五步蛇咬伤的娃娃呢?” “在这!在这!”众人将黄大夫引到许小宝的面前。 黄大夫看了看许小宝的眼睛、舌苔、伤口,然后把了把脉:“脉象目前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等会再开一些调理的药方。” “被五步蛇咬中的人极其难医,也没有什么很好的见效药方,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黄大夫拱了拱手道:“我看这小娃娃伤口处有烙痕,你们是利用火燎祛除蛇毒的吗?” 见黄大夫问话,胧月也不藏着掖着,将原理和火烙伤口的方法说了出来。 黄大夫听完,捋了捋胡须:“嗯,此事也是个法子,我回头也写进医书里,小友真是见多识广,冰雪聪明啊。” 胧月笑了笑,吐了吐舌头:“哪里哪里。” “月儿这法子又是从书本里学的?”二丫娘在一边好奇地问道。 胧月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别问,问就是从书里学的。 得到回应,二丫娘更加坚定了要送孩子上学堂的心。 “不对啊,现在马上要入冬了,蛇类不会这么活跃。”黄大夫忽然想起有些不对劲,然后皱了皱眉头到:“而且这一带少有毒蛇,怎么突然就冒出一大群?” 听完,胧月突然脑洞大开:“或许是谁不小心杀了一条小蛇王子,然后蛇王就带着蛇群来复仇了?” 话刚说完,胧月立马觉得有点荒谬,毕竟这是电影《人蟒大战》里的剧情..... 黄大夫听完也觉得不太可能,他认识很多捕蛇人,也没听说过谁被蛇群复仇啊。 于是黄大夫摇摇头道:“不可能...” “不!朕认为,这极有可能!”说着,许景阳就带着许阿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接着,许景阳就将一样东西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这就是复仇,一场针对许家的复仇!” 这个木牌是许景阳在不远处的草地里发现的。 胧月顺着视线往桌子上看去,只见桌子上放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小木牌, 这个木牌上面赫然刻着公孙二字,公孙后面还有一个字,但是已经被磨损得看不清了。 这种木牌一般是大户人家,用来表明身份用的手牌。 一看到公孙两个字,胧月瞬间就明白了。 好啊,这公孙历还真是够阴险,就一直咬着我们不放了是吧? 天天出各种阴招损招来暗算人,还波及到无辜的幼儿。 气上心头的胧月,立马走出门,喊来了许佳、许伟(二丫哥)等人。 许伟:“月儿妹妹,你喊我们来干嘛?” 胧月气鼓鼓道:“昨晚的毒蛇是公孙历叫人放的,我们要反击回去!” “走!我们要赶紧开工了!” 说完,胧月就带着几人朝盐碱地走去,上一次做的卤水在大火中损坏了,所以还要重新做一次卤水。 胧月走到田埂上,望着白花花的盐碱地,心里愤愤道:“公孙历,这一次我让你亏得裤衩子都不剩!” 第四十四章 熬出一锅银子 胧月收集盐土回来的时候,看到皇帝老爹正在送黄大夫出门。 因为担心营地夜晚又会被蛇群袭击,许景阳又找黄大夫要了一些能驱虫蛇的药物。 胧月心想,这天气逐渐寒冷,如果不是有人蓄意投放,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毒蛇出没。 这次,胧月让人在空地重新搭了个大帐篷,专门用来熬制土盐。 由于已经做过一遍盐卤水,所以许佳等人这一次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胧月端了个小板凳在一旁监工,二丫娘时不时给胧月投喂一些水灵灵的甜浆果。 现在在二丫娘的眼里,小胧月简直无所不能,又聪明又机灵,跟她家那两个憨货比起来,简直一个是天上的明月,一个是地上的呱呱。 许家其他人现在看胧月的眼神,也是跟看神童一样,眼中充满了欣喜和狂热。 不过最受男娃娃们欢迎的人物还是沈银星,他们更喜欢跟着沈银星舞刀弄枪。 今天的午饭是烤鱼,鱼儿用香茅草细细熏制后,吃起来有一种独特的香味。 虽说烤鱼的味道不错,但是接连吃了七八天的鱼虾,任谁都会吃腻。 胧月叹了口气道,唉,赶紧熬盐赚钱,早日吃上大米饭。 午饭后,其他人在忙着做盐卤水,而胧月则是将烤鱼时产生的草木灰收集了起来。 然后她将草木灰泡在一盆清水里,端到太阳底下暴晒。 “咦?月儿妹妹,你这是在做啥?”一旁玩泥巴的二丫看到胧月在忙乎,就想跑过来帮忙。 胧月指了指水盆,然后神秘一笑道:“我在做神奇药水呢。” “对了,二丫姐姐的手最巧了,可以帮忙用藤条编织出一个勺子嘛?等会有用。”胧月说着,拿出了几根收集来的藤条。 “嗯嗯,没问题。”听到被夸赞手巧,二丫欢天喜地的拿着藤条跑远了。 ...... 几个时辰后,在许家几个大小伙子一顿操作下,浓浓的盐卤水就顺着胡麻袋流到了木桶里。 过滤好的盐卤水澄澈清明,胧月将手指伸进去蘸了点盐水送入口中。 嗯,咸度够了,接下来可以进行第三个步骤了。 这第三个步骤就是熬盐,也是最难最复杂的一步。 将盐卤水倒进大铁锅用大火烧开后,立马改用柴草慢烧,意思就是紧火加慢火,因为害怕即将形成的盐随着热空气飘走了。 看着已经沸腾的大铁锅,胧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一瓢澄清的草木灰水,沿着锅心慢慢倒了进去。 沸腾的浓盐水遇到草木灰水,瞬间在锅中泛起了絮絮茫茫的白沫,这时候就要立马改成慢火,然后饱和的浓盐水,就会在慢慢熬制的过程中结成颗粒状的晶盐。 月儿的这番操作让众人十分好奇,许佳指着那一瓢草木灰水问道:“月儿妹妹,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加这个啊?” 胧月将水瓢放到一边:“因为只有加了这瓢草木灰水,熬出来的土盐才不会吃死人呐~” 这个方法可是华夏民族千百年来不断尝试出来的,这中间不知道有多人因吃了毒盐而死。 “大家记住,这一步就是熬盐过程中最关键的一步,卤盐水中含有氯化镁,氯化钙硫酸镁等有毒物质,所以要加生石灰去除,但是这里没有,所以就用草木灰水代替了。”胧月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哦哦”众人点头如捣蒜,其实都没怎么听懂。 但是管他呢,只要记住这一步要加草木灰水就行.... 后面,二丫哥许伟负责添火,许佳负责搅拌,边煮边搅,其他人准备随时换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随着熬制,锅底也渐渐起了一层白白的水垢,这种水垢又叫水碱,会降低盐的质量,需要舀除。 这个时候,胧月拿出了二丫用藤条编织的勺子。 二丫编勺子的手艺确实无法恭维,勺子编织的松松垮垮,哪里都是漏洞。 但是胧月看着却很满意,因为她需要的正是漏勺.... 用漏勺捞完水垢后,等到锅中熬到起泡,水分蒸发干的时候,铁锅的内壁上就附上了一层泛黄的晶体。 胧月将这些晶体用锅铲和漏勺取出,然后铺在垫着布片的篮子里。 这种泛黄的白色晶体就是盐了,现在看着还不太美观。 接着,胧月又取来一些清水,轻轻喷洒在晶体上面。 清水带走了晶体表面的污渍,使晶体颜色变得洁白。 随后,胧月再将控干的晶体用小石碾研磨了几下,不一会,晶体就被碾成了一粒粒雪白的精盐。 胧月抓起一把飘着鲜咸味道的雪白盐粒,在指尖轻轻摩挲。 感受着指尖盐粒的细腻,她的心中也生出一番成就感。 嚯~第一次还挺成功的嘛! 接下来就是试毒环节。 其实加入草木灰水就已经去除很多有害物质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胧月还是决定测试一下。 由于没有小白鼠,胧月就让人抓了几只老鼠来试吃。 很快,抹了精盐的鱼肉就被老鼠瓜分殆尽。 几个时辰过去后,那几只老鼠依旧是生龙活虎。 看来这盐的确没什么问题。 看着眼前白花花的盐粒,众人的眼里逐渐浮现出狂喜和炽热。 “哈哈哈!要发财喽!要发财了!”众人欢呼雀跃。 要知道,这一锅土就能熬制出两斤盐,而一斤盐在大袁能卖到二两银子! 而且这原材料还不要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众人再次看向盐锅的眼神近乎狂热,这哪里是一锅盐水啊,这分明是一锅银子! “哈哈要发财了!要发财了!月儿你真是了不起!”二丫娘抱过胧月狠狠地亲了一口。 其他人也是涌上来将胧月高高抛起,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就在众人欢呼的时候,敏锐的沈银星突然转头看向帐篷外。 “嘘!” 沈银星将一根手指竖在嘴边,示意大家噤声。 看见沈银星的动作,众人明白外面有异,立即安静了下来。 接着,沈银星轻手轻脚地挪到帐篷旁边,然后伸手猛地掀开了门帘。 第四十五章 父不教,妻之过 随着门帘被拉开,众人伸头去望,但是却发现帐篷外的草地上空无一人。 沈银星走到外面巡视了一圈,然后在帐篷后看到了一些沾着红泥的土块。 但是她没有吭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咦?阿爹不是在外面放哨嘛?怎么没看见他?”胧月伸着头往外望了望。 沈银星哼了一声:“哼,他才不会老老实实在外面放哨呢,估计这会在长春城里逍遥呢。” 胧月:“呃....” 虽然没在外面发现什么异常,但本着财不外露的原则,胧月还是让大家小心说话,毕竟隔墙有耳。 二丫娘拍着胸口:“哎呀哎呀,怪我怪我,这一高兴起来,就不知道天南海北了。” 七婶连忙接到:“是啊,财不外露啊,大家可千万低调,不要再声张。” “嗯嗯”胧月也点点头道:“咱们啊,闷声发大财!” 众人点点头,不再欢呼,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欣喜与激动。 胧月又将目光投向继续沸腾的大铁锅。 这时,取完盐晶的大铁锅里还残留着一些发黄的液体。 胧月看了一眼,然后让许佳继续添火熬制铁锅。 许佳挠挠头:“月儿妹妹,这盐都已经取出来了,咱们还熬制什么啊?” 胧月神秘一笑:“接下来要熬的两样东西,可是比盐都精贵呢。” 一听接下来熬制的东西比盐都精贵,许佳双眼冒光,甩开膀子埋头苦干。 随着长时间的熬制,锅内的液体越来越粘稠,颜色也由土黄色变成了紫黑色。 这些类似酱油的紫黑色液体便是卤水,就是用来点豆腐的那玩意。 但是卤水有毒,一般家庭都不会保留,因为害怕会有人误食卤水而亡。 不过卤水也能当作土地的肥料,但是现在不打算种田,胧月就不做他想。 胧月让许佳将卤水倒进坛子里好好封存起来,等以后有了石磨和大豆就可以做豆腐吃。 嘻嘻,想想能再吃到麻婆豆腐、豆花、豆腐脑,胧月心里就好开心。 卤水倒完后,铁锅的底部出现了大量浅白色与土黄色的结晶,这些结晶有得形如针尖,有得如交错的犬牙。 这些针状的粉末结晶就是大名鼎鼎的——硝。 硝是用来制作炸药的原料,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不过如果想用这铁锅里的硝来做炸药的话,还需要进一步提纯。 想想这硝也挺宝贵的,所以胧月也将它收集到了罐子里。 但是希望永远也不会有用到它的那一天。 所有的精盐都被收到了瓦罐里,胧月又害怕盐受潮,就让人将瓦罐放到了装满稻草的篮子里。 大家放罐子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将罐子当宝贝一样捧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了。 算算日子,还有几天就要入冬了。 河北入冬之后,天气潮湿寒冷,不利于盐土的收集。 所有胧月打算这几日让大家疯狂加班,干个七天然后躺赚一年。 许家其他人也正有此意,有白花花的银子赚,让他们连续不眠不休都可以。 熬盐的事情接下来交给许佳他们去做就可以了,而胧月则是要进城将这第一批盐换成银子。 河北居民之前吃的盐,都是公孙家供应的海盐,还没有人吃过盐碱地里提炼的土盐,所以胧月不知道土盐会不会被接受。 而且这土盐又要怎么定价?城里的市场需求又是什么样的?要卖给什么样的消费人群?怎么能卖出一个好价格? 胧月没做过生意,想这些问题想得脑袋都有点疼。 这时,二丫哥许伟看破了胧月的心思,笑嘻嘻道:“月儿妹妹是不是在头疼怎么卖盐?” 听到许伟问话,胧月这才想起来他以前就是走南闯北的卖货郎。 胧月眼前一亮,太好了,现成的人才! “那明日,我们一起去长春城里卖盐!”胧月开心地跳起来。 “嗯嗯!”许伟点点头,眼中也满是兴奋与激动之色。 ..... 直到众人散去,一身酒气的许景阳才带着许阿玖从外面回来,还晃晃悠悠地哼着小曲。 “哼!臭阿爹,我们在这忙前忙后,你倒好,自己跑出去快活逍遥!”胧月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控诉。 “噫!谁说朕跑出去逍遥快活了,朕那是在视察民情”许景阳揉了揉鼻子,扯过许阿玖:“皇儿,你说,朕是不是有好好办事。” 许阿玖看看生气的妹妹,又看看朝他眨巴眼睛的阿爹,选择了停止思考:“阿巴...阿巴” “哼,明天,阿爹你要跟我们一起去长春城卖盐。”胧月双手叉腰,奶凶奶凶的模样着实可爱。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长春城我熟。”许景阳打了个酒嗝,然后就越过胧月,躺在了床上。 闻到许景阳身上的酒气,胧月心里更加恼火。 她对许景阳的态度很不满,于是朝沈银星喊到:“阿娘!你也不管管他!” 沈银星哼了一声:“不想管了,我只想打死他,他这种懒汉要是我的兵,早就被我枪毙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床上的许景阳听见了,翻了个身,也嘲讽道:“你才懒,朕的脑子无时无刻不在运转,你也就身体勤快点,脑子根本不带动的。” 许景阳可能是喝多了,敢顶撞沈银星了,接着他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朕,这里勤快,你,这里不行。” 看到阿娘越来越黑的脸,站在一旁的胧月:“呃.....” 不是,阿爹,你喝酒但凡吃一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啊! “月儿,我明天就把他休了,你觉得怎么样?”柳眉倒立的沈银星转头问胧月。 胧月缩了缩脖子,弱弱道:“呃....我觉得阿爹挺好的...” 说完,胧月就递了一把扫帚到沈银星手里:“阿娘,父不教,妻之过。” 随后,胧月拉着哥哥就跑出了帐篷,赶紧逃离战场。 没跑几步,身后就传来棍棒落下的声音,接着就是许景阳的一阵哀嚎.... 胧月看着宁静的星空,心情格外好。 啊,真是美好的一天。 希望明天进城卖盐,能顺顺利利地卖个好价钱。 第四十六章 青竹盛白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睡眼惺忪的胧月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想到今天要进城赚钱,她的小心脏就扑通扑通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感。 清晨的长春城郊十分迷人,微凉空气散发着清爽又温柔的气息,野草随风微微摇晃,鸟儿在枝头婉转啁啾,深吸一口气,让人神清气爽,精神倍增。 “真是一个美好的清晨!”胧月走到帐篷外,美美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草莓漱口水开始漱口。 悉悉簌簌.... 对面的草丛里突然钻出一个人影,胧月定睛看去,发现是二丫哥许伟。 许伟抱着一大摞青翠的竹子从草丛中走了出来,看到胧月后,他立马热情地打招呼:“月儿妹妹早呀~” 此时,许伟顶着一对熊猫眼,但却依旧满脸的兴奋。 胧月指了指他怀里的竹子:“二丫哥,你为啥一大早就去砍竹子啊?” 许伟挠挠头:“咱是昨晚去砍的,走了十几里地才找着竹子,想着可以用竹筒装盐,然后一筒一筒卖出去。” 胧月一听立即竖起大拇指,青竹盛白盐,这是包装界的高手啊! 之后,许伟拿出柴刀将竹子砍成一个个竹筒,胧月在一边拿着勺子往竹筒里舀盐。 等到太阳完全跳出云层的时候,两人才将白盐完全装进青翠的竹筒里。 而这个时候许景阳才刚睡醒,墨迹了半天后才呵欠连天地走出帐篷。 许景阳的脸上同样也顶着一对熊猫眼,不过他这对熊猫眼是被打出来的。 “阿爹!你看看你,你再看看人家,人家许伟为了赚钱连夜跑去砍竹子,你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胧月满脸不悦地冲着许景阳发脾气,包子脸气得圆鼓鼓的。 “嗯?不许这样对父皇说话,否则朕就拿胡子扎死你。”许景阳将小气包胧月抱起来,然后用他那坚硬的胡茬,使劲扎胧月娇嫩的小脸。 父女俩闹了一会,就和许伟一起坐着驴车赶往长春城。 沈银星和许阿玖留在家里,跟许家其他人一起继续熬盐。 ..... 路上风光正好,天上太阳正晴,小毛驴一路嘚嘚哒哒,朝着长春城进发。 驴车上,胧月掏出临走时二丫娘塞给她的地瓜干,丢进嘴巴里美滋滋地嚼着,地瓜干韧性十足,吃起来十分香甜。 胧月头枕在稻草上,想象着长春城内的盛景。 来到河北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进过城呢。 不知道人人口中白天摩肩接踵,冠盖如云,晚上千灯碧落,红袖招招的长春城到底是什么模样。 “阿爹,长春城里怎么样啊?你都去过那么多次了。”胧月趴在车头问到。 许景阳抬头想了想,然后悠悠地吐出一句:“比起朕的国都差远了。” 胧月:“......” 懒得再理许景阳,胧月侧过身子继续吃地瓜干,小毛驴继续嘚嘚哒哒。 胧月一边吃一边想,算算从豫北到河北的路程,走了也快800多公里了吧,这空间系统也该升级了吧。 想到这里,胧月的意识进入空间,然后一眼看到了系统提示。 【宿主已经行走500公里,还有300公里即可升级系统,解锁取出额度】 呃...怎么还有300多公里才能升级啊... 300公里得日夜兼程走个四五天吧。 呜呜,空间里那些金银珠宝还是取不出来,只能在角落里吃灰,胧月欲哭无泪。 看来还是不能投机取巧,要靠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啊。 小毛驴嘚嘚哒哒了一路,胧月一行人终于在正午十分,赶到了长春城的城门下。 长春城的城门气势恢宏,雕梁画栋,门楼上雕刻的奇珍异兽栩栩如生。 走过城门,胧月的眼前豁然开朗,身旁车马辚辚,人流如织,道路宽敞整洁,这么多行人走在一起也不觉得拥挤。 目之所及,人家屋顶上的琉璃瓦,都被阳光照耀的流光溢彩,放眼望去一片绚烂夺目。 看看别人住的琉璃瓦房子,再想想自家住的简易帐篷,胧月有些眼红,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然而,胧月看到宽阔的大街上除了行人、车马、就是住宅房,并没有看到林立的店铺和叫卖的商贩。 “奇怪,怎么没看到有卖东西的商贩啊?我们能直接在这里摆摊吗?”胧月跳下驴车,手搭凉棚状眺望着远方。 然而胧月很快发现,她跳下车也只能看到行人走来走去的大腿..... “咱在豫天关那一带做买卖的时候,就是挑着货物一路走一路吆喝,要不,我们现在也这样?”说完,许伟就跳下车,想将盛满白盐的竹筒取下来。 许景阳见状,拍了一下许伟的头:“你这憨憨,快上来,这长春城里可不是哪里都能贩卖货物的。” 接着,他继续说到:“长春城有南北两个集市,集市和街坊互不相通,所有的买卖贸易都在集市里进行,如果在其他地方叫卖商品,那是要抓起来坐牢的。” 胧月:“阿爹,那我们去南市还是北市啊?” 许景阳回道:“南市卖得都是些古玩字画、丝绸玉器,北市嘛,什么都卖。” “嘻嘻,那我们就去北市凑凑热闹。”胧月笑眯眯道,看来阿爹也不是白在城里玩这么多天。 ..... 到了北市,果然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商贩的吆喝声,进了市集,两边的街道店肆林立,数不清的商铺旗帜高高扬起。 一眼望去,各种店铺应有尽有,有卖菜的、卖肉的、卖酒的、卖布的、卖水粉胭脂的,两边还有茶楼、饭馆、点心铺,米行,药行.... 胧月都快看花了眼。 “嘿,皇儿,那有糖葫芦,吃不吃?”许景阳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点心铺问胧月。 看到那裹着糖壳的红山楂,胧月舔了舔嘴角,点点头道:“吃!” 胧月说完,许景阳就跑进铺子里给她卖糖葫芦去了。 而许伟趁着现在人流多,麻溜地将装了白盐的竹筒拿了出来,摆在地上。 青色的竹筒盛满了雪白的盐粒,煞是好看。 还没等许伟开始叫卖,远处就走来了几个差役。 “哎哎哎,别挡道,把这摊位往里收收” “嗯?你家这招牌挂的是羊肉,卖的却是狗肉?挂羊头卖狗肉,给我带走。” 那几个带刀巡逻的差役,看样子是管理集市的街司。 想不到这大袁的集市还搞得像模像样的,胧月心里感叹。 很快,一个差役就站到许伟那简陋的摊位前:“喂!你们是新来的商贩?这卖的是什么?” 许伟上前一步,露出他标准的服务式微笑:“嘿嘿,差爷,我们是新来的,这卖的是...” 还不等许伟说完,差役就打断了他:“你们有货物许可证吗?” 这一问,把胧月和许伟问住了,货物许可证是啥? 两人齐齐摇摇头:“没有” 差役听完,瞥了一眼两人:“没有许可证就自行卖东西的,先拖回衙门打五十大板!” 第四十七章 赚得盆满钵满 话刚说完,差役就开始抓人。 胧月也没想到古代摆个摊还需要摊位证。 其他几个差役冲上来就要砸摊子,许伟只能急得用身体护住竹筒盐。 这点盐可是大家幸幸苦苦做出来的,是整个许家的希望,不能折在这里。 慌乱中,胧月也不小心被人推倒在地。 “放肆!都给我停手!谁给你们的狗胆!” 身后,许景阳一声暴喝,犹如平地惊雷,气吞山河。 几个差役被这声怒吼吓了一跳,心中竟然生出一种自己在干坏事的错觉。 此时的许景阳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如果手中没有拿着两根糖葫芦的话,气势可能会更加骇人。 从地上爬起来的胧月正好看到这一幕,她下意识地觉得,今天的阿爹好帅啊! “你...你是什么人?敢妨碍公务?”一个差役反应过来,上前呵斥许景阳。 “朕是什么人?”许景阳斜睨了一眼差役,然后从腰间掏出一块小牌子在众人眼前晃了晃:“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啥!” 差役们定睛往木牌上看去,只见那块小木牌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务农校尉”。 “哈哈哈,就这?” 差役们一看就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务农校尉虽是军中的官职,但也就是一低阶小官,屁大点权力。 许景阳:“笑什么笑,我们可是军籍,就算犯了天大的错误,也不归你们管制。” 胧月在旁边也点了点头,阿爹这话说得没错,士兵一般是归军队管理,衙门也只能管理普通百姓。 差头笑了笑,然后拱了拱手道:“你军部再大,还能大得过圣上?长春城的规则可是圣上定下的,没有许可证擅自卖东西,就是要带回府衙挨板子。” “谁说朕没有许可证?”许景阳斜睨了一眼差役。 在一旁的胧月听了也觉得诧异,许可证那玩意咱有吗? 说着,许景阳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木牌,然后砸到了差役的脸上。 差役下意识伸手一接,然后拿在手里一看,的的确确是贩卖吃食的货物许可证。 差役瞬间头大如斗,这不是在玩我吗,刚刚问还说没有许可证,现在又有了,兄弟几个秉公办案,今天还踢到军部的铁板上了。 说完,许景阳将胧月抱起来,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在看到胧月只是手肘擦破点皮之后,他的脸色缓和了很多。 接着,许景阳又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算了算了,误会一场,今天我们许记盐铺第一天开张,哥们几个帮忙宣传宣传,此事就算了解了。” 差役们一听有台阶下,连忙点头答应。 “等等?盐铺?”几个差役听完惊奇起来:“你们是卖盐的?” 许景阳:“咋滴?大袁现在可还没有禁止卖盐的律法呢,朕早就打听过了。” 大袁才成立几天啊,梳理律法的官员估计还没上任呢。 差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河北吃的盐都是海盐,整个盐业几乎都是公孙家垄断的,这些人是哪里弄的盐? 差役:“你们的盐在哪?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胧月指了指刚刚差点被他们推倒的竹筒:“诺,就在这里,你们自己看。” 差役们看着那青翠的竹筒里盛满的白色粉末,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这...这是盐?” 胧月知道他们的表情为什么会这么夸张,因为大袁现在所吃的海盐,都是大颗粒的晶体,最小的也有龙眼那么大。 这种细腻的精盐,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 “要不你尝尝?”胧月舀了一点精盐递到差役面前。 几个差役纷纷用手蘸了一点盐,然后送入口中。 口中没有其他味道,就是单纯的鲜咸,与色泽偏黄且有涩味的海盐大不相同。 “好东西!”一个差役拍手称赞,然后问道:“你们这竹筒盐怎么卖?” 许伟抢答:“差爷,不贵不贵,只要一两银子一筒,前十名购买竹筒盐者还多送半筒。” 差役拿起竹筒,掂量了一下,这一筒差不多是一斤。 海盐的价格是二两银子一斤,吃起来还没有这竹筒盐味道好。 虽然跟其他东西比起来,这一两一斤的盐已经是高价,但这里是富庶的长春城,只要货好,绝对能大卖。 这许记盐铺今后说不定能和公孙家叫叫板。 一时间,差役们不敢怠慢,帮许记盐铺找来桌子,椅子,还弄了个顶棚和招牌。 接下来,这些差役开始帮忙宣传许记盐铺:“今日许记筒盐,一两一斤,洁白如雪,细腻如霜,鲜咸无涩,三十筒卖完收工。” 有了官方盖章,民众们更是好奇,纷纷跑来观看,将许家的铺子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盐?还能如此洁白?” “这盐好细啊” “能尝尝不?” 民众们尝完盐后,眼中精光一亮,纷纷赞叹一声:“好货!” “我要一筒!” “我也要!” “我是最先来的!记得送我半筒!” 顷刻间,许家盐铺的竹筒精盐就销售一空,那些没有买到盐的人,脸上不无失望之色。 “你们明天还卖吗?”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问道。 “嘻嘻,当然卖!”胧月数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哈哈哈,这精盐果然受人欢迎! 真好,三十两白银直接到手,也就花点人力成本,原材料都是免费送的。 想想看田地里还有那么多盐土,这次发大财喽! 许伟也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多银子,高兴得嘴角都咧到了后耳根。 许景阳还没把这点银子放在眼里,在一旁嘲讽他们两个没见识。 “对了,阿爹,你什么时候办得货物许可证?”胧月突然想起这一茬。 今天要是没有阿爹出面,可能真得要被带走挨板子了。 许景阳听完,朝不远处卖糖葫芦的点心铺子努努嘴:“那边顺的。” “啊!?”胧月的眼睛瞪得溜圆,吃惊地望着自家阿爹:“咱卖了一天,结果还是无证经营!?” 许景阳摊摊手:“等会补办喽。” 街角的不远处,有人拿着刚刚买到的竹筒盐,正火急火燎地往市集外面跑。 一边跑还一边碎碎念:“此事一定要赶紧上报公孙大人!” 第四十八章 疯狂买买买 胧月万万没想到,三十筒竹盐半个时辰就卖完了。 场面可以说是十分火爆。 本来她还担心这里的人们会吃不惯别的盐,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嘿嘿嘿....白花花的银子。” 胧月捧着那三十多两白银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她的空间里有从国公府搬出来的大堆金银珠宝,但她还是觉得这三十两银子的份量更重。 这银子毕竟是大家通过劳动和汗水赚来的,更显得弥足珍贵,用着也踏实。 这是她赚得第一桶金,非常具有纪念意义! 既然具有纪念意义,那么胧月当即就决定,她要利用这笔钱好好逛逛长春城,好好吃喝玩乐一番。 因为当初说好如果赚了钱,胧月家抽走三成,剩下七成是其他家平分。 现在这三十多两银子,胧月家可以拿九两,其他每家可以分到三两左右。 一两银子换成人民币大概是1000块钱,那三两银子就是3000块钱。 不说古代了,就算是在现代,一天赚3000块钱对于任何家庭来说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二丫哥许伟从拿到银子的那一刻,就一直在傻笑。 他做商贩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赚了这么多钱。 他终于可以给阿娘和妹妹买新衣服,可以请人盖房子了,一家人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就三十两白银而已,你瞧瞧你们两个那傻样,笑得跟呆头鹅差不多”,许景阳斜着眼睛,抱着手臂嘲讽道:“哎呀,真没出息。” “哦,好吧,既然阿爹不在乎这点小钱,那阿爹的三两银子就免了吧。”胧月哼了一声,然后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前走。 “唉唉唉,这不行这不行,朕刚刚开玩笑呢。”一听到自己零花钱没了,许景阳立马急了,连忙把胧月捞起来抱在怀里。 胧月现在可是他的财政大臣,财政大臣当然得好好哄着。 许景阳笑嘻嘻地捏了捏胧月的小脸:“嘻嘻,月儿不要生气,父皇刚刚乱说的,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胧月小脸一板:“不去,我要去街上扫货。” “扫货?扫货是什么意思?”许景阳一脸问号,他这个小女儿嘴里总会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 “扫货啊,就是疯狂买买买!”一提到购物,胧月的小脸就泛起微笑。 果然,购物和囤货是女人的天性。 接下来,许伟去给阿娘和妹妹采购布匹,而胧月和许景阳就在街上开启了疯狂购物模式。 他们现在也是有银子傍身的人了,腰杆挺得倍直,走路都带风。 大袁除了盐、丝绸、茶叶这些东西卖得比较贵,其他的日常用品和蔬菜粮食都比较便宜。 十文钱可以买十个鸡蛋,六个馒头,五张油饼,半壶酒。 而且如果家里有参军的人,买东西时还能打折扣。 胧月点点头,不得不说,这个袁王是个人物,很多想法都很超前。 西市的货物价格都比较便宜,手握巨款的胧月,分分钟想扫空整条街。 “桂花糕嘞~香甜软糯,新鲜出炉的桂花糕嘞~” 一声吆喝带来了扑鼻的桂花香。 胧月吸了吸鼻子:“哇,好香啊,好久没吃到甜点了。” 宋记点心铺,百年老字号,店里的糕点是长春城的一绝,价格也十分亲民。 胧月一走进店里,就感觉整个人仿佛被一层甜蜜蜜的气息包裹了起来。 感觉再久待一会,连衣服和头发丝都要染上蜜糖和桂花的香气。 “小客人,这是我们店新出的特色,豆沙蜜糖桂花糕,来两块尝尝?”店家殷勤地招呼着,然后拿了一小块亮晶晶的桂花糕递给胧月。 胧月试吃了一块,入口软糯香甜,豆沙细腻浓郁,微涩的桂花和甜腻的蜜糖结合的恰到好处。 咬一口,桂花的清香与蜜糖的甜同时在口腔里铺开,甜软而不粘腻,口感细润紧密。 甚至比那国公府的甜点还要好吃,百年老字号,果真名不虚传。 “店家,这桂花糕怎么卖啊?”胧月舔了舔有些粘腻的手指,然后又问道:“我家阿爹是军籍,能便宜些嘛?” 店家:“嘿嘿,本来是五文钱一块糕点,但如果是军户人家,糕点三文钱一块。如果是有官职的军户那就是一文钱一块。” 胧月听完,心里十分吃惊,军户人家居然能优惠这么多嘛? 怪不得阿爹三天两头往城里跑,原来是因为有职业优待啊。 哼,怪不得他手里那点军饷怎么都花不完。 胧月再往里走,瞧见店内的桌子上铺陈着各色糕点,有软糯香甜的紫芋条头糕、酸甜开胃的水晶山楂糕、香酥粉脆的龙须桃酥、醇香松软的绿豆蝴蝶酥、金黄诱人的南瓜子金丝卷,等十几种甜点果子。 喜欢吃甜食的胧月两眼放光,这么多甜点,简直不要太幸福!而且还这么便宜! 胧月开心道:“店家,这里的糕点,一样十个,全部打包带走!” 她要把这些糕点带回去当饭吃! “好嘞~”店家搓了搓手,顿时喜笑颜开。 足足十大盒糕点,不过一百文钱。 阿爹的“务农校尉”假假也是个官职,买东西四舍五入等于直接三折,这军籍户口比北京户口都香啊! 尝到优惠甜头的胧月,心里美滋滋,直接开启了扫货模式。 这个折扣力度真是令人疯狂又上头! 大米?买它一百石! 玉米面?直接抗十袋! 大豆?这个需要,先来二十袋! 布匹?不要,直接给我拿成衣!拿回家也没人会做。 小蜜橘?大血橙?牛奶冬枣?搬个五筐回去大家分着吃! 酱牛肉?香酥烧鸡?果木烤鸭?红烧肘子?油脂烧鹅?统统拿下! 胭脂水粉也这么便宜?一个色号来一盒!阿娘涂上一定好看! 冬天的棉衣、棉被、棉袄,棉靴、斗篷一样来个七八件换着穿! 家用的水盆、痰盂、澡豆、木桶、板凳、书桌,一样买一个! ..... “月儿!月儿!别买了别买了,驴车都装不下了!”许景阳连忙拉住到处指挥店家搬货物的胧月。 胧月扭头一看。 还真是!这驴车上已经垒出了一座小山。 小毛驴都给累得呼哧呼哧的。 不知不觉居然买了这么东西? 可是她手里连二两银子都没花完.... 如果不是她的空间技能现在不能用,她还能再买两车东西。 看着意犹未尽的胧月,许景阳摇了摇头,看来这不管是女人还是女娃娃,买起东西来都很疯狂。 许景阳拉了拉胧月的小手,露出一副十分不解的表情:“月儿啊,你买其他东西就算了,但是你还这么小,你买那些胭脂水粉干啥?” 胧月:“?” 许景阳这话倒是把胧月问迷糊了。 胧月歪着脑袋,露出一副你怎么能问出这种傻逼问题的表情。 “那些胭脂水粉,当然是买给阿娘的啊...” “噗...”许景阳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我跟你打十个赌,那些胭脂水粉,你阿娘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哼,你懂个皮皮虾,这世上哪有女人不爱美的,只是没有选择罢了!”胧月小脸一板,别过脑袋,不再理许景阳。 “嗯?怎么跟父皇说话呢?讨打?”许景阳装模作样地捏紧拳头。 “略略略....”胧月做了个鬼脸,然后就跑开了。 迎面,胧月就撞上了买布匹和粮食回来的许伟。 只见许伟右肩抗了两袋大米,左手提了几匹布,脸上也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咦?你就买这么一点东西啊?”胧月有些吃惊地问道。 “呃...”许伟挠挠头:“还需要买啥嘛?家里也没啥要买的吧....” 胧月:“呃....或许吧....” 看看日头已经逐渐偏西,时间也不早了,他们要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门,许家其他人都在翘首企盼着他们回家。 胧月一行人今天可谓是满载而归,卖了三十两白银,买了满满一驴车的货物,那货物堆得跟小山一样。 就在几人想驱车离开市集的时候,一位衣衫褴褛头发蓬松的干瘦老头,突然拦住了他们。 老人极瘦,四肢纤细,身上估计都没有二两肉,脸上的褶皱里藏污纳垢,看起来像是一位叫花子。 许伟从身后的包袱里拿了几个馅饼给老人,他知道饥饿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结果老人却摆摆手,悄声说道:“我不是叫花子,我这有个好东西,你们要不要买?” 说着,干瘦老人就从旁边的地上拿起一个竹篮,竹篮上蒙着一块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这位干瘦老人跟在胧月一行人的后面很久了,当他看到买东西毫不眨眼的胧月,就知道这是位大客户。 而且这位大客户一定会买他的东西,他对自己的货物十分自信。 “小娃娃,小娃娃,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干瘦老人朝胧月招手。 许景阳不放心胧月,就抱着她一起下了车。 随着干瘦老人慢慢揭开布盖,胧月也瞧见了竹篮里面的东西。 “天呐!” 胧月发出一声赞叹。 只见那小小的竹篮里,挤了四五只雪白色的毛茸茸,有几只毛茸茸的眼睛还是冰蓝色的。 因为有陌生人靠近,篮子里的小家伙都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声。 “哇,好可爱的小奶狗。”胧月伸手戳了戳狗狗肥嘟嘟的身子。 干瘦老人摇了摇头,然后朝着胧月神秘一笑:“小娃娃这不是狗,这是冰原狼崽。” “冰原狼崽?”胧月听完,心里先是一惊,然后瞬间没了兴致。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居然是狼.... 狼是养不熟的,想把狼当作狗一样驯养难度非常大,长大后还极易威胁到主人的生命安全。 听到篮子里的是狼,许景阳也皱了皱眉头:“拿开,这玩意我们不买。” 干瘦老人叹了口气:“唉,这位老兄,你怎么不识货啊,这冰原狼崽可是稀罕货。冰原狼极其聪慧,还通人性,从小养起来,自会认主。” 胧月也是一脸为难:“这...咱连狗都没养过,别说养狼了...” 这些小家伙是真得可爱,白绒绒的一团,脑袋也是圆圆的,眼睛也是很好看的冰蓝色。 但是可惜了,狼这一物种野性难驯,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这冰原狼崽你是从哪里弄得?”许景阳突然皱眉问道。 这里是中原一带,就算是有狼也是那种大灰狼,这种来自极寒地带的冰原狼实在不多见,很难想象一个叫花子打扮的人,能拥有这种稀罕东西。 “快说!这冰原狼崽你是哪里弄来的?莫非你是外境混进来的奸细?”许景阳竖起眉毛,表情冷硬,句句掷地有声。 干瘦老人被许景阳突然爆发的气势吓了一跳:“唉哟,我怎么可能是奸细...你这好大一顶帽子,我祖辈都是河北人氏...” “别跟朕耍花腔,朕乃军中校尉,你现在有通敌叛国之嫌,朕有权利押你见军!” 许景阳声威阵阵,吓得老人连连后退:“不是....我真不是...” “那你就说清楚这狼崽的来历。”许景阳步步紧逼。 他一开始就发现这个老人的眼神一直躲躲闪闪,现在又语焉不详,心里一定有鬼。 “我...我..”干瘦老人已经开始打哆嗦,说话都不利索。 他本来是看这家人出手大方,想必给爱女买两个可爱的玩宠也是随手的事情,而且这冰原狼实属罕见。 谁知道他们不仅不要,还让他交待狼崽的来历,还说他是奸细。 “你...你莫要胡说!我才不是什么奸细,我家世世代代祖居河北,你要是不买就算了!” 说完,老人收起篮子就想跑。 结果还没转身,就被许景阳一把抓住手臂。 干瘦老人:“你...你干什么,我又没犯法,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许景阳大喝一声:“你还说你没犯法?没有货物许可证就擅自卖东西,要先拉回衙门重打五十大板,然后再补缴一百文的许可证费用。” 旁边的人听到许景阳的喝声,也纷纷回头看向老人。 眼看人群要围过来了,老人连忙急中生智:“这...这狼崽我不卖,我送你了成不!” 说完,老人立马将竹篮塞到胧月怀里,然后转头跑了。 ??? 啥情况? 胧月看看慌张逃跑的老头,又看看篮子里的五只冰原狼崽。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第四十九章 小狼嗷呜 “嗷呜,嗷呜.....呜呜...” 竹篮里的五只雪狼崽不住地呜咽着。 胧月伸手抱起一只,这毛茸茸的狼崽还没有半尺长,看起来还没足月。 估计是饿急了,小狼崽张着粉色的嘴巴一个劲往胧月怀里拱。 其余几只小狼崽也是睁着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看得胧月一阵爱心泛滥。 胧月用眼神询问许景阳,咋办?要丢掉吗?但是它们真得好可爱。 狼在古代一直都是凶狠狡诈,声名狼藉的吃人猛兽,旁人避之不及。 这东西野性难驯,更别说圈养了。 “嘻嘻,让俺看看”二丫哥许伟也伸手捞了一只狼崽出来,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惹得小家伙嗷呜乱叫。 “咦?怎么感觉这狼崽又有点像狗?”许伟捏住狼崽乱晃的小尾巴。 耳朵尖尖竖在头顶,这是狼崽的特征,但是那欢乐的小尾巴又有些卷曲上翘。 胧月也有点懵:“呃...或许?它们是个混血?” 许伟摸了摸下巴:“还太小,看不出来是啥物种,养养就知道了。” “嗷呜...嗷呜....”胧月手里的那只小家伙开始在她怀里打滚,还翻身露出圆滚滚的小肚子。 看到这些小家伙这么亲人,胧月更不舍得丢弃。 “嘻嘻,感觉可以养,长大了一定威风凛凛。”许伟抱起小家伙的前肢开始教它作揖。 “阿爹阿爹...”胧月同样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许景阳。 许景阳也看不下去胧月可怜兮兮的眼神:“养吧养吧,但养大了如果依旧野性难驯,甚至袭击主人,那就得弄死。” 胧月吐了吐舌头:“才不会捏,它会成为我的好伙伴。” 胧月抱起一只个头最小的毛茸茸,举着它逗乐:“小家伙,你是小狼还是小狗还是小狼狗?你是从哪里来呀?” 雪狼崽:“嗷呜....嗷呜...” “我看啊,八成是那个老头从哪偷得,看他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许景阳也顺手捞起一只,拿在手里看了一会。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走就要被关在城里了,许景阳折了条柳枝,啪地一声打在小毛驴的屁股上:“嘚~驾~” ...... 大袁紫金府园,是大袁专门用来接待他国使臣的地方。 园内有精巧玲珑的亭台楼阁、峥嵘挺拔的假山、清幽曲折的池馆水廊,围墙的屋脊上也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奇珍异兽。 “你们都找了那么久了,还没找到我的胡烈娜吗!” 花团锦簇的凉亭里,一个头戴毡帽编着小碎辫的女孩,瞪着一双丹凤三角眼,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她心爱的雪狼已经丢失好多天了,而这群酒囊饭袋居然还没找到它的下落! 胡烈娜是伴随她一起长大的雪狼,因为舍不得与雪狼分开,所以她这次来中原也将雪狼带上了。 然而没想到刚进入长春城不久,胡烈娜就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眼看马上就要启程回草原了,雪狼却还是不见踪影。 雪狼自古以来就被天山一带誉为神兽,性子桀骜且极通灵性。 “小公主,属下再命人去寻,一定会在回程前找到雪狼。” 女孩的丹凤眼燃起一丝愠怒:“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你们都是一群饭桶!” 说完,女孩一把推开身边的侍卫,气冲冲地往外面跑。 “哎呀!小公主快回来!小公主!外面很危险啊!” ..... 暮色四合,晚霞漫天的时候,胧月几人才乘着驴车抵达了二里屯。 车上那堆成小山一样的货物,把小毛驴累得呼哧呼哧直翻白眼。 “回来啦!回来啦!月儿妹妹他们回来啦!”许来福远远看到驴车,兴奋地跳起来大喊。 他这一喊,许家一些人放下手中的活计,立马围了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今天卖得怎么样?赚了多少银子?”等了一天的二丫娘急不可耐道。 胧月没说话,笑眯眯地伸出三根手指。 “三两银子?!”二丫娘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三两银子划去分成,自己家可以分到好几百文。 这一天赚了几百文,简直就是在捡钱啊! “二丫娘,不是三两,我们今天一共赚了三十两银子!”胧月笑嘻嘻地看着她。 “我的天!三十两!“二丫娘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激动地打哆嗦。 “三十两.....分到我们手里是多少啊.....”大喜过望的二丫娘已经停止了思考,傻愣愣地望着自己儿子。 许伟:“按照之前说好的,月儿妹妹家抽走三成,剩下七成我们几家平分,我们每家到手是三两银子。” “我的天呐.....”没什么见识的二丫娘差点激动地晕了过去。 确实,以前种田的时候,农家大多都是以物换物,很少会有货币流通。 所以当白花花的银子放到众人面前时,大家只觉得是在做梦一样。 二丫娘:“伟儿啊,你是怎么卖得?居然能卖这么多钱?” 许伟挠挠头:“嗨呀,我都没帮上什么忙,也没怎么吆喝,那是月儿妹妹的盐好,往那一放,人就抢着买。” 胧月:“对了,明天要卖的盐做出来没?今天好多人都没买到呢。” “许佳正在磨盐,很快就好了。”沈银星拿着搅拌棍走了出来。 看到沈银星出来,胧月连忙跳下驴车:“阿娘阿娘,我给你带了礼物!” 说完,胧月从一堆东西里掏出了好几盒胭脂水粉。 美人鸭蛋粉装在黄澄澄的陶瓷小罐里,泛着雾蒙蒙的白。 水红色、桃红色、朱红色的胭脂散发着香甜的芬芳。 黛色的眉粉丝滑轻薄,桂花味的头油清香怡人。 这一套化妆品算是十分齐全的了,看得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一阵艳羡。 前世,作为国家机器,军队出身沈银星从没用过什么化妆品,每天在血与泥中挣扎的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从没在意过自己的沈银星,如今收到这种礼物,心头不禁一酸。 原来被人在乎,是这种感觉啊.... “谢谢月儿”,沈银星弯腰抱起胧月,眼角微微湿润。 “阿娘喜欢嘛?” “喜欢....” 第五十章 取名字 富丽堂皇的公孙府邸,依旧花团锦簇,但是公孙历却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 这几日,他的小儿子又犯病了,症状和当时在船上一样,口吐白沫,全身颤抖不止。 请了无数名医,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得了癔症。 除了调养身体的方子,大夫们也开不出别得药方了。 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是裕儿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心病? 唉,从小孩子嘴里又什么也问不出来。 公孙历叹了口气,神色郁郁。 “家主!家主!不好啦!” 公孙家的二管家握着一筒竹盐,从外面跑了进来,临进门还差点被绊倒在地。 公孙历怒骂:“你个晦气奴才,大呼小叫什么!” “哎哟家主,不是,您快看这个”慌慌张张的二管家将竹筒递了上去。 公孙历拿起竹筒往里瞧了一眼:“这白花花的粉末是什么?” 二管家拱了拱手道:“回家主,是盐!” “盐?”公孙历听完大吃一惊,然后用手指蘸了一点送入口中。 公孙历尝完之后,脸色大变,这盐确实比他家的海盐好,颜色洁白如雪,入口只有单纯的鲜咸,没有其他异味。 “这盐哪里弄得?” 二管家:“回家主,在新开的许记盐铺那里买的,一斤只要一两银子。” “什么?”公孙历听完,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许记盐铺?他们的盐是从哪里来的?” 二管家一脸为难:“这...小人不知啊...” “不知道还不赶紧去查!”公孙历抄起桌上的茶盏就摔在地上,一时间乱瓷飞溅。 此时公孙历已经怒不可遏,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贩卖私盐。 而且还刚好钻了大袁律法尚未健全的空隙。 真是居心叵测,阴险狡诈! 公孙历很清楚,盐是一国的经济命脉,袁王也是因为这一点才拉拢他的。 不能让这什么许记盐铺继续开下去,否则将乱了公孙家垄断盐业的地位。 “大管家!你跟二管家一起去查,今夜务必给我查出结果,还有,明天直接带人上街砸了许记盐铺!” “诺!”一直站在旁边的大管家连忙应声。 公孙历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看来他要立即禀报圣上,赶紧颁布律法整治这帮狡诈的刁民。 ..... 长春城城郊二里屯,许家的几个男丁聚在一起讨论雇人盖房的事情。 女眷们在往竹筒里装盐,明天好拿去集市上卖。 小孩子们都在温暖的火堆旁边,围观小狼崽喝羊奶。 傍晚的时候,胧月用两袋大米换了一只正在哺乳期的母羊。 这羊奶是刚从母羊身上挤下来的,羊膻味极其浓郁。 小家伙们吐着粉色的小舌头,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他五婶啊,你怎么也不管管,咋能让月儿养狼啊,这多危险。”二丫娘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狼崽。 沈银星:“哎呀,没事,都说了可能是狼犬,孩子想养就养呗,等养大了再看。” “能不能养大还另说呢,等孩子们新鲜劲一过,说不定就丢了。”七婶插了句嘴。 五只毛茸茸的小狼吃饱了奶,就开始到处搞破坏。 这里咬咬那里咬咬,明明走路都站不稳。 “嗷呜...嗷呜...” 这五只小崽子长得都差不多,胧月目前只能靠体型区分。 “好了,不许乱跑,给我排排坐,我要给你们取名字了。”胧月一手按住一只正要逃跑的小狼,惹得那只小狼嗷嗷叫。 然后她将五只小狼都按照体型排列好。 体型最大的这只狼崽,走起路来有点威风凛凛的范儿。 胧月想了想:“那以后就叫你啸天吧。” 老二比较文静,身上的毛色更白一些。 胧月想给它起个文艺点的名字,但是想了半天也没取出来,最后点了点它的额头:“那就叫你静静吧。” 老三身手敏捷但是脾气暴躁,一有人靠近就开始呲牙,小模样超级凶。 老三一朝胧月呲牙,许阿玖就一巴掌拍过去,打了多次也不长记性。 胧月觉得这家伙以后会是个刺头,摸了摸它的小耳朵道:“你这么凶,以后会讨不到老婆哦,那就叫你软软吧。” 嗯,就是要给最疯的狼,取最软萌的名字。 老四活泼好动,看啥都想上去哈一口,哈得小鸡小鸭满院子跑。 “那就叫你皮皮。” 老五是最小的那只,眼睛却是兄弟姐妹里最大最圆的,喜欢咧着嘴,看起来总是笑嘻嘻的。 “嗯,那以后就叫你可乐。” 给小狼崽挨个取了名字后,胧月才发现她犯了一个错误。 个头最大的啸天其实是虚胖,它身上也没有几两肉,只是毛发比较旺盛...... 取完名字,胧月往小家伙们睡觉的竹篮里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然后又将竹篮放进了一个空帐篷里。 因为现在夜间开始变凉,气温也有所下降,她害怕这些还没足月的小家伙晚上会被冻死。 明天阿爹要去雇一些泥瓦匠、木匠来帮忙盖房子,听说长春城里最好的工匠半个月就能盖好房子。 再过半个月天气就会变寒了,刚好到时候就能住进暖和的屋子里了。 今天赚了三十两银子,买了一大车东西,还收养了五只可爱的小崽崽,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胧月想着想着有些兴奋,渐渐没了睡意。 然后她两眼盯着帐篷顶,盘算着日期,结果发现明天好像是立冬。 在她的老家,立冬那天要吃饺子,冬至那天要吃汤圆。 要不明天教婶娘们包饺子? 嘻嘻,想吃白菜猪肉馅的、三鲜菌菇馅的、玉米虾仁馅的、韭菜猪肉馅的,她啥啥都想吃。 想着想着,胧月就想困了,然后到梦里吃饺子去了。 帐篷外,夜色如墨染,天地一片漆黑,只有一轮圆月高悬。 距离长春城郊约摸三里远的地方,一头威风凛凛的银色巨狼正踏着月光对天长啸。 嗷呜~ 这一声饱含凄厉和关切的长啸,被夜风传播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与此同时,营地帐篷里的小狼崽们也听到了动静,一下子竖起耳朵,然后纷纷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