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青策》 第一章 新身份 十二岁的姜琰煊在草丛中醒来,天已亮了,短短一夜,却恍如隔世。 昨天,自己还是大齐的太子,还身在皇宫的东青太子宫。现在,自己已远离皇宫,曾经的太子武姜琰煊对于天下而言,已经“死”了。 他看了看周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这是他第一次睡在地上,浑身不舒服,头也有点疼。 想想自己怎么也是死里逃生,只是这世上再也没有太子姜琰煊了。 昨夜,大齐皇城内,太子东青宫火光冲天,却是任由大火肆意了一段时间,众人才开始救火。 姜琰煊虽说只有十二岁,却策划了自己的“假死逃亡”。因为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一天的到来。 几个月前,姜琰煊拿出了已逝父皇给自己的竹笛,按照父皇曾经教过的方法,每月十三,在日未出,夜未尽的早夜吹半个时辰。 只是这竹笛根本不会发出声音,姜琰煊一度怀疑父皇教自己这样吹竹笛有什么用。 终于有一晚,在姜琰煊照例无声吹完竹笛之后,有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 刚开始,他看见这黑衣紫袍的中年男人,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人派来杀他的。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离史书上记载的自己薨时还有一个多月。难道日期提前了?还是史书记载错了? 看着惊愕的小琰煊,只见黑衣紫袍男连嘴都没有张,姜琰煊就听见他的声音了:“我答应过你父皇,若你用此竹笛唤我前来,我便助你离开这个皇宫。” 姜琰煊明白了,此人用的是传音,且只能自己听见。 此刻他的大脑开始飞速思考。并对对面的男人开启问话模式。 “你是谁?怎么帮我离开皇宫?” “你若帮助我离开皇宫,然后我去哪里?” “我若跑了,保证没人来抓我吗?不然囚我于此作何?” 可是不管姜琰煊尝试问什么问题,对方都不回答,只是一句传音“我只答应带你离开这里。” 姜琰煊有点泄气了。若此人武艺超群,且只能给自己办一件事情的话,自己肯定希望是找到凶手替父报仇了啊!父皇是一国之君,正值壮年,怎么可能突然病逝?如果这只是带自己离开,然后什么后路都没有,算什么啊! 黑衣紫袍男又用传音通知姜琰煊,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决定。 “好吧。”姜琰煊思索后说道,“那就定在下个月初十夜,只是到时候我需要有个替身在这里,不然我即使离开这里,我也不一定活的了。” 不料此言一出,黑衣紫袍男眉头一颤,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眼前这只有十二岁的男娃就说出这些话,有其父必有其子啊。难道说姜棋珩的儿子,能够预见未知?! 惊讶归惊讶,黑衣紫袍男点头答应后转身离开。姜琰煊跟着跑出去,然后就看见一道黑影消失在黎明与黑暗的交汇处。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姜琰煊觉得过的漫长而压抑。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的这个计划行不行。如果有一点纰漏,那自己的死期就要如史书所言了。可如果成功了,那自己岂不就是改写历史了? 八月初十到了,看来有人都不打算让自己活过中秋。 这个太子宫已经关了自己三年了,整整三年,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宫女太监,只有自己。现在却是到了可以结束这样日子的时候了。 过了今晚,就知道自己究竟是生是死了。 夜晚,火已经燃烧起来了,姜琰煊已经闻到烟味儿了,他知道,一会儿火就烧到最后这间屋子了。 “我们可以走了。” 终于等到约定的那个声音了。 听到声音,姜琰煊转身看到了黑衣紫袍男人。在他身边,同时还站着一个和自己身形相当,容貌也有几分相似的少年。 姜琰煊心里一惊,“怎么可以让活人代替我去死?活活烧死?怎么可以!” 听到姜琰煊这样说,那个少年竟然当即下跪“太子殿下,活人与死人烧死之状不同!姜棋珩帝与我有大恩,我愿为殿下赴死,请殿下成全!” 看姜琰煊依旧不肯,少年拿出一个小瓶,迅速将小瓶里的东西一饮而尽。“我已中剧毒,还请殿下速速决断!” “殿下,只盼殿下能像先皇那样是个仁德明君啊!” “快点的,时间不多了,再磨磨唧唧,我可没本事管了。”黑衣紫袍男传音道。 姜琰煊听到“像先皇一样的仁德明君”,一股热流涌上。他双手扶起那少年,随后自己径直给少年双膝跪下,行了大礼,拜了三拜。 随后两人迅速交换,换上了对方的发饰衣物鞋袜,姜琰煊最后与那少年相望了一眼,就被黑衣紫袍男人带离了火海。 太子宫已经火光冲天了,这样显得其他地方更加黑暗。约摸过了一个半时辰,黑衣紫袍男人把姜琰煊放到了地上。 能凌空拎着自己一个半时辰不歇息,还能一路躲避的,想必功夫了得。姜琰煊当下就萌生了拜师的念头。 “先生功夫了得,我想拜先生为师!请先生成全!” “嗯?”黑衣紫袍男人眯眼看了看姜琰煊,哼了一声,说道“你父亲的恩情我已报完。给你,这是那个少年的照身贴。再给你一句忠告,不要回皇宫了,更不要招惹夙夜楼的人。”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琰煊拿着那个少年的照身贴,看了看,原来他叫严小五,那以后,自己就叫严小五。 照身贴上有严小五的住址和出生信息。有了这个照身贴,姜琰煊就是一个普通百姓,而不是奴人。在大齐这片国土上,出行至少方便很多。 但姜琰煊现在并不打算去严小五的住址。毕竟他不是严小五,贸然前去,会被人认出来不是严小五本人的。 黑衣紫袍男临走时,在姜琰煊的周围撒了一把粉末,说是可以避开一些蛇虫鼠蚁,并且掩盖他的气味。现在到处漆黑,姜琰煊决定就地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天亮了,姜琰煊起身,根据太阳和周围草木,确定了一下方向。南方,他要去南方。 他记得父皇曾经说过,如果父皇不在了,就让他去找南方菩萨,南方菩萨可以扭转乾坤。当时以为是遥远的事情,没想到仅三年就到了生离死别。 现在看来自己只有远离皇宫,保全自己是真的。万一被人发现自己“假死”,那什么真相都不得而知了。 第2章 鸳鸯灵犀镜 三年前的一天,姜琰煊在自己的太子宫,突然发现东青太子宫被侍卫把手,宫内所有人不得出入。 贴身的戚嬷嬷一直搂着九岁的姜琰煊,给他安慰。 不知道过了多久,宫里的太监宫女被陆续撤走,尽管戚嬷嬷紧紧搂着姜琰煊,可最终还是被凶巴巴的侍卫拉走。 姜琰煊叫喊着,摇晃着问所有人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没有人回应他,周围所有人都像是陌生人一样,板着脸,低着头,离开了东青宫。 他也想跟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却被侍卫一脚踹回去,伴随着沉闷的关门声,小琰煊顾不上胸口的疼痛,上前疯狂地拍打着大门,可是始终没有回应。 往后的日子,除了每天有个小太监送点吃食,隔几天还会拉走恭桶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人来看他,或者和他说话。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四方的钟声,他才知道,自己的父皇,大齐国的皇帝姜棋珩驾崩了。 如果说之前姜琰煊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抱有一丝幻想,那这钟声就是破灭了的希望。 三年了,一个孩子独自深宫内,与世隔绝,没有任何信息得知,从起初的期待,到失望,再到绝望。这种冷暴力对一个9岁的孩子而言,是精神上压垮的打击。 他愤恨过、无助过、哭泣过、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却是之前母后的一副青铜镜陪伴了自己三年。好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这副铜镜,姜琰煊很难熬过这三年,甚至会如史书记载的一般,按时按点英年早逝,只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名字。 那是姜琰煊的父皇偶得一块蓝宝石,说是蓝宝石,却又泛着绿色。就像湖水那般,因季节光照不同,时而泛出湖水蓝色,时而泛出湖水绿色。 姜琰煊的父皇姜棋珩,请当时最有名的工匠欧淮子,将此宝石磨制成镜子。 欧淮子觉得此宝石较厚,切开可以磨制成两把镜子。且镜子内藏有磁石,这样两把镜子背对背,又可吸成一把双面镜。于是起名鸳鸯灵犀镜。寓意皇帝皇后伉俪情深,心有灵犀,长相思守。 姜琰煊小的时候,一哭闹,拿这两面镜子就能哄好他,所以武皇后干脆就把这鸳鸯灵犀镜赠予姜琰煊,反正自己目前也就这一个儿子,不疼他疼谁。 当得知自己的父皇驾崩,整个东青宫又只有他一人的时候,姜琰煊拿出了那柄鸳鸯灵犀镜。看着镜子的最深处,似乎看到了慈爱的母后,严厉的父皇,疼他的戚嬷嬷…… 突然,他看到镜子里映出一个小女孩儿的脸。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的确是一个小姑娘!只是她的穿着打扮和自己的差别很大。 “你是镜子仙子嘛?”姜琰煊大胆地问道。 镜子里的小姑娘刚开始吓了一跳,随后也大着胆子问姜琰煊是谁?怎么在镜子里。 这样一来二去,俩人熟络了起来。 姜琰煊知道了镜子里的小姑娘不是什么镜中仙子,而是两千多年后的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小姑娘叫安芳华。 这镜子竟然可以让跨越两千年的两人沟通交流! 两个小孩子当下兴奋不已。安芳华更是激动地叫爸爸妈妈来看。可奇怪的是安芳华的父母什么也没有看到。后来就认为是小孩子的幻想,就任由她自己去玩了。 安芳华也知道了姜琰煊的处境,她去抱来一本厚厚的历史书,查阅了一下。本来是想安慰姜琰煊,可是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条冰冷的文字:“姜琰煊,字汗青,大齐国太子,公元前779年八月初十薨于火事。”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安芳华还是把史书上的文字念给了姜琰煊。虽然知道了事实的俩孩子彼此沉闷。但很快,安芳华给姜琰煊看两千年后的世界,给他讲好多新奇新鲜的事情。姜琰煊也给安芳华讲了一些他这里的一些事情。俩孩子就很快把不高兴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平时安芳华要上课,她不能把镜子随身带到学校去。所以白天她上课的时候,就让自己的宠物猫陪着姜琰煊。因为她发现除了自己可看到并和姜琰煊对话,自己的这只宠物猫也可以看到姜琰煊。 这只猫是安芳华捡来的,那时还是一只刚生下来就被抛弃的小奶猫。安芳华的父母都怕养不活,可是在小芳华的悉心照料下,小奶猫不仅活下来了,还是一只很漂亮的三花猫。 安芳华发现这只三花猫和她一样喜欢吃雪糕,还是那种雪人样子的老式雪糕,就给她起名字叫雪糕了。并且那雪人雪糕乍一看和小猫的猫色还有那么一点像,毕竟三色有点相同嘛。 于是每天在安芳华去上学之后,雪糕在家就开始叼着镜子,放到沙发上,自己则蹲在姜琰煊旁边,打开电视。这样一人一猫就开始在家看电视了! 一开始姜琰煊还不习惯单独和这猫在一起。因为雪糕会叼着“他”,几乎寸步不离。比如去猫砂叼着“他”,把“他”放边上,看着它排泄。再比如喝水或吃猫粮,又会把水或猫粮不小心弄到姜琰煊的“脸”上。 后来就慢慢习惯了。毕竟早上安芳华的父母一上班,安芳华去上课之后,家里就只有姜琰煊和雪糕在一起了。并且他还很喜欢和雪糕一起看电视。 这样就成了每天早上,等家里人都走了,姜琰煊就呼叫雪糕快开电视。只是这一人一猫有时候看不到一起去。比如有时候姜琰煊想看科技台,雪糕偏要看韩剧。姜琰煊想看历史大剧,雪糕偏要看美食节目。没办法,谁让人家雪糕有遥控器呢! 除了看电视,姜琰煊更期待晚上和假期,这样就有可爱的安芳华陪自己聊天,给自己讲班上好玩的事情。还可以看安芳华对着自己吃好吃的。冰淇淋啊、巧克力啊、薯片啊、有时候还有干脆面、方便面什么的。 “你不是说方便面、薯片都是垃圾食品嘛?那你还吃得津津有味。”姜琰煊有时候看着安芳华吃桶面不禁问道。 “爸爸妈妈工作忙,顾不上我,偶尔吃点,没关系的。而且方便面的口味很多,一直不吃的话,还会想吃呢!”安芳华一边吸溜面条一边说道。 看着这个可爱的大眼睛的小女孩儿吃得那么开心,姜琰煊瞬间觉得自己这边难以下咽的饭菜没有那么难吃了。 偶尔也会吃到馊了的饭菜。姜琰煊要么就不吃,要是饿得厉害就吃一点。有时候会腹泻,有时候会发烧,这时他就按电视上养生节目里教的按摩手法给自己按压穴位,竟然也好了。 第3章 老板有酒吗 逃出皇宫的姜琰煊迎着清晨的阳光,向着南边走去。这走着多慢啊。而且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为了不被人怀疑,姜琰煊没有带任何宫里的东西。连贴身玉佩都挂在那个代替自己的少年身上。做戏要全套,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嘛。 至于那副镜子,姜琰煊在出逃之前,就早已提前把它们埋入土中了。一是因为他要离开这里,那这里的一切就不能带走。二是之前,有一次,姜琰煊因为和雪糕吵要换电视频道的时候,雪糕一生气,叼着镜子上蹿下跳的,不小心,雪糕把镜子掉地上了。然后姜琰煊从自己这里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了。 反正他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镜子就暂时留这里了。 安芳华告诉他自己的父皇是病逝的,母后也随父皇去了。之后就是自己的两个叔叔相继继位。而且还是自己的父皇废了自己这个太子,让自己的弟弟继位的。 对此姜琰煊一直有疑惑,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要软禁自己?! 有好几次他都想问问安芳华后来的历史,可是要么就是忘记了,要不就是安芳华正好有事情去忙。姜琰煊起初并不在意,总觉得时间还长。谁知突然就联系不了了呢! 这三年,姜琰煊就没吃什么好的。这让自己原本该长身体的时候,受了跌顿。还好他坚持锻炼,什么瑜伽啦、健身操啦、太极拳啦、广场舞啦……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只要是对身体好的,他就要试试。 这样姜琰煊虽然骨瘦,但还算精练。只是现在饥肠辘辘,就是铁打的身体,他也不抗饿啊。 眼看已经大中午了,姜琰煊看见远处有炊烟,于是加快了脚步。 这就是郊外的一户人家,篱笆削尖,应该是防野兽。虽然推开篱笆门这事轻而易举,可姜琰煊还是站在门口问是否可以给点吃的。 这里住着一个老人和他的孙女。老人看姜琰煊讨吃的,想着也是可怜人,就拿了一个生红薯给他。 姜琰煊谢过老人家,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娃,她怯生生地站在老人身后看着自己。 拿着红薯,又捡了点柴火,姜琰煊找到了一条小河洗了洗红薯,准备生火烤红薯吃。 他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挖了一个浅浅的坑,把红薯放进去,然后铺了上一层浅浅的土。 再在这上面放上一些干枯叶,在一棵粗点的干木头上用一个尖利一点的石块凿了一个小孔,中间撒了一些干沙子增加摩擦力。又在孔周围撒了一些干木屑沫,方便引燃。 然后拿出刚才在那户人家房子附近捡到的一根削尖了的木棍,在上面又狠狠咬了几个牙印增大手部摩擦力,这才满意地开始钻木取火。 不多一会儿,火星燃起,姜琰煊满意地笑了,看来野外生存节目还是没白看啊。 他把火添旺后,走到河边,脱了衣服鞋袜,拿外衫系成一个口袋状,嘴里咬着一根长棍,蹑手蹑脚套在一块大石头附近,然后拿起长棍使劲敲打大石头,并用脚使劲踩出水花。 本来他一下河,小鱼就躲到石头下了。再让他这样一闹,石头下面的小鱼又吓得游了出来,姜琰煊丢了木棍,眼疾手快地抓牢衣服,里面已经有鱼了。 回到岸上,把衣服倒过来,倒出了三条巴掌大的鱼来。运气不错,竟然还倒出两只小螃蟹。 姜琰煊用尖石片划开了鱼肚子,刮了刮鱼鳞,把鱼处理干净,又到河边冲洗了一下。 然后回到火堆旁,木棍上面串上鱼,放到火上烤。不一会儿,烤鱼就散发出了香气,姜琰煊的肚子叫得更欢了。 等三条鱼烤好了,姜琰煊饱餐了一顿,再把衣服也烤干了,就把火灭了。不放心,又用树叶包了水来,反复浇了浇剩下的火堆。最后用木棍扒开火堆,确认火灭了,才扒开土,挖出那块红薯。 好香!红薯散发出来的仿佛是自由的香气!姜琰煊,啊,不!是严小五,从此自由了!我要查真相!要从此活得明明白白!那些想让我死得不明不白的人,我要让他们死的明明白白! 红薯也吃完了,严小五到河边,心满意足地洗了手和脸。看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看来自己得尽快找个地方过夜才是。 这时,严小五看到远处驰过一辆马车,对,跟着马车的痕迹走! 快到晚上了,严小五赶在城门关闭前到了一个叫清源县的县城。 因为有照身贴,相当于现在的身份证,那你就是官方认证登记的在册人口。严小五进城很方便,现在就是找个地方凑合一晚。 本来他还想找个地方打工,包吃住的那种就行的。结果问了几个饭店和客栈,人家一看严小五的小身板,都不收自己。 最后他来到一家粥铺。这粥铺就要打烊了,结果粥铺老板看他可怜,就同意收留他一晚。 粥铺老板叫张祖本,家中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去年张祖本的老母去世了,张母唯一的心愿就是祖本能娶妻生子。可他的粥铺也就勉强维持生计,小本生意,再加上给老母看病,直到老母离世也没有成亲。 今天店里粥还剩一些,他给严小五盛了一碗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严小五又要了一个小破罐子,盛了点水,把那两只小螃蟹放了进去。 两只螃蟹一直在罐子里乱爬,有点吵,他就把罐子放到离屋较远的院子的角落里。 其实在当时,有些人一天吃两顿饭,早上干活前吃顿饭,下午收工吃顿饭。 有些人就是一天三顿饭,到了晚上稍微吃点东西垫垫就行。 总之一句话就是有钱想多吃一顿,就多吃一顿。没钱就少吃一顿,看情况了。 喝完粥,张祖本铺了铺床,对严小五说道:“地方小,咱俩挤一张床吧。” 严小五丝毫没有太子的架子,他要什么架子啊!他哪里还是太子? 虽然张祖本晚上睡觉鼾声如雷,可严小五一点也不介意,他这一天可是精疲力尽了,并且这是他这三年来第一次有个大活人陪着自己。能离开那个危险的大牢笼,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五更的时候,张祖本就起来烧火熬粥了,他熬的就是最普通的米粥,有时候糙米多,有的时候白米多。买到什么米,就熬什么粥了,反正都是一文钱一碗。 严小五也跟着起来帮忙烧水熬粥。米是先一天洗好泡好的,所以很快俩人就熬上粥了。 粥铺从早上卖到中午收摊,严小五早饭和中午饭吃的都是白粥,只是中午有点咸菜就着。如果不出意外,晚上又是米粥了,这让他有点受不了了。 下午又要开始熬晚上卖的粥了。熬粥的时候,严小五想起昨天抓的螃蟹,他跑到角落里,看到小罐子里昨天抓的两只小螃蟹还在罐子里爬来爬去,想跑出去,就抱着罐子问张祖本。 “老板,请问有酒吗?” 第4章 蟹肉粥 “嗯?你要酒干什么?”张祖本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十二岁的男娃子。 “不是我要喝酒啊,是我想用酒泡一下这俩螃蟹,然后做个蟹味粥。”严小五看着张祖本赶紧解释道。 “螃蟹?”张祖本想起来昨天是给了严小五一个小瓦罐,他说抓了俩螃蟹养养玩。本来他就想着小孩子嘛,玩玩小螃蟹这是没什么,可现在一看严小五一本正经地说要吃螃蟹,吓得赶紧跑过来。 “这螃蟹不能吃的,有毒的啊!”张祖本吓得赶紧劝严小五。 唉,这个时代的人都以为螃蟹不能吃,这咋办? 随后在严小五的耐心讲解和劝说下,张祖本终于同意给他一个小锅,让他试试看了。 严小五麻溜地抓着蟹背,用布沾着清水把螃蟹洗净,然后往碗里倒点醋和少许白酒,另外加上一片生姜,把螃蟹丢进去泡上,上面又加了一个盖子。 “用醋和白酒泡泡,可以杀菌,姜片可以去腥。”严小五腌螃蟹的时候对张祖本说道。看出来张祖本心疼那点白酒,他就稍微倒了一点酒,然后兑了些水。 张祖本可是没听懂什么是“杀菌”,他就是个老实本分的,简单善良的中年男人。从让严小五养螃蟹,给他白酒让他做蟹粥这事来看,严小五都觉得这个男人待他是不错的。 螃蟹泡好后,严小五毫不留情地用擀面杖把螃蟹壳敲个稀碎,然后小心地挑出蟹肉、蟹黄,捣成蟹蓉。 然后往米粥里倒入蟹蓉,放入一点的生姜沫,加了点盐巴。 严小五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完全是美食节目上看来的。没办法,谁让雪糕喜欢看美食节目,有时候看着看着都会流口水。其实严小五看美食节目的时候,也会悄悄流口水。 蟹肉粥煮好了,严小五尝了尝,自我感觉良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那么多美食节目,难道是白看的吗?真是佩服死自己了,看看就学会了。 张祖本说服不了这孩子,眼瞅着严小五当着自己的面,津津有味地吃了一碗蟹肉粥,紧张的不行,生怕这孩子不小心升了天。 许久,看着依旧活蹦乱跳的严小五,张祖本也大着胆子尝了尝。 嗯!不错!很鲜美!比白粥好喝! “那是自然了,螃蟹很鲜美的。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的螃蟹。蟹肉粥,有滋养气血,接骨续筋的作用哦。”严小五又开始普及美食知识了。 当然严小五就做了一小锅蟹肉粥,这粥自然是不卖的。 眼瞅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等快打烊的时候,一个带着斗笠的青衣男子坐到凳子上。 青衣男子看着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剑锋眉,柳叶眼,肤色偏暗。这表情,让看过武侠剧的严小五想到了四个字,来者不善。 张祖本上前询问是否来一碗米粥?那男子却直接说道,“我不要白粥,我要一碗你们新做的粥。” 听到这话,严小五和张祖本都愣了一下。新做的粥?难道是说蟹肉粥?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们新做的蟹肉粥? “不好意思啊,客官,我们只有白粥这一种粥。”张祖本陪着笑说道。本来他这个就是小本粥铺,来消费的都不是特有钱的。 清源县虽说是个县城,因为离大齐的都城上京近,与偏远的小县城相比,绝对是个大县城。 清源县有钱的人也不少,所以有钱人很少来这里吃白粥。 “明明有新式粥,却骗人呢?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吗?”男子不满地“啪”地一声,把一把宝剑放甩到桌子上。厉声喝道“叫那个男娃娃过来!” 严小五听到,丝毫没有胆怯,站在男子身边,看了三年各种电视剧的他,清楚不要随便得罪人的这个道理,何况还是一个带武器的人。“客官,您找我?” 男子二话不说,抓起严小五的手腕,严小五一惊,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这个死男人就已经把严小五的肩肘腰背乃至腿脚粗鲁地捏了个遍。中间还顺势给他翻了个身。 “干嘛呢啊!痛痛痛!”严小五被拽的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张祖本也赶紧前来拉严小五。 谁料那男的一下子把严小五按到桌子上,冲着张祖本喊:“没你啥事,你敢过来试试”。 张祖本看了看严小五,只好退到一边,一边退一边和言相劝。 那男子嫌外面人多眼杂,就把严小五拉进铺子里,张祖本怕严小五有事,挤身也要进铺子里。却被那男人赶了出来。“我不会伤害这小子的。” 现在铺子里只有严小五和持剑男了。严小五一句话都不想说,三年的时光,让他讨厌那种被人胁迫、无力无助的感觉。 “不错,居然不怕我。”男人放开了严小五。随即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你还挺有意思的。皇宫前晚大火,你就在野外出现了。你是不是皇宫里逃出来的?” “不是。”不管怎样,严小五当然不能承认了。 “很好,不管是不是,我看上你了,我想收你做徒弟。”男人说道,“想你也不是皇宫里的小太监。” 反转来得太快,上一秒严小五还想是不是自己“假死”被人发现了,还在想怎么逃跑呢。这现在就有人想收自己为徒了。 等男人把话说完,严小五明白了,这男人叫高森,是个杀手,杀手在没有杀人任务的时候,一看哪里有“热闹”,就去哪里一探究竟。如果是有用的消息,就可以卖了赚点零花钱。 所以前天,高森偶然发现皇宫内有浓烟火光,就赶去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卖的情报。结果晃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就走了。走了快一夜了,天快亮的时候,发现了草丛中的严小五。 虽然此时严小五离皇宫已经挺远了,可凭着杀手的第六感,这孩子就像是从皇宫那里过来的,身上有一股烟火味儿。 本来高森打算一走了之的,可是发现这孩子周围竟然有安梦粉。一般经常需要野外露宿的人才会买这种安梦粉驱逐蛇虫鼠蚁。 再一看,这孩子的身形体格,高森比较满意,因为自己正想找个合适的人当徒弟。比如给自己跑跑腿啊。 本来想叫醒他,迟疑了一下,决定看看再说。 之后,高森一直尾随严小五,看到他借红薯、生火、捉鱼、烤鱼,包括怕有火灾,干净灭火,再到做蟹肉粥。他觉得这个孩子不仅身形还有发展空间,还聪明可教。 随随便便跟踪严小五两天,且不让人发现,这点本事对高森来说不算个事儿! 第5章 就看上你了 严小五明白了高森的意图,有点生气。“好啊,你这哪里是找徒弟呢!你就是想找个小跟班,给你做点饭,给你跑个腿吧!你不仅是跟踪狂!还是偷窥狂!偷听狂!还杀手呢!我才不耻拜杀手为师!” 发现被看穿了,高森也不生气,当下无赖地走到粥锅前,舀了一碗蟹肉粥,一边吃粥,一边赞粥,一边无耻地对严小五说道,“我也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得做我徒弟!” “如果我不呢?”严小五白了高森一眼。 “反正你不同意,我就不走了。如果你敢拜别人为师,我就杀了你。”高森说到杀人的时候,笑的一口白牙阴森森的。 张祖本一直在外面撞门,这一下终于是撞进来了。“什么!我这里可是没有地方睡了啊!” 高森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自己找到蟹肉粥喝光。张祖本的那点宝贝白酒也没跑了。 就在张祖本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镇定自若地把酒喝个干净。然后明目张胆地在张祖本和严小五睡的床边摆了两把椅子,躺上去就睡觉了。 看样子是撵不走他了。严小五求助的眼神看向张祖本,张祖本也是尽力了,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得,今晚就将就这样吧,严小五欲哭无泪了。一个张祖本打呼噜都够受了,现在又来一个高森!俩人的呼噜声加一起就差把房顶掀了。 严小五睡不着,他自己捋了捋思路。 父皇莫名其妙病逝,自己突然就被软禁。想想那三年的软禁,馊了的饭菜,封锁消息,心灵精神身体上的折磨和压抑。三年的冷暴力丝毫不减。这不就是想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 可是为什么不早早解决自己,还要等三年?最有可能就是为了堵住别人口舌。这不是坏事做尽了,还要立牌坊吗的典型? 好在自己熬过了三年,谁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逃出生天了。竟然连历史书都瞒过去了! 父皇死后,小皇叔继位。两年后小皇叔死了,大皇叔继位。如果是小皇叔关的自己,那现在继位的大皇叔一年多,非但没有放了自己,还要致自己于死地,那自己一定是不能回皇宫,更不能让人知道自己还活着! 想想父皇曾经说过找南山菩萨的事情,南方那么大,山又那么多,也不知道好找不好找。 想着想着,严小五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发现高森正在帮张祖本劈柴火。而张祖本已经烧火熬粥了。 “每天都是白粥,你们难道天天吃白粥吗?”高森一脸的不爽,“臭小子,你若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才不用顿顿白粥!还有啊,别想打我佩剑的主意啊” “有你吃的都可以了,白吃白喝白住的,哼。”严小五不满意地哼哼,放弃了拿走高森佩剑的念头。 其实他也不想天天吃白粥,就问张祖本为什么不熬其它的粥,得知结果是,只会熬白粥,其它粥不会熬!并且火灶就俩,发挥空间小。 原来如此,你不会,我会啊!我严小五脑子里可是有好多的粥谱呢啊! 挣了钱再括店改造呗! 可是张祖本拿不出太多钱买做粥的材料,只给了严小五十文钱。 严小五本来打算去买咸鸭蛋的,发现这里并没有咸鸭蛋,只有鸭蛋七文一斤。五十文根本买不了什么。他问高森能不能先借他一点钱,日后一定还的。 “借钱可以,拜师就行。”高森又拿收徒弟说事。 “那不借了。”严小五才不要认个杀手做人生武学的第一个导师呢。 高森看威胁不成,硬是塞给严小五十两银子,“借你的!拿着吧!一定要做好吃的孝敬我啊!” 一下子就给了十两,严小五突然觉得高森的形象还挺高大。 这下,严小五一口气买了十斤鸭蛋,买了陶罐,又买了两斤盐。 红豆来五斤,糯米来五斤,红糖一斤,瘦肉来两斤,最后又给张祖本打了二两白酒。东西有点多,最后还是高森帮忙拎回来的。 “我要是知道你这么能花钱,就不借你钱了!”高森后悔地看着这么多东西叹了口气。 “听说后天八月十五有赛诗会,第一名有五十两呢。”严小五今天在外面采买的时候听到。 “那个赛诗会我才不会去呢,一群自诩文人才子的货,有真材实料的没几个。”高森一脸不屑地说。 “我打算去试试”严小五认真地说。 “你?就你?十二岁?他们可都是比你大好几的啊,有的还是秀才!” “那有什么关系。”严小五一边把红豆江米配好一锅粥,又把瘦肉丝、姜末配好一锅粥。“今晚我们就卖红豆红糖粥和咸瘦肉粥。” “好!有志气!”张祖本配合严小五在火灶上顿好粥,一边搅动一边说道,“后天我们晚上不卖粥了,我陪你你去赛诗会。” “哼,去吧,去吧,输了可别哭着回来。那些人,有的都内定好了,我可提前给你说一声,省得你太天真,看不清世间的险恶。五十两你以为好赚呢!”高森坐在一旁,嘴里叼了根茅草。 张祖本到不介意,乐呵呵地一边搅粥,一边安慰严小五道“小五,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想太多,后天就当见见世面嘛。再说了,你这样的年龄,还是应该去私塾读书的年纪。明年我借点钱,让你去读书。” 听了张祖本的话,严小五感到眼眶湿湿的,自己也就两岁到九岁有太傅教自己读书习字,之后的三年就是单纯地尽看电视了! 而张祖本,萍水相逢,不仅收留自己,还为自己打算!并且从来没有强迫问自己的来历身世。严小五突然有种久违的被关心的感觉。一股暖流涌上,湿了眼眶。 “呸呸,读什么书,我不也没读过书,不也照样长这么大,还能养活自己?”高森一听要让自己相中的徒弟去念书,立马不同意。“读书有什么用?不如跟我学功夫,闯荡天涯,杀人赚钱,逍遥自在!” 严小五又白了高森一眼,“谁要跟你学功夫,哼,癞皮狗,赖这里不走。” “嘿你个臭小子,你再翻我一个白眼试试,我给你挖出来你信不信?”高森做了一个挖眼珠的姿势。 第6章 中秋赛诗会 当晚的红豆糯米红糖粥和咸瘦肉粥卖得大好。第二天还有带媳妇和孩子来吃粥的。 张祖本数着一个一个的铜板,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眉开眼笑。“小五啊,你怎么这么会做粥啊?你家不会也是开粥铺的吧?”“还有啊,小五,你买这么多鸭蛋啊,瓦罐的干嘛啊?” “这个啊,暂时保密,等一个月后你就等着收钱吧。”严小五腌了咸鸭蛋,然后封好罐子放好。 高森不屑地说道,“哼,故弄玄虚,记得老子的十两啊!还不了,就拜师,不拜师就拿命抵。” 严小五冲高森做了一个鬼脸,“杀了我,你永远也没有那十两啦,不划算,不划算!” 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五下午,张祖本收拾好了店铺,高森面无表情跟着他俩出了店铺。 “怎么?你也要去赛诗会吗?”张祖本问高森。 “我才不去类,我就去街上逛逛,我可不要看着店铺,无聊死了。”高森说罢,扛着佩剑就走了。 张祖本摇了摇头,把店铺门关好,就带着严小五去赛诗会了。 这个是清源县自己组织的赛诗会,也就是县里有钱有势的几家组织的赛诗会。主要是让自己家的子弟露露脸。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沽名钓誉而已。 赛诗会在清源县城中最大的酒楼聚香楼举办。因为聚香楼的胡老板就是组织诗会的四大家之一。 这大条幅一拉,歌舞一上,人一到场,嗓门一喊,气氛立马就有了。 因为今年的赛诗会定在八月十五,主题自然就是月了。 参加赛诗的除了胡老板的俩儿子,还有宝通钱庄白老板家的上门女婿,福禄粮行家刘老板的侄子和一些私塾学员。 在公布了赛诗的主题“月”之后,凡是要参加赛诗的人,可以向酒楼索要笔墨纸砚,写上自己参赛的诗和姓名,上联诗交给台上的几位先生即可。下联姓名自己留着等到时候领奖用。 既然主题是月,严小五想了想,去酒楼,提笔写了《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不用说,严小五是从电视《诗词鉴赏》节目中看来的。只是仅写了上半段。因为他觉得这上半段就已经很惊艳了,没必要写全诗。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停止交诗了,之后就是评选。 这次来评诗的是专门从阳柏州(清源县的上一级)的文广书院和浙瀚私塾请来的四位先生。 经过台上四位先生的一致评选之后,不出严小五所料,《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胜出为本次赛诗首魁。而胡文峰的诗却是第二名。 在听到拿下联名字上台认奖的时候,张祖本激动地晃着严小五。“小五,真棒!” 可当严小五上台后,台下开始骚动起来,有佩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郎的,有怀疑严小五诗歌的真实性的。果真就有人站出来,指着严小五喊到:“这首诗是本少爷的拙作,你个小贼竟敢抄袭!” 随着喊声望去,说话的正是胡老板的大公子胡文峰。 话说胡文峰这次是志在必得,目的就是为了能在文广书院的先生面前露露脸。文广书院的这位舒先生不仅是大先生,还是州试主考之一。 胡文峰就是想借此机会,讨一个明年入文广书院的举荐信。 当然了,胡文峰也早已收买好浙瀚私塾来的两位先生了。 可结果就是这样不巧,即使是半首《水调歌头》,照样完胜胜出! “不信请看,这是不才昨日新写作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竟被这小厮盗了去!”说罢,胡文峰让人呈去自己写的诗歌。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我就说嘛,这乳臭未干的小儿能写出这样的诗来?” “啧啧,年级不大,就敢干这样的事情,长大了可怎么得了哦!” “这小儿秉性不行啊,有此一遭,以后仕途之路怕是不行了啊。”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张祖本嘴笨,急得只会给旁边的人解释,“不可能,不可能,小五不是这样的人!肯定不是的!” “你说这《水调歌头》是你写的?”严小五心里冷笑了一下,不甘示弱地大声问道。 “是!没错!那是鄙人的昨日新作!”胡文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心想,“一个无名小卒竟敢来抢你爷爷的风头,活腻了吧!” 严小五又问道:“那你今天怎么没拿此诗参赛啊?” 胡文峰依旧理直气壮地说:“我的诗作多了去了,我今天偏是没选此诗,不曾想被你偷了去,还被拿来献丑!” 严小五真是不能听人家说他“偷”了。他偷什么了?这诗也不是你的,是一千五百多年后的一个苏先生的。 本来严小五不想写全,就是觉得自己若是将此诗公之于众了,那到苏先生那会儿可怎么办? 现在他想明白了,感情自己是无名小卒,这诗应该就没流传下去!到苏先生那会儿早没人知道了。所以这诗还得是人家苏先生的原创,没跑! 想到这,严小五反倒坦然了,他一脸坏笑着问胡文峰:“你说这诗是你的,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你别给这里废话了,你若早早承认,我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码。”胡文峰还在装。 “那好,我再问你,这诗可还有下文?”严小五问道。 “不曾有下文!” “确定?” “确定!” “还反悔不了?”严小五追问,“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这诗就这么多字了,没有下文了?” “那是自然,我的诗作,我自然清楚。有字迹为证!”胡文峰指了指刚才让人呈到台上去的自己写的《水调歌头》。 严小五笑了,“好,好,承认了就好,那就烦请四位先生和在场的各位给我做个见证,此诗还有下半首!” 严小五此言一出,台下又炸了锅。胡文峰将信将疑,但是他笃定严小五是在诈他,这小厮绝对没有下文。说道,“必须和上半首合一起是一首才是啊!” 胡文峰也笃定在这么短的时间,他个小娃娃写不出和上文工整呼应的下半首! 可是打脸就是来得这么突然。 在让胡文峰确认此诗并无下文之后,严小五把《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剩下部分当场就写了出来: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诗后半部分一经念出,全场顿时安静如鸡,只听高处有一人鼓掌,全场也紧跟着掌声雷动。 “好诗,好诗啊!”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厉害厉害!” “我就说嘛,这少年一看就气度不凡,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啊。” ………… 第7章 又来一个认徒弟的 话说是谁带头鼓的掌?自然是高森了。其实从一开始,高森就坐在高处房顶上,眯着眼,抿着酒,关注着下面的一切。 想诋毁我的徒弟?我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当晚,胡文峰的耳朵就被人割去了一只。胡老爷心疼得啊,可是就是没有抓到凶手,连凶手的样貌都不知道! 也是因为经此一遭,高森更加认定严小五就得是他高森的接班人了。他高森此生不会娶妻生子有家室,严小五,你就得给老子做徒弟!俗话说一个徒弟半个儿,老子就认定你了! 第二天,严小五在赛诗会上的精彩表现,让张祖本的粥铺生意又好了很多。现在竟然还有人排着队来等着买粥。这要放在以前,是张祖本连想都不敢想的。 “那有什么不敢想的,”严小五对张祖本说道,“等再多赚点钱,换一个大点的店面,给后厨多整些火灶,多弄几样粥,雇些帮厨,再卖些实惠的吃食搭配,到时候可以不叫粥铺,改叫粥棚,好不好?” 张祖本听了,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甚好,甚好啊!就叫小五粥棚吧!” 高森则在一旁默默地劈柴,他才不想干这什么粥棚粥铺的买卖。什么小五粥棚,小六粥铺的,让他一辈子待在一个地方,天天和粥相伴,可是拉到吧! “我说高森啊,你昨天真该去现场看看,咱们小五啊,昨天可神气了!那些评诗的大先生们都给小五鼓掌了。还有那个胡文峰,就是聚香楼的大公子,还说小五的诗是偷他的,那现场打脸来的快的啊,啪啪的。” 张祖本又接着说,“哎,要我说,这恶人就是会有报应,今天早上我去倒泔水啊,就听说昨晚胡文峰的耳朵不知道被谁割去了一只。该!真该!叫他平日里横行霸道,拉仇结恨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好汉干的,做好事不留名!” 听到“好汉,做好事不留名”这句话,高森忍不住咳了一声。 严小五突然问高森,“昨天的赛诗会你真的没有去吗?” “没去,谁要去看那。”高森否认,“去看那干嘛,我怕你哭鼻子,才不要去看呢。” “喏,给你买的月饼,昨天我们赛诗会结束了买的。还有,这是还你的十两银子。”严小五递给高森。昨天得的五十两,本来除去买月饼花的钱和十两银子,剩下的想都给张祖本,可张祖本说什么也不要。 高森当然知道昨天严小五的表现了。现在外面都在传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真是字字珠玑,句句堪称经典。只是他不想让那小子太飘了罢了。 高森自打自己的师傅去世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中秋,吃月饼了。用他的话来说,又没有家人,孤家寡人的,过什么团圆节,吃什么月饼。 高森虽然嘴上说“买什么月饼啊,我又不爱吃甜的,赚钱容易呢?”可还是接过月饼,啃着吃了。 傍晚,粥铺来了一个人,严小五一眼就认出来是昨晚赛诗会上的那个评选先生,文广书院的大才子舒纪岚。 阳柏州相当于一个现在的大省会,在大齐国都上京的南边,比清源县还要南边一点。清源县隶属于阳柏州。文广书院是阳柏州最有名的公立书院,直属于大齐的最高书院上京瀚德院,相当于现在教育部直属书院。 舒纪岚来到粥铺,里外上下打量了一圈,又打量了一番严小五,看得严小五很是不自在。毕竟他还是有点心虚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本就不是自己写的,自己却用来出了这么大个风头,还换了五十两银子。 舒纪岚可不知道严小五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昨天这孩子表现的既机智,又不怯场。尤其是能在仅一炷香的时间,写出这样绝美佳句,才华可见一斑。舒纪岚爱惜人才,打听着就找过来了。 能让舒纪岚看上的人,那可是凤毛麟角了。舒纪岚此番来找严小五,就是想问问他是否愿意去文广书院读书,他愿意做举荐。 文广书院招收学子门槛很高,普通人不是说进就可以进的。并且就算你很优秀,通过了入学测试,能有个有分量的人的举荐,那才会稳妥。 所以每年想去文广书院读书的学子们,都要到处找能给自己说的上话的达官文豪,希望能得到青睐,只为求得一封举荐信。 现在大文豪大才子大先生的舒纪岚竟然亲自登门来举荐,这是多少学子,尤其是寒门学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严小五还没说什么呢,倒是张祖本,激动得颤抖着手,弯着腰拉着舒纪岚的手一直道谢,就差跪下了。然后冲着严小五喊到,“小五,快来给舒先生磕个头!快!” 严小五还在愣神呢,自己本来打算在张祖本这里过了冬天再向南走。顺便在这里赚点盘缠。没想到现在舒纪岚亲自邀请自己去大齐最出名的十三大书院之一的文广书院读书。自己这是去还是不去呢? 张祖本看严小五愣神,以为他是吓傻了。“这孩子,怕是高兴傻了……” 张祖本正要过来拉严小五下跪拜谢舒纪岚呢,却被高森抢先一把把严小五拽到身后。“严小五他不去上学,他要和我习武!上学有个鸟用!” 舒纪岚愣了一下,看向张祖本,问道,“这位是……” 不等张祖本开口,高森抢先说道,“我是他师傅,他要跟我习武,他只能是我徒弟!他谁也不跟!” 听到这,又看看严小五的身形五官,舒纪岚明白了,眼前的严小五不仅是学文的好料子,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高森看上严小五,一心想收他做徒弟,这也不奇怪。 舒纪岚想了想,和颜悦色地说道,“明年春天,文广书院不仅招新生,还要招武术先生。阁下如果身怀武艺,不妨试一试。若是能成我书院的武教,那亦可教小五习武。若是日后,小五文可治天下,武可平叛敌,那就是阁下的功劳了。” 舒纪岚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高森心动了。 对啊!高森心想,这主意不错啊,我怎么没想到。你严小五不是死也不肯拜我为师吗?等我做了武教,你还不得乖乖地叫我师傅? 并且我还可以在文广书院寻觅优秀学员,再把他们培养成杀手,这样以后我就可以重开沙影轩,将师傅创立的杀手组织发扬光大! 并且我还可以把文广书院当做我临时的一个隐秘据点,谁也想不到来文广书院来抓我。 哈哈哈哈!想到这里,高森忍不住乐出声来。这可真是一箭三雕的良策哇。 就那么一会儿,严小五看高森的表情一会儿愤怒,一会儿皱眉,一会儿魅笑,刚想对高森说“你没病吧”,就被高森一个擒拿手,双膝跪地,按到了地上。 第8章 吃凉皮吗 严小五冷不丁毫无准备地就被高森按跪在地,“咚”的一声,双膝疼得撕心裂肺。 结果又不等严小五叫出声,高森就踹了他一脚“快,谢谢舒先生!” 于是就在这形式下,严小五觉得自己喊出“多谢舒先生”的那句话,就是因为疼得脑子短路了。 舒纪岚看着严小五,满意地点点头,从袖带里取出一封已经拟好的举荐信。“我只有一个举荐名额,现在给了你了。希望明年春天可以在文广书院见到你。”说罢起身就走了。 舒纪岚都走了老远没影了,张祖本还在那鞠躬感谢。 “可以让我起来了吗!”严小五冲高森喊到,高森又是一把把严小五从地上拽起来,严小五瞬间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拽掉了,“疼啊!疼!胳膊。” “我的胳膊!”严小五眼瞅自己的胳膊晃来晃去,吓得大叫。 高森一看,撇了撇嘴,上来就又是“咔嚓”一个猛虎操作,严小五脱臼了的胳膊就给接上了。 这对严小五来说又是一个猝不及防撕心裂肺的疼痛。“啊啊啊啊啊!疼死了!” 膝盖之痛,脱臼之仇让严小五一天都没理高森。张祖本被夹在中间尴尬得很。 直到第二天,张祖本出去买了白面回来问道:“买了白面,说吧,是想吃饺子、面条、还是包子馒头?” “包子”,严小五和高森异口同声地说。话音刚落,严小五就又瞪了高森一眼,不说话了。 高森二话不说,出门了,等回来的时候,扔给张祖本一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来。 张祖本用了半条五花肉,又加了点白萝卜。晚上的包子,严小五觉得吃着还行,如果和自己三年的馊饭相比,那是强太多,毕竟是肉包子啊! 但是和之前电视里的美食节目相比,严小五觉得这包子还可以再改进改进。 于是第二天,严小五按照以前看的美食节目里包子馅的调制方法,用剩下的五花肉和白萝卜又调了馅儿。 晚上的肉包子,咬一口,还流汤汁,张祖本吃得眼睛瞪得老大,对严小五的手艺赞不绝口。 高森也不客气,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包子。最后又喝了一碗红糖粥,一抹嘴,出门去了。 高森这一走,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严小五才懒得管他呢,不回来才好呢,本来就是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终于走了。 第二天,高森也没有回来。严小五看还有不少白面,就打算按照电视上教的,做凉皮吃。 记得看美食节目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凉皮这个东西。什么红油面皮啦,裹凉皮啦,炒凉皮啦。 而严小五他们这个时代是没有凉皮的。看过电视的严小五对这个凉皮很感兴趣,特别想做来吃吃看。 说干就干,严小五先去铁匠铺,让铁匠按照张祖本家蒸锅的尺寸,打了一个圆形的蒸盘。 然后回家就开始和面,洗面,沉淀后倒出去上面的一层清水。然后就是开始蒸凉皮了。 虽说严小五是第一次实践做凉皮,可自己在东宫的三年,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假想自己在做凉皮、拌凉皮、吃凉皮。就像过家家一样。 小孩子嘛,想象对于孤独的严小五来说,是一剂治愈心灵的良药。 张祖本一边熬粥一边看着严小五捣鼓。对于“洗面”这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直到严小五蒸出一张一张的面皮之后,张祖本觉得严小五简直就是上天派来陪伴他的仙哥儿。“你是怎么知道做凉皮这种东西的?” 严小五顽皮地眨眨眼睛,对张祖本开玩笑道:“梦里梦到的,其实是第一次做,面皮薄厚都不一样,下次会做得更好。” 梦境中得来的啊!听严小五这么一说,张祖本更加坚信他是个小仙哥儿了。 严小五还把洗剩的面,也就是面筋,上笼屉蒸了,他告诉张祖本,这就是面筋,是搭配凉皮的灵魂。 现在的天气还不冷,晚上,严小五用芝麻酱、盐、糖、醋和姜蒜汁拌了两碗凉皮,俩人就坐在粥铺门口津津有味地吸溜着亮皮。 吃粥的几个人看着他俩吃的那么带劲,就问卖不卖。 卖!当然卖了!严小五做凉皮之前就想好了,这凉皮成本低,做个小本买卖,应该会赚钱。 记得电视里不是采访过一个人,他就是靠着卖凉皮,赚了一套房子的钱,还娶妻结婚生子了嘛。 唉,想不到自己堂堂一国太子,未来的储君,竟然到了要靠卖小吃挣路费的地步。 酒香也怕巷子深啊,一碗凉皮就先定价十文。先打开销路了再说。当严小五把凉皮端上桌后,仿佛给那几个常来吃粥的食客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凉爽、丝滑的凉皮,配上芝麻酱、麻油、糖和醋。香中有丝丝酸甜,酸、甜、咸、香的比例刚刚好!再加上吸饱了汁水的面筋,那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本来还嫌十文钱有点贵的几个食客,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吃完一碗凉皮之后,心甘情愿地放了十文钱在饭桌上。走之前,还留下一句“老板,明天还来啊!” 有了这句“明天还来”的话,严小五和张祖本干劲儿十足,一下子备了二十碗凉皮的量,结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卖光了。 来晚了的几个人有些懊恼,只好要了几碗粥垫了垫走了。毕竟咸肉粥也挺好吃。 因为有了先一天的经验,第二天,凉皮准备了五十碗的量,从中午就开始卖了。结果刚一到晚上,凉皮卖光了,粥也卖完了。 张祖本拎着沉甸甸的钱袋子,乐得合不拢嘴。“小五啊,今晚连剩粥都没有了,这两天累了吧?今晚我们下馆子去。” 张祖本带严小五去吃了羊肉汤面,吃完了,又去逛了一圈街,张祖本给严小五买了两串糖葫芦。因为天色已晚,有些店铺都打烊了。 张祖本对吃着糖葫芦的严小五说道,“改天我带你去买几件新衣服和鞋子,天快凉了,该给你添新衣裳了。” 听了张祖本的简单朴素的几句话,严小五又感到心头一热。糖葫芦、新衣服,这对于三年无人问津,一到冬天差点熬不过去的严小五来说,这样朴实无华的生活,让严小五竟有许多的不舍。 第9章 高森回来了 又是赚钱的一天,张祖本准备了七十碗凉皮。还是从中午就开始卖。这样,那些下午吃饭的人也可以来吃凉皮喝粥了。 下午了,门口还排着队,聚着人。高森回来了,远远看到粥铺门口一下子聚集了那么多人,以为出什么事情了,赶紧跑到粥铺门口,扒开人群,挤了进去。 不清楚情况的食客看见高森这样,嚷嚷道“哎,这人怎么这样,不排队啊!” 高森紧张地挤进店铺,才发现只是店里生意好而已。 张祖本看见高森紧张兮兮地闯进来,赶紧对他说道,“回来啦啊,快去后院劈柴去吧!你不在家,柴火都不够用了。” 本来高森打算悄悄来看看严小五,没事就走了,毕竟天天白吃白喝赖在人家张祖本家里,张祖本倒是没说什么,可严小五那张嘴让他挺别扭。 但是一回来就听到张祖本这样对自己说话,完全没有拿自己当外人,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 高森依旧板着脸,没有让这种情绪流露出来,“嗯”了一声,就进后院劈柴去了。 晚上打烊了,张祖本拿着自己的一套衣物,递给高森说道,“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这先拿这去换了吧。可能不合适。凑合一下,改天也给你买几身衣服和鞋子。” 严小五不满地大声说道,“干嘛这样好心,只怕好心得到的是条蛇!小心蛇咬人!” 高森知道严小五是在说自己,把张祖本给自己的衣物放到桌子上,黑着脸就要往外走。 “哎!小孩子的话,干嘛当真呢!”张祖本说道,“人生在世不容易,无论做什么,不过是混口饭吃的。有缘在一起,难道还要把人说死不成?” 严小五听出来张祖本这话就是冲自己来的。高森第一次见自己,就坦白他是杀手的事实,并没有对自己隐瞒任何。 张祖本从来没有问过高森的事情就像从来都没有问过自己的事情一样。 也许他猜到了高森干的阴暗行当,但也仍拿他当这里的一份子。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高森没有再说话,拿起张祖本的那套衣服,出去了。这时严小五才注意到他黑色衣服上的血迹。只是不知道这血迹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反正杀手这一职业是见不得光的,也是刀尖上添血,脑袋别裤腰的职业。 虽然这个职业不被承认和认可。就是灰色的一种存在。就像是日未出,夜未尽的那个瞬间,既不是黑夜,也不是白天。 睡觉的时候,严小五想,不管你高森表现得多好,反正我就是不可能拜个杀手为师。 可不得不说,店铺里多了一个男人,严小五和张祖本的劳动强度就是减少了许多。 高森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挑柴劈柴打水的活干得又快又好。 仨人的伙食也从一天三顿白粥,变成包子、饺子、卤肉面、羊肉汤……轮换着吃了。 这些日子下来,严小五不仅长高了,身上还有肉了。 张祖本给严小五和高森买了好几身衣物鞋袜,连棉衣裤都买了。一直可以穿到明年春天了。 高森也比较老实,自打上次出去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再夜不归宿了。看着像是一心为了店铺生意的样子。 转眼已经十一月了,一个多月过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祖本对高森和严小五说,“我看好了一间铺子,离中心大街比较近。我想盘出去咱们现在这间铺子,买下那间大点的铺子。” 现在一碗凉皮的价格已经固定在三十五文钱一碗了。 不说清源县独一家,那就是整个大齐,也是独一家。 都已经陆续有外地的人专程跑来就为了吃一口凉皮。看来卖凉皮还真是赚钱。 严小五心里很是得意,悄悄地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请叫我:独一无二凉皮小王子”。 这张祖本的粥铺从默默无闻,到现在火得一塌糊涂,自然是招人妒忌的。尤其是聚香楼。 再加上之前中秋赛诗会,聚香楼作为主办方加主要出资方,风头全都被严小五抢去了。尤其是胡文峰,恨严小五恨得牙痒痒。 原来舒纪岚不仅是文广书院的大先生,还是历届州试的主考之一。 胡文峰次州试考了好几次了都没过,想着这次通过舒纪岚能进文广书院。 所以这次也是家里花了大价钱特意请舒纪岚来的。 胡文峰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严小五打乱了,他恨不能立刻杀了严小五才能解气。 聚香楼派了刘掌柜出一百两,要买凉皮的做法和配方。被张祖本拒绝了。 结果扭头张祖本在街上就被人从背后套上麻袋拉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打了。 而严小五就更惨了,直接被人从后面用麻袋一套,抗走了。 “让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严小五坐在地上,听出来这是刘掌柜的声音,“臭小子,只要你乖乖地把凉皮的做法和配方说出来,我还是会给你一百两银子,并放你回去的。” 严小五真是气死了,我要是不说,还要打死我不成? “打死倒不一定。但缺胳膊少腿,瞎眼聋耳的,可就不好说了。”刘掌柜一脸坏笑地威胁道。 “那让我想想吧?”严小五说道,“明天,明天给你答复吧。” “嘿嘿,怎么,你还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告诉你,做梦去吧!”刘掌柜“呸”了一声,低声给手下的小厮说道,“看好他,如果有人来救,敢跑,就打死了扔到城外乱葬岗。” 严小五听了,他大喊到,“真是没有王法了!” “哼,王法?”刘掌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张祖本被打,严小五被抓,高森一猜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高森出门的时候,张祖本一瘸一拐地拉着他,说道“要不就报官吧,别犯傻,大不了把配方交了,命重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然后又用乌青的眼睛,给了高森一个意味深长的千万不要冲动,保全自己最要紧的眼神。 确认过眼神,高森走了,身着一袭黑衣,连佩剑都没有带,就走了。 张祖本望着高森的身影,叹了口气。他决定,如果小五明天回不来,自己就去聚香楼,交出凉皮配方,换小五。 当张祖本给高森说“报官”的时候,高森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冷笑了一声“报官?你是不知道这里的县太爷就是个混吃等死毫无作为,欺软怕硬,官商互助的废物?” 找县太爷解决问题只会小事变大事,很有可能就是再变丧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张祖本一宿没睡,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刚锁好店门,扭头发现严小五趴在门口的摊位上。 “小五,小五!”张祖本一遍晃严小五,一边颤抖着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太好了小五,你回来了!平安回来了! 第10章 下毒 张祖本把严小五晃醒后,搀扶到屋里。 严小五醒来觉得头很晕,看见张祖本后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张祖本也不知道小五是怎么回来的。可眼下严小五都回来了,高森呢?是他救的小五吗? 张祖本安顿好严小五,在店铺外面挂上停业的牌子,就去聚香楼了。高森,你可不能有事啊! 一到聚香楼,就看见门口已经被官府封了,打听了才知道,昨晚聚香楼胡老板和大儿子胡文峰死了,是刘掌柜杀的,已经结案了。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有说胡老板私下杀过人的,胡文峰抢过别人家姑娘的。刘掌柜就是他们家的走狗。现在狗咬狗了,真是大快人心了。 张祖本回到家后,看到高森已经回来了,他赶忙问高森昨晚的事情怎么回事? “昨晚什么事情?” “就是聚香楼的事情啊!还有严小五,早上我一出门看见他在门口。” “不知道,”高森伸了个懒腰,说道“昨晚我去赌场了,这会儿我要睡觉去了。” “严小五回来了,你就不关心一下吗?”张祖本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你说你去赌场了,可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高森刚进去,胡老板的小儿子胡文强就找上门了,“你们三个杀人凶手!我要拉你们去官府!我要你们赔命!” 听见胡文强的声音,高森又出来了,大声嚷道,“昨晚我在赌场一宿没回来,张祖本让你们家刘掌柜和小厮打得走不了路,严小五被你们打晕扔到大街上,我们怎么就杀人凶手了?” “倒是你们胡家,自己窝里狗咬狗就罢了,你是胡家的儿子,父债子还,我们这俩受的罪,你是不是也得去官府给我们个说法?” 胡文强一时语塞,愤愤地撂下一句“我要你们都给我爹和我大哥陪葬!” “哎呀!这都什么事儿啊!”张祖本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本身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从来不敢得罪招惹这些人。“这可怎么办啊!” 高森显得很无所谓,自顾自睡觉去了。 到下午的时候,严小五去找高森,看他已经睡醒了。 “怎么?有事?”高森起身看着严小五。 “额,我就想问问,胡老板和胡文峰是不是你杀的?”严小五问道。 “怎么,要是我说是我干的,你要抓我报官吗?”高森盯着严小五反问道。 “那倒不是,我是担心你。”严小五说道。 “担心我?哈哈”高森听完竟然大笑起来。“你会担心我?” “究竟是不是你干的!”严小五又问了一遍。 “是或不是,有什么关系吗?”高森眯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怎么没关系?那是人命!”严小五说道。 “人命?那你的命是不是人命?你赛诗会抢了他们的风头,他们想杀你;你不给凉皮配方,他们更要杀你。他们已经下了杀心,他们在乎你的命了吗?”高森反问。 “他们不对,有法可依,依法惩治。以暴制暴算什么?现在可好,胡文强又找来,这不是冤冤相报吗?一个凉皮配方而已,非要不死不休吗?” “啪!”听了严小五的话,高森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一张凉皮配方而已吗?以后如果还有热皮配方、绿皮配方、黑皮配方,怎么,也就都给他们霸占去了吗?” 看严小五不说话,高森接着说,“有法可依是什么屁话,你和这里的官府打过交道吗?有多少人打掉牙往肚里咽的冤假错案你知道多少?坏人死了才能一了百了,才能永绝后患!你很闲吗?官很大吗?有本事能和这种人掰扯清楚吗?” 高森的这些话,让严小五半天说不出话来。在他心里,他觉得这些人该杀该死,可又觉得不该杀。这世上这么多这样的人,杀得完吗?别人就不会同样来杀自己吗? 傍晚,严小五坐在院子里,张祖本过来给他披了一件单衣。然后也坐在他旁边,俩人就这样抬头望着天。 严小五想起自己这三年在皇宫里受到的冷暴力,想到昨天被抓被恐吓被威胁的经历,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把头埋到膝盖里。闷声说道,“我本来以为凭自己本事,可以赚钱让自己好过起来。我招谁惹谁了。我恨这些龌龊的卑鄙无耻的人。” 张祖本用手拍了拍严小五的背,说道,“现在的世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是很难有公平可言。只有我们自己变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他人。” 第二天粥铺正常营业。 突然店里有几个人开始肚子疼,然后在座的所有人都开始肚子疼了,包括几个孩童。 这时有个灰衫男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嚷嚷,“别吃了别吃了!这是一家黑心店!他们的粥里有砒(不让打霜,敏感)!他们要毒死我们!” 一听“砒”,所有人都不干了,拉扯着张祖本要去官府要个说法。有个别的竟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不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所有人都被带去对簿公堂。 那个灰衫男子路上还想趁机溜走,却被高森抓了个正着,高森仰着头,斜着眼,在他耳边低语一声,灰衫男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到了县衙门,所有肚子疼的人都忍不住要去茅房,现场一顿混乱。 直到县太爷威吓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再有闹事的一律板子伺候。才都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一个一个的审问了。 张祖本说自己的食物没有问题,自己没有买过砒。 轮到灰衫男,灰衫男结结巴巴地说出实情。大致就是胡文强给他钱,让他买了砒,然后嫁祸给张祖本粥铺。都是胡文强指使的,和自己没有关系。 可是等把胡文强带来,胡文强又反咬一口,不是自己干的,全是灰衫男一人干的。 灰衫男气得直接上去要打胡文强,被官兵拉开了。“大人,你看这是胡文强给我的银票,他说也给你银票了,还说如果出了人命,你们会给我兜着的啊!大人,我……” “够了!”县太爷一听这灰衫男的话,脸色都不好看了。“来人,此人已承认是自己买砒害人,带下去,听候发落。” “那我们怎么办啊!” “你个挨千刀的,连孩子也不放过!” 那些还肚子疼的人一个个叫嚷着,恨不得当场上去手撕了灰衫男。 “都回去吧!”高森说道,“砒已经被我换下了,你们只是吃了泻药,没有什么大碍的。” 第11章 吃火锅吗 “你!都是你!”灰衫男一听高森的这话,顿时傻了眼,要是早知如此,就不承认了!“你们都骗我!都骗我!我饶不了你们!死也不会放过你们!” “哼,”胡文强恶狠狠地瞪了高森他们几个一眼,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等张祖本和严小五回到家里,发现高森没有回来。 等高森回来了的第二天,就听说胡文强骑马出城,结果从马上摔下来摔死了。 严小五想到高森说过的那句话,“坏人死了才能一了百了,才能永绝后患!” 同时也想到张祖本说过的那句话“只有我们自己变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他人。” 原本是清源县最高档的聚香楼就这样关门了。 张祖本出去打听了一圈,决定盘出去现在的店铺,租下聚香楼,让以前的厨子伙计接着干。 聚香楼本来想改名叫小五粥铺,被严小五拒绝了。 后来起名叫八方饭店。这样的名字听着更接地气。八这个数听着也很吉利上口。 张祖本让几个厨子签了契约,然后严小五开始改菜品,调口味,张祖本帮忙算成本。 因为马上入冬了,严小五决定用冬季菜品,比如去掉一些凉菜,增加一些热菜,凉皮推出炒凉皮,并且着重推出火锅。 对于火锅这个东西,严小五在电视上可没少看。每次看电视里的人吃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的时候,他就特别想亲身尝试一下。 于是严小五凭着记忆,大致画了一个火锅图纸,上面有出烟口,下面有放木炭的地方,中间周围可以涮锅。然后让人照着样子打了一口铜火锅。 等碳火点燃,锅里水一烧开,一群人围着严小五,看他涮羊肉、涮蔬菜、沾麻酱吃。 本来严小五自己心里都没有底,吃了之后露出满意的样子,其他人也都照着样子试了试。 “嗯!好吃!” “好吃啊!” 一群人,包括厨子和伙计,眼睛都亮了!今年冬天,卖这个火锅肯定火啊! 本来这聚香楼的厨子、伙计还很恨张祖本他们,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东家的死和他们有关。可他们谁也不相信是刘掌柜害死东家和大少爷。 聚香楼关门了,很多人家都在本地,面临年关,他们哪里还好找活计? 这下好了,新东家不仅人比老东家好,连本事都比老东家高太多! 单单就是火锅这样的吃法,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到了冬天,有很多绿叶蔬菜吃不到了。 但是像白萝卜、土豆、蘑菇这样的蔬菜,再配上牛羊肉片,这种吃法简直太美妙了!重要的是吃的还暖身! 有伙计问严小五以前吃过火锅吗?严小五还是笑着说,“没有,只是在梦里梦见过。” 张祖本他们又整理好了地窖、储存好菜、肉、蛋,备足食材。 对于聚香楼的装修风格,严小五也有新想法。只是目前银子有限,还得打铜锅、购碳火什么的。所以就只有先等等了。 经过十天左右的准备,八方饭店正式开业了。早上不营业,中午和晚上营业。 高森发现餐单上,凉皮竟然还有黑凉皮、绿凉皮、芝麻凉皮、炒凉皮。就问严小五。 严小五笑着说,“这还是上次你吵我,说什么黑凉皮、绿凉皮之类的话,启发了我。我就想到用黑米掺入,做成黑凉皮,绿凉皮是菠菜汁掺的。” 所以这个彩色凉皮的功劳还得归功于高森,高森听完后得意了好几天,逢人就说彩色凉皮的点子是他的功劳。结果没过几天,整个八方饭店的厨子伙计都知道这件事了。 果真,八方饭店一开业,天天爆满,连周围的几个县城,包括阳柏州的人都慕名前来。 点击率最高的自然就是火锅了。火锅汤底的价格不一,小料价格不一,张祖本他们也是服了严小五了。怎么就能想到这么多的赚钱点子。 饭店生意好了,严小五吃得也好了,这短短三个月,个子更是蹭蹭地长。张祖本一米七三的身高,严小五本来没有他高,现在都比他还猛些了。 高森有时候还是会一走几天不见人影。回来的时候会给严小五他们带点野鹿、野兔、野鸡什么的野味。 然后就会撂下一句话,多吃点,好好长,明年得跟我一起习武了。 严小五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别人不知道吧,自己是清楚的。 自己毕竟曾经是大齐太子,若是拜一杀人犯为师,将来若是自己回归本来的身份,说出去是遭人诟病,给人以口舌,授人以把柄的。 转眼就到年根了。张祖本让高森陪严小五上街买年货去,他自己则还要忙店里的事情。 其实严小五一直有偷偷打听南山菩萨的事情。只是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也想过问高森,因为他觉得高森比一般人都见多识广,信息渠道也一定多。只是高森太贼了,他怕高森猜到些什么。 正好今天严小五和高森俩人逛街,严小五想抽个机会试着问一下。 快到年底了,街上很热闹,严小五在前面兴高采烈地走着,见到什么新鲜玩意,什么好吃的,就让高森掏钱买。 不一会儿,高森手里就拿了好多东西。严小五觉得自离开皇宫后,今天逛街的感觉真是超级爽! 逛累了,俩人坐在一茶水铺喝茶水。严小五嘴里塞满了糖葫芦,还问高森吃不吃。 高森想用手捏一个糖葫芦,严小五“嗯”一声,示意他直接上嘴吃。高森只好凑过身子,拿起糖串,咬下一个糖山楂吃。 严小五呵呵地傻笑,说“其实我发现了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高森边吃边问。 “我发现你也爱吃甜食。比如月饼、糖葫芦,对不对?”严小五得意地说。 “额,应该是吧。”高森喝了一口热茶水,“这茶水一般了。” 严小五装着漫不经心地说道“有一次听书的时候,听人说到南山菩萨什么的。南山菩萨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戏里的不一定都真。”高森没当一回事回答道。 “那万一有,你不知道呢?”严小五追问道。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怎么不去问那个说书的?问我干嘛?我又没听书。”高森回答。 严小五没想到高森会这样说,自己当然也就不好再问了,再问下去,就要露馅了。 “你如果明年开春去文广书院,你的见识会更多,以后听书就容易听懂了。”高森说道。 对啊!阳柏州怎么也是一个大省城,文广书院,那是什么人能进的啊!那些同学的信息渠道就一定很多!到时候一边学习一边打听,岂不是两全其美? 第12章 过年 腊八那天,严小五让饭店熬了腊八粥,张祖本则让人在大街上免费施腊八粥给穷苦人家和乞丐。 八方饭店因此又赢得一声美誉。 有个从阳柏州来的客人随口说的一句“这八方饭店要是开在阳柏州就好了,我就不用跑这么远来了。” 这句话被小伙计听了去,告诉了张祖本,张祖本也想过这个问题。八方饭店如若开到阳柏州,那不仅赚的钱更多,还能照顾严小五,绝对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可是他又有点舍不得这里。这里的八方饭店刚刚有起色,他若走了,这里的伙计就又要失业了。 “这样啊,我们可以开个连锁店。八方饭店可以开分店啊。”严小五对张祖本说道。 然后严小五就把连锁店是什么,分店怎么回事,大致说给张祖本听。 张祖本听了以后很开心,可是马上又犯难了。这人手、厨子什么的怎么办? 严小五想了想,“要不等过完年,咱们来个招聘,再整个培训吧?” 大年三十这天,八方饭店中午营业后,就暂时休业了。 张祖本给饭店的厨子、伙计们发了红包,大家捏着厚厚的红包,喜笑颜开,打心眼里认可张祖本这个东家。 晚上,张祖本和严小五、高森坐了一桌,周围都点上了灯,张祖本亲自张罗了一桌菜,桌子中间还有一个热腾腾的火锅,又倒上酒。 因为是年三十,仨人忙活了一天,早饭午饭都是垫吧了垫吧凑合对付的一口。现在看着一桌子菜和热腾腾的火锅,还有酒,顿时胃口大开。 “吃吧,这是高森拿来的鹿肉,我腌了,风干了。这个酒是去年酿的桂花酒,埋在原先的那个粥铺,现在想起来了,去挖了出来。” “好香啊”严小五闻着桂花酒的香味,不禁想起以前皇宫的后花园,有好多的花,母后最喜欢花了,有时候还亲自打理花花草草。 高森喝了一点桂花酒,就换白烧酒了。喝到兴奋的时候,仨人碰个酒,一干而尽。 高森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明年春天,小五去文广书院,以后就是走仕途。祖本,就可以开分店,赚银子!只要有碍小五仕途的,我就杀了他!有碍祖本赚钱的,杀杀杀!来!咱们仨,干了!” 张祖本可能也喝高了,一举杯,杀!干! 严小五看这气氛,只好一举杯,喝吧。 天哪,这酒干的,稀里糊涂的,可怎么感觉这么不正常啊!又扯杀人上去了。 严小五现在有自己的床铺了,就不用听高森和张祖本的呼噜声了。 第二天早上,严小五就起床了,张祖本已经准备好了红包。 高森睡得久了一点。等他醒来,看到严小五在床边冲着他咧着嘴笑“新年好!我的红包呢?” 高森伸手到枕头下面摸了摸,摸出一个红包,还摸出一个飞镖。 严小五一看飞镖,兴奋地说道“飞镖?送我的吗?” 高森点了点头,严小五高兴地“嗷”了一声,拿着红包和飞镖,跑出去玩了。 这下,饭店后院的几棵树遭了殃,被严小五扎了好多眼儿。 正玩着起劲儿呢,天空飘起来雪花,下雪了! 俗话说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合子往家转,初四烙饼炒鸡蛋,初五捏上小人嘴,初七人日吃寿面。 回到屋里,张祖本已经端上热气腾腾的饺子了。 吃完饺子,高森打算回屋里躺着去。严小五拿出一副自己之前用薄木片做好的扑克牌,“我们打牌吧?输了的画胡子!” 高森这才明白,之前严小五经常用小刀挫木片是用来干嘛的了。 严小五讲了扑克牌的玩法,其实这还是安芳华教的自己。高森和张祖本很快就学会了,玩得还很起劲儿。 正玩着呢,门外听到敲门声,“高大哥在吗?” 八方饭店前面是饭店,后院有好几个房间,从后门进,就像个小独院。不得不说,胡东家当年整的这个聚香楼,功能性还是不错的。方便在不回家的时候有地方住。 反正张祖本原先的粥铺都已经盘出去了,仨男人现在住在饭店后院,彼此也没什么不方便。还省得租房子住了。 听敲门的那位的声音,就是离八方饭店不远的刘家面馆刘林丰家的姑娘刘云英。 最近也不知怎的,经常隔三差五地来找高森。每次不是带点腊肉,就是纳个鞋垫的。总之就是没有空手来过。 “我去看看又是什么好吃的!”严小五蹭地起身就要往外跑。 高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声音。“别出声,假装没人。” 严小五才不管呢,大声向外嚷嚷,森哥说了,东西放门口,你走就行。 高森气得踹了严小五一眼。严小五蹦着去开门了。 严小五把刘云英领到屋子里,张祖本已经把牌收起来了。刘云英一看高森脸上的“胡子”赶忙拿出帕子就要上前去擦“这大过年的,怎么墨汁还弄脸上啦?” 再一看,其他俩人脸上也都有。 “我们画着玩呢。”严小五说道。 张祖本拉着严小五出去去洗脸了,高森也要出去,张祖本却说,“人家来找你,你就陪陪人家啊。” 高森才不听呢,黑着个脸,甩下一句,“要陪你自己陪。”就出门去了。只剩刘云英尴尬地站在那里,委屈叭叭地看向张祖本。 张祖本赶忙去洗了把脸,回来看见刘云英还没有走,尴尬地说,“那小子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啊。” 刘云英16岁了,在这条街上,也算是个标志的姑娘了。高森又高又帅气,还和饭店老板跟兄弟似的住在一起。想必也还多金。他们一来这里,刘云英就注意到高森了。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刘云英这样上赶着追高森,那么明显,高森愣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张祖本也说过高森,快二十的人了,可以考虑结婚过安稳的生活了。可高森上来就反问一句,“你都快三十了,你不也没结婚吗?” 张祖本不是不想结婚,这不之前是老母病着,耽误了嘛。 第13章 上香祭奠 刘云英看高森对自己压根没意思,恨得牙痒痒。 你高森有什么了不起的,拿乔给谁看,我又不是没人要! 当看到张祖本回来,立马笑脸相迎,“祖本哥,这不过年呢嘛,我们都是邻居,又是同行,我娘让我来给你们拿点自己家做的桃酥和年糕。” 刘云英酥酥软软的声音,刺激得张祖本乐得合不拢嘴,接过桃酥和年糕,之会一个劲儿地说,“好好,谢谢啊!谢谢!” 等刘云英走了,张祖本还闻了闻糕点。仿佛上面有刘云英的脂粉气味儿似的。 “怎么?追不上老高,来撩你啦?”严小五看着张祖本一脸坏笑地说,“不过不是我说刘云英的坏话啊,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找媳妇,还是得慎重啊!” 张祖本不乐意地瞪了严小五一眼,“你个小娃娃懂什么。给,桃酥、年糕,去吃吧,堵住你的嘴。” “年糕?”严小五一看,乐了,韩剧里的炒年糕、炸年糕、火锅年糕,还有什么部队火锅年糕。嘿嘿,等过完年,店里又要有新菜式了。 无论是现在的美食,还是安定的生活,严小五都忘不了自己受的那三年冷暴力,还有父母的死因,还有自己堂堂一国太子的“死因”,这么多疑问,自己迟早有一天要弄个清清楚楚。 第二天初二,刘云英早上又叭叭地来送东西了。只是这次是来找张祖本的。 只见刘云英穿的一身杏粉色的长袍,毛茸茸的领子,瓜子脸,柳叶眉,站在雪地里,虽然说不上惊艳,但看着还是挺好看的。 严小五看见刘云英居然是来找张祖本的,打心底里对这女人的好感度又降低了一大截。 不过看在刘云英送来的一篮子鸭蛋的份儿上,严小五还是很客气地跟刘云英打了招呼。 刘云英和张祖本在屋里烤了会儿火,张祖本看着刘云英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只会傻乐。 直到刘云英要走了,张祖本想起来什么,喊到:“小五!去拿几个盐蛋给刘小姐。” 所谓的盐蛋,就是之前严小五腌的咸鸭蛋。因为是第一次腌,经验不足,鸭蛋有的流黄,有的没有。 但即使如此,严小五按照记忆,油锅烧热,煸入姜末,把鸭蛋黄炒成蛋黄流沙,再加入热水,打入面疙瘩,蛋白碾碎放入,最后加点青菜沫。 于是就是这样一碗不起眼的疙瘩汤,严小五、张祖本和高森仨人恨不能把锅舔干净。 结果这碗翡翠疙瘩汤也成了八方饭店招牌粥之一了。 现在严小五看张祖本被刘云英撩得迷三道四,无奈地摇摇头,去厨房拿了几个盐蛋给刘云英。 张祖本送刘云英走的时候,刘云英在雪地里,迈着小碎步,还一步三回头的。那做作的样子,张祖本竟然看得一脸痴醉的样子。 完了完了,要是照刘云英这样的攻势,张祖本沦陷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种女人,水性变得那么快,绝对的势利眼,如果张祖本娶了她,那岂不是被吃得死死? 严小五去找高森说这事,结果却发现高森竟然又一宿没回来。气死人了,一个个的都这么让人不省心。 严小五有点生气地回屋里看书练字去了。等开春不是要去文广书院面试嘛,他得按人家入学要求,多读些书才行。不然岂不白瞎了大先生舒纪岚的美意了。 高森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刘云英几乎是天天都来,而且还每次拿的东西都不重样。 “祖本哥,你看这个鞋垫我纳的合适不合适。” “阿祖哥,你看我绣的这个花样可好看?” “阿祖,这是我炖的鸡汤,你尝尝。” ………… 每次张祖本都乐得跟什么似的,每次也都准备一些东西让刘云英带走。刘云英走的时候,那依依不舍的样子,严小五他反正是不信她刘云英是真的喜欢张祖本。 可张祖本看着是真认真了。还告诉严小五说准备开春就提亲去,赶在小五去书院前能喝上自己的喜酒。 严小五一直都记着真正的严小五。虽然当时自己没敢给他光明正大的祭奠,但现在四个月过去了,初十五这天严小五打算去庙里上香。 严小五还在想怎么和张祖本说上香的事情呢,张祖本主动给严小五说,“小五啊,正月十五,我想去庙里上香,告诉我母亲我打算成亲的事情。” 于是,正月十五这天,张祖本和严小五穿上深色的衣服,带上准备好的香、纸钱、纸元宝什么的,早早地去清源县的玉清寺了。 张祖本纳闷地问严小五怎么准备这么多纸钱元宝。严小五说是祭奠一个朋友。张祖本也就没有多问。 上元节这天,去玉清寺的人很多,按照这里的习俗,信男信女们白天会去寺里求姻缘求官运求财运等。 晚上清源县则有花灯节,还可以到玉清寺的玉清湖放花灯祈福。 所以很多人会选择白天来寺里上香,然后在寺附近游逛到傍晚时分,去湖边点了祈福灯后,再回县里逛花灯。 在玉清寺到县里的沿路,有不少茶铺或素面铺,供香客歇个脚,吃点热食喝点热汤水,暖暖身子。 在这些茶水铺和素面铺里,是没有酒和荤腥之类的。 点了香,严小五虔诚地跪在地上,“严小五,你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会给你的家人写信,但现在我还不能回你的家替你尽孝。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有能像父皇一样,做个明君的一天,!那时,我必光明正大正式追封你,也会大赏并安抚好你的家人。” 上完香,又烧了纸钱和元宝,严小五缠着张祖本,想等到傍晚去湖边放了祈福灯再回县里去逛花灯。“从初一到十五,你天天和刘云英腻歪在一起,也陪我一次呗。” 张祖本笑着同意了。刚刚上香的时候,香火燃得还可以,张祖本心情不错。 天色还早,张祖本带着严小五来到一家素面铺,一人一碗素面,吃了起来,“吃吧,吃完我带你去湖边附近看腊梅。” 第14章 红薯小姑娘 严小五头一次来这里吃素面,虽然只有一些细面和葱花,可是感觉很新鲜,吃完面,俩人还加了满满一碗热面汤。 “好烫。”严小五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慢点喝,不着急。”张祖本说道。 突然,俩人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贾哥,你可别这么说我,人家心里可只有你一个人呢。” 这不是刘云英的声音吗?这素面铺和隔壁茶水铺就隔一个布帘,不隔音。 张祖本听了起身就想去隔壁的茶水铺一看究竟。严小五赶忙拉住他,示意他听完了再说。 只听刘云英说道,“你不是知道嘛,人家只想弄到那个凉皮和盐蛋的配方。然后我们两个就去阳柏州城,我开了凉皮铺子,你就专心去考取功名。” “哈哈,等我考取功名,小美人,你就是官夫人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讨厌,别乱动,这么多人看着呢。” 张祖本再也听不下去了,起身就要闯到隔壁茶水铺去。严小五拉着他,急促地轻声说道,“看看确认一下就好了,不要闹出动静啊!我的张大老板这里人多眼杂的,千万为八方饭店着想啊!” 严小五怕张祖本去闹场,毕竟为这种女人不值得。 一听八方饭店,张祖本冷静了许多,严小五说得对,过去悄悄看一眼,确认了此事就作罢了吧。 严小五在素面铺,看张祖本悄悄去了隔壁茶水铺,很快就回来了。 看张祖本耷拉着的脸,严小五不敢吭,只管低头嘬着面汤。 “是贾秀才。”张祖本低声说道。 贾秀才,严小五想了想,想起来了,就是经常来店里吃完饭赊账,一说钱的事儿,就拿自己以后的功名说事。张祖本好说话,一次两次也就算了。 严小五和张祖本接连喝了三碗汤,估摸着刘云英和贾秀才走远了,才从素面铺里出来。 “也许是母亲保佑,让我看清这女人。差点就给张家祖宗丢脸了。”张祖本喃喃自语道。 严小五听了赶紧说道“是了是了,肯定是的。总得给老张家寻个贤惠的不是。” 张祖本笑了笑,摸了摸严小五的头,“别摸我的头了,我都比你高了!” 严小五不满意地躲开。前太子的头是你想摸就随便摸的嘛。 玉清寺在清源县城外不远的一个山上,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山坡更合适。毕竟清源县离上京不远,还是处于中原,这里离高大的东行山脉较远,有的只是一些支脉。 在山坡一处的背风处,有一个大坑,那是当时修清源县的时候挖的大土坑。后来几经修整,慢慢成了一个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湖。 有意思的是,这湖几乎没有结过冰,初一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这湖水还是没有结冰。 此湖又因离玉清寺近,经寺里僧人多番修葺,这里竟成了一个湖水景观区。 山虽不高,但已被僧人和香客种了不少的树。湖水虽浅,但周围修葺的有亭子,还种了好多腊梅、桂花、和桃树。 如此一来,春赏桃花,秋有桂花,就连光秃秃的冬天也有腊梅的阵阵扑鼻香气。 看完腊梅,天色已开始暗了,湖周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往湖里放花灯了。 很多女子都是自己动手做的花灯。严小五和张祖本则拿出来之前就买好的花灯,默念心愿祝福,将花灯放入了湖水中。 望着飘走的花灯,俩人准备离开,严小五看到湖边不远处有一个女娃,小小的身影蹲在湖水边。现在天气还冷,她却还是几件破旧的单衣裹身的样子。 严小五觉得这小姑娘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使劲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之前借红薯那家人家的小姑娘! 他走过去叫了那小姑娘一声,愣神的小姑娘哆嗦了一下,赶紧站了起来,她看着严小五和张祖本有点害怕,刚想扭头就跑,严小五赶忙叫到,“别怕!是我!那个借红薯的!” 听到严小五说的话,小姑娘停下脚步,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严小五,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认出来他就是几个月前,来家里要红薯的那个男孩。 明明就是要红薯嘛,非要说是借。 严小五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原来小姑娘的爷爷不久前,因天气寒冷,本身年纪大了,加之一些陈年旧疾,不久前刚刚病逝了。 严小五还得知原来腊八那天,八方饭店布粥的时候,小姑娘和爷爷也在受粥的队伍里。小姑娘和爷爷当时看到自己的时候,就是觉得像,但并不确定。因为也才四个月不到的时间,严小五已经长了一大截,脸色也红润了,身体也结实了许多。 “那你现在哪里住?家里就你一个人了。”严小五问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有一天,自己出去捡柴火,爷爷年纪大了,他自己起火烧水,不小心把房子着了,他们俩只好来清源县乞讨了。 俩人也没地方住,经常是哪里能凑合一宿就凑合一宿。 后来天太冷了,俩人就跟着几个乞丐来玉清寺借宿。说是借宿,实际上就是能在寺里的房檐下,或是有木板的过道下凑合凑合。好歹能遮点风雪。 好在僧人们既不怎么管他们,也并不驱赶他们。任由他们在寺里出入。只要白天不影响香客们上香,不缠着香客,晚上不影响僧人休息,就可以了。 前不久爷爷去世了,还是那几个乞丐朋友帮忙找地方把爷爷给埋的。 说了这么久的话,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姑娘冻得哆哆嗦嗦。严小五看着张祖本说道,“今晚让她和我们一起可以吗?” 看张祖本点了点头,严小五欢快地叫了一声,就要上前去拉小姑娘的手。小姑娘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最终还是让严小五拉着自己走了。 因为耽搁的时间有点长了,天一黑,就没有回县里的马车、牛车了。仨人只好步行。 张祖本怕小姑娘冻着,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小姑娘穿上。走到快到县城的时候,小姑娘因为鞋子早破了,脚趾都磨出了血。 严小五说要背着小姑娘走,张祖本说“哪能让你小孩儿背呢。”说罢,背起小姑娘就走。严小五还想争辩什么,张祖本喊到“快走吧!再晚城门就关了!” 还好今天城门关的晚了一些,听说是县太爷夫人要从杨柏州回来,所以在等县太爷夫人的马车。 走了这么一大圈,张祖本还背着小姑娘。仨人就没有去逛花灯街,直接回八方饭店后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