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罗纪志异》 第一章 临海小城 第一章 临海小城 进入大冰河期,地球几乎成冰球。 地球形成至今,在它已经过去的漫长的45亿年的历史中,大约经过七次让地球文明(有机体的进化)进入冬眠的大冰河期。那些大冰河期在数百万年至上亿年不等。也就是说,地球文明在那样的时期要冬眠数百万年甚至上亿年。每个大冰河期之间的间歇期称为温暖期。那样的温暖期也在数百万年至上亿年不等。大冰河期来临,地球文明冬眠。温暖期来临,地球文明复苏。因此,越来越多的考古学家在那些断崖、岩洞、沙漠、枯河、墓地旁,一边拿着手中干瘪的文物,一边站在那些铲子、刷子、十字镐的旁边,信誓旦旦宣称:人类文明早在侏罗纪纪就有了,而不是只有两三百万年的历史,他们和现代文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故事发生在第三纪大冰河期结束(公元前约1.9亿年)--新的温暖期的来临--侏罗纪的开始。 侏罗纪一百五十年。 地球文明复苏了一百五十年。天界、人间、冥界、妖界也复苏了一百五十年。在这可贵的几百万年甚至上亿年的温暖期,各界忙着复苏自己的领地。由此也发生了战争。 侏罗纪一百五十一年。节气,立春后。 大安朝——冰雪覆盖的广袤的极北方—— 远远望去,一行二十多个带兵刃的武功极高的黑影蠕进了靠近天际的无边的冰山,只一会功夫,这二十多人的惨叫声便在插天的冰山里响起,只有一条黑影逃了出来,向南惊恐疾驰。过了一会儿,黑影渐渐靠近,能看请他身材颀长,穿一身青衫。脸上布满了惊恐。 侏罗纪一百五十一年。节气,立夏后。 大安朝——多山的极南方。 临海城——也叫泪水城。 虽说已入夏,但靠海,岩石甚多,树木并不茂盛。年仅二十六岁的城主路世民在院子里呆呆地望着一棵叶子稀稀落落的老榕树,上面既没蝉儿叫,也没鸟儿跃。城主这样望着有好长一段时辰。 见此情形,小他两岁的唐氏心痛若绞,膝行近前。颇有姿色的唐氏是正室,十四岁嫁与城主。次年生一子后再也不能生育,为此,她一直深深自责。 “大人还没痛下决心吗?”唐氏道;“您若不痛下决心,妾必遭严责,夏娇和家臣也不会放过。” 夏娇是侧室,已生有两子三女。 城主痛心地转过脸,已是满脸泪水。道: “若是废正室和嫡子,必遭天谴。” 唐氏道: “若不如此,东边周国必不答应,使者说得很清楚,不娶夏姣的女儿。如不能与东边的周国联姻,我们没了后援,西边司马国,倾刻灭了我们这路国,百年路国将不复存在,城主定要三思,”说着唐氏已是泪流满面。 路国是一小国,实力远逊于东西两边的周国和司马国,而且穷,连唐氏这个正室生的嫡子,就一般草民之女都不愿嫁过来,更不要说那些王公贵族的高贵之女了。而且,周边各诸候国都明白,这个弱小的路国,早晚都得被灭,谁愿意把女儿嫁到一个快被灭的国度里去呢。所以路国人口凋零。只剩一些有着凶猛气魄的家臣老将,仍忠心耿耿地聚在城主周围。 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唐氏,城主愤怒地说:“是不是夏娇和家臣们又在你面前鼓噪谗言,要你如此!” 唐氏慌忙道:“不不不,大人,是妾身自愿如此,愿废正室。” “果然如此?” “是是是,果真如此,妾身自想路氏血脉延续下去,不愿毁在妾身上。” “那么,夏娇之使女,阿香去你处,又有何事!” “她来打听路书是否安好。” 十二岁的路书,系城主与唐氏的嫡子,也是独子,应继城主之位,已赴京赶考一月有余,如能金榜题名,再得个一官半职,当能使路国脱离水深火热之境地,这是城主夫妇之心愿,也是举国之望,但他离开那个可怜的临海城之后,却杳无音讯。 夏娇是城主十年前娶的侧室,生有五个子女 “夏娇有如此好心?” “是是,妾不敢谎言。” “现在世态险恶,各国环伺,灭我之心不死,本该上下同心,共抗外侵,却起这无妄之风——要废正室,这风不是从夏娇之嘴出来,又从何来,”说着悲愤不已,一阵大咳,竟咳出血来。 唐氏见状,立刻扑到世民膝上:“大人万万不可悲怒,病体未恙,当应息怒,”说着泪如雨下,啜泣不止。 世民暗叹一声,将手搁在唐氏头上。唐氏嫁过来后,与他心心相印,可生了一子不能再生育。他为了路氏血脉决定娶妾,但周边各诸侯国无意将女儿嫁过来,于是他千里求亲至夏侯国,当听到夏候国城主愿意将小女嫁与他后,他欣喜如狂,终会有众多子嗣,他仍可奉行他的独立持国的政略,哪知依然中了夏候国的奸计,夏侯国早就觊觎这个南面有出海口的临海小国,待夏娇生了两子三女,便有风言风语要立夏娇为正室,这样夏侯国就兵不血刃地得到了这个小国,而路国周边各诸候国都在夏侯国势力范围之内,只能依夏侯国之意行事,待临海城城主路世民明白过来已晚矣。 正当两人伤心之际,走廊传来一个人的慌乱脚步声,是唐氏使女阿翠,她颤颤抖抖禀报道:“夏夫人从西院过来。”两人大吃一惊,相觑一眼,唐氏退后跪好,世民端坐粗糙的山石凳上,脸显坚毅,仿佛已下定决心,要面对这不速之客。西院本不该到东院来。 “英儿,”一个轻柔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今天天气真好,你说是吧。”年青的夏娇出现在门口,袅袅走进院来。她皮肤白晰,朴素的外衣遮不住她美好的身材,不愧是大都来的人,她优雅地在城主脚前跪下,对身后跟着跪下的两子三女道: “快,向父亲大人请安。” “向父亲大人请安。” 这三子两女中,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才两岁。一片童稚声音。 坐在石凳上的路世民,心中不悦,眉头紧蹙,他极力压制着怒火,望着面前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夏姣。她细长白晰的脖子一览无遗。哼,知道唐氏不能再育,竟带着五个孩子来东院来示威,一点也不顾及唐氏的感受,是不是也来提醒我!真是胆大妄为。他想大声斥责,但有众孩儿在,于是愤愤地说:“把孩儿们带下去。” “是。”伏在地上的夏姣头也不抬地应道。 跪在五个孩子后面的阿香和阿芹这两个使女慌忙起身,带着孩子们下去。最小的那个两岁女儿突然转头叫道:“我要父亲大人抱抱。”路世民转过头去,不看,她哭起来。两使女慌忙带他们离开院子,哭声渐远。 “夏姣,今日何来!”城主路世民待孩子们离开后道。能听出他声音里极大的愤怒。 “妾今日不得不为。”她依然低着头说。 路世民不答,等她说。 “现世道混乱,”夏姣道;“为保临海城不灭,路氏血脉延续,妾与臣们商量废正室,立妾为正,方能遏止各国的狼子野心——他们都在觊觎临海城,妾一心只为七千多臣民考虑,望大人痛下决心。” 难道我们不为七千多城民考虑吗?哼! “依你之计,”路世民怒道;“废掉无过错的唐氏,立你为正,你想过没有,我做了这不忠不仁不义之事,即使不遭天谴,不遭世人侧目,路国也只能成他国附庸,苟活在别人矮檐下地听人摆布,如此,路国又有何面目面对这大好河山!” “大人息怒,”夏姣依旧伏地,不依不绕说;“古贤有语,卧薪偿胆,低眉下眼,来日方长,我亦有两儿,待他两长成后,必为路氏扬眉吐气,到时,世人又有何说。” “我路氏开国百年,堂堂正正,何须卧薪偿胆,低眉下眼,即使人人为国战死,当浩气长存,世人投以敬目!” 此时夏姣抬头,疑视着路世民道:“大人,人都没了,留着一块墓碑傲视长空,又有何用!” 路世民闻此言,气得直抖,人来到世上,不讲节气风骨,这与只为生存而活的兽类又有何异。 这种为了夺权,没有节气的废正室立侧室的主张,可不是夏娇一人能想出来的,定有家臣掺和里面,如不答应他们,我死后,必会引起内乱。想到路氏千万生命,他悲从心来,一口气喘不过来,随后一阵猛咳,竟喷出血来。 路世民作为人少得可怜的只有七八千人的路国的一个国君,殚精竭虑地想让路氏一族延续下去,哪知积劳成疾,不见好转。 两女见状,扑上世民膝盖,痛哭道:“大人息怒,妾们该死。” 世民颓然长叹道:“天意亡我,我也无奈,你们之心我已明,但,我意已决,路书两岁起,悬梁刺股,宵衣旰食,奋习天下之文,现已是人生十二载的少年,如他不能金榜题名——兴路国,我就依了你们俩,废唐氏,立夏姣。” 两女闻此悲言,一起拜伏在地,不停啜泣。 世道太难了。尤其是小诸候国。 第二章 天庭 第二章 天庭 就在临海城——那一块块山石铺地的小院里——唐氏和夏姣伏在路世民膝上痛哭不已时——浩瀚的天空,祥云缭绕的九天之上,广大的天庭里,玉帝坐在他的九龙盘旋的椅子上,两旁是手持长柄锦扇的宫女。 天庭高高的穹窿之顶,画着宏伟的女娲补天图,但此图因亿万年的冰封,已显得斑驳和破烂不堪,但能分辨出的那些颜色,依然五彩缤纷,折射出璀灿艳丽的光芒。图中,手托五彩补天石的飞天女娲,五彩衣带迎风飘扬,她的脸微微向下,似乎府瞰着下面的玉帝和两排重臣。 今天,连威容怒目的八大金刚也分列两旁。 这八大金刚不仅守护南天门,也是行刑者。 不知今天要治谁的罪。玉帝婴儿般光洁的长长的脸上,两颊微红,心中不悦,眉头微蹙,道: “太白爱卿可在。” 太白金星慌忙闪出班列,从宽大袖袍中伸出双手,持笏道: “谨禀玉帝,微臣在。” 他的心“怦怦”乱跳,不知玉帝何处不满,这老儿越来越难伺候了。左也不是,右也不对。是龙椅还没修好? “卿可知天庭复苏多少天了?”玉帝的眼微闭问。 这老儿怎么问这个问题。 太白金星眼珠骨睩睩一转道: “禀玉帝,微臣刚才一算,正好一百五十天。” “那,卿可知天上一百五十天,地上是多少年?”玉帝问 怎么问人间的事,太白金星眼珠又是一转,连忙答道: “一百五十年。” 玉帝眉毛皱得更深了:“卿即知一百五十年,为何人间烟火不盛。” 这在是找人间的碴。 “这——,这——,禀玉帝,自冰河期结束,复苏一百五十日来,臣整天忙着修茸破败天庭,你看,这大厅的地刚铺好;这高高的女娲补天图以及那些雕龙玉柱和你的龙椅,昨天刚除去冰垢水渍,连底漆都没上,臣很是惶急。” “朕知你惯于问东答西,避难不答,朕是问你为何人间烟火不盛,又不是问你修葺,那下凡的文曲星,为何还没有婚配,连对象都找不到,现在人间遍地荒草,人丁稀少,烟火不盛。你身为天地的总管,知罪否。” 这事重大,文曲星下凡是为人间的复苏而去的,自己竟把他忘了。真该死。 “臣知罪,”老好人的太白金星持笏跪下。 “那朕只能--” “等等,手下留情,”一人高叫,紫红大袍一闪,一人已跪到太白金星身旁,道;“禀玉帝,太白无罪,是微臣忽职,忘了此事,臣现在就去月宫,查明此事。”玉帝一见此人,嘴一撇,眉头皱得更深,此人是他小舅子,封他人间殿殿长,他整日浑浑沌沌,提着酒壶东逛西溜,与各仙攀情,忽把此事揽身上,虽有义气,为上司背责,但也难逃职责,板着脸说:“那就速去速回,再有忽职,决不轻饶,”说着,大袖一挥。“退朝,”转身离去。 众仙官面面相觑,此事闹大了,这等大事,怎会碰上这两个浑虫。那可是整个人间啊!连文曲星都找不到对象,人间烟火如何旺盛。怪不得休息日都叫来上朝。众仙官摇摇头,三三两两散去。 人间殿殿长一头怒火。这月老是怎么牵红线的,怎么连文曲星都不牵,真是浑虫。大红紫袍一闪,人已到月宫门口,也不敲门,推门而入。门后的宫女一看,连忙行万福礼,叫道:“殿长吉祥!” “吉祥个屁!”说着,已到桂花飘香的月厅,扫眼一看,不禁怒火中烧。这主管人间姻缘的光脑袋月老,正趴矮几上呼呼大睡。旁边的桂花酒瓶倾倒,满屋桂花酒香味,这货又喝醉了。怪不得人间的姻缘有点乱七八糟的。 殿长一把揪住月老的耳朵叫道: “你这货,快醒醒。” “嫦娥姐姐别闹,再让我睡一会儿,”这月老耳朵生疼,以为又是嫦娥来唤他。 “嫦娥个屁,是我,为何文曲星到现在还没对象!” 一听文曲星还没对象,这月老中一颤,睁眼一看,是殿长,忙道:“微臣知罪,马上查看,”一看姻缘簿,吓了一跳;“哟,过了时辰了。” “过了时辰了?你干什么吃的,那就赶紧撒下去!” 那月老慌得朝旁边玉盘一看,脸色煞白地说: “红线没有了。” “红线没有了!?快去领!” “今天休息日,库房关门,得到明天。” “到明天?你等一天,地上就是一年,哦--,我的天哪,”殿长急疯了,抱头转圈,可一看,旁边小几上有两个大玉盆盛满红线,“你这厮,这不有红线,”也不等答话,端盆往人间撒红线,没想这是玉盆,挺重,没端起,立刻跃起,飞起两脚,这厮武功不弱,两大玉盆飞出窗外,红线散开,铺天盖地撒向人间。这厮拍拍手道;“玉帝嫌人间烟火不旺,这下要旺起来了。”他得意地转过身去。可一看月老死人一般苍白的脸色,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捂着嘴,惊骇地瞪大眼的嫦娥,着实吓了一跳,道:“怎么啦,玉帝要人间烟火旺盛,我把它统统撒下去,有何不妥?” “旺盛——,”月老吓得语无伦次地道;“旺盛——是旺盛,可那两盆红线是--” “是什么!”殿长大声叫道。 “是……,那是……,妖界和冥界的红线,你都把它撒到人间去了,你摊上大事了。” “人间要大乱了,”一旁看着的嫦娥松开掩嘴的手说了一句,又捂上嘴。惊骇地瞄了殿长一眼又立刻闭上,仿佛不愿看到他被玉帝治惨的景象。 “那,那怎么办,”殿长瞪着月老叫道,惊恐和害怕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吓得脸色苍白,腿直哆嗦,早已没了主张。 “快逃!” “逃,往哪儿逃?谁敢留我?” “人间!” “人间?能逃掉?千里眼大仙一眼就把我扫出来了!” “为稳妥起见,投胎。” “投胎?不做神仙了?” “那你还有什么办法,殿长,”嫦娥插嘴说;“就等着玉帝治你吧。” 那人间殿殿长想到那些行刑的物具,什么断头台、万箭穿心柱、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托塔李天王的宝塔,吓得心惊肉跳,连忙说:“投胎,投胎,先留得命再说。” “那就快去投胎处吧!事不宜迟!” “投胎处在什么地方?” “我的娘啊,”光头月老叫道;“投胎处属你管辖,你竟不知在哪儿!” “那种旮旯处,我没事去那儿干什么?” “应该看看的啊!” “别废话了,快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往东,过了三界山,云雾缭绕处便是。” “谢月老,待我渡过此劫,定会相报,我去也。” “等等,”好心的嫦娥急叫道;“带上这三柱红香,投胎后,遭难时点上一柱,我们定会赶来。” 殿长大受感动,他平时不怎么待见他们,尽在高官重臣处攀情附会,现在自己落难,他们竟鼎力相助,此时他双手合什,向他们微微躬身道:“此等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定会相报。”说着紫影一闪,已然出了月厅。 殿长腾云驾雾急驰,半个时辰,已至三界山,按落云头,朝东一望,前方仙霭缭绕的群山里,一条峡谷的入口处,建有一个大红牌坊,上书:“投胎处,闲仙免进。”急按云头穿过牌坊,但见长长的峡谷里祥云徘徊,遍地奇花异草,到处果树鲜花,山溪潺潺。但殿长感到有点不适,因为这里太静了,简直就像没有生物的地方。殿长那样嘀咕着行到峡谷尽头。但见一个荷花盛开的小池塘旁有一条穿过月牙洞门的石径,里面是一个竹影榣曳的小院。殿长进了小院,才见投胎厅,推门而入。偌大的厅里:窗明几净,异香阵阵,静悄悄的,没人。怎么会没有人,人都去哪儿啦,这怎么让人投胎。但想到以后再也不管他们了。其实他也没管。殿长发现旁边还有一扇小门,于是推门进去,这才见一个穿白袍的仙婆伏案酣睡。于是叫道:“婆婆醒醒,我来投胎!” 那仙婆一惊,睁眼一看,一吓,是殿长,是从不露面的顶头上司,不知来此何干,战战兢兢起身施礼道: “属下知罪,不该瞌睡。” “无罪无罪,我来投胎,我已不管你们了。” “哦--”那仙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态。原来天上的神仙犯了错,就投胎逃往人间。于是那仙婆瞪大眼说;“原来你是犯了错,要投胎逃往人间?” “是的,是的。”殿长老老实实答道。 那仙婆立刻兴奋地挺直身子,道:“那好,逃命投胎可以,银子一锭。” “逃命投胎还要银子?” 那仙婆得意地说:“那是啰,你看,偌大的一个峡谷,空空荡荡,就我一个人,日夜看守,辛苦否?寂寞否?” 殿长苦着脸说:“辛苦,辛苦,寂寞,寂寞,可我没带银子。” “没银子是吧,那你自己投胎吧,”说着手一挥。随着她的手一挥,她后面出现一条长长的走道,两边是望不到尽头一扇扇门。 “这么多门?” “那可不,里面是猪胎、牛胎、羊胎、人胎、狗胎、猫胎、鸡胎、鸭胎、鸟胎、蛇胎、虫胎、蚯蚓胎……里面是万胎之门,你说多不多?” 殿长吓得往后一退,这要是找错了门,到了人间,不知成啥了。他急得满头大汗,道:“婆婆,行行好,我真的没带银子。” 那婆婆睨了他一眼说:“我看你挺老实的,平时也不来不找我碴儿,那,我通融一下,把你的玉佩给我吧。” 玉佩!这块挂在腰间的晶莹剔透的绿玉佩,是从他姐姐——也就是玉帝的老婆的首饰盒里拿的。 “怎么,舍不得啦--!” “好好好,”看到仙婆那种不怀好意地笑着看他,殿长明白,弄好不会让他穿小鞋,让他投个猪胎什么的,现在用这块玉佩换个人胎投投也是划算的。慌忙解下腰间玉佩,双手递上。 仙婆笑吟吟地收纳好,带他走进长廊,到了一扇门前说:“我好心提醒你,投胎转世前要过望乡台和奈何桥,千万别被桥下孟婆的美貌迷惑,喝她煮的汤,喝了她的汤,你将忘记今生前世一切,不记得你曾是神仙了,明白吗!” “明白,多谢婆婆指点!” “那好,一路走好,殿长!”说着那仙婆在他背上猛击一掌。 那殿长一个筋斗翻出此门,化作一道金光,直奔人间。 第三章 京都起乱 第三章京都起乱 当玉帝斥责太白金星,文曲星找不到对象—— 而那个——被临海城城主路世民及其正妃唐氏所寄与厚望的,十二岁的小路书,则餐风露宿,行了两月有余,到了万里之外的大安朝京城。 早晨,初夏的阳光。 京城。南门。高大厚实的城墙上,那四角带飞檐的楼阁两旁,各站一排高大威武的手持兵器的士兵,他们铮亮的盔甲和雪亮的矛尖,在初升的太阳下熠熠生辉。而那衬托着蓝天的长长的迤逦的雉碟墙上,锦旗高高飘扬。 真是雄壮威武啊,连士兵都有铮亮的盔甲,矛杆那么粗,哪像我们临海城那些没有盔甲的士兵,他们因为穷,瘦小得要命,即使将军有盔甲,也只是青竹片编的,这怎么和他们打仗。再看城门,那两扇城门高大厚实,包着铁皮,上面的铆钉又大又亮,再看门旁的栏杆上,那系着的五匹军马,当真是蹄宽身肥,这北方人不仅人高,连马也大啊!这让第一次进京城的小路书,看得简直像乡巴佬似地不禁连连感叹,而且生出敬畏之心。 再望望高大的城门下,熙熙攘攘进门的人群,远离家乡万里之路的十二岁的小路书不禁又感慨,到底是京城,人这么多,不像自己临海城的城门口,空荡荡的,简直就是一个洞口,而且出了城,十里之外,几乎见不到人。都是荒野。 小路书跟在人群后面,进了高大的城门。一个一脸横肉的守门兵向他伸出厚厚的肉掌说:“一文钱” 小路书吓了一跳,嘟囔道:“进城要一文钱!这么贵!” 那兵听了板脸说:“现在是两文钱了,” 路书不谙世事,只知闷头读书,这回不是吓了,而是呆了,瞪大眼睛道:“涨这么快,你这不是讹人吗” 那兵恶狠狠地看着他道:“我就是要讹你,讹你这个外乡人,现在是三文钱了!”路书还想说点什么,跟在他后面的一个中年乡女轻轻碰了他一下道:“快给他吧,你这小孩,除非你不想进城,不然会一直涨到一百文钱!” 路书是必须进城的。他要考试。那兵也看出来了:这小孩头上顶了块破方巾,肯定是来考什么劳子的状元的。 路书吓得慢慢从怀里摸出三文钱,看也不敢看他地递给他,然后极快地走进城,生怕他再涨价。 化了三文钱进城后,路书心疼不已。 古时候,这一文钱能买以下任何一样东西: 一碗油、一碗醋、一碗酱油、一碗酒、三斤米。 路书尽管闷头读书,却很体谅父母,虽然他是城主的儿子,但家里穷。一路上他啃干粮,喝河水,睡草地,舍不得花半文钱。现在只是进进城门,三文钱就没了。他先前看到京城的兴奋荡然无存。他叹了一口气,朝京城的街道望去。但见青石街的两旁,那些有着高大红柱的商铺,以及那些酒搂、青楼一个挨一个;街上人头涌涌,人们衣着光鲜,而且大多是绸衣。他第一次看见穿绸衣的人,红红绿绿闪着光。他看得睁大了眼睛。这京城的人真有钱啊,而且很亮丽,想必他们的文采肯定也很亮丽,自己这个小城来的人,不知能不能考过他们。他两岁起足不出户,十年来,悬梁刺股,刻苦学习,如今12岁赴京赶考,望能取得功名,报父母养育之恩,圆他们的兴盛路国的梦。可这也让他成了不谙世事,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实际上对京城的人来说,他那种偏僻小城里来的人就是乡巴佬。如今,他赶了万里路,所以他的衣服褴褛,破了的鞋子露出脚趾头,头上有几根睡野外时粘上的小草叶。他东张西望。父母为了省钱,没让他带随从。他早就饿了,路过那一个个红红绿绿的酒家和饭馆他不敢进去。他东张西望,找小摊,好容易看到十字街口有一小吃摊,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他兴奋地过去,问: “老叔,这包子多少钱一个?” “一文钱一个。” 他吓了一跳,一文钱一个,临海城是一文钱五个。 他伸长脖子问:“老叔,两文钱三个行吗?” “不行。” “老叔,我是穷书生,那三文钱四个行吗?” 那摊贩睨了他一眼,轻蔑地说:“我要是看不出来你很穷,还能出来做生意吗?哼!”哼毕,把头扭向一边。 任谁都能看出来路书很穷。 人家赴京赶考吧,即使骑不起马,走着上京,也得带个挑担的随从。没有随从,也得有个一起赶考的伴。你看他,自己背着个放行囊的竹架,上面还搁了条破棉被,从上到下破破烂烂的,头顶梳的那个书生髻吧,人家是用方巾或绢帕之类系的,他却用草绳系的,这还不穷到家了。 “去去去,别在这里碍我事,”那摊贩看他不走,不耐烦地赶他走。 “是是是,打扰您老了,对不起,”路书轻声说道,可刚转身,闻到了包子悠悠飘过来的香气,他肚子咕咕地乱叫,他实在饿得难受,想到母妃的叮咛:“出门在外,情愿钱吃亏,也不要身子吃亏,要吃好睡好,别让娘亲担心。”于是下定决心——再说,明天就要考试了,那就买它一文钱的吧。于是转身回到摊前,可想到刚才城门兵涨价的那种速度,他有点害怕,弱弱地问: “老叔,您的包子还没涨价吧?” 那摊贩的白了他一眼道:“涨什么价,一文钱一个!”那路书好像捡了便宜似的高兴地说:“就买一文钱的吧。” “那只能买一个,”那摊贩伸出一个手指,向他摇了摇。 “是是,您老刚才说过了。”小路书很是高兴,我要吃到包子了。 然而,小路书并不知道。在他进城时,大安朝的大王子只身来到皇宫,径直走到他父亲——大安朝皇帝的寝室前,被一对门卫叉戟拦住。 王子冷然道:“谁敢阻我!” 那两门卫对视一眼,收戟让开。 王子双掌推开厚重的皇帝的寢门。 王子关上门后,果然看到自己的妻子,正被父亲不知廉耻地搂着灌酒。天下之仇恨,莫不过杀父夺妻之恨。看到父王真的连自己妻子都不放过,那可是他的儿媳。王子气从胸中来,恶向胆边生,也不说话,一个箭步过去,已然拔出利剑。 那大安朝皇帝看见武艺高强的镇守边垂的儿子突然进来,拔出利剑,惊恐地不及尖叫,看着剑尖刺入胸膛。 剑利,势猛,“噗”的一声,剑身全部没入胸膛。大安朝皇帝连嗚呼一声都没有,便驾崩了。 王子的妻子吓得目瞪口呆,瘫软在地。 大王子冷嘲道:“你也不知廉耻,为何不自缢!”说着,他环顾了一下这间淫乱的寝室道;“这等乱朝不要也罢,”说着,举起旁边的大红蜡烛,举火点幔,眼见火势迅速蔓延。王子提着滴血的剑,转过身来,看着紧闭的大门不动。 然而,大王子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的妻子是狐族调教过的一个狐女,专来淫乱大安朝,好让狐族掌管天下。 但,大王子知道的是,自己的亲弟弟二王子为何告知他父王霸占自己妻子的目的,那就是让自己弑父,好让这二王子迅速登基。大王子心想,自己千辛万苦镇守边疆,他们却在宫中淫乱作乐,谋权夺势。他的心已死,亲情已泯灭。他等着弟弟来擒拿。果然他的亲弟弟——二王子,带着一群宫兵轰然推开寝门,火光中,二王子森然道:“给我拿下这个弑父之人,封闭城门,杀尽叛党乱臣。” 然而长年带兵的大王子并不笨,他已在城中埋伏好兵马。一时间,宫里宫外杀声四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于是,在小书生接包子时,街上突然乱起来。街口猛地出现一队骑兵,骑兵们不停地奋鞭策马,那些马不停疾驰,那些腾起的宽大蹄子上的被磨得铮亮的铁马掌,在朝晨的阳光下闪烁出一排刺眼的光芒,甚是骇人。街上的人群惊得不顾一切地四散逃窜。小贩的摊位立时被挤翻,冒着热气的包子撒得一地。小路书心疼地不顾一切地蹲下,在慌乱的脚步下捡包子。 小贩呆呆地站在那儿,望着远处冒烟的皇宫,他突然大叫一声:“快逃命!”拉起这个捡包子的小书生往城门逃。 “老叔,还有许多包子。” “不要了,快逃命!” “为什么?”路书捧着四五个包子,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往前逃。 “皇宫出事了,马上要关城门。” “噢--”饿极了的小路书一边逃,一边忙不迭往嘴里塞包子,没想到奔跑中一块包子肉噎住了他的嗓子眼,他顿时噎得两眼发白,喘不过气来,用古怪的眼睛盯着那拉着他跑的贩子。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拉啊。那贩夫觉得怎么拉不动他了,回头一看,见他腮帮子鼓得圆圆的,两只眼,像死鱼般的眼睛瞪着他。顿时明白过来,把他拉过来,在他背后猛击一掌,那块肉从小路书嘴里喷了出来,小路书也不及说话,被他拉着拼命跑。快到城门口时,人群拥堵起来,原来四个卫兵正在关高大的城门。巨大的城门只剩下了一条缝。人群喧哗起来。于是,另外四个城门兵凶狠地用戟阻拦众人,眼看要被关在城里了。突然间青影闪动,一条人影高高跃起,划过人群上方,青影一闪,那四名持戟拦人群的士兵倒下。又是青影一闪,那四个关城门的兵也跟着倒下。那青影一边推城门,一边大叫:“快逃命!” 逃命的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那人是侠客!”。 “是青侠客!” “是从极北冰山下唯一逃出来的侠客。” 城门大开。人群蜂拥而出,沿着大道往前直奔。小路书被那贩夫拉着,但见前面黑呼呼的人群个个拼命甩手,发足狂奔。这群人一阵风般掠过大路,直奔出十来里地。就这样,又往前奔了四五里地,过了一座石桥,众人才渐渐散去。 那个小贩拉着小路书,又往前跑了四五里地,到了一个小路的三岔口才停下。那小贩弯着腰,气喘吁吁地说:“好了,就算是骑兵也追不上了。” “还要用骑兵追我们”小路书甚是奇怪地问。 “你这小书生不谙世事啊,城里出了事,首先是关城门,然后挨家挨户清查,街上的人一个也不放过,要是被骑兵追上了,好一点的把你撞倒捆起来,差一点的直接把你砍了。 “怎么会这样?” “这是乱世啊!” 小路书想起进城门时那一脸横肉的守门兵,漫天要价的情形,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比起骑兵乱撞人,乱砍人,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那中年贩夫喘了几口气后,指着远方说:“前面就是我的家了。” 小路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广袤的平原伸向天边,在靠近地平线的地方,隐隐显出一个村庄。北方的平原真是辽阔啊,而在南方,出了城,看到的都是无边无际连绵的群山,这大安朝的国土真大。我还没往东和往西走呢,不知道还有多大。小路书要是不出临海城,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中年贩夫指着天际黑隐隐的村庄。道“我不能带你回家,我那悍妇太厉害了,没了摊子,又多带一张嘴去吃饭,定不饶我,你打算到哪儿去?” “我天黑还得到城里去,明天还要赶考呢。” 那小贩听得连忙摇手:“万万不可,皇宫起火,肯定发生凶变,也许是兵变,早就风言风语了,这种乱世,还考什么考,你应该趁早回家,对了,你是哪儿人氏,来京赶考?” “我是——我是——临海城的路氏族,姓路、名书,字,展途。家父是——,家父是——城主,”小路书看到既宏伟又热闹的京城后,觉得自己的临海城简直是乡旮旯里的一间破茅屋,他有点不好意思把家乡和父亲的身份说出来,所以那句话也就说得不太流畅 那小贩定定地看着他。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 “不知道,没听说过这座城,离这有多远?” “一万多里地。” 那小贩听得眼珠乱转: “万里迢迢?来这赶考?你家严慈知道这是乱世吗?” “不知,所以让孩儿来赶考,要取得功名,方能保住路氏。” “唉--,万里迢迢来这里考试,只是为了保住路氏,真是一家不知一家难,小兄弟,我带你回家吧,躲个一日两日,待平安了,搞点盘缠,再回家。” “不不不,这会使你为难的。”: “这倒也是,我那悍妇肯定会扒光你衣服,再把你赶走,你拣了几个包子?” “五个,吃了两个,还剩三个,还给你。” “不不不,你留着,路上吃,一万里路呐。” “不不不,一文钱一个。吃五个要五文钱,太贵了,我吃了两个,给你两文钱,剩三个还你。” 那人听得瞪大了眼说:“小兄弟,你捡包子原来是要还给我啊” “是啊” 那贩子又瞪大了眼道:“原来如此,你真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好人,那,我知道一文钱一个,我是送给你的。不要钱。” 那小书生听得甚是感动,心想他拉着自己逃命,免得被骑兵砍了,又送包子,遇到了好心人,应该帮帮他的生计,于是说: “不不不,老叔,万万不可,你一家指你为生,丢了包子,没了摊子,今后如何为生,我就买下五个包子,另外再给你四十五文,算那小摊子钱,让你继以为生。” 那贩夫听得目瞪口呆,这书生小小年纪,远离家乡,自己舍不得花一文钱买包子吃,竟拿出那么多钱去帮助别人——一个刚认识的人的生计,这是什么心肠,又是何等胸怀,当下感动地说: “我从来没碰到过像你这样的读书人。” 其实这小贩也念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但在乱世读书没用,贩起了包子。 “老叔,不必这样,读书人,当为天下人读书。” 当为天下人读书? 这小贩又是一愣! 这小书童姓路,名书,字展途,这是一个有鸿鹄之志的人!至此,这中年汉子才明白他遇上了贵人,今后这混乱之世当有救。于是拜伏道: “贵人相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受小人一拜。” “老叔快快请起,何须这样,”小路出连忙把他扶起,随后,从怀里拉出一吊钱(一百文),数了五十文,给那中年汉子,道:“还请老叔指点回家之路。” 那小贩巍巍颤颤站起来,看到那一吊钱后眼睛一亮,随即敛去。知道这小书书童是不会去他家的。 那小贩收好钱,犹豫了一下,向西遥指道:“我等从城北逃出来,已有二十里地,你得绕过都城,向西行二十里地,再向南走,靠山有一石桥,叫冥河桥,桥南有一青石小镇,到那询问,必有人指点你回临海城的路。” “多谢老叔,请受小生一礼,”说着挽袖作揖。那中年汉子连忙还礼道:“谢贵人赠银,谢贵人赠银,祝贵人一路顺风!” “谢老叔吉言。” 说毕,两人星星作别。 小路书,一路向西,孑孓而去。 第四章 冥河桥 第四章冥河桥 路书和小贩分别后,已近中午。 都城以北,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空无人影。只有一条泛白的小径在蜿蜒。这条泛白的小径上只有小路书一个人在走。 他回想着今天的一切,仿佛做恶梦一般,稀里糊涂地进京,又稀里糊涂地来到了这里。只有小贩的身影和那个城门口一跃而起的青色身影深深印在他脑海里。那个青色的身影,也没见他拔剑舞刀的,只是闪了两下身影,那八个城门兵就躺下不动了。逃命的人说他是侠客,叫他什么青侠客,这么厉害的侠客,要是行侠仗义还好,偌是作恶行邪那可不得了。要是自己也是学武的,有他那等本事,行侠仗义的走天下该多好,可惜他是念书的,逃命的时候一点用也没有,难不成对守门兵和骑兵说那些“之乎者也”吗?自己进城时,见到那个一脸横肉的守门兵,吓得连话也不敢说,今后自己应该胆子大一些,不能这么没用。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背着竹架,穿着露脚趾头破鞋走在蜿蜒的小径上,还时不时地停下来紧紧竹架。这竹架他已背了一万多里,快散架了。想到离家一万多里来到这里,他还时不时地望望远方天幕下的京城——它已经在地平线上成了一个黑影。他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个黑影,因为他连考试都没考就离开了。他有点惆怅--他这样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出现好大一片黑松林,风在里面呼啸作响,小径伸入里面。他有点奇怪,小贩没提到黑松林。 难道他忘了? 这可是一大片黑松林! 他有点害怕,心怦怦乱跳, 可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能沿着小径往里走。里面光影斑驳,昏昏暗暗的,正当他提心吊胆地东张西望时,突然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大喊: “站住!”他吓得腿一软,差点晕倒。 “转过身来!”那令人害怕的声音又响起。 他哆嗦着转过身来。 两个一高一矮,穿着灰衣的蒙面人,提刀站在他面前。 “把钱统统拿出来!” 原来是剪径的强盗。 可那钱是他父母千辛万苦攒起来的,让他来考试的。他很不情愿,虽然他刚才还想着自己要大胆些,可一看那闪亮的大刀,他忙不迭从怀里拉出给小贩后还剩下的那半吊钱,但拉得慌乱,里面藏的另一吊钱也露了出来。 那站在前面的矮强盗一步过来,拿到那半吊钱后,又拉小路书怀里的另一吊钱,一拉一看,他半敞开的怀里面还贴身绑着一个白布包,伸手一摸,大喜地叫一声:“银子!” 小路书一听他叫银子,心想毁了,要被人谋财害命了,尸体要横在这松林里了。想起苦等的父母,不禁泪如雨下。 那矮强盗后面的高强盗,一听还有银子,想也不想,提刀往前面矮强盗的背部猛力一捅,噗的一声,穿透背心。 原来那高强盗一听还有银子,就想独吞,所以立刻杀了前面的矮强盗。 那矮强盗的血从前面的伤口喷得小书童浑身都是。 这真是强盗杀强盗。 那高强盗一面拔刀,一面得意地大笑。“你们两个完蛋后,钱都是我的了。”说毕,他抬起一条腿跨过侧身倒下的矮强盗,可他的另一条腿还在后面,像人字形跨在尸体上方,他要过来杀了小路书。哪知道,倒下的矮强盗并没死透,翻过身来,一把死死抓住高强盗的后脚。 高强盗的后脚被抓,一个踉跄,没能过来,那倒下的矮强盗此时乘机,奋力将手中的利刀由下往上一送,那刀由下方直入腹中,直至没柄。那刀有一尺多长,在腹内一动,那高强盗痛得大叫一声,但他依然挣脱那条被抓的腿,并且用那条腿硬生生向前跨出这一步,刀也就顺势带了出来,但他只能跨出这一步,再也不能走了,血往下直淌。他摇摇晃晃倒在小路书面前。 电光石火中,两个强盗互杀,都死了。 小路书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 世事真是难测。 尤其是到了陌生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两个强盗一动不动躺在那儿,先倒下的那个矮强盗仰脸向上,风吹得那蒙脸的黑布一动一动的。 小路书压制不住好奇心,想看看那强盗是怎样的人。他足不出户,从来没见过强盗。他走过去,慢慢掀起黑布,黑布下面是那小贩的脸,他吓得大叫一声,连蹦带跳逃出黑松林。 原来那小贩见财起意,没想到却丧身在自己一时兴起的那个歹念上。 小路书逃出了黑松林。 虽然外面阳光灿烂。小路书仍然害怕,发足狂奔一阵后,觉得够远了,回头一看没人追来,才腿一软停下。虽然他累得弯下腰,大喘着气,但仍不放心,仍觉得后面有隐隐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没人,再朝前一看,不觉已到一座山下。往左一瞧,不远处果然有一座桥。 这个小贩倒没骗他。也许他特意指的这条路。 小路书硬拖着劳累的腿走到桥那儿,希望附近有人,可以壮壮胆,但没有人。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桥。 这是一座长长的多孔石拱桥。桥入口有一对镇邪用的青石怪兽,桥碑上刻着“冥河桥”。 小路书感到非常奇怪,小声嘀咕;什么桥名不能起,起这么个霉气的名字,难道桥的两边都是通向冥府的吗? 他心中迷惑不已。 他朝桥上望去: 桥栏和桥面都是青石打造的,虽然光滑,但色暗,带着潮气。而且破烂不堪,透着年代久远的气息。 小路书背着行囊,拖着劳累的腿。他从城里莫名其妙地惊惶出逃,已奔逃了五六十里地。他不安地走到桥中央,扶着黏湿的栏杆,探头望河水。 这河有百米宽。看不出水有多深,也看不出水清不清,因为水上飘浮着久久不散的雾气。 既然叫冥河桥,那这河就是冥河了。 尽管此时是夏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他仍感到这桥和河水阴森森的。因为河上刮过来的不是凉风,而是阴风。他有点奇怪,难道北方的夏天是刮阴风的吗?他从这块大陆最南面的海边过来,离这有一万多里地,再往北万把里地,就是极寒的永不融化的冰山了。难道这阴风是从那边吹过来的。想到了冰山,他就想到了青侠客。那些人说他是从冰山里逃出来的。冰山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让这个武功高强的人要逃呢?至少对这个不会武功的小路书来说,青侠客是个武功高强的人。但他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找人问路回家。于是他再朝河两岸看,还是没有人。不过,桥南端倒是有个小镇,但也没人,一片死寂,难道都午歇了。 那,下去也找不到人问路, 我先在桥上歇息吧。省得来回瞎跑。 他坐下来,想起刚才的强盗,他不敢放下行囊,就那样背着行囊往后靠在桥栏上,再把两腿伸直。真舒服啊。 随后,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 里面有几个银元宝、一捧碎银子、还有一小块金子。母妃把它们绑在他怀里时,千叮咛万嘱咐。 “在路上千万不可露财,没人处方可取一点出来。” 他现在才明白母妃为什么这么说。 他叹了一口气。这可能是家里能拿出来的所有的钱了,指望他能考上功名,救得路氏,可现在他不仅露了财,还差点丧命,不要说什么功名了,连考试都没考,母妃和严父十二年来的愿望全都烟飞灰灭了。他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先磕睡一会儿吧。想起那小贩,还是有点心惊肉跳,人心真是难测啊。 路书本来就是一个小孩,莫名其妙地慌里慌张奔逃了那么多路,早就累了,所以眼一闭,腿一伸,立刻睡着了。可一会儿,就听到有声音,也分不清是梦里的,还是梦外的,迷迷糊糊。 只听一女童道: “小姐,桥上有人耶!” “哦--,这时辰怎会有人?” “我看到的,他探头望河水,我正好抬头望见。” “他看见我们了?” “没有,我们在水里,他岂能看见!再说他是人,岂能看见我们,听到我们说话。” 原来她俩是冥界里的鬼魂,主仆两人,准备找替死鬼投胎。 “是男是女?” “是一个小男孩,好像是书生。” “长怎么样?”那小姐问。 “没看清,怱忙一瞥,我上去看看。” “好吧。” 原来这小姐是冥帝(阎罗王)之女,那女童是她小婢。她俩得到允许,明日便可投胎,她们对人间充满了好奇,今天欢天喜地地偷偷溜进冥河,先来打探一下,正好在这个时辰撞到路书。 那小婢,一缕香魂悠悠升出河面—— 冥河两岸都是茂密的树林,那香魂升出河面时,一阵风吹过那些树林,河面也动起来,一圈圈波纹向四周扩散开去,河上的水鸭惊得嗄嗄叫地拍翅飞走。 那缕小香魂飘到小路书前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地围着他转,好奇地看。只见他,满脸污垢,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是一个穷小子!哪能和她浑身上下都很鲜亮的人比!还有,她忽然瞪大眼睛看:他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都是血,好象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要是杀人越货的事噢!那样就有趣了噢。但他好像很累,耷拉着脑袋,呼呼地睡得很熟。可这满脸污垢的穷小子好像不丑,他闭着的眼缝上露出一排长长的睫毛,嗯,这么长的睫毛,不知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也不知是大圆眼,还是眯缝眼。 这小婢有点嫌贫爱富,又刁钻淘气,想去捏他鼻子,把他弄醒,看他眼睛。这样她可以向小姐说得详细一点。因为在寂莫的冥府里,实在没事可干。但她的手离路书还有尺把距离,突然金光一闪,一天神喝道:“鬼婢休得无礼,此乃文曲星下凡,”说着一棍劈脸打来。那小婢吓得一跃,跳入水中。但脸已被扫中,半边青肿起来。 那小姐见小婢才去片刻,便慌忙入水,而且半边脸青肿,怒道:“那小书生竟敢打你?” “不不不,是天神。” “天神?哪来的天神?” “那小孩是文曲星。” “文曲星?” “是的,那天神想必是他的护卫。” “怎么会有这种事儿”转而那小姐凤眼一瞪,怒道:“文曲星,天神,那又如何,竟敢打我小婢!” “就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小婢,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说是吧。”这小婢语气充满了挑拨滋事的味儿,惟恐天下不乱。 那小姐是冥帝唯一的公主,在冥界里无比尊贵,谁不对她唯唯诺诺。此时她仰起冰冷的脸,透过水面,看着桥上的路书说:“你已记住他的脸了?” “是的,记住了,我们得教训他一下!” 那小姐说: “今日不行,文曲星下凡必有要事,一时半刻不会离开人间,而我们明日辰时三刻(近早晨九点)投胎成人,有的是时间,到人间再报复他。” “嗯——?小姐,你怎知是明日辰时三刻?这等天机怎可知道。” “哼!这有何难,我查看了父王的生死簿,明日辰时三刻,有一家境贫寒之青年女子,带幼女,柳下卖瓜,天会起大风,把她们草帽吹落冥河,我们躲草帽下,她们自会到河边捞草帽,那时,我们抓住她们的扁担,拽她们落水,完成投胎,重返人间。” “太好了,小姐,我们可以到人间风光了。” 那公主阴冷地看着小婢说: “记住,投胎之时辰是天意,不可泄露,明白吗?一旦泄露,将遭天惩,永不超生。” “是,小姐,决不敢泄露!” “你脸上的青肿,谁要是问起你,你就说摔了一跤。” “哼!谁敢问,我就给他一巴掌!” 这样蛮横的婢女,小姐竟要她服侍,那小姐也定是飞扬拔扈的人。但她们都忘了一件大事,桥上有天神和那小书生,已听见她们私语,天机已经泄露。 第五章 干扰天机 第五章干挠天机 再说,桥上的小路书一觉醒来,天色向晚,又红又大的夕阳已落在冥河尽头水天一线的地方。那飘浮着一缕缕阴雾的冥河,以及它树木郁郁葱葱的两岸,都披上了夕阳那异常瑰丽的发红的色彩。 没想到自己这一瞌睡竟打了三个多时辰。 小路书伸了一下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数日来的劳顿奔波,一扫而光,脑子也异常清醒。没有一丝杂念。 但奇怪的是,梦中那主婢两女一问一答的私密话,却清清楚楚地印在脑子里,不象往常的梦境都是模模糊糊的,醒来什么也记不清。他感到有点奇怪。其实他哪里知道,他是文曲星投胎,在梦中能听见鬼神说话,醒着听不见,远距离也听不见。他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掐了一下腮帮,很疼,感到甚是奇怪。想起梦境中的对话,他站起来,凭栏朝河水望去。夕阳下,那河水依然阴雾不散,而河的对岸岸,果然有一排垂柳,在风中袅袅摆动,而且就在青石街的旁边。难不成明天真有一青年女子带幼女卖瓜?他再朝河水望去:河上的阴雾,随风起伏,看不清河水。想起梦中的话:“……辰时三刻,天会起大风,吹落草帽……” 明天真会有那样的事吗? 这太奇怪了? 原本他打算问个路,就连夜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可碰上这么个奇怪的事,不验个明白,他会心痒难搔,浑身难受。 于是,他决定在这过夜。心想,这么个小地方,栈房和包子也不会贵,花个几文钱也不心疼。他往怀里一摸,一惊,银子在,那一吊半钱没了。这才想起刚才在黑松林光顾着逃命,没捡那掉在地上的一吊半钱。他心疼不已。直跺脚。虽然天马上要黑了,他还是决心回去找。但又随即想到那死了的两个强盗,心想那两个强盗真可怜,为了钱死在那里,任凭风吹雨打的,也没后人替他们埋尸。那就不找了,希望哪个好心的人捡到了钱埋了他们。想到这里他的灵魂得到了安慰,也就不心疼那一吊半钱了。 但他可不敢再去开栈房和买包子,一吊半钱都要抢,拿出银子开栈房,他可不敢保证明天自己的头还能在项上。反正自己野地里睡习惯了。 于是。 他下了桥,独自向冥河边的野地走去。想在那儿找块有草的地方睡一夜。 第二天,天朦朦亮亮,他觉得黑暗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脸,湿漉漉的,睁眼一看,是一只小白狐,他一下子坐起来,它哧溜一下钻入旁边的草丛。 这里的野兽胆真大,竟敢舔人!这狐狸的口水多讨厌,腻呼呼的,也不嫌别人嫌不嫌它脏,真是的!可是想到今天要验明的事,觉得没必要跟一只狐狸计较——也许它是看天亮了把我叫醒,这样一想他一点也不生气了。于是他揉揉眼起来,走到旁边的的冥河——这里离桥不远,他沿坡走到河边,掬水洗脸,又喝了几口,觉得很可口,有点甜。唉——他可真会餐风露宿啊! 当时辰差不多时,他在明亮的晨光里经过靠小镇这边的桥头后,又往前走一点,在桥旁第一棵柳树旁坐下--脚下是石阶--共四级,通向河边。 过了一会儿,三三两两的人开始在他前面的街两旁摆摊。摊位大多是箩筐,也有在地上放块布的,他们在筐里或布上放些新鲜的农货——主要是蔬菜和粮食,也有鸡和鸡蛋。但这里穷,很少用钱交易,大多数是以物换物,而且,这里得赶是清晨的露水集——意思是露水一干,集也就散了。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个青年女子带着幼女挑了一担西瓜在柳树下摆摊,两人都戴着草帽。 他心里咯噔一下: 梦中的事开始了吗? 那接下来该刮大风了!他盯着那两女看。等着刮风。那青年女子甚是漂亮,那女孩也很可爱,乖乖地坐在她娘亲旁,不停用小手赶蝇子。 那女子似乎感到有人在看她,回过头来朝他一瞥,见是一个蓬头垢脸的小男童,头上系着草绳,背着行囊,盯着她看。她嫣然朝他一笑。小路书本来就等得眼睛睁得大大的,被她笑得尴尬地咧嘴一笑——但他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紧张地用手背擦鼻涕。那女子觉得他很好笑,又似乎会错了他的意——以为他嘴馋,想吃西瓜,于是,又朝他嫣然一笑,然后细心挑了一个西瓜,切开,挑了一块大的给小女孩,朝小路书努努嘴。这三四岁的小女孩捧着西瓜笑着走到路书面前,说:“大哥哥吃西瓜。” 小路书呆住了,她大概把我当要饭的了。可我不是要饭的,我是来看热闹的。再说,无功不受禄啊!可人家把瓜捧到面前,不吃不行了。再说他也饿了。于是说了声;“谢谢小妹妹。”接过西瓜,狼吞虎咽吃起来。这西瓜又香又甜,清香直入腹內,真好吃啊。真舒服啊!他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层,还想吃一点,可是瓜没了。 就在这时,天地忽暗,平地一阵大风,这大风就在母女俩头顶盘转,倾刻卷走草帽,扔到河中。 这风来得这么诡异,所有人呆住了。 那青年女子一愣,随即拿起扁担,沿石阶往河边赶去,要捞草帽。那小女孩紧跟母后,也走到河边。 那草帽离河岸较远,扁担够不着。出奇的是,那草帽慢慢向母女靠过来,像是有人把它推过来似的。 那女子伸扁担捞。 那怪风一起,小路书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此时见那女子伸出扁担,眼看就要碰到草帽,大叫一声: “万万不可!” 那女子一愣,停住扁担。 小路书连蹦带跳冲下台阶,抢过扁担,抡起扁担就没命地砸那草帽。 所有人愣住了,看他发疯似地砸草帽。小路书似乎感到,河中好像有什么巨蛇在搅动似的,河水翻滚,水花四溅,阴雾翻腾。好一会儿,两顶草帽才被砸烂,慢慢沉入河中。水面平静,阴雾散去,阳光照亮了宽阔的河水。岸上寂静无声。 好一会儿,聚看的人,才把目光投向小路书。出奇的是,那些人根本没看见阴雾和河水翻滚。那青年女子看了一会儿小路书,说:“你为什么砸烂我们的草帽。” 小路书原想看看此事是否会发生,哪想到自己会参与其中,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众人一看小路书蓬头垢面,破破烂烂,而且面生得紧。 于是一人语气不善,问: “你是何方人氏,为什么打烂人家草帽!” “就是啊,好像是乞丐,人家好心给他吃西瓜,还打烂人家的草帽!你到这儿企图干什么?” 小路书心想,我与小贩说了真心话,差点被杀,要是说什么信了梦中的话——河中有鬼,打烂草帽是为了救那母女俩。可青天白日之下,他们会信吗?要是不信,不知他们会有什么反应,看他们的神色很是不善,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想到梦中的话,他突然想起梦中有句话: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必遭天惩!想到要是把梦中的话说出来,那就是泄露天机。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现在的问题是:小路书从不说谎,更不会圆谎。可是如果说了真话,即使他们信了,那也就是泄露了天机。说真话不行,说谎话也不行,泄露天机更不行,所以小路书在众人的逼视下,脸色苍白,张着嘴,结结巴巴说:“我……我……,” “我什么我,你是何方人氏,来这儿干什么,这很难回答吗?”一大汉凶狠地盯着他问,那语气非要逼得小路书把问题弄清楚似地。 “就是的,那很难回答吗?” 那青年女子看众人把小路书逼得太狠,这小孩看上去又很可怜,起了同情心,说:“好了好了,请大伙儿别问了,就两顶草帽,请让他走吧。” “哟--”一个颧骨突出的女人说;“我们好心帮你,你倒大方起来,来做好人,你家已近穷成这样,出来卖卖瓜还显摆,没了草帽,回家后,看你当家的怎么收拾你。” 那年青女子听了,吓得连忙说:“是是是,让他赔草帽,可是可是,他是个小乞丐,挺可怜的,哪会有钱。” “你就是穷,穷到死,死了还是个穷鬼,”另一个妇女道。 小路书一听,这年青女子好像很穷,他们好像不怎么待见这个女的。这女的好象在家中也没什么地位,没了草帽丈夫还要治她,但这个女的心底好,可怜他,请他这个小乞丐吃西瓜,她女儿还叫他大哥哥的,这两个女人是好人,既然救了她们的命,那就救到底,想到这里,小路书来了豪气——拿出银子赔她,看这些人有什么话说。于是大叫一声:“我用银子赔她!”这一声大喊,还真有点文曲星潇洒豪迈的气派。 众人一听他有银子,所有目光都转向他。 那时候银子很稀罕,有些穷人连银子看都没看到过。 小路书这时候早把母妃不可露财的叮咛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即使要帮人家,也要把人家拉到没人的旮旯里,或用写上感谢话的纸将银子包好,再放在她家门口,敲敲门,看她拿到了,再逃走。可小路书哪懂这些。他解开上衣,毫不迟疑地解下绑在腰间的白布包,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打开白布包。顿时,在一些碎银里面,显出五个银光闪闪的银元宝。他拿出一个银元宝塞到那青年女子的手里,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报你的西瓜,报你的好心为人!” 那女子先是一愣, 但看他一脸真诚,也说得相当真心,不会有假,也相信天下有好人或贵人,所以她非常感动地收下一个银元宝,她轻轻抚摸着银元宝,看她的神态,她好像从来没摸过银子。 众人看她手上真的捧着一个银元宝,顿时惊呆了,有的瞪大了眼,有的伸长了脖子,有的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 “肯定是哪个王府里逃出来玩的公子。” “对对对,”众人附合道。 “所以他不好意思说他是哪里人氏,多谦虚啊!” “对啊,你看他长得多俊!” “对对对,有钱人就是俊!” 这时,那个逼问路书的大汉过来,对小路书深深作了个揖,说: “对不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才打挠了大人,让大人难堪了,请大人多多包涵。” 小路书心中苦笑不已,知道他们是为了那些银子,却也连忙施礼说: “不不不,是我打挠了你们,打挠了你们小镇。” “哪里哪里,能和您说上话,是我们的荣幸,您的脚走到这里,是我们小镇的无尚荣光。”他们哪里知道,小路书是文曲星,要是知道了,还不知怎么吹捧。 那个颧骨突出的女子走到那个漂亮的青年女子旁,行了个屈膝礼说: “我刚才言语刻薄了你,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告诉我当家的,要是他知道我得罪了有钱人,不知怎么待我。” 然而这厢在尽力吹捧,那厢一个人冷冷地说: “你们被银子耀花了眼,光知拍马溜须,不知他身上的衣服和包银子的白布上有血迹,那银子来路不明!” 原来那个矮强盗摸小路书怀里的白布包时,从后面穿透他的一刀,不仅使他的血喷到了小路书的衣服上,也喷到了白布包上。 众人一惊,盯着小路书的衣服和那白布包一看,果然有不少血迹。 一人道: “这小孩莫不是杀人越货的小强盗,这么个小乞丐哪来这么多钱?” “不不不,我没杀人,这是我来京赶考,父母给的银子。” 这时一个人气喘喘奔进人群,说:“黑松林死了两个人,满地都是血,银子肯定是那两人的。” “原来是个小强盗,什么逃出来的公子。赶快抓住这小强盗。衙门大大有赏!” 小路一听衣服上有血迹,就知道要糟。还不合时宜地来个人说黑松林死了两个人,这还不快逃。现在他逃得有经验了。所以他一下子抱住银子转身就逃。 那些人一看小路书要逃,一哄而上抓小路书,但他们人多,乱得很,猛地拥过来,于是,那些人撞头的撞头,撞胸的撞胸,有的人撞跌倒了,有的人撞到了河里。但有一个人还是拉到了白布包,一拉,碎银子撒得一地。 小路书心疼不已,但顾不得碎银子了,那些人凶得很,现在是逃命要紧。 于是。 小路书抱紧剩下的四个银元宝,头也不回地没命跑,直跑得口干舌焦,书生髻散了开来,双腿发软倒地才算停住。 躺在地上的小路书有一点感到很奇怪,就是那些腿长的大人怎么追不上他这个小书童。他哪里知道,那些腿长的大人们正在抢他散落在地上的碎银子,抢完了还拨草丛,挑砖挑缝地找那些碎银子,连他给那个青年女子的一个银元宝也被抢走了。因为那些碎银子远比衙门赏几文钱来得多,哪有闲空追他这个跑得飞快的小孩,等他想明白这个道理,唏嘘不已。 银子没有不行,有了又危险。 不管怎么说,母妃给他的那些碎银子,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这时天已黑,月牙儿生了起来。 这时。 小路书把仅剩的四个银元宝拿出来看:皎洁的月光下,银元宝显出莹莹白光。但小路书却看得心惊肉跳,他赶紧用身子扑在银子上,这白光露出去还得了。他用双手在身子下摸索着用白布将银子包好,然后站起来扎紧在后腰上,好像放在前面不安全,别人一摸就摸到了。但这时,他却不知到自己身处何方。他四下环顾,静静的月光里,他站在朦朦胧胧一大片荒草中。周围有不少坟冢。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逃到这里的。 第六章 冥府 第六章冥府 那天,当小路书狼狈地逃得性命,不知所措地站在荒草丛中,与坟冢作伴时,那冥河中两个漂亮的女鬼,这一天也过得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当早晨的太阳升起来时,她们已早早地来到冥河等着。时辰一到,她们非常期地待躲到落到河里的草帽底下。心里美滋滋的,终于要投胎做人了,可以到人间风光风光了。所以看到草帽落得远了一点,还好心地往岸边推,好让那女子省点心捞草帽。哪知那扁担突然劈头盖脸打下来。起先还以为那青年女子认为草帽漂得远了,有点生气,所以依然忍着痛用头顶着草帽,准备用手抓扁担。岂知那扁担疯狂般打下来,她俩的头都被打得“噼噼叭叭”的——那种痛啊——使她俩都呲牙咧嘴地苦着脸,因为小路书打过大草帽就打小草帽,一点也不消停,他明白下面是两个女鬼。 在水下,那小婢忍着痛对小姐说,这可能是投胎的一种过程,让她们知道投胎的难处,要珍惜,所以硬撑着。 这两个女鬼为了投胎还真能撑,直到草帽打烂了,头顶打秃了,露出了头皮,草帽也不见了,才抬头看清,打她们的竟是桥上的那个小孩——文曲星——小路书。顿时气炸了肺;知道他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也知道天机已经泄露,投胎无望,还白挨了一顿打,于是,她俩又是失望又是痛又是怒地沉入水底。那小姐顶着个秃头滿脸杀气地说: “阿香,你不是说他听不见我们说话的吗?” 那小婢也顶着个的秃头说: “是啊,我是这么说的,可辰时三刻准时投胎,还有什么草帽,起风,都是你说的啊!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啊!他也不会知道啊!”这小婢真是伶牙利嘴,一点也不让小姐。可她说的也是实情。你做小姐的不说,谁能知道。这不,她也跟着你小姐倒了霉。她还没地方撒气呢。 那小姐的气直往上涌,确实是她先泄露了天机。可她有点不讲理,依然气得脸色发青,带着小婢回屋。 进了门,她赶紧朝门边高高的穿衣镜一照:一个刀削般的瘦骨美人,发红的秃顶,四圈的头发垂下来,像一个头陀。她实难相信这镜子中的人就是她。她可以忍受气,可以忍受痛,绝不能忍受丑。她嚎叫一声,猛地一掌拍向镜子。这一掌充满了她一上午的满腔怒火,那是何等力道,可那是坚硬的魔幻白玉镜,根本不把她当一回事。她痛得惨叫一声,握住手腕,弯下身来。泄露天机带来的失望、沮丧、丑陋,让她干脆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那小婢根本不安慰她,抱着双臂说: “小姐,哭是没用的,看看我们两个的惨样儿,你该拿主意怎么办。” 那小姐霍地站起来,说: “这仇一定要报,这就去见父王!” 这话要是小路书听见了,还不吓得心惊肉跳,这阎罗王的女儿要向他报仇那还得了。这小路书也真是的,真不谙世事,你不让人家投胎吧,把草帽拨远一点,或拉开那母女再到旮旯处告诉她任们为何不能捞草帽,这不就行了。何必把人家打成头陀呢?这不,得罪人了?引祸上身了? “小姐,你不打扮打扮。”小婢道。 “你想让我粘几根头发?不!就这样去见父王。”冥帝其实姓阎名罗,但小姐父王父王地叫多了,小鬼们也就把这种叫法传了出去,民间也就称他阎罗王了。 “对,让他见见小姐被打的模样!” 这主婢两女,因泄露天机被打成这模样,不思己过,却带着一肚子怨恨去见阎罗王。要让他替她们报仇。 阎罗王独自坐在黑色的檀木做的大案前——正伤心着。想着女儿阎珠。他这唯一的女儿是遗腹女,阎夫人生下她就去世了,他好容易把女儿养大了,她却向往人间,向住人间那个什么让人死不死活不的爱情,现在她去投奔那个爱情了。留下他孤零零地坐在这冰冷的阎王殿里。阎罗王正那么唉声叹气着,门被“呯”的一声推开,他吓了一跳,谁这么大胆无礼。竟敢这么进阎王殿!不想活了是吧!我火气正大着呢!而且还闲着没事干!接着,阎罗王就看见两个秃顶女人披着长发大步进来——他还以为是两个冤气冲天的女鬼来告状呢!正要喝住她们,再教教她们什么叫礼貌!却看清是自己的女儿和那小婢。 她俩不是向往人间的爱情去投胎了吗? 怎么搞得象个冤鬼似地进来了呢? 总不见得是自己弄得吧? 他满腹狐疑,同时又滿腔怒火,是谁!竟然敢把我心肝儿上的宝贝女儿打成这样!于是又伤心又恨地怒道: “谁弄的!” “文曲星!”他那乖女儿恨恨道。 “文曲星?”阎罗王大吃一惊;气势也衰了一半。文曲星可不好惹。连玉皇大帝见了文曲星都头痛。因为有数不清的仙女和仙妇们帮文曲星的腔,连玉帝的老婆都是文曲星上忠实粉迷,尽在枕头边上跟他说些天庭里文曲星的那种风流韵事的八褂。但阎罗王还是有点权力的,有点自尊的。他问:“他知道你是我女儿吗?” “老爷,”那小婢说;“知不知道又有何干,凡是去投胎的,还不都是你的人。” 阎罗王不理小婢的挑拨,大吃一惊地道: “你们是投胎时被打的?” “是的!”小姐道。 阎罗王可不笨。 阎罗王审惯了案子,知道里面有蹊跷,问道: “他怎么知道这个时辰有人投胎!” 他那乖女立马说道: “是我偷看了你案上的生死簿,昨日到冥河桥下的冥河游玩,为了显摆,告诉了阿香,他在桥上偷听到的,他的护神还打肿了阿香的脸,今早投胎时,他拿扁担没命地打,我们又没碍他的事,他为什么这么欺负我们,就看我们是弱女子吗,”说着委屈地哭起来,那小婢也跟着哭。两女一边嘤嘤哭,一边故意把打秃的头低下来,朝向阎罗王。那两女的头顶都被打得一根头发也没剩,烛光下,一片光亮,上面还有两三块红印。 那阎罗王生的大脸,圆眼,粗眉,虬髯,甚是威严。但他那种长相和威严,只是鬼和犯人们的看法。在他女儿的眼里,甚是好玩。那小姐小时候常坐在他膝盖上拔他的胡须玩,他还哈哈大笑,甚是高兴。自她母亲去世后,他把她宠得太厉害。 那阎罗王一看到两个秃顶,又是心疼又是吃惊又是害怕。自己女儿不仅偷看生死簿,还泄露天机,这种偷看生死簿,随后又被泄露的事,连阎罗王都脱不了干系。一想到后果,阎罗王的心都揪起来,手都颤起来了。他对女儿宠得太厉害了,这事得好好思量,一定要处理妥当,于是说:“女儿乖,莫哭,让我好好想想。” 那小婢止哭道:“老爷,你得帮我们出气,找回这场子。” “找回这场子?” “是啊,老爷,让黑白无常把这厮魂勾来,放入罐里,让狱火烤,用针刺,只有这样才能解我们心头之恨,昨天他把我的脸打肿了,今天竟连小姐和我的头都被他打秃了,还没投成胎,你说是吧小姐。” 这小姐阴沉着脸,不答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这小婢和小姐恶搞得很,她们经常假传令旨,要黑白无常把她们看不惯的人的魂给勾来,看他们家人呼天抢地地哭,然后再把他们的灵魂放回去。随后大笑着看他们的家人吓得逃出殓房——因为死人活过来了——是不是诈尸啊! 正在心惊胆颤地思量的那阎罗王,一听要把文曲星的魂勾来,吓得连忙摆手道: “万万不可,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你们打掉的头发会长出来,脸也会消肿,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想了半天,此事就到此为止。这是最好的办法。” “父王!你是说你不管了!?”小姐道。 “乖女啊,不是不管啊,这事倘如闹大了,上了天庭,你们泄露天机,必遭天惩,永世不得超生,这你想过吗?” “我不管,”小姐阴沉着脸说;“文曲星毁了我们投胎,他也干挠了天机,他也要受天惩!” “乖女啊,那又何必呢,吃点小亏就算啦……” “我不管,即使我永世不得超生,打入十八层地狱,在哪里受火炙,被锯锯,我也要拖文曲星和我一起受苦,这样我才舒服。” 那阎罗王听得目瞪口呆,万没想到女儿变会得如此乖戾,想起十八层地狱,他吓得脸色一片苍白,连忙摇手说:“万万不可。” “不行,你得管我,帮我找回这场次,你既然把我生下来了就得管我。” “照呀,老爷,你把小姐生下来就得管她,你生她时也没问问她愿不愿意来,就把她生下来了,所以你得管她。就是这个理。” 阎罗王听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这主婢两女从哪里学来的这么个歪个理……。 可是,现在偌是不答应她俩,这两女定会按自己的想法弄出更大的事来,让文曲星和她们一起受罪。想到地狱那些永受煎熬的刑法,他不寒而慄,这是万万不行的。可这做父亲的,一看到女儿受了委曲,还嘤嘤地哭,这智商就直接跌到零了。他心里也就有了另一种想法,只要女儿开心,那就让她们私了吧,反正文曲星也触犯了天条,如果把他拘到地狱受点折磨,只要不弄死,他也不想闹到天庭,这事有救,那就私了吧。想到这里,这冥帝为了爱女,竟然忘了天庭的律例,说道:“那好,就按你们的意思办,我假装不知。” 那小姐一听冥帝答应了,走过来,撒娇地道:“谢爹爹,爹爹还是管我的。” “那是啰--”那小婢说;“爹爹生了你,就是要管你的,”然后转向阎罗王说;“你说是吧,爹爹。”那小婢也叫阎罗王爹。因为那阎罗王看小姐和这个叫阿香的从小就分不开,就把她收作义女,所以小婢也叫他爹。刚才小姐叫阎罗王为父王,那是场面的叫法,显出小姐的不高兴,小婢也就叫他老爷,现在小姐叫他爹,她也就跟着叫爹。 “就你们俩嘴甜,哄我开心,现在我有事要办,你们在这里不宜待得太长,速办速决,我走了,”说着,阎罗王解下腰间的令牌放在案上,自从小姐和小婢偷过令牌,他就把它系在腰上,以防她们再偷。然后离开了大殿。就这样,主婢两女针对小路书的那个阴谋,得到了冥帝的一时糊涂的默许。 第七章 阴谋 第七章阴谋 这小姐和小婢,待冥帝一离开,立刻奔到黑色的案桌前,小婢一把抓起令牌高兴地说: “小姐,又拿到了,这回得好好玩玩。” “这回是办正事,不能玩。”小姐阴沉地说。 “顺带玩玩嘛,有什么不好。” “不行。”小姐一边说,一边从案桌上的一摞高高的硬册中抽出一本封面半黑半白的生死簿。小姐熟练地翻着。那一页页被翻动的生死簿,散发出冥府特有的那种阴森森的气息。 小姐翻到一半时停住,指着一栏,说:“在这儿!” 小婢伸头一看,上写:天神、文曲星、侏罗纪138年7月6日丑时一刻下凡人间,投胎于临海城城主之妻唐氏,姓路、名书,字展途,将殁于侏罗纪198年7月6日丑时一刻。 “原来这小书童姓路,名书,是城主之子。”这小婢眼珠骨碌碌一转,又说道;“他阳寿60年,还能活四十八年。” “啍!”小姐道“他阳寿倒不少,活得够长的。” 古代人的平均寿命也就四十年。所以古人说,人生七十古来稀。 那小婢一把抓过案上的朱红判笔,说:“小姐,把他的阳寿改掉,让他再活一年。” “不,”小姐阴险地说;“就让他活到60岁,能好好折磨他。” “好啊,好啊,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们有事干了。” “那就快走吧,此处不宜多待。” 两女随即离开,来到勾魂司。 勾魂司里的黑白无常正闲得无聊,一位在掏耳朵,一位在搓脚丫,听得“砰、砰、砰”敲门声,一下子跳起来,敞着衣服抢着去开门,呼地拉开门一看,是大小姐和二小姐(因小婢被冥帝收为义女,所以众冥神称她二小姐)。两人立马苦下脸来。这两位小姐不仅捉弄他们,还让他们干了不少逾规的事,使他们吃了不少苦,这回又不知要他们干什么勾当。 “两位大神好啊--!”小婢揶揄道。 “不敢称大神,不敢称大神,是小神,是小神,两位小姐吉祥,小神这厢有礼了。” “两位大神敞着衣服,正闲着呢!” “不敢闲,不敢闲,正等令,正等令。” “那,瞧瞧,这是什么,”小婢拿出阎王令,朝他们眼前一送。 两人一看是阎王令,立马立正,掩紧衣服。 “那,瞧清楚了吗?” “瞧清楚了,瞧清楚了。” “那就听好了,”小婢说;“去把临海城城主路世民与正妃唐氏所生之子——路书的魂摄来。”她必须把路书的名号和来历说得明明白白,不然会摄错 那黑白无常大声复诵一遍,再说声是,但脚下却不动。那黑无常瞅一眼白无常,又看向大小姐,而不是看向小婢。大小姐脸一沉说:“不信?是否要冥帝亲自来下令?” “小神不敢,小神不敢。” “那还不查看路书在什么地方!” 两神无奈,立刻双手一划。屋中慢慢出现一片黑夜,小路书站在荒野中。 “那是什么地方?”大小姐问。 “那是冥河镇西南三十五里地的荒野地。” “他怎么跑到那儿去了?” “那儿是狐仙的地盘,可能被狐仙迷过去的。” “什么狐仙狐仙的,是狐狸、狐妖,狐孽,”大小姐恶狠狠地说;她好像与他们有极大仇恨似地。 “是是是,是狐狸、狐妖,狐孽。” “那还不快去把路书的魂摄来!我在这里等着。” “是是。” 黑白无常立刻换上黑白的公差服,戴上高尖帽,化作一阵青烟,直奔冥河镇西南而去。 再说,入夜后,正当小路书站在荒草地,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回家时,只听前面三步之遥的地方有窸窣声。低头一看,月色下的草丛里隐隐约约有一只小白狐,它探出头,小心地盯着他看。他吓了一跳,这太诡异了。因为今天早晨肯定是它舔的他,现在又来了,它重复出现是什么意思。 小白狐看他不赶它走,站起来,小心地走到他跟前,抬头看了他一下,摇了一下尾巴,慢慢转身,走进及膝高的草丛。 这是什么意思? 小路书足不出户,家中不养狗,所以不懂犬类这个意思。 那小白狐走了两步,没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又回来,探出身,盯着他看,这回摇了三下尾巴,又走回草丛,往前走两步,再回头看他。它这样来来回回三次,小路书总算明白了,要我跟它走。小路书连连摇摇头,人心都不可测,要我跟一只狐狸走,我可没这么笨,我再也不想多事了。 那小白狐看他不愿走,于是在他前面蹲下,看那架势,他不走它也不走。 这可奇了——这时,小路书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他看过的一本书里,有许多狐仙的故事,多半是稀奇古怪的人狐恋,可结局都很悲惨。难道它是狐仙。小路书抬头向四下望去,没有人,四下的荒草和坟冢披着朦胧的月光。静悄悄的。这确实是狐仙出现的一种情景,然而,书中的狐仙都是变成年青女子出现的。可它是一只狐狸。于是,他低头看着狐狸,指指自己鼻子,再朝前一指,说:“要我跟你走!” 小白狐的眼睛一直看着小路书,此时向他眨了一下眼。明白无误地向他表示。 是的! “好!”小路书说道;“既然你明白我的意思那我们就走!” 小白狐蹭地一下站起来,快步走进草丛。小路书毫不犹豫跟进。因为小路书心想,既然自己落在这前不着村,后不搭店的荒野地里不知如何走,不如跟着它,看看它究竟把我带向何方。 于是这一人一狐在夜色里穿草丛,过坟墩,跃壕沟。这样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一大片柳树林。行至里面,小路书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片坟墩,它们围绕着中间的五个大坟墩,这五个大玟墩整齐地排成一排,前面都有高大的墓碑。小路书跟着小白狐走到当中的那座大墓碑,上面竟然没刻字。 小白狐停在墓碑前,抬头看看小路书,温和地点点头,小路书知道它的意思。让他莫怕。然后她朝墓碑吱吱叫了两声,那后面的墓竟然无声打开。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一座墓忽然打开,露出黑黝黝的洞口,小路书吓得连退两步。 望着黑黝黝的洞口,那小白狐蹭了一下小路书的腿,再向地上看了一眼,自己一纵一纵进去了。 它是要我进去,还是让我等着?正踌躇间,忽见光芒一闪,黑暗的墓底下出现一个亮点,向他一跃一跃过来。到他面前停住。原来是小白狐含着夜明珠,沿着墓道里的阶梯上来。 小路书此时有点迷糊了,难道下面是狐狸的藏宝洞吗?要我来拿,怪不得它这么坚定地要我来,它还真是好心。小白狐好像明白他的心思,嗔了他一眼,又朝墓道看了一眼,下去了。 小路书当然明白,第一眼是怪他瞎想,第二眼是要我跟着它下去,虽然小路书明白它的意思,但小路书还是觉得眼神跟眼神交流很累,但他还是跟着小白狐走下墓道。墓道里很暗,两边好像是青砖墓壁。到了尽头,拐了个弯,又拐进一扇门。顿觉光芒刺眼。那是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待得太久的缘故。 他眯着眼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间小卧室。干净的四柱小床,带镜子的梳妆台,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粉盒、眉笔、唇膏、檀木梳。夜明珠的灯照亮了墙上的一些书画,其中一幅画画的是一个雍容典雅的妇女,手挽一个回眸向他笑的小女孩。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挽轻纱的床柱上挂着一个小女孩的睡袍。这好像是一间女性的卧室耶。小路书张大着嘴心想。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白狐抬头看看他,走到小床边,上去,头搁枕上,蜷身,作睡觉状,然后走到小路书旁边,看他。 原来你是让我睡在这里啊,这怎么好意思呢,小路书摸着头。 小白狐又上床,又回来。 那意思很明确,别不好意思,没关系。 小路书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脏衣服。 那小白狐闭上眼,也摇摇头。 这都不嫌弃啊,这怎么可以呢,小路书还是摇头,指指外面,双掌合上放耳边,他的意思也很明确,我到外面去睡 小白狐不理他,蹲在他旁边,虽然它的蹲姿和野地的那个蹲姿一样坚定,但上面笼罩着一层不开心。 噢,不开心了,小路书心想,它一路上真心实意地带自己来,如果真的出去睡,不知它会不开心到什么程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于是点了点头。 那小白狐一看他点头,顿时容光焕发起来,看了看他,又看看小床,然后出去,把门轻轻关上。 那小白狐出来后,又走进旁边不远的的一扇门,里面灯火通明,站着一个着鲜艳衣服的俊朗的少年。他一看小白狐进来,就沉下脸说: “小妹,你真是胆大妄为,把一个陌生的人带进来。太危险了,这会毁了我们的家业和宏图。爹爹一回来,还不立刻杀了他,吸了他的阳寿!这个地方岂能让外人知道。” 那小白狐一转身,俨然成了一个清丽美貌的的小女孩。她轻声道:“哥哥,你不说,爹妈怎会知道。” “我当然不会说啦,你是我的好妹妹,我自然要保护你啦” “那我就放心了” “那,小妹,你在何处把他带来的,有没有人看见,如有,我得设法处理了。” 小白狐告诉他:小路书是从什么地方带来的,还告诉他一个人也没看见。 “那我就放心了,你今晚睡我的房间吧,我到门口去溜达溜达,替你看着,爹妈一回来我就告知你” 小白狐开心地道:“谢谢哥哥!” “别客气啦,都是一家人,我出去了,”说着,这俊朗的少年走出房间,轻轻关好门,沿着墓道,来到墓外的五座大墓旁。他警惕地四下看了一下,确实没有人,他松了口气。随后,他来到旁边一株古柳下,紧贴着背光的一面,在浓黑的阴影中谁也不会注意到树下站着一个人,他那样站了一会儿,估计那个小书生睡着了。他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小妹,她一着枕就会睡得很死,是个一点心事也没有的小女孩。为了确保小路书睡着,他又站了一会儿,随后他回到墓里。他先来到他自己房间的门外听了听,小白狐睡着了。他再来到小路书的门前,贴门细听,小路书睡得很香。他拿出迷香从门底下塞了进去,不一会儿,屋里一片死寂,他轻拉门进去,他集中注意力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拿了一颗漂亮的绿宝石,又小心折开灯罩拿了颗夜明珠,把它们塞在怀里,然后扛起小路书,拎着他的破行囊,轻轻地出门,关门,他出了大墓后,警惕地四下看了一下,然后一阵风般掠到小白狐带小路书来的那个荒野地。让小路书躺下,把破行囊放一边。四下看了一下,没人,然后迅速离开。他没有照原路回去,而是朝柳林西边的方向掠去。因为他要把这件事告诉父母。 第八章 受难 第八章受难 却说,那黑白无常(黑无常和白无常的统称,黑无常代表阴,白无常代表阳)——这冥界的两大尊神看到阎罗王的两位小姐拿来令牌后,随即化成两道青烟,直奔冥河镇西南的荒野地——要去拘小路书的灵魂。但只行得一半路程,黑无常突然止步,说道:“白兄,我觉得这事颇有蹊跷。” 白无常一看黑无常停步,他也已然停步。这两人行动出奇地一致,从不分离(因为没有阴,也就没有阳,这是对立统一的关系。再说,阴和阳不分大小,所以你称他白兄,他称你黑兄),因此,在人间你只要看到黑无常,那白无常一定在旁边。 “黑兄,何有此说。” “你想,”黑无常道;“自从那两小姐偷过令牌后,阎王总是将令牌系于腰间。” “是这样啊,为防止这两小姐再偷、再犯事儿!” “可是,这令牌又怎地到她俩手中?” “你是猜——阎王默许的?” “正是!” “那——既然阎王知道,与我们执令人又有何干?” “那,既然断定他是默许的,那就是私事,他就不想让外人知道。” “那又如何?” “你想,那小路书是文曲星投胎,文曲星从天上下凡,必有要事,因此必有天神护卫。” “噢--,我明白了,不能让天神知道!” “正是,如天神知道,他有他的职责,定和我们打得天昏地暗;或天神稟报玉帝,那阎王的私事就露馅了,我们也就毁了阎王的私事,阎王受到天罚,那我们今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们这不成了不明就里的小人了。” “黑兄高见,所以我们就……”白无常的声音极低,因为离荒草地很近了。 “我们就悄悄地干,等天神瞌睡时再下手,反正那两小姐也没定下时辰,只是说快快拘来,我们等着。” “正是,天神也要打瞌睡,我们就常打瞌睡。”两神这样小九九地算计了一番后,耽误了一些时辰。而小白狐的大哥也就有时间把小路书扛回荒草地,让他在坟前酣睡。待黑白无常潜伏在离小路书十步之外的荒草中时,那狐兄早已离开。 那黑白两神,往常到人间拘魂,威风八面,人见人怕,但今日里,两人心中有鬼,只能委曲地趴在草丛里等天神瞌睡。 那护卫小路书的两位金衣天神,黑夜中,正警惕地坐在小路书的两侧守护他,这两个护卫天神今天也累得够呛,又是从京城随着小路书逃命、又是随小路书黑松林遇盗、又是看小路书在冥河的边上打水里的两个鬼小姐、又是跟着小路书到大墓,又是跟着被人家扛在肩上的小路书回到这里,这一连串的事,搞得他们心惊肉跳,心神疲惫,但他们不管“人”的事,文曲星下凡人间,就是要遭受人间的劫难,然后助人间复兴,哪怕那个两强盗杀死小路书他们也不管,因为那两个强盗是人,人杀小路书,他们不管,只管神、鬼、妖孽的事,如有神鬼妖孽要害小路书,他们就得出手,即便是神鬼妖孽,只要不害小路书,他们也不管,所以在冥河桥上,那鬼小婢伸手要捏小路书的鼻子,他们出手了,因为他们认为她有可能拉小路书下水,会害死他。至于那只小白狐——虽然是妖孽,但他们认为她只是爱他,所以他们不管。而那狐兄把小路书放在荒草地里没有害小路书,所以他们也不管。幸亏那狐兄没有起害心,要不然,天神一棍向他打将下来,他只能一命呜呼了,什么宏图大业,也就烟飞灰灭了。 那两天神坐在小路书的旁边,离天亮还早着哪,有点无聊。他们根本不知道黑白无常已潜伏至旁边。 一天神说:“这小路书在人间定会命途多舛,你看看,他今天一天就搞出这么多事来,什么显好心啦、帮人啦,露财啦——露什么财!差点丧命,还打了冥帝两小姐,连头都打秃了,坏了她们投胎,还毁了她们的美发,今后定会受报复,这女人报复起来可不得了。” 这两位天神光顾说话,哪知隔“墙”有耳。 那黑白无常一听,原来这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头是小路书打秃的,两人赶紧捂住嘴,不敢笑出声来,他们心底里甚是痛快,这两小姐不知给这两人吃了多少苦头,早就想打她们两耳括子,这回真是要谢谢小路书,替他们打秃了她们的头。” 另一天神说: “就是的,那些女人报复起来忒厉害,那个上八洞的女神仙,叫文嫣嫣的,她看中文曲星的才华和风度,但文曲星瞧不起她,还口无遮栏地到处说,这是她的单相思,这种女人他怎么会看得上眼,你也不瞧瞧她那对的大牛眼和她那对招风般的陶罐耳——你说她的不是也罢了,还说她丑,到处都那么说,那她还怎么活得下去,于是她就上玉帝那儿告状,说他非礼她,那文曲星持才傲物,只会用文才和风度去哄那些倩丽的仙女们开心,所以得罪了不少大男仙,要知道,那些仙女都是那些居高位的大男仙的家眷,而玉帝也不问青红皂白,这天上有这么多漂亮的仙女,这还得了,于是罚文曲星下凡,虽说文曲星没有非礼文嫣嫣,是冤枉下凡的,但文曲星不得人心,所以没人替他说情,倒霉的是愣头愣脑的小路书被文曲星投胎了,无形中小路书也就成了到处有仇人的人,现在小路书又干挠了天机,使得冥帝两小姐没能投胎,所以小路书有得苦头吃了。” “说的是啊,我们也会跟着劳累,今天这报仇,明天那报恨,我们要忙死了,明天那小白狐见小路书不见了,还以为他是负心汉,这又冤枉上了,不知它会怎么办,这些事我们管不了,只要小路书不死就行,天快亮了,神鬼妖孽也不会出现了,我们打个盹吧,明天还不知会出什么事。”说着,两人开始打盹。 那伏在一旁的黑白无常,听到后半段话大吃一惊,因为这两尊无脑大神泄露了天机——文曲星下凡的原因——如把这原因如泄露出去就会损害天庭的名声,也会使小路书在人间完不成重大使命,如是这样,这两尊无脑的大神的责任就大了。而黑白无常也在心惊肉跳,因为这两货也在干见不得人的事,大家彼此彼此,其实是,小路书实在难逃这一劫。因为世间事事有因,谁叫他无意中干涉了天意,使得那两小姐不能投胎。 伏在草丛里的黑白无常一看,两天神打盹了,黑无常隔空伸出小收魂幡,一摇,小路书的一缕小魂便悠悠进了收魂幡。两人见大功告成,蹑着脚退了几步,然后化作一阵青烟,瞬时不见。转眼回到收魂司。见两小姐正焦急地等他们,便恭恭敬敬地把小路书的魂交给她们。 两女大喜,将小路书的魂放进准备好的陶罐,然后捧着陶罐来到地狱入口,再进去,飘落至最下面的第十八层地狱,将陶罐放入旁边一个黑黝黝的窟窿里,随后唤出地狱之火烤那小罐,两小姐也就在外面随即拔下头上玉簪,你一戳她一戳地用尖头戳小罐,一边戳一边叫,叫你不让我们投胎成人!叫你不让我们投胎成人!两女就这样用地狱之火来行私刑。 那小罐里的小路书的灵魂仿佛在炙热中痛不欲生,逃又逃不掉,避又避不开,不停扭动,两女格格大笑。 再说坐在荒草地里的两尊天神,盹打得正舒服,忽听睡在他们中间的小路书哼哼叽叽,睁眼一看,小路书不停扭动,一会用手护臂,一会儿护臀,一会儿护头,显是极为痛苦,这是梦魇了吗?不像!好像很真实!慌忙探息把脉,脉息紊乱,这不像是生病,小路书好像在极力躲避什么,哼哼声越来越痛苦,仿佛上气已经不接下气,这像是有妖孽作恶,两神急腾空察看,并无异象,这妖孽藏得这么深,定是神通广大。两金衣天神对视一下,一个威武的天神说:“你速上天庭禀报,我在这里护他,” “万万不可,”那个俊朗的天神说。 “为何?”即威武的天神急问 “一禀报,事后定知我们打盹失职!” “那如何是好!”那威武的天神说 “找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位好友帮忙察看!” “极是,那你快去快回!” 那俊朗天神一撩战袍,嗖地一声直上九霄云天,一看那千里很顺风耳不在公殿,因为是好友,知他们会在何处,急转身,化成一道金光,已然来到一座仙雾缭绕的山顶,在有栏杆的仙台旁,两神果然在翘腿饮酒,神态甚是悠然自得。那俊朗的天神急忙道: “千兄风兄,救小神一侧!” 那千风两神一惊,忙问出了何事,那天神急叙告知,那两神怒道:“何方妖孽,竟敢如此大胆!”急凭栏朝下,那千里眼精光万丈一扫,顺风耳提耳一听,两神同时大惊,同时转身,顺风耳道:“天尊,大事不好,得禀报玉帝!” “万万不可,小神就是不想让玉帝知道,才来找两位兄台,我想私了,不然,我们尼、罗两神就会因失职而被查办,被打入天牢!” 那顺风耳一听,往后一退,惊道:“如果我们徇私不报,那就是同谋!” 那来天上找千里眼和顺风耳的天神叫尼神,他赶紧把小路书如何从京城逃命、如何黑松林遇盗、如何冥河桥上听得冥帝之女泄露天机、要投胎,小路书如何为救那卖西瓜的母女俩——干挠了天机,毁了冥帝两个女儿的投胎,他把这些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千里眼和顺风耳一听:乖乖不得了,都犯了天条,而且能断定,冥帝也想私了,不然小路书干挠了冥帝两个女儿投胎的天机,冥帝必然会告上天庭,现在冥帝的大女泄露天机在先,而且冥帝的大女儿是怎么知道投胎的时辰的,这暗中必有缘故,这冥帝也逃不了责任,更要命的是,那黑白无常没得到批文,就敢拘小路书的魂,这一切真是无法无天。这两天玉帝正为文曲星在人间还没婚配,闹脾气。而人间殿殿长离殿又一去不返,派人一查,月老醉酒忘了撒红线,人间殿殿长,踢下妖界和冥界的红线,那投胎婆私放人间殿殿长投胎逃往人间,玉帝正在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大光其火,现在又来个泄露投胎天机,冥府私拘小路书的魂,这一连串的事,那还不知气成咋样了。那千里眼和顺风耳两天神想到此处,千里眼略一沉吟道: “风兄,此事牵连甚广,那上八洞女仙冤枉文曲星,而玉帝错让文曲星下凡才引出这一连串的事,这一连串事的当事人都有错,如果闹到天庭,有失天庭威严,玉帝脸上也不好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得替玉帝想一想,帮他一把,在下面把这些事都私了了,只要玉帝不知,天下太平就行,风兄,你看如何。” 顺风耳咬紧嘴层,思量了一下说: “大家都想私了,这对大家都有好处,为了天庭、为了玉帝、为了天下太平,就这样办吧!算是咱们下人在底下帮玉帝一把,”然后他又说;“千里兄,你就把看到的告诉尼神吧。” 千里眼点一下头说: “小路书的魂不是被妖孽所摄,而是被冥帝手下的黑白无常所拘,已被冥帝的两个女儿带进十八层地狱,她们为了报不能投胎之恨,正在地狱十八层地狱里伤害小路书。” 那天神一听,是冥府拘了小路书的魂,大吃一惊,怪不得如此神通广大,转而叹息道:“真是事事有因,环环相扣,现在如何是好?” 那顺风耳看了那天神一眼说: “冥府的两位小姐心高气傲,肯定不会因你们的好言相劝而放了小路书,你现在下去,和那守护小路书的天神一起去冥府,悄悄地把小路书救出来,冥府只有那些判官和牛头马面的小神,他们武功不怎么样的,你们两尊天神的武功出神入化,无人能敌,悄悄进去,把小路书的魂救出来就行,这样也就算私了了。因为冥府的人已在暗地里泄了恨,不会再寻仇闹事,如你们大打出手,必然闹到天庭,大家一起晦气——谁也没有好处,冥府的人也知这个道理,所以小路书被救走,必不会吱声,我和风兄现在帮你们照看小路书的身子,你们去救他的灵魂,快去吧,小路书正在受难 那天神大受感动,抱拳深深一揖,说:“谢两位大神,此恩没齿不忘,我去也!”说着一转身,早已来到守护小路书的天神旁,低声告知,然后两尊天神看了一眼小路书的身子,再向天空抱拳一拜——算是把小路书拜托给千里眼和顺风耳照看了,随后金光一闪,两朵祥云早已来到冥河上方。 第九章 陡然生变 第九章陡然生变 守护小路书的两位天神,虽然在天界名头响亮,但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真身,他们的背景也很吓人,是西方老祖的关门弟子。天界的天兵天将,虽然知道他们武功深不可测,可从来没人见过他们出手。这两个天神,长得俊朗的叫尼神,长得威严的叫罗神。 这两个天神把小路书托付给天上的千里眼和顺风耳照看后,来到冥河上方,立刻进入水中,来到冥府。 守门的鬼兵眼睛一花,两位天神已然进了庞大阴森的冥府。因为有千里眼和顺风耳指点府内路径,这两位天神显得熟门熟路。但他们不敢显身,化作一道青烟穿廊过厅地很快来到地狱的大门口。地狱的大门紧闭。 化成青烟的两位大神也不停步,直接“嗖”地一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来到了地狱。 地狱像一个巨大的黑黝黝的巨大的“井筒”。从上往下共分十八层,四面是凹凸不平的岩壁。地狱当中火焰升腾,热浪扑面,红红的火光中,四周发黑的岩壁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小窟窿里,里面囚禁着一个个邪恶的灵魂,它们受着地狱之火的永世炙烤,出奇的是,有善念的人并不受到十八层地狱之火的影响,他们只感到微热,因为地狱之火并不炙烤善良的人。 地狱最下面的那层,紧贴岩壁的过道上,站着两个女人,一个一身黑衣,一个一身青衣,她们并肩站在一个窟窿前,窟窿里面一个贴着邪恶标签的陶罐在地狱之义的炙烤中不停翻滚扭动,那黑衣女子和青衣女子正用自己的玉簪你一下我一下不停刺那小罐。原来小路书的灵魂被非法装进贴有邪恶标签的小罐后,在这里受着地狱之火的炙烤,受着玉簪尖头的突刺,小路书的灵魂在里面似乎非常痛苦,那小陶罐摇晃得非常剧烈。能想象出里面那种无法逃避的痛苦 两位天神看得怒火冲天,青筋直暴。但想起千里眼说的要息事宁人,要悄悄地拿走陶罐。但那陶罐正在那两女的眼皮子底下,如何能悄悄拿走。两神无奈,在她俩背后显身,道: “小神在这里,向两位小姐有礼了。” 两女正紧盯着小罐,在拿那小罐取乐。忽听背后有声,倏地转身。但见两位天神,金光闪闪地站在面前,大吃一惊,来得这么快,自己还没玩够呢! 那黑衣大小姐柳眉倒竖,凤目怒睁,随即睨着他俩道: “现在现身了,来求情了,原先的威风呢?” “就是噢--,小姐,原先的威风呢,原先打我的威风呢,再打我试试!”说着,那二小姐把脸凑过去。 两位金光闪闪的大神,哪受过这种受奚落,气得眉毛一杨,但想到要息事宁人,要说说好话地带走小路书的灵魂,于是忍下怒火。那个用棍打过二小姐的俊朗的天神说: “还请二小姐,恕小人无礼。” “小姐,你听到了吗,天神道谦了,可他是扬过眉毛再说的。扬眉毛这是说他在生气,不是诚心诚意地赔礼道谦。他是没了办法再说的,你说是吧,小姐。” 两天神的气直往上冲,心想-- 可那二小姐说话的速度,比他俩想东西的速度还快,那两天神还没想完,她就说: “你两肯定在想,活该,活该被打,这么惹事的小婢要是投胎到人间,那还得了。哈哈……,脸发青了,被我说中了,没得话说了吧。哎哟,你们又在想了,好吧,我把你们现在心中想的东西说出来,你们肯定想,跟这丫头片子不必客套话,上去拿东西,拿好就走,你们是不是这么想的,说啊,说出来呀!” 那两天神气得……,一天神说:“即然二小姐这么说了,那就恕我直言了。大小姐,请把小路书的魂归还,此事到此为止,各走各的路。” “我料到你们有此一说,”那大小姐阴恻侧地说;“你觉得我们泄露天机在先,不敢声张,生怕闹到天庭,大家都没了好处,对于你们的这种想法,我就直说了吧,这小路书害得我们不能投胎成人,我们也要让他从人变成鬼,在地狱里永世陪我,这样我们才能安心。” 那天神大怒道:“你是说你不想归还了!” 大小姐冷哼一声道:“正是!” 那天神怒眼瞪着她道:“大小姐,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执迷不悟,苦海无边’” “你现在对我说苦海无边太晚啦!我在镜中看见我的头被打秃,又不想戴假发让自己变得漂亮一点,我就知道自己甘愿堕落——进苦海,而且不愿被度。大尊神,要想拿小路书的魂,动手吧!” 那两尊天神听她说‘甘愿堕落进苦海,而且不愿被度’的话后,大吃一惊,后退一步,同时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那大小姐的脸此时变得无比狰狞!她秃着顶,批头散发,黑色的衣服像是里面没有躯体似的空荡荡地飘动,简直像坟墓里爬出来的一个恶鬼。那二小姐也是如此,这两人此时己变成了恶鬼。原来那两位小姐在折磨小路书时,她们心中的邪念不断膨胀,此刻在地狱中说出“甘愿堕落进苦海,而且不愿被度”的话后,她们灵魂中的邪恶全部被召唤了出来,使她们的脸变得无比狰狞。因为她们的灵魂已变得邪恶,那地狱之火轰地一声高高升起,并在半空中瞬时变成无数双——发红的火焰之手,以泰山压顶之势来捉拿她俩,要将她俩的灵魂收入陶罐。她俩披头散发地在无数双火焰之手的前面,向两尊天神猛扑过去。 那两天神吓得大惊,他们从见过这种场景。他们立即手一扬,两人手中已赫然出现巨大的金剑和金棍,同时手一挥,顿时在他们的前面扬起像一堵墙似的高大的金光,他们想要用这像一堵墙似的金光——挡住那个两女鬼,和她们后面的由无数双火焰之手组成的从半空中压下来的地狱之火。 此时。 那高大的天神急道: “二师弟,快去夺那囚小路书的陶罐!” “是!”说毕,那瘦天神已然高跃,一头冲出上面巨浪般压下来的可怕的地狱之火,他半空中手臂暴长,那带着金光的手五指畚张,直插进那窟窿,一把抓住陶罐。那陶罐被狱火炙得发红,吱吱数声,青烟冒起。那可是地狱之火烤的,那天神根本不惧,握住陶罐落在大师兄后面,急道: “快走!大师兄!” “是!” 两神急速转身,刚要离开。 那两个小姐已带着身后的地狱之火扑到他们后面。那大小姐急忙伸出双掌一拍,掌声中,她早已设置好的一个巨大铁笼轰隆一声从天而降,顿时把四人罩入其中。笼底一收,把四人都关在里面。然后这大铁笼自动地缓缓移向十八层地狱的中心,只要上面铁钩一松,铁笼就坠入熊熊的狱火之中。 原来这大铁笼是用来把那些犯下弥天大罪的凶恶之徒,投入永世不得超生的第十八层地狱下面的火坑里的。 两神大惊,难道这两恶女知道自己不能投胎超生,失去了求生的欲望,便不戴假发,要拉自己一起入地狱。那俊朗的天神抱着囚小路书灵魂的陶罐,他在冥河桥的上打过小婢,而小路书不仅没让她们投成胎,还把她们打得秃顶,这仇虽然大得很,值得她们报仇,但想到此两女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来报仇,他不禁不寒而栗。 那两女在慢慢移向地狱中心的铁笼里,既不和那两天神吵,也不和他们打,环抱胳膊靠在铁笼的栏杆上,讥笑地看着两天神。那两个天神想到将和这两个恶女永世呆在这地狱里受煎熬。气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那俊朗的天神顿时拿起手的中金棍,用尽全身功力向那铁笼的栏杆一扫—— 那两个鬼小姐一看到这天神擎起金棍,就知道他想扫铁笼。 她们不说话,也不动,一脸讥笑地看着这天神。 哼! 也不想想我们这大铁笼是用十八层地狱之下的玄铁所造,你这破铜烂铁的金棍想扫地我们大铁笼—— 她们想看他扫不动这大铁笼后的尴尬的表情。 然后再嘲笑他。 岂知那金棍是西天老祖用九天之上的九星洞里的奇金所制,与那十八层地狱之下的玄铁造的大铁笼一碰,简直就是天地相碰,那大铁笼和金棍顿时在轰然声中四分五裂,那些爆开的碎片,飞向四壁,撞得井筒般的地狱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地狱上面那些大块的岩石,混和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装着邪恶灵魂的陶罐,雨点般地落下来,这地狱,也就在这种碎片和隆隆声中剧烈地摇晃起来,并且倾斜着往下沉,好像马上要倾倒似地,给地狱里的人的感觉就是天塌地陷。 那四人见大铁笼轰然碎裂,大惊,同时跃起。 那两女连连打出阴掌,她们拼死也要留住两神。 那两天神虽然不想置那两女死地,但想到那两女想和他们同归于尽以及不知她俩还有什么后着,也吓得连连打出巨剑和金掌。 地狱顶层的牛头马面、判官、黑白无常以及其他的大大小小的鬼,听到地狱里那可怕的动静都吓得索索发抖,待反应过来有人攻打地狱,也纷纷下来为两小姐助战。一时间十八层地狱打得天昏地暗,冲天的狱火到处燃烧。各层被打入地狱的千千万万的邪恶的灵魂因陶罐破裂纷纷出逃。 那天,东海龙王正好闲了无事,到冥府来逛逛,如冥帝有闲,便弈两盘棋。不巧冥帝出巡了。这时他听到地狱里打得惊天动地的声音,拉开地狱黑色的大门一看—— 那些鬼兵鬼将,以及大小两姐、两尊天神、和出逃鬼魂都到了第一层,那黑呼呼的地狱之门一拉开,所有的人蜂拥而出。因为地狱之火已烧到第一层了。龙王吓得挥袖就逃。那最先冲出来的高大天神,一看龙王转身就逃,心知不妙,这条胆小多事的老龙定会说出此事,此事也定会传到天庭。所以他想拦住他,并告诉他原委,请他不要说出去。哪知那龙王一看高大天神提着巨剑追来,心想自己是冥帝的好友,那天神敢打地狱会不会连自己也打,急忙化成一缕青烟穿出冥邸冲出冥河直奔天庭,因他认为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 跟着冲出冥河的高大天神看他直奔天庭,暗道此事坏了,而且老龙王逃得极快,一溜烟地冲进茫茫云海不见了。他追不上了,只能祈祷老龙王逃到天庭不要乱说。 高大天神在冥河上方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快速折回冥府,找到还在打的瘦天神,也不管地狱被打得一塌糊涂,拉起瘦天神,一溜烟逃到冥河西南的荒草地,那瘦天神急忙把魂送入小路书身子,此时高大天神已在一旁把一切告知了千里眼和顺风耳,那两神听完后,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就等玉帝审判吧。“ 冥帝的大女儿见此事并未按自己心愿办成,不仅小路书的魂被夺,而且地狱也被打塌了半边,望着熊熊燃烧的狱火和到处哀嚎的鬼兵鬼将,没了计较,只得硬着头皮再去求助爹爹了。 那假装外出巡查的冥帝回府后,看到地狱被打塌的惨状和听完两个女儿的叙述后,吓得瘫坐在地上说:“这件事不仅没了,而且越闹越大,更吓人的是那些在地狱受罚的邪恶的灵魂都逃了出去,又要危害人间,这如何是好。” “那你就快快想个办法吧爹爹”那大小姐把阎罗王扶到椅子上后撒娇地说。大小姐出了地狱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二小姐也是如此 “这还有什么办法,就等玉帝审判吧。”冥帝颓然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想说话。 话说八大金刚正守护着南天门,忽见一人急冲而来,闪出喝道: “站住!来者何人!” 那疾速而逃的老龙王慌里慌张地不知自己已逃到南天门,被一声断喝吓得突然站住,以为那高大天神已追到,回头一看,高大天神并没追来,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清醒过来,心想冥府见到的事最好不要说,那冥帝是他的好友,那两尊天神也不好惹,连冥府都敢打,也不知他们两家为何打,要是我说错了话,那两家今后向我报复起来,我还能安心吗,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寒颤,还是回龙宫吧,这种事还是少管为好,他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又逃。 那八大金刚一看来者,慌里慌张站住又慌里慌张转身就逃,断定此人定是干了见不得人得事,于是又是一声断喝: “站住!哪里走!”说着,那八大金刚同时跃起,将东海龙王围在当中,他们手中的八大武器,神伞、巨剑、琵琶琴……全都对着他。 那东海龙王一看被八大金刚团团围住,顿时吓得瘫坐在地说: “小神……小神是东海龙王。” 东海龙王?八金刚定神一看,果然是穿了便装的东海龙王。穿便装?慌里慌张?肯定是干了坏事,这几天天庭多事,玉帝正大光其火。于是喝道: “东海龙王,你不在东海勤政,着便装东逛西溜,又吓得瘫坐在地,干了什么亏心事,快说” “小神是东海龙王——小神是东海龙王,胆小,从不敢干亏心事。” “那着了便装慌里慌张跑到南天门干什么?” “这……这……” “这什么这——肯定有事,捆了,送玉帝御审” “冤枉啊,别捆啊,小神没干坏事啊,有人追杀我啊。”他一发急说出来了 追杀?为什么追杀?又是谁追杀?这还真有事,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得送玉帝。于是大喝一声:“捆了!送玉帝!” 一条神带倏地飘下,将这倒霉的龙王捆了个结结实实。 那时尚未午朝,大殿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一看八大金刚捆着东海龙王进来,吃惊地瞪大了眼,难不成东海也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