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开局朱棣被困雨林》 第1章：管你是什么王都得干活 “本王真的是大明燕王！” “在下郑和，是燕王的马童，我可以证明，我家王爷，的的确确是当今燕王！” “阿弥陀佛，老衲也能作证。” 何秋啃着香喷喷的羊腿，瞥了一眼面前衣着打扮怪异的三人。 对于三人的解释，权当没听见。 燕王朱棣？ 我特么还洪武大帝朱元璋呢！ 何秋冷哼了一声。 这一切要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 他户外探险，却意外被困在原始丛林中。 期间，觉醒签到系统。 还领取了系统赠送新手大礼包。 其中包括：一杆猎枪，数百发弹药，以及数头乃牛。 有了枪械弹药，何秋学会了打猎。 加之每天有牛乃喝，使得何秋虽被困丛林，但日子也算是过的十分滋润。 本想着一边在丛林求生，一边等待外界救援。 可谁曾想。 救援队没等来，却等来了三个衣着打扮怪异的男人。 三天前。 何秋和往常一样出门打猎。 等到打猎归来后，却发现家里多了三个身着古装的男人。 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白袍小生，以及一个老和尚。 一番详细盘问。 何秋得知了三人姓名。 年轻人叫朱棣，白袍小生叫郑和。 至于剩下的老和尚，自称道衍，俗名叫姚广孝。 据三人透露，他们奉洪武皇帝的旨意，去顺天就藩，中途误入丛林，被困于此。 朱棣？ 郑和？ 姚广孝？ 这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吗？ 就藩？ 演戏演傻了？ 他是被困丛林，又不是穿越了。 得知情况后，何秋差点没笑的背过气去。 虽然三人说的那叫一个诚恳，看不出半点说谎的样子。 但想到他们和自己一样被困丛林。 何秋也没过于细想，出于人道主义，收留了三人。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被何秋收留的三人毫无觉悟。 三天时间里。 他们一点活不干，还特能吃。 储存的干粮和牛乃，三天时间，全部被吃的干干净净。 要不是何秋留了个心眼，把之前打猎猎杀的野山羊羊腿藏起来。 恐怕他现在连羊腿都吃不到了。 为此，愤怒的何秋再也忍不了，直接轰赶三人。 他可不管什么王不王的。 主要不干活，都得滚！ “何先生，请务必再收留我等一段时日，等本王护卫寻来，必有重赏。” 朱棣苦苦哀求道。 何秋要赶自己走，他岂能愿意？ 在这三天时间，他喝过牛乃，吃过放辣椒，孜然的美味烤肉。 还从何秋口中听到过自己问若未闻的新鲜事。 对此，朱棣已经彻底爱上了这里。 至少，在护卫军队没有找到自己前，他是不愿意离开这里。 对于朱棣的哀求，何秋挥手说道：“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三位，请你们自寻出路吧。” “王爷，要不咱们走吧。” 郑和见何秋铁了心要赶他们走，想到朱棣尊贵的身份，出言劝道。 “老衲觉得不妥。” 法号道衍的老和尚不赞成离开。 这片森林过于辽阔，方位更是难以辨认，凭三人之力根本无法走出去。 一旦再迷失，性命堪忧。 他和郑和倒是无所谓，但是朱棣是龙子，千金之躯，容不得半点差池。 只要呆在何秋这里，有吃有喝，加上顺天府一旦察觉燕王未就藩，一定会派兵救援。 考虑到这一点。 道衍向朱棣使了一个眼神。 朱棣读懂了道衍眼神中的信息，转头看向何秋。 放低姿态：“何先生，你开个条件吧，怎么样才能收留我们。” 何秋打了个饱嗝，慢悠悠道：“很简单，你们三个不能白吃白喝，都得干活。” “不行！” 话音刚落，郑和立马站了出来：“燕王是千金之躯，大明皇四子，岂能干活？” 千金之躯？ 大明皇四子？ 瞧瞧，这就是戏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沉浸在戏里。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那你们还是走吧。” 何秋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他还是第一次见把不干活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就在朱棣黯然垂下头的时候。 他身边的老和尚道衍双手合十，开口道：“何施主所说并无过分之理，我等照做便是。” “可是......” 郑和欲要开口反驳，却被老和尚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你呢？” 何秋双眼一眯，看向朱棣。 据他这几天的观察，老和尚和郑和对朱棣表现的十分恭敬。 所以，只要朱棣开口才算数。 “本王照做便是。” 朱棣也顾不上自己尊贵身份，点头答应何秋提出的要求。 见他点头，何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继而给三人分配任务。 第2章：你在教我做事？ “老和尚，你负责在附近一带捡柴。” 考虑到老和尚年纪大，何秋只是让他做捡柴的轻松活。 至于打猎杀生这种累活，还是让其余二人做比较好。 “阿弥陀佛。” 老和尚道衍点了点头，然后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经文。 “至于你嘛....” 何秋右手杵着下巴，看向郑和，开口道：“负责挤牛乃吧。” 郑和脸色涨红：“在下...在下不会。” “就光会喝是吗？” 何秋白了他一眼，无奈道：“等会我教你。” 郑和脸上的尴尬终于缓和了许多，好奇询问道：“那我家王爷做什么？” 何秋道：“当然是跟我一起去打猎了。” 郑和想都没想，立马摇头拒绝道：“让王爷去打猎？不行，绝对不行。” 朱棣是他的主子，身份尊贵，更何况，打猎本就危险。 加之丛林里虎豹豺狼众多。 又没有亲随护卫，万一有个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你在教我做事？” 何秋才懒得去猜郑和的心思，挑眉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这几天吃的喝的，都是我的！麻烦你弄清楚尊卑次序！” 郑和呶呶嘴，想要反驳，但话到了咽喉，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何秋的话让他无从反驳。 毕竟，得亏了何秋收留。 不然，他和王爷，还有老和尚，早被丛林里的豺狼虎豹叼走吃掉了。 “郑和，别再顶嘴了，就按照何先生安排做事便是了。” 朱棣深知郑和护主心切。 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虽说没有亲随护卫保驾护航，两个人在丛林里打猎确实危险。 但好歹早年自己也跟随老丈人徐达征战四方。 最起码的胆量他还是有的。 见主子都开口了，郑和自然也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出发吧！” 何秋拿起身边的猎枪，带了数十发弹药，然后将自制的木质弓箭和箭袋交到朱棣手中。 在出发前，何秋还手把手教导郑和挤牛乃。 直到对方可以上手，他才带着朱棣前往丛林深处。 原始丛林里。 何秋和朱棣一前一后走着，行走的速度很慢，也十分的谨慎。 既要担心阴暗角落有野兽忽然窜出。 还要担心脚下是否有泥沼。 毕竟是原始丛林，长年累月不见阳光，地质松软不说，地上还满是枯叶。 久而久之，枯叶堆积腐烂，容易形成泥沼。 只要一个不注意，就会陷入其中，直至被泥沼完全吞没。 “先生，您这火铳是从哪里得来的？” 走在何秋身后，朱棣对何秋手中的猎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见过何秋使用猎枪。 威力巨大。 比大明的火铳要厉害百倍不止。 “火铳？” 何秋下意识皱眉，不禁笑道：“戏演过了吧，猎枪就猎枪，叫什么火铳。” “猎枪？”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连忙改口道：“那先生懂如何制造lie枪吗？” “当然。” 何秋点头道。 做为一个资深户外探险爱好者，何秋除了爱好探险，对于枪支也同样热爱。 为此，他还特意去考了持枪证。 “当真？” “骗你干嘛。” 何秋没好气的回应道。 “若先生懂得制造lie枪，等本王护卫亲随寻来，本王想请先生出山，助我大明。” 朱棣郑重邀请道。 出山？ 护卫亲随？ 何秋一脸无奈翻着白眼。 要不是几天相处下来，渐渐适应对方说话文绉绉的风格，他还真不习惯。 “先生意下如何？” 见何秋没有回答，朱棣再次询问道。 如果让何秋为大明所用，改良火铳，那么，北边的鞑靼，兀良哈将不再是大明的威胁。 “到时候再说吧。” 何秋完全没当回事。 护卫亲随？ 拜托，他等的是求援队。 救援一到，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两人谈话之际。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传入耳中。 何秋和朱棣两人顿时停止了交谈，两人几乎同时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下一秒。 一头体型庞大，眼毛绿光的野猪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出现在二人面前。 第3章：签到提取shou雷 “野猪！” 何秋心猛然一沉。 众所周知，野猪是群居动物，出现一只，必然还有其他野猪在附近。 目前何秋手中只有一杆猎枪。 只要枪声一响，激怒了野猪，附近一带的野猪必定会赶来。 结果就是他和朱棣势必会遭到野猪群的攻击。 老话说得好，一猪二熊三老虎。 其中，猪指的就是野猪。 何秋不敢大意。 朱棣紧紧攥着手里的弓箭，箭矢搭拉在弓弦上。 吼吼-- 体型庞大的野猪喉咙里阵阵低吼。 看得出来，它对于眼前两个闯入自己领地的人类十分不满。 低吼声，无疑是在警告面前的这两个人类。 两颗锋利的獠牙在昏暗的丛林里，显得格外的扎眼。 【新的一天开启，宿主可以再次签到。】 “签到！” 何秋毫不犹豫点头同意。 因为每一次签到，他都能从系统那里获得相应的道具。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十枚shou雷，是否现在提取，或存入个人物品栏？】 “现在提取！” 眼下情势紧急，也容不得何秋多想，直接提取。 毕竟面前的野猪皮糙肉厚，一旦开枪，势必会引来其他的野猪。 可是提取shou雷就不同了。 shou雷杀伤力范围广，面对野猪这种凶猛动物，shou雷比猎枪好使。 随着何秋同意提取。 他感觉两个裤兜里多了什么东西，突然变的沉重许多。 右手往兜里一掏。 下一秒。 何秋乐了。 他掏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枚shou雷。 朱棣见何秋像是变戏法般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圆疙瘩，心生好奇，询问道： “先生，这铁疙瘩是何物？” 何秋淡然一笑，没有解释，扯下shou雷拉环，直接扔向野猪。 不远处。 野猪被投掷而来的shou雷给彻底激怒。 它那里知道扔来的是shou雷？ 直接冲了过去，拿头去拱地上的shou雷。 轰-- shou雷爆炸，声音响彻四周。 气浪波及开来。 何秋在爆炸的同一时间，拉着朱棣趴在地上。 等到再次抬起头来。 四周被一阵血腥味笼罩。 shou雷的巨大威力，直接将野猪炸的四分五裂。 野猪的尸体散落在四周。 周围的树干上也沾满了血渍。 “这.....” 朱棣瞪大了双眼，他万万没想到，一个铁疙瘩，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好在是头野猪。 要是换成人，不得粉身碎骨？ 一定要请先生出山！ 朱棣震惊的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等护卫亲随寻到这里，一定要请何秋出山。 如此大才。 如若能为朝廷所用，可平北境之患。 “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何秋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四周寻找了一番，只捡到两条野猪的后腿。 shou雷把野猪炸成了碎片。 只有两条后腿还算完整。 考虑到shou雷的声音会惊动丛林里的其他野兽，何秋只好带着朱棣赶紧离开此地。 回到丛林住处。 郑和立马就迎了上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朱棣，语气充满了担忧： “王爷，您没受伤吧，刚才的轰隆声到底怎么回事？” 朱棣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然后把刚才遇到野猪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什么？铁疙瘩能爆炸？” 听完朱棣的解释，郑和整个人都傻眼了。 “郑和，你是没看见，那头野猪被炸得四分五裂。” 朱棣兴高采烈和郑和分享刚才的事情，然后指着何秋手中的野猪腿，说道：“整头野猪，就剩下两条腿了。” 闻言，郑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说一猪二熊三虎。 在丛林里，野猪的威胁，高过熊和老虎。 一个铁疙瘩就能把野猪炸成碎片？ 若不是朱棣亲口说出来，郑和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这时，背着一捆柴火回来的老和尚道衍听到他们的谈论，也心生好奇凑了过来。 当得知何秋用一个铁疙瘩把一头野猪炸成碎片，顿时愣住了。 “先生，刚才炸野猪的铁疙瘩您还有吗？”朱棣忽然问道。 何秋见朱棣一脸好奇的样子，开口说道：“有啊，怎么了？” 朱棣指着捡柴回来的老和尚道衍：“能否拿出来给道衍师傅瞧瞧？” 见其余二人也是好奇的很。 何秋无奈之下，从兜里掏出一枚shou雷，递给朱棣。 “这玩意能把野猪炸的四分五裂？” 当郑和以及老和尚见到朱棣手中那枚shou雷时，两人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你们可别乱玩，这东西一旦爆炸，咱们都得完蛋！”何秋警告道。 “和尚，你瞧瞧。” 朱棣亲眼目睹过shou雷爆炸产生的威力，自然不敢乱来，小心翼翼交给老和尚道衍。 第4章：mi汁烤野猪腿 “怪，真是怪。” 老和尚道衍盯着手中的shou雷，不时频频摇头。 “怎么样，瞧出什么名堂了吗？” 朱棣追问道。 “老衲寻访天下，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但是这铁疙瘩，还是头一回见。” 老和尚道衍摇头感叹，然后目光看向朱棣。 一脸正色道：“王爷，何施主是大才，如若能让他出山为您效力，日后定能助您登临九五！” “老和尚！” 话音刚落，朱棣厉声呵斥道：“这是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本王只想戍边，拱卫大明江山，再胡言乱语，别怪本王不客气！” 虽然嘴上严厉呵斥何老师，可朱棣内心里，他已然心动了。 特别是这几天，他看到何秋手持猎枪，有百步穿杨的能力。 以及刚才在丛林里，看到何秋凭借一枚铁疙瘩把野猪炸的四分五裂的场景。 这些震撼的画面，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如果到时真的能请何秋出山，朱棣何尝不想试试君临天下的滋味？ 他不是没有野心。 只不过，碍于大哥仁厚，朝廷猛将如云。 朱棣一直把野心潜藏在内心深处。 可现在不同，要是能得到何秋相助，利用对方的渊博知识和头脑，他完全可以拼一把。 “王爷，老衲已经算过，您大哥虽仁厚，但他命格浅薄，活不到登基那一天。” “至于秦王和晋王，他们根本没有九五之命。” “王爷，时不我待，何先生是大才，还请王爷把握好时机！” 老和尚道衍丝毫没有因为朱棣的警告而退缩。 另一边。 何秋正在厨房忙活。 刚才把shou雷递给朱棣后，他就拎着野猪腿进入木屋准备晚饭。 是夜。 木屋客厅。 烛光摇曳。 餐桌上，两条烤好的野猪腿发出诱人的香味。 特别是烤好的野猪腿表面，还泛着一层金灿灿的油渍，让人看到食欲大增。 朱棣为首的三人眼巴巴的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野猪腿。 却不敢先动筷。 毕竟，何秋才是主人家。 主人家没动筷，他们哪能动筷？ 几天相处下来，朱棣一伙人已经没有之前那种阶级等级之分。 何秋见三人拿着筷子迟迟不动，瞬间明白了一切。 “开动。” 何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让大家开始动筷。 话音刚落。 只见朱棣用筷子撕下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塞进嘴里，稍微咀嚼两口，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坐在左右两侧的郑和以及老和尚，也同样露出惬意的表情。 “入口即化，还有清香的甜味，简直比宫廷御厨做的好吃百倍！” “先生果然是神人呐。” “先生，您是怎么把野猪腿烤的如此清香甘甜的？” 朱棣等人在大快朵颐的时候，也不忘向何秋吹一波彩虹屁，同时，他们也很好奇，何秋是如何把野猪腿烤的如此美味的。 “这个叫mi汁野猪腿。” “在烧烤的时候，用蜂蜜一层层抹在野猪腿上，直至烤熟入味。” 何秋耐心解释道，虽然被困丛林，但也给了他不少时间研究菜肴的机会。 mi汁野猪腿？ 朱棣面露疑惑，显然，这道菜的名字，他从未听闻过。 他在皇宫长大，从小锦衣玉食，吃的都是御厨做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但是在这里，与何秋相处几天，吃的东西，都是问若未闻的。 最重要的是。 何秋做出来的菜肴，味道完全超越了宫廷御厨。 “先生，我知你是世外高人，但是久居丛林，你就没想过出去看看？” 酒足饭饱，朱棣擦了擦嘴，看向何秋询问道。 以朱棣为首的三人，都深信何秋只是一个隐居丛林的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 久居丛林？ 又来了！ 何秋扶着额头道：“谁跟你说我是世外高人的。” “先生不必谦虚。” “没人跟你谦虚啊！” 何秋一脸肉疼，他是现代人，二十一世纪的户外探险家，怎么就成了世外高人？ “先生，只要本王的护卫军队一到，我想邀请您一同随我去顺天。” 朱棣一脸认真，看不出是开玩笑。 但落在何秋眼中，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还顺天？ 首都就首都，叫什么顺天！ 仔细打量朱棣许久，何秋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他面前的这三个家伙，到底是古装演员，还是说，他们真的是古人？ 第5章：碳素鱼竿 夜已深。 竹屋偏房内。 此时房中只有朱棣以及老和尚道衍。 郑和则在房外负责守夜。 屋内。 朱棣一脸忧愁：“刚才我见何先生的样子，他似乎对出山没有兴趣。” “世外高人皆是如此，有点古怪脾气很正常。” 老和尚道衍双手合十：“王爷，您需要有一颗虔诚的心，足矣打动何施主的心。” 朱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叹道：“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王爷请放心，您有天子气象，天道庇护，只是暂时龙困于林罢了。” “再说了，您身为龙子，未能按时就藩，想必朝廷那边早就有消息了，护卫军队迟早会到。” 老和尚道衍信心满满，没有一丝慌乱。 “老和尚，以后出去可莫要再外人面前提及本王有天子气象，这可是杀头的。” 朱棣再警告道，现在身处丛林，怎么说都没问题，但是，在外说这种话，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闻言，老和尚道衍只是笑笑，不再言语。 另一头。 应天府。 大内皇宫。 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御书房。 “陛下，大事不好了。” 太监跪在一个正在低头批阅奏折的老者面前。 老者身着一袭大红龙袍，头戴乌冠，听到太监的话，微微抬头，目光如刀看向跪在面前的太监：“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虽然已到暮年，但举手投足那份上位者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启禀陛下，顺天府传来消息，燕王殿下失踪了！” 太监颤颤巍巍道。 “什么？” 朱元璋双眼一眯，浑身上下爆发出骇人的气势，质问道：“失踪多久了？” “据顺天府探子来报，已经七天没有燕王殿下的消息了。” 被朱元璋气势震慑，太监不敢抬头，只能低头唯唯诺诺汇报自己所知的情况。 “七天？” 朱元璋面色一沉，厉声道：“顺天府那帮官员是干什么吃的，燕王未能按时就藩，居然七天才察觉？” “陛下息怒。” 太监浑身颤抖道。 “传朕口谕，通知应天城防，以及顺天的护卫军队，不管如何，都要寻到燕王！” 朱元璋面带寒霜，说道：“还有，告诉他们，咱只给七天时间，七天之内，找不到燕王，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挨砍吧！” “奴才这就去办。” 太监面色苍白，那里敢耽误，急急匆匆去通传朱元璋下达的圣谕。 一夜过去。 清晨。 原始丛林里。 木屋外。 何秋端着盛满水的木杯正在刷牙。 旁边的朱棣等人也是学的有模有样。 以往朱棣漱口都是用盐水，但现在不同了，何秋给了他们牙刷，还有牙膏。 更为神奇的是。 用牙刷牙膏漱完口后，口腔清新，使人精神百倍。 这一点，是盐水漱口无法比拟的。 这种全新的漱口方式，让朱棣更加确信，何秋是隐世高人。 “等会吃完早饭，老和尚你负责挤牛乃，郑和负责在周围捡柴火。” 刷完牙，何秋看向一旁的老和尚道衍以及郑和，开始安排今天的工作。 两人点了点头。 “那我呢？” 朱棣指向自己，他很好奇，何秋会给自己安排什么样的差事。 “等会自有安排。” 何秋朝着朱棣神秘一笑。 几人刷完牙。 来到客厅。 餐桌上，每个人面前放着一杯鲜奶，以及一碟吐司面包，以及四个煎蛋。 众人吃完早餐。 开始按照何秋的安排做事。 “先生，现在可以说说我要做什么吧。” 朱棣喝完鲜奶，看向何秋。 何秋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默默和系统交流起来：“开启物品栏。” 一道只有何秋能看见的虚拟屏幕出现在他面前。 屏幕中，有许多小格子。 格子里，摆满了各种道具。 这是何秋每天签到领取的道具，存放在个人物品栏当中。 “提取钓鱼竿。” 扫了一眼物品栏，何秋心中默念道。 下一秒。 两根黑漆漆的塑料棍子出现在何秋手中。 见此情景，朱棣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何秋手中的鱼竿不是一般的鱼竿，而是碳素鱼竿，可伸缩，比竹竿更有韧性。 朱棣好奇打量着何秋手里的鱼竿，惊呼道：“先生，您手中这两根棍子是何物？” “棍子？” 何秋被逗笑了，解释道：“这叫鱼竿。” “鱼竿？” 朱棣挠了挠头，在他的认知里，鱼竿就是竹竿，而不是两根黑漆漆的棍子。 当然，对于碳素材料，一个明朝人，怎么可能了解？ “看着。” 何秋用力一甩，手中的鱼竿就像是雨后竹笋一般，直接拉长开来。 “我的天。” 朱棣惊呼道：“这棍子还可以变长？” “废话，这是碳素鱼竿，当然能变长。” 何秋没好气道：“今天咱们不去丛林里打猎了，去钓鱼。” 虽然不懂何秋口中的碳素是何物，但朱棣还是觉得何秋手中的鱼竿十分神奇。 展示完鱼竿，何秋带着朱棣走出竹屋，利用铁球，在空地里挖蚯蚓昆虫。 毕竟，蚯蚓和昆虫，是重要的鱼饵。 一切准备就绪，何秋带着朱棣前往附近的湖泊钓鱼。 距离竹屋不远。 是一片巨大的湖泊。 加之在原始丛林里，湖泊里的资源可谓是十分丰富。 早在数月前。 何秋就已经注意到湖泊里极有可能有大鱼。 湖边。 何秋手把手教导朱棣如何挂饵。如何甩竿，如何根据浮漂的动静，判断是否鱼儿已经上钩。 “想不到钓鱼还有这么多学问。” 朱棣咋舌称奇道。 何秋见他像个学生充满了无数好奇，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两人坐在湖边石头上，各自手持一根鱼竿，等待着鱼儿上钩。 “动了，先生，我的浮漂动了。” 朱棣指着水中不停动荡的浮漂，兴奋道：“先生，这是鱼儿上钩了吗？” 只见湖面上，浮漂不时荡漾着，泛起阵阵涟漪。 “再等等。” 何秋看着激动的朱棣，示意道，和他猜测的不错，这里是原始丛林，人迹罕至，湖泊里的鱼和江河里的鱼完全不同。 江河里的鱼谨慎。 但眼前这片湖泊里的鱼，因为没人钓过，所以鱼饵刚下水，就有鱼咬钩了。 第6章：征虏左副将军蓝玉 “提竿！” 浮漂忽然下沉，鱼线绷直，何秋见状，立马出言提醒。 朱棣也感觉到手中鱼竿陡然变的沉重起来，似乎有种怪力要将鱼竿从他手中挣脱出去。 是鱼上钩了！ 猛然间醒悟过来，朱棣迅速做出反应。 只见他双手紧握鱼竿，手腕猛然发力，紧接着，用力往上一抬。 电光火石之间。 一条近十斤的野生鲤鱼居然被朱棣活生生‘拎’出了水面。 众所周知。 钓鱼是需要拉扯的。 准确的来说，钓鱼就是一场博弈。 特别是钓到野生大鱼。 大鱼可以借助水的流动性，与人进行拉扯，一般普通人根本控制不住。 弄不好连人带竿被大鱼拖进水里。 俗话说，一斤鱼十斤力。 更何况是野生鲤鱼。 劲大！ 朱棣能把一条十斤的野生鲤鱼拎出水面，可以想象，他刚才瞬间出的腕力有多强了。 亲眼目睹这一幕。 何秋对这个一直以燕王自称的男人有了新的看法。 “先生，您给的这鱼竿真好使，换成竹制鱼竿，恐怕早就断了。” 朱棣感叹鱼竿的质量的同时，也对鱼竿的材料产生了好奇：“对了，先生，您刚才说鱼竿是碳素制造，碳素究竟是何物？” 碳素都不知道？ 何秋看着一脸认真求教的朱棣，稍微思索片刻，开口解释道：“碳素是一种非金属固体材料。” “非金属固体？” 朱棣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现在的演员文化水平也太低了吧！ 连非金属固体都不知道？ 何秋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殊不知，在他身边的朱棣，就是货真价实的古代人，大明朝的皇四子，燕王殿下。 只不过何秋一直把他和其余两人都当成了古装演员。 “今天中午酸菜鱼有着落了。” 看着肥妹的野生鲤鱼，何秋最近一直想吃的酸菜鱼。 酸菜鱼？ 听到何秋的感叹，朱棣除了好奇也多了一分期待。 没人会怀疑何秋的厨艺，每次品尝何秋做的菜肴，总能有不一样的体验。 想着这，朱棣嘴角流出哈喇子。 另一边。 应天府和顺天府都接到了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口谕。 当即，双方派出大量人马寻找失踪的燕王。 顺天府这边为首的是征虏大将军冯胜，以及征虏左副将军蓝玉。 两人都是早年跟随朱元璋，是大明的开国功臣。 “一个大活人，居然失踪了，明知道我们北征，还要抽出时间找人！” 蓝玉气哼哼说道。 他本来就是太子朱标一党的人。 对于朱元璋让藩王戍边一事，骨子里就很反感。 况且，北边一带的城池都是他统辖，燕王朱棣来顺天就藩，不就是占自己的地盘吗？ 现在倒好，人失踪了，还要派人寻找。 想到这，蓝玉心里就更不爽了。 “蓝玉，莫要说胡话，燕王好歹是皇子，殿下失踪，我等是臣子，就要尽臣子的本分。” 冯胜笑着劝道。 “哼，臣子？” 蓝玉冷哼道：“上位把他的儿子都封了王，美其名曰就藩，拱卫边疆，实则就是瓜分我们这些生死兄弟的地盘。” “住口！” 冯胜当即呵斥道：“蓝玉，你再胡说，小心掉脑袋！” 对于冯胜的劝解，蓝玉丝毫不惧，一脸傲慢道： “现在山高皇帝远，除非上位有顺风耳！再说了，身后的人，都是我收的义子！” 他口中的上位，自然是洪武皇帝朱元璋。 见蓝玉没有半分收敛，冯胜也懒得再劝，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他知道蓝玉的脾气。 ......... 晌午时分。 丛林竹屋客厅里。 朱棣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吃，好吃....” “想不到酸菜和鱼肉搭配做出来的东西，居然这么好吃。” 老和尚道衍也是赞不绝口，他虽是出家人，但是却不会像出家人哪有，只吃素，不吃荤。 况且，在历史上，道衍号称黑衣宰相。 朱棣能下定决心造反，也少不了道衍的唆使。 不多时，满满一锅酸菜鱼被朱棣三人全部消灭光。 甚至，朱棣连鱼汤都没放过。 嗝-- 朱棣拍着肚子，打了个饱嗝，露出满足的表情。 “先生，您不光是高人，还是个厨神呐。” 朱棣朝着何秋竖起大拇指，对于何秋的厨艺，他也是赞不绝口。 一道酸菜鱼，至于夸成这样吗？ 何秋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把朱棣的夸奖放在心上，酸菜鱼只不过是一道家常菜而已。 吃过午饭。 大家相继回屋休息。 屋内。 何秋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冷却时间已过，新的一天开启，宿主可以进行签到。】 “签到！” 何秋点头道，心里开始期待这一轮签到会获得什么样的道具。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全自动啤酒酿造机，道具已存入个人物品栏，请自行提取。】 “啤酒酿造机？” 何秋整个人一愣，旋即打开个人物品栏，找到了全自动啤酒酿造机。 全自动啤酒酿造机：无需电力，放入酿造啤酒的材料，只需一分钟就能获得一罐冰镇啤酒。 “黑科技啊！” 得知了酿造机的使用方法，何秋瞬间傻眼。 酿造啤酒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时间久不说，步骤也十分复杂。 但使用全自动啤酒酿造机不同。 只需要找到相应的材料，仅仅一分钟就能喝到现成啤酒，还是冰镇的。 被困远处丛林数月。 何秋早就想喝酒了，现在得到一台全自动啤酒酿造机，可谓是老天开眼。 转眼。 下午时分。 何秋来到朱棣居住的卧室门外，敲响了房门。 “先生？” 朱棣打开门，见是何秋，瞬间倦意全无，开口道：“咱们要出发去打猎吗？” “不。” 何秋摇了摇头，神秘一笑说道：“咱们去丛林找麦芽。” 现在他有一台全自动啤酒酿造机，只要找到野生的麦芽，就能喝到冰镇啤酒。 更何况，早上在湖边钓了满满两桶鱼，足够他们吃上几天。 “麦芽？” 朱棣一脸疑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何秋没有时间解释，当即转身回到卧室拿上猎枪，顺便往兜里揣了两枚shou雷，最后带着朱棣前往丛林深处，踏上了寻找麦芽之旅。 第7章：寻找麦芽酿造啤酒 丛林深处。 跟在何秋身后，朱棣好奇问道：“先生，好端端的干嘛要找麦芽？” 何秋目光扫视地面，寻找麦芽，随口谁道：“酿造啤酒。” 朱棣还是第一次听到啤酒二字：“啤酒是什么酒？是和麻姑酒，秋露白一样的吗？” “你连啤酒都不知道？” 何秋猛然抬起头，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朱棣。 后者茫然的摇了摇头。 啤酒这个新鲜词，朱棣确实是第一次听见。 以为他能喝到的，就是宫廷御酒，只有跟随徐达远征，能够喝道其他品种的白酒。 见朱棣一脸茫然，何秋渐渐开始怀疑对方的身份。 结合猎枪说成火铳，再到shou雷，鲜奶，酸菜鱼都一无所知。 何秋不由的开始怀疑朱棣的身份。 难道对方真的是古代人？ 没可能啊！ 何秋心里有些矛盾，他是迷失丛林，不是穿越，对方怎么可能是古代人？ 为了验证心中的狐疑。 何秋看着朱棣，问道：“现在是什么年代？” “洪武十三年九月十一。” 朱棣对答如流。 难道真的穿越了？ 朱棣的回答，让何秋皱起了眉头。 根据历史记载，洪武十三年，恰好是21岁朱棣前往顺天就藩的日子。 再结合朱棣二十出头的面容。 以及郑和还有老和尚道衍对他恭恭敬敬。 何秋动摇了。 不管对方是否是大明燕王，还是故意装的，何秋只能暂时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 对于何秋忽然询问年份，朱棣好奇道：“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何秋摇了摇头。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麦芽。 这样一来，晚上才喝到冰镇啤酒。 至于朱棣是否真的是大明燕王，那也得等走出这片丛林才能考证。 两人弯着腰，继续在丛林里寻找着麦芽踪迹。 丛林里光线昏暗。 恰好能让各种菌类生长。 何秋在寻找麦芽的同时，惊喜的发现不少可食用的菌子。 “先生，快来！” 就在何秋忙着采摘菌子的时候，身后不远的朱棣发出一声惊呼。 何秋顾不得遍布四周的菌子，连忙走了过去。 只见朱棣指着地上的绿芽，兴奋道：“先生，你看，这应该是你说的麦芽吧。” 何秋蹲下身子，拔了一颗绿芽，仔细瞧了一眼绿芽种子，发现正是自己寻找的麦芽。 面前的绿芽几乎都是麦芽。 且都是幼苗。 麦芽幼苗正是用来酿造啤酒的最好材料。 至于为何原始丛林里有麦芽苗，其实也很简单，大多是野兽活动范围不仅限于丛林。 野兽偶尔也会离开从林，到外面去觅食，过程中，吃掉庄家，从而把种子带到了丛林里。 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望着脚下一大片麦芽苗。 何秋心情无比的激动，脸上更是露出欣喜的表情。 想到晚上可以喝到冰镇啤酒。 何秋动手开挖，将脚下的麦芽苗尽数放入随身携带的竹篮子里。 夕阳十分。 丛林里的温度开始骤降，光线也越发昏暗。 忙活了一下午。 收获颇丰的何秋，带着朱棣踏上了归途。 在他们随身携带了竹篮里，除了大量可食用的菌子外，还有一篮子的麦芽苗。 安全回到竹屋。 何秋把麦芽苗清洗了一遍，然后全部倒入全自动酿造啤酒机里。 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响起。 一分钟后。 哐当-- 经过全自动啤酒机的快速加工，十几罐啤酒从机器出口掉落下来，落在了地上。 何秋双眼一亮，连忙弯腰捡起地上的啤酒，入手冰凉，就像是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一样。 是夜。 竹屋客厅。 餐桌上，有酸菜鱼，还有小炒野生菌，看上去只是简简单单的两道菜，但却是正宗的野味。 除了这些，桌上还放着十几罐啤酒。 “先生，这铁罐罐不会炸吧？” 低头看着放在面前的罐装啤酒，朱棣显很谨慎，甚至都不敢伸手去触碰，生怕罐装啤酒跟之前的铁疙瘩一样会爆炸。 爆炸？ 何秋乐了，解释道：“这是啤酒，不会炸，放心喝就是了。” 说完，当着大家的面拧开盖子，仰头畅饮起来。 见此情景，朱棣，郑和，道衍三人先是半信半疑，最后拧开盖子，小心翼翼的浅尝了一口。 “这味道....” 朱棣瞪大了双眼，只觉得酒水冰凉，不像烈酒，入口有种火烧的感觉。 反而酒水顺着口腔喉咙直达腹部。 仅仅是一小口，让人精神倍增，浑身通透，全身疲劳一扫而空。 其余二人也有同样的感觉。 “神了，先生，这啤酒简直神了。”朱棣一脸兴奋。 说完，没有了任何顾忌，朱棣学着何秋那样，仰头畅饮起来。 与此同时，对何秋的敬佩，又多加了几分。 酒过三巡。 桌上的十几罐啤酒都被四人消灭殆尽。 一连几天过去。 何秋每天都会带着朱棣前往丛林深处寻找麦芽苗，用于酿造啤酒。 毕竟，入秋的天气还有些许炎热。 能够在鸟不拉屎的原始丛林里喝道冰镇啤酒，足够称得上是美事一桩。 这些日子，对于朱棣而言，无疑是逍遥自在的。 他也渐渐忘记了要去顺天就藩的事情。 是夜。 朱屋内烛火摇曳。 “殿下，距离您就藩已经过了半月了，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老和尚道衍瞧见这些日子朱棣过的太过于逍遥，担心对方活的太安逸，忘记了就藩的正事，于是出言提醒道。 “和尚，你前些日子不是说离开会有生命危险吗？” 朱棣眼中满是不解。 离开？ 只有傻子才愿意离开。 在竹屋吃的比宫廷还要好，各种山珍美味，况且，跟何秋一起，还能增长不少见识。 朱棣怎么可能会离开。 “之前是因为咱们对这里的地势不熟，而且，现在燕王殿下已经适应了丛林生活，我们现在离开是最好的时机。” “王爷，不要因为生活过于逍遥，忘记了自己的责任。” 老和尚道衍提醒道。 “那先生.....” 朱棣没有把话说完，但眼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自然是想把何秋也带上。 “王爷，何施主的命数老衲根本参透不了，不过，他不愿意出山，咱们也不必强求。” 老和尚道衍正色道。 他和朱棣一样，也欣赏何秋的能力。 但是，道衍知道，往往像何秋这样的大才，一般人无法撼动。 更何况，请高人出山，本就是一件难事。 第8章：营救还是暗杀 朱棣点了点头，脸上若有所思。 在丛林这段时间，何秋拥有的东西，无不让他大开眼界。 这样的人才，如若能够入朝为官，必将是大明之福，但遗憾的是，何秋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是大明王爷。 就连出山也是避而不谈。 “可惜了。” 朱棣心中不由的感叹，旋即转头看向道衍，说道：“再留三天吧，三天之内如果打动不了先生，我们就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 在原始丛林外面。 这里如今驻扎了大量的军帐。 主账里。 听完属下探子们的汇报，蓝玉已经确认，燕王可能迷失在原始丛林之中。 “蓝玉，可有营救之法？” 冯胜问道。 “我有什么办法。” 蓝玉翻了个白眼，气哼哼道：“听当地人说，这片丛林宽百里，里面猛兽居多，人要是进去，九死一生！” “陛下只给了我们七天时间，如今只剩下两天了。” 冯胜眼中闪过一丝惆怅，面带愁容说道：“期限一到，我们找不到燕王，都得人头落地。” 听到这话，蓝玉背后一凉。 他虽然看不惯藩王，但也惧怕朱元璋的手段。 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容我再好好想想。” 蓝玉扶着额头，开始思考营救朱棣的办法。 “那你慢慢想。” 冯胜拍了拍蓝玉的肩膀，起身离开了主账。 冯胜离开后，蓝玉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转头向账外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 一个身披甲胄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义父！” 年轻男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面前的年轻人是蓝玉的义子，名叫蓝铁心，官拜千户。 “铁心，你跟随为父多年，是我最看重的义子。” 蓝玉看着自己最器重的义子，说道：“为父就想问一句，燕王殿下是否就在这丛林之中？” “千真万确。” 蓝铁心面色严肃回应道。 “好！” 得到义子的回答，蓝玉目光闪过一丝锐利：“现在为父要交代给你一件重要的事情，务必给为父办的妥妥帖帖！” “请义父示下！” “我会派百名心腹给你，你连夜进入丛林之中，找到燕王，然后.......” 蓝玉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义父，这......” 蓝铁心得知蓝玉要杀燕王，顿时心中一沉。 要知道，朱棣可是燕王，当朝皇帝的儿子，暗杀皇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蓝玉此举，和谋逆没什么区别。 “怎么？不敢？” 蓝玉眉毛一掀，语气冰冷。 他怕朱元璋，但并不代表怕朱棣。 再说了，朱棣就藩是在顺天府，顺天府恰又是自己统辖的地盘。 如果让朱棣安然无恙的到了顺天就藩，那自己岂不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将军了？ 幸幸苦苦打了半辈子仗，最后给朱元璋的儿子做嫁衣？ 蓝玉怎么可能愿意拱手相让？ 况且，早年间他就感觉朱棣有天子气象。 现在正是暗杀朱棣的最佳时机。 杀了朱棣，对自己和太子都有好处。 至于后续如何向朝廷交代，只需要上份奏折，说朱棣死于意外就行了。 反正山高皇帝远，朝廷那边能查到什么？ “遵命！” 蓝铁心知道蓝玉的性格，最后索性心一横，接下了任务。 “记得，杀掉燕王后，决不能留下任何线索，必要时候，可以放火烧山！” 蓝玉叮嘱道。 “孩儿明白！” “下去吧。” 蓝玉摆了摆手，蓝铁心当即转身离开帐营。 ......... 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 大家按部就班，郑和负责挤乃，老和尚道衍负责捡柴。 何秋带着朱棣进入丛林深处打猎。 “先生，我想跟你说个事。” 走在何秋身后，朱棣思考良久，最后开口说道：“我打算三天后离开这里。” 闻言，何秋转过身，面带惊讶，问道：“好端端的干嘛要走？” “实不相瞒，先生，我真的是王爷，要不是迷失在这丛林里，我恐怕已经到了顺天了。” 朱棣叹道。 又来？ 何秋撇了撇嘴，他对朱棣是否是王爷这一身份，一直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毕竟，何秋只是被困原石丛林，又不是穿越了。 真要让他相信朱棣是大明王爷，除非有直接的证据才行。 就在两人一阵沉默的时候。 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丛林中，却听得真真切切。 “有野兽？” 何秋下意识皱了皱眉，拉着朱棣躲在一颗大树后面。 声音渐渐清晰。 下一秒。 无数人影出现在丛林里。 这些人身披甲胄，手持长刀，行走的速度极慢，每走一步，都谨慎的环顾四周。 “是大明士兵！” 大树后，朱棣面露喜色，这些人，正是大明士兵。 “难道....我真的穿越了？” 何秋心中大骇。 “先生，现在您总该相信了吧。” 朱棣脸上露出笑容，说完，打算走出去和大明士兵汇合。 “慢着！” 何秋赶紧拉住了他。 朱棣被何秋拽了回去，疑惑道：“先生，您这是为何？” “先观察观察。” 何秋面色凝重，低声道：“你觉得这些人是来救你的？我怎么觉得他们是来杀人的？” “何出此言？” 朱棣一愣。 “你看，他们如果来救人，为何把武器拿在手上？” “还有，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谨慎，你说他们在怕什么？” 何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也许是怕野兽呢？” 朱棣低声反驳道。 “野兽？这起码一百多人，个个都拿着武器，会怕野兽？就算是头老虎，也得绕着走吧。” 何秋摇头道。 就在两人争辩之际。 为首的一名年轻男子转头看向身后的大明士兵。 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蓝玉的义子蓝铁心，只见他低声呵斥道：“记住，只要在丛林里碰到人，不管是谁，立即格杀！” 格杀？ 朱棣脸色一沉，心中暗暗庆幸，幸好没有贸然跑出去。 不过，最让朱棣好奇的是。 这些士兵为何要见人就杀？ 他们是来杀自己的？还是说，他们另有所图？ 不过，朱棣清楚，在没有弄清楚真相的情况下，还是小心为妙。 “千户大人，这丛林太大了，咱们想要找到燕王和他的手下太难了。” 有士兵抱怨道。 “难？” 蓝铁心冷声道：“你们都是我义父的心腹，义父说了，只要杀了燕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第9章：热武器和冷兵器的对决 蓝铁心的一番话，无疑是振奋人心的。 在场的士兵，全部都是蓝玉的心腹，个个忠心无比。 加上有荣华富贵为诱惑，个个充满干劲，士气瞬间变的高涨起来。 义父？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现在他明白，这些人都是来杀自己的。 其中，最关键的线索就是‘义父’。 他们的义父是谁？ 朱棣心中暗暗猜测，范围太大了。 要知道，他的父亲朱元璋，就是靠义子义侄，和一帮兄弟取得的天下，登临九五之位的。 这也引起诸多将领模仿，大肆认义子。 何秋看着这群来者不善的士兵，也顾不上考虑自己是否穿越的问题。 现在首要考虑的是，如何消灭这群人。 毕竟，这群士兵的行事风格可是遇到人就当场格杀，而且，这群人手里的刀，不是道具，全是开锋的刀。 朱棣看着低头沉思的何秋，开口道：“先生，这该如何是好。” “反击。” 何秋思索片刻后，在朱棣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能行吗？” 朱棣目光带着质疑，从何秋的计划里，他打算拿自己当诱饵。 要知道，这伙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信我就是了。” 何秋没有给朱棣半点犹豫的机会，直接把他推了出来。 扑通—— 被何秋推出去的朱棣摔倒在地。 “谁！” 声音引起蓝铁心一伙人的注意。 “我，大明燕王！” 朱棣强装镇定，从地上爬了起来，顺便自报家门。 “燕王殿下。” 蓝铁心带着手下连忙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何秋借助树干的遮掩，迅速离开了原地。 “末将蓝铁心，参见燕王殿下。” 蓝铁心带着手下走到朱棣面前，众人齐刷刷向朱棣行礼。 “蓝铁心？” 朱棣双眼一眯，问道：“蓝玉是你的亲戚？” “回王爷的话，末将是蓝将军的义子。” 蓝铁心毫不掩饰，在他看来，找到朱棣，事情已经在自己掌控之中。 现在只要引诱朱棣，再找到对方的手下，那么，就可以将其一网打尽。 “蓝玉，好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朱棣看似夸赞，实则心里早已经是怒火滔天。 “王爷，这段时日，您是如果在这丛林生活下去的，还是说，只有您一个人？” 蓝铁心故作关切的样子询问道。 想一网打尽？ 做梦！ 朱棣一眼就看穿了蓝铁心的心思，说道：“我的马童和护法都在不远竹屋里，要不本王带你们去？” “那感情好，我们也是奉蓝将军的命令，前来寻找王爷。” 蓝铁心丝毫没有起疑，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笑容。 “走吧，本王给各位带路。” 朱棣笑着转身，领着蓝铁心一伙人，朝着竹屋那边走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朱棣转身那一刻，他的目光里，早已经是杀意显现。 另一边。 何秋在地上埋好手雷，再利用鱼线缠绕在手雷的保险环上，一切准备妥当后，他爬上一颗粗壮的树上，等待着朱棣把人引诱过来。 不多时。 随着大量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朱棣走在前面，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大明士兵。 “先生说埋伏，怎么没见人？” 朱棣左顾右盼，四周别说人了，连个苍蝇都没有一只。 此刻，朱棣心中开始怀疑，何秋是不是临阵脱逃了，真要是那样，自己的性命危矣。 虽然心里有些不放心。 但到了这步田地，朱棣也只能相信何秋。 与此同时。 躲在树上的何秋手里攥着鱼线，观察着地面上。 眼看着朱棣已经走出爆炸范围，何秋没有丝毫犹豫，手上鱼线一拉。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一道无形的气浪席卷四周。 朱棣虽然已经走出了爆炸范围，但还是被气浪波及，被掀飞在地。 而那些走在后面的士兵，则全部被炸死。 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哀嚎声不绝于耳。 这一场爆炸，直接炸死了二十多名大明士兵。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蓝铁心为首的大明士兵们陷入了恐慌之中。 何秋趁着他们军心大乱，放下了绳子。 “赶紧爬上来！” 何秋喊道。 朱棣看着放下来的绳子，当即反应过来，双手死死攥着绳子。 与此同时，何秋开始用力拉绳。 几十秒的功夫，何秋将朱棣拉了上来。 “先生，您真神了。” 朱棣死里逃生，目光充满感激看向何秋，夸赞道。 何秋没有说话，要不是顾忌朱棣的话，他只要早点拉扯鱼线，炸死的人会更多。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已经爬到树上的朱棣，蓝铁心脸色一沉，他发现，在朱棣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再联想到刚才的爆炸。 蓝铁心已经猜到前因后果。 朱棣居高临下看向蓝铁心，语气冷漠道：“什么意思？蓝铁心，蓝玉给你的命令，应该不是来营救本王的吧！” “王爷果然聪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蓝铁心也懒得藏着掖着，开口道：“我奉义父之命，前来送殿下归西，殿下，您还是乖乖下来，待在上面也无济于事。” 说完，蓝铁心向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神。 下一刻，一群士兵走到树下，开始徒手攀爬，欲要上树擒拿朱棣。 “是吗？那就走着瞧吧。” 朱棣冷冷一笑。 何秋见士兵开始爬树上来，举起手中的猎枪，对着树下的士兵。 砰—— 一声枪响。 本来已经爬上树的士兵额头上出现一个血窟窿。 紧接着。 在众目睽睽下，从树上掉落在地，没有任何挣扎，当场死亡。 “火铳？” 蓝铁心发现何秋手里的猎枪，心中大感不妙。 为了不被火铳击中，蓝铁心当即带着手下躲到树后，躲避起来。 “蓝铁心，你和你义父蓝玉狼子野心，居然胆敢暗杀本王，本王出去之后，等着诛九族吧！” 朱棣厉声喝道。 “燕王殿下，怪只怪你就藩的地方不对，我义父替朝廷镇守北方，劳苦功高，而陛下却派殿下来就藩，看似拱卫边境，实则就是夺我义父的地盘！” 第10章：杀朱棣赏千金封千户 “燕王殿下，怪只怪你就藩的地方不对，我义父替朝廷镇守北方，劳苦功高，而陛下却派殿下来就藩，看似拱卫边境，实则就是夺我义父的地盘！” 躲在树后的蓝铁心回应道。 “你义父的地盘？” 朱棣气笑了：“蓝玉身为大明臣子，镇守一方，是为本职，别忘了，北方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大明，不是属于蓝玉的！” 这一次，蓝铁心没有再回应。 而是向吩咐道：“杀了朱棣和他身边的人，赏千金，封千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群士兵们顿时面露凶光。 但有部分人还是忌惮何秋手中的武器。 见此情景，蓝铁心开口道：“大家一起上，他们只有一支火铳罢了。” 听到这话，那些畏惧的人也渐渐有了底气。 下一刻。 躲在树后的士兵们狂涌而出，他们来到何秋和朱棣的树下，不要命的开始攀爬上树。 砰-- 砰-- 砰-- 枪声此起彼伏，接连几发子弹射出。 不断有士兵被枪打中，最后掉落在地当场死去，但人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蓝铁心抛出的条件，足矣让这些士兵们忘记了死亡的恐惧。 “先生，怎么办！” 眼看着大批士兵快要爬到他们所在的位置，朱棣急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此刻，何秋正有条不紊的换弹，又清点了兜里的弹药，还有二十多发。 先前利用shou雷炸死了二十多个士兵。 加上用猎枪击杀了近十名士兵，总共三十余名。 就算接下来还能击杀二十多个，也才一半，只要没有全部歼灭，剩下的一半人数，也足够何秋喝一壶的。 想到这，何秋心里一沉。 换好弹药。 枪声再度响起。 一条条人命沦为何秋枪下亡魂。 此起彼伏的枪声。 也传到了竹屋那边。 郑和和道衍听见枪声，顾不得手上的工作，两人相视一眼，知道大事不妙，立刻进屋寻找称手的武器。 毕竟，就算打猎，也不可能有这么密集的枪声。 一定是遇到危险了。 两人来到何秋的卧室，找到了几枚shou雷，以及大量的弹药。 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 shou雷他们只听朱棣谈过威力巨大，但如何使用他们根本一无所知。 “不管了，咱们先去和王爷汇合！” 道衍抄袭一根木棒当做武器。 “就这么办吧！” 郑和也顺手取下挂在墙上的木质弓箭。 两人一拍即合，把shou雷和弹药一股脑揣进兜里，然后各自拿着武器，离开竹屋，朝着枪声来源飞奔而去。 另一边。 看着手下一个个被猎枪射中的手下从树上掉落。 蓝铁心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次执行蓝玉交代的任务，他并没有带一个弓箭手。 从而也给了朱棣和何秋反击的机会。 才半个时辰。 他带来的一百多名士兵，已经死了三十多个。 “上，上，快上！” 蓝铁心已经急红了眼，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朱棣还有何秋活着离开丛林。 砰-- 站在树干上，何秋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 看着树下士兵们不要命的往上攀爬而来，何秋攥紧手中的猎枪。 弹尽粮绝。 手中的猎枪就是唯一的武器了。 朱棣也没闲着，他早年跟着徐达征战四方，身手自然不俗。 那些士兵快要爬到何秋所在的位置，最后都被何秋用枪托给砸了下去。 “先生，是我连累你了。” 朱棣一脚将爬上来的士兵踹了下去，脸上露出内疚的表情。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说这种话了。” 何秋没好气道。 现在处境极其危险，只要被这些士兵们抓住，或者不小心从树上掉落下去，那么迎接他们的，就只有死神的光临。 我看你们还能撑多久！ 树下，蓝铁心面带寒霜看着这一切。 对于何秋还有朱棣的反抗，在他看来，不过是死前最后的挣扎。 “来人，把树砍了！” 蓝铁心已经没有任何耐心，他不想手下再出现伤亡，所以命令手下砍树。 “糟了，他们要砍树！” 朱棣见大批士兵开始砍树，顿时慌了。 虽然树木有两人合抱那么粗，但也架不住几十人同时砍伐。 “跳！” 何秋把猎枪背在背上，吩咐朱棣和他一起从树上跳下去。 两人距离地面有五六米。 这样的高度，对于朱棣而言，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高度。 “先生.....” 朱棣正想拒绝，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秋拉着跳了下去。 好在地面松软。 何秋落地的那一瞬间，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卸去了掉落的力量。 反观朱棣，虽然没有大碍，但他不知如何卸力，从树上落下来的时候，直接歪了脚。 蓝铁心见何秋还有朱棣从树上掉落下来，当即喝道：“杀了他们！” 士兵们举刀一拥而上。 也就在这时。 郑和和道衍赶到，两人当即冲进人堆里，和那些士兵们厮杀起来。 “先生，给！” 郑和在冲向士兵的同时，也把兜里的shou雷以及弹药统统扔给了何秋。 有了shou雷和弹药。 何秋信心大增，趁着郑和他们和士兵厮杀，他连忙装填弹药。 砰-- 枪声再度响起。 何秋枪法不俗，几乎每一次枪响，都能带走一条人命。 一个个士兵倒下。 蓝铁心心惊胆战，再这样下去，一百多人可就全完了。 “捉拿朱棣，其他人别管！” 蓝铁心立马改变战术，只要捉到朱棣，其余人也会放弃抵抗。 听到命令。 士兵们分成两组，一组缠着郑和还有老和尚。 剩下的，全部冲向何秋和朱棣。 “尝尝这个！” 面对几十个士兵冲杀而来，何秋抄起shou雷，扯下保险环就扔了过去。 轰-- shou雷落在士兵们中间，直接炸开。、 “快逃！” “快逃！” shou雷的威力，吓的那些冲杀而来的士兵们连忙调头逃窜。 每一次爆炸，就能带走十几条人命，这样的威力，堪比红夷大炮，士兵们已经吓破了胆。 军心早已经溃散，剩下的士兵纷纷四散逃命。 第11章：连夜赶往顺天府 何秋没有给他们逃遁的机会。 一枚枚shou雷投掷出去。 一道道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响起。 声音如同死神吹响的号角一般，收割着这些士兵们的生命。 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剩下的士兵已经没有任何作战能力，他们此刻的想法，只有逃！ 逃的远远的！ 比起荣华富贵，他们更在意生命。 看着士兵们溃散而逃，蓝铁心拔出佩剑，开始砍杀逃窜的士兵，想要稳住气势。 但军心早已经大乱。 他砍杀士兵，更激起了士兵们的求生欲。 眨眼间。 剩下的士兵们早已经逃的没影了。 留下蓝铁心手持正在滴血的长剑，傻傻的站在原地。 趁着对方分神，郑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躲过长剑，然后将蓝铁心摁倒在地。 郑和双眼通红，愤怒道：“大胆！身为大明将士，胆敢行刺我家殿下！” “先抓回去，慢慢审问。” 朱棣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向何秋抱拳道：“这次多亏了先生，不然，我恐怕已经死了。” 何秋淡然一笑，再度询问道：“你真是燕王？” “当然。” 朱棣点头道。 竹屋。 客厅内。 蓝铁心被五花大绑。 在他对面，郑和面色阴沉，手里拿着一根拳头大小的棍子，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们杀了我吧！” 蓝铁心已经知道了自己下场，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早死早投胎。 “杀了你？” 朱棣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出去以后，你随我去一趟应天府，当着我父皇的面，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我可以替你求情。” “哼，你们朱家人我信不过。” 蓝铁心断然拒绝了朱棣的提议。 “你以为蓝玉就能护你周全了吗？刺杀皇族，诛九族的。” 朱棣威胁道。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之前是我故意说的胡话，和我义父没有半点瓜葛。” 蓝铁心咬牙说道。 见对方一脸坚决，朱棣嗤笑道：“蓝玉的义子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郑和站了出来：“殿下，让我对他用刑吧，这贱皮子不吃点苦头，不会服软的。” 朱棣没有说话，算是无声的答应了。 只见郑和走到蓝铁心面前，举起棍子，就往他身上招呼。 “杀了我！！！！” 身上袭来钻心的疼痛，蓝铁心不但没有哀嚎，反而一直嚷嚷着要朱棣杀了自己。 “先生，您有什么高招没有？” 见蓝铁心丝毫没有屈服的样子，朱棣不得已，只好求助何秋。 “郑和，收手吧。” 何秋示意郑和停手，吩咐道：“去找些蚂蚁来。” 郑和停止了用刑。 但他又很好奇，何秋此举，意欲何为？ 心中虽然疑惑，郑和还是按照何秋的吩咐，出门寻找蚂蚁去了。 没过多久。 郑和急匆匆的跑进竹屋内，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盒子里，装满了蚂蚁。 “先生，蚂蚁找来了。” “去我屋里取些蜂蜜来，淋在这位千户大人的头上。” 何秋示意道。 “先生，为何要用蜂蜜？” 身边，朱棣好奇道。 “这是一种剥皮刑罚。” “首先在犯人脑袋上凿一个洞，然后抹上一点蜂蜜，再把蚂蚁倒在犯人脑袋上。” 何秋神秘一笑，继续说道：“蚂蚁发现有蜂蜜，就会在洞口停留，啃咬犯人的头皮，这时候，犯人会觉得奇痒难忍，想找洞钻。” “然后呢？” 朱棣听得兴起。 就连老和尚道衍也是静静听着，不忍打断。 被五花大绑的蓝铁心听到这话，顿时面色苍白，这种刑罚，他从未听过。 “犯人会不停的挣扎，恰好头上有个洞，只要稍微往上一拱，犯人和皮立马会剥离开来，留下完好的一张人皮。” 何秋解释道。 嘶-- 朱棣和老和尚听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生，蜂蜜取来了。” 这时，郑和从何秋卧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盒蜂蜜。 “先在这位千户大人脑袋上开个口子，再把蜂蜜倒上去，最后放蚂蚁。” 何秋一脸淡定，吩咐郑和办事。 看着郑和步步紧逼而来，蓝铁心心态崩塌，闭着眼睛喊道：“我服了，我都交代，我愿意去应天府作证。” 闻言，何秋和朱棣相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是夜。 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先生，走或留，我们听您的。” 朱棣看向何秋，征求他的意见。 何秋接连几次救了朱棣，所以，在朱棣心里，何秋的分量极为重要。 何秋右手摸着下巴，说道：“现在咱们只有一条路，离开这里！” 经过白天的事情，他已经相信自己穿越了。 既然穿越了，何秋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不过，现在面临的难题是，如何离开这里。 以蓝玉的心思，发现手下多日不归，肯定会起疑心。 还有，身处原始丛林里，走出去的难度极大。 况且，一旦蓝玉发现义子蓝铁心多日没有消息，一定会派更多人来寻找。 到那时。 他们会更加危险。 现在朱棣把去留的难题交到何秋手里，他稍微思考后，选择连夜离开这里。 只有走出原始丛林，到了顺天府。 他们才能算安全。 当天夜里。 何秋和朱棣一行人收拾好行囊，举着火把，朝着北边丛林走去。 转眼。 两天过去。 丛林边缘，何秋等人望着不远处的村庄，大家脸上露出了笑容。 另一头。 军帐内。 冯胜看了一眼正在神游天外的蓝玉。 询问道：“今天已经是陛下给的最后期限了，我等是否要如实上报朝廷？” 对于冯胜的询问，蓝玉没有回答。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寻思，自己派出去的人两天未归，是否出现了变数？ 这两天蓝玉的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蓝玉兄弟！” 见蓝玉半天没有理会自己，冯胜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声音惊醒了蓝玉，回过神来的他一脸茫然看向冯胜，问道：“你说什么？” 第12章：大明未来的状元解缙 冯胜眉头一皱，问道：“你这两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有吗？” 蓝玉尴尬一笑，掩饰自己的紧张。 “现在已经到了陛下交代的期限，我等还未寻到燕王殿下。” 冯胜一脸愁容，叹道：“你说我等是否需要向朝廷递交奏折说明情况？” “不行！” 蓝玉当即拒绝道。 现在他的人进入丛林里没有半点消息，如若向朝廷递交奏折，万一朱元璋增兵过来怎么办？ 在没有手下归来前。 蓝玉可不想让朝廷知道的太多。 “兄弟，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冯胜征战多年，见蓝玉魂不守舍，似乎猜到了什么。 “我能有什么事情。” 蓝玉故作轻松，说道：“我是担心燕王殿下，也不知道他在丛林里是否安然无恙。” “是吗？” 冯胜见他不肯说，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没有再继续追问。 ......... 另一边。 何秋一行人进入村庄。 在村民的带领下，他们暂住在村长家里。 和村长一番攀谈，何秋他们了解到，村庄名为解家庄，位于北直隶东边。 北直隶隶属顺天府管辖。 得知这一消息，朱棣显得十分开心。 毕竟，再往北，就到他的封地顺天府了。 “几位公子，你们真的是从那死亡森林里走出来的？” 村长面带惊讶询问道。 “老人家，千真万确，我们真的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郑和解释道。 “哎呀，几位真是神人呐，那死亡森林，只要进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村长惊叹道。 就在村长和大家攀谈之际。 一个少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爷爷，隔壁家二狗子抢我的书。” 少年脸上弄得脏兮兮的，撇着嘴，气呼呼道。 “缙儿，过来。” 村长示意少年走到自己身边，然后向何秋一行人介绍道：“几位，这是我的孙儿解缙，调皮着呢，大家莫见怪。” 解缙？ 何秋一愣，惊讶道：“你孙儿叫解缙？” “当然，这里是解家庄，我姓解，我孙儿自然姓解。” 解村长被何秋的表情吓到，本能的把自己孙儿解缙护在身后。 “先生，怎么了？” 察觉到何秋脸色有异，朱棣一脸关切询问道。 “没什么。” 何秋摆了摆手，走到少年解缙跟前：“你真的叫解缙？” “嗯。” 少年解缙木讷的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朱棣心中好奇，为何何秋会对一个少年如此上心。 “你刚才说隔壁家的孩子抢了你的书，你很爱读书吗？” 何秋问道。 “当然了，我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 少年解缙撅嘴说道。 “哦？那我考考你，三字经会背吗？” “当然会，人之初，性本善.......” 听着解缙熟练的背着三字经，何秋脸上的表情越发惊喜起来。 眼前这个少年，恐怕就是大明朝未来的状元，亦是编撰永乐大典的核心人物。 老和尚道衍捻指推算，老神哉哉说道：“此子天资聪慧，未来必能高中状元，何施主，你认为老衲说的对吗？” “什么？我孙儿未来会中状元？” 听到老和尚的话，解村长一脸激动，状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光宗耀祖。 “出家人不打逛语。” 老和尚道衍双手合十，嘴里低声又默念起经文来。 得知这一消息，解村长更加开心了，当晚，热情招待了何秋一行人。 第二天。 休整了一晚，何秋一行人一大早就离开了解家庄，踏上了北上的行程。 “何施主，老衲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路上，老和尚道衍走到何秋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 “为何昨日你对一个少年如此上心？难道你也有推演之法？” 老和尚道衍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推演谈不上。” 何秋淡然一笑，他总不能跟道衍明说，自己来自未来知晓一切吧。 见此情景，老和尚道衍更加好奇了，见大家都在赶路，他凑到何秋身边，低声道：“何施主，老衲还有一事相求，请你务必答应。” 何秋见老和尚神秘兮兮的样子，没好气道：“你说就是了，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我各自推演，以昨日那少年为名，推演他日后的仕途如何？” “你是说解缙？”何秋道。 “没错。”老和尚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有什么好推算的，四十七岁就死了。”何秋随口说道。 “何施主，您是神仙吗？不用掐指推算？” 何秋的回答，让老和尚彻底傻眼，他昨天花费好大的功夫推算解缙未来的命数，才得知解缙死于四十七岁。 何秋居然这么轻松就说对了。 “神人，神人，怪不得我参透不了他的命数。” 看着何秋的背影，老和尚道衍摇了摇头。 本以为自己推算之法已经算是驴火纯青之境，没想到山外有山，这座山，无疑就是何秋。 两人的谈话终止。 一行人又陷入了沉默。 毕竟，只有到了顺天，大家的性命才算是有了保障。 “和尚，你刚才和先生谈什么呢？” 朱棣好奇凑到老和尚身边，低声盘问道。 “殿下，老衲自以为能算天下命数，但刚才，老衲和何施主一番交谈，才明白，老衲不过是井底之蛙。” “何出此言？” 朱棣见老和尚摇头叹息，更加好奇了。 “殿下，何施主不仅有着通天之才，居然还懂推演命数，这样超群绝伦的人才，殿下您可要好好把握了。” 老和尚道衍双手合十，说完，不愿意再透露更多消息。 三天后。 顺天府城门口。 何秋一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顺天府，原来是元大都，元庭的都城。 自从朱元璋带着部下从南打到北，把元庭彻底驱除到北边塞外，这里成了大明的边域。 “先生，请。” 到了自己的藩属之地，朱棣朝着何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第13章：八岁孩童朱高炽 顺天府。 城内。 穿过热闹的街道。 不多时，何秋一行人来到一座豪华府邸门口。 府邸房梁上挂着一块鎏金牌匾。 --燕王府！ “爹。” 这时，府里跑出一个七八岁，体型偏胖的孩童。 “炽儿。” 朱棣见到孩童，立马将其抱在怀里：“又胖了，爹都抱不动你了，对了，你二弟和三弟呢？” “他们还不知道您回来，城门守卫只是通知了娘亲和我，二弟和三弟还不知道。” 孩童奶声奶气的回答道。 炽儿？ 难道是朱高炽？ 历史上的大明仁宗皇帝？ “先生，这是我家大儿子朱高炽。” 朱棣转头向何秋介绍起怀里的孩童，然后把孩童放下来，轻言细语道：“炽儿，快拜见先生。” “朱高炽拜见先生。” 朱高炽乖巧的向何秋行了一个礼。 何秋感觉跟特么做梦一样。 先是在解家庄遇见未来状元解缙，现在面前的朱高炽又向自己行师生之礼。 “炽儿，以后要多跟着先生学，先生本领神通广大着呢。” “炽儿明白。” 朱高炽认真地点了点头。 燕王府。 刚走进大厅。 一位头戴珠钗，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迎了上来。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 年轻女子双目通红，面容有些憔悴，见到朱棣，连忙欠身行礼。 “夫人，让你担心了。” 朱棣握着女子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夫人？ 难道是燕王妃？ 历史上的仁孝皇后徐氏？ 徐达的女儿？ 就在何秋失神之际。 朱棣指着何秋，向徐氏介绍道：“夫人，这位是我在丛林里遇到的贵人，何秋，何先生，若不是有先生相助，本王恐怕早就被豺狼野兽吃掉了。” “徐氏见过先生。” 燕王妃徐氏微微欠身。 “爹。” 这时，两个孩童跑了进来。 “煦儿，燧儿。” 朱棣蹲下身子，激动的把两个孩童揽入怀里。 毫无疑问，朱棣怀中的孩童，就是朱高煦和朱高燧，亦是未来的汉王和赵王。 “爹，最近您去哪里了，你还说带我去塞外驱除鞑虏呢。” 身形超出同龄人的朱高煦问道。 “是呀，爹，娘经常偷偷抹眼泪，大家都很担心你。” 瘦小的朱高燧也连忙附和道。 何秋全程默默观察着两个小孩的谈话。 不难看出，朱高煦确实如历史那般，好勇善战，小小年纪，就想着上战场了。 反观朱高燧，观察入微，比朱高煦圆滑，怪不得朱棣取得天下后，会让朱高燧掌管北镇抚司。 “爹只是路上耽搁了。” 朱棣没有说出真相，毕竟，孩子太小了，说了也没用。 “煦儿，燧儿，快来拜见何先生。” 朱棣牵着朱高煦和朱高燧来到何秋面前，引导二个孩子给何秋行师礼。 “朱高煦拜见先生。” “朱高燧拜见先生。” 朱高煦和朱高燧二人拱手朝着何秋顿首一拜。 “炽儿，你也过来。” 朱棣向一旁的朱高炽招了招手，然后转头看向何秋：“先生，本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先生务必答应。” “你说。” 何秋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不好明说。 “我这三个儿子，炽儿懂事，煦儿好勇，燧儿心细。” 朱棣抱拳恳求道：“本王想让先生在他们当中选一个，让你当他的老师。” 何秋的本事，朱棣自然清楚，也亲眼目睹过。 如果能让自己孩子当何秋的学生，学一些本领回来，足矣拱卫边疆，成为栋梁之才。 “先生意下如何？” 见何秋没有说话，朱棣小心翼翼询问道。 他之所以不让三个孩子都认何秋为老师的原因。 一来，是怕何秋拒绝，毕竟何秋的性格，不同常人。 二来，是怕何秋无暇顾及。 所以，三个孩子里面选一个，最为稳妥。 况且，等百年之后，燕王这个位置，三个孩子中，只有一个人能继承。 “就他吧。” 何秋早已经猜到了朱棣的心思，指着朱高炽，调侃道：“我可是第一次当人老师，教的不好，你可别怪我。” “怎么会。” 朱棣一脸激动，转头对朱高炽道：“炽儿，还不快快跪拜先生。” “学生朱高炽，拜见先生。” 朱高炽扑通一声跪在何秋面前，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何秋连忙将他扶起来。 他现在还有些懵，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未来仁宗皇帝的老师。 “炽儿，以后何先生就是你的老师，记得不可顶撞老师，一切都得听老师的。” 朱棣表情严肃叮嘱道。 “孩儿明白。” 朱高炽懂事的点了点头。 是夜。 燕王府。 客厅内。 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 坐在右侧的何秋换上了一袭白袍，显得仪表堂堂。 “先生，我家厨师的手艺可没有你好，菜万一不和胃口，你可千万别见怪。” 朱棣热情招待何秋的同时，还不忘自嘲一番。 何秋淡然一笑，没有太在意，好不容易不用自己下厨了，他也乐的清闲。 况且，何秋也不挑食。 朱高炽眼神里满是好奇，问道：“爹，先生还会厨艺吗？” “何先生会的可不止是厨艺，炽儿，你可要跟着先生好好学啊。” 朱棣宠溺的摸着朱高炽的脑袋，语重心长道。 何秋的本领，他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所以，只能叮嘱朱高炽好好跟着何秋学习本事。 “孩儿知道了。” 朱高炽乖巧的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 何秋在朱高炽和家丁的带领下，来到王府东厢后院。 整个东厢院落，都是何秋私人庭院。 “先生早些休息，学生告退了。” 将何秋送回东厢，朱高炽朝着何秋恭恭敬敬的行了拜别礼，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朱高炽离去的背影。 何秋不禁感叹，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怪不得历史上把朱高炽称之为仁宗。 ........ “你说燕王已经到顺天了？” 军帐之中，蓝玉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探子，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幸好他顺天是他统辖的地盘，早早就安插了眼线。 探子星夜赶来，就是为了把燕王安然回到顺天的事情告诉给他知晓。 “这怎么可能呢！” 蓝玉百思不得其解，若不是探子赶来汇报，现在他还蒙在鼓里。 不过，这件事也起蓝玉的警觉，自己派去丛林的人，可能已经被朱棣消灭了。 从侧面来说，事情可能暴露了。 “燕王他们回到顺天是几个人？” 蓝玉急切问道。 “五个。” 探子如实回答道：“除了燕王，还有他的马童，一个老和尚，以及一个陌生面孔，他们还绑了您的义子蓝铁心将军。” 听到这话，蓝玉吓的面色苍白。 果真如他所料，朱棣回到了顺天，还绑了自己的义子。 这也证明，事情已经暴露了。 想到这，蓝玉眼神闪过一丝狠戾。 “你连夜回到顺天府，通知我的义子，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混进燕王府，杀掉蓝铁心！” 这个时候，蓝玉只能杀人灭口。 所谓捉奸捉双，捉贼拿赃。 只要义子蓝铁心一死。 没有了人证，到时候，就算朱棣上报朝廷，他只要打死不认，朱元璋也拿自己没办法。 “朱棣小儿，算你命大！” 送走了探子，蓝玉双拳紧握，浑身上下爆发出骇人的杀气。 翌日。 燕王府，东厢院落。 “先生早。” 朱高炽一大早就来到何秋房里请安。 看着前来请安的朱高炽，还有站在一旁准备伺候自己起床的丫鬟们。 何秋感觉周身不自在。 虽说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做为一个现代人，面对繁琐的古代礼仪，他感觉完全不适应。 第14章：收购小麦制造泡面 “先生，让奴婢们伺候您洗漱更衣。” 就在何秋失神之际，一旁的丫鬟们端着水盆毛巾，纷纷上前伺候何秋洗漱更衣。 何秋是燕王的座上宾，是大公子朱高炽的老师，身份尊贵着呢。 在她们眼中，能够伺候何秋，是一种莫大的福分。 “别别别，我自己来。” 被这么一群莺莺燕燕包围着，何秋根本适应不过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让丫鬟们放下洗漱工具，然后赶走她们，他自己动手洗漱穿衣服。 “先生脾气真怪。” “小声点，那可是咱们殿下的贵客，听说是世外高人，本事大着呢！” “听说高人的性格古怪，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被何秋赶出来的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谈论着。 “你也出去吧。” 何秋看向只有八岁的朱高炽。 “学生在外面候着。” 朱高炽挪动着小碎步，小心翼翼的退到房外去了。 朱高炽前脚刚走。 何秋就听到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提示声音： 【新的一天开启，宿主可再次进行签到。】 “签到！” 现在何秋已经完全掌握并使用系统。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全自动泡面制造机，物品已存入个人物品栏，请宿主自行提】 “泡面？” 何秋双眼一亮。 一台啤酒酿造机器，就足矣惊艳大明。 如今又获得一台泡面制造机。 想不发财都难呐。 想到这，何秋连忙洗漱，更换衣服，然后跑去厨房要了一袋子小麦面粉和一罐猪油。 看着何秋忙里忙外。 朱高炽挠了挠头，眼中充满了疑惑。 此时屋内。 何秋把泡面制造机提取出来。 泡面制造机和啤酒酿造机器一样，无须电力驱动，属于黑科技。 把面粉和猪油倒入机器。 一阵轰鸣声响起。 没疑惑，一股小麦混合猪油香味从机器内部飘散出来。 “好香。” 何秋闻着香味，不禁心中一荡。 等到轰鸣声结束。 何秋忙不迭的打开机器盖子，里面全是一块块的油炸泡面。 不得不说，泡面制造机太省事了。 只需要找来相应的配料，就能得到成品，省去了太多繁琐的中间环节。 跟最要的是。 油炸泡面保质期长，可以卖给商户，乃至军队。 与此同时，屋外，朱高炽挠着脑袋，心中暗道，老师在里面忙活什么？神神秘秘的。 忽然，一阵香味从屋内飘散出来，瞬间引起了朱高炽的注意。 他猛吸了几口，这股香味太过于有诱惑力。 光是闻味道，就令人食欲大增。 不多时。 房门开启。 何秋拿着制好的泡面走了出来。 “老师。” 朱高炽本想开口询问，却被何秋手中的油炸泡面吸引，好奇道：“老师，您手中的是什么？” “食物。” 何秋神秘一笑，将手中的油炸泡面递给了朱高炽。 “直接吃吗？” 接过何秋递来的油炸泡面，朱高炽显得有些谨慎。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新奇玩意，多多少少存在着一些抵触心理。 不过，想到对方是自己师傅，也没理由害自己，朱高炽这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咔嚓-- 一口咬下去，发出酥脆的声音。 朱高炽脸蛋上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没等何秋询问味道如何，朱高炽已经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 一块巴掌大小的油炸泡面，只用了几个眨眼间的功夫，就被朱高炽吞进了肚子里。 “老师，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这么好吃。” “这叫油炸泡面，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泡汤一起食用。” 何秋毫不吝啬的告诉朱高炽泡面的吃法。 他本想说泡开水食用，但是想到古代并没有开水一词，所以只好用汤来代替。 如此一来，朱高炽也能听得明白。 意犹未尽的朱高炽舔了舔嘴唇：“老师，还有油炸泡面吗？” “有。” 何秋咧嘴一笑，转身从房里又拿来几块油炸泡面。 不同于刚才，这一次，何秋特意在泡面上撒了辣椒粉末和食用细盐。 这样吃起来，才更味道。 果不其然，朱高炽仅仅是小尝一口，表情比刚才还要丰富。 “炽儿，在吃什么呢，吃的这么香？” 这时，一身锦袍的朱棣来到后院，见朱高炽抱着一块金黄似的面饼狂啃，顿时心生好奇。 “爹，这是老师做的油炸泡面。” 朱高炽将吃的还剩一小块的油炸泡面递给朱棣。 “先生又有新发明了？” 朱棣双眼一亮，他尝过何秋亲手做的酸菜鱼，还有啤酒，带孜然味的烤肉。 眼下何秋又发明了泡面。 这勾起了朱棣对美味的食欲。 只见他接过朱高炽递来的一小块泡面，也不嫌是剩下的，直接就塞入嘴里。 入口酥脆。 辛辣中，还带着一股猪肉的香味。 朱棣一边咀嚼，一边不停的点头，说道：“先生果真是神人，这食物叫什么名字？” “油炸泡面。” “泡面？” 朱棣一愣，在他印象里，泡面不是配合汤食用的吗？ 怎么可以直接干吃？ 察觉到朱棣脸上的表情，何秋笑着解释道：“泡面可以干吃，也可以泡汤一起食用，只要不受潮，可以保存两月有余。” “保存两个月？” 朱棣瞪大了眼睛，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联想到了什么。 如果真如何秋所言。 那么，油炸泡面完全可以当成大明军队里的军粮。 要知道，打仗持续时间长，粮草运输一直是大明军队最头疼的问题。 携带油炸泡面，最少解决了一部分粮草运输的难题。 至少，有了油炸泡面，士兵们也不用经常挨饿，苦苦等着粮草迟迟到来。 “先生，本王果然没看错，您真的是栋梁之才啊！” 朱棣顾不得礼数和身份，抓着何秋的肩膀使劲的摇晃，脸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与此同时。 燕王府的地牢里。 自从朱棣一行人回到顺天，蓝铁心就被关押在这里。 “铁心，好久不见了。” 牢门外，一个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看着牢里的蓝铁心，语气颇有几分讽刺的味道。 “蓝四勇，你来了。” 蓝铁心缓缓抬起头看着牢门外的黑衣人。 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反而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 黑衣人卸掉伪装，露出真容，赫然是一个与蓝铁心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此人名叫蓝四勇，顺天府城防都尉，蓝玉的义子。 “铁心，你办砸了义父交代的事情，应该知道如何收尾吧？” 蓝四勇从怀里掏出一瓶毒药，隔着牢门，直接扔到蓝铁心面前。 “我跟着义父出生入死多年，没想到，到头来，只不过是他随手就能抛弃的棋子。” 望着面前的毒药，蓝铁心笑的有些狰狞，他的笑容里，有不甘，有愤怒，各种负面情绪。 “身为蓝玉的义子，就该有随时为义父献身的觉悟。” 蓝四勇面无表情道：“是自己上路，还是我打开牢门帮你，你自己选。” “哼，蓝四勇，你的下场会比我更惨！” 蓝铁心抓起地上的瓶子，拨开塞子，仰头将里面的毒药尽数塞入嘴里。 蓝四勇冷笑了一声，说道：“放心，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毒药很快起效。 牢房里，蓝铁心七窍流血，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见状，蓝四勇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蓝铁心，最后迅速转身，离开了地牢。 晌午。 燕王府内。 第15章：朱高煦也难逃真香定律 见弟弟朱高煦耍起了脾气，身为燕王长子，只有八岁的朱高炽循循善诱道： “二弟，这面香着呢。” “我就要吃肉！” 朱高煦噘着嘴，一脸不服。 在王府蛮横惯了的他，要不是碍于父亲朱棣在场，早就掀桌子了。 在他看来，吃肉喝酒，骑马打仗，才是最符合自己的。 吃面？ 大丈夫吃什么面？ 虽然闻着香，但吃面完全不符合他的身份。 见此情景，何秋暗暗摇了摇头。 还好没有选他当自己学生。 不然，光是管理朱高煦这个熊孩子，还真是够呛。 历史上，朱高煦生性顽劣，骄纵蛮横，就连他舅舅徐祖辉的爱马都敢偷。 甚至，隔辈亲的洪武皇帝朱元璋，也十分厌恶朱高煦，还给出‘言语轻佻’的评价。 “煦儿，不得无礼。” 眼看着朱高煦变本加厉，朱棣面色一沉，呵斥道：“晌午只吃这个！” “爹！” 朱高煦脖子一缩，不满道：“我不喜欢吃面。” 话音刚落，朱棣目光忽然变的锐利起来，他曾经跟随老丈人徐达征战四方。 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果不其然，在朱棣的狠戾眼神下，朱高煦很快就焉了，端起碗乖乖吃起面来。 没一会，一碗面被朱高煦消灭光了。 “还....还有吗？” 朱高煦小脸通红，大概是想起刚才自己打死也不愿意吃面的事情。 “每人一碗，没多的。” 朱棣故作严厉，说道：“如果还想再吃，你可以求一求何先生，这面可是出自先生之手。” 听到这话，朱高煦憋着嘴。 他是燕王之子，皇亲贵族，怎么能轻易向一个布衣低头？ 哪怕这个布衣很受父亲的器重。 “二弟，我的给你吃吧。” 这时，朱高炽把还未吃完的泡面推到朱高煦面前。 朱高煦见有台阶下，当即也没客气，直接大口大口起了起来。 朱棣见状，眉头拧成了一股绳。 一场简简单单的午饭，却暴露了太多问题。 长子朱高炽虽然只有八岁，不仅十分懂事，还知道谦让。 次子朱高煦虽然小了点，但做事过于蛮横霸道。 如此下去，日后难免生出事端。 “何先生果然是火眼金睛啊。” 想起昨日让何秋亲自挑选三个儿子当学生的事情，以及现在朱高炽和朱高煦两个儿子的处事风格，朱棣在心中不由感叹何秋眼光毒辣。 同时，他悄悄在心里认定，只有长子朱高炽能够担任燕王世子，继承自己的爵位。 “殿下，不好了！” 忽然，一个家丁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客厅。 声音惊醒了正在思考的朱棣，看了一眼慌慌张张的家丁。 冷声呵斥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殿下，地牢里的囚犯死了。” “什么？” 朱棣猛然站起身来，燕王府地牢里，只有一个犯人，那就是蓝铁心。 蓝铁心死了！ 意味着不能治蓝玉的罪。 朱棣额头上青筋暴起，气冲冲的质问道：“什么时候死的，地牢里的守卫干什么吃的！” “小...小人不知。” 家丁跪在地上，害怕的不敢抬头，浑身都在颤抖。 “先生，你觉得这事.....” 朱棣转头看向何秋，后者面色淡然，开口道：“我想你也猜到了，就不必再说了。” 其实，在听到蓝铁心死在地牢的时候。 何秋和朱棣都猜到了蓝铁心是死于谋杀。 毕竟，北方一代，包括顺天府在内，以前到现在都是蓝玉统辖的地盘。 何秋他们进入顺天府的那一刻。 蓝玉肯定也得知了消息，所以，蓝铁心死在地牢，幕后主使者就是蓝玉。 “先生有何计策？” 朱棣看着何秋，希望对方能够说出解决的办法。 顺天府虽然是自己的封地，但初来乍到，想和一直盘踞北方的蓝玉斗。 唯一的办法，只有靠何秋。 毕竟，在朱棣眼中，何秋是无所不能的世外高人。 “办法倒是有。” 何秋双眼一眯，说道：“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 朱棣傻眼了。 蓝玉派出义子行刺，欲要置自己于死地，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居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顺天虽然是殿下的封地。” “但你的护卫亲随，能和手握数万兵马的蓝玉抗衡？” “顺天距离应天府路途遥远，你能确定现在上报朝廷，不会半途被蓝玉拦截？” “他能神不知鬼不觉派人潜入王府地牢杀掉蓝铁心，同样的，也能轻松杀掉你和我。” 何秋款款而谈，指出其中厉害关系。 认真听完何秋的分析，朱棣只觉得后背发凉。 “现在，只有当一切没发生过。” “只有让敌人摸不透我方的路数，才会使敌人有所忌惮。” “殿下完全可以先在顺天积累声望，然后再一步步清除掉蓝玉安插在顺天的眼线。” “最后才能找蓝玉算账！” 何秋采用的计策，就是步步为营。 况且，朱棣初到顺天，在消息落后的古代，许多老百姓根本不知道有藩王到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积累声望，让老百姓知道顺天来了新主人。 然后再取得老百姓的爱戴。 只要在顺天扎稳脚跟，有了一定的声望，那么，蓝玉想动手，他手下的爪牙也会有所忌惮。 再次听完何秋的分析，朱棣点了点头，显然，他赞同了何秋的策略。 另一边。 主帅帐营里。 听完探子的汇报，蓝玉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义子蓝铁心死了，现在人证没了，他终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胆了。 第16章：朱棣背后的谋士 “蓝玉兄弟！”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冯胜掀帘走了进来。 “冯胜大哥。” 蓝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同时朝着探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忙什么呢？” 冯胜见蓝玉悄悄的支走了手下，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没什么。” 蓝玉打了个哈哈，无声的转移话题：“冯胜大哥找我有事？” “燕王已经安全回到顺天了，我们今天就要开营拔寨回顺天了。” 冯胜笑道。 “燕王回顺天了？怎么回去的？” 蓝玉故作惊讶。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冯胜摇了摇头，说道：“你准备一下，我们今天就要回去了。” “行。” 蓝玉点了点头。 冯胜准备离开之际，忽然想起了什么，询问道：“对了，蓝玉兄弟，你义子蓝铁心呢？好几日都没见人了。” 蓝玉先是表情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笑呵呵道：“我也几天没见他人了，你也知道，咱们驻扎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大家都闲的慌，没准带着兄弟去外面快活去了。” 对于这个理由，冯胜倒也没有怀疑。 蓝玉的义子们虽然个个骁勇，但臭毛病也多，就连蓝玉家的家丁，也是狗仗人势，欺男霸女。 送走了冯胜，蓝玉笑容凝固，脸上的表情越发阴沉。 第二天。 大批军队进入顺天府。 而冯胜和蓝玉策马二人直奔燕王府。 “末将冯胜，拜见燕王殿下。” “末将蓝玉，拜见燕王殿下。” 王府客厅，冯胜蓝玉二人跪在朱棣面前。 “两位将军快快请起。” 朱棣连忙起身，将二人搀扶起来。 “殿下被困，末将无能，就连您回来，末将也是后知后觉，请殿下降罪。” 冯胜一脸惭愧道。 朱棣丝毫没有在意，笑道：“冯叔，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您与我父皇出生入死多年，是侄儿给您添麻烦了。” 朱棣自降身份，让冯胜大为感动。 特别是一句‘侄儿’，瞬间拉进了朱棣和冯胜的关系。 朱棣目光一转，看向蓝玉：“对了，还有蓝将军，最近辛苦你了。” “末将只是尽臣下的本分而已。” 蓝玉表情有些惶恐，拱手抱拳说道，低头那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朱棣明明抓了义子蓝铁心，早知道了自己派人刺杀，为何他一点动怒的迹象都没有？ “蓝将军说这话也太见外了，你是我父皇一手提拔上来的。” “更何况，与我那太子大哥也是情同手足，这次本王被困，实在是麻烦你和冯将军了。” 朱棣语气平和说道。 恰恰是这样的语气，让蓝玉感到不安。 “对了，忘了给二位介绍了。” 这时，朱棣指向旁边默默坐着的何秋，说道：“这位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何秋，现在是长子的老师，没有他，恐怕本王....” 朱棣没有把话说完，而是‘不经意’的瞥了蓝玉一眼。 察觉到朱棣正在看自己，蓝玉心中一紧，连忙把目光移开，看向何秋。 反观冯胜。 得知何秋是朱棣的救命恩人，又是朱高炽的老师，顿时拱手抱拳笑道：“何先生，久仰久仰。” “冯将军。” 何秋笑着站起身来，抱拳回应。 冯胜，和蓝玉一样，都是大明开国元勋之一。 元末，冯胜与亲哥冯国用结寨自保，后协助朱元璋征战四方。 冯胜喜欢读书，通晓兵法，在远征辽东后，被封为宋国公。 与同一起被封赏的还有蓝玉，被封为梁国公。 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冯胜的官职，只是亲军都指挥使，还是承袭亲哥冯国用的。 蓝玉现在也只是永昌候。 朱棣颔首笑道：“两位将军，本王初来顺天，以后还要请两位多多指教了。” “殿下太客气了，我等身为臣子，自当为殿下分忧。” 冯胜和蓝玉拱手回应道。 考虑到冯胜和蓝玉连夜奔袭回顺天，朱棣开口道：“两位路途劳顿，早些回去歇息吧。” “末将告退。” 冯胜和蓝玉行了拜别之礼，两人当即离开燕王府。 “先生，你刚才注意到什么没有。” 送走了冯胜和蓝玉，朱棣转头看向何秋。 “蓝玉慌了。” 何秋全程默默关注着蓝玉，期间，他发现对方目光躲闪，时常分神。 显然，以不变应万变，让蓝玉心生焦虑。 与此同时。 在燕王府外，冯胜一脸好奇道：“蓝玉兄弟，你怎么回事，刚才在里面像个哑巴似的。” 蓝玉谎称道：“殿下安然回来，我也就放下了，只不过，刚才一直在想着如何追击元庭余孽，所以一直没有插话。” “是吗？” 冯胜眼睛眯起，眼神中闪过一丝质疑。 此刻，在蓝玉心里，还在纠结朱棣只字不提义子蓝铁心刺杀一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太过于平静，也预示着暴风雨即将到来。 还有，被燕王奉为座上宾的何秋，又是何许人也？ 萦绕在蓝玉心中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去了解。 一番交谈后。 堆满心事的蓝玉和冯胜分别。 回到蓝府。 坐着大厅内的三名年轻男子见蓝玉回来，纷纷起身相迎。 “义父。” 三名年轻人拱手抱拳喊道。 “坐吧。” 蓝玉摆了摆手，走到主座前坐了下来。 面前这三人都是他最器重的义子。 其中，就有毒杀蓝铁心的蓝四勇。 剩下的二人，高大魁梧的叫蓝雄山，矮一点的叫蓝天平。 蓝四勇见蓝玉一脸愁容，主动站出来问道：“义父，燕王那边情况如何？” “很平静，平静的让本候心里很不踏实！” 蓝玉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 “怎么会这样？” 得知这一消息，三个义子面面相觑。 他们本以为朱棣会大发雷霆，兴师问罪，可对方却出奇的安静。 “四勇。” 蓝玉抬起头，看向义子蓝四勇，吩咐道：“现在交代给你们一件事，去查查朱棣身边叫何秋的男人，探探底子。” “是！” 蓝四勇点头道。 “还有，最近让下人们都收敛一点。” “别在顺天惹出事端。” 蓝玉叮嘱道：“现在的顺天，已经不是我说了算。” 自从在王爷见到何秋，他心里越发的不踏实。 凭借征战多年，他能感觉到，被朱棣奉为座上宾的何秋十分危险。 燕王府。 何秋问厨房要了大量的面粉、猪油、以及麦芽。 只要有这些材料，他可以大量生产油炸泡面，还有啤酒。 屋内。 两台机器不停运转。 半天时间，何秋的屋子里，已经堆满了大量的泡面成品，还有无数罐装啤酒。 这些东西，一旦面世，足矣轰动整个顺天府。 第17章：推广泡面啤酒 看着满屋子的泡面和啤酒，何秋心里也开始琢磨如何售卖。 单靠一人的力量，收效甚微。 毕竟，泡面和啤酒，都属于现代科技。 想要大面积在顺天府推广开来，单靠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有了！” 忽然，何秋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何秋当即把一部分泡面和啤酒用布包起来，离开房屋，朝府外快速走去。 顺天府城内。 街道上人来人往，路边小贩卖力吆喝，两旁酒肆林立。 不时还能看到一些奇装异服的商人。 这些商人，体格高大强壮，他们并未汉人，而是来自塞外的异族商人。 虽然大明和塞外各族经常发生摩擦。 但并不波及双方商业来往。 况且，顺天府地处北方边界，恰好是各族通商的绝佳位置。 何秋来到一家面馆外，稍微停留了一会，走了进去。 面馆内，坐满了食客，生意火爆。 “客官，里面请。” “客官，想吃点什么？我们家面馆可是全顺天最好的面馆。” 刚走进面馆里面，一个年轻伙计便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何秋落座。 何秋并不着急办正事，而是向年轻伙计询问道：“你们店有什么招牌面没有？。” “有。” 年轻伙计道：“咱们面馆最好吃的面有水饮面，阳春面，汤饼面。” “给我来碗阳春面。” 在年轻伙计的介绍下，何秋选择了阳春面。 “客官，您稍等。” 年轻伙计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没一会。 只见年轻伙计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走了出来。 “客官，面来喽，您慢用。” 把面放在何秋面前，年轻伙计这才转身离开，去招呼其他进店的食客。 何秋从筷筒里取出一双筷子，开始品尝起阳春面来。 入口清淡。 准确的来说是没什么味道。 古代的阳春面，就是光面。 比不上现代的阳春面。 现代的阳春面，不仅有高浓香汤，还加了许多增味的调料。 “伙计！” 何秋放下筷子，转头呼唤刚才的年轻伙计。 “客官，什么事？” 年轻伙计麻溜的跑了过来。 “把你们掌柜叫来。” “怎么？面不合您的胃口？” 年轻伙计表情紧张看着何秋，小心翼翼询问道。 何秋没说话，而是给了年轻伙计一个坚决的眼神，后者见他衣着华丽，也不敢轻易得罪。 连忙转身朝柜台走去。 没一会。 年轻伙计带着一个体型肥胖的中年男子来到何秋面前。 年轻伙计指了指身边的中年男子：“客官，这位就是我们掌柜。” “这位客官，您找我？” 掌柜表情疑惑，他从未见过何秋，不知对方找自己所为何事。 “你们店开了多久了？” 何秋问道。 掌柜明显一愣，耐着性子回答道：“十几年了。” “十几年就这味道？” 何秋叹了一口气，失望的摇了摇头。 听到这话，掌柜整张脸当即垮了下来，语气不善道：“嘿，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声音不大，却也吸引了店里不少人的关注。 何秋神秘一笑，说道：“我不是来砸场子，而是来打救你们家面馆的。” 他之所以刚才点了一碗阳春面，就是想从中品尝出，古代面，比起自己的泡面，有没有差距。 结果显而易见。 “打救？” 掌柜冷冷一笑：“你最好说出个所以然，不然，你今天别想安然无恙走出面馆！” 对于掌柜的威胁，何秋表现的很淡定。 转头对年轻伙计说道：“去厨房给我拿个大碗，顺便取一些汤水来，记住，要滚烫的！” 闻言，年轻伙计看向掌柜，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去吧。” 掌柜点了点头，他想看看何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征得掌柜同意，年轻伙计这才转身往厨房走去。 与此同时。 何秋和掌柜的争执。 引起了店里食客们的注意，几乎所有人都抱着一种看戏的态度，看向何秋这边。 很快。 年轻伙计端着盘子走了出来。 盘子里，放着一个空碗，和一碗滚烫的热水。 何秋从包袱里取出一块油炸泡面放入碗里，然后把携带的调料洒在泡面上。 最后，倒入滚烫的热水。 在所有人狐疑的目光下，何秋把空碗盖在泡面上。 “他在干什么？” “谁知道呢？” “不会真的是来砸场子的吧？” 食客们议论纷纷，他们没见过泡面，更别见泡面过程。 何秋的举动，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件比较新奇的事情而已。 站在何秋身边的掌柜也很好奇。 但看到何秋表情淡然，他最终还是决定耐心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何秋掀开盖子泡面上的空碗。 勾人魂魄的香味从泡面碗里飘散出来。 “好香！” “这味道太勾人了。” “活了这么久，第一次闻到让人食欲大增的香味。” 香味飘散开来，面馆里的食客们个个伸长了脖子，猛吸着空气中的面香味。 甚至，有些食客被香味勾引的直流口水。 “这.......” 掌柜距离最近，他刚才被香味勾的失了神，等反应过来后，他惊讶的看着何秋，急急忙忙询问道：“这是什么面？” “泡面！” 何秋把泡好的泡面推到掌柜面前，笑道：“尝尝看。” 掌柜半信半疑，从筷筒里取出一双筷子，夹了一筷子面，小心翼翼的送入嘴里。 啪啦-- 筷子从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掌柜愣在原地，整个人仿佛陷入魔怔一般。 “怎么样，好吃吗？” “掌柜的，快说说看，别愣着啊！” “就是，快说说，究竟好吃还是不好吃。” 食客们早已经坐不住，纷纷离开座位，跑到掌柜身边，心急如焚的询问泡面的味道。 “怎...怎么...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面。” 掌柜先是低头看着香味扑鼻的泡面，然后转头看向何秋，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身边的食客彻底被勾起了好奇。 胆大的食客悄悄的夹了一筷子泡面，放入嘴里。 下一刻。 整个面馆彻底沸腾了。 “这绝对是天下第一面！” “我游历各地，品尝过不少美食，但这碗面，绝对称得上是大明第一面。” 品尝过泡面的食客个个赞不绝口。 紧接着，这些食客开始不顾形象，为一碗泡面出手哄抢，甚至动起手来。 第18章：泡面啤酒卖疯了 “客官，楼上雅间请。” 见事态越发不可控制，面馆掌柜连忙带着何秋上了楼。 楼上。 雅间里。 掌柜亲自为何秋沏了一杯普洱茶。 此时的掌柜的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在他看来，如果能够从何秋手里要到面的秘方，想不发财都难。 民意食为天。 掌柜深谙此道。 只要从何秋手里拿到秘方，别说在顺天开面馆，就是把面馆开遍整个大明，都不是什么难事。 “客官，刚才多有得罪，小老儿姓董，单名一个鹏字，不知客官您的名字.....。” 董鹏主动介绍起自己的名字，然后又热络的询问何秋的名字。 “何秋。”何秋淡然一笑。 “原来是何公子。”董鹏抱拳道：“刚才何公子说打救我的面馆，不知您的意思是？” “我来，是想和你掌柜谈生意的。” 何秋开门见山道：“刚才的面，掌柜也试吃过了，味道不用我再多说了，你我都明白。” “当然，当然。” 董鹏点头如捣蒜，笑道：“何公子是想把配方卖给我？” “不！” 何秋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是合作！” 合作？ 董鹏一脸疑惑：“怎么个合作法？” “刚才董掌柜吃的面，名为泡面。” “以后由我提供面，而你们店负责售卖，所得的钱，我九，你一！” 何秋说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其实何秋只是运用了现代很常用的代理模式。 他出泡面，让顺天府的面馆帮忙销售，如此一来，不用自己费心费力去开店。 只需要出泡面，就能快速赚取钱财。 “什么？” 董鹏面带惊讶，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的合作法。 “董掌柜，你是聪明人。” “你们店只是负责对外售卖，一成的利润，足够了，可别太贪心了。” 对于自己的泡面，何秋有绝对的自信，董鹏答应或者不答应，对他根本没有影响。 顺天府可不止这一家面馆。 董鹏面露难色，说道：“何公子，一成太少了吧。” “既然董掌柜嫌少，那我去找别的面馆。” 何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说完，直接往外走去。 见状，董鹏连忙拉住了他，说道：“何公子，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一成。” 被拉出来的何秋比划了一个手势，这是他的底线。 “行！” 董鹏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他深知，泡面一旦传开后，自己的面馆生意肯定会更加火爆。 做生意，无非就是图钱。 更何况，自己的面馆，只是帮忙售卖，一成，也能赚到钱。 “公子，不知道您的泡面，定价多少？” 董鹏好奇道。 “一两一碗！” “什么，一两？” 董鹏瞪大了双眼，他面馆里的阳春面，也才三十文钱一碗。 何秋的泡面，居然定价一两？ 那不就相当于卖三百多碗阳春面，才能抵得上何秋一碗泡面。 未免也太贵了吧！ 何秋一脸笃定的说道：“一两，不二价，当然，你们也不能暗中加价！你也知道，顺天府，不止一家面馆。” 泡面价格是经过何秋深思熟虑的。 要知道，明朝的贩夫走卒，一年收入就有20余两，朝廷七品官一年收入40多两。 定价一两。 最为合适不过了。 “能行吗？” 董鹏一脸担忧，一两银子一碗面，太贵了。 何秋淡然一笑，开解道：“董掌柜，放心好了，又不是你亏钱。” “对对对。” 董鹏先是一愣，然后笑着道：“那就按何公子的意思办。” “明早会有人来送面。” 目的达成，何秋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心思了。 在离开面馆前。 何秋向董鹏和面馆的伙计，再次演示了一边如何泡面，还有泡面丛生到熟的时间。 看着董鹏紧张兮兮，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 想来是把泡面的步骤当成不传之秘了。 离开面馆后。 何秋在街上又找了一家酒馆，和先前在面馆一样如法炮制，成功将啤酒推销出去。 啤酒的定价，和泡面一样，也是一两一罐。 成功找到了代理商。 何秋心满意足的回到燕王府。 虽然只找了两家商户为自己代理泡面和啤酒，但何秋丝毫不担心。 只要泡面和啤酒从顺天府传播开来，到时候，自然会有其他商家主动上门来求合作。 况且，何秋一家一家上门推广，太麻烦了。 远远不如等知名度打响以后，让别人来找自己。 第二天一早。 何秋吩咐燕王府的家丁，把泡面和啤酒分别送往董鹏面馆以及指定的酒馆。 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 这是何秋穿越到大明，第一次做生意，难免有些紧张，同时，还有期待。 在这样紧张又期待的心情下，何秋终于熬到了晚上。 是夜。 燕王府东厢后院。 “何公子，这是今天所卖的面钱，总共一百两，按照九一分成，在下收取十两，剩下的九十两都在这里了。” 董鹏把装满沉甸甸的银两放到何秋面前，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喜悦之情。 他的面馆，一年才挣五十多两。 想不到，何秋给的泡面，仅仅一天，就挣了他面馆两年的收入。 “何公子，这是今天酒馆卖的酒钱，一共五百两，一百两在下已经拿出来了，这里是四百两，您点一点。” 这时，一个老者把装满银子的袋子交到何秋手里。 老者是顺天康记酒馆的掌柜，名叫康万，是何秋啤酒的代理商。 短短一天。 啤酒和泡面就给何秋带来了五百两的纯利润。 这仅仅只有两家代理商。 如果有十家，亦或者百家代理商呢？ 何秋越发开始期待起来。 “公子，明日的泡面供应量能不能让人多送一点过来。” 董鹏稍微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说道。 康万见状，赶紧附和道：“对对对，我的酒馆也要增加供应量。” 第19章：饥饿营销 “不行。” 何秋摇了摇头。 董鹏和康万二人面面相觑，眼中尽是疑惑。 按道理，泡面和啤酒在顺天府卖的这么火爆，应该加大供货量，趁势好好捞上一笔。 明明可以赚更多钱，但何秋却不愿意。 董鹏疑惑道：“公子，这是为何？” “按我说的做便是。” 何秋没有给二人详细解释，笑着说道：“如果有人找上你们，想要寻求合作，你们二人负责接待，让他们暂且等待就行。” 物以稀为贵。 泡面和啤酒热销，何秋恰恰不会让这两样东西大量的流入市场。 虽然两台机器可以无需电力驱动不停运转，制造足够多的泡面和啤酒。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何秋的做法，就是利用饥饿营销的办法，把更多商贾的吸引到自己这边来。 让这些商贾成为自己的代理商。 等到合作的商家足够多的时候，再大量把泡面和啤酒投入市场。 董鹏和康万二人不太理解何秋的做法。 在他们眼里，泡面和啤酒，就像是两只会下金蛋的鸡。 但鸡的主人，却是何秋。 他们顶多只是负责帮何秋卖金蛋的外人，真正掌握主导权的还是何秋。 所以，董鹏和康万就算是心里着急，也只能乖乖按照何秋的吩咐去办事。 毕竟，泡面的制作，和啤酒的酿造。 他们二人是一概不知的。 但唯一的一点，只要跟着何秋就有钱赚，两人比谁都要清楚。 “在下明白。” 董鹏和康万二人终于想通，点头回应道。 送走了二人。 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声音： 【新的一天开启，宿主可以再次进行签到。】 “签到！” 何秋丝毫没有犹豫。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一把****，30发弹药，已存入个人物品栏，请自行提取。】 手枪？ 何秋面色一喜。 他刚好缺一把能够随身携带的武器。 之前签到获得的猎枪，在丛林还好使，但在人多眼杂顺天府，带出去太过于惹人眼球。 现在好了，****，恰好可以随身携带。 “提取****。” 何秋召唤出个人物品栏，从格子里把****提取出来，顺带又提取了七发子弹。 接下来的几天。 何秋每天清晨都会安排人手向董鹏面馆和康万酒馆送去泡面和啤酒。 随着啤酒和泡面在顺天府传播开来。 越多人闻讯而来，只为品尝传闻中的泡面，喝上一口啤酒，其中不乏一些达官贵人。 在这几天时间里，整个顺天府议论的，都是关于泡面和啤酒。 “公子，这是想要代理咱们泡面的商家，您过目一下。” 董鹏把这几日到面馆寻求合作的商家名单交到何秋手里。 何秋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心中暗暗震惊，想要代理泡面的商家居然有五十多家。 其中，还有顺天府以外的商家。 从中可以看出，泡面的影响力，已经不止是局限于顺天府了。 “公子，我这里也有一份想要代理啤酒的商家，请您过目。” 还没等何秋反应过来，康万又递过去一张名单。 何秋仔细看了看康万递过来的名单，发现想要代理啤酒的，居然有八十多家。 有二十多家不是顺天府本地商户。 从第一天开始，何秋靠着啤酒和泡面，就赚取了五百两的纯利润。 之后几天，几乎每一天，就没低于过两千两。 这还是九一分成过后的利润。 几天下来，何秋就挣了差不多近万两白银。 而董鹏和康万，靠着仅仅一成的利润分成，也挣到了非常可观的收入。 本以为做好心理准备。 但看到两份名单后，何秋才知道，自己低估了泡面和啤酒的影响力了。 “不错。” 何秋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名单还给董鹏和康万，说道： “通知名单上面这些商户，让他们明天到都到你面馆聚一聚，我要从里面选出二十家商户代理泡面和啤酒。” “是。” 董鹏和康万丝毫不敢懈怠。 在他们眼里，何秋无疑是财神爷。 一天转瞬即逝。 第二天。 董鹏面馆。 店里坐满了人。 这些人不是食客，而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商户。 他们来此，除了想争取代理泡面和啤酒之外，也想见见传闻中的何秋。 这几天，大家除了讨论泡面和啤酒外，议论最多的还是何秋这个传闻中的神秘人。 毕竟，能够制造出让所有人疯狂追捧的泡面和啤酒，谁不想见一见？ “董掌柜，何公子什么时候来啊，大家伙都等的了大半个时辰了！” “就是，不能让我们干等啊！” 商户们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众人言语中，明显有些不悦。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见商户们一脸幽怨，董鹏赶紧站了出来，说道：“大家都是来求财的，也不会在乎一时半会，何公子什么时候到，取决于公子自己，等不下去的，可以先走。” 董鹏这番话，即是安抚众人，同时也在警告大家。 想要发财，就得有耐心，还得分清主次。 此话一出。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商户们也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一个小小的面馆老板，敢在我蓝庆摆谱！”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众多商户中，一个衣着华丽，自称蓝庆的男子站起身来。 “居然是蓝庆！” “蓝大商行的掌柜，永昌候蓝玉的表弟，他怎么来了？” “这下惨了，这次生意算是没着落了。” “什么意思？” “你外地的吧，这位爷可是永昌候蓝玉的表弟，他看中的生意，别人都别想染指。” 蓝庆的出现，让众多商户们面露胆怯，甚至生出退出之意。 就在商户们准备离开的时候。 一个身着白袍，仪表堂堂的男子走进了面馆。 “何公子。” 见到来人，董鹏连忙迎了上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何秋。 他本来早就到了，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蓝庆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从商户的议论着，何秋还得知蓝庆就是蓝玉的表弟。 “人都到齐了吗？”何秋问道。 “都到齐了。”董鹏点头道：“就是......”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蓝庆出言打断：“想必你就是何公子了吧，我是蓝氏商行的掌柜蓝庆，今日前来，想和公子谈谈合作。” 说完，蓝庆又扫了一眼在场的商户。 说道：“至于你们，还是哪里凉快待那里去，啤酒和泡面，今后由我蓝氏商行代理。” 第20章：杀鸡儆猴 “蓝掌柜，我想你还分清楚主次吧！” 何秋冷冷的看了一眼蓝庆，说道：“我有说过让你代理了吗？” “何公子，你别不识抬举！” 蓝庆双眼一眯，冷笑道：“你要想清楚，我表哥可是永昌候蓝玉！” “蓝玉？” 何秋一脸淡然道：“不认识。” “大胆！本爷叫你一声何公子，是看得起你，你胆敢出言不逊！” 蓝庆指着何秋怒斥道。 “怎么？谁规定我一定要认识蓝玉？不认识蓝玉就是出言不逊？” 何秋嗤笑道：“对了，我找的代理商你完全不符合条件，蓝掌柜，你可以走了。” “放肆！” 蓝庆怒拍桌子。 他好歹是蓝玉的表弟，还从来没有那个人敢对自己这么无礼的。 “我说了，你可以走了！” 何秋沉声道。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蓝庆转头向身后的几个家丁使了个眼神，指着何秋，厉声喝道：“给我好好教训他！” 下一刻。 几名家丁纷纷撸起袖子，面色不善朝着何秋走去。 “还真是狗仗人势！” 几个家丁一拥而来，何秋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 砰-- 砰-- 砰-- 数道枪声响起。 那几名原本打算教训何秋的家丁额头上出现一个血窟窿。 还没等众人醒悟过来。 几名家丁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懵了。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几道刺耳的声音响起就死人了？ “隔空杀人？” “他...他会妖术？” 商户们一脸茫然，脸色最为难看的要数蓝庆。 这些年，他仗着是蓝玉的表弟，没少带着家丁为非作歹。 甚至，整个蓝氏商行有如今的规模，也是靠各种卑鄙手段壮大的。 “你敢杀人！” 蓝庆瞪大了双眼：“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顺天府，我哥蓝玉的地盘！” “有何不敢！” 何秋举起手中的左轮，看着蓝庆，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再不走，地上没准会多一具尸体！” “你......” 蓝庆心生畏惧。 他带来的家丁都被何秋杀死，现在不走，谁知道何秋会不会动手？ 权衡利弊。 在众目睽睽之下，蓝庆灰溜溜的逃走了。 走到门口，蓝庆猛然回头，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迅速逃离。 “好了，谈正事。” 何秋把****揣回兜里，笑道：“大家刚才也都看见了，我得罪了蓝玉的表弟，现在想退出合作的，可以离开。” 话音刚落。 众多商户纷纷起身告辞。 毕竟，蓝庆是蓝玉的表弟，这相当于是变相得罪了蓝玉。 蓝玉是什么人，在场的商户比谁都清楚。 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 商户走了一大半。 何秋环视了一圈留下来的商户，只有不到二十人。 看来许多商户都惧怕蓝庆背后的势力。 不过从中也因祸得福。 至少留下来的，大部分是真心想和自己合作的。 算是合格的代理商。 “董掌柜。” 何秋看向董鹏，说道：“规矩你都跟他们说了吗？” “说了。” 董鹏一脸淡定，他一点也不担心蓝庆报复何秋。 毕竟，董鹏知道何秋是燕王的座上宾。 蓝庆想要报复，还不够资格。 董鹏指着在场的商户，询问道：“公子，需要我逐一向您介绍吗？” “不用了。” 何秋摇了摇头，目光一转，看向在场的商户，说道：“想代理泡面的，从明天开始，到董掌柜店里提取，想代理啤酒的，到康万酒庄提取。” 听到这话，在场的商户们个个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 就在所有人为自己成为代理商而感到庆幸的时候。 外面忽然传来大量的脚步声。 下一刻。 大批身披甲胄的士兵冲进面馆。 紧接着。 士兵们自动分开，蓝庆带着一个年轻男子从走了进来。 此刻，蓝庆脸上洋洋得意。 蓝庆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男子，然后气冲冲的指着何秋说道：“四勇，就是他杀了我的家丁。” “四勇？是守城都尉蓝四勇，蓝玉的义子！” 在场的商户里，有人认出了年轻男子的身份，顿时，现场一片寂静。 蓝四勇双眼眯起，看着何秋，冷笑着说道：“胆子不小啊，敢杀我蓝家的人！” “杀了又如何？” 何秋坐在椅子上，表情很随意。 似乎杀了蓝家的家丁，对于他而言，就像是杀了一只鸡那么简单。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何秋的态度，彻底惹恼了蓝四勇，他还是第一次见不惧怕蓝家的人。 就在士兵们准备动手的时候。 “谁敢！” 一道浑厚的呵斥声响起。 下一秒，被众多护卫簇拥的朱棣走了进来。 “燕王殿下。” 见朱棣到来，蓝四勇和士兵们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在场的商户得知是燕王驾临，脸上惶恐不已，纷纷跪下行礼。 “刚才谁要抓何先生的！” 朱棣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蓝四勇。 “是末...末将...” 蓝四勇眼中透着畏惧。 虽然是蓝玉的义子，但在燕王面前，他根本不敢造次。 “好大的胆子！” 朱棣厉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何先生是燕王府的贵宾，是本王儿子的老师！” “什么？他...是何秋？” 得知眼前这人就是燕王府的座上宾，蓝四勇吓的脸色苍白，心脏猛然一抽。 朱棣眉毛一掀，语气不悦道：“先生名号是你叫的吗？” 他也是接到衙门的消息，得知城里死了人，特意匆忙赶来，只是没想到却遇见了何秋。 做为自己的救命恩人，何秋有难，朱棣岂能袖手旁边？ 更何况，他本来就想找机会教训一下蓝玉身边的人，弄一出杀鸡儆猴。 眼下，恰好是最佳时机。 第21章 轰然开枪 蓝四勇心中有点叫苦不迭。 自从上次蓝玉跟朱棣见过面后，就一直疑神疑鬼，总觉得朱棣的笑面之后隐藏了什么。 为了谨慎起见，蓝玉专门给自己那些义子和亲故吩咐，让他们这段时间消停一点，不要跟燕王府的人起冲突。 结果今天好巧不巧的，正好就撞到了枪口上，得罪了目前最受燕王重视的何秋，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殿下，末将实在是有眼无珠，没认出何先生尊面，所以才做出了糊涂事，绝非有意为之，万请殿下恕罪！” 蓝四勇姿态放的极低，说完话之后，还给朱棣叩了三个响头。 朱棣却并没有丝毫心软，依旧冷着脸说道：“真是笑话，就算何先生只是个普通人，难道你们就能随意抓了？这顺天府的地界归我管辖，不经我的同意，就敢随意抓人，蓝大将军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蓝四勇耸然一惊，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朱棣。 今天只是一次小小的摩擦，燕王竟然会扯到大将军头上，难道是要图穷匕见，趁机整治大将军？ “殿下，此事仅为末将个人决定，与我义父没有任何关系，倘若殿下要责罚的话，责罚末将一人便是！” 蓝四勇打算自己把这事儿扛下来，说什么也不能影响到义父身上。 他相信，燕王现在绝对不敢杀掉自己。 只要不死，义父肯定有手段把自己给营救出来。 实际上，朱棣现在也不想跟蓝玉正面硬刚。 毕竟他现在势单力孤，而蓝玉却是手握军权。 真要是刚起来，就算有何秋这等神人相助，也只有败亡这一条路。 所以杀蓝四勇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惩戒教训。 正当朱棣准备开口的时候，蓝庆突然高喊道：“我表哥镇守顺天府多年，一直都负责维护顺天府的治安，殿下你刚来就要夺我表哥的权，未免太霸道了吧！”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蓝庆身上。 蓝庆丝毫没有不自然的样子，反而昂首挺胸，显得颇为骄傲。 受蓝玉的影响，蓝玉那些亲人实际上对朱棣都不怎么尊敬。 在他们看来，燕王就是来跟蓝玉争夺顺天府大权的。 这些年来，他们背靠蓝玉挣了不少钱，要是真被燕王夺权成功，他们的财路也就断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蓝家人恨不得朱棣马上去死，会尊敬才怪呢。 朱棣斜眼看向蓝庆，冷冷的说道：“你有官身吗？” 蓝庆扬起下巴道：“我无官无职，一介商贾！” 朱棣森然道：“一介商贾也敢跟我这么说话？以下犯上，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燕王府护卫便向蓝庆扑了过去，直接将蓝庆按倒在地。 蓝庆气急败坏的喊道：“我只是路遇不平而鸣，殿下凭什么抓我？” “路遇不平？” 在一旁看戏的何秋忍不住笑道：“就凭你也好意思说这句话？刚才嚣张跋扈想要教训我的人不是你吗？” 蓝庆脸色一黑，强行辩解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却连杀我数名护卫，所以我才找蓝四勇过来主持公道！” 何秋啧啧称赞道：“真不愧是从商的，嘴皮子功夫就是利索，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可惜，碰上我算你倒霉！” 说完，何秋又看向朱棣道：“老朱，世子的老师可以被商贾随意威胁吗？” 朱棣很配合的说道：“自然是不能，世子老师位同太傅，若是有人敢威胁，等同于藐视朝廷威严！” “明白了！” 何秋点了点头，猛然起身，走到何秋面前，举起****，扣下了扳机。 “轰！” 一枪直接打穿了蓝庆的大腿。 蓝庆整个人都懵了。 打死他也想不到，何秋竟然敢在这种时候开枪！ 大家都在讲理，突然蹦出一个不讲理的，就让人很难接受。 大约过了三秒钟，蓝庆才从懵逼的状态清醒过来，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朱棣则是神情激动的看向何秋，嘴皮子都开始颤抖了。 又是一件神器！ 而且还是近战神器！ 倘若大明步兵都能装备这等神器，再让骑兵装备上长筒猎枪，那么大明军队绝对是所向睥睨！ 正当朱棣浮想联翩的时候，蓝四勇突然冲着何秋怒斥道：“你大胆，竟然敢当我面行凶，不想活了吗？” “pia！” 朱棣直接一巴掌扇到蓝四勇脸上，冷声道：“本王还没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开口？” 蓝四勇讷讷的看向朱棣，忍不住反驳道：“殿下，那可是蓝大将军的亲弟弟……” 朱棣直接打断道：“住口，就算是蓝玉本人过来，敢对何先生不敬，本王也一样严惩！何况此人只是一介商贾，就算死在何先生手里，也是他的荣幸！” 蓝四勇瞪大眼睛，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为了一个何秋，竟然连蓝大将军的面子都不顾了！ 这何秋究竟有什么大本事，值得燕王如此看重？ 还没等蓝四勇想明白，朱棣一脚将他踹翻，怒声道：“你这狗东西还愣什么神？赶快给何先生道歉，不然本王连你一起惩戒！” 蓝四勇给朱棣下跪就已经觉得很憋屈了。 现在让他给何秋下跪，那根本不可能。 但是，看着何秋手里还在冒着青烟的左轮，以及朱棣饱含杀气的双眸，蓝四勇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委屈一下。 “对不起，何先生，刚才末将口不择言，请何先生赎罪！” 蓝四勇双手抱拳，一脸不情愿的向何秋做出了道歉。 何秋嗤笑道：“免了，我一般不会因为恶犬的狂吠而生气，老朱你会吗？” 朱棣看了一眼还在惨叫的蓝庆，坚定的摇头道：“我也不会！” 蓝四勇听的差点吐血。 何秋骂他是狗，燕王竟然还认同了。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莫大的屈辱。 但此时人在屋檐下，蓝四勇还是只能选择强忍。 命和面子相比，显然前者更重要一点。 朱棣没有再理会蓝四勇，而是神情激动的看向何秋道：“先生，您……您是什么时候造出这等神器的？它叫什么名字？” 他很清楚的记得，何秋跟他们一起回顺天府的时候，并没有携带****！ 第22章 影响历史进程 何秋自然不能告诉朱棣实情，更不能随意扯谎。 毕竟眼前这个男人，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永乐大帝，一手缔造了明初的辉煌。 太过拙劣的谎言，极有可能会被朱棣给识破。 所以何秋沉思两秒之后，开口道：“这是……秘密！” 朱棣露出恍然的神情道：“本王明白，何先生乃当时神人，有秘密也是应该的！不过，本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答应！” 何秋挑眉道：“你先说来听听，我再看答不答应！” 面对一个未来的九五之尊，还是有必要谨慎一点的。 一个搞不好，可能就会掉到坑里！ 朱棣左右看了看，凑近何秋，低声道：“先生，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可否随我回府里去说？”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我无所谓，但你确定现在这情况不需要再处理一下吗？” 说完，何秋指了指依然还在哀嚎的蓝庆。 朱棣看了一眼蓝庆，微微皱起了眉头。 现在还不到跟蓝庆撕破脸皮的时候，不能把事情做的太过。 刚才何秋已经开过一枪了，要是朱棣再进行惩罚的话，显然有点不太合适。 但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又显得对何秋不太重视。 思前想后，朱棣只能看向何秋道：“依何先生之见，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这是又把皮球踢到了何秋脚下。 何秋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讲，直接走出了面馆。 朱棣看着何秋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蓝四勇，带着这家伙滚蛋吧，倘若以后你们再敢对何先生不敬，本王定斩不饶！” 朱棣甩下一句杀气十足的话，随后便赶紧出门追何秋去了。 …… 燕王府。 书房。 朱棣跟何秋面对面而坐。 何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说道：“现在已经回到王府了，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了！” 朱棣沉吟两秒，开口道：“先生，你觉得……蓝玉对我的态度如何？” 何秋放下茶杯，目视朱棣道：“欲杀之而后快！” 历史上，蓝玉是太子朱标的忠实拥护者。 他经常给朱标说燕王有天子气象，需要尽早铲除。 幸好朱标比较仁厚，没有听蓝玉的话，不然朱棣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先生所言极是，蓝玉此人专程派遣义子到丛林杀本王，上次面见本王时又是面带杀气，确实是很想要本王的命！” 朱棣说着，脸上露出了愁苦的神色。 何秋不由得皱眉道：“你就打算给我说这个吗？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分分钟就是几百两银子！” 朱棣连忙赔笑道：“先生不要着急，本王马上就说到正题了！是这样的，蓝玉想要杀本王，本王需要自保，但本王带来的亲卫跟蓝玉控制的兵马相比，实在太过悬殊，所以……” 何秋打断道：“所以你想要让我帮你招兵买马？” 朱棣立刻摇头道：“当然不是，现在蓝玉暂时摸不透本王的深浅，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倘若先生代我招兵买马的话，定然会被蓝玉猜到本王的实际情况，届时本王危矣！” 何秋其实已经知道朱棣想说什么了。 但他依然装傻道：“所以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 朱棣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本王想让先生帮我造一批猎枪，还有您刚才用的那种近战火器！倘若用这两样兵器武装本王的亲卫，那本王便足以自保了！” “这个嘛……” 何秋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现在只是明朝初年，还处于冷兵器时代。 如果过早的把猎枪和****鼓捣出来，那必然会影响到历史进程。 现在何秋凭借着对历史的了解，还能在历史车轮行进的过程中游刃有余。 但历史进程改变的话，何秋就要抓瞎了。 到时候能不能在这个时代活的滋润，可就不好说了。 这也是何秋明明傍上了燕王这条大腿，却还要自己创业挣钱的缘故。 他不想跟历史上的重要人物产生太深瓜葛。 “先生有任何为难之处，尽可给本王言说，本王一定想办法给你解决！” 朱棣拍着胸脯向何秋做保证。 好歹他现在也是大明藩王，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何秋想了想，开口道：“你说的那种近战火器叫****，我可以给你造一批猎枪和手枪，但需要很长的时间，还有不计其数的金钱和能工巧匠！” 朱棣楞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何先生，这很长的时间……具体是多长呢？” 何秋斜眼看向朱棣，心中有点无奈。 他明明都已经在施展拖字诀了，朱棣这家伙还是穷追不舍。 时间当然是越长越好，难道明天就造出来给你？ “这个时间不太好说啊，可能是三年，也可能是五载，还有可能更长，所以我觉得老朱你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上面不太现实，得另想其他办法！” 何秋满脸真诚的向朱棣劝说。 朱棣瞬间就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身体也瘫了下来。 过了好几秒钟之后，朱棣才苦笑道：“这时间太长了，恐怕还没等造出来，本王就已经被蓝玉这乱臣贼子给杀了！” 何秋背靠在椅子上，很随意的说道：“别太担心，蓝玉固然想要杀你，但他也只敢在丛林那种渺无人烟的地方对你下手。 在顺天府这种地方，蓝玉还没有下手的胆量，否则就是谋反，不但他自己会被朝廷征讨，连带太子朱标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 何秋说这话也是有根据的。 历史上蓝玉虽然骄横，但却始终没有做过实际上的谋反举动。 只在朱标死后，蓝玉才有了一点不臣的想法。 可惜想法刚冒出头，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朱元璋给扼杀了。 并且由此引发了明初四大案之一的“蓝玉案”，牵连了上万人。 所以现阶段，蓝玉基本上不太可能在明面上向朱棣动手，最多也就是暗地里派杀手进王府刺杀。 而区区几个杀手，燕王府的亲卫还是可以挡住的。 综上所述，何秋觉得朱棣现在根本不用太过考虑安全问题。 第23章 天子守国门 朱棣也是个聪明人，只是这几天精神过于紧张，所以脑子有点没转过弯。 何秋这么一点拨，朱棣就想明白了。 “先生所言极是，是本王有些惊惶过度了，但这猎枪和****还是必须要制造的！我大明数年来，饱受异族入侵之害，倘若有神兵利器相助，我大明便再也不用担心外敌了！” 朱棣这次说的比刚才更加恳切。 何秋看着朱棣，心中颇为感慨。 他相信朱棣这一席话是发自真心的。 历史上，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成功后，给大臣们说过，大明对待外敌，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为了实现自己的承诺，朱棣还专门把帝都从应天府搬到了顺天府，也就是当时明朝的劲敌蒙古附近。 直面外敌，固守国门！ 所以朱棣还是相当有气节的。 这也是何秋对朱棣佩服的一点。 但佩服归佩服，何秋现阶段还是不太想把猎枪和手枪制造出来。 先缓个几年，等自己熟悉了这个朝代，积攒够实力，可以不用遵循历史进程发展的时候再说。 “老朱……哦不，殿下，我会尽快把那两样东西造出来的，请放心！” 何秋厚着脸皮向朱棣做出了保证。 朱棣点头道：“好，我已经给管家吩咐过了，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先生可以随意动用我王府的金钱，至于能工巧匠，我也会尽快招募！” 这就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现实中能遇到这样的甲方，简直爽死了。 何秋微微咳嗽一声道：“殿下，你给我这么大权限，就不怕我从中间贪墨吗？” 朱棣顿时笑道：“先生真是说笑了，以先生之能力，想要赚钱的话实在太容易了，根本不用贪墨！退一万步讲，就算先生真的缺钱，从王府里面支取一些，那也是先生应得的！” 何秋心里有点感动。 能让未来的永乐大帝如此信任，这趟大明也算是来值了。 “感谢殿下信任，何某必不负所托！” 何秋冲着朱棣抱拳行礼。 朱棣摆手道：“先生不必客气，本王还有一事相求，希望先生能够答应！” 何秋重新靠躺到椅背上，颇为轻松的说道：“请殿下尽管说，能答应我一定答应！” 朱棣正色道：“我希望先生可以限制一下泡面的销售，千万不能让它流落到外族手中！这是行军打仗的神器，倘若被外族得到的话，我大明应对外族就要艰难许多了！” 行军打仗最缺的就是能长时间保存的军粮。 而泡面显然是符合这一特性的。 本来蒙古骑兵就比较凶猛，如果补给跟上的话，将会更加所向睥睨，朱棣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何秋不急不缓的说道：“殿下，你这担心就有点没必要了！泡面这东西，偶尔吃一两次还行，如果吃多的话，对身体有很大伤害的！” 朱棣瞬间瞪大眼睛道：“还有这等事？先生该不会在给本王开玩笑吧？那泡面本王也是尝过的，味美至极，怎么会对身体有伤害呢？” 何秋懒得把现代知识科普给朱棣，直接说道：“反正你相信我就行了，泡面并不太适合做长期军粮，就算流传到了外族手中，对大明也没什么影响！” 朱棣顿时失望万分。 他还想着用泡面给大明军队增加一下战斗力呢，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行了。 “先生，难道就没有那种可以长时间保存，还不会对身体有伤害的食物吗？你是当世神人，一定能够找到的吧？” 朱棣颇为期待的向何秋问道。 何秋撇了撇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适合当长期军粮的食物当然有，最常见的就是压缩饼干，然后就是各种罐头。 但问题是，这些东西何秋都没有。 签到系统并不是万能许愿系统，奖励的东西全都是随机的。 何秋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把压缩饼干和罐头给签出来。 “殿下，何某可以尝试研究一下这种食物，但具体什么时候能研究出来，就得看天意了！” 何秋很真诚的说出了实话。 系统的随机性，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等同于天意了。 朱棣点头道：“好，倘若这种食物真被何先生给研究出来的话，本王愿意花大价钱购买，希望何先生不要把它卖到民间去！” 在朱棣心里，何秋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人。 所以他压根不担心何秋能不能军粮研制出来。 何秋其实也不太愿意把压缩饼干和罐头卖到民间，这两样东西的味道并不算特别，而且销量远远不如泡面。 还不如做成军方特供，这样赚的钱也不少。 何秋再次冲着朱棣拱手道：“殿下放心，何某心中有数，倘若殿下没什么事情的话，何某就先告辞了！” 朱棣挽留道：“先生何必着急呢，吃了饭再走吧！” 何秋想起之前在朱棣府上吃的那些寡淡饭菜，连连摇头道：“算了，算了，改天吧，今天我还有事情要处理，那些远道而来的商家还在面馆里面等我呢！” 明朝的调味料还是不如现代，饭菜味道只能说是一般，根本不能勾起何秋这个现代人的食欲。 朱棣无奈道：“好吧，既然先生有事，那本王就不挽留了！” “不必挽留，告辞！” 何秋冲着朱棣挥了挥手，随即便快步走出了书房。 …… 面馆。 那些远道而来的商人依然还没走。 他们各自围坐在饭桌四周，每人面前都是一碗泡面，吃的喷喷香。 “这泡面太好吃了，真不知道何先生是怎么研究出这种美食的，简直是神人！” “何先生可是燕王殿下的座上宾，本事肯定大的很，能做出这等美食也不稀奇！” “面韧汤鲜，这美味就算是应天府的顶级大厨都做不出来，哧溜！” 一群商人对泡面味道各种夸赞。 何秋走进面馆看到这一幕，差点被逗笑。 这种在现代已经被很多人吃腻的东西，在古代竟然能得到这么高的称赞，也确实是有点喜剧色彩了。 第24章 红薯面世 何秋看到众商家的同时，众商家也看到了他。 于是吃面的也不吃了，喝酒的也不喝了，纷纷起身向何秋打招呼，神情中都是带着谄媚。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是他们的财神，还是燕王府的大红人，要是还不巴结的话，他们就不用从商了。 “各位不必客气，都坐吧！” 何秋双手虚压，示意众商家落座。 随后，何秋站到柜台前面，拿起一罐啤酒，冲着众人高举。 “各位能留到现在，足以证明各位的诚意，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合作关系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大家一起赚钱，干杯！” 众商家甭管能不能喝酒，此时都举起了啤酒，跟何秋遥遥的碰了一下，然后大口的往嘴里灌。 何秋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颇有些感慨。 一个月前，他还是现代社会一个普普通通的户外探险家。 而现在，他却能够让一众生意人俯首帖耳。 穿越，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 解决了代理问题之后，何秋并没有在面馆多做停留，直接回了燕王府。 …… 当天晚上，朱棣来到东厢院落拜访，还带来了一个发须半白的中年人。 “何先生，这是我们燕王府的帐房金忠，从今往后，您要支取银钱的话，给他知会一声就行！” 朱棣话音未落，金忠便冲着何秋抱拳行礼：“在下金忠，见过何先生！” 何秋连忙抱拳回礼道：“金先生不必客气，往后多有劳烦！” 以何秋的性格，若是普通人的话，他基本上连抬手都懒得抬。 但金忠显然不是普通人。 朱棣身边有很多谋士，但最受朱棣重视的，只有金忠和姚广孝两人而已。 姚广孝绰号病虎，做人做事总带有一股邪气，何秋对他的印象并不是特别好。 金忠和姚广孝正好相反，品行高洁，做人做事正气十足。 朱棣“靖难”时期，姚广孝坐镇顺天府，金忠随军出征，两人一南一北相互配合，共同辅佐朱棣取得了天下。 何秋对品行好，还有真本事的人向来都比较尊重。 所以才会向金忠抱拳回礼，给足了金忠面子。 金忠自然也是喜笑颜开，对何秋印象大好。 两人行礼过后，朱棣便招呼两人坐到院落中庭的石桌旁。 “何先生，之前你说过，让本王暂且将蓝玉之事放到一旁，专心积累声望，不知道您有什么具体的方法建议吗？” 朱棣抱着一副求知的态度向何秋询问。 何秋挑眉道：“殿下，你身边那么多谋士，难道还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吗，何必舍近求远来询问我呢？” 朱棣很直接的说道：“本王初来乍到，麾下谋士对这里的情况也不了解，着实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所以本王才来向何先生请教！” 何秋有点想翻白眼。 朱棣是真把他给当成在世神人了。 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谋士都想不出办法，他怎么可能想的出来？ “殿下，想要积累声望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民生疾苦，你们从这一方面想办法就可以了！” 何秋给了一个特别官方的回答。 朱棣顿时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色。 他也是雄才大略之人，自然知道解决民生疾苦就能掌握民心。 但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太难了。 朱棣专程来找何秋，就是为了求一个立刻就可以实施的具体方法。 没想到何秋也只是给了一个大方向。 不过朱棣也没再强求何秋，跟何秋闲聊几句之后，便带着金忠离开了。 毕竟积累声望这事情急不得，还是要缓缓图之。 …… 第二天早上，何秋睁开眼睛，脑海中便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新的一天开启，宿主可再次进行签到。】 何秋脑子都还没清醒，就下意识的喊出了“签到”！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一千株红薯苗，物品已存入个人物品栏，请宿主自行提取！】 “红薯苗？” 何秋噌的一下坐起来，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他老早就想吃红薯了。 但红薯是明朝万历年间才传入华夏，明初还没有这东西。 所以何秋只能将馋意压制在心里。 没想到今天签到，居然奖励出了红薯苗，这简直是大喜。 只要把红薯苗种下去，等上四五个月就可以吃到甘甜可口的红薯了。 何秋吞咽了一下口水，立刻就打开物品栏，准备提取红薯苗。 就在这时，何秋突然瞥到物品栏角落一个喷壶状的东西。 然后，何秋的眼睛就亮了。 这喷壶里面装的是植物快速催长液，是何秋很早之间的签到奖励。 因为当时没有合适的植物需要催长，所以何秋就一直没提取这东西。 久而久之，何秋几乎都快忘了还有这东西。 现在这东西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何秋飞快的穿上衣服，跑到外面的菜园里，将红薯苗和植物快速催长液一起提取了出来。 接着，何秋找来铁锹，先把红薯苗种进土里。 然后，开始用植物快速催长液浇灌。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红薯苗像是加了特效一样，蹭蹭蹭的生长，很快就变得粗壮起来。 不到三分钟，红薯苗就长到了成熟状态。 何秋将喷壶收起，拿起铁锹开挖。 很轻松的，一株红薯苗就被何秋给挖了出来，下面坠着七八个肥硕的红薯。 虽然红薯上还沾着泥土，但何秋已经忍不住的吞咽口水了。 在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红薯的十几种吃法。 就在这时，朱高炽牵着朱高熙的手跑进了院落。 来到何秋面前，朱高炽这才松开弟弟的手，冲着何秋弯腰行礼：“老师早！” 何秋摆手道：“免礼，今天为师还是没什么教你的，你且跟弟弟出去玩吧！” 美味当前，何秋已经顾不上传授知识了。 何况他本人一直也对讲理论课没什么兴趣。 身为一个户外探险家，何秋信奉的是实践出真知。 朱高炽到底还是个孩子。 一听今天不用上课，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喜色。 “遵老师吩咐，学生告退！” 朱高炽再次冲着何秋抱拳行礼，随后便要拉弟弟离开。 然而，朱高熙却并没有动腿…… 第25章 教育熊孩子 “何先生，这是什么？” 朱高熙指着何秋手里那一连串的地瓜，神情好奇。 何秋对这熊孩子的印象并不好，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这是地瓜，算是粮食作物的一种！” “这是粮食？” 朱高熙瞪大眼睛，犹疑道：“怎么会有这么脏的粮食？这能吃吗？” 这熊孩子从小锦衣玉食，吃的见的都是已经处理好的食物，压根没见过这种刚出土的粮食作物。 何秋淡淡的说道：“这当然能吃，把外面的土除干净，里面的果肉甘甜可口！” “甘甜可口？” 朱高熙顿时兴奋道：“我要吃，我要吃，何先生你快把土除干净，快快快！” 何秋微微挑起了眉头。 这熊孩子还真是骄横，连他都敢指使了。 看来必须得教育一下了。 “朱高熙，你为什么不自己把红薯上面的泥土除干净？” 何秋似笑非笑的向朱高熙问道。 朱高熙扬起下巴，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可是燕王府的世子，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何秋挑眉道：“我是你父王的座上宾，还是你大哥的老师，你觉得我能做这种事情吗？” “这……” 朱高熙只犹豫了一下，随即便撒泼道：“我不管，我是小孩子，你是大人，我就要你给我除泥土！” 何秋嗤笑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大人就非得听小孩子话？” 朱高熙犹自不知悔改，依然梗着脖子说道：“我就要你听我的，不然我就告诉我父王，让他砍你的头！” 何秋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这孩子没救了！ 直接上手吧。 何秋直接将朱高熙抓过来，横在自己膝盖上，蒲扇大的巴掌狠狠扇到了朱高熙的屁股上。 “pia！” 一记重击，一声脆响，然后就是朱高熙的惨叫声和哭喊声！ 何秋面无表情的问道：“现在你还要我听你的吗？” 朱高熙压根没回应何秋，只是一个劲儿的高喊：“放开我，呜呜呜，我要叫我父王砍你的头，呜呜呜，快放开我啊！！” “看来你这孩子挨的打还不够啊！” 何秋说着，又是狠狠几巴掌扇到了朱高煦的屁股上。 朱高煦的哭声和叫声顿时更加惨烈，好似杀猪一般。 朱高炽在旁边看的有点不落忍，赶忙求情道：“老师，弟弟他年龄还小，有点不懂事，您别打他了，要打就打我吧！” 说完，朱高炽直接跪倒在何秋面前。 何秋看了看乖巧的朱高炽，又看了看哭喊的朱高煦，忍不住心生感慨。 真不愧是历史上有名的仁宗，心地确实善良。 可惜啊，仁慈用错了地方。 朱高煦未来差点篡了朱高炽的皇位，就是因为朱高炽太过于仁慈了。 何秋没理会朱高炽的求饶，而是颇为冷硬的冲着朱高煦说道：“别哭了，再哭我打的更狠！” 朱高煦到底是皇家血脉，见风使舵的本事还是有的。 何秋威胁的话刚说完，朱高煦就止住了哭声，只是偶尔抽噎两下。 “算你小子识相！” 何秋将朱高煦放到地上，淡淡的说道：“这红薯需要用水冲洗，才能把表皮的土除干净！我现在给你半刻钟的时间，把这些红薯都给我洗干净拿过来！” “好……” 朱高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委委屈屈的走向地上那串红薯。 就在快要接近红薯的时候，他突然间加速向院落大门跑去。 跑出门之后，朱高煦这才转过身，冲着何秋大喊道：“你这个混账，我现在就叫我父王过来砍你的头，你等死吧！” 说完，朱高煦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东西。 朱高炽连忙劝解道：“二弟，不可！” 然而朱高煦压根没理会朱高炽，威胁完就直接一瘸一拐的跑掉了。 何秋看着朱高煦小小的身影，有点怀疑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是脑袋先着的地。 这也太没脑子了。 “老师，请您原谅我弟弟的不懂事，我给您去洗红薯吧，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朱高炽站到何秋面前，神情忐忑的说道。 他终究是比朱高煦更成熟一些，知道老师在父王心目中的地位。 朱高煦向朱棣告状，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朱棣再打一顿。 说不定还要被朱棣提过来道歉。 到时候朱高煦能不能获得原谅，就全看何秋的态度了。 正因为如此，朱高炽才想用自己的努力，给弟弟博取一点印象分。 何秋揉了揉朱高炽的小脑袋，赞许道：“真是个好孩子，放心吧，老师心中有数，你先去洗红薯吧！” 朱高炽点了点头，随后便吃力的拖着一大串红薯向水槽走去。 大约十分钟左右，红薯便全部冲洗干净了。 这时，朱棣和朱高煦也出现了。 如同何秋猜想的那样，朱高煦是被朱棣提在手里的，小脸委屈巴巴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嘭！” 朱棣直接将朱高煦扔到何秋脚下，冷着脸说道：“跪下，给先生道歉！” 朱高煦这个时候完全不敢再嚣张了，特听话的跪倒在何秋面前，泣不成声的说道：“对……对不起，先生，我……我错了！” 朱棣冷哼一声，随后冲着何秋抱拳说道：“先生，犬子顽劣无知，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何秋摆手道：“算啦，殿下你太客气了，小孩子玩闹而已，何必那么正式呢，我一点也不在意的，让他起来吧！” 朱棣赞叹道：“何先生真是大胸襟，以后何先生若是对犬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动手，本王绝不怪罪！” 何秋笑了笑，没说话。 朱棣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朱高煦道：“你这逆子，还不赶快谢过何先生？” 朱高煦直起身体，学着大人模样，冲着何秋抱拳道：“谢……谢谢何先生！”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大哥吧！” 何秋说完，伸手将朱高煦提了起来，放到朱高炽旁边。 朱高炽连忙给朱高煦拍打身上的泥土，还用自己的衣袖给朱高煦擦眼泪，兄长风范十足。 朱棣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颇为欣慰的神情。 第26章 亩产五千斤 等朱高炽拍完朱高煦身上的泥土，朱棣便开口道：“炽儿，你先带弟弟出去玩吧，父王要跟何先生商议一些事情。” “好，父王再见，老师再见！” 朱高炽特有礼貌的冲着朱棣跟何秋拱手行礼，然后牵起朱高煦的手就往外走。 等到两个小孩离开，朱棣这才看向何秋道：“何先生，听说你种出了一款新的粮食作物，能让寡人见识一下吗？” 何秋指着那一串刚刚洗干净的红薯道：“喏，就是这个了，它叫红薯，勉强可以当粮食作物。” 朱棣看了一眼红薯，有些发愣的问道：“这……这是粮食？这怎么吃？” 明朝的粮食还是以小麦和稻米为主，陡然间看到红薯这种生长在地底的粮食作物，自然有点难以接受。 何秋笑道：“这当然是粮食了，它的吃法很多，可以生着吃，也可以蒸着吃、煮着吃、烤着吃、炸着吃，还可以做成薯片薯条！” 说着说着，何秋自己的口水差点流了下来。 朱棣拿起一个红薯仔细打量了一番，有些犹疑的问道：“这……这还能生着吃？” 何秋挑眉道：“能不能生吃，你咬上两口不就知道了，味道绝对甘甜！” 朱棣点头道：“先生说的也是，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说完，朱棣直接将红薯塞到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然后，朱棣的眼睛就亮了：“好甘甜的味道，如同水果一般，好吃，太好吃了！” 何秋听的有点想笑。 实际上刚摘下来的红薯甜度并不高，朱棣完全是因为第一次吃，再加上被何秋的话语引导，所以才会觉得非常甘甜。 “何先生，这红薯如此可口，还有那么多种吃法，想必一定非常稀有吧！” 朱棣一边吃着红薯，一边向何秋问道。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确实蛮稀有的，目前就只有这些！” “唉！” 朱棣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本王还想着把这东西推广出去造福民众，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作为皇室成员，朱棣还是挺心怀天下的。 何秋撇嘴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它只是此时比较稀有而已，将来完全可以推广出去，大规模量产！” 朱棣瞬间瞪大眼睛道：“这东西真能推广出去？它亩产几何？” 何秋挠了挠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的亩产应该在四五千斤左右！” “四……四五千斤？” 朱棣懵了。 这么美味的粮食作物，居然能亩产四五千斤！ 要知道现在亩产最高的稻米，也不过才几百斤，四五千斤的粮食作物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何……何先生，你……你该不会在跟本王开玩笑吧？” 朱棣结结巴巴的向何秋问道，显然是震惊到了极点。 “我骗你有毛用啊！” 何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一株红薯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种植面积就那么大，单株结的果实就这么多，你自己不会分辨吗？” 朱棣二话不说，直接跑到菜园里，开始研究刚刚挖红薯时被掘出的小土坑。 虽然朱棣现在贵为藩王，但小时候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对农业种植也有一定的了解的。 通过对土坑的研究，完全可以得出红薯的种植面积范围。 “这单株的种植面积还真是不大！” 朱棣站起身，神情恍惚的自言自语。 眼前这一幕，有点过于冲击他的三观了。 那么小的土坑，居然能种出七八个硕大的红薯来，简直近乎于仙迹。 “何先生，它……它单株都能种出这么多果实吗？” 朱棣依然还是有些怀疑。 何秋都有点无奈了。 给古人解释一点东西真的是费劲。 “老朱啊，你要是真不信的话，改天我给你拿几株红薯苗，你找人去种，看看它单株的产量是不是有这么多！” 何秋说完，直接拿起两个红薯向厨房走去。 朱棣赶紧跟上何秋，陪着笑脸说道：“何先生，也别改天了，您今天就把红薯苗给我吧，本王对它的产量实在好奇的很，早点开种的话，也能早点看到结果，您说呢！” 未来的永乐大帝，用如此卑微的语气说话，也确实是给足了何秋面子。 “行吧，待会儿我吃完红薯就给你拿！” 何秋答应下来，随即便走进了厨房。 朱棣满脸都是兴奋神色。 倘若这红薯的亩产真能达到四五千斤，那完全可以取代稻米和小麦，迅速成为百姓餐桌上的主食。 现在是明初，百姓生活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一般的，缺衣少食的现象多有发生。 富足地区的百姓，把税粮缴纳完以后，还能留一些余粮生活。 但那些贫瘠地区的百姓，别说缴纳税粮了，就连家里的日常用粮都不够。 朱元璋很能理解百姓疾苦，他也很想给那些贫瘠地区的百姓免去税粮。 但此时天下并未完全稳定，朝廷运作、蓄养军队，处处都需要钱粮，不得不收税。 但是，红薯完全可以改变这一情况。 亩产那么高，即便是完全缴纳完税粮之后，也还能有余粮给家里吃。 到时候百姓吃喝不愁，大明江山自然稳固无比。 “何先生，若是这红薯真能亩产千斤，那本王先代天下万民感谢您的功德！” 朱棣说完，直接冲着何秋拱手作揖，姿态非常诚恳。 “好好好，知道了！” 何秋颇为敷衍的回了一句，随后便将灶台上的一口大锅挪到旁边，将两个红薯放进灶台内沿。 他现在着急想吃烤红薯，压根没有跟朱棣畅聊的心劲儿。 朱棣也不着恼，只是凑到何秋身旁，颇为好奇的问道：“何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烤红薯了！” 何秋说着，又将大锅移回去，压在灶台上。 朱棣有些懵逼的说道：“这……这不会把红薯给烤焦吗？何先生你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何秋斜眼看向朱棣道：“放心，红薯里面有很多水分的，只要时间把控的好，绝对不会烤焦的！” 朱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27章 吃红薯的坏处 把红薯放好之后，何秋便搬来一张小马扎，坐在灶台前面，专心致志的等到红薯烤熟。 这时候古代社会的不便就出现了。 连个手机都没有，让等待的过程就变得很无聊。 何秋没话找话似的向朱棣问道：“殿下，昨天你问我的那个问题，现在想出好办法了吗？” 朱棣有点丧气的摇头道：“还未曾想到什么好办法，本王在顺天府的根基还是太浅了，很多方法都不能实现！” 何秋笑道：“现在不是有一个好办法在眼前吗？你不打算尝试一下？” “好办法？” 朱棣先是一愣，然后就反应过来了：“先生说的是……红薯？” 何秋点头道：“对呀，只要你能把红薯推广出去，再适当的减免一点税粮，绝对能收获大把的民心，让你的声望值直接拉满！” “pia！” 朱棣猛的一拍大腿，兴奋道：“先生说的对呀，我刚才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这确实是一个获取声望的好方法，多谢何先生提醒！” 刚才朱棣光想着造福百姓，没想到利用这个来给自己邀买声望，现在何秋一点拨，他立马就明白了。 “你就是当局者迷，就算我不提醒，你过一会儿自己也能想明白！” 何秋说着，又往灶台里面添了一根柴火。 朱棣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连忙问道：“先生，请问这红薯种下去之后，大概多长时间能长熟呢？我看昨天您院落菜园里面似乎还没有种植红薯……” 何秋听到这里，拿柴火的手微微一抖。 草率了。 这红薯长的确实有点过快了。 昨天还没有，今天就直接长成了，实在有点不太好解释。 正当何秋脑筋疯狂急转，准备找理由的时候，就听朱棣继续说道：“我知道，这肯定是您施展了仙家手段，我就是想知道，普通人种植红薯的话，需要多长时间！” 何秋长出了一口气，心情一下就放松了很多。 都不用他自己找理由，朱棣就已经帮他把理由给找好了。 实际上，朱棣在丛林里面的时候，就怀疑过何秋不是凡人。 后来何秋就接连搞出了啤酒、泡面和****，就让朱棣更加确定，何秋一定不是凡人，十有八九是仙家子弟。 只有仙家子弟，才能搞出这许多近乎于仙迹的东西。 “普通人种植红薯的话，大概四五个月就可以收获，一年可以种两次，这算是一种相当实惠的粮食作物！” 何秋神态轻松的向朱棣解释道。 朱棣点头道：“如果一年两熟的话，确实相当实惠！不愧是何先生，连这等作物都能搞出来，真是让本王佩服到难以名状！” 何秋谦虚道：“还行吧，不过红薯虽好，但不太适合长期当主食，这在推广的时候一定要告知民众！” “啊？” 朱棣瞪大眼睛道：“这却又是为何？” 何秋犹豫了两秒钟，开口道：“这红薯……如果吃多的话，容易导致腹胀，放屁会比较频繁！” 红薯里面含有一种氧化酶，这种酶容易在人的肠胃中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气体，到时候就会引发腹胀、打嗝、放屁。 但这种科普显然不太适合讲给古人听，所以何秋就简化了。 朱棣听完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其实这不算什么，只要民众能吃饱，放放屁倒也还能承受！” 何秋颇为无语的看着朱棣。 这货一定没经历过被臭屁包围的场面。 当年何秋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宿舍六个人聚餐吃坏了肚子，一整晚都在放屁。 整个宿舍都变成了生化实验室，差点把何秋给送走。 不过，话又说回来。 明初百姓的生活情况确实不能和现在相比。 逢上灾年，易子而食，或者吃观音土的大有人在。 红薯和这些相比，那点坏处完全不算什么。 生存和生活，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反正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何秋也没有给朱棣过多解释什么，毕竟他对这个朝代的了解肯定没有朱棣深刻，说多了反而会出错。 朱棣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先生，我让人在城西找了一块地方，用以研制猎枪和手枪，倘若您闲暇的时候，可以过去看看，需要添置什么物件，你尽管去找金忠！” 何秋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这货也太着急了。 现在根本就不是研制猎枪和手枪的时候。 且不说搅乱历史进程，就说现在朱棣只是一介藩王而已。 如果真的给自己亲卫配备了杀伤力巨大的火器，那肯定会引起中央朝廷的猜忌。 就算朱元璋相信自己的儿子，但太子一系还有满朝文武，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朱棣。 不过在朱棣面前，何秋还是点头道：“好，有时间我会去看看的，猎枪和手枪我也会尽快研制出来，殿下尽管放心，我心中有数的！” 何秋已经想好了，真到了研制猎枪和手枪的时候，就想各种各样的办法拖延时间。 而且这些办法也挺好想的。 比如说制造弹针和枪膛，就需要用到特殊的金属材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需要花很长时间研制才行。 朱棣倒是没察觉到何秋的消极怠工，只是满怀憧憬的说道：“等到先生的猎枪和手枪量产出来，本王再也不怕蓝玉那厮了，还能把大明的外敌全部驱逐消灭，真是……” 没等朱棣把话说完，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突然蔓延开来。 “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朱棣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肚子也开始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他早上还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儿本来就有点饿了，再被香味一刺激，就饿的更厉害了。 “这是烤红薯的味道，它马上就快烤好了，到时候你可以尝一尝，味道绝对包你满意！” 何秋说完嘿嘿一笑，然后把压在灶台上的大锅挪开。 香气顿时更加浓郁。 “唔！” 朱棣深吸一口气，再次赞叹道：“这味道真是太香了，简直可比肉糜，本王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品尝了。” 第28章 一株千金 蓝府大厅。 蓝玉坐在首位，神情阴沉。 蓝庆和蓝四勇则是跪在地上，神情惶恐。 “朱棣小儿初来乍到，竟然敢动我的人，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啊！” 蓝玉说的咬牙切齿。 蓝庆立刻附和道：“表哥说得太对了，这朱棣就是想在众人面前折你的威风，要我看来，咱们就不该对这厮太客气，须要想办法折一折他的威风才好！” “你给我闭嘴！” 蓝玉冲着蓝庆瞪眼道：“我说过多少次，这段时间形势敏感，让你们不要多生事端，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蓝庆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泡面和啤酒是那个何秋的产业，我以为只是……” 没等蓝庆把话说完，蓝玉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怒声道：“滚下去治伤，别在我眼前晃悠！” “好好好！” 蓝庆不敢反驳，急忙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大厅。 蓝玉冷哼一声，看向蓝四勇道：“你把昨天的情形再给我完完整整的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遗漏，明白吗？” “是！” 蓝四勇答应一声，再次将昨天面馆里面发生的事情给蓝玉讲了一遍。 蓝玉听完之后，沉默了好几秒钟，然后才微微眯眼道：“这么说来，那个叫何秋的家伙，确实很受朱棣小儿的重视？” 蓝四勇点头道：“确实如此，我看燕王……哦不，朱棣对何秋的姿态很是恭敬！” 蓝玉端起一杯茶水，淡淡的说道：“我让你们调查何秋这个人，调查的怎么样了？” “额……” 蓝玉羞愧道：“孩儿无能，没有找到那何秋的太多消息，这个人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现在我只知道他是跟朱棣一起走出丛林，来到顺天府的，请义父见谅！” 蓝玉沉默了几秒钟，随即摆手道：“没事，这跟你们的能力没关系，能让朱棣小儿如此尊敬，必然有过人之处！” 蓝四勇颇为诧异的看向蓝玉。 在他的印象里面，义父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过，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义父，您……您真的不怪我？” 蓝四勇忍不住向蓝玉发出了疑问。 蓝玉淡淡的说道：“我当然不怪你，现在我有一个新的任务交给你，你必须要做好！” 蓝四勇立刻抱拳道：“但请义父吩咐，孩儿一定不负所托！” “很好！” 蓝玉神情冷峻的说道：“我要你找机会，把那个叫何秋的家伙解决掉，用他来试探一下朱棣小儿的真正实力！” 蓝四勇二话不说，直接点头道：“请义父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办妥！” 蓝玉叮嘱道：“事关重大。一定要做的全须全尾，不要留下任何把柄，明白吗？” 蓝四勇再次点头道：“孩儿明白，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做的滴水不漏，管教那朱棣小儿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蓝玉嗯了一声，随即便挥手让蓝四勇离开。 …… 另外一边。 燕王府东厢院落厨房。 烤红薯的香气已经彻底散发开了。 何秋将两个红薯从灶膛里面取出来，放到了一个木盘里面。 朱棣迫不及待的问道：“何先生，这红薯是已经烤好了吗？” “差不多了，你自己拿一个吧，这东西得趁热才好吃！” 何秋说着，自己先拿了一个红薯开始剥皮。 朱棣吞咽了一下口水，连忙将另外一个红薯拿到手里，学着何秋的样子剥皮。 皮剥开之后，香气更加浓郁。 “真香啊，还没吃口水就开始流了！” 朱棣再次赞叹了一声，然后就大口的吃了起来。 何秋提醒道：“殿下，这红薯现在烫得很，吃的太急很容易烫伤喉咙，你可悠着点！” “嗯嗯！” 朱棣答应一声，但是吞食红薯的速度却并没有丝毫减缓。 一来是因为这红薯味道确实香甜的很，二来是因为他确实饿了。 “好吃，太好吃了，本王一定要将这红薯推广天下，让全天下人都能吃到这等美味！” 朱棣一边吃一边向何秋说道，嘴里的红薯沫子差点飞到何秋脸上。 何秋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吃自己的红薯，压根没理会朱棣。 时隔这么长时间，还能再吃到现代熟悉的味道，何秋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大约两分钟左右，朱棣就把一整个红薯给吃掉了。 在擦手的时候，朱棣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 他连忙向何秋问道：“何先生，请问这种植红薯，需要的田地质量高吗？肥力贫瘠的地区是否能种植？” 红薯推行天下，最重要的就是先解决贫瘠地区百姓的温饱。 如果贫瘠地区无法种植的话，那红薯的作用就要大打折扣了。 何秋淡淡的说道：“红薯的适应力很强，对土地肥力的要求并不高，贫瘠地区也可以种植，只是产量会有所下降，亩产大概能有个两三千斤左右！” “两三千斤？” 朱棣一下子就兴奋了。 若是贫瘠地区都能种植红薯，而且亩产千斤以上的话，那整个大明就再也不会有粮食危机了，遍地都可以建粮仓。 到时候绝对是百姓归心，江山稳固。 “何先生，请您今天务必把红薯苗给我，我尽快安排人培育！” 朱棣说完，直接冲着何秋躬身作揖，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现在朱棣已经彻底把何秋当做了仙人。 别说作揖了，就算是下跪，朱棣也是可以了。 何秋摆手道：“殿下，不必如此客气，这红薯苗也不算什么太珍贵的东西，但是……你要拿走的话，总要有一些……啊哈，你懂得吧？” 何秋没把话说的太明白，但朱棣基本上已经听懂了。 “请先生放心，一株红薯苗，我给您一万金！” 朱棣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何秋瞬间就兴奋了。 这可是明初啊，没有通货膨胀，一万金的价值相当高，完全可以买几套好地段的宅院了。 不愧是将来要做皇帝的男人，出手就是阔绰。 何秋也顾不得自己手脏，直接一把抓住朱棣的手，兴奋道：“殿下，那咱们就说定了，一株一万金，我给你一百株，现在就给！” 朱棣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第29章 爽快人 “先生，您不是说只有几株红薯苗吗？” 朱棣颇为幽怨的向何秋说道。 他也只是刚刚成为藩王，还没攒下什么家底，几万金还能拿的出来，但一百万金的话，就着实有点为难了。 何秋厚着脸皮道：“我何时说过只有几株这样的话，怕是殿下听错了！刚才殿下都已经答应过了，一株红薯苗换万金，可不能反悔！” 朱棣悔的肠子都青了。 草率，太草率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现在却要付出百万金的代价。 “本王……本王自然不会反悔，但百株着实有点太多了，前期何先生给本王三五株就可以了，本王先让人尝试种植，看看产量，何先生以为如何？” 朱棣颇有些心虚的向何秋问道。 何秋顿时皱眉道：“殿下，三五株怎么能看出产量呢？至少得种上一亩地才行，依我之见，百株都有点少了，不如我给你……” 朱棣听到这里脸都绿了。 好家伙，一百万金都快把他给掏空了，再多一点估计他就得砸锅卖铁了。 “何先生，你先等等！” 朱棣连忙打断道：“本王觉得一百株已经足够了，不过这百万金本王一时还拿不出那么多，不如我给你一块地吧！” 何秋冲着朱棣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犹疑的说道：“殿下，你该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可是堂堂燕王，连百万金都没有？” 朱棣尴尬道：“本王……本王在顺天府时，只有岁俸和父皇的赏赐，所以存金无多，希望先生能理解！” 因为朱元璋自己是穷苦过来的，知道民生多艰。 所以他在教育儿子的时候，一直都比较严苛，给的金银财宝也比较少。 为的就是避免儿子们染上奢靡之风，不懂贫苦之人的悲惨。 朱棣在这种教育下，能存下巨款就怪了。 “行吧！” 何秋撇嘴道：“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识好歹，殿下能给多少金就给多少金吧，剩下的再用地来抵！” 朱棣顿时喜上眉梢。 现在顺天府他还没有实际掌控，土地对他来说毫无价值。 反正他也未必能把土地的税收给收上来。 能用没价值的封地来抵换黄金，这简直太划算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给唐先生你二十万金，剩下的钱本王用土地来代替，不知道何先生有没有看好的地？” 朱棣笑呵呵的向何秋问道。 何秋也是刚到明朝不久，哪里有什么看好的地。 他直接说道：“选地的事情先放到一边，请殿下先把二十万金给我！” “没问题！” 朱棣颇为痛快的说道：“今日下午，我就差人把二十万金给先生送来！” 何秋竖起大拇指道：“殿下真是爽快人，那就麻烦殿下了！” 朱棣立刻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本王还有一不情之请，万望先生答应！” 何秋笑道：“殿下尽管说，何某一定答应！” 朱棣犹豫道：“我想……带走几个红薯，给……” 没等朱棣把话说完，何秋就答应道：“殿下把剩下的都拿走吧，不必跟我客气！” 对于这种大金主，何秋自然要优待一些。 反正他有植物催长液，分分钟就能再催生一批红薯出来。 朱棣大喜过望，赶紧跑出厨房，脱下外袍，将剩下那些红薯包裹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 当天下午，何秋正在院里饮茶，然后就看到一群人抬着箱子走了进来。 朱棣、金忠、姚广孝等人则是跟在后面。 箱子落地之后，朱棣冲着何秋笑道：“先生，二十万金我给你送过来了！” 何秋眼睛一下就亮了：“殿下真是信人，说下午送到就一定下午送到，太让何某敬佩了！” 说完，何秋顺手打开了其中一口箱子。 瞬间，金灿灿的光芒便映入了何秋眼帘。 箱子里满满当当的全都是金锭。 一时间何秋的呼吸都窒住了。 他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黄金。 这要是放到现在，一箱黄金就是几套房啊。 “何先生，你没事吧？” 朱棣见何秋愣神，连忙关切道。 何秋回过神来，赶紧冲着朱棣摆手道：“我没事，既然殿下已经把二十万金送来了，那何某便把一百株红薯苗交给殿下。” “如此甚好！” 朱棣喜悦道：“先生也是爽快人，让本王敬佩！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先生能把种植红薯的方法给本王，这样本王推广的时候也能更方便一些。” “这是自然，种植方法我已经撰写好了！” 何秋说完，直接将桌上的一本小册子递向朱棣。 对待大客户，一定得讲究个服务至上。 只有服务做好做全，将来才能有更多合作。 何秋觉得自己将来发家致富，全靠朱棣了。 朱棣显然也是被何秋的配套服务给感动到了。 他冲着何秋拱手道：“先生做的真是太周到了，本王代全天下百姓感谢你的功绩！” 说完，朱棣就要作揖。 何秋连忙上前阻拦道：“殿下不必如此客气，将来天下百姓要感谢的人应该是你，跟我没有半分关系！”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名望什么的，对何秋没有半点用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何秋不想给自己招惹太多是非，麻烦的很。 但身为藩王的朱棣，对名望却是极为需要，何秋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了。 这让朱棣更加感动，直接拍着胸脯向何秋保证，顺天府的地随便何秋选，选中哪个就拿哪个。 要是放到现在，能在顺天府选地，那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但在明朝，土地对何秋的诱惑力并不算特别强。 不过何秋还是很官方的向朱棣表示了感谢。 等两人客套完，何秋这才看了一眼姚广孝等人，然后向朱棣询问道：“殿下，他们过来是要做什么？” 姚广孝主动开口道：“阿弥陀佛，何施主，我等是来向你请教的！” “请教？” 何秋微微有点懵。 永乐年间的大牛们向自己请教，这未免有点太过于魔幻了…… 第30章 钢铁侠战甲 “你们要请教什么？红薯的一百零八种吃法吗？这个我倒是很有心得！” 何秋半开玩笑式的向姚广孝等人问道。 旁边朱棣惊喜道：“红薯还有这么多种吃法吗？” 何秋看向朱棣，颇有些痛心疾首。 一代大帝，竟然变成了吃货，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关于红薯的多种吃法，我在小册子里都有写，殿下回去研究一番就知道了！” 看在二十万金的面子，何秋很耐心的给朱棣做了解答。 朱棣喜不自胜，立刻就拿起册子翻阅起来。 姚广孝这才再次开口道：“何施主，实不相瞒，我们是来向你请教红薯推广办法的！” 何秋顿时有点无奈。 这帮人真把他当神仙了吗？ 什么都要向他请教，多少有点太看得起他了。 “顺天府是燕王殿下的封地，想要推广红薯，只要殿下出一道命令便可，这也需要请教吗？” 何秋幽幽的向姚广孝等人说道。 姚广孝叹息道：“话是如此，但顺天府如今被蓝玉把持，殿下虽是藩王，但政令难行，而且百姓地里已经栽种了粮食，想要让他们换一种粮食作物，只怕难上加难，还需要寻找一种更实际的办法才行！” 何秋无精打采的说道：“既然政令不行，那就走缓和的路子呗！先在顺天府各处找地栽种，把红薯的产量展现给民众看，民众自然就想要栽种了。 这时候，就可以给出一些奖励措施了，比如种植一亩红薯，奖励百钱之类的，如此一来，红薯自然也就推广开了。” 现代社会，新农村鼓励种植的时候，用的都是这种方法。 但对于古代人来说，这还是个新奇法子。 所以何秋这话一出，姚广孝等人的眼睛顿时亮了。 “妙啊，不愧是何先生，这么快就能想到好办法，真叫我等佩服！” 账房金忠神情诚恳的夸赞起何秋来。 姚广孝身为和尚，只能矜持的说道：“施主此言大善！” 何秋摆手道：“这只是我的个人小建议而已，具体实行还得看你们！” 这时朱棣开口道：“何先生不必自谦，你的本事本王是了解的，倘若此事能成，本王另有重谢！” 听到这话，何秋一下子就来精神了：“殿下这话可要当真，何某等着殿下的重谢！” 朱棣笑道：“本王一言九鼎，说话自然当真！现在既然已觅得良法，我等就不叨扰先生了！” “好好好，我送你们！” 何秋一路把朱棣等人送到院落外面，等关上门之后，立刻就扑到那一箱箱黄金上面，兴奋的把玩起来。 …… 朱棣看着紧闭的院落门扉，喃喃的说道：“和尚，你觉得何先生为人如何？” 姚广孝双手合十回应道：“何先生有大才，能将何先生招揽麾下，乃是殿下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朱棣微微眯眼道：“那你说，这等有大才的人，为何会那么贪财呢？真叫本王有些疑惑！” 姚广孝突然笑道：“何先生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难道殿下想不明白吗？” 朱棣很诚恳的说道：“本王一时还真是想不明白！” 姚广孝解释道：“其实很简单，何先生这是在自污！他的才能实在太恐怖了，如果再没有任何缺点的话，肯定会让当权者猜忌！ 但如果有缺点的话，就会让当权者觉得可以掌控，自身也就更安全了，这难道不是聪明人的做法吗？” 朱棣恍然道：“原来如此，何先生真是用心良苦！不过本王对何先生向来都非常信任，先生此举大可不必！” 姚广孝深深的看了朱棣一眼，开口道：“殿下此时尚能这么想，等殿下踏上至高之位，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朱棣脸色一变，立刻呵斥道：“和尚，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给本王讲这种话！” 姚广孝立刻闭口不言，但眼神中却依然流转着异样的神情。 …… 时间一晃，又到了第二天。 早上何秋起床，脑海中照旧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冷却时间已过，新的一天开启，宿主可以进行签到。】 “签到！”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钢铁侠战甲，道具已存入个人物品栏，请自行提取。】 何秋本来还迷糊着呢，听到这一句提示，噌的一下就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钢铁侠战甲？ 不会吧！！ 何秋都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往常签到奖励的都是一些寻常物件，这次居然奖励了一套钢铁侠战甲！ 这跨度着实有点太大了。 何秋迫不及待的打开物品看了一下。 果然，物品栏里面静静躺着一套战甲。 金红相间，威风无比。 何秋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试问哪个男人不对战甲着迷呢？ 更何况是像何秋这样的户外探险家！ 他做梦都想拥有一套钢铁侠的战甲，可以横扫探险过程中的一切阻碍！ 今天，他梦想成真了。 何秋二话不说，立刻就将钢铁侠战甲提取出来，穿到了自己身上。 战甲附带的智能系统跟何秋大脑相连接，瞬间就让何秋掌握了钢铁侠战甲的所有使用方法。 何秋试着动了动手指，战甲也十分灵活的跟着他的动作而动作。 要不是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光板的话，何秋甚至都怀疑自己没把战甲穿上。 太贴身了，太灵活了。 何秋再也按捺不住，立刻就想要爽一下。 “嗖！” 战甲脚下喷出火焰，直接带着何秋飞上了天空。 为了避免被民众看到，何秋直接操控着钢铁侠战甲飞到了千米高空之上。 这就是人类目力的极限之外了。 何秋操控着战甲，在天空中肆意翱翔。 不到片刻时间，他就从顺天府飞到了东海畔。 眼看着脚下的无尽海洋，何秋整个人都有点迷醉了。 这才是一个好系统应该带给宿主的改变。 以前给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儿！ 何秋接连在天空中飞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重新回到自己的院落里面。 把战甲收回到物品栏之后，何秋整个人都有点虚脱的感觉。 倒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爽过头了…… 第31章 学习管理学 缓了几分钟之后，何秋便走向厨房，准备给自己做个早餐。 这时朱高炽再次带着朱高煦走进了东厢院落。 今天朱高煦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骄横，只是耷拉着眉眼跟在朱高炽身后。 “老师，早上好！” 朱高炽很有仪式感的向何秋拱手行礼。 身后朱高煦也有样学样的冲着何秋拱手道：“见过先生！” 何秋揉了揉朱高炽胖乎乎的脑袋，然后看向朱高煦，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不是要叫你父王来砍我的头吗，怎么今日又来给我行礼了？” 朱高煦小脸一红，哼哧哼哧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他只是个还不到八岁的孩子，哪能应付这种尴尬场面。 事实上，要不是朱棣吩咐，朱高煦是打死也不会来何秋院落的。 被打屁股的阴影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心海。 好在何秋也没有过多为难朱高煦，只说了一句，然后便转变话题道：“你们两个吃早餐了吗？” 朱高炽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有些羞赧的说道：“来的匆忙，还未进食！” “那正好！” 何秋打了个响指道：“我准备做点早餐，你们两个就留下来一起吃吧！” 朱高炽连忙拉着朱高煦向何秋表示感谢。 两个小屁孩对何秋的厨艺还是非常迷恋的，不管是泡面还是红薯，何秋都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这次何秋做的早餐相对比较简单，一锅普通的红薯粥。 两个小屁孩或许是饿坏了，把粥盛进碗里之后，就是各种狼吞虎咽，吃的喷喷香。 “老师真是太厉害了，连粥都做的这么好吃，太让学生敬佩了！” 朱高炽一边往嘴里灌粥，一边对何秋恭维起来。 老实说，何秋做这锅粥也没有费太大的心，单纯就是糊弄一下。 但朱高炽这恭维却让何秋感觉自己跟做一顿法式大餐似的，心情倍儿爽。 “好孩子！” 何秋揉了揉朱高炽的脑袋道：“为师这段时间一直没教过你什么，今天就带你去外面玩玩吧，用实践来教你！” 朱高炽顿时兴奋起来了。 因为不放心蓝玉，所以朱棣这段时间一直就没让家人出过门。 大人还好，小孩子早就憋坏了。 现在能出门玩，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惊喜。 就连朱高煦也露出讨好神情，抓着何秋的衣摆说道：“先生，你能把我也带上吗？我也想出去玩……哦不，出去学习！” 何秋大手一挥，特爽快的说道：“行，那就带你们俩一起！” 朱高炽和朱高煦顿时欢呼起来。 接下来何秋也没耽误时间，把锅碗交给王府下人去清洗，自己直接带着俩孩子走出了王府。 …… 王府五十米开外的一家酒楼二层，蓝四勇正猫在窗户后面，直勾勾盯着何秋和俩孩子的身影。 “真是晦气，姓何的居然带着燕王的两个儿子一起出门，这倒有些难办了！” 蓝四勇自言自语，眉头紧皱。 他身后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壮汉开口问道：“将军，那我们……” 蓝四勇猛的回头，冲着壮汉瞪眼道：“住嘴，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从今天开始，不许叫我将军，要叫我大王！” 壮汉连忙改口道：“对不起，大王，那……那我们还要动手吗？” 蓝四勇沉吟两秒，随即神情阴鹫的说道：“按照原计划行事，今天必须要拿下那家伙的项上人头，免得夜长梦多！” 壮汉点头道：“明白了，那燕王的两个儿子怎么办？也要杀吗？” “杀个屁！” 蓝四勇一巴掌抽到壮汉脸上，怒声道：“你是想让燕王暴怒，直接跟义父开战吗？猪脑子也不好好想想！” 壮汉直接跪倒在地，下意识的说道：“请将军恕罪，我……” 蓝四勇捂住额头，整个人都无奈了。 他现在怀疑带着这帮士兵来杀何秋，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完全没脑子啊，太容易暴露了。 “我特么再说一遍，不许叫我将军！” 蓝四勇忍不住又是一脚踹到了壮汉身上。 壮汉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叩首道：“请大王恕罪，我知错了！” 蓝四勇神情狰狞的说道：“再让我听到你叫将军，我先把你的脑袋给砍下来！” 壮汉摇头道：“不会了，不会了，请大王放心！” 蓝四勇冷哼一声道：“算你识相，去吩咐兄弟们，待会儿动手的时候，千万不要伤害到燕王的两个儿子，只杀何秋，明白了吗？” “明白！” 壮汉抱拳行礼，随后便起身下楼。 蓝四勇重新猫到窗口，看着何秋的背影，阴森森的说道：“姓何的，今天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死定了！” …… 另外一边，何秋带着俩小孩走向了董鹏的面馆。 他今天打算教这俩孩子管理学。 作为燕王朱棣的儿子，他们天生就处于管理层。 等长大一点之后，他们就要帮着朱棣去管理政务和军务。 现在让他们提前接触管理学，也算是为将来打基础了。 进了面馆之后，董鹏立刻就迎上来，乐呵呵的向何秋招呼道：“何先生早，您要坐哪里？我给你安排位置！” 何秋摆手道：“我就先不坐了，今天我过来，主要是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哎哟喂！” 董鹏一拍大腿道：“何先生您说这话就太客气了，给您帮忙那是我的福气，怎么能用麻烦这个词呢！要帮什么忙您尽管说，我一定尽全力！” 何秋将朱高炽和朱高煦拉到身前，开口道：“我想让你带着这俩小孩做一天的掌柜！” “啊？” 董鹏顿时愣住了。 打死他也没想到，何秋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来。 这俩小孩还没柜台高呢，让他们学着做掌柜，这不是胡闹吗？ 何秋见董鹏脸色有异，微微皱眉道：“怎么，这个忙很难帮吗？” 董鹏回过神来，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说过了，何先生的忙，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帮的，不就是带俩小孩做掌柜吗，简单的很！” 何秋点头道：“既如此，那我先谢过董掌柜了！” 第32章 复式记账法 平心而论，何秋教书育人的水平只能算是一般。 再加上他也没有耐心去教导两个小孩，所以就直接把这事甩给了董鹏。 董鹏虽然差点把这家面馆开倒闭，但那主要是因为餐品问题，跟董鹏的管理能力没什么关系。 这段时间，作为泡面总经销商，董鹏干的非常不错，何秋很满意。 他相信在董鹏的带领下，俩小孩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 在感谢过后，何秋好似想到一般，又接着说道：“对了，老董，这俩小孩是燕王殿下的儿子，你带他们学习的时候，注意别伤到他们！” “哦……啊？” 董鹏猛的瞪大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了何秋：“何……何先生，你……你该不会在跟我开玩笑吧？他……他们是燕王殿下的儿子？” 何秋挑眉道：“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他们一个是燕王殿下的长子，一个是次子！” “噗通！” 董鹏直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他着实没想到，昨天刚刚见过燕王殿下，今天又能见到燕王殿下的两个儿子。 最关键的是，他还要给燕王的两个儿子当老师。 这实在太过于魔幻了。 “草民董鹏，拜……拜见两位世子！” 董鹏结结巴巴的向朱高炽和朱高煦抱拳行礼，配合着他此时的跪姿，显得恭敬无比。 何秋见状，顿时皱眉道：“董掌柜，你这是做什么？今天你是他们两个的老师，怎么能向他们两个行礼，赶快起来！” 朱高炽反应快，连忙蹲下身将董鹏给搀扶了起来。 董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向何秋苦笑道：“何先生，你……你怎么不早些说这两位是世子，我何德何能给两位世子做老师，要不还是算了吧！” 何秋淡淡的说道：“董掌柜，做人要讲诚信，既然已经答应了，可就不能再拒绝了，不然我要生气的！” 董鹏顿时欲哭无泪。 他磨蹭到何秋身旁，低声道：“何先生，你就别难为我了，我这面馆人多手杂的，万一伤到两位世子，我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呀，你就放过我吧！” 虽然燕王刚到顺天府不久，但他的名声实际上早就传遍顺天府了。 在跟随朱元璋打仗期间，朱棣便屡立战功，威名赫赫，广为民间传颂。 这也是蓝玉为什么会忌惮朱棣，并且想要杀掉朱棣的原因。 像董鹏这种小面馆的老板，对燕王自然是敬畏无比。 何秋很能体会到董鹏的心思。 他拍了拍董鹏的肩膀道：“没事，董老板，我可以给你做保，在面馆实习期间，这俩小孩出现任何意外，都算在我身上，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董鹏沉默了几秒钟，这才长叹一口气道：“好吧，那我就试试吧！” “很好！” 何秋笑眯眯的说道：“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教他们？” 董鹏沉吟道：“就先从记账开始吧，这是每个掌柜的基本功，恰好也是我比较擅长的！” 何秋一听这个，顿时就来了兴趣。 他以前学历史的时候，听历史老师讲过，古人的记账法和现代的记账法有很大区别。 但因为历史老师水平有限，并没有将两种记账法的具体区别给讲出来。 所以何秋对此一直都抱有好奇的态度。 今天能见到明朝掌柜亲自传授记账法，倒也能长个见识。 于是何秋便向董鹏说道：“没想到董掌柜对记账还有研究，既然如此，那我也来听一听！” 董鹏自然没有反对，直接带着何秋、朱高炽和朱高煦来到了柜台后面。 随后，董鹏便翻出一本账目，向三人传授起经验来。 何秋听了一会儿，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他算是搞明白董掌柜的记账法是什么了。 那就是最初级的单式记账法。 也就是把赚的钱一笔笔都记录下来，把花的钱也是一笔笔记录下来。 最后把赚的钱相加，减去花钱的总额，剩下的就是今天的利润。 非常简单粗暴。 放到现在八岁孩子也能做这种账。 真的是太初级了。 而且这种单式记账法非常容易造成账目混乱，也非常容易作假。 这东西要是学了，会降智商的。 “咳咳！” 何秋微微咳嗽两声，看向董鹏道：“董掌柜，这个……就是你最擅长的记账法？” 董鹏点了点头，颇为得意的说道：“没错，这是我以前老东家传授给我的记账法，特别好用！” 何秋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给你教一种记账法吧，以后咱们所有的记账法都要用我教的这种记账法来记录！” 董鹏挠了挠头道：“何先生，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吧，我现在掌握的记账法足够应付咱们的账目了！” 何秋冷笑道：“现在咱们的代理商还仅仅只是局限于顺天府，往后我们的生意走出顺天府，走向整个大明，到时候你这个记账法还能应付来吗？” 董鹏想了想，摇头道：“怕是不能！” 何秋没好气的说道：“那不就结了，你好好听我传授的记账法，以后就用这个，明白吗？”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何秋故意加重了语气。 董鹏感受到了何秋对这件事情的重视，顿时连连点头道：“小老儿明白，请何先生放心！” “很好！” 何秋满意的说道：“与时俱进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我希望董掌柜你将来可以走的更远，而不是仅仅局限在这顺天府！” 说完，何秋又看向朱高炽和朱高煦两兄弟道：“我给董掌柜教授的时候，你们俩也在旁边好好听着，等我教完了要考你们的！” 朱高炽和朱高煦的小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不管是什么时候，小孩子总对考核抱有一种抵抗的态度。 何秋也没理会他们的抵抗，直接拿起毛笔和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了五个大字：复式记账法！ 复式记账法是现代社会常用的记账法之一，相对比较完善。 虽然它的工作量比单式记账法要大一些，但做出来的账目非常清晰，而且还不容易造假，可谓是相当实用了…… 第33章 阿拉伯数字 复式记账法实用归实用，但何秋在开始教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古人是不懂阿拉伯数字的。 他们记账的时候，用的都是汉字。 倘若把阿拉伯数字替换成汉字去教学，那工程量可就太大了。 思前想后，何秋直接把写有“复式记账法”的白纸给团成一团扔掉了。 董鹏看的有点懵，连忙问道：“先生，此乃何意？” 何秋淡淡的说道：“这复式记账法对你们来说有点过于高深了，我先教你们一些基础性的东西！” 董鹏的目光顿时变得幽怨起来。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何先生，我做账十几年，不管多高深的记账法我都能很快掌握的！” 董鹏有点不服气的向何秋说道。 何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在纸上写出了十个阿拉伯数字。 随后，何秋指着那些数字向董鹏问道：“你可识得这些字？” 董鹏瞪大眼睛看了半天，犹疑道：“这……这也是字？” 何秋挑眉道：“当然，这些是阿拉伯数字，复式记账法的基础，你觉得你需不需要学？” 董鹏沉默了几秒钟，最终无奈点头道：“需要，请先生教授！” 何秋笑了笑，开始教三人如何使用阿拉伯数字。 花了两个小时，三人才勉强掌握了阿拉伯数字的运用。 接下来，何秋又开始教他们加减乘除运算口诀。 这个就相对比较复杂了。 两个小孩学的很吃力。 倒是董鹏学的比较快。 他在做账这一块确实很有基础，对数字比较敏感。 正因为如此，在基本掌握运算口诀之后，董鹏被惊到了。 “何先生，你真是神了，不但能创出这么简单实用的数字，还能将运算奥秘总结的如此浅显好用，真是太让小人佩服了，此举无异于仓颉造字啊，小人代天下的账房感谢您！” 董鹏说完，直接跪倒在何秋面前，泪眼婆娑。 这就搞得何秋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只是传授了一点小学知识而已，哪里比得上仓颉造字那么伟大。 “董掌柜你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 何秋伸手将董鹏搀扶了起来，替董鹏拍了拍膝盖的灰尘。 董鹏更加感激涕零：“何先生不但让小人做了这泡面总经销商，还教给小人安身立命的大本事，小人真是无以为报，只能……” 何秋连忙打断道：“行了，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了，赶快学习吧！” 董鹏点了点头，跟俩小孩一起，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到了下午，何秋感觉教的差不多了，于是便带着俩小孩离开了面馆，准备回王府。 今天俩小孩学的已经够多了，就没有必要再学其他掌柜管理技能了。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何秋还是非常明白的。 …… 此时，蓝四勇正带着一群蒙面大汉，藏匿在何秋等人回王府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的准备非常充足。 除了长刀，还有弓弩、石灰粉等等。 上次何秋在面馆用****瞬息之间打死数人，这事儿蓝四勇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专门纠集了十四个精锐士兵，并且携带了远程武器。 就算何秋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瞬间把十四个士兵全部杀掉。 只要有喘气的，就能用弓弩把何秋给射成筛子。 “我再说一遍，待会儿动手的时候，一定不能伤到燕王的两个儿子，都听明白了吗？” 蓝四勇压低声音，向周围一众大汉说道。 众大汉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他们都是跟随蓝玉多年的老兵，都知道目前蓝玉跟燕王的关系比较紧张。 在这种关头，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平稳为主。 蓝四勇吩咐过后，便重新看向了道路，等待何秋等人的到来。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大两小三个人影便出现在了道路尽头。 蓝四勇顿时打起了精神：“人来了，都准备好！” 周围大汉立刻举起手中弓弩，开始瞄准。 杀意开始蔓延。 …… 另外一边，何秋正在回答朱高炽和朱高煦关于除法运算的问题，忽然间感觉周围有点不对劲。 往常这条路上，有很多鸟儿的鸣叫。 但今天，前面却没有丝毫的鸟叫声，沉寂无比。 作为一个户外探险家，何秋很快就得到了结论。 肯定是前面藏了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人，所以鸟才不敢停留。 何秋停下脚步，先将两个小孩搂到自己身后。 接着，“嘭”的一声响。 一个大铁箱落地。 箱子里面装的自然是钢铁侠战甲。 做好了准备，何秋这才朗声道：“前面的朋友，别藏了，我已经看到你们了，都出来吧！” 前方依然是寂静无声，没有丝毫动静。 何秋微微眯起了眼睛。 看来这帮人很谨慎啊！ 有点意思！ 何秋提起铁箱，转头冲着两个小孩说道：“你们先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朱高炽乖巧的点了点头，攥紧了弟弟的手。 何秋揉了揉朱高炽的小脑海，然后提着箱子大步向前走去。 走了大约二十米左右，何秋放下铁箱，举起双手，开口喊道：“各位朋友，可以现身一见了吗？” 右前方的密林里，蓝四勇陷入了深思。 何秋表现的实在太坦荡了。 这就让蓝四勇有点犯嘀咕了，总怀疑有诈。 但何秋两手空空，只有一个大铁箱子，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算了，先干再说！ 蓝四勇率先跳出密林，站到了何秋面前。 随后，一众大汉也跟着跳了出去。 一行十五人，站在何秋面前，杀气纵横。 何秋放下双手，微笑道：“各位朋友终于肯出来了，请问各位找何某是有什么事情？” 蓝四勇故意压粗声音道：“有人花了钱，要你的项上人头！你若是识相的话，乖乖跪下受死，还能少挨几刀！” 何秋挑眉道：“我能问一下，出钱的是谁吗？” 蓝四勇冷笑道：“当然不能，你还是别废话了，受死吧！” 话音刚落，蓝四勇便举起了手中弓弩，扣下了扳机。 一个闪烁着幽幽寒光的弩箭带着破风之声，直射何秋心脏部位…… 第34章 钢铁侠战甲的威力 “铛……” 蓝四勇预想中何秋被一箭射死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反倒是响起了钢铁碰撞的声音。 一套金黄相间的铠甲已经套到了何秋身上。 蓝四勇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上一秒何秋还是身着布衣，下一秒就穿了全套铠甲。 变化来的也太快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蓝四勇结结巴巴的说道，拿弓弩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 何秋淡淡的说道：“这是钢铁侠，英文名斯佰特蔓，一个超级英雄！” 蓝四勇当然是听不懂何秋的冷幽默。 他依然很懵逼。 这时他身旁一个壮汉凑过来低声道：“大王，别管那是什么东西了，咱们这么多人呢，一人射一箭也能射死他了！” 有时候，做个莽夫也挺好的。 蓝四勇回过神来，觉得手下说的很有道理。 管它什么斯佰特蔓，今天都得变成死鬼！ “兄弟们，都给我动手！” 蓝四勇一声高吼。 随后，十五支弓弩举起，对准了何秋。 “xiu……xiu……xiu……” 一根接一根的弩箭射了出去。 铁质箭头跟铠甲相碰撞，溅起了一蓬又一蓬的火花，显得煞是好看。 然而，等到十五根弩箭射尽，何秋依然还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战甲里面的半智能管家声音响起：“战甲损伤度百分之零点零一，已启动自我修复！” 弓弩的威力实在是太弱了。 但凡对面这帮人用的是枪炮，也不至于才造成这么一点损伤度。 何秋伸手在胸前拍了拍，看向蓝四勇等人道：“就这？” 蓝四勇整个人都傻了。 他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离奇事件。 近距离内，十五支弩箭，连个白印都没有打出来。 这铠甲到底是有多硬？ 这时，蓝四勇身旁的壮汉再次凑过来说道：“大王，这小子有点古怪啊，要不咱们还是上火铳吧！” 蓝四勇眼睛一亮，随即又陷入到了为难之中。 火铳是军队里面威力最强的武器，肯定能打碎对面的铠甲。 但是，火铳也只有军队才有。 只要把火铳拿出来，他们的军伍身份也就暴露了。 这事情就很难办。 何秋见对面没动静，再次开口道：“各位朋友，你们不是要何某的项上人头吗？现在连给何某挠痒痒都做不到啊，我劝你们还是把拿的钱退回去吧，这行不适合你们！” 蓝四勇一听这话，火气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居然敢如此小瞧他们，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取火铳，干他！” 蓝四勇甚至都没有压粗声音，直接就用原声吩咐起来。 那些壮汉也不含糊，纷纷将背后用黑布包裹的火铳取了下来。 很快，十五支火铳便对准了何秋。 蓝四勇狞声道：“姓何的，去死吧，都给我开枪！” “嘭……嘭……嘭……” 火铳的声音接连响起，火光连成一片，甚至都激起了一蓬浓郁的黑烟。 等到所有的子弹打完，蓝四勇扇开眼前的黑烟，颇有些得意的说道：“去看看那家伙死了没！” 他就不相信，这么近的距离，十五支火铳，还打不死人！ 然而，一群人穿过黑烟之后，却看到穿着铠甲的何秋依然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 蓝四勇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尼玛，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连火铳都奈何不得！ “战甲损伤百分之零零五……” 何秋听到智能管家的声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太弱了呀。 明初的火铳，跟钢铁侠战甲的科技含量相差太多了，根本就不是量级的。 “算了，已经让你们两招了，接下来就尝尝我的攻击吧！” 何秋冷漠的说了一句，随后便冲着眼前众人举起了胳膊。 能量炮开启。 一股深蓝色光球从何秋掌心射了出去。 “嘭！” 一声巨响，地面炸裂！ 原本站在何秋前面的一行人，全部都被打成了肉渣。 这一幕，深深震撼到了二十米开外的两个小屁孩。 尤其是朱高煦。 这孩子打小就憧憬着带兵打仗，骨子里就充满着热血。 今天这一幕，已然是到了热血的极致。 朱高煦完全忘记了何秋打他屁股的事情，心中只剩下了对何秋的崇拜。 朱高炽对战争不敢兴趣，但作为何秋的弟子，他也是深深的骄傲。 实际上不止是这俩小屁孩，何秋自己也有点被震撼到了。 他只在电影里面看到过能量炮，没想到现实里面威力这么强大！ 缓了好一会儿之后，何秋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先是用战甲自带的雷达扫视了一下四周，确定再也没有敌人，然后才收起了战甲。 此时何秋脸上已经没有了淡然的神情，只有深深的愠怒。 刚才蓝四勇发出原声的时候，何秋就已经把他给认了出来。 让何秋生气的是，他对蓝家人已经很容忍了。 蓝庆在他面前那么嚣张，他也只是打断了蓝庆的一条腿而已，并没有赶尽杀绝。 但现在，蓝四勇却带着这么一大帮人来杀他！ 燕王和蓝玉之间的争斗，已经波及到他身上了。 这着实有点过分了。 何秋决定要做点什么了。 必须要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蓝玉，留不得了！ 何秋握了握拳头，勉强压制住心中火气，然后才走向了两个小屁孩。 朱高煦见何秋过来，立刻就扑上去抱住何秋大腿，兴奋道：“何先生，求求你把我也收成徒弟吧，我要学你刚才的法术！” 钢铁侠战甲的科技水平领先这个时代太多年了。 朱高煦压根无法理解，只能把那当成是法术。 何秋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道：“这法术可不是谁都能学的，你还是先把我今天教你的阿拉伯数字学好吧！” 朱高煦撇嘴道：“我学那个没有用，我将来要像父王一样，带兵打仗，我就要学那个法术！” “学法术的事情改天再说吧，先跟我回去！” 何秋没有再理会朱高煦的胡搅蛮缠，只是牵起两个小孩的手，慢悠悠的向燕王府走去…… 第35章 五千斤生铁 回到王府，何秋放两个小孩各自回屋，自己则是来到了王府书房。 朱棣这段时间主要就在书房办公。 上午召集顺天府的各级官员问政，发布政令。 下午则是跟王府的谋士商议发展之路。 何秋走到书房门口，两个王府亲卫齐齐躬身行礼：“何先生好！” 何秋淡淡的说道：“我找殿下有事，麻烦两位通禀一声。” 其中一个亲卫谄笑道：“王爷吩咐过了，何先生若来的话，不必禀告，直接进便是！” 何秋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走进了书房。 此时朱棣正跟姚广孝商谈，看到何秋进来，朱棣先是一愣，随即就起身迎向何秋。 “何先生今日怎么有兴趣来我这书房了？” 朱棣笑吟吟的向何秋问道。 何秋面无表情的说道：“刚才有十几个人想要杀我！” “什么？” 朱棣瞬间暴怒道：“哪里来的狗贼，竟然敢刺杀何先生，他们人呢？” 在朱棣心中，何秋就是神人在世，地位极其重要。 只要有何秋在，朱棣就有把握将顺天府打造成全天下最繁荣、也最强大的地方。 现在有人敢刺杀何秋，那等同于就是断送朱棣的前途和未来。 朱棣真是恨不得把那些刺客给活剐掉。 何秋摸了摸鼻子道：“他们……都已经变成血肉渣渣了，就在距离王府两公里外的街道上，还需要劳烦王爷派人去清洗一下” 朱棣顿时面容呆滞，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 他知道何秋有猎枪和手枪，也知道何秋能够自保。 但把十几个杀手打成血肉渣渣多少就有点过分了。 “何……何先生，你莫不是在跟本王开玩笑吧？” 朱棣结结巴巴的向何秋问道。 何秋撇嘴道：“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心情骗你！你要不信我的话，自己带人去街道上看一下就明白了！” 朱棣连忙摆手道：“先生说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信你呢，我……我只是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罢了！那个……请问何先生你是怎么把那些杀手给……” 何秋打断道：“这是我的秘密，不能说！” 朱棣愣了愣，随即恍然道：“明白，明白！” 何秋也不知道朱棣到底明白了个啥。 他也没追问，而是直接说道：“那些杀手里面，有一个是蓝四勇！” “蓝四勇？” 朱棣瞬间就明白那群杀手的来路了。 “又是蓝玉这个混账，他不但想杀本王，竟然还想杀何先生，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棣说的咬牙切齿，像是下一刻就准备咬死蓝玉一样。 姚广孝连忙劝说道：“殿下，稍安勿躁啊，蓝玉现在掌握着顺天府的军权，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嘭！” 朱棣猛的一拳砸到书桌上，怒不可竭的说道：“难道要让本王眼睁睁看着蓝玉嚣张吗？今天他敢派人杀何先生，明天就敢带兵来王府杀王妃和世子！” 这着实有点杞人忧天了。 借给蓝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冲进王府杀人。 毕竟这天下还是朱元璋的天下。 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朱元璋的儿媳妇，那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朱元璋可是出了名的杀伐果断。 别说一个蓝玉了，就算把冯胜也加上，诺大一个顺天府也挡不住朱元璋的铁骑。 何秋拍了拍朱棣的肩膀道：“行了，殿下，消消气！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说说打造枪械的事情！” 之前何秋一直不想早早的把现代枪械制造出来，怕影响历史进程发展。 但现在，蓝玉着实把何秋给激怒了。 他也不想管什么历史进程了，只想尽快把蓝玉给搞死。 朱棣双眼发亮，连忙看向何秋道：“何先生尽管说，这枪械打造有任何需要，本王都可以满足！” 作为一个上过战场的皇子，朱棣比任何人都明白好武器的重要性。 所以他对何秋展现过的那些现代枪械也分外渴望。 何秋沉吟了两秒钟，开口道：“我需要十个铁匠，五千斤生铁，一个大铁匠坊！” 朱棣毫不犹豫的说道：“没问题，铁匠坊我已经差人建造好了，十个铁匠和五千斤生铁，三天之内全部到位，保管让何先生满意！” 说完这话，朱棣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先生，这五千斤铁，能造多少支枪出来呢？” 何秋淡淡的说道：“一支也造不出来！” “啊？” 朱棣有点懵了。 要不是因为见识过何秋的种种神奇之处，朱棣真以为何秋在故意耍他。 明朝初期，生铁可是很贵的，跟现在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采购五千斤生铁，对朱棣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这么多生铁砸出去，连一支枪也做不出来，就着实有点让朱棣心疼了。 何秋看到朱棣的表情，再次开口道：“如果殿下不舍得，那何某自己想办法也行！” 朱棣连忙道：“这有什么好心疼的，本王说过，关于枪械制造，有任何需求本王都可以满足，铁匠和生铁本王一定安排到位！” 何秋看向朱棣的目光里面顿时多出了些许赞赏的意味。 他自己很清楚五千斤生铁对燕王来讲意味着什么。 这么无理的要求燕王都能答应，也确实是给足了他面子。 “殿下，五千斤生铁，主要是为了试炼一种特殊的金属，只有这种特殊金属才能***膛！” 何秋耐着性子向朱棣解释起来。 但朱棣听完这话，却是更加心疼了。 用五千斤生铁来做实验，也太奢侈了。 “何先生不必向本王解释，本王相信你一定能把这五千斤生铁好好利用的！” 朱棣强行扯出一丝笑容向何秋说道。 何秋淡淡的说道：“殿下，这五千斤生铁即便试炼失败，残留下来的物质也依然可以制作刀剑，不会浪费的！” 朱棣这下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哎呀，浪费不浪费的，本王根本不在乎的！只要何先生开心，即便是把五千斤生铁扔到河里面，本王也是一点都不心疼的！” 朱棣摇晃着双手，笑的跟弥勒佛一样。 第36章 求雨 何秋很清楚，不管朱棣嘴上怎么说，心中对五千斤生铁肯定还是非常在意的。 身为上位者，总是要邀买人心的。 何秋也没戳破，直接冲着朱棣拱手道：“我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告辞！” 说完，何秋便转身要走。 朱棣却一把拉住何秋的胳膊道：“何先生不要着急走，本王这里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想请您帮忙参谋参谋！” 何秋心中顿时无奈。 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户外探险家，只精通户外探险相关的知识，对政务什么的，着实是一窍不通。 偏偏朱棣还老爱问他这方面的事情。 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殿下有什么事情就请说吧，我尽量给点意见！” 这次轮到何秋强行一丝笑容了。 朱棣叹了一口气道：“是这样的，顺天府近来酷暑难耐，已有一个半月未曾下雨，土地干旱，庄稼都有点干枯了！ 若是长此下去，只怕下半年顺天府将颗粒无收，那些种地的农民也将无果腹之物，本王每每思及至此，都觉得心痛万分，不知道何先生有什么好建议吗？” 何秋苦笑道：“殿下，你未免太高看我了！这是天灾，我一个普通人能给出什么好建议！” 朱棣颇为认真的看向何秋道：“难道何先生就没有求雨之类的本事吗？” 何秋翻了个白眼道：“你还真把我给当神仙了啊，求雨这种事……” 话说到一半，何秋突然停顿了下来。 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在刚刚得到系统的时候，他某一次签到，系统给他奖励了五个雨球。 只要将一个雨球在万米高空捏碎，就可以给一府之地降三天雨。 当时因为这雨球的使用条件太过苛刻，而且丛林里面又不缺雨水，所以何秋就一直没把雨球拿出来过。 隔了这么长时间，何秋完全把雨球的存在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朱棣这么一提，瞬间就唤醒了何秋的记忆。 或许，可以用雨球来表演一场求雨。 反正他现在有了钢铁侠的战甲，飞到万米高空根本不成问题，完全可以满足使用条件。 想到这里，何秋双手背到身后，故作高深的说道：“唉，没想到我隐藏了这么久，还是被殿下给发现了！行吧，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确实可以求雨！” 朱棣瞬间瞪大眼睛，惊喜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何先生肯定是神人在世，肯定懂求雨的法子，哈哈哈！” 姚广孝也在一旁称赞道：“何先生一身的本事，真是让贫僧佩服！” 何秋摆手道：“行了，你们甭夸了，我也只是恰好有一件求雨的法宝而已，这法宝只能动用一次，再用就不灵了！” 朱棣笑道：“能用一次也是极好的，先解燃眉之急嘛！何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求雨？需不需要本王派人准备一点什么？” 何秋想了想，回答道：“三天之后，摆坛求雨！” 朱棣一愣，忍不住说道：“先生，已经干旱一个半月了，为何还要再延误三天时间？明日不行吗？” 何秋挑眉道：“我倒是行，但你们确定能行吗？” “我们为何不……” 朱棣正要反问，姚广孝却突然开口道：“殿下，何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得借着这场求雨做点什么！” 这话说的云山雾罩。 但朱棣毕竟是聪明人，冷静下来稍微一想，他就明白了。 “何先生是想让本王借着求雨的机会，提升自己的声望吗？” 朱棣有些忐忑的向何秋询问，生怕得到否定。 毕竟这事儿要是真的，对他的好处可就太大了。 何秋笑道：“殿下果然聪慧，这求雨的功劳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但对殿下却用处很大！” “这……” 朱棣只说了一个字，眼泪就留下来了。 他实在是被感动到了。 能为一府的干旱之地求一场及时雨，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凭着这个功劳，朱棣一举就能拿下诸多民心。 而功劳若是落到何秋身上，那也能让何秋原地塑金身，成为万千民众心中的神仙。 但是，何秋却毫不犹豫的把这功劳让到了他朱棣身上，这如此不让朱棣感动？ “何先生，你对本王的恩惠，本王没齿难忘，请受本王一拜！” 朱棣说完，竟然真的冲着何秋单膝下跪。 这可把何秋给惊到了。 这可是未来的永乐大帝啊，竟然向自己下跪！ 别说，还真挺有成就感的。 何秋心中暗爽了两秒钟，然后就赶紧搀扶起朱棣道：“殿下，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何必如此客气，我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朱棣泪眼婆娑的说道：“何先生高风亮节，太让本王敬佩了，从今往后，何先生有什么要求，本王一定满足！” 这话说的就让何秋很满意了。 未来永乐大帝的承诺，可是相当值钱的。 “殿下就不必客气，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赶快差人准备一下求雨的事情吧！” 何秋说完这话，便潇洒的转身，离开了书房。 朱棣看着何秋的背影，不由得感慨道：“本王真是幸运，竟然能遇到何先生这等神人！” 姚广孝听得有点微微心酸。 以前他才是朱棣的头号谋士，现在却被逼退到第二位了。 不过心酸归心酸，姚广孝对何秋倒没有丝毫的妒忌。 他很清楚，何秋的本事值得如此礼遇。 归根到底，大家都是为了辅佐燕王，位置排名并不重要。 “殿下，既然何先生都已经说了，那咱们便商议一下如何将求雨的事情散播出去，如何？” 姚广孝双手合十向朱棣问道。 朱棣点了点头，认真的跟姚广孝商量起来。 …… 另外一边，何秋回到自己的院落之后，先关上了院落大门，然后便从物品空间里面取出了一颗雨球。 这雨球直径只有五厘米左右，像极了小孩玩的蹦蹦球。 何秋非常怀疑这么小的一颗球，到底能不能给一府之地降雨。 若是不能降的话，那就非常尴尬了。 失去朱棣的信任先不说，那些苦守着庄稼的农民可就要遭殃了…… 第37章 一香五两 何秋有心带着这雨球到万米高空尝试一下，但又怕天象变化太过强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思前想后，何秋还是决定相信系统。 到目前来看，这系统还是相当靠谱的。 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求雨的时候，何秋是要飞到万米高空的，到时候求雨台上一个人都没有，即便是大雨倾盆而下，估计围观的人也不会以为是求来的雨。 这可不行啊，得找一个人在求雨台上装装样子才行。 何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姚广孝。 但很快，何秋就把这个想法给抛弃了。 求雨这种事情，历来都是道士做的。 姚广孝毕竟是个和尚，专业不对口啊。 何秋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找个道士才行。 …… 第二天上午，何秋睁开眼睛，先签了个到。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铜剑一柄，道具已存入个人物品栏，请自行提取。】 何秋听到这提示，脸色顿时变黑。 狗系统，昨天还奖励钢铁侠战甲呢，今天就变成了铜剑一柄。 这差距也太大了，一下子就把人的好心情给败光了。 何秋难以接受这种打击，直接把被子一蒙，准备再睡一会儿，以缓解心灵的伤痛。 但算算时间，朱高炽这小家伙应该快要来请安了。 做老师的睡到日晒三竿上，让弟子久等，着实有点不太讲究。 何秋只好闷闷不乐的起身，穿好衣服来到了院落里面。 果不其然，朱高炽很快就到了。 “学生给老师请安！” 朱高炽弯下腰身，向何秋鞠躬行礼。 何秋打了个哈欠道：“免了，今天你就把昨天为师教你的知识再复习一遍吧，明天为师再教给你新的知识！” 朱高炽点头道：“是，谨遵老师吩咐！” 对朱高炽这个弟子，何秋还是非常喜欢的。 他揉了揉朱高炽的脑袋道：“还没吃早饭吧，今天为师给你做个红薯粥，喝完粥再去好好学！” 朱高炽眼睛一亮，吞咽着口水说道：“多谢老师，老师，我能不能把二弟和三弟也叫过来一起喝粥？” 何秋点头道：“当然可以，你且去叫吧，为师先去煮粥！” 说完，何秋便迈步向后厨走去。 见识过王府厨子的手艺之后，何秋便决定以后吃喝都自己动手。 不然实在是吃不下饭。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何秋的红薯粥便做好了。 朱高炽也将朱高煦和朱高隧给叫了过来。 对仨小孩来说，何秋做的饭菜跟零食没什么两样，非常有诱惑力。 喝粥的时候，朱高炽对何秋的手艺又是一番吹捧，搞得何秋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孩子太爱说真话了！ …… 吃完早餐之后，何秋打发走三个孩子，随后便叫了一辆王府的马车，准备去附近的玉泉山。 昨晚何秋已经打听过了，玉泉山上正好有一座道观，名字叫龙泉观。 据说龙泉观也曾出过真人，只是近几年有些没落了。 这正好符合何秋的需求。 活的比较滋润的道士，又怎么会接求雨这种活儿呢？ 求来了雨，自然是名声大涨。 但若是求不来雨，但数年修行就要毁于一旦。 总之还是有风险的。 道士也是人，也要讲究趋利避害的。 马车在路上晃晃悠悠走了一个多时辰，然后才到了玉泉山脚下。 再往前，就是崎岖山路了，马车不能通行。 何秋吩咐马夫在山脚等候，自己则潇洒的走上了山间小路。 到了无人的地方，何秋立刻就穿上了钢铁侠铠甲，直接飞向了龙泉观。 从玉泉山脚到龙泉观，得走一个多时辰，何秋才不愿意浪费这个时间。 穿上钢铁侠战甲，不到五分钟，何秋就来到了龙泉观山门附近。 不得不说，龙泉观确实是有点破落了。 山门竟然还塌了一半。 不过从这山门的高度，依稀还能看出龙泉观往日的辉煌。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呀！” 何秋感慨一声，抽出一把纸扇，像个明朝贵公子一样，慢悠悠的走进了山门。 这一路上何秋都没遇见道士。 直到行走至玉皇殿，才看到两个道士正在打扫殿内卫生。 何秋收起纸扇，非常有礼貌的冲着两个道士拱手道：“两位……” 话说到一般，何秋忽然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怎么称呼这俩人。 叫道长吧，这俩人太年轻了。 叫牛鼻子吧，十有八九会被揍。 好在两个道士已经注意到了何秋，不用何秋继续打招呼，其中一个胖道士便喊道：“你是来上香的吗？” 何秋本来是想直接找这龙泉观观主的。 但转念一想，好歹要入乡随俗。 进道观不上香，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何秋便点头道：“没错，我是来上香的！” 胖道士顿时喜笑颜开。 “你到我们这里上香，算是找对地方了，我们这里的道君像最灵验了，保你发大财！” 说着，胖道士从供桌上抽出五根长香，递到了何秋面前。 何秋正要伸手去接，胖道士却突然移开长香，开口道：“先交钱，再拿香。” 这倒是跟现代的寺庙和道观有点相似了。 考虑到山路崎岖，香烛运上来也不方便，掏点钱也是应该的。 于是何秋便拿出钱袋，问道：“这香多少钱？” 胖道士伸出五根胖乎乎的手指道：“五两！” 这就有点黑了。 普通人一年到头才能挣个十几两银子，这道士开口就是五两，直接把普通人半年的收入都给拿走了。 好在何秋这段时间赚的也不少，再加上今天另有他事，也懒得跟这胖道士计较。 “行吧，五两就五两！” 何秋说着，就要从钱袋里面掏钱。 这时胖道士再次开口道：“慢着，我说的是一根五两，这总共五根，你得给我二十五两！” 何秋拿钱的动作顿住了，脸色也变黑了。 “五根香二十五两，这有点过分了吧？” 何秋有些不爽向胖道士说道。 然而胖道士却是冷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龙泉观可是出过真人的，道君像比别处灵验多了，这一根五两还是要的少了，若是到了香客多的季节，一根十两也有人抢着买呢！” 第38章 三五斩邪雌雄剑 何秋也算是彻底服了。 他也曾去过道家祖庭龙虎山，即便是那里的道观，一根香最多也就几十块。 现在这胖道士开口就是一根五两，跟明抢也没什么两样了。 但为了求雨大计，何秋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一根五两确实有些贵了，算便宜些吧！” 二十五两银子何秋也不是掏不起，关键不想当冤大头。 那胖道士听到何秋讲价，当即便嘲讽道：“看你穿的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却是个穷酸！你当这钱是我要收的吗？这都是要上奉给道君的，你这都要讲价，道君可是要生气的，到时候你生儿子没**可别怪我！” 何秋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 这死胖子好生恶毒。 乱开价也就算了，居然还骂人，这就有点不能忍了。 “今天这钱我不掏了，这香我也不上了，把你们观主叫出来！” 何秋收起钱袋，神情冷峻的向胖道士说道。 胖道士鼻孔朝天，极其倨傲的说道：“你当我们龙泉观是什么地方？就你这样的穷酸，还想见我们观主？做梦去吧，我告诉你，今天这五根香你必须要买，不然你就等着全家暴毙吧！” “我上你大爷！” 何秋怒骂一声，直接一拳砸向了胖道士的鼻梁。 这胖道士似乎也有几分功夫，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只可惜，何秋的拳速实在太快了，胖道士根本躲闪不及，直接就被砸中了。 “啊！！” 胖道士猫下腰，捂着鼻子不住的惨叫。 另外一个瘦道士看到这一幕都懵了。 在自家主场，自家人居然被打了。 这恶贼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你……你居然敢我打我师兄！” 瘦道士手指何秋，结结巴巴的指责起来。 何秋上前一步，神情蛮横的说道：“我就打了，你要怎样？” “你……你给我等着，我去叫人！” 瘦道士也是轻功了得，话语未落，整个人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何秋也没跑，直接拉了一张椅子坐下，静等瘦道士叫人过来。 江南江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论干架，户外冒险家就没在怕的。 何秋准备把钢铁侠战甲穿上，给这群道士来点狠的。 但转念一想，钢铁侠战甲着实有点太招摇了。 拿枪出来也不行，这群道士虽然可恶，但还没到该杀的地步。 最关键的是，他还需要道士帮自己求雨呢，不能把事情闹的太僵。 思虑之后，何秋直接把今天早上获得的铜剑给拿了出来。 这铜剑造型古朴，剑鞘上铭刻着星斗日月之文，看起来就很厚重。 剑柄处还有锁扣，可以保证剑鞘不会轻易脱落。 只要不把剑拔出来，就能当棒球棍用。 何秋挥舞了一下，感觉还挺顺手的。 就决定是你了！ 何秋把铜剑横在膝上，调整好呼吸，准备战斗。 三分钟之后，四五个道人便冲进了玉皇殿。 为首那个道人，穿着明黄色道袍，头戴莲花冠，须发半白，看起来仙风道骨。 “贫道龙泉观观主徐明文，敢问阁下何人？” 徐明文说话时，甩动拂尘作揖，显得很有礼仪。 何秋淡淡的说道：“我叫何秋！” “原来是何修士，甚好甚好！” 徐明文笑眯眯的说道：“何修士闯入我龙泉观，打伤我观中弟子，是不是要给一个交代？” 何秋挑眉道：“徐观主想让我怎么交代？” 徐明文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这交代嘛，也好交代！何修士给我这徒儿赔偿一百两医药费，再把这五根沉光香的钱结清就可以了，何修士觉得如何？” 何秋冷笑道：“你那徒儿只是鼻梁受伤而已，哪里要得了一百两医药费，你不如去抢好了！” 徐明文叹了一口气道：“何修士，你若要这样说的话，贫道就要生气了！” 何秋站起身，以手拄剑，淡淡的说道：“你生气又如何？” “贫道若是生气，就要让贫道这些徒儿出手了，他们只学过些粗浅功夫，但把何修士你揍成扁的还是没问题的！” 徐明文的声音变得有些戏谑起来。 很显然，他对自己这些徒儿的战斗力有十足信心，觉得已经胜券在握。 何秋举起铜剑，直指徐明文，冷声道：“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这破道观的人有多蛮横！” 被打断鼻梁的胖道士再也按捺不住，怒声道：“你这狗东西，竟然还敢在道爷面前嚣张，道爷我打死你！” 说完，胖道士便握紧拳头，准备发动最猛烈的攻击。 就在这时，徐明文突然高喊道：“住手！” 胖道士硬生生刹住前进的脚步，回头看向徐明文道：“师父，又怎么了？” 徐明文没理会胖道士的话，目光直勾勾盯着何秋手中长剑，像是痴傻了一样。 何秋皱眉道：“你这恶道，又想耍什么花样？” 徐明文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恋恋不舍的从铜剑转移到了何秋脸上。 “这……这是三五斩邪雌雄剑？” 徐明文结结巴巴的向何秋问道。 何秋听的有点懵，忍不住也看向了铜剑。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铜剑的剑柄处，用小篆写了七个字，正是三五斩邪雌雄剑。 好家伙，这么隐蔽的位置，居然也被对面的老家伙给发现了。 眼力够可以的啊。 何秋心中腹诽，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平淡神情说道：“没错，这确实是三五斩邪雌雄剑，你有问题？” 徐明文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冲着何秋叩首道：“贫道龙泉观观主徐明文，拜见龙虎山来使！” 这话一出，整个玉皇殿瞬间陷入到了死寂之中。 胖道士的脸瞬间变色，难以置信的看向了何秋。 眼前这人……是龙虎山来使？ 不……不会吧！ 何秋此时也有点懵。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果然，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这铜剑居然还附带着一层身份。 有点意思！ 何秋收起铜剑，背在身后，看向跪在地上的徐明文，似笑非笑的说道：“徐观主，你刚才不是要你的弟子把我给揍成扁的吗？” 第39章 确定人选 徐明文全身都打起了摆子。 他抬起头，冲着何秋谄媚一笑道：“刚才都怪小道有眼无珠，冲撞了上使，万望上使见谅！” 这话说的实在太卑微了，胖道士忍不住说道：“师父，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这人刚才连五炷香的钱都拿不出来，怎么可能……” “pia！” 徐明文迅猛无比的起身，直接一巴掌抽到了胖道士的脸上。 随后徐明文便怒气腾腾的说道：“你这混账东西，竟然敢质疑上使的身份，你看不到上使手中的三五斩邪雌雄剑吗？” 三五斩邪雌雄剑乃是第一代天师张道陵的佩剑。 张道陵仙去之后，这把三五斩邪雌雄剑便被当做传承信物，在龙虎山天师府代代相传，由历代龙虎山天师把持。 可惜的是，在元朝的时候，这柄剑不小心遗失了。 此后，天师府仿造原剑的样式，重新铸造了两柄三五斩邪雌雄剑。 其中一柄依然由历代天师把持。 另外一柄，则成为了龙虎山使者的信物。 徐明文年轻的时候，有幸跟着自己师父去过一趟龙虎山，拜谒过当时的天师，见过三五斩邪雌雄剑的真容，并且印象非常深刻。 所以当何秋举起手中铜剑的时候，徐明文一眼就认出来了，并且确定了何秋龙虎山使者的身份。 明太祖朱元璋钦封龙虎山天师府“永掌天下道教事”，将龙虎山变成了道教祖庭。 天师府发话，天下所有的道观都要听令。 像龙泉观这种已经破落的道观，在天师府面前，那就相当于是小蚂蚁。 只需一道符箓，就能让龙泉观彻底从道教除名。 对徐明文来说，何秋这个龙虎山使者跟仙人也没什么两样，所以他才毕恭毕敬。 结果他这边正为了龙泉观前途而下跪，他徒弟却在质疑何秋的使者身份。 徐明文没打死这胖道士就不错了。 一巴掌过后，徐明文觉得不解气，又狠狠的扇了胖道士两个巴掌。 “师父，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胖道士当场就被打服了。 徐明文冷声道：“知道错了还不赶快给上使下跪？” 胖道士连忙跪倒在地，冲着何秋一个劲儿的道歉，跟之前嚣张的样子简直是大相径庭。 周围其他徒弟见状，立刻跟着跪了下来。 整个玉皇殿里，就只有何秋是站着的。 这感觉，就三个字，倍儿爽。 不过爽归爽，何秋依然还是神情平淡的向徐明文说道：“行了，叫你那些徒弟都出去吧，你留下来，我有事给你说！” 徐明文不敢怠慢，连忙将一众弟子驱逐了出去，关上了玉皇殿的大门。 然后，徐明文这才躬身站在何秋面前，拱手道：“上使有什么吩咐尽管言说！” 何秋手指敲打着桌面，漫不经心的说道：“近日来，顺天府滴雨未落，这事儿你知道吧？” 徐明文点头道：“小道知道的，我龙泉观田地里的作物都旱死了，不得已之下，才想了一些偏激的方法来挣钱，以养活道观这些弟子，请上使见谅啊！” 说着，徐明文的眼泪都流下来了，显得特别委屈。 何秋摆手道：“行了，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了，刚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追究，今天我来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徐明文立刻就止住眼泪，冲着何秋谄笑道：“我就知道上使宽宏大量，不会跟我等一般计较，请问上使找小道何事？” 何秋直入主题的说道：“三天后，燕王要设坛求雨，我希望你来做这个求雨的人！” “啥？” 徐明文当时就懵了。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徐明文才苦着脸道：“上使，我……我不会求雨啊！” 何秋挑眉道：“做样子你总会吧？” 徐明文犹犹豫豫的说道：“这……请上使见谅，小道真没求过雨，确实不会做样子！” 现在整个顺天府都在等一场大雨。 在这种关头，没有哪个道士敢求雨，压力太大了。 求成功了还好说，要是没求成功，那可就真的是身败名裂了。 最关键的是，自古以来，就有祭祀求雨的习俗。 要是真求不来雨，说不定会被当场砍死祭天。 徐明文显然不想冒这个风险。 只可惜，何秋已经认定他了。 “pia！” 何秋猛的一拍桌子，冷眼看向徐明文道：“你是在消遣我吗？我实话告诉你，我除了是龙虎山的使者，还是燕王世子的老师，倘若今天你不应下这个差事，明天我就叫燕王拆了你这座道观，然后再让龙虎山革了你的道籍！” 这威胁力度实在太大了。 徐明文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崩了。 “上使千万不要，这……我……我应了还不行吗！” 徐明文说完，整个人便瘫坐到了地上，泪眼婆娑，活像个被强迫的小媳妇。 何秋满意的点头道：“这就对了，三天之后，燕王府亲卫会来这里接你，你到时候穿隆重点！” 徐明文听到这话，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自己穿寿衣的样子。 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 徐明文暗叹一声，强行站起来冲着何秋作揖道：“请上使放心，小道……一定不辜负上使期待！” 何秋拍了拍徐明文的肩膀道：“好好干，别太担心，我以龙虎山的名义保证，你求雨当天一定会有雨落的！” 徐明文只当何秋是在安慰自己，虽然心中不怎么相信，但还是点头道：“明白，多谢上使！” 何秋嗯了一声，随即便扛起三五斩邪雌雄剑，悠哉悠哉的走出了玉皇殿。 徐明文看着何秋的背影，突然间老泪纵横。 那些徒弟涌进玉皇殿，看到徐明文这样子，俱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关心起来。 “师父你没事吧？” “那龙虎山上使对你做什么了？” “师父你别哭了，不如我现在追出去把那上使揍一顿，给你出出气！” 虽说这些道士挣了黑心钱，但对徐明文这个师父还是极为爱戴的。 徐明文心中多了些许安慰。 为了这些不成器的徒弟，那求雨台也必须得去一遭了。 第40章 肖景腾 时间一转，就到了三天后。 燕王府大门前，已经搭起了一座高高的祭台。 而求雨道人徐明文，也已经来到了燕王府前厅。 朱棣第一次见到徐明文，就见这道人脸色蜡黄，身体还止不住的打摆子，怎么看都像是个病汉。 “何先生，这位……就是你找来的大师？” 朱棣有些难以置信的向何秋问道。 何秋点了点头，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没错，请殿下放心，这位是隐居山林多年的大师，法力高强，今日定然能求来一场大雨！” 朱棣再次看了一眼都快要站不稳的徐明文，依然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这是大师。 “何先生，求雨可是大事，你真确定他能求来雨吗？” 朱棣说这话时，神情非常凝重。 这算是他到达顺天府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 整个顺天府都知道他燕王要设坛求雨。 若是求失败了，那场面可就太难看了。 民心一下子就会降到谷底。 朱棣不得不慎重。 “殿下，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亲自找来的人，那能有差吗？保证能把这雨给你求下来！” 何秋把话说的非常自信。 但实际上，何秋心里也有点没底。 毕竟那雨球他也没试过。 不过没关系。 如果求雨真的失败了，那就放一把火，把求雨台连带这个道士一起，烧给龙王爷。 来一场正儿八经的祭祀求雨。 大家都是道教体系的人，料想龙王爷应该会给张道陵几分面子，降上一场雨。 当然，这话何秋已经提前给徐明文说过了。 免得徐明文求雨的时候太过敷衍。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叫员工激励制。 “吉时已经快到了，咱们这就开始吧！” 何秋说完，便搂住徐明文的肩膀，向王府外面走去。 朱棣和姚广孝等人连忙跟上。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祭台前面。 这祭台足足有十丈高，刷满了易燃的桐油，在烈日照射下，显得格外光亮。 祭台四周，也围满了好奇的百姓。 徐明文看到这阵仗，瞬间就腿软了。 幸亏有何秋扶他一把，不然他当场就要瘫坐下来。 “上……上使，我……我现在还能后悔吗？” 徐明文哭丧着脸，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修道之人的风度。 何秋冷森森的说道：“到这一步了，你如果后悔的话，信不信燕王当场就把你给烧了？” 徐明文打了个冷颤，突然间又站直了身体。 现在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搏一把。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徐明文把心一横，挥动大袖，迈着坚定的步伐，踏上了木阶，姿态宛若神仙中人。 然而刚走不到三步，他就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附近一个王府亲卫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徐明文。 “大师慎行，这木阶桐油刷多了，有点滑。” 亲卫好心的提醒着徐明文。 徐明文瞬间就想起了何秋给他说过的话。 上使这是真打算烧了自己祭天啊，连桐油都刷的这么多。 徐明文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哭的稀里哗啦。 亲卫被徐明文的反应给搞蒙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这时何秋在一旁冲着那亲卫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亲卫赶紧松开徐明文的胳膊，冲着何秋抱拳道：“禀告何先生，卑职叫肖景腾！” 何秋先是楞，随后就乐了。 好名字！ 有此人在，今天这场雨是非下不可了。 “肖景腾，我记住你了，你赶快把大师扶上求雨台，别延误了良辰吉时！” 何秋面带微笑的向肖景腾叮嘱起来。 肖景腾不敢怠慢，连忙扶起徐明文，快步往求雨台上面走。 徐明文这时候也认命了。 他垂头丧气的站在高台上，四下看了一眼，然后就差点晕过去。 台子太高了，大风都快要将他的道袍给掀飞了。 台下人头攒动，往远处看，也有数不清的人流正注视着这个方向。 徐明文本来就恐高，再看到这么大的阵仗，瞬间就精神崩溃，在求雨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好在哭声被风声给掩盖了，台下人也听不太清楚，还以为徐明文在念诵求雨经。 何秋转头看向朱棣，笑道：“殿下，我找来的这个大师还不错吧？范儿多足！” 朱棣看着蔚蓝天空，神情凝重的说道：“何先生，这天儿看起来不太像是会下雨的样子啊，本王总有些担心！” 何秋挑眉道：“放心，我已经算过了，再过一刻钟，准会有一场大雨落下，你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说完，何秋便迈步向王府里面走去。 朱棣看着何秋的背影，心中的担忧没有丝毫消解。 “和尚，你觉得何先生说的靠谱吗？今天真的会下雨吗？” 朱棣忧心忡忡的向姚广孝问道。 姚广孝双手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殿下，何先生虽然有诸多神奇之处，但下不下雨，是由上天决定的，人力难以干预！” 朱棣瞪大眼睛道：“你的意思是，何先生未必能求来雨？” 姚广孝点头道：“十之八九，我也曾学过观察天象，今日这天象实在不是会下雨的天象，恐怕要让何先生和殿下你失望了！” 朱棣顿时愤怒道：“你知道今天不会下雨，还撺掇着我摆求雨台？” 姚广孝微笑道：“殿下，今日下不下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何先生已经感受到你对他话语的重视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朱棣楞了一下，随即脸上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姚广孝说的很对。 朱棣一直想要招揽何秋，但一直都没有想到好的方法。 但今天，这个方法来了。 只因为何秋一句话，燕王府就把今日求雨的消息散播到了整个顺天府，还花重金设了求雨台。 这算是给足了何秋的面子，表达出了十足的诚意。 料想何秋应该会投桃报李，以后对燕王府更亲近一些，有些神奇的东西肯定也不会再藏着掖着了。 比如像红薯这种神奇的农作物。 还有像猎枪和手枪那种设计距离远，而且可以连发的热武器，简直太划算了…… 第41章 朱棣的表演 何秋进入王府之后，寻了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取出钢铁侠战甲穿上，然后便一飞冲天。 万米高空，对钢铁侠战甲来说，也就是十几秒钟的事情。 何秋从物品空间里面拿出雨球，先是端详了一番，然后才开始用力捏。 “biu！” 雨球轻而易举就被捏碎了。 然后……就化成一团气消散了。 何秋：？？？ 他整个人都懵了。 啥特么情况？ 说好的一个雨球三天雨呢？ 咋还消散了呢？ 顺天府上百万人都等着这一场雨呢！ 这要是雨下不来，可就太尴尬了。 难道真的要把徐明文给烧死祭天？ 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何秋又不是什么杀人恶魔，还做不到心安理得的烧死一个无辜道士，那跟邪教也没什么两样了。 无奈之下，何秋只好又取出一个雨球。 说不定是上个雨球过期了，所以才没有起到作用。 这个应该就不会了。 何秋心中暗自祈祷了一番，然后用力捏碎了第二颗雨球。 “biu！”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第二颗雨球也变成气体消散了。 “我顶你个肺！” 何秋忍不住大骂起来。 这也忒不靠谱了！ 难道两颗雨球都过期了？ 何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朱棣解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秋强行收拾起崩溃的心态，准备下降。 就在这时，战甲里面的半智能语音突然发声道：“检测到周围湿度正在快速上升，温度在快速下降，是否启动除湿加热模式？” 何秋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大喜。 湿度在上升，证明雨云在聚集。 看来那两颗雨球还是起到了效果的，只是比较慢而已。 接下来等待就可以了。 大雨应该很快就能落下了。 何秋松了一口气，这下不用担心尴尬了。 言出必行何先生，名号必须得稳住。 …… 一分钟后，何秋降落到了王府偏僻角落，并且收起了钢铁侠战甲。 接着，何秋走出王府大门，来到了祭台前面。 此时朱棣脸上已经露出了焦虑不安的神色。 显然，他已经做好了求雨失败的准备，并且在积极的想对策。 何秋凑到朱棣面前，低声道：“殿下，放宽心，现在到你表演的时候了！” “什么？” 朱棣有些懵逼的看着何秋，有点没太明白何秋话里的意思。 何秋微微咳嗽两声道：“殿下，现在烈日炎炎，龙王爷还是不肯降雨，殿下身为顺天府的藩王，这个时候应该哭上一场，才能显得你爱民如子，为百姓之忧而忧，而百姓之乐而乐！” 朱棣顿时恍然大悟。 何先生说的有道理啊，这时候确实应该哭上一场，招揽人心了。 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不下雨的锅甩给龙王爷，一举两得。 不愧是何先生，这么无耻的计谋都能想出来。 朱棣心中赞叹了一番，然后便准备开哭。 然而，朱棣样子都摆好了，眼泪却丝毫也出不来。 毕竟朱棣也也不是专业演员，还没达到那种想哭就哭的程度。 “何先生，本王……本王实在哭不出来啊！” 朱棣苦着脸，低声向何秋说道。 何秋忍不住以手抚额，无语至极。 好歹你也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这点演技都没有吗？ “幸好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道具，你省着点用啊！” 何秋从随身的锦囊里面，掏出一瓣……洋葱，递给了朱棣。 洋葱是二十世纪初才传进华夏的，明初显然是没有的。 何秋留的这一瓣，是之前签到的奖励。 因为何秋自己不怎么爱吃洋葱，所以就没有大规模种植。 今天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何先生，这……这怎么用啊？” 朱棣手持着一瓣洋葱，有点迷茫。 何秋坏笑道：“这个很简单，殿下只需要把它在眼皮上擦一擦就可以了！” 朱棣对何秋还是非常信任的，闻言直接就把洋葱往眼睛上怼。 不到一秒种，朱棣的眼睛就红了，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 洋葱的刺激效果实在太强了。 朱棣甚至想要惨叫两声，以缓解眼部的疼痛。 幸好何秋及时捂住朱棣的嘴巴，低声道：“殿下，是时候开始你的表演了！” 朱棣强忍着痛苦点了点头。 待何秋松手之后，朱棣猛然间捶打着胸口，咆哮道：“天哪！！” 这一嗓子瞬间就把附近围观的人都吸引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朱棣身上。 在这一刻，朱棣影帝附体。 他继续捶打着胸口，带着哭腔喊道：“天地不仁，天地不仁啊！而今一个半月滴雨未落，无数农田颗粒无收，这是本王失德啊。 贼老天，你有什么惩罚就冲着本王来，不要伤害本王治下的百姓，快下几场雨吧，百姓都是无辜的呀！” 朱棣说的声泪俱下，悲痛欲绝！ 何秋心中不由得赞叹起来，燕王的演技还是相当不错的啊！ 这一波应该足够让那些百姓感动了。 正当何秋准备观察其他人反应的时候，就听朱棣继续喊道：“倘若以死才能换来一场及时雨的话，那本王现在就去死，求上天放过我治下的百姓！” 说完，朱棣竟然真的向求雨台冲了过去。 很显然，他是要把自己撞死。 这一幕把何秋给吓坏了。 只是做个秀而已，至于玩这么认真吗？ 朱棣要是真撞死在这儿，那整个明朝的历史就都要改写了。 幸好，姚广孝似乎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朱棣冲出去的一瞬间，就被姚广孝给抓住了胳膊。 随后，姚广孝大声劝说道：“殿下，万万不可啊，你乃是千金之躯，不能如此鲁莽啊！” 朱棣立刻配合着喊道：“本王看到万千黎民受旱灾之苦，本王心里难受啊，就让本王用这一条命来感动上天吧，快松手！” 附近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当时就被感动坏了，对朱棣的好印象大增。 有胆大的开口喊道：“殿下，你千万不要死啊，顺天府的所有百姓需要你！” “对啊，殿下，你一定要保重贵体啊！” “就算今天没有雨我们也认了，那都是上天的错，跟殿下你无关！” 第42章 门下走狗 何秋现在对朱棣佩服至极。 真的是太会演了，甭管今天能不能下雨，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高手，这是高手！ 最终，在一众百姓的劝说下，朱棣放弃了寻死，转而跪在求雨台下，诚心向上天祈祷下一场及时雨。 求雨台上，徐明文已经快要崩溃了。 他盯着恐高症，在高台上连续做了两遍求雨仪式，但天空中依然是烈阳高照。 今天根本不可能下雨！ 上使误我啊！ 这是上辈子炸了多少坟头，今天才会得此报应！ “苍天啊，你若有眼的话，就降下一道雷霆，劈死那该死的上使吧！” 徐明文泪眼婆娑，向苍天发出了诅咒。 就在这时，天边轰然一声惊雷。 徐明文被吓了一跳，脸色变得煞白。 天哪，苍天竟然真的降雷来劈上使了！ 轰！ 又是一声惊雷，让徐明文回过神来。 他连忙跑到求雨台边沿，向下眺望，想要看看何秋是不是被雷给劈死了。 然而，求雨台下所有人却都在张望天空，眼神中带着狂喜的意味。 徐明文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空，然后他的嘴就张圆了。 只见天空之中怒云席卷，遮天蔽日。 这……这是真的要下雨了！ 上使没有骗我！ 徐明文的嘴皮子都激动的哆嗦起来。 轰隆隆的雷声接连响起。 徐明文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反而觉得异常悦耳。 就连恐高症的不适感都消失了。 今天，就是我徐明文扬名的日子！ “啊呀呀，雨来！” 徐明文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仰天怒吼，手中法剑直指苍穹。 此时恰好一束闪电照亮了他的身姿，搭配着倾盆大雨，让他更显得仙风道骨。 台下看到这一幕的百姓都激动坏了，疯狂的大喊大叫。 有叫喊徐大师的。 也有叫喊无量天尊的。 还有叫喊祖宗保佑的。 就连燕王朱棣也忍不住的叫喊了两声。 在这一场及时雨前面，所有人都有点失去理智了。 只有何秋，现在还保持着淡定。 任凭周围如何喧嚣，他只是双手负在身后，昂首看天。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朱棣突然转过身，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何秋。 这一下就把何秋给看毛了。 “你看什么？我警告你，我不好男色的啊！” 何秋双手捂住自己胸口，颇为警惕的向朱棣说道。 朱棣自动忽略了这句话，径直走到何秋面前，红着眼眶说道：“何先生，今日这场雨……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本王感激不尽！” 这一场雨，基本上能让朱棣收尽顺天府的民心。 包括顺天府的各级官员，以后也不敢再对朱棣阳奉阴违。 一个能够呼风唤雨的藩王，和一个只有两千亲卫的藩王，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古人还是非常迷信的。 何秋对朱棣的感谢没有丝毫动容，只是淡淡的说道：“殿下客气了，求雨都是我找来的那个大师求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朱棣别有深意的说道：“但是三天前说今天会下雨的人，是何先生你！我相信，今天不管来的是哪位大师，这场雨都会下来！” 在这一刻，朱棣心中已经彻底认定何秋的神仙身份了。 只有神仙，才能让大雨说落就落。 至于求雨台上的那个大师，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何秋撇了撇嘴，也没有对朱棣过多解释。 想要在这古代社会过得好，就得保持一定的神秘感。 此时，雨下的越发大了。 求雨台上的徐明文，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小心翼翼的踩着木阶，从求雨台上下来。 附近百姓自动让出一条道，用敬畏且狂热的目光看着徐明文。 他们不清楚内情，只知道是徐明文求来了一场大雨。 在他们心里，徐明文才是神仙。 “老神仙！” 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百姓们陆续开始高喊着老神仙的名头。 要是放在往常，徐明文肯定会停下脚步，跟百姓们互动一番，趁机给自己的龙泉观宣传一波，多吸引一些人前去上香。 但今天，徐明文却并没有那个心情。 他下来之后，脚步不停，直接走向了何秋所在的位置。 到何秋面前，徐明文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红着眼睛喊道：“小道多谢上使！” 他服了！ 彻底的服了！ 百姓不清楚内情，但徐明文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根本就不会求雨，只会装神弄鬼，念念法咒。 是上使说今天会下雨，然后雨就来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场雨肯定跟上使有关！ 上使道法卓绝啊！ 徐明文真恨不得自己年轻三十岁，然后直接拜上使为师。 “行了，你赶快起来吧，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已经是成功求雨的大师了，顾着点自己的颜面！” 何秋有点没好气的向徐明文说道。 他本来只是做个低调的幕后主使者，但徐明文这一跪，把所有百姓的注意力都给吸引到他身上了。 低调光环瞬间就破灭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何秋真想一脚踹翻徐明文，再骂一句狗东西。 幸好徐明文懂一点察言观色，见何秋脸色不对，立刻就爬了起来。 但他依然神态恭敬的向何秋表达这忠心：“何先生，从今日起，小道就是您门下忠实的走狗，任凭驱使，您让小道做什么，小道绝无二话！” 何秋摆手道：“行了，这种话就不用多说了，你记住，今天是燕王殿下请你来求雨的，所有的功劳，你和燕王殿下对半分，明白了吗？” 徐明文立刻点头道：“明白，明白，那上使你……” 何秋打断道：“不要提到我的任何信息，就当我完全没参与这件事情！” 徐明文顿时竖起大拇指道：“上使真是高风亮节，小道对你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 何秋差点就没忍不住一拳打死徐明文。 这拍马屁的言语也太老套了，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赶快滚去收拾一下局面，别在我面前晃悠了！” 何秋冲着徐明文低吼了一句，随后便转身快步走进了王府，只留给世人一个英俊的背影…… 第43章 批命 徐明文年轻的时候，也曾跟着自己师父招摇撞骗过，勉强还是能应付大场面的。 由他来替朱棣宣传，这一波求雨带来的民望肯定能达到最大化。 朱棣跟姚广孝等人也没有过多在求雨台附近停留，装模作样的感谢过徐明文之后，他们也回了王府，并且关上了王府大门。 之后，朱棣回房换衣服，而姚广孝则是径直来到了东厢院落。 此时何秋正坐在长廊赏雨，陡然间看到姚广孝单独过来，还有点吃惊。 平心而论，两人的交情并不深。 何秋对姚广孝的印象也并不怎么好。 在很多史书上，给姚广孝的评价都是乱世之臣。 从心理学上来讲，这货就是一个反社会人格。 当年朱元璋从民间选拔了十名僧人，给各地藩王讲经荐福。 其他僧人都是等着藩王来挑选，唯有姚广孝主动拉住了燕王朱棣的衣服，表示自己愿意追随燕王，并且可以送燕王一份大礼。 燕王自然好奇，就停下脚步，询问姚广孝要送什么礼。， 姚广孝只说了一句话：“大王要是能用我，我可以给大王送一顶白帽子！” 白加王，就是皇！ 姚广孝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以说，燕王后面之所以会起兵“靖难”，跟姚广孝的撺掇有很大的关系。 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胸中抱负，姚广孝生生祸乱了天下，造成了无数黎民百姓的死亡。 虽然他辅助朱棣开创了永乐盛世，但史书上的名声并不好。 何秋一定程度上也受到了史书的影响，所以才对姚广孝印象不佳。 两人在丛林里的时候，交流也比较少。 这次姚广孝突然单独来拜访，何秋自然是有点吃惊。 “和尚，找我有事？” 何秋回过神来，主动向姚广孝打了招呼。 姚广孝也没打伞，就顶着雨水，慢悠悠的走进长廊，然后冲着何秋双手合十的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前来，只是有个问题想要向何先生请教！” 何秋挑眉道：“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学贯古今吗？还需要请教我？” 姚广孝面色古井不波，特淡然的说道：“那是贫僧在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这大千世界，古今中外，贫僧不懂的东西太多了！” 何秋对姚广孝有点敬佩了。 能这么直白的黑自己，也是没谁了。 “行吧，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何秋靠在柱子上，吊儿郎当的向姚广孝说道。 姚广孝沉吟了两秒钟，开口问道：“何先生，这世上……真有神仙吗？” 显然，他是被今天这一场雨给震惊到了。 毕竟以他观天象的情况来看，今天是绝对不可能下雨的。 何秋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个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七个字，信则有，不信则无！” 姚广孝微微皱眉道：“先生这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何秋打断道：“能回答你就不错了，还挑什么刺！” “额……” 姚广孝一时间被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姚广孝才重新双手合十的说道：“贫僧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何先生，这神仙……真能断未来吗？” 何秋听到这话，忽然想起野史上记录的一件事情。 传说，姚广孝的师父席应真曾经给姚广孝批命，说姚广孝是白虎持势格，注定要成为从龙之臣。 此后，姚广孝便一直致力于寻找真龙。 最后，他找到了朱棣。 朱棣的名字里面带木，木为青，也就是青龙伏形命格。 就因为席应真的批命，姚广孝这才一直撺掇朱棣做皇帝，当真龙天子。 但现在这个时间段的姚广孝，对席应真的批命还是有点疑虑的。 毕竟朱元璋实在太强了。 想要在朱元璋当政的时候，学习李世民篡权夺位，难度太高了。 而太子朱标也是一样，政治能力一流，朝野上下的支持者不计其数。 如果太子登基，朱棣夺权的难度也很大。 这种情况下，姚广孝内心自然不坚定。 所以在见识过何秋的神仙手段之后，姚广孝立刻就跑过来请教了。 想要通过何秋的解答，来坚定自己内心的信念。 想明白了这一点，何秋心里就有答案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姚广孝的肩膀道：“命数有定时，未来可变，但大势不变，你明白吗？” 姚广孝脸上顿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何秋笑了笑，没再理会姚广孝，径直走进了里屋。 听说，下雨天，跟睡觉更配。 …… 另外一边。 应天府。 皇宫大内谨身殿。 朱元璋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批阅奏章。 突然，一个老太监走进殿内，跪倒在朱元璋面前，恭声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纪游求见！” 朱元璋头也不抬，淡淡的说道：“宣！” “遵旨！” 老太监应了一声，躬身退出谨身殿。 很快，穿着飞鱼服的纪游便走了进来。 朱元璋抬头看了纪游一眼，淡淡的说道：“何事？” 纪游跪倒在地，冲着朱元璋拱手道：“顺天府发生了一些怪事，臣特来禀告！” “顺天府？” 朱元璋微微皱眉道：“那不是燕王的封地吗？有何怪事？” 纪游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先看了看书桌两边的太监。 朱元璋会意，冲着那些太监说道：“都退下吧，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太监们立刻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等到谨身殿的门关上，朱元璋这才冲着纪游说道：“起来说话吧，别跪着了！” 纪游连忙站起身，但依然弓着腰，保持着恭敬姿态。 朱元璋端起一杯香茗，放松姿态道：“说吧，顺天府那边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 纪游拱手道：“臣已将顺天府近期事务写于奏章，请陛下过目！” 朱元璋挑眉道：“呈上来吧，朕对这顺天府的事务还挺好奇的！” 纪游连忙从袖套里面掏出一本奏章，快步上前，双手将奏章放到了御案上。 朱元璋漫不经心的拿起奏章翻阅起来。 刚开始，朱元璋脸上还没什么表情变化。 但十几秒钟之后，朱元璋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第44章 朱元璋的渴望 “嘭！” 朱元璋突然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蓝玉这厮，竟然敢杀我儿，简直无法无天！” 纪游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连忙说道：“陛下，请息怒，凉国公……骄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额……” 朱元璋顿时沉默了。 纪游说的没错。 蓝玉自从平定西南之后，就变得日益骄横，蓄养了很多的庄奴和义子，横行霸道。 这货北征南返的时候，因为喜峰关的官吏没有及时开门，他就纵兵破门而入，毁掉喜峰关的关口，把喜峰关的官吏给狠狠揍了一顿。 之后，蓝玉在庆功宴上，还口出狂言，说军队中将校的升降，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朱元璋当时就被蓝玉给气了个半死。 但顾及到蓝玉在军中确实很有威望，而且刚刚凯旋而归，不好惩罚，所以就忍了。 不过，在给蓝玉封赏的时候，朱元璋还是把这口气给出了。 他本来打算给蓝玉封梁国公的，但最后把“梁”给改成了“凉”，还把蓝玉的过失都写到了世袭的凭证上，以此告诫蓝玉。 近几年，蓝玉稍有收敛，让朱元璋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一点。 但现在蓝玉纵容义子去杀朱棣，这就让朱元璋有点不能忍了。 纪游趁机问道：“陛下，要不要我让锦衣卫搜集一下蓝玉的罪证，然后想办法把他给……” 锦衣卫在明朝初期，就是给皇帝干脏活的。 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镶，就是奉了朱元璋的暗旨，制造了胡惟庸死后的牵连大案，诛杀三万余人。 从明面上来看，胡惟庸案跟朱元璋没有任何关系，就很干净。 现在蓝玉这么搞，显然是又到了锦衣卫干活的时候了。 朱元璋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你派人去秘密调查，不要打草惊蛇！现在老四跟蓝玉同在顺天府，先让他跟蓝玉斗上一斗！” 纪游顿时瞪大眼睛道：“陛下，燕王殿下现在只有两千亲卫，蓝玉手中掌握着几十万军马，让燕王殿下跟蓝玉相斗，恐怕燕王殿下凶多吉少啊！” 朱元璋淡淡的说道：“朕起兵的时候，也不过数千之众，最后还是夺得了天下！现在老四手里有两千精挑细选过的亲卫，难道还奈何不了区区一个蓝玉？” 纪游这下没话说了。 人家老爹都觉得儿子能行，他一个做下属的还能说什么？ “陛下言之有理！” 纪游只能拱手给朱元璋一个官方夸赞了。 朱元璋嗯了一声，这才捡起奏章继续看了起来。 这次看着看着，朱元璋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何秋……泡面……啤酒……手枪……红薯……天降下雨……” 朱元璋自言自语，言语中带着深深的疑惑。 等到奏章看完，朱元璋忍不住看向纪游道：“你这奏章中所写的，可都属实？这何秋真有那么神奇？” 纪游坚定的点头道：“臣之所述，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那何秋确实有诸多神奇之处！” “哦？” 朱元璋挑眉道：“有点意思，锦衣卫可曾查到她的过往事迹？” 纪游顿时尴尬道：“这个……锦衣卫尚未查到，此人仿佛一直生活在丛林之中，与世隔绝！” 朱元璋不满道：“此人手持三五斩邪雌雄剑进入龙泉观，驱使徐明文登台求雨，分明跟龙虎山关系匪浅，这能叫与世隔绝？” 纪游立刻跪地道：“请陛下明鉴，臣已经与龙虎山天师府联系过了，两柄三五斩邪雌雄剑此时都在天师府中，并未外传，天师府也并未派人出使龙泉观！” “什么？” 朱元璋猛的站起身，惊声道：“不是龙虎山的人，竟然还能手持三五斩邪雌雄剑，莫非……他是张道陵一脉的嫡系传人？” 纪游立刻恭维道：“陛下真是才思敏捷，臣……也是这么猜测的！” 朱元璋微微眯起眼睛道：“如果此人真是张道陵的嫡系传人，那道法定然高深，你说，此人有长生不老之法吗？” 身为开国皇帝，朱元璋自然也有长生不老的想法。 尤其是他现在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大不如从前，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了。 但因为有很多皇帝追求长生不老而亡国的案例在，朱元璋只能将这种想法压抑在内心深处，轻易不向外人展露。 他也没有召过任何的道人跟和尚进入皇宫，对道教和佛教几乎是一视同仁。 不过，纪游属于朱元璋的心腹，在心腹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倒是没什么问题。 纪游沉吟了几秒钟，回应道：“臣不敢妄下断言，不过从此人呼风唤雨的能力来看，此人确实道法精深！”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纪游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比毛镶谨慎多了！” 纪游赶紧俯身道：“臣惶恐！” 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镶已经被朱元璋给咔嚓了，纪游身为继任者，这要是再不谨慎点，早就身首异处了。 朱元璋摆手道：“行了，你就别惶恐了，吩咐锦衣卫上下，多关注一下这个何秋，有任何动向，立刻向我汇报，下去吧！” “明白，臣这就去办！” 纪游冲着朱元璋拱了个手，然后便起身，弯着腰退出了谨身殿。 …… 时间一转，三天过去了。 顺天府的大雨也实实在在的下了三天。 旱情终于有所缓解。 那些种地的百姓们都是欢喜鼓舞。 有大批人都跑去龙泉观上香，让龙泉观的人气一下子就高涨了起来。 徐明文也是吸收了教训，把长香的价格给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毕竟他现在还顶着活神仙的名头，不能因为一点小钱就把自己的名声给败坏了。 另外还有百姓鼓捣了万民书，送到了燕王府，感谢燕王为顺天府做的贡献。 这可把朱棣给高兴坏了，天天捧着万民书傻乐。 民心已得，以后在这顺天府想做点事情就容易了。 不过，何秋现在的心情却并不怎么美好。 这三天他签到得来的奖励都比较奇葩。 一箱发芽的土豆，一台没有点亮的平板电脑，一大块钛合金钢板…… 第45章 生铁到位 众所周知，发芽的土豆有毒，不能吃。 没有电量的平板电脑，不能玩。 钛合金钢板，更是屁用都没有。 何秋很怀疑系统这三天抽风了，或者是故意在玩他。 所以何秋这三天的心情非常不美好。 但在缓过劲之后，何秋忽然间看开了。 其实，事情也没这么糟糕。 发芽的土豆可以用来做种植。 正好他手上有植物催长液，可以短时间内就让土豆结出成品。 至于没有电量的平板电脑，可以利用水果来充电开机。 而钛合金钢板，可以用来做一些外科手术。 总的来说，这三样东西还是能够派上用场的。 何秋也没耽误时间，直接就在院落里将发芽土豆给种了下去。 正当他准备浇灌植物催长液的时候，郑和突然过来了。 “何先生，燕王殿下有请！” 郑和双手抱拳向何秋说道。 何秋收起植物催长液，看向郑和道：“殿下找我什么事情？” 郑和坏笑道：“何先生聪明绝顶，何不猜一下？” 何秋挑眉道：“你小子最近挺皮啊，都敢调侃我了，信不信我召唤雷霆劈死你？” 对于这场雷雨，百姓都只以为是徐明文求来的。 但像郑和这种燕王心腹，都知道雷雨跟何秋有很大关系。 在他们心里，何秋已经是神仙了。 所以何秋这雷霆的威胁一出来，郑和立刻就怂了。 “别别别，何先生请息怒，我刚才就是一时糊涂！是这样的，燕王殿下已经把您需要的五千斤生铁准备好了！” 何秋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终于等到这五千斤生铁了。 只要生铁到位，就可以研究不锈钢了。 在明朝初期，想要制造出现代的长枪和****，显然是不现实的。 何秋也没打算直接把现代火器带到这个朝代。 他想的是，把明朝已有的火器进行改良，使之具备更大的威力。 能做到这一点，就足以让燕王府亲卫的战斗力大大提升。 明朝火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械的钢铁强度不够，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底火设计，也就是点燃火绳来进行击发。 这就意味着，火器的威力和精准度都不会太高。 只要能研究出硬度足够的不锈钢，在把底火进行改良，那明朝火器的威力就能得到巨大提升。 何秋按捺不住心中激动情绪，立刻冲着郑和说道：“燕王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先生这边请！” 郑和也不敢耽误时间，连忙就带着何秋去了书房。 此时书房里面，除了朱棣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 这人名字叫鲁道元，是朱棣老丈人徐达手下的门客。 五千斤生铁，数日之内搞定，对朱棣来说，确实有点困难。 所以他只能求助于自己的老丈人。 对开国名将徐达来说，这只是个小意思。 鲁道元就是专门负责筹划这件事情的人。 他准备好生铁之后，便带领队伍，星夜兼程的赶了过来，今天也是刚到。 “殿下，你给徐将军的书信里面说，要将这五千斤生铁，交给一个年轻人制造火器，此事可为真吗？” 鲁道元皱着眉头向朱棣询问。 朱棣点头道：“确实为真，这年轻人有诸多神奇之处，而且随身携带的火器威力巨大，我曾亲眼目睹！倘若此等火器能在军中大规模装备的话，我大明必将横扫天下！” 说着说着，朱棣就兴奋了，恨不得现在就纵马出关。 “咳咳！” 鲁道元轻咳两声道：“殿下，手持神器，未必能再造神器，铸造工艺需要的是数年如一日的积累，年轻人只怕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 朱棣顿时有些不爽。 但鲁道元跟随徐达的时间很长，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朱棣的叔叔辈，朱棣就算再不爽也不好发作，只能闷声道：“我相信我的眼光，何先生定然可以造出神器来！” 鲁道元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我知道你很想增长自己的实力，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我来之前，徐将军专门嘱咐过了，倘若这五千斤生铁挥霍完，依然没有成果的话，那就请殿下放弃这件事情吧！” 朱棣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缓缓开口道：“本王心中自有打算，鲁先生不必多说！” “你……唉……” 鲁道元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闭上了嘴。 很快，何秋便在郑和的带领下，走进了书房。 朱棣主动上前，拍了拍何秋的肩膀道：“何先生，你终于来了，本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负责徐达将军府上的门客鲁道元先生，这次能在短时间内筹措到五千斤生铁，全靠鲁先生了！” 何秋看向鲁道元，很有礼貌的抱拳道：“辛苦鲁先生了！” 鲁道元冲着何秋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有些冷淡的说道：“不必客气，我只是为殿下办事而已！” 本来鲁道元就对何秋的本事有所怀疑，现在看到何秋样貌如此年轻，怀疑就更深了，也不愿与何秋过多交流。 正好，何秋也不太喜欢跟陌生人交流。 向鲁道元打完招呼之后，何秋便看向朱棣道：“殿下，那五千斤生铁在什么地方？” “五千斤生铁和十个铁匠都在王府后院，我带先生去看看！” 朱棣说完，直接抓住何秋的手腕，带着何秋往后院而去。 鲁道元见状，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他是个古板的人，对礼仪风度极为重视。 朱棣刚才的行为，显然是不符合一个皇子应有的风度，过于急躁了，对这个何秋也过于看重了。 “真是个惑众之徒，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鲁道元冷冷的说了一声，随即也向后院走去。 …… 燕王府后院，已经建起了一座巨大的铁匠工坊。 除了朱棣找来的十名铁匠，还另有三十名学徒，总共四十人。 工坊里面，还有三座硕大的冶铁炉。 五千斤生铁和五千斤焦炭，堆放在工坊外面，显得极为壮观。 朱棣搂着何秋的肩膀，有些志得意满的说道：“何先生，你看我这准备工作做的还行吧？” 第46章 炼制不锈钢 从这铁匠工坊的配置可以看出来，朱棣确实是下了功夫的。 何秋点头道：“殿下做的准备确实不错，已经超出了我的心理预期！” 朱棣顿时笑道：“何先生满意就好，从今天开始，这里的一切都由何先生你说了算，希望何先生不要让本王失望！” 何秋撇了撇嘴道：“我尽力吧！” 旁边鲁道元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他直接冲着何秋喊道：“喂，小子，这里的一切花费可不菲，你要是没把殿下想要的东西造出来，可就太过分了！” 何秋看向鲁道元，挑眉道：“要不……你来造？” “额……” 鲁道元顿时被噎住了。 他只是个读书人而已，哪会造什么火器。 何秋嗤笑一声，随即看向朱棣道：“殿下，你可以离开了，等我有成果了再叫你过来！” “好，一切拜托何先生了！” 朱棣重重的拍了拍何秋的肩膀，然后便要离开。 这时鲁道元突然开口道：“老夫要留在此处做监工，防止某些人偷奸耍滑！” 朱棣楞了一下，随即皱眉道：“鲁先生，本王刚才已经说过了，这里的一切由何先生说了算，你不要叫本王为难！” 鲁道元没理会朱棣，直接看向何秋道：“小子，你敢让我留在这里做监工吗？”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随意，你想留就留，只要不干涉我的决定就可以了！” 鲁道元冷哼一声道：“只要你尽心尽力为殿下铸造火器，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何秋笑了笑，径直走进了铁匠工坊里面。 鲁道元像跟屁虫一样，也跟着走了进去。 朱棣看着两人的背影，颇有些无奈。 不过何秋都已经答应了鲁道元，朱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带着郑和离开。 …… 不锈钢的制作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在钢水里面加入铬和镍。 古代人其实已经发现了铬矿和镍矿，但却并没有正确认识到这两种物质的作用，只是在铸造过程中做边角料。 在这座铁匠工坊里面，也存了一些铬矿石和镍矿石。 何秋先指挥着一众铁匠们将生铁熔炼成铁水，然后持续加热，继续往铁水里面添加磨碎的铁矿石。 这就是炼钢的过程。 通过持续不断的燃烧加热，让铁水里的碳被烧光，让矿渣和铁水自动分离，最后就能得到一池钢水。 这种炼钢法，在西汉时期就已经被研究了出来，不算何秋的首创。 铁匠们走这套流程也是驾轻就熟，几乎不怎么需要何秋指挥。 一天之后，铁匠们就把钢水给熔炼出来了。 一个老铁匠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冲着何秋说道：“先生，接下来是不是该冷却了？” 何秋摇头道：“不用冷却，接着烧，把之前研碎的两种矿石往里面添！” 老铁匠脸色一变，赶紧哀求道：“万万不可啊，往这钢水里面添加其他东西，这一池钢水可就废了呀！” 何秋淡淡的说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按照我说的做！” “这……这……” 老铁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打铁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把生铁炼成钢水就已经是极限了，再添加其他东西进去，最后肯定没法冷却成坚硬的钢，那些生铁等同于浪费了。 但何秋作为这座工坊的话事人，他说的话也不能不听。 老铁匠有点左右为难。 最后，他还是咬牙道：“都听先生的，继续加热，把那两种矿粉给我往里面添加！” 其他铁匠和学徒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鲁道元凑到何秋身旁，冷冷的说道：“你确定这样能炼出你所说的不锈钢来？”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不确定，反正还有那么多生铁，慢慢尝试呗！” 鲁道元顿时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些生铁可都是用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你……” 何秋斜眼看向鲁道元道：“监工大人，等我把那些生铁都浪费完了再说这话把，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鲁道元差点被气到吐血。 他深恨自己没有好好研究铁匠技艺，不然就可以跟何秋舌战三百个回合。 现在作为行外人，他只能选择闭嘴。 …… 当天晚上，何秋第一次尝试的结果出来了。 失败！ 不出所料的失败！ 何秋并没有显现出恼怒的情绪，反而自掏腰包，请这些铁匠和学徒喝酒吃肉。 士农工商，工排在第三位。 他们平时的生活状况相当一般，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肉。 现在何秋主动请客，这些人自然是感激涕零。 只有鲁道元在旁边冷嘲热讽的说道：“你小小年纪，倒是挺会邀买人心的！” 何秋没理会鲁道元。 他趁着众人吃的正欢的时候，站到高处喊道：“这段时间大家就按照我说的做，把钢水炼出来之后，继续往钢水里面撒铬矿粉和镍矿粉，要不停的搅拌，炉温也不要降，明白吗？” 一众铁匠轰然应喏，包括之前提建议的老铁匠。 反正他们只是一群干活的，主家把钱给够，酒肉管够，自然是主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转眼就是十天之后了。 在这十天的时间里面，已经有将近三千斤生铁被炼成了废铁。 监工鲁道元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最终，他忍不住指着何秋的鼻子怒骂道：“你这个败家子，你到底懂不懂炼钢之道？这短短数日之内，你浪费了这么多生铁，老夫要去找燕王殿下禀告！” 何秋淡淡的说道：“鲁先生还是等剩下的两千斤生铁用完之后再说吧！” “不可能！” 鲁道元怒声道：“老夫决不能纵容你如此暴殄天物，你就等着停工吧！” 说完，鲁道元便挥动大袖，转身快步离开了铁匠工坊。 何秋看了一眼鲁道元的背影，摇了摇头，然后吩咐铁匠们继续炼钢。 作为一个户外探险家，何秋在炼制不锈钢过程中添加铬和镍的比例确实不太清楚，只能一遍一遍的尝试。 虽然尝试的过程确实有点浪费，但只要能把不锈钢给试出来，那带给大明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 第47章 成了 鲁道元也是个倔脾气的，说要找朱棣，便真就跑到朱棣面前告状了。 “殿下，那个姓何的小子根本就不懂炼钢之道，他完全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我请求殿下立刻将那姓何的小子逐出王府！” 鲁道元一脸的气愤神色，就好像何秋吃了他家的大米饭一样。 朱棣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的说道：“鲁先生，请你相信本王的眼光，何先生是有大才的人，绝非你所说的欺世盗名之徒。打造神器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总要给何先生一些时间才行啊！” 鲁道元跺脚道：“殿下，你根本不清楚这小子这些天都做了什么，他一直在……” 朱棣打断道：“本王不需要知道何先生这些天在做什么，本王只需要等何先生的结果就好了，鲁先生你这些天也辛苦了，就暂时先别去工坊了，休息一下吧！” 鲁道元扬起下巴道：“老夫不休息，殿下你已经被那姓何的小子给蒙蔽了，我非要在你面前揭穿他不可！” 朱棣顿时觉得头痛无比。 这也太倔了！ 要不是因为这是朱棣岳父手下的人，朱棣早就派亲卫把他给叉下去了。 “这样吧，鲁先生，本王去找一下何先生，跟他谈一谈，你就先别过去了，如何？” 朱棣耐着性子向鲁道元说道。 鲁道元想了想，点头道：“可以，殿下正好去看看那小子到底是如何的胡作非为，到时候殿下就明白老夫所言非虚了！” “那本王就先去了，鲁先生你歇着吧！” 说完，朱棣像是脚底抹了油一样，快步走出了书房。 …… 铁匠工坊。 何秋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指挥着铁匠们干活。 香烟自然是这段时间里面签到得到的奖励。 吸烟有害健康，何秋本来是不想抽的。 但仔细想想，这或许是他跟现代社会唯一的交集了。 所以他便愉快的抽了起来。 “各位，搅动的时间再久上一炷香，铬矿粉的分量再加上半勺，镍矿粉的分量减上三分之一勺……” 铁匠们现在都已经麻木了。 他们根本不考虑这一炉钢水会不会炼废，只需要按照何秋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朱棣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勺又一勺的矿粉被倒进了钢水里面，瞬间就将通红的颜色染成了斑驳杂色。 这让朱棣的眼角不由得跳动了一下。 这场面看起来确实不太像是正经炼钢的场面。 “何先生！” 朱棣向何秋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快步走到何秋身旁。 何秋淡淡的说道：“殿下是接到鲁先生的告状了？” 朱棣尴尬一笑道：“确实如此，不过本王没有听信鲁先生的话，何先生不必担心！” 何秋撇了撇嘴道：“其实殿下大可以听鲁先生的，暂停这件事情，我并不能向殿下保证何时才能炼出改良火器所用的不锈钢！” 朱棣顿时沉默了。 如果他现在富足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支持何秋。 但说到底，他也只是刚刚就藩的王爷而已，还没有聚拢到足够的财力。 就连五千斤生铁都要求助自己的老丈人，完全没有浪的资本。 何秋看出了朱棣的犹豫，但也没有劝说，而是继续指挥着铁匠们干活。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朱棣突然开口道：“何先生，七日之内，我会再为你筹措五千斤生铁，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何秋笑了。 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这胸襟气度，绝了。 “殿下，生铁暂时不用再筹措了，今天我就能给你一个结果！” 何秋将香烟扔到地上踩灭，快步走到炼钢炉前面，抓起一把铬矿粉扔进坩埚，大声喊道：“加大火力，风箱加速！” 学徒们赶紧用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鼓动风箱。 瞬间，炼钢炉里的火苗就蹿起了丈高，火焰呈现出了亮白色，连空气都被灼烧到扭曲。 炼钢炉附近的人毛发都被烫卷了，连呼吸都是灼热的。 何秋也有点不好受，但他依然扯着嗓子喊道：“都加把劲，我要的东西快成了！” 此时炼钢炉里的钢水已经由斑驳的暗红色逐渐变亮，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同来。 鼓风的学徒们顿时更加卖力，胳膊上的肌肉都是高高隆起。 每一次推动风箱，炉子里面的火苗就更旺盛了一分。 大约半炷香之后，钢水里的驳杂完全消失，彻底变成了亮红色。 何秋拿起一瓢凉水浇到自己头上，随即嘶吼道：“出炉！” 十个老铁匠同时行动，将亮红色的钢水倒进早就准备好的十个沙模里面。 随着沙模注满，钢水也开始慢慢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沙模上，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包括何秋。 截止到现在，废掉的生铁已经有三千斤了。 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纪，再浪费一万斤何秋也不在乎。 但在这个年代，生铁的价格太贵了。 如果把这三千斤生铁浪费完还没有结果，何秋着实有点没脸见朱棣。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沙模里面的钢水终于凝固了。 十条锃亮的钢块出现了，没有丝毫杂色。 何秋松了一口气，随即轻笑道：“成了！” 瞬间，整个铁匠工坊里面的人都开始欢呼起来。 朱棣颇为激动的走到何秋身旁，结结巴巴的问道：“何……何先生，不锈钢……炼出来了？” 何秋点头道：“幸不辱使命！” “太好了！” 朱棣挥舞了一下拳头，神情极为亢奋。 何秋斜眼看向朱棣道：“殿下，我劝你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不锈钢也是分标准的，这一次炼出来的不锈钢硬度到底如何，还需要实验才行！” 朱棣楞了一下，随即忙不迭的点头道：“对对对，先生所言极是，确实应该再实验一番，本王太着急了，何先生打算怎么实验？” 何秋想了想，开口道：“先用最简单的方法吧，刀砍！” 说完，何秋便拔出了别在腰间的****。 朱棣眼珠子一转，抓住何秋的手腕道：“何先生，等本王把鲁先生叫过来，然后再进行实验吧！” 第48章 雷gong(汞) 何秋有点意外。 他着实没想到朱棣竟然会主动叫鲁道元过来旁观实验，这不是打人家脸吗？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能够理解。 毕竟现在的朱棣，还算是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偶尔皮一下很正常。 “既然殿下都说了，那就请鲁先生过来吧，这些天他一直守在铁匠工坊里面，也挺辛苦的，现在有成果出来，自然应该让他看一看！” 何秋面带微笑的回应了朱棣。 朱棣立刻就派遣亲卫去请鲁道元。 很快，鲁道元就走进了铁匠工坊。 他并没有注意到沙模里面的钢块，只是神情得意的看着何秋。 他觉得燕王肯定已经看清了何秋的真面目，并且将何秋训斥了一顿，然后才找他来感谢的。 鲁道元甚至连谦虚的话都已经想好了。 然而，朱棣一句话就把鲁道元的心态给击溃了。 “鲁先生，何先生已经把不锈钢给炼出来了，现在要测试一下它的硬度，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所以特意把你给请了过来！” 朱棣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但鲁道元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 “这……这怎么可能？他……他不是在胡搞吗？” “不锈钢块就在这里放着，鲁先生可以亲眼看一看嘛！” 朱棣手指向了沙模。 鲁道元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愈加难看。 但他依然还是犟嘴道：“这就是普通的钢铁块吧，哪里是什么不锈钢块，我也曾是见过炼钢的，这点伎俩骗不了我！” 说完，鲁道元又冲着何秋瞪眼道：“小子，你要是识相的话，就乖乖向燕王殿下坦白，说不定殿下还能网开一面，不追究你的责任！” 何秋嗤笑道：“鲁先生还真是挺会臆想的，正好殿下身边这些亲卫用的都是百炼钢刀，如果鲁先生不相信这不锈钢质量的话，可以用钢刀劈一下试试，看看是钢刀硬，还是我的不锈钢硬！” “劈就劈，老夫就不信你真的鼓捣出了好钢！” 鲁道元也是气性上头，直接就拔出身边一个亲卫的钢刀，快步走向沙模。 朱棣见状，忍不住低声向何秋问道：“何先生，你这不锈钢真没什么问题吧？我这些亲卫用的钢刀可都是督造司内府制作的，用的都是好料！” 何秋淡淡的说道：“放心，没问题的，殿下你看戏就好！” 朱棣点了点头，但脸上还是有些许忧虑的神色。 鲁道元也是跟着徐达上过战场的，手上也有点功夫。 他走到沙模前面，撸起袖子，先挽了一个刀花，然后猛然间爆喝一声，狠狠一刀劈向了不锈钢块。 “叮！” 一声巨大的脆响之后，不锈钢块被劈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而鲁道元手里的钢刀，则是已经卷刃了。 这场面直接让鲁道元愣住了。 事实证明，不锈钢确实要比普通的钢坚硬一些。 “不……不可能，肯定是我刚才出刀的姿势不对！” 鲁道元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随后便再次举起钢刀，用力的劈了下去。 这次鲁道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钢刀和不锈钢块接触的一瞬间，鲁道元的虎口都被震裂了。 不锈钢块被劈出了小小的一个缺口，而钢刀……刃口都崩飞了。 这下鲁道元彻底懵了。 朱棣凑到鲁道元身旁，不怀好意的说道：“鲁先生，这不锈钢的硬度……还行吗？” 鲁道元嘴唇长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来…… 他的脸已经被打肿了。 他眼里的欺世盗名之徒，竟然真的炼出了比百炼钢还要坚硬的不锈钢。 沉默好一会儿之后，鲁道元突然走到何秋面前，躬身作揖道：“这几日鲁某对何先生多有得罪，请何先生原谅！” 何秋看了一眼朱棣，见这家伙正在朝自己挤眉弄眼，显然是恶作剧的心理还没消除，想让自己再装个逼。 但何秋并没有配合朱棣，而是双手扶住鲁道元的胳膊肘，淡淡的说道：“鲁先生也是为燕王殿下考虑，何罪之有，请起吧！” 鲁道元直起身，感叹道：“何先生虽然年纪轻轻，但胸襟气度却是非比常人，鲁某佩服！”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何秋颇为谦虚的摆了摆手。 鲁道元笑了笑，转身又走到朱棣面前，拱手道：“殿下，鲁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今日便告辞启程，希望殿下的胸中所愿都能实现！” 朱棣连忙正色道：“鲁先生何必如此匆忙，今日炼出不锈钢，本王还打算设一场大宴呢，你也是功臣之一，等吃过宴席再走吧！” 鲁道元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殿下就不要寒碜鲁某了，鲁某哪有什么功劳，这几日尽是在拖何先生的后腿，实在无颜参加什么宴席！” “这……好吧，那等鲁先生走的时候本王送送你！” “殿下不必辛劳，鲁某自己走就可以了！” 说完，鲁道元便灰溜溜的逃离了铁匠工坊。 这次他真的是丢脸丢大了，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伤心地。 朱棣看着鲁道元的背影，差点笑出声来。 何秋走到朱棣身旁，淡淡的说道：“殿下，鲁先生也是一番好意，你这么恶搞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是！” 朱棣大方的承认道：“本王确实有点过分，但这么做……让本王很开心！” 何秋突然就不想跟朱棣聊天了。 心眼太坏了。 “先不说鲁先生的事情了，现在不锈钢已经炼出来了，长枪和手枪是不是很快就能做出来了？” 朱棣眼巴巴的看着何秋问道。 作为一个上过战场的人，朱棣对那些威力巨大的兵器渴望至极。 何秋摇头道：“还远着呢，不锈钢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研究底火设计，研究特制的子弹，这都不是一两天能研究成功的！” 朱棣顿时有些失望。 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道：“没事，本王可以等，我相信何先生你不会让本王等太久的！” 何秋立刻反驳道：“这我可不敢保证啊，你别对我信心太足。” 想要改良明朝火器的底火设计，就得先研究出雷go g(汞)。 这是一项非常复杂的研究，别说何秋了，就算是真的找一个化工大师过来，以明朝的条件，也未必能短时间内把雷go g(汞)给研究出来…… 第49章 第二份大礼 朱棣对何秋的信心多少有点盲目。 即便何秋把底儿都透出来了，朱棣还是笑眯眯的说道：“何先生，本王知道你是不想让本王期望太高，所以才这么说的。其实没关系，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本王都等的起！” 何秋点了点头道：“殿下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虽然不锈钢现在没法用来造火器，但还是可以直接用来制作冷兵器，绝对比现有的钢铁要坚韧许多。” 朱棣顿时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这不锈钢的产量如何。” 何秋淡淡地说道：“以灌钢法进行流程化炼制，只要生铁管够，现下这座铁匠工坊的人，可以做到日产万斤以上。” 朱棣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 日产万斤可太恐怖了。 基本上只需要一周的时间，就可以产够给燕王府亲卫做兵器的不锈钢。 “何先生，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我代军中那些士兵对你表示感谢，感谢你让他们在战场上能多一份活的希望。” 朱棣说完，直接冲着何秋深深的鞠了一躬。 何秋连忙扶起朱棣道：“殿下，咱俩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我也只是随便搞搞而已！眼下除了不锈钢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还有大礼？” 朱棣兴奋道：“敢问何先生准备送我什么样的大礼？” 何秋神秘一笑道：“殿下去我院落看看就知道了，这份大礼一定让你满意！” 说完，何秋便双手背在身后，颇为潇洒的向工坊大门走去。 朱棣见状连忙跟上。 ……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东厢院落。 此时院落的菜园里面，已经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青苗。 何秋指着那片青苗，淡淡的说道：“这就是我要送给殿下的大礼，一种真正能够推行天下，能够做主粮，亩产五千斤以上的作物！” 朱棣有点听懵了。 不久之前，何秋用单株万两金的价格，卖给了他一批红薯苗，说是这东西能亩产四千斤以上，可以推行天下，解决黎民百姓的饱腹问题。 现在何秋居然又搞出了一种能够亩产五千斤以上的粮食作物。 “何先生，本王真的没钱了！” 朱棣颇为幽怨的向何秋说道。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何秋又想坑他的钱。 何秋面色一黑，摆手道：“殿下你误会了，这种农作物我可以免费给你，不需要任何的金钱交易！” “这……真的？” 朱棣还有点半信半疑。 何秋顿时不爽道：“你不想要就算了，我直接献给你爹，怎么着也能捞个公爵当当！” 朱棣一听这话，赶紧抓住何秋的手腕道：“何先生误会了，本王怎么能不要呢，刚才本王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不知道这种作物叫什么名字呢？” 何秋冷哼一声道：“算你识相，这种作物的名字叫土豆，也叫马铃薯！” 土豆和红薯相比，确实是土豆更适合作为主粮。 土豆中淀粉的含量也比红薯要高很多，饱腹感更强。 最关键的一点是，土豆更适合寒带种植。 像何秋上一世的话，就是南方种植红薯比较多，而土豆的高产区，则是集中在北方。 顺天府正好就处于北方。 如果要选主粮的话，肯定是土豆更适合一些，亩产更高。 而且土豆吃多了还不会放屁。 正是综合了以上因素，所以何秋才赶紧把土豆给献了出来。 如果明朝初期就能把土豆给推广开来，那绝对能救很多人的命。 毕竟明朝的天灾人祸实在太多了，就连千年难得一遇的小冰河期都能被明朝赶上。 每次灾祸，都会有大批人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严重一点的话，还会出现“人相食”的惨像。 何秋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还是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明朝是华夏民族最后的风骨，何秋希望这个朝代能变得更好一些。 朱棣自然不能体会到何秋的心情。 他摸着下巴说道：“土豆这个名字有点土气了，依本王之见，叫马铃薯就挺好的，这马铃薯真的能够亩产五千斤吗？”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这土豆我正好种了一亩，倘若殿下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派人来挖，看看一亩地的收成到底如何！” 朱棣其实也有这个想法，跟何秋的想法很合拍。 “好，既然何先生都这样讲了，那本王现在就叫人过来，请先生稍等！” 说完，朱棣便脚下生风，快步跑出院落叫人去了。 ……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朱棣重新回到院落。 在他身后，跟着十个穿粗布衣服、皮肤黝黑的老农。 老农后面，则是跟着姚广孝、金忠、郑和等人。 这帮人就纯粹是来看奇迹的。 明朝粮食作物的亩产量普遍都不高，像红薯和土豆这种动不动就亩产几千斤的的作物，放在明朝那妥妥的就是奇迹。 在姚广孝等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提着大秤的书吏。 他们是负责称重以及记录真实的土豆亩产。 朱棣刚进院落的时候，也是龙行虎步，颇有威仪。 但见到何秋之后，立刻就眉开眼笑的说道：“何先生，我多带了些人过来，你不会介意吧？” 何秋摆手道：“这没什么好介意的，殿下赶快叫人开挖吧，我对这一亩土豆的产量也挺好奇的！” “好！” 朱棣也没耽误时间，直接叫那些农夫下地，开始挖掘土豆。 姚广孝等人站在田垄旁边，目光中都带有些许的犹疑。 朱棣之前购买的一百株红薯苗刚刚才栽种，他们还没有见识过红薯亩产数千斤的样子，对何秋现在拿出来的亩产五千斤的土豆自然有点不太相信。 就算是神仙，也未必能短时间内搞出两种高产作物。 好在他们现在终于有机会亲眼见证奇迹的发生了。 很快，第一株土豆就被刨了出来。 这一串土豆个个都有成年人拳头大小，长势极为喜人。 一旁的书吏立刻接过这串土豆，放到了秤盘上。 “九斤八两！” 书吏把这个数值报出来，田垄四周的人顿时有点沸腾了…… 第50章 朱棣的厨子 只是一株青苗，就能育出九斤八两的果实，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土豆都被挖了出来。 而书吏往出报的数值也在不断累加。 “两石！” “三石！” “五石！” 听到这里，朱棣的眼睛已经开始放光了。 主粮作物五石，意味着它的产量已经超过了南方富庶地区的水稻产量了。 但是，书吏的报数依然没有结束。 数值还在不断向上累加。 等到十石的时候，朱棣和姚广孝等人的呼吸声都开始急促了。 这产量已经超越南方水稻三倍了。 大明现在登记到册的也才两千六百万户，算上那些隐户，最多也就是三千万户。 倘若这等作物真的推行天下，那么黎明百姓的果腹问题绝对可以解决了。 朱棣忍不住走进田地里面，想要近距离看看这土豆到底是怎么被挖出来的。 姚广孝、金忠等人也是往前挪了好几步。 奇迹已经出现了，总要凑近一点，才能看的更真切。 而那些老农，依然还在辛勤的挖着土豆。 十石并不是终点。 最终书吏一直报到了“三十三石”，然后才停了下来。 那些老农也伛偻着身体，从田地里面退了出来。 在书吏身旁，土豆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朱棣此刻已经麻木了。 对他来说，三十三石和十石的区别并不大。 十五石已经能养活天下百姓了。 三十三石，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现在土豆的亩产量已经得到了充分验证，彻底把朱棣和姚广孝等人给震到了。 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够当主粮。 朱棣迈着激动的小步伐冲到何秋面前，颇为期待的问道：“何先生，这……这土豆真能入口代替主粮吗？” 何秋点头道：“当然，现在土豆已经收上来了，我可以做上一顿土豆宴，让殿下你亲口尝一尝！” 朱棣眼睛一亮，本想立刻点头，却又扭捏道：“这……不太好吧，今日先生也辛苦了……” 何秋一眼就看穿了朱棣的心思。 他顺势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改天再说吧！” 瞬间，姚广孝和郑和都用幽怨的目光看向了朱棣。 他们两人在丛林里面的时候，每天都吃何秋做的饭菜，口味都被养叼了。 回到顺天府之后，他们俩是吃啥都不香，都瘦了许多。 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再吃上何秋做的饭菜，结果这机会却被朱棣给破坏了。 要不是因为朱棣王爷的身份，估计就被姚广孝跟郑和给锤死了。 好在朱棣及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他赶紧抓住何秋的手腕，谄笑道：“何先生，我仔细想了想，这土豆要是改天再吃的话，估计就不新鲜了，要不还是今天吃吧！” 何秋斜眼看向朱棣道：“殿下，土豆窖藏的话，可以储存三个月以上，不存在新鲜与否！” “啊……这……” 朱棣抓耳挠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时姚广孝突然开口道：“何先生，你费力研究土豆，今日又召集我等前来见礼，倘若半途而废的话，岂不可惜？” 何秋顺坡下驴道：“你说的也是，土豆都挖出来了，不让你们尝一尝，确实挺可惜的！也罢，你们就在此地等着吧，我去做饭！” 说完，何秋便要去挑拣土豆。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中年人突然走到何秋面前，拱手道：“何先生，我来给您打下手吧！” 何秋看向那中年人，有些懵逼道：“你又是哪位？” 那中年人突然垂泪道：“我是燕王爷的厨师钟良！” 何秋顿时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说话归说话，有什么好哭的，我答应你还不成吗？” 钟良偷偷看了朱棣一眼，赶紧擦干眼泪说道：“没什么，只是想着能跟何先生学习厨艺，喜极而泣！” 实际上，钟良完全是委屈哭的。 他给朱棣当了十年的厨子。 以前朱棣吃他做的饭，都要夸一句美味。 但自从何秋出现，朱棣每次吃钟良做的饭，都是皱着眉头吃的。 钟良也试过根据朱棣的描述，改良饭菜口味。 结果却是越改越难吃。 钟良感觉自己都不会做饭了。 所以他才趁着这次机会，想要跟何秋正儿八经的学习一下。 何秋倒也没什么敝帚自珍的想法，直接就带着钟良一起走进了厨房。 这顿土豆宴，何秋打算先做个薯条当开胃菜，然后再做土豆泥和土豆饼当主食，再炒个酸辣土豆丝和土豆炖牛肉。 这就勉强能够一顿晚宴了。 “何先生，请问您需要我做什么？” 钟良摩拳擦掌，打算先在何秋面前秀一下自己的厨艺功底。 何秋想了想，开口道：“你先把挑选好的土豆清洗干净，然后把它们的皮都削掉！” “啊？” 钟良顿时懵逼了。 他没想到何秋给他的活竟然这么简单！ 有没有搞错啊，我可是燕王爷的御用厨师！ 钟良忍不住在心里呐喊起来。 何秋见钟良半天没反应，忍不住说道：“你要是不想做的话，可以出去在外面等着！” 钟良回过神来，赶紧摇头道：“不不不，何先生误会了，我现在就去洗土豆，请何先生稍等！” 话音未落，钟良就抱起土豆冲到了水池边，快速的清洗起来。 作为老牌厨师，他的基本功确实很强。 即便只是洗土豆这种低级活，他也洗的又快又干净。 之后，便是给土豆削皮。 虽然钟良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凭借他精湛的刀工，还是很快就削出了十五个白白净净的土豆。 何秋忍不住赞叹道：“钟先生这刀工真是不错，何某佩服！” 这是何秋的真心话。 他其实并没有专门学过厨艺，都是自己琢磨。 所以他的基本功，尤其是刀工，相当一般。 钟良只当何秋是在自谦，他也跟着谦虚道：“何先生真是说笑了，我的刀工跟您相比，那就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我得跟您好好学习学习！” 何秋被夸的都有点脸红了。 他赶紧说道：“咱们互相学习吧，既然你刀工不错，那就先挑三个土豆出来，切成条状，咱们先做一个薯条！” 钟良顿时眼睛一亮，终于到学做菜的时候了…… 第51章 酸辣土豆丝 薯条的做法很简单，先把土豆炖到七八分熟，过凉水，然后再下油锅。 炸到金黄，一份浓香四溢的薯条就做好了。 钟良端着一大盘薯条，颇为幽怨的看着何秋。 他感觉何秋在玩他。 这道菜也太过于简单了，根本没有任何学习的价值。 “何先生，你确定……这算是前菜？” 钟良用犹疑的口吻向何秋问道。 何秋挑眉道：“当然了，这可是经典的开封菜。” 说完，何秋自己先拿起一根薯条尝了一口。 嗯，跟后世薯条的味道还是差了很多。 后世薯条大多是先在牛奶里面浸泡过的，这样能让口感更加浓郁。 不过对明朝人来说，这应该算是相当美味了。 何秋顺手在钟良的衣服上擦了一下手，随后拍了拍钟良的肩膀道：“做的不错，可以端出去给燕王他们了！” 钟良有些犹豫。 把这么简单的一道菜端出去，万一这要是不好吃的话，太有损自己御厨的名声了。 何秋看出了钟良的心思，他再次开口道：“放心吧，这薯条的味道绝对能让燕王他们满意，快端出去吧，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钟良一咬牙，最终还是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朱棣和姚广孝等人已经是望眼欲穿了。 看到钟良出来，朱棣立刻迎上前去，颇为兴奋的问道：“这就是何先生做的第一道菜吗？看起来好生特别！” 钟良本想说这道菜是他自己做的。 但最终他还是鬼使神差般的点头道：“对，这是何先生做的第一道菜，名叫薯条！” 朱棣笑道：“这名字倒是通俗易懂的很，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钟良把一大盘薯条放到石桌上，开口道：“殿下现在就可以尝尝味道，这只是前菜，后面的几道菜马上就做好！” “是吗，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朱棣迫不及待的拿起一根薯条放进嘴里。 然后，他的眼睛就亮了。 “酥脆可口，咸淡适宜，好吃，太好吃了，不愧是何先生的手艺，你们都来尝尝！” 朱棣尝完一根薯条，立刻就招呼其他人前来品尝。 姚广孝和郑和早就按捺不住了。 朱棣一招呼，他们立刻就上前品尝起来。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夸赞。 钟良的脸色顿时变黑了。 本来这些夸赞应该是给他的。 但他却硬生生把这个功劳给了何秋。 向燕王展现自己厨艺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钟良很想找个角落哭一场。 这时朱棣冲着钟良喊道：“老钟，何先生的下一道菜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好？” 钟良收拾起心情，强颜欢笑的说道：“禀王爷，下一道菜还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那你快去帮何先生吧，顺便好好学习一下何先生的厨艺！” 朱棣说完，就转过身狂吃起薯条来，不再理会钟良。 钟良叹了一口气，颇为颓丧的走进了厨房。 此时何秋正在厨房里面做一道名菜……酸辣土豆丝！ 现在这个年代是有醋的，而且醋的味道比后世更醇一些。 比较麻烦的是辣味如何体现。 这个时代是没有辣椒的，何秋也没有从系统里面获得过辣椒。 不过，倒是可以找到一些替代品。 比如茱萸和胡椒等等。 何秋最终选择了茱萸来制作酸辣土豆丝。 钟良在一旁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何秋动作。 但让钟良疑惑的是，不管他怎么看，都觉得何秋的厨艺很一般，只是用料特别了一些而已。 实际上，如果论厨艺的话，何秋还真不是钟良的对手。 毕竟钟良也是厨师世家出来的，也曾进过御膳房，也曾给朱元璋做过饭。 属于万里挑一的大厨。 而何秋就完全是凭着兴趣爱好学会的做菜。 业余选手跟专业选手当然没法比。 但何秋比钟良的厉害之处在于，他脑子里记录了无数的现代菜谱，这是钟良完全没法比的。 等到酸辣土豆丝出锅之后，钟良忍不住凑上去闻了一下。 随后，钟良的眼睛就瞪大了一些。 他对味道非常敏感，对菜品只需要闻一下，就能知道口味如何。 这道酸辣土豆丝的味道显然是震到钟良了。 酸与辣结合的恰到好处，再搭配着土豆本身的香气，简直绝了。 钟良连忙看向何秋道：“何先生，这道菜的具体方法您可以教我吗？我很想学！”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你想学就学呗，其实这道菜很简单，你重新切点土豆丝，我来教你做！” “啊？” 钟良有些懵逼道：“这……这不太合适吧，王爷他们还在外面等开饭呢，您现在教我做菜的话，是不是太浪费时间了？” 何秋摆手道：“没事，主食都还没好呢，让他们先等着吧！” 钟良犹豫了一秒钟，然后就欢天喜地的说道：“好，那就麻烦何先生了，我现在就去切土豆丝！” 话音未落，钟良就跑到了案板前面，拿起菜刀挽了一个刀花，随后便开始给土豆切丝，速度快到起残影。 何秋虽然已经见识过钟良的刀工，但此刻再见，还是忍不住的心生感叹。 强！ 太强了！ 这水平放到新东方厨师学校也得是个教授级别的。 何秋倒是挺想学这种刀工的。 但想想自己也不开饭馆，刀工再好也没什么用，于是便作罢了。 很快，钟良就把土豆丝给切好了。 何秋开始手把手的教钟良做酸辣土豆丝的方法。 中餐和西餐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中餐用食材、用调料都没有严苛的标准。 中式菜谱上出现最多的词就是“适量”！ 所以想要学好一道中式菜，没有师父教是绝对不行的。 钟良的天赋相当不错。 只做了两次就成功了，口感甚至比何秋做的那道酸辣土豆丝味道还要好上一些。 御厨就是御厨！ “何先生，感谢您教会我这道菜，从今天开始，请允许我叫您一声师父！” 钟良颇为郑重的向何秋鞠了一躬，以示诚意。 这搞得何秋多少有点尴尬。 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叫师父，放在谁身上都会有点不自在…… 第52章 土豆饭 眼看钟良鞠躬，何秋连忙搀扶道：“算了，算了，钟先生不必这么客气，我也只是随便指点你两句而已，算不上什么师父！” 钟良坚持道：“一个字的指点都已经可以算是师父了，更何况何先生您指点了我这么多句，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师父’了，请何先生千万不要谦虚！” 何秋无奈道：“好吧，你想叫师父就叫吧，接下来我再教你一道菜，也算是不愧对‘师父’这两个字了。” 钟良顿时兴奋道：“好，请何先生赐教，我一定好好学！” 何秋正色道：“这是一道大菜，名字叫土豆炖牛肉！” 说完，何秋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其实老早就想吃这道菜了。 之前在丛林里面只有奶牛，没有土豆，根本没法做这道菜。 后来到了顺天府，牛肉变成了稀缺资源。 明朝初期，牛作为重要的畜牧工具，是不能够轻易宰杀的。 只有老死或者意外死的牛才可以宰杀。 所以市面上牛肉的价格相当昂贵，是其他肉的数倍。 也就是因为朱棣是个藩王，这才能保证厨房有不间断的牛肉供应。 虽然量不是特别多，但做上一份土豆炖牛肉还是可以的。 这次何秋就没有主动献丑了，直接指挥着钟良做了起来。 事先何秋也说了，牛肉只有一份的量，必须要一次成功。 钟良打起了百分之一百二的精神，运用毕生所学分析何秋说的“适量”调料到底是多少。 最终，这土豆炖牛肉还真被钟良给一次做出来了。 何秋冲着钟良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样的，老钟，之前完全没接触过的菜能够一次做出来，你简直就是天才！” 钟良矜持一笑道：“这都是何先生教的比较好，接下来咱们还要做别的菜吗？” 何秋摇头道：“不用了，这两道菜就够了，只是让他们尝尝味道而已，又不是让他们吃饱，你去把蒸笼上的土豆拿下来，然后捣成泥！” 这次何秋准备的主食就是土豆泥。 虽然这道主食偏西方化了一点，但是制作过程相对也比较简单，有利于推广。 钟良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何秋的指令，很快就把土豆泥给做了出来。 何秋往土豆泥里面撒了一点葱花和盐巴，略微搅拌了一下，然后便拍了拍钟良的肩膀道：“好了，端出去吧，先让燕王爷他们尝尝这主食的味道！” 钟良看了一眼大盆里土豆泥，总觉得自己端的是马桶。 这颜色跟shi也太像了。 “何先生，这土豆泥……真能当主食吃？” 钟良忍不住向何秋发出询问。 何秋挑眉道：“当然了，你不能说它是土豆泥，就说它是土豆饭，快端出去吧！” 钟良犹豫了两秒钟，最终还是苦着脸把土豆泥给端出去，放到了石桌上。 此时石桌上的薯条已经被朱棣等人给吃完了。 他们一边交流着薯条的美味，一边期待着下一道菜的到来。 看到钟良出现，朱棣噌的一下就跳过去，兴奋道：“第二道菜做好了？” 钟良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大盆递到了朱棣面前。 朱棣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这……这能吃？” 朱棣也忍不住发出了询问。 钟良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何先生说这是‘土豆饭’，自然是能吃的，王爷不妨尝尝，说不定味道挺好的！” “说不定？” 朱棣神情古怪的看了钟良一眼，随后回头看向郑和道：“郑和，你先来尝尝这土豆饭的味道！” 郑和刚才也看到了“土豆饭”的样子，同样也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这让他对“土豆饭”完全没有任何食欲。 不过朱棣都发话了，他就算再不想吃，也得硬往嘴里塞。 正当郑和准备迈步上前的时候，何秋突然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到站在钟良面前的朱棣，顿时笑问道：“殿下可尝过这道‘土豆饭’了？感觉味道如何？” “啊……这个……” 朱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总不能实话说，本王觉得这“土豆饭”像shi，不太想吃吧？ 这对于一个厨师来说，未免太不尊重了。 无奈之下，朱棣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本王还没吃呢，既然何先生问了，那我现在就尝两口！” 何秋立刻将一柄木勺递给朱棣道：“殿下用勺子吃吧，顺手！” 朱棣顿时心中流泪。 他本来想着拿筷子蘸上一点土豆饭尝尝，做做样子。 没想到何秋直接把木勺递过来了。 这下不多吃都不行了。 朱棣极不情愿的接过勺子，舀起尽量少的一勺土豆饭，塞进嘴里，快速咀嚼了两下，然后就咽了。 何秋颇为期待的看着朱棣道：“殿下，味道如何？” 朱棣砸吧两下嘴，微微皱眉道：“味道……有点怪怪的，只能说勉强可以吃！” 何秋笑道：“味道怪是正常的，毕竟你是第一次吃这种饭！以后再根据你的口味，往里面添加一些其他调料就好吃了！” 朱棣点头道：“何先生说的也有道理，但眼下这盆土豆饭，本王确实有点吃不下去，不知道何先生有没有做其他主食？” 何秋摇头道：“没有，主食就这一种，殿下如果觉得难吃的话，我还准备了一份开胃小粥，大家都有份！” 朱棣顿时喜笑颜开的说道：“我就知道何先生肯定都考虑周全了，快把开胃小粥拿来给本王尝尝！” 何秋坏笑一声，转身走进了厨房，端了一个陶瓷盆走出来。 朱棣已经派仆役拿来了小碗，放到了石桌上。 何秋将陶瓷盆放到石桌边上，主动用勺子将陶瓷盆里面的粥舀进了碗里。 朱棣和姚广孝等人凑上前一看，只见碗里确实是粥，而且还是黄米的粥。 但问题是，这粥的颜色实在是太浑浊了。 一看就知道米不是好米。 朱棣有些怀疑的看向何秋道：“何先生，这粥……真是用来开胃的？” 何秋点头道：“当然，殿下尝上几口就知道了！” 朱棣对何秋还是很信任的，闻言便端起粥碗，放到了嘴边…… 第53章 真香 一口黄粥进嘴，朱棣直接就喷了。 “何先生，这米馊了吧，味道也太奇怪了！” 朱棣颇为幽怨的看着何秋，感觉何秋在跟自己开玩笑。 何秋正色道：“殿下觉得这粥难喝，但整个大明，有一大半的百姓，日常都是靠这个来填饱肚子！” “不是吧！” 朱棣犹疑道：“本王也曾跟随父王去江南巡游过，百姓吃的都是白米饭，喝的都是白米粥，哪里有这种黄米粥！” 何秋冷笑道：“天子巡游，各级官员自然要做出天下大治的样子来，那些只能吃黄米粥，一家人穿一条裤子出门的寒苦人家，根本就没有资格出现到你们面前！” 朱棣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 何秋接着说道：“这些黄米是我昨日派人从村落之中买来的，米是陈年的米，有馊味很正常，但就是这种米，村落里的百姓也视如珍宝，我让殿下喝这碗粥，就是想让殿下真正体验一下民生疾苦！” 朱棣叹了一口气道：“感谢何先生的一番苦心，本王明白了，但何先生你煮粥之前好歹应该淘洗一下吧，这里面还有沙子呢！” 何秋淡淡的说道：“我都是按照那些百姓的做法来做的粥，他们不是不想淘米，而是淘完米之后，很多米沫儿也就被淘走了，他们根本舍不得！ 殿下久居上位，如果想要喝粥，厨子们都会挑选颗颗饱满的上好白米，洗的干干净净，再用柴火慢炖一两个时辰，出锅再适量的撒一些调味料，然后才会端到殿下面前！ 殿下喝的粥，跟百姓喝的粥，完全就是不同的东西，殿下好好体验一下吧！” 朱棣绷着脸，极为认真的看着碗中黄米粥。 何秋的话确实触动到他了。 来顺天府就藩之前，他以为自己对百姓疾苦已经足够了解了。 现在看来，也只是皮毛而已。 “多谢何先生，本王受教了，本王会好好品尝这黄米粥味道的！” 朱棣颇为郑重的感谢了何秋，然后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口黄米粥塞进嘴里。 瞬间，馊味直冲味蕾。 朱棣又想吐了。 这民生疾苦……也太难入嘴了。 朱棣实在不想一个人承受这份痛苦，他转头看向姚广孝等人道：“你们也来尝尝这黄米粥的味道吧，体会一下老百姓的艰难！” 王爷发话，姚广孝等人也只能乖乖的给自己舀上一碗黄米粥，跟王爷一起喝。 喝之前，姚广孝等人都已经做好了难喝的准备。 但等黄米粥真的入口，姚广孝等人还是差点吐出来。 这尼玛简直就是猪食。 喝完一口，姚广孝等人的脸色都变成了铁青色。 朱棣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了，再喝粥也觉得没有那么难喝了。 果然，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大约一刻钟之后，朱棣和姚广孝等人才把一碗黄米粥喝完。 何秋将一碗土豆泥递到朱棣面前，笑眯眯的说道：“请殿下再品尝一下土豆泥，试试味道！” 朱棣接过土豆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眼睛猛然一亮，兴奋道：“真香啊！” 何秋挑眉道：“殿下不觉得这土豆饭难吃了？” 朱棣立刻摇头道：“当然不觉得，这土豆饭简直香甜无比！” “殿下这意思就是喜欢吃土豆饭了？” “没错，本王太喜欢了！” 朱棣说着，又往嘴里扒拉了几口土豆泥，真的像是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一般。 姚广孝等人见朱棣吃的香，连忙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土豆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有刚才的黄米粥做对比，这帮人对土豆泥的感觉都跟朱棣一样。 两个字：真香！ 何秋又适时把酸辣土豆丝和土豆炖牛肉给端了上来，让众人就着吃。 这两道菜都是华夏传统名菜。 朱棣跟姚广孝等人虽然是第一次吃，但很快就被征服了，对这两道菜赞不绝口。 等到土豆宴结束，朱棣便抓着何秋的手不放了。 “何先生真乃神人也，您培育出的土豆，亩产量如此之高，口味如此之佳，简直是天下万民的福音啊，本王代天下万民感谢您的功绩！” 说完，朱棣直接冲着何秋单膝下跪。 这一幕把姚广孝等人都给惊到了。 要知道大明朝可是很有风骨和傲气的，各地藩王除了皇帝以外，绝对不会跪拜任何人。 但今天，朱棣却跪倒在何秋面前。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何秋也被朱棣这一举动给震了一下。 过了好几秒钟，他才回过神来，赶忙扶起朱棣道：“殿下真是太客气了，你我已经算是朋友了，就不必因为一些小事谢来谢去了！” 朱棣感叹道：“何先生您真是太谦虚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这是能彪炳千古的大功绩啊，有了这土豆，本王可以保证顺天府的百姓在三年之后，再不必为饥饿发愁！” 何秋挑眉道：“殿下，这土豆除了可以活万民，还有别的大用途！” 朱棣有些疑惑的看向何秋道：“这不就是用来吃的吗？还有什么用途？” 何秋微微眯起眼睛，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土豆啊……是耐寒作物，非常适合在辽东和大漠之中进行耕种，殿下明白了吗？” 朱棣刚开始还不太明白。 但想了几秒钟之后，他的眼睛就亮了。 “何先生，你刚才的话可都当真？” 朱棣脸上露出了迫切的神色。 何秋点头道：“自然当真，我从不说假话！” “这……这土豆可真是神器啊，有此神器，我大明关外之敌便可以彻底土崩瓦解了，哈哈哈！” 朱棣极为得意的狂笑起来，甚至还向天空挥舞了几拳，以此来宣泄自己兴奋的心情。 大明朝的关外之地，基本上可以算是不毛之地，几乎没有任何的产出。 所以大明朝很多世家大族都对关外不太感兴趣。 朝廷对外出兵的时候，这些世家大族也不太支持。 但如果，关外大漠变成产粮区的话，那些世家大族可就要兴奋了。 明朝的世家大族，对财富积累并不是特别看重，但是他们对能产粮的土地，却有发自内心的渴望…… 第54章 杀字令 明朝这些世家大族都不是善茬儿。 为了一口水源，几块土地，他们就敢组织上百人的械斗。 若是土豆真的在关外大漠种植成功，一来是关外之敌会损失很多斗志。 二来那些世家大族也会尽最大努力支持朝廷对外征战，以此来获取大量的土地。 到时候大明朝的关外之敌绝对会土崩瓦解。 这就是朱棣兴奋的根本原因。 何秋见朱棣想明白了状况，便拍了拍朱棣的肩膀道：“殿下确实是个有智慧的人，这土豆如何种植，我已经写了一个册子，殿下把册子和院子里的土豆都拿走吧，我有点累了，想要休息了！”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朱棣赶紧派人搬运土豆，自己则是郑重的把土豆种植手册给拿到了手。 这手册对普通人而言，就是废纸几张。 但对朱棣这个藩王来说，那就是无价之宝。 等土豆搬完，朱棣离开之时，对何秋又是一番感谢。 …… 另外一边，应天府皇宫。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份奏章。 锦衣卫指挥使纪游则是束手站在龙案前面，神情凝重。 “这土豆……竟然能亩产三十石！” 朱元璋喃喃自语，脸上满是震惊的神情。 他从小颠沛流离，对民生疾苦非常了解。 当上皇帝之后，他就一直在寻找解决天下百姓温饱问题的方法。 正因为如此，他对各种粮食作物的产量非常了解。 亩产三十石，着实让朱元璋有点难以想象。 “纪游，这奏报……真的属实吗？” 朱元璋忍不住向纪游发出了疑问。 纪游抱拳道：“书写奏报之人，当时就在现场，他亲眼看到这三十石土豆从土里挖掘出来，臣愿意以性命做保证，奏报绝对属实！” 朱元璋不由得兴奋起来。 “倘若奏报属实的话，那我大明万民可就有福了，天佑我大明啊，哈哈哈！” 朱元璋站起身大笑起来。 其姿态和朱棣大笑时一模一样。 纪游笑道：“这都是因为陛下您大治天下，感动了上苍，所以才降下此等祥瑞之物，护佑我大明！” 朱元璋强行冷静下来，坐到龙椅上摆手道：“不，这跟朕没什么关系，功劳都是何秋的，朕对这个何秋越来越感兴趣了，真想见他一见！” 纪游心神一动，拱手道：“陛下，要不……臣派人将何秋请过来？” 说到“请”这个字的时候，纪游特意加重了语气。 显然，他的请法并不是正统的邀请。 朱元璋想了想，最后摇头道：“算了，就让他先在老四那里呆着吧，朕还想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纪游点头道：“明白，那臣再派人密切关注何秋！” 朱元璋拿起一个铁牌，淡淡的说道：“你再派点人手去顺天府吧，老四在顺天府的根基太浅，想要推行土豆的话，必定阻力重重，让锦衣卫暗地里帮衬他一下！” 说完，朱元璋将手中的铁牌扔到了纪游面前。 铁牌上赫然是一个“杀”字！ …… 顺天府。 燕王府书房。 朱棣跟姚广孝对坐，手中还拿着一个土豆把玩。 “和尚，现在土豆的亩产量和口味都已经得到验证了，这如何推广，你有什么想法？” 朱棣颇为期待的向姚广孝问道。 姚广孝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推广土豆的方法跟推广红薯的方法一样，先取信于民，自然就能推行下去，现在咱们最重要是先消除推行过程中的阻力！” “阻力？” 朱棣疑惑道：“推广土豆能有什么阻力？这可是能活万民的神器！” 姚广孝意味深长的说道：“殿下，土豆倘若推广出去，那粮价自然会下降，地价也会下降，到时候那些囤粮囤地的世家大族，损失可就大了！” 朱棣顿时恍然道：“原来如此，本王倒是没想到这点，不过这确实应该想办法消除，你有什么良策？” 姚广孝挺直身体，目光炯炯的看着朱棣道：“想要消除这些阻力，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对关外用兵，多打一些土地下来！ 然后，殿下再发布一条命令，那些打下来的土地，谁来开垦就归谁，如此之下，世家大族必然会放下阻挠，全力去追求关外土地！” 能被史书评为乱世之臣，姚广孝对战争确实挺狂热的。 要么就是撺掇朱棣谋反，要么就是窜动朱棣发动战争。 朱棣皱着眉头道：“若是对关外用兵的话，就必须要先过蓝玉和冯胜那一关，现在蓝玉对我有不轨之心，冯胜态度未明，情况着实有些艰难！” 姚广孝双手合十道：“殿下，征战辽东，乃是我大明开国以来一直在做的事情，蓝玉和冯胜镇守顺天府，本来就是为了征战辽东做准备，这是大义，殿下可以先向朝廷奏书，只要朝廷批准，蓝玉和冯胜就必须出兵！” 朱棣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征战辽东这事儿太大了，涉及到粮草辎重、武器铠甲等等。 蓝玉和冯胜在顺天府也呆好几年了，能打早就打了。 主要还是因为现在明朝不太富裕，打仗的钱还没攒够。 姚广孝见状，继续说道：“殿下，何先生做出了泡面，还有不锈钢，泡面可以用来做军队干粮，不锈钢可以用来制作士兵的兵器，有这两样东西，征战辽东一定可以获胜的，殿下不用犹豫！” 朱棣斜眼看向姚广孝道：“和尚，你就这么想要让本王发动战争？” 姚广孝低头道：“贫僧只是想尽快让土豆推行天下而已！” “得了！” 朱棣摆手道：“这事儿让本王再考虑考虑吧，你不必多言了！” 姚广孝的想法遭到了拒绝，但他面上却依然是不悲不喜。 通过这几年的相处，姚广孝对朱棣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 他相信朱棣不会让他失望的。 …… 燕王府东厢院落。 何秋送走朱棣等人之后，便开始研究怎么给平板电脑充电了。 甭管有网没网，也甭管这平板电脑里有什么内容，何秋只要看到平板的电子屏亮就可以了…… 第55章 情报网 以大明朝现在的条件，想要给平板电脑充电，难度简直堪比登天。 何秋一开始想的是用水果来充电。 将铜片和锌片插入水果，通过水果中的电解质，就可以跟导线构成闭合回路，从而产生电流。 但经过一番实验之后，何秋还是放弃了。 这方法需要的水果太多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以明朝的科技水平，暂时还产生不出导线。 想要点亮手机屏幕，只能另想别的办法了。 这天晚上，何秋叼着烟，手里捧着平板电脑，正在构思方法的时候，董鹏和康万过来了。 他们来汇报泡面和啤酒本月的销售情况。 顺天府有钱人还是相当多的。 光是泡面一项，就给何秋带来了五万两利润。 而啤酒，则是带来了十万两的利润。 “公子，泡面和啤酒实在是太畅销了，下个月供货量估计需要增加一倍以上，不知道您这里存货够不够？” 董鹏有些忐忑的向何秋问道。 他从来没见过何秋的生产作坊，也不知道何秋这边的产量到底如何，所以总有些担忧。 何秋淡淡的说道：“供货问题不用担心，你们要多少货，我这里就能提供多少货！” 泡面制造机和啤酒制造机几乎是秒出的状态。 只要材料跟上，这两个机器的产量极为惊人。 董鹏松了一口气，笑道：“公子这边能跟上供货就行，现在销售泡面和啤酒所得的银两，大约两日内就会全部运到，公子你看何时方便，我到时候差人给您送过来。” 何秋摆手道：“这些银两暂时别往我这里送了，就放到你的面馆里吧！” ‘啊？’ 董鹏顿时懵逼道：“公子这是何意？那些利润您已经许诺过我一成了，我要是再拿的话，就实在有点愧不敢当了！” 何秋淡淡的说道：“那些银两不是给你的，而是另有它用！你替给我那些面馆和酒馆的掌柜带一句话，让他们往自家店里再添一到两名伙计，发三倍工钱，这些钱从泡面和啤酒的销售利润里面来扣！” 董鹏跟康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作为生意人，他们确实是看不懂何秋这一步操作的用意。 “敢问公子招募这些伙计，是有什么用处吗？” 董鹏冲着何秋拱手问道。 何秋沉吟两秒钟，开口道：“我需要他们帮我收集客人聊天的信息，经过整理之后，传到我这里来！” 不管在哪个朝代，信息都是最重要的资源。 像何秋这种穿越到大明朝，人生地不熟，历史也不太了解的人，就更需要及时获取信息了。 通过这些信息，他能更准确的把握住朝廷和民间的动向，以及历史发展进程，从而让自己过的更加滋润。 有钱到小酒馆消费啤酒的人，基本上都属于士绅阶级，有一定的信息渠道来源。 而酒桌上正是交换信息的最好场合。 何秋最终的目的，就是打造一张覆盖天下的信息网。 董鹏和康万也算是聪明人，很快就猜到了何秋的用意。 这让他们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且钦佩的神情。 公子真是做大事的人啊！ 未雨绸缪到这种地步，也是绝了。 “公子请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尽快办妥的！” 董鹏和康万同时向何秋拱手说道。 何秋嗯了一声，随即挥手道：“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回吧，等到那些伙计都招募好了再来找我。” 董鹏和康万齐齐点头，随后退出了庭院。 等到院门关上，何秋端起一杯香茗，淡淡的说道：“屋顶上的朋友，请现身一见吧！” …… 五秒钟过去了。 屋顶上没有丝毫响动。 何秋叹了一口气，陡然间掏出腰间的****，对着屋顶某个方向扣动了扳机。 “嘭！” 枪响的瞬间，一道穿着夜行衣的身影从屋顶处跃然而起，手持锃亮长刀，直扑坐在石椅上的何秋。 何秋面色无惧，直接将钢铁侠战甲召唤出来，挡到自己身前。 “叮！” 金铁撞击的声音响起。 钢铁侠战甲没有丝毫晃动，但那道身影却在反震力的作用下，向后飞出两米多，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何秋抿了一口茶，这才收起钢铁侠战甲，看向了地上的身影。 “哟呵，还是个女人？” 何秋语气中带着调侃的意味。 那道身影噌的一下站起来，又惊又怒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 何秋挑了挑眉毛，右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随即开口道：“这还不够明显吗？连瞎子都能看出你是女人了，拜托你下次穿夜行衣的时候，把束胸戴上！” 那女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位置。 果然，有些许的高耸，但也不算是特别的明显。 “枉我以为你是什么锻造大师，没想到竟然如此龌龊！” 女人冷眼向何秋说道。 何秋一时间没理解女人的思维，颇为不爽的反问道：“我哪里龌龊了？拜托你不要乱扣帽子好吗？我可是正人君子！” 女人咬牙道：“初次见面，你就……就看那个部位，这还不够龌龊？” 何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个部位”应该是指胸膛部位了。 男人看女人，第一眼先看胸，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何秋心中很想吐槽两句。 但又想到，现在是明朝初期，女人思想还没有那么开放，开始先看胸，确实有点不太礼貌。 何秋摆手道：“算了，你就当我是龌龊之人吧！不过你深夜潜伏在我屋顶上，鬼鬼祟祟，咱们也算是半斤八两了！” “呸！” 女人啐了一口，怒声道：“谁跟你半斤八两，我……我是正好路过这里，根本没有潜伏！” 何秋站起身，搂住呈站立的钢铁侠盔甲，似笑非笑的说道：“你都在我屋顶上呆了一刻钟了，这也算是恰好路过？” 董鹏和康万还没有来之前，钢铁侠盔甲自带的雷达和热能扫描系统就已经发现了这女人的存在。 当时何秋抱着好玩的心态，没惊动这女人。 现在这女人竟然当面撒谎，何秋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第56章 欧冶子后人 那女人听完何秋的话，顿时就尴尬了：“你……你早就发现我了？”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那当然了，你的潜伏技术太拙劣了，不过这都不重要，请问姑娘深夜前来找我何事啊？莫不是看我年轻英俊，想要来侍寝？” 说完，何秋还故意挺了挺腰身，神情贱的一批。 那女人当时就暴怒了。 “淫贼，竟敢调戏我，受死吧！” 话音未落，女人手中钢刀便直刺何秋腹部。 不得不说，这女人还是相当有两把刷子的，这一刀又快又急。 若是寻常人的话，估计很难躲过。 但何秋可是有钢铁侠铠甲护体的男人。 都不用何秋自己动手，钢铁侠铠甲便自动向左位移，挡住了这一刀。 “叮！” 这次的响声很清脆，女人在最后关头收了力。 随后，女人快速后退几步，看着钢铁侠战甲，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何秋从战甲后面走出，看着女人，似笑非笑的说道：“在我回答问题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女人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你问吧！” 何秋点燃一根香烟，慢斯条理的问道：“你是谁？找我来干什么？” 其实关于这两个问题，何秋心里是有猜测的。 目前对他有敌意的，也就是蓝玉了。 这个女人十有八九就是蓝玉派来的。 但问题是，之前自己都已经大开杀戒了。 蓝玉就算再派人过来，也不应该派一个女人。 这完全就是在给自己送菜嘛！ 何秋心中实在疑惑，所以才问了出来。 那女人将钢刀收进后背的刀鞘之中，这才说道：“我叫欧雪岚，是来找你挑战的！” “挑战？” 何秋有些懵逼。 他着实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值得被挑战的点。 难道这女人知道自己是泡面的生产商，所以挑战自己做面的技术？ 这可能性也不大啊。 还没听说过谁是因为面做的好吃而被人挑战的。 何秋索性直接问道：“你想挑战我什么？” “我乃是锻造大师欧冶子的后人，特地来挑战你的锻造技术！” 欧雪岚说完，扯下蒙面斤，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孔来。 何秋呼吸微微一窒。 这女人竟然长的跟刘一菲有八分相似，着实有点神奇了。 看在颜值的份儿上，何秋对欧雪岚的敌意消去了很多。 “你挑战我的锻造技术干什么？我对这方面又不精通，你该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何秋重新坐回到石椅上，漫不经心的向欧雪岚说道。 欧雪岚盯着何秋道：“我不会找错人的，你带人研究出了比百锻钢更加坚硬的不锈钢，而且你还要帮燕王改善现在的火铳，这证明你在锻造技术上的水平绝对非常高明！” 何秋挠了挠头道：“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我只是指挥那些铁匠研究而已，我自己并没有动手！” 严格来讲，何秋只能算个理论大师，实操经验少的可怜。 真要是让他抡着铁锤打铁，还估计还没有那些学徒干的好。 然而欧雪岚却不依不饶的说道：“你能指挥他们，就证明你的技术肯定比他们高很多，你就不用狡辩了，今天我非要跟你比试一场！” 何秋有点无奈了。 这姑娘真是冥顽不灵，油盐不进。 “也罢，你想怎么比？” 何秋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比就比，反正输了也没所谓。 对锻造大师这个名头，何秋没有丝毫的眷恋。 欧雪岚战意熊熊的说道：“我们就来比谁锻造出来的钢铁更加坚硬，你敢吗？” “啊哈？” 何秋再次懵逼了。 这比赛也太特么的随意了吧，完全不符合你刘一菲的长相啊，妹子！ “怎么，你不敢吗？” 欧雪岚直接向何秋发起了挑衅。 何秋立刻挺起胸膛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不过这比赛就要有奖品，要是你的奖品不够有吸引力，就别浪费我的时间了！” “如果你赢了，我就把这柄古璃刀送给你，这是我们欧家祖上传下来的宝刀，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说完，欧雪岚重新抽出自己的钢刀，亮给何秋看。 何秋嗤笑一声，顺手掏出自己的****，直接冲着欧雪岚旁边一米处的盆栽开枪。 “嘭！” 一声枪响，盆栽的躯干上被打出一个小洞来。 何秋吹了一下枪口的硝烟，看向欧雪岚道：“你觉得我需要这柄钢刀吗？” 欧雪岚有点被****的威力给震到了。 过了好几秒钟之后，她才回过神来，颇为痴迷的看向那柄左轮道：“这是你造出来的火铳？它叫什么名字？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 何秋没好意思占系统的便宜，直接开口道：“你管它是谁造的，你就说它有没有你那柄钢刀好用？” 欧雪岚默默收起钢刀，然后才说道：“以这柄火铳的威力而言，你确实不太需要古璃刀！我今天来的匆忙，带的东西不多，你可以……” 何秋打断道：“我对奖品倒是有个想法，就看你敢不敢答应了！” 欧雪岚立刻道：“你说！” 何秋坏笑道：“如果我赢的话，你给我当一年的侍女，怎么样？” “你……” 欧雪岚又想开骂了。 但最终她还是忍着怒火，咬牙道：“我可以答应，但如果你输了呢？” 何秋挑眉道：“如果我输的话，就把我那柄火铳送给你，如何？” 欧雪岚立刻道：“成交！” “爽快！” 何秋打了个响指道：“比赛就从现在开始吧，不过我的锻造技术属于绝密，不能被外人看到，咱们就各锻各的吧，明日清晨，再拿着各自的成品来比拼！” 欧雪岚点头道：“可以，正好我欧家的锻造技术也属于绝密，那就明日清晨再见吧！” 说完，欧雪岚脚尖点地，如同飞鸟一般腾空而起，飞向了屋顶。 何秋看着欧雪岚的身影，有点被震撼到了。 尼玛，这古代还真有轻功啊！ 从平地到屋顶，起码有五六米高了，这娘们居然能直接飞上去，简直是匪夷所思…… 第57章 最坚硬的钢 本来何秋对这场比拼的胜负欲不是很强，但有了赌注之后，何秋的兴趣就来了。 赢一场比赛，能得一个貌美如花且功夫高强的侍女。 这好事儿上哪儿找去！ 必须得赢！ 何秋郑重其事的打开了系统物品空间，在里面搜寻了起来。 …… 另外一边，燕王书房。 一个体型瘦削的汉子站在书房中央，正向朱棣禀报东厢院落刚才发生的事情。 朱棣微微蹙眉道：“欧家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竟然敢夜闯我燕王府！” “王爷，我们已经探明了欧家人的落脚处，需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吗？” 瘦汉子杀气腾腾的向朱棣问道。 朱棣想了想，摆手道：“不妥，欧家铸造无双，跟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的关系都不错，跟他们结怨不值当！” 朱元璋有二十六个儿子，如果要论隐忍的话，朱棣肯定排第一。 瘦汉子抱拳道：“王爷真是深谋远虑，远非吾之能及也！” 朱棣摆手道：“行了，少拍马屁了，你继续留意东厢院落的情况，我对何先生这一场赌局的胜败还挺感兴趣的！” “明白！” 瘦汉子应了一声，随即便退出了书房。 …… 第二日清晨。 何秋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欧雪岚顶着俩黑眼圈，正坐在自己房间里面饮茶。 当时何秋就被惊到了。 “我……我靠，你怎么进来的？” 何秋裹紧自己的小被子，一脸的惊恐。 欧雪岚淡淡的说道：“你窗户没关！” 何秋下意识的看向了窗户位置，只见半扇窗都没了。 很显然，不是窗没关，是这娘们用暴力给拆开了。 “窗户你得给我赔啊，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趁着英俊小伙夜睡，偷闯进来，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何秋一边絮叨，一边在被子下面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欧雪岚冷笑道：“你废话这么多，是想拖延时间，让别人给你把替你锻好的钢拿过来吗？” “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什么时候叫别人替我锻钢了！” 何秋很是不爽的向欧雪岚说道。 “pia！” 欧雪岚猛的一拍桌子，冷冷的说道：“我为了锻钢，一夜未睡，你却在床上睡到了现在，你有时间自己锻钢吗？枉我还以为你是什么锻造大师，没想到也是个欺世盗名之徒！” 何秋掀开被子，翻身坐到床沿上，大马金刀的说道：“我有时间睡觉，是因为我锻铁锻的好！我睡的香，是因为我有自信能赢！比赛不看过程，只看结果，不是吗？”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欧雪岚依然还是气的不轻。 她昨晚回到欧家的锻造工坊之后，真的是抡着铁锤辛苦了整整一晚，对比赛的态度极为认真。 但何秋的态度显然并没有那么认真。 两相对比，欧雪岚有一种“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憋屈感。 但最终，欧雪岚还是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就把你的结果拿出来比一比吧，我实话告诉你，你今天输定了，我拿的这块钢……足足一千六百锻！” 说完，欧雪岚掀开了桌上的一块黑布，露出了黑布下的钢块。 这钢块上充满了繁复细密的纹路，显得煞是好看。 古代锻铁锻钢的话，大多是将钢铁反复折叠锻打，从而将钢铁中的杂质分离，提升钢铁本身的品质。 而区分铁匠能力高低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看铁匠能将钢铁叠锻多少次。 欧雪岚在这等年纪，能将钢铁叠锻一千六百次，足见其天资和水平。 若是寻常铁匠的话，听到“一千六百锻”，立马就得甘拜下风。 只可惜，何秋是个挂逼！ “嘭！” 何秋从床底扒拉出一个扁平铁锤，扔到了欧雪岚脚下。 “这是我锻造出来的钢锤，你可以试试看哪个更硬！” 何秋说话时，神情自信的一批。 欧雪岚定睛看向铁锤，然后就忍不住笑了。 “这不就是普通的铁锤吗？连锻造花纹都没有，怎么敢跟我一千六百锻的钢相比，你还是乖乖认输吧，哈哈！” 何秋挑眉道：“想要提升钢铁硬度，不一定非要反复锻打的，你还是先验一验吧！”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也罢，我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这古璃刀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削铁如泥，就用它来测试吧！” 话音刚落，欧雪岚便抽出了背后的古璃刀，重重一刀劈向了桌上的钢块。 “嘭！” 桌子直接被巨大的力量劈碎，而落在地上的钢铁却只是多了一个半厘米深的刀痕。 欧雪岚挽了个刀花，收刀而立，颇为轻蔑的看向何秋道：“看到了吗？这就是真正的千锻钢，你这种随便锻造出来的铁锤，怎么跟它比？” 何秋笑了笑，指着地上的铁锤道：“你先劈它一刀试试看！” “呵呵！” 欧雪岚冷笑了两声，似乎是在嘲笑何秋的不自量力。 不过，她还是拿起古璃刀，重重的劈向了铁锤。 “叮！” 一声脆响，古璃刀的刃口崩飞了一个角。 而地上的铁锤，却丝毫无损。 瞬间，欧雪岚整个人都懵了。 打死她也不相信会出现眼前这种结果。 数百年来，欧家人都是用这古璃刀来测试钢铁硬度的。 古璃刀从来没有被磕坏掉。 但今天，区区一个毫无花纹的普通铁锤，却让古璃刀产生了破损。 何秋点起一根香烟，悠哉悠哉的说道：“欧姑娘，我这铁锤……质量还行吧？” 欧雪岚回过神来，喃喃自语的说道：“不……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何秋吐着烟圈说道：“我刚才就说了，钢铁的硬度，不一定非要靠反复的锻打，有时候加入一些特别的东西，反而能在更短的时间内，锻造出更硬更不易磨损的钢铁来！” 欧雪岚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欧雪岚再次看向何秋道：“就像炼制不锈钢一样，在里面加铬矿粉和镍矿粉？” 何秋吸烟的动作顿时僵住了，转而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了欧雪岚…… 第58章 二十万斤生铁 “你……你是怎么知道铬矿粉和镍矿粉的？” 何秋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向欧雪岚问道。 不锈钢的炼制方法目前还属于绝密状态，为的就是不让同在顺天府的蓝玉察觉。 所有参与炼制过程的铁匠和学徒，都被燕王府亲卫严加看管，确保他们无法向外传播消息。 但现在，欧雪岚却一语道破了不锈钢配方的重要元素。 这就让何秋很吃惊了。 欧雪岚斜眼看向何秋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买通了那些铁匠或者学徒，然后才得到了配方？” 何秋深吸一口气，神情冷峻的说道：“难道不是吗？” 他已经打定主意，让燕王彻查那些铁匠和学徒。 如果燕王府炼制不锈钢的消息被蓝玉知道，万一蓝玉狗急跳墙，发动一场兵变，那燕王就完蛋了，历史进程也会被彻底改写。 欧雪岚嗤笑道：“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实话告诉你吧，燕王府购买的那些原材料都是我们欧氏出产的！近段时间，铬矿粉和镍矿粉的购买量突然激增，这还不够明显吗？” 何秋愣了一下，随即就露出了苦笑。 这还真是一个明显的漏洞。 照常来讲，为了保护配方，如果某一种原材料的需求量激增，在采购的时候，也会把其他材料的购买量相应提升，以起到迷惑作用。 当然，朱棣也并非是没有想到这个漏洞。 主要是因为他穷了。 已经穷到没钱去购买其他原材料来迷惑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朱棣对欧家人还是有一定信赖度的。 毕竟欧家人掌握着整个大明军队的军备铸造，算是跟大明朝一体共生。 所以欧家人轻易是不会背叛大明朝的，更不会帮着臣子去对付皇子。 “你确实很聪明，能从蛛丝马迹里面发现不锈钢的配方成分，不过很可惜，这次制作铁锤的钢，并没有加入你说的铬矿粉和镍矿粉！” 何秋说这话时，笑的很是鸡贼。 欧雪岚顿时愣道：“那你加了什么东西进去？” 何秋挑眉道：“这好像不属于赌约内容吧？你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谁输谁赢才对！” 欧雪岚沉默了。 过了好几秒钟之后，她采用艰涩的语气说道：“这次赌局……自然算是你赢了！” 这话说完，欧雪岚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人以碾压的方式打败。 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何秋并没有安慰欧雪岚，反而搓着手怪笑道：“既然算我赢了，那就应该履行赌约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侍女了！” 欧雪岚再次沉默了。 何秋往前一步，神情戏谑的说道：“做我的侍女的话，除了要给我端茶倒水之外，还要侍寝哦，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欧雪岚瞬间握紧了拳头。 很显然，侍寝这种事情已经触及到她底线了。 然而，在几秒钟之后，欧雪岚突然看向何秋，微笑道：“让我给你侍寝……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下轮到何秋发愣了。 其实他也就是戏弄一下欧雪岚，并没有打算真的把欧雪岚收作侍女。 毕竟他身上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这也是他没有让朱棣往东厢院落安排侍女和仆人的缘故。 没想到他连侍寝这么过分的要求都提出来了，欧雪岚竟然答应了。 “你想让我答应什么？” 何秋颇为谨慎的向欧雪岚问道。 欧雪岚双手负在身后，扬起下巴道：“如果你想让我侍寝，就把不锈钢和这柄铁锤的制作方法告诉我！” 何秋顿时恍然。 怪不得这姑娘能答应那么过分的要求呢。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真不愧是铸造世家。 为了钢铁配方，就敢把自己给交出去。 也是绝了。 何秋再次做出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道：“想要获得那两种炼钢的方法，光凭你……怕是不太够！” 欧雪岚很坦然的点头道：“光凭我确实不够，我们已经查过了，燕王现在金钱短缺，无力再大规模的购买原材料！倘若你把那两种炼钢方法告诉我，我欧氏可以给燕王提供十万斤生铁，其他各类矿粉一千斤，这总够了吧？” 何秋不由得笑道：“你还真是够舍得，但你能做的了你们欧家的主吗？” 欧雪岚傲然道：“当然能做，我爹是欧家当代的家主，我答应给你的所有条件都能实现！” 何秋微微眯起眼睛，开始思索了起来。 他对欧雪岚本人并没有特别大的兴趣，但对欧雪岚承诺的那些生铁却很有兴趣。 十万斤生铁，足够生产出大量的兵器和铠甲来装备燕王府亲卫。 等燕王府亲卫的实力壮大之后，何秋也能少很多麻烦。 然而，何秋的思索，却让欧雪岚不爽了：“喂，本姑娘给你侍寝，外加十万斤生铁，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何秋斜眼看向欧雪岚道：“你觉得你很有魅力？” 欧雪岚立刻挺起胸膛道：“难道不是吗？” 何秋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平心而论，欧雪岚的身材还是蛮不错的。 在朝阳的映射下，那薄薄的丝绸制衣根本起不到多少遮掩身体的作用，尤其是绷紧之后，最高的部位竟然会发光。 “咳咳！” 何秋干咳了两声，昧着良心说道：“燕王坐拥整个顺天府，我是燕王府上最受重视的门客，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你的魅力在我眼中不值一提！” 欧雪岚想了想，突然觉得何秋说的也有点道理。 “那……那你要怎么样才可以答应我的条件？” 欧雪岚有点心虚的向何秋问道。 何秋摸着下巴道：“这样吧，我也不要你侍寝了！只要你们欧家可以提供二十万斤生铁，其他各类矿粉各两千斤，翻个倍，我就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欧雪岚瞬间瞪大眼睛道：“二十万斤生铁？你在开玩笑……” 说到一半，欧雪岚突然顿时，随即用莫名的语气说道：“难道说……燕王有不轨之心，所以才……” 这么大量的生铁，欧雪岚能想到的原因也就只有这个了…… 第59章 蓝玉来访 何秋被欧雪岚的话给吓了一跳。 女人的直觉太可怕了。 “你别瞎说，燕王怎么可能会有不轨之心呢，这些生铁都是做研究用的！” 何秋连忙向欧雪岚纠正道。 朱元璋的猜疑心极重，自登基以来杀了不少以前的老兄弟。 倘若让他怀疑燕王谋反的话，那燕王说不定都活不到“靖难”的时候。 欧雪岚颇为玩味的笑了笑，开口说道：“我不关心这些生铁的具体用途，这笔交易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何先生尽管可以放心！” 何秋松了一口气道：“很好，我喜欢聪明的合作者，不过这笔交易现在暂时不能进行，需要等一个月之后再交付！” “为什么？” 欧雪岚皱起眉头道：“你只需要把配方写出来，二十万斤生铁即刻就能送到顺天府！” 何秋摇了摇头道：“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一个月之后你再来就可以了！” 现在朱棣跟蓝玉的关系还处于比较紧张的时期。 倘若这个时候有二十万斤生铁进入顺天府地界，极有可能会被蓝玉给截下来。 到时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所以何秋只能把交易延迟，然后在这一个月之内把雷*汞研制出来，改善火铳的底火设计，做出新式火铳。 只要燕王府亲卫军能装备上新式火铳，那燕王府的实力就会得到一个巨大的提升。 届时生铁再运入顺天府，燕王府的亲卫就可以随行保护。 欧雪岚自然是不知道何秋心中的打算。 她沉思了好几秒钟，然后才点头道：“好，那就一个月之后交付，我希望何先生不要藏私，如果我们欧家按照何先生交付的配方，没有炼制出高强度钢铁的话，那后果将会相当严重！” 欧氏家族在大明朝也算是举足轻重，掌握着大半的军备生意。 欧雪岚作为欧氏家主长女，发出的威胁还是极有威慑力的。 何秋淡淡的说道：“我向来以诚信为本，绝对不会做出那种藏私的事情来，这点你可以放心！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你离开吧，一月之后再见！” 欧雪岚噘起小嘴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这么想让我走？” 何秋皱眉道：“你还想干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欧雪岚凑近几步，仰头看向何秋道：“昨天晚上守在你旁边的那个钢铁人，你能让他再出来一下吗？我想仔细看看它身上的铠甲！” 这姑娘把钢铁侠盔甲当成了穿着铠甲的人。 不过说实话，对不懂人工智能的人来说，确实容易产生误解。 何秋只考虑了两秒钟，然后便摇头道：“不行，我那个护卫今天不方便见人！” 欧雪岚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为什么不方便？” 何秋斜眼看了欧雪岚一眼，有点不太想回答。 钢铁侠盔甲的科技超越这个朝代太多年了。 偏偏欧雪岚又是个痴迷于铸造的人，真要让她仔细观察钢铁侠盔甲，肯定会看出来异常。 何秋摸着下巴胡诌道：“穿那个铠甲的……是个女人，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你明白吧？” “啊？” 欧雪岚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是这个原因，没事，我也是个女人，不存在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何秋吐了一口气，颇为坚定的说道：“反正她现在不能见人，你就别想了！我现在要去见燕王，你赶快走吧！” 欧雪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她只是瞪了何秋一眼，转身跳窗离开。 “这都什么毛病，有门不走非要跳窗！” 何秋吐槽了一声，自己推开门走了出去。 …… 燕王府书房。 朱棣看着眼前的何秋，神情懵逼。 过了好几秒钟之后，朱棣才吞咽了一口唾沫，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用两种高强度钢铁的冶炼配方，换了二十万斤生铁和两千斤各类矿粉？” 何秋点头道：“没错，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划算的生意，生铁是我们目前最欠缺的东西！” “哎呀！” 朱棣猛地一拍大腿道：“何先生你这又是何必呢，虽然本王现在没有购买二十万斤的钱财，但只要给本王半年时间，本王就能……” 何秋打断道：“殿下，你觉得蓝玉会给你这个时间吗？” “额……” 朱棣沉默了。 在丛林之中，蓝玉敢派遣手下义子刺杀朱棣，这证明蓝玉已经骄横到一种地步了。 朱棣就藩顺天府，算是跟蓝玉抢饭碗。 保不齐蓝玉哪天脑子一抽，直接就跟朱棣开战了。 想要半年的稳定时间确实不太容易。 但要让朱棣眼睁睁看着两种炼钢方法流出，他也实在有点舍不得。 正当朱棣准备继续跟何秋探讨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身黑衣的姚广孝走进来，神情凝重的冲着朱棣说道：“殿下，蓝玉来了！” “什么？” 朱棣噌的一下站起来，皱起眉头道：“他这个时候来干嘛？莫非他已经发现什么了？这可如何是好？” 何秋拍了拍朱棣的肩膀道：“殿下，放松一点，别那么紧张，你就藩顺天府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蓝玉不可能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朱棣深吸一口气道：“先生说的对，是本王有点过于敏感了！和尚，你带蓝玉过来吧！” 姚广孝点了点头，退出了书房。 不到片刻之后，书房门再次被推开。 穿着一身铠甲的蓝玉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一下书房环境，随后快步走到朱棣面前，目光灼灼的说道：“殿下，顺天府要危了！” “哦？”朱棣挑眉道：“蓝将军此言何意？” 蓝玉摁住剑柄，冷冷的说道：“我接到消息，北元有二十万军队正在向顺天府前进，由北元太尉乃儿不花率领，顺天府……要危了！” 虽然北元属于元朝的残余势力，但军队的战斗力依然非常强悍。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种消息，就算不被吓到尿裤子，至少也会神色一变。 但朱棣却神色如常，坐到了书桌后面，端起了一杯香茗…… 第60章 镇守丰台 “蓝将军，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区区二十万北元兵，能让顺天府陷入危急？你和冯胜将军，还有十万精兵就在这里，北元真的敢来攻打这里？” 朱棣似笑非笑的向蓝玉说道。 “嘭！” 蓝玉猛地一拳砸到书桌上，冲着朱棣怒斥道：“你这小儿懂什么？北元二十万骑兵，起码要四十万精兵才能抵挡，顺天府的十万精兵根本不是对手！” 朱棣脸上陡然间涌起一抹怒色。 他的儿子朱高炽都已经八岁了，竟然还被蓝玉当面叫做“小儿”，这简直就是在当面侮辱他。 “蓝将军，我确实对北元骑兵的战斗力了解不足，但我在顺天府的时候，曾看过你和冯胜将军送来的战报！ 一年前，你和冯胜将军各自率领五万精兵，就敢深入草原进攻北元腹地，差点俘虏北元丞相咬朱，这证明顺天府这些精兵的战斗力不比北元骑兵战斗力差，不是吗？” 朱棣盯着蓝玉的眼睛，针锋相对。 蓝玉冷笑道：“说你是纸上谈兵都是夸奖你了，一年前我和冯胜进攻草原，是趁着大雪天突袭，当时北元守备松散，我们才能有所建树！ 现在秋高气爽，正是水草肥美的时候，北元骑兵的战斗力正处于巅峰阶段，正面对抗，十万精兵根本不是对手！” 朱棣下意识的看向了姚广孝。 作为朱棣麾下的第一谋士，姚广孝不但精通释道儒三教教义，而且对兵家之道和阴阳术数都有很深的研究。 这种需要考校战略目光的时候，确实需要姚广孝出马。 “阿弥陀佛！” 姚广孝双手合十的说道：“蓝将军言之有理，现在北元骑兵确实处于战力巅峰期，但我们大明的那些雄关也不是白建的。 只要据关而守，北元骑兵正面进攻的话，很难攻破那些雄关，顺天府也不会面对太大的危险，蓝将军以为如何？” 蓝玉愣了几秒钟，随即冲着姚广孝瞪眼道：“我跟燕王说话，有你这个和尚插嘴的份儿吗？” 姚广孝丝毫不动怒，面色如常的说道：“蓝将军，我是陛下派来辅佐燕王殿下的，如果将军对我不满的话，尽管可以给陛下进言！” “你……” 蓝玉被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都快要内伤了。 朱棣则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要是场合不对，朱棣都想给姚广孝鼓掌了。 “咳咳！” 朱棣咳嗽两声，强忍笑意说道：“蓝将军，既然顺天府暂时没什么危机，那也用不着本王做什么了，你和冯胜将军主持退敌的事情吧！” “你做梦！！” 蓝玉顿时暴怒道：“这顺天府是你的封地，北元骑兵来袭，你想袖手旁观根本不可能！” 朱棣挑了挑眉道：“可是本王就藩时，只带了几千亲卫，面对北元骑兵只怕有心无力！如果蓝将军真想要本王做些什么的话，就请蓝将军给我几万精兵，我可以前往第一线御敌！” 这是朱棣壮大自己实力的好机会。 如果蓝玉真把几万精兵给了朱棣，等到战胜之后，这些士兵基本上就跟定朱棣了。 不过蓝玉自然没有那么傻。 他冷冷一笑道：“殿下，你的几千亲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之士，都有以一敌十的能力，这我都是知道的！ 我和冯胜也不需要你去第一线，只需要你率领所有亲卫，前往顺天府侧后方的丰台进行防守就可以了，以殿下的带兵打仗能力，应该能防守住吧？” 丰台确实属于侧后方。 北元骑兵就算进攻顺天府，也不会绕到丰台这种地方来。 可以说，去丰台驻守，基本上不用担心北元骑兵的到来，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但问题在于，蓝玉和冯胜在前线打生打死，朱棣这个燕王却躲到丰台这种安全地界。 如果传出去的话，民众只会以为朱棣贪生怕死。 到时候朱棣的名声就毁了。 蓝玉这完全就是软刀子杀人。 不但杀人，还要诛心。 简直绝了。 朱棣自然能想明白蓝玉的险恶用心。 他皱紧眉头道：“蓝将军，丰台自有守将，何须本王操心？本王也是上过战场的，带领一队精兵守卫一座雄关还是没问题的！” 蓝玉摆手道：“其他关头就不劳烦殿下操心了，丰台守将郭集已经被我征召到昌平了，现在丰台正处于无将镇守的时候，守军将士人心惶惶，殿下去那里正合适！” 朱棣差点就要骂娘了。 在未经他这个藩王许可的情况下，擅自调动守将，这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了空气。 骄横至此，简直该杀。 正当朱棣想要开口反驳蓝玉的时候，何秋突然开口道：“既然蓝将军都已经安排好了，那就这样吧，殿下会按时到丰台进行镇守的！” 瞬间，书房三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何秋身上。 何秋冲着朱棣使了个眼色，示意朱棣稍安勿躁。 朱棣对何秋还是有点信任的。 接收到何秋眼色之后，朱棣便强行闭嘴，低头不语。 蓝玉则是大笑道：“还是这位小兄弟说话中听，殿下，我和冯胜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了，我们的策略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你听我安排就好了！” “唔！” 朱棣闷声回应了一下，压根不想跟蓝玉多说话。 蓝玉也不在意，只是敲打了三下书桌道：“那就请殿下三日之后，按时抵达丰台进行镇守，希望殿下能保丰台安宁，告辞！” 说完，蓝玉便甩动身后的猩红披风，颇为得意的走出了燕王府书房。 等到书房门关上，朱棣立刻就冲着何秋说道：“何先生，你糊涂啊，你怎么能答应蓝玉的无礼要求呢，丰台已经属于顺天府的大后方了，北元骑兵根本不可能打到那里的！ 如果本王镇守丰台的话，在外人看来，本王就是未战先怯，往后方安全地带避难，到时候本王还怎么在顺天府立足啊！” 姚广孝也是双手合十的说道：“阿弥陀佛，何施主，贫僧也认为你这次确实有些草率了，燕王殿下确实不适合镇守丰台！” 第61章 蓝玉的请帖 朱棣的想法，何秋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何秋也不建议朱棣镇守丰台。 但这次不同。 何秋虽然是个探险家，但在闲暇的时候，也会读一些史书来陶冶情操。 大明朝在初期的时候，跟北元打了无数场战争。 一直以来，北元在大明铁蹄、还有那些璀璨名将的威慑下，都是出于防守地位。 唯有这次，北元骑兵主动出击。 表面上，这是一次被打急眼之后的正面进攻。 但实际上，正面战场的太尉乃儿不花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真正的杀招，是由北元丞相咬朱率领的一支高机动骑兵。 这支骑兵穿越山岭，绕到了丰台城下。 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咬朱带兵奇袭了丰台城，杀光了丰台城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劫掠了大量的粮食和物资，并且在蓝玉和冯胜回防之前，安全离去。 也就是说，一直以来都处于安全位置的丰台，这次属于战略要地。 这正是何秋力劝朱棣镇守丰台的原因。 若是能够在丰台城下，将北元丞相咬朱率领的奇兵打败，那对朱棣的声望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不过，这个原因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而且很容易暴露何秋来自未来的事实。 所以如何劝阻朱棣，是个大问题。 何秋沉思了几秒钟之后，冲着朱棣拱手道：“殿下，我这个人略微通晓一点阴阳术数，刚才我算过了，顺天府属于大吉之地，只有丰台方向是大凶之地，我认为殿下镇守丰台的话，必定能有所收获！” “阴阳术数？” 朱棣挠了挠头，看向姚广孝道：“和尚，你不是也学过阴阳术数吗？你能算出来大凶和大吉之地吗？” “阿弥陀佛！” 姚广孝双手合十道：“殿下，阴阳术数并不是卜卦之道，贫僧功力也不及何先生深厚，实在无法算出。” 何秋闻言不由得老脸一红。 牛皮有点吹破了。 他只是觉得阴阳术数这个名词说起来比较高大上，完全忘了阴阳术数跟阴阳卜卦是两个概念。 不过何秋还是死撑道：“殿下，你也不必纠结我到底是怎么算出来大凶或者大吉的，倘若你信任我的话，就尽快召集亲卫，出发向丰台吧！” 朱棣面露难色道：“何先生，我对你自然是信任的！但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丰台属于大凶之地，那本王这些亲卫……恐怕不够看啊！” 这倒是实话。 明面上来说，朱棣就藩时的亲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实际上，那都是在老大、老二、老三挑选剩下来的人里面挑选的。 真要是论战斗力的话，这些亲卫顶多也就是能以一当三。 跟北元骑兵比起来，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 何秋微笑道：“请殿下放心，我既然敢让殿下去丰台守城，就一定有帮助殿下守城成功的方法！” “哦？” 朱棣噌的一下站起来，极为兴奋的说道：“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何秋摆手道：“现在还不能说，等到了丰台城，殿下自然就知道了！” 朱棣沉吟了两秒钟，随即点头道：“好，那我就听何先生的，今日整顿亲卫，明天一早就出发去丰台城！” 他现在完全就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何秋了。 何秋拱手道：“何某必不辜负殿下信任！” …… 从燕王书房离开之后，何秋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东厢院落。 此时朱高炽正等在院落门外。 看到何秋过来，朱高炽立刻拱手道：“学生拜见老师！” 何秋揉了揉朱高炽的脑袋道：“以后就不必这么多礼了，今天你还是去董掌柜那里，跟董掌柜一起学习！”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朱高炽在何秋面前也稍微活跃了一些。 他噘起小嘴道：“何先生，我将来是要帮着父王一起，处理顺天府政务的，总是跟董掌柜去学习，真能起到用处吗？” 何秋挑眉道：“当然有用处了，古语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以你现在的年纪，就得先从小处学起，等你真正能掌一个面馆时候，再学怎么去处理政务，明白吗？” “好吧！” 朱高炽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一开始去面馆学习的时候，朱高炽还挺开心的。 除了能够见识一些新鲜事以外，每天还能吃上香喷喷的泡面，简直就睡天堂。 但去的多了，朱高炽就有点烦了。 不过何秋这个老师都发话了，朱高炽也只能听从了。 送走朱高炽之后，何秋正要进门，一个青衣小厮突然跑了过来。 “何先生，有您的一个请帖！” 青衣小厮跑到何秋面前，将一个素色的请帖递向何秋。 “谢了！” 何秋谢过小厮，接过请帖打开看了一下。 随后，何秋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发请帖的人……竟然是蓝玉。 蓝玉邀请他今天下午去蓝府一聚。 这操作属实让何秋有点懵。 他跟蓝玉非亲非故的，最近还有点仇怨，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登门拜访的关系。 难道蓝玉是想搞鸿门宴？ 何秋摸着下巴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最终，何秋放弃了思考，决定直接去蓝府看看情况。 反正他现在有钢铁侠盔甲。 就算蓝玉想搞鸿门宴，也未必能留住何秋。 “你给送请帖的人说一声，今天下午，我一定准时到！” 何秋向青衣小厮嘱咐了一句，随即便走进了东厢院落。 青衣小厮则是向门口飞奔而去，准备传话。 因为跑的太急，在一个转弯处，青衣小厮直接撞到了人身上。 等小厮看清眼前人，赶紧弯腰鞠躬道：“对不起，道衍大师，我刚才没看到您！” 这人正是法号道衍的姚广孝。 姚广孝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无事，不必介怀！看你行色匆匆，是何事如此着急？” 小厮谄笑道：“是有人给何先生送了一个请帖，何先生让我给人回个话！” “请帖？” 姚广孝微微皱眉道：“是何人发的请帖？” 他是跟何秋等人一起自丛林里面走出来的，知道何秋在顺天府并没有什么亲故。 陡然间有人给何秋发请帖，他自然是有些好奇。 第62章 多疑的病虎 青衣小厮听完姚广孝的问话，顿时苦笑道：“大师，您这是难为我了呀，我不识字，送贴的人我也不认识，实在不知道是谁人给何先生发的帖子！” 姚广孝随手折下一根树枝，递给小厮道：“请帖上的字，你该记得具体样子吧？描出来给我看！” “这……” 小厮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蹲下身，在地上描了起来。 对于不识字的人来说，想要凭借简单记忆将看到的字临摹出来，实在是个大麻烦。 小厮硬着头皮描了几笔之后，抬起头看向姚广孝道：“大师，我就记得这些了，剩下的实在描不出来了，你要是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何先生呢？” 姚广孝没回答小厮的话，而是神情凝重的看着地上的笔画。 那是一个草字头的雏形。 顺天府地界，姓名里面有草字头的，姚广孝也就只能想到一个人了。 他夺过小厮手里的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蓝”字，随即问道：“你看到的……是不是这个字？” 小厮看了一眼，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字，大师你真是神了，这都能猜……” 姚广孝打断道：“何先生让你给送贴的人回什么话？” 小厮回想道：“何先生说……他今天下午一定准时到！” 姚广孝微微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厮等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师，要是您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去回话了？” 姚广孝回过神来，挥手道：“你去吧，记住，别给何先生说你遇到我的事情！” 说完，姚广孝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扔给了小厮。 小厮得了银子，顿时眉开眼笑的说道：“请大师放心，我的嘴最严了！” 姚广孝嗯了一声，随即便快步走向书房，推开了房门。 此时朱棣依然在书房里面饮茶。 他看到姚广孝进来，有些懵逼道：“你不是去找何先生询问御敌之策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姚广孝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开口道：“殿下，刚才蓝玉派人给何先生送来了请帖！” “蓝玉？” 朱棣噌的一下站起来，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给何先生送请帖干什么？” 姚广孝淡淡的说道：“殿下，蓝玉要干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何先生已经应下了邀请！” “这怎么可能？” 朱棣惊声道：“蓝玉刚刚派遣义子刺杀过何先生，这种关头，何先生怎么可能会答应蓝玉的邀请？” 姚广孝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有时候敌人未必不能成为朋友！今天蓝玉专程前来，让殿下你镇守丰台，其用心可想而知，偏偏何先生却替你应下了，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这……” 朱棣愣了几秒钟，随即涩声道：“你的意思是……何先生跟蓝玉串通好了？” 姚广孝点头道：“极有可能，否则我实在想不出何先生应下这场邀请的原因！” 朱棣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脸上神情急速变换。 姚广孝上前几步，神情阴沉的说道：“殿下，我们需要做些什么，以防不测了！” 朱棣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姚广孝一眼，开口道：“和尚，我记得袁珙给你相面的时候，说过你是一个很多疑的人？” 姚广孝面色无悲无喜的说道：“他确实这么说过！” 朱棣突然笑道：“我觉得袁珙说的很对，你确实太多疑了！何先生在丛林之中，便帮着本王灭杀了蓝玉的一个义子，半月前又在长街杀了蓝玉的第二个义子，你觉得以蓝玉骄横的性格，会选择跟何先生成为朋友吗？” 姚广孝微微眯起眼睛道：“殿下有没有想过，那些有可能是取信于你的手段呢？” 朱棣毫不犹豫的摆手道：“绝无可能，本王相信自己的眼光，何先生乃是真正的神仙中人，绝对不会跟蓝玉这等人勾结的！” “殿下！” 姚广孝加大音量道：“何秋来历成谜，一切都是有可能的！眼下正是紧要关头，蓝玉对殿下你杀机已起，不得不防！” 早在何秋跟随朱棣抵达顺天府的时候，姚广孝就派人查过何秋的底细。 结果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当时姚广孝就对何秋起了疑心。 他身负释道儒三家绝学，看待万事万物都极为透彻，对神仙之说向来都嗤之以鼻。 他也从来没有相信过何秋的神仙身份。 这次何秋极为不可理喻的应下了蓝玉的邀请，彻底引发了姚广孝的怀疑。 然而，朱棣却并没有附和姚广孝。 他再次站起身，盯着姚广孝的双眼道：“和尚，你敢不敢跟我做个赌？” 姚广孝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殿下，贫僧乃是出家人……” 朱棣打断道：“你少说废话，就说敢不敢赌吧！” 姚广孝叹息一声道：“既然殿下强烈要求了，那贫僧就赌一赌吧，殿下想赌什么？” 朱棣挑眉道：“你不是在蓝府安插了细作吗？咱们就赌何先生这次跟蓝玉见面的结果，我赌两人一定是不欢而散，倘若我赢了，你以后必须打消对何先生的怀疑！” 姚广孝看向朱棣道：“殿下，你对何秋如此信任吗？” 朱棣摊开双手道：“当然了，你这个人斩断了七情六欲，根本不明白人世间的感情，我对何先生是极信任的，就看你敢不敢赌了！” 姚广孝想了想，开口问道：“倘若殿下输了，又当如何呢？” “倘若本王输了，本王便……便向和尚你负荆请罪，再派人严密监视何先生住的院落，可以吧？” “好！” 姚广孝点头道：“那我就跟殿下你赌了，何秋跟蓝玉之间，必然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勾当！” 朱棣冷笑道：“和尚，你输定了！” 他对何秋的信任度确实极高，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大儿子朱高炽托付给何秋。 毕竟朱高炽也算是未来的世子，小时候的教育非常关键。 姚广孝并没有和朱棣继续争辩，而是快步退出了书房，开始跟自己安插到蓝府的细作联系…… 第63章 意想不到的招揽 下午申时，何秋坐马车来到了蓝府大门前。 刚一下车，一个留着两撇老鼠须的中年人就迎了上来。 “何爷，我家老爷可等您许久了，您可来了！” 中年人说着，就要挽何秋的胳膊。 何秋下意识的闪躲到一边，瞪眼看向那中年人道：“你以前做龟公的吧？” 中年人一愣，随即谄笑道：“不愧是爷，实不相瞒，小人李长贵，以前正是在春香楼做龟公的，何爷的眼力就是好。” 何秋挑眉道：“找一个龟公来接我，看来蓝将军并不太想让我来啊！” 李长贵赶紧摆手道：“哪能啊，何爷您误会了，老爷就是因为太重视您，所以才派小人过来迎接您的，想着让小人把您给伺候的开心些。” 何秋想了想，觉得这家伙说的也有点道理. “行吧，别说废话了，带我去见你家老爷吧，我倒是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何秋说完，直接迈开走向蓝府大门。 李长贵连忙上前引路。 刚一进门，何秋就差点被惊到了。 蓝家真的是奢华到了极致。 进门的院子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正中央还摆放了三个聚宝盆，每个盆里都有几个硕大的金元宝。 从元宝的光泽上来看，十有八九是真金的。 这是真特么有钱没地方花了。 何秋在心里严重斥责了蓝玉浪费金钱的行为。 穿过大院，就来到了迎客厅。 蓝玉穿着一身锦斓袍，正坐在迎客厅的主位上喝茶，茶杯看起来也像是纯金打造的，完全就是土财主作风，怪不得会让一个龟公来迎客。 何秋主动抱拳道：“抱歉，蓝将军，让你久等了。” 蓝玉放下茶杯，冲着何秋笑道：“何先生说哪里话，蓝某对何先生敬仰的很，不管等多久都无妨，何先生快坐吧。” 话说的客气，但蓝玉连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显然也只是嘴上客气而已。 何秋也不以为意，直接坐到蓝玉旁边的位置上，开口说道：“客套话说过了，蓝将军是不是可以说说今天请我来干嘛了？” 蓝玉摆手笑道：“这个不着急，何先生一路过来也辛苦了，来人，给何先生上茶！” 立刻就有仆人端了一个陶瓷茶杯放到了何秋面前。 何秋掀开茶盖一看，只见杯子里面只放了寥寥几颗茶叶，而且茶色褐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茶。 何秋放下茶盖，斜眼看向蓝玉道：“蓝将军，你们蓝府是买不起好茶了吗？我虽然不怎么富裕，但还能匀出个三五两借给你！” 蓝玉端起自己的金茶杯，看都不看何秋一眼，直接说道：“何先生，我这里好茶多得是，但好茶只给自己人喝，不知道何先生愿不愿意做蓝某的自己人！” 何秋不由得笑道：“你想招揽我？” 蓝玉吹了吹茶沫，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是我想招揽你，是太子想要招揽你！” “太子？” 何秋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挑眉道：“我一介草民，也能入了太子的眼？蓝将军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蓝玉淡淡的说道：“你这段时间给燕王进献的土豆和红薯，可不像是是一介草民能够拿出来的！” 土豆和红薯本来就是要推广到天下的，朱棣也没遮掩自己得到这两种作物的消息，蓝玉知道也不足为奇。 何秋撇了撇嘴道：“仅凭这两样东西，貌似也不足以让太子对我产生兴趣吧？” 蓝玉放下茶杯，看向何秋道：“太子看重你，自然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但这些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投入太子麾下就可以了！” 何秋翘起二郎腿，颇为随意的说道：“既然太子想招揽我，总要先给我许一些好处吧？” 蓝玉有些嘲弄的看向何秋道：“太子能主动招揽你，我能主动邀请你上门，已经算是给足你面子了，天下没几个人有这种待遇，你还想要什么好处？” 何秋十分怀疑蓝玉的脑子被驴给踢过了。 这年头谁还在乎那些虚名？ 想要招揽人就得拿出实实在在的利益来！ “我现在已经是燕王的座上宾了，燕王的儿子都已经拜我为师了，也算是给足我面子了，我觉得在燕王府待着挺好的，用不着改换门庭，蓝将军觉得呢？” 何秋很淡定的将了蓝玉一军。 蓝玉到底还是骄横的性格，闻言直接拍桌子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朱棣小儿能跟太子殿下相比吗？太子可是未来的储君，你现在投靠太子，未来就能在朝廷有一席之地，你跟着朱棣小儿，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门客！”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那又如何？至少燕王这段时间给我不少的银两，太子殿下却只给了我一杯粗茶！” 蓝玉神情有些狰狞的说道：“小子，给你粗茶都是抬举你了！你杀我两名义子，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要是……” 何秋打断道：“这笔账蓝将军要是想算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我奉陪到底！” 有钢铁侠铠甲护体，何秋自信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 大不了就飞到九霄云外去，蓝玉就算想要动用大军杀他也够不着。 何秋完全就是有恃无恐。 蓝玉气的握紧了拳头，面皮涨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似的。 但最终，蓝玉还是强忍着怒火说道：“小子，你别以为侥幸杀我两名义子，就能在这顺天府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整个顺天府都听我的，我真想要杀你的话，你绝对活不到明天！ 要是你现在投靠太子的话，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也不会再跟你算账，你也不必担心面对生死危机，这笔买卖很划算，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要是放在往常，以蓝玉的性格，早就掀桌子跟何秋开干了。 但现在，蓝玉已经接收到了一些从应天府传来的消息。 何秋的身份非常敏感，已经不只是燕王府门客那么简单的了。 就算蓝玉想要动何秋，也得谨慎行事。 硬的不行，蓝玉只能来软的，试图用言语来让何秋屈服。 只可惜，何秋完全是油盐不进…… 第64章 图穷匕见 “蓝将军，说句实话，我对你的打击报复还真不放在眼里！今天我过来，主要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我已经了解清楚了，告辞！” 何秋也懒得跟蓝玉绕圈子了，直接就准备起身走人。 蓝玉这下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直接抓起何秋面前的陶瓷杯摔到地上，随即指着何秋的鼻子道：“你走一个试试！我蓝玉统领边关军务这么多年，你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我手下士兵一人打你一拳，你就算医好了也还是扁的！” 随着蓝玉的话音落下，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兵涌到了客厅门口，手中长矛直指何秋，杀气森然！ 何秋笑了笑，满不在乎的看向蓝玉道：“我再怎么说也是燕王府上的门客，你敢在这里杀我？” 蓝玉狞笑道：“这有何不敢？只要我对外宣称你意图行刺我，就算我把你剁成肉泥，朱棣小儿也无话可说！” 何秋挑眉道：“蓝将军想的还真是周到，看来我今天要想平安离开，是必须要选择投靠太子了！” 蓝玉上前一步，揪住何秋的衣领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除了要下定决定投靠太子之外，还要跪下来叫我一声义父！” “义父？” 何秋失笑道：“你是有义子收集癖吗？我可是杀了你两名义子，你再收我做义子，就不怕你的其他义子不答应吗？” 蓝玉傲然道：“本将军做出的决定，还从来没有哪个义子敢不答应！” 这倒是实话。 蓝玉性格骄横，对待手下义子也极为严苛。 他那些义子对他也是又敬又怕，根本不敢逾矩。 何秋叹了一口气道：“按照你这说法，做你的义子还挺悲哀的，没有一点自己的主权！” 蓝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少跟我扯那些废话，我最后问你一次，投靠太子殿下，做我的义子，你到底愿不愿意？” 如果何秋不知道真实历史进程的话，说不定还会考虑一下。 毕竟是未来大明储君的招揽，对任何人来说都有一定的诱惑力。 只可惜，何秋是知道历史的。 太子在登基之前就已经病逝了。 被迫继位的建文帝朱允炆，在帝位上也没待太长时间。 投靠太子一系实在有点过于不划算了。 “蓝将军，我这个人志向有限，不想在朝堂之上有什么建树，就想在这顺天府混吃等死，所以太子的招揽，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何秋话说的很客气，但脸上的笑容却带有几分嘲弄的色彩，显得十分欠揍。 蓝玉冷冷的说道：“看来你是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说完，蓝玉快速退到一边。 客厅门口的长矛士兵下蹲，露出身后的一排弓箭手。 蓝玉做出了攻击手势之后，十几支闪烁着寒光的箭矢就射向了何秋。 现在蓝玉已经有点怒火上头了，不想再顾忌何秋的敏感身份，只想铲除何秋。 他有预感，如果何秋不死，将来一定会给他造成天大的麻烦。 这一轮弓箭，就足够让何秋被射成筛子了。 到时候长矛手再一拥而上，就算何秋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死在这里。 蓝玉想象着何秋悲惨的死状，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但很快，蓝玉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在何秋身前，出现了一个金黄相间的人形物体。 箭矢全部都射到了那个人形物体上面，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何秋本人则是毫发无损。 “这……这是什么东西？” 蓝玉喃喃自语，神情中满是震惊和迷茫。 主要也是钢铁侠盔甲出现的太突然了，而且造型实在太过于科幻了。 何秋斜眼看向蓝玉，怪笑道：“蓝将军，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不是个草民吗？我今天就摊牌了，我不装了，其实我就是天上的神仙，这是我的护法金刚！” “神仙？” 蓝玉愣了几秒钟，随即便眯眼道：“世上哪有什么神仙，都只是障眼法而已，你想骗我，还嫩了点，弓箭手继续给我射！” 客厅门外的弓箭手已经做好了第二轮齐射的准备，蓝玉命令刚刚发出，他们就松开了弓弦。 瞬间，又是十几支弓箭射向了何秋。 理所当然的，这些弓箭都被钢铁侠盔甲给抓到了手里。 为了营造恐怖效果，何秋甚至还控制着钢铁侠战甲掌心喷出高热火焰，将箭矢融成了一块钢铁。 这下那些士兵看向何秋的眼神都有点异样了。 这些士兵都只是普通人，面对这种难以理解的事情，心中已经有五六分信了何秋的鬼话。 “将……将军，他……他该不会真的是神仙吧？” 有个士兵忍不住向蓝玉询问起来。 蓝玉直接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指向何秋，厉声道：“今天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都要斩你于剑下！”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那就请蓝将军来吧，我保证反抗的不那么激烈！” 蓝玉其实也是色厉内荏，面对传说中的护法金刚，他真敢攻上去就见鬼了。 但问题是，他不上的话，那些士兵肯定也不会上。 情况就显得有点尴尬了。 正当蓝玉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声音。 “禀将军，燕王来访！” 要放在往常，蓝玉听到这话，肯定会如临大敌，心中不住猜想朱棣到来的目的。 但现在，蓝玉却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请燕王进来吧，都散了！” 蓝玉挥手驱散客厅门外的士兵，随即看向何秋道：“今天算你走运，燕王来迟一步，你就要身首异处了！” 何秋笑了笑，也没戳破蓝玉的色厉内苒，直接把钢铁侠战甲给收进了物品空间。 这招再次把蓝玉给镇住了。 那么大的一个铁疙瘩，说变没就变没了，简直就是不可思议至极！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蓝玉的三观开始有点动摇了。 很快，朱棣就在姚广孝和郑和的陪同下走进了迎客厅。 “蓝将军！” 朱棣先是向蓝玉打了招呼，随即故作惊喜的看向何秋道：“呀，何先生，我正要找你呢，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 第65章 士农工商 何秋进蓝府的时候，朱棣和姚广孝就在附近的茶楼上面饮茶，等待探子来报。 到蓝玉摔杯为号，召唤刀斧手的时候，探子就跑去传信了。 后面何秋召出钢铁侠战甲的剧情，探子就没来得及观察。 朱棣还以为何秋身陷险境，所以才急匆匆的赶来，想要给何秋解围。 毕竟当着他这个藩王的面，蓝玉应该不敢下什么杀手。 何秋大概也能猜到朱棣的用心，他微微一笑道：“殿下不必为我担心，蓝将军就是邀请我来他这里喝喝茶，聊聊天而已，现在茶喝过了，天也聊完了，我也该告辞了！殿下既然找我有事，就与我一同走吧！” 朱棣点了点头，随即冲着蓝玉拱手道：“蓝将军，本王改天再来找你！” 蓝玉很勉强的笑道：“好，那我就不送了！” 朱棣嗯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出迎客厅。 何秋、姚广孝跟郑和则是大摇大摆的跟上。 大明藩王，就是得豪横！ 蓝玉看着四人的背影，差点就没忍住把自己的金杯子给摔了。 …… 等到了蓝府外面，坐上马车，何秋这才开口向朱棣问道：“王爷来蓝府，不会是专程跟着我来的吧？” 朱棣立刻摆手道：“哪能啊，就是凑巧找蓝玉有点事情，然后就遇到了何先生你，哈哈！” 打死也不能承认是跟踪何秋来的。 这太有损藩王的面子了。 何秋挑眉道：“是吗？可我在马车上回头望的时候，看到后面有一辆车……很像咱们现在坐的这辆啊！” “啊……这……” 朱棣张了张嘴，想要狡辩一下，最终却还是干笑道：“好吧，既然被何先生看到了，那我就直说了，我们确实是跟着何先生你来的！” 何秋摸着下巴道：“所以上午蓝玉派人给我送请帖的事情，你们也早就知道了？” 朱棣看了姚广孝一眼，点头道：“这个……本王也确实是早就知道了，但本王并没有怀疑何先生的意思，这次之所以跟着何先生过来，主要也是怕你遭遇不测！” “是吗？” 何秋微微眯起眼睛，表情将信将疑。 这时姚广孝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何先生，王爷对你确实是非常信任，是贫僧对你有些怀疑，贫僧向你道歉！” 郑和帮腔道：“我可以作证，刚才在茶楼上面，王爷一直在向道衍大师说何先生你是多么的值得信任，一句怀疑的话都没有！” 何秋看了看姚广孝，又看了看朱棣，微笑道：“看来我要多谢王爷对我的信任了，其实你们大可不必来的，蓝玉还没有能力对我怎么样！” “话不是这么说的！” 朱棣语重心长的说道：“蓝玉此人老奸巨猾，说不定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何先生你，还是以小心为上！” 何秋点头道：“这我自然知道，刚才王爷说找我有事，是真有事吗？” 朱棣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脑袋道：“看我这脑子，差点都忘了，我找你确实是有事的！我听炽儿说，你教了他一套新式记账法？” 何秋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之前教朱高炽阿拉伯数字、以及复式记账法，其实是教给朱棣看的。 他想借朱棣这位藩王的手，将新式记账法推广出去。 毕竟都来到这个时代了，也不能一味的顺着历史潮流前进，总还是要做出一些改变的。 至少证明自己来过了。 只是没想到朱棣到现在才发现新式记账法，这个爹当的也是没谁了。 好在这也不算太迟。 何秋打起精神道：“我确实是教了高炽一套新式记账法，王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是这样的！” 朱棣干笑道：“咱们不是要去镇守丰台吗？这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里里外外都会有支出，燕王府现在钱粮紧张，我想让随军的账房先生学一学这个新式记账法，这样就能将支出算的更明白些，也能更清楚该怎么节省钱粮！” 何秋微微点了点头，清晰的账目确实有利于控制成本，燕王还是很有眼光的。 “这个没问题，王爷如果觉得有需要的话，可以让账房先生去我的面馆请教董鹏，他对新式记账法非常了解！” “你的面馆？” 朱棣有些惊讶的看向何秋道：“何先生你把那个面馆给买下来了？”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正好有些余钱，所以我就把面馆给买了下来，也算是有个产业！” 早在半月前，何秋就已经把面馆给买了，并且雇佣董鹏做了大掌柜。 董鹏虽然从老板变成了员工，但却甘之如饴。 他看的很清楚，以他的能力去单干的话，那肯定是赔钱的，只有跟着何秋才能赚大钱。 朱棣叹了一口气道：“何先生，以你的能力，去经营一家面馆着实太屈才了，士农工商，商排最末位，本王以为……” 何秋打断道：“殿下，你太看轻商贾的作用了，这天下钱粮的流通，可全都是靠商贾！” 朱棣撇嘴道：“商贾不事生产，专做投机取巧、舞弊钻营的事情，唯利是图，说到底还是对国家无益！” 何秋翻了个白眼，懒得跟朱棣争辩了。 士农工商的阶级地位已经深深扎根到朱棣的脑海里面，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 回到王府之后，朱棣便交代金忠安排人去找董鹏请教新式记账法。 三天之后，燕王就要带着亲卫去镇守丰台，时间紧张的很，需要争分夺秒。 何秋没参与这事儿，直接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关于商贾地位的问题，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必须得想办法改变朱棣的固有印象。 毕竟朱棣可是未来的永乐大帝。 若是让朱棣认识到商人的重要性，大力扶持经济贸易，再加上土豆、红薯等高产作物的出现，大明朝的实力绝对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到时候别说大明周边的那些蛮夷外敌了，就算是征战世界也不在话下。 至于那些留马尾辫的女真人，就更别想入关了。 什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都不会再发生…… 第66章 肯打鸡豪华午餐自动制造机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固有印象，无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何秋想了整整半宿，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只能先睡上一觉再说。 第二天早上，系统准时的发出了提示，又到了签到的时候。 何秋迷迷糊糊的点了签到，准备再睡一会儿。 现在顺天府还处于夏天，夏日炎炎正好眠。 然而系统的提示音却让何秋瞬间打消了睡意。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肯打鸡豪华午餐全自动制造机，是否现在提取，或存入个人物品栏？】 卧了个槽！ 何秋整个人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他知道系统的签到奖励都很奇葩，但没想到会这么奇葩。 居然连肯打鸡豪华午餐全自动制造机都有。 简直是神了。 正好何秋也有点想念肯打鸡的滋味了，这下可以圆梦了。 来到明初，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劲嘛！ 何秋连忙坐到床沿上，将这个制造机给提取了出来。 造型跟泡面制造机和啤酒制造机差不多，但是多了一个“kdd”的经典标识。 其原理，跟之前两个机器也差不多，需要先投入原材料，然后才能产出相对应的食品。 何秋实在按捺不住馋意，赶紧下床跑到厨房，东翻西找的找了半只鸡出来，然后丢进了肯打鸡豪华午餐制造机，并且选了相关的食品。 很快，出口处就出现了一份鸡米花，外加两个香辣鸡腿。 酥脆的黄金外壳，包裹着鲜嫩的鸡肉，简直美味到了极点。 何秋差点把舌头都吞进去了。 这是来自现代的味道，着实让何秋回味无穷。 吃饱肚子之后，何秋的脑子这才开始转动起来。 这肯打鸡豪华午餐制造机，可不仅仅是一个美食制造工具。 如果利用好的话，它还能成为一个造钱机器。 在未来，肯打鸡的门店可是开遍了全球。 何秋拥有的这一台机器，制造量显然是不能满足全球供应的，但如果供应整个大明王朝的话，倒还是勉强可以的。 只要能把肯打鸡门店开遍大明，那赚的钱可就海了去了。 说不定直接就能让何秋成为大明首富。 不过，这凡事还得从小处做起。 先看看肯打鸡到底符不符合大明人的口味吧。 何秋再次跑进厨房，想要再搜罗一只鸡出来。 但因为明朝还没有冰箱，也没法利用冷藏保鲜技术多储藏肉食，所以厨房里也就只有何秋刚才用掉的半只鸡。 没办法，只能另买了。 何秋推开院落的门，朝着不远处一个站岗的王府亲卫喊道：“小哥，麻烦过来一下！” 那亲卫本来就是被朱棣派来伺候何秋的。 只是何秋比较喜欢清静，就叫这小伙子在外面站岗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何秋也怎么用过这小伙子。 现在他突然间一叫，小伙子都有点激动了。 “何……何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亲卫声音有些颤抖的向何秋问道。 何秋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想让你帮我把金忠金先生叫过来！” 亲卫立刻点头道：“没问题，请何先生稍等！” 话音刚落，亲卫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走了。 第一次给何秋办差，必须得讲究效率，还得办的漂亮。 ……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金忠就被那亲卫给拉到了何秋面前。 “何先生，我已经把金账房带过来了！” 亲卫说完，挺起胸膛，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何秋拍了拍亲卫的肩膀，夸赞道：“好样的，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不辛苦，我就在外面站着吧，何先生您有事的话，随时吩咐我就行了！” 亲卫冲着何秋敬了个军礼，然后便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站岗位上。 何秋笑了笑，随即看向金忠道：“金先生，好久不见！” 金忠抱拳道：“确实好久不见，之前王爷还吩咐我呢，让我全力配合何先生您研制火器，结果何先生您也没用上我！” 何秋摆手道：“那都是意外，我这次请金先生过来，就是想让金先生帮我一个忙！” 金忠道：“何先生请说，我能帮的忙绝对义不容辞！” “好！” 何秋点头道：“我想让金先生帮我收购一批鸡，还有鸡蛋！” “啊？” 金忠微微有点发愣，打死他也想不到，何秋叫他过来，竟然是为了收购鸡！ 他是管理整个燕王府财富的，算是燕王府的大管家。 这种能够让采购人员去采购的事情，偏偏找大管家，不就是杀鸡用了牛刀吗？ 金忠本来想拒绝的，但最终还是抱拳道：“请何先生放心，金某一定帮何先生把这件事情办好，请问何先生您需要多少鸡？” 何秋想了想，开口道：“有多少我要多少，之前燕王买红薯苗的钱还在王府账上吧，就用那批钱去买，购买价格可以比市价贵上一倍！” 金忠瞪大眼睛道：“何先生，整个顺天府养鸡的农户可不少，你确定有多少要多少？”、 何秋点头道：“我确定，金先生尽管去收购吧，如果王府账面上的钱不够，就去面馆找董鹏，他那里还存了不少的银钱！” 金忠吞咽了一口唾沫，好奇道：“何先生，方便告诉我你买这么多鸡的原因吗？” 何秋笑道：“倒没什么不方便的话，实话告诉金兄，我是想用这些鸡做一些美食出来！金兄去收购之前，可以先去王府后厨帮我拿两只处理好的鸡，我做给你尝尝！” 金忠顿时喜上眉梢：“这个可以，我马上去拿，请何先生稍等！” 整个燕王府的人都知道，何秋做饭的手艺一流。 能吃上何秋做的饭菜，那简直就是天大的享受、。 金忠自然是迫不及待。 很快，两只鸡就被金忠给带过来了。 何秋接过两只鸡，冲着金忠说道：“请金先生在院门外稍等片刻，我做好了给你端出来！” 这肯打鸡豪华午餐制造机终究还是太过于神奇了，何秋暂时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之前的泡面制造机和啤酒制造机，何秋也是藏的严严实实的，就连燕王这个王府主人都不知道这些机器的存在。 第67章 大明人爱吃鸡 何秋把两只鸡投进了制造机之后，很快就得到了三份“吮指原味鸡”、三份“鸡米花”和三份“香辣鸡翅”。 机器里还剩了一些原材料，何秋没用完，打算等晚上自己馋的时候再做点出来。 何秋将做出来的肯打鸡小吃装进食盒里面，提着走出了院落。 金忠正在院落外面焦急等候。 看到何秋出来，金忠立刻迎上来笑道：“何先生，吃的做好了吗？” 何秋点头道：“当然，请金先生品尝一下味道！” 说完，何秋拿出了一份“吮指原味鸡”和一份“鸡米花”，摆到了食盒上。 还没开始吃，那油炸食品特有的香味就传到了金忠的鼻子里。 “好香啊！” 金忠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句，开始吞咽起口水来。 何秋笑道：“它们吃起来更香，金兄尝尝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金忠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鸡米花塞进了嘴里。 随后，金忠的眼睛就亮了。 “好吃，太好吃了，外壳酥脆，里面的鸡肉鲜香劲道，口感奇特，这简直就是人间绝味！” 金忠说完，赶紧又拿起一个鸡米花塞进了嘴里。 要不是因为在公众场合，金忠甚至都想端起盘子把鸡米花往嘴里面倒了。 这鸡米花真的是太符合他的口味了。 何秋看到金忠饿死鬼一样的反应，就知道妥了。 大明人对肯打鸡的接受度还是可以的。 将来可以尝试开肯打鸡快餐店了。 “金兄，别光吃一道啊，这还有一道鸡翅呢，你再尝尝？” 何秋用诱惑性的语气向金忠说道。 金忠二话不说，立刻就拿起一个香辣鸡翅品尝了起来。 然后，又是一番赞叹。 相比于鸡米花来说，香辣鸡翅的口感更独特一些，用的调料也是大明朝少见的。 金忠很快就迷恋上了这种味道，在片刻之间，就把一整份香辣鸡翅都给吃进了肚子里面。 等到鸡米花也吃完，金忠这才舔着手指说道：“何先生，我现在全力支持你买鸡，钱不够了我自己出点钱都行，这美食咱必须多做！” 何秋眼睛一亮，随即揽住金忠的肩膀道：“金兄这话我爱听，我实话说，这些美食，我是打算开店卖出去的，金兄如果有兴趣参一手的话，我是非常欢迎的！” 任何大型企业都是有合伙人的。 吃独食是走不长远的。 何秋虽然是个探险家，但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金忠是燕王府的大管家，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拉这种人入局，从长远来看，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没问题，何先生现在泡面生意和啤酒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每天都是大把的进项，现在何先生能邀请我一起做生意，那是我的荣幸，我个人能出资五万两！” 金忠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何秋的邀请，并且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 他这算是孤注一掷了。 何秋拍了拍金忠的肩膀道：“金兄就是爽快，我肯定不会让金兄失望的！” 金忠笑道：“那我就等着跟何先生您一起分钱了！” “好说好说，金兄先去收购**，我去找一下王爷！” 何秋说完，便提着食盒向燕王的居所走去。 此时燕王和燕王妃以及几个儿子正准备吃早餐。 看到何秋进来，燕王顿时喜道：“何先生怎么来了？你有没有吃早饭，没有的话正好坐下来吃点！” 何秋摆手道：“不用，我是专门来给你们送早餐的，这是我新研制出的几道餐品，让你们尝尝味道！” 说完，何秋便自顾自的将食盒里的小吃拿出来，放到了餐桌上。 瞬间，扑鼻的香味就蔓延开来。 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隧这几个小孩子自制力比较差，当时口水就流出来了。 “老师，这是啥啊，也太香了吧？” 朱高炽吞咽着口水向何秋问道。 何秋笑道：“这些都是用鸡肉做出来的美食，分别是‘吮指原味鸡’、‘鸡米花’和‘香辣鸡翅’！” 朱棣赞叹道：“这些名字听起来就很美味的样子，何先生真是费心了！” 何秋摆手道：“我也没费什么心，你们快尝尝吧，这些吃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好！” 朱棣招呼一家人坐下，开始品尝起这肯打鸡的小吃滋味来。 很快，餐桌上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肯打鸡的小吃滋味，轻易就征服了燕王一家的味蕾。 何秋搬来凳子坐到朱棣身旁，笑眯眯的说道：“殿下，这些东西好吃吧？” 朱棣一边咀嚼吮指原味鸡，一边点头道：“好吃，太好吃了，何先生做饭的手段简直就是神仙手段！” 何秋挑眉道：“那请问殿下知道现在顺天府的鸡肉价格如何吗？” “额……” 朱棣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本王还不太清楚，但本王知道顺天府家家户户都有养鸡，这鸡肉价格应该不贵吧？” 何秋点头道：“确实不贵，鸡是杂食性动物，好养活，现在市面上一斤鸡肉的价格是三十钱。” 朱棣笑道：“没想到何先生对鸡肉价格居然还有研究，如此贴近民生，真是让本王佩服！” 何秋没有理会朱棣的吹捧，而是接着问道：“我再请问一下，殿下吃的这吮指原味鸡，我以三两银子的价格卖你一份，你买不买？” 朱棣毫不犹豫的说道：“那自然是买的，这吮指原味鸡如此美味，当得起这个价格！” 何秋笑道：“这一斤鸡肉，我可以做五份吮指原味鸡出来！一份三两，最后便是十五两！” 朱棣吃饭的动作停住了。 他转头看向何秋，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差价这么多倍吗？” 何秋点头道：“就是这么多倍，我已经让金忠以高于市面一倍的价格去收购鸡，准备把这些鸡都做成这种小食卖出去！” 朱棣挠了挠头道：“所以……何先生你究竟想说什么呢？” 他已经察觉到了何秋说话的背后有深意，只是这深意他暂时还听不明白。 何秋意味深长的说道：“殿下，对于百姓来说，养鸡并不困难，只要花费些许时间和精力，他们就可以养殖很多只鸡，然后再卖给商贾，商贾再卖给我，赚取中间的差价！ 我提高了收购价格，商贾在和农户交易的时候，也会相应的提高收购价格，这样农户就能多赚一些钱了！” 第68章 重视商贾 朱棣隐约有点明白何秋想说什么了，但又有点雾里看花的感觉。 “何先生，你能讲的更明白些吗？” 朱棣用谦虚的姿态向何秋问道。 何秋笑道：“殿下，我就这么说吧，如果我的肯打鸡生意能做起来，农户多养一只鸡，年底就可以多几两银子的收入，这几乎不需要他们付出什么金钱成本。 有了这多余的收入，他们可以去买点盐巴，买点米，再扯几块布，日子会过的比以前更好一些！” 朱棣点头道：“确实如此，何先生此举也是有利于民生了，本王要代百姓感谢你！” 何秋摆手道：“你要感谢的不应该是我，而应该是那些漫山遍野去收购肉鸡的商贾，是他们把银两给到了百姓手中！ 如果没有他们的话，寻常百姓是不会为了卖几只鸡，走上几十公里的山路来到这顺天府都城之中，农活很忙的！ 而商贾，则可以用驽马拉车，收购一整个村子的肉鸡，再卖到我这里，以量来赚钱，他们在逐利的同时，也确确实实改善了百姓的生活。” 朱棣微微眯起眼睛道：“所以……何先生是想告诉我，想要改善民生，必须要先重视商贾？” “没错！” 何秋打了个响指道：“因为有商贾的存在，所有的货物才得以流转，才能变成实实在在的银钱落到百姓手中！ 我不否认，商贾之中有一些奸商，但如果商贾够多，百姓就有了选择，他们可以选择品性更好的商贾来合作，他们也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来赚取银钱，慢慢变得富足！” 朱棣沉默了。 他的三观遭到了严重动摇。 “士农工商”的思想，是管仲先提出来的。 千百年来，统治阶级一直都贯彻着这一思想。 以士治天下。 以农养天下。 至于工商，都是不足为重的。 但现在，何秋用几份肯打鸡小吃，让朱棣看到了商贾的重要性。 光让百姓吃饱是不行的。 还需要让百姓富起来。 只有富起来，百姓才能活的有滋有味，才会变得满足。 天下，由此才会稳定。 沉默了许久之后，朱棣突然站起身，冲着何秋拱手道：“何先生，多谢你给本王上了一课，本王会将商贾重视起来的！” 何秋微笑道：“看来殿下是真的听懂我刚才所说了，我这肯打鸡的生意，目前还在找合作伙伴，金忠已经加入进来了，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兴趣参一手？” “啊？” 何秋思维跳跃的速度有点过快了，直接把朱棣给说愣了。 过了好几秒钟之后，朱棣才挠了挠头道：“何先生，你是想让本王出钱参与吗？王府账上的余钱不多了呀！” 何秋摆手道：“殿下误会了，我不需要你出钱，只需要你出一条运输线路就可以了！” “运输线路？” 朱棣神情茫然的说道：“本王不是很能明白何先生你的意思，能再说详细一点吗？” 何秋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开口道：“我这肯打鸡的生意，走的是集中配送的方式，每日凌晨，将各门店所需的食材配送过去。 门店只需要用热油烹炸一下，就可以将餐品卖给顾客，这样能够最大程度上保证肯打鸡口味的统一性。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配送食材的速度要快，还要保证新鲜！ 想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走驿路，并且在每个驿站补充保鲜用的冰块！” 朱棣顿时恍然大悟。 正如何秋所说，食材的新鲜配送，确实走驿路最快也最稳妥。 而整个顺天府，能控制驿路的，也就只有他这个燕王了。 所以拉他入伙，无疑是一件必须的事情。 想明白这个，朱棣坐直身体说道：“何先生既然都已经谋划好了，那本王岂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本王还是想先知道一下，以这运输线路参与生意，最后获益本王能分得几成？” 何秋做出六的手势道：“六成！” “六成？” 朱棣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颇为惊诧的看着何秋道：“何先生你确定你没说错吗？本王能分六成？这……这不太合适吧？” 何秋微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运输线路是这门生意中最重要的一环，分成时占比自然最高，殿下安心收下便是！” 其实真正按照付出成本来划分的话，朱棣最多只能拿四成。 何秋之所以多给两成，完全是因为燕王的身份。 肯打鸡想要开遍顺天府，就必须要借用燕王的名头。 这样才能避免一些宵小之辈的窥探。 而且，燕王将来会成为永乐大帝。 到时候肯打鸡就算是皇家生意了。 现在让出去一部分利益，是为了更长远的将来做打算。 朱棣也不是傻子，大概能猜到何秋的用意。 他直接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冲着何秋说道：“何先生，本王也不多说废话了，这六成的利润本王就收下了，本王保证，将来在这顺天府，肯打鸡的生意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本王现在以茶代酒，敬何先生一杯，预祝我们的生意能够红红火火，让我们，也让百姓赚到更多的钱，过上更富足的生活！” 说完，朱棣便仰脖将一杯清茶倒进了嘴里。 何秋笑道：“有殿下这句话就足够了，这些小吃只是肯打鸡餐品的一部分，将来我会把其他餐品也都做出来放到门店，咱们的生意肯定会红火的！” 朱棣忍不住问道：“这其他餐品……都像何先生今日做的这般好吃吗？” 何秋挑眉道：“那当然，都是一脉相承的口味！” 朱棣心中的馋意瞬间就被勾起来了，很想让何秋现在就把其他餐品做给他吃。 但最终，朱棣还是强忍馋意道：“倘若真是如此，那肯定会有大把的顾客前来品尝！但眼下，我们还需要度过一个难关！” 何秋摸着下巴道：“殿下说的是……镇守丰台的事情？” 朱棣立刻点头道：“没错，本王研究过了，想要镇守丰台真的是太难了！” 第69章 大炮 朱棣说完话之后，神情就变得焦虑起来。 何秋却是不慌不忙的问道““殿下，请问这难在何处呢？” 朱棣皱着眉头说道：“难在丰台的防守能力太差了，因为距离边境较远的缘故，丰台的城墙并不高耸，也没有护城河，敌军若是奇袭的话，实在太难以抵挡了！” 何秋挑眉道：“这个简单啊，只要不让敌军靠近城墙就好了！” “这怎么可能！” 朱棣苦笑道：“想要阻止敌军靠近，现在只能靠弓箭！但弓箭的射击距离有限，而且无法做到全面覆盖，敌军总是能冲到城墙前面的，要是能全军装备可以连发的猎枪就好了，可惜时间来不及了，唉！” 何秋听完这话，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些许感慨。 不愧是未来的永乐大帝，对火器还真是痴迷。 在原本的历史中，朱元璋创建了神机营，而真正将神机营发扬光大的，正是朱棣。 当时神机营有五千人，其中三千六百名步兵，全部配备火铳。 另有炮兵四百名，配备野战重炮一百六十门，大连珠炮二百杆。 其余一千人，则是配备冷兵器的冲锋骑兵。 从神机营的配置中就可以看出朱棣对火器的重视。 要不是限于当时的科技水平和生产条件，朱棣恨不得让所有的明军都换上火器。 “殿下，现在想要让全部亲卫装备上新式火铳确实不太现实，但我这段时间，让那些匠人们新造了一些东西，足以让镇守丰台变成一件极简单的事情！” 何秋颇为自信的向朱棣说道。 朱棣顿时好奇道：“何先生又造出了什么好东西？” 这段时间朱棣也忙得很，就没怎么关注铁匠工坊还有新建的炸药研究所进展情况。 所以他确实不太清楚何秋又带着那群匠人研究出了什么好东西。 何秋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我让那些匠人制了二十门大炮，有效射程五百米，足以用来守城了！” “五百米？” 朱棣瞬间瞪大眼睛道：“何先生你该不会在跟我开玩笑吧？父皇手下神机营装备最先进的大炮，射程也不过百米而已，你造的大炮射程能到五百米？” 何秋扬起下巴道：“殿下，请不要把我跟普通人混为一谈！他们不能做到的事情，未必我也不能做到！” 朱棣想了想，点头赞同道：“这倒也是，何先生乃是神仙中人，造出什么样的神器都不足为奇，刚才是本王糊涂了！” 何秋摆手道：“殿下不必自责，这二十门红衣大炮现在就在炸药研究所之中，随时可以跟随大军上路！” 朱棣兴奋道：“上路之前，本王能否先去试试这大炮的威力？” 何秋立刻摇头道：“不行，这大炮威力巨大，现在蓝玉大军还没有开拔，倘若试炮的话，动静肯定会被蓝玉注意到！” “额……” 朱棣挠了挠头道：“何先生考虑的确实周全，是本王鲁莽了，但这大炮未经试验的话，到战场上哑火怎么办？” 何秋自信一笑道：“我可以用脑袋向殿下保证，这二十门大炮绝对没问题！” 早在数日之前，何秋起床签到的时候，就得到了一份大炮的全套设计图纸，和一个扫描检测仪。 扫描检测仪的作用，就是检测生产出来打的大炮和炮弹是否合格。 有这东西，根本不需要试炮。 何秋相信科技的力量。 而朱棣则是相信何秋。 他点头道：“好，有何先生这句话就足够了，今天下午，我在王府校场点兵，明日一早启程前往丰台！” …… 次日一早，王府校场。 明黄色的旌旗在烈烈风中飘扬，三千武装到牙齿的王府亲卫昂然屹立。 作为一个上过战场的皇子，朱棣对自己麾下亲卫军还是相当重视的。 在就藩之前，他就向朱元璋申请了大批的铠甲和兵器，用以武装自己的亲卫军。 到达顺天府之后，亲卫军也是日日操练，没有片刻松懈。 所以才有今日这冲天威势。 朱棣站在点兵台上，冲着身旁的何秋说道：“何先生，你看我这些亲卫如何？” 何秋自然是称赞道：“兵强马壮，威风凛凛！” 朱棣颇为得意的笑了笑，随即又叹息道：“可惜人数太少了，不然本王岂能容蓝玉如此嚣张！” 何秋点起一根香烟，淡淡的说道：“兵贵在精而不在多，这个道理殿下应该明白！” 朱棣看着何秋嘴里喷出的烟雾，忍不住问道：“何先生，本王一直想问，你这往嘴里放的是什么东西？” 何秋掸了掸烟灰道：“这东西叫香烟，是我老家的一种特产！” “香烟？” 朱棣吞咽了一口唾沫道：“能让本王尝尝有多香吗？” 在丛林中朱棣就已经解锁了吃货属性。 为了多吃一口何秋做的饭菜，甚至都不想就藩了。 现在朱棣的吃货属性已经全面发挥出来了，看到能进口的东西就想尝尝。 何秋直接摇头道：“不行，这东西对身体有害，抽多了会死的！” “啊？” 朱棣顿时懵逼道：“那何先生你……” 何秋扬起下巴道：“我不一样，我体质特殊！” 朱棣失望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不像其他朝代的皇子那样，以为自己是真龙后人，体质特殊。 他出生于乱世，打小就跟着朱元璋东奔西跑，非常清楚老朱家泥腿子的本质。 所以何秋一牵扯到体质问题，朱棣就没法接茬了。 他只能转变话题道：“这次镇守丰台，何先生不能跟着去真是太遗憾了！” 何秋挑眉道：“没什么遗憾的，我也不会打仗，去了也没用，有炸药研究所的那些人跟着就行了！” 说到底，何秋现在还没什么官职，既不属文，也不属武，实在没有上战场的理由。 而且有二十门大炮在，镇守丰台简直容易的一批，他根本没有必要跟过去。 还不如抓紧时间赶快挣钱呢。 不管在任何朝代，有钱和有权总要占一样的。 何秋生性自由散漫，对操控权力实在没什么兴趣，那就只能选择做个有钱人了。 第70章 煤炭 朱棣也清楚何秋的想法，他也并没有强求何秋。 在点完兵之后，朱棣便带着姚广孝一起，率领亲卫军前往丰台。 何秋则是去了自己向朱棣讨来的地产所在之处。 之前卖红薯苗的时候，朱棣一时嘴快，被何秋坑了一百万两金。 这么多金钱，朱棣自然是拿不出来的，于是就提议用地来抵钱。 何秋答应了，但并没有说具体要哪里的封地。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之后，何秋终于向朱棣提出了要求！ 他要门头沟的地！ 当时朱棣都懵了。 门头沟那边现在还是一片荒地，而且土地肥力也相当一般，不管种什么都很难有产量。 朱棣实在想不用何秋想要那块地的目的。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何秋默认那块地可以抵消朱棣欠下的帐，朱棣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同意。 事实上，何秋之所以要门头沟的地，正是看中了深埋在门头沟下面的煤。 明初还没有人认识到门头沟的煤数量有多么恐怖，几乎可以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来形容了。 当然，这跟煤不是目前的主流资源也有关系。 目前明朝人在烧火的时候，用的基本上还是木柴。 顺天府附近密林无数，木柴量多的很。 而到了冬天，明朝人要取暖的话，则是依靠木炭，用煤炭的相当少。 一是因为煤炭引燃比较困难。 二是因为很多煤炭的杂质比较多，含硫量高，烧起来烟雾量极大，很容易就搞得屋子里面乌烟瘴气的。 但是，门头沟下面的煤却不存在以上问题。 那些都是标准的无烟煤，含硫量低，燃烧起来无色无烟，而且燃烧的时间很长，是非常好的御寒和烧火材料。 要是能促使无烟煤取代木炭的话，那赚钱可就赚大发了。 尤其何秋现在还跟朱棣关系亲密，有一个大靠山，赚钱就更容易了。 像啤酒、泡面、肯打鸡之类的，都需要时间发展。 但无烟煤只需要等冬天到来，就可以迅速铺满整个顺天府。 所以无论如何，门头沟都必须得要。 门头沟到手之后，何秋顺带把郑和也给要了过来，让郑和帮自己招募一批矿工。 算算时间，矿工招募的应该也差不多了。 何秋今天就是打算过去视察一番。 现在门头沟煤矿还是属于不毛之地，只有那些被招募来的矿工们临时搭建的茅草房。 郑和迎接何秋下了马车，随即汇报道：“何先生，现在矿工基本招募齐了，采矿用的工具也基本都置办齐了，你看什么时候开始采矿？” 何秋摆手道：“这个先不着急，我问问你，这招募矿工花了多少钱？” 现在金忠正在大肆的收购肉鸡，何秋手里的余钱已经不多了，必须要精打细算。 郑和笑道：“何先生放心吧，招这些人过来没花多少钱，每人每天管上两顿饭就够了！” “这么便宜？” 何秋诧异道：“你是招募了一些什么人过来？我去看看！” “人都在房里呢，我带你去看！” 说完，郑和便带着何秋向茅草房走去。 推开房门，一股奇怪的味道便钻进了何秋的鼻孔。 “靠！” 何秋赶紧退了出去，等里面的奇怪味道散了一点，然后才走了进去。 茅草房里面上百个人，或坐或站，都是衣衫褴褛的样子。 何秋顿时脸黑了。 怪不得雇佣这些人不用花钱呢，感情郑和这王八蛋是招了一批乞丐过来啊。 何秋甚至还看到里面有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小乞丐”。 这明显还是个小孩子，竟然也被郑和给招了过来，真是禽兽啊！ 幸亏这个年代还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不然这个煤矿就别开了。 何秋回过头瞪了郑和一眼，随即走到那“小乞丐”面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那小乞丐蓬头垢面，双目无神，像是完全没听到何秋的声音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何秋顿时心中一沉。 尼玛，不但是个孩子，还是个聋子。 郑和这厮真的是心黑啊！ 正当何秋准备找郑和问罪的时候，郑和却冲着那小乞丐喊道：“何先生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其声音之大，差点把何秋的耳朵都给震聋了。 这次小乞丐终于有反应了。 他抬起头，用颇为古怪的口音说道：“我……我叫疙瘩！” 郑和顿时皱眉道：“说真名，别说小名！” 小乞丐擦了擦鼻涕，回想了半天，然后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叫……叫李丰！” 郑和转过头，冲着何秋谄笑道：“何先生，他叫李丰！” “废话，我听得到！” 何秋瞪了郑和一眼，随即又看向李丰道：“你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人吗？” “家？” 李丰愣了几秒钟，忽然间脸色一变，猛的起身向茅草房外面跑去。 何秋硬是这小子的操作给整懵了。 倒是郑和反应比较快，当时就喊道：“不好，这小子要跑！” 说完，郑和就快步追了出去。 李丰的速度显然比不上郑和。 不到一会儿，郑和就抓着李丰的衣领，重新回到了茅草房。 他将李丰往地上一扔，冷声道：“你这小混蛋，刚吃了我们这里的饭就想跑，当我们这里是食堂吗？” 说完，郑和扬手就要往李丰脸上扇巴掌。 何秋抓住郑和的手腕道：“好好说话，动什么手！” 郑和动手打人也是无奈之举。 门头沟这边几乎都是郑和一个人在操持，还有几个从燕王府抽调过来的护卫，满打满算也不到十个人。 而招募来的矿工足有百人。 如果郑和不狠一点的话，根本镇不住这群人。 别看这帮人都显得挺可怜的，但真要闹起事，也是个顶个的狠。 毕竟大部分都是乞丐，无牵无挂。 不过这话，郑和就不方便当着矿工的面给何秋解释了。 最终他只能放下手，冲着何秋说道：“我是被这小混蛋给气到了，有点冲动！” 何秋也没过多跟郑和计较，转而看向李丰道：“你刚才跑什么？不想在这里干活？” 李丰瞪大无神的双眼看向了何秋…… 第71章 学会仁义 面对何秋的提问，李丰懵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要回家，我……我爹要下地干活了！” 何秋皱眉道：“你爹要下地，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丰擦了擦鼻涕，继续结巴道：“我……我爹要……要等我的衣服，要是……要是我不回去的话，他……他就没衣服穿了，就……就没法下地了！” 何秋顿时恍然了：“所以……你和你爹穿一套衣服？” 说完，何秋仔细打量了一下李丰，发现这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果然十分宽大。 刚才是因为这衣服过于褴褛了，所以何秋才没发现。 李丰点头道：“家里……家里就一套衣服，我……我要来应工，就……就先穿了出来，我爹说……说日头上了五竿之后，就……就要回家，不然就拿鞭子抽我！” 何秋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这孩子往外跑的原因。 上一世，他也曾在书本里看到过，古代有的贫苦百姓，穷到买不起衣服，一家人只能穿同一套。 穿衣服的人出去之后，家庭其他人就缩在茅草被下面等着。 当时何秋还觉得这有点夸大了。 没想到现在却真实看到了。 原来……真的有人会穷到这种地步。 何秋转头看向其他雇工，开口问道：“还有谁是家里只有一套衣服的，举手让我看看！” 片刻之后，有超过一半的雇工，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 何秋再次叹了一口气，看向郑和道：“你下午去找布行，给每一个雇工都做一套新衣服，这事儿要尽快落实！” “啊？” 郑和懵逼道：“不是吧，何先生，这太费钱了吧？” 何秋淡淡的说道：“我交代什么，你做什么，不要质疑！每人一套新衣，明晚之前，我要看到他们都把新衣穿到身上！” 来到这个时代，何秋确实是想做点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 但现在，何秋打算先从小事做起。 为这个时代的改变，先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仅此而已！ 跪在地上的李丰，此时再次愣住了。 实际上，对新衣服，他是没什么概念的。 从小到大，他穿的都是父亲穿过的旧衣服。 但至少，他知道新衣服是很珍贵的东西。 而现在，这位贵人……好像是要把这珍贵的东西给他？ 郑和见李丰这茫然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他一脚踹到李丰身上，怒声道：“你是死人吗？都不知道谢何先生一声？” 李丰终于反应过来，连忙磕头如捣蒜一般，哽咽道：“多谢何先生给我衣服穿，多谢何先生，我……我来世，哦不，我这一世一定给何先生当牛做马，当牛做马！” 他磕的十分用力，额头都磕到出血了，将泥土地都给染红了。 何秋心中有点发堵。 对他来说，一套衣服便宜的要命，根本不算什么。 但对这些穷苦百姓来说，一套衣服可能真的是珍贵至极。 至于李丰把当牛做马都给说出来了。 要是放到现代，矿场老板不发两套以上的工作服，都得被矿工骂一句抠门。 虽然现代也不见得有多好，但和古代相比，真的是好太多了。 或许，老天让自己重生到这个时代，就是想让自己改变一下这些穷苦百姓的命吧！ “行了，别磕了，你先回去吧，明天记得找郑和要新衣服穿！” 何秋说完，把李丰扶了起来。 李丰对何秋又是一番感谢，然后才跌跌撞撞的跑出了茅草房。 何秋再次看了一眼房里的雇工，然后才叫郑和一起离开。 刚到外面，郑和就忍不住冲着何秋说道：“何先生，你太仁慈了，对这群闲汉就得狠一点，不然他们要闹事的！” 何秋看向郑和，淡淡的说道：“郑和，你家里原来有钱吗？” 郑和愣了一下，随即干笑道：“何先生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我家里……曾经还算富足，后来陛下率兵打云南的时候，我被带到顺天府，之后就再也没跟家里联系过了！” 何秋点了点头，郑和所说跟他了解的历史差不多。 历史上，郑和家里确实比较富足。 他祖上都是信奉伊斯兰教的。 他的父亲和祖父还曾去过伊斯兰教的圣地麦加朝拜过，因此对海外特别熟悉和了解。 郑和就是因为经常听父亲将海外的事情，所以海外充满了好奇心。 这也是最后六下西洋的原因之一。 “你从小家里富足，长大之后又被带到顺天府，基本上没怎么接触过穷人，所以你对穷人可能有误解！” 何秋耐着性子向郑和解释道：“穷人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只会好勇斗狠，他们也会感恩戴德，管理他们并不一定只靠严刑，只要好处给够，他们一样会死心塌地！” 郑和挠头道：“可是……给他们好处的话，咱们挣的钱不就少了吗？” 何秋翻了个白眼，有点想抽郑和了。 这货的思想跟后世很多老板一样，总觉得克扣员工就是在给公司多赚钱。 实际上，克扣的那些钱，只会让员工消极怠工，最后导致公司赚的更少。 “算了，我懒得给你解释，你只需要听我吩咐做就行了！明晚之前，务必让所有雇工都穿上新衣服，每天两顿饭管够，再给他们十钱的薪资！” 何秋直接给郑和下了命令。 郑和虽然有点不太情愿，但还是点头道：“好，我都听何先生的！这群闲汉算是有福了，能碰到何先生你这么仁义的老板！” 何秋拍了拍郑和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也得学着仁义，对你以后有好处的！” 就郑和现在这种作风，要是真率领船队下西洋的话，可能半道上就被船员给割喉了。 在海上搏风击浪的家伙们，可比这群闲汉凶残多了。 只有仁义和足够的好处，才能让他们服服帖帖的。 郑和虽然没太听懂何秋的弦外之音，但本着对何秋的信任，还是点头道：“我会学着仁义的，请何先生放心，这块煤矿我会替你管理好的！” 何秋嗯了一声，随即便背着手离开了。 第72章 整容药水 时间一晃，就到第二天早上。 何秋按照惯例签到。 这次系统奖励的东西比较特别，竟然是一瓶药水！ 而且还是整容药水，限定仅女性可用。 当时何秋就差点把药水给摔了。 他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帅到惊艳绝伦男人，要这种药水有个毛用？ 但最终，何秋还是忍住了冲动，把药水留到了物品空间。 反正物品空间的格子多得很，足够存储没用的物品。 存好药水之后，何秋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给自己做个早餐。 正当他要进厨房的时候，院落门被敲响了。 何秋打了个哈欠，走到门口，打开了院门，只见朱高炽和金忠竟然一起站在门口。 “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何秋有些茫然的向两人询问道。 朱高炽冲着何秋拱手道：“学生是来给老师请安的，中途碰到金先生，便一起过来了！” 何秋揉了揉朱高炽的脑袋道：“行了，老师收到你的请安了，你父王去守城了，今天就给你放假，多陪陪你母亲！” 朱高炽眼睛一亮，再次拱手道：“多谢老师，那我就先去陪母亲了，老师再见！” 话音刚落，朱高炽便转过身，兴奋的跑掉了。 倒是还是个孩子，终究还是有几分玩性的。 何秋摇了摇头，随即看向金忠道：“金先生找我又有何事？” 金忠神情凝重的说道：“收购肉鸡的事情，遇到麻烦了！” 何秋瞬间清醒，皱着眉头道：“遇到什么麻烦了？” 金忠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我行事不周，收购肉鸡的事情被蓝府的人给发现了，现在蓝府也在四处收购肉鸡，而且价格比你定的价格还要高一点！” “啊哈？” 何秋直接被气笑了。 蓝玉府上的人脑子有病吧？ 他收购肉鸡，是因为有肯打鸡豪华午餐制造机，可以快速把肉鸡变成肯打鸡午餐小食，快速回拢资金。 蓝府收购肉鸡要怎么回本？ 何秋强忍笑意，直接向金忠询问道：“蓝府的人收购肉鸡干什么？你打听到了吗？” 金忠苦笑道：“这个我自然是打听到了，据说主持这次收购的，就是之前被你打残的蓝庆！他收购肉鸡，就是单纯的想给咱们王府制造麻烦！” 何秋摸着下巴问道：“那他们把肉鸡收购到手之后怎么处理？自己吃掉？” 金忠摇头道：“这个我就没打听到了，不过据我对这个蓝庆的了解，他十有八九没考虑过收购到的肉鸡怎么处理，就是单纯的想要泄愤！” “啧啧啧！” 何秋感叹道：“那真的是脑子有病了，现在你收购到多少肉鸡了？” 金忠想了想，回答道：“从开始到现在，我已经收购到了七百只肉鸡，不知道够不够何先生您的需求！” 何秋顿时皱起了眉头。 七百只肉鸡显然是不太够的。 顺天府这边虽然属于边境城市，但有钱人还是挺多的。 真要是开了肯打鸡的店面，七百只肉鸡估计最多半个月就用完了。 后面的供应跟不上，那可就砸了肯打鸡的招牌了。 “这样吧，先暂时提高收购肉鸡的价格，跟蓝府拼一把价格，我来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何秋话刚说完，金忠就摇头道：“打价格战是不行的，蓝庆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这些年背靠着蓝玉做生意，他也赚了不少钱，咱们目前跟他的实力还是不能比！” 这话倒是真的。 虽然泡面生意和啤酒生意都很赚钱，但这两个生意起来的时间太短了，还没有给何秋赚到足够多的钱。 跟蓝庆这种做了很多年垄断生意的商人相比，何秋的实力确实有点不太够看。 娘的，蓝庆这家伙真的是脑残，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也能干的出来。 何秋摸着下巴说道：“那么依金先生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应对？” 金忠摇头道：“我暂时也想不到办法，所以才来找你的!” “好吧！” 何秋有点无奈了。 他现在真有点希望系统能奖励他一瓶迷魂药。 只要把迷魂药灌进蓝庆嘴里，就可以改变蓝庆的想法，多省事。 可惜，系统并没有给何秋奖励过迷魂药。 这就很让人头疼了。 何秋冥思苦想了半天，忽然间灵光一闪，想起了物品空间里的一个好东西。 动物沟通器。 这是一套设备，分为麦克风和耳机。 通过麦克风，可以将人类的语言转换成相对应的动物语言。 耳机则是可以将动物语言翻译成人类语言。 这套设备，何秋早期在丛林里面用过。 后来出了丛林之后，这套设备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导致何秋差点把这套设备都给忘了。 现在，这东西或许能派上大用场，让蓝庆这家伙吃个大亏。 何秋眯眼一笑，冲着金忠说道：“这样吧，金先生，你还是按照我刚才的策略，跟蓝府打一波价格战，把肉鸡的收购价格再往上翻一倍！” “啊？” 金忠皱眉道：“我提价的话，蓝府那边肯定也会提价的，到时候我还是收购不到肉鸡啊，这没有任何意义！” 何秋摆手道：“我们现在不用在意收购的事情，就让蓝府先收购，等到他们收购到足够多的肉鸡，我有办法让他们再把肉鸡低价卖给咱们！” 金忠瞬间瞪大眼睛道：“何先生此话当真？” 何秋笑道：“自然是当真的，金先生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金忠立刻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办！” 说完，金忠便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作为王府的老人，金忠对何秋确实是非常信任了，连具体的办法都不问，就直接去执行了。 真羡慕燕王能有这么好的手下。 何秋情不自禁的新生感叹。 等到金忠走后，何秋便重新回到厨房，开始给自己做早餐吃。 今天，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得做，需要先保证自己有充沛的活力。 而吃早餐，无疑是开启一天活力的最好方式。 何秋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等吃完早餐之后，他便迈着四方步，慢悠悠的走出了燕王府…… 第73章 逛青楼 何秋打算做的重要事情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逛青楼！ 甭管其他穿越小说主角都是怎么想的，反正何秋觉得，好不容易穿越到古代，不体验一下青楼这种古代特色，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所谓食色性也，没什么好掩藏的。 之前朱棣等人还在的时候，何秋怕被熟人撞见，就没好意思去，毕竟得维持一下仙家子弟的形象。 但现在，朱棣带着所有亲卫去了丰台，何秋就可以肆无忌惮一点了。 青楼嘛，逛嘛！ 他也不是非要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主要是想去长长见识！ 从燕王府出来之后，何秋便径直来到了顺天府最大的青楼“醉花楼”。 一进门，就有浓妆艳抹的老鸨迎上前招呼道：“哟，公子，您可来了，奴家对您可甚是想念呢！” 何秋打开临时买的折扇，淡淡的说道：“我是第一次来这地方！” 老鸨一愣，随即媚笑道：“怪不得公子这么俊俏的人，奴家却没什么印象呢，原来是第一次来呀，那您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醉花楼可是全顺天府最好的地方，什么样的姑娘都有！” 何秋挑眉道：“姑娘就先不必了，给我张罗一桌酒菜吧，我先吃点！” “哟，公子这是还有几分羞涩呢，您放心，我们醉花楼的姑娘个个都善解人意，保证把您伺候好！” 老鸨说着，就要往何秋身上贴，似乎准备先伺候一下何秋。 何秋赶紧往后退一步，用扇子抵住老鸨的肩膀道：“我说了，先给我张罗一桌酒菜，不要姑娘，钱不会少你的！” 说完，何秋便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抛向了老鸨。 老鸨顿时眼睛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子抢到手中。 随即老鸨便谄笑道：“公子出手真是阔绰呢，今天咱们醉花楼的花魁绮梦小姐正好有表演，我给您安排个最好的观看位置！” 到底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五两银子打赏出去，老鸨的态度立马就变得更热情了。 何秋也没抗拒，任凭老鸨把自己引到了大厅左侧居中的位置上。 这醉花楼作为顺天府第一青楼，装修确实是美轮美奂，充满了格调。 何秋刚一坐下，立刻就有小厮送上了酒壶和酒盅。 老鸨给何秋斟了一杯酒，媚笑道：“公子您先喝着，饭菜马上给您送过来！” 何秋点了点头，随即挥手道：“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了！” “好嘞，公子您需要姑娘作陪的话，随时唤奴家就好，奴家叫三娘！” 说完，三娘还给何秋抛了个媚眼，然后才扭动腰身离去。 何秋重新打开折扇，施施然的打量起周围来。 只见周围每个酒桌上都有姑娘作陪，跟顾客打情骂俏。 “公子你好坏呀……” “是吗？本公子还有更坏的招儿呢，嘿嘿！” “讨厌……” 喧闹的声音不断传进何秋的耳朵里面，让这原本还算有格调的青楼大厅，变的暧昧无比。 好在何秋上一世也看多了岛国的教育片，对这种暧昧场景基本上能做到免疫。 他将老鸨斟的酒放到一边，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了起来。 现在他就只能那个花魁表演出来了。 这才是青楼最大的特色。 …… 大约十分钟之后，周围那些抱着姑娘的家伙们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看向了大厅中央。 花魁似乎要出场了。 何秋也将酒杯放到一边，心情变得期待起来。 “唰！” 先是大片的花瓣从空中倾泻而下。 紧接着，悦耳的丝竹声响起。 一道素白身影牵着一条白色帷幔，自空中飘摇而下。 大厅瞬间就响起了剧烈的欢呼声。 何秋也情不自禁的鼓了两下掌。 别的先不说，光这个出场方式就已经很带感了，跟后世电视里演绎的也相差无多了。 片刻之后，素白身影落地。 何秋这才看清那身影的模样。 淡粉色华衣裹体，外披素白纱衣，身材曲线玲珑，端的是诱惑无比。 只可惜，这女人脸上戴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她具体的模样。 不过何秋大概也能理解，毕竟是花魁，总要有点神秘色彩的。 花魁绮梦落地之后，先是冲着四周施礼，然后便随着丝竹声翩翩起舞，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不得不说，花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跳的比后世那些古典舞蹈家好太多了。 步履翩跹之间，好似灵动的花蝴蝶。 手臂轻摇，又好似百花齐放，让人分外养眼。 何秋感觉自己真的是来对了。 这才是古代休闲的正确打开方式，可比电视剧好看多了。 等到一舞结束，立刻就有两个婢女搬来一张雕花椅子，放到大厅中央。 花魁径直坐到椅子上，又有一个婢女将琵琶送了上来。 看来这花魁还要再唱上一首。 这规格跟后世的演唱会也差不多了。 何秋的兴致被极大的调动了起来，甚至想搞个应援棒挥舞一下。 那花魁也没浪费时间，调试好手中琵琶之后，便撩动琴弦，正式开唱了。 一开口，就是满嘴的吴侬软语。 她的声调细长且婉转，比后世那些明星唱的好听太多了。 何秋上一世作为冒险家，也是走南闯北，接触过不少方言，勉强能听懂一些吴语。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 这是北宋著名词人柳永的词，词牌名叫《八声甘州》。 柳永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在作词一道上可谓是得天独厚。 他写的词缠绵悱恻，旖旎近情，是青楼女子最爱演唱的。 柳永声名最盛的时候，甚至达到了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地步。 这首《八声甘州》，何秋上一世也曾听人唱过，但和醉花楼这花魁绮梦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等到一曲终了，原本嘈杂吵闹的醉花楼却安静无比。 所有人都沉浸在那词曲意境之中，久久回味。 就连何秋这种见多识广的家伙也被镇住了。 花魁绮梦就在这安静的氛围中，盈盈起身，迈步走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第74章 见花魁 等到绮梦的身影消失，大厅这才重新恢复了喧闹。 “不愧是花魁啊，绮梦姑娘唱的真是太好听了！” “绮梦姑娘唱词确实不错，但我更喜欢她跳舞的样子，那身段……啧啧啧！” “要是能跟绮梦姑娘共度良宵，那不知道是何等的享受！” “你们就别想了，绮梦姑娘眼界高着呢，寻常人根本难入她眼！” “唉，我此生怕是没希望见到绮梦姑娘真容了！” …… 宾客们议论纷纷，把何秋心中的好奇给勾了起来。 他冲着不远处的老鸨招了招手。 老鸨立刻就扭动腰身来到何秋身旁，媚笑道：“公子有什么要吩咐的？” 何秋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到桌上，淡淡的说道：“我想知道，要见绮梦姑娘的话，有什么规矩？” “哟！” 老鸨坏笑道：“想不到公子第一次来，就看中我们醉花楼的花魁了，真是好眼力！不过想要见绮梦姑娘的话，难度太大了，我们还有其他姑娘，身段不比绮梦姑娘差，要不……” “我只要绮梦姑娘！” 何秋说完，再次掏出五两银子放到了桌子上。 老鸨瞬间双眼亮的发光。 她一把拿起两锭银子，贴到何秋身旁低声道：“既然公子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给您说道说道！想要见绮梦姑娘呀，有两道考验！” “哦？” 何秋挑眉道：“哪两道考验？说来我听听！” 老鸨笑道：“这第一道考验，就是写一首诗词给绮梦姑娘可能，要是绮梦姑娘觉得好，才能进行第二道考验！” 何秋颇有些无语。 这绮梦姑娘也太能作了，见一面整这么多幺蛾子。 要放在上一世，何秋肯定就是“爷不伺候了”。 但现在，何秋的倔脾气上来了。 甭管多少道考验，今儿非得见这绮梦姑娘一面不可。 写诗词他虽然不在行，但是可以抄啊。 穿越者不做点文抄公的事情，还穿个什么劲儿？ “接着说第二道考验吧。” 何秋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酒杯。 老鸨立刻夸道：“公子真是文曲星再世，您写的诗词肯定能入绮梦姑娘的眼！绮梦姑娘的第二道考验，就是单手举起一座三百斤的大鼎！” “噗！” 何秋直接把嘴里的酒水给喷了出来。 打死他也没想到，这第二道考验竟然这么接地气。 神特么举大鼎。 这跟街头卖艺的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说想要见绮梦一面很难呢。 能够雅致到写出一首好诗词，还能强壮到举起一座三百斤的大鼎，这种人实在太少了。 老鸨似乎料到了何秋的反应，竟然提前往旁边躲了一下，何秋喷出的酒水没有一滴落到她身上。 等何秋喷过，老鸨立刻拍着何秋的后背道：“公子您别太激动，小心伤了身子！绮梦姑娘这第二道考验确实有些过分，奴家还是那句话，咱们这醉花楼姑娘多得是，要不我给您找一个身段跟绮梦姑娘九分像的？” 何秋咳嗽了两声，随即摆手道：“不必，我今天非要见到绮梦姑娘不可，不就是写诗词举大鼎吗？给我拿纸笔来，我先写首诗词给她！” 老鸨见劝说无效，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拿了一套纸笔放到何秋面前。 何秋拿起毛笔，甩了甩手腕，然后便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他已经做好了抄诗的准备。 但到了真正动笔的时候，他就发现抄诗也没那么容易。 明初这个时候，可以被抄的诗词实在太少了。 毕竟诗歌的黄金时代还是在盛唐，词曲的黄金时代还是在雅宋。 明清两代的话，文人大部分时间都去研究八股文了，有名的诗词反而不多。 到底该抄哪一首呢？ 何秋搔首挠头，想了很久，突然间想到了一首后世特别有名，评价也特别好的词。 而且这首词的风格，跟绮梦刚才唱的《八声甘州》也有几分相似，应该有很大几率通过绮梦姑娘的考验。 决定了，就写这首！ 何秋蘸上浓墨，用小楷在宣纸上写下了“木兰词·拟古决绝词”几个字。 …… 半炷香的时间之后，老鸨拿着写满字的宣纸走到了绮梦姑娘房间门口，敲响了房门。 门里面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道：“谁？” 老鸨连忙弯腰道：“绮梦姑娘，我是三娘，有客想要见您，给您写了一首词，您要不要看看？” 门里面沉寂了几秒钟，随后门才打开。 一个穿着墨绿色短衫的婢女站在门口，冲着老鸨伸出右手道：“给我吧！” 老鸨连忙将宣纸放到了婢女手上，并且讨好的笑了笑。 婢女冲着老鸨点了点头，随即关上了房门。 此时绮梦姑娘依然戴着面纱，正在翻阅一些信笺。 婢女走到绮梦身旁，噘起小嘴道：“又有无聊的客人想见姐姐你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对自己也太自信了！” 绮梦淡淡的说道：“我现在是醉花楼的花魁，有客人想见我很正常！” “那这首词姐姐你要看吗？” 婢女抖了抖手里的宣纸。 绮梦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念给我听吧，我就不浪费时间看了！” “也好！” 婢女答应了一声，拿起稿纸念了起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她只念完第一句，绮梦就猛的抬起头，看向了词稿，脸上满是惊诧的神情。 婢女连忙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绮梦回过神来，摆手道：“没事，你继续念！” “哦！” 婢女答应一声，继续念了起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首词念完，绮梦已经痴了。 她作为花魁，对词之一道的鉴赏能力极强。 听完这首词，她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和伤害她的男子分手的场景。 她心中感受到了强烈的幽怨、凄楚和悲凉的意境。 能借词传意，足以证明这词作者的水平。 绮梦做花魁的这段时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高明的词作…… 第75章 举鼎 绮梦恍了好一会神，然后才看向婢女道：“这首词……叫什么名字？” 婢女看了一眼词牌名，连忙回答道：“叫《木兰词·拟古决绝词》！” “拟古决绝词……词如其名，好词，真是一首好词啊！” 绮梦说的颇为感慨。 婢女试探性的问道：“姐姐，这首词……能通过你的考验？” 绮梦点头道：“当然，拥有此等才华，足够资格见我了！” 婢女不由得笑道：“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人能通过姐姐的第一道考验了，不容易啊！” 绮梦捋了一下额间秀发，淡淡的说道：“北地人向来粗犷，对诗词一道研究不深，能通过我考验的自然寥寥无几，你去告诉三娘，让那位公子试试第二道考验吧！” “好！” 婢女答应一声，转身便要出门。 “等等！” 绮梦突然叫住婢女，有些犹豫的说道：“这第二道考验……就让那位公子举一百斤的大鼎吧！” “一百斤？” 婢女瞪大眼睛道：“那也太简单了，我都可以举起来，姐姐你这放水也太严重了吧！” 绮梦叹了一口气道：“这世间允文允武的男儿实在太少了，这位公子能做出如此精彩的词曲，已然是相当难得了，就适当为他减轻一些难度吧！” “那……好吧，我去给三娘吩咐！” 婢女说完，径直走出了房间。 此时老鸨正在门外等候。 她看到婢女出门，赶紧问道：“绮梦姑娘怎么说？” 婢女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先拉上房门，然后才向老鸨问道：“三娘，我且问你，那位写词的公子……长相如何？” “长相？” 老鸨微微一愣，随即夸赞道：“那位公子长的丰神俊朗，端的是一表人才，就是看起来文弱了一些！” 婢女冷哼一声道：“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这种长的好看，说话还好听的人，肯定是贪恋姐姐的美色，才想跟姐姐见面，我绝不能让他伤了姐姐的心！” 老鸨笑容有些尴尬的说道：“我觉得那位公子应该不是那种人……” 婢女摆手道：“三娘不必多说，我亲自去见那位公子，由我带他去做第二道考验！” “这……” 老鸨犹豫了两秒钟，点头道：“这也好，你是姑娘的贴身婢女，也算名正言顺，我带你去见他！” 说罢，老鸨便带着婢女下楼。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何秋面前。 何秋只看了一眼婢女，然后便看向老鸨道：“我那首词应该通过绮梦姑娘考验了吧？” 老鸨笑道：“那是自然，公子才华无双，做出的词也是精彩至极，绮梦姑娘很欣赏呢！” “哦？” 何秋挑眉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通过第二道考验了？” 老鸨点头道：“是的，这位是绮梦姑娘的贴身婢女柳红，由她带着公子您去第二道考验！” 老鸨说着，手指向了那个婢女。 婢女柳红扬起下巴，神情淡漠的冲着何秋说道：“你跟我走吧！” 说完，柳红就要转身。 “等等！” 何秋叫住柳红，询问道：“这位姑娘，我没欠你钱吧？” 柳红皱眉道；“你我是第一次见面，你怎么会欠我钱？” 何秋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可就奇怪了，既然我没有欠你钱，那你为何要摆出一副债主的嘴脸呢？” 这一句话差点把柳红给气死。 要不是顾及到醉花楼大厅人比较多，柳红真想一巴掌将何秋给拍飞。 登徒浪子！！ 柳红强忍着心中怒火，咬牙冲着何秋说道：“抱歉，公子，小女子今天身体不适，倘若冲撞了公子，万望公子见谅！” 何秋摆手道：“算了，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你带路吧！” “好，公子请跟我来！” 柳红答应一声，攥紧粉拳，带着何秋穿过大厅走向后院。 在后院的空地上，放着三座青铜大鼎。 光看外型，就知道分量肯定不轻。 柳红直接站到最大的那座大鼎旁边，淡淡的说道：“公子，你要举的就是这座大鼎！倘若你可以举起来，那你就可以去见我家小姐，倘若你举不起来，那就请你原路返回，接着喝酒去吧！” 何秋微微点头，走到那座大鼎旁边，右手用力试推了一下。 嗯，不出所料，推不动。 真材实料的三百斤！ 真是绝了！ 能举起这种三百斤大鼎的人，放到现在怎么着也能进国家举重队了。 那个绮梦能想出这种考验，摆明了就是不想见人啊！ 何秋心中暗自吐槽。 这时柳红开口道：“公子，你到底举不举？” 何秋猛的看向柳红道：“你这话我很不爱听，男人怎么可以不举？” 柳红嗤笑一声道：“那您就快请吧，我还要回去伺候小姐呢，您也别浪费了喝花酒的时间！” 何秋斜眼看向柳红道：“听你话里这语气，好像并不觉得我能举起这大鼎？” 柳红双臂抱到胸前，淡淡的说道：“能不能举起来，公子心中应该有数！这可是三百斤的大鼎，公子身体如此孱弱，不如还是算了，免得强来伤了自己身体！” 何秋挑眉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的很，不如你我做个赌如何？” 柳红冷笑道：“公子又嫖又赌，还真是性情中人呢，可惜我不爱这些！公子愿意举就举，不愿意举就算了！” 这次轮到何秋差点被气死了。 真不愧是青楼里出来的丫鬟，毒舌功力太强了。 何秋深吸一口气，强行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道：“咱俩也不赌别的，就赌我能不能单手举起这座大鼎！你不是认为我举不起来吗？倘若我举起来的话，你就……给我捏个脚，如何？” 柳红瞬间柳眉倒竖，怒声道：“想要让我给你捏脚，简直做梦！”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那你赌不赌？” 柳红毫不犹豫的说道：“赌，倘若你举不起来，那就去醉花楼大厅学三声狗叫，然后跪着爬出去！” 激将法成功，这小丫头已经上钩了。 何秋邪魅一笑，看向柳红道：“希望你待会儿别后悔！” 第76章 公子请进 柳红努力挺起自己并不算雄伟的胸膛，气呼呼的说道：“本姑娘才不会反悔呢！” “好！” 何秋答应一声，随后便在原地做起了伸展动作。 柳红看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还举不举？要举的话就赶快举！” “别着急！” 何秋淡淡的说道：“总要让我有些准备才是，我再问一下，倘若我穿着铠甲举大鼎，不算违规吧？” 柳红冷冷的说道：“自然不算，只要你能举起来就行！” “好，那你稍等片刻！” 何秋立刻停止了伸展动作，快步跑到了一棵大树后面，从物品空间将钢铁侠盔甲给提取出来。 随后，他控制着盔甲内的半智能系统，只将盔甲的上半身套到了身上。 穿整套盔甲还是有点太扎眼了。 只穿上半身甲，就没有那么奇怪了。 穿戴完成后，何秋大摇大摆的从树后面走出来，走向了那座大鼎。 柳红看了一眼何秋身上的盔甲，有些不屑的说道：“这盔甲做工倒是奇特，就怕它主人是个花架子，平白的辱没了这盔甲！” 何秋笑道：“它主人到底是不是花架子，你马上就知道了！” 说完，何秋便蹲下身，单手抓住了大鼎的一只脚。 紧接着，盔甲内的能量系统启动，内部机械开始运转。 何秋几乎没有用力气，轻轻松松就将大鼎给举了起来。 当看到大鼎离地的那一刻，柳红的眼睛就瞪大了。 再看着何秋轻松的神情，柳红就完全的瞠目结舌了。 “这……这怎么可能！” 柳红喃喃自语，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何秋晃了晃大鼎，微笑道：“这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可是天生神力！” 说完，何秋便将大鼎放回到了地上。 “嘭”的一声闷响，大鼎四脚将地面板砖都砸出了细密的裂纹。 这足以证明，大鼎确确实实非常重。 柳红吞咽了一口唾沫，三观都有点崩塌了。 她也是习武之人，在看到何秋的第一眼，她就确定何秋肯定不通武艺，身体素质最多也就比普通人好一点而已，绝对不可能举起三百斤的大鼎。 但现在，何秋轻轻松松就把大鼎给举了起来。 这实在就有点离谱了。 柳红盯着何秋的盔甲看了几眼，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你这盔甲……肯定有什么古怪，你敢让我瞧瞧吗？” 在穿盔甲前，何秋分明是推不动大鼎的。 穿了盔甲后，何秋却举起了大鼎。 正常人都会联想到盔甲有古怪。 何秋很坦然的说道：“你想瞧就瞧吧，我无所谓！” 说完，何秋便将上半身的盔甲给卸了下来。 这钢铁侠盔甲已经算是相当高科技了，机械构造以及动力供应，都隐藏在钢板下面，无缝焊接，古人是绝对不可能看出古怪的。 何秋很有自信，所以根本无惧。 柳红蹲下身，把盔甲翻来覆去的看。 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柳红泄气了。 她确实看不出这盔甲的古怪来。 这也就意味着，她是真的输了。 何秋靠在大鼎上，贱兮兮的笑道：“我已经把大鼎举起来了，你准备好给我捏脚了吗？” 柳红脸上顿时露出了欲哭无泪的神情。 她现在后悔无比。 赌博真的害人，刚才就不应该答应这个赌约。 但赌约既然成立了，就必须得守约。 柳红心一横，冷声道：“捏脚就捏脚，你坐下吧，我现在就给你捏！” 何秋摆手道：“倒也不必现在就捏，等我见我绮梦姑娘再说，你带路吧！” 柳红这才反应过来，何秋举起大鼎之后，最应该担心的是他跟绮梦的会面。 “公子，你要见我家小姐可以，但你千万不要存什么不轨的心思，更不要想着去揭开我家小姐的面纱，明白吗？” 柳红神情极为认真的向何秋说道。 何秋挑眉道：“这又是为何？我是要跟绮梦姑娘见面的，你懂见面的意思吗？” “我不管你想的见面是什么意思，反正你不要想着揭开小姐的面纱，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柳红突然一掌击打到中间那座大鼎上。 只听得嘭的一声响，那座大鼎硬生生被打的向往滑行了一米多。 瞬间，何秋就瞪大了眼睛。 尼玛，这就是古代传说中的内力吗？ 这也太强了吧！ 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竟然能把那么重的大鼎打飞，实在有点过分了。 要是这一掌劈到人身上，那还不得把人给劈死？ 等等，一个青楼丫鬟……为什么会有这么高深的武艺？ 何秋微微皱眉，看向柳红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柳红扬起下巴道：“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反正你只要听我的话，别想揭开小姐的面纱就好！” 何秋看了一眼被打飞的大鼎，很从心的说道：“我本来也只是想跟绮梦姑娘聊聊天而已，见不见真容，对我而言不是很重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何秋已经把钢铁侠盔甲给脱下来了，要是真把眼前这小丫头给惹恼了，被小丫头给当场打死，那就得不偿失了。 “很好，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柳红说完，这才带着何秋走向了后院的楼梯。 很快，两人便顺着楼梯上到了三楼，来到了三楼最中间的房间里面。 柳红深吸一口气，敲了敲房门，随即说道：“小姐，是我！” 里面传来了绮梦温糯的声音：“进来吧！” “是！” 柳红答应一声，随即看向何秋道：“你先在外面等着，我去给小姐禀报一声，然后你再进来！” 何秋点了点头，打开了随身的折扇，做出一副潇洒状。 说不定那位绮梦姑娘，看到自己年轻帅气，就主动摘下面纱也不一定。 男人嘛，总要有些幻想的。 柳红没理会何秋反应，吩咐完之后，便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又顺手关上了门。 过了大约一分钟左右，房门再次打开。 柳红站在门后，淡淡的说道：“公子请进吧！” 何秋摇了摇折扇，迈步走进了绮梦姑娘的房间…… 第77章 规则破坏者 一进门，何秋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说不出是花香还是什么其他香味，反正很好闻。 再往前走，就看到了坐在桌子旁边的绮梦。 她依然穿着刚才表演时的白色纱裙，脸上还是戴着面纱。 还没等何秋细看，绮梦便开口道：“公子请坐！” 何秋收起扇子，坐到绮梦旁边，微笑道：“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绮梦淡淡的说道：“奴家素来喜欢清静，不喜见客，所以才设置了诸多考验，请公子勿怪！” 何秋摆手道：“我倒没什么好怪的，反正那些考验对我而言只是易如反掌！” 绮梦点头赞同道：“以公子的才华，那些考验确实不算什么！不过我有个疑问，公子真的是靠自身力气举起那大鼎的吗？” 何秋很坦然的说道：“当然不是，但你定的规矩也没说不能借助于外力！” “这……” 绮梦犹豫了一下，随即轻笑道：“公子说的也对，确实是我考虑欠妥了，公子也确实是个聪明人，第一次来就能察觉到规则漏洞！”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可能因为我这人天生就是规则破坏者吧，刚才你的丫鬟还专门给我定了一个规则，让我不要想着去揭开你的面纱……” 柳红听到这里顿时变了脸色，拳头也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 很显然，她已经想要锤爆何秋的狗头了。 绮梦一个眼神制止了柳红的冲动，随即看向何秋道：“所以……公子也想破坏小红定的规则吗？” 何秋挑眉道：“那是自然，我很好奇你的面纱到底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说着，何秋还专门往绮梦眼前凑了凑，营造出了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绮梦并没有任何的失措。 她依然非常淡定的说道：“其实公子不必太过好奇的，小红定下的这个规则也是为了公子你好，奴家面纱下面的脸……可能不如公子想象中的那么美！” 何秋唰的一下打开折扇，微笑道：“无妨，我也不在乎你的美丑，只是单纯想要看看这醉花楼的老板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话一出，绮梦和柳红同时瞪大了眼睛，显得极为震惊。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绮梦才故作淡定的说道：“奴家有些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奴家只是这醉花楼的花魁而已，跟老板有什么关系呢？” “是吗？” 何秋挑眉道：“如果只是花魁的话，为什么房间里面会有醉花楼的账目呢？三娘又为什么要对你的丫鬟如此客气？这难道不奇怪吗？” 绮梦眉头抽了一下，强笑道：“工资莫不是看花眼了吧？我这房间里哪有什么醉花楼的账目，只有一些我平时自娱的书籍而已！至于三娘对小红客气，也只是因为我花魁的身份而已！” “唉！” 何秋叹了一口气道：“绮梦姑娘的口风还真是紧呢，看来我不表现一下是真不行了！” 说完，何秋便站起身，向左侧靠墙位置的长条桌走去。 这时柳红已经悄悄抽出了一柄匕首，面带杀气的盯着何秋后背。 她跟绮梦的身份非常敏感，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必要情况下，为了掩饰身份，她只能选择杀人了。 然而绮梦却再次用眼神制止了柳红，没有让柳红轻举妄动。 很快，何秋便走到长条桌前，拿起了一本册子。 这册子封面只有一行古怪的符号，并没有账目二字。 何秋拿着这本册子回到圆桌旁坐下，然后将册子递到了绮梦面前。 绮梦捋了一下额间秀发，轻笑道：“公子，这只是奴家平时胡乱涂画用的草稿本而已，你拿这个做什么呢？” 何秋微微眯起眼睛道：“这可不是什么草稿本，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封面的符号正是用波斯文写的‘醉花楼账目’，对吧，绮梦姑娘？” 波斯文其实就是现在的塔吉克语，是伊浪和塔吉克斯毯的官方语言。 何秋上一世作为冒险家，也曾去这两个国家游荡过，为此还专门学习过塔吉克语。 所以他才能一眼就认出那本册子封面上的内容。 此时，柳红脸上的杀气已经凝聚到了顶点，随时准备出击了。 绮梦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神情淡漠的说道：“不愧是被燕王誉为神仙中人的何先生，没想到你居然连波斯文都懂，倒是小女子草率了！” 这次轮到何秋惊讶了：“你认识我？” 绮梦淡淡的说道：“何先生贵为燕王长子的老师，泡面和啤酒生意遍布整个顺天府，小女子岂有不认识的道理！” 何秋挠了挠头道：“我已经这么有名了吗？我居然都不晓得！” 绮梦冷笑道：“何先生真是自谦的很，这顺天府还有你不晓得的事情吗？你借用泡面和啤酒生意，在顺天府布下了众多耳目，监察整个顺天府，一般人可没有这个能耐！” 何秋忍不住挑眉道：“想不到你知道的还挺多的，看来你这个醉花楼老板也不一般啊！” 绮梦收敛笑容，冷冷的说道：“直说吧，何先生，你来我这醉花楼到底有何目的？” 何秋摊开双手道：“我刚才不是就说了吗，我只是想要见识一下这青楼生活，顺便再一睹你这老板娘的面容，难道我说的不够明白吗？” 绮梦微微眯起眼睛道：“何先生的目的仅此而已？” 何秋点头道：“当然，说实话，我布下耳目仅仅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些商业信息而已，根本没想过监察整个顺天府，我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而已，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他已经说的很坦诚了，然而绮梦却摇头道：“我不信何先生是这么简单的人物，更不相信燕王的座上宾只是一名普通商人！” 何秋颇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这世道都怎么了？ 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这娘们该不会是妄想症患者吧？ “随便你信不信吧！” 何秋很随意的说道：“我确实只是想看看你的面容，你就说能不能吧，如果不能，我立马转身就走！” 第78章 胎记 何秋已经懒得再跟这位绮梦姑娘猜来猜去了。 他本来只是想单纯的喝个花酒，轻松一下而已，不想这么心累。 何秋说完话后，绮梦姑娘便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绮梦才开口道：“既然何先生想看我的脸，那我自然要满足的，希望何先生的目的真的仅此而已！” 说完，绮梦便摘掉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一张……稍显怪异的面容。 这张面容的左脸处，有一块红色胎记，和其他雪白色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何秋终于明白绮梦为什么要带着面纱了。 就这面容，如果不戴面纱的话，别说花魁了，估计连个陪酒姬都混不上。 “何先生看到我这张脸，是不是有点失望？” 绮梦神情有些嘲弄的向何秋问道。 在她心里，已经把何秋当成了好色之徒。 摘掉面纱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在报复何秋。 何秋挑眉道：“倒也还好，我只是想看你的面容而已，并不在乎美丑，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绮梦冷笑道：“何先生话说的倒是好听，既然你现在已经达到了目的，那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何秋摸着下巴沉吟道：“离开自然是可以离开的，但我觉得你这么精致的五官，这么细嫩的皮肤，被一块胎记毁掉着实有些可惜！” 虽然何秋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但看到美好的事物被毁掉，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太得劲，下意识的想要做点什么。 绮梦并没有体会到何秋的心情，只是冷淡的说道：“小女子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这等缺憾，正好能抵挡一些好色之徒的接近！” 何秋瞬间瞪大眼睛道：“所以你觉得我是个好色之徒？” 绮梦扬起下巴道：“难道不是吗？” 何秋正要反驳，但想了想，却又点头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问题，食色性也，我确实有好色之心，但我一开始想要见你倒不是因为好色，只是因为好奇而已！” 绮梦冷冷的说道：“我不关心这些，我只关心何先生你什么时候离开！” 何秋微笑道：“别那么着急赶人嘛，我且问你，你想不想把脸上的这块胎记给去掉？”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这胎记乃是天生的，根本难以去除，就不劳何先生操心了，小红，送客吧！” 绮梦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柳红将匕首藏到衣袖之中，走到何秋身旁，冷冷的说道：“何先生，请吧！” 何秋并没有起身，只是看着绮梦道：“别人办不到的事情，我未必办不到，就比如你脸上这胎记，只要你想，我就有办法把它去掉！” 或许是因为何秋脸上的神情太过于自信，让绮梦微微有点心动了。 毕竟她也是个女孩，也有一颗爱美之心。 从小她就一直在想办法祛除脸上的胎记，但一直都没能成功。 现在何秋给了她一线希望，她不心动才怪。 “小红，你先退到一边吧！” 绮梦挥退柳红，随即看向何秋道：“何先生，你该不会是在戏弄我吧？我脸上这胎记……” 何秋打断道：“我知道，天生的嘛，但我确实有办法去掉它！” 绮梦沉吟了几秒钟，开口道：“那请问何先生需要我付出什么呢？” 何秋挑眉道：“我说过，我是个商人，只要绮梦姑娘付出一些银钱就可以了！” 他现在是真的缺钱，能多搞一点是一点。 不管在任何时代，都是兜里有钱，心里才能不慌。 绮梦似乎没想到何秋的需求这么简单。 愣了几秒钟之后，她才微微眯眼道：“那请问何先生需要我付出多少银钱呢？”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你看着给吧，给一个你觉得合适的价位就可以了！” 他是想要用今天早上签到奖励的“整容药水”来帮绮梦去掉胎记。 系统也没标注这整容药水价值多少钱，所以何秋只能把报价的事情推给绮梦了。 料想以她这醉花楼老板的身份，应该不会报价太低。 何秋算盘打的很好，直接让绮梦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绮梦才再次开口道：“既然何先生让我报价，那我便直说了，倘若何先生真能去掉我脸上的胎记，我愿意将这醉花楼此后三分之一的收入赠予何先生！” 何秋瞬间瞪大眼睛，颇为惊喜的说道：“此话当真？” 绮梦点头道：“自然当真！” 何秋差点兴奋的跳起来。 这笔买卖做的太值了。 醉花楼可是整个顺天府最有名的青楼，日进斗金。 倘若能获得醉花楼三分之一的收入，那简直就是暴富啊！ “绮梦姑娘真是太大气了，这个价格我非常满意！” 何秋强忍着心中激动，向绮梦说道。 绮梦很淡定的说道：“何先生满意就好，那你何时可以开始治疗？” “现……” 何秋本来想说现在就可以，但转念一想，搞得太过随意的话，实在有点对不起人家给的价格。 还是应该有点仪式感才行。 于是何秋便转变口风道：“现在还不行，我得仔细检查一下你脸上的胎记，然后再回去调配药水！” 绮梦很配合的点头道：“好，何先生要怎么检查？” 何秋想了想，回答道：“你把脸仰起来就行，我看上几眼！” 现在也没什么科学仪器来辅助他装样，只能用肉眼来观察了。 反正不管什么样的胎记，系统奖励的“整容药水”都可以抹掉。 系统出品，必属极品。 “那就请何先生来吧！” 绮梦也没抗拒，直接冲着何秋仰起面孔，闭上了眼睛。 何秋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故作认真的打量起了绮梦脸上的胎记。 不得不说，这块胎记确实是出现的太不和谐了，完全破坏掉了绮梦的精致容颜。 何秋看了将近一分钟左右，然后才开口道：“可以了，我已经大概看明白这胎记的情况了，回去之后我就调配药水，保证能去掉这个胎记！” 绮梦淡淡的说道：“那我就先谢过何先生了，希望何先生不要让我失望！” 第79章 拆琉璃窗 何秋摆出一副自信的模样向绮梦说道：“放心吧，肯定不会让绮梦姑娘失望的，今天的会面就到此为止吧，我先回去配药水！” 说完，何秋便迫不及待的转身走出了绮梦的房间。 绮梦看着何秋的背影，一时间有点迷瞪了。 她一直觉得何秋到这里来肯定是有所深意，但没想到何秋这么轻易就离开了。 半晌之后，绮梦才看向柳红道：“你觉得……这位何先生怎么样？” 柳红噘起小嘴道：“我觉得他不像个好人，要不我现在跟上去把他给做了吧！” 话音未落，柳红便再次抽出了匕首，做出了跃跃欲试的模样。 绮梦皱起眉头道：“不要鲁莽，蓝玉此前派蓝四勇带十几个兵卒袭杀何秋，但这些人现在都下落不明，很有可能是被何秋给抹杀了，此人绝对不容小觑！” 柳红愣道：“他有那么厉害吗？” 绮梦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凝重的说道：“此人能得燕王如此信任，还能在短时间内往顺天府布下暗探，自然是个厉害角色，真不知道他会对咱们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 柳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绮梦，只能选择沉默。 …… 另外一边，何秋离开醉花楼之后，便径直回到燕王府，将整容药水给取了出来。 整容药水盛放在一个透明玻璃瓶之中，瓶身居中位置铭刻着“整容药水”四个字。 这造型显然不能直接让绮梦看到，光这透明玻璃就不好解释。 何秋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个瓷瓶，将小半瓶整容药水给倒进了瓷瓶之中，然后封上了瓶口。 药水“调配”完成。 何秋并没有着急去醉花楼，而是先睡了个午觉，然后便拿着瓷瓶准备出门。 结果他刚出院门，就碰到了一个身上沾着泥土的人。 “何先生好，在下张宁！” 那人很有礼貌的冲着何秋抱拳行礼。 何秋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王府亲卫，心里明白这人肯定也是燕王府的人，否则亲卫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何秋耐着性子问道：“张先生找我有事？” 张宁憨厚一笑道：“之前王爷向您购买了一百株红薯苗，和一些土豆块茎，然后交给了在下负责培育！在下听燕王说，何先生有令红薯和土豆快速成熟的神仙手段，所以特来请教！” 何秋大概听明白了，原来这家伙就是燕王府里面搞种植的。 按理来说，燕王把钱都花了，何秋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但问题是，他让红薯和土豆快速成熟，用的是系统奖励的植物催长液。 这东西显然是不能外露的。 何秋沉吟两秒，开口说道：“张先生，燕王命你培育红薯和土豆，乃是为了探索让天下农户都能适用的种植方法，我的手段却只适合我个人使用，根本无法推广，也无法教给你！” 张宁顿时失望道：“是在下想的太简单了！” 何秋好奇道：“我看你也是脚踏实地的人，怎么突然想到找我来请教速成的手段来了？” 张宁叹了一口气道：“现今快要入秋了，这红薯和土豆才刚刚开始生长，我恐怕秋霜会把它们打死，所以才来请教何先生的！” 何秋顿时恍然。 原来这家伙是担心时节问题。 不过这担心也不无道理。 正常情况下，北方种植红薯的时间是在四五月份，而土豆的种植时间则是在三月底。 燕王府八月份才开始培育红薯和土豆，肯定是有点不合适的。 但是，这并非无法可解。 何秋摸着下巴说道：“张先生，你想要避免红薯和土豆被霜寒所害，我倒是有个办法，你可以尝试一下！” 张宁瞬间瞪大眼睛，兴奋道：“敢问何先生有何法子？张某愿意一试！” 何秋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你从现在开始，先找人铲十几亩地出来，再在这十几亩地四周搭建火墙，通上烟道，弄一座暖房出来，上头盖上……” 说到这里，何秋突然停顿了下来。 他想让张宁搞的东西，其实就是现在的大棚。 但问题是，大棚上面覆盖的是透明塑料布。 明初显然是没有这东西的，也没有条件生产。 何秋倒是可以利用现有的条件和技术，烧点玻璃出来。 但问题是，为了这十几亩试验田专门搞个玻璃工坊实在有点不太值当。 而且何秋现在也没这个精力。 肯打鸡和无烟煤的生意就够他操心的了。 何秋微微眯眼，看向了燕王府那些阁楼的窗户。 这窗户是用琉璃制作的，并不是普通人家用的糊纸窗。 琉璃跟玻璃其实差不多，只是多了颜色而已，其透光性……也算不错。 燕王为了红薯苗，连百万金都花出去了，再牺牲一些琉璃，应该也没什么。 何秋看向张宁道：“张先生，如果你能说服燕王，把那些琉璃窗拆下来，覆盖到暖房上，再把红薯苗和土豆苗移植进暖房，就可以使它们避免被霜寒所害了！” “拆琉璃窗？” 张宁愣愣的说道：“何先生你该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何秋立刻摇头道：“当然不会，你是专业搞种植的，应该知道这农作物生长，最需要的就是阳光和水！ 琉璃覆盖到暖房上，可以保证农作物每天能照射到充足的阳光，四周的火墙则可以维持农作物生长时的温度，如此一来，就不必在乎时节了！” 张宁想了想，觉得何秋说的没毛病。 但他依然为难道：“这琉璃窗也是珍贵之物，要把它拆卸下来，恐怕王爷不会答应。” 何秋鼓动道：“等殿下回来，你先试着问一下他！殿下对这些农作物极为看重，应该不会拒绝的！” “这……” 张宁犹豫了几秒钟，最终点头道：“好，那我就听何先生的，等王爷回来我向他进言，希望王爷能同意！” 何秋嗯了一声，随即说道：“你还有事没，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张宁摇头道：“在下没有其他事情了，先生若有事要忙，尽管去忙便是！” “好！” 何秋说完，便快步向燕王府大门走去。 第80章 明教中人 下午申时，何秋再次来到了醉花楼。 此时醉花楼比上午更加热闹了一些，大厅中坐满了前来寻欢的客人。 何秋一进门，老鸨三娘便迎了上来：“哟，公子，您又来了，这次……” 没等三娘把话说完，何秋便开口道：“我跟绮梦姑娘约好了，你直接带我去见她吧！” “这……” 三娘有些犹豫道：“绮梦姑娘还未吩咐过奴家，要不公子您容我去询问一下？” 何秋点头道：“行吧，你先去问，我在大厅等你！” 三娘顿时展颜一笑道：“多谢公子理解，奴家先去了！” 说完，三娘便扭动腰身，往楼梯方向而去。 何秋则是双手背到身后，打量起了这热闹的大厅。 往后这醉花楼有三分之一的收入都能落到他口袋里，也就意味着他也算是醉花楼的股东之一了。 来的客人越多，他的收入也就越多。 他现在看的不是大厅，而是他自己的钱袋子。 就一个字，爽！ …… 很快，三娘就回到了大厅，冲着何秋媚笑道：“让公子久等了，绮梦姑娘吩咐了，让我现在带您过去，您跟我来吧！” 何秋嗯了一声，跟在三娘身后，往楼上而去。 到了绮梦房门口，三娘便主动退走了。 何秋正要敲门，里面却传来了绮梦温糯的声音：“何先生，请进吧！” 何秋耸了耸肩膀，直接推门而去。 只见绮梦依然坐在房间中央的圆桌旁，但柳红却不见了踪影。 何秋一屁股坐到绮梦对面，好奇道：“你那个丫鬟呢？” 绮梦淡淡的说道：“她去帮我做一件事情了，何先生对她很感兴趣？” 何秋立刻摇头道：“没有，我就是好奇一下而已！去除你脸上胎记的药水我已经调配好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绮梦看向何秋道：“何先生，我有一个疑问，想请你解答一下！” 何秋耐着性子道：“你问吧！” 绮梦微微眯起眼睛道：“我想请问何先生，你为什么要帮我？” 何秋摊开双手，很诚恳的说道：“因为你开出的价码够高啊，这还用问吗？” 绮梦皱眉道：“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何先生你身为燕王的座上宾，应该不缺钱吧？” 何秋撇了撇嘴道：“燕王的钱是他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绮梦的眉毛挑了挑，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重要信息。 她双手撑住下巴，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道：“这么说来，何先生只对钱感兴趣？” 何秋想了想，回答道：“不能说感兴趣吧，那是相当的渴望！” 绮梦展颜一笑道：“何先生倒是坦诚的很，很少有人会直言不讳的说自己对钱很渴望！”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那可能是因为他们好面子，我这人对面子不怎么看重！绮梦姑娘，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先完成你我之间的契约吧！” 醉花楼三分之一的收入摆在面前，何秋已经迫不及待了！ 然而绮梦却摆手道：“这个先不着急，我想跟何先生再做一笔交易，如果何先生能答应的话，我可以把整个醉花楼都送给你！” “哦？” 何秋立刻打起精神道：“你详细说说，是什么交易？” 绮梦微笑道：“我听说何先生正在帮燕王改进火铳，而且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倘若何先生能将这改进火铳的方法交给我，那醉花楼就是你的了！” 何秋脸色微变。 打死他也想不到，绮梦想做的交易居然是这个。 这女人知道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何秋深吸一口气，看向绮梦道：“敢问绮梦姑娘要这火铳的改进方法干什么？青楼生意似乎用不到火铳吧！” 绮梦眯眼笑道：“何先生是聪明人，不妨猜上一猜！” 何秋的大脑立刻疯狂转动。 很快，何秋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绮梦姑娘精通波斯文，又对火铳这等违禁物品感兴趣，莫非……是明教中人？” 何秋说出这个猜测时，已经暗自跟钢铁侠盔甲的半智能系统取得了联系，以防不测。 “pia……pia……pia……” 绮梦一边鼓掌，一边笑道：“不愧是何先生，这么快就猜到了我的身份！没错，我正是波斯明教的人！” 何秋吞咽了一口唾沫，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自己这运气也太背了，逛个青楼都能遇到明教众。 要知道历史上的明教可不像《倚天屠龙记》里面描述的那样。 历史上的明教又叫做摩尼教，其教义就是倡导民众造反，推翻黑暗，迎接光明的到来。 按理来说，这个教义也没太大毛病。 但问题就是，他们根本没有完整而系统的章程。 只是为了造反而造反。 哪怕和平年代，他们也要搞点乱子出来。 当年朱元璋是靠着明教才取得的天下，但是他登基之后，却对明教众大肆屠杀。 这也是因为朱元璋觉得明教对天下没什么好处。 但明教自己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只觉得朱元璋背叛了明教。 所以从明初到明末，他们就一直在试图造反。 比较可笑的是，后面满清取代了明朝之后，明教又跟弥勒教和白莲社相结合，形成了白莲教，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造满清的反。 所以在何秋看来，明教众脑子多少有点毛病，他一点也不想跟明教众打交道。 但现在，绮梦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何秋想抽身也没那么容易了。 这就让何秋有点头痛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何秋试探性的问道：“绮梦姑娘，倘若我不想做这个交易，还能走出这么门吗？” 绮梦微笑道：“当然是可以的，但何先生竖着进来，只能横着出去！” 她话音刚落，房门突然打开。 门外站着两个穿黑衣的女人，手中皆持着一柄弓弩，指向了何秋。 很显然，何秋要是真的拒绝交易，就会被弩箭射穿心脏。 这明显就是要强卖强买了。 何秋召唤出钢铁侠盔甲的速度，肯定是没有人家扣动扳机的速度快的。 事态变得有的麻烦了…… 第81章 跟朱棣结盟 何秋看了看门外的两支弓弩，又看了看绮梦，淡淡的说道：“看来今天这个交易是非做不可了！” 绮梦点头道：“没错，非做不可！” 何秋又道：“你们要这火铳的改进方法，是想要造朱元璋的反？” 绮梦笑道：“这也没错，我就说何先生是个聪明人！” 何秋挑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把火铳的改进方法卖给你们，就等同于是你们的同谋了！如果你们造反成功还好，如果失败的话，朱元璋肯定不会放过我！” 绮梦笑的更加开心了。 她张开双臂道：“或者何先生也可以选择加入我们明教，我们造反成功，你就是大功臣，我们造反失败，也能保你性命无忧！” 何秋斜眼看向绮梦道：“你觉得你们造反成功的几率大吗？当初张士诚和陈友谅何等的不可一世，还是朱元璋给打败了，明教现在有张士诚和陈友谅这样的人吗？” 绮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强笑道：“我明教人才济济，像张士诚和陈友谅这样的人不计其数，推翻朱元璋易如反掌！” 何秋叹了一口气道：“绮梦姑娘，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用说这些官面话了！贵教如果真的人才济济，当初小明王韩林儿就不会被沉江了！” 绮梦沉默了几秒钟，随后才神情淡漠的说道：“当初小明王被沉江，只是朱元璋使了诡计而已，真要论实力，朱元璋未必是我们明教的对手，等何先生你加入我们明教就知道了！” 何秋微笑道：“别误会，绮梦姑娘，我刚才那些话并不是看不起明教的实力，我只是觉得单靠明教众，想要推翻朱元璋的统治确实有难度，或许你们可以找一些盟友！” 绮梦微微眯起眼睛道：“何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我实话实说吧，燕王其实对朱元璋也不太满意！打天下的时候，他出力最多，受的伤也最多，但最后朱元璋还是立了朱标为太子，就因为朱标是长子！ 最关键的是，朱元璋最后还把他给封到了顺天府，把他置于最危险的环境之中，这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受不了，燕王早有反意了！” 绮梦都听懵了。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神情古怪的看向何秋道：“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朱棣可是朱元璋的亲儿子，他会反自己的亲爹？” 何秋眨了眨眼睛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李世民还不是反了他爹李渊，然后才当上的皇帝？帝王之家最是无情！” 绮梦显然还有点不太相信，神情犹疑。 何秋继续说道：“我再给你说一点吧，如果朱棣真对朱元璋忠诚的话，当初我说能改良火铳时，他就应该把我送到朱元璋面前，而不是把我留在顺天府！” 这个理由确实很强大。 绮梦脸上的犹疑神色消退了很多。 她捋了一下头发，看向何秋道：“所以……何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跟朱棣结盟？” 何秋立刻点头道：“没错，燕王现在坐镇顺天府，如果跟他合作的话，明教就可以在顺天府肆无忌惮的发展实力了！ 等实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明教大军可以借用燕王的名义，一路绕过各种关口，直接杀到应天府，活捉朱元璋！” 何秋描述的这番景象实在太过于诱人了，搞得绮梦都有点迷离了，陷于幻想之中。 好几秒钟之后，绮梦才回过神来，再次看向何秋道：“何先生，你说的好听，但朱棣凭什么要跟我们结盟？而且就算我们结盟了，将来真的推翻了朱元璋，这天下又该让谁来坐？” 何秋撇嘴道：“燕王被封到顺天府，只带了几千亲卫，本就实力薄弱，旁边还有蓝玉虎视眈眈，处境非常不利，这个时候如果明教向燕王伸出橄榄枝，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至于夺了天下之后由谁来坐，我认为这都不是问题，到时候明教兵强马壮，还不是由你们说了算？” 绮梦微微皱眉，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何秋说的很有道理，明教如果借助燕王的名头，在顺天府肆无忌惮发展的话，那速度绝对相当恐怖。 毕竟明教在很多百姓心目中还是很有好感度的。 尤其是北地百姓，大多都比较贫瘠，对明教的教义就更容易接受了。 等到明教发展到一定地步，说不定都不用再仰仗朱棣的名义，直接就能一城一池的攻到应天府，让朱元璋跪地投降。 当然，这一切要建立在何秋说了真话的基础上。 绮梦挥手让门外的两个黑衣女子放下弓弩，随即看向何秋道：“何先生，你能保证燕王会让我们明教在顺天府自由发展吗？” 何秋摇头道：“我不能保证，只能尽力劝说燕王，我相信应该能成功！” 绮梦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如果何秋一口做出保证，那反而不值得信任。 毕竟明教现在已经被朱元璋给定性为邪教了，朝廷也在大肆通缉明教众人。 朱棣再怎么说，也是大明的藩王，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接纳明教。 所以何秋说不能保证，反而让绮梦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感谢何先生为我们明教出谋划策，倘若你加入我们明教的话，我可以向明王申请，让你做五行旗的旗主！” 绮梦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颇为真诚。 然而何秋却摆手道：“不妥，倘若我加入明教的话，再向燕王进言就没什么可信度了，只会让他觉得明教想要对他图谋不轨！” 绮梦想了想，点头道：“何先生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现在你确实不适宜加入明教！等我们明教真的跟燕王合作之后，我再私下给你一块圣火令，你虽然人不在明教，但手持圣火令地位与五散人相当！” 何秋笑道：“那自然最好，我提前谢过绮梦姑娘了，不知道绮梦姑娘在明教中担任何职呢？” 绮梦正要回答，忽然间好似想起什么一般，转而妩媚一笑道：“我的职位……以后何先生你就知道了！” 第82章 一点微不足道的本事 不得不说，绮梦确实是非常的谨慎。 即便何秋把话都说绝了，她还是对何秋留了几分戒心，不肯说出她在明教的职位。 好在何秋也不太在意这个，他刚才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 现在弓弩手都已经撤走了，何秋也趁机抱拳道：“绮梦姑娘，既然我们都谈好了合作，那我就先告辞离开了，等燕王回来之后，我会第一时间向他进言的！” 说完，何秋便站起身准备要走。 凶险之地，不便久留。 然而绮梦却再次开口道：“何先生请稍等，你似乎还有些事没做！” 何秋愣了楞，随即醒悟道：“绮梦姑娘说的是去除胎记的事情吧，看我这脑子，居然给忘记了，这就是我调配好的药水！” 何秋说着，将那个小瓷瓶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绮梦看着那小瓷瓶，好奇道：“这里面的药水……真能去除我脸上的胎记？” 何秋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这药水可是我采集了数十种药材，精心调配而成的，效果显著！看在我们刚刚确立合作的份儿上，醉花楼的三分之一收入我也不要了，绮梦姑娘你给我一万两金做酬谢就好了！” 他已经打算以后再不来这醉花楼了，要了醉花楼的收入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换成真金白银比较划算。 绮梦拿起那个小瓷瓶，有些失神的说道：“倘若这药水真有用，一万两金倒也不算太贵！请问何先生这药水该怎么用呢？” 何秋突然有点后悔。 看来这醉花楼的确很挣钱。 否则绮梦也不会不把一万金给看在眼里。 但决定都已经做了，再后悔也没用了。 何秋只得耐心解释道：“很简单，只需要把药水倒在湿巾上，再用湿巾敷脸，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胎记自然就消退了！” 绮梦诧异道：“只需一炷香的时间？这么短吗？何先生你该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你我都已经是合作关系了，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呢，这药水见效的确很快，绮梦姑娘试试就知道了！” 绮梦犹豫了两秒钟，点头道：“好，那我就先试试，请何先生稍等！” 说完，绮梦便起身走到洗漱的地方，挑了一块粉色的丝巾。 随后，她便将小瓷瓶里面装的药水，往粉色丝巾上倾倒了一些。 一股淡淡的香味逐渐蔓延开来。 绮梦抽了抽鼻子，赞叹道：“好奇特的香味！” 何秋笑道：“多种药材混合而成，香味自然比较奇特！现在你可以用丝巾敷脸了，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见到奇迹！” “好！” 绮梦答应一声，随即便将丝巾捂到了自己的胎记位置。 很快，胎记处就变得灼热起来。 像是有一团火在胎记处燃烧，让绮梦都感觉到了几分刺痛。 绮梦下意识就要将丝巾挪开，何秋见状连忙劝说道：“绮梦姑娘，这药水已经奏效了，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听到这话，绮梦这才咬紧银牙，继续讲丝巾敷在脸上。 渐渐的，灼热感消退。 转而一股清凉的感觉在绮梦脸上蔓延开来。 舒服的很！ 绮梦喉咙之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并且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何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变得无比冷漠。 他盯着绮梦细嫩的脖颈位置，心中已经升起了些许的杀念。 上一世他作为一个冒险家，也不是吃素的。 这绮梦让他遭遇到了生死危机，他自然是想要报复一下。 然而思虑之后，何秋还是放弃了杀念。 绮梦在明教的地位应该不低，倘若何秋真把绮梦给杀了。 那后半生很有可能会遭遇到明教连绵不休的追杀。 权衡之下，何秋觉得实在没这个必要。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何秋开口道：“好了，绮梦姑娘，你可以将丝巾拿开了！” 绮梦从极度舒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赶紧拿开了丝巾。 此时，她脸上的红色胎记已然消退，露出了白皙如雪的肌肤。 看来系统奖励的整容药水确实很强力。 何秋微笑道：“恭喜绮梦姑娘，胎记已经完全消退了！” 绮梦连忙拿起桌上的铜镜，放到眼前照了一下。 然后，绮梦就瞪大眼睛，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这么多年来，绮梦也算是遍寻名医，但都没能成功去掉这胎记。 她都已经绝望了。 结果现在奇迹出现了。 只是用了一些药水，承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痛楚，这胎记就没了。 “何先生真是神乎其技！” 绮梦由衷的赞叹道。 何秋摆手道：“一点微不足道的本事罢了，绮梦姑娘别忘了酬谢就好！” 绮梦笑道：“何先生放心，这一万金我肯定会奉上的！我觉得以何先生的医术，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在我们明教做上旗主，不如……” 何秋赶紧打断道：“绮梦姑娘说笑了，我这医术浅薄的很，只是正好得到了一份上古残方，所以才能调配出这药水，当不成旗主的！” 他对明教一点好感也没有，实在不想介入。 绮梦叹了一口气道：“那真的是太可惜了，何先生有没有想过利用这药水挣钱呢？天下间爱美的女子还是很多的！” 何秋有些意外的看着绮梦。 没想到这姑娘还挺有商业头脑的，这么早就知道女人的钱最好赚。 可惜，他的整容药水是系统奖励的。 他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调配，根本没法利用这东西赚钱。 “绮梦姑娘，这药水调配所需的药材都很珍惜，其中有一些已经绝种了，我也是偶然才得到的，恐怕再也调配不出下一瓶药水了！” 何秋做出一副很真诚的表情向绮梦说道。 绮梦恍然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这药水竟然这般珍贵，何先生能将这药水拿出来给我，绮梦真是感激不尽！” 何秋微笑道：“绮梦姑娘天生丽质，却被这胎记困扰，我也觉得甚是可惜，所以才特地将这药水给调配了出来！” 绮梦笑了笑，随即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第83章 了解农事 绮梦喊完之后，立刻就有一个穿黑衣的女子走进来，半跪到绮梦面前，拱手道：“姑娘请吩咐！” 绮梦淡淡的说道：“去拿一万两黄金给何先生！” 黑衣女子也不多问，只点了点头，随即便要离开。 何秋赶紧阻拦道：“等等，一万金我也带不动啊，能给我找一辆马车吗？” 绮梦调侃道：“何先生也是能举起三百斤大鼎的人，一万两黄金带不走吗？” 何秋翻了个白眼道：“开玩笑，一万两黄金足足有一千斤，我怎么可能带的动！” 绮梦笑了笑，又看向那黑衣女子道：“把一万两黄金装进马车里吧！” “好！” 黑衣女子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何秋见钱到手，也不想多做停留，于是便冲着绮梦说道：“绮梦姑娘，既然你脸上的胎记已经消除了，那我也就告辞了！” 绮梦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做出妩媚神情道：“难道何先生就不想跟奴家多呆一会儿吗？奴家对你诗词上的才华可是分外仰慕呢，你写的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当真是动人心弦，不逊于柳永的‘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那是我唯一一首能拿出手的词了，其实我这人学识浅薄的很，为人粗鄙，对诗词之道并不怎么精通！” 这说的也是实话。 他上一世主要精力都放在怎么去冒险上了，对诗词这种相对比较小资的东西，确实没有太多的研究。 能写出一首《拟古决绝词》，还是因为这首词实在太出名了。 尤其是第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惜，绮梦并没有相信何秋的坦诚。 她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道：“何先生你若是不愿跟奴家聊诗词，直说便是了，又何必如此自污呢！” 何秋无奈道：“绮梦姑娘，我说的都是实话，诗词我确实不擅长！你要想聊的话，我们可以聊一聊野外生存！” 这个话题就实在过于直男了。 绮梦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既然何先生不愿跟奴家多聊，那奴家也不强求了，何先生请回吧！” “好嘞！” 何秋说完，潇洒利落的转身走出了绮梦的房门，半点留恋也没有。 平心而论，没了胎记的绮梦确实很美，美到惊心动魄。 但考虑到绮梦的身份，何秋就没有兴致了。 大明朝的美女那么多，何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 何秋坐马车将一万两黄金带到面馆，交给了董鹏，然后便回了王府。 就在他回东厢院落途中，正好碰上了燕王妃徐氏，带着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隧三兄弟。 见到何秋之后，燕王妃主动施礼道：“何先生好！” 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隧三兄弟也跟着向何秋行礼。 何秋停下脚步，抱拳道：“见过王妃，你这是要干嘛去？” 燕王妃道：“我带炽儿他们去种红薯和土豆的地里看看，让他们了解一些农事，何先生若有空的话，不妨一起？” 何秋也确实是比较闲，于是便点头道：“好，那我们就一起过去吧，正好我也想看看红薯和土豆的试验种植效果。” 燕王妃笑道：“那就太好了，何先生学识渊博，有你跟着去，还能现场给高炽他们讲讲农学知识！” 何秋连忙谦虚道：“王妃谬赞了，我这学识其实也浅薄的很，关于农学方面的知识，张宁先生比我懂的更多，可以让他给三位世子传授一下！” 作为一个冒险家，他对农学确实不怎么了解。 让他给朱高炽等人传授农学知识，那无异于是误人子弟。 燕王妃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带着朱高炽等人向王府后院走去。 王府后院的占地面积极大，除了铁匠工坊和化学研究所之外，还有上百亩农田。 张宁平时就是在这里研究红薯和土豆的种植方法。 燕王妃跟何秋等人到农田附近的时候，张宁正坐在田垄旁边写画什么，全神贯注。 何秋主动喊道：“张先生，我跟王妃来看你了！” 张宁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才如梦初醒，赶紧跑到燕王妃面前行礼道：“臣张宁见过王妃，见过三位世子。” 随后，张宁又冲着何秋拱手道：“见过何先生！” 何秋点头致意。 燕王妃则是笑道：“张先生免礼，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张宁连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王爷能将如此大任交给张某，乃是张某的荣幸！” “张先生真是太谦虚了，我今儿过来，就是想带着炽儿他们干些农活，体验一下农事的辛苦，不知道方便吗？” 燕王妃直接道出了此行的来意。 张宁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犹犹豫豫的说道：“这个……恐怕不太方便，现在红薯和土豆正是育苗期，比较脆弱，臣担心几位世子会不小心毁了这些苗子……” 说到最后，张宁自己都有点心虚了。 人家王妃大老远的带着几个孩子来干农活，他还不情不愿的，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好在燕王妃倒是挺懂事的。 她微笑道：“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险些误了事，这三个孩子都不通农事，确实有可能会毁了这些珍贵的苗子，还是张先生考虑的细致！” 张宁讪讪一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燕王妃又接着说道：“既然不能下地的话，那不如就劳烦张先生给三位世子讲一讲农学知识吧！” “啊……这……” 张宁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说道：“论农学知识我远不如何先生，岂敢班门弄斧，还是让何先生来讲吧！” 燕王妃笑道：“你们俩倒是一个比一个谦虚，刚才何先生也说他的农学知识不如你呢！” 张宁有些愕然的看向何秋。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王妃说的没错，我只是懂一些旁门左道而已，论正统的农学知识，我肯定是不如张先生的，由张先生给三位世子上课，那是再好不过了！” 第84章 管教熊孩子 张宁也是个憨厚的人，何秋都把话说到这一步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于是便点头道：“好，那就由我给三位世子讲一讲农学的知识！” 燕王妃笑道：“那我就提前谢过张先生了，这三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说完，燕王妃便将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隧三兄弟推到了张宁面前。 张宁很尽职尽责的带着三兄弟走到田垄上，准备实地讲解。 然而就在这时，朱高煦突然冲进田里，瞄准那些秧苗，开始蹦跶了起来。 这孩子生性顽劣，调皮捣蛋的事情干的太多了。 这次跟着燕王妃来干农活，一路上他早就憋坏了，现在终于开始撒欢儿了。 只是他这撒欢儿可把张宁给心疼坏了。 这秧苗都是他一株一株的种下去的。 朱高煦踩的都是他的心血！ “世子不可，快回来！” 张宁连忙冲着朱高煦大喊了起来。 燕王妃也同样冲着朱高煦喊道：“煦儿，休要胡闹，赶快上来！” 然而朱高煦已经是脱缰的野马了，压根不听劝。 他非但没有停止自己恶劣的行为，反而还冲着朱高炽和朱高隧喊道：“大哥，三弟，你们也下来啊，这地好软啊，踩起来好舒服！” 这下张宁和燕王妃更焦灼了。 但朱高煦毕竟是世子，张宁也不好直接阻拦。 而燕王妃则是要注意礼仪，也不能随意下地。 两人只能继续在田垄边叫喊。 旁边何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光靠叫喊来制止熊孩子，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何秋大步上前，单手抓住朱高煦的胳膊，将朱高煦从地里带上来，直接扔到了地上。 没等朱高煦爬起来，何秋就摁住他的后背，一巴掌扇到了他的屁股上。 那熟悉的痛感，瞬间就让朱高煦嚎啕大哭起来。 何秋黑着脸道：“张先生辛辛苦苦种的秧苗，都被你给踩坏了，你知道错了没？” 朱高煦到底还是倔强，并没有回答，只是哭的更大声了。 燕王妃张了张嘴，想要阻止何秋，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实际上她也意识到了朱高煦的顽劣。 只是她身为母亲，实在不忍心严厉管教朱高煦。 而何秋就不一样了。 他是燕王府的先生，虽然实际上只是朱高炽的老师，但名义上也能算是朱高煦的老师。 由何秋来管教朱高煦，也算是正正好。 所以燕王妃便选择了沉默。 另外一边，何秋见朱高煦不认错，顿时打的更欢了。 他一边打，一边还喊道：“这些秧苗都是你父王花重金买来的，世间就这么多，若是被你给毁了，从此大明就再也没有红薯和土豆了！” 这话纯粹就有点忽悠人了。 现在大明确实只有这么多红薯和土豆秧苗，但是海外却还多的是，只是没传到大明而已。 何秋说这话纯粹就是给燕王妃听的，目的就是给自己开脱。 毕竟他打的是燕王世子，万一惹得燕王妃不喜，那可就麻烦了。 有了由头，打起来就顺手了。 然而朱高煦真的是犟的可以。 屁股都快被打肿了，他还是没认错，反而冲着燕王妃喊道：“母妃，快救我，把这个家伙的头砍下来，母妃……” 燕王妃脸色一变，厉声道：“住口，你做错了事，何先生管教你也是应该的！就算你是燕王世子，也不可对何先生不敬，快向何先生认错！” 作为燕王的老婆，燕王妃很清楚何秋在燕王心中的地位。 就连燕王都对何秋礼遇有加，朱高煦却如此的出言不逊，燕王妃自己都想上去扇朱高煦两巴掌了，让朱高煦长点记性。 不过燕王妃这一段话说出来，也足以让朱高煦认识到现状了。 他放弃了求救，扭头看向何秋，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何先生，我错了！！” 何秋正好也打累了。 听到朱高煦求饶，他顺势收手，将朱高煦从地上提了起来，冷着脸道：“以后你可不能再胡作非为了，要学会尊重其他人的劳动成果，知道了吗？” 朱高煦没做回答，直接跑到燕王妃面前，抱住燕王妃的大腿，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 燕王妃差点心都化了，很想立刻就安慰一下自己的儿子。 但最终她还是按捺住了冲动，冷冷的冲着朱高煦说道：“没听到何先生的话吗？你破坏了张先生的劳动成果，赶快去给张先生道歉！” 朱高煦仰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燕王妃。 这些年来，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只要保住母妃大腿，基本上都能得到母妃的庇护。 但现在，情况变了。 母妃也不爱他了！ 朱高煦终究还是有点识相的，他噘起小嘴，慢悠悠的走到张宁面前，开口道：“对不起，张先生，我错了！” 张宁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连忙说道：“没事没事，世子你以后不要再踩这秧苗就是了！” 朱高煦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燕王妃看到这一幕，欣慰的点了点头。 随后她又冲着何秋说道：“何先生，煦儿这孩子被我给娇惯坏了，过于顽劣，希望您不要介意！” 何秋摆手道：“这没什么好介意的，小孩子嘛，顽劣一点很正常，多打几顿就好了！” 燕王妃嘴角抽了抽，但依然点头道：“何先生说的对，这孩子确实欠缺管教，今后让这孩子也跟着您学习吧！” 何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他只是刚才在醉花楼受了点气，想要通过揍熊孩子出气而已。 这怎么还给自己揍出了一个学生呢？ 带一个朱高炽就已经够让何秋心烦了，再加一个朱高煦，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何秋连忙说道：“王妃，我觉得这有点不妥，我一个乡野村夫……” 燕王妃微笑着打断道：“何先生太谦虚了，您若是乡野村夫的话，那世间就没有高人了！而且王爷也很认可您的能力，让您坐了炽儿的老师，您再管教一个熙儿，应该也没有问题的！” 何秋顿时无奈了。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朱高煦，只觉得头痛无比。 第85章 学生朱高煦拜见老师 管教一个熊孩子，其实并不算特别难。 勤揍就可以了。 但问题是，这个熊孩子是朱棣世子，身份特殊的很。 偶尔揍一两次还行，要是天天揍，那朱棣和朱棣妃脾气再好估计也忍不了。 所以何秋真的很不想收朱高煦当弟子。 毕竟朱高煦已经算是熊孩子中的极品了。 但朱棣妃把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何秋再拒绝也有点说不过去。 无奈之下，何秋只能说道：“王妃，我可以管教朱高煦，但咱们得约法三章，如果这孩子不听话，我要揍他的话，你跟王爷都别怪罪我！” 朱棣妃笑道：“这个自然，何先生想用什么样的方法管教煦儿都可以，我和王爷都不会怪罪的！” 这话一说出来，朱高煦的脸色就变了。 下一刻，朱高煦直接跪到地上，抱住朱棣妃的大腿嚎啕大哭：“母妃，我不要跟他学习，我不要，我就要呆在你身边，呜呜！” 朱棣妃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朱高煦的脑袋道：“煦儿乖，何先生是很好的老师，你跟着他学习，将来肯定能成大器的！” 朱高煦立刻摇头道：“我不要成大器，我就要呆在母妃身边！” 他都已经被何秋揍过两次了，对何秋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这要是再跟着何秋学习，那肯定是三天两头的挨揍。 然而朱棣妃心意已决，冷着脸说道：“你是王府世子，注定不能平庸！今天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以后你必须跟着何先生好好学习！” 朱高煦还想再说什么，朱棣妃却直接将他提起来，放到何秋面前，厉声道：“跪下，向何先生拜师！” “母妃……” 朱高煦再次可怜巴巴的看了朱棣妃一眼，但朱棣妃却丝毫不为所动。 最终，朱高煦只能哭丧着脸，跪倒在地，冲着何秋磕头道：“学生朱高煦，拜见老师！” 何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朱高煦扶了起来，叮嘱道：“以后跟着为师，可不要那么胡作非为了，知道了吗？” 朱高煦噘起小嘴道：“学生知道了！” 何秋满意的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起码把老师的威严给树立起来了，后面再揍几顿，这孩子估计就老实。 这时，旁边的张宁突然一巴掌扇到了自己脸上。 这直接让在场其他人都愣住了。 两秒钟之后，何秋才颇为诧异的看向张宁道：“张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张宁憨厚一笑道：“没事，刚才有只蚊子落到我脸上了，我拍蚊子呢！” 说完，张宁还在脸上挠了挠。 何秋顿时恍然。 现在八月份，正是蚊子最肆虐的时候，尤其大家站在田垄旁边，蚊子肯定就更多了。 像张宁这种糙汉子，也是最容易被蚊子叮咬的。 何秋心中一动，从衣袖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递向张宁道：“张先生，你倒点药水涂抹掉脸上吧，能起到止痒效果，还能避免你再被蚊虫叮咬！” “还有这种好东西？那我可得试试了！” 张宁连忙接过小瓷瓶，拧开塞子，往手上倒了一点药水涂抹到脸上。 “这药水……怎么有一股酒的味道？” 张宁一边涂抹，一边好奇的向何秋问道。 何秋笑道：“这是我自己调配的花露水，确实有酒的成分在里面，张先生是觉得刺鼻了吗？” 张宁立刻摇头道：“那倒没有，这药水除了酒味，还有一股花香味，倒是好闻的很！” 何秋做的是简易版本的花露水。 几天前，何秋签到的时候，系统给他奖励了一台香精制造器。 他本来想利用这机器来制作香水贩卖。 但想到顺天府目前还属于边境城市，大多数人都活的比较粗糙，香水制造出来也未必有市场，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后来他被蚊子叮咬了几次之后，才萌生出了制作花露水的想法。 上一世何秋作为一个冒险家，驱逐蚊虫的花露水几乎是随身携带，他对花露水的简易制作原理也比较了解。 具体做法，就是把种植的薄荷叶浸泡到蒸馏好的酒精之中。 等到一周之后，薄荷叶的汁液就会将酒精染成绿色。 此时将薄荷叶捞出，再加入适量的水和鲜花制成的香精，花露水就做好了。 虽然这花露水制作简易，但对付大明的蚊虫叮咬已经绰绰有余了。 毕竟这时候的蚊虫还没有经过现代工业社会的洗礼，脆弱的一批。 张宁往脸上涂抹过花露水之后，很快就兴奋道：“我脸上真的不痒了，何先生你这药水也太神奇了吧？” 何秋微笑道：“张先生如果觉得有用，那就把这药水拿去吧，你经常在地里干活，正需要这东西！” 张宁明显有所意动，但还是矜持道：“这……这不太好吧，何先生你配的这药水肯定很珍贵，我可不能要！” 何秋摆手道：“没事，这药水我房里还有一大缸呢，没什么珍贵的，你尽管收下吧！” 张宁犹豫了几秒钟，开口道：“既然何先生都这么说了，那张某就收下了，感谢何先生赠药！” 说完，张宁又冲着何秋拱手行礼致谢。 这时，朱棣妃突然开口道：“何先生，这药水……能赠给我一些吗？近日蚊虫颇多，这三个孩子也是经常被叮咬，我这做母亲的也甚是心疼！” 小孩子皮肤比较敏感，被蚊虫叮咬之后，一般都会拼命挠，很容易就把皮肤给挠破出血。 朱棣妃的心疼也不是没道理。 何秋很理解的点头道：“我明白，待会儿回去之后，我就给王妃你装上几瓶花露水！若是三位世子被蚊虫叮咬，只需将花露水涂抹到被叮咬的部位就可以止痒。 平时王妃也可以往三位世子身上洒一些花露水，可以避免他们被蚊虫叮咬，防患于未然！” 朱棣妃顿时喜道：“如此那便多谢何先生了，你这药水算是给我解决了一桩心事，往后何先生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可以给我言说，我一定尽力帮忙！”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是最重要的。 何秋能让朱棣妃的三个孩子避免被蚊虫叮咬，朱棣妃自然是感激不尽。 第86章 推广花露水 何秋听完朱棣妃的感谢，突然间脑瓜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生意。 他冲着朱棣妃笑道：“说起来，我现在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王妃帮忙！” 朱棣妃连忙道：“何先生尽管说，我一定帮忙。” 何秋挠了挠头道：“是这样的，我想请王妃帮我宣传一下这花露水，看看这顺天府的官员内眷有没有需要这东西的！” 朱棣妃恍然道：“何先生是想把这花露水卖给那些官员内眷？” 何秋点头道：“没错，我想这东西应该挺多人需要的！” 朱棣妃顿时笑道：“那是肯定的，顺天府蚊虫多得很，不管权贵还是百姓，都对蚊虫烦不胜烦，倘若让他们知道花露水这东西，肯定会疯抢的！” 何秋挑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当然最好了！我打算给这花露水一瓶定价一两银子，倘若王妃能帮忙卖出去，我可以分你三成利润！” 朱棣妃摆手道：“何先生这就太见外了，说好了我只是帮忙而已，不用给我分成的！” 何秋摇头道：“那可不行，就算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你帮我卖东西，肯定要拿分成的，不然我心里就太过意不去了！” “这……好吧！” 朱棣妃笑道：“既然何先生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我就收下这三成的利润，多谢何先生！” 何秋很谦逊的说道：“应该是我感谢王妃才对，这花露水我早就做出来了，一直没想好怎么销售，王妃能加入进来，也算是给我解决了一个难题！” 朱棣妃自然知道何秋在照顾她的心理感受。 毕竟花露水已经算是刚需了，就算她没有加入，花露水也一样能大卖，无非就是时间稍微慢一点而已。 所以朱棣妃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何秋这番举动放进了心里，将来再做感谢。 …… 另外一边，朱棣已经率领着亲卫军，抵达了丰台附近的山脉。 朱棣骑在骏马上，遥望这苍翠山脉，随后又看向身旁的姚广孝道：“和尚，这山脉如此险峻，你说北元人真能穿过这山脉，抵达丰台吗？” 姚广孝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王爷，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贫僧也说不好！但何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既然说北元人会翻越山岭奇袭丰台，想必应该不会出错，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朱棣好奇道：“这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 姚广孝摊开双手道：“最关键的一点是，咱们来都来了，也没法折返了，只能选择相信何先生了！” 朱棣顿时脸色一黑，颇为幽怨的说道：“和尚，你是出家人，就别说这种俗气话了，赶路吧！” “好！” 姚广孝答应一声，正要策马，突然间前方数块巨石滚滚而下。 姚广孝连忙勒马，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巨石。 随即他就转头向旁边看去，只见朱棣已经不在了。 姚广孝瞬间如遭雷击。 难道…… “和尚，别看了，我在后面！” 朱棣的声音从姚广孝斜后方传来。 姚广孝连忙向后看去，只见朱棣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后面，此刻完好无损。 姚广孝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忽然间看到前面山峰上，数十个黑色人影正在行动。 “殿下，速退！” 姚广孝来不及细想，立刻就调转马头，向后飞驰。 朱棣的反应也是极快，几乎在毫秒之间，同样调转了马头往后退。 至于那些亲卫军，就没有那么快的反应了。 还没等他们掉头，又一波巨石滚落了下来。 片刻之间，就有上百名亲卫连人带马，被巨石给砸成了肉泥。 朱棣慌乱中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眦尽裂。 “给本王拿弓来！” 朱棣直接勒马而停，从身旁亲卫手中接过一张极其雄浑的牛角弓。 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山巅。 可惜，人力有时尽。 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远了，飞箭到中途就已经失去了势头，落到了地上。 朱棣还要再张弓，姚广孝连忙劝阻道：“王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这些该死的狗贼，居然灭杀本王上百名亲卫，本王非要教他们血债血偿！” 朱棣说完，竟然一人一骑，直往山巅而去。 姚广孝和余下亲卫顿时大惊，连忙尾随朱棣其后，生怕朱棣出什么事。 山巅那几十个黑衣人居高临下，自然是看到了朱棣的举动。 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反击的举动，而是快速退走，从山的另一面离开。 朱棣骑马到半山腰位置，马力就已经不足了。 山势实在太过于险峻了，根本不适宜骑马前行。 朱棣愤怒的将马鞭扔到地上，咬牙切齿。 姚广孝来到朱棣身旁，再次劝慰道：“王爷，消消气，这伙贼人乃是有备而来，咱们不可鲁莽行事！” 朱棣双目射出寒光，冷冷的说道：“这些人定然是蓝玉那狗贼派来的，想要阻拦本王前去丰台，此贼不除，难消本王心头之恨！” 姚广孝点头道：“王爷言之有理，但咱们目前没有掌握什么证据，而且实力也不足以跟蓝玉抗衡，还是要暂且忍耐才是，我相信眼下这举动就已经是蓝玉的极限了，他应该不会做的更过分了！” 朱棣自然知道现在是忍耐的时候。 只是刚才是在有点没忍住。 那些亲卫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也是他亲自训练的，可以说是情同手足。 现在还没见到敌人，亲卫军就先被砸死了上百个，近乎于尸骨无存，朱棣要是忍下就见鬼了。 “和尚，你不必劝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三年之内，我定要把顺天府所有军权抓到手里，再砍掉蓝玉的头颅，血祭那些被砸死的兄弟！” 朱棣的语气中透露着森森寒意，显然是对蓝玉痛恨到了极点。 姚广孝欣慰道：“王爷能想明白最好，咱们赶快下山赶路吧！既然蓝玉不想让我们那么顺利的到达丰台，咱们就快马加鞭给他看！” 朱棣赞同道：“言之有理，本王绝不让蓝玉那恶贼如意！” 说罢，朱棣便下令，让亲卫军下山继续前进。 第87章 炮弹的威力 待到所有亲卫军下山，准备继续前行时，问题来了。 那些滚落的巨石，已经将前路给堵死了。 姚广孝立马在巨石堆前，神色凝重的说道：“看来这才是那伙人的真正目的，他们并不是想砸死我们的人，只是想堵住我们的路！” 朱棣在姚广孝左侧，冷笑道：“区区巨石而已，搬开就是了，这有何难？” “不可！” 姚广孝劝阻道：“王爷，这巨石结构松散，倘若贸然搬动，很有可能会导致巨石再次滚动，伤到亲卫军！” 朱棣一愣，随即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姚广孝说的很有道理，这巨石还真不能随意搬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绕路而行吗？” 朱棣紧蹙眉头，向姚广孝问道。 姚广孝摇头道：“这也不可，倘若绕路而行，便要多出三日的行军时间！咱们也不知道北元军何时会抵达丰台，万一我们抵达时，北元人已经占领了丰台，那我们就麻烦了！” 朱棣顿时怒道：“这蓝玉真不是个东西，陷害本王也就罢了，那丰台百姓何辜，要遭受北元铁蹄蹂躏的危险！” 姚广孝赞同气道：“蓝玉确实太过于心狠了，现在我们前路已断，还是得尽快想办法。” 朱棣好似想起什么一般，看了一眼身后，随即又看向姚广孝道：“出发前，何先生让我带了二十枚大炮，说是此炮威力巨大，或许我们可以用火炮将这些巨石给轰开！” “用火炮？” 姚广孝犹疑道：“火炮或许对血肉之躯有杀伤力，对这些巨石能有作用吗？” 朱棣点头道：“应该没问题的，何先生说二十枚火炮齐发，可以轰平一座山头！” 姚广孝不由得笑道：“这有点过于夸张了，火炮威力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大！” 大明朝的火炮，基本上还是以实心弹为主，威力确实不算特别大。 明朝人也并没有深刻意识到zhayao的威力，所以姚广孝说出这种话也不足为奇。 朱棣倒是神情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何先生肯定不会无的放矢，用火炮轰开这些巨石应该没问题！” 姚广孝劝阻道：“殿下，我觉得你对何先生有点过于信任了，火炮的威力以前你我也是见识过的，就算何先生将火炮做了改造，也不至于……” 朱棣打断道：“行了，和尚，不用劝了，行不行的先试试看，反正咱们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 姚广孝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 很快，火炮就被化学研究所的人推到了巨石堆前。 化学研究所是何秋为了研究zhayao成分而建造的，其中招募的人千奇百怪。 有民间烟花手工艺人，有研究丹药的道士。 这些人的相同点就是穷，所以才会被王府招募。 毕竟王府给他们的待遇还是相当丰厚的，足以让他们衣食无忧。 他们进到化学研究所之后，基本上是完全按照何秋的指示在做实验。 虽然他们最终研究出了炮弹，但炮弹的威力究竟如何，他们也不清楚。 这次燕王叫他们用火炮轰开巨石，他们也是有点忐忑的。 姚广孝观察到这些人脸上的忐忑神情，再次冲着朱棣说道：“殿下，你看这些工匠都没什么信心，看来何先生这次是真的夸大了火炮的威力！” 朱棣没说什么，而是冲着那些人喊道：“赶快开炮，不要耽误行军时间！” 化学研究所那帮人得到命令，赶紧开始准备。 装填炮弹，调整弹道，瞄准，这一系列动作他们已经练习过很多遍了，非常娴熟。 很快，准备动作就完成了。 二十个穿着道袍的人，举起火把，点燃了引信。 轰然一声巨响，炮弹出膛，落到了巨石上。 瞬间，乱石飞溅，灰尘四溢。 等到灰尘落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只见前面的巨石堆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堆碎石。 这炮弹的威力太大了，把所有人都给震惊到了。 唯有朱棣十分开心。 他斜眼看向姚广孝道：“和尚，看到了吗？这就是何先生改造过的炮弹威力，够不够强？” 姚广孝吞咽了一口唾沫，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太打脸了。 他刚才还在质疑何秋吹牛皮。 哪想到何秋已经给自己的牛皮插上了翅膀，居然都实现了。 “何先生确实是神仙中人，这炮弹的威力……确实够强！” 姚广孝讷讷的向朱棣说道。 朱棣顿时大笑道：“难得和尚你服气了一次，还是何先生厉害！” 说完，朱棣又冲着化学研究所那群人说道：“你们把火炮收好，到队伍中间去，接下来的行进过程中，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向我禀告！” 现在化学研究所的这群人已经成为朱棣的心头宝了，必须得保护好。 就这火炮的威力，若是镇守丰台，甭管北元来多少人，基本上都难以攻破。 化学研究所的人听完朱棣的话，大概也感受到了重视。 他们快速将火炮收拢好，运到了队伍中间的位置。 那些亲卫军也自发将化学研究所的人给保护了起来。 不管在什么年代，炮兵都是需要被保护的重要兵种。 等到化学研究所人的站好队，朱棣开口喊道：“现在巨石已经被轰开了，大家赶快前进，争取早日抵达丰台！” 说完，朱棣便策马扬鞭，疾驰向前。 姚广孝和那些亲卫军立刻跟上。 …… 另外一边，燕王府。 张宁已经给朱高炽等三个小孩讲解了半个时辰的农学知识。 在炎炎烈日之下，三个小孩都出了汗，嘴唇都干了。 虽然他们没有干农活，但已经感受到了农户的一些辛苦。 燕王妃达到了目的，在谢过张宁之后，便带着三个孩子跟何秋往东厢院落而已。 她很想试试这花露水到底有没有何秋说的那般神奇。 也只有自己先试过，才好给那些官员内眷推荐。 很快，一行五人就到了何秋门外。 因为屋子里面有泡面制造机、啤酒制造机和肯打鸡豪华午餐制造机的缘故，何秋就托辞说屋里太乱，没让燕王妃等人进去，只自己一人进屋。 第88章 秋闱将至 何秋刚一进屋，就觉得有点不对。 房间好像有被动过的痕迹。 何秋当即召唤出钢铁侠盔甲，借用钢铁侠的半智能系统，对房间进行了一个整体化的扫描对比。 果然，房间有多处物品的摆放，跟之前有细微差异。 除此之外，在啤酒制造机旁边还扫描到了一根女人的头发。 何秋立刻就想到了绮梦房里消失的柳红。 肯定是这娘们，趁着自己去醉花楼的空档，潜进自己房间，试图探查自己的秘密。 幸好何秋没在房间里留太多重要的东西，除了那三台机器之外，其他系统奖励的东西都被何秋给收到了物品空间之中。 那三台机器的科技含量很高，料想柳红也探查不出什么来。 但即便如此，何秋还是觉得很不爽。 找机会定要让绮梦和柳红那两个小娘皮吃点教训不可。 何秋心中做了决定，随即便走到房屋的西北角，掀开了大缸的盖子。 瞬间，一股浓郁的花露水味道便逸散开来。 何秋拿来四个小罐，装满花露水封口，然后便出屋了。 燕王妃此时正坐在院中凉亭饮茶，三个小孩都是没精打采的模样，双手撑着下巴坐在其他石凳上，昏昏欲睡。 何秋走过来将花露水放到桌上，微笑道：“让王妃久等了！” 燕王妃摆手道：“无妨，何先生这小院甚是幽静，在此品名也是修养身心，我再多等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何秋心中不由得赞叹起来，不愧是王妃，说话就是有水平。 “王妃，这几个罐子里装的就是花露水，你可以感受一下！” 说到这里，何秋看了一眼正在打瞌睡的三个世子，又接着说道：“若是将花露水涂抹到鼻子下面，也能起到提神的效果！” 这花露水的主材还是薄荷，抹到鼻子下面跟清凉油有异曲同工的功效。 燕王妃闻言顿时笑道：“何先生这花露水的功效真多，且不说驱蚊止痒的功效，单是这提神醒脑的功效，就足以让它卖断货了！” “哦？” 何秋好奇道：“这又是为何？” 他只是单纯向用花露水的清凉刺激来整一下三个孩子，压根没想到这个功效还算卖点。 燕王妃解释道：“眼下秋闱将至，那些参加秋闱的生员都在不眠不休的做着最后准备，为了节省睡眠时间，头悬梁锥刺股的大有人在，倘若此时有一款能让他们提神醒脑的东西出现，他们定然会疯抢的！” 何秋顿时恍然大悟。 要不是燕王妃提醒，他都忘了古代的科举考试了。 这可是古代的特色之一。 科举考试分为秋闱、春闱和殿试三个环节。 这其中秋闱又被称为乡试。 乃是由各地州、府主持考试本地人，一般在八月份举行，所以才被称之为秋闱。 生员通过秋闱之后，便成为了举人。 举人可以在次年的二月份，进京参加由礼部主持会试，也就是春闱。 通过会试，再经过一轮殿试，就可以去做官了。 科举考试跟后世的国考类似，但难度比国考要高太多了。 很多人寒窗苦读数十年，都未必能过这科举考试。 何秋没想到自己刚穿越过来，就能碰上科举考试中的秋闱。 这可是长见识的好机会。 何秋立刻向燕王妃问道：“敢问王妃，今年的秋闱具体是哪一天？又是在哪里考试呢？” 燕王妃笑道：“这秋闱自然是在顺天府的贡院举行，至于它到底是哪一天，还需要等应天府那边发的消息，具体时间还没定呢！” 何秋瞪大眼睛道：“不是吧？难道不是提前一两个月就把具体的考试时间告诉考生吗？” 燕王妃摇头道：“并不是，现今天下尚未平定，为防有人祸乱考场，近些年的秋闱和春闱时间都是不固定的，但基本上不会过八月！” 何秋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秋闱能让游客参观吗？” “游客？” 燕王妃当时就懵逼了。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燕王妃才神情古怪的看向何秋道：“何先生，你在跟我开玩笑吧？秋闱乃是国家的抡才大典，怎么可能让游客进去参观？就算是本地官员，如果没有主考资格，也是不能随便入内的！” 何秋顿时叹了一口气道：“唉，那真是可惜了！” 燕王妃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微笑道：“听何先生话里这意思，是想去看看这秋闱的过程吗？” 何秋摸着下巴道：“也不是想看，就是想去长长见识！” 燕王妃端起一杯香茗饮了一口，随即说道：“这次秋闱开场，王爷将会去观礼，倘若何先生想去的话，可以向王爷开口，以王爷对你的重视，必然会答应的！” “哦？” 何秋顿时惊喜道：“多谢王妃提醒，等王爷回来我去给他说说！” 燕王妃笑了笑，随即拿起一罐花露水，往手上倾倒了一些。 紧接着，她用另外一只手的手指蘸上花露水，温柔的抹到了朱高煦的鼻子下面。 “阿嚏！” 朱高煦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泪珠子都飚出来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擦掉鼻子下面的花露水，却被燕王妃给拦住了。 “煦儿乖，这是提神醒脑的好东西，不能乱擦哦！” 朱高煦苦着脸道：“母妃，太呛了，难受！” 何秋立刻说道：“放心，难受也就一会儿，慢慢就习惯了！” 说完，何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想当年他第一次用清凉油的时候，也是差点被呛死。 现在能看到其他小孩被类似清凉油的花露水整治，简直太开心了。 燕王妃揉了揉朱高煦的脑袋，开口道：“听到了吗？难受一会儿就好啦，你下午还要跟林先生学《论语》呢，可不能再打瞌睡了！” 朱高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一脸愤愤的看向了何秋。 何秋完全无视了朱高煦的目光，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惬意的享用了起来。 好在朱高煦也不是一个人受罪，燕王妃给朱高炽和朱高隧也抹上了花露水。 眼看哥哥和弟弟也开始打起了喷嚏，朱高煦这才转怒为喜…… 第89章 秋名山小店 燕王妃拿三个孩子测试了花露水的效果，跟何秋说的无二，确实非常的提神醒脑。 而且三个孩子也几乎没有再受到蚊虫叮咬。 这让燕王妃很是振奋。 第二天晚上，燕王妃便在王府设宴，邀请顺天府各级官员的内眷前来王府相聚。 燕王府本来有专门设宴的场所，但燕王妃却把设宴的地点给放到了露天处，还专门让人端了一些花草绿植，放到了宴会地点的四周。 那些内眷们到来之后，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波蚊子前来。 很多内眷都被蚊子给叮咬了，身上痒的要命。 但顾及到礼仪，那些内眷又不好挠痒痒，只能拼命忍耐着。 等宴会进行到一半，燕王妃便拿出了花露水，详细向那些内眷讲解了花露水的作用，并且给每位内眷都送了一罐花露水试用装。 当然，送试用装是何秋决定的，燕王妃是不太舍得的。 燕王妃并不知道花露水的具体做法，只是觉得这东西的制作成本肯定很高，很珍贵。 她在向那些内眷宣讲的时候，也把这个概念给传播了出去。 有些人当场倒了一点花露水，涂抹在身上被蚊虫叮咬的部位，结果那些部位很快就没有痒的感觉了，而且全身也香香的。 这下那些内眷们顿时如获至宝，把花露水的试用装都给好好的装了起来。 燕王妃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暗喜。 她并没有立刻告诉那些内眷们购买花露水的方式和价格，在送完试用装之后，她就吩咐众人继续吃喝。 终于，顺天府同知的夫人按捺不住，开口向燕王妃问道：“王妃，请问这花露水是您自己做的吗？” 燕王妃放下筷子，微笑道：“本妃哪有这个本事，这花露水是附近一家铺子的老板做出来的，王爷前些天闲逛到那里，发现了这花露水，就给本妃带了一瓶回来。 本妃用过之后，觉得功效甚是神奇，便从那个铺子又买了一些，送给各位夫人和小姐，希望各位在这个夏天能过的舒服一些！” 那些内眷们听到这话，都是喜上眉梢。 她们就担心这东西是燕王妃自己做的，有价无市。 要是市面上能买到，那可就真是太好了。 同知夫人再次问道：“王妃，请问那家店铺具体是在哪里呢？” 燕王妃颇为赞赏的看了同知夫人一眼，随即回答道：“那家店铺就在顺福巷中，名为秋名山小店，店中除了花露水之外，还有限量供应的香水哦！” 同知夫人立刻配合的问道：“王妃，这香水又是何物？” 燕王妃神秘一笑道：“香水具体是何物，各位到了那秋名山小店就知道了，今天先容本妃卖个关子，来，接着奏乐，大家接着吃喝！” 丝竹声响起，一众内眷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能继续低头吃喝，但她们的心却早已飘到那秋名山小店去了。 作为上流人，这些官太太为了仪容仪表，被蚊虫叮咬都得忍着，非常的难受。 现在可好了，有花露水这等好东西，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夏天被蚊虫叮咬了。 …… 另外一边，顺福巷的秋名山小店正在如火如荼的装修着。 其实何秋本来想花个一周左右的时间，慢慢把花露水的生意给做起来。 但燕王妃对赚钱的事情非常热衷，一天也不想多等。 今天早上她就差人把一家店铺的地契送到了何秋的小院里面，然后告诉何秋，今晚她就会开启销售模式，让何秋把货都放到店里准备好。 这一系列操作把何秋都给整懵了。 但燕王妃都做到这一步了，何秋再拖后腿也有点说不过去。 没办法，他只能拿着地契去了那家店铺。 结果发现那家店铺以前正好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现在把货物都清空了，柜台全部都空出来了，几乎可以直接用。 何秋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家店原来是徐家的。 没错，就是燕王妃的娘家，徐达所在的徐家。 徐达作为明朝第一开国功臣，徐家自然也是跟着飞黄腾达了起来，家族生意遍布整个大明。 燕王妃作为徐达的女儿，想要从家里拿一家店铺，那简直轻松的很。 何秋知道内情之后，心中顿时暗叹，还是这些富二代厉害，想做生意随时都有资源。 哪像普通人，想要做生意，起码得筹划一个月以上。 不过他现在也算是沾了富二代的光了。 既然店铺都有了，何秋也不掉链子，直接让董鹏找了几个伙计过来，分出两个去装花露水，其他三个则是留在店铺里面，把店铺给重新装修一下。 既然要做新生意，那店铺就得有新气象，装修陈设不能还跟以前一样。 何秋仿照后世屈臣氏的样子，先让伙计在店铺中央位置摆放了一张大桌子，铺上纯白色的绸布，再往上面堆几个刷上白漆的木箱子，然后把装好的花露水放上去。 至于店内的其他装修陈设，何秋也一律按照纯白色调来的。 整体搞完之后，就四个字，逼格满满！ 毕竟第一批要接待的客户都是官太太，要是没逼格的话，人来一次就不想再来了。 反言之，如果你逼格够高，无论什么价，都能吸引来回头客。 除了装修之外，何秋还专门跑了一趟醉花楼，从绮梦手里要了两个姑娘过来，负责接待。 反正两人现在还属于合作关系，有资源就要利用。 而且严格来讲，何秋也算有醉花楼的三分之一股份。 从自家店里要两个姑娘，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一切准备停当，就等明天了。 …… 时间一转，就到了第二天上午。 燕王妃也是第一次做生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早早就差人叫了何秋，一起去秋名山小店对面的茶楼坐着饮茶。 这茶楼的视野极好，秋名山小店有没有人来，一眼就能看到。 燕王妃的精神极好，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店铺门口。 倒是何秋有点萎靡不振，一直在打哈欠。 作为一个冒险家，何秋一向崇尚的都是睡到自然醒，像今天这样被突兀叫醒的，还是头一回。 第90章 玫瑰香水 “王妃，这花露水生意究竟如何，等晚上打烊，账簿交过来就知道了，你又何必非得来看呢？” 何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燕王妃问道。 燕王妃摆手道：“你不懂，这是我第一次做生意！以前我爹爹总说我头脑不行，不让我出去做事，等我成为王妃，就更不能出去做事了，我今天就是要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何秋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了燕王妃。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史书上对这位仁孝皇后的描述，应该是天资聪颖，记忆力超群，博通典籍，自幼便有“女诸生”的美名。 而且最关键的是，仁孝皇后除了饱读诗书之外，更能参与军事，披甲守城。 在靖难之役中，仁孝皇后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这么一位奇女子，在徐达嘴里，竟然是头脑不行！ 还有没有天理了？ 还给不给普通人活路了？ “呵呵！” 何秋勉强一笑道：“我觉得王妃你肯定行的，这次的花露水生意肯定能大赚！” 燕王妃叹了一口气道：“本妃也觉得花露水肯定能大赚，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人过来呢？真是愁死本妃了！” 何秋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敢问王妃，知不知道这些官员内眷每日早起后，都需要干什么呢？” 燕王妃瞪大眼睛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吃完早饭，然后就……就……” 说到后面，燕王妃也说不下去了。 她是将门虎女，性格跟其他官员内眷并不相通，平日里也甚少来往，还真不知道那些官员内眷早起之后会做什么。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我来告诉你吧，这些官员内眷早起之后，要先梳妆打扮，还要教育孩子，还要整理内务，基本上都是过了晌午之后，才会出来闲逛，上午没人来太正常了！” 燕王妃顿时恍然。 但很快，她又看向何秋道：“何先生为什么会对官员内眷的生活如此了解？” 何秋挑眉道：“我猜的嘛，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后世有关明朝影视剧虽然不多，但终究还是有一些的。 何秋对官员内眷的了解，基本上都是从影视剧中得来的。 但这个理由肯定不能讲给燕王妃听了。 好在燕王妃也没有过多追究，而是转变话题道：“对了，何先生，你昨天给我说，店铺中会有香水限量供应，请问这香水到底是何物啊？” 昨晚燕王妃之所以向那些官员内眷卖关子，主要原因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香水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才卖的关子。 这就非常尴尬。 明明是店里的大股东，却连店里的产品都不知道，连见也没见过。 何秋早就想到了燕王妃会有这一问。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琉璃雕琢而成的小瓶子。 随后，何秋拔掉了瓶塞，一股幽香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燕王妃抽了抽鼻子，只觉得这香气比花露水和香粉的味道要清淡一些，也更好闻，令人沉醉。 “这……这就是香水？” 燕王妃说着，双眼已经开始放光了。 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女人，天生都对香水和珠宝没什么抵抗力。 哪怕是燕王妃这种身份地位已经极高的女人。 何秋摸了摸鼻子道：“确切来说，这个叫做玫瑰香水，是用大量的玫瑰花瓣制作而成！除此之外，还有兰花香水和茉莉香水！” 燕王妃疑惑道：“我以前用过玫瑰花瓣做成的香粉，感觉跟这个味道不太一样，何先生你是不是还添加了其他东西？” 何秋微微咳嗽一声道：“我确实还添加了一些其他东西，但这个就属于秘方了，请王妃理解！” 燕王妃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何先生说的是，倒是我有些越界了，这等机密肯定还是由何先生一人知道比较好！不过这香水的气味确实独特，它是怎么用的呢？跟香囊一样佩戴在身上吗？” 何秋摇头道：“并不是，香水涂在手腕或者耳后就可以了，随着脉搏跳动，香气自然而然会溢散！” 燕王妃微微皱眉道：“那香气岂不是很快就散完了？” 何秋笑道：“香气确实会越来越淡，但要散完，起码得五六个时辰，这个时间应该不算短了吧？” 燕王妃顿时点头道：“这个时间确实不算短，算得上留香持久了，敢问何先生，这等好物，你打算卖多少银钱？” 何秋伸出两根手指头道：“二十两银子，不讲价！” “二……二十两？” 燕王妃震惊道：“何先生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这……这也太贵了吧！” 何秋饶有深意的说道：“王妃，物以稀为贵！倘若我告诉你，这玫瑰香水，每个月只能产出五瓶，你还觉得贵吗？” “这……” 燕王妃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不算贵！这香水的产量真的这么低吗？”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当然不是，以现在的速度，一天起码能产出上百瓶来！” 燕王妃顿时懵了。 一个月限量五瓶，和一天上百瓶的相比，差距真的是太大了。 “何先生，既然这香水产量这么高，为何不降低价格，每天多卖一点呢？” 燕王妃颇为好奇的向何秋问道。 何秋微笑道：“这是一种营销手法，名叫饥饿营销！就像我刚才说的，物以稀为贵，我们对外宣称产量少，自然能将产品的价格烘托上去，还能每次开卖的时候都有一群人来抢！” 燕王妃到底是聪慧之人，听完何秋的解释，她立刻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何先生对做生意这么擅长，能想出这种门道来，真叫人佩服！” 燕王妃心悦诚服的冲着何秋竖起了大拇指。 何秋老脸一红，有点不太好意思接受这种赞誉。 其实饥饿营销的手法，他是从后世雷老板身上学来的。 雷老板把饥饿营销玩的是出神入化，愣是靠着这套手法，把玉米品牌做的风生水起，让人不得不服。 不过，想到雷老板现在还没出世，何秋也就坦然的接受了燕王妃的赞誉。 第91章 永安公主 燕王妃知道上午不会来客人之后，便悻悻的回了王府。 到下午未时，燕王妃这才重新回到茶楼，还带了一个小姑娘过来。 这小姑娘长的颇为可爱，眉目如画，肤白胜雪，一双含烟带俏的眸子，显得分外楚楚动人。 何秋倒是第一次见这小姑娘，不由得好奇道：“王妃，这位是？” 燕王妃笑道：“这是我的大女儿玉颖，之前顺天府局势未定，我那几个女儿就一直在京城老宅呆着，现如今王爷也初步在顺天府站稳了脚跟，我便派人将几个女儿给接了过来，她们都是昨日刚到，一直在房中休息，就未曾与何先生谋面！” 何秋顿时恍然。 他之前一直都没见过朱棣的几个女儿，心里还有点好奇来着，但一直没好意思问。 没想到朱棣这几个女儿竟是一直在顺天府呆着。 如果何秋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个叫朱玉颖的小姑娘，应该就是最受朱棣宠爱的永安公主。 在原本的历史上，永安公主嫁给了燕王府门客袁容。 因为朱棣对永安公主的宠爱，导致袁容也变得骄纵起来。 朱棣称帝之后，袁容甚至要求顺天府官员经过他家门前都得下马。 有一次都指挥使左平经过袁府门前忘了下马，结果差点被袁容给锤死。 但即便如此，朱棣看在永安公主的面子上，还是没有惩治袁容，只是写了一封信训斥了一下。 何秋看到这一段历史的时候，还以为永安公主跟袁容一样，估计也是骄纵的性格。 但现在看来，这小姑娘貌似还挺乖巧的。 肯定是袁容那个坏胚把永安给带坏了。 想到这里，何秋微微一笑，冲着朱玉颖问道：“敢问郡主，现在可曾许配人家？” 朱玉颖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燕王妃。 燕王妃笑道：“玉颖，这是你何叔叔……” 何秋赶紧打断道：“王妃，我年纪还小，当不得叔叔这个称谓！” “哦？” 燕王妃饶有深意的看了何秋一眼，随即笑道：“我看何先生平日比较老成，还以为何先生年纪偏大呢，现在看来倒是本妃孟浪了！” 何秋干笑了两声，没说话。 燕王妃又看向朱玉颖道：“既然何先生都发话了，那玉颖你以后也叫他何先生吧！” 朱玉颖点了点头，冲着何秋施礼道：“小女玉颖见过何先生，玉颖现在年龄尚小，还未许配人家！” 燕王妃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年龄也不小啦，等你父王回来之后，就让他给你挑选一个夫婿吧！” 何秋心中一惊。 尼玛，燕王回来之后，该不会就把朱玉颖许配给袁容了吧？ 这可不行啊！ 正当何秋准备出言劝阻的时候，朱玉颖却先一步开口道：“母妃，女儿不想那么早许配人家！” 燕王妃顿时皱眉道：“你不想许配人家，那你想干什么？” 朱玉颖犹豫了几秒钟，开口道：“我想……经商！” “经商？” 燕王妃诧异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女子怎么能……” 朱玉颖打断道：“母妃，您不是也想经商吗？也想看看自己的能力吗？女儿跟您一样，从小饱读诗书，但却从无用武之地，女儿心有不甘！” 燕王妃顿时沉默了。 她着实没想到，自己女儿的志向竟然跟自己如此相似。 只是，她当年没有把自己的志向给说出来，只是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朱棣。 而现在，朱玉颖却把自己的志向给说了出来。 她这做母亲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何秋突然鼓掌道：“郡主真是有想法，我支持！” 燕王妃顿时看向何秋道：“何先生，你说什么？” 何秋笑道：“我觉得郡主说的没错，从小读诗书，不能被埋没了！就算不能考取功名，至少也要做些能证明自己的事情，明明有惊世才华，却要泯然众生，换我也会心有不甘的！” 燕王妃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这做母亲的反而不如何先生看得开，颖儿，你能有这种想法，母妃很高兴！” 说着，燕王妃便将朱玉颖给搂到搂怀里，轻轻拍打着朱玉颖的背部，似乎在为自己刚才的迟疑道歉。 过了一会儿之后，燕王妃再次开口道：“颖儿，正好母妃跟何先生合作，开了这家秋名山小店，以后你便替母妃打理这生意，如何？” 朱玉颖顿时笑道：“多谢母妃，颖儿一定将这生意做好！” 燕王妃笑了笑，随即看向何秋道：“何先生，你意下如何？” 何秋笑道：“郡主一看就是聪慧之人，我想她肯定能做好这生意的，我很欢迎郡主入伙！” 朱玉颖立刻冲着何秋施礼道：“玉颖多谢何先生成全！” “没事！” 何秋摆手道：“这生意本来就是以王妃做主导，你来承接也是理所应当！不知道王妃有没有给你介绍过这店铺做的生意？” 朱玉颖点头道：“母妃给我说过的，这店铺主要做的是花露水和香水的生意！” 何秋微微颔首道：“不错，有了解就行！王妃之前已经把花露水的销路给打开了，今天花露水的销售成绩应该不错，但香水知道的人却几乎没有，短时间内应该很难销售出去，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这就是在考验朱玉颖了。 燕王妃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女儿，希望女儿能通过考验。 朱玉颖低着头，开始冥思苦想。 她经商的念头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很早就有的。 为了能够做好生意，她也下了不少功夫，看过不少有关经商的书籍，包括陶朱公范蠡的《商经》、《越绝书》等等。 但那些都是理论知识，现在陡然间要实践，朱玉颖还真有点懵。 过了好一会儿，朱玉颖也没想出什么好方法来。 何秋笑道：“郡主，你想要卖东西，至少得先了解一下自己的客户！待会儿会有一大波客户进店，你不如先去观察一下？” 朱玉颖恍然道：“何先生说的是，玉颖这就去！” 说完，朱玉颖便转过身，快步下楼！ 第92章 顺天府十大美女排行榜 燕王妃看着朱玉颖的背影，不由得说道：“这孩子也太心急了，客人都还没到呢，她就急冲冲的跑过去了！” 何秋笑道：“郡主也是对这生意比较上心，所以才有点急躁，可以理解！” 燕王妃点了点头，随即便看向了窗外的秋名山小店门口。 到了下午申时，来秋名山小店的客人果然是络绎不绝。 这些客人基本上都是女眷，进门之后，直接向店员询问花露水卖价。 有的只买一瓶，有的一次买四五瓶，似乎根本没把银两当一回事。 负责接待的两个醉花楼姑娘都被惊到了。 这卖货赚钱的速度，比她们在醉花楼卖艺赚钱的速度都还要快。 一时间她们都有点不想回醉花楼了，就留在这里卖货得了。 不过正如何秋所料想的那样，香水一瓶都没有卖出去。 倒是有许多人询问，但一听到二十两银子的卖价，而且还不让试用，她们立刻就失去了兴趣，转向了花露水的柜台。 只有朱玉颖一直站在香水柜台旁边，观察着那些女眷的行为。 时不时的，她还会拉住几个女眷聊上几句。 等到酉时，朱玉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 她快步走出秋名山小店，回到了茶楼上面。 此时燕王妃已经回了王府，毕竟她还得照顾其他孩子，不能一门心思的扑到这个店面上。 只有何秋还在楼上饮茶。 他看到朱玉颖上来，顿时笑道：“怎么，郡主想到卖出香水的方法了？” 朱玉颖点了点头，随即冲着何秋伸出右手道：“何先生，请给我一些银两！” 何秋端茶的动作停顿住了。 他挑眉看向朱玉颖道：“你要钱干什么？” 朱玉颖眨了眨可爱的大眼睛，开口道：“我要去醉花楼，见一下那里的花魁！” 何秋放下茶杯，感兴趣的问道：“然后呢，你要让花魁干什么？” 朱玉颖道：“我要让她成为顺天府第一美女，然后帮助我们推销香水！” 何秋听到这里，立刻对朱玉颖刮目相看。 这小妮子可以啊，竟然提前几百年就想到利用明星效应来做营销。 醉花楼花魁绮梦的名声，在顺天可是响亮的很。 倘若让她来带货，那确实能把香水给卖出去。 但具体的操作方法，还是有点难度的。 首先绮梦不一定会答应来卖货。 其次，绮梦毕竟是青楼女子，那些官员内眷到底买不买绮梦的帐也是未知数。 何秋摸着下巴向朱玉颖问道：“你打算怎么让醉花楼花魁成为顺天府第一美女呢？” 朱玉颖摇头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好，等我先见过她再说！” 何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还是有点高估这小妮子了。 搞营销走一步看一步可不行。 “郡主啊，既然你还没想好，不如先听听我的想法，如何？” 何秋笑眯眯的向朱玉颖说道。 朱玉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请何先生指教！” 何秋勾了勾手指道：“来，你且附耳过来，我这法不传六耳！” 朱玉颖这下有点犹豫了。 毕竟现在还是明初，比较讲究男女授受不亲。 把耳朵附到何秋嘴边，显然有点过于亲昵了。 事实上，何秋这个老流氓打的也是这个算盘。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调戏一下太可惜了。 过了好几秒钟之后，朱玉颖的求知欲还是压过了羞涩。 她微微弯腰，将小巧的耳朵凑到了何秋面前。 何秋抽了抽鼻子，只觉得一股幽香冲入鼻腔。 这大概就是少女的体香，比任何香水都要好闻一些，让何秋心跳都有点加快了。 他强忍住内心悸动，开口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朱玉颖。 朱玉颖听完之后，顿时赞叹道：“何先生真厉害，连这种方法都能想的出来，太让我佩服了！” 何秋微笑道：“这只是小伎俩而已，你如果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可以去尝试一下，我可以给你五百两的自动资金！” “五百两？” 朱玉颖心中盘算了一下，点头道：“应该足够了，我这就去尝试！” 说完，朱玉颖再次转身，急匆匆的下楼了。 何秋看着朱玉颖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感叹，这姑娘到底还是稚嫩，缺乏历练。 真正做生意的人可不能这么毛躁。 起码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只有这种心态，才能成就大事。 …… 大约一天之后，顺天府大街小巷的告示栏处，突然多了一张告示。 告示内容上写的是顺天府十大美女排行榜。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排行榜的第一名却是空缺的。 第二名则是醉花楼花魁绮梦。 其他八名，分别是顺天府官员的千金。 这一下就让顺天府的民众开始议论纷纷了。 “李府丞家的千金才貌双绝，居然才排第六，这排行榜到底是谁写的？我非要打断他的手不可！” “这算什么，听说刘通判家的千金貌比天仙，有沉鱼落雁之姿，在排行榜才排第四！” “这排行榜纯属就是瞎写的，一点也不实事求是！” “话说回来，醉花楼花魁绮梦姑娘才排第二名，这第一名到底是谁？竟然能艳压绮梦姑娘！” “说的也是啊，这第一名怎么不写出来啊，空缺是什么意思？” …… 虽然很多人觉得这排行榜很扯淡，但是空缺的第一名，还是引起了极大的热度。 随着时间推移，顺天府十大美女排行榜的热度越来越高。 到第三天，告示榜上的内容突然又换了。 “顺天府十大美女排行榜第一名花落谁家，明日下午将在顺福巷秋名山小店揭晓，敬请期待！” 这条告示直接把事件热度给拉满了。 不到半天的时间，顺天府大街小巷都知道了秋名山小店，也知道明天将会在秋名山小店揭晓顺天府第一美女究竟是谁。 古代人的娱乐活动还是太少了。 这种带有娱乐性质的活动一出，就让很多人都产生了去看一看的想法。 反正下午的时间大家都比较闲，去看一看也不耽误什么事情。 要是能看到顺天府第一美女的真容，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第93章 不服来辩 时间一晃，便到了第二天中午。 此时秋名山小店门前已经搭建起了一座高台。 高台左右两边各挂了一幅字。 左边写着：“天下第一美女”。 右边写着：“不服来辩”。 这既不是对联，也不是诗词，完全就是大白话。 虽然告示上写的时间是下午，但现在高台三面已经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他们都在对着那两幅字指指点点。 秋名山小店对面的茶楼，朱玉颖跟何秋面对面而坐。 何秋特别云淡风轻的端着茶杯饮茶。 朱玉颖有些尴尬的看向他道：“何先生，高台上挂的那两幅字未免有点太不工整了吧？趁着时间还来得及，要不我去找个秀才重新写两幅字挂上去吧，保证意思不变！” 作为一个明初的小姑娘，朱玉颖脸皮还是太薄了。 何秋看着朱玉颖微红的俏脸，打趣道：“有那两幅字在，你是不是都不好意思上台了？” 朱玉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是有些不好意思，咱们还是换了吧！” 何秋摆手道：“那两幅字换是不可能换的，你要知道，营销最重要的就是引起讨论热度，正因为那两幅字不够正经，所以才能让民众议论纷纷。 倘若你现在找个秀才过来重新写个对子，工整确实是工整了，但民众看一眼就会略过了，不会去跟同伴讨论什么。 现在距离第一美女揭晓还且有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面，如果不给他们找些事做，恐怕他们很快就要散去了，明白了吗？” 朱玉颖眨了眨大眼睛，表情逐渐从迷茫变成了恍然。 “原来如此，何先生真是高才，玉颖受教了！” 说完，朱玉颖站起身来，特别郑重其事的冲着何秋鞠了一躬。 何秋微微有些汗颜。 其实高台上悬挂的那两幅字，完全就是他恶趣味发作，把后世的网络词汇给写了上去。 当时写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那么多。 现在临场发挥，竟然真的把小姑娘给忽悠住了。 只能说这小姑娘还是太天真了。 缺练啊！ 何秋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开口问道：“绮梦姑娘现在过来了吗？” 朱玉颖立刻道：“绮梦姑娘已经到店内等候了，只是她想要见先生你一面，不知道先生你有没有闲暇时间？” “见我？” 何秋沉吟两秒，回应道：“你告诉她我没时间，最近特别忙！” 虽然绮梦抹掉胎记之后，确实美若天仙，但何秋这个老流氓对她却没有丝毫兴趣。 毕竟这姑娘可是明教的人。 要是何秋跟绮梦牵扯太深，很容易就会被打上明教的标签。 如果不知道历史进程的话，何秋说不定还有兴趣加入明教玩玩。 但何秋清清楚楚的知道，明教差点就被老朱家给铲除了。 东西两厂，再加上锦衣卫，明教众基本没有什么立足之地。 到最后，在迫不得已之下，明教跟白莲社合并，形成了白莲教。 可以说，明朝存立的这些年里面，明教众过的很不舒服。 而何秋正好又是个追求舒服的人，所以他着实不想跟明教扯上什么关系，更不想见绮梦姑娘。 然而朱玉颖却苦着脸说道：“何先生，绮梦姑娘说了，如果你不见她的话，待会儿她就不登台了，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靠！” 何秋不爽道：“居然威胁我，她不想上就算了，我觉得小颖你的外形条件也不错，不如你来当这个顺天府第一美人吧！” 朱玉颖顿时红着小脸道：“何先生真是说笑了，我哪能算是顺天府第一美人，我不行的！” 何秋站起身，趁机抓住朱玉颖圆润的双肩道：“自信一点，你可比那个绮梦姑娘美太多了，她都可以当顺天府第一美人，你为什么不能？” 朱玉颖看着何秋近在咫尺的帅气脸庞，莫名的有点心跳加速，俏脸也更红了。 她小声说道：“何先生，你真觉得我比绮梦姑娘漂亮吗？” 何秋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你就好比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尘，绮梦在你面前充其量也就是个丫鬟，你完全可以代替她上场！” 朱玉颖听到这夸赞，脸上情不自禁的就露出了笑容。 但她还是摇头道：“不行，我才到顺天府没有几天，顺天府的人根本不认识我，如果硬说我是顺天府第一美人，恐怕很多人都会不服！ 而且按照何先生你的话来说，我还是这次选美的主办方，就更不能下场参赛了，还是绮梦姑娘最为合适，何先生你就去见一下她吧！” 何秋无奈了。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他不去见也不行了。 “行吧，那我就去见一见这位绮梦姑娘吧！” 何秋说完，这才松开了朱玉颖的肩膀。 朱玉颖顿时笑道：“我就知道何先生你肯定会答应的，我给你带路！” 话音未落，朱玉颖便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何秋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 很快，何秋便见到了正坐在秋名山小店休息室的绮梦。 两人刚一见面，绮梦便似笑非笑的说道：“想要见何先生一面真是难啊，还要叫个小姑娘帮我传话！” 何秋做出一副无奈神情道：“没办法，最近我实在是太忙了，否则像绮梦姑娘这样的绝色佳丽，我恨不得天天见，一天不见我都浑身不舒服！” 绮梦挑眉道：“是吗？可是我怎么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对面茶楼饮茶呢？” “啊？” 何秋愣了一下，随即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饮茶只是表象，其实我一直在茶楼上面做商业规划，如果绮梦姑娘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把我做的商业规划图拿过来！” 在这一刻，何秋宛若影帝附体。 绮梦偷偷观察了一下何秋的神情，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 最终，绮梦还是摆手道：“不用了，我自然是相信何先生的，感谢何先生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我，小女子倍感荣幸！” 何秋微笑道：“不用客气，敢问绮梦姑娘叫我过来，是所为何事呢？” 第94章 限量售卖 “这次我请何先生过来，主要是想跟何先生谈一笔” 绮梦说话的语气很真诚。 要是一般的生意人，肯定就双眼放光，让人上好茶来详谈了。 但何秋却是面色不改的说道：“哦？请问是什么样的大生意？” 绮梦从桌上拿起一瓶香水，说道：“这香水我用过了，味道很是不错，我想给醉花楼的每个姑娘都采买一瓶，这应该算是大生意了吧？” 这确实是大生意。 一瓶香水售价二十两银子。 醉花楼的姑娘起码在百名以上。 如果给绮梦给每个姑娘都买上一瓶，那也得有个几千两了。 这个时代的几千两可是非常值钱的，起码可以买个百亩庄园了。 但何秋却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抱歉，要让绮梦姑娘失望了！这香水我们是限量售卖的，每天只卖二十瓶，须排队购买，先到先得！” 绮梦轻笑道：“那个小姑娘都给我说过了，限量只是一种营销方式而已，我又不是普通顾客，何先生难道就不能为我破个例吗？” 何秋闻言，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 朱玉颖真的是太年轻了，居然连营销方法都告诉了绮梦。 不过话说回来，绮梦也是千年的老狐狸了，她想要找朱玉颖套话，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好在何秋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依旧是面不改色的说道：“这香水限量供应确实是营销手段，但它的产量也确实是少，店内存放的这些香水，就已经是目前产出的全部了！” 实际上在燕王府东厢院落的某个房子里面。各种气味的香水还足足有几大缸，如果灌装到小瓶子里的话，起码也能灌个几千瓶。 但谁让何秋演技好呢！ 绮梦一时间被唬住了。 她颇为惋惜的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有些异想天开了！不过，这香水就算不能全卖给我，至少也能给我二十瓶吧？我按照售价来购买，不需要什么优惠！” 何秋再次摇头道“这也不行，规矩我都已经定出来了，想要购买香水必须得排队，且每人限买一瓶！如果绮梦姑娘实在想要这香水的话，可以让醉花楼的姑娘赶紧过来排队！” 绮梦顿时怒视何秋道：“姑娘们都需要接客的，哪有时间过来排队？你莫不是在难为我们醉花楼？”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绮梦猛地一拍桌子，柳眉倒竖，已经准备发飙了。 但还没等绮梦开口，何秋就接着说道：“卖确实是没法卖给你们了，但我私人可以给绮梦姑娘送十瓶香水。不知绮梦姑娘意下如何？” 虽然何秋想要皮一下，但凡事不能做的太绝！ 对面坐着的可是明教大佬。 真要是惹急了，天知道明教众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绮梦听完何秋的提议，愣了一下，随即兴奋道：“此话当真？” 何秋点头道：“自然当真，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的！” “好！” 绮梦站起身，冲着何秋施礼道：“那我就代醉花楼的姐妹谢过何先生了，作为投桃报李，这一场演出的费用我也不要了！” 何秋顿时眼睛一亮，突然觉得绮梦姑娘还是很可爱的。 “哎呀，绮梦姑娘这话说的可就太见外了，你辛苦来演出一场，不拿费用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何秋假模假样的向绮梦推辞道。 绮梦微笑道：“我知道何先生向来都是个讲究的人，既然这样的话，那演出费折半好了！” 何秋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了一下。 过分了。 这姑娘怎么就听不懂客气话呢？ 怎么就学不会坚持到底呢？ 不过……能少掏一半的钱也是极好的。 “绮梦姑娘也是个讲究人，那就这么说定了，你马上就要登台了，我就先不打扰了！” 何秋冲着绮梦拱了拱手，随即便退出了休息室。 朱玉颖看到何秋出来，立刻凑过去好奇道：“何先生，绮梦姑娘找你干什么？”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她想让我今天卖一百瓶香水给她，我没答应，只说送她十瓶，代价是她演出费减半！” 朱玉颖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个事，我还以为……” 何秋看向朱玉颖，挑眉道：“你以为什么？” 朱玉颖赶紧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那……那我现在让人给绮梦姑娘打包十瓶香水？” 何秋摆手道：“不着急，等她上完台再说，免得她赖账！” 朱玉颖有些诧异的看了何秋一眼，最终点头道：“好！” …… 很快，时间就到了下午申时。 此时秋名山小店外面已经是人满为患。 今天艳阳高照，是难得的好天气。 但是在艳阳下面站一个时辰，还是有点受不了。 有些看热闹的民众耐心都被消磨光了，忍不住冲着秋名山小店里面高喊道：“掌柜的，到底什么时候公布这顺天府第一美人啊？” 其他人立刻附和道：“对啊，给个准确时间啊，要是还得再等，我就回家收衣服去了！” 朱玉颖从门缝里听到那些不耐烦的声音，随即便看向何秋道：“何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出去了？” 何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朱玉颖深吸一口气，拉开秋名山小店的门，迈步走上了高台。 为了应对今天的场景，朱玉颖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又穿了一件白素纱裙，外罩月白密罗衫。 这穿衣打扮放在其他女人身上会显得很素。 但放在朱玉颖身上，却衬的她好似瑶池仙女下凡一般，美的不可方物。 高台下面不耐烦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朱玉颖，完全痴迷了。 朱玉颖登台的经验还是有点少，看到台下人发愣，她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没做对，一时间有点紧张的看向了秋名山小店门口的何秋。 何秋自然能体会到朱玉颖的心态。 他冲着朱玉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又给了朱玉颖一个肯定的眼神。 朱玉颖看到何秋的样子，莫名安心了许多。 她回过头，拿起何秋特制的铝铁大喇叭，缓缓开口…… 第95章《新贵妃醉酒》 “首先……感谢各位今天来到我们秋名山小店！” 朱玉颖说完，缓缓冲着台下鞠了一躬。 何秋莫名有种看到奥斯卡颁奖典礼的感觉，朱玉颖的开场白太过于现代了。 不过，想到这开场白是自己写的，何秋也就释然了。 而台下的那些观众可就疯了。 天仙儿在感谢自己，那还不得燥起来？ “小仙女不用谢！” “能看到姑娘如此盛颜，小生不虚此行！” “小仙女真漂亮！” …… 朱玉颖听到台下的噪声，心中突然就充满了底气。 她再次举起大喇叭道：“各位能来到这里，想必都看到了我们张贴的告示，关于顺天府十大美女排行榜，是我们秋名山小店联合燕王府一起做出的排名，你们还满意吗？” 本来台下观众还有挺多不满意的。 但一看到朱玉颖这盛世美颜，再听到燕王府三个字，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们满意，太满意了！” “小仙女你这么漂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生觉得姑娘就是顺天府第一美女，不知姑娘可否与小生共推牌九啊！” 台下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回应声，但朱玉颖全部都选择了无视。 这次的第一美女揭幕仪式，何秋已经写好了台本。 朱玉颖只需要按照台本写的去做就可以了。 毕竟她是第一次登台，如果太注重台下的声音，那心态很容易就会被影响到。 等到台下噪声稍息，朱玉颖再次举起大喇叭道：“我想各位应该会对十大美女排名有些许不满意的地方，毕竟每个人的审美和喜好都有所不同，但是……接下来我要公布的顺天府第一美女，一定会让各位满意的！” 终于到了重头戏环节。 台下的噪声都少了许多，大家都是屏息凝神的看着朱玉颖，想要知道到底谁才是顺天府第一美女。 然而，朱玉颖却接着说道：“在正式公布顺天府第一美女之前，让我们先有请顺天府的第二美女到舞台上为大家做个表演！” 台下观众瞬间就爆了。 “什么情况啊，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卖关子吗？” “我们要看顺天府第一美女，不要看什么第二美女！” “赶快公布第一美女到底是谁吧，不然我就要走了！” “我也要走了，快说吧！” …… 台下观众的耐心似乎已经被消磨光了，各种呼喊让朱玉颖快点公布结果。 但朱玉颖却丝毫没有动容，只是默默的走下了舞台。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琴音响起。 四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姑娘走上高台，站到了高台四周的位置上。 每个姑娘都拿着一个乐器。 琴、萧、琵琶、腰鼓。 台下不满的声音渐弱，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高台。 那些说要走的也一个都没走。 他们也只是口嗨而已。 毕竟要出场的可是顺天府第二美女，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走掉。 等到四个姑娘站定之后，出场琴音也就消失了。 紧接着，拿着萧的姑娘动了。 她将萧放到嘴边，缓缓吹响。 萧声响起的瞬间，一道白布突然从秋名山小店的屋檐上射出，落到了高台上。 下一秒钟，一道缥缈的身影便踩着白布来到了高台上。 这出场方式实在太高级了。 台下那些观众瞬间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那道缥缈身影自然就是绮梦了。 她在高台站定之后，琴声、琵琶声和腰鼓声便跟着响了起来。 四种乐器的声音相和，形成了一道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算是比较奇怪的曲子。 如果有现代人在这里的话，估计瞬间就能听出来，这是《新贵妃醉酒》伴奏曲。 这曲子自然是何秋搞出来的。 毕竟十大美女排行榜的事情都已经搞到满城风雨了。 如果第一美女揭幕式太平淡的话，那就有点虎头蛇尾了。 所以何秋才专门把《新贵妃醉酒》给搞了出来。 这首歌的伴奏曲轻柔与宏大兼具，颇有盛世大唐的韵味。 用《新贵妃醉酒》来开场，绝对有逼格。 而且最关键的是，绮梦专门学过口技，完全可以模拟男声，跟这首《新贵妃醉酒》简直是天作之合。 绮梦刚出场，穿的是明朝男子装扮，又飒又a。 因为蒙面的缘故，台下男子一时间还没有认出这是绮梦。 倒是围观的女人们激动了。 “哇，这人是谁，好帅啊！” “他身材好棒啊，真想贴到他胸膛感受一下温暖！” “不知道这是谁家小郎君，有没有婚配！” …… 绮梦听到台下女人的兴奋叫声，完全无动于衷，只是用心的听着伴奏。 她拿到《新贵妃醉酒》词曲的时间并不长，练习的次数也不多，还没有到表演时挥洒如意的地步。 很快，前奏就结束了。 绮梦缓缓开唱。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 “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不要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 “只想梦里与你一起，再醉一回” 清亮的男声一发出，台下的气氛就爆了。 那些女人都爆发出了生平最大的声音，为舞台上的绮梦欢呼喝彩。 而那些男人，也是纷纷鼓掌叫好。 这个时代的娱乐方式太少了。 观众见过的世面也比较少。 一首《新贵妃醉酒》足以对他们的心灵造成巨大震撼。 高台上，绮梦已经唱到了高台部分。 “爱恨就在一瞬间” “举杯对月情似天” “爱恨两茫茫” “问君何时恋” 在唱到gaochao部分时，绮梦直接将身上的男装长袍脱下，露出了一袭青衣。 紧接着，两条水袖舒展，在空中飞舞。 绮梦一边唱一边跳起了水袖舞蹈。 在这一刻，她真的是缥缈若仙。 台下观众完全都懵住了，被彻底的震撼到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男女生无缝转换的表演。 本来他们都以为高台上是个男人。 但花旦声一出，却彻底打碎了他们的认知，他们已经分不清高台上到底是男是女了。 秋名山小店门口，何秋看到观众的反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这波稳了…… 第96章 有味道的女人 等绮梦把一首歌唱完，台下依然是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沉浸到了歌曲所营造的意境之中。 那盛世大唐贵妃的形象，仿佛就在他们眼前。 可望，而不可及。 绮梦能做到醉花楼花魁的位置，并不仅仅因为她是醉花楼的老板，还因为她的唱功真的相当不错，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台下才有人回过神来，开始鼓掌。 紧接着，其他人也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也开始鼓掌。 掌声连成一片，逐渐变得热烈起来。 到最后，掌声和欢呼声已然是冲破云霄。 “好，漂亮，真漂亮！” “能听到这种仙音，不枉我大中午来这一遭！” “能看到这种表演，我这辈子值了！” …… 台下观众已经激动到了不行了。 单凭一首《新贵妃醉酒》，就足以让所有台下观众铭记此时此地了。 宣传效应已经得到了最大化的呈现。 绮梦冲着高台四周的观众缓缓施礼之后，便退下了高台。 朱玉颖重新走上高台，举起手中的大喇叭喊道：“各位对我们秋名山小店送上的表演还满意吗？” 台下那些观众异口同声的回应道：“满意，太满意了！” 朱玉颖微笑道：“大家满意就好，我们也知道各位在此等候多时，接下来我们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让我们有请顺天府第一美女登台！” 她话音刚落，高台四周的乐师便再次弹奏起了手中的乐器，曲调非常激昂，直接将台下观众的好奇心和期待感最大程度的调动了起来。 伴随着音乐声，四个青衣小厮抬着一座花撵走上了高台。 花撵四周坠着珠帘，朦朦胧胧，让人很难看清里面人的长相。 台下观众全都是伸直了脖子，聚精会神，但却没有丝毫作用。 太神秘了。 朱玉颖并没有着急掀开珠帘，而是接着说道：“现在我们的顺天府第一美女已经来到了台上，你们想见她吗？” 台下已经有观众想要冲上台掐死朱玉颖了。 仙女归仙女，但也不能卖关子卖到这种地步啊！ 不够暴躁归暴躁，观众们还是很诚实的喊出了“想”！ “好！” 朱玉颖直接走到花撵前面，掀开了珠帘，丝毫不拖泥带水。 然而，珠帘后面的人，却让观众集体愣住了。 只见戴着面纱的绮梦正端坐其中，连刚才的水袖青衣都没有换。 “什么情况？不是说要叫顺天府第一美女出来吗？怎么还是绮梦啊！” “难道绮梦其实就是顺天府第一美女？” “哼，她连第二名都配不上，凭什么当第一？” “我觉得那个一直说话的小仙女才是真正的顺天府第一美女！” “说实话，就凭绮梦姑娘刚才的那一番表演，我就觉得她当顺天府第一美女实至名归！” …… 朱玉颖听到台下的议论纷纷，只是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很疑惑，为什么这里面坐着的是绮梦姑娘，我要告诉你们，绮梦姑娘并不是真正的顺天府第一美女！” 台下立刻有人忍不住问道：“那真正的顺天府第一美女是谁呢？” 朱玉颖笑了笑，看向了花撵里面的绮梦。 绮梦端着一个盖着布的盘子，走出了花撵。 朱玉颖掀开盘子上的布，露出了里面一瓶琉璃瓶香水。 随后，朱玉颖拿起香水，喷洒到了绮梦身上，又往空中喷了喷。 瞬间，一股淡淡的香气自高台上，缓缓的发散到了四周。 朱玉颖举起大喇叭道：“现在，绮梦姑娘才是真正的顺天府第一美女，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观众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一脸懵逼的看着高台。 朱玉颖微笑着解释道：“因为现在的绮梦姑娘，是有味道的女人，所以才会比之前更美！” 她刚刚说完，绮梦便抓住高台上的一条白布，一跃而下。 这条白布绑在高台正中央的一块柱子上。 绮梦跳下高台之后，柱子便缓缓的转动起来，带动着绮梦绕着高台飞了一圈。 她身上的香气更加直接的涌进每一个人的鼻腔。 那香气沁人心脾，非常的好闻。 所有闻到香气的人，都在一瞬间陷入到了沉醉之中。 等绮梦飞一圈回到舞台上，台下所有人都还在闭着眼睛回味那股幽香。 朱玉颖等了好一会儿，然后再度举起喇叭道：“相信各位都闻到了绮梦姑娘身上的味道，你们觉得好闻吗？” 台下观众回过神来，异口同声的喊道：“好闻！” 朱玉颖笑道：“有味道的女人，才会有无穷的魅力，没有味道的女人，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你们想让自己变成有味道的女人吗？” 这次台下的男人都沉默了。 而那些女人则是无比激动的喊道：“想！” “好！” 朱玉颖将大喇叭递到绮梦嘴边，开口说道：“那就让绮梦姑娘来告诉你们，她是用了什么东西，才会变成一个有味道的女人！” 绮梦淡淡的说道：“我是用了秋名山小店出品的秋意浓香水！” 朱玉颖收回大喇叭，冲着台下喊道：“你们听到绮梦小姐的回答了吗？她是用了什么东西？” 台下那些女人立刻就高喊道：“秋意浓香水！” “没错！” 朱玉颖微笑道：“秋意浓香水是我们秋名山小店的特色产品，每一瓶香水都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鲜花，所以才会有这么香气迷人的味道！” 这话一说出来，台下所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市面上最顶级的香粉，最多也就是将十几朵干花研磨成粉而已，这香水直接就用了九百九十九朵鲜花，简直太奢侈了。 这时，台下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喊道：“那么……这一瓶香水卖多少钱呢？” 朱玉颖立刻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开口道：“问得好，虽然我们每瓶香水的成本很高，但我们的定价却一点也不高，每瓶香水……只需要五十两银子！” 本来香水定价是二十两的。 但何秋在综合考察了顺天府有钱人的消费水平之后，直接把价格改到了五十两。 只有这个价格，才能对得起这么盛大的营销！ 第97章攻占丰台 果然，当朱玉颖说出香水价格之后，台下人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人喊道：“卖这么贵……抢钱啊！” 其他人也纷纷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朱玉颖微笑道：“各位刚才也听到我说的话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才能制成一瓶香水，制作过程也非常不易，我们秋名山小店每天只有二十瓶香水售卖，售完即止。” 经她这么一说，台下不满的声音顿时就少了一些。 物以稀为贵！ 每天只能售卖二十瓶的珍稀香水，贵一点……貌似也算正常。 朱玉颖偷偷观察了一下台下人的反应，接着说道：“我们秋名山小店的秋意浓香水，将于明天正式开卖，如果你想成为有味道的女人，千万不要错过秋意浓！ 感谢大家今天前来支持我们秋名山小店，顺天府第一美人揭幕仪式，现在正式结束，各位再见！” 说完，朱玉颖冲着台下施了一个万福礼，随即便走下了高台，回到了秋名山小店。 今天秋名山小店完全是关门的状态，不对外营业。 门外观众还没有立刻散去，依然还是议论纷纷。 朱玉颖趴在门缝偷听了一会儿，随即回头看向何秋道：“何先生，他们都在说咱们定价过高了，五十两银子真能卖出去吗？” 何秋端着一杯茶，淡淡的说道：“放心吧，这些人就是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太贵，明天肯定会来抢购的！” 朱玉颖揣摩了一下何秋说的“口嫌体正直”，最后敬佩的看向何秋道：“何先生你说的真有道理！” 何秋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 时间一转，便到了第二天中午。 秋名山小店门外果然来了许多女人。 等到店门一打开，这些女人就冲了进去。 “给我来一瓶香水！” “给我来三瓶！” “我要五瓶！” 这些女人似乎完全没把钱当一回事。 朱玉颖站在香水柜台后面看到这一幕，对何秋的敬佩更深了。 “大家不要抢，有序排队，每人只限购一瓶香水，多买不卖！” 朱玉颖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将这个规则给喊了出来。 限购一方面是为了烘托香水的珍稀价值。 另一方面是为了能让更多人用到香水，起到更好的宣传作用。 如果一个人包圆了二十瓶香水，那就只有一个人能体验到香水的美妙，她就算给身边人分享，也就只有一张嘴。 但如果让二十人购买，那就是二十张嘴帮忙宣传。 这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朱玉颖刚开始也没想到这个，是经过何秋解释才明白的。 那些前来抢购的女人自然是不愿意只买一瓶。 她们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想要劝说朱玉颖改变规则。 但朱玉颖却丝毫不为所动。 最终，那些女人还是乖乖的选择了排队购买。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二十瓶香水便一售而空。 那些没有购买到香水的女人，已经在筹划明天排队的事情了。 秋名山小店的香水生意，也算是走上了正轨。 …… 另外一边，燕王的亲卫军已经入驻了丰台。 正如蓝玉说的那样，丰台守将已经被借调走了。 走的时候，这货把守城的士兵也带走了大半。 所以，丰台自身几乎没有防御力量。 燕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差点想一骑行千里，去把蓝玉给痛殴一顿。 你蓝玉找麻烦归找麻烦，但不能把整个丰台百姓的安危当做儿戏。 倘若燕王的亲卫军没来，随便一伙山贼都能攻进丰台，大肆屠戮。 蓝玉好歹是大明的边境大将，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确实是太过分了。 但现在燕王也没时间去找蓝玉的麻烦，必须要赶紧将丰台城的防御力量给建设起来。 与此同时，一支穿着轻甲的队伍，正在逐渐逼近丰台城。 这支队伍正是由北元丞相咬朱带领的特种突击队。 这些年的时间里面，北元被明朝打击的太狠了，一直在往更北的地方撤退。 梦古国当年打下的地盘非常大，据说鼎盛时期，快马加鞭，从东到西，也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才能跑完。 中原相对于梦古国的疆域来说，只是很小的一块。 但问题是，中原也是最富庶的一块。 被打的不断撤退，北元人统治范围的土地也越来越贫瘠。 很多北元贵族都产生了投靠明朝的想法。 毕竟朱元璋对投降的北元人还是很优待的。 为了能够让这些北元贵族安心，北元必须要获得几场大的胜利。 但想要从正面战场获得胜利，显然有些不太可能。 此时的大明正是名将如云，兵锋正健。 想要取得胜利，只能打奇袭战。 这个任务之所以会落到北元丞相头上。 主要还是因为元朝覆灭前最后一任丞相脱脱的缘故。 这就是个文武双全的猛人。 身体雄壮的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 而他的学识，则是如同装点夜空的星辰。 脱脱在位期间，不但管理着全国政务，还统领这天下军权。 作为脱脱之后的丞相，咬朱一直都以脱脱为偶像，想要把政权和军权一把抓。 这次打奇袭战，显然是个证明军事才能的好机会，所以咬朱才毛遂自荐。 北元皇帝对自己的丞相也很信任，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咬朱。 咬朱面对大明边境地图思索了三天三夜之后，最终把奇袭的目标定为丰台城。 首先丰台在边境城市里面，算是比较靠里的。 明朝安置在丰台的守卫力量并不强。 其次，丰台距离顺天府很近。 攻占丰台之后，很容易就能以丰台为跳板，进攻一下顺天府。 正面战场开战之后，顺天府的守卫力量必然空虚。 如果真能攻破顺天府，那北元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能提起来。 那些蠢蠢欲动想要投靠明朝的北元贵族也会安定下来。 确定目标之后，咬朱便亲自训练了一批擅长山地作战的兵卒。 北元人天生体型健硕。 如果上马，他们会是最优秀的骑士。 如果下马，他们也是战斗力最强的步卒。 第98章 背水一战 咬朱对自己训练的山地特种作战部队非常满意。 他觉得率领这支部队攻破丰台，绝对是易如反掌。 所以他并没有吩咐士卒穿太过厚重的甲胄，也没有携带特别多的粮食。 只要攻破丰台，就可以穿明军的甲胄，吃明军的粮食。 在历史上，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但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些许的转变。 原本应该在顺天府固守的燕王，已经来到了丰台城。 他不但带来了自己训练的亲卫军，还带来了二十门红衣大炮。 咬朱将会为自己的狂妄自大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 一天后。 一名亲卫军闯进了朱棣的军帐之中。 “禀告王爷，西北方山林发现异动！” 这个亲卫军是朱棣专门挑选出来观察敌情的。 用现代的话说，他就是个远视眼，非常适合斥候这个角色。 朱棣听到这个亲卫军的禀告之后，脸上露出了极为震惊的神色。 还真被何先生给料到了。 敌人真的是翻山越岭而来。 “何先生真乃神人也！” 朱棣赞叹一声，随即起身道：“都跟我去城墙！” 说完，朱棣率先向城墙方向走去。 站到城墙上，朱棣极目远眺，果然看到西北方山林中，频繁有飞鸟冲天而起，证明山林中肯定有很多人在行进。 当然，这迹象严格来讲，并不算特别明显。 如果朱棣不是事先听何秋说过，还真不一定会发现这异常。 “通知兄弟们，准备迎战！” 朱棣一声令下，亲卫军立刻便行动了起来。 化学研究所的人也开始检修立在城头的红衣大炮。 现在丰台城东西南三个门已经被封上了，城墙上准备了大量的火油和滚石。 在城外还有护城河。 如果北元军想要从东西南三个门进攻，那基本上没戏。 而北门的护城河，则是被朱棣派人给填埋了起来。 目的就是为了让北元军选择从北门进攻。 双方直接硬碰硬。 毕竟燕王手下的亲卫军太少了。 如果要镇守四个门的话，肯定忙不过来。 集中力量在一处，是最好的选择。 …… 当天下午，奔袭了上千里的北元突击队，终于抵达了丰台城附近。 咬朱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让那些士卒先原地修整。 他终究还是有点军事素养的，知道突袭战最好放在晚上。 发动在白天的战斗，都算不得突袭。 而且最关键的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奔袭，士卒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必须要休息一阵子才能恢复战斗力。 咬朱直接下令，让士卒们把剩下的所有粮食都吃掉，把剩下的所有水都喝掉，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这就类似于背水一战了。 今晚突袭必胜。 咬朱下完命令之后，自己也躺下休息了。 在睡梦中，他甚至看到了自己攻破丰台之后春风得意的样子，也看到了自己回去之后皇帝对自己嘉奖的画面。 …… 时间一转，到了当天晚上。 突击队总共八千人，在咬朱的带领下，静寂无声的向丰台城潜行。 距离丰台城还有千米距离时，丰台城上突然亮起了大量火把。 随后有人高喊道：“前方来者何人？” 这一声直接把咬朱给喊愣了。 什么情况？ 这大半夜的，伸手不见五指。 八千多人，都穿着黑色轻甲。 也没点火把，走路都是轻起轻落的。 丰台城的人怎么可能会发现的？ 副将孛儿贴低声向咬朱说道：“丞相，咱们好像被发现了，怎么办？要停下来吗？” 咬朱一巴掌抽到孛儿贴脸上，怒声道：“蠢货，他们肯定是在诈唬，咱们这次的行动已经足够隐秘了！吩咐所有人，继续保持原速度前进，到五百米处开始冲锋，务必要在一炷香的时间破城，然后再杀掉城中所有士兵和百姓！” 这就是要屠城了。 毕竟他们是一支深入突击队，没有任何的支援。 占领一座城池之后，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把所有隐患都消灭掉。 孛儿贴捂着脸，干笑道：“丞相真是英明，不过这城破之后，女人能不能晚点杀，士兵们都累坏了，需要找点乐子……” 咬朱斜眼看向孛儿贴道：“我看是你想找乐子吧，我告诉你，破掉区区一个丰台城不算什么，我要的是破掉顺天府，把我们北元的大旗插在顺天府城门上。 到了那个时候，你和士兵们再纵情享乐也不迟，听明白了吗？” 孛儿贴点了点头，立刻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丰台城头上，朱棣看着远处，摸着下巴道：“这北元人也真是够耿直的，咱们把话都喊出来了，他们居然还要继续前进！” 姚广孝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王爷，贫僧觉得他们可能是不相信自己已经暴露了！” 朱棣冷笑道：“那就让他们再走近一点吧，两侧的卫士安排好了吗？” 姚广孝点头道：“已经安排妥当了，如果北元军溃散，两侧人将会立刻出击！” 朱棣沉声道：“做得好，这次不能放任何一个北元人脱逃，更不能让北元人知道我们的秘密武器！” 现在明朝限于国力，暂时没有办法深入到北地，将北元彻底清扫。 所以必须要隐藏力量，麻痹一下北元人，不能让他们继续向北逃窜。 等到土豆和红薯量产，火铳改进成功，红衣大炮再添置上千门，朱棣就有把握用一场战斗消灭北元，将明朝边境的隐患彻底解决掉！ 届时，他拥有天大的功劳，可以在军方获得极大的话语权，想做点什么都很容易。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先好好招待一下这支远道而来的北元军。 ……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北元突击队便行进到了六百米处。 这个位置，距离丰台城已经不远了。 朱棣已经能看到那些北元人的身影了。 他直接举起手中的红色令旗，大声喊道：“开炮！” 化学研究所的人已经装填好了炮弹，校准好了方向。 朱棣这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点燃了引信。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二十颗炮弹破膛而出，呼啸着飞向了北元突击队…… 第99章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轰。 二十发炮弹，带着恐怖的声响，轰然落入北元的突击队中。 虽然是实心弹，可是威力依然非常可怖。 北元军中，瞬间如同麦子一般，倒了一片。 八千人的突击队，至少有两百人惨死在这二十发炮弹之下，北元军中，顿时一片惨嚎响起。 远处的孛儿帖和北元丞相咬朱，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个人都愣在当场，脸色一片惨白。 “丞相……丞相……” 孛儿帖听着二郎们的惨叫，脑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咬朱的情况，并不比孛儿帖好多少，可是他身为北元丞相，此次突袭丰台的指挥，情况兵不容许他继续发愣。 猛地一咬舌头，剧痛令他强行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山地特种作战突击队，还没有靠近丰台，便被打的措手不及，咬朱双目充血，目眦欲裂。 “退，快退！” 面对红衣大炮这种他从未见过的武器，他开始胆怯了。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在炮弹声响起的那一刻，咬朱便知道，这次突袭丰台的计划，已经彻底的失败了。 北元的儿郎是天生的战士不错，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还未开始交战，便已经损失惨重。 这场仗，根本没法打。 可怕！ 实在是太可怕了，咬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咬朱遥望远处丰台的城墙上，那里一片漆黑，但隐约间可以看到一个伟岸的身躯立在城墙上，仿佛是从地狱走出来的魔神。 退。 必须退，人是不可能战胜魔鬼的！ 丰台城头。 第一轮二十发炮弹，便对北元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朱棣脸上一片激动。 “何先生，胜过百万军啊！” 姚广孝附和道：“这二十发红衣大炮，已经完全令北元军胆寒了，王爷，我看北元军已经萌生退意了！” 朱棣冷冷一笑，说道：“如果换做是我，初次面对这红衣大炮，恐怕也要不寒而栗，既然他们想退，那我们再吓唬吓唬他们。” 说完，朱棣再次下令，二十发炮弹准备就绪，如法炮制的轰向北元军中。 不过这一阵耽搁，北元军的大部分主力已经退出了红衣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所造成的杀伤力并不如第一波。 虽然如此，但是炮声一响，北元军中便一阵慌乱四起，造成的恐慌，却远远胜过第一lu da炮。 恐慌一起，北元军的撤军便开始乱了起来，一开始北元军虽然在退，但是还井然有序，可是现在炮声一响，北元军顿时吓得亡魂皆冒，生怕撤退的慢，被炮弹砸中。 “姚先生，你猜猜这北元丞相咬朱，会从哪个方向撤军？” 朱棣站在城头，眺望着北元军四处溃逃，颇有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感觉，顿时意气风发的说道。 姚广孝顿时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王爷，你何必问我，何先生向来料事如神，想来他已经告诉过王爷，北元丞相会从哪里撤走了吧？” “哈哈哈！” 朱棣放声大笑，说道：“姚先生也不差，竟然能够才出何先生早有预料。” 说完，朱棣脸色一阵肃然，立刻吩咐早已经埋伏好的追兵动手，准备将这北元丞相和八千北元士兵一网打尽。 …… 顺天府。 丰台城的战火，暂时还传不到顺天府中。 秋名山小店，朱玉颖正一脸兴奋的与何秋的说着话，她看向何秋的目光中，满是崇拜之色。 “何先生，你知道这几天我们赚了多少银子吗？” 说完，朱玉颖伸出一个手指，在何秋面前晃了晃，目放光彩的说道：“一千二百两，不到三天时间，我们就赚了一千二百两。”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银子这么容易赚的！” 朱玉颖小脸上满是得意，她虽然生在王府，可是平日里的用度都是有限制的，一千二百两的银子，对她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当然，最令她开心的还不是这一千多两银子，而是这其中带来的成就感。 何秋见朱玉颖这么高兴，脸上也挂着笑意，淡淡说道：“现在赚的都是一些小钱，等到香水的名气彻底打出去了，那时才是真正赚钱的时候。” 自从前几天的香水营销，朱玉颖被推到了前台，顺天府的官宦妇女圈子中，彻底的成为了一个小名人。 每天二十瓶的限量供应，根本满足不了顺天府那些官宦妇女的需求，每天不知道多少人求到王府，找朱玉颖di ggou香水。 才三天时间，香水的名气，便已经传到了应天府。 即便是何秋也不得不感叹，不管在哪个时代，八卦的传播速度都是令人不可思议的。 “何先生，我现在才明白你之前所制定的限量发售，究竟有多明智，现在香水已经成为了官宦妇女中最炙手可热的东西了。” 朱玉颖崇拜的看着何秋，因为限量供应的关系，香水如今在那些官宦妇女中，已经变成了千金难求的事物。 也因为香水的难得，那些喜欢攀比的妇人，自然会在圈子中大肆的炫耀，香水的名气也飞快的传播出去。 短短三天，应天府便有熟人，通过关系上门向朱玉颖求购了。 越是深思，朱玉颖便对何秋的营销造势越发的佩服，如果不是因为花魁榜，香水不会那么快在顺天府造成那么大的轰动。 如果不是因为限量供应，香水也不会这么快就传到应天府。 这一切，都早已经在何秋的料算之中，他的脑袋，究竟是怎么样想到这些手段的？ “干嘛这样看我？” 何秋见朱玉颖目光迷离的望着自己，忍不住摸了摸脸颊，虽然自己很帅，但是被一个少女这么看着，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朱玉颖俏脸闪过一丝羞涩，连忙移开目光，岔开话题道：“何先生，如今香水的名气已经渐渐的打开了，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新的一天开启，宿主可以再次签到。】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香皂配方，将自动存入物品栏，宿主可随时提取。】 第100章 大明第一IP 香皂配方？ 何秋愣了片刻后，随即脸上露出喜色。 香水，香皂，完全可以当做系列产品，捆绑销售之下，指不定还能做成一个系列ip。 在几百年前资本主义尚未萌芽的阶段做ip，如果后世有人知道，会不会觉得自己自己的想法领先了几百年。 嘿嘿。 朱玉颖有点懵，不知道何秋怎么突然就在那里发愣傻笑，开口道：“先生？你在想什么呢？难道你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咳咳……什么下一步？” 何秋的遐想被朱玉颖打断，下意识的问道。 “关于香水的事情啊，你不是说前期要积累名气，现在香水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朱玉颖眨了眨眼，她一直以来都称呼何秋为先生，潜意识中，甚至都忽略了何秋的年纪，把他当做老夫子看待。 可是刚才何秋发呆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何秋其实年纪比她也大不了太多，刚及弱冠不久。 想到这里，朱玉颖的脸颊便有点发烫，因为她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何秋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便问自己是否已经许配人家。 难道，何先生他…… “你说香水的事情啊，下一步，山人自有妙计。” 何秋并没有注意到朱玉颖的脸色，摸了摸下巴，高深莫测的说道。 朱玉颖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好险，差一点就被何秋看到自己发花痴的样子了，那样的话就太丢人了。 “先生，现在香水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不小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取消每日限售20瓶的规矩了？”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都被那些夫人小姐们烦死了，每天都有好多人上门找我，希望我能破例卖给她们几瓶香水，可惜我只是丫鬟拿钥匙，当家不做主！” 朱玉颖语带幽怨，已经是个美人胚子的她，那两汪清水般的凤眼，已经颇具颠倒众生的魅力了。 红颜祸水。 何秋在心中暗自评价了朱玉颖的将来一句，随后便压制住了心中的其他想法，说道：“不行，每日限售20瓶的规矩，暂时还不能废除。” “好吧，可是这样一来，我的压力就很大了，那些夫人小姐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每一个都是来头不小，我怕如果我再多拒绝几次，她们说不定会心生怨气了。” “你也知道，女人的心眼，向来很小的。” 朱玉颖现在才知道，想赚钱，可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何秋听到朱玉颖的抱怨，笑了笑说道：“行了行了，你就别在我这诉苦了，我想办法给你减轻点压力总行了吧？” “太好了，我就知道先生你一定有办法。” “快说快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些夫人小姐们不再来烦我！” 朱玉颖开心的差点跳了起来，不过并不是何秋以为的那样，是因为能够减轻压力才如此高兴，而是她觉得这是何秋关心自己，在乎自己。 何秋笑了笑，说道：“别急，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说完，何秋便带着朱玉颖去了香水的加工厂，几天前，何秋便让燕王妃在郊外买了一处院子，当做香水的加工厂。 在宋朝时期，便已经有了皂角的出现，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见到的肥皂。 但是此时，还没有人想过会把洗衣服用的皂角，制作成香皂，用来洗浴。 其实香皂的制作方法和肥皂很相似，只不过制作肥皂用的是动物油，而制作香皂则需要用植物油，再加上一些香料就行了。 加工厂中，自然是不缺香料的，也不缺人，何秋只需要吩咐下去，让人找来一些能够提取油脂的植物，然后提炼出植物油。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多了，按照制作肥皂的方法，一步步来就可以了。 几个时辰后，大明的第一块香皂就面世了。 “这是皂角？” “不过先生做出的皂角，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上面竟然有种淡淡的香味，很好闻，这用来洗衣服，怕是有点浪费了吧？” 朱玉颖看着何秋手中的香皂，有点不太确定的开口。 东西她认识，皂角，很普通。 但是颜色那么纯粹，气味那么好闻的皂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何先生，似乎每每都会出人意料，比如现在，何秋说这块皂角就能减轻她的压力。 “这可不是用来洗衣服的，这是沐浴用的，沐浴的时候，用这香皂擦拭身体，不仅能够清楚身体上的污垢，而且香味也会在身上保持一段时间，时间虽然不及香水，但是效果差不多。” 何秋一边微笑，一边和朱玉颖解释着。 “香皂？这名字是先生刚刚取的吗，虽然不太雅致，倒也很贴切。” “这香皂，不是用来洗衣服的，是用来沐浴擦洗身体的？香皂上的香味，也能和香水一样，在身上保持？” 朱玉颖俏脸一红，到底是女孩子，在何秋一个男人面前，说沐浴这么私人的事情，还是有点害羞的。 但是听到何秋说香皂可以和香水一样，让女人身上保持香味，她的眼睛就自然一亮了。 朱玉颖本来就是非常聪明的，此时不用何秋说出来，她便明白了何秋的想法了。 “先生，你说的那个办法，不会就是推出香皂吧？” 朱玉颖见到何秋脸上的笑容时，其实就已经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不错，咱们的香水暂时还不能放开销售，但是香皂却是可以不用限制数量出售，因为你也看到了，制作香皂的方法并不难，而且成本很低。” “你不是说那些夫人小姐让你不胜其烦吗，下次如果她们再找你，你可以把香皂拿出来打发她们吗。” 何秋狡猾的笑了笑，朱玉颖暗自白了他一眼，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这样一来，那些小姐夫人们，恐怕要给香皂做免费的宣传了。 毕竟，香皂的作用摆在那里，可以预见会受到那些扶人小姐们的喜欢的。 “玉颖啊，秋名山小店，今后将会成为大明的第一ip，而你作为秋名山小店幕前的总经理兼ceo，自然也会成为大明的名人的！” 何秋笑着远眺将来，看着朱玉颖很认真的说道。 第101章 香皂推广 “大明第一ip？” “总经理兼ceo?” 朱玉颖听到何秋口中这些稀奇古怪的词汇，一脸的懵逼。 何秋拍了拍脑袋，一时口快，不小心把后世的一些词汇说出来了，解释起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他干脆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了朱玉颖的注意力。 朱玉颖虽然不懂什么是ip，什么是总经理和ceo，但以她的聪明，大概意思是清楚的，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方面的东西，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 作为一个女子，她自然不好在外面待太晚，于是便回了燕王府。 晚上。 燕王府中，在睡前沐浴时，朱玉颖好奇的用起了何秋给她的香皂。 “何先生果然厉害，这香皂也太好用了。” “不仅清洗身体非常干净，而且上面的香味也很好闻，感觉肌肤都要比平时润滑了许多。” 沐浴完之后，朱玉颖对香皂的效果非常满意，心中对何秋也是更加的佩服。 没过多久，燕王妃徐氏刚好路过朱玉颖的阁楼，睡前临时探视了一下女儿。 “玉颖，这几天香水在顺天府都被抢疯了，你一定很忙吧。” “不过你到底是个女子，在外面奔波劳累，不要太拼命，风吹日晒的，很容易令女子的皮肤变得干燥……” 徐氏话才说了一半，便突然止住了。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朱玉颖刚新浴完，薄薄的衣衫下，肌肤不仅没有任何风吹日晒造成的干燥，反而似乎比平日还要更加的湿润有光泽。 温泉水滑洗凝脂。 徐氏心中不知道为何，便突然想起了白居易的这句诗，简直就是朱玉颖现在的肌肤状态的最好的写照。 “你用香水了？香水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这么晚用了也没有效果。” 徐氏不仅惊讶于朱玉颖的肌肤湿润光泽，而且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还以为她用了香水。 朱玉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见到母亲惊讶无比的样子，心中一阵欣喜。 女人嘛，自然是喜欢别人惊讶于她的美丽的。 “母亲，这不是香水，这是何先生做出来的香皂身上带的香味。” 朱玉颖一边笑，一边和母亲徐氏解释着。 接着，朱玉颖就把下午从何秋那里拿回来的香皂给徐氏看，然后再给她解释了香皂的效用。 “何先生的才华真是深不可测，他不仅对你父王的大事上很有帮助，就连我们妇人的事情和心思也了解的这么清楚。” “这香皂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好用，那顺天府那些夫人小姐们，估计要把你们秋名山小店的门槛都要踩破了。” 徐氏听完之后，自然也是对何秋一阵夸赞，同时也心中计算着，香皂估计一经推出，秋名山赚大钱的时候就要来了。 “母亲，这香皂的效果你都亲眼看到了，自然不会有假。” 朱玉颖自豪无比的和徐氏说着，仿佛这香皂是她发明出来似的。 “好好好，是母亲说错话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真不知道当时答应你和何先生一起做这香水生意是对还是错了，秋名山小店如果做大了，你的名气到时候也要跟着水涨船高了。” “你到底还是女子，到时候名气大了，都不知道谁敢娶你，古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是没有道理的。” 徐氏既为朱玉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高兴，有担心她日后嫁人的问题，心情很复杂。 朱玉颖听到徐氏的话，顿时脸色一阵羞红，别过身子说道：“母亲，你怎么又说这个了，我都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朱玉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何秋的样子。 “好，不说了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问题本来就不该是你考虑的，就让你父王头疼去吧，你早点休息吧。” “对了，何先生给你的香皂，你还有很多吧。” 徐氏见朱玉颖的脸色渐渐沉默了下来，便也住口不提这个问题，倒是对那香皂，她也很感兴趣，毕竟她也是女人。 朱玉颖分了一半香皂给徐氏，等她走后，便坐在镜子前发呆，一张笑脸上竟然有着少女的忧愁。 徐氏说的不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大明朝，婚事这种东西，从来不是她一个女儿家能做主的，即便她是燕王之女。 …… 翌日。 晌午过后。 朱玉颖便收到了一封请柬，能给她送请柬的自然也是身份不小的女子，题字的主人是冯胜之女。 冯胜之女嫁给了常遇春的儿子常茂，这次是回顺天府小住，最近香水在顺天府的小姐夫人们竞相追捧，她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香水每日限售二十瓶，即便冯氏身份不小，但是想抢到自然也是极难的，所以她干脆把主意打到了朱玉颖的身上。 朱玉颖看到请柬时，便暗自偷笑不已，何秋对女人的心思真是猜的一清二楚。 按照昨天说的，朱玉颖很快便让人去加工厂取来了几十分香皂，然后才去赴冯胜之女举行的宴会。 半个时辰后，朱玉颖的马车在冯府的门前停下。 朱玉颖一出现，那些早就来了的夫人小姐们便各自围了上来。 “玉颖，你终于来了。” “玉颖你终于舍得出现了，我都已经给你递过好几次帖子了，你一点回应都没有，玉颖，这次不管怎么说，你都得给我一瓶香水补偿。” “玉颖你太不够意思了，每天只卖二十瓶香水，也太少了一点吧，我到现在都还没抢到。” 朱玉颖苦笑着应付那些夫人小姐，一时间有点头大，不过一想到自己今天带来的那些香皂，她便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各位姐姐，你们就不要为难妹妹我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香水的制作很复杂，成本很高，限售也是情有可原的吗。” “不过今天小妹自然不会让姐姐们失望的，虽然没有香水送给大家，但是却有一样和香水一样好的东西，带给各位姐姐们！” 第102章 上架销售 朱玉颖一边解释，一边让旁边的侍女把香皂拿出来给宴会上的众女看。 “这是何物？” “看起来像是皂角，但是颜色却更好看，而且上面还有淡淡的香味，真是奇怪。” “玉颖妹妹，你说这是和香水一样好的东西，就是这皂角吗？” 朱玉颖见大家都不认识，骄傲一笑，说道：“姐姐，这可不是皂角，这是香皂，也不是洗衣服用的，而是沐浴用的。” “用这香皂沐浴过后，不仅会令我们女子的肌肤更加湿润光泽之外，它本身的香味也会在身上保持，你们说这是不是和香水一样好的东西？” 听完朱玉颖的话之后，那些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们，顿时对她拿出来的香皂感兴趣起来了。 “妹妹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香皂竟然这么好用，那的确是好东西了。” “这香皂的香味的确很不错，虽然淡了点，但是却胜在有股清香，颜色也这么好看，卖相确实不错。” “玉颖妹妹，你说的这么好，这香皂究竟要多少钱才能买到？” 秋名山小店，现在摆在明面上的主人是朱玉颖，这里的夫人小姐们也清楚，既然朱玉颖拿出来，最终还是要用来出售的，她们自然要关心价钱了。 朱玉颖微笑着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妹妹都说了，今日是来特地赔罪的，在座的各位姐姐们，几乎都向我求购过香水。” “但是香水每日限售二十瓶，这是无奈之举，妹妹只能忍痛拒绝各位姐姐了。” “为了给各位姐姐赔罪，今日这香皂，妹妹分文不取，全部送给在座的姐姐们。” “别看这一块香皂不大，但是如果过了今日，以后在秋名山小店想要买到，至少也要五两银子。” 只送不卖，这是朱玉颖和何秋昨天就商量好的事情。 买的起二十两一瓶香水的人，自然也不会缺这五两银子，但是如果能够让这些小姐夫人们免费帮秋名山小店宣传，价值远比赚这几百两影子要值得的多。 做生意，最终还是看的人脉。 而不管是香水还是香皂，基本上客户都是这些有钱的夫人小姐，如果能在她们圈子里面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比几百两银子重要的多。 “真的是送给我们的？” “玉颖妹妹，看来姐姐之前是错怪你了，你一点都不小气！” “太好了，妹妹真是太懂事了，那姐姐可就不客气了。” “不要钱？” “白送给我们？” 听到朱玉颖的话，在座的夫人小姐们也都震惊了，如果真的如朱玉颖所说，过了今天这香皂要五两银子一块的话，那今天朱玉颖可是下血本了。 朱玉颖拿出来有将近六十块香皂，那可就是三百两银子，即便在座的各位不差钱，但是几百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当然。” 朱玉颖笑着点头，没有一点虚假的样子。 很快，宴会中的夫人小姐们，便一个个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各自瓜分了朱玉颖带过来的香皂。 幸亏参加宴会的人不多，三十块香皂刚好够分。 与此同时，她们对朱玉颖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吗。 朱玉颖也很努力的应对着每一个人，毕竟这里的几乎都是秋名山小店将来最忠实的客户，维护客户关系，是何秋非常看重的事情。 宴会很快继续进行，作为宴会主人的冯胜之女，得到一块香皂，并且偷偷让朱玉颖开了一个后门，保证明天二十瓶限售的香水，会给她一瓶之后，也是非常开心。 宴会之中，朱玉颖没有任何意外的成为了主角。 先是香水名声大噪，接着又是香皂的面世，秋名山小店已经在这些小姐们的圈子里面有了非常大的名气。 不管是香水，还是香皂，都是她们这些女子最喜欢的东西，现在一说起秋名山小店，每一个都是充满了期待。 难道这就是昨天何先生说的ip吗？ 朱玉颖此时，突然想起了何秋所说的ip，渐渐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 下午申时，宴会终于结束，朱玉颖从冯府出来之后，也是长松了一口气，应付这些夫人小姐，是一件很劳心劳力的事情。 不过一想到那些夫人小姐们，拿到香皂之后开心的样子，朱玉颖也不自觉的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朱玉颖的马车，从冯府离开之后，并没有回燕王府，而是直接在秋名山小店停下。 回到秋名山小店，朱玉颖就立刻让人去请绮梦，秋名山的香水，除了在那些夫人小姐们的圈子里很畅销之外，另外最需要的，便是青楼里的姑娘了。 所以，在朱玉颖和何秋的宣传计划中，绮梦是很重要的角色。 因为绮梦和明教的关系，何秋不太想直接接触，所以只能把事情交给朱玉颖去做了。 不到半个时辰，绮梦便来到了秋名山小店，朱玉颖把她带到房间中，开门见山的把香皂的事情告诉了绮梦。 “玉颖妹妹，如果香皂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好用，那在青楼中，肯定会非常受欢迎的。” 绮梦也是聪慧之人，很快便明白了朱玉颖的想法，断然的说道。 不过，绮梦最感兴趣的不是香皂，而是发明香皂的何秋。 “妹妹，你说这香皂是何先生发明出来的？” 绮梦眼波流转，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嘴角带着的笑意，却是暴露出来了什么。 朱玉颖虽然不知道绮梦的心思，但是看到她的样子，突然心生一紧，仿佛她会跟自己抢什么似的。 绮梦没有在秋名山小店多留，带着香皂很快就离开了，自然是去帮忙宣传了。 接下来几天，在顺天府，但凡是有女人的地方，都能听到香皂和香水有关的事情，香皂的效用，让顺天府所有的女性，都爱不释手。 而就在第三天过后，秋名山小店，开始出售香皂，五两银子一块。 相比香水的价格，香皂的价格不算高，但比起大明的物价来说，自然是算昂贵的，可是让所有顺天府的男人们都想不到的是。 不到半个时辰，秋名山小店的五百块香皂，就销售一空。 这个速度，让听到消息的人，顿时惊讶的张口结舌。 短短半个时辰，秋名山就卖出了五百块香皂，也就是两千多两银子，这简直比抢钱还要来的更快！ 第103章 生擒咬朱 秋名山小店的香皂在顺天府遭受夫人小姐们疯抢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丰台的朱棣，正在乘胜追击北元被迫的残军。 行军帐篷中，朱棣和姚广孝两人正在商量，该如何想办法，把北元丞相咬朱生擒。 自从那天咬朱带着八千北苑突击队，准备突袭丰泰城，被朱棣带来的二十门红衣大炮，直接打的溃散而逃后，朱棣早就安排好的追兵，就一直死死咬着北元军不放。 穷追不舍了三天，北元军早已经是惊弓之鸟，半天前躲进了一处山谷中，便再也没有动了。 朱棣和姚广孝的想法一样，都想要生擒北元丞相咬朱和孛儿帖，否则的话，他们早在几天前就可以对这支北元残军一网打尽了。 北元丞相咬朱屡犯边境，给大明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应天府的朱元璋，更是为此大发雷霆，如果朱棣能够生擒咬朱的话，绝对会在朝堂上闯下赫赫威名。 甚至，应天府的朱元璋和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也会重新审视一下，他这个藩王，大大增大他在应天府的影响力。 朝中有人好做官，朱棣被勒令就藩之后，无可避免的会渐渐淡出朝堂，人走茶凉的道理，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即便他是大明的王爷，也不得不时常维护朝堂上衮衮诸公的关系。 逍遥王，可从来不是那么好做的。 姚广孝从来不掩饰他对朱棣的期望，就差直接说让朱棣觊觎宝座了，自然也希望朱棣能够通过生擒咬朱，增大他在中枢的影响力。 “姚先生，咬朱明知那个山谷是死地，为何还要进去，莫非他还想背水一战不成？” 朱棣和姚广孝两人的默契，只需一句话便能表达清楚心中所想。 姚广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王爷此言差矣，依贫僧看，咬朱此行进入山谷，恐怕也是无奈之举。” “丰泰城一战，红衣大炮造成的威慑力，已经令他胆寒，再加上这几日来，我们一直只在他们身后，相比给他们心里带来了极大压力。” “北元军中的士兵虽然善战，可毕竟也不是铁人，这几日的溃逃，估计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他才不得不进入山谷整修。” 姚广孝条理清楚的分析着，说着说着，他突然身上目光一凛，建议道：“咬朱此时躲进山谷，恐怕也是想让王爷以为他想要鱼死网破，背水一战，如果王爷真如此认为，那才是中了咬朱的奸计，所以……” 姚广孝话未说完，朱棣就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广孝真乃我知己也，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我很喜欢何先生说的一句话，趁他病，要他命。” “咬朱想要修整，我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今晚就发动全军，对山谷进行总攻，势必一举生擒住咬朱。” 军伍出身的朱棣，做事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风格，雷厉风行，才是他的行事风格。 两人在帐篷中再次商议了一些细节，很快便命令全军开始休息，以备晚上对山谷中的八千北元军发动突袭。 是夜。 大明驻扎的营地的夜空上方，看似平静的空气中，阴影中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月光下，可以看到明军的营地中人影晃动，偶尔有兵器闪过的寒光，顿时令空气都为之一紧。 当全军所有人都整备完毕之后，朱棣和姚广孝也从帐篷中出来了，只见朱棣一身戎装，衬托的他身姿更加的雄伟和魁梧。 四处环视之下，朱棣心中对明军的纪律森严颇为满意，只有在这种时候，他心中才觉得舒畅，手握重兵的感觉，让他心中觉得踏实无比。 逍遥王爷，朱棣从来没有想过，只做一个逍遥王爷。 可惜，那个座位只有一个人能坐！ 朱棣压下心中的野望，面色肃然的对身边的亲将说道：“都准备好了吗，今夜，便是我们收网之时，这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听到了没？” “末将听令，末将一定不会令王爷失望，如果此战败了，末将自会拿项上人头来见，王爷就等着末将的好消息吧。” 朱棣点了点头，对亲将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说道：“很好，那我就等着你大胜的消息了，到时候本王一定会亲自在父王面前，为你请功，记住，我要的是生擒北元丞相咬朱！” “传令下去，如果谁能够亲自抓住，本王当场赏他一个千户，如果本身有官职，依次往上叠加！” “是，末将这就传令下去，待末将亲自去把咬朱给王爷擒来，末将也不要其他的赏赐，只要王爷到时候下令让顺天府所有的花魁和末将喝喝酒就行了。” 朱棣哈哈一笑，拍着亲将的肩膀说道：“你这个要求，本王答应了！” 战前的准备一切就绪，最终在朱棣的大手一挥之下，整个大明军营中，猛然响彻一声震天的吼声。 杀！ 王爷说了，不管是谁生擒住北元丞相，当场赏千户。 很快，近万大明军士，如一股黑夜中的洪流般，涌向了咬朱的山谷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大明军士冲入山谷。 火光四起，杀声响彻！ 宁静的山谷，彻底被打破了，变成了一片战场。 姚广孝和朱棣猜的没错，北元军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咬朱无奈之下才进入山谷修整，没想到最终还是被朱棣看穿了自己的意图，在当晚发动进攻。 一个是亡命出逃，一个是以逸待劳。 这一战，自然是没有任何悬念，局面很快便成了一面倒之势。 “天要亡我北元！” 北元丞相咬朱，看着大明的军士如入无人之境，对北元军进行一面倒的屠杀，他心中充满了不甘。 …… “我抓住了北元丞相了！” “抓住北元丞相了，我要当千户了！” 山谷中，紧随大军而来的朱棣，突然听到战场上，有一个兵士激动的大喊大叫，他的脸上骤然露出狂喜之色。 生擒咬朱，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 “广孝，走，我们快去看看，如果真是北元丞相，那可就太好了。” 姚广孝此时反倒变得有些平静，对身边激动的朱棣说道：“先有何先生化学研究所的红衣大炮打的北元军心惊胆寒，后又被何先生算无遗策的计算出咬朱的逃跑路线，此战的结果，早已经注定，王爷何须如此兴奋。” 朱棣听到姚广孝的话，也慢慢恢复了冷静，遥望了一眼顺天府的方向，佩服无比的点头说道：“广孝说的对，这一切似乎早已经在何先生的运筹帷幄之中。” 第104章 加工厂被围困 北元丞相被朱棣生擒的消息，第二天便传到了顺天府，当天中午，顺天府的捷报便传到了应天府中枢。 据说，朱元璋听到咬朱被生擒时，当场激动的打破了一个杯子。 “好，很好，燕王不愧是朕的儿子中，最善战的一个。” 燕王善战。 朱元璋评论朱棣的话，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从应天府的皇宫中飞了出去。 短短四个字的评价，却令许多朝中大臣，对朱棣的态度由此大变。 一时间，朱棣的名字，在中枢被提及的次数比以往多了数倍。 那些城府深厚的大臣们，有人说起朱棣是，极尽夸赞致词，也有人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有人质问，燕王这是想要干什么？ 当然，也有一些人闭口不提燕王的名字，旁人提起时，也只是一脸讳莫如深，偶尔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自从朱元璋分封诸王之后，平静的应天府，一时间又开始暗流涌动起来了。 当然，应天府事情，暂时还影响不到顺天府的秋名山小店。 何秋是在生擒咬朱之后，第二天才得到的消息，当时朱玉颖，正在兴奋的和他说着香皂如今在顺天府卖的有多好，不过三四天的时间，香皂便为秋名山小店赚了数千两银子。 “何先生，没想到香皂竟然比香水更加赚钱，明明香皂制作起来，要比香水要简单的多。” 朱玉颖对战事不太感兴趣，即便是听到朱棣生擒了北元丞相，也仅仅是为父亲高兴了几秒钟而已。 在她看来，朱棣已经是王爷了，即便是立再大的功劳，也不会对他的地位有任何的变化。 何秋摇头一笑，女人和男人果然是两种生物，朱玉颖根本无法理解，他父亲心中隐藏着的野心。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如果没有香水限售的关系，和高昂的价格对比，香皂就不可能卖的这么好。” 何秋笑着和朱玉颖解释着，香水走的是奢侈品的路线，但是却把名气打出去了，香皂走的是平民路线，价格虽然贵，但普通人也能承受，两者之间，不管赚钱多少，但是秋名山小店的名气，是彻底的打出去了。 现在秋名山小店，已经在顺天府的夫人小姐们心中，树立起来了品牌形象，以后秋名山小店，如果再推出新的产品，她们也会第一时间去抢购。 ip效应，便是如此强大。 “嗯，先生教训的是！” 朱玉颖吐了吐舌头，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脸上却无半点诚意，满是调皮。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朱玉颖也渐渐了解了何秋的性格，知道他不是那么拘于小节大的人，所以平时倒是少了很多拘束，更显少女的本色。 古龙曾经说过，茶只要是热的，就不会太难喝，女人只要是年轻的，就不会太难看。 朱玉颖本来便是一副美人胚子，再加上小女孩的狡黠和古灵精怪，就更显得可爱了许多。 何秋在面对她的时候，甚至要时常提醒自己，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这才能应对的如此轻松。 就在这时候，有人着急忙慌的闯进了秋名山小店。 看到来人，何秋的眉头便微微皱起，此人是香水加工厂的管事，自然是燕王府极为信任的人。 “朱三，什么事情如此惊慌，你不在加工厂，跑来这里做什么？” 何秋表情淡定，虽然他明白，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朱三是不会随便离开加工厂的。 能够被燕王府如此重任，朱三当然也不是冒失莽撞的人，实在是因为事情太大了，他才入境惊慌。 如今见到何秋，他便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样，再加上何秋的淡定，给了他心里不少底气，他渐渐从惊慌中镇定了下来。 “何先生，顺天府的衙役和一些军士们，如今就在香水加工厂的外面，他们说看到一个北元的奸细躲在加工厂，叫嚣着要进去搜查。” 何秋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香水加工厂和燕王府的关系，顺天府尹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如今衙役和军士，竟然找了这么一个可笑的借口，就想要进去搜查，这其中要是没有人指使，何秋打死都不会相信。 在大明，与何秋有仇的人不多，而且仇人还能不忌惮燕王府，这样的人就更加少了。 很快，何秋就已经猜到了幕后之人。 不过香水加工厂是秋名山小店的重心，即便是知道有人在故意找麻烦，何秋也不得不重视。 “朱三，燕王府对你这么信任，把加工厂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一群衙役和军士而已，你就这么让他们闯进加工厂？” 何秋教训了朱三一句，同时也起身，准备去加工厂看看情况。 “何先生，你放心，他们还没有进去，我把加工厂所有人都集合起来挡在门口，他们一时半会进不去，但是他们毕竟有武器，我怕加工厂那边可能顶不住压力，这才过来的。” 朱三被何秋一个眼神，便吓得一头冷汗，他可是亲眼见过，即便是燕王朱棣，在面对何秋的时候，也是毕恭毕敬的，自然明白他在燕王府的地位。 “先生，你要去香水加工厂吗，我也跟你一起去。” 朱玉颖见何秋起身，也跟着站起来，倔强的想要跟着过去。 何秋皱了皱眉，说道：“你也听到了，加工厂那边的人手里可是有武器的，你跟着去做什么，万一有个意外，我可无法向燕王交待。” 朱玉颖没有说话，只是用倔强的目光看着他。 何秋见状，也不再阻止，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太过慌乱，因为在他的系统物品栏中，还有这几天签到的奖励。 手liuda 。 ak47。 加特林机枪。 有这些东西在，面对那些不过拿着刀剑的兵士，何秋自然是有恃无恐。 “行吧，那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就站在我身后就行了，一切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 何秋嘱咐了朱玉颖一句，然后便和朱三一起回去了加工厂。 朱玉颖听到何秋的话，在原地愣了一下，何秋身上的那种安全感，比她父亲朱棣带给她的，还要更加强烈。 105章 蓝玉的杀心 香水加工厂离秋名山小店并不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何秋和朱玉颖便到了香水加工厂的外面。 果然，在香水加工厂外，一群衙役和军士们，正拿着手里的武器，威胁着堵在门口的人。 何秋并没有急着过去，在外面观察了一会，果然看到混在衙役和军士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蓝庆。 蓝玉的表弟，幕后指使的人果然是他。 既与何秋有仇，又对燕王府不太忌惮的人，恐怕也只有蓝玉了。 何秋下意识的发出一声冷笑，难道他在大明给人的印象，是很好欺负的吗，竟然找上门来了。 “你们这群刁民，难道想要对抗朝廷不成？” “我们要进去搜查北元的奸细，你们竟然拦着，真当我们不敢动手吗？” 那些衙役和军士，平时在顺天府嚣张跋扈惯了，如今见有人拦着他们，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虽然有些人知道，秋名山小店和燕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现在有人为他们撑腰，他们心中并不是多么害怕。 “你们说有奸细就有奸细？” “没有任何的凭证，你们就敢闯，我要去衙门告你们强闯民宅。” 加工厂门口，那些堵着门的人中，也有聪明人，开口拖延着时间。 “哈哈哈，告官？”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不就是官吗，你们要告谁，直接找我们不就好了。” 那些衙役和军士，听到那人的话，顿时一阵哄堂大笑，丝毫不把这些普通民众放在眼里。 带队的人此时已经有了一点不耐烦了，见门口的人堵着不肯让开，面色一冷，对着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噌！ 刀剑出鞘，顿时在阳光下反射出一丝寒光。 “你们确定要挡着我们进去搜查北元奸细吗，包庇奸细，你们就是奸细同党，就是当场杀了你们，你们也无处喊冤。” 小队长冷冷一笑，注视着门口的人，脸上满是不屑的神色。 门口的人，见那些衙役拔出武器，脸色俱是一变，大部分人心中都打起了退堂鼓，有胆小的，已经开始让开了。 小队长见渐渐有人让路，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嘲讽的一笑着说道：“走，我们进去搜查北元奸细，记得一定要搜查的仔细一些。” 那些衙役和军士，听到小队长的话，顿时嘿嘿一笑，说是搜查奸细，但真实目的不过是去捣乱而已，顺便如果能够把香水的配方抢出来，那幕后之人的奖赏，足够他们下半辈子不用发愁了。 就在这时候，何秋和朱玉颖三人，从一边走了过来。 “我看谁敢动！” 何秋的声音响起，混在衙役和军士之中的蓝庆，看到他一出现，顿时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同时，蓝庆对身边的小队长，隐晦的给了一个眼神，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记住我交代给你事情，就算你当场杀了他，我也保证在事后你不会有任何的麻烦，在顺天府，还没有蓝将军保不下来的人。” 蓝玉附在小队长的耳边，悄声嘱咐着，看向何秋的目光，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放心，蓝掌柜，为蓝将军办事，是我的荣幸。” 小队长拍着胸脯保证，大包大揽的说道。 蓝庆点了点头，随后便躲到一边去，他心中暗自冷笑着，何秋虽然聪明，但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已。 在这一群心狠手辣的衙役和军士面前，何秋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机会活下来。 上一次，燕王出面保下了何秋，可是今天，燕王还在千里之外，即便是燕王有命人暗中保护何秋，这次事发突然，护卫的人肯定也来不及了。 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等到何秋死后，到时候秋名山的生意，可就都是他的了。 这段日子，香水和香皂的吸金能力，他可是眼红的睡不着觉。 一想到这里，他脸上就浮现出一丝笑容。 但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何秋不惧旁边几十个衙役和军士，径直来到了加工厂的门口，直面着小队长，森冷的目光中，带给人强大的压力。 小队长本来就受到了蓝庆暗中嘱托，要杀何秋，见他竟然不知死活的走到了自己面前，他自然是乐见得如此。 “哼，你是谁，竟然敢卫阻拦我们搜查北元奸细，莫非你就是那个奸细不成。” “北元奸细，人人当诛！” 说完，小队长便不再隐藏心中的杀意，猛地抽出腰间的刀，想要往何秋身上砍去。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何秋的手也动了。 只见他的手中，出现一把样式古怪的铁疙瘩，对着小队长的面门，拨动了一下手指。 砰！ 一声枪响，何秋手中的铁疙瘩升起了一股烟雾，然后便看到一道寒光，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击中了小队长的面门。 “死了？” “就这么死了？” “他手中的东西是何物，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取人性命？” 小队长当场死在何秋的手枪之下，额头上出现一个单孔，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临死之前，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心中升起一阵恐惧。 “蓝庆，你还躲在那里干什么！” “你不是指使他想要杀我吗，如今我就站在这里，你怎么还要躲呢？” 何秋杀了小队长之后，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 相比小队长，他反而更加的看重蓝庆。 蓝庆敢上来找事，自然是受到蓝玉的授意，蓝玉既然对自己动了杀心，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这个问题也到了必须要解决的时候了。 而目睹了何秋持枪杀人的一幕，蓝庆顿时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气，他差点忘记了，上次在面馆那里，何秋也开过枪，他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如今被何秋叫出自己的名字，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意思狠色。 哼，大不了玉石俱焚！ 第106章 让我送你们上路吧 “何秋，你别高兴的太早，以为凭借手中的暗器，能够对付我们二十多个人吗？” “今天没有燕王在，看谁能够保得住你。” 既然被何秋点破了身份，蓝庆也干脆不继续躲藏，面对面站在那里，目光中的狠色，丝毫都不掩饰。 蓝庆话一说完，那些奉命的军士们，也各自拔出武器，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场面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厮杀，一触即发。 “先生，君子不立危墙，对方人多势众，我们还是先去里面躲避，等待来人救援吧！” 朱玉颖见到蓝庆图穷匕见，摆明了一副要杀何秋为后快的态度，她脸上顿时露出一片惊慌。 心中虽然害怕至极，但是她更加担忧何秋。 何秋不过一个人，虽然手中的暗器，似乎很神奇，杀人于无形之中，可在朱玉颖的认知里面，一个人就算再强大，也对付不了二十几个人。 双拳难敌四手，她生怕何秋被激，想要螳臂当车，所以想要拉着何秋去加工厂里面躲避起来。 燕王朱棣虽然带去了丰台，但在顺天府，依然留下不少人保护家人的安全。 以朱棣对何秋的重视，自然是吩咐过，让他们暗中保护何秋的安全。 香水加工厂这边的动静不小，尤其是何秋刚才还当街杀人了，那些燕王府的护卫们，即便是再迟钝，此时也应该已经反应过来了。 所以只要何秋不头铁，愿意躲进加工厂，等到援军一到，蓝庆带过来的这二十几个人自然是动不了他的。 朱玉颖的话，虽然劝告了何秋，但是也提醒了蓝庆。 香水加工厂个的院子，围墙高筑，如果何秋真的躲在里面，他们一时半会还真杀不了何秋。 一想到蓝玉吩咐的事情，蓝庆目光中便闪过一丝狠辣之色，对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动手，兄弟们，不能让他躲到加工厂里面去。” 此时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些军士也不再管什么奸细的借口了，干脆直接一拥而上，想要把何秋他们三人包围住。 见到蓝庆他们那些人的反应迅速，朱玉颖脸上闪过一丝绝望，而且何秋并没有一点要躲的意思，她一咬牙，干脆也不走了。 朱三倒是想要走，可是那些军士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一声令下，已经围了上来，他再想走，也来不及了。 “你怎么不走了？” 即便是在这种危急的关头，何秋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那二十几个拿着武器的军士，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似的。 眼看这时候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朱玉颖反倒没有那么紧张了，说道：“哼，蓝庆要杀的人是你，我是燕王的女儿，就算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连我一起杀了吧。” 朱玉颖本身就是极其聪明的人，冷静下来之后，很快便想到了这一点。 但是，她虽然话是这么说，脸上还是非常担心何秋的安全的。 可惜何秋的性格她太清楚了，他决定的事情，即便是皇帝来了，也改变不了他。 而且何秋的镇定，也让她不再那么惊慌，何秋可不像是自寻死路的人。 他既然敢留在这里，就说明，他一定有自保的手段。 想到这里，朱玉颖也心中好奇了起来，现在那些军士们已经围过来了，何秋到底还有什么底牌，能够在这二十几个人的包围中全身而退？ 何秋哂笑一声，知道朱玉颖是嘴硬心软，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担心何秋的安全，便凑过去在她耳边说道：“放心吧，我就算自己再怎么头铁，也不至于让你陷于危险之中。” 朱玉颖听到何秋的话，心跳骤然加速，看向何秋的眼神也为之一热。 可是，何秋说完便已经不再看她了，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在后方的蓝庆，直接无视掉了那些围住的军士。 “蓝庆，我有一点不明白，蓝玉为什么会对我动了这么大的杀心？” 何秋自认为，他做事还算低调的，而且朱棣和蓝玉虽然有不小的冲突，可他在蓝玉的身份面前，应该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蓝玉怎么会对自己动杀心。 蓝庆见何秋已经被团团包围住，就算是插翅也难逃了，此时他也便不再急着那么快动手了，毕竟在杀他之前，如果能够从他脸上看到哪怕一点的慌乱，也能让他更有成就感一些。 “呵，何秋，要怪就怪你太锋芒毕露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燕王最近出尽了风头，其中大部分都有你的影子存在，否则以燕王的身份，也不至于对你如此看重。” “不管是之前的泡面，还是最近顺天府被疯抢的香水和香皂，都是你搞出来的吧。” “香水和香皂让你日入斗金，燕王这么支持你，应该也能分到不小的利润吧，可惜你跟错了人，从今晚后，那些东西都会是我的了。” 蓝庆冷冷的说道，面上带着嘲讽之色，何秋即便再怎么聪明，那些也都将成为他人的嫁衣，谁让他没看清楚，这顺天府做主的人，到底是谁。 听到蓝庆的话，何秋也顿时明白了，蓝玉为什么会对自己动杀心了。 目前朱棣和蓝玉已经是水火不容之势，虽然明面上他们不会动手，但是暗地里的小动作不可能少。 他暂时动不了燕王，但是何秋他可不会在乎，而且何秋最近搞出来的那些生意实在是太赚钱了，即便时蓝玉也心动不已，想要据为己有。 如此一想，蓝玉对何秋动了杀心，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何秋想明白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恍然，然后下一秒，他突然笑了。 蓝庆见到何秋的笑容，心中陡然升起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何秋的眼神，仿佛是猫戏老鼠似的，而他，则是何秋眼里的老鼠。 “谢谢你啊，终于让我知道了麻烦是从哪里来的，那么现在，就让我送你们上路吧。” 送你们上路？ 此人莫不是已经疯了吧，面对二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军汉，他竟然大言不惭的要送他们上路，难道他以为他是神仙不成，一个法术就能带走这二十几个人的性命？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何秋手中再次出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ak47！ 第107章 杀人 何秋的话，不仅让蓝庆他们那些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即便是朱玉颖，也以为何秋疯了。 但是，何秋的眼睛依旧非常清澈，丝毫没有疯子的狂热。 …… “何秋，你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动手，别再跟他废话了！” 蓝庆被何秋的笑容，搞得心里有点发毛，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直接下令让那些人动手。 唰。 那些军汉们，瞬间抽出武器，步步紧逼的靠近何秋。 与此同时，何秋手中的ak47也抬了起来，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那些冲上来的军士。 哒哒哒！！！ 清脆的枪声响起，黑漆漆的枪口冒出火光。 子弹倾洒出去，如同泼水似的，瞬间让那些冲上来的军士身上迸出朵朵血花。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ak47的威力，大的不敢想象，但凡中弹的人，子弹不仅当场击穿了他们的身体，还带着巨大的力量，猛地让他们的身体倒飞了出去。 哗啦啦。 那些一拥而上的军汉们，瞬间倒了一大片。 二十几个人，只有几个人幸运的没有中弹，还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半会不知道是该上，还是该逃。 朱玉颖张大着嘴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何秋，以及他手中的那个奇怪的暗器。 她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还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 恐怖。 可怕。 看着倒在地上的二十几个军汉，有些直接当场死亡，有些在痛苦的惨叫，眼看也要活不成了，蓝庆的心底，一股恐惧，直接冲了上来。 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几个呼吸前，他还以为何秋今天必死无疑，可是才短短的一瞬间，局势就翻转了过来。 蓝庆双腿发软，何秋手中的ak47，太可怕了，眨眼间就带走了二十几条人命，难道他是死神不成？ 就在这时候，他感应到了何秋的目光看了过来，他顿时感觉一阵恐惧，笼罩在了自己心头。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跑？现在双腿发软，根本跑不动。 而且，即便他能跑，他此刻也不敢动，因为何秋的ak47已经枪口对着他了。 “蓝庆，谢谢你刚才为我解释了心中的困惑，为了表达我的谢意，给你留一个全尸！” 何秋的话，明明是面带笑容说出来的，但是听在蓝庆的耳中，却仿佛是从地狱最底下升起似的，带着阵阵寒意。 既然跑不了，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求饶。 蓝庆心中闪过一丝不甘，但形式比人强，在面对ak47恐怖的威力下，他只好猛地双膝跪了下来。 扑通。 “何先生，在下错了，想要杀你的都是蓝玉将军，我只是奉命行事，这一切都和我无关，求求你放我一命！” 蓝庆双膝跪地，不停的在地上磕着头，额头都被地面磕破了，鲜血和泥土混在一起，粘在他的脸上，显得狼狈至极。 何秋嗤笑一声，他没想到何秋这么光棍，说跪就跪。 但是，他可不会相信蓝庆的鬼话，蓝玉之所以能够知道自己的几门生意那么赚钱，恐怕便有蓝庆不停的在耳边告密。 说不动，蓝玉想要杀自己，便是他在其中推动的。 “呵，你刚才不是还说，今天谁也救不了我吗，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你的命今天我要定了，耶稣来了也救不了你。” 何秋说完，便扣动手指，ak47的扳机拨动，枪口一震，巨大的后坐力，让他的身体都一阵晃动。 砰。 子弹破膛而出，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击穿了蓝庆的心脏。 哗。 妖艳的血花绽放，蓝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上出现一个血洞。 荷…… 临死之前，蓝庆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生命气息的快速流失，让他最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静。 香水加工厂外面的街道上，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原本期待着何秋出现的工匠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虽然结局是他们最想要的那种，可是看着何秋的眼神中，却带着丝丝恐惧。 太可怕了，ak47的处在，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了恐惧。 蓝庆一死，那些幸运存活下来的军汉们，也只能茫然的看着何秋，目光中满是恐惧之色。 他们其实心里更想逃跑，远离何秋这个杀人于无形的死神。 可是巨大的恐惧下，早已经让他们的腿脚不听使唤。 不过，何秋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因为此时街道上，有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 “谁敢动何先生，便是在和我燕王府为敌。” “何先生，我们来救你了。” 人还没有出现，声音便已经从街道的拐角传了过来。 很快，一个国字脸带着一群王府护卫，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可是当他们看到街道上倒了一片的尸体，而何秋却站在那里，安然无恙时，他们顿时有点懵逼。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我不是得到消息，有人想要杀何先生，特地赶来救命的吗？ 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姚程，你终于来了，好啊，我父王让你护卫王府安全，你就是这么做的，幸亏有何先生在。” 朱玉颖看到来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姚程是姚广孝的远方亲戚，朱棣信任之下，把王府的安全交到了此人的手里。 可有事发生，他却是来的最晚的，如果不是何秋的暗器，她实在不敢想象今天会发生什么，心中自然有气了。 姚程不敢顶撞朱玉颖，况且心中有亏，自然只能低头承认错误，但是他偶尔抬头看何秋的目光，满是疑惑。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当场诛杀了这么多人。 何秋淡淡一笑，自然不会和姚程置气，事发突然，姚程没有及时出现，倒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而且，论速度，这世界上，哪里还有比ak47子弹更快的呢？ 别说二十几个人，即便是再多上个几倍，也不过是一个da jia的事情，而且他的系统背包里面，还有手liuda 都没有用呢。 热武器，在这个时代，就是无敌的存在！ 第108章 蓝庆之死 朱玉颖虽然心中有气，但是发泄出来，很快就没事了。 而且，与其说她是在生气，还不如说是因为亲眼目睹何秋手里的ak47，给她心里带来了太大的震撼，让她有点反常。 在街道上，还有几个蓝庆带来的军汉，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何秋本来还有点头疼，这些人要怎么处理，既然姚程来了，何秋便干脆把这些人交个姚程了。 “何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如实招供，等到燕王回来，不管是谁想要杀何先生，都要面对燕王府的怒火。” 姚程见何秋把这些烫手的山芋丢给他，他脸上不仅没有不悦，反而一脸开心。 他本来赶来的晚，就已经是大过，如果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做的话，到时候燕王朱棣回来，他的罪责肯定不会小。 现在何秋能把这些人交给他，他当然是用一切心思，让他们招供，说出幕后指使之人。 何秋笑着摆了摆手，其实根本不用问，他们都清楚，除了蓝玉，没人会对何秋动手。 不过蓝玉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便他们知道这些人是奉了蓝玉的命令，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想要动蓝玉，只能等朱棣回顺天府。 …… 蓝庆之死，在顺天府的有心人中，很快就传了出去。 蓝玉的府邸。 砰。 “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成，蓝庆太让我失望了，他死了更好！” 蓝玉府邸的书房中，茶杯碎裂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书房之中，蓝玉满脸怒气的坐在椅子上，因为怒火的关系，让他整张脸都显得非常可怖。 杀何秋，其实是蓝玉的报复之举。 在和朱棣的较量中，他屡次吃亏，朱棣虽然没有朝他动手，但是几次斩掉了他的心腹，不仅令他颜上无光，而且也让他的实力大损。 自从知道何秋在朱棣心里的地位之后，他就对何秋动了杀心。 只要杀了何秋，不仅能够一解他前段日子心中的憋屈，还能顺便接手秋名山小店的那些日进斗金的生意，他何乐而不为。 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蓝庆去办，蓝庆却办砸了，他岂能不生气。 与此同时，蓝玉心中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何秋起来，他此前一直以为，何秋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智囊角色，没想到竟然能够在二十几个军士前，当街杀了蓝庆。 看来，他并不是蓝玉心中所想的那样，只是一个任他揉捏的人物。 不过这样一来，他对何秋心里的杀心也变得更重了，这样了得的人物，如果真的让他在朱棣那里如鱼得水，说不定真能让朱棣有争夺宝座的机会。 姚广孝。 何秋。 蓝玉在心里念了好几遍这两个名字，此时，他已经把何秋和姚广孝当做是一个级别的人物看待了。 …… 冯府。 冯胜得到消息的时候，并不比蓝玉晚多少，相比蓝玉的怒火，他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了。 “有意思，一个做生意的，竟然能够让燕王朱棣和蓝玉都如此重视，看来，我得去好好查一下这个人了。” 冯胜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茶水的味道，心中对何秋这个人，前所未有的好奇了起来。 在顺天府，蓝玉和朱棣的关系越发的紧张，冯胜虽然和蓝玉交好，但他也从来没有和朱棣交恶过。 他在别人眼里，早已经打上了太子朱标一党的记号，既然朱棣来了顺天府，他当然要替太子朱标看住朱棣。 如果朱棣真的有什么心思的话，他可以第一时间对其进行遏制。 不过朱棣就算再傻，也不会在明面上造反，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动作，肯定是会让心腹之人去做。 而现在，姚广孝和何秋，无疑是朱棣最信任的智囊。 他不得不重视何秋起来。 …… 何秋自然不知道，只不过是因为一个蓝庆之死，自己在冯胜和蓝玉的心里，地位直线上升。 甚至，他们都把他当做朱棣身边的姚广孝这样的人看待。 如果何秋知道这些，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作为现代人，他当然不会想要做谁的附庸，他只想做他自己。 但是，在别人眼里，仿佛他是朱棣身边的一株藤蔓，属于附身在燕王府这颗大树身上的人。 可惜那些人全部错了，燕王府和他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主次，甚至在何秋这里，燕王朱棣反而要更加的姿态要低一些。 不过这其中的关系，不足与外人道。 何秋此时有点头疼，蓝庆虽然死了，但是他死之前说的话，却是让他有了警戒。 秋名山小店，好像名气有点太大了。 不管是香水和香皂，都是让人眼红不已的生意，更何况，还有化学研究所这种更隐蔽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如果蓝玉知道，化学研究所也是何秋搞出来的，那恐怕蓝玉杀他的心会更加重。 也许今天，蓝庆带的就不只是二十几个军汉来了，可能是一支真正的军队来了。 可是何秋早已经知道了历史，燕王朱棣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但现在，太子朱标一党的实力，却是远远比朱棣要强很多的。 只怕日后，这样类似的麻烦，恐怕要更多。 好在，系统每天签到的奖励，足以让他自保。 几天后，燕王朱棣从丰台回到了顺天府。 生擒北元丞相咬朱的事情，早已经在大明传遍了，朱棣善战的四字评语，也让整个大明都知道了，朱棣不仅仅是一个太平王爷，还是能够上阵杀敌的帅才。 所以朱棣此次高调的带着北元丞相回到顺天府，他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风光。 当日，顺天府可以说是万人空巷，无数民众都想亲眼看一下，这个被朱元璋评价为善战的王爷，到底长得如何三头六臂。 何秋自然是不会去城门口迎接的，可他不去看朱棣，朱棣却是派人来找他了。 朱棣回到燕王府，第一时间便是让人来请何秋，前往燕王府一叙。 麻烦啊，太出众了也是麻烦。 何秋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准备前往燕王府，这也让来人震惊不已，恐怕也只有何秋，敢这么慢待燕王的邀请了。 第109章 老朱，把你女儿嫁给我呗 燕王府。 “何先生，你终于来了，俺等你很久了。” 朱棣见到何秋，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快速的迎上前去，目光非常热忱。 听到朱棣的自称，何秋也是一笑，朱棣是一个粗人，即便是日后当了皇帝，他也经常自称俺，不过这种自称，他也只在军中或者亲近的人面前如此称呼。 “老朱，有事就说，你不知道现在香水和香皂的生意有多红火啊，我分分钟都是几两银子上下的人，可没空跟你在这瞎扯。” 在何秋这里，没有什么王爷不王爷的，他只是把朱棣当做一个普通人看待罢了，不会因为他是王爷，便对他客气，在他这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朱棣最欣赏何秋的地方，也便是这一点，何秋从来都不会因为他王爷的身份，而就凡事都顺从着他，从来都是想怼就怼。 即便是他身边最信任的姚广孝，也做不到这一点。 “哈哈，何先生的性格和俺一样，都不喜欢那些客套，适合在军中。” “那俺就直说了，这次生擒北元丞相咬朱，先生虽然没有亲历，但是如果没有你的运筹帷幄，俺是万万做不到的。” “俺从来都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次先生帮了我的大忙，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是俺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办到。” 朱棣笑意盈盈的看着何秋，很自信的摆出一副大方的样子。 丰台一战，如果不是何秋化学研究所的二十门红衣大炮，咬朱的八千北元突击队不会这么容易溃败。 如果不是何秋早在顺天府就给他的锦囊妙计，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发现咬朱的逃跑路线。 谁都想不到，生擒咬朱最大的功臣，会是远在顺天府的何秋。 生擒咬朱，让朱棣在朝中的名声大振，他所得到的好处，是很难估量的。 而且，经过这一战，何秋在他心里的重量再次提高了一个层级，这样的人，他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拉拢的，当然不会小气。 “真的什么要求都能满足？” 何秋眼睛一亮，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朱棣，眼神中写着，我不相信四个字。 “当然，只要俺有的，你想要啥，直接跟俺说！” 朱棣见何秋怀疑自己的诚意，当场便急着拍胸脯保证。 他好歹也是一个王爷，难道还满足不了何秋的赏赐不成？ 银子？ 应该不是，现在秋名山小店这么火爆，有香水和香皂这两棵摇钱树在，他应该不差银子。 地位？ 也不是，他曾经对何秋暗示过很多次，只要他想做官，自己可以动用一切关系，为他在朝中铺路，可是何秋貌似并不太感兴趣。 女人？ 这一点倒是有可能，何秋即便再如何有才华，他也毕竟是一个年方气盛的少年，正是喜欢美女的年纪，不知道他看上的是哪家的女子！ 不对劲。 何秋的眼神，怎么有点不太对劲了？ “咳咳……老朱啊，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问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说了啊，把你女儿给我当老婆呗。” 何秋此话一出口，当即便让朱棣愣在了原地。 什么？ 我把你当先生看待，你却看上我女儿了。 何先生啊何先生，我老朱实在是看错你了。 哈哈哈，这实在是太好了，你要是娶了我老朱的女儿，以后岂不是就绑在了我这条船上，就算你想要撇开都不行了。 “看，傻了吧，我只是随口提的一个要求，你就答应不了，以后不要再随便说什么，不管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这种话了。” “你真以为我要你把女儿嫁给我啊，我可没那么傻，这么年轻就急着成亲，我不过试探你一下而已。” 何秋说完，便白了一眼朱棣，最烦古代人说话的这种腔调了，说什么不管任何要求，都能满足，实际上他什么都满足不了。 呃！ 朱棣还没有来得及露出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算了，这怎么能算了？ 我都已经准备把女儿的生辰八字给你了，你却告诉我，这只是试探…… “何先生教训的是，不过关于这件事情，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朱棣一脸的失望，如果何秋真的成为自己女婿，那对他而言，简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但凡从脑袋里面随便拿出一个想法，都是在大明前所未见过的，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牢牢抓在手中，那对他而言，就是天大的损失。 自古以来，联姻便是最能建立牢固关系的手段。 所以何秋只是随便一提，但是朱棣却是真的上心了。 “不考虑，至少暂时我还没有想成亲的念头。”何秋白了朱棣一眼，果断的摇头说道：“行了，你那些奖励就自己留着吧，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可以了。” 朱棣一阵失落，奖励是用来拉拢人心的手段，可惜何秋似乎不吃这一套。 “你还有其他事情没，要没其他事我就走了，秋名山的香水名气越来越大，现在就连江南那些烟花之地的人，都求到顺天府来了，每日限售二十瓶的规矩要改一改了。” 何秋有点不耐烦的说道，香水的传播速度，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更快一些，昨天就已经有江南的富商，求上门来了。 江南本就是烟花之地，香水这种东西，如果能够在江南打开路子，自然远比在北方要赚钱的多。 谁让北方人，没有江南的有钱人多呢。 “何先生，别急着走，还有一件事，的确是和香水有关。” “俺昨天回来就听说了，何先生貌似因为香水的生意，差点在香水加工厂身陷险境？” “蓝玉好大的胆子，他明知道先生与俺的关系，竟然还敢朝先生动手，莫非他真以为这顺天府他可以一手遮天？” 朱棣目光一凛，语气渐渐变冷。 何秋和燕王府的关系，基本上已经是摆在明面上了，如果何秋真的出事情了，那他朱棣的名字，在顺天府恐怕也要成为一个笑话了。 堂堂燕王府，连一个王府的座上宾都保护不了，以后其他人哪里还敢为他朱棣效力？ 所以，于人于己，他都不会让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第110章 软刀子杀人 “老朱，那你打算如何做呢？” “顺天府虽然说起来，名义上是你的封地，但真正做得了主的，还是冯胜和蓝玉两人。” 何秋似笑非笑的看着朱棣，朱元璋虽然分封诸子，各领其国，但实际上这些王爷，除了藩王府之外，并不领其封地和臣民。 朱棣虽然分封在顺天府，但对于顺天府的掌控力度却很小，否则也不至于让蓝玉三番五次的找他的麻烦。 燕王已经算好的了，除了藩王府本身的护卫之外，他还受命防边，至少北方的边防军那里，他还算有点影响力，否则的话，他这个王爷，也不过是空有爵位，没有实权而已。 所以，当何秋问起他该如何做的时候，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 大明朝的王爷，并不是那么好当的，朱棣露出一丝苦笑，可是当看到何秋的表情时，他却恍然大悟起来，问道：“先生，那依你之见，俺应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 何秋微笑的看着朱棣，淡淡的说道。 “不可，蓝玉敢朝先生下手，俺要是不知道就算了，如果什么都不做，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而且如果俺什么也不做，不是让蓝玉小觑了，还以为俺怕他呢，下一次也许他会更加变本加厉，先生你也会更加危险。” 朱棣猛地摇头，他本身就是一个粗人，心中有气让他不出，那是不可能的。 何秋似乎早料到朱棣的回应，摇头不已的说道：“老朱啊，你的智商有待提高啊，我是说让你什么都不做，但是你可以说啊！” “说有啥用，俺还是觉得，拳头比嘴巴管用！” 朱棣一脸的不解，以他的性格，被人欺负了，首先想到的，便是要用拳头打回来。 “唉，朽木不可雕，在这顺天府，你暂时治不了蓝玉，但是有人能治他啊，你跟他说啊！” 何秋白了朱棣一眼，觉得和朱棣的交流实在是困难。 朱棣老脸一红，自从他当了王爷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可是在何秋面前，他还真就提不起自信，因为他那颗脑子里，有太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了，论聪明，就算十个自己加起来，也恐怕比不上何秋。 不过朱棣倒也不是真的蠢，只是性格使然，让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就是暴力，可是被何秋这么一点拨，他瞬间恍然明白，遥望了南方一眼。 “先生，你的意思是，告状？” 朱棣的眼神一亮，似乎有点明白了何秋的意思。 “你总算明白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一点不用我教你了吧？” 何秋点了点头，有点心累的说道。 顺天府不管怎么说，也是朱棣的封地，至少在名义上是如此。 如果在自己的封地里，他还能被人欺负，而且这人还是一个领兵之人，要是朱元璋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会怎么看待？ 朱棣再怎么样也是大明朝的王爷，如果有人欺负他，岂不是在打朱元璋的脸？ 而且，蓝玉的身份本来就敏感，他不仅是开国的功臣，同时也是太子朱标一党的人，自己还没退位呢，他们就开始欺负自己的儿子了，他这是想干什么？ 朱棣想清楚这些，顿时佩服无比的看着何秋，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软刀子杀人，才是最狠的。 “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俺受教了。” 朱棣此时心里略微遗憾，如果姚广孝在这里，听到何秋的话，肯定要把他引为知己。 不过办法是想到了，但是具体要怎么做，细节还需要商议，不过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王府中的幕僚来做，朱棣养着他们，也不是让他们吃干饭的，可不就是专门用来做这些的吗！ 何秋淡淡一笑，其实这个办法，但凡是了解明代蓝玉案的现代人，都能够想得出来。 朱元璋本身对于蓝玉这些开国功臣，便心生忌惮，王朝建立之初，这些功臣的确有很大的功劳。 可是如今大明已经开国二十几年，渐渐稳定了下来，这些功臣，免不了会成为王朝的绊脚石。 他在位时尚好，这些功臣们还不敢做什么，但是如果朱元璋一旦百年之后，继承人继位，这些开国功臣可就难说了。 主弱臣强，对于一个王朝来说，当然不是一个好现象，无数历史已经证明过了。 为了大明朝的延续，朱元璋不得不做这么一个恶人，杀害功臣，虽然让朱元璋的名声不是那么好听，可是要让继承人能更容易坐稳江山。 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朱元璋本身就想杀蓝玉等人，此时如果朱棣能够在他面前告状，无疑是给朱元璋递了一把刀子。 当然，这一点何秋自然无法向朱棣解释。 从燕王府出来之后，何秋便把蓝玉的事情抛之脑后了，结局早已经注定了，只不过蓝玉自己，此时并不知道而已。 回到秋名山小店，还没有坐下来喝一口水，昨天上门拜访过的江南富商，便再次前来。 何秋故意吩咐人把江南富商带到偏厅，晾了她一阵之后，才起身去见人。 秋名山的偏厅中，一个大约二十几岁的女子，明明有着一副江南女子婉约的容貌，却偏偏目光锐利，隐隐中含着生意人的精明。 此时还是明初，朱夫子还没有出生，自然也没有人喊出那就“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千古名言，女子做生意，倒也不是特别出格的事情，否则以朱玉颖的身份，也充当不了秋名山小店的幕前话事人了。 女子看到何秋出来，立刻便停止了观察，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挪揄道：“何先生，你终于肯露面了，想见你一面可真是一件难事。” 何秋一笑，不想和她针锋相对，便笑道：“沈小姐说的是哪里话，我可是一听到沈小姐来了，便放下手中的事情来见你了。” “你应该也听说过了，香水和香皂在顺天府，现在可是炙手可热，我能抽出时间见沈小姐一面，已经很不容易了。” 女子叫沈一茹，家里和沈万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也是何秋为什么会把她晾在一边这么久的原因。 蓝玉案中，沈万三亦受到牵连，最后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何秋可暂时不想和沈家扯上关系。 第111章 萝莉养成 沈一茹到底还是比较精明，很敏锐的觉察到了何秋的淡漠。 她眼珠子一转，微笑道：“何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之所以不愿意见我，是不是怕这香水和香皂生意做到江南之后，会被我们沈家喧宾夺主？” 何秋微微有些惊诧。 这小妮子可以啊，居然觉察到了这一点。 何秋除了不想跟沈家扯上关系之外，确实还有这一方面的隐忧。 沈一茹所在的沈家，在江南一带势力庞大。 其售货渠道四通八达，甚至涵盖到了江南乡镇村落。 生意要做大，厂家源头固然重要，但售货渠道也同样重要。 双方合作，谁占大头，就看谈判时，谁能占取上风了。 何秋晾沈一茹，就是想挫一挫沈一茹的锐气，营造出一种他不怎么愿意跟沈一茹合作的假象。 只是没想到沈一茹压根没上钩。 真不愧是沈家的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何秋也不打马虎眼了，很直白的说道：“既然沈小姐能看出这一点，那有什么方法能解我这忧虑呢？” 沈一茹端起一杯香茗，微笑道：“其实我觉得何先生大可不必太过担心，这香水和香皂乃是独家的生意，别家根本没有！倘若我们双方合作，何先生自然是占据主导地位的，这生意怎么做，全凭何先生说了算！” 何秋这下更加诧异了。 这小妮子怎么想的？ 居然这么轻易就把主导权给让出来了？ 沈家生意做到这么大，可不是靠随和二字，强势也是必须的。 “沈小姐真愿意让我来主导？” 何秋用质疑的口吻向沈一茹问道。 沈一茹点头道：“自然，我给何先生交个底，我们沈家太爷对你非常欣赏，认为你的商业才能不输于他，把主导权交给何先生，我们能赚的更多，不是吗？” 沈家太爷自然就是沈万三了。 何秋没想到这位明初的首富居然关注到了自己，真是个嗅觉敏锐的老狐狸。 “既然沈小姐都说这么直白了，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香水和香皂的生意，我可以交给你代理，所得利润三七分成。” 何秋直接把自己心中理想的分成比例给说了出来。 沈一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头道：“好，就以何先生制定的比例分成！不过这香水和香皂在江南怎么销售，还需要何先生费心！” 何秋笑了笑，打了个响指。 朱玉颖立刻走进偏厅，将一本册子放到了沈一茹面前。 沈一茹瞄了一眼，只见册子封面写着“营销策划”四个大字。 瞬间，沈一茹的眼睛就亮了。 不过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册子，而是先冲着朱玉颖盈盈一拜道：“商女沈一茹，见过郡主！” 朱玉颖摆手道：“沈小姐不用客气，我现在是你的合作伙伴，不是郡主！” 沈一茹起身笑道：“能跟郡主成为合作伙伴，是我们沈家的荣幸！” 这时何秋开口道：“具体的合作细节，就由你们两个来谈吧，我就不掺和了！” 朱玉颖转身冲着何秋做了一个ok的手势道：“请何先生放心，我会处理妥当的！” 这个手势自然是朱玉颖偷学何秋的。 作为一个穿越到明初的现代人，何秋终究还是摆脱不了现代的一些习惯。 很多都被小迷妹朱玉颖给偷学走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间接的萝莉养成了。 嘿嘿嘿！ …… 从偏厅离开之后，何秋也没在秋名山小店多做停留，直接就回了燕王府东厢院落，准备休息休息。 结果还没等他喘口气，金忠就来拜访了。 刚一坐下，金忠就抱怨道：“何先生，现在你的香水生意已经做起来了，咱们的肯打鸡生意该怎么办？现在市面上的肉鸡可都在蓝府呢！” 之前何秋让金忠收购肉鸡的时候，蓝庆从中搅和，硬是以高出市面一倍的价格，把那些肉鸡给收购走了。 现在蓝庆已经被何秋给打死了。 但那些肉鸡，依然还属于蓝府。 就以现在蓝府和燕王府的关系，用正常方法讨要肉鸡肯定是行不通了。 但这些肉鸡又不能不要。 金忠也是实在想不到好办法，所以才来找何秋讨教。 何秋端着一杯茶，淡淡的说道：“不用着急，那些被蓝庆收购的肉鸡被蓄养在哪里你知道吗？” 金忠立刻道：“全部都蓄养在郊外的一处农庄里面，足足上万只肉鸡，如果这些肉鸡能到咱们手上，肯打鸡的生意立刻就能起来！” 何秋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跟我去一趟农庄！” 金忠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何先生是想直接去把肉鸡抢回来吗？燕王府的亲卫军刚下战场，这个时候再跟蓝玉开战，恐怕……” 何秋摆手道：“不用燕王府的亲卫军，咱们两个人去就可以了！” “啊？” 金忠瞪大眼睛道：“不是吧，何先生！农庄全都是蓝府的人，咱们两个人去农庄等同于找死啊！” 说到底，金忠现在就是王府的管家，还不是永乐朝的内务大臣，胆子也不是特别大。 何秋微笑道：“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金忠挠了挠头道：“有没有可能你一个人去呢？其实王府账目上还有一些问题，我可能需要……”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当然可以我一个人去，只不过以后肯打鸡的生意，你减一成，你去不去？” “去！” 金忠立刻挺起胸膛道：“当然要去了，我怎么可能看着何先生一个人去冒险呢！” 何秋笑了笑，放下茶杯道：“那就麻烦金先生去准备马车吧！” “好！” 金忠答应一声，转过身脸上就露出了愁苦的神情。 他是真不想跟何秋两个人去蓝府的农庄。 何秋都已经把蓝庆给打死了，这跟蓝府算是结下了深仇大恨。 现在蓝玉已经从战场回来了。 依蓝玉的性子，肯定会对何秋展开报复。 他们俩人真到了蓝府农庄，说不定蓝玉就会把农庄的几百号佃农集结起来，乱棍把他们俩给打死。 唉，凶险之地，真不知道何先生为什么要去。 金忠完全捉摸不透何秋的想法，只能依照何秋的计划行事。 第112章 我说有就有 就在何秋准备跟金忠去蓝府农庄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应天府皇宫，锦衣卫指挥使纪游正在其中快步穿梭，最终走进了谨身殿之中。 “陛下，顺天府锦衣卫有飞鸽传书送到！” 朱元璋头也不抬，直接说道：“呈上来！” 纪游立刻将一封信放到了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放下手中御笔，拿起书信翻阅起来。 只看了几眼，朱元璋就皱起眉头道：“老四提前去丰台镇守，居然是被蓝玉逼迫的？” 纪游再次拱手道：“是这样的，隐藏在蓝玉身边的谍子，亲耳听蓝玉说要逼迫燕王去丰台镇守，给燕王难堪！” “嘭！” 朱元璋一巴掌拍到龙案上，怒声道：“蓝玉竟然敢这么算计我儿子，真的是活腻了！” 蓝玉好歹是边关大将，纪游却不敢过多评价，只能低着头表示沉默。 朱元璋骂完之后，又微微皱眉道：“不对啊，老四可不是会被随意逼迫的性格，他应该能看出来镇守丰台的问题，又怎么会去的？” 纪游想了想，开口道：“我手下人听说，好像是那位何先生提前数日给燕王爷说，北元丞相咬朱会带领小队奇袭丰台，所以燕王爷才带着亲卫军去了丰台。 在去丰台之前，何秋还让他创办的化学研究所人员带着二十门大炮协助燕王爷，在战场上，也是这二十门大炮先打伤了北元军数千人，使得北元军心涣散，最终才会被燕王爷彻底击溃！” 朱元璋粗略扫了一眼书信的内容，随即扔下书信，摸着下巴说道：“这个何秋……居然能预测到北元军奇袭丰台的事情，莫非真是神人在世？” 纪游拱手道：“这个卑下不敢妄测，但何秋确实有许多神奇之处！” 朱元璋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 片刻之后，朱元璋坐到龙椅上，拿起笔开始在一张圣旨上书写。 “传我令，召燕王跟何秋入京！” 说完，朱元璋便将已经书写好的圣旨交给纪游。 “遵命！” 纪游接过圣旨，立刻转身离开。 …… 另外一边，何秋跟金忠已经坐着马车到了蓝府农庄。 作为边关大将蓝玉的产业。 农庄外面还有几名穿着铠甲的士兵巡逻。 金忠在马车里看到这一幕，顿时咬牙切齿的说道：“蓝玉这明摆是公器私用，竟然让边军替他看守农庄！” 何秋淡淡的说道：“连刺杀燕王的事情他都能做出来，调士兵替他看农庄算什么！你要真看不过去的话，不如下去斥责一下？” 金忠立刻摇头道：“那倒不必，何先生今天来这里肯定有正事要做，还是先以何先生的事情为主！” 何秋看了金忠一眼，心中颇为感叹。 这货还跟历史书上的差距还真是大。 历史上说，金忠才学优茂，器识宏远，宽恕恻隐，恒务利济，是永乐帝无法不谈的心腹重臣，同样也是朝中臣子的榜样和楷模。 但现实中的金忠，却是怂的一批。 不过也可以理解，人嘛，总归还是要有七情六欲的，哪能像历史书里写的那么片面。 何秋也没调侃金忠，直接下了马车，迈步走到了农庄前面。 巡逻的卫士立刻就围了过来，手中长枪直指何秋。 “站住，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长脸卫士向何秋喝问道。 何秋打开随身的折扇，淡淡的说道：“我是燕王府何秋，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说话！” 以这些卫士的层级，显然是不认识何秋的。 不过燕王府他们还是知道的。 互相对视之后，一个卫士便转过身，快步跑进了农庄里面。 很快，一个穿着绸缎蓝衫的中年胖子便走了出来。 他站在卫士后面，冷着脸向何秋说道：“你就是何秋？” 何秋挑眉道：“不像吗？整个顺天府像我这么帅的有几个？” 中年胖子显然不懂何秋的幽默，只是冷笑道：“你杀了蓝掌柜，居然还敢来我们蓝府的庄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何秋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知道我杀了蓝庆，还敢这么跟我说话，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吧？” “……” 中年胖子顿时被噎住了。 他刚刚脑子确实没转过来，下意识的就按照惯例放了狠话。 现在他总算是想起来了，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在十几个带甲兵士的保卫下，依然杀掉蓝庆的狠人。 这要是对方再发一次狠，把他也给做掉了，那可就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一念至此，胖子立刻战战兢兢的说道：“你……你不要乱来啊，这……这里镇守的兵士很多的！” 何秋撇嘴道：“放心吧，我对你没兴趣，我是来讨要肉鸡的！” “肉鸡？” 中年胖子愣愣的说道：“那是我们花钱买的肉鸡，你凭什么讨要？”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我前几天也买了一些肉鸡，昨晚不小心跑到你们庄子里面了，我得拿回来！” “你胡说！” 中年胖子立刻反驳道：“从昨天到今天，压根没有肉鸡跑到我们农庄里面来！” 何秋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慢悠悠的说道：“我说有……那就有！跑进你们农庄的肉鸡总共有一万只，半个时辰内，我要看到这一万只肉鸡送到我面前来，否则的话，我就要不客气了！” 说完，何秋从储物空间掏出一颗手榴莲，直接扔向农庄外墙。 系统出品的手liu弹是经过强化的。 只一颗，便将农庄外墙炸出一个大洞来。 其爆炸时的声响，直接把距离比较近的一个兵士耳膜都给震破了，鲜血从耳朵里面流了出来。 至于中年胖子和其他兵士，则是被吓傻了，呆若木鸡。 何秋淡淡的说道：“这是我自己炼的轰天雷，半个时辰后，如果一万只肉鸡没有送到我面前，我会再扔十颗轰天雷！” 中年胖子瞬间额头冷汗直流。 这农庄是他负责经营的，他的基业和一家老小都在这里。 只一颗轰天雷威力就这么大，十颗一起，那还不得把农庄给夷为平地？ 到时候他的基业和一家老小都要完犊子了…… 第113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何先生，你不能这样啊！” 胖子终于认怂了。 他哭丧着脸道：“这些肉鸡是蓝掌柜花钱买回来的，我……我没有权力把他交给您啊，您这是为难我！” 何秋挑眉道：“你这话搞得我好像是来抢劫的一样，我都说了，我只要我丢的那些肉鸡，不要蓝庆买回来的那些！” 胖子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 拿着轰天雷来讨要肉鸡，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何先生……哦不，何大爷，我求你放我一马吧，那些肉鸡我真做不了主！农庄里倒是还有些许的水果，要不我给您送过来？或者您那些肉鸡值多少银两，我给您折现也行！” 胖子颇为卑微的向何秋乞求道。 然而何秋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要是做不了主，那就找能做主的来！反正我只等半个时辰，我也只要我的那些肉鸡！” “这……” 胖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方完全是油盐不进，求饶已经没用了。 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善了。 胖子思来想去，最终一跺脚，快步冲进了农庄里面。 片刻之后，胖子骑马从农庄里冲出来，直奔蓝府。 他虽然胖，但骑马的技术相当不错。 这让何秋看的有点羡慕。 他穿越到大明的时间也不短了，但就是没怎么骑过马。 有时间还是得学一学。 穿越到古代，要是不纵马奔驰一回，那可就太遗憾了。 …… 很快，胖子就骑马到了蓝府正门。 虽然他在蓝家也算有些地位，但还是没有骑马进蓝府的资格，只能下马跑向蓝府书房。 此时蓝玉正在书房看兵书。 他虽然是不世名将，但还是得继续学习，拓展能力。 强者之所以能成为强者，就是因为有一颗永远进取的心。 蓝玉看兵书的时候，一般都没人敢打扰。 但这次，他刚看到妙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蓝玉放下兵书，有些不爽的看向房门道：“谁？” 门外传来中年胖子的声音道：“将军，是我！” “蓝季同？你进来吧！” 蓝玉忍下不爽，把中年胖子给叫了进来。 蓝季同刚一进门，便冲着蓝玉下跪道：“将军，请恕我无礼！” 对于蓝玉的性格，蓝季同是非常了解的。 甭管他要说的事情重不重要，先为打扰的事情道个歉，这样才能避免被蓝玉迁怒。 果不其然，蓝玉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他放下手中兵书，冲着蓝季同说道：“起来吧，是农庄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蓝季同没起身，依旧是跪着说道：“那个燕王府的何秋到农庄外面了，说是他那边有一万只肉鸡跑到农庄了，让我交出来，否则就用轰天雷把农庄给夷为平地。 那轰天雷的威力我看了，确实极大，我怕农庄受到什么损失，所以专程来向您求救，您看这事情该怎么处理？” “嘭！” 蓝玉直接一掌拍到桌子上，怒声道：“何秋这个狗贼，杀了蓝庆不说，竟然还敢到我的农庄去撒野，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说完，蓝玉便起身要走。 蓝季同连忙劝阻道：“将军，那个何秋颇有些邪异，您就这样去……恐怕有些危险！” 他把话说的有些委婉，实际上蓝玉要是真单独去找何秋，十有八九会横死当场。 蓝玉刚才也是气昏了头。 被蓝季同这么一提醒，他才反应了过来。 何秋这家伙确实邪异的很。 之前蓝玉就派蓝四勇去刺杀过何秋，之后蓝四勇就人间消失了。 蓝玉一直怀疑蓝四勇被何秋给反杀了。 后面蓝庆又带人去何秋的工坊闹事，结果也被何秋独自一人给团灭了。 蓝玉虽然自诩有万夫不当之勇，但面对何秋这种怪胎，还是有点发憷。 “你说的有道理，待本将军点齐兵马，再去找那个何秋算账！” 蓝玉用很拽的语气，说出了很怂的话。 蓝季同也不敢戳破，只是干笑道：“将军，那个何秋说了，只给我们半个时辰的时间！” 半个时辰显然是不够点齐兵马的。 蓝玉咬牙切齿的说道：“真是欺人太甚，本将军就不信了，就算本将军一人前去，他还敢当着本将军的面将农庄夷为平地？现在你就带我去见他！” 蓝季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很快，蓝玉和蓝季同就骑马到了农庄门前。 此时何秋正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端着茶杯，神态分外的悠闲。 蓝季同眼尖，一眼就认出来那椅子和茶杯正是农庄里面的。 这让蓝季同有点想吐血。 对方未免也太嚣张了。 堵农庄的门，还要坐农庄的椅子，喝农庄的茶。 那些兵士也是，居然也不阻拦一下。 实际上，那些兵士本来是想要阻拦的。 但问题是，何秋进农庄拿东西的时候，手里一直拿着手liu弹上下抛着玩。 这就搞得兵士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万一何秋没拿稳，手liu弹掉了，那所有人都得被炸上天。 为了保全小命，那些兵士只能任凭何秋嚣张了。 不过蓝季同郁闷归郁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着何秋向蓝玉说道：“将军，那就是何秋！” 蓝玉点了点头，走到何秋面前，冷着脸说道：“听说你想把本将军的农庄夷为平地？” 何秋并没有起身，依然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说道：“蓝将军这话就说的严重了，我……” 没等何秋把话说完，蓝玉就突然呵斥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给本将军站起来说话！” 平心而论，何秋只能算个普通百姓。 跟蓝玉这种边关大将说话，必须要保持一定程度上的恭敬。 但何秋却并没有丝毫的恭敬之心。 他动也不动，只是笑道：“抱歉，蓝将军，我腿脚不方便，站不起来！你要是觉得低头说话太累，可以坐着说！” 蓝玉瞬间握紧了拳头，想把何秋当场锤死。 居然连腿脚不便这种理由都能说出来，简直是厚颜无耻！ 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何秋这个理由蓝玉还真没法反驳。 第114章 一炷香足矣 蓝玉没有再强求何秋站起来，只是冷冷的说道：“本将军不管你是因何而来，总之这里是本将军的地盘，容不得你撒野！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快给本将军滚开，否则休要怪本将军不客气！” 何秋挑眉笑道：“蓝将军还真是霸气，一句话就想把我丢失的一万只肉鸡占为己有？” 蓝玉双手负在身后，傲然道：“就算是真的进了本将军的地盘，那就是本将军的，跟你再没有丝毫关系！” 何秋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以为蓝将军是个讲道理的人，没想到是我错了！看来我应该换一种方式跟蓝将军交谈了！” 说完，何秋便站了起来。 蓝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神情警惕的看着何秋。 蓝四勇和蓝庆都被何秋给弄死了。 蓝玉单独面对何秋，还是稍微有点犯怵的。 “何秋，我警告你，我的大军就在数里外驻扎，倘若你敢动我，那就等着被我的大军斩杀吧！” 蓝玉为了掩饰自己的害怕，直接出言威胁何秋。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放心吧，蓝将军，我没有对你动手的想法，只想跟你说两句悄悄话，你敢听吗？” 蓝玉愣了一下，随即便犹豫起来。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何秋。 万一他距离何秋太近，被何秋抓住机会宰掉，那可就太愿望了。 但要是不靠近，又显得他自己怕了何秋。 码的，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给自己难堪。 蓝玉心中愤恨无比。 过了好几秒钟之后，蓝玉才开口道：“本将军胸怀坦荡，向来不爱听什么悄悄话，何先生有话就直说吧！” 蓝玉终究还是觉得性命为重，不想距离何秋太近。 何秋撇了撇嘴道：“蓝将军，我说悄悄话可是为你好，难道你不想知道蓝庆死亡背后的真相！” 蓝玉再次愣住了。 他完全不知道蓝庆死亡背后还有什么真相！ 何秋这话算是把蓝玉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同时也再次让蓝玉陷入到了犹豫之中。 这时何秋再次开口道：“蓝将军统领边关数十万兵马，乃人中豪杰，莫非连听我耳语的胆气都没有吗？” 这激将法对蓝玉非常有用。 蓝玉也不再犹豫，直接往前走几步，冲着何秋冷冷的说道：“你说吧，蓝庆的死到底是什么情况？” 何秋笑了笑，凑到蓝玉耳边，低声道：“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杀蓝庆，是因为他想对永安郡主图谋不轨！” 蓝玉瞬间脸色一变，冲着何秋呵斥道：“你胡说！蓝庆怎么可能……” 何秋打断道：“这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我说的话难道还能有假？” 蓝玉冷笑道：“你当本将军是白痴吗？你这明显就是假话！” 何秋摆了摆手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燕王爷向陛下奏言，再加上我这个证人的证词，陛下肯定会相信的，到时候蓝家很有可能受牵连啊！” 这摆明就是在诬陷，但偏偏却戳到了蓝玉的软肋。 朱元璋这个人多疑且好杀戮。 蓝玉也曾亲眼看到一些开国功臣被朱元璋给做掉。 所以蓝玉一直对朱元璋是有敬畏的。 倘若何秋真的向朱元璋作证，说蓝庆对皇家郡主图谋不轨，那很有可能会引起朱元璋的杀心。 当然，朱元璋也有可能会明辨是非，申饬何秋。 但是蓝玉不敢赌。 赌输了赔上的可就是自己的命了。 蓝玉脸色阴晴不定的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冷眼看向何秋道：“本将军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并不是你能想象的！你以为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能让陛下治我们蓝家的罪？” 何秋笑道：“陛下当然不会治蓝家的罪，但会对蓝将军心生猜疑，我想这应该不是蓝将军想要看到的吧？仅仅只是一万只肉鸡而已，蓝将军又何必呢？” 蓝玉有点被何秋给说动了。 不过确切的来说，蓝玉是被何秋的无赖战术给打败了。 甭管你身子正不正，就硬往你身上泼脏水，躲都躲不掉。 最终，蓝玉无奈道：“行了，我懒得跟你纠缠，既然你想寻你的一万只肉鸡，那就自己进去寻！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带走这一万只肉鸡，我只给你半个时辰！ 倘若半个时辰后，这肉鸡你还没运走，那我就要派人把这些肉鸡给射杀了，毕竟这是我的田庄，我可不想让那些肉鸡污染了我田庄的地！” 这就是在给何秋出难题了。 毕竟肉鸡是活物！ 无论是用车装，还是人力驱赶，都很难在半个时辰内将一万只肉鸡给带走。 金忠沉默许久，忍不住开口道：“蓝将军何必那么小气呢，既然你都已经决定归还那些肉鸡了，不如把时间放宽些如何？” 蓝玉冷着脸道：“本将军能给你们半个小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休要再讨价还价！” 金忠还想再说什么，何秋却率先开口道：“不用半个时辰，一炷香的时间我就把这些肉鸡给带走！” 蓝玉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想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带走一万只肉鸡，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蓝玉觉得何秋肯定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不过这也正合了蓝玉的心意。 他本来就没想让何秋安安稳稳的带走一万只肉鸡，所以才故意出了难题。 现在何秋已经把牛皮给吹出来了，周围人也都听到了。 倘若何秋没有在他自己约定的时间内带走肉鸡，那何秋丢脸可就丢大了。 对蓝玉来说，这显然是喜闻乐见的场景。 “呵呵，没想到何先生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本将军倒是很想看看何先生是怎么把肉鸡给带走的！” 蓝玉冲着何秋轻蔑一笑，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神情。 何秋没再理会蓝玉，只是耸了耸肩膀，带着金忠走向了田庄大门。 蓝玉看了一眼何秋的背影，随即冲着附近的手下招了招手。 很快，一个穿着皮甲的兵士便来到了蓝玉面前，恭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蓝玉淡淡的说道：“你去调一队弓箭手过来，半个时辰后，姓何的没带走肉鸡，就让弓箭手给我放箭！” “领命！” 兵士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第115章 肉鸡长蛇阵 很快，何秋跟金忠就到了田庄蓄养肉鸡的地方。 不出所料，这些肉鸡基本上都有点瘦弱。 被蓝庆收购来的这段时间，蓝庆肯定没让人好好喂养这些肉鸡。 毕竟蓝庆只是想用这批肉鸡给何秋添堵，并不想再为这些肉鸡付出太大的成本。 好在，这些肉鸡虽然瘦弱，但终究还是活着的。 这时蓝玉走到何秋身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何先生打算怎么把这些肉鸡给带回去？是一只一只抱走呢，还是一群一群的赶呢？” 何秋斜眼看向蓝玉道：“蓝将军，这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要是放到往常，有人敢这么跟蓝玉说话，蓝玉肯定会发飙。 但现在，蓝玉只当何秋是恼羞成怒，非常没有发飙，反而觉得非常快意。 “你怎么带走这些肉鸡我确实管不着，但我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你一下，我这田庄处处都是珍贵物事，要是你赶鸡过程中，把我田庄的哪处物事给碰坏了，那可是要赔偿的！” 蓝玉说这话时，脸上已然是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他觉得何秋肯定是无计可施了。 想要短时间内带走这些肉鸡，最好的办法就是暴力驱赶。 但暴力驱赶的话，很容易会让肉鸡受惊，扑腾乱飞，必然会碰坏田庄的一些物事。 到时候蓝玉就可以让何秋大出血了。 反正整个田庄都是他蓝玉的，被碰坏的物事值多少钱，全由蓝玉一张嘴说了算。 然而，何秋却并未像蓝玉想的那样沮丧，而是很淡定的说道：“放心吧，这些肉鸡碰不到你田庄物事吧，你就看好吧！” 蓝玉嗤笑一声，内心显然是不信的。 何秋也没有过多理会蓝玉，而是直接取出一个小喇叭样式的东西，放到了嘴边。 随后，他又拿出一个耳塞，塞进了耳朵里！ 这套东西，正是何秋前段时间签到得来的奖励……动物交流控制器。 通过动物交流控制器，何秋可以跟任何动物交流，同时也可以控制这些动物。 也正因为有这套宝贝，何秋才敢来蓝玉的农庄。 蓝玉显然是不知道这套宝贝的厉害，看到何秋佩戴，神情依然还是颇为的轻蔑。 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待会儿还是得灰头土脸的认输！ 何秋戴好动物交流控制器之后，并没有立刻发动技能，而是先看向蓝玉道：“蓝将军，圈里这肉鸡有点多，我待会儿要带的时候，难免会多带几只，你不会介意吧？” 蓝玉冷笑道：“你把这些鸡全部带走都行，但我还是那句话，这些鸡要是碰坏了我田庄的物事，你得照价赔偿，一文都不能少！” 何秋点头道：“那是自然，我这人向来敦厚，蓝将军大可不必担心我会赖账！” 蓝玉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何秋则是直接走到鸡圈前面，挥手发动了控制技能。 那些肉鸡本来都在懒洋洋的晒阳台，突然间，所有鸡都昂起鸡冠，看向了何秋所在的位置。 随后，让蓝玉震惊的一幕就出现了。 只见那些肉鸡如同受到指挥的军队一般，自发的排列成方队，井然有序。 紧接着，第一方队变换成一字长蛇阵，鱼贯走出了鸡圈，没有一只鸡胡乱扑腾。 蓝玉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些肉鸡竟然会这么听话。 “这……这不可能，一定是我出现了幻觉！” 蓝玉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了那些肉鸡。 情况并没有发生改变。 那些肉鸡还在排队往出走。 蓝玉只觉得三观都快要崩塌了。 这特么还是鸡吗？ 就算是一支军队，想要做到这么有秩序，也得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行。 这群肉鸡居然能排的这么整齐，就尼玛离谱！ 蓝玉脑海中一片混乱，整个人都既震惊又懵逼。 何秋发出了所有指令之后，便拍了拍金忠的肩膀道：“你把这些肉鸡带到咱们的圈里去吧，它们会跟上你的！” 金忠此时也是懵逼的状态。 但他比蓝玉要好一些。 之前何秋带道士求雨的场景他也是见过的。 他打心里觉得何秋肯定懂一些仙术。 所以短暂的懵逼过后，金忠就回过了神。 他冲着何秋点头道：“好，我会把这群鸡带好的，何先生你尽快回来！” 说完，金忠便快步走到前面，带着这群肉鸡向庄园大门走去。 上万只肉鸡，队伍长达百米，雄赳赳气昂昂的迈步走，场景极为壮观。 任何看到这场景的人都会瞠目结舌，一辈子难以忘怀。 在前面领头的人也会被人铭记。 何秋向来比较低调，不喜欢出风头，所以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了金忠。 等到金忠走远，何秋这才看向蓝玉笑道：“蓝将军，多谢你的慷慨，这些肉鸡我就都笑纳了！” 蓝玉一听这话，终于回过神来。 他用古怪的神情看向何秋道：“刚才你是不是施展了妖术？” 何秋立刻不爽道：“蓝将军，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可别凭空污人清白，我何秋也算是读书人，怎么可能会妖术！ 你该不会是舍不得那些肉鸡？刚才可是你说的，我把这些肉鸡全部带走也没问题，现在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蓝玉差点憋出一口血来。 他是想着何秋肯定带不走这么多肉鸡，所以才许诺的。 到时候肉鸡被弓箭射杀，照样会留在田庄，还能顺带再讹何秋一笔。 万万没想到，这些肉鸡居然会特么的排队！ 不但走出去了，还没碰坏任何东西！ 这可是上万只肉鸡，还是蓝庆加价收购来的，价值不菲！ 就这么送给何秋，蓝玉心里也是有点滴血的。 但问题是，他都已经许诺了，实在没法反悔，这就很难受了。 憋闷了好一会儿，蓝玉才咬牙道：“本将军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反悔，这些肉鸡……都是你的了！” 何秋这才笑道：“我就知道蓝将军是守信的人，改天我把这些肉鸡做成美食之后，给蓝将军你送一份过来尝尝，味道包你满意！” 蓝玉直接摆手道：“本将军不稀罕，肉鸡你也到手了，就赶快滚吧！” 他已经不想再跟何秋多说话了。 伤不起了。 第116章 一万只神鸡 何秋得了便宜，也没再继续刺激蓝玉，很嗨皮的离开了蓝家田庄。 金忠给那些肉鸡准备的鸡圈距离蓝家田庄并不是特别远，正常步行小半个时辰就能到。 但这次金忠带着上万只肉鸡一起走，速度就有点慢了。 路人们看到那些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的肉鸡，都有点被惊到了。 他们一个个的揉着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些肉鸡确实是在列队前行。 对于古人来说，这跟神迹也没什么两样了。 为了瞻仰神迹，那些路人也不赶路了，而是围绕在肉鸡队伍的两边，不停的啧啧称奇。 慢慢的，加入围观队伍的人越来越多。 过了好一会儿，有好事者忍不住冲着金忠喊道：“老师傅，你怎么带着这么多只鸡啊？” 金忠还是有点做生意天赋的。 他眼珠子一转，回答道：“这些鸡都是用来做美食的，再过几日，我们的店铺就会在城里开张，专门卖鸡，到时候大家都可以来品尝！” 这下众人的热情都被激发了，纷纷向金忠发出了询问。 “老师傅，你们要做什么美食？白斩鸡还是椒麻鸡？” “老师傅，这些鸡为何这么听话？” “你们店铺要开在城里哪一块儿？” …… 金忠耐着性子回应道：“我们要做的是肯打鸡，一种……来自海外的美食，味道美味绝伦，吃一口就能让你终生难忘！ 至于这些鸡为何听话，是因为它们都经过专门培育，打小就开始驯养它们排队，一起做运动，让肉质更加紧致！ 除此之外，这些鸡每天吃的都是上等稻米，喝的都是山间泉水，肉质非常的鲜嫩。” 这话一出，路人们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平民百姓都未必能顿顿吃上米，时不时还得搭配一点粟。 这些肉鸡居然每天都能吃稻米，这成本可太大了。 不过也从侧面反映出，这些肉鸡确实非常珍贵。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提了起来。 这么珍贵的肉鸡，再搭配海外传来的制作方法，做出来的美食得有多好吃？ 不过，也有人质疑道：“老师傅，这些鸡看起来有些瘦弱啊，它们身上有肉吗？” 金忠立刻跳脚道：“你可别胡说，它们哪里瘦了？这都是平时锻炼的比较多，肉质紧致，所以才看起来比较瘦！” 这就很完美的解释了这些肉鸡为什么偏瘦的原因。 众人再没有什么质疑，只是愈加的好奇起来。 很快，金忠就把那些肉鸡都带进了燕王府的田庄里面。 路人们不敢冒犯燕王，只能站在田庄外面，远远眺望。 金忠进庄之后，便将带鸡的任务交给了一个佃农，自己则是兴冲冲的跑到了田庄的主厅。 何秋此时已经在主厅喝茶了。 他走了一条近路，所以回来的比金忠要早很多。 金忠一见到何秋，立刻就竖起大拇指道：“何先生，你太牛了，居然没话一分钱，就从蓝玉手上抢了上万只肉鸡过来，真是太让我佩服了！” 何秋很谦虚的说道：“这都是雕虫小技罢了，不足挂齿！” 金忠瞪大眼睛道：“这还算是雕虫小技？能让上万只肉鸡井然有序的排队，这可是近乎于仙术了！何先生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教教我？” 何秋立刻摇头道：“这个教不了，得是童子之身才能学，金先生你是童子吗？” 金忠这下没话说了。 他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肯定不是童子了。 “学不了就算了，不过我刚才在路上已经给咱们的肯打鸡生意宣传一波了，等到咱们店面营业，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品尝的！” 金忠把刚才路上发生的事情给何秋重复了一遍，算是邀功。 何秋听完，点头道：“你做的很不错，这确实能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不过我觉得你的言辞还可以再夸张一点，比如这些肉鸡都是听音乐长大的！” 金忠顿时瞠目结舌。 他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跟何秋相比，还是有点匮乏了。 这才是真正的睁眼说瞎话啊！ 正当金忠准备吹捧一下何秋的时候，一个穿着甲胄的亲卫突然冲进来，冲着何秋单膝跪地说道：“何先生，王爷有急事找您，请您立刻跟我回王府！” 何秋微微皱眉，一时间有点想不到燕王要自己干嘛。 他索性放弃思考，站起身冲着金忠说道：“田庄这边就暂时交给你了，我去见一下王爷！” 金忠点头道：“没问题，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会尽快把这些肉鸡给喂肥的！” 何秋对金忠还是很信任的。 他没有再多言，直接跟那个亲卫一起，乘坐马车离开了田庄。 …… 与此同时，关于一万只神鸡的消息，开始在整个顺天府的大街小巷流传。 明初百姓的娱乐活动还是比较少。 像一万只肉鸡排队走的场面，绝对能成为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神鸡和肯打鸡的热度持续发酵，还没开始卖，就已经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 …… 另外一边，亲卫直接将何秋带到了燕王府书房门口。 此时书房里面，姚广孝和燕王都在。 只是两人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 何秋刚一进门，朱棣便起身道：“何先生你总算是来了！” 何秋笑道：“王爷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这个……” 朱棣犹豫了两秒钟，然后才开口道：“是这样的，刚才我接到应天府的来信，说是我父皇准备召你和我入京觐见。” 何秋挑眉道：“这是好事儿啊，你有什么好忧虑的？” 朱棣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忧虑，只是有点不舍！像先生你这么大才的人，倘若到应天府的话，肯定会被我父皇留在朝中做官，以造福天下百姓，到时候你我二人再相见，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何秋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其实你大可不必，我就算去了应天府，也不会留下做官的，放心吧！” “啊？” 朱棣直接愣住了。 打死他也想不到，何秋竟然不打算留在应天府。 第117章 老脸一红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朱棣才看向何秋道：“何先生，你……该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要留在应天府的话，那肯定是青云直上啊，你为何不留呢？”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何秋留在应天府都是最好的选择。 那毕竟是皇权中枢，最靠近皇帝的地方。 留在那里，更容易搅动天下风云，施展心中包袱。 当然，这只是朱棣的想法。 对何秋来说，留在应天府，最多也就只能做十年的官。 十年之后，朱棣开启“靖难之役”，率军直捣应天府，成为永乐大帝，到时候他这个应天府的官儿还能不能继续做下去就不好说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朱元璋这个皇帝相当嗜杀。 呆在应天府的话，万一做了点什么错事，很有可能就会被朱元璋给做掉。 相比之下，还不如继续留在顺天府，安全又舒心。 不过这个理由何秋就不好告诉朱棣了。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我跟王爷相交莫逆，又是高炽的老师，无论怎么说，都应该呆在顺天府！” 朱棣听到这话，当时就被感动坏了。 他一把握住何秋的手，泪眼婆娑的说道：“没想到何先生如此深明大义，本王可以保证，如果何先生继续留在顺天府，本王一定给何先生最高的礼节和待遇！” 何秋笑道：“王爷不必客气，咱们还像以前那么相处就可以了！对了，咱们何时动身去应天府？” 现在肯打鸡的生意还没有做起来，何秋还真不太放心这么仓促的走掉。 朱棣沉吟了几秒钟，开口道：“父皇的旨意走的是驿路，到顺天府的话，大概是在三日之后，咱们应该在五日之后出发！” 何秋松了一口气道：“那还好，五天时间足够把肯打鸡的生意给做起来了。” 朱棣眼睛一亮，立刻问道：“何先生已经把肯打鸡生意的准备工作做好了？” 何秋点头道：“是的，目前原材料已经置办齐全了，金先生那边也选好了店铺，这几日之内肯打鸡的第一家店铺就会开张！” 朱棣吞咽了一下口水，有点馋意上头了。 之前何秋刚得到肯打鸡豪华午餐制造机的时候，让朱棣品尝过肯打鸡的小食。 当时朱棣就被那特别的风味给迷住了。 可惜在那之后没过多久，朱棣就带着亲卫军去丰台，现在也没有再吃到过肯打鸡的小食。 “何先生，在开店之前，这肯打鸡的小食……是不是得先做一些出来，最后再确定一下口感？” 朱棣眼巴巴的向何秋询问道，馋意已然是按捺不住了。 何秋笑道：“王爷要想吃的话，直接开口说就行了，何必绕弯子呢！” 朱棣老脸一红，期期艾艾的说道：“本王……本王也是为了肯打鸡的生意考虑，毕竟这生意本王也有参与嘛！”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行吧，那我今晚就做一些肯打鸡的小食，大家都到我院落里面去吃！” 朱棣的口水差点不争气的流下来。 肯打鸡小食香脆可口的味道似乎已经浮现到了他的鼻尖了。 “何先生真是敞亮，那今晚本王就带着王妃和几个孩子来享受何先生的美食了！” 朱棣很是期待的向何秋说道。 何秋点了点头，又跟朱棣闲聊了几句，随即便离开了朱棣的书房，回了自己的东厢院落。 现在肯打鸡的前期准备已经做完了。 剩下的就是开业之前的宣传工作了。 金忠的商业天赋不错，提前用一万只肉鸡做了一次宣传。 但这个时代并没有网络，仅靠民众口口相传，很难在短时间内让肯打鸡的名头传遍整个顺天府。 还是要想一个更有震撼力的宣传方式。 何秋坐在院落的石桌边上，冥思苦想了一个多时辰，依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方式。 毕竟他前世只是个冒险家，并不是商界巨子。 能够想到用代言人和饥饿营销的方式来推广香水和香皂，就已经算是他的才能极限了。 再让他短时间内想出一个绝佳的创意，他也是有点无能无力。 时间马上就要到晚上了，何秋索性放弃思考，差了一个亲卫去找金忠，让金忠送二十只肉鸡过来。 今晚的院落晚宴，二十只肉鸡肯定是足够了。 …… 大约半个小时后，金忠就亲自带着二十只肉鸡来到何秋的东厢院落。 刚一见到何秋，金忠就兴奋道：“何先生，听说你准备今晚在院子里搞一个肯打鸡的宴会？” 何秋点头道：“对啊，肯打鸡的店面马上就要开了，还得再最后测试一下肯打鸡的口味。” 金忠一边吞咽口水一边说道：“那何先生你看我适合当这个测评人吗？我的味觉很敏锐的，当年差点就当了美食家！” 何秋冲着金忠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道：“就你这体型也不像个美食家，太瘦弱了！人家美食家起码都得有个大肚子，显得自己吃过的东西多！” 金忠揉了揉自己干瘪的肚子，干笑起来。 他虽然是燕王府的账房先生，但也是常年习武，自然是胖不到哪里去。 何秋稍微调侃两句之后，便直接说道：“行了，今晚的肯打鸡小食宴，王府的人都能吃上，你就不用担心了，先把这些肉鸡交给厨师处理一下吧！” 所谓的处理，自然就是脱毛和掏肚子了。 何秋是懒得做这种事情的。 金忠点了点头，带着几个提笼子的小厮直奔王府厨房。 很快，肉鸡就被王府的厨师给处理好了，毛脱的非常干净，肚子里面的内脏也全都掏空了。 金忠将肉鸡交给何秋，随即便有些期待的问道：“何先生，你制作美食的时候，我能旁观一下吗？” 何秋斜眼看向金忠道：“你觉得呢？” “额……” 金忠想了想，干笑道：“我觉得应该是不行的！” 何秋耸了耸肩膀道：“你的感觉是对的，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要是被你学会了，我以后就没饭吃了！” 金忠点头道：“这倒也对，是我唐突了！” “你等着吃就好了！” 何秋说完，提着处理好的肉鸡，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118章 烹制美味 虽然俗话说得好，君子远庖厨，但是鉴于何秋一向在这方面有着独特的创新。金忠所好奇的也是何秋，怎么炮制平平无奇的鸡肉。 这几年的鸡鸭等家禽都是随便放养，让它们在田间吃点虫子，用来生蛋的。 是种相当平民的食物。 别说是燕王朱棣了，就是金忠也极少吃鸡肉。 何秋越是不让金忠监狱观摩他泡制鸡肉的过程。金忠却也是更加的好奇，于是并没有走远，直接就在院子里边。 在何秋进入房间后，许久也没传来什么动静。 金忠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厨房的烟囱，烧菜做饭，无非煎炒蒸炸，怎么烟囱都不冒烟的？难道鸡肉还可以生吃吗？ 金忠却不知道，何秋此时正在对鸡肉进行腌制的过程。肯打鸡，鸡肉味道鲜美最主要就是腌制入味。 腌制完之后还需要用面粉包裹之后才能下油锅。这也是为了让鸡肉保持鲜嫩，外面那层面粉把鸡肉的汁水全都锁住了。 在进行了长达一刻钟的腌制之后，终于何秋开始把腌制好的鸡肉蘸上了面粉下锅开始油炸了。 金忠在院子里，只听到嗞啦声传来，作为一个平素对美食还是有些心得的人来讲，金忠知道，这是下锅炸的动静。 不一会，一阵香味随着风飘了过来，金忠抽抽鼻子，不由一愣，这味道也太香了吧！口水忍不住就流了下来，倒也不是金忠太没有出息。 实在是平素就好这一口。 毕竟词圣苏东坡也是一名吃货，所以当一名吃货金忠并不觉得羞耻。 不过好在肯打鸡的炮制过程还是相当简单的，何秋并没让金钟等的太久。肯打鸡，基本上都是现炸现吃放久了味道就不好了。 所以何秋把炸鸡腿，鸡块，鸡米花，这几种肯打鸡主要产品一样炸了一点，就用盘子端了出来。 “金大人，来试试手艺吧。” 金忠这一边早就跃跃欲试，听到何秋这么说，当然不让的，就走过来接过了何秋手中的盘子。 他首先一看自己手中盘子的那些食物，心中就不由赞叹了一个好字！ 只见盘中之鸡，颜色黄橙橙的，相当的鲜艳，这也是因为何秋用的是上好的芝麻油。同时味道也是香味扑鼻。 香味方面要比起后世的肯德基更胜一筹，这也主要是原料更好的原因。 只是没有盖子就让金忠一开始还有点不太习惯，但是闻到那股香味，已经让他食指大动，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于是拿起一块鸡块就咬了一口。 外面的面粉被河丘炸的非常的酥脆，而里边的肌肉却相当的鲜嫩，汁水完好的被锁在了肉里。加上这本来就是田间的自走鸡，味道比起后世那些批量生产的鸡味道就强了很多。 金忠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了。 “好吃！” 金忠风卷残云就把两块鸡块给吃光了，最后还意犹未尽的手指上的残渣，放进嘴里吮了个干净。 “何先生，这个是什么名堂？” 何秋看了金忠的反应，心里也是非常的高兴。肯打鸡，既然可以征服金忠的胃，那么顺天府，其他的人应该不在话下了，于是道：“这叫燕王原味吮指鸡块。” “燕王原味吮指鸡块？”金忠想起自己确实吃完之后还有吮吸手指的举动，不由挑起了大拇指，对何秋赞道：“贴切！相当的贴切。” 这时候燕王朱棣也来到了何秋的地盘，回来这几天他正在准备上京的事务，无暇分身，但在路过河丘的小院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香味，不由欣喜了，过来看看何秋在搞什么名堂的念头。 刚好朱棣听到，何秋在说那些鸡块的名称，于是笑道：“先生假借孤的名义，要是孤不吮指的话，嘿嘿！” “如果燕王殿下不吮指，我就让你嘿嘿嘿！”何秋转身就进了厨房再炮制一份，要知道其他的鸡肉已经都腌好了，只要下锅油炸就行，速度相当的快。 而这时候燕王朱棣就和金忠一起分享了鸡腿和鸡米花，吃的已经是赞不绝口了。 等到何秋再次把原味吮指鸡块弄出来，两个人也不谦让各抢了一块就大嚼了起来。 “好！这个好！孤以为已经尝遍了世间的无数美味，却不想天外有天！不意还有此等美味！真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何秋笑道：“既然燕王殿下这么赏脸，那就请赐一副墨宝作为肯打鸡的招牌吧。” “那是自然，本就是应有之意！” 燕王朱棣吃了开心之余，也顺利的答应了何秋的要求，取来了文房四宝，挥毫写下人间至味肯打鸡。 事不宜迟，心动不如行动，在金忠的帮忙之下，很快肯打鸡第一家门店营业了。 无数的百姓从肯打基的门口路过，不知道这家店到底是干什么的，只闻到一阵阵的香味，不时的传来随风飘荡勾的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快爬出来了。 何秋也是让人在炸鸡的同时，用风扇把气味通过排气窗，扇到街上去，这种营销方式，大明时代的百姓何曾见过？ 但是由于店面装修的相当的奢华，一个个店小二也是一反常态，没有使用技巧灵活的小伙子还是使用了很多温柔漂亮的大姑娘。 看着就不便宜，没人敢进。 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 孔子又曾经曰过，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 吃这种事情是深深的刻在人的dna里的，再怎么看着店面高大上，再怎么看着一边的店小二，那些温柔漂亮大姑娘神圣不可侵犯，对吃的原始本能还是战胜了他们的畏惧心理。 终于一个来自乡下的豪横土财主踏进了店内，一屁股坐下，大大咧咧的叫道： “小二，给我来两斤牛肉，一瓶老白干！” 这时候温柔漂亮的大姑娘，服务员和蔼可亲的来到了他的身边，微笑道：“对不起这位客人，我们这里点餐需要到服务台去。那里有菜单，您刚刚说的这些我们菜单上没有。” 第119章 人间至味 土财主看看服务员小姐姐心道：“长的不错，当店小二白瞎了，回去给我当个七姨太也不错啊。” “什么破店，居然还要客人自己走过去点餐！” “客官，请你说话注意点，要不你先看看我们的招牌再说。” “怎么？招牌有什么稀奇？”土财主转身出来，抬头看看了招牌，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人间至味肯打基，落款是朱棣。 虽然燕王的名讳平时是没有人敢说出来的，但是大家都知道。 这时候也不存在什么同名同姓，就算你与燕王同名也得改了。想那观世音菩萨也得避讳李世民改名叫做观音。 土财主立刻不横了，乖乖的走去服务台。 “啥也不说了，招牌上的每一样给我来一份。” “好的，这位客人一共是十七两五钱，请先付款。” 土财主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十七两！怎么不去抢！十七两我都能买头猪了！” “这位客人你是想吃霸王餐吗？” “没有没有，我就随便说说。”土财主心里滴着血，从怀里掏出一定二十五两的大元宝，新乡20两银子都可以买一个长得不错的丫头了，我这一顿就吃掉一个姨太太啊。 但是在燕王亲笔写下招牌的店里，土财主也只能是破财消灾，谁让自己兜里有钱就烧包呢。 明明店门口那么多人在那里张望，却没一个人敢进来，自己这就是石垒于岸，浪必摧之，浪摧的啊！ 不一会儿土财主点的餐全都送到了他的桌上，倒是琳琅满目，宁土财主，目不暇接。 “好在东西倒是挺多的，味道也挺香。”土财产拿起一块鸡块，问旁边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姐说道：“这道菜肴是什么名堂？” “这道菜叫做燕王吮指原味鸡块，连燕王殿下吃了这鸡块，都会吮吸自己手指上的残渣，意犹未尽。” “真的假的！胡吹大气吧！上次我吃了那什么叫花鸡，号称吃了以后用棍子打我，我都不会丢，结果还不是那样！”土财产一边腹诽，一面把鸡块往自己口中塞去。 然后他的表面凝固住了，接着两只眼睛慢慢的瞪得又大又圆，最后不顾自己嘴里还嚼着的鸡肉，变大喊了起来。 “太好吃啦！” 喊着喊着，土财主已经泪流满面。 旁边那些围观的群众们一看，屠宰主这种反应不由也是觉得有些夸张，其中有人远远地就问土财主。 “好吃就好吃，你喊这么大声还哭成这样，是为什么啊？你到底收了这店家多少钱啊？才这么夸张的？” 土财主立刻回答道：“真是太好吃了！在下只是因为但看这么好吃的食物要是以后吃不到了，我应该怎么办啊，想到这个问题我才痛哭流涕呀！” 土财主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讲，毕竟这玩意儿也太贵了。 但是谁让他把价目表上的所有菜都点了一遍呢，一般人也不会这么做吧。 这样的土财主相当夸张的反应不少，兜里有钱的人也跃跃欲试。 “哥几个一起吧，我们都要看看这玩意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好吃。” 于是几个人结伴而行，他们倒是不像土财主那么豪横，直接就把菜单上所有的菜点了一遍。在价目表前面左看右看前后对比。 最后问了服务员小姐姐，刚刚土财主吃得痛哭流涕的是哪一道菜，最后几个人合伙花了一两多银子点了一份原味鸡块。 4个人一人一块，倒也显得很是公平。 只是吃完之后，虽然他们感觉没有土财主那么夸张，但也确实是回味无穷，由于每个人只分在一块，所以远远不够，真正的做到了，把手指头舔得一干二净。 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每人又凑了一点钱，又点了一份。 “果然是人间至味啊！不愧是燕王亲点的食品！” 既然有了榜样，其他观望的人群，这但凡只要是兜里有钱的，也都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亲自品尝一番。 于是，店里的生意慢慢的也火爆了起来。 最后等到关门的时候，店里因为来的人太多，鞋下带着的泥土，把店里店面都弄得积满了淤泥，最后服务员得用铁锹一锹一锹的把泥土铲出去。 其中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在顺天府也传为了一桩美谈。 原来其中有一个年轻人，在吃肯打基的时候，偷偷的藏了一块鸡块藏在怀里，被伙伴发现，众人本来想打他，结果年轻人说了一句话，让很多人都禁不住流下了热泪。 年轻人这肯打鸡实在是太好吃了，他想带一块回去孝敬娘亲。 于是引发了风潮，很多人都点了外卖带回家孝顺父母或者是给妻子孩子品尝。同时那些蚀骨不化看燕王朱棣不太顺眼的老夫子也赞叹燕王教化有方！ 顺天府出现了大孝子，可以堪比汉末的大孝子陆绩。 所谓，古有陆绩怀桔遗亲，今有顾郞怀鸡孝母，一时传为美谈！ 肯打鸡，也因此迅速的打开了局面，给何秋带来了大笔的财富，可谓是日进斗金。 这也让燕王朱棣和金忠大开眼界，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鸡肉经过何秋的炮制之后，却变成了人人称赞的美味。 甚至于很多人在家中摆宴席的时候，都会点一份肯打基的外卖，才算得上是有排面。 “何先生真是高人啊！我辈可谓是远远不及！” 金忠在肯打基打样之后，何秋又在那里数钱。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才闹到哪儿，以后让你大开眼界的还多的是呢。”何秋却不以为意，只要坚持天天签到系统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那在下就跟在何先生身边拭目以待了。” 何秋也知道金忠大晚上的还跑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于是也是到后厨房拿出今天剩下的腌制的鸡肉。 毕竟卖的价格比较高，所以当天腌制的必须当天用完，绝对不会留到明天再用。这也是何秋要坚持的高品质。 结果不知道怎么被金忠给打听到了其中的玄机，每天晚上都按时过来享受剩下的美味。 第120章 来个小电扇 又过了几日，一切都收拾妥当，朱棣准备上京。 因为上谕中注明要带何秋一起，这可让朱棣大伤脑筋，万一父皇把何秋留下怎么办？ 这人可是个宝啊！ 但是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留在应天府自然是比在顺天府更有发展，燕王朱棣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让何秋介时拒绝皇帝的挽留，跟他回顺天府。 何秋这几天见朱棣其实就来找他，但是犹犹豫豫又不敢开口，哪里还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事实上何秋也不想在朱元璋手下当差，这位老皇帝可是正儿八经的半君如半虎，就算是官至丞相那又怎样？还不是一刀杀了诛灭三族！ 比如胡惟庸。 就算是立下赫赫战功，那也没用，照样扒皮实草。 比如蓝玉。 甚至功成身退，也照样把你逮过来一刀斩了。 比如李善长。 虽然朱棣日后也不见得比朱元璋差多少，但现在朱棣的可塑性还很强，大家的关系也相当的融洽，比在老朱手下要好得多。 所以何秋也是拍胸脯对燕王朱棣保证，就算朱元璋要留他在应天府当差，他也绝对不会从命的。 朱棣既得何秋保证，一时放心了不少。 这才点了兵马，准备上路。 何秋更是方便，什么东西都不用带，毕竟有系统空间在，乐得做甩手掌柜。.只是把几间店里的生意交待一番而已。 尤其把肯打基的配方告诉了金忠，让他帮衬着几家店，让何秋工作量大减之余，也赢得了金忠的好感。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诸如什么秘方之类，各家各派都是敝帚自珍，争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却没想到何秋，轻飘飘地就把秘方告诉了他，这让金忠如何不感动。 只是金忠不知道，何秋压根就不在乎，他有大把的配方，可以加入肯打基套餐。区区吮指鸡块，鸡米花，香辣鸡腿算的了什么？ 等到何秋回到顺天府，分分钟更新菜单，包管月月都有新口味，让顾客永远吃不腻！ 上路之后。 朱棣把自己一匹已经骑得很久的白马送给何秋。 老马性格温顺，比较适合何秋这种骑术一般的骑，出行没几日，何秋就已经骑术大进，掌握了骑马的基本要领了。 此时虽然还是夏天，不过在顺天府通往应天府的官道的两边，都种了相当多的杨柳树，自学刚好也是绿树如茵，骑着马行走在树荫之下，并不觉得天气有多么的热。 尤其还有何秋在。 “王爷，给你这个！” 何秋掏出一个便携式的小电扇交给朱棣。 “此乃何物？这是风车吗？居然可以无风自动！”朱棣借过来研究了一番才发现，这东西不是风车。 风车要有风才能动，这些东西可是自己动并且还能吹出风来。 “这叫风扇！”何秋说着又掏出一根支架教朱棣怎么把支架安在马皮上，然后让风扇对住自己的头颈然后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享受着凉风习习了。 “这器物真是好！” 朱棣很是惊喜。 一般来说达官贵人在这种天气都是坐马车，坐在豪华铺设的马车当中，然后有侍女在旁边拿扇子扇风。 只是这个天气坐在马车里实在是太过于闷热，而且朱棣也算是武将出身。比起坐马车来讲，他更喜欢骑马。 这个风扇对他而言，更为的适用。 何秋有的东西可不只有这一点。 行路行得久了，多少有点口干舌燥。随便找了一片阴凉的地方，众人下马坐着休息一下。坐在风口上，不时有凉风送爽，做人身上的汗没一会儿就干了。 耳边在听着风吹过树叶沙啦啦的声音，因为天热而烦闷的心情也舒缓了很多。 不过朱棣仍然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要是平时在王府当中必然会有奴仆制作酸梅汤，放在井水里边冰镇之后奉上解暑。 但是走在路上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就算有酸酶能够制作酸梅汤，你也没地方去找井水。 要搁平时就算没有井水，也能在地窖里边，把冬天的时候存下来的冰雪拿出来，照样可以制作冰镇酸梅汤。 这时候朱棣不禁有点想念，口中也是喃喃道：“这时候要是有碗冰镇酸梅汤喝一下，那该多爽快呀。” 朱棣正说着，忽然鼻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赶紧抽了两下鼻子。 “难道是孤太想喝冰镇酸梅汤了，所以闻到酸梅汤的味道了？” 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却看见何秋递过来一只晶莹剔透的瓶子，那边装着的不是酸梅汤又会是什么呢？ 朱棣又惊又喜。 “何先生，总是能给孤意外之喜啊！” “区区雕虫小技，燕王殿下又何足挂齿，殿下要不要再加两块冰啊？”说着何秋又掏出一板冰块。 喝着比平时更加可口的冰镇酸梅汤，朱棣对何秋的重要性又在心里提了一个档次，这种人才，一定要留在身边，就算是父皇强留，也得据理力争！ 不过朱棣也知道，朱元璋能给的官位大的多，他能够拿出来的筹码很有限，虽然有何秋的保证，但世事谁能说的准呢。 此时行路乃是苦事，道路难行不说，时不时的还有土匪山贼。当然对于朱棣这样的藩王来讲，身边有着不计其数的护卫，那些土匪山贼看到他们也会绕着走，都不怕有这样的危险。 但总体来说，赶路是一件相当辛苦的事情。 但正由于有何秋在身边，这也让朱棣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旅游之乐。 “殿下再换一个动作，右手往下一点，对对对扶在剑柄上！” 这时候朱棣正站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摆着造型，让何秋给他拍照。这一台拍立得也是何秋最近签到刚刚签到的。 虽然一开始在众多的侍卫当中也疯传这东西，要是一拍可能就把人的魂魄给拍进去了，所以众人相当的畏惧。 但是何秋不怕啊，他一个人拍，教会了一个侍卫，自己拍了不少。 朱棣的胆子一向就很大，心想，何先生能拍，孤王为何拍不得？ 于是朱棣首次留下了自己的照片。 第121章 小王受教 拍好之后。 看着手中的那张相片，朱棣也是百感交集，这个英俊潇洒，英武不凡的青年男子是孤？何先生的宝贝可真不少啊！ 何秋笑道：“殿下可以时不时的拍几张，等到以后年纪大了，看看自己年轻时候英武的样子，也充满了乐趣。” “对！孤也是这么想的！”朱棣爱不释手，这一路上硬是化身为一个摄影师，东拍西拍，明明一个月就可以走完的路程，硬是走了一个半月才到达应天府。 何秋看着脖子上挂着相机的朱棣，心想自己会不会做得太过火了，万一弄出一个热爱生活的燕王，导致以后小皇帝削藩的时候，燕王殿下不反抗咋办？ 这一日正走着，忽然见到几个失魂落魄的行人，他们一脸的血迹，神色也相当的惊慌。马和骑着马上前询问。 不多时马和回来告诉朱棣，原来前面却有一帮匪徒，占山为王残害百姓。 这一些似善而逃的百姓，本来是去迎亲的队伍，接了新娘子回来后，却不料遇见了土匪，新郎官当场就吓跑了。 新娘子的哥哥上前阻止被土匪一刀砍死，新郎子的弟弟和新娘子一起被土匪抓回山上。土匪放出话来，此来赎回人质。 朱棣听了之后，不由也是叹惜。 大明已经开过这么多年了，匪患还是没有办法杜绝。不过朱棣倒是并没有管闲事的心情。他对何秋说道： “先生，你有所不知，按照那些人所说的新娘子已经被他们抓上山过了一夜了，有道是女人不过夜，过了夜，清白肯定是保不住了，救来何用？倒是父皇所以我们上京时间很紧迫，容不得再次耽误。” 马和等人都点头称是。 何秋却道：“古人成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何况灭此区区土匪，也不费吹灰之力。要是燕王殿下觉得耽误时间，那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朱棣听了很是惭愧，表示要和何秋一同前往。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王受教了！来人啊，跟何先生一起剿匪！还百姓一个公道！” 当下问明路径。 原来那帮土匪盘踞在一处叫做老鹰涧的地方，地势相当的险要，每当有官兵前来围剿，他们就化整为零，一轰而散。 等到官兵退去，他们再重新啸聚山林，让人很是头疼。 何秋表示面对这样的土匪人多，反而不利于剿灭他们。 本来他的意思就是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再怎么土匪再怎么残忍，他们也只不过是一双手一双腿而已。 何秋穿起钢铁战甲，他们能破得了防，就算何秋输。 不过朱棣还是想跟何秋一起，于是撇下了大部队，何秋、朱棣以及马和三个人一起赶往土匪的巢穴。 等到他们摸到半山腰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土匪安排在这里的哨兵。 哨兵有一明一暗，明的那个就站在山路上，抱着一口刀靠在山石上打着盹，任何从这里经过的人都可以一眼看见他。 而暗的那个却躲在树丛里。 这个安排十分的巧妙，一般人看到路口的那个土匪，就不会想到在隐暗的地方还有人埋伏在那里，只要他们过来对路口的哨兵动手，立刻就会被暗少看见，从而引发警报。 但是这一切却完全难不倒何秋。 今天早上刚刚好签到了一个热成像的夜视仪，那个暗哨躲在树丛里边，被何秋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何秋掏出一个ma醉枪，装上八倍镜，两枪就把两个哨兵给撂倒了。之所以要用ma醉枪，主要是ma醉枪没声音。 接下来何秋和朱棣以及马和便大摇大摆的进入到了土匪的巢穴当中，当他们摸进来的时候，土匪们大部分已经都喝得醉醺醺的，睡倒了。 等到他们进了作为土匪巢穴的山神庙时，只看见大殿中间的地上燃烧着一处火堆，上面烤着一些肉食。 四周躺着好几名土匪，却不见被绑的人质。 何秋拿出dia 击枪，见人就给他来一下电，完之后三四个小时绝对是醒不了的。最后把看上去像是首领的家伙，给用手铐给铐了起来。 “昨天绑的新娘子和他的弟弟呢。” 土匪的眼睛是赤红色的，何秋听说吃人肉吃多了，眼睛才会是这样的颜色。这家伙看上去就不太正常，不过何秋还是抱了一线希望，询问了他。 “哈哈哈，我们听说她家里没什么钱，就玩玩了丢到后面山涧里去了，你想找她快活啊，自己找去吧！” “她弟弟呢？”何秋忍着火气。 那土匪朝着大殿中间的火堆上面烤着的东西，一努嘴道：“那不就是！味道还不错哩！” 朱棣虽然身经百战，但是听了那土匪的话，夜不禁感觉胸中一阵恶心，差点吐了出来。 何秋很是愤怒，于是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一种药物给那土匪注射了，这种药可以让人的痛感加强十倍，又不会让人晕过去，可以让人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痛楚。 接着何秋就拿出自己炮制肯打基的手艺，对土匪头子上下切割。本来朱棣就觉得很不舒服了，再看见何秋玩这一手，直接就吐了。 一开始土匪还在那里装好看蛮不在乎，等到何秋从他身上割下肉，放到火里去烤，然后再喂他吃，终于有点顶不住了。 土匪虽然杀人不眨眼，但是杀掉的是别人，可不是他自己，他们本身还是很怕死的。 这时候马和却从殿内的土匪们抢劫而来的财宝当中搜出了一封书信。 “王爷，何先生你们看！” 朱棣接过来一看，却是蓝玉令人勾结土匪准备在前方一处地形很险要，叫做一线天的地方伏击他们。 土匪们相当熟悉地势，而蓝玉派来的人则是直接的战斗力。 朱棣看完，也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幸好跟着何秋上山剿匪，要不然明天走到一线天，肯定会被蓝玉派来的人一网打尽。 还真是好人有好报！ 这时候朱棣也顾不上恶心了，对土匪的恨意更甚，亲自下手炮制土匪，手段比何秋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122章 酷刑 朱棣气得满脸通红，恨极了咬着牙说：“先生之前不是提到一种剥皮的酷刑吗？今天我就要在他们身上试一试1” 要知道这些土匪杀的都是他大明的子民啊！而且他们还吃人，这也不是什么乱世时节，只能说这群土匪已经没了人性。 何况，还妄图刺杀他这个大明燕王，我朱棣现在治不了蓝玉，还治不了你们吗？！ 何秋听了也有些讶异，没看出来这位燕王有如此酷烈的心肠，不过也对，这位未来的明成祖也是一位马上天子，心肠没那么软。 朱棣对着马和等人开口说，“去，先挖几个坑，把这群人埋着，头漏出来就行了。” 转身看向何秋，“先生若是不忍看，可暂避一会，特我处理完此间小事，再与先生商讨后续事宜。” 何秋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倒是不用那么麻烦，我在这呆着就是了，也想亲眼看着这群畜生是怎么死的。” 马和把这群土匪埋到坑里，这时候土匪们开始慌了，虽然他们不怕死，但是那是直接被一刀抹脖子，干脆利落。 现在这情况明显不是这样，就开始胡嚷嚷了。 “这位大人，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只是一时糊涂，还请大人放过我吧。” “球囊的，你们有种给爷爷一个痛快，把爷们埋这是吓唬谁呢！” …… 朱棣直愣愣的盯着他们一言不发，何秋拿出自己身上的蜂蜜，交给马和后就老神自在的看着这群人渣。 马和按照之前何秋所说的，在这群土匪头顶割了一个小洞，把蜂蜜浇上去，引来一群蚂蚁。 这是何秋一看不对，万一这群土匪受不了，咬舌自尽怎么办，喊来马和，吩咐道：“把弟兄们的臭袜子塞他们嘴里堵上，别让他们咬舌自尽了。” 马和依言，把他们嘴都堵上了。 这是大群蚂蚁也爬了过来，围着这些土匪的头顶啃噬了起来，只见这群人一会儿脸色就变了，明显受不了万蚁噬心般的痛苦。 可不要忘了，何秋还给他们一人打了一针加强痛感的药剂。 没一会，就有土匪受不了，从自己的皮里跳了出来，只有一个血肉淋漓的躯体在地上打滚，偏偏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这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秋的脸色有些发白，隐隐有些反胃。虽然他知道有这么一种酷刑，但一开始也就是嘴上说说，没想到真实行起来有这么惨烈。 这和他在战场杀人又是两码事了，晦气！ 又多等了一会，这些土匪都已没了动静后，朱棣让身边的侍卫上去补刀，以防有漏网之人。 随后转身认真的向何秋发问：“先生可有良策？” 何秋随口道：“将计就计就行了。” “这群土匪已经被我们灭了，蓝玉一开始就少了一大臂助。而我们有军士百人，还有威力巨大的火器。” “料想蓝玉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在应天府调动千名以上的正卒，何况还是要截杀大明皇族，肯定是以他的义子和亲信家丁为主。” “那有什么好怕的，直接平推过去就行了，还能好好消耗一波他的实力。” 朱棣刚开始觉得极为荒谬，细细听完，却发现确实如此，他也是猛地听闻蓝玉又派人截杀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罢了。 “那就按先生说的办！” 朱棣下定决心后，也和手下亲卫交代了下，明日到了一线天遇伏勿要惊慌，对着对面扔shoulei就好。 考虑到现在天色已晚，朱棣就让大家在这安营扎寨，养精蓄锐，静等明日之战了。 一夜好觉。 【新的一天开启，宿主可以再次签到。】 何秋懒洋洋的在心里默念：“签到！”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西式风帆舰制造技术大全，是否现在提取，或存入个人物品栏？】 “存入物品栏。” 西式风帆舰制造技术？这是要让我在大明玩“大航海”吗？何秋有些无语，这东西对他没啥用处，而且大明现在还开着海禁，给朱棣估计也用不上，这算什么。 何秋在物品栏里用意识翻看了几眼，一大堆数据，公式，看的他头晕眼花。 算了，等以后找个能看懂的人给他吧，希望这本书不会被埋没了。 何秋上了马，跟在朱棣身边继续往南京方向走，不过这次，全员警戒性加一，连之前队伍里的说说笑笑声都没了。 在这样沉默而又肃杀的七分钟，队伍一路前行，朱棣有些犹豫的来到何秋身边。 “先生，今日还请先生万万不要上战场，须知刀剑无眼，先生虽有勇力，但身担大明未来，切不可以身犯险。” 何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可是有钢铁侠战衣的男人，我骄傲了吗？ 而且我记得史书上最喜欢以身犯险的，就是朱棣你吧！不过这话也不好说出口，只能闷声应下了。 而后反问朱棣，“我答应不以身犯险，那你呢？” 意思很明白，让我在后营待着，你也别想去冲阵。 朱棣脸色一垮，本欲拒绝，但一想若是自己真的冲在最前面，何秋若是真想上阵厮杀，也没人能拦得住他。 还是自己在他身边比较好，就也答应了下来，俩人都不上战场。 眼看太阳越升越高，天气又开始热了起来，何秋把一路上的风扇冰镇酸梅汤套餐又拿了出来。 舒舒服服的在马上吹着风，喝着冷饮，夏日之酷热也随之而远去。 朱棣边享受边开口赞道：“先生真奇才也，若是往后大军出征都能有此福利，安南也是唾手可得啊！” 何秋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这些东西能供应几个人就不错了，若是大量供应，一是我拿不出来，二则后勤也供应不过来。” 朱棣讪讪一笑，脸色复又苦闷了下来。 何秋不由开口安慰：“等过了一线天，我给你做叫花鸡，那也是一绝，好吃得很。” 朱棣哈哈一笑，“我可不是因为口舌之欲而苦闷的。” 何秋点头，“我知道，因为蓝玉嘛。他几次三番想要刺杀你，你肯定不高兴的。” 朱棣怅然说道：“是啊，这蓝玉真是个疯狗，追着我就不放了。我也没招惹他，忍了他那么久，心中郁气有些重了。” 第123章 交心 何秋挠了挠头，反正自己就要娶驻地女儿了，以后大概率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索性就给朱棣说开了：“你看大明之前还有哪个大一统朝代皇子是实封的亲王？” “也只有西汉了，对吧？” “后来这些宗藩都怎么样了？不都是一个个被汉武帝削藩了。所以太子上位第一件事肯定也是削藩，不然他皇位都坐不安稳。” “蓝玉本来就跋扈，还是太子姻亲，他不针对你们这些藩王才怪！” 朱棣张口无言。 何秋今天既然开喷了，索性就喷个畅快。 “不止蓝玉，文官肯定也看你们藩王极不顺眼，你们要不是有个好爹，凭啥和他们这群寒窗苦读几十年的大臣们站在一块？” “再者，不管是谁当了皇帝，都不会看着自己手下有十几个实力强大的藩王，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皇位。 这也就是当今，他一手打下来的天下，自然不会害怕，换成后面的皇帝，一来双方关系远了一步，二来没那么高的魄力，肯定会对准你们下刀，就是你朱棣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一样，这就叫在其位，谋其政。” 朱棣讷讷不言，忍不住问道：“那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何秋翻一个白眼，“我，我没有。虚封算一个，但按照现在的规定，后面宗室过多也会成大问题。 内地不封藩，就藩到国外算是一种，就类似周王室那样，不过未来有强藩入主中原之祸。” 何秋肚子里还有句话没说，要是还是朱允炆上位，估计就是在国外就藩，他也绝对不会放过。 说白了，只要是实藩，都要看坐在皇位上的人魄力够不够，能不能容得下人。 就朱允炆那个水平，还是不指望了。 朱棣却是生出了一丝希望，“这个法子好，进了京城我就跟父皇提，我宁愿待在国外，也不愿再受蓝玉这等鸟人的闲气。” 何秋脸上不动，心里大摇其头。 随着行程往前，离一线天越来越近，何秋一行人已经是戒备到了极点。 何秋往前极目远眺，一线天边上的树林里都没啥动静，明显是有人埋伏。 这蓝玉是糊弄谁呢，朱棣也是打过仗的，这种手段能埋伏的到人？ 却不知，林里埋伏着的蓝玉家将也是尴尬至极，说好的有土匪和他们一起，土匪先上，他们埋伏在这。 结果土匪一直没来，眼看着朱棣都到跟前了，只能暗骂一声土匪不靠谱。 把心一横，准备强袭，他们这有三百多人，朱棣的手下只有一百人，还有地形优势。 就算强袭，也有把握把朱棣留在这，就是弟兄们损失大一点。 “弟兄们，跟我冲！” 随着一声喊杀，何秋就看到一群做着土匪打扮的精壮从一线天边上的山林里冲了下来。 个个精悍，想来这就是蓝玉用来伏击的死士了。 朱棣的手下丝毫不乱，昨晚就已经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了。 先在马上齐射一轮，随后纷纷下马，躲在马后，从背包里拿出何秋分发的shoulei，待到这群人离自己阵地还有四五十步的时候，拉开保险，把shoulei丢了出去。 一口气丢出了三轮，只听见轰轰轰一片响，马和带着侍卫们冲锋时，贼人已经没几个活人了。 还站着的几十个人，傻愣愣的拎着刀，像是被吓傻了。马和却不会手下留情，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一刀枭首。 这场伏击战打下来，朱棣一方只有两个倒霉蛋，被惊马踩死，还有五个中了贼人开头的冷箭，大胜啊！ 马和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指挥着下属去打扫战场。 朱棣趁着亲卫们收拾战场的时候，一脸激动的盯着何秋，何秋被他这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 “先生果然神人，若我大明能大规模装备此等军国利器，北元何惧！” 何秋没好气的说：“这东西不是那么好造的，这也是我最后的存货了。” 在没有工业化的大明，想搞大规模近代火器都很难，流水线的工人也要识字、会算数啊。而且还会消耗大量钢铁，大明现在实在没这个条件。 朱棣却不管那么多，只是一个劲的拉着何秋的手，不停地念叨。 何秋终于没忍住吐露了实情：“你还记得我在北京的那个作坊吗，用了几千斤生铁的那个。” 朱棣点了点头。 “那个作坊也就是用来验证的，你想想光验证就需要那么多铁，真要到了大规模制造的时候又要多少？” “我虽设计出了可日产万斤的高炉，可他也是要吃铁的，矿石够吗？” “朝廷有那么多钱吗？现在作坊里除了我也就欧雪兰勉强能做一做研究，而huoyao这块甚至只有我一人能用，其他的最多也就学徒的水平，指望他们至少要十年吧？我又能带几个徒弟？” 朱棣终于不吭声了，长叹一声：“此等战场神器放在面前，却造不出来，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何秋也只能劝道：“只能一步步来，先培养人才吧，而且这人才和科举的人才差异很大，还容易被文臣骂，你能受得了吗？再者说了，你一个藩王手里拿着这么厉害的武器，未来祸患更大！” 朱棣面色发苦，“藩王，藩王，我若要成皇帝就好了！” 何秋吓了一跳，心想不会就是我刺激的朱棣想要篡位吧？ 朱棣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了。 何秋刚打算开口，打破这样的氛围，朱棣却对他长长一揖，开口道：“先生跟在我身边实在有些委屈了，父皇本次让我把先生带去京城，也有启用先生的意思，还望先生以天下黎民为重，受了父皇的征辟。” 何秋吓得连连摆手，“我可不敢，朱……你爹可没你好说话，在他手下做官，动不动就要被杀头，风险太大了。我宁愿老老实实的在北京，一点一点慢慢来。” 朱棣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先生对我太好了。” 何秋心里晕死，寻思着自己也没说啥呀，怎么朱棣就激动成这样了。朱棣看到何秋这样沉默不言，无疑坐实了心中的猜测，何秋看重他胜过他爹，心里那个感动啊。 第124章 入京奏对（上） 赶路到晚上，何秋神神秘秘的让马和出去到百姓家买了两只鸡。 朱棣看在眼里，还没反应过来。 何秋漫不经心的和他说，“这不是答应过了一线天，给你做一顿叫花鸡吗？总不能言而无信。” 朱棣大发感慨：“孔子说，言必信，行必果。可如今时尚能真正做到这些的又有几个呢？” 何秋斜觑了他一眼：“想不想吃，想吃就少说点话，过来帮忙！” 朱棣屁颠屁颠的就跑去给何秋打下手了。 等尝到何秋做的简版叫花鸡，又开始疯狂哔哔：“我感觉这鸡没有先生所言那么好吃啊，也就一般。” “倒是取材简单，很费香料。” “……” 忍无可忍的何秋没好气的说，“你不想吃就自己做，别蹭我的饭。” 终于让这个问题儿童安静了下来。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就又往京城出发，走了几日，总算到了南京。却不知蓝玉在家左等右等等不来消息是如何着急，偷偷又往一线天派来的人汇报过后，是如何的恼羞成怒。 “这就是京城？”何秋满满是嫌弃的看着眼前的城墙，还不如前世象山影视城那的水平，虽然已经在北京呆过一段了，但对大明的南京还是有些期待的。 结果连北京都不如！ 马和在一旁招呼着侍卫避着些百姓，朱棣却是看着这南京城怀念起了青春。 “想当初父皇还是吴王的时候，我就在南京城，我是亲眼看着父皇从吴王平定天下，登临大宝的，后面又在这南京城过了两年，才去了北京的。” 何秋坏坏的笑道：“不止王爷在此处可还有红颜。” 朱棣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丢下一句：“我看上的红颜自然都被我收入王府，留在北京了。” 何秋一下就被噎住了，这就是时代价值观的不同啊。 到了王府，收拾了一下就先住了一晚，朱棣还叮嘱了何秋，明日要跟着他进宫面圣，且做好准备。 何秋心里也有些好奇，这位中国历史上起点最低的开国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相如何，哦，这个到不用多想，肯定不会是鞑清专门抹黑画的那种月牙铲般的脸，看朱棣这样相貌堂堂的就知道了。 而且古代那么注重相貌，要真长这样，哪来那么多人投奔他。 安然一觉，睡到天亮。 跟着朱棣往皇城走去， 走到宫里，很快一个太监过来把何秋引走了，说是陛下有令，先见何秋，让朱棣先去东宫找太子去。 这下就剩了何秋一人见朱元璋了，一路上何秋东瞧西看的，像是一个好奇宝宝。惹得路上的太监宫女们纷纷侧目不已。 心想这又是哪个傻大胆，敢在宫里这么嚣张。 在奉天殿的朱元璋听到太监们的汇报，对何秋的评价狠狠的压了压，目无君父！ 等何秋到了奉天殿，一阵陛见的礼仪之后，何秋忍不住抬头瞧了几眼朱元璋，啧啧啧，也是个大帅哥，虽然有了不少白发，但英武之气十足，不愧是马上打天下的。 朱元璋也在打量着何秋，这个人锦衣卫已经给他汇报过很多次了，不管是红薯还是土豆，都被他偷了一点，试着吃过了。 而且根据汇报，亩产确实奇高，若是当年在元末之时能有此物，自己的家人可能就不会死那么多了。 每每想起这茬，朱元璋心中就有些伤感，但也有庆幸，若是真的在元末这两种作物就大为流行，天下还能不能乱起来又是两说，可能这皇位就轮不到他老朱坐了。 而现在他当皇帝，有此等“祥瑞”作物，不正是他朱元璋是天命之子的最好佐证吗？ 朱元璋看着何秋有些出了神，在下面的何秋跪的腿软，眼看老朱还不发话，把心一横，偷偷把姿势变成盘坐，终于舒服了。 等朱元璋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何秋盘坐在地，不停捶腰。 “哼。”朱元璋满肚子的不高兴，也懒得和他计较了，又不是他的大臣，开口问道：“何秋，你是何方人士，如何得来的红薯和土豆的种苗？” 何秋满嘴跑火车：“草民本是方外之人，自幼跟随老师云游四方，于万里之外的殷地，得了这些种苗。” “后来家师仙逝，我就在燕山附近隐居了下来，直到前次燕王入山，草民才出来的。” “万里之外的殷地？” “对，家师有经世之才，自制大船远渡重洋，环游世界，得知世界乃是一个球，西方是白夷，东方有我华夏后裔，据我师所言应为我华夏殷商先民迁移而去，如今亦有千万人。”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张世界地图，修改过的版本，就要呈给朱元璋。他这个动作把朱元璋身边的太监吓了一跳，忙不迭走过来接住，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把地图呈上来。 何秋也趁此机会，偷偷站了起来，活动了下筋骨。 朱元璋细细的打量这张地图，看了半天，才从角落上看到那小小的，熟悉的几字形黄河。 大吃一惊，“我大明如此之小吗？” 何秋回到：“天下极大，非我华夏所言天下，反而与邹子的大九州有些相似。” 随后忍不住说道：“要不由我来给陛下讲解下地图？”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可。” 何秋走到朱元璋身边，手指点着中原，“陛下这片就是我大明，北元在北，此处为汉唐之西域，早已不复归我汉家所有，且沙漠颇多，没有汉唐时的繁华。” 手指下移，“此处即为安南，山高林密，瘴气丛生，陛下想来也是知道的。” “这是身毒，此处稻米可一年三熟，气候极为适合耕种，可谓是王兴之地，可惜国家贫弱，民众愚昧无知，有种姓制度，制度森严深入人心。” 言语间颇有不屑。 “这是日本，此时正值乱世，这边有银矿，储量极大，年产可达万斤。” “这边是西夷，小国众多，但商业发达，已有小国乘船经商至我大明广东，且在火器上有不少可取之处。” “这里是非洲，上面全部都是昆仑奴，野兽众多，矿产丰富。” …… 这一通说下来，何秋讲的口干舌燥，朱元璋听的野心大动，只恨自己已经老了，还不知道能活多少年。 “唉，天不假年啊。”朱元璋意犹未尽的说了句。 何秋不以为意，心想你可能活了，太子死了你都还干了六七年说这还早呢。 朱元璋听完何秋介绍大明以外的局势，忍不住又问道：“那以你看来，我大明在这天下能算第一吗？” 何秋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以国力看，国家刚刚从乱世恢复，不算最强盛的时候；以科技看，已经有些落后了；商业更是如此，文化上确是第一。” 朱元璋极为不服气，商业厉害算什么，能打吗？科技，科技又是什么？ 第125章 入京奏对（下） 何秋细细讲道：“商业茂盛，则税多民富，国家更能往科技上投入，也可以兴修水利、驿道等。” “科技，即为技术，若彼国有技术日产钢铁万斤，我大明月产钢铁不过千斤，长久来看我大明便会一日不如一日，被他们比下去。” “何况我大明弊政也不少……” 说到这，何秋卡了壳，貌似……他又作了个大死，在朱元璋面前说大明弊政多，我的个妈呀，我会不会出不去宫了。 朱元璋眼中精芒一闪，倒是有些想听听何秋的说法了。 “哦，我大明弊政颇多？我也想听听你眼中的大明弊政都是什么。” 何秋咬了咬牙，偷偷看了看朱元璋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也对，一个开国皇帝哪能那么容易被人看出情绪来。 只能先打个埋伏，“这也是我听我师傅说的，一曰土地兼并，此为华夏千年不变之弊政。开国之初，因乱世百姓十不存一，土地较多，民众还可有所歇息，升平日久，豪强大户兼并土地，导致民无立锥之地，矛盾尖锐。” “二曰：官纪败坏，宋元为政过宽，几百年来，官场贪腐之气横行，官员素质低下，此为元朝灭亡之由，也是现在国家的弊政所在。” “三曰：皇权不下县，地方豪强把持乡权，横行乡里，小吏世袭，官员科举而来不通世务，易被滑吏所欺。” “四曰：卫所制度，卫所为兵将把持，欺压军户，军户逃逸者日后必重，应由卫所转屯田，最后转郡县。” “五曰：投献，中了秀才就有人投献土地，逃避田税，虽有定额，但人心不足，总是会多贪多占，且官员致仕后，官官相护，又有几分土地能收回来？此后必然是老实者吃亏，田税越收越少。” “六曰：宗藩，宗藩强盛，继位之君必然削藩，多半会起冲突，而且只有对宗藩的限制，没有放开谋生的路子，只会养出来一群废物。而且若全靠皇室养着，日后人口滋生，肯定会养不起。” “七曰：人口，日后承平日久，人口滋生，人多地少，且现在有红薯和土豆，人口过万万也不过等闲，人多地少，再加上豪强兼并，怕又是流民四起。” 朱元璋听的脸都黑了，合着老子辛辛苦苦治国，制定各种方略，在你眼里我这大明跟快要被灭了一样？ 不过官纪和投献确实说到他心里去了，宋元为政过宽，他也只好纠之以猛。 为此也是杀了个人头滚滚，连带着跟自己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们，都送下去十几个。 但是下面的人还是在往自己家里捞好处，从勋贵到武将再到文臣，无一不是如此。 几年的时间，大明立国之初的卫所制度也已经开始滑坡，役使军户、喝兵血、玩空饷这些陋习也都又开始露头了。 全然忘记当年大元是为什么被灭的，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简直让他失望透顶。 军队如此，文臣贪污受贿也是蔚然成风，自己虽然定下了剥皮充草的刑罚，可还是拦不住这群狗官们的贪婪之心。 这群混账还天天喊着礼义廉耻，朝廷收个税，动不动就是喊“不与民争利”。自家田亩上千，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朝廷财赋却一直不够用。 可是这群狗娘养的，一个个都是属饕餮的，只进不出，朝廷想从他们身上收钱，那是想都不要想！ 朱元璋想到这心中就来气，这群渣渣，老子早晚还要拿你们开刀，狠狠地再杀上一批祭天！ 朱元璋忽然就没了心情，自己勤勤恳恳治国几十年，天下却还是这个局面，到底是我不行还是我手下的水平不行？ 强打着精神和何秋说道：“以你献红薯、土豆之功足以封侯，暂定良乡候，你且回去吧，我今日有些乏了。” 说完就让人把何秋打发出宫了，连朱棣也不召见了。 回了燕王府，眼看没啥别的动静，何秋放心了，看来我没事啊。 优哉游哉的下了厨，和朱棣吃饱喝足后，刷好锅，洗好碗。 看的朱棣摇头不止，何秋这人啥都好，就是这喜欢下厨的毛病改不了，不过他下厨做的东西确实好吃啊。还是不改的好，不改的好。 何秋边剔着牙，边从空间拿出一副扑克牌，招呼着朱棣和马和打牌。 “诶，这是什么？” “扑克牌。” 何秋本来开心的心情一下子就没了，这牌大打了了。 他说一句，朱棣能问三句，整个就一好奇宝宝。 大小王弄明白了，又开始问jqk。 “这个为什么叫k？” “你高兴的话也可以叫十三。” 何秋蔫蔫的说道。 …… “我大概弄明白了。”朱棣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何秋一下就来了精神，“来，快点，我们开始打牌。规则很简单的，比围棋简单多了，打两把就知道了。” 三人斗地主，妥了。 朱棣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闪了闪，没想到何秋这么讨厌地主，连玩个游戏的名字都叫斗地主。 “叫地主！” “不叫！” 马和直接摇头。 看他臭气冲天的脸，何秋就知道他的牌肯定不咋地。 “快点儿啊，我等的花都谢了！” 轮到朱棣，何秋差点没吐血。 捧着牌。 蹙眉沉思。 一句话也不说。 总共就十七张牌，看了半天。 不抢就不抢，还不说话。 “三分，我抢地主！” 可以！ 会玩的！ 何秋表示这把稳了。 他手里两个三带二，还有个zhada 。 手里还有个大王。 这要是输了，他把牌给吃咯！ 扑克牌的规则其实并不复杂。 只要能看懂，玩个两把也就会了。 三人边打牌，边聊天。 朱棣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何先生，今天父皇和你聊了什么，聊了那么久？最后还不见我直接把我打发回府了？” 何秋敷衍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些实话。” “哦，什么实话？” “就土地兼并啊，贪污腐败这些。” 朱棣噗的一口把刚喝到嘴里的茶喷在边上的地上。 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何秋，“你，你，你怎么如此大胆，敢在我父皇面前说这些话？” “难不成要学朝中的大臣，欺上瞒下？我又不打算做官，实话实说就是了。而且还混了个侯爵当，良乡候，多好听的名字啊。” 第126章 闲暇 马和羡慕的看着何秋，封侯啊，多少人心中的梦想，何秋凭借上献良种的功劳就当上了，也不知是不是世袭的。 朱棣显得极为高兴，“先生封侯了，大喜事啊。” 何秋摆了摆手，“没影的事，现在只是陛下口谕，而且若是今日之前我还有七八分把握，今日之后就不好说了、” 何秋一脸唏嘘，要知道今天他这一喷把大半个朝堂全都得罪了，最重要的是还得罪了朱元璋，还不知道这位帝王心里怎么想的呢。 “你呢，你今日在太子那怎么样？” “也就是唠了唠家常，续了续旧。” 皇宫大内，朱元璋一脸沉闷的看着眼前的奏章，却懒得翻看。 向身边的亲信太监问道：“你觉得今日何秋说的，有没有道理，是不是真的。” 边上的太监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此人言语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就奴婢所知，下面确实有不少大臣家胡作非为的。” “那你们往日为何不与我说，枉我这么信任你们，还不如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忠心！” “这……奴婢也怕陛下发火，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朱元璋也不愿再和这个太监啰嗦，找来锦衣卫指挥使，让他们查一查这天下是否存在何秋所言的弊政，情况又到底有多严重。 想想朝臣们每日递上来的歌功颂德的奏章，朱元璋就不想多看，看了令人作呕。 …… “四个四！” “我还剩两张牌了。” “要不起。” “对二。” “我赢了，哈哈哈。” 朱棣得意的笑了起来，何秋傻眼了，这怎么就输了呢？ 我打牌还没朱棣这么个新手好？ 不服气的何秋要求继续下，这次还添上了赌注，一局一两银子，赌的也不大，刺激刺激自己。 一通乱战，何秋输了二十多两银子，气的他直骂，“不打了，不打了。” “早睡早起对身体好，我去睡觉了。” 看着何秋离去的身影，朱棣和马和对视了一眼，嘿嘿笑了起来。 “这打牌也不难嘛。”朱棣得意的摸了摸胡子。 次日。 清晨的温煦阳光洒了下来。 何秋从床上爬起来，任由身边的侍女帮他把衣服穿好，这腐败堕落的封建社会呀。 何秋一面痛骂，一面沉浸在侍女小意的侍奉中。 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溜达着跑到厨房。 昨晚熬了会儿夜，早上盖吃点东西补一补，就红豆薏米粥吧，也比较清淡。 何秋看了看王府的厨房，东西还是很齐全的。 趁着把豆子米一锅煮的时候。 何秋又忙活起来。 抄起菜刀，轻轻松松把黄瓜拍成段。 简简单单的调一个黄瓜。 再搭一个小葱拌豆腐，完美！ 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两盘凉菜，何秋满意的点了点头。 陷入自恋，我的厨艺怎么会这么好，我太爱我自己了！ …… 看着何秋熟练的动作，朱棣就这么看着。 他就喜欢这么看着，换别的厨子，他连看都不想看，儒家不是常说“君子远庖厨”嘛，虽然大家都懂并不是说君子不能去做饭，只是不忍看到杀生。 但我朱棣就喜欢按字面意思理解了，怎么滴。 再说了，何秋何先生手艺这么好，让朱棣恨不得把碗筷抱着，就在厨房蹲点看他做饭。 区区旁观，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最早尝到何秋做的菜，朱棣就很满足了。 而且何秋下厨，动作极为流畅，甚至能看出点艺术感来。 其实不过是他也没看过别的厨子下厨罢了，就他北京王府上那位大厨，手艺绝对比何秋强多了。 当然，在旁观之余也不能忘了偷吃。 拍黄瓜和小葱拌豆腐还在厨台上放着，一只咸猪手就伸了过来。 堂而皇之，就这么当着何秋的面。 夹走几块黄瓜。 迫不及待的放在嘴里，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若是在外人面前，朱棣是万万不会做这种事的，有失他王爷的脸面。 现在的话倒是无所谓。 何秋有些无奈。 老天爷啊，老子只不过做个拍黄瓜，你朱棣至于跟我抢这个吃吗，跟没长大的小孩似的。 “啪”的一声，敲在朱棣的猪蹄子上，让他注意点形象。 等到粥熬好了，起锅吃饭。 在客厅里，何秋慢条斯理的吃着。 望着朱棣呼噜呼噜的大快朵颐，嘴角直抽抽。 他突然觉得，他亏了！ 摊上这么一个不注意形象，整天和他抢饭吃的朱棣，何秋觉得历史书可以撕了。 历史上那些所谓英明神武的君王不会都是这德行吧？不会吧？不会吧？ 吃完饭，何秋溜达到王府花园的凉亭里，从物品栏掏出新抽到的《红楼梦》看书，小日子过得舒服的很。 这本《红楼梦》是他今天签到的奖励，这大明哪都好，就是缺乏了点艺术气息，诗词歌赋他不懂，通俗小说现在也没有几本，刚好他抽到一本红楼，还可以用来解解闷。 前世的时候，也就草草的看过两集电视剧，真正的剧情何秋也不清楚，现在看，满满的新鲜感。 “先生在这里做什么？”忽然就听见朱棣在问他。 这人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什么时候跑到他身边的呀。 “看小说啊。”何秋懒洋洋的回道。 “什么书，能让先生如此沉迷？” 朱棣也是毫不客气地坐下，把何秋的小风扇转了个方向，冲着他自己吹，又一伸手，就问何秋要书来。 何秋没奈何，把书递过去，喝上两口冰镇酸梅汤。 有些好奇的问，“你整日都这么闲的吗？不干点正事？” 朱棣随口回到：“我一个藩王入京，若不在王府好好呆着，恐怕就要被大臣们弹劾了。只要父皇和太子不找我，我自然就在屋里待着了。” “而且，你不也是每天不干事？” “我在这能干啥？作坊又不在这，香水香皂自有王妃在北京推广……要不我们抽个时间跑去城外的庄子烧烤？” “烧烤又是什么？” “一种好吃的！” 朱棣顿时就来了兴趣，好吃的，好吃的好啊，他最喜欢好吃的了。 第127章 太子朱标 兴致来了的朱棣，很快就定下了烧烤的日子，正所谓宜快不宜迟，直接就定在后天。 留一天是用来邀请客人的，比如太子朱标，怎么说也是他大哥，要开宴，他是避不过去的。 很快就到了要举办宴会的时候了，朱棣提早带着何秋跑到城外的皇庄上准备去了。 来得人不少，而且何求自己说的，吃烧烤还是露天的比较舒服，朱棣寻思那不就等于在王府施展不开吗？ 大腿一拍，就放城外皇庄了，地方大，也不比在王府容易被人说三道四，就光明正大的摆在庄子上，自己老爹也清楚情况，不会瞎想。 到了庄子上，何秋大手一挥，把提前准备好的烧烤架放在院子里，又在边上摆了几个紫铜火锅，羊肉、牛肉这些食材还有一些时令生鲜也开始让王府的厨子们准备起来了。 京城燕王府的厨子们泪目，终于有我们的用武之地了，这些天就看着朱棣一直吃何秋做的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朱棣给开了。 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去准备食材，切些肉卷和肚子而已，这对他们这等大厨来说那都不是事。 何秋看了看现场，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抬眼一看，可不是少了点东西。 这么热的天，在院子里吃烧烤火锅，那不热死，抓紧又张罗着让朱棣的手下在院子上面搭了一个帷帐，遮阴纳凉。 烧烤和啤酒最搭，所以何秋已经吩咐下去了，把自己拿出来的三大桶啤酒放去冰镇，做完这些，何秋忽然找到了当年大学时候和同学们玩bbq的乐趣。 朱棣却讨了个清闲，在一旁乐滋滋的喝着冰镇酸梅汤，看着何秋忙活完了，笑着对他说：“先生做事真有大将风范，这些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小王佩服。” 何秋对他怒目而视，嫌弃道：“你不害臊我都害臊，这种小事王妃平日里不也安排的妥妥当当，用不着这样讨好我，肯定不会少你一口吃的的。” 时间已经快要到晌午了，马和这时快步进来说道：“太子殿下来了。” 朱棣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何秋就去迎接太子朱标了。 到了庄园门口，何秋才发现原来太子不是自己一家子来的，身边还跟了不少东宫属官，和常系的勋贵之子，还有其他几个年纪较小还未就藩的皇子。 一大群人也是浩浩荡荡的，何秋跟着朱棣面见了太子一行人，光是来回介绍人就把他弄得头昏脑涨的，最后一个人都没记住。 纯属浪费时间啊。 跟着一起热热闹闹的到了大院子里，朱棣和朱标饶有兴致的看着何秋发号施令。 指挥着王府的厨子开始烤肉，烤好的第一份就是端到他俩面前的。 朱标一看，色香味俱全，咬了一口羊肉串，比起平日在宫里吃的，这个味道可就太好吃了。 不由得向朱棣赞道：“这位何秋先生做的东西确实好吃啊。” 朱棣心中一动，“太子殿下也知道他做的东西好吃？” “听父皇提到过。” 何秋在一旁听到这番对话，心里开始吐槽朱元璋这个监听怪，连我喜欢做饭，做饭好吃这种小事都被打探到了，这人真是可怕。 朱标转而问何秋：“何先生，你在我们边上摆的这个锅是用来做什么的，也是用来做菜吗？” 何秋指了指他们身边调好的酱料：“火锅，从巴蜀一代码头劳工的吃食里演变来的。” “一会儿试试看就知道了，有羊肉、牛肉这些，记得吃的时候蘸酱。” 朱标还有些犹豫，朱棣倒是不客气，直接先试为快了。 拿起一串羊肉卷，就丢到火锅里，看着肉卷翻滚，喉咙下意识滑动了两下。 没等一会，肉卷就熟了，也不用何秋提醒，朱棣就自己把它夹出来，沾了点酱吃了。 这一口下去，烫的他嘶嘶直叫，可是面上却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虽然后世有人说，火锅是萌芽于蒙元，盛于明清，但何秋从面前这两皇子的反应看，可不想是这么回事。 不过何秋却忘了一点，这才是明初呢，再者，一般人可没他这么好的汤底和蘸料，现在的火锅估摸还没这么好吃，又有几人敢把不好吃的东西放在大明的皇子面前呢？ 朱标看着朱棣的吃相，也是食欲大动，甩开膀子吃了起来，火锅烧烤一下子就征服了这位有史以来地位最稳固的太子。 何秋看了下院落里的情况，大家伙都开始吃了，他就示意侍女们把提前冰镇好的啤酒端了上来。 “嗝。”朱棣一口把一杯啤酒喝了，打了个嗝。 “舒服啊，这火锅和烧烤一吃，再搭上先生冰镇的啤酒实在太舒服了。” “以前夏天吃饭都没这么畅快过！” 朱标倒是没说话，只是脸色发红，也不知道是热的了，还是因为自家四弟的这个德性有些太无状羞愧的了。 何秋不回话，趁着朱棣这个牲口放松下来，他已经开始抢菜了。要不然到最后，他很可能吃不饱。 一番胡吃海喝，酒足饭饱之后。 朱棣抹抹嘴，把手擦干净，拍了拍何秋的肩膀：“先生，你看后面是不是多来几次火锅吃吃，这烧烤有些麻烦了，也不够爽利。” “火锅却是想吃什么就往锅里面丢什么，吃起来最痛快。” 那小眼神里就三字，还想吃。 何秋懒懒的回道，“这次之后你家的厨子应该就知道怎么做了，以后让他们给你做就是了，不过要小心上火。” 还没等朱棣高兴，边上的太子朱标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四弟，你看这厨子是不是应该给宫里留几个？父皇还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朱棣张了张嘴，郁闷的说，“号，那就给宫里两个，哦不，三个。” 看了看朱标的神色，哀嚎道：“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家的厨子都不够用了。”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兄弟还是很懂事的。 朱标先把自己的臣属们打发走，自己却留在这，看样子是有什么话要说，其他客人也都很懂，纷纷自己找个理由走了。 第128章 改革之策 朱棣让手下把院子里收拾干净，又把他们全打发到外面看着。整个院子就只剩朱棣、朱标和何秋三人。 朱标这才开口，神色肃穆，“孤在这里先代我大明子民拜谢先生活命之恩。” 言罢，起身对着何秋长长一揖，朱棣和何秋拦都拦不住。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何秋手足无措。 朱标认真的说道，“先生所献良种亩产数十石，而且两种良种都不挑地，百姓丰年能多些粮食，荒年更能借此活命，如此大德，岂能不拜？” 何秋看着眼前这个面相略显憨厚的太子，有些感动，虽然自己是在朱棣这边的，但朱标的这种君子之风确实震撼到他了。 虽然有心解释就算没有自己以后也会传入中国，但何秋仔细想想，从自己的签到系统弄出来的这些种苗也是后世的成熟版，而且若是晚上百年，又不知天下要多死多少人，最后还是沉默了。 一旁的朱棣看着朱标的动作，他也很想像朱标这样，代天下黎民谢何秋，可惜没有这个资格啊。 朱标行完大礼，又认真的向何秋问道：“我听父皇说，何先生对天下弊政有所了解，可否替我释疑。” 朱棣也是期待的看着何秋，要知道之前何秋从来没向他说过这些，若不知道这次来京城，可能是打开了什么心结，他也不知道何秋心中还有这么多想法。 何秋斟酌了一会儿，毕竟面前的这两个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自己说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千万人的性命。 思索完了，何秋缓缓开口发问：“敢问两位殿下，在你们看来，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朱标试探着开口，“轻徭薄赋？” 朱棣苦思一会儿，“钱粮。” 何秋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在我看来，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财和人。” “简单分类就是钱粮和人才，有了钱粮，朝廷说话才能有底气，能发出一系列政策，否则可能就是政令不出京城，更妄论治理天下了。” “有了人才，才能把朝廷的善政落实到位，否则朝廷制定好的政策，在下面执行的时候就会完全走样了。” 朱标疑惑道，“可是这天下田税和口赋都是有数的，就是把盐铁专卖算上，一年也不过钱粮千万，这总是会够用的吧？” “若是不修建水利，不赈灾平乱那自然是够的。” 何秋复而又说，“敢问殿下可知，南宋是凭什么以东南之地挡住蒙古几十年的？” “这……确实不知。” 朱标和朱棣纷纷摇头。 “商税和海关。” “南宋商税比本朝高出许多，又有海上贸易的税赋，南宋初年，市舶司就能岁入一百五十多万缗，一百五十多万两白银，现在朝廷一年都没有这么多白银吧？” 朱标两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现在朝廷岁入的白银确实还没这个多。 “至于人才，想来两位殿下也知道世上有多少贪官污吏了，能官干吏太少，很多清官又不通庶务，往往只是个人私德不错而已，能力甚至比不上一些贪官。” “指望这些人治国，百姓丰年也会活不下去啊，更别说地方上还有豪强鱼肉百姓，再和贪官搅和在一起，为乱地方。” 何秋说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中国古代的百姓惨啊，不用大的天灾人祸，只一个小吏就能把他们弄得家破人亡。 这种现象也就是在新中国建立起来后才慢慢消失，不过如今吗，不说也罢。 “所以这财和人，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相辅相成。” “如果殿下想问我治国之策，那我建议殿下，先开海禁，重订商税，收到钱粮之后进行军制改革，揽了兵权以后，进行科举改革和吏员改革，等到这两项改革完了，再行官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等大政。” 朱标听的一惊，“科举改革？” 何秋眼神看向远方，“是啊，科举改革，现在的科举选出来的大都是群五谷不分的人，也就只会死读书了，被地方上的豪强和滑吏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样的人，是殿下心目中合适的治国人选吗？所谓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卒伍。只有这样出来的人才不会是‘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废物。” “自然，在改革后肯定也会有贪官，但总归会比现在好些。” 朱标想到给自己讲学的先生们，不得不承认何秋说的有一定道理。 朱棣更好奇何秋的全盘规划，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能否向我们解释下你的这些改革细则，光听个名字，我们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何秋看着两人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倒有些尬住了，糟糕，装逼装过头了。有些东西自己也只是听了个名字，真正具体的措施自己哪知道啊，而且时代不一样，能不能实施还是两说呢。 但这玩意又没法回避，只能干咳了两声，硬着头皮给两人解释了。 “这开海禁最好理解，在天津、杭州、广州等地设立市舶司，一般的货物少收税，贵重的货物诸如香料、宝石等奢侈品课以重税，至于具体的税率可交由户部的天官来定。” “辅以新的商税，项目要清晰，不能给官员上下其手的机会。” “但可以收的狠一点，要知道只要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商人就会去经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们就敢于冒险；若是有百分之百的利润，这些人就敢践踏法律。” 何秋卖弄起《资本论》中的知识，这话让朱棣两人听的心悦诚服，此言大善啊。 商人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自汉武帝后，哪朝哪代不实行盐铁专卖，可是什么时候会缺私盐贩子，还不是因为暴利啊。 至于军制改革，何秋懂得不多，只是浅浅的谈了下，要让大明的军队变成有制之兵，使得兵不识将，将不识兵亦可一战。 设立军校，增强京营和五军都督府的实力，中基层军官升职的时候统统到军校培训，皇帝亲任山长，各家名将当老师。 设立参谋部，改革练兵制度等等，何秋也只是说了个大略，但仅仅是这么个大略，也使得朱标两人心动不已。 若真能做到这一步，大明哪里还会惧怕地方叛乱。不过在何秋心里，想要做到这点，可能只有等火枪兵成建制出现才行。 因为火枪兵成军最快，战术相对简单，而且军队实力主要是看武器。何秋心里念叨，罪过罪过，自己又唯武器论了。 第129章 无双国士 说到科举改革，何秋可带劲了，之前他把现在的这批儒生往死里喷，现在他可要好好提提意见了。 “这科举改革，在我看来最好往简单了改，四书五经可以考，但只考帖经和墨义，在整个科举考试中分值比例下降，占比缩小就好。” “其他的就考农学、算学、律法、军政等知识，这都是当地方官所要用到的知识，让这些人不至于一到地方就被难住。” “考过乡试的可充当小吏，考过县试的可以当地方上的佐官，至于其他的你们让朝廷上的诸公想对策。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打通官吏的升职流程，吏可转为官，若是不然，地方还会是老样子。” “还可以启用乡校，所有官员从县这个层次往上升都要先去乡校培训半年，乡校老师皆由致仕的名臣担任，也让他们发挥发挥余热，只是不得在本省当老师。” “国子监就可变成中央的乡校，也是由皇帝担任山长。” 何秋等于把后世的公务员考试制度和党校制度魔改了一番，抛出来给他们听，这一套说难也不难，就是看能不能落到实处了，而且耗费钱粮。 后面的官绅一体化纳粮和摊丁入亩，算是最符合古代国情的，标准就一个，刀子往地方豪强身上砍。 朱标和朱棣听完大开眼界，还能有这样的改革，不过朱标心中也有些忧虑，“若是按何先生所言改革，岂不是把天下人都得罪完了？将来必然会人亡政息吧？” 何秋摇了摇头，“怎么会是都得罪完了呢？军队的改革虽然收了将军们的军权，但却把他们的地位抬高了，还能从武人转文臣，文臣转武官，他们有何不满意的呢？” “再则，不管哪朝哪代，开国后总是要收兵权的，相信他们心中也是有数的。” “至于官员们，天底下就不缺想做官的人，而且税赋改革，地方留三成，中央收七成，他们也能干点实事，不用只关心下学政，视察视察农田了，真正的能臣是不会拒绝这样的改革的。” “小吏就更不用提了，把他们从贱籍中解放出来，做得好了可以担任官员，他们会有什么不满意的？” 何秋想了想，“再则，大明立国日短，这些东西现在好改，越往后就越难了。当今陛下又是个极有魄力的人，想来他是不会怕这些的。只是这一套下来，有些耗费钱粮了。” 朱标和朱棣面面相觑，何止是有些，光听何秋这样说，他俩就能想象到时候要花多少钱了，别的不说，单这小吏以后也要发俸禄一项，怕不是就要耗费百万两白银。 朱标看着此时满脸自信的何秋，心中感慨万千，父皇说此人心中有沟壑，我看这何止是沟壑，这是天下啊！ 此时此刻，已然是落日西斜，漫天云霞都在燃烧，有金光洒下，洒在何秋身上，这一刻的何秋像极了神灵。 何秋向朱标两人说出自己心中的种种改革之策，也是意兴风发，看着远方的天际，豪迈的念了一句词，“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橘红色的霞光从他面前的地平线奔涌而来，一路奔向他身后的东方天际，就像是这滚滚向前，将要腾飞的大明朝。 这霞光好像野火一样，席卷天空，只留下一大片火红，何秋不禁脱口而出：“好美的火烧云！” 这一下把朱标和朱棣从听完何秋那句词的心中澎湃中惊醒过来，朱棣不由得骂了句，“你怎么这么破坏气氛。” 何秋也是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怎么就帅不过三秒呢，失策啊。 朱标却颇为宽厚的笑了起来，“先生既有如此才华，何不在朝廷任职，牧守一方呢？也正好亲自动手，把您胸中的这些策略亲手变为现实。” 何秋疯狂的摇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也就能嘴上说说，挑挑刺，实际动手能力基本为零，还是要靠朝廷大臣们来行动。” 何秋前世也不过是键政局的，动动嘴炮还行，还有几百年的历史经验可以借鉴，但要让他去做，他心里清楚，肯定斗不过官场上的老油子们。 何秋随即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想当官，当官太累了。我更希望开个书院，培养培养人才，特别是数算和研究技术的人才。” 说到这，他又把儒家拉出来批判了一顿，什么奇淫巧技，机变之心，这些说辞全被他批判了一顿。 朱标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先生，这机变之心可不是儒家的，是出自《庄子》的天地篇，‘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 这下把何秋臊了个满脸通红，只能死鸭子嘴硬说道：“我不管，就是儒家的锅，谁让他们秉政这么多年一直不重视技术。” 朱标无奈的看着他，又和朱棣聊了两句，就也离开了。今天的所见所闻，对他冲击甚大，他要好好想想，再和父皇朱元璋说说看。 朱棣一脸敬佩的看着何秋，“先生实在大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单单今天所言，就可称得上无双国士了。” 何秋嘿嘿一笑，“前人故智罢了。” 留下朱棣一个人在那想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个前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人，他也没听说哪朝哪代有这般改革之策。 回到王府，何秋又开始招呼着朱棣和马和一起打扑克，变成了前两天的咸鱼样。 这让朱棣心中大感惊奇，世上竟还有此等人物，前一刻还在指点江山，意气风发，下一刻就又变得耽于享乐，奇哉！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感叹了。 “三带二。” 朱棣忙喊，“管上，管上。” 何秋对他怒目而视，“我就剩两张牌了，你不管我就能走了的，咱俩现在才是一伙的，马和是地主啊。” 马和在一旁笑而不语，朱棣无耻的说。 “我这不是怕马和管上了吗？”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马和明明在你前面出牌，他都没要好吧！” 朱棣大手一挥，“你不用管了，看我发挥。” 三人大呼小叫的又“战斗”了起来。 第130章 父子谈心 朱标回到东宫，细想了一夜，第二天上朝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等到下朝，迫不及待的找上了朱元璋。 和朱元璋细细讲了遍昨天的见闻，特别是何秋所言改革之事。 “若是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商人就敢践踏法律？嘿嘿，当年他张士诚不就是这么一个例子，私盐贩子起家，说是受不了盐丁欺压，谁不知道他就是看天下大乱想搏个前程出来。” “说得好啊。” 认真听完朱标转述的何秋所言改革之事，朱元璋先考教起了朱标。 “太子，你觉得这何秋说的对吗？能不能真正实行？” 朱标有些踌躇，“昨日听完，又想了一夜，儿臣觉得何秋所言确实不错，但所献之策，还是有待商榷。” “若是推广起来，怕是会激起民变吧，有些过于严苛了。” 朱元璋有些失望，但还是耐着性子跟朱标讲：“你所担忧的不止是民变吧，而是官绅的反对。” “我知道你性子宽仁，但也要切记元亡之过，它元朝灭亡不就是因为地方横征暴敛过度，百姓受不了了，又赶上征发民夫修黄河，才揭竿而起的？” “这天下是我带着人打下来的，自然能再带着人夺回来。官绅反对有什么好怕的，反对他就不做我大明的官了？” “何秋所言改革，脉络已经很清楚了，先改财政，掌财权，再改军政，掌军权，最后才动的文官和豪绅，不就是让你用来压着反对的声音的？” “海禁一策，我已经有在放开了，之前利国指出，是怕陈友谅的余孽上岸作乱，如今看来已经可以取消了。” “至于后续的科举改革，他何秋确实是个没做过官的，也不懂我大明的官场政策罢了。” 说到这，朱元璋脸上带着些笑意。 “太子可还记得我大明的进士都要先入六部或者翰林院观政，然后才能外放。” 朱标点了点头，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了。 “父皇此策与何秋所言改考农学、律法等科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朱元璋自得的笑了笑，捋了捋胡子。 “那是自然，正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考上进士的人，就能做官，为父怎能不谨慎行事。” “从未做过官的人，从一个普通的读书人直接外放县令，不懂农桑，不懂查案，又不会收赋税，为父如何能放的下心。” “这样直接下去外放，唯一的后果就是可能被当地的那些积年老吏和地方豪绅们联手架空。” “在六部和翰林院观政后，至少没那么容易被这些人物掣肘，若是手段高明的，还能反过来把这些地方豪绅玩弄于股掌之间。” 朱标问道：“那为何现在地方仍有这么多不堪用的官员？” “人的才器不一啊，地方情况也各不相同，更何况人心不足，有些进士到了地方很快就和地方豪绅联手贪污，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朱元璋很是无奈。 “至于何秋所说的改考农学这些，你记在心里就是了。想做到这一点太难，最主要的就是标准不一，而且我怕这样选才选出来的都是大族子弟。” “毕竟能读得起四书五经的人本就不多，更遑论他所说的这些杂学，到时候朝堂之上怕不是都是高门子弟了。” “不过若是配上何秋所言的吏员改革，倒是有些可取之处。” “你可知何秋之策最让我满意的是哪些吗？” 朱标摇头到：“孩儿不知。” “一为军制，二为官绅一体纳粮。若按他所说的改革法，军队分成几块，军令、军纪、练兵、后勤，条块清晰，再佐以参谋制度，确实能减少打败仗的几率，还能把军权牢牢的掌握在皇室手里。” “要知道，我自然是不怕军权旁落的，你大概也不会有这个担心，这些能打的勋贵，你都是认识的，你岳父还是常遇春，他的儿子又没几个成器的。” “但是后面的就不好说了呀。” “这官绅一体纳粮确实很妙，有人给官员投献，没有用，照样要给我纳粮，而且只看地，不看人。和摊丁入亩一样，都是针对有大量土地的官员和豪绅，能大大减轻百姓负担。” “这小子是个有仁心的啊。孟子说得好啊，‘为政不难，不罪巨室’，哼哼。” “要真按他这种说法治国，我大明就长久不了，就算长久了，也是皇权衰微。” “真是够有趣的，一边喊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一边又喊着为政不难，不罪巨室，也不知道这孟子嘴里的民是不是也是这些豪绅。” 朱元璋在这里大发牢骚，然后又看向自己的儿子朱标。 “你也不用担心，我是会提前把这些政策实施下去的，先替你扫清这些枯枝烂叶，等你继位也不用改动，再往下一辈就会变成成例了，我大明江山就又能多百年气运。” “这么一想，加上何秋献上的红薯和土豆之功，他何秋一人就为我大明添了至少两百年的气运啊，良乡候还是封的轻了。” 朱标一想，确实如此，忍不住向朱元璋拍马屁，“这也是父皇之功啊，若不然此等人物怎么不出在蒙元，反而出在我大明呢。” “哈哈哈！” 另一边的何秋还在王府，就听到朱棣喊他，“何先生快出来接旨，我父皇给你下旨封侯了。” 何秋一听贼开心，老朱承诺的良乡候到账了呀。 赶紧出了院子，走到前厅就看到王府中门大开，已经摆好了香案。 朱棣拉了他一把，他也老实的跪在那听旨。 就见面前的这个中年太监用尖利的声音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河北沧州人士何秋，献红薯、土豆良种，亩产数十石，此等大功，非封爵无以为报……” “特封何秋为良乡候，降等袭爵三代……钦此。” 总算念完了，这是何秋的第一个念头，然后就被朱棣拉了起来，这就封侯了，还是能世袭的？ 我爱封建王朝，何秋在那傻乐，不管怎么说，自己以后也算是特权阶级了，不用动不动就小心被剥削了，虽然有系统在身，但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朱棣忙活着给这位太监发银子，太监笑眯眯的收下了，和气的和何秋说，“良乡候，以后可还要好好为陛下效力啊。” 何秋机械的点了点头，等这位公公走了，回到了王府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朱棣看着他疯疯颠颠的样子，想要制止，不过考虑到这也算是他大喜的日子，就任由何秋去发泄了。 第131章 筹备书院（上） 冷静下来的何秋，这才有时间好好看这份诏书，原来这份旨意不单单是封他为良乡候，还赐田千亩，赏银千两，侯府一座，土地、银子、房子都有了，一下子就走上了人生巅峰。 陷在这种迷之情绪里两天，回过神来的何秋就开始准备自己搞一个书院的事了。 这也是为了避免朱元璋给他找事干，现在的大明可没有勋贵不能当文官的潜规则，万一被拉去抓壮丁了呢？ 所以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啊，他却没想到朱元璋最近已经没空找他的麻烦了，正在和大臣们商量如何推行何秋所提的部分政策呢。 何秋提前让马和帮着打听，找一个不怎么出名的书院，收购下来，再去讲课。 今天马和就向他汇报说找到了，他就跟着马和一起，带着拖油瓶朱棣，准备去看看他未来的书院。 三人骑着马，后面跟着十几个亲卫，一路往城外走去。 马和找的这个书院离京城不远，一路上听马和介绍，书院本来是皇庄边上的，地理位置优越，只是现在教书的老秀才经营不动了，无奈之下准备把书院出手。 这个老秀才的书院有朝廷的补助，附近的百来亩田地都被低价卖给他们当做学田，田赋上也有一定优惠，不过还是搞不下去了。 何秋琢磨这位老秀才是不是能力不行啊，有这么好的条件，还能办不下去？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这座书院附近，这书院离南京城也不过十几里地，边上有条小河经过，书院在一个小土包边上，也算得上是依山傍水了。 放眼望去，绿意盎然，环境优美啊，何秋在心里默默为这个书院加了一分。 等马和带着何秋和朱棣走到书院大门，就看到一个衣着破旧的小孩立在书院外边的墙沿下，认认真真的竖起耳朵听里面的讲学。 何秋走近一看，这孩子还在墙沿铺了一层河沙，手里拿着根短木棍在地上边听边写。 何秋一看便知，眼前这小孩是在蹭课，小孩听的入神，直到里面的讲学告一段落才察觉到何秋三人的到来。 小孩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又镇定了下来，向何秋三人行了一礼，有模有样的道：“小生拜见三位先生。” 何秋心里赞叹了下，这孩子还真有气度，看了看小孩在墙沿写的字，好奇地问，“你字写这么好，又颇懂礼仪，家里怎么不供你上学？” 朱棣则是好奇这小孩怎么会觉得他们三个是先生的，就直接问道，“你为何称呼我们先生？” 小孩看了看何秋他俩，决定按提问的先后顺序回答，先向何秋唱了一诺，回到：“家里穷，供不起我读书，底下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也没那么多时间。” 又看了看朱棣，认真的说，“先生三人衣着华贵，平日里书院也没有这般气质的，我想你们大概是进京赶考的士子，我听说对有学问的人都要称先生，所以称呼你们三位先生。” 朱棣看了眼小孩脚边堆着的猪草，又听他说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就知道他是趁干活间隙跑来蹭课的，心中更为感动，不由对小孩说：“你先别走，在这等我一会。” 就让马和在这照看着这孩子，只和何秋两人往书院里面走。 小孩的心抑制不住的砰砰直跳，手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的树枝，目送何秋二人走进书院里，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夫子所讲的那种贵人吧？ 另一边的何秋却是大为感叹，以往总在书上看到凿壁偷光，还有前辈以沙为纸，以棍作笔，他当初总是把这些当做故事看。 真的有这种情形发生在他何秋面前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悯。 之前何秋已经让马和递过拜帖，在拜帖上有谈到自己想收购一家书院，所以刚进书院里面，就有人把他和朱棣引着去见山长。 这位田山长已经四十多岁了，不过还是秀才功名，头发倒是已经全白了，看起来十分愁苦，也不知道是为了功名还是为了这家书院愁的。 田山长看到被引来的这两位贵气逼人的青年，也不由愣了愣神，看起来也不像是读书人啊，不会是皇庄背后的哪位大佬使的手段，迂回出击，想要吞掉书院吧？ 不过细想一下，对他这么个老穷酸，应该用不着这么做，但不管怎么想，这一见面田山长心里就存了几分谨慎。 先是客客气气的请何秋和朱棣坐下，又给两人泡了点山野苦茶，询问何秋具体的合作意向。 何秋也不去绕弯子，开门见山的给田山长说明来意：他打算直接买下这座书院，保证书院的正常教学工作不变，人事上他还可以当他的山长。 但是何秋想自己讲些数算等方面的课，培养些他想要的人才，这一块书院不得插手。 田山长听的眉头微皱，有些不太信任眼前的这个小年轻。 开口问道，“不止这位兄台是何功名？” 何秋尬住了，“没有功名。” 田山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面上的不满之意任谁都能看的出来，生怕何秋会误人子弟。 何秋使出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可劲的忽悠田山长，“你看这些贫家子弟也不是人人都能靠科举出头的，他们这些人也总要生活吧？” “总不好一辈子都当个老童生，一事无成。不如由我开点数算课和机械课，好叫这部分读书没什么天赋的孩子学了之后能去商行当个账房，或者当个工匠，这样也总是能养活自己一家子。” 田山长听了何秋这话，倒是有些犹豫了起来：“可是你说的这些，大部分都是去给人当学徒，就算跟着你在书院里学了，且不说能学多少，你这样出来的对他们商行这些来说就算是野路子，人家愿不愿意用呢？” 何秋一看有戏，至少这位田山长不是很迂腐，也能沟通。 “没事，别的商行不用，我用！”何秋说的斩钉截铁，他倒也没说假话，单单是他在北京的那一摊子就能用几十个账房。 至于工匠学徒，教小孩总比教成年人简单。 第132章 筹备书院（下） 田山长看他说的诚挚，心中明白这位公子并不是随便玩玩，也就愿意和他多说些学院后续发展的事。 “你这想法自然不错，可是学院的夫子们懂这个的极少，光靠你一人教，又能教多少呢？” 何秋毫不担心这个，“先办起来再说就是了，我个人不是很着急，而且我还可以从一些商行抽调些人手。” 何秋虽然很想“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但他也明白，现在的大明诗书传家思想的根深蒂固，不是他一人就能轻易撼动的。 只能说随性而为，布上几枚闲子罢了。 何秋也说出了自己的策略：“你只要通知到附近的庄子，告诉他们如果愿意多学我这几门课的，可以免费入学，食宿我给他们包圆。” “学得好了，还会有奖学金，当然学的不好的，还是要补上学费的。” 田山长觉得这样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应该能吸引到不少附近的孩童入学，本来这个书院就是为附近的农户子弟开的，也没几个条件好的。 但你要说这些学生家长们不懂得读书的好处，那就纯属瞎说，只是读书费用实在太高，供不起而已。 毕竟四书五经一套书，再加平时的纸墨钱就不少了，若是再买上些时文，花费就更高了。而真正考上秀才举人的还是少数，路子太难，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 田山长对何秋还是比较满意的，眼看何秋如此热情，都想到什么时候买下书院改造了。 他也不好把事情瞒着何秋，面露赧然说道：“其实我想要转手书院，也不是说真的经营不下去。只是周边大都是皇庄，庄上的管事一直想把书院这块地拿走，把皇庄连成一片。” “但这只是他自己说的，听庄上的农户说，这个管事没那么好心，是打算把我家书院的地私吞了，我实在抗不过这等人，心灰意冷之下才打算把书院转手。” 这位田山长一边说，一边用希翼的眼神看着何秋和朱棣，生怕在他们脸上看到为难。 朱棣满不在乎，“就这等杀才，不过是天子家奴，拿下他也就一句话的事，田山长放心吧。” 田山长大喜过望，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皇庄管事就相当于小鬼，还是披了层皇家的皮的小鬼，办事不成，坏你事可容易得很。 他虽是秀才，但也拿着等人物没什么好办法，同年们认不认他这么个老穷酸都不好说。 何秋看出来这位田山长可能是个书呆子，不过却挺实诚的，就打算在收购前，就把书院的改造弄完，顺便帮他把皇庄的管事打发了。 毕竟也不好让他一直提心吊胆的。 何秋就开口对田山长说道：“老山长放心，不管收购书院的事能不能成，我们肯定帮你把这个管事解决掉。顺带帮着修缮下书院，若是最后没谈成，这修缮费就当是我送您的了。” 田山长老脸一红，读书人嘛，总归是要点脸面的，坚决不受。管事的事，他没办法，可以让何秋他们帮着解决，但修缮书院的事，这位山长死活不答应。 田山长正色道：“本来你们帮着我解决了皇庄管事的事，我就已经占了便宜了。这书院的修缮费用，如果谈不成，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凑给你们的。” 何秋心里不由高看了一眼田山长，笑道：“那我这就准备安排人手过来。” 两人在这又讨论了下合作的细节，算是初步达成了合作协议。临走前，何秋问了问田山长，看他能不能通知到外面那个孩子的父母。他打算收这个孩子当徒弟，今天就直接先带走。 田山长点了点头，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做到的，而且那孩子他看了也觉得可怜，所以对他的蹭课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然早就把他赶走了。 出了学院门，何秋温言询问这个孩子的家庭情况。 他自称叫李狗蛋，没有大名，家里是继母当家，亲生母亲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 这位继母待他比较苛刻，这倒也属正常，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疼嘛，倒是亲爹对着等情况也是不闻不问，都六七岁了，也没个正经名字，还把他打发着割草喂猪。 后面的小儿子却早早地开始物色开蒙的老师了。何秋也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气，倒是这孩子虽然衣衫褴褛，但在他们面前毫不怯场，只能让何秋在心里感叹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何秋当即给孩子取了个名字，李四维，取自《管子》里的“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 李四维感动的差点哭出来，认认真真的给何秋行了拜师礼，口称老师。 何秋好好地安慰安慰他，又带着他和朱棣等人一起，查看之前联系上的其他几家书院。 不得不说，马和把这家书院放在首位是有道理的，后面的书院，情况实在糟糕，山长都是老顽固，一口一个仁义道德，对何秋想开设别的课程的事情一口回绝。 气的何秋绝口不提给书院修缮费的事，郁郁的和朱棣一行人回到王府。他这时才感觉到，想在大明搞基础学科教育有多难，理学实在影响深远。 到了王府，何秋先让侍女们把李四维这小子领下去安顿好，自己和朱棣在那感叹。 朱棣自田山长那出来，脸色就不是很好，现在终于憋不住了，“小小的一个皇庄管事，就敢逼迫书院低价卖地，巧取豪夺，想把土地据为己有，真是该杀！” 何秋皱了皱眉，“这等小人你是杀不完的，更应该想想如何减少此类事情的出现。” “区区一个管事就敢这么干，可见大明的风气败坏到了什么地步，改革之事势在必行啊。” 朱棣感慨完改革之事，复又好奇的问道：“不知道你打算讲什么课？我可看出来了，你绝对没跟田山长说实话。” 何秋有些不确定的说，“数算、历史、地理、物理、化学、生物、加上西洋诸事？” 第133章 编写教材 朱棣无语了，语气中还带些埋怨，“你之前教高炽、高煦都没这么上心。” 何秋白了他一眼，“两位王子日后可会帮我做研究？他们学些数算和管理手段就够了，历史有的是人教，也用不上我。” “反倒是这边的孩子们，大都一直在乡间长大，也没人教他们历史，需要我帮着给他们开阔眼界，再学我的道。” 朱棣马上反驳道：“可是你刚才说的课程好几个我都不知道是讲什么的，你确定能找来人讲吗，而且你这要讲的和当工匠的手艺有什么关联？” “若真按你这样设置课程，我看每一个人会上你的课，甚至连教书的人都找不来。” 何秋沉默了，无力反驳，只是在心里伤神，我只是想让历史进程快一些，再快一些，也能更好地避免鞑清和西方列强造的孽。 朱棣真诚的看着何秋，“先生，你若是真的按你和田山长说的那般设置课程，想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如果你真有什么想教的，完全可以掺在其他课程里。” “这样也能减少士林非议，岂不是更好？” 何秋琢磨琢磨，很有道理啊。他要是把一些物理知识散落在编写的工匠学课里，有心的孩子自然会问他。 这样只是自己编写教材要费时更久了，对学院的孩子们的影响也变得更小了。 想来只有这样才方便自己传授前世的一些基础知识了，万恶的旧社会啊。 心情烦闷的何秋找了个借口，先行告辞，回到房间里睡觉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何秋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闷头编教材，借着前世的记忆，他很快就把数算的和西洋诸事考给写了出来。 这两样是他最用心的，不管是后面书院的孩子们有没有兴趣做研究，数算都是少不了的，西洋的这本教材，只是用来给他们开阔眼界，夹杂了部分何秋的私活。 物理化学等只是简单设计了几个自己还有印象的小实验，浅浅的谈了一点，只希望能吸引到对这块有兴趣的孩子啦。 忙完这些的何秋终于红着眼睛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一脸振奋的把自己手中的几样教材丢给了朱棣，让他帮忙掌掌眼。 虽然嘴上说的是让朱棣帮着掌眼，但他脸上那股得意劲，任谁都能看的出来。 朱棣接过手稿，也没有先看，只是没好气的抱怨何秋，刚收了徒弟，就不闻不问，丢在一旁不管，话里话外都是再说他何秋不负责任。 何秋满脸的尴尬，这为了编写教材，他这几日确实没什么时间管李四维这小子。 朱棣也没理他，只是先拿起了西洋诸事略考看，数算他学过九章算术，也不会特别在意，工匠的课程他更不关注。 唯独西洋，因为何秋提过好几次的开海禁，讲到过弗朗机人，他略有些好奇。 打开这本《西洋诸事略考》，第一眼就看到何秋极其丑陋的那手毛笔字，啧，朱棣心里那叫个嫌弃。 暗自决定要让何秋好好练练字了，不然这手字实在丢人，而且老写一些异体字，读着颇不顺畅。 不过等他抛开这些，慢慢看进去后，朱棣的心中就充满了惊讶。 西洋诸事，自何秋提过后，他也派人搜集过相关的消息，大多是浮光掠影，还有一些市井琐事，看起来没有一点实感。 但何秋的这本《西洋诸事略考》脉络清晰，甚至用了一种朱棣闻所未闻的分析手法。 不似一般的纪传体、编年体史书，而是提纲挈领的从宗教、民生、贸易、军事等诸多领域，大致介绍了西洋各国各事。 所站角度之高，纵然是《史记》也比不上，视角宏大，使得朱棣仿佛亲眼看到了远在天边的西洋各国的历史和种种变迁。 虽然这只是何秋前世带来的习惯，还是他从历史教科书上学来的历史观和分析方法，但放在大明，却有些惊为天人的味道了。 纵然只看了万余字，也给朱棣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朱棣合上书卷，大为感叹，“不意先生还有修史之能，气魄甚大啊。” 何秋倒是摸不着脑门，只问他觉得行不行。 朱棣点点头，当然行，这么好的书，只是用来给学院的孩子们启蒙，实在太可惜了。他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把这份书稿重新撰写，也修改一下遣词造句，让它更符合大明的文体习惯。 朱棣感叹道：“只看你这份关于西洋的教材，就知道别的教材有多精妙了。只是若按你这个教法，还要辅以考试，怕是很多人都考不过吧。” 何秋说道：“无所谓，反正我教着玩，我随便教，他们随便学，愿不愿意学，能不能学会也只有看他们自己的了。”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若是能出三五个我想要的人才，那就是赚到了。” 何秋听完朱棣的劝告后就，没打算让所有人都能接受他所设想的基础教育，慢慢来就好了，二十年后能有一批可用的人才就不错了。 而且那时候应该也是朱棣在位了吧，刚好也能大力推动自己设想的种种了。 朱棣闻言倒是挺佩服何秋的胸怀的，虽然很想做这事，但是又能定下心，沉住气，有数十年不动摇的心态，这才像是能办事的人！ 任谁都知道，若像何秋这么个教法，那就只能持之以恒的往里面砸钱，前路都不明的东西，又有几人敢于这般砸钱？ 朱棣把这些想法都埋在心里，只是跟他讲了讲最近的一些事情。 他父皇已经召见过他，很是勉励了他几句，朱棣也隐晦的指出蓝玉数次刺杀他的事。只听朱棣这般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何秋就能想象得到朱元璋当时的愤怒。 要知道老朱是一个很看重亲情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了蓝玉这种蠢货刺杀他的儿子，这还是老朱在位呢，若是等他死了，蓝玉岂不是会更加嚣张？ 于是乎，蓝玉被朱元璋找了个由头，贬成门将，让他去看京城大门了，也是为了磨砺磨砺他的性子。 还有书院那边，那个皇庄管事被查出来，确实有私吞土地，还有诸多残民的不法之事，已经被拿下了。 第134章 离京 最后，朱棣才期期艾艾的开口说，“还有一事，我再有十日就要离京回北平了。” “啊？怎么这么急？”何秋脱口而出，有些愣住了。 这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来还想在京城多待呢，都打算在这找个书院教书了，突然告诉他朱棣就要离京，何秋属实有些接受不能。 朱棣简单的说了下，本来藩王回京就有定制，无事不可多做停留，他在京城带的已经够久了，再待下去，大概就会有大臣弹劾了。 何秋满脸失落，“唉，我连书院的名字都想好了，实在可惜。” 朱棣一听就明白了何秋的意思了，眼神一亮，“先生愿意和我回北平？” “自然啊，不跟你一起回去，我还呆在京城干吗？” 朱棣感动极了，双手紧握住何秋的手不放，搞得何秋起一身鸡皮疙瘩，太过了吧。 何秋想了想，又说：“既然要走，我的学生四维肯定是要带走的，这两日就让马和领着他回乡一趟，和家人告别，也和书院的田山长说一声抱歉了。” “哈哈哈，回到北平，我会为先生盖一座大大的书院，再建一座藏书楼。” 朱棣喜不自胜的笑道。 既然已经准备好回北平了，何秋也就没有再多忙碌什么了，让陈四维拜别父母后，就每日教导他一些经典，和数理化等方面的知识。 陈四维也是个刻苦的，虽然物理这些有点渣，但数学着实不错，让何秋颇为欣喜，教起来就更为认真了。 在京城最后的这些时日里，何秋每天都是这么悠闲的度过，时不时看下签到系统里有没有出什么好货。 偶尔和朱棣提及朝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所献的改革之策，朱元璋一经采用了部分，并着手实行了，最先动刀的就是军户制度。 内地的一些军户卫所，逐步转为民屯，复设县，交由民政官管理，又从六部里调了一批年轻人到军队充当军法官。 也不知道这批年轻人的前途如何，军法官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何况现在北元势力还未彻底消亡。他们也是要上战场的，到战场上执行军法，比现在更为残酷，也不知道有几人能坚持下来。 只不过朱棣没跟他说的是，他把何秋所做的《西洋诸事略考》献给朱元璋后，朱元璋甚为满意，开海之心更胜，已经在找能负责这块事务的人选了。 到了离京那天，太子朱标前来相送，看着朱标和朱棣两人兄弟情深，何秋思绪又放空了，若是朱标得知未来朱棣夺了他儿子的皇位，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不过想归想，何秋还不打算作这种大死，好好活着不好吗？ 等到一行人出了京城，何秋长长的出了口气，终于不用待在老朱眼皮子底下了，他当初脑门一热当着朱元璋的面开喷，实在是太大胆了。 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悔，也亏得老朱当时心里有数，也没有找他麻烦的心思，往后还是需要谨慎啊。 能苟则苟！ 转身看向有些紧张的徒弟陈四维，何秋笑着跟他说，“四维不要怕，师傅在你身边呢。何况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天下之大，你也正该好好看看了，就当是一次提前的游学吧。” 陈四维小脸严肃，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倒不是因为这个才紧张的，自当日到了燕王府，他就知道自己师傅身份贵重，和燕王交好。 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今天有突然见到太子，他幼小的心灵就有些遭不住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这才刚到山东境内，一路上何秋不停的把自己脑子里的私货塞给陈四维，每到一地，就让他看附近的地形、气候、水文等等。 还会给陈四维讲很多在他看来宛如天方夜谭的事情，比如大地是个球，不掉下去是因为有引力，等等。 陈四维虽然理解不了，但也是拼命地把何秋讲的东西记下来，到后面朱棣实在看不下去了，制止了何秋的这种“暴行”。 何秋才蔫不拉几的给陈四维多讲了些先秦诸子的经典，当然还是何秋限定版。 不得不提的是，陈四维这小子笔记做的真心不错，朱棣就赞不绝口，还打算让人把他的笔记誊写几份，给自己的几个孩子看。 朱棣他们刚打算继续往前走，前面放出去的探子就打马飞奔而来，前方白莲教作乱了。 放探子的事情，还是因为有了来时路上蓝玉设兵伏击，才专门搞得，没想到还真遇到特殊情况了。 朱棣一脸严肃，“前方具体情况如何？” 这白莲教已然是大明身上的一处顽疾，从元朝到现在，时不时发生叛乱，偏偏在齐鲁一代居多，而这里又是漕运的重点，轻易动荡不得。 每次白莲教作乱后，朝廷花大力气整治，却又常常死灰复燃。所以朱棣听说白莲作乱才如此慎重。 回来的探子说道：“前方的临清县城已经被白莲教攻破，不少漕粮被抢掠。目前看到的叛军有四千多人，只是裹挟了不少百姓。” 马和有些犹豫的说：“王上，若不然我们暂且绕路吧。叛军人数不少，我们只有百来人，实力有些悬殊了。” 朱棣不答，继续问到：“山东各地的卫所现在是什么情况，都是死人吗？” 探子回到，“就是临清卫所的人跟着教匪作乱，才导致局面如此糜烂的。” 朱棣听了恨得牙痒痒，怒气冲冲的吼道：“一群废物，吃着皇粮，还敢跟着作乱，该杀！” “我意已决，一定要击破这群叛军，若不然山东各地极可能一同糜烂，我不能坐视此事发生，哪家百姓不是我大明子民，怎能弃之不顾！” 何秋开口道：“我们也不用直接对上叛军主力，先把他们的辎重毁了，动摇军心，然后视情况杀他们的主力。” “这样，咱们手里这一百来号人完全够用了。何况诸位也都是王府精锐，对上这群不成气候的匪徒，也不用那么怕。” 第135章 平乱 “好，就按你说的办！” 朱棣一拍大腿，觉得何秋的这个思路不错，自己这一百来号精兵，装备可都是极为豪华的，待到叛军辎重被烧，趁乱未必不能一举消灭叛军。 随即朱棣就开始制定作战计划，两个字，夜袭。 他们这群精兵自然不怕夜战，对面的叛军就不行了。 朱棣暂且安营扎寨，一面不停的往临清城派探子，等待子时的到来。 何秋看了看小脸有些发白的陈四维，笑问道：“怎么，害怕了？” 陈四维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何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自信的说道：“莫怕，我会专门留十几个人保护你，你且等着看师傅和燕王如何破敌。” 朱棣最后派出的一波探子也回来了，抱拳禀告城内情况，“叛军晚上还在城内饮酒作乐，我出来的时候，连放哨的都喝醉了。” 没防备才正常啊，就算叛乱的人里有原来大明的百户什么的，可是他们的军事素质还是远远不够看。 月黑风高杀人夜！ 黑夜中，一行人骑马的声音微弱，战前就已经把马匹的蹄子包上了，嘴也围住了，避免发出什么动静。 不过对面那群叛军也不懂如何打仗，临清县城的城门破了，也没人修。 这为朱棣等人的夜袭创造了极佳的条件。 一行人骑马呼啸着从街道上跑了过去，直奔白天已经打探到的叛军辎重所在。 朱棣下令，“烧。” 何秋把自己签到得来的汽油往这些辎重上面扔，朱棣的亲卫们就把提前制备好的火把纷纷点燃，也往辎重里玩命的丢去。 “呼。” 很快，这么一大批辎重就熊熊燃烧了起来，猛烈地火势，把不少叛军从梦中惊醒。 不停的有人在呼喊，“着火啦。” 大部分叛军都乱做一团，朱棣趁势让自己的亲卫把备用的火把全部点燃，足足有数百只，以此迷惑叛军。 何秋从物品栏取出ak，大喊：“官军来了！” “杀！”朱棣带头举着刀往叛军人堆里冲。 到了此刻，朱棣所带的百余精锐，皆是狂吼：“杀！” 一群百战之士，袭击一群乌合之众。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最先乱起来的，是那群没拿过刀子就跟着作乱的白莲教众。 一大半人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城里乱跑，甚至连武器都没拿，有的则是趴伏在地上哆嗦着装死。 最镇定的反倒是原来临清卫的那批官兵，他们都很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少人提刀冲向朱棣。 可惜很轻松的就被朱棣带着的精锐杀穿了。 而白莲教匪首，此刻还在抱着原来临清县令的小妾睡觉，之前他和临清卫原来的千户喝了酒，这时被惊醒，酒都醒了大半，慌乱间跑去查看敌情。 可是整个城里现在乱成一团，问他的手下官军有多少人，有说两千的，有说五千的，压根没个准数。 眼看自己这批手下是指望不上了，就存了心思，趁乱开溜，却还真的被他溜走了。 整座临清城，足足四五千的叛军，真正反抗的不过一两百人，大部分在城里乱起来之后就自顾自的逃命了。还有一些本来是想抵抗的，但一看身边的人都跑了，也就稀里糊涂的跟着跑了。 朱棣放任手下追着溃兵足足追了两里地，这才慢慢回来城内。 这怎么看都算是一场大胜了，可惜对手不是北元，只是境内的小股叛乱，所以朱棣也没把它放在心上。 朱棣不管其他，只是下了两个命令。 “清点伤员和县里的财物。” “剩的人都到街道上维持秩序，不要让溃兵趁乱作恶。” 何秋自个儿也有些不太满意，拿着ak跟把烧火棍似的，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夜里和朱棣的亲卫一起，城内比较乱，何秋就没敢开枪，怕打到百姓或者朱棣的亲卫。 这场仗，何秋完全就是打酱油的，早知道这样，何秋就业拎着刀开砍了。 第二天一早，马和就开始向朱棣禀告县内的损失了。 “昨日一战，王府亲卫轻伤十人，没有战死的，也没有重伤的。” “城内财货，被我等烧了十几车，余下的都被抢了回来。金银财宝共十五万七千余两，粮食十万石。无法算清价值的古董数十件。” 朱棣沉吟了一会，“粮食就地开仓放粮，免得百姓亡于兵祸，至于金银我们到时间带走。” “匪首有没有找到？” 马和摇了摇头，“跟着叛乱的千户没跑掉，已经被枭首，只是白莲教的匪首找不到了，可能是昨夜趁乱溜掉了。” 朱棣强压下心里的疲惫，“已经做的很好了，派人通知山东巡抚，让他抓紧派人来接手临清县的事情，我们也好赶路。” 打发走了马和，朱棣沉默的揉了揉脸，有些困惑，“先生，你说着些百姓跟着造反是为了什么？” 朱棣自言自语到：“我大明待民已经很宽厚了，为何还会在大明的腹心激起民变，就算有白莲教蛊惑，也不应如此轻易成事。” 何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感叹道：“山东百姓苦啊，身为孔孟之乡，孔家占据良田数十万亩，孟家也不少。又因是漕运重地，常年有数万民夫被征发为漕丁，沿河拉纤。” 朱棣了然，先是大怒，而后却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了。 他总不能学后来大明的官员来一句“不做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他朱棣还没那么无耻。 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此朝廷之失啊。” 不过又愤愤的把临清的事打报告给他老子朱元璋，包括何秋提到的，孔家一家强夺良田数十万亩一事，希望朱元璋能重视起来，把孔家的地给分出去。 写到这，朱棣自己想想就又停了笔，因为太难了，孔子作为儒家的牌位，孔家已经被优待了上千年。 在大明众多读书人眼中，动孔家就相当于动孔子，到时候只怕清议汹汹，最后只能罚酒三杯。 可若是真的罚酒三杯，朱棣心中又极为不甘。 第136章 到北平 “不知先生可有良策，解决孔家之事？”朱棣不由问道。 何秋想想，答道：“最好把孔子和孔家切割开来，把孔家的破事全部倒个底儿朝天，让他们成为士林耻辱，这样就没人帮他们说话了。” “然后去掉孔家衍圣公的封号，孔子自己都说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孔家已经享了多少年的荣华富贵了，该到他们吃吃苦头了。” 何秋说到这，有些犹豫：“只是这法子能有多大效果，却不是很好说。” 何秋可没有哪个胆子，也没那个能量在大明来一场破四旧，打倒孔家店的活动。 朱棣叹了叹，“已经不错了，我把此法写上，交给父皇，让父皇定夺吧。” 何秋眼下也管不了那么远，只能尽力先把临清管理好，交给山东巡抚，然后再给朝廷派来接手的人。 没等多久，山东巡抚就到了，看他憔悴的样子就知道他这些天怕不也是提心吊胆的，估摸着他自己也知道他的仕途已经断绝了，说不好还会被下狱。 何秋也不可怜他，治下有叛乱，不管怎么说，治理地方不力的责任是跑不了的。 草草的把临清的事务交给山东巡抚，朱棣也没心情和他多说什么，直接就回北平了。 往后的一路上，朱棣都显得有些沉默，看来是切实的意识到了，世家大族的危害。 何秋一行人总算到了北平，进了燕王府，见过王妃徐氏，就领着徒弟下去洗漱了，然后何秋好好地睡了一觉，赶了一个多月的路，还夹杂着平乱，他确实有些累了。 却说朱棣的折子到了朱元璋手里，朱元璋很快就弄明白这种玩法的妙处。不动声色的给孔家又加了一笔，勾结白莲教叛乱，吩咐手下的锦衣卫，务必把这事办成铁案，再多收集些孔家的黑材料。 再等上半个月，朱元璋就打算对孔家动手了。 朱元璋也是早就看孔家不顺眼了，老子是皇帝，天然掌握着大明的皇统，结果当初宋朝搞了一个道统论，这道统到现在还是在孔家那里。 朱元璋作为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哪能受得了这个，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他也要收拾孔家，不过那时候收拾起来，恐怕不像这般容易。 …… 第二天起来，何秋找上徐氏，兴致勃勃的讲起自己的办学计划，既然朱棣都支持他在北平搞一个了，那身为王妃的徐氏也该出出力吧。 何秋搞出来的香水、香皂等物挣得钱大头可都是给了徐氏。 何秋准备掏一笔钱先修书院和藏书楼，然后再拿一笔当做助学金，在北平附近寻访想要上学，却上不起的孩子们，承诺第一年免费读，第二年凭借考试成绩，进行不同程度的学费减免。 王妃徐氏也可以掏钱设置她的奖学金项目，若是学实学，比如数算、化学等方面的人才，可以优先到她的香水工坊工作。 这样一来，既方便招收大量学生，又免去了学生入学的难关，还能解决工坊确认的问题，一举多得啊。 而且北平一带，算不上特别富裕，但也绝对不是什么贫困之地，稍微有点条件的，大概都看不上这么点入学的补助，宁愿多花钱把孩子送到更好更专业的科举学院。 所以，何秋也不担心自己的助学金会花不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身上，再不济，就算有人真的为了蹭课，想要免费读上一年书，何秋又有何惧呢？ 不管怎么说，这课都是被大明的子民学到了，让这些孩子读上一年书，也不至于是个文盲，被乡间的税吏欺压。 徐氏极其佩服眼前的何秋，她自从做香水生意，手里有了钱以后，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听着何秋要开书院，打算惠及原来的真正贫苦的子弟们的读书事业，徐氏觉得自己找到了挣钱的动力。 若真像何秋说的那样，以后的学院一年帮一百多个孩子读书脱盲，十年就是一千个孩子，甚至孩子相互影响，会更多。 而一个孩子又能带动一个家庭的变化，那可就真的是千家万户都要念她徐氏的好了。 徐氏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承诺等到何秋的学院开始招收学生过后，会设立专门的奖学金，而当何秋的学院落成的时候，她也想去捧个场。 何秋也是一口答应了。 然后何秋就开始物色一般的儒学老师了，他不是很懂儒学，那就只好从外面请。 借着良乡候的名头，和朱棣燕王的威势，这几天何秋连着拜访了十几位夫子，一个一个的谈条件，快没把何秋给累死。 何秋现在躺在王府庭院的躺椅上，仰着头欣赏着后世看不到的星河。 朱棣在一旁，拿着他写的夫子们的名单，啧啧称奇，何秋算是把北京周边有名的童子试老师都给挖走了。 朱棣想到这，就想到自家的几个孩子，何秋虽然收了朱高炽做土地，但是教朱高炽的时候，可没有教陈四维的时候认真。 再看看何秋对这个还没建好的学院所投入的期待，朱棣决定了，要把自己的孩子都放到书院去，匿名就行了。 一来，能让自己的孩子和一般百姓的孩子一起玩，多了解些民间疾苦。 二来就是希望，何秋的这身本领能被他儿子学全乎了。 这些天里，何秋除了跑着挖老师，还抽中了一件好东西，也是现在能用得上的，一台蜡纸印刷机，和蜡纸印刷的各种技术描写。 这种蜡纸印刷机，何秋在后世上中学的时候见的就已经很少了，毕竟不够方便，每次想印刷卷子，都还要老师用刻刀在蜡纸上阴刻，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一个不小心，错一个字，那就要把错字部分烤了重新刻，虽然比起活字印刷和雕版印刷，已经进不来很多，但相比于后世的电脑打印机，效率已经相差太多了。 何秋就用这个蜡纸印刷机，把他编写的教材，和陈四维的部分笔记编纂起来，当成新书院的部分教材。 可省了他一多半的功夫了。 第137章 蜡印机 何秋放豪言对朱棣说，这藏书楼里的书，他何秋包全了。只需要朱棣抽调人手，帮着刻蜡板，再找点书籍就行。 顺带把到手的蜡板印刷技术大全丢给朱棣，朱棣拿到本来还不以为意，有雕版印刷了，何必再搞蜡板这么麻烦的东西。 何秋笑而不语，只说了四个字，朝廷公文。 朱棣立马意识到这项技术的好处了，朝廷上下通穿的公文现在都是让小吏抄写的，速度慢，还容易出错。 若是用活字印刷，每次挑字都不同，在几千个活字里找，特别麻烦，而且铜活字一套极贵，不是每个衙门都能用得起的。 就朱棣所知，目前好像也就皇室和翰林院各有一套。 而雕版印刷更不划算，印完一篇公文，耗费极大的雕版就只能劈了当柴烧。 而何秋给出来的蜡印技术，简便好用，耗费极低，只要大规模制作了，朝廷官员就可免于誊抄公文之苦。 反应很快的朱棣还想到了另一个用处，那就是年轻士子们结社所传唱的诗词文集。 每每这些会社出的新文集，内容很少，不过二三十页，而且大都是在他们的会社内流通。 如果按雕版和活字来印刷，过于繁琐，还不如直接手抄。若是用上这蜡印机，不消一天，几十本文集就印好了，更方便士子们结社交流。 不过这到底是算不算好事呢？若是士子们私下诋毁朝廷，用上这蜡印机，也更方便了。 朱棣把这种顾虑告诉了何秋，何秋哑然失笑，没想到朱棣这么敏锐，一下就把握住蜡印机全面推广开的弊端，言论过于自由。 想当年，法国大革命的时候，那些革命党就是用这样的蜡印机，制造大量传单，传播革命思想的。 如果从这方面看，它确实危害巨大。 不过何秋又说了两点，“你看现在江南文风鼎盛，纵有南北榜也拦不住当地士子们的出头。究其原因还不是北方久经战乱，民生凋敝。” “西北、西南的州县，每年连份像样的程墨文集都没有。若是当地学子想要获得程墨，要么请托别人借一份手抄，要么慢慢等着买来富裕州县的文集。” “若是当地有几台这样的机器，想必就会大大改善偏僻穷困的州县的学风，能多出不少进士了。到那时朝堂上就不会出现大半官员一出淮西，二出江南了。” 朱棣听了怦然心动，这对巩固他朱家皇朝的统治实在太有利了，仅此一举，就能造福无数穷困州县的学子，一举获得士心。 立马拍板，让手下找工匠按着何秋给出的资料，制作蜡印机。 不过朱棣此次前来找何秋，本意不是为了这个，而是那座高炉。 这座高炉已经又吞了五万吨生铁了，生产出来了大量的钢铁，铁匠压根来不及打造兵器，仓库里的钢铁堆积如山。 何秋想了想，建议朱棣试试水力锻造，没办法，他又没抽到冲压机，只能采用近代的笨办法，用水力拖动锻锤，一下下敲，反正不管怎么弄都会比人工快太多了。 何秋忍不住又多说了句，“我建议你把这座高炉放到西山附近，王府后院太不安全了，也过于麻烦。” “其实，你想想，就算这栋高炉在西山，也为朝廷打造军械，但工坊就在这，没法张腿跑了，你完全还是能控制住这座工坊的。” 朱棣犹豫起来了，“我和姚师傅商量商量再吧。” 看到朱棣的这个态度，何秋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等到朱棣出去后，何秋静极思动，正好趁现在手头没事，打算去看看自己的这个高炉。 刚到高炉所在的院子，就看到欧雪岚在那不停的记录东西，还在喃喃自语。 何秋凑过去一瞧，原来是在记录高炉的运转情况，不过这女的写的他也看不太懂，何秋本来也没有冶铁方面的专业知识。 何秋在一旁看了半天，欧雪岚才注意到他。 看到何秋来了，欧雪岚立马急切的拉住他的胳膊，“你这个所谓的高炉到底是怎么建的，这一座高炉比我欧家百年所打钢铁还要多，质量也比我家的好。” 何秋两手一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能用，不知道原理。” 欧雪岚气急，一把揪住何秋的衣领，急躁的吼道：“快说，你不知道这在我眼中意味着什么！” 是啊，若是天下间能有十座高炉，只怕她欧家引以为傲的冶铁技术就全废了，再也不会有人找他们打造兵器了。 毕竟这炉子里出来的钢水，质量上佳，还能日产万斤，又何必再多此一举，求到他们欧家身上？ 到时候，他们欧家恐怕就只剩下一个欧冶子后人的名头了，从此沦为一般的平民。 何秋极为不耐，但看到欧雪岚急的双眼通红，也不忍让她没了出路。 从空间里摸出当初配套的高炉建造手册，丢给欧雪岚，整了整衣领，丢下一句，你自个儿慢慢研究吧。 然后就从高炉这走了，何秋看到欧雪岚这么痴迷高炉技术，对这一块也就放了一半的心，有这么一个专业人士看着，他以后就不用再操心高炉的事了。 只有枪械fasheyao，还是需要他操心，但这是急不来，眼下黑huoyao提纯下，为例也够用了，说到底还是要培养能研究这些东西的人。 何秋为自己的偷懒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数了数自己要做的事，学院选址建造有马和看着，蜡印机的事朱棣肯定比他上心，工坊可以放心大胆的交给欧雪岚，啤酒和炸鸡都交给王妃那了，徒弟陈四维和朱高炽以后随身带着就行。 这么一算，何秋自己又没事了，没事好啊，无事一身轻！ 想到这，何秋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骚动了起来。 想要给自己在大明的未来里多添点乐子，想到就去做！ 那本《红楼梦》只自己看实在可惜了点，如果大规模印刷开，让明初的才子们也能欣赏到这本奇书，明朝的小说市场会不会变的更为火爆？ 搞不好还能多出来不少前世没有的优秀作品呢。 第138章 书局 第二日天气着实不凑巧，飘起了蒙蒙细雨，要说这天也怪了，都已经到了盛夏，北平还能下小雨，一般不都是暴雨吗？ 何秋心里暗自稀奇，难不成现在就到了网传的小冰河期？ 何秋难得的又起了个早，又不想再回去睡回笼觉，只得换身便装和徒弟陈四维一起打着油纸伞出了王府。 身边还跟着一个王府的小厮，何能，据王府管事所言，这小子最清楚北平城里的事了，也算是个包打听。 出门前，何秋审视了几眼这个叫何能的小厮，这小厮看着极为机灵，不过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怕他太机灵。 何秋严肃的给何能说：“咱们今天约法三章。” 何能点头，“好嘞，先生您说。” “第一，万事不能报出我的名字。” “嗯。” “第二，万事不能报出我的名字。” “嗯。嗯？” “第三，还是万事不能报出我的名字！” 何能摸不着脑袋，“先生说的不是一件事吗？” 何秋认真的点了点头，“对，但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何能懂事的应下了，拍拍胸脯保证，今天的事绝对不会透露出去。 何秋松了口气，这才讲明今天要去做的事，其实也不难，就是找枪手。 不过写的内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问题，这枪手不一定能找到。 讲明了自己的要求，何能的脸色有些诡异，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领着他们一路往北城区走，边走边介绍，那边的书局更多主打地下市场，适合传播一些风月小说。 没错，这次出来，何秋不仅要把《红楼梦》给刊印了，还打算找个人把《金瓶梅》写了，何秋友情提供大纲。 之所以先来这，就是因为大书局压根不用费心思找，自己上门后，有王府的背景，《红楼梦》的质量还在那摆着，不怕没人出版。 但这本《金瓶梅》就不好弄了，风月小说毕竟过于低端、艳俗，涉足这行的文人本就不多，若是没有何能这种熟门熟路的人，怕是连面都见不到。 说起来熟门熟路，何秋心里也暗暗唾弃何能，这小子看起来一脸正经，不想私底下还是个常看风月小说的闷骚货。 北城区这里，相比于王府所在的地方，市井气息更为浓郁，一路走来，吆喝声不绝于耳，陈四维看着街面上卖的东西，极为好奇。 何秋看出来了，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先买了三串冰糖葫芦，三人一人一串，又给他买了两个小玩物，让他拿在手里玩。 陈四维看起来不好意思极了，只能认真的向何秋道了谢。 何能先到了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书局门口，打听了一圈，私底下找到书局的老板，使了点银子，问出了常来这供稿的人里谁的文笔最好。 老板给了个地址，就在附近一家小庙里，那位穷书生姓赵，自称是赵宋后裔，祖上还阔过，不过现在多在市面上画些春宫图，写点小说，靠这个维持生计。 何能回来给何秋一说，何秋心想这不正是我要找的人才吗！ 立刻让何能领着到那家小寺庙里，找人去。何秋和陈四维就站在外面等着，这事反正他不出面，价钱可以开高点。 何能进了寺庙，找上那位赵宋后裔，这位老赵也就三十来岁，看上去一团和气，却想不到一手风月小说写的极妙。 说起来，何能还看过老赵写的文章呢，想起来这个，何能的心里就有些骚动。 何能先是跟这位老赵聊了聊他之前写的风月小说，吹捧了几句，老赵顿时把他引为知己。 等到何能把何秋给的大纲交给老赵时，老赵更是拍案叫绝。这么精彩的一个故事找上门来，要是不答应，简直对不起自己。 当即直言希望能由自己全程创作，既然份属同道中人，他还可以免费提供插画，不过这润笔费，他不愿意要买断，想要拿分成。 老赵提到的这个，何能当面可做不了主，犹豫了几番，跟老赵说声稍等，出来寺庙，找上何秋，细说了这个事。 何秋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也不缺这么点银子，只是图个乐子，若是能激起其他人的创作欲望，添几本前世没有的著作，那更好。 何秋也给出了自己的条件，“你先让他写出来前两回，让我看看稿子，若是可以的话，后面就都交给他，这些条件也一并答应了。” 何能转身回了寺庙，把何秋给出的条件和老赵说了，如果过稿，利润双方五五分成，老赵慨然应下，何能就把前两回的大纲给他留下了。 听到老赵如此自信，何秋甚为满意，想到不久后可能就能欣赏到这本著名的世情小说，不由得对自己的机智行为点了个赞。 剩下的事就简单多了，让何能带着何秋两人跑到北平最大的书局，把抄录好的《红楼梦》和燕王府的名帖递上去，这点小事，让何能自己去谈就好了，肯定是吃不了亏的。 何秋自己则和陈四维兴致盎然的逛起了前面的书铺，何秋先跑到杂书这块，看了看，简直大失所望，连连摇头。 这个北平最大的书铺，里面的杂书照样很少，要么是《三言二拍》、《窦娥冤》这些陈旧小说话本，要么就是佛教、道教的经典，至于近年来的文学作品，水平嘛，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趣。 倒是边上放的科举范文多如牛毛，不止是北平一带的，江南等地的乡试范文也能在这里看到，还都是三年以内的。 印刷质量也极好，纸质是上乘的宣纸，用料扎实。 何秋帮着陈四维挑挑拣拣拿了几本，他虽不懂科举的制文，但晓得看别人挑什么，就他观察到的，这边的士子们买最多的是江南一带的文集。 看来江南一带的学风和学子质量确实要高出别地不少啊，连北平的学子都喜好那边的时文，要知道各地的乡试可都是分别独自命题的。 若是真的一门心思只想考试，完全不用看江南的文章。 第139章 红楼问世 又等了片刻，何能就从书局里出来了，带着书局老板给的定金，以后的分成也都会让何能来拿。 据何能说，那位负责看稿的管事，得了这本《红楼梦》，那叫一个赞不绝口，直说还从没看过这么精彩的才子佳人小说。 里面的各种吃穿用度的描写，极为奢靡，却又颇合现实，不愧是王府的人写的。 何秋听到这，心里叨叨，燕王府风评被害，我可不能背锅，往后要低调行事，低调行事。 又说起这位管事看入了迷，要不是何能催促，怕是要等天黑才放他出来，走之前还给了承诺，一定把这本书放在首位刊印。 这红楼的效果，还真是拔群，刚一面世就收获了这么一个死忠粉。 弄完这些，何秋就不关心了，让何能领着跑回燕王府安逸去了。 这在北平搞出版的都不是一般的人家，把书坊做到北平第一的，就更不可小觑了。 这家书坊的东家就是原来的朝廷官员，如今致仕在家，经营书坊，手里多一个裁员，也算是为本地士子做做好事。 这本红楼很快就被书坊管事献了上来，这位刘老爷，熬夜读完，大感惊喜。 此书一改时下流行的体裁，用上了章回体，文笔优雅凝练，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作者文采之高，真乃世之罕见。 一看作者名，曹雪芹。 心里暗自纳罕，这位曹大家又是哪个？文坛上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不过后面听到是燕王府上的人送来的，他就恍然大悟，看来是府里的哪位，不予被别人知道是自己写的，化名而作吧。 不过这样一来，书里的一些情节就有待商榷了，书里的甄家如此豪富，是不是意味着这位燕王想要对江南的盐商动手？ 刘老爷不明所以，不过对于文坛上出来这么一部佳作，他还是极为开心的，在他的书坊出版，那更是好事，他能从这里面赚上不少银子呢。 连夜安排匠人排版，争取三日后把这书上市刊行。 书坊的管事接到东家的严令，既然不敢有所耽搁，开足了马力，找人捡字，凑活版。 这管事也是个精明的，他觉得这书必定能火遍整个大明，于是自作主张，分两批印制。 一批用上上等的纸墨，印来卖给城里的达官贵人，一本书要价一两银子，爱买不买，想来这群贵人们是不在乎这点小钱的。 另外一批，用最差的纸墨，印出来卖给平头百姓，和一些囊中羞涩的士子，一句话，不能让盗版书商占了便宜。 几日后，何秋这还算安静。 但整个北平都变得沸沸扬扬，深闺大院里，各家大户的小姐们捧着一本红楼梦，痴痴地唱着葬花吟。 茶楼、酒馆里也有不少说书人开始讲这本书，一些读书人甚至为了钗黛之争大打出手。 而另一边，地下书坊里，一本名为《金瓶梅》的小说，也广为流传。 老赵写的稿子，何秋早就看过了，笔力着实老道，再搭上几幅半遮半掩的插画，啧啧啧，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于是痛快的把后面的大纲全部给了老赵，可能老赵也是灵感爆棚，状态极佳，这才几天功夫，《金瓶梅》的第一卷也已经刊行上市了。 不少读书人一边在私底下偷偷地看，一边在那暗骂那潘金莲无耻，骂作者有辱斯文。 但也正是这种只能偷偷看的刺激感，叫不少人欲罢不能，恨不得把这位兰陵笑笑生抓起来，关到小黑屋里，让他接着往下写。 谁让这出书的人太懂大家的心思了，刚好把剧情断在潘金莲想要毒杀武大郎的地方。 这水浒，大家都有所听闻，虽然也都大概知道后面的剧情，不外乎武松杀嫂。 但这是金瓶梅，和水浒又不是一个东西，重点全在潘金莲和西门大官人身上。 不少人发现，市面上现在很火的红楼梦，和这本金瓶梅不约而同的都采用了章回体的体裁，让人耳目一新。 红楼梦写出了高门大户的风光，金瓶梅写出了不少市井的风俗人情，两者的人物都写的是活灵活现，这不就是一种新的流派吗？ 想要挣钱的士子，不约而同的开始研究起这两本书，不少人开始披着马甲偷偷搞起了创作，一时间市面上又多了不少章回体小说。 一时之间，北平的小说市场称得上风起云涌。 直到朱玉颖找到何秋，还在他面前谈起了贾宝玉，何秋才清楚他的书在世面上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何秋饶有兴趣的问她：“那这钗黛，你更欣赏哪一个呢？” 朱玉颖毫不犹豫的说，宝钗。 何秋颔首，果然不出他所料，朱玉颖是喜欢经商的，自家的香水生意也一直交由她来做的，他自然更欣赏更大气的宝钗。 朱玉颖还说：“近些时日，城中来买香水的姐妹们，提到这本书，一个个都哭哭啼啼的，都说这书写到她们心里去了。” 何秋有些好奇，还有些意外，“怎么就写到你们女子的心里了？” 朱玉颖只是感慨，“这世上的女子纵然聪慧如钗黛，婚嫁也做不了主，说不好就嫁给了贾蓉那等腌臜人，好一点的也就是贾宝玉这种富贵闲人，一等一的废物，最后还都给贾家陪葬，岂不是可怜？” 何秋哑然，“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说不得你不少姐妹们还很喜欢宝玉呢。” “哼。”朱玉颖鼻头一皱，样子可爱极了，一脸的不服气，看来是被何秋说中了。 想来也是，就连在后世，那样男女平等的时代，也依然又不少女子喜欢贾宝玉这种人物，更何况礼教森严的大明呢？ 就连女子们平日里爱看的《西厢》说白了不就是一个穷酸书生骗婚的故事，只是故事结局还算不错罢了。 里面的那股子底层文人意淫的味道重的何秋都不想看，崔莺莺好好一个宰相家的女儿就该被张生骗得真情？ 每年像张生这般参加科举的不知有多少人，又有几人能考上进士呢？ 第140章 影响 这日，朱棣在外整顿军务回来，瞧见何秋又在庭院里的树下躺着，边上还放着花茶和瓜子，顿时气都不打一处来。 满是怨气的说，“何先生，你之前的志气呢？大白天的，也不干点正事！” 何秋现在坐的椅子，朱棣已经馋了很久了，这椅子是何秋签到拿来的，是一把躺椅，通体是藤编的，人在上面半躺着，带着椅子一摇一晃的，别提多舒服了。 朱棣问何秋要了几次，何秋死活不给，说他也只有这么一把，让朱棣自己找木匠打去，这不是朱棣的椅子现在都还没做好，只能眼看着何秋坐躺椅，他自己在一旁站着。 何秋躺在椅子上轻轻地晃荡着，口中振振有词：“书院的事有马和操心，商业的事我都交给玉颖了，工坊你比我都上心，我不闲下来有事没事教下徒弟，休息休息岂不是正好？” 朱棣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休息休息，你都休息了半个月了吧？怎么，还没休息够？” 何秋不以为耻，骄傲的点了点头，“春困夏乏秋无力，冬天躺在被窝里，哪个时节都不是做事的好时候啊。” 朱棣气得快吐血了，这人歪理怎么这么多！ “怼了，我记得那本红楼梦，是你的书吧？” “是呀，怎么了？” 何秋有些好奇。 “怎么了，北平的一些勋贵开始向我打探这书是不是我写的，还问我王府是不是也像贾府这么奢靡！” “市井里知道这书是从燕王府出来的人，不少都把贾府的用度当做我燕王府的了。” 说到这里，朱棣竟生出了一股委屈来，老子的王府已经够简单的了，平时用度极为节俭，整个精力都放在军队上，结果居然有人因为一本小说，抹黑我燕王府。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对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那就更不能放过了。 何秋听了，差点没被瓜子呛住，怎么会有这种奇行种，怎么就把燕王府想象成了书里的贾府呢？ 不过想到那个著名的“皇帝的金扁担”的笑话，何秋也就释然了，人们的思想境界还是有差距的，不能强求人人都有他这般的见识。 不以为意的说，“理会这些话作甚，又伤不到你一根毫毛。” “说到小说，我这又有两本，但估计不太好发表，你帮着找个法子给匿名发了吧。” 朱棣本来也没有特别生气，只是看不惯何秋这种咸鱼的做派，听了之后，捏着鼻子把何秋递给他的书拿起来看了。 《儒林外史》和《官场现形记》？ 一看名字，朱棣就知道和士林官场脱不了干系，仔细看看，朱棣就更能理解何秋的为难了。 这两本书都及其辛辣，一个批判士林，一个批判官场，书坊的两大消费群体都被何秋毫不留情的嘲讽了一顿。 而且这书要印出来，万一被扣上一个抨击朝政的名头，哪家书坊都遭不住，自然不会有人敢出版。 不过这也确实是好书，朱棣想了想，“不行的话，让玉颖收购一家书坊，我们自己印就是了，我也不在乎这些。” “你这书写的确实好啊，一天天的能有这么多时间写书，倒也没浪费时间。” 何秋瞠目结舌，只能坚决的否认，这书不是他写的，一本是吴敬梓写的，一本是李伯元写的。 朱棣嗯嗯应付了两句，还是觉得何秋应该就是披上个马甲，只是怕被别人找上门暴揍一顿。 何秋说的口干舌燥，眼看朱棣不信，也就只好放弃了，默认这书是他写的。 …… 南京，国子监。 几名学生忽然吵了起来。 “你居然看此等艳书，果然是卑鄙下流之人！” “哼，我只是来学习最新的章回体小说怎么写的，我看的光明正大。” “再说了，你要是没看过，怎么知道它是艳书？” 这位士子说完，眼神里带着些鄙薄，对面的那两位士子哑口无言，这让他们说些什么？ 承认自己看了，那双方就是一样的，自己之前骂他卑鄙无耻的事，就把自己也带上了。 可要是不承认，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位士子的说法。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于是乎这群学子们直接开呛了。 国子监的博士赶到后，看到的就是一群脸上青红，吵得脸红个脖子粗的学子，脸都气的发白了。 看着被收缴上来的金瓶梅，几个加起来岁数快几百岁的夫子和祭酒们在那里吹胡子瞪眼。 “荒唐！简直是有辱斯文！”国子监的老资格祭酒直接拍起了桌子。 这书越往后面，写的潘金莲和西门庆私通的事就越多。难以想象，这才建国多少年，这等伤风败俗的书居然还能堂而皇之的进入国子监。 国子监怎么说也是给国家培养人才的地方，居然被这等歪书就这么溜进来，严重影响了正常的教学秩序。 国子监的祭酒黑着脸，大吼道：“你们都给我仔细查查，看看都有谁还偷偷携带的有这本书！全部都给我把名字记下来，我要去请圣裁！” 边上的学子们噤若寒蝉，一个个都不敢出声。 和这样的情况一同到达的还有这位祭酒的辞职信。 于是乎，这本原来的四大禁书之一，在此番面世不久，就被腰斩了，不允许此类书籍在学校传播。 朱元璋也很明白，这东西靠禁是禁不住了，只能让时间慢慢把事情掩盖在历史之下。 何况，往这卖书的人背后调查，也抓不住什么大鱼，不会有人为这些盗版北平书籍的人出头，抗住朱元璋的怒气的。 接下来事情发展的也挺顺利的，官府想要禁绝一本书，随便找个理由都能把这群商人为难死。 盗版、不按正规手续出版，这可都是放好的罪名。 这书任谁想都知道，会是地下作坊印的，压根就过不了正常的审书流程的。然后放出应天府的衙役，开始扫荡南京的地下市场。 不少看过这本书的，都有些惋惜，这下子可能就看不到金瓶梅的后续了。 第141章 后续 朱棣向何秋抱怨之后，何秋对自己丢出去的两本书造成的反映也有些好奇。 私底下找来了何能，有些好奇的问道：“如今北平城里对金瓶梅是什么评价？” 何能欲言又止，“这……何先生，我不敢说。” 何秋满不在乎，坚定的说：“说吧，你怕个球，我都不在乎这些，再说了，他们能骂的多难听？” 何秋表示，老子见多识广，后世互联网上天天和人高强度对线，也丝毫不影响我的生活。 何能很是犹豫了一下，期期艾艾的说：“那些书生，都骂写这书的是一个淫棍，害人不浅，败坏了北平的风气，说是要坚决抵制这等污秽之物。” 何秋脸色怪异，这就难听了？不及前世万一啊，这大明的读书人还是太单纯了。 “切，这算什么，更下流的书我也有，而且这骂人都不会骂，这届读者不行啊。”何秋摇摇头。 何能又支支吾吾的说：“他们还说，还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何秋的手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有些上火。 这群狗东西，骂人就骂人，还咒别人无后，过分了！要知道古人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种诅咒真是够恶毒的。 不过一想这书原来是兰陵笑笑生写的，自己只是搬运了个大纲，具体创作又是老赵负责的。 这群读书人骂的再欢，也对不到他头上，何秋就又冷静下来了。 一边的何能忙补充了一句，“先生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私以为先生这书是很好看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一边骂，一边买去看了。” “哈，还都是群傲娇怪。”何秋说着何能听不懂的话。 看到何秋冷静下来了，连忙拿出这些日子里的收益，一沓厚厚的大明宝钞，足足有三千两之多。 何秋小心翼翼的说，“首批书籍全都卖完了，不拘是红楼梦还是金瓶梅，现在两边的书坊都在加班加点的印刷新书，争取刊行天下。” 大明宝钞？ 嗯，也对，现在宝钞的面值还是很坚挺的，谁也想不到未来宝钞一路贬值，贬到连擦屁股都嫌硌手的地步。 “唔，这些宝钞你全都给马和吧，告诉他把这钱都用到建造书院上，若是有剩的，再给郡主，就说是我给她的零花钱。” 何能连忙应下来。 何秋又好奇的问，“我这书在外面还有别的什么影响吗？我一直待在王府，也不是很清楚。” 何能忽然眉飞色舞起来，贼兮兮的偷笑道：“何先生还不知道，自从这两本书面世后，一批支持原来杂剧和唐传奇形式的士子和支持章回体小说的士子都快打起来了。” “这还是老赵跟我说的，私底下他还跟我说，特别想见红楼梦的作者，他自己也坦言，金瓶梅算是借了点红楼梦的势头，若不然不会火爆的这么快。” 何能说完眼巴巴的看着何秋，何秋没好气的说：“想都别想，我不是曹雪芹，别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听到何秋暗含警告的话，何能立马老实了，也不再提这件事了，在自己心里暗骂自己最近还是大意了，怎么能想着帮主子决定事情呢。 何秋也不多言，相信何能经过这次后，心里就有数多了。 转而继续问到，“还有什么别的特殊的事吗？” 何能想了想，说道：“确实还有一件，据说市面上又有两本从燕王府流出去的书，都是讽刺类小说，风评却不怎么好。” 何秋一听就知道，这是他让朱棣放出去的《儒林外史》和魔改后的《官场现形记》。 何秋的兴致立马上来了，他很想知道现在的大明士林会如何评价这两本批判纪实小说。 “这……” 何能有些难以启齿，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何秋更好奇了。 “怎么，骂的比金瓶梅还狠吗？” 何能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有些喜欢的，觉得这两本书笔锋辛辣，讽喻得当，着实是两本佳作。” “只是，那些不喜欢的，这次连骂都不骂了，有不少人已经准备在黑市上出高价，打算买这两本书作者的头。” “甚至已经有冲击书坊的情况了。” 何秋也是吓了一跳，这群人都这么嚣张的吗，还好他是让朱棣递出去的书稿，很难查到他头上来。 想来这群文人也不敢冲击燕王府，这群人可都是惜命的很，这种杀头的买卖是不敢做的。 不过看样子，这两本书，真的是捅到不少人的腰眼了，也怪不得他们会如此愤怒。看起来，以后应该多向朱棣讲讲，未来要坚持不懈的向这群豪绅下手。 …… 何秋自从让何能和那位老赵搭上线，就多了一个购买话本小说的渠道，他自己也不用出门，每天躺在树下晒太阳，就有何能把市面上的新书送过来，让他品鉴。 这些书也都是经过来找这个老书虫挑选过的，质量水平至少在水平线之上。 不过这些稿子，在何秋看来还是都少了几分味道，闲不下来的何秋，每日教导陈四维和朱高炽之余，就花了不少时间在点评这些作品上。 而且他点评完了，还要让何能把他的点评送到老赵那，通过老赵转给原作者。 这里面写的最多的内容也就那么几种： “你这故事呢，故事呢？光顾着秀你的文笔，连故事都没讲好，差评！” “你写这个不行，切了重写吧。” “跟风都不会跟，要你何用？还是老实滚回去读书吧，创作这行不适合你。” “一周就这么点字，你是准备把你的读者都熬死了，烧纸给他们看吗？！” 何能自己把何秋的这些点评一一誊抄下来，悄悄送给老赵。 老赵听说金瓶梅大纲的提供者，把市面上还说的过得去的书统统点评了一遍，心里有些痒痒，问何能：“我能看看吗？” 何能自无不可，虽然何先生的点评刻薄了一点，但作为能写出红楼的大家，这也不算过分吧。 只是可怜那些作者的身体了，说不好就要被气病几个。 不过答应下来后，何能立刻就溜走了，他还记得这些书里面就有老赵之前写的，何秋对它的评价可不怎么高。 为了避免挨打，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老赵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看着何能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按自己的想法，开始拆信。 第142章 婚事 老赵最先拆的，就是何秋写给老赵马甲的点评，书都是老赵送给何能的，里面自然也有老赵的作品。 老赵作为一名ya qi g小说的作家，最擅长的就是披马甲，这是毕竟说出去不好听，多备几个马甲，以防万一。 何况他也想跳到正规出版市场，搞地下出版，挣钱是挣钱，但上不了台面啊。所以他有四五个马甲，一个是正规出版的，另外几个都是用在地下出版的。 老赵看的这封信，就是何秋点评他正规出版的那个笔名下的作品的。老赵认真读完，整个人都崩坏了，两眼放空的坐在那儿，陷入了沉思。 我写的有那么差吗？ 应该不至于吧？ 可是对方是给出金瓶梅详细大纲的兰陵笑笑生，单从那些淫诗看，这位兰陵笑笑生的文学素养就不低，只是不愿自己动手写罢了。 他的点评自然不会有错，那就只能是自己真的写的很垃圾了！ 老赵开始怀疑人生，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 直到他栖身的寺庙开饭了，别人来喊他吃饭，老赵才回过神来，不管那么多了，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搞创作。 等他吃饱后，还要托人把这些有些刻薄的点评统统送到对应的作者那去，绝对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受到伤害！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地下书坊里开始流传起关于兰陵笑笑生的传说，相传这兰陵笑笑生不单单是一个ya qi g小说的畅销作者，还是个十分辛辣的小说评论家。 这几个月里，他说批评的小说无一例外，全部扑街了，嗯，扑街也是从兰陵笑笑生的点评里学来的，据说是广东一带骂人的话。 也因此，有不少人猜测这位兰陵笑笑生先生，是广东人士。 只有少数几本，被他认为“写的太慢的”小说，成功的成为北平地下出版市场上的畅销作品。 一时之间，无数作者都想把自己的作品送到兰陵笑笑生那，求他点评，甚至有人出百两白银，可惜始终没能成功。 等到快到中秋之时，北平这边的学院也已经建好了。马和过来汇报的时候，何秋十分激动，自己教书育人的热情已经快压抑不住了。 他先跑去找朱棣，悄悄的问朱玉颖的生辰，他打算把这座书院当成朱玉颖生辰的礼物。 朱棣听了他的话，气的脸都快白了，恨不得出手把他拍死。 何秋心里没这个概念，不太懂这里面的忌讳，要知道这年头女子的闺名和生辰都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更没有让外人帮她们庆生的道理。 但朱棣想到何秋本来就不太懂这些东西，而且自己的女儿和何秋也算两情相悦，双方都认定对方了，毕竟连名字都相互通告了，也不差一个生辰八字了。 就瓮声瓮气的说，九月初五。 何秋兴高采烈的出去，准备让何能帮着发一发请柬，他自己屁颠屁颠的跑去找马和，又让他多多在书院的内饰上费费心思。 朱棣看着他出去的背影，也在心里琢磨，他这么多年有没有好好地给自己女儿庆生。 夜里和王妃徐氏行人敦大礼之后，朱棣忍不住问起了徐氏，自己女儿以前的生日都是怎么过的。 徐氏脸带潮红，满是风情的白了他一眼，“你们这些男子，从来都不把女儿放在心上。之前每次我都把这是办得妥妥当当的，这次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事了？” 朱棣心里有些愧疚，自己确实很少把目光放在女儿们身上，就连儿子们的生辰是怎么过的，他也很少关心。 把今天何秋的想法告诉徐氏后，徐氏满意的说，“这样看，玉颖交给何秋我也就放心了。” 旋即又有些吃味的说，“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好好陪我过上一个生日。” 徐氏语气里的酸味，让朱棣暗觉不妙，紧了紧怀中的徐氏，许下了不知多少诺言，才把这事给圆过去，心里暗骂何秋多事。 第二天，朱棣就又找上何秋，督促他抓紧建造自己的侯府，都已经被封良乡候了，还凑在他的燕王府算怎么一回事。 另外就是商议她女儿和何秋的亲事，朱棣下了决定，就放到明年年初，他俩年纪也不小了，也不能继续耽误下去了。 而且也能更好的把何秋帮到他朱棣的战车上，免得往后被他老爹朱元璋拐跑了。 何秋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开心的不行，他也懒得天天见朱棣这张臭脸了，到了自己的府邸，那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立马找上朱玉颖，想看看自己放她那的生意，现在都挣了多少钱，好买处好点的宅子，作为未来两人的爱巢。 朱玉颖也被徐氏提点过了，眼下满脸的羞意，和何秋咬耳朵，之前何秋交到朱玉颖手里的啤酒、炸鸡、香水生意，现在月入将近十万两白银，也就是说何秋是个实打实的大富豪。 两人在一起畅想未来的家，何秋希望是江南园林形制的，朱玉颖考虑考虑觉得这样确实不错。 就商量着请哪个建筑大家，不过说着说着，两人就歪楼到以后生几个孩子了。 朱玉颖轻啐了何秋一下，任由何秋握着她的手不放，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娘和我说，以前她还打算交给我一间铺子打理下，但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她已经把王府的十几间铺子都直接让我代管了，不过她还是嘱托我多学些女子家该学的，像是刺绣什么的。” 王妃说的也对，现在朱玉颖哪还用学着打理家中产业，单单是何秋交给她的，都快赶上王府的了，只是王府的土地多些，而何秋给朱玉颖的大多是商业上的。 而直接交到朱玉颖手上的铺子，这不就是相当于给朱玉颖准备的嫁妆吗？ 虽然何秋现在已经不在乎这点小钱了，但是朱玉颖有这样的心思也是好事。 但是对于她说的学针线活就算了，何秋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学什么针线活，以后这些东西都交给侍女来做就行了。” 朱玉颖点了点头，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我也没放弃这块，我打算只出图样，具体的都交给下人办。” 边说边拿起她身边几张新画好的图样，“这是首饰的，衣服上的朝廷一直是有规制的，也容不得我多下心思。” 何秋接过图样，认真的看了看，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古代的一套首饰能有这么多搭配。 就连最简单的男子头饰，朱玉颖也废了不少心思，在纸上画上好几套不同的常服。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何秋看的都晕圈了，他压根不懂这个，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对着朱玉颖猛夸，一定要相信自己媳妇的眼光。 何秋头如捣蒜，装模作样的说：“好看，好看，都非常好看，想不到玉颖还有做设计师的天赋。” 朱玉颖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何秋只能实话实说了，“这些东西我也就只知道看起来挺漂亮的，具体是用来干嘛的我都不清楚，更不用说上身的效果什么的了。” 何秋眼看事情有些不妙，只有强行转移话题，“玉颖，你现在每日忙这么多事，是不是很累，我看你人都有些清减了。” 朱玉颖只是盯着他，轻哼了一声，也不和他多计较，“我倒不觉得有多累，现在经商的事都是我最喜欢做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我怎么会觉得累？” “至于画这些图样，我也就把它当做消遣，兴致来了，添上几笔就好了，一点也不累。” “更何况，这都是为我们以后做准备的，一想到这儿，我就充满了动力。” 朱玉颖说起这些，眼神发亮，语气中满是兴奋。 这对未婚小夫妻，就这这些首饰图样，谈天说地，讲到朱玉颖小时候，讲到她以前自己动手刺绣，把手上扎出了不少针眼…… 王府里，燕王妃徐氏听到下人汇报，何秋和朱玉颖在一起一个多时辰了，心中不由打了个突。 又听下人说起，这两个一直在聊朱玉颖小时候的事，心里才稍松了口气。 两个都是成年人了，又有未婚夫妻的名义，何秋一向又是个不怎么在乎礼教的，这要是万一…… 想到这徐氏又觉得不能这么放任着，立马让亲自去朱玉颖的闺阁，婉言提醒何秋，差不多了，再待下去，我就要赶人了。 何秋能说什么呢，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然后找个由头溜走了。 丈母娘，惹不起啊。 何秋一走，徐氏便严肃的教育起女儿了，“你们虽然定了亲，但行事也不可能这般轻浮，不然外面传起来什么风言风语怎么办？若是再被人看轻了去，你到时候怎么办？” 朱玉颖羞的耳朵都红了，辩解道：“我只是和他说说我小时候的趣事。” 徐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你们都是聪明孩子，何秋更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我对你俩还是比较放心的。” “只是，这男人啊，一旦是个能做大事的人，想做大事的人，心里就能装下整个天地，给我们女子留的地方就少了。你若是满心只有他一人，最后容易让自己受伤啊。” 朱玉颖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作为郡主，旁的不说天家故事还是比较了解的，别的不说，就说她爷爷和马皇后也算是极为恩爱的一对了，他爷爷不还是妃嫔无数。 而朱玉颖也算是个饱读诗书的人了，皇室弟子起点还是比较高的，只要自己想读，总是能读的到的。 历史上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她也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相传当初卓文君为了司马相如当垆卖酒，后来司马相如发达后，却有了二心，卓文君伤心之下写下了《白头吟》。 这首托名卓文君的辞赋，里面有一句写得极好，朱玉颖一直在心里记着，期盼自己能真的遇到这么一个人。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现在朱玉颖觉得，自己已经遇到这样的人儿了，不认为她娘徐氏所说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朱玉颖抱住徐氏，脑袋抵在徐氏胸口，认真的说道：“知道的，娘。” 徐氏看她的反应就知道朱玉颖没听进去，也对，这孩子刚定亲，何秋现在又待她极好，她自然不愿意相信两人的感情会发生什么变故。 只能牢牢的抱着女儿，满是怜惜，在心里暗自叹息，只希望未来何秋不要负了朱玉颖才是。 第143章 知行书院 如今的北平，已经渐入深秋，快到重阳了。 各大名家都会筹办赏菊会，意在联络亲朋好友的交情。 何秋一来不懂得这些，二来平日里对赏花也没什么兴致，若不是何能私底下和他说起这事，他压根都不知道现在还会有赏菊的事。 是了，古代的重阳节一向都是要赏菊的，还要酿菊花酒，不过在现代重阳节也只是一个符号罢了，甚至有人戏谑，连假期都没有，算什么节日。 不过在古代，人们认为九九为极，因此重阳节是一个被世人极为重视的节日。 到了那天，朱棣这个燕王说不得也要办一场赏菊大会，以示与民同乐。 想到这里，何秋也来了兴致，要入乡随俗的呀。何况，他骗了，不对，请了那么多夫子到他的书院教书，怎么着也要开一场赏菊大会，以示对他们的重视。 于是向何能打听了下，这才知道，如今的北平城里菊花品种林林总总能有八九十种，城里的大户们大都栽的有各家独有的品种，这也算是一种含而不漏的炫富了。 就连才就藩来的燕王府也有自己独有的菊花品种，可是何秋作为穿越人士，他哪有这些东西，翻了翻签到系统的物品栏，很遗憾，也没有这些玩意。 不过也不要紧了，何秋让何能带人一起，在城外多跑几个村子，把各村的菊花都移栽一些到书院的地方去，正好给还没开学的书院做做宣传。 品种不够，数量来凑。 经过何能不懈的努力，和燕王府的友情帮助，半个月来，书院已经被含苞待放的菊花包围了，只待花开，就是一片漂亮的花海。 在大朵的观赏菊花边上还零零散散的插栽了一些野菊花，突出一个壕无人性。 何秋特意趁月底，带着何能去书院看了看，主体建筑是早就建好了的，里面的装饰在上次和马和讲过后，他又下了大力气，专门请人装潢。 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开学，到时候顺便再开个赏菊大会，把朱棣一家子和姚广孝等人都请来，到时候非让那群夫子们目瞪口呆。 现在书院大门上的楹联和牌子都还没往上放，何秋想等着开学那天再一起挂上去。 说起何秋准备的这个楹联还是很有名气的，明末东林党大佬顾宪成所作的，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虽说大部分东林党人的能力和道德属实不行，但嘴炮确实很猛，对他们再不满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楹联写的很有水平。 不过现在，这东西是何秋的了，他还是特意请朱棣写的牌子，毕竟他的毛笔字现在还是有碍观瞻，就不去丢人了。 书院的名字就纯属何秋的恶趣味，他把王阳明心学的一句话化用到书院名里，起名叫“知行学院”。 不得不说，马和的效率很高，这书院交给他建不过两三个月就建好了，建造的水平还很高。 何秋很高兴的逛着这家属于他的知行书院，书院依山傍水，书院里的花木都请人专门修剪过，看起来十分舒心。 教学区也不是像古代的小私塾，而是采用了现代大教室一样的设计，何秋把粉笔和黑板都捣鼓了出来，这两样的技术含量又不高。 以后知行书院讲课的夫子们都要用粉笔了，学生们还是老老实实用毛笔字。 书院的食堂，是何秋专门盯过的，簇新的灶头上摆着崭新的铁锅，这玩意可关系到何秋未来的伙食。 至于书院的厨师，都是何秋专门从燕王府挖过来的，也不能说是挖，算是朱棣送过来的。 藏书楼是马和专门在市面上买的上好的条石建造的，还在藏书楼外面摆了十几个大缸，里面满满的一大缸水，这都是为了防火。 看着书院窗几明亮的教室，宽敞大气的食堂，堆满书籍的藏书楼，还有整齐划一的八人间通铺，何秋有种回到现在学校里的时空错乱感。 何秋最后转到一处小院落里，顿时精神一振，认认真真的把这座院落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这小院中间挖了个小池塘，何秋把抽到的喷泉设施安在这里了，池塘还连着书院边上的活水，以后每天都能看到喷泉喷涌的美景。 这可是他悄悄给朱玉颖准备的惊喜，希望到时候她能喜欢。 转完整个书院，何秋心满意足的回到王府，就开始操心请人的事了，其实要请的人还真不算多，除了书院的夫子，就剩朱棣这边一家子了。 何秋就让陈四维帮着写请帖，美曰其名，有事，弟子服其劳。其实就是因为何秋那狗爬一样的字上不了台面。 一口气写了二十来份请帖，让何能跑腿，给那些夫子们送去。何能则亲自把请帖送给了朱棣，还有姚广孝。 这俩人当时正一起在佛堂喝茶，何秋把请帖一递，留下一句到时候会有新菜，就又跑去和朱玉颖互诉衷肠了。 惹得朱棣大为不快，你既然知道我是你老丈人，竟然还对我如此无礼，暗自下心，以后一定要待何秋狠一些，非让他把肚子里的存货都丢出来。 却说朱棣和姚广孝本来也是在商议和何秋有关的事，要知道之前的时候，何秋不是提了，想把高炉迁到西山一带。 朱棣想了许久，还是跑来咨询姚广孝的意见。 姚广孝品了口茶，幽幽的说，“殿下，我认为不可。” 朱棣认真的问，“为何？我觉得何秋说的其实挺对的，就算在燕王府，每日吞吐那么多生铁，朝廷的眼又不瞎，想来我父皇是很清楚这件事的。” 姚广孝当即反驳道：“有没有这层遮羞布，对王爷来说非常重要。若是直接把它放到明面上，那燕王府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管是谁要削藩，都会第一个对燕王府动手。” 说完姚广孝有些意味深长的接了句，“朱升学士的策略现今依然有用啊。” 朱棣马上就清醒过来，这朱升是谁？就是当年给朱元璋提议“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那位。 姚广孝话里的意思就是让朱棣暂且积蓄力量，不要做出头鸟。 若是朱棣真的把高炉放到明面上，出于国家大政考虑，一定会派人来工坊看管，受不得还要来几位高官专抚此事，到时候会对朱棣做成多少掣肘，那就不好说了。 即便是高炉就在燕王的地界上，有没有大义，对有些人来讲很重要。 第144章 赏菊 到了九月初五，何秋难得的起了个大早，跟着朱棣一家子往知行学院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为了避免尴尬，对着朱棣猛夸，还极力吹捧姚广孝，话里话外就像让姚广孝去书院也当一段时间的先生。 朱棣气的吹胡子瞪眼，“少胡说八道，我还要留着姚师给我出谋划策呢，真要跑你那讲学了，我怎么办！” 何秋不以为意，“每天去上一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不会耽误你什么事的。” 姚广孝饶有兴致的看着何秋，“哦，那我去了讲什么？” 何秋看起来也是提前做过准备的，“就讲政治，讲权谋手段，让学生们都知道，这天底下当官的人心肠有多黑。” 朱棣这下真忍不住了，“何先生，此乃屠龙之技，怎可轻授于人？” 真正的屠龙之技，你还没见识过呢，何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但是他也不敢真的把这种红色经典拿到大明来，要不然恐怕第一个想杀他的人就是朱棣了。 天色刚亮堂起来，一行人就到了书院外，朱棣早早就瞧见道旁的一团野菊开的正香，恣意的向人们展示自己的勃勃生机。 这些天，朱棣自己也组织了几场赏菊会，不管哪家的花都开的光艳动人，但比起书院这的菊花，却总觉得少了一股生气。 何秋很是自豪的跟朱棣提起，这些菊花都是哪来的，至于品种，抱歉，我家菊花没有品种。 何秋却专门干起了破坏气氛的活，在冷场这块领域，可能没有比何秋更专业的了。 何秋指点着身边的这些菊花，“我跟你们说，我最近研究出来的新菜就是菊花炒蛋。” “这菊花的嫩叶子用来和鸡蛋一起炒，据说还有清热解毒的效果。菊花酿我也调配出了新的配方，喝起来更为柔顺些。” 现在不是没人喝菊花酿，但这也就是那些有钱人家，比较讲究的才这么做，他们会在前一年的重阳前后，以菊花入酒，等到第二年重阳到来的时候，叫上亲朋好友一起品尝。 若是一般的平民家庭，每到这个时候，也就只能把菊花往酒上一撒，走个流程。 现在朱棣听到何秋的介绍，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就是，“这些菊花到底还有什么用。” 何秋带着朱棣等人一路来到的书院，书院附近都已经被人打扫过了，不会有什么遗留，看起来干净整洁。 书院的夫子们也都早早到了，准备迎接燕王朱棣，知行学院的大门上，那对知名楹联已经挂上，还是朱棣的墨宝。 说起来，现在到知行书院教书的这些夫子们都有些晕晕乎乎的，本来不过是接受一个二十来岁年轻人的邀约，过来到一家新书院教书。 他们还以为这又是那个无聊的公子哥，在到处撒钱，没想到，这位公子哥不讲武德啊，直接把北平最牛的燕王领着一起来赏菊大会。 这可能就是这群秀才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了，不少夫子们现在连句话都说不利索了。 几个为首的夫子哆哆嗦嗦的和朱棣聊了两句，就自觉地走开了，把这个大ma烦留给何秋解决，毕竟也是他请来的燕王。 朱棣认真的看着书院的环境，他已经想把朱高炽和朱高煦兄弟俩都送到这座书院来，不能不认真考察一下。 单论环境，这知行学院比燕王府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拾掇的极为漂亮，里面还有很多同龄的儿童，正好给朱棣的这几个儿子当玩伴。 何秋也没带他们在这边瞎转悠了，径直带着这群人，跑到何秋专门为朱玉颖留的院子，就是安了喷泉的那一处。 以后何秋恐怕要把不少的时间放在讲学上，这样一来和朱玉颖的联系免不得要少很多。 但是在这放上这么一处别院，那就不同了，朱玉颖完全可以随时跑来找何秋玩，正好还能避开城里的烦心事。 这座院落虽然看着不大，却极为精致，若是不想吃书院的大食堂，何秋还能自己请人取值。 一行人就这样随波逐流的看了看整个学院，何秋却趁人不注意，偷偷带着朱玉颖溜走了。进到这座院落里面，由何秋一一指给朱玉颖，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有什么用。 朱玉颖感动极了，这些可能都是她之前私底下抱怨过的，但现在何秋一一把它们变成现实。 朱玉颖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自己更幸福的了。自己想要经商，何秋没二话，把自己手底下那一大摊商业上的事都交给朱玉颖负责。 何秋来到学院教书，也不忘给朱玉颖建一个完全按照她的设想布置的院落。 何秋还兴致勃勃的告诉她，书院里的藏书楼叫“天一阁”，取天一生水之意，为了防火，除了藏书楼前面那对大缸可以用，若真到了紧急关头，这处院落的池塘也可当做水的来源。 然后何秋郑重的把书院的地契拿出来，交给朱玉颖，“现在这座书院也是你的了，这个生辰礼物可还喜欢？” 朱玉颖顿住了，她没想到何秋挑这一天给书院开学，开赏菊大会还有这么一层意思，甚至把他这段时间见最上心的书院也交给了她。 何秋说道：“我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我现在认准了以后跟我一起的是你，就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希望未来咱俩男主外女主内，把日子过的妥妥当当的。” 朱玉颖那双乌莹莹的眼镜看向何秋，眼里带着些泪花，只是说道：“好，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太好了，我不止喜欢你的礼物，还喜欢你这个人，原来两情相悦是这么美妙的事吗？ 何秋牵着朱玉颖的手，又悄悄跟上朱棣一家。 虽然他自认为是悄悄的，可实际上这一切都被朱棣看在眼里。 废话，他今天算是主家，主家没见人了，朱棣不注意到才怪呢。 看着何秋牵着自己女儿的手，大模大样的在他面前晃悠，朱棣就一阵心酸，他一直都觉得女儿还小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看到女儿出嫁的那天了。 罢了，随他们去吧，反正女儿嫁给何秋也不会吃亏，说起来还是他朱棣沾了点便宜，辈分莫名提了一辈不说，还得了不少何秋的好处。 朱棣和徐氏默契的不提何秋俩人刚才的动向，小一辈的陈四维和朱高炽等人也很会看眼色，牢牢地闭着自己的嘴。 姚广孝有些好奇的问何秋，“你这么大动干戈，把这里全都栽上菊花，会不会过于奢靡了。” 何秋解释道：“不会的，我这些菊花本来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成本不高。还不是只栽来看的，除了我刚才说的菊花炒蛋，我还打算用菊花来泡茶，酿酒，还有之前的香水香皂作坊，也可以推出菊花清香的品类。” 顺带又给姚广孝忽悠了一通，下了个结论，我永远很赚，绝对不会亏，更不会奢靡，成本在那摆着呢。 把姚广孝唬的一愣一愣的，捏着胡子半天不说话，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你的歪理还真多。” 何秋不服气了，我这正儿八经的经济学知识，怎么能说我说的是歪理呢？ 朱棣在一旁听着不置可否，不过对这块他也不够了解，而且何秋对商业上的事，也确实比他们都强，就暂且认为何秋说的是事实了。 转而又关心起何秋所说的新的吃食，何秋说到这个就更来劲了。 “菊花炒蛋算是一个，另外我制备了不少菊花酱，吃火锅和烧烤的时候都能用上，今天请你们过来，就是准备吃火锅的。” 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跑进了书院的食堂，食堂里的厨子们早就严阵以待，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过来了。 第145章 席宴 照顾到到场的各位口味不一，何秋已经特意嘱咐过厨房的人了，菜品准备的相当丰富。 火锅有辣锅和山菌锅，炸鸡也提前弄好了，不喜欢吃火锅的还可以吃现做的炒菜，每桌附带一份菊花炒蛋，和烤红薯，十分贴心。 何秋这么做主要也是为了炫耀下自己书院的伙食，也正好当打个广告，让这些夫子们回去了帮着宣传下，多招点学生过来。 朱棣对何秋的这种做法很是不耐，让何秋别多废话，直接上菜就是了，你那么讲究吃的一个人，书院的伙食怎么也差不了。 何秋从善如流，立刻让食堂的厨子们把准备好的饭菜都端了上来，火锅暂且放在一边不提。这炸鸡和炒菜一看就是用了很多油的。 放在众人面前的这些菜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不比北平城里的大酒楼的差。 边上有的夫子已经开始皱眉了，这么好的菜给学生吃，书院能收回成本吗？ 这些夫子可都是知道何秋的做法的，新生入学第一年免学费、食宿费，考试好的还有助学金，实在太差的才会要求交钱。 ，若是以后书院都按这种做法，供应几百号人的吃喝，算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一些有眼光的夫子不免就有些担心了，这位山长看起来关系挺广的，也舍得砸钱，可若是让他持之以恒的往教育这个无底洞里这般砸钱，可别坚持个两年就不干了。 于是就有夫子委婉的提出了意见，“学生来书院是为了学习的，山长把书院伙食做的颇为豪奢，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再者，日日如此，只怕何山长也撑不住吧。” 何秋乐呵呵的笑了，这年头如此实诚，还为东家着想的人可不多了，“无事，无事，我一月少说也有万两白银，书院的这点小开销，我还是能但得住的。” 这位夫子吃了一惊，月入万两？！怎会有这么多？ 想到这里一些夫子脸上的神色颇为怪异，甚至有些人当即就想离席。 何秋没看出来，但朱棣已经猜到他们心中所想，开口笑道：“这可不是我把朝廷的银子贪下来给他的，何秋何先生可是北平城里那家秋名山小店的东家。” 秋名山小店？ 用过这家店推出的花露水和香水的夫子，脸色就有些奇怪了。往日他们私底下不是没骂过这家店黑心的。 一小瓶花露水就要一两银子，香水就更贵了，可是家里的败家娘们要买，拦又拦不住，不知道往这里面砸了多少银子，结果他们痛骂的对象就在这里坐着，还成了他们的东家。 缘分二字，还真是妙不可言。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这些本来心里还有些担忧的夫子们也就放心了，纷纷专心品尝书院的菜品。 这些夫子家里也都算不上特别有钱，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天天逛酒楼，所以书院的这些菜品对他们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不少脑筋转的快的人，已经开始考虑以后是不是让家里的婆娘学一手，做个简单的火锅，方便快捷，味道也很不错。 不过很快，一些夫子就注意到端上来的肉菜里，大部分都是猪肉，这……大家纷纷把眼神投向安坐在那的燕王朱棣。 虽然朝廷没有明旨，不许杀猪吃猪肉，但该有的避讳还是要有的，就像唐朝的时候，很多人都不吃鲤鱼，这就是一个道理。 而且猪肉一般不太好吃，腥臊味很重，阉割过的猪肉贫民又吃不上，毕竟想要让猪繁衍后代。 像是东坡肉这道名菜，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用到的香料实在太多了，估计光是这道菜的香料都比猪肉贵了。 朱棣有滋有味的在那吃着菜，看到大家都把眼神投向他，他没好气的说，“看我干吗，该吃吃就是了。” 朱棣心里有数，他们之所以看向他就是想知道，这位大明皇族对吃猪肉的看法。 但朱棣完全不觉得这是个事，他父皇最是爱惜民力不过了，连给后代取名都要专门挑特别生僻的字，以免给民间带来不便。 怎么可能在这种小事上为难百姓。 这时何秋也开口解释了：“学生们来书院上学的时候，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是要有些荤腥的，但羊肉太贵，杀牛是重罪，鸡鸭鱼的肉太少，算来算去还是猪肉合算。” “这后面还有炒猪血，炒猪大肠等等，这都是我特意让厨房的人下功夫琢磨的，你们还别说，这些菜都挺好吃的，我觉得吧，以后隔半个月，书院就可以杀头猪，给学生们补补身子。” 夫子们面面相觑，我们想的是这个吗？算了算了，老朱家的人都不在乎这个，我们还管这么多干啥，吃就是了。 等到这猪血和猪大肠上了席面，朱棣看着这两道菜有些皱眉，虽说我不反对吃猪肉，可是你何秋把猪的那种部位都给端上来，确定不是为了恶心我的？ 何秋还在一旁热情的劝朱棣尝尝，说这东西真的很好吃，是他带着厨子们花了几天时间研究的。 朱棣对何秋的话，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你平日里在干嘛，我还能不知道？ 不过考虑到何秋一向算是个美食家，还是皱着眉头，夹了块猪大肠送进嘴里。 想象中的那种怪味没有出现，反倒是觉得这块猪大肠酸、甜、香、辣、咸五味俱全，单单从味道上来说，还真没什么好挑刺的，绝对是花了大心思做的。 眼看朱棣都动了筷子，徐氏和朱棣的几个孩子也纷纷动筷，尝起了这份猪大肠，嗯，还别说，确实很好吃。 吃完这些，何秋让人上了些水果沙拉，加了点果酱，还是冰镇过的，甜丝丝的，受到朱高炽和朱高煦的追捧，嚷嚷着还要吃。 朱棣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才老实下来。 等到酒足饭饱之后，何秋又拉着姚广孝，嘀嘀咕咕，开出了大价钱，才让这个老阴比在准备好的白墙上提了几句鼓励的话。 朱棣在一旁很不高兴，你小子是看不起我吗？怎么不让我写？ 脾气上来的他等到姚广孝写完后，一把抢过姚广孝手中的毛笔，笔走龙蛇，也留下了自己的墨宝。 何秋暗喜，就是要这么个效果，一份银子都没花，就白嫖到了现任燕王，未来的永乐大帝对知行书院的学子们的勉励。 等到朱棣上位，我这书院不人气爆棚？想想看，书院的楹联这些是朱棣提的，书院内的白墙上也有他的墨宝，未来知行书院的学生们叫什么？ 天子门生啊，舒服了，舒服了。 何秋屁颠屁颠的把朱棣等人送走，自己带着陈四维留了下来，和书院的夫子们给刚入学的学生们讲课去了。 第146章 我是知识的搬运工 开学之日过后，知行书院很快就热闹了起来，之前书院就宣扬出去好大的噱头，免费入学，包食宿。 这对不少平民子弟可是个不小的诱惑，等到第一批学子入学后，确定书院实实在在的实行了这样的策略，很多农户都把自家孩子送过来了，都想着能蹭一点是一点，万一自己孩子学成了，中了进士，那就完美了。 反正不要钱，又没什么成本，养个半大小子，还要费不少粮食呢，现在书院把食宿都包了，对一些人来说，是丢掉了一个大包袱。 一些燕王府的亲卫们也把各家的子侄送过来读书，他们知道的多一点，连现在的燕王世子都是何秋的徒弟，他们自家的子侄在何秋这读书，以后和未来燕王是一个老师，怎么着也比别人多一份香火情。 而书院的夫子们，在那天朱棣来过之后，都迸发了十二倍的工作热情，不管来之前心里怎么想的。 现在眼看东家和燕王关系这么好，那自己好好表现，岂不是能进入燕王的视线里，就算科举没考好，也可以到燕王那混个差事啊。 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不少夫子研读何秋抛出来的那份教材，虽然里面很多东西都是他们之前没学过的，但为了博得燕王的关注，还是值得一学的。 这里面有位较真的，可能也是喜欢上了何秋搞得这套书里的知识，就天天跑何秋面前请教，美曰其名相互探讨，让何秋烦不胜烦。 有心推脱，说自己只是知识的搬运工，并不是很懂这些，可别人也不信啊。你编出这么一套教材，结果说自己不懂，这是在骗三岁小孩呢？ 不是其他人，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位杨少峰，他这人极为执拗，坚称如果自己搞不懂这套书里的知识，是绝对不会交给学生的，免得误人子弟！ 何秋犹豫再三，心里衡量了下，相比较于教一群人，他还是更乐意教一个人，果断对杨少峰进行一对一教学。 不对，不能算一对一，自家的徒弟陈四维，也在旁旁听。 可是这杨少峰越是往里面钻研，问题越多，何秋也就越加犯愁。他自己本来就是个半瓶水，这些教材里的知识，特别是涉及到物理化学的，他就更是半懂不懂了。 就好比物理学上的定律和数学上的公式，随便展开一下，背后可能就有无数人的心血，他何秋也只是知其然罢了。 头疼啊，之前何秋万万没想到，培养个人才还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他教陈四维的时候，陈四维本来底子就薄，也没问到像杨少峰这么深入的问题，现在才感觉到了苦恼。 步子迈得太大，一下扯住蛋了。 可何秋也不敢把这些东西删掉，他办这个书院，为的不就是培养一批类似眼前的杨少峰这样的人才，好为未来大明的工业发展做准备吗？ 于是何秋也只能是苦中作乐，一边绞尽脑汁的给杨少峰解释教材中的东西，一边疯狂祈祷签到系统能给他整出来一个自带数据库人工智能。 相比较于何秋的头疼，杨少峰则是真的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感觉自己的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本人就是一个喜好数算这些的异类，他是打心底认为理学已经不行了，虽然他自己喜欢实学，但大环境如此，也就不好表露。 杨少峰本人还比较淡泊名利，不愿意当官，要不是为了给家里一个交代，连秀才都不想去考。 可是在他第一次见到何秋的这套教材时，他就决定跟着何秋干了，为此还放弃了自己在族学的夫子一职，被不少族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但杨少峰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亏，何秋确实有很大的本事，只要不涉及四书五经这些，不管他提的问题多离谱，何秋总是能给一个不算差的答案，这也不局限在何秋的这套书上。 何秋本以为自己只需要应付杨少峰一人，结果随着书院同僚们进一步熟悉起来，杨少峰把“何秋什么都懂一点”这事和其他夫子说了，一干夫子遇到什么问题都开始喜欢找何秋“探讨”。 何秋现在在书院里散个步，都要小心谨慎，生怕被书院的夫子们瞧见了，二话不说就拉着他讨论问题。 其实这也是因为何秋的宽厚，若是换成一个性子暴躁的，估计就没几个人敢这么干了。 何秋苦哈哈的在书院干了半个多月的教学组长后，终于忍不住写信给朱棣吐槽，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连吃饭的时候都有人来请教他问题。 朱棣看到何秋写的信，哈哈大笑，晚饭都多吃了好几碗。让你小子天天偷奸耍滑，这下终于有人能治到你了。 开开心心的把朱高炽和朱高煦也丢了过来，让何秋好好履行师傅的责任，顺便给何秋带个信，这信上写着是安慰，但何秋从这字里行间上看到的分明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把过来的朱高炽俩人轰去住大通铺，何秋心里还是气的肝疼，有些愤愤不平。 边上的陈四维有些犹豫的说：“先生的学问本就高深，旁人都不懂得，只有先生懂，如此先生也只好辛苦一些了。” “想来等到杨先生学会了，他又带出来一批学生后，先生就会轻松很多了吧？而且我看先生您也是乐在其中，要不然早就从书院跑了。” 虽然陈四维跟着何秋的时间不算长，但也摸清了自己师傅的性子，如果他真的不喜欢现在的生活，肯定早早就走了，甚至和杨少峰翻脸，绝对不会半真半假的给朱棣写信抱怨。 而且看何秋和杨少峰这些夫子讨论问题的时候，何秋总是神采飞扬，甚至给他讲课的时候，也比以往更上心些。 陈四维认为自己的师傅也是希望有更多人懂这些知识，更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和他一起讨论这些知识的吧。 同样的话，朱棣说和自家徒弟说那是两回事。 何秋笑眯眯的说：“还是徒弟你懂我的心思。” 两人吃过饭后，何秋又拉着陈四维开始了例行散步，途中“偶遇”了两个夫子，分别讨论起了三个数学问题，和一个物理问题。 天色渐晚，何秋回到住处，开始考虑要不要一步到位，把原本准备的理化生课本直接丢出来。 从书院夫子们的反应来看，明初的读书人倒是不拒绝接受这些新知识，而且钻研起来还蛮有劲头的。 这可比当初朱棣劝他的那种情况强了太多，这大概也是因为乱世刚刚过去，现在人们的思想还是比较开放的，只要有用他们就都愿意学。 说白了，儒家那套仁义道德，在乱世里还没有拳头好用，现在何秋给的这些东西要么能用在器械上，要么能用在农事上，哪点不比理学强？ 有这样的接受度也是应该的。 何秋认真的考虑了几天，最后决定赌一把，如果真的被很多人反对，大不了躺平任嘲，再变回现在书院教的这些内容。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何秋还是打算给他准备的这门新学问找个好干爹——理学。这样的话，日后的推行难度应该会小很多。 第147章 知行学派（上） 朱玉颖斜躺在何秋住处的一把摇椅上，秋后的阳光温和的很，她忍不住打起盹来了。 何秋的这把摇椅，是他从燕王府带过来的，朱棣本来还想偷偷昧下来，可惜何秋死活不肯，一番唇枪舌剑之后，还是被他待到了书院这。 朱玉颖跑过来是想和何秋讲讲现在他手上那些生意的进展的，还有一些后续的决策想要咨询何秋的意见。 结果来了之后，何秋一句你自己决定就把她打发了，自顾自的一直在那闷头看书，气恼的朱玉颖跑到摇椅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突然间，小院外面响起来钟声，当当当的三下，这是书院的学生们下课了，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很快，就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大家都明白想要吃上好吃的，最好早点到食堂。 朱玉颖迷迷糊糊睁眼，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掀开，人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尽显柔媚。 “已经要吃午饭了吗？我还真有点饿了，我们一起吃饭吧。” 何秋没有说话，捧着一本《朱子语类》读的津津有味。 朱玉颖弯腰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喃喃道：“你这人真是的，又不理我，不过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怕我着凉了。” 何秋依旧在那里老神自在的看书。 “没良心的。” 朱玉颖恨恨的低骂道，悄悄凑到何秋耳边，扯着嗓子喊道：“开饭啦！！” 何秋猛地打了个激灵，捂住耳朵抱怨道，“你喊那么响做什么。” 朱玉颖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敲了何秋几下， “谁让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人的。” 朱玉颖把自己的贴身侍女绿珠喊进来，让她帮着去打两份饭过来，自己拿出何秋这的糕点先吃了起来。 在何秋面前丝毫不顾及所谓的淑女形象，边吃边说：“你在看什么书啊，我跟你说话都不理我？” “难道市面上又出了什么新的好看的话本？” 何秋终于把书合上了，笑道：“这可比话本有意思多了。” “比话本都有意思？你不会看的什么风月小说吧。”朱玉颖言语中带着一丝嫌弃。 何秋摇了摇头，“这可没法比，我这算是圣人之学呢，要是让外人知道你这么说，怕不是要骂死你。” “圣人之学？你平素里不是最讨厌这套东西吗？”朱玉颖有些无法理解。 何秋微笑道：“你不懂，这本书比我原本想象的可有意思多了，我想推广的那些学问以后就有着落了。” 自从那天起了心思，打算小步快走，把后世的物理、化学等知识快速推广开来，何秋就打算生拉硬扯的把这些东西和理学扯上关系。 却没想到，一翻开这本《朱子语类》，就看到了新天地。 这哪里还用生拉硬扯，完全可以直接宣称我何秋的这门学问才是朱子正统，是对理学强有力的补充！ 何秋以前基本没看过理学的书，现在认真看下来，才发现程朱理学能流传这么久，被后世各家王朝立为正统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道德层面，或者说务虚的层面上，在古代，理学就是无敌的。就算后世的阳明心学，也不过是对理学进行了再发展，没能真正撼动理学的根基。 朱玉颖把小脑袋凑过来，这才发现何秋看的是《朱子语类》，心里不免更加好奇了。 她是知道何秋想要推广的学问的，从何秋的态度上看，他一向是想把程朱理学一棍子打倒的，但为什么现在反而看起了理学的书？ “你打算找理学的漏洞，然后驳倒他吗？” 何秋坏笑道：“理学的漏洞哪还轮的着我找，我的经义水平你是知道的。” “我是好心的要帮理学把务实不行的短板补上啊。” “搞不懂你想做什么。”朱玉颖有些迷惑。 何秋兴致上来了，也就乐意和自己的未婚妻多说些东西：“你看，朱子说要‘格物穷理’，我把它叫‘物理’；朱子讲‘气化流形’，我就说它是‘化学’。” 朱玉颖立马反应过来了，试探的问了句：“六经注我？” 何秋笑眯眯的点头，“然也。” 这就是何秋接下来想干的事情，篡改理学的经义，让它更符合自己的要求。 何秋现在颇有一种和尚摸得，我也摸得的心态，先把理学改造成他何秋的样子，至于后面如何和儒家经典联系起来，那是他徒弟们和其他儒家大能们的事。 跟朱玉颖讲完这么一大堆，何秋顺手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继续看起了《朱子语类》。 朱玉颖抱怨道：“怎么又看书，就要吃饭了！” 眼看何秋死活都听不进去，朱玉颖草草的吃完饭，就怏怏的回去了，心里觉得自己娘说的确实没错，这些男人都一个样，从来不把女子放在心上！ …… 半月后，知行书院。 现在书院里又多了一处建筑，实验室。这座实验室外观看起来和整座书院都有些格格不入，建筑的方式都不太一样。 何秋把书院的所有人都喊来到实验室前面，他要讲话，讲讲书院的办学宗旨。 像杨少峰这种比较敏感的夫子，已经意识到这会是件大事，从平日里何秋讲的知识里就能看出来，他和儒学不在一个路子上。 杨少峰心潮澎湃，难道自己要见证一个新学说的诞生了吗？ 其他夫子有些可能反应慢一些，但也知道此事颇为重要，就把学生们同意拉过来，席地而坐，听何秋要讲什么。 何秋站在实验室前面搭起来的高台上，看了眼下面的人群。 这里面有纯粹的理学门人，专攻四书五经的，也有杨少峰这等对新知识接受速度异常快的，还有自己的徒弟陈四维和朱高炽，还有这么一大批刚刚入学的学生。 这是何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讲学，和以往单独面对陈四维等人不同，他将给这个大明的思想界开出一个口子，让大明的思想界不再被原本的理学所禁锢。 何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说道： “《大学》里提三纲八目，这八目大家也都知晓，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天问》有言: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我接下来要讲的这门学问，就是为解答屈子的这些疑问提供工具。” “在我看来，格物就是说物理无处不在。人可以通过许多途径，进行格物，从而知晓万物之理。” “既然通晓了物之理，自然而然的就做到了致知，从而诚意，从而正心，最后方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而研究物理的方法，就在我接下来给你们的这三本书里，一本是《数算》， “一本是《物理》，它是探究万物之间联系的书，最后一本是《化学》，它是研究万物的性质的书。” “希望大家能够善用这三本书，以更好地做到格物致知，最后修齐治平。” 说完，何秋就下了高台，让何能把手中早已印刷好的书籍分发给下面的这群人。 坦白来讲，何秋这次的演讲糟糕透顶，全程平铺直叙，没有一点激情，甚至连主要的学术观点也含混不清，但他所讲的东西还是引起了学院夫子们的注意。 从何秋的话里，这些夫子们听到了他勃勃的野心，何秋在试图向理学发起挑战，并给出了自己的一套工具，这些还是藏在书院原本的教材里的那一套。 只不过现在何秋把这一切都公开化了，但何秋的这套说辞，并没有引起夫子们的反感，因为他并没有试图在朱子对四书五经的批注上动手，这样的理解完全不影响他们未来的科举考试。 其实这些学程朱的人心里也明白，理学这条路越来越难走了，越是经历的事情多，越发现理学没法用来很好的解释很多东西，内修道德倒是够用了，可是一旦想要做事，理学就很难派上用场。 何秋现在所做的，只是为理学增添了一套方falu ，一套看起来切实可行的方falu 。 像原来朱子所言的那种格物致知的法子，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蠢透了。 第148章 知行学派（下） 何秋这套方falu 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利用《物理》、《化学》和《数学》里的知识，不断做实验，做一个实验，就能明白一件物的道理。 只要肯慢慢做下去，总会知道更多的道理，异常的简单粗暴。 如果按何秋这套走，以后大明就会提早数百年出现工程师治国的现象了，不过这样更好，工程师治国，总比那群所谓的“道德君子”们要强太多了。 杨少峰是对何秋这些思想知道最透彻的人，眼下他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抱拳行礼到：“山长所说的这门学问，大都是在格死物，却丝毫不提及活物和道德，会不会有些偏颇？” 杨少峰此时发言，也是一片好意，若是何秋连他都说服不了，这门学问如何才能推行天下！ 是的，杨少峰此时已经想把何秋的这门学问推向天下了，他发自内心的认为如此精妙的学问若是只在学院内有所传承实在是太可惜了。 下面的学生们听不懂，但是夫子们都对儒学钻研颇深，一听都觉得有理，等着听何秋如何解释。 何秋好歹也是认真考虑了快一个月才把这事推到学院众人面前的，怎么会留下如此大的一个漏洞。 何秋笑道：“活物自然也可以格，比如禽类为什么不撒尿？人为什么会生病？鸟为什么会飞？这些道理，都是可以通过我给的方法慢慢格出来的。” “我有两套工具，一个能看万里之遥，观察天体运动，一个能观水中之虫，详细论证人如何会生病。” “不过，我这套学问确实有个缺点，格不出来道德这些天理。但本来，我就打算把这些东西当做理学的补充，理学之中关于道德的描述已经很完备了，若是掌握这两者，天下之理尽在掌握！” 何秋说的信心满满，杨少峰听的也很满意，虽然这门学问还有些许缺陷，但这不就是他们这群人存在的意义吗？ 此时另外一名夫子问道：“山长，就算我等知道天上的星星长什么样子，车船如何才能动的，对我们人又有什么用处呢？” 何秋说：“用处不已经在你们之前手中的教材里了吗？知道了万物之间都有摩擦，我们就明白了鞋子底要做的凹凸不平，以免滑倒；知道了杠杆原理，就能演算出抛石机的抛物轨迹，让大明士卒作战时发砲更准，减少伤亡。” “这些难道不是一等一的大利吗？” 提问的这位夫子点了点头，承认何秋的这门学问对人、对治国确实有用。 但另外一边的一位夫子，突然起身说道：“我看你刚才举的例子，大都是匠人之事，难道我等读这么多书，只为当一个匠人吗？” 何秋反问：“你可会写字画画？” “山长这就是在说笑了，我自然是会的，如若不然怎么可能到书院教书。” “那你可知道，世间有很多人以卖字为生，还有些专门给人画像，以此谋生。” 这个夫子涨红了脸，他之前就做过这等营生，他还以为何秋是在讽刺他。 何秋却没往这方面想，只是接着说：“在我看来，这世间的匠人就如同那卖字画之人，而你我研究的这等学问，属于造字之人，这两者怎可混为一谈。” “燧人钻火，有巢构木，知生制衣，神农耕谷，黄帝制车。若是没有他们，我们现在的衣食住行怕是都凑不全，我等便如这些先贤，而非后面的工匠啊。” “不过若是工匠里有人学了我们的学问，自然也可以变成研究物理之人，而非只纠于物理之用。” 这位夫子立刻被说服了，是啊，我等是劳心者，匠人们为劳力者，他们怎么也比不了劳心者啊。 若是其中的佼佼者，学了这些学问，自然也可以变成劳心者了，这就是教化的作用啊。 何秋又拿自己举例：“我献上亩产数十石的良种，被封为良乡候，有人会把我当做农户吗？若是你们之中有人能让一般的麦谷亩产过十石，恐怕会被奉为圣贤吧。” 下面的夫子们大都是第一次知道何秋还有这等身份，听完第一反应是震惊，山长竟然是良乡候，然后就发现不对，亩产数十石的良种？！ 夫子们一片哗然，有人已经忍不住高声问了起来：“山长所言亩产数十石的良种可是真的？” 看着下面这些人热切的眼神，何秋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怕是办了件蠢事，但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自然如此，朝廷已经派人验证过了。” 下面有些上了年龄的夫子已经开始狂笑道：“天佑华夏，天佑大明！” 何秋不得不暂停一会儿讲学，等他们发泄完了，才接着说：“现在你们有人会觉得亩产十石的稻谷会不现实吗？” 齐齐摇头。 何秋感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效果有些好过头了，眼下竟没人反对他说的话了，只好自己耐心解释：“想想神农之世，当时谷物的亩产恐怕不到一石。秦汉之时，不过两三石，至于今天的水田，多者能产四五石。” “若是我们研究农事之理，就算不能一步到位，直接让稻谷亩产十石，但退一步，六石、七石，总是有可能的吧？若真的能亩产七石，就可多养活天下三分之一的百姓，多少百姓仰你而活，怎可能有人觉得你是农户呢。” “说得好。”下面的夫子们齐齐喝彩，学生们不太懂，只知道山长找到了亩产数十石的作物，也跟着喝彩。 何秋只好把今天的讲学结束了，不过大的方面他该讲的已经都讲完了，剩的就看下面的这些人里能不能多出几个有资质的，跟着一起搭建何秋的这门学问，引领时代变革。 但他不知道，他宣讲的这些东西却在书院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有些书院外的士子也知道了他这么一号人。 何秋亲口承认了，他找到了亩产数十石的良种，并且借此封侯，这年头，谁也不嫌自家粮食多啊。 于是乎，人们都开始关注何秋说的良种何时推广到自家地上，有能力的还试图到书院找何秋，走走关系，想要提前买些种子过来。 反倒是何秋所讲的学问，关注者寥寥，只有书院内的杨少峰等人兴致高昂，还找到何秋要去了他之前所说的可以看天体的工具，其实就是望远镜和显微镜。 也幸好，何秋签到系统得到的不是那种倍数特别高的，理论上现在的大明也能做出来。 像是杨少峰就觉得只在书院里和别人共用这么一台工具，实在不是很方便，就打算让人帮着做一套，有钱人就是任性。 于是乎，后世所言的知行学派，就在这么一片纷嘈杂乱中默默地开始发展了。 北平城里的朱玉颖早早地就从自己的未来夫君这拿到了《数学》等书的样本，为了可以多和何秋聊聊，开始下心攻读。 刚开始看，就觉得这些书实在太枯燥了，若非作者是何秋，他朱玉颖才没那个功夫看呢。 只是眼下，也只有硬着头皮往下看了，不过很快朱玉颖就发觉，自己还是不要太懂的为好。 嗯，何秋的书我看不大懂，为了求知，我特意去书院请教他，这是多么完美的一个理由啊，刚好还不用被别人说三道四的。 却完全忽略了，若是徐氏不想让她见何秋，有的是办法，更别说这个理由如此蹩脚了。 第149章 大动作（上） 一日，朱棣和姚广孝一同私下来到了知行书院，找何秋商量事情。 何秋得到消息后，赶回自己的院子，看着坐在茶室的两人，朱棣面色凝重，姚广孝还是穿着那身黑色僧袍，老神自在，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何能给三人上好茶，就出去了，只留他们三个私底下聊天。 何秋呷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抿了抿嘴，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朱棣不做声，姚广孝只能自己给何秋回话，“朝廷现在颁布了几条新政，其中局势变化莫测，燕王有些拿捏不准，所以来请教你。” 何秋哑然，“朝中局势我还没你姚和尚了解呢，问我，问我有个屁用。” 姚广孝淡淡的说：“这改革之事，不正是你向陛下进言的吗？” 说完还斜觑了何秋一眼，意思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 何秋有些尴尬，“那你先和我说说，到底有何事吧。” “唔，其一是陛下将你献上的良种在边地推行，以充军粮。” “此乃善政，应该也没什么人反对吧？” “其二，派遣御史及刑部各官员巡视地方，展开清查。” 何秋有些迷惑，“刑部的？还要展开清查？清查什么？土地？鱼鳞册刚制好没多久吧？” 姚广孝回到：“自然是清查地方官员不轨之事。” 这不就是后世的巡视组吗？ 可是现在这时候，地方上的事情哪能是这么容易被中央的官员一次巡查就弄清的。 更不用说，御史台的御史们大都是刚中进士不久的小年轻，虽然足够热血，也有理想，但普遍没什么手腕，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了。 除非是某地官员弄得天怒人怨，否则再怎么明察暗访，也很难查出什么。 说白了，大明的官员不可能和百姓有什么交集，这是完完全全的两个阶层。他们也只可能到访到士绅一层，若是士绅和官员勾结，呵呵。 何秋直言：“此次清查恐怕查不出来什么，顶多查处一批蠢货。” 朱棣听到这，忍不住反驳：“何先生未免有些小视我父皇了，据京中的人汇报，此次巡查单单京师附近几省就有数百名官员被牵扯进去。” 还特意举例，“比如苏州府知府买卖妇女，横征暴敛，甚至还敢袭击下去清查的钦差，如今已被我父皇拿下，革职查办。” 何秋只是冷静的看着他：“这是很光荣的事吗？而且这还是京师附近，算是离天子最近的地方了，就这都有如此多的贪腐之辈，可想而知，偏远地区民生如何。” 朱棣被他说的涨红了脸，但又无力反驳，只能重重的哼了一声，用力拍了一下桌面。 何秋连忙安抚：“喝茶，喝茶，你消消气。” 姚广孝冷不丁幽幽的说了句：“此次清查力度之大，只怕有上万人落马。就是那些下去清查的钦差们，怕是也会有不少搭进去。” 何秋和朱棣齐齐陷入了沉默，上万人啊，若是对北元作战，万人丧命看起来还能接受，毕竟是战场。 可如今单单是官场反腐就能死掉上万人，可见大明吏治之败坏，当然也可能是朱元璋对贪污腐败容忍度太低了。 这还是前两年刚掀起一场“胡惟庸案”，要不然死去的人可能更多。 嗯？胡惟庸案？ 何秋想到这面色严肃了起来，“此次清查，可涉及勋贵？” “自然，军中清查和地方清查是一同展开的。” “京中大都督如今是谁？” “傅友德。” 如此一番对白，让何秋彻底明白了，看来朱元璋要把李善长案提前办了，不过这次是否会涉及到李善长，还是两说。 何秋长叹一句：“陛下有仁心啊。” 姚广孝附和道：“不错。” 朱棣有些迷茫，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姚广孝看到朱棣脸上的疑惑，开口道：“颖国公，孤臣也，本为陈友谅一方降将，和淮西勋贵格格不入，而且在军中少有亲近的将领。 此次将他提拔为大都督，一面避免了淮西勋贵私下求情，另一面又可使太子和颖国公多亲近一二，太子自然要多护持颖国公，更能和蓝玉相互制衡。 此后东宫与开平王、曹国公、颖国公三系将领都有接触，维持东宫地位，太子也可在陛下大行之后有大将可用。” 何秋微微颔首，说起来太子朱标的待遇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秦汉以来，哪朝哪代的皇帝和太子都即是父子，也是君臣，更是敌人。 纵然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也有巫蛊之祸；唐太宗亦有子嗣争嫡，不得不废掉太子。 而朱元璋对朱标的信任，已经是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了。 还在东宫，就给他配置了超一流的武人集团，常遇春、李文忠、蓝玉、傅友德等等。 换上其他任何一位皇帝，太子有如此庞大的军事武力，早就恨不得以莫须有之名，废掉太子了。 朱棣听完姚广孝的话，心情更加不好了，“太子有如此班底，我又如何才能登临大宝呢。” 姚广孝眼神现出一抹精光：“我看太子不是个长命的人，燕王莫要灰心。” 何秋有些咂舌，这是安慰，还是真神仙？自己要不是从后世过来的，单看朱标脸色红润，神气十足，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壮年崩殂。 何秋岔开话题，直言不讳：“我看这次清查，到最后弄不好就又是一个胡惟庸案。” 朱棣有些吃惊：“我父皇还要清洗勋贵吗？” 想到前两年朱元璋掀起胡惟庸时的血色风暴，朱棣就有些头皮发麻，他这位父皇手可太狠了。 何秋说道：“那是自然，这才过多久，各家勋贵就已经堕落，不下狠力气清洗一番，如何才能放心的交给太子？” “更何况，陛下不单单是淮西人的陛下，更是天下人的陛下，淮西勋贵怎可能例外，而今常平王、中山王、曹国公等大将全都病逝，不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吗？” 朱棣被何秋前面那句陛下不单是淮西人的陛下，更是天下人的陛下打动了。 而且就东宫的反应来看，这太子怕也是天下人的太子啊。明知军中清洗勋贵，常平王、曹国公一系的人也都逃不开，还是直接下手了。 这就是我不如太子的地方吧！ 何秋没管朱棣，继续问到：“其他的呢？可还有其他动静？” 姚广孝放下茶杯，说道：“这个和上面的两件相比起来就是小事了，陛下要开海禁，大力收取商税，户部所定的商法已经被打回去重改，听说陛下现在对户部极为不满。” “哦，看来那些大臣们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吧？” “何先生高见。据传当初朝议之时，开海禁一策被积极通过了，特别是江南一带的大臣，极力想要推行，甚至差点和北地出身的大臣们打起来。” “可是到了商定商法的时候，不少大臣劝说陛下，不可与民争利，陛下大怒，下旨罢官抄家。可这明面上的反对没有了，户部给出来的第一稿商法，税率之低，收税范围之小……” 姚广孝说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 何秋一看就知道，恐怕这部商法过于离谱。 朱棣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何先生，你说这些户部的大臣们是怎么想的，若是朝廷的税收多了，他们户部的不是第一个受益吗？为何还要这般阳奉阴违？” 何秋心里听了只想笑，不慌不忙的给三人一并续上茶，这才开口道：“他们是户部的官员之前，首先是地方上的豪绅，家中经商之人怕是不少。而且陛下想定的商税，应该是连带官员一起征收吧？” 朱棣点了点头。 何秋笑的更厉害了：“本朝官员俸禄之低，实属罕见，各级官员如果真的只靠俸禄过活，怕是早就饿死了。” “你大可算一算，一名正七品的县令月俸七石多，这几乎只够他一家勉强吃饱。可地方上小吏的薪水又全是由他支出的，一县之低，小吏最少几十人，若是靠俸禄怎么都养不起。” “这还没算官员的迎来送往，参加同年聚会之类的，所以有不少官员就在上任之时，夹带商品，躲过关税，更直接的就是和地方豪绅滑吏一同贪污腐败。” “再者，大明的税收全部都提取到中央了，地方没有截留，至少明面上没有截留，官员若是截留部分税收用在地方，按如今的规定可也算是贪污了。” “若是再把商税收到他们身上，那些清廉点的官员就没法做下去了，恐怕最后也不得不与其他贪官同流合污。” 说到这，何秋看了眼惊讶的朱棣，“这恐怕就是一部分对地方情况心中有数的大臣们反对的原因了。 至于另外一部分，不外乎是家中有人经商，官商勾结，靠着家中有人当官，偷税漏税，如今陛下这一刀都砍在人家脑门上了，还不准别人叫两声吗？” 第150章 大动作（下） 朱棣若有所思，他以前可能压根没想到地方官员会如此辛苦，自然也就不明白为什么朝中反对之声如此之强了。 朱棣又问道：“那何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对策？” 何秋歪着头想了一会：“其一，明文告知天下，收取商税是为了给官员涨薪。 其二，改革税制，中央提走七成，地方截留三成，让地方能自行兴修水利，搞搞建设。 其三，设立京察，对各部官员进行考核，考核过关者方可升迁，标准就是政绩，诸如地方文教、水利、破案率、税收等等，皆可核算为政绩。又依各地情况不同，设定不同的标准。” 何秋这算是把后世的一些做法搬出来了，不管后世如何抨击“唯政绩论”的做法，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做法确实使中国走上了发展的快速通道。 而且也因此出了不少有名的能官，再者说，有标准，有好标准，总比没有标准的强。 姚广孝闻言，拍手道：“此举大善，如此三管齐下，商税一事就成了小事了，而且反对者寥寥。地方有了收入，这政绩考核方能实施，环环相扣啊。” 何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而问道：“不知道姚先生怎么看陛下的这些举措？” 姚广孝略一沉吟，“我觉得陛下要有大动作了。” 何秋眼睛一亮，“英雄所见略同！不如我们把这大动作的目标各自写下来，让燕王品鉴？” 姚广孝点了点头，朱棣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俩，也没出言反对，他也是很想看看自己的这两位谋士又看到了什么。 何秋喊来何能，让他取纸笔进来，等到把这些东西都放好，何秋和姚广孝纷纷在纸上写出各自心中的猜想。 等到墨迹微干，把纸一折，递给了朱棣。 朱棣先是打开了姚广孝写的那份，只见笔迹飘逸，带有清隽之意，只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北元。 朱棣心中一惊，不动声色的又打开了何秋写的那份，先看字，歪歪扭扭，宛若稚子，忍不住先摇了摇头，一看内容，一模一样，也是两个字：北元。 朱棣放下两张纸，耐不住心中的讶异，“两位先生所言为一事，可你们又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何秋笑而不语，姚广孝回答道：“只看陛下做法，边地推广良种，充作军粮，复又整顿地方，清洗贪腐勋贵，扭转军队作风，其后要收取商税，开海禁，这些不都是为征伐北元所做的准备吗？” 何秋点了点头，“这三件事做完，内地百姓免去均输之苦，民心可用，军心可用，又有了充足的银子。 “遥看大明四方，南方云贵已平；西方乌思藏，地方实在难行，而且一向颇为安稳；东面沿海倭寇，目前不过癣疥之疾，更何况朝廷既然决议开海，就容不得他们再放肆。” “最后剩下的，也只有北元了，更何况北元不靖，边地不宁，陛下怕是也不怎么安宁。” 朱棣一听豁然开朗，“原来如此，那这征伐北元的日子岂不是已经快到了？” 姚广孝颔首，“应该不过一二年时间了，介时殿下当有大作为。” 朱棣喜不自胜，连连点头，“我自然会提早整顿军备，像何先生所言之改革，我打算向父皇请命，先在燕王藩实行试点。” 姚广孝听完大惊，脱口而出：“殿下不可，万万不可过于展露锋芒，请殿下还是先韬光养晦啊。” 何秋也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你若是上了这么一份折子，恐怕太子会起猜忌之心，还是等朝廷有正式诏令了再行改革的好。” 然后接着说：“若是殿下心急，可先在藩内的三护卫内选拔军官，甚至可以专设一个千户，充为中低阶军官营，若是掌兵后，可迅速将兵马扩充起来，只是如此要耗费不少钱粮。” 姚广孝琢磨了下，觉得这个策略很好，他甚至更为激进：“殿下不如将一整个护卫的编制拿出来，培养军官，能者上，庸者下，不合格的士卒淘汰为地方军户，如此也可增加殿下对地方的掌控。” 朱棣闻言笑道：“姚先生所言，深得我意。钱粮之事，我倒不用担心，何先生此前做的花露水和香水，在市面上极为畅销，我又向父皇进献，充为贡品，现在已经是有市无价。” 何秋斜眼看着朱棣，心中想到这可都是我的财产啊，交给未婚妻朱玉颖打理的，就算你是朱玉颖老子也不能这样吧。 朱棣被何秋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下，说道：“先生莫要如此看我，我日后自当百倍回报。” 何秋没好气的说，“免了，而且你也不必要盯着玉颖手里那点小钱，我这有更挣钱的。” 朱棣和姚广孝大吃一惊，要知道朱玉颖手中的几处商铺现在堪称日进斗金，就这在何秋眼里竟然还是小钱，而且还有更挣钱的要给朱棣？ 朱棣有些急切的拉住何秋的袖子，“先生请明言！” 何秋反问道，“殿下觉得，当今之世，何物利润最高？” 朱棣不假思索的说：“自然是盐铁。” 何秋点了点头，朱棣还是有水准的，“铁的事情，我给你建了高炉，日产精钢万斤，而今还有欧雪岚盯着，不过你不敢声张罢了。” “这盐，我有一法，一可减轻灶户之苦，二可免去煮盐所需燃料，更能大量增产盐量，名曰晒盐法。” 何秋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稿纸，这都是他辛辛苦苦从系统抽到的书上抄下来的。 朱棣也顾不得别的，一把夺过何秋手里的稿子，姚广孝也伸着脑袋，凑过去看。 看着里面所写的晒言法的详细内容，朱棣和姚广孝面露惊色，万万没想到还能如此轻松的制盐。 是的，轻松。 在他们二人看来，这晒盐法已经大大减轻了灶户煮盐的不便和辛劳。 可实际上呢？就算是现代，有各种现代机械帮忙，盐场的工作也是很辛苦的，更不用说在古代这么晒盐了。 想想看，晒盐必须要在高温下进行作业，现在秋冬之时，还不是很方便。唯有夏日最为便利，但夏日多雨，一旦下雨，盐户们又要忙着冒雨收盐。 何秋只在心里一想就能明白，但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能减少点百姓的劳累就是一点吧。 这时，朱棣已经大略清楚了晒盐之法，忍不住起身在屋中踱步两圈，发问道：“这晒盐之法当真可行吗？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啊。” 何秋翻了个白眼，放下茶杯，“高炉更不可思议，你看它可行吗？说到底要看谁去做，你像之前的高炉，除了我能帮着做一点，就没人了。” “后面等到欧雪岚来投，高炉交给她，她也能干，可要是换成别人，这事就真的不好说了。所以，我建议你挑一个信得过的人，再搭上两个懂建造的，一起去办，这样才更容易看见成效。” 何秋又想了想，“你若是打算实行晒盐之法，河北沧县的长芦一带最为合适，离北平近，容易盯着，而且那边的自然条件很好，特别利于晒盐。” 朱棣不太了解，有些疑惑：“自然条件好？” 何秋回道：“对啊，那里有大面积的海滩，底部泥沙扎实，很容易开辟盐田；日照充足，给晒盐提供了充足的条件。” 朱棣听了赶紧记下这个地名，和何秋所言的这些自然条件，打算让人找找看，燕王藩附近还有没有类似地理条件的地方。 何秋对朱棣的这种行为暗自摇头，长芦盐场可是中国三大盐场之一，可以说中国北方就没有比这更好的盐场了，朱棣怎么可能在北方找到与之类似的盐场呢。 姚广孝却有些不太满足，一脸的可惜：“若是用上晒盐法，春夏自然好说，可是冬天这晒盐法就有些不堪用了。” 何秋不服气的说，“冬天自然有冬天的制盐办法，若是盐田里的海水结了冰，可将冰块丢出，这些冰块都是不含盐的。 剩下的卤水较少，含盐量却很高，很容易就能把盐煮出来了，也可以大量得到精盐。” 接着何秋又补充道：“此法我亦只知道原理，不懂如何操作，和晒盐法不同，若是燕王有心，可等到晒盐法的盐田建好，有了经验，再行探索这冷冻制盐之法。” 朱棣听完，眼前一亮，看起来是把何秋的所说的这个法子记下来，打算找人去做。 姚广孝则是笑眯眯，心中想到，何秋这人还真是不逼一下，就不出力，若是他不批评晒盐法，怕是就不会提这个冬日里制盐的法子。 何秋说完这冷冻制盐之法，心中就有些后悔，冬天那么冷，若是让灶户再在大冷风里这般辛苦劳作，就现在大明的医疗条件，一个冬天不知又会死多少人。 而且若是此法真的在北地沿海各省推广，这些灶户也不知要把他骂成什么样，毕竟大明盐政上官吏的德性，懂的都懂。 想到这，何秋不免有些郁郁。 姚广孝看出了何秋的心思，不咸不淡的说道，“何先生莫要多想，这些灶户就算没有你提的这种盐法，冬日里还是要制盐的，那时候可能死的人更多。” 何秋听罢，也只好如此安慰自己了。 第151章 修路 “另外，还有一法，可多获财富，只是前期投入颇高，就看王爷愿不愿意了。” 何秋强忍着心中的小情绪，又给朱棣说道。 朱棣被何秋弄得有些懵，一般人能有晒盐法这么一个聚财的手段就很厉害了，可你何秋又是香水、炸鸡等，又是高炉炼钢，还有晒盐、冷冻制盐，现在还跟我说，你还有个聚财的法子？ 你何秋不是神仙，谁是神仙？这何秋还应该是大大的财神啊！ 朱棣干脆问道：“你到底还有多少法子，一并说来罢。” 何秋放下手中的茶杯，摸着脑门说，“我也不知道，记不清了，到时候想起来一个，就跟你说一个吧。” 颇有几分无赖色彩，转而又泛泛的问道：“王爷可还记得，我们从北平到京城，走了有多久？” 朱棣有些纳闷，现在问这个干什么？ 不过也知道这恐怕和何秋所言聚财之法有关，就认真回道：“回来路上走的最快，差不多有一个多月，若是走运河可能会快些。” 何秋就道：“若是从北平到我适才所言的河北沧县呢？” 朱棣心中迟疑，这条路他也没走过，斟酌了下语气：“怎么着也要十天半月的吧？” 何秋点了点头，没做评价，“你看我们出行，一般有马有车，走起来比普通人要快上不少，可还要耗费如此多的时间在赶路上。可想而知，一般的百姓和经商之人有多难了。” “若是王爷能把燕王藩范围内的各处道路，修整一番，不说别的，往来的商人就能多上不少，北平自然会比如今更为繁华。” “修通到沧县的道路，往后把盐场的盐转运到北平，就方便很多了，甚至可以让北平成为盐货交易的最大市场。” “若是能把京城和北平的要道修通，那更能使南北之间财货流通变快，收到更多商税，此后不管是运兵还是运粮都能方便不少。” 朱棣闻言，先是激动，复又平静了下去，苦笑道：“先生说的太简单了，若想要修路，不说别的，大兴徭役，就足以让百官上书攻讦我。而且燕王藩内的道路，和到沧县的道路还好说，我咬咬牙就干了。” “可是京城和北平两地的，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先要上书父皇看，就算父皇允了，还要和户部、工部商讨，里面复杂的事太多了。” 何秋点了点头，说道：“理论上讲，确实如此。可是我们总不能看到困难就不去做了吧？如此畏难，王爷又何必欲行逆势之举？” 朱棣听了心中一震，长长的出了口气，“先生所言有理，可这修路之利实在不够大，看不到足够的好处，我身为一个藩王，是很难去推动的。” 姚广孝在一旁喝着茶，说道：“燕王所言有理，不过何秋之前所言修北平和京城之间的道理，我看王爷应该大力推动。这万一事有不谐，王爷举兵南下，这就是一桩大大的好处了。” 何秋心里一汗，这姚广孝也太想造反了吧，这时候就想到挥军南下之时，这些道路的作用了。 朱棣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修路之事，从来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若想让道路坚固耐用，除非像秦直道那般，将土和盐碱一同翻炒，之后再把土夯实。若不然，单单是道路长草，天降大雨，这些道路没几年也就会被毁了，除非年年再往里面投入人力物力进行维修。” 说到这，朱棣忍不住摇了摇头，“可这样一来，这路修了，不说挣钱了，又会加大对沿路百姓的负担，更会成为朝廷的一大负担，以天下的财赋来看，朝廷是决计撑不起这么大的开销的。” “更何况，你们也说了，我父皇想要伐北元，在这种时候，花费巨资修路，我不觉得能说服得了我父皇。” 何秋狡黠的一笑：“一步一步来就是了，而且我有配方，修路时不必来回夯土，也可使道路坚固耐用。” 何秋点头称是，“在我的书房里放着，我这就让何能去把它拿过来。” 朱棣有些激动，想要亲自去拿，却被何秋和姚广孝制止了，要耐住心，沉住气啊。 很快，何能就把何秋所说的那沓纸拿了过来，这上面就抄着五六十年代时的水泥配方。 何秋拿给朱棣看，在他看的时候说：“我所说的这个东西叫水泥，制备原料为石灰石、高岭土，加上贝壳和一些矿渣也行。 通过类似高炉那样的炉窑，先把石头烧成粉，再和高岭土、石膏等混合，再详细的，都在这份手稿里面了。” 说到这，何秋还有些遗憾：“这玩意制备难度不算太高，花费上应当没有以往修路高。只是这水泥强度不是太够，只能用来修路，盖房，没法用来修建堤坝。” 其实何秋心里很清楚，不是前世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时候的水泥配方强度不够，而是他对大明的工艺水平不信任。 就这种手工作坊弄出来的水泥，用来修路到还好，大明也没什么特别重的车马，只要注重保养，应该没什么大事。 但若是真的用在修建堤坝上，恐怕洪水一来，这堤坝就毁了。 朱棣不太在意这个，“能有这水泥用来修路，就已经减少了修路的大量成本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何秋听了只是摇头，“我话还没说完呢，这水泥制备过程中会产生不少废料，可以用来制造三合土。 这三合土制备起来会比水泥相对麻烦一点，费时费力，但是用来修筑城墙、堤坝定然是坚固耐用，可比水泥好用多了。 它的制备方法，也在这份手稿后面附着，王爷看到后面应该就能找到了。” 朱棣喜不自胜，连连夸到：“好，好，好。先生于社稷真是有大工啊。” 何秋不以为意，反而认真的和朱棣讲道：“殿下，你一定要知道一个道理，要想富，先修路，唯有道路通了，财富才会慢慢出现。 而且您想一下，若是大明各个州县不管有多偏僻，都被上好的道路连接，大军挥指可至，又有那个地方敢叛乱呢？” 何秋说到这，突然发现自己这话有些不妥，眼前这位燕王可是有打算反叛的，这不是往人家心口上戳吗。 不由得止住了话头，朱棣没在乎这个，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东西对他朱家的江山社稷是有大功的，是可以稳固统治的好东西，自然就不会在乎这些小节了。 三人又在一起商议了一会儿，相谈甚欢，眼看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朱棣才打算告辞。 只是朱棣这次从何秋这又捞了这么多好处，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握着何秋的手一直不放，把何秋弄得好不尴尬，最后只得说，“以后有机会，你再好好封赏我算了。” 待到朱棣和姚广孝走后，何秋回到书房，才又叹了口气，他最后和朱棣说的算是假话，都说功高盖主，功高难赏。 若是朱棣真的和历史上一样，奉天靖难，登上了王位，他的功劳不说多的，自比为汉初的萧何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大功劳，朱棣不猜忌他就是好的了，恐怕朱棣登基之日，就是他何秋跑路之时啊。 第152章 安全演练 第二天，何秋在书院就又感到有些无聊，杨少峰等人最近都很少来问他问题了，一来是他们现在对数学物理这些已经有部分了解了，足够支撑他们进行现阶段的学习教学。 二来，现在他们各个都在私底下钻研何秋当日抛出的数学、物理等书，试图从中找到和理学相连的部分。 这都是想做一脉宗师的，何秋虽然给出了一些书和答案，但他所言的学问和理学乃至儒学之间的联系都不慎紧密，若是杨少峰等夫子谁先做好理论基础，那谁就是这门新理学中何秋之下第一人！ 有这么一个胡萝卜吊在前面，这群夫子的积极性暴涨，这可是能名留青史的大好事啊。 何秋总不能还眼巴巴的跑上门，问这些夫子还有什么不懂的？或者说指点他们如何把经义篡改，变成符合新理学的东西？ 说实在的，要做这点，何秋还真的不如这群夫子，他没有什么儒学底子，就是当日演讲所言也不过是泛泛而谈。 想来想去，何秋总算给自己找到一件事做，那就是搞安全演练，这也是前世的学校里常做的事。 而且这个时代，指望官府救灾，明显不是很靠谱，还不如百姓自救，何秋就打算把前世自己经历过的安全演练，搬到大明来。 说起来，当年汶川地震之后，他们学校也是下了一手狠功夫，狠狠地对何秋他们进行了为期一周的安全讲座和演练。 这些东西现在何秋都还有些印象，毕竟这也算是能救命的东西，能不记得深刻点吗。 所以现在何秋写起安全演练的方案，真真是驾轻就熟，没过几天就搞出了一套方案。 何秋甚至把边上一条河段拉了网，打算等明年开春之后，让书院的学子们统统去学游泳，增强他们的自救能力。 虽然说面对洪水时，一般没什么大用，但平时他们下河洗澡的时候，还是可以减少一定的风险。 就算不提这些，何秋也觉得，每个人都学一点自救知识是件好事，灾难来临时，多这么点知识，都会比不懂的人活下来的概率大。 “演练？” 朱玉颖有些好奇，她这次过来也是获得了朱棣的默许的，大概是场次从何秋这拿走了不少好东西，朱棣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就稍微放松了朱玉颖和何秋的来往，怕是心里还怀着点阴暗的心思。 所以朱玉颖才能趁着没事，又溜到书院来找何秋，这次荣幸的成为第一个见证何秋要做安全演练的人。 何秋把手稿递给朱玉颖，这上面写了不少抗灾自救知识，和一些灾难的预防措施。 朱玉颖在一边翻看这份方案，何秋在旁边给朱玉颖介绍：“对，演练。就是假设灾难发生了，组织大家进行逃生。就像练兵一样，平时多训练，战时少流血。” “换到这安全演练上，就是平时多模拟模拟自我救灾，等到真的有灾难来临时，心中不慌，凭借这些知识更容易活下去。” “其实有不少人都是因为灾难来临时太过紧张，脑子里面一片空拍，不知道该干什么，这才丢了性命的。这种情况战场上也有不少，有些新兵刀都拿不稳，上了战场最先死的就是他们这种。” 朱玉颖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他也不是不通军务的，他父亲朱棣喜好武事，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比旁人更了解些战场之事。 “那我们就和杨夫子等人商议一下吧，看放在什么时候合适。”朱玉颖赞同道。 何秋看到朱玉颖同意自己的想法，心中极为高兴，把这份方案用蜡印机印了几十份，拉着朱玉颖和杨少峰等人商议。 说实在的，何秋觉得书院的这些学子们一天到晚读书，实在太辛苦了，连何秋建好的体育场都没几个人去，自己的徒弟们平日里也不来找他了，一个个的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图书馆。 这感觉比前世的何秋用功多了，是该搞几个活动，让他们都放松放松了，顺便对他们普及一下安全知识。 等学生周末回家休息的时候，跟家里人一宣传，家里人再跟身边相熟的人宣传一下，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可是能影响到不少人呢。 若是这次的事通过了，何秋还想搞两场运动会玩玩，这叫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他何秋也是遵循伟人的指导啊。 何秋找上杨少峰，先给他讲了讲自己的想法，杨少峰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东西一没人见过，二没人组织过，他拿头知道这有没有用，该怎么做。 好在何秋很快就把自己写的方案发给他看，杨少峰拿到这份安全演练方案，就慢慢细读。 这下是越看越心惊。 这里面涉及的新知识太多了，像是地震的预防和成因，这里面就有简单的介绍。 杨少峰虽然不知道这对不对，但看着里面写的像模像样的，他也不好说这是假的。 何况从何秋编的数学、物理等教材来看，若是假的，何秋也不敢这么笃定的把这些写出来，不然就有违他的治学理念了。 只是时下人们都把地震称作地龙翻身，属于上天降下来的启示，认为是皇帝德行不够，或者是朝廷有了贪官啥的。 可何秋在这份安全演练方案里写的，地震就是各个板块之间相互碰撞挤压形成的，这些字杨少峰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他就一点都不认识了。 杨少峰厚着脸皮开口向何秋请教。 何秋也只能拿前世地理课上学过的一点东西，来给杨少峰讲解，比如本来大地都是连在一起的，后来板块动荡，相互分离，然后各板块连接地带，或是形成高山，或是形成峡谷，且大多是地震火山多发地带。 何秋不解释还好，越解释，杨少峰越迷糊，实在是听不懂啊。 最后何秋无奈的说：“你现在也不用听懂了，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能提早看出地震的预兆就行了，反正这份方案的重点不在这些东西上面，是在救灾的安全知识上。” 杨少峰也点头称是，反正这东西又不是给朝廷的，只是在书院自己用，也没那么讲究，他也只能把这些疑惑埋在心底。 跳过一些类似地震成因等自己完全看不懂的知识，杨少峰再看何秋的这份方案，就觉得非常明了了。 这方案很有何秋的行文特点，平铺直叙，注重数据，框架十分清晰，步骤也很直白，通篇大白话，就是没读过书的人，你给他讲，他也能听懂该怎么做。 只要按照方案，安排好人，立刻就能把这份方案执行下去。 杨少峰现在很喜欢这种文风，或者按照何秋的说法，这叫公文体？ 反正对杨少峰来讲，这种风格的文章很适合他做物理实验时写记录，包括何秋当初给的什么阿拉伯数字，和那些奇怪的符号，初用时有些别扭，用习惯了，就觉得十分方便。 这份演练方案亦是如此，若按其中所写，耗费的时间不多，但能起到给学子们增加安全知识的作用，别的不说，他杨少峰就从这里面学到不少以前不知道的救灾知识。 想到这，杨少峰立马拍拍胸脯，跟何秋保证，自己会和其他夫子们讲清楚，一同把这救灾安全演练的事办好，请何秋放心。 看到杨少峰如此保证，何秋也就叮嘱了几句，就带着朱玉颖在书院闲逛，慢慢培养感情去了。 第153章 考试 杨少峰得到了何秋的嘱托，就拿着这份稿子，找到了书院其他的夫子们，一同商议。 这些夫子们，和杨少峰的反映一样，先是惊叹，然后很快就从这份手稿中体会到了其中深意，若是此份演练条例能够通行天下，亦可救生民无数。 同时这些夫子们也想到了另外一个好处，可以通过何秋把朱棣喊来，撑撑场子，也让大伙能在燕王面前露露面。 其中一名叫李现的夫子就忍不住提了意见：“我看山长此法甚妙，完全可以大规模推行开来。不若央求山长把燕王喊来，我们再联系联系之前就职的书院，大家一起，弄一个大规模的安全演练吧。” 杨少峰也有一些心动，沉吟了一会，用商量的语气说：“暂且不要着急，想来以山长和燕王的关系，到时候燕王自然会到场的。” “不若我等先把这份稿子多刊印一些，咱们这些夫子先弄明白里面的奥秘，再和下面的学生们好好讲讲，以免到时候闹出什么笑话。” 其他夫子附和着点头，这样确实更好一些，之前李现的提议，未免有些过于功利了，有失体面。 “确实如此，我看要不我们先给其他书院写写帖子，留下充足的准备时间，然后咱们跟学生们说透了，免得把这次演练变成形式，学生们也学不到这些安全自救知识。” “合该如此！” 杨少峰听到自己的意见被忠伟父子所接纳，心里也极为高兴。他很明白，何秋想做这件事，是真的希望书院的学生们能够学到东西。 若是真的按照其他夫子的一些建议，把这事办成面子行动，未免有些伤到何秋的一片赤诚之心了。 杨少峰高兴的说道，“那我们就先去印刷室，把这份稿子印上几十份，另外，要不要针对这份方案里的知识，给学生们出份试卷？” 何秋当初为了书院的学生，特意在书院搞了一个小印刷室，里面放着三台蜡印机，主要就是用来给学生们出卷子。 他也是拿出了前世老师们的不二法宝，考试，一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力求把学生们的成绩都提上去，也是为了加深他们对何秋给的教材的印象。 不过这考试策略一出，立刻受到广大夫子们的好评，这样一来，谁学的好，谁学的不好，那是一目了然。学生哪处知识掌握的比较薄弱，也能看出来，直接坐到针对性提升。 就是知行书院的学生们遭了殃，一月下来等于五次考试，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再也没有办法在课堂偷懒了。 夫子们眼前一亮，“此事甚妙，我看可以搞，甚至可以给其他书院过来的人也出上一份。” “你这不是为难他们吗，哈哈。” 刚才说话的夫子一本正经的说：“所谓学海无涯，他们现在可是肩负教化之责，要是连这点基础的知识都不清楚，如何能教会学生呢？” 杨少峰不禁莞尔：“这话过了，过了。其他书院又没有弄安全演练，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不就是想看其他书院的人出丑吗，理由还找的这么光明正大，不过这倒确实是个好主意啊，杨少峰暗自决定，一定要给其他书院的人准备好试卷，和自己书院的学生们一块考试。 没过多久，何秋就收到杨少峰的汇报，书院已经把安全演练的这份方案妥善安排下去了，各个学生也都专门培训过，基本掌握了何秋写的那些安全自救知识的要点。 就连何秋写上去的心肺复苏部分也让学生们捉对练习了，不过很多学生对这个都特别抗拒，认为两个大男人嘴对嘴，实在有失体统。 抗拒最厉害的就属燕王的两个儿子，但已经被书院夫子们强力镇压了，总体上看，一切都很顺利。 何秋收到杨少峰的汇报，心里乐呵呵的，他对这些小事特别上心，听到杨少峰暗示，准备给其他书院的来客搞一场考试，他就更开心了，这些可都是同行，同行是冤家呀。 想当初他筹备书院，可有不少其他书院的人说些风言风语，特别是在何秋的金钱攻势下，不少夫子都跳槽到知行书院后，这种酸话就更多了。 认为何秋就是瞎胡搞，虽然开始没被何秋知道，但后面还是传到他耳朵里来了，有这种渊源，能看到其他书院的人出丑机会，何秋怎么能放过呢。 于是立马批准了，还暗示杨少峰可以加大力度。 朱棣那边没何求还没写请帖，就派人传信说到时候可能会来看看何秋弄得这么个安全演练。 何秋一听就知道，朱棣不是可能会来，而是肯定会来，这人现在有点不好意思，而且像他们这种大人物，一贯喜欢不把话说死，让底下人自己揣摩，整个一谜语人。 其实朱棣也是听从书院回去的朱玉颖提起过的，虽然他也不甚清楚何秋想要做什么，但是朱棣现在就认准了一点，何秋手里面都是好东西，想来这次的安全演练也会是极为有用的。 更何况，他的两个儿子，也在书院参加这次的安全演练，于情于理他都要来一趟。 何秋想了一圈，在北平认识的人，貌似除了燕王府的就没别人了？咬了咬笔头，何秋还是认真的给朱玉颖和欧雪岚写了两封邀请函。 给朱玉颖的那封里，极尽肉麻之意，和朱玉颖表明心迹。而给欧雪岚写邀请函的原因也很简单，工矿企业也是安全事故频发的地方。 他想让欧雪岚多学着点，不然万一欧雪岚在哪次事故里没了，高炉这摊子事搞不好又要落他头上，何秋才不愿意呢。 书院上下现在都接到消息，这次安全演练会有不少其他书院的人来观看，甚至燕王也会到场。 这下书院的学生们很多都开始紧张了，这些学生之前一辈子可能都没见过燕王这么大的官。现在书院的学生们变成求着夫子出试卷考这些知识，然后在进行演练，都不想在那天出丑。 谁都想在燕王这样的大人物面前露露脸啊！ 朱高炽兄弟俩和陈四维的心态反而很放松，就是燕王过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在书院的这种紧张氛围里，朱高燧这种刺头，也不好炸刺，也是老老实实的听起来书院夫子们的安排。 其实后世很多地方的安全演练早就变成了形式主义，各级领导过来刷个脸，打个卡，表明自己对安全教育的重视。下面的学生们也都很随性，该玩手机的玩手机，逃生自救做的稀碎。 现在大明的这批学子却不一样，见识少，或者说没有经受过互联网信息大潮的冲击，他们的心思也都相对单纯很多，学起来很是认真，就是不太懂的地方，也习惯了用死记硬背把它给记下来。 但要说他们有几个真的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那也很难说。 直到安全演练前两天发生的一件祸事，让这些学生学习这些安全自救知识的主观能动性全都给调动起来了。 事情也不复杂，书院的一个学生在休沐的时候，救起了村里一个下河玩水的小孩。 一开始河边没大人，等到大人来了，把这小孩救上来，人都快不行了，面色惨白，鼻息微弱。 按照村里其他大人们的说法，这孩子已经救不回来了，小孩的父母伤心欲绝。 这时候书院的这个学生想起来这段时间一直在背的一些急救知识，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结果硬生生把这个小孩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整个村里的人都震惊了，还以为书院的这个学子有起死回生之能，好在他百般解释，终于让村民知道，他这只是在这次安全演练的培训里学到的急救之法，人人都能学会的。 当晚，被救下来的小孩父母就设宴请这个学生吃饭，村里的长者就恳求这位学生把他所学到的这些安全知识，教给村里的其他人。 毕竟这等神乎其技的救人之法，村里其他人要是也能掌握，岂不是少了很多祸事？ 盛情难却，这位学生就把急救之法传给了自家村里的人们，甚至因为这事还激起了不少人读书的心思，毕竟这位学生也不过是在书院学到的知识，若是他们自己能读书，那不是也能学到这些？ 等到这位学子一回书院，消息传开，群情轰动！ 自己学的这些知识真的能救人！ 这下子，学生们背起来这些安全知识，更来劲了，万一有一日，他们自己能用上呢？ 真的到用的时候，这些方法可都是能救命的。 就连朱高燧也认真了很多，他虽然很调皮，但也知道这种真的能救命的知识的好处。 于是这两天，书院的学生和夫子们不约而同的疯狂背起了这些安全知识，誓要把它们学到骨子里去！ 第154章 演练开始 虽然何秋也知道了书院学子救人的事，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事对众人的激励作用，演练这天到的时候，这些学子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各个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充满了自信。 像这种安全演练，前世何秋已经参加过很多次了，自然是懒得再参与，于是把书院的一应事务托付给杨少峰，让他自行安排。 何秋自己则是悄摸摸的溜了出来，私底下找到朱玉颖，互诉衷肠。 朱棣看到这一幕，极为不爽，我女儿还没嫁给你呢，虽然我也私底下默许了你们能多见面，但总不能当着我的面，还在那恩恩爱爱的吧，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重重的咳了一声，何秋就跟没听见一样，朱玉颖倒是反应过来了，脸色羞红的看了眼朱棣，但看着自己的情郎，也不肯和何秋分开。 朱棣心里快要郁闷死了，还是徐氏宽慰了他几句，让他别忘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小儿女们之间的事，还是暂且放到一边吧。 朱棣想想只能作罢，带着徐氏等人，一并往知行书院里面走去。 朱玉颖和何秋在那咬耳朵，“欧雪岚怎么也来了？” 一边说，一边用眸子盯着何秋。 何秋这个粗线条的，也没反应过来，大大咧咧的说：“她是我请过来的，我想让她好好学一学这安全演练，在高炉的作坊那也给匠人们讲一讲，免得那边出了事故，最后又找到我。” 朱玉颖看着何秋单纯的样子，只是意味深长的说：“是吗？看来你很看重欧小姐呀。” “那是，她可是除我之外，现阶段唯一能负责高炉工坊那摊事的人了，怎么可能不看重她！” 听到这里，朱玉颖又开始咬牙，再看向一旁穿的艳丽的欧雪岚，面色有些不快，轻轻的哼了一声。 何秋这才有些反应过来，朱玉颖这是吃醋了，忙不迭的给朱玉颖发誓，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和欧雪岚没有什么私情，只是工作上的事，何况这欧雪岚之前还想刺杀他呢。 看着充满了求生欲的何秋，朱玉颖笑眯眯的说：“我又没说不该请，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何秋悄悄松了一口气，赶紧拉着朱玉颖快步向前，跟上朱棣他们的步伐，不再提这件事。 朱玉颖心里确实挺高兴的，看到何秋能这么用心的给他解释，她就明白了，自己在何秋心里的地位是很高的。 她也不是什么善妒的女子，有何秋的这么一个态度就够了，虽然她也很想以后只和何秋过两人世界，但想想就知道这很难，总是要做好未来自己多几个姐妹的准备的。 不过朱玉颖私心以为，这一天来得越慢越好。 等到朱棣和其他书院的人都到了，做好了观摩准备，知行书院的这次安全演练就开始了。 何秋带着朱棣等人登到书院里最高的藏书楼上，方便一起在上面观看整个演练的流程。 何秋招了招手，何能就把提前印好的演练方案，给朱棣等人一人一份，方便等会他做讲解。 起初的时候，朱棣看着这份方案还有些漫不经心，但是看着看着，眼神就凝重了起来。 他朱棣也是上过战场的，这份方案里别的东西不提，只单单说那份急救之法，如何包扎止血，若是用在军中，不知能挽回多少将士们的性命。 要知道见过血的老兵和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战斗力可是天差地别，只说这包扎伤口的条例就可使大明增加无数老兵，更别说这些人被救下来后，肯定对朝廷更为感激，也更愿意效死了。 这样一来，大明的军队实力又会增加不知多少倍。 只是这里面有些东西，也太过离经叛道了，这让朱棣有些迟疑。 不过还没等朱棣发问，一旁的燕王妃徐氏就有些忍不住了，她看到这里面急救之法里，还有什么嘴对嘴人工呼吸的，这让她这么一个传统的女子有些受不了。 若都是同性也就罢了，可若是一男一女，这样就算救过来，女子的清誉也会被毁了，难不成就要以身相许吗？ 徐氏紧锁着眉头，有些不满意的说：“小何先生这份方案，我别的没看大懂，想来以先生的才智，应当不会有什么错处。” “只是，我看这里面有不少地方实在有些不合适吧？比如这什么人工呼吸和所谓的心肺复苏，若是一方为女子，被男子这般施救，这如何还能嫁的出去。” 何秋面容一整，“敢问娘娘，礼教难道比女子的命还重要吗？何况有句话说得好，医者面前无男女，都只是病人。” “若是真的到了急需被施救的地步，又怎么可能还顾得上对方是什么性别呢？” 徐氏还是蹙着眉，“我知道先生的意思了，只是还有些无法接受罢了。” 朱棣看的更开一些，对徐氏说道：“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些，若真的遇到你说的那种情况，自己的命总是能保下来的。活着之后才能再谈礼教这些。” 何秋也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些法子主要是想交给百姓的，咱们这些达官贵人们，若是有危急之时，总还能请到些高明的医生，但是那些百姓就难了。” “若真有这么一天，他们肯定更希望保住自己的命，而不是为了所谓的礼教丢掉自己的命。” 徐氏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书院的可都是些士子啊，他们总是要顾及一些的吧？” 何秋斟酌了下语气，把前几日书院学生救人的事说了出来，然后说道：“王妃你看，自此事后，学子们学习这些知识的动力也高了很多，可见他们也没有特别在乎这些东西。” “要知道，他们大多本来也不过是平民子弟罢了，而且若是他们学会了，知道有用，给家里人讲，家里人再和身边的亲朋好友们讲。 这么一点一点传散开来，迟早有一日，这些救人的法子就能推行世间，到时候恐怕也不会有谁再说礼教的事了。” 徐氏总觉得何秋的这种想法太过天真，若真的按他说的这样，不知道要到何时才会等到这一天呢。 其实徐氏本也是武家女子，对礼教没那么看重，只是感觉何秋有时还是过于狷狂了些，你自己不重礼法可以，但总不好教着学生们也不重礼法，不然总有一天，何秋会因为这个被人诟病。 不过看着自己女儿奕奕有神的盯着何秋，眼神里全是爱慕，何秋也是充满自信的样子，徐氏也只好把这些心思又放了回去。 毕竟还年轻，不够稳重，总有一天等何秋撞了墙可能才会后悔吧，不过到那时候，自己夫君愿不愿意何秋撞墙，又是两说了。 算了，我又何必想那么远的事？徐氏在心里想到。 揭过此事不提，下面的演练很快就开始了。 虽说这些日子里，学生们一直都有过分批次的练习，但是这次所有学生凑在一起，进行集体演练，还是出了不少的纰漏。 杨少峰带着挑选出来的裁判，挨个给那些没能按时到达指定地点的师生发“阵亡”小旗，让他们暂且退出演练，毕竟人都“死”了。 何秋在藏书楼上，看着这些被迫离场的师生们，给朱棣等人说道：“你们看，这还是私底下演练了半个月呢，要是真的遇到地震、火灾，他们这群人就玩完了。” 边说边摇头，“我开设的体育课都没人想去上，一个个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在藏书楼里，结果身体明显跟不上。” 姚广孝对他所写的自救之法更为感兴趣，“你所写的自救之法，确定切实可行吗？” 何秋自信满满：“那是自然，这也是我好不容易编簒的，里面记录的自救之法各个都真实不虚，难度也不是很高。” 但是接着何秋就又表示，这些自救之法虽然真实可行，但真的到了大灾来临的时候，更多考验的还是个人定力，若是一个人被大灾吓得不行，这些东西怎么也救不了他。 另外，光靠这个方案上的自救之法，也不能面对所有的灾难情况，只可能做到避免出现大规模死伤。 朱棣却在一旁没有说话，但是面色更加凝重，他可不是什么不通俗物的人，也见识过很多灾难，兵灾、地震等等他都有所经历。 这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可不是一句空话，别的不说，若是何秋的这份方案真的能避免出现大规模死伤，后续跟着的疫病规模也会小很多，也能大大减轻地方上的压力。 不管何秋的这份演练方案里有多少离经叛道的地方，只要这些措施可用，那就值得将之推广天下。 第155章 演练之后 大型的逃生演练进行完了，后面还有分类的如面对地震、火灾等突发灾祸时，人们的自救演练。 这些何秋又领着朱棣他们一起看完了，边上跟着的其他书院的人，下的大气都不敢出，之前虽然也听说知行书院的山长和燕王交好，但他们也没想到会交好到这般地步，连书院搞一个大型活动，朱棣都能来参加。 这让他们心中又重新开始掂量起知行书院的分量了，但不管怎么说，知行书院肯定是得罪不起的，他们只要记住这点就行了。 等到了中午，何秋又让食堂好好做了一顿大餐，来招待这些客人们，其他书院的人吃的那是一个香，都在那赞不绝口，纷纷给知行书院的伙食点赞。 直到下午的时候，书院开始了安全自救知识的考试，这些其他书院的人，看着自己手中的考卷，心里一万个妈卖批。 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知行书院的还敢连他们一起考了，这不是摆明了想看他们出丑的吗？ 众人心里都极为抗拒，但又不好当面驳了知行书院的面子。 朱棣看着自己手里的试卷，挑了挑眉：“我们也要一起参加这次考核？” 何秋笑嘻嘻的说：“你们这人都来了，怎么着也要为我们书院的学子们做一个表率嘛。何况我还把那份演练方案也给你们了，按图索骥总是会的吧？” 朱棣听了之后，不置可否，朱玉颖唯恐天下不乱，也在那起哄到：“父王，我看这个挺有意思的，要不我们就也参加了吧。” 徐氏没好气的点了点朱玉颖的额头说，“还真是女生外向，你还没嫁过去呢！” 朱棣就问到：“你们其他人怎么看？” 欧雪岚很干脆的说，“我没意见，我还打算把何秋这的安全演练方案带回工坊，这里面有些东西是可以用在工坊的。” 姚广孝听出来朱棣的语气，不是很反对，就答应了下来：“行，我们就也一同考上一回吧。” 其他书院的人，眼看着朱棣这等朝廷亲王都进入考场，与学子们一同考试，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也都带着一份演练方案，进到知行书院给他们安排的考场里。 心理自我安慰道，反正有燕王作陪，说出去也不亏。 这些其他书院的人，此次来到知行书院观摩这个安全演练，说到底是盛情难却，更是兼着一份看知行学院笑话的心思，认为他们是在哗众取宠。 自然，对于知行学院所给的演练方案基本就没怎么看，等会考起试来，说不得要好好翻看这份方案了。 等到所有人都进了书院的考场，杨少峰满头是汗，心中惴惴不安，对何秋说道：“山长，我们这般安排，是不是不太好？” 他们这群夫子本来只是想着，让其他书院的人，到这里考上一次，煞煞他们的威风，但真的没敢想，让燕王和家中的部分眷属，一同参加此次考试。 何秋却说道：“这有什么不好的？这不是正表现出燕王对北平文教事业的关注吗~” 何况在何秋看来，朱棣迟早是要登基的，多学点救灾方面的知识，绝对是没有坏处的。 但杨少峰还是有些怂怂的，这可是陛下子嗣，万一惹出了什么篓子，他们知行书院怕不是被弹劾多少次，只是如今是已经这么安排下去了，总不好在出尔反尔。 等到朱棣一家子都已经答完，杨少峰忙不迭的把卷子都给收了上来，马不停蹄的组织人手，对燕王等人的稿件进行评阅。 在这期间，杨少峰生怕自己被人给搞死，不过还好，一直到他们批改完卷子，也没法发生这种事情。 何秋拿到朱棣等人的成绩单，本来愉悦的心情就没了，只能在一边感叹，历史名人还是很聪明的，虽然只是初次接触这些安全自救知识，但依着葫芦画瓢，照样把卷子写得很是不错。 何秋就把他们各人的成绩单统统寄给朱棣，意思让他们自己看看，他们都能拿多少分。 朱棣收到这信之后，对里面的内容不屑一顾，本来想喊来朱高炽讨论，可这时才猛地想起，朱高炽现在还在何秋那里，也就只能遗憾的放弃了这么一个方案。 在燕王藩，朱棣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各家富户，听说了有这件事，都纷纷效仿，花重金从知行书院把这份演练方案买回去看看。 而顺天府的府尹，听说了这件事，出于好奇，也自掏腰包，买了一份。 这一看，就深深迷上了这份救灾的演练方案，以他多年的为官经历，足以断定，书中所写的急救之法对朝廷绝对是有用的。 这一份方案里，虽然有不少地方，不太切合实际，但整体的这么一个框架清晰的很，甚至连部分灾后的救治工作也有所涉猎。 这位顺天府的府尹大人，又是个机会看别人颜色的，如今只瞧燕王的眼色行事。 他这次匆匆跑到何秋的知行书院，所谓不是别的，正是想咨询何秋，有没有专门的给朝廷用的灾后重建救灾的东西。 这时候，何秋本来还是在和陈四维等人散步，也没想到这顺天府的头头这么快就来找他，只好放下徒弟，亲自去迎接这位府尹。 这位府尹也不多言，直接说明了来历，他觉得何秋搞得这份救灾演练方案哪都好，就是过于偏重个人自救这块了，他希望何秋能给一份站在朝廷角度的，救灾方案，这一部分，恰恰是何秋之前的方案里，寥寥几笔带过的东西。 何秋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毕竟这位府尹亲自找上门来了都，二来是何秋觉得，这位府尹如此行事应该是得到朱棣的允许了。 看着眼前的这位府尹，满头华发，何秋拍拍胸脯说道：“府君放心，最多三日，我就可以把你要的这份方案写好给你。” 答应之后，何秋还诚邀顺天府府尹在书院里参观了起来，这位府尹看完这藏书阁和食堂，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连连感叹，这要是放到他当初那个时候，那可能有知行书院这么好条件的地方读书，言语中充满了对书院学子们的羡慕。 最后，何秋还力主让这位府尹，留下了自己的墨宝，就提在那片空白墙上，用来鼓励书院士子，却不想等到这位府尹走后，竟有人觉得他不过是一位府尹，没什么资格在那片白墙留字。 这话说得快把何秋给气笑了，这才多久，书院就起来这么一阵歪风，若不是发现及时，谁知道这风向最后会变成什么。 第156章 盐场已成 何秋狠狠的在书院里训斥了这一不良风气，认为书院的众人实在太飘了，罚他们一起抄书，修身养性。 至于何秋自己，则在那考虑给这位顺天府尹陈墨的这份zhe gfu救灾策略该怎么写。 考虑了半晌，何秋决定还是把记忆中能记起来的一些政策给做法抄上吧，至于能不能用，如何被改的可以适应大明的现状，那就是陈墨的活了。 笔走龙蛇之下，没过两天，何秋就把陈墨想要的这份方案写好了，除了陈墨想要的大框架外，还填充了不少的具体做法，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不过涉及到调配人手这一块的地方，何秋全都是空着的，只是泛泛而谈了一下，衙门的衙役和军队可以用来救灾。 具体顺天府能不能调动附近的卫所，调动后又该如何配合，都是何秋的盲区，也懒得去问，这点小内容就留给陈墨去完善吧，总不能自己把所有东西都写完了吧？ 要是他把所有东西都给写完了，岂不是让陈墨一点发挥的空间都没有？实在太不给人面子了。 让何能把这份写好的方案，送到陈墨府上，何秋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另一边，在当初何秋给出了晒盐之法后，朱棣就和姚广孝商量了一遍，最后把马和派到何秋所说的长芦，建设晒盐场了。 毕竟马和是朱棣的心腹，而且本人颇具才干，可以把握住盐场的建设，又不至于给朱棣交一份糊弄人的报告。 马和现在到了沧县这边，也没来得及见见当地的地方官员，就直接又往长芦奔了，当地之前就有煮盐的行为，也有一些灶户。 但现在朱棣敲定的晒盐场范围内，还是白茫茫一片盐碱地，四周空旷，海风里带着一股浓重的腥咸味道，秋季里附近的海面风高浪急。 这件差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干的，马和在这边建造盐场，只能依靠燕王府的力量，又不能和朝廷抢灶户，只能是在夹缝中过活。 不过马和对这些并不在意，他对何秋很有信心，认为这事既然是何秋给的点子，大方向上肯定就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马和带着燕王府的家将，和被聘请来的匠人，每天换好方便好走的鞋子，戴着斗笠看着被招聘过来的民夫干活，一遍又一遍的巡视，就盯着这些人有没有按照何秋给的施工要求，进行施工。 别看当时何秋说的极为简单，可实际上，晒盐的工序极为繁琐，想要制备出上好的精盐，没有经过几十道工序，是不可能的。 朱棣挑人也是用了心的，马和虽然不懂该如何晒盐，也不懂该如何制造盐场所需的工具，但马和够认真仔细，也能放权给工匠，不急于求成，一遍一遍的打磨工具。 每一件目前还没有的，盐场要用到的工具，马和都会盯着工匠们制作，还会根据实际的使用情况，不停提出调整意见。 饶是朱棣提供了大量的资源。 但是这冬天，晒盐工作不是很好进行。 温度降了下来，没办法大规模制备精盐。 至于何秋当初提的冷冻制盐之法，马和专门请了懂行的人询问，结果连他们也搞不清具体该如何操作，那就只能暂且放后，先把晒盐的事弄完，再去研究。 马和忙活了好几个月，可惜天时不给力，已经入了冬，马和本来以为自己是没法亲眼看到这盐场出盐了。 但手下的专家告诉他，按照这法子里写的东西，就算是冬天也是可以制盐的，只是效率相较于夏日有所下降。 马和很是开心，天没亮就守在盐池旁边，看着里头蓄进去的海水。 他也是亲自尝过盐池里的海水的，比外面的海水要更咸，本来就是惊了了几道工序，才到了盐池的。 马和可以很肯定的说，就按这个苦咸的海水，盐是肯定能出的，出盐率也很高，但能不能晒出来，还真不好说。 马和就在盐池旁守着，从早上看到了中午，又等到下午，苦苦等待了快一天的功夫。 但他的等待没有白费，随着大风起来，温度的提高，盐池里的水分迅速被蒸发，白色的盐逐渐从盐池里漏出来。 盐场的工人们开始在各个盐池间转盐，他们也很激动，这些工人本来都是原本的灶户，其实心里是不相信盐能晒出来的。 可眼下这亲眼看到的“神迹”，不得不让他们相信。 有些脑子灵活的，立刻就想到了，既然盐能晒出来，他们灶户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像以往那么辛苦了，想到这就热泪盈眶，要不是盐场有规定，不少人可能就要当场伏地痛哭了。 这下子，他们干起盐场的活就更加细心了，这盐场的每一步工序都做得认真极了，让晒出来的盐能够更细更好。 马和此时的心情已经不单单是激动了。 这盐还真的能晒出来！ 这还是冬天，按照何秋给的东西上说的，冬天晒盐的效率是很低的，但就算如此，这一天大概也能出几十石盐。 这还是现在的盐场不算特别大，若是把盐场的规模扩大一倍，说不定夏天的时候，隔个两三天就能扫出来将近千石的精盐！ 虽然按照数量来说，这些盐池的产量不算特别高，更不用说去供应全国了。但这晒出来的盐，不仅品质极好，都是白花花的精盐，还不用燃料！ 只要建好了盐场，这种晒盐之法的成本就低得可怜，连燃料都不费了，唯独耗费点人力罢了，而对于大明来说，这点人力算钱吗？ 所以，眼前的这个盐场在马和眼里，那就是一大座金山！ 马和连吃饭都是在盐池边上吃的，直到傍晚亲自看到第一批白花花的盐出来，他才激动的写信，让一同来的以为燕王府家将八百里加急送回燕王府。 这么大的好事，就应该让王爷早一步知道，也好让王爷决断，此事要不要上报朝廷，毕竟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相瞒，也很难瞒得过。 消息很快就传到朱棣府上，朱棣激动地把胡子都揪掉了好几根，赶紧派人把何秋从书院拉出来。 等何秋到了，还没等何秋把椅子坐热乎，就把马和给出的好消息和他做的一份总结性质的晒盐工艺实验报告拿出来给何秋了。 马和受何秋的影响很深，而且朱棣在和何秋接触后，也更喜欢数据详实的报告，所以他这份报告条理分明，数据详实，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重点，就是没什么文采。 何秋粗略的扫了一眼，他虽然知道晒盐法可行，但朱棣他们不知道，现在有了准确的消息传过来，这晒盐的事算是成了。 但何秋对产量有些不满，忍不住嘀咕道：“这怎么才这么点产量？一次也就几千斤？那要是换成夏天，一个夏天岂不是也只有几万斤？” 你可是长芦盐场啊，后世年产量过百万吨的那种，全国体量最大的盐场呀。 放大明就这水平？不会吧。 朱棣骂道：“晒一晒就能出盐的事，你还想让它的产量能有多高？难不成要一个月出几十万斤你才满意？心也太大了。” 朱棣看到马和的这份报告，已经开心的不得了了，这产量放大明已经不算少了。 何况，这次还只是在长芦建了单单一个盐场，还不是特别大的那种，就能有如此多的精盐。 要是把长芦的盐场扩大几倍，十几倍呢？或者再多找几个地方，再建一些晒盐场，那前景实在太美妙了。 要知道这些海盐都是建好盐场后，只耗费人工的费用，算下来，就等于是白捡的钱一样，谁能不喜欢？ 何秋则是又开始跟朱棣唠叨，这大明还有一处地方可以搞大规模的晒盐场——海南，现在还是叫琼州的地方。 海南岛的这个盐场，论起来自然条件，那可比长芦的还强！热带亚热带气候，常年都有充足的日晒和高温，岛周围全都是海水，更不缺原材料。 更何况，那边的开发度很低，单单只用来流放犯人啥的，属实可惜了，完全可以把福建一带的民众大量移民过去一批，用来建设盐场，也能缓解福建人多地少的情况。 想到后世的史书上写过的，福建人多地狭，民间多有溺婴的习俗，何秋就觉得有义务给这些人找一条路子。 朱棣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心中很是无语，我又不是皇帝，想开发哪就开发哪，不过对于何秋所说的海南盐场也极为眼热，这可都是白捡的银子。 想到马和在密信里说的，要不要上报朝廷之事，朱棣心中又有了决断。直接告诉朝廷吧，反正自己的父皇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了，那自己再把琼州盐场的消息附上，以示自己的拳拳爱国之心，再赚一波名声，何乐而不为？ 琼州还未开发，建设盐场有难度，那就是朝廷的事了，和朱棣现在一个小小的藩王没有关系。 第157章 地震前兆 朱棣想到就干，当即就写了一篇拍马屁的好文章，文章表示，在父皇的英明领导下，我在沧县试验了下晒盐之法，目前证实，此法可行。 此举不但能减轻灶户们的负担，还可为大明增添无数的财赋，实在是件大大的好事啊。 朱棣还在文章里把马和总结的长芦盐场的经验教训一并上奏，表示明年可以根据这些，多快好省的建设新盐场。 还在奏章里提及琼州是个好地方，可以大批量建设盐场，而且大部分地方都未开发，适合进行移民。 何秋在一边看着朱棣写的奏章，心里鄙视极了，这朱棣可真是不老实，净搞些花里胡哨的。 回到书院，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何秋渐渐地就不太乐意在书院里遛弯了。 整日出了偶尔给学生们上上课，就一直待在有火炕的小院里，舒舒服服的过着小日子。 那次安全演练也是一个来月前的事了，学生们按照学院的吩咐，把这些遇险自救的知识和家里人分享了，整件事的热度就渐渐降了下来。 要不是何秋当初还邀请了朱棣这位大明燕王，恐怕整个事都要被书院的学子们给忘记了。 不过何秋也不是很在意这点，本来也是一时兴起，只要有人记住这些知识就行了。 书院里讲《数学》、《物理》等课程，也有小半年了，何秋也从中发掘了不少学这些理科知识的好苗子，整天让杨少峰可劲的帮忙忽悠他们，想让他们为大明的理科事业奉献终身。 杨少峰本人是极为乐意的，这样他又能多出来不少志同道合的伙伴，可是现阶段里，更多的孩子们还是希望未来能当大官。 官本位思想害死人啊。 这天，何秋躲在院子里看市面上新出的小说，这小说也是在何秋放出去的红楼等小说后写的，不知道又是哪个读者读完技痒，下场写的。 整体水平已经很高了，主讲包黑子判案，何秋看的那是津津有味，觉得这作者必定是官场中人，有些道道写的太清楚了，又一个借古讽今的反贼啊！ 没等他看多看一会，何能突然进来禀报，说前些时日来过的顺天府府尹陈墨又来拜访了。 何秋听完，心中有些奇怪，这位顺天府府尹又过来干什么，上次自己已经按他的要求把东西写给他了呀。 不过何秋也不能失了礼数，就让何能把这位府尹请了进来，何秋自己在茶室泡好茶，恭迎他陈墨大驾光临。 陈墨这位快要五十岁的老头子，很快就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上次过来是丝毫不乱的鬓角也变得有些杂乱，整个人看着都很疲惫。 何秋有些吃惊，忙不迭的把好茶奉上，开口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墨也不做隐瞒，他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感谢何秋的，上次何秋给他的zhe gfu防灾救灾演练的方案，他收到，认真研读了一番，虽然还没有在灾难中试行，陈墨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少妙处。 比如何秋在那份方案里采用的数据分析方法，和图表制作的形式，这些他陈墨在此次顺天府收取赋税的时候稍微试了试，效果出乎意外的好。 一下就发现了以往征税时，发现不了的弊端，还大大减轻了他这位顺天府尹的工作量，所以这下有了空闲，陈墨就赶过来向何秋道谢。 特别重要的一点就是，利用这个法子，陈墨提前遏制了今年顺天府的流感发展进程。 一般来说，秋冬之际，都是流感的多发季节，在古代这流感就可以说的上很凶猛了，体质稍微差一点的，就可能熬不过去，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死一批老年人和婴幼儿。 今年本来也一样，陈墨手抽，利用何秋的这个统计清查工具，一下就发现在顺天府的各个村庄，已经出现了不少流感的病人，这又赶上大批农民到北平城采购，人员流动量很大，陈墨能把这件事无声无息的处理掉，确实是个能官了。 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北平城内的这百万多人口可能就要死掉十之二三。 何秋听了，激动极了，连连夸赞陈墨陈老大人，有古之圣贤遗风，做好事不留名啊。 却不料陈墨很不好意思的，很是谦虚的说，自己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工作，这次疫病的药材调配那都是北平城里的医生们一同做的，陈墨也就是帮着保持好后勤。 何秋心里大为震动，原来这陈墨还真的有如此君子之心？ 在心里想了想，何秋又把疫情防控的几个方法告诉了陈墨。毕竟他们和那些医生才是真正站在第一线的人，他何秋到这个大明，干得最多的事就是开嘴炮，真正的实事都是交给别人干的。 何秋立马把这几个东西写在纸上，内容也不复杂，就是前世司空见惯的一些东西。 比如进出疫区要戴口罩，用酒精消毒，建立隔离带等等。虽然大明的普通口罩不一定惯用，可能在疫情爆发的初期，形式还有些糟糕，但随着陈墨的不断努力，这事基本上都没什么影响。 陈墨听完，眼前一亮，暗道自己还真的没来错，这位何秋何先生可真的是好人啊，虽然自己和何秋的关系不是特别好，但何秋依然无私的奉献出了这么多东西。 这位何秋何老弟，实在是吾辈读书人的楷模！ 既然何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墨也不再多掩饰，严肃的说，“我今日来，主要的目的还不是说秋日病患的事，而是地动。” 何秋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好好的疫情怎么又和地震扯上关系了？ 陈墨耐心的解释道：“这些天，我和这些医生常常下到各个村庄，查看疫病的情况，也是因为这个，我发现了各地都有你写的那本演练方案里提到的地震前兆的在灾异现象。” 何秋人愣了一下，“哈？” 陈墨解释道，他是个过目不忘的人，就算这段时间很累，但也不至于忘记何秋方案里写的东西。 他最近连着下了是几个村子，村里都有些怪异的现象出现，比如蚂蚁搬家、猫狗不明的幽幽叫，还有水里的鱼，一股脑的往水面外跳，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了。 当时陈墨出于谨慎起见，不敢声张，只是让衙役们帮着悄悄又到其他村子里，询问人们最近有没有看到成群的老鼠，家中的牛羊鸡鸭都有没有什么异常。 结果很是不妙，已经有人汇报给陈墨，这些情况都有出现。 陈墨心里因为疫情的事情，对何秋的话，可不能简单地一笑了之。 他直接杀过来，也是想问一问，何秋对于这些地震预兆出现后，到底什么时候发生地动，有没有把握预测。 何秋哭着一张脸，摇了摇头，这个真的没有。要知道，就是在前世，这地震预测也是个很玄学的活。 陈墨遗憾的点了点头，有些踌躇不定，这事就很麻烦了，没有十足的证据，顺天府没法说要地震了，他们要遣散部分人员回乡。 这种情况，连向朝廷反馈都很难，说些什么呢？ 何秋建议到：“既然如此，顺天府不如私底下以这次疫情的名义，囤积一批药材，提早准备好预案，一旦地震真的发生了，也能冲在第一线，尽可能减轻损失。” 陈墨揪着胡子想了良久，略有不甘心的长叹一声。 “也只有如此了。” 等到陈墨回去，何秋迅速召集了书院的所有人，先是在大会上问近两天回过村的学生，近期村里的牲畜们有没有异动。 有个学生就说，他们村里的鸭子最近不肯下水了，其他的牲畜也不安分的很。 何秋听到这里，面带不豫之色。 连忙向书院的所有人，重新申斥了一遍遇到灾难后的自救策略，才疲惫的挥了挥手，让他们散去了。 知行书院这边把警戒提到最高，朱棣那边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自从顺天府府尹陈墨私底下给他通了气，何秋也给他来信说最近可能有地震，朱棣就没有好好睡过一次觉。 这顺天府大部分都是在他燕王藩的范围里，这要是发生地震，他也脱不了干系。 只能一边派人不停的搜查下面的情况，一边让人囤积粮食，到时候好充作救济之粮。 私底下，朱棣也严厉的警告燕王府的人，最近不要到过于逼仄的地方去，万一出了事呢？ 就在大家都做好了准备，拉高心中警戒时，地震没过几天就如约而至。 第158章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这一天，天朗气清，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又是一个好天气，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傍晚，一场灾难就来了。 当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在外面劳作了一天的百姓，陆续回到家里等着和自己的家人一同吃晚饭。 知行书院周边的一个村子里，一名村里的村霸，或者叫地痞流氓，流里流气的在村口和人闲聊。 这人已经是吃完饭了，就在那大肆讥嘲到：“瞧瞧他们知行书院的，还在那说最近有地震，弄得村子里人心惶惶的，可是这都三天了，不照样屁事没有？” “真是故弄玄虚，纯粹是糊弄人的嘛，我看它那教书恐怕也不怎么行啊！” 边上的一名跟班，附和着说：“可不是吗，我看他们这些信了的，不就是被那群读书人忽悠傻了吗，这种话也能信！” “嘿嘿嘿，他们说自己能预测地龙翻身，我还说我是菩萨转世呢。” “哈哈哈！” 就在这群地痞相互聊天的时候，忽然地震就来了。 村子里面原来没怎么检修过的房子，第一时间就塌了，这里面就有领头的这个痞子的。 可是这名痞子也没来得及说话，刚才那突如其来的震动，一下子把他们在村口的这几个人震了个踉跄。 等到站稳了身子，这场剧烈的地动，已经把他们人都吓傻了。 村里的老少爷们跟疯了一样往外跑，有些听过知行书院的学生们讲过情况的，并且深信不疑的人，还带上了早已经打包好的财物。 一群人很快就聚到村里最空旷的打谷场，村口的那几名痞子，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顾不得路上接连倒下的房屋，只一心想找到自己的家人，希望他们没事。 值得庆幸的是，村子里基本没什么人出事，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们对这些书院学生们的话深信不疑。 用他们的话就是，“这知行书院的夫子们都是天上的星宿转世，之前能把死人救活，这感应到地龙翻身，不是很正常？” 也正是这种很朴素的迷信，救了他们村子一命，大概以后，村子里的人还要为书院的夫子们立生祠了。 但现在，他们更多的是看着村子里的房屋，一个挨一个的倒塌，心如刀割，有些承受不住这般打击的，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先不说贫苦人家盖一处房子要辛苦多少年。 眼看就要冬天了，没了房子，这个冬天可能就要直接冻死了！ 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啊，结果这地龙翻身，全都没了，今年的未来也没了。 与此同时，不少人也是打心底里感到庆幸和感激。 眼看现在如此大的动静，这要是没得到知行书院的提醒，恐怕一家子人都会被直接埋进去了。 要不是知行书院…… 只能说人还在就好，只要人在，那就还有希望。 就算是乞讨，也还是能活下去的。 知行书院。 知行书院上下那都是得到过提醒的，这不比之前的演习。等到地震以来，书院的师生们迅速按照之前规划好的路线逃生，全部都集中到了体育场上。 好在知行书院的房屋全部都是新建的，马和也是个实在人，没在这里面弄虚作假，所以书院的房子大都只是晃了晃，震下来一点房梁灰，没有房屋倒塌。 杨少峰带着书院里的夫子们清点人数，让他们一个个的报数，还成，一个都没少，看到这里这些夫子们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今晚大家可能都要在体育场睡了，没人敢回屋去睡。毕竟按照何秋当初所言，这每次地震之后，还会有好几波余震，震感可能没那么强，但也不是好相与的。 要是自己回到屋里睡觉，恰巧房屋被震塌了，那死的可就太冤枉了。 现在许多学生看向何秋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尼玛，我们的山长是神人啊！ 说要有地震了，就真的来地震了，同时对何秋所言的数理化等知识的兴趣更大了！毕竟按照何秋当初所言，他所观察天理的办法就是通过学习这些知识，同时做一些实验。 若是按照何秋所讲，那他们未来有一天岂不是也能预测到地震的到来？ 不少学生心里浮想联翩，更多是对何秋这位山长的感激。 要是此次书院没有提醒，大家都没什么防备，大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还能都完好无损的在这里聊天。 更进一步说，就算书院里读书的自己没事，毕竟房子结实，但是在外面的家中的亲人，还能有多少活着呢？ 何秋让何能带着几个胆子大的，跑回书院的宿舍，扒了几十床被子出来，毕竟也都要冬天里，如果就这么在外面过一晚，不知道多少学生都要冻生病了。 这么凑出来几十床被子用，大家又一起相互依偎着，还在体育场中间点了一团大大的篝火，驱散众人身上的寒意，硬是熬过了余震，终于等到了天亮。 何秋先是让人紧急检修了下书院的房屋，看看有没有被震出来问题的，然后看着一群眼睛红彤彤的学生，大手一挥，离家近的都放假回家，赶紧帮着家里搭把手。 离得远的，为了避免路上出什么乱子，还是现在书院待着，等家里的消息为好。 这些学生们的心早就不在书院了，强留他们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比起书院这座新盖的建筑，还是学生们家里那些危房更让人担心，虽然学院已经宣传过了，也让学生们通知各自的家里，但毕竟过去了三天，还有多少人把孩子们的忠告放心上的，就不知道了。 这些学生们抹着眼泪，结伴往村子走去。 何秋又问了下杨少峰等夫子，有没有要回家里看看的，想回家的，趁这个时候，一起走好了。 杨少峰等人现在对何秋那是敬若神明，本来觉得何秋知识渊博，有开派宗师气象，现在看，以前还是低估了何秋啊，这分明就是圣人再世！ 异常恭谨的这些夫子，先是表达了对何秋的仰慕和感激之情，然后有家有室的就提出了告辞，先回家里一趟，单身的比如杨少峰就继续留在这里陪何秋了。 刚才放走的学生除了离家近的，还有就是年纪大一点的，年龄比较小的，也不敢让他们走，如果他们现在回家，还说不上是谁照顾谁呢，纯属添乱。 所以包括朱高炽兄弟在内的一大批人都没有回家，虽然他们两个非常想回去，但还是被何秋拒绝了，朱棣现在应该忙得不可开交，哪来的时间照顾你们两个小猴崽子？ 看着体育场上还剩着的这些人，何秋挠了挠脑门，他也不擅长照顾孩子呀，现在藏书楼也不太敢让他们进，那就只有让他们在体育场运动了。 吩咐何能找出来蹴鞠用的球，何秋给这些书院的学子们讲解了下现代足球的规则，何秋平时不看球，所以他定的规则很简单。 不能用手触碰球，不允许恶意伤人，允许合理冲撞，只要球进了对面球门就行。 这些规则突出一个粗糙，不过随着何秋领着一群孩子踢了一场，这些学生们纷纷喜欢上了这项运动，自己就在那踢的不亦乐乎，何秋就吩咐杨少峰他们当裁判，在一旁看着点。 自己则是去城里找朱玉颖去了，不去见一面她，何秋心里总是没那么放心。 杨少峰拍拍胸口说，没事，这里一切有他，让何秋放心回去。 第159章 地震余波 何秋带着何能一路回北平城，途径的各处村庄，受灾都极为严重，但离知行书院近一点的，人员死伤就小一点，离得远的，哭喊声就越大。 路上还有一处河堤被震垮了，河水直接涌到附近的农田里，好在地里现在没种东西，不然损失就更大了。 边上还有村子里的人帮着修补河堤，希望堵住这处河堤的缺口，要不然明年他们整个村都要搬走了。 何秋看的挺难受的，虽然他也有提前预警，但能有所防备的还是少部分人，更多的也是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何秋一路策马狂奔，赶回了北平城，城里也是乱糟糟的，哭喊声一片，要知道北平城里的建筑，特别是平民区的质量也都只是一般，这次地震，损失只怕小不了。 好在城里还有衙役和士卒在那维持秩序，没有出现大规模骚乱，接下来就只能看粮食这些够不够了，要是粮食不够，再赶上奸商囤积居奇，那城里的骚乱是少不了的。 何秋直接赶到燕王府，准备找到朱玉颖。 刚进燕王府，就看到徐氏和朱玉颖在那里里外外的忙活，收拾屋子。看到朱玉颖，何秋算是松了口气，她人没事就好。 徐氏看到何秋回来了，异常紧张：“高炽他们两个没事吧？这次跟着你回来了？你这时候往城里跑，万一出现什么危险，你让玉颖怎么办？” 这一连串问题，让何秋着实有些难于招架，狼狈的回答了徐氏的问题，何秋就含情脉脉的看着朱玉颖，“你没受伤吧？” 边问边去拉住朱玉颖的手，朱玉颖面色羞红，但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是略作挣扎，就安心的把手放在何秋手心了。 朱玉颖回道：“我没有受伤，府中也没人受伤，只是后院里的高炉受了地动，现在没法正常运转，欧小姐受到了些打击。” 陈墨和何秋提到那些异兆的时候，何秋就跟朱棣讲过了，这次地震奇案，朱棣应该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不然府里没有这么安稳。 何秋眼里只有朱玉颖一个，哪管得上欧雪岚，只是一个劲的说，那就好。 徐氏看着这两人，现在感觉异常刺眼，本来何秋不回来的时候，自己女儿跟自己一起帮忙招呼屋里，干的挺开心的。 结果何秋跑过来，立马就把自己女儿拉走了，还没结婚呢，这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未来的丈母娘放在眼里？ 徐氏咳了两声，把何秋的注意力拉了过来，对何秋说道：“你既然回来了，不如就到顺天府衙门找王爷，他现在在和府尹陈大人一同探讨如何赈灾。” 何秋看出来徐氏不高兴了，一口答应了下来，轻轻在朱玉颖手上用手指写到“等我”。 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燕王府，往顺天府衙门赶去。本来何秋就该去的，此次地震的预测，要说功劳，陈墨的功劳是最大的。 要不是他对何秋方案里讲到的东西那么感兴趣，还发现了动物的异常，就何秋这种疏懒的性子，又一直在书院宅着，恐怕是发现不了这种情况的，那时候顺天府的损失就更大了。 此时的顺天府衙门里一片寂静！ 各方的消息汇总过来，情况就比较清楚了。 北平能辐射到的范围里，人员伤亡都不是很严重，最多的就是财物上的损失，府里的救援也很到位。但离得远的，北平城难以影响到的地方，在此次地震中损失就海了去了。 就算提前有了预警，地方上也做了一定的准备，但在如此天灾面前，这些准备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各方数据汇总过来，统计出的房屋损失十几万间，有些地方一整个村子的房子都没了。 人员死伤不计其数，能准确记录的就又十万多人，这些数字，让朱棣和陈墨一同陷入了沉默。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幸好有何秋，幸好有他！ 要不是何秋做出了地震预警，救灾的准备就没这么充分；要不是何秋写出的救灾方案，救灾行动就不会有这么顺利。 那样的话，现在统计上来的损失数字，翻两番也不是没可能！ 朱棣心里更是有一个可怕的念头： 若是何秋的这种学问推行天下，以后所有的地龙翻身都可以被预测，那儒家所讲的天人感应的基石就不存在了。 可是若是这一天真的到来，天子的神圣性也将会被消弭，毕竟已经可以证实天下的灾祸和天子无关，那天下的祥瑞和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进一步，天子自称上天的儿子，可是上天却没有因为天子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就偏爱他，这时候，天子又何谈神圣性？ 想到这里，朱棣的心里就有一种恐惧感，想让他把何秋的学问封禁了，但是想一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皇帝能管的住别人干什么，但管不住别人在想什么啊，若真到了那种地步，天下百姓道路以目，大明岂不是也要因此而亡？ 朱棣把这种可怕的想法丢出脑海，认真的和陈墨讨论起救灾的事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何秋急匆匆的赶到了顺天府府衙，在外面守着的燕王府的护卫，看到是何秋来了，赶忙把他往里面引去，并且通知朱棣，何秋来了。 何秋没等到朱棣喊他进去，直接推门而入，毫不客气的坐在朱棣边上，开口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陈墨把之前汇总来的各项数字和何秋讲了，何秋倒吸一口凉气。 受灾人群如此之广，损失这般大，这还是他们有所准备，也尽量通知了能通知到的人，若是没有预备，顺天府经此灾难，恐怕没个三五年是缓不过来了。 朱棣没等何秋坐稳椅子，就忍不住开口问到关于地龙翻身的预测的事。何秋也很上道，简单的给朱棣两人解释了一番。 比如地震来的时候，也不一定都会有动物异兆，有动物异兆的，也不一定都是地震。但是按照他所学的学问，顺天府本就处于板块交界处，属于地震多发地带，一旦出现这种预兆，是地震的可能性极高。 但是就算是何秋也不能准确的预测到地震发生的时间，更加没办法确认地震发生的方位在哪。 朱棣和陈墨听完，甚是遗憾，直言道若是能精准的预测地动，天下百姓就能又少不少的苦难。 对此，何秋嗤之以鼻，即便是在科技发达的后世，地震预测都属于一个算不上完全科学的事，能有70%以上的成功率就不错了。 但是就算预测的成功率能达到90%，也很少有人敢于采用这样的数据，毕竟zhe gfu是要担负责任的。 如果zhe gfu得到了预测结果，提前动员百姓迁移，地震来了，那是专家预测成功；如果没来，作为负责人的地方官员就要承担全部政治责任，前途尽毁。 如此一来，又有哪个zhe gfu，哪个官员敢于采用专家的预测数据呢？除非未来的地震预测成功率能达到百分之百，不然的话，何秋是真心不看好地震预测。 何秋当着朱棣两人的面，把这番道理剖析给他们听，气氛就陷入了一阵无言的尴尬中。 不得不说，何秋讲的就是人性，官员不采用地震预测的数据，反而进行灾后救援，都可能得到极佳的评价，因此升迁。 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去搞地震预测这一套呢？至少他们两人对大明官员的节操没看的那么高。 想到这朱棣又忍不住问了，“那你为什么敢于和陈墨说顺天府将要地震呢？” 何秋说：“首先是陈墨陈大人找上了我，主动跟我探讨这块事情，我觉得这么一个敏锐的官员，不至于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既然连陈大人都不怕我预测的有错，那我何秋又何惜自己那点浅薄的名望呢？” 陈墨听的有些不好意思，“良乡候折煞老夫了，老夫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何况我也没做太多，只不过是让手底下的人多多警戒，及时救援，维护秩序而已，当不得侯爷如此夸奖。” 朱棣感叹道：“天底下的官员若是都能像陈大人这样，何愁吏治不清啊。” 转而三人就开始讨论起后续的救灾事宜，何秋侃侃而谈，以工代赈，威杀奸商，劫富济贫，甚至可以直接动用官仓的粮食，先行救济灾民，不要等朝廷的旨意了，等到旨意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陈墨沉吟了一会儿，决定采用何秋的说法，现在还是救人要紧，管不了那么多了。 于是陈墨和朱棣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把治内的豪商整治的苦不堪言，特别是粮商，更是遭到严重的打击。 等到一个多月后，朝廷旨意下来，大为褒奖陈墨的救灾之功，拔擢陈墨为户部右侍郎，连升几级。 第160章 剖析 待到朱棣和何秋从顺天府府衙告辞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两人结伴回燕王府，何秋打算在那蹭吃蹭喝，朱棣则是有些心事，想要和何秋、姚广孝谈谈。 草草的吃完晚饭，朱棣就拉着何秋到了书房，并让人把姚广孝也请了过来。 朱棣先把今日的事情和姚广孝讲了讲，等着姚广孝细细的消化，他则和何秋先品上了香茗，以期抚平心中的心事。 姚广孝听过这些事，没有问别的，只是说：“我观王爷眉目含郁，可是有什么心事？” 朱棣张了张嘴，复又苦笑道：“被姚先生看出来了，昨日地动之后，我心里就有些心神不宁了，主要就是因为何先生的学问。” 何秋一脸纳闷，这怎么还和我有关系了？ 朱棣解释道：“从这两日的事情来看，何先生的学问可谓高深，但我一想到这地动也能被何先生的学问所预测，心中就极为震动，如此一来，所谓天子不就成了笑话？” 姚广孝摇了摇头，“王爷着相了，天子本就是天下人对君父的敬称，何谈笑话？更何况，谁家当天子都不喜欢下面的儒臣伙同钦天监一起让自己下罪己诏吧？” “何先生的学问能把天下灾异和天子分开，在我看来是件大大的好事啊。” 何秋总算有些弄清楚朱棣在想什么了，心中很是无语，你一个想要造反的人，还在那纠结天子是否神圣，醉了醉了。 何秋直接开口说道：“所谓的神圣，不过是登上皇帝宝座的人给它蒙上的一层纱衣罢了。 刘邦斩白蛇起义，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生而神圣，所以才能夺取天下？这样的说法，把大汉的功臣们放到哪？” “更何况，若果真的这样，那汉朝又怎么会灭亡呢？” “再者说了，五代之时，有句话说的非常对，‘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当今陛下未登大宝之前，有何神圣性？大家都知道他原来不过是寺里的和尚，还当过，咳咳。” 说到这何秋突然闭口不言，只是斜觑着朱棣。 朱棣连连苦笑，“我只是突然犯了浑，还是何先生这门学问给我带来的冲击太大了，以前我从来没有想到，人力还能预测到地龙翻身，就是钦天监的那起人也不过是在事后，为地龙翻身的出现找个借口。” 听到这，何秋倒有些理解了，就像自己当初穿越而来，起初不也是一点都不信他是朱棣，自己穿越到明朝，还一门心思想要回到现代社会。 等到真的确认自己到了明朝，那种冲击感给自己的震动恐怕不比近日朱棣感受到的小。 姚广孝也就好言安慰了朱棣几句，想来以朱棣的性情，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了。 朱棣复又打起精神，和姚广孝两人说起另一件事。 “之前我们商量着，要在燕王三护卫里，专门设立军官营，教中基层军官识字，读兵书，可现在此事进展很慢，不少基层军官不愿意读书，认为读书认字太难，他作为一名基层军官没必要学那么多。” 说到这，朱棣自己都忍不住摇头，这就叫给他们机会都不中用啊。 “而这些中基层军官是平日接触士卒最多的人，若是他们不带头，士卒 们很难跟着一起学习。” 何秋想了想，问道：“现在军营里叫他们读书识字是用的什么？” 朱棣不解其意：“自然是用《九经直音》一书，教他们音韵，再辅以《千字文》等蒙学读物。” 何秋仰起头想着，《千字文》这书自己知道，用来开蒙效果很好，可是教声韵的这本《九经直音》又是什么？ 何秋就把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 姚广孝向何秋简单的解释了下，何秋这才明白。 原来这《九经直音》就是宋朝教人念字音的书，里面写着两种认字的法子。 一种叫直音，就是把同音字写在要认的字上面。 这个同音字，一般都比较好认，这样就能让学生明白下面这个字怎么读。 比如说饕餮的“饕”字，学着读这个字的时候，就可以在这个字上面写一个“涛”，方便学生学习。 但若是同音字本来也比较难认的时候，这法子就不管用了。 至于反切，何秋听姚广孝讲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弄的。 何秋想了想，这都不如拼音简单好用啊，以前的何秋还真没注意这点。 他教的三个徒弟，都是本来就有一定的底子，不用从认字开始教，跳过了这么一个环节，知行书院里，他又不负责这块，也没人会跟他讲这些。 结果就是他到现在才知道，大明现在认字之难。 何秋在这边想，一边的姚广孝看出了些端倪，就问到：“何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学生更容易认字？” 何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随机醒悟过来，说道：“我也不敢保证此法能有多好的效果，还需要回去书院，和书院的夫子们一同先把最简单的东西编簒出来。” 朱棣看到何秋点头，就知道他肯定有办法，至于何秋后面说的这些，朱棣就当没听到。 他何秋哪次拿出来的东西不是好东西，看来燕王卫里士卒认字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 朱棣想到这，恨不得何秋抓紧回去书院，把他口中说的东西做出来，好给军中的士卒们用。 何秋又在燕王府和朱玉颖黏糊了一天，就被朱棣赶出去了，让何秋把他说的方便识字的东西做出来，再回燕王府看朱玉颖。 何秋蔫不拉几的从北平城赶往知行书院，途中看到渐渐恢复生机的村子，他的心情才慢慢好了起来，陈墨的行动还是很快的，执行力也很强，确实担得上能官一词啊。 书院里，经过了三天的修整，又恢复了原本井井有条的样子，书院当日归家的学生们，也都被杨少峰给喊了回来。 经过这次地震，书院的学生们对何秋的态度，直接从尊敬一路飙升到崇拜，还把知行书院当做自己的第二个家。 想想看，要不是书院这边发出的提醒，这些学生们家中的损失该有多大，所以说何秋算得上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 原本有些人学何秋说的数理化等知识，还只是为了尽量拿到助学金，获得免费入学的福利。现在大家学这些东西，都抱着极大的热情，谁都知道这东西能用来研究预测地震，和一般的学问可不一样。 表现在书院的日常里，就是上数理化等课目时，学生们提问更积极了，何秋在书院里遛弯，碰到的向他提问的人越来越多了。 何秋就在这种幸福的烦恼里，找上了杨少峰，想让他跟自己一起，编簒一本字典。 第161章 蒙学字典 何秋将杨少峰请到自己院子的书房里，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字母表，对杨少锋说：“我想让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整理成一本书。” 杨少峰有些惊讶的看着何秋手中那张单薄的纸片，“这是什么？就这张纸就能编簒成书？” 杨少峰看到纸上的字符有很多都不认识，只有少数的两个是何秋给的数学教材中出现过的。 何秋说道：“这张纸上写的是字母声韵表，用来教孩子们认字用的，我把它叫做拼音。” 杨少峰又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这些鬼画符，很是为难的说：“山长，在下不懂番文，这恐怕要请专业的海外通译来做吧。” 何秋摇摇头，解释道：“这些东西和番文不一样，都是汉话，只是用了番文的字母罢了，我一会儿教你下，你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有拼音辅助认字，本来就比较快，更何况是本来就识字的人。 杨少峰很快就掌握了这些拼音的念法，和何秋所讲的声母、韵母部分，这些和以往的声韵差距不大。 其实这也是何秋专门挑选的古今读音变化不大的字，给杨少峰的，有些字古今读法变了，何秋也怕自己一不留神，给标了现代的读音，那就不好了。 把编簒字典的事交给杨少峰，一个是为了偷懒，一个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疏漏。 杨少峰学会了这种读法，有些疑惑的问：“山长，你让我学这些，有什么用？” 杨少峰这就属于当局者迷了，他自己本来就识字很久了，反而没有感觉到拼音识字的简单之处。 何秋回答道：“用拼音把三百千中的字编成一本《蒙学辞典》。” 看杨少峰还是有些迷惑，何秋不得不提点到，“你没有感觉到，用拼音认字更为方便快捷吗？” 杨少峰仔细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随后眼神里就满是热切，这可是教化世人的大功德啊，若是此书流传世间，取代现行的《九经直音》等书，天底下又会多出太多读书人了，此文道大兴之世也！ 想到这，杨少峰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充满激情的出门，准备找上相熟的夫子，一同编书。 本来这拼音识字法，也就不难，如今其实杨少峰等人的主要工作，就是给蒙学三篇标注拼音。 杨少峰几人自然不甘于如此小事，在把何秋吩咐的东西做好后，就又开始利用这拼音，打算搞出一本大作，把大部分的常用字都归纳进去，带着拼音，和释义等。 何秋听说之后，也是喜闻乐见，只是贴心的嘱托食堂记得给杨少峰等人加餐，也叮嘱他们别熬夜苦干，要注意劳逸结合。 何秋自己则是拿着初版的《蒙学字典》跑到燕王府上了。 何秋老神自在的把这本《蒙学字典》递给朱棣，自己在那优哉游哉的喝茶，偶尔和边上的姚广孝吹吹牛。 等到朱棣看完这本书后，朱棣忍不住掩卷长叹：“先生此功堪比始皇书同文啊。” 姚广孝听了，被吓一跳，“什么？这书竟能当起王爷如此高的评价吗？” 姚广孝心里想着，秦始皇的这般功绩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难不成何秋又要来一次统一文字？ 从朱棣手中接过这本《蒙学字典》，姚广孝认真的翻看起来，没多久，他就体会到，拼音的好处，再往下翻了一会。 姚广孝敏锐的发现，这本字典里的字，都是用的异体字，一个字的众多写法里，何秋都是取最简单的那种，何秋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这不就是打算统一字形，再加上他弄出来的这个拼音，统一字音，这功绩，还真的是能和皇帝媲美了。 姚广孝当机立断，直接向朱棣建言：“王爷，我觉得这本书已经可以直接向军队里推广了，何先生已经把认字的成本降低到这种地步，再不好好读书认字的，可就没有理由了。” 何秋反而更谨慎点，说道：“我这弄得字典，还没真正让普通不识字的百姓学过呢，他们具体的接受度如何，还不能判断。我看还是挑两个本来不识字的士卒比较一下认字的效率吧。” 朱棣想了想，“我看可以。” “我一会儿就从这些士卒里挑出两个人，一个人学《九经直音》，一个学这本《蒙学字典》，到三日后比较，认字更多的人，就算赢。” 何秋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他有自信，拼音认字法的效率一定会比以往的认字方式效率更高。 就是两个同样是白纸一般的士卒，开始学习的三天后，自己这边负责教导的也会比对方更快，识的字更多。 很快，分给何秋教导的士卒就过来了。 何秋打量着眼前这个憨厚的士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士卒略带局促的说：“小人叫胡车，小名狗蛋。” 何秋一时没反应过来，“胡扯？” 心想居然还有人叫这种名字的？ 胡车好像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了，只是憨厚的笑了笑，道：“是车马的车，我老子是个车把式，一辈子都没离过车，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何秋“哦”的一声，反应了过来，就给何能吩咐道：“找个人带他先去洗漱洗漱，然后换身衣服，我就开始教你认字。” 何秋心里想着，不用这个胡车把这本《蒙学字典》学完，单单是学会字母儿歌，再花上两天时间巩固，就应该能认出很多字了，不可能被姚广孝负责教导的人差。 等到这位胡车洗漱完后，何秋带着他到书房，开始慢慢教他怎么认字。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位胡车已经能按着标出来的拼音字母，念出字的读音了。 等到三天之后，何秋带着自己教了三天的士卒胡车来到了比试现场，和姚广孝打了个招呼，就在那静静的等着朱棣的到来。 等到朱棣也到了的时候，何秋极为自信的说，“你们俩随便在白纸上写字，我这里让他辨认，只要允许我在字的上面填几笔就行。” 朱棣很疑惑，“难不成这三天，你就能让胡车遍识天下字？” “没有，没有。我这三天也只能做到，让胡车记住我所编簒的字母表，还有一些《千字文》上的字。” 朱棣哑然失笑，“那你还要求我们写的字越难越好，这不是让他俩都过不了比试吗。” 何秋神秘一笑，“王爷只管写就是了。” 朱棣想了下，先来一个简单点的，在纸上写了一个“饕”。 转身问胡车和另外一个士卒，“这个字念什么？” 胡车和另外一个士卒站在三人面前，有些小心翼翼的，朱棣毕竟可是王爷。 两人齐齐摇头，“不，不知道。” 朱棣就有些失望，也没有何秋说的那么夸张呀。 就见何秋拿起笔，在字上方添了几笔，朱棣和姚广孝都没有看懂他写的什么。 但接下来的事，就让朱棣两人觉得好似见了鬼。 只见何秋添完笔后，又重新指着“饕”字，问道：“你现在看，这字该怎么念？” 胡车认真想了下，回道：“饕。” 姚广孝看出了点端倪，飞快的在纸上又写了一个“鬻”字。 胡车还是一脸懵逼，苦笑着说：“这……小人不认识此字。” 何秋一看，这不是送分题，又在字上面添了几笔，“你再看呢。” 胡车仔细拼读了下，说道：“念鬻。” 姚广孝豁然开朗，这就是之前何秋所说的法子吗？确实比以往的声韵好学，还能使千里同音，比起官话更容易推广。 朱棣惊讶的说：“何先生，这是什么？” 何秋拱了拱手道：“这就是我所讲的拼音。” “借助番文的二十六个字母，做为声母、韵母等，学起来比现在的那些声韵书方便多了。” “日后若是给朝廷的布告上加上拼音，是不是能让百姓看懂朝廷颁布的政策，减少小吏在其中上下其手的可能？” 何秋噗嗤笑了出来，“若是都能让百姓都懂拼音了，岂不是说明他们都识字了，哪还用得着多此一举？” 朱迪老脸一红，“何先生言之有理” 第162章 军队训练 朱棣看到这就知道，不用继续挑字让胡车两人比下去了，短短三天，胡车只是记住了何秋所造的声韵表，就可通过他说的拼音识字无数。 把这用到他的燕王卫里，那士卒识字可是要快上太多了。 等到胡车两人退了下去，朱棣迫不及待的问道：“何先生，你这是生造了一种文字吗？” 何秋摇摇头，实话实说：“这不是我生造的，是我从番文里选的字母，用来当声韵。” 朱棣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何秋生造的，要是何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生造一种文字，那也太夸张了。 姚广孝心里不这么看，他不是不认得番文，可是番文里的读音跟何秋所写的可不一样。 不过考虑到朱棣的感受，也就没有揭穿何秋。 姚广孝考虑了下，认真的说道：“王爷，你看。若是我们把蒙学三篇，四书五经，还有一些农书律法都标上拼音，再配以字母表推行天下，教化百姓，如汤沃雪。” 朱棣想了想，“确实如此，若真的像何秋所言那样，把这些书都标上拼音，不用请私塾先生，小孩们也能看得懂，这也是文教的善政。” 大明的百姓，很多都是上不起学的，虽然律法里规定年至八岁不读书者，其父有罪。 可这条律法真的想落到实处，难度就太高了。 若是有了拼音，专门配着出一套带着拼音的书籍，大明的百姓们就能看着书自学了，就是上不起私塾，也可以识字。 何秋摇了摇头，“何必如此麻烦，只需出一套字典，字典上表标明如何读这些字母就好了。” “等到百姓看到有不认识的字，在字典上找到，就知道怎么读，再配上释义，就更好了。这也是我书院里的杨夫子等人在做的事。” 姚广孝一琢磨，可不是吗，这可比他之前说的简单多了。 微微苦笑道：“是我太心急了，只想着把拼音推行天下，却忘了现在大部分人都不不认得拼音的，而且若是把拼音一并印在字上，印书的成本要高上不少。” 朱棣畅想到，“若按何先生这么说，杨夫子等人编簒的这本大字典，不仅有拼音、注释，还有字的典故和出处，那不是要求编书的人精通各家经典？” 何秋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不若把这本大字典交由朝廷编簒吧，我觉得可以把它献给我父皇，由朝廷上的饱学之士牵头编簒，我看书的名字就叫《洪武大典》。” 朱棣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何秋，何秋败退了。 “等我回书院，和他们商量下，不过我觉得王爷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谁都不想错过这般名垂青史的盛事。” “没事！我可以让父皇在编书者里添上他们的名字，绝对不让他们吃亏。” “好吧。” 何秋也挺无奈的，遇到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王爷，他也拿朱棣没什么办法。 然后好奇的问朱棣，现在这军官训练一事做的如何了。 提到这茬，朱棣和姚广孝嘴角都有些发苦。 还是姚广孝出面说：“这军官训练，一大问题就是识字率低，想让基层军官读懂命令太难。现在有你给的拼音要好很多了。” “另外就是，给这些军官讲实战案例，大多数都听不懂，让军内的高级将领们觉得是在白费功夫。” “我都有些恨铁不成钢啊，这群夯人，老子亲自过去教他们实战演练，居然还有不愿意认真听的，到现在都看不懂我的意思。” 何秋听了下，直言道：“王爷，你完全可以先在基层军官中做一次演习，让基层军官带着小队士卒和其他小队拿着木质装备比试，胜者可提升级别，参加更高层级的培训。” “我虽不懂练兵，但也知道军队首重军纪，但基层军官最看重的是个人的勇武，若是他们一直就这样，王爷麾下的士卒也很难有大的提升。” 朱棣认真听完，眼前一亮：“演习？类似你做的安全演练吗？” 何秋挠了挠头，“是也不是。” “我做的安全演练是有规划的，但这军中的演习，中基层的可以直接以小队对拼取胜，但中高层的就要考验指挥和战略了。” “我建议由王爷你制定演习战场的规则，然后用骰子掷点，来决定天气和一些突发情况，以此比较将领们的水平。” 朱棣认真琢磨了下，“这法子确实不错，不过我看你怎么这么喜欢用考试、比试来做事啊。” 何秋反问道：“若是不考、不比，能分出来谁是真的人才吗？” 朱棣尬住了，何秋微笑道：“只要这招还有用，我就一定不会放弃这招的。” 朱棣也不得不承认何秋说的很对。 聊完这些，何秋就跑去找朱玉颖了。 朱玉颖刚好在那算账，何秋跑过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可人儿噼里啪啦的在那里打着算盘，嘴角的宠溺都快要溢出来了。 何秋挥了挥手，让朱玉颖的侍女不要声张，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帮朱玉颖捏了捏肩膀。 朱玉颖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的侍女，就说到：“诶呀，今儿怎么这么机灵啊，知道给我捏肩了，难道是看上外面哪个，想让我给你牵线搭桥？” 这话说得朱玉颖的侍女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何秋听的暗自发笑，朱玉颖还在那说道：“诶，这边，嗯，对了，稍微轻点，好，好。” “这平日里，何秋哪个混蛋就一直待在书院，也不知道来找我，让我一个人在这管这么多商业上的事，可算是把我累死了，特别这到了年关，人人都在找我。” 何秋终于忍不住了，侧身“啪叽”亲了朱玉颖一口。 朱玉颖一惊，转头一看，发现是何秋，这就意味着她刚才所以为的，和侍女说的话全都被何秋听走了。 而且这人也太不讲究了，怎么就能直接亲人家呢？ 朱玉颖的脸迅速蹿红，这下可是真羞得没法见人了。 朱玉颖咬着龈牙，恨恨的在何秋腰间一拧，“你这人就知道看人笑话！” 借着又凶巴巴的说：“你还不是我丈夫呢，怎么能直接，直接做那种事。” 何秋眼神温柔，配合着朱玉颖的动作，调笑着说：“做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有谁看到了吗？” 边上的侍女们纷纷把自己的头缩起来，全当自己没长眼睛，没带耳朵。 朱玉颖嘟囔着嘴，撒起娇来了，“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别想走了，留在这给我赔罪。” “好！” 第163章 良乡候府 何秋花了一天时间，陪着朱玉颖下棋聊天，好的跟蜜里调油一样。 朱棣忍无可忍，生怕他俩什么时候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领悟到两人一起睡更暖和的道理，连催带赶，把何秋丢出燕王府，通知他回自己的良乡候府。 何秋骑在马上，好奇的问何能，“我的侯府什么时候修好的，怎么我都不知道。” 何能陪着笑，“这个小人知道，本来早就该修好了，但因为前阵子的地动，中间停了一段工。后来王爷吩咐让赶紧建好，就又多请了一些人，这才在年前赶着修好了。” 何秋点了点头，也对，自己年后没多久就要结婚了，到时候总不好还在燕王府，那不成了入赘了。 说起来，何秋也感到极为庆幸，朱棣现在还不是皇帝，朱玉颖也只是郡主，郡主结婚是不用修造郡主府的。 若是按公主府那种玩法，自己当个驸马还要给宫中的教养嬷嬷们塞钱，才能见到朱玉颖，何秋不把公主府拆了就是怪事。 何秋有些好奇，“我这侯府有多大？” 何能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占地五亩吧？小人也记不太清了，只印象，第一次进去，小人快走的迷路了。” 何秋无语，何能这个习惯了高门大户生活的人都能迷路，看来这座良乡候府修建的可是真的气派。 何求只希望，自己以后住在那不会闹出在自家迷路的笑话出来。 “宅子在哪？” 何能回道：“在城西，不算在城里面，这处宅子原来是一家官员的，但这官被陛下给满门抄斩了，房子也就被发卖了。直到王爷把它送给您当宅院。” “说起来，这处宅院以前还是那个官占了百姓的地，才建了起来的，当初那人可贪了，一口气贪了百十多亩地，其中的四五亩是被他建成了宅院，剩下的都被他种了桃树，弄了一个桃花源。” 何秋听的咂舌，真要说的话，贪下来百十亩地不算多，可是贪下的地，几乎都用来种桃树，只为了春天看桃花，这就太过豪奢了吧？ 朱棣这次也没有小气，是直接把这处宅院和附带的这百来亩桃花林一并送给何秋的，宅院改建后也做得很不错。 何能领着何秋一路走来，到了城西，不多时就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宅院，单看大门就很气派，上面钉着十几个圆门钉。 门前还有两个威风赫赫的石狮子把门，有点清末大宅门的意思了。 走进院落里，何秋发现确实是按照自己和朱玉颖当初的设想，走的南方园林的路子，曲径通幽。 何秋就有一点不满意，这宅子太大了。不知道要多少仆人才能把它填满，日常的维护费用也不会低，可是何秋自忖自己平时也不怎么住这里，大多时候就在书院，把这边的宅院搞这么好，也没什么意义啊。 想到这，何秋就给朱棣递话，想要推掉这处宅子，另换一处。朱棣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何秋要娶的事朱棣的女儿，总不能让朱玉颖跟着他住的简单点？ 那不是打朱棣的脸吗？所以何秋的这点小想法，全部被朱棣强力镇压了。 何秋也就只好半推半就的收了下来。 眼看就要到大婚的时候了，何秋一没有长辈，二不太懂这大明的礼数，正好最近和顺天府尹陈墨的关系不错，所以打算让陈墨来当自己家的人。、 自从地震救灾后，任谁都知道陈墨是要升迁了，所以来巴结陈墨的人数不胜数。不过好在何能有何秋给的腰牌，很快，何能就进去和陈墨讲明了来意，陈墨也很开心的就答应了。 解决了这件大事，何秋最近又不愿意来回在书院和良乡候府之间跑，就整天又待在良乡候府内。 研究起如何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要知道这炒菜、火锅都已经被何秋玩出花来了，可以说吃的上面，何秋也没什么遗憾了。 就是住，何秋在看完自己的侯府后觉得不是太满意，倒不是不满意侯府的整体设计。 只是这处侯府毕竟是在北平的，虽然今年是个暖冬，一直到快过年都没下雪，温度也不算特别低，但何秋还是觉得应该把侯府的住处都加上暖气，这样住着小日子才会更舒服。 然后何秋又开始琢磨澡堂的事，也不能说澡堂，就是小两口沐浴的地方，按现在的设计，就是一个大木桶，可这在何求看来，有些过于简单了，不说搞个浴缸，单单只是一个木桶，也拿不出去手啊。 而且以后若是想来一个鸳鸯浴，都不是特别方便。 何秋一咬牙，就拿出来两个设计，一个是蒸桑拿的桑拿房，另外又搭上一个澡堂子，专供两三个人洗浴的小池子。 何秋给出图纸，让工匠们按照自己的设计，噼里啪啦，又敲打了十几天，良乡候府的改造终于全部完成了。 何秋很开心的看着眼前的这间小木屋，这就是他让工匠忙活了半个月的成果之意——桑拿房。 何秋专门挑了一批够结实，还能防渗水的木材，修造了这么一间屋子。为了避免蒸桑拿的时候，被屋里炉火的一氧化碳闷死，何秋还特意设计了一条走地下的烟道和生火的炕道。 做到这一点，一点都不难，连住的屋里所改造的火墙、火炕都是这般弄的。 何秋在这个桑拿房上花费了不少的心思，用高炉出来的钢水在没凝固的时候，就丢进去两三块石板，最后压铸成钢板，放在炕道上面，封死炕道。 这样之后，想蒸桑拿的话，就可以把外面的炕道点着，火力直烧屋内的这块钢板，何秋只要准备好凉水，时不时往钢板上泼就行了，用不了一会，屋里就云蒸雾绕的了。 用起来极为方便，何秋打这个桑拿室建好，就忍不住试了试。 蒸完桑拿，那叫一个舒坦，不过单单是为了体验这么点前世的感觉，何秋的花费也不小。 不提炕道、木材这些的改造费用，就说桑拿室上的两面琉璃窗，就耗资甚多。 想烧这么大的琉璃窗，还特意要不能看见里面，但可以很好的透光的，就何秋的这点破要求，快没把烧琉璃的师傅们为难死。 失败了十几次，才勉强烧制出来合适的产品，比起现在的玻璃的造价也低不了多少。 不过何秋不选玻璃，还是因为怕在里面蒸桑拿时，被外面的人看到，采用不透风景的琉璃就没这个烦恼了。 自从这个桑拿室建好，何秋几乎每晚都要来一次，去去寒，发发毒，还想过把朱玉颖请来一起，不过考虑到还没结婚，就只能作罢。 第164章 大婚（上） 很快，北平的冬天就到来了。 这个冬天，来的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冷，好在之前受灾的百姓，都已经被安排去修水利了，至少能吃饱，不被冻死。 何秋这段时间，一直在自己的良乡候府待着，一来是知行书院放假了，他就没什么事了，二来则是自己的婚期将至。 虽然何秋自己不懂古代的礼数，但边上有人提醒，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现在六礼里的流程都走的差不多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六步都紧赶慢赶的弄的差不多，就连大雁都送上三对了。 这也是何秋自己的问题，之前只以为和朱棣两口子说好了，连婚期都定下来了，就一直在张罗书院和救灾的事。 等到朱玉颖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何秋正式提亲的消息，实在没忍住，派了贴身侍女，到何秋这打探消息。 何秋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事办的有多蠢，可不是吗！ 就是现代结婚，也都要讲究一个求婚，买车买房，定日子，发请帖，最后才结婚的。 这怎么到了古代，自己反而把这些都丢了个精光，但何秋又确实不懂，就把这些事委托给何能带着陈四维去办了。 好在现在何能算是良乡候府上的管家，不是燕王府的人了，要不然，这种事还是女方家里人操办，那可就太丢人了。 陈四维怎么说也是何秋的徒弟，身份上比何能强多了，很多地方还是要陈四维出面才妥当，不然就会有人说何秋不懂规矩，看不起人了。 搞不好还会来一手割袍断义。 何秋在过年后的这一个多月里，算是累成狗了，一边在筹备字典还有报纸——专门宣讲物理化学这些的，一边又在弄婚礼的事。 不过过完这两天，就轻松多了，何秋大喜的日子要到喽。 …… 燕王府，闺房。 朱玉颖端坐在妆台前，脸上带着傻笑，看着镜中的自己。 身边的贴身丫鬟绿珠忙不迭的笑着夸赞：“郡主今天真漂亮，看上去就像天上的仙女。” 手里捧着翡翠冠给朱玉颖戴上，这也是徐氏专门给她配置的，早在几年前就准备好了，可惜当时一直没有遇到得意郎君，一拖就是现在。 朱玉颖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喧嚣声，连忙正了正神色，不敢再自恋了，说道：“快快扶我起来。” 绿珠取笑道：“郡主这是等不及了呀。” “你个碎嘴的丫鬟，不许胡说！”朱玉颖红着脸啐道。 朱玉颖在身边的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内里穿着一袭素色的棉衣，再配一条红罗裙，外面再罩上一身红斗篷。 端的是美艳的不可直视。 本就漂亮的人儿，被这身婚服衬的平添了几分娇艳，就连身边的丫鬟绿珠似乎都漂亮了不少。 堂屋里，有京城来的内使，在那念朱元璋下发的旨意。 里面也没说啥，只是一些祝福的话，说到底老朱对自家人没啥说的，一贯的好。 虽然朱玉颖不过是个郡主，但朱元璋还是挺疼爱她们的，毕竟是亲爷爷。若是到了日后，郡主结婚，恐怕就不会有这等场面了。 朱玉颖被绿珠引着，来到了王府的里屋，拜别自己的父母，虽然往后都还是在北平，相隔的也不是特别远。 但说到底是嫁出去了，以后再想和父母见面总没有还在闺中的时候方便。 “父王，母后，感谢二老的养育之恩，女儿今日……”朱玉颖虽然已经确定了何秋就是她的心上人，这次结婚本来也是很高兴的。 但这个时候，面对着朱棣和徐氏，忍不住鼻子发酸，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了。 徐氏半是无奈，半是开怀，扶起自己女儿说：“傻丫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呀，可别把你的妆哭花了。” 朱棣看着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女儿，开始也是按着流程，训诫女儿：“你嫁过去后，要记得敬爱夫君，好好抚育子女，帮着何秋打理府中事务。” 但看着女儿在那掉眼泪，朱棣说到一半又转了话风，“若是何秋那臭小子敢欺负你，你就找我，我来收拾他！” 听到这儿，朱玉颖破涕为笑：“父王就知道欺负人。” 抹了抹眼泪，又让绿珠帮着补了下妆，虽然眼眶还是红的，但不再落泪了。 徐氏拿起红盖头，笑道：“来，为娘给你盖上。” 朱棣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也是倍感酸涩，大女儿已经要出嫁了，下面的女儿们再过几年也会一一嫁出去，自己可还要面对这样的场合好几次呢。 要忍住，自己可是燕王！ 何秋进来看到的，就是自己那被丫鬟搀着的穿着一身盛大的婚服的未婚妻，还有边上黑着脸的岳父，笑意盈盈的岳母。 说起来，也是奇妙的很。 就在一年前，何秋还是一个现代社会里的单身狗，没想到在现代没找到媳妇的他，穿越时空数百年，竟然就要结婚了，对象还是未来的永乐大帝朱棣的女儿。 牵着新娘子，来到燕王府门外，何秋翻身上马，朱玉颖也被婆子们领着坐进婚轿。 礼乐大作，接亲的队伍已启程。 出了燕王府所在的胡同，一路沿着大街，准备绕着城区走一圈，再回良乡候府。 街道上没有人，燕王府嫁女儿，自然是要净街的，总不好让百姓挡住迎亲的队伍，耽误了时辰。 街道两旁全都是看热闹的百姓们，这个时候娱乐活动太少了，能碰上燕王府嫁女儿这种热闹日子，百姓们也能开开眼。 而且今年这次地震，燕王府的卫士们帮着救灾，这也是老百姓们看在眼里的，他们是打心眼里觉得这燕王是个贤王，还是他们的恩人！ “燕王嫁女儿啦！” “这新郎可真是好运道啊！” “别瞎说，我听说这个新郎可是位侯爷呢！” “……” 人群中不断有人起哄，还有人道喜，一些小孩子，追着接亲的队伍跑，只为捡到一些被撒出来的喜钱。 整个北平城现在都热热闹闹的，何秋骑在马上，不断地朝着街道两旁拱手，气氛就变得更加热烈起来了。 明代的平民百姓结婚，新郎都可以找来九品官服穿，讨个彩头。 而何秋今天穿的可不是这种官服，而是正儿八经的斗牛服，这还是他被封良乡候时，朱元璋赐下来的。 这么一身行头，又骑着高头大马，何秋本来身量又高，长得也很魁梧，看着可谓是神采飞扬，再也没人在私底下说什么酸话了，而街边上的小娘们，更是看的春心荡漾。 朱玉颖坐在轿中，轿子里放的有暖炉，倒不至于冷到她，只是平日里她都是惯于骑马的，如今坐在这么一个轿子里，也不知道外面走到哪，总是有些不爽利的。 索性在轿子里摘下盖头，问道：“绿珠，现在这是到哪了？” “什么？”绿柱没有听清楚，街道上声音实在吵闹，锣鼓喧天，还有民众起哄。 朱玉颖干脆掀起来一小角的轿帘，偷偷往外面看，就看见外面的街边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还有一些燕王府中的卫士，在那维持秩序。 第165章 大婚（下） “哎呀，我的郡主，你可千万别这样呀。”绿珠赶紧把轿帘又掩了回去，对朱玉颖说道，“快啦，快啦，估摸着还有一刻钟就到了。” “那也还要挺久的呀。”朱玉颖有些焦躁的在那里嘟囔道。 良乡候府的宅子还是她帮着一起挑的，可是之前挑的时候怎么没有感觉到，它和燕王府有这么远呢？ 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中，迎亲队伍终于走到了良乡候府，侯府外面摆了一桌桌的酒席，这种路边的流水席都是免费的。 专门用来招待那些来凑热闹的人，这里面也少不了那些混混帮闲，不过在这里吃菜喝酒的时候，他们可不敢像在别处，还敢问主家讨别的东西。 这群混混们最是欺软怕硬了，能在回去后吹嘘自己喝了燕王府的大郡主的喜酒，他们就已经很有面儿了。 “郡主，我们到了。”绿珠赶紧在一旁提醒朱玉颖。 朱玉颖坐在轿子里，立马正襟危坐了起来，又把头上的盖头盖好。很快，就感觉到轿子猛地一沉，就停了，确实到了。 绿珠搀着朱玉颖下了轿，外面何能带着几个刚收的何家的仆人，在那里把锦缎往地上铺。 要知道，女子出嫁时，自从离了娘家，一直到洞房之前，双脚都是不能沾地的。 就是现代也保存了部分这一习俗，新娘子下车时，要新郎把她抱到卧室，进去了还要换上新鞋，隐藏的意思是差不多的。 朱玉颖的脚就踩在这些锦缎上，她每走过一节，就有仆人把她身后的锦缎捡起来，放到她身前的道路上去。 何秋和朱玉颖就一起来到了堂屋，桌案上理应摆着何家的列祖列宗，可惜何秋又不知道这些，只知道爷爷奶奶的名字。 何秋父母都还健在呢，至少他穿越的时候，父母的身体倍儿棒，他也不敢在这摆上自己父母的牌位，那样不是明摆着要咒死自己爹妈嘛。 何秋索性就在这摆上了皇天后土的牌子，拜天地是他们，拜高堂还是他们。 “礼拜天地！” “礼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毕！” 这套和现代大同小异的仪式走完，婚礼就走得差不多了，后面跟着的就是送入洞房。 陈四维在一旁地过来一根秤杆：“师傅，可以揭盖头了。” 何秋拿着手里的秤杆，心里有些紧张，虽然和朱玉颖已经见了很多次面了，但真的要在婚礼上掀盖头，这种感觉和平日里又完全不同了。 把心一横，用秤杆挑开朱玉颖头上的盖头，就看到朱玉颖面若桃李，美的惊心动魄，纵然何秋是见惯了她的，也不免感到一丝惊艳。 赞者大呼：“称心如意！” 朱玉颖感受到边上何秋那火辣辣的眼神，脸色羞红，低着头不敢看他。 紧接着，就要送入洞房了。 所谓婚礼本就有“昏礼”的意思，举办的时间都是黄昏了，拜堂之后直接就去洞房了，压根不用给来宾们敬酒。 何况，何秋这次的婚礼，真正有资格到他侯府里面的也不多，何秋也就邀请了书院的夫子们，大家都还算熟悉，在一起喝酒也谈不上拘束，用不到何秋去招待他们。 婚房之内，红烛高燃。 何秋和朱玉颖在盥盆洗手后，就被引导着又走了好几步礼仪，何秋心里都有些着急，古代的婚礼有这么麻烦吗！ 其实这也是何秋不知道，古代平民的婚礼自然没有这么麻烦，可是他是侯爷，朱玉颖是郡主，他们的婚礼自然很是繁琐，要严格按照古礼举行。 把交杯酒也喝完了，不对，现在叫“合卺礼”，这个酒苦的何秋都快想吐出来了，但考虑到今天的日子，硬生生又忍了下去。 何秋又解开朱玉颖头上的一根红绳，绿珠拿起剪刀，分别剪下朱玉颖和何秋的一缕头发，用红绳把它们系好，放到之前准备好的锦囊里。 这下子，何秋和朱玉颖才算是真正的结发夫妻了。 直到此时，婚礼告一段落，留下这对小夫妻，和丫鬟绿珠。 朱玉颖剜了绿珠这丫头一眼，“你还在这干嘛？” 绿珠说道：“我要伺候老爷夫人吃饭呀。” “不用了。”朱玉颖感觉奇怪，这丫头平日里的那股机灵劲哪去了，怎么如此的不识趣。 “啧，这就开始嫌我碍事了。”绿珠嘴上不饶人，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顺手把房门关好了。 这下子，婚房里就真的只剩下何秋和朱玉颖两人了，民间还有敢闹洞房的，但他俩这可没人敢闹。 原本徐氏还打算给朱玉颖送两个婆子过来，指导着洞房，全被何秋拦下来，打发走了。 何秋当时心道我的理论知识那么多，还用得着你们在我洞房的时候指导？那不是膈应人吗！ 回过神来，何秋笑道：“饿了吧？” 朱玉颖有些扭捏，“是有一点。” 何秋更觉有趣：“这可不像平日的你了，说话都这么小心。” 何秋边说着，边牵着朱玉颖到婚房里准备好的饭菜前面，给她盛了一碗米饭。 “吃吧，夫妻之前客气个啥，我又不是那种古板夫子。” 朱玉颖接过饭碗，低低的嗯了一声。 吃了几口下肚，两人总算没那么饿了，朱玉颖斟酒两杯，一杯递给何秋，“夫君请饮酒。” 何秋越听越乐，笑道：“哈哈哈，这和你平时也差太多了吧，不用这么拘束的，咱都这么熟悉了，还这么讲究干嘛！” 朱玉颖横了何秋一眼：“再喝点酒，我放松下就好了。” 没等一会，朱玉颖喝的满脸通红，眼睛里好似带着雾气。何秋在一旁说着情话，轻轻把她往自己身子里一带，朱玉颖就从原来的并坐，到半躺在何秋怀里了。 何秋搂着怀中的可人儿，朱玉颖娇躯发烫，滚热的如同着了火一样。 “夫君。”朱玉颖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语气中的媚意，勾人心魄。 何秋忍不住了，双手往她的衣服里探去，朱玉颖娇躯先是一僵，然后迅速软了下来，弱弱的说：“去床上吧。” 何秋把怀中的妻子一个横抱，大跨步走到床前，脱起了衣服。 …… 一夜鱼龙舞。 可苦了在外面听墙角的丫鬟绿珠。 第166章 治家 这一夜过去，朱玉颖看起来更加成熟了，就像是完美的少妇模板。 虽然她原来也有十八岁了，但毕竟未经人事，和一般的少女没多少区别，在大明已经是晚婚了。 何府，或者说良乡候府，有一点很好，没有高堂，免去了朱玉颖每日昏定晨省的麻烦。 如果按照正常的婚嫁来讲，今天朱玉颖可是没法赖床的，还要早早地起来，给婆婆请安，不过现在，朱玉颖吃了早饭就又去睡回笼觉了。 没办法，昨天睡得太迟了。 何秋昨晚倒没多折腾她，毕竟处子破瓜，都要悠着点，前世何秋没吃过猪肉，但这些小知识还是有一大堆的。 只是朱玉颖太过激动，折腾完后，一直抱着何秋说话，倾诉自己没遇到何秋时，想经商都不行，还有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 像是把好几辈子的话积攒到一块，要给何秋一晚上说完，这一说就到了天蒙蒙亮。 再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绿珠听到动静，端了一盆温水进来：“郡主，你终于起来啦，太阳都要照到屁股上了。” 朱玉颖把脸一板：“绿珠，你说话怎么能这么粗俗，把屁股挂在嘴边。” 绿珠笑嘻嘻的说：“姑爷吩咐了，在屋里不用那么拘束，何先生的性子一向很随和，您也是知道的，何况侯府的规矩也没有燕王府那么多。” “我肯定是自在多了。” 朱玉颖伸出白玉般的胳膊，让绿珠帮她把衣服穿好，一边说道：“你呀，小心点的好，夫君虽然性子随和，但也是上阵杀过人的，你可别触到霉头。” 绿珠吐了吐舌头：“还是郡主了解姑爷啊，听何能说，今天一早，姑爷就打发出去了两个门子，听说是昨天私下里收客人钱了，连累着何能也被罚了一个月薪水。” 朱玉颖伸出手指，虚点了点绿珠：“你看，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教训吗！” 绿珠辩解道：“可是这天底下的门子，有几个不收客人钱的呀？就是咱燕王府，当初也有很多奴才收钱的，姑爷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朱玉颖哼哼一笑：“你家姑爷以前就说过，治国先治吏，同理，在他看来这治家先治仆。” 随后又跟绿珠解释道：“你也知道，这世间的小吏一边拿着朝廷给的俸禄，一边又大肆搜刮百姓，不干正事，大大影响了朝廷的威信，我大明的社稷就会从根子上烂掉。” “家中的奴仆就跟着世间的小吏一样，钱他收到口袋了，败坏的却是府上主人家的名声，防微杜渐呀。你看那《红楼》里贾府的赖家，不就是这么一点点做大的吗？” 绿珠笑道：“我虽然不甚明白其中的道理，但郡主这样说了，自然是有理的，而且府上的例钱确实不少，我一月都能有八钱银子呢。” 八钱银子在北平还真不少，而且绿珠吃住都在府上，不用自己花钱，她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开销，等于一月就能剩下来七钱多的私房钱。 不过绿珠这么高的例钱，也和她的身份有关系，侯府上没有长辈，何秋本人也没有贴身丫鬟，后院的丫鬟们自然都要归朱玉颖这位夫人的贴身丫鬟管着。 而且很多时候，夫人的贴身丫鬟，也是老爷的通房丫头，这关系就更加亲密了，给绿珠这么多钱也是正常的。 朱玉颖洗漱完后，跟着绿珠就准备出去，出门前，朱玉颖顿了顿脚步，红着脸嘱咐了声绿珠：“以后在府上记得叫我夫人，叫何秋老爷，万万不可再像刚才这般叫人了。” 绿珠也是心思通透，拉着声音笑道：“知道啦，夫人~” 绿珠又开始和朱玉颖说起良乡候府上其他的事情，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在后宅里没什么人，不然让人听到还不太好。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良乡候府本就没建好多久，府上的仆人大多都是从燕王府买过来的，大都算是绿珠比较熟悉的了。 不过因为没有女主人，之前府上的事大都被何秋托给何能处理，有不少燕王府的老人都不太服气，认为何能这样一个小字辈的，一下就爬到他们头上了，心里有些不满。 现在朱玉颖既然已经嫁过来，还要学着管理内宅的事了，她虽然商业上的事能处理的很好，但府上的精细活，还真不好说。 何秋在书房整理自己刚抽到的一本神书——《赤脚医生手册》。 大概签到系统也知道昨天他结婚，今天何秋一签到，就爆了这本书，这可是比玻璃的制作更加神奇的东西。 这本《赤脚医生手册》，从它出版以来，30多年都是当初新中国农村的健康指导手册了。 很多农村缺少现代医药，他们如果生了小病，大都是在这本手册上找到相应的治疗方法的。 这上面很多章节，在大明比在新中国更为有用，毕竟大明的医疗条件和新中国相比，差了又何止一筹！ 何秋能抽到这本书，也是天命照顾了，这一下，如果把这本手册出版，又不知道能救下来多少人，还能让大明的医学发展小跑着前进。 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何秋伸展了下身体，笑道：“绿珠，没想到你还是个嘴碎的丫鬟，也幸好现在后院里没什么人，要不然小心你被撕烂嘴。” 刚进书房的绿珠被唬了一跳,小脸都白了：“老爷，你可别吓我。” 朱玉颖抿了抿嘴，笑道：“行了，你也别吓唬她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何秋一把抓住朱玉颖的手，放在手心，像是怕她跑了：“我在整理一部医书，堪比《伤寒杂病论》的一本医书。” 朱玉颖眨了眨眼睛，吃了一惊：“夫君还是个杏林高手吗？” 何秋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可不是什么杏林高手，只是手上拿到了这么一本书罢了。” 转而继续说：“这本书等我整理出来，多打印几份，咱们自己屋里留上一份，再先给朝廷一份，给燕王府上再送一份，希望日后推行天下了，百姓家里能做到一家一本。” “若是能做到这一步，就又会少很多病死的人吧。”何秋语气中带着憧憬。 朱玉颖坐在何秋边上，眼神里满是崇拜，我夫君就是一个如此有仁心的人啊。 第167章 大军北伐 三人正在书房里这样聊天，何能匆匆赶来，通报说：“老爷，燕王带着道衍大师来了。” 朱玉颖和何秋对视了一眼，整理了下自己的妆容，就说道：“夫君和我一起去迎接下吧。” 何秋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朱棣为什么过来，但何秋很清楚，这时候朱棣不应该来的，那肯定就是有什么大事了。 待到两人匆匆走到侯府客厅，就看到朱棣和姚广孝两人在那坐着喝茶，看似悠闲，但朱棣脸上的焦色出卖了他。 良乡候府上的仆人，大都是燕王府来的，礼数上倒没出什么篓子，没给侯府丢脸。 何秋带着朱玉颖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朱棣仔细的看了看他们小夫妻，也是自己的女儿女婿，叹到：“你们俩确实很般配。” 随后又加紧吩咐道：“你带我们两个去你书房，有事情聊。” 何秋点了点头，就让朱玉颖先行回了内院，自己领着朱棣两人到了书房。 刚到书房，朱棣就看到何秋之前在弄的那本《赤脚医生手册》，忍不住拿起来看，边看边问：“女婿呀，你这又是什么书？” 何秋躬身答道：“医书，《赤脚医生手册》，全面的普及了常见的各种疾病，还有相对应的治疗办法。” 朱棣听到这里，赶紧就要把这本书往怀里揣，试图抢走。 何秋有些哭笑不得，“我的好岳父，你总要等我把东西整理完，刊印几份了再吧，你放心，少不了燕王府的的。” 朱棣脸皮都不红，顺手就把书又放回去了，“那你记住了啊，要是到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给我，哼哼。” 何秋有些无奈，自家岳父这么耍起无赖，还真不好弄呢。 笑闹了一会儿，等何能让人把茶水上好，出去把着书房院落的门，朱棣面容一整，终于说起了正事。 “朝廷那边传过来几个消息，都不算什么小事。”朱棣在屋里面踱着步子说道。 何秋看出来他的心思，捧哏道：“什么大消息呀。” “一个是你们知行书院献上去的《蒙学字典》很受父皇欢迎，已经找人开始编簒《洪武字典》了，下令要赏你们书院百多亩地当学田。” 何秋琢磨了下，这确实是个大好事了，等于未来书院的行为就有朱元璋的支持，能减少很多士林宿儒们的攻讦。 又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朱棣咬了咬牙，面带不忿，说道：“朝廷的旨意，等到春耕结束，就挥军北伐，任命永昌侯蓝玉为大将军，唐胜宗、郭英为左、右副将军。” 何秋心里早就有数了，历史上就是这么安排的，点了点头，问道：“那有通知燕王府这该怎么办吗？” 朱棣有些颓丧，苦涩的说：“我燕王府这只负责后勤事宜。” 要知道古代打仗，和现代不一样，特别是计算军功的方式很不一样。像大明，现在还是首级记功。 这也就意味着除了在一线作战的部队能分到军功，所有其他的二线部队，和后勤队伍都没有军功，朱棣不愿意担负后勤工作也是情有可原。 朱棣自顾自的说道：“我就不清楚，为什么父皇还要任命蓝玉当大将军，这不是给我找事吗！他又不是不知道，蓝玉几次三番的刺杀我，这等背逆之臣，干嘛还要让他掌握大权。” 何秋沉吟了一会，有些不确定的说：“大概是为了太子吧？” 朱棣还在那生闷气，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何秋有些迟疑的说，“我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一种感觉和猜测，要不姚先生来谈谈你的看法吧。” 在一旁低眉顺眼看了半天戏的姚广孝，终于慢吞吞的开口了：“我赞同何先生的观点，陛下此举正是为了太子。” 不等朱棣询问，姚广孝就从容不迫的展开了谈：“一来，现存的勋贵里，还能连年出征的已经不多了，中山、开平早逝，曹国公也是早早地去世了。” “冯胜前次刚犯了错，被叫回京城反思，傅友德毕竟原本是降将，很难有机会来指挥这种伐北元的大战，算下来，合适的人选也就蓝玉了。” “再从陛下的角度看，如今太子东宫一脉的武将太少，文臣太多，可能有些担心太子会被这些文臣所欺，故而扶起蓝玉好和他们作对，以求文武制衡。” “同时，若是让蓝玉领兵，能一战灭了北元，太子的声望也会跟着往上涨，说到底，蓝玉是太子系的首脑，他立下的功劳，至少有一半会分润在太子头上。” 朱棣听着姚广孝分析他亲爱的父皇，这么一石数鸟的巧妙安排，心里忍不住有些发酸，他父皇对太子实在太好了，都没有把他们其他皇子放到眼里过。 何秋也是暗自感叹，朱标这待遇，也真的是没谁了，开口道：“不管怎么样，岳父您还是小心为上，暂时先避着蓝玉吧，免得他再发神经，让人刺杀你。” 朱棣闷声应了下来，“我心里有数。” 何秋看到朱棣现在明显没心情再继续聊这个话题，就岔开来，问起了姚广孝另外一个事：“之前弄的那次御史巡查反腐，情况如何？” 提到这个，姚广孝忍住不笑了，“效果好的惊人，一次性落马了数千名名各级官员，有些是被御史查出来的，有些是御史和当地官员勾结在一块，被锦衣卫私底下扒出来上报的。” “这次动静虽然没有胡惟庸案牵连的人多，但已经是天下一等一的大案了。听说有些地方现在当官的人都凑不齐，只能找了一些原来的小吏上任了。” 何秋听的暗自咂舌，脱口而出：“这才几年？这群官员就忘了陛下的屠刀和龙威了吗？竟然敢这么贪污，人还丢到国外去了！” 姚广孝转动着手中的佛珠，无声的笑了笑，利令智昏，不外如是。 何秋有些感到庆幸，就现在官场上这种烂样，也亏得自己有自知之明，没去当官，不然自己肯定会陷进去，搞不好这份名单上要被砍头的就有何秋他自己了。 何秋感慨道：“有没有人被剥皮充草？我对这个很好奇。” 姚广孝差点佛珠都没拿稳，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这种酷刑，你还对它有兴趣？不过想到之前何秋弄出来的那个蚂蚁钻洞，心下也就明白啦，这何秋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手段也是酷烈的很！ 第168章 回到书院 聊完这些事，在朱棣将要离开良乡候府的时候，何秋轻声和他说：“岳父大人，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拿到领兵权，不要在后方负责后勤，没了军功，就会少太多军中的人脉，以后可就难了。” 朱棣点了点头，“我会在和父皇谈一谈的，就是出征应该也是九月，离得还早，时间上来得及。” 何秋目送朱棣和姚广孝离去，心里默默地想到，这次出征大概就是著名的捕鱼儿海之战了吧？ 蓝玉也算一战成名，直接封公，原来大家提到他，说的最多的是，他是开平王的小舅子，这次之后大概就是直接喊国公了。 何秋摇了摇头，管那么多干嘛，先把自己这边的事情做好了再说吧，又在府上和朱玉颖痴缠了几天。 算了算时日，还有一天，就要回书院去了，就打算给朱玉颖来一个惊喜。 大冬天的，屋外下着鹅毛大雪，屋里面何秋和朱玉颖吃完一锅热腾腾的羊肉火锅，身上燥热得很。 留下一桌狼藉，让婢女们自去收拾，何秋领着朱玉颖在花园里转悠了估摸一刻钟，好消消食。随后就拉着朱玉颖到他当初花了不少心思，弄出来的桑拿房去了。 虽然这侯府，有很多地方是朱玉颖设计的，但这个桑拿房的事，她还一直不知道呢。 领着朱玉颖到了这间木屋桑拿房前，何秋得意的介绍到：“这就是我之前偷偷造的，专门用来沐浴的地方，不过和一般的沐浴可大大的不一样哦。” “我给它起了个名，蒸桑拿，这间屋子主要就是用水汽来沐浴的，你快跟我一起进去试试吧。” 朱玉颖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间小黑屋，里面现在没有开灯，黑洞洞的，房间也不大，实在看不出有丈夫说得那么好。 “这……就这种环境也能用来沐浴？” 何秋很兴奋，领着朱玉颖进来，开始给她演示这些用具，朱玉颖看的美目里满是惊讶，没想到何秋还花这么多心思在这上面。 还真是个贵公子的性子，对衣食住行很是讲究。 何秋哄着朱玉颖和他一起，冲淋完了，让朱玉颖换了一身轻纱，拢在身上，何秋只在腰间裹了一块布就也跟了进去。 用瓢舀了几瓢水，洒在已经烧得通红的铁板上，滋啦一声，蒸汽就弥漫开来，转眼间，这间桑拿房里就云蒸雾绕的。 何秋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转头一看，看到朱玉颖的样子，一下子就呆在那了。 之前朱玉颖裹在身上的轻纱，因为蒸汽，无比切合的贴在她身上，朱玉颖的身材又十分匀称，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也一点也不含糊。 她被水蒸气这么一熏，脸色绯红，身上也渗着一层淡淡的粉红，好一副美人蒸桑拿图。 何秋的脑子一下就不听使唤了，一把搂过朱玉颖，含住她的朱唇，深深一吻。 眨眼间，桑拿室就静默了下来，只有两人的喘息声，要不是何秋尚有理智，知道若是在桑拿房里行事，一个弄不好，俩人都要因为缺氧晕厥，可能就把朱玉颖就地正法了。 草草的蒸完桑拿，回到屋里，又是昏天黑地的一晚。 第二天，何秋一觉睡到大中午，才懒散的喊上何能，一同去了书院。 现在正是要春耕的时候，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在耕地，何秋也要带着自己书院的人，把学田给种好。 何秋也不想种小麦，小麦要人一直在地里操劳，一年到头都会在土地上绑着，收成还不算高。 他要种，肯定是种红薯了，这个东西算是比较好养活的了，产量又高，就是只为了给书院的学生们填上一份烤红薯，他何秋也要安排上。 没想到一回书院，杨少峰就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杨少峰这段时间在家，可一点也没闲着，一个劲儿的在那拉拢他的同年，吹嘘知行书院怎么好，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怎么信，也对杨少峰提的数理知识不感兴趣。 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两三个苗子，因为杨少峰的宣传，跑到书院来了，应聘夫子，还要来学习新知识。 何秋极其热情的接待了这两人，认真出了两道数算题，心里就大致知道他俩的水平了，和刚到书院的杨少峰一个水平，已经不错了。 最关键的是，这两人对数理知识有着无限的热爱啊，这才是重点！俩都不屑于当官，觉得当官是在浪费时间，宁愿把时间放在做数学题上。 说到这儿，何秋的眼神更亮了，宝贝啊，这都是大宝贝，以后书院的数算教学就可以让他俩负责了，活不多，还能跟同好们一同研究数算，还有些天文、物理？ 这两位满意极了，等他们看到书院里那个极其夸张的藏书楼时，那已经不是满意了，而是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这个藏书楼。 然后又开始给和他们交好的一些其他同行们写信，说起知行书院的情况，怂恿一起过来搞研究。 就这样，又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数学小天才。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了，现在的何秋还不得而知。 何秋现在正一股脑的把时间放在那本《赤脚医生手册》上，他需要把这本书誊抄完，在找人刊印出来。 这么几十万字，可不是那么好弄的啊！ 何秋也是有意识的在淡化自己在书院的存在感，不能让书院的人们搞研究时养成依赖，一有什么不会的就来找何秋。 那样时间久了，若是离了何秋，他们可能就做不出什么成果来了，这可不是何秋想要看到的局面。 反正现在大部分的事务都可以交给杨少峰去做，他做的一向也挺好的，都还会主动拉人入伙了，这也说明了这人对书院的热爱啊。 另外一点，何秋也怕万一书院培养出来的人才，一个个对他崇拜的不得了，万一未来当皇帝的心里面忌讳起来，全部都给罢黜了，他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虽然说后面大概率还是朱棣当皇帝，但这种事情不能仅靠个人感情来做判断，要知道皇帝是政治生物，可不是感情能左右的。 第169章 惠民药局（上） 何秋废了小十天的时间，终于把这本《赤脚医生手册》抄完了，就立马又拿到书院的蜡印机上刻了几百份。 喊上何能，让他带一份送回北平城，先给朱棣，然后再给朱玉颖留一份，放在侯府自用。 至于剩下的，何秋全部用在了书院，书院的藏书楼里放上五份，再给那些学生夫子们，人手一份。 等到何秋把这本书发下去的时候，书院的人脸色都是蒙蒙的，且不说医书的真假，按照何秋的行事来看，医书肯定没什么问题。 但这可是能传家的手艺呀！何秋就这么无私地全部给了他们，这可真的是感动。 有的学生们当场就哭得稀里哗啦的，看那模样，那真真是打算一辈子为何秋效死了。 何秋也没想到，他这手操作还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弄得还挺尴尬的。 私底下他问了自己的三个学生，为什么大家都如此激动。 陈四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老师免了他们学费在前，还供给食宿，又不遗余力的教导他们知识，现在又给他们最稀少的医书，他们如何能不感动？” 原来，大明的医书是最稀少的，别说平民了，就是一般的有钱人家里也没有。 全大明最多的书，除了《大诰》以外，就是《四书五经》和《佛经》了，甚至《四书五经》都不一定有《佛经》的存世量大。 至于专业性比较强的书，比如医书，那真的是少得可怜，这种书一般都是传家的，有些行医十几年的人家，可能都没几本医书。 听到这，何秋真的震惊了！ “这……这连医书都没有，也能行医十几年？他懂医术吗，这不是要治死人了？！” 陈四维叹了口气，“很多行医的医生也就懂一两个方子，甚至有些村里的医生就不识字，治病全看经验。” 何秋的三观受到极大的冲击，他只是从新中国建立的历史上，想像觉得大明的医疗条件很差，但万万没想到，大明的医疗差到这等地步！ 朱高炽两兄弟也是不谙世事，毕竟一直都是在王府，对外面的情况并不了解。 朱高炽就有些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忍不住问道：“不是有惠民药局吗？” 说起这惠民药局，其实就是明朝的公立医院和免费药材库，朱元璋以前下过令，让药材产出地用课税的方式提供。 可是地方上的百姓赋税多了去了，惠民药局又是个用药大户，还是免费用药，没有收入，只进不出，这才没多久，就已经破落的很了。 陈四维也很直白的讲了，京城那边的情况还好，听说城里的惠民药局还在发挥着应有的作用。 但落到县里，就现在书院一些学生家里所在的县，惠民药局已经是可有可无的机构了，缺医生，缺药材，有人生病都不会过去，药局也不收治。 陈四维还有些犹豫的说道：“听他们有些人说，惠民药局也不是真的没药材，只是掌管药局的官员把库房的药材拿出去倒卖了，很多药房的药材就是从惠民药局来的。” 朱高炽两兄弟满脸怒容，狠狠地说：“又是这群贪官！” 何秋也是苦笑连连，他是在没想到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就惠民药局的这群医官都敢贪，这种风气可真的是。 也就是现在朱元璋没注意到这种半官方的机构，主要精力都放到整顿官场上了，要是被他知道这种事，那这群医官还能有的好？ 何秋又跟三个徒弟聊了聊，抽查了下他们的学习情况，结果还是陈四维的最好，他虽然底子薄，但向来是用功的。 朱高炽和朱高煦到底是没吃过苦，对学习虽说上心，但还是贪玩，特别是朱高煦，之前在王府是个熊孩子，到了书院好一点了，也还是个孩子头，更喜欢带着人一起踢蹴鞠。 何秋之前就跟朱棣讲过，不过朱棣也没多管，能不让他像以往那么不懂事就好了，至于闲暇之余是不是孩子头，对朱棣来说都无所谓。 …… 朱棣这边收到何秋的《赤脚医生手册》，趁着空闲仔细研读了一番，虽然他不懂里面的医术对不对，但王府上有人懂。 朱棣让王府的医官过来看看这本书，给出一个评价。 燕王府的这位医官叫林朔，林朔的医术也是家传的，自幼行医，且行医多年，是在燕王就藩的时候，被聘请过来的。 目的就是想利用官方身份，多接触些平时找不全的医书，燕王这边就很容易满足，而且他每月还要抽出来最少五天在城里给穷苦百姓治病。 以往林朔借着燕王的身份，看了不少有前朝名医们点评过的医书比如《千金方》、《金匮要略》等，还有很多官方收藏的医案。 没想到这次能看到这么一本名字有些奇怪的医书，虽然这书名字奇怪了些，但是这里面的方子什么的那可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林朔还没看完，就迫不及待的找到朱棣，要求他带自己去见一面这位写书的大医。 林朔毕竟不傻，他从朱棣的态度就看出来，这书是今人写的。 朱棣听了他的要求，面色古怪，说他可能要失望了，写书的那个人应该不懂什么医术。 林朔有些傻眼，坚持说到，这不可能啊，能写出如此医书的人，医术上最少也是一名大国手，比他林朔强多了。 朱棣也没多解释，只是领着他一起，到了城外的知行书院，来找何秋了。 朱棣带着一个陌生的人找上门来，何秋先是有些警惕，这是又给他找了什么活吗？ 至于林朔，那就是震惊了，因为何秋的年纪实在太小了！ 医生这个行当讲究天赋是不错，但更吃的是经验，一个医生见识的病例，治疗的病人少了，那肯定是成不了什么国手的。 像何秋这么年轻的国手，林朔是真的没有见过。 这就让他有些不确定，那本《赤脚医生手册》到底是不是出自眼前这位少年之手了。 但是朱棣领他过来见作者，朱棣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骗他呀。 拿别人的医书当自己的这种事情，只要懂行的一问不就全都露馅了，在燕王面前弄虚作假，是觉得燕王的刀子不够利吗？ 何秋看了两眼林朔，然后懒懒的跟朱棣打了个招呼：“王爷，哦不，岳父大人好啊，您这过来有什么事？” 听到何秋的称呼，林朔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了，原来是燕王的女婿，那想来他手中的书稿大概率是从别人手中巧取豪夺来的吧？ 林朔心中有些厌恶，又开始祈祷那位素未谋面的同行一定要好好地，他还想去和他好好探讨一下医术呢。 朱棣给何秋讲了下来意，何秋看着面色寡淡的林朔，有些头疼，只能面上热情的给林朔打了招呼。 先把两人请到小院里坐下，把茶泡好给他们两个。 然后看向林朔说道：“林医官可能要失望了，我不是这本书的作者。” 林朔虽然心里早有预料，明知道不可能是何秋，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林朔还在这胡思乱想，就听到何秋又讲道：“这书算是我师父和他几个好友一起编簒的，收录了他们这天南海北的行医经验。” 林朔忍不住问道：“不知令师……” 何秋歉意的说道：“已然不在世上，连着几个好友都已经去世了。” 林朔心里更加失望了，不过看何秋的样子，应该也不是真的杀人夺书的那种人，心里想要和作者探讨医术的心思也淡了下去。 只是何秋看到林朔隐隐有些失望的面孔有些不好意思了。 何秋就绞尽脑汁的回忆自己前世的一些记忆，他前世还有一个好友是学医的，不过学的是西医，但有些东西总是相同的。 何秋就给林朔好好地讲了讲如何建立患者的医案，医学统计学，解剖学等等零零散散的知识。 林朔刚开始还不以为意，但后面越听越认真，忍不住和何秋探讨了起来。 何秋讲的建立医案，和那个医学统计学听起来就很棒。 林朔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他最是清楚不过，每个患者的情况都不一样，用药也不一样，若是能建立一个完善的医案，每次生病的情况都有记载，就能减少用药失误的情况。 至于医学统计学，这可不止是一般的病症可以通过统计学的方法归纳总结，就是药材的药性也是能用得上的。 同一种药材，因为年份、产地、采摘和炮制方法不同，造成的药性不同的情况，完全可以通过总结，定下一个比较合适的比例，统筹用药分量。 虽然林朔也希望每个医生都能做到像他这样，按照患者情况的不一样，区分用药。 但这世上还是庸医更多，有些人一张方子在手，伤寒用它，头疼用它，腹泻也用它，治好了是自己医术高明，治不好那就是天意，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着实误人！ 但若是推行了何秋所讲的这些学问和制度，再配合上这本《赤脚医生手册》，那就真的不一样了。 第170章 惠民药局（下） 至于最后何秋讲到的解剖学，林朔听的有些皱眉，这学问肯定不是假的，但是太过残忍了，人死了都不放过，还要把人尸体解剖了，实在是…… 不过听到何秋说，这是他师傅当年解剖外族尸体得出来的结论，林朔就释然了，外族不算人，没毛病。 能给华夏的医术带来进展，这就是这些蛮夷最大的贡献了。林朔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算等回去以后，自己也雇人买些蛮夷的尸体来解剖。 何秋还领着林朔去显微镜那，观察了细菌，林朔这真的是大吃了一惊，解剖学还在他的理解范围里，这细菌就太神奇了。 他实在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精巧的器物，能通过这个观察到这么小的东西。 林朔自语道：“佛说，水中四万八千虫，看来还是真的啊？那所谓的外邪入体，也就是细菌入侵人体了？” 何秋挠了挠头：“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还需要林医官你亲自探明原因了。” 林朔嘴上说着好说好说，但一双手死死地抱住一台显微镜不放，何秋就明白了林朔的心思了。 只能很是无奈的许诺，等林朔走的时候，送给他一台，又简单的给林朔讲了讲如何制作倍数没那么高的显微镜，可以用来给学徒们用。 “总算把他送走了。”看着林朔远去的背影，何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边上的朱棣面上不显，只是看着何秋道：“我看你可没有这么讨厌他。” 何秋随口说到，“不管是谁，认真想要求学的人，总不至于被讨厌。” 然后何秋又认真的和朱棣说：“怼了，我这里还有一份东西，是关于军营里的医学设置的，你一会可以拿着看看。” 朱棣点了点头，这是好事，他自然不会反对，只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唉，按你这些法子治军，旁的都好说，就是太费钱粮了。” 何秋认真的说道：“若不如此，如何才能激起人们参军的热情？文强武弱不是什么好事，最好的局面还是文武并重。 而且有了这些手段，配合武学，才能真正提高武人的地位，要不然你也不想未来手底下全是不会打仗的文臣吧？” 朱棣幽幽的说：“出将入相，嘿，现在还有几多进士有这样的能力？” 何秋带着朱棣往自家小院里走，一路上不断有学生给他打招呼，他也不断的回礼。 到了书房，何秋没忍住，先把惠民药局的事和朱棣讲了。 朱棣也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出，他忍不住问道：“这是真的？这些医官有这么大胆？” 何秋点了点头：“恐怕就是如此。” 朱棣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道：“可是我看上次惠民药局配合着救灾，不是还可以吗？” 何秋翻了个白眼，“救灾那次，它们有出什么医生吗？就说需要提供的药材，不也不是他们全出的，还有不少民营药铺配合。” 朱棣认真回想了下，这好像还是真的，摇了摇头，说道：“人性之贪，可见一斑啊。” 何秋忍不住吐槽道：“这还真不算贪，比起常平仓上的人，那可真是清廉多了，哪次赈灾不先杀几个仓官祭天，再来一出火龙烧仓？” 朱棣狠狠地瞪了何秋一眼，何秋很不服气，反瞪了回去。 朱棣骂道：“老子是你岳父，你小子注意点身份！” 何秋的声势一下子就弱了，这个还真的没法回避，身份天然低他一头。 朱棣这才得意的问道：“你有什么法子解决没有？” 何秋撇了撇嘴，“我能有什么好法子。” 朱棣不耐烦的说：“快说，装什么呀。” 何秋才不情愿的回答道：“先说医生，这个我真的没什么好办法解决，医生的地位只要一日不能跟读书人齐平，那就不可能有太多好医生，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看到现在的社会待遇，就知道读书比学医强。” “而且我后面去打听了，惠民药局里面根本留不住人，在里面干实在没前途，没人去看病，锻炼不了医术；薪水低，养不活自己；没有升迁的路子，可能一辈子就在一个岗位上，你说这种地方谁会去？” “还尽喜欢招收那些医户子弟，都不管他们到底会不会治病，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至于药材，我觉得还是别让地方当课税上交了，苛捐杂税之可怕，我不说，你心里也有底。而且真正能征收上来的很少不说，交上来的也大多是卖不出价的次品。” “最好的办法还是买，朝廷出钱买药，如果钱不够，也很简单，立个规矩，贫者看病基本不花钱，算是达到惠民的目的，富户、商人看病收钱，收的价高点。” 朱棣想了想，摇头说道：“你这太想当然了，富户凭什么到惠民药局看病，明知道你要狠宰别人一刀，而且怎么区分富户和平民？要知道越是这种模糊不清的地方，就越有人喜欢下手，你这样做，弄到后面可能就是富户看病不要钱，平民看病收高价了。” 何秋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朱棣说的很有道理，这种事情是最有可能出现的。 想到这，何秋有些泄气，懒懒的说：“那我真的没办法了，只能还是当课税来收了，全靠朝廷的财政补贴。可是这样只进不出确实长久不了，难不成也学粮仓？新药进，旧药出？” 朱棣摇了摇头，“算了，这也不过是小事，我一并汇报给父皇，先让他查处惠民药局里的贪官，至于怎么改就交给朝廷上的人吧。” 何秋只能点点头，默认了，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不是什么小事，事关天下百姓的民生，可以说在古代，这惠民药局是唯一一个免费的公共医疗机构了。 它肩上的任务，可是重的很！ 不过现下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何秋也只能希望，在这本《赤脚医生手册》大行天下后，能识字的百姓能多一条活路。 朱棣拿起之前何秋说的军中医疗机构设置的手稿，看了起来。何秋默默地喝着茶，嘴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朱棣看完，也有些叹服，何秋制定的这个制度，不得不说很是巧妙。他没有想着在军中设置内科，主要都是外科的医生，甚至一般的军士都能担任。 只要会用刀，明白了这份稿子上写的东西，身边有药，就能做一个简单的清创手术。 至于里面写的石灰防疫，伤兵营制度等等，无一不显出何秋的智慧，就是这样后勤上的压力确实不小，除了粮草，还要输送这么多药材、生石灰等等。 朱棣考虑了下，决定还是按照老办法，把这个东西变成一份奏疏，上书给朱元璋，让他考虑到底实行不实行。 至于他自己的燕王护卫里，自然是要实行的，前不久马和回来了，汇报了一个大好的消息，长芦盐场已经出盐了，效率还不低，他手上有这么多精钢，还有盐，那肯定是不会缺钱的。 就是有些犯忌讳，自古盐铁都是专营，他一个人藩王挨上这些，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现在朱棣也不舍得把这些交出去，利益太大了，只能掩耳盗铃，希望父皇看不见了。 第171章 教子 时间很快就到了五六月份，已经快要到朝廷定好的出征时间了。朱棣上书讲的惠民药局的事，朱元璋很是伤心，下了大力气整治了一批人，朝廷上的文官也是下手极狠。 大概是抱着老子们都过得不好，你们一个小小的医官也敢乱伸手的心态？！ 至于朱棣说的那个军营医疗制度，朱元璋考虑再三，还是先行放弃了，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 供应二十万大军的药材，最少也要考虑到出现五万伤兵，这样所需要的药材，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倒是最后一起献上去的《赤脚医生手册》深得朱元璋喜爱，下令刊行天下，要做到和《大诰》一样，一户一份。 之前何秋提出的那个《洪武字典》就让朱元璋很满意，他虽然年号洪武，但也是渴望能在文治上出点大动静的。 正所谓盛世修书，弄出来一本《洪武字典》，教化的意义就不小了，更何况还有这种政治寓意，朱元璋实在不能更满意了。 这次何秋又弄出来一本《赤脚医生手册》，若是真的做到和《大诰》一样一户一份，那就又是他朱元璋的功德啊。 老朱一个没忍住，又下令给何秋封赏，不过这个消息要传到何秋那，可能也是一个月后了。 …… 一份军情急报，通过八百里加急，一路驰奔送到了朱元璋手里，这是一份来自锦衣卫的密报。 朱元璋看完，笑的极为开心，不过想到太子朱标，就有些头疼，让太监把朱标喊到自己这来。 把这份密报递给朱标看，别的什么都没说。 朱标拆开认真的读了下去，越读脸色越是涨红。 平日里，因为朱标身边的大臣们都在跟他说锦衣卫这儿不好，那不好，他就多次上书给朱元璋，奏请裁撤锦衣卫。 眼下的这份密报，确实打了他的脸。 “父皇，若是真的如这份密报所奏，北元已乱，那大军出征的日子就可以提前了，而且还要给锦衣卫酬功。” 朱标虽然被东宫属臣们影响，很讨厌锦衣卫，但他为人确实仁厚实在，不愿意睁眼说瞎话，既然锦衣卫有功，那就应该封赏。 按照密报上说的，现在北元朝廷四分五裂，正是明军出征辽东的大好时机，很可能能趁此机会将北元朝廷一朝打沉！ 朱标就是再没打过仗，可他的岳父是常遇春，小舅子是蓝玉，该懂的东西绝对是懂的。 如果军报属实，辽东的蒙古人死定了，待到朝廷收复辽东，收回辽东养马地，草原上的那些蒙古人就不足为惧了。 这份军报，有如此大的价值，而且是出自自己多次上书要求废除的锦衣卫，这下朱标可是尴尬的很。 虽然军报上没写，但朱标也很清楚，若是想要取到这么大的情报，肯定是要死上不少人的。 锦衣卫做出这么巨大的牺牲，结果自己这个太子在朝堂上一直想要废除他们的衙门，这岂不是令人心寒！？ 想到这里，朱标很是难受，情绪低落的说：“儿臣有错，请父皇责罚。” 朱元璋幽幽的说道：“你何错之有啊。” “儿臣不清楚实际情况，就荐言裁撤锦衣卫，实在愧对这帮国家功臣。” 朱元璋不置可否：“身为天子，身为太子，是不会出错的，错的都只是下面的人，你明白吗？” 朱标顿了顿首，“儿臣明白。” 朱元璋再问：“你现在可还想裁撤锦衣卫？” 朱标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儿臣还是希望能够裁撤锦衣卫，毕竟国内的锦衣卫监控臣子，诬陷忠良，兴起大案，这都是可以看得到的，确实应该裁撤。” “可是我也确实在锦衣卫的事上犯下了错误，我觉得还是要父皇责罚我的，是我的错就不应该推给别人，不然谁还会给我干活？” 朱元璋心里哀叹，真是个傻孩子，锦衣卫掀起大案，只是因为我需要他们掀起大案啊。而且还自己的错自己担，这真是天真到一定程度了。 但朱元璋实在不好在这点上跟朱标说什么，只是缓缓的说道：“太子啊，朕已经老了，说不好哪天就走了，这江山社稷就会留给你了，你就是未来的皇帝，朕只要不想废太子，就不可能因为锦衣卫处罚你的，这就是天家的颜面所在。” 说到这，朱元璋忍不住摇了摇头，“至于你说的，推了责任没人帮你干活，你看我杀了这么多官员，缺人干活吗？这世上想当官的，能当官的人多得是！” 朱标身子低的更狠了，却还是倔强的说：“父皇爱护儿臣，儿臣自然之道，但这对错一事重于儿臣的脸面，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 朱元璋怒气冲冲的拍了桌子，“够了！” 朱标浑身一颤，不敢再说了。 朱元璋长身而起，说道：“太子，你身为储君，我早早的就让你跟着我听政，你难道就听到了这些酸儒之言吗？！” “你作为太子，一言一行，都关乎天家威仪，所以你上书要废除锦衣卫，我允了，我不可能在朝廷上不给你脸面，为了你，别说是一个锦衣卫了，所有的亲军加起来我都可以一并废除。” 朱元璋说到这，想起来逝去的马皇后，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是在不想自己和马皇后的儿子，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恶狠狠的说：“你听从身边的大臣们的言论，要废除锦衣卫，废了就废了，但现在又觉得锦衣卫有用了，但坚持不恢复，这是好事，为政最忌反复，朝令夕改，但你不该为了这件事搭上自己的颜面，还被手下的文官左右，这样我怎么敢放心的把国家交给你？” “你这还没当上皇帝，就被手下的这群人牵着鼻子走，他们说什么，你都听，若是我真的为了锦衣卫一事，处罚了你，那你的威仪呢？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件事？” “都说明君要广于纳谏，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这兼听可不单单是让你听耳边的大臣们的话，锦衣卫的人说话，你听了吗？ 做事前，一定要深思熟虑，考虑周全，一旦决定要做了，那就不要轻易改弦更张，心智一定要坚定！” “朕还是吴王时就立你为世子，给你请来各路老师教导，等我当了皇帝，更是让宋濂、常遇春、李善长等大臣当你的老师，充任东宫属官，是真的希望你能当一个好皇帝的，我的心思，你应该是明白的。” 朱元璋的话在宫殿中回荡着。 朱标忍不住眼圈都红了，他一直都明白的，他已经三十岁了，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是秦皇汉武，和唐太宗也在立储的问题上犹犹豫豫，导致儿子们之间相互乱斗太宗，武帝有巫蛊之祸，杀子存母；连着废了两任太子，两个儿子都抑郁而终。 可朱元璋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他，坚持不懈的培养他，这样的舔犊之情，他又如何不知道。 只是随着朱标慢慢长大，性子本就仁厚，身边的大臣一直跟他说，陛下有汉武之资，话里的意思不外乎就是朱元璋有汉武的功业，也有汉武的过失。 治政太苛，所以汉武之后就是昭宣之治，休养生息，他们希望朱标也做昭宣，朱标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力表现自己的仁厚。 朱元璋看在心里，他也有数，大明立国之初，国力本就贫弱，为了消灭北元这个大敌，又不得不连年用兵，等他死了，确实也到了休养生息的时候了。 可是朱元璋也渐渐发现了，太子朱标仁厚是真的，可是他除了仁厚，还有个大问题，耳根子偏软，意志不够坚定，这点是朱元璋所不能接受的。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太子，你要知道明君并不代表他就是好人，汉武帝、唐太宗就是例子。仁君并不意味他真的什么都不做，汉宣帝不就是的吗？你要好好考虑下这个事！” “至于锦衣卫，你就暂且别管了，我会换一个指挥使的，也算是给朝廷上一个交代。” “接下来，让大军立刻开拔，出征北元，这次务必要除恶务尽，你提点下蓝玉，他这次可是主帅，要心里有数。” 朱标点头称是，又说：“此次带回情报的锦衣卫当赏，父皇可不能忘了这点。” 朱元璋现在心气平顺了些，笑道：“我可不会忘记这点，带回情报的人和这次死去的锦衣卫，我都会有封赏的。” 朱标点头，然后离开了宫殿。 朱元璋看着朱标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伤心，时不我待啊，他还是要多干几年。 要不然等朱标上位，能不能摆平外患真的是两说，他也只能在自己死前尽量交给朱标一个没有内忧外患的大明，就让朱标做一任太平天子吧。 第172章 有喜 等到朝廷上朱元璋下的命令到北平的时候，已经是五六月份了，古代通讯之不便，可见一斑。 这还是军情紧急，走的快，也还能找到确切的部队所在，若是等到大军出塞，朝堂上再有什么命令，等传到军队上的时候，怕不是仗都打完了。 自从确定今年秋天要打仗，何秋就被朱棣拉着，整理后勤事宜，主要是调配铁甲和火铳。 这事是他最擅长的，何秋私底下问了朱棣，他现在怎么不怕朱元璋问他要高炉厂了？ 朱棣耐人寻味的说，现在发现高炉厂就是给了朝廷，朝廷可能也没人能把他完好的运转起来。 何况现在高炉厂每天进出的铁料如此巨大，继续瞒，也是瞒不住的。 所以朱棣就按照之前何秋的建议，把高炉厂整体迁到了西山，利用那边的煤矿，大力炼钢。 何秋已经被拉到这边看高炉，快有俩月了。 这一日，何秋蹲在高炉前，一边吃饭，一边给欧雪岚和其他的学徒们讲解知识。 就看到何能被带到了高炉这边，满脸的喜色，小跑到何秋面前，跪地拜倒，大声喊道：“恭喜老爷，夫人有喜了！” 何秋耳边原来还响彻的轰隆隆的高炉的运作声，完全被何能大吼的这个消息所替代了。 晕晕乎乎的站起来，何秋一把抓住何能的肩膀，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何秋把何能往外拉，找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重复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何能笑容满面：“老爷，咱家夫人有喜了！” 何秋喜不自胜：“她有喜了，我有后了……” 一股巨大的幸福感把何秋包围了，本来有些游离于此世的他，瞬间像是找到了根一样，一下子就觉得踏实了下来。 从此以后，他何秋就不再是孤家寡人，是超脱于世界的穿越者了，而是真正的在大明落地生根，开枝散叶了。 何秋高兴的不行，抛下这边高炉的工作，哈哈大笑：“有赏，所有人都有赏！” 一旁的高炉作坊的师傅们也都得知了这个好消息，纷纷上前给何秋道喜。倒是欧雪岚，脸上隐隐有些失落，何能警惕的看了她两眼，决定把这个发现给主母朱玉颖说说。 何秋还沉浸在自己有后人的幸福中，压根没注意到这些，他急匆匆的给欧雪岚吩咐了下任务，就骑着马赶紧往自己家里赶了。 进了良乡候府，一路上都是家中奴婢们道喜的声音，何秋笑容满面，但也只是吩咐跟着自己的何能，等一会儿集中给他们发些喜钱。 自己仍是脚步匆匆，赶往后院去。 到了后院里，何秋的脚步又不自觉慢了下来，因为她看到自家媳妇躺在躺椅上在眯着眼睡觉。 何秋生怕吵醒了她，绿珠张嘴欲喊，却被何秋摆摆手止住了。 轻手轻脚的走到朱玉颖身边，何秋慢慢蹲下身子，侧身把耳朵贴在朱玉颖的小腹上，虽然孩子还小，还没能和自己母亲的心跳声分开来，但何秋就是能感觉到一种血脉上的羁绊。 一头是在小寐的朱玉颖，一头是何秋自己。 何秋忍不住拢了拢朱玉颖的身子，把她抱住，内心的激动也渐渐平复下来，此心安处是吾乡，现在朱玉颖身边，就是他何秋的故乡了。 何秋的动作很快就把朱玉颖惊醒了，朱玉颖躺在这假寐本就睡得极浅，惊醒过来很是正常，不过当朱玉颖看到何秋的这番姿态，心中也满是甜蜜，就没有打扰何秋的这番作态。 朱玉颖等了一会，看到何秋还是保持这么一个动作，不撒手，脸就有些红了，大白天的，家里还有仆人看着呢，怎么好一直被他这么抱着不放。 忍不住撒娇喊道：“夫君……” 何秋被朱玉颖这一喊，激回了现实，抬头一看，朱玉颖小脸带着娇媚，一瞬间怦然心动，食指大动。 就忍不住俯身一把把朱玉颖抱了起来，笑道：“颖儿，我们进去慢慢说。” 惹得朱玉颖一阵娇呼，边上的绿珠更是看的羞涩极了，自家老爷也太不讲究了。 何秋把朱玉颖抱进卧室，三下五除二，就开始白日宣淫。 风停雨歇之后。 何秋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而粗重，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已经进入了贤者时间。 几个月没有发泄过了，这一波被自家老婆榨了个干净。 古人云：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诚不欺我啊。 这一开始还是何秋自己占着上风，大发神威，可到了后面就是朱玉颖翻身做主人了。 也是几个月没见他，又兼有了身孕，朱玉颖显得极为情动。 何秋无奈的说道：“别闹，实在累了。”推开了朱玉颖还在何秋身上探索的手，免得一会儿还要再来一次。 朱玉颖嘟着嘴，有些发小性子，“哼，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是不是那个欧雪岚？你自己就是良乡候，若是真的喜欢了，就把她纳进府来吧，我也不是什么爱吃醋的人。” 何秋很是无语，大喊冤枉：“我是真的冤啊，我这几个月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心思想这些，而且刚刚你也体验过了嘛，我这一看就是非常注意养精蓄锐的。” 朱玉颖将头贴在何求胸口，捏起一小撮头发，在何秋身上撩：“人家也就是说说，我也是跟你闹着玩的，不过欧雪岚的事我是说真的啊，夫君若是有心，不妨收进房来。” 何秋稍微有些心动，欧雪岚的长相和身材也都没得挑，确实不错，若是收进房来…… 转而看到朱玉颖脸上狡黠的微笑，何秋心中打了个激灵，义正言辞的说：“颖儿在想什么呢，我可是只爱你一个，你万万不要多想。” 朱玉颖这才满意的停下了这个话头，但又说起来另外一件事：“别的我管不了你那么多，但是接下来的大战里，你不是要帮着处理后勤上的事？ 这次你要再出去公办，一定要带上我，不能把我一个人抛在家里，你一人在外面几个月，我难受不说，你自己也会很寂寞呀。” 朱玉颖话说的极为霸气，可实则自己心里也有些忐忑。 何秋看着朱玉颖的小脸，嘴角都直抽抽，这真的是一孕傻三年吗？ 便开口道：“你是不是傻，你还有身孕，我怎么可能把你带着到处安排后勤上的事？” 一番话说得朱玉颖有些沮丧，不过何秋接下来的话，就让朱玉颖的心情多云转晴了。 “我接下来就不打算跟着岳父大人去战场了，就在北平城里，帮着清清后勤上的账吧，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亲眼看到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 何秋的这番话算是发自肺腑，也是为了这几个月完全忽视了自己妻子的一个反思，语气里多是愧疚。 想着几个月，自己在高炉忙前忙后，帮着处理炼铁冶造兵器的事，全然忘记自己家中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新婚妻子，这实在太不应该了。 朱玉颖跟何秋毕竟是夫妻，两人婚前就多有交流，婚后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更是一直腻在一起，可以算得上是知己了。 朱玉颖自然能听出来何秋说的是真心话，这可把朱玉颖感动坏了，别的男子都是为了事业不惜牺牲感情，可自家夫君却为了想陪在自己身边，亲眼看到孩子出生，放弃了事业。 朱玉颖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用热烈的眼神盯着何秋，挑逗了起来，想要再做一次女骑士。 何秋半推半就的也就接受了，还真是痛并快乐着。 第173章 宴请何秋 接下来的几天，何秋就宅在家里，陪着老婆，当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给自家岳丈朱棣同学，打了一份报告，语气诚恳，但只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不干了，要回去陪老婆了。 这让朱棣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该夸何秋和自己女儿感情深厚，还是该骂他偷奸耍滑。 不过很快朱棣就没心思再想关于何秋的事了，因为这次征伐北元的统帅——蓝玉，已经到了北平城了。 为了避免被蓝玉盯上，挑出错来，朱棣最近的动作也小了很多，大有把事情都交给蓝玉来做的姿态，不过朱棣心里面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蓝玉到了北平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视察军备情况。 看着城里几大武库里堆积成山的甲胄和刀剑，蓝玉眯了眯眼，这么多装备，可真是豪奢啊。 以往蓝玉跟着出征的时候，可从没有打过如此富裕的仗。 他仔细的看着这些摆在武库里的板甲，这都是何秋利用高炉炼的钢，再用水力锻锤造出来的，看着就像是两块钢板前后缝合起来，但实际上穿取还是非常方便的。 定远侯王弼一脸惊喜的从外面赶了进来。 “永昌侯，我刚才试过了，北平这边的武器比咱们军中的好了不止一倍啊！” “两边的兵器对砍，往往都是咱们军中的兵器刀口都豁了，北平这的武器还是完好无损。” “甲胄就更了不得了，五十步内强矢不得寸进，火铳也打不穿，重量也比一般的明光铠轻上不少。” “这些都是谁督造的呀，真应该好好赏一赏。” 蓝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还忘记说了一样，这北平城里造出来的甲胄比我们穿的还便宜，质量比我们的好，价钱还比我们的便宜。” 王弼更为激动了，说道：“可不是吗！真不知道燕王是怎么做到的，若是以往咱们出征的时候有这么好的装备，弟兄们能少死多少人啊！以前一场大仗打下来，少说要换三把刀，可若是换成燕王这的武器，可能一把就够用了。” 蓝玉突然笑呵呵的看向王弼，说道：“定远侯想不想见一见这个做出来这些武器的人？” 王弼惊讶极了，脱口而出道：“我当然想见！” 而后又有些疑惑：“永昌侯还知道这些是谁做的？” 蓝玉说道：“那是自然，此人还是我朝的侯爷呢。” 王弼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大明还有那位侯爷，精通军械制造的。 不过反正很快就要见到人了，王弼也不愿费神想那么多，见到人不就都清楚了吗？ …… 良乡候府，书房。 何秋看着手中被送来的请帖，感到一阵头疼。 自言自语道：“怎么又是蓝玉，他这次又找我干什么。” 何秋心里对蓝玉有些抵触，毕竟从穿越过来，蓝玉连着刺杀了朱棣两三次，全部都被何秋帮着化解了，两人的梁子肯定是越结越大。 何况何秋是打算和朱棣一起造反的，不对，不能说造反，应该说未来跟着一起靖难，和蓝玉这个铁杆的太子da g可不是一路人。 犹豫再三，何秋咬咬牙，还是决定去赴宴了，虽然可能宴无好宴，但好歹这儿是北平，燕王朱棣的地盘，光明正大的去，蓝玉也不好做些小动作。 不过去之前，还是先给朱棣说了一声，让他也做好准备，提高警惕。 蓝玉在军营设下宴席，老神自在的等着何秋前来。 边上的定远侯，还有些心急，嘟囔着怎么还不来，他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善与制作军械的侯爷确实很好奇。 要知道，能封侯的一般也都是他们的老兄弟，一起打拼了很多年了，可他王弼却还真的没听说过哪个兄弟擅长这块的。 何秋很快就来了，蓝玉笑呵呵的招待何秋坐好，开始吃饭，不顾一边快惊爆眼珠子的王弼。 这人怎么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侯爷了？这是哪家弟兄的后人袭的爵吗？ 王弼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敢问你的爵名是？” 何秋正在专心致志的吃东西，听到有人在问，随口回到：“良乡候。” 王弼迷茫的瞪着眼睛，蓝玉不禁大笑起来：“定远侯孤陋寡闻了吧。这位良乡候，之前献上亩产几十石的良种，因此被陛下亲赐良乡候的名爵。” 王弼大吃一惊，“亩产几十石？” 然后面容一肃，“良乡候实乃万家生佛啊。” 何秋很谦虚的说：“这只是运气，也要感谢圣上，若是换成北元的鞑子们，我就是献上此等良种，只怕也不会被封侯。” 蓝玉暖了个场，寒暄道：“大家都是侯爷，就不要这么矫情了，还是互称姓名的比较好，痛快些。” 然后就把话转到那些装备上，“何秋，你造的这些武器质量上佳，价格又如此低廉，可是有什么诀窍吗？” 王弼听的一头雾水，永昌侯怎么这么不讲究，直接就开始问别人的家传秘诀了？ 何秋呵呵一笑：“也没什么秘诀，只是炉子好，炼出来的铁自然就好了，而且这冶铁作坊，已经上交给了朝廷，以后大明各地的军将都可用上这么好的装备了，这次的十五万大军只是开个换装的头罢了。” 王弼听了心中大喜，不顾礼仪的站了起来，给何秋拜了一拜：“我代军中的将士们谢谢你啊，若是早就有此等装备，不止有多少兄弟，就不用了落下残疾了。” 何秋摆了摆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都是为国效忠。” 蓝玉手中把玩着酒杯，若有所思的问：“何秋你把这么贵重的一座冶铁作坊交给朝廷，那你又想要什么赏赐呢？” 何秋很轻松的笑了笑，说道：“惟愿陛下到时候能准许我在开一家冶铁作坊，专攻民用，铸造铁犁，锄头等，也可免去百姓的部分种地之苦。” 要知道从汉朝开始，这盐铁大都是国家专营的，但凡私自贩铁贩盐，那都是要杀头的重罪。 但是盐法一向比铁管得严，利润太高了。 而在大明，目前私人开矿炼铁还是被准许的，不过想要大规模炼铁，肯定还是要有朝廷背书。 毕竟大明立国之初，各地都是荒地，就是为了鼓励农耕，也要有充足的农具，不放开私人冶铁，仅凭官方作坊的供应，完全不够用。 何秋向朱元璋求得，就是一道口子，准予他大规模收购铁矿石和煤矿石，毕竟一般的大明私人冶铁作坊肯定是没法做到他想象中那么大的。 蓝玉若有所思，“是吗？何秋你可真的是高风亮节啊。” 何秋总觉得蓝玉这话阴阳怪气的，就慢慢闭口不谈了，草草的和他们两人吃完饭，何秋就麻溜的告辞了，片刻也不欲多待。 第174章 蓝玉的苦心 等到何秋离开军营后，王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蓝大将军，我看你今日是否有些太过针对良乡候了？” “针对？我确实是在针对他，可是又找不到什么破绽，能把他摁死。” 蓝玉说的极为坦诚，坦诚到让王弼大吃一惊，“何至于此！” 蓝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定远侯，你看这北平诸事如何？” 王弼回想了下自己来到北平后的经历，忍不住开口称赞道：“这北平是一日繁华过一日，街上多出了不少新奇的玩意，比如香水、新话本、炸鸡等等；而大军的后勤安排也极为妥帖，像是今天看到的武器只是此中一例罢了。” 蓝玉却只能是苦笑：“这些大多都和何秋这位良乡候有关，而且他还是朱棣的女婿。” 王弼一开始有些没反应过来，还在那笑着说：“原来还是天家姻亲啊。” 但是看到蓝玉的脸色，王弼再蠢也反应过来，燕王和太子可不是一回事儿。 接着蓝玉叹了一口气：“你看到这北平这儿的军械，感觉很激动，我心里却充满了忧虑啊，这么多精良的军械，万一燕王做出什么不忍言之事，那就麻烦大了。” 王弼心中暗自叫苦，我这是不是掺和到天家夺嫡之事中了。 他的老上司傅友德本就在太子的东宫有任职，而他后面多次征战也是跟着蓝玉一起，这么一算王弼就是妥妥的太子da g了。 这事也是他避不开的。 王弼想到这，就把自己心中的忧虑丢到一旁，开口安慰道：“永昌侯不必多想，太子仁厚，陛下自开国以来，又一直关照太子，甚至早早地让太子参预朝政，此间苦心，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一看就知。” “燕王就是再有能耐，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的当臣子。何况这不是有蓝将军你在呢，纵然燕王有通天之志，也越不过东宫各路勋臣大将吧。” 听到王弼的这番话，蓝玉却更加忧愁了，“太子，唉，太子啊！” 他蓝玉是太子朱标的表亲不错，但朱标明显更亲近那这些文臣们，若是这些文臣各个都像李善长那样，蓝玉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可是这群人都是些腐儒，这就让蓝玉十分憋屈了。 蓝玉忍不住说道：“勋贵大将又能如何，在东宫压根比不过那群文臣！都把我们这些领兵打仗的当成球吧，没一个正眼看我们的！” 说到这，蓝玉也自知有些失言，说的严重点就是有怨望，就闭口不再说这个话题。 只是泛泛的和王弼感慨，这打完天下，只怕就要马放南山了，他们这群武将就再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搞的一群酸丁都能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王弼对此也深有感触，出去打个仗，朝廷里总是有人抨击他们杀戮过甚，左一口一个子曰，右一口一个道德，烦不胜烦，就像苍蝇一样。 很快，两人就都喝醉了，王弼打着摆子，晃悠着走出了蓝玉的军帐。 等到王弼一出去，蓝玉就精神抖擞，那还有喝醉的样子。 蓝玉坐在主位上，恨得骂道：“真是个老狐狸，光在那打太极，什么东西都不说。” 蓝玉是很想把王弼拉过来，跟太子的关系更进一步的，要知道现在开国功臣里的名将，死的寥寥无几，还是国公的也就冯胜和傅友德了，沐英和他都算是小字辈。 傅友德和冯胜关系不错，王弼作为傅友德的亲信将领，若是他旗帜鲜明的站在太子这一边，那就意味着军中还剩的几大巨头，全部都站到太子这边了。 任凭朱棣本领通天，也翻不过身来！ 可惜，王弼也很精明，死活不开口，掺和天家私事。蓝玉心中有些埋怨，也有些羡慕。 若是能的话，他蓝玉何尝不想只去打仗，不管这些政治上的事，可是常家、蓝家和太子朱标绑得太紧了。 而他姐夫常遇春又去世得早，这些事就只能由他来谋划了。 蓝玉越看东宫里的那群文士，就越不顺眼，可是太子现在明显更亲近他们，他蓝玉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天天逮着朱标说这事吧。 还有朱标的那群师兄弟，怎么宋濂自己人品能力都挺过硬的，就叫出来这么一群徒弟呢？ 一个个能力不大行，就是傲气的不得了，看哪个都不顺眼，眼高手低！ 特别是那个方孝孺，当年犯了罪，被关进大狱，还是太子求得情，才被放出来。出来之后，还是那么傲气，还老是找他的茬，蓝玉想想就心烦，恨不得把方孝孺一刀剁了。 可是这人为人清廉，颇有正气，在士林中很有名声，就是为了太子考虑，蓝玉也不敢去杀他，要不然太子积攒这么多年的好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 这群文臣，被陛下杀了一茬又一茬，可这朝廷上很快又都是文臣了，太子还常常出面保下一些人，现在东宫大都被这群人占据了。 可是东宫所属的武将们，也就蓝玉是个顶梁的，别的人都死了，或者不怎么掺和东宫里的这些事。 要说这武将和文臣确实大不一样，文臣死一个就算了，还能有另外一个人随时可以替上来，可是武将，那真是死一个少一个，能打仗的名将都是宝贝，不是能培养出来的。 就说他蓝玉，作为开平王常遇春的小舅子，现在要是常遇春复生，都将兵十万，他真的不一定能打过常遇春。 蓝玉现在也做不了太多，没办法把人都从太子身边踢开，只能多加联系剩下来的开国武勋们，尽量在东宫抱团，这样以后说起话来也有分量。 等到朱标登基后，不至于被那群文臣欺负了去，也同样是为了防备剩下来的这群藩王们。 其他的藩王都还好说，但这燕王和宁王，实在是太子的心腹大患啊，燕王特别有能力，上次伐北元的时候，在金山之战又立下了不小的功勋。 宁王也是惯于征战的，实力比燕王还大，怎么看以后都不像是个能老实的，所以太子身边更需要有一大批武勋了，若是真的有什么不测，还能镇压下去。 山陕一带的两个藩王，平日里就多有不法事，若是等到朱元璋去世，朱标继位，他们若是闹出点什么动静，那乐子也不小，总不能让朱标刚登基就拿亲兄弟们开刀，若是在此之前就有大将去盯着，在一旁威慑，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就少了很多。 算下来，现有这群武勋还真不一定够用呢，蓝玉现在就期待着，这次伐北元能有大胜，自己夹带里要是能再出几个侯爷，那就是太子的死忠！ 对太子，对蓝家都有好处。 蓝玉的这番苦心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能活的久一点，等到朱标登基，立了朱允熥做太子，一切都稳定下来，蓝玉才能放心了，到时候就是去了黄泉，见到姐夫，也不怕了。 第175章 后勤事（上） 又过了半月，明军还有五日便要正式出塞了。 朱棣也是被一大团事搅得脑子都乱糟糟的，毕竟一边要防着蓝玉给他使坏，另一边还要准备大军后勤上的东西。 这个时间，何秋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了，自然让他感觉很是不满。 虽然也知道是为了自己女儿，但这种不爽的心情，懂的都懂，要知道就连他朱棣都一两个月没回王府了。 于是朱棣抓紧抽了个空，把何秋给揪了出来，让他再度负责大军后勤上的事。 看着幽怨的女儿，朱棣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决把何秋拉走了。 何秋也只能是认命了，早点把北元打死，他的事也就能早点结束，搞不好还是可以亲眼看到自己第一个孩子出生的。 这个时候，铁甲、火器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粮草也早都备齐，何秋要做的就是记账，划定支出。 这些小事看着不起眼，但责任还是很重的，而且极为繁琐。 何秋做了一天账，终于怒了，直接把整个知行书院的人都拉过来了，就连朱高炽和朱高煦也不例外。 他们不管怎么说都是被何秋熏陶过的，系统学过数算知识的人，而且还会用现代化的数学符号，也懂得复式记账法，可比原来军中负责后勤的那批人好用多了。 不过何秋也没把事做那么绝，只是让原来负责后勤的跟着他们一起学习，这样以后军中就有自己的记账人员了，书院的人的负担也会轻一些。 本来军中的这群人还想反对，认为这样原来没接触过军务的人，直接上手肯定要闹出来乱子，而且这不是显得他们很没用。 但等到书院的人一来，实践了一天之后，他们纷纷改变立场，没办法书院的这群人实在太顶用了。 他们似乎个个都对这些账册了如指掌，随随便便就能把数据整理得极为妥帖，还带来了不少更好用的新知识，和蜡印机这种工作神器。 这些都大大减轻了他们原本的负担，还能学到新东西，更何况何秋也没特别为难他们，只要不是个傻子，现在都在拼命吸取书院学子们带来的新知识。 毕竟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次北伐之后，这样的记账法和数字符号等就要通传天下了，最不济也是在朝廷内大力推广。 他们这些比其他人先一步学到的，未来的前途，那也是极为光明的。 有了书院的人打下手，何秋就优哉游哉的跑外面逛去了，美其名曰视察军情。 有蓝玉等人在上面看着，哪还用得着何秋去管军情，大家虽然都知道这是他偷懒的理由，但也只能在心里腹诽。 这会儿，何秋刚回来，就看到朱高炽用极为幽怨的眼神盯着他，自己的学生兼小舅子，就在这两天里，就熬出来了黑眼圈，这让何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何秋摸了摸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不由得开口问道：“这些账册整理的如何了？” 朱高炽脸色复杂，叹了口气说道：“还差的挺远的，原来做的账册太乱了，现在即要做新的账册，还要去把旧账册整理好。” 何秋想了想，那就还是人手不够呀。 就接着开口问道：“那原来那群军吏学得怎么样了？” 朱高炽稍微舒展了下眉头说道：“倒是有五六人，已经可以跟上书院师兄弟们的脚步了，能单独整理账册。” 何秋一拍手，这就不错了。 “那就让他们跟着赶紧干活，用以老带新的方法，他们每早一日学会，你们就能早一日轻松下来。要知道，等到大战结束，那些战利品送过来的时候，才是军中账册最混乱的时候，到时候有你们受的。” 反正别指望何秋亲自下场，帮着他们做账。正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他现在只需要做到知人善用，让别人干活，自己监督就好。 傻子才会去亲力亲为呢，要真那样，不是要把何秋累死？ 朱高炽感到一阵气闷，何秋太会偷懒了！ 他虽然也知道，估计要不了多久，原来这批军吏就能学会，挑起大梁，但现在太缺人手啊，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未来能会，那是未来的事。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搞不好书院的人就要累死几个。 朱高炽就把自己的想法和何秋讲了，何秋听完他的顾虑，笑嘻嘻的说道：“那我就再把你姐姐负责的商会那的账房先生掉一批过来，这样总行了吧？” 转而又打量了几眼朱高炽的身体，取笑道：“之前让你多锻炼，你还不乐意，现在身体拖后腿了吧？看来以后书院里的体育课还要加强，君子六艺不能丢啊。” 朱高炽打了个寒颤，怒目而视，但也拿何秋没办法，谁让何秋既是他师长，又是他姐夫，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长辈。 沉默。 朱高炽也唯有沉默。 边上的陈四维看的心中好笑不已，冲着朱高炽挤眉弄眼的，朱高煦也在一旁笑嘻嘻的。 他俩的身体都好的很，现在也不觉得累，反而倍感精神，毕竟能在这么小的年纪，接触十几万人的后勤处理，这对他们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份不小的机缘了。 就算是朱高煦，身为王子，未来也不一定能有这般机缘。 朱高炽看着两人，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开口向何秋说道。 “师傅，我看我弟弟和大师兄事务相对清闲，完全可以再给他们加加担子。” 陈四维和朱高煦被吓一跳，现在这些事还不算多，能受得了，要是再加加担子，那可真的不好说，连忙在一旁推辞，三人吵吵闹闹。 何秋笑眯眯的看着三人相互拆台，等他们闹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制止，催着他们赶紧继续做事。 何秋就在一旁摆上了西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有人遇到什么问题了，何秋再给他们做下解答，迎来一众钦佩的眼神。 大夏天的，天气也比较热，何秋虽然没办法给军中其他营帐都放上冰块，但在他自己的办公地点，放上一堆冰块，那是没人会说什么的。 就是有人议论，也是极为羡慕，毕竟何秋又没从军中的耗费里扣，而是自掏腰包，弄出来的冰块，只能说他何秋有本事。 第176章 后勤事（下） 朱高炽看着何秋的做派，很快就也跟着学坏了，等到商会的人接受了部分清查账册、整理用度的琐事后，也跟着变成了一个监督众人干活的监工。 减少了亲自上马，熬夜整理账册的事，反而多去给原来的那群军吏们做些讲解，平时多喝茶，多动嘴。 毕竟没有谁会是天生的工作狂，能偷懒都还是想偷懒的。 连带着前些天熬夜熬出的黑眼圈都消下去了不少，看着朱高煦被自己监督着干活，心情更是舒畅了不知道多少。 想想也是，平日里老爱和自己作对的弟弟，这次在自己监督下干活，虽然偶有顶撞，但也只敢嚷嚷。 朱高炽在干活的时候，还能收到众人感激的小眼神，更何况，他少干活，别人多干活，这心情能不好吗？ 不是有句话，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看到朱高煦这么勤勤恳恳的干活，自己能坐在那享福，朱高炽笑都快笑死了。 不过朱高炽也很奇怪，最近很少能在营帐里看到何秋的身影，前两天，就算何秋再怎么偷懒，也会时不时到营帐里坐一坐的。 这天下午，总算是让朱高炽堵住了何秋，他直接开口向何秋问了，问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何秋也没瞒他，这事儿也瞒不过去。 简单的和朱高炽讲了下，他最近在忙着修路，修一条从此次大明远征的营地，直通北平城的大路。 这样后续的粮草运输和辎重缴获，来回运输都要比现在方便多了。 朱高炽吃了一惊，有些迟疑地问道：“大军刚从北平出发，近些时日，这十几万人吃马嚼的，也都是由北平城供应的，若是再征发民夫，北平附近的百姓生活就太苦了，师傅你看是不是可以暂时不要修这条路？” 何秋很果断的否定了，而且还向朱高炽解释道：“我说的这个修路，不是让百姓们服役，而是要给他们发工钱的。” “何况，我修的路，不需要用黄土来回夯地，更不用从别处挑来一大堆石块，其实百姓的负担反而减轻了不少。” 说到这儿，兴致来了的何秋，还极为高兴的给朱高炽上了一堂经济课，虽然把朱高炽说的云里雾里的，但不能否认的是，何秋所讲的这些确实没有错。 何秋生怕朱高炽不信，还特意拉着他在民夫的场子上转了一圈。 朱高炽这才放下心来，万一要是在大军开拔之际，闹出什么事来，那他父亲燕王是免不了挨一阵批的。 却说军营这边的民夫们，刚开始也差点被吓傻。 谁让当时官府下发的诏令是要征发北平附近所有成年男女。 本来嘛，只要行兵打仗，就没见过不征发农夫的。 原来每户一丁，他们的心里也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可是诏令一出，所有人都议论开了。 这次何秋让下发的通知是不分男女，只要是青壮，一并征发。 本来这群百姓们还极为不满，认为官府这是把他们往死里逼，可是等到详细的策略出台，大家又众口一词，认为何求是个好官。 毕竟何求此次征发民夫，一改朝廷原来的做法，不仅不需要自备干粮，还是会给他们发银子的呀。 每人一天发上十文工钱，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于是乎，百姓们都非常积极的参加到这次伐北元的后勤事业中。 何秋也没滥竽充数，而是极为细致的给来干活的人分工。 年轻力壮的，负责烧水泥，修路。 女子们就带在营地，每日烧制军粮，缝制粮袋，同样也有银子拿。 何秋还专门从书院附近的村子里，调出来一群懂的木匠活的大家们，帮着设计修造原世界的风力磨坊。 还特意找来几十个精明的百姓，有些抛去收拾旧衣服，有人去采买所需的针线，有人去北平的常平仓运回军粮。 至于会不会被说成奇淫巧技，何秋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何况他的道统，就是要落在实物上的。 看着这几座风力磨坊，何秋心里的小算盘就敲得噼里啪啦响。 他既然是给老百姓发工钱，没有让他们免费服役，这种挂账在军费上的做法，自然会让军中留守的将领们发现。 这下这位留在这的将领就不太高兴了，你要做好人，不能拿我们的军费挥霍呀，这要是让其他弟兄们知道了，那还不要骂死我。 于是，陈松陈游击就来找何秋说理了。 何秋听完陈松的话，很是轻松的说道。 “你不要心急，我真的没有浪费你们的军费。” 转身一喊，“高炽，把地图取过来。” 等到朱高炽把大明边塞的地图拿给何秋后，何秋就很热情的指给陈松看，讲解自己的规划。 “陈游击，你看。这是我们现在在的密云镇，若是能修一条路，西联宣府，北接大宁，南通北平，那就完全可以作为后续大军出塞时的集结地。” “而且这条路一旦建好，就能减少军粮在运输上的损耗，对稳定边疆是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的。” 陈松脸色动都不带动的，冷淡的说。 “我知道有意义，但你不能私自挪动军费。” 何秋气得直跳脚，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 “我没有私自挪动军费，我虽然给百姓发了钱，但是他们没能把钱花在别处，又全都留在军营这了呀！” 这下，陈松才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操作，但是很快镇定下来，表示自己不相信何秋的说辞。 何秋只能让朱高炽再把账簿拿出来，给陈松看。 陈松接过来一看，第一感觉就是顺眼，看起来条理明白，但是里面的东西看着看着他就有些弄不懂了。 “为何每天发出去上万两银钱，到了第二天大部分又能收回来？” 何秋嘿嘿的笑着，像极了一位奸商，不紧不慢的跟陈松解释道。 “我虽然把银钱发给了这些民夫，一个铜板都不少，但是他们在修路期间，可都是在密云镇集中呆着的。” “密云现在可是大军的军营重地，这里面开着的馒头店等全都是我开的，拿的军队的钱，干完活，民夫们总要吃饭吧，这一来一回，大部分银钱就又都回到军中了。” “但是民夫因为朝廷发钱雇他们干活，那修路的积极性，不是一般的高，可比平时征发民夫效率高多了。” 陈松听完脑子里连轴转，也想不通这个道理，最后看在现实的份上，也就只有由衷的说了句：“良乡候，你可真是大奸商，没良心啊。” 何秋丝毫不以为耻，奸商就奸商吧，只要对百姓有些用处就行，自己的这种做法总比强征百姓来的好的多，靡费也极小。 第177章 倒霉的蓝玉 何秋在这边搞骚操作，已经慢慢修好了从密云到北平的水泥路，这些水泥虽然比不了现代的那种标准水泥，但也能达到现代一些偏僻乡村的标准。 修出来的路，至少在古代这个条件下，是很难出现大的损坏的，也就只能靠日晒风吹了，毕竟没有特别大吨位的车辆通行。 何秋这天正得意的在营中，拿着毛笔，对着地图上涂涂改改，突然一个士卒慌慌张张的跑到何秋这。 “启禀良乡候，这……这大事不好啊。” 何秋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什么事慌成这样，这是军营，万事都要稳重些。” 来人只是喘了几大口气，像是慢慢平静下来，但语气里还是不加掩饰的慌张。 “侯爷，这永昌侯麾下士卒，很多都水土不服，得了重病，就连永昌侯也一样，现在正退回密云呢。” 何秋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说道。 “你说什么？！” 永昌侯蓝玉前世里应该没有这么一遭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玉可是军中主帅，他这么一生病，军中士气必然不高，只怕未来的捕鱼儿海之战就要往后拖延不少时间了。 而且他现在在主管后勤，结果前方的主将忽然生病，这换谁来，恐怕都想要斩了他这个后勤总管，立立君威！ 毕竟何秋作为后勤主管，嫌疑可是不小的，若是蓝玉直接拿这点攻讦他，何秋也是没有什么能辩驳的手段了。 何秋顾不得其他，连忙从后勤营帐中奔了出来。 结果刚一照面，就发现蓝玉现在整个人都半死不活的。 这就让何秋心里开始犯嘀咕了，这不会是道衍和尚下了什么毒手吧？ 一旁的定远侯王弼极为尴尬的搀着蓝玉，蓝玉本人走路也是一脚高，一脚低的。 迎面就撞上出来看情况的何秋，蓝玉苍白着脸，松开王弼的手臂，颤颤悠悠的站在何秋面前，勉强道了声。 “良乡候好。” 何秋刚还没回礼，就听到咕咕咕的一阵腹鸣。 蓝玉的脸都黑了，连忙又抓住王弼的手臂，和何秋说道。 “这个……本候现在身体有些不适，还是再过段时间，前来拜访！” 何秋也是先跟王弼打了声招呼，就看到王弼黑着脸吼道。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帮着扶下蓝将军？！” 蓝玉身边的亲卫有些委屈，我们之前扶的好好的，还不是您一来，把我们赶过去了。 但也不敢反驳，麻溜的出面把蓝玉扶着去上厕所了。 何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了看王弼，问道。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永昌侯都变成这样了？” 王弼黑着脸，拉着何秋先回了营帐，等到帐里只剩他们二人的时候，才有些郁闷的说道。 “唉，此番出征，实在不甚顺利，出了长城一带不过五天，军中士卒就有不少人水土不服，一直拉肚子。” “本来我和永昌侯还想着率轻骑直奔北元王帐的，可现在连蓝将军也中招了。” 王弼的脸色超级难看，要知道本来他们得了锦衣卫的情报，已经探明北元残余王帐所在位置，定下轻骑长途奔袭的策略。 可是这水土不服给他们来了当头一棒，不得不又撤回了关内。 这让王弼心焦无比，这次征伐北元，若是能有所斩获，立下大功，说不得他也能被封国公，可现在这么一来，全成水中月，镜中花了。 何秋有些愣怔，反问道。 “水土不服？此次出征的多为九边将士，应该不会有这么问题吧？之前大军出征草原，会有这种事吗？” 何秋这么一说，王弼也愣了下，他仔细想想，脸色凝重的说道。 “嘿，还真是的！之前我出征草原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这样看，就是北元使了什么手段了吧！” 何秋摸了摸下巴，回道：“应该就是如此了，让人腹泻，不外乎就是在水源地下毒，或者抛死尸。下毒成本太高，而且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准，就找到大明的行军路线，那就只有抛尸了。” 说到这里，何秋看向王弼，询问道。 “王静君，你们当初的饮水地有无发现有动物死尸？” 王弼有些迟疑，他平日里基本不管这种小事，还真的不太清楚。 想了想，王弼就把自己军中负责扎营的副将喊来，询问了一番。 他这一问，那位副将面带异色说道。 “可能真的被良乡候说中了，我们当初立营取水的地方，有不少牛羊死尸，当时我也并未在意，想不到竟和这些有关！” 何秋一听，那应该就是这样了！ 他转而对王弼讲道：“想当年成吉思汗征大宋，遇到坚城，就喜欢向城中丢弃动物尸体、粪便，这样容易引发瘟疫，最次也能让人身体变得虚弱，看来这次他们也采用的这个法子。” 王弼先把他的副将打发下去，又有些疑惑的问道。 “可是，我之前也不是没有征伐过北元，但之前他们一直都没用过这招，现在居然还会在水源抛尸，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王弼的话说的很霸气，颇为瞧不上北元，也是从大元被他们这批人给打成北元，能指望他们对北元有多少敬畏呢？ 何秋正了正脸色，说道：“王将军千万不可小觑北元，他们既然把老祖宗起家的手段都搬了出来，也就意味着他们也很明白，这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仁义道德都是假的，能打硬仗就行。 所以还请王将军万万小心，可别再阴沟里翻了船。” 王弼哈哈一乐，点了点头，“确实，这个理我还是知道的，自然不敢有什么骄矜之气。” 何秋心里松了口气，蓝玉这一队里能有一个能拉住他的人就不错了，至少目前来看，这我定武侯还是比较靠谱的。 何秋又想到明明大明占了先手，但是这要进攻北元的消息还是被他们知道了，难以达成速破北元的目标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忍不住开口问到：“定武侯，你们这次出征，按理说不是应该比较隐蔽的吗？甚至有所提前，怎么还是会被鞑子给阴了？” 王弼张口欲答，就听到一个声音从帐外传来。 “这个问题，还是本候给你解释吧！” 确是蓝玉黑着脸掀开营帐大步走了进来。 第178章 治疗 何秋看到蓝玉进来，不自觉有些心虚，毕竟自己老丈人以后要夺了太子一系的皇位，看见蓝玉，那真的有些不自在。 更何况，他蓝玉之前悄摸摸对朱棣和他下手好几次了，算起来还是有些仇怨的。 蓝玉像是知道何秋在想什么，目光幽深的说了句。 “现在在军中，一切以征伐北元为要。” 何秋心里松了口气，就主动开口问道。 “刚才永昌侯说，你可以为我解惑，还请永昌侯详细说下情况。” 蓝玉似是有些不屑的看了何秋一眼，然后说道。 “你们这种文人，总以为打仗轻巧得很，说能瞒过对面，就瞒过了。你也不想想，我们大军调动了这么久，粮草也不停的运过来，只要北元的人不是瞎子，就知道我们要动手了。” “更何况，这北平一代，本为元朝国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心向北元，就连陛下连着反了好几波胡俗，还是效果不佳。他们就是北元天然安插在我大明的探子！” 反胡俗？原来北平现在还有不少“明奸”？这些都是之前的何秋不清楚的事。 蓝玉的这番话也是让他大开眼界，原来这都洪武二十年了，还有人心怀北元啊，真是想不到。 至于蓝玉所提的朱元璋反胡俗，那更是何秋的知识盲区了。 其实朱元璋刚登基就开始反胡俗了，不停的通过行政手段，和“洪武赐曲”来和元朝的习俗作斗争。 当然效果也是极佳的，知名大儒宋濂，就曾编就《洪武圣政记》一书，在书中称朱元璋“改新旧之俗”的行为堪称“圣政”！ 可见，对当时的文武大臣来说，朱元璋干的这件事，他们也是非常能够理解的。 反而是从后世穿越来的何秋有些无知了，一直不太清楚朱元璋在这块的作为。 何秋有些惊叹的说：“这些我还真的不太清楚，陛下厉害了。” 然后又有些不服气的讽刺了句蓝玉，“蓝将军说我们文人不懂打仗，可你不也是被阴了一手。” 蓝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但是又没法反驳，最后只能恨恨的说道。 “我只是一时大意等弟兄们治好病，我一定要带着他们把北元的王公贵族一网打尽！” 何秋想了想，历史上蓝玉好像确实干成了这件事，还因此被封为国公了，就没出声反驳。 王弼则是出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两位侯爷都少说两句吧。” “现在的重点的要早日把弟兄们养好身子，然后再次出塞，北元王帐的地方已经找到了，就不怕他们跑！” 何秋点了点头，蓝玉刚要说些什么，肚子里又开始咕咕作响。 这可真是要命了，蓝玉只好夹着屁股，狼狈的跑出大帐。 何秋看着蓝玉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王弼也是面色古怪，但还是憋着笑，转而向何秋问道。 “不知密云这药材够不够，毕竟这可不是一个两个人拉肚子。” 何秋很是自信的说，“你说别的我还没信心，但这后勤，我还真没怕过。” 然后就跟王弼讲起现在大营里还屯着的药材，这些足够二十多万人用，虽然是外伤的居多，但治拉肚子的也不在少数，这毕竟是现在颇为常见的疾病了，所以何秋攒的也多。 随后何秋还说对着王弼说道。 “其实也不知是药材，我还有个很简单的法子，能尽量避免军中再出现集体拉肚子的情况。” 王弼一听，脸色就严肃了起来，认真的问道。 “良乡候请讲！” 何秋细细嘱咐道。 “这事也不难，一来，大军日后用水，坚决不用生水，全部都用煮沸后的水，若是有条件的话，还可以把水进行简单的过滤。” 王弼有些茫然，“什么叫过滤？” 何秋思索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王弼解释细菌、微生物。只能简单粗暴的对王弼说。 “定远侯可知‘佛观一瓢水，四万八千虫’的说法？这平日的水中，小虫很多，还有不少会给人带来疾病，过滤就是把这些脏东西吸走一部分，煮沸就是把这些虫用高温杀死。” 王弼一拍大腿，“哦哦，就这么回事啊！这我记下了。” 随后，何秋又讲了军营里一定要干净整洁，这样能减少士卒得病的几率，粪便要集中处理，不能随地大小便，等等。 也算是给王弼简单普及了点卫生常识，后来还觉得有些不够，就把陈四维喊了过来，把自己抄来的《赤脚医生手册》给王弼了一份。 王弼极为认真的看着这份书卷，说到底，军中万一生了疫病，它可不管你官大官小，该死都要死，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给王弼的这份书稿，这已经是重新编簒过后的《赤脚医生手册》，用于更加通俗化，类似现代白话文。 之前交给朱棣找人重新编簒的时候，还老有人想展示自己的文采，把稿子弄得花里胡哨的，何秋都看不懂多少东西，气的他把朱棣骂了一顿，自己和书院的人一起又编了一份。 毕竟这份书，何秋是希望通行天下的，只要识字的人，就能看懂，写的太花哨，反而影响书籍的流传。 王弼通读了遍稿子，不禁有些感叹，这位良乡候确实是个人才啊。 这书上说的很多东西，他虽然不清楚对不对，但感觉上至少这外伤部分，非常精妙。 王弼作为将军，打了这么多年仗了，这种外科手段，多少也明白一点，就他来看，这些都是非常宝贵的东西。 想到这，王弼就下了个心，打算把书稿上的很多东西，给自己手下的士卒们讲一讲。 军中按着何秋说的这些，先是大搞清洁，然后统统在这喝开水，然后何秋又拉来不少草药，放在营中煮药。 不到三天，那些原来上吐下泻的士卒都陆陆速速康复了。 等到这群军汉们回复了精神，也丝毫不敢懈怠，坚持每天整理营地卫生，这要是在战场被敌人杀了还好说，要是因为疫病死了，那可就太晦气了。 何秋随即让这些士卒一个个都把指甲剪剪，特别是脚指甲，就他这些天在伤兵营里看到的，大明的士卒们很多脚趾都有些变形了，得了甲沟炎的也不在少数。 这都是多年长途行军造成的，这些士卒也没有什么橡胶底的鞋，大多都是草鞋，这么下来可想而知。 何秋对甲沟炎也没啥特别好的办法，毕竟他只知道要用弯剪刀把长肉里的指甲剪掉。 没想到和营地里请来的中医一沟通，这病中医也能治啊！ 何秋大手一挥，就拔出了不少黄连、大黄，交给医生们，让他们给这些士卒搞热敷理疗。 第179章 再出征 在何秋一片诚挚的祝福声中，蓝玉和王弼再次出塞了。 经过何秋在密云的谆谆教导，他们也都明白了如何避免在再次出现士卒拉肚子的方法。 这下也算是士气饱满，要知道上次出塞，他们这一路那是连根毛都没捞到，功劳就这么多，这次再出去，这一个个的那都是极为盼望立功。 这一切重担全都压到蓝玉头上了。 蓝玉和王弼商量了下，还是采用原本准备的策略，轻骑突袭，上次纯属意外，这下把“水土不服”的原因找到了，他们很自信能吊着北元锤。 绝对不会再出现其他意外了！ 蓝玉骑在自己的马上，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这样想到。 要是再出现什么意外，恐怕灭北元的大部分功劳都要落在朱棣头上了，本来他就有当年金山之战的战功，要是再加上这么一大块，以后就难治了。 天下藩王唯有宁、燕二藩最为难治，原因不还是他俩手里掌握了大量的军权，本来朱元璋就清洗了一批功臣。 若是再清洗这两个藩王，很可能让人觉得不管是谁，只要长期掌握军权，就要被打压。 若真的出现这种趋势，那以后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就可想而知了。 蓝玉作为军中大将，是绝对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的。 所以他也唯有使一些小手段了，比如之前暗杀燕王，这算是最为简单粗暴的。 不然，他担心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可是如今，燕王躲过了这么多次暗杀，再用这种手段，就太过明显了，燕王又不是傻子，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蓝玉也只好徐徐图之，等到朱标上位，一点一点的消磨宁燕二藩的实力了。反正朱元璋年纪不小了，他和太子都等得起。 至于眼下，最为紧要的就是争功！光明正大的争功！ 务必要把覆灭北元朝廷的功劳握在自己手里，要真的给了燕王。 那到时候燕王既有军权，又有威望，就会变得极难处理了。毕竟每一仗打下来，只要打赢了，总会出现不少军中新贵。 若是在朱棣军中出现，呵呵！ 等到朱标上位，这皇位恐怕都坐不安稳了。 蓝玉怀着这样的心思，带着军队一路奔驰，路上顺手灭了不知道多少小部落，终于赶到了百眼井。 可是到了这，蓝玉有些傻眼了，他和王弼商量道。 “锦衣卫的情报不是说北元王帐现在在捕鱼儿海吗？这百眼井离捕鱼儿海不过区区四十里，为何不见北元王帐踪迹？” 说到后面，蓝玉的话里已经带着几分抱怨了，有些怀疑锦衣卫给的情报的准确性。 早知道这样，就不用领着轻骑一路往这赶了，这一路上虽然灭了不少小部落，可是大功劳一点都没捞着，这对蓝玉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王弼想了想，劝道。 “永昌侯，我倒觉得北元王帐现在正在此处，你看，自我们赶到百眼井附近，小部落越来越少了，到了百眼井后甚至没有了。” “可是此地水草丰美，我不觉得那群鞑子会看不到，只能是因为有更强力的人把这些小部落都赶走了！” 蓝玉若有所思，摸了摸胡子。 王弼再接再厉，继续讲道。 “更何况，我们出征以来，一直没有什么大的战功，士卒们有些怨气，若是就这样直接班师回朝，恐怕还要被陛下治罪了，就算北元王帐不在捕鱼儿海，我们只要亲自去一趟，那责任就不在我们身上了，而是在锦衣卫。” 王弼这点说道了蓝玉的心坎上了，要是让他这么放弃，蓝玉心中也是极为不甘心的。 自己当主帅亲征北元，率领十余万大军，就砍了些小部落的人，说出去就丢人，整不好就要被人讥讽成李广，成一个迷路将军。 这绝对不是蓝玉想要的，他可是一向以姐夫常遇春为榜样的，将十万军就可横行天下！ 若是自己将军十余万，整了个灰头土脸的，也实在有失颜面。 蓝玉考虑再三，决定先在百眼井休整一天，然后迅速率军直奔捕鱼儿海！ 不过考虑到北元王帐有在捕鱼儿海的可能，蓝玉很谨慎的让麾下士卒穴地而居，不见烟火，以免被王帐的人看到，溜之大吉。 休整了一天，明军养足精神，就跟着蓝玉继续向前，往捕鱼儿海方向走去。 很快，蓝玉就带着军队走到了捕鱼儿海南端，蓝玉发现脚下的草场有人畜大量聚集过的痕迹，不由大喜。 得意的和王弼说到：“这就是天意啊！” 随机蓝玉命令全军做好接战准备，人不卸甲，马不离鞍，散开斥候，寻找王帐的具体方位。 已经确定王帐就在此处不远，蓝玉心里的焦躁也就没了，冷静的在营中等待斥候的消息。 没让蓝玉等太久，很快就有斥候回报，发现王帐就在捕鱼儿海东北方向约八十里地。 蓝玉按耐住心里的兴奋，立刻吩咐下去，王弼部为先锋，直奔王帐！ 是日风沙大作，北元的这群达官贵人们，都还在王帐安坐，一点也没有发现明军的踪迹。 也是他们太过大意，以为明军没有足够的粮草，很难深入到这个地方，毕竟这里离北平都已经很远了。 王帐里也不是没人知道大明在北平、大宁的动静，但是因为这遥远的距离，还有北元分裂的现状，让他们以为明军的目标是阴山一带的族人。 等到明军到了眼前，整个王帐慌成一团，全都没有做好作战准备。 王弼看到这样的情况，大喜过望！ 二话不说，直接领着自己的前锋部队，一举踏破敌营，亲手砍掉了北元太尉的头。 蓝玉跟着率军进了王帐营地，敢于反抗的，被他挨个杀死，很快整个北元王庭都安静了下来，那些原本北元的王公大臣们跪了一地。 北元的皇室也是一个都没跑掉，全部被堵在这了，都在等待着蓝玉的发落。 蓝玉看着眼前的这么多人，也感觉有些棘手，他此次是轻骑突袭，身边的人马也不是很多，只有三万多，步卒和辎重都在后面。 可现在单单是北元投降的人都要赶上他现在兵马的三倍了，王公大臣，加上北元皇室、贵族，一共都有七万多人。 还有投降的兵马，这些人现在看上去很老实，可若是有机会了，蓝玉相信他们绝对不会继续老实下去。 可是也没办法全杀了，要真的把这群人都坑杀了，那他蓝玉的名声也就臭了，还会激起北元残部的反抗，以后的草原恐怕就不得安宁了。 蓝玉犹豫再三，和王弼商议了一下，决定先把捷报发回朝廷。至于这里的俘虏，全部把双脚捆住，双手也绑上，让他们不方便反抗，再严加看管。 别的现在暂时也做不了什么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赶紧带着这群人回到大明境内，以免被北元残部把人劫走。 第180章 捷报（上） 商定好这些，蓝玉走到这群投降的王公贵族面前，看着这群渣滓，心中很是不屑。 这群人享尽了元朝带给他们的福利，却在北元灭亡之际，二话不说就直接投降了，指的是没有一点气节。 这让自诩忠勇的蓝玉怎么能看得上眼，不过为了安慰人心，蓝玉还是淡淡的开口道。 “我会让人约束部众，不会大肆抢掠已经投降者的财物，具体如何处理你们，还是要等到我班师回朝，看陛下如何吩咐了。” 蓝玉面前跪着的这群贵族们一个个感激涕零，他们本来以为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没想到就连家中的财物也会得到妥善处理。 虽然他们在别处藏了不少东西，但没有多少损失不是更好吗！ 不过他们心里也是有数的，现在就有不少机灵的北元大臣，在想着如何给蓝玉送礼了。 听说这蓝玉还是太子的舅舅，这层关系可了不得啊，是条值得一抱的大腿。 看着这群大臣，不断地阿谀奉承，拍自己的马屁，蓝玉也有些飘飘然了。 不过蓝玉心中还保持着一丝清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虽然会约束部众，不过你们该有的表示，总不能少吧？俗话说得好，破财免灾，我相信这个道理，你们都懂。” 底下那些反应快的，立马开始说：“我愿献上所有家财，送给将军，以求全家平安。” 其余人也跟着不停的许诺，也说是要献上全部家财，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蓝玉对这些说辞嗤之以鼻，不过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说到底，他现在手底下还有那么多降兵，按照道理，还是这些人的奴才呢。 要是不把他们安抚下来，万一降兵作乱，他蓝玉也会很头疼。 蓝玉不再理会这些人，转而让人带他到了元主的大帐里。 这位末路君主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大帐里，默默地饮酒。 看到蓝玉进来了，才稍微有些反应，恍惚着说道。 “这位将军，你来了。” 蓝玉看着眼前这位君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他到了大明好好当一个归义候？ 要是这样，今天这里的这群王公贵族恐怕容不下他。 难道要逼他自尽？这也不是人臣所为，说到底有些犯忌讳。 蓝玉琢磨了半天，也只好好声好气的安慰了元主几句，最后狼狈的离开了元主的大帐。 不过可能是元主明白蓝玉的心思，又或者是已经投降的王公贵族们不放心，第二天，蓝玉就接到了元主饮鸠酒自尽的消息。 蓝玉沉默了半晌，吩咐下去。 “让人不得亵渎尸体，在草原上找个地方好生安葬了吧。” 边上的王弼反驳道：“永昌侯不得如此啊，若是这样，这生擒元主的大功就不好认定了。” 蓝玉也只能叹了口气，苦恼的说，“那就依你所言，暂且把他的尸体腌制了，等回到大明疆内再说。” 蓝玉班师回朝的路上，为了安稳降兵的军心，专门挑出来一批表现好的，让他们免去被缚之困，一路骑着马，跟着明军行动。 蓝玉刚开始还担心，有人会逃跑，或者反抗，结果却发现，在这群王公大臣们的管理下，这群降兵乖巧的不行。 一路回程，都没怎么耽误时间，就是草原上遇到有人询问，都不用蓝玉出面，这些贵族就直接出去，用马鞭驱赶那群敢问的人。 出于他们贵族的身份，也没什么人敢再来询问了。 而且为了获得蓝玉的好感，这群降臣也是不当人了，一路上烧杀抢掠，夺了不知道多少部落牧民的牛羊，蓝玉大军的粮草供给压力就被大大减轻了。 但是要是遇到一些大些的部落，这群降臣就直接修书一封，递往部落里，信里对大明大吹特吹，就一个意思，兄弟我已经降明了，小老弟还不赶紧跟上？ 接着就是一波震惊蓝玉的操作了，这些大部落竟然真的就这样投降了，乖乖的跟着蓝玉一同往大明的疆域走。 为了表示诚意，连武器都没有拿，蓝玉也很无奈，这队伍越走越大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蓝玉也不可能去斥责，他肯定是要大肆夸奖的，很快这群降兵就处处以明朝人自居了，不再像刚投降时那么忐忑了。 路上蓝玉就遇到了自己原来的部下，他们还在一点点往捕鱼儿海赶呢，蓝玉留下了一万兵马，防着降兵太多，出现什么意外。 至于其他的部队，蓝玉也是很贴心的，让他们自行在草原上扫荡一圈，这也算是蓝玉给这些部下的福利了。 毕竟出塞一趟，功劳没捞到多少，多少要让人把财物给捞足了。 随着大军慢慢到达长城一线，蓝玉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下令把所有降军的束缚都解开，这一波又获得了不少感激。 但蓝玉也是留了个心眼，嘱咐王弼这群军将，若是北元的降臣们有什么异动，想要和降兵闹事，一有苗头，宁杀勿放！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回到了长城内，这群北元的降臣还是老老实实的，这才让蓝玉放下心来。 这时蓝玉对这群蒙古人的操作才完全放下心来，私底下和王弼说到，这蛮夷还真的是畏威而不怀德啊。 砍了他们那没多部族的人头，连他们的皇室都被俘虏了，都这么温顺，一点也不反抗的。 这种情况要是出现在中国，那真的是匪夷所思啊。 蓝玉踌躇满志的带着这些人往密云方向走去，接下来他的大军就要暂时驻扎在北平一带了，连带着这群王公贵族们一起，把他们都先塞到北平城，等着朱元璋的下一步命令。 密云的何秋已经得到了前线的捷报，得知蓝玉已经俘虏了大部分北元的王宫贵族，连元主也被抓住了。 何秋也是大喜过望，他就在扳着手指头，数着蓝玉大军回来的日子，盼着这群降兵过来。 何秋心想着怎么着也能有数万降兵，这可都是精壮劳动力啊，有了他们，自己连银子都不用发，直接就能拉去干工程。 最少修桥铺路的活，就可以让他们给包圆活了。 第181章 捷报（下） 大明，南京。 年过花甲的朱元璋依旧精神矍铄，每天从早忙到晚，一直处理公务。好在太子也已经亲政很久了，能帮着朱元璋处理政务，减轻了他不少的负担。 他现在也默许奏章大都由朱标处理，他来做最后的核准。 所以此次出征北元的军报也是朱标先拿到的。 看着眼前的这两份军报，朱标心头五味杂陈。 一份是蓝玉的，上奏说他在捕鱼儿海一带，歼灭了北元残部，俘获了北元的大部分朝臣贵族，还有元主。 外加牛羊、马等牲畜十五余万头，还有北元的玺印、财物等等。 这对大明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眼下大明对外最大的敌人终于消失了，从此以后九边边防的压力大为减轻，边地的百姓，也能缓解下肩头的压力了。 可是另外一份朱棣的奏报，朱标看着心里就有些很不是滋味了。 朱棣此次出征，大破哈剌章部，以及其他大小部族，共俘获人、畜各十万，战绩豪华，比之蓝玉的，也只是少了几分政治上的好处。 再算上此前朱棣在金山一战中，先攻破金山，再袭松花河，配合着大军打垮了纳哈部的战绩。 朱棣已经不仅仅是大明军中冉冉升起的新星了，而是一颗耀眼的将星！ 这两仗下来，朱棣在军中的地位稳固无比，就是永昌侯蓝玉也不好再小瞧燕王了。 朱标看着朱棣的奏报，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作为太子，对兄弟们一贯都是爱护的，有优秀的兄弟，他也会感到很欣慰，毕竟他的太子之位实在太稳固了，稳固到他不介意自己的兄弟们展露才华。 可是朱标身边，总有那么一批人在那谏言，将朱棣看成一个极大地威胁，怂恿他对朱棣下手，弄得朱标烦不胜烦。 就连蓝玉，也在私底下跟他说朱棣是个大祸患，希望朱标能早些把他铲除。 朱标也很明白，大明迟早是要削藩的，毕竟他能受得了兄弟们有这么大权力，可他的后代就不一定了。 但现在他父皇还在位呢，这事也轮不到他发话，一个两个都希望自己成为他们心中合适的君主。 可是他们每个人心中的君主都不一样，他朱标总不能来一个一人千面吧？总会有一批人不满意，所以朱标也就把这些话当做耳旁风。 他从来不认为朱棣会威胁到自己的太子之位，进而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要知道他的太子之位，是朱元璋亲自定下来的，而朱元璋的想法，朱标也很清楚，早些定下太子，早些培养，避免皇室内乱朝堂动荡，也可以让他的接班人在水准线之上，免得出现无能之辈。 要是真想动他的太子之位，只有一个人可以，那就是已经逝去的马皇后，他朱标的生母。 但这种事，想想都不可能，所以朱标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考虑到底下人的想法，朱标也是打算做一些妥协，把军中亲善朱棣的一些将领，换个地方驻扎，不要再放到北平一带了，就当是给朱棣的一个敲打了。 朱标进宫后，把这两份捷报递给朱元璋，请朱元璋考虑怎么做赏赐。 等到朱元璋看完这两份捷报，才躬身说道：“我想把北平都司的有功之臣做一些调动。” 朱元璋犀利的看了他一眼，老朱对他的这种想法，为的是什么，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朱元璋很快就拒绝了，说道：“赏功不是你这个赏法，而且你没必要怕你四弟！” “名位、军中宿将、百官都是在你这边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标也只能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叹道：“实不得已而为之。” 朱元璋摇了摇头，教训朱标说：“当皇帝，最重要的是决断，你不能老是被手下这群大臣影响，听风就是雨。” 顿了顿之后，朱元璋又说道：“何况，此次征讨北元，得了将近三十万的俘虏，还要你四弟把他们安顿在北平都司，手里没有刀子可不行。” 朱标听到这，就明白了，这应该是锦衣卫提前把部分军报通过密奏，上报给了朱元璋。 将近三十万的俘虏安置，可不是个小问题，朱标想到这，眼睛一转，想出了个好主意。 “父皇，我想把我东宫的一些属臣派往北平，帮着一起安置牧民，也好显一显他们的本事，不然儿臣也不清楚他们的能力到底如何。” 朱元璋沉吟片刻，问道：“你都打算派谁去？” 朱标考虑了下说道：“这事也不能给我四弟造成什么障碍，不如就派一些小官，还有我的那群师兄弟们，比如方孝孺这些人，他们资历不高，应该不会对大事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朱元璋想了想，觉得可以。 “那就这么办吧！你记得嘱咐他们，去了主要是去看，要真的有什么方略，记得先给我，让我考虑后再做定夺。” 虽然朱元璋对朱标的这群师兄弟不怎么能看得上眼，但人才总是要历练出来的，更何况他也不好反驳太子。 现在太子的做法朱元璋也能明白，不外乎就是把那群一直在他耳边唠叨的人，都打发出去做事，耳根子落一个清闲。 其实方孝孺这个人，朱元璋还是很有印象的，毕竟是宋濂的徒弟，一向颇具孝名。而且之前被人诬陷，关进大牢，还是太子帮着求了情，才被他放出来的。 就朱元璋的观感来说，这个方孝孺人品确实不错，做事的能力反正没看出来，在地方还能被人诬陷坐牢，处事手段恐怕也不算圆滑。 不过到底是太子的师弟，该给的机会，朱元璋一定是会给全的。 而且说到底，有燕王在那，安顿北元的降部，就算不上什么难事。 索性丢过去看看呗，是人才总是会显露出来的。 朱标得到父亲的许可，心中大为高兴，回到东宫后，立刻把方孝孺请来，将事情说了出来，对他也是一顿猛夸，只剩说以后的大事就交给他了。 方孝孺欣然答应了下来，满是自信的说：“安顿降民小事尔，此去一定会帮殿下看好燕王和永昌侯的。” 朱标一听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我让你去不是为了看住燕王和蓝玉的呀！ 眼看方孝孺对朱棣两人的成见这么深，朱标也很是头疼，有些后悔在朱元璋面前提到让方孝孺去北平了。 偏偏现在又不好反悔，而且已经和朱元璋提了方孝孺的名字，现在也跟方孝孺说了，要是临时把方孝孺拉回来，不让他去，那就是左右难堪。 朱标把方孝孺打发出去，思来想去又把黄子澄喊来了，黄子澄虽然也认为要削藩，但好歹为人没有方孝孺那么固执，对待军中将领也没有那么瞧不起。 朱标打算把黄子澄也一并派去北平，好尽量调和下方孝孺的臭脾气，免得和北平现在的将领们发生冲突。 黄子澄听完朱标的打算，就说道。 “殿下有心想避免方孝孺和他们发生冲突，那单单一个我是不够的的，方孝孺在士林素有清名，我恐怕拦不住他。” “我建议让曹国公或者魏国公跟着一起，他们也是将门出身，和永昌侯搭得上话，又和燕王有些亲戚关系，想来是比较合适的。” 朱标考虑再三，决定还是派曹国公过去，毕竟这个是真正的天家亲戚，相对要可靠些。 魏国公也就是徐达一脉，向来低调，不一定愿意掺和到这事里。 而且曹国公李景隆好读兵书，常有大论的名头，他朱标也是听过的，能力也不算差，连着几次练兵，都被评为上等。 虽然他觉得李景隆只是学到了李文忠的皮毛，但李文忠到底是天下名将，李景隆就是学到点皮毛，也不错了。 这完全不妨碍他让李景隆出面做一些小事。 于是朱标就定下让李景隆、黄子澄、方孝孺三人为首，领着东宫一批属臣，前往北平，帮着处理三十万降民的安顿之事。 大军还在回转中的朱棣，还不知道太子给他打发来了这么一群人，他正在让张玉主持分配财物。 大致上就是将领们分五成，士卒们再拿五成，他自己就不要了。 要放以往，按照军中的潜规则，他朱棣作为主帅，理应独自拿下两成到三成，普通的士卒们能有两成就不错了。 可这不是朱棣有了何秋这么一个女婿，现在完全不缺钱，对于这次出征斩获的财物，朱棣就没放在心上了。 这让朱棣手下的士卒们高兴坏了，就连将领们也都很开心，毕竟按照以往的规矩，将领们也都拿不了这么多。 这让他们对朱棣更加亲善了，朱棣不单单领着他们立了功，抢到的财物也大都交给了他们，仗义啊！ 等到班师回朝后，还有朝廷的赏赐，这一次出征是挣了个盆满钵满。 第182章 处理方案 五日后，朱棣也带着一大队人马来到了密云，何秋领着朱高炽和朱高煦来迎接他。 朱高煦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朱棣，语气中带着兴奋：“以后我也要像我爹这样，文武双全！” 朱高炽则是满怀艳羡，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明显超标的体重，苦恼的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秋一看就知道，朱高炽这小胖子，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了，就鼓励他道。 “没事，你多减减肥就行了。而且最近负责后勤的事不是管得挺好的吗？” 看着面带鼓励的何秋，朱高炽鼓足勇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回到营地后，朱棣也没顾得上先和朱高炽俩人见面，而是先去和蓝玉喝了一顿心思各异的庆功酒。 晚上，有些醉醺醺的朱棣来到了何秋的营帐所在，一点也不客气，直接让何秋给他端茶倒水。 何秋撇了撇嘴，要不是看在媳妇的面子上…… 朱棣喝了点茶，解了下酒，微眯着双眼，说道。 “何秋，你觉得这些投降的蒙古人靠谱吗？” 何秋嘿嘿一笑，“可靠，现在的他们可靠的很着呢，恐怕你和蓝玉赶他们走，他们都不愿意走了。” 朱棣脸上带着些笑意，继续问道。 “此言何解？” 何秋看了两眼朱棣，这人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蛮夷畏威而不怀德，现在用刀剑逼迫他们和平了，不过恐怕等不了二十年，这群人就又要叛离大明了。” “这都是血淋淋的历史教训啊！” 朱棣丝毫不奇怪的点了点头，说道。 “已经不错了，我也不希望大明再把时间放在他们身上。” 顿了顿，接着说道。 “北元留给大明好大一个烂摊子，想要达到你描述的那种世界，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了……” 何秋默默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吗，想要从大明跨步到工业社会，就是最简单的蒸汽时代，都不知道要多少年的努力！ 何秋只能安慰朱棣说，“这不是现在的你该关心的事，就看你父皇的了。” 朱棣和何秋对视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也对，也对。” 朱棣很快又问道：“朝廷一定会征询我和蓝玉对这些蒙古降人的处理意见，你现在心里有什么方案没有？” 何秋低着头，默默思索着。 若是按满清的做法，那肯定是极为稳当的，同样是封建社会，前后相隔不过两百多年，鞑清时期的蒙古就没有反叛过了。 要说稀奇，那也是一点都不稀奇，究其根本就是一点，联姻。 鞑清的皇室，乃至皇帝的后宫里，从来都不缺少蒙古王公们的女儿，而历代清朝的公主，哦，不对，格格们也一直有大量外嫁到蒙古的传统。 双方相互联姻多年，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盘根错节，双方亲如一家。 除了联姻，还有封官，砸钱给赏赐，每年鞑清要在蒙古王公身上砸几百万两银子！有钱拿，有官做，哪个蒙古王公愿意反叛，做杀头的买卖？ 但是对于是汉民族为主体统治阶级的大明来说，联姻这种做法就做不到。 不管是朱元璋亦或是朱棣，外加朝廷的百官们，都不会允许皇室血统沾染上外族的血，但若是不让蒙古王妃生的儿子做皇帝，双方的矛盾其实会加大。 至于封官许愿，大加赏赐，对于现在穷的叮当响的大明来说，也是不能去做的事，一年岁收不过千万，给蒙古砸百万，脑子抽了？ 倒是推行黄教的手段，很值得大明学习。 在蒙古草原上建造大量的喇嘛庙，鼓励蒙古人信教，信了教，那就要信有来世，这辈子过得不好，等下辈子，极大地削减了蒙古人的反抗精神。 再者，这些喇嘛庙都是固定的，如果信了教，蒙古的部落也就很难迁移的太远，一般就在喇嘛庙附近活动了，这样极大的有利于中央王朝管控蒙古部族。 最狠的还是减丁，只要信了黄教，不管一家有多少个兄弟，只能留一个在家里结婚生子，其他人统统进喇嘛庙，念经当和尚！ 在家干活，可以结婚生子的那个，每天累得要死；去庙里当和尚的，从小在庙里长大，宗教氛围浓厚，这两种人都很难升起反叛的念头，草原自然就稳固了下来。 若是按照新中国成立后的一些措施，最好的就是“大杂居，小聚居”，可是要做到这点，需要基层有极大的动员能力，也能妥善处理好百姓迁移过程中的衣食住行问题。 就何秋来看，现在的大明应该是很难做到了，而且对于外族人成批次的进入中国腹地，恐怕朝堂诸公心里也会有不少疑虑。 再狠一点，学习欧美“先进经验”，那就是把这些蒙古人变成奴隶，底层和上层分开对待。 本来大明国内也有很多工程要做，若是能拿到一批免费劳动力，那就是一件大好事了，至少，何秋想要推广的水泥路，就不缺人干了。 思来想去，何秋也只很难想到一个非常妥帖的处理方案。 若是按照何秋的真实想法，那就只有一条路，大力发展工业文化，或者说发展生产力。 当机枪发明出来后，大明的百姓就会发现，原来草原的游牧民族是这么能歌善舞。 正当何秋还在思索的时候，朱棣有些疑惑地推了推他的身子，喊道。 “何秋？何秋？！” “嗯。” 何秋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他看了看朱棣，就把自己心中的这三个方案一起说了出来。 主要就是建庙，让蒙古人信教，隔绝高层和底层，还有把这些蒙古人内迁，让他们当奴隶一样，为大明做工。 优缺点也一一点评了下，看朱棣怎么选了。 朱棣皱着眉头，听完何秋的这几个方案。 忽然哑然失笑，对何秋说：“原来你也有不成熟的时候啊。” 何秋有些纳闷，反问道：“怎么不成熟了？” 朱棣点了点他，说道。 “你前面那些想法都挺好的，但让蒙古人帮我们修水利，开矿等等，这条就明显不现实！” 何秋奇怪了，他心说朱棣看着也不像有什么道德洁癖的人，难不成是觉得这个方案不够仁义？ 没等他问出来，朱棣就笑着和他说。 “你这个方案放朝堂上，是一定会被否掉的，朝堂上的‘君子’们会嫌弃这个方案不能彰显儒家的仁德。” “真正做事的，从过军的也会反对，你也不想想，有几十万异族人，在我大明国内，一起拿着工具挖渠开矿，一旦发生动乱会是多么可怕的事！” “若是想妥帖的管理这几十万人，花费的经历太大，还不如直接征发徭役！” 何秋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历史上很多动乱都是矿工们掀起来的，比如大明正统年间的闽浙一带就多次发生矿工起义，这离现在也不是多么遥远的事情。 于是何秋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好像是这么回事，这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朱棣脸上满满的开心，总算让他又打击了何秋一次，自从何秋当了朱棣女婿，朱棣就一直想在何秋身上挑点刺，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这个女婿太出色了，也会让朱棣这个老丈人当的挺不是味的。 朱棣稍稍打击了下，就立马转了口风。 “不过你前面的几条建议还是很有用的，特别是黄教的事，我觉得可行性极大。” 何秋面带得意，这可都是历史经验，能不好吗？ 不过何秋头脑也很清醒，他不无忧虑的跟朱棣说：“这些政策好是好，但是怀柔的力度还是不够，恐怕草原上还是安定不下来啊！” 朱棣极为霸气的摆了摆手，有些傲慢的说道：“他敢再反，我就再打！” 何秋挺无语的，打一次仗要花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没数啊？ 总不能每年朝廷稍微有点结余，就全部投入到北疆的战事上吧？这样朝廷的财政迟早有一天要被拖垮！ 何秋很快就向朱棣讲了这件事，谁知道朱棣很是无耻的说道，“这不是有你吗？至少北平都司和我的燕王府是不愁钱的！” 何秋：“……” 说白了，现在朱棣也就盯着何秋这一只羊捋了，压根没有一点主观能动性！ 何秋忍不住开口道：“其实你要给我足够的工匠，和足够的学我这门学问的学子，我能让草原人都变得安居乐业，能歌善舞！” “哦？” 朱棣精神一振，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何秋，想让他说出个一二三来。 何秋就简单的和他说：“火器！就像我之前拿出来的那种机关枪，你觉得有了这种东西，草原人还敢叛乱吗？” “是他们生的快，生得多，还是我造枪造子弹来得快，来得多？” 朱棣立马就想起当初何秋拿着ak扫射的壮举，这要是大明自己能生产出来…… 嘶！ 那可真的就不得了了！ 不说区区一块草原的地，就是周边的安南、朝鲜，哪个还敢于捋大明的虎须？ 朱棣满怀期待的问何秋，“要做到这样，大概需要多久？” 何秋这才有些扭捏，带着点心虚的比划了个五。 朱棣试探的问道，“五年？” 何秋摇了摇头，无奈的瘫在椅子上，长叹着说道：“五十年！这还是朝廷全力支持人来学我讲的物理化学等知识，所需要的最短的时间吧！” 朱棣差点没被何秋气死，五十年，五十年后他朱棣恐怕都已经入土了，就是没死，也都七老八十了，这不等于白说？ 朱棣很是扫兴，嘟囔道：“还要这么久，真是好没道理！” 何秋白了他一眼，气哼哼的说道：“这样的大杀器，能是一夕之功就造出来的？” 朱棣张了张嘴，不吭声了，摇头晃脑半天，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休息去了。 第183章 有心机的蓝玉 第二天天一亮，何秋还在营帐里睡的正香，就被朱棣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在校场上陪着朱棣锻炼，身后还跟着朱高炽哥俩。 何秋很是无语，这人长途跋涉，出征回来就一点也不累的吗？ 何秋没精打采的陪着他们父子三人在那闹腾，还探头探脑的想找找朱棣的两个心腹大将，张玉和朱能。 结果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哪个是他俩，很是无趣的打了个哈欠。 出完操，朱棣就带着何秋一起到营中大帐议事，主要就是和蓝玉探讨下处理北元降兵的事。 一众大将依次坐开，何秋发现自己的座位还挺靠前的，心里美滋滋的，我这在军中地位也不低呀。 确实如此，一来何秋身上有爵位，二来是他负责军中后勤，无一错漏，知道的军将都挺佩服他的能力的，何况他还是朱棣的女婿，怎么着也要给足面子。 朱棣把昨晚何秋说的几个策略拿出来，跟蓝玉等人探讨，当然让蒙古士卒聚众开矿啥的就不再提了，这事风险太高了。 蓝玉听完这些方案，心中极为赞叹，朱棣也没瞒着他们，明说了，这些方案都是何秋想出来的。 这让蓝玉心中对何秋的评价更高了，这人才华却是极为出众！ 可越是这样，蓝玉心中对何秋的杀意就越重，如此有才华的一个人，当了朱棣的女婿，天天和朱棣呆在一起，不愿意为朱标效力。 很可能就会成为未来朱标的心头大患啊！ 可是看了看何秋和朱棣，蓝玉也明白，已经不会再有像以前的那种好机会了。 自己很快就要班师回朝，可能不会再到北平都司了，毕竟北元都被灭了，没有仗打，朱元璋怎么也不会把他往这派，反而可能派到云南，那边还有蒙元的残存势力。 帐中的大将们对何秋的方案，也都感到挺满意的，毕竟他给的策略太毒了，只要大明能压住蒙古二十年，以后的蒙古对大明来说就没什么威胁了。 现在正好他们高层全都被俘虏了，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样的绝户计，他们就是看出来了，也不敢去反对。 蓝玉看着众将有些兴奋的讨论，突然抛出了一句话。 “我收到消息，太子要把部分东宫属臣派到北平这，来监管处理降兵的事，为首的就是方孝孺、黄子澄、李景隆三人。” 蓝玉作为太子的长辈，在京中极有权势，消息渠道自然比一般的将军多，而朱棣毕竟也是刚回来，还不太清楚朝廷上的事。 不过他们都有些疑惑，蓝玉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么一件不怎么相关的事？ 他说的这三人里，这些将军也就知道李景隆，曹国公嘛，既是勋贵，又是皇亲，听说人还有点能力。 蓝玉看着他们这些人，大概都不是很了解情况，就解释道。 “我想说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方孝孺，他算是个腐儒，骨头挺硬的，但想来瞧不起咱们这些武臣，又是太子的师兄弟。” 王弼还是感到疑惑，忍不住出声问道：“这和我们现在说的处理方案有什么关系？太子派他来，也不过是监管罢了，恐怕主要是想给他们镀镀金，又不会妨碍大局？” 蓝玉像是感到有些牙疼的说。 “不是，你们还是不了解方孝孺这个人，这人说白了就是一个二愣子，老子在京的时候，天天在太子面前指责我，要不是他身上实在干净，又和太子关系不错，我在就想杀了他了！” “他如果来了密云，肯定会对现在的方案指指点点，不屑一顾，继而给出自己的那套。” “其实我一想就知道了，不外乎全其部落，厚待首领，重金封赏，以示朝廷仁义。” 朱棣听了就有些恼火，“这人有这么不懂事？” 蓝玉默默地点点头。 王弼看到了更为不满，瞪着眼珠子叫道。 “我呸！” “老子们辛辛苦苦打了胜仗，牺牲了那么多弟兄，倒过头来，还要我们厚待这些蒙古人？！” 边上另外一个军将也是义愤填膺的说道。 “这不就是让我们给这些蛮子送钱送粮吗？！这姓方的真不是个东西！等他来了，老子要好好和他理论理论！” 一旁的朱棣也是极为生气。 “这群狗鞑子，在咱们中原霍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我父皇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咱们这次又把他们整个朝廷打没了，还要咱们给他们钱？” 王弼怒火中烧，怪叫道。 “这意思，是指望这些鞑子收了钱，就不到九边打草谷，反而保护咱大明？他怎么不给这群蛮子一把刀，让蛮子把他的脑袋给剁了？！” 何秋在一旁打圆场，“诸位将军息怒，诸位将军息怒。这方孝孺不是还没来吗，也还暂时没提出这些，咱们姑且先看看他来了之后的表现。” 王弼都有些气笑了，他可不认为蓝玉会是个瞎胡说的人，何况这方孝孺已经在来北平的路上了，这事很容易验证。 要是方孝孺不是这样的人，蓝玉在军中可就没脸了，他寻思区区一个方孝孺，听都没听过的人，还不至于蓝玉拿自己的信誉来污蔑他！ “良乡候！我不管，我觉得你给的方案就很好！就该给这群鞑子下狠手，我觉得咱们军中的这些将领们需要一并上奏，让陛下选定你的这些策略，坚决不能让方孝孺得手！” 王弼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就像是有团火在烧。 现在的这批将军们，哪个小时候没被蒙古人欺压过？特别是北地出身的人，就是在大明建国后，也一直承受着蒙古人的寇边，对这些鞑子算是恨之入骨！ “定远侯说得对！” “王将军的话我赞成！” …… 一时间营帐里吵吵嚷嚷的，大伙都支持王弼的说法，想要公推何秋的这些策略，面呈朱元璋。 这把何秋唬了一跳，这要是真这么上奏了，搞不好朱元璋就怀疑他们这群北征的将领们结党。 毕竟一群兵权在手的人，众口一词的力推一个人的方案，就是朱元璋心再大，也不得不添上几分怀疑。 更何况朱元璋本身就是一个比较多疑的皇帝，这可就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 何秋擦了擦头上的虚汗，忙喊道：“冷静，冷静啊！” “咱不用这么多人一起上奏，我相信以陛下的英明神武，只要看到我的方案，没理由会不同意，区区一个方孝孺，也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经过何秋的不懈努力，废了不知道多少口舌，才让大伙慢慢安静下来。 不过这群将军心中已经埋下了一根刺，就等着方孝孺来到密云，只要他做事有一丝不对，恐怕立刻就会爆发了。 帐中的会议结束后，何秋的这些方案会由蓝玉上奏给朱元璋，毕竟他才是大军主帅，由他上奏合情合理。 等到何秋和朱棣一同到了自己的营帐，何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半瘫在椅子上吐槽道。 “这方孝孺来了恐怕是难了，就现在军中这样群情激奋，整不好就会挨闷棍。” 朱棣脸上丝毫看不出刚才在大帐中的激动，反而极为平静。 慢悠悠的掂了壶茶，给自己倒上，不急不缓的说道。 “他自然是难了，得罪了蓝玉还有的好？” 何秋脑海中灵光一闪，惊讶的张着嘴巴，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今天蓝玉就是故意的？故意激起军中的情绪，就等着方孝孺过来，让他做不成事？可是怎么也看不出来，蓝玉还有着这等手段！” 朱棣看着何秋的表情，嗤笑一声，嫌弃的说道。 “你以为呢？蓝玉身为军中宿将，可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莽夫！我看这方孝孺得罪蓝玉得罪的不轻啊~” 朱棣端起茶杯，抿了一嘴。 “蓝玉现在使的手段，那就是明晃晃的阳谋，方孝孺就是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办法。 蓝玉是算准了方孝孺的性子，只要他来，肯定会指手画脚，提出不合时宜的意见。 而有了你的方案珠玉在前，再加上蓝玉提前这么一蛊惑，嘿嘿，这就是一个死局，这个方孝孺这次可要出大丑了，说不得一个没有能力，亲蛮夷而不爱大明的评价就要落在他头上。” 何秋愣怔半晌，吐了口气说道。 “我还是小觑了天下人啊！蓝玉，啧啧，真的是看不出来，你们都这么阴的吗？” 朱棣狠狠地瞪了何秋一眼。 “臭小子，怎么跟你岳父说话的。还有怎么就阴了，你给的治蒙古人的方案难道就不阴损了吗？” 何秋被朱棣的话给噎住了，这个信教减丁的方案确实很阴损，虽然不是何秋自己想的，但他也很欣赏这个方案，要不然就不会给朱棣提出来。 究根到底，玩政治的人心里都不怎么纯洁。 何秋唏嘘道：“我觉得我应该早些回家，见见我亲爱的娘子，洗涤下身上这些阴暗的东西。” 朱棣被何秋的话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想要骂他，但何秋的娘子不还是他女儿，这话就不那么容易说出口了。 只能没好气的挥了挥手，把何秋从营帐中赶了出去了事。 第184章 先行安排 不管方孝孺和黄子澄他们这群人什么时候到，蒙古降兵的处理不能再拖了。 何秋让军中的士卒们帮着看着这些人，每天让他们一起修路，现在密云附近的军将很多，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何秋本来还一直派人盯着这群蒙古人，防着他们聚众闹事，毕竟谁知道有没有脑子不好使的呢？ 结果发现，这群蒙古人老实的不得了，何秋派去的人就跟他汇报，说是压根不用人盯着。 何秋感觉非常好奇，就领着两个护卫，窜到这群蒙古人的营地了。 刚到这群人的营地，何秋就差点没被扑面而来的骚臭味给熏死，何秋差点没喘过气来。 好不容易适应了，就找着营地里的蒙古人问。 “你们觉得现在的日子过的幸福吗？” 然后何秋发现，他对面的这个蒙古人跟他大眼瞪小眼，绝了，这个蒙古人压根不会汉语。 何秋无奈之下，只能让营地里懂汉语的人出来，跟着一起，当个翻译。 然后重新问了一遍。 他面前的蒙古人就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 翻译过来，大致意思就是，他感觉现在的日子很好，能吃饱，有火炕，不会冻着，他还想一直这么干下去，问何秋这样的活能干到什么时候。 何秋又连着问了好几个蒙古人，都是这么回答他的，搞的何秋看那个翻译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会是你小子报喜不报忧，随便翻译糊弄我的吧？ 跟着他的那个蒙古翻译，大概看出了何秋的意思，涨着脸，给何秋解释道。 “贵人，我没骗你，他们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之前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日子也就是比现在好过一点，但我的族人们每年还会被冻死不少。” “所以，我也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卖卖力气，又不用跟着那群头人们打仗卖命。” 何秋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这位翻译，好像还真是一个部落首领，穿着都和其他蒙古人不太一样。 这样看来，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了？ 要是如此，那何秋之前考虑的安排计划，可能就要做一些修改了，因为就目前来看，普通蒙古人对这样修路干活，确实不怎么排斥。 他们也不是很懂怎么种地，那是不是可以考虑，把他们变成自己手下的建筑队？或者是工坊里的工人呢？ 何秋想到这，匆匆和这位翻译说了一声，就离开了蒙古降兵的营地，跑去找朱棣了。 朱棣听完何秋说的，他也有些心动，毕竟是几十万人，如果真的能做到老实干活，不反抗，那对北平都司的道路建设，是有大用的。 能增强北平都司，就是变相的增强他燕王府的实力。 不过考虑到事关重大，他还需要好好想想，再和蓝玉等人商议一下，再行上报朝廷。 何秋也不急于一时，反正现在修路的活还够，就让这群蒙古人先干着，再偷偷往作坊里塞点人就是了。 何求现在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就是之前蓝玉耍阴招，针对方孝孺。 蓝玉是太子的亲戚，又是朝廷的永昌侯，方孝孺了不起就是一个文人，现在好像还没有官身，怎么就值得蓝玉这么大动干戈？ 听到何秋问这些，朱棣的面容也有些奇怪，沉吟了一会，说道。 “方孝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何秋满脑子问号，他就知道这人后来被他面前的这位永乐大帝诛了十族，别的也就是前些天才知道，方孝孺是太子的师兄弟，难不成他的身份还有什么特殊的？ “方孝孺也就是个一般的文人吧？就算是太子的师兄弟，蓝玉真想动他应该挺简单的？” 朱棣摇了摇头，说道。 “方孝孺是太子的师弟，也是我的师弟，都是宋濂师傅教的。” 何秋吃了一惊，还有这么个大瓜？好像是的呀，宋濂也当过朱棣的老师。 诶，那这样看的话，那未来朱棣诛十族，杀得方孝孺的弟子，其实都算是宋濂的徒孙，还要喊朱棣一声师叔喽？ 啧啧，朱棣这个浓眉大眼的，手真够狠的。 何秋有些感叹的说道：“还真看不出来，你都和他有些关系！” 朱棣嗤笑道：“要真只是因为这个，蓝玉会不敢动他？” “这个人很有名气，特别是士林中的名气，在儒学上的造诣挺高的，有人说他能成一代文宗，比肩宋先生。” 然后又斜瞄了何秋一眼，说道。 “他这个人又很清廉，品行端正，父皇也知道他这方面的名声，还亲自见过他。” “另外，他的好学之名，也流传很广，当年求学的时候，一个月只吃九顿饭，还能用功读书。” 何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离谱了。 太子、天子、士林这几方看起来还都挺欣赏方孝孺的，这人不是就成了一只刺猬，就是有心下手，都不知道怎么整治他。 怪不得蓝玉要悄默默的给他下绊子，如果不出意外，方孝孺肯定会成为一代名臣大儒，可惜后来太子死得早。 就目前来看，就是朱棣也很难动他。 一个背景深厚，品行上佳，人脉挺广的读书人，身上还没有黑点。 这人来了，要是真的像蓝玉说的那样，整出来一堆破事，恐怕这些蒙古人的安排就麻烦了。 所欲何秋也打算快刀斩乱麻，怂恿朱棣抓紧和蓝玉等人商量，之前的计划可以做一点改动，如果按照现在修路的那些蒙古人说的，那他们可能真的能够融入到大明。 也不用担心他们轻易有什么反叛之举，毕竟这世道就是这么操蛋，只要能让人吃饱喝足了，很少有平头百姓愿意过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生活，专门当反贼，跟朝廷作对。 朱棣也不含糊，很快就跟蓝玉等人说了下何秋的建议，蓝玉和王弼亲自去蒙古降兵的大营里看了之后，也赞同何秋的说法。 于是，几人就再次联合上表，论证了让这群蒙古人当建筑工人的可行性。 现在还是要等南京方面的回复，只是大营里的就先这样安排，何秋考虑再三，试着给西山煤矿的地方，拨去了三千蒙古人，专门用来开矿。 如果这次也不出现什么问题，那就是真的可行了，至少在北平附近是这样。 剩的时间里，何秋也没啥好做的了，只能在心里念着太子的人和朱元璋的旨意会什么时候到，会不会反驳他们这些人对蒙古人的处理意见。 就在何秋这样忐忑的念叨着方孝孺这群东宫文臣的时候，这些人也终于是来到了密云的大营里。 还没等方孝孺到这安稳两天，方孝孺就抛出一个极其劲爆的方案。 让这些已经投降了的蒙古人，重回草原，大明给他们发放耕具，牛羊，帮着盖房子等等。 一时间，军情哗然。 这真的就离谱了，对待大明境内的百姓迁徙，大明官方给出的条件大概也就是如此了，蒙古人是要比大明的人金贵吗？ 何秋百思不得其解，这方孝孺到底是想干什么？ 本来他还以为，这么不靠谱的言论，那自然是得不到什么人的支持的，没想到东宫属臣里南方的那些人，竟然纷纷赞成方孝孺的这一方案。 这让何秋差点没把鼻子给气坏了，这群儒生是怎么想的，真就是离谱。 明明是大明打了胜仗，这怎么整的像是大明输了一样。 另一边的营帐里，黄子澄苦苦劝着方孝孺。 “你不能这样做呀，这会让太子很被动的，现在这的都是军中的实权派将领，正式向他们展示太子的想法的时候，不能这么迂腐呀。” 黄子澄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走之前就知道方孝孺会很难搞，但没想到有这么难搞。 就这么在人家的地盘上，提出这种安排建议，把天子和太子的命令也抛在了一旁。 没想到方孝孺瞪着眼睛看黄子澄，怒气冲冲的反驳道。 “此为夫子的仁义之道，要行大道，何必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呢？” 黄子澄更绝望了，看样子是劝不了方孝孺了，这人也太书生意气了。 跟着一起来的李景隆，就坐在一边看着，丝毫没有出力的打算，这又是一个只想旁观的‘太子心腹’。 黄子澄只想到过，队友不怎么靠谱，没想到会这么不靠谱，要是他知道正史上，未来他就是跟着这么一群人辅佐朱允炆，说不好现在就会吐血而亡。 第185章 北平城内的喧闹 黄子澄勉力安抚下一行的东宫众人，又马不停蹄的到蓝玉和朱棣的营帐找他们，想和他们好好聊下现在的事情。 让他措手不及的是，这两位都不见他，只派了人说自己有事，忙着在外面巡视。 这就让黄子澄坐蜡了，他只能郁闷的回倒营帐，苦笑着看着一干同僚。 “如之奈何啊！” 方孝孺还是很倔强的说。 “我看他们就是一帮乱臣贼子，连东宫派来的使者都不尊重！” 方孝孺的话引起了底下一些东宫臣属的共鸣，纷纷应和。 他们出于好心提出自己的意见，还是符合儒家大义的，这些军头们不但不领情，还让他们吃了闭门羹！ 这不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吗？！ 本来还想着在一旁看戏的李景隆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缩着身子，轻轻咳了两声。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然后也不等黄子澄他们挽留，就一口气溜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的李景隆，拍了拍胸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是在没想到，看个戏而已，还能听到这么劲爆的话，说永昌侯和燕王是乱臣贼子，还真是脸大啊！ 看来，要和他们保持点距离了，想到这，李景隆就定下策略，以后还是多和永昌侯还有燕王他们联系联系吧，这群人，真的是一言难尽。 看到李景隆自顾自的走出营帐，帐内的有些人也反应过来了，一脸的难受，忍不住找了个借口，也溜之大吉。 主座上的黄子澄，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不过罪魁祸首说到底还是方孝孺啊。 你说你没事嘴里说这些干啥？不管你在心里看蓝玉和朱棣再怎么不爽，他们两个都身居高位，既是皇亲国戚，又是军中大将。 你区区一个白身，有什么资格骂人家乱臣贼子？ 想到这，黄子澄更觉心累，挥了挥手，说道。 “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方孝孺等人还有些不甘心，脸上带着愤愤之色，出了营帐，看那表情，像是还要闹出来什么乱子。 但现在黄子澄是一点也不想管了，他只想好好休息下，然后做好太子在他离京时吩咐的本职工作，看好这些降兵的安置，一来避免出错，二来学习经验。 若是他们这做得好，那以后西北方向的边军，也可以这样收拢降兵。 …… 南京城，御书房。 朱元璋收到了北平传来的新奏章，上面写的正是何秋新发现的，可以收拢降兵的法子。 在奏章中，何秋也写明了自己的动机。 目前来看，这让底层蒙古人做工挣钱吃饭，是可行的，他们当初在草原过得也很不如意，时常还要被贵族抽调当兵，做奴役。 现在在大明，干活能得饭吃，有钱拿，每年冬天不用担心被冻死，这对他们来讲已经是天大的善事了。 若是能把握好这一点，完全可以把蒙古人的高层和底层分化开来，如此一来，以后就是投降的蒙古高层想要闹事，底层的士卒们也不会跟着了。 这样一来，未来若是让这些蒙古人干上十年，力气不够了，再行打散到各地，分田给他们种，彻底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性，不出三代，就会变成汉人。 朱元璋看完后，哈哈大笑，此举确实很得他的心意，配合上北平方面先前献上来的几条策略，说的不客气点，以后草原无大事，就是有，打了之后也能虏获不少劳力。 这样算下来，这仗可能还能当生意打了，稳赚不赔！ 心情上好的朱元璋，很开心的就批示道：“朕准了。” …… 却说方孝孺等人回到各自营帐后，又再次商量，想要改变现在北平都司对这些蒙古人的处置办法。 方孝孺倒是想出来了个好主意，一起到北平城里宣传呀！ 让百姓们都知道他们的办法，让他们知道自己等人身为太子属臣，想要让那些蒙古人沐浴到大明的仁义。 这样先在形成民意浪潮，裹挟燕王等人，改变安抚策略，他们等人的目的达到了，还能让各自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岂不是美哉？ 方孝孺这样一说，这些属臣们也都心动了，对他们来讲，也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而心动，若是真的按照这个法子，那他们就能让北平的百姓们知道太子的仁义之名啊！ 这才是支持他们想要做这事的最大动力！ 这样商定之后，这些人定在后天，打算集体行动，到北平城内大肆宣讲，自己等人的策略，还要宣传太子的仁德。 这天，北平城里突然就涌进来这么三十多个人，各自在茶楼酒馆做宣传。 街上的百姓们也都没看过此种奇景，进士公们站到街上，有话要对他们说，要知道在他们看来，进士公们可都是天上星宿下凡。 这样的大人物们要说事，大家也都乐意来听一听。 “诸位乡亲父老，我是太子属臣，今天想给大伙讲一下对现在投降的这些蒙古人怎么处理的事！” 听到这个，附近的百姓更加感兴趣了，投降的那群鞑子，可都还在密云呢，离北平城也不远，最近茶肆里讨论最多的也是这个话题。 大家都在夸朝廷厉害，听说出征后俘虏了原来的元朝皇帝，还有几十万蒙古人呢。 有些人就嚷嚷着要让朝廷把这些投降的鞑子都杀了，不过现在太子的人来了，还要讲关于这方面的情况。 这自然会让百姓报以极大的热忱，没过多久，这个东宫属臣的身边，就围了上百号人，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中。 他看到这一幕，心中极为得意，看来今天他们这些东宫属臣要出一个大风头了。 想到这，他就更来劲了，侃侃而谈道。 “大家都知道，我们儒家的孔圣人讲仁义，现在这些蒙古人投降了，但他们也是人，所以我们也要仁义的对待他们。” 嗡的一声。 下面的百姓一下就热闹了，开始讨论起来，他们有的不知道孔圣人是谁，但仁义还是知道什么意思的，怎么听这位进士公说的话有些不大对味呀？ 不过他们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说不准进士公说的，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呢？ 那个东宫属臣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还在兴奋的说道。 “既然要对他们仁义，所以我们建议出钱帮他们在草原重建家园，给耕具，让他们也能沐浴在圣人的光辉下。” “像现在这样对待这些蒙古人是不行的，一点也不够仁义！实在有损我天朝之国格！” 哗！ 这下下面的百姓们算是炸了锅，他们都不笨，已经听明白上面这位进士公说的意思了！ 不就是要朝廷出钱出力，帮那些蒙古人安顿好。 可是这打了胜仗，还这么办，不是等着这些蒙古人继续回去再入侵的吗？ 这还有天理吗？ 他们这些在北地的百姓，平日里感受最多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些鞑子时不时寇关，带来的兵役上的压力。 这北平城里，很大一部分人家里，都有亲朋好友死在鞑子手里，结果这位进士老爷，就这么轻飘飘的把他们放过了？ “直贼娘的！你在胡咧咧什么！就是进士老爷也不能这样办事啊！” “对！你们不能当了进士，就不记得俺们普通百姓了！” “奶奶的，你对蒙古人这么讲仁义，人家还是要寇边，你倒是对我们讲讲仁义，不若就把你的俸禄散给我们吧！” 下面的百姓们本来还有些生气，听到这话，哄然大笑，全然不顾那位东宫臣子酱紫的脸色。 “反了！反了！你们这群蠢物竟然敢说我说的不对！都是反贼！快来人，我要把你们全部抓起来，关到监狱！” 这位东宫属臣有些尖锐的喊道。 这一下，群情激奋，众多百姓一拥而上，把这位官老爷给打了个半死。同一时间，北平城中在其他地方宣讲的那些东宫属臣也是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第186章 事情闹大了 这一天，就在何秋咸鱼的和朱棣聊天，瞎扯他们不见黄子澄的时候，张玉有些慌张的赶了进来。 “不好了，王爷，东宫的属臣们一块在北平城被打了！” 何秋正喝着茶呢，听了这个消息，噗的一口把茶都喷了出来，连嘴角的还挂着的茶叶都没管，连忙问道。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跑到北平城里了，又怎么会被打了？” 朱棣也是愣了半天，这是谁这么大胆，一口气把所有的东宫臣子都打了，太子的脸面都被落了个干净，这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啊！ 张玉也不敢怠慢，连忙把他收到的情况，跟朱棣两人说了。 这一说，朱棣和何秋都有些无语了，单从张玉的讲述来看，这群人挨打，还真的是不冤。 但现在这个事，已经不是讨论他们到底冤不冤的时候了，关键在于怎么处理。 一个闹不好，太子、朝臣们都会对现在在北平都司的众人落下极为不佳的印象。 可是法不责众，按张玉讲的，很多人都动手了，他们这也算是激起了众怒，现在可能连人都找不到了，怎么处理都不合适。 朱棣想到这，是一刻也坐不住，拉着何秋匆匆忙忙的，跑去找蓝玉。 两人刚一见面，异口同声的都是说到。 “事情是你干的？” 这话一说，两人都愣住了，看来不像是蓝玉/朱棣干的呀。 可是这事情太诡异了，背后肯定是有人挑事，若是只有一个东宫属臣被打了，那还能说是意外，这一起被打，就决计不是什么意外了。 这里面要是没人操纵，那才是见了鬼呢。 但眼下事已至此，他们也只好先行去看望这些东宫的人。 就这样，朱棣领着何秋，蓝玉带着王弼，赶忙来到东宫属臣坐在的营帐那，让守卫的士卒们通报了一声。 黄子澄臭着一张脸，出来和朱棣等人见了一面，脸上写着满满的不信任。 毕竟事情在北平发生，这么大动作，能做得到的，恐怕也只有寥寥几人，这里面肯定是燕王和蓝玉嫌疑最大。 黄子澄出来之后，冷冷的抛下一句，“东宫同僚都还没有醒，还在昏迷，暂时就不接待王爷众人了。” 随后拉着脸，又回到了营帐里。 朱棣和蓝玉都是被气得够呛，特别是蓝玉！ 蓝玉气的穿着粗气，呛的一声就把自己随身的宝剑拔了出来，想要往营张上砍，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愤怒的抛下一句。 “此辈腐儒，不堪与谋！” 要知道，蓝玉和这些东宫属臣算是一体两面，同为东宫臣属，没有理由这样打击太子的威望，结果黄子澄还是这样冷脸相对，还真是…… 唉！ 朱棣也是面色阴郁的离开了这处营帐，既然这群人这么不给面子，那他堂堂燕王还用得着给他们脸面？ 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朱棣阴着脸问何秋。 “你觉得这事能查清不能？至少要还我一个清白！” 何秋也很苦恼，事情是方孝孺等人主动到北平城宣讲造成的，按理说这样的宣讲进行前还是比较隐秘的，毕竟连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 可偏偏就是这么离奇的，这些东宫臣属都被打了。 何秋咬了咬牙，说道。 “这要看咱们使多大力气了……从这些属臣进了北平城后接触到的人，一个个查，还有他们宣讲的地点，那些茶楼啥的不是都有主人吗？” “这样一步步查，总归是能查得到的。我就是怕查到后面，发现查到自己人身上……” 朱棣眯了眯眼，“看起来，你是有怀疑对象了？” 何秋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事挺像道衍的手笔，不过事情做的太明显了，反而又有点不像了。” 朱棣也只能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感觉要是道衍做这事，应该不至于这么糙。 却说黄子澄回到营帐里，看着眼前的这群同僚，也是感觉相当的苦涩。 他们自然是没有昏迷的，虽然被殴打了一顿，但压根就没有谁昏迷了，只是他们的脸面实在过不去，有些羞于见人，所以找了这么一个理由当成托词。 何况他们现在对燕王和蓝玉，那也是满肚子的火，有些人甚至武断的认为，就是他们在背后搞的鬼，为的就是不让他们的方案被通过。 但是，黄子澄认为，这事想想可能也不大，蓝玉作为太子最有力的支持者，没必要打太子脸面。 燕王朱棣也是一样的，这样的事情发生，损伤太子的颜面，也同样打击了皇室的威严，他只要不傻，就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是这么想的话，究竟是谁才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黄子澄考虑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问方孝孺他们，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的怀疑对象，特别是是他们主动跑进北平城的，事情没定的时候，很是隐秘，当初连黄子澄都没说。 也就只可能是在进了北平城后，有人看到他们做事，才匆匆针对他们的。 可就目前这些东宫臣属，自己一群人都说辞不定，这怎么查处？恐怕会变成一道无头公案。 想到这，黄子澄就有些心灰意冷，来了北平，太子托付的事没办成几件，反而一直在帮着合拢和燕王等人的关系，帮着方孝孺他们擦屁股。 这个差事实在是太累人了。 但不管黄子澄心里怎么抱怨，该打的报告还是要打的，至于眼下的这群同僚，黄子澄有心让他们全部回去，不然还呆在这，就是在太尴尬了。 黄子澄把这个意思和这些东宫的人说了，基本上都没什么意见，他们也自觉在这待不下去了。 反倒是方孝孺坚持要留在这，他的意思倒也简单，他目前没有官身，留在这总是要把事情做完，再不济也就当游历一次了。 听了他的话，黄子澄倒也没再劝他，只是安慰他，事情肯定会有一个结果的，放宽心情吧。 黄子澄现在的事情也很多，安排完这些东宫的人，他又匆匆去处理安抚蒙古降人的事了。 他却没注意到方孝孺脸上的愤恨，方孝孺心里确实极为恼火，他自认没做错什么事，却连累一群东宫的人陪着他挨了顿毒打，简直是奇耻大辱！ 也幸好其他人不知道，事情和他有些关联，不然他就更没脸见人了。 方孝孺也不是什么傻子，自然能猜得出是谁在背后耍了花招。 他当初那用舆论裹挟民意的办法，就是在朱高燧的旁敲侧击下完成的。要说这后面和朱高燧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但是这事也不像有燕王掺和进来，这就让方孝孺更加难堪了，他等于是被一个不过十来岁的男孩耍了。 这事要是被暴露出来，他就真的是彻底没脸见人了！ 但他其实也拿朱高燧没什么办法，这事闹大了，还不知道会是朱高燧吃亏大还是他吃亏大，搞不好一个无能的帽子就要被扣到他的头上。 现在他也只能期盼着，燕王和蓝玉等人不要真的彻查此事，不然的话…… 所以等他稍微振作了下精神，就又找到黄子澄，说了自己的意见，还是不要往深里查了，闹大了如果真的是燕王或者是谁在背后下的绊子，对太子的影响也不好，容易让人离心离德。 黄子澄很是诧异，没想到方孝孺会提出这样的意见，咨询了同僚后，他们也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力主把事情压下来，也不要再多查了，他们也丢不起这个人。 要真闹到朝廷上，恐怕以后身上就要多一个标签，被乱民打过的人，那就一点体面都没了。 最后，黄子澄把这样的意见告知了蓝玉和朱棣，两人都很无语，之前还想着彻查一下，给太子一个交代，可现在倒好，事主又不愿意查了，他们也只有作罢。 这事算是就这么暂且了结了，剩下的，还要看朱元璋怎么说了。 第187章 方孝孺前途尽毁 这段时间来，北平和南京来往的驿件还真的不少，就是八百里加急也连着出了好几次。 连驿站的驿卒们都在骂娘，前些时日里，大军出塞，征伐北元八百里加急都没有这么多，怎么等到战事结束了，又冒出来这么多快件。 压根就不让人过的安生点！ 也不知道北平又发生了啥事，总不会北元又有什么异动？ 太子朱标收到朱元璋的召唤，匆匆赶往宫里，面见朱元璋。 一路上他也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会这么急，难道北元降人的处理出了什么差错？ 等看到朱元璋的时候，老朱手里有三五份北平来的奏报，朱元璋已经是看完了的，面上平静，看不出喜怒。 朱元璋先行做着批示，让朱标在一旁静候。 等到朱元璋批示完这几份奏报后，才抬眼看向朱标，说道。 “太子识人不明啊！” 朱标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出什么大事了？怎么就会说他识人不明？难道降兵的安排真的出了什么事？ 黄子澄等人没有按自己的吩咐，只是监管，而是直接插手降兵处理吗？ 太子朱标心思一片繁杂，看着朱元璋，脑门上都见汗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他还没看过这些报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元璋倒也没有再多苛责他什么，只是问道。 “太子，方孝孺等人主张朝廷发钱发粮，安抚北元降兵，帮他们在草原安居乐业，沐浴皇恩，让其他蒙古部族主动归附，从此边境安宁，对他们这样的策略，你怎么看？” 朱标很是无奈，这策略和之前北平方面递交上来的策略相差何止一筹，但方孝孺等人毕竟是自己的臣属，只能含糊道。 “这个治国当以仁义为先，他们这么想也不能说有错，只是有些迂腐了。” 朱元璋冷笑道：“有些迂腐？何止是有些？” “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上一个这么厚待蛮夷的是唐宋，唐朝的安史之乱，宋朝给了岁币，偏居河南，都没落到什么好，可见蛮夷的德性也就这样了。” “现在国内甲兵百万，也都是一路征战而来的精兵强将，我自然是不会怕他们，但是你性子仁厚，恐怕不好处理这些蛮夷，所以我想着在我死前能处理就处理了。” “本来嘛，北平方向给的这些策略已经很完备了，可是你派去的这些人偏偏想要搞自己的那套，关键是又比不过北平的方案，要真按他们这样做，以后边境就永远不会安宁了！” “为大明作战的将士们还没进行封赏，就要厚待敌人，这岂不是让将士们寒心？以后还会有谁，为大明作战？” 朱标讷讷不言。 朱元璋又丢给朱标一份奏章，不待朱标细看，就又开口说道。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可看看他们，又在北平城里做什么宣讲，结果一口气全被人打了，这背后要是没人纵容，绝对不可能！ 但现在，也不要再进行查处，只能私底下用些手段，不然你这个太子就真的要和北地的百姓们离心离德了。” 朱标大吃一惊，他此前压根不知道，他派去的东宫臣属们被打了，这下朱标也是心乱如麻。 朱标急忙追问道。 “父皇，他们伤势不严重吧？”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说，“出手的人还是挺有分寸的，伤得都不重，就是脸面，嘿嘿。” 朱标更觉得委屈了，这都什么事呀，把他的脸打的啪啪响。 朱元璋不知道想到什么，更加生气了，很是失望的说。 “你那个同门方孝孺，我本来还觉得他人品方正，就是欠缺了点庶务上的磨练，要不然也不会答应你，把他跟着你的那些属臣派过去。 结果，就现在来看，是我看错他了，烂泥扶不上墙！没能力，就是没能力！ 包括你的那些属臣，也是一样的，此次回来就不要再入你的东宫了，全部赶回去教书好了。” “倒是你手底下的那个黄子澄还不错，能力说得过去，可堪一用。” 朱标脸色大变，朱元璋这话，等于直接判了方孝孺和朱标的这群东宫属臣们死刑。 朱元璋在位一天，他们就别想出头做官，即便是等到他朱标继承大统。 有道是居三年不改父志，还是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启用他们，就是启用了，这么大一个污点，不会有人装作看不到，也就是说方孝孺和这些属臣们的仕途已经结束了。 “父皇！”朱标想要替他们求情，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东宫的臣属，平日里自己虽然有些厌烦，但也没想过把他们全部弄成这样。 朱元璋摆了摆手，不让朱标继续说下去。 “我留他们一命就不错了，提的意见是祸国妖言；办的这些破事，让皇室威严有失，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想把他们全砍了！” 见到朱元璋的态度如此坚决，朱标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在心里跟他们说声抱歉，等到他们回京，朱标还是会好好照顾他们的，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 等到朱标退了出去，朱元璋才更是忧心的叹了口气，他这样处置方孝孺他们自然有他们办事很让老朱失望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事朱高燧掺和进去了，朱元璋接到锦衣卫的密报，把朱高燧在整件事里的作用，说的很明白。 他肯定是没法下手处理朱高燧的，到底是亲孙子，甚至因为这个对方孝孺更添了一份怨念，觉得方孝孺过于废物，连个小孩都斗不过。 朱元璋现在看到朱标身边这么多无用的废物，对未来朱标继位的事，就很焦心。 朱标的威望够了，能力也够了，但是耳根子软，身边又有这么多不能成事的人，大明的未来，还真不好说了。 …… 北平，密云大营。 东宫的这些臣属，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京了，黄子澄和方孝孺和他们一一告别，只希望他们接下来能一路顺风。 来时一共三四十人，到现在就只剩下黄子澄、方孝孺和李景隆三人了，其中李景隆还不太愿意和黄子澄他们站一块。 黄子澄现在也只能听之任之，只要李景隆现在不影响大局，他也懒得再去管人了，毕竟他们出了这么大篓子，能怪李景隆不仗义吗？ 黄子澄现在也是为太子感到揪心，北平城出了这么大事，东宫臣属被打，这事是瞒不下来的。 现在关于方孝孺这些人当初的言论，也是传的到处都是，最近军营里已经有很多人，看黄子澄不顺眼了。 说不定，已经有不少人认为太子假仁义，不爱惜士卒，反而关怀蒙古人。 一旦出现这样的想法，太子的人望在北地就没了，可是话是方孝孺等人自己说的，也没人逼他们。 他们作为太子的臣属，那就不要怪别人把根源定在太子身上了。 就是黄子澄心里明白，太子也明白，这事纯粹就和他没关系，但其他人眼里就不是这回事了。 这次朝廷上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来，恐怕又会有不少人会被调到北平了。 事情是在这发生的，肯定和这里的官员和豪强有一定关联，总要把官员换上一批，再整顿下北平，至少不能在这酝酿对太子的不满。 第188章 让方孝孺长长见识 黄子澄眼看着方孝孺还陷在自己的那种情绪里，固执的认为，自己的策略是对的，是好的，他的心中也有了些许不耐烦。 说实话，黄子澄这些天也是一直在帮着处理安抚蒙古降人的事的，对现在何秋提出并实施的安排策略，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这个策略都比方孝孺提出的好了太多，只是方孝孺从来到北平，就没想过和朱棣、蓝玉等人商量这回事，只顾着发表自己的各种意见，导致他现在陷入如此尴尬的局面。 这一点，还真怪不得别人。 但是，方孝孺毕竟是太子的师兄弟，又颇具名望，黄子澄也不能把他丢在一旁不管，只好私底下找蓝玉和朱棣两人商议，看怎么把他从这种情绪里揪出来，总是要往前看的，也要看看现实！ 朱棣和蓝玉自然没什么好办法，不过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何秋，他可是很有些能耐的。 于是黄子澄三人就携手找到了何秋，把他堵在军帐门口，何秋看着这三人走在一起，心里就一阵古怪。 啧，蓝玉和朱棣相互看着不顺眼，蓝玉还私底下刺杀过朱棣；黄子澄是东宫的属臣，对朱棣这个燕王也是极为警惕的，可是蓝玉和黄子澄又是相互看着不顺眼的。 朱棣就更有趣了，未来他还会把黄子澄杀了，全家都没落到什么好下场。 现在这三个人携手前来找何秋，可真是件让人措手不及的事啊。 听了他们三个的来意，何秋很快就有了办法，嘀嘀咕咕的和他们三个说了。 朱棣和蓝玉听完，脸上都带着些怀疑，打量着何秋，说道。 “你这不会是骗我们吧？有这么简单？” 何秋肯定的说到，“就这么简单，方孝孺也不是真的傻子，我觉得他是能转过来这个弯的。” 两人对何秋的说法不置可否，倒是一旁的黄子澄挺有信心的，说道。 “我赞成良乡候的说法，方兄定能迷途知返！” 既然黄子澄都这么说了，朱棣两人自然不会反对。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还有方孝孺算是在北平挨的打，他们两个洗不清嫌疑，存了几分补救的心思，谁乐意关怀方孝孺的心理问题？ 是嫌手上的事务不够多吗？ 第二天，他们四个就把方孝孺给拉到蒙古降人的大营那了，要让方孝孺亲眼看到现在他们实施的安抚降人的策略，到底有什么成效。 何秋也在这耍了个心眼，他挑出来的蒙古人都是已经帮着大明做过工的人。 这样的人，对目前的生活方式已经有了一定的适应，对何秋接下来想说的东西，接受程度更高一些。 到了营地里，何秋发现，这儿的味道还是那么难闻，可能随着一批人去工地干活，出了一身汗，混杂着之前的味道，这儿变得更臭了。 于是何秋就皱着眉头喊道。 “尔等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明又是仁义之邦，所以特意安排你们在工地上做工换饭吃，你们要记住了，多劳多得，不劳不得！” “但是之前的时候，只是我们暂行的策略，现在我们会真正对你们实行改造，让你们进入文明社会，不用再像以往那样，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接下来，你们务必要仔细听，认真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朱棣他们四个就在一旁旁观，此时的何秋穿着一身儒衫，站在军营的高台上，脸上像是闪着一层圣光，让人由衷的升起钦佩之情。 可惜了，在这的这四位，也就方孝孺有这么天真了，还夸赞何秋是个真儒臣，这话说得，让朱棣老脸一红。 他还能不知道这个女婿有多鬼精吗？还儒臣，就看他书院教的那些东西，就能知道他是从来没把儒家放在眼里，恐怕是想着自己也来当圣人了！ 在台下听着何秋宣讲的这些蒙古人，大多数听不太懂汉话，但是有那些听懂的，不断地给他们翻译何秋的意思，可是他们这压根弄不懂何秋说这些话，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他们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有活干，有饭吃，有时候还有钱拿，为什么还要搞什么改造？ 但是现在都算是阶下之囚，也就只有听着何秋说的份，看他的安排了。 何秋重重的咳了一声，捏着鼻子说道。 “这改造的第一步，先统统去给我洗个澡，修剪指甲，那身上的虱子给弄死！” 下面的蒙古人就有些茫然，改造怎么就和洗澡扯上关系了？ 虽然他们搞不懂何秋要做什么，但在周围士卒威胁的眼神下，还是乖乖的按着百人一队的编法，依次被明军领着，往澡堂里走去。 这个澡堂，就是何秋刚来密云大营的时候修建的，专门给明军用来洗澡的，没想到现在又轮到蒙古人了。 负责看管的明军士兵看着被押过来的蒙古人，说道。 “快点，你们一起进来，都不用害羞！” 这位士卒也是个多才多艺的，专门用汉话和蒙古话喊了两遍，生怕这些蒙古人听不懂他的意思。 等到了这一步，这些蒙古人总算明白何秋当时说的什么意思了，立马就有些蒙古人吼道。 “我不洗澡！” “你不想洗也要洗，他妈的，身上臭成这样还不洗澡，不愧是骚鞑子！” 澡堂里穿着短裤的大明士卒，已经早早的在那等着他们了，只见这群士卒手里纷纷拿着猪鬃大刷子，一看就知道那是用来刷马匹的。 这种东西往人身上刷，那滋味，恐怕会永生难忘啊！ 这些士卒看着有些瑟瑟发抖的蒙古人，纷纷露出了狞笑，“都给爷老实点！” 这些士卒先是让这群蒙古人把衣服都脱了，不愿意脱的，那就大棒伺候。 等到这群人都脱完衣服了，他们把手上的鬃毛刷子沾了沾硫磺泡过的热水，狠狠的往这些蒙古人身上刷去。 一时之间整个澡堂里鬼哭狼嚎的，搞得像是帮这群蒙古人洗澡的士卒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 一盏茶的功夫，这一批蒙古降人就算是洗好澡了，被领着又去把头发全都剃了，百多个程亮的光头新鲜出炉了。 等到这群蒙古降人做好了这一切措施，看着澡堂大门的士卒立马就吼道。 “下一批！” 那些在外面被吓得脸色发白的蒙古降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总感觉眼前的这个澡堂像是个刑场，私心以为这是不是明军坑杀他们的地方。 但是一旁的明军士卒们，可管不了这么多，一个个把他们推进了澡堂。 随着看守的这位士卒不停的喊道“下一批”的声音，陆陆续续有了万把人都被刷了一遍，剃成了光头。 何秋还很是好心的把他们原来的衣服都给丢了，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套新衣服，就是大明普通百姓穿着的短打。 这个时候，澡堂里的水，那真的变得跟泥浆差不多，可见这些蒙古降人们身上到底有多脏了。 在澡堂里帮着他们刷澡的大明士卒们也没快累了个半死，这会儿也都在休息。 澡堂里干活，重点不是累，是闷热，这让他们觉得很是难受，好在现在已经暂停了。 方孝孺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这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朱棣也挺好奇的问何秋，“你确定没问题吧？” 何秋倒是自信满满，“你们就看着吧！” 这一万蒙古降人形象上来了个大变样，统统看起来白了不止一个八度，还年轻了很多。 这个时候，何秋又把这些蒙古降人带到食堂里，这次食堂做的饭，就不是平日里供给给蒙古降人大营的那种垃圾了。 而是之前专门给修路的那群民夫做的，这也是何秋此前嘱咐过的，也没搞特殊，基本上就是当初的那群民夫吃什么，这些蒙古降人就吃什么。 他们里面有些是在民夫队干过活，也都习惯了这样的吃食，自觉的在打饭阿姨的窗台处排队。 打饭的阿姨，事情办得很地道，绝不给任何一个人多盛，也不会给一个人少盛。 大部分的蒙古降人还是蛮稀奇的，吃的东西也就是家常小菜，加一个馒头，还有一碗粥。 没有肉，只有青菜，但这已经是不少蒙古降人之前不敢想象的豪奢了。 但是这里面有些人就是原来的小贵族，不说每天大鱼大肉吧，至少是可以吃到不少肉的，毕竟有奴隶帮他养，他们也很少操心牛羊肉的事情。 这位心中有些不忿的蒙古小贵族，把自己的碗筷在一旁一摔，大喊道。 “我要吃肉！老子要吃牛羊肉！你们这是在虐待我！” 一旁的明军士卒可不管那么多，他们也不会在乎，这个蒙古人身份如何，但凡在这闹事的，他们那是该抓的抓，该打的打。 这位小贵族，已经有些慌了神，本来他也不过是打算借着何秋对他们如此宽松，试探下他们的真实意图。 可现在，被一个军中小吏直接放翻，这是不是意味着，最近这些明军已经不怎么需要和他们这些贵族虚与委蛇了。 这位小贵族，心里慌得一批，脸上出现惊恐的神色，吼道。 “你们要干什么？难道还要悄悄杀了我？” 把他押起来的军中士卒，对他的言辞极为不耐烦，上去就给了他一脚，恐吓道。 “你要是敢在胡说八道，老子就真的砍了你的头！” 这个士卒，把这位蒙古的贵人，拉到一旁的一间屋子里，这里面已经有一位军中的法吏留着，这位法吏看着眼前的这个蒙古人，笑眯眯的说道。 “这位……该怎么称呼来着？还不来跟我一起念！” “浪费粮食，应该杖责五十，你听懂了没有？” 这个蒙古小贵族，吓得脸色苍白，忙不迭的点点头。 “明白，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第189章 胡萝卜加大棒 何秋这的规定也是比较严苛的，几乎照抄了军中十七禁，不过没那么多斩首条例罢了。 为的就是强行改造那些冥顽不灵的人！ 那些偏原本蒙古底层的人，他们可不会在乎什么面子，蒙古传统等等，能吃饱，有钱赚，就行。 所以很规矩的照着何秋的命令行事，让他们洗澡就洗澡，让他们理发剪指甲也都是照做，包括说学习汉人的诗词歌赋这些。 像那些挑事的蒙古小贵族，那就用这十七禁来恐吓了，必要时候再杀鸡儆猴，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何秋拿的死死的。 这时候，一直在边上看的朱棣和蓝玉就有些看明白了，何秋这是再强行改造蒙古人的生活习惯，逼着他们往汉人的靠拢。 和元初的时候，蒙古人强迫中原汉人，照着蒙古习俗做事，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等到了晚上，何秋还不让他们消停，把这批蒙古人都聚集在校场上，边上点着几大堆篝火，何秋派人在那大肆宣讲蒙古人的罪孽。 历数他们扣关侵略，到大明烧杀抢掠，给北地百姓带来的深重苦难，何秋也不管他们理解不理解，有没有逆反心。 这快二十万蒙古人改造下来，总是会有几个犟种的，但何秋不在乎，只要大部分人被灌输了这么个观念，往后的改造就会方便很多。 说白了，就是灌输一套蒙古人原罪论，信不信是他们自己的事，但信了的，就有可能自觉改造自己，还能带动身边的一起改造。 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何秋当然乐意做。 连着陪着何秋看了几天，朱棣他们也有了疑惑。 “你这方法到底行不行？能让他们真的变成汉人吗？” 何秋斜觑了他们一眼，说道。 “当然不可能，不排除有些人会被同化的比较快，可是大部分蒙古人想要真的转变成汉人，恐怕还要看他们的下一代。” “我现在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慢慢认识到，汉人的生活方式比他们的先进，文化也比他们的先进。” “若是放在之前大军没有胜利的时候，我说这些，也不过是激起他们心中的贪欲，但是现在，他们一再战败，大军在侧，他们就只有好好学习，向汉人的标准靠拢了。” 黄子澄带着点喜色，摸着下颌的几缕胡须说道。 “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良乡候这个方法挺好的，深合先贤之意呀。” 方孝孺在一旁，心里还是不太服气，冷着脸挑刺道。 “我看你的方案，不也是要花大价钱，来收买人心吗？比我的方案，有哪点好了？” 何秋心里鄙视道，真是死鸭子嘴硬，但是也懒得和方孝孺争什么，直接又把他们领到工地上，让方孝孺自己看。 军营外数里地的工地，一直都很热闹，人来人往的，有这些投降了的蒙古人，还有想要来做活，补贴家用的大明百姓。 现在地也收完了，很多百姓都算是闲了下来，有空闲出来干活。 方孝孺到了工地上，第一反应就是有伤风化。 因为工地上竟然还有不少健妇，一同在这干活，有的人竟然也是和男子干同样的力气活，背着一筐碎石子就往和水泥的地方走。 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不在这样的小事上了，方孝孺盯着工地上的人看，快把眼睛看酸了，却愣是没找出来哪些是投降的蒙古人。 在这干活的蒙古人，已经基本和汉人融为一体，不仔细分辨，真的看不出来。 当一个族群和汉人一起说汉语，有着同样的生活习惯，把他们放在一起，确实很难再讲清他们算不算原来民族的人。 要是现代好办的很，大家就认国籍和身份证，可是在古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最后，何秋给方孝孺指点到，“这个是蒙古人，这个还是个小队长……” 方孝孺看着何秋说的那个小队长，他也有了些印象，就是当初想闹事的那个蒙古小贵族。 可现在，老老实实的在这做工，当看到这位小贵族喜不自胜的去营头那领钱的时候，方孝孺终于服气了。 这东西整的确实比他的好，方孝孺心中有些黯然。 何秋到也没想那么多，而是兴致勃勃的和朱棣等人说起了别的。 比如俘虏回来的老弱，何秋就一并把他们安排在工地上，打扫卫生，帮着洗衣服，干一些轻活杂活。 只有那些青壮，才会让他们做体力活，但何秋也没把他们往死里用，这可是何秋打算搞得样板工程，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把他们累死。 何秋还指着他们未来在自己的族人里，大肆宣扬，拉人一起过来做工呢。 何秋也跟朱棣他们讲了，别看现在这群人老实的不行，实际上刚开始来工地的时候，想要闹事的也不少。 最主要的就是那批原来的小贵族，他们本来是经常吃点牛羊肉的，可是在这工地上，管饱是管饱，很少有牛羊肉吃，天天馒头青菜的，他们可真的忍不住。 但是挑头的被何秋杀了一批之后，那风气很快就转变了，毕竟何秋不惯着他们，在这样的强权下，他们也懂得该如何做了。 弱肉强食，这事草原上盛行了几千年的行事规律，这群蒙古人也没啥不习惯的，低头很正常。 蓝玉面带微笑，吐槽道。 “良乡候，你这叫什么改造，不过是拉了一批人干劳役，这群蒙古人现在也只是迫于形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何秋嘿嘿一笑。 “永昌侯是个明白人，但是等他们低头低久了，又一直在汉地生活，那头想再抬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何秋自得地说道。 “根据我安排在这的人汇报说，这段时间，这群蒙古人干活的效率已经提上来了，干的活是越来越多，这可是一个好现象啊。” 朱棣也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好现象，至少说明，这些蒙古人已经不再排斥汉人，懂得服从命令了。 朱棣站在军事的角度上考虑，也觉得这批蒙古人恐怕会是上好的兵源，青壮多，体格不错，有一定的纪律性。 稍加训练，这些人就会变成一只精锐部队，不过这话朱棣不敢说出来，太犯忌讳了，要是边上只有他和何秋倒是无所谓，可是还有蓝玉等人，那就只能埋在心里。 第190章 震惊蒙古人的高炉（上） 这次参观之后，方孝孺就闭口不谈他的那些行事策略了，对比差距有点大，把他弄得都快自闭了。 但方孝孺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的，认为何秋的行事方法太讲究利了，不是君子所为，不符合道义。 黄子澄和方孝孺坦言道。 “良乡候的方法不够仁义，法家手段颇多，这些我也都明白，但是蒙古人毕竟不是汉人，比较愚钝，需要用这种对付小人的办法，来对付他们。” 方孝孺沉默不语，也不和黄子澄顶牛了，事实就在眼前，他无从反驳。 …… 自从大批蒙古人投降后，投降的蒙古贵族现在都被安排在北平。 北平嘛，蒙元的大都，于是就有些脑子不灵清的贵族又开始怀念起了大元。 为了给他们点威慑，朱棣强行把那批顽固不化的蒙元贵族从北平城里请了出来，来到工坊处。 这里也用了不少蒙古降人，主要是搬运铁矿石，和煤矿石的。 到了工坊附近，这群蒙古贵族就瞪大了眼睛，这里面可有不少他们原来部族的人。 现在，他们有的在工坊里打扫卫生，有的在那背着一筐筐矿石，来回跑，忙得不亦乐乎。 这些大贵族心里痛心不已，你们的骨气呢？怎么就这么听明朝人的安排？ 但是这样异样的情绪，他们是丝毫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的，在他们身边，就是朱棣、蓝玉和王弼等大将。 一旁还有这些人的亲卫，在那里虎视眈眈。 忽然一位蒙古贵族，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他手下的一名‘哲别’，一个原本战场上的豪杰，居然乐呵呵的在汉人的管事面前领钱！ 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哲别，还对着这个汉人管事鞠躬感谢，脸上还有着些自豪感。 这位蒙古贵族终于忍不了了，站出来对着这位哲别大吼道：“巴特，你可是我帐下的哲别啊！怎么就，怎么就……” 原来这个领钱的叫巴特，他听到声音看了过来，看到这位贵族还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阿思兰将军，我请你喝啤酒，这肯定是你之前没尝试过的好东西。” 巴特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朝着阿思兰说道。 阿思兰人都看傻了，边上的蒙古贵族们也都差不多是同一个表情，他们有的可能不认识巴特，但是阿思兰说的他是一名哲别，他们可都是听见了的。 这样一位战场上的勇士，现在居然成了这个样子？！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巴特看了看阿思兰身边的朱棣等人，发现他们对自己的话并没有反驳，就大着胆子，从工坊的商店那买了一瓶冰镇啤酒。 这段时间，天气比较热，他们在工坊干活的很多人都爱上了这样的冰镇啤酒。 巴特匆匆的把这瓶酒递给阿思兰，迟疑了下说道。 “还请阿思兰将军品鉴。” 自从经过改造之后，巴特说话的方式都变了，不自觉的学了不少汉人的表达方式，用词都高雅了不少。 阿思兰怔怔的看着递着酒过来的巴特，脑海里一片混乱，这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看到阿思兰迟迟不接自己送来的啤酒，巴特强行把这瓶酒塞到阿思兰的手里。 “我这边还有活干，那边的铁料也要出来了，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话音没落，巴特就迈着小碎步，匆匆的走开了。阿思兰他们看着这一幕，一脸懵逼，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边还有蓝玉、朱棣这些明朝高官，巴特都不给人行礼的吗？ 还有，这为什么又要重新跑回去干活？这是中邪了不成？ 阿思兰难以理解巴特身上的变化，有些愤怒的看着朱棣等人，质问道。 “你们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为什么要把我部族的勇士变成这个样子。” 蓝玉阴恻恻的在一旁说道。 “你可不要污蔑好人，这明明就是你这位勇士心向大明，改邪归正了。要是在敢乱说话，那是会死人的。” 阿思兰一下就僵在那了，整个人都落寞了下来，是啊，都在大明的地盘上过日子，有几个敢不低头呢？ 这时候何秋笑了起来，“这位阿思兰将军对吧？你们在草原上的时候，要不要自己干活养活自己？” “那是自然，草原上哪个儿郎不会放牧骑马？” “那巴特现在不也是在自食其力的养活自己，你为什么要有意见呢？” “这……这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还请阿思兰将军指点。” 阿思兰在那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何秋笑眯眯的说道。 “你看，巴特干活自食其力，我大明给他发钱发粮，从此以后他就能安居乐业，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好吗？” “你瞎说！”阿思兰眼睛都红了，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些大明人是在把自己的手下当苦力用，但是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来反驳何秋。 一旁的蒙古贵族也在那嚷嚷道。 “就是，你这把我们蒙古勇士们当什么看了！” 何秋嘿嘿一乐，看着他们笑而不语。 朱棣站出来说到。 “诸位，我们还是先继续往下看吧。” 毕竟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何秋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高炉前面，这里已经围上了一大批蒙古降人了。 那位巴特也在其中，他们都是一个劲的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探，眼中闪着热切的光。 “出铁。”负责炼铁的师傅，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喊了一声。 听到这一嗓子，负责开炉的师傅，也很快就把下面的出铁口打开了，橘红色的铁水像岩浆一样，从高炉里面奔涌着流出。 本来，按照之前高炉这边的工序，这些铁都是要炼成钢的，但今天为了威慑这些蒙古贵族，何秋就没有再让他们炼钢了。 而是直接把这边的生铁就用上了，打算用这些生铁造一些铁锅，这玩意，技术含量也不高，造着特别快。 何秋弄得这个高炉作坊，已经有了不少工业化的迹象，当这些铁水出了炉，往准备好的模具里一倒。 边上的水力锻锤况且着就运转了起来，锻锤毫不留情的一锤锤砸下，把还是通红的生铁，铸成了铁锅的模样。 第191章 震惊蒙古人的高炉（下） 这段流程，要是换以前自然会很慢，可是如今有了水力锻锤这些东西，就快的很了。 那些蒙古贵族们看的眼睛都直了，他们从来没见过真正的铁锅铸造，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说好的要一个月左右铸成呢？ 而在高炉旁围观的那些蒙古降人们，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高炉炼铁的盛况，但不管哪一次看，他们都觉得这就像是神迹！ 突然，一旁的巴特屈膝跪下，膝行到何秋面前，吻着他的鞋子，带着些泣声说道。 “伟大的侯爷，我能学怎么炼铁吗？” 巴特也不是个傻子，他在工坊干活的这些天，已经打探清楚了，高炉炼铁的法子就是眼前这位很年轻的侯爷弄出来的。 何秋饶有兴趣的看着巴特，点了点头说道。 “那是自然，不过你要是真的学了这些技术，恐怕这辈子都离不开工坊了。” “这些技术说到底还是要保密的，总不能让你学走了，帮着别人来打我大明。” 至于帮哪个别人，在这说这句话，意义不言自明。 巴特咧着嘴大笑，激动地说道。 “不，不会。我向长生天发誓，永世效忠大明！” 何秋摆了摆手，“永世就算了，我只看你表现，不看你这些誓言，誓言到底空洞些。” 一旁的阿思兰气的大骂道。 “巴特，你可是我部族的勇士啊！怎么能这样就背叛了先祖呢？” 巴特站起来，对阿思兰说道。 “这些铁锅让我看到，蒙古早完了，蒙古人的梦也该醒了，最好安心在大明效忠，否则，你们会死的很难看！” 这下，巴特算是犯了众怒，不止，其他的蒙古大贵族们也一并的在那骂他。 说到底，眼前的这群人是蒙古人中的顽固派，有些事实他们恐怕是不愿意承认的。 何秋在心里这样想着，眼前巴特对当年在蒙古部族的生活的批判，也到了尾声。 “一口铁锅，几条人命，我为什么不能因为这个，效忠于大明？” 附近的蒙古降人们纷纷点头，可不是吗，人生在世，衣食住行，在大明，哪一样不比草原上强多了。 就是那些蒙古的大贵族们，也否认不了这点。 要知道自从蒙元逃窜草原之后，朱元璋就实施了限制贸易的政策，严禁铁器、茶叶等东西流入草原。 这么一来，就使得草原上的铁价暴涨，一口铁锅，一副铁甲，就能换到很多奴隶。 就是他们这些蒙古上层的贵族们，在当初逃窜的时候，带上了很多金银细软也没啥用。 连贸易都断了，就是有再多金银细软也没用啊！ 在草原上，这些东西能买到粮食吗？ 更多的人南下抢掠，为的也不是金银细软，而是为了粮食，特别是灾年的时候，蒙古人南下，为了就是一口救命粮。 现在不用抢掠，不用卖命就能得到管饱的粮食，还有结实的铁锅，这些蒙古人又不是天生杀人狂，何必再给高层卖命呢？ 一旁的阿思兰还想说些什么，何秋直接站出来打断他的话，指着高炉说到。 “就单单这一座工坊，每天上万斤生铁，就是打造成兵器，那也是海量的。” 何秋的话有些意味深长，直接让这群蒙古贵族们清醒了过来。 再看向这座高炉的时候，他们的眼里就全是恐惧了。 是啊，这样一做炉子的生铁产量破万，这些东西能造多少刀剑？能造多少盔甲？ 这还只是一天的量，要是一年呢？ 这些蒙古贵族有些绝望了，在心中哀嚎道，长生天啊，你为什么要把这样的灾祸降在你人间的蒙古子民身上？ 这群蒙古贵族们又不是傻子，他们之前心存侥幸，有些小心思，那也是觉得大明离不开他们这群人。 可是现在，单单这一座工坊的钢铁产量就可以做到，武装百万雄师，这么强大的力量，就是大元强盛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何况现在？ 所谓对他们的优待，只可能存在于大明的实力不足以完全掌控草原的时候，可现在呢？ 大明的人口有将近万万人，草原上不过百万；还有无数的精兵强将，再加上无数的钢铁刀剑、盔甲。 要是接着跟大明作对，自家的这点家底，那不是就要被直接碾压？ 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同行的蒙古贵族们，心里的小心思全都淡了下去，不停的开始吹赞，大明的实力，大有一副不让我当大明的狗，我就死给你看的样子。 何秋在一旁笑而不语，他刚才说的话其实还有有些问题的。 这高炉确实能日产万斤生铁，可是他也不是每天都能开张的。 现在这几尊高炉，最受限的就是缺乏原材料，铁矿和煤矿想从别处运到北平，可没那么容易。 要不然还真的是可以轻轻松松的武装起百万大军，一路横推。 等到了晚上，今天受到这么大冲击的蒙古贵族们，又聚在了一起，商议着今天的事情。 讨论到最后，他们也都放弃了，认命般的给朝廷上表，放弃自身对部族的统治权，把这些部族之民全部交给何秋处理。 这可是真的大出血了。 蒙古王公们对部族的统治权还是很强的，甚至到了后世，有些部族的人都还更认那群蒙古贵族。 让他们把这么大一块权力放下来，可不怎么容易。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朝廷对方孝孺的斥责也到了，方孝孺整个人都收到了极大的打击，变得萎靡不振。 眼看人都快不行了一样，何秋就动起了歪脑筋，把方孝孺放在工地上，专门教导蒙古人仁义道德。 这差事也比较符合方孝孺心目中的教化之道，于是还是磨磨蹭蹭的接下来。 蓝玉也带着大批部将离开了北平，正式的封赏已经商定下来了，定的是“凉国公”。 零零散散一大堆事，不过这些都影响不了何秋现在火热的心情，因为朱玉颖就要生了！ 掰掰手指一算，何秋已经在密云这的大营呆了整整半年多，一直在盯着蒙古降人的安顿工作，不好脱身。 可现在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都有了，何秋理所当然的把活都交给了黄子澄和朱高炽这些人。 他自己则是急匆匆的赶回了北平城，幸福的等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出世。 第192章 血脉延续 何秋风风火火的赶回自己的侯府，进了屋子，就看到一个孩子安安静静的躺在边上的小床上。 朱玉颖苍白着脸，带着些疲惫沉沉的睡了过去。 何秋轻轻走到她们母子面前，怜爱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孩子。 侧身问绿珠，“是公子还是小姐？” 绿珠喜气盈盈的说道。 “公子。” 朱玉颖第一个就给何秋生了一个小子，不仅朱玉颖松了口气，连她们做丫鬟的，也是把心放肚子里了。 虽然知道何秋和朱玉颖感情很好，可是有个儿子之后，还是更稳固些，这样何秋纳妾的几率就小了很多。 何秋却有些遗憾，可惜了，要是个女儿就好了，女儿才是父亲的贴身小棉袄啊。 而且上面有个当姐姐的罩着，后面的弟弟妹妹们，过得就会很自在了。 何秋低头不说话，专注的摆弄着儿子的小手，虽然长得很丑，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何秋也不嫌弃。 结果被他这么逗弄了一会儿，孩子哇哇的哭了起来，何秋一下就慌了，试图把他抱在怀里哄睡着，可是这小子哭得越来越响亮。 这下子，连朱玉颖都被惊醒了，她看到何秋试图哄孩子的笨拙，脸上露出了微笑，娇嗔道。 “孩子恐怕是饿了，你这样哄有什么用？” “绿珠，快去把奶娘喊过来。” 绿珠应了一声，赶紧去通知奶娘了。 何秋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朱玉颖，深情款款的说道。 “娘子，辛苦你了。” 朱玉颖耳朵一红，但还是强自说道。 “切，没有一点诚意。” 何秋不以为意，乐呵呵的看着朱玉颖，把手里的孩子都抛在脑后。 等到奶娘来了，何秋把自己儿子往奶娘手里一塞，把他们都赶了出去，屋里只剩他和朱玉颖。 朱玉颖慌慌张张的说。 “你想干嘛？稳婆说过了，现在不行的。” 何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现在想着做那种事。” 何秋走到床边坐下，把朱玉颖的脑袋扶到自己腿上，目光火热的盯着她，摆弄着她的秀发。 朱玉颖开始还有些慌，后来看他没别的意思，也就松了一口气，白了他一眼，顺势就在何秋的腿上眯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而又温馨的度过了一个下午。 等到晚上的时候，何秋的腿都麻了，可是他一点也不在乎，只是喜滋滋的看着这个为他生儿育女的人，要把朱玉颖的相貌刻在他心里，刻一辈子。 绿珠在给何秋两人端晚饭的时候，看着这俩人还这样腻歪着，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呀。 虽说恩爱是好事，可这样……实在有些怪怪的。 他们这些下人可都是还没有结婚的，咦~ 俩人这种是不是腻在一起的情况，直到徐妃来了一趟，才结束。 徐妃看着他们小两口这样，很是阴阳怪气了他们一顿，在那之后，何秋才算是老实下来。 灰溜溜的又跑到燕王府，帮着朱棣做点事了。 朱棣看着好几天不见的何秋又回来了，就啧啧称奇。 “这是什么风把你又给吹过来了？” 何秋状似无辜的说。 “这是丈母娘吹得风，让我过来的。” 朱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既然来了，还不赶紧做事。” 何秋嚷嚷道：“你先别急呀，至少跟我说下，现在蒙古降人的安排怎么样了？” 朱棣简单的跟何秋说了下现在的情况，这些蒙古人，大部分都已经习惯了现在帮着大明做工拿钱的日子了。 生活习惯也在慢慢向大明靠拢，不过总是会有一批顽固的，那群人朱棣也打算放弃掉。 这不是准备在草原上筑城，让他们定居下来，实在改不过来习性的，就等他们修好城，就把他们全部迁进去。 朱棣还是很信任何秋所讲的青贮法的，毕竟到目前为止，何秋给的东西都还没出过错。 何秋听完之后，问了一句，“现在筑城用的什么法子？” 朱棣笑着说，“你的法子。” 何秋的法子是很简单的，城墙用上青砖和水泥，地基塞上碎石头和水泥，修城的成本降下来了，可是坚固程度却丝毫不逊色于糯米和石头修的城墙。 搞得朱棣心里痒痒，想把北平的城墙也重新修一修，要知道北平在元大都的时候，发展迅猛，在原本的城墙外面新建了不少民房，这些房子可都是在城墙外的，不够安全。 既然现在有这个条件了，朱棣自然有心把这块民居包到新城墙里，这也能算是他的一点功绩。 对于朱棣的这个想法，何秋还是很赞成的，既然现在有几乎免费的劳动力，不使白不使，就让这群蒙古人再造一层城墙，这样恐怕还能得到不少北平居民的称赞。 既然朱棣提到这点，何秋也跟他讲了一个事，再次建城墙的时候，要重新规划下城内建筑的布局，该拆的拆，不然整个北平城乱糟糟的，住着也不舒心。 朱棣认真考虑了下，耸耸肩，很无奈的说，“这我也想呀，可是没钱啊！” 城里那些破旧的民居，还有坟茔，要是朱棣想动，怎么说也要给人点银子吧？ 不然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可是这积少成多，他还想要建城墙，这样算下来，还真不一定够用。 何秋不以为意，对朱棣说。 “这有多难？你就跟那些百姓说，你拿新房子换他们的旧房子，新房统一装上火炕，我就不信没一个人心动的？” 朱棣脱口而出，“那我不是赔了？” 何秋白了他一眼，仔细的跟他算了笔账。 “你看，水泥是你生产的吧？他的材料有多便宜，你也是知道的；青砖大部分也是你弄得厂子造的吧？也就是说材料几乎免费。” “等这些平民搬出现在的地方后，他们所在的地方，在新城里都算是好地段了，你在这上面造一些大宅子，专门卖给那些商人或者官员，这怎么会亏本？明明还有得赚！” 朱棣有些糊涂了，这是怎么算的？免费帮助百姓搬家，还能有的赚？ 可是任他怎么算，按照何秋的说法，还真的是可以挣不少钱的。 朱棣不由的苦笑道。 “你还真的是有陶朱之能！” 第193章 北平城大建 何秋笑而不语，这不都是和现代的开发商们学的，这可都是他们的经典手段，这还没算上‘公摊面积’，‘预付款’这些呢。 既然要动北平城，那除了这些，还有北平城的市容，也需要整顿整顿。 虽然北平城不像同时期的西欧国家的城池，粪便遍地，恶臭漫天，但是街道上也是有很多垃圾的。 阴沟也经常堵塞，水排不出去，大晴天的时候，熏得人眼晕；到了下雨，又能积一城的水，垃圾顺水乱漂，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带来疫病。 何秋有心改变这个局面，就和朱棣商议了起来，看怎么让整个北平城焕然一新。 朱棣就说了，现在北平的市容市貌并不是没人管，其实顺天府的衙役们和城门兵马卫所就有这块的责任。 但这事让他们两家管，自然会出现推诿，何况就指望他们这点人手，怎么可能管好整个北平城。 他们各自身上的职责也特别多，什么缉盗、防火、巡查地方，样样都要用到他们，他们也没有分身术。 自然而然的，就只能征发百姓作徭役，让老百姓自觉自愿的按照一个坊的规划来出徭役，每隔很长一段时间，对北平城来一次大扫除。 这样怎么够呢，虽然支出是低了很多，可是市容也就不可避免的变差了。 所以何秋出了个法子，把城里的乞丐统统抓起来，改造改造，让他们当专职的环卫工人，反正他们有手有脚的，却去行乞，抓了也不亏。 要是真的有特别贫困，沦落到行乞的地步的，抓过来做环卫工人，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份稳定的工作，至少能保证一日三餐无忧。 有多的，那就送到西山的矿山里，专门去挖煤矿，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要知道专门行乞的，有组织的团伙，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采生折割的事，他们也没少干，甚至有些拐卖小孩的案子，都有他们牵扯在里面，北宋汴京的无忧洞，里面最多的不就是这种人？ 甚至猖狂到不怕官府的地步，让当初的各位开封府尹都拿他们没办法，嚣张到拐卖公主。 大明现在的乞丐自然没嚣张到这步，但是总要防微杜渐的。 除了这些乞丐，还有一些出身贱籍的，何秋也建议给他们一条出路，去挖矿也好，修路也罢，至少不能让人饿死。 可能何秋现在也没办法消灭贱籍制度，但他还是希望天下的底层百姓能过的好一些。 朱棣考虑了下，觉得何秋的这些意见倒也算中肯，只是贱籍的事，他也没法下定夺，还需要和朱元璋汇报。 既然朱棣这样说了，何秋也没啥办法，那就用关起来的刑徒吧，犯了盗窃、还有其他一些罪行的，但又罪不至死，那就丢去修路，挖矿，不然关在牢里也是浪费粮食。 朱棣眼神怪怪的看着何秋，何秋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朱棣语气复杂的说，“你这是生怕他们不死啊！” 何秋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有些想当然了，以大明现在的劳动情况，去挖矿的只怕是生不如死。 他如果真的弄出这么一条政令，底层的百姓估计就受不了了。 何秋转念一想，既然不能去挖矿，那就迁民实边！ 毕竟在草原上建城，包括大宁都司，那都是很缺汉人的，把这些犯了小错，或者屡教不改的一同流放过去，给上点路费，到了那边，有明军看管着，让他们耕种。 想来他们也没胆子，敢再犯事了，这也是效仿后世欧洲人的做法，他们不就是靠这样，占领了很多地区吗。 朱棣想了想，苦笑道。 “你的心不能这么大，这事肯定也是要上报朝廷的，不然没可能做成。” “若是按照你的想法，那大宁都司要迁过去的，就不只是北平都司的这点人了，恐怕要把全国的罪犯一同迁过去。” 何秋嘟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这些想法不就全成了空想？” 朱棣安慰道：“没事，至少想法是好的，我估计父皇也会同意的。” 何秋皱了皱眉头，那就这样吧，先把现在北平城里能动的地方，全都动了，那些麻烦事，就全交给朱元璋考虑了。 不料，何秋的事还没完，他刚回侯府没多久，朱棣就给他安了一个城门兵马司指挥使的帽子，让他来整理市容市貌。 这可把何气的直跳脚，老子就是个提建议的，你把这事交给我来办，到底是何居心？ 还让不让我陪老婆孩子了？我还想着回书院悠闲度日呢！ 于是何秋二话不说，把朱高炽和朱高燧拉过来，当他的副手，专职帮着整顿市容，他自己则是躲在屋里不出面。 这下把朱棣弄得有好气又好笑，说他了，何秋还振振有词的说，这是让他们哥俩锻炼锻炼。 朱棣开始还有些提心吊胆的，怕朱高炽兄弟俩办不好，还想把朱能派去帮他们镇场子，却被何秋拦住了。 何秋对朱棣说，对他们俩来说，现在这事就是小场面。 那可不嘛？跟着何秋这个姐夫，这次大军出塞，他们俩也一直在帮着算账，朱高炽人都累瘦了，把他高兴坏了。 既然他们都能算清十几万人的账，把这些支出安排做的井井有条，区区一个整顿市容的事又有什么难度呢？ 果不其然，朱高炽两兄弟一出手，就先是把城里的乞丐全部逮住了，因为他们压根就没用兵马司的人，直接让燕王府的兵马出动的。 这下子北平城的大牢里可热闹了，上千乞丐都被抓住，牢里都关不下，朱高炽就让衙役们连夜审理，把身上没有案子的先放出来，先一步改成环卫工人。 身上有案子的，那些职业乞丐，不把自己犯的事交代干净，那就没完。 本来还有部分人嘴硬，想着平日里和这群衙役的关系不错，以为能逃过一劫。 可是衙役们也不是傻子，眼看燕王府的这两位工资是要玩真的，谁还在乎这群乞丐？ 平日里虽然收了他们不少孝敬，可也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第194章 吾家有儿初长成 衙役们一个个下手狠辣无情，再加上他们本来就知道部分这些乞丐们做的‘好事’，那还有的跑？ 全部都栽进来了，朱高炽拿到这些供状，也是被气得够呛，杀人，拐卖，偷盗…… 这些罪名一个不少，特别是里面有个叫‘李员外’的，这人还真的是个员外。 庄园在城外，每天进城装成乞丐行乞，是一股乞丐的头头，策划了不少案子，城外的庄园就是他行乞多年，作案挣下来的。 朱高炽二话不说，直接判了一个斩立决，没收全部财产，家族其他人流放。 他的这一行为倒是让一直在关注着他和朱高燧行事的朱棣眼前一亮！ 好小子，之前还生怕他过于懦弱，没想到也是个能狠下心的，朱棣看着这个瘦下来的儿子，心里有些满意。 接下来，朱高炽兄弟俩的行动就让朱棣更加满意了。 朱高燧在城内各个角落，摆上了不少箩筐，通知各坊的保长，以后垃圾只准丢在这个箩筐里，有敢于违反的，轻则罚款，重则关进牢里蹲几天。 官府可能找不到当事人是谁，但是在哪个坊里放着的，那就归哪个坊负责，要是找不到人，保长服罪。 至于在街市上的箩筐，就交由每个商家自己看管，若是被查出来店前有随地丢着的垃圾，罚商家。 这么狠的律令一下，所有人心里都紧张了起来，盯着看有谁乱丢垃圾的，虽然期间出现过有人被乱罚款的情况，但是朱高燧依旧能坚持着，把这一条命令推行下去。 有些犯到他手里的人，朱高燧一个也没轻饶，最后整个北平城里，连小孩都知道，垃圾一定要丢到垃圾筐里。 按理说，到了这一步，已经差不多了，至少朱棣对他们已经很满意了。 可是这哥俩，又弄出来一个点子，对商家收税，这税不是凭空来的。 收的就是市容卫生税，他们兵马司的帮着把市容收拾这么干净，还要给环卫工人发工资，这钱不可能变出来。 那就只能劳烦这群做生意的商人‘贡献’点了，定的税率也不高，按店面大小，一月收一钱到一两银子不等。 这些商人能说什么，朱高炽哥俩说的又不是假的，他们既然享受到这个便利，又是大明身份最低的那批人之一，他们不挨宰，谁挨宰？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最后朱高炽给朱棣汇报的时候，居然还挣了点钱，这让朱棣啧啧称奇。 何秋把他们两个教育的确实不错啊！ 朱棣就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后面的几个小子也都交给何秋教导，能者多劳。 …… 应天府。 朱元璋接到朱棣再一次的奏报，一看又是替何秋上的，忍不住骂了句。 “这小子怎么这么多事！” 但因为何秋每次总是能言之有物，也从不说什么仁义道德，只是摆事实讲道理，朱元璋还是可以看得下去的。 在何秋出现之前，对朝廷奏章的浮夸风，朱元璋下了好几次命令了，还拿下了几个，不说人话的官员，可是依然没什么好转。 等到何秋的奏折往上递了几次，朱元璋深感满意，就把他的折子当成样板，让天下的官员学习，官员们自然有骂有辱斯文，粗鄙不堪的。 但这皇帝就爱这口，就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公文条理比以前的清楚了很多，也方便消息的传递。 朱元璋打开折子一看，这小子想法还真不少，想要重修北平城，里面环卫这些做法确实还不错，厘清职责。 流放罪犯实边？怎么又是放开贱籍？！ 本来朱元璋还看得蛮开心的，看到最后一条，他的好心情就全没了。 忍住气在奏折上批示道：“北平之事可行，贱籍自古有之，不可轻言废弃。” 其实朱元璋不肯放开奴籍，最主要的还是对陈友谅余孽的忌惮，其他的贱籍，其实不算什么，不过是乐户之类的。 但是陈友谅余孽被他打为贱籍这么多年，现在就是想回复他们普通人的身份，朱元璋也怕里面再出一二野心之辈。 这批人可以说是朱明王朝的死硬敌对分子，朱元璋不希望放开贱籍出现数万数十万反对大明的人。 另外一点，比陈友谅的余孽更要命，江南各家大户都有很多奴婢，按照规定，这群人可也是贱籍。 朱元璋要是想废除贱籍，必然要和他们的利益相互冲突，朱元璋自然不在乎这个。 可是他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应天府也在南方的腹心之地，若是他现在妄动贱籍制度，中途去世，那朱标可能真的是连京城都住不安稳了。 所以也就只能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等到了晚上，朱元璋的脑海里还时不时的闪过朱棣的奏章，他们要大修北平城。 朱元璋有些心动，他也很想迁都了。 越是在应天府呆的久一点，朱元璋就越是感到不自在，这种不自在是多重因素造成的。 一来，应天府附近太过富庶，商业氛围浓厚，这让小农思想浓厚的朱元璋十分不习惯。 随着大明日趋稳定，应天府也是一日繁华过一日，可越是如此，朱元璋就越不满意，他对商业的打压是一以贯之的，可是京城却发展出这么好的商业，这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除了朱元璋自己的小农思想之外，还有一股忧患意识。 朱元璋已经看出来了，应天府实在太繁华了，自己可以把持得住，朱标也可能能把持得住，可是其他人呢？ 后世的子孙有哪些能把持得住？就是跟自己一起起家的淮西勋贵都那么多被腐蚀了的，更别提未来那些从皇宫长大的皇帝们了。 温柔乡是英雄冢啊，朱元璋自然是希望大明的江山能够长长久久的，既然如此，那不如放弃应天府，找一个更和自己心意的地方。 反正现在应天府立都时日不算太久，也不过二十余年，他亲自动，大家也都能接受。 而且，朱元璋现在手上还是有不少钱的，因为何秋提出的策略，大明改变了以往对待北元俘虏的方式。 现在这么多人，可都是在帮着大明创造劳动价值的，那些牛羊，羊杀了吃肉，牛被发卖到各方，当做耕牛。 至于北平的那座高炉，朱元璋每次看到报告，就特别想把它抢走！ 区区一座高炉，供应了大军七成以上的铁甲和兵器；还兼着打造了上万具耕具。 要是多修几座高炉，那整个大明就不缺铁了。 好在朱棣和何秋也都识趣，把大部分利润都给贡献上来了，只保留了部分利润，用于平日的运营。 不过朱元璋也没吝啬，铁矿、煤矿他都以几乎免费的价格，运往这座高炉，只希望多产铁。 第195章 迁都之心 朱元璋手头上有了钱，还有威望，兼之军制改革，官员改革，人心有些动荡，若是此时迁都，暗示下迁都之后一切就稳定下来，应该就没几个人会反对。 想到这，朱元璋就把太子叫了进来，要和他说说自己想迁都的事情。 朱标本来还在给蓝玉庆祝，得了朱元璋的召唤，匆匆入宫，还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不过等他看到朱元璋的脸色的时候，就知道这应该是好事。 果不其然，朱元璋还没等他坐稳，就开口说道。 “标儿，我想要迁都！你身为太子，替我巡视四方，看看有哪些地方适合作为都城，专门去营造新城吧！” 朱标听得一愣，迁都？他倒不反对迁都，只是朝廷现在有那么多钱迁都吗？ 朱标忍不住问道：“父皇有钱迁都吗？这需要的不是一笔小数目。” 朱元璋乐呵呵的说道，“有钱，商税改制收了一批，本来用去北伐，花了些，可是这发卖牛羊，朝廷又得了一批，算下来还小挣了一笔。” 朱标这下是真的吃惊了，打仗还挣了钱，这样的仗他还真没听过，要是异族入侵中原那种，就当他没说。 可是这是中原反击异族，按理说拿不到这么多收入吧？ 面对太子这样的疑惑，朱元璋说道：“这都是何秋的功劳。” 朱标听到又是何秋的功劳，结合之前蓝玉在他面前说何秋的才能，对朱棣就有些羡慕，他真是找了个好女婿啊。 朱标思量着朱元璋的心思，就又开口问道。 “不知父皇可有心仪之地？” 提到这点，朱元璋心里也有些矛盾了，他心中的首选自然是凤阳，自己的老家，可是凤阳府穷啊，就是他把凤阳封为中都，迁去不少百姓，可还是改不了凤阳穷苦的本质。 更何况还有一点让朱元璋警惕的，他手下的勋贵们，大多数可也是淮西出身，若是真的建都凤阳，淮西勋贵的势力肯定要再度暴涨。 他朱元璋杀了十几年，要是因为这个事，他们再死灰复燃，那岂不是等于白杀了？ 不过朱元璋还是有些不死心，试探的问道。 “太子你看中都如何？” 朱标心想就知道你要说它，脸上苦笑着说。 “父皇有所不知，中都的发展我一直还是比较上心的，关注了许久，不过那边的情况实在不好。” 说到这，朱标有些犹豫，忸怩了下，才谨慎的开口道。 “另外父皇可能有所不知，如今的凤阳府已经不是父皇心目中的那个凤阳府了。其中百姓多为新迁去的，对朝廷似有不满。” 朱元璋听了勃然大怒，我好心把你们迁到我的故乡，这么大的荣誉，你们居然还敢不满！ 朱标见状立马劝道。 “父皇，切莫动气。此也为人之常情，当初迁民的时候，主要迁的就是江南的富户。而且把他们迁到凤阳之后，又连年征发徭役，营造中都，心中自然是有所怨气的。” 说道这点，朱标其实也是在委婉的点醒朱元璋，老爹，你当初想修中都的心是好的，不过动用民力过甚，当地百姓现在不买咱朱家的账太正常不过了。 朱元璋自然能听得懂太子话中之意，而且他拿这些小民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再把他们迁走？朝廷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了。 朱标否决中都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老朱家的祖坟。 朱标就直接和朱元璋说了，要想迁都中都，必须先迁老朱家的祖坟！ 朱元璋沉默不语，这其间的关联，他心中是有数的。 主要是凤阳府这地界实在不凑巧，边上挨着运河和淮河，一旦发水，淮河就要泛滥，在大地上肆虐。 若是不想让皇陵被淹，就只有一个法子，放水，让淮河之水冲入凤阳府地界。 最近这些年，朱元璋全是这么干的，可是若是凤阳府被当成首都了，这事就麻烦了。 总不能让一国首都，连年在水里泡着吧？可是也不能让老朱家的祖坟，泡在水里，这总是要选一个的！ 朱元璋心情复杂，看来自己是没有机会再回到家乡了，只能有些消沉的说。 “我知道了。” 朱元璋稍稍振作一下，就给朱标说了其他几个他心仪的都城所在，比如开封、洛阳、长安。 朱标认真记着，不日他就会动身，前往各地巡视，考察是否能够建都。 左右也没有别的事了，朱元璋就让太子留着一起吃个饭，席间两人默默无语，都是想起了马皇后。 想当初，马皇后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三个也常常是这样在一起吃饭的。 什么时候不这样了呢？ 大概是马皇后去世后，他们父子都忙于朝政的时候吧！ 吃完这顿饭，朱标情绪低落的回到了东宫，黄子澄也早就在一旁等候着了。 看到太子情绪不高，黄子澄主动出声询问。 朱标稍稍提了下精神，说道。 “无事，只是我有些想念母后了。” 转而对黄子澄说，“父皇有意迁都，要让我去各地考察。” 黄子澄并不意外，天子不喜欢应天府，这个事聪明人都能看出来。 一边在凤阳营造中都，当年北伐的时候，还亲自考察过开封，可惜这两地当时都比较残破，压根不适合建立都城，所以朱元璋才会无奈放弃。 就连黄子澄自己都很明白，应天府当都城，确实不是一个上好的选择。 应天府也就是金陵的缺点太多了，号称是有长江天险，龙盘虎踞，可实际上，长江天险不代表你真的只守长江就好了。 一旦淮河沿线丢失，那就是和敌方共享长江天险，双方的战略态势基本就持平了。 而金陵附近的这些山，比之洛阳的都有所不如，实在不过就是小山包罢了，关键是无险可守！ 它边上的这些山，并没有很好地把金陵城保护起来，不像洛阳，就在盆地里，唯有几道关隘能够突破进去。 最致命的问题，还是战马！ 金陵离战马产地实在太远了，在古代，真正能够称得上决战兵种的也唯有骑兵了。 以步制骑，说着容易，实际上太难了，基本只有骑兵打步兵的份，步兵压根追不上骑兵，战略主动权全在有骑兵的一方。 看看宋朝就知道了，明明对外作战胜率不低，可是一直就被压在那，给人的印象也是宋朝对外作战没赢过。 实际上，原因很简单，就是宋朝缺乏战马，不能进行追击，打不出俘获很高的大胜。 自然，就会让人们有些印象流了。 第196 章议迁都 黄子澄肯定的说道：“迁都是必然的，暂不提无险可守，单单是离养马地和九边太远，陛下就一定会迁都的。” 朱标微微颔首，确实是这样。 和最后一点比起来，就是养马地太远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整个朝廷中枢，离朝廷掌握的最精锐的兵马几千里远，若是边地有警，恐怕都等不到朝廷下令，就要大规模厮杀开了。 除非给边将一定的决定权力，但这大唐藩镇之祸在前，大明也不敢轻易开这条口子。 何况大军在外，若是边将有心叛乱，朝廷都弹压不过来，离得太远了。 唯有一个办法，把都城从金陵迁到北地，尽量离这些军事重镇近上一点。 这一点，就是黄子澄他们这些不通军事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更别说朱元璋这个久经战阵的皇帝了。 朱标监理朝政多年，对于金陵的种种弊端也是很清楚的。 朱标看着黄子澄问道。 “你觉得在何处建都比较好？” 黄子澄沉吟片刻，说道。 “我看还是洛阳好些。” “长安自从唐以后，就变得有些残破，关中平原开发多年，产粮很少，若是要定都在那，一大批宫人、大臣、勋贵一同过去，每年粮食都不够吃。” “开封虽然在宋朝成为了国都，可是这里也是无险可守，一马平川，一旦天数有变，恐怕很容易被攻破。何况开封地势较低，水系复杂，只怕也常常会被淹。” “洛阳自隋炀开通大运河之后，粮食就可从南方一路水运，到达洛阳，粮食无忧，位置极佳，据天下之中，且附近有雄关高山，确实是处定都的好地方。” 朱标点了点头，叹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只是现在还是要先去看看各地情况，若是民生凋敝，就不太适合在那营造都城了。” 黄子澄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要不然恐怕老早朱元璋就把都城迁走了。 要不是当初北地都比较残破，朝廷也没有太多的钱，朱元璋出于政治考虑，对内休养生息，事情就不会拖到现在了。 没过几天，朱标就动身出发，巡视四方，明面上说的是要探查民情，看看还有没有敢贪污受贿的。 但一看他巡视的地方，陕西、河南，这几处地方这两年也没听说有什么贪腐之事，更没什么大的灾情。 朝堂上的聪明人就明白了，这恐怕是想要迁都了。 朱元璋的心思，他们一直都明白，不过文官们都不想多事，能不迁都，尽量就不迁都。 只是看到眼下，连太子都先行考察地理了，他们就明白了，迁都之事，在所难免。 于是，不少人就试探着上奏，表明自己的迁都之意，朱元璋把这些奏章全部留中不发。 这下朝臣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鼓吹迁都的奏章很快就如同潮水一样向朱元璋涌来。 朱元璋有心把这群人都骂一顿，都闲的没事干了吗？！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做了吗？！ 可是这种事说到底还是需要一定的舆论支持的，没有这些官员的鼓噪，确实不是个好事。 朱元璋也就半推半就，默许了下来，只是下诏，不得延误各自工作。 …… 迁都的风，很快就吹到了北平，朱棣知道这件事，也很惊讶，他在北平呆了这么多年，对金陵的风气也很不屑。 他自然是不满意金陵作为大明国都的，只是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朱元璋都没有这个想法，他都以为以后的国都就会在金陵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朱元璋忽然想要迁都。 朱棣把道衍和何秋喊过来，商议了起来。 道衍听完朱棣的疑惑，捋着胡子说道。 “陛下当初不迁都，恐怕是怜惜民力，刚刚驱逐北元，连年大战，唯有镇之以静，所以还留在金陵。” “如今，北患已除，民生也慢慢恢复了，陛下手里又有了闲钱，心思就动了起来了。” 一旁的何秋沉默不语，他还有些印象，太子朱标就是因为考察国都的事死掉的吧？ 好像是积劳成疾？反正之后朱元璋伤心过度，就没再提迁都的事了。 可是，应该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吧？ 这历史算是提前了吗？ 想到这，何秋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这次朱标会不会因为迁都之事太过劳累去世，按道理时间提前了，事情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发生了。 知道朱棣询问何秋，看到他没什么反应，连连又喊了他好几声，才把何秋从沉思中喊醒。 何秋有些茫然的看向朱棣，刚才他问的什么，何秋一个字都没听到。 朱棣无奈的说道。 “我是想问问你，你心目中比较合适的都城有哪些？” 何秋反问了句，“之前你和道衍大师商量，觉得哪些地方合适？” “我和道衍大师都觉得洛阳就不错。” 何秋沉吟片刻说道。 “若是只想着和以往的各朝一样，那定都洛阳未尝不可，洛阳的条件确实比其他各地好太多了。” “可若是想做出些改变，兼顾开海，最好的选择还是北平。” 朱棣有些惊讶，“北平？！” 何秋点了点头说道。 “北平以南，是大块平原，虽然因为黄河连年泛滥，现在收成不好，但若是大力治理黄河，还是能保障北平大部分的粮食开销的，其余不够的，可通过大运河或者海运送达。” “东部就是天津港，距离北平特别近，海运的货物不过三日就能从天津抵达北平，交通往来非常便利，也能让朝廷更好的把控开海的得失！” “整个北平城处在燕山和太行之间，有一定屏障，何况北部就是长城，是九边，蒙古没那么轻易冲进来，不容易威胁到北平。” “再往北就是大宁，那边是一处养马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何况北平原本就是元朝的大都，宫殿营造比较完善，若是迁都到这，又可省下一大笔费用。” 朱棣摸了摸脑门，苦笑着说。 “被你这么一说，要我是父皇，我肯定会迁都到北平了。” 道衍略略思考了一会儿，就笑了。 “可是陛下终究不是殿下，陛下对元朝的造物是有一定排斥的，而且他不太清楚开海到底有何利可图，恐怕不会把北平作为备选。” 朱棣哀叹一声，他的心里是有些犹豫的，到底要不要把北平的情况告诉父皇，让他把国都建在这里呢？ 可若是国都迁到北平，他朱棣恐怕就没地方可去了，北地已经封完了，南边无仗可打，他也不愿意到南边。 何秋看出了朱棣心里的犹豫，就劝道。 “殿下别想那么多，咱就当不知道，把这事埋在心里就好。” 朱棣默默点了点头，就看朱元璋能想起来北平不能。 何秋想了想，考虑了下明朝的部分历史说道。 “陛下想要迁都恐怕还有一个原因。” 看到朱棣把目光投向他，何秋认真的说道。 “殿下不觉得朝堂上的南方人太多了吗？” 朱棣耸然一惊，是啊！ 朝堂上现在大半江西人，还有部分江浙地区的，出身北方的少之又少，纵然朱元璋采取了南北分榜的办法，北方人的比例也一直没有提上来。 朝廷这么多官员都是同乡，那这皇帝肯定是当不安稳的，国人一向重视同乡之情，这样纠缠在一块，吏治难清，还有结党谋私的趋势。 这也无怪乎朱元璋多次对勋贵，对官员下手了，全都是老乡，有些还是同乡加同年的交情。 这换了朱棣，他肯定也要动手的，不然政令都难以发出，下面的人阴奉阳违就会成为必然。 朱棣叹了口气说道，“平衡南北士子，这还真是个难事啊！” 若是朱元璋的迁都之心还有这种意味在里面，那这次迁都情况恐怕比想象中的更为复杂。 他朱棣还是老老实实的闭嘴为妙，他可不想惹得一身骚。 第197章 风雨将至 这天已经是得到迁都消息的两月之后了，何秋还在屋里哄着自己的孩子，说起来，现在他都还没给这个小家伙取大名了，只有个小名叫“阿秀”。 本来他还有心想把还孩子小名起成“秀儿”的，不过朱玉颖坚决反对，认为这个名字太女性化了，不给孩子叫这个。 何秋想了想，这个名字也确实太恶搞了，自己的儿子，没必要弄成这样。 看着阿秀一天天长大，何秋满脸的笑，非常开心，连书院都去的少了，把事情都交给杨少峰他们去做了。 遇到有什么不清楚的，再让李四维来问他，这些天他签到拿到的书籍，大部分都放到书院了，任由他们观看。 不过何秋也是把这些书进行过一番删减的，不然‘矛盾论’、‘马列政治经济学’这种东西，恐怕书院的学生们看完之后都要成为反贼了。 何秋弄出来的这些东西，还收获了意外之喜，书院学子们的策论水平越来越高了。 这其中自然有何秋带着他们到处实践的功劳，可是何秋给出的这些书，指出的方法对学子们的指点也是毋庸置疑的。 “阿秀，来看看爹。” 何秋满脸微笑的对着儿子拍手，试图把他的目光吸引过来。 谁知道这个阿秀吐了个泡泡，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是抱着自己母亲不撒手。 朱玉颖抱着阿秀得意极了，看着眼前有些幼稚的何秋，开口道。 “好了，你不要逗他了，他现在还小。” 何秋有些郁闷，小孩子真难伺候啊。 何能就在这时会，匆匆跑进了院内，来到何秋身边。 “侯爷，王爷请你过去议事，说是有大事！” 何秋眨了眨眼睛，“大事？算了，玉颖，我去燕王府一趟，你在家照顾好孩子哦。” 朱玉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那还用你说？” 待到何秋匆匆出门之后，一旁的绿珠羡慕的对朱玉颖说道。 “每次看着姑爷和小姐你这样琴瑟和鸣，我就感到羡慕啊。” 朱玉颖轻轻拍了一下绿珠，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小骚蹄子也开始思春了？” 绿珠羞红了脸，连忙支吾着说道。 “没有，小姐你别瞎说……” 两人就在院里嬉笑了起来，还在朱玉颖怀里的阿秀，眨巴着眼，看着她们两个，忽然乐呵呵的拍起了手，哇哇叫了起来。 朱玉颖一模，就发现了不对，惊呼道。 “啊呀，你这个坏家伙，又尿了娘一身！” …… 何秋走到朱棣的王府之后，门口等着他的侍卫连忙把他领到书房，何秋进了屋，还没坐下呢，就看到朱棣有些通红的眼圈，看起来像是刚哭过？ 何秋心里咯噔一下，这太子朱标不会还是死了吧？明明都早了这么些年了，怎么还会死呢？ 何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棣像是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一边的道衍双手合十，说道。 “阿弥陀佛，刚才收到密报，太子巡视地方之后，偶感风寒，不幸逝世。” 何秋张了张嘴，这难道就是历史的惯性？ 何秋也只能安慰朱棣说道。 “王爷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朱棣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何秋说道。 “大哥壮年伤逝，只留下几个孩子，父皇老年丧子，这真的是……” 朱棣说到这有些泣不成声，虎目含泪，看起来再也没有之前征战沙场的威武了，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何秋默默无言，从感情上来说，这事对朱棣的打击是肯定的，朱棣和朱标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或者说朱标和他的兄弟们关系都很好。 本来朱标就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表现又一向很优秀，他的这些兄弟们有什么事犯到朱元璋手里了，朱标还会帮着求情。 虽然在出外就藩之后，开始肯定有些想不开，可是嫡庶之分，长幼有序的道理，大家都是默认的，何况朱标并不是那种狠辣之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继位对藩王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可是从理智上来说，朱标的死对朱棣来说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按照历史的轨迹，自朱标之后，挡在他前面的两个兄长也都在洪武年间去世。 也就是说等到朱允炆继位的时候，朱棣事实上已经是大明皇室最年长的人了。 理论上来说，他的继承资格也不低，所以在朱棣掀起奉天靖难的叛乱时，很多人都首鼠两端。 不过现在，何秋肯定不会说这些东西，不然就真的要被当做神棍了。 何秋只是看了看朱棣，随后说道。 “殿下不要太过伤心，若是觉得难过也可以上奏请求到应天府一趟。” 朱棣有些懵懂，这是什么意思？ 道衍想了想，觉得这法子还可以，就也点头说道。 “良乡候此言不差，现在若是去应天，可以在陛下面前露个脸，更可展示自己兄友弟恭的一面。” 朱棣勃然大怒，他之前就基本没想过反抗朝廷，要不然在蓝玉派人刺杀他的时候，他也不会那么淡定，只是忍气吞声，上报朱元璋了。 而且，现在他正在为兄长去世而哭泣的时候，道衍和何秋却chiluoluo的要让他去抢太子之位，这是人能干的事吗？！ 何秋和道衍相视苦笑，默默走出了书房，到了院落里，这边的院落也是没有人，都被道衍之前赶出去了。 何秋问道衍说。 “在大师看来，太子死后，谁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天子？” 其实在何秋询问的话里，就隐藏了一个意思，他不看好现在朱棣成为太子，要不然就会直接说太子谁属了。 道衍对这点也是心知肚明，笑了笑说道。 “当今陛下重视宗法，而且和太子感情深厚，恐怕会从太子的儿子们中挑一个合适的来继承大统吧？” 何秋饶有兴趣的继续问到。 “那在大师看来，哪个皇孙继位的机会更大？” 道衍眼神看向远方，语气中带着飘忽，说道。 “依在下来看，恐怕是庶长子朱允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了。” 何秋有些惊讶，他是靠着历史的先知先觉，作弊才能想到的，可道衍又是凭什么判定，朱允炆的即为概率更高呢？ 何秋直接就问了，“为何会是他？说到底朱允炆是庶出，刚才大事也说了，当今陛下看中宗法，最希望恪守嫡长子继承制。” 第198章 姚广孝的心思 姚广孝温和的笑道。 “我就不信良乡候你看不出来门道？陛下当然在乎宗法，但更在乎大明的江山能不能安稳的传承下去！” “若是真的让朱允熥继承大位，主少国疑，又有蓝将军在侧，蓝将军本来就是个跋扈的，你觉得朱允熥能镇住蓝将军吗？” “到那个时候，朱明天下大权旁落，甚至有二世而亡的风险，当今陛下是不会看不透的。” 何秋在心里暗自称奇，姚广孝这死光头，眼光还真的好啊！ 确实是这样，要是朱标还在世，蓝玉还能好好活着，但是朱标去世了，蓝玉就一定活不下来。 朱元璋要是想立朱允熥，蓝玉必须要死，以免大权旁落；朱元璋想立朱允炆，蓝玉还是要死，毕竟朱允熥才是开平王的直系外孙，蓝玉是绝对不会看着朱允炆上位的。 可以说蓝玉的结局已经被定死了，除了他以外，其他跟他走得近的将军们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这事也只能说是天意了，太子之死实在太过突然，恐怕很多人都还在想着辅佐太子成就大业呢。 太子朱标这一死，朱元璋给朱标准备的武勋班底基本就全部作废了。因为这群人都和蓝玉有着一定的牵连，既然蓝玉活不了，这群人也一样活不成。 想来历史上有名的‘蓝玉案’就是因为这点吧？ 朱元璋也是为了自己的孙子，煞费苦心啊，还真是把树枝上的刺全部挑走了，只想让孙子当一任太平天子。 何秋摇头叹息道：“蓝将军可惜了。” 可不是吗，本来一个凉国公当的好好的，还是太子姻亲，结果太子突然没了，自己也有被诛杀的风险。 这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了。 道衍面露不屑，冷笑着说。 “他有什么可惜的，自身行事不周全，过于跋扈嚣张，已经惹了天子，当初天子若不是看在太子的份上，恐怕早就把他革职下狱了。 要是他能像中山王一样，行事谨慎低调，说不定还有活路。如今嘛，不过是之前蓝玉犯下的错事，将会一次性反弹罢了。” 何秋反驳道：“不管怎么说，蓝玉作为大将，还是于国有功的。” 道衍淡淡的看了眼何秋说道。 “良乡候着想了，功是功，过是过，这两者可不能混淆在一起。否则，当今陛下又为何在立国之初，杀了那么多勋贵，他们难道不是于国有功吗？可是既然犯下那么多错，被陛下惩治也是应该的。” 何秋猛地顿住了，是啊，功过不相抵，这才应该是正确的，这怎么和道衍说着说着，就快被他说服了？ 不对，不对，要一分为二的看待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这可是当年专门教过的，蓝玉自然是有大功的，可是错误也不少，身为大将过于跋扈，这不就是他的取死之道？ 何秋只能敷衍了下道衍，说道。 “大师说的自然有理。” 道衍看出了何秋的想法，倒也不以为意，只是乐呵呵的说道。 “只是太子这一死，朝廷还在推动的改制，恐怕就要断了。” 可不是吗，大家都忙着给朱标致哀，在朱元璋面前好好表现自己，那还顾得上改制的事呢？ 甚至说不好新君继位之后，这些改制还都会停下来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可不是说笑的，毕竟天子的执政思路不一样，很多大臣们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一样，这也是他们的生存本能了。 何秋对这事也有一些忧虑，要知道改制的事，一旦停下来，想要再继续推行，就没那么容易了。 特别是如果朱允炆上台，以他的性子，只怕整个大明的局面又会出现反复，士绅兼并土地的情况会变得更为凶猛，想想民国时候的‘返乡团’就知道了。 一棍子没敲死这些反动势力，接下来他们只会变得更为凶狠，迫不及待的展开清算，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本来最近的朝事就很多，一方面要收拢草原，还要推行部分变法改制，又碰上朱元璋想要迁都，结果太子在巡视过程中一病不起，回到应天府没多久就去世了。 如此一来，朝廷上的大部分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储位，认真做事的已经不多了。 唉，若是等到朱棣奉天靖难，朝野动荡不提，单单朱棣上位的手段就会令人诟病，恐怕不得不像历史上那样，杀死一大批人。 除此之外，既然是奉天靖难，要不要给功臣赏赐？赏赐的东西从哪来，不还是百姓的土地。 另外，朱棣上台，那些在变法中利益受损的大臣们，必然会造起声势，宣称朱允炆用的政策都是坏的，都需要打倒、批臭。 那变法之路，恐怕终大明一朝都很难再拿起来了，正如当初大汉吕后执政时，定下的工商之策，在陈平等人扫清诸吕之后，就没人敢再用这些政策了。 道衍看着何秋一脸的苦恼，开口安慰道。 “良乡候又何必想这么多呢？现在说起储位这些事还早，我们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秋揉了揉脑门，无奈的点了点头，道衍这话没说错，按照正常情况，现在离朱元璋去世还有差不多十年时间。 这段时间实在太漫长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更何况，现在朱标比历史上早死了三四年，何秋是在没有信心说未来的大明会发生什么事了。 还是老老实实苟着，苟到朱棣上位，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有个皇帝在自己身边，就是群臣反对声音再大，又能如何？ 改变制还是要变制，何况自己还有‘知行书院’，还有系统，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系统里又抽出来了什么黑科技呢？ 麻烦总是在未来，至于现在，还是享受人生吧，何秋这么想着。 两人就站在书房外，又闲聊了一会，发现朱棣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何秋就忍不住了，既然要享受生活，自己在这干站着有什么用？ 还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回侯府，看着自己的孩子，那多好啊！ 想到这何秋直接就溜回了侯府，只是和道衍说了一声，若是朱棣出来了，就跟他说今朝有酒今朝醉。 现在还是老实点，恐怕这时候朱元璋心情很是不妙。，跳得越高的，摔得越惨，之前献上的那条计谋，还是不要用了。 第199章 另有隐情 应天府，皇宫。 朱元璋带着一身的煞气，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儿子的尸体。 这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更是他培养了三十多年的太子，结果就出去巡视地方，选定新都，中途就染病去世了？ 朱元璋实在难以相信这个结果，更何况，朱元璋记得很清楚，朱标出京之前身体康健，没有丝毫会染病的迹象。 特别是见到朱标的尸体之后，朱元璋更加确定，这期间有猫腻！ 朱元璋幽幽的说道。 “标儿，我一定会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朱元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阴沉着脸走出了朱标的灵堂。 到了御书房，朱元璋就下令，把太医令喊过来，检查朱标的情况，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 这位太医令领着太医院的诸多医生，战战兢兢的检查了朱标的身体，之后跪着和朱元璋说。 “臣等以为，太子是感染瘟疫而死的，陛下也应小心，以防不测。” “瘟疫？哪来的瘟疫？陕西有报告瘟疫吗？” 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上前奏报。 “陕西并无这等消息传来，另外跟随太子的一行人确有出现瘟疫感染的情况。” 朱元璋沉默了，难道真的是瘟疫？ 朱元璋不相信，挥了挥手，让太医院的太乙门都退下了。 朱元璋冷冷的看着蒋瓛，说道。 “你们锦衣卫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蒋瓛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何秋刊印的《赤脚医生手册》，他身为锦衣卫的指挥使，自然是曾经看到过的，甚至还专门研究了一段时间。 如今太子之死是因为瘟疫，蒋瓛立刻就想起那本书里所描述的。 忙不迭的说道。 “按良乡候何秋所著书籍介绍，瘟疫大多与尸体有关，若是战乱或大灾之后，尸体处理不当，就会发生瘟疫。” “太子在陕西只有一次接触到尸体的时候。” 朱元璋霍然起身，逼视着蒋瓛。 “什么时候？” 蒋瓛咬咬牙说道。 “是……是当地百姓向太子哭诉，上告秦王的不法之事，言说秦王曾兼并土地，把不愿服从的百姓统统杀死，抛尸在一处山谷。” “殿下……殿下就是去山谷看了一趟，回来之后就帮着训斥了秦王，把土地又分还给了各家百姓，责令秦王改过。” 朱元璋眼神一缩，竟然和秦王朱樉有关？！ 朱元璋心头暴怒，这个混账儿子，竟然做出了那么多不法之事，枉我还任命他为宗人令！ 不过朱元璋还有一丝理智尚存，这事到底是秦王主动做的，还是单纯的一个意外，终究要查清的。 朱元璋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下心情，对着蒋瓛说道。 “你带着锦衣卫，务必给我查清背后究竟是什么事，否则，你应该知道的！” 蒋瓛怎么不知道呢？这事本来就非同小可，在他把秦王牵扯进来之后，就更大了，甚至有些失控。 若是自己不能查清背后究竟是何事，给出真凶，恐怕朱元璋能把他的皮给剥了。 蒋瓛领了朱元璋的命令，立马带上部分锦衣卫的精兵强将，马不停蹄的赶往秦王封地，主要去查那批向太子告状的人。 朱元璋独自一人有些凄惶的坐在龙椅上，马皇后在自己之前走了，那时候，朱元璋还安慰自己有太子朱标。 朱标一向仁厚，继承了不少马皇后的仁善，而且朱元璋下了大心思，把朱标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储君，他觉得自己后继有人。 可是现在，自己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没了，自己已经六七十了，又哪来的时间去找另一个太子朱标呢？ 就眼前太子的死都和秦王脱不开干系，这怎么能让朱元璋敢把权力交给他的儿子们，他们这个时候恐怕都是心思各异了吧？ 本来朱元璋心里还想着，再等两年，迁完都，他就退位，当一当太上皇，把国政都交给朱标处理。 朱元璋也明白，自己执政期间，对官员杀得太狠，早些让朱标继位，调和一下，宽柔并济，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结果自己的儿子，自己的接班人，就这么没了，还是瘟疫！ 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恐怕就会有不少人说些不当说的话，诽谤太子清誉，恶意中伤。 所以朱元璋也只能把这个消息瞒的死死地，对外只是宣称太子偶感风寒，不幸逝世。 这也是为了看看，太子身死之事，背后究竟有没有人掺和进去，若是有，朱元璋明面故作不知，让他们放松警惕，暗地里把这个事查个底朝天！ 若是真的被朱元璋查出来，这背后有人用了什么阴招，朱元璋绝对不吝于把这些人抄家治罪！ 蒋瓛一路疾驰，赶到了西安附近，低调行事，私底下一直就在查，太子去世前究竟接触过哪些人。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太子这一路上见过的官员百姓不计其数，若是真的把所有人的情况都查清，累死蒋瓛，他也做不到。 不过蒋瓛试了一下就明白了事情不能这么查，他很快就换了一个思路，既然太子接触尸体的地方就在山谷，那就查是谁第一个向太子禀报这个事的，又是谁在背后出的主意，让着些百姓面见太子，诉说冤情的！ 这件事倒没费蒋瓛太多力气，因为不用他查，当他来到山谷附近的时候，路边就有人在哭灵。 蒋瓛派人过去听了一耳朵，立马就震惊了。死去的这个人，也是感染了瘟疫的，而且很可能是在和太子接触前就感染了！ 蒋瓛赶紧让人把这个哭灵的妇人叫了过来，仔细询问她夫君的事情。 这个刚死了丈夫的妇人抽噎着把事情和蒋瓛说了。 自太子到了秦王的封地之后，就有人向他们透露太子的身份，和他们讲太子仁厚，可以把秦王侵占土地的事情告诉太子，让太子替他们主持公道。 而朱标也确实仁义，亲自查看了当地的情况后，就把秦王侵占的土地都又还给了当地的百姓们，并且允诺三年之内不收赋税。 然后就有很多百姓不顾天气炎热，跪在太子的行居之所前面，给太子磕头，朱标也很感动，出面一一安抚他们，让他们又回了自己家里。 可是这位妇人的丈夫，归家不久就得了急病去世了，眼看好日子就在眼前了，可是他却没了。 所以这位妇人在坟头哭灵，实在是心里太过悲伤了。 蒋瓛听的不寒而栗，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究竟是谁消息这么灵通，能找到太子的所在。 而且还不断蛊惑百姓，让这些人到太子面前诉苦，眼前这位妇人的丈夫明显得了瘟疫，只是不知道是在见太子之前还是之后。 可是不管是那种情况，唆使百姓求见太子的人，都绝对没安好心！ 第200章 一查到底 蒋瓛作为锦衣卫头子，手底下也是很有几手的。 何况在明白这是有人利用瘟疫来对付太子，蒋瓛就开始查哪些人是第一批得了瘟疫的。 不管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敢于动用这样的手段，那就一定要做好身死族灭的准备。 蒋瓛已经下定决心，要查出来一个水落石出，瘟疫这种东西一旦散播开来，杀伤性太大，而且很容易引起百姓的恐慌，特别是现在还牵扯到太子身死的原因，就由不得蒋瓛不慎重了。 单单是现在，就已经传开了一些谣言，有些人就说百姓拿了秦王的地，没有福气，被地气冲撞死了。 这样的言论在知情人眼里，自然是有着大大的漏洞的，可是百姓毕竟不懂那么多，还真有些信了的，竟然主动跑到秦王府，让秦王收回土地。 若是从这个角度看，秦王的嫌疑又增加了！ 蒋瓛的动作非常快，很快就查出来，这附近有好几百名百姓都染上了瘟疫，其中曾经去拜见太子，给太子谢恩的，差不多有一百多号人。 而在这些感染瘟疫的人里，通过锦衣卫的明察暗访，锁定了一个大概是最早感染瘟疫的人。 据他的家人汇报，他本来是一个樵夫，那天上山上砍柴，就看到山谷里有很多动物的尸体。 他本来还想拿几块肉回去，不过因为鸟兽的肉都腐烂了，他就没动过这个念想了。 这个人在去世前把这件事当做一件趣闻向旁人说过，他还喝过那边山溪的水。 虽然现在他人已经不在了，但就蒋瓛查到的消息，就很有意思。他在那边山谷去过之后，就有人来拉他向太子谢恩。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确定他染上瘟疫了呢？ 经过蒋瓛的进一步核实，他发现，所有去向太子谢恩的人，都是曾经在那篇丢了动物尸体的山脉附近活动的人家。 其实这些阴谋家也不清楚，这群百姓究竟有没有染上瘟疫，他们赌的就是概率，只要有那么一两人感染了，太子也就很难逃脱瘟疫的魔掌了。 蒋瓛看着规整到他面前的线索，心里面只打怵，这事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背后有阴谋了，太子之死绝非偶然。 蒋瓛也只能继续往下查，不然就是他蒋瓛要被朱元璋砍头了，他可没必要帮着那些设计谋杀太子的人们。 单就目前调查到的情况来看，这些百姓都是非常无辜的，他们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阴谋家谋杀太子的工具，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在这个过程中被白白消耗了。 可是又是哪个人，能这么精准的把附近在那座山生活的百姓聚集起来，并确定他们可以接触到太子呢？ 蒋瓛很快就下令，让锦衣卫彻查是谁向太子建言，帮助这群百姓的，又是谁向百姓宣扬，要给太子谢恩？ 这可都是大大的疑点，趁着现在，事情发生的日子还短，还有机会查清真相，若是再拖上一段时间，恐怕连锦衣卫都不敢说有把握查出背后的故事了。 不过一天，蒋瓛就接到了收下锦衣卫的报告，向太子建言插手秦王府吞并土地的事，没有人做，纯粹就是太子善心发作。 可是这在蒋瓛看来，已经漏出了大量的破绽，若是没人提，相信所有人可能都会把它有意无意的忽视。 可是现在，朱元璋勃然大怒，任他们有再多的阴谋诡计都无法实施，只能寄希望于早一步把留下的线索扫清。 倒是向百姓们提议去感谢太子的人找到了，是几位举人，其中一位举人家也曾被秦王府欺辱过，单从表面上看非常合理。 秦王在地方做了不法之事，太子帮百姓解决了，这位乡绅出面组织好友，带领百姓向太子谢恩，多么完美的剧本。 可是背后的人太急了，蒋瓛查到这一步之后，就发现这位第一个出面的举人一家老小，全部在太子身体不适后，被烧死了。 这么明晃晃的线索，蒋瓛要是注意不到，那真的就别当锦衣卫了。 蒋瓛立马谨慎多了，暗地里把和这位身死的举人一同提议的几个读书人悉数抓了起来。 本来还有人嘴硬，什么都不说，嚷嚷着自己是读书人，举人不应该受刑。可是当蒋瓛把太子因此而死的事往他们面前一抛，这些人马上就慌了。 这可是死罪啊，还是让整个家族可能都翻不过身的死罪，而且策划这个事的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看到他们的同伴都被灭口了吗？ 马上就有一位举人透露，死掉的那个举人之前喝酒的时候，说漏了嘴，说是谢恩的想法是西安府的一名和尚说的，他听了之后感觉非常有道理，还特意拿了银子去寺庙又进了香。 西安府的一名和尚？ 蒋瓛毫不犹豫，立刻派人去拿下这名和尚。 至于在这关着的几位举人，他们可能确实并不知情，不过到底怎么处置，还是要看朱元璋心情了，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大牢里吧。 蒋瓛这次动作很快，那个和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他拿下了。 这个和尚一脸和善，看着很像是名高僧大德，蒋瓛问他关于瘟疫的事，一脸悲悯，只说是天谴，罪过等等。 蒋瓛冷眼看着这个和尚在那装模作样，像这样的人他见多了，没几个能在锦衣卫的大刑下撑得住的！ 蒋瓛也不想和他继续在这浪费时间，直接上了大刑，总算让这个和尚清醒了，吐露了实情。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有人吩咐我提这么一个建议，我觉得这个建议确实不错，所以才和那位施主说了的。” 蒋瓛有些不相信，想想看，那位举人都被灭了口，这个传话的和尚却还好好的，他怎么可能和这事没一点关系？ 既然这和尚不死心，蒋瓛就直接往他下体洒了糖，找来一堆蚂蚁，把他的裤子口堵住，任由那群蚂蚁噬咬和尚的下体。 这招不算很痛苦，就是痒，但是又有哪个男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被蚂蚁咬坏呢？ 至少目前来看，这个出家的和尚没顶住，他很是崩溃的说。 “我招了，我全招了，能不能先把这些蚂蚁赶走！” 蒋瓛阴阴的笑着，说道。 “那要看你给出来的信息到底与没有价值了！” “肯定有，和我串通好的是一名私盐贩子，他是晋王府上一名管事的亲戚，在山西生意做的很大，就是我们寺庙这的盐很多也是他贩过来的。” “他来找我策划这个事的时候，我因为不满朝廷的改革之策，就也积极参与了。” 蒋瓛一边记，一边讽刺道：“圣主在朝，救百姓于水火，你个出家人居然还因为这点小事，敢于参与谋害太子的阴谋，真不是个东西！” 这个和尚反驳道：“什么叫一点小事！朝廷的改革之策，那就是在喝我们的血！我们出家人一样要交税，还不能再放利子钱！这不是在断我们的根吗？！” 蒋瓛听的头皮发麻，就这？就因为要多缴税了，就敢谋害太子，他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至于晋王，他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就目前来看，都已经掺进去了两名亲王了，也就是说，谋害太子之事很可能是好几个亲王一同策划的。 他们的目的肯定不是像眼前的这个和尚那么简单！看来储位又要再生动荡了！ 第201章 皇太孙 蒋瓛查到现在，得到的东西已经很惊人了，他片刻也不敢耽误，亲自把这些消息带到应天，向朱元璋汇报。 路上还故意设了三处疑兵，以免有人拦截消息。 等蒋瓛回到了应天府，就得到了消息，他派出去的三路疑兵，只到了两路，另外一路不知所踪。 这个消息更是让他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事情越来越大了！ 蒋瓛立刻进宫面见朱元璋，完完整整的把这次调查的情况，给朱元璋做了个汇报。 朱元璋是何等人物，蒋瓛说到那个和尚的说法之后，就明白这次策划阴谋的人大概都有谁了。 不外乎一些失去利益的地主、官员、将领，他们和西北的两个亲王可能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犯下这样的大事，为的就是把这两位推上储位一个，希望罢掉所有的改革之策。 可是朱元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是霸道不过了，能当官屠的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若是这些利益受了损失的人，能老老实实做人，朱元璋可能还会考虑放他们一马，可是现在他们既然敢于直接犯上作乱，谋害太子，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朱元璋冷笑着说道：“朕绝对不会入了他们的意，下诏改革之事绝不会停！” “至于其他的，你先下去，让我冷静一下吧。” 蒋瓛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大殿。 朱元璋在朱标去世后，整个人都衰老了几分，虽然他的年龄没有变化，可是他的鬓角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越发清晰。 最主要的是，他身上充满了衰老的气息，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看着精力勃勃了，愈发显得老态龙钟，让人们真的意识到他已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了。 朱元璋独自坐在暗室，看着眼前马皇后的遗像，老泪纵横，口中喃喃道：“我对不住你啊。” 他们两口子最喜爱的儿子，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接班人，就这么突然死了，死于一场阴谋，下手的还很有可能是朱标的弟弟。 这样的事实，实在难以让朱元璋接受，本来他最自豪的就是朱标的储位稳固，没有其他朝代那么多的夺嫡之事。 可现在，晋王和秦王的作为，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他们并非不想上位，只是之前没有机会罢了。 可是这次因为变法改革，朱元璋在前面顶着，全力推行，朱标也持支持态度，那些本来在改革中利益受损的人心态瞬间就崩了。 原本觉得朱元璋为人刻薄，统治大明二十余年，杀得官员人头滚滚，等到朱标这个宽仁的主上台后，大家都能松口气。 可是从这次变法，这些人就看出来了，朱标也非常狠辣，他的宽仁大概不会轻易留给他们这些士大夫。 既然如此，这些士大夫之家狗急跳墙，选择谋害朱标，另立太子，也就成了必然！ 虽然蒋瓛禀告的消息，说朱标是因为瘟疫死的，太医们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实际上，朱元璋的心头总是带着一丝警惕，和太子随行去西北的人，有生病的情况，但都只是普通的风寒，并不是开始太医们推测的瘟疫。 若是这样看，太子这病就很蹊跷了，难道这病还是有选择性的传染？ 当地百姓只传染千人就停了，还是一同给太子谢恩的人，跟着太子回来的，也没几个染瘟疫的。 朱元璋怎么看都觉得更像是投毒，不过现在确实很难直接把这个盖子掀开，朱元璋也只能把牙齿打碎往肚里咽！ 朱元璋最后自言自语道：“标儿，你不用怕，很快为父就会让他们一起下去陪你的，我绝对不会让你走的这么孤单！” 说到最后，朱元璋的脸上已经满是杀气了，他决定这次谋害太子的大案中，那些上蹿下跳的一个都跑不了！ 那群反对改革之事的，有一个算一个，老朱都要送他们下去，黄泉路上跟朱标做个伴。 朱元璋在这一刻想到了很多，他这几个儿子不是想要太子之位吗？ 他老朱偏偏就不给了！宁愿把朱标的儿子立为太孙，也不会把这些儿子立为太子！ 还有傅友德，他是晋王的亲家，若是晋王真的有上位的念头，不可能不联系他，何况他这些年也时常在陕西一带整兵。 若是真的也牵扯进来，朱元璋绝对不吝于下死手，不，就算没牵扯进来，也留他不得了！ 朱元璋已经做好废了晋王封国的打算，这个时候，他要是还有一个国公亲家，就实在太碍眼了。 第二天，朱元璋正式宣告太子朱标因病逝世，罢朝三天，所有藩王不必回京，太子的丧礼一切从简，追封太子朱标为懿文太子。 朱元璋在太子朱标的丧礼上，悲哀的看着朱标留下的孤儿寡母们，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哀戚之色。 太子突然去世，悲伤的除了朱元璋，就是他们了。 不过他们更多的也可能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担忧，太子去世，万一是哪位亲王继位，还不知道会怎么看待他们这些前太子的家属。 就是为了朱标的儿女们，朱元璋也不忍心把皇位传给他的其他儿子们。 时间转瞬即逝，已经到了朱标下葬的那一天，蓝玉亲自扶棺，哭的泣不成声，他在太子身上投入的感情和心血也不比朱元璋少多少，一心想让太子登位。 可是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幸好蓝玉现在还不知道太子身死背后的故事，要不然，恐怕就要直接带兵去包了晋王府了！ 诸多臣工悉数到场，气氛莫名的压抑，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朱元璋，礼部官员小心翼翼的举行着仪式，将太子下葬。 朱元璋看着太子的陵墓被封上的时候，老泪纵横，未来他们父子也只能在地下相见了。 朱元璋当场下了一道命令，他的皇陵要和懿文太子的陵墓之间用神道相连，便于他们父子死后相见。 大臣们也不敢反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在回宫的时候，太子朱标的一个孩子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朱元璋连忙喊来太医帮忙诊治。 进了宫里，太医向朱元璋报告说，他是因为这段时间长期饮食不振，而且过于劳累才昏了过去。 朱元璋听到这，脸色就温暖了几分。 等到这孩子醒了过来，就坐在床边，亲自服侍他吃饭，把孩子吓了一跳。 朱元璋却把他制止了，叹了口气说道。 “太子已经去了，你要是也这么随他而去，我怎么向你爹交代？” 那孩子瞬间泪流满面，哀伤的说道。 “我宁愿就这么追随着父亲一同离开世界啊，不然父亲在地下该有多孤独。” 朱元璋愣怔了下，抱住他老泪纵横：“傻孩子啊！” 第二天，朱元璋就下令，有皇孙朱允炆，聪敏好学，孝心可嘉，立为皇太孙。 第202章 变故 北平，朱棣在得知应天府的消息后，再度找上了道衍和何秋。 有些疑惑的问道：“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一面要继续推行改革，一面又让皇兄的儿子当皇太孙。这样未来怎么可能压得住手下群臣，推行变法呢？” 何秋心想这我哪知道，老朱的心思谁也猜不到，按理说很多事情已经和历史上不太一样了，可兜兜转转还是一个刚刚过了十岁的孩子成为了大明天下的继承人。 这种历史惯性，让何秋不得不服气啊。 道衍则在一旁揣测道：“恐怕是陛下心思故人？” 朱棣很是不满的说道：“那也不应该是他！这把允熥放哪了？我敢说就这样，蓝玉等人绝对不服气！这以后就是祸端！” 道衍看了看何秋，见他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就接着说道。 “这一点，我想问殿下，陛下向来有在乎过这种东西吗？就算是蓝玉等人有些不满，在陛下看来也不过是翻手可定，甚至说不好现在陛下就已经做好了清洗蓝家和常家的打算了。” 朱棣的脸色一变，他是明白人，只是之前没有想到这点，有了道衍的提醒，他也很快就意识到，现在蓝玉所处的就是一个死局。 纵然朱棣和蓝玉有很多矛盾，但是又一位功勋卓越的大将，要被他父皇逼杀，是他实在看不下去的。 朱棣红着一双眼，来回在书房踱步，很是烦躁，最后犹豫的问道。 “可有办法拉凉国公一把？到底是国朝重臣，何况现在边疆还有动荡之忧，不适合针对大将们。” 道衍劝道：“我看殿下还是老老实实在一旁看着吧，纵观之前陛下想要杀的人，又有几人能活下来？” “当初皇后和太子在的时候，还有人能劝他一劝，现在连太子也薨了，就没人能拦得住陛下了。” 何秋也是在一旁苦笑，想让蓝玉活下来，这个难度也太高了。 朱棣看向何秋和道衍，沉声问道。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何秋犹豫再三，迟疑的说道。 “或许，让凉国公放下手里的兵权，以后闭门谢客，会有些作用？” 朱棣很是失望，这招确实可能有用，但是蓝玉能做到这点吗？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的！ “算了，那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也不掺和，就在一旁闭着嘴看。” 道衍微笑着说：“殿下圣明。” 何秋带着满腹心事，出了燕王府，回到自己的侯府。 一旁的朱玉颖看到他的表情，很是贴心的问道。 “夫君，又出了什么事吗？” 何秋叹了口气，太子朱标之死，现在已经大告天下了，所以也不再有什么避讳的了，就还是和朱玉颖说了。 “太子薨了，陛下立太子的庶长子为皇太孙。” 朱玉颖满脸的不敢置信，她和朱标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在她小时候的印象里，朱标就是一个胖乎乎的亲切的伯伯。 长大之后，虽然明白了太子之尊贵，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很少会考虑那么多复杂的政事，自然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依旧和太子一家走的比较近。 朱玉颖忽然眼泪就流下来了，想到太子之死，他的皇爷爷又会有多伤心。 “这……这怎么可能，好好地太子怎么说薨就薨了？” 朱玉颖有些语无伦次，何秋也没想到，太子之死会让朱玉颖伤心成这样，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你父王查到的是，太子染了急症，然后去世的。” 朱玉颖闷声说道：“怎么会这样，那为什么会是允炆这孩子当皇太孙，允熥呢？” 太子的几个女儿都是和故太子妃常氏一起生下来的，朱玉颖和她们关系不错，自然更偏向于朱允熥继位。 而且在朱玉颖看来，朱允熥的继承法理可比朱允炆强多了，说到底朱允炆是在吕氏还没变成太子妃的时候，生下的儿子。 不管怎么看，朱允熥作为嫡次子，不在朱雄英早夭之后，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了，朱允熥的继承概率都会比朱允炆高。 何秋有些犹豫，该不该给朱玉颖说这些蝇营狗苟的事，考虑再三，何秋还是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懂一点这东西，以免未来被人坑了。 “目前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就我猜测，可能是陛下开始忌惮凉国公了。 说到底太子一死，不管是哪个皇孙上位，都是压不住凉国公的，只是若是朱允熥陈成为皇太孙，凉国公的势力会更加膨胀，难以遏制。” 朱玉颖心里更为震惊，抬起头，眼泪还在流着，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何秋。 何秋很是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 “好了，你不要想着么多了，还是老老实实照看好咱们自己的孩子。” 朱玉颖点了点头，抽噎着把何秋领到还在熟睡的阿秀面前。 两人看着小阿秀，心中的动荡也慢慢平复了下来，说着私房话。 …… 这日，何秋人还在书院，这是他特意抽出来时间，又往书院转转，转录一些书籍放在这。 现在书院的整体运转已经不怎么需要他这个山长了，但何秋还是很喜欢在书院的氛围，这里让他找到了前世校园的感觉。 有时候，何秋甚至有些恍惚，把眼前这些穿着长衫，拿着线装书籍的孩子们，看成当年校园里那些嬉笑打闹的同学们。 忽然，何能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脸色张红，向何秋说道。 “公子，陛下有令，传召您去应天府，充任太孙少师，给皇孙教书！” 何秋当即一愣，手里的书掉到地上了，他都没管。 何秋上前一步，忙问道。 “你说什么，让我去当皇太孙的老师？” 何能激动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这个事让他们这些奴仆脸上有光啊，以后出门都能嚣张三分。 皇太孙啊，以后就是皇帝，何秋若是当了皇太孙的老师，那就是未来的帝师，这里面的好处大到不敢让你想。 何秋却极为烦躁，本来他都想好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呆在北平，坐等以后朱棣靖难。 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朱元璋挑到自己，去当那朱允炆的老师？ 何秋对核能说到：“快去备马，我要去燕王府一趟！” 随后就急忙往燕王府赶，这事他是一定要和朱棣商量一下的。 第203章 相顾无言 何秋骑着快马，来到燕王府的时候，燕王府已经有人在门口侯着了，看来也是猜到他要过来了。 何秋也管不了那么多，把缰绳交给这个下人，大步往燕王府的书房走去。 刚一进门，就看到朱棣和道衍都是皱着眉头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事。 何秋顾不了那么多，大马金刀的坐下，端起眼前的茶杯，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缓了口气之后，何秋赶紧问道。 “陛下招我进京，教导皇太孙，这是怎么回事？” 何秋心中真的是一股脑的问题，教导朱允炆的破事，怎么会落在他头上呢？要知道他是朱棣的女婿，到底不是什么一般的文官，万一对朱允炆有点什么坏心思…… 朱棣也是苦笑。 “这事我也不清楚，不过还有一道诏令，让各地的皇孙一起到应天府，统一由东宫之人教导。” 何秋一愣，“这是真的陪太子读书了？” 朱棣沉默着点了点头。 何秋更是叫苦不迭，本来他在书院里教书，一切都还好说，就是朱棣把朱高炽和朱高煦都塞进来，毕竟俩孩子还小，还能掰过来，放书院里跟着那群泥孩子一起摔打摔打就是了。 可现在，去教导大部分皇孙，其中还有皇太孙，这样的做法显然就是不行的了，而真的论起儒家学问，他何秋拿什么跟那些大儒们比？ 这种事，纯粹就是麻烦！ 道衍忽然在一旁，语出惊人的说道。 “良乡候被调去当皇孙们的师傅之事，暂且不提，单单是陛下要把所有皇孙调入应天府读书，这事就很值得商榷。” 朱棣和何秋都有些疑惑的看着道衍。 道衍神色不变，眼神中闪过睿智的光芒。 “太子之死，恐怕和藩王脱不了干系！要不然陛下不会让把所有的皇孙们都带到应天府！这样确实能够集中教导皇孙，可是这又何尝不是限制藩王们的手段？” 、 “大家的儿子都在京城，在陛下手里，还有谁敢再有异动？” 何秋本来也觉得有些道理，不过听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若是哪位藩王真的想反，儿子在应天府又能如何？处心积虑之下，带一两人出京还是很容易的，再不济就是带不出京，他就直接反了，若是真的登临大宝，还会少儿子？” “更进一步的说，这些皇孙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亲孙子，纵使常年不在应天府，祖孙之间少了几分感情，陛下又怎么能忍心对他们下手。” 道衍也不生气，只是宣了一声佛号，开始拨动他的念珠。 朱棣来回踱步，最后忽然一顿，看着何秋和道衍苦笑着说。 “咱们在这说这么多，最后不还是要何秋和我的几个孩子进京，又有何意义呢？” “还是先不考虑那么多了，何秋马上带着我的孩子们往应天府赶好了，早些过去，到了应天，若是能和父皇见一见，就能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考虑的了。” 何秋想着也是，就匆匆的回到侯府，收拾行囊，趁此机会还好好的和朱玉颖再赴巫山。 毕竟接下来他就要去应天府，孩子还小肯定没法带去，朱玉颖就只能留在北平照顾孩子，夫妻难得相聚了。 朱棣一人静静的坐在书房，脑海中闪现着刚才道衍说的话。 “太子之死必和藩王有关！” 其实若真的是这样，和哪位藩王有关不也是一目了然？ 太子朱标是在巡视西安的时候，忽然染病的，左右脱不了秦王和晋王两人的谋划，具体是谁还确定不了而已。 朱棣的心里就有些苦闷，本来还以为他们朱家不会出现这种夺嫡惨事，至少他们这一代不会，朱元璋对朱标的爱护是他们所有兄弟都看得到的。 朱元璋对朱标那是没有一点猜忌之心，所有能给的都给了，而朱标又是正宗的嫡长子，地位牢固的很。 纵然他们这群兄弟有时候会在心里抱怨朱元璋太过偏心，但也不敢有继位的想法。 而且朱标对他们这些弟兄们一向也是极好的，有一个宽仁的太子，兄弟们心里也会少上几分忧虑，至少不用担心自己死的不明不白的。 所以之前不管是道衍还是何秋，他们两个希望朱棣争夺皇位什么的，朱棣就当没听到，做一个塞王不是更好？ 不用操心别的，只用想着打仗，父皇也不会对他们起什么疑心，不用担心功高震主。 可是，刚才道衍的话，让朱棣意识到，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能够证明太子之死和秦王、晋王有关。 只是朱元璋的态度就让人意识到，太子之死应该有人为因素。 这条诏令对藩王的警惕已经chiluoluo的表现出来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太孙上位，作为爷爷的担心叔叔们闹事能说得过去的。 而且换个角度考虑，有谁有能力暗害太子？ 想来想去，也就这些藩王了，特别是当太子在他们的藩王领地的时候，想要找机会针对太子，还是很容易的。 以前朱棣一直没动过这样的心思，可能对这事有些疏忽，只是如今太子一死，他就想通透了很多。 想杀太子的人，可能还真的不少。 就算太子身边的支持者也不少，可是太子这些年，得罪的人更多。 掰掰手指算算，得罪的第一批人，就是现在这些藩王，包括他朱棣在内，说到底大家都是父皇的儿子，谁不是皇子皇孙，凭什么就你朱标能得到父皇这么多宠爱？ 就是不提太子之位，朱元璋对朱标的宠爱就已经让很多藩王嫉妒了。 另外就是一些贪腐之人，太子虽然仁厚，但是对于贪腐的打击也是一致的，这群人不敢把怒火烧向朱元璋，自然就会把心思用来对付朱标。 最重要的是，太子最新得罪了一大批顽固派，或者说文臣。 本来朱元璋推行变法，这群文臣就已经很不满了，觉得这是在刨他们的根，但是朱元璋一直都是强势君主，还是开国之君，他们除了抱怨，就把希望放在了朱标身上。 可是谁知道朱标虽然宽厚，但是也是支持变法改革的，这就让这些文臣们炸了锅，我们这么支持你，不就是希望你上位之后，能够改掉一些现行的策略吗？ 他们这些文臣这么多年了，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培养朱标，为的就是想让朱标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圣明天子’，能够垂拱而治，和士大夫共治天下。 可结果，朱标还是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朱元璋这边，在这群文臣看来，这不就是chiluoluo的背叛？ 那自然是怒不可遏了，有人想对朱标下黑手，就能说得通了。 第204章 推不掉的职责 朱棣想到这些，心中杀意凛然，看起来，不管怎么样都和这群文臣脱不了干系。 真是群喂不饱的白眼狼！ 若是……哼，那就有他们好看的！ …… 何秋风尘仆仆的带着朱棣的三个儿子，赶到了应天府。 朱高燧这个没心没肺的，还想着买路边的糖葫芦，两个懂事些的大孩子，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一路上朱高炽不知道问过何秋多少次，知不知道朱元璋拉他们来应天府什么意思了。 何秋也没法说什么，他自己并不是很清楚原因，另外，猜到的那个原因实在不好和这俩人说。 带着他们在应天府的燕王府安顿下来，还没休息一天，何秋就接到了朱元璋的命令，急忙入宫。 何秋刚一入宫，就发现朱元璋身边还有一个孩子，俩人正在和谐的一起用膳。 何秋的脚步一顿，立马就猜到了，这大概就是朱允炆了，大明的皇太孙。 何秋有些意外，看来朱允炆是真的受宠啊。 何秋不知道的是，朱允炆这孩子这段时间表现得极为孝顺，每天守在太子的灵前，依照古人的丧礼行事。 每天只喝清水，啃干粮，也不梳洗，活脱脱一个大汉孝子的形象，哭的人都快瞎啦，整个人在短短一个月暴瘦了十几斤。 朱元璋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连原来的东宫属臣，对朱允炆也是非常满意的，觉得又找到了奋斗的目标。 本来还有些人对朱元璋突然立朱允炆当太孙有些不满，可是对比下朱标的另一个儿子朱允熥，朱允炆的孝子形象实在加了太多的分了。 朱允熥这孩子，相比起来就有些没心没肺的，或者说比较懵懂，看起来不太清楚朱标的死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朝臣看来，很快他就被打上了顽劣的标签，翻不过身了。 朱元璋看到何秋到了，也让人给何秋端了份御膳，让他坐在一旁一起吃。 至于朱元璋自己，则是满脸慈爱的看着朱允炆，不断的给他夹菜吃，真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祖孙像。 看起来，朱元璋恐怕是想起来朱标了，所以这么疼爱朱允炆，何秋也不敢耽误，风卷残云的把端上来的御膳吃完，等着朱元璋祖孙用好膳。 所幸没让他等太久，朱允炆很快就吃好了，朱元璋就让边上的太监把剩的饭菜都撤了下去。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说道：“允炆，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事要和你姐夫说。” 朱允炆很是乖巧的说道。 “好的，皇祖父，那您先和姐夫说正事，孙儿告退。” 朱允炆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朱元璋慈爱的看着朱允炆的背影，眼神里满是宠溺，何秋在一旁偷偷看着，心里很不以为意。 朱元璋这个孙子说到底不是那块料，志大才疏，历史上能被一介藩王从皇位上赶下来的，也就他一个人了。 朱元璋干咳了一声，问道。 “何秋，你看朕的这个孙儿如何？是不是个当太孙的好料子？” 何秋一愣，心说这么大的事，你问我？不是都已经选好立朱允炆当太孙了，我能说些啥？ 何秋恭谨的说道：“以臣看来，太孙太子聪颖，不愧是陛下的亲孙。” “聪颖吗？嘿嘿。” 朱元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转而又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进应天府，还去教导皇太孙？” 何秋立马打起精神了，这个他确实也很困惑。 “臣实在不知，还请陛下指点。” 朱元璋看着殿门，目光悠长的说道。 “我看你小子确实是个人才，懂得变法，又挺会教学生的，所以希望你去熏陶下太孙，让他学些新鲜知识，以后好担当大任，顺便的帮着教导下其他皇孙们。” 何秋有些听明白了，说白了，朱元璋就是看中何秋的那套实学知识了，希望自己能教会朱允炆，再帮着带带孩子。 这恐怕也有何秋是朱棣女婿的原因，说到底和他老朱家是一家人，帮着管孩子，有这个身份也能镇得住场子。 朱元璋的其他女婿，孙女婿们，大多都是勋贵后代，身份是挺显赫的，不过说句不学无术也没啥毛病。 何秋嘴角一咧，这可真是个苦差事啊。 朱允炆十多岁，心性确实比较容易改变，可是身边围着一大堆儒学的大臣，和知行书院的孩子们还不一样，何秋可没那个信心能把他教好。 何秋迟疑的说道。 “这……臣实在不能保证，只能说尽力而为。” 朱元璋听了何秋的这话，很是不满。 “哼，你连朱高煦那小子都能教那么好，怎么就觉得自己教不好太孙了？” 何秋有些纳闷的看了眼朱元璋，朱高煦调皮捣蛋的名声连朱元璋都知道了吗？ 朱元璋像是看出了何秋眼里的疑惑，淡淡的说道。 “高煦这小子，之前给方孝孺他们挖坑，那不是你指点的？” 何秋心里一句卧槽，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当初方孝孺他们被打的事，背后真的有燕王府的人插手，还是朱高煦这小子！ 何秋连忙摇头，对朱元璋说。 “此事臣实在不知情，这就是朱高煦这小子瞒着臣等自己干的，胆子实在太大了！” 何秋说道后面，已经有些愤愤，打算这次回去好好教训朱高煦一顿。 然后何秋立马就趁着这个事，开始推脱了。 “如今看来，高煦这孩子被臣教导成这样，臣无颜当太孙的老师，也无能当太孙的老师 何秋说到后面说不下去了，因为朱元璋一脸凶厉的盯着他，满眼的杀气。 朱元璋沉声说道。 “怎么？你不愿意教导太孙吗？” 看朱元璋的眼神，大有你敢不教，我就弄死你的决心。 何秋的冷汗一下就飙了下来，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个，臣的这套学问恐怕不是很合朝臣们的心意，更加不合儒家的治国之道，臣若是教导太孙，恐遭群臣非议。” 朱元璋依旧是冷着脸看着何秋。 “我让你教你就教！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当臣子的说话了？！” 何秋看着这么暴躁的朱元璋，心里更为着急了，更加不愿意教导朱允炆了，忽然他灵光一闪，找到个好借口。 “这……在微臣看来，能够教导太孙的只有陛下您啊！若是陛下能把太孙带在身边精心培养，耳濡目染之下，太孙定然能成为下一位太……咳咳。” 朱元璋眼神一闪，他能听出来最后何秋想说的是谁，心中有些复杂，低头想了想，这个主意确实挺不错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下来。 “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不过朕毕竟老了，能够教导太孙的时间不会太多，其他时候还要你们这些老师教一教他。” 终究是没摆脱教导朱允炆的职责，不过何秋已经很满意了，他把太孙少师的职务推掉了。 只是在宫墙内再开一个类似知行书院的地方，教导各位皇孙，太孙只是偶尔来上课就好。 第205章 教训朱高煦 何秋从宫里出来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摸了摸后背，已经全被汗湿了。 心里想着，朱标死后，朱元璋是越来越恐怖了，之前面见他，开口喷了那么多嘴炮，都没见到他有这么愤怒。 这次不过是想推掉朱允炆的老师的职务，就这般艰难，朱元璋有些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了…… 这可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啊！ 不过现在不是何秋纠结的时候，快步回到燕王府，何秋的眼神充满杀气，朱高煦这小子！ 这次何秋可真的是受了无妄之灾！要不是之前朱高煦私底下搞出这么多小动作，何秋怎么会被朱元璋拉过来教导皇孙们！ 何秋进了院子，就看到朱高炽兄弟三个在那斗蛐蛐，何秋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多好的孩子，怎么才来应天府就又开始堕落了？ 何秋上前一步，大喝一声。 “都在干什么？怎么才来就玩起来了？” 朱高煦滴溜着眼神，忽然指了指身边的朱高燧。 “先生，是高燧想玩的，我们两个不忍心看着弟弟哭，才陪着他一起玩的。” 何秋龇着牙一笑。 “是吗？” 朱高煦看着何秋的表情不对劲，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何秋也有准备，朱棣派来的侍卫可都是听他指挥的，轻轻示意了下，让侍卫们堵住院门。 何秋阴森森的说道。 “朱高煦你个臭小子，给我老实交代，之前都干了什么！” 本来朱高炽和朱高燧哥俩还有些害怕，不过看到何秋今天好像是针对朱高煦一个，心里立马松了口气，恨不得在一边搬个小马扎看戏。 朱高煦有些茫然，挠了挠头说道。 “这……先生你说我干了什么？” 何秋冷着一张脸说道。 “我提醒你一下，帮着处理蒙古降人的时候。” 朱高煦嘿嘿一笑，来了精神。 “您说这个呀，我当时就和兄长一起，清点物资，帮忙处理安置蒙古降人时的后勤事宜，可把我们累坏了呢。” 何秋就这么盯着朱高煦，一言不发。 朱高煦顿觉不妙，不过还是厚着脸皮一直在那吹自己当初有多么辛苦。 朱高炽在一边看出了点不对劲，再一联想当时最轰动的事，心里就有了底，有些吃惊的说到。 “二弟，不会是你让人打的东宫的人吧？！” 朱高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跳脚了，嚷嚷道。 “这事我没干，你别瞎说啊！” 何秋白了他一眼，恶狠狠的说道。 “你个臭小子，还装？陛下今天都和我说了，就是你小子挖的坑，故意忽悠的方孝孺，然后又让人打的他们。” 朱高煦眼看何秋都知道真相了，实在装不下去了，就耍无赖的说道。 “这事确实是我干的，但我也是为了先生你着想啊，你看方孝孺他们一来，就想着把先生定下的策略全部推翻，我这是为你出气啊！” 何秋没好气的看着他，“我用得着你帮我出气？这事你就是不插手，最后还是会用我的策略。” 朱高煦眨巴眨巴眼，不在这多说了，只说了一句话，让何秋瞬间没了教训他的心思。 “这事姐姐也参与了，还是用的她商会的人打的方孝孺！” 何秋很是郁闷的看着他，刚开始还有些不信，但仔细一想，这事恐怕还真有朱玉颖参与。 要不然，单凭朱高煦一个人，从哪来那么多人手同一时段把东宫的人打一顿？ 何秋叹了口气，实在没什么立场再去教训朱高煦了，只能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小子，以后做什么事别冒险了，你这事我们都知道背后有人下黑手，不过当初在北平，大多是自己人，不好真的掀开盖子查，但你看，这不还是让陛下知道了？” “世上聪明人多着呢，踏踏实实的，别玩什么心计最好。” 朱高煦满脸的不服气，但嘴上还是嘟囔道。 “知道了。” 何秋看着他很是无力，挥手让他们三个都去书房待着，好好读书去。 等到朱高炽兄弟三个走了之后，何秋一人坐在院落里，想着关于朱允炆的事。 不得不说，朱元璋想得实在太美好了。 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想要他成为合格的帝王，这需要的路还长着呢。 本来他的这个位置，按照宗法就不是什么第一人选，这里面的问题就不小。 而且看朱元璋的意思，恐怕还是要改革，那朱允炆这个孩子真的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弄不好就是人亡政息！ 就像后世雍正大搞改革，官绅一体化纳粮什么的，可是等到他儿子乾隆上台后，手起刀落，很多东西全都又改了回去。 不说别的，就说能不能把朱允炆教导成朱高煦这个程度，何秋都没有一点信心。 朱高煦和朱高炽本来资质就挺好的，然后有被何秋拉着到知行书院过集体生活，书院里有不少平民子弟，他们平日里就能知道不少民间疾苦。 何况书院还开设的有社会实践，有时候帮农民种地收粮食，有时候就是帮着何秋做一些杂务，这些都确确实实的开阔了他们的眼界和动手能力。 可是朱允炆有这个条件吗？ 只看今天朱元璋对他的疼爱，就知道了。 朱元璋是不可能把朱允炆撒到民间体验生活的，说到底还是一个‘长于妇人之手’的孩子罢了。 就这种情况，何秋教他再多知识有什么用？ 不懂民情，不会体恤百姓，是绝对看不懂朱元璋的改革措施的，而他的身边又多得是儒臣，这群人说穿了都是既得利益者。 能够背叛自己阶级，站在朱元璋的改革这边的人不少，可是在东宫的，恐怕就没几个了。 这和朱标又完全不同了。 朱标自朱元璋当吴王的时候出生，小时候还是战乱，生活虽然不错，可身边的下人们规矩也没皇宫的重，有些事耳濡目染之下，也能理解。 何况有马皇后亲自教导，心性仁厚，对百姓也确实很好。 成年了，又经常出去巡视，帮着朱元璋做了不少安置百姓的工作，也能说得上亲入民间了。 这些条件都是现在的朱允炆所不具备的，若是朱元璋能够下狠心，把朱允炆打磨一番，倒也不是没有希望。 不过一来朱元璋已经老了，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二来朱标的死让朱元璋对他留下的儿子充满了疼爱，只怕是下不了狠心了。 隔代亲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现实基础的。 第206章 傅友德之死 朱元璋在宫中又看着朱允炆吃完晚饭，脸色慈祥的让他先回去休息了，自己回去处理政务。 就在朱元璋正在处理全国的政务的时候，忽然看到一条消息，手一顿，眼神变得幽深了起来。 朱元璋在空荡的大殿里踱着步子，烛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猛地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停了步子，又回去处理政务，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天，朱元璋就来到了颖国公的府邸。 这段时间，太子新丧不久，虽然朱元璋有诏令，不欲扰民，但应天府的百姓们，这点眼力界还是有的。 整个应天府最近都很少有婚事，就是有些喜事，也都是很低调的凑两桌过了。 这些大臣们更是如此，生怕大操大办惹怒了朱元璋，这不，傅友德刚添了一个孙儿，一家人没打算办宴席，不过为了庆祝，还是一家几口凑在一起，做了桌好菜。 可是就在他们要动筷子的时候，傅友德收到门房递进来的消息，朱元璋来了。 顿时，傅友德的脸色一变，这陛下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了呢？ 慌慌张张的，傅友德就赶紧带着自己这一大家子人出门迎驾了。 朱元璋仔细的看了傅友德一家子一眼，带着点微笑说道。 “听说你家刚添了个孙儿，我这不请自来，想要讨杯酒喝。” 傅友德有些受宠若惊，忙说道。 “陛下说笑了，快请，快请。” 等到朱元璋进门坐在椅子上之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递着给了傅友德，脸上挂着笑。 “来，朕敬你一杯，祝你儿孙满堂。” 傅友德的神色一僵，但是又不好违了朱元璋的意思，颤抖着双手，接过酒杯，但迟迟不敢喝下去。 朱元璋言笑晏晏，但是脸上带着些冷意。 “喝呀，朕给你的酒，你还不想喝吗？” 傅友德咬咬牙，只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傅友德立马把杯子放下，双膝跪地，颤抖着说道。 “陛下，臣有罪，不该在太子丧期饮酒。” 朱元璋冷冷的看着他，先是挥了挥手，让傅家的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他和傅友德在这个前厅里。 朱元璋把双手背负在身后，看着天悠然的说道。 “朕真的羡慕你啊，儿孙满堂，能享受天伦之乐。有孙子的时候，儿子还会想起来给你做顿宴席吃吃，颇有孝心啊……朕，朕也有个好儿子，当初生了孩子的时候，喜不自胜的跳到我面前，向我报喜，还能帮着我处理国家大政……” “朕当初就想好了，朕一定要把国内外全部扫平，留给他一片大好的基业，最好能让他当上一任太平天子。朕老了，当初打天下的时候，知道有多苦，可不想再让他也吃这样的苦。” “所以，在扫平蒙古后，我又开始变法改革，把难的地方全部做了，剩些修修补补的工作，我就可以放心的交给他了……” “你知道吗，朕刚接到了消息，沐英这孩子死了，他也是个好孩子啊！想当初还是个小人儿的时候，就在我的帐下了。皇后去的时候，他就咳血不止，伤了身子，这次太子……他也是咳血，很快就病逝了。” “人们常说，封妻荫子，你看我现在封你为颖国公了，每年俸禄也不少，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收下面人的供奉呢？每年除了自家产业的进项，还有不少贪下来的，年年如此，你的日子过得可真的很好啊……” 朱元璋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句句往傅友德心里扎，傅友德越听越害怕，身子抖得厉害。 终于，傅友德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 “陛下，臣……臣明白该怎么做！” 傅友德话音刚落，就大步转身出了前厅，等他又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拎着一颗血粼粼的人头。 傅友德双膝跪地，浑身浴血，神情已经很是不对。 “陛下，臣杀一子，如今也和陛下一样，亲感丧子之痛！” 朱元璋仔细的端详着傅友德手上的这个人头，认出来了，这是傅友德的三儿子傅让，这个孩子还是皇宫的侍卫呢。 朱元璋微笑着说道。 “你不是还有个儿子？” 傅友德浑身一震，咬牙切齿的说道。 “陛下，那也是你的女婿！” 朱元璋只是冷笑，女婿？再多的女婿能换回来自己的儿子吗？ 只不过是群废物罢了！ 傅友德红着眼睛，看着朱元璋，最后还是再次转身离开，再回来手里提着又一颗人头，正是他的大儿子傅忠，同样也是寿春公主的丈夫。 朱元璋看着地上的两颗人头，脸上带着些悲悯，叹道。 “都言虎毒不食子，颖国公怎么能这样杀了他们呢？” 傅友德目眦欲裂，忽然又放松了下来，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陛下，要他们命的人是你，你现在又责怪老臣，嘿嘿。老臣明白了，不就是要我们父子的命吗？” 傅友德拿出刚才杀了两个儿子的宝剑，上面还沾染着他儿子们的血，脸上带着些许柔情，抚摸了下这把剑。 随后傅友德挥动着宝剑，在脖子上一横，血溅当场！ 傅家的三父子，眼下就一起死在了这里。 朱元璋看着倒地的傅友德的尸体，心里也有些悲伤，絮絮叨叨的说。 “唉，若是太子不死，你是不用死的，若是你并不是晋王的亲家，大概也是不用死的，可是现在……” “朕也只能保你孙辈无忧，至于国公府还是废了吧，希望你泉下有知，不要怪我。” 傅友德本人有四个孩子，两个已经死在了这里。 二儿子，已经被傅友德过继给了他的兄弟傅友仁，小儿子当年跟着傅友德平定西南的时候战死了。 朱元璋也没想过真的让他们家绝后，所以也没兴趣针对傅友德过继出去的那个儿子，还有他的孙儿们。 他想要的就是傅家的成年男性全部身亡，扫清他们在军中的影响力，以免朱元璋收拾晋王的时候，给他造成阻碍。 另一方面，朱元璋确实对傅友德起了疑心，晋王驱使人用手段加害太子的事都做出来了，若说没有夺嫡的心，那朱元璋是不信的。 若是真的如此，他必然会联系傅友德，毕竟傅友德已经是大明军中数得上号的老将，还是国公。 可是傅友德没有和朱元璋说过这样的事，那就是其心可诛，该杀！ 第207章 蓝玉到访 凉国公府。 蓝玉还在那酗酒，忽然就有下人来报，朱元璋今日去了颖国公府，等他出来的时候，国公府就挂了丧，颖国公父子全死了。 蓝玉人一呆，酒也醒了大半，让下人端了盆冷水，洗了把脸，算是清醒了点，又问道。 “最近京中可还有其他事？” 下人答道：“大部分皇孙都已经到了京城，在各自的王府里呆着。” 也就是说，何秋也已经来了京城了？ 蓝玉这么想着，在屋里转了一圈，定了定心思，决定亲自去燕王府，找一趟何秋。 很快，何秋就收到了消息，蓝玉来了。 何秋在燕王府里很是纳闷，他和蓝玉的交情没这么好吧？算起来两人还有仇，怎么今天就突然来了？ 不过不管何秋的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何秋就出了王府，把蓝玉迎了进来。 到了客厅，两人坐定后，何秋让下人把茶水添上，看着满脸颓废的蓝玉，开口问道。 “不知凉国公到访，有何要事？” 蓝玉郁郁的说道。 “颖国公死了。” 何秋心头一紧，事情全乱了，颖国公不应该是在蓝玉死后，才被朱元璋逼杀的吗？ 不过何秋面上还是一片冷静，装作好奇的说道。 “哦？那还真是不幸呢，大明军中又少一栋梁啊！” 蓝玉烦躁的看着何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是被陛下逼杀的，父子三人全部死了。” 何秋顿了顿，笑着说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凉国公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蓝玉终于放弃和何秋绕弯子了，直接说道。 “何秋，我和你还有朱棣是有些仇怨的，但我觉得你们都不是会背后下手的人。你这人一向又是鬼灵精的，点子很多，所以有些话，我也就愿意跟你说一说，想让你帮着参谋参谋。” 何秋有些无语的看着蓝玉，好家伙，让你直说，你这也太直接了吧？ 蓝玉自顾自的说道：“太子之死有问题！就我知道的，太子死前让人传话，他的死因不要多查，一切以朝堂安稳为要。” “今天，颖国公死了，我感觉陛下是找到了下手的人，还和颖国公有些牵连，恐怕就是晋王！我想让你帮我出个主意，我一定要收拾了晋王！” 说完，蓝玉就期待的看着何秋。 蓝玉的话，在何秋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太子之死另有隐情？ 这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消息，而太子死前留下的遗言，又让何秋明白，太子大概也是猜到背后有谁下手了，却不敢明言，让朱元璋稳定朝堂。 这背后……意味深长啊！ 何秋深吸了一口气，对蓝玉说道。 “我觉得凉国公不用想着对付晋王了，从今天颖国公之死来看，陛下绝对要对晋王下手，而且不会太晚，凉国公看着就好了。” 蓝玉却不依，拉着何秋说道。 “太子仁厚，我还是太子的亲人，我能不在这事上出点力吗？” 何秋看着眼前红着眼的蓝玉，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真性情的男人，何秋心中有些不忍，点了他一句。 “凉国公啊，我觉得你还是先担心下你自己的好，我看你的末日也不远了。” 蓝玉心中一惊，有些捉摸不透，迟疑的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何秋问道。 “你觉得陛下为什么选朱允炆当太孙？” “那自然是因为朱允炆纯孝，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允熥这臭小子，怎么一点都懂事呢？” 好家伙，合着蓝玉压根就没想到这么多。 何秋只能再说的露骨一点，“凉国公和朱允炆关系如何？” 蓝玉摸了摸头，笑着说。 “我们关系还成，他母亲吕氏平日里也很敬重我，见了我也很规矩。当初我外甥女在的时候，她对我外甥女也很好。” 蓝玉的外甥女正是常遇春的女儿，也就是第一任太子妃。 何秋知道蓝玉和吕氏的关系也不错的时候，心里又沉了沉，这好像比蓝玉这家伙和朱允炆关系不好更麻烦。 何秋破罐子破摔，直接挑明了说。 “凉国公你考虑过没有，若是陛下宾天，太孙登基，如何用你？” “自然是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蓝玉说到后面自己也发现不对了，主少国疑之时，还有一家强力外戚，这肯定不会是朱元璋想看到的。 蓝玉一下子就惊了，这……这就是一个死局啊！ 看着蓝玉有些灰败的脸色，何秋也是轻轻一叹。 “若是真的像你说的，太子之死另有隐情，眼下恐怕又要掀起一桩胡惟庸案了。太子死前留下的遗言，恐怕就是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 “要知道，胡惟庸案已经查了有快十年了，还在一路清查，可能有这么多胡惟庸逆党吗？如此一来，朝堂之上自然是人心惶惶，陛下想要变法改革，就更难推动了。” “若是不追查，朝堂保持安定，陛下自然能够全力推动改革，凉国公你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为了改革，陛下还是能容忍你的。” “可是眼下……” 蓝玉幽幽的说到：“眼下已经不成了……这场案子恐怕就要从颖国公开始了。” 蓝玉苦笑连连，这些年胡惟庸案的影响，他都看在眼里，眼下再来这么一场，可没有太子能护着他了。 而且从颖国公的遭遇来看，这次朱元璋的目标应该是放在了掌握军权的勋贵身上了，蓝玉怎么都逃不掉。 这一下，蓝玉就有些意兴阑珊了，连茶也没心思喝，恍恍惚惚的回到自己的凉国公府了。 何秋在蓝玉走后，也是严肃了起来，匆匆写好一封信，让燕王府的侍卫快马送到北平去，一定要亲手交给朱棣！ 何秋想到刚刚蓝玉所说的话，对太子朱标也是极为钦佩，朱标确实是个好人啊，更是个有眼光的人。 而且太子也知道，他出事还可能牵扯到自家兄弟，更加不忍心让朱元璋去查了，查出来的事情只会让朱元璋伤心，甚至失去理智。 朝廷上现在矛盾重重，若是朱元璋还想要继续改革，最好是要保证朝堂之上君臣同心。 可若是朱元璋想要追究他的死因，以朱元璋的性子，再加上事涉亲王，肯定少不了杀人，朝堂上人心散了，又有谁能去想着改革，把这事落在实处呢？ 更何况，朱元璋已经老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一同推行这两件大事! 第208章 教导皇孙 何秋自觉自己是拦不住朱元璋的，那就只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教导皇孙们身上。 朱元璋有件事做得算是比较到位的，他把所有的皇孙都聚在一块上课，这样省去了何秋来日奔波的烦恼。 而且皇孙们凑在一起，也不会使得朱允炆太过孤单，不过私底下何秋也有种猜测，恐怕朱元璋也是为了避免下一辈太过生疏。 毕竟这些皇孙们，父亲都被封在各地当藩王，经年不见一面，如此一次性聚在一起读书学习，也是联络感情的好时候。 已经到了念书年纪的皇孙们也不算多，大大小小十几个人，在一起没多少时间，朱高煦就成了孩子头。 朱高煦身上也确实有一种气概，能让别人都听他的话，自然，也会有不听的，这时候朱高煦的武力值比其他人高的好处就出来了。 何秋在这个专门教皇孙的院子里，大体上还是按照之前在知行书院的一些做法，每周有考试，有社会实践还有体育运动。 而且比之在知行书院，何秋又多做了一样，他把朝廷每期刊发的邸报都拿出来，时不时从上面挑一两个重要的，让这些皇孙们点评事件，说穿了有点类似策问。 不过何秋不要求他们必须引经据典，只要能自己分析出来点东西，何秋都认可，随后还会让他们拿着各自写的东西交换着来看，相互之间进行讨论。 等到他们讨论完了，何秋也会讲自己的看法，和朝廷最后的决定，他也是在尽量避免这些皇孙成为废物。 大明的藩王政策恐怕很快就要有所改动了，相比较于历史上，这次朱标被人联合藩王暗害，对朱元璋的触动很大，只怕不会再给这些藩王这么多权力了，至于还能不能世袭，如何降爵，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次，何秋给这些皇孙们讲到算学，朱允炆就站出来很是不解的说。 “先生，东宫的师傅们告诉我说，算学这些都是小术，不值一提，志国还是要读圣人的微言大义，可为什么您这么强调算学呢？” 何秋笑而不语，把朱高炽喊了起来，让他解释。 朱高炽现在已经成功瘦身，不复以往的痴肥，整个人像极了朱棣的身形，但是性子还是没怎么变。 朱高炽站起来温和的笑了笑，然后谦逊的说道。 “算学之用，比起圣人的微言大义更适合治国，我和高煦两个当初在密云大营里帮着姐夫处理后勤事务。” “在那个时候，用圣人的微言大义有用吗？他能帮你算出来每支部队需要多少军粮吗？” “何况古之六艺，不就有数算吗？不过是今人把这块丢掉了，如今姐……先生把这个拿出来给我们强调，不过是恢复儒家正义罢了。” 朱允炆似有所悟，何秋让朱高炽先坐下，然后看着身边这一圈皇孙们说道。 “有句俗语说的好，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们这些皇孙，大多数未来都是要就藩的，若是不知道藩内有多少人，王府有多少钱粮，深的的不说，就说一点，要是出了家贼，把你们的钱粮昧下了，你们能知道吗？” 何秋这么一说，这些皇孙们的听课积极性，立马就起来了，何秋也没跟他们玩虚的，这事肯定会有，不说别的，看看朝廷每年都能揪出来这么多贪官，这还是饱读圣贤书的。 他们各地的藩王府里的人，道德能力还不如这些官员，怎么可能没有贪腐的？ 一节课结束，何秋把朱允炆单独留下来，给他讲的更明白一点。 “太孙，你要知道算学是治理国家的根基，你看你如果要治国，总要知道各地的数据吧，比如国家有多少人，有多少粮，国库有多少银子。 知道了这些数据，再利用算学的知识，进行核算、调配，才能平稳的治理整个国家。” “至于说算学小术，没有大用的那些人，我建议太孙可以把他们从东宫赶走了，这样的人大概没有什么治理地方的才能。” “只要是主政一方的官员，都能明白算学的重要，没有算学，如何能够真切的掌握治下的各种数据？弄不好下面的人贪污，把锅扣在他身上，他自己都不知道！” 朱允炆点了点头，谢过了何秋，回到宫里。 朱允炆也是有些心思的，第一步没有找那些跟他讲算学无用的人，而是直接找上了朱元璋，朱元璋的治国经验这么丰富，肯定能给出一个明确答案的。 朱元璋听着朱允炆把事情的经过复述一遍，还有何秋的言论也说了出来，朱元璋叹了口气说道。 “何秋是真的再认真教你们啊，这种事你不要听那些书生们瞎说，他们这些人下了地方，若是没有能力，自然可以当个太平官员，大事小事统统交给师爷和小吏，不管小民死活，这样一任下来说不定还是个清官。” “可是咱们当皇帝的能这样吗？要是百姓不满打起了反旗，首当其冲的就是咱们老朱家的人啊！” 朱允炆明白了，朱元璋这是支持何秋，于是赶紧认真的点头说道。 “孙儿明白了，以后会努力学习算学的知识，就算资质愚钝，但我相信勤能补拙，总是可以学好的。” 朱元璋欣慰的说道：“好孩子，有这个心气，朕就放心了。” 等到朱允炆回到东宫，就找上之前就在东宫的黄子澄，和他讲了这件事，希望黄子澄能给他的指点。 黄子澄来了之后，听完朱允炆的话，捋了捋胡子，紧锁着眉头，很是无奈的说道。 “这事臣是明白的，东宫里就有不少，让他管御膳房的事，连手下有几个人都不知道，采购食材的内侍高价买进，不知贪污了多少银子，他都视而不见。” “后来还是臣等忍无可忍，汇报前太子，这才把他赶出宫去了。” “良乡候所说的自然有些许偏颇，治国还是应当以仁义为先，不应把算学的位置抬得太高，但这也绝非那批人所说的，算学为小术也。” 黄子澄说到这，自己也明白朱允炆找他来的意思了，主动说道。 “殿下，这批人我明日就找个由头，把他们赶出东宫，殿下勿要为此烦心。” 朱允炆深深一礼，说道。 “一切都拜托先生了。” 黄子澄坦然的接受了，随后就匆匆又出了东宫，不过一路上黄子澄都在想今天这个事。 太孙是不是有些过于精明了？把一切都算计的这么清，明明已经问过陛下的事，还要再来问他。 若是想要把那群人赶出东宫，又不愿意当这个恶人，完全可以直接和他说，这样兜来转去的，反而有失正道。 黄子澄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太孙还小，可能不太懂这些事情，和他的感情也没有像朱标和他这么好。 第209章 书院里的冲突 何秋在书院安安稳稳的教着书，忽然有一天，朱允炆在课堂上提出来一个问题。 “先生如何看待景帝削藩？” 一时之间，整个课堂都嗡声一片，吵得像个菜市场。 在座的各位皇孙以后大多数都是要去就藩的，未来就算不是藩王，也是皇室里的显支。 朱允炆突然在课堂上抛出这个问题，心思就有些难以琢磨了。 何秋对这个事也不能避而不答，认真考虑了下说道。 “景帝削藩虽好，但我还是更欣赏武帝的推恩令。” 朱允炆目光灼灼，继续问到。 “清先生明言。” 何秋先示意在座的诸位皇孙安静下来，然后缓缓开口道。 “景帝削藩手段太过直接，以至于天下各诸侯王心思难测，跟着吴王打出清君侧口号的不在少数，有些没有跟着一起反的，也不过是因为诸侯国边上有朝廷大军在侧。” “就算最后平定了七国之乱，可是还是会让人觉得景帝过于刻薄，对宗室不够仁义，而斩杀晁错的手段也太急切，更是让人畏惧在他手下做事。” “武帝继位之后推行推恩令，各家诸侯王虽然明白武帝的用意，但明面上却是说不出什么不好的，更不可能举起反旗。” “因为一来诸侯王子嗣们，都有自己做王的心思，二来明面上这道推恩令是为了广布武帝恩泽于宗室，堪称名正言顺！” 朱允炆进一步逼问道。 “那先生怎么看待藩王？” 何秋有些哑然，心头也有些奇怪，朱允炆这是什么意思，今天这番作为，恐怕会让不少人失望啊。 不过何秋还是定了定心思，认真的回复。 “我朝制度与汉不同，藩王没有政权，有军权的藩王也是少数，到不用特别担心藩王作乱。 但我朝藩王也有问题，主要问题在于，没有一个明确的降等袭爵制度，而且不曾开放藩王读书做官的权力，很容易养出废物。” “特别是陛下曾经有令，藩王就藩后，非要事不得出藩，就等于把藩王圈在一处，这样一来，就是藩王有再多才能，也难以施展，只能生孩子，宗室人口一多，又都不事生产，那就会成为大明的顽疾。” 朱允炆像是有些满意了，拱手一礼，说道。 “谢谢先生指教。” 朱高煦看着朱允炆这么说话，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就站起身来说道。 “近日皇祖父追封西平侯为黔宁王，令沐家世袭镇守云南，此策似有不妥。” “云南一地为我大明疆土，各地土司众多，还有宣慰司等等，理应改土归流，清查田亩，摊丁入亩，一并实行，着朝廷进行治理。” 朱高煦的用意也很明显，你觉得不应有这么多藩王，可是沐家被封世袭镇守云南，这块地可比一般的藩王府大多了，还是外臣镇守，难道不是更应该废除吗？ 朱允炆站起来，看着朱高煦说道。 “西平侯为国效力，立有大功，而西平侯本人更是因为太子之死，哀痛身亡，如此忠孝之人，朝廷怎能就此废除沐家世袭，此为不仁不义之举！” “治国当以仁义为先，贤弟的话实在过于偏颇，有损朝廷恩德，此法切莫再提！” 朱高煦当场就像翻脸，削藩宗室就是仁义之举了吗？还不是因为沐家是东宫的支持者，你不愿意动他们的利益罢了！ 朱高炽赶紧一把拉住朱高煦，示意他闭嘴，随后温和的笑道。 “太孙说得有理，我二弟毕竟年幼无知，国家大事咱们这群孩子们，也不过是闲聊的时候，随便说说，当不得真。” 朱高炽随后对着朱允炆深深一礼。 “我这二弟出言无状，我就先替他给太孙赔个不是，太孙殿下就当他是在胡言乱语吧。” 朱允炆眯了眯眼，突然又笑了起来。 “唉，言者无罪，高煦说这些也是他自己的一些想法，在课堂讨论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出去之后，还是要谨言慎行的好啊。” 何秋坐在上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细细数了数，有心支持朱高炽兄弟俩的皇孙没有几个。 虽然他们也都很不满今天朱允炆挑起的削藩这个话题，但更不敢站到朱允炆的对立面。 今天的课，就在这么一种诡异凝重的氛围中草草结束了。 等到何秋拉着朱高炽兄弟三个回到燕王府后，进了自家书房，朱高煦就满脸怒容，很是不满地说到。 “姐夫，你今天在课堂上怎么不帮着我们说话？还有你，你是不是也怕了他朱允炆？说到底他现在不过是太孙，凭什么敢大肆喊着削藩？有种他跟我到校场上走一圈，看我不把他脸打花！” 何秋笑开了花，手指虚点了几下朱高煦，哭笑不得。 “你小子，真是没脑子啊！” “朱允炆今天这个做法，也算得上一石二鸟了，他就是要试探你们，看看你们这些藩王子弟，对削藩又没有抵触心理。” “你没看到吗？开始他提着个话题的时候，可以说是群情激奋，可是等到你站出来说沐家的事，有人出面支持你吗？” “都怂了啊，就凭这一点，我敢肯定朱允炆一旦继位，必然要大肆削藩，因为他压根不怕你们了！” 朱高炽也是黑着脸，没好气的和朱高煦说道。 “你人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冲动！朱允炆人家是太孙！是储君！未来要继承皇位的，你如今要是真的和他吵起来，他怀恨在心，以后父王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这点？” 何秋两人的话，把朱高煦打蔫了，但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这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就看他今天主动挑起削藩的话题，以后咱们的日子就好不了！” 朱高煦也不是真的笨蛋，他自然明白这么做会有隐患，可是他实在对朱允炆看不上眼！ 什么东西！ 本来不过是他大伯的庶长子，抢了弟弟朱允熥的位子，当上了太孙。当了太孙这才几天，就原形毕露，看看他嚣张的，在一群皇孙当中提削藩。 自己出面和他起了点争执，这朱允炆就开始摆谱，端着架子，他算什么东西！ 朱高煦越想越来气，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开始说道。 “我听人说世上有种小人，未得志的时候，曲意奉承，百般讨好，一朝得志，脸就变了，变得残暴……” “呜呜。” 朱高炽赶紧捂住他的嘴，哀求道。 “我的好弟弟，你能不能别说了。” 这话是能随便往外说的吗？朱高煦虽然没有点名，但是在座的三个都是聪明人，哪能不知道他说的就是吕氏，就是朱允炆！ 第210章 斥责 何秋等着朱高煦发泄完了，就笑着问他。 “现在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还觉得憋屈吗？” 朱高煦挣开朱高炽，还以为何秋是支持他的，得意地说道。 “这哪能说够啊！我还有一堆想说的呢！” 何秋笑眯眯地说，“不要急，来。你先看看这些再说吧。” 何秋从书房的角落里拿出一沓纸，声情并茂的给朱高煦念道。 “颖国公一家发配云南，夺国公爵，傅家的家丁部曲，充入将作监！” “西安一带官员，贪污成性，办事不利，自知府以下，悉数斩首，家眷打入奴籍！” “原本军中颖国公的旧部，全部被调出军队，或者以贪污的名义拿下！”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去找你皇祖父好好说说啊！” 说到后面，何秋的语气也是越来越严厉。 朱高煦这下是真的慌了，他总算明白过来，太子死后，重立太孙，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朝堂上这么多大佬都被换了个遍，他不过是朱元璋的一个皇孙，若是他的抱怨传出去了，朱元璋铁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何秋看了看眼前这三个小子，朱高燧年纪还是太小，何秋想了想让他先出去。 朱高燧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们，不过朱高炽两个没一个帮他求情的，都意识到接下来何秋说的可能很重要，不适合小孩子听。 朱高燧只能一步一回头的出了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等到朱高燧走远了，何秋才开始和朱高炽两人细细讲了讲现在的局面。 “前些时日，凉国公前来，说了一件事。” “太子之死，可能事涉晋王，所以颖国公必须死。” “就算他没有和晋王有所牵连，但谁让他是晋王的亲家，如果晋王想要成事，少不了他傅家的支持，为了以防万一，陛下直接先把傅家处置了。” 朱高炽和朱高煦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脸色发白，这怎么可能？ 太子那么好一个人，怎么会是被晋王暗害？ 朱高煦喃喃道：“这……会不会是搞错了。” 何秋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种事，凉国公没有胆子说假话，不过你们也要记住，今天的话，到了外面一句也不能透露！” 朱高炽两人纷纷点头，这种话怎么敢让别人知道。 何秋看他俩都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才又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如此处置傅家，自然是有些不公的，但事情已经做了，那颖国公的部下肯定也是要一并处理的。” “否则，若是有哪位部下觉得颖国公受了委屈，因而对太孙不满，陛下在的时候，自然无事。 可若是陛下不在了，太孙继位，他们在军中宣扬些不好的言论，亦或者打起旗号反对太孙，那就麻烦了。” “所以，你看陛下现在一并在处理傅友德的旧部。” 何秋又用力点了点纸上的两个名字，和朱高炽他们说道。 “这两个人，不单是颖国公的旧部，也是凉国公的爱将。” 朱高炽脑子转的快，一下就想到何秋特异点出来这点的用意，有些艰涩的开口道。 “这……应该不会吧？凉国公一向支持东宫。” 朱高煦经由朱高炽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了，脸色惨白。 何秋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事情或许是巧合，毕竟颖国公在军中征战多年，功勋无数，旧部极多，有些和凉国公关系好，也很正常。” “可是，你说凉国公和东宫关系好，太子在的时候，这话不错。” “可现在呢？” 朱高炽思索了一下，脸色越来越难看。 是啊，蓝玉是和太子关系好，但这是因为原来的太子妃常氏，这也就意味着朱标的儿子里，蓝玉和朱允熥关系更为密切。 可是如今当皇太孙的是谁？朱允炆。 蓝玉和朱允炆有半毛钱的关系吗？真的要让蓝玉选谁上位当皇太孙，必然是会选朱允熥的。 这也就意味着，现在蓝玉的势力，在朱元璋看来，可能是会动摇现在东宫的力量，会对朱允炆造成不利影响。 而傅友德和蓝玉在军中也多有合作，这怕是必然会牵连到蓝玉的。 朱高煦更加通透了，这么多比他更重要的人，都因为只是可能对太孙有所不满，就被处理了，他区区一个皇孙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朱高煦低着头说道：“姐夫，我错了。” 然后又猛的抬头，委屈巴巴的看着何秋说道。 “姐夫，你看要不咱们找个理由，赶紧回北平吧。” 何秋没好气的说道：“我也想回，能回得去吗？” “而且你已经惹了朱允炆，就他那点小心思，上位了准拿你爹开刀，这个时候怎么能再授人把柄？” “啊？那怎么办？” 何秋神秘的一笑，瞅瞅眼前这两个小子，说道。 “这还是要委屈下你俩，让你们当我的助手，整理整理资料了。” 朱高炽两兄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何秋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何秋也看的明白，朱允炆现在的这些作为，背后应该少不了吕氏的指点，若真的是原来东宫的一些人指点，行事就不会这么急切。 别的不说，黄子澄就不会让朱允炆这么干，还特意在皇孙的课堂上，直言削藩。 是，削藩也是变法的一部分，这肯定是要削的，但你才刚成为太孙多久，这么急就吼吼的在兄弟面前说这事，明显不是很合适。 这好像也是朱允炆靠着在太子死后表现出来的仁孝，打动了朱元璋，把他立为太孙后的第一个大动作吧？ 成为太孙有一段时日，朱允炆都还算的上老实，现在来这么一出，只怕是觉得自己的地位稳固了，想展现下做为太孙的风采。 可惜，当头炮挑的就不太好。 在朱允炆或者说吕氏眼里，各地的藩王对他们的威胁很大，所以想要动一动藩王，思路没错。 但是这个时候，他做为太孙，更重要的是要表现出对太子遗志的继承，朱元璋和朱标都打算干什么？ 改革变法！ 如果朱允炆能在这块，表现出自己的意志，恐怕朝廷上不少官员就会真的下注在他这边，聚在一起支持他。 不像现在，只有原本东宫里朱标的老师们，对朱允炆抱着支持的心态。 也就是说，现在的朱允炆压根没有收拢好太子遗留的政治遗产，他自认为的站稳了脚跟，其实底下虚浮的很。 若是这个时候，能让朱允炆最大的靠山朱元璋，意识到朱允炆不可靠，并不是一个能够上位之后，推行改革的人。 那事情或许就会有所转机了。 第211章 整理资料 打定了这个主意，何秋也有他的办法，那就是先让朱元璋从追查太子之死，打击这些官员的事中抽出身来。 一旦朱元璋把重心转到改革上，朱允炆的种种不合适，就是显而易见的了。 他那层忠孝的皮能蒙上一时，可是能力是装不出来的，就说他今天的行事之轻佻，何秋给出一句‘望之不似人君’的评价都一点不为过。 事情若是传到朱元璋耳朵里，恐怕朱元璋也会非常失望，不过是面上不会多说朱允炆什么就是了。 何秋和善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小家伙，拉着他们一块到了后院，院子里还有原来知行书院的一些人，比如杨少峰、陈四维等等。 朱高煦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诶诶，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陈四维憨厚的一笑，回到。 “刚来半天，是前些日子燕王通知我们，说老师要让我们来应天府一趟。” 何秋在蓝玉跟他说，太子之死可能有问题的时候，就让朱棣从知行书院挑一些靠得住的人来一趟。 当时还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希望能在应天府有些可用的人手，最好能在应天府弄出来点‘祥瑞’，也好逃过朱元璋的清洗。 毕竟万一把事扯到朱棣身上怎么办？牵扯到蓝玉，就有一定的可能牵扯到朱棣。 这和历史上也完全不一样，北元是被一扫而空，而且太子的死又和藩王有一定联系，谁知道朱元璋会怎么看这个能征善战的四儿子？ 至于现在，这些人来的也确实刚好，何秋打算把近一年来，朝廷邸报上关于改革的数据全部统计出来。 何秋看着眼前这些班底，说明了这次的目的。 “我这希望咱们能把改革后的变化，统计出来，献给陛下，让他明白改革的必要性。所以，这段时间，就辛苦大家了。” 杨少峰点点头，十分的激动，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加入这样的大事！ 何秋带着他们一起辛苦了四五天，脑袋忙的昏昏沉沉的，总算把这些数据全部整理好了。 幸好知行书院的人来的够多，要是只有朱高炽哥俩，没有个把月绝对弄不完。 这还只是统计的改革的试点地区，不过四个府，若是真的到了推行天下的时候，就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统计好的。 何秋已经预见到，那时候朝廷该多缺懂得数算和复式记账的人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么远的时候，何秋拿着这些数据，认真的看完，随后就打算进宫面圣了。 蓝玉悄悄地来到燕王府，他是知道这段时间何秋在做什么的，有些心情复杂的问道。 “你觉得这有用吗？” 何秋沉吟片刻，忽然笑道。 “做了不一定有用，但没做，肯定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抖擞了精神，何秋就带着手中的材料，进宫去见朱元璋了。 朱元璋最近处理政务都有些懈怠了，更何况见何秋这样的小事？不过考虑到何秋还是皇孙们的老师，朱元璋还是勉力见了他一面。 “陛下，臣此次前来是为了恭贺陛下。” 朱元璋抬了抬眼：“有什么喜事？怎么就恭贺我了？” 何秋站直了身子，向朱元璋汇报到。 “陛下，近日臣和身边的一些朋友，联手整理了改革以来，选为试点的四府数据，改革之功已然有所显现。” “这四府，平均田赋增长了三万六千石有余，商税增加了五万两，就是丁税也没在像以往那样拖欠着，而是收上来了两千多两。” 朱元璋有些意兴阑珊，说道。 “嗯，还不错，但是你不是教导皇孙们，为何又关注起改革的事了？” 何秋也不尴尬，和朱元璋说道。 “改革之事，本就是由臣所提，现行的一些改革措施也是臣先提出了想法，如今改革已经一年有余，当然会关注这些。” “而且眼下陛下力行改革，总不能让皇孙们站到陛下的对立面，所以我更要理清改革的数据，以此向各位皇孙说明改革的必要性！” 朱元璋总算来了点兴趣，看向何秋问道。 “那这样的改革数据，你觉得能让诸位皇孙支持改革吗？” 何秋微微一笑说道。 “陛下，您不应该这样看改革的数据，如果单出这样看，只会觉得改革的效果也不是很突出，可实际上，改革的成效十分惊人！” 朱元璋看何秋说的信誓旦旦，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是从哪看出来成效惊人的？” 何秋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图表，呈给朱元璋。 “陛下，您一看便知。” 朱元璋接过图表，果然一目了然。 上面标的很明白，一张是改革前后四府的土地占有情况对比，一张是改革前后的纳税人情况的对比。 何秋还在一旁细细的给朱元璋解释。 “陛下请看，改革前，大体上是小民缴纳赋税，这些普通百姓缴纳的赋税份额超过八成，可是当地的士绅纳税不过一成。 可是改革之后，士绅们缴纳赋税的比例提高到了四成，百姓只纳六成，还有商税能够一缓当地百姓的赋税压力。” “如此一来，当地百姓负担降低，但国用还有所增加，这难道不是改革最大的成效吗？” 朱元璋两眼放光，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这可比朱元璋听朝廷上官员们的汇报，直观得多。 一开始听到那串数字，他朱元璋不也认为改革的成效不算太大吗？ 可是经过何秋这些图表的解释，这成效岂止是大？！ 朱元璋盯着这些图标，口中说道。 “你继续说下去，这不还有个土地图？” 何秋定了下心神，说道。 “这土地图里就能看出来，士绅们占据了当地将近五成的土地，可是这纳的赋税比例不过区区一成，可见这是极为不合理的。” “究根结底，有朝廷针对学子们免赋，官员不交赋税的缘由，也有之前这些士绅藏匿了土地。” “在改革前，这样的事屡见不鲜，就是朝廷一直打击兼并，也没能解决，为什么？” “百姓人多地少，却要纳很重的赋税，同样一亩地，百姓和士绅在这块地上的回报率相差就很大，若是为了活下去，百姓很多就会选择把土地转给这些士绅，自己当他们的佃户，这样一来能逃掉赋税，只用给士绅交租。” “相比之下，百姓的负担甚至变轻了。” 这样的道理，之前的朱元璋是不太能理解的，他只能看到自己一直打击兼并，打击贪腐，情况就是不能好转。 但现在何秋把这些图往他眼前一放，以往想不通的道理，一下就想明白了。 第212章 干劲十足的朱元璋 “也就是说，百姓在改革前当佃户的负担，比自己种地时的要轻？若是这么算，出了天灾，百姓肯定就更愿意把土地交给士绅，求一条活路了？”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说道。 何秋点了点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百姓有减轻自身负担的动机，士绅则有兼并意愿，毕竟自古至今，土地的重要性都刻在骨子里了，两者一结合，那真的是干柴遇到烈火，不可阻挡！” 何秋的这句俏皮话没能让朱元璋笑起来，他怎么能笑的起来，这样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让朱元璋第一次这么清醒的看到，自己治下的这个帝国的危机。 好在还有后续，改革之后的图，要好看多了。 何秋讲解到。 “自陛下改革以来，这四府土地又被重新清查，一部分土地返还给了百姓，随后将丁税摊进田税，不看人口收，改看土地面积收。” “换句话说，改革后是地多的多缴税，地少的少缴税，这样一来士绅身上的赋税，反而比百姓高出一些。” 这样的结果当然很符合朱元璋的审美，他自小家贫，对这些大户极为看不上眼。 能够让百姓喘口气，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而且还有商税，四府平均缴纳商税五万两，也就是说这四府今年一年的商税就有二十万。 这要是推行天下，就不单单是这么点小钱了，何况还有之前设想过的，开海关收税，那个商税才会是大头。 朱元璋吐了一口气，欣然的说道。 “这样一来，朕的江山才算稳固了啊。” 怎么不是呢？从来都是百姓造反，哪个听说过有士绅率先造反的？ 现在朱元璋的改革自然会损害士绅们的利益，可能会受到这些人的攻击，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大明的江山能稳定的传下去。 朱元璋也不指望大明千秋万代，从古至今这么多王朝，哪家真的能千秋万代了？ 不过要是能比汉朝长，朱元璋就能含笑九泉了。 何秋又开始给朱元璋画饼，说道。 “陛下，如今这四府赋税充足，臣建议在当地兴修水利，修整道路，多做些有利民生的工程，这样总比钱财放在国库里烂掉的好。 臣有一言，希望陛下能听一听，只有用出去的才是钱，没有用出去的就不算钱。” 朱元璋有些好奇的问道。 “此话怎讲？” 何秋考虑了一下，打了个比方。 “现在很多商人经商挣了很多钱，挖坑埋在地下攒起来，既没有用来消费，也没有用来投资。那这些放在地下的钱对他还有意义吗？” 朱元璋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像是明白了点。 朱元璋想想何秋给他描绘的这个未来，各地一起改革后，全部修建水利，兴修道路，一来对农事有利，二来可以促进商贸，何况道路建好后，各地连在一起，就不怕哪有反叛了。 若是王师三日之内就能到大明各处，有谁还敢于反叛？ 说到修路，北平那边新出的水泥的方子，好像也是这个小子做出来的。 朱元璋心里这么思量着。 突然，朱元璋问了一句。 “你怎么看太孙当日询问削藩的事？” 何秋心里咯噔一声，搞不明白朱元璋怎么会突然问起来这个。 只能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在臣看来，削藩自然是必不可免的，但更要讲究手段，立好规矩。” 朱元璋自然能听出来何秋的意思，不过就是觉得太孙太急切了，挥了挥手，让何秋退下去了。 是啊，怎么会不觉得急切？ 他才成为太孙多久，就在皇孙面前说削藩的事，怎么削也没一个章程，这是做事的态度吗？ 朱元璋想到这里就有些心烦，不过当初朱允炆在他面前哭的情形又浮现出来，这一次，还是算了吧。 何况也确实到了要削藩的时候了，晋王……太子之死恐怕和他真的脱不了干系。 朱元璋摆脱了之前有些伤心的心境，决议还是先把改革的事做好，虽然朱标死了，他真的很伤心，但是大明江山的传承更为重要！ 眼下何秋让朱元璋意识到，若是这次改革能够实行好，那就是朱家万世不移的基业！ 朱元璋自然就开始上心了，朱元璋这么一振作，朝廷上的风气立马就为之一变。 之前朱元璋在太子死后有些消沉，朝政都有些停滞了，毕竟老朱都是亲自处理大小政务的，一没宰相，二没后来的内阁。 朱元璋自己一旦懈怠了，朝廷的运转就有些失灵。 至于现在，朱元璋又像是拿着鞭子抽着百官往前赶的情况，着实让百官松了口气，这次是正常的朱元璋。 他们都被朱元璋拿鞭子抽着走，给抽习惯了，前段时间朱元璋颓废了一下，他们还有些不适应呢。 接下来，朱元璋说要大力推行改革措施，把何秋的一些分析，发放给各个官员，有眼光的都能看出来这样的情况意味着什么。 若是真的能在各地都改革完毕，朝廷增加的税收可以按照朱元璋说的，投入到民生环节，他们这些当官的就更积极了。 谁当官不想给家乡做点贡献？之前那是没机会，现在朝廷一旦改革完毕，银子那么多，先用来支持我的家乡的建设，没有毛病吧？ 不过还是有些认觉得挺遗憾的，朱元璋不再提迁都的事了，好像打算扎根在应天府了。 本来他们还想着迁都之后，可能朝廷就落在自己家乡了，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些失望。 更让他们失望的，还是重立储君的事。 这件事朱元璋压根没和他们商量，突然就定下来朱允炆当皇太孙，这明显不怎么合乎礼制。 可是天子金口一开，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何秋拉着蓝玉悄悄观察了好几天朝政的事，发现朱元璋好像确实是把精力主要放在了改革上，何秋才算松了口气。 这次的计划，勉强算是成了，至少朱元璋应该不会再大肆清洗勋贵朝臣了，估计是牵连不到朱棣什么事了。 第213章 悄然露面的常茂 一天夜里，蓝玉忽然收到了一封信，有人约他明天夜半三更去城外的码头相见。 蓝玉看着这封信，好像信有千斤重，沉默半晌，默默把信烧了。 第二天傍晚，凉国公府就召开了宴席，蓝玉和一帮人喝的酊酩大醉，等到这些人陆陆续续被管家送出去之后。 蓝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清明，哪有一丝喝醉的样子。 换了身行头，蓝玉悄悄从侧门溜出了国公府，走之前吩咐过他要好好睡觉，谁也不能打扰。 蓝玉默默地站在城外码头的地方等着，忽然，从他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蓝玉猛地一惊，转过身来，这人才摘下头上的草帽，露出脸来。 “舅舅，我还以为你不想管太子的事呢。” 蓝玉冷哼一声：“怎么可能，可是这段时间我也只能小心行事，朝廷上风高浪急啊！” 来人正是郑国公常茂，朱标的妻弟，也是蓝玉的外甥。 常茂悄悄把蓝玉拉到码头边上的一艘船里，把船停在江心，这才松了口气，和蓝玉说道。 “我还以为你只顾自己的荣华富贵呢！” 常茂的语气里满是讽刺，蓝玉听了大怒。 “你个臭小子，老子在朝堂上命都快没了，你还在这瞎说！” 常茂一惊，他这段时间一直不在应天府，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他本身也没有特别敏感的政治性，连忙追问道。 “怎么回事？” 蓝玉冷着一张脸，语气有些萧索。 “颖国公父子被陛下逼死，家眷充军流放，牵连了一批将领，有些就是我的部下，弄不好什么时候就连带到我头上了。” “我今天出来，都还要先请一批人吃饭装醉，谁知道府上有多少陛下的眼线。” 常茂嗫嚅着，半晌没说话，他之前还不知道蓝玉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 蓝玉瞧了他几眼，不满的说到。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回应天府了？” 常茂很委屈的说，“我得知了太子忽然离世的事，就觉得背后有蹊跷，好好的一个人，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会说没就没呢！” “所以我私底下从凤阳跑到西安府调查去了，路上遇到不少麻烦，这才弄成现在这幅德行。” 蓝玉连忙追问。 “你现在查出什么了？我先说说我查到的吧！” “我知道太子的遗言之后，就派人在查秦王和晋王的事，秦王应该没有参与，他只是横征暴敛，虐杀奴仆，这些事还是太子帮着他赔罪平下来的。” “晋王的问题就大了，晋王私底下做过龙袍，这事被御史知道了，正在搜集资料准备弹劾他的时候，被晋王灭口了。” “连带着御史所在的那个客栈里的所有人也都被杀了，伪装成盗匪杀人。” “走漏风声的那些百姓，也全被晋王杀了，抛尸在一处荒野，再往后晋王换了一批侍卫，不知道是把帮他处理脏活的人杀了，还是因为这些人感染了疫病。” “从太子的情况来看，我估计是染了时疫死的。” 常茂听完蓝玉的话，激动地瞪大眼睛说道。 “舅舅，你说的是真的？我这也查到了点东西，是关于晋王身边一个女人的。” 蓝玉有些惊讶，仔细看了看常茂笑骂道。 “你小子可以啊！他女人的事，都能被你查出来？” 想想以前的常茂，还因为争功的事，告了自家老丈人一状，把冯胜直接弄得病退，只得待在老家养老。 常茂有些羞涩的一笑。 “这……咳咳。反正我查到了晋王身边的一个侍妾，家里是贩卖私盐的，她哥哥是个盐商头子，太子西安的时候，他帮着出面资助了一批百姓。” “还曾经专门从太原运了一批旧衣服，赏赐给面见太子的百姓，说是见太子不能还是一身破衣服。” 蓝玉倒吸了一口气，这个事要是真的，晋王死都摆脱不了谋杀太子的罪名了！ “这要是真的，晋王的嫌疑……” 说到后面，蓝玉忍不住摇了摇头。 常茂激动的看着蓝玉说。 “舅舅，有了我们手里的这两处线索，已经可以证明晋王是有参与谋害太子的事的，是不是主谋不好说。” “咱们甥舅俩一起，去找陛下，让他为太子做主啊！” 蓝玉有那么一瞬的心动，可是想了下，还是看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直接去见陛下恐怕没什么用。” 常茂火了直嚷嚷道。 “舅舅，你是不是怕死？忘记太子对咱们的好了？” 蓝玉也很恼火，冲着常茂说道。 “你觉得陛下会不知道背后有晋王吗？要真的如此，他又何必把颖国公逼死？这分明是杀人泄愤！” “就算如此，你看陛下有声张过吗？有想要查晋王吗？” “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能办成的！” 常茂被蓝玉这通吼镇住了，期期艾艾的问道。 “那咱们怎么办才能为太子报仇？” 蓝玉苦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忽然，蓝玉的眼前一亮，何秋啊！ 这是个聪明人！何况前次还帮着自己出主意，想让自己从颖国公这个泥潭中爬出来，也是他跟自己说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虽然和朱棣何秋等人之前有些矛盾，但在大是大非之前，朱棣两人表现的一想还是靠谱的。 蓝玉就对常茂说，“暂且先不急，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见一个人，问问看他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常茂有些疑惑，不知道蓝玉说的会是谁。 蓝玉看着他，颇为自信的说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这人很有才华，我相信他会有好办法的！” 常茂看蓝玉都这么说了，也就半信半疑的应下了。 第二天，蓝玉低调的坐着一架马车来到了燕王府，递上名帖要找何秋。 何秋正在后院给书院来的这些人讲一些基础知识，他们在来应天府之前，也已经憋了一肚子问题，就等着何秋解答了。 何秋看到蓝玉的名帖有些奇怪，之前不是还特意跟他说，最近一定要低调行事，不然小命难保。 这蓝玉怎么就不听劝呢？这人还真的是取死有道，自己拉他那把算是白拉了。 何秋有些头疼的对何能说道，“你还是去把凉国公请进来吧。” 何秋就只能放下书院的众人，来到书房，慢慢等着蓝玉进来。 第214章 状告晋王（上） 听到门口的动静，何秋头也没抬说道。 “进来了？凉国公请坐。” 吱呀两声搬动椅子的声音传来，何秋这才发现不对劲，有两个人？ 赶忙抬起头一看，除了蓝玉，还有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穿着一身马夫的行头，低调的坐在蓝玉旁边。 何秋有些经验，带着些揣测的问道。 “这位是……” 蓝玉给何秋介绍到。 “这是郑国公，太子的妻弟。” 这一下何秋就明白了，蓝玉还是为了太子之事来的，只是这时候确实不是个好时机啊。 而且常茂现在不应该在凤阳府被关着吗？怎么就跑到应天府了？ 看着何秋有些疑惑的眼神，蓝玉把昨天他和常茂整理的东西都和何秋讲了。 何秋听完大皱眉头，单靠这些，恐怕拿晋王没什么办法的，说到底要看朱元璋想不想查。 常茂看出了何秋的为难，拉着蓝玉就要走，嘴上还嘟囔着。 “舅舅，我就说藩王的人靠不住，你还非要拉着我来见他！” 何秋半扶着头，有些无奈，这位郑国公怎么这么没脑子，这样的事不可能他嘴一张就成了。 何秋看着激动的常茂问道。 “郑国公，这事有几人知道？” “就我和自己的家丁，不，不对，这次回了京，我是先给太子妃他们说了这事。” 何秋连忙问道。 “那太子妃怎么说的？” “这……真的不好说。” 蓝玉都着急了，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说到底都是一家人！ 常茂最后期期艾艾的说道。 “我跟东宫上报了，但是那边一直没有回信。” 这话一说，何秋的的脸色就变得很是古怪，朱允炆这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亲爹之死，背后有些问题，常茂不辞辛劳的查明事情的部分真相，可是朱允炆却不闻不问。 这事怎么看怎么别扭。 朱允炆身上最大的标签就是孝，可是真的等到有人来说太子之死背后的事，朱允炆又开始装聋作哑。。 不过现阶段主持东宫的应该是太子妃，可是吕氏也不帮着太子，要知道就是一般的老百姓，家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作为主母，肯定是要帮着查清的。。 偏偏吕氏就是没有一点动静，实在是非常反常。 何秋心头转过无数念头，最后还是打算先问问常茂。 “郑国公，我想知道你之前和吕氏关系如何？” 常茂有些疑惑，摸着头说道。 “关系挺好的呀！吕氏从进宫以来，就和我妹妹关系不错，因为这个，吕氏对我们兄弟两个也还算恭敬，这事舅舅是知道的。” 蓝玉皱着眉头，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他在没有何秋提醒的时候，也一度认为吕氏和自己等人关系不错，可是后来也就发现了，绝对不是这么回事。 何秋又追问道。 “那太子和您没没关系怎么样？” 常茂毫不犹豫地说。 “那关系更好了！他们本就是青梅竹马，我妹妹进宫以来，太子就和她十分恩爱，有段时间还只想两人一起过。” “后面我娘觉得这样会让我妹妹的名声不好，怕人说她善妒，而且太子也是要开枝散叶的，就力劝太子纳妃。” “不过就是要新纳妃子，也是经由我妹妹挑选的，所以吕氏一向很尊重我妹妹，她说到底是我妹妹挑出来的。” 何秋这下总算明白问题所在了！ 吕氏对常氏恐怕是嫉妒多过感激啊！在常氏还在的时候，她身上一直压着这么一位主，身份比她高，家世比她好，和太子的感情也比她深。 就这么相处十来年，吕氏的心里恐怕早就嫉妒的发疯了。 可是面上还要维持着一团和气，终于等到常氏死了，可是太子也不怎么去后宫了，从太子留下来的几个孩子就能看出来。 可以说吕氏对常家是没什么好感的，恐怕是不怎么信任常茂。 何秋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一件更为要命的事，急促的问道。 “那你妹妹的孩子后面都是谁来照顾的？” “当然是吕氏啊，她从侧妃转为太子妃，我妹妹的孩子都一并交给她照顾了。” 听到常茂的这句话，何秋禁不住心里有些发凉，这吕氏也是够狠的，一边一直和常家维持表面和气，一边又把常氏留下来的孩子养成个废物。 处心积虑啊！ 何秋看着常茂的眼神，都带着些怜悯，开平王家门不幸啊，这儿子怎么这么单纯？ 常茂也看出来何秋的眼神不对劲了，连忙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何秋沉吟片刻，还是对常茂说道。 “我建议，郑国公去问问允熥，平日里吕氏是怎么教导他的。” 一边的蓝玉早就听明白了，脸色涨红，吕氏这个毒妇！ 拦住还想问的常茂，蓝玉压抑着怒气说道。 “你先别多问了，等回头我跟你解释。何秋你直接说正事，怎么才能让陛下亲自查处太子之死的事！” 常茂看着蓝玉，还是决定相信他舅舅。 何秋低头沉思，随后慎重的和蓝玉两人说道。 “两位国公，你们越是这么说太子死于瘟疫，我越是有些不敢相信。” “瘟疫这事，大家应该都有所了解，要是死了人，不怎么处理，肯定是要死一大批。” “可是跟着太子回来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得了瘟疫的，这压根不符合瘟疫的传播情况。” 常茂有些吃惊，“你……你在说什么！” 何秋低沉地说到。 “这事说不好太子压根没染瘟疫，毕竟我相信太子身边的人，是可以把太子护持好的。 但是西安有了瘟疫，可能有人借着给太子治病的名号，暗中下毒害死了太子。”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当不得真。” 何秋看着蓝玉两人的脸色，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蓝玉脸色难看的说道。 “何秋，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何秋点了点头：“知道，如果真的想我猜的这样，太子身边恐怕就有奸人，而且是谁都有可能给太子下毒。” 蓝玉听到这里，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太子身边的人一半是他特意安排的，一半是朱元璋安排的亲卫。 如果真的是太子身边的人出问题，更大可能是蓝玉派去的人有问题。 蓝玉自嘲的说了声。 “我果然还是适合战场，跟你们这些人玩心眼，压根斗不过你们！” 何秋连忙摆手，矢口否认。 “凉国公，我是个好人，一向不走歪门邪道，你是知道我的。” 蓝玉淡淡的看了何秋两眼，那种鄙视的味道，何秋一眼就看出来了。 第215章 状告晋王（下） 常茂也能听出来这些话里背后藏着多少刀光剑影，他咬咬牙，诚挚的向何秋说道。 “何秋对吧？我在这算是求求你，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为我妹夫报仇！就是让我死的法子都行，反正我从凤阳府私自逃出来的时候，就等于是个死人了！” 蓝玉看着常茂，开始有些生气，但后面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何秋也是真诚的对常茂说。 “郑国公不要心急，这事成效不在你我，而在陛下。” “若是陛下有心查，有没有人出面指正太子之死另有隐情，陛下都会查下去的。” 这话何秋真的没骗他们，朱元璋作为开国君主，很少有事真的能瞒过他，只要用心查，肯定会查明白的。 之前太子的死，完全是因为疏忽大意，就是朱元璋恐怕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大明境内对太子动手。 常茂很是悲观的说道。 “这事牵扯的太广了，晋王甚至可能还有秦王，大明的两个强藩都涉及在内，而且正是太子之下最年长的两个皇子……” “至于其他人，也是数不胜数，就比如颖国公，不就被迁怒逼死了，可就算这样，陛下不还是没有动手查真相。” 常茂最后有些疯狂地说道。 “这事不管陛下还查不查，我是一定会追究到底的！就是直接取了晋王的性命，也是值得的，他本人也绝对不冤枉！” 何秋知道，常茂是有这个能力的，作为开平王的儿子，他手上的力量不可小觑，若是真的有心行刺晋王，那真的是手到擒来。 何秋摇了摇头，阻止了常茂的这种想法。 “你若是真的就这么行刺晋王，就算是成功了，太子之死的真相也不会有人去查了，也更加查不清楚了。” 常茂有些烦躁的说到。 “那你说怎么办？” 何秋想了想，对他们两个说。 “你们可以把事情闹大，逼着陛下去查！” 蓝玉皱着眉头，反问道。 “怎么个逼法？” “去宗人府，去大理寺，状告晋王，把这事抖在明面。” 蓝玉有些疑惑，“这么告晋王就能行？” 何秋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还真的不一定行，只能说机会比较大。” “不过出首的那个人，恐怕会小命不保了。” 蓝玉有些着急，“那有没有其他方法，更保险些的？” 常茂说到底是他的亲外甥，他也就两个外甥，不想看到就这么折掉一个。 常茂陷入了沉思，最后鼓足了勇气，说道。 “不就是玩命吗？小爷就赌上这条命，一定要把晋王拉下水，让太子身死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常茂转头看向想要劝他的蓝玉。 “舅舅，你也别劝我了，反正我是活够本了，而且我弟弟现在可比我出息多了，以后郑国公府有他撑着，我也能放心。” 蓝玉最后只能长长的叹一口气。 何秋目送着蓝玉和常茂离开，心有戚戚。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好是坏了，本来朝堂上已经平静的渡过了太子身死，换立太孙的大事，正把精力都放到改革上来。 这时候挑起太子身死另有隐情的事，弄不好朝堂上又会人心惶惶，人们无心处理政务了。 这和自己当初的本心有些不符，可是何秋也不愿意让那些谋害朱标的人，还能好好活在世上。 说的功利点，暗害朱标的这批人，大多也是改革的反对者，现在有这件事把他们聚在一起，如果常茂把事情挑开，朱元璋要一查到底。 刚好能把这批人全部清理掉，以后新政的实施，就会顺利多了。 只是不知道，常茂主动告发晋王后，朝廷上的这潭死水能不能真的被搅起来。 希望太子这么多年护佑的大臣们，不全都是白眼狼，能有几个敢于支持常茂的。 何秋这个时候让常茂出面状告晋王，也是看到了另外一件事。 太孙已定，没有储位争夺了。 他现在在心里仔细想想，朱元璋恐怕也是早就想动真格一查到底了。 要不然不会直接把太孙立了，冷静的看着朝政平稳渡过了两三个月。 这个时候，有些人已经放松了警惕，认为朝廷不会再查了。 而朱元璋这个时候，查太子的死因，也不会牵扯到储位之争，让大臣们人心惶惶，这是有个明确的靶子的。 不管哪朝哪代，牵扯到谋害太子的事，那都是最低要夷三族的。 …… 第二天，何秋还在燕王府内看书，忽然听到一阵阵沉闷的声音，何秋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天气。 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应该不是打雷啊！ 站到书房外面，何秋就看到何能急匆匆的往书房赶来，脸上还带着些兴奋和激动。 “老爷，有人敲登闻鼓了，这是可是少见呢，也不知道是谁家又出了冤屈！” 登闻鼓？ 常茂那家伙不会是直接去敲登闻鼓了吧！ 何秋连忙拉住何能，问道。 “你打听了没有，是谁在那敲的登闻鼓？” 何能看出何秋的脸色不大对劲，收起了那股兴奋劲，挠了挠头。 “这个小人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有人敲登闻鼓，就赶回来了。” 何秋拍了拍何能的肩膀，吩咐道。 “那你现在赶紧去打听打听，这是谁在敲登闻鼓。” 何能出了院门，何秋独自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心思全乱了。 何秋隐隐有所预料，恐怕真的是常茂敲的鼓。 昨天他建议常茂去宗人府，大理寺这些地方告晋王的状，像是大理寺这种地方，不少官员都受过朱标的恩惠，相信他们不会拦着常茂。 多半还会积极参与进来，不然就是对朱标不忠不义。 只要能把各方的注意力聚到这事上，相信朱标身死的真相，朱元璋就不能不查了。 一国太子身死可能是被人暗害，这事抖露出来，实在有失朱元璋的面子，就是出于维护统治的需要，朱元璋也要把它查清的。 何秋自觉自己的法子已经很激进了，可没想到常茂更狠，直接去敲登闻鼓，这是真的不要命了啊！ 登闻鼓不是能够随便敲的，一旦敲响，满城百姓都要去凑热闹，若是常茂在这个时候说出太子身死另有隐情的事。 就算事后朱元璋会把这事查清，常茂也别想活命了，甚至他都不一定能活到这件事真相大白的时候。 何秋竟然有些为才见了一面的常茂担心了起来，他这事做的实在太仗义了，太对何秋的胃口了！ 何秋也只能在心里祝福常茂，希望他这次还能活下来，说不定朱元璋就拿着这个事当借口，深查太子之死的事情，感念常茂的忠义，留他一命呢？ 第216章 公道自在人心 听说了是常茂在敲登闻鼓，为太子喊冤的不止一个人，这些人都默默的坐在家里，等待结果。 太子留下的遗言，到了他们这些人的层次，大都有所耳闻，不让追查，这不恰恰说明，太子之死另有缘由？ 如今常茂直接揭破了这一层，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中暗自叫好。 这些人之前之所以沉默，不过是因为朱元璋的余威，让他们不敢说，更害怕一旦纠缠起这件事，会让朝廷陷入夺嫡之争。 可现在，太孙已经立下了！ 是时候算一算总账了！ 朱标当了这么多年好太子，应该说他上位是符合大家的意见的，虽然自改革以来，有些士绅对他不满，可朝廷上更多的是对朱标感激，认为朱标未来是明君的人！ 何况真的在官场做到一定层次的高官之后，这些人也都不傻，自然是能看出来朱元璋推行的改革之事，是对国政有好处的。 纵然每个人都有些许私心，但朱元璋的朝堂也没给这等人留位置。 黄子澄静静的坐在东宫，等待着消息。 “陛下，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太子之死必须要算个明白！” “就算真的牵连到您另外的亲生儿子，也别手软啊！” 作为原本东宫的大臣，黄子澄是最为难过的，虽然现在他也会教导皇太孙，可是朱标和他相处那么久，就是教导朱允炆，也只是出于对朱标的感激和怀念罢了。 何秋坐在屋里，当他确定了的确就是常茂敲的登闻鼓后，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自斟自饮，满上一杯酒，洒在地上。 “这杯就当提前敬你，郑国公，我实在太佩服你了！若是等你死了，我一定去给你烧纸！”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这件事的结果的时候，皇宫里终于有动静了。 常茂被朱元璋放出来了，完好无损的从皇宫走了出来！ 这个消息让所有知情者劲爆了眼球，接下来就是心头火热，不知道有多少人哭着在自己家里喊道：“陛下圣明！” 朱元璋现在的作为，就等于替太子一党吹响了反攻的号角，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场清算在所难免，颖国公只是最开始祭旗的那个。 当常茂从皇宫走出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脑袋里晕晕乎乎的。 他是真的抱着决死的心态敲得登闻鼓，可是朱元璋没惩处他，这样的意外，直接又把他的心气给泄了一半。 在朱元璋面前，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咬牙死撑，虽然巨大的压力差点让他窒息，但最终他还是撑住了，没给他父亲丢脸！ 常茂自一开始进宫，心里的怨气就十分大。 要知道，朱标和他们常家绑在一起几十年了，而且明显还会继续绑下去，为了太子，常遇春早早放弃了手里的军权。 虽然常遇春死的早，但是他的军权在活着的时候，已经交出去了。甚至常茂兄弟两个，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干过什么正事，不就是为了避嫌。 可是朱标却突然死了，死于被人暗害。 这要是说朱标真的做的不好，被人推下台，常茂无话可说。 可是眼看着朱标做的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当了这么多年太子，为人有口皆碑，处理政事也是极为老道。 就连最后朱元璋改革，朱标也是最有力的支持者之一，纵然有不少人人攻击改革的事，可是常茂却不觉得改革有什么错处。 说实在的，之前朱元璋针对武勋，常茂都照样不觉得委屈。 常茂自己家里就是武勋，舅舅又是蓝玉，对这些勋贵的德性再清楚不过了。 大部分都担得起一个贪婪无度的罪名，都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有些人目无王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他舅舅身上不也是有很多臭毛病。 改革那更是大大的好事，连着千年毒瘤的士绅一并被处理，这样的事，常茂肯定是拍手称快。 现在有人敢接着反对改革的名义，暗害太子，这事怎么能不让人愤怒呢？ 虽然常茂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在朱元璋面前的时候，还是被吓得不轻。 出了宫门仔细一想，满头都是冷汗，要知道常茂他告的不是别人，是朱元璋的另一个亲儿子。 在朱元璋刚刚失去一个儿子的时候，逼着他处置另一个儿子，这种事实在太刺激了。 一个搞不好，朱元璋动了真火，就敢下令杀他全家，现在常茂只觉得庆幸。 当时胆子大，都没多想，若是多想想恐怕也会不出声，毕竟这是把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全赌上了。 常茂出了皇城，就看到在城门有辆马车停着，他舅舅蓝玉就一一旁站着。 看到常茂或者从宫里走出来了，蓝玉松了口气，狠狠地拍了拍常茂的肩膀。 “好小子，我都打算给你收尸了！可以，没丢你爹的脸！” 常茂脚下一软，连忙抓住蓝玉，凑在他耳边着急地说。 “舅舅，快把我扶进马车里，动作别太大，我实在是脚软，走不动路了。” 蓝玉哭笑不得，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经夸？ 不过蓝玉也没做声，悄悄搀住常茂，把他扶到马车里，等蓝玉也进了马车，就看到常茂整个人瘫在马车的座位上，不停的揉着腿。 蓝玉调笑道。 “这个时候知道怕了？我当时也说让你按着何秋建议，告到大理寺这些地方就行了，你小子一定要犟，直接去敲登闻鼓。”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一跳，只觉得你活不过今晚！” 常茂摆了摆手，一脸的疲倦。 “别说了，我当时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次真的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祖宗保佑啊！” “怼了，舅舅你怎么亲自来接我？你这时候不应该老老实实待家里，啥也不说吗？” 蓝玉默默笑笑没有说话，常茂担的风险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但他还是这么去做了。 自己身为他的舅舅，也是太子的舅舅，难道还不能站出来，无声的表个态了？ 凉国公府的马车，载着他们甥舅俩回了府，整个京城的官员都被他们惊住了。 蓝玉亲自去接常茂的动作，无疑是具备很重要的政治意义的，这就是摆明了说，常、蓝两系的军头要在一起逼着朱元璋查太子身死的缘由了。 这种大事，别人躲都来不及，哪有像蓝玉这样，直接往上凑的，何况他还是大明军方现存功勋最高的人。 这样逼宫，以后朱元璋怎么可能给他好果子吃！ 第217章 御史出京 这天有的官员去青楼喝酒的时候，就忍不住就这事聊了起来。 “凉国公此举，实在不妥啊！他这不是逼着陛下表态？这次事之后，恐怕凉国公也会出事。” 有些老成的官员就立马说道。 “慎言！” 在这种地方，谈论这样的大事，谁知道边上有没有锦衣卫？ 这是不想要脑袋了！ 刚才说话的官员，酒立马就醒了一半，赶紧对那位老成的官员行了一礼。 等到喝完花酒，这些人又凑在一起，私底下聊了起来。 老成的就说道。 “刚才你说凉国公此举不妥，可是你想想，凉国公是为谁出头？太子啊！太子为人有目共睹，这样一名贤良的太子，死因不清不楚的，天下人心里都是有疑惑的。” “而凉国公又是太子的舅舅，他出面不管公私都兼顾了，陛下为什么要处置他？” “你也不想想，太子观政的时候，护下了多少官员，就连你我也是受过太子恩惠的，咱们这些人大事上出不了力，但是既然郑国公捅穿了这层纸，摇旗呐喊的本事还是有的。” 边上的其他人恍然大悟，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蓝玉此举虽然有些莽撞，但于情于理都极为合适，就连朱元璋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果然朝堂之上，还是有很多门道要学啊。 第二天，朱元璋就喊来了左都御史赵勉，赵勉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这个锅怕是落在他头上了。 接下来要他去办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果不其然，朱元璋除了喊他，还喊来了刑部尚书杨婧。 只听朱元璋说道。 “朕昨日收到了郑国公常茂的诉状，状告晋王放任商人贩卖私盐，走私军械，还残害无辜百姓，朕希望你们两个去把这事查清楚！” 杨婧不过刚当上刑部尚书，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而且年纪比较轻，还有些热血，当即抢先一步说道。 “臣愿担此大任！一定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赵勉自然不敢不答应，不过他还是提了个条件。 “臣已老朽，晋王有三卫兵马，共计数万人，若是我们这样孤身前往，恐怕事有不测。” 朱元璋挑了挑眉，“你想要兵权？” “对！” 赵勉点了点头，“臣请领三千精兵，疾驰至晋藩，还请陛下下令，让边地大军配合臣的行动。如此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把晋王安全的带回京城。” 朱元璋沉思了一会，这事赵勉考虑的比他都还清楚，而且还点名把晋王带回京城处置。 这话太和朱元璋心意了，在场的三位都很明白，朱元璋绝对不是因为晋王放纵商人，才去查他的，这不过是面上的借口。 朱元璋最后决定，就让他带兵去，不然恐怕还镇的镇不住场子。 “臣领旨！” 赵勉和杨婧纷纷领旨退了下去。 当这两人去军营，马不停蹄的出城的时候，发现城外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他们了。 这些勋贵以曹国公为首，大声喊道。 “我们在这满饮此杯，算是为两位大人送行！” 说完话，喝完酒，直接走了，真的是武夫行事，干脆利落！ 文官们来的更多，京城大大小小的衙门基本一个不拉，东宫詹事府的人红着眼睛，对赵勉两人说道。 “两位大人此去多加小心，此案非比寻常，我等在这里祝两位大人马到成功！” 赵勉和杨婧都是涨红了脸，诸位同僚如此鼓励，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更何况，他们这也是见到了太子的恐怖影响力，这些人不说全部，但至少有一半是因为朱标的恩惠，才来给他们送行的。 杨婧骑在马上，对着这些同僚认真的说道。 “古语有云，王子犯法有庶民同罪！我等此去，定会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还请诸位放心！” 话中深意，众人都明白，他这哪里是再说晋王包庇商人乱法，说的就是太子身死的事。 “杨大人说得好！” “饮胜！” “……” 杨婧和赵勉告别了众位同僚，一路风驰电挚，赶往太原。 与此同时，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吴华脸色难看，和自己的心腹刘岩一起坐在自家的密室里。 自从他知道常茂敲了登闻鼓，还好好的从皇宫出来，吴华就一直这么难受了。 “这……谁能想到常茂这么个纨绔子弟，居然干出好大的事来！” 刘岩思量了下，小心的说道。 “这会不会是有人指使常茂出来告状的？” 吴华皱了皱眉头，“你是想说谁？凉国公吗？” “这是不可能是他在背后指使，若是凉国公有这个心思，早应该在太子刚死的实施，就直接逼着陛下查明真相了。” “不，不是，卑职的意思是，这会不会是陛下授意的。” 吴华听到刘岩的话，开始觉得可笑，但仔细一想，确实有这个可能。 毕竟谁都知道常家和太子的关系之深，若是常家没有半点反应，那才叫奇怪。 可是陛下为什么这个时候授意常茂出面告状呢？ 难道蒋瓛那边已经查出来事情的真相了？还是说，陛下有心在这个时候，再次掀起大狱？ “唉，怎么偏偏是郑国公出面，若是别人，咱们直接动手杀了就好。” 吴华不做声，现在脑子里还想着动手杀人，这次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大人，你说这晋王那边到底处理干净没有？不会真的被蒋瓛查出来东西了吧？” 吴华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这应该不会，我觉得晋王也没有那么傻，留着那么大的把柄，至于咱们这边的，都是我亲自处理的，我相信蒋瓛绝对查不出来东西。” 刘岩迟疑道。 “那……那您觉得晋王究竟能不能挺过去？若是他咬死了是意外，可能咱们大家还都会平安无事，若是……” 吴华笑了笑说道。 “我觉得不会的，你这就是想太多了，晋王手下精兵三万，还拉拢了很多死士。我看晋王朱棡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恐怕会趁机举起反旗。” 刘岩听到这，嘿嘿一笑，有些憧憬地说。 “若真的如此，那就好了，到时候兵祸一起，所有的线索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就是真有人查到了什么，咱们也可以说是别人伪造的，诬陷我们。” 吴华得意的一笑， 第218章 绝望的吴华 “是啊，只要晋王一反，万事就都好说了，哪怕只闹起来十天半个月，很多东西也都会被清理干净。” 刘岩笑道：“晋王也不是不通兵事的人，手底下这么多军将，再怎么着，也能撑过一个月吧！” 吴华却没刘岩这么乐观，“这还真不好说，还有边将在一旁，他们手里的部队也不在少数。” “边将能有什么用，晋王从太原起事，西北的军队大多在晋王手下，就那些边将手里那点人，说不好第一时间就被晋王剿灭了。” 吴华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终于又露出了笑容。 “确实如此，只要晋王的事，查不到咱们头上，那咱们就能利用这个案子，掀起大风浪了！到时候我当锦衣卫指挥使，这个指挥佥事就交给你来干！” 吴华半是许诺，半是激励的和留言说道。 可是他们的美梦还没做几天，就听到了传来的消息，晋王已经被押解进京，现在就在路上。 吴华人都快气疯了，算算赵勉两位钦差出京的时间，等于晋王压根都没来的及起事，就直接被拿下了！ 吴华真的没有想到，晋王会这么废物！这就是换头猪在晋王的位置上，都不会有这么快被抓住吧？ 还有，他娘的在太原的那个亲信是怎么回事！亏他也是打过仗的人，还信誓旦旦的跟自己说，晋王手下精兵强将不少，就是成不了大事，也能扰乱太原一地。 可是这事实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怎么就办成这样了？这晋王半点动静都没闹出来！ “大人，就算晋王被捉拿，可咱们和晋王的书信已经被处理了，若是晋王招供，咱们也可以矢口否认，说是晋王攀诬。” 刘岩信心满满的说道。 可是第二天传来的消息，直接让吴华绝望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带着整整二十五车书信、账目，往京城赶。 就看这个数目，吴华心里就明白，这个蠢猪一般的晋王，肯定没有按照他们的嘱咐，把来往书信烧毁。 吴华已经放弃抵抗了，这样的大势，吴华已经无能为力，他现在已经开始考虑，接下来怎么自杀。 要是他参与谋害太子的事暴露，说不定就会被凌迟，死前还要受各种酷刑，当过锦衣卫的人，对这些东西心中有数，他觉得自己肯定受不了，还不如早点自杀。 要说起来，吴华也有些后悔针对朱标了。 其实他针对朱标没别的原因，只是为了自身的权位。 朱标看锦衣卫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锦衣卫上下心里都很明白，朱标继位，肯定是要废除锦衣卫的。 吴华在锦衣卫中的地位，仅次于指挥使蒋瓛，可以说他就是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 可是眼看朱标要废了锦衣卫，吴华这哪能忍啊！ 何况蒋瓛因为帮着朱元璋处理脏事处理的太多，现在生怕自己也被处理了，对锦衣卫的一些事也就放开了，大部分交给了吴华。 蒋瓛则是一门心思的想掉出锦衣卫，求一个善终。 吴华有了蒋瓛的准许，大肆在锦衣卫里扶持自己的亲信，这才有了能够谋害朱标的实力。 吴华尝到了大权在握的滋味，对于即将继位的朱标是越看越不顺眼，除掉太子，对想要保住权势的吴华来说，已经成了一个必然的选择。 吴华也是读过书的，当初汉武帝时，不就有一位同行，算计了太子，一次巫蛊之祸，弄死了数万人。 有这样的榜样在前，吴华也就不怕什么了。 虽然这位同行的下场不怎么样，被夷灭三族，但吴华自有理解，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后肯定都不得善终。 若是这么看，还不如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疯狂巩固权势，享受一切别人没有享受过的，这样就算死了也值得。 所以吴华就精心制定了一个自认万无一失的行动。 只要他下手够隐蔽，相信别人也查不出来什么。 就算有人查到了什么，相信以朱元璋的性格，也不会真的查下去，毕竟他还是要以国事为重的。 果不其然，吴华最开始做到了，纵然有些人对太子的死因有所质疑，但因为吴华巧妙的把秦王也算计了进来，就是有心人也不敢出面。 谁敢直接和两位皇子对上？而且是两位最为年长的皇子？ 可是让吴华没想到的是，朱元璋竟然这么快就另立太孙，直接抛开了所有的儿子，这让和晋王合作的吴华措手不及。 本来按照预想，晋王大概率可以成为新一任太子，到了那个时候，他吴华作为有功之臣，未来不可限量！ 可是……这意外情况实在太多了，晋王蠢笨如猪，数万大军被人一朝制住，不到三天，晋王就被活捉。 而且晋王还没有处理那些书信，这一切都把吴华逼到了一条死路上！ 为什么就让我遇到这么蠢的队友呢？ 吴华在心里不无埋怨的想到，上天实在待我不公啊！ 吴华心里有数，为了活命，晋王现在保证什么话都愿意往外说，就算是为了那一线生机，也不会把他吴华藏起来不说。 当初谋害太子的事，要不是他配合，晋王哪有那么容易暗害太子？ “若是晋王死了就好了！” 吴华自语道。 一旁的刘岩紧张的不行，犹豫的说道。 “这……晋王被大军围着，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呀。” “怎么手下的弟兄们不过数百人，不可能和大军硬拼啊。” 吴华想了想，说出了一条自认还不错的计谋。 “大军进入京城，有一段是要走河运的，咱们把手下的弟兄们撒出去，等到晋王的船过去的时候，在水下把船凿了，让晋王淹死就成了！” “正好在江口练兵的是曹国公，咱们可以顺手把锅甩给勋贵，就说因为他们心中有鬼，才杀人灭口。” 刘岩一想，这还真是个好计划，马屁不要钱的往外撒。 “大人实在是高啊！” 吴华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刘岩的马屁，让他赶紧安排人，时刻关注着江口的行船。 第219章 行险一搏 眼看大部队已经来到了江口，南京城就在眼前，赵勉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不辱使命，把晋王带回京城了。 想起这一路上的经过，赵勉只觉得如在梦里。 自己昼夜兼程，赶到太原，可是晋王也得到了消息，直接扯了旗，就造反了。 当然，晋王自己不是这样喊的，而是说朝中有奸佞，离间天家父子感情，让自己受了不白之冤，这时候起兵是要到京城向天子讨个说法。 晋王这么说了，三卫的很多兵马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着反了。 晋王府的三卫兵马，被朱棡带出大营，直奔西安。 朱棡的小算盘打的很好，他这离秦王最近，若是能在朝廷大军到来之前，把秦王的三卫吞下，兵力夸大一下也有十万了。 那个时候就进退自如，就算吃了败仗，也可以往草原跑。 可是谁能料到，蒋瓛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早早领了朱元璋的密旨，做了不小的工作，边军的将领们都被他通知到位。 如果晋王有起兵的迹象，立刻带兵赶到太原。 所以朱棡的大军才走了不过十几里地，就被拦下来了。 晋王府的三卫和燕王府的又不太一样，虽然晋王也是塞王，三十领兵打仗明显不如朱棣。 所以他手下的三卫大多是跟着傅友德等人混功劳的，真正的实力也就那样了。 更何况，这些人也不是全都想跟着晋王扯旗造反的，更多的只是当时被朱棡的话一鼓动，脑门一热，就跟着一起了。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就不愿意造反了，只是在军中被一并裹挟着走了。 真的等到朝廷的兵马到了，三卫的这些兵马很快就自己乱了。 嘴上喊喊口号行，真的要和朝廷对着干，大多数人都不乐意。 而且晋王三卫里还有不少人和边军是同乡，这边乡音一阵一阵的吆喝，只诛首恶，从附者不杀。 那些本就不愿意谋反的人自然就动了心，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 说起来。这也和晋王本身的形象有关，他如果真的名声好的话，恐怕也会有不少三卫的兵马会真心觉得他是被奸臣污蔑了。 可是晋王自从受封太原之后，说不上无恶不作，但坏事也干了一大堆。 任谁听朱棡说自己被人冤枉，心里都会犯点嘀咕。 就这样，晋王所谓的造反，就变成了一场闹剧，闹起来不过三天，就被消弭了。 如此梦幻的解决方式，是赵勉来太原之前打死也想不到的。 本来他提心吊胆的，专门让朱元璋给他三千兵马，不就是怕晋王造反，惹出乱子来。 可谁能想到，晋王竟如此不堪一击。 赵勉在拿住晋王后还一度有些担心，会不会在路上受到袭击，不过最后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多了。 数千骑兵不是说笑的，有这批人在自己等人身边，就是某些人想要袭击，也没那个胆量，更没那个能力。 蒋瓛却还是一脸的严肃，对他来说，只要晋王还没有被押解进京，进到刑部的大牢里，事情就不算完。 虽然自己在晋王谋反的处理上，表现得不错，估计能在朱元璋面前加不少分。 可是之前的过失太大，蒋瓛现在也搞不通，朱元璋到底会怎么处理自己。 忽然，船队里有人发出一声惊叫，船队的第五艘船破了一个大洞，眼看就要沉了。 赵勉勃然变色，真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本来一路上安安稳稳的多好，赵勉非要胡思乱想，这下好了，真的出事了！ 蒋瓛盯着水面下，让众人都小心点，虽然夜里看不清水底的东西，但蒋瓛作为特务头子的敏锐嗅觉让他猜到了，这绝对不是一起意外。 江里面恐怕有‘水鬼’。 此水鬼非彼水鬼，说的就是那些在水下专门凿船的人。 杨婧站在船头，不停地发号施令，往沉船的水面那丢绳索，又放了一部分小船下水，准备救人。 等到一切混乱都结束了，蒋瓛才拉着杨婧和赵勉到船舱里说起了悄悄话。 进了船舱，杨婧和赵勉就发自内心的给蒋瓛行了一礼，敬佩的说道。 “这次多亏了指挥使大人啊，若是不然，恐怕咱们都讨不了好果子吃。” 这次上船前，蒋瓛就拉着赵勉两人商议，对外统一口径，说晋王在第五艘船上，实际上却把晋王安排在了第三艘船。 知道这事的就他们三个，晋王就是蒋瓛亲自安排上第三艘船的。 蒋瓛也是松了口气，这次算是有惊无险，看来晋王手里真的有不少人的把柄，不然也不会有人想要铤而走险，在这个时候袭击船队了。 不过接下来，蒋瓛说的话，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咱们这些人里确实有内鬼啊，明明是在上船前宣布的登船计划，短短不过两个时辰，敌人就能精准的把咱们对外宣称的晋王所在的那艘船凿沉。” “消息也太灵通了！” 杨婧满脸的怒色，这种事情就是在打他们当钦差的脸，若是在京城门口，晋王被这么谋害了。 那他们以后还要不要出京巡视地方！ 有了犯人谁还敢把他们押解回京？ 赵勉开口断言。 “此人定然是应天府里的，而且地位也不算低，要不然不会有这个能力，在这安排这么多人，卡着点凿船。” 杨婧平复好心情后，迟疑地问道。 “这事会不会和曹国公有关？” 杨婧的怀疑不无道理，曹国公就在这附近练兵，若是船队出了问题，他下手的概率还是不小的。 蒋瓛摇了摇头，心里觉得杨婧怕不是被气傻了。 曹国公是铁杆的东宫党，陛下要查太子身死的案子，曹国公欢呼都来不及，怎么会帮着凿船？ 杨婧自己话刚说完，就反应过来了。 这事不大可能是曹国公干的，只怕是有人有心想让他们这样想。 赵勉看得挺开的，安慰杨婧道。 “这事只要咱们原原本本的上报朝廷就好了，一切陛下自然会查个清楚。” 蒋瓛在一边点了点头，他现在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怪异，这样的手法实在太像了。 当初小明王坐船身死好像也是这么一个套路，当初做这事的有谁呢？ 第220章 血腥的朝堂 回到了京城，蒋瓛不过是歇息了三天，就被下狱，他之前的感觉没有错。 出面凿船的这种手法确实是熟人干的，而且不是别人，正是他手下的指挥同知吴华。 愤怒的朱元璋当时咆哮着对他说。 “你不想当锦衣卫？那你就是这么管锦衣卫的？” 蒋瓛的心里一片冰凉，什么叫有苦说不出，这就是了。 可是手下出了逆贼，蒋瓛虽然自己没牵扯进去，可是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何况这事牵扯到太子的死，蒋瓛也就只好在大狱等死。 如果说一开始，蒋瓛得知吴华涉案还有些奇怪，可是在狱中呆了几天后蒋瓛什么事都想明白了。 锦衣卫这样的组织本来就是替君王干黑活的，他们手里办下的大案无数，整死了多少人？ 这样的组织是最需要上位者的信任的，可是太子对锦衣卫的态度很明显，厌恶。 可以预见，如果太子上位，锦衣卫要么直接被废除，要么就是衰退成一个什么都不管的衙门。 在这样的情势下，蒋瓛自己打算急流勇退，跳出锦衣卫这个圈子，而吴华他们这些人则是希望换一个亲近锦衣卫的太子。 做出这种事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秦王朱樉身上有病，性格暴躁，眼看就命不久矣，只要朱元璋不是瞎子就不会选秦王当太子。 而晋王朱棡就这样出现在了吴华的面前，朱棡身边除了三卫兵马，基本没有其他支持者，就是亲家颖国公也是支持太子的。 这个时候，如果锦衣卫投奔过去，废了太子，换上朱棡，未来锦衣卫必然的到大用。 何况朱棡心胸狭隘，如果他上位，少不得兴起大狱，那个时候锦衣卫可能比现在更得重用。 可惜吴华算到了开头，没算到结尾，虽然他们勾结晋王成功暗害了太子，可最后也没轮到晋王成为太子。 反而是被冷静下来的朱元璋一网打尽，他本以为朱元璋就是为了面子，也不好追究太子之死里面的阴私之事，却没想到朱元璋比他想的更为绝情！ 随后，整个锦衣卫系统都遭到了朱元璋的血腥清洗，凡是和吴华有些牵连的，一律下狱，等候处置。 朱元璋又查看了从晋王处搜查的书信，凡是和晋王有所来往的文武勋贵，朱元璋一个都没放过。 锦衣卫被打残了，没人帮忙抓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赵勉转吏部尚书，杨婧升为左都御史。 一个负责抓人，一个负责安排替补完美配合朱元璋的行动，一时之间，整个朝堂变得极为血腥。 何秋算是涨了见识，之前的胡惟庸案，空印案等等他都没有经历过，只是以前读书的时候，知道这些案子牵连甚广。 这次的吴华案？或者说叫什么别的案子，单单锦衣卫系统就抓了上千人，一下京城的锦衣卫就只剩了几个养老的。 满城勋贵被朱元璋抓了不下十名顶尖侯爷，文臣被下狱的也多达数百人，要知道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何秋是真的服气了，第一次见把各路官员当猪杀的，也怪不得后来朱元璋的形象那么差。 连朱元璋流传甚广的那张画像就长那个德性，很难说这里面有没有这些文人们抹黑朱元璋的小心思。 何秋只能说，庆幸自己还没当官，现在挂的这个太孙老师的名头也不是个正经官员。 何秋在一边吃瓜吃的津津有味，却忽然有人想要逃走。 蓝玉看着眼前的何秋，很是疲惫的说道。 “你小子帮我想个办法，我想辞官了，我现在就担心陛下不给批准。” 何秋心里很好奇，历史上蓝玉肯定没有这一遭，这怎么就想到退隐了？ 于是何秋赶紧问道。 “啊？怎么就打算辞官？” 蓝玉白了他一眼，语气很是复杂的说道。 “我本来就是太子的支持者，如今太子死了，说到底也算是我保护不力。而且太孙恐怕是用不到我的支持的，还不如早点闭门回家，当一个富家翁！” 虽然蓝玉说的比较隐晦，但何秋还是明白了，他这确实有哀莫大于心死的意思，太子的仇报了，心里就空了一大片。 而太孙朱允炆，经过何秋的提示，他自己恐怕也又试探过几次，明白这人和自己一家肯定不对付。 现在朝堂上又是这般局面，他身为国公，现在勋贵里最顶尖的那批人，自然是很难做的，总有人会求到他身上来。 若是之前蓝玉肯定想也不想就帮着包庇了，可如今太子死了，蓝玉也没有底气去帮别人。 更何况，蓝玉对这些人恐怕还有些怨言，当初太子死的时候，其中自然是有问题的，事情隐约传开了之后，这些人都还是保持沉默，最后还要靠自己的外甥捅破这一切。 之前太子帮着保护了他们那么多人，有哪一个在太子死的不明不白的时候，站出来发声？ 保护他们这群人有什么用？就是养条狗，也知道在主人出事的时候，帮帮忙。 他们倒好，全部夹起尾巴，默不作声，等到别人开了第一枪，才开始狺狺狂吠，也不想想到了这时候还需要他们在一旁这么叫吗？ 何秋明白了部分蓝玉的想法，心头思量，这恐怕也是因为颖国公死在他前面的关系吧？ 若是蓝玉成为第一个死的，那肯定就不会有这些事，可是颖国公这么一大批勋贵就这么死了，带给蓝玉的触动应该不小。 也让他的那种臭脾气收敛了很多，要是还敢张扬一点，颖国公的下场就是他的榜样。 何秋想明白了，就直接和蓝玉说。 “唉，我觉得我大明现在少了样东西啊！” 蓝玉有些奇怪，怎么说到这个了，不是给我想办法吗？ 不过还是配合的问道，是什么？ “兵书啊！” “开平王、中山王打了一辈子的仗，可惜没有兵书留下来，这要是往后拖下去，可能就会成了一桩憾事了。” 蓝玉眼前一亮，是了！我可以用回家闭门修书的理由啊！ 而且何秋的说法也确实打动了蓝玉，他姐夫英雄一世，若是没有兵书也说不过去。 若是能借着这个名义，脱离朝廷现在的漩涡，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就连朱元璋也没什么理由可以阻止。 蓝玉高兴地拍了拍何秋的肩膀，“好小子，我承你个情！” 随后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燕王府，看样子是要去找朱元璋了。 第221章 全身而退的蓝玉 朱元璋收到蓝玉上的折子，考虑良久，最终还是幽幽的叹了口气，批准了。 朱元璋自然知道现在蓝玉说要闭门修书的意思，就是不愿意在掺和这堆朝政了，大概也有因为太子之死心灰意冷的缘由。 蓝玉自陈如今年近五十，多年征战，身子骨大不如前，每到雨天腿脚就隐隐作痛，这些事朱元璋也是早有耳闻。 而且蓝玉所说的，替他姐夫常遇春和他自己修兵书这个事，也确实击中了朱元璋的内心。 常遇春堪称是朱元璋手下的第一猛将，可是却英年早逝，子嗣又不算争气，也就是这次常茂敲登闻鼓让朱元璋高看了他一眼。 可是常遇春的家学一点也没流传下来，常茂这两个小子都不知兵，若是由蓝玉这个做小舅子的整理兵书，也算合情合理。 朱元璋自然没有什么借口阻拦，何况他现在也看出来了，朱允炆好像并不打算对常蓝两家亲近。 虽然朱元璋一心想让朱允炆多和他们接触，毕竟他们两家本就是太子一系最有力的支持者，还是武勋，手中有军权。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朱允炆明显很不情愿，就是有些接触，也很是敷衍。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朱元璋为了巩固皇权，就只能对常蓝两家痛下杀手了。 这也是朱允炆能力不足导致的问题，如今蓝玉如此知情识趣，急流勇退，朱元璋就是为了死去的常遇春和原太子妃常氏着想，也应该批准。 只是这样一来，朱元璋就不得不为日后的朱允炆感到忧心，他手底下全是文官，没有武勋支持，这对于天子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乱世之中白手起家的朱元璋再清楚不过一个道理，手中有兵，说话才有底气，单指望那些文臣，是没有用的。 现在朱允炆等于是自废一臂，文臣一家独大，而锦衣卫朱元璋这次大肆清查之后，也没遗留下来多少力量。 如此一来，当皇帝的就很容易被官员蒙蔽了，何况朱元璋还在推行改革，也希望朱允炆推行改革，这也是朱元璋父子二人共同的心愿。 如果朱允炆做不到这点，继承不了父祖的志向，就实在让朱元璋感到伤心了。 只是朱元璋也不清楚，朱允炆到底能不能领会他的心意，本来朱元璋还觉得朱允炆确实不错，仓促之下选的太孙也和朱标挺像的，有仁义之风。 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仔细观察，朱元璋发现他和太子还是差了太多，太子朱标那是真的明白民间疾苦的，亲自在各地奔走了很多次。 而朱允炆自幼生在深宫，一次皇宫都没出过，想让他体会到民间疾苦，那实在是太难了。 最少要让朱允炆多次出宫，深入民间查探，可是经过朱标被害的事情之后，朱元璋又怎么敢这样把朱允炆放出去？ 可是不放出去，朱允炆就永远不能真正体会到民间疾苦，简直成了一个死循环，让朱元璋苦恼不已。 而且朱元璋也发现了，朱允炆和太子最大的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缺乏自信！ 朱标是很自信能够把握朝政，带着大明向更好的方向前进，所以赞成改革，力主破旧迎新。 而朱允炆似乎就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只想着讨好朱元璋，顺利继位，至于大明江山如何，大概从来没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改革变法之事，他也只是嘴上喊得响亮。 这是比朱允炆是个废物更让朱元璋为难的地方。 心思就歪了，以后如何能继承他和朱标的遗志？ 如果是个废物，朱元璋还好办些，不行就真的在废掉太孙，换上自己的儿子们，或者是朱标的其他儿子。 那样朱元璋也有底气，他日在地下和朱标相见的时候，说明此事，不是爹爹不愿意让你的子嗣当皇帝，实在是这人不堪造就。 可是眼下朱允炆，能力是有一些的，但心思不在正道之上，朱元璋也已经六十多了，实在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再去认真教导一个朱标出来。 自太子死后，朱元璋明显感到自己的经历大不如前，原本可以一手总览的朝政，官员升迁罢免事宜均由他一人而决。 可是现在，朱元璋不得不把权力又让渡给了手下的臣子，如今朱元璋已经明显能感到下面官员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了。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老朱是什么人，那点轻慢隔着奏章他都能闻出来，只是朱元璋要忙得事情太多了，而且样样都是大事。 地方的改革，还有朝中的一些大臣能帮着处理下，可是军队上的改革，有哪个敢接手？ 而且如果朱元璋不趁着自己还在，把这些东西改好，指望朱允炆，一没威望，二没关系，恐怕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而且朱元璋还要帮着教导太孙，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只有皇孙教育好了，才有可能继承他的遗志。 要不然人亡政息，就是他朱元璋事情做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朱元璋又拿起手边的另一份奏报，说的是朱允炆在跟着禁军将领习弄武事的表现。 虽然这些给朱元璋报告的人，说的都很委婉，但是朱元璋还是看出来了，这位太孙朱允炆在习武的时候，表现得很差劲。 倒也不是说他身体不好，不能持续锻炼，学一个十人敌。 而是朱允炆对武事非常厌恶，每次去习弄武事都非常不情愿，就是给他讲一些兵书和实例，都是一副蔫蔫的样子。 这还是经过上奏的人修饰过的，可想而知，平日里朱允炆对武事的真正态度如何。 这一点才是朱元璋最感心痛的，朱允炆完全没有意识到朱元璋让他学习兵法，操弄武事的深意。 只是把它当成一件可有可无随便应付的差事。 如果朱允炆这样做下去，很可能就会和朝中的武勋们离心离德，边将不受重视，恐怕大宋文贵武贱的风气又要在大明出现了。 朱元璋辛苦了一辈子，最后临老了还要推行改革，为此折进去两个儿子，可不是为了看到大明变成另一个大宋的。 不说回到那种出将入相的年代，至少也要文武并重。 只有这样，才能恢复汉唐雄风，才算真正铸就一个即便王朝灭亡，仍然被百姓感念的王朝。 第222章 朱元璋的担忧（上） 不提朱元璋心中的这些感慨，只说蓝玉打算离京，回到凤阳府编书的事，就在京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可是蓝玉啊，刚立下灭亡北元的大功，忽然就要回家修书了？ 不少文官们暗地里弹冠相庆，蓝玉现在是武勋里最大的那面旗帜，又是太子的亲家，之前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如今他要离京了，这对文官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而且从这事上，不少精明的人都看出了问题，蓝玉上书回家修书，朱元璋批准，这其中居然没有太孙的身影？！ 不管怎么说，蓝玉都是太子的舅舅，朱允炆的嫡母可是人常氏，也是蓝玉的外甥女，算起来朱允炆同样也要喊蓝玉一声舅父。 可是如今蓝玉辞官离京，朱允炆居然不闻不问，连个挽留的姿态也没做出来，这是不是意味着太孙不喜欢蓝玉？ 更进一步的说，是不是太孙对武勋们没有好感？ 再联系到现在太孙身边没有一个武勋子弟，这些文官们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工作的积极性都高了不少。 不少人已经在心里盼着朱元璋早点死了，这样一来只要太孙登基，他们文官的春天就来了！ 要知道终洪武一朝，虽然武勋被处置的很多，但是文官被处置的更多啊！ 而且武勋一直骑在文官的脖子上拉屎撒尿，这些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丘八，才不会对文官们有多尊重。 也就当年跟着他们一起打天下的李善长、刘伯温等人，在他们面前有几分面子，那也是因为他们在大明建立的过程中出过大力。 可现在朝中的文官，大多不过是科举读书才当上官的，而且这些人一向眼高于顶，对武勋是一百个看不上眼。 认为自己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才熬成了一方大员，可是上面有朱元璋紧紧盯着，一旁又有他们这些整天胡嚷嚷的武勋看笑话。 更何况有些武勋那真的是大字都不是一个，就凭之前从龙的功劳，官位还在他们之上，这让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的这些人如何能忍？ 蓝玉如今离京了，老一辈的国公还在京城的，就只剩下信国公了，汤和一向不怎么管事，这也是他们都知道的。 这就意味着武勋成了一盘散沙，他们想怎么拿捏，就能怎么拿捏。 有些热血上头的官员已经在私底下写弹劾信了，誓要给这群武勋们一个好看的。 蓝玉对自己离京后，武勋们的处境也是心知肚明，但他是真的护不过来这么多人。 何况很多武勋屁股下面也是一堆屎，就连蓝玉自己也不怎么看的过眼，他蓝玉别的不说，至少敢拍着胸口保证，没有克扣过士卒们的粮饷。 文臣们屁股下面也不干净，可是人家吃相上，就比武勋好看了太多，何况笔杆子在手，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就是蓝玉也对这些文官没什么好办法，最多只能是视而不见了。 现在的蓝玉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徐达对文官那么友善了，信国公汤和这个资历这么老的，从来不掺和具体的朝政。 他们早就看明白了，只要天下大定，武人就是比不过文人，何必在这种事上和他们这些人浪费口舌。 但只要是在位的皇帝不傻，就不会真的放弃他们这群武勋，毕竟与国同休的还是这些老弟兄们，而不是文臣。 若是真的到了王朝崩塌的时候，文臣们还可以改头换面，投奔新朝，他们这些武勋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朱元璋最近也是有些累了，毕竟年纪上来了，手下的儿子们又来了一出兄弟相残的戏码，自己最喜爱，也是最出色的儿子朱标去世。 这让朱元璋不得不反思，自己是真的老了，所以宁愿多抽些时间，拉着汤和聊天下棋，把其他的一些日常事务大都能交给朱允炆处理。 朱元璋也是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朱允炆快速成长起来，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朱允炆早些接触朝政，若是有什么处理不好的地方，朱元璋还能帮着兜底，可若是等他去世之后，骤然让朱允炆这个孩子接手大明，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这一日，朱元璋正在和汤和下棋，让朱允炆侍奉在旁。 朱元璋看看棋盘上的残局，老朱这次输得很彻底，也就是汤和这个老朋友了，别人恐怕就不敢下赢他，更遑论给他来此屠大龙了。 朱元璋笑着说道。 “鼎臣近来棋艺见长啊。” 汤和拱了拱手，笑眯眯的说道。 “不是臣棋艺见长，而是陛下心思在国事上罢了。” 朱元璋看着汤和，有些感慨，能跟他这样说话的老朋友越来越少了，有些是病逝了，有些被他杀了。 就连汤和如今的这番表现，又有几分是出于真心，又有几分是表演呢？朱元璋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也懒得再去深究。 朱元璋转头看向一边的朱允炆说道。 “改革之事，推行了也有半年了，派往地方的太学生、新科进士和勋贵子弟也都回来了，你去接见下他们，认真听一听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之后，朕就打算全面推行改革了。” 朱允炆有些迟疑，如今真的要就这么全面推展改革了吗？ “皇祖父，如今朝廷之中对改革反对的声音也不小，听说地方上也是怨声载道，是不是可以暂缓一下，等到朝中诸事稳定后再行改革？”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 “正是要趁现在朝中动荡才好安排人进行改革，若是朝中一潭死水，又有几人会推动改革呢？” 朱元璋的这种思路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他不从什么为国为民的大道理给朱允炆解释，只说明了一点。 当官的总是想要升迁的，如果现在朝廷大肆推行改革，总有些人会因为此事出头，而朝中有些动荡，空出来不少官位，恐怕不少人都在盯着。 在这种时候朱元璋如果放出去全面改革的信号，就是为了升迁，下面的官员也会大肆吹捧改革，至少表面上要当改革的急先锋。 而朱元璋让朱允炆去接见的都是一些年轻人，有文有武，还都是到地方上采风半年多的，不管能力如何，至少态度是有的。 第223章 朱元璋的担忧（下） 朱元璋也希望朱允炆能从这些人里面挑出来些有才的，组成他的基本盘。 如今让朱允炆亲自接见他们，询问事情，把这些人的功过汇报给朱元璋，再由朱元璋帮着升官。 这些人就会是朱允炆的死忠，毕竟官场上还是要讲究一个政治信誉的，如果今天投入了太孙名下推行改革，明天又改头换面说自己反对改革，这种人没几个会信。 政治上的前途也基本会被毁了，也唯有如此才能让朱允炆迅速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没办法，谁让朱允炆不和常蓝两家亲近呢，而原来太子的一些班底，朱允炆也很难把这些接过来。 说到底，朱允炆年纪太小，算是原本东宫那些人的子侄辈，想要保持之前太子的威望，太难了。 不如另起炉灶，从年轻人入手，这样等到朱允炆登基的时候，手中还能有一批可靠的中层官员。 位置不高，但都处于要害，想要升入中枢也比较简单，这样也便于朱允炆未来统揽朝政。 朱允炆看着一脸笑意的朱元璋，心中百般不愿，他是打心眼里认为现在最要紧的事可不是什么改革变法，而是削藩。 想想晋王，不过一介藩王手中就有数万大军，还敢勾结士绅，暗害太子。 换成是实力更强，威望更高的燕王呢？ 何况大明从来就不止他们这几个藩王，若是想要反对朱允炆，闹将起来，可就麻烦大了。 就连现在教导朱允炆的何秋，不也是燕王朱棣的女婿吗？ 所以，朱允炆天然对何秋不是很信任，当初故意在他面前说削藩的事，也有几分是为了试探何秋。 而何秋又是主张改革的，甚至他听朱元璋说过，现在这批到地方采风，经历短暂培训的官员，学的东西大都是何秋编簒的。 这种局面下，朱允炆怎么可能真的信任那今天要见的这些人？ 只是不管现在朱允炆心里怎么想，朱元璋要的就是一个能够推行改革的继承人，就是为了皇位，装也要装的像一点。 看着朱允炆出去的背影，朱元璋幽幽的叹了口气。 就朱允炆的这点小心思，怎么能瞒得过朱元璋？他也看出来朱允炆心中的不情愿了。 可是这事不是朱允炆不情愿，就能推脱的，朱元璋的一番好心，朱允炆是一点也没领会到。 可是朱允炆还有个缺点，他不懂，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却从来不主动问朱元璋，而是面上恭顺的答应下，心里不以为然。 这让朱元璋感觉自己对朱允炆的教导实在太难了点，孙子不想学，也不问，他这个当祖父的又能怎么办呢？ 若是换了以往的太子朱标，朱元璋早就把他打发出去，到地方巡视，让他亲眼见一见现在的‘大明盛世’了。 如今的朱元璋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已经赌不起了。 朱元璋问汤和。 “你觉得太孙如何？” 汤和也很狡猾，只是说道。 “臣老朽，不敢多言，不过太孙有太子的仁厚之风。” 朱元璋不是傻子，真心话和恭维的话，他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的。 可是他也知道刚才的话题问汤和，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这种关乎皇位继承的话题，又哪里是汤和敢多说的，若是汤和在这说了什么不利于朱允炆的话，等到未来朱允炆登基了，肯定是要收拾汤和的。 到了那一步，就算汤和手里有丹书铁券，那又能如何？ 朱元璋只能放过汤和这个老滑头，也不再多和他说关于太孙的话题，静静地这么下棋。 等到朱允炆把他见完这些人后，凭自己的感觉列出来的一份名单，递给朱元璋后。 朱元璋仔细的看了看这些人的履历，心中大失所望，朱允炆的这份名单里，放在最前面的人全都是进士，没有太学生，更没有勋贵子弟。 整体上名单里进士的比例之高，也是出乎朱元璋的意料。 朱元璋压下自己心中的不满，向朱允炆问道。 “你是如何考虑的？可以向朕说一下你的思路，为何这里面大多都是进士，若是论采风的报告，不少太学生和勋贵之子可是更为言之有物。” 朱允炆犹豫了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向朱元璋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孙儿以为，太学生和勋贵之子到底不是正经的科举出身，若是如今骤然把他们提拔起来，恐遭朝野非议，对推行改革的大政也有所不利。” 朱元璋淡淡的说道。 “不是正经科举出身，就因该被他们歧视吗？荫官那么多，除了武勋之子，可也有不少是他们那些文臣的子弟们，你可曾见过他们随意开口抨击吗？” 朱允炆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这还真没有。 朱元璋忍不住说道。 “这不过是因为他们未来也有子弟会走荫官的这条路，他们自然不会砸了自己的饭碗，封妻荫子这样的事，不止是武人们希望得到的，更是这些文臣们想要得到的。” “何况，你作为上位者，理应把握好平衡，绝对不能一边倒，维持好自身的定位，才能更好的治理朝政。” “若是这份单子真的按你写的这么安排，恐怕朝廷就会失掉不少的民心。何况，你觉得推行改革大政，是看能力好，还是看出身？” 朱允炆自然说是才能，可是这样一来他弄得这批名单自然就作废了。朱元璋拿着这些人的名单，点来划去，忙乎了好一会。 总算让太学生、新科进士和勋贵子弟的升迁名额大致达到了一种平衡，这让朱元璋心中松了口气。 随后就挥手让朱允炆退了下去。 朱元璋看着汤和，有些疲倦的说道。 “鼎臣啊。让你看笑话喽。” 汤和连忙口称不敢，太孙的想法肯定也有他的道理，不过现在有些不合时宜罢了。 朱元璋听着汤和的安慰，也只能在心中告诉自己，太孙毕竟还年轻，有些事不能这样一蹴而就，还是要一点一点的跟他讲这其中的深意。 可越是这么想，朱元璋的心情就越是低落，最后索性先把汤和打发回府了。 当年教导朱标也没有这么麻烦，只能说朱允炆的才器和朱标相差太远了。 这让朱元璋对敢于勾结晋王作乱的人，越发怨恨了起来，若不是他们谋害太子，现在朱元璋用得着这么辛苦吗？ 第224章 朱允炆的黯淡表现 又是一天，朱元璋领着朱允炆在那处理奏章，看着朱允炆小心翼翼的样子，朱元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储君啊！怎么就能表现的这么小家子气？ 思来想去，朱元璋又有些埋怨教导朱允炆的何秋等人，怎么会把太孙教成这样呢？ 此时的朱元璋已经忘记了，何秋教导皇孙也不过一个月，要是真的能把太孙教成朱标那个样子，那才叫逆天了。 朱元璋想到这就问道。 “允炆，你觉得朕给你挑的老师们都如何？” 朱允炆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奏章，恭敬的说道。 “东宫的老师们各个都是贤良，有栋梁之才，就是教导我其他东西的何先生也极有才华，是一名专才。” 朱元璋听到朱允炆的评价忍不住皱了皱眉，朱允炆看到朱元璋的表情，就更为小心翼翼了，在那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说道。 “何秋可不单单是一名专才，你有些小瞧他了。是不是平日里你很少与他接触？” 朱允炆说道。 “平素里，孙儿事情不少，就连何先生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是没有在东宫的师傅们相处的久。” 朱元璋有些不满的说道。 “是真的忙，还是因为有些忌惮他？” 朱允炆吓得脸色一变，赶紧深深一躬，向朱元璋解释道。 “非是孙儿妄言，孙儿才疏学浅，可朝政又很是繁忙，故而少了很多和何先生接触的机会。” 朱元璋在心里大摇其头，这一切不过是托词罢了，以朱元璋的精明，能看不出来朱允炆的小心思？ 不外乎是觉得何秋是朱棣的女婿，不敢信任他罢了。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和朱允炆说道。 “不管怎么说，何秋都是皇亲国戚，不会对社稷有什么不满，更不会对你不满。” “要知道，推行改革，也同样是何秋想要做的，自当初他献良种得以封爵的时候，他就是主张要改的人。” “既然朝廷已经想要推行新政，就需要一批不一样的人才，这些人大都是没什么跟脚的，为了自保也会聚在你身边。” “可是他们都是读过何秋编簒的教材的，说起来何秋也算他们的半师，你如果能把他拉到手，那么日后手下就会多出来一批靠谱的人才。” “就算他岳父是燕王又能如何？” 朱允炆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他是不敢当面反驳朱元璋的。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的表情，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了，朱允炆真的能管好大明江山吗？ 如此猜忌多疑的太孙，真的有肩挑日月的豪气吗？ 朱元璋再联想到之前晋王的事，朱元璋曾就陷入过纠结，究竟该如何处置晋王？ 他曾就此事询问过朱允炆，朱允炆却力劝朱元璋放过晋王，说晋王到底是朱元璋的儿子，自己的叔父，若是不能宽厚晋王，恐怕会有人说道。 朱元璋本来还觉得朱允炆说的挺有道理的，可是转念一想，晋王确实是你的叔父，可是朱标更是你的父亲。 连因为父亲之死都能轻易放下去的朱允炆，真的会能承受住朝野上下的压力吗？ 看着眼前唯唯诺诺的朱允炆，朱元璋就为他感到阵阵担心，心中极为忧虑，如此皇孙真的能够担当大统吗？ “身为一国储君，不应该对这些人才另眼相看，反而要尽量为我所用裁成。” 朱允炆慌慌张张的说的。 “皇祖父，孙儿无能，让皇祖父还在为担忧，还请皇祖父责罚。”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朱允炆一眼。 “人们都说隔辈亲，我这个当祖父的，又怎么舍得责怪你呢？只是你也需要一点点担起储君的责任啊，处事公平，不拘人才来历。” 朱允炆诺诺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叹息道。 “你身为储君，不能一味的宽仁，更多的时候，要从天下的角度看待问题。 一定要学会纵观全局，要不然很容易被人糊弄的。 做事的时候，要认准一点，我才是大局，就像你上次说的，认为把武勋之子和太学生提拔起来不好，可你想想那些进士出身的官员会因此辞官吗？ 大局在我，你又何必那么照顾这些官员的情绪？” 朱元璋也是无奈，他已经不像以往教育朱标时那么精力充沛了，又不敢放朱允炆出去深入民间，只能这样一遍又一遍的给朱允炆提醒。 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希望朱允炆能把他的话记在心里。朱允炆也确实不停的在点着头，好像在认真记朱元璋说的这些东西。 可是等到和朱元璋分开之后，还是没有主动多和何秋沟通的心思，丝毫看不出他有什么改变。 这些事，朱元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对朱允炆的失望又多了一分。 朱元璋也很清楚，为什么朱允炆会是这样的态度，他怕！ 从他在何秋的课堂上说削藩的事，朱元璋就意识到了，朱允炆特别怕他的叔叔们，认为他们是动乱之源。 何况这些叔叔们都有不少兵马，晋王是特殊情况，朝廷才能这么快就把晋王作乱的火苗给扑灭了。 可是燕王若是想要作乱，朝廷就很难对他有所应对了。 但是朱元璋更明白的是，说到底这天下他们老朱家的人才是真正一体的，朱元璋的这些儿子们不管有多混账，至少有一点，绝对不会反对大明。 有这一点，朱元璋也就不在乎他们手里拿着很多军权了。 何况朱允炆大义在手，就算燕王反了又能如何？ 归根究底。 还是朱允炆这人，自身的底气不够，若是他有朱标的底气，又怎么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朱元璋在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还是个告诫自己，再等等看，孩子总要长大的那一天。 等到朱允炆长大一些，就能看清朝堂上的很多事了，没有自己亲身经历，恐怕朱允炆就一直不会明白。 文臣不应该是他最相信的那批人，该用，更改防！ 朱元璋想到自己的身体，只能在心中暗自期待，希望在自己去世前，能看到朱允炆成长起来，要不然的话，改革大事恐怕要就此断了。 第225章 可怕的猜测 何秋在燕王府收到朱玉颖传过来的家信，她在家里实在待不住了，已经动身前往京城了，孩子跟着她一起来的，让何秋不要牵挂。 何秋看到这封信大吃一惊，孩子如今算算也才刚一岁左右，怎么就…… 可是朱玉颖在信中也明说了，信件到的时候，她人已经出发了，何秋只能做好迎接朱玉颖的准备。 说到这里，何秋也意识到了，自己大概需要在应天府买一栋宅院，总不能等到朱玉颖来了京城，还跟着自己借住在燕王府吧。 于是就又让何能出面打听，现在京中有没有空闲的宅院，他打算买一栋。 如此也方便平日里教导之前从知行书院过来的那些学生们。 这个时候，朱高煦却神神秘秘的拉着朱高炽跑了过来，找到何秋问道。 “姐夫，你怎么看这次晋王的事情？” 何秋有些意外，朱高炽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怎么回事，你干嘛突然问这个？而且晋王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王叔，总不能这么称呼人家。” 朱高煦撇了撇嘴，嘀咕道。 “我哪有这样谋害大伯的王叔。” 不过朱高煦既然问到这个问题了，何秋也是愿意和他好好沟通一下的，不然这个小家伙要是出去和别人乱说，那事情可就大了。 何秋领着朱高炽兄弟两人来到书房，等到他们坐定了，就重新问道，为什么聊起这个话题。 朱高炽一脸无奈的看着傻笑的朱高煦，硬着头皮说道。 “二弟觉得此次皇祖父处理的太轻，杀得不过瘾。” 何秋一下子就无语了，这不是已经在慢慢拿下一大批臣子了，连锦衣卫都快被一网打尽了。 你朱高煦居然还觉得杀得少了？ 何秋忍不住提醒道。 “高煦，你可别这么得意，万一事情真的牵连太广，比胡惟庸案牵扯的人更多，说不好就有人会把矛头对向你爹。” 朱高煦一听有些傻眼了，连忙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我父王什么都没做，怎么会对着我父王弹劾。” 何秋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吓唬朱高煦。 “谁让你爹会成为宗室长者，最年长的王叔呢？” “既然晋王就能动心思暗害太子，为什么你爹不能动心思暗害太孙呢？” 看着朱高煦赤急白脸的想要解释。 何秋挥手拦下了，又笑着看向朱高煦。 “怎么样，我这招有罪推论很合理吧？虽然你爹不一定有这个心思，但他有这份能力，对很多朝臣来说，有这个能力，就足够了。反正他们编织弹劾奏章的时候，一向不需要你真的做了什么事。” 朱高炽皱紧了眉头，语气有些捉摸不定。 “可……我觉得姐夫你说的事很可能成真啊。” 何秋洒然一笑。 “只要陛下不傻，就不会针对你爹的。现在军中剩下的正值当打之年的大将，只有你爹了，凉国公闭门修书，眼看就是不想再参与朝政，总不好有事再把人拉出来打仗吧？” “这样一来就是为了大明的安危，陛下也不会轻易对你爹动手的。” 朱高炽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好，刚才何秋说的还真的把他们吓到了。 朱高煦刚被何秋吓了这么一遭，还是不怎么安分，开口问道。 “姐夫，你知道这晋王是怎么谋害我大伯的吗？” 何秋一滞，这他哪知道？ “陛下有没有公布详细案情，更不可能公布案情，而我也不过是挂了个闲职，帮着教导下皇孙们，怎么可能知道？” 朱高煦睁着满怀求知欲的眼神，看向何秋催促道。 “那姐夫你给我们分析一下啊。” 何秋看到一边的朱高炽也有几分期待，就点了点头，不过他也是提前打了预防针。 “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当不得真啊，你们更不要往外说出去。” 朱高炽两人纷纷点头答应了，就等着何秋的分析了。 何秋理了理思绪，给朱高炽两人讲道。 “我的分析只从一个角度看，看最后谁的获益最大，只要谁获益最大，谁就可能是凶手。” 朱高炽顺着何秋的想法往下一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有些结巴的说。 “姐……姐夫，你的意思是……太孙？” 何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太孙，而是吕氏。” 朱高煦也是极为吃惊，何秋怎么会把怀疑的目标又放到朱标的太子妃身上呢？ 就见何秋向他们解释道。 “太子身死的事疑点太多了，就算晋王和锦衣卫联手，又有地方豪绅和官员相助，太子也最多是染病，不至于那么快就暴毙。” “毕竟锦衣卫的手，恐怕还伸不到太子的家苑里，在这之中就有一个漏洞了。” “究竟是谁，能控制太子身边的宫女和太监们？会是锦衣卫的吗？还是晋王？” “如果晋王有这个能力，就不至于不到三天，掀起的叛乱就被完全平定了。” 朱高煦听的津津有味的，立马反问道。 “虽然这一环有缺失，但也不能认定是吕氏吧？” 何秋点了点头说道。 “那是自然，一开始我也只是觉得这中间有些奇怪，认为是太医院的人在其中搞鬼。” “可是等到凉国公带着郑国公找到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恐怕不是太医院，而是太子妃吕氏动的手脚。” “你们都还记得吧？常茂是怎么说的，他私下回京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东宫，结果东宫连个信都没回他，就算吕氏再怎么不喜欢常茂，也不至于如此吧？” “我个人的感觉就是吕氏心虚了，得知常茂打算敲登闻鼓彻查太子身死的事的时候，她人慌了，担心自己被查出来，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常茂。” “等到后来，常茂说起吕氏受过太子妃常氏的恩惠，我又出于好奇，去打听了一点这里面的事。” “你们猜怎么着？” 朱高炽也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催促道。 “姐夫，你就别卖关子了。” 何秋清了清嗓子。 “吕氏的父亲是吕本，当年曾是太常寺卿，为修建庙宇偷工减料，导致庙宇坍塌，被陛下揪出来了，罚了他在工地上做苦役，就此落下了病根，后不久就去世了。” 朱高煦有些疑惑。 “这事我怎么没听人说过？” 何秋白了他一眼。 “这是本来就已经过了十年了，而且后来吕氏当了太子妃，有哪个敢乱嚼舌头的？我还是私底下问了凉国公才知晓的。” 第226章 背后的大鱼 朱高煦有些疑惑。 “可是这又和吕氏可能谋害太子有什么关系呢？” 何秋笑了笑说道。 “关系可大着呢！当年吕氏的父亲因为贪腐被陛下惩戒，你可曾看到你们大伯帮着求情？” “当初吕本在工地上做劳役，丢了半条命，可是太子都没有出声帮忙求情，要知道当初还有不少朝臣受惩处的时候，太子可也是发声了的。” “最后还是常氏帮着吕氏劝解太子，太子最后才出声帮吕本说了情，陛下才没让吕本再做苦役，不然可能当年就没了。” 朱高炽想了想说。 “可是吕氏怎么也是太子的侧妃，我大伯不至于待她父亲这么冷淡吧？” 何秋笑了。 “你们也不看你们大伯当时才多少岁，要是吕本是因为职务出了差错，可能太子都会帮着求情，可是贪腐、偷工减料，这可是当初太子也极为厌恶的。” “更何况，在宫中太子和常氏琴瑟和鸣，和吕氏又没什么感情，能生下朱允炆，还是常氏不希望自己背上一个善妒的名声。” 朱高煦更为疑惑了，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要这么看，故太子妃常氏确实对吕氏有大恩德，连我大伯也待她不薄，这妇人怎么会起这样的心思呢？” 何秋淡淡的说道。 “要知道这世上不是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真心感激的，还有不少人会把这当成应该的，甚至觉得你没第一时间帮她就是该死，恐怕吕氏就是这样的人。” 朱高炽骂了一句：“毒妇！蛇蝎心肠！” 何秋摆了摆手。 “现在还没到骂的时候，我这也不过是一些猜测，当不得真的。” 朱高煦撇撇嘴说道。 “我看这有八成是真的，就看朱允炆那个刻薄的样子，肯定是随了吕氏。再者说了，既然常氏确实对吕氏有恩德，常茂要去东宫的时候，就不应该拒绝。” 何秋乐了，“万一只是吕氏觉得常茂对太孙是一种威胁呢？这样的话，不想见不也是很正常？” 朱高煦嘟囔了起来。 “反正我现在觉得就是吕氏，而且刚才是姐夫你说的是吕氏，现在你又替她开脱，这不是耍我们吗？” 一边的朱高炽劝慰道。 “姐夫这也是为了让我们能独立思考，有自己的想法，总不能别人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吧？对吧，姐夫？” 何秋摸了摸朱高炽的脑袋，欣然说道。 “还是高炽懂我啊，高煦你还要好好学学你哥哥。” 朱高煦犹自说到。 “这样也太不利索了，还是打仗好玩，直接带着士卒杀就是了。” 何秋看着还在嘴硬的朱高煦，这是不是就是傲娇？ “你打仗难道一辈子当个冲阵之士，不想成为一名方面之才吗？” 朱高煦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委委屈屈的应下了。 “我以后多向着他学就是了。” 朱高炽却不在意这个，他更关注的是刚才何秋说的这件事，犹豫的向何秋问道。 “姐夫，若你说的这种猜测是真的，难道我们就不管了吗？任由吕氏母子在这兴风作浪，把我大伯的死因完全掩盖？” 何秋轻声一笑，颇为自信的说道。 “既然已经猜到可能和她有关，平素里多关注下，总能找到马脚的。何况这事就算是真的，我们也没办法挑开，想要惩治吕氏还要换个名头，总不能向天下人说，太子妃嫔谋害太子？” “这比晋王谋害太子更难以让人接受，若真如此，民间谣言只会更为难听，说不定就会有人往太子或者天子身上泼脏水。” 朱高炽还是有些不满意。 “这样真的就便宜吕氏了。” 何秋看着眼前这两个小子，笑了笑，还是太过年轻啊，这事上哪有那么多干脆利落的事，大部分不还是需要妥协。 把朱高炽兄弟两人劝着出了书房，让他们还是安心看书，别老是考虑这些问题，如果有想法，可以和朱棣写几封信询问，但一定要用密文。 朱高炽两人也很懂事的答应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不适宜诉诸文字，万一被人知道了，那就是离间天家感情，甚至因为他们的身份，会让人觉得，是朱棣想要夺取皇位，准备的宣传策略。 那个时候，朱棣就满嘴都解释不清了。 等到他们兄弟二人出去了，何秋坐回位置上，才又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何秋一开始就特别怀疑朱元璋手下的文臣，参与了这次谋害太子的事情。 毕竟朱元璋要动的是整个官僚体系的利益，是纠缠了千年的土地问题，虽然他的改革确实能让部分百姓受益，可是损失利益的人手上更有力量，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更别说，终明一朝，死的不明不白的皇帝多了去了，未来的武宗不就是落水后，本来还好好的，突然就重病身亡了？ 如今虽然朱元璋威望极高，是开国之主，但是动不了朱元璋，难道还动不了你朱标？ 何况朱标也这么偏向改革，若是真的让他继位了，恐怕又是几十年绵延改革。 真到了那一步，就是这些文官们不接受，也会被定为祖制，轻易动弹不得了。 可是当时，何秋还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这些文官就是能杀了朱标，又如何能保证继位之君会是符合他们利益的人选呢？ 若是有了吕氏，那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她常年在朱标身边，对朱标和朱元璋的深厚感情是有了解的，这二人的父子之情的深厚远超一般的天家父子。 就是出于愧疚，或者补偿心理，朱元璋也一定会推太子的子嗣为储君，只要这期间，朱允炆表现的足够孝顺，那他的储君之位就能稳定下来。 说不定还有太监势力的插手，虽然洪武一朝，宦官基本没有声音，但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己的诉求，狠下心割了一刀，难道就只是为了来宫里伺候人吗？ 他们也是渴望权力的，可是朱元璋不给机会，而朱标对太监也不怎么看得上眼，虽然对他们的态度不错，却不会给他们真正的权力。 若是有吕氏在一旁拉拢，恐怕还真的会有鬼迷心窍的，帮着她做事。 第227章 改革诸策 只是，这里面还缺少一个关键，究竟是谁在帮着吕氏，联系外朝的臣子们呢？ 吕氏居于深宫之中，常年不露面，必然需要一个能在外奔走的心腹，和百官联系，这个人会是谁呢？ 何秋心中慢慢猜测着，他觉得大概率会是吕氏的亲族，毕竟这么大的事，若不是亲族，恐怕不够保密。 而且至今没有听说吕氏的亲族有出来做官的，这样的平民替她来回奔走也会非常隐秘，没有人会关注一个平头百姓的动向。 这背后真的无人指使么？何秋不敢肯定。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吕氏的谋划，那也太高看这个女人了。 从他教导出来的朱允炆身上就能看出吕氏的浅薄，她是决计想不出这么老谋深算的东西，编织出这么一张大网的。 恐怕这背后另外有人在推动这些事情，锦衣卫的吴华被利用了，利用他的权力欲。 晋王更是个蠢货，从头到尾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吕氏也可能不过是别人手中高级一点的棋子，最重要的身份也就是朱允炆的母亲。 若是这背后确实有文臣推动，他们是不可能推朱允熥上位的，朱允炆对他们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有吕本的关系，又因为朱允熥的出身，还有朱允炆的年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文官集团正需要的。 是个人都知道，年幼的君王很好操控，就是不直接控制他，也很容易就能左右他的想法。 以朱元璋的年纪，若是太子一死，换成朱允炆当皇帝，这群从科举场上杀出来的，宦海沉浮数十年的文臣，玩他就跟糊弄傻子一样简单。 不过最后何秋想想，他也没什么必要追究到底，毕竟朱标又不是他的岳父，朱棣才是。 如果按道理来讲，何秋其实更应该高兴才对。 如今的这些想法也不过是出于对太子朱标的同情，如果不是他横插一杠子，可能朱标还会多活几年，最后病逝，而非像如今这般，被人谋害。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补偿心理，何秋才会在一开始去帮着蓝玉和常茂，想要揭开太子之死背后的真相。 可是随着这个真相越来越近，何秋看到的人越来越多，他有些犹豫了。 这么多阴私之事，甚至牵扯朝中不少大佬，如果何秋真的把它翻个遍，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何秋也只能暂且把这些事全部埋在心底，可能等到未来朱棣上台，才会一步步揭开。 到了那时，朱棣打着替兄长报仇的名号，应该也能刚好清洗一批不听话的朝臣们。 太子之死案件的动荡已经慢慢开始平息了，虽然朱元璋还在抓人，但是朝廷的主要目标已经放在了全面推行的改革之上。 这天何秋在教导皇孙们的时候，朱允炆突然站起来问道。 “先生，听皇祖父说改革已开始还是你和他提的，可是最近这么多官绅都在反对这些改革，以至于朝廷动荡，你觉得是因为改革的错吗？” 朱允炆的话非常尖锐，就差指着何秋的鼻子骂，你提出来的东西是现在朝政动荡的根源，何秋是一个祸国之臣了。 朱高煦面带怒容，想要和朱允炆争论，被黑区用眼神制止了。 何秋看着面带得色的朱允炆，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说道。 “唔，这个要看殿下你怎么看了。我当初提出改革，说要推行一条鞭法，官绅一体化纳粮，也没想到会引起陛下的重视，本来还以为这样的策略不会得到陛下的欣赏呢。” “既然现在殿下这么问了，觉得改革引起了朝中动荡，那我也先问殿下，朝中大臣们是怎么看待这些改革策略的？” 何秋这么一问，还真的把朱允炆问倒了，他也没有真的仔细观察过群臣的奏章。 不过是有人一直在他耳边说改革不好，现在面对何秋的问话，他也不能不懂装懂，还是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何秋看到朱允炆的反应，有些觉得好笑，连群臣们为何反对，如何反对都不知道，就拿这个话题来问自己，朱允炆有些单纯了。 何秋起身看了一眼周围的皇孙们，招呼着他们一起到院子中去，席地而坐，展开讨论。 何秋先抛出一个话题。 “诸位皇孙，你们觉得此前的历朝历代都是因为什么亡国的？” 皇孙们听到这个话题，就来劲了，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秦亡于峻法，汉亡于外戚，唐亡于藩镇和宦官，宋亡于政争等等，零零散散的说了七八条。 何秋笑眯眯的说道。 “你们说的都对，但也都不对。” “秦亡于峻法的话，汉就不会承秦制了，秦完全是因为六国人心不定，各国贵族皆有异心，而秦对百姓严厉，又再灭六国时对这些贵族实行了优待，导致他们手中还有很多力量。” “再加上始皇帝一生推行诸多工程，征发徭役过度，百姓民不聊生。” “至于后面的诸多王朝可以统一归纳为亡于土地兼并。” 朱高炽兄弟两人对何秋的这番话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之前在北平的时候，何秋就这么教导过他们。 朱允炆则是极为好奇的问道。 “为何如此说呢？” 何秋简单的分析道。 “西汉亡于王莽，可是王莽上位之时，天下数万书生一起上书，期待他能变法，一革弊政。” “当时的弊政到底是什么？简单地说就是汉书里说的‘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普通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所以当时的有识之士公推王莽上位，可惜最后王莽也没能改变这个局面。” “等到汉世祖平定天下，他一路上对各路豪强妥协甚多，故而之前汉室存在的土地兼并问题并未解决，反而让这些豪族的实力更为庞大。” “只是因为战乱，一开始的时候人口比之之前少了很多，百姓也还能过得下去。到了汉末三国之时，纵然朝堂上有党锢之祸，可是动摇大汉根本的还是黄巾，数百万百姓活不下去，打出旗号，反了大汉。” “其后各家王朝之所以灭亡，也大多可以归咎到土地兼并上，一言以蔽之就是小民生存无望，对王朝心生怨望，王朝的存在根基被动摇了。” 朱允炆听的有些入迷，“那先生你所讲的改革就能杜绝这个现象吗？” 何秋果断的摇了摇头。“当然不能，我这最多是缓解土地兼并，也只是治标的手段，至于治本，我做不到。 甚至说只要人有私心，就一定做不到，毕竟人人都是渴望富贵的，富贵之后，就会想着让这样的富贵延绵子孙。” 朱允炆就更为疑惑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徐徐图之不一样挺好的？” 何秋对朱允炆的这种想法感到十分惊奇，你这水平还是大明的储君 第228章 解惑 何秋看了看天真的朱允炆，不无遗憾地说道。 “若是这种事徐徐图之，恐怕就会半路夭折了。” 看到朱允文试图解释什么，何秋直接出言打断。 “殿下，外面有些说一条鞭法和官绅一体化纳粮的人都是怎么说的，我都大致能猜得到。” “不外乎是对士绅太过苛刻，地方小吏推行酷烈等等，这些我都也是明白的。” “一旦采用一条鞭法和官绅一体化纳粮，短时间内还好，可是长时间实行下来就会成为另一件苛民之策，诸位皇孙可明白为何？” 有些胆子大的就说，“是因为地方的ta gua wuli吗？” 何秋笑笑不答话，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朱允炆，想看看他这位太孙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朱允炆考虑半天，有些犹豫地说道。 “大概就是ta gua wuli吧？” 何秋有些失望，他能看出来，朱允炆不是没有想到，推行一条鞭法和官绅一体化纳粮的阻力是什么，只是不敢说罢了。 就单从这一点上看，朱允炆就成不了一名合格的君主，骨子里一点担当都没有，上位必然被底下的臣子所糊弄，甚至连自己手中的权力能不能用好，都很难说。 不过何秋也不得不向他们解释道。 “ta gua wuli只是一方面罢了，甚至不是因为贪腐，举例而言，一条鞭法是要全部收银两入库的，但是期间的火耗就是个很容易下手的地方，除非定下火耗归公。” “另外，征收税银的多为县中的小吏，这些人有大部分都是当地的地头蛇，就是一开始能真的执行朝廷的政策，往后呢？他们真的就能靠得住吗？” 朱高炽默然叹息，这个道理以前何秋也给他们讲过，不说别人，就说北平城里的一些豪商，明面上是经商致富，家里还在大力培养士子，可是这样的人家谁家里没有上千亩良田？ 这样的人有钱，有关系，是绝对不愿意为自己名下的田亩缴纳税银的，想着法都要把它转移到一般的平头百姓身上。 更不用说那些家中有人出仕的，在朝廷中身居高位的这些人的家族，他们的势力和关系比之一般的豪商更广，不说县里，就是到省里也照样能拉来关系，谁又敢真的把税收到他们头上呢？ 朱高炽轻声说道。 “那就是要刷新吏治了？有都察院和各方御史，监管各地，如有不法，就贬黜？若是改革有功，就赏赐？” 何秋哈哈大笑。 “若是如此，吏部的天官们怎么能忍？” 朱高炽的这个思路就和后来的张居正很像，立法考成，做法确实不错，可是这么一来就剥夺了很多吏部的职责，把他变成了摆设，是个人都忍不了。 何秋继续说道。 “刚才讲的还是小问题，现在我再举个例子，诸位都是皇孙，未来可能是要袭爵的，各家王府都有良田若干，这时候王府当地的税银征收不足，当地官员该如何处理？” 朱允炆自然地说道。 “理应强迫王府补足钱粮，让当地官员完成征税任务。” 何秋笑的极为古怪。 “殿下觉得是你想到的这种不畏权贵，刚正不阿的官员多，还是和光同尘的官员多？” 朱允炆不说话了，他就是再傻也知道，世上的官员大都是不愿意得罪藩王的，更谈不上刚正不阿。 若非如此，他皇祖父又为何接连掀起大案，试图扭转士风？ 何秋接着说道。 “可能各地的王府比较少，有些地方没有王府，那他们是不是能真的把这些税银完好的征收上来？” 朱高煦迟疑着说道。 “应该能吧？” 何秋笑的极为恣意。 “你想多了，当地的大户可能一门三进士，家中的亩产很多，可是朝中关系很硬，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敢于直接逼着这家大户交税？” “虽然有官绅一体化纳粮的政策在，但做官的还是不敢轻易对这样的进士之家动手。” “可是大明境内，像我说的这样的一家连着出了好几个进士的地方应该很多吧？” “云贵地区地处偏远，刚刚收回，文教极弱，就暂且不提了，江浙、福建等地，哪个地方的文教弱了？不说别的，一家出一个进士的就不在少数。” “有几人真的有魄力，真的愿意和当地的士绅作对，可是又有几人能做到以身作则呢？” “长此久往，县中官吏恐怕就会把大户该交的钱，全部转移到百姓身上！” 朱允炆迷茫了，你何秋不应该是大力支持改革的吗，怎么现在一直在说改革的不好？ 心里这么想着，朱允炆有很直接的问道。 “先生现在的态度是不支持改革喽？” 何秋摇了摇头说道。 “自然是支持的，可是要改肯定是很多东西一并改了，就比如配合着一条鞭法等，把世袭的循吏改为可以升迁，也需要考试的吏员，是不是就能稍微减少在推进一条鞭法时的不可靠性？” “另外，我之前也说了，这些策略都不过是治标之策，只能延缓土地兼并的速度，所以我从来都没说它是万世之法，还是需要后继之君再行改革的。” 朱允炆听的瞠目结舌，这么大刀阔斧的改完了，未来的后继之君还要改？ 那现在闹出来这么大动静又有何用？ 本来心中就不欲改革的朱允炆更加不喜欢改革了。 看着半晌不说话的朱允炆，何秋也能看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何秋也确实没有办法，土地问题在封建社会实在就是一个死结，单靠他一人，想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那是不可能的。 何秋能做的就是拖，通过提出的一条鞭法等外加开海，商税改善大明的财政，随后让知行书院的学子们成长起来，试着实行大明版的工业革命。 就连一条鞭法这些，若是想好好落实，少不了让朱棣这类英主上台，也只有这种人，才不至于被手下蒙蔽，让这些措施名存实亡。 何秋觉得，就算是等到朱棣上位，自己又有金手指，能在自己去世前看到工业革命的曙光，蒸汽机的现世可能就很难了。 毕竟在古代社会，想要做到蒸汽机的密封实在太难了，何秋很是悲观，甚至不怎么抱希望。 第229章 太孙舅舅 朱元璋在皇宫，听着探子们的报告，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何秋这小子倒是大胆，跟朱允炆说的都是实话，看这报告上的意思，朱允炆恐怕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待到吃晚饭的时候，朱元璋拉着朱允炆问道。 “今日你向何秋请教改革之事，后面感触如何？” 朱允炆小心翼翼的说道。 “听何先生的意思，这改革实在太麻烦了，而且也不过是治标之策，孙儿心里有些失望。” “若只是为了一时之稳固，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好像有些得不偿失啊。” 朱元璋慈祥的看着朱允炆。 “可是他说的才是对的，没有什么治本之术，而且随着大明的人口越来越多，这件事就会越来越难解决。” “如今，有了何秋当初献上来的良种，我大明的人口还会继续往上涨，若是不趁着现在，改掉一些错处，消弭下矛盾，恐怕日后……” 朱允炆更为疑惑了。 “单纯这些举措就能消弭矛盾吗？孙儿有些觉得这是在激化矛盾呀？” 朱元璋嘿嘿冷哼一声。 “只要这些改革能够让小民受益，就能大大的缓解一部分矛盾，那些士绅平素逃了那么多税，如今也没让他们把历年欠的税补上。 不过是未来多摊一点，就叫着受不了，想要回到过去百姓承担八成乃至以上税赋的时候，想的可真好！” 朱元璋话里的意味杀气腾腾，听的朱允炆吓了一跳，缩着脑袋不停应是。 看到朱允炆如此表现，朱元璋在心里暗叹一声，朱允文还是年轻了些啊。 吃完饭后，朱允炆乖乖的回到了东宫，可是突然就接到了自家舅舅的求援信。 原来在应天府推行一条鞭法的时候，有人举报吕家，身为外戚却多占土地，试图逃避税收，不为国分忧。 朱允炆接到这样的消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这可是他的舅舅，如今改革的第一刀就砍到他身上，让朱允炆对改革越发不满了。 朱允炆现在还不敢和吕氏说，生怕她伤心了，思来想去，赶紧让人把黄子澄喊来。 黄子澄匆匆过来，还没坐定，就见到朱允炆殷切的看着他说。 “黄先生，我得人报告，我舅舅似乎侵占了大量良田，在地方抵触改革，违反了国法，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黄子澄倒是颇为镇定，先是安慰道。 “殿下不要心急。这侵占土地也分为好些种情况，若是国舅在兼并期间并未害人性命，那臣可以帮着周旋一二。” 朱允炆大喜过望。 “外祖家一向人丁单薄，舅舅又是个老实的，并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人，想来这期间有什么误解，先生您一定要帮他好好解释一番。” 黄子澄虽然不太看得起朱允炆的这些外家的人，不过顾忌到太子妃的颜面，还是决定帮朱允炆一把。 “殿下，臣一定会帮忙的，只是，这事若是直接求见陛下，让陛下解决不是更好一些？” 朱允炆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我担忧皇祖父知道我想要包庇舅舅后，对我失望。” 黄子澄赶紧安慰道。 “殿下，您有时候考虑的太多了。我相信圣人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责罚您的，何况吕家的作为，您有能真的了解那么多吗？ 如果这次吕家平素没什么恶习，顶多也就是吃点苦头，若是真有大罪，就是殿下帮着求情结局恐怕也不会怎么美妙。” 朱允炆默然，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可是吕家平日里在地方的作为，他所知的实在太少。 而且就算是吕家做的不好，她也不希望牵连到吕家，这样的心思不好对黄子澄说明，也就只好让他暂时下去。 黄子澄的心中有些忧虑，这事一看就知道，吕家这次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这分明就是有心人专门拿着吕家，逼太孙表态，看他究竟是要不要支持变法。 当然吕家可能也算不的冤枉，总是能找到一些疏漏的。若是按照黄子澄的本心来看，太孙就不用出面帮着吕家求情，任由这些人怎么拿着吕家借题发挥，都应咬死了不松口。 最多就是向陛下求情，留太孙的舅舅吕平一条活路，可太孙会这么做吗？ 等到第二天，黄子澄前来找到朱允炆，和他说道。 “臣暂时了解了下国舅家的情况，问题并不算严重，还请太孙与我一同前驱面见陛下，为国舅讨个人情。” 朱允炆喜不自胜，一口答应了下来。 “如此就好。” 两人一同前往朱元璋的办公之处，递上牌子，等待接见。本来黄子澄以为这是手到擒来的事，毕竟太孙求见，也不会有人拦着。 却还是意外地被拦了下来，内侍告诉朱允炆，朱元璋正在里面接见别人，还需要他在外面等一小会。 内侍这么说了，恐怕意味着里面的人，比太孙更为重要，朱允炆也只能无奈的在外面等着，脸上有几分焦急。 黄子澄悄悄向内侍打听，来的这是谁，面子比太孙的都大，内侍指了指一旁的车架，黄子澄这才注意到，在一边停着东宫的车架。 黄子澄十分意外，东宫里出了朱允炆这个太损，就只有太子妃吕氏能动用了，这事吕氏先太孙一步，来帮着吕家求情的吗？ 黄子澄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朱允炆，朱允炆也有些费解，他母亲吕氏向来不参与朝政，这次前来，莫不是因为关心吕家，所以才特意求情的吗？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吕氏脸上拐着泪痕，从殿中出来，朱允炆赶紧带着黄子澄上前迎接。 “母亲，您是为了舅舅来的吗？” 朱允炆语气里有些欣喜，他觉得若是他和吕氏一同帮着吕家求情，舅舅吕平的性命总是能够保住的。 听到朱允炆的话，吕氏俏脸一寒，眉头倒竖，冲着朱允炆说道。 “那个畜生犯了国法，欺压百姓，残害生民，不配当你的舅舅，你以后就没有这个舅舅！记住了，他就是我大明的罪人！” 吕氏说到这，语气有些尖利，甚至带着几分狰狞。 “我已经向父皇求了旨意，立刻赐死这个畜生，以后若是有人敢借此攻击改革，违抗圣意，统统都是这个下场！” 朱允炆人都傻了，这母后竟然不是来给舅舅求情的，虽然吕平不是他的亲舅舅，而是堂舅，可到底吕平已经过继到他外祖的名下了。 而且事情也没到这么差劲的地步，怎么吕氏就直接让祖父把舅舅赐死了 第230章 指点太孙 看着朱允炆愣在那，吕氏还有些不满，继续说道。 “殿下身为一国储君，绝对不能徇私枉法，若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用来找你祖父，直接让刑部官员秉公处理就是了。” 朱允炆听的瞠目结舌，只能诺诺称是，一边的黄子澄也深感惊讶，到底是吕氏的亲戚，就这么狠绝的。 不过吕氏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他也不好再插手，待到吕氏走远之后，试探的问道。 “殿下，可还需要去面见陛下？” 朱允炆脸色不太好看，有些郁闷的说道。 “我看就不必了，既然母妃已经把这事处理了，我们就还是先走吧。” 黄子澄微微躬身，就先行告辞了。 朱允炆也想转身就走，不过一边的内侍拦住了，赔笑道。 “陛下有旨意，既然殿下已经来了，那就进去陪一会陛下，说说闲话。” 朱允炆也很好奇，朱元璋要和他说什么，点点头就跟着进去了。 “参见皇祖父。” 朱元璋听到是朱允炆来了，就暂时放下手中的奏章，招呼着他坐过去。 朱允炆小心的坐在朱元璋身边，等着朱元璋问话。 朱元璋心里也挺复杂的，叹了口气问道。 “你说朕的改革究竟是好是坏呢？” 朱允炆愣住了，朱元璋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犹豫再三，朱允炆说道。 “孙儿以为，皇祖父英明神武，既然想要改革，自然是有道理的。” 朱元璋皱皱眉不说话，为了推行改革，太子死了，现在太孙的舅舅也牵扯进来了，这加起来才多久？ 可见改革的阻力之大，但是朱元璋就是这么个犟脾气，你越是想要拦着不让他做的事，他越是想要把它做成。 现在朱元璋算是和改革杠上了，他不相信凭自己未来的这些力量，还推行不了这些改革措施！ 朱元璋的思绪有些跳脱，忽然又问道。 “允炆，我听说你之前问了何秋改革利弊的事？” 朱允炆赶紧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本来我以为何先生希望改革，会有什么惊世之语，可没想到他竟然有些丧气。” 说到最后，朱允炆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很显然，他对于之前何秋给他的那些回复是不怎么满意的。 朱元璋却看着朱允炆笑了起来，告诉他。 “这才是真正谋国的人啊！若是有人告诉你有件事推行天下，没有任何坏处，作用还极大，你就可以警惕了，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更何况牵扯到万民之事，哪会有那么简单！” “这样说的人不是心中有鬼，就是真的不通俗务，只是个擅长清谈的腐儒。” 朱元璋的言语中充满了不屑，他白手起家打下天下，又治国多年，对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当初何秋和他说这些改革措施的时候，可能何秋都没想好该怎么做，朱元璋已经有了底。 甚至当初他就对这些改革之策推行天下的难度有所预料了，说到底是要打破士绅的特权，这简直是在要他们的命，必然会大力反抗。 不过当初朱元璋没有想到，这些士绅的反抗会这么激烈，甚至敢于谋害太子。 想到这，朱元璋又想到了山东传来的密报，孔家家主阴谋对抗改革，拒不进行清田，可是孔家一家就占了曲阜八成以上的土地。 甚至他们还口出狂言 朱元璋心中的怒火也是暴涨，当初就不太愿意封他们为衍圣公，不过是为了安抚天下读书人，做个样子。 可是现在，这群人竟然蹬鼻子上脸，简直就是逼着朱元璋动手杀人。 朱允炆不知道朱元璋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只是恭谨的答应道。 “好的，皇祖父。” 不过随即朱允炆又有些好奇的问道。 “皇祖父，您既然要推行改革，那有没有想过，改革后的大明会是什么样子？” 朱元璋哑然失笑，眼神中带着些许憧憬的说道。 “这我哪知道，我只是直觉这事对大明江山有利，想要留一个更好的江山给子孙后代。” “至于改革后的大明，我只希望能真的做到百姓都有活路，有希望，那样的话，就不枉我改革一场了。” 朱允炆听到朱元璋的这个理想，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虽然不太懂民间疾苦，可也知道让百姓有活路，是多少明君贤臣都没做到的事。 更别说还要赋予他们希望了，希望这个东西太过渺茫，想让百姓理解，实在是太难了。 若是能做到朱元璋说的这一步，他们祖孙两人恐怕会成为史上最贤明的天子了吧？ 朱允炆脸上带着崇拜，看着朱元璋，他此前一直不知道朱元璋心中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朱允炆毫不掩饰的说道。 “皇祖父的想法实在太过壮丽，可是落实到实际，难度应该很高吧？甚至不一定能落实？” 朱元璋轻笑道。 “所以需要你继承我的遗志啊，而且当皇帝的不就是要用鞭子抽着下属的官吏，牢牢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然他们又怎么会老实做事呢？” 朱允炆忙称不敢，奉承道：“皇祖父精神健烁，还未到老的时候呢。” 朱允炆心里是不怎么赞同朱元璋的做法的，他只要想到朱元璋每天处理的那么多奏章，就有些头皮发麻。 反正自他成为太孙以来，就没见到朱元璋有好好休息过，就以他的这个小身板，恐怕是坚持不下来的。 朱元璋听了朱允炆的奉承话，只是笑了笑，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自从朱标去世后，身体就越发虚弱了。 大概是朱标之死夺走了自己最后的那点精气神，恐怕撑不了多久。 若非如此，自己倒还真的想要认真的培养朱允炆，可惜时不我待啊！ 现在的朱允炆还是太过青涩了，换成朱标压根就不会问他，改革的利弊，他自己的心中就有一杆秤，这就是历事多少的不同。 朱元璋的谈兴很浓，这次算是被朱允炆勾起了谈论政事的念头，拍了拍朱允炆，让他站起来，跟着自己到御花园里走走。 朱允炆像个小跟班一样，更在朱元璋身后，两人漫步到御花园，看着眼前的姹紫千红，朱元璋的心情都变得明媚了。 第231章 祖孙之间 朱元璋嘴角含着笑，看向朱允炆说道。 “你可有仔细了解过朕打算推行的改革之道？” 朱允炆摇了摇头，很是惭愧的说道。 “孙儿只知道一条鞭法和官绅一体化纳粮。” 朱元璋倒也不生气，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毕竟朱允炆对改革的真实态度，朱元璋也不是看不出来。 朱元璋细数自己已经做了的，和打算要做的这些改革之策，和朱允炆沟通。 “朕除了你说的这两样，还重新制定了商税，让这些商人难以再牟取暴利；还进行了开海，仅此一样，今年的海三处海关就进账百万多两白银；接下来还打算改革军制和藩王的继承，如此算来，时不我待啊！” 朱允炆听到朱元璋想要做的这些事，心中也是咂舌不已，他要做的东西太多了，这么多事换成朱允炆，他觉得自己能做成一件或者两件就已经很不错了。 朱元璋却希望能够一朝做完，这样大的目标，会不会让大明成为秦隋第二？ 而且朱允炆还很高兴，眼看朱元璋也打算改革藩镇，说明他也觉得藩王制度不可能持续太久。 可是眼看朱元璋把它放在最后说，就知道朱元璋并不太在意这些，这样一来等朱允炆继位的时候，局势还会是这么平静吗？。 朱允炆也不敢直说，只是委婉的说道。 “皇祖父，您现在推行改革自然是好事，可是那么多百姓都把您的政策，为了这些人得罪天下士子，是否有些太不划算了。” “那你说说万民之心比之士绅之心如何？” 朱允炆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此事易尔，自然是万民之心更重要。 可是想到现在的这点土地清账的事，都把他舅舅牵扯进来了，朱允炆就有些迟疑，事情好像没那么好抉择。 朱元璋看出来朱允炆的迟疑，笑笑说道。 “你不够坚定啊，这世上自然是万民之心更为重要！须知我大明可不是跟士大夫共治天下的！” “只是士大夫大多把持了话语权，这才让你感觉士大夫之心很重要，可一旦到了百姓忍不住的时候，这些士大夫又能做些什么？” 朱元璋的话说的很是诛心，不过朱允炆总算有些理解他的意思了，士大夫不足为恃。 朱允炆看着朱元璋看出他现在心情不错，大着胆子问道。 “可是皇祖父为何要把改革藩王的事，放在最后？如今立国不久，这些藩王就有这么多为非作歹的。 秦王侵占土地，贪婪无度；晋王阴接诡类，谋害兄弟，其下还有种种惨事，都是我的这些皇叔们做出来的，难道不应该把他们放在前面先整治吗？”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有些愤怒的脸庞，可是他从中看出来更多的是恐惧，这个孩子在怕他的皇叔们，感觉他们会出面夺了自己的位置。 朱元璋只能严肃的说道。 “允炆，你不懂，朕分封你的叔叔们镇守边疆也是有理由的，若是朕的儿子都不去戍边，又如何鼓动将士们戍边？至于其他考虑，你暂时还是太小了，说了你也不会懂……” 朱允炆有些怏怏的应了一声。 朱元璋看到他的这番表现，也是在心里叹了口气，顿然没了继续和朱允炆交流的心思了。 挥挥手，领着朱允炆回到大殿，让朱允炆自己回去东宫，朱元璋继续处理起政事。 待到朱允炆走远后，朱元璋再次拿出手中告孔家状的折子，眼中满是煞气，喊来了一名内侍。 “下旨，请孔家家主来京觐见。” 随后，朱元璋就开始在心里谋算，该怎么好好的整治孔家了，当初他有意动一动文庙十哲，就是希望镇住这些文官们，看看他们的反应，结果被拦下来了。 如今朱元璋决定再动一动孔家，他倒要看看，这朝堂之上还有没有给孔家的为非作歹之徒摇旗呐喊的！ …… 宫里面的消息一向传的很快，外面的朝臣们很快就知道了，太孙的舅舅因为抵抗改革，还有其他违法之事，被陛下下狱了。 这还是太子妃亲自向陛下求的旨意，改革之心，众人皆知。 这吕平在牢狱中，也是当天就死了，死前还留下一封绝笔信，信中细数自己的种种过错，杀人、强奸、放高利贷等等，信的最后是他诚挚的悔过。 随后就服用毒药而死，按理说这样的囚犯，刑部怎么也不会让他有服毒自杀的机会，可吕平还是这样服毒死了。 甚至于吕平的尸体都在城外的乱坟岗抛着，没人替他收尸，这可是太孙的舅舅啊！ 当何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瞬间一变，心中有些暗自咂舌，这吕氏够狠的，从她处理吕平的事上就能看出来，她绝对不是个善茬。 这样一来，太子的死看来恐怕还真的和这位太子妃吕氏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何秋赶忙把朱高炽兄弟两人拉了过来，耳提面命，告诫他们以后不要招惹太子妃吕氏。 朱高煦还有些不太服气，觉得这样有失他男子汉的尊严。 朱高炽则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吕氏对自己的本家弟弟都能下此狠手，动作干净利落，又凭什么不会暗害太子，推动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 如果太子还活着，恐怕更中意的是朱允熥，毕竟朱标和常氏的感情太好了，又有蓝玉在一旁，想不选朱允熥都很难。 朱高炽想到这赶紧拉了拉朱高煦，示意他闭嘴，认真的和何秋说道。 “姐夫，我们明白了，绝对不会轻易招惹她的，至于您私底下说的那些东西，我们就当没听到过，更不会往外说。” 何秋满意的点了点头，“要是高煦也能跟你一样懂事该有多好啊！” 朱高炽没有理会朱高煦脸上的不满，只是迟疑的问道。 “姐夫，事情恐怕真的和她有关，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她逍遥法外吗？” 从感情上来讲，朱高炽实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朱标可是他大伯，感情一直还是挺好的，对他们一家多有照顾。 若是让他就这么看着吕氏这个毒妇，就这么好好的活着，朱高炽可忍不了。 何秋挠了挠头说道。 “这事水太深了，我实在不建议咱们牵扯进去，最多我们一起敲敲边鼓。” 朱高炽眼前一亮，期待的看着何秋。 何秋神秘一笑，“你们过几天就该知道了。” 没等几天，京城吕平之死就传开了，这背后的种种故事一个比一个精彩，最终都在吹捧吕氏身为太孙之母，深明大义，为了国事，不惜牺牲自己的兄弟，绝不给太孙拖后腿，实乃女中豪杰！ 随之传开的还有新印刷的一版《女诫》，里面也没添别的东西，只是把吕氏怎么惩治吕平的事加了进去，以昭告天下。 这样的小道消息总是传得很快，等到东宫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消息已经传得满天飞了。 何秋只知道后面有几天，朱允炆的脸色非常差，眼窝都是黑的，有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何秋就明白了，自己的这个策略还是有点用的，成功的恶心到了吕氏，只要她变得不冷静了，总是会露出更多的马脚。 第232章 孔家的问题 又一次大朝会，一名御史突然站出来禀奏：“陛下，臣请查孔家田亩，按朝廷现行政策，即便是孔家也不应例外，可如今山东一地清田进度甚慢，主要就是因为孔家。”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很多文官都有些措手不及，这可是孔圣的家族，怎么能这么粗暴的也来侵占他家的土地？ 当即就有人站出来反驳道。 当初陛下赐给他们的祭田是说好了，不用交赋税的。” 可是更多的人就不满意这样的说辞，现在朝廷推行的政策，所有大族都受损了，凭什么你们孔家就特殊，孔子自己都说过，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考上进士的士子都不能免俗，皇庄亦要缴纳赋税，孔家当然也不能例外！” “你……有辱斯文！”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静静的看着下面这群文官在这争吵，他对挑起这件事之后会引起的争议，心里已经有了预期。 不管开始怎么吵，最后的意见一定会逐渐趋同于清查孔家的田亩，并且逼着他们一起纳税。 还是那句老话，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大家的利益都受到损害的时候，孔家这个异类就格外扎眼，何况孔家除了孔圣的名头，连个正经做官的都没有，又有谁会为了他们下死力气卖命？ 朝堂上的这群人可不是那些热血上头的年轻学子，会被孔圣这个名头给吓住。 就在大家争吵的正激烈的时候，一开始站出来的那位御史，再次发言了。 “臣私下里调查过孔家所拥有的的土地，当初陛下赐祭田两千顷，孔家历代得皇室祭田六百五十顷，更有孔家每年侵占的土地，综合下来不下于五百万亩！” 这个数字让朝堂上所有的大臣们都震惊了，之前没有人把这样的数据整合着说给他们听，他们也都只知道孔家土地应该挺多的。 可是超过五百万亩，还是有些太多了，已经赶得上一个大县了，这么多土地都掌握在孔家一家手里，而且很多还是祭田，不用交赋税。 就算是其他的几百万亩私田，依照之前朝廷收税的情况，他们缴纳的赋税恐怕也是少的可怜。 这下子所有人都没心情帮孔家说话了，你一家就占据了山东省五百分之一左右的土地，还不怎么缴纳赋税，当地的小民必然是活不成了。 无怪乎山东会是白莲教起义最多的地方之一，百姓压力太大了。 看到有人开始攻击孔家，刑部尚书杨婧可能是出于痛打落水狗的心思，也站出来说道。 “曲阜孔氏子弟在当地多有不法之事，打杀家奴，强买强卖，奸淫民女，放利子钱，兼并土地，主支欺压旁支，就连同宗的孔氏子弟也有很多受不了的，但民不敢告，官不敢究，臣之前亦不敢多言。” 这些情况朱元璋是有所耳闻的，但一直不好对孔家下手，就是不希望朝廷上的文官们跟着闹事。 现在看到手下的文官们一个个脸色难看，朱元璋的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想到锦衣卫密报的孔家家主说的话，朱元璋就火冒三丈，这次一定要好好把他们收拾一顿。 正在朱元璋冷眼旁观的实施，礼部尚书李原名也站出来说到。 “臣听闻，孔家家主孔希学每年春秋大祭之时不守礼法，皆饮酒，和妇人多有亲昵之举。” 群臣大哗，如果说刚才刑部的杨婧说的问题，只是些小事，孔家可以交出部分分支的族人就能解决。 礼部尚书李原名的这一刀就真的扎扎实实的捅在孔家的腰眼上了。 当代衍圣公孔希学在代替天子主持春秋大祭的时候，玩忽职守，这是不忠，在这样的大祭中同样要祭拜孔子，他不守礼，同样也是不孝！ 在这样的封建社会里，孔家作为孔圣后裔，居然出了这么个不忠不孝之人，若是加上之前举报的那些枉法之举，那就是不仁不义。 这一套连招打下来，孔家就要成一摊谁也不愿意沾染的臭狗屎了。 朱元璋骤然听闻李原名说的这个消息，都也有些火了，在明朝祭天从来不是一件小事，可现在有人告诉朱元璋，孔家在祭天的时候，就这表现，朱元璋活撕了孔希学的心都有了。 看着下面的百官现在把孔家做的好事一件件抖露出来，朱元璋眯着眼问道。 “那在众卿看来，该如何处置孔家？” 左都御史赵勉站出来说道。 “臣以为陛下可令衍圣公闭门思过，罚俸即可，他到底是孔圣后裔，还是以规劝为主，至于其下犯法的孔氏子弟，全部交由刑部论罪。” 杨婧站出来和他唱反调道：“就看孔希学在代陛下进行春秋大祭的表现，就应该直接夺了他衍圣公的名号！此等无君无父之辈，若非是孔圣后裔，就应该杀了！” 有人站出来打圆场说道。 “唉，陛下身为天子，总不能因为这点小过失，就剥夺了别人的职位，这样有失宽仁。” 其他人心里顿时暗骂道，陛下什么时候宽仁过，凭什么孔家就特殊，我看你是巴不得孔家死。 朱元璋听他们讨论这么久，也没有听到合自己心意的处理方案，有些不满的问道。 “还有别的吗？” 群臣一时间都静默了，若是换成其他普通人家，他们早就建议朱元璋抄家灭族了，可孔子的后裔，总是有那么点特殊性的。 他们谁都不敢建议朱元璋下狠手，让自己在青史上留下个不好的名声，说不定这样的建议一出，就会立马遭到天下读书人的谩骂。 谁人当官不想有个好名声呢？特别是在朱元璋手底下，贪财就不用想了，查出来就是杀头，可是权力和名声总是要考虑的。 朱元璋看到这一幕，心中更生气了，看来还是低估了孔家在他们这些人心中的地位了。 朱元璋一时之间也拿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他最擅长的粗暴处理手段，面对孔家也有些失灵。 不管这群读书人心里怎么想的，但嘴上孔子就是一个牌位，不动的时候没事，一旦动了，肯定有很多苍蝇站出来叫，烦都能把人烦死。 朱元璋也不希望把朝廷上的官员再赶出去一批，之前的晋王案牵连的人已经很多了，接连弄出来两个大案，朝堂上也会缺乏有经验的人手的。 第233章 削王号 何秋再给皇孙们授课的时候，就拿出了这次朝廷上议论的孔家之事，让他们评判，看有没有更好的建议。 先不消说别的，所有皇孙在知道孔家一家就侵占五百多万顷土地时，都是义愤填膺。 要知道他们父王的王府耕地都也没有这么多，区区一个孔家就这么嚣张了。 有些激进的皇孙就叫嚣道：“要把孔家的土地全部收回来！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这么没脑子的建议，得到了其他人一致的抵制，太没水平了！ 朱高炽思量着说道。 “我觉得还是把孔家可以自己安排曲阜县令的权力剥夺了，要不然曲阜的百姓还是不敢和孔家起什么冲突的。” 朱高煦一拍桌子，喊道。 “哥哥说的对！这大明的天下居然还有让他们自行任命县令的地方，实在太不应该了！” 何秋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别忘了，云南等地的土司也都是一样的！” 朱高煦反应过来了，装着憨厚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试图蒙混过去。 “可是云南等地和山东不是一个概念呀，山东已经被郡县制统治这么多年了，哪能和云南的土司比。” 朱允炆也是皱皱眉头，他虽然很喜欢文官，亲近读书人，但不代表他能接受境内有孔家这样自行任命所在地县令的家族。 何况他从朱元璋的脸色中就能看出来，朱元璋这次对孔家极为不满，恐怕他们还做了其他不怎么样的事。 “这一招是挺好的，不过不一定能得到通过，无缘无故剥夺他们的这个权力，应该很难。” 朱高煦觉悟很高，大大咧咧的说。 “朝廷养这么多官员，不就是为了处理这些难事，要是不难，随便找人就能治国还要他们干嘛？” 朱高炽有些想笑，不过认真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官员要是不能解决问题，还养着他们干嘛？ 朱允炆有些期待的看着何秋，询问道。 “先生有何见解呢？” 何秋捻了片红薯干，说道。 “可以去孔子的王号。” 朱允炆有些茫然，“去王号？这有什么用呢？” 何秋飒然说道，“这自然是有用处的，想要处理孔家，就一定要切割好孔子和孔子后裔，不能让有心人打着孔圣的旗号作乱。” “先去王号，再废孔圣画像及雕塑，只留牌位，打掉孔氏家族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才好收拾孔家。” 朱允炆被何秋的这种说法吓了一跳，孔家有这么难对付？需要做这么多前期准备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朱允炆在这天回宫后，询问了朱元璋，朱元璋听到朱允炆向他汇报的东西，眼中一闪。 “哦，何秋那小子是这么说的吗，你有问过他有什么理由吗？” 朱允炆老老实实的说道。 “先生没说，不过我倒觉得先生的办法确实不错，就是步骤太多了吧？” 朱元璋嘿嘿一笑，慈爱的看着朱允炆说道。 “若是真想对付孔家，又不脏了自己的手，何秋的这些做法是必须要做的。” 朱允炆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孔家是真的很难处理啊，幸亏现在有皇祖父处理，要是等到他登基的时候，恐怕就没有这个威望和魄力来处理这件事了。 朱元璋很快就把何秋喊到宫里，他要亲自问问何秋，有什么好的办法，还有拿得出手的理由，来进行他说的这些操作。 等到何秋匆匆进宫，晚饭都没顾得上吃，来了皇宫还要看着朱元璋祖孙俩在这吃饭。 何秋的肚子都有点咕咕叫了，朱允炆悄悄抬头有些同情的看了眼何秋，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明明何秋进宫前，朱元璋还很期待他过来，可是真的等到他来了，态度有这么冷淡。 朱元璋像是才看到何秋一样，招呼了一声。 “何秋来了呀，快坐。” 随后吩咐身边的内侍，给何秋也上了一份饭菜，让他坐下吃。 何秋也顾不上在朱元璋面前矫揉做作，毫不客气的就开始狼吞虎咽，这下饿的有点厉害。 朱元璋看着何秋的这番吃相，也不恼怒，怎么说也是他孙女婿。 “你之前和太孙说，去孔子王号，可有理由？” 何秋擦了擦嘴，他明白朱元璋想找的是什么理由，是让天下士人无话可说的理由。 “孔子作《春秋》，首书‘元年春，王正月’，可见其尊崇周王之心；孟子更是评价道：‘仲尼作《春秋》，而乱臣贼子俱。’” “由此可见，孔圣心中看来，谁敢胡乱称王，谁就是乱臣贼子！而今给孔子增加王号，这是不符合孔圣他老人家的本意的。” 朱元璋也很意外，何秋居然从春秋上找门路要给孔子去王爵，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仔细想想，何秋的说法还真是一步妙棋，既然孔子他老人家是尊王的，那后世的人把他封王，岂不是大大的违背了孔子的本意？ 有了这样的先贤真意在手，谁敢反对去王号，谁就是和孔圣作对的乱臣贼子！ 朱元璋对何秋提的这个说法很是满意，但又故意问道。 “若是即便如此，还有人在那坚持不给孔子去王号，那应该怎么做？” 何秋乐呵呵的说道。 “此事易尔，想来陛下早有腹稿。” 朱元璋当然有腹稿，这么好的理由都有人坚持反对去孔子王号的话，朱元璋绝对不介意把他们统统贬谪。 朱元璋眼中带着好奇。 “你这样的做法有些过了吧？毕竟他们也是一番好心嘛。” 何秋对此嗤之以鼻，“这些读书人如果反对，他们就没有好好钻研分析《春秋》。” 越是读过书的人，越是难以放下地下身段，呵呵，眼高手低的事他们做过，相当的顺手。治愈控价，孔家死的时候；我们好像暗示吃掉民间的供奉。” 朱元璋已经被何秋说明了，不过再怎么看孔家的地位都在那摆着，比惹起众怒要好很多。 “是个好法子，何况何秋也没有真的把纽约进行轰炸！” 如此做才能让，孔子真的和孔家切割开始。 第234章 锦衣卫指挥使 朱元璋想了想，最后一拍板，“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法子，那就让你去处理孔家的事吧？” 何秋吃了一惊，这事就这样落自己头上了？ 早知道就不向朱元璋提这些了，何秋苦着脸说道。 “这……玉颖已经快要带着孩子来京城了，您总不能又让我们两地分居吧？” 朱元璋把眼睛一瞪，“国家大事应该放在前面，怎么还在计较那点儿女情长的小事！” 说到这朱元璋顿了顿，接着说道。 “等她来了，我亲自跟他解释！” 何秋挺郁闷的，看来自己是非去不可了，朱元璋都放下话亲自安抚他孙女，何秋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过何秋也想到一个关键，他在朝廷里也没个什么明确的职司，这次单独一人去山东查孔家，也没那么容易。 “那陛下可否给我配上些人手，总不能让我独自一人去孔家吧？” 朱元璋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说道。 “不着急，我打算升你为锦衣卫指挥使，这次去山东，你带上锦衣卫的人就行了。” 何秋顿觉不妙，连忙推辞，锦衣卫指挥使这种官，他怎么敢沾染，干得好干得不好，最后都是一个死。 “陛下，这锦衣卫干系重大，臣不过微末之才，实在难当此大任啊！” 朱元璋气呼呼的一拍桌子。 “我让你干你就干，哪来这么多废话！” 何秋被吓了一跳，立马老老实实的听着朱元璋在那训话。 “唉，前不久整个锦衣卫系统都被朕清理了一遍，无奈之下，朕还提拔了一批阉竖当做耳目，可是这些人汇报上来的，永远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难当大任！” “你作为朕的孙婿，又是有才能的，朕将锦衣卫交给你，你替朕把它管好，盯紧下面的官吏，明白了吗？” 何秋听出来朱元璋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软弱和疲惫，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纵然他是威震天下的洪武皇帝，时间也不会因此而留情。 何秋扑通跪在地上说道。 “陛下不以臣卑鄙，如此栽培，臣定然全力以赴，监察四方，为大明的千秋万代保驾护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着何秋这样不伦不类的拜谢词，朱元璋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伸手把何秋从地上拉起来。 “朕也知道，这样的事交给你做有些难为人，锦衣卫的活向来就是个容易得罪人的，还是要辛苦你了。” 何秋虽然心中忐忑，但也不能在朱元璋面前露怯，咬牙说道。 “臣必然竭尽全力！” 朱元璋拍了拍何秋的肩膀说道。 “好好干，朕在京城等着你的好消息！” “遵旨！” 何秋迈着大步，走出了宫门，朱元璋看着他的背影，朱元璋脸上带着些冷笑。 “不要以为朕老了，就敢出来炸刺，朕也不是没有帮手！” 朱元璋固然是一名精明强干的皇帝，可是他现在已老，权力就会重新找到一个合适的核心，本来会是朱标，而且朱标也正合适。 可如今，太子暴毙，朱允炆担不起大明权利中心的责任，朱元璋手中的权力不可避免的流出一部分，到了臣子们手中。 这本来是一种无奈之下的妥协，朱元璋已经在竭尽全力培养朱允炆了，可结果还是有些让他感到失望。 与此同时，才短短不过数月，这些文臣们就有了些别样的心思，这点朝堂上的破事，何秋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朱元璋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他手底下的这些官员开始有些不听话了，要是放在以往，哪会有人敢这么直接的把太孙的舅舅给告了。 别说是在改革，特事特办，更别说什么告发吕平的人是一心为国，这背后肯定是有什么利益关系的。 只是朱元璋现在有些看不清了，清洗锦衣卫之后，朱元璋连京城里有些事都渐渐看不清了，这和当初大小事宜尽在朱元璋掌握的时候相差太大了！ 朱元璋也明白，这不仅是因为自己精力下降，耳目废掉部分的原因，更重要的还是人心思动，很多人不愿意让朱元璋知道那么多了。 要是换在之前，朱元璋肯定会再杀上一批，可现在朱元璋自己也有些厌倦了。 这么多人就等着他死，迎来太孙朱允炆的时代，或者说叫文臣时代，这不是朱元璋一人就能轻易阻挡的。 朱元璋虽然不好和这样的潮流硬刚，但是挑个人帮着他渡过这段艰难的时光，把权力稳步交接到朱允炆手里，还是能做到的。 何秋身世清白，和朝中各路文臣基本都没有什么牵连，之前的那位顺天府府尹陈墨，现在也还在外任官。 而且颇有才干，当初就提出来要改革，确定了改革的方针，而后处理蒙古降人的安排上，也可以说手段上佳。 虽然是朱棣的女婿，但朱元璋有自信不会让他对朱允炆的继位产生什么负面作用，要知道何秋还是朱允炆的老师呢。 何秋出了宫门，脸色就垮了下来，虽然在朱元璋面前，他表现的很有自信，但说和做是两码事，何况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个火坑。 回到燕王府，何秋看着眼前朱高炽兄弟三个，随口说道。 “咳咳……今天我被任命为锦衣卫指挥使了。” 正在一边和朱高燧抢零食的朱高煦没注意，随口应道。 “姐夫你被封官了，挺好的呀，锦衣卫……” 朱高煦可算反应过来了，猛地站起身来看向何秋，瞪大了眼睛问道。 “这怎么会是锦衣卫指挥使呢？不应该封您当户部的员外郎那也该封个主事呀，怎么就成锦衣卫的了？” 朱高炽也是惊讶万分，在他们兄弟看来，何秋和锦衣卫完全不沾边，怎么就让他当锦衣卫的指挥使了？ 朱高燧虽然年幼，但也知道朝中的官制，好奇的问道。 “姐夫，你快点和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祖父怎么就挑了你当锦衣卫的指挥使呀。” 何秋就把之前和朱元璋谈话的细节和这三兄弟说了一遍，最后忍不住叹道。 “这恐怕也是陛下看到锦衣卫大清洗之后的弊端，天子耳目被蒙蔽了，以陛下的性子，那能忍得住被下面人这样糊弄，自然会挑信任的人来当起锦衣卫的指挥使。” 朱高煦围着何秋转了一圈，不停的摇头晃脑，最后说道。 “可也轮不到你吧？你怎么就得皇祖父信任了呢？” 第235章 嚣张的孔家 何秋翻了个大白眼。 “不要忘了，我是你姐夫，也就是陛下的孙婿，到底是一家人！说到这，朱高煦你个臭小子，一定要跟着我一起在锦衣卫做事，帮我把档案都给整理好！” 朱高煦嚷嚷道。 “我才不干呢！锦衣卫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干，那么容易死人，我又没发病，才不愿意进那个火坑！” 朱高炽也劝道。 “姐夫，你看这上一任指挥使蒋瓛因为御下不严，牵连到太子之死的案子里被杀了。 再往前的那任指挥使，毛骧因为在办胡惟庸案的时候收取贿赂，也被杀了。 由此可见，这锦衣卫指挥使真不是个什么好差事，我看姐夫你还是别干的好。” 何秋摇摇头，宽慰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可是陛下强令我当这个指挥使，哪容得下我来拒绝。” “锦衣卫在陛下手里确实是用来干脏活的，这我不避讳。 当初的毛骧是杀人过多，肆意抓人构陷臣僚，陛下拿下他，是为了给百官一个交代。 蒋瓛，他就是只记得锦衣卫的恶名，却忘记了，在陛下手底下做事，尽职尽责才是最重要的，结果因为失职被杀。 这些教训我都会记住，何况，陛下给我这个指挥使的名头，最主要还是为了查孔家，说不定等我把孔家的事查完了，陛下就又把这个指挥使收回去了呢。” 朱高炽欲言又止，这个官一给出来，怎么可能会轻易收回去，皇祖父肯定有想法让姐夫干到死。 这样的话，朱高炽没法说出口，只能有些担忧的看着何秋说道。 “姐夫，你最好能平平安安的，这次出京可千万别出事啊！” 何秋笑了起来。 “哪有那么容易，我对自己的小命看的可是很紧的，区区孔家还奈何不了我！” 何秋和朱高炽都心知肚明，这不单单是孔家的事，锦衣卫的职司一旦到手，就没那么容易甩出去。 朱高煦转了转眼珠子，打岔道。 “嗨呀，也不知道现在的锦衣卫还剩多少破铜烂铁。” 何秋自然的说道。 “想来总是会有一些的，烂船还有三斤钉呢！” 几人嘻嘻哈哈说起了别的话题，第二天，何秋就正式接到了朱元璋的任命，并且要求他立刻到山东，督促孔家清田。 同一时间下达的还有两条圣旨。 第一条就是夺了孔子“大成至圣文宣王”的封号，改称“至圣先师”。其下其他儒家先贤也一并夺去公、侯、伯等爵位。 另外还要在全国范围内，毁掉孔子的雕像等，只立神主牌，并且神主牌的材质也只能用木头的。 第二条则是免掉孔希学的‘衍圣公’的封号，沿袭给他的儿子。 同时收回朝廷赏赐给孔家的祭田，历朝历代的祭田一并收回，只留一千顷，并且立为定制，未来的大明皇帝都不准多进行赏赐。 罚没孔家两百万亩的私田，以示惩罚，不再免掉孔家弟子们的赋税和劳役，收回孔家任命曲阜县令的权力。 …… 这两道圣旨一出，朝中就有不少人反对，朱元璋大大方方的把何秋当日说的理由告诉了这些大臣，却还有十多名头铁的文官，想要让朱元璋收回旨意。 朱元璋一怒之下把这些人全部赶回家了，追回出身以来所有文字，永不叙用。 这才止住了还想要为保孔子出头搏名的文官们。 与此同时，何秋也向朱高炽兄弟几个告别，嘱托他们帮着照顾即将来到京城的朱玉颖。 随后何秋才带着一批人出发，这次他从元气大伤的锦衣卫挑挑拣拣拉了十人，又把书院的弟子带了两位，打算到了山东帮忙查账。 …… 山东，曲阜。 得知了朱元璋的旨意的孔家人，上下一片哀嚎。 被剥夺了‘衍圣公’称号的孔希学，泪流满面，语气里满是怨毒。 “陛下怎可如此苛待我等孔圣后裔，不似人君啊！” 跟他一同在房间的同支兄弟们纷纷点头，可不是吗！ 一口气就要收走上百万亩田地，这一刀挖得太狠了，怪不得太子会被人暗害，这正合了天下人的心意啊！ 在屋中来回踱步半晌，孔希学咬着牙怒声道。 “不行，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到京城面见陛下！” 一边的孔希用拦住了他，话中带着些抱怨。 “你也不想想，你能不能见到陛下！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这些旨意吧！” 孔希学冷静下来说道。 “这些田地被陛下拿走，肯定是讨不回来了。孔圣雕塑我不愿拆，这可是先祖的雕塑，凭什么拆？还有那劳什子‘至圣先师’，谁爱要这个称号就要，反正我不打算用！” 孔希用说道。 “那这也不能放到明面上，这样吧，对外咱们祭拜至圣先师，族中祭祀的时候还是‘大成大成至圣文宣王’吧。” 孔希学点了点头，这也是个办法，反正就算朝廷派人主持清田，也不过是清完田就走了，有谁能注意到他们孔家内部的事。 何况，他相信大部分文官还是会给孔家一个面子的，就算是有所耳闻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是真的有人较真，闻起来了，也可以推说新的牌位还没有做好，暂且拿旧的出来顶一顶。 …… 何秋领着自己手下的人风尘仆仆的赶到山东，先去拜访了山东按察使，这也是他的老熟人了，原来的顺天府府尹陈墨。 两人一见面，陈墨先是热情的和何秋寒暄几句，就试探的问道。 “陛下让你来，是打算怎么治孔家？” 何秋笑而不语。 陈墨端起茶杯掩饰一下，说道。 “唉，失言了，失言了。” 何秋等陈墨放下茶杯，有些好奇的问道。 “陈公，这孔家在曲阜一带如何？” 陈墨苦笑着说道。 “你来山东前不是都知道了吗？不少孔家的黑料还是我报上去的，之前的按察使等人，看到孔家的坏事压根就不敢说。” “而且孔家作为孔圣后裔，当代衍圣公居然不读诗书！” 说到这，陈墨忍不住大摇其头，再怎么说也是孔圣后裔，还是孔家家主，当初他和孔希学交流的时候，那叫一个驴唇对不上马嘴。 陈墨也是后面才打听清楚的，这位衍圣公压根不识字，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真是有辱圣人门风。 而且孔家一贯嚣张，陈墨作为山东按察使，可以说在全国的按察使排名前三，可是和孔家的人交流的时候，处处被蔑视，陈墨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 这次清田的时候，孔家还一直跳出来阻挠，陈墨也是忍无可忍，这才一杆子捅到朝廷上。 何秋知道了这些事后，也是怜悯的看着陈墨，治下有这么一堆脑子不灵清的人，也是够难受的。 除了这些，孔家人还处处以孔圣压人，整个山东布政司就没有一个不讨厌孔家的官员，这也是这次陈墨告状能这么顺利的原因之一了。 第236章 触目惊心 何秋好奇的问道。 “衍圣公府气象如何？” 陈墨嘴角带着些讽刺。 “气势恢宏，不输北平燕王府。” 北平的燕王府可是之前元朝的太子府，由此可知衍圣公孔家有多嚣张了。 何秋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说道。 “山东百姓真是幸甚，区区一省之地拥有孔、孟两家圣贤后裔，沐浴教化，如此一来就算是衣不蔽体，相比也不会畏惧严寒了。” 在路上的时候，何秋已经知道了，山东除了孔家跳出来和朝廷作对，就是孟家也是暗地里和朝廷对抗。 如此两家圣贤后裔，现在都是这般鱼肉百姓，山东的百姓们还真是辛苦了。 陈墨默然无言，只是对何秋拱了拱手。 “之前因朝中动向不明，也实在不好动孔家，如今陛下已经有了决断，你来处置他们也不迟。” 何秋点了点头说道。 “我会亲自去一趟孔家的。” 不亲自去一趟孔家，何秋又怎么能抓住孔家的把柄，一口气把孔家打下神坛呢？ 当时朱元璋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只是削王号肯定是不够的，想想也是，以朱元璋对官吏的态度，孔家犯下大错，还能再指望朱元璋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 之前朱元璋一直忍着不动他们，不代表朱元璋真的对孔子有多敬畏，只是苦于不能一次性把孔家打倒，如今何秋让朱元璋看到了这个前景，他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何秋。 曲阜，孔府。 何秋在会客厅枯坐了半晌，边上孔家的仆人一直帮着端茶倒水，茶水都换了几轮了，可是就是不见孔希学出面，甚至连孔家其他主事的也一个都没见着。 眼看天都要慢慢黑了，负责接待何秋的管事才一脸微笑的对何秋说道。 “何侯爷，实在不好意思，近来孔家诸事繁忙，府中其他的管事也都忙着自己的事，实在没时间接待您，要不您等几个月再来？” “好啊，我在等几个月就是了，不能劳动衍圣公大驾呀。” 何秋被孔家这么晾了一整个下午，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和颜悦色和孔家的这名管事告别。 出了衍圣公府，在外面等的有些焦躁的陈四维赶紧来到何秋面前。 “怎么样了，师傅？” 何秋盯着巍峨壮丽的孔府，又看看路边倒在地上的饿殍，脸上带着些冷笑。 “自作孽，不可活！” 听到何秋的话，陈四维似乎明白了，于是跃跃欲试的说道。 “师傅，那我们什么时候动他们？” 陈四维跟着何秋学，正经的儒学没学多少，更多的是学的实学，对孔子倒是保有敬意，可是孔家就算了 何秋说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总不能让我真等到几个月后再查他们，先不说我有没有那个时间跟他们玩虚的，要是我真这么干了，恐怕他们手里的账本早就换成干净的了，还怎么彻查？” 陈四维脸上挂着笑，不再言语，他知道何秋心里一定是有了主意，这次孔家算是要倒霉了。 何秋领着人到了山东锦衣卫的驻地，这里也是人心惶惶，现在锦衣卫各地的人手都被朱元璋清理了不少，山东锦衣卫也逃不脱这个宿命。 何秋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山东锦衣卫还剩多少人？” 何秋面前的千户王申擦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小声说道。 “还剩五百人。” “五百人？已经不少了，可有懂得数算的？” 王申脸色一苦，摇了摇头。 何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这就是锦衣卫的素质？就这水平，你们还想替陛下办事？” “算了，你们先跟着我一并清田，随时带好兵器，出现冲突及时镇压，明白了吗？” 王申点头哈腰的说道。 “明白了，明白了。” 之前陈墨私底下已经给何秋交了底，山东的清田工作很难做，大家都在盯着孔家的动静。 毕竟孔家家大业大，隐隐是山东最大的地主，想要破局，必须先从孔家开始，而孔家作为地头蛇，联合其他士绅对抗清田和新政。 虽然明面上不敢直接和官府起冲突，但是暗地里却一直横加阻挠，就连山东各地方负责清田的吏员也大都和他们有关系。 这还是在之前朝廷编订过黄册，进行过一次不充分的清田之后。如今单单济南、兖州府就有四五十个皂吏被抓，这都是帮着山东士绅对抗清田的。 所以陈墨也迫切的希望何秋能早点带着锦衣卫的人，加入清田的行列，毕竟锦衣卫的人和地方关系小些。 何秋接着问道。 “现在山东清田的事，你们这边搜集了多少情报？” 王申回道。 “济南府为省府治所，有官兵驻防，情况还可以。但兖州已经出现上千佃户围攻县府的情况了。这群人大都是孔家的佃户，被孔家人煽动和朝廷作对。” “虽然朝廷官员一再宣传清田对小民有好处，可是县府的皂吏有人传些不好的谣言，致使佃户们的抵制越来越强。” “那兖州官府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王申苦笑着说道。 “这兖州知府有心召集卫所兵，可是因为越权，这事还在上报，没有回应。” 何秋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触目惊心啊！你说这山东还是不是我大明的天下？” 何秋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在王申耳边如同一道惊雷，这……莫不是这位新上任的指挥使大人，有心在山东掀起大案？ 想到这王申的心里就兴奋了起来，这次朱元璋清洗锦衣卫，他们这些还残存下来的锦衣卫官员心里最恐惧的就是，锦衣卫衙门会不会不直接取缔。 只要何秋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有掀起大案的想法，他们这群锦衣卫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着他做成，这也关系到他们的饭碗，容不得他们有半点马虎！ 何况王申也知道，这位顶头上司还是皇亲国戚，背景不是一般的大，有这样的上司，他们做起事来也安心。 何秋让王申暂时继续收集孔家的情报，把他们府上的肮脏事全部打听出来，最后何秋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一定要有证据，咱们不是言官，可以风闻奏事，明白了吗？” 王申忙不迭的点头，心里嘀咕道，就孔家那嚣张的德性，哪还用得着造假证据，真证据都多的数不过来。 等到王申退下去后，何秋立刻写了封长信，让人快马送到北平，要求朱棣帮着把知行书院的学子们全部送过来。 这些学子是何秋最信重的一股力量，而且各个精通算数，文笔上佳，来帮着他清田都有点大材小用了。 第237章 佃户相阻 不过七日，知行书院的学子们纷纷赶到了兖州府，他们这一路上连燕王府的护卫都不要，权当游山玩水了。 毕竟他们这些人里，有不少本就是朱棣手下军将们的子侄辈，舞刀弄枪不在话下，可以说是现在大明最武德充沛的一群学子了。 “你们总算是来了，一连数日奔波，你们恐怕也累了，今天就暂且休息，明天跟着我一起出去清田。” 何秋看着这群学子大喜过望。 为首的张辅连忙给何秋行了一礼，带头喊道。 “山长好。” 何秋笑容满面，让他们别再客套了，早点去休息才是正道，张辅这才带着两百多学子下榻休息去了。 第二天，何秋让王申带着山东的锦衣卫跟着刚来的知行书院的学子们，一同出城，到地头清田去。 而在他们出城之前，就已经有人悄悄向孔家报信了，锦衣卫弄出这么大动静清田，来势汹汹可不是什么好苗头啊。 仅仅过了半日，居然来了数千名佃户，聚集在地头，找到了何秋，手里举着锄头等农具，声势浩大。 何秋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些被哄骗过来的佃户，先让身边的锦衣卫通知其他各处在清田的锦衣卫和学子们抓紧过来。 随后对着这些佃户们和气的说道。 “本官跟你们讲啊，这次清田主要是针对地方豪强地主，你们这些佃户还能分到自己的田地，随后交税也比以往缴纳的要少。” “如果是原本投献的土地，就算拿不出田契，能找到三老作保，朝廷也会把土地还给你们。” “不要想着再把土地投献给孔家了，孔家兼并土地，帮着你们逃避徭役、赋税的事，朝廷已经知道了，这次就是要彻查这类事件，孔家也跑不了。” 这些佃户们相互看看，默不作声，也没一个人出头和何秋对话的，就在何秋的耐性被消磨的差不多的时候。 突然一位佃户出列，跪在地上泣声说道。 “官老爷，你就放我们一马，别再清田了！” 随后成批的佃户跪下来给何秋磕头，齐呼道。 “大老爷，您就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这些人也并不是都不清楚清田对他们的好处，可是孔家在兖州占了这么多地，他们也怕清完田，赋税和徭役还是主要由他们承担，这样还不如在孔家做佃户。 更何况，现在他们全家老小都在孔家手里，就是不帮着孔家出面抵抗朝廷，孔家也不会饶了他们。 何秋的脸色铁青，就像是吃到了苍蝇一般恶心，这些跪在他面前的佃户们，在何秋看来既可怜又可悲。 他们敢于拿着自己是小民的底气，来帮着孔家对抗自己，却不敢在朝廷的帮助下对抗孔家。 何秋心里只有浓浓的失望，等到五百锦衣卫和两百学子集结好了，何秋看着眼前这些佃户，眼中带着杀气。 “我等身为锦衣卫，奉皇命清田，尔等若是敢于阻拦，那就是对抗朝廷，按律要发配充军！你们最后再想一想，是现在回家等着我们清田完毕，还是继续抵抗清田！” 不得不说，五百名锦衣卫往这一站，这些佃户确实被吓住了。 而且他们之前也不知道这是锦衣卫，现在民间传的锦衣卫那就是无恶不作的坏蛋，和他们作对，这些佃户还没这个胆量。 就在这些佃户动摇着往后退的时候，突然佃户中有十几人高声喊道。 “不要怕，法不责众，这群狗官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一旦退了，想想以后要缴纳多少赋税，说不定又衣不蔽体了，你们难道还想过那样的日子吗？” 一阵宣传，这数千名佃户的士气又慢慢回了上来，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以前过的还不如现在，那就宁愿维持现状，于是这群人又死死的站在原地，不让何秋清田。 何秋听到之前佃户中有人蛊惑人心，心中杀意更胜，高喊道。 “刚才是谁在蛊惑人心，煽动百姓，有胆子的就站出来跟我对峙！” 人群中传来一阵嗤笑。 “爷爷我傻了才站出来，谁知道我站出来了，你会不会直接把我杀了！” 何秋笑了笑，脸上一片冷漠。 “最后再说一遍，敢于对抗清田者，杀无赦！” 王申主动上前一步，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锵的一声拔出自己腰间的绣春刀。 他身后的锦衣卫们也都纷纷把刀拔了出来，就是那些学子们也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 这群知行书院的学子们，腰间的佩剑可不是礼仪用剑，而是正儿八经的可以用于战场拼杀的双手长剑。 自幼在军中长大的张辅组织着他的这些师兄弟们，结成一个军中常见的方阵，踏步向佃户们逼近。 锦衣卫则留下了数十人，在何秋的身边护卫着他，其余人等也跟着王申直接冲了上去。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小半的佃户下意识的就要转身逃跑，他们也怕何秋真的下杀手。 这时佃户中又传来一阵叫喊。 “跟他们这群狗官拼了！” 不少人还真的就被蛊惑了，又迟疑的停下脚步，剩的一少部分热血上头，举着锄头就嗷嗷的迎着锦衣卫们冲了上去。 “杀！” 王申冲在最前面，下手毫不手软，一刀劈开佃户手中的锄头，身边的锦衣卫跟着就是一刀，劈在佃户的头上。 张辅看到双方就要交战，命令手下的这些学子，自行组阵，三人一队，独自对敌，这样的战法对付这群乌合之众确实颇有奇效。 交战不过几分钟，为首的佃户们就被锦衣卫和学子们杀了几十人。 一看到何秋他们真的敢下死手，被同伴的血溅了一身的几个佃户就惊恐的说道。 “官府杀人了！” 数千跟着闹事的佃户们，纷纷做鸟兽状逃跑，何秋看到这一幕，心里冷硬，吩咐身边的锦衣卫喊道。 “赶紧抓人。” 听到何秋的命令，前方冲杀的学子们和锦衣卫有意停下了杀戮的时间，集中精力去抓那些逃得慢的佃户，当场就抓了五百多人。 没有抓住的，也跑不了，何秋就不信了，到了这一步，还有人能咬死不在锦衣卫手里说实话。 不管他们现在在哪，最终的结局都是不变的，全家都要被流放边疆，这一路上能活下来多少还真不好说。 第238章 孔府拿人 有了锦衣卫的帮助，清田顺利多了，陈墨得知了消息，立马往曲阜赶去。 “山东按察使陈墨，前来拜访。”陈墨递上拜帖。 门子也不敢怠慢，微笑着说道。 “请您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 陈墨很快就被请进了孔家的会客室，稍等了一会，孔家人终于露面了，可还不是孔希学，而是另外一人孔希玉。 孔希玉也是孔希学的弟弟，人长得文质彬彬的，不过陈墨也知道不少他的黑材料，残民的事没少干。 孔希玉彬彬有礼的和陈墨说道。 “在下孔希玉，见过陈按台。” 陈墨心中一阵腻歪，都这时候了，还是见不到衍圣公，就他们这些人真的能做主吗？ 就算孔希学被朱元璋下旨罢免了衍圣公的爵位，那也可以找新任衍圣公出面呀！ 陈墨忍着心中的愤怒，脸上挂着笑。 “孔先生好，不止衍圣公何在？” 孔希玉不慌不忙的说道。 “衍圣公刚刚袭爵，有些忙碌，现在不便见客。” “这样啊……” 陈墨也懒得再和孔希玉多说什么，不愿意来回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说道。 “锦衣卫指挥使何大人在兖州府清田，府城外的郊县至少有上千亩说是孔家的地，何大人不敢怠慢。 不过清田之事很是重要，他一时间抽不出时间来，就特意嘱托我来孔家走一趟，请孔家出示下田契，总不好冤枉了孔家。” 孔希玉一脸惊讶：“兖州府城也有我孔家的地？这事我不知情，恐怕是孔家的别支做的。” 陈墨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诶呀？那是哪家别支呀？总要请他们出面出示田契的。” 孔希玉一脸无辜的说道：“这就需要在下好好查一查了。” 陈墨问道。 “哦？那需要查多久？” “孔家枝繁叶茂，这么多别支，我也说不准哪天能查清。” 陈墨低了低头，掩饰了下眼中的怒火，然后说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让何大人先把田亩收归官府，等着孔家的旁系来认领吧。若是无人认领，那就是无主之地，收归官府，再行处理；若是他们来了，手里有地契，那自然是要分给他们的，不过如果出示不了税票，还需要补上一直拖欠的田税。” 孔希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陈墨好奇的问道。 “孔先生可有什么异议？” 孔希玉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这个我觉得这大概是那些晴清田的人弄错了，兖州府那的地大概不是我们孔家的。” “那是谁家的？” 孔希玉干咳几声，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看到他这幅德行，陈墨心里极度不屑。 懒懒的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我还需要让何大人好好查证一番啊！我这就告辞，和何大人商量一下。” 孔希玉热情的挽留道。 “陈按台别急着走呀，听闻您也是理学大师，不若留下来我们交流几天？” 陈墨算哪门子理学大师，现如今公认的理学大师也就是宋濂几人，孔希玉这下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陈墨冷淡的说道。 “这就不必了，府中事情还是比较多的，我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陈墨是知道朱元璋的态度的，何秋领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在山东总不会是真的只负责清田的，孔家人天真，他陈墨可一点也不天真。 又过了数日，何秋亲自带着锦衣卫上了孔府的门，孔希用急急忙忙的出面迎接何秋。 “不知道何大人这次来孔府有什么事呀，带着这么一大批人，不太好吧？” 何秋笑眯眯的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上次清田的时候不是有很多佃户出面阻挠吗？我麾下的锦衣卫查证是有孔家的人煽动，这不是特意来孔府拿人了。” 孔希用脸色都白了，让锦衣卫进了他们家门，那还有的好？心中暗骂那群佃户不争气，就这么轻易把孔家从背后供了出来。 “大人，您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何秋盯着孔希用说道。 “误会？孔先生你这是在怀疑我们锦衣卫的办事能力吗？” “这可都是证据确凿，你可不要瞎说啊！” 孔希用一看这情况，更加拦不住何秋了，只能跟在何秋身边，看着他拿人，根本挡不住。 何秋当着孔希用的面把牵扯进去的孔家人抓走，这才又和孔希用说道。 “孔家家大业大，可不要因为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还请你务必转告衍圣公，注意门风啊。” 孔希用面上不停的答应着，心里则是暗骂，你一个锦衣卫的，有什么资格和我圣人后裔谈论门风。 等到何秋出了曲阜，孔希用忙不迭的去找孔希学等人商议。 孔希学也已经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看到孔希用回来了，忙不迭的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锦衣卫怎么就这么嚣张，直接冲进门拿人了？” 孔希用不敢怠慢，阴着脸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孔希玉破口大骂，“这事哪支干出来的蠢事！指使佃户和锦衣卫作对？是想害死我们孔家吗？” 孔希学脸色尴尬，这事就是他偷偷指使的，他实在咽不下那口气，不明不白的就被蛀牙un咋好难过夺了衍圣公的爵位，就算爵位给了他儿子，他也不是很满意。 于是孔希学出面转移了话题。 “这锦衣卫之前被陛下那样清洗，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大能量，不过聂不用担心，我想他们不敢拿我们孔家怎么办的。 大不了咱们就上折子，想来朝中的大人们看在孔圣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我们，锦衣卫最后还是会退缩的。” 孔希玉很是不满，狠狠的说道。 “难道就看着这群流氓，在咱们身上拉屎撒尿？” 孔希学默默的点了点头，他们孔家已经恶了朱元璋，之前的圣旨就是态度，而今锦衣卫如果真想对付孔家，朝中的大臣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昏君奸臣啊！” 孔希用沉吟片刻说道。 “不若这样，咱们请旨让陛下赐婚，找一个公主或者郡主，嫁给言乐，这样咱们也就和陛下成了亲戚，之后应该就不会对付我们了吧？” 孔言月就是孔希学的儿子，刚刚继承孔希学的衍圣公爵位。 不得不说，孔希用的这个法子看起来挺有用的，孔希玉沉思片刻，说道。 “我看这样行，不如就请侄儿去京城走一趟？” 孔希学也答应了下来，反正孔言乐留在曲阜也做不了什么，不如让他去京城走动下关系。 第239章 拆毁雕像 年方十五的孔言乐就这么被孔家送往京城，求见朱元璋请求赐婚了。 没等孔家人心里庆幸多长时间，何秋就再次上门了，而且直奔孔庙。 这下连孔希学也慌了，兄弟几人仓促的带着些许人手往孔庙赶去。 “快点，再快点！” 孔家的兄弟几个连声催促。 帮他们抬轿的轿夫累的不成样子，却也只能咬着牙加快冲刺的速度，速度一提起来，轿子坐着还没有骑马来的舒坦，可把孔家兄弟几个吓坏了。 又跑了好一会，轿夫喘着粗气说道：“大爷，孔庙到了。” 孔希学掀开轿帘，一眼就看到在前方围着的一大群人，催着轿夫把饺子停下，兄弟几人抓紧往孔庙，生怕出了什么事。 何秋带着百多号锦衣卫正在孔庙门前，和孔家的人持械对峙，这群孔家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把何秋拦在孔庙之外，在周围还聚了一圈围观的百姓。 何秋冷冷的看着眼前这群孔府的人，出言道。 “尔等莫不是想要抗旨？难道准备谋反吗？” 何秋这次来就是要拆了孔庙中的孔子雕像，这么大的动作，这些孔家的人当然不敢让他进去。 至于周围围观的百姓，他们有不少也是姓孔的，可是就像后期大明的宗室一样，虽然都是一家人，可随着血缘关系不断稀薄，感情也很淡。 何况，这人总有混的好的和混得不好的，混的一般的孔氏子弟在曲阜和主宗的奴仆无疑，一直被他们剥削。 听闻何秋要来捣毁他们的祖宗雕像，这些人一点也不着急，还在那乐呵呵的看热闹，就差拍手叫好了。 倒是有些混得好的孔氏子弟，自发的聚拢起来，想要和何秋对抗。 孔希用跑得气喘吁吁，来到了何秋面前，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何……大人，何至于此……” 何秋冷眼看着孔希学说道。 “我接到有人举报，孔庙里的孔子雕塑现在都还没拆，这不是和陛下作对？” “不……不敢。” “那你们还不让路，让我去拆了雕像？” 孔希用急眼了，连忙摆手说道。 “等会，容我先喘口气，和他们商量下……” 没等他喘多久，孔希学总算露面了。 何秋一看到孔希学阴阳怪气的说道。 “哦呦，这不是前衍圣公吗？今天您终于露面了？您这好像比陛下还难见到啊。” 孔希学找了个撇脚的理由解释道。 “这……在下之前一直卧病在床，确实不方便见客。” 孔希用缓过来了说道。 “何大人，这孔庙的雕像立在这也很久了，朝廷一下要让拆掉，也不是回事啊。” “能不能容我们缓几天，办个仪式，把先祖的雕像从孔庙请出去。” 孔希用的算盘打得很好，只要今天何秋不继续查，先把他糊弄走，之后还有谁敢动孔庙？ 何秋冷冷一笑说道。 “敢问孔家已经接到圣旨多久了？” “这……二十多天了。” “二十多天都没做，你让我相信你们之后会把雕像请走？” 孔希学有些愤怒的说道。 “拆毁孔圣雕像必为奸臣所奏，我一定要上奏陛下，让他严惩奸臣！” 何秋仔细打量了几眼孔希学说道。 “上奏拆毁孔圣雕像的，我也有份，朝中之前就提过的还有宋濂等大儒，难不成我们都是奸臣？” 孔希学一愣，愤恨的说道：“我孔家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这么针对我们！” 何秋平静的说道。 “敢问孔家的孔圣雕像是照着孔圣的面目造的吗？” “大人说笑了，先祖已经离世上千年，怎么可能还有先祖的面貌留存。” “不过我等也是按照吴道子的孔圣画像所造。” “吴道子的画像？吴道子见过孔圣吗？” 孔希学很生气何秋的胡搅蛮缠说道。 “当然没有，孔圣为先秦之人，吴道子是唐代人，怎么可能见过圣人，你不要拿圣人的事随便开玩笑！” 何秋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为先圣塑像实乃胡人之俗，汉家典籍从未有过此等事情，不过是佛教立佛像，争香火罢了。” “而等身为圣人后裔，不学习汉家典籍也就罢了，还要给圣人立像，沾染胡俗，你们还是圣人后裔吗？！” “何况这幅雕像也不过是尔等根据吴道子胡编乱造的画像临摹造就的，和真正的孔圣模样不知道差了多少，尔等这么多年来，就对着这么一尊别人想象中的孔圣顶礼膜拜，这不是乱认祖宗吗！” “还是说，你真的觉得孔圣就长这副模样？！” “这……”孔希学被何秋这通话说的无力反驳，涨红了脸。 何秋看着他们心中有些不屑，就连何秋自己当初为了把现代知识教授出去，都钻研过孔子朱子的学问，可孔家人连看都没看过，怎么和他辩？ 何秋心中生出一股豪气，瞧都不瞧孔希学几兄弟，大喊道。 “给我拆！” “有人敢阻拦，那就是抗旨不尊，我锦衣卫之人都可当场格杀！有人敢动手，那就是袭击官差，是为谋反，全家一并杀！” 何秋这话一出，之前还拦在孔庙门前的孔氏子弟有些胆怯了，他们也不知道何秋到底敢不敢在孔庙面前动手。 可是仔细一想，何秋好像压根不是什么读书人，孔圣在他眼里恐怕没那么大威慑力，还是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 看着孔庙里高大的孔圣雕像，何秋说了声。 “拆！” 身后的锦衣卫们激动地满面红光，实在是风光啊，自从之前朱元璋清洗锦衣卫，他们这群人一直夹着尾巴做人。 就是之前，锦衣卫也没敢对控价下过手，哪有现在跟着何秋挑战孔家的豪横。 “轰隆。” 孔子的雕塑就被这群锦衣卫推到了，木料确实是上好的木料，不过现在对她们也没啥用，拿回家劈柴烧倒还不错。 何秋看看身边的这群孔家人，放话道。 “此类雕塑，胡人风俗，尔等身为圣人后裔，绝不可弃儒家正道，跑去学习胡风胡俗，今后你们就好自为之吧！” 孔希学几兄弟呆坐在地上，痴痴的望着地上碎掉的雕像，一言不发。 何秋领着锦衣卫就走了，一边跟着他的王申待到出了孔府的家门，就悄悄问道。 “大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刚才何秋话里话外都好像是不打算再针对孔家了，所以王申才有此问。 何秋神秘一笑，“好戏还在后面呢！” 第240章 老实的孟家 曲阜作为儒家圣地，可不止孔家一家，还有被尊称为亚圣的孟子后裔，不过孟家虽然也有不小的实力，却连自己所在的县都很难走出去。 没有办法，他们离孔家太近了，想要往外买地的路子完全被孔家堵死，所有数的上号的良田基本都被孔家握在手里，所以孟家和孔家关系可不怎么样。 孟府。 孟章正坐在书房读书，时不时的端起茶杯品茶。 “兄长，不好了，官府派人来清我家的田了。”同族兄弟孟奇匆匆跑来告知消息。 孟章坐在那淡定的说道。 “官府要清就让他们清，反正咱家的地也不多。” “可是后面交税怎么办，真的按照官府的要求来吗？” 孟章瞟了孟奇一眼问道。 “那你想怎么办？造反不成？” 孟奇被吓一跳，慌忙摆手说道。 “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是有些心疼。” “你能有孔家心疼？” 说到孔家，孟奇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起来。 “嘿嘿，孔家这次算是倒了大霉，这么多年侵占的土地被逼着吐出来了一半多，还被抓了不少家族子弟。” 孟章摇摇头说道。 “这也是他们活该！” 孟家还真的不怎么能瞧得上挨在一起的孔家，主要孔家的风气太差了，孔家子弟一向喜欢鱼肉百姓，连书都不怎么读，连个举人都没有。 这让孟家极为看不上眼，好歹也是圣人后裔，书都不读，还做那么多破事，真的是给先祖脸上抹黑。 说来有明一朝孔家没出过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孟家好歹还出了两个进士，还都当上了高官，两家的差距可想而知。 孟奇还在那说个不停。 “这次好像还是锦衣卫的人出来清孔家的田，之前孔家还煽动佃户和锦衣卫对峙，胆子太大了。” 孟章正在翻书的手一顿，“锦衣卫？” 孟奇还在兴奋地说道：“是啊，你是不知道，当时的场面可大了，据说孔家出动了三千多人，也没打过锦衣卫的五百人。” 孟章把眉头一扬断定道。 “那这次的事绝对还没有结束，你让族人都都小心点，别惹出什么乱子。” “啊，怎么会呢？锦衣卫不就是来清田吗？” 孟奇有些好奇的问道。 “陛下会让锦衣卫单纯出来清田吗？就算本来是的，可如今孔家打了锦衣卫的脸，锦衣卫会这么老实的啥都不做？” “锦衣卫，天子之爪牙也，哪里是能轻易得罪的。” 孟奇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 “你就看着吧，好戏肯定还在后面。” 王申带的一百来名锦衣卫还有部分知行书院的学子，在一片和谐中结束了孟家村带的清田运动。 孟奇有些好奇的凑到和锦衣卫看起来明显不同的知行书院的学子们身边去问道。 “你们应该都不是锦衣卫的人吧？怎么在帮着锦衣卫做事？” 也是因为清田顺利，书院的人多说了几句，就把他们和何秋的关系解释了一下，还自豪的说道，何秋之前在知行书院教给他们的知识。 孟奇听的双眼放光，他自幼生活都很不错，有钱有闲，对儒家经典有看不太下去，一看就头疼。 如今知行书院教的这些，地理、物理等知识一看就比四书五经有趣多了，心头不已的孟奇在王申带着的这些人走后，迫不及待的找上了孟章。 “大哥，我想去北平的知行书院读书。” 孟章有些奇怪的问道。 “知行书院？那是什么地方，在族学里你都不好好学，跑那了就能好好学了吗？” 孟奇就激动地和孟章讲之前打听来的东西，猛涨这才明白，原来知行书院的学子就是来帮着锦衣卫清田的那批人。 孟章仔细回想了下那群人的行为，也算是知礼，而且数算这些，就是孟奇学不好，回来也能帮着打理家中的账务。 孟章就点头应允了。 暂不提这边孟奇心中的激动，何秋已经收到了线人的报告，孔家到现在为止，家庙中的神主牌位都没有换，还是用的元朝的封号。 何秋心中冷笑不止，胆子到还挺大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抗住朱元璋的怒火。 何秋带着王申找上了陈墨，几人私底下在那商议。 陈墨有些好奇的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山东一带的清田工作就算完成了，剩的只不过是收尾工作，他都已经打算和何秋告别了，却不料今天何秋有突然找上门来。 何秋把事情简单和两人说了一下，陈墨勃然大怒，但还是忍了下来，决定让锦衣卫私底下再行查证，他自己去试探一番。 陈墨很快就找好了几名工匠，让他们制作了新的孔子牌位，随后让手下的一位御史敲锣打鼓的送到孔庙，说这是朝廷工部专门制作，送给孔家的，随后这位御史更是亲眼看着孔家把神主牌换了。 又过了几天，锦衣卫已经接到报告，孔家的神主牌又全部换了回来，就是陈墨手下也有儒生给他透信说这件事。 陈墨失望透顶，孔家是真的不怕死，连夜写了折子送往京城，给朱元璋报告，再让何秋带着王申等锦衣卫锁拿孔府众人。 何秋也不多费功夫，挑选了十几个精干的锦衣卫，穿上百姓的衣服，直接往曲阜赶。 第二天早上，已经匆匆赶到了孔庙，何秋直接让锦衣卫的人拔刀，全部往孔庙冲。 孔家人压根没反应过来，只能愣愣的看着他们冲了进去，冲进去半晌，才有孔家弟子喊道：“有贼人冲进孔庙了，不好了！” 等到孔家人动员起来，拿起各种工具充作武器，冲进孔庙的时候，何秋已经带着锦衣卫进入孔庙正殿了。 何秋一看就乐了，还真是的，这里光明正大的摆着‘大成至圣文宣王’的牌位，而不是‘至圣先师’。 何秋就站在原地等，等着孔家的人也来到正殿后，看着领头的问道。 “你们曲阜孔家是打算谋反吗？” 刚冲进来的孔家子弟不知所措，只能暂时围住何秋他们，找人赶紧给族中的长辈们报信去了。 第241章 大逆不道 孔希学虽然被朱元璋罢免了‘衍圣公’的名号，但到底掌了孔家大权这么多年，而且继任衍圣公的是他儿子，所以小日子过的依旧很滋润，只是不好再像以往那样老是出门逛了。 这天早上，孔希学还没从身边美妾的怀中醒过来，昨夜操劳一晚，孔希学年纪也不小了，费的精力可一点都不轻。 突然，一个家仆冲了进来，慌慌张张的说道。 “老爷，不好啦！锦衣卫、锦衣卫的人冲进孔庙了！” 孔希学一下子就打了个激灵，从美梦中醒了过来，来不及穿好衣服，只是从床上爬起来，赶紧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吩咐过你们，如果有朝廷的官员来祭拜，就提前把神主牌换了的吗？” 家仆也是哭丧着脸。 “这实在没来得及啊！这么一大早，他们几百人就直接往里冲进去了，人人都拿着刀。 大家开始还以为是来了强盗，后面知道是锦衣卫的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孔希学的动作骤然一顿，仔细思量了一下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乔装打扮来的？这么说，除了你们没别人知道他们是锦衣卫了？” 家仆迟疑的点了点头，“他们确实是这么通知的，这群人直到到了孔庙正殿才说自己是锦衣卫的人，里面还有个锦衣卫指挥使。” 孔希学的脸色狰狞，咬着牙低声吩咐道：“这定然是贼匪伪装成锦衣卫，让大家不要被迷惑了！你快去多多召集家丁，把这些人统统打死！” 匆匆赶来的孔希用听到孔希学这么说，迟疑的说道。 “这样不行吧？这可是要杀头的！” 孔希学盯着孔希用怒声说道。 “若不这样，被锦衣卫的人告上去了不还是一个死？至少这样，咱们对外可以说事先不知道情况，谁让他们乔装打扮的！” 孔希用叹了口气说道。 “早知如此，之前就不要换神主牌了，老老实实的按朝廷吩咐的办就好了。” 孔希学也很郁闷。 “谁知道这锦衣卫怎么就盯上咱们家不放，田都被他们清完了，还要强闯孔庙！” “事到如今，再抱怨还有用吗？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也跑不掉！” 孔希用沉吟片刻，竟然掉头要走。 孔希学怒斥道。“你是想干什么？！” 孔希用头也不回的走，留下一句。 “我今天没起来，跟着妻妾睡到中午，什么事都不知道。” 孔希用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今天不管谁胜谁败，他都不掺和，就当不知道，想来朝廷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就算是孔希学这一支出了事，朝廷也总要保住孔圣血脉，说不定这‘衍圣公’还能轮到自己家来做。 孔希学脸色涨红，被气得不行，但又不好当着家仆的面发作，只能匆匆换好衣服，往孔庙方向走去。 …… 孔庙。 何秋之前占据了孔庙正殿，其他孔家的人也不敢往里进，他就在这等着孔希学这群孔家的掌权者过来，同时也在等着他留下的后手。 何秋还安排了百余名锦衣卫，跟在他后面往曲阜赶，可能会比他们慢一步到，何秋有过吩咐，只要到了曲阜，就直接来孔庙。 主要是何秋也不想打草惊蛇，带的人多了，孔家肯定能反应过来，恐怕就见不到现在这么惊人的画面了。 何秋还在孔庙正殿里坐着等待，就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喊声。 “诸位乡亲，正殿中有贼寇冒充锦衣卫，如今扰了祖宗清净，大家跟着一起冲进去杀敌！所有贼寇一个不留！” 何秋十分吃惊，这孔家胆子也太大了吧？同时也太小看锦衣卫的力量了点！ 眼看孔家就要狗急跳墙了，何秋吩咐手下的锦衣卫，把门窗全部关上，大门从殿内堵住，他们这十几个人就守着窗边。 孔家人来得太快了，或者说之前何秋确实没有预料到孔家人会翻脸，做的准备不太充足。 孔庙正殿的三座大门，只来得及关上了两处，堆了些杂物在那，就算孔家人破开殿门，一时间也威胁不到殿里的锦衣卫。 至于最后那座还没关上的大门，何秋领了两名锦衣卫亲自在这守着，其他人随时准备和这两人轮换。 何秋站在门中间，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身边的两名锦衣卫就帮着他查漏补缺，以防从侧边威胁到他。 何秋前后砍死了十来个人，孔家的家丁终于怕了，悄悄往后退了起来，孔希学说的再好听，眼下死的人不是他呀！ 何况这些孔府的家丁又不是真正的士卒，哪有那么高的士气，平日里欺负欺负乡民还成，真要和锦衣卫打起来，还不够格呢。 孔希学看着这群后退的家丁，心里大骂废物，却还是开口道。 “所有冲进去杀贼的，杀一人赏银五百两！” 孔希学下达这样的命令，心都在滴血，这一下出去好几万两白银，这可都是他当衍圣公期间贪下来的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家丁们听到孔希学开的赏格，一个个眼睛都红了，提起了棍棒就往正殿里冲。 何秋咬牙继续守着大门，身边的两名锦衣卫左支右挡，但孔家的家丁有点多，来回冲击，他们三个都有些累了，何秋连忙喊上边上的三名锦衣卫，让他们暂时顶一会。 面对锦衣卫，这群家丁久久不能攻入，时间长点，他们的头脑也冷静下来了，旁的不说这赏格看起来就没那么好拿。 而且将就算真的能拿到赏格，有没有命花也是个问题，有些迟疑的就想转身逃走，可是更多的人再往前涌。 一来二去的，整个孔府的家丁团乱作一团，踩踏都死了好几人。 这一下，孔家的百多名家丁更乱了，何秋他们三个之前在哪休息的，趁势也加入了战阵，奋力往前劈砍。 等到孔府的家丁们退回去的时候，地上留下了几十具尸体，还有更多人受了伤，这让这群家丁们为之胆寒，再也不敢说往正殿冲了。 孔希学气的直跳脚，这群家丁怎么就这么废物呢！ 可是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他既然已经命人动手，今天这事就没法善了了，他觉得何秋经过这一遭会轻易放过他。 若是今天不把何秋和他的手下全都留在这，孔希学恐怕活不到明天！ 第242章 放火烧庙 孔希学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放火！烧了孔庙！” 他身边的孔家人都迟疑不定，再怎么说孔庙也是他家老祖宗的庙堂，身为后人就这么动手烧庙，实在是太胆大了些。 孔希学看到身边的这群人犹豫不决，怒骂道。 “你们这群废物，之前打又打不过，难道不放火把他们烧死，等着朝廷来抓我们吗！” 最终还是被朝廷抓去杀了的恐惧压过了对先祖的崇敬，纷纷去拿柴草去了。 孔希学冷眼看着孔庙的正殿，他今天也是发了狠了，只要一把火烧了孔庙，里面的何秋等人死了。 他就完全可以咬死不认，推说锦衣卫今天压根没来过孔庙，只是一群盗贼闯进孔庙，最后畏罪zife 了。 何秋看到外面这群孔家人不停的在搬运柴草，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孔家的也太心狠了吧？好歹这也是孔子的庙堂啊，就这么要烧了？” “大人，咱们趁现在杀出去吧！”一旁的一名锦衣卫露怯了，向何秋进言道。 “不行，咱现在要是撤走，恐怕正和孔家人的心思，等咱们走了，他们把神主牌一换，那就只能打嘴上官司了，没有真凭实据啊！” 何秋也有些为难。 另一名锦衣卫说道，“难道咱们就看着他们来放火吗？” 何秋沉思片刻，说道。 “再等等吧，我就不信他们真的敢烧孔庙，何况你们王大人带的人应该也快到了，只要他们一并到了，事情就方便多了。” 何秋的心里也稍稍有些后悔，今日还是过于莽撞了，要是等到王申带的几百名锦衣卫也到了曲阜，他们再行闯孔庙，事情就好办多了。 孔希学现在是真的敢烧孔庙的！ 事关他这一系孔家人的生死，他不敢不下狠手。就算今天烧不死何秋，只要能把里面的元代的神主牌烧毁，日后也有的争，谁让锦衣卫名声太坏了呢。 “点火！” 随着孔希学的一声令下，孔家人用火折子引燃了堆积在正殿外的柴草。 何秋一看也顾不得其他了，抓紧带了几个还有余力的锦衣卫冲出去，对着孔家的奴仆们一顿乱砍，用刀剑把烧起来的柴草挑开，远离正殿。 孔希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任凭他怎么喊，这些奴仆们都不敢再和何秋他们打。 就在这个时候，屈服的知县带着手下的衙役们赶来了。 孔希学看到知县来了，立马凑上去说道。 “孔县令，你来得正好，里面有队贼人闯进去了，武力强横，我一时间那他们没有办法，你快带人把他们杀了。” 这位曲阜的孔县令二话不说，就让手下的衙役们往正殿里冲。 这事其实也不难理解，曲阜的县令自从元代开始，都是交由孔家自行任命的，就是到了明代也没有变化。 有时候曲阜知县是衍圣公亲自兼任，有时候是由衍圣公指定的孔家人担任的。 可以说这个小小的曲阜就是一个国中之国，县衙里大大小小的差官、衙役都是孔家的人。 就是山东的布政使、按察使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要不是皇帝亲自下令，其他官员压根管不到曲阜县令，最多就是御史们能风闻奏事，参他们一本。 这次虽然朱元璋下令撤掉孔家的这一特权，可毕竟时日尚短，也没来得及选新人上任，所以现在仍然是孔家人担任的曲阜知县。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孔家这么嚣张了，在曲阜孔家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他们向来是嚣张惯了的。 孔县令手下的这群衙役虽然比起孔家的家仆强上那么一点，但还是比不了何秋手下的锦衣卫的。 这群人平日里在曲阜作威作福，有没有见过真阵仗，欺压百姓有一手，真打起来也还是一群废物，手里面还拿的是水火棍，连把刀都没有。 所以刚一和何秋手下的锦衣卫接触，就被揍的哭爹喊娘的，人人带伤。 孔希学脸色更差了，看来指望这群衙役也不济事，还是直接放火来的痛快！ “放火！” 听到孔希学的命令，孔家的家仆们又纷纷绕道，到正殿的侧面放火。 何秋手下的锦衣卫就这二十号人，这么大一个正殿，完全看顾不过来，只能看着他们在侧面放火。 何秋心里也是发狠，没料到自己这次居然在阴沟里翻船了，朝着外面扯着嗓子喊道。 “你们这群不忠不孝之人，还有脸说自己是孔家子孙，连自己老祖宗的庙堂都敢烧！” 孔希学镇定的对着里面喊道。 “你们这些冒充官差的贼人居然敢逃窜到我祖宗的庙堂里，扰乱圣人清净，今天我就是烧了孔庙也誓要把你们这群贼人杀了！” 何秋气的直跳脚，还是顾忌太多了，胡乱抢过几个之前孔庙里的孔子牌位，吩咐身边的锦衣卫道。 “都跟着我冲杀出去！” 何秋带头冲锋，这些衙役和家仆没一个敢阻拦的，纷纷退让开来，眼睁睁看着何秋带人逃走。 孔希学不以为意，他现在也知道，自己压根打不过何秋他们，不如就这样放他们走，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快些去救火。” 现在去救火，再把孔庙中的牌位换回去就行了，这种情况下朝廷又能怎么追查呢？ 反正我什么都没干，只是为了逮捕一群冒充官差的盗贼，为了除恶务尽，不得已之下才放火烧孔庙，可惜还是被这群贼人逃走了。 啊，你说他们确实是锦衣卫？ 诶呦，真不好意思，这可都是误会啊！ 不过你锦衣卫没有朝廷的命令，凭什么突然跑到我们孔家？连朝中六部都不能这么干，你这不是越权了吗？ 要知道之前朝廷历来不准插手曲阜之事，就算朝廷通知要换曲阜县令，可这还没换呢，你们突然来这么一茬，我怎么知道你们是真官员还是假官员？ 哦，还有山东地方的官员配合你们？ 咳咳，那我可就要参你们一本了，一是锦衣卫越权行事，二是锦衣卫指挥使何秋恐有谋逆之心啊。 若非如此，凭什么让当地的官员配合他们，私底下和外遣的官员联合，是想要制造冤假错案吗？ 第243章 怒火中烧的朱元璋 先有之前陈墨上的那篇奏折，后又何秋和孔家的奏章，几乎同时到了京城。 朱元璋看着手中的三分奏折，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啪’的一声，朱元璋愤怒的把这三分奏折摔在了地上。 先不提陈墨的那篇奏折，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孔家疑似对朱元璋的旨意不满，私底下还在用前朝的祭祀称号给孔子祭祀，还说他已经命人明察暗访了，真相很快就就能知道。 何秋的奏章更是直白的不行，说清了前因后果，随后就弹劾孔家：供奉亡元朝牌位，忤逆圣命，动机不纯；袭击当朝官员，抗拒锦衣卫的执法行动，简直是无法无天；更有焚烧祖庙的举动，这就是大不孝，是欺师灭祖！ 孔家人的奏章就很讨巧了，说是曲阜出现了一群盗贼，被孔家人围追堵截，仓皇之下逃到了孔庙，为了逃命，这群恶贼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孔庙，趁着孔家救火的时候，逃之夭夭。 虽然我们已经尽力灭火了，可是大殿还是毁灭大部分，已经无法使用，希望国库拨点银子马上修缮。 朱元璋也不管这时候不是上朝的时候，直接把六部尚书和御史台的人全部拉过来，让他们好好看看，这就是他们之前还想要保护的孔家。 等到这些人匆匆来到宫里，看完这三分奏折，人都傻了。 杨婧算是最年轻的大臣，也最沉不住气，也不管是在朱元璋面前，直接愤怒的把手上的笏板往地上一摔。 “他们是何企图？供奉亡国神主，攻击锦衣卫，更是纵火烧自家祖宗的庙堂，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居然还是孔圣后裔！” 等到他发完了火，才想起来朱元璋还在面前的，赶紧行礼道。 “臣君前失仪，还请陛下治罪！” 朱元璋沉着脸说道。 “今日就恕你无罪！” 赵勉的性子算是比较平和的，之前也希望放孔家一马，毕竟是圣人后裔，朝廷不能失了体面。 可现如今知道孔家自己放火烧了孔庙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就算是袭杀朝廷命官在他看来都不够这个严重。 赵勉愤怒的说道。 “应令三司会审，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礼部尚书苦笑着摇头说。 “这事怎么查？孔家若是咬死了不承认，不管你查出来什么，他们都说是被屈打成招的，恶心朝廷，一般的士子不知道真实情况，恐怕还要站到他们那边。” 大家都是无言以对，他说的很对，这事没法细究，若是真的对孔家严惩，闹出去说不好就有人散播些风言风语，大明毕竟立国日短，不好在此时对孔家下死手。 到底是孔圣后裔，就算是犯了大罪，也要朝廷帮着遮掩一番，否则全天下读书人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朱元璋在上面越听越窝火，他就不信这个邪了，区区一个孔家还成了只刺猬不成？难道朝廷就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了？ 朱元璋压着怒火说道。 “我记得之前南宋灭亡的时候，有支孔家后裔逃到南边了？” 杨静一听眼前一亮，欣喜的说道。 “陛下所言正是，这支被称为南孔，现在就定居在衢州，离京城也不算远，家风倒还不错，也是世代读书的好人家。” “若是陛下有意，可令南孔袭爵。” “此事有待斟酌，若是两宗为了袭爵闹将起来，怕也是不太好看。” 杨婧反驳道。 “可就现在北孔这个样子，还不如让南孔到曲阜袭爵。” 这话倒真没说错，就现在这孔家，换一支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朱元璋现在心里也有些后悔，当初何秋离京的时候，没有给何秋放开权限，若是明白的跟他说，狠查孔家族人的案子，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朱元璋不停的在心中思索，最终下了决定。 “就让三法司派人去曲阜查案，但不查孔庙失火的事，去查查孔氏族人其他的问题，令锦衣卫指挥使何秋从旁协助。” 朱元璋的心意也很明白了，撇开大案不查，从小案子查起来，反正孔家在曲阜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向来嚣张，几乎主支的族人，人人手上都有案子。 放开何秋的权限，从这些小案子，一件一件查，总能牵扯到孔希学他们，装成不经意间把这些小案子全部穿起来，查出来大案，让百官都看看，这就是他们一心想要维护的衍圣公家。 如果到了这时候，还有人想要维护孔家，那就是嫌他朱元璋的刀不够利了。 赵勉愣了愣，随后就拍手叫好。 “陛下此计甚妙！” 他也看出来朱元璋的意思了，这事放开了锦衣卫这条恶犬，让他去撕咬孔家，之前锦衣卫吃这么大个亏，肯定也不会就这么放过孔家。 这样一来，孔家是怎么都跑不了了。 随后朱元璋又下旨道。 “着人去衢州，请南孔的家主来京城一趟，我要好好看看他。” 这话的意思，大臣们也都明白，是想看看这南孔是不是真的一向乖巧。 若是他亲自挑选的南孔，和北孔一个德行，那朱元璋恐怕要腻歪死。 群臣纷纷高呼：“陛下圣明。” 随后三法司就派人，往曲阜行去，他们这些人走之前，部门的首脑就跟他们交代清楚了，往死里查，还把事情原委给他们透露了。 就算这些三法司的官员再想维护孔家，再知道孔家自己放火烧了孔庙之后，对孔家那就没有一点同情心了，恨不得把孔家全族都杀了。 这群人留在世上真是丢人现眼，完全是在败坏孔圣的名声。 同时，另一名锦衣卫已经骑着快马，往衢州去了。 同为孔圣后裔，衢州孔氏和曲阜孔氏差距可就太大了，从元朝开始，就是北孔占据上风，袭爵衍圣公。 等到朱元璋夺了天下，考虑到再行变更多有不便，也就默认了北孔袭爵的事实，而且为了避免两家争爵位，对衢州孔家打压的还比较厉害。 到现在为止，衢州孔家可没有一个世袭的官位，就是有人考进士，一般也被压下去了，连个小官小职都没有，堪称凄惨。 第244章 激动的孔思朴 孔思朴已经是个半百老人了，投明之后被征召为衢州总制官参赞，后面因病离职，现在在家里教导自家后辈。 因为孔思朴很明白，他们南孔虽然常常自诩为孔圣嫡血，但是到底当初没能袭爵衍圣公，以后他们要是不想沦为平民，就只有多读书，当官，这样才能保持门楣不坠。 孔思朴正在给族中弟子们开蒙，教导《论语》，忽然有仆人前来通报。 “老爷，外面有人求见，不递名帖，只说是朝廷的人。” 孔思朴皱着眉头说道。 “朝廷的？朝廷的人更不应如此鬼鬼祟祟，这太失礼了，不见！” 这家仆委婉的提醒孔思朴道。 “老爷，我看这人气宇轩昂，恐怕真是朝廷的人，说不好有什么要紧事要和老爷您商量。” 孔思朴心中百转千回，最终说道。 “那就见他一面了，请他到府中一叙。” 孔思朴就把族学的事先交给族中其他人，自个儿踱步到了会客厅。 不多时，一个强悍精干的年轻人就走进了孔氏的会客厅，见到孔思朴就拱手道。 “见过怡云道人。” 孔思朴面有得色，这位年轻人的称呼着实挠到了他的痒处，他自辞官之后，自号怡云道人，每日除了教导族中弟子，就是跑着游山玩水，自得其乐。 不过很快孔思朴就清醒过来了，疾声问道。 “你这人好生无礼，自言是朝廷命官，可是一不递拜帖，见到我了也不和我通报姓名，你这是想要羞辱我吗？” 这位精干的年轻人从腰间取下一块腰牌，递给孔思朴，口中说道。 “还请怡云道人屏退左右。” 孔思朴看到这腰牌眼神就是一缩，锦衣卫？忙不迭的让周围的仆人全部都下去了。 等到会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孔思朴心里乱糟糟的问道。 “这位百户，锦衣卫突然来我孔家，有何贵干？” 孔思朴心中闪过种种猜测，应该不会是我孔氏犯了什么罪吧？看这位锦衣卫的百户，也不像是要来拿人的样子。 孔思朴眼前的这位百户说道。 “奉陛下密令，特意前来衢州，好叫大人知道，前不久，曲阜孔庙被人纵火烧塌了正殿。” 孔思朴一点也不傻，听到孔庙是被人纵火烧的，他就能明白为什么朱元璋自打自脸，又让人来找他们南孔了。 这把火肯定就是他们北宗的那群‘亲戚’放的，放火烧自家祖庙，可真有他们的！ 孔思朴震惊之余也赶紧问道。 “这究竟所为何事？” 这位百户也不隐瞒，把前些日子山东地方和孔氏的明争暗斗全说出来了，孔思朴越听越心惊，这群北孔的人明显是在作死。 沿用前朝王号，抵抗清田，暴力围杀锦衣卫指挥使，火烧孔庙正殿……这一桩桩，可都是死罪！ 看来陛下是想要动一动北孔了，那这个时候找到我们南孔是…… 孔思朴心中有些火热，眼睛发亮，亲切的问道。 “那陛下让你来我们南孔是有何要事？” 这位百户笑眯眯的说道。 “北孔一脉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陛下和朝中诸公忍无可忍，打算由南孔至曲阜嗣衍圣公爵位。” 这话让孔思朴听的热血沸腾，自南宋之后，他们南孔心心念念想的就是恢复衍圣公爵位，可是元朝的时候比不了，只能让爵。 这也是南孔心中的一大恨事，可也没办法，谁让北孔跪的早，早早地就扒上了蒙古人的大腿，这是他们南宗比不过的。 虽然有这么大一个诱惑，可是孔思朴到底是当过官，打过仗的人，现在还能定下心神，继续问话。 “陛下此前有过旨意，令我南宗不得和北宗争爵，若是我们闹将起来，恐怕陛下脸上不会好看。” “只要大人能够造福乡里，博一个善名，陛下会有别的安排的，倒也不用你们跳出来争爵。” 孔思朴大喜过望，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 朝廷考虑的如此贴心，他们南宗还有什么好说的，都不用他们自己出面，如此一来就算是最后没得偿所愿，相信朝廷也不会亏待他们。 等到这名锦衣卫离了衢州，孔思朴立刻招来了族弟孔思桢，两人好商量着怎么才能更快的完成家族百多年的心愿。 孔思桢听了孔思朴的话，也是极为振奋，他们这些年的经营没有白费啊！ 对比下南北孔就知道了，南孔这一代就有三人是考明经中举人当官的，虽然不过是各县教谕，可是再看看北孔那群烂人，期间差距可想而知。 孔思桢高兴的和孔思朴说道。 “我看这事应该和陛下推行的改革联系在一起，咱们就大大方方的宣布放弃部分良田，分给州府的贫民。” 孔思朴思虑良久，一咬牙决定就这么干了！不过这事比较大，但他们在没有结果前也不敢让宗族的其他人知道，只能勉力说服孔氏的一群族老。 孔思朴很快就宣布要把族中的私田捐出去上千亩给官府，由官府招纳贫民耕作。 这个举动堪称轰动，自朝廷推行改革至今，没有哪家放弃自己的土地，支持改革的，南孔这可是第一家。 很快，南孔就接到了州府的嘉奖，乡里百姓也称颂他们，说不愧是孔圣后裔，体恤百姓。 主要是因为这上千亩看着不多，可是这是南孔一半以上的土地了，他们南孔比不了北孔那么豪富，此举算是把一半家产捐给官府了。 孔思朴虽然是南孔族长威望极高，而且之前也勉强说服族人捐地，可是他们当初都不知道要捐这么多。 一时之间，南孔族内对孔思朴的指责也是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有人私底下骂他老糊涂的。 孔思桢看到这些人的叫骂，人都气坏了，明明孔思朴这是为了南孔好，却在族内换来种种骂名。 孔思桢想要和这群族人争论，孔思朴却把他拦住了，孔思朴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小场面，还吓不住他，他言辞恳切的对孔思桢说道。 “幹道，你为人过于耿介，这不是一件好事啊！现在族人骂我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内情，所以有所疑虑。” “这也是事出有因，你不能因为这点责怪自家族人啊。何况我也打听了，他们很多人不是骂我捐田，而是骂我捐太多了，为了养望，也不能不顾族中贫苦子弟们的死活。” “你看，他们都还是识大体的。” 孔思桢脸色赫然，有些惭愧的给孔思朴鞠了一躬。 “小弟知错了。” 第245章 狗咬狗 山东，曲阜。 不管南孔现在在怀着什么心思，北孔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 自觉丢了面子的何秋，这次又拿到了朱元璋的确切命令，对北孔下手那叫一个狠。 他虽然自己不太懂如何查案办案，可是朱元璋从京城调来的那群三法司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 何秋一面怂恿北孔中还有点底线的孔氏族人，出面告举孔希学，他现在又不是衍圣公，针对他的压力没之前那么大了。 而且他亲自下令火烧孔庙，这事算得上大逆不道，很多孔氏族人心中也有不满，若是没有朝廷在背后，可能也就忍了，可如今这局面，大家都能看出来，朝廷要玩真的了。 于是乎，墙倒众人推，不停的有孔氏族人向锦衣卫告发孔希学身边的亲信的各种不法事迹。 何秋面带笑容，一一让人把这些事记录在案，着三法司的人挨个清查，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短短十几日，锦衣卫就挖出来了几十桩案子，拿着证据，把孔希学身边的亲信抓走了好几个。 同时，何秋又借着之前对抗清田的佃户们供出来的孔氏族人，让他们举报，这样可以减轻他们的罪行。 这一下，又是一群孔家的管事被牵扯进来，一一被锦衣卫拿下。 眼看局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孔希学也有些狗急跳墙，指使自家手下疯狂攀诬其他的孔家人，意图搅浑局面。 但他的这些作为，没起到太大的用处，何秋堪称来者不拒，只要有人举报，又拿到了证据，不管是孔家谁的人，一一拿下。 既然要对付孔家，又怎么可能随便放过他们族中不是孔希学亲信的人呢？ 原本还想着蒙混过关的孔希用等人，看到孔希学都咬到他们的手下了，也是急了眼，几帮人来回举报，何秋带着锦衣卫都不用再去孔家查案了。 坐在这，每天都不停的有新的案子递上来，而且证据齐全，锦衣卫只用负责抓人就行。 这样的大好事，着实让何秋喜笑颜开。 又是一天，何秋正在曲阜新设立的三法司临时衙门里坐着喝茶，就有人冲进来报案。 这名孔氏族人举起手中的状纸，递向一旁三法司的人。 三法司的刘岩拿过状纸一看，居然是告现任曲阜县令的，开口问道。 “你要告现任曲阜县令，可有真凭实据？” 那人回道。 “草民当年家境也还不错，可是父亲早亡，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那现任曲阜知县孔泽信心怀不轨，逼迫我母亲出让我家土地，甚至对我母亲多有侮辱之举。” “我母亲上报族老，却无人声援，都冷眼看着我家败落，主要就是因为他孔泽信是前衍圣公孔希学的亲信，在族中势力庞大，无人敢得罪于他。” “而且当时他就已经是曲阜县令了，权力极大，我母亲告官无路，只能忍辱负重，将我拉扯到十五岁，就自尽了。” “仇恨滔天，不报怎敢再称人子！” 何秋在一边已经听明白了，这就是一桩典型的吃绝户的案子，这名来告状的孔氏族人，父辈大概也没什么兄弟，到了他这一辈更是只剩下他这个独苗。 当初他父亲早亡，只剩下孤儿寡母，自然是要被族中的人们欺负的，可能换一个风气好些的宗族会帮着照顾他们，但是孔家…… 所以说，以往百姓喜欢多子多福也是有道理的，这不仅仅是出于古代新生儿夭折率太高，为了繁衍后代所定下的策略。 更是因为现实教育了大众，兄弟少了，就是容易被村里的或者宗族里的大户们欺压。 刘岩心里到比较淡定，他在刑部见多了此类案件，一颗心早就被磨练的坚硬无比了。 “你可有什么人证物证？” 这名孔氏子弟赶紧从怀中拿出一沓纸，说道。 “有的！这就是我家的田契，当初悄悄藏下来的，这还有我们十几人的联名书信。孔泽信不止霸占了我家的土地，还有不少孔氏子弟的家产也被他霸占了。” “但是有些人有所顾虑，不敢在这上面签字，所以我也找来了十几人跟我联名。” 刘岩意外的看了这位孔氏子弟一眼，这人还颇有能耐啊，能拉起一帮人帮着他告官，别看现在他们能收到一堆孔家的黑材料，抓了不少人。 但大多是他们孔氏的几个高层来回攀咬递出来的，真正的下层百姓状告他们孔家族老的，这位孔氏子弟还是第一桩。 刘岩接过他手中的田契和联名信，交给一旁的王申说道。 “王指挥，有劳了。” 王申立马带着锦衣卫把这事查的明明白白的，这名孔家人说的不仅没有夸大，甚至还有些小了。 毕竟他不是很清楚孔泽信私下里做出的肮脏事，这位孔泽信除了侵占土地，凌 u妇人，还杀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都是和他起过冲突的，或者是想要上京告他状的，被他在曲阜打死了，挖坑埋了起来。 若不是这次锦衣卫仔细查验，可能这事永远都不能重见天日了。 事情既然查清了，何秋立刻让锦衣卫把这名曲阜知县抓了起来，押送到京城，等待朝廷处置。 随后何秋就递信给孔家人，声称新任曲阜县令，现在还没选好，但县令之职不能有缺，暂且仍由孔家指定一人担任。 这下，孔家里又闹了一场，好不容易选定了一名新任的曲阜知县，干了不过十多天，就又被何秋拿下，押往京城。 前前后后一共被何秋拿下了三任曲阜县令，孔希学胆子都被吓破了，哪还敢再借着自己是新任衍圣公父亲的名头，指定曲阜县令。 一时间，这曲阜县令之职就空了下来，何秋一看，这样可不行啊，我抓人抓的正好玩的，你不陪我玩了？ 于是何秋亲自登门，找上孔希学，笑眯眯的说道。 “孔先生，你看这一县的父母官总不能没人担任啊，这样成何体统？还请您赶紧挑一名孔家弟子担任县令吧。” 孔希学看着何秋眼神中充满了畏惧，他和何秋在烧孔庙的时候已经撕破脸了，可如今何秋还能这样面带和气的和他说话，这人太恐怖了。 孔希学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县令更换太过频繁，我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的人选，还请您让我多思量几天。” 何秋一下就变脸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埋怨朝廷拿下的曲阜知县太多了吗？这些人的罪状可都是清清楚楚的，你不要自误啊！” 孔希学出了一头的冷汗，曲阜知县就这样被拿下三个，他那还敢让自己的心腹去担任知县，推别人的心腹，别人也都是拒绝了，大家都不是傻子。 第246章 烫手山芋 无奈之下，孔希学只好推举一名家世清白，没做过什么坏事的孔氏子弟上任。 这人不清楚围着曲阜县令前后的弯弯绕绕，兴高采烈的上任了，上任第二天，刘岩就过来和他谈话。 刘岩也没问别的，只是和他聊了聊《论语》，结果这人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没的说，这任曲阜县令也被拿下了，而且刘岩还弹劾孔希学识人不明，要求追溯到他儿子身上，把现任衍圣公也给撸了。 曲阜的风波传到朝廷里后，朱元璋很是欣喜，他之前收到何秋的来信，请他暂时不要任命曲阜的知县，心里还有些疑虑。 如今看到何秋的这三板斧，效果可太好了，比他之前单纯下旨夺了衍圣公任命曲阜县令权力的法子高明多了，也就乐得任由何秋施为。 看到何秋这次弹劾孔希学和他儿子，朱元璋的反应也很快，直接下旨把孔希学和他儿子这一系的袭爵资格剥夺了，换上了他的另一位族兄弟。 这位衍圣公才刚刚上位，何秋就又笑眯眯的找上门了，请他挑选一位新任曲阜知县。 新任衍圣公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啊，早知道不会有这么好的事，这眼看都在曲阜知县的位置上折了这么多人了，现在族里还有谁敢去当县令啊。 而且何秋的要求虽然不高，就是没有案底，也能背诵四书五经，可是眼下的曲阜孔氏真的找不出来这样的年轻人了。 他们混吃等死了一百多年，元朝治下本来也极为宽松，怎么可能会还继续努力读书呢？ 就在孔家乱糟糟的商量着新任曲阜知县人选的时候，何秋已经开始不动声色的查起了孔希学他们的黑材料。 何秋现在把孔希学快恨死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他过关，只是把他们这一支的袭爵资格打掉哪够啊。 何秋是不打算让孔希学继续活下去了，就算是活着，何秋也要他生不如死。 一片僵持中，过了半个月了，何秋再次弹劾这位新衍圣公，说他没有才能，这么久了连个曲阜知县的人选都挑不出来。 私底下更是把这次查到的关于孔希学兄弟几个的黑材料全部汇总，交给朱元璋了。 朱元璋看到何秋递交的材料，在心里又给孔家狠狠地记上了一笔，大明立国才多少年？ 孔家在当地已经逼死了十几户人家，孔希学亲自带着家仆打死的就有数人，这还是衍圣公，孔家家风可想而知。 没有犹豫，朱元璋同意了何秋的弹劾，再次罢免衍圣公，这次就是要把曲阜孔家往死里治。 不过半年多，曲阜县令和衍圣公都换了好几个了，但是明面上也跳不出朝廷的错来，这些人被拿下的理由都很完善。 就算是朝中精于刑名的大臣，也挑不出错来，只能说控价这是坏事做多了，报应来了。 何秋的动作可还不止这些，他把三法司审理的大量关于孔家的案件，汇总在一起，寄到北平，交给之前有联系的那些出地下书的人，让他们仿着包青天办案，来了一本新的办案小说。 故事大纲还是何秋给的，案子这都是现成的，书一写成，立刻风靡整个大江南北。 在何秋的这般操作下，曲阜孔家的名声那真是迎风臭十里。 别的不说，孔希学下令火烧孔庙，欺师灭祖，这就把读书人给得罪完了，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孔家说话。 本来这些读书人都是孔家的坚强后盾，可惜啊，孔希学的骚操作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孔希学已经感到无比的恐惧了，现在他就是在曲阜，也时不时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让他总觉得这些人想要杀他。 这么大的精神压力之下，孔希学差点没疯掉，在族内天天和别人吵架。 他的那些兄弟们都觉得，孔家如今的遭遇就是因为他放火烧了孔庙正殿才导致的。 锦衣卫衙门，何秋看着眼前的刘岩问道。 “如今有多少人愿意站出来指证孔希学放火烧孔庙？” 刘岩拱手说道。 “已经有十几个人愿意站出来，指证孔希学了。” 何秋他们这段时间办了这么多关于孔家的案子，拿下了不少原本孔希学的心腹，在锦衣卫的刑讯下，没几个愿意陪着孔希学一起死的。 毕竟锦衣卫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要让孔希学死，他们也都不是傻子，至少站出来揭发孔希学还能争取减刑，何乐而不为呢？ 何秋沉思片刻，还是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些人还不够啊，毕竟是经过我们的审理，才出面揭发的，在外人看来不一定能站得住脚，而且这些人也都缺乏分量，没办法一锤定音。” 何秋看着他让锦衣卫整理出来的孔家的关系图，衍圣公、族长？！ 有了，孔家可不止有衍圣公，还有孔家的族长啊！ 衍圣公和孔家族长虽然经常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可这不代表孔家族长就真的和衍圣公是一条心的。 何况现在孔希学已经成了落水狗，只要给出来一定的承诺，相信孔家族长孔希玉是不会介意出面揭发孔希学的。 何秋很快找上了孔希玉，孔希玉见到何秋也有些惶恐，这些天何秋可是经常到孔家抓人，他看到何秋就有些怕了。 何秋也不说废话，直接和孔希玉说道。 “孔希学火烧祖庙，欺师叛祖，又蓄意袭击朝廷命官，犯下滔天大罪，若是任由他还这么活着，至少我是不会放过孔家的。” 孔希玉沉默了，他知道孔希学想要烧死的就是何秋，这么大的仇，何秋要是还愿意放过孔希学才怪。 何况孔希玉本来就是孔希学的族兄弟，两人的关系不见得有多么亲密，当初站得比较近，只是因为孔希玉想要当孔氏族长。 而今，孔希学既然没有利用价值，把他抛出去平息朝廷怒火，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孔希玉试探的问道。 “何大人的意思是？” 何秋说道。 “孔希学必须死，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十几个愿意出面揭发他不法事迹的人，只是都有些缺乏分量，孔族长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第247章 南方孔族崛起 孔希玉当然愿意把孔希学交出去，可是若他出面举报孔希学，他在族中的名声恐怕就不好听了，到时候孔氏族长的位置，可就不一定能坐得安稳了。 孔希玉迟疑的说到。 “那不知哈大人对孔氏族长的职务怎么看？” 何秋眼珠一转，就明白孔希玉的顾虑了，他也是大包大揽的就开始许诺了。 “我可以上奏朝廷，让希玉兄你们这一支世袭族长之位。” 孔希玉大喜过望，这是天上掉馅饼啊？孔氏族长的名头在他看来可比衍圣公好用多了。 衍圣公说白了也就是面上光鲜，而且是看的血脉远近，就孔希玉离主脉的血缘远近，他自己都没存这个心思。 可是孔氏族长就不一样了，这是他能切切实实拿到手里的好处，而且掌握族中生杀大权，而且是世袭的，这就意味着未来衍圣公都不一定比得过他的后裔威风。 孔希玉强忍着激动，看着何秋说道。 “孔希学这人丧尽天良，我在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会亲自上疏，让朝廷惩治这个孽障！” 第二天，孔希玉私底下拉拢了一些人商量，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就把孔希学丢出去当替罪羊，先平息了朝廷的怒火再说其他。 很快，孔希玉就上疏举报孔希学：沿用前朝给孔圣的王号，意图谋反；火烧孔庙，欺师灭祖；意图袭杀锦衣卫，一桩桩证据确凿！ 等到他的奏章发到京城，满朝文武一片哗然，本来以为撸了这么多曲阜知县和衍圣公已经差不多了。 没想到现在何秋还打算把前任衍圣公弄死啊，直接把这事丢到明面上了，逼着朝廷处理孔希学。 这可不是一般人举报孔希学，是孔氏族长，一族族长和一国之主都有的一拼，至少在宗族内，有些时候族长说话可比皇帝说话管用多了。 更何况，孔希玉的这道奏章彻底把孔希学定死了，证实了火烧孔庙、袭杀锦衣卫等等这些都是确有其事，这和之前朝廷还遮遮掩掩的情况可不一样。 这下最开始还有些偏向孔家的大臣们坐不住了，都站出来要和孔家划清界限，当初私底下最偏向孔家的，就是现在跳出来喊着要杀孔希学的。 之前虽然有何秋和陈墨的奏章，这些大臣们心中也对孔希学火烧孔庙的是有所怀疑，但到底是孔圣后裔，以为不会这么大胆。 说不定就是何秋这个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想要办个大案子，弄出来的事。 可是现在孔希玉的一封奏章，里面大大小小的罪状罗列了一堆，又有刘岩这些三法司的人一并附上的口供，孔希学算是辨无可辨。 你要说孔希玉还有和何秋联合坑害孔希学的可能，刘岩他们就没有这个动机了，他们这些文臣素来瞧不上锦衣卫，对锦衣卫也是畏惧居多。 一时之间，不少激进的大臣已经要对整个孔家喊打喊杀了，他们也是从你们那个人，看出风向不对，自然想要朝朱元璋靠拢。 反正嘴上喊喊没什么，说不定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朱元璋冷眼记下这些鼓动的最厉害的人的人名，乾纲独断，下令让何秋并三法司的人彻查，一点面子都不给孔家留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曲阜孔家已经从圣人后裔，变成一坨臭牛粪，朱元璋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只要不让孔家绝嗣，就不会再有人敢站出来说酸话了。 何秋接到朱元璋的命令也是大喜过望，又借着陈墨的关系，从山东布政司调动百多名衙役，一并到孔家抓人。 刘岩果断征用了曲阜县衙的大牢，用来关押被抓进来的孔家人，直接把大牢都给塞爆了。 整个曲阜一时间风声鹤唳，只能看到锦衣卫和衙役们跑动着抓人，抓回来之后严刑拷打，保证他们连自己小时候穿什么颜色的开裆裤都给回忆起来。 经过这样的手段，刘岩他们的审案效率成倍提升，连着牵连出不少孔家旁系的案子，三法司派到曲阜的人都开始连轴转。 就这样忙活了一周，案子才慢慢少了，最后刘岩一总结，简直触目惊心。 孔家的主宗几乎每一个能逃得了流放的刑罚的，就是旁系也有不少人身上有案子，不一定是人命案，但是奸银妇女的情节还是有的。 刘岩看着手上的这些卷宗也是头疼，他现在反而不敢直接判案了，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了。 无奈之下，刘岩直接把卷宗递往京城，让朝廷上的大佬们头疼去，这事他这个小虾米可扛不住，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查案就好了。 当朝堂上的重臣们看到这些卷宗也皆是无语，私底下还有不少勋贵在那说怪话，就这，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老祖宗家里就这？ 这比俺们这些大老粗都没有底线，啧啧，长见识了！ 朝廷上的文臣们纵然是气的牙痒痒，却也无力反驳这些勋贵，因为事实就清清楚楚的摆在眼前，不容反驳。 甚至就连他们也都开始忽略孔希学火烧孔庙的事了，而是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孔家人那密密麻麻的案子里去。 这里面有些是元末就犯的案子，若是按照规定，可以不再追究，可是更多的是他们在大明立国后犯下的案子。 大明不过立国二十多年，就有这么厚一沓的卷宗，若是再多过几十年呢？ 实在不敢细想！ 这次朝会，礼部的一名侍郎站出来说道。 “臣听说南方孔族乐善好施，在衢州名声极佳，还大力支持朝廷新政，不若由南方孔族到曲阜继承衍圣公之爵？” 朱元璋面露不悦。 “这南北两族分家百多年了，如何能让南方孔族回去袭爵？” 朝廷的大臣们自从上次朱元璋提起南方孔族，就明白他的心意了，现在不过是陪着他做个样子。 有人赶紧站出来说道。 “臣听说，当年南方孔族随着南宋一起渡江，是孔圣正裔，北方孔族线降金，复降元，如此没有骨气，也确实不该继承衍圣公之爵。” 朱元璋故作不知，惊讶的问道。 “还有此事？” 大臣们纷纷说道。 “确有此事，还请陛下迎回孔圣正宗，罢免投降的北方孔族。” “臣附议！” “……” 看到大臣们一起这么高呼，朱元璋碍于众意，就只好让南方孔族的孔思朴继承衍圣公之爵，下令让南方孔族全族迁回曲阜。 第248章 夫妻情话 等到这次的圣旨到了曲阜，孔希玉急匆匆的找到何秋，满肚子委屈的说道。 “何大人，你不讲道义啊！” 何秋也很为难，叹口气说道。 “这……你们北孔犯下的错事实在太多了，听说朝廷上一个帮你们说话的都没有。要不这样，我让陛下给你们这支封个官当当？不管怎么说，都不会让你白干！” 孔希玉虽然心中极为不满，可是现在是他有求于何秋，就是有再多的委屈也要往肚里咽。 “如此就多麻烦何大人了。” 最后朱元璋还是给他们北孔孔希玉这支封了世袭的五经博士，官职不高，但总比没有的强。 朱元璋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南孔未来也变成如今的北孔，有了孔希玉这支，不管怎么说，未来的皇帝要是还想要动孔家，那也会有个由头。 孔思朴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朝廷的用意，一方面赶紧上书，请求朝廷派新任曲阜知县上任，另一方面请求朝廷让孔希玉这支在世代主祭尼山书院。 讨好朝廷的想法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得不说他的这种态度也确实让朱元璋高兴了不少，觉得南孔还是挺懂事的。 而且孔思朴甚至自己南宗的，突然来到曲阜没有根基，就很大方的把北孔涉案的那些人手里的两天分给了南北两宗的底层族人。 单单这一项，就让他博得了众多北孔族人的好感，再也没人拿着他们南孔的身份说事了。 对于孔希学，朱元璋下达的命令尽显狠厉，抄家砍头，家里剩下的全部流放到岭南。 曲阜的事这才算是结束，何秋总算能回到京城，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了。 临走前何秋经过慎重考虑，还是把王申带上了，虽然在曲阜的这段时间，王申也出了不少纰漏。 就比方说当初去孔庙，若是王申能到的早点，可能孔希学就不敢烧孔庙了，不过那件事也不能真的全怪王申。 包括他何秋和陈墨这些人在内，不也没一个人想到孔希学会这么大胆吗？ 而且回到京城后，何秋是需要重建锦衣卫的，有一个当年的熟手也是好事。 …… 京城，何秋一路紧赶慢赶总是在接近深夜的时候回到了燕王府，算算日子，他已经在曲阜呆了快九个月了，如今他的孩子也有一岁多了，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何秋进了府里，没走几步，就看到朱玉颖已经披好了衣服在外面等他，何秋赶紧上前一步，抬手理了理朱玉颖被夜风吹散的头发，有些心疼的说道。 “夜里风大，娘子何必出来接我呢。” 朱玉颖抿了抿嘴唇，眼神中带着些欢喜，执拗的说道。 “只是想早一点见到夫君。” 随后就主动挽着何秋的手臂，往屋内走去，刚进屋子就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啼，何秋笑逐颜开，一边解下身上灰扑扑的罩衣，一边往内室走去，笑着说道。 “这个小家伙，看来也是知道自己父亲今天回来了，这么晚了还在闹腾。” 然而还没等他走进儿子所在的暖阁，边上就闪出来一名健妇，一把把他挡在门外，迭声说道。 “诶呦，我的姑爷。您这满身的风尘，怎么好直接进屋来呢，孩子还小着呢。您先去洗浴后，再来看望孩子也不迟。” 何秋有些尴尬的笑了两下，侧身看看边上的朱玉颖，发现她也是一脸的笑意，恐怕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了。 而且想到自己身上确实有些瘙痒，赶了这么久的路，直接去看孩子确实有些不妥，就只能按下心中的急切，拉着朱玉颖一起到一旁准备好了的汤池里。 到了汤池，朱玉颖帮何秋把衣服脱了，有些着迷的抚摸着何秋的胸膛，两人已经有一年没见了，朱玉颖也有些想他了。 抬头就看到何秋连带戏谑的看着她，朱玉颖不由的红了脸，接着就挽起衣袖，理直气壮的说道。 “妾身听说夫君在孔庙受了那些逆贼冲撞，也是想好好看看夫君可曾受伤！” 何秋窃笑道。 “那你可要好好看，仔细的瞧一瞧。” 何秋不由分说的把朱玉颖一带，让她掉到汤池，坐在自己的怀里。 朱玉颖发出一声惊呼，但终究还是耐不住心中的渴望，眼神都快能滴出水来了，痴迷的望着何秋。 何秋上下摸索了一遍朱玉颖，发现她生完孩子后，体态丰腴了些，拢着她说道。 “不错，我不在的时候把自己照顾的挺好，没有只忙于事务。” 何秋知道，朱玉颖也是个工作狂的性子，之前在北平的时候，经常只顾着处理商业的事情，就忘记吃饭了。 这个坏习惯还是何秋说过她很多次，才强令她改正的。 朱玉颖脸色绯红，哼哼两声，主动把身子往何秋怀中又挪了挪，娇嗔道。 “夫君的嘱咐，妾身哪敢违背，而且有了阿秀后，生怕奶水不够，我都感觉自己胖了几分，还怕夫君嫌弃呢。” 何秋听得朱玉颖的娇嗔心中也是一荡，心头更是火热了几分，两只大手不自觉的在妇人背上来回游走。 何秋当然不会因为朱玉颖胖了几分就嫌弃她，在他看来朱玉颖这么高挑的身材，就是如今的体重才算合适，若是还想他们初见时那样，就有些消瘦了。 更何况，在何秋心中对相貌也没有特别在意，在水平线以上就够了，若是他真的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怎么也不会在离开北平的这一年时间里，守身如玉。 虽说是有不少事务要忙，可若是真的有色心，不可能连这点喝花酒的时间都没有。 何秋自忖自己并非是用情特别专一的人，可是更谈不上凉薄，至少在目前，他只遇到朱玉颖这么一个令自己心动的女人。 感到怀中的美娇娘不安分的扭动着，何秋轻嘶一声，摁住了朱玉颖，等她老实下来了，才缓缓开口说道。 “我的心意你向来都是知道的，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嫌弃你，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我们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朱玉颖的眼睛亮晶晶的，听到何秋的话也是怦然心动，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么美好的祝愿，若真的如此，那才叫个死了都心甘。 朱玉颖小声在何秋的耳边说道。 “即是如此，那咱们就该多给阿秀添几个弟弟妹妹。” 何秋再也忍不住了，翻身把朱玉颖压在身下，看着她不甘示弱的眸子，嘿嘿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今晚就不去看阿秀了，待为夫好好耕耘，让他多两个弟妹。” 第249章 琐事 一夜安眠，早上刚睡醒，何秋就迫不及待的去看自己的孩子，昨晚只顾着照顾他娘亲了，今天就该把时间多花到他身上点。 阿秀年齿渐长，已经会咿呀咿呀的喊几句母亲了，虽然走路还有些蹒跚，时不时需要人在一旁看着，但总归是熬过来最容易夭折的那段时间。 他的眉眼已经长开了，粉嫩的小脸看着煞是喜人，看到何秋走到他面前也不哭闹，只是滴溜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那转。 何秋看到他心情都舒畅了几分，调笑着说道。 “阿秀，你可知我是哪个？” 阿秀一言不发，只是多打量了他几眼，一旁的绿珠站出来说道。 “快喊你爹爹。” 阿秀有些迟疑的看向一边的绿珠，这是他很熟悉的姨母，既然她这么说了，阿秀就勉强开口喊道。 “爹爹。” “哎~” 何秋心中颇为高兴，辛辛苦苦在外面奔波，还不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能有个更好的未来。 何秋上前凑过去，试图把阿秀抱起来，却不料阿秀这孩子可能是有些认生，死活不给他抱。 何秋也只能无奈的让绿珠拉着阿秀在院子里疯玩，已经起来了的朱玉颖立在他身边，满脸慈爱的看着嬉闹的阿秀。 绿珠在他身边，双臂虚张，满脸担心，生怕他在玩闹的时候摔跤。 何秋转身搂着朱玉颖说道。 “辛苦娘子了。” 朱玉颖娇声说道。 “我还不算辛苦，母亲派来的几名乳母才辛苦呢！” 何秋一想就知道了，她说的可能就有昨天那个拦着自己不让进暖阁的健妇。 想想也是，朱玉颖生下阿秀没多久，自己就又跑到北平了，朱玉颖可是第一次生产，身边离了丈夫，又没有婆婆，这些琐事也就只有让徐妃这个当母亲的来安排了。 何秋听着一边的朱玉颖絮絮叨叨的讲着自己离开北平后发生的种种事情，间杂掺着朱玉颖说徐妃觉得阿秀和她小时候很像，眉眼间几分相肖。 这些杂事若是换成婚前，可能何秋就会有些不耐烦了，如今自己结了婚，有了孩子，再听身边的人叨叨这些，却只感到甜蜜。 何秋突然开口说道。 “阿秀也要大了，单单一个乳名怕是不太合适，你看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朱玉颖脸上顿时有些尴尬，心虚的看了何秋两眼，哼哼道。 “这个……我离北平之前，父王给他取了个名叫何栋，想让他做大明的栋梁之才。” 何秋脸色直抽抽，好你个朱棣，把我为人父的这点乐趣也给剥夺了。 朱玉颖也知道这事不妥，晃着何秋的臂膀撒娇道。 “阿秀的大名就由父王取了罢了，后面再生孩子还不都是你来取名。” 何秋被朱玉颖这样讨好了一番，心中的气也顺了些，反正后面肯定会在生孩子，到时候再说！ 一家三口在院子里疯玩了一个上午，何栋已经累的要去休息了这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朱高煦才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试探的喊道。 “姐夫？能不能过来一趟，我们兄弟有事找您。” 何秋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嘱咐朱玉颖照顾好何栋，就信步跟着朱高煦来到了书房。 朱高炽和朱高燧兄弟两个，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了，看到何秋进来，两人都是极为激动。 何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可是在皇孙处受了欺负？” 三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瞧我，我瞧你，没一个敢说话的。 何秋没好气的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快说呀，我还想回去陪你们姐姐和孩子吃饭呢。” 朱高炽到底是兄长，被两个弟弟的眼神盯得受不了，只能苦着脸上前一步说道。 “姐夫，你看你要不赶紧在京城买套房子吧。” 何秋更加奇怪了，有些疑惑的说道。 “怎么？你们几个在府中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我这刚回来就要赶我走？” 朱高炽慌忙说道。 “不是，不是这样。” 看着何秋疑惑的眼神，朱高炽长叹一声，才给何秋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自从朱玉颖来了京城，他们兄弟三个就被她管了起来，她可不像何秋那么好说话，每日功课查看的很紧，还催着他们练武。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是因为何栋一点点长大，朱高炽他们作为舅舅，自然也很喜欢这个小团子，可是徐妃派过来的健妇们可没那么好说话。 严词拒绝了，认为他们三个太小，下手不知轻重，说不定就会伤到何栋，而等到何栋能走了之后，更是把他们从花园赶出去了。 只要是何栋出来玩的时候，他们就没法在后院玩耍，这让他们三个如何能忍得了。 三人七嘴八舌的把这个事给何秋说了，何秋哭笑不得。 “这也是我没考虑清楚，本来就咱们四个过来，都住在燕王府没事，不过既然你们姐姐过来了，肯定是要搬出去的。” “我应该在你们姐姐来的时候，就让她搬出燕王府的。” 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随后朱高炽发现有些不大对劲，连忙补了一句。 “姐夫，我们这也不是针对，呸呸呸。不是……” 看着朱高炽抓耳挠腮的，就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何秋笑到。 “好啦，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没事，这个事我会跟你们姐姐说的，要不了几天，我就会带着她搬出去啦。” 朱高炽三人颇为感激的看着何秋，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啊。 不过何秋在心里暗笑，他们三个恐怕还没想到，就算朱玉颖搬出燕王府，对他们的监督也不会少，依着朱玉颖平时的性子，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看管朱高炽兄弟们。 何秋觉得，这肯定是受了徐妃甚至是朱棣的委托，特意让朱玉颖看住他们三个，别让他们在京城惹事。 回到后院，何秋在吃饭的时候，跟朱玉颖说起换房子的事，朱玉颖果然没什么抵触，反而颇为高兴，看来她也觉得在燕王府这么住着不太像回事。 随后朱玉颖就向何秋抱怨道，朱棣在她来之前一直嘱托，要让她看管这三个弟弟，弄得这三个本来和她颇为亲近的弟弟，最近都不敢主动往她身边凑了。 何秋乐呵呵的把刚才那三个家伙的话，告诉了朱玉颖，丝毫没有为他们保守秘密的想法。 朱玉颖一开始听到也颇为气恼，不过经过何秋的劝阻也就想明白了，不管怎么样，管肯定是要管的，不管那么严就是了，后面的看管还是交给何秋来做算了。 她还是好好地看顾孩子的好，这事她确实做不太来。 第250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皇宫，朱允炆找上了朱元璋。 “皇祖父，您对孔家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嗯？” 朱元璋有些疑惑，朱允炆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朱允炆犹豫了一会，还是大着胆子说道。 “孔家到底是圣人后裔，皇祖父把这么多孔家子弟一并处死流放，会不会让人觉得对待读书人过于严苛。” 朱元璋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说道。 “那你看朝中大臣们，有没有为孔家求情的？做出这么欺师灭祖的事，没几个读书人还会护着他们的，何况我又提起来南孔当衍圣公，总没有直接废掉这个爵位，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朱允炆还想说些什么，在他看来孔家兼并土地什么的，这都不算事，又没有真的造反。 至于烧毁孔庙，也只是因为何秋逼迫太急罢了。 不过，既然朱元璋现在这样下了定论，朱允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里，朝野之上忽然开始流传起了太孙殿下替孔家求情的消息，每一条流言都体现出了太孙殿下对读书人的孺慕和爱护。 朱元璋在得知这条消息后，站在书房久久不发一言，他对朱允炆真的越发失望了。 想学朱标，这不是问题，但是朱标当初拼死救得好歹都是干实事的人，可能身上有一点小缺点，但终究还是很有才能的。 可是朱允炆赔上他太孙的名声，给孔家求情能换回来什么？ 北孔的名声已经臭了，读书人对他们都避之不及，南孔现在袭爵衍圣公，朱允炆这么做就是给南孔难堪。 帮着处理北孔的案子的，是锦衣卫和三法司的人，毫不夸张的说，北孔的主宗，劣迹斑斑，依照大明律办案绝对没有诬陷之事。 可是朱允炆现在却自己传话出去，说同情北孔什么的，这不是在打三法司和锦衣卫的脸？ 那些有志于新政的官员又会怎么看待他？ 什么都没想好，只顾着学他父亲朱标，而且还只学到了皮毛，其中的精髓一点都不懂。 当初朱标和朱元璋，那就是在唱双簧，朱元璋当白脸，下狠手整治，朱标当红脸，安抚百官。 仔细一看就知道，如果是那些真正该死的人，朱标可从来没帮着求情，正是那些本来没什么罪行，被牵连进案子的人，朱标才会站出来帮着求情。 可孔家符合这个条件吗？若是按照大明律，这些人全杀了也不为过，现在大部分被判流放，已经是看在孔子的面子上了。 朱元璋郁郁的喊来汤和，这次两位老朋友也没有下棋。 朱元璋带着汤和一起到了宫中开辟的一块茶叶地，朱元璋已经有些时日没来了，这里杂草都长到小腿高了。 汤和还是很懂的，知道朱元璋就算有什么话要说，也会等到把活干完，二话不说就拿起锄头，下地干活。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精力到底不如以往，干了一会，都是额头见汗，喘着粗气，朱元璋心情却莫名的好了起来。 把手里的锄头交给一旁的内侍，朱元璋和汤和就坐在地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接替他们劳作的内侍，突兀的说道。 “鼎臣，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汤和也不知道朱元璋说的什么事，老老实实的回到。 “臣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件事，自然无法评判对错。” 朱元璋心思很复杂，是自己分封藩王的政策错了，还是该说自己定下太孙的策略错了？ 好像都错了啊！这么一想自己还挺失败的。 朱元璋缓缓开口道。 “分封诸藩的事我本来以为会是一个好策略，封建诸子，以之为帝国藩篱，巩固大明江山，可这才多久。” “藩王心中有反意，勾结内臣，害死了太子，而后太孙又一直想要削藩。削藩、削藩、这都是他的亲叔叔，他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汤和深深的把自己的脑袋低了下去，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现在朱元璋说的这个话题，他可不敢说话，说错了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听不到汤和的回应，朱元璋很是不满，本来想要发火。 可是朱元璋看着头发花白，脸上出现不少老年斑，腰背也弯了下去的汤和，又实在不忍心再责骂他。 汤和已经老了，不敢再承担这么大的风险了，朱元璋意兴阑珊的说道。 “你就说吧，朕恕你无罪！” 汤和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的说道。 “那臣说了啊？” 朱元璋点了点头，汤和这才壮着胆子说了点东西。 “陛下所思本没有什么错的，当初咱们群臣都是讨论过的，觉得宋室之所以衰微，就是因为皇族力量太弱，而且有不敢杀文臣，当皇帝的，手上没有亲信的力量，有没有刀把子，当然会被文臣们玩弄于股掌。” 朱元璋微微颔首，不管是以往还是现在，他都很瞧不起两宋的帝王们，特别是所谓的宋仁宗这些人，被大臣们怼在脸上喷，都奈何不了对方，这样的皇帝还算是皇帝吗？ “而分封诸子开一加强皇室力量，让皇帝不至于成为孤家寡人，而且当初设想好了，若是真有万一，大明社稷颠覆，若是有分封的诸王在，未尝不能再兴大明，一如两汉旧事。” “可见陛下高瞻远瞩，此番策略确实没错。” 朱元璋听完汤和的话，被气笑了，说道。 “你个老滑头！” 汤和狡黠的一笑，也不反驳。 因为他在这里确实耍了滑头，他说的这些都是当初群臣商议的东西，这也是朱元璋当初之所以选择分封诸王的一个缘由。 “唉，朕也拿不定主意了！”朱元璋边说便站起来走动了几步。 汉、晋两朝都曾分封，可也都出现了藩王作乱的现象，宋元两朝没有分封，可是权臣当道，把握权力，视皇帝如无物，这样的情况也很让朱元璋警惕。 本来朱元璋的想法也是很美好的，让他的这些儿子们相互扶持，一起开创大明的盛世。 可是晋王纠结锦衣卫里的人马还有其他一些人，暗害太子的事，给他敲响了警钟。 在这些成年皇子们眼中，血肉亲情一点都不值钱，还没有他老朱屁股下面这个位置来的实在。 第251章 朱允炆的眼界 格外糟糕的是，除了部分皇子们这么想，还有一批围在皇子们身边的大臣们也是这么想的。 这些人不断地在皇子们身边来回挑唆，怂恿皇子们明争暗斗，当初朱标的东宫里就不缺这种人。 不过朱标是比较冷静的，很少听这些人扯犊子，就当养了一批闲人。 可朱允炆就不一样了，他也是正经的储君，但是他手中的权力和朱标可没法比，而且又不比朱标成熟，收到身边人的蛊惑，一心想要削藩。 朱元璋每每想到这，就有些唉声叹气，到底是隔了一层，朱允炆有很多时候都不怎么听朱元璋的话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坐下来捧着一杯清茶说道。 “允炆还是太弱了。” 这话说的，汤和心头一紧，差点把手上的茶杯都丢出去了，这个时候了，朱元璋猛然说这么一个话，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汤和满脸惊恐的说道。 “陛下请不要再说了，这话你能说的，微臣听不得啊！” 朱元璋佯怒到。 “朕让你听着，你就老老实实听着！” 汤和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苦着脸呆在朱元璋身边，听着他开始评价朱允炆。 “本来用于屏障大明周边的诸王，已经不甘心再承担这个角色了，晋王的事就是实例，他挑破了这个口子，往后纵然其他诸王没有谋反的心，在台上的皇帝们也不敢再信任他们了。” “允炆，允炆这个孩子又太暗弱了，恐怕不能驾驭诸王，所以一心想着削藩，朕现在真是进退两难啊！” “本来我给允炆的东宫也配备了不少武将，可以说原来蓝、常一系的人马全部又留给他了，可是他却一门心思扩大东宫的文臣队伍。” “若单单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他是丝毫不加分辨，什么香的臭的都敢往东宫里接，身边围了一群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这让我怎么放心把国家交给他啊！” 汤和身体紧绷着，现在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好在朱元璋也没指望他说些什么，更多的还是在倾诉。 “蓝玉是个知情识趣的，自从允炆对他不冷不热之后，为了避免双方发生矛盾，自己回了凤阳，闭门修书去了，把手中的军权全部交了出来。” “可我现在看看，允炆恐怕就没想放过他，我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不管怎么说，蓝玉也是他的舅公，天然就是支持他的呀！” 朱元璋还是没有放过汤和，“鼎臣，你怎么看啊？” 汤和苦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皇室之事，事关国家大统，臣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朱元璋有些生气，“你又在耍滑头！你就老实点，给朕交个底！” 汤和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无奈的说道。 “诸藩并立边疆，现在已经和大明融为一体，若是轻言削藩，恐让边疆防务空虚，还伤了陛下和诸王的父子亲情。” “可既然太孙一直有削藩的想法，恐怕就算陛下不削藩，等到太孙继位，还是会削藩的，何况太孙的一些忧虑也不无道理，毕竟有晋王在前了，谁也说不准其他藩王心里怎么想的。” “你这不是在糊弄我吗？！” “嘿嘿，老臣以为，陛下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臣的意见实在不重要啊！” 朱元璋手指点了点汤和，却也没有发火。 “你呀！” 当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朱元璋也明白汤和心中的顾虑，而且虽然汤和没说什么，但朱元璋也能看出来他的态度，他是不支持削藩的。 要不然就不会是削藩引起边疆动荡，不削藩则只是‘太孙的忧虑’了。 想来汤和也不是很待见朱允炆，不过这也正常，勋贵和这些文臣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可是就连汤和这个百分百的皇党都不是很喜欢朱允炆，其他的大将们呢？其他的勋贵们呢？ 他们对朱允炆岂不是更为反感？ 朱元璋的心里充满了忧虑，从本心来说，他也是不支持削藩的，他很欣赏当初何秋的说法，只要大明内部稳固，新政逐步推行下去，所谓的藩王之事就会成一件小事。 在双方力量差距太过悬殊的情况下，纵然他们有反心，也不敢有实际的动作，别的不说，到了那时候，恐怕藩王想要谋反，他身边的将士们第一个就不答应了，会主动把他绑起来，送给朝廷。 可朱允炆就是看不透这一点，一直纠结于削藩上。 朱元璋之所以觉得朱允炆身边这群人都是废物，也是有原因的。 本来何秋和朱允炆说的话，已经是至理名言了，可是他们却觉得何秋身为朱棣的女婿，对朱允炆不会有什么好心思，就一致喷何秋给出的策略。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眼下朝廷的风向到底是什么，他们都没看懂，朱元璋和朱标都一心想要推行新政，朱标虽然死了，但是他的遗志也被一批本来的东宫大臣继承了。 这段时间，朱元璋不停的安排年轻的臣子往地方任用，不就是为了打开局面，全力推行新政？ 就连原来东宫的一大批属臣都下去了，可以说朝野中年轻有才华的士子都到了地方，还留在东宫的是什么成色，已经很明显了。 朱允炆作为储君，别的动作不需要，只要扎扎实实的在新政上下功夫，很快就能获取朝野一致的认可，区区藩王，真的不在话下。 可看看他做了什么？一心想要削藩是一，二来居然拿着孔家这块牛屎涂抹门面，试图吸引士人。 北孔的家声早就败坏完了，就算他表现出同情北孔的姿态，又能吸引来什么像样的人才？ 朱允炆啊！实在是可惜了，朱元璋已经能感觉到了，朱允炆的这种思路对他想要实施的新政是极为不利的。 因为朱允炆的想法就是我烂可以，我不想着怎么强大自身，反而要带着大家一起烂，把那些看起来比我强，潜力比我大的人一一打下去，那就是我的天下了。 这样的思路固然能维持好一个巨大体量的大明，但也只是维持了。 而朱元璋现在想的是要继续开拓，建立一个比肩汉唐的大明！ 眼界高下，一看便知。 第252章 改组锦衣卫 朱元璋打发走了汤和，今天说的这些话，到底只是朱元璋的一时牢骚，他对朱允炆还是存着几分期待的。 可世事总是不如人意，忽然有礼部的臣子上书，请封陛下十七子宁王朱权，就藩大宁；改卫王朱植藩地为辽宁。 朱元璋脸沉如水的看着手上的奏章，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允炆眼看他不愿意削藩，私底下鼓动东宫的一些官员，联系大臣们上书，就是要针对朱棣。 谁让朱棣现在对朱允炆威胁最大，兵多将广，是最强劲的一个藩王。 朱元璋看着眼前一沓关于宁王、卫王的折子，愤怒的拍了拍这些奏章，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我还没死呢，这些人就开始又找新主人了？！” 朱元璋眼神尽显冷漠，但还是同意了这些折子说的，他倒要好好看看，朱允炆他们能弄出来什么东西。 于是，朱元璋亲自下旨，令辽王、宁王即日就藩，一改之前朱棣一人统领东北的情况，这下无数臣子都开始猜测，是不是陛下有心削藩了？ 这些大臣们也都听到过些风声，当然知道朱允炆一心想的就是削藩，如今朱元璋下这个命令，很难说是不是在为朱允炆考虑。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风起云涌。 何秋自然也收到了这些消息，但他一点也不急，只是冷眼看着，何求现在逐渐已经摸准了朱元璋的脉络了。 朱元璋现在一定是想要全力改革的，朱允炆这个时候吹风削藩，就是在和朱元璋作对，朱允炆如果不做事倒也罢了，一旦做事，就他那点浅薄的手段，肯定会让朱元璋更为失望。 想想朱允炆到底有什么？除了朱标的余荫和朱元璋的喜爱，他什么都没有，那些文臣们背后的阴私，拿不到台面上说事。 他如果恶了朱元璋，那会是什么后果？ 不管怎么看，丢了太孙之位都是稀松，现在的局面和历史上可大不一样了。 所以何秋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瞎掺和，他更多的还是把精力放在整顿锦衣卫上。 虽然他从山东把王申掉到了京城总部，算是有了个熟手，整顿起来还算比较快了。 但也就是到现在，何秋才知道锦衣卫内部人员素质到底有多烂。 “你说什么？你们都不识字？” 何秋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群百户，王申在一旁局促的说道。 “这……大人，咱锦衣卫这的，很多原来就是在军中厮杀的汉子，舞刀弄剑还算在行，可这读书识字就太为难人了。” “字都不认识，你们怎么和人家文官斗？平时怎么阅读来往公文的？” 下面有个百户大着胆子说。 “俺是让俺婆娘帮着看的。” 何秋斜觑了他一眼说道。 “你婆娘？要是能杀头的东西，你婆娘看了，不敢跟你说实话怎么办？” 这让下面的百户们都不再出声了，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可能的，而且这婆娘也可能跟着别人跑了，万一泄露出去些东西，那就惨了。 “所以，你们都要认真读书识字！争取把大明律背下来！” 一听何秋的要求，眼前的这群锦衣卫都有些绝望，大明律那可是厚厚的一大本啊！ 这哪是人能背的下来的！ 何秋自己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干咳了几声，指着一边的陈四维等人说道。 “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他们识字，让他们教你们些知识，反正不管之前锦衣卫是什么样，从我上任了，这模样就该变了！” “是！” 下面的锦衣卫们纷纷大声应道。 何秋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下去，先跟着陈四维他们学习去了。 一边的王申留下来，有些迟疑的问道。 “何大人，我还是有些弄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咱锦衣卫的弟兄们读书识字，还说要背大明律？咱锦衣卫的只抓人不就行了？想当初在曲阜那样，不也挺好的？” 何秋语重心长的王申说道。 “你这想法不行啊！之前锦衣卫的两人指挥使为什么会死？锦衣卫为什么会遭到陛下清洗？” “说白了，不还是脏事做多了，没有一条后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一旦哪天陛下觉得咱锦衣卫没啥用了，随时都会被丢出去当靶子。” “可是如果按我说的这样来做，锦衣卫的安全性就大大加强了，按照大明的律法办事，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就是遇到哪些嘴硬的，你好好想想大明律法，里面剥皮充草的还少吗？这可比你们单纯拉起大案简单多了。” “若是按照大明律法办事，眼下的这些官，杀一半估计就没有几个冤枉的，你觉得这样这些官员和文人们还有胆子针对我们吗？” 王申仔细想着何秋的话，随后心悦诚服的说道。 “大人英明！” 王申也琢磨出来这么做的好处了，就像当初在曲阜，锦衣卫抓人交给三法司来判，纵然孔家盛名在外，对锦衣卫也是敢怒不敢言。 何秋今天的提法，只是把当初三法司做的事也让锦衣卫来做了，之前尝到甜头了的王申，当然很高兴。 何秋随后又补充道。 “对了，咱锦衣卫之后主要对付的还是官吏和豪族，平头百姓还是少管，这点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不过，我又让人琢磨了几个关于锦衣卫的本子，你先来看一看。” 何秋把手边一本薄薄的书籍递给了王申，这里面就是他仿着前世的特工电影，搞出来的故事大纲。 内容不外乎，锦衣卫主角向外做情报工作，遇上美女和种种惊险；或者就是锦衣卫在国内惩处贪官，为民做主。 王申虽然不清楚后世的宣传手段，但之前何秋用这招毁了孔家的名声，他是清楚的。 对于这种宣传的策略，也有一定的预期，王申很是感动的说道。 “大人这是想要替我们锦衣卫洗刷污名吗？” 何秋摆了摆手说道。 “什么叫‘我们’，那是咱们！我觉得帮咱锦衣卫洗刷身上的污名，这是件大好事！至少以后咱们有可能顺利的从锦衣卫的位置上退下来了。” 王申对何秋的这话也颇为感慨，他当年就是亲军都尉府的，一路走到锦衣卫里，也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 尤其是这次，太子身死，对他的触动很大，王申也明白，若是想要平安致仕，还是带按着何秋的法子来。 第253章 朱权上门 就在何秋忙成一团的时候，朱玉颖忽然把他从锦衣卫中喊了回去，说是家里来了客人。 何秋现在还没从燕王府搬出去呢，匆匆回到府上，就看到朱高炽陪着两个挺陌生的人在那坐着喝茶。 看到何秋回来了，朱高炽连忙站起来说道。 “姐夫，这是我十七叔，这是我舅舅。” 何秋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不免有些嘀咕，徐家的人怎么和宁王搅到一块了？宁王此次就藩，不就是夺得朱棣的权力吗？ 宁王也赶紧站起来向何秋行了一礼，但到了称呼的时候，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喊什么。 何大人？这也太生分了！他们怎么说都是亲戚，可若是按亲戚喊，何秋可是比他低了一辈的。 纠结半天，宁王勉强选了个先生的叫法。 “何先生，小王这厢有礼了。” 一旁徐家的那个公子哥，也是行了一礼跟着说道。 “见过何先生，在下徐增寿。” 何秋连忙引着他们坐下，让侍女们过来添茶倒水。 看着一脸青涩的宁王，何秋也有些好奇，他今天来是干什么的。 宁王如今还不到十五岁，这个年纪要逼着他去大宁就藩，朱允炆也挺绝情的，宁王可还没有他大呢。 “殿下今日和徐家四哥儿来访，可有什么事？” 何秋看着朱权问道。 朱权没有说话，反倒是一边的徐增寿说道。 “唉，王爷听说要去大宁就藩，他对那边一点都不了解，这不是想到你之前在北平，怎么说也离那里很近，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就央求我带着他来请教。” 徐增寿这话面上挑不出来一点毛病，但何秋思量了下，恐怕没这么简单，大宁的情况就算他何秋了解也不是很多。 而且何秋一点也不相信，宁王手中就没有亲信的人，专门打听大宁的情况了。 看出何秋有些疑虑，朱权赶紧接着说道。 “何先生，我这也是听说您点子很多，有点金之能，所以想让您帮着指点下，该怎么发展大宁。” 朱权的话说的极为客气，一点都不像是天家贵胄，倒是很谦和。 这让何秋心中啧啧称奇，没有长歪的皇室子弟那可真是太少见了，对比历史上朱权那笑话般的名声，啧，历史啊！ 说起来朱权也是个聪明人，自从知道自己要就藩大宁，心中就很不安，他不是傻子，对于让自己去大宁就藩的人心中怎么想的，那是一清二楚。 不外乎希望自己分割四哥朱棣的实力，若是两人之间再闹出点什么矛盾，那就更好了。 可是大宁到底在塞外，肯定更重兵事，他才不到十五岁，若是就这么去就藩，不依靠朱棣，那就是找死。 兜兜转转，朱权拉上相熟的徐增寿找到了燕王府上，想见一见何秋。 虽然他对何秋不是很熟悉，但这两年，何秋的名字可是时不时被朱元璋提起来，能让朱元璋把锦衣卫都交给何秋，可见何秋有多么得朱元璋的信任。 朱权就单纯的觉得，既然何秋能被朱元璋如此看重，必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而且他和朱棣又是翁婿关系，现在就藩的事找到他头上来，也不为过。 一边的朱高炽心中还有些生闷气，自己父王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经营东北，如今一道诏书，硬生生从他手上割走了两大块土地。 这样的做法，实在有些让人心寒，但他也不好把矛头对向朱权，朱高炽也知道，这事和朱权他们两个要去就藩的没一点关系。 何秋笑着说道。 “辽东和大宁，黑土地极多，适合种些豆料，农作物甚至可以种植水稻，不过当地气候寒冷，一年只能种植一季。” “除了农作物，大宁更是个上好的牧场，可以豢养牛羊上百万头，连着的辽东还有出海口，最近燕王正在当地兴建港口，和江南一带的商人进行海贸，收获颇丰。” 朱权听的惊讶不已，他别的都没记住，只记住了大宁是个好牧场，牧场能干吗？养马啊！ 这不就等于是一个上好的养马地？ 若是如此来看，大宁虽然富庶，但面临的军事压力绝对不会小，相比那些草原的蛮子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明占据这么一块上好的养马地的。 朱权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的问道。 “大宁既然如此富庶，那何先生觉得，本王去了大宁应该怎么做？” 何秋笑眯眯的说道。 “不用多做什么，只要打通和北平的道路，双方往来更为紧密，随后再向燕王殿下借兵，梳理草原即可。” “想来燕王不会拒绝，到底是兄弟，您说是吧，宁王殿下？” 朱权大喜过望，何秋的意思很明显，朱棣不会针对他，去了老老实实发展大宁就够了。 有了何秋的这番话，朱权心里有底气多了，随后他诚恳的说道。 “何先生，不若您修书一封，向四哥说下情况，我准备好东西，就立刻去大宁就藩！” 何秋不觉得有什么，很开心的说道。 “自无不可，我今天就帮您写封信。” “大恩不言谢，剩下的等何先生回北平，小王会再行备上重礼感谢。” 朱权深深鞠了一躬，感激的对何秋说道。 朱权随后就要离开了，跟着来的徐增寿自然也不好再留在这，事情都说完了，他留着也没啥意思。 朱高炽出去送了送他们，等到他回到院子，就迫不及待的问何秋道。 “姐夫，你这么劝十七叔，他会听下去吗？” “宁王殿下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傻事的。” 朱高炽松了一口气，随后有些愤恨的说道。 “哼！有些人啊！就是希望我父王能和这两位叔叔斗起来！难不成还做着‘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美梦？” 接着继续发脾气道。 “我本来还以为他真的学到了大伯的仁厚，可现在看来，全部都是假仁假义！只会做些表面功夫，之前传出来的他帮孔家求请，再到今次把宁王叔他们封到东北，哪一样像是大伯能做出来的事？” “这么迫不及待的针对我父王，若是等他登基了，那还了得！” 何秋把手上的茶杯放下，严肃的说道。 “高炽，慎言！” 何秋冷静的看着朱高炽说道。 “这些事你不要管，这些话也不要在外面乱说，相信你父王，他会处理好这些的！” 朱高炽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租后还是闷闷的点了点头。 何秋心里暗自想到：我的好岳父啊！你应该不至于这么浅薄，被人一试就惊动了吧？ 第254章 太孙的小手段 何秋现在压根就不敢对朱棣暗示什么，道理很简单，他现在手里拿着锦衣卫，本来就是靠朱元璋的信任吃饭的，若是贸贸然站出来支持朱棣，那只会坏事，绝对不可能帮着朱棣成事。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苟，苟到朱元璋对朱允炆的不满累积到一定程度，到了那时都不用他串联，朱棣那边肯定自有动作。 何秋老老实实的继续改革锦衣卫，力图让它成为天子都不得不用，而且别人也说不出怪话的刀。 另一方面还是给在京的皇孙们上课，说起上课，太孙朱允炆已经有段时间不来何秋的课堂了。 这也是朱允炆的一个毛病，他对于何秋说的这些知识不怎么在意，毕竟何秋开口就是钱财，太俗了。 而且何秋本人没有功名，在朱允炆眼里，何秋没什么知识，也就是沾了进献良种的光，得到朱元璋的宠信，随后还和朱棣结亲，说破天也不过是一个佞臣。 相比较而言，朱允炆还是更喜欢东宫的那些先生们，他们时常和他讲些微言大义，这些东西朱允炆很喜欢听。 每次恨不得和这些先生们秉烛夜谈，这种人才是国家的贤才啊。 不过这次朱允炆推动让宁王去大宁就藩，搞这么大一个阴谋，大概是觉得想要炫耀下，忽然就又来到何秋的课堂了。 “何先生，这么多天不见，孤还真是有些想念先生了，也有不少问题想要咨询先生。” 朱允炆努力抿着嘴角，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高兴。 何秋坐在椅子上淡然的说到。 “既然太孙殿下有事想要咨询，臣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允炆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微笑着说道。 “孤不通军务，想要问问先生，边疆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此也算是增加些见识。” 何秋暗自摇头，当初蓝玉在的时候你不问他，反而处处冷落，现在又跑来问我，这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太孙殿下，你是想问的东北的边务吧？” 朱允炆迟疑的说道，“确实如此，孤主要想咨询辽东和大宁的边务，毕竟这两块近期才打完仗没多久。” “此两处为边疆重镇，但兵马算不上很多，离中原太远了，不利于军粮运送，两地的三卫加起来有十万多人，若是再加上北平的，有十七多万人。” “这些士卒都是久经战事的悍卒，绝非一般人能够降服的，不过这两处地方的蒙古人也很多，这算是一个隐忧，一个处理不慎，很容易让当地胡化。” “当地种地的大多是军人，实行的军屯卫所制度，这种制度在中原已经有些过时了，造成了很多不好的后果，但在辽东等地，因为一般百姓不愿意去，暂时也只能采用这种策略。” “总之一句话，当地民风彪悍，颇有燕赵遗风。” 何秋也不会再朱允炆面前隐瞒什么，实话实说就是了，就朱允炆这种人，把这些东西全告诉他，他又能如何呢？ 何秋这么坦诚，倒让朱允炆有些尴尬，他一肚子的套路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最后只能尬笑两下，勉强说道。 “居然如此厉害！” 瞧见朱允炆一脸的惊恐，何秋也有些无语了，这些兵马到现在可都还是大明的军队啊！ 你身为储君，你怂个卵！ 何秋挑明了跟他说道。 “当初北地屯驻重兵，也是为了防备边疆有乱，而陛下设诸子到边疆就藩，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让各位藩王守卫边疆，保护朝廷。这些年，边地的藩王们为了对抗胡人，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何秋这话没有错，就是暗害太子朱标的晋王，之前也是经常跟着大军出征塞外的，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燕王朱棣更不用说了，俨然是宗室里的一名帅才，功劳不比几位国公小。 何况当初大明新立，不分封诸子到边疆，难道要朱元璋把手下的大将们放到边疆吗？ 当年跟着朱元璋起家的这些勋贵们，打仗确实有一手，但是骄横也是非常骄横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想让他们对朝廷法纪有多尊重？ 甚至有些人心里恐怕还觉得，要是没了他们，你朱元璋也坐不了天下。 这样的人，朱元璋敢把他们放在边地吗？ 何况这些武勋们大多淮西出身，在军中盘根错节，勾连甚广，若是真的封他们到边地，恐怕边地早就不在是大明的了。 就是现在，边地的诸将中也有不少勾结商人，倒卖军粮，压迫军户的，这都是一查就能查到的事。 可是朱允炆听不下去这些，他只觉得何秋就是在帮着朱棣说话，谁让何秋是朱棣的女婿？他也看不到当初朱元璋分封诸子到边疆的原因，只是一味的认为边塞的藩王有兵就是大罪。 朱允炆还是那股让人恶心的神色，看着像是心怀天下。 “何先生，藩王手中掌握如此雄兵，若是有朝一日，想要谋反，孤该怎么办？” 何秋也有些不爽了，天天就在纠结削藩，哪像一个大明太孙。 “臣当初向太孙殿下建议，对内力图改革，藩王不削而弱，殿下可还记得？” 朱允炆脸上带着些不屑的说道。 “先生此言言过其实，不说未来，就是现在也有不少人竭力反对新政，若是有朝一日天下都反对新政了，藩王趁机捣乱，那不就天下大乱了？” 何秋已经不想再和朱允炆说什么了，每一个政策都必然有他的支持者和反对者，朱允炆出于自己的立场，却只看到了反对者，啧，立场决定一切啊。 “殿下深谋远虑，臣不及也！不知在太孙看来，该如何削藩呢？” 朱允炆略作迟疑，随后说道。 “理应像汉武帝那样，实行推恩令，将天下强藩全部拆开，随后限制藩王手中的兵马，如此大事可成！” 说完，朱允炆还故意盯着何秋的反应，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来些什么。 何秋不动声色的说道。 “殿下此计绝妙，着实令臣为之赞叹！” 第255章 朱棣的夺嫡之心 朱允炆看出来何秋的不配合，脸色有些僵硬，但还是把话说完了。 “唉，孤还想着册封高炽堂弟为燕王世子，好定下名分呢。” 何秋好奇的问道。 “若是按照宗法制不也确实应是高炽继承燕王之位吗？何来册封一说？” 朱允炆被何秋堵得半晌说不话来，最后勉强说道。 “嗯，孤会着人在礼部上书，促成此事，到时候希望先生能一起在那观礼。” 说完就匆匆又从这走了，朱允炆现在对何秋满满的都是怒火，心中气的不行。 这何秋果然是朱棣的好女婿，我都这么给他面子了，他居然还敢跟我甩脸色！ 何秋淡定的把这节课上完，回了府中喊来朱高炽，调侃的说道。 “你可是要承人太孙的情哦，他要册封你为燕王世子了。” 朱高炽不屑的撇了撇嘴，“这还用得着承他的情？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何秋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 “我看他要册封你为燕王世子，恐怕也是看你面上和善，比较容易对付吧？” 朱高炽的脸色垮了跨，他自己心中也是这么觉得的，虽然朱高炽已经跟着何秋锻炼了很久了，但是身子还是很胖，不过现在的胖是一种壮，脂肪下面都是肌肉。 只是朱高炽素来不喜欢争斗，这身肌肉也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太孙的小手段实在太低级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朱高炽边说边不屑的摇头。 何秋好奇的问道。 “他们都用了些什么手段？” “给我送了好几个貌美的侍女，又每天往燕王府送些鲍鱼之类的食材，对外说出去还挺好听的，太孙关爱兄弟们。” “切，谁稀罕这些，何况就是要关爱兄弟，他先去关爱朱允熥啊？我可是听说了，允熥每次见了他就怕，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对人家的！” 何秋哈哈大笑。 “太孙这手段……格局太小，手段也太差了！就指望这点小恩小惠，就想笼络住人？天真啊！” 朱高炽有些好奇的问何秋道。 “姐夫，人家现在都出招了，咱们怎么应对啊？” 何秋虚踹了朱高炽一脚，笑着说道。 “怎么应对，坐着看就是了，我相信你父王早就想好该怎么做了！” 朱高炽拉着何秋的手臂不放，说道。 “姐夫，你就说说嘛，我相信你的办法肯定比我父王的高明！” 何秋被朱高炽这么一夸，不自觉的笑了笑说道。 “行，你跟我道书房一趟，我给你看些东西，你要真的这么想，这次回北平，就把这些东西带上，交给你父王吧，也算是查漏补缺。” 朱高炽眼前一亮，就知道何秋藏得有东西，屁颠屁颠的跟在何秋身后，往书房跑，一路上还问道。 “姐夫，你是觉得我最近能回北平？” 何秋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要封你为燕王世子，肯定就是想让你回北平，和你父王闹起来。” “他们递过来的这么多小恩小惠，最后想的不就是这样？觉得你父王可能跟太孙翻脸，把你推回去，表示自己没有恶意，这就是先打一棍，再给颗甜枣。” 朱高炽嘿嘿傻乐，被这个大礼包击中了，他是很想念北平的，如今能够先弟弟们回去，那可真是太棒了。 何秋进了书房从暗箱中拿出来一沓纸，递给朱高炽。 “这些算是我最近在京城和山东的感想，还有对北平一带的发展规划，你可以拿给你父王看看，包括之前就说过的修路、开海等等，说不定有些东西，你父王已经在做了。” 朱高炽非常满意的收起这些东西，笑嘻嘻的说道。 “有了这些，我父王应该就不用怕太孙的诋毁了。” 何秋不以为意的说道。 “就是没有这些，你父王也不会怕太孙的小动作的。” 随后何秋忍不住摇头道。 “这世事就是这么奇妙，有些人上天给了他一手的好牌，他却能打得稀烂。” 何秋当初一开始遇到朱棣的时候，还想着到时候跟着靖难，可眼下事情的发展，让何秋觉得，朱棣恐怕都不用反动靖难了。 就凭朱允炆的这些骚操作，他等不到朱元璋死，估计就要被废了。 历史上的朱允炆因为没有改革的事，和朱元璋的冲突还不算明显，可眼下两人的方向简直是南辕北辙，这种太孙，怎么都坐不稳他的位置的。 就在何秋和朱高炽说他父王的时候，远在北平的朱棣此时确实有些想要发火。 朱棣坐在庭院中，提起酒壶给道衍满上一杯，有些郁闷的说道。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他朱允炆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凭什么这么针对我们！” 朱棣的话怨气十足，但也不能怪朱棣心中有怨。 本来他当燕王当的好好的，连年出征，立下汗马功劳，就是道衍一直在他耳边叨叨夺嫡什么的，他都不当回事，他对朱标还是很敬重的。 可谁料到，一夕之间，事情全变了！ 太子朱标死了，晋王暗害太子，也没了活路，秦王同年病逝，这么一算，在朱棣前面的三个哥哥全部死了。 按理说朱棣就应该是继承大统的人，谁让他是朱元璋最年长，功劳也最大的儿子呢？ 可朱元璋倒好，不吭不嗯的选了朱允炆当太孙？他朱允炆算什么，都不是朱标的嫡长子，哪来的道理当太孙？ 好，就算是朱元璋因为疼爱朱标，把这份关爱转移到朱允炆身上，那朱棣也就暂时忍了。 可是朱允炆这当了太孙才多久，就一直吹风要削藩，这还直接把卫王改成辽王，又把宁王给塞了过来。 太孙的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这让朱棣怎么能忍？他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土地，一步步把它发展起来，你朱允炆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把它分给别人？ 等你真的当了皇帝那还了得？这下朱棣才是真的动了夺嫡的心思。 道衍抿了一口酒说道。 “如今天子一心变法，太孙却只想稳定，不愿变法，这天子和太孙一单起了冲突，就有王爷你的机会了。” 朱棣猛灌了一口酒，心中很是赞同，只听之前何秋传来的消息，就知道现在朱元璋和朱允炆之间多有矛盾了。 这难道就是我朱棣的天命吗？ 第256章 变法的好处 道衍笑着拱手说道：“如今王爷若是想要夺嫡，只需打出变法的旗号就行了，相信陛下自然会关注到您。” “若是真的事有不谐，自可举旗而反！” 朱棣猛灌了一口酒，哈哈大笑。 “大师说到我心里去了！接下来就请大师再多帮我谋划一番了。” 朱棣伸出自己手掌，放在道衍面前，道衍微微含笑，拿出自己苍老的手掌轻轻一拍，两人击掌为誓，戮力同心。 朱棣此次想要上演的夺嫡戏码也很简单，打出变法的大旗，不断在北平深化改革，以此获得朱元璋欢心。 他不可能再像历史上那样，直接举兵造反了，历史上的时候，没有变法这回事，朱元璋和朱允炆之间没有什么矛盾，朱棣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把所有想法埋在心底。 可如今，既然朱允炆露出了破绽，也就不能怪朱棣不讲道义了。 朱允炆来回搞这些小手段，实在落了下乘，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眼下朱元璋提拔的都是倾向变法的大臣，若是等到朱允炆上台，一下子调转一百八十度。 这些在朱元璋时代通过变法上位的人，能不担心吗？ 就凭这一点，朱允炆就已经丢了很多官心。 朱棣则不然，本来何秋在的时候就在北平做了不少关于变法的准备，而且又有知行书院里的一批士子。 只要朱棣想要变法，能做的比其他所有地方都好，这么耀眼的政绩，朱元璋不会看不到。 这样一来，一个极为优秀的儿子，和一个碌碌无为，甚至可能在自己死后推翻自己所有政策的孙子，那一个更适合做接班人也就不言而喻了。 第二天，朱棣就找上了北平布政使，强烈表达了自己对变法的支持。 直接让自己手中的燕王三卫一同支持北平的清田工作，誓要把北平打造成变法的模板。 …… 朱高炽被封为燕王世子，进宫拜见过朱元璋，就一路回到北平。 在宫里的时候，朱元璋见过朱高炽后，只觉得像是见到了朱标，不仅身材像，连性格也很像。 没的说，一言不合就赏赐了朱高炽特别多的东西，甚至心中在思索，为什么朱标的儿子和朱标差距这么大，反而是朱棣的儿子这么像朱标呢？ 朱元璋额这种态度被何秋敏锐的把握住了，朱元璋这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看到朱高炽，心中有些后悔了？已经开始想要转立朱棣为太子？ 或者会是大明的新一代‘好圣孙’的故事？ 何秋心里乱糟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毕竟朱元璋的心思，从来没有那么容易能猜到。 但如果朱元璋真的已经开始想要易储了，那会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朱棣就不用再从藩王打出反旗，夺朱允炆的江山了，这对于未来大明的传承延续也是一件好事。 对于变法，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总比朱允炆这个废柴当一段天子又被推下台来得好吧？ 没过多久，大明收夏粮的日子已经到了。 除了京城附近的数据已经统计好，其他地方的本来可能还要半个月，可是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传来了。 北平的夏粮已经征收完毕，运粮的船队已经到了杭州！ 这个消息让朝中所有官员都有些晕晕乎乎的，这可是大明最北边的北平啊！ 现在不仅已经征收完了夏粮，连粮草都已经被送到杭州了，这离京城也没多远了。 北平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而且北平可不单单包括了北平，还有大宁、辽东，这些地方不是一直都是蛮荒之地吗？ 最开始的时候，还需要朝廷不断的往北平方向运粮，这次怎么就有富余了？ 当人们看到北平送来的数据后，更是被震得一愣一愣的。 北平等地上交的不是粮草，而是铁器和盐，还有皮毛、银两等等。 单单北平三地的商税就贡献了一百多万两，总的下来，这三地贡献的财物折合银两三百万两，这是之前朝廷岁入的五分之一了。 单单三镇之地，还是人们认知中一贯属于蛮荒之地的东北地区，居然有这么大的潜力？ 而且这三镇的人口才多少？ 有没有五百万人都不好说，毕竟那边基本都是军户，一般百姓哪有愿意过去的。 单凭这点人口，北平是从哪扣出来这么多的财物的？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于是有些人就义愤填膺的上书，怒喷燕王和北平布政使作假、搜刮百姓！ 就是朱元璋也感到相当震惊，他对于北平报上来的数据也是难以置信。 他自认为对于北平的认识还是很到位的，就算有当初何秋留下的高炉等等，也不至于硬生生把北平的基础提高这么多吧？ 可是已经运到杭州的哪几艘船做不了假啊！ 一时之间，朱元璋也有些糊涂了，难道北平真的做出了这么大成绩？ 没有等其他人再上报，朱元璋直接拉来了何秋，他知道，现在京城里若是论谁对北平的事最了解，恐怕就是眼前的何秋了。 北平一地有多少东西都是何秋奠定的基础，朱元璋是再清楚不过了。 “你来给朕讲讲，北平真的能有这么多产出吗？” 何秋摸了摸鼻子说道。 “额，我要说这应该是真的，陛下您信吗？” 朱元璋轻瞥了何秋一眼，挥手说道。 “别给朕卖关子，燕王现在报上来的数据换谁都不敢相信啊！” 何秋认真的和朱元璋解释道。 “陛下，在我看来这绝对就是真的。至于原因，我现在就跟您详细解释。” “北平等地虽然人口稀少，但大多都参与了工厂的运作，不单单只靠种田。 当地的工厂除了遵化的铁厂，还有西山的煤场，铁厂就不用说了，煤场里产出的煤球现在已经是北地民众离不开的需求了，虽然一颗煤球只要一两文钱，但是薄利多销，能挣到的也不是小钱。” “除此之外，辽东还设立了几个港口，专门面向朝鲜、日本做生意，海贸生意络绎不绝，关税就是一大笔钱。” “自从当初北平利用蒙古降人修建道路之后，愿意去北平做生意的人也更多了，加上开设的港口，发展对外贸易，北平现在的繁华恐怕已经不亚于京城了。” 第257章 未来可期 朱元璋忍不住站起来，来回踱步，回想着之前手头上的其他各省的税赋情况，口中喃喃自语道。 “这就是变法的好处吗？若是天下各省都像北平三镇，那朝廷该有多少赋税啊！” 当初何秋对着朱元璋怒喷大明的种种弊端，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而且可操作性都很强。 这才是他得了良乡候后，不断被朱元璋父子重视的一个原因。 能指出大明的问题的人有很多，甚至有些问题，就是住院站刚自己也清楚，但因为缺少钱粮，只能暂时妥协。 可当何秋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后，朱元璋仔细思索就发现这条路是可行的。 为了朱明江山的千秋万代，他当然会重视何秋，并且竭力推动何秋所说的变法。 可就是朱元璋也没想到，朱棣能借助何秋在北平留下的底子，做到现在这一步。 这下把朱元璋变成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财主，这么多钱，朱元璋真的眼红了，要知道京城、苏杭等地，底子可比北平好多了。 若是在这些地方，全面推开变法，那能收上来的商税等岂不是比北平的还要多？ 朱元璋有些热切的向何秋问道。 “你觉得我的想法如何？” 朱元璋实在想象不出，若是这些地方也变法之后，能给朝廷带来多高的收益。 何秋倒是很镇定，直接摇头，给朱元璋浇了盆冷水。 “陛下，北平三地能有这么高的税赋和当地的几个大型工厂脱不开干系，若是没了遵化铁厂，没了西山煤矿，它再怎么变法，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税收。” “而且当地的商税虽然很多，但那也是建立在开关贸易的底子上的，可是很多内地省份可没有这种便利，就是一条交通保障，恐怕也没法满足，这样怎么能有商人愿意去呢？” 朱元璋也稍稍冷静了下来，他不得不承认，何秋说的确实是实情。 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能有北平这么好的条件的，何况北平能全额收上来商税，也是因为当地最大的商人就是燕王，香水这些业务不都是眼前这个小子开展的？ 燕王能够全力支持他这个当爹的，内地的很多人可就不一定了，像是苏杭等地虽然也推开收商税的手段，可现在收上来的商税依旧不多。 想都不用想，肯定有很多人偷税漏税了。 朱元璋踌躇了一会儿问道。 “那依你看，如果朝廷全面推开变法，能收上来多少税收？” 何秋在心里估算了下，大致报出了一个数字。 “白银五千万两。” 五千万两！这个数字把朱元璋砸的晕晕乎乎的，这不就是一座银山吗！ 朱元璋心头第一个闪过的想法就是，这么多钱他该怎么花啊！ 不过朱元璋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急忙追问道。 “你是怎么算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何秋轻笑着说道。 “陛下你看，单单是北平的遵化铁厂，一年就能贡献税收八十多万贯，在附加同类钢铁产业，也就是上下游产业，一年能缴纳赋税一百多万贯。” “若是大明再多兴建一批铁厂，那就是多少钱了？” “北平有水泥厂，又来修路方便快捷，而且路面很结实，若是全国上下大多数地方都修上路，商税就能收上来很多了。” “对外贸易，也不仅是能对朝鲜和日本开展，南方完全可以下西洋，西边也有不少国家，对我大明的产出是很需要的。” “零零总总算下来，也就有五千万两了。” 朱元璋敏锐的发现了一件事情，何秋说的都是在最为理想的情况下，就像如今苏杭等地不愿缴纳商税，就连朝廷盐政，一年收上来的盐税也是有漂没的。 朱元璋明白了，若是想要做到何秋说的这样，恐怕还要对士绅们下狠手才行。 把地方上的头头脑脑全部敲碎，让大明的官吏深入到乡间，只有这样，何秋心目中的这种场景才能真正实现。 要不然恐怕也就是一年岁入两三千万两的水平，忽然朱元璋不自觉的小吏，也就两三千万，哈哈，自己何时有这么大的胃口了。 就是现在朝廷一年岁入也就将将到了千万两。 朱元璋甩了甩脑袋，想何秋问道。 “若是朝廷收上来这么多税，会不会是民间积贫，不利于大明的统治？” 何秋很欣赏朱元璋的这种做派，他确实是把底层百姓放在心上了，认真的说道。 “朝廷收了这么多税当然不是用来看的，只有用出去的钱才是真的钱。” “若是朝廷统一使用这些钱粮，在大明各处修建水利，整修道路，推广学堂，招募官吏，提高军队待遇……这样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当然不会出现陛下担心的事情。” “未来就算是大明要兴建土木，也需要给老百姓发工钱，这样就是底层百姓，也能享受到大明强盛带来的好处了。” “别的不说，若是朝廷有了这么多钱，大力治理黄河，让黄河不再泛滥成灾，那又有多少百姓会记住朝廷的恩德？大片北方的百姓都将成为大明的拥护者！” 朱元璋听的极为心动，治理黄河，这样的美梦他也做过，他本人就是安徽的，黄淮两河的水灾对他小时候可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可以说朱元璋幼年的悲惨命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黄淮的水灾，水灾之后又是蝗灾，一步步将他们一家变成流民，兄弟离散。 当初朱元璋也召集人研究过黄河的问题，可是朝廷一年岁入就这么多，怎么挤都挤不出来这么多银子。 朱元璋忍不住摇了摇头，有些低沉的说道。 “治理黄河，朕也曾让人考察过，官员们的汇报就是可以治理，但不能根治，实在不划算。” 何秋摇头说道。 “黄河是可以杜绝水患的，至少大面积的水患是可以杜绝的！” 朱元璋整个人一惊，失声说道。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朱元璋的脑子一片混乱，那些治水大师们说的难道都是错的？何秋是从哪的出来的结论，黄河可以根治？ “你要知道，你若是说谎，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何秋镇定自若的点头说道。 “臣不会骗人，黄河确实可以根治。黄河水患主要就是上流携带的泥沙堵塞河道，若是在黄河上游大规模种树种草，恢复植被，持续推行二十年以上，完全可以改变黄河的情况。” “当然，每年的投入也不会少，至少要在千万贯以上。” 朱元璋的呼吸为之一滞，千万贯，二十年！ 可是再想到自己的童年，若是能让黄河下游的百姓不再遭受自己童年之苦，这些不都是值得的吗？ 第258章 时不我待 朱元璋之所以一直没有修建水利，治理黄河，也是因为有前车之鉴。 元末的宰相脱脱可以算是一个能臣了，他为了延续元朝的社稷，花了大力气，做不不少实事。 最后却倒在了治理黄河上，说起来真的讽刺，之前那么多年，没几个官员做了正事的，可是元朝的社稷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等到脱脱站出来的时候，不过是想治理黄河，却一脑袋栽死在这里面。 因为治理黄河，元朝大规模征发农夫，底层官吏压榨百姓，逼着民夫们昼夜不停的在河堤上劳作，这才有了‘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谶纬之言。 随后就是几十万红巾军揭竿而起，不过短短十几年，看似强盛的元朝就这么轰然倒塌了。 待到朱元璋坐了天下，就特别注意大型工程对民间的影响，时不时就下令，不许地方官吏欺压百姓等等。 黄河水患的麻烦，朱元璋比谁都体会深刻，可为什么不肯动手治理，就是为了避免民力被催使过甚，也是因为朝中缺少钱粮。 而如今，何秋的话在朱元璋心中打开了另一扇大门，原来不用过度征发民夫，也能治理黄河，只需要砸钱就行了。 若是放到之前，朱元璋肯定会驳斥何秋的这番言论，朝廷没钱，你让砸钱进黄河？ 可是眼下北平三镇改革后的财税收入，放在朱元璋眼前，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只要进一步改革下去，朝廷岁入能过三千万两，治理黄河而已，钱粮绝对管够！ 只要朝廷给河工发银钱，不是免费征发他们，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这也是有何秋之前在北平修建道路的前例的。 北平修了那么长的道路，几乎把北平和辽东、大宁全部连在一起了，可是北平的百姓依旧过得好好地，甚至因为道路修好了，来往经商的人多了，小赚了一笔。 这不能不让朱元璋感到惊讶，看着朱元璋陷入沉思的脸庞，何秋说道。 “臣之前之所以一力想让陛下改革变法，就是为了让朝廷在不侵扰民力的情况下增加税收，然后拿着这些税收对国内进行改造。” “力争让大明朝廷的力量深入乡间，让每一个百姓都能被朝廷组织起来，这样才能达到汉朝的巅峰水准！才能说大明不输汉唐！” 汉朝的动员制度就是一个大大的bug，这里特指西汉，它的基层动员完全可以深入乡间，比起后来的皇权不下县不知道强了多少。 也是因为有这个基础，才有‘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的口号。 朱元璋听的激情澎湃，还没等何秋继续说下去，老朱激动的拍了拍桌子，说道。 “你先不要说了！” 随后朱元璋起身不停的在屋内走动，整个人都显出几分焦躁，最后忍不住看着何秋长叹一声说道。 “你怎么没有早生十几年？” 若是何秋能早生十几年，在洪武初期的时候，就被朱元璋发现并且重用，恐怕现在大明已经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黄河说不定都也已经治理好了，哪还会有这么多事？ 猛然间，朱元璋再一顿，自语道。 “时不我待啊！你说的这些朕活着的时候怕是看不到了。” 何秋连忙说道。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无病无灾的，怎么着也能活的长命百岁。” 朱元璋不屑的说道。 “行了，别在这吹捧我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何况是皇帝？就看看前朝的那些皇帝，有几个能活到我这个岁数的？” “单单现在我都感觉到身体大不如以前，国事繁杂，千头万绪全部决于朕一人之手，累啊！” 何秋默不作声，这不也和你废了宰相制度有关？ 权力是都到你手里了，可是同样的，身为皇帝要决断的事情也多了很多。 朱元璋脸上露出几分疲态，重新坐回座位上，看着何秋说道。 “唉，朕是老了，后面的又有谁能当继任者呢？” 何秋身体紧绷，弯下腰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个时候插嘴简直就是在找死。 好在朱元璋也只是一时心神恍惚，才说出这些不该说的话，等到他稳定好情绪，看着还在绷着身体的何秋笑道。 “好了，你且起身先坐着吧。” 何秋松了口气，忍不住说道。 “如今推行新政的事，还需要陛下一力主持，切勿大喜大悲，忧思伤身啊。” 朱元璋摆摆手，这事他也很清楚，已经不止一个太医这么跟他说过了，可是现在的国事又能指望谁呢？ 若是朱标还在的时候，他当然可以放心的把部分事务全部交给朱标，可朱允炆？ 朱元璋也不敢啊，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眼看政治眼光也不好，若是真的把事情交托给他，恐怕要做的一团糟。 想到朱允炆，朱元璋心中一动，喊来一名内侍，嘱咐道。 “去替朕把太孙喊来，就说朕在御花园中等着他。” 看着那位内侍匆匆领旨离去，朱元璋站起身子，看着何秋说道。 “咱们一起也到御花园走走，等着允炆过来吧。” 何秋赶紧跟在朱元璋身后，走到御花园，天气正好，园中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朱元璋半眯着眼坐在椅子上，招呼着让何秋也坐下，说道。 “朕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在御花园中走过了。” 何秋恭敬地说道。 “陛下心忧国事，实乃天下楷模。” 朱元璋摇了摇头，只是身边没有能好好陪着他看御花园的人罢了，当初马皇后在的时候，他就很喜欢陪着马皇后在御花园中赏花。 就是后来马皇后去世了，他还会偶尔带着朱标在花园中谈心说事，只是如今这两人都不在了，朱元璋自己也没了这份心情。 远处，朱允炆迈着步子匆匆赶来，快到了朱元璋跟前，才把脚步放慢了。 朱元璋看着这个比之以往看着壮硕了几分的孙子，开口说道。 “你先坐下，朕有话要跟你说。” 等到朱允炆坐定，朱元璋缓缓开口道。 “之前，朕和你姐夫讨论朝中事务，有些东西，朕觉得应该让你知道，毕竟这天下总是要交给你的，你一定要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上。” 朱允炆赶紧点头称是，注意力马上集中了起来，准备聆听圣训。 第259章 着急的朱允炆 何秋偷偷看着朱允炆，心中啧啧称奇，若不是知道朱允炆私底下在针对朱棣，对他也看着很不顺眼，眼下朱允炆的这幅乖小孩的作态，恐怕真的能把他蒙过去。 喜怒不形于色，这才多久，朱允炆已经进步到这个程度了，该说他天资聪颖吗？ 朱元璋咳嗽了两声开口道。 “这一就是变法或者说新政势在必行，你就是当上皇帝也不能违背这个策略！” “二来，若是朝中收到的岁入多了，你就一定要把它花到兴修水利、平整道路等等这些民生的用途上，切不可用来给自己享受。” “朕还打算把这些写进《皇明祖训》，自你开始，所有后世的君主都应该认真学习这些东西。” 朱允炆满口答应。 “皇祖父所言甚是，孙儿以为这些东西一定要写到皇明祖训里，终我大明一朝，所有君王都应该谨记。” 何秋连忙站出来说道。 “太孙之言稍有不妥，正所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陛下希望把这些东西写进皇明祖训，不是就会一成不变的。” “更重要的是领会其中精神，若是刻舟求剑，岂不是违背了陛下的本意？就像最开始的皇明祖训里，还写着对于犯法的皇亲国戚，除了谋反的大罪不加赦免，其他的都由皇室商议着从轻处理。” “可是眼下来看，这条就有些不合适了，可是太孙需要领会陛下在其中爱护亲族的精神，而不是一味的守着祖训不动。” 说到皇明祖训，何秋也是有些意见的，朱元璋这本书里，定下的很多东西到了后世都已经不合时宜了，可大明的君臣还是有很多就抱着这本祖训不放，嘴里说着‘祖制不可废’。 特别是在开海关的事上，表现的分外明显，大臣们一边对皇帝说‘祖制不可废’，不能开关，另一边自己的家族和地方的亲眷们不停的参与海贸走私活动。 不过，大明的祖制到后面被歪曲成这个样子，也和朱棣脱不开关系，当初他靖难起家，最忌讳的就是他原来藩王的身份。 为了自己统治的合法性，朱棣是第一个把《皇明祖训》吹上天，并且死抓着不放的人，而他之后的两代皇帝有样学样，这种祖制就真的成了轻易动不得的一件牌位了。 好在如今情况已经和历史上不同，就算是最后朱棣真的还是靖难起家，何秋也有自信，让他不再守着这点不放。 朱元璋听到何秋指出皇明祖训中的问题，倒也不以为忤，温和的说道。 “何秋说的很对，天下的事哪是朕一人就能看的清的，何况朕就算能看到几十年后，难道还能看到百年之后吗？” “祖训里未来肯定会有很多不合时宜的东西，他刚才说的藩王问题，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这才不过十几年，这条就应该改动了。但也有些东西是不能改的，你一定要分得清。” 朱允炆心中暗喜，没想到何秋居然会在朱元璋面前主动提起藩王问题，这是代表朱棣服软了吗？还是真的就这么支持削藩政策，不惜和朱棣决裂？ 虽然朱允炆心中有些不少疑惑，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装作迟疑的问道。 “可是……哪些能改，哪些不能改，这个标准究竟该怎么判定呢？孙儿有些糊涂。” 朱元璋轻捋着胡子，眯着眼说到。 “除了刚才提到的藩王宗亲的问题，还有当初我说的不征之国的问题。” “当初他这小子就跟我说过，日本有很多金银矿产，绝对不能纳入不征之国，朝鲜也一样，朕也私下有过考量。” “特别是如今单单跟这两国进行贸易，就能挣到这么多钱，朕也在想会不会把他们直接纳入大明的体系中好些。” “所以，这不征之国就可以作废了，至于海禁，虽然朕没有把它放入皇明祖训，但眼下何秋在北平一带弄出来的开关政策，带来了这么多收益，可以看出来当初朕的决定确实有些失误，也需要进行改正。” 朱元璋有零零散散的说了好几项，最后开口说道。 “最重要的是，朕打算把变法之事写进祖训，成为万世不移的政策！” “唯有不停的变法，大明才能千秋万代，子孙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朱允炆立马脸色都变了，惶恐的跪在地上说道。 “皇祖父不可啊！变法之事似有些不妥，请皇祖父收回成命！” 朱允炆本以为朱元璋只打算折腾他在位剩下的这段时间，没想到朱元璋还起了这样的心思。 若是真的让朱元璋把这一条写到皇明祖训里，那不是逼着他也去变法吗？甚至连反对变法的理由都找不到，他到时候如果想要停止变法，恐怕有说不清的朝臣会拿出来皇明祖训，说他违背太祖旨意的。 朱元璋皱着眉头，看向朱允炆说道。 “你现在还有什么意见？” 朱允炆这下把吕氏交代他的，千万不要惹怒朱元璋的教导抛之脑后，他绝对不能忍受后面他也需要变法的情况。 朱允炆咬咬牙说道。 “皇祖父明鉴，所谓变法，这个词本来就不好听，何况若是在祖训中规定后世子孙每代都要变法，那何谈孝道？父辈的政策到了儿孙这就被推翻了。” “更何况，皇祖父身为开国太祖，若是变法，第一个变得不就是皇祖父的法，这样一来，这本皇明祖训又有什么意义呢？” 朱元璋不置可否，看着何秋说道。 “你也算是他的半个老师，你来给他解释下？” 何秋点点头，朝着朱允炆说道。 “太孙殿下，你可知前汉每代皇帝有何不同？” 朱允炆茫然的摇了摇头，他没能想明白何秋打算说什么。 何秋随即说道。 “每任前汉皇帝，总要提出些自己的政策，改革前任皇帝的部分政策，文帝废山林池泽之禁，景帝削藩，武帝推恩令兼而盐铁官营，故而前汉强横一时，美名流传后世。” “换到如今，难道太孙殿下没有自信能比陛下做得更好，更改陛下的政策吗？” 朱允炆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他当然有打算改变朱元璋的政策，但说到避朱元璋做得更好，他确实没有这个底气。 可是想让他站出来支持何秋的这个说法，他也做不到，朱允炆本心里就是不赞成变法的，他更希望朝中无大事。 第260章 兼并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心中也是悄然叹息，这孩子怎么就没有一点身为君王的霸气呢？ 就这样，以后怎么能够驾驭群臣？ 朱元璋的忧虑绝对不是无稽之谈，不要看眼下朝中的大臣们在朱元璋手底下乖巧的不行。 可若是真的等到朱允炆继位，他们还能若此乖巧吗？不可能的！ 就是现在，朱元璋老了，他都感觉对朝政的把握没有以前那么深入了，现在全凭的是他开国之主的威望驱使群臣。 朱允炆本来年纪就不大，又缺乏历练和威望，若是一朝当了皇帝，不被下面的大臣们糊弄才怪呢！ 朱元璋淡淡的说道。 “允炆不用觉得比不上我，打天下和治天下从来就不是一个路数，治天下要耗费的心力也不比打天下少。” “若是你能把天下通过变法，治理好，已经不下于朕了。” 朱允炆有些无奈的说道。 “可是，身为天子，只要能做到修德爱民，体恤民力，不就能很好的延长国祚了吗？这不也是世人所称颂的明君了，何必一定要变法？” 何秋哈哈大笑说道。 “殿下可不要被这些书生之言蒙蔽，若是皇权暗弱，这群人将皇帝架空，口中自然会吹捧‘圣天子垂拱而治’，为家族谋取福利。 可若是天子强横，皇权大涨，这群人身为皇帝的应声虫，听命皇帝，为皇帝鞍前马后，这个时候他们口中的话就成了‘天子口含天宪，一言可为天下法’。” “若是殿下真的只是修德爱民，恐怕就会成为他们口中的圣天子了，可这是殿下想要的吗？” 朱允炆蠕动了几下嘴唇，这当然不是他渴望的，他是很羡慕朱元璋的权威的，只是自觉自己做不到罢了。 朱允炆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那难道变法就能改变这一切了吗？以孤看来，恐怕也不能吧？” 何秋笑着说道。 “单纯变法自然不能，可变法以抑制兼并，通过建设工厂等，推动民间生产，将皇权延伸到乡间，这样一来，又有谁敢于反抗天子呢？” 朱允炆勉强笑了笑，他不是傻子，对何秋说的这套东西极为恐惧。 何秋的做法就是要打破原本延续了上千年的乡间宗族实力，如此一来有多少人会反对？ 若是他即位后真的有这么大野心，将变法弄到这个地步，恐怕天子的位置都坐不稳了。 “何先生此言确实不错，故可以考虑考虑，随后和东宫的先生们商议一下，拿出来个章程。”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说道。 “允炆啊，我让你向何秋学，也是因为他的那一套确实对国家有大用，而且他本人没什么私心，你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番苦心啊。” 朱允炆不敢反驳，诺诺称是，可是心中已经在翻江倒海了。 何秋没有私心，简直是笑话，他本人是朱棣的女婿，要说不盼着朱棣登基那才叫怪事，可惜皇祖父被何秋蒙蔽了双眼啊！ 何秋忙不迭的说道。 “陛下过誉了，臣也不过只是微末之才，当不得如此夸奖。” 朱元璋斜觑了他一眼说道。 “朕说你是，你就是，哪来这么多废话？给我滚下去好好干活！” 何秋自辩了一句。 “臣是真心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随后就退出宫去了，留下朱元璋祖孙在殿中。 朱允炆看了看朱元璋说道。 “皇祖父，若是没什么别的事了，孙儿也退下了，” 朱元璋挥了挥手说道。 “退下吧，留我一人在这里静一静。” …… 何秋到了刚买下来的新家，抱起何栋看着朱玉颖说道。 “我觉得岳父大人的皇位稳了。” 朱玉颖被他的话一惊，连忙问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有什么依据？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呀！” 何秋也没有卖关子，就把今天的事细细的和朱玉颖说了，随后感叹道。 “我今天看出来了，陛下是真的心动了，想要一革千年以降皇权不下乡的局面，重回前汉。” “可太孙的表现着实让人失望，在陛下面前也不敢说句实话，实乃无胆鼠辈，陛下为了大明的江山考虑，也会打算让岳父继位了。” 朱玉颖眼中满是惊喜，陷入了幻想说道。 “真的吗？若有这么一天，父王爷不用时不时的提心吊胆了。” 朱玉颖也发现了朱允炆对朱棣的针对，心中对这个弟弟谈不上什么喜欢，只是觉得自己的皇伯父后继无人。 不过朱玉颖也有些好奇。 “夫君，若是你，你打算怎么变法，把地方兼并和大小宗族的触手斩断？” 何秋沉吟不语，随后苦笑着说道。 “我不敢下这个保证，就是我也只敢说减轻土地兼并，尽量避免地方豪族欺压百姓。” “甚至于，我也只能保证我活着的时候，不出乱子，等我死后可能不过四五十年，一切又将变回原来的样子。” 朱玉颖有些讶异的说道。 “加上父王也不行吗？” “我说的就是我配合你父王，两人联手。” 这下子朱玉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在她眼里，不管是何秋还是朱棣都是一等一的豪杰，连他们都不敢保证能完全解决这个事，可见土地兼并和地方宗族势力有多难处理了。 何秋的话也不是假话，就以明朝的生产力水准，注定了大多数人还是要在土里刨食的，那么土地兼并就不可避免。 而宗族势力不管它有多少负面的东西，但有时候也只有在宗族的保护下，百姓才不会受官吏的欺压。 这是他们对抗官府唯一的路子了。 就连后世改天换地，最后才多少年，土地兼并、乡贤不也一一冒出来头了，只不过是换了身皮罢了。 人人都是逐利的，太史公说的很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事情有利，就一定会有人去做。 后世的生产力比现在发达这么多，可不一样陷入了这种局面，连那些伟人都做不到的事，何秋又怎敢轻言做到。 朱玉颖猛地反应过来，娇声问道。 “若是以夫君这么说，那这个问题压根就解决不了，丢出来岂不是欺骗皇祖父？” 何秋摇了摇头叹道。 “也不算是欺骗，延缓土地兼并，还是可以做到的，把这个饵丢出去，主要也是为了挑动太孙。” “他是决计不敢做这种事的，你看着吧，他肯定会有所动作，而他一动，你父王的机会就来了。” 第261章 太仓出事 事情不出何秋所料，不过短短数日，京中就出现了传言，天子打算将变法之事写进皇明祖训，子孙后代皆应进行变革。 一时间，京中波澜不断，何秋掌握着锦衣卫，很轻易就查出来这是谁往外散的话。 不过何秋依旧在冷眼旁观，就让太孙继续跳，他也跳不了多久了。 可是一封举报信，让何秋再也坐不住了，信是匿名的，塞到了锦衣卫的衙门里。 何秋从王申手上接过这封信，看完之后神情凝重，问道。 “其他接触过这封信的人呢？” 王申郑重的说道。 “已经被下官派人监视起来了，并且一并下了封口令。” 随后王申顿了顿，问道。 “大人，你看这事……” 何秋疲惫的揉了揉脑袋，说道。 “先让弟兄们私底下探查，看这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再说。” 王申也松了口气，他虽然想要办案，但也不是个一根筋的死脑袋，敢把信上的事捅出来。 这可不是件什么小事啊！ 看到王申下去了，何秋忍不住来回踱步，这到底是谁，给他出了这么一个难题！ 这封举报信里说的东西不多，但是却极为惊人。 太仓出现多出亏空，有些仓库里面已经全是陈粮，新粮都被人卖了出去，谋取私利。 这件事要是真的捅出来，那就是捅破天了，洪武朝之前的郭恒案历历在目，那也是一起户部腐败，掀起的大案。 那次案件牵连数万人之广，比之胡惟庸案也是在伯仲之间，最为惊人的是，郭恒案里官员贪墨的粮食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两千四百万石！ 如今这个信上说的事，不一定有这么大，可万一呢？ 更让何秋头疼的是，这信里说的一些仓储，是军仓，如今京中的军仓是由王弼掌管的。 而王弼当年受过太子朱标的恩惠，是个铁杆的太子da g，在朱元璋立了朱允炆当太孙后，又把自己的忠心放到朱允炆身上。 堪称是朱允炆手下的头号大将，军中故交也很多，就是蓝玉也和他有交情。 而何秋是朱棣的女婿，若是别的部门捅出来还好，可若是他捅出来，这事就很可能被人看成是朱棣对太孙的打击，在朱元璋眼中也会如此，引来他的猜忌。 何秋心中大恨，这到底是哪个鳖孙干出来的好事，要是让他知道了非杀了他不可！ 本来在何秋看来，朱棣入主东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次居然被人弄出来这么一件大事，这无疑于在朱棣平和接过权力的路子上横生枝节。 何秋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赶紧去户部，先和户部尚书郁新商议，不管怎么说，这里面也有户部的锅，怎么都甩不掉。 郁新得到下人的通报，说是何秋来访心中也很是奇怪，说起对何秋的印象，郁新算是比较好的那批了。 毕竟何秋当初献上红薯和土豆，这两年都是户部在做推广，这么大的政绩，让户部上下对何秋都很欣赏。 可要说实际接触，那还真的没有，特别是在何秋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后，几乎闭门不出，都不怎么和同僚交流。 不过在郁新看来，何秋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很不错，没有尝试掀起大案，老实本分，作为皇亲国戚也没听说有什么骄横不法的事迹。 这就足够了！ 待到郁新让下人把何秋领到会客厅，等到何秋刚一坐下，郁新就好奇的问道。 “不知何指挥找我何事？” 何秋一脸苦相，把之前拿到的举报信交给郁新看，郁新看完眼前一黑，完蛋了！ “此时本官绝不知情，不知何指挥从哪得来的消息？” 郁新的眼中有些审视，难不成之前看错人了，何秋也是个喜欢兴起大案的人？ 何秋苦涩的说道。 “有人深夜投递至锦衣卫的官衙，早上被人发现的，现在接触过这封信的人，都已经被我先关起来了。” 郁新又问道。 “那不知何大人打算怎么做？” 何秋苦恼的说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我不查，一旦被幕后之人捅出来，恐怕脑袋要搬家啊，此次来通知郁尚书，也是想让你们户部也自查一边。” 何秋的话说到这份上，郁新眼中也带着几分怜悯，可不是吗。 若是锦衣卫拿到举报信，却不去查，一旦被人再捅出来，何秋这个指挥使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去。 郁新忍不住说道。 “何大人辛苦了，可是我户部也只能查部分太仓，里面提到的几处军仓，我们实在管不到啊！” “那群勋贵何时把我们放在眼里过！” 说到后面，郁新也发现有些不妥，眼前的何秋不就是一名勋贵吗？不过他的爵位不是因为战功，而是献上良种。 何秋摆了摆手说道。 “此事不敢怠慢，今日还请尚书务必查清户部名下的太仓，明日就和我一同上书禀报陛下吧。” 郁新忙不迭的点头，等户部自查完毕之后再向朱元璋汇报，总比锦衣卫悄默默的自己上报来的好，最起码没有那么被动。 何秋告别了郁府，就喊来王申，严肃的说道。 “从现在开始，盯着户部尚书郁新家的一举一动，看看他都和谁联系了，明白了吗！” 待到王申领命亲自带人监视郁新后，何秋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这事和郁新有没有牵扯，这次贸然上门告知郁新也是为了打草惊蛇，看看他究竟有没有牵连进去。 户部的事情好办，可接下来的王弼就难了，说起来何秋还和王弼并肩作战过，帮他们负责过后勤。 勉强算是对这个人比较了解的了，就何秋看来，王弼算不上什么叫骄兵悍将，人也比较纯粹，做不出来侵吞军粮的事。 可他的手下，就真的不好说了，而且王弼的主职是训练京中将士，掌管军仓不过是一个挂职。 若是手下人联合蒙蔽他，他还真的不一定能察觉到。 何秋叹了口气，忍不住把陈四维喊来，吩咐他道。 “四维，你替师傅去一趟定远侯府，通知一声，京中军仓有变，有人偷盗军粮。” 陈四维有些惊讶，迟疑的说道。 “定远侯好像是很谨慎的，应该不会在这上面出错吧？” 何秋没好气的说道。 “都有人举报到我这了，还没有出错？” “啊？！” 这下陈四维也不敢怠慢，赶紧往定远侯府赶去，他们这些知行书院的学子对当初北伐在军中负责后勤的时候，接触的将校们还是挺有感情的。 陈四维自然不是很愿意看到王弼出事。 第262章 心凉的郁新 待到何秋走后，郁新急匆匆的往户部赶，他不着急不行啊！ 这么多年，户部已经发生了两起大案了，郭桓案和空印案，都是对准户部的。 这次若是太仓真的再出什么事，他这个户部尚书绝对逃不掉，特别是他原本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最起码一个失职之罪是跑不了了。 户部下属的这些十三清吏司搞不好会被朱元璋杀个干干净净，谁让他这人最恨别人贪污，占他的便宜。 到了户部，郁新也不说到底出了什么事，直接喊上户部下属所有懂得记账的吏员，查账！ 现在跑去太仓实地查看是来不及了，但查账的时间勉强还是够的。 虽说户部的这批人没有何秋身边的知行书院的查账厉害，但也是个中高手，查账而已，倒还难不倒他们。 到现在他们里面有心的也能感觉出来，这太仓怕是出了大问题了，要想不被牵连进去，现在拼命查账才是出路。 夜半三更，户部灯火通明，郁新手下的吏员总算是把太仓的账查清了。 “大人，我们已经查完账了，太仓的亏空有二十万石粮食。” 郁新皱了皱眉，这和当时何秋的说辞略有不符啊？而且只有这么多亏空，很容易就能平账，他压根不用这么着急啊。 “就只有这些吗？不会是你们没查出来吧？” 来汇报的那名吏员嘿嘿一笑，说道。 “当然不止如此，大人您细看下。” 郁新定了定心神，接着往下看，结果就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东西。 “什么？！有些仓里全是陈粮？！所有新粮平白无故的少了两百多万石！” “这和太仓送来的数据差距也太大了吧！而且最近不是刚进仓一批粮食？这些算上了吗？” 那名吏员点了点头说道。 “新进仓的数据我们一并算上了，就是这样还少新粮两百万石。这种事，关乎我们的身家性命，谁也不敢怠慢啊！” 接着这名小吏有又着脸说道。 “军仓的数据我们也核算了，太仓出事最严重的的就是这些军仓，其他的仓库大都是出现一点亏空，有些少批陈粮，没有军仓那么严重。” “当然，也可能是这批人还没有完全把网长到整个太仓体系。” 郁新听的头晕目眩，久久失语。 太仓的问题比何秋说的大多了，这么大规模的陈粮代替新粮，绝对不是仓库看守的小吏能做到的，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操纵。 而且肯定不会单单是这少了两百万石新粮的问题，账本上的东西可比实际小多了，账面上有这么多问题，太仓的仓库中问题肯定更大！ 当年的郭桓案，郭桓作为户部侍郎，硬生生织出来一张大网，遍布中枢各个部门，贪墨粮食两千四百万石！ 而且户部一般不出案子，一旦出了，朱元璋肯定是要一查到底的。 可是一旦决定查下去，谁也不知道究竟能查到谁身上，就像这次，掌管军仓的是王弼。 是他个人贪污，还是有人打着他的名头贪污？这背后牵扯多少勋贵？有没有蓝玉等人牵扯进去？ 这些都是未知，但是可能性一点也不小。 事已至此，郁新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把这事捅给锦衣卫的。 郁新也不是傻子，他能看出来何秋一点都不想沾这个案子，但是别人把举报信都送到他们衙门里了，何秋不碰都不行。 郁新也挺佩服背后的人的，何秋是朱棣的女婿，王弼是东宫军方巨头，逼着何秋捅破这事，实在让人浮想联翩啊。 难不成有人想挑起夺嫡之争？可燕王看着不像有夺嫡的意思呀？太孙封了两个王叔到北平一带，分割燕王的实力，他都没有上书抗辩。 难不成是比燕王再小一些的皇子们干的？ 郁新心乱如麻就待在户部，等到天亮，匆匆找上何秋，两人携手进宫面圣。 郁新显然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去见朱元璋的，太仓出事，她作为户部尚书是撇不清责任的。 何秋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也一样，这么大的事，之前没有收到一点消息，还要人把举报信送到他手里才知道。 换句话说，这两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何秋也是心神不定，王申向他通报，郁新接到消息就去了户部衙门，期间没有接触其他人，他应该是和这事没有关系的。 另外，夜里递信的人到现在都没查出来，京城太大了，何况是夜里悄悄递进来的信，谁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 朱元璋得到郁新和何秋两人携手请求面圣的消息还有些奇怪，他们两个怎么走到一起的？ 把两人喊进来，就看到这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朱元璋很奇怪的问道。 “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吗？” 郁新和何秋都缩着脑袋，把手中的奏折递给边上的太监，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些朱元璋感觉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郁新也就罢了，何秋可不像是这么胆小的人。 从太监手里接过奏章，先挑起郁新的看，渐渐地，朱元璋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随后一言不发，拿起何秋的奏折，也是一件事，但还提到有人深夜递信。 也就是说，锦衣卫之前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朱元璋怒气冲冲的放下两本奏折问道。 “郁新！太仓新粮和陈粮差异如此大，究竟是怎么回事！” 郁新满头冷汗，小声说道。 “依臣来看，只怕是有人倒卖新粮，以此牟利。市面上新粮陈粮价格差距很大，存放五年的陈粮，就是太仓每年也会销毁很多，因为这时候粮食已经放坏了，基本吃不成了。” “此事臣身为户部尚书，难辞其咎，愿任陛下处置。” 郁新也很心细，不敢说太仓实际情况恐怕更为严峻，这事算是他的推测，万一账目和实际能对上呢？ 那郁新身上又少不了一个胡言乱语，污蔑同僚的罪名。 第263章 朱元璋的失望 朱元璋又看了看何秋，沉声问道。 “你那递信的人有没有查到？” 何秋臊眉耷眼的说道。 “臣羞愧，至今尚未查到。” 朱元璋身上的怒气慢慢平息下去，只是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郁新，你先下去继续查，朕要更多的证据！” “遵旨！” 郁新心中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一关他暂时算是过了。 至于何秋，朱元璋揉了揉眉头，侧身看着他问道。 “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何秋知道，朱元璋问的不是递信的人，而是太仓案子背后的人。 何秋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现在线索太少，臣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和定远侯没什么关系，说到底是有人钻了漏子，定远侯身上的职责太多了，不可能面面俱到。” 朱元璋叹了口气说道。 “希望如此吧，你也下去吧，记住了，这事你就当事前不知道，明白吗？” 何秋赶紧点点头。 “臣明白！” 朱元璋的心思何秋也明白，这是不希望让他牵扯进来，把事情变成朱棣和朱允炆的对抗。 朱元璋老谋深算，给锦衣卫递信的人什么心思，他一眼就知道了，心中暗恨不已，这些人都该杀！ 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朱元璋的儿孙们斗起来，把变法停了，让太孙和各位藩王的心思全部用在拉拢他们身上。 等到何求出去之后，朱元璋喊来朱允炆，把郁新的奏折递给他看。 朱允炆看完之后，脸上变幻不定，也是被震惊到了。 “允炆，你怎么看？” 朱允炆平复了下心情，沉声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孙儿以为应当一查到底，一个都不放过！” 朱允炆说的杀气腾腾的，朱元璋半眯着眼，沉默了一会问道。 “那万一查到定远侯身上了呢？毕竟这里面出事的大部分是军仓，现在都是由定远侯掌管的。” “孙儿以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皇祖父也不徇私情，那么多勋贵都被皇祖父惩处了，定远侯也不能例外！” 朱元璋没有说话，好像很开心的说道。 “允炆，你能这么识大体，朕很欣慰，你也先下去吧，等着看案子的发展吧。” 朱允炆脸上闪过一丝兴奋，赶紧躬身退下了。 等到朱允炆退出宫去，朱元璋幽幽一叹，自作聪明啊！ 朱允炆只记得朱元璋惩处了那么多勋贵，却忘记了有一个人朱元璋一直都没怎么惩处——汤和。 朱标一方面救了那么多人，另一方面处理贪官也绝不留情，可他对蓝玉也一直是网开一面。 要不然，蓝玉哪还有当上国公的那天？当初刺杀朱棣的事，都够他死上好几次了！ 倒是蓝玉现在的立场，很值得玩味，他好像对太孙没什么偏向，反而有些靠近何秋，或者说燕王这一面。 这也是朱允炆对蓝玉的冷遇造成的，现在蓝玉对他的信任甚至不如他当初刺杀过的朱棣。 朱允炆的刻薄寡恩可见一斑，要知道蓝玉明明应该是铁杆的太子da g啊！ 都说天子应该冷酷无情，好像这点在朱元璋身上表现得更加明显，毕竟他血洗了朝堂，杀了那么多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大臣。 可朱元璋真的有那么冷酷无情吗？ 也不见得，朱元璋对马皇后，对朱标那都是掏心掏肺的，他们真的就像是普通的民间一家子一样，感情深厚。 跟着一起打天下的朋友里，像汤和就一直没有受到朱元璋的清洗，这也是因为朱元璋念旧，而且汤和一向很老实，从不掺和朝堂里的破事。 李善长的死，说实话就是死有余辜，自觉功劳很大，当初胡惟庸案，朱元璋已经放了他一马，可他还是仗着朱元璋的信任一再帮人求情，这事朱标可以做，你作为臣子能做吗？ 朱允炆没有朱元璋的手腕，身上也只有部分太子朱标的遗泽，若是想要坐稳太孙的位置，就应该广施恩德。 换句话说，朱允炆应该着力护着身边的人，学习朱标，可他却为了讨朱元璋的欢心，一心向着朱元璋看齐。 可是朱元璋的手腕、机心没学到几分，倒是把朱元璋表面的无情学的淋漓尽致，如此刻薄寡恩，又有谁愿意替他卖命呢？ 朱元璋是很了解王弼的，他毕竟当过朱元璋的亲卫。 王弼这个人打仗很有一手，但是为人和徐达有些相似，除了打仗，其他事上都很低调。 不是一个骄横的人，更不会做出来这种贪污军粮的事，要是王弼想贪污，他早就贪污了，何必等到今天？ 朱元璋之所以把王弼塞进朱允炆的东宫里，也是看中了王弼老实低调的特点。 有王弼在，军中的骄兵悍将们，大多都能被他镇住，不会做什么反对朱允炆的事。 而且蓝玉和朱允炆不合，但也很聪明的回家闭门修书，往后退了一步，就不用担心朱允炆驾驭不了勋臣们。 朱元璋对朱标的东宫配置下了很大的功夫，可朱允炆的也一点都不差，勋贵之中有王弼，郭英，还有曹国公李景隆，魏国公徐辉祖。 后两者可能打仗不算特别精通，可是他们父辈的人脉已经够他们吃一辈子了，能够帮助朱允炆稳定勋贵武将。 文臣里，也找了一批朱元璋看得上眼的人塞了进去，来教导朱允炆。 可惜了，朱允炆比朱标更加亲近文臣，对这群武将不闻不问，可朱标虽然亲近文臣，但武勋他也不是说就不亲近了。 别的不说，蓝玉可是经常和他一起讨论事情的，何况两人又有亲缘关系，这条件不是朱允炆能比的。 关键是，朱允炆亲近的都是一批腐儒，恐怕连朱标都看不上的一群人，朱允炆却不停的把他们塞进东宫，一起谈天说地，纵论古今。 结果就是，朱允炆真正亲近的人里，少了一个能够在关键时刻顶上去的人，王弼算一个，可和他不算亲近，如今朱允炆更是chi裸裸的表态，要把王弼抛弃。 这种消息是瞒不住人的，用不了多久，这事就会传出去，到时候王弼更是会和朱允炆离心离德。 要是真的走到这一步，吃亏更大的还是朱允炆。 连何秋都能看出来，朱允炆最应该依靠的是王弼，所以不乐意带着锦衣卫掺和进去，被人塞了举报信，不情不愿的，唯恐挑起燕王和太孙的争斗。 可朱允炆倒好，二话不说就要把王弼放弃了，这样的蠢事他也能干的出来。 朱元璋苦思良久，不管怎么说，王弼是要保的，不然朱允炆能依靠谁？ 第264章 李景隆的努力 朱高煦私底下又悄悄的溜达到何秋这来了，拿着大西瓜开始啃，边吃边含混的说道。 “姐夫，你为什么想要保王弼啊。” 何秋斜躺在躺椅上，看着头顶的白云，幽幽的说道。 “因为王弼是个好人啊，何况这次事情瞒不住的，很快就会有人知道这事是我锦衣卫挑起来的，我作为燕王女婿，下手搞下去太孙手下的大将。” 何秋顿了顿斜觑了朱高煦一眼，接着说道。 “你会怎么想？” 朱高煦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道。 “定然是我父王想要夺位，专门吩咐你做的。” 话一脱口，朱高煦也发现有些不对的地方了，有些心虚的问道。 “姐夫，我父王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吧？” 何秋没好气的说道。 “当然没有！这事就是不知道那个狗娘养的，专门挑起来的。” “人藏得还挺深，连锦衣卫都查不到是谁搞的事。” 朱高煦有些咂舌，这确实挺离谱的，按理说锦衣卫就是整个京城里最强有力的监察机构了。 三教九流无不有他们的耳目，却连个人都找不到。 朱高煦擦了擦嘴，好奇的问道。 “那姐夫，你有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何秋脸色更差了，有气无力的说道。 “没有。武勋、文臣、东宫都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剩下有能力做的，就是藩王了，可是藩王里现在就属你父王的势力最强。” “虽然咱们知道这不是你父王干的，可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朱高煦懵懂的点了点头，不过他不知道，何秋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道衍和尚，这种不留余地的法子也就他这种狂人才敢用出来了。 道衍也是捏准了自己和朱允炆的性格，肯定会向朱元璋禀告实情，这样朱元璋就不会怀疑是燕王搞事情。 至于太孙，他能做的本来就不多，基于他的性格，最大可能就是放弃王弼，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断掉太孙一臂，还可以让东宫臣子和太孙离心离德，何乐而不为？ 何秋豁然站起身来，朝着朱高煦说道。 “你小子在屋里陪着你姐姐照顾下何栋，我去锦衣卫衙门里，看看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没等朱高煦回应，何秋就匆匆出门，来到了衙门里。 锦衣卫和户部一样在清查，而且是监督，以防有人狗急跳墙，来一出火龙烧仓，这都是这群人的常规操作了，不能不防。 科道言官都攒足了力气，只等事情有了定论，就要上书怒喷王弼了，说不定现在奏折都写好了好几份了。 这群人因为最近的变法，憋了一肚子气，谁让变法新政动得最多的就是地方士绅的利益，他们这些官员还不都是从士绅里出来的。 这个时候，谁敢拦着他们上书指责王弼，谁就是王弼的同党，所以就是何秋之前有心保住王弼的命，也只能让陈四维私底下去通知。 何秋看着回来了的陈四维问道。 “定远侯怎么说？他有没有办法从这个泥坑中跳出去？” 陈四维脸上有些恍惚，迟疑着说道。 “定远侯当时脸色很平静，只是说知道了。” 犹豫半晌，陈四维接着说道。 “依弟子来看，只怕定远侯已经存了死志了。” 何秋把手中的茶放下，叹了口气说道。 “心存死志？也对，现在这局面，王弼只能以死明志了。” 陈四维有些想不明白，追问道。 “师傅为何这么说？” 何秋给陈四维解释道。 “定远侯现在的情况，勋贵不敢出声救，谁出声谁就可能被打为同党，文臣不会去救。” “就是陛下，他知道定远侯没什么责任，但毕竟是他现在兼管军仓，总是脱不了干系，需要有人给个台阶，让他把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陈四维若有所思的说道。 “也就是说如今必须太孙出面，才能救下定远侯？” 随后陈四维就苦笑道。 “太孙，啧。昨天消息已经传出来了，太孙要严惩不贷，定远侯……可惜了。” 何秋嗤笑一声说道。 “你且看着吧，太孙朱允炆把太子的遗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我最近还得到王申的汇报。 东宫里最近发生了一件小事，太孙和他的一群先生们谈古论今的时候，有个小太监在旁服侍，不小心冲撞了一位先生，那位先生当场甩了一巴掌过去。” 陈四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太监怎么说也是天子家奴啊？这打狗都还要看主人呢，这位先生就这么嚣张，当着太孙的面打人？ “那太孙有没有处置这位先生？” 何秋更加不屑了，慢慢说道。 “处置先生？不，咱们的这位好太孙，处置的是那个小太监，不顾他的哀求，让人拉下去打了五十大板，直接活生生打死了。” 陈四维只觉得离谱，吃吃的说不出话。 何秋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极为惊讶，连他现在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进了宫里面圣，都不敢对宫中的太监们怎么样。 说不得还要笑面相迎，一来是他从现代过来后，对这些人总是有几分悲悯之心在，相对比较愿意尊重他们。 另一方面，这些太监都是日常接触朱元璋等人的，对宫里主人的心情把控可比何秋强多了，何秋偶尔还要求着他们，看看朱元璋的心情如何，才决定说什么话。 朱允炆的地位虽然不能和朱元璋比，但基本逻辑也是类似的，可他手下的人居然就这么胆大，而且朱允炆还就这么纵容了。 何秋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当时王申和我说的时候，还说了如今东宫侍奉的宫女太监都很心凉。 王申还说了句兔死狐悲啊，太监和锦衣卫类似，都是天家爪牙，要是让他登基了，锦衣卫的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陈四维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虽然跟着何秋学了很多东西，但心里未尝不同情故太子朱标，并没有特别偏向于让朱棣登基。 可这种事，实在让陈四维大失所望，这朱允炆和朱标可是差远了。 陈四维瞅了瞅四周，凑到何秋耳边问道。 “那师傅，燕王究竟有没有心思，登临大宝啊？” 何秋默不作声，等到陈四维都有些失望了，才开口说道。 “四维，这次我就不说什么了，但你绝对不能再问这种事，明白吗！” 陈四维心中一喜，看来确有此事啊，忙不迭的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 第265章 定远侯之死 师徒两人还在喝茶，就听到王申匆匆走进来说道。 “何指挥，曹国公求见。” 何秋心中有些奇怪，他和李景隆可谈不上很熟，当初李景隆和方孝孺去北平，何秋忙得不行，压根没怎么搭理他。 不过何秋也没敢怠慢，对王申说道。 “快快有请。” 很快，李景隆就走进来了，脸上挂着苦相，看着正在喝茶的何秋师徒也不客套，直接坐下来，自顾自的拿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随后看着何秋说道。 “良乡候，你不会想要致定远侯于死地吧？” 何秋心里一转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叹了口气说道。 “是不是现在外面都说，这事是我们锦衣卫挑起来的？” 李景隆点了点头，他就是收到这个消息，才找到何秋这的。 何秋很是无奈的说道。 “这事你要这么说也对，但是这是有人深夜给我们锦衣卫投了举报信，我们也是不得不处理啊，这事要是不管，等到陛下知道了，我不也要掉脑袋？” 李景隆还是第一次听说，是有人向锦衣卫举报的，他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王申问道。 “真的吗？” 王申也是一脸的苦涩，点了点头。 李景隆急切的说道。 “那信呢？能不能从笔迹上找到是谁干的？” 何秋摇了摇头说道。 “信的原件，我已经交给陛下了，而且之前锦衣卫已经查了三五天了，就是查不出是谁干的，毕竟是深夜。” 李景隆怅然若失，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何秋看着他说道。 “而且，你想要救定远侯，也不应该找我啊！” 借着何秋就把之前给陈四维分析的东西，挑了一部分，简单和李景隆说了。 李景隆听的两眼放光，一拍大腿说道。 “诶呀，还真是这样！那我就先谢谢良乡候了，下次请你喝酒！” 看着李景隆匆匆出去的背影，何秋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祝他好运，他不觉得道衍下手会这么简单让王弼活下来。 再说李景隆这边，李景隆得到何秋提示后，就打算找朱允炆，可是想了想觉得单单自己出面不算太保险，就又跑去拉上魏国公徐辉祖。 徐辉祖虽然是徐达的儿子，和朱棣有亲属关系，但一直站在太子这边，如今也更偏向朱允炆，他说的话，朱允炆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两人携手见了朱允炆，好说歹说，总算是把朱允炆说服了。 从东宫出来后，李景隆满脸的笑意，喜气洋洋的说道。 “总算是好了，太孙既然已经同意帮定远侯求情，那我就去通知定远侯一声。” 徐辉祖点头答应，他肯破例出面，帮定远侯说情就已经是极限了，平日里都不会插手这些事情。 所以通知定远侯的事，也就只有李景隆能干。 何秋派着锦衣卫一直在跟着李景隆，得到回报，李景隆脸带喜意，朝着定远侯侯府的方向前进，何秋也就知道，朱允炆应该是松口了。 就笑着和陈四维说道。 “现在满意了？定远侯应该能被救下来了。” 陈四维也是脸带喜意，不好意思的看着何秋说道。 “这也是幸好，最近这段时间虽然弹劾定远侯的奏折多，但陛下一直没有理会，要不然现在哪还有机会啊！” 还是年轻啊，何秋看着高兴的陈四维，打算把心中的猜测埋起来，岁上说道。 “若是定远侯这次能被救下来，大概会被安排到西南边境吧？京城既然是非多，待不下去，还是到边境干干老本行的好。” 陈四维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说道。 “可不是吗，当初在北平，定远侯就跟着凉国公追亡逐北，这样的大英雄，还是一直在沙场的好，回到京城实在太委屈了。” 没等陈四维在这开心多久，又有消息传了回来，定远侯死了。 陈四维有些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说道。 “不是，曹国公不是去通知好消息了吗？有太孙帮着求情，陛下肯定会放定远侯一马的，他怎么会忽然死了？” 回来报信的锦衣卫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定远侯候确实是死了，曹国公已经哭着进去侯府了。” 陈四维浑浑噩噩的，说不出话来，何秋心中反倒一定，果然如此，他就知道这事如果真的是道衍策划的，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何秋冷静的问道。 “你把事情详细跟我们说下。” 这名锦衣卫结结巴巴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何秋师徒。 原来当李景隆来到定远侯府的时候，王弼已经自杀了，可能相差不过一个时辰，只是侯府的下人们发现的晚一些。 他们跟着李景隆到了定远侯府，李景隆刚还说太孙会帮忙求情，侯府的管家喜气洋洋的去找王弼，结果没等多久，侯府里就传来一阵哭声。 管家也是进去了才知道王弼自杀了，之前王弼说让他一人在屋里冷静冷静，当时管家也没想那么多，就让他一人在屋里呆了半天。 这下进去通知消息，才发现王弼已经自刎多时了。 何秋忍不住一叹，老将军还是太过硬气了，要是这换成何秋，说不定就能好好活下来了。 看了看身边眼圈红肿的陈四维，何秋说道。 “若是有心，你就替为师去一趟定远侯府，顺便上一份治丧礼吧。” 陈四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随着定远侯自杀的消息在京中传开，京中也是掀起一阵波澜，。 虽说现如今洪武一朝死的勋贵多了去了，王弼也不过是个侯爵，按理说死了也就死了，前不久才死了一名国公呢。 可是这事和其他的都不大一样，大家都知道这是锦衣卫最先收到消息，告知朱元璋的了，而如今掌握锦衣卫的又是朱棣的女婿何秋。 可是王弼又是谁？太孙的东宫勋臣里的一根支柱啊！ 这是不是意味着朱棣要强势参与夺嫡，和自己的侄子夺大明的皇位呢？ 何秋被这些猜测气的直跳脚，毫不犹豫的对外公布了太仓事件前后的种种细节，特别指出是有人递了举报信，锦衣卫不得不上报陛下的。 随后这些便阴暗的猜测，才慢慢消散了。 第266章 反响 信国公府。 汤和收到王弼自杀的消息时，整个人微微颤抖，沉默半晌，才艰涩的说道。 “王弼……可惜了。” 汤和已经很老了，老到不愿意，更不敢干涉这些事了，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弼死去。 这让汤和的内心十分痛苦，都是淮西勋贵，若说以往的李善长等人，汤和还能告诉自己，他们是死有余辜，自己也没能力救他们下来。 可这次的王弼，并不是这样啊！ 王弼自杀前还留下了一封绝笔信，信里说的很简单。 只是说自己掌管军仓的时候，仓库出现亏空和大量陈粮，被人偷盗买卖，自己当然是有责任的，他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抗下所有罪责。 但他也不想像前汉太尉周勃那样，被小吏折辱，所以还是自杀了事，只希望陛下能够法外开恩，送他的家人们回乡种田，不求一辈子荣华富贵，只求他们能过的平平安安。 汤和不是傻子，可以看出来王弼就是被逼死的。 别看王弼说什么他有责任，愿意担当一切罪责，可若他心里真的没有怨气就不会选择自杀了。 更不用说，汤和多精明的人，还在世的淮西勋贵们都什么性子，汤和看的一清二楚，就以王弼这种忠厚老实的性子，他实在做不出来贪污军粮的事。 不过他既然说到自己有罪，恐怕对下面发生的事情也是心中有数，只是不肯开口说出背后的人而已。 汤和细数还能让王弼这么做的人，除了一个蓝玉，就是太孙了，或者说东宫的人。 可是蓝玉早就回凤阳修书去了，一家老小都不在京城，你要说是蓝玉做下的，就很离谱。 那就只剩太孙府上的人了，这事越闹越大啊！ 越是细想，汤和越是不敢露头，只是接连给朱元璋上折子，说自己想要回乡归隐，身体越发不得劲了，只想狐死首丘。 以汤和的政治嗅觉，已经闻到了京中那股风雨欲来的气息，他不顾年老体弱，也一定要回凤阳，就是害怕，害怕接下来的事情越闹越大，最后牵连到自己身上。 宫中，朱元璋收到汤和的奏折，迟迟不肯批复，还是先把汤和请进宫来一趟，想要再劝劝他。 可等到汤和颤巍巍的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朱元璋蓦然发现，原来汤和也已经这么老了，这劝他不要离京的话到了嘴边，确有实在说不出口。 汤和看出来朱元璋的心思，在两人坐定之后，就絮絮叨叨的说起自己历年征战，身上创伤很多，现在一到了阴雨季节，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实在是老的不能视事了。 朱元璋打断了汤和的话，直接说道。 “朕明白你的意思，鼎臣。只是……唉，朕在京中的朋友越来越少了，就是回到淮西的熟人也越来越少了。” 汤和看到朱元璋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整个人尽显老态，有心劝说朱元璋，可仔细一想，自己还能劝朱元璋什么？ 劝他放权，让位给朱允炆？他和朱标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最后汤和也只能沉默以对，朱元璋亦是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开口，放汤和回乡去了。 汤和回凤阳的路上，就看到蓝玉的家将正在往京城赶，他连忙喝止住他们问道。 “你家老爷蓝玉呢？” 这名家将认出了这是汤和，连忙说道。 “老爷现在在后面，带着郑国公正准备前往京城，替定远侯讨个公道。” 汤和脸上一抽搐，咬着牙说道。 “你去把他喊过来，就说我汤和在这等他！” 这名家将不敢怠慢，跑回去通知蓝玉去了。 汤和就带着家人和亲卫们在这等，等到蓝玉和常茂来了来了，吩咐家将们四散开来，看守四方，给他和蓝玉留下个空旷的地方聊天。 汤和看着蓝玉问道。 “你不好好的待在凤阳，这次跑出来干嘛！” 蓝玉脸色阴沉，心情很不好的说道。 “我是要去京城，替王弼讨个公道！信国公，你是知道的，王弼这人这么老实，是不可能做出贪污军粮的事的！何况这只是他身上的一个兼职！” 汤和重重的哼了一声，恨不得拿拐杖敲蓝玉的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王弼的事是你能掺和的吗？” “是，王弼本人可能没有参与进倒卖军粮的事，可他未必不知道下面人都干了什么，可以他的性子为什么不把这些都放到台面上说，而是选择自杀，你都看不明白吗？” 蓝玉有些疑惑，迟疑的说道。 “汤国公，你的意思是说王弼是被逼死的？” 汤和闷闷的点了点头，蓝玉更加激动了。 “要是这样，我更加应该出面为王弼讨个公道啊！” 汤和冷淡的说道。 “你也不想想，到了这一步能逼着王弼自杀以证清白，却还是不肯开口供出的人能有谁？” 蓝玉也不是真的傻，他只是被王弼死去的消息一事，冲击的心中只留下悲愤了，被汤和这么一提醒，蓝玉也发现这其中的蹊跷了。 扪心自问，王弼扛不住背后的事，他蓝玉就能扛得住吗？这不是太子朱标辅政的时候了。 想到这，蓝玉有些迟疑，竟然忽然不敢再往京城走去了。 不过这种异样的情绪，也只是在蓝玉心中流转了片刻，那股豪情壮志就又回来了。 蓝玉坚定的说道。 “汤国公，事到如今，若是我不出面替他个傻子讨回公道，朝中还有人会愿意替他讨个公道吗？” “我实在不愿看着他死后还要背着个污名！” 汤和脸色复杂，轻声问道。 “你可是想好了？要知道这背后很可能是东宫，也是因为这点，我才自请回乡的。” 蓝玉点了点头，明白，他怎么能不明白，以王弼如今在京中的地位，能逼着他自杀都想要保住的人，除了太孙还能有谁？ 汤和看着蓝玉半晌不说话，最后终于露出了笑容。 “你啊！就喜欢瞎逞英雄！不过这样也好，你愿意爱护咱们勋贵们，等我死了，勋贵们由你团结、保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蓝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汤和挥手打断。 第267章 蓝玉进京 “不过你自己这样去，肯定是查不出来什么东西的，我建议你进京了去找锦衣卫的人，他们手上说不定还会有些线索。” 蓝玉的脸色有些臭臭的，气得不行，他可是听说了，这事一开始和锦衣卫脱不开关系！ 看到蓝玉的脸色，汤和意识到恐怕蓝玉还不知道京中的一些新消息，就给蓝玉解释道。 “这次锦衣卫也算是背时，他们是被迫牵连进去的，有人给他们衙门递了举报信，他们是不查也要查！” “我听王弼府上的管家说了，当初何秋还特意派了自己徒弟去，让王弼小心，可惜最后还是没起到什么用处。” 蓝玉的脸上有些疑惑。 “这么说，这事和锦衣卫没有关系了吗？” 汤和看着蓝玉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只是应当没有关系，毕竟何秋还是燕王的女婿，万一真的是他为了打击太孙，专门针对王弼，也说得过去，不过这个可能性不高。” 蓝玉若有所思，也对，何秋要是敢这么干，朱元璋不把他活撕了才怪。 蓝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远处有一队锦衣卫骑着马往这边赶来，飞鱼服，绣春刀，晃得蓝玉眼疼。 为首的那人，蓝玉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何秋！ “他怎么来了？！” 蓝玉有些疑惑，就打算打马上前问个清楚。 刚巧，何秋也认出了路上围成一团的蓝玉家将们，停下来找了过来。 看到蓝玉，何秋还有些欣然。 “真是巧了，陛下命我来接你回京呢。” 蓝玉可没有何秋这般的好心情，打马上前，怒气冲冲的问道。 “好你个何秋，快点跟我说说，王弼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给个交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何秋很是头疼的看着眼前的蓝玉，解释道。 “这事背后水太深了，我一时之间也看不清楚，怎么给你解释？” 还是汤和制止了蓝玉，对着何秋问道。 “你说你领了陛下的命令，来接蓝玉进京？” 何秋点了点头，汤和思量了一会，也就明白了。 是了，王弼死了，东宫的武勋中就少了一个能顶大梁的，不管朱元璋出于什么考虑，此时让蓝玉进京都算得上一步妙棋。 一旁的常茂也凑上来，开口问道。 “陛下有没有也请我回去？” 蓝玉没好气的推了这个外甥一把，不耐烦地说道。 “这怎么会有你的事？一边去！” 常茂脑袋一缩，又溜走了，留下汤和和何秋他们三人，重新回到留出来的空地里交谈。 何秋的脸色很是复杂，叹息着说道。 “此事要说和我有关，那也没错，毕竟事情算是落在我锦衣卫的手上，这点推脱不了，也不知道是谁，把信都塞到我锦衣卫衙门里了，不查不行啊！” 汤和点了点头，这事他在京城的时候就知道了，但他还是问了句。 “投信的人，现在还没有查到是谁吗？” 何秋的脸色凝重，摇了摇头。 “不瞒信国公，因为此时我已经被陛下喊过去痛骂了一顿，可是深夜里别人往衙门里丢一封信，线索实在太少，到了现在还是查不出来。” 汤和锤了锤有些酸涩的腿，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席地而坐，悠然叹道。 “王弼啊！他还是只适合打仗啊，战场上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朝堂上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就不应该进京，这下算是被人坑死了，他也算是替人受过了。” 蓝玉哼哼半晌，没有说话。 汤和嘴里的替人受过，不是为了别人，就是为朱允炆，可是现在事情一片混沌，蓝玉也不好怀疑这个名义上的甥孙。 何秋细细的说道。 “此事若真要查，阻力应该不小，就是真的能查清真相，你们谁又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他会不会真的为王弼主持公道？” 说到这点，连汤和都沉默了，他也不敢打包票，事情被查清了，朱元璋就一定会追查到底。 更何况，这么大的案子，里面的证据有那么容易就被他们拿到吗？恐怕不见得！ 蓝玉也是意气消沉，他猛然想到一个最可怕的后果，万一，万一这次太仓的案子和朱标有牵扯，那他该怎么办？ 若是朱标生前就动过军仓的粮食，等军仓到了王弼手上，王弼虽然知道实情，但为了保住朱标的身后名，选择死不开口，这也不是不可能。 可若是真的是这样，那他又应该怎么办？ 是该去阻止大家查案，还是该不顾朱标的身后名，一查到底？ 不，不会的！蓝玉自认为是了解朱标的，朱标和朱元璋一样，都很讨厌贪污的人，怎么可能去倒卖军粮？ 何况东宫的用度一点都不缺，就是朱标想要额外做点什么，也有蓝玉供给，他打仗虏获的财物一点也不少。 汤和看着烦躁的蓝玉说道。 “蓝玉，你不要心急。既然你已经下定心要把此事查到底，就不应该在这时候泄气，你战场上的那种豪气呢！” 蓝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闷闷的点了点头。 何秋想了想给蓝玉出了个主意。 “凉国公，现如今既然陛下让我接你回京，有意取代定远侯的位置，那你不如就光明正大的穿着孝服进京，逼着大家不查不行！” 蓝玉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这……这好像确实行得通啊！ 汤和若有所思，捻着胡子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蓝玉去给王弼哭灵？” 何秋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信国公也是离京的，相比对现在京中的氛围也是心中有数。如今各方都投鼠忌器，不敢真的查清太仓之事，事情一拖再拖。 就是我锦衣卫也只能尽量保存些证据，也没法真的清查，说到底朝臣们也不愿意让锦衣卫大动干戈，何况锦衣卫之前受损，现在还没恢复元气。” 汤和回想起京中的种种，心中思绪纷飞，事情确实如此，就连朱元璋，嗯？ 汤和忽然开口问道。 “你离京的时候，陛下有没有主动跟你提到过王弼？” 何秋摇了摇头。 汤和古怪的一笑，说道。 “我离京的时候，陛下也未曾提到。而且京中三法司都不敢查案，可是陛下却一直不发声，看来就是陛下也陷入两难了。” “蓝玉，你就按何秋说的，披麻戴孝一路赶回京城，替王弼发丧！既然陛下下不了决心，那你就去逼着陛下下决心！” 蓝玉点了点头，告别回凤阳的汤和，跟着何秋一起，到路途中的一座小城，买上全套的孝衣。 蓝玉这个凉国公，大明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都披麻戴孝的进了京城，这次王弼的事，京中的这些大臣还怎么能遮掩下去？ 又有谁敢于驳了蓝玉的面子，把案子压下去呢？ 第268章 蓝玉的教诲 蓝玉进京的时候，天色阴沉沉的，好像是老天也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喜庆日子。 领着何秋和常茂，三人匆匆赶到定远侯府，看到王弼的棺椁后，蓝玉再也忍不住了，扑倒在棺椁前，嚎啕大哭。 蓝玉和王弼的关系也是不错的，或者说王弼和淮西的一伙子勋贵，水的关系都不错，常年担任各大将军们的副将。 但是因为他和蓝玉一起追亡逐北，最终打破了北元王庭，众人也就默认他和蓝玉的关系更好。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初两人意气风发，蓝玉还是在王弼的建议之下，才能那么顺利的直捣黄龙。 可如今不多短短的两年，两人已经天人两隔，这怎能让蓝玉不伤心？ 得知蓝玉来到定远侯府吊唁的消息，曹国公李景隆、魏国公徐辉祖等等一大批的勋贵也赶了过来。 徐辉祖有些哀伤的站在蓝玉面前说道。 “凉国公，我……我没看顾好定远侯。” 蓝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反问道。 “他是小孩吗？需要你们看顾？本来想的也是让他看顾你们罢了，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徐辉祖和李景隆等人更为愧疚了，默默地低下头，依次进入灵堂，给王弼上香。 郁新在家扭捏许久，还是带着几名户部侍郎一起来了，他们来的时候，现场的勋贵们有些骚动。 何秋也就罢了，跟着蓝玉一起来的，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可你户部的还敢来定远侯府？ 不过蓝玉挥了挥手，制止了身后的这些骚动，静静的看着郁新问道。 “郁尚书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郁新蠕动了下嘴唇，长叹一声说道。 “户部清查太仓之粮，本就是应有之事，不管牵扯到谁，户部都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可若是有人被冤枉了，户部当然也誓要替人洗刷冤屈，总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蓝玉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郁新，半晌终于伸出了自己的大手，郁新迟疑了一下，也伸出自己的手，两手相握。 蓝玉深深的看了眼前的郁新一眼。 “希望郁尚书能够说到做到！” 郁新是匆匆走了，可是勋贵们都还在，今天的定远侯府可比以往热闹多了。 以往的定远侯府总是有些冷清，说到底王弼是个侯爷，虽然他的功劳已经够封国公了，但他当初推辞了。 就是在京城担任的本职，也不是个特别风光的活，王弼已经老了，都有些想退下去了，担任太孙东宫的职务，也不过是想要扶一程。 可又有谁能想到，王弼就这么魂断京城了呢？ 府门外忽然有些骚动，王弼家的下人赶紧进来通报。 “凉国公，太孙殿下带着陛下的口谕来了。” 朱允炆看着侯府的一干勋贵，如此大的阵仗，让他的嘴角有些干涩，紧张的抿了抿嘴唇，呼出一口长气。 站在蓝玉面前，恭敬的说道。 “凉国公好，陛下口谕。” 蓝玉也不敢怠慢，安静的听着朱允炆传达朱元璋的意思。 之间朱允炆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 “朕会一查到底，还王弼一个清白，绝对不会让功臣蒙受不白之冤！” 李景隆他们不禁有些欣然，陛下终于给了准信了，虽然只是口谕，但有这个也足以顶着压力往下查很多东西了。 蓝玉朝着皇宫的方向微微拱手致意，说道。 “臣谨遵陛下口谕。” 随后蓝玉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甥孙，虽然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可到底是朱标的儿子。 蓝玉心里一软，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说道。 “你跟我往侯府后面来一趟。” 朱允炆小脸苍白，心里很是别扭，他素来是不喜欢蓝玉这个人的，总觉得他很跋扈，记忆中的蓝玉也总是那副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哪有今日这么温和的？ 不过想来蓝玉也不会有胆子，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敢对自己这个太孙动手，犹豫了下，朱允炆就跟着蓝玉往后福里面走去。 王弼的府邸很大，但是也很空旷，规制倒是符合他侯爷的身份，可是里面的装饰都突出一个简陋。 由此也能看出，王弼绝不是什么贪财之人，当然若是说他一直都这么伪装的，那蓝玉也就认了。 七转八转的，蓝玉把何秋领到了侯府的武库中来，推开库门，就见到房屋内的四周放着几个大兵器架子，上面摆满了兵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很多兵器上面都有些破损，蓝玉也不在意，领着朱允炆在这些兵器前面一一走过。 细细的给朱允炆讲，这些兵器背后的故事，哪个是王弼作战的缴获，哪个是朱元璋赐下的，哪个是王弼自己以前用的，到了快坏的时候，不忍心丢掉，就把它收藏起来。 直到两人走到一个空着的架子上，蓝玉沉默半晌，指着这个架子说道。 “太孙，你知道这个架子上原本摆着的是什么吗？” 朱允炆苍白着脸，咬牙说道。 “孤不知道！可是舅爷，这么多年里，死掉的国公都不止一个了，王弼一个定远侯，你们为什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蓝玉脸上一怒，就想给朱允炆来一巴掌，说的什么屁话，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蓝玉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冷淡，不愿意再和朱允炆多说什么，臣子们确实只是臣子，可臣子难道就没有心了吗？ 人心都是肉长得，兔死狐悲的情感，大家都有。 蓝玉微眯着眼请，带着些缅怀的意味说道。 “这里原本放着的，是太子殿下赐予他的宝剑，那个时候，太子刚成年没多久。” “我也很年轻，当初还是我领着王弼去见太子，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当初太子手中也没有多少银钱，整个大明都穷的很，太子更是以身作则，所以想要赏赐的时候，发现还是挺窘迫的，就从陛下的内库中挑选了十把宝剑，赐予臣下。” “我那就有一把，王弼也有一把，故颖国公也有一把。” “只不过我身边还有很多开平王的宝物，而且仗着和太子是姻亲，对他赐下的宝剑倒也不甚爱惜，一直丢在府库里吃灰。” “可是王弼却一直把这把宝剑佩戴着，直到太子身死，为了避免睹物思人，他就把宝剑放回府库供奉。” “你知道吗，王弼自刎的时候，用的就是太子赐给他的宝剑。” 第269章 查案 朱允炆脑子里有些混沌，王弼自杀用的是父王赐予的宝剑？可这又代表着什么？ 这把剑本来不就是王弼常用的宝剑吗？ 朱允炆沉默半晌，眼圈泛红的说道。 “父王能够以诚示人，施恩臣下，这是我现在没有做到的，我一定会向我父王好好学习。” 蓝玉终于不耐烦了，我和你说这么多，你就听出来这点意思？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太孙殿下，我的意思很明白了！王弼是被人用故太子的名义逼死的！” 朱允炆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白，最后脸上只留下一层青灰之色，朱允炆很清楚蓝玉的这个指责背后的意思。 能打着自己父王的旗号逼死王弼的人，只会在东宫，他是在怀疑自己或者是东宫里的其他人啊。 朱允炆有些惶恐的说道。 “这是何秋说的吗？此事一开始就是何秋挑起来的，定然是他在背后恶意污蔑的！” 蓝玉愈发失望，淡淡的说道。 “这桩隐秘，只有我们当初一同被赐剑的人知道，现在有些人已经战死了，可还有人在活着！但唯独何秋不可能知道，就连燕王也不清楚！” 当初蓝玉对朱棣可是很警惕的，总觉得朱棣会抢太子的位置，他当然不会随便和朱棣说此事。 在他的影响下，那批东宫的人，也从来没有和朱棣特别交好过。 朱允炆蠕动了下嘴唇，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蓝玉的意思就是，只可能是东宫的人干的了，可是这些人在自己麾下不是可以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贪这点军粮钱呢？ 朱允炆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最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等人，丧心病狂！该杀！” 蓝玉看着有些疯狂的朱允炆，叹了口气说道。 “故太子能够得到大家的效忠，就完全是因为陛下的宠爱吗？不是啊！因为故太子为人宽厚，待人以诚，大家都愿意替他卖命罢了。” “你作为太子的子孙，一定要以太子为榜样啊！” “行了，我就说这么多吧，剩下的该怎么做，你回到东宫，自己好好考虑下。” 蓝玉说完就龙行虎步的往侯府前院走去，留下朱允炆一人呆呆的站在武库里。 何秋看着周围一圈的勋贵们，苦着脸对蓝玉说道。 “淮西勋贵就没有这么团结过，也不知道陛下怎么看今天的事。” 蓝玉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事情走到这一步，蓝玉已经没什么退路了，但何秋说的也是实情。 自从徐达和常遇春去世之后，淮西勋贵就再也没有一个真正可以领头的人了。 特别是经过胡惟庸案和李善长案，大家都被杀怕了，老老实实的缩起来，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在那苟延残喘。 蓝玉这次能把这些淮西勋贵都聚在一起，一来是军中的老将，几乎都死完了，剩下来的汤和和冯胜都已经多年不掌军权了。 军中就以蓝玉的威望最高，又有太子的部分遗泽，大家也都算信得过他。 再则就是王弼的死，确实让部分勋贵感觉兔死狐悲了，之前虽然朱元璋治下也有些冤案，但到底还能说得过去。 可这次王弼案，大家都不是瞎子，王弼肯定是没牵扯进去的，他有一定的责任，可绝对罪不至死，还是这么无奈的自刎而死。 至于文臣都已经被朱元璋杀破胆了，哪还敢在这个时候露头，到底没拿过刀子，胆气比武人们差了一截。 可这不代表这些人心中对蓝玉他们的做法没有期待，虽然他们自己不敢出面，但看到有人敢于出面，心中也是支持的居多。 倒是围绕在太孙朱允炆身边的那群清流，没什么脑子，只想着等太孙继位后夺取权力，又是最反对变法的。 这几方势力说不好就会碰撞起来，演发成洪武末年规模最浩大的政争。 蓝玉心中对眼下的局面也有些束手无策，他也只能希望朱允炆真的能够好好清查下他的东宫了。 “不管怎么说，案子一定要查下去！这一块，暂时要你去做，本来也是你的责任，我们各家勋贵都会给你帮助，我们不求别的，只希望能还王弼一个清白。” 何秋点了点头，也是意兴索然。 朱元璋现在虽然老了，但老虎老了不代表他不吃人了，这次何秋跟着蓝玉搅和到一起，搞出来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朱元璋会怎么做啊。 何秋心中也是苦笑连连，领着朱元璋的命令，去接蓝玉回京，结果弄出了这么大的事，可真的是…… 不过蓝玉都不怕了，打算把整个身家性命押上去，有朱棣做后盾的何秋又怎么能怕呢？ 何秋抖擞了精神，带着手底下的锦衣卫，誓要把整个太仓体系掀个底朝天！ 经过他们的盘查，王弼本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就连王弼的家人也很低调，没有牵扯到这些破事里。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了，不过太仓的问题可就严重多了。 民用仓库暂且不说，储存军粮的二十来处仓库，何秋带头，领着手下的人，一个一个清查过去。 看着何秋的架势，誓要不达目的不罢休，终于有人慌了，试图烧苍毁灭证据。 何秋大喜过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何秋不断地施加压力，总有蠢货会自乱阵脚。 “王申！快把烧仓的人带上来，我亲自审问，那个仓库的所有记录都给我保管好！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王申也是一脸的兴奋，拍拍胸脯回话道。 “大人，你放心，要是出了问题，我把头拧下来给您当球踢！” 何秋亲自动手，拷打看守仓库的仓官，最后这人终于忍不住了，吐露了点情况。 这样倒卖新粮的活动在他上任之前就一直有了，恐怕已经持续了快十年了。 他不甘心背上所有的过错，所以试图消灭证据。 “十年前？不可能吧？” 王申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一样，在何秋身边说道。 何秋点了点头，十年前朱元璋精力正盛，朝中还有几桩大案，哪个猪头敢顶风作案？ “这人不老实，你继续好好伺候他！” 没等太久，户部就传来了消息，一间全是陈粮的军仓中，找到了洪武十八年的麻袋，都快腐朽完了。 也就是说，最迟都是从洪武十八年出现的事情了？ 第270章 又是吕平 蓝玉满脸冷峻的和郁新、何秋坐在一起，看着刚刚查出来的东西。 洪武十八年，那个时候王弼都还在外面打仗呢，死得何其冤也！ 蓝玉的心头一片怒意，霍然起身说道。 “不行，我要赶紧报告陛下。” 何秋忙不迭的把他拦下来，嘴里不停的说着。 “凉国公，冷静点，冷静点啊！” 等到蓝玉重新做下来后，何秋才继续说道。 “就凭现在这点东西，能说明什么？充其量只能说定远侯有些冤屈，可也不够给他洗刷清白的啊。” 蓝玉憋着一肚子火说道。 “那你说该怎么做？” 何秋看了在一旁安坐着的郁新笑了笑说道。 “这事恐怕郁尚书比我都熟练。” 郁新拱拱手自嘲的说道。 “确实如此，太仓粮食被倒卖不是一次两次了，户部上下都有了经验了。” “其实要查背后的人，也比较方便，毕竟粮食不比其他的金银珠宝，这么大量的东西，他想要卖出去，换成钱总要和京城的粮行打交道的。” 蓝玉皱了皱眉问道。 “你的意思是，从仓库里倒卖出去的粮食，现在都在市面上？” 郁新点了点头，有些尴尬的说道。 “其实这些粮行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就查的，只是当时事情太大，户部上下乱了分寸。” 蓝玉更加窝火了，愤怒地说道。 “那你们现在怎么不去查？把这些粮行全都封了！” 何秋看着满脸无奈的郁新，笑着说道。 “凉国公，你知道京中有多少粮行吗？” 没等蓝玉回答，何秋就主动说道。 “不下上千家！这些两行背后，多多少少都和朝中的勋贵大臣们有些联系，没有确凿的证据，郁尚书怎么敢去查封？ 别的不说，你的凉国公府就没有吗？” 蓝玉有些迟疑，这事他也不清楚，谁知道下面有没有人借着他的名号，在京中帮人照看生意？ 蓝玉勉强说道。 “我家应该没有，我在京中的产业在我回凤阳修书的时候，就全部卖掉了，只有有没有借着我的名头的，我也不清楚。” 转念间，蓝玉忽然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每年从太仓倒卖出去的粮食不在少数，若是小粮行肯定吃不下去，只有大粮行才能做到这种事。” “你们是怀疑京中哪几个粮行？” 郁新和何秋对视了一眼，齐齐否认道。 “没有，暂时没有。” 蓝玉审视了他们两人一眼，随后展颜说道。 “无妨，你们暂且瞒着也好，只要能揭开背后的主使者，我蓝玉就承你们个情。” 蓝玉说着站起身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我就在家中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看着蓝玉走出去的背影，何秋试探的问道。 “郁尚书当真没有怀疑的对象吗？” 郁新踌躇半晌，叹口气说道。 “怎么可能没有呢？我户部上下又不是废物，如此明显的脉络，当然能看得到。 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帮着销售太仓存粮的商行，只要顺藤摸瓜，接着往下查，背后之人总归是跑不掉的。” 何秋笑眯眯的说道。 “那郁尚书如今犹豫，是因为商行来头太大吗？” “也是，能够在京城这般捞钱的人，背后的来头定然不小，如今只是被勋贵们和陛下的态度架住了，不敢有其他动作。” “要不然，前两天试图火烧粮仓的恐怕就不止一个人了。” 郁新苦笑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何秋的猜测。 正在这个时候，王申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急声喊道。 “大人，查到了！” 何秋强忍着激动，安坐在那，看着郁新收到。 “郁尚书，咱们不妨一起说说看，你我查的粮行是不是同一批。” 郁新深深地看了何秋一眼，点了点头说道。 “同盛粮行。” 何秋展颜一笑。 “真巧啊，我们查的两行李也有这一家。” “且看看王申查到了什么吧。” 王申走进客厅，看到里面还有郁新，就收敛了几分激动之色，沉稳的说道。 “大人，这是弟兄们在应天府的档案里发现的。” 说着，王申递给何秋一张有些破旧的纸张，何秋展开一看，这上面就是他们锦衣卫后面查出来的嫌疑最大的五家粮行的消息。 纸上的东西不多，但很是触目惊心啊！ 因为这五家粮行东家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可是发起人都是一个人——吕平。 何秋可不会以为这会是个和吕氏的弟弟同名同姓的人。 何秋脸色沉重，朝着王申点了点头说道。 “辛苦你了，今晚给弟兄们发钱，算是犒劳犒劳大家。” 王申不好意思的一笑，还想要推辞，何秋没给他这个机会。 “大家都是有家有室的，这么多天都泡在衙门，总归是要给点补偿的。另外，让大家这些天都小心点，防着别人狗急跳墙！” 王申赶紧点了点头，这才出去和手下说这个好消息去了。 一旁的郁新有些坐不住，想要伸着脖子看看纸上到底写的什么，等到王申走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何指挥，纸上写的到底是啥，谁是幕后主使？” 何秋的脸上扯出一抹怪异的微笑，轻飘飘的说道。 “我相信郁尚书是不会想要知道的。” 郁新心中一跳，看来背后这人关系通天啊，那这样的事，他这把老骨头还是不掺和的好啊。 郁新想到这赶紧点了点头，抿了一嘴茶，随后匆匆和何秋告辞，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何秋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客厅里，看着屋外人来人往，心中若有所思。 吕平啊！ 怪不得当初吕氏下手那么狠，直接就大义灭亲了，恐怕也是觉得朱允炆已经成为储君，吕平已经没什么大用了。 相反，吕平的屁股上面一层屎，吕氏不想费那个事帮他摆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消失。 而且这军仓的事情，看来时间应该不止是洪武十八年了，估计还要往前再推一两年。 说起来吕氏的担子也是够大的，朱标还在的时候，就在私底下悄默默的做这些小动作了，王弼死的可真是够冤枉的！ 不过这种隐秘之事，道衍这个老秃驴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何秋有些想不明白。 第271章 镇定的吕氏 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何秋心中也并不感到意外。 能够让王弼帮着隐瞒事实，还逼着王弼自杀的人实在太少了，细细一数，除了东宫就是朱元璋、蓝玉。 可眼下朱元璋和蓝玉都不存在这个嫌疑，问题最大的就只有东宫了。 仔细想想，吕氏又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能够在历史上帮着朱允炆把皇太孙的位置坐稳，手下没点东西是不可能的。 心狠手辣这个词用来形容吕氏，一点也不为过，证据最清楚的就是当初吕平兼并土地，被人关到牢里，当夜就被吕氏直接下手杀了。 只不过，当初何秋只是觉得吕氏心够狠，为了避免太孙陷入漩涡，直接清除自己的弟弟。 现如今回过头再来看看，应该还有些别的东西在里面，吕氏恐怕已经谋划很久了，就是想要铲除吕平这个祸根。 谁让吕平身上的把柄太多了，知道的也太多了，若是哪一天被朱允炆的叔叔们抖出来，他太孙的位置，估计就坐不稳了。 不过现在吕平已经死了，何秋并不关心他身上还有什么事，他只关注一点，吕平揽来的钱到哪了。 吕平私底下打着吕氏的名号，应该揽了不少钱，这些钱绝对不会是吕平自己的，只怕大多数都交给吕氏了。 毕竟想要让朱允炆这个庶长子继位，必要的打点是少不了的，在常氏和朱标的嫡长子早夭后，朱允炆上位的几率确实大了一点。 可这是在朱标不偏心的情况下，只听当初蓝玉他们的说辞，就不难想象，常氏才一直是朱标的最爱，就是常氏死后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变过心。 何况朱允熥身上还有常氏和蓝玉两家的实力，吕氏要想让朱允炆越过朱允熥，成为正牌继承人，要花费的心思可不小。 常氏身上的武勋标签是吕氏怎么也比不过的，她也就只能把心思花在文官上，吕平挣来的钱恐怕都被她拿来结交官员了。 不过这么看的话，之前何秋怀疑的，觉得吕氏可能对朱标下手的可能就小了很多。 这条线穿下来，看不出来吕氏有加害朱标的动机，最多就可能是和谋害朱标的人有所合作，对朱标的危险坐视不理。 大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申又回来了，他脸上带着点急切的说道。 “大人，咱们动手吧！” 何秋抬了抬眼问道。 “动手？动什么手？” 王申说的愈加露骨。 “当然是去弹劾吕氏啊，她的弟弟倒卖军粮，那些钱肯定不是自己花了，恐怕大部分都是到了吕氏手里，他怎么可能和这件事脱开关系。” “之后，这储君是不是就该换个人了？” 王申也是有些私心的，何秋是朱棣的女婿朝野上下都知道，而太孙朱允炆一旦被换，朱棣成为储君的概率是最大的。 到时候，他作为跟着何秋的下属，到时候估计就也能飞黄腾达了！ 何秋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王申有些着急了。 “大人，到了这个时候，你可不能有妇人之仁啊！就以太孙的性格，他一旦登基，那还能有咱们的好？” 王申也顾不得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就看朱允炆的作为就知道，如果真的等他登基，朱棣和何秋会是第一批倒霉的。 就是锦衣卫也跑不了，连东宫的太监朱允炆都不当回事，他们这些浑身漆黑的锦衣卫还能被朱允炆喜欢？ “王申啊！我当然是不会有什么妇人之仁的，可你要记住，咱们是做臣子的，不可能帮着陛下做什么决断。 这事虽然就在陛下的一念之间，可也不能急！” “要知道，疏不间亲啊……” 王申也稍微冷静了下来，有些泄气的说道。 “那咱们就这么看着吗？” 何秋嘿嘿一笑，脸色转冷。 “怎么可能！吕氏既然敢让吕平倒卖军粮，那她就绝对不会只贪了这点钱。” “东宫的那么大的用度，她有没有从中捞点油水？我不相信她不动心！ 还有当年常氏的嫁妆，常氏已经薨了，留下的嫁妆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常氏留下的女儿年纪又不大，这些东西只会在吕氏的掌握里，她会一点都不动吗？” 王申这下算是明白了，何秋并不是不打算动吕氏，而是嫌目前的罪证不够，打算继续搜集证据，准备一棍子把吕氏打死啊！ 王申钦佩的说道。 “大人高明！” 随后就一脸振奋的出去安排何秋说的事情了，锦衣卫在宫中也是有些人手的，内库的账也不是不能查。 何秋端起已经冷了的茶水，品了一口，幽幽的唱到。 “待明日升公堂铜铡摆上，将尔等一个个捆上法堂。平冤狱我亲把苦主释放，铡贪官除恶霸正义伸张……” 东宫得到信也很快，锦衣卫跑到内库查账的事情，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大张旗鼓的在进行。 吕氏也预感到，自己的末日恐怕就要来了，她身边知道些内情的宫女，太监们已经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提心吊胆的。 倒是吕氏还颇有静气，静静地坐在那，看着眼前的花房，直到朱允炆着急慌忙的闯进殿内。 吕氏看着着急的朱允炆呵斥道。 “都是太孙了！怎么还这么没有体统！” 随后看着身边的宫女们说道。 “你们暂且都下去吧！” 带到殿内侍候的人都出去了，吕氏才又看着朱允炆说道。 “你这次来干嘛？” 朱允炆一脸的惨白，他是答应蓝玉一查到底，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他舅舅身上了，甚至现在锦衣卫开始查内库的账目，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到自己的母后身上了吗？ “母后，舅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牵扯进去？” 吕氏在嘴角挂起一丝嘲讽的微笑。 “允炆，你怎么这么天真？若是没有本宫做后盾，就你舅舅的本事，他是做不成这样的大事的！” 朱允炆有些傻眼了，呆呆的看着吕氏问道。 “母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可是军粮啊！” 吕氏呵呵一笑。 “不这么做，你以为你有机会当上太孙吗？” 没等朱允炆说话，吕氏自顾自的说道。 “你舅舅赚的钱，八成以上都送到东宫来，被我拿去结交大臣们了，要不然你觉得你当太孙，哪来那么多人拥护你？” 朱允炆更是傻眼了，喃喃道。 “这不可能，母后你是骗我的吧？” 第272章 疯了 吕氏冷笑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朱允炆说道。 “你真的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朱允炆嗫嚅着，久久没有说话。 朱允炆不是瞎子，跟在吕氏身边这么久，多多少少对吕氏做的事有些了解，只不过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吕氏的所作所为是对他个人有好处的。 吕氏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的朱允炆，心中只觉得悲凉，没事的时候装作不知道，有事了立马跳出来试图和自己撇清，这可真是自己的好儿子啊！ “哈哈哈……” 吕氏先是大笑了几声，随后呆呆的坐在座位上，自语道。 “看看我吧，这一生过的是多么凄惨！” “当初被皇后挑选入宫，成为太子的侧妃，本来满心欢喜，以为是段好姻缘，可是朱标和常氏两人倒是琴瑟和鸣了，我呢？” “连我父亲被陛下处置了，他朱标都不愿意帮着求情，还要常氏那个贱货替我求情，我有让她帮忙了吗？” 说到这里，吕氏的脸上就露出一丝怨毒，明显是对常氏恨到极点了。 “好不容易熬到常氏走了，我作为侧妃终于变成正室，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可谁想到朱标居然宁愿把感情都留给一个死人，丝毫不愿把目光往我们母子身上多投入一些！” “都是女人，凭什么常氏能过得这么好？家世显赫，现在一门双国公，和太子感情又这么好，未来说不好皇帝的位置也会由她留下来的孩子继承！” “人人都说太子是个好父亲、好儿子，好丈夫，可曾有人再说这话的时候注意到我们母子？有人想过以后我们母子的位置吗？” 吕氏有些疯狂的看着朱允炆，转而面容又有些慈祥，可是朱允炆已经被她吓住了，不敢再和吕氏对视。 吕氏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说着，似乎是想把憋了这么多年的怨言统统倒出来。 “既然朱标如此虚伪，如此薄情，我眼看是指望不上丈夫了，那就只剩下依靠你了，我的宝贝儿子，嘿嘿嘿。” “只要让你当上太子，我就是未来的太后，到了那时候，天下都在我们母子的手里。” “所以我把朱允熥培养成一个废物，到处宣传他的坏话，当面却对他嘘寒问暖，朱标这个傻子，一门心里只有他的大明，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哈哈哈。” 豁然，吕氏大笑着，又阴沉沉的盯着朱允炆说道。 “可是，你也是个不争气的，娘替你做了那么多，你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自私自利，和你那个虚伪的父亲如出一辙！” “不，不对，你比你父亲还差劲，至少他政治上的手段比你强，也有真心爱护的人，你的世界只有你自己！” “难道说这就是报应吗？是老天爷对我这个可怜人的报应吗？” “呜呜呜……” 朱允炆脸色铁青，终于忍不住了，他实在想不到，平日里温婉的吕氏居然会有这么疯癫的一面。 看看她吧，哪还像一国的太子妃，穿的虽然珠光宝气的，可内里只是一个尖酸刻薄的恶女人！ 朱允炆僵着脸说道。 “母后，你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了！” 吕氏呵呵的笑着，大骂朱允炆，这个最让她失望的儿子。 朱允炆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除了宫殿，命令手下的太监们看好吕氏，别让她自杀。 “要是听到什么东西，你们该怎么做，自己心中有数吧？” 朱允炆看着眼前的几个太监，冷冷的说道。 “奴才等人什么都听不到。” 朱允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步离开。 只留下殿内还在高声咒骂的吕氏，她从朱标骂到常氏，再从常氏骂到朱允炆，转而又骂起蓝玉、朱元璋。 吕氏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她为了掩埋朱允炆上位的阴私，不惜牺牲自己的弟弟，虽说他只是一件工具，但总归是有血缘关系的。 可却总有人盯着她的过处，向人举报，把军粮被盗的案子捅了出来，可就算这样，吕氏也是决定把王弼牺牲了。 一个定远侯，已经够给大家一个交代了，可是偏偏有人一定要查下去！ 这个时候，朱元璋居然也不阻止，他可真是瞎了眼了，难道没看到大明的勋贵是在抱团向他施压吗？ 接下来锦衣卫的动作，更是彻底打破了吕氏的心理防线，粮行被查，还只是小事，最多查到吕平身上，她可以矢口否认和自己的关系。 可是到内库查账，朱元璋照样不出面阻止，就让吕氏明白了，可能朱元璋要抛弃朱允炆了。 难道朱元璋看不出来这件事背后有她的身影吗？要是真的还想保着朱允炆，他就不会允许何秋带着锦衣卫查账。 可怜朱允炆恐怕还以为这次他爷爷会护着他呢，真是一个傻子，空有一肚子小心机，眼光连自己都不如。 吕氏本以为自己会有机会成为太后，以朱允炆的懦弱和浅薄，她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临朝称制，成为大明的“吕后”。 可现在吕氏已经看透了，她什么都不会有了！ 听到吕氏不停的咒骂先太子和朱元璋，被朱允炆留在这把守的几名太监对视一眼，商量了下，派了一个人赶紧禀报朱元璋了。 就算吕氏疯了，他们不能跟着一起疯，何况吕氏这样辱骂太子和常氏，这让他们这些东宫的老人可看不过眼。 有些吕氏自己说的话，简直让他们心惊，完全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颇为和善的吕氏，心中会这么阴毒。 朱元璋静静的听着这名东宫太监的汇报，眉头一跳一跳的，忍着怒气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不尊太孙的命令，把这些事告诉朕？” 他眼前的这名太监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说道。 “先太子对我们有恩德，吕氏这么骂他，我们看不过去。” 至于更多的，对太孙也看不过眼，觉得他太过刻薄，可不是这时候能对朱元璋说的东西。 朱元璋长声一叹说道。 “朕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朱元璋还是不打算制止何秋带人查账的行为，不管何秋能查出来什么，他是绝对不敢对外廷公布的，所以任由他查又如何？ 朱元璋更想知道，这个时候朱允炆会怎么做，会出面替吕氏求情吗？还是大义凛然的说着套话，致吕氏于死地？ 第273章 事态扩大 东宫。 朱允炆有些慌了神，急匆匆找到齐泰说道。 “先生，还请先生助我渡此难关！” 齐泰还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道。 “殿下，到底出了何事，如此慌张？” 朱允炆苍白着脸，把事情一一向齐泰说了。 当齐泰听到吕平竟然也被卷进来这次太仓的事情，就知道事情麻烦了。 吕平做为太孙的舅舅和此案关联这么紧密，恐怕吕氏也会牵扯进来，王弼说不定就是吕氏下令逼死的。 齐泰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冷峻的说道。 “此事殿下恐怕还是要直接去求陛下，请陛下开恩，才能解决啊！” 朱允炆犹豫了下，还是摇头拒绝了。 “孤还是打算先去见见何秋，让他暂缓查账吧！怎么说我们也有半师之谊！” 见何秋？ 齐泰简直想要笑死，太孙怎么这么天真？ 先不说人何秋是正儿八经的燕王女婿，要论关系肯定和燕王更近，朱允炆这段时间对燕王的针对，谁都能看得出来。 更何况，这事既然已经闹到了内库，朱元璋肯定不会不知道，就算何秋真的愿意听朱允炆的劝，他就真的敢不查了吗？ 何秋执掌锦衣卫，这是天子耳目，可因为太孙的一句话，何秋就不查了，那朱元璋会怎么看他？还能信任今后锦衣卫上传的消息吗？ 何秋凭什么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到本来关系就不算好的太孙手里？ 齐泰立马劝道。 “殿下不可，此事本就是何秋挑起来的，您去找他，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情急之下，齐泰也顾不得有没有污蔑何秋了，反正先把帽子给他扣上。 “事情总归会有解决方法的，若是殿下不愿去求陛下，咱们还可以好好商议一下，另寻他法。” 朱允炆低着头哀叹道。 “还能有什么法子？吕平是孤的舅舅，他生前倒卖军粮，谋取私利，在他人眼里，怎么可能和孤脱的开关系？” “更何况定远侯之死，本就有不少人怀疑是孤逼死的，如今母后说不定也被卷进来了，这让孤怎么和别人解释啊！” 朱允炆隐隐有些哭腔，在这哀叹，齐泰看的好生怜悯，他也想不到事情怎就败坏的如此之快。 本来朱允炆的太孙之位已经很稳定了，他齐泰眼看就会是新帝朝中的一任尚书了。 可现在这一团乱麻的事情，让齐泰的心里也很是着急。 若是真的因为此事，让朱允炆被朱元璋厌恶，换成别人登基，那他还有出路吗？ 齐泰沉声说道。 “殿下此时切莫自乱阵脚，一切以稳妥为上啊，就是拼着向陛下请罪，也不能认输。” “不然，朝中恐怕就真的要变天了。” 在齐泰看来，只要朱允炆认错态度良好，朱元璋应该也不会拿他怎么样，说到底这事和朱允炆自己的关系不大，是他的母族出了问题。 何况，就他揣摩朱元璋的心思来看，应该是不打算再行换储了。 齐泰这人才智还是有的，手段也挺强，要不然也得不到朱元璋的欣赏。 只是历史上的朱允炆不怎么听他的，更信任太子朱标留下来的黄子澄和方孝孺而已。 所以齐泰也只能眼看着朱允炆通过一系列骚操作，一步步走向灭亡。 现如今，方孝孺被朱元璋厌弃，待在老家教书，这辈子都没有出头的希望了。 黄子澄又因为太子之死，心怀愧疚，自请下放到地方，不在东宫，朱允炆的身边就只有他一个出色的谋主。 眼看朱允炆比历史上更信任他，可是齐泰却感觉事事不如意。 齐泰已经有些明悟朱允炆的本性，绝不单单是刻薄寡恩四字能形容的。 太子朱标留下的遗德，已经被朱允炆很快就挥霍光了，吕氏作为朱允炆的母族，又老是出差错，这让齐泰到处在忙着灭火。 眼下太仓的事，若是真的吕氏在其中牵扯很深，那太孙就真的要玩完了。 难道真的要让太孙去求陛下吗？可若是真的这样，恐怕太孙的储君之位也要保不住了啊！ 猛然，齐泰想到了一个主意，认真的对朱允炆说道。 “殿下，你记住了！这事和您母后没有关系，是吕平狐假虎威，假借太子妃之名，在外面招摇撞骗，和宫中的几名宦官联手，倒卖军粮！” “这些宦官本就贪财，殿下随便丢出去几个人，面上糊弄过去就是了，反正历史上阉人误国的事多了去了，他们也有这个动机。” “如此一来，陛下可能会斥责殿下，但应该不会轻易动废立之心。” 听到齐泰的话，朱允炆的脸上也慢慢恢复了几分血色，反问道。 “真的会是这样吗？区区阉人，就能平息皇祖父的怒火？能把大臣们的嘴堵住？” 齐泰肯定的点了点头，不断地给朱允炆打气。 “殿下，你要知道你是陛下的孙子，血脉相连，陛下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若是陛下真的废了你，那就是把你往死里逼，看在先太子的份上，陛下也不会轻易换储。” “何况陛下如今年事已高，不会轻易折腾了，要不然真的激起各地藩王的小心思，那才是天下大乱了。” 朱允炆若有所思，齐泰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真的要按他说的去做吗？ “好，孤就听先生的，这就去见皇祖父！” 朱允炆怀揣着不成功就成仁的心思，跑去求见朱元璋。 朱元璋安坐在御座上，处理奏折，看到朱允炆来了，淡淡的说道。 “你来了，来看看，锦衣卫通报，驸马梅殷似乎也和倒卖军粮的事有些牵扯，至少是和卖军粮的那五家粮行牵扯很深。” 朱允炆的心里立马咯噔一下，梅殷可是他的有力支持者之一，还深得朱元璋信任，如今锦衣卫说他也牵扯进倒卖军粮的事，事情恐怕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朱允炆现在也明白了，吕氏利用倒卖军粮的收益，替他编织了一张大网，现在看来梅殷恐怕就是这张网上的又一个关键人物。 毕竟梅殷的身份特殊，在京中颇有实力，又是宗室的人，影响力很广，若说吕氏找上他，帮自己摇旗呐喊，那是很有可能的。 可若是梅殷落到锦衣卫手里，朱允炆不相信梅殷会替他母后吕氏隐瞒事实，这样一来，齐泰的策略就不顶用了。 第274章 易储（上） 朱允炆也顾不得其他了，现在看来，若是接着隐瞒，太孙之位也不一定能保住，若是惹来朱元璋的厌恶，甚至自己的性命也难保啊。 还不如现在给朱元璋交代干净，就是换了储君，自己有朱元璋保护，总是还能好好活下去的，安稳一生。 虽然朱允炆心中有些不甘，但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选择了。 朱允炆瞬间两眼含泪，微微颤抖着说道。 “皇祖父，孙儿想替母妃求情！” 朱元璋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说道。 “你母妃犯了何事？需要你来朕面前帮她求情？” 朱允炆小心翼翼的说道。 “孙儿的舅舅打着母妃的名头，在外倒卖军粮，孙儿母妃有管教不严的过错。” 朱元璋状似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也是吕平的事，和你母妃没什么关系吧？” 朱允炆赶紧接着说道。 “但母妃也收取了吕平送来的钱财，确实有罪。” 朱元璋默不作声，朱允炆等的心中忐忑，最后只听到朱元璋轻飘飘的说道。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朱允炆抬头想要看出朱元璋脸上的喜怒，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能无奈的退出去。 朱元璋对朱允炆彻底死心了，这么着急慌忙的和吕氏撇清关系，这又是何必呢？ 不说别的，身为母子，他们两人的关系真的能撇清吗？ 而且朱允炆遇到事就这么干脆的抛弃身边的人，若是有朝一日，大明江山有变，他是不是也要抛弃江山？ 若是朱允炆在他面前选择死保吕氏，他都不会这么生气，至少肯照顾自己人，手底下不会缺少基本盘。 可他这么刻薄寡恩，指望谁替他做事呢？ 何况吕氏……想到这个被他扶上去的太子妃，朱元璋心中就一阵抽搐，谁曾想到这人怎会如此恶毒！ 居然敢咒骂朱标，这怎么也是她丈夫，而且朱元璋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朱标有对不住她的地方。 母亲都这么恶毒，生下来的儿子能有好的？ 一念及此，朱元璋的心中就更加坚定了换掉朱允炆的心思。 他这次不打算从孙子里面选了，虽然他也很想把皇位传给朱标这系，可是朱允炆既然不行，朱允熥也是个不晓事的。 总不能再重新培养一边，最后再换掉？一个朱允炆就让他心力憔悴了。 还是儿子好点，毕竟年长，想到儿子，朱元璋心中一叹，已经没有选择了。 太子往下的两名嫡子都已经去世，唯有燕王朱棣最为年长，更何况有军功在身，就是那群勋贵也对他心服口服，绝对不敢炸刺。 而且性格坚毅，气量宽广，就是以前蓝玉刺杀过他，可是在灭北元的那次战役里，他们两人配合的也还不错。 肯定可以主持以后的变法大业，何秋这个有才华的还是他的女婿，肯定不会放着不用。 这样一来，朝中的动荡会变到最低，他也老了，不愿意在折腾什么了。 这一天，有心的人都在关注公宫中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不管是定远侯的案子，还是储君的变动恐怕都在今天了。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时间来到了傍晚，一名小太监忽然找到何秋宣旨。 旨意很简单，罢免何秋的锦衣卫指挥使之位，贬去云南龙场当一任驿丞。 何秋心里一松，知道换储的事已经定了，若是还是朱允炆当储君，朱元璋根本没有必要把何秋贬到云南。 正是因为朱棣要进京成为储君，何秋这个朱棣的女婿才不能在执掌锦衣卫，不然朱元璋的性命就全在他们翁婿的一念之间了。 万一宫中有变，事情不堪设想。 至于被贬，何秋心中也有所准备，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何秋作为揭开盖子的人，终究是要受罚的。 毕竟这次事情不可能放到明面上处理，总是要顾念先太子朱标的颜面的。 只是把他贬到云南这么远，是他所没有想到的，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可以学习王阳明啊，来个龙场悟道。 朱允炆听到这个消息开心得不得了，朱元璋选择处置何秋这个揭开盖子的人，不就是意味着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兴奋的他在东宫转了好几圈，亲自请来齐泰，向他认真一礼随后说道。 “虽然先生的计策没有用上，不过事情也总算平安过去了，还要多谢先生了。” 齐泰却皱着眉头，事情真的就这么过去了吗？ 齐泰的心中有些疑虑，作为亲自和朱元璋通报事情的朱允炆，应该是最清楚的，既然朱允炆这么高兴，那这事恐怕就真的已经风吹云散了。 齐泰随即也笑道。 “殿下毕竟是先太子之后，陛下总归还是爱护您的。” 朱允炆心中也很得意，是啊！皇祖父还是疼爱自己这个孙子的，区区何秋，区区倒卖军粮，不也就这样过去了。 何秋还被贬官到云南，听说那里瘴气丛生，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从那活着回到京城呢。 至少等到朱允炆自己登临大宝后，是绝对不想把他召回京城的，这人朱允炆见到就烦。 朱允炆接着问道。 “齐先生，你看孤是该特意去送他一程，显示出孤的大方得体，还是上奏皇祖父，让他对何秋严惩，终身不得回京？” 齐泰心中暗暗惊讶，殿下怎么变得这么狠辣，居然要把何秋按死在云南？ 踌躇半晌，齐泰说道。 “我看殿下还是去送一送他，以显示自己的宽厚比较好，若是换成先太子，他应该也会这么做的。” 朱允炆听到齐泰提起朱标，顿了顿，心中有些复杂。 迄今为止，他之所以能坐稳储君的位置，全靠了朱标的遗泽啊，若是这般想，他确实需要好好再学习下他父亲了。 朱允炆便严肃的说道。 “确实，是孤有些得意了，唉，罪过，罪过。” “待到何秋离京的时候，希望先生能跟孤一起，去送一送何秋，看看他的笑话。” 朱允炆的话太过chiluo裸了，齐泰赶紧补充道。 “非也非也，殿下是去彰显自己的仁慈。” “嗯嗯” 第275章 易储（下） 何秋的宅院里，现在朱高煦和他弟弟朱高燧都已经过来了，就是蓝玉也带着常茂来了。 但面对朱元璋颁发的旨意，这些人都是其乐融融，笑得很是开怀。 虽然一开始，朱玉颖和朱高煦还有些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在屋里愤愤的骂，觉得朱元璋做的太过了，偏心朱允炆也不能这样偏心。 可在何秋和蓝玉的解释下，他们也都明白了，原来这并不是件坏事，是他们的父王能够进京当储君的先兆。 朱玉颖脸色微红，有些羞涩的说道。 “唉，还是委屈夫君了，若是……” 蓝玉在一旁嗤笑道。 “你也别装模作样了，看看你那满脸兴奋的样子。” 对于蓝玉的话，朱玉颖只是轻哼一声，朝着何秋眨巴了下眼睛，就又回屋照看何栋了。 蓝玉的心情可不怎么好，要知道朱允炆算是他的甥孙，好歹还是有点关系的，换成朱棣，那可还是之前有生死大仇的。 一旁的常茂还在傻傻的问道。 “诶，舅舅，你说陛下会不会让允熥当太孙啊？” 蓝玉心中那个气啊，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有政治眼光？ 蓝玉没好气的说道。 “若是允熥当太孙，何秋就不会被贬到云南，至多是贬官，但一定还会留在京城，甚至身上教导皇孙的责任也不会交出去。” 顿了顿，蓝玉有些无奈的说道。 “常茂啊，我看你以后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在凤阳修书吧，没事别在往外跑了。” 常茂心中有些失落，他还是很想让朱允熥当皇孙的，怎么说身上也有他们常家的血。 何秋笑着说道。 “既然从藩王里选，那自然只有燕王了，换成别人恐怕众意难服。” 蓝玉看着何秋，心情稍微有些低落，当初他还专门刺杀过何秋和朱棣，可如今，居然又联合在一起了。 这世道，还真是说不清楚啊！ 只能说，谁让太子死得太早了，要是朱标还在，说什么蓝玉都不会和何秋、朱棣亲近的。 “何秋，你要告诉朱棣，以后绝对不能欺负允熥！” 何秋笑眯眯的说道。 “这事全凭陛下做主，不过我想不管是谁登上皇位，都不会亏待允熥殿下的。” 何秋的话也是滴水不漏，绝对不让人觉得他们心中已经笃定是朱棣当储君了。 毕竟成功前的最后一关，最是难过，也不知道世上有多少人都是倒在这里了。 只是三天，在何秋宣布收拾好东西，即将上路去龙场的时候，朱元璋忽然又下达了一封诏书，废除朱允炆的太孙之位，另立朱棣为太子。 “大势已定！” 何秋激动的一拍手掌，虽然期间几经波折，但最后朱棣还是平安成为大明储君，没有经过靖难，对国力的消耗就小了很多。 何秋高高兴兴的收拾好行囊，把朱玉颖和何栋留在家中，只带上了几名家丁，以防路上有什么危险。 倒是陈四维固执的要跟着何秋一同前往龙场，何秋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就悄悄的出了京城，本来还想看何秋笑话的朱允炆现在那还能顾得上他，他自己已经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了。 …… 北平很快就来了传旨的太监，宣读完旨意，一脸陪笑的对朱棣说道。 “今后咱就要叫殿下为太子殿下了，未来还望太子能多看顾一番。” 朱棣笑了笑，让身边的家丁给这名太监赏了一大把银钱，这名太监压根不敢接，再三推辞后这才接下来了。 待到这名太监回去复旨，整个燕王府已经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朱棣要成为太子，也就是大明未来的皇帝，他们不就是日后皇帝的潜邸之臣？ 他们可不会觉得朱棣会像朱允炆一样被陛下废掉，在他们眼中朱棣那是比朱允炆好了千万倍，两者怎能一起相提并论？ 朱棣的脸上有些感慨，温和的让一边的徐氏先下去收拾东西，就又去请来了道衍，两人静静的坐在花园中喝酒。 朱棣率先给自己痛快的灌上一壶，打了个酒嗝，然后眼神迷离的说道。 “孤以前幻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早就来了，心中实在有些异样，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随后看向一边坐着的道衍说道。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道衍微微一笑，也不计较朱棣这么称呼他。 “殿下醉了。” “孤这才刚喝呢，怎么会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殿下。” 朱棣放声大笑。 “是啊，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知道吗，大师。在孤小的时候，特别羡慕大哥，他是父皇的嫡长子，因此不管每天有多累，父皇都会带着他读书写字，至少会见他一面。” “可是孤和二哥、三哥就只能自己写自己的了，只要先生们留下的作业完成的不好，就免不了一顿责骂，可若是大哥，他就会耐心的和他解释，认真询问原因。” “到了后来，大哥成为太子了，虽然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可这种君臣之分，已经懂得差不多了，相处起来免不了多上几分拘束。 可是大哥却丝毫不以为意，连续十几天，让我们知道了他还是原来的那个大哥，丝毫没有变，我们的兄弟情分也没有变。” “不过因为他成了太子，之后经常会往通政司跑，跟着大臣们学着怎么处理政事，和我们一起上学的时间就少了。” “我们三个年纪大的皇子就每天调皮捣蛋，后面的弟弟们也都跟着我们学坏了，每次到这个时候，我们总是免不了被父皇一顿臭骂，说不得还要赏我们几鞭子。” “可我依旧觉得很快乐，毕竟能和父皇多一些接触，那也是我小时候特别开心的时候了。” “说起来，当初每到打我们哥仨的时候，宫中都是最为欢乐的时候，毕竟宫中也很少有什么大事，唯有父皇打我们的时候，那真是比过年都热闹。” 说着说着，朱棣的脸上就流下两行清泪，他很怀念自己的大哥，说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当一名将军，战场厮杀可比处理政事要轻松多了。 若不是他兄长去世的早，他才不愿意回京城受那个罪呢，可是朱允炆在当太孙的这段时间，让他意识到了，朱标是朱标，也只有一人是朱标。 他可以对兄弟们这么友好，不代表别人也会这么对他们，更何况就是朱标一直很关爱的晋王，不也闹出了暗害朱标的事？ 这只会让未来继位者对藩王看的更死，朱棣若是不能成为储君，乃至未来的皇帝，他的身家性命就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这让他怎么能不去争取？ 所以道衍算计何秋，逼着何秋捅出来吕氏的罪过，他也默认了，毕竟只有从何秋这把事情捅出来，他所受的怀疑才会最小。 谁会想到朱棣会这么大胆，真的拿何秋当筏子？ 第276章 朱棣进京 姚广孝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他知道现在的朱棣最需要的不是他的劝解，而是发泄，他只需要当一个听众就足够了。 朱棣又在那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当年他们兄弟间的往事，整个人都带着几分醉意，看着天边的明月，嘿嘿笑了起来。 在心中默默说道，大哥，虽然朱允炆不仁，但我朱棣不会不义，不管怎么说总是还会放他一马的。 第二天，朱棣就带着徐氏、朱高炽、道衍和麾下的几名亲信将领入京，这一去就是大明的继承人了。 虽说朱棣看南京哪哪不顺眼，可既然是去做储君的，那就不能太过在意这些小事了。 不过半月，朱棣就骑着快马，来到了京城，来不及洗漱，就被朱元璋一纸诏书喊到了皇宫。 朱元璋坐在院子里，一边锤着自己的腰，一边感慨，老了老了。 自己是真的老了，之前几年的时候，自己还能挥的动锄头，可现在连在宫中种的这点地，自己除个草都这么艰难。 朱元璋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在宫中的地块，私底下肯定有太监悄悄照顾，可即便如此，自己也很难再来耕作了。 正在朱元璋闭目养神的时候，一名太监匆匆进来，低声说道太子来了。 朱元璋挥了挥手，让他把朱棣叫进来。 朱元璋眯着眼，看着龙行虎步走过来的朱棣，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英武过人。 瞧得出朱棣还是很疲惫的，也是连着赶了半个多月的路，怎么可能不累？ 但朱棣的精神却很好，单单这一点就把朱允炆比了下去。 朱元璋拍了拍身边的石凳，让朱棣坐在这。 朱棣略微有些拘束，安静的坐在石凳上，静静地听朱元璋的训话。 朱元璋却没有开口训人，而是夸赞朱棣道。 “老四，你在北平做得很好，出乎意料的好！” 这点朱元璋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之前吝于给朱棣夸奖罢了。 要知道，现在大明的东北方向，全靠朱棣在打理，凭借着何秋搞得很多新鲜玩意，比如水泥、高炉、晒盐等等。 如今的朱棣，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硬生生让草原上的很多部落全都消停了下来，不敢再犯大明边境。 而且他出击塞外，征战辽东，设立新的都司，替大明开疆扩土，就是军中的各家勋贵也是很佩服他的。 大明军中和他同年龄的勋贵之后没有几个能够比得上他，可能徐达的长子徐辉祖有帅才，可以和他比一比。 但是徐辉祖被朱元璋压着压了这么多年，没有经过战事，也不好说还剩多少指挥作战的才能了。 更何况，如今大明军中新进的有些天分的将领都在朱棣麾下，这也是现实的约束。 毕竟想要在军中出头，首先就要有仗打，可现在大明边境大大小小还在打仗的，也就只剩下北平一带了。 云南平定土司那种小阵仗，更多的是依赖当地长官的政治手段，而非军事手段。 朱棣倒是一点也不自傲，很恭敬的对朱元璋说道。 “比之父皇，儿臣的手段还是太简单了。” 朱元璋哑然失笑，没想到朱棣这个家伙也会拍他的马屁，说的还这么令人舒服。 是啊，朱元璋是很骄傲的，从一介布衣，甚至是乞丐之身，一路征战成为天下之主。 期间身经百战，说起来可比朱棣的这一路艰难的多，世人现在都只知道徐达和常遇春是天下名将，却忘记了当年的朱元璋比他们更会打仗。 朱元璋笑过之后，就是感慨。 “你可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你当太子？” 朱棣铿锵有力的说道。 “为了变法！” “是啊，为了变法，为了我大明的江山，不仅千秋万代，而是尽量多绵延些国祚。” “咱中原经过这么多王朝，朕也看开了，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真的千年王朝。” “本来朕是很中意你大哥的，他虽然仁厚，但手段也不缺，这么多年观政也在朝中很有威望，可是……” 说到这，朱元璋忍不住潸然泪下，这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啊。 朱棣的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就是现在在朱元璋心中地位最高的还是死去的朱标。 不过，朱棣很快也就不那么计较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他朱棣笑到了最后不是吗？ 接着朱元璋又说道。 “后面，我立允炆当太孙，确实有觉得他孝顺的原因，但也是看到了老三既然敢和地方上抵抗变法的人走在一起，暗害太子，你们其他藩王又有什么样的心思呢？” “为了国本的稳定，我宁愿再把允炆立起来，也要减少朝中因为你们这些藩王内耗的冲突。” “儿臣知道。” 朱元璋随后一阵叹息。 “可朕也没想到，允炆竟然如此不堪大任，疏远蓝玉，抵制变法，缺乏担当，倒是和那些地方士绅站的挺近的。” “这就让朕不得不忧虑，日后大明有人亡政息的一天，甚至说得难听点，若是真的让允炆做上天子之位，你会老老实实的听他的吗？” 朱棣尴尬的笑了笑，他当然不会傻到承认自己连造反的准备都做好了。 但朱元璋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了朱棣的心虚，冷笑了几下。 随后认真的对朱棣说道。 “朕已经六十有二了，年事已高，便是对朝堂的掌控都小了很多，至于变法，也只能是勉力推行，靠的是朕杀出来的威望。” “接下来变法的重担可就要交在你身上了，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朱棣用力的点了点头，发誓道。 “儿臣定然会力行变法，推动大明继续向前。” 父子间的气氛骤然松快了起来，朱元璋犹豫了下还是跟朱棣说道。 “朕还剩最后一个要求了，希望你能善待你大哥留下来的子嗣，至少要保证允熥的地位，至于其他的，你一言决之吧。” 朱元璋的言外之意就是不管朱棣以后会怎么对待朱允炆了，朱元璋心里也很清楚，，一旦朱棣登基，朱允炆这个曾经当过太孙的人，终究是讨不了好的。 就算现在获得朱棣的保证，有能有什么用呢？真到了那个时候，想杀他的绝对不是朱棣，而是朱棣的那堆臣子。 朱棣心中更是松了口气，他来之前还想着要把朱允炆一起保下来，现在朱元璋意思朱允炆的情况，能保就保，保不住也就算了，朱棣的选择就更多了。 第277章 昏暗的东宫 朱棣和朱元璋的一番密谈，最后也算得上其乐融融，随后朱棣就先回到燕王府，毕竟东宫还没收拾完呢。 朱标和朱允炆父子在东宫居住多年，留下来的一些人脉，也不是朱棣能一朝清空的，这时候就算是让朱棣去住，他也不敢住。 燕王府里，徐氏已经笑眯眯的搂着何栋，在和朱玉颖聊天，一边的朱高炽兄弟三人也不知道在争论些什么，吵得面红耳赤的。 看到朱棣回来了，朱玉颖先是有些高兴，随后赶紧装着一脸委屈的说。 “父王，你回来了。” 朱棣对朱玉颖的这番表现，心知肚明，但也只能在心里对何秋说声抱歉，笑眯眯的说道。 “是啊，颖儿不欢迎我吗？” 朱玉颖噘着嘴，看着耍赖的朱棣，最后也只能轻哼了一声。 朱棣笑着说道。 “好了，别这般作态，就算何秋去了云南，也不一定会过得很差，你要相信你夫君。” “那种瘴疠之地，夫君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若是有个万一……” 朱棣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去照顾他吗？” 朱棣的话音一落，朱玉颖的眼神闪闪发亮，显然她是真的想去照顾何秋的。 朱棣登时脸色一黑，愤愤然的说道。 “你真是胡闹，你们夫妇都去云南了，何栋这孩子怎么办？” 朱玉颖笑嘻嘻的说道。 “可以让母妃照顾啊。” 朱棣心情更差劲了，沉着脸把朱玉颖和朱高炽几个全部赶出去，留下何栋和徐氏在屋里。 何栋年纪还小，也不知道外祖父和他母亲在吵什么，只是好奇的看着朱棣的胡子，当朱棣坐在徐氏身边的时候，一把抓着他的胡子揪了起来。 朱棣被他这么一揪，疼的脸色都变了，但也只是郁闷的轻拍了两下何栋的屁股。 “你们爷俩简直是孤的克星！” 这话若是让何秋听到，肯定会出面反驳，明明是朱棣每次都在坑他，他怎么会成朱棣的克星呢？ 徐氏脸色平淡，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总是一脸沉着的朱棣也会这么孩子气了。 朱棣把何栋抱在怀里，挤在徐氏的肩上，闭上眼轻声说道。 “真好啊！”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真好，徐氏倒是主动说起了一件事。 “今天辉祖兄弟来见我了，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 朱棣轻声说道。 “他们兄弟有什么想法？” 徐氏略微一犹豫，摇头道。 “倒也没说政事，不过以我来看，恐怕是辉祖有些不甘寂寞了。” 朱棣心中就明白了，徐辉祖，不，徐允恭，朱允炆既然不是太孙了，徐允恭自然不需要避讳改名了。 徐允恭身为徐达的长子，自幼家学渊源，有很强的统兵天赋，但因为父皇心中的顾忌，一直没让他正式出去统兵，恐怕已经憋坏了。 如今他作为朱棣的姻亲，出面领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也不用再担心功高震主了。 来见徐氏，也是想传达这个意思。 确实，今时不同往日。 当年的时候，徐达在军中威望太盛，朱元璋当然不放心他们父子同时出面率军作战。 为什么给朱标定下常遇春的女儿当太子妃，而非徐达的女儿，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虽然徐达和朱元璋的关系更好，可若是真的让徐达的女儿成为太子妃，未来的大明究竟是徐家的，还是朱家的？ 相反，常遇春的儿子常茂，不过中人之姿，就是蓝玉年纪也就是在开国那辈中比较年轻，让常遇春和太子结亲，就没有那么多避讳了。 朱棣偷偷睁眼看了看徐氏，小声说道。 “这事孤知道了，往后会和父皇提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徐氏抿嘴一笑，虽然她自称自己不清楚，但徐氏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的出来她的两兄弟携手前来是什么意思。 朱棣能够替她考虑一二，纵使嘴上不说，心中总是觉得甜蜜的。 正在朱棣和徐氏恩恩爱爱的时候，东宫朱允炆这又有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他的母妃吕氏被赐死了，这事要说起来，朱允炆也并不意外，毕竟虽然军粮被盗的案子，不好对外公布。 但朝中有些地位的，哪个不知道案子背后就是吕氏，恐怕也有不少人在那嚼舌头，觉得他朱允炆也掺了一脚。 朱允炆呆坐在原地，听着内侍报告这个消息，也只是呆愣愣的说道。 “母妃的后事，看皇祖父如何安排吧。” 朱允炆的嘴角满是苦涩，吕氏一心想要成为皇后、皇太后，可是最终的结局呢？ 眼看这情况，朱元璋恐怕压根不打算让她进东陵，也就是朱标的陵寝，死不能同穴，这种事是多么凄惨啊。 至于他朱允炆，未来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最近就要加紧搬出东宫了，连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只等着最后朱元璋通知他，他就该把东宫让给他四叔朱棣了。 朱允炆看着东宫的一草一木，心中满是不甘，他在东宫渡过了整个青春，可是今天却要把地方让给朱棣。 这等于是他父亲朱标留下的遗产，要被朱棣抢走了，可朱允炆又能怎么办呢？ 违抗旨意，拒不搬迁？不可能的，他没这个胆子对抗他皇祖父，更何况大局已定，就是朝中的大臣们经过吕氏贪腐军粮的事，也更倾向于朱棣。 更别提朱允炆身边的这些清谈之士了，只是刚收到朱元璋废除朱允炆太孙位置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悄悄收拾东西走了。 如今还在朱允炆左右的，也就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了。 忽然，朱允炆听到一阵脚步声，抬眼一看原来是齐泰。 朱允炆苦笑着说道。 “原来是齐先生啊，您如今是来和我辞别的吗？” 齐泰脸色黯然，朱允炆失败了，他齐泰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中间也有过犹豫，到底要不要改换门庭。 可最终，齐泰还是决定留在朱允炆的身边，读书人总是要有风骨的，忠臣不事二主，正是如此。 齐泰认真的说道。 “非也，臣前来是希望殿下能够振作，就算不是太孙，将来成为一地藩王，也未尝不能将藩地治理好，这也是一种功绩啊！” 朱允炆更加丧气了，他之前就力主削藩，对朱棣限制颇多，如今朱棣成为太子，怎么可能指望他会放松对自己的看管呢？ 第278章 郢国公 朱允炆摇了摇头说道。 “齐先生太过天真了，您有见过废太子还能外出就藩，成就一番事业的吗？” 齐泰顿时语塞，细数明朝之前的千年，也没见过这样的事，大概也就昭宣之间的海昏侯能算是一例吧。 可是海昏侯到死也没敢冒头，老老实实的封地吃喝玩乐，可最后不还是被有名的明君汉宣帝削了三千户的食邑，最后忧愤而死吗？ 朱允炆看到齐泰的沉默，倒是宽慰着说道。 “齐先生，倒也不必为孤担心，更不要一心在孤这边，这样只会耽误齐先生您的前程，您有这份心意，孤就已经很满足了。” 齐泰听的很是感动，泪眼婆娑的说道。 “殿下仁厚啊！臣实不忍弃。” 朱允炆故作豁达的说道。 “千万不要这样，怎么能为了孤的一己之私，让天下少了先生这个贤才呢？” 亲自劝着齐泰离开东宫，走之前还赐予齐泰不少银两，算是全了这份君臣之义。 朱棣后面也知道了这件事，私底下就和徐氏说道。 “要是朱允炆早些时候，能有这般作为，我还不一定能成为储君呢？现在把我大哥的遗泽败坏完了，想起来做这些事，实在已经晚了。” 徐氏也只是轻叹，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当年的常氏和朱标了。 朱允炆，唉！ 云南，何秋才刚刚进入云南境内，南方的山道实在太难走了些，如今已经个把月了，何秋还是不太适应。 陈四维跟着他一起，这一路上也是吃尽了苦头，迅速成长为一名真正能打的汉唐士子。 几人一路上正在说说笑笑，前方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何秋有些意外，难道云南又发生了什么战事吗？ 没让他等多久，千余名明军就骑着滇马，来到了何秋面前。 何秋心中不免有些嘀咕，难不成沐家对太子这么忠心？ 就是陛下已经下令让朱棣当太子了，他们还是要派人来杀我，南部城市想要造朝廷的反？ 陈四维虽然有些慌，但还是咬着牙站在师傅何秋的面前，试图保护何秋。 结果等到这群人真的走到何秋他们面前，也没有射箭杀人，反而有一人从他们之中走了出来，扬声问道。 “前面的可是锦衣卫指挥使、良乡候何秋？” 何秋心中一定，这架势应该不是要来杀自己的，就说嘛，朱允炆的太孙之位都没了，他就不信沐家还会站在朱允炆这边。 何秋也拉开身前的陈四维，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空地上朗声说道。 “在下就是何秋，不过只是龙场驿丞罢了，可不是指挥使了。” 对面站出来的那名小将歪着脑袋，打量了何秋几眼，就转身回报去了，没让何秋等太久，就又赶回来说道。 “我家将军在等着你。” 何秋身后的陈四维有些着急，谁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不是要把何秋骗进去杀，想要上前拦着何秋。 何秋笑呵呵的说道。 “这倒不用，我觉得现在应该没人会这么蠢，直接截杀我，得罪未来的皇帝。” 陈四维眨了眨眼，好像也是呀，自家师娘是燕王之女，如今是太子之女，等到再往后过些年，恐怕就是皇帝之女了。 又有哪个将领，敢冒那么大的风险，来开罪朱棣。 拍了拍陈四维的肩膀，何秋淡定的跟着这名小将，走进了这千余名兵马之中。 很快，何秋就见到这队人马的主将了，可惜他不认识，于是就开口问道。 “敢问将军是？” 这名将领气度不凡，看了何秋几眼，开口说道。 “你小子身量倒是不错，应该也是个能打仗的人，也怪不得燕王那么看重你，还把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你了。” 何秋心里更为好奇了，这人看起来和朱棣也颇为熟悉，究竟会是哪家勋贵的子侄辈呢？ 没等他猜度多久，这人就主动自报家门了。 “我是冯诚，左军都督佥事。” 姓冯，那应该是宋国公冯胜的后辈了，不过冯胜没有儿子，那就只能是郢国公冯国用的儿子了。 何秋连忙客气的说道。 “原来是郢国公当面，失敬失敬。” 冯诚略微有些讶异，没想到眼前的何秋还听过他的名声，笑着说道。 “难得，你居然还听过我的名声，按理说徐允恭那家伙和李景隆才是最出名的才是。” 何秋赶紧稍稍吹捧了下冯诚，他之所以能知道冯诚，也是因为以前和宋国公冯胜有过一段交际。 知道朱元璋还是很重视冯诚的，主要也是爱屋及乌。 宋国公冯胜也算是个能征善战的了，比起他哥哥冯国用，还是稍有不足。 而这两家国公，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连冯胜也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由不得朱元璋不重视。 为此，朱元璋还曾特意下旨，允许冯诚身兼两爵，未来生下孩子，嫡长子继承郢国公之爵，嫡次子就继承宋国公之爵。 这么蝎子粑粑独一份的事，何秋自然记得很清楚了。 冯诚没等何秋回话，就恐吓道。 “幸好先见到你的是我，要不然说不定你就没命了。” 何秋笑了笑摇头说道。 “郢国公就不要吓我了，我相信西平侯不会如此不智。” 瞥眼瞅了瞅何秋，看他一点也不怕，冯诚不由得嘟囔了句。 “真没意思。” 冯胜和朱棣的关系还算可以，冯诚对何秋也就相对上心一些，所以冯诚就认真的提醒何秋道。 “你可不要掉以轻心，虽然西平侯不一定会故意为难你，但肯定也不会真的帮你做些什么，你心中要有数。” 何秋更不在意了，有些轻狂的说道。 “这事我更不担心，只要手里有钱，我相信西平侯还是乐意照顾好我的。” 冯诚对此嗤之以鼻，何秋把西平侯沐春当成什么了，那是有钱就能收买的吗？ 真是幼稚，这人怎么得到朱棣欣赏的？ 冯诚可不怎么欣赏何秋这种略微骄狂的作态。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冯诚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带兵的天赋，比起其他人最多就是有父辈余荫，相对来说又更为谨慎些。 反正他只需要老老实实的生孩子，把自己身上的两个爵位传下去，就算对得起祖宗了。 所以冯诚也更欣赏那些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像何秋这样口气这么大的，不是冯诚吹，军中有这般作态的，大多都死得渣都找不到了。 当然也有一些确实厉害的，就比如蓝玉，但他横竖看不出来何秋会是这类成功的例子。 第279章 至昆明 “定西侯会是你轻易就用钱财收买的人吗？你打算用多少钱收买？万两白银，还是十万两？” 冯诚心中更加别扭了，有些轻视眼前的何秋。 本来他还有心看在朱棣的面子上，照看下何秋，毕竟他也是未来的驸马呢，可是现在这一接触。 啧，就算未来成了驸马，估计也得不到多少重视。 何秋却极为认真的说道。 “一座铜山够不够？” 铜山？这是开玩笑的吧？冯诚心里这么想到，可是看着何秋的神色，却有些不像，慢慢的冯诚的神色也有些严肃了。 “良乡候，你说的开始认真的？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冯诚半是警告的和何秋说着。 何秋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冯诚轻舒了一口气，若是真的，那他就要改变下对何秋的看法了。 想来也是，他叔叔和朱棣都算是聪明人，应该不会一致看好一个傻子。 冯诚也颇为果断，对着何秋说道。 “我先送你到昆明吧，具体的等到了那再说，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何秋点了点头，要是自己现在还不出去，说不好一会陈四维就要急着冲进来了。 两人携手出了军阵，就看到陈四维人已经站到军阵前面，差点和警戒的士卒起了冲突。 看到何秋完好无损的出来，陈四维才送了口气，有些紧张的说道。 “师傅，您没事吧。” 何秋心中有股暖意流过，略微带着些自豪的跟冯诚介绍道。 “这是我徒弟陈四维，聪明好学，而且颇具才干，以前帮着做过大军出塞的后勤事宜。” 冯诚本来还不算在意，何秋的徒弟而已，虽说徒弟能顶半个儿，但他们这种勋贵之间，徒弟和儿子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但一听到陈四维之前做过大军的后勤管理，冯诚的眼睛就亮了，云南这片地方，实在是缺少人才。 毕竟在云南作战捞不到太大的功劳，而且瘴气横生，危险极大，有点才干的人都不愿意来这边从军。 朝廷能派来的，也多是些庸吏，有时候还不如冯诚他们自己上手负责后勤来的顺畅。 冯诚颇为友善的对着陈四维一笑。 “我是郢国公冯诚，你就是良乡候的徒弟？有机会要不在我们云南都司做一段后勤工作？” 陈四维脸色一白，又想起当初大军出塞征伐北元那段忙的昏天黑地的日子，赶紧疯狂摇头，这种日子他是在不想体会第二遍了。 冯诚有些遗憾，但总不好强人所难，不过接下来何秋的一番话，让他的心又狂跳了起来。 “四维，我看你还是跟着郢国公在军中锻炼一番吧，咱们学派的知识，总是要落到实处的。” 陈四维有些幽怨的瞧了瞧何秋，只好委屈巴巴的答应了下来。 两队人合成一队，有说有笑的来到了昆明，刚刚安顿下来，就有一名看着凶神恶煞的凶人找上门来。 还没进屋就听见他在哪嚷嚷道。 “好你个冯诚，清剿土司的事做一半，全丢给我，自己带着士卒跑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可饶不了你！” 屋内的冯诚略微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朝着有些疑惑的何秋解释道。 “这位是信国公的爱子，汤昭，为人粗犷了点。” 随后就黑着脸和屋外的汤昭对骂了起来，待到汤昭进了屋，就看到屋里还坐着的何秋师徒，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丢下那堆差事，就是去接他们两个了？” 冯诚也有些头疼，汤昭这个人杀性很重，要说打仗的本事是不缺的，比他可强多了。 可就因为这点杀性，上面一直不肯提拔他，生怕他惹事，和自己这种人还不一样。 冯诚是因为自己是郢国公才坐上现在的位置，而汤昭就算有信国公的招牌，还是被摁在云南，不得动弹。 好在汤昭自己还算满足，按他的话说就是，每天能跑着杀敌就挺不错的，也不想着能不能升迁。 这次冯诚也是突然接到他叔叔冯胜的密信，交代了何秋要来云南，希望他能多照看一二。 所以当时冯诚才抛下一堆事务，带着千把人就去堵何秋了，这事他都没来得及跟汤昭说。 现在汤昭问起来了，冯诚才向汤昭解释道。 “这位是良乡候，太子的女婿。” “太子？” 汤昭的眼神起先还有些迷惑，后来一下反应过来了，这说的是朱棣，于是稍微收敛了下自己的行为举止。 颇为正经的向何秋行了一礼说道。 “在下汤昭，现居都督佥事。” 何秋也回了一礼，算是见过汤昭了。 汤昭显然有些耐不住性子，好奇的问道。 “良乡候怎么会到云南来了？” 冯诚顿时有些尴尬，向何秋解释道。 “因为地处云南，来往交通不便，很多时候朝廷的消息传过来，会有些滞后。” 何秋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恐怕还不止如此，汤昭这人一看就是那种不太关注政事的，这和他父亲汤和就是两码事。 汤和倒是不以为意的憨笑了两声，何秋见此就对他说道。 “是陛下贬我到龙场去的。” “龙场？这是在哪的？我咋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在隔壁的贵州。” 汤昭大吃一惊，要知道贵州这时候还没设省的，比起云南更加称得上是蛮荒之地了，顿时对何秋颇为同情。 “陛下这……” 何秋看到汤昭憋了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朝着南京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 “正所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不过是龙场而已，我还能经受的起。” 冯诚心中也挺惋惜的，要是何秋这么去了龙场，指不定路上会出什么岔子，于是力劝道。 “我看你还是先在昆明呆上一段时日，这时节云贵交界之地，经常下雨，山路很难走，说不定就遇上山崩，实在太过危险了。” 陈四维一听居然还有山崩，就赶紧拉了拉何秋的衣袖，示意他听冯诚的，暂且在昆明歇上一段时日。 何秋也不至于自找苦头，反正朱元璋也没规定，让何秋什么时候之前必须到任，暂且留在昆明也可以。 第280章 财帛动人心 看到何秋点了头，汤昭很是高兴，云南这地界实在太过荒凉，连和朝廷的沟通都不是很通畅，他已经很久不太清楚朝堂上的一些事了。 逮到何秋在这留一段，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咨询何秋了。 “我父亲信国公如今身体怎么样，可还安康？” 何秋认真想了想，忍着笑说道。 “信国公他老人身体强健，不过已经向陛下告老还乡，回到凤阳了，之前我奉陛下之令，去凤阳请凉国公，路上还见了一面。” 听到何秋这么说，汤昭心里也松了口气，汤和年纪大了，他又常年不在汤和身边，对他的情况所知甚少，生怕哪天接到汤和去世的消息。 冯诚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在一旁提醒道。 “你若是在昆明暂居一段，还是小心点好，定西侯现在是在外征战，若是等他回来，不一定能看你顺眼。” “就算他不会对你有什么动作，保不齐他的部下们会怎么想。” 冯诚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忧，毕竟沐英当年还是朱元璋的义子，和先太子朱标关系极好，作为他的儿子，沐春天然也是更为亲近朱允炆的。 虽说现在朱允炆被朱元璋罢免了太孙的职务，从东宫赶了出去，可谁知道沐春有没有死心，或着朱允炆私底下对他有没有什么交代？ 冯诚可是知道的，这次军粮倒卖的案子就是从何秋这捅开的，单凭这一点，朱允炆就有理由，想把何秋弄死。 汤昭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倒觉得沐春不会是这样的人，不过何秋你和之前的东宫有那么大矛盾吗？我之前还听人说过，你还会教导皇孙们，就连当初东宫那位也在你门下听过课，怎么就弄得师徒反目了？” 冯诚白了汤昭一眼，心想这不明摆着的吗，何秋虽然也算是朱允炆的师傅，但他更是朱棣的女婿啊。 换成谁是朱允炆，都很难忍住不和何秋闹掰吧？ 何秋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只是简单的说道。 “之前东宫的那摊杂事，里面的弯弯绕绕很多，包括这次定远侯之死，背后也挺复杂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清的。” “不过抛开这些不谈，汤将军和郢国公，你们会站在谁那边？” 汤昭狡黠的一笑，毫不含糊的说道。 “谁在东宫我支持谁，主要跟着陛下的步调走。” 冯诚也颇为赞成汤昭的说法，他们这些在外打仗的，最怕的就是朝中政局不稳当，这种动荡传递到军中，很容易就导致前线作战失利。 更何况他们作为勋臣之后，可以说个人荣誉已经到顶了，剩下的主要是怎么把自家爵位传下去的事。 所以他们就格外不想在这种国本的事上发表什么言论。 何秋心中暗自觉得好笑，没想到汤昭这个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家伙，也这么狡猾。 何秋也就不提这个话题了，转而说道。 “我虽然只打算在昆明呆一小段时间，但也不希望一直被憋在客栈这些地方，何况云南的广阔天地，大有可为，若是你们只在这镇压土司，还是有些可惜了的。” 冯诚心里一转，就想到之前没来昆明的时候，何秋说的那番话了，试探的开口问道。 “你是说铜山的事？” 汤昭还是一脸懵，转头问冯诚。 “什么铜山？” 何秋细细的为他们解释道。 “云南的东川一带，是有大规模铜矿的，这事你们知道吗？” 汤昭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他速来不是很关注这些细节。 冯诚仔细的回忆起之前的一些见闻，迟疑的点了点头说道。 “可能是有的吧？我听当地的土司说过，他们也会开采铜矿，不过因为每次的量很少，我一直以为那是个小铜矿。” 何秋果断的摇了摇头说道。 “东川地下的可不是什么小铜矿，自汉代以来，东川就一直有人在开矿了，中间因为战乱，时停时采，而且当地的土司，手段实在匮乏，一直没有很好的利用当地的铜矿。” “咱中原一向缺铜，如今要实行新政，铜钱也是少不了的，若是你们能在云南，把这块矿开采了，能带来的收益数不胜数！” 冯诚的眼睛一下就凉了，若是东川地下真的有何秋说的大规模铜矿，这个消息对他们在云南的将领来说，可真是个天大的好事。 想想看吧，铸币这么大暴利，就算大头会归朝廷，可是总有一部分是要留在云南的，他们这群人就是从这中间吃一点，那也是泼天的富贵了。 不过冯诚还是有些犹疑。 “这事良乡候你是怎么知道的？” 东川地下若是有矿，也应当是当地的土司更清楚，怎么千里之外的何秋到了昆明就会言之凿凿的说有大铜矿，莫不是在诓骗他吧？ 何秋信心满满的说道。 “我是从书上看到的，而且来之前找人打听过，东川确实一直有开矿的历史，才能确定下来。” 实际上何秋可不是看书知道的，他早在后世的时候就听说鞑清当年在东川大规模开采铜矿，以缓解鞑清的‘铜荒’。 就他所知，东川的铜矿好像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很久都还有开采，不过那时候估计是开采地下比较深的位置了。 自他来到明朝，他就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明清相隔没多久，明朝就没有大规模开采东川的铜矿，而是任由当地土司自己随便开采。 实际上，何秋的这个想法是有问题的，东川铜矿元明时期就有过较为繁盛的开采历史，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而且，这种开采行为很多时候都是私人行为，没有全国统一规划，比起清朝中央规划开采，两者的强度不在一个档次上。 何秋对此印象不深，也算是情有可原。 汤昭虽然只是喜欢打仗，但他又不是不懂钱财的妙处，听到何秋说东川有大规模铜矿，眼睛已经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大规模铜矿，会是多大规模？ 何秋作为朱棣的女婿总不会特别不靠谱吧？那规模应该相当大了，这样一座铜矿，吸溜…… 汤昭一拍自己的大腿，对着冯诚说道。 “不管了，这事我干了！” 第281章 运输问题 “这事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就不信东川的土司敢和咱大明对抗，直接派兵把那铜矿圈起来，找人开采不就完了？” 冯诚有些无语的看着汤昭，连忙解释道。 “你可真是个傻子，铜开采出来了，怎么从云南运出去？” “这可不是个什么小问题啊！就现在云南的这破路，每天能往外运多少东西，你心里没数？” 汤昭一时之间被冯诚给问住了，他是在云南征战了很久的，当然清楚云南这破地方的交通有多烂了。 从云南到四川，大山延绵，十分难走，倒是往湖广那边稍微好走些，有条水路，可是那条水路运人运盐还好说。 铜那么重的东西，一船也运不走多少啊。 汤昭就眼巴巴的看着何秋，口中说道。 “想来良乡候定有妙策，若不然也不会提起这件事。” 何秋笑呵呵的说道。 “我确实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仅能在云南搞采矿，还能在云南办起来冶炼行业，把大部分利润截留在云南当地。” 延长产业链的奥妙，可不止现代人明白，古人也略懂一二。 冯诚也耐不住心中的渴望，催促道。 “良乡候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 何秋心中挺开心的，只要他们两个真的决定按自己说的开采东川铜矿，那就算是上了朱棣的贼船了，一来二去的，就相当于大明的三个国公都站在了朱棣的背后。 这下就算未来朱元璋有什么后悔的，也很难再把朱棣赶下去了，算是为朱棣的储君之位，加了一层保险。 不等冯诚和汤昭两人再做催促，何秋就细细的给他们解释自己挣钱的办法。 说穿了也很简单，不去主动碰铜矿的收益，这块收益堪称谁碰谁死，朱元璋的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 若是两人想要在这上面，赚取个人财富，那就把身家性命都赌上去了。 铜矿开采的事完全可以交给云南各地的土司，让土司也能喝到汤，让他们到安南等地抓人来开矿，反正别用汉人下矿干那么危险的活。 这样一来，土司们也就很难再团结到一块，掀起叛乱了。 至于冶炼，那自然是交由汉人主导，可以向朝廷和朱棣那要人，朱棣在北平开的高炉那，还是有一批经过何秋教导，对冶炼有自己想法的人。 让他们来进行冶炼，比起土法冶炼能产出的铜料估计能多上好几成。 至于让冯诚他们赚钱的奥秘，就在脚下的昆明城，昆明城离东川将将一百五十多公里，可是两者之前再没有其他大点的城市。 只要是商人来了，就必定会在昆明落脚，若是两人把城中的土地买了，修建好商铺和客栈，等到铜矿大规模开采，钱就会像水一样流进来。 何秋在这也是留了个心眼，不让冯诚和汤昭他们真正接触到冶炼，要是真的让他们掌握了如何冶炼，说不定两家就会成为未来西南的大患。 冯诚和汤昭虽然对不能直接从铜矿上分食有些遗憾，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他们也没胆子敢试探朱元璋的心思。 不过冯诚有些迟疑的说道。 “可是你还是没有说，这铜矿大规模开采了，该怎么运出啊。” 何秋有些意气风发的说道。 “我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向北修通金沙江航道，能够借助水运，把开采出来的铜料直接送到长江河道里，一路运输到京城。” “另外就是打通从昆明到南方的出海口，通过海运，将铜料送往江南地区。” 何秋随即补充道。 “这两个法子，走河运的相对安全些，但是耗费也更高；走出海口的，风险大，但海运能运的量也多，耗费小。” “中间的陆路，就可以从北平调人，在云南整修道路，我在北平建的有水泥厂，水泥这东西用来修路再方便不过，比起以往的修路方式，耗费可是低多了。” 冯诚大致一想，就发现何秋的这两个办法，实际操作起来还真是比较简单的了，金沙江本来就有河运，只是之前不怎么受重视，部分河段相对比较难走。 运人还好说，运货难度就大一点，但只要朝廷下力气整治一番，想要运货也是方便的很。 就是海运吧……汤昭的父亲汤和就曾经在福建等地清剿过倭寇，这群人很惹人厌，若是想要走海陆，那水师就不能放下。 还好朝中现在还有当年鄱阳湖水师的残留，想要重建也快的很，只是这么大的决心，朝廷不一定能下的来啊。 冯诚衡量许久，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干了！我这就给沐春写信，让他回来昆明，咱们四人好好商议一番，再向朝中请奏！” 汤昭迷迷瞪瞪的，他也不知道何秋给的办法究竟有没有用，只是追问道。 “按你这法子，我们不开采铜矿，那收益岂不是少了很多，能保证我们一年挣十几万两吗？” 何秋在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汤昭登时心中一凉，不会吧，下这么大力气，连一年十几万两都挣不到？ 只见何秋开口道。 “这事倒也说不准，一旦东川铜矿大规模开采，商路打通了，只要当地的铜料能运出去，其他的货物就也都能运出去，每年坐地收钱，收它个几十万两应该不是问题，至于更多的，我也保证不了。” 汤昭的心跳几乎骤停，几十万两？我的乖乖！ 他开始还以为何秋摇头是因为达不到十几万两呢，但居然是因为比十几万两多了太多才摇头的。 而且这还没完，何秋接着说道。 “若是汤将军你们还觉得不够，还可以在东川铜矿当地再兴建一座城市，里面的规划全由你们说了算。” “这样一来，你们等于能收两遍钱，就是商路不繁荣的时候，一年应该也能多赚十几万两。” 十几万两加几十万两，还是几十万两，但这是不是就快一百万两了？ 汤昭不停的在心中估算着，脸色逐渐变得有些狰狞。 至少他汤昭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一万两以上的钱，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他接下来可能每年能有大几十万的收入。 汤昭一下子就红了眼，这时候谁他娘的还管朱允炆他们啊，只要不耽误自己在云南挣钱就行！ 第282章 称兄道弟 冯诚和汤昭设宴宴请何秋师徒，宴席上汤昭不停的追问何秋开矿收益的事，三五杯酒下肚，就开始和何秋称兄道弟。 何秋也有心拉拢汤昭，就刻意交好，何况在它看来汤昭这个人虽说性子粗野了点，但是也好打交道啊。 就像三国里曹操最喜欢的是典韦、许诸这样有些憨傻的猛将，就是何秋也更乐意和这种人物打交道。 凤城感觉颇为头疼，本来还是他先请的何秋，怎么弄到后面何秋和汤昭的关系更好了？ 可是若真的让他把宝压到朱棣这一方，他的心中还是有些顾虑的。 虽然朱棣已经成为太子，但他多年持重已经成为本性，总是有些不放心把身家性命全部压上。 何况他已经身兼两爵，还都是国公，完全没有必要凑到朱棣跟前，博一个潜邸旧臣的身份，就算他这么做了，朱棣有能给他什么好处呢？ 没必要冒这些风险，反正不管是谁上位，总归是要恩遇他们这些与国同休的勋贵的。 冯诚本来就没打算回到京城，安安分分的待在云南，多生几个儿子才是正道。 而且他在云南也不显山不漏水的，安静的当个云南二号人物，不是挺好？ 万一有了什么事，前面还有个西平侯顶着呢，找不到他头上。 正在冯诚心中不断思量的时候，汤昭也真的喝高了，红着脸大声嚷嚷道。 “冯诚！你给句准话，要不要和兄弟一起干！” 冯诚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怎么就和这个浑人当了朋友呢？ “老汤啊！事情总要等沐春回来再说，说到底他们沐家才是世镇云南的，你想要开矿啥的，总归是绕不过他们家。” 汤昭冷哼一声，有些含混的说道。 “你个没卵子的怂货，嗝，谁不知道他沐家和先太子交好，对何秋暂居云南都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呢？何况是按何秋的建议，在东川开矿？” “反正我是觉得嗝，这事就该咱一起干，等他回来都什么时候了？” 随后汤昭又开始在那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堆难听话，弄得冯诚分外尴尬，好不狼狈的从宴席上脱身，回了自己的宅院。 不过临走前，冯诚把何秋拉了出来，先交了底，略带些歉意的说，这毕竟是云南，沐家威望很高，事情是一定要先和沐春说的。 不过他也会先找上沐春，不管事情成不成，都尽量不会让他们双方起什么冲突，一定会保证何秋暂居云南时的安全。 冯诚给何秋解释完了之后，连夜赶往沐春的营帐，至少现在这昆明是没法呆了，待着这就是受气。 待到冯诚匆匆赶到营帐，就知道沐春这就要回来了，这次又是平定了几处土司叛乱，大胜得归。 冯诚心中一喜，大胜了好啊，大胜了沐春的心情就会好很多，这个时候也好沟通些。 毕竟冯诚心里也没什么底，万一沐春真的讨厌朱棣这一系的人，死追着先太子不放呢？ 这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见了沐春，冯诚也不客气，直接把他拉到营中说起了悄悄话。 沐春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因为在云南常年在外出征，连年奔波，看起来像是四五十的人。 镇守云南……听起来风光得很，可实际上呢？其中苦乐也只有自己知道啊！ 云南这破地方，瘴疠横生，蚊虫多了去了，一个不留神，就是军中的高级将领或者什么候伯都有可能倒在疾病上。 而且这里终究不是中原，汉人很少，交通不便，就算大明立国这么二十来年了，这里还是时不时的有土司叛乱。 单单是和这群土司打交道，就是一桩麻烦事，劳心劳力的。 “你可能之前一直在出征，对朝中事务了解不多，不太清楚情况，现如今原来的燕王已经入驻东宫，将来要继承大统了。” “不过他女婿被贬到隔壁的贵州，路上被我先请过来暂住一段时间，你有什么想法？” 沐春复杂的笑了笑，有些释怀的说道。 “我能怎么看？伏唯陛下圣裁就是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沐春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他父亲沐英听闻朱标死讯，呕血而死，堪称铁杆的太子da g，如今储位再变，沐家的位置就很尴尬。 蓝玉好歹还有常遇春的遗泽，又和皇家有亲缘关系，他们沐家有什么？ 沐英也只是陛下的义子罢了，可是要镇守云南，手中权力不在少数，这种特殊情况注定了他们一家的荣辱全部牵系在天子的喜好上。 若是真的得罪了未来天子，沐家的下场好不到哪去。 冯诚看了看沐春的脸色，不似在说笑，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只要沐春不敌视何秋就好办了。 “你们能相安无事就很好，若是能关系处的再好的，我心中也舒坦多了。” 到底都是勋贵子弟，而且并肩在云南作战这么长时间，彼此的感情还是有的，冯诚也不希望看到沐家因为易储的事被牵连进去。 冯诚这才拿出心思，和沐春认真说了之前何秋的构想，沐春听完脸色有些奇异。 云南有多穷，从他每天的行程就能看得出来，从他爹沐英再到他，连年都不是在平叛的路上，就是在种田的路上。 就是如此，每年云南还要朝廷补贴钱粮，谁让这里驻守的军队太多了呢。 单单靠云南一省之力，是供养不起这么多士卒的。 而且这些士卒跟着他爹和他，在云南征战多年，几十万人啊！ 有将近一半都还没结婚，说白了，不还是因为穷吗？ 云南各土司的女儿家，也很少会选择找大明的戍卒结婚，这些年大明士卒的待遇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结了婚就等于吃苦，她们也不乐意啊！ 可若是何秋开矿、修河道的法子真的有效的话，那云南就会多数倍的财源，别的不说，让麾下士卒组建家庭，有片刻喘息之机，就已经足够了。 沐春忍不住问道。 “这何秋为人靠谱吗？这种事情不会是哄骗我们的吧？” 冯诚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 “这算是个实诚人。” 第283章 鼓动 要是他这评价被孔家的人知道，恐怕要哭死，这样一个锦衣卫头子，你说他是实诚人？ 鬼都不信啊！ 沐春倒是信了大半，他和朝廷的沟通甚少，眼看亲若兄弟的冯诚都这么说了，那何秋应当是靠谱的。 想到这，沐春的心头就平添了几分火热，也不再大营中多做停留，催着冯诚和他一同回到昆明，打算见一见何秋。 两人带着部分兵马一路朝着昆明而来，可路上居然没有看到一支云南的兵马，这群人都不赖迎接他这个西平侯了吗？ 沐春心里很是疑惑，他这次好歹也是赢了的呀？ 这弄得像是他沐春吃了败仗，一个个的都不敢见他。 沐春心中很是奇怪，到了城中就赶紧着人询问，城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等到打探消息的人苦着脸回来汇报，沐春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侯爷，这些将军们都被汤将军请走了，说是要去听宣讲会。” “宣讲会？这是什么东西？” 沐春的脸上一片茫然。 冯诚听到是汤昭把人请走了，心中就有了几分不太妙的猜测，略微尴尬的说道。 “这恐怕是汤昭那个混球自作主张，拉人去何秋那了。” 虽然冯诚也不清楚宣讲会是个什么东西，但既然之前云南都没有，何秋来了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东西，还是汤昭喊的人，那跟他俩肯定脱不开关系。 沐春心里有些不舒服，何秋怎么说也只是一名犯官，在云南行事这么嚣张，就不怕别人捅到朱元璋那吗？ 虽然何秋的岳父是朱棣，现在的太子，自己身上也有个爵位，可洪武朝死的勋贵还少了吗？ 真是不知所谓！ “走，咱们这就去看看这位良乡候在卖什么名堂！” 看着沐春带着些怒意要找到何秋门上，冯诚心里也吓坏了，把人从路上劫过来可是他下的决定。 若是在昆明，何秋和沐春起了什么冲突，他也讨不了好，现在跟上事情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待到两人匆匆来到何秋住的客栈，就发现这处客栈应该已经被云南的将领们包圆了。 整个客栈被士卒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外看守的士卒看到沐春和冯诚来了，连忙想要施礼，却被沐春制止了，他打算悄悄溜进去，悄悄何秋给这些军将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单单是开矿的事，应该不至于引起这么大轰动吧？ 沐春和冯诚进了客栈，就看到何秋坐在大堂中间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不断地和周围的将领们说着什么。 沐春凑到人群的外围开始偷听，就见何秋说道。 “咱驻守云南的士卒们都是好汉子！连着在云南征战这么多年，不少士卒都已经在本地成婚了，但更多的人是埋骨于此，为了国家的安定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可是咱云南的士卒们，难道就只满足于稳定边疆吗？我就不信你们不愿意让自己的日子过的更好一些？” 周围一阵哄笑声，汤昭这个二货带头高呼道。 “我们怎么不想！” 他身边的军将们也开始高声喊着。 “我们想让自己的日子变得更好！”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弄得沐春皱眉不已，何秋这番话在他看来就是在瓦解军心，这种行为大为不妥。 何秋慷慨激昂的说道。 “好！既然兄弟们都想发财，那我可以告诉你们，咱大家伙发财的机会来了！” “距离昆明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就是东川，那边地下有大型铜矿，有很大一部分矿脉是裸露在地面的，这就是上天赐予咱云南士卒们的财富！” “咱们可以让土司的这些人帮咱们开矿，给那些头人和工人们一部分钱财就行了。有了铜矿，一旦大规模开采了，云南就不缺钱了！” “这些土司有了稳定的生计，也就不会想着作乱了，咱大家伙也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 边上的军将们一阵哄笑，有个别大胆的就说道。 “何侯爷，你说的也只是让云南富起来，可没说这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我们也不能抢矿吧？” 何秋右手大拇指一挑，称赞道。 “刚才这位兄弟说得好啊！我刚才说的都只是说明云南能够富裕起来，土司能不再作乱，好像没提到怎么让咱戍守边疆额的战士们富裕起来。” “大家都不要急，且听我细细道来。你们觉得这些土司不想过上咱汉人中的有钱人一样的生活，每天穿着丝绸衣服，披金戴银的吗？” “大家都不这么认为吧？毕竟享受也是人之本性！可是之前，他们只能通过茶马古道，和入云南的商人们换一些皮毛等土特产，总体上运输不便，利润不高。” “可是有了铜矿之后呢？说的不好听一点，整个东川就是一座金矿啊！一旦大规模开采，每年会从云南运出去多少铜钱？” “有了钱，你们觉得会有人不愿意来做生意吗？” 军将们齐声笑道。 “不会。” “那这个时候，咱们云南的军户们在昆明设立酒馆、客栈，这些商人会不来住吗？也不会吧？” “他们住店在昆明的花销，是不是最后都被咱云南的弟兄们挣到了？何况一旦凿开金沙江水道，每年的货运量和人流量比起之前的茶马古道会多太多了！” “单单商税能收取多少？我只举一个例子，北平！当初我在北平的时候，设立了不少工厂和商铺，现在整个北平都司，商税就能有几十万两，放到云南这个人少地多的地方，咱弟兄们每人能分到多少？” “这样一来，不久能衣锦还乡了？到时候，各位的家乡父老们，看着大家穿金戴银，俗气是俗气了点，可架不住它实在啊！” “手里有了钱，那家乡的小娘们不还是任大家挑选？成家立业绝对不会成为一桩难事！” “……” 沐春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何秋在那滔滔不绝的讲演，实在是佩服何秋的口才。 他已经注意到了，身边的这些将领们，一个个的都眼神狂热，有些人脸上还露出些色眯眯的笑容。 这些军将都被何秋画出的大饼给迷惑了，仿佛看到了东川大规模开矿后，自己摇身一变，变成豪富，家乡的父老乡亲们都开始羡慕自己。 当年项羽就因为乡人的“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给打动了，骚包的把自己的封地放在彭城。 就是后世的新中国，很多人也不能免俗，相当渴望自己能够衣锦还乡。 他们这群大老粗，当然更希望能够做到这点了。 第284章 西平侯沐春 沐春心里也有几分动容，虽然之前冯诚已经简单和他说了何秋的打算，可冯诚嘴拙，哪比得上何秋的这番鼓动。 于是沐春就站在人群后面，推开前面的这些将领们，径直走到何秋面前朗声问道。 “那在良乡候看来这第一步应该怎么做？” 这些将领们纷纷醒悟了过来，可不是吗！ 何秋虽然也说了地下有矿，想让大家开矿，可这开矿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需要的人力众多，就是加上如今云南的土司，也没有那么多空闲人丁开矿。 何秋凝神看了沐春两眼，有些疑惑这人是谁，一旁的汤昭赶紧给他介绍道。 “这是西平侯沐春。” 何秋恍然大悟，微笑着对沐春示意，随后开口说道。 “开矿之事，本就不算太难，我听说云南就有懂得冶炼的人才吧？” 沐春点了点头，当初朱元璋派人攻打云南残余的元朝势力就打定了主意，让在云南落户的军户和移民能够自给自足，所以派发的水平不错的匠户还不少。 其中有些人还懂得怎么铸造火铳，这在明朝的时候，可是个高端工作，没有点技术的人，拿不下来。 但是沐春也有自己的话说。 “你这话当然是对的，可是大家都知道，开矿容易，难的是把矿运出去。我听郢国公说，你给了两条路子，一条是开凿金沙江水道，一条是找出海口，可这实际操作可没说啊！” 沐春心里自有定计，在他看来，何秋所言的两条路，其实只有一条，开凿修补金沙江水道。 出海口什么的，在沐春看来就是妄言，云南地处内陆，想要见到海，恐怕要把安南灭了才行，可就算是灭了安南，这一路上还是要走陆路的，其中也多是山道。 这种情况，想像他说的，找到出海口就能更便宜的把铜矿运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何秋看起来已经心有腹稿了，听到沐春的质疑，脱口而出。 “修建金山江水道即可，而且这水道还不用云南自己出钱，求朝廷出钱修就行。” 沐春的眉头皱的厉害，开口问道。 “朝廷出钱？朝廷有那么多银子吗？就算有那么多银子，真的会投到云南？” 何秋洒然一笑，有些骄傲的说道。 “西平侯恐怕久不与朝廷联络，不知朝中的一些大事，今年单单是北平都司、大宁都司、辽东都司就能给朝廷缴纳五六百万的赋税。 其他各省份因为新政，比之以往缴纳的赋税也多了不少，所以修建水道的钱，朝廷是可以给的出来的。” “只有西平侯的另一个疑问，”何秋矜持的笑了笑说道，“看来西平侯对朝中的‘钱荒’认识的还是不够深刻啊！” “我只能说，一旦朝廷知道云南有这么大规模的露天铜矿，一定会主动修建金沙江水道。” 沐春看何秋话说得这么满，对朝中的现状就有些好奇了，难道朝廷真的已经缺钱到这种地步了吗？ 其实不用看别的，朱元璋为什么连着发那么多宝钞，还时不时凑些香料什么的当做俸禄发给百官，不就是因为手中没钱吗！ 沐春深吸一口气说道。 “那我现在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今晚请你务必到我府中一趟，把怎么操作这事说个通透，现在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言罢，沐春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客栈，留下这些一脸懵的将军们。 眼看这些将军们在沐春走后有些轻微的骚乱，何秋也不得不提高了嗓门说道。 “诸位，咱云南的将士们生活本就不容易，如今在这有这么大一个铜矿，有了开发价值，朝廷就绝对不会弃大家伙不顾。” “只要等汤将军派去东川勘探的人回来了，大家就可以一起上书，请求朝廷修建水道，已达到沟通中原和云南的目的。” 说完之后，这些将领们就陆陆续续走了，何秋这才抽空喝了杯水，给这群大老粗讲了快一个下午，何秋的嗓子都快干了。 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何秋一把从陈四维手里拿起一壶凉茶，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嗝……” “舒坦啊！” 何秋有些惬意的眯着眼睛，一边的汤昭有些焦急，冲着冯诚问道。 “沐春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到底支不支持开矿啊？” 冯诚也只能是苦笑。 “这……我看他是动了心的，但具体有没有给朝廷上书的魄力，还要看今晚的了。” 汤昭陡然没了精神，嘟囔道。 “真是个球囊的，要是我是世镇云南的，肯定一口答应下来，这沐春怎么这么多事呢！” 何秋睁开眼调笑道。 “可不就是因为知道你这样的性子，才没有让你世镇云南？” 随后接着安慰道。 “没事，既然他动了心，我就有自信能说服他，想来他也不愿意以后的后代在云南像他一样苦熬吧？” “若是这开矿的事能早一日定下，水道能早一日修好，未来的云南就能早一日变得繁华。” 何秋的一番话说道冯诚的心坎上去了，特别是他已经打算在云南扎根了，谁不想生活在一个更繁荣的地方呢？ 于是冯诚期待的看着何秋说道。 “今晚就要仰仗良乡候了。” 傍晚时分，汤昭和冯诚领着何秋，来到西平侯府上，进了府中，沐春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妥帖了。 几人只是浅浅的喝了几杯，就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了。 沐春直接开口问了。 “良乡候，你今日下午在客栈中说的宗室不尽详实，如此只有我们四人，可否把这事说个分明，也好让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何秋心中一定，看来沐春是下定了心会开矿，修水道了。 何秋放下筷子，开始慢慢给沐春剖析他的做法。 说穿了，何秋的打算也不算难以完成，确定了大矿，就先让在云南的底层军官们也能知道，自己能从这里面收获多少利益。 有了这点，才能把整个云南兵团拧成一团，说白了就是一个利益分配问题。 让沐春他们这个勋贵和高级将领们能吃到肉的同时，也分些汤水给底层的士卒和土司们。 第285章 侯府夜宴 用这些利益，诱惑土司主动和汉人融合、交好，从深山中走出来，甚至跟着大明一起开拓，抓捕奴隶，用来开矿。 朝廷层面上，也很好办，把整个云南统合成一个声音，又有铜矿的大利，朱元璋绝对不会视而不见，定然会支持云南开矿。 最后何秋还笑着说道。 “若是真的能把整个云南整合在一起，之后南下安南，那又是一处大利！” 沐春目光闪动，有些疑惑的看着何秋。 “安南有何大利？” 何秋很坦然的说道。 “其一为开疆扩土，其二能联通海运，其三则是安南北部有很多铁矿。” 冯诚和汤昭在一旁听的怦然心动，安南居然有铁矿？而且听何秋的意思，规模还不小？ 沐春在心中衡量起来，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 “安南终究是陛下划定的不征之国，而且国中制度大类中原，若是贸然征伐，恐怕当地民心难安，而且离中原太远，不好治理，就是打下来也是得不偿失。” “就算按你说的，安南有大矿，有海港，可从他那运输矿石总是不方便的，山地太多了。” 何秋有些欣赏的看着沐春，他前面说的攻打安南的困难，正是后来明宣宗放弃安南的一大理由，获利太少，统治成本较高。 可事实上，安南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要好得多，直白点说，就是他们没有真正意识到占据安南有何利益。 红河平原是一处重要的农耕天堂，民心其实向着大明的也有不少，沐春也说明白了，制度类似中原。 同样的儒家文化，又没有什么民族意识，大明消化起来是很方便的，就像历史上，就不乏有安南的降将为大明坚守城池，最终战死的。 后来宣宗放弃安南，说到底就是用人失当，致使安南多处掀起动乱，统治成本居高不下，朝廷对当初占据安南的目的也不甚明晰，所以放弃起来就很容易。 可如今若是让朝中知道安南有大型铁矿，还不止一处，有了开发铁矿的利益，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粘合当地的豪强，朝廷恐怕也不会再轻易放弃安南了。 何秋否定了沐春的话，抿了嘴酒说道。 “安南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统治，西平侯可知道红河？” 沐春点了点头，这条河发源于云南，也是一条大河，他在云南征战这么久，当然知道这条河。 “红河从云南流经安南，最终汇聚入海，这条河养活了不少安南的城市，只要沿河而下，自云南到安南的距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远。” “更重要的是，那些铁矿，大多都在红河沿岸分布，想要运输出来也很方便。” 沐春一个激灵，失手把酒杯弄撒了，酒水沾了一身，但他却没有在意这种小细节，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何秋问道。 “此言当真？” 何秋点了点头。 沐春这下是真的不能冷静了，若是真的像何秋所说，铁矿都在红河附近，红河入海必有海港，那从安南开矿的运输就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难。 而且如今凉山在大明手中，整个安南几乎是一片坦途，山地也不像云南境内那么多。 想到这，沐春都有些羡慕在广西的军将们了，不用想，这个事情一旦让朝中的大臣们知道，肯定有不少人会心动的。 至少朱棣是绝对会心动的，就沐春所了解的朱棣，他肯定放不下征战。 何况在现在他是太子，想要未来对地下的朱元璋证明自己比朱标更出色，那就只有不断地开疆扩土。 如此一来，恐怕要不了多少年，朝廷就会主动征伐安南了，说不定心心念念就等着安南给大明出兵的借口了。 汤昭猛灌了一口酒，可怜巴巴的看着何秋说道。 “良乡候，我这突然不想在云南了，你看能不能让太子把我调到广西？我要求也不高，就安排我在凉山守关就行。” 何秋有些无语的看着汤昭，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钻空子。 “没有，反正如果真的要攻打安南，广西、云南的军队是一定会动用的，气候相似些。” 冯诚眼看话题越拉越远，连忙把话题又拉回云南自己的铜矿上，开口说道。 “你让大家伙上奏朝廷，修建水道我明白，可为什么还要把消息传给军中的底层军官？他们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吧？” 何秋给眼前的这三人都斟上酒，淡淡的开口道。 “这些底层军官，乃至普通士卒，背后都是一家人，只有让他们得利了，能够看到盼头，才会安心在云南待下去。” “要是单纯靠朝廷的强制命令，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逃户了吧？” “只要能让士卒和移民们认识到，在云南，他们能够挣到钱，能成家里业，咱们云南的粮食才会有保障，云南才能真正算得上大明的云南。 要不然，未来沐家世镇云南就靠一批亲近大明的土司吗？每每发生叛乱，就带人镇压？那样的统治压力太大了，不是什么好事。” 沐春听了何秋的话，嘴角动了动，真是一位好人啊。 沐春能想着让这些士卒在云南成家立业，扎根在这，是因为这里面有很多人都是跟着她父亲沐英来的云南。 只是出于一种朴素的同情，可是何秋确实真的心怀百姓，这在他看来可比朝廷上的有些官强多了。 沐春举起酒杯，对着何秋说道。 “我先替云南的百万军民谢谢你！” 随后仰头把酒喝了，眼神有些迷离的说道。 “我在云南也呆了大半辈子了，虽然也想为这些跟着我一起征战的士卒做些什么，可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沐春蠕动半晌嘴唇，最后只能叹了一句。 “若是你能早些到云南一趟就好了……” 汤昭嘿嘿笑着说。 “可不是吗，我看这西平侯也可以换成何秋做！” 顿时，场中之前有些凄婉的气氛被破坏掉了，沐春对着汤昭怒目而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知道我做的不如现在何秋说的好，可也总比你强啊！” 汤昭振振有词的说道。 “可是我也不是西平侯啊！” 第286章 土司到来 冯诚笑呵呵的看着两人打闹嬉戏，都是老朋友了，大家都知根知底，自然不会闹出来真火。 冯诚看向何秋问道。 “这金沙江水道，说起来好修，可很多路段也不在云南境内，就算朝廷统一修建，沿途各省也不一定乐意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一般修建水利工程，都是要就地征发劳役的，修这条水道也不例外。 可是好处基本都被云南和江南的富省得了，沿途各省还要出人出力，耽误农耕，恐怕不会愿意啊。 何秋看向有些担忧的冯诚，笑着说道。 “不用这么担心，你只要看看如今的大运河，它沿途养活了多少商业繁荣的城市，能做到一省长官的都不是什么蠢货，何况又有云南的民心、陛下的决心，这事没有你想象的难办。” 汤昭还在嬉闹的时候，听到何秋的这番话，立马就算了起来，随后说道。 “这可不行啊！算算咱们一起上书，再到朝廷决定好，协调各省，弄不好半年都过去了，这样效率太低了！” “我看不如这样，咱一边上书，一边先自己开矿，把这些土司动员起来，最少先把手里的俘虏们用上，这铜矿挖出来总是能卖钱的！” 沐春有些挣扎，朱元璋之前有过命令，不喜欢各地开矿，认为投入劳力多,产出矿物少，而且不能用来吃穿，意义不大。 更重要的是，自古以来，矿业都是要受朝廷监控的，国朝之初一般管控更严，他们作为勋臣，私底下开矿，总不是件好事。 “西平侯，你看这样吧，你先把云南比各地的土司喊来，我一一见见，和他们讲道理，摆证据，让他们用这些俘虏开矿，这就不算是你开矿了。” “而且本来就要分润部分利益给这些土司，这次把他们喊来，也算是商议好利益的分配，看看有哪些人会反对，反对的，我看就可以把他们灭了，俘虏投进矿里。” 冯诚在一边听的频频点头，这法子不错，完美规避了朝廷上的一些规定。 土司的地位特殊，有些事他们能做，沐春他们反而做不了，这种脏活累活交给他们也确实能落个清闲。 很快，西平侯府就出面聚拢了麾下的将军和士卒们，在一篇万言书上千签名，不会写字的，直接按手印。 这份万言书就是要上奏给朝中的，沐春他们当然希望朝廷能早下决断，把修建水道的事，开动起来。 为此，沐春不惜动用自己在军中的威望，让大家一起签字，这已经有些逼迫朝廷的意思了。 沐春也知道这背后的凶险，看是看看身边的弟兄们，他们谁不渴望能够早日开矿，发点小财呢？ 至于到了西平侯府的土司们，就好找招待多了，能听沐春的话，赶到昆明的，都是对大明存了一定的畏惧之心的。 至少明面上还算听话，来的人也不多，不过十几号土司，但这都是些比较大的土司势力。 这些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这次沐春喊他们来到底有什么事，有些人甚至开始猜测是不是沐春在之前的征战里受了伤了。 很快，沐春就带着何秋把这些人喊进侯府了，沐春当仁不让的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何秋就在左侧第一个位置，其他土司们也依次落座，心中猜测着坐在左手第一的是哪家子弟。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了，沐春才开口说起这次的事情，一听到沐春有意开发东川的铜矿，为此不惜想朝廷请命，修建一条水道，这些土司们都有些心动。 有的事可能沐春他们不清楚，但他们这些在云南盘踞了几百年甚至上千的土司们，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东川就是有大矿的，他们中有些人就在那边开过矿，但规模始终不大，就是因为运输困难。 可现在若是真的按照沐春所言，朝廷可以修建水道，那这些铜矿就值钱了。 这些土司就纷纷表态赞同，有些人甚至浮夸的说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冷眼看着这些土司们表演的何秋，终于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 “诸位且听我一言。” 这些土司们虽然不认识何秋，但基本的眼力界还是有的，就慢慢停下拍马屁的步子，静下来听何秋有什么要说的。 “大家都知道一旦水道修好，这东川的矿就是一座金山，这其中的利益，总是要好好分一分的，对于这点大家都没有什么疑问吧？” 土司们纷纷点头，这是自然，虽然明知道大头会让大明占去，但他们心中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大明的实力在这摆着，他们能跟着喝点汤汤水水就已经很满足了。 更有人开始考虑，现在那些没来的土司以后会怎么样了，说不好就是要被大明歼灭，心中更加庆幸了，早点当大明的狗就是好啊。 何秋看着这些土司，就开始说起了他和沐春等人商议好的利益分配原则。 说穿了也很简单，愿意跟着大明的，汉化程度高的，分配的利益就多一点。 另外，族中有子弟参加大明军队，或者找来奴隶投入开矿的，分配的也能多一点，前提是这些奴隶不能是汉人，也不能是在座的这些土司家的人。 何秋的话一出，这些土司们都是眼前一亮，汉化可能难一点，他们都是在山中居住惯了的，骤然学着汉人的衣着，读书写字，还会有很多人不适应。 可是抓奴隶他们在行啊！ 元朝统治的云南的时候，云南各地的土司相互之间征伐的就很厉害，有不少土司之间可是有世仇的。 如今既有仇恨，又有利益，很难有土司能忍住不开战的，只要仗打赢了，奴隶不是到处都是。 明军在云南一般难以找到叛乱土司的巢穴，能抓到的俘虏不多，可不代表他们这些土司找不到敌人的巢穴。 当即就有土司站起身来，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给东川的开矿大业抓够足额的矿工。 有些人甚至相互斗了起来，他说要抓五千，另一个就说要抓一万，那场面热闹的不行。 第287章 劲爆的消息 何秋看着这个场面心中也有些振奋，不过心头理智尚在，颇为豪气的说道。 “只要你们敢抓，我大明就一定会给你们足够的回报，要知道一旦开修金沙江水道，也是一个大工程，肯定也会缺人。” “若是你们还能给出更多的奴隶，我在这替西平侯表个态，我们会照单全收！” 虽然何秋知道他的这席话定然会打开这些土司们心中的潘多拉魔盒，但何秋并不在意。 西方的发展不也是有赖于黑奴贸易、种族屠杀，这种血腥而残暴的手段？ 比起来在修建水道的时候，牺牲大明的人，何秋当然会选择牺牲那些非大明国的人。 甚至何秋还开口鼓动这些土司越过大明的边境到缅甸、老挝等地劫掠民众，投入到这次开凿水道中来。 等到这些土司们的热情稍微冷却下来，何秋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诸位可能对金沙江水道开凿的意义不太清楚，我在这给大家仔细的讲一讲。” “如今云南的商贸全靠的是茶马古道，对吧？来往的次数较低，能运输的货物数量也极为有限。” 这些土司们纷纷点头，茶马古道经过云南，能给当地土司们带来的东西并不多，一般也就是些针头线脑的，但这已经让这些土司们很满足了。 他们这些土司是很缺乏这种手工业制品的，没有技术，但生活中又必须有，所以不得不顶着高额的利润差，明知道自己吃了亏也要和茶马古道上的商人交易。 有些聪明人已经想到何秋要说的话了，果不其然，何秋有些振奋的说道。 “一旦金沙江水道开凿完成，茶马古道就会成为历史！大批量中原的物产就能沿着河流运到云南境内，而云南境内的铜矿、茶叶也都能运出去，这里面的暴利，可是有很大一块都是你们土司的呀。” 何秋的这番话比之前开矿对这些土司们的刺激还要大，毕竟开矿上，他们土司也就是分些汤汤水水，真正能获得的东西也不多。 可若是中原的物资真的能大批量运进云南，首先价格就会降下来，让更多的土人能够用的起。 而这些土司们手里握着的皮毛、茶叶都能换成大明的物资，关键是这些利润沐春他们是不会占大头的。 这里面有多少利润啊！ 这些土司们想要开凿金沙江水道的心情更为迫切了，当场就写了折子，大家纷纷在上面签名，上报朝廷。 回到领地就开始抓捕那些已经被大明打崩了的土司们藏起来的族人，把这些人往东川一送，开始下矿干活。 一时之间，整个云南又增添了几分血雨腥风。 …… 沿途走了几千里的路，从云南上奏的那封万言书和土司们上的奏章终于送到了京城。 折子最先到了通政司手里，通政司的人在整理各地奏折的时候，看到云南的这封厚厚的奏折，都是头皮一紧。 这折子开头就写明了，这是一封万言书，一般万言书提到的事可都不会是什么小事。 想想历史上的万言书，最有名的就是王安石的了。 更何况这还写着里面有云南军将们的签名，这事就可不小了！ 谁知道这些在云南戍守边疆十几年的丘八们想要做些什么。 等到通政司的人战战兢兢的把这封折子看完，通政司里先是陷入了一阵沉默，还好没出什么大事。 不过接下来就是轰动了，云南有大铜矿！ 云南的将领们想要让朝廷派人修建水道，便于他们开采的铜矿运到内地！！ 朝中缺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如今骤然听说云南那个穷乡僻壤，居然有大规模铜矿，不少人就议论开了。 事虽然是好事，可这群丘八们什么时候学会上万言书的手段了？ 接下里看到的另一封奏章，让这些人更为惊讶了，还有一大群土司一并上奏，希望朝廷开发金沙江水道？ 虽然心中都有种种疑惑，但也没有一个人敢于把这封折子压下去，这里面不单单是三十万云南士卒的事了，更有当地土司的要求，这两者合到一起那就是关乎云南是否安定的大问题了。 通政司的消息流传的很快，没等多久，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们都知道了，云南发现了大铜矿，大家请求开凿金沙江水道。 这其中郁新是最激动的，在家中听到这个消息，差点高兴的跳了起来。 大明的户部尚书可没那么容易做，这么大一个国家，就没有一天是平安无灾的，各地总会有些小天灾需要救济，又需要负担天下官吏的俸禄。 这些事能让户部尚书愁死，更何况现在的郁新身上还有污点，军粮被盗的事，明白人都知道和郁新的关系不大。 可这不代表他就能平安过关，朱元璋也是人，他也是会迁怒的，只是之前他的重心放在储君的位置上。 让朱棣进京继承太子之位这样的大事，没那么容易全部安排妥当，到了现在才算慢慢弄好。 可郁新已经能感受到朱元璋带来的压力了，就是朱元璋不开口，这段时间也不止一个人在上奏，说郁新不堪大用，不应该再担任户部尚书了。 郁新心里门清，这恐怕就是他手下的两个侍郎，看中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开始迫不及待的想把郁新从这个位置上赶下去了。 如今云南出了这么一桩子事，若是自己能自请外放，谋得修建水道的职务，跳出京城的漩涡也未尝不可啊。 东宫里，朱棣收到这个消息，一眼就看出来这里面定然有何秋的手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应该去贵州的他，还在云南停留。 但这开发铜矿，修建水道的路数，不就是何秋当初在北平那一套吗？ 而且也和现在推行的新政相互呼应，更是团结起一干土司，这不就是何秋常说的团结大多数吗？ 至于那些不肯团结在他身边的土司，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就凭朱棣对沐春他们这些人的了解，再给他们几个脑袋，他们也想不出来这样的操作来。 第288章 争抢美差 朱棣颇为感慨的对着身边的徐氏说道。 “何秋这小子，就是去了贵州，也不肯安分啊！真不怕父皇针对他吗？” 徐氏略微有些紧张的问道。 “何秋又出什么事了？” 朱棣就把刚得到的消息和她讲了，徐氏一开始也是被震得头皮发麻，好家伙，云南的军将都被何秋说服了吗？ 姚广孝作为一名和尚，没法进东宫，就在京城的一座寺庙挂单，朱棣现在就是想说些东西，也只能对徐氏说了。 “你瞧瞧这小子，本事还真不小。贵州的官跑到了云南，又画出来这么一张大饼，帮着朝廷解决了云南几十万戍卒心中的怨气。” “说实话，就是何秋现在不出这一招，我也会盯着云南的，那群士卒背井离乡，到云南那种气候的地方，连年征战苦不堪言，若不是之前沐英手段高，恐怕早就有人逃跑了，甚至会举起反旗。” 徐氏心中有些疑惑。 “何秋这孩子，这次的手段有那么厉害吗？” 朱棣笑道。 “那自然是有的，想想看当年始皇帝派士卒征战岭南，岭南的环境可比云南要好，可始皇帝一死，岭南赵佗立马就自立了。” “之前沐英去世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担心，害怕沐春镇不住场子，如今何秋去了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番心事。” “最重要的是，何秋弄出来的这一套，算是一举多得。” “首先就是把沐家拉到咱身边了，之前他可是我大哥最亲近的将领之一啊！ 二则若是真的开发矿产，修建水道，让当地铜料经长江运输到京城，能给云南带来更多利润，稳定军心民心。 还能缓解朝中缺铜的窘境，又拉拢了当地土司，稳定边疆，这一招能有四五件好处了，确实很了不起了。 这事一成，云南当地的百姓恐怕还要给沐春和何秋他们建立祠堂了。” 徐氏看着朱棣脸上带着赞叹和艳羡，忍不住笑道。 “你是未来的大明天子，又是何秋的岳丈，何必羡慕他们呢？” 被徐氏这么一说，朱棣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暂且放过这一节。 等到第二天朝议，这件事已经让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不少人都凑到吏部尚书面前，大家都明白，这要是被派去监督修建水道，可是个镀金的好差事。 吏部尚书看着身边的同僚们一阵头疼，只能全部都推拒了，明言此事要由陛下决断，这才让他落了阵清净。 朱棣站在以往朱标站的位置，看着这些人们私底下在这争，心中对之前朱元璋向他说的一些话更为明悟了。 就算一个君王年轻的时候再强势，一旦到老的时候，手中的权力总是会不可避免的流逝。 大臣们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何况皇权和相权向来都是一个强了，一个就弱。 若是君王去世的时候，嗣位之君还比较文弱，那权力大部分要不流入大臣手里，要么就会到外戚手里了。 这就是权力运行的规律啊！ 所以当初朱标去世，朱元璋那么伤心，这其中不止是父子感情深厚的缘故，也有朱元璋担心他废除丞相，集中皇权的作为遭到反噬。 朱棣自己在这思索的时候，朱元璋终于到场了。 近来朱元璋的精神一直不大好，朝会召开的也少了很多，不少时候朱元璋都是让朱棣听政，然后把重要的事和他讲一遍，真的有什么疏漏，朱元璋再和朱棣沟通。 不过今天的朱元璋看起来中气十足，只怕是之前云南的消息让朱元璋心中振奋吧。 朱棣心中偷偷想道。 “诸位臣工，云南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这些守边的将士们和当地的土司一起提出开采东川铜矿，修建金沙江水道的主张，确实很有道理。 朕之前不是不知道戍边将士们的穷困，但苦于财政匮乏，而若是对云南投入过大，收益又太少，如今借着铜矿的事，他们给出了对策，诸位都看看可行不可行吧！” 朱元璋意气风发的这么说道。 吏部尚书还没出面，户部尚书郁新就抢在前面说道。 “启禀陛下，开采东川铜矿，修造金沙江水道实乃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一旦成功，将会让西南边陲稳如泰山，再无需担忧有土司作乱的事了。 还能让朝廷的财政更加宽裕，正因如此，去云南的人才应该更为慎重挑选，臣不才，自认颇懂经济之道，请去云南，负责督建金沙江水道。” 这一下工部尚书坐不住了，好家伙，怪不得你抢先回话，可这修建水道明明是我们工部的事，怎么能让你这个户部尚书抢去了？ “臣有异议，郁尚书虽然粗通经济之道，但并无督建工程的经验，依臣来看，这事还是需要交给我们工部，臣愿意亲自下云南处理此事。” 没等工部尚书得意，一边的左都御史杨婧也忍不住了，跳出来说道。 “此时不可，臣觉得应当依照惯例，派遣都察院御史到云南，处理此事！” 另外一边早就冷眼看着的曹国公李景隆更是忍不住了，他之前是太孙身边的武勋，如今在朝中地位颇为尴尬，他又不想就这么沉沦下去，当然要抓住一切机会。 “臣觉得应该派臣前去处理，几位大人年事已高，去往云南舟车劳顿，万一路上有什么意外，就是国朝的一大损失啊！ 何况此事需要和西平侯等人沟通，臣同为武勋，处理起来要方便得多。” 说完李景隆颇感得意，怎么样都没话说了吧？ 可怜的李景隆没注意到的是，他这一句话愣是得罪了这三大部门的长官，一句年事已高，这不是chiluo裸的说他们已经老迈不中用了呗。 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们都想去云南督促此事，心中可是已经有了可行的方案？” 这下子李景隆就蔫吧了，他压根没想到这么多，只是单纯的觉得能外出负责此事很好。 至于具体的方案，自然是跟着云南给出来的走，实施完全可以交给地方官吏，这又不难。 第289章 郁新入滇 “启禀陛下，臣以为可先从内库支借白银千万两，由滇铜的后续收入作为担保，分成二十年期还入内库。” 郁新抢先说道。 不是郁新不想用户部的钱，只是户部现在太穷了，反而没有朱元璋的内库丰厚，他省吃节用这么多年，内库就只见进，没有出了。 何况这两年朱棣每年都要往宫中运送钱粮，这事大家都知道。 朱元璋的神情不变，只是说道。 “郁爱卿倒是别出心裁啊。” 郁新看到朱元璋没有阻止他的意思，连忙接着说道。 “另外，臣以为可从北平都司调一批工匠到云南，大型工厂的建设，如今只有北平都司的人有经验了。 还有精通水利的匠人和清廉能干的官员，也需要调一批到云南，负责水道的修建。 至于往后云南的发展，可以先下令免收入滇货物的一半课税，如此一来更能激起商人入滇的热情，不必再由朝廷大规模调动物资进滇了。” 郁新的这些策略也是昨天晚上逼着自己熬了一夜，才想出来的，其实也在很大程度上参考了北平一带的有些做法。 正值变法大局，哪个官员敢说自己没对着北平的政绩眼馋，没有好好研究北平的很多做法？ 只是郁新现在可能研究的更为深入一些罢了。 朱元璋仔细看了看郁新，他今日这么积极想要到云南，恐怕也有早点退去的心理。 虽说军粮被盗案，现在已经查的差不多了，都知道和他没什么关系，可到底是户部尚书，郁新是需要挪个位置的。 “郁爱卿既然考虑的如此周全，那能保证做好此事吗？” 其他朝臣们一下就慌了，怎么真的要让郁新去了吗？ 郁新不给他们发言的机会，赶紧说道。 “臣在户部任职多年，午夜回想，未立尺寸之功。如今陛下愿让臣去云南效犬马之劳，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吏部的天官有心阻拦，可是用什么理由呢？ 军粮的事不好公开说，否则就是打朱元璋的脸，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郁新跳出朝堂，到云南做此大事了。 朱元璋也在考虑，郁新到也算是个合适的人选了，他虽然自谦说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没什么功劳，可是能把户部管理的井井有条，对大明这么大体量的国家来说，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何况郁新为人老实，不党不群，也不贪污受贿，操守还是很好的，这次军粮案面上朱元璋没什么大动作，可私底下已经处理了不少人了。 其余各部都有人牵扯进去，户部这个本来身处嫌疑之地的部门，反而牵连的人要少很多，这也算是郁新的能耐了。 “好！朕答应了。郁新以户部尚书衔，巡抚西南，总览大政，负责督造水道及开采滇矿事务。” 之所以给郁新巡抚西南的大权，是因为朱元璋知道，修建水道，不单是云南一省之地的事情，是需要西南各省协力处理的。 若是郁新头上没这个名义，还不知道水道的事会拖到几时。 但别的不说，单单朱元璋下达的这个任命，实在让朝臣们闪瞎了眼。 位高权重，权倾西南……这都是他们能给现在的郁新头上盖的帽子。 郁新这家伙，不但脱离了户部的一滩浑水，还一步登天了！ 若是郁新真的能把这件事做好，等他回京的时候，恐怕就会加太子少师这类头衔了。 几乎一瞬间，郁新从被其他部堂大员怜悯的存在，变成了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恨不得把郁新换成自己。 郁新也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算好，毕竟出了军粮案，于情于理他这个户部尚书都要给天下做一个明面上的交代。 若是不出意外，其实他也就还能在朝廷多留个把月了，可现在却能到云南做这么一件大事，这也是朱元璋的厚恩了。 郁新考虑的很清楚，一旦滇铜入川，南货入滇的大事做成，云南百姓给他修个生祠都不为过，能留名青史的。 何况，云南提出这个大策略，背后肯定是何秋在指点，何秋又是朱棣的女婿，从之前的种种来看，何秋还是很得朱棣的看重的。 郁新跑过去跟着何秋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总比跟着一大群人，凑到朱棣面前连个脸熟都混不到的强吧。 …… “你这个家伙，跑的可真够快的。可是你能逃出竟成这个漩涡，我却是不行了。” 吏部尚书赵勉有些遗憾的对着郁新说道。 郁新只是笑着说道。 “喝酒，喝酒。” 赵勉喝了一口苦酒，低沉的叹了口气。 “吏部权重，本就遭陛下警惕，如今陛下年事已高，有些东西看的更紧了，我身处这个位置，也是很无奈啊。” 郁新不答话，而是问道。 “太子那边没有掌握吏部的意思吗？” “嘿嘿，太子精着呢，压根不提这事。也对，太子才刚刚入京，不可能吃相这么难看。 何况，就算太子不掌握吏部，他想要安排几个人，我还能真的拦下来不成？” 郁新点头说道。 “你这说的也有道理，太子是个聪明人啊。” 赵勉语气豁达的调侃郁新说道。 “若是今日朝议，我反应快点，直接向陛下请去到云南，说不定就没你什么事了，我就能跑到外面去了。” 郁新不屑的摇了摇头道。 “就你？你能给出我那样的方略吗？你懂什么叫经济之道吗？啥都不懂，凭什么和我争这事？” 赵勉哑然，最后只能愤愤的说道。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要按你这么说，我就不通实务了吗？” 两人吵吵嚷嚷的喝了这顿送别酒，第二天的时候，郁新就带上随从，收拾好行囊，离开京城。 十里长亭处，朱棣已经在这等着郁新了，当他被引来见朱棣的时候，大为惊讶，连忙行礼。 朱棣上前扶他起来说道。 “今天来见郁巡抚，也是想让你帮我带个话给何秋。” 郁新忍不住说道。 “殿下怎么笃定何秋现在在云南的，按陛下的安排他应该在贵州的。” 朱棣戏谑的笑了笑。 “你们难道就没猜到吗？” 郁新不再作声，这手法怎么看都不会是沐春他们的，唯一类似的就是何秋当初在北平做的那些了。 这两年随着变法一步步推开，何秋在北平的作为，也慢慢进入大家的眼里，都不是傻子。 第290章 大功一件 要说起来，难道朱元璋就猜不到何秋没到贵州，现在还在云南吗？ 不可能的，只是滇铜之事，利益太大，总是需要有人在那先把东西规划好的。 郁新拱手说道。 “请殿下吩咐，臣一定把话传到。” 朱棣开口说道。 “父皇有口谕，何秋你在云南现在挖这么大一个坑，那就先留在云南，贵州龙场就别去了。但要是滇铜的事做不好，你这辈子就不用回来了。” 郁新赶紧说道。 “臣遵旨！那殿下有没有什么话要说的？” 朱棣笑着说道。 “我倒没什么要跟他说的，一来，你去了云南多听听何秋的意见，他做这些事，恐怕比你还熟练。 另外你去了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在那沾花惹草，不然我饶不了他！” 郁新暗自咂舌，这可够狠的，算算时日，何秋跟朱玉颖也是聚少离多，结果朱棣还不愿意让何秋找两个妾侍，这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但要让自己多听何秋的意见……也罢，朱棣到底是太子，而且何秋他也接触过，不算是个无能之辈，那就去了听听他打算怎么做吧。 告别了朱棣，郁新走了快两个月，才来到云南境内。 何秋看到来的人是郁新，也有些惊讶。 “居然会是郁尚书。” 郁新也不客气，微笑着说道。 “可不是尚书，是巡抚。 何大人接下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何秋被吓了一跳，连忙挥手道。 “当不得郁大人如此大礼，我不过一驿丞。” 郁新板着脸说道。 “大人这就见外了，你还是侯爵呢，何况来之前太子殿下有吩咐，让我多听听你的意见。” 何秋这才释然，原来是朱棣提前打过招呼了。 一旁的汤昭，看着郁新直咧嘴笑，上前拍了拍郁新的肩膀说道。 “我就欣赏郁大人这种文官，不墨迹，咱俩交个朋友吧！” 何秋连忙给郁新介绍。 “这是信国公之子，汤昭汤将军，他这人是个浑人，有些话郁大人你别放在心上。” 郁新心中有些讶异，汤和的儿子？ 也对，何秋身上也是有爵位的，而且负责过大军的后勤，这些勋贵总是这样，不管到哪都喜欢抱团。 也无怪乎何秋能这么快在云南站稳脚跟了。 郁新又把朱棣吩咐他带给何秋的话说了，汤昭更欢喜了。 “好事啊！何秋你不用去贵州了！这岂不是正好！” 何秋心里笑道，这还真是个夯货，朱元璋的口谕看着挺好的，但里里外外的意思不就是逼着何秋把这件事做成，一旦做不成，何秋的下场可就惨了。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不就是这样吗。 好在何秋敢提开采东川铜矿，对目前大明能否支撑起滇矿的开采，心中也是有所预计的。 郁新看到何秋镇定的神色，也是啧啧称奇，心态很好啊。 汤昭又拉着郁新说道。 “郁大人来的正好，咱们这正又一桩大功劳要上报呢！” 郁新很是好奇的问道。 “什么大功劳？” 何秋代汤昭解释道。 “前不久，我们刚平定了两处不服王化的土司，大获全胜。” 说到这，汤昭更为得意了，拼命的点头说道。 “可不是吗，何大人打仗可真是有一手的，赢得太轻松了。” 郁新大感意外，之前也没听说过何秋会打仗啊，要不然他不早就应该在边军中任职了。 其实何秋也没做什么，只是沐春他们这些将领，之前常年在北边打仗，习惯了大规模的军团作战。 可是云南多山，山地战是不能用大军团作战的形式来打的，他们也只是思维没转过来。 何秋当时力排众议，挑选千余名精兵，带着部分听大明话的土司，奇袭那两处被灭的土司老巢，一举功成。 斩首七百，俘虏六千，自身损失不过百人。 这也算是云南这么久打的最轻松，俘虏人数最多的一次仗了。 之前大明的军队，总是苦于土司不跟他们打大决战，每每被人在山林里偷袭损失不少，要么就是劳而无功。 而何秋搞得这一套，玩精兵作战，山地奇袭，让沐春他们看到了以后治理土司的办法。 若是早采用这样的办法，可能征云南的士卒们就不会损伤这么多了，云南也早就平定下来了。 经此一战，何秋在云南士卒们眼中的地位也是直线提升，军中最服气的还是有本事的人。 不打仗的时候，混子还能在里面混一混，可一旦打仗，阳光之下，万物显形，庸人在这里面就站不住脚了。 现在何秋不但能打仗，还能帮着云南的士卒们发财，何秋的地位一下子就快要赶上沐春了。 郁新吃惊的看着何秋说道。 “何大人真是多才多艺啊。” 何秋挥了挥手说道。 “别的先不说了，这次的功劳你既然来了，就分润你一部分吧。” “这怎么使得，我这才刚来。” 郁新的脸色有些羞红，很是不好意思。 汤昭大大咧咧的说道。 “没事，何大人既然开了口，功劳肯定有你一份。要不这样吧，就说郁大人你坐镇后方，调度有功？” 郁新一看汤昭这不是开玩笑，心中分外的舒畅，到云南就是好啊，这才刚来就有份功劳，这可真是自己的福地。 “要不这样，咱的捷报上面就写何大人建言献策；西平侯运筹帷幄，庙算得力；汤将军你勇当先锋，身先士卒；老朽就说是激励士气吧。” 汤昭细细一想，觉得这样还真不错，这比之前自己想的好多了，狠狠地拍了拍郁新的肩膀，大笑着说道。 “好啊！这事经过郁大人这一说，我感觉就不一样了。以前云南就缺一个像郁大人这样的好官啊！” 何秋摇了摇头说道。 “我就算了，别把我名字报上去。” 汤昭很是疑惑的问道。 “为什么不报你的名字？这次功劳本来就是你的最大啊。” 何秋嘿嘿一乐。 “陛下现在心里估计还有气呢，把握的名字报上去那不是自找苦吃。” 郁新一想可不是吗，何秋没听从朱元璋的安排，在云南落脚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少不得一个不尊王命的罪名。 虽然如今有着开发滇铜的事情，让朱元璋暂且放过这一茬，但不代表朱元璋心里真的不计较此事了。 第291章 教书育人 想通了这一节，郁新也就不勉强何秋了，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这份大功，写了封报捷的折子，递往京城。 想到自己刚刚来了云南，就能分润一份功劳，郁新的心情也是格外的开朗，就好奇的问道。 “何大人对土司是怎么用兵的，何以之前西平侯他们作战的俘虏就不够多？” 何秋简单给郁新解释了下，郁新很是感叹，不过是换个思路，就能多获这么多战功。 朝廷的治政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所以陛下一心想要变法，变两千年之成法。 汤昭扭扭捏捏的说道。 “嗨呀，别听何大人瞎吹，效果也不是全然像他说的那么好，其实就是带着部分咱云南的士卒，跟着大批土司的人，一起出征。” “说的不客气点，就是拿土司当雇佣兵。” 说都最后，汤昭也有些郁闷，这法子一变，现在云南的大明军队就没必要要这么多人了。 何况，土司到底是外人，这云南的兵权基本集中给土司们，也不是个什么好事。 何秋有些头疼，再次给汤昭解释道。 “我这也是为了追求以最小的损耗获得最多的利益啊。总不能还看着你们玩大军团决战，被叛乱的土司们坑死吧？” “不管我这个策略好还是坏，它确确实实能带来战功，这点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汤昭默默的点了点头，要不是因为这点，汤昭早就站出来反对何秋了。 他在云南征战这么多年，也并非是不能体谅士卒的人，只是想到这群土司先跟朝廷最对，现在又跑到何秋身边，帮着何秋打不臣服的土司，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郁新忍不住开口道。 “可话是这么说，云南若是没有一只真正的军队，他们又怎么保护手下的百姓？要知道蛮夷怀威而不畏德，若是汉人的刀剑不够利了，谁知道这些土司还会不会老实？” 何秋慨然一叹。 “这个问题，至少我是解决不了的，全看未来的云南官员怎么治理了，能做到改土归流，就能一点点把土司们压下去，做不到，万事皆休。” 郁新默默不语，这个难度实在太高了。 “好了，既然郁大人你来了，云南这里开矿、修水道的事，就可以全部交给你了，我去教个书，培养点学生就行了。” 汤昭急了。 “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事都要开始做了，你怎么能当逃兵？” 何秋哭笑不得，只能给汤昭解释道。 “你看现在这军队不用我吧？我也没有军职。地方上有郁大人，他执政经验丰富，更用不到我啥事，我不就好好教书，帮着拉拢土司的后代，我还能干吗？” “可是，可是这……” 汤昭着急慌忙的，可是憋了半天也憋不出啥话来，只能郁闷的走开了。 何秋笑了笑，转身对郁新说道。 “一切就都拜托郁大人了。” 郁新认真的点了点头，心中对何秋也不无佩服之意，云南好大一摊事，好大的功劳，但何秋能这样说丢就丢，心胸非常人所能及啊。 得知何秋有意在昆明讲学，沐春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拉着冯诚等人给何秋在昆明城外修了座大书院。 虽然心里对何秋的治学能耐不太信任，但郁新也说了，何秋当初好歹也是当过太孙的老师的，连朱棣的几个孩子也都是何秋教的。 这种水平，教些个土司的孩子们不跟玩一样。 纷纷扰扰小半个月，被动员起来的云南军民爆发了极大地热情，很快就把东川矿场给建设好了，至少该有的东西都有了，就等着北平来的大匠跟着云南这的匠人开始冶炼了。 何秋也住进了刚给他修好的书院里，跟着他的陈四维到了这间书院东瞧瞧西看看，总觉得比不上北平的知行书院。 何秋揉了揉陈四维的头，笑着说道。 “已经很好了，你也不想想，一路上看到的那些云南百姓住的是什么条件，咱们的书院和这里的条件比起来，那就真的是好的没边了。” 陈四维还有些想说什么，却被何秋打断了，何秋严肃的看着他说道。 “四维，你之前也是穷苦出身，总不能读了点书就忘本吧？” 何秋的批评不可谓不严重，陈四维涨红了脸，小声争辩着说。 “先生，我不是想说这个，是想说要不要从知行书院招一批师兄弟们来教学。” 何秋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为师错怪你了，那就听你的，你去给你的师兄弟们写信吧。” 陈四维委委屈屈的出去写信了，何秋坐在书院的书桌上，拍了拍自己屁股下的桌子，非常满意。 这大概就是自己未来的事业了，至少两年内恐怕一直都会是这样。 又是半月，何秋正在书院里整理自己带来的书籍，和一些感悟，就听到外面有些吵闹声。 推开窗一看，外面有十七八个骑着滇马的少年人，里面还有女子，都是作土人打扮的。 何秋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土司的孩子们过来了，吩咐身边的陈四维出去迎接他们，这些少年少女们进来书院后，都有些好奇的看着何秋。 何秋微笑着问道。 “你们可曾进过学？” “俺跟着绑来的汉人识了两年字。” “没读过书，俺爹把我赶过来，说要我学点东西。” 一时之间，下面的土司之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 “那你们父母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你们来我这进学？” 这下子这些孩子们就开始大眼瞪小眼了，最后还是一名少女大着胆子说道。 “我听父亲说，你是有大学问的，还教过大明的皇子们，所以赶我过来学些东西。” 何秋哈哈一笑，这话倒也没说错，不过眼前这些孩子们基本都是零基础的，也就代表着何秋要从头教起，这要耗费的精力可不小。 还好最基础的拼音字典已经整理好了，用来教孩子们识字再好不过了。 只是眼下的人数比他之前预料中多了些，准备的字典、书籍可能不够，还需要到昆明城中找识字的抄写两份。 这里可没什么印刷机了。 第292章 一年 陈四维看着眼前的这两垄耕地，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 “好了，今天的劳动课到此结束！” 田间传来一阵欢呼，众人纷纷围上来问道。 “大师兄，今天师父又要给我们讲什么故事啊。” “大师兄，咱们什么时候还能再吃到城里卖的糖人啊。” “……” 陈四维被吵得不行，只能无奈的大吼了一声。 “都先别吵！” 揉了揉耳朵，对着他的这些新师弟们说道。 “具体的安排，这不都是要看师父的吗？何况师父今天被喊进昆明城，现在都还没回来，说不定今天下午就不回了，只能由我带着你们读书了。” 这下子，这些小子们的心情一下子就坏了下去，师傅多好呀，说话风趣，讲的东西他们也爱听。 大师兄就不行了，总是板着个脸，太过严肃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陈四维现在也能看出他们怎么想的了，又好笑又无奈的把他们统统赶回了书院，等着何秋回来。 一直到快入夜，何秋才满身酒气的回到书院，陈四维连忙把准备好的水递过去，帮着何秋擦了擦脸，醒醒酒。 何秋被这沁凉的井水一激，醉意也减少了几分，睁着明亮的眼睛看向陈四维问道。 “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戌时了。” 何秋一听，时间也不算早了，但索性没有睡意，就坐在院子的地上，和陈四维聊了起来。 “咱们来云南已经一年多了吧？” 陈四维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这一年多，发生的事可不少呢。师弟们也都慢慢走上正道，学了不少知识，还带着他们开垦了两亩土地，让他们知道了耕作之苦。 又教导他们该怎么修建茅厕，堆肥发酵，现在他们各自家里的部族，也都懂怎么做了。” 何秋也是颇感欣慰，来云南之前，他也没想到，这里的土司们生活如此困苦，或者说野蛮，连如何修建茅厕都不知道，离文明太远了，说他们是野人都不为过。 这可已经是大明了，按道理他们也受中原王朝的熏陶有将近千年了，可依旧这么…… 何秋斜倚着身子，望向天边的明月说道。 “你可知今日西平侯他们为何喊我去？” “听说是金沙江水道已经修通了，开采出来的矿料已经运往京城。” “是啊，朝廷上下都很高兴，云南的铜既然今天已经能运出去了，那往云南来的商人就会多很多，整个云南的经济也就能盘活了，西平侯他们能挣到不少钱呢。” “不过，他们也跟我说了另外一个消息，陛下有意召我回京，这事吧。” 何秋咂摸咂摸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四维倒是有些疑惑。 “回京不是好事吗，先生为什么这么犹豫？” “是好事，我也想见见你师娘和师弟了，这又是一年多时间，我们夫妻自从成亲以来，总是这般聚少离多啊。” “可是，云南这边你的这些师弟们，我也不大放心的下，才刚刚学了一年左右，事情还没走上正道，我忽然走了，他们该怎么办，若是带他们去京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愿意去。” 陈四维笑嘻嘻的打断了何秋的话。 “师傅多虑了，这群小子们连昆明都想多跑几趟，若是知道师傅有意带他们去京城，那不高兴死。” 何秋挠了挠头，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这样？” 何秋和这些土司之死们，毕竟年纪、辈分都隔了一层，有些孩子之间的小心思，他不是很清楚，倒是陈四维和一干从北平过来的学生们颇为了解。 “是的，就今天他们还吵着想要再去昆明城里逛呢。” 何秋也不纠结了，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那明天就告诉他们，愿意走的，跟我一起去趟京城，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算是一次磨砺了。” …… 京城，朱元璋的身形看着更为苍老了，他拉着身边的朱棣，激动的手舞足蹈，哈哈笑着。 朝廷缺铜的事，已经困扰朱元璋很久了，要不然也不会大规模发行宝钞，只是随着和何秋接触越来越多，朱元璋也明白了，宝钞是有自己的弊端的。 朝廷只要从民间收不回来，每年大规模发行，一定会让宝钞的信用破产，可是道理他是明白了，该怎么解决却没一点头绪。 如今滇铜进了京城，至少可以多发些铜钱，减少宝钞发行，若是真的还没法解决宝钞的问题，重回铜钱也不是不行。 朱棣也是面带微笑，在京城这一年，他这个太子当的也挺顺心的，他自己本来就有主政一方的经验，又带过大军，威望和朱标也不差什么。 而且朝中现在主要的精力放在改革上，这事本就是何秋先在北平做起来的，朱棣也算是手熟。 父子之间也并没有本来预想的什么矛盾，朱元璋是真心希望朝政能够平稳交接了，不愿意像大唐一样，动不动就发生政变，这对他朱家只会是祸害。 朱元璋高兴过后，忽然对朱棣说道。 “老四啊，朕有心想要巡视天下，你代朕处理朝中事务。” 朱棣被朱元璋的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吃惊的说道。 “父皇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的？” 看着有些焦急的朱棣，朱元璋示意他先冷静下来，随后慢慢说道。 “其实早在前些年，朕就一直有这个想法了，只是当初朝中用度不足，而且你大哥……所以这想法就埋在心底，一直没敢动。” “可是如今，天下变法初见成效，国库和内库存储颇丰，朕也已经老了，就想着再看看这天下，特别是北方。” “说起来，朕自从在京城登上吴王之位后，就很少再往北了，连北平这些地方都没见过，这可不算是一个好事。” 朱棣默然无语，朱元璋巡视天下这事，实在太大了，朱元璋年纪大了，万一路上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朱棣就忍不住继续劝道。 “父皇，出去巡视天下的事，要不要暂缓，等到朝中商议之后再说吧。” 朱元璋看了看朱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自信这事朝议定然会通过的，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第293章 百官俸禄 朝中有朱棣已经够了，大小事宜他都处理的很好，要不然朱元璋哪敢就这么放手满天下乱跑？ 当然，朱元璋之所以想要巡视天下，也是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威望，压低地方上反对变法的声音。 纵然朱元璋能够将政策推行下去，可地方士绅们的不满却不会消失，之前阴谋勾结晋王，谋害太子，就是这般。 若是继续放任下去，可能会导致江南的不满越积越重，这很不利于未来朱棣的统治。 只是，巡视天下到底是件大事，朱元璋若是想真的动身，免不了先整顿好朝廷内部。 朱元璋最先召见的就是吏部尚书赵勉。 赵勉见到朱元璋后，心中也有些预料，果然朱元璋通知了他要换吏部尚书了。 赵勉有些如释重负，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想当初朱元璋自己将吏部的权力近乎全部吞噬，吏部尚书就是一个应声虫。 可在朱元璋老了之后，吏部就渐渐收回了很多权力，这自然是犯了朱元璋的忌讳的。 能等到今天，才罢免他这个吏部尚书，赵勉觉得朱元璋已经很有耐心了。 很是平静的跪在地上，对着朱元璋说道。 “臣明白了，臣请致仕。” 朱元璋看着头发有些花白的赵勉，感慨的说道。 “赵卿家年纪大了，想要回去享天伦之乐，朕是理解的。那朕也就不多留你了，来人，赐赵卿家白银百两，以充路资。” 赵勉很是感动的磕头谢恩。 “老臣谢过陛下厚赏。” 多少人在洪武朝都得不到善终，他赵勉没设么特殊的才能，却能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呆了四五年，功成身退。 赵勉已经很是满足了。 朱元璋转而问道。 “爱卿此去，恐怕此生难得一见了，不知有何话想对朕说？” 赵勉犹豫再三，终究是觉得已经到了离去的时候，有些话也就能放开说了。 “臣本庸人，年老致仕，本不该有什么进言。但陛下既然让臣说，那臣也就说一点吧，百官的俸禄，不能不做调整了。” “上至尚书，下至佐官，如今因为变法之事，整日忙碌，单单臣就知道有五位京中小官，累死在岗位上。” “可他们的俸禄却相当微薄，在京城居，大不易，多是入不敷出，甚至比不过如今慢慢发家的商人。” “只是碍于陛下的虎威，大家不敢贪污，可一旦陛下有了不幸，一切都难说了。” 朱元璋听了赵勉的话，心里也知道这是实话。 若是变法前还好，大体上大明的所有人都挺穷的，官员们的待遇还算不错了，又有朱元璋镇着，贪腐的情况少了很多。 可变法一起，工厂主、有些大户的偏支或者说白手套，纷纷投入经商大业，挣下了一笔可观的财富。 官员们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啊。 官员中固然有大户出身的子弟，但更多的是一般人家出来的，长此以往，恐怕大明又会贪污成风。 关键是，朱元璋还不能一刀切把这些大商人全部抄家，这就等于自己破坏变法的大局，而且何秋以前也和他聊过，这样粗糙的手段，只会让良性经商的人越来越少。 毕竟谁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就要没收自己的财产了，那还不如走偏门，能多捞一点是一点，好好享受人生。 固然，现在年长的那批官员，大多都是经过战乱的，也都是理学的信徒，能够一如既往的坚持苦行僧般的生活。 可是新晋的官员们呢？ 至少就朱元璋的观察来看，这些官员的品行算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但要说没有官员俸禄过低的原因，朱元璋自个儿都不信。 更何况，有不少过着苦行僧一般的官员，都算是老顽固，是和新政处于敌对状态的。 这就让朱元璋很头疼，这不像之前，他可以掀起大案，肃清吏治，变法终归是个精细活。 朱元璋也只能让这些老人靠边站，选取的人多是看中能力，可这样一来，就给下面的官员开了个很不好的头。 品行一般的人，只要支持变法，能力够也能上位。 越往下面，可能情况就越走样，甚至不少人觉得只要支持变法，自己也能上位。 这两年，朱元璋处理了不知道多少这样的官员，可还是止不住他们作死的步伐。 有好几次，朱元璋都差点忍不住，想要再次掀起大案，肃清吏治了。 可最后他却硬生生忍住了，变法为先！ 朱元璋也不愿看到因为自己一次次整顿朝堂的动作，打断了形势大好的变法。 也就是这个时候，朱元璋才真正认识到了，历史上那些变法人才有多艰难。 商鞅且不提，王安石这个人就太厉害了，也无怪乎何秋会给这人这么高的评价。 想想他朱元璋身为开国皇帝，想要变法，就面临重重困难和压力，王安石作为一介臣子，推行新法，得罪了多少人。 难道王安石自己不知道手下的新法派都是什么德行吗？ 恐怕不是这样，到底这不是秦汉之际，儒家的力量太过强盛了，对法家或者说变法的歧视力度很大。 真正想要推行变法，只能倚重一些原则性不强，比较机变的大臣。 面对现在大明的吏治情况，朱元璋也是有心无力了，好像贪腐和变法是一对双生兄弟，一旦变法就必然有贪腐，让朱元璋也是纠结的不行。 若是这些人伤害了百姓，那朱元璋肯定是赶尽杀绝，可偏偏他们多是收取商人的贿赂，对百姓和地方行政是一百个上心，这就让朱元璋很是为难。 赵勉对于这样的情况，提出的建议是提高俸禄，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但也相当的现实。 可朱元璋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希望把这件事留给朱棣来做，朱棣在太子的位置上的时间还是有些短。 若是能有一层给百官加俸的行为，也更便于他统领朝廷。 朱元璋思量之后，也只能是叹息一声说道。 “朕知道了。” 赵勉一听就明白，朱元璋恐怕暂时没考虑给百官加俸，只能是行礼说道。 “臣告退，臣希望能早日看到大明隆比汉唐的一天。” 第294章 为难的朱棣 看着赵勉缓缓退出去的身影，朱元璋竟有些不忍。 猛然的，朱元璋自嘲的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老了心就软了吗？ 这么多年了，自己亲手送走了多少老弟兄，那时候何时心软过？ 李善长、胡惟庸、傅友德等等，哪个不是当初自己极为倚重的臣子，还不都是自己亲自下令处死了。 这天下，连前太子都弃自己而去了，可是自己还是在秉政，也不知道百官们有没有看厌自己这张脸。 朱元璋忽然感到自己有些烦闷，一时间连巡视天下的心思都淡了几分，更不用说处理手中的奏折了。 紧紧的闭上眼，深深地吸几口气，斜倚在龙椅之上，朱元璋的思绪才慢慢放缓下来。 忽然，朱元璋感到有人在帮自己按摩头部，这定然不会是身边的太监们做的，他可从来没让他们做过这种事。 不过朱元璋一想也就知道是谁了，能自由进出御书房的除了朱棣，就是朱高炽。 可是朱棣绝对不会做这种事，那就只剩下朱高炽了。 朱元璋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是开朗，也不睁开眼睛，只是问道。 “高炽，你今日不用去做功课吗？” 朱高炽小嘴很甜，嘟囔着说道。 “皇爷爷，功课已经做完了，可是孙儿还是不喜欢这些老师，他们都没有姐夫讲得好，姐夫啥时候能回来啊？”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 “快了，就快了。” 随即朱元璋睁开眼睛，看着身前这个也已经接近十三岁了的孩子。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刹那，朱元璋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朱标，朱高炽和朱标真的有些像。 两人都是体型有些宽，脸上挂着祥和的微笑，连心性都很像，一样的仁厚。 朱元璋对朱棣都没有太多的父子之情，他把自己的满腔心血全部浇筑到朱标身上了。 只是朱标一下身死，朱允炆又撑不起江山，他只能挑朱棣来继承大统，对朱棣更多的是寄予了很多政治上的期望，希望能让他把变法的事业好好推动下去。 可眼前的朱高炽，则让他生出了很多感情，朱标的儿子没一个像他的，反倒是老四的儿子很像朱标，这也不知道让朱元璋该说什么好。 朱元璋柔声问道。 “今日学了什么，可以跟皇祖父说吗？” 朱高炽乖巧的说道。 “跟着先生们读了大学，老师们很严格，一字一句的教我。” “可孙儿觉得，我身为父王的嫡长子，未来不应该单纯的学些儒学经典，对这些有所了解，不至于不知道臣子们用了什么典故就行了。” 朱元璋开怀大笑，朱高炽的见识可比比他大几岁的朱允炆强太多了，两个都是孙儿，可给朱元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连他说的这般有些大逆不道的话，朱元璋都没太计较。 “那你想学什么？” “我就想跟着姐夫学些历史，还有算学，至少不会轻易被大臣们糊弄了。当初姐夫还喜欢拿朝廷上的一些案例给我做分析。” 爷孙俩正说着话呢，有太监禀报，太子来了，朱元璋正了正脸色，变得威严了起来。 朱高炽极为有眼色的说道。 “父王来了，那我就出去玩吧。” “去吧。” 随即朱高炽就走了，到了殿门的时候，看到朱棣还认真的行了一礼，朱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朱棣进来之后，也不卖弯子，直接诉苦道。 “父皇，儿臣把您想要巡视天下的意思，私底下和大臣们透了风，他们都不愿父皇出巡。” 说到底，朱元璋已经上了年纪了，古往今来，有多少皇帝能安稳的活到他这个岁数的？ 大臣们都很担心，万一出巡的路上，朱元璋山陵崩，就算朱棣在京城，这继位中间也会有一段空档，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始皇帝的前车之鉴应该是不会有的，但也说不准会不会有藩王瞅准机会作乱。 朱元璋极为不满的说道。 “怎么？朕想出去看看朕的江山还有错了？不管他们有什么意见，你都要给我说服他们！” 朱棣的脸色更苦了，小心翼翼的和朱元璋说道。 “儿臣明白了，儿臣这就去再言说一番。” 朱棣眼看撞了一头钉，只好重新回去喊来朝中大臣们，商议巡视天下的事。 大臣们到了东宫，也都猜到朱棣会说什么事了，都是一言不发，等着朱棣出招。 朱棣眼看没人开口，只能轻咳了两声说道。 “父皇有意巡视天下，诸位大臣都有何意见？” 杨婧正色说道。 “殿下，如今国库支度不足，若是放以往也就罢了，可如今随着变法，收上来的钱是多了，可是开销也大了，若是陛下真的出巡，对地方的财政负担有些大了。” 朱棣果断的说道。 “无妨，父皇也考虑到臣工们的不易，巡视天下的时候，只会住在地方官府，有宫室的，住在宫室，不会另行修筑宫室。 而且也不全是国库掏银子，不足的会由内库支出。” 大臣们哪会这么甘心，天子出宫巡视天下可不是什么小事，作为臣子，他们最希望天子就在宫中老老实实呆着，出宫就别想了。 可是朱元璋是开国皇帝，更是马上天子，想要让他老人家呆在宫里不出去，难度有点大。 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好硬顶着来，眼看拿财政说事的法子不顶用，他们又想出了另外一招。 “殿下，如今大明四方算不得平静，若是陛下出巡天下，边疆有动怎么办？” 朱棣快速的回到。 “孤会留在京城，处理朝政，若有此等大事，孤也会喊父皇回来的。” “可是陛下年事……” 还没等这名大臣的话说完，朱棣就猛然喝断。 “慎言！” 被朱棣用鹰隼一般的眼神盯着，那名大臣急的满脑门汗，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杨婧不得不站出来说道。 “若是陛下真的有心想要巡视天下，且先再等些时日吧，要不就放到明年，总是要安排不少事的。” 朱棣犹豫了下，苦笑着说道。 “这孤不敢保证，父皇想要出巡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恐怕不愿等到明年。” 这下大臣们更为为难了，天子出巡带的车架都是个麻烦事，之前朝中压根就没有准备，只有太子出巡的车架。 而且一旦朱元璋动身，身边少不了跟着军士，至少也要万人才够保险。 第295章 朝中议论 这么多人的出行安排，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定下来的。 看着大臣们又都沉默下去了，朱棣犹豫着开口说道。 “要不这样？何秋也快要回来了，把何秋派出去勘察巡视天下的道路，也算是打个头阵，让父皇心中有数。” 大臣们都松了口气，纷纷称赞这是个好主意，朱棣也就拿着这个结果回去汇报朱元璋了。 朱元璋得知要让何秋给他打头阵，有些意外。 现在北平生产的水泥，不说风行天下，也至少是风行中原了，很多地方都已经修好了水泥路。 朱元璋若是出巡，只要沿着这样的水泥路一路走就行了。 而且朱棣之前专门修建了从京城到北平的道路，方便两地的商贸交流。 如今不管是朱元璋想要南下还是北上，都能顺着运河一路走，只要朱元璋本人走水泥路，其他百官走水运就行了，这样也方便带着一大批人出行。 因此，朱元璋完全不需要何秋跑去打头阵，路线就在那摆着呢。 只是朱元璋也想到了，若是骤然出京巡视，恐怕会给地方带来很大的压力，缓一缓也好，只要不会被百官拖没了就行。 让何秋跑着放放风声，做一些准备工作，也不是不行。 “此次巡视天下，你觉得还需要带谁？” 朱棣沉吟片刻说道。 “凉国公蓝玉威名赫赫，战功卓著，可以由他领队；曹国公李景隆是皇亲国戚，可以让他跟着。” “若是让凉国公跟着出去，那京城的五军都督府由谁掌握？” “武定侯郭英也是宿将了，由他掌握五军都督府也很合适。” 朱元璋有些明白朱棣的想法了，蓝玉到底是朱标的姻亲，而且为人比较跋扈，这段时间里恐怕朱棣和蓝玉还是有些矛盾的。 趁着朱元璋出巡的时候，把蓝玉调出五军都督府，换成郭英，也能方便朱棣掌握京师的防御。 郭英之前作为太孙的臣子，也需要和朱棣缓和下关系。 说到底，蓝玉现在在军中的势力太大了，让朱棣心中有些不安，他自己手下的战将都还没有封侯，名望上终究是差了不少。 等到朱元璋巡视完天下，恐怕朱棣也把京城的五军都督府调整完成了，这会是一轮不见血的权力交接。 朱元璋对于朱棣的做法还是非常欣赏的，心中有些高兴，他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的。 本来就已经在把权力转交给朱棣了，这个空挡里让蓝玉还在军中占着高位，不是个什么好事。 “好，那就由你来安排吧。不过我想把高炽这个孩子带上，跟着一起出去。” 朱棣吃了一惊，迟疑着说道。 “高炽，高炽他年纪还小……”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了，不满的说道。 “年纪怎么小了？跟着朕一起好好看看大好的江山有什么不好的，等到朕去世了，他恐怕这辈子都出不了皇宫了！” 朱棣被唬了一跳，赶紧说道。 “父皇言重了，父皇自然能百岁无忧的，还能看到重孙子出生呢！” 朱元璋嗤笑一声说道。 “那朕不是活成王八了？行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恐怕活不了多少年了。” 随后朱元璋有些黯然地说到。 “前两年，朕还能下地干活，能弯弓射箭。可是现在，就是太监们准备的轻弓，朕都已经拉不太开了，更不用说下地干活了。” 朱棣心情也有些低落，到底是自己的父亲，朱元璋这人别的不说，对自己的家人真的很好。 虽然朱棣跟道衍口口声声的说着他和朱元璋感情不深，可实际上他对朱元璋的感情并没有他自己当初说的那么淡薄。 “行了，你也早点下去，把事情安排下去吧。” “儿臣遵旨。” 之前朝中只是隐约有些风声，说朱元璋想要巡视天下，可真的等到在朝廷上公开这个消息，朝中的很多人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朱元璋多么体贴百姓，厉行节俭的一个人，居然想要出宫巡视天下？ 难道这其中的耗费，他都不在乎了吗？ 说各种话的人都有，朝堂上也是掀起了轩然大波，纵然朱元璋觉得自己还能压服百官，也被这个局面冲击的措手不及。 对于朱元璋想要巡视天下的做法，他们一方面大肆渲染这其中的种种困难，另一方面也毫不客气的把矛头指向了各自部门的长官。 陛下有这个心思，肯定是你们这群小人在背后鼓动的，要不然为什么出了这个消息，你们都默不作声？ 但朱元璋心意已定，朱棣这个太子也没有出面反对，大臣们还是拿他们没什么办法的。 但凡弹劾各部尚书的折子，都被朱元璋压了下来，这是他自己的心意，也不能拿着这些大臣们当垫背的。 这件事就算是定了下来，正在路上，刚刚带着弟子们出发的何秋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何秋也是惊得目瞪口呆，这算怎么回事？ 可是收到的旨意是不掺假的，要让他赶紧回到京城，然后和蓝玉等人分别探查出巡的道路，随后再回京城。 何秋打发走了钦差，很是无奈的催着自己的一干弟子，跟着赶紧往京城赶。 一路坐船，骑马，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一月以后，赶回了京城。 何秋很是歉意的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些弟子们，和他们说道。 “本来还说要带着你们好好在京城转一转，玩一玩，可现在来看没这个机会了。” 这些土司们的孩子连忙说不敢，让何秋以正事为重，何秋看向一边的陈四维说道。 “如今，你的这群师弟们就托付给你了，你替为师好好在京城招待他们一番。” 陈四维也赶忙答应了，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到东宫找上朱高煦他们，让他们帮忙一起领着这些人玩。 不过朱高煦到底年纪有些小了，虽然人很豪气，但能不能跟这些师弟们打成一片，还是两说。 何秋撇下这群弟子，就匆匆回了家中，只是梳洗了一番，还没有和自己的儿子好好说说话，就又被朱元璋催着离开了京城。 何秋也只能暗自抱怨，自己是个劳碌命。 第296章 正式出巡 洪武二十五年，春。 如今何秋和蓝玉等人已经探路回来了，就等着朱元璋出发了。 这个时候，整个京城都已经戒严了。 蓝玉带着李景隆和其他一干大大小小的将领，何秋也凑在这堆勋贵里面。 文臣里，朝堂上六部都派了侍郎跟从，文武百官加起来足足有千人之多。 说的明白点，这次朱元璋出巡，几乎把半个中枢朝廷都带了出去。 声势浩荡。 朱棣本来还想招来画师，把朱元璋出巡的盛况，让人画下来，留作纪念。 可朱元璋本人对画实在不感什么兴趣，宫里也没养什么宫廷画师，自然而然的，就否决了朱棣的这个建议。 虽然这种声势，可能未来的一二十年里都不会再有了，但只要当事人心中能记着也就够了。 朱元璋拉着一边的朱高炽，上了马车，这辆马车就是特制的天子玉辂，虽然不像那辆被沈括记载的‘大驾玉辂’那么神秘、豪华。 但也比当初宋仁宗、宋神宗时期做出来的好的多，也是相当稳定的一座车架。 前后算下来，朝廷为了朱元璋的这次出巡，要花费千万白银了。 这倒不是朱元璋自己想要铺张浪费，而是朱元璋此次出行，有意往漠南一趟，镇压不平，耀武扬威，自然就少不了调动军队。 这才有了十万大军，单单这些军队人吃马嚼的，消耗就不少，何况还有天子仪仗要准备。 还有部分地方的路还没修好，去年的时候，加紧动用民力，赶修了不少。 甚至有心人算了下，一千万两白银，还不一定能打的住。 毕竟朱元璋出巡是效仿的汉朝皇帝出巡，所过之处，都会免掉当地一年的赋税。 这可不像是后世清朝皇帝出巡，还要地方士绅捐输钱粮，无耻之极。 只是这些消耗，都不会出现在朝廷正式记录的开支里，毕竟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会在来年的赋税收取中有所体现。 所以很多大臣反对朱元璋出巡，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皇帝出巡一趟，真的太耗钱了。 而在出行方式上，让朱元璋走陆路，也是朝中大臣们一致赞成的，就是朱棣也希望朱元璋能走陆路。 陆路虽然慢一点，但胜在安全，就是走长江水道和运河那也有落水的风险呢，更不用说方兴未艾的海运了。 虽说按照现在修好的水泥路走，一般从北平到京城也就要花一个月时间，可那是轻车简行，一路疾驰。 朱元璋身边还有这么多天子仪仗，自然不可能这样走，这一进一出，消耗的时间就多了。 说不定整个洪武二十五年，都会在路途中渡过了。 虽然朱元璋已经随着车架离开京城了，但是一篇篇奏折还是被递到了朱元璋的手里，就是在路上，朱元璋的大部分时间也是在批阅奏章里渡过的。 这让跟着一起的何秋感到分外的同情，当皇帝还真不是个好事，特别是当个勤政爱民的皇帝，看这一天天累的。 朱元璋自己也对这样的情况极为不满，他本人此次出巡，也是有心想要了解各地方的民情的，像现在这样，被万军保护的严丝合缝，又有这么多奏章要等着他处理。 他怎么可能真正看到地方上的民情呢？ 朱元璋从个贫苦百姓，一跃成为大明皇帝，之前的时候，他还可以自信的说，他对民间疾苦是有了解的。 可是从他成为吴王到现在已经二三十年了，民间又因为变法新政出现了什么变化，朱元璋心中都是没底的。 所以在批阅了几次送来的奏章后，朱元璋终于没忍住，对着京城来的信使骂了个狗血喷头。 让他回去告诉朱棣，以后除了边防大事和各地大的灾情需要通知他一声，其他事宜都由他自己处理，别再耗费人力，把折子送给他了。 以朱元璋的权威，他既然这样说了，又有谁敢不听呢？ 往后再递上来的折子就少了很多，朱元璋也得以有空闲，能够带着朱高炽在民间转悠一趟。 虽然朱元璋的车架还是以固定的速度，在往东南方向走，可朱元璋却时不时带着朱高炽、何秋和蓝玉，领着几千名骑兵就跑了不少地方。 因为南京就是在长江上坐落着的，朱元璋现在出行的方向，也大致是顺着长江走，很快朱元璋一行人就走到了鄱阳湖。 鄱阳湖啊，朱元璋记忆中极为深刻的一个名字。 当初就是在这，朱元璋手下的士卒和陈友谅发生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水战，也正是这一战奠定了新成立的大明的基础。 让新生的大明不用再两面作战，并顺势吞下了江西，更进一步吞下了湖南、湖北，让大明的统治范围激增，整个大明也稳当的站住了脚。 朱元璋在一边回忆起了当年的辉煌岁月时，朱高炽有些好奇的看着湖面上的那些船家。 这些人的船都有些破旧了，可他们还是架着这样的船，在湖面上打渔。 朱高炽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去花钱修修船，或者是不来打渔了呢？” 一旁的何秋倒是知道原因，不过碍于朱元璋的面子，一声不吭，毕竟这事也算是朱元璋的黑历史了。 这些人大概就是当年陈友谅战败后留下来的死忠分子，被朱元璋下令，永生不得上岸，一辈子只能在湖里面讨生活。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样，而是朱元璋有规定，凡是这些人的后代，也一律都是这个待遇，算是把这群人打入了无底深渊，生生世世都翻不了身，成为大明朝地位最低下的一群人。 朱元璋听到朱高炽的问话，也略微有些尴尬，轻飘飘的说道。 “这群人大概就是一群胥民吧？” 可惜朱高炽接着追问道。 “什么叫胥民啊？他们怎么成为胥民了？” 看着一脑门问题的朱高炽，朱元璋也不好就此浇灭他的好奇心，只能把脾气发到一边的何秋身上。 “你这当老师的怎么教的！这样的常识高炽都不知道！” 何秋满脸无辜，大爷的，这怎么也能牵连到我身上啊！ 这种破事，我要是和朱高炽说了，岂不是有损你在他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第297章 胥民 但屎盆子已经被扣到自己头上了，何秋也躲不过去了，只能怀着报复的心理，把这群人的来龙去脉跟朱高炽说了个干净。 朱高炽装作很吃惊的样子看着朱元璋，摇了摇朱元璋的胳膊说道。 “这群人太可怜了，皇爷爷还是放他们一马吧，都已经这么久了，恐怕当初对抗皇爷爷的人都已经去世了吧？ 他们说到底也是我大明的子民了，何况就是陈友谅的儿子，也在咱大明得了个爵位，他们又有什么过错呢？” 朱元璋脸色有些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罢了，这事就依你，朕这就给京城发信，让你父王下令，解除对胥民的压制吧。” 朱高炽发出一阵欢呼，连忙说道。 “皇爷爷英明！” 一干人回到大部队之后，朱元璋左思右想觉得不大对味，最后总算是想明白了，好啊，朱高炽这臭小子恐怕是知道这群人是怎么回事的。 这是在跟何秋唱双簧啊！ 朱元璋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朱高炽就这么不相信他吗？还要跟他耍这些小心机。 不过朱元璋也没多说什么，随他们去吧，他已经老了，对朱高炽的做法倒没什么不满，反而有些开怀。 至少这说明自己的这个孙儿不是个蠢货，对于一向坚持嫡长子继承的朱元璋来说是个好消息。 大明的江山至少能够稳固的传承三代，保证三代贤良，再往后的事，朱元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从历史上看，一旦开国君主三代英明，这个王朝也就能有最少两百多年的国运了。 何况现在朱元璋还在推行变法，力求减轻土地兼并，为大明再延续国运。 等到朱棣回复朱元璋关于胥民的奏折到的时候，朱元璋已经顺着长江，来到了镇江。 镇江这个城市，可能在后世不甚出名，可如今它却是大运河上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 民间利用运河运输货物的人有很多，现在的京城又不是北平，漕运压力没有那么大。 何况随着开海的进行，很多船只都会顺着长江一路东行至此，卸下船上的货物，要么就地发卖，要么再转成能在海上航行的船只，运到朝鲜、日本、南洋等地发卖，这样的利润会更高些。 如此一来，整个镇江就更为繁华了。 朱元璋看到这么繁华的镇江，心中竟有些不太适应，这和当年他见过的镇江相差甚远。 这才一代人的时间，镇江就变得比往昔更为繁华。 不过朱元璋不单单只看到了镇江的繁华，他也敏锐的发现，镇江的人口要比其他一路上看到的地方的人口多出不少。 这大概也是变法之后新出现的情况了，摊丁入亩、一条鞭法的实施，让土地对农民的束缚大为减轻，让更多的人投入到商业中去。 或者是跑到比较繁华的城镇中做工，这样一年算下来能挣到的钱，可比在地里种田挣得要多得多。 可是大明朝廷对这件事反应有些迟钝，很多地方跑的都快没人了，可还是一个县的编制。 而在长江和运河沿岸，不少地方的小镇人口比起县也不少多少，却没有县的编制，只能靠着三五名循吏在这管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朱元璋心中有些疑惑，这些地方究竟该不该设县，或者合并县制？ 身边的何秋，就是提出变法新政的人，朱元璋想来，这事问他恐怕会有些收获。 何秋被喊来之后，听到朱元璋说这事，心中也是颇为快意，这大概就是封建社会的‘城镇化’了吧？ 大明工业革命的种子、资本主义的种子，都藏在这不为人知的潜流之下。 何秋抛开心中的其他思绪，认真的对朱元璋说道。 “臣建议再次实行清田，并且根据此次清田的情况，重新统计各地的人口，人多的地方设县，人少的地方撤县。” 朱元璋对他的想法不置可否，慢慢的说道。 “若是按你的想法，边陲地区的州县岂不是大为减少，这对大明在当地的统治可是极为不利的。” 何秋一顿，朱元璋的话也不无道理，若是真的边陲各省治下只有几个州县，恐怕愿意去边陲地区当官的人就更少了。 只凭借着一点点人手，想要维持在边疆的统治，那是远远不够的。 “那就在内地实施这样的策略吧？边疆的州县暂时不去理会。” 朱元璋转而问道。 “那你提出合并州县的理由是什么？” 何秋就详细的说了说他的考虑。 在何秋看来，不管是当初朱元璋一统天下后，清田统计出来的鱼鳞册，还是前几年变法之前做的一次清丈，对大明土地统计的并不完善。 当然这何秋也能理解，到底不是现代社会，统计土地、人口的手段那么多。 但现在一条鞭法、摊丁入亩的实施，让大明再次进行清丈的难度变低了很多。 徭役可以用银两抵充，各地zhe gfu不用再试图隐瞒人口，逃避下发的劳役了。 之前的时候，自家治下只要多一个人口，就会多出来一份徭役，各地官员为了省事，自然会选择隐瞒当地的确切的人口数字。 可现在，就不用这样做了。 何况，因为何秋带来的一些改变，至少北平以及河北的很多地方，现在征发劳役来修路、修堤都是会给钱的。 百姓巴不得朝廷征发徭役，这种做法也慢慢地在大明各地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这毕竟是在朱棣的地盘上先实施的，朱棣现在又是太子，就是为了讨好朱棣，官员们也愿意推行这样的策略。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事很符合部分儒者的想法，是大大的仁政，所以在士林里拼命鼓吹的人也不少。 一来二去的，这样的做法就慢慢通行开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各地zhe gfu因为变法，手头都有了一些钱，要是没有钱，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同意这样做。 朱元璋也能听明白何秋的思路，他这种思路也算是中华上千年一直贯穿的一种做法了。 从汉代起，就是地方人口过万，就需要设县管理。 即便到了现代中国，也大抵遵循的是这样的思路，不过多出了工业、经济等因素。 虽然大明不再是万人设县，但大体的做法还是一致的。 朱元璋让何秋先退下去，又把这事写了封信，让人快马送去京城，要求朱棣给出他的意见。 没让朱元璋等太久，朱棣的回信就到了。 朱棣很赞成何秋的做法，而且他还提了一件事，如今各地的吏员有些多了。 之前的吏员改革虽然有不少的好处，但也让朝中负担了几十万吏员的薪水开支，面对这样庞大的一笔支出，就是朱棣也觉得头疼不已。 更何况，现在恐怕有不少地方都虚报了吏员数目，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清丈，把这批空额找出来清理掉。 第298章 凤阳府 除此之外，还有一批不怎么合格的胥吏当初也混进了吏员的队伍，对于这批人，朱棣表示，这次也准备一并清出去，以免他们继续在地方为非作歹。 朱元璋也能理解朱棣的担忧，之前的时候，大明的各级官员总人数加起来也不过几万人。 胥吏是不用大明朝廷支付俸禄的，可如今骤然增加了将近六十万的吏员，虽然这些人的薪水不高，可汇集在一起就有些多了。 就是有变法带来的种种收益，可变法的很多收益是要投入到各地的水利建设和道路建设上去的。 朱棣作为大明的下一任皇帝，也是压力山大，不得不向朱元璋大吐苦水。 朱元璋思前想后，还是同意了朱棣的想法，但是这事先不急着办，等他回京后再说。 刚等朱元璋写好了回复朱棣的书信，就听到外面的朱高炽在那欢呼道。 “皇祖父，凤阳到了！” 朱元璋的精神稍微振作了点，已经到了凤阳了吗？ 在朱元璋看来，这大概会是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宫巡视天下了。 借着这次机会，他也希望能够再回家乡看一看，品鉴下当年家乡的风土人情，顺便再祭拜祖陵、皇陵。 这本来也是此次出巡的应有之意，甚至没有等到朱元璋自己提及，礼部就很麻溜的把这件事添加到了朱元璋的行程中去。 其实祖陵倒也还罢了，皇陵是朱元璋的亲生父母所葬的地方。 朱元璋是不可能不来看看的，顺带再看看之前花了大价钱修好的凤阳皇宫。 朱元璋刚刚走到凤阳府边境，凤阳府的知府并义惠侯刘英已经早早的来等着朱元璋的车架了，也就是朱元璋的车马速度不慢，要不然恐怕要干等好几个时辰。 朱元璋听到义惠侯刘英也来了，心头就有些犯恶心。 本来他因为感激刘继祖当年借了一块地，让朱元璋好安葬自己的父母，追封他的儿子刘英为义惠侯，希望他们一家能够和大明国祚一起，同享富贵。 可刘继祖的儿子们太不上道了，继承爵位的刘英还好，但是那个刘春，朱元璋想到就气的不行。 十多年前，让他当了一任知县，在当地横征暴敛，奸yi 妇女，把他爹的脸都丢尽了。 刘春也是仗着有他爹的功劳，不停的在那蹦跶，最后朱元璋确实没杀他，但是心里也下了决定，义惠侯这一支就别想着好好传承下去了。 当代的义惠侯刘英也是不晓事的，当初还替他弟弟求情，既然这么想全手足之情，那朱元璋肯定会满足他，至于结果到底好不好，那就另说了。 刘英现在站在大帐外面，心中也很是忐忑，当初帮他弟弟刘春求完情，他刚开始还很得意，但经人指点后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自己固然可以借着父亲的情分，求着朱元璋饶他弟弟一命，可是情分自然是会用淡的。 没了这点情分，未来的皇帝会不会把他们刘家放在心上？ 这都是个未知数了。 后面他虽然再怎么后悔，可是也找不到见朱元璋的机会了，只能在心中暗自悔恨。 这次得知朱元璋要返乡，刘英算得上是最为激动的一个，他只想借着这个机会，在陛下和皇孙面前，好好表现，绝对不能让天家忘了自己家。 进了大帐，刘英迫不及待的跪下喊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的心里有些复杂，一方面很不愿意见到这个没脑子的人，但怎么说也是自己一家的恩人的后人。 到底是年纪大了，更喜欢回忆从前了，朱元璋的眼眶有些湿润，感慨的说道。 “有心了，你们都起来吧，这次祭拜完皇陵，朕也会去先义惠侯的陵寝上看看的。” 此话一说，后面的凤阳知府和那群地方的三老们都是纷纷落泪，不停的称赞陛下仁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记住这件小事。 至于他们心里到底有多嫉妒义惠侯刘英一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也刚好快到中午了，朱元璋就很爽快的赐下酒宴，席间让朱高炽作陪，拉着刘英的手嘘寒问暖，又时不时给这些当地的乡老们敬酒。 这些乡老们也很有趣，绝口不提最开始被逼着迁到凤阳的怨气，只说凤阳府的各种好处，不愧是帝乡啊。 可凤阳的实际情况，朱元璋心中怎么可能会没有数？ 一切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何秋收到了一个消息，宋国公冯胜和信国公汤和想要求见朱元璋。 冯胜啊！ 自从之前那次被常茂这个没心没肺的诬告了之后，已经被朱元璋冷落很久了，这几年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凤阳闭门不出。 这次出面也不知道所为何事，不过何秋也不敢怠慢，赶紧进到帐内，走到朱元璋身边，悄悄汇报了这件事。 朱元璋放下筷子，一时间整个宴席都寂静了几分。 随后朱元璋小声对何秋说道。 “你就先领着他们到中军中吧，我一会接见他们。” 席间的众人也都知道，恐怕朱元璋还有些别的事，还没吃完，就纷纷找理由离开了。 朱元璋这才得以清净了几分，有了空闲召见汤和和冯胜。 冯胜啊，朱元璋的心里很是复杂，冯胜的功劳可比蓝玉的大多了，当初常茂诬告冯胜，朱元璋会不知道内情吗？ 他也想要借着这个理由把冯胜拿下罢了。 朱高炽乖巧的坐在朱元璋身旁，帮他捏肩，没让朱元璋等太久，汤和和冯胜两人就携手来了。 刚一见面，汤和就中气十足的说道。 “陛下，您要巡视天下，可不能忘记带上我们老兄弟们啊！” 冯胜也在一旁附和。 “臣自知有罪，可此等大事若是单纯交给蓝玉和李景隆这两个小子，臣实在不能放心。” 朱元璋脸上露出几丝微笑，笑骂着说道。 “你们的心思朕还能不知道？鼎臣不是说自己年老体衰，不堪大用，这才回乡了？怎么，现在病就好了？” 汤和嘿嘿一笑说道。 “陛下圣明，这病他就是这么巧，刚好在陛下要巡视天下的时候，就好了！” 朱元璋颇为唏嘘的说道。 “好了，朕就答应你们，你们两个也一并随驾吧。” 汤和和冯胜脸上都有些欣喜，他们这把年纪了，为什么想要跟着朱元璋巡视天下？ 感情自然是一部分原因，但也是想在朱元璋面前再露露脸，不至于以后的皇帝把自己两家给忘了。 特别是冯胜，他最担心的就是这点，他现在可还是戴罪之身呢。 第299章 祭拜 当天，汤和和冯胜就入住在朱元璋的随身车架里，让蓝玉羡慕的不行，同样是国公，他还要忙前忙后的安排大军行程呢。 朱元璋在凤阳府走得很慢，每到一处地方，就会喊来当地的三老乡长了解当地的情况，问问他们的生活如何。 大家都不傻，纷纷说道现在比起以前过的松快多了，变法确实是个大好事啊。 这本来也是实话，真正被变法伤害了利益的，是那些家族体量更大一些的人，他们三老充其量算是村霸，还没到那个层次。 朱元璋也很高兴，他觉得家乡的父老们是不会骗自己的，再结合之前锦衣卫收到的一些报告，朱元璋真的确认了，变法是好事。 时间慢慢过去，朱元璋的车架也到了皇陵所在的地方，皇陵自修好之后，朱元璋只来过一次，就是修好的那次。 自那之后，每年的皇陵祭祀，朱元璋都是委托身边的亲贵们做的，这也是一种经验教训。 朱元璋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香烛祭品，郑重的对自己的父母进行祭拜，祭祀完后朱元璋又厚赏了看守皇陵的卫士们。 当天夜里，朱元璋又带着朱高炽去见了被关在皇陵，圈禁终生的晋王和晋王后裔，以及被废为庶人的朱允炆。 看过他们之后，朱元璋本来的好心情也一下子荡然无存，这都是他最亲的人，却不得不把他们圈禁在皇陵。 本来朱元璋的想法很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每一代都享受国家的供养，可被何秋劝说后，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希望自己的后代们能一直平平安安，别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自己都还没死，晋王作乱，原太孙朱允炆不堪大任，为了保护他的姓名，只能把他关在皇陵。 朱元璋领着朱高炽站在大殿里，殿内香火缥缈，朱元璋站在祖宗牌位面前，一言不发的上了几炷香。 一边的朱高炽也很乖巧的，跟着朱元璋上香。 终于，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朱元璋开口说道。 “高炽啊，你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的兄弟们，等到以后登上大位，更要把我大明江山完整的交给下一代。” “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也能在这个地方，给我报喜了。” “皇爷爷……” 朱高炽欲言又止，朱元璋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着说道。 “你不用说啦，世上哪来的长生不老？都是骗人的！” “秦皇、汉武、唐太宗那都是被猪油蒙了心，一生雄才大略，却在这种小事上栽了跟头，反正你祖爷爷我是不会学他们的。” 朱高炽忙不迭的点头，心中仍在砰砰直跳。 皇祖父是什么意思？这就定下由我继承未来父王的江山了吗？ 朱高炽有些晕晕乎乎的，这事太突然了，他实在反应不过来。 朱元璋转头看着朱高炽，心中颇觉好笑，自己跟朱棣说，带着他跟随自己巡视天下，其中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 只要朱高炽不是真的无能到像朱允炆那样，朱棣总是会把江山传给他的。 朱元璋拍了拍好孙子的肩膀，默默地看着一干牌位，德祖玄皇帝朱百六、熙祖裕皇帝朱初一…… 看着这些名字，朱元璋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朝不保夕的日子，在那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爷孙两人在这呆了大半个时辰，就回到凤阳的行宫中睡下了，接下来的时候还要更枯燥些呢。 正式的祭拜，礼数少不了，繁琐得很，他们两个一个年纪大了，一个还在小着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忙忙碌碌三五天，祭拜皇陵的事，总算做完了，就是在一旁观礼的何秋都被累的腰酸背疼的，也不知道朱高炽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第二天，一行人也没歇着，又跑去刘继祖的坟前上香，刘英早早的就带着一干家人在那等着了。 和当时祭祀皇陵的庄重不同，刘继祖坟前的祭祀，就热闹了很多，哭哭啼啼一大片，就是何秋也跟着假模假样的滴了几滴眼泪。 朱元璋倒是真情流露，感慨的说到。 “刘老爷，俺朱重八又来看你了。当年的恩惠咱一辈子都不能忘，如今你家的儿子也被俺封了候，算是得享富贵，想来您老人家在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看着眼眶红彤彤的皇帝，周围的人们心中满是嫉妒，怎么他刘继祖家就有这等好运道，能被皇帝一直念叨着。 就是刘继祖的二儿子刘春坐下那么多恶事，皇帝也没处死他。 这其中有一家显得尤其另类，小心翼翼的，这正是原来雇了朱元璋做工的刘德的后人。 他们在大明过的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一天皇帝又想起来当年刘德的吝啬，找个理由就把他们一家给杀了。 纵然之前朱元璋已经说过不再追究这事，可这凤阳府的大小官员们，哪个不是拿着眼睛盯着他们，就等着他们犯事。 只要犯了事，他们自然就能名正言顺的惩处他们，帮朱元璋出一口恶气，讨好天子，这么简单的事，不过是惠而不费，大家都很乐意做这种事的。 一阵哭闹之后，朱元璋也感觉自己有些累了，一边的凤阳知府等人赶紧让大家都散了，让朱元璋能好好休息一会。 朱元璋也没在凤阳府停留太久，走之前的时候，他又看了看凤阳这个中都，像是想起了当年主持修建中都的李善长，终于是下令恢复李善长的爵位，让人找来他的嫡系子孙继承爵位。 出凤阳的路上，他又把何秋喊到身边询问道。 “朕知道你的鬼点子一向很多，也很会发展地方，你觉得凤阳该怎么发展？” 虽然一路上凤阳的官民都是再和朱元璋报喜不报忧，可是朱元璋又不是瞎子，有些东西他是能看得出来的。 何秋沉吟片刻说道。 “陛下，可知道水泥？” 朱元璋很不满意的瞪了何秋一眼说道。 “你这就是废话，朕怎么会不知道水泥，现在走的直道不就是用水泥修筑的？靡费少了很多，还节约修路的时间。” 何秋也略有些不好意思，是了，这事朱元璋肯定知道。 “臣觉得凤阳府可以兴建水泥产业，打通和周边的联系，再让他们做点小生意，应该就能让凤阳府兴盛起来了。” “水泥产业吗？” 朱元璋知道，这两年随着天下大兴土木，修建道路，水泥是越来越供不应求了，可是它的配方一直被朱棣握在手里。 朱棣也只在北平和京城修了两大座作坊，若是能在凤阳修建第三座作坊，那未来凤阳的发展是可以预期的。 第300章 危若累卵的祖陵 “朕明白了，这点子确实不错。” 朱元璋不是傻子，一点就透。 之前凤阳府为了营造中都，修建皇陵，把附近的大树砍了个干净，纵然有从其他地方运进来的大木，但总是没有当地的用着方便。 也新词，朱元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凤阳府的山上都光秃秃的，很是难看。 虽然不清楚水泥的配方具体要什么，但既然何秋敢说这样的话，那就证明，这种原料在凤阳应该很是常见。 这样一来，朱元璋也就放心了，他也不愿在以后被人说没有照顾好家乡的老人们。 是，他朱元璋给凤阳的待遇没有汉高祖的沛县好，可是也不算太差了，若是真的再把唯三的水泥作坊落在凤阳，那他就已经很对得起当地的乡亲们了。 朱元璋很是果断，直接就给朱棣写信了，让他安排这件事，早一天把作坊放到凤阳，凤阳的乡亲们也就能早一天收到福利。 天子车驾很快就来到了泗州，这里就是朱元璋修建的祖陵所在的地方，不过祖陵已经修了快十年了，还没修好。 朱元璋这次来也只是为了看看祖陵的修建进度。 但是等到朱元璋亲自来了祖陵后，脸色就变得分外难看。 朱元璋是知兵的，就是不知兵，一看当地的地理环境也就明白了，这个地方压根不适合当祖陵的营造地。 朱元璋一言不发，也没理会凑到跟前的监管祖陵修建事宜的官员，而是领着身边的文武百官走上了一旁的河堤。 这道河堤倒是很坚固，通体都是用大石头修建的，朱元璋询问了身边的官员才知道，这是洪泽湖旁的高家堰。 整个高家堰堤坝比起不远处的泗州城的城墙还要高，可是朱元璋的祖陵可就在这个高家堰南边不远的地方，离这座堤坝不超过百米。 朱元璋是个聪明人，一看就知道，这整个洪泽湖的湖底最低处，怕是都要比祖陵所在的位置高上不少。 说的严重点，整个祖陵就是危如累卵，一旦洪泽湖的水大一点，恐怕祖陵就要被淹了。 这让朱元璋怎么能忍，难道要在地下和祖宗们汇报说，子孙不孝，让你们的陵墓被水淹了？ 天灾都是不可预料的！ 就是朱元璋没亲眼见到，他的子孙后代们也很可能会看到这一幕。 朱元璋语气幽深的说道。 “把负责营建祖陵的官员拉上来！”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特别是懂点军事的汤和、蓝玉等人，何秋也能看出点苗头，更是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没等一会，一名官员小跑着到了堤坝上，满头大汗，没等他站定，朱元璋就冷冷的问道。 “你是工部的？” “臣是工部营部主事李诞，在这营造祖陵三年了。” “那你跟朕说说，这处堤坝要是被冲开了，祖陵会怎么样？” 李诞脸色煞白，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这下就是跟着朱元璋来祖陵的那些不甚精通营造诸事的官员，也发现不对了。 再一细看这周围的地势，想都不用想，一旦堤坝被冲开，首当其冲的就是在这的祖陵。 朱元璋忍着怒气说道。 “怎么？不敢说吗？” “不敢说，朕就替你们说！一旦这道大堤被冲开，整个祖陵都会不保，说不得就永沉水底了！” 李诞浑身颤抖，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说。 “臣万死！” 李诞如此，跟着朱元璋上了堤坝的各位大臣也纷纷跪下，小心翼翼的说道。 “臣万死。” 朱元璋撇过这一节，继续追问道。 “当初是谁把祖陵定在这个位置的？这其中的风险难道他就一点也不知道吗？” 李诞跪的更深了，低着头说道。 “臣不知，但当初选定此处，也是因为陛下的祖父葬在此处……” “至于发了大水，当初有所商议，一旦发水，就把对面的堤坝掘开泄洪，力求保住祖陵。” 朱元璋听完，怒气更胜，撅了北边的河堤？ 北边的河堤一旦被掘开，遭殃的就是凤阳府的百姓，他朱元璋不是要被家乡的老百姓们指着鼻子骂？ “那你们工部的人当初跟我说的时候，有没有提到这里的地形？” 朱元璋冷笑连连，要是他们当初报告的时候，照实说了这里的地形，朱元璋怎么可能会让人把祖陵就地修建在这，他甚至宁愿把祖陵迁到凤阳府的皇陵处，把这些陵墓修在一起。 李诞说不出话来，只是在那不停的磕头，朱元璋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拖下去斩了！” 马上就从边上走出两名威武的大汉，上去先是一个大嘴巴，又动手把李诞的下巴卸了，防止他口出不逊，再将他拖下去处斩。 朱元璋看着身后的百官，问道。 “朕记得有工部的跟着一起的吧？” 马上就有一名小官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叩首说道。 “臣工部水部主事夏综，见过陛下。” “哦？刚好还是水部的？那你来给朕说说，这座祖陵到底有多危险？有没有解决办法？” 夏综不敢怠慢，毕竟已经有个李诞死在他眼前了，老老实实的说道。 “陛下，洪泽湖淤积泥沙甚多，整个湖底比之以前高出了很多，北边又有人围湖造田，使得整个洪泽湖的储水泄洪能力大为下降，一旦，一旦有所不幸，恐怕不止是祖陵不保，连背后的泗州城恐怕也保不住了。” “而且……而且洪泽湖很可能往南移，到了那时候……” 朱元璋心里有股邪火，南移？ 都不用再仔细看这周围的地势，一旦南移，祖陵肯定就会永沉水底了，他之前脱口而出的事，很可能就会变成现实。 何况泗州城这也算是他朱元璋当年发家的地方，结果居然告诉他，泗州城也可能保不住？ “你们太让朕失望了！” 朱元璋愤怒的挥了挥袖子，然后死死的盯着这名工部的小官。 “那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夏综惶恐的不行，脑瓜子急转，结结巴巴的说道。 “恐怕只能多修建几座堤坝了。” 朱元璋眼中甚为不满，就是他也知道这种法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一旦洪泽湖发水，该淹还是会淹。 第301章 治淮难题 “都退下去吧！今日你们都好好想想，给朕说个法子，看看能不能一劳永逸，让以后的祖陵再也不受水淹的困扰。” 朱元璋拉着朱高炽就先走了，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蓝玉苦着脸，有些不知所措，这……看朱元璋的意思是，所有人都要上折子，可他哪懂怎么治水啊，只不是为难人吗？ 蓝玉没了法子，只能凑到何秋的身边，想看看何秋能不能给出治水的办法，他也好蹭一蹭，换几个词当成自己的策略。 反正朱元璋肯定清楚到底是谁写的，只是面上过得去罢了。 刚一回到帐中，蓝玉就跑到何秋这来了，开口说道。 “何秋，你可有什么好的治水的法子？” 何秋也颇感头疼，这事可不好办啊，何秋开玩笑的说道。 “有个好法子，就是把祖陵迁走。” 蓝玉被唬了一跳，不由得说道。 “这事可不是能瞎说的！” 随后他又仔细的看了看何秋的脸色，就明白了，何秋定然是有什么法子的，就开始喊道。 “你小子，一点都不老实，有什么好主意还不赶紧说出来，想我一个将军，哪懂得如何治水啊！” 何秋叹了口气，这事可不是像蓝玉觉得的那么简单。 朱元璋是既想要保全两淮百姓的生计，又不愿祖陵受到惊动，恐怕还有一点，不希望运河因此停运。 这就是用脚指头想都该知道，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何况治黄先治淮，可反过来，要想先治淮，黄河也要安静下来，不然淮河还没治理好，黄河再泛滥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更何况，想要治淮，就一定要同时治理好运河，运河关系的民生又很多，若是对运河有所损碍，朝中的反对意见绝对少不了。 何秋把这些东西掰开了，跟蓝玉一说，蓝玉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事会这么难办。 但是蓝玉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到底是淮西人，运河和他关系不大，更何况就是运河的水停了，也不过是影响运河两岸的繁华程度。 可若是淮河治理不好，淮河可能就会终年在江淮地区泛滥，让淮河两岸的百姓陷入巨大的灾难。 这两项一比，蓝玉自然偏向于大力治淮，可他也知道，这样的理由要是拿到朝堂上，恐怕说服不了几个人。 何秋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有些讽刺的说道。 “孔夫子和他的后人都是一口一个仁义道德，可看看他们的行事，何时又真的讲过仁义道德？” “眼下淮河两岸百姓生命被淮河强烈的威胁着，他们视而不见，只能盯住运河两岸的繁华，说不定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在这里面有些利益呢！” 蓝玉倒是极为认真的说道。 “你要是真有办法，一定要说出来！如今朝堂上，淮西人乃至凤阳府的人还不少，你若是真的能提出有效的治理方案，俺们的支持力度也会大些。” “若是真的往后拖下去，等到我们都不在了，这事恐怕就更难办了！” 何秋的脸色不由一变，他竟然忘记这一点了！ 而且现在的都城是在南京，对运河的需求量小了很多，若是此时治淮，恐怕难度会少了不少啊！ 说不定没有他预想中那么难做，想到这，何秋也不由的振奋了起来。 不管别人怎么看，在何秋看来区区运河，真的比不上淮河重要，漕运就是废了，还能找海运代替，不过是清扫一群以运河为生的官吏。 可要是淮河继续这么泛滥下去，整个两淮地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唐时的盛况！ 何秋不由的振作了起来，积极的和蓝玉说道。 “凉国公，这事还真的有个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何秋随手在地上勾勒出洪泽湖和淮河一带的大致水路，给蓝玉解释道。 “你看，这洪泽湖就是因为黄河改道，淮河水不能直接流进大海，才形成的，本来还好说，就是发水了，也能往淮河故道流，可现在因为黄河的泥沙冲积，整个淮河故道已经比洪泽湖还要高。” “洪泽湖的水，就只能留在湖里，一旦涨水就会往两边蔓延，特别是湖的南侧，也就是祖陵所在这一侧，因为这边的地势更低！” “要想让洪泽湖不再能威胁到祖陵，最要紧的就是疏通淮河上游，再挖一条足够宽的淮河入海水道，将洪泽湖的水泄出去。” “如此一来，就是在发大水了，洪泽湖也不至于泛滥成灾，就是工程量很大，在此期间，运河恐怕也要停运。” 别看何秋说得轻松，可实际上，这比治理黄河更难！ 原因倒也不复杂，黄河的故道很多，只要在黄河两岸修建足够宽的河堤，辅之以束水冲沙法，慢慢让它冲刷河道，河中的泥沙就会少很多。 其实细究起来，也不过是要修建河堤而已，三重河堤的工作量虽大，可也大不过直接硬凿一条从洪泽湖入海的水道。 这里面最关键的点，还是在运河，毕竟本来淮河是东西流向的，可因为运河要用淮河水，硬改了一条南北走向的淮河分支，旱季雨季又要听从运河衙门的要求，开闸放闸。 让淮河的治理平添了几分难处，可若是真的抛开运河不谈，单说淮河，治理起来就相对简单多了，无非是顺水开道，让淮河水重新东流入海罢了。 让淮河能够恢复原有的泄洪能力，基本也就够用了。 蓝玉听完直咂舌，何秋说的这些，他单是听就能知道需要多大的工程量了，粗略估计一下，恐怕都要征发几十万的民夫修上一两年。 这期间耗费的钱粮，肯定够再打一场伐北元的战争了。 要不是现在朝廷手里有钱，恐怕朱元璋连提都不会提。 不过蓝玉还是好奇的问道。 “听你之前的意思，黄河你也能治了？” 何秋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能治，但也不能治。” 蓝玉很是奇怪。 “这话怎么说？” “黄河治理起来更为麻烦，牵扯的省份更多，需要的人力也不在少数，而且我也不敢保证，朝廷投入上千万两银子，能不能让黄河就此平息下来。” 何秋的脸上带着些苦笑的说道，蓝玉听的默不作声。 要是真的投入几千万两，结果黄河还是决堤了，恐怕杀了治水的官员祭天这样的事，朱元璋都能做出来，又哪有人敢开口治黄河呢？ 第302章 朱元璋的信重 何秋心里门清，就是在新中国，治理黄河都花了几十年，还是上下游连动治河，可开封段的黄河依旧是地上河，倒是下游的山东一带，河床的位置降低了些。 想要等到黄河真正重新变为地下河，恐怕还要等十几年乃至几十年。 不过何秋也知道，现代治理黄河难度那么高，有清朝对黄河的治理都没有下过特别大的功夫的原因。 康熙朝治理黄河，确实让黄河消停了几十年，但也让黄河河床变得更高，黄河河道千疮百孔，后面更有光头怒掘花园口，让黄河变得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在明初，想要治理黄河，难度是要小上不少，但也很难让西北的百姓配合着在上游种树，这不是何秋乃至朱元璋和朱棣想，就能做成的事。 但到底也只能是修修补补，经过宋朝那番神操作，后面的辽、金、元又都不注重黄河，当年的母亲河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赶紧把想法汇总成奏折交给朱元璋才是正事。 第二天一早，朱元璋就收到了随行的官员们递交上来的治水折子，随便挑了两个看了几眼，朱元璋就一脸冷笑的把它们丢到一旁。 花里胡哨的，全是歌功颂德之词，压根都不提怎么治理淮河，朱元璋在心中给这几个人打上不可重用的标签，接着往下看。 当他看到何秋和蓝玉的折子后，脸色有些激动，不管到底可行不可行，至少他们给出了一个思路。 朱元璋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欧阳修上奏修六塔河的殷鉴不远，他可不愿意看到一个看上去完美可行的治河策略，落到实际中给淮河一带造成巨大的灾难。 在他的治下，大明固然少不了灾荒，可这都是老天爷造成的，要是真的因为他的瞎操作，在淮河一带造成人为的灾荒，朱元璋的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 可随即朱元璋就又看到之前的那个工部主事夏综的折子，他和何秋选择的方法几乎一模一样！ 这让朱元璋开始揣摩起来了，难道这样治理淮河真的可行？ 朱元璋可不在乎治理淮河会不会让运河断流，说到底他老朱不靠运河吃饭。 就是当初让朱标巡视天下，挑选新都，也从来没有把大运河另一头的北平放进备选。 说到底，朱元璋不喜欢北平这个大元额的故都，认为其中鞑子气太重，不适合汉人王朝定都。 朱元璋沉吟片刻，喊来一边的太监，让他们把夏综和何秋请过来。 没让朱元璋等太久，两人就一前一后，来到了朱元璋的帐内。 朱元璋让他们两人先坐下，开口说道。 “朕看你们两人的治淮思路相似，所以想请你们说说各自的看法。” 何秋倒也没什么纠结的，直接把昨天跟蓝玉说的东西，重新给朱元璋说了一遍。 一旁的夏综开始还有些别扭，后面越听脸上越是赞同之色，等到何秋说完，夏综就说道。 “陛下，臣没什么可补充的了。” 朱元璋略微有些不快，夏综一看不对连忙说道。 “这是真的，其实工部中有关治理淮河、黄河的方案多得很，可大多数都只能束之高阁。” 说到这，夏综的神色有些暗淡，看起来他倒是个赤诚君子，是真心喜欢治水的。 朱元璋未免也有些好奇。 “哦？那为什么就做好方案，弃之不顾呢？” 夏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有些方案靡费甚多，我朝毕竟享国日短，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粮。有些则是因为运河了……” “因着运河一条水道，养活了不知道多少人，很多官员的家乡就在运河两侧，还有些是和漕运衙门的官员交好。” 虽然夏综说的委婉，但朱元璋哪能听不出来，这是在说，工部有些官员和漕运衙门的人勾结，恐怕还有贪污受贿的情况。 朱元璋的眉毛都倒竖了起来，眼神很犀利的盯着夏综。 “你说的可是真的？” 夏综脸上直冒汗，颤颤巍巍的说道。 “此事臣绝对不敢骗陛下！” 朱元璋心中止不住的失望，他本来以为自己肃清官场，杀了这么多人，应当是能制住贪腐之风的，可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 就不提之前的太仓军粮被盗，单单现在夏综说的工部勾结漕运衙门的人，他之前都没听说过，连锦衣卫都没向他汇报过。 这让朱元璋的心中很是疲惫，他扪心自问，杀这些ta gua wuli，他都杀得手软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呢？ 要不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朱元璋恨不得现在马上赶回京城，将漕运衙门的人全部抓紧牢里，一个个拷问一遍，把其中的蛀虫给抓出来！ 朱元璋打量了几番夏综。 “你是叫夏综对吧？” 夏综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的。” 朱元璋虽然对夏综这个名字不了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治水的才能，但现在也只能从矮子里面挑将军了。 工部里面猫腻应当也不少，治水这样的大事，里面的勾当不知道有多少，相比较于才能，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更重要的是需要道德水平过硬，不贪污腐败。 这一点上，夏综是合格的。 默默思量片刻，朱元璋开口道。 “朕将治淮一事交付给你，你觉得可以承担此大任吗？” 夏综有些愣怔了，他压根没想到这样的大事，会交到他头上，他不过是个六品小官罢了。 夏综还以为朱元璋对水利工程不了解，不知道这简单的修条水道，里面包含的分量有多重。 连忙开口道。 “陛下，此事重大，臣恐怕不一定能负责的过来。” 区区六品官，是不可能压服运河上那群利益相关的官员们的，就是调动淮河一带的民力，也很难有什么说服力。 朱元璋却是认死理了，霸气的说道。 “朕说你行，你就行！” 夏综只能热泪盈眶的跪在地上说道。 “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一定会重新勘探淮河、洪泽湖一带的地形，治理好淮河。 只要朝廷能给出充足的物资，臣若是治理不好，请陛下将臣投入江中！” 对于夏综这样比较痴迷治水的人来说，朱元璋此时给予他的信任，真的是让他感动到无以复加，那能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303章 议洛阳 一边的何秋也颇为高兴，这事不落在他头上，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何况就目前来看，这夏综恐怕也确实是个人才，有一定的治水才能，也就不怕他把事情办差了。 朱元璋沉吟片刻，就让他们两个先下去了。 等到他们下去后，朱元璋的脸上也有些迟疑，他也不能确定自己决定让夏综治理淮河，究竟是对是错。 可眼下真的给出看着行之有效的方案的人也就何秋和夏综了，而且夏综也说了，工部里面关于这些的资料很多，相比较于何秋，他更相信有些专业背景的夏综。 朱元璋理清了头绪，就喊来随行的几名六部侍郎，将这个决定告诉了他们。 “朕要任命夏综为工部郎中，挂治淮都督衔，专司治淮水务，接下来就不用让他随驾了，方案做好后，让他递交给太子，经朝中百官商讨后，决定何时动工。” 在场的侍郎们都有些羡慕夏综，这就叫一朝得势啊！ 本来不过是一个区区工部主事，可瞬间就成了工部郎中，还专司治淮一事，身上挂着治淮都督的衔，若是治淮完成，少不了得一个侍郎的位置。 但是治水同样也是个辛苦活，在座的众人没一个愿意把这辈子都圈到治水上的。 朱元璋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心中止不住的冷笑，这就是朕的好官员们啊！ 朱元璋打发他们出去，亲自给朱棣写了封信，让他派两名得力的人，盯着祖陵这边。 治淮刻不容缓，区区运河，水量小点也无所谓。 何秋却抽空又找了个机会，面见朱元璋。 朱元璋听到何秋要来见他，心中有些讶异，之前治水方案，何秋提出来的不错，他就已经挺满意的了，难道这是还有更好的方案吗？ 何秋进来之后，认真的对朱元璋说道。 “陛下，治淮之事，其实还与一事有所牵扯，大明国都！” 朱元璋的神色微怔，自从朱标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敢有人在他面前提迁都的事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朱元璋的内心是不喜欢南京城的，但一来是朝廷体制自有其惯性，二来则是因为懿文太子朱标因为这事去了。 大家都害怕提到这事，会让朱元璋想起懿文太子，万一因此迁怒自己，得不偿失。 不过毕竟已经过了三年多了，何秋既然提起了，朱元璋也有些兴趣听一听。 “你说说看。” 何秋整理了下思路说道。 “臣知陛下以前有心迁都长安，但长安实在太过残破，且关中的八百里秦川已经不再是汉唐时那般肥沃了。” “根本撑不起来一国之都的位置，一言以蔽之，粮食不够。” “若是真的迁都去长安，朝廷中枢就会多带去十几万人口，更遑论一旦立为首都，聚集的人口不在少数，很轻松就能上百万，但如今的关中可还能养活骤然多出来的百万人口吗？” 朱元璋沉默不语，长安不能再为都城，这个道理朱标去世前也和他有过讨论，只是角度不像何秋这般，简单直接，却又切中要害。 “说下去。” “自唐宋之后，河北、关中皆残破不堪，唯有江南是朝廷的钱粮支柱，所以若是想要迁都，就必须想明白这点。” “必须要有良好的交通要道，可以连通京城和江南，便于输送粮草……” 何秋的话说到一半，朱元璋就骤然打断，他看出来了，何秋这家伙今天找来说治淮，说都城，其实还是在说运河。 “你的意思是，迁都只能迁往北平吗？” 开封、洛阳和运河的水道已经残破不堪，几乎不能再用了，这事朱元璋之前就知道。 何秋摇了摇头说道。 “并非如此，洛阳依旧可以列为都城备选，虽然运河残破，但可以重新修缮。 另外北平离江南太远，离漠北太近，几乎不到千里就是长城之外，列为军塞可以，都城有些不合适。” 何秋是真心这么觉得的，想象历史上的大明，动不动就被鞑子们窜到北平城外，京师震动，不正是因为离关外太近吗？ 而江南也是闹得风风雨雨的，就是不交税，甚至有一年茶盐税不过几十两的笑话，说到底还是因为离京城太远，天高皇帝远的，皇权管不到，种种奇葩事自然就会发生。 大明的经济中心和政治、军事中心相隔太远，双方自然会渐渐变得貌合神离，这不是现代，有铁路、飞机，能够快速联通各方，统治成本大为降低。 朱元璋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提醒道。 “你要知道，洛阳可不止是水道残破，连洛阳城也很惨破，至今仍未恢复唐时景观，这两个工程加起来不比治理淮河要来的简单。” 是的，重点就是钱粮，重建洛阳城的同时，还要重修大运河南线、北线，让它们在洛阳汇聚。 这两项工程加起来，恐怕要四千多万两银子打底，甚至还要翻一番，毕竟朱元璋现在征发劳役，也是发钱粮的。 虽然给的少，但也是要给的，一笔一笔的看着不多，汇聚起来就不是小数目了。 何秋憨厚的一笑。 “这不还有鞑子和南方的土司吗？” 朱元璋有些明白何秋的意思了。 “你是想在洛阳也复用当初整修金沙江水道的法子？” 云南开挖金沙江水道的情况，朱元璋一直都是盯着的，整件事办下来靡费比最初朝廷预料的小了不少。 就是因为沐春发动土司，跟着明军组成一支支小队，越境抓人，把安南靠近大明一带的土人抓了个干净。 这些人几乎全部消耗到金沙江水道的修建中了，工程完成后的活人，又拉到东川的矿上开矿，简直是要把他们身上最后一滴油给榨干净。 云南这样的做法自然在朝中引发了很大的争论，毕竟这般行为和中原向来自诩的仁义道德，相差甚远。 好些大臣都要上折子怒喷沐春了，但都被朱元璋压了下来。 朱元璋到底是乱世起兵的人，在他心中还是实用第一，何况他不觉得沐春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死的都不是大明的百姓，蛮夷罢了，能减轻国内百姓的徭役，何乐而不为？ 第304章 一举多得 但是这事换到洛阳，就不一定能成了，毕竟云南还能说是边境地区，大家眼不见心不烦。 可洛阳要真的将成为大明的国都，那就会被所有大臣们盯着，再玩这套，恐怕议论就更多了。 想到这，朱元璋稍微有些踌躇，这样的决心并不好下。 但何秋又加了一把火说道。 “臣听闻，朝中有大臣议论，说西平侯的做法并非仁义之举，对那些死掉的土人充满同情。 但臣有一言，这样的人爱蛮夷胜过爱自己的国人，岂不是禽兽之行？” “况且，大明自有大明的规矩，以战俘充当劳役的故举有很多，这些人难道就不是战俘了吗？” 朱元璋豁然开朗，是啊，他们都是云南抓到的‘战俘’，就是中原内战，作战失败的一方，也有很多战俘是要做苦役的，甚至朱元璋亲自下令将部分和他对抗的人贬成胥民。 区区苦役，那是他们应该的！ 朱元璋的面色一下子缓和下来，捋着胡子说道。 “说得好，但是重建洛阳城，可不单单是城池，还有里面的宫殿，皇宫是有自己的定制的，需要很多巨木，洛阳好像没有吧？” “洛阳是没有巨木，但东北、南洋都有，可以通过海运，而后转黄河，逆行至洛阳，相对来说也没有多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何秋之所以这么希望让大明定都洛阳，还有一个原因，河南广袤的平原可以养活的人口更多。 只要再将黄河治理好，整个河南、河北都有希望恢复大唐的旧况，虽然肯定还是比不过湖广等地，但肯定不至于让南方的势力太过强大。 朱元璋听的很高兴，洛阳本来就是他一直希望定都的地方，当年他起兵打下洛阳后，还专门亲自到洛阳城看过，想要定都在那，可惜洛阳当时实在太过残破。 只是，朱元璋又想起来一件事，笑吟吟的问道。 “你不是一直鼓吹开海禁吗？洛阳离海就太远了，恐怕不利于你的海贸政策吧？” 何秋之前也有所考虑了，很快就答道。 “洛阳虽然不临海，但如今的京城又何尝临海了？ 即便是在洛阳，也并非不能发展海贸，海军。若是离了大陆，海军也不过是瘸腿的军队，它的所有补给都需要从大陆上获得。 即便都城离海边较远，也丝毫不影响国家管控海军。” 何秋这话也不算是瞎说，就是现代，出海也是一件极为让人压抑的事，回到陆地，多得是还海员跑去潇洒。 在船上的娱乐活动也是少得可怜，只能等到回了陆地，才能有所放松，补给淡水和食物。 可见海军是离不了陆地的，更别说在现在其他的各个国家和大明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算是在大明当兵，也比在海外当野人头领强太多了。 朱元璋不懂海军，但他手下曾今有一批强大的水师，对船上的生活条件心目中是有数的，知道何秋这点说的不算差。 这么算下来，洛阳好像真的挺适合当大明的都城了。 朱元璋的心里有些蠢蠢欲动，手里有了钱，做什么事胆子都要大一些。 要不是现在正在出巡，朱元璋都想直接在洛阳开始建城了。 把这些遗憾压在心底，朱元璋看着何秋说道。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到何秋出去后，朱元璋来回在帐中踱步，洛阳、京城和北平，这三者哪个更适合呢？ 首先排除的就是现在的都城应天，这个地方水汽太重，而且地势较低，住了不过一二十年，宫内就有些大殿的地面开始下陷了，朱元璋就是在这住，住的也不安心。 北平……到底是元朝旧都，朱元璋依旧喜欢不起来，看来就还是洛阳比较好了。 朱元璋把自己的想法写到纸上，找人快马送往京城，着朱棣亲手打开，一定要给出自己的意见。 朱元璋明白，自己活不了几年了，以后的大明是朱棣的，要是他俩达不成一致，万一他现在想要修洛阳，充当都城，朱棣看上了北平，后面再把都城迁往北平，那就太过劳民伤财了。 朱元璋的车架并没有在泗州停留太久，沿着运河沿线，直往山东而去。 朱元璋此次说是巡视天下，其实主要是想要北巡，江南一带就在眼皮子底下，整天翻来覆去的看，朱元璋也不愿再往那边去。 倒是北方，朱元璋一直都没有亲自来过，特别是北元被灭后，北平一带因为何秋的种种策略变得极为繁华，但朱元璋也只是通过奏折了解的，终极没有实感。 另外，朱元璋也有心到漠南一行，漠南如今几乎都在大明的掌握中，北平、大宁、宣府等连成一线，将鞑靼人和瓦剌都逼回了漠北，或是西迁。 特别是何秋把北平发展起来之后，往漠南修建的有水泥路，双方来往变得很是便捷，大量的汉民往漠南跑，也有很多牧民投到北平。 双方在北平和漠南混居成一片，近些时日，北平都司还上奏说，希望在漠南设城，朱元璋暂时还没有回复，他想要等到自己亲眼去漠南看一看再说。 这既是一种安抚，也是一种威慑，让近来有些蠢蠢欲动的蒙古人冷静下来，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主人！ 朱元璋已经感受到在九边设立重镇，集结重兵对大明的伤害了，这么庞大的一股兵力，放在西北、东北等苦寒之地，使得朝廷想要做大一点的动作都很难。 每年消耗的粮草都不是个小数目，若不是近几年因为新政，着实缓了一口气，朱元璋也不敢修建金沙江水道，出巡天下，还想着治理淮河。 可若是接下来真的要在洛阳建城，定都，朝廷的银子恐怕就又有些不够用，要开动的工程太多了。 所以朱元璋想到何秋说的，利用蛮夷战俘，就有些蠢蠢欲动，这事实在太对他胃口了，能节省不知道多少民力。 同时还能消耗蛮夷的数量，若是北方的蒙古人、瓦剌人能少一半，死在为大明修建都城的工程中，朱元璋睡梦里都能笑出来。 可以说是一举多得，实在是个好办法。 第305章 遵化（上） 一路上朱元璋都在和朱棣写信讨论这件事，虽然朱棣一开始还是由新疆都城定在北平，但做儿子的到底谁不能拂了老爹的意思。 虽然定都洛阳靡费更多，但确实会比北平安全很多，更容易弥合南北双方的矛盾。 很快，朱元璋就到了北平，说起来北平城之前朱元璋还没有来过，这次一看，确实不负大元故都的名气，看着挺壮观的。 而且经过朱棣和何秋的发展，现在的北平城工商业也很发达，虽然和苏扬比先天有些不足，但已经是大明北方最繁华的城市了。 何况除了商业，文化上也因为何秋当初搞事，弄得小说业极为发达，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知名的，不知名的小说、散曲从北平的书坊中发向全国各地，娱乐大众。 朱元璋到底是不太喜欢北平，只在城里落脚了两天，就又出发前往遵化，这也是他此行的一个重点。 之前本该在来北平之前就过去的，但拗不过随行的官员们，他们都想让朱元璋先到北平稍作休息，再度出巡。 一连行路接近两个月了，都没有好好休息，随行的人们都很担心朱元璋的身体。 朱元璋的车架都不用到遵化，只在几十里外，朱元璋就已经感受到遵化和大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气息了。 不愧是在何秋手里发展起来的铁城遵化。 如今的遵化已经是大明最重要的一处钢铁基地，年产钢铁上万吨。 自从当初朱棣将在王府后院的高炉挪到遵化后，朱元璋放开了对朱棣的一些限制，还有着何秋和欧雪岚的努力，遵化的铁业发展十分迅猛。 南方没有一处铁业是可以和遵化相媲美的，就是后世的佛山、汉阳，现在都还没影呢。 毕竟佛山冶铁行业的发展，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海盗势力的发展，开展铸炮行业，又有福建广东的商人和海盗资助。 有了需求，又有雄厚的资金，这才慢慢成为南方的重要冶铁基地。 可现在，海盗都还没影呢。 而且遵化自己边上就有铁矿和煤场，发展钢铁行业可谓得天独厚，后世也是在这块发展出的唐山钢铁基地。 这些朱元璋可能并不清楚，他只知道现在遵化对大明有多重要。 大明百万军户的兵器，上千万人所需的农具、铁锅等生活物资，都是从遵化产出，发往全国各地的。 不过短短数年，整个遵化已经成为北方商业的龙头，遵化商人到哪都高人一等，慢慢形成一股独特的商人群体。 更兼之燕王朱棣成为大明太子，让这些遵化和北平的商人又添了几分傲气，俺们可是未来天子的人。 不提现在朱元璋是怎么想的，跟着往遵化走的何秋确实提起了几分小心。 他作为后世来人，当然很清楚，只要大规模炼铁会出现什么情况。 遵化的自然环境在他离开北平前，就多有恶化，期间他也不是没和在北平的众多弟子们交流过。 遵化的环境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几分。 可是古代的中国经常讲究的是天人合一，和自然和谐相处，他也拿不准朱元璋看到遵化的环境，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站在遵化城外数里，朱元璋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在遵化城附近，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一股呛人的气味直冲人的鼻子，让朱元璋只想打几个喷嚏。 甚至在空气中都漂浮着些黑灰，落地之后让附近的地上变成黑漆漆的一片，就是知道朱元璋要来，遵化城的官员们专门清理过道路，还是免不了有黑灰落下，把道路上染上一层脏兮兮的东西。 甚至于附近的河流也是黑的，何秋明白是怎么回事。 要想炼钢，一定要先洗煤，然后将煤块烧成焦炭，只有这样才能炼出来质量高的钢铁。 就是后世的很多小钢铁厂，也免不了让附近的河流变黑。 何秋的脸色越来越严峻，看着遵化城的情况一言不发。 这样的情况，虽然之前何秋也和弟子们有过交流，但他们也是夸赞居多，对于污染只是偶有提及，一直不知道遵化的情况竟然这样严重。 单单是他这么远看到的，何秋就觉得若是谁在遵化常年住着，绝对要折寿。 一旁的朱元璋和大臣们都有些不以为意，不是他们不重视环境，而是现在的遵化远没到需要治理的时候。 更何况他们都不是傻子，从乱世走出来的人，大都更注重实际，年产钢铁上万吨的钢厂，他们绝对会死死的抱住的。 不过还好。 现在遵化的情况并不算特比严重，说到底不过是开始大炼钢几年而已，虽然有高炉技术，产出很高，但比起后世的钢铁厂就不算什么了。 怎么看遵化的污染都达不到后世的标准，还不算特别严重。 只是，接下来再发展几十年后呢？ 何秋心里也捏不准主意，到了那个时候，会不会有人要求关闭遵化的铁厂？ 遵化城当地的官员一脸欣喜的迎了上来，遵化本来不过是一个卫所，但经过何秋和朱棣的扶持，现在已经建起了一座雄城。 在他们当地人看来，这可都是天家的恩德，若没有当今圣上和朱棣，哪有他们遵化人的好日子啊。 现在的遵化南北有两条大路，一条直通草原，这本来算是草原游牧民族入侵中原的一条路。 但经过大明的压制，草原上的很多部落都已经怂了，至少现在怂了，居住在东北部分的胡人就很喜欢从喜峰口来到遵化，和遵化的商人交易铁锅。 而往南的路则是联通大运河，将遵化铁厂的产品顺着运河一路南下，送到江南重地，换取当地的绢和丝绸。 这些路都是朱棣用水泥修筑而成的，给遵化这座小城带来了无数的商机，联动着附近的长芦发展的也越来越好。 这几年，遵化和长芦已经开始设县了，甚至在朝中也有人开始讨论，是不是在遵化设州。 毕竟遵化的发展大家都有目共睹，若是不派品级高一点的官员，恐怕难以掌控遵化。 第306章 遵化（下） 朱元璋看到如今的遵化县令，面色和蔼道。 “朕只是来看看，咱们就先入城吧。” 遵化县令赶紧称是，把朱元璋领到一旁的一条轨道上，这也是何秋当初指点后的成果。 整个遵化城随处可见的就是一条条铁轨，有些类似后世的铁路，可实际上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遵化城中的铁轨上跑的大都是马车，也是因为遵化铁厂每天所需要的煤矿和铁矿太多了。 若是靠人力拉实在太慢了，经过讨论后，还是决定用上以前何秋提过的铁轨马车。 这样能拉的多，还快捷，只是如此一来耗费的铁料就有些多了，好在遵化本来就是钢铁产地，倒也不虞这点。 朱元璋坐在马车上，眼神发光，他作为一名亲自领兵作战过的皇帝，很快就看出来这种东西在军事上的用途。 于是朱元璋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此马车，能拉多少东西？日行多少里？耗铁多少？” “禀陛下，此物名为有轨马车，载重比起在平地上的马车能多拉一倍以上的东西。 不仅如此，跑的也比一般的马车快了两倍，还比普通马车更节省马力，轨道耗铁较多，但也可换用木质轨道，只是要经常更换。” “可否将这样的轨道铺设全国？” 遵化县令迟疑了下，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这事臣和铁厂的大匠们也有过讨论，是比较难的，一则是这样的轨道铺设起来耗费较多。 另外大明各地地形差距甚大，可马车就是在轨道上也很难解决上坡问题，一旦坡度较陡，就很难爬上去，目前只适用于平地。” 朱元璋稍微有些遗憾，但是很快，朱元璋就想到了，往草原铺设轨道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漠南草原堪称一片平地，若是大明能将这样的轨道贯穿整个草原，就能完全掌控整个草原，区区北元余孽和瓦剌人，也跟算不了什么了。 “你们研究一下，现在大明的各地哪些地方可以推行有轨马车，着工部并户部一同参与，务必要早日将轨道铺设到草原上。” 何秋在一旁听着，很是惊叹，没想到朱元璋居然有如此眼光，对技术进步也这么宽大。 这和历史上的鞑清差距可太大了，鞑清铺设条轨道都怕有损龙脉，实在是丢人现眼。 往遵化城内又行驶了一段时间，周围的气味变得越发呛人。 朱元璋猛然咳嗽了几声，遵化县令有些着急，连忙躬身说道。 “陛下，要不就别再往里面走了。” 虽然遵化城知道朱元璋要来，已经提前打扫过了，面上干净的很，但他们不可能因为朱元璋要来就把高炉都给停了，高炉一停想要在运转起来难度还是很高的，损失也很大。 即便朱元璋没有走到工厂内部，但仍然在冒着黑烟的高炉，和城中一直飘荡的那层粉尘，还是让朱元璋感到有些不适。 朱元璋也不是那么倔强的人，沉吟片刻，还是叹了口气说道。 “那就这样吧，朕下车在城内简单的看看吧，具体的细节由曹国公代朕一观。” 朱元璋本人是希望能够再好好看看这处工业重镇，大明的钢铁心脏的，可他的身体告诉他，不行。 如此一来，就是为了遵化城的百姓们考虑，也需要朱元璋进行让步了。 李景隆有些振奋的出来领命，雄赳赳的下了马车，带着一队人手，往铁厂内部走去，仔细探查情况，然后向朱元璋汇报。 等到朱元璋跟着一群人下了马车，在城中走了一会，很快就发现不太对劲的地方，一旁随行的官员出声问道。 “遵化城中难道有很多僧人吗？怎么一个个都是短发？” 遵化县令智能站出来请罪。 “陛下，各位大人。你们实在有所不知。在铁厂里干活，终年十分炎热，若是留着长发，很容易让汗水滴到眼睛里，而且很不卫生。 另外，铁厂里因为留着长发，导致头发起火，乃至头发被绞进机器的不止一起两起，工人们也是有了经验，自发的把头发剪了。” “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此举实在不是……” “行了。”朱元璋打断了随行官员的质疑，“还是百姓的命要重要些，单单关注这些细节做什么？” 遵化县令很是感激的看着朱元璋。 “陛下圣明！” 随着这次争论，朱元璋只觉自己也有些许疲惫，连遵化都没有好好地参观，只是草草的转了一圈，停了一天就又回了北平。 接下来，朱元璋也没有直接往漠南走，他还是先去了长城一线，想看看当地的军户怎么生存的。 毕竟随着朱元璋重新进行军制上的改革，他也不清楚现在的军户是什么情况了，站的太高了。 锦衣卫这个工具在这样的事上，也不敢真的和朱元璋说什么实话，一直都是含糊过去的。 这才是何秋当初对朱元璋说起军户的问题后，朱元璋会变得那么生气的原因。 这才短短多少年，军中的势力已经搅成一团，还能让他的鹰犬锦衣卫不敢发声，要是再等下去呢？ 是不是军户的问题，就会永远的掩盖在其他问题之下，再也不敢有人提了？ 何秋跟着朱元璋来到长城一线，也很是好奇。 他在前世的时候，来长城参观过，但那是历经修缮的明长城，现在大明还没有在北平一带修建长城呢。 毕竟现在大明所面对的军事压力更多的是来自西北的，至于后世北平附近的明长城都是在嘉靖朝修建的。 如今的长城一线，压根没有后世那么巍峨壮观、蜿蜒不绝的长城，更没有那些附属的军事设施。 说不定这一世的大明以后都不用再修建这部分长城了。 洪武年间，虽然朝廷也有拨款修缮之前留下的一些长城遗迹和烽火台，但到底并不是很重视。 大明的兵锋一路向外，已经很少有鞑子可以侵入长城一线了，自然而然的，当地原本的长城遗迹，和那些夯土城墙，就显得摇摇欲坠。 更何况，长城一线大多是在群山之中，土地贫瘠，本来就养活不了多少人，当年跟着过来驻扎的军户也未必有多情愿。 如今随着朱元璋改革军制，放松了很大一批卫所转为县、镇，其中的军户也走的差不多了。 何况北平的工业发展起来了，到处都缺人手，去工地上干活，一年下来挣得都比种地来得多。 大家又不是傻子，选哪个当然心中有数。 第307章 山中老卒 而且还有大宁的开发，大宁那块地到处都是平整的土地，只要愿意去的，大都能得到一块自己的田地。 怎么算都比在山里面强，所以也有不少人出了山海关，到关外种地去了。 别人可以不重视这些迹象，但朱元璋不能不重视，在他心中，蒙古或者说北方的少数民族南下的威胁，一直都很记得很牢。 朱元璋这一代算是把这群人打服了，可是往后呢？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西北的哈密卫陕西就有奏报，当地也有些蠢蠢欲动，像是想要和草原上的鞑子们联合，反了大明。 若是朱元璋一朝撒手，朱棣大概也能压住，可是在草原打仗的难处，朱元璋也比谁都清楚。 徐达这辈子就打了一场败仗，不就是在打北元的时候出现的？ 要是就这么放任，让长城沿线完全毁弃，一旦鞑子南下，未来的君主能不能守住燕云一带，能不能将鞑子赶出长城，这都是问题。 所以这次朱元璋亲自带着朱高炽、蓝玉和何秋，并领了几百名护卫，翻山越岭，顺着长城一线，视察了十几个坞堡。 这些地方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里面成了小动物们的天堂。 就是何秋也不得不感慨，大自然对人类活动的掩盖比什么来的都强，这改制才多久，已经变成这样了。 更让何秋觉得有些怪异的是，如今的大明，恐怕不会再大规模修缮、修建长城了，后世著名的名胜古迹——明长城，大概会在他手中消失。 因为何秋前次去遵化，已经和当地的铁匠们沟通过，得知已经研制出了类似后世击发枪的东西，还搞出了定装huoyao等等黑科技。 在这个时代，研制出这些东西的大明堪称无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从枪械成型后，草原上的名族一个比一个变得能歌善舞乐了起来。 何秋相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漠南和漠北的蒙古人、瓦剌人也会变得能歌善舞起来。 固然，现在军中有一批人在向朱元璋请求，修缮长城，一定要居安思危，朱元璋内心也赞同这样的说法。 但朱棣却提出了反对，他拿出来的就是遵化产出的火枪，他用事实向朱元璋证明了，以后蛮子们的骑兵冲锋，对大明已经不再是威胁了。 何况火枪兵训练简单，以大明庞大的人口体量，很容易就能动员上百万脱产的火枪兵。 遵化的火枪生产能力，现在是还跟不上，可是未来必然是可以赶得上的，列装百万火枪兵，不会是一件白日做梦的事情。 而且朱棣还向朱元璋说了一件事，若是想要修缮长城，在边关上耗费的可不是什么小钱了。 而且还是每年都要往里面砸钱，若是算起来，足够朱棣用水泥将整个大明全部连接起来。 朱元璋思前想后，还是把维修长城的事放下了，毕竟军中要关注的事还有很多，军制的改动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军中盘根错节，虽然朱元璋是开国之主，威望极高，但动起来还是相当艰难的。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这些有些倾颓的边墙，一时间思绪有些乱了。 朱元璋知道自己从一介乞丐摇身直上，成为九五之尊，固然其中少不了自己的努力，但也有些许天命在里面。 他朱元璋这一生逐北元，罢丞相，杀贪官，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可是等到老了，朱标去世，朱元璋就发现之前的其实都是错觉，他自己也不过是大明江山的一位过客。 朱元璋对于朱允炆难道就有什么好办法了吗？对晋王暗害太子就能有什么作为了吗？对于百官将权力慢慢抢回去又有什么办法？ 老了就是老了，迟早有一天，他朱元璋也会像这处长城一样，永远的留在洪武年，留在这段凝固的历史中，等待后人的评说。 那时候，就是有人污蔑他，他有能有什么办法呢？ 朱元璋一言不发的走着，跟着他的几人就更不敢说话了。 忽然，朱元璋看到远处有一缕炊烟，兴致上来了的朱元璋指着那说道。 “走，咱们上去看看！” 一路绕了好几个山头，才发现原来这里本来是一处哨所，以前也是一处烽火台，说不定以往还驻扎了数十人在这日夜守着呢！ 如今却成了一处简单的民居，炊烟袅袅，篱笆扎着的院子里还散养了几只鸡，听到大队人马前来引起的动静，院子里的鸡有些慌张，纷纷扑腾着翅膀，想要站到树上躲着。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手持老旧的火枪，从屋里出来，警惕的看着周围。 朱元璋让何秋上前，解释一下。 何秋到了院子门口对这位老伯说道。 “我们是凉国公的家将，此次特意前来巡视长城。” 这老头左看右看，嘿嘿一笑，下来说道。 “我看你们不像是凉国公的家将，他的家将们恐怕没这么礼貌。” 跟在朱元璋身边的蓝玉气的牙痒痒，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但他也自知理亏。 之前他麾下的家将确实有些跋扈，这名老卒对他的家将印象不佳，也是有原因的。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了蓝玉一眼，这事他也是心知肚明的，蓝玉都敢带人直接袭杀皇子，他手下的家将们能好到哪去？ 何秋不紧不慢的躬身一礼说道。 “老人家好眼光，我等确实不是凉国公的家将，而是郑国公的旧将，只是我家主人离了军队太久，此次接到陛下命令巡视长城，担心边军有所轻慢，所以打着凉国公的名头，勿怪，勿怪。” 这老头却有些惊着了，赶紧躬身还礼，口称将军。 何秋再一细问，原来这老伯以往还是郑国公的手下，因为受了伤，不得不转为军户，退出一线队伍，戍守边疆。 朱元璋走上前来，有些伤感的和这名老卒谈起当年常遇春的旧事，慢慢的这名老卒才放下了警惕。 也就是这个时候，何秋才注意到他刚才说了一大通，这名老卒压根就没把手从火铳上放下来过。 何秋不免有些汗颜，他到底比不上朱元璋啊。 就在何秋暗自警醒的时候，朱元璋已经和这名老卒攀谈了起来，一聊才知道，这名老卒也算是经验丰富了。 他年轻的时候当过陈友谅的兵，后来跟的将军打了败仗，才又投奔了明军，几次战役后，转到常遇春的手下，着实风光了一段时间。 但他的脾气不是很好，和上司处的不怎么样，所以功劳有意被压制了，更何况他是降兵，天然的就有层污点，难以被提拔。 所以几十年从军下来不过还是一名普通的老卒，连个百户都不是。 第308章 交谈 等到朱元璋进行军制改革后，算是拿了笔十两的银钱，本来倒是可以安然回到家乡的，他不少同袍就是这样做的。 可是这名老卒当年的家乡都几十年没回去了，家里没一个亲人，回去能干吗？ 但是把他安排在北平，他自己又不太乐意，北平消费多高啊，他这么把年纪，拿着十几两银子，在北平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 本来还拿着这笔钱娶了个老婆，留在北平附近的小村子里，可这婚后婆娘嫌他年纪大，卷了他的钱直接跑了。 开始这名老卒还觉得挺遗憾的，后面算是琢磨出来味了，怕不是这婆娘就是骗婚的吧？ 可是人都已经不知道到哪了，就是老卒想要追究都找不到人了。 无奈之下，这名老卒只能重新回到山中的这座哨所，这里他本来就很熟悉，已经住在这十几年了。 再加上从他驻守在这开始，蒙古人就没入侵过，这里本来也就能算是一个烽火台，就算是真的要南下，也不会从山里走。 何况这边山里还有他们当年驻扎的时候，开辟的几亩薄田，在这过日子也不至于饿死。 他本人也是久经战阵了，当年因为受伤，虽然腿脚不太好，但是那手弓箭本事可一直没有放下，也能时不时的打来点野味，补贴下家用，毛皮下山换钱去。 朱元璋听的直皱眉头，这和他预想中的可不太一样。 “你也是为国效力的壮士，怎么能让你沦落到此等地步？” 本来朱元璋也和朱棣规划过，改革卫所制度，用募兵替代世兵，将军中还有战斗力的人选出来。 其他的年纪大的，或者有伤残的都可以退役，退役后可以在大宁分到几亩田地，当一名地主。 大宁当地现在还是蒙古人居多，这不利于大明的统治，所以只要有士卒愿意，朝廷都会把他们安排在那。 虽然地要重新开垦，但怎么也是一个保障。 还有一种方式，就是选择银两了，朱元璋也是废了不小的力气，从财政中抠出了一笔钱，用来当他们的遣散费的。 这名老卒选了银两，却被婆娘骗了钱跑了，朱元璋下意识的就认为这里面肯定有些问题。 说不定是有专门的人来针对这些退伍的老卒们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而且朱元璋很在意一件事，这名老卒现在显然不在大明的户籍统计中了，按照当下的说法就是，老者成为了一名‘流民’。 朱元璋经历过元末的社会崩溃，知道流民多了，会有什么后果。 何况这名老者还不是一般的流民，是军中出身的，会弓箭，有火铳的流民。 若是这类人多了，地方上恐怕就会盗匪四起了。 一想到大明乡间恐怕有不少类似这名老卒这样的人，手中有弓弩或者火铳，以往杀过人，却退伍在乡间过的穷困潦倒，朱元璋的心就崩了起来。 朱元璋相当担心这些老卒们在乡间闹出什么动静，要是一个处理不好，恐怕就会落草为寇，聚众山间，为祸乡里了。 但没想到的是，听到朱元璋这么说之后，这名老卒却正色起来，教训起朱元璋了。 “你这将军怎么能这么说呢？朝廷也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银两是给了足数的，只是小老我自己遇人不淑，把它糟蹋完了而已。” 朱元璋有些惊奇，反问道。 “若不是朝廷改革军制，恐怕你还能在卫所安稳的当军户，压根不用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生活在深山老林中，这难道不是朝廷的过错吗？” 这老者胆子倒也很大，不愧是当年跟过常遇春的老卒，对身前的这几百名士卒视若无睹，直接教训起了朱元璋。 “你这名将军，恐怕是真的离了军中太久了。军户哪里好了？就是小老这个没有子嗣的人都知道，军户子弟几乎不能参加科举，只能当兵，这是件好事吗？” “更何况，卫所的军户那过的是人过的日子吗？要我说还是陛下有眼光，看到了俺们军户的难处，这才把我们解放了出来，不愧是打下天下的雄主啊！” 虽然听到这名老卒夸赞自己，朱元璋心中有些高兴，但他更好奇这名老卒所说的，军户生活不如意的事情。 包括何秋也是一样的，何秋虽然知道历史上大明的军户十分费拉不堪，年年有人逃亡，还要花费大量银子维持，不敢轻动，导致大明的财政越来越烂。 但是真正说道军户的生活，何秋也一点也不了解，他只是站在历史下游，知道了这么一个事实而已。 朱元璋也只是从一些锦衣卫的调查，偶尔有大臣们上的奏折中看到军户过的可能并没有他预想中那么好，但更深入的他也并不了解只是雾里看花罢了。 蓝玉也是一样的，他们都站的太高了，看不到真正的军户生活，说不定蓝玉自己都在不经意之间喝了兵血。 反正至少他们都不如眼前的这名老卒感触的深。 这名老卒絮絮叨叨的跟朱元璋讲了他当初在卫所的旧事。 认真的说起来，这名老卒也不过五十几岁，少年从军，跟着陈友谅乱打一气，但是投降的比较早，到了朱元璋军中又是跟着常遇春的。 也算得上是一路跟着朱元璋起家的老人了，何况常遇春的常系在军中是第二大巨头，纵然常遇春早死，还有蓝玉和懿文太子朱标在。 对于常系出身的一些老人，卫所也不敢轻易欺负，在他们头上搞些幺蛾子，但也仅此而已了。 论待遇，他们这些老卒也不怎么样，只是过得去罢了，比起被征召来的农夫那就真的是如同地狱了。 每年都会有壮丁被征召到卫所，他们来了若是不讨好卫所的头子，那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噩梦。 轻而易举就能被卫所弄死，就是想说理都没地说理去。 卫所是军队，没有民政官，外面的县令管不到卫所。 而应该管的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两者是有矛盾的，文官看不起武将，武将们也很警惕文官把手伸进军中。 五军都督府里盘根错节，是压根不愿意管，毕竟说不定这事就查到自己的老战友，亲家头上了，弄不好就是又一场大狱。 兵部没有权限管，何况就是兵部想管，初衷往往也比较阴暗，想要夺权罢了，因此事情往往就这么僵了下来。 特别是法不责众，就是有人想管，卫所中有人敢出头作证吗？卫所中谁人不是人精，一旦出头，人在卫所跑不了，接下来岂不是被欺凌致死？ 第309章 德政 这名老卒还忍不住感叹到，当年自己也不是没做过欺压民夫的事，只是老了老了，想明白当初自己的作为就是作恶，心中时常内疚。 特别是等到卫所的百户、千户们欺负到他们这些老卒的后人头上的时候。 从卫所制度建立，到现在也有二十年了，有些卫所士兵，本来年纪就大，人已经去世了，后代接替职务，充当卫所兵。 对于这样的人家，那些上面的头头脑脑们也是毫不客气，本来应该世袭的田地，大都都被这些头面人物们占去了。 那些世袭的卫所兵成为了长官们田里的佃户，甚至比佃户还不如，纵然老卒自己有心发声，终究拗不过大局。 所以老卒自己也看的明白，虽然朱元璋是通过卫所的改革，把他们本该世袭的土地收走了。 但老卒心中清楚，这些土地能不能真的世袭下来，留给他不存在的后人，那可真不好说。 说到底，他只是一介老卒，是兵，而非官。 何况，朝廷也是给足了补偿，到大宁充当民户，子孙科举不受限制，也不用受上面将官们的欺压，这不好吗？ 老卒接着说道。 “可能俺们在的时候，出塞也确实打了胜仗，但是最后胜了对俺们也没啥好处，没有战利品，没有钱财，都被卫所的头子们得了。 到后面都不愿意去打仗了，就是春季理例行对外扫荡蒙古人，出力的也是卫所将官们的家奴，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驱除鞑虏，恢复中原，陛下他老人家的愿望已经达成了，俺们这样的小民，只希望能好好歇一歇了。 你瞧不远处的地方是热河，听当地人说，这之前是鞑子们南下的路线。 可俺在这守了十几年，鞑子们没一个敢从这过的，我只盼死后葬身于此，永远看不到鞑子们南下的那一天。” 朱元璋默然不语，这名老卒可能也是久不见人，这次听说朱元璋原来是常遇春手下的将官，也是来了兴致，接着说道。 “俺最不能理解的其实是朝廷干嘛放那些鞑子们一马，还让他们在北平和大宁好好地活着，这群鞑子死绝了多好？朝廷这事办的有点糙了，不够手辣啊！” 何秋在一旁有些尴尬，这事就是他提议的，不过他也知道，要是想和这名老卒谈什么大道理，想来他也是听不懂的。 从跟着朱元璋打仗开始，这名老卒基本就是在打鞑子，就是来了卫所，每年春天也要出塞清扫鞑子，放火烧草原，逼迫鞑子们不得不北迁。 何秋提议的让鞑子们归附，对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卒们来说，无疑是否定了他们之前努力做的一切。 这名老卒有这样的怨气也实属正常。 朱元璋站的层面更高些，他也知道以大明的国力，是不可能将这些蒙古人尽数消灭的，现在缓和下关系，尽量把他们变成自己人，对大明也是有好处的。 往阴暗了说，北元的这些人已经这么废了，还是大明的‘老朋友’了，就是未来和他们打，也总比和一个草原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部落打要强。 但是他也知道，这名老着的想法，也不在少数，军中，乃至边塞有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双方这几十年来的血海深仇，甚至可能有些人祖上就受过鞑子们的欺负，旁的不说，就说元朝末年，欺负汉人百姓的事那还少了？ 这么多仇恨聚拢在一起，不是轻易可以化解的，就是大明想，蒙古也不一定想。 只是基于每个普通人，他们可以这样想，但作为大明的皇帝，朱元璋不能这么想，就像他登基后，纵然再恨蒙古鞑子，还是把元朝当做中原的一个正统王朝给认了下来。 一时意气绝对不能代替皇帝的理性思考。 朱元璋很能理解这名老卒的想法，倒也不以为忤，只是笑了笑问道。 “你觉得那些蒙古鞑子们会反吗？” 这名老卒沉默半晌，叹息了声说道。 “我估计是不会了，我也去过密云，当地的蒙古人变得和汉人没什么两样，这才不过几年？ 热河那边也是一样的，当地的鞑子们每年和汉人做生意，有些娶了汉人的姑娘，有些是汉人娶蒙古人的姑娘，早就不分彼此了。也不知道那群蒙古的骚娘们，有什么好的，还有人愿意娶她们？” 老卒又抱怨了一句，但最后还是说到。 “不管是塞外还是塞内的蒙古鞑子，日子都比以往好过了，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再反了。 何况现在他们也大都是定居在草原，没有再到处乱跑这放牧，就是反了，咱大明的军队一出塞就找到他们了，想要打他们那不是轻而易举？ 就是想反，到最后也没那个能力了！” 朱元璋眼前一亮，他倒是没想到这名老卒还能说出这么有见解的话来。 甚至朱元璋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若是他早日进行卫所改革，凭这名老卒的见识和身手，恐怕也能混上个一官半职的，为大明的未来添砖加瓦。 只是看着老卒像他一样花白的头发，比他更佝偻的身子，朱元璋也只能将这种想法放到心底。 接下来，恐怕需要将一些退伍的老卒纳入朝廷的管理了，就是当个小吏也是好的，至少忠诚上有保障。 朱元璋心中暗想道。 不过从他和这名老卒的交谈中，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民心在明，在新政。 就是这名铁杆的卫所兵，都赞成卫所军制的改革，可见卫所中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了，反对他改变军制的又是哪些人了。 朱元璋不留痕迹的盯了蓝玉一眼，把他看的头皮发麻，蓝玉心知恐怕是逃不过一顿责骂，甚至解职了。 朱元璋复而和颜悦色的示意身后的随行太监，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递给这名老卒。 “终究是为国效力的弟兄们，我是将军，但也是从士卒走出来的，今日见了，总不能让你还过着苦日子。” 老卒却轻声一笑。 “我的银两是被卷跑了没错，但有手有脚的，就是打猎也攒了一些积蓄，饿不死我，就不用你的这些银钱了。” 对像他这样的从乱世走过的普通百姓来说，饿不死，已经算得上是大明的德政了。 想当年，还没有参加起义军的时候，家中连衣服都没几身，那种窘迫，他这辈子都记得。 第310章 民间疾苦 朱元璋虽然很自信，但就是他再自信，大臣们也不可能让他长期只带几百人离开大部队。 毕竟再往前就要出了长城了，长城之外的蒙古人虽然确实有部分臣服了的，但是也有些部族还在暗戳戳的想要搞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万一朱元璋出了什么好歹，恐怕在场的所有人抹了脖子都不足以谢罪。 朱元璋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在和这名老卒交谈完后，又重新赶回了大部队里。 回到了营帐，冯胜和汤和就收到了消息，并着蓝玉一起跑到朱元璋面前认罪。 汤和他们三个国公，显得极为扭捏，毕竟军户们出问题，根子就在勋贵身上，他们都是勋贵的顶层人物，这事是脱不开关系的。 朱元璋也没多指责他们，经过这么多年的打击伏腐败，朱元璋也明白了，单纯凭借他一人想要制住下属的贪污腐败是不可能的。 这些年，朱元璋对贪腐问题，下手不可谓不狠，可结果呢？ 随着他慢慢老了，那些老问题就又浮出水面，勋贵们也被他清理过一轮了，之前那些犯法情节严重的，已经被借着胡惟庸案扫清了。 眼下剩下的，都还算是持身比较正的，有时候也不能说勋贵们治下不严，人之天性，总是如此。 好在现在发现得早，已经开始改革卫所了，将内地的卫所大批量拆撤，并为郡县。 边地的也换成常备军，军中世袭的百户，朱元璋也在示意朱棣下手清理，想来接下来之后会好很多了。 朱元璋只是轻飘飘的把他们三个打发了出去，不主动提起这事。 一边的朱高炽有些好奇的问道。 “皇爷爷，你为什么不再斥责他们，军户的问题，他们肯定也是知道一部分的，之前隐瞒不报已经是大罪了。” 朱元璋有些复杂的笑了笑，慈祥的摸着朱高炽的头。 “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勋贵盘根错节，就是他们大概是清白的，可为了跟自己一批拼过命的兄弟，有所隐瞒，也是人之常情。” “何况，现在猥琐改革，事情也大都过去了，还揪着这点不放，有什么意思？” 朱高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却有些感慨的说道。 “其实朕今天见到那名老卒是有些欣慰的。” “欣慰？” 朱高炽更加迷惑了，这有什么值得欣慰的地方？ “你不懂。”朱元璋说道：“你自幼在燕王府长大，是皇室子孙，就适合秋恐怕也没有真的带你到贫苦百姓家中去过吧？” 朱高炽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没有，不过他还是说道。 “当初在书院，姐夫也让我们去书院中家境不好的同学们家里帮过忙的。” “嘿，你也不想想，在北平城郊的地方，有不少地都是你爹的，他给百姓租种，收的租子也不高。要不然能让孩子去书院读书？” “但凡能让孩子去读书的，就没几个真正穷苦的人家！” 朱高炽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类似的话，何秋以前也和他们说过，只是朱高炽不太能理解罢了。 “我小时候家中穷苦，后面出去当和尚、当乞丐，一路走过来，期间的一些东西就不说了，易子而食在当初也是常事。” “等到我坐了天下，有一次出宫巡视，悄悄撇下一干人马，带了几名护卫，到真正的百姓家中也坐过，和元末的区别也大不到哪去，当时我就觉得心中不甘啊！” “你知道吗，那处农户家中压根没有过夜的粮食，茅草屋屋顶都有些破了，一旦下雨，那就是要四处漏风的。” “而且当时出来接待我的，只有几名男丁，压根没有女眷，你可明白这是为什么？” 朱高炽迟疑的说道。 “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女眷要回避吗？” 朱元璋嗤之以鼻。 “别听那些读书人咋咋呼呼的说那么多屁话，真正的民间有几个懂这个理的？女眷又不是不下地干活？要是回避了，猪草谁来打？ 就像是裹小脚，你可曾听说过普通的民间女子裹脚的？就是你祖奶奶，当年的出身，也不算差了，不也是没有裹脚？” “那是为什么？” 朱元璋有些无力的说道。 “没有衣服啊！” 朱高炽大吃一惊，他真的想不到，居然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以为他的大师兄陈四维已经算是家境很差的了，可也没听说他家之前会这么惨。 朱高炽显然是忘记了，陈四维的父亲还能供养他另外一个弟弟上学读书，只是对待前妻生的这个儿子不好罢了，真要说起来，也算是小地主家庭了。 朱元璋双眼中闪着泪光说道。 “我当时是去的河南，河南是个好地方啊！可是元末以来，河南多有征战，之前又有在河南征发徭役，维护黄河，最开始的时候，当地可谓十室九空！” “休养生息到了洪武十年后，我本来以为河南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可谁曾想，当地还是这么穷困，后面专门又让锦衣卫调查了。 其实也是因为当初我出巡的原因，当地官府为了整修道路，维护官邸，打理征发民夫，这才让当地百姓缺衣少食。” “那天之后，朕就一晚上都睡不着觉，总觉得这是朕的过错，所以从那之后，朕就没怎么在出巡过了，就是出巡也是派你大伯出去，太子和皇帝出巡的规格差距还是很大的。” 朱高炽有些不解的说道。 “那皇爷爷这次……” 朱元璋轻声一笑道。 “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朝廷确实有足够的钱粮了，而且你父王整修道路，已经把大明的很多地方连接起来了，何况朕又下了命令，征发徭役，必须要给钱，不能再是无偿的了，如此一来，朕才能放心出巡。” “何况，出巡一趟，也是有一些政治意义的，主要其实是为了威慑漠南的蒙古人，顺便看看各地的水利，是不是到了该维护的时候了。” 朱高炽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他到底才不过十二三岁，虽然和何秋学了很多，但这种事他一时间还是不容易想透的。 “我跟你说这些，其实不是为了别的，是希望你能趁着还不是太子，多多深入民间，亲身了解百姓的疾苦，不然只是一味的站在高处，可能就不能理解百姓的心声了。” “汉室前期之所以有那么多英主，不就是因为他们的皇子，乃至天子都能经常白龙鱼服，在关中视察百姓生活？ 到了后期汉主总是幼主，权力时常在权臣手里，纵然皇帝夺过了权力，自幼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他们，又怎么可能明白百姓的疾苦呢？” 朱高炽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 “皇爷爷的教诲，我记住了！” 第311章 蒙汉矛盾 朱元璋带着仪仗，接着往前走，就走到了热河，中间的密云他就没去，密云自从征伐北元的战事结束，就只剩一座空营，也没什么好看的。 说起来，热河这个地名还是因为当地有温泉，这才有了这个名字。 热河之地也是大明的卫所，但却是在关外，这里的百姓汉人数量少些，不少都是归附的蒙古人。 但看他们的生活方式，已经和大明的汉人没什么区别了，这让朱元璋觉得很是自豪，这都是他的功绩啊。 领着官员们在热河的温泉泡了泡，解了解乏，朱元璋的精神才缓了过来，这么长时间的路途对于他这样的老人家来说，也确实有些难受了。 不说他，就是一路跟着的何秋都觉得浑身难受，大明不比现代，有高铁，有飞机，长途旅行绝对是个苦差事。 一路骑马到了热河，何秋的屁股磨起了茧子，又磨破掉，来回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到了现在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正在泡着温泉，何秋就接到了朱元璋的召见，他也不敢怠慢，随便擦了擦身子，就跑去见朱元璋了。 朱元璋吩咐他跟自己在一个温泉池里，两人聊着蒙古的事。 朱元璋的眼光还是很敏锐的，直接对何秋说道。 “单在热河，就已经能感受到，蒙古人和咱大明百姓隔阂还是很深的，你觉得你的那些策略是真的有效吗？” 朱元璋不是无的放矢，热河表面上看有不少蒙古人已经汉化了，可是更边缘的蒙古人对热河里的汉人和汉化蒙古人态度可算不上友好。 所以朱元璋很担心，接下来漠南的蒙古人还会出现反复，若是他们再次聚齐大军，入关南下，以现在的长城防线，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何秋略微一思索，随后说道。 “在北平、关外实施王道，对蒙古人进行汉化，这本就是一条正路，只是见效很慢，同时，还必须辅以军事手段，也就是大明一定要能打过蒙古，国内没有什么乱子，否则就可能重演安史之乱的旧事。” “现在北平已经研制出了新型火铳，比之之前的火铳厉害了数倍，单单是火铳兵，就足以镇压蒙古了。” 何秋当然是有这个底气的，现在的火枪已经进化到了后膛枪时代，和之前大明的火绳枪不是一种东西了。 甚至何秋还进一步提出了建议。 “臣觉得，现在可以裁撤军中的其他兵种，单纯设置火枪兵和火炮兵了，这两种兵员训练简单，结阵方便，也能做到兵不识将也可以有很强的战斗力，对大明的稳定有极大的好处。” 朱元璋泡着温泉，皱了皱眉。 “真的有你说的那样好了吗？” 朱元璋的印象里，火铳兵发射繁琐，列阵很难，一旦对方的骑兵或者步兵冲到面前了，还需要身边的刀盾手帮忙抵抗。 就是火铳兵自己也需要拿起身边的刀剑，丢掉火铳打仗，很是不便。 对于何秋所说的什么王道，朱元璋也是嗤之以鼻，看看何秋的法子就知道，他走的绝对不是什么王道，而是从经济和军事上打压蒙古，逼着他们变成大明想要的样子。 一提到这点，何秋就很振奋，在他看来，这是他来到大明之后做的最有意义的事之一了。 “望陛下周知，如今的火器不仅可以在后面装填，子弹也是定装的，不用士卒临阵之时，上手添药，极为方便，很难发生炸膛的事。” “而且火枪前面可以安装刺刀，近身作战也可以拿着火枪直接作战，而非再配备刀剑了。” 朱元璋把这事记在心里，他之前确实没怎么了解这块的东西，都是何秋和朱棣捣鼓出来的。 要是现在的火枪真的像何秋说的那么好，真的改一改也未尝不可。 朱元璋也更关注一些文官们看不到的东西。 “此等火枪，一把需要多少钱？每天能做出来多少把？” 说到这，何秋就有些扭捏了，羞涩的说道。 “如今技术还不成熟，只能依靠大匠们手工赶制，出产效率颇低，耗费较大。但随着工匠们熟悉了流程，想来很快就能把价格降下来了。” 朱元璋有些失望，大明这么多军队，要是一件武器的价格太高，是注定不可能充当制式装备的。 不过看何秋这么有自信，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思。 “那就等做到了再说进一步改革军制的事吧。” 何秋点头称是。 …… 在热河泡温泉，也只是这次出巡中少有的一次休息，接下来出塞的日子会变得更为艰难。 如果说出塞前，朱元璋还能领着自己的仪仗队和随行的官兵，走修好的水泥道路，一旦出了塞，那就什么都没了。 到处都是土路，甚至连像样的路都没有，就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朱元璋也宁愿自己骑马，把天子撵车留在热河，送到北平去。 之前大臣们就很反对朱元璋出塞，毕竟现在的草原，绝对称不上太平，万一在朱元璋出行的途中，出了什么好歹，那就天大的事了。 所以朱元璋出塞的巡视，更像是一场大规模的武装游行，所有跟着的士兵们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在关内的时候，蓝玉还能有空闲，时不时找上何秋喝杯茶啥的，出了关那就是一直披甲，终日在大营中视察，催着往外面撒斥候。 甚至早早的做好了作战准备，以免万一真的出现蒙古人进去截杀朱元璋的行为。 要说蓝玉的水平还是很高的，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行军安排做的井井有条的，另外一边的李景隆就显得有些不堪了。 对此，朱元璋是有些失望的，本来在京城的时候，看着自己这个外甥的儿子，朱元璋还以为他确实有一定的才能。 但一到显真章的时候，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朱元璋甚至觉得，李景隆恐怕还比不过在家闲赋多年的徐辉祖。 同样是勋贵之后，甚至徐辉祖之前因为避嫌，基本没在军中做事，也就是洪武二十一年后，才把他派出去练兵。 可现在徐辉祖做事就做的有模有样的，只能说李文忠后继无人啊。 第312章 大宁 纵马在漠南的草原上，何秋抬眼望去看到的正是预想中的‘风吹早低见牛羊’。 草色接天，一望无际，像是一眼能看到十几里外的景象，天地囊括在胸中让人顿生豪情。 何秋只觉得感到一种自在感，可是吹在他脸上打的他脸颊生疼的风沙，又把何秋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这风沙自然不比后世的沙尘暴，但也足以让何秋感到些许的警醒了。 何秋知道自己弄出来的青储技术，固然是将草原上的蒙古人由游牧改为定牧，让他们能蓄养的牲畜变多了。 可也给环境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还有些关内的百姓，被迁往大宁一线开垦土地，也给草原的环境带来了不可逆的影响。 要知道漠南、漠南，说的就是这片草原在一片大戈壁的南边，北边就是大沙漠。 而草原的环境不同于中原的很多地方，一片草地被牛羊吃没了，可能就再也回复不过来了。 如今草原上可没有后世专门的牧草，大多只是杂草。 虽然苜蓿在西汉的时候，就被引进入中原，但大多数是充当药材或者食物的，还真没有正儿八经的当做饲料喂牲畜。 何秋的心里不能不感到沉重，他也很担心，万一随着大明对蒙古控制的加深，会不会让蒙古草原提早荒漠化。 在封建社会，一旦草原荒漠化，可不像是现代社会，可以进行退耕还草，治理沙地，只能是任由荒漠扩大。 说不定到时候就影响到关内了。 但朱元璋的着眼点就不是风沙的问题了，他注意到一路上走来，有不少地方已经出现了汉人开垦出来的农田。 这固然是件好事，可以加强大明对草原的统治，只是如此一来就是再和蒙古人争地。 恐怕有不少的蒙汉矛盾也是由此而起的，这就像是元朝的时候，蒙古人把中原的大片好地全部废除，用来放牧，这样的做法不可能不引起当地汉人的反抗。 何况现在蒙古人也并不是一败涂地，还是有自己的力量的，若是因为这样的事，导致草原不安定，度大明来说也是件很让人头疼的地方。 朱元璋之前也只是从奏章上知道，大宁乃至关外的情况一片大好，很多百姓都自发到那里垦殖，也没考虑过会不会因此加重蒙汉矛盾。 此次出巡，他才算是见到了真实的关外。 可是怎么办呢？ 朱元璋有些犹疑，总不可能一刀切，让汉人不再在关外开垦了，说到底蒙古人才是战败的一方，凭什么让大明让步呢？ 但是要是这么持续下去，说不定等不到朱元璋去世，双方的矛盾就会越积越深，再次形成蒙古人南下的潮流。 现在的北方可不比当初朱元璋北伐的时候了，当初北方残破，就是在那片土地上打的再激烈也无所谓，损伤不了大明的根基。 可如今，北方已经慢慢恢复了元气，这么多瓶瓶罐罐，要是被蒙古人南下给毁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朱元璋只觉得一阵的为难，但想到最后，他也只能是下了命令，让各地的边军加强戒备。 这件事还是需要他回朝之后和朱棣还有一干大臣们商议过再说。 随着朱元璋的队伍慢慢往北，风沙变得越来越大了，到了大宁城附近的时候，已经是黄沙漫天，让朱元璋分外不适。 朱元璋咳嗽了几声，让人把在外面迎驾的宁王喊了进来问道。 “大宁这里，经常都是这样吗？” 宁王回答道。 “也并非终日如此，只是春夏之交的时候，风沙大了些。” 朱元璋看着已经被风沙吹得皮肤都变得粗糙了的宁王，也有些感慨。 “只是苦了你啊。” 宁王闻言，眼泪差点就要流下来了。 “儿臣替大明守土，何来辛苦一说？之前的二哥、四哥他们不都是如此？” “好，果然是朕的好儿子！” 朱元璋重重的拍了拍宁王的肩膀，心中有着些许欣慰。 大宁城作为后面才营建的要塞，虽然算不上很雄壮，但也是相当坚固的，毕竟遥遥钉在塞外，一旦蒙古人有变，它就会是最前线。 大宁城外，有不少耕地，这都是随着朝廷移民迁过来的，朱元璋在城外还能看到不少商队来来往往。 这大概也是大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展起来的一个原因了。 其实要说到大宁的地理位置，只能说是兵家的必争之地。 往南可以到北平，往东连接着大明的辽东，往西可以穿过开平和宁夏等地联系在一起。 坐镇草原，遥控蒙古的动向，特别是随着水泥路从北平修往大宁之后，它和北平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也就更利于它发挥钉子的作用。 整个大宁驻守的军队就有八万多，其中一部分是宁王的卫队，另外一部分就是投降的蒙古人，被朱元璋设立成朵颜三卫，归属在宁王旗下。 这也是考虑到大宁的位置太过重要，兵力少了很难掌控草原。 但朱元璋的心中对于这三卫兵马是有些警惕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朱元璋比谁都懂。 草原上的蛮子们，各个都是有奶便是娘，特别是他们曾经有过蒙元的辉煌，指望他们老老实实的听从朝廷的命令，那就太不现实了。 如今之所以臣服，也只是因为大明势大，一旦大明露出少许颓势，又或者草原上兴起其他大的部落势力，说不定朵颜三卫就是第一个反咬大明的。 朱元璋拉着宁王的手，身后跟着朱高炽，缓缓的来到大宁城中，他要好好看看这座大明的重镇，更要敲打下城中的蒙古贵族们。 何秋对大宁城也是很了解的，当初扩建大宁城，他就提了不少建议，也都被一一接纳了，所以朱元璋就让何秋在一旁给他讲解。 刚一进大宁城，朱元璋马上就感觉到了大宁和大明其他城市的不同，城中有大面积的空地，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些空地是怎么回事？” 何秋站在边上给朱元璋解释道。 “大宁这里毕竟是漠南，一到冬季就有茫茫大雪，很容易形成白灾。一旦出现白灾，普通的牧民损失就会很大，人畜一起被大雪掩埋，活活冻死在雪地里。” “所以在大宁扩建的时候，臣提议，在城中平整出许多空地，专门用来给大宁附近的部落过冬用，如今冬季过去了，这里面的牧民应该是都走了，所以才有这样的空地。” 一旁跟着的蒙古贵族赶紧操着一口有些生硬的汉话谄媚的说道。 “陛下有所不知，这对我们草原的牧民来说真的是一项大大的德政啊！” 第313章 钝刀子割肉 朱元璋没有理会蒙古贵族的谄媚，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大宁城中这么大一片空地，还能有更为重要的作用，屯兵！ 若是朝廷需要再次北征，进攻草原，大军就可以直接在大宁聚集，也能给朝廷节省不少时间。 对于这点，朱元璋还是很满意的。 真正走过这段大空地，到了平常百姓日常居住的大宁城，城中已经做好了朱元璋到来的准备。 而且大宁因为朱棣之前的治理，也算是借着和北平、漠南草原的商路，繁荣了起来。 现在又是宁王的封地，焚香清道，准备的特别充足。 朱元璋略微皱了皱眉头，看向一边的宁王说道。 “朕此次过来，你们不用做这么多准备的。” 宁王干笑了两声，不敢回话。 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些动作朱元璋可能并不喜欢，可他更担心怠慢了朱元璋。 万一呢？是吧。 夜里，朱元璋就住在宁王的府邸，宁王一家则是先搬到城中的官邸去了。 这也是应有之意，毕竟朱元璋出巡，用下儿子的王府，也是理所应当。 何秋稍微缓了口气，就找上蓝玉，私底下问道。 “陛下是想要去捕鱼儿海的，这一路上蒙古人不会有什么异动吧？” 蓝玉虽然有些高兴，但也很担心朱元璋的安全，凝重的摇了摇头。 “虽然去年我已经专门奔走了一趟，但这些蒙古人，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捕鱼儿海，这是蓝玉一生中最为荣耀的地方，朱元璋想要去那，蓝玉当然很高兴。 但随之而来的安全问题，也是让蓝玉极为头大，草原行军不比内地，而且捕鱼儿海附近，到底大明还并没有真正掌握。 一路上，蓝玉都在为这个事苦恼。 看着黑区，蓝玉试探的问道。 “你难道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何秋也是一直苦笑，反问道。 “你都没有办法，我能有？这不是开玩笑吗？” 两人齐齐叹了声气，只能等到路上看看了，想来有数万大军在侧，身后就是大宁的兵马，就是蒙古人也不敢轻动。 第二天，朱元璋起来后，就开始接见已经得到消息，早就在大宁城中等候的蒙古贵族们。 经过这番长达一天的接见，就是以朱元璋的精力，也不免感到些许疲倦。 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朱元璋直接喊来汤和他们三大国公，询问道。 “你们觉得这些蒙古贵族们应该怎么处置？” 朱元璋今天接见的，有不少都是孛儿只斤家族的人，要说这群人，当初就挺没骨气的，漠北元庭一灭，迫不及待的就投降了大明。 虽然朱元璋有些不耻他们的为人，但出于利益，也要好好拉拢他们一番，总不能让草原上再出现一个新的孛儿只斤家族吧？ 汤和想着随行一路上看到的情况，有些慎重的说道。 “这些蒙古人和咱汉人的矛盾不小，现在只是摄于大明的兵威，不敢轻动。 若是不再敲打他们一番，恐怕是不行的。” 蓝玉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蓝玉也有些忧虑。 “不敲打不行，可要是敲打得狠了，恐怕也够呛啊！” 本来蒙古人对把他们赶回老家的大明就不见得有多服气，特别是蒙古的一些贵族，还沉浸在当年大元的幻想中。 固然有一部分人因为何秋在北平搞得一些花样，彻底臣服了大明，可是更多的人，并不愿意向大明屈服。 若非因为大明国力强盛，军事力量强大，而蒙古人又无法脱离中原地区的铁器、手工业制品，可能现在就会掀起叛乱了。 若是这个时候，再对蒙古进行刺激，朱元璋在草原的安全恐怕都成问题。 朱元璋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只是有些遗憾。 他固然希望能在一代之内，将蒙古的问题彻底解决掉，可这确实不太现实。 钝刀子割肉，终究还是太慢了。 虽然大明对于蒙古有压倒性的优势，蒙古的贵族们离不开大明，而大明则是出于军事防御的角度，需要蒙古诸部安定下来。 但若是大明仗着这样的优势，一定要将蒙古贵族们在部民中的特权废除，强行改土归流，是很难做到的。 就是云南、广西的土司，从元到明，一直在小范围的进行改土归流，成果如何呢？ 而一旦朝廷希望大规模推行改土归流，只会造成当地土司的反叛，成本上实在太不划算了。 更何况，比起云南、广西等地的土司，蒙古人还有个辉煌的过去，有一个统一的被当做神来崇拜的人——成吉思汗。 而且蒙古人的心中有个固有的认知，成吉思汗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成吉思汗的子孙们，则是蒙古人理所应当的王，是统治者。 就算是朱元璋现在真的用刀敲碎了蒙古人的膝盖，可他并不能真的这么轻易的改变这些人的思想。 正因为有成吉思汗的名头，蒙古人相当于有一个颇为凝聚的中心，如此一来，不管对蒙古的哪个部落动手敲打，都免不了投鼠忌器。 如此一来，可能也确实是何秋提出的‘以商控蒙’，统治的方式简单点，也更有用处些。 可能随着时间的发展，蒙古人会逐渐忘掉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孙们，但那不是现在。 朱元璋反正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要真到了那个时候，蒙古贵族对大明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了，大概也会是大明抛弃蒙古贵族的那一天。 至少现在，草原上已经再也没有北元这个势力了，没有了原本的北元皇帝作为一个政治实体，草原上大大小小的蒙古人势力都开始兴起了。 东边的鞑靼，西边的瓦剌，都是如此，他们也都不再使用皇帝的称号，改称汗王，这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的工作，朱元璋也不可能替着朱棣把他们全做了。 朱元璋已经可以预见到了，未来的孛儿只斤家族恐怕在草原的日子不会好过，各路野心家们都可能立一个孛儿只斤家族的后人，充当大汗，可是自己牢牢的掌握着真正的权力。 这样的事，在中国的历史上从来都不少见。 第314章 那达慕大会 既然大家也都想不出什么更快更好的解决蒙古人的办法，朱元璋也只能再把蓝玉他们全部打发回去。 第二天一早，宁王早早的前来请安，然后跟朱元璋说了一个消息。 “父皇，之前蒙古的贵族们就希望您可以去他们的那达慕大会看看，让他们蒙古各部都能蒙受皇恩，只是儿臣总觉得有些不妥当，一直没敢答应。” 朱元璋有些意外，侧身问一边的冯胜。 “朕记得那达慕大会是在夏秋之际吧？好像是七八月份？怎么现在就有那达慕大会了？” 那达慕大会也算是历史悠久了，相传是成吉思汗用来阅兵召开的大会，当然要把时间放在秋季，这个时候天气凉爽，中原的作物也都成熟了，正好阅兵，随后侵入中原。 冯胜微微颔首说道。 “确实是在七八月份，不知道这些蒙古贵族说的是不是同一个大会。” 宁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这……他们说有父皇在，什么时候举办那达慕大会都行，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朱元璋只是看了看宁王，随后有些无奈的说道。 “朕不可能在大宁停留太久，这些蒙古贵族有没有做好准备？” 宁王很开心的说道。 “时间是够的，之前得知父皇您要来大宁，都快准备了一年了。” 看到朱元璋应允下来，宁王很是开心，迫不及待的去通知他手下的蒙古贵族去了。 看到宁王出去的身影，朱元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冯胜说道。 “这些个孩子们，一个比一个令人头疼啊！” 冯胜当然也能瞧的出来，想要在朱元璋面前举办那达慕大会的，当然不是那些蒙古贵族，而是宁王。 他大概是希望能让朱元璋看到他在大宁做出的一番功绩吧。 冯胜倒也不反对他这样有些类似邀功的做法，只是他有些疏忽了，朱元璋作为大明天子，他的人身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蒙古人搞的那达慕大会，谁知道有没有人想要对朱元璋行刺呢？ 可能朱元璋本身不在乎，他大风大浪见多了，而且身边还有十万精卒保护，自然会视这群手下败将如无物。 可是朝中的文臣们呢？ 在他们眼中，宁王的这种做法，无疑是对朱元璋的一种不尊重，这事要是传回京城，少不了要参宁王几本。 但是撇开这些不谈，冯胜也觉得，朱元璋参加那达慕大会是一步好棋，能够更好的向蒙古诸部展示大明友好的姿态，缓和和蒙古人的矛盾。 但是出于朱元璋的安全考虑，冯胜还是谨慎的提醒道。 “陛下，您应当从随行的官兵中抽调精锐，一并参加大会，以示与民同乐。” 朱元璋听完乐呵呵的一笑，吩咐身边的内侍，让他传令给蓝玉，就按冯胜说的去操办。 冯胜的建议当然不是为了什么与民同乐，展示朱元璋的心胸宽广，而是为了彰显大明的武力。 要知道随行的士卒都是在大明军中优中选优，挑选出来的人，这等人放在远离中原，缺衣少食的蒙古族中，绝对是降维打击。 不说人人都是身高八尺，孔武有力，但大部分确实是这样的。 朱元璋肯定是不担心，大明的士卒输给蒙古牧民的。 宁王有了朱元璋的允许后，动作很快，也能看得出，他准备这事绝对不是一日两日了，恐怕真的是从知道朱元璋要巡视天下就开始了。 几乎就在两天之内，整个大宁城都被蒙古的部民们包围了，不止是东北附近的蒙古部族，就是在西北的瓦剌等部落也都一同前来了。 朱元璋一想就知道，这些人不可能是现在才过来的，绝对是之前就在大宁等着了。 零零总总算上朱元璋自己带来的文武百官和士卒们，整个大宁城现在超过了七十万人，人数还在进一步增加，这对大宁的挑战也是很大的。 好在跟着朱元璋的有一批朝中得力的官员，倒也是把这事安排的井井有条的。 大宁城外，一座座帐篷将整个大宁包围，里里外外的蒙古人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这次大会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盛事。 可能从北元灭亡后，整个草原上的蒙古人都没能像这几天这样松快了。 一直负责保卫朱元璋的蓝玉，心中也很是紧张，不由的暗骂宁王，简直是个疯子。 但他拿宁王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一边骂，一边把精力投入到接下来的安保环节，不停的派出自己麾下的军队，开始在蒙古人的帐篷和城中巡视起来。 虽然朱元璋可能不怕出什么意外，但蓝玉作为这只跟着朱元璋巡视天下的军队首领，他不能不在意这件问题。 一旦朱元璋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宁王大概最多也就是剥爵，但蓝玉说不定就要被满门抄斩了，朱棣绝对不会介意公报私仇，打击蓝玉一波。 其实说起来，那达慕大会的项目都很简单直接，赛马、摔跤、射箭，仅此三项，全部都是和军事相关的技能。 可见当初的蒙古人也是武德充沛，不过眼下就不好说了。 正式比赛的时候，朱元璋领着一干文武大臣，牵着朱高炽，坐在高台上。 另一边就是蓝玉和李景隆率领的亲卫，时刻紧张的注意着场上的蒙古人们，生怕他们有什么异动。 这群亲卫全身着甲，就是面甲也都放下来了，一旦真出了什么事，绝对可以第一时间投入战斗，力求能够保证朱元璋的人身安全。 这也不算是蓝玉小题大做。 这次那达慕大会，来的蒙古部落实在太多了，场面太过热闹。 就算是现代社会，对国家领导人在这样的场合的保护，也是一个大难题，何况是在大明？ 何秋很好奇的坐在高台上，一并打量着眼前热闹的那达慕大会，他在现代社会还没看过那达慕大会呢。 而且眼下的那达慕大会，好像比后世的更为热闹。 这也可能是因为古代的草原实在没什么娱乐活动吧？ 特别是蒙古人被赶出中原后，心气一直在下跌，也需要有这样一场热闹的大会，鼓动大家的士气。 第315章 辽西苦寒 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大明开始推广青贮法，让广大的牧民们缓了口气，通过不断的和大明通商，很多蒙古人也发到财了，这让他们很感激大明。 对于这些人来说，能做大明的狗，那真的是件很荣幸的事。 要不是大明，他们说不定还要世代受蒙古贵族们的压迫，哪能过得像现在这般轻松？ 这其实都是何秋带来的变化，只不过是何秋本人对这些变化一无所知罢了。 因为有朱元璋在场，不少蒙古人都很渴望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定就能搏一个前程了。 这次那达慕大会参加的人数，就比宁王预想中的多了太多。 很多蒙古大汉在一边不断的做着热身运动，相互之间暗自较劲。 蓝玉虽然心中有些焦躁，可面上还不能显露，要不然怎么才能叫与民同乐了呢？ 朱元璋在看台上，携着朱高炽看得津津有味的，爷孙俩笑呵呵的，可是苦了一直在一边执勤的士卒们。 这次的那达慕大会可谓是精彩纷呈，蒙古人希望能在朱元璋面前展露他们的勇武，可接到朱元璋命令的这些参加大会的精锐士兵们，也同样不希望失败。 不管怎么说，他们既然选择参赛，当然更希望能够成为大会的最大获利者。 特别是他们现在还代表了大明的士卒，参加比赛，一定程度上他们还代表了朱元璋这个天子的脸面。 但也正因为如此，双方算是打出真火来了，射箭和赛马还好些，摔跤那现场可是够惨烈的。 几乎参赛的双方那是人人挂彩，要不是有朱元璋在现场看着，恐怕这事早就变成了一帮人的搏命斗殴了。 一旁围观的蒙古部民和部分汉民却没有在乎这些，只是大声欢呼，只觉得这个大会实在是太刺激了。 这次的那达慕大会也就持续了三天，朱元璋也就在这等了三天，等到大会结束的时候。 何秋跑去找到朱元璋建议道。 “臣请陛下拔耀一批获胜的蒙古人，充任军中的百户，或是直接充当陛下亲卫，这也是匈奴和突厥人故技。” 匈奴人和突厥人确实有这样的传统，喜欢从自己周边的那些小部落中挑选勇士，然后征召到他们的本部，此后就成为他们本部的人马。 若不这么做，单靠他们两个民族本部的那点人口，如何统治广袤的草原？ 何况但凡是能从这样的大会中脱颖而出的蒙古人，身板也哦度不错，或者就是有一手自己的绝活。 就是不能真的成为一方将帅，但作为护卫和冲阵之士，他们还是够格的。 更不用说，大明的物资丰富，一旦他们从蒙古部族脱离，要不了多久，恐怕就完全融入到大明的体系中去了，说不定还要比一般的汉人更为忠诚。 因为他们能在大明依靠的，就只有大明天子。 朱元璋思量了一番，觉得这事确实挺划算的，还能以一种温和的姿态，悄悄收揽蒙古人中的精英。 于是在朱元璋临走前，就特意喊来的还在大宁的蒙古贵族们，将自己的决定宣布了出来。 并且把挑选蒙古人的这种措施定为国策，以后每年都会实施，这些人都会成为大明的中低层军官。 蒙古贵族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大明的险恶用心，反而很是开心，因为一旦这些勇士去了大明，就是出于面子，大明也不会对勇士出身的部族过于苛刻了。 告别了大宁的一行人，朱元璋又领着自己身边的一堆人，继续往北出发。 朱元璋特意让蓝玉沿着当年他出塞，剿灭北元残余的路线，一路往捕鱼儿海进发。 路上就经过了辽河一带，这里也是当初大明打的纳哈出投降的地方。 现今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安放着朵颜三卫，他们中的士兵都在大宁，处于大明的军事体系中，可他们的部民则是在这片水草丰茂的地区休养生息。 朱元璋敏锐的感觉到，若是这块地区就这么留给朵颜三卫，恐怕会增长他们不该有的野心。 何秋参考历史，也知道后来的兀良哈三部也是时叛时降，成为明初的一处祸患。 既然如此，当然是把这块土地分割开来，比较合适。 何秋当即就建议朱元璋，继续往这片土地上移民，移民汉人。 这片地方虽然可以用来放牧，但明显用于耕种的收益更大！ 只是辽河平原和漠南草原一直挨在一起，若是在这个地方耕种，朱元璋也不得不考虑成本问题。 万一大明正在这里垦殖，蒙古人反叛了，凭借着骑兵来去如风的特性，恐怕大明的垦殖结果会全部落到蒙古人的手上啊。 另外则是因为辽河一带实在太冷了，冷到几乎没有百姓愿意主动选择前往辽东辽西。 就是之前的大宁，冬天都极为寒冷，移民过去屯垦的人，还都是朝廷半强迫式的押送过去的。 如今的大明流民很少，国朝之初大都是这样，十室九空，也跟不缺地中。 自然沦为佃户的百姓就少了很多，愿意背井离乡的，也多为黄河一带，时常被黄河水淹的人们。 朱元璋心中稍稍有些愧疚，黄河的问题已经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了，可之前朝廷手中没钱，只能一直视而不见。 如今朝廷有了钱，第一个维护、修建的还是淮河水系的河道，谁让安徽这边是朱元璋的起家之地呢？ 出于这种政治考量，朱元璋只能再次将黄河沿岸的百姓们的需求延后，使用移民实边的手段，尽量减轻百姓们的苦难。 可是这次走到了辽西，朱元璋又发现，即便是将黄河沿岸的百姓迁移到辽西，他们也没落到太多的好处，只能保持自己不被饿死，但还有被冻死的威胁。 朱元璋心中一软，下令免除辽西各地三年的税赋，其实这也是皇帝出巡的应有之意。 只是之前的北平、遵化等地，无一不是比较富裕的地方，朱元璋的免税的力度较小，只是免了一年的。 不要看辽西现代比较发达，就想当然的认为这里也是相当值得开垦的土地。 如今的辽西，大片的黑土地，在霜冻期硬的像石头一样，靠人力开垦土地十分艰难，要不是因为这样，百姓们也不会勉强落个温饱，毕竟东北可是地广人稀啊。 第316章 漠北行军 朱元璋到底是心系百姓，本来戍边就是件苦事，何况让这么多移民挣扎在温饱线上，这都是他的责任。 离了辽西，朱元璋继续往北走，慢慢走向最后的目的地，捕鱼儿海。 再往北的路途上，就几乎没有汉人移民了，全部都是蒙古的部落，在这里自然也不会有船运，全部都是骑马。 只是走了几天，朱元璋就注意到自己身后的这批文官不行。 本来朱元璋对这批文官就有些失望了，可是现在只是在塞外行军不过十几天，这些文官一个个都跟瘫了一样，让朱元璋高兴不起来。 朱元璋心中更有忧虑，这还是国朝之初，文官就堕落这么多了，和当初刚立国时的文官素质差了太多。 接下来朱棣治国该依靠谁呢？ 但是武勋们，让朱元璋心中稍微有些欣慰，不管是冯胜还是汤和他们这样上一辈的武勋，虽然年纪大了，但仍旧能咬牙坚持下来。 李景隆虽然能力不够，但至少素质还是跟得上的，比起那些体弱的文官，不只强了一星半点。 何秋跟着大部队，倒是不会有像朱元璋这样的感触，但他也注意到了文官跟不上趟的情况。 这在他心中也属于正常。 战争总是最教育人的手段，经过战争的人，和没有经过战争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的这些文官吗，都是后面科举出来的人，指望这群只会读书的官员，身体能跟上将士们，那不是扯淡吗？ 武将们还好，一旦有战争，能上庸下这本就是常态，可是文官们就难说了。 纵观世界历史，不都是这样吗？ 所以何秋的重心就在欣赏一路的风光上了，前世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来过东三省，但是后世的东三省，和现在大明的辽西、甚至更北完全不是一回事。 没有被工业化摧残过的东北，一眼看去全是原生态的大树、草地，比起之前在漠南看到的风景还要漂亮。 众人就这么一路走到了捕鱼儿海，这一处大湖。 这里本来是个不怎么出名的湖泊，可是有了蓝玉一战剿灭北元最后的势力，至少在大明，这处湖是出了名的。 蓝玉此时精神振奋，捕鱼儿海一战，堪称他此生最为光荣的时候了，如今天子来到这里，他怎么会不高兴？ 只是猛然间，蓝玉又想到了之前和自己并肩作战的王弼，本来还高兴的心情，也变得低沉下去了。 朱元璋没在这里耽误太久，只是静静的看着湖边的之前那一战的遗迹，追思过往。 如今，距离当初的捕鱼儿海之战，才过去了不过数年，虽然期间也有不少蒙古部落的人来此处放牧，但还是在地上遗留了很多那一战的遗迹的。 朱元璋把蓝玉喊到身边，又问了问当初那一战的经过，蓝玉也是实话实说，有很大一块功劳，其实都是当初的王弼的。 朱元璋的神色更为复杂了，王弼……他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于是朱元璋下令，在捕鱼儿海建立庙宇，标榜王弼的功劳，并追封王弼为定国公。 蓝玉满心激动，他丝毫不觉得王弼抢了他的风头，这本来就是王弼应得的。 当众人收拾东西，从捕鱼儿海一带继续出发的时候，情况比起之前，就要显得格外艰难几分了。 因为之前朱元璋是走的北平到辽东一带，中间经过了漠南草原，漠南草原还能称得上水草丰茂，但是接下来转身西行，就要跨过漠北的地区了。 在漠北行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冯胜和蓝玉都劝过朱元璋，朱元璋还是执意如此。 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领命行事。 漠北地区的环境，比起很多人想象中的恶劣许多，并非真的是一片大草原。 就是何秋刚走在漠北之地，都也有些吃惊。 漠北怎么会有这么多山？而且看上去如此贫瘠？ 其实，这本就是漠北的常态，只是如今比起秦汉之时，漠北更显残破罢了。 漠北之地，顾名思义，是在一处大漠的北边，维度很高，境内多山。 不管是霍去病封狼居胥，还是窦宪勒石燕然，都是在漠北。 而且几乎全年都是大冷天，现在已经算是夏季了，可是漠北的草原上，还是有少许积雪。 而现在的季节，何秋也问过对漠北有些了解的蓝玉，这就相当于漠北的春天，已经算是比较好的时节了。 而漠北的更北处，就是后世的西伯利亚森林，现在被草原的部落游民称之为黑森林，那里面全部都是冻土带。 西伯利亚的冬天，就是来到现代也是让人们避之不及的存在，更何况在大明。 除非是有部落战败了，被逼的无路可走，要不然没有哪家部落，愿意跑到黑森林中。 说起来，漠北也有水草丰茂之地，但漠北的水草丰茂，比起漠南草原，就差了太多了。 只能算是勉强能够活人罢了，也无怪乎从古至今，这么多游牧民族都是从漠南草原发轫的，漠北实在养不起太多部民。 更不用说漠北靠着沙漠的那一带了，几乎就是一片荒原，草木稀疏，就连那附近的山上也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植被。 到了漠北，蓝玉更添几分谨慎，要说漠南，还能说在大明的掌控之下，漠北就只剩个名义了，不管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朱元璋虽然能够理解，但心中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等到走到了漠北的龙城，也就是后世的乌兰巴托，朱元璋实在忍不住了，喊来当地的蒙古贵族问道。 “此处附近可有什么能够散心的地方？” 漠北的这名蒙古贵族，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边上的翻译转述道。 “龙城向北，就是北海，当地的风景不错，就是如今恐怕才刚解冻，天气不是很好。” 朱元璋来了兴致，询问一边的何秋。 “这个北海是史书上的北海吗？” 何秋想了想说道。 “应该就是苏武牧羊的北海。” 朱元璋的兴致更高了，直接喊来了蓝玉，要求他安排自己往北海一行。 第317章 北海 蓝玉嘴角发苦，劝道。 “陛下，此时实在不是去北海的好时机啊。” 朱元璋有些不开心的说道。 “那依你看什么时候是好时机？可能要到下个月？” “那你的意思，是希望朕能在草原再多留一月吗？” 蓝玉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你的嘴怎么就这么贱？ 迫于无奈，蓝玉也只能吐露了实情。 漠北本就是名义上臣服大明，大明连军队都没有往龙城派，这里的苦寒也不是说说而已。 当地的粮食基本就只够蒙古的贵族们吃饱喝足，如今有了朱元璋一行十多万人，对龙城粮草的消耗也是很大的。 若是大军在这多驻留一段时间，恐怕龙城就要被他们吃垮了。 何况，要是朱元璋真的想要去一趟北海，一个折返恐怕就要将近两个月。 那段时间刚好会赶上漠北的雨季，草原上就会变得泥泞难行，十分不适合大军出行。 万一这中间出现什么意外，跟着朱元璋去北海的军队就要断粮。 所以蓝玉特别希望朱元璋能够按照之前规划好的路线，少在漠北做停留，直接往大明的西北走，进了关内的陕西就会好很多了。 虽然陕西也没什么粮食，相对比较穷困，可这毕竟是大明本土了，十万人的粮草支撑还是有的。 朱元璋沉吟片刻，用商量的语气和蓝玉说道。 “那朕轻车简从，领着百人左右的队伍，往北海一行，大军暂时留在龙城，如此可行吗？” 蓝玉索性不说话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敢同意？ 何秋在一边像是想要劝一劝朱元璋，但是被朱元璋一瞪，又缩了缩脑袋，什么都不说了。 眼看蓝玉不回话，朱元璋索性用上了激将法。 “难不成蓝玉你现在已经如此老气了？跟着朕往北海一趟的勇气都没了？想当年，你姐夫敢自称提兵十万，纵横天下，你呢？” 蓝玉无奈的苦笑了起来，他如今也就五十多岁，对一名高级将领来说，正处于巅峰时期，怎么就老了？ 蓝玉委婉的说道。 “臣当然不老，只是去北海一趟，路途遥远，漠北又谈不上安定，臣是担心陛下的安全。” 北海其实也不算在大明手中掌握着，虽然从漠北到北海，没有像样的政治势力，但大明终究没在北海设置军户府。 毕竟北海离大明实在太遥远了，就是辽西一带，统治起来就已经很艰难了。 何况更远的北海？而且越往北，天气越冷，当地的民众就越少。 没有了民众，就是在北海设置都督府、设置都司又能怎么样？、 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 “北海离龙城也不过六百多里，来回的迅速的话，不过只需要两三日的日程，如此短的时间，不用但心出什么问题。” 蓝玉也只能叹了口气，拱手说道。 “臣请让信国公等人主持军务，稳定军心。” 蓝玉知道自己是拦不住朱元璋了，但这事一定需要让汤和他们知道，然后伪装成朱元璋还在龙城的假象，由自己亲自带队，护送朱元璋去北海一趟。 汤和他们初听这个消息，都极为反对，但终究拧不过朱元璋，他这么多年的威信不是白给的。 只能让朱元璋带兵千人，蓝玉再挑选精锐千人，一路护送着朱元璋往北海一带跑去。 朱高炽跟在朱元璋身边，骑着一匹小马，神色很是激动，他对苏武是有一种崇拜的。 如今能跟着自己皇爷爷，来到北海一趟，也算是圆了一次他的心愿。 就是何秋都没有这样的待遇，他也被留在龙城了，想到出发之前何秋那有些幽怨的眼神，朱高炽就有些乐呵。 等到这次从北海回去，一定要和姐夫说说，北海的景色有多漂亮。 不止如此，还要跟朱高燧，父王说，羡慕死他们。 一路往北，没有用多久，朱元璋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还是夏天，要不是朱元璋的底子还在，单单是这么一小段路途，都能让朱元璋生病。 有些难以想象，当年的苏武是怀着怎样一种精神，在更寒冷的北海，坚持了几十年的。 不过是一天时间，朱元璋就带着这批人来到了北海边上。 现在的北海，边上有不少小型船只，这都是附近的渔牧民族们用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在北海一带生存的百姓们，技术靠着每天的渔获维持生计。 北海这边天寒地冻的，就是有夏天也非常短暂。 附近的脚下都是冻土层，耕种不了不说，就是草都不怎么长，也放不了牧。 但是北海里面的渔业资源是很丰厚的，如果说在别处能捞到一条身长一米的鱼，算是一个大消息。 可在北海，就是抓到了和人等高的鱼，都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消息。 朱元璋倚马站在北海边上，对蓝玉和朱高炽说道。 “你们可知道朕一定想要来北海看一看吗？” 朱高炽和蓝玉都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朱元璋不无遗憾的说道。 “朕自从驱赶了蒙古人之后，登临大宝，每每只能听到你们的奏报，大明又打到哪了，没有一点实感。 而且蒙古人的威胁一直都在，朕想要来来到北海，也是想提醒自己，汉朝也有白登之围，有苏武牧羊，经历过一段耻辱。 这样的耻辱，若是换到如今，就是蒙古人可能再次威逼大明边疆的祸患啊！” 蓝玉拍拍胸脯说道。 “臣誓死为大明守卫边疆！” 朱元璋轻笑一声。 “行了，朕知道你忠心，可这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扭转的，需要朝野上下一起努力。” 其实朱元璋的想法并不单单是这样，他自觉自己此生最伟大的事，就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未来的历史上对他着墨最多的，可能也是这些内容。 可朱元璋更希望后世铭记他的是他有什么拓土之功，眼下的大明，比起汉唐，疆域上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这也是朱元璋极为遗憾的事。 他剩下的心愿，也能交托给朱棣完成了，以朱棣的能力，应该能顺利将改革维持下去，把草原上的蒙古全部打散，要么归附，要么逃窜。 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应该就能摆脱边患，专注于自身发展了，大明王朝可能也就能稳定下来，传上两三百年。 第318章 宋朝遗毒 朱元璋已经没有什么治政兴趣了，他如今更愿意做的是培养朱高炽，只要大明祖孙三代都是明君，那朱元璋就死而无憾了。 纵观历代皇朝，只要开局开得好，往往都能延续两百年以上，至于再往后的皇帝们，朱元璋不是神仙，他也管不了。 欣赏完汉唐的北海，朱元璋也没有在北海多待多久。 毕竟安全第一，能够跑出来看看北海，朱元璋已经很满意了。 接下来，朱元璋就直接转回龙城，随后带着大军一路西行，打算返回大明。 一路上，朱元璋也是经过了燕然山，整个燕然山一带早就不负汉朝的辽阔，成为荒山一座，只是当年冠军侯勒石燕然的碑文还在。 朱元璋也就暂且停留了一阵，让自己身边的翰林写文纪念，在汉代碑文一旁，刻下新篇。 这也算是他朱元璋对汉武、卫霍的一种敬重吧。 唯有真正驱除鞑虏之后，方能知道当年的汉武和卫霍武功有多么彪炳！ 走过燕然山，大军往西南方转去，再往前走，就会走到大明的西北边疆了。 朱元璋他们选取的是汉代的居延泽一线，这也是当年汉匈之争相当激烈的一处位置。 只可惜，沧海桑田。 当年汉朝时依旧水草丰茂，养育了无数匈奴人的草原，已经变成一片荒漠。 从燕然山到居延泽，一路千余里，全部都是戈壁荒漠，环境恶劣。 何秋虽然对汉代历史了解不多，但也依稀记得，汉朝的居延泽一带是有几个大湖的。 可如今映入眼帘的，全是荒漠，这不能不让何秋感到胆战心惊。 如今大明也在草原上，有垦殖行动，谁能保证，大明不会让新的一片草原变成荒漠呢？ 但是这样的话，不应该由他来说，也不可能由他来说。 放任草原放牧，等同于将打下来的草原拱手让给蒙古人，这是大明绝对不能接受的。 只是，难道就这么看着大明北方的草原一步步沙漠化吗？ 何秋有些迷茫，更有些沮丧，若还是在封建时代，土地沙漠化是如何都解决不了的。 认识到这一现实，何秋有些郁郁。 朱元璋的行军队伍，一步步来到亦乃集，这里的蒙古人都很是警惕的看着朱元璋一行。 蓝玉急忙向朱元璋解释，亦乃集就是汉唐的居延泽，只是如今被蒙古人占据。 而在这的蒙古人对大明向来不是很服从，只是因为之前和他们有过协议，他们才肯让大明皇帝的御撵在这里补给。 若非如此，早就要和大明的军队打起来了。 朱元璋听闻此言固然有些不满，但也知道想让蒙古人心服口服，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 何况如今的居延泽，已经不复汉唐的旧观，也不必对这些人太过放在心上。 当然，这是因为朱元璋不知道，正是这些瓦剌人，在历史上让大明吃了个大亏，土木堡之变近乎将大明所有数得上号的勋贵们一扫而空。 从此之后，大明就在重文抑武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如今的大明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何秋趁此机会来到朱高炽的耳边，给他灌输环境保护的重要性。 “你可知道居延泽，乃至整个西北是何时变成如今的模样的？” 朱高炽摇了摇头，这他那里知道。 “正是在宋朝啊！” “汉唐之时，整个西北地区还算的上水草丰茂，大木参天。可是因为西夏和宋朝发生长达百多年的战争，整个西北都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何秋的话中对宋朝的不满，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朱高炽有些纳闷，他知道何秋一向不喜欢宋朝，甚至认为这就是个割据政权，代表不了中原，但是也不能把这么大一顶帽子往宋朝身上扣吧？ “姐夫，你这话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过吗？一点都不为过！ 你有注意到咱们每次行军过后，草原会成什么样子吗？” “额，没注意过。” “草原上的草都会消失一层，这还是咱们带了充足的豆粕、饲料的情况下。若是以宋、夏两国连年交战的架势，哪有那么多草给他们的马吃！” “更何况，打仗总要修攻城器械吧？防守方也要木头做盾牌，做投石机吧？如此一来，西北的巨木都被砍伐完了，再也恢复不了元气了，宋朝实在是误国误民的一个朝代啊！” 看到朱高炽还是有些不信，何秋笑呵呵的说道。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找凉国公或者陛下问问，他们都是有多年征战经验的，更不会骗你。” 朱高炽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跑到朱元璋的营帐里，想来是去咨询朱元璋了。 其实，何秋真的没有瞎说，西北环境骤然恶化，还真的是和宋朝脱不了干系。 就是黄河的泛滥成灾，从中原的母亲河，变成一条要人命的河流，也是宋朝的锅。 先不提朝中士大夫们打出来狗脑子的，对黄河是北流还是东流之争，搞出来三易回河，致使黄泛区无限扩大。 而后更有小人杜充，成为空一格先生的好榜样，以水代兵，妄图撅了黄河大堤，水淹金兵，让黄河彻底失控。 随后的元明清三代，整修黄河水道，都只能说是充当了宋朝的背锅侠而已。 这些北宋官僚，有一说一，全都该死，北宋皇帝们的奇葩思维，也是让人理解不能，宋朝定然是会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 就是不提黄河，如今的居延泽环境恶化，也确实是西北地区大木被砍伐殆尽的恶果。 西北既然没有大树了，那水土当然就保持不好了，居延泽中的水，主要来源就是贺兰山的雪水。 既然整个西北都变得干旱，贺兰山和居延泽又怎能逃得出这一轮回？ 居延泽的水一少，周围的草场自然就会缩小，到最后甚至慢慢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 现如今居延泽还好，还可以放牧，但已经不是什么上好的草场了。 如果说汉唐的居延泽是边塞重地，如今大明边疆外的居延泽，只能说是沙漠里的一颗颗珍珠。 看似漂亮，实际上极易破碎。 正因为如此，朱元璋也不可能在居延泽停留太久，若是真的十万大军在这驻扎一段时间，恐怕居延泽的环境就会再度恶化。 那群蒙古人就会把怨气撒到大明身上了。 第319章 陕西 索性朱元璋的动作很快，确实没在居延泽停留多久，在他看来，在居延泽待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这边的蒙古人不像东北的，已经被大明吸收了不少，至少暂时不敢对大明举起刀子。 这里可就不一样了，就算没人催促，朱元璋也不愿在这多待。 虽然已经有了蓝玉的提醒，但是黑区还是没有想到，从居延泽回到大明的路途，竟会如此艰难。 这一条路，本来就不短，还全都是黄沙漫天，将士们因为热死、累死的就不下百人。 让何秋心中极为不安，这一路茫茫大漠，若是在远处看，自然会觉得天公治下，无奇不有，风景壮观。 但真的把人放进来走一趟，就是再乐观的人也不愿意走第二遍了，至少何秋是如此。 朱高炽应该也是问过朱元璋他们了，后来还和何秋探讨过环境保护的事情，可是何秋不得不很是遗憾的告诉他。 想要在大明保护环境，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最简单的一点，西北本就缺水，若是把水用来种树，谁帮他们交税，谁给他们粮食？ 再进一步说，不让他们砍伐树木，冬天如何取暖？整年里，怎么烧伙做饭？ 不知道朱高炽听完是怎么想的，反正脸色颇为难看。 可能何秋的这番话会让他在心中记上很久吧，这肯定会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就算是权势滔天，就算是皇帝下令，也有做不到的事。 其实事情的难度，远不止何秋说的这么简单。 更深层的原因就是，大明压根找不到能够抗旱的树种。 别看后世西北治沙造林，干的风风光光的，可那是建立在新中国找出了一套切实可行的治沙手法。 还有各种可以抗旱的树种，相互维持。 这些树种都是经过精心培育的，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挑出来的。 而且就以大明的生产力，种下去一百棵树，能活下来十几颗就顶天了，这点树木，在大明的西北，能起到什么作用？ 其中的靡费多少？朝廷是否能维持百年不变？ 政策要是没有延续性，最多不过一代人的时间，一切就会恢复旧观，只是劳民伤财罢了。 何秋在心里默默想着，微微有些黯然。 随后何秋就跟着大部队，慢慢走到了嘉峪关，这座大明的玉门关，这里已经是大明的领地了。 何秋也是松了口气，经过这一趟，他只想早早回到京城，老婆孩子热炕头。 未来谁想让他何秋再多跑几趟，门都没有！ 就只说在漠南漠北这一路，他何秋吃了多少沙子？ 可能朱高炽和朱元璋要好很多，毕竟天子撵车，帐幔较多，能挡住不少风沙。 可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就没这么好运了，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风沙打在脸上，后来何秋都不感觉疼了，习惯了。 抬眼望去，跟着朱元璋出巡的这些臣子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像是老了十来岁。 虽然已经来到了大明境内，但行军的速度并没有放缓，这是朱元璋下的命令。 毕竟大明的西北残破如斯，压根撑不起大军的长时间逗留。 就算朱元璋能够免除当地的一定赋税，可整体算下来，依然是不划算的。 特别是河西走廊一带，以往汉唐的繁华早就不见踪影，破碎的像是再也拼不好的拼图。 不管怎么看，朱元璋都不可能在这长期停留，唯有快速通过此处，才能减缓对当地的负担。 虽然朱元璋下令快速通过河西走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好好看看当地的情况了。 要知道，大明的水泥道路已经修通了西北，毕竟这里是军事重地，第一条水泥路是北平到南京的。 第二条就是南京到西北的，这样大大缓解了河西走廊一带的军储压力。 既然水泥路修好了，沿着水泥路沿线的其实也就是当地最繁华的地方了。 在河西走廊，也不用看别的，只用看他的农业就行了。 这边又没有什么工商业，城池都不用进去。 可是这一路上，朱元璋看到的情况，可算不上好。 这让朱元璋有些神色郁郁，你道是为何？ 在沿线的农田里，几乎一半都是种的高粱，剩下一部分是小米，至于麦子和红薯、土豆这三者加起来大概也不过十之三四。 要知道，高粱的产量是很低的，而且一般都是用它来酿酒，谁没事种这个吃？ 但朱元璋也是种过地的，当然知道西北为何会选择多种高粱和小米，因为这两者能抗旱！ 小麦的生产需要的水太多了，以西北当地的情况压根不可能支撑的起来小麦的种植。 这也是当地百姓们出于无奈的一种选择了。 只是，明明有了高产的红薯和土豆，但为什么甘肃一带的官员们没有好好推广呢？ 朱元璋的心中有些怒气，但暂时是将这些怒气收在心里，只等着见了甘肃的布政使等人，再行发作。 很快，朱元璋的车架就来到了兰州，这里也是大明西北的一处重镇了。 明初的陕西虽然很大，但是数得上号的几座大城里都少不了兰州。 无他，河湟一带都是青藏高原的土司，形成不了什么大的城市，河西走廊太过残破，这两者就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而关中是汉唐故地，虽然不复旧观，但还是有不少大城的，比如西安。 可真正靠近蒙古这一代，能算得上大城市的，也就唯有靠着黄河的兰州了。 兰州处在黄河和其支流的交界处，地理位置可谓得天独厚，所以农田水利修建的很是不错。 这一点上，朱元璋还是比较满意的。 还没进兰州城，陕西布政使等人已经在兰州城迎驾了。 朱元璋下了撵车，看着他们没等他们先开口问好，朱元璋就率先发难。 “河西走廊一带的红薯、土豆为何没有多做推广？明明这两样作物都是抗旱利器！” 眼前这几人苦笑着对视了一眼，最后由布政使出面回答道。 “陛下有所不知，陕西的民众太穷了！纵然这两种良种，朝廷一直喊着推广，可是它们的根茎都是要钱的。 能买得起这两种作物的，终究是少数人。 而且也是因为太穷，她们实在担不起一丁点风险，若是贸贸然让他们换种红薯、土豆，恐怕没几个人愿意。 所以臣等主要是让他们自行考虑，是否要换种红薯、土豆。” 朱元璋听完心中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这两者的种子朕不是有明令要免费推行天下吗？” 这下三人不敢说话了，可他们不说，朱元璋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朱元璋是真的没有想到，居然会有如此不怕死的人，他都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怎么还有这样贪婪的人？ 是觉得他朱元璋的刀子不够利了吗？ 朱元璋的眼神一片冰冷，对陕西省的几个头头脑脑们说道。 “等入了城再说！” 第320章 哀民生之多艰 待到入城后，朱元璋顾不得其他，直接让山西省的三使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下令让免费推广的作物，居然还会被人高价垄断？ 这三人吞吞吐吐的终于说了实情，一开始土豆和红薯的种子是没人愿意种的，他们三个费尽心思也只能让当地一些相对配合的大户种植。 可是等到第一年种植结束后，这些人发现这两种作物的产出高的惊人，利润很可怕，于是就高价垄断了市面上的土豆和红薯的种子。 若是真的有普通百姓拿到了土豆和红薯的种子，他们甚至还会派人去百姓家中恐吓，逼着他们把拿到的种子交给他们。 这些动作完全合乎法律，就是官府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们三个想了很多办法，可是究竟顶不过当地士绅们的联合抵制。 甚至于放在官府的层面上来说，有这些士绅的配合，这些人家中的土地大都种上土豆和红薯，本来也是件好事。 半推半就之下也就默许了，只要能保证陕西的军粮，他们也顾得不那么多了。 “你们难道就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了吗？！” 朱元璋有些震怒，对地方宗族的情况更是生出了很大的厌恶之情。 这三人对视一眼齐齐说道。 “臣等无能。” 要是真的有办法，他们也不想这样，一旦被扣上无能的帽子，他们在被子都别想在官场上翻身了。 “其他各地的情况也是如此吗？” 陕西布政使犹豫了下，低声说道。 “据臣了解，大多都是这样的情况……” 朱元璋冷笑一声。 “照你们这么说，推广新作物的利益就压根没有普及到百姓身上，反而都被这些大户们占走了，你们这群地方官员可真的是饭桶！” 这三人身体一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朱元璋不想多说什么了，连治下的大户都制不住的人，要他们何用？ 指望他们治政，岂不是越治越乱？ “另外，陕西一地多年来户籍都没有增长，这是怎么回事？被地方的豪强侵占土地，隐瞒人口了吗？” 还是陕西布政使苦着脸说道。 “非是如此，陛下御极以来，多次清查地方田亩，随后又实施摊丁入亩等大政，绝无地方隐瞒人口的事了。 只是西北一带实在残破不堪，已经不能承载那么多人口了，臣亲眼所见，当地很多百姓生了孩子都会选择溺死，养不活了！” 朱元璋心中一震，他虽然知道西北的情况不好，这一路上也能看到这些情况，可他真的没想到情况已经恶化成这个样子了。 可朱元璋更加清楚的是，在这样的事情上，陕西布政使是不敢骗自己的。 大明的官员治政，首重户籍，若是任上官员治下的户籍人口几乎不怎么增长，就会被人怀疑此人的治政水平了。 这就像是后世某段时间内的唯gdp论，这样的标准当然不尽如人意，但总是要比没有标准强了太多了。 若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来衡量官员的治政水平，难不成真的就只看官员的任职年限吗？ 眼前的陕西布政使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跟他说这样的话，明显是陕西真的撑不下来了。 朱元璋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头，半晌没有说话，就在陕西布政使吓得半死的时候，朱元璋终于再度出声了。 “行了，这件事朕知道了，往后就暂且免了西北各地地方官们虎口增长的考核了。” 陕西的三位长官热泪盈眶，跪地谢恩。可见他们也是被这件事坑的不轻。 朱元璋停留在兰州，修整了数日，之前从漠北一路赶回大明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他这把老骨头虽然能坚持得住，可是朝中很大一批官员已经顶不住了。 纵然朱元璋觉得这些人就是废物，可也不能不给修整的时间，不然难免有苛待官员之嫌。 朱元璋趁着这段时间也是频繁的召见身边的这些臣子，试图想出来一个可以改变西北情况和土豆红薯推广的办法。 商量了许久，大家能想出来的建议也只能是从西北往外迁民，可是这样一来，整个西北的力量就又薄弱了几分，实在不利于西北的边防。 朱元璋终究还是没有下这个决心，一旦边防出现问题，整个西北都会糜烂，到那时就不单单是百姓溺婴的问题了。 要知道西北地区的边防，近乎是需要抵御来自三个方向的外敌，民生凋敝也是理所应当。 纵然朱元璋也曾下了力气，花费不少力量，想要重整残破的西北，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再大的投入，也掩盖不了西北已经不可能恢复汉唐盛况的大势，这让朱元璋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终究只是皇帝，而不是神仙，能够一言就改变一地的气候、土地等情况。 至于土豆和红薯的推广，也只能动用国家的力量，组织一批军屯，在各地做示范，并且将土豆和红薯的价格打下来，让那些豪门大户们无利可图，主动放弃垄断种子的行为。 但同时，朱元璋也一点都不认为这些大户们会那么自觉，同时颁布了诏书，敢囤积居奇者抄家。 只有配上刀子，这些大户才会乖乖的听朝廷的命令。 商定了这些，朱元璋在西北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匆匆走上了水泥道路，往南京赶。 之所以这么匆忙离去，也是因为朱元璋有些不敢看，甚至不忍心看西北的百姓们了。 朱元璋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愧对西北的百姓，明明执政二十余年，西北的情况依旧没有什么起色。 这对他的打击也是不小的，做不到的事，能怎么办呢？ 只有不去看罢了。 一路上慢慢走到了河南洛阳附近，朱元璋再次停下了脚步，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是他选定的未来大明都城。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已经入夏了，天降暴雨，黄河也到了将要泛滥的季节。 朱元璋虽然也一直在对黄河水道进行修修补补，却也很少大规模整修黄河水道，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手里没钱。 这段时间朝廷有了钱，第一步做的，也是先整修淮河水道，谁让他老朱家的祖坟在那呢，黄河只能往后放一放了。 第321章 黄河 要说起来，朱元璋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洪灾了，自从他在南京称帝后，南京几乎是没有洪水发生过的，顶多就是暴雨时节，城中会发生内涝。 可如今他站在邙山山头，着实再次体验到了洪水的可怖。 说起来邙山山头处已经是此处黄河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了，也不虞被水淹没，算得上安全。 站在这里登高远望，就能看到雨幕下那处黄河湍急的水流，他本来是打算在潼关一带看着黄河的，可是身边所有人都反对。 毕竟那里是黄河转弯的地方，一旦黄河真的决堤，那边决堤的概率极大，实在谈不上安全。 朱元璋迫于群臣的压力，也只能来到洛阳查看黄河的情况了。 看着往东边的那些高于一旁农田的黄河河道，朱元璋心中就极为焦虑。 河道都高过一边的农田了，一旦黄河破开大堤，整个河南府岂不是全部都要遭殃？ 好在今年的雨下的不是很大，向来是不会出现洪灾的，只是对于黄河大堤的重新整修，是必须要提到日程上了的。 之前的朱元璋可不知道，河南的黄河河道已经成为地上悬河了，若是不好好整修黄河，一旦大明将首都定在洛阳，岂不是年年都在黄河的威胁之下？ 何秋在一旁安慰朱元璋道。 “陛下，今年黄河想来是不会有什么汛情了，我看了大堤，情况还算良好。” 朱元璋看着穿着蓑衣，浑身湿透了的何秋反问道。 “你凭什么敢向朕这样保证？就是让河南巡抚他们都不敢这么说！” 何秋思考了一下说道。 “陛下你看，现在的雨已经慢慢变小了，夏季的雨想来不会持续太久，一旦小了大概率就是真的没了，也是因为这点，臣才敢说这样的大话。”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最后却问道。 “朕不希望黄河今年一年无忧，朕希望黄河能够永世无忧，你能办得到吗？” 何秋只能咧开嘴苦笑，这事就是放到后世也没人敢保证真的不出问题啊，想想长江水灾是怎么回事？ 就是到了21世纪，中国大地上的水灾不还是有吗？ 只是损失比起大明，要小了很多。 “陛下，这黄河水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是从宋至辽、金、再到大元一直积累下来的。 纵然是陛下也不可能保证黄河大堤一直不出现问题了吧？” “但只要陛下能够保证未来每年向河工上拨款千万，不断地修护黄河大堤，束水冲沙。任用善于治水的官员，想来黄河的情况会一天天变得好起来的。” 看着沉默了的朱元璋，何秋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陛下，这黄河水患的治理，不单单是下游的事，更关乎上游的治理，若是上游不能很好的保持水土，下游的堤坝修建的再好，也是白搭。” 朱元璋虽然之前就从朱高炽那里知道了何秋的一些想法，可他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提到上游保持水土的事。 “这是为何？” 何秋指了指下方还在咆哮的黄河说道。 “陛下，您看，这黄河之水中有多少是泥沙？河道都已经高出地面了，若是不治理上游的情况，难不成河道每高出一米，大坝就加高一米吗？这是不可能的啊！” 朱元璋默然，大明不可能每年都砸在河道上，加高河堤，就是不通水利的朱元璋也知道，这是件治标不治本的事。 可是想要保持上游的水土，就必须在上游种树，可这就陷入了一个悖论。 西北已经残破的连百姓都快养不起了，哪来的钱去种树呢？ 之前何秋和朱高炽也提过，就算是真的能够推动种树，能活下来多少？又怎么制止百姓砍伐这些树木？ 就算是朱元璋下发一部强制种树的法令又能如何？ 越是离朝廷远的地方，中枢对地方的把控力度就越低，要是单单京师一地，或者京师附近的直隶地区，中枢还是可以保证政策实施不走样的。 可这样的政策到了地方呢？ 朱元璋不敢打包票，他太清楚地方那些官员们的做派了，王安石变法是怎么失败的，朱元璋也铭记在心。 关于西北种树的事情，朱元璋也只能选择埋在心底，可能回了京师会和朱棣探讨一番，最后会不会下发命令，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或许等到大明决定征服西域更远的地方的时候，就会对西北大力扶助，让西北一地就有足够的力量，出兵更西方了呢？ 河南的这场雨确实没有下太久，很快就放晴了，没有出乎何秋的预测。 朱元璋心里松了口气，也就没再河南多做逗留了。 河南之地虽说比不上江南富庶，但也算得上天底下数得上的好地方了。 只要黄、淮两条河流不会泛滥，这里一年的产出就不在少数，至少比起之前朱元璋路过的陕西要好太多了。 经过开封的时候，朱元璋还是看了看开封的旧城，一片唏嘘。 北宋时期那么繁华的汴京已经残破的不成样子了，到了现在也没能完全恢复元气。 这里面既有战争的原因，也有元朝修黄河堤坝在这里抽调了很多农夫的原因。 这些被征发的农夫，大半都没有机会回到家乡，不是在做劳役的时候死了，就是在后面的抗元战争中死了。 整个开封府在明初的时候，堪称十室九空，当初他朱元璋刚打下来开封府，也曾动过心思，将首都迁到这里。 要不是后面知道了开封的实际情况，又有手底下的大臣们力劝，说不定就真的迁都到这了。 默默怀念了一番自己的青葱岁月，朱元璋南下至南阳，顺着汉水，来到了湖北，从这里顺着长江一路向东，直接回到京城。 虽然大明的主要城市之间也已经修通了水泥道路，可水泥路走着终究没有水路舒服。 更何况水路还要比走水泥路更为便捷，这也是如今的大明在江南，乃至更南的地方，很少修建水泥路的原因。 南方水系发达，就是修了水泥路也很难比得上水路的运输方便、快捷，得不偿失。 至今为止，大明都只是在慢慢修建湖广联络两广的道路，甚至都还没有修好，其中的难度也是可想而知了。 第322章 朱棣继位 朱元璋回到京城后，就觉得自己的精力更加不复以往了。 可能也是一场耗时将近一年的巡视，耗尽了朱元璋的心力，他本身的身体也是大不如以前。 所以朱元璋开始慢慢筹划起内禅的事，毕竟朱棣年龄也够了，而且能力很强，这一年监国的时候，做的事也都挺合朱元璋的心思的。 若是现在的继承人还是之前的朱允炆，恐怕朱元璋还会不放心，可是朱棣的能力相比朱标都不相上下，更别说朱棣在军事上还能压住朱标一头。 这样的情况，朱元璋都不用再操心功臣们的事了，这点小事，朱棣自己就能处理好了。 朱元璋现在留下来的班底要说也都是精明强干之人，可是朱元璋却觉得，朱棣手下的这批人已经和他留下的这批大臣们平分秋色了。 这样的识人之能，也让朱元璋感到很是满意。 朱元璋也不希望在自己父子之间出现什么因为权力产生的矛盾，闹出来一桩皇室的丑闻。 这对大明江山的传承是极为不利的。 于是，等到洪武二十八年后，朱元璋就避居在皇城中新修的一处别院，朝中大小事务全部交给了朱棣处理。 这事也就宣布着朱元璋彻底交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虽然国号还是洪武，但实际上已经步入了朱棣的时代了。 朱元璋蹲在这处别院，已经和朱棣提过两次内禅的事了，这次朱棣又来找他，他依旧提了一次。 朱棣终于明白，朱元璋是铁了心想要把权力交给他了。 毕竟，事不过三。 朱棣也就勉强接受了朱元璋的内禅，低调的举办了自己的登基大典。 不过这次朱棣来找朱元璋还是有另外一件事想要说的。 “父皇，儿臣有些不愿将都城迁至洛阳了，思前想后觉得北平是个不错的地方。” 朱棣这么说其实也是出于对北方边境的担忧，毕竟蒙古人虽然表面臣服了，可是这两年来可从来没有消停过。 朱棣手底下的那帮子武将，几乎是天天都要出塞巡边，以防一个不注意蒙古人就又打进来了。 同时，也是因为朱棣有些怀念在北平的生活了，相比较于南京和不知道现在什么样的洛阳，他还是更中意北平。 朱元璋抬眼看了看他，反问道。 “那你迁都北平后，南方怎么办？洛阳还能做到南北兼顾，到了北平，南方岂不是就丢下了？” 朱棣脱口而出道。 “南京可作为陪都！” “那你派谁来坐镇呢？” 朱棣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该派谁来南京坐镇。 江南毕竟是财赋重地，若是派官员，恐怕并不能完全掌握这里的情况。 可是派勋贵，更不可能了，这不是什么信任度的问题，一旦将将领放在这样的地方，南方又没什么战事，要不了几年打仗的功夫恐怕就要被荒废了。 说不定还要和当地的士绅们纠结在一起。 至于宗室子弟，更不可能，扪心自问，他朱棣敢在南边放上几名藩王吗？ 借着江南的财赋和人才，说不定这些人就会生起什么别样的心思。 可若是就这样放着北平不管，也不是一回事，毕竟北平的地势太过险要，又紧挨着蒙古人。 一旦在北平的军将们有了反意，联合蒙古人南下，恐怕朝廷就要遭重了，甚至会动摇根基。 因为大明的精锐士兵几乎都在北方九边一带，这样庞大的军事力量，是更不可能安心的交给其他人的，甚至比南方的财赋更为紧要。 朱棣也不清楚洛阳究竟能不能承担遥控南北的重任，若是做不到，大明朝以后岂不是既无军事，又无财赋？ 相较之下，迁都北平至少能保证皇帝手里捏着一堆精兵强将！ 朱元璋看着沉默的朱棣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呀，有时候还是想的少了点，不妨就这事和你女婿讨论一下吧。” 朱棣默默的点了点头，如今他当了皇帝，何秋成为驸马，他反而不好重用何秋了。 只是让何秋担任了一个闲职，在宗人府挂着名，何秋到也很是乐意，每天打卡上班，然后就把时间用来教导学生们了。 朱棣来到何秋的宅院，何秋已经得到消息匆匆赶出来迎接了。 “陛下此次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何秋心里也有些好奇，毕竟自从朱棣登基之后，这段时间都是在忙着处理朝中大小事务，按理说不应该来找他的。 朱棣进了院子才说道。 “朕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聊天了？” 何秋的脸上写着满满的不信，他从来不觉得朱棣是个没事会找人闲聊的人，这些年他算是看透朱棣这人了。 等到两人在书房坐定后，朱棣缓缓的向何秋说出了之前他和朱元璋说的事。 何秋感觉有些好笑，你要有这想法，之前准备重修洛阳城的时候，就应该提出来啊，现在洛阳城都修好了，就等着朱元璋去世后，迁都洛阳了，你又来这么一出。 这事嫌大明的钱多的烧得慌了吗？ 不过何秋倒没跟朱棣说这样的小问题，只是反问道。 “陛下可知北方的粮食现在一年能有多少？” 朱棣迟疑的摇了摇头，真要他现在说出来个准数，他是不行的。 何秋简单的说道。 “整个北方和南方的粮食产出比大致为三比七，一旦陛下决意迁都北平，可曾想过满朝王公们的吃喝拉撒从哪来？” “漕运运过去吗？那大运河就要不堪重负了！更何况大运河一旦必须要连年不休，淮河就没有办法在治理了。” 朱棣有些沉郁的说道。 “这些事，朕也明白，可是北方边患实在不能小觑，若朝廷不坐镇北方，朕心中终究有些不放心。” “更何况，虽然国朝已经享国二十余年了，可是南北之间的文教差异依旧太大，若是迁都北平，应当归能够稍微改善下双方的学子之间的比例吧？” “大明终究是天下的大明，而非南方的大明！” 何秋继续反问道。 “那洛阳就不是北方了吗？若是迁都洛阳，就不能改善南北双方士子的比例了吗？” 看到朱棣被自己也得说不出话来，何秋语重心长的说道。 “若是陛下真有此心，其实也简单，将河南作为根基之地，大力修建水利，仿照汉室关中本位的制度，从河南到河北，逐步加大对整个北方的投入，减轻南北之间的经济差异。” “若是能做到这些，未来大明的学风、文教才能慢慢达到平衡，否则，单单指望如今的南北榜和迁都北平是做不到这点的。” 朱棣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终于像是脱了一层枷锁一样，猛地睁开双眼。 “是了，之前朕还是太过拘泥了，只要能将北方的元气慢慢恢复，南北之争算不了什么！” 第323章 何栋 朱棣的眼神越来越亮，就像是一只刚刚睡醒的猛虎，一扫之前的懒散和颓废，眼睛明亮而锐利，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股摄人的心魄，在房间内走了几步，最后又坐回自己的座位笑道。 “这事朕明白了，还是之前考虑不周全啊！” 何秋有些欣然的看着朱棣的声影，恍惚间像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朱元璋的影子，不由得在心中赞叹道。 “这才是朱棣该有的气魄啊！” 明朝皇帝中和朱元璋最想的还是要数朱棣这家伙，只是之前朱棣可能因为朱元璋刚刚退位，底气有些不足。 难免会想着再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北平去，可是一经何秋点拨，他就能马上明白问题所在。 这样的资质也是一等一的高绝了！ 待到何秋回到自己府中，朱高炽已经在这等了有一会了，看到何秋回来，朱高炽马上凑了过来，有些激动的说道。 “姐夫，我要成亲了。” 何秋有些讶然的看着朱高炽，这小子好像才十六七岁吧？ 不过放到古代的环境中，也确实该结婚了，只是不知道这次的结婚对象会是谁？ “要成亲了？你母后可曾说过中意的太子妃人选？” 朱高炽憨厚的挠了挠头说道。 “听说母后比较看重锦衣卫一位指挥使张麟的女儿，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何秋心中一跳，张麟的女儿？这不是又走回老路了，还是历史上朱高炽的原配夫人。 难不成，历史的惯性就有这么强大吗？ 何秋面上不动声色，笑嘻嘻的说道。 “以后等你成亲后，我还要好好教育你的小孩，不过现在，我有话要跟你姐姐说，你快点回去吧。” 朱高炽本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何秋而已，听到何秋这么说，朱高炽撇了撇嘴，稍稍有些不高兴。 有话想和姐姐说？明明就是你们夫妻俩有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待到朱高炽走后，何秋一人坐在书房里，开始思考朱高炽的妻子仍是张麟的女儿，所代表的的意义。 朱高炽现在已经是太子了，太子妃的人选肯定不会是瞎挑出来的，虽然因为朱元璋的规定，大明皇室的孩子们，自他的孙子辈开始就不能再和勋贵们联姻了，只能从身份更低一些的人家中选。 张麟的身份，倒是满符合这样的要求的，另外，大概也是因为张麟常年在北平任职吧？ 大概这是朱棣在表现对北平一系，原来的燕王一脉大臣的亲近之情？ 何秋想了一会，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索性不再去想了，这样的事和他关系又不大。 就是想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现在身为外戚，有些事情是不便于插手的。 虽然大明没有明确的规定，但对于驸马插手政务的事，其实也是相对比较避讳的，有些类似两宋。 何秋也尽量在这段时间一直保持低调，老老实实的教书，他才不愿意参与朱棣登基这段时间，朝中纷乱的人事呢。 第二天，何秋就跑到朱玉颖身边，陪着自家乖儿子何栋玩。 说起来，何秋也是够悲催的，自己的亲儿子，之前总共见了也没几面，到现在孩子都五六岁了，还是和他亲近不起来。 何秋脸上带着慈爱的看着坐在面前的这个眼睛乌溜溜的孩子，把手中的糕点先递了过去。 “来，尝尝这个，爹爹专门从宫中给你顺过来的。” 何栋眼前一亮，接过何秋手里的糕点就吃了起来，在他吃的正欢实的时候，何秋突然问道。 “儿砸，你开蒙的时候，读的什么东西呀？” 何栋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说道。 “千字文、百家姓。” 何秋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他想让何栋学的东西啊，不过之前他一直不在家，朱玉颖能教教何栋这些已经不错了。 “那你从今天开始，要跟爹爹学些别的东西了，学得不好，爹爹可是会揍你的哦。” 何栋吃惊的瞪着眼睛看着何秋，连嘴里的糕点都觉得不香了。 委屈巴巴的说道。 “那……我要是学得不好，你别打我头，打我屁股就行了。” 小家伙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一旁的椅子上跳了下来，拱着屁股对向何秋，意思就是屁股随便你打。 何秋也乐了，之前的时候，他都没感觉自己孩子有这么可爱。 这下子觉得自己给他准备的那么多玩具，都没有白费。 何秋很开心的拉着何栋的小手，把他领到自己精心准备好的几件玩具屋在，这里都被何秋打通了，还奢侈的装上了几大块玻璃。 真个屋子显得明亮干净。 “来，儿子，你看看这里面有什么是你喜欢玩的？” 何栋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这都是自己的‘爹爹’为自己准备的吗？ 不得不说，何秋为了挽回自己儿子的心，专门做了超多玩具。 除了有小孩骑的木马外，还有陀螺，装着棉花的玩偶，还有一堆花花绿绿的积木。 何栋的眼神在看到这堆积木的时候，停了下来，看起来是相中了这堆玩具。 何秋笑眯眯的说道。 “这个是积木，来。爹爹教你怎么玩。” 何秋毫不在意的坐在地上，给何栋做起了示范，何栋的脑瓜子很灵活，稍稍思索了一会，就也大模大样的坐在地上，跟着何秋摆弄起这些积木了。 何秋看着自家儿子的动静，等了一会，不由的微微颔首。 何栋确实够聪明啊，这么一小会，已经把积木玩的有模有样了，堪称悟性十足。 就在何秋肆意发散着自己的思维的时候，一个没留神，眼前的小何栋已经搭出了一间宫殿的轮廓。 何秋见了大为吃惊，何栋怎么会想起来搭建宫殿的？而且你还真别说，这家伙，搭建的像模像样的，这处宫殿不仅有台阶、还有房顶，至少外观看起来，挺完备的。 何秋好奇的问何栋道。 “儿子，你现在搭建的是什么东西呀？” 何栋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是皇宫呀!” “你从哪看到的？” 何栋奶声奶气的回到。 “跟着娘亲一起见过的。” 第324章 永乐 何秋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之前的时候，朱玉颖没少带何栋这小子往东宫跑过。 可能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何栋记下了皇宫的模样吧？ 何秋喜笑颜开的哄着何栋，父子两人这些天都是在这样的傻兮兮的对话中乐呵一天。 这惹得一边的朱玉颖极为不满，觉得何秋在和她抢孩子。 这样简单的生活，只是持续到了冬日，朱棣正式召开第一次大朝会的时候。 何秋作为侯爵，不能不参加这样的大朝会，早早的起了床，屁颠屁颠的赶到朝天宫。 等到朱棣龙行虎步的坐到那张代表着大明王朝最高权力的龙椅上的时候，有些年纪大的老人们，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朱元璋。 这两父子实在太像了，更何况朱棣如今也是不到四十岁登基，和当初朱元璋登基的年龄差不多。 唯一有些区别的是，当初的朱元璋登基，身边文臣猛将无数，如今的朱棣看起来身边的亲信文武要少上不少。 但何秋知道，这都是假象罢了。 朱棣手下那一票将领们，虽然没有了历史上靖难战役的表现舞台，但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何况这些人本就算是朱棣的潜邸大臣，可以预见的是，在朱棣治政的时候，这批人肯定是会得到重用的。 更何况，除了这批人，还有在历史上曾给朱棣造成极大的麻烦的平安等人，他们现在可都也是朱棣的手下。 毫不夸张的说，朱棣手下就是将星如云，只是现在这些人可能还缺乏一定的表现机会。 一旦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肯定会在大明的舞台上，发光发热，为朱棣手下的盛世出一份力气。 但仅仅如此，朱棣和朱允炆那个望之不似人君的家伙，也是差距巨大，单单是双方的气魄，就已经让人开始怀疑，自己之前为什么要支持朱允炆当太孙呢？ 朱棣已经当了将近三年的太子了，在场的很多人对于他的执政风格也有些了解了，说得直白点，和朱元璋算是一脉相承。 这可能会让很多渴望改变朱元璋定下来的国策的家伙们失望，但更会让那些心中还有着自己理想和政治抱负的人们欢欣鼓舞。 在这样的大势下，无论文武大臣，都是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 他们都是明白人，只要朱棣继续保持朱元璋的对内、对外的改革，他们总是有机会成为勋贵，有机会将名字刻在昭昭青史之上。 远的不说，之前被朱元璋指派去修复淮河水道的那个家伙，不久可能达成名留青史的目标了吗？ 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此人至少会在两淮之地，留下自己的大名，为后世所传唱。 蓝玉摸了摸自己鬓边的白发，有些怅然的说道。 “若是我能老上十几岁，说不定会和其他人一样，热血沸腾啊！” 龙椅上的朱棣还在那说着一些鼓励开疆扩土的话，底下的蓝玉却是意兴阑珊，他把自己的忠诚都献给了懿文太子朱标。 如今他的年纪本来就不小了，若不是朱棣为了避免外人非议，强行留他在朝，他早就辞官回到凤阳了。 何秋笑眯眯凑过来说道。 “凉国公哪里老了，明明还是老当益壮嘛！” 蓝玉回头一看，发现是何秋，顿时嗤笑道。 “我就不信你不懂，都说一代新人换旧人，就算我现在还没有真的老了，该给人让路就是要让路的。 不然说不定就晚节不保了。” 听完蓝玉的感慨，何秋也是惊了，谁和他说蓝玉没脑子，经常犯浑的，这不是很清醒吗？ 龙椅上的朱棣已经将话说完了，虽然何秋没有仔细听，但也知道大体的内容，基本就是延续之前的想法，重视小农。 一再强调农民、一般百姓们的地位，至于那些士人，反正在朱棣的话中并没有提到他们。 这也是何秋搞了新式教育后，带来的一些改变。 何秋教育出来的人，不用通四书五经，照样可以治国，既然如此，又何必一定要靠科举呢？ 靠死读书，就是真的成为进士了，到地方做官，也只会被人忽悠，白白浪费资源。 何秋也没兴趣去管这些在场的文官们是怎么想的，他倒是很喜欢朱棣的这番表演。 朱棣的表演仍然没有结束，很快朱棣就宣布待到明年开年，大明的国号就会变成永乐。 同时，朱棣又再次下调了部分州府的赋税，尽量减缓大明境内的矛盾，也算是向普通百姓挥洒他这个新任大明天子的恩德。 不过朱棣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一篇礼部的奏折，让他看皱了眉头。 “礼部希望朕大赦天下，将牢中的罪犯都释放了？” 朱棣看到这样的奏折就很是不爽，虽然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们继国都会试图放过一批罪犯。 但这事在朱棣看来，就没有道理了。 皇帝登基，普天同庆，可是这和官员们有什么关系？和牢中的罪犯有什么关系？ 朱棣不由的很是不悦的批示道。 “朕登基以来，是希望与天下的普通百姓同乐，绝非牢中的罪犯！她们若是就这么被放了出来，你们打算怎么挽救他们？ 和这些罪犯相比，被他们杀害的受害者们，又是何等的无辜？” 反正何秋是听说了，朱棣因为这事大发脾气，把礼部老资格尚书蹇义吓得够呛。 蹇义也是战战兢兢的，没想到如今的皇帝这么难以预见，早知道就不应该写这些东西。 好在朱棣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因为这事就针对礼部的蹇义，这让蹇义大干庆幸。 这要是换到洪武朝的时候，恐怕蹇义也需要扛上不少的责任，只能说时代确实变了。 这已经不再是朱元璋的时代了，而是来到了朱棣的永乐年间。 何秋在心中默默感受着这样的事态变迁，脸上不由的挂着柔和的笑容。 朱棣的性子，有时候其实比朱元璋更为暴躁，做事也更为直接。 相比之下，大概是朱元璋享国日久，那种小手腕，简直是像是与生俱来的。 不过双方对于文臣的不信任感，倒是一如既往。 要不然，朱棣也不会借着礼部想要赦免罪犯的消息，敲打大臣们。 第325章 一肚子邪火的朱棣 没等多久，何秋就又收到朱棣的口信，说是让他进宫面圣。 何秋笑呵呵的就进宫去了，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事，但自己身上也没挂什么职务，就是朝中出了问题，也赖不到自己头上。 何秋可以说是无事一身轻，当然就不会在乎太多了。 一边的小太监忍不住提醒何秋道。 “驸马爷，皇上现在挺生气的。” 何秋咧嘴一笑，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名小太监被何秋一句话差点没噎死，索性不说话了。 只能在心里默默的佩服何秋了，见过胆子大的，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 连宫中的圣上发脾气，他都不放在心里。 虽然是驸马，但是不是也太过放松了？要知道现在宫中能劝住朱棣的，也只有徐皇后了。 朱元璋万事一抛，压根不理会这些小问题，整天喜欢带着朱高炽到处跑，他才不会理会朝中又出了什么事呢。 何秋走进寝宫，行了礼之后，朱棣挥挥手将一边的太监宫女们全部赶了出去。 何秋瞧了瞧朱棣的神色，笑眯眯的说道。 “我看这些太监们也是谎报军情，陛下你明明看起来并不生气啊！” 朱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 “朕告诉你，朕现在很生气！” 可是看到何秋压根没有什么反应，朱棣也就泄气了，摆了摆手让何秋先坐下。 朱棣有些郁闷的说道。 “父皇不过是刚刚放手政务，自己跑去带高炽，就闹出来这么多幺蛾子，这些大臣们，真是该杀！” 何秋心里有数，说的就是蹇义这等人物，朱元璋还当皇帝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老实的不行。 可等到朱棣上台了，小心思就都出来了，这还是朱元璋还没死呢！ 不过，只能说这本来也是君臣交手的一个正常现象了。 虽然朱棣之前也当了两三年太子了，但朝中底蕴终究不足，朝臣们终究是想要和他掰掰腕子的。 如此一来，也能划清皇权和臣权的界限，要是朱棣的反应软弱那么几分，恐怕大臣们就又要重新抖起来了。 这也是中原这么多年的老传统了。 何秋坦然的说道。 “这事是自然之理，就算是改革也不会影响人性啊！我以为陛下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 朱棣忍不住哼哼道。 “道理我都懂，但就是看不惯！” “不说这些了，看样子锦衣卫不用是不行的，但是现任锦衣卫指挥使，还是不怎么得力，你有什么好的推荐人选吗？” 何秋当即就想要推荐人，不过猛地一想，朱棣已经在京城呆了三年了，夹带里不可能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怎么可能问他？ 特别是锦衣卫这种君主耳目的东西，更是不可能咨询其他人意见的。 这朱棣，才多久就开始跟他玩心眼了，何秋心里难免在这嘀咕了起来。 何秋立马打了个哈哈说道。 “恕臣无知，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朱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行吧，那朕就让纪纲来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了，他这个人够狠，能够镇住这些油滑的官员们。” 纪纲，没想到历史已经有了这么大改动，还到了他上位的时候，不过何秋也不怎么在意，他虽然和纪纲没有什么交际，但也没有什么冲突。 更何况，锦衣卫说白了就是皇帝手中的鹰犬，皇帝让他咬谁，他才会咬谁，要是真的有一天纪纲攀扯到他身上，那只能说朱棣已经准备动手对付他了。 其实说到底也和纪纲没什么关系。 何秋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臣听闻纪纲是个办案的好手，理应没有问题。” 朱棣转而说道。 “这些天，朕已经观察这些大臣们很多次了，有些人已经两次跳出来反对朕，或者是在那拱火，哼哼！” “要是再有下一次，那就不要怪朕不客气了，最多五天，只要纪纲、张玉来了，京中的局势就能完全掌握了！” “要是到了那个时候，还有人不识抬举，朕可不介意借两颗人头用用！” 听听，什么叫杀意十足！ 不愧是朱元璋的儿子，这话说的太霸气了。 何秋也算是很了解朱棣的。 之所以要等到张玉来，定然是为了接掌京营的，京营在手，朱棣就稳如泰山，而纪纲握住锦衣卫这把刀，朝中大臣们的私事，也都会被朱棣掌握。 从这里面，就能看出来，朱棣虽然喜好行险，但实际上是比较谨慎的。 要是没有掌握京营的大前提，恐怕朱棣会绝口不提对付朝臣的事情。 而且，朱棣也给了下面的大臣们两次机会了，要是第三次还这么头铁，撞到朱棣的刀上，那真的没啥好说的了。 正所谓不教而诛是为虐，可朱棣机会已经给了，他们不领情，那就没得办法了。 何秋已经看出来了，朱棣恐怕就只是想将他叫过来当一个听众，这里面有些东西不适合向别人倾诉。 比如徐皇后，他是决计不会说的，朱高炽年纪还是小了些，人又在朱元璋身边，也不方便提。 道衍这些人，终究是隔了一层，正因为此，才找上何秋这个女婿的。 既然如此，何秋也就安安静静的当好听众，就行了。 一直等到朱棣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看到何秋都不说话，朱棣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小子，记得替朕写几篇文章，散布些消息出去，别一天到晚待在家中哄孩子！” 何秋一脸茫然，啥？还有我的事？这难不成是我猜错了？ 何秋不由的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这……陛下，你是想让我写什么文章啊？” 朱棣有些不悦的说道。 “你就写写怎么变法，为什么要推动变法。” 何秋脸色有些古怪。 “这变法不是一直都在推行吗，难不成还又出了什么问题吗？” 朱棣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道。 “这些大臣们，都是脸上一套，背后一套，净在那给朕拖后腿。可能是觉得朕身为新君，理应放松变法，朝他们士绅边上走一走吧，蹇义提议大赦天下，不就是这个原因？” 朱元璋的嘴角满是讽刺的微笑。 第326章 著书立说 何秋有些恍然，朱元璋在的时候，他是太祖，是开国之君，万事未定，更不可能有人敢于反驳朱元璋的意见。 可是等到朱棣，就麻烦了，而且这一世的朱棣不是靖难上位的，很多大臣们也没见识到朱棣的武威，不自觉的就有些拿对付一些中庸之主的态度来糊弄起了朱棣。 何秋忍不住笑了，这些人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有问题啊！ 朱棣接着说道。 “朕现在才知道，推行变法的阻力有多大，之前一直都是父皇在前面顶着，可现在……” “他娘的，就是这群该死的读书人！这些人家里全是地主，想要变法，首先就是在他们身上剜肉，朕有心不用他们，可这治国偏偏还就离不开他们，憋屈啊！” 何秋能说什么呢？现在到底不是后世，有绝对多数的经受过义务教育的种子，用来当官。 就算是后世的官员，也不见得能比大明的官员们清廉，素质高，只能说人性如此罢了。 说穿了，现在整体的士林还是和皇室有些对立，这是之前朱元璋当皇帝的时候就有的苗头。 只是现在朱元璋撒手不管政事后，朱棣接过了这个烂摊子，而且双方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而已。 朱棣想让何秋写写东西，估计就是为了弥合士林和皇室的关系的。 如果能让士林和皇室慢慢站在一起，那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但是何秋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 “我的陛下啊！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这幅小身板，真的扛不动这么大的责任啊！” 想想看朝野的大儒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哪一个不是养望养了几十年了，写得一手好文章。 他何秋拿什么和这些人比？而且一旦开始写文章和他们对喷，就陷入对方的逻辑陷阱了，在儒学的圈子里，怎么喷都喷不过这些宿儒的。 朱棣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你说朕让谁来做这件事？” 何秋仔细想想，试图能从朱棣的夹带中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最后只能绝望的发现，好像真的没有。 宋濂的弟子们大都是支持懿文太子的，虽然懿文太子早逝，但这样的惯性改不过来，而且他们都不怎么希望变法。 朱棣当年作为燕王，身边配备最多的就是军汉，有点名气的大儒一个都没在他这边，说白了，一个边境塞王要儒学大宗师干嘛？ 可是当了太子就不一样了，但这时候朱棣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更何况，因为推行变法，很多大儒都看他不怎么顺眼，就更难在士林中找到帮他鼓吹的人了。 何秋只能默默地感慨一句，真是艰难啊！ “好吧，这件事臣接下了。不过臣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想要编制一本《百科全书》。” “《百科全书》？这是什么东西？” 朱棣皱着眉头问道，看着何秋脸上神神秘秘的微笑，更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就别在这给朕卖关子了，有什么想法就快点说吧。” 何秋放过百科全书的事没说，反而提起了汉武帝。 “陛下，当年汉武帝为了应对匈奴人，励精图治，锐意变法，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统一了全国的思想，然后一改武帝之前无为而治的政治思路，击破匈奴。 后来王安石变法，也是先打出新学的旗号，将其设为官学，随后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变法。” 朱棣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想说什么？” “臣是想说，若想要在士林上拿到主动权，最好先提出自己的思想，再打破之前的思想，进而改变执政方略，这不就是陛下如今面临的难题吗？” “太上皇他老人家，当初可以靠着自己的权威硬来，陛下却不行，只能这样迂回着来了。” 朱棣仔细的听着，有些迟疑的说道。 “我自然是知道你说的有道理的，可这新思想是那么好提出来的吗？” “你不是什么大儒，朕就更不是什么大儒了，这儒家经典的解释权，大抵上还是在士林手中的，哪能那么轻易就改变这个格局？ 当初父皇能借着《孟子》一书，和儒林斗法就已经很难得了。” 何秋笑着说道。 “若是在儒家的桎梏中，和他们争，那当然是争不过的，可要是跳出儒家的圈子呢？ 武帝能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难不成咱们就不能来一出类似的戏码吗？” 朱棣嗤之以鼻，反驳道。 “当初是什么时候，百家思想都还有流传，实力不比儒家差多少，可现在呢？ 独尊儒术已经有上千年了，那可能那么轻易就把儒家打下神坛？” 何秋信心满满的说道。 “当然有，臣提出来的那些学问就可以！” 朱棣差点没呛死，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朕承认，你写的那几本小册子不错，可是它们能打得过四书五经？能打得过孔孟之道？你不会在做梦吧？” 何秋这下信心真的全来了，认真的看着朱棣说道。 “若是陛下真有此意，臣未尝不能著书论述，击败孔孟之道！反正等到书出来之后，陛下自然能看出来成效！” 这下子，朱棣有些举棋不定了，虽然理智告诉他，何秋这话纯属做梦，可看着何秋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朱棣又有些迟疑。 万一他真的能做到了呢？ 朱棣心底有这么一个声音在说道。 终于，朱棣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何秋，著书立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事，朕这边的情况可能等不了太久啊！” 何秋笑呵呵的说道。 “这点陛下不用担心，臣的写作速度，你总是放心的吧？更何况，之前这段时间，臣又不是真的只在家哄孩子，也是动笔梳理过一些东西的。要不了两个月，臣就有把握，将这些东西写成书，呈给陛下。” 朱棣这下是真的心动了，两个月！ 他本来预期何秋能写出像样的学说的时间是三五年，这已经很高看何秋了，可没想到何秋竟然给出了两个月的答案。 两个月，这个时间已经很短了，要不要赌一把？ 朱棣的心中跃跃欲试。 “朕只问你一句话，你真的有把握吗？” 第327章 国富论（上） 何秋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陛下应该也知道臣的为人吧？臣可是向来不说空言的。别看四书五经这些东西，看起来精炼，可实际上说的东西只是仁义道德而已。 臣自觉就算写不出四书五经，写一本《管子》还是能做到的。” 朱棣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管子》吗？也足够了，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做吧。” 何秋看到朱棣脸上的神色还是有些不相信，哼哼两声说道。 “臣还打算再写一本书，这本书要包罗万象，涵盖所有能涉及到的知识体系，成为一本百科全书！” 朱棣有些疑惑的问道。 “百科全书？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本书里写到的方面齐全。” 何秋有些骄傲的说道，他这话不是吹的，他手上就有抽到的百科全书，只是和时代差距太大，需要进行删改。 朱棣嘟囔了一句。 “既然如此，何必叫什么百科全书？叫《永乐大典》岂不是更好？” 说完，没等何秋反驳他，朱棣骤然兴奋了起来。 “对，你这本书就叫《永乐大典》好了！父皇的时候有《洪武字典》，我的永乐朝也不能落下！” 何秋张了张嘴巴，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父子俩，真的是一个毛病！ 太不要脸了！ 之前的时候，自己在那整理字典，就被朱棣献上去给朱元璋，硬生生把本来弄好的字典，变成《洪武字典》，何秋都快憋屈死了。 好家伙，这次的百科全书，也要被朱棣抢走，何秋很是不满，有些愤愤的说道。 “陛下，臣想要做的这本书是为了构架新的知识体系，而非用于歌功颂德的！” 虽然何秋很不高兴，但朱棣很开心啊，笑眯眯的说道。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不管你怎么说，这本书肯定就是在我永乐朝写出来的，这样的一本鸿篇巨制，不缀上朕的年号有些说不过去吧？” 何秋虽然很是生气，可也拿朱棣没什么办法，谁让他是皇帝呢，堪称天底下最为流氓的人之一了。 区区臣子，想要和皇帝争，实在太难了，何况是朱棣这样霸道的皇帝。 朱棣瞧出来何秋的神色不太好看，也怕何秋就这么撂挑子了，当即许诺道。 “这本《永乐大典》和之前的字典不一样，朕会把你的名字写在最前面，让世人都知道这是你编纂的。” 何秋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些，但还是坚持道。 “空口无凭，请陛下立下字据吧！” 朱棣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这种不信任的姿态，也是没谁了。 但他也不好再得罪何秋了，老老实实的拿出来自己的私印，给何秋写下字据，约好了此事。 何秋拿到字据之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收起条子，就直接离宫了。 朱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情也挺不错的，当了皇帝才知道皇帝到底有多孤独。 之前能和自己有说有笑的那些人，现在都畏畏缩缩的，也只有何秋还是像之前那样对他，这让朱棣能从他这寻找到少许的乐趣。 先不说朱棣怎么在那臭不要脸的耍无赖，何秋回到自己府中，就先拿出自己之前已经写好的一份稿子。 这篇稿子，之前他就已经写好了，可是改来改去怎么都不算满意。 其实何秋写的就是一本经济学的东西，说他是宏观经济学也行，是政治经济学也行，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要说经济学的思想，中国先秦时期也出现过，而且不止一家。 《管子》一书中的治国篇、侈靡篇以及轻重等篇都着重提到了经济生产，可以视为中国最早涉及经济学概念的书籍了。 而后的荀子也专门写了一篇《国富》，探讨如何富国强民，提出以农为本，肯定商贾的作用，但同样提出了要限制商贾的思想。 这样的思想和商鞅、韩非子的思想几乎不谋而合，深刻的影响了后世长达两千余年的封建王朝的统治。 而正是因为此，何秋才觉得自己这本书如果写成，绝对不亚于《管子》。 可是何秋使足了力气，也很难讲后世的一些经济学术语，转化成简炼的文言。 比如经济学中常提的自然人、法人、理性人等等概念，若是换成文言，可能要把人绕晕，至少何秋是没那个水平，把这些东西换成文言还能给人掰扯清楚的。 咬了咬自己的笔杆，何秋最后还是自暴自弃了，索性就把这本《国富论》纯用白话文解释妥了。 何秋的这本《国富论》，既有亚当斯密的一些思想，但更多的还是用的马恩的一些想法。 毕竟前世的时候，何秋受马恩熏陶了那么久，而且在大明，他手上只有一本《资本论》，可没有《国富论》。 说到底，这本《国富论》也是想蹭蹭荀子的光，谁让荀子有篇文章叫《国富》呢？ 再次认真校对了自己的这篇文稿，何秋直接将稿件交给大明内务府的印刷机构，由他们遣专人印刷。 如今大明的印刷行业，也是得到了充足的发展，这一点说起来和何秋折腾出来的《红楼梦》这些书，还有些关系。 本来何秋虽然弄出来了蜡印机，可蜡印机印刷出来的东西，质量不好，用来传递公文还行，印刷书籍，就有些简陋了。 但又因为书籍出版业和小说行业的火爆，有大批商贾和富家子弟往印刷术里砸钱，直接弄出来了价格昂贵的铜版印刷术。 一套完备的铜版活字，价格将近几十万贯，这就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了。 目前为止，也只有朝廷的内务府、还有大明的两家大书商手里有这样完备的铜活字。 何秋作为朱棣的女婿，他想要印书，自然而然的，就找上了内务府。 这里面的人也不敢怠慢何秋，谁让何秋是皇亲国戚呢？ 收到了何秋的文稿，这群人连夜安排人挑拣活字，在这里印上了，紧赶慢赶，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将三百本新出炉的《国富论》送到了何秋的府上。 第328章 国富论（下） 朱玉颖有些好奇的拿起送上门，还沾着墨香的书籍，何秋和他父皇朱棣的约定，她也是知道的。 朱玉颖也想知道自家夫君会拿出什么样的稿子。 想来能让何秋有胆气喊出至少比肩《管子》的书，应该差不到哪去吧？ 打开书封，首先就看到的是何秋写的绪论。 整片绪论都有将近一万字，全部都是在提前解释经济学的一些术语的。 比如什么叫生产者，什么叫消费者，何为生产力，何为生产关系等等。 朱玉颖看的头都大了，只觉得晕晕乎乎的，但到底是自家夫君的著作，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等她翻开第一章，就看到里面又开始说起商品、劳动、市场等等了，这下子朱玉颖放弃了，开口调笑何秋道。 “夫君难道不打算当勋贵，准备跑去做生意了吗？” 何秋正了正坐姿，认真的说道。 “我这是写的如何经世致用的东西，你若是仔细研读，说不定确实对你经商有所帮助。” “我打算写一个系列，将这些东西命名为‘政治经济学’。” 朱玉颖撇了撇嘴，嘟囔道。 “能不能经世致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得人肯定很少。” 这是朱玉颖的真实感受，这本书他看了只觉得很是晦涩难懂，这还是朱玉颖平日里读的书不少，也稍稍能理解何秋的想法。 要是换了其他从小读着圣贤书长大的人，恐怕是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何秋很是洒脱的说道。 “我相信有脑子的人，肯定会认真看下去的，而且必然能得到不少收获！” 朱玉颖大怒，娇嗔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没脑子吗！” 气恼的朱玉颖抄着小手就往何秋的身上敲了起来，何秋连声惊呼，笑着躲开了朱玉颖的‘追杀’。 何秋写出来的这本《国富论》，中心思想只有三点：国家需要调控市场，把控整体的经济形势；提高生产力，发展科技；解放人力资源，调整已经不合适的生产关系。 其实这中间还隐藏了一点，如何公平分配的话题。 不过在现在这样的封建王朝，和气要是明目张胆的说什么公平分配，多劳多得，恐怕能先被朱棣关进大牢。 至于里面填补的一些细节，大都是经济学的名词解释，和历朝历代的经济问题，并从经济学的角度给出合理的解释，这也算是放马后炮吧。 不过经济学不就是这点用吗？ 指导当下的社会生产，单单指望经济学是不可能的，这么干最好的结果就是脱离实际，引起国家动荡。 何秋也只能尽量根据自己的见闻，指出当前大明的一些经济问题，并且站在历史的高度上，开出自己的法子，管不管用另说。 说到底，还只能当作农业社会的一种社会指导，毕竟现在的大明连资本主义萌芽和工业革命的萌芽都看不出来，怎么提出警惕资本？ 要说资本家，或者说商人，中国自古以来就已经很警惕了，也用不着何秋上杆子去提醒。 所以，算下来，能写出来的东西，也就这么多了。 别看整本书的自述不算多，也就六七万字，可也是把何秋来到大明后的一些想法几乎全部掏空了。 幸好接下里的百科全书，或者说《永乐大典》并不需要何秋费神，直接拿出来抽到的全本一点点慢慢删改就行了。 皇宫中，一名内侍匆匆将何秋所写的书籍奉上。 “陛下，这是良乡候新著的书籍。” 朱棣有些好奇的接过书稿，喃喃道。 “这小子，怎么写这么快？” 一边的朱元璋也起了兴致，让太监帮他也拿了一本，书刚到手里，两人就被封面的《国富论》三个大字吸引住了。 试问那个君王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富强呢？ 看完绪论和第一章，朱棣就已经开始感慨何秋的思维之活跃了。 任谁都想不到，何秋这次竟然是直接抛开了儒家，话里提都不提仁义道德，直接讲起了这些概念性的东西。 朱元璋虽然老了，精力有些不济，但多年的皇帝生涯也能让他看出来这本书的妙处，和朱玉颖这个傻孩子可不一样。 沉吟片刻，朱元璋说道。 “何秋的这本书，还是太过艰涩了，恐怕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其中的奥妙啊！而且更是难以充当变法派的理论依据，有些不合时宜啊！” 这话真的没错，单单看这本书前面一大堆的定义，就能把人劝退了，很难有人能坚持着读到最后。 而且，朱棣之所以让何秋写书，重点不就是找到一个能够用于变法的论据吗？ 就像是王安石变法前，玩出一出新学，这样的操作，朱棣父子也是很羡慕的。 朱棣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就让他写一本更简单的书出来就是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何秋打死都想不到，本来叫上这一本书就够了的，结果还被重新抛来，让自己写上一本通俗易懂的《国富论》。 何秋坐在府中，真的是欲哭无泪啊。 纵然是自己的身子都感觉被掏空了，可这事又能交给谁呢？ 推脱？推脱是不可能推脱的，朱家父子决定下来的事，又有几人能够推脱呢？ 至少何秋没这个本事，苦逼的何秋再次埋头开始秉烛写书，发愤图强。 熬了五夜，勉强赶出来一本《国富论小识》，这本书里压根就不再提那些定义了。 何秋在这本书里将国富的概念玩出花来了，直截了当的定义了国富和国强的关系。 开篇开宗明义说，国强自然国富，国富不一定国强。 而且何秋也举出了两个例子，分别是汉唐和两宋。 前两者都是国强、国富的典型代表，他们的国家强大，所以才富，百姓们也能在汉唐时期感受到国家的富强。 而两宋只是单纯的国富，国家并不强大，也因此他治下的百姓终日提心吊胆，压根感觉不到国家的富强，日子过的并不安稳。 先点明了这两例子，何秋这才开始解释，如何做到国家富强。 这一次，他就没有单单从拗口的经济学方面解释了，而是找了两个易于理解的东西。 一个叫国家的组织领导能力，一个就是国家的整体产出。 第329章 百官热议 通过何秋书中对汉唐之所以兴盛的原因进行赘述，拿魏晋和宋朝作对比，算是撬动了士绅们抵抗变法的根基。 何秋这本简单的小册子，再配合上他之前写的那本《国富论》，算是让变法派瞬间有了理论根据。 只是这理论根据并非是从儒家里来的，而是从实践中得来的，而且更类似先秦法家。 也不知道如今的士林中有多少人能够接受。 不过，这就不管何秋的事了，朱棣交代他的他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看朱棣自己的手腕如何了。 朱棣很快就拿到了何秋的这个小册子，对何秋的赶稿速度也是啧啧称奇，看了正文，更觉得何秋的才能还没有完全用出来啊！ 虽然这本小册子，斥裸裸的揭示了王朝兴衰和天命无关，而是看皇帝或者说朝廷对百姓们的控制，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要是换一个朝代，恐怕皇帝们早就要砍何秋的脑袋了。 可这偏偏是大明，朱元璋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有天命的，还专门让宋濂搞了一篇《殿兴有福论》。 说的就是天命这个东西是不存在的，他朱元璋之所以能够成为皇帝，是因为响应了百姓们的号召巴拉巴拉。 所以，如今何秋将王朝兴衰的原因归结到领导力什么的上面，也不算是特别出奇的言论。 唯一值得可虑的就是，这样的文章能不能得到士林的认可了。 说实话，对于这一点，现在朱棣的心中也有些没底，只能是试探性的把黑区的这篇文章放了出去，让朝中的高官们品鉴一二。 很多人一开始知道是何秋写的文章，就有些不屑一顾，毕竟何秋又不是什么正统文人。 侯爵都是因为献良种有功才得到的，后面更是成为了外戚，自绝于朝堂。 宋明的驸马和汉唐的驸马可是两码事，基本不能担任什么要职的，当朝的梅驸马那也是在军中挂的闲职。 但这终究是少部分人的想法，更多的人还是明白何秋在开发云南等事务上发挥的作用的，对于何秋的文章是不敢小觑的。 更何况，焉知这不是朱棣这个皇帝借着驸马的口，流露出来的执政思想呢？ 毕竟有时候，如果有些话太过离经叛道，身为皇帝不好开口，找个外戚挂个名，也是常有的事啊。 只是这些人看到何秋的这本雄文之后，真的是目瞪口呆。 首先就能判断出来了，这绝对不是朱棣能写出来的文章，这和他的习惯就不一样。 接着就有一种世界观被推翻的感受，这样的思考是他们自幼读的圣贤书中所没有的。 而且有着历朝历代的数据作对比，简直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好在，现在朝中真正相对迂腐的文人几乎都没有了，还在朝中身居高位的大都是变法派，这些人相对都务实的多，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否定何秋的这篇文章。 反而都在不停的思考，按照何秋的思路一路推演，让他们隐隐看到了另一片不同于传统儒家的新天空。 杨士奇放下手中的这篇文稿，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匆匆收拾了下，就赶去上朝了。 今天的朝会气氛尤为古怪，大家都是挂着一双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在宫门外等候的时候，相互讨论的也不是朝中政事，而是看了几遍何秋的文章。 有人谈论到兴奋的时候，竟然当场开始背诵何秋文章里的段落，并且罗列其中的一些数据。 杨士奇站在官员堆中，只听耳边传来的都是这样的对话。 “良乡候这篇文章真的是酣畅淋漓，开一时风气之先！” “可不是吗！都想要让大明追比汉唐，可之前总是没什么好的思路，良乡候的文章堪称是指路明灯啊！” “只希望早点听到良乡候亲自为我等解惑，讲讲他这书中的道理。” 正在这个时候，杨士奇忽然看到自己的好友杨溥，立马挤开身边的人群，凑到杨溥身边开口问道。 “弘济在这啊，良乡候这篇雄文你读了几遍？” 杨溥脸色微红，有些惭愧的说道。 “唉，我也不知道读了几遍，只是如今能将文章倒背如流罢了。” 杨士奇大吃一惊，本来他以为自己通宵读了十遍就已经很多了，可这杨溥居然比他更拼，实在让人佩服啊。 杨士奇忍住自己想要装逼的冲动，开口问道。 “既然弘济都能倒背如流了，想来对文章的理解已经很深厚了，不止你怎么看良乡候的这篇文章？” 杨溥苦笑一下，有些黯然的说道。 “儒道未来恐怕要绝了。” 杨士奇心中猛然一跳，评价如此之高吗？ 可仔细一想，杨士奇还真的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是啊，这本书直接将历朝士绅们索要特权的过程批成国家逐步走向灭亡的过程，直插儒家制度中最根本的亲亲相隐。 若是没了亲亲相隐，就不会形成大的士族，没了宗族又怎么会有稳固的儒家统治呢？ 可若是这样来看的话，作为天底下最大的宗族，皇室是不是也将不复存在呢？ 杨士奇的心中悄然闪过这样一个大胆的念头，但瞬间就把它抛之脑后，这样的想法还是不要再有了。 杨士奇和杨溥算是真的服了何秋，能写出这样文章的人，定然非同凡响，他们都在心中默默调高了对何秋的评价。 他们现在只想等到下朝之后，赶紧跑到何秋的府邸处，请教学问，他们都是聪明人，这样的文章出来之后，天下学习的重点可能就要变了。 若是不趁此机会，跑去请教学问，说不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等人就会慢慢落伍了。 和他们一个想法的还有很多，都是些品级相对比较低的官员。 而真正高品级的官员，对何秋的这篇文章，也为有叹服。 他们都知道，朱棣甚至朱元璋还在位的时候，一直都想为大明的变法找到理论依据。 不然的话，只怕那些守旧派就会不停的反击，和朝中的裂痕越来越大，演化为大明的党争。 第330章 讲学 若是不想着自己这群人死后被清算，或者人亡政息，就一定要找到一个可以驳斥反对派的理论根基。 谁让他们现在做的变法，动摇了太多人的利益了，真正享受到变法红利的人，又大都是底层百姓，压根发不出来自己的声音。 王安石变法不就是这么失败的吗？ 别看王安石搞出了新学，但新学的地位一直都不算稳定，更不用说，没等王安石死呢，当初的守旧派就又全部卷土重来了。 唯一能让他们欣慰的是，如今的皇帝朱棣并非没有主见的人，他推行变法的决心很是坚定，至少不用担心被皇帝抛弃。 想要在封建王朝搞变法，就绝对离不开皇权的支持。 但想要一路推行变法，就少不得有切实的理论依据，否则总是免不了人亡政息。 如今，何秋做到了这件事，这是多少朝中大臣们苦思冥想都做不到的，也真的免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可以让他们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到变法上去了。 只要有这本小书在，那些士绅们就翻不了身！ 士绅们自己不纳粮，不交税，还包庇隐户，掌握大量的佃农，他们手中的力量越多，国家中枢的力量就越少，进而导致国家的衰败，真真是至理名言啊！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会担心，等到朱棣死后，守旧派会卷土重来，打着孔孟旗号兴风作浪，针对他们的身后名。 现在，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变法派的存在有了最根本的理论依据，从此以后，变法派的士子们也可以拿着这套理论，和传统守旧的文人相互辩驳了。 而且数据全部都在那放着，也不怕他们去查，这样一来，那些守旧派怎么可能翻身？ 毕竟何秋的这套东西，从逻辑上讲是相当严谨的，这也是他当年读书时候留下来的习惯。 层层递进，论点论据充足，不给别人反驳的机会。 只是他们之中也有些人早早拿到了何秋的另外一本书，那本《国富论》相较起来，就实在有些晦涩难懂了。 要不是他们有着这本小册子先打了底，直接去看那本《国富论》，可能真的就被里面的各种定义给迷惑了。 只能说，何秋弄出来的这套东西，不是才智出众的人，恐怕真的学不到精髓啊。 他们心中有更多的疑惑，想要询问何秋，比如究竟什么才是分工、货币等等。 虽然何秋在《国富论》里也下了定义，但纸面上的东西，终究可能会和何秋实际想说的意思有所偏差。 他们对这样的新体系的知识的渴求之心，也丝毫不亚于那些少壮派的变法人士。 很快，就到了上朝的时候了，朱棣稳稳当当的坐在龙椅上，看过了何秋的书，他对接下来的变法就更有自信了。 如今这个时候，要是还有人敢跳出来和他讲变法不好，朱棣可是真的敢杀人的！ 朱棣没等下面这些大臣们主动汇报工作，就开口问道。 “诸位爱卿，应该都收到朕给你们的良乡候写的那篇文章了，大家都有什么意见啊？”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喊的最响的就是“此乃惊世文章！” 眼看朝堂里闹哄哄的，就跟个菜市场一样，朱棣也没有生气，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东西啊。 待到殿中的混乱渐渐平息之后，之间杨溥直直的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臣请令良乡候为百官开经筵，讲解书中的道理，让我等早些理解变法的精要。” 说完之后，杨溥就眼巴巴的看着朱棣。 朱棣哈哈一笑。 “准奏！” 不少官员都在暗自后悔，这样的事，怎么就让杨溥这小子抢了头筹呢？ 散朝前，朱棣又把何秋的重磅著作《国富论》分发了下去，让之前没有看过的人，好好看看，再去听何秋的授课。 何秋在家里收到朝堂上的消息也不敢怠慢，讲学这样的大事，总是要提前准备好的。 而且，何秋也知道，这次来的人可不止是朱棣和百官，连朱元璋这个太上皇和如今的太子朱高炽都会前来。 不做好准备，说不定就真的被人驳倒了，到那个时候，对变法大业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时间很快就到了何秋要讲学的时候，讲学的地点就在国子监中。 毕竟要给百官讲课，地方小了人都坐不下。 如今的京师，比较适合用来讲学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朱棣、朱元璋等皇室的大佬们穿着一身便装就来了，也是表示今天在场的没有君臣，只有师生，以示对何秋的尊重。 皇帝和太上皇都这么低调，百官们更不敢放肆，老老实实的船上一袭儒衫，就到国子监来听课了。 国子监虽大，可也被朝臣们挤得满满当当，那些原本在监中读书的学子们，都被安排到外围站着听讲。 何秋穿着一身黑袍，就站到讲台上了，没拿别的东西，只是拿了一沓讲义。 何秋的这身打扮还是朱玉颖专门为他搭配的，毕竟给百官和皇帝讲课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打扮的庄重点呢？ 不过眼下下面准备听课的人，也没有几个会关注何秋到底穿的什么了，朱玉颖的这番心思，全都白费了。 何秋在讲台站定后，轻咳了一声，一边的侍从就敲响了云板，这堂课算是正式开始了。 “今日，我打算给大家讲的东西很简单，就是分工合作……” 何秋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抛出了自己所想说的东西。 下面的人群寂静无声，都在默默听着何秋将的这些东西。 原本的时候，何秋的讲课速度还比较慢，看着下面的这些人好像都能跟上自己的思路，何秋不自觉的就把速度提了上来。 今天何秋所讲的核心内容，其实就一点——分工能够提高效率。 为了方便这些官员们理解，何秋还专门举了个浅显易懂的例子。 如今遵化铁厂里的运作模式，在遵化的铁厂中，就是专门有人炼煤，有人烧炉子，有人鼓风，有人负责最后的打造。 但就是这样，何秋还是怕有些人不能理解，最后又提了句。 “若是大家还有疑惑，可以自己做个小实验，不用特别麻烦，劈柴的事就行。” “试试看几人单独劈柴，和专门合作，细化劈柴的步骤，两相对比，看看究竟哪一种更快。” 何秋的话音一落，很多官员的眼睛就都亮了起来，这事简单啊！ 劈柴嘛！大家每天烧柴都是要劈的，只是之前全部交给下人做，对里面的流程并不清楚。 第331章 旧城改造 这次讲学完了之后，大批朝臣开始在自己家里做实验，看看何秋说的东西到底对不对。 实验的结果让然不会让他们失望了，分工就是比单独一个人包下来所有事来的更快。 杨士奇等人纷纷是怦然心动，虽然这分工看起来只是件小事，是针对商人的，可朝廷的军械工坊里难道就不能用了吗？ 开设的棉纺工坊这些不照样可以用上？ 不过朝中也还是有人不满意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虽然何秋的这种说法看起来很好，而且也有劈柴的事当旁证。 可谁又能保证这样的道理，放到国家工程上也是可以有效果的呢？ 针对这些质疑，何秋很淡定的说道。 “若是大家还觉得不合适，完全可以挑一个工期不长的工程，交由我来做，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朱棣在朝堂上不置可否，只是听着下面的官员们讨论，把那些对何秋挑刺的人，一一记了下来。 这笔账，肯定是要算的，只是只有延后了。 眼看这些人讨论了很久，最终商议出来，改建京城的重任就可以交给别人做，试试看着分工究竟能不能在大工程中起效果。 但是负责人不能是何秋，毕竟万一在他手上这道理灵验，换成别人不灵了的事，也不是没有啊。 杨溥趁机进言道。 “臣愿意领下此事，实验良乡候所说的分工之事，是否可行。” 朱棣看着站出来的杨溥，眉头紧皱，杨溥不是什么高阶官员，而且有些年轻了，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担起这样的重任，正想出言反对，何秋却出乎意料的表示了赞同。 “臣以为此事可行。” 何秋对杨溥是极为有信心的，怎么说也是青史留名的人物，仁宣之治里大名鼎鼎的三杨之一啊！ 杨溥闻言不由感激的看了何秋一眼，他也知道其实以自己的品阶，不一定能担起这个任务的。 可是何秋站出来支持他，那就又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负责吧，京城是一国脸面，它的改造，你务必要做好！” 朱棣的话里有些不怎么客气，但说的也很有道理。 虽然现在大明要迁都了，但是这南京定然会还是陪都的，一时半会丢不得。 如此一来，南京城中的改造，还是大明建设的重中之重。 其他人心中也是一跳，本来还有人羡慕杨溥的这一决断，可是如今看来，这要是做好则以，做不好，恐怕连官都要丢了。 实在不值得，毕竟是这样大的工程，还是相当考验一个人的能力的。 杨溥的脸上有些惊喜，却也没有太过激动，默默的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不说话，好似已经开始谋划该怎么进行下一步工程了。 等到下了朝，朱高炽带着朱高煦就找上何秋家里，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姐夫，你怎么这么好说话，就把事情交给一个小年轻去做了？” 何秋白了他们一眼，轻笑着说道。 “那杨溥年轻，我难道就不年轻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何秋的年纪还没有杨溥大呢，可谁让何秋的名声比杨溥的响亮呢？ 朱高煦被噎了一下，随后还是有些不满的嘟囔道。 “可姐夫你有才华，这杨溥不一定有啊！更何况，这种用来推广姐夫你的学问的事情，总不该这么贸贸然的交由一个陌生人来做吧？” 朱高炽在一边点了点头说道。 “二弟这话说的没错，姐夫你有些欠考虑了。” 何秋抱着茶杯，也有些无奈。 “这事你说我还能交给谁？朝中的老臣们？他们的地位太高了，兼职这事有些不合适，你们的师兄弟们又没有真正步入仕途……” “唉！” 朱高炽和朱高煦齐齐一叹，现在何秋的力量真的不在朝堂，这次之所以能够推广他的学问，也是有朱棣和朱元璋在背后使劲。 要不然说不定何秋还要养望几十年呢！ 正在三人默默叹息的时候，何能就走进来递上了一张名帖。 “老爷，杨溥前来府上拜会。”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 何秋笑了笑，让何能招呼杨溥进来，朱高炽和朱高煦则悄悄躲在屏风后面，想要看看这杨溥是来干什么的。 片刻之后，杨溥到了何秋府上的客厅，刚刚进门还没坐下就对着何秋施了一礼。 “杨溥见过良乡候。” “哎，杨大人多礼了。” “良乡候讲学，对我有半师之恩，不可不郑重。” 听着杨溥的吹捧，何秋心里也难免有些乐滋滋的。 一阵寒暄之后，杨溥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按照陛下的意思，弄出了一份京城改建的施工图纸，还有其中的分工事宜，想请良乡候掌掌眼。” 何秋点了点头，接过杨溥手中的图纸，仔细看了起来。 京城现在也确实需要一定的改建了，皇城附近还好，靠近城墙的地方，那就是一团糟，每每下雨的时候，都会形成内涝，官员们上朝也很不方便。 这次朱棣的意思就是要大动干戈，就算中枢搬到洛阳，也要在南京留下一座雄城。 毕竟南京也是大明的起家之地，不能亏待了南京的百姓们。 而杨溥的这份施工图纸，就何秋来看已经很完备的，只是，若是真的按照他里面写的东西来做的话，恐怕要得罪不少勋贵们啊！ 犹豫了下，何秋指出来杨溥图纸里的问题。 “若是按照你的这份方案，应该要毁坏不少勋贵们的府邸吧？” 杨溥状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些本来就是我想做的，要不是这些勋贵们的宅院占地太太，又在里面蓄水造池，恐怕京城也不至于内涝到那种程度。” “正好借着这次陛下让改动京城规划的时候，把这些事都做了，对百姓也是件好事。” 何秋默默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杨溥居然还是个强项令一样的人物，这可和他印象中的杨溥不大一样啊？ 好像历史伤‘三杨’中的杨溥是以军事参赞出名的，算是一个出名的参谋，具体的施政情况，何秋也不大清楚。 第332章 书市火爆 杨溥看到何秋不出声，接着解释道。 “你看，这每个坊区，我都让专人负责，坊区内的百姓迁移，地基，房子建造等等，每一个步骤，也会有人负责，并且让人监督。” “另外，还有城市改建的物料问题。这一点下官去查阅了之前的资料，至今为止，应该说只有良乡候派人负责的洛阳新都的营造，没有出现物料浪费或者贪墨的情况，其他的大工程中，都免不了这些。” 说到这，杨溥对何秋也是有些敬佩，洛阳新都的营造，这事多么大一笔流水啊。 可何秋硬是一点都不动心，而他交给的人也没有从这里面盈利，只能说何秋和他身边的人，都是相当的清廉！ 要是杨溥这样的想法被何秋知道了，恐怕是要笑死，他可一点都算不上清廉，只是看不上这些小钱，更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罢了。 至于他下面派去的人，也大都是他的学生，双方的利益基本一致，更不用说因为朱棣的上位，何秋和朱棣的特殊关系。 他的学生们，都巴不得把何秋交代的事做好，好在朱棣面前露一脸，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哪里会在这样的事上犯差错呢？ “依我看，这些物料也需要一一标明编号，着人详细记录使用情况，避免贪污和浪费。” 杨溥说道这里，何秋已经有些惊讶了。 不亏是三杨之一，这么快就学到了自己说的分工的精髓。 何秋忍不住赞叹道。 “单单看杨大人你的这份方案，我觉得其实已经算是尽善尽美了，不过有一点，其实施工中的一些轻活，是可以找妇女来做的，这样也能避免施工过程对民间劳作产生太大的影响。” 杨溥眼前一亮，这个法子好，赶紧把它记到了纸上。 “你若是能在这次京城改造中，做好协调各方，统筹规划，恐怕接下来前程无量啊！” 杨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何秋又和他简单的聊了下，就亲自将他送出府去了。 回到客厅，之前躲起来的朱高炽兄弟俩已经不客气的坐在那开始品茶了。 眼看何秋回来了，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杨溥的施工方案是什么，能让姐夫你这样称赞他？” 何秋简单的把杨溥的一些规划和朱高炽两人讲了，这些他们两个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杨溥也不由的有些佩服了。 他们都是做过大军出征的后勤调度的，知道能做好这样的事情的人才，有多难得。 最后何秋总结道。 “你们可别小看了他，我看这杨溥肯定是个人物！说不定就是未来的重臣了。” 朱高煦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什么人才，他的师兄弟们能做到这一步的也不少啊！ 就比如大师兄陈四维，哪一点不比这个杨溥强？ 不过这样的话，也不好就这么说出来，三人又闲聊了一会，眼看天色已晚，朱高炽兄弟俩这才又回宫去了。 杨溥离开何秋的府邸，心中就更有底气了，物料和民夫都是已经召集好的，在杨溥接受这件事之后，片刻不停，就开始进行了工程建设。 先是把各街坊的百姓迁出去，给他们一定的赔偿，随后就开始拆除地上的建筑。 杨溥专门吩咐了，这些拆除后的建筑材料，也不是都不能用，务必要小心存放。 随后，杨浦就开始实施起他理解中的分工协作了。 京城改造的工程进度，可谓是日新月异。 但这次工程建设还不止是快，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这次南京的改建成果都是惊人的。 征发的民夫比起以往的城池改建少了三万人，但效率依旧很高，足足将工期提早了两三个月完成。 而且物料消耗也比以往的同类建造少了两成，整体上算下来这次南京的改造，几乎少了预算中大半的费用。 算出来这点后，户部简直是欣喜若狂，这是个人才啊！ 要知道因为朱元璋巡视天下，虽然动用的大都是内库的财物，可户部的支出也少不到哪去，更何况还有黄河大堤的建设，淮河水道的重新维护等等。 每天户部最常做的事就是哭穷，就连这一次京城改建，其实他们都有些不情不愿的。 毕竟大家都知道，接下来大明要迁都洛阳了，在这个时候把南京再改建一边纯属浪费。 可是谁让这事皇帝决定了呢？而且朱元璋也是默认的态度，这就由不得他们不同意了。 朱棣听完身边内侍们汇报的消息，脸上也是挂着笑，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既然何秋的书能被大臣们读懂，而且有了实际的案例，接下来往天底下推广就容易多了。 “传令下去，朕要刊印五万份《国富论》，里面要带上那本小册子，当做附录。” 旨意传下去，印刷的速度很快，没有多久，京城的书坊里就出现了何秋的这本著作。 这段时间京城的百姓们对大改建活动背后的故事也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一听说这次改建中的法子都是从这本《国富论》中找到的，对这本书是抱着极大的热情。 朝廷都能从这里面找到工程建造的思路，难道民间还找不到发家致富的思路了吗？ 抱着这样的心态，《国富论》一经上市，就被大家哄抢一空。 有些在国子监听过何秋讲学的学子们想要去书坊买一本《国富论》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经买不到了。 如此一来，书籍供不应求，有不少人甚至开价一百两，想要求购这本书，书坊的老板们算是笑开了花。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从宫中的印刷厂多要一点了。 这个想法才刚在脑海中打了个转，他们这些书坊的老板就发现，又来了一波更猛烈的购书潮。 这一次买书的大都是那些商贾，一开始的时候，有人说朝中有大臣写了本关于商贾学问的书籍，他们还有些不信。 可这次《国富论》已经上市了，不少人都拿到了书籍，发现里面确实有关于经商的东西，分析的还极为透彻。 这怎么得了？ 很多商人就开始抢购书籍，以后不管是送人也好，卖到其他书坊行业不发达的地方也好，都是一条路子，反正一本书百文钱也不贵。 第333章 审核 这一下，市面上的《国富论》是真的被一扫而空了，商人们可是比读书人们有钱多了。 就连高句丽国的使者，也扭扭捏捏的来到书坊，表示想要买何秋的这套书，可惜找不到了已经。 朱棣很是开心的把何秋请到宫里，满脸笑容的说道。 “朕还真的没想到，你这书这么晦涩，买的人都有这么多。” 何秋也没有自得，只是老老实实的说道。 “臣也不过是恰逢其时，更何况，书中举了很多实例，恐怕也是因为这些，才让大家有耐性看下去的吧。” “另外，市面上关于才子佳人的、微言大义的书很多，可真正涉及到经世致用的学问的书太少了，这也是我大明的一个缺点了。” “臣觉得，接下来的时间里，陛下可以命令读书人们多写一些偏实用的书，比如怎么修建水利，怎么规划道路等等，这些才是真正有利于民生的东西！” 何秋的话，朱棣是听进去了的，只是有些遗憾的说道。 “这事说起来容易，办起来可就不简单喽！比如你说的，写修建水利，谁来写呢？工部的？还是下面的工匠？” 何秋挠了挠头，他也知道这事指望那些老派的官吏，恐怕很难。 不过何秋还是开口劝慰道。 “陛下，咱们可以这样，每有一个人写出一本新书，里面有开创性的东西，发前人之未有，就可以保护他的著作权，给他奖励。 朝中的京官们，可是有不少都很穷的，他们应该还是需要这样一笔财富的。” 朱棣摸了摸下颚的胡子，琢磨了一会点头道。 “你这话说的确实有点道理，朕之前也听人说过，有些京官连衣服都是修修补补，俸禄不够用啊！” 其实朱棣很清楚，大明发的俸禄并非真的不够用，只是京官在天子脚下，房价、物价都很高，而他们来往人情又比地方官多。 特别是朝中的翰林等清贵官，他们更是穷的掉渣。 可要是让朱棣再一次提高官员俸禄，又很不甘心，如今的大明已经有了将近十万的吏员，这些人也是需要大明朝廷发放俸禄的。 要没有这些人，大明的皇权就没法深入乡间。 要是只加官员俸禄，不提吏员俸禄，恐怕会闹出来大乱子。 所以，何秋提出来的这个法子，也确实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让官员们写书，实用的工具书，小说都行。 如今的小说市场，这么火热，一些穷酸秀才们都能挣到钱，何况是中过进士的官员们呢？ 朱棣对这点信心满满，只能说他真的不懂写作的难处。 何秋见状又说道。 “但是这也有个前提，朝廷用于审核书籍的官员，一定要清正，不然恐怕还是会出乱子，而且规矩要立好，该执行的时候，一定就不能放松。” 这也是何秋有感而发，后世天朝的电影审核制度为什么一直挨骂，按理说每个国家都是有自己的审核制度的。 像后世海湾的波斯国，对电影审查的标准比天朝还高，但也没见他们国内有这么大意见。 其实就是因为波斯国的审查是透明的，有多少标准，该怎么执行都是非常明白的，从业人员都知道。 可反观天朝的呢？ 这种东西就像是一张擦屁股纸一样，标准莫名其妙，可能同样题材的作品，一个人的就过了，另一个人的就过不了。 更有审核的‘专家’滥用权力的问题，若是大明的这个制度变成这样，那也不是件好事。 朱棣点了点头，他也是知道这种负责审核的人，手里能捏着多大权力的。 商议好这些事，何秋就回到府中，继续开始自己的‘写作’大业，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再写经济社会的东西，意义不大了。 特别是什么管理之类的，这些东西，大明的自己人可比何秋了解的多，管理手段也比何秋知道的丰富，没有必要献丑。 所以，何秋想要写一本海权论，专门讨论海权对大明的重要性。 但何秋在前世的时候真的没有特别关注过这种东西，他对军事可谓一窍不通，现在要他写一本海权论，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猛地，何秋一把把毛笔丢在一边，大喊一声。 “啊，真是累死人了！” “搞搞变革就这么难吗？” 何秋哭着一张脸，抱着自己的儿子，在这惨叫。 何栋眨巴眨巴眼睛，卖萌道。 “爹爹的意思是要加大努力，投入到国政中吗？” 何秋拉着脸说道。 “是啊，这种事没办法推给别人的。” 本来何秋还指望何栋来安慰下他，却没想到这个臭小子直接拍手叫好，很是期待的说道。 “父亲，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检查我的功课了？” 何秋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哼哼笑了两声。 “想都别想，快去把你的数算作业拿来！” 何栋委屈的眼泪豆都快流下来了，默默的跑到书房的另一边，把自己的作业册拿了出来。 “这里。” 何秋接过这本作业，仔细的检查了一边，点了点头说道。 “还不错，都对了，不过鉴于刚才你对爹爹不敬，我决定了，要把你的作业加重！” 何栋一下子就跳开了，冲着何秋做了个鬼脸说道。 “爹爹，我要找娘亲告状，说你欺负我，还要去找外祖父，到时候让他们给你加任务，哼！” 看着何栋一蹦一跳跑出去的背影，何秋有些无语，这小子。 这么大一点，就会拿势压人了。 笑着摇了摇头，何秋又埋头在这写了起来。 何秋虽然没担什么重职，但也对大明是有一份责任心的，特别是因为他不愿意看到大明还像历史上那样被鞑清给灭了。 所以何秋一心想要让大明走上完全不一样的道路，可变化道路，最重要的就是思想解放。 除了这点就是要有充足的财富，没有钱财，大明如何加强对国内的管理，一点点调控这艘大船的方向呢？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何秋冲锋在前，而朱棣在后面时刻把控朝局，避免何秋冲的太快，以至于翻车了。 第334章 微服私访 这样一来，当然会出现何秋成为替罪羊的情况，但根据何秋这些年和朱棣的了解，这人虽然心狠，但还不至于到要杀自己女婿的份上。 退一步说，就算朱棣真的想这么干了，何秋有钢铁侠战甲在身，至少是不用担心生命安全的。 如此一来，进退自如，何秋又怎能不把精力放到改变大明身上呢？ …… 朱棣这段时间忙于政务，也算是累坏了，要知道之前他当太子的时候还不觉得，那时候还有很多事是需要朱元璋亲自决断的。 可等到他成了皇帝，朱棣就发现下面的事太多了，朱元璋废除宰相后，几乎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由他决断。 朱棣都快被满朝的奏章给淹没了，因而朱棣开始暗自下心，打算搞出来一个内阁，让内阁的臣子们帮着自己决断事务。 不过这些阁臣们虽然有决断之权，但本职官位较低，如此一来也便于制衡。 只是现在朱棣还不敢这么干，毕竟朱元璋还在活着呢，总不能老朱还没走，朱棣就把他留下来的政策给改了。 特别是这项废除宰相的大政，这可是朱元璋杀了两任宰相，还都是勋贵大臣，才做成的事情。 为此，朱棣现阶段也只能默默忍受着了。 好在最近这段时间，公务算是少了些，朱棣也能抽出来一个相对轻快的时候了。 趁此机会，朱棣喊来身边的内侍，吩咐道。 “朕要出宫，你帮着准备好便服。” 身边的内侍被朱棣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陛下，不可啊！天子贸然出宫于礼不合，还很是危险……” 他话还没说完，朱棣就狠狠的瞪了过来。 “天下是朕的！何况朕只是在京城转一转，难道你要告诉朕，就连京城也有很多反贼吗？” “就连战场朕都不带怕的，何况只是出城转一转？” 发泄一通之后，朱棣从容的换上一身便服，带着几名侍卫就出宫了。 这段时间里，闹得最厉害的事，大概就是何秋写的这本《国富论》了，很多人虽然没看过这本书，却也把这书吹上了天。 没办法，大家都说好看，你不跟上潮流，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知？ 朱棣溜达到一家书坊，挑起上面的书看了几眼，随口问道。 “你这还有《国富论》吗？” 掌柜的笑着说道。 “先生有所不知啊，这本书在我这书坊早就卖完了。您要是想要，可以留下名号和地址，再付一百文的定金，等上些时日，若是有了，咱书坊的可以亲自帮您送到府上。” 朱棣皱了皱眉。 “怎么还要定金？万一你们之后不认账了呢？我怎么能再找到你们？” 眼前的掌柜的有些不高兴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我们书坊是专门做你们读书人的生意的，当然也要讲究一个仁义和信义，要不然书坊的生意还怎么做？” “所以断然不会出现吞下定金跑了的情况的，而且这定金其实是交给朝廷的书局的，书局那边还要收取我们一百五十文的定金，算起来书坊还要先替客人付五十文钱呢！” 朱棣笑了笑。 “这么说起来，你们书坊也确实够仁义的！” 这名掌柜的很是自豪的说道。 “那可不是吗！主要也是这良乡候的书写的真好，字字都说道我们这些人的心坎上去了。” 说着，掌柜的就拿起边上的一个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朱棣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位不起眼的掌柜的问道。 “原来掌柜的看过这本《国富论》啊，这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可否请掌柜的解惑？” 眼看朱棣对这书的内容确实很好奇，掌柜的就放下了茶杯，抖了抖他面前摊开的一本书。 朱棣定睛一看，原来正是何秋的《国富论》。 掌柜的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国富论其他东西我看的不是很懂，只是读懂了一句话，四民异业而同道！” 朱棣挑了挑眉，这好像是自己看的版本里没有的东西，于是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很是感慨的说道。 “看客人的样子，想来也是一名读书人吧！这之前的时候，大家都说士农工商，商人是末业，地位低下。别看有了不少钱，说不定在官员眼中，那就是肥羊，还比不上种地的农民强呢！” “可这何侯爷说了，四民异业而同道，我们虽然是商人，但这只是说我们和你们读书人的社会分工不同，大家的人格理应是平等的。 只要我们当商人老老实实经商，为朝廷缴纳赋税，不坑蒙拐骗，那我们就应该得到朝廷的保护，更不应该承受别人的偏见。” “这话说的真好啊！” 朱棣倒是没有想到，重新删改后的国富论，会有这样的东西，看起来何秋再次简化出版的时候，是真的抛弃了很多原本书中的精髓啊。 只是浅浅的谈了一些分工协作、四民平等的东西。 想到这朱棣就有些想笑，何秋的这本书可能只是提了提，可眼前的商人却把它当了真。 这天底下，把这书中的这句话当真的商人，还会有多少呢？ 这个数量朱棣不清楚，但想想应该就不在少数。 毕竟商人在社会地位上被歧视的时间太久了，很少有人站出来帮他们说话，这次猛然间有这么一号帮他们说话的人，恐怕他们也会很不习惯吧？ 更想笑的是，何秋的这本书他也听说了，在士林中的名声算不上好，那些崇尚清谈的士人，可是很看不上这样的叫人挣钱的书，认为它满篇没有一个字在说仁义道德，说圣人之言，实在不堪入目。 却没想到，这样的书能让一介商人站直了腰杆子。 说实话，朱棣对这样的情况还是颇感意外的，这要是单纯的在宫里坐着，恐怕还真的感受不到这些东西。 毕竟不会有人向朱棣专门报道商人的事情的，鄙视商人的风气一直就在那，没几个人会把商人当回事。 就是朱棣的女儿朱玉颖跑去经商，那不也是在一连串的反抗后，并且朱棣定下不准她直接露面的规矩，才准许的吗？ 第335章 书生 想到这里，朱棣对这个掌柜的还是蛮感兴趣的，就留下来一百文钱。 “这是我的定金。” “敢问客人怎么会称呼，家中住在哪？” “我叫朱四明，地址就不说了，等有书之后，自会派人来取。” “好的。” 掌柜的也没多问什么，依言将他的名字记在账本上。 正在朱棣打算去别的地方转转的时候，一位跑的气喘吁吁的士子来到了书坊。 一瞬间，朱棣身边的侍卫们都绷紧了神经，很是警惕的看着来人。 好在事实证明他们多想了，这名穿着落魄的士子来了之后只是找掌柜的。 “先生，我来抄书了。” 掌柜的眼睛一撇，淡定的说道。 “我要的东西都带来了吧？” “带来了，带来了。” 这名士子匆匆将准备好的书本送给这名掌柜，就迫不及待的拿起放在一边的《国富论》，准备抄书了。 这个时候，朱棣才注意到，原来这名士子递给掌柜的是抄写的四书，看来是拿这些抄的书来抵扣抄《国富论》的钱的。 也是这个时候，书生左右看看，很是为难的和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你看我这没带笔墨纸砚，现在也没法抄啊！” 掌柜的轻哼一声。 “你的意思莫不是想要我给你提供这些？” 这书生赔笑着说道。 “能给最好，我也不要多好的，就是纸张就是那些被裁坏了的就行。” 掌柜的嗤笑了一声说道。 “你小子就是净占我便宜！” 不过掌柜的也没多说什么，从书坊中拿出文房四宝，递给这名书生，让他好生抄写。 这名书生却有些激动的和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你可不知道，我现在找到了一个好活，给那些蛮夷讲解国富论，幸好我还能讲几句蛮夷的话，要不然这么好的活还轮不到我呢！” 他这话一落，掌柜的脸就冷了下来。 “你是说你抄写《国富论》是为了给蛮夷讲解的？” “可不是吗？我打算给他们讲讲分工合作的道理，让他们围绕着大明，帮着大明做一些其他活计。” 这名书生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傻乐着跟掌柜的说着。 掌柜的脸色更臭了，猛地抽回自己的那本《国富论》，教训书生道。 “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良乡候写的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东西，你要是给那些蛮夷教会了，难不成还要让他们反过头来，再攻打咱中原？” “蒙元之祸才过去多久，你们这些读书人就忘记了？真的是无耻之尤！” 这书生一下急了，赶紧辩驳道。 “不是，掌柜的，不是这么回事，我是想让蛮夷给我大明帮工啊……” “我不听！” 掌柜的气势汹汹的让人把这名书生直接推了出去，随后又将他抄写的书籍也一并还给他了。 “你赶紧滚远点！别再过来了！看到你就来气！” 这书生这下真的傻眼了，有些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啊！ 他家里也不富裕，这次进京赶考，算是花空了家中的积蓄，可是自己的孩子还小，所以他也想趁此机会，赚点外快。 好不容易找到活，又和这位掌柜的打好了关系，什么都约定好了，却出了这样的事。 这让这位书生心中极为黯然，甚至有一种自杀的冲动。 看完这件事的朱棣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拍了拍书生的肩膀说道。 “你说你想给那些蛮夷们讲解分工合作，让他们成为大明的帮手，具体是怎么想的？” 这名书生有些沮丧，低着头说道。 “我也是在掌柜的这蹭完《国富论》后想到的，只要让这些蛮夷遵守上下尊卑，大明身为他们的宗主国，他们就应该供应大明所需，随后大明返还给他们成品，这不就是国家间的分工合作吗？” 朱棣的眉头一挑，这人的想法倒是不错，之前的时候朱棣也没想到这茬，而且这和何秋以往说的东西也有点像。 当初何秋叽里呱啦一大堆，什么殖民地之类的，那种斥裸裸的思路实在不怎么和朱棣的心思。 要不是这次这名书生提出来和何秋的想法有些相似的东西，朱棣都快把这茬忘到身后了。 “你这个人，怎么称呼？你的想法倒还不错，我打算给你引荐一个人，你可有胆子跟我走一趟？” “这……” 这书生看着朱棣的一身衣服，非富即贵，看来也不像是会牟图他这个穷酸的人，咬了咬牙说道。 “在下于彦昭，不知这位兄台打算给我引荐何人？” “嘿嘿，我敢保证，我给你引荐的这个人学问很高，都能当你老师了。” 书生看他什么都不说，只能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在心中告诉自己。 没事的，你的运气会很好的，就是为了自己家中的妻儿，这次的运气也一定要好起来啊！ 朱棣领着于彦昭来到自己的马车上，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自称自己懂得蛮夷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于彦昭有些局促的看了看车上的装饰，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时候听到朱棣的问话，赶紧集中精神回答道。 “我父亲之前做过工部主事，所以我当初和蛮夷有过接触，因为好奇学了他们的文字和语言。” 说完之后，于彦昭小心翼翼的看着马车前进的方向，一时间更是不敢多说话了。 朱棣的马车在往京城中非富即贵的街坊里走去，这一发现，让于彦昭怂的不行，那里不知道今天算是见着贵人了。 朱棣点了点头，看来还是官宦子弟啊，只是一看这于彦昭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他后面恐怕是家道中落了。 于彦昭有些怂怂的问道。 “这位大……大人，您这是在哪个衙门做事的？” “嗨，都是为咱大明做事，那还分什么衙门啊！” 朱棣似笑非笑的说道。 于彦昭只能苦着脸，求着朱棣说道。 “大人，在下上有老下有下，只求大人莫要坑了我。要不大人这就把我放下去，我这就离京？” 于彦昭是真的怕了，只是后悔之前没什么就脑子一冲动，跟着朱棣上了马车。 第336章 于少保之父？ 朱棣瞅了瞅于彦昭一眼，这小子确实是很清贫的人，但是看这性子，可不算老实。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吧，任谁猛地被人往权贵堆里带，还没个什么由头的时候，恐怕都会有些怕。 “不用担心，我肯定是不会害你的。” 于彦昭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默默的缩在马车的一角。 这个时候，于彦昭才反应过来，若是这人是带着自己跑到朝中的反对改革的人面前，自己岂不是不由自主的被掺和到朝政的风波中了？ 要知道，给蛮夷讲解分工的这事，换个角度也可以说，这国富论一旦流出去，会加强蛮夷的势力，那些死硬派们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到时候，就以自己的这点小身板，怎么能扛得住那么大的风浪？ 于彦昭心中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生怕这朱棣给他弄出来老大的难事。 正在这个时候，于彦昭听到赶车的人说了句。 “爷，驸马的府邸到了。” 驸马？哪个驸马？ 于彦昭一下就打了个激灵，自己是说《国富论》的时候，被人喊来的，那能说的驸马恐怕就只有一个写了《国富论》的何秋了！ 于彦昭人都有些蒙了，不会吧？ 难道自己真的要被带到写了书的何秋面前？ 浑浑噩噩的，于彦昭下了车，抬眼一看，果不其然，眼前的牌匾上写着“良乡候府”四个大字。 这可不就是何秋的府邸吗？ 在于彦昭一脸懵的时候，朱棣很干脆的拉着他一同进了何秋的府邸，看门的人都认识朱棣，刚想行礼，就被朱棣打断了。 刚进府邸，绕过眼前的石头屏风，就听到一阵笑声，好像是孩子们的。 于彦昭被身边的两个侍卫搀着，走到了府中的院子里，刚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孩子和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人在那相互追逐。 那个小孩子看到朱棣就欢呼一声，高喊道。 “外祖父，我爹爹要打我，你要好好惩罚他！” 何秋气的直冷笑，朱棣脸上挂着笑摸了摸何栋的头说道。 “你小子还敢欺负我外孙？” 这个时候于彦昭已经彻底吓傻了，他就是再蠢也能看出来，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人就是府邸的主人良乡候何秋，他的儿子喊自己身边的这个大哥叫外祖父。 那岂不是说，自己跟着皇帝走了一路？ 想通这件事的于彦昭肝都在颤，我的亲娘啊！ 这一路上自己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太差了？ 于彦昭不断的在心中懊悔，早知道如此，当时就表现的大气点了。 这时候，朱棣跟何秋说道。 “朕在外面发现了一个人才，有些想法还是很有意思的，专门喊来和你见一见，看看他的想法能不能行，这点上，你应该比朕懂多了。” 何秋把目光投入到于彦昭这边，只是这个时候的于彦昭已经脚软的瘫在地上了。 发现朱棣和何秋往他这走的时候，于彦昭强撑着力气，踉跄着跪在地上俯首说道。 “草……草民见过陛下。” 朱棣轻笑一声说道。 “免礼了，之前那股犟劲呢？你看朕给你找的这个人，是不是学问足够当你的老师？” 于彦昭大气都不敢出，何秋怎么可能不够格当他的老师？ 虽说何秋身上没有功名，但单单看何秋写的书籍，就知道这人很有才能了，更不用说他也听说过，这何秋还是天子的几个孩子的老师。 这稳稳是一任帝师，这就更有资格了。 “朕打算让何秋教教你，你觉得行吗？” 于彦昭顿时心中一阵惊喜，本来想赶紧答应，可话都到了嘴边还是没敢说出来。 “草民学识浅薄，身份地位，恐怕当不了侯爷的学生，万一侯爷收了草民，草民还怕自己弱了侯爷的名声，只要能得到侯爷的指点，草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于彦昭心里清楚，自己和何秋之间身份相差太大，想要和未来太子当师兄弟的人不知道多少，自己恐怕是没哪个福分的。 若是于彦昭真的答应下来，恐怕何秋倒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了，不过看他拒绝了，心中不禁称赞一句，到了这个时候，头脑还能这么清醒，实在难得。 “陛下，你想让他拜我为师，可我都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呢，这怎么收徒？” 朱棣说道。 “来，于彦昭，你来和你未来的师傅说道说道。” 于彦昭心中有些窃喜，但还是放稳了心态吸了一口气说道。 “草民于彦昭，杭州人士，家中先辈都是读书的士人，还都当过官员，只是到了小民这一代，家道中落。而且草民又是个不善经营的，读书也没考出来什么名堂。 这次入京其实不是考进士的，草民对外这么说只是为了面上好听，来此一趟，只是因为家中添了长子，想要来京城谋一个前程。” 何秋的面上不动，但心中已经掀起了一阵波澜。 于彦昭？杭州人士？祖上为官？家道中落？孩子在最近出生？ 乖乖，这怕不是于少保的爹吧？ 以前的时候，何秋因为北京保卫战，知道了于谦，对他的气节和遭遇很是不平，特意了解过，于谦的父亲好像就叫于彦昭。 若是按照他的说法，要真的孩子是于谦，应该也是刚出生没多久，恐怕还不比未来朱高炽的孩子朱瞻基大。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还是猜测，何秋也不可能上来就问于彦昭家中孩子叫什么吧？ 但只因这点猜测，何秋对于彦昭的态度也变得和善了起来。 “你说家中时代为官，也是读了书的人，那你有什么长处？” “草民懂外藩的言语，还粗通经史，书法也称得上不错。” “外藩语言？那些红毛鬼们的？” 于彦昭赶紧点了点头。 何秋脸上的表情很是高兴，对着于彦昭他是比较满意了，这年头想找一个懂欧洲语言的人才，那可太难了。 一边的朱棣得意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就知道何秋这家伙见到于彦昭这样的人会很激动。 投其所好这点上，朱棣自觉自己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第337章 海上威胁 得意之后，朱棣也说起了正事。 “他之前在书坊的时候提到，他现在接了一个和蛮夷讲解《国富论》的工作，打算叫这些蛮夷帮着大明做工，尊奉大明，从这个角度来论述天朝上国的地位。” 何秋微微点了点头，这一点有些像后世美帝搞得那套全球化分工协作了，比起最开始的英法殖民地的手段又高妙一点。 只是适不适合如今的大明还是两说，毕竟大明的情况和他们这种国家不同，多年的历史让大明上下更具道德感。 而且大明的人口也比他们多太多了，就是为了吃饭，恐怕也需要一批人在东南亚开阔，将那里占下来。 现在这个时代，可是一个跑马圈地的时代，要是进度放慢点，等到以后可就什么都说不准了。 “陛下，咱大明国力强盛，可以自给自足，发展工商业确实有很大好处，比较艰难点，单纯卖劳力的活计，确实可以放一部分由蛮夷来做。” “通过大明的商品，换取外藩的金银矿产和原材料。” 于彦昭一听，心中更是开朗，不愧是写出《国富论》的人，看来这些东西何秋也早就考虑到了。 这时候，于彦昭对何秋更为崇拜了，但也有些忐忑，既然何秋也想到这点了，那自己对他还有用吗？ 何秋注视着于彦昭，沉吟片刻说道。 “你暂且去理藩院担任一个官职吧，可以将家人接过来，未来要实施这样的战略少不了你这种懂外语的人才。” 于彦昭赶紧拼命的点头，应道。 “草民感激不尽。” 随后，一边的下人暂且将于彦昭和何栋领了出去，接下来何秋还有些比较机密的事情要和朱棣说呢。 待到园中只剩他们两人之后，何秋吐了口气说道。 “陛下，臣之前让发展水师，造大舰如今的进度如何？” 朱棣皱了皱眉头，有些烦恼的说道。 “你也知道，大明缺钱啊！你想要造的战舰，一个战舰就要耗费百万两白银，这靡费太大了，可海上又没有可见的敌人，真的没几个同意的。” “不说父皇当时不愿意投入，就是朕现在看着也心疼啊，更不用说下面的臣子们了。”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大明的商品坐在家中就有人跑来买，实在没有发展海军，将商品运出去卖的动力。 朱棣心中就不乏这样的想法，虽然他也知道将商品运出去卖，能多挣一笔钱，可这和建造海军的钱比起来，好像都是九牛一毛了。 何秋摇了摇头说道。 “这事宜早不宜迟！” 随后何秋就开始和朱棣将这其中的东西了。 如今大明已经造出了远超时代的后膛枪，说实在的，如今陆上的威胁对大明来说已经跟没有一样。 只要等到大明的军队统一装备上后膛枪，将近百万的火枪兵，将会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力量，区区鞑靼，实在算不得什么。 更别说如今大明在辽东的投入一点也不算小，大宁、甚至更北的地方都有设置卫所进行统治，并且不断的在往那边移民。 西北、东北都可以算的上比较稳定，接下里的西南方向，随着云南东川铜矿的开发，金沙江水道的修建，也变得相对稳定。 当地的土司跟着大明能喝到汤，过得比以前好，单单这一点就让他们心中的反意少了不少。 如今可见的威胁只能来自东边了，东边是大海，也就是说大明的威胁只会在海上的敌人。 如果想要杜绝这样的威胁，就必须有一支强大的海军！ 而且有了海军之后，才好进攻安南等地，安南可是一个狭长的沿着海岸线的一个国家。 单单从陆地上从西南出兵进攻，难度太大，可要是从海上进攻，就变得轻松多了。 朱棣一下子就被何秋的这番说辞吸引到了，他想开疆扩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放眼望去，除了苟延残喘的西北部鞑靼、瓦剌等蒙古部族，也就只剩下西南方向能够开拓了。 更别说，朱棣和朱元璋父子都被来回骚扰大明的倭寇烦得不行，若是能有一直强横的水师，或者按照何秋说的海军，将这些倭寇扫平在疆域之外，对他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要知道东南可是财赋重地，若是一直被倭寇骚扰，对大明的统治是非常不利的。 朱棣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要按你这般说辞，海军是一定要有的，大明未来的威胁也会在海上？” 何秋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道。 “陛下可曾记得东南地图？” 朱棣点了点头，身为皇帝，国家地图总是要记得的。 何秋就在地上简单的画了下东南沿海的海岸线图，又添上长江、南京等地随后指着南京说道。 “陛下请看，这是我大明的海防线，假设臣如今帅水军万人，袭扰东南各省，抢完就跑，朝廷拿臣可有办法？” 朱棣心知朝廷必然是没有办法的，不说万人了，就是之前那一小股的倭寇，都在东南闹出来不小的风波，更不用说万人的水师了。 东南各地的卫所战斗力不行，这事朱棣心知肚明的事，就是如今进行卫所改革，将东南腹地的卫所都废除了，换成新兵战斗力也就那样。 毕竟东南本来就已经是财赋重地了，没有几个人敢于在东南再摆上一只重兵，若是军队和这些地方官勾连起来，大明就危险了。 看到朱棣迟疑着不说话，何秋重重的将手指到南京的位置说道。 “如今大明的国都在金陵，等到迁都之后，太上皇的皇陵也会在这，可能金陵还会是大明的陪都，若是臣让东南乱起来，陆上集结兵力，总不比臣用船调动的快吧？ 等到金陵空虚，臣从长江一路西行，攻打金陵城下，陛下可有办法？ 即便不攻入金陵，只在长江沿岸的杭州、苏州等地劫掠，朝廷可能给出对策？” 朱棣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极为难看，他也是相当有才华的军事统帅，怎么可能看不出何秋这番调度的险恶之处？ 若是他将兵力放在金陵，就会让整个东南糜烂，可若是不守金陵，调兵围剿海上的敌人，追不上是一，若是让海上的敌人直插金陵城下，又有哪个臣子能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第338章 新文章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朱棣轻轻说道，但他的脸色却表明他一点都不平静。 何秋摇了摇头，若是真的到那一步，大明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了。 如今这个时候，又不比后来，还有炮台、wate 雷等物，可以延缓水师进攻的步伐。 后世的时候，海军的船只，一般很难进入长江，可现在这时候，就是海军的船，也不会大到离谱，进入长江水道实在再轻松不过了。 这样的举动，对有海军的国家来说轻而易举。 只是何秋没有说的是，现在世界上好像还没有这么强大的海军的国家，如今的欧洲，发展海军的也不多。 但何秋的本意就是想逼着朱棣发展海军，重视海事，这样的小事情，自然不会如实和朱棣汇报了。 但他相信，只要点出这其中的威胁，朱棣就绝对不会轻视，如果这次朱棣再派遣郑和下西洋，就绝对不会再单单是为了威慑藩属国那么简单了。 朱棣有些心不在焉的盯着地上何秋简单画出来的海岸线，忽然出声问道。 “你之所以不希望朕定都北平，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 何秋一愣，点了点头。 北平的位置也是一样的，一旦海上来了敌人，连躲得地方都没有，从天津卫跑到北平也不过三天左右。 就算敌人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单单是对定都于北平的大明的震动就不会小。 所以何秋有些排斥再次定都北平，更不用说北平附近都是山，腹地太小，粮食短缺问题实在太严重了。 朱棣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说道。 “朕本来还想跟你说好消息，没想到……” 朱棣刚到何秋府上的时候，心中还是蛮开心的，毕竟何秋作出的《国富论》能被市面上的人接受，那他所指出的士绅之害，也能被大明的百姓们记住。 如此一来，变法的路畅通无阻。 这怎么能不让朱棣开心？ 可没想到，上来何秋就又丢给他这样一个闷棍，让朱棣的心情一下就郁闷了起来。 朱棣有些索然无味的说道。 “今日你和朕说的这些东西，你尽快汇总下，写成奏折呈上来吧，朕和太上皇都要看，之后再和群臣讨论下。” “至于于彦昭，你看着安排吧。” 说完，朱棣就有些低沉的走了，何秋则是抽空去见了于彦昭，再勉励了他一番，将他送出府邸。 回到书房，何秋摇了摇头，今天这事也是他在撰写海权论的时候想到的，后来鞑清的教训实在太惨痛了。 但之前的时候，何秋也只是希望发展海贸和水师，因为他以为朝中能看到海贸作用的肯定有不少。 要不是因为朱棣跟他说，连朱棣自己都觉得海军有些太费钱了，何秋也想不到把这种例子拿出来。 既然朱棣要求何秋写一篇大文章，何秋自然也不会推辞，这样的文章如今恐怕也只有何秋能写了。 第二天，何秋就把自己写好的雄文递了上去，静待朱棣的传唤。 朱棣和朱元璋在宫中都看到了何秋的这篇文章，昨日何秋的那番危言耸听，朱元璋也听朱棣说了。 就算是朱元璋也不得不承认，何秋考虑的很深远，但究竟只是杞人忧天，还是真的深谋远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如今真的看到何秋的这篇大文章，朱元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实在是何秋的这篇文章写得太痛快了。 让朱元璋第一次发现，自己已经落伍了，跟不上年轻人们的想法了。 不过朱元璋也没有太过纠结，只是带着些轻松的看着朱棣说道。 “朕能做的事，已经都做完了，至于后面的事，还是要看你的了。” 朱元璋的意思很明白，不管何秋说的真的假的，反正朱元璋是不会管了，毕竟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 如今的朱元璋也是看清楚了，自己能驱除鞑虏，恢复中原，建立起大明朝，并且把这么庞大的王朝平稳的交给朱棣，已经足够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只看朱棣自己了，朱元璋能做的就是帮着教育朱高炽，让他也变得精明些，别被臣子蒙蔽就够了。 当皇帝的要求算不得很高，只是需要的手腕要高，还要有敢翻桌子的能力和底气，否则皇帝只会被逼到死角。 这也是朱元璋这么多年皇帝生涯，又参照以往的帝王们的事迹，才悟出来的道理，这个时候交给朱高炽也没什么错的。 朱棣叹了口气，苦着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总归朱元璋不愿再干涉朝政是件好事。 总比朱元璋看到何秋的这封折子，亲自插手来得好吧？ 抹去自己心中的小心思，朱棣召开了朝会，在朝会上朱棣先是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诸位爱卿有谁知道，我大明的丝绸外卖都卖到何处了？” 朝臣们面面相觑，这事谁知道？ 何秋淡定的站了出来说道。 “我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大都卖到原来的大秦之处，之前是从陆上卖给西域以西的大食人，由他们转卖给大秦。 如今，已经有大秦方向的船只来到大明，直接从大明运货过去了。” “那我大明的丝绸等物卖到大秦，能卖多少钱？” 还是何秋，高声说道。 “据臣所知，我大明的丝绸等物，卖到大秦，可在原来的价钱上翻十倍！” 这一下，朝臣们也有些不冷静了，十倍？有这么夸张吗？ 当下就有官员忍不住站出来问道。 “不知良乡候所言可是真的？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利润？” 何秋也不在意，只是躬身说道。 “此事一问便知，若是有人不信，自可咨询来朝的亦力把里部的人，他们常年在西域和西边的部落交流较多，对此事应该是知情的！” 朱棣勃然做怒。 “这么说来，我大明等于一直在帮着西域那边的部族挣钱？反倒是我大明只赚了个成本钱？！” 一看朱棣发怒了，朝臣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纷纷跪在地上喊道。 “臣等万死！” “放屁！” 朱棣怒气冲冲的说道。 “朕要你们万死有什么用？能替朕分担国事才行！你们可有什么法子，将这笔钱挣到我大明这边？” 朱棣的目光扫过下面的群臣，却没有一个回话的，这让朱棣倍感失望。 第339章 霸道 难道自己手下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吗？ “没人能答上来吗？那朕来告诉你们！” 朱棣示意身边的内侍，将何秋写的文章发了下去，每位大臣一人一份。 何秋写的这份文章，是从汉唐的西域开始说起的。 汉唐之时，西域水草丰茂，可以在当地养兵，而且能有不小的收益，所以汉唐都大力开边，拓展西域。 可如今，地理上的西域已经变得残破，没有办法再支撑大明往西域移民实边，若是大明想再往西域拓边，就是个赔本的事。 如今，西域还盘踞这蒙古的残部，这样的势力，是肯定要剿灭的，待到朝中做好准备，就应该西征。 如此一来，彻底覆灭大明北部的边患，就可以将目光转向他处了。 之前说到地理上的西域已经不堪承载大明百姓了，那大明若是想要隆比汉唐，大明的西域又应该在哪里呢？ 显而易见的，就应该在南洋！ 南洋各国，比如安南、暹罗等地都是有名的产粮地，一年可三熟，若是纳入大明的统治，就可以缓解东南人多地少的压力，还能从南洋获得充足的粮食。 特别是安南，本就是中原一脉，自汉唐以来，都是中原的领地，如今因为长期和中原隔绝而自立，但还是被叫做‘小中华’，可见安南的制度和大明的几乎一样。 如果朝廷想要开发南洋，就可以将安南先打下来，站住脚之后，借助大明的水师，攻占南洋其他岛屿。 如今南洋上还有不少汉民，这些人有些是在元朝的时候逃过去的，还有些是因为经商定居在当地的。 不管怎么说，也是大明的一种支撑点，至少在当地是有力可使的。 若是有一支强横的海军，就可以大肆开发南洋，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 若是大明的水师强横，自然可以直接将大明的丝绸、瓷器等运往西边的大秦等地。 若是大明的水师力量不足，也可御敌于南洋之外，占住南洋的隘口，让西边的敌人进不来大明。 国内的商贾们，一般都是坐地收钱，极少出海，若是大明组织起大规模的水师，将国内的商品贩卖至西洋，也不算是与民争利。 毕竟国内的商贾们压根没这个手段，这就是门暴利的生意。 而且，一旦大明拥有一支强大的水师，就不再怕大明的百姓出海下南洋求生活了。 甚至到了那个时候，大明会巴不得百姓往南洋去，毕竟吕宋等国的人口也不少，饶是想要将当地同化为大明所有，还是需要进行迁民的。 最后，何秋还直接挑明了一点，自古的王朝大都是两三百年的寿命，原因也很简单。 土地兼并，或者说之前何秋在《国富论》的文章中说过的贫富差距过大。 这是很难避免的，毕竟一直以来土地就这么多，而人口随着盛世的到来只会不停的滋生。 更不用说，本朝开始推行摊丁入亩，不再征收人丁税，这样一来百姓生孩子的积极性只会更高。 可以预见的是，大明接下来的人口很快就可能过万万人，到了那个时候，纵然有土豆、红薯等产物，也很难撑得起这么大体量的国家。 若想要治标，自然就是努力抑制兼并，推行摊丁入亩，理清田地等等。 可要是想要治本，还是需要开发南洋、辽东等地，当地都是地广人稀，土地肥沃，完全可以减轻中原腹地的人口压力。 更可以不断推动技术的进步，提高生产力，这也是何秋在之前的《国富论》做过论述的，在这篇文章中也就没有再多做论述。 如此一来，大明控制了南洋，给国内的流民、滋生的人口找到了活命的地方，算是固本。 更可以因为南洋，增加大笔的钱粮收入，由此又可以养起来一支强大的陆军，让大明在陆地上再无威胁。 南洋多产米粮，掌握了南洋，就等于大明平白多出一大笔粮食，有这笔粮食，就可以减缓对东南的压榨，缓和朝廷和东南地方的矛盾，减轻江南百姓们的负担。 可谓是一举而数得！ 看完何秋的这篇文章，朝臣们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不怪他们，之前何秋的那篇《国富论》已经相当离经叛道了，满篇没有圣人之言，但因为说的东西有实例，大家也都能认了，毕竟是偏理论的东西。 可如今这篇文章就又不一样了，一看就像是一篇战略极为深远的文章。 可是在这篇文章里，照样没有仁义道德的痕迹，全部都是功利之说，斥裸裸的霸道。 这让有些人就很难接受了，变法变法，还真的是变成法家的功利学了。 倒是如今管着户部的夏原吉眼前一亮，他可不在乎这是不是霸道，他只在乎能不能收到钱！ 大明这样体量的国家，就是有再多的钱，户部也会觉得自己缺钱的，更何况如今的大明对地方投入很大，这都是要从户部走账的。 所以夏原吉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良乡……陛下此文实在让臣眼前一亮，为臣点明了接下里户部该做的事情，臣请开发南洋！ 只是建立海军的钱款，是不是能从内帑走？户部实在没钱了！” 虽然夏原吉一看就知道这文章是何秋写的，但皇帝既然不主动提，那就当成是朱棣自己写的算了。 听到开始的地方，朱棣还颇为满意夏原吉的识趣，可听到最后朱棣也有些气不过了，连忙说道。 “如今内帑里也没多少钱了，你就不要想了！” 这个时候其他大臣们才仿佛如梦初醒，将军们是最高兴的，不管何秋的这篇文章说的什么，他们只看到一点，大明要再打仗了。 军人不打仗，哪来的军功，怎么升职？ 至于文臣们，心里就复杂得多，有些家在东南的，甚至以前也有当海商的人，心中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可还有些官员，就觉得这事有些离经叛道了，安南怎么说也是太上皇设定的不征之国之一，如今这么斥裸裸的在朝堂上说要占领安南，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没等他们想清楚这点，何秋已经接着站出来说道。 “臣之前已经安排人在辽东一带伐巨木造船，如今已经有了点成果，臣请令马和为先锋，探明南洋诸国情况，具体的以后再说。” 朝臣们对视一眼，纷纷说道。 “臣附议！” 先拖着吧，万一拖着拖着，事情就过去了呢？ 抱着这样的鸵鸟心态，大家就把这事晃过去了，只是他们还是小瞧了朱棣的决心，有利益，有危害，朱棣没道理不重视开发南洋的事情。 第340章 大航海 下了朝之后，何秋将于彦昭喊道府上，踱步一会说道。 “本来还想让你在四夷馆任职，可既然接下来要派遣人员出海，你这样精通西夷语言的人才也是少不了的，正好跟着当个使者吧？” 于彦昭也是参加了这次朝会的人，可他也没想到这样的大活居然会落到自己头上。 纵然心里有些忐忑，他最后还是决定搏一搏。 “良乡候，在下愿意出海，只是家中老母、幼子还请大人帮忙照看一二……” 一边说于彦昭一边在那流泪，如今出海还是个风险极高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出海途中会不会因为疫病去世。 于彦昭非常害怕自己在路上就去世了，有可能回不到中原，再看看自己的孩子。 何秋一看于彦昭的作态，赶紧说道。 “别太担心，你家孩子就送到我这吧，太子最近也刚生了孩子，刚好放在一起培养。” 于彦昭惊愣的看着何秋，没想到何秋会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那可是太子的孩子啊！ 他不过是想让何秋代替朝廷表个态，就算到时候朝廷不答应，以何秋的信誉，也可以保证他家中衣食无忧。 何秋见他楞在那，就补充道。 “这事我能做主，绝对不会骗你，就是再不济，我也保证收你的孩子为徒弟！” “侯……侯爷，您这待遇太优厚了，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于彦昭敢保证，若是让外间的众臣们知道何秋开出来的保证，绝对发疯了一样来争抢于彦昭的这个副使名额。 别的不说，单单是孩子在太子的孩子身边，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足以保证一个家庭几十年的荣华富贵。 何秋倒没当回事，他一心觉得眼前的这个于彦昭恐怕就是历史上于谦于少保的父亲，毕竟有同样特征的人实在太少了。 对何秋来说，若是能收于少保为徒，他自己也是求之不得呢！ 何秋只是笑了笑说道。 “收他为徒而已，我门下收的徒弟不在少数，真正发展成什么样，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至于太子的孩子的事，我只能保证尽量做到，这事倒真不一定能成。” 何秋话里的道理，于彦昭能懂。 说到底太子长居东宫，很多事也都是由朱元璋和朱棣决定的，何秋只不过是占了太子姐夫和老师的身份，想要从促成此事，难度还是挺大的。 至于孩子未来的学习情况，那就更没人敢保证了，现在孩子也不过一岁多点，谁敢保证他以后能有出息？ 只要有何秋这样的保证，对于彦昭已经够了。 就这样，朝堂上迅速敲定了出使西洋的人选，马和负责决断海事，为副使，于彦昭负责和西夷沟通，担任正使。 其实真要说起来，马和有出海经验，是应该当正使的，可谁让马和是太监呢，这是个政治不正确，自然没办法当正使了。 不得不说，朱棣的决心很大，不到两个月，出海的船只已经准备好了，而且马和这样精通海事的人才，已经筹备齐全海上所需的物品了。 临行前，何秋专门找到于彦昭，再次做了一番嘱托。 “如今你要记住，你是代表大明朝廷了，千万要有魄力，汉唐的使臣们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何秋的这番话，一下子就点燃了于彦昭心中的火焰。 “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县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 这些先辈们的豪情，不是很值得现在的自己学习吗？ 更何况如今的大明怎么看都不比当初的汉室要弱啊！ 于彦昭深深的向何秋行了一礼，恭谨的说道。 “在下受教了。” 随后意气风发的和马和等人登上前往松江的船只，到了松江他们就会换上海船，从那里出发前往南洋，而后往西洋而去。 这一次马和等人携带了丝绸两千匹，茶叶万担，毕竟他们的首要任务不是卖货，而是先尝试着和沿途的国家建立外交关系。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画好海图，有了海图，往后朝廷的官商，又或者民间的海商才有可能往西洋行商。 于彦昭的老母和妻儿在码头处，看着意气风发的于彦昭，心中还是有些忧虑，毕竟这可能是要远行万里之遥，还是海上。 只是，男子就该有所为，所以他们也只能将这样的担忧埋在心底。 何秋走到她们身边，看着才不过一岁的于谦，出声说道。 “走吧，我已经替你们租好了房子，就在我家府邸附近，也能时刻照料到，谦儿往后每旬至少要来我府上住三日，我亲自教他识字。” 于彦昭的妻子很是感激的对何秋道了声谢，但也不是很局促，比起于彦昭那家伙，可大气多了。 何秋也只能感慨，于彦昭的命真的很好。 回到府中，何秋也在心中思量，这次大明出海的船只足足有三十艘，还都是大船。 其中十艘战舰，二十艘商船，不过说是商船，其实只是上面带了货物，真要论规制，是和战船一模一样的。 而且，船只上还带了很多新式的后膛枪，还有部分遵化铁厂出产的铁炮，武德不可谓不充沛。 就以现在南洋各国的那些小舢板，压根别想和大明打海战。 单单历史上郑和下西洋时，大明弄出来的宝船就已经足以让这些没见识的蛮子们震惊了，更别说现在的。 南洋的这些国家，真的发展起来，还是在东西方海贸旺盛之后，也就是明朝中期的事。 现在大都还只是一个个城邦，国力也并不强盛。 只是何秋的眼光，可并不局限在南洋，他更关注的是，大明有没有可能先欧洲人一步，到达美洲。 如果大明的船只，能在这次远航中证明，他们可以到达欧洲，甚至不用远，到达中亚地区，何秋也能接受。 能跑到这么远的大明舰队，就必然能到达美洲，到那个时候，就可以和当地的土著交换一波财物了。 至于殖民美洲，至少目前的何秋没这个打算，距离太远，统治成本太高，说不定过去的汉民就会跟欧洲的移民一样造反了呢？ 第341章 西苑旧景 不过，如果站在更高的角度上，在美洲出现一个跟大明同样制度，都是汉人的国度，也绝对是件好事。 但那个目标就太遥远了，而且北美洲的气候，实在不是封建社会能稳定生存的下来的。 每年冬天的寒流，绝对能够冻死人，唯有工业机械的力量，才能慢慢改造那片土地。 至于眼下的大明，能占据东南亚一带，最多扩张到南亚的印度，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这些谋划，何秋现在都还没有和别人说，毕竟太长远了，长远到让人不敢相信。 何秋把自己的重点再次转移到写书上，除了《国富论》，何秋再接再厉，又写出来《海权论》、《解剖学》等等著作。 诉说这些著作并不是都能在世面上引起巨大的反响，但已经开阔了不少人的视野。 原来大明的市面上，多得是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的书籍，可如今，早些时候因为何秋倒腾出来的《红楼梦》、《金瓶梅》等作品，引发了一股创作小说的潮流。 如今又被何秋用这三本书籍，洗礼了精神，大明的书市就变得格外的混乱了起来。 出书的门槛，也变得越来越低，甚至有些人眼看何秋写这么晦涩深奥的书籍，都能在世面上一起追捧，就收集了不少食谱，弄出来一本烹饪指南，结果在市面上卖的也很火热。 这件事，算是彻底点燃了本就暗流潜涌的书市，原本理学的禁锢已经彻底阻挡不了出版业的发展了。 各种各样的知识，都在大明的书市上出现了。 四书五经已经不稀奇了，诸子百家的著作都被书商们拿出来翻印了一遍，打的口号就是《国富论》是出自荀子的《国富》篇。 用这样鱼目混珠的手段，勾引士子们买书的兴趣。 更下里巴人一点的，有食谱、农书、手工业窍门等等，更别说还有何秋在那推波助澜，时不时在市面上抛出一门新知识。 虽然他只留下只言片语，可他的弟子们也不是盖的，纷纷在这些只言片语上，拿出当初何秋教导他们的教材，发展出自己的新学问。 而且因为他们都是跟着何秋学的，用的也都是些大白话，更得百姓们的喜欢，卖的也就更广。 这样一来，算是倒逼着有些人投身到白话文的创作中去。 可能身处其中的大明百姓们感触不深，他们本就是时代浪潮中的一朵朵浪花。 可何秋这样一个在历史下游呆过的人，哪还看不出来，这是已经到了中原版“文艺复兴”的时候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何秋对这个新大明的未来更为期待了。 …… 永乐元年，就要过去了，也是在这一年里，朱元璋含笑闭上了眼睛。 朱棣大为悲痛，亲自扶棺将朱元璋送入孝陵，在那里，马皇后已经等了朱元璋快十几年了。 而何秋又带着一些人跑到了洛阳，洛阳城已经要交付了，整体上，这座洛阳城，可比之前的金陵阔气太多了。 整座洛阳城用了不少新技术，包括水泥、钢筋等等。 至少接收工程的大臣们都是目瞪口呆，显然这里面一些东西，有些超乎他们想象了，更不用说这样一座雄城耗费却并不算多。 至于现在的何秋，则是带着朱高炽来到了原本的洛阳西苑。 有了皇城，又怎么能没有皇家园林呢？ 金陵就这点不好，几乎没什么专供皇室散心的地方，可洛阳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洛阳当年是隋唐的国都，洛阳西苑是极为辽阔的一片地带。 遥想当初的洛阳西苑，北接邙山，南抵伊水，浩浩荡荡两百余里，虽说如今的西苑早就因为战火，消失不见了。 虽说西苑自大唐灭亡开始，就逐步走向衰败，可现在何秋带着朱高炽来看的时候，仍然有些亮眼的风光，让人感叹自然之美。 宋朝的时候，洛阳虽然不再是国都，但西苑也一直在投钱维护修葺，很好的保持了下来。 到了元朝，那些元朝贵族们将洛阳西苑当做牧场、猎场，严禁一般的百姓在这里面耕作。 到了朱元璋的时候，虽然他一直在鼓励百姓开荒，可河南本就不缺熟地，很少有人专门到西苑的地盘上开荒，毕竟这里的土地都是生地，开垦起来要花的力气太大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洛阳西苑反而没有彻底的从历史上消失，还是有些部分很好的保留了下来。 何秋领着朱高炽，骑马并行在这片土地上，身后跟着百来个神色警惕的禁军士卒。 这时节还没完全过冬，整个西苑都被大雪覆盖，人迹稀少，本来就很幽静的西苑就显得更加幽静了。 这样的场景和正在不断往城中迁民的洛阳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朱高炽看着这样美丽的西苑，忍不住开口对何秋说道。 “姐夫，你觉得这西苑可以复原吗？孤总是觉得离了这西苑的美景，洛阳都要失色了不少。” 何秋看着附近人工和天然景色混在一起的西苑，神情愉悦，这可比后世的什么园林强多了。 就是三代帝都的北平，也比不过西苑的丝毫，毕竟北平那块地，本来就没什么山水，更不用说这样秀丽的景色了。 听到朱高炽的问话，何秋笑了笑说道。 “这件事很简单，臣这次来本就有这样的心思。” 朱高炽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真的吗？西苑有那么容易复原？” 何秋哑然失笑。 “这西苑可谓得天独厚，本来景色就很好，如今虽然过了几百年了，可底子仍在，只是上面的十六苑宫苑楼台而已，想要复原所需的人力物力不算太多，可能还比不上重建洛阳城的开销大。” 何秋并没有说假话，他这次之所以迫不及待的跑到洛阳，除了验收工程，也是因为得知了洛阳西苑大体完好的好消息。 有这样的底子在，何秋很有自信能在永乐二年就将西苑恢复如初。 说白了，还是因为当初隋炀帝太过败家子了。 当初隋炀帝动用大量人力物力修建西苑，一共花费了花费了三千万贯钱！ 三千万贯钱啊，对于人口、财赋在隋朝之上的大明来说这都不是一笔小钱了。 这三千万贯钱，足够大明开工两个治理淮河的水利工程了。 而且当初的隋朝可没有大明的人口多，更没有像何秋这样的生财能手，这绝对是一个足以动摇国本的消耗。 第342章 重建西苑 隋炀帝当初花费这么大，搞出来西苑这样的奇观建筑，就是单单为了自己享乐，同时期他还又开挖大运河。 怎么想隋朝都活该灭亡，遇到这样的败家子，只能说杨坚倒霉了。 要知道，当初隋炀帝为了在西苑中能有海景，专门挖了十余里方圆的“内海”，堪比当初汉朝上林苑中的昆明池。 可汉朝武帝的时候，国力正是最强的时候，而且同时期他也没有搞这样大的工程了。 更别说武帝扩大昆明湖还有部分原因是想训练水军，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朝野上下，相对来说也还算能接受。 可以说，古往今来，像杨广这样为了享乐，建设这么大工程的，好像也只他一人了。 就算是祖龙所谓的骊山宫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只能算是杜牧的一家之言。 何秋之所以有希望将西苑复原，也算是捡了隋炀帝的便宜，或者说之前的唐宋都是捡了隋炀帝的便宜。 历经三朝，期间三朝皇室都在西苑里砸了不少银钱，这才让西苑的山水地貌固定了下来。 如今的大明若是想要复原，需要做的事情，本来就很少，基本不用花特别大的代价，就能让这座历史上堪比长安上林苑的皇家宫苑恢复如初。 可若是再往后拖，等到明朝中期的时候，恐怕这些钱财所固定下来的山水地貌，就会再出现变动了。 到那个时候，后世的皇帝们想要重建西苑，要花的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既然如此，何秋为什么不趁着刚迁都的时候，就把这些事做好？ 当然，除了这些能对外说出口的原因，何秋心中也是有些私心的。 如今的中原大地上，是没有一座真正的皇家园林的。 长安的上林苑早就荒废了，更因为西夏和大宋的百年战争，消失的无影无踪。 更何况，就是汉唐时期相当著名的上林苑，其本质上也更像是皇家猎场，而非皇家园林。 宋朝的皇家园林，则更加偏向于南方的婉约，有些小家子气了，何况还因为战火也已经消失了。 至于元朝，他们确实弄出来了一片“下马放飞泊”，可这也是猎场，而非园林，更别说元朝是蒙古人建立的，没什么艺术气息。 而大明因为朱元璋厉行节俭，并没有修建皇家园林，后世的明朝皇家园林，眼看就不可能再出现在北平了。 何秋总是要留给后世一片这样的地方吧？ 要知道，皇家园林向来是艺术水平最高的园林，独具特色，堪称是东方建筑美学的集大成者。 如今的大明已经走上和历史上不一样的道路了，清朝估计是不会再有了。 既然如此，何秋就更有义务在大明留下一片广袤的皇家园林了。 相比较于从头开始建新的，在西苑的旧址上复原，不是件更为划算，更为简单的事吗？ 不过何秋也知道，如今的西苑虽然底子还在，但是真想修成历史上那样厉害的洛阳西苑，恐怕还是有些难度的。 最起码，现在大明能往里面投的钱，就和当初的隋唐不在一个档次上。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何秋相信这洛阳西苑终究会变成大明的一个代表！ 朱高炽心里也知道这点，所以直接对何秋问道。 “师傅，花费小我信，可这次复原真的能达到隋唐那样的壮丽吗？” 他是学过一些科学知识的，知道在山林间勘测地形的不容易，更不用说还要在这样的山林中修建出和自然相得益彰的宫苑。 这样的要求，实在太考验下面的工匠们了，朱高炽可没有那么强的自信。 “这事好办，让陛下下令召集善于修建园林的能工巧匠，江南有不少这样的人才吧？再对比历史上对西苑的一些记载，一点点修复呗。” “最好是先投入人力物力，稳固西苑的山水地势，以免复归自然，借着再往上面修造建筑。” 朱高炽倒吸了一口凉气，何秋的意思不就是要往里面砸钱，还是持之以恒的砸钱吗？ 在自己心里算了笔账，朱高炽也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往西苑投钱了。 可一想到就连宋朝这样偏安一隅的皇朝都有皇家园林，朱高炽的心就又有些痒痒了。 “那姐夫算过，一共要往里面投多少钱了吗？需要多少人工？” 何秋挠了挠头说道。 “这个还真没有仔细算过，本来也不是件一蹴而就的事，反正先往里面投入一百万贯好了，人工完全可以动用之前抓到的战俘，西南方向不是又送过来不少人吗？” 何秋现在是越来越喜欢用外国的战俘了，无他，省钱还不怕消耗。 外国人死了就死了，朝中也没谁会多嘴。 接着，何秋又想到鞑清时期很出名的‘样式雷’家族，当初鞑清几乎所有的皇家园林都是由雷家设计的。 想来现在的大明也不会缺少这样的传承吧？ “另外，我看你和陛下可以开出赏格，谁拿出来的园林设计最优秀，谁就能当西苑的营造大匠，封成五品官，就挂在工部名下，想来不会有哪家的匠人不动心吧？” “只要他们拿出来的设计，不是那种没法落实的就行。” 何秋的这般做法，其实还是跟鞑清学来的，可这样的做法就是有用。 没办法，中国古代匠人的身份太低了，几乎没有一家王朝重视的。 特别是宋朝往后，大家都开始读四书五经了，就更看不上匠人了，匠人们想要当官，也成了天方夜谭。 只要朱棣敢拿出来这样的赏格，天底下动心的能工巧匠绝对不止一家。 朱高炽一想到未来自家可能就能随时来到堪比隋唐西苑的大明西苑游玩，心里就美的冒泡。 朱高炽心思更为细腻，很快就想到了一点。 “天下匠人那么多，他们若是都来西苑勘测，反而不美，更别说这些人大都不太明白如何勘测地形。 孤看这样吧，由钦天监和那些学过姐夫你讲的数学和地理两门课的学子，先行在这里测绘，将这些数据汇总，做出来一份地形泥模，让那些匠人们根据这样的模板设计园林吧。” 何秋一想，这个法子确实很好，就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追加了句吐槽。 “钦天监的人要不就算了，都是些尸位素餐的混子，要他们也没什么用。” 说到这点，朱高炽就有些尴尬了，这还是朱元璋的锅。 他下令民间不允许私自学习天文学，禁锢钦天监官员的户籍，让他们时代当钦天监的官员。 结果招进钦天监的都是群混子，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根子上就烂了，就更别说二十多年后的现在了。 第343章 狩猎 但这个事，现在朱高炽也不好多嘴，毕竟朱元璋还没死多久呢，如果这么迫不及待的把钦天监的制度改了，总是有些没有道理的。 变法，变法。 这样的小地方，尽量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这事，容后再议，再议。” 一边说着，朱高炽一边尴尬的笑了笑。 何秋也不好再多说啥了，只能尽力推广自己的那些数算知识了，真扯到天文，他也不懂。 说话间，众人来到一片波澜不惊的大湖面前，湖上有三座看起来很是秀挺的‘山头’。 这也是当年隋炀帝折腾出来的，用三座石头堆指代瀛台、方丈、蓬莱三座仙山，要真说起来，这可比何秋在前世的时候看到的西湖的‘三潭映月’帅气太多了。 不过，何秋依稀记得，后世的时候，这处‘内海’变成了一个公园中的小湖，不得不让人感到遗憾。 可在如今这个时候，这碧波千里的‘内海’，还是个方圆十多里的大湖，一眼望去甚至看不到尽头。 朱高炽显然也是被这样的美景摄去了心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感叹着说道。 “当年隋炀帝动用这么多民力，只为自己享乐，才有了隋朝二世而亡的例子，我只能希望我大明未来不会出这样的人物。”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唐太宗此言堪称千古良言啊！” 何秋也在一边感慨道。 只是可惜的是，这句话后世的君主们真的能放在心上的太少了。 抛开这些杂绪，何秋朝着朱高炽说道。 “这样好的时候，这样好的风光，不如咱们一起狩猎吧！” 朱高炽莞尔一笑。 “就听姐夫你的！” 朱高炽如今虽然还是有些肥胖，但肥肉下面可都是肌肉，只能说肥壮了，也能开的了弓，不再是历史上那个看着蠢呼呼的朱高炽了。 至于废太子的风波，更是不可能有了，朱元璋去世前，中意的就是朱高炽当接下来的大明继承人。 如今朱高炽的地位可是稳固的很，历史上那句“好圣孙”的赞叹，大概是不会再有了。 众人纵马狂奔，从厚实的冰面上跑到湖中的‘仙山’上，这里面的野兽可不在少数。 很快，侍卫们就看到了一只野猪，亲自将野猪驱赶到朱高炽面前，朱高炽也很沉得住气，拿下身后的宝弓，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射中了野猪的脊背。 野猪被他这一箭一惊，发了疯一样向反方向狂奔，带着羽箭逃走了。 野猪的背部上面有一层厚厚的泥壳，倒是没有受太大的伤。 何秋一看就催着朱高炽往前追，这样一只猎物，总是不能放过它的。 足足追出一里多地，朱高炽又连射三箭，才将这头野猪射死了。 这也是朱高炽如今身强力壮，要是换成以前，恐怕这头野猪就真的跑了。 何秋下马一看，这野猪还在那喘气，毫不客气的拔出自己的刀，对着野猪来了一刀。 鲜血溅到雪地上，看着极为妖艳。 随后转身对朱高炽说道。 “不错啊，看样子是真的锻炼出来了，这手射术已经有几分你父皇的风采了。” 朱高炽脸色一红，连连摆手道。 “还比不上父皇呢，差太远了。” 一边的侍卫们看到这次朱高炽的武勇，心中也是有些感慨，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陛下可以上阵杀敌，如今的太子也能雪地猎猪，面对血淋淋的猎物，也没有丝毫动容之色。 这对他们这些跟随朱棣的人，都是件好事。 君不见孝惠、孝成那样的太子，太过柔弱，对国家绝非什么好事。 跟着朱高炽的这群侍卫们，又跑到林间猎杀了十几只野鸡，带着猎物，凑到湖边，将猎物处理好，就在野外来了一场烧烤。 众人就在这有些寒冷的雪地中，痛快的吃了顿饭，这才缓缓回到洛阳。 现在的洛阳城已经重新恢复了神都气象，只是城中的人气还是不足，毕竟朝廷中枢还没有全部搬来，带动不了太多人气。 不过接下里的迁都动作会很快的，毕竟是两代帝王的意志，更不用说朱元璋是开国帝王。 当初朱元璋在世的时候不急于迁都，是为了体恤民力。 在金陵，朱元璋的陵寝已经修建好了，若是当初就迁都，可能还要在洛阳新修一座陵寝，太过麻烦。 通过种种考量，最终才在朱元璋下葬之后迁都。 何秋此次先行，之后朱棣也很快就会来了。 永乐二年的五月，朝廷中枢全数转移到洛阳了。 朱棣站在新修的三大殿中，志得意满，和洛阳的皇宫一比，金陵的皇宫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毕竟朱元璋修建金陵皇宫的时候，国朝初建，民力物力都不如现在。 朱元璋在新都洛阳，也还是坐不住的性子，待在皇宫一段时间，就跑出来找何秋，想要微服私访。 何秋也习惯朱棣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了，反正他这个当皇帝的多出宫转转体验民情，也是件好事。 总比终日待在皇宫之中，要更接地气吧？ 换上一身便服，索性只带上了几个侍卫，朱棣就跟着何秋一块逛街起来了。 这洛阳城的布局，就和当初的金陵大不一样了。 毕竟洛阳是盆地，中间是平原，所以这座新洛阳城是一座典型的平原城市，布局相当对称。 随后皇宫是在正中的，勋贵们围着皇宫住了一圈，最外圈是老百姓，这其实也是以往的洛阳城的布局格局。 但金陵就不是这回事了，金陵城本就在丘陵地带，城市很不规则，而且朱元璋当初脑子一抽，填湖造皇宫，还把所有的官衙都聚在皇城这一侧，搞得西侧全是百姓。 有些低品阶的官员每天上个班都要横穿东西半城，累都快累死了。 如今洛阳的布局就显得合理多了，就算是京官们也不至于要横穿洛阳城去上班，节约了不少时间。 最起码，不用每次冬天三更起床，冻得哆哆嗦嗦的去上朝，点卯等等。 这一点，也是得到了广大官员们的称赞。 第344章 微服私访 正因为洛阳城的这种布局，出了洛阳版的二环，市面上就热闹多了，很富有生活气息。 朱元璋忽然开口问道。 “何秋，你可知道朕为何这个时候要出宫微服私访？” 何秋摇了摇头，这点他哪能猜得到。 朱棣恨恨的说道。 “朕才刚要迁都，金陵城的商税就少了五成，他们都告诉朕，这是因为要迁都，所以很多人都离开金陵城过活了，真是把朕当傻子耍！” 何秋轻啊一声，也是非常惊讶。 金陵城不应该这样的，虽说金陵当时是大明国都，确实有很多人依靠朝中的官员过活。 可更多的人都是因为金陵本来就是江南最大的城市，才跑着做生意的。 更何况，如今海贸慢慢兴起，金陵城是江海交汇的一个重要城市，很多内地的货物都是聚在这里，才上船出海的，更不用说它还是繁茂的大运河枢纽。 若是说因为朝廷迁都，少上三成商税，还情有可原，可五成那就真的是在糊弄人了。 看样子这些大臣们因为朱元璋的去世，又固态萌发了，也不知道这一刀会砍到谁身上。 如今朱棣通过将近一年的磨合，已经将朝臣们的秉性摸得差不多了，各衙门之间的配合也变得相当默契，洪武朝的那种锐气还没有彻底丢失。 特别是随着迁都，很多人的旧关系就此留到了金陵，正是朱棣动手整顿的大好时机。 只是看谁会成为那个倒霉蛋罢了。 何秋在心中默默思量着，跟着朱棣来到一家茶馆坐下，君臣一人点了壶碎茶，这已经是茶馆中比较好的茶叶了。 至于为什么朱棣不领着何秋继续在街面上逛，而是坐到茶馆，那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大明的茶馆除了卖茶，还会卖一些便宜的面食，相当于现在的苍蝇馆子，里面三教九流都有，信息发达，更有一些专门说书的人，每个茶馆都很是热闹。 若是朱棣想要了解士子们中间的事，那肯定是要去青楼的，可若是真的想弄清楚市面上小民的生活，还是茶馆来得方便。 坐茶馆一下午得到的消息，可能比在外面逛看到的多的多。 他们翁婿两人在这喝着茶，时不时抬起头听着茶馆中的人高谈阔论，倒是得到了不少消息。 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挺新鲜的，真要说起来，不管是何秋还是朱棣，离一般百姓的生活已经太远了。 很多东西都是他们注意不到的。 正在两人听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忽然一名军汉冲到茶馆里，扯着嗓子喊道。 “掌柜的，快出来！” 他这一喊，不少人都瞧出来势头不对，悄悄把账结了，从侧门溜了出去。 掌柜的一看到是这军汉，脸上立马挂上卑微的笑容招呼道。 “吆，这不是张爷吗？您也来洛阳了？” “你这话说的，俺跟着陛下从北平到金陵，如今朝廷迁都到洛阳，怎么可能少的了我？” “闲话少说，我来是做什么，想来你也知道，这月的税银可曾准备好了？” 掌柜的脸上挂着苦笑，连声说道。 “规矩我都懂，我都懂，该孝敬您的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掌柜的从褡裢中取出来几角碎银子，递给了面前的军汉。 这军汉收到银子，抛了两下才满意的说道。 “俺就喜欢和掌柜的这样的老实人打交道，以后你这店俺会照顾好的，下月的时候会再过来。” 说着，军汉就要往茶馆外走。 身后的掌柜的连忙喊停了他。 “张爷等等。” 随后掌柜的从食铺上拿出来三张大饼，笑容满面的递给眼前的大汉。 “张爷，这是咱来了洛阳才做的新吃食，里面是羊肉馅的，您拿着充充饥。” 军汉接过这三张炊饼，还是热乎乎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你小子真会来事，不错，不错。一看就是有前途的！” 说笑间，这位张姓的军爷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茶馆。 等他走了有一会，茶馆中才又恢复生气。 不少茶客们在一起聊着，朱棣和何秋听了好一会，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朝廷迁都，自然是件大事，不少商户们也咬咬牙，带上家产跟着朝廷一并来到洛阳安家。 这间茶楼的掌柜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至于跑过来收银子的，是原来北平边军中的一员，当初朱棣被立为太子，他很快也被调到当时的京城。 后面被安排到五城兵马司，负责在市面上收税，别看五城兵马司不是管这个的，可人五城兵马司还要管街面上的防火、缉拿盗匪的事呢。 要是这掌柜的敢不给他钱，说不定第二天人就能找借口把他的茶楼给封了。 不管是现在洛阳的茶客，还是跟着朝廷一块来到洛阳的茶客，对这名大汉都极为鄙薄。 众口一词，都觉得这张姓的军汉是个败类，凶残贪婪，专横暴烈，堪称是无恶不作，他也就跟着朝廷来洛阳不过一个月，名声就臭大街了。 可就是这样，却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没办法，谁让这是跟着朱棣从北平来的人呢？ 要按照一些说法，那就是这人是朱棣的潜邸之臣，是他的亲信，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他？ “直贼娘的，想当初洪武年的时候，咱小老百姓还能跑去敲登闻鼓，一旦闹出这样的动静，当初的皇帝老爷还会帮咱们主持公道，可现在呢？ 太祖爷也就刚去世吧！当今的天子真他娘的不是个好东西！” 听他这么说，一边的一个人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斥责道。 “你小子，命都不想要了？哪里敢这般非议君上？” 一边说着，这人也一边叹气。 “唉，说到底已经不是洪武朝了，这儿子和老子就是没法比啊，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日子就这么过着吧。” 朱棣听的脸都黑了，正在这时候，掌柜的给他们续上茶，摇摇头说道。 “我看天子还是好的，至少好像政策没怎么变吧？只是下面的大臣们坏了，恐怕天子都不知道这事。” 朱棣平复了下心情，没等掌柜的来她们这桌续茶，就让何秋付了账走出茶馆了。 第345章 打脸 看着朱棣那不算太好看的脸色，何秋轻声说道。 “岳父大人，这些小老百姓们，不懂朝政，更没有见识，说不出好话也很正常，你别放在心上去。” 朱棣顿了顿脚步，有些气愤的说道。 “你以为我是在气茶楼里的百姓？不是的！我是气刚才那个胡作非为的军汉，他在众人眼中那就是我的人，结果呢？ 在那胡作非为，不断的抹黑我的形象，别人把这笔账全算在我头上了，实在是可恨！” 何秋蹙了蹙眉头说道。 “虽然这些军士们很可恶，但还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将他们安排着收税的，这些粗汉们干这样的活，可不就会办出来错事吗？” 朱棣深吸了口气说道。 “是这个理，这背后的人应该狠狠的查一查！” 说着朱棣冷笑道。 “我这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金陵的商税能少一半，用这样的人收税，不少才怪！只是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人，我看这些军士们是给人当枪使了。” 两人一边走，还在一边交谈此事，可不料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惊呼。 “官差被打死了！” 朱棣和何秋都吃了一惊，快步往前走去，一下就看到刚才那位得意洋洋的军士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这一下，朱棣的脸是真的黑了，嘴唇都气的直抖。 何秋立马感到极为不妙，朱棣这是真的生气了，也对，怎么说这名军士也是代表着朝廷的威严，更是代表着朱棣个人。 结果就这么被当街打死，还是当着朱棣的脸被打死的，这真的就不算是小事了。 可能在有些人看来，今天这事不大，不过是死了个在街面上收税的小吏而已，何况这小吏还民愤极大。 如果朱棣当做无事发生，糊里糊涂的让这事过去，不也挺好的？ 可实际上，这事是没办法轻易揭过的。 这才刚刚迁都，就发生这样的恶性案件，这不就是在打朱棣脸？ 更何况，这人是跟着朱棣一路从北平到金陵，又到洛阳的军士，是当初燕王三卫中的一员。 虽然现在没有靖难之役了，可这些人仍然是朱棣的基本盘之一，是朱棣的皇权最有力的一个支撑。 但这样的一个人，就死在朱棣眼前，若是朱棣就这么坐视不理，其他从北平来的臣子们会怎么看朱棣？ 薄情，还是有意要疏远他们了？ 这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在这群人之中引起巨大的震动，导致朱棣和北平的这群人之间出现裂痕。 北平这批人看似不起眼，可他们代表的是边军，是大明最精锐的一支部队，朱棣再怎么重视他们都不为过的。 就算这样的人办了什么错事，也必须是由朱棣来处置，绝对不可能让他们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街头。 要不然置朱棣的颜面何在？ 更让朱棣觉得心痛的是，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做的不错，毕竟朱元璋有意的变法改革之事，都在延续下去。 而且迁都之后，朝廷也慢慢的出现新气象了，还派了人下西洋，发展海贸。 在朱棣心中，这大明朝廷在他手上就是在蒸蒸日上，一点点变好。 可结果呢？ 就是在迁都不久的好时候，洛阳城出现这样的事情，简直是直接往朱棣脸上扇了好几个大耳巴子。 朱棣只觉得怒从心中起，眼睛都带着几丝血红，硬邦邦的丢下两个字。 “回宫！” 何秋的心里不由的一叹，看来朝堂之上又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了。 朝臣们都以为朱棣性情宽和，毕竟从登基到现在，朱棣都没怎么整治百官们呢，很多人心中恐怕还在庆幸，渡过洪武朝之后他们终于迎来了一位宽仁的皇帝。 可何秋心里最清楚不过了，朱棣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先不说历史上掀起靖难之役，东征西讨，后面诛了方孝孺十族，用极为暴烈的手段扫清朝堂。 单单是如今的大明，朱棣虽然没经过靖难，可是在边疆的时候仗也没少打。 他朱棣当初宗室第一塞王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 有些人竟然把这只老虎当成一只温顺的猫咪，真的是愚不可及！ 心中这样感叹着，何秋的步子却一点也没落下，紧紧的跟在朱棣身后，回到了洛阳皇宫。 眼看朱棣要发脾气了，何秋可不觉得自己能劝得住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朱棣的所作所为，要是真的有过火的地方，再做劝阻也不迟。 “召五军都督府中众将，所有人悉数到场，一个都不能落下！” 朱棣这个命令传达下去，赶来皇宫的人可不在少数。 如今的五军都督府中，虽然也有徐辉祖这样的开国功臣之后，但更多的是朱棣在北平时的一干亲信。 这都是朱棣登基后做出的调整，毕竟五军都督府这个位置很重要，若是交给其他人，朱棣还不怎么放心。 所以这次足足来了七十多号人，这里面单单是开国功臣的后裔就有二十来个，都是以徐辉祖为首的。 剩下的人大都是当年朱棣的旧将，以张玉为首，凑成一团，可以说如今大明的重将们，除了在外领兵，防备边疆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这些人来到皇宫之中，也是感受到了朱棣的愤怒，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行了礼之后尴尬的在殿中站着。 朱棣从他们身前走过，眼睛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巡视了足足有两三分钟，才开口说道。 “你们之中有些人，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 徐辉祖暗自心惊，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他也是去年才接手五军都督府的工作的，之前负责这块的蓝玉，自称自己年纪大了，就卸下差事，每日在国公府中享乐。 都督府中的事情，他也很尊重张玉等人的意见，知道他们和朱棣的关系不一般，可哪能想到这才一年，这五军都督府中就出了什么差池吗？ 一头雾水的徐辉祖看了看身边的张玉，恰巧张玉也侧过头看着他，两人都不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但看到朱棣这么生气，只能低头说道。 “臣等有罪。” “有罪？你们都有什么罪啊？每天净拿这样的白话骗朕！” 朱棣稍稍收敛了下怒气，平复了下心情，阴阳怪气的问道。 “你们可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呀？” “之前？” 这下这些将军们更是不清楚了，有些机灵的就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一边的何秋，何秋也只能无奈的轻轻摇头。 这个时候他哪敢在这多嘴，一个不小心自己都要被牵扯进去。 朱棣看到他们一个个茫然的样子，心中就更来气了。 “真的白亏你们身上的将袍了！身为将军，连最基础的耳聪目明都做不到，等你们上了战场还能干什么，等死吗？” 第346章 案情 这些将领们被朱棣训斥的满头冷汗，更是不知所措的呼啦啦跪了一片，大气都不敢喘。 恰逢此时，有太监前来通报，刑部和都察院的人前来面圣。 朱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说道。 “看看人家，反应多快啊！” 众将都晕晕乎乎的，还是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等他们疑惑多久，刑部左侍郎吕震，右都御史郑赐都跑到这里面见朱棣了。 朱棣冷这一张脸问道。 “你们来朕这做什么？” 吕震有些尴尬的拱了拱手说道。 “陛下，刚才刑部收到洛阳府尹的汇报，集市上出现了一桩当街杀害收税小吏的案子，但因为牵扯到原燕王三卫的将士，我等不敢擅自决断，所以请求陛下圣裁。” 他这话说完，另一边的将领们有些骚动了起来，原燕王三卫的人？ 那不是朱棣的铁杆手下吗？怎么会被人当街杀死了？ 这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也怪不得刚才朱棣会那么生气了，这可是朱棣的一大基本盘，现在有人这么当街杀了，不是斥裸裸的挑衅朱棣吗？ 朱棣冷淡的听着吕震的说辞，不置可否。 他之所以先将五军都督府的这帮将军们喊来，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牵扯其中。 经过刚才那番恐吓，朱棣算是看出来了，这群人都没有牵扯到这件事中，恐怕连前因后果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是他们内部相互倾轧。 倒是这些文臣，来的速度也太快了，看来这事恐怕跟这群人脱不开干系。 “那在你们看来，此事该如何处置？” 朱棣没有先说自己的意见，而是反问殿中的吕震和郑赐。 吕震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咬咬牙说道。 “启禀陛下，死者毕竟是原燕王三卫的人，跟着陛下走南闯北，随后因为年纪大了，被调到五城兵马司荣养，这代表了陛下重视旧部，既然此人被人当街刺杀，正该严惩死者，明正典刑。” “不如此，不足以安抚人心。若是查处有同党，也应一并处理，从重从快！” 不得不说，吕震的这个方案深和一边的燕王府老人们的心思，他说完之后，郑亨就站出来鼓噪道。 “陛下，臣觉得吕大人的方案极好，就该这么做！” 有了郑亨带头，还有几名将领也陆陆续续站出来附和。 不过张玉、朱能等重将都没有出声，他们比郑亨这些人考虑的更多一点，不觉得朱棣把他们先喊来训斥一顿，就为得到这样的结果。 至于那些原来五军都督府的老人们，也没有做声，这样的事实在不适合他们插嘴，特别是徐辉祖等原来开国的功勋之后。 毕竟这关系到原来的燕王三卫，他们在这上面插嘴，在不知道朱棣的心意的情况下，很容易给自己招来祸患。 按理说，既然文臣们这么说了，武将中也有人赞同了，朱棣作为皇帝，就应该答应下来了，可朱棣偏偏没有这么做，一直不开口答应。 眼看气氛有些僵持，就是本来还在鼓噪的郑亨也发现有些不对劲了，慢慢收了声音。 何秋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平静的说道。 “吕大人，您也说了这件案子比较复杂，你们刑部一时难以决断，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把问题查个清清楚楚。” “在这里，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吕大人。” “第一点，这名死者究竟是不是燕王三卫的人？ 第二点，他到底做了什么，被人当街杀死？ 第三点，杀他的人，究竟为什么要杀他，偏偏不杀别人，就要杀他？ 若是上述三点都弄不清楚，这案子岂不是要被判成冤案了？” 说完，何秋盯着脸上带着些苍白的吕震，意味深长的说道。 “虽然陛下看重燕王三卫的老人，但也绝对不会一味地纵容、袒护，陛下肯定是会一视同仁的，只是这其中的内情，恐怕是需要好好查一查了。” 说完之后，也没理会其他人，何秋又默默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了。 朱棣一锤定音。 “何秋说的对，朕看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务必要将死者的身份查清楚，同时将杀人者带到金殿中，朕要亲自审问。” 朱棣将现在接手了锦衣卫的纪纲喊进来，专门令他查探背后的事情。 大概谁都不会想到，本来只是死了一个小吏的事，居然闹得朝野上下人尽皆知，几乎大明中枢的所有部门都被迫加速运转了起来。 事情查的很快，没等一两个时辰，纪纲就亲自回来汇报。 “陛下，死者张武确实是原来燕王三卫的，在陛下赴京的时候，跟随陛下南下。 当时年纪就有些大了，到了后来军制改革，张武就退出军队，转任当时京师的五城兵马司的差吏，算是朝廷将他养起来了，也不用他负责具体的事务。” 朱棣虽然早有预备，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原来是他手下三卫的人之一，心中有些失望，开口问道。 “此人当初在五城兵马司究竟负责什么？别说他不负责管事。” 纪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本来五城兵马司只是给他安排了个闲职，但他自己坐不住，主动请求到街面上收税。当然，这是兵马司的人告诉臣的，但据臣查探，张武本来就被安排着巡街的。” “另外……张武此人的风评不是很好，很多人都说他经常自诩为陛下亲信，拿乔装大，同僚对他的观感很差。 在街面上，他也经常四处敲诈，勒索商户，很是霸道，据他的同僚说，他还……” 纪纲迟疑了一下，实在没敢接着往下说。 朱棣强压着怒火，冷冰冰的说道。 “说啊，接着往下说，朕要看看朕当初的三卫究竟成了什么样子！” 纪纲深吸了口气说道。 “他还曾多次强夺妇女，侮辱良家，只是因为他一直说自己是陛下的元勋之臣，就是犯了错，陛下也不会惩治他，百姓敢怒不敢言。 至于这次被人当街杀死，也是因为情杀，之前张武欺侮一名良家，当时这名良家的丈夫并不知道，后来还是良家自尽了，她丈夫才知道的。” “因而对张武怀恨在心，已经盯上他很久了，这次趁着他喝醉，用柴刀将其捅死。” 第347章 锦衣卫出动 朱棣再也忍不住了，愤怒的一拍桌子吼道。 “真是荒唐！滑天下之大稽！区区一名原来的三卫士卒，就敢这么嚣张，元勋？朕的皇位是先帝传给朕的，难道这中间有他的一份功劳吗！” “被杀真是咎由自取！但军中绝对不止这么一个张武，若单单是他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嚣张，他背后定然有人替他撑腰，朕要统统查出来，一个都不放过！” 那些原本跟着朱棣打仗的将领们都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高喊道。 “臣等有罪。” “哼，朕已经多次提醒过你们了，军制既改，有些做派也该改一改了，不要让朕亲自动刀子。 不过眼下看来，朕的话，你们全都当了耳旁风！纪纲！你速速去查，原燕王三卫中，究竟有多少人在胡作非为？至于其他的士卒，也都要查，只是往后放一放！” “臣遵旨。” 纪纲心中带着些窃喜的接过了旨意，在低头的时候，脸上不自觉闪过一丝狞笑。 锦衣卫这把刀自从何秋当初担任指挥使，捣毁了孔家，就几乎没有出过鞘了，现在恐怕有很多人都忘记锦衣卫的职责了。 纪纲很是意气风发，可他却没注意到，在他下去的时候，何秋和朱棣默默对视了一眼。 单单看这些文臣们和纪纲的这番表演，要说这背后没有人想挑事那都不可能的。 闹吧，闹吧，朕索性就配合你们闹一场。 锦衣卫这把刀既然放出去了，就不可能让它上面不染血。 待到将其他人统统赶出去后，朱棣有些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问何秋道。 “你怎么看这次的事？” 何秋冷静的说道。 “依臣看，恐怕是有人将爪子伸到锦衣卫和军方了，但军方恐怕是被设计的一方，至于锦衣卫，臣也不好说。” 朱棣叹了口气说道。 “军方多半确实是被设计了，可这苍蝇也不会叮无缝的蛋，他们本来身上就不干净，就别怪别人把刀子对准他们了，更何况这些人还傻不愣登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何秋看着朱棣笑了笑说道。 “自唐朝军政呈分离之势之后，几乎就没有再出现过出将入相的人物了，将军们一心负责打仗，对人心的算计估计不足也是很正常的事。 战场和官场上那套东西不一样，将军们一时间吃了亏，都实属正常，毕竟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都是人之常情。” 还有半截话，何秋没有说出来。 要是真的再出现能出将入相的人物，恐怕朱棣第一个接受不了，这人最好的下场也是被冷落到死。 朱棣神色复杂，忽然问道。 “你觉得，朕是不是应该把他们放出去打仗？” 何秋点了点头说道。 “本就该如此，陛下统御文武，自然应该把人放在合适的地方上。” “行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了，恐怕你早就想打仗了吧？不过派他们出征前，还是需要先敲打敲打他们，非要给这些人一个狠狠的教训，不然的话，恐怕都打不了胜仗了！” 朱棣的本心也是希望派他们出去打仗的，到底都是跟随了他多年的将领，若是不出去打仗，连个侯爵都混不上，也很丢他的脸。 决定一下，朱棣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至于那些敢把爪子伸到锦衣卫，甚至军中的人，朱棣定然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 不到三天，纪纲就拿着一沓厚厚的卷宗，前来宫中面圣。 “这些都是原燕王三卫的军士们做出来的违法之事？” 朱棣有些不敢置信，他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这才多久，当初那支跟着他一起出塞作战的精兵，就堕落到这个程度了？ 纪纲斟酌着说道。 “陛下，这些是臣现在查到的。” 言外之意很明显，可能还有更多是没查到的，虽然朱棣是古人，蟑螂理论不清楚，但同样的道理，他也是懂的。 “那其他军中的呢？” “只会更多，特别是内地的驻军……” 朱棣听到这话，心中的怒火更是高涨，暴怒的开口说道。 “去，将五军都督府的人再叫过来！” 五军都督府的众将们再次被朱棣喊来，心中都很是忐忑，他们这几天就没睡好觉，都不知道朱棣会怎么处理他们。 等到这些将军们都来到朱棣这边之后，朱棣就怒不可遏的开喷了。 “你们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对朕的信任的回报！ 这么多卷宗，都是你们手下做出来的好事！朕知道，你们之中，可能有些人自觉很委屈，毕竟你们又没这么干，可是朕要说的是，这件事和你们五军都督府的所有人都脱不开关系！ 若非你们在背后给这群败类撑腰，他们能潇洒到现在？他们敢在外面胡作非为吗？” “先帝去世才多久？军制才改制多久？你们就烂成这个样子了？是真的觉得朕的刀子杀不了人吗？” “身为将领，纵容手下贪赃枉法，欺虐百姓，这样的军队能打仗？元末的朝廷军是怎么被太祖击败的，你们是不是都忘了？” “徐辉祖，你说！你们是不是忘了！” 不等徐辉祖回话，朱棣接着说道。 “你们都忘了，朕却没忘！身负祖宗基业，朕是一日都不敢忘！现在都给朕滚出去，滚到太庙前面跪着去，好好反思下，你们对得起太祖吗！” 朱棣一点也不客气，将这群将领统统赶到洛阳新建的太庙前，让这群人跪着，朱棣自己坐在搬来的椅子上，身边放一壶茶，一直骂，觉得口干了，就喝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骂。 只是哭了这群将领，跪的腿都麻了，可一点都不敢松懈，生怕在朱棣面前丢脸，惹得朱棣更大的怒火。 当下已经是五月了，不过洛阳城内的气温还算不上高，这些将领们就跪在冷冰冰的太庙大殿中，只觉得浑身都是彻骨的寒意。 反思过往，有些将领也觉得确实很羞愧，跟着朱棣来到京城后，随着朱棣成为皇帝，他们这些人也松懈了下来。 徐辉祖的思绪也没法平静下来，要知道这些将领中，就属他和老朱家的关系最深。 说的不客气点，大明的江山也有他们徐家的一小半。 第348章 怒斥众将 当年他父亲中山王徐达，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立下不世功劳，仅仅只出现一次败绩。 这大明的江山中，可是有他们徐家的一份心血在呢，更不用说现在的皇帝朱棣，是他的姐夫，两家休戚与共。 可自己继承爵位，进入五军都督府后，事情没干成多少，却让军中出现这样的情况，更可耻的是自己之前居然不知道，徐辉祖只觉得心里很是羞愧。 虽然不知道未来的大明江山会变成什么样，但徐辉祖清楚，他自己是绝对不愿意让大明的军队一天天败坏下去的。 纵观历代勋贵，有哪一家能在朝廷灭亡后，在新朝落到好的？ 隋唐除外，他们本就是靠着同一批人起家的。 朱棣在这坐着，硬生生喝干了一壶茶，才又下了命令。 “你们统统站起来，站好。” 朱棣看着眼前这些人，心思很复杂，这都是朱元璋给他留的底子和他当燕王时的老兄弟们了。 淮西勋贵，自然不必多说，那都是和朱棣能攀上亲戚关系的，至于跟着他一起来京城的将领，当年都跟着他一并打过北元，出生入死，里面甚至有人救过朱棣的命。 朱棣真的有些狠不下心，只是身为天子，又绝对不允许他心软，军中出现这样的情况，定然是要下狠手清洗的。 就像朱元璋，在对淮西勋贵动刀子的时候，眼都不带眨的，烂一批杀一批。 可这样的法子，朱棣做不到，他毕竟不是朱元璋，沉默片刻，朱棣缓缓的说道。 “来人，去取些肉脯来！” 没让朱棣等太久，很快一名内侍就将肉脯呈了上来。 朱棣只是扫了一眼，就挥手将盘子打翻在地，怒斥道。 “这是朕要的吗？给朕拿下去换了！” 拿上来肉脯的内侍不知所措，吓得人都傻了，好在一边的太监有些是跟着朱棣从燕王府到皇宫的，跟着朱棣上过战场，知道朱棣想要的是什么。 悄悄走到那名内侍身边吩咐道。 “去拿那些风干的肉干就行了。” “啊，老祖宗，这样的肉干那么硬……” “你不懂，让你去你就去。” 那名内侍有些茫然，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听从了大太监的话，匆忙再次跑到御膳房，取来几大块风干的肉干。 朱棣接过这次的肉干，从里面挑了一块，将其他的肉干分给其他人。 朱棣拿着肉干，问眼前的这些将军们。 “你们之中有些是勋贵之后，大概从小就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吧？至于你们这些从北平跟着朕一路进京的，恐怕也在进京后就没有再吃过了吧？” 这些将领们有些发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的肉干，都是军中上好的军粮，当初朱元璋北伐的时候，军中上下都是啃着这样的军粮的。 而朱棣当初领着燕王三卫和蒙古人作战的时候，也是啃着这样的军粮。 这东西本来就是仿照蒙古人的军粮做的，甚至不是精锐，还吃不到这样的军粮，怎么说都是肉呢。 一般的士卒只配吃面饼，只有骑兵和军官能吃肉干。 可是这风干后的肉干，实在是难吃的可以，这个时候的肉干除了用重盐浸过，就没有别的味道了。 吃的时候若是能埋锅做饭还好，配上一些野菜，就是一锅浓香的肉汤，可若是没办法埋锅做饭，那就只能干吃了。 这样的肉干干吃起来，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必须一直喝水，甚至有时候咬都咬不动，只能慢慢撕咬。 若是吃的急了，可能还会把喉咙划破。 可在打仗的时候，哪有那么多时间能埋锅做饭呢？ 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干吃匆匆对付一下。 这样的东西，等进京后，那些原来边军的将领们谁还没事了吃这玩意？ 至于徐辉祖这样的勋贵之后，更是不可能接触到这种吃食了。 京中的山珍海味多了去了，就说何秋一人，就折腾出来多少新吃食？这里面哪一个不比这肉干好吃，谁没事会给自己找罪受？ 朱棣只是默默的咀嚼着肉干，把上面的肉丝一点点扯下来，往肚里咽。 “都跟着朕一块再尝尝，你们之前没吃过的，也该好好尝一尝，不然以后行军的时候，难不成还要带一堆厨子吗？” 这群将领们听到朱棣这么说，哪还敢扎刺，忙不迭的接过肉干，手忙脚乱的将肉干塞到嘴里。 有些人本来就没吃过这种东西，显得很是不堪，可有些人看起来就是已经忘记了这种东西的吃法，也是相当的狼狈。 朱棣也不管他们，只是冷眼看着，默默吃着自己的。 终于，等到所有人都将手上的肉干吃完后，朱棣开口说道。 “是不是很难吃？” “不用说什么场面话，朕心里清楚它就是不好吃。可这已经是军中相当好的军粮了，一般的士卒想吃都吃不到呢！ 何况咱们每次出征作战，谁不是吃这个的？就是吃着这样的东西，你们的父辈打败了大元，打进了大都城，将蒙古人彻底打回了老家，到现在都不敢炸刺！” “你们不能忘记这份过去。”说到这，朱棣顿了顿说道，“你们都把官服脱了！” 看到眼前的将军们有些愣神，朱棣很不耐烦的说道。 “都给朕把上衣扒了！” 徐辉祖和张玉等人默默的脱下自己的上衣，本来有些慌乱的将领们，也只能有样学样，脱下自己的上衣，袒露出胸膛。 朱棣走近张玉身边，张玉的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肌肉虬结，可在他的胸前有着纵横极长的两道疤痕，更有十几处箭伤。 朱棣拍了拍张玉的肩膀说道。 “靠近胸口的那处箭伤，是你当初跟着我打亦失哈留下的吧？当初那次你差点丢命。” 张玉脸色有些羞红，赫然说道。 “臣这不算什么，臣知道陛下身上的伤口不比臣的少。” 朱棣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但凡是跟着朱棣在北平打北元的那批人，哪个不是一身伤疤？ 就是他自己身上的伤口也不少，如今他正值壮年，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朱棣知道，这些伤疤在未来，肯定会以新的方式在他身上找回来。 这些将领们也都一样，要不然为什么将军们通常都不够长寿？ 不正是因为这样的病痛折磨的吗？ 朱棣想到这，眼圈有些泛红，他赶紧转过头，不想让这些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可他转身的时候，又有谁看不到呢？ 第349章 阴私手段 朱棣似是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都滚回去，好好收拾下自己，把自己牵扯到的脏事、破事给处理了，到时候刑部的人或者是锦衣卫的人自会处理。 但朕不希望下次在被蒙蔽了。” 朱棣的话虽然不重，但这些将军们还是知好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都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更别说他们之中有跟随多年的老部下，也有关系亲近的亲近勋臣。 众将都泣声说道。 “臣遵旨。” 朱棣只是最后再看了他们一眼，边转身离开了，只留下这些将军们还在太庙跪着。 等到朱棣走了，已经看不到背影了，徐辉祖等人才敢站起身来。 相互对视一眼，张玉说道。 “我等还是早些回去，给陛下再上份请罪的诏书吧。” 众将都齐齐点头，这事是一定要做的，虽说朱棣有放过他们的意思，但他们也不能恃宠而骄啊。 却说朱棣回了宫中，又唤来了何秋，刚一见面，朱棣就开始向何秋倒苦水。 “朕算是知道了，为何当初父皇对勋臣下手这么狠，这群丘八，真真是贪心不足啊！” 当年朱元璋刚开国的时候，不是没有给那些勋贵们机会，可他们这群人贪心太重。 到今天，朱棣面临的局面还真和当初的朱元璋有些相信，信任的人都是武人，可这些人却五毒俱全，肆意妄为的居多。 如此一来，朝廷法度就会被破坏，也无怪乎后面朱元璋将本来分割给五军都督府的权力慢慢收归兵部。 等到永乐末年，五军都督府还被朱棣逐渐虚化了。 这里面固然有文臣们对军权的侵蚀，可又何尝不是武臣们自己造的孽呢？ 何秋听完朱棣的话，也是好言相劝。 “陛下，他们这些人大都是从战场上一路厮杀出来的，战场咱们都经历过，杀人放火等残酷之事，绝没少做。 如此一来，不少将士们的缺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朝廷做好管控即可。” 朱棣听了何秋的话，白了他一眼说道。 “若非如此，我又何苦给他们机会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朱棣也免不了头疼啊。 长吁短叹一阵，朱棣索性让何秋今晚再宫中留宿，看起来是想要和何秋彻夜长谈了。 也是这个时候，本来在宫外一直乐呵呵等着抓捕军将们的纪纲，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到现在还没收到陛下的抓捕令呢？ 有些心急的纪纲忙不迭的跑到宫中求见朱棣，朱棣本来就有些烦心，看到纪纲前来，一向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事，就托故不见。 这一下，纪纲更是心慌了，也捏不准朱棣的真正心思了。 但纪纲更不敢在这个时候，非见朱棣，一旦惹了朱棣厌恶，他可能就倒大霉了。 苦着脸的纪纲，只能无奈的回到自己家中，开始四处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棣怎么就改变心意了呢？ 要说纪纲的路子，也真的挺广的，没用多久就发现了，这里面可能是何秋使了力气。 想到这，纪纲就来气，他也没得罪何秋，凭什么何秋就要在他扩大锦衣卫的事权给他使绊子呢？ 要说起来，何秋也算是纪纲的前辈了呢，哪有这样当前辈的呢？ 纪纲心中越想越来气，但摄于何秋如今的圣眷还在，也就只能将这股气憋在心里。 深夜，朱棣和何秋再度聊起了这次的事情，朱棣喝了酒开始抱怨武将们的不听话。 不过这个时候，何秋却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认真的说道。 “开始的时候，臣也以为此事只是有些文臣开始作妖，想要给陛下使坏，可仔细想想，恐怕还不止如此啊！” 朱棣的目光一闪，有些好奇的问道。 “详细说说，朕想听听你又想出来什么了？” 何秋理了理思路说道。 “陛下看来，那名死去的张武是什么身份？” 朱棣不假思索的就说道。 “他本是我燕王府的旧人，跟随朕一路奔波，因为年纪大了，才被安排到五城兵马司，不就是这个身份吗？” 何秋摇了摇头道。 “臣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却发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在臣看来，他身上还有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他是军制改革后，被安排到有司的吏员。” 朱棣不是傻子，只是之前的时候，因为张武原是府中旧人，对有些地方就有些疏忽了。 此时被何秋一点，猛然有些大彻大悟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要挑起文武之争？” 何秋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说道。 “恐怕不是挑起，而是现在的文武矛盾已经不浅了。本来乡中的吏员都是文士担任，别管当初吏员身份有多低，但好歹也算是文士。 可因为先帝的变法，将大量的退役士卒和受伤的士卒安排到有司，当上了吏员，而又因为先帝对吏员制度的改革，让这些吏员也成了大明官场的一员，是有机会做到官员的。” “这样一来，这些退役的士卒们，就有些碍眼了，可能在某些人看来，是抢了他们文士的位置吧。” 何秋虽然自称这都是自己的猜测，可朱棣一下子就信了，他自己在心中估量，这样的概率一点都不低。 就算一开始谋划的人真的没有这方面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挑起新人旧人之争。可接下来的推手们，肯定会看到这一点，说不定就要把此事往退伍士卒的安排上引。 想到这，朱棣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这群狗东西们，真是一群杀才！” “五军都督府的人也是，没一点脑子，上下都是废物，就这么轻易就被人抓住了把柄！” 朱棣的眼光一点都不差，一旦这次五军都督府真的因为此事遭重，恐怕文臣们就会叫嚣着，逼着朱棣放弃退伍士卒转为文吏的制度。 借口都是现成的，这些退伍士卒道德败坏，难堪大任，这都是可以拿到台面上说的，就连朱棣也都不好反驳。 一时间，朱棣越想越气，狠狠的喝了一口酒。 第350章 引导 可惜这些文臣们忽略了一件事，如果朱棣真的要站到武臣们这一边，朱棣作为皇帝是有掀桌子的权力的。 朱棣可不是某些没有兵权的皇帝，他这次虽然没有经历靖难，但当初也是在北平打了那么多年仗的，军中的故旧一点也不少。 就算之前关系不深的，眼看朱棣按照朱元璋的意思登基了，也会把关系变得好起来。 只要有军权在手，又有天子这个身份，文臣们怎么跳都跳不出朱棣的掌心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何秋早早的离开了皇宫回到自己家中，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家仆传信，张玉求见。 何秋沉吟一声，就让人将他领了上来。 何秋素来对张玉是有些好感的，张玉这个人也称得上沉稳有度，而且不贪财好色，和洪武朝的徐达有些相似。 张玉见了何秋之后，也没多客套，直接挑明了问道。 “何驸马，不知陛下现在是何心意？可否给在下透个底，也好跟弟兄们说一说，让他们莫要这般着急。” 何秋想了想，这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对张玉说道。 “行，你跟我来一趟客厅，咱们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 两人进了客厅不多时，话还没说几句，何能就再次跑进来禀报，徐辉祖、朱能等一大批人都来了。 何秋哑然一笑，对着张玉说道。 “看来聪明人不止张将军一个啊，这样也好，他们都来齐了，也就不用你再一一转述了。” 随后亲自到大门处，领着这一干将领进了府邸。 一路走，何秋还在那调侃道。 “你们这群憨货，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这个时候怎么跑过来求我了？” 朱能在一边陪着笑说道。 “何驸马，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陛下虽说让我等清理些脏事，可下面的弟兄们坐不住了，要说这种事相比驸马爷也能理解。 军中情谊实在没那么好推脱，万一真的闹出来大动静，都是一起厮杀的兄弟们，实在过意不去啊。” 一边的徐辉祖臭着脸色，神色颇为抑郁，虽然这事和他关系不大，可毕竟他是五军都督府的一个都督，总是脱不开的，更何况徐家堪称勋贵第一家。 以往的时候，勋贵中还有常家能和他们一较高下，可因为故懿文太子早逝，登基的朱棣又是徐达的女婿，蓝玉却又隐退，一时间淮西的老关系们，也都是找到他头上了。 “何秋，你可别再逗笑了，不瞒你说，昨天回府后，我那就没消停过，一直有人来找着探问情况，我不上你这找你都没地方去了。” 何秋颇为理解的笑了笑，收了脸上调笑的神色，待到乌压压一群人在客厅坐定后，何秋才开口说道。 “此事定然是需要处理的，恐怕会有一批人被清出吏员的群体，彻底变成平头百姓，甚至被下狱。” 何秋的话一说，下面的军将们一片哗然，有人忍不住说道。 “这怎使得？下面的弟兄们也都是为国效力的，总不能就这么被赶出去不管了吧？更何况大家握着刀剑握了十多年了，骤然要他们变成老百姓，这不是要逼死他们？” 何秋闻言有些不爽的讽刺道。 “怎么，握着刀剑十几年的人，变成朝廷吏员就没问题了？就不是逼死他们了？” “说到底，不就是贪图那点富贵吗？你们也别怪我的话难听，连陛下都在一门心思开拓海疆，希望探索西洋，成就一番伟业。 难道陛下之前就对西洋很了解吗？不了解不还是要学的？就独你们这群丘八不容易？当初陛下就没上战场拼刀子了？” 何秋的这番疾风骤雨般的训斥，将那名将军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就是一边的朱能等人脸色也不甚好看。 何秋在这个时候收缓了语气，淡淡的说道。 “再者说了，陛下想要探索西洋，开拓海疆，难道就不需要人了吗？若是要到外藩打仗，你们难道还能说自己不清楚当地的情况，不适应当地的气候，就此不去了？” 这一下，不少将领愣怔住了，有些搞不清楚何秋的意思，怎么又扯到去外藩打仗了？ 倒是一边的丘福看出来了，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们这群蠢材，驸马的意思是若是被开革出军中，开革出吏员，还能跟着咱大明的水师，到南洋寻个好前程！ 总不能你们比原来江南的军户们还不如吧？” 这一下，那些将领们就更怂了，海外？ 那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单单是云贵之地，就已经让不少人畏之如虎了，更不用说更为靠南的湿热之地南洋了。 傻子才去呢！ 何秋点了点头说道。 “丘将军这话说的不错，南洋当然有一些硬骨头，可能要咱大明的正规军去处理，可是打下来之后呢？ 总不能让最精锐的边军待在那里镇守吧？少不得要那些以往在大明服过役的人，去当地镇守。 海外又不同于国内，到了那不管他们怎么作威作福，朝廷都不会多管，就是激起了民变，只要他们有本事自己摆平，想来陛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他们记着给朝廷缴纳赋税就行了。” 何秋这话不是骗他们的，别看南洋离大明挺近的，可何秋也没想过把那些地方当本土经营。 说到底，现在这个时候不比几百年前的大唐了。 若是在当时那个时候，中原还能占据南洋，经营成本土。 可如今，南洋各国大半都是绿教，有了自己特有的文化、信仰，想要变成本土，需要花的精力太大了，投入也是非常大的。 暂时来说，迁移一批能保护自己的前军人，大概是最好的选择了。 只要大明持之以恒的往南洋迁人，慢慢教化，想来是可以将南洋一点点巩固下来的，不过这个时间，恐怕要百年之久。 别说何秋不想搞种族屠杀，他是非常倾向于留地不留人的。 可这事不符合大明的一贯价值观，真拿到朝堂上说，恐怕要被百官喷死，就是眼前的这批军将们能认同的恐怕都不多。 第351章 纪纲暴露 说白了，眼下的大明大概是当前世界上最为文明的一个国家了，实在做不出种族灭绝那样的惨事，和西方白皮们的强盗逻辑大不一样。 何秋的这番话一说，让当下的众将们有些心动。 南洋的情况，固然他们之前还不是很了解，但因为朱棣派马和下西洋探明航道，又因为朝堂上说了，运输大明货物到南洋、西洋的利润。 如今他们谁不知道南洋算是个发财的好去处？ 本来他们想要来问何秋，固然有不忍心看到自己等人的下属被逼着成为平头百姓，可也未尝没有害怕自己失去权力，短了钱财。 毕竟一旦大批军士被剥离朝廷的统治秩序，他们手中的军权就变相缩小了，说话的底气都没那么足了，更不可能再出现那么多人供奉他们了。 还是海外好啊，海外虽然可能环境恶劣了点，但依照现在朝廷的发现，也不是什么贫穷的地方，想要享受是很容易的。 更何况，天高皇帝远的，就是他们的手下到了那里无法无天，也没什么人管。 这也和了他们自己的心思，若是能将自己等人的故旧安排到南洋，往后朝廷对西洋的海贸，总是少不了自己这些人一份的。 对于那些常年当兵，在外作战的人，对家乡的感情可能真的没那么深厚，就是家庭观念也不甚明显。 要不然，军中也不会有营妓了。 徐辉祖沉吟片刻，不无警告的说道。 “此事我明白了，想来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如今不少军中将士们的名声被张武这等人败坏了，陛下就是想好好安置他们恐怕也不容易了。 我看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可能心中还有些不忿，但我把话撂在这了，谁要还有不满，想要闹事，我魏国公府是不会管了。” 众将都是耸然一惊，看着徐辉祖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羞愧，他们何尝不知这事是军中有些人先出了过错，被人拿捏了把柄，这才牵连了一大批本来与之无关的将士们？ 这事往后要是被下面的弟兄们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们中被牵扯进去的人呢！ “请魏国公放心，我等记住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名将军很是不忿的站了出来说道。 “魏国公，我也知道这事是我们先办差了。可……可这不能全赖在我等头上。 本来先帝安排的军中将士转任吏员的制度，是需要考试的，可当时有人跟我们传话，说是他们有路子可以安排一些将士们直接转任吏员，不用考试。” “我们当时还疑惑，若是不考试，会不会有很多人干不好，那不是给陛下的脸上抹黑吗？ 可他们说可以先进了有司，再慢慢学，不妨事的。我们当时就是信了这样的鬼话，这才闹出这样的事来的！” 张玉听了一惊，有些生气的问道。 “之前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呢？” 那名将领垂头丧气的，讷讷道。 “当时不是想着先安排一些自己的近人，往后再安排其他人，更何况那么多弟兄们都考过了，就他们考不过，说出去也丢人，索性就没说。” 一边的徐辉祖都快气乐了，张玉说的哪是这事，明明想问的是为什么不当着朱棣的面说。 不过看看那个将军的憨样，索性闭了口，不外乎是怕朱棣因为他们偷偷作弊惩治他们罢了，还能有什么原因？ 何秋一颗心有些往下沉，若是这样，恐怕这事开始就不那么简单了，但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原来还有这等事，看来是有人故意要坑害将士们啊！”何秋随后话锋一转，带着些好奇的问道，“这是谁给你们递的话，你们就这么直接信了？” 支支吾吾半天，那名将军才说道。 “这事是锦衣卫的人告诉我们的，因为他们是锦衣卫的，纪纲以往不也和我们关系不错嘛，都是北平出来的，就也没放到心上去。” 朱能已经气得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 “好他个纪纲，我就知道这贼子没安好心！枉我们之前还和他称兄道弟的，原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气的不行的朱能索性联合丘福，对着这名将军一阵暴揍，见过蠢的，还真没见过这么蠢的，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这样的蠢物，是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 其实事到如今，很多情况也就明了了，这事一开始大概就是锦衣卫的人设的局，坑了一大批军中的将士们，而后又把这事捅出来，现在锦衣卫在那调查的不亦乐乎，一副我要为陛下效力，忠心耿耿的模样。 可他们这批军将们倒好，愣是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始还真的以为是自己这方出了大错，心虚的不行。 朱能是越想越气，忍不住说道。 “我看这事咱们该找纪纲理论理论！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旁的徐辉祖和张玉齐声说道。 “且慢！” 朱能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们为何拦着我，难道还不能找纪纲算账吗？他都这么坑咱们了。” 何秋轻声一笑，眼神越发淡漠。 “他们的意思是不能这么去找纪纲，你们手上有确切的证据说是纪纲指使的吗？说不定人现在就在等着你们去找他对峙呢？” 张玉点了点头解释道。 “若是纪纲说，他是因为咱们逼着他安排人不考试直接进有司的，你怎么反驳他？” 朱能这下愣住了，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一节，想了半天只能破罐子破摔，带着些撒气的意味说道。 “那你们说怎么办吧，我是没有办法了。” 徐辉祖眼中精光一闪，慢悠悠的说道。 “我看我们可以去找陛下告状！” 找朱棣告状？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毕竟对朝局也是刚刚涉及，有些东西到底不如常年处身之中的徐辉祖把握的更到位。 不管怎么说，纪纲都是朱棣的人，若是不经朱棣就跑去跟纪纲斗起来，反而不好。 第352章 告状 经过徐辉祖的一番解释，他们算是慢慢懂得了其中的奥妙，就齐声说道。 “我们明白了，多谢魏国公提醒。” 说完，这些人就要动身去找朱棣告状，何秋却拦下来徐辉祖和张玉两人。 他们两个都是性子比较稳重的，口风也紧一点，何秋也只敢把事情和他们两人说。 待到其他人都出去了，何秋拉着两人在客厅中神色严肃的说道。 “此事没有这么简单，你们一定要小心点。” 两人一惊，张玉更是迷惑的看着何秋问道。 “难道背后不止是纪纲一人？” 何秋摇了摇头解释道。 “并非如此，事情可能真的是纪纲一人挑动起来的，可往后的发展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何秋就把自己和朱棣说的那番猜测和他们二人说了，他们一开始还有些不信，可对应现实一看，心中不无沮丧。 这件事成为永乐朝文武之争的触发点，恐怕已经是一种必然了。 那些文臣么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两人都有些郁郁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何秋的好意，在心中更是将纪纲骂了个半死。 放了两人出府后，何秋的眉头还是不得舒展。 纪纲，纪纲！ 在何秋看来，纪纲这次行事肯定也是看到了文武之争的一些苗头，故意挑动的，为的就是扩大锦衣卫的权势。 这和当初蒋瓛下属瞒着他谋划暗害懿文太子是一个路数，只不过那群人玩的更大，相对也更隐蔽罢了。 虽说何秋早就知道，纪纲不是个什么好人，但也有些担心这事一旦被挑起来，文武之争的纠纷就难以解决了。 这样的问题，可比一般的党争要严重多了，说不定就会破坏如今大明齐力上进的大好局面。 想到这里，何秋对纪纲心中杀意顿起。 “何能，帮我唤来王申王大人，就说多日不见，我甚是想念他，请他来府中一叙。” 何能立刻答应了，匆匆出去请王申去了。 王申来何府的速度也很快，不消一刻钟就到了。 何秋心中有些惊讶，脸上带着笑招呼了王申，两人先是喝了茶寒暄了几句。 就在何秋想要开口问王申话的时候，王申主动说道。 “驸马是想要找我咨询纪纲的事吗？” 何秋有些惊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笑着说道。 “我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王申嘿嘿一笑。 “我这么多年的锦衣卫，也不是白当的。驸马今天才见了那些将军们的事，我是知道的。 更何况，驸马一向和他们交好，那定然是打算护着这些将军们，站在对立面的也只有锦衣卫了。” 寥寥几句话，王申就展现出了自己的精明，何秋也不否认，只是好奇的问道。 “我之前可是推举你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如今怎么还在锦衣卫中被纪纲夺了事权？” 王申脸上带着些苦笑说道。 “锦衣卫的差事，更需要天子的信重啊，我之前担任指挥使，就常常力有不逮，毕竟先帝和我没什么交集。 待到陛下登基之后，事情就更为难做了，纪纲这人野心勃勃，仗着自己和陛下关系密切，没用多久，就把我手下的那些心腹打发到外地去了。 陛下又是默认想让纪纲掌握锦衣卫的，我何苦去当那个恶人？索性年纪大了，就自请去了指挥使的职务，老老实实在锦衣卫中挂个职罢了。” “野心勃勃？” 何秋默默咀嚼着这四个字。 王申笑的更为狡黠了。 “我就不信驸马没看出来，当初您也是从蒋瓛手中接过锦衣卫指挥使额职务的，这里面的道道想来您是很清楚的。” 何秋笑了笑，没有辩解。 能不清楚吗？他前任就是死在这样的事上，不就是养寇自重玩脱了吗？ 当初那群锦衣卫的人，用的手段和如今纪纲的手段如出一辙。 纪纲现在的手腕还是浅了点，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此事到底还是要由陛下裁断了，不过我看纪纲这个指挥使怕是做不长了，说不定到时候还需要你整顿下锦衣卫。” 王申先是惊喜，随后心情就平复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算了，我还是不去掺和这事了。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锦衣卫这篮子差事，那是谁沾谁死。 我不觉得自己真的能把持得住，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我还是安心养老的好。” 看王申说的情真意切，何秋也就明白了，王申这是真的看开了，不愿意搅和到这样的事中。 若非这次是何秋喊他，他恐怕是不会来的，更不会说这么多东西。 何秋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举起茶杯说道。 “不谈国事，咱们喝茶，喝茶。” …… 另外一边，那些将领们都怒气冲冲的跑去要找朱棣告状，一行人直奔皇宫而去。 来到午门的时候，一干守卫们都被吓住了，更不敢就这么放他们进去。 他们手中又没有天子的手令，他们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放了进去，那就是死罪了。 更别说，眼看这群大爷们都在气头上，万一闹出来祸事，那罪责不就更大了？ 侍卫们苦着脸，蔫儿吧唧的来拜见张玉等人。 徐辉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们莫要耽误，速速去宫中通报陛下，说我等前来求见！” 侍卫只好领命，匆忙往宫中跑去，路上就遇到了朱棣身边的贴身太监，连忙上前疾呼。 “中官，祸事了。一群将军们都在午门外吵着要见陛下。” 这名太监听了也不敢怠慢，赶忙将侍卫领到朱棣身边，路上这太监就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眼下能让这群将军们一起来找朱棣的事，只有一件，就是之前的张武一案。 既然这群人能这么有底气的跑过来，恐怕是拿到了什么重要的证据，看来是真的有人要倒霉了。 这名太监心中不无阴暗的想道。 锦衣卫这段时间在那上蹿下跳的，他早就看纪纲不顺眼了，每天跑到朱棣面前拍马屁，这不是和他们太监抢饭碗吗？ 纪纲也就只会耍些小聪明了，真以为就他那点手段天子看不出来？ 第353章 辩解 要是仅凭这样的一点心机，就觉得能够搅乱朝政，想要浑水摸鱼，扩大自己的权势，那就太小看朝中其他人了。 看来锦衣卫的纪纲，到底是目光短浅了些。 这么多将军一起过来，一旦闹将起来，绝对不会是小事，看来自己以后站队也要小心点了。 他们这些太监在洪武朝被压制的死死地，可是到了如今的永乐朝，因为天子的宽和，他们也能参与部分政事，外出采风，其中优秀的如马和这样的，还能出海统领水师。 谁不想成为下一个马和呢？ 只是海上的事，毕竟专业性很强，马和既然占了先手，别人想再竞争就很难了。 如今的木恩，也只能将目光放在锦衣卫上了，监察百官的权力，谁不想要呢？ “陛下，诸位将军们一起来宫里找您，说是要告状，看着是受了委屈的。” 木恩斟酌着措辞，向朱棣汇报情况。 朱棣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笔，吩咐道。 “你领他们进来吧。” 没等多久，这一众将军们都进来了，为首的就是徐辉祖和张玉，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张玉站出来说道。 “陛下，臣今日才得到消息，之前有锦衣卫的人故意设计，向一些军中的将领们许诺，可以不经考核，退伍转任吏员，这才有了张武这样没有考核过，就混进五城兵马司的小人。 正是这等人，败坏了军中的名声，更意图破坏先帝的大政，臣等自知有御下不严之罪，更是心有贪欲，臣等甘愿受罚。 但还请陛下一并严惩锦衣卫，否则臣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不错，此事锦衣卫该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都是粗人，只会打仗，结果被人用手段阴了，陛下您不能坐视不管啊！” “还请陛下明察！”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让朱棣倍感头疼，苦恼的扶了扶额头，朱棣呵斥道。 “都先给朕闭嘴！” 这群将军这才闭上嘴巴，但他们的神情却满是不服气，毕竟谁都知道他们这次被阴，不知道会造成多少军中的袍泽们背井离乡。 就算何秋把南洋说的很美好，可愿意离家的终究是少数，一个处理不好，他们这些人恐怕就会被人戳脊梁骨了。 朱棣的神情也不大好看，这退伍士卒转任吏员的政策，是在朱元璋的是好事就定下来的。 当初实施的好好地，怎么到了他手上，就非要有人搞风搞雨呢？ 朱棣的心中有些杀气，但还是暂且忍住，先教训起这帮子骄兵悍将，他们这样聚成一团跑来告状的行为，朱棣更加不愿意见到。 若是军中自动抱成一团，还要他这个皇帝干嘛？ 朱棣骂骂咧咧的说道。 “你们这帮人，也都是久经沙场了，眼看是陷阱都分辨不出来，直愣愣的跳进去，还好意思叫朕明察？ 若是能恪守制度，还会有今天的事吗？” “还有，你们这么一大群将军凑到一块，找朕告状，是想干什么？是向朕逼宫吗？是不是以后不管朝廷有什么对军中的政策，都要朕一一说服你们？” 越说朱棣越来气，狠狠的拍了拍书桌。 这一通火一发，将军们都是噤若寒蝉，这才发现自己今天这等作为，按制来说，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沉默半晌，朱能嬉皮笑脸的站出来打圆场说道。 “陛下，我们都是您的臣子，您该罚就罚，但这锦衣卫也该处理啊，他们这么挑动军士，让我们丢了脸，败坏了军中的名声，说到底不还是再打陛下您的脸吗？ 再者说了，我们都是陛下的人，他们也是陛下的人，可如今他们这样的小人既然能蒙蔽我们，谁知道未来他们敢不敢蒙蔽陛下呢？” 嚯，这话说的，张玉心中忍不住给朱能点赞，纵然他一向有些瞧不起朱能这个打仗没脑子的，也不得不承认今天他算是办了件好事。 朱能能占据高位，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朱棣噎了一下，不得不说，朱能的说法击中了他的内心。 锦衣卫身为天子耳目，却私底下做这样的事，这对掌权的天子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今天他们敢独自掺和到退伍士卒的安排中，明天焉知他们敢不敢做出更大的祸事，蒙骗他这个天子？ 朱棣哼哼一声，指着朱能说道。 “你这个人，也就这点急智了。这事我会查清楚的，你们也暂且留在这，木恩，宣锦衣卫指挥使、吏部的主事觐见。” 不久，纪纲就和吏部的几名主事前来面圣。 等到他们行了礼之后，朱棣阴着脸问道。 “纪纲，我听军中将领们说，之前你向他们说可以让军中士卒不经考核，转任地方吏员，并且将张武这等人推进了五城兵马司？有这样的事吗？” 朱棣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死死的盯着纪纲。 但纪纲却依然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的说道。 “启禀陛下，确有此事，还请陛下听臣辩解。” 朱棣当即就快气笑了，但还是打算好好听听纪纲要怎么狡辩。 “这事也是去岁陛下改元永乐后，臣才发现的。先帝推行的退伍士卒转任吏员的策略自然是对的，可每年能通过考核的人太少。 毕竟军中士卒识字的人少，而正因为此，更多的吏员都是原来的胥吏，这些人本性难移，虽然朝廷出钱养着他们了，可他们还是喜欢到处勒索。 臣纵然清理了一批，却还是难以为继，毕竟这样的人太多了。” “无奈之下，臣只能请求吏部天官，让他们放个口子，将一些原本军中的士卒直接转任地方，不管怎么说他们终究是为陛下，为大明效力已久的人。 总体上来说，更加值得信任，而且处事果决，理应能在吏员群体中带出一缕清风，带来正气，可谁知……” 朱棣皱了皱眉头，这事有吗？ 朱棣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了，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好像是有这回事，只是去岁的时候，自己正在忙着准备迁都的事。 这样的小事就没有过于关注，直接丢给吏部决定了。 第354章 刺杀 “要是按你这么说，你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纪纲冷静的躬身说道。 “臣不敢，臣也没有想到，这些军中将士不仅没能带来风气的好转，反而比原本的吏员更加胡来。” 徐辉祖站不住了，站出来讥讽道。 “你不用把这样的屎盆子扣到我们头上，军士转任吏员，做出了恶事，你们锦衣卫为什么不处理，反而任由他们胡来？ 这样做，不就等于纵容他们犯错吗？我就不信纪大人你看不出来？ 单纯只处理原本的胥吏，把犯了错的军士放过，这不就是在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你究竟是何居心？” “还有你们，你们吏部的人是做什么吃的？考功司的人都死了吗？” 纪纲不为所动的说道。 “魏国公有所不知，军士转为吏员后，其军籍并没有消除，按照常理他们的处置权是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 另一边的吏部考功司主事王特赶紧说道。 “陛下，诸位将军。这事实在不关考功司的事啊，考功司向来是负责官员考核的，吏员不在其内。” 朱棣敏锐的发现了漏洞，诘问道。 “那之前的时候，这些吏员是怎么考核的？” 王特唯唯诺诺的说道。 “这……吏员数量太多，吏部实在管不过来，就将考核的权力下放给吏员所在的衙门，这点上臣等确实有错。” 王特虽然说得轻松，但在场的谁不能想出来，这样的考核放给各衙门主事的后果。 恐怕只会是贪腐贿赂之风横行，有才能的升不上去，有钱的才能升上去。 张武那般虐民搜刮，好像也成了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眼看纪纲和王特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徐辉祖差点就想上前动手了。 这群人，就这么来回推辞，是想把他们这些将领们当傻子耍吗？ 朱棣严厉的瞪了徐辉祖一眼，徐辉祖才老实下来。 “这事你们吏部能脱得了关系？退伍士卒转任吏员的政策，推出了多久，你们连一个专门管理的部门都没有，那朕是不是能够将考核官员的权力从吏部收回？” “那些士卒，哪一个不是为我大明流血献身，他们都是我大明皇室在民间的延伸，和地方其他吏员是一样的，你们就这么任由吏治败坏吗？” 朱棣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起来，脸上的怒色越来越重。 “你们吏部的人，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你平日里不管吏员的考核，结果闹出这等祸事，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王特却跪着挺直了脊梁，高声说道。 “臣不服！臣认为这是陛下有意将责任推到臣身上！吏部有问题，锦衣卫难道就没有了？五军都督府的诸位将军们就没有了吗？” 朱棣脸上的怒色更胜，眸子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王特说道。 “你是想说朕错了吗？如此抗命，你就不怕朕下令杀了你全家？” 王特梗直了脑袋，盯着朱棣毫不客气的说道。 “陛下就是错了，先帝也错了！那些军中士卒粗俗不堪，怎么可以让他们转任吏员？ 臣还知道你们父子二人，还有心让他们转任地方官，他们懂得怎么治理地方吗？简直就是是一个笑话！ 地方上的望族，已经受够了你们父子如此残暴的统治，天下读书人何其无辜，孔圣家人何其无辜？！” 王特越说越激动，甚至直接开骂朱元璋。 “朱元璋、朱棣，你们父子二人定然会被千万人唾骂，都是暴君、暴君啊！虽商纣夏桀，都不如你们父子！ 大明定然会二世而亡，步了那秦隋之后尘，哈哈哈！”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王特的反动发言惊呆了，这人是疯了吧？ 朱棣更是气的暴跳如雷，高声喊道。 “来人，将这逆贼关进大牢，朕要知道他背后都有谁！！！” 眼看朱棣身后的将军们就要一拥而上，王特怡然不惧，忽然站起身体，猛然从袖口中掏出一把短剑，向朱棣刺去。 朱棣因为之前向王特质问，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是很近的，而王特虽是文人，却用足了力气，事发突然，眼看朱棣就要被刺中了。 朱棣身侧的张玉一急，直接将朱棣往侧边狠狠一推，自己一个踉跄被王特的短剑划到了臂膀。 王特还不甘心，高声怒骂。 “朱棣你个暴君，往哪跑，你朱明天下就要亡了，亡了……” 王特还想要接着拼命，却被一旁的将军们死死的压在身下，而纪纲则只能脸色惨白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他知道他真的完了，谁也救不了他了。 …… “父皇，你没事吧。” 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三人脸色紧张的凑在朱棣身边问道。 朱棣的脸色黑如锅底，对刚才刺杀他的王特恨到了极点。 自他登基以来，这是第一次遭到刺杀，还是在金銮殿上，当着锦衣卫指挥使和一干将军们的面！ 这还是大明皇帝第一次遭到刺杀，他朱棣注定要因为此事，被写到史书之中，成为大家的笑柄。 后人提到他会怎么说？一个连手下官吏都掌握不住的君王？ 心高气傲的朱棣这一刻已经有杀了王特九族的心了，单单凭他在金殿上的那番说辞，就已经够了。 可现在还不行，朱棣一定要将他背后的那群人一并挖出来，挖到底！ “我没事，张玉怎么样了？” 朱棣咬着牙忍着怒说道。 “张将军他伤势其实不算重，只是被划伤了臂膀，只是……” 朱棣有些紧张的问道。 “只是怎么了？” 朱高炽脸色有些暗淡的说道。 “太医说，那王特持的短剑上面淬了剧毒，这毒不太好办，所以张将军现在还在昏迷，太医还说，若是张将军明天醒不过来，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什么？” 朱棣像是听到了晴天霹雳，脸上激动的不行，几欲发狂。 张玉可是他在北平时的左膀右臂，跟随他已经很多年了，难道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要死在小人的毒药之下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就连刚赶到宫中的何秋也淡定不下来了。 第355章 重返锦衣卫 虽然对太医们的话不是很信任，这群人想来都喜欢把事情说得严重点，便于未来推卸责任。 但中毒的事肯定是真的，何秋也知道，在当前的医疗条件下，一旦中了不知名的毒，想要救回来恐怕是很难的。 何秋的心里也只能一叹，难道张玉还是免不了为救朱棣而死的命运吗？ 至于纪纲，何秋也不知道该说他倒霉，还是说些什么。 因为张武的事，如今他很不受将军们的待见，纵然纪纲再三狡辩，朱棣难道就不清楚这背后是他动的手脚吗？ 更不用说，当着他的面，还发生了王特刺杀朱棣的大逆之案。 要知道，纪纲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按道理是要监察百官动向的，如今王特谋逆，进殿前身上还携带的有凶器。 纪纲最起码要担一个无能的罪名，就凭这点，朱棣就一定会把他抓起来，至于杀不杀，就要看纪纲在朱棣心中究竟有多大的分量了。 至于王特的案子，何秋还真没法评价，历史上从来没发生这样的事，只能说，看来朱元璋和朱棣父子折腾的变法，真的让不少人都害怕了，连刺王杀驾的法子都用出来了。 朱棣担心着张玉的伤情，连何秋来了都没有多看几眼。 眼下的局势，容不得朱棣再有丝毫松懈了，这些顽固派连刺王杀驾的手段都用上了，看得出来，接下来就会是他们反抗最为激烈的时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在军中的臂膀因为中毒倒下了，锦衣卫只看他们在之前的张武案中还在耍手段，就知道他们靠不住。 更不用说，纪纲这人还如此失职，让王特在他眼皮子底下携带凶器进了金殿。 那些负责看守宫殿的侍卫们也该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让朱棣怎么敢于信任他们？ 更让朱棣愤怒的事，王特刺杀自己的时候，居然把他和父皇比成桀纣？ 说他们父子两人是暴君，大明要二世而亡？ 这是当臣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他父皇朱元璋兴兵诛暴，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立下如此伟绩，居然有人敢污蔑他？ 他朱棣自从登基以来，别的不说，朝政一点都没敢懈怠，时刻盯着变法大事，还在一点点维持吏治的清明，努力让民间的氛围变得宽松。 可以说朱棣自觉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每次出去微服私访，也都能看到百姓们脸上的笑意。 民间对他这个永乐天子也是称赞居多，除了这次张武的事情。 可王特这等人，居然把他们父子比作桀纣？ 还要刺杀自己，这样的事情，让朱棣感到极为震怒！ 王特这等人简直是将他和朱元璋的一切作为，全部抹杀，眼睛都瞎了，实在是太荒唐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人？” 朱棣的心里满是不解，但更多的还是愤怒。 这样的人，在洪武朝的时候不跳出来，偏偏等到朱棣继位之后，给他来这么一手，不就是觉得他朱棣好欺负吗？ 看样子，自己这段时间在朝堂的宽容，让有些人过于自信了啊。 朱棣坐在龙椅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才慢慢平复下来。 一边的朱高炽等人大气都不敢出，都有些担忧的看着朱棣。 朱棣冷静下来之后，整个人都变的有些无精打采，看到何秋后忍不住问道。 “何秋啊，你说说看，他们这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我大明德薄，才激的他们如此反抗？” 何秋看出了朱棣有些心灰意冷，也担忧他会就此一蹶不振，放弃变法，就开口说道。 “陛下，像王特这样的人，总会是有的，他们都是在陛下和先帝的变法中利益受损的一方，一时接受不了事实也很正常。 就是先帝的时候，他们不也敢于策划谋害懿文太子的事吗？ 但对于像王特这样的人，臣以为陛下还是需要强硬的，臣觉得他下刺王杀驾的决定，绝对不是一人能下的，背后恐怕还有其他人！” 朱棣听到何秋的话，也想起来了，当初懿文太子死的不明不白的，背后可不单单是他的那个好哥哥在作祟。 不少因为变法损失了利益的士绅，也在其中，包括锦衣卫！ 朱棣愤恨的说道。 “他们这群人，在鞑子来的时候跪的彻底，到了朕想要动一动他们的祖产的时候，却又跳起来了，只是一群国之蠢虫！” “朕倒要好好查查，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又是和哪些人联合在了一起！” 本来朱棣想开口让锦衣卫去查，忽然想到纪纲，索性又不说了。 这人现在实在不够可靠啊，当初朱棣提拔纪纲，也是因为他是北平的老人，相比于之前的王申，更得他信任。 可如今，纪纲的这些作为，把朱棣对他的信任摧毁了。 那现在谁适合担任锦衣卫的领导呢？ 让王申重新担任锦衣卫？恐怕不合适，接下来是要查王特的谋逆之案的，锦衣卫必须要一个朱棣信得过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要有一定底线，他也不希望再次掀起像他父亲当初的那些大案了。 大明每兴起那等规模的大案，都是对大明自身国力的一种消耗，何秋以前瞎聊的时候跟他说过，人头不是韭菜，割了没那么容易长出来，朱棣深以为然。 朝廷想要培养一个合格的官员，还真不容易。 经历蒙元的统治后，大明治下百姓的识字率空前的低，远不及当初两宋的识字率。 这样的数据外人不知道，他朱棣心里是有数的。 纵然经过二十多年的恢复，可这种问题不是那么快就能解决的，明初天下元气大伤，能有多少人好好读书？ 大部分人的精力都用在谋生上了。 忽然，朱棣将目光投向一边的何秋。 “何秋，我记得你也当过锦衣卫指挥使吧？” 何秋点了点头说道。 “这事臣之前做过，不过臣不喜欢锦衣卫的一些作风，有些太粗暴了……” 还没等他说完，朱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这些不重要，汉家制度不允许驸马身居高位，这对你的才能是一种浪费，但朕也不好打破这样的规矩。 我看就由你来掌握锦衣卫吧，也不用每天都躲在家中著书立学。” 何秋还要拒绝，朱棣却直接挥了挥手，迫不及待的下令道。 “驸马何秋，加都督衔，专司锦衣卫事，你就好好干吧。” 朱棣说完之后，还乐呵呵的拍了拍何秋的肩膀。 第356章 重回锦衣卫2 何秋只能苦着一张脸，他现在是真的不愿意接手锦衣卫，锦衣卫的活可没那么好干。 更何况，现在头等大事就是查清王特的同党，这种事是那么容易做的吗？ 待到朱棣出去探望张玉的时候，朱高煦兴奋的跑到何秋跟前说道。 “姐夫，这锦衣卫的活又给你啦！我出宫玩的时候，就听人说过，缇骑一出，天下肃然，这活一听就可威风了，还要恭喜姐夫了。” 何秋只能接着哭苦笑，朱高煦……唉，真的是没脑子。 一边的朱高炽连忙呵斥他说道。 “二弟，你懂什么，现在锦衣卫的活，就是个烫手山芋，哪是那么好接的？” 何秋只是叹了一句。 “若是有机会，我是真的不想接这个活啊！” 锦衣卫就是朱明天子的一把刀，纵观后世的大明天子，不都是这样做的？ 也唯有朱由检这个蠢蛋，才一口气砍掉太监和锦衣卫，这两个左膀右臂，结果就被天下的文臣们糊弄，连掀桌子的力量都没有了。 何秋不愿意接这个职务，更重要的原因还不单是因为它太脏，脏是可以慢慢洗白的。 最重要的是，这就是一个看天子信任度的工作，若是天子对锦衣卫的主事起疑了，那锦衣卫的指挥使就该等死了。 不过，锦衣卫落到何秋手里，也有一个好处，何秋毕竟是天子女婿，深得信任，而且又有一大票自己的学生，手中的力量一点都不小。 更兼之，他之前就在锦衣卫任职过一段时间，虽然当时主要是接着锦衣卫的名头，跑去齐鲁清理孔家，但锦衣卫里到底还是留有一些旧底子的。 这不，何秋刚来到锦衣卫衙门，王申就一脸喜气的跑出来迎接他了。 王申笑容满面的对何秋说道。 “欢迎大人重回锦衣卫啊！” 何秋看着跟着王申一起来的大猫小猫三两只，其中好几人都是当初跟着自己在孔庙作战的人，心中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脸上带着微笑说道。 “行了，不必多礼，咱们的主要目标还是放在查王特谋逆的案子上吧！” 王申笑眯眯的答应了下来，也不再替给何秋接风洗尘的事情了。 走进锦衣卫的衙门里，那些原本是纪纲手下的人，都惶惶如丧家之犬。 皇宫中发生的事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如今锦衣卫中最尴尬的就是他们这些之前跟着纪纲一起走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们都是懂的，虽说何秋只是初一上任，但谁不知道他在锦衣卫也是有人脉的？ 更何况，就以现在何秋的圣眷之浓厚，又有谁敢在锦衣卫中反对他呢？ 何秋也没耽误事情，粗略的见了见王申和他手中的这批人，何秋就坐在锦衣卫的主位上，看着下面的这帮子人。 如今大明的军制虽然已经改革了，但他们锦衣卫里仍然习惯用原来的百户、千户这样的称谓。 何秋懒懒的说了句。 “先请王大人留下来议事，其他人出去吧。” 何秋的态度如此鲜明，一时间那些原来的锦衣卫都有些不知所措。 面面相觑后，只能无奈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王申等到他们走之后，激动的说道。 “哈哈哈，居然是大人您回来了，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啊！” “你是不知道，咱们原来的那些老兄弟们在锦衣卫里，过的有多难熬。” 当初何秋调进锦衣卫的那批学生，都被纪纲给打击了，谁让他们当初一直站在王申身边呢？ 敌人的朋友，一般来说，那都会被默认成敌人。 也是听了现在王申的诉说，何秋才知道自己的学生们，这些天里是怎么被纪纲这伙人打压的。 他们之中虽然也有人身居百户、千户之位的，但基本已经被剥夺实权了，如今看到何秋回来锦衣卫，都是激动的不行，可算等到有人给自己做主了。 而那些原来依附纪纲的人们，都是手脚发抖，下的魂不附体，他们这次恐怕是真的讨不了好了。 何秋走出大堂，看到下面站着的一位熟人，这是他之前的弟子，当初也是一名锦衣卫的千户。 来到大明这么长时间，还当过锦衣卫指挥使，何秋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无知了。 至少知道锦衣卫的衣服也是分等级的，那些后世看起来花里胡哨，特别漂亮的飞鱼服都是到了一定品级的人才能穿的。 至于更下面的锦衣卫，一般都是看衣服颜色来区分的，可他这名弟子现在穿的可不是像是千户的衣服，颜色对不上啊！ “赵惠，你现在算是什么职务？” 赵惠有些难堪的没有答话，可是眼圈却是红彤彤的，倒是一旁的王申叹了口气说道。 “赵惠现在早就不是千户了，被纪纲他们打发着干些杂役的活。” 一边说王申一边摇头，接着补充道。 “说起来，这也算是我连累了他们。” 赵惠慌忙说道。 “没有，没有。本来我也看不上纪纲的作风，那就不是人臣所为。” 何秋有些怅然的说道。 “你既然受了这么大委屈，为何不去找我呢？以你的本事，出了锦衣卫，也还能给你安排到其他地方去，绝对不会亏待你。” 听到何秋这么说，赵惠梗着脖子说道。 “我就是不信他纪纲能一直一手遮天！这世上还是有天理的，这不，老师您就又回到锦衣卫了。” 说到最后，赵惠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一边的一个人插嘴说道。 “哪是这么回事，我们就是想找大人你，也不容易啊。当初您被贬云南，回来后就一路跟着先帝出巡，到了金陵也没安顿下来，又跑去监督洛阳营造。 我们也没别的法子，只好等了……” 何秋没好气的说道。 “你们找不到我，还不能拖王申去找我媳妇了？特别是你，赵惠。你还是我的学生，你师娘也是知道你的！” 赵惠有些不服气的咕哝道。 “人总是要有脊梁的，靠着老师你读书写字了，又能成为锦衣卫的人，我已经很知足了，要不然恐怕现在还在土里刨食，哪里还好意思多麻烦老师你。” 第357章 胆战心惊 何秋气的一乐，只能指着赵惠说道。 “你呀，你呀……” 如今在这儿的，大都是跟着何秋和王申一起走的人，能坚持到这一步的，已经不多了。 有些人实在受不了纪纲的闲气，直接称病在家，就此没来过锦衣卫，纪纲也乐得他们如此，反正不给自己找事。 还有些人已经早早地投靠了纪纲，跟着一起做些脏事。 说笑一阵，何秋就对王申笑笑说道。 “东西拿给我吧，我不信你就没有准备。” 王申和赵惠等人相视一笑，王申小心翼翼的从自家的袖口中掏出一个小本子。 何秋满意的点了点头，还不错，他们这群人总算没有把锦衣卫吃饭的本事给忘了。 这上面记得很多东西，估计已经够何秋杀人立威用了。 这也就是当锦衣卫，等到翻身的时候，还能顺便把敌人踩到脚下，一般的官员，可没这份本事。 何秋仔细的翻阅了一下，却尤嫌不足，看着他们说道。 “你们的呢？我就不信你们没有准备？其他弟兄们，也尽量通知下，让他们把东西拿来。” “得令！” 赵惠调皮了一下，嘻嘻哈哈的跑出去通知那些愤而离职，或者称病不来的弟兄们了。 王申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 “当初可是百多号人，如今还坚持着的，只剩二十多人了……” 何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没事，很快就会变回去的。” 当初何秋执掌锦衣卫，思路就是把锦衣卫当警察用，还是专门针对官员、勋贵的警察。 百姓违法，可以交给捕快，这些官员们违法，就由锦衣卫处置，一改之前锦衣卫贪残酷烈的形象。 这也多亏了他当初带进锦衣卫的学生们，可现在…… 等了有一个时辰，赵惠就领着那些弟兄们过来了，一看就知道他们也没少受闲气，一个个看到何秋回来激动的不成样子。 不出何秋意料，这些人的准备也都挺充分的。 虽然每个人的看法、意见不尽相同，但汇总起来，也不是什么小罪名了。 何秋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吩咐他们把这些小本子装到箱子里，由王申帮他抬到大内去。 他们两人这么一走，整个锦衣卫衙门就乱了起来。 不少原来的锦衣卫指挥佥事、镇抚使都开始讨好的凑到赵惠身边，脸上陪着笑。 之前何秋在的时候他们真的不敢凑过来，实在是害怕，谁都不知道黑区会怎么对他们这些纪纲的手下。 赵惠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们，冷淡的说道。 “怎么？看到我老师要回来执掌锦衣卫，你们就又怕了？跟着纪纲做那些歹事的时候怎么不想到有这么一天？还说自己有眼色，觉得我们不识时务。 我倒要看看你们对我老师，会怎么个识时务法？” 听到赵惠的讥讽，他们都是欲哭无泪。 何秋当初执掌锦衣卫的时日虽短，但也直接扳倒了曲阜孔氏，这样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更不用说，何秋还是当今天子的长婿，就是告状都没地方告啊，谁敢和他作对？ “这……赵兄弟，赵老哥，我们这不是当时没有办法了吗？大家都是一大家子人，要吃饭的呀。 不像你，还是一人生活，没那么多负担，可以咬着牙坚持和纪纲做对…… 你看这样行不，只要你帮着我们在何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我们愿意把自己的家财全数奉上，可以吗？ 看在都是同僚的份上，拉大伙一把吧……” 赵惠脸色一正，严肃的说道。 “你们想都别想了，我老师可是很看重律法的，讲究的是有法必依，执法必严。 贪污受贿这样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至于你们，要是身上没有当初和纪纲一起折腾的污点，没有贪污受贿，残害百姓，那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可要是有……那就好自为之吧！” 赵惠的话，算是打消了这些人心中的念头，他这是油盐不进啊。 更让这些原来锦衣卫的官员们感到害怕的是，如今在锦衣卫坐上高位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洪武末年的时候，锦衣卫被朱元璋清洗了一遍，经过何秋和王申的努力，京师的锦衣卫算是恢复了元气。 待到纪纲接手之后，迅速扩张到三千人的规模，这些人可都不怎么将规矩，做起事来毫无底线，手段狠辣。 没办法，纪纲的风格就是这样，一点也不讲究，他们跟着纪纲干的人，手段能不狠？ 有些原本跟着王申他们的人，转投纪纲后还曾嘲笑过王申和赵惠他们，不识抬举，都是群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可真的等到何秋重回锦衣卫之后，他们绝望的发现，自己这些人好像没了活路。 跟过王申干的人，都知道何秋的理念，对他们这等人渣，那是真的丝毫不留情的。 可现在他们能做什么？ 纪纲已经被下狱了，眼看是自身难保，就算能活着从狱里出来，也绝对回不到锦衣卫指挥使这样的高位。 他们自己和何秋争？那就更没这个打算了。 何秋作为天子的女婿，优势实在太大了，何况两人关系这么好，就算不是天子女婿，他们也争不过啊。 为今之计，好像只剩下跑了。 于是乎，有些人就悄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亡命逃窜，可还有些人则是打定了主意，直接跑到衙门自首，自陈己罪，应该还能保住自己的命吧？ 看着这些四散开来的墙头草们，跟着王申从山东来到京城，一路到洛阳的一位锦衣卫试探的问道。 “赵兄弟，你看咱们要不要给何大人说一下？总是要把他们管控起来的吧？” 赵惠乐呵呵的一笑，反问道。 “如今天下大定，你觉得他们能逃到哪？更别说，我相信老师既然敢当场和他们翻脸，肯定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们肯定跑不出师傅的手掌心的！” “现在我看我们还是好好想想王特的案子吧，这王特也真是个狗东西，居然还敢辱骂陛下和先帝，行刺陛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要是咱们不能把这桩案子查清楚，就是围着我老师转再久，也升不上去的。” 这话说到他们这群锦衣卫的心坎上去了，对视一眼后，齐声说道。 “这事都听你的安排！” 第358章 下手整顿 那些打着小算盘想要逃跑的人，还没来得及真正行动，就遭了难。 就在何秋出去没多久，一大队骑兵就将整个锦衣卫衙门包围的水泄不通，只许进不许出。 引得锦衣卫里的不少人一阵惶恐，唯一还能坐得住的，也只有赵惠一行人了。 出去一看，打头的居然还是魏国公徐辉祖和曹国公李景隆两人。 他们两个知道赵惠是何秋的学生后，还显得颇为温和，和他多聊了几句，让不少锦衣卫一阵羡慕，为什么赵惠就能有这么好的一位老师呢？ 在忐忑不安中，时间来到了傍晚，可能是赵惠他们交上去的材料终于被看完了，宫中又来了什么新的消息。 徐辉祖和李景隆也没什么客气的，直接走到锦衣卫的大堂中，拿出新鲜出炉的圣旨，面无表情的读到。 “陛下有诏，王申复为指挥同知，赵惠升任镇抚使，其他原千户以上人员，皆罢！ 至于其中的李光斗、王振、江涛等人，一并拿下，打入天牢择日处斩，以正视听！ 其余人员关押至北镇抚司，等候彻查！” 当徐辉祖读完这份圣旨后，那些穿着飞鱼服的高官，一时竟昏了好几个，这让徐辉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这等泼才居然也能当锦衣卫指挥同知这样的高官？还有胆子掺和挑起文武之争？ 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徐辉祖也不和他们客气，他对于锦衣卫的这帮子疯狗早就有意见了，更别说这次还敢设计针对军中将领。 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士卒们一拥而上，把之前提到的这些人抓起来，准备押送到刑部天牢。 至于那些没判斩立决的，还是留给锦衣卫的人自行处理，毕竟也是要关到北镇抚司的。 何秋回来的时候，徐辉祖已经领着那些败类走了，等他和王申回到锦衣卫的时候，就看到里面的气氛死气沉沉的。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天子的这道旨意直接让锦衣卫的官员空了三成以上，大家都是心中惶惶，哪里还能高兴的起来？ 就是之前一直坚持着站在王申和何秋这边，没和纪纲同流合污的人，心中也未免有些戚戚然。 看到他们这般表情，何秋直接给赵惠他们一人一脚，呵斥道。 “打起精神来！都是一个个好汉子，以前还有些人是上过战场的，怎么这就怕了吗？” “放心好了，这次没进去，基本就不会再进牢里了。另外，我也和陛下商议过了，算是给接下里的锦衣卫运行定个调子。” 赵惠有些忐忑的看着何秋，张嘴欲言，却还是忍住了，其他人也是一样，都是眼巴巴的看着何秋。 他们是知道何秋的想法的，王申也是沿着这条路走的。 可是等到朱棣把王申换下来，变成纪纲后，就又走回了锦衣卫的老路子，也是因为这样，他们很多人心中都有所不甘。 谁都知道何秋的法子，才算是让锦衣卫成为正经衙门的办法，要是按照蒋瓛他们的老路子，总是逃不了‘飞鸟尽，良弓藏’的路子。 没看之前的那两位锦衣卫指挥使，都是这般权倾一时，最后却被天子杀了吗？ 可锦衣卫说到底不过是天子手中的刀，地位不比家奴的太监高到哪去，只能唯皇命是从。 在他们看来，既然朱棣换上纪纲，纪纲又那么贪残酷烈，恐怕也是朱棣的意思。 他们又能如何呢？总不能在那个时候找上何秋诉苦，说天子的决断不对吧？ 所以赵惠他们这些人，能咬牙坚持下来真的很不容易，他们现在也很害怕，听到天子还是想走酷刑的方向。 若真的是这般，那他们的坚持等于毫无意义。 他们这般想法若是让何秋知道，恐怕要笑死。 说到底，朱棣把王申换成纪纲，只是为了掌握锦衣卫，毕竟纪纲和朱棣的关系来的更为亲近。 至于纪纲的作风如何，当初压根没在朱棣的考量范围内，对于他来说，锦衣卫是什么作风，当时就根本不在乎，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就行了。 不过，现在吃了亏的朱棣，也只能掉头回到何秋走的路上，所以，这次自然是答应了何秋的要求。 何秋假意愁眉苦脸的叹气，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就看到眼前的赵惠等人脸色越来越暗淡，甚至有些绝望，何秋心里也是吓一跳，连忙说道。 “好了，不做弄你们了。陛下同意了我之前的上奏，但问题在于你们能不能快速查到人，并且将他们明正典刑！” “要知道，这次王特的案子可不小，更有之前积压的一些案子，都是需要锦衣卫来处理的。” “能！” 这帮子人眼眶含泪，大声吼着，只觉得自己等人之前受的委屈全都消散了。 王申乐呵呵的说道。 “你还不知道这群小崽子？他们这些年都是憋着气呢，一个个都在研究刑律，你呀，就放心吧。” 何秋对锦衣卫的感情没那么深，甚至有些把锦衣卫当成一个累赘，但此时看到他们眼眶的泪水，心中也隐隐有些愧疚。 若是他真的将锦衣卫放在心上，就不会坐视锦衣卫重回老路了，纵然有不愿和朱棣起冲突的原因，可这样的理由说给外人听就好了，他自己心里还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不过，若是当初他真的那么热心于锦衣卫的事，恐怕朱棣当初就不单单是将王申撤下来换成纪纲了，现在也不可能放心将锦衣卫交给他了。 这也算是有失必有得吧。 何秋有些感动的说道。 “你们都是好样的！还是老规矩，以后锦衣卫专门针对官员，严查官员们的不法事，小吏也不能放过！” “不过这都不是眼下比较紧要的事，现在你们务必要查清，王特这逆贼背后有什么人，他们都是怎么联系的，为什么敢于刺杀陛下，又是怎么带着淬了毒的匕首，进入皇宫的！” “短时间内，就要把这样一件复杂的案子查清楚，你们觉得自己能做到吗？” 第359章 线索 赵惠点了点头自信的说道。 “这事我们刚知道，就开始调查了。王特此人祖籍山东，和原来的曲阜孔氏关系很好，我们找到他之前帮孔氏求情的奏章。 后面他也被派往江西吉安府主持清田之事，做的也不错，这才被升到吏部考功司当主事。” 听了赵惠的话，何秋心中更是奇怪了，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刺杀朱棣？还是喊着变法祸国的口号？ 他自己不就在吉安府主持清田变法了吗，要是反对变法，他当初就不应该到吉安府清田啊？ 不过和孔氏关系很好，是不是可能是坚持儒学道统，孔氏嫡门的老顽固？ 可这就更不像了，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洪武朝的，要是王特真的当初就很不满，早早辞官就行了，何必忍到今天刺杀朱棣？ 何秋实在想不通王特的行事逻辑。 赵惠看到何秋在这深思，大着胆子说道。 “我们刚才也有过讨论，觉得这王特恐怕是被人抛出来的死士，大概就是想搅混水的。” “死士？哪家势力这么豪横，能把吏部考功司的主事鼓动成死士？” 何秋有些失笑，不过很快就下令说道。 “你们查查王家的老底子，看看有没有在变法中受损，另外要查清他和孔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关系有多深厚。” 说实在的，现在何秋也很好奇这一点，难道真的是北孔现在还不老实？ 可这不应该啊，北孔已经被何秋折腾的半死不活，衍圣公都成了南孔的了，他们哪来的能量说动王特的？ 不过，若是王特家也是山东士绅，钟鸣鼎食之辈，其实也能说得通。 毕竟山东兼并的情况太过严重，算是当初朱元璋下手清田力度最大的一个地区，朱棣继位后又承接了这样的政策，要是当地的士绅们真的有反心，也实在很正常。 他何秋当初也在这里面加了一把火，直接把领头的孔氏打没了，给其他地方的清田改革做了一个榜样。 只是，现在王特背后的事，还真的不好说了。 猛然间，何秋又接着吩咐道。 “你们再往王特当初任职的吉安府看看，当地的清田情况如何，有没有弄虚作假！” 若是王特当初在吉安府清田的时候，就是阴奉阳违，蒙混过关，他对朱棣和朱元璋的仇恨也就能理解了。 不过要真的是这样，接下来死的人可能就更多了。 不说别的，一个没有好好推动清田改革的人，是凭借什么登上这样的高位的？ 又想了想，何秋也想不出什么别的东西了，就交代道。 “你们准备好之后，明天就带着天子的侍卫一起出发，路上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啊！” 赵惠憨厚的笑了笑说道。 “这个我们醒的，大家也都快等不及了，已经荒废了好几年了，都想着早点报效朝廷呢！” 何秋无奈的说道。 “我就怕你们是这样的态度。 实话实说，这件案子真不一定好查，你们到了山东和吉安府说不定就是众矢之的，他们既然敢刺杀天子，绝对不介意杀了锦衣卫灭口。” 赵惠这才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老师，您的嘱咐我们记住了，明天就出发！” 何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又向他们分派任务。 “除了赵惠一干人等，要出去到山东、吉安府查清情况，另外还需要人手调查如今洛阳城的小吏，看看他们之中有多少贪污受贿，勒索民众的。 这些人就在和百姓打交道的第一线，最是容易败坏朝廷的信誉，一定要好好清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吏部里面也要下力气查，王特这人既然敢刺王杀驾，吏部恐怕有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更何况，到了今天了，这么多吏员都要吃皇粮了，吏部居然没有一个考核吏员做事标准的东西，也没有专门执掌这个的主事，那要他们做什么？ 你们此去务必要查清楚他们是怎么考核吏员的，用的什么标准，别听他们说是只看官衙主官，定然不会只是这么简单。” “至于其他的，就是招人了，锦衣卫经此一遭，又是空了三成，这么多事情都要做，人手恐怕不是很够，你们派些人找一点军汉和识字的士子进来吧。 至于怎么宣传，吸引人才，全看你们自己考虑，我不多加干涉。” 赵惠有些奇怪，摸了摸脑袋说道。 “咱们锦衣卫就是空了三成，也有两千多人，这点事怎么会不够呢？” 何秋冷冷一笑，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森寒。 “六部的官员们都安逸的有些久了，你们找些人进来，我要把他们的账目统统查一遍，也让他们长长记性！” 这下子，赵惠才有些恍然，只是有些迟疑的说道。 “现在这个时候，适合这般大动干戈吗？若是按老师你的查法，六部能剩下来的人恐怕不多啊……” 看来还是锦衣卫最清楚这些人的底子，赵惠敢这么说，就意味着他知道六部里的一些肮脏事。 何秋无所谓的笑了笑。 “总是要收拾的，新天子，新气象吗！” 其实就是因为这群官员联起手来，糊弄朱棣，居然敢说当初的金陵城商税少了一半。 这不就是斥裸裸的欺骗吗？ 既然他们这样不识趣，接下里朱棣当然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何秋也一样，绝对不会对他们松手。 更不用说，这次挑起来张武事情的，不是区区锦衣卫能做到的，这里面少不了文臣们的推波助澜。 既然他们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抢夺权力，那就要好好看看他们和何秋等人之间的差距了。 抱着这样阴暗的心思，何秋若有所思的回到府中。 这一天，整个洛阳都不是那么平静，不知道有多少人人头落地，何秋反正不在乎这些。 不过他是轻松了，留在锦衣卫衙门里的这群人那就是痛并快乐着了。 整个锦衣卫就像是重新上了发条的机器，运作起来快的不行，特别是这样的特殊时刻。 大家都忙得脚不离地，不断的外出抓捕那些贪污的小吏们，亦或者直接外出到山东等地，查处王特的种种关系和作为。 第360章 贪赃枉法的御史 锦衣卫的变化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五军都督府的将帅们都勒令自己的手下，看好时候，别犯到锦衣卫手里了。 他们都是知道何秋的能力的，更何况以何秋和朱棣的关系，要是真的栽进去了，恐怕就是他们都不好捞人。 这可不同于之前的纪纲，何况他们很清楚何秋的思路就是按着律法走，但凡犯到他手里，更是没脸救人。 这让洛阳城中的一些人感到很是惊奇，完全没想到何秋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威望。 只是刚刚出镇锦衣卫，就能把这些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将军们镇住，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不过要真的论起来，何秋的资历也挺深了，蓝玉征北元的时候，他就是负责军中后勤的。 随后一直和蓝玉、冯胜等老牌国公交好，而且又是皇亲国戚，更何况到了云南还给大家找到了发财的路子，不用剥削佃户就行。 人心都是肉长得，吃到了东川铜矿的红利，也就瞧不上当初剥削佃户的那点收入了。 更不用说，何秋还是北平知行书院的山长，自己教了不少学生，那些受了何秋影响的人，也交了一批学生。 两两相合，这些人已经有几千人了，这可都是读过书的人，现在有不少都是官府的骨干吏员，或者是一些小官。 有他们暂时补充到锦衣卫来，何秋现在手下也能算是人才济济，至少都是粗通文书的。 更何况，何秋还向朱棣讨了一批军中的强卒，这些人补充进来成为锦衣卫的专职办事人员，锦衣卫的人们底气都足了几分。 这群原来是军中的强卒们，可都是战场上的厮杀汉，他们和文官们可没什么关系，动起手来稳得很。 这批人也都是识得几个大字的，就是有人不认识，何秋也指挥着锦衣卫的人在教，让他们一点点明白什么事法令。 这些人心中该是存了几分忠义的，毕竟朱棣父子待他们一点也不薄。 而且来的时候，朱棣就吩咐过了，一切都按照何秋的安排去做。 有了朱棣的命令，这些人就更不讲情面了，下手狠得很，何况还有法令做依据，那就更加不怕事了。 面对这样的一群凶神，几乎所有人都没什么办法了。 他们能怎么做？上奏批评何秋吗？ 何秋可是正儿八经按着大明律例抓人的，这本来应该是件值得赞美的事呢。 何况，现在除了王特刺杀朱棣的案子，洛阳新城也是暗流涌动，谁还顾的上参奏何秋呢？ 不过两天，锦衣卫的人就跑到了御史台抓人。 御史台中的御史们一片大哗，纷纷嚷嚷道。 “你们锦衣卫的人怎可跑到御史台放肆？真的是有辱斯文！” 领头的那名锦衣卫牙一咧，笑着说道。 “斯文？我不懂什么是斯文。我只知道你们御史台有人犯事了，你说是不是呀，李武御史？” 李武脸色有些苍白，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我犯了什么事？” “嘿嘿，你不要以为你在金陵城旧城改造的时候，贪下来的银钱没人知道！” 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名叫李武的御史还是咬死不认，抗辩道。 “你们这是污蔑！” 锦衣卫的人嗤笑道。 “你觉得你自己做的很隐蔽？只是之前的纪纲懒得查处，我们就不一样了。 说说看吧，你觉得用什么措辞能打动我等？” 李武坳自强辩道。 “我当初就没有去旧城改造的现场，怎么可能贪污受贿？” 众人一阵嘲笑说道。 “你确实是没有去工地，但也没在这个工程中少捞钱！” 李武听一听，就知道事情完全败露了，他是真的跑不了了一下子瘫在地上。 这下，他的同僚么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纷纷像是躲瘟神一样躲着他，都不想牵连到自己身上。 待到此人被带回锦衣卫后，何秋看了看案宗有些好奇的问道。 “金陵城改造？我记得杨溥不是做的挺好的吗？这里面还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一边的锦衣卫恭谨的回道。 “确实如此，纵然杨溥把东西设计的很好，可是采买的环节还是出了点问题。” “采买？详细说说看。” “大人有所不知，当初的时候杨溥为了降低造价，很多材料都是从民间采购的，其中审核的就有这李武。 他当初在审核的时候，托病不去，没有审核，让一家质量平平的工坊的作品，进入了最后的改建环节。” “这么说，新金陵城是粗制滥造的？” 何秋的眉眼间也不是很好看，说到底杨溥是套了他的理论，重修金陵城的。 若是大部分地方都是这样的材料，那现在金陵城的质量实在堪忧啊！ 何秋冷冷的说道。 “他收了人多少银子？有多少人跟他这般模样？” “收了一千两银子，其他御史倒还算正直，也可能是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吧！” 回话的锦衣卫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讽刺，就是何秋也是怒火高涨。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年头别看朱元璋杀了那么一大批，该贪的人还是要贪，他们是止不住心中的贪欲的。 特别是朱棣登基之后，恐怕有不少人心中都放松了下来，半推半就的就开始上下其手了。 纪纲这人，简直就是白痴、废物！ 这么重要的案子，他之前居然没有查处，他是做什么吃的？ 何秋忍不住了，他决定了，一定要狠狠的刷新一波吏治，不然的话，再等两年，事情还不知道要发展到什么地步呢！ 想到这里，何秋就拿着李武的这沓卷宗，进到宫中找朱棣了。 朱棣拿到这样的卷宗，也是气的够呛，颤抖着手说道。 “也就是说，现在金陵故都可能有些地方是不合格的材料修建的？原来京城的百姓，现在一点也不安全？那我何必重新修建金陵城呢？” 朱棣的脸上扯出一抹微笑，可那抹笑比哭的都难看。 这段时间，朱棣的心中一点也不好受，先是王特刺杀他，骂他是暴君，这朱棣忍了。 纪纲办事不力，还一直动小心思，想要扩张锦衣卫的职权，朱棣惩治了他。 可这次连之前的金陵城改建，也出了差错，这让他拿什么面对原来的金陵百姓们？ 沙哑着嗓子，朱棣缓缓的问道。 “洛阳城有这样的情况吗？” 何秋严肃的说道。 “别的不敢说，洛阳的情况臣是可以保证的，不会出这样的问题！” 看他说的斩钉截铁，朱棣缓缓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第361章 北孔闹事 正在两人聊天的时候，都察院的陈瑛前来宫中求见朱棣，两人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了李武的事来的。 陈瑛毕竟是老臣了，朱棣还是给了他几分薄面，让他进殿详谈。 陈瑛刚进殿内就脱下官帽，给朱棣跪了，脸上带着些羞恼说道。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朱棣叹了口气，亲自把他扶起来说道。 “李武的事，又怎么能怪你呢。连当初做工程的杨溥都不知道，更别说你了。” 御史们是一种很神奇的人物，他们和陈瑛这个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其实并没有很深的从属关系。 这一点上和其他六部完全不一样，这也是自宋朝以后，为了加强御史们的独立性做出来的调整。 因而，实际上陈瑛是很难管住自己手下的每一个御史的，就是出现和陈瑛对着干的情况，朱棣和何秋都丝毫不会觉得惊讶。 陈瑛来之前也曾考虑过，要不要开口为李武求情，不过转念一想，都到这份上了，明摆着的欺君之罪，还有什么好洗的？ 那可是朱棣迁都前专门给金陵百姓们的一个礼物，可李武是怎么做的？ 只能说这人死不足惜！ 朱棣因为和何秋的聊天，其实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不少，此时能够和陈瑛心平气和的说话。 “朕现在才算明白，为什么父皇当初那样重视吏治，为此不惜动手清理跟着一起打天下的勋臣。 吏治这东西不抓不行啊！从今天起，你们都察院要和锦衣卫携手，盯紧了六部上下，有一个腐败的，就抓一个，不管贪污金额大小，从重从快处理！ 否则若是成了蒙元那般模样，大明就是家底再厚又能好到哪去？都会被这群硕鼠们分而食之！” 说完这话，朱棣又接着恶狠狠的说道。 “朕还听说，这段时间有人弹劾锦衣卫？觉得他们嚣张跋扈？依朕看，就应该这么做！锦衣卫这段时间的事办的漂亮！若不如此，怎么能够震慑那帮子贪腐官员？” “你执掌宪台，总是要盯紧一些，不能让锦衣卫的人跑到你们前面去了，这事传出去，你们都察院上下恐怕也不好看吧？” 朱棣这番话已经很重了，只是因为陈瑛也是老臣了，有些时候没说的那么直白。 陈瑛当然能听的懂，很乖觉的说道。 “老臣明白，臣这就让宪台上下打起精神，绝对不让陛下失望了！” 陈瑛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大殿，大殿内何秋接着和朱棣说起王特的事情，听他说道这事可能和之前的北孔有关，朱棣就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这北孔还真不老实，当初变法闹事的就有他们一份，如今的这次刺杀他们还可能牵扯进去，真是该杀！” 何秋也挺头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北孔那支才好，按理说如今朝廷已经把他们的衍圣公爵位给了南孔，并且把他们的土地收回来了。 若是更进一步做一些动作，就多有不合适了。 正在何秋踌躇的时候，有内侍匆匆走进来说道。 “陛下，兵部尚书急报。” 朱棣有些意外，难道边疆又有战事了？连忙让兵部尚书赵勉进来，刚一看到他劈头盖脸的就问道。 “可是鞑靼人不老实了？” 赵勉苦笑了一下，看了眼何秋说道。 “并非此事，边疆如今还算安定，只是……锦衣卫赵惠去了曲阜，将原来北孔那一脉尽数拿下，说是要查他们和王特的关系，一下子惹恼了不少当地的百姓，反将锦衣卫堵住了。” 赵勉说完后，大气都不敢喘，朱棣的脸色真的黑了，心中愤怒无比，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好一个孔家！” 赵勉眼前一黑，完了，完了。 这次的事情更大了，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了，甚至有些想要抱怨何秋，查案就查案，干嘛又去招惹孔氏呢？ 何秋这个时候反而不慌了，心里感叹道，这下他是真的把北孔那一支得罪死了。 至于赵勉说的，百姓自发保护北孔支脉，这样的屁话，何秋半个字都不信。 山东地方的百姓们，得了朝廷清田的恩惠，曲阜当地的百姓又因为打下北孔，南孔入主后将土地几乎都交了出来，着实占了一波便宜，为什么还会帮着北孔？ 这背后要是没人操弄，何秋敢把名字倒过来写！ 只可惜他们都料错了一件事，朱棣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具魄力，何秋感觉他们这些人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何秋施施然的从宫中回去，连锦衣卫都不去了，只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避避风头。 他现在是清闲下来了，可实在是苦了那帮子六部尚书们，他们这些天门槛都快没被踩破。 当初北孔被朱元璋一阵打压，委委屈屈的交出来衍圣公的爵位，让南孔那支入主曲阜，继承衍圣公的爵位。 他们之中有些人就觉得有些不合适，毕竟两家已经分家那么久了，只是勉强能说得过去罢了。 可如今朝廷还要逮着北孔的人揍，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呢？ 于是乎，一大批人自发的成了说客，前往各个朝中高官的家中拜访。 “大人，咱们都是读孔孟之学的，若是就这么让朝廷将北孔这支尽数抓起来处置，是不是太过严苛了，有失体统啊！” “是啊，孔氏再怎么样，那也是衍圣公的嫡传，爵位丢了倒也罢了，总不能让他们这支死绝吧？” “还请诸位大人上书，一起斥责锦衣卫吧！” “对，若是任由锦衣卫这般胡作非为，国将不国啊！” …… 各个朝堂的高官也只能在心里苦笑，一边抱怨黑区做事不讲究，一边推辞起来。 他们都不是傻子，孔孟之道是很重要，可是这东西能和他们的官位比吗？ 更何况，锦衣卫去抓人的时候是有正当理由的，北孔这一支可能牵扯到王特刺杀天子的案子里了。 这样的大事不查清是不可能的，若是在事情一片混沌的时候，下场支持北孔，他们是真的没这个胆子。 大家都想好好活着呢，万一孔家真的和这个案子有牵连，岂不是要把自己家也搭进去？ 第362章 李景隆的打算 真正的当事人何秋，还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这对他来说算是小场面了，想当初他的成名战不就是从夺了北孔的衍圣公爵位开始的吗？ 当初朝堂上更热闹呢，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这样的盛况，但事后的时候，朱玉颖可是有转告过他的。 虽然何秋自己觉得这是小风浪，不值一提，可是在接下来的朝议上，这件事已经是一场狂风骤雨了。 朱棣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直接不点名说起了这件事。 “朕听说，锦衣卫的人去山东办案，却被一群暴民围住，走不了了？锦衣卫怎么说那也是去下面办案的钦差了，这就是和朝廷作对，是在和朕作对！ 如此如同谋逆的作为，朕不得不做出惩戒，有哪位将军愿意替朕出征，平了这群暴民？” “没有人愿意去吗？” 朱棣微微提高了声音，冷冷的看着下面的朝臣们，这群人现在全都在这装鸵鸟，没有一个愿意接他的话茬的。 还真够有意思的，就算朱棣说让人去攻打藩王，恐怕都有人愿意去吧？ 看他们都不回话，朱棣索性挑明了说道。 “锦衣卫要抓的是原衍圣公一家，北孔一脉，那伙暴民打的旗号也是保护孔圣后裔，你们可有人愿意为君父分忧？” 这一下更没有人敢接话茬了，全都恨不得朱棣看不到他们。 朱棣一看，心中生出些许火气，好嘛，都在这装死？ 既然都装死，朱棣索性开始点名了。 “平安，你可愿替朕去平了这伙暴民？” 平安出列后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说道。 “这……臣只会打仗，山东这事牵扯甚广，臣恐怕没有经验处理不来。” 朱棣不置可否，接着喊道。 “朱能，你呢？” 朱能跪在地上，眼泪哗哗的流，泣不成声的说道。 “若陛下真有意让臣去一趟山东，臣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听到朱能的话，朱棣只觉得很是无语，这说的就像是朱棣要朱能自己赴死呢，真他娘的晦气！ 不想去就不想去，还非要扭扭捏捏的说这么多！ 只是朱棣的心中还是十分失望的，之前的平安也就罢了，只是跟着朱棣打过仗，可这朱能可是他的嫡系！ 就连朱能这样的人都怂了，不愿意去，朱棣能不觉得心寒吗？ 越是这个时候，朱棣越是想念还在昏迷中的张玉，若是张玉没有中毒，他绝对愿意到山东走一趟的。 自然而然的，朱棣又把目光放在了何秋身上，北孔的事何秋本来就处理过一次，也算是经验丰富了，更不怕得罪孔氏。 何秋也确实不在乎这些，孔夫子讲的一些道理自然是没毛病的，可孔氏这样的蛀虫，还是早点清理掉的比较好，何秋更不怕什么孔氏报复，已经得罪死了，还会怕这样的小事？ 何秋看到朱棣的目光，就打算上前一步，主动把这活拦下来。 谁知道，李景隆竟然先何秋一步，主动站出来对朱棣说道。 “启禀陛下，臣愿意领兵前往曲阜！当初先帝还在的时候，北孔就因阻挠变法，对抗钦差，被良乡候处置，罢了他们的衍圣公之爵，交由南孔。 如今居然又敢挑唆无知百姓，关押钦差，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自然是要严肃处理！ 臣愿令精兵一千，即可赶往曲阜，捉拿北孔一脉，将他们带回京城，听候陛下发落！” 朱棣有些错愕，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李景隆站出来揽下这样的差事。 “你真的愿意去吗？朝中文武百般推脱，为的是什么，你可知道？他们都怕自己身败名裂，你就不怕这点吗？” 李景隆嘿嘿一笑说道。 “臣自然也是怕的，但臣更相信陛下。陛下是不会让有功之人身后之名有损的！再者说了，只要能替君父分忧，又何须担忧自己的名声呢？” 朱棣看着满脸真诚的李景隆，心中很是感动，放声笑道。 “好！不愧是岐阳王之子，当真是一位勇士！赐李景隆天子剑，加尚书衔，节制山东文武，若有人敢阻挠抓捕的，一并拿下，无需上奏！” 李景隆接好圣旨，从容不迫的从大殿中走了出去。 今天他的这番行为，可能在有些人眼中看起来很蠢，但李景隆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李景隆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尴尬处境。 要知道，在朱元璋还在的时候，他还能在朱元璋出巡天下的时候，担任一方指挥，帮着筹备巡视事宜。 可如今朱棣登基后，他手中的权柄就在不断流失，慢慢被转移到了徐辉祖手里。 比家世，他和常茂、徐辉祖一样都是国公，可论和当今天子的关系亲近，他就远不如徐辉祖了。 徐辉祖那可是皇后的兄弟，他李景隆算什么，只是朱棣的表外甥，关系还算不得特别亲近。 比才能，李景隆更是没法和徐辉祖比了，徐辉祖虽然之前名声不显，但那是因为朱元璋有意压制，待到朱棣登基后，就犯不着如此了，要不然怎么可能直接升任五军都督府的都督？ 就算抛开徐辉祖不提，原来朱棣的一票手下，像是张玉、朱能、丘福等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宿将？ 他们的能力就会比李景隆差了？不可能吧？ 就是再抛开他们，那还有平安等人呢，他们的能力也都不比李景隆差，如今天子是希望继续开边的。 只要开边，这些人捞一个侯爵之位还是很轻松的，也就是说越往永乐朝后期走，李景隆在军中的地位就会越尴尬。 能取代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可李景隆当然不愿意就这么看着，看着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小。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尽量加强和天子的联系了，此次主动请缨前往山东，就是出于这样的考量。 要是李景隆再不奋力一搏，恐怕朝中的官员们就会忘了还有曹国公这号人了。 就像现在的常茂，若不是蓝玉还在，又有几人能想起他，想起郑国公？这样的事情，李景隆可不愿在自家发生。 就是混吃等死，那也是要有前提的啊！ 第363章 交换 文臣们对李景隆突兀的站出来，表态要去山东曲阜办案感到很震惊。 因为现在军中是那批跟随朱棣多年的边军将领们说话分量足，就是之前的开国勋贵们主要的话语权也是集中在没怎么经历过战事的徐辉祖手里。 谁又能想起来他李景隆呢？ 可万万没想到，李景隆居然会在今天的朝会上，给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同时，文臣们对朱能、平安的指责也变得越来越多了，李景隆还不是天子的心腹大臣，都愿意出面揽下此活。 可你们两个可是跟着天子作战过的，那可是天子提拔出来的人，居然敢违抗皇命，百般推脱？ 平安和朱能也是有口难辩，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他们能说些什么呢？ 更为尴尬的是，这次好像真的要惹恼皇帝了，未来的爵位恐怕是没得想了。 不管如今洛阳城中的人们怎么想，现在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山东曲阜，聚焦在了主动请旨的李景隆身上。 他带着三千精兵，到底能不能把这件事做好？ 好在等了半个月，消息就传过来了。 李景隆已经驱散了围在曲阜的百姓，锁拿了北方孔氏的各家主事人，并且救出来了赵惠等一干锦衣卫的人员。 事情其实已经算成功解决了。 只是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呢？ 朝廷之中再次陷入了僵局，朱棣设置不久的内阁，成了此次事件中的急先锋，毕竟他们身居要位，有时能比六部尚书们更早得到山东的消息。 这一次他们联袂来到宫中，求见朱棣，想为北方孔氏的这些人开脱。 “陛下，从此事就可以看出来，孔家在百姓中是极有号召力的，更不用说士林中了，若是陛下下了狠手，恐万民不安啊！” 翰林侍读胡广着急的开口道。 朱棣没有说话，反而看向其他人问道。 “你们觉得呢？” “嗯，臣也是这么想的。”杨士奇开口道，“不管怎么说他们终究是孔圣后裔。” “是呀，还望陛下慎重。” 内阁的意见出乎意料的一致，朱棣只是静静的不说话，看着眼前的这几名年轻人。 这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年轻、精明强干，却如此众口一词的为孔氏开脱。 这是真的把他当傻子来看了，居然试图影响他的决策，实在让朱棣有些失望了。 “你们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孔家确实很有影响力，但正是因为如此，才要从重处理，为改革祭旗！” “先圣也曾说过，乡愿，德之贼也！这话你们都很熟悉吧？如今的孔家那倒不是山东一带最大的乡愿，最大的德贼吗？” “那些包围了锦衣卫的人，难道不是北方孔氏原来的奴仆，是和他们有一定关联的乡勇，是他们用来对抗朝廷法度的利器？ 就这样还是先帝在的时候，对北方孔氏处置过一遍了，若是没有处置过，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你们能告诉朕吗？” 内阁诸员都是冷汗津津，杨溥连忙跪下说道。 “陛下，臣等确实有些私心，但北方孔氏也确实是不能轻易处置的……” 朱棣很是烦躁的说道。 “朕知道这一点，可是如今的衍圣公已经是南方孔氏一脉，北方孔氏对朝廷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更何况，若是不动孔家，放任孔家继续在地方做大，今天他们没了衍圣公的名头，都能在地方整合起来快万人的势力关押钦差，明天呢？ 难道你们心中都没有一丝丝的害怕，害怕孔家和朝廷作对？” “可能你们是真的觉得孔家乃圣贤后裔，不可能造反。是，朕也承认他们造反的几率很小，可是他们手中又这么强大的势力，若是不用来造反，而是在地方胡作非为，难道不会把百姓们逼着造反吗？ 更何况，天底下就只有孔家是这样吗？其他地方就没有类似孔家这样的豪强了？若是如此，王特又是如何敢于刺杀朕的？” “反正朕意已决，要拿着这些豪强一个个开刀，至于孔家就先祭旗，若是南方孔氏摆平不了这件事，朕会考虑直接撤了衍圣公的封号！你们都看着办吧！” “陛下，陛下不可啊！” 七名阁员全都跪在地上惶急的看着朱棣，怎么能撤了衍圣公的爵位呢，这……这要激起天下读书人的不满啊！ 朱棣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心中更为失望了，这就是儒学里挑选出来的人才？ 和何秋给他培养的那批人差距太大了点，虽然能用，但是书生意气太重，死死的抱着孔家的牌位，能有什么用呢？ 宋仁宗之前没有衍圣公，天下的读书人难道就不过日子了吗？ 朱棣实在不愿再搭理他们这些人了，索性直接拂袖而去，只留下这内阁的七人还跪在地上。 他们也很绝望，可是能说什么呢？ 天子的心意已决，又有军权在手，刀架在脖子上，谁也不敢说天子的不是。 他们这些人跳出来当出头鸟，能落到什么好？ 到最后还不是被朱棣一棍子打死了，连替他们喊冤的人恐怕都没有，何必呢？ 很快，李景隆就带着赵惠等锦衣卫的人回来了，跟着一起的还有被锁拿的北方孔氏的人们。 要说北方孔氏这支也够惨的，朱元璋当初把他们之中主事的发配岭南，朱棣这次又把他们中的新一代主事的抓起来了。 可相对应的，还是北方孔氏自己的不老实，要让何秋猜北方孔氏和王特，乃至刺杀朱棣的案子有没有关系。 何秋觉得，那必然是有的，说到底他们之前损失的利益太大了，绝对有人忍不住掺和到这样的刺杀案中。 更何况，北方孔氏的那些人都是十足的蠢货，就是有人专门拉他们当靶子，顶在前面，他们都不会自知的。 这一次，有七成的概率是被别人忽悠了，毕竟孔家呀，多好的一张牌面，要是孔家都站出来反对朱棣了，阴暗点想是不是朱明的气数也就这样了？ 不过，真要何秋说，此次谋逆案最终很可能不了了之，毕竟文官的势力太强了，朱棣想要治国，怎么也不好避开他们。 所以这潭浑水，可能是查不清楚的，但地方上的豪强们，肯定讨不了好，朱棣会下狠手清查他们。 作为交换，退伍士卒转任地方吏员的政策，恐怕就没人再敢动摇了，文官们也必须要吃这个哑巴亏。 第364章 大结局 果不其然，在李景隆一行人回来之后，此事就是高举轻放，连王特的来历都没怎么查，就直接糊弄过去了。 朝中大臣们都极有默契的不提此事，试图让事情就此掀篇。 这真的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事情没闹大之前，都气势汹汹的来为孔家求情，一旦真的做到了，把人抓来了，反而默契的都不吭声了，将这些文人的两面三刀表现的淋漓尽致。 眼看事情了结了，何秋也就顺势向朱棣表态，请求拿下自己身上锦衣卫指挥使的差事。 朱棣也很有默契的同意了，何秋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好事，这表明朱棣对他还是信任的，若是朱棣真的死活不让他放下锦衣卫的担子，何秋反而要担心了。 说到底，现在何秋的那套学问取代朱子理学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就是朱棣也更倾向于用何秋教出来的这批人。 可越是如此，何秋就越不能掌握权力，不然就会成为王安石第二了。 朱棣可以允许何秋成为大明新的一套意识形态的领袖，但绝对不会允许他变法者加意识领袖一肩担，若是这样将皇帝置于何处？ 朱元璋费了那么大心思，用孟子这本书来回折腾孔家，为的不就是夺回儒家的道统，让这样的官方解释权来到皇室手中？ 要是何秋继续抓着权力不放，岂不是让朱元璋之前的小动作都为他做了嫁衣？ 朱棣肯定是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的。 朱棣支持变法，支持何秋搞一套新理论取代程朱理学，将他的思想建设成一个完整的体系。 可是允许了这点，就绝对不会允许何秋再沾染权力，就是他是勋贵、是驸马也不行！ 王安石只有一个，像他那样集道统与权力于一身的人，他是最后一个，再往前大概也还有王莽了。 王莽也是一个汇集当时儒家所有希望，搞复古的人物，属于有理论体系有权力的人。 至于更早的商君，他们都是法家人士，而非儒家学者，两者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包括像本来历史上的王阳明，别看心学那么厉害，王阳明自身又文武双全，朝廷真的重用他了吗？ 封个伯爵就把他打发回家了，就是心学门人在他活着的时候，也备受打压，为的是什么，现在的何秋算是看的很清楚了。 正因为如此，何秋未来的路也就可以预见了，不出意外会成为和在野的那些大儒一样，可以教学生，但不可以入仕为官。 像这次站出来掌管锦衣卫已经是何秋未来权力的极限了，这属于特例。 好在何秋也不在意能不能掌握权力，对他来说真的掌权了，反而是件麻烦事，还是教教学生好啊。 实际上，这次何秋主动向朱棣交权，就是在无声的表态：我看重的是我的学问能不能大兴天下，是道统的传承，绝不是权力，更不会做王安石第二。 朱棣看起来也是很清楚的，所以才没有二话直接收了何秋身上的权力，反正他本来也是侯爵，也不用怕生活上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相比于朱棣，朱高炽的脑子就转的慢一点，还专门跑到何秋这替他打抱不平，觉得朱棣亏待何秋了。 何秋只是笑而不语，这其中的一些东西，还是需要朱高炽自己慢慢悟的，就是现在给他掰开了揉碎了说，他也是听不懂的。 …… 洛阳西苑，自从永乐元年重新开始修建后，现在已经成了京师一景。 不少人觉得它可能比当年隋唐时的西苑更为繁华，这样的心态其实也是因为现在的大明盛隆汉唐，大明的士子们，心中自然有和隋唐相比的自信了。 当然，现实也确实如此，随着郑和下西洋，大明无数百姓都开始往南洋跑，当今的南洋全部被大明占下，自然而然的，在建筑上也吸收了不少南洋的建筑风格。 西苑一开始修建的时候，还只是单纯的中国古典建筑风格，后面就吸收了不少绿教、景教、南洋佛宗等等各处建筑的风格，算得上浑然天成。 大明已经探明了欧洲所在，当初还引起了欧洲的巨大震动，不少欧洲的学者都跑到大明，成为了大明的一份子，以说汉话为荣，双方的交流也一点都没有少。 或者说不是交流，而是大明的知识外传，纵然何秋一直想要阻止这样的趋势，却终究有心无力，时代的洪流不是他一个人能阻止的。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是永乐三十年了，朱棣也有快七十岁了，但依旧精神十足，只是不愿再理朝政，专注于培养自己的孙子，长期在西苑修养。 对外说的就是仰慕太祖之德，打算内禅给太子朱高炽。 朱高炽的心里当然有些渴望，但还是依照规矩，要进行三辞五让的，不然岂不是对朱棣的不尊重？ 这一次，何秋跑到西苑，也是朱棣召见的，这些年里何秋一直忙碌于整理自己的学说，压根不关注朝政，反正聪明人那么多，交给他们就行了。 到老到老，何秋才敢拿出自己前世学的一些共产主义的东西，将它改头换面，阐述成‘天下大同’的理论思想。 也是因为这事，朱棣不顾年纪，直接把他喊道西苑，两人刚一见面，朱棣就气哼哼的说道。 “你的学说讲到最后，怎么就讲出来了这么一个反贼的道理？” 何秋丝毫不畏惧的看着头发花白的朱棣说道。 “这不也是千年以降所有有识之士的共同理想吗？你从里面只看到了反贼，我倒是觉得这才是未来呢！” 朱棣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他自个儿也清楚，这天底下哪里又不灭的王朝呢？ 就算之前大家都学的程朱之学，不照样有人造反，难道换成何秋的学问就没人造反了？ 不可能的，只是朱棣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何秋将一些东西说得那么透彻。 看出来了这点，何秋尝试着劝慰朱棣道。 “江山总归是要留给后人的，有些问题现在是很难解决的，咱们不可能把所有的心都操完了，要不然大明不就成了诸葛亮去世后的蜀汉？没有一个人能用的！” “道理朕都懂，只是有些不能接受啊！” “有铁轨、有火枪，拿住钱袋子，抱着枪杆子，你还怕什么？到了今天，难不成还能有人顶着枪炮造大明的反？” “未来大明的敌人只会在外，不会在内！” 何秋说的理直气壮的，可他的心里明白，枪炮是不可能吓住所有人的，不然哪来的法国大革命？又哪来的苏维埃和新中国？ 只是站在他现在的‘反动’立场上，他也只能这么劝朱棣了。 “唉，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些事还是交由后人解决吧……” 其实现在大明的问题，一点也不少，最简单的一点就是内阁的权力越来越大，有时候朱高炽都已经快掌握不住了。 可以如今大明的疆域，不依仗内阁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调整。 再往深处讲，大明的贫富差距也是极大的，只是好在如今有了西域和中亚的土地，还有南洋的土地，可以将贫苦百姓迁往这些地方减轻了朝廷的压力。 可这样的压力绝对不会消失，只是被暂时压制了，压制的时间越长，未来爆发的革命就越为猛烈。 朱棣对这样的新情况，也拿不出什么办法，只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整顿吏治。 然后由朱高炽主持何秋所提出来的一系列财政改革，商律制定等等，希望借此增加大明的国力。 毕竟属于朱棣和何秋的时代，已经要过去了，接下来是他们的后辈们的时光了。 恰如一名伟人所说，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