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皇后奋斗史》 1、第一卷 宫斗转正篇 刘娴打量着这个迷雾缭绕的地方,不解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里。 她已经四十一岁了,从二十四岁嫁给那个男人,整整十七年。可是十七年的感情到底比不上二十几岁青春的媚眼和肉*体诱惑。她的前夫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给他们家留后她不能生才不得已和那个女人好。以为她是傻子吗?是谁在她被查出不孕想离婚的时侯坚决反对说没孩子没关系的?又是谁这厢刚在饭店餐厅包楼开派对甜蜜的送妻子四十周岁生日礼物,转个背就和小三到顶楼豪华包间勾搭成奸腻腻歪歪还被八卦杂志拍到?最不可思议是那个小三竟然还找上门来咄咄逼人,直把原告当被告?瞧瞧这世道!小三直接上门要法定妻子让位,莫非现在这社会已经成了道德沦丧主流小三的社会了吗?要不小三怎么会这么理直气壮的挺着肚子趾高气昂的宣扬他们的真爱无罪偷情有理?就凭她肚子里的那块肉?该担当的男人偏偏还口口声声不想离,说得自己多委屈。 果然还是为了钱吧。舍不得富贵,舍不得权力,也舍不得软玉温香,左拥右抱。如果他失去一切还愿意跟这个让他失去一切的女人在一起,如果他口中那个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纯洁美好的女人能对离婚之后净身出户的他不离不弃的话,她一定会给他一个重新出人头地的机会的。 可惜贫贱夫妻百事哀,双方都只知道互相埋怨。那小三一看男人没了钱,先头还是忍了约莫两个月,渐渐的也开始争吵,到后来更是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男人也正憋屈,反骂小三是硬贴上来的狗屁膏药,除了能生孩子一无是处,两人推搡间葬送了那个六个月大刚刚成型的小女婴。男人找小三无非是为了孩子,现在孩子没了,钱更是没有,便一头栽到酒里醉生梦死了。而被包养的大手大脚惯了的小三被贫穷逼得走投无路竟跑来找她。被她朋友讥讽了一顿后,回去就面对好容易清醒一回的男人说要一拍两散,终于恼羞成怒发了狠买凶来杀她。 那这里是地狱?还是天堂? 正想着,迷雾中走来一个人,是个穿着复古的蓝色旗装,梳着两把头的女人。身材高挑,眉眼端庄,然脸色苍白。 “请问你...”刘娴说着礼貌的对上女子的眼,却顿住了。 那是一双充满了憎恨和绝望的眼睛,就这样直愣愣的望着前方没有焦距。 刘娴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看着女子走近,然后走进她的身体。最后刘娴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疼痛过度晕了过去。 ~~~~~~~~~~~~我是穿越的分割线~~~~~~~~~~~~ “娘娘?娘娘?” 刘娴忍着大量杂乱的记忆冲击脑部的疼痛。 这是在哪?谁在大呼小叫?在喊我吗?我不是死了吗?一枪命中心脏,中枪的时候自己还在庆幸不是爆头呢,毕竟爆头这种死法太不美感了。忆起死前看见的画面——对街小三那张扭曲疯狂惊喜却又恐慌的脸,真是服了她了,居然为了确认我是否死了,到现场来看谋杀。 良久,刘娴紧闭双眼,整合脑子里多出来的一个人的记忆。 婴儿时牙牙学语;儿童时学规矩的辛苦,教养嬷嬷的藤条,夫子的戒尺;豆蔻年华的芳心暗许;大选时神武门前的忐忑不安;指婚时的茫然失措;掀起盖头霎那的幸福甜蜜;等待中的苦涩黯然;被封妃时的愤怒;胜似冷宫的孤苦;被莫须有罪名环绕的心碎;更多的是几乎抑制不住的绝望。 刘娴猛地睁开眼睛。 “娘娘,你醒了?” 娘娘?是了,我已经不是刘娴了。现在我是乌喇那拉·妍姝,乾隆的娴妃。 容嬷嬷心疼的看着躺在炕上直愣愣盯着房顶的娴妃。娘娘这是伤透了心了吧?堂堂正黄旗佐领家的嫡女,先帝爷亲自指婚的宝亲王侧福晋,初封时被个包衣奴才压在底下就算了,到如今那奴才眼见要死了,还要撺掇皇上压着全宫的满蒙贵女。除了刚嫁到藩邸宝亲王留了三天,出嫁至今十二年,皇上留宿的日子不足半年。尤其是皇上登基后,翊坤宫根本形似冷宫,要不是那个小丫头说出来,可不就要永远被蒙在鼓里。高氏那个贱人不过一个包衣使女,得皇上青眼才抬了旗做了贵妃,这些年巴巴的越过皇后,偏皇上护着她行事也做得隐蔽,骂名全是皇后在担,这还不知足,竟妄想死后还独得帝宠,真是黑了心肝。 拿帕子压压眼角的湿气,容嬷嬷端着茶杯上前轻呼:“娘娘,可有什么不舒服么?” “容嬷嬷?”刘娴沙哑着声音:“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 容嬷嬷侍奉刘娴喝了茶,恭敬的答道:“刚过子时(11点~1点),娘娘睡了两个时辰。” 刘娴有些迟疑道,“那个宫女,没有被人发现吧?” “从密道送走的。发现了也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辛苦你了,嬷嬷。” “是奴婢的荣幸。”容嬷嬷顿了顿,“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嬷嬷说吧。” “如今高氏眼见活不久了,娘娘犯不着跟这么个奴才秧子计较,省的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刘娴轻轻一笑,“怎么可以不计较?难道她还真以为我是她一个包衣奴才掣肘得了的吗?呵,她不是想要唯一吗?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得到这个唯一!” 说着,刘娴抚了抚衣襟。 “明儿个,把...她...请过来。” 容嬷嬷含泪看着笑的没有温度的娴妃,“是,奴婢知道。娘娘早些歇着吧。” “嗯。” 见娴妃睡了,容嬷嬷灭了灯笼,只在角落点上一支大蜡烛,掩上门回了自己屋子。 屋里,刘娴忽的睁开眼。 乌喇那拉·妍姝不受宠,从藩邸做侧福晋那会就不受宠。若说历史上的娴妃后来的继皇后不受宠是因为太守规矩敢于“忠言逆耳”,那最早的乌喇那拉侧福晋又是怎么不受宠的呢?那时她只是亲王府侧福晋,宝亲王上有先帝爷雍正管着,下有嫡福晋劝着,她只要尽好服侍丈夫的本分就是守了规矩。偏偏除了大婚头一个月宝亲王专宠了些日子,之后宝亲王留宿的间隔时间竟是越来越长,以至于后来若非富察嫡福晋当着她的面劝宝亲王,宝亲王似乎根本就想不起有她这个侧福晋。 论长相,乌喇那拉·妍姝是满族第一美女,全藩邸乃至全后宫样貌都是数一数二的;说诗词歌赋,不说精通也是略懂一二,评刺绣女红,不说样样针法都会,至少嫁衣不假他人之手。满族女子的骑马射箭她更是不在话下,也是能拉开弓射到猎物的。这样细数下来,绝对是该和宝亲王兴趣相投,和和美美的。 可事实正好相反。被丈夫没有缘由的冷落,妍姝渐渐收敛了所有才气和笑容,变得越来越严肃。封妃后,更是除了请安,足不出户,就这样还常常被皇上训斥。妍姝本想就这样过下去算了,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当初是有人在给她使绊子,还一下就是十二年。 刘娴抿着嘴,似是微笑,又像嘲讽。 高氏,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不管是为了你对妍姝做的那些事,还是为了我的将来,我都不会让你好过!你逼死妍姝,换来了我,不知道你到地狱见到妍姝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当初做的那么绝? 你可要喜欢我的回礼啊~我是那么诚心诚意的送给你。 第二天,娴妃在佛堂呆了一天,除容嬷嬷无一人靠近。 2、第二章 晋封 储秀宫 储秀宫很安静,连雪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高氏躺在偏殿炕上小睡。 自元旦前染上风寒,高氏的病一天重过一天。太后已经在命内务府赶制寿衣,后宫的女人都感觉到这个霸占了皇上十年之久的女人终于要离开了,无不拍手称快,只是不知道当她们知道这个女人死了都不愿给后宫女人一点念想时是何感触? 弘历早朝后,径直往储秀宫来了。 高氏在弘历的注视下缓缓睁开眼。 ~~~~~~~~~我是怎么都不想叫高氏高贵妃的分界线~~~~~~~~~ “皇上,你来了。” “贵妃今天怎么样?” 高氏被扶着斜靠在炕头,“谢皇上挂念,臣妾今天好多了。” “娘娘今天多进了小半碗粥,只是不肯吃药。”一旁宫女道。 弘历一听,忙让宫女端药过来。“怎么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高氏娇嗔道:“别听尔青胡说,臣妾一向都是这个时辰吃药的,才不是不肯吃。” “她也是为了你好,是个忠心的丫头。” 不多时,尔青端了药来,拿银针试了药,并亲口喝了一口,这才将药端上前喂高氏。 “快喝吧,朕看着。” 高氏低下头喝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抬起头时又是一片平静。 喝完药,尔青将药碗给了一旁的小宫女,站到偏殿外,偏殿只有皇上和高氏。 “皇上,臣妾怕是时日无多了。” 弘历握着高氏的手,轻轻揉捏着,“别瞎想,贵妃会好起来的。” “皇上,臣妾自己的身体臣妾心里清楚,自从....”像是想到什么,高氏苦笑了一下,“怕是好不了了,现在只希望皇上在臣妾死后不要忘记臣妾,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高氏望着弘历的眼,深情地说到:“臣妾初入宫就分到爷身边伺候,渐为爷的风采所迷,本以为只能默默的伺候爷,谁知竟被爷看中得以侍奉左右。在藩邸蒙爷不弃为臣妾请封侧福晋,入了宫又不嫌弃臣妾的出身为臣妾抬旗,而后更是不顾太后反对册封为贵妃,臣妾感动唯有更用心伺候皇上。只是这些年累的皇上和太后不和,臣妾愧疚极了,如果臣妾能有娴妃一半聪明一半能言善道,讨得太后欢心,也不会叫皇上难做。” “慧敏。”弘历意动的拥住高氏,“你就是你,不需要学任何人。娴妃无非是读过几本书,自以为是的很,规矩摆的十足,爱妃不必理会她。何况你是贵妃,忌讳她一个小小的妃子做什么?” “皇上,臣妾一直盼着能陪皇上白头到老,只是臣妾身子太不争气,还累得皇上为臣妾担心。相伴二十余载,皇上这般宠着臣妾,臣妾也未能生下小阿哥来报答皇上,实在是惭愧。”说着,高氏将头埋在弘历胸前,耳根泛红,“那日皇上说臣妾是皇上心里的唯一,臣妾虽然知道是皇上的安抚之言,却是说不出的欢喜。这些天臣妾想过,皇上从来不是臣妾一个人的,臣妾却是皇上唯一的贵妃,臣妾知道此次册封之后,贵妃就不只臣妾一人了,还是忍不住去想,臣妾是不是太傻了?” “慧儿,你就是朕心里的唯一,是朕唯一的贵妃。抬举娴妃不过因为她是满妃,又得太后青眼。她哪比得上你半分?在藩邸她就总是刁难你,满口的规矩规矩,我请封你为侧福晋之后她更是变本加厉,如此不贤惠大度的侧福晋,朕还真是前所未闻。若不看在她是皇阿玛亲自指婚的侧福晋,朕根本连个娴妃都不会封她。你就是太善良了,册封之后你就是皇贵妃,是副皇后了,也让她在你这好好立立规矩。” “皇上,你对我真好!” 两人又说了些你侬我侬的话,弘历看着高氏睡着,这才去慈宁宫见太后。 尔青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垂下眼睑,捏帕子的手紧了紧。虽说后宫的□□,每个后宫嫔妃都因渴望得到皇上宠爱而使些手段,手上或多或少沾了血腥,就连皇后都不是真贤惠,可这种临死了都要阴别人一把,指鹿为马杀人不见血的女人让尔青的心又是一寒。 见皇上走远,尔青端着水盆进去了。 高氏果然没有睡,已经坐起身,全然没有刚才皇上在时的虚弱娇柔。她那经过打扮显出十二分娇弱的脸露出嘲讽的笑,眼睛闪着精光。看见尔青进来,也不忌讳。 “什么八旗贵女,不过如此。也是她们运气好,托生在了旗人家,哼,看看,还不是被我压得死死的?皇后,哼,太后这个老东西和我斗了二十几年,皇上还不是只向着我,早就不敢管我的事了。这次若不是你压着,皇上怎么会到我病成这样才封我做皇贵妃!还以为我不知道。富察·茜希,你给我下绝育药,让我不能生育,这笔账我迟早向你讨回来!就算不是我,哼!”高氏也不知是和尔青说话,还是单纯只是想有个人听她抱怨,字里行间透出几分仇恨。 “娘娘,小心隔墙有耳。”尔青轻轻为高氏净脸,“其实娘娘何必生气,现在养好身子是正经。依奴婢看,皇上对娘娘的宠爱那是后宫独一份,娘娘虽是贵妃,可这分例比皇后只多不少,吃穿用度都是比着皇后来的——哪回设宴娘娘不是和皇后平起平坐用同样的席面?又有哪个妃嫔的赏赐有娘娘这么多?奴婢看着,赏赐里有好些是皇后才能穿戴使用的东西,皇上还送了娘娘好些明黄色的旗装,那可是只有皇上和皇后才能穿的颜色,连太后都没资格。还有圆明园,也只有娘娘住的园子和皇上的是隔岸相对,哪像其他妃嫔都跟皇后挤在天地一家春?再说生育皇子,皇上是子嗣不繁,可除了皇后又有哪个生了皇子的妃嫔是皇上看中的?再看看皇后纯妃愉嫔嘉嫔这些生过孩子的多少面上都显老,哪像娘娘即使病了也是西子捧心自有一份娇弱,可见娘娘虽没有皇子傍身,却不知比有皇子的强多少。” “还是有个皇子的强,唉。”高氏叹息了一番娇嗔着横了尔青一眼,“就你嘴甜。” “奴婢是说实话。” “行了,皇上今儿个不会来了。让春喜来守我,你熬药去吧,现在我才算是知道,这偌大的皇宫竟只有你是值得信的。” “娘娘过奖了,效忠主子是奴婢的本分。”尔青说着,脸上是一贯的温和忠诚。 唤来春喜守着高氏小睡,尔青离开偏殿,心里却是冷笑着。只有我值得信?这话不知对储秀宫多少宫女太监说过,若不是我听到你跟别人也说过一样的话,只怕真为你赴汤蹈火了。恐怕皇上做宝亲王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收买皇上身边的丫鬟婆子的吧?这后宫但凡干净些的人都活不长久。 ~~~~~~~~~~我是时间流逝的分界线~~~~~~~~~~~ 乾隆十年正月二十三,晋封储秀宫高贵妃高佳氏为高皇贵妃,翊坤宫娴妃乌喇那拉氏为娴贵妃,重华宫答应刘氏、延禧宫常在文氏、长春宫宫女魏氏为贵人,另常在答应数名。 翊坤宫,娴贵妃收了金册金印谢恩毕,按程序该换上贵妃朝服至乾清宫谢恩,再行皇贵妃朝拜礼。谁知娴贵妃换上朝服尚未步出大殿突然直挺挺的倒下去。一时间场面混乱,传旨太监急忙奔乾清宫向乾隆回报。 容嬷嬷强自镇定,一面令几个太监将娴贵妃抬回寝室,一面命宫女传太医,并分出几个将事情报于皇后太后知道。 皇后最先到翊坤宫,本来此次晋封礼就没她什么事,长春宫离翊坤宫也最近,是以来得最快。而后太后、皇上、心思各异的众妃嫔并迫不及待换好皇贵妃品级朝服等待享受除皇后外所有妃嫔公主亲王福晋内命妇朝拜的高皇贵妃也一起到了翊坤宫。 翊坤宫 “太医,娴贵妃怎么样了?”太后凝重的问。 太后来之前,陈太医已经把了很久的脉,沉思许久,才斟酌道:“启禀皇上太后,贵妃娘娘脉象虚弱,其他并无其他不妥,不过...” 弘历一听娴贵妃没什么不妥就想训斥,却听太医说“不过”,当即沉声道:“不过什么?” 陈太医没有隐瞒,“不过臣用银针刺穴,娘娘都不见醒,只怕此次昏迷另有不妥,只是微臣医术不精,未能查出。” “那就换个诊得出的来!”弘历大吼,心想这个娴妃真是个不省事的,高氏好好的皇贵妃典礼被她搅得一团糟。 皇上发了话,太医院所有当值的统统到场,未当值的资深太医竟也来了不少。数十人进行紧急会诊,数九寒天的汗流浃背,足足一个时辰,终于推出太医院老大黄太医做最后的会诊报告。 黄太医端起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用他独有的平缓的声音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了大半个时辰,高氏语气不佳的说:“太医说了这么久都没有说娴妃是什么病,可是在敷衍皇上吗?” 高氏很不耐烦。本来弘历是想让高氏在储秀宫接受妃嫔公主朝拜,让亲王福晋内命妇就在乾清门意思一下算了,也是为她身体着想的意思。她偏要亲眼看看宫里宫外瞧不起她的人对她匍匐唱诺的卑微,拒绝了弘历的提议。急急换上皇贵妃朝服赶到乾清宫没等她喘口气,就被告知娴贵妃昏倒不能来了,还没来得及遗憾看不到娴妃的卑微,太后宣布朝拜中止,要皇上去看娴妃。高氏那个气啊~可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让皇上觉得是她和娴妃互相不对付,要好好表现一下,贤惠一下,顺便缓和一下和太后的关系,最好能伺机再黑娴妃一把。于是高氏劝着皇上来了翊坤宫。一路上高氏琢磨着,娴妃一向身子骨好,怎么可能无故昏厥(当然无故昏厥也可能是传话传的夸张了),突然忆起年尾皇上曾召娴妃侍寝,莫不是有了身子?这可把高氏急坏了,顿时是又气又急,堵得心里发慌。先头陈太医把脉诊了小半个时辰,娴妃没怀上这个消息让高氏放了心,就等着会诊之后阴娴妃一把。可宣太医院会诊宣了半个时辰,会诊了一个多时辰,结果推出来回禀的是这么个磨人的老东西,一来二去竟是快到未时(15点~17点),简直是急惊风碰上慢郎中。高氏没读过书,宫女不得识字,巴上皇上后也光顾着争宠耍心机没充实过自己,所以黄太医说了这么多文绉绉的医学术语把本来因着册封一事竟有点大病痊愈迹象的她说的两眼发黑头脑发胀,一时烦躁脱口而出质问起来。 黄太医已经七十好几了,历经三朝,原为太医院院首,现在不诊病,只做个客卿太医负责教导新进的小太医。如今的太医院上下都可算得上是他的徒子徒孙。而黄太医此人说话慢条斯理,最好掉书袋,最讨厌别人打断他掉书袋,这个毛病乾隆、太后、皇后知道,就是娴妃也是被家里告诫过的,所以一见是黄太医回话,特地赐了座,由得他拽文,反正他虽聒噪也从未误过事。可这些是包衣出身做宫女时没资格请太医,而今有资格却请不到该大腕太医的高氏所不可能知道的。 所以高氏话一出口,黄太医停了停,只扫了高氏一眼,竟是从头说起,每引一句医学典籍,还翻译一下,末了直望着高氏,似乎在说,我一直是在说娴贵妃的病,现在我从头解释一遍,你懂了吗? 弘历脸色发青,他对黄太医是有心理阴影的。他养在圣祖爷康熙身边时不幸被黄太医诊过几次,只因一次不肯吃药,被他恶整了不知多少回。连皇玛法都不敢在黄太医说话——尤其是诊完病回话——的时候插嘴,怕的就是现在这么个情况。但...弘历偷偷看了看高氏不好的脸色,不怪她,虽然是给了恩典抬了旗,她终究只是个包衣出身伺候人的,没什么见识。罢了,以后不让她见黄太医就是了。 但弘历现在可不敢下旨让高氏回储秀宫歇着,这一打断谁知要说到什么时候? 于是高氏在她晋封皇贵妃本该风风光光的这一天过得无比凄惨,回到储秀宫就又病重了。这是后话。 黄太医这一次说得很顺溜,没人打岔。最后他是这样说的。 “娴贵妃脉象虚弱,脉下隐约有股阴寒之气,呼吸虽弱,却也绵长不绝。要说是病了,老臣以为更似是睡着了。” “什么!”弘历大怒,一拍桌子,“果然是在骗人,来人...” 太后皱眉,皇后表情不变,高氏眉角一挑,稍露讽刺,其他妃嫔都各有所思。 谁知黄太医又慢慢悠悠说道:“老臣使宫女用冷水泼,用银针刺穴,娴贵妃都没有醒,就凭这,也决不是睡着了。” 弘历的话戛然而止。 太后这才不疾不徐搭话,“听老太医这么一说,娴贵妃的病竟像是中邪了?!” 黄太医站起身来一揖,“臣等惭愧。” 太后叹息一声,“罢了,太医院研究一下,开个方子先给娴贵妃试试。其余听天命吧。” 3、第三章 晋封背后 太医们领了命下去,皇后刚想说话,太后却转而对高氏说道。 “娴贵妃的事自有皇上哀家和皇后做主,高贵妃怎么会来翊坤宫?你本来身子就不好,要是此番过了病气,皇上少不得又要和哀家闹?” 高氏听太后还是喊她贵妃就知太后并不承认她是皇贵妃,还把娴妃摆到和她同等的位置,心下暗恨,却是挣扎着起身盈盈一拜,眼中水气氤氲,“臣妾不敢,臣妾听闻娴...贵妃无故昏厥,心里着急,臣妾和娴贵妃同是伺候皇上的妃嫔,今儿个又是皇上晋封后宫的大日子,怕娴贵妃有什么不好惹恼了皇上,这才来了。臣妾只是关心皇上,不想冲撞了太后,请太后赎罪。” 弘历没开口,却是将眼睛看着皇后。 皇后无法,只得浅浅一笑,“皇额娘,咱们光听黄太医说了,也不知妍姝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不如去看看,也好心里有个底。” 太后很给皇后面子,点点头,由皇后搀着进了内室。 高氏抬起脸,仰视弘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端的是梨花带雨,偏偏弘历因多听了黄太医近两个时辰扯淡,又被他说话大喘气噎得火气散不出去,更兼骨子里还是想做个孝顺儿子,被太后说的惭愧正是自顾不暇,哪有闲工夫来安慰宠妃。只挥挥手,要高氏回储秀宫养病,朝拜礼改日再说,也奔内室去了。 高氏惨白了脸,却摸不准什么情况,只得生着闷气回了储秀宫。其他嫔妃虽同坐了四个多时辰可到底是看到高氏吃瘪,便也一个个暗爽的回了各自寝宫。 储秀宫 高氏一回储秀宫就大发雷霆,主殿的摆设更新换代了。 “乌喇那拉·妍姝!怎么就这么巧?偏偏是收了金册谢了恩,要来拜我的时候昏倒了。偌大一个太医院还查不出病因,一句睡着了就搅了我的大礼。又是你!为什么又是你!我用尽心机成为爷的第一个女人,把爷身边柔弱的使女统统打发走,在富察氏面前装老实,在格格侍妾面前赔小心,虽说不是八面玲珑,在藩邸谁不说我高慧敏是爷身边的第一得意人,以后必定是个侧福晋,偏偏你这个时候嫁进来打我的脸,还让爷视我如无物。你既无子嗣,又被皇上厌弃,你为什么不干脆死了?!除了家世好读过书你还剩下什么?撑到现在不过是仗着那个老太婆护着你。啊!!”高氏一把扫落桌上的杯碟,捧起多宝格上的瓷器狠摔,似是要将怨气全都抒发出来,声音一时尖锐无比,说不出的难听,“我已经是皇贵妃了,我是皇贵妃!我也是收了金册谢了恩的,你终究低我一等。皇上说了会册我为唯一贵妃的,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不会让你好过!!” 声音渐渐低了,尔青见高氏气息稍平,便服侍高氏躺下,一面使了宫女去翊坤宫请太医(这时太医都在翊坤宫)。见高氏睡着,这才唤了小宫女守门,自己去准备吃食了。 高氏害人,更怕被人害,她怕自己用的手法被别人反用在她身上,所以对吃的用的都格外注意。尔青是高氏心腹,她留心着高氏要她注意的地方,对高氏读书不多宫斗段数之高瞠目结舌。害人者被人害,高氏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终究是被算计了。眼见皇后和太后妥协了她皇贵妃的位置,她竟还没明白自己能活多久? 也许就这一两天了吧。尔青面无表情,心中百转千回。这次娴贵妃的事必定是算在高贵妃头上,高贵妃不想着怎么保住死后名,却在这诅咒娴贵妃,真不知是聪明还是愚蠢? 这天晚上,弘历到底是来看高氏了,知道她回宫就倒下,病情加重,很是内疚,赏赐流水似的进了储秀宫。可没等高氏醒来却转身就去了长春宫拉着新封的魏贵人滚床单了。 高氏知道后,却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笑。 ~~~~~~~我是解释晋封当天各宫诡异表现的分界线~~~~~~~ 前几天高氏得到弘历“唯一”的保证没多久,这个消息就速度席卷整个后宫,甚至朝堂上都有耳闻。 高氏要的只是权力,这些年凭着皇帝的宠爱,她使族人抬了旗,为父亲哥哥,叔伯兄弟谋了份好差事,还为母亲求来了诰命。或许有过真心,一旦掺入利益,什么山盟海誓深情不悔都是空话,她对弘历的爱恋依恋也只不过是表现出来给帝王看,用以谋求权力的工具。 高氏从做宫女到现在没有一天不在谋划、算计。抢在御赐的侍寝格格富察氏之前当了四阿哥第一个女人是算计,对嫡福晋示弱是算计,对宝亲王欲擒故纵是算计,对皇上曲意迎合还是算计。她一直在谋算,如今谋到了她谋得到的最高的位置,她满足了,甚至觉得皇上即便是宠幸后宫其他女人也只是她争剩下的或是她不屑去争的。她是不争了,可是她算错了形势——她以前做的太绝了。而从她不争那刻起,她的好运也到头了。 后宫从来都是你有肉我喝汤雨露均沾才能和谐的。如今出了高氏这个奇葩,她吃肉喝汤不算,就连渣子都不愿意留给其他人。皇后聪明的贤惠着,后宫但凡有点脑子的后妃都把眼睛盯着高氏,以至于看见高氏病了她们会欢欣鼓舞,高氏挨了太后训斥她们会解气。好容易等到高氏病入膏肓,终于她们可以吃肉喝汤了。还未等高兴起来,就听到高氏唆使皇上要做他的唯一,这下谁还坐得住? 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太后。满人不兴自己养孩子,弘历就是和弘昼换着养大的。他生母——太后钮钴渌氏没养过他,是以母子感情虽亲却不厚。在后宫有一个皇帝儿子是不够的,皇帝孝顺才是太后最大的保障,而高氏破坏了这个保障——高氏离间了弘历母子本来就脆弱的关系。为了抬举高氏,弘历一意孤行抬了高氏一族入旗;刚刚登基不过十二日,未封皇后,无视先帝御封的侧福晋,越矩封了高氏,还是封的贵妃。不过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灯,特地选了个娴字给了乌喇那拉氏,却没有给高氏一个封号。 这是羞辱。别看先帝的年贵妃有多风光,那是在先帝爷还用得着或者说还忌惮年贵妃哥哥年羹尧的时候。没有特地给封号或是从名字中取字做封号,那是一般的贵人常在答应才有的待遇,但凡受点宠都有封号,没有封号对任何嫔以上的后妃都是侮辱。高氏和太后斗了二十几年,临死高氏还要造成后宫不和谐,太后气的牙痒痒。 第二个坐不住的是皇后。富察氏这个乾隆的第一任皇后在历史上是以贤惠为名的,颇有好评。可是没有人是完美的,富察皇后也不是真就这么贤惠。她只簪绒花,不穿新衣,节省着皇后分例的一切,其实是在侧面压制高氏。因为皇上说过,高氏一切待遇比皇后。皇后不能对皇上说不,不然她就不贤惠,但是她可以曲线救国。于是皇后节俭了,博了个好名声,高氏享了皇后缩减后的分例(其实细算下来比高氏本来该有的贵妃分例还少,倒和妃位等同了),却吸引了后宫本来为帝后和谐咬帕子的诸妃的目光。 现在高氏快死了,皇后本该松口气——专宠没了,后宫就和谐了,她还年轻,可以趁早再有个嫡子。可高氏临死出这么一招,明明什么都得到了,还要这样做,这完全就是挑衅!不得了了!皇后不满了。 第三个坐不住的是御史。御史管天管地还要管皇帝后宫和谐,就是太平洋的警察——管的宽。本来到了乾隆朝已经不需要和蒙古贵女联姻来巩固皇权,只需要皇上稍微重视一下满妃就皆大欢喜了,但碰上这么个偏宠汉妃耳根子软的皇帝,不得不说是御史的悲哀。专宠高氏也好,满妃贫瘠也罢,皇后贤惠着呢,由不得高氏翻到前面去,满妃生的孩子也不是没有,比如五阿哥永琪。由着皇上吧,也宠不了几年了,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好娇颜,等高氏人老色衰了就好了。 可没等到高氏年老色衰,倒把高氏等死了。更好,本来皇上后宫的事御史也不想管,只是皇上在高氏这事上没了皇上的体统才力谏的。可这么快内宫里传出消息,皇上允了高氏做唯一贵妃,这可是对满族贵女的挑衅啊!你做了唯一贵妃,把我们这些为皇上打拼的八旗子弟置于何地?真以为有了皇帝的宠爱就天下无敌了?告诉你没这事!! 于是所有人都等着盼着高氏死,或者说指望抓高氏的小辫子,高氏自己却以为万事大吉,可以偃旗息鼓了。 晋封这一天,几乎是所有人都在等那道“唯一”,因为皇上宠高氏一度到了没原则的地步。这么巧,娴贵妃就在大家估摸着旨意会在朝拜皇贵妃之前颁布的当口无故昏厥了。(据那些天伺候皇上的太监说,皇上和太后起了争执,不顾太后的劝阻,打算在后妃朝拜皇贵妃这一环节颁布“唯一贵妃”的旨意。)感谢满天神佛哦!娴贵妃晕的真是时候。当即太后停了朝拜大典,并偷偷使人请来了黄太医,用态度表明她是那么重视着娴贵妃昏厥事件。高氏你不是在乎皇贵妃的位置吗?没有后妃公主亲王福晋内命妇的朝拜承认,你只算一半皇贵妃,剩下一半,怎么都不会让你得到了。 于是高氏悲催了,她被全宫的人给阴了。你说皇上?他何时在乎过什么全礼?他连百善孝为先的“孝”都不愿意为他爹守。再说礼部,在御史、亲王们的威胁下,谁敢跟皇上说?高氏又没什么显赫亲戚在京城,注定她做不成完整的皇贵妃了。 ~~~~~~~~~~我是回归正常时间线的分界线~~~~~~~~~~ 这还不算完。 乾隆十年正月二十五日,只行了半礼的高皇贵妃薨,皇上大恸。 礼部使人请示皇上,以何种礼葬? 弘历奇道:“高佳氏是皇贵妃,当然是以皇贵妃礼葬。” 礼部官员摸摸脑门子上的汗,“启禀皇上,高贵妃是贵妃并非皇贵妃,所以要以皇贵妃礼葬,还要请皇上下旨。” “二十三日朕封了高佳氏做皇贵妃,怎么不是?”弘历大怒。 “回皇上,世祖皇帝在有皇后的时候封董鄂妃做皇贵妃,导致中宫权力旁落,帝后离心,是以圣祖爷下明旨规定有皇后的时候不得再封皇贵妃。除非是贵妃有功又病危,而且即便是封,也要造金册金印祭祀祖先,并受过后妃公主亲王福晋内命妇的朝拜,才能入玉碟称皇贵妃,高贵妃未受朝拜,是以礼只算得上是完成一半。虽可以称为皇贵妃,玉碟上还是贵妃。” 弘历张口结舌,良久才说:“那朕就下旨以皇贵妃礼葬,你去办吧。对了,尽快把拟出来的谥号呈给朕看。” “是,皇上。” 高贵妃的灵柩在储秀宫停灵十日,待十日后拟定封号,弘历打算先葬在静安宫梓,等帝后陵建好再将高氏的棺木移过去。 事情就发生在高贵妃停灵的第三天,乾隆十年正月二十八日。 是日,太后命储秀宫宫人对储秀宫大清扫,将高氏喜爱的一应物件收拾出来当做陪葬,以表重视。太后为什么这么好心?是看高氏横竖是死了,就顺着儿子一回?或者是借此机会表个态,缓和一下和皇帝的关系? 都有。 太后毕竟是经历过九龙夺嫡,从小小的不受宠的藩邸格格一直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熹贵妃最后还将自己儿子送上皇位的女人,钮钴渌氏本身的宫斗指数就不容小觑——不要看现在她笑的很慈祥,住在慈宁宫吃斋念佛,就忽视了她手上的血腥。太后在后宫的经营的绝对比忙着争宠的高氏要强的多,对于膈应她之首的储秀宫太后不止放了一个眼线。其中最不打眼的就是储秀宫的守门太监小刘子。 高氏有个特别宝贝的小佛堂,就是病重了这么多天,高氏但凡精神头好点都会在尔青的陪伴下去小佛堂祈福,就是二十四日,高氏死的前一晚,她也是去过的。 小刘子密报太后,高氏的小佛堂有古怪——和娴贵妃有关的古怪。太后自然是很开心的当着儿子的面表达她对高氏的死有多重视,为了高氏在底下也有好日子过,她同意在整个储秀宫找高氏最喜爱的宝贝,哪怕是高氏曾经喜欢的,哪怕只是碰过摸过问过看过一眼的也算,统统拿去陪葬。说的弘历对太后的愧疚蹭蹭蹭的往上涨,深深的为自己为了高氏顶撞亲娘而忏悔——看看他妈,这是他亲妈!多仁慈的人~看来太后以前也只是太关心朕而已,是朕误会了,朕实在是太不孝了,以后一定要孝顺皇额娘!可惜现在是这样决定,后来却频频历史重演。 这下有人就说了,娘娘喜欢待在小佛堂,里面一定有娘娘喜欢的东西。弘历一听,高氏真是善良温柔慈悲心肠,balabala夸一通后说,既然高氏喜佛,那就把小佛堂全搬了吧! 佛堂很简陋,除了一尊普通的白玉观音像,就只有一张佛台,一张蒲团。连供奉菩萨的香炉也没有,更没有佛珠木鱼。这也罢了,却偏偏在佛台下钉了一个布娃娃,上面写着戊戌年二月初十。这下出问题了! 这可是咒魇,也就是巫蛊之术。 4、第四章 巫蛊之术 慈宁宫 在储秀宫发现这等不洁之物,弘历觉得自己还未伤心够就要被气死了,莫非高氏是被咒死的吗?一时陷入阴谋论的弘历越想越觉得是。是谁呢?弘历把有印象没印象的后妃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都有可疑。当然他倒是第一个排除了娴贵妃——就娴贵妃这人,板着张脸整天规矩规矩,就会直来直去说些不讨朕喜欢的话,若非要事绝对是呆在翊坤宫哪也不去,要说她直接冲到储秀宫和高氏吵一架,朕更信。 见弘历进了慈宁宫就陷入沉思,太后询问道。 “皇帝,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皇额娘。”弘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叫人呈上娃娃。 太后点点头,桂嬷嬷上前掀开盖住托盘的布,看见盘子上的东西,太后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调整好。 “什么!皇帝,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弘历叹气,“是...是在储秀宫小佛堂找到的。” 太后神色不明。 弘历却接着愤怒的说道,“后宫这些女人越来越不像话,以前朕宠着慧敏,她们就总是拈酸吃醋,慧敏不知为她们说了多少好话,她们还有什么不满?现在心大了,见朕对慧敏好,竟然使这等污秽的手段,用巫蛊之术来害慧敏。” 太后差点被口水呛死,暗地里对桂嬷嬷使了个眼色,桂嬷嬷假装想起什么,惊呼一声,忙跪地求饶。 弘历本就在气头上,被桂嬷嬷这一打岔,气不打一处来,“桂嬷嬷,你也是皇额娘身边的老人了,怎么做事这么没有分寸,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桂嬷嬷以额抢地,“皇上恕罪,奴婢,奴婢只是看见娃娃上的字突然想起....才出了声,求皇上开恩。” “桂嬷嬷,你一向稳重,有什么事能让你在哀家和皇上面前忘了规矩?”太后严厉的训斥道。 桂嬷嬷支支吾吾。 弘历本来要罚桂嬷嬷的,被太后抢白也不好意思罚自己母亲的陪嫁丫鬟,偏偏桂嬷嬷这个时候又沉默,“说!” 桂嬷嬷微抬起身体,“奴婢瞧着,娃娃上的生辰...好像...好像是娴贵妃娘娘的。” 此话一出,弘历愣了神。 桂嬷嬷接着道,“高贵妃和皇上同岁,是辛卯年出生,娴贵妃小皇上七岁,正是戊戌年二月初十所生。当年先帝爷为皇上选侧福晋,特地拿了娴贵妃娘娘的册子给太后看,先帝爷对娴贵妃娘娘很是夸赞,又说了贵妃娘娘的生辰,是以奴婢记得明白。” 太后猛一拍桌子,“这么说竟然是诅咒妍姝的!写了妍姝生辰的巫蛊娃娃怎么会在储秀宫?还是在高氏不让别人碰的小佛堂的佛桌底下?哼~是了,以前她拿捏不了哀家,又认为哀家刁难她,心中不忿,见妍姝讨我喜欢,就在你面前说妍姝的不是。眼见你要封妍姝做贵妃,知道自己身份不如妍姝到时要向妍姝行礼,就想出这等恶毒的招数来害死妍姝。她想得倒好,可惜害人终害己,我可怜的妍姝还昏迷不醒,她倒是死得干净!这也是佛祖保佑了!我本想着她已经快死了,你又是个重情义的,就顺着你的心,左右不过是个皇贵妃。她倒是更想做个唯一贵妃——没有可以做贵妃的人,她自然是唯一了!皇帝,此事你要给哀家,给妍姝一个交代!” 太后拂袖而去。 弘历被这一顿好骂,想反驳太后,高氏是封了皇贵妃的,还是娴贵妃向高氏行礼,可被太后这唯一贵妃一说,就想起高氏病重后总是对自己说要做他的唯一,自己自然是答应了,后来高氏还问一同晋封的有谁,知道是娴妃后,就开始为自己和太后的关系担忧,可安慰安慰,怎么最后朕总会跑去训斥娴妃呢?是哪里不对? 弘历回了乾清宫,细细回想和高氏相处的这些年月。一时欣喜,一时悲伤,一时恼怒;最后还是对高氏的喜爱占了上风。 “应该是谁在陷害慧敏!一定是!没有直接害死慧敏,却用巫蛊之术陷害慧敏,恩,还有娴贵妃。先害死娴贵妃,等到太后对娴贵妃的死产生怀疑就告密慧敏那有巫蛊娃娃,喜爱娴贵妃的太后一定会要求严惩慧敏,好一个一箭双雕。可惜妍姝命大,只是昏迷,反而慧敏死在前面,娃娃是找出来了,朕却没有轻易相信,哼,朕一定要把这个蛇蝎揪出来!” 当即下旨,彻查娃娃的出处。 只一天结果就查出来了,弘历想着即使知道背后指使的嫔妃是谁他也不好不知会皇后就直接下手惩治,便叫上皇后富察氏一起到了储秀宫。 储秀宫 皇上和皇后坐在储秀宫西配殿主位,只高无庸一人侍奉,侍卫都守在殿门口。 尔青跪在殿下镇定的行了跪拜礼。 “奴婢尔青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弘历严肃的问:“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高无庸会意的将装了巫蛊娃娃的托盘放到尔青面前。 尔青迅速抬眼扫了一眼,垂下眼帘不语。 “哼!”弘历冷哼一声,“你不说,朕就不知道了?带春喜。” 很快春喜带了上来,侍卫关上门。 春喜行过礼,弘历又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春喜战战兢兢的答道:“奴婢...奴婢见过这个娃娃。尔青偷偷缝的,她说是给她妹妹的十岁生辰礼物。” “尔青,你现在认识这个娃娃了吗?” 尔青轻叹,磕了个头,“奴婢认识这个娃娃。” “是给你妹妹的礼物?!”弘历眼中冒火,声音却冷起来。 尔青却是又不说话了,只抬起头来直视前方,期间偷偷的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将这一眼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下。 “尔青!高贵妃这么相信你,朕也一直觉得你是个忠心的,没想到你竟然背叛她!说!是谁指使你做的!” 尔青抿着嘴不说话,手指紧紧抓住袖口。 弘历再三逼问,尔青都沉默不语,只趁着弘历不注意,瞥了瞥皇后,被高无庸看在眼里。 终于弘历在高无庸的暗示下看到了尔青一直偷偷的在看皇后。疑惑之余,正想再问。尔青却面色发青倒下了。 慌乱中请了太医来看,尔青已经服毒自尽了——在见皇上之前就已经服了□□,对尔青能支撑到这个时候才死,太医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如此,最好找的线索却是断了。 弘历愤怒的看着拖出去的尔青的尸体,皇后端上一杯茶,请皇上息怒。弘历接过茶,想起尔青看皇后的眼神。他撇过头扫了皇后一眼。 高无庸说:“禀皇上皇后,奴才以为虽然尔青服了毒,要查出娃娃究竟是谁要她做的却也不难。” “高无庸,你说。” “奴才刚才方能仔细看清那个娃娃,那布,似乎是去年上贡的锦缎中最好的雪缎,皇上全部赏赐了下去,内务府并无存货。而雪缎,皇上本要孝敬太后两匹,太后没要,皇上便赏了皇后娘娘两匹,其余的都归了高贵妃娘娘。只要查清谁的库房没有齐全的雪缎,就是...” 没等高无庸说完,弘历狠狠地看向皇后。 皇后惊愕万分,“皇上...我...” “皇后,竟然是你?!”弘历痛心疾首,更多的是愤怒,“朕一直认为你是个贤惠大度的好皇后,将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妃子之间相处虽不融洽,倒也和睦。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容不下慧敏。你已经是皇后了,她虽抬了旗也越不过你去,你还有什么不满?难道你一直在朕面前做戏吗?装的贤惠大方,装的温柔娴淑,装的勤俭节约?!朕倒是不知道,朕的皇后是这么个表里不一的蛇蝎美人。” 皇后刷的脸色苍白,眼眶却是红了。殿内气息凝固。 “太后驾到。” 弘历刚想再训斥皇后,太后的到来让冷凝的气氛稍稍回暖了些。 “皇额娘,您怎么来了?现在正冷,要是皇额娘受了寒,就是儿子的不是了。”见太后步入殿来,弘历忙赶上去搀扶。 “哀家怎么能不来?听说找到做娃娃的人了?是高氏身边的人?” “是高氏的贴身宫女尔青做的娃娃。另一个贴身宫女春喜说见过尔青做这个娃娃,另外一些和尔青相熟的宫女也认出娃娃上的针线是尔青的手法,刚刚尔青也亲口承认了。”弘历扶太后到主位坐下,说道。 “那个尔青呢?”太后看了一眼皇后,对她伸手,皇后忙上前牵住,在一旁站定。 “刚刚服毒自尽了,看来是早知道朕会查到她,在朕召见之前就服了□□,实在可恶至极。”弘历狠道。 太后点点头,“如此说来,线索是断了。” 弘历这下却是瞪住皇后,“尔青是不能说,可那娃娃能说。那娃娃所用布料是去年贡品雪缎,宫里只有皇后和贵妃有。朕问话时,尔青只是不说话,却总是望着皇后,那眼神朕看得清楚,分明是在向皇后求助。这件事...” “皇帝慎言!”太后厉声道,“皇后从藩邸就一直伴着你,又是你的皇后。凭着这没影的事,皇帝就这样训斥皇后,将皇后颜面置于何地?此事尚未明了,待查清了真是皇后所为,皇帝再发怒也不迟。既然皇帝怀疑皇后,庆嬷嬷,你去长春宫查点皇后库房中的雪缎,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就说,奉了哀家懿旨,要皇后库房里最珍贵的一件宝贝。” 太后又对弘历说:“既然是高氏这里也有,不要厚此薄彼一并查了。桂嬷嬷,你去。” 庆嬷嬷和桂嬷嬷领了旨,分别查去了。 太后拍拍皇后的手,说:“等查出来,哀家一定为你做主。” 皇后掉下泪来,哽咽道:“谢皇额娘恩典。” 弘历始终不肯相信是高氏所为,可太后那番言语,他又觉得有点愧对皇后,便什么也没说坐在一边等待。 5、第五章 “真相大白” 长春宫离储秀宫有段距离,可桂嬷嬷回到西配殿没多久,庆嬷嬷就带着雪缎回来了。 原来,高氏一向自诩绣功了得,又做过一段时间的针线宫女,在同期一个小宫女手上学过一种很奇特的针法,她用绣品不知多少回勾得弘历巴巴的撇了别的妃子来储秀宫,弘历也一向喜欢很小女人的高氏,喜欢高氏总是羞涩的递上内侧满满绣着弘历二字的荷包,所以为了表彰高氏在女红上的卓越成就,一有新进的绸缎,弘历就会第一时间送来储秀宫。这批雪缎本来是皇后,高氏各两匹,其他妃位的妃子也能分到一匹。高氏喜欢精致贵重的东西,她虽不是真的精于刺绣,对绸缎还是颇有研究,于是硬是把其他妃嫔也有份的雪缎全拗到了储秀宫——这也省了这次到别的宫里搜了。 高氏喜欢发亮的东西,什么贵什么稀罕她要什么,但是她毕竟只是个奴才出身,知道收,不知道守。奇珍异宝她倒是要了不少,但更像是要来显摆充暴发户的。库房里堆得乱七八糟,这些天储秀宫大清扫,高氏颇为凌乱的库房,对清扫储秀宫的宫人就是一个大挑战。 因此桂嬷嬷从杂乱的高氏库房找出雪缎竟比去长春宫的庆嬷嬷只早了一盏茶的功夫。 经过清点,皇后的两匹雪缎分毫未动,而高氏这边除去有记录的,刚好差了一个娃娃的分量。 “这些天储秀宫混乱,说不定是谁把雪缎换了...” 太后不满的看着弘历,“皇帝,现在证据摆在你眼前,你居然还是一味地维护高氏,你就认定高氏是个好的吗?还是皇后什么时候在你眼里竟是个阴险毒辣的小人了不成?” 庆嬷嬷面有难色,弘历正愁转不了话题,命庆嬷嬷说。 庆嬷嬷犹豫再三,期间为难的看了看皇后,才说,“奴婢在清点雪缎之时,长春宫有个宫女说要帮奴婢的忙,她无意间说了一句话,她说....她说,‘这料子除了长春宫,就数储秀宫多,高贵妃娘娘身边的尔青姑姑就有好几条这样料子的帕子,说到尔青姑姑,她最近似乎常来长春宫,皇后娘娘也常赏赐些东西给姑姑,像尔青姑姑这般既在高贵妃娘娘身边当贴身宫女,又得皇后娘娘青眼的,我们这些小宫女实在是羡慕的紧。’” “如此没规矩,这个宫女是谁?”太后厌恶的说。 庆嬷嬷摇摇头说不知,庆嬷嬷身后捧雪缎的一个宫女说:“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知道。庆嬷嬷说的这位宫女被皇上封为贵人的魏小主。因皇后娘娘前些日子病了,加之娴贵妃娘娘和高贵妃娘娘的事,便没有说让魏小主迁到哪一宫,只是按着规矩先在长春宫后殿划了个院子配齐宫女给她。册封之后,魏贵人却是没有穿贵人的衣服,反而是像以前做宫女时一样打扮行事,是以嬷嬷会以为她是宫女。” 太后冷哼一声。 弘历却是听中了尔青和皇后交好这件事,正待发作。这时,侍卫来报。储秀宫的守门小太监小刘子求见皇上太后,说是有要事禀报。 宣进来,小刘子行了礼,说了一番让弘历五味杂陈的话。 “奴才是储秀宫的守门太监,和贵妃娘娘身边的尔青姑姑是同乡。尔青姑姑这个月二十偷偷塞给奴才一张纸条,告诉奴才如果高贵妃娘娘薨了,她不久也去了的话,一定要将这张纸条面呈皇上。”说着,小刘子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条,由高无庸呈给乾隆,他接着说道,“二十三日晚上,依旧是奴才守门,尔青姑姑又偷偷跟奴才说,‘事发之后,不求皇上能够饶恕我,只求皇上念在此事不关我家人的份上饶过我的家人。这件事我终究是做错了,万不想害了娴贵妃娘娘。’之后尔青姑姑在小佛堂外徘徊很久。再后来高贵妃娘娘薨了,刚才奴才见到尔青姑姑,想起姑姑的嘱咐,还请皇上饶了尔青姑姑的家人。” 弘历听得一头雾水,接过纸条一看,却是呆住了。 太后随即接过纸条一看,顺手丢给皇后,“皇帝,哀家可有说错?为了这么个女人咆哮皇后,还忘了皇后和你结缡近二十年的夫妻情分。她倒是想得好。” “尔青还说了什么?”弘历忍着怒气问。 小刘子一呆,“奴才愚钝。” 高无庸提示道:“皇上是问你,平日,也就是尔青没交纸条给你之前,还说过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奇怪的话?”小刘子想了想,“姑姑除了吩咐底下人做事,没什么时间说话,因为贵妃娘娘一应吃穿都是尔青姑姑管着,她一天多半是守着娘娘的,再不就是为娘娘准备吃食或是煎药,和奴才说话也只是看在同乡的份上照顾一二。” “小刘子,你下去吧。” “奴才告退。” “如此便是真相大白了。皇帝,听说你要礼部给高氏准备皇贵妃礼葬?这般恶毒之人怎么配封皇贵妃?还好因着妍姝没让她入了玉碟,真是菩萨保佑。看在以往伺候你开心的份上,就以贵妃礼葬吧,封号也不用想了。”太后说着手一抬,皇后忙上前扶住,“皇帝,皇后这些年不容易,你不要为了那起子小人平白污了皇后,虽是皇家,皇后到底是你的嫡妻,夫妻间总是要和和气气才好。” 弘历被打击的一时还回不过神来,喏喏道:“是,皇额娘。” 太后摇摇头,起驾回了慈宁宫。 ~~~~~~~我是太后回慈宁宫调*教皇后的分界线~~~~~~~~ 太后端坐主位,看着已经回复端庄的皇后,眼角微微一跳。 “皇后今日受委屈了,皇帝这些年一直被那个狐媚子迷着,好赖她是去了,现在巫蛊这样的大帽子盖在她头上,即使皇帝以前再宠爱她,也不会有了。闹成现在这样,皇后正该趁机收收皇帝的心,毕竟这后宫还得是我们满女的天下。” “是,皇额娘。” 太后品了一口茶,“尔青这丫头倒是个聪明的,她的家人你不要去动,必要时还可以照付一二。尔青在皇帝面前是记了名的,又和高氏连在一起,现在虽说靠着巫蛊之事把高氏打压下去,保不齐皇帝哪天又觉得愧疚,翻起旧账。” 皇后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是,皇额娘。” “别紧张,哀家此番提醒你,也是为了自己,你以为光靠一个尔青就够了吗?若不是小刘子,这事保不齐要往后拖些时日,到时高氏入了葬有了封号,再有理也要想想皇家脸面。你一向治理后宫得当,自有主张。后宫平衡靠的是雨露均沾,这不需要哀家再说了吧?你也多劝着皇帝到各宫走动走动,为皇家开枝散叶。赶上高氏去了,皇上对高氏正恼,又对你有了愧疚,你也要多努力再生个嫡子才是正理。” 皇后柔柔一笑,“皇额娘说的是。茜希知道。” 太后满意的点头,“是了,你回去就把那个没规矩的魏贵人仍旧贬为宫女。就说哀家说了,既然她羡慕小宫女,那就仍旧做她的宫女去吧。” “皇额娘,这魏氏是...是皇上刚刚亲封的贵人,茜希...” “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哀家知道你看着高氏受宠心里不好受,想着找几个和高氏像的来分宠,这些年你也多多少少找了五六个,高氏还不是照样椒房独宠?这个魏氏看着是个心大的,不然怎么那些和高氏像个七八成的没夺了宠,倒让她凭着一次宠幸就当了贵人?仔细一些,当心这魏氏又是第二个高氏。” “茜希明白,谢皇额娘指点。”皇后温顺的应了。 太后挥挥手,“哀家有些累了,皇后就跪安吧。” “臣妾告退。” ~~~~~我是弘历被打击得很惨来长春宫找皇后要温暖的分界线~~~~~ 魏贵人盘算着今日慈宁宫的庆嬷嬷来的真正目的,结果皇上来了。 她知道皇后还未回长春宫,于是打扮的朴素中略带一丝娇羞来见皇上,希望能趁着皇上思念高氏之故看上和高氏相似的她,继而搬出长春宫。皇上是在长春宫侧殿宠幸的她,虽然过程中叫的是高贵妃的名字,她自认不比高贵妃差,不过看皇上事后吃惊的样子,她和高贵妃除了样貌一定有些什么是像极了的,这次能借高贵妃的梯子再往上爬一爬是最好,就算不能,至少要搬出长春宫(皇后宫里是从不放别的贵人常在答应的,以彰显皇后的特殊性)毕竟在皇后寝宫侍寝这种事有一两次就够了,再来那就是在打皇后的脸。 谁曾想皇上见到她,先是似乎根本不认识,等到魏氏行了礼,用高氏专用的含羞带怯迷蒙媚眼攻击后,皇上狠狠一拍桌子。 “魏贵人御前失宜,即日起贬为答应。” 倒把刚回长春宫的皇后吓了一跳。瞧太后说的,根本无需她出手嘛。皇后心里有些不屑太后所说,对太后慈宁宫连消带打的一番话深有抵触。 但太后的话不能不听,皇后只能先安抚好皇上,说。 “皇上,虽然魏贵人冲撞了皇上,但她进宫日子尚浅,不熟悉贵人的礼仪,皇上看在她是从长春宫出去的,以前伺候我也算尽心就饶过她这一次。若皇上当真不喜欢她,仍旧让她回来伺候我就是了。” 魏氏这下不用装都是楚楚动人了。可惜弘历现在正腻歪这一套,很干脆的说。 “既然皇后喜欢她伺候,就依皇后撤了晋封,左右还没有入碟,十一月的晋封礼将她的名字划去就是了。” 魏氏强忍着眼泪,稳稳当当规矩的行了个宫女的礼谢了恩。皇上轻飘飘一句话让她银牙咬碎。 “倒真只是不熟贵人的礼仪,宫女的礼仪很是稳当,是个做宫女的料。” ~~~~~~~我是来到幕后黑手的所在地翊坤宫的分界线~~~~~~~ 那此时的翊坤宫又怎么样呢? 自正月二十三,娴贵妃就一直昏迷不醒,直至正月二十五高贵妃薨了那天才醒。可娴贵妃醒是醒了,却醒的不彻底——发高烧说胡话,整个人鉴于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坐实了晋封当天太医会诊后太后那句“中邪了”。 这下翊坤宫人人自危,翊坤宫外经过的宫女太监们时间充足的都是绕道走,实在躲不过才疾步而过。 容嬷嬷气愤之余,倒是对翊坤宫上上下下的忠诚度摸了个底朝天。 而娴贵妃——我们的女主刘娴当真是躺在床上睡意朦胧,任谁睡了三天光靠喝白粥度日都会这样,这是还没睡清醒呢。 刘娴认识一位中医朋友,这位朋友从八岁起就敢于对自己医术超群的爷爷装病,立志于装爷爷查不出来的病。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看脸色,舌苔;听呼吸;问病情;号脉。不是人人都有扁鹊华佗的好医术,但刘娴至少在那位朋友口中知道了很多瞒骗中医的招数。过程做起来都是很有趣的,刘娴本来只是当笑话一样听,等到朋友一一演示下来,她才留意起来。现在想起来,真是太幸运了。那可真是厉害呢,和电视上擦点粉抹点姜黄充病入膏肓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知道了吧?都是假的。 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高氏的局,一个从高氏要当唯一的消息传遍后宫开始布的局。只是刘娴都意外有这么多人配合着为这个局添砖加瓦,将这个局遮掩的天衣无缝。 刘娴听了容嬷嬷打听到的高氏的结局,微微笑了。高敏贵妃,以贵妃礼葬于裕陵妃园寝,享妃子祭。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高敏的贵妃呢,还不如直接叫敏贵妃,莫非是觉得两个字的封号好听,太后又不让另选封号,叫慧敏贵妃,那等于是把高氏的闺名四下传播有辱国体,这才把姓氏提了出来做封号么?(女儿,你真相了) 不管怎么样,历史由此出现偏差了,刘娴——不,娴贵妃彻底抛下了她原来的身份和名字,彻底的投入到宫斗的事业之中,为了实现她逵猩竦脑竿 6、第六章 养病 乾隆十年二月初六高贵妃葬裕陵妃园寝,享妃子祭,谥号敏。 乾隆十年二月初十,太后命萨满法师作法毁去巫蛊娃娃。 当天,高烧半月不退的娴贵妃奇迹般的退了烧,完全清醒过来。 太后大喜,赏赐了大批珍贵药材给娴贵妃,皇后也应景赏了不少,其他的妃嫔都各有表示,其中以嘉妃的礼最重。 弘历一听娴贵妃醒了,念着她这些年受冷落的无辜,特特的跑来翊坤宫。可是尚未进翊坤宫大门,就被收到接驾旨意的娴贵妃支使出来的容嬷嬷挡住了。 “娘娘说,皇上来探望娘娘是娘娘的福分,但娘娘此次病的蹊跷醒的唐突,痊愈之前,还请皇上不要再来翊坤宫,以免过了病气。娘娘请皇上多保重龙体,此番拦住皇上,是娘娘的不是,待娘娘痊愈,再向皇上请罪。” 弘历兴冲冲的来,但半路上就有点后悔了,可是下了明旨的,君无戏言,就想着看一眼表示下算了,毕竟娴贵妃现在的性子太死板他怕自己受不了又刺激她(他当然不会承认是他把娴贵妃逼成这样的)。结果容嬷嬷一跪跪在翊坤宫大门,刚好挡住去路。弘历心有不快,被容嬷嬷这番话说下来,心情却又意外的好。一面感叹娴贵妃老是请罪请罪的规矩太多太麻烦,一面又觉得娴贵妃这样为他着想着实贴心,正好他不知道要跟这个他内心有愧的女人说什么,顺水推舟的就回养心殿了,转头赏赐就进了翊坤宫。 容嬷嬷倒是看清皇帝转身之前脸上的笑意,愤愤不平的回到娴贵妃身边。 娴贵妃半倚在炕上,手里拿着书,见容嬷嬷这样进来,知道乾隆定是高高兴兴的走了,容嬷嬷这是在为自己抱不平。 “嬷嬷,是不是在想皇上为什么这么高兴?” “娘娘,高氏这样害您,皇上都能原谅,明知道是高氏陷害,却还是不肯亲近娘娘,奴婢,奴婢实在是为娘娘不值。” 娴贵妃轻轻一笑,“嬷嬷,我昏迷这些天,这翊坤宫你可看清了?” 容嬷嬷被娴贵妃突然转移话题唬的一愣,“奴婢驽钝,还请娘娘示下。” “我身子骨一向很好,这次病得又急又重本来就很不寻常,偏偏太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是中邪了。太后那样说其实是在表明她的态度——若我死了,她不会善罢甘休,会彻查我的死因,那样翊坤宫所有人都有嫌疑,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背后有主子的人会怎么样?她能安心的呆在翊坤宫什么都不做,少不得要联系她背后的人,一个人再机灵,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破绽总会露出来。嬷嬷,这些天足够你看清翊坤宫哪些是不忠心的人了吧?” “阿弥陀佛,百无禁忌,娘娘会长命百岁的。那些小杂碎娘娘不必放在心上,现在您的身体要紧,小事尽管支使奴婢去做,奴婢定不让娘娘失望的。” “小事也不劳烦嬷嬷,不过我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嬷嬷去做。你现在立刻去慈宁宫替我向太后请罪,就说,我现在身上还是不好,不能向太后请安,又因此次病的古怪,唯恐翊坤宫有什么冲撞了皇上太后,特请太后封宫,等查明事实,我又痊愈,再亲自到慈宁宫向太后请罪问安。” 容嬷嬷面上惊疑,却没说什么。 “我知道嬷嬷是怕我惹怒了太后,但也只有这样才可以彻底从这次的事里面摘出去。这件事可还没完呢,高氏一直是宫里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但也不可否认她是皇上眼里的珍珠。为了斗垮高氏,这次不管是谁布的局,都一致将矛头指向她,墙倒众人推,这才让皇上措手不及。但太后一定怀疑是皇后做的,皇后则会认为是高氏偷鸡不成蚀把米,又或者是尔青为了保住家人特地向她递的投名状,暂时不会有人怀疑到我,毕竟我中邪是事实,但那也只是暂时。等到皇上对高氏又念想起来,保不齐要拿我开刀,那时就晚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占了先机,趁着封宫将翊坤宫上下梳理一遍,把那些不规矩的推到太后面前去。我借这次的事清理翊坤宫,太后会默许,皇后没有资格过问,至于皇上,他对我有愧,知道这些钉子只会觉得我更无辜,到那时我才算是真的摆脱高氏在皇上面前为我塑造的形象,也将这件事和我的关系揭了过去。” 娴贵妃笑着轻声说道,表情似娇似嗔变化万千,好像是在跟容嬷嬷撒娇。没有走到跟前仔细听,根本就想不到娴贵妃会这么堂而皇之的跟容嬷嬷说这些算是机密的话。 容嬷嬷点点头,便转身去了慈宁宫,心中酸涩不已。娘娘终是被高氏逼急了,以前娘娘何曾不聪明,只是不屑去争罢了,也是对皇上还存有一丝情意——真心真意的对待,自然希望得到真心的回报,哪怕是单纯的看到她的好也好——只是这一切都被皇上破坏殆尽。今后不管娘娘再怎么对皇上好,终究是掺上了功利,哪怕是为了争宠,也是不纯了。不过皇上也不会在乎吧,他看中的永远都是掺杂了各种目的流于形式的感情。 ~~~~~~~我是容嬷嬷带着一大堆赏赐回翊坤宫的分界线~~~~~~~ 娴贵妃清醒了,皇上去看娴贵妃却被挡回去了。 太后生气下旨封了翊坤宫,娴贵妃失了太后的宠了。 皇上连着一月都宿在长春宫,最后在太后的告诫下还是没有对后宫雨露均沾...... 消息或传言不时的传进翊坤宫,而刘娴一面调理身体,一面做幕后支使着容嬷嬷对翊坤宫进行奸细岗位大变动和忠心培养计划。 以前的乌喇那拉·妍姝与世无争都是被逼的,她何尝不期待乾隆眷顾。于是对乾隆尚有一份爱意又头脑聪明的她默不作声的在太后、皇后、高氏三方斗法的缝隙中发展着她的势力,如今正好便宜了取而代之的刘娴。 刘娴可不是妍姝,既然有好的势力,不用才是傻子。现在宫里漫天飞的流言就有她推波助澜的功劳。等到流言掩不住被太后皇上知道,皇后少不得有个监管后宫不力的责任,而其他妃嫔或多或少也是个管教不严,一番折腾下来,等事情过去,她也正好解封。哪有人会想到她这个“耿直单纯”大病初愈尚在禁足封宫的娴贵妃才是幕后黑手? 容嬷嬷是死忠于乌喇那拉·妍姝的。自从刘娴知道容嬷嬷在她中邪的短短十天内就收服了几个稍有根基没有党派的宫女太监,她就很放心的把洗脑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了容嬷嬷。 容嬷嬷果然是不负所望,除了太后的耳目,各宫留下几个隐藏得较深的钉子重新安排职位并暗中监视后,其他的禀了太后,或罚或调或逐,统统调离了翊坤宫。 后妃中消息灵通聪明点的隐约意识到了娴贵妃病重和高贵妃的低调葬礼间的微妙联系,知道此番翊坤宫封宫是太后默许了娴贵妃整顿宫务,自然不会为了几个钉子在这个时候到太后面前添堵。而翊坤宫风声鹤唳,钉子们开始侥幸却又提心吊胆的过着每一天,容嬷嬷连番的喝茶聊天和忠诚教育更是在钉子们脆弱的心灵上划了一刀又一刀。翊坤宫上上下下伺候的宫女太监上至掌事姑姑太监总管下至洒扫宫女看门太监或逐或罚或贬,等到尘埃落定,隐藏得较深的钉子们无语的发现,除了一直跟着娴贵妃绝对忠诚的陪嫁丫鬟、容嬷嬷等老人,翊坤宫留下的所有人的职位都有变动——守门的或许调去添灯,煎药的或许调去守库房,打扫的或许调去做针线——反正一番手忙脚乱后,彻底打乱了各宫娘娘在翊坤宫的布置,不过她们也不在乎就是了,她们现在在乎的是如何把皇上从长春宫拉到自己宫里。 自从嫁进皇家,钮钴渌·蓉卿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轻松自在过。别人都认为她已经是太后,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什么事都有人服侍,又有一个皇帝儿子,正该是春风得意,怎么可能不轻松自在? 钮钴渌·蓉卿虽是满人,家里却没什么势力,所以进雍王府时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当时爷身边有敬重有加的乌喇那拉嫡福晋,育有两子两女的第一得意人李侧福晋,温柔小意隆宠正盛的年侧福晋,更有不胜枚举美貌的侍妾格格通房,比较起来她尚算清秀的容貌更是平凡到爷看不见,若不是乌喇那拉嫡福晋后来的孝敬宪皇后一贯大度,时常恳求爷雨露均沾,又给她制造机会,她根本就没机会侍寝。吃了不少亏,后来还因为年氏刚巧没了个孩子,本来可以抱到嫡福晋房里养的弘历就让她和狄氏的弘昼换着养了。好不容易在那杀人不见血的雍王府后院活下来,并和狄氏结盟将双方儿子看顾长大,也等到爷登基,府里大大小小的女人进了宫,她熬出头被封为熹妃和齐妃李氏平起平坐,却还要为了儿子斗,最后帮着弘历斗倒弘时,当上熹贵妃,弘历登基后,她被尊为圣母皇太后。本以为可以好好享受一番母慈子孝,却没想到立马儿子就给了她当头棒喝——无视嫡福晋,越过御赐的侧福晋,封一个无子无女无功身份低贱的包衣使女为贵妃,还罔顾宗族礼法为她全族抬旗——之后更是为了高氏三番四次咆哮慈宁宫,曾几何时,她都在怀疑这是不是她儿子?高氏哭哭啼啼离间母子关系就罢了,皇后又是个假贤惠,喜好弄权,后宫儿子其他的小妾要么吵闹着香榻空虚,要么就是个锯嘴葫芦闷不吭声,遍数后宫,只有乌喇那拉·妍姝能正经和她说上几句。 现在高氏薨了,皇后弄了个巫蛊娃娃让高氏暂时离了弘历的眼,帝后和谐,前途一片光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妍姝中邪,大病初愈,好在终于强硬了一次。 想到妍姝,太后的心情很复杂。历来皇阿哥娶亲都是先有侧福晋再有嫡福晋,先帝爷却是让弘历先娶了嫡福晋,时隔六年才将乌喇那拉·妍姝指给弘历做侧福晋,还推迟了一年,到封弘历做了宝亲王后才大婚。本来以妍姝的身份做嫡福晋也无不可,毕竟妍姝和孝敬宪皇后是未出三服的族亲,只是两人相差七岁,弘历等不了那么久,大清也禁止一门连着出两朝元后,以防外戚做大,这才选了富察·茜希做嫡福晋——富察一脉较乌喇那拉一族势力更大,人才济济,在朝堂上是弘历的一大助力。先帝爷因着孝敬宪皇后对乌喇那拉一族多有照拂,对妍姝好,一是因为妍姝恪守礼仪,和他颇似,有看顾弘历的意思;其次也是为乌喇那拉一族留后路。 要钮钴渌氏选,她自然是随先帝爷,毕竟她只是个格格出身,对她的丈夫赋予了绝对的听从,尽管为了得到他的宠爱用尽手段,但一对上爷的眼睛就会忍不住心慌,对爷的话还是绝对相信的。 她却不是一开始就对妍姝好的。妍姝的出身比她高,先帝爷对妍姝的评价越高,她就越妒忌,面对妍姝隐约有种你虽然得了先帝爷赏识,在我这个婆婆面前还是伏低做小的诡异心态。而她真正对妍姝好起来,就是在弘历首次分封后宫,明晃晃打先帝脸面之后。妍姝空洞无神的眼神让她起了恻隐之心,又因对孝敬宪皇后的尊敬和感激,这才对妍姝关照起来,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妍姝和爷果真相似,就因为相似,钮钴渌氏也知道不可能得儿子欢心,因为她这个儿子一向惧怕先帝,先前先帝爷在的时候,他收敛一些都是不给妍姝脸面,现在先帝爷去了,他又哪里愿意再面对一张神似自己阿玛的脸?自然是丢得越远越好。可惜先帝密旨妍姝住在孝敬宪皇后的翊坤宫,打碎了弘历的愿望,这也使得弘历越发的厌恶妍姝,又加之高氏唯恐天下不乱屡进谗言,魅主惑上,害得妍姝几度险遭降位。 皇后也是个不省心的。富察氏嫁给弘历后一直不奢不妒,当了皇后更是勤俭节约,把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虽有高氏这档子事,也只是更为她搏些同情。钮钴渌氏却是一点都不喜欢她,因为她好权。 富察·茜希做姑娘时就贤名在外,往深了想,可不就是还未嫁人就忙着管家。李荣保正妻富察·茜希额娘马佳氏还在,就是她玛嬷佟佳氏身体也还康健,断没有未出嫁未及笄的姑奶奶把持后院的,就是拿来给得宠的长房嫡女练手也断没有尚未指婚才十二岁就开始掌家的,可见富察家也是心大的。 富察·茜希心机深沉,一面在宫里显露她的贤惠,一面暗暗先将高氏身体弄垮,到现在弄死,还要用巫蛊之事让高氏无法翻身,端的是面善心狠。饶是钮钴渌氏暗地里配合了几次都深觉这个皇后比起当初雍王府那些女人的手段不知高明多少,也是她如今尚有个太后身份,让富察氏不得不对她面上尊敬。只这一点,她就不会对皇后亲近。说起来,护着妍姝,一方面也是为了她自己,是在对皇后说皇上再偏听偏信高氏,对她这个额娘也是要顾及几分的。 可这才安稳多久,后宫这些女人又闹腾起来。 慈宁宫 皇后霸着皇上不放.... 皇上整整一个月都是宿在长春宫.... 皇后要后妃不要打扰皇上..... 太后端起茶杯,听着底下坐着的纯妃,嘉妃,舒嫔,愉嫔说着漂亮话,明里暗里都是皇后不贤惠,心里竟是在庆幸嫔位以上的妃子不过五人。连愉嫔这样的木头人都坐不住了,想来那些不够资格进慈宁宫请安的贵人常在答应们更是坐不住了吧? 想到皇后,太后眉头又是一皱。高氏在的时候那么贤惠,这高氏才走了多久,竟然也想要椒房独宠。明明才告诫过她的,看来真是心大了,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难道弘历会为了你来跟哀家呛声吗?也不想想,这次最大的受益人可不是你这个皇后,而是哀家这个太后呢!论宠爱,你比高氏差远了。 太后想着放下杯子,底下的妃嫔都停下话来,眼巴巴的望着太后。 “哀家知道了,明天开始,你们来请安的时候多留些时候,有些乖巧听话的贵人常在什么的也多带几个来,哀家年纪大了,喜欢热闹。” “臣妾遵旨。” 7、第七章 所谓后宫 就在后宫女人的交锋中,娴贵妃“养”好了身体,于乾隆十年四月初八佛诞奉太后旨意解除禁令再度出现在后宫。自晋封礼后首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娴贵妃行事做派虽与以往无甚区别,却莫名叫人眼前一亮。 长春宫 皇后端坐于长春宫正殿正位之上,嘴角带笑,两颊微红,眉眼含春,气质慵懒,不用仔细看,都可以看到皇后的春风得意。 “娴贵妃娘娘到,纯妃娘娘、嘉妃娘娘到,舒嫔娘娘、愉嫔娘娘到,陈贵人、颖贵人、庆贵人....”太监唱名。 娴贵妃带着一众后妃款步进殿,行至殿中纷纷站定盈盈一拜。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看着打头的娴贵妃,手一紧,温柔一笑,“各位妹妹都起了吧。赐座。” 待众妃坐定,皇后关切的问道:“娴贵妃这些日子独居翊坤宫养病,如今一看,气色虽然不佳,精神却也还好。不知身体是否好全?” “谢皇后娘娘关心,妍姝已无大碍。”刘娴淡淡的说,疏离而端庄。 “无事便好,本宫既为皇后,关心皇上妃子自是分内之事,妹妹即是身子好全,本宫会吩咐将你的绿头牌摆上,希望你日后尽心伺候皇上。” “妍姝知道。” 又是一通例行训话,无非是些要忠于皇上忠于大清敬重太后后宫和睦的套话,再聊些胭脂水粉,后宫八卦之类的,等到从慈宁宫回来的宫女回禀太后已醒,皇后便带着众后妃齐往慈宁宫请安。 今日给太后请安的妃嫔特别多。 给皇后请安是后宫有品级的妃子都要做的早课,除非是有皇上或太后特许,比如之前的娴贵妃。待给皇后请安毕,嫔以上的在皇后的带领下到慈宁宫请安,贵人以下的各回各宫。当然因为太后懿旨,每个嫔以上的妃子可以带一两个贵人常在来陪太后聊天(答应级别太低,只能在慈宁宫门口拜一拜,以前连拜都没资格),顺便顺太后意勾搭皇上,所以每天的请安群愈见庞大。而一个半月来无论是御花园偶遇装柔弱,乾清宫送汤表爱意,还是后来的慈宁宫明请安暗勾引,那层出不穷围追堵截的手段竟没有让皇上离开长春宫一步。皇后更是自高氏死后就松懈了,不屑再做贤后,反而暗示后妃不要再缠着皇上(皇后说,我冤哪,皇上现在厌恶高氏,最看不得和高氏一样的柔弱做派,你们偏偏个个都学,我提醒一下还被说成不贤,可不是冤死了。),自己却独霸皇上,连太后的脸面都不顾。如今娴贵妃解禁,作为太后面前得宠到皇后都要退一箭地的妃子,虽说皇上不喜欢,可顶不住太后独爱,太后少不得要用娴贵妃刺刺皇后,为了看这“热闹”,愣是多了一倍的低位妃子,加上搀扶妃子的宫女,可不就是特别多。 慈宁宫 皇后打头,娴贵妃在皇后左侧后两步,纯妃嘉妃在娴贵妃后一人距,其后是舒嫔和愉嫔,还有莺莺燕燕的贵人常在们,答应在慈宁宫门前就停了。 一干人等请了安,一一落座,皇后坐在太后左侧,娴贵妃坐太后右侧,妃嫔按位份坐了,贵人常在则立在各自宫殿的主位妃嫔后充当宫女的角色,只娴贵妃身后站着的是容嬷嬷和新提上来的掌事姑姑。 刘娴很相信容嬷嬷看人的眼光,所以她身边的掌事姑姑茗珍就是容嬷嬷忽悠过来的无党派人士,现在也是娴妃党一员了。 茗珍,乾隆五年入宫,长得清秀可人,原本在钟粹宫当差。在这个高氏专宠的后宫,乾隆六年刚进宫就被封为贵人,半年内又晋为舒嫔的叶赫那拉·嘉蝉被不少人看好——尽管她的晋封是因为她是满族大姓、出身好、得太后看中,而高氏正因藩邸就跟着皇上的透明人愉贵人柯里叶特·邬兰有孕并诞下皇五子而“郁结于心”了大半年(其实是太后让她消停一下,让她病了一病),有这运气就够了。——舒嫔得宠并将更加得宠的消息,让从贵人时候就开始贴身伺候叶赫那拉·嘉蝉的茗珍成为钟粹宫一心想往上爬最好爬上龙床的宫女们的眼中钉。茗珍一心只想着二十五岁出宫,并不上赶着表现,因此被一点点离间出舒嫔的视线,拿了错处罚了几次开出舒嫔身边,其他人看茗珍没什么脾气,更是变本加厉,还是钟粹宫管事姑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将茗珍平调到翊坤宫。说是平调,宫里哪个不知道翊坤宫形似冷宫,也是冷处理茗珍的意思。 茗珍到翊坤宫后,并没有因曾经贴身伺候过嫔位宫妃而傲气十足,行事稳当,不惊不怒,更不似其他宫女爱嚼舌根。容嬷嬷就是看中茗珍不多嘴这一点,又仔细观察考究了茗珍一番,稍微查了查,才跟刘娴说提茗珍做掌事姑姑。 娴贵妃刚解禁身边就换了大宫女,这个讯息让想起太后前些日子的一番动作心里有鬼的妃子不敢轻举妄动心里犯嘀咕。太后自然是看到了这个宫女,等娴贵妃坐下,拉着她的手饶有兴致的问。 “妍姝身边这个宫女倒是看着眼生,以前那个萍茵呢?” 娴贵妃对茗珍点点头,茗珍会意上前跪拜,“奴婢乌雅·茗珍,拜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回皇额娘,茗珍是正红旗旗下包衣,以前在我宫里做的是二等针线宫女。”刘娴一面感叹妍姝受太后宠,一面不卑不亢的答道,“至于萍茵,她自视身份,竟是连容嬷嬷都不放在眼里,将我的胭脂打撒,不来请罪,竟是找人顶罪,查出此事,我便将她送去慎刑司,不让她再回翊坤宫了。” 太后点点头,“做得好!你就是这样,身边再亲近的人犯了事也毫不姑息,公正的很。” “谢皇额娘赞赏,妍姝愧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太后瞥了眼皇后,和颜悦色的对茗珍说,“你叫乌雅·茗珍,恩,是个端正的孩子,起来吧,以后好好伺候你娴主子。” “奴婢遵旨。” 太后又微笑着打量了娴贵妃,“恩,清减不少,要好好补补,哀家还等着你为我大清开枝散叶呢。” 皇后闻言,双眼微眯,其他妃嫔都扭着帕子若有所思。 “臣妾已经吩咐敬事房添上娴贵妃的牌子。娴贵妃痊愈,今儿个又是佛诞,正是好日子有好事。若是得皇额娘吉言,可不就是后宫的大喜事。” “皇后说的不错,皇上正值壮年,你们有那个心思去争,倒不如少争一些,多为皇上诞下子嗣才是。” “谨遵太后教诲。”后妃们忙起身谢恩,心里还是有些憋屈,她们也想生个阿哥格格当做念想,可是皇上被人霸着不来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争,皇上更不会去她们宫里了。 纯妃嘉妃和愉嫔却是得意在心,她们都是有生育的妃嫔,都生有儿子,还都活下来了。纯妃更是还有个格格,在太后面前也算有脸面,说的上话的。 又说了一阵话,早过了皇上往常来请安的时间,太后也没了兴致听她们没营养的恭维,就说:“哀家今日有些乏了,皇后,娴贵妃留下,其他的都跪安吧。” 太后发话,让巴望着见皇上的贵人常在们有些失望,这半个月天天能见到皇上把她们的心思都养大了,磨磨蹭蹭的跪安,正准备往外走,就听见太监唱名。 “皇上驾到!” 这时候谁走谁是棒槌! 弘历特地迟点想等妃子什么的都走了再到慈宁宫请安,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有的贵人常在刚从地上起来,知道她们是跪安,弘历恨不得退出去重来,叫你走这么快,该! 面带笑容,内心苦涩的向太后请安,弘历一眼就看到站在太后右侧的娴贵妃,眼睛登时就不转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这么多妃子请安,弘历愣是只看到那个着天青色旗装梳二把头,簪一支流苏金簪的身影。 太后自是看见儿子这番作态,不禁好笑,也不好让弘历就这么把她们晾着,暗咳一声。 弘历登时惊醒,“都平身吧。” 太后淡淡的说:“既然都已经跪安了,就都下去吧。” “是,臣妾(奴婢)告退。” 再坐定,太后自是坐在主位,皇上皇后分坐其左右,娴贵妃坐在太后左下首第一个位置。 刘娴站起跪下,“妍姝此番病重,多得皇额娘皇上关心,让皇额娘皇上担心,实是妍姝的不是。” 弘历忙抬手,“生病也非你所愿,是...你刚刚好,留心着凉,快起来吧。” 太后似笑非笑的横了弘历一眼,“皇帝说的对,你身子刚好,可不能再病了。起了吧。” “谢皇额娘,谢皇上。” 茗珍扶着刘娴坐下。 刘娴对容嬷嬷点点头,脸上飘起几缕红晕,“妍姝养病之时,感怀皇额娘往日恩情,绣得一副炕屏,趁着今儿个佛诞,献给皇额娘,望皇额娘不要嫌弃。” 容嬷嬷片刻回转,端着炕屏进来。 炕屏展开,是一幅墨绿色绣线绣成的观音心经,大小适中的正楷,配上做底的浅黄色绣布,入眼极为舒适。 “知道皇额娘喜佛,便绣了这篇观音心经。” 太后满意的点头,“难为你养病还念着我,你有心了。” 弘历也觉得娴贵妃孝心可嘉,难得赞赏的点点头。 容嬷嬷见太后满意,连皇上都眼带赞赏,不疾不徐的将炕屏翻过来。 “咦?”却是太后略带惊喜的说道,“你竟是绣得双面?” 炕屏背面是一幅观音坐莲图,观音身后站着金童玉女,观音宝相庄严,金童玉女圆润可爱。 只一眼,弘历顿时觉得以前妃嫔奉承他的那些绣品全是次品。他仔细反复打量着炕屏,只觉观音身后的佛光丝丝缕缕,似有流光浮动,观音眼中满是慈祥,金童玉女也是言笑嫣然眼波流转,不由心下称奇。娴贵妃的绣工何时这么精湛了?配色就算了,那副观音图竟像是真有佛光笼罩,会动会笑了。 弘历神情复杂的看了看脸色苍白的不苟言笑的娴贵妃。 皇后笑的温婉动人,看向娴贵妃的眼中若有所思。 “这幅炕屏哀家很喜欢,妍姝费心了。” “妍姝这般尽心,皇额娘,咱们很该赏她的。” 刘娴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只淡淡的说:“这是妍姝答谢皇额娘的微薄之礼,没费什么心,皇额娘喜欢就是对妍姝最好的赏赐了。” “偏你这张嘴会说,桂嬷嬷,将这炕屏摆到寝室去,哀家要天天看着。” 四人又说了会话,太后以皇帝还是处理政事要紧为由赶走弘历,也没留皇后和刘娴,只又赏了刘娴些东西,让她们各回各宫。 养心殿 弘历批阅着奏折,快到晚膳的时候,敬事房来请示绿头牌。 高无庸轻声问道:“皇上,还是去长春宫吗?” 看着盘子中的牌子,弘历想起早上看见的苍白冷清的娴贵妃,忽而忆起大婚时红盖头下那个眼含深情难掩惊喜鲜活灵动的女子,不由得翻了娴贵妃的牌子。 高无庸挥手让端盘子的小太监下去,转过身就听皇上问。 “高无庸,你跟了爷几年?” “回皇上的话,奴才是康熙五十九年跟的皇上,至今已有二十五年了。” “你还记得,娴贵妃刚进府那会,高氏罚跪是为了什么?” 高无庸拿不准皇帝问话的心思,犹豫要不要说。 皇上却已经走出养心殿。 “摆驾,去翊坤宫。” 8、第八章 所谓愧疚(改错) 翊坤宫 养心殿到翊坤宫比到长春宫还近,弘历第一次有了直观的认识。走进翊坤宫更是有种时过境迁的错觉。 这还是当初孝敬宪皇后在时的翊坤宫吗?满宫的冷清。 虽然行走的宫女太监都挺有朝气,可这脸上的表情如何都算不上是高兴。难道朕的临幸翊坤宫就是这个态度?还是说...这是他们主子的态度? 制止太监唱名,弘历径直走到翊坤宫主殿,却没看到娴贵妃,登时冷气直飙。 “娴贵妃呢?” 一旁的宫女扑通跪倒,战战兢兢答道:“回...回皇上,娘娘现在住在东侧殿。” “东侧殿?” “娘娘清醒后就搬到东侧殿了。” 弘历一愣,眼神一暗,转身去了东侧殿。 东侧殿 “可是旨意已经下到咱们这了,娘娘。”容嬷嬷很着急。 “嬷嬷,就这样吧。我又不指望皇上宠我。”刘娴软软的说道,与乌喇那拉·妍姝满是戾气的生硬的语气不同,刘娴说话一向轻声慢语不疾不徐,又因妍姝本身嗓音偏中性,搭配起来更添一种奇异的魅力。 “得宠又如何?男人的宠爱从来都是不可靠的,尤其是帝王。你看看高氏,她可是从雍正元年起就伺候皇上了,二十多年的陪伴,皇上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珍宝,还不是人死如灯灭,堂堂皇贵妃以贵妃礼葬还是享的妃子祭,连个谥号都没有。我这样的,可不得连拜祭的资格都捞不着。” “阿弥陀佛!娘娘又在说混话。”容嬷嬷急急打断刘娴,“娘娘,算是奴婢求您了。皇上好不容易才翻了您的牌子,说句难听的,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您好好打扮一下,争取怀上孩子,不管阿哥格格,也算是下半生有个依靠了不是?” “孩子?”刘娴的声音奇怪起来,“孩子。” “娘娘?”容嬷嬷小心翼翼的唤着刘娴,“是奴婢多嘴,孩子总会有的,现在咱们也算找着了缘由,孩子一定会有的。” “嬷嬷,本宫忌口,去让小厨房弄桌素席备着。” “素席?!娘娘!” “别紧张,嬷嬷,和你玩笑一句罢了。今儿个可是佛诞,按规矩是要茹素的,不用素席用什么?” 容嬷嬷恍然,去了小厨房吩咐上素席,后转回东侧殿。 时间一转眼,已经过了晚膳的点(其实也没多晚,清朝的晚膳是我们现在中午的12点到14点的时候吃)。 刘娴撇撇嘴,本来从一日三餐变成一日两餐就很难捱了,谁知还不按点开饭。“茗珍,着人去养心殿问问,皇上是有事耽搁了,还是不来了?” 茗珍抿嘴一笑,吩咐了下去。“娘娘可要先用些点心么?” “放着吧。”刘娴皱眉。 养心殿一来一回还是需要些时候的,刘娴却一点也不想吃点心。虽不是真的中邪,乌喇那拉·妍姝的身体却是真的不怎么地,这两个月的药也没少吃,顿顿清粥小菜容易饿得很,于是小厨房的点心就没断过。妍姝是嗜甜的,刘娴却觉得这些天唾沫都是甜的了,因为怕转变得太快,咸酥脆一类的点心她只是零星点了几样解解嘴馋而已,心里尽想着要如何尽快让身边的人顺应她的饮食习惯让自己少受点罪。终于整顿完解了禁,能吃顿饭了,谁曾想乾隆要来。 真是个眼神不好的,翻牌子也不看着点,居然翻我的。你不是恨不得就没我这个人吗?不过是要表关心,你随便派个什么人过来赏点东西不就完了吗?刘娴腹诽,恨恨的撕扯着帕子。我让你来,你以后来我就上素席,我看你这个无肉不欢的还来不来! “皇上驾到~!” 刘娴忙跳起来略微整理了下行头,端庄的走到门口。可等了好一会,乾隆还是没出现。刚想问问茗珍,却见乾隆脸色极差的走进大殿。 “妍姝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吧。” “谢皇上。” 刘娴站定,却见容嬷嬷对她使眼色,弄得她一头雾水。 弘历看见这二人的互动,觉得好笑,闷咳一声,让高无庸为他解下披风,虽是四月间,天气还是很凉的。 刘娴恍然,容嬷嬷是要她为乾隆宽衣啊? “皇上,可要用膳么?” 弘历走到大殿里唯一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传吧。” 容嬷嬷赶紧出马。她其实心里明白,她家娘娘压根就不想皇上留下,想着法要气走皇上,现在问传膳,不过是因为她自己饿了。 等饭菜上桌,刘娴愣住了,不是素席么?怎么有鱼有肉有鸡有鸭?虽有疑问,刘娴却也不会这个时候问出口,只瞪了一眼容嬷嬷,却见容嬷嬷也是眼带疑问。 “两月不见你竟是瘦了不少,面色也过于苍白,朕想你合该好好补一补才是。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吧?太医怎么说?可有什么忌口吗?” 刘娴一愣,面上带出疏离有礼的笑,“谢皇上关心,妍姝已无大碍,太医说再用几服药,平日注意些就可以了,只是荤腥是沾不得的。” “这些个菜只是看着像荤腥,不过是御膳房用豆腐青菜弄出来的取巧的玩意。恩,用膳吧。” “是。” 饭毕,弘历、刘娴分坐炕的两端,相顾无言。 吃饱喝足的刘娴心情舒畅,乐的和乾隆玩大眼瞪小眼,总之敌不动我不动。 “妍姝平日里做些什么消遣?” 这是问的什么?关心我?“回皇上...” “妍姝不必紧张,也不用回来回去。不过是闲聊。” 刘娴在心里唾弃,板着脸道:“这不合规矩。” 刚说完,刘娴就觉得背后一阵凉,果然容嬷嬷一脸不赞同。 尴尬之下她不自觉的扯出一抹笑来安抚,被弘历看在眼里。他今天却不想发火,轻轻揭过,说:“这翊坤宫朕也来的少,不觉与妍姝竟生分了。朕还记得妍姝以前很喜欢看书,最近看的什么书?” 刘娴愣了,是...是来叙旧来了? 看书?刘娴很无礼的直视弘历的眼,那眼中竟有几丝回忆。刘娴心里一酸,面上带出几分,忙收敛表情。真亏他还记得,只可惜会给与回应的人已经不在了。 “已经不看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刘娴生硬答道,“如今只是做些针线打发时间。” 是的,为了让高氏封贵妃显得有头有脸,弘历以高氏精于针黹,绣法独创为由,封高氏的绣法为慧绣,还夸她蕙质兰心。乌喇那拉·妍姝自问针线功夫虽不及纯妃苏氏传自江南的手艺,但比高氏却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她忘了,她绣的再好又如何,宫里绣的最好的是纯妃,纯妃做了闷嘴葫芦,她却因顶撞皇上被罚禁足半年。妍姝很不甘心,开始埋头刺绣。直到最后她绣的栩栩如生,她的绣品却是再没在人前显露过了。而乾隆五、六年间因高氏病重于储秀宫养病,太后本想着让妍姝争一争,可妍姝却结结实实的大病大半年,直到高氏痊愈,期间倒叫叶赫那拉·嘉蝉在太后的支持下当了舒嫔。那场病并不是什么巧合,只因她见到慧绣真正的发明人——现在在浣衣局做最低等浆洗宫人的罪妇晚春——从此妍姝彻底熄了心思,尽管她明知那个晚春是高氏故意让她看见的。 弘历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两人词不达意,鸡同鸭讲,东拉西扯的过了一个时辰。 弘历回养心殿批阅奏折。 特旨娴贵妃伴驾。 ~~~~~~~~~我是长春宫皇后松了口气的分界线~~~~~~~~~ “娘娘,小顺子打听到了,皇上翻了翊坤宫的牌子,” 皇后微露喜色,“真的?” “晚膳都是在翊坤宫用的,现在娴贵妃奉旨在养心殿伴驾。” “恩,那就好。” “娘娘,您是皇后,帝后和谐没什么不好,娘娘又何苦把皇上往外推?尤其是那个娴贵妃。” 皇后摇摇头,“嬷嬷错了,帝后和谐是没错,本宫又何尝想把皇上往外推?可皇上不是本宫一个人的皇上,他还有后宫佳丽三千。自高氏死后,太后明里暗里申斥本宫,就是为了皇上子息不繁一事。这些年,皇上子嗣中活下来的儿子有大阿哥永璜、三阿哥永璋、四阿哥永a、五阿哥永琪和六阿哥永五个,女儿却只有我的福儿一个。” 皇后突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德嬷嬷也跟着难受,知道皇后是想起二阿哥心里难过。 仔细拭净泪水,皇后平复下心情接着说:“以前是高氏在前面挡着,皇上专宠于她,所以后宫嫔妃虽少有生育,太后对我的小动作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她的精力都放在高氏那呢。如今高氏被我弄死,太后虽满意我的作为,却也关心起皇上子嗣。想要子息繁盛,皇上势必要雨露均沾,就像乾隆五、六年那样。嬷嬷是知道的,那年大选,嘉妃、舒嫔、循贵人都是那个时候起来的,愉嫔更是一举生下五阿哥永琪,那可是皇上现在唯一的满妃所生的阿哥。” “五阿哥现在不是娘娘养着,俗话说生不如养,愉嫔不足为惧,她在藩邸的时候就是个木头人,现在越发木讷,太后娘娘高看她一眼想来也是因着她是满人,又生下五阿哥的缘故。” 皇后揉揉眉心,叹口气道:“这些本宫都知道,本宫也知道你是担心一旦娴贵妃诞下阿哥对本宫是个威胁,可嬷嬷难道忘记了,娴贵妃在皇上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氏是皇上的心肝,十几年的潜移默化,皇上对娴贵妃的印象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扭转过来的。虽然那个巫蛊娃娃让皇上疑心本宫,可到底是皇上冤枉了本宫,皇上是个重情义的,即是冤枉了本宫,必是心怀愧疚,看看这两个月皇上长宿长春宫就知道了,皇上是在给本宫赔不是,可本宫也不能不顾及太后的面子,若是把皇上推出去,太后的意思必然是让皇上多亲近满妃,因为皇上宠爱高氏,这宫里的满妃都学了她的柔弱,可到底还是满人,骨子里还是有自己的尊严,和她们处久了,暂时不喜欢高氏那一型的皇上自会觉得新鲜,如此笼络住皇上后,子嗣自不是问题。”皇后掩嘴轻笑,“娴贵妃这会子解禁倒是及时帮了本宫一个大忙。若说高氏是皇上的命根子,娴贵妃何尝不是太后的心头肉?我大清开国以来,除了皇后又有哪个妃嫔敢称太后为皇额娘,自称我的?娴贵妃就敢,她凭的就是太后的宠爱。她和高氏是截然不同的女子,皇上一时新鲜宠幸一两次,本宫自不必担了独宠的骂名,又能讨太后欢心,何乐而不为?即便娴贵妃受宠,嬷嬷也知道她的秉性和脾气,到时让她犯些错轻而易举,一旦顶撞了皇上,她就是有了阿哥又能如何?不过她也是个能的,高氏连死都想带着她走,可不就是看准了她会得宠?本宫真是庆幸,当初在藩邸也不枉本宫故意透露让高氏忌讳乌喇那拉氏,她们一个得皇上宠爱,一个家世显赫不下本宫,争得你死我活,白白便宜了本宫。” 德嬷嬷恭敬地笑笑:“娘娘神机妙算,那就这么放任娴贵妃得宠?” “不但要放任,本宫还要帮她一把。”皇后讽刺一笑,“嬷嬷,你下去吧,本宫要一个人静一静。” 德嬷嬷退下去,偌大的长春宫主殿只留皇后一人,显得空旷孤寂。 ~~~~~~~~我是回到娴贵妃这边的分界线~~~~~~~~ 被翻了牌子的高位妃子是要到养心殿伴驾的,起个的作用;贵人以下则是沐浴后裹得像个蚕蛹抬到乾清宫侧殿,至于晚上皇上是否会要她侍寝,还得看皇上的心情。因此并不是被翻了绿头牌的妃子就一定可以侍寝。 这是刘娴以前的认识,而在妍姝的记忆里,似乎只有乾隆下了旨,妃子才可以伴驾养心殿。 刘娴迷茫了,在妍姝记忆里只有受宠的妃子才可以到养心殿伴驾的。乾隆这是怎么了? 她虽然设计高氏没了慧贤皇贵妃的谥号,没了唯一贵妃的尊贵,甚至抹黑了乾隆眼中一贯与世无争纯洁善良的高氏的形象,但她却从未想过乾隆会马上看上她。因为高氏还是乾隆心中目前为止无可取代的存在。而高氏和她在某种程度上是连在一起的对立双方——最喜欢和最厌恶。 要说是乾隆从高氏的迷障中走出,突然发现了妍姝的好,刘娴是断不会相信的。但乾隆不时流露出的回忆的神色,对她淡淡的微笑,甚至是有些讨好意味的话语让刘娴像看见招了虫子的油女志乃一样浑身不舒服,语气动作越发僵硬。 乾隆这番古怪的行事让刘娴突然有了个大胆猜测,乾隆不会是故意整她的吧? 难道她估计错了?即便她无辜被高氏暗算,乾隆对她要也没有丝毫愧疚? 刘娴摸不准,回到翊坤宫后,竟没吃什么,早早睡下。 而弘历施施然回了乾清宫。 一夜无事。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皇上连着四天翻了娴贵妃的牌子,简直是前所未有。 而翻了牌子奉旨伴驾的娴贵妃却没有侍过一次寝,又是一个晴天霹雳。不单皇后摸不着头脑,太后也是着急的很。 慈宁宫 “桂枝,你说皇上这是在想什么?” 桂嬷嬷捏着太后的肩,“奴婢不知,想来是个好兆头。向来皇上见贵妃娘娘就为了申斥,这几日,虽没有侍寝,但好歹伴着驾,也没听说养心殿有过吵闹,许是皇上怜惜贵妃娘娘,想让娘娘再养养身子。” “恩,你说得有理。哼,只怕皇后要出手了。”太后不屑的说,“她任谁都防着,高氏受宠就弄死高氏,还暗里给宫里的妃子弄些避子的东西。愉嫔倒是个有福的,宫里的满妃有能耐的多了,就她生了个五阿哥;还有纯妃和嘉妃,就是不知她们是识穿了皇后的手段,还是皇后看她们身份上不得台面不屑对付。” “奴婢瞧着,贵妃娘娘精明了不少,皇后也送了不少药材给她,听容嬷嬷说,倒是一点没用。”桂嬷嬷停了停,附在太后耳旁嘀咕了几句。 太后眼神登时犀利起来,“竟然有这回事?她莫不是想当第二个高氏?哼!也得看哀家准不准!” “妍姝做的不错,她倒是开了窍,只是...苦了她。” “娘娘这般为贵妃着想,贵妃娘娘若是知道,必会感动。” “唉,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哀家看着她越来越像先帝,和皇帝越行越远,心里就不好受。弘历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人,当初四爷逼他娶妍姝,他今日就晾着妍姝,横竖四爷已经不在,可我的心空落落的,我愧对四爷。” “娘娘为娴贵妃做的够多了。就像娘娘说的,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高敏贵妃已经不在,咱们有的是时间让皇上看见娴贵妃娘娘的好。” “你说的对。”太后闭上眼,“你去,让成嬷嬷仔细着皇后那边的动静,她憋不久的。” “是。” 9、番外一 乾隆十年的佛诞 四月初八佛诞,大吉。 退朝后,弘历赶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高无庸在其身后小声汇报注意事项。 “今日翊坤宫解禁,娴贵妃娘娘此刻应该是在太后处请安。” “娴贵妃?”弘历习惯性皱眉,“她...病好了?” “是,太后查了脉案,皇后娘娘不放心,又仔细问过主治的陈太医,确定稳妥,太后便选了今日为翊坤宫解封。时值佛诞日,也是让娴贵妃沾沾佛气的意思。” 弘历“嗯”了声,转道去了乾清宫。 “皇上,不是要去给太后请安吗?”高无庸小声提醒。 “然后让那些女人膈应朕?哼!” 弘历一想起这两个月就头疼。此番高氏一死,他惊觉他的后宫是如何的杀人不见血。 后宫女人的争斗从来都不会少。以前在雍王府,他见多了李氏将阿玛从半路截走,也曾亲眼见到年氏身边的春喜在年氏常喝的补药中下毒,他自己也中过毒,莫名其妙的遭受过几次意外,最狠的一次就是巫蛊之术,所以之后他才会将弘时打压的这么彻底。别人都说宝亲王风流不羁,没错,他就是喜欢软玉温香,仅管在他的认知中,女人是凶狠的,尤其是有所求的女人。但他不会因噎废食。只是类型上他更偏向于柔弱的江南女子,也许因为从样貌上柔弱的女子让人有一种保护欲,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回想未登基,尚在藩邸的日子。 藩邸出来的女人活着有了名分的,只有皇后富察氏、贵妃高氏、娴贵妃乌喇那拉氏、纯妃苏氏、嘉妃金氏、愉嫔柯里叶特氏和贵人陈氏七个,现在高氏去了,还余六个。 富察氏管家确实是好手,将宝亲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后院女人争风吃醋虽有,却不曾闹到他面前,小打小闹他也当是情趣,所以他乐意给富察氏一份嫡福晋的尊重。 乌喇那拉氏是所有他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大婚头一个月宠了一阵子,却因此把后院的水搅混了,富察氏差点管不住。乌喇那拉氏端的是表里不一,恃宠而骄,明明不分青红皂白打骂责罚了高氏,还一副高傲不羁死不悔改的姿态,却不想想,既然他可以宠她,也是可以冷落她的。如此一冷就是十几年。 苏氏、金氏是汉军旗。苏氏从小在苏州长大,性格婉约,针黹女红是顶尖的;金氏是朝鲜族,祖上早在太宗之时就归附于大清,划分八旗时,金氏一族被分入汉军旗。金氏是在盛京长大的,温柔虽不及高氏和苏氏,也是其他侍妾格格中拔尖的,知情识趣,懂得拿捏分寸。这两个格格宠过一段,且未丢开手。 柯里叶特氏是满洲旗,家族不显赫,尚算清秀,为人极其木讷,平日除非是富察氏提醒,不然早就忘记她是谁了。 陈氏是汉军旗,却没有半分汉人女子的柔情似水,木讷迟钝不下柯里叶特氏,亏得她闺名叫婉芳。他早早不屑一顾,只当是府里养个闲人。 其他的侍妾通房无甚性格,如今又都死了,早不记得,不提也罢。 这样想来,越觉得高氏弥足珍贵。 高氏和他同年,大他半岁,康熙六十一年进宫,初进宫时是阿哥所的粗使宫女,后来调到他身边当上等针线宫女,至皇阿玛登基,她已经是他身边的贴身宫女。抢在熹妃现在的太后赏赐的格格富察氏之前勾引他,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来高氏确实长得形容秀丽,富察氏只是勉强能看;二来高家是内务府包衣世家,在内务府权力颇大,她父亲高斌是他阿玛心腹,对他也是助力,一来二去便顺了她的意。相处之中高氏温柔小意尽心服侍,他也觉得贴心,渐渐对高氏比一般丫鬟高看了一眼。待到大婚,嫡福晋富察氏却是个管家尚可,温柔不足的女人,越发衬得高氏清新脱俗,虽陆续有了格格苏氏、金氏、陈氏、柯里叶特氏,他对高氏的喜爱也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深。 这样美好的解语花,怎么会是皇额娘所说的恶毒之人?想来当初尽管娴贵妃未对高氏有恶意,却是做了让高氏误会的事,不然以高氏的秉性断不会弄出这么多事。 想着想着,高无庸走近。 “皇上,已经过了请安的点。” “去慈宁宫。” “! 慈宁宫 “皇上驾到。” 弘历刚进门,就看见有的贵人常在刚从地上起来,知道她们是跪安,弘历恨不得退出去重来,叫你走这么快,该! 面带笑容,内心苦涩的向太后请安,弘历一眼就看见站在太后右侧,着天青色旗装梳二把头,簪一支流苏金簪的女子,呆愣当场。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这么多妃子请安,弘历愣是只看到那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声暗咳。 弘历登时惊醒,“都平身吧。” 太后淡淡的说:“既然都已经跪安了,就都下去吧。” “是,臣妾(奴婢)告退。” 坐定,太后坐在主位,弘历和皇后分坐其左右,那女子坐在太后左下首第一个位置。 弘历顾自猜测这个女人是谁。看年龄,大约二十出头,服饰太过简约,看不出身份,容貌妍丽,形容端庄,目似含星,眉如墨画,只脸色苍白,平添了一份娇柔。不知怎么的,弘历就是觉得她不是矫揉造作之人。莫非是进来请安的王福晋内命妇? 女子站起跪下,“妍姝此番病重,多得皇额娘皇上关心,让皇额娘皇上担心,实是妍姝的不是。” 妍姝,好名字....什么?妍姝?!她是乌喇那拉·妍姝! 弘历忙抬手,“生病也非你所愿,是...你刚刚好,留心着凉,快起来吧。” 太后似笑非笑的横了弘历一眼,“皇帝说的对,你身子刚好,可不能再病了。起了吧。” “谢皇额娘,谢皇上。” 妍姝在大宫女搀扶下坐好后,对容嬷嬷点点头,脸上飘起几缕红晕,“妍姝养病之时,感怀皇额娘往日恩情,绣得一副炕屏,趁着今儿个佛诞,献给皇额娘,望皇额娘不要嫌弃。” 容嬷嬷片刻回转,端着炕屏进来。 炕屏展开,是一幅墨绿色绣线绣成的观音心经,大小适中的正楷,配上做底的浅黄色绣布,入眼极为舒适。 “知道皇额娘喜佛,便绣了这篇观音心经。” 太后满意的点头,“难为你养病还念着我,你有心了。” 弘历也觉得妍姝孝心可嘉,难得赞赏的点点头。 容嬷嬷却不疾不徐的将炕屏翻过来。 “咦?”太后略带惊喜的说道,“你竟是绣得双面?” 炕屏背面是一幅观音坐莲图,观音身后站着金童玉女,观音宝相庄严,金童玉女圆润可爱。 只一眼,弘历顿时觉得以前妃嫔奉承他的那些绣品全是次品。他仔细反复打量着炕屏,只觉观音身后的佛光丝丝缕缕,似有流光浮动,观音眼中满是慈祥,金童玉女也是言笑嫣然眼波流转,不由心下称奇。乌喇那拉·妍姝的绣工何时这么精湛了?配色就算了,那副观音图竟像是真有佛光笼罩,会动会笑了。 弘历一直以为宫中妃嫔的女红以纯妃苏氏为首,毕竟苏氏祖籍江南,幼承庭训,是以初封之时他给了苏氏一个“纯”字;而高氏,因为他喜爱的紧,为了顺利封她做贵妃,决定在高氏唯一擅长的刺绣作秀,昭告天下高氏绣工卓绝自成一格,并赐名“慧绣”,以此得以在封贵妃时堵住御史的嘴,但当时弘历却是真的觉得除了纯妃,就数高氏的刺绣功夫最好。如今看来,妍姝竟在她们之上?可为何他从来都不知道? 是了,除了大婚那个月,他竟是没怎么去过妍姝那里。不,他去了的。弘历皱眉,他去过很多次的,不过....是去训斥她。为了什么呢?什么都有,理由不计其数。弘历却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训斥妍姝的时候。他是为了高氏罚跪一事,她当时的表情他至今都记得,是错愕。以后妍姝就逐渐变得生硬死板,没说过一句软话了。可那时她为什么是错愕?不是紧张,不是尴尬,不是羞愧,却是错愕? 弘历神情复杂的看了看脸色苍白的不苟言笑的妍姝。 “这幅炕屏哀家很喜欢,妍姝费心了。” “妍姝这般尽心,皇额娘,咱们很该赏她的。” 娴贵妃淡淡的说:“这是妍姝答谢皇额娘的微薄之礼,没费什么心,皇额娘喜欢就是对妍姝最好的赏赐了。” “偏你这张嘴会说,桂嬷嬷,将这炕屏摆到寝室去,哀家要天天看着。” 四人又说了会话,太后以政事要紧赶走弘历,弘历便应承着,走了。 养心殿,弘历批阅着奏折,快到晚膳的时候,敬事房来请示绿头牌。 高无庸轻声问道:“皇上,还是去长春宫吗?” 看着盘子中的牌子,弘历想起早上看见的苍白冷清的妍姝,忽而忆起大婚时红盖头下那个眼含深情难掩惊喜鲜活灵动的女子,不由得翻了娴贵妃的牌子。 养心殿到翊坤宫比到长春宫近,弘历第一次有了直观的认识。走进翊坤宫更是有种时过境迁的错觉。 翊坤宫是孝敬宪皇后的寝宫,他登基后,遵从先帝遗旨,指给了当时的娴妃。 这还是当初孝敬宪皇后在时的翊坤宫吗?满宫的冷清。虽然行走的宫女太监都挺有朝气,可这脸上的表情如何都算不上是高兴。难道朕的临幸翊坤宫就是这个态度?还是说...这是他们主子的态度? 制止太监唱名,弘历有些生气的径直走到翊坤宫主殿,却没看到妍姝,登时冷气直飙。 “娴贵妃呢?” 一旁的宫女扑通跪倒,战战兢兢答道:“回...回皇上,娘娘现在住在东侧殿。” “东侧殿?” “娘娘清醒后就搬到东侧殿了。” 弘历一愣,眼神一暗,转身去了东侧殿。 东侧殿 走到东侧殿,却见门口并无伺候的宫女太监,弘历心里一动,轻手轻脚走近。 里面传来容嬷嬷和妍姝的声音。 “可是旨意已经下到咱们这了,娘娘。”容嬷嬷声音很着急。 “嬷嬷,就这样吧。我又不指望皇上宠我。”妍姝软软的说道,不是和他对话时满是戾气的生硬的语气,倒是轻声慢语不疾不徐,又因嗓音偏中性,搭配起来更添一种奇异的魅力。 “得宠又如何?男人的宠爱从来都是不可靠的,尤其是帝王。你看看高氏,她可是从雍正元年起就伺候皇上了,二十多年的陪伴,皇上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珍宝,还不是人死如灯灭,堂堂皇贵妃以贵妃礼葬还是享的妃子祭,连个谥号都没有。我这样的,可不得连拜祭的资格都捞不着。” 弘历皱眉,她是这么想的?宫里的那些妃嫔都是这么想的吗?所以才一个劲的对朕围追堵截? “阿弥陀佛!娘娘又在说混话。”容嬷嬷急急打断,“娘娘,算是奴婢求您了。皇上好不容易才翻了您的牌子,说句难听的,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您好好打扮一下,争取怀上孩子,不管阿哥格格,也算是下半生有个依靠了不是?” “孩子?”妍姝的声音奇怪起来,“孩子。” “娘娘?”容嬷嬷声音小下去,“是奴婢多嘴,孩子总会有的,现在咱们也算找着了缘由,孩子一定会有的。” “嬷嬷,本宫忌口,去让小厨房弄桌素席备着。” “素席?!娘娘!” 弘历没有听下去,转身就走。 步出翊坤宫,弘历头也不回说道。 “去让御膳房用素菜做些荤腥,一会带到翊坤宫去。” 素菜做荤腥?高无庸张口结舌,领了旨去御膳房不提。 等到御膳房把荤做的素席置办好,已经过了晚膳的点了。 弘历也没在意,懒得说,就往翊坤宫东侧殿走。谁知到了东侧殿,又是什么人也没有。 有个机灵点的小太监忙说:“娘娘在主殿接驾。” 弘历一个倒噎,脸色阴沉转回主殿。 “妍姝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吧。” “谢皇上。” 弘历仔细盯着妍姝,只见容嬷嬷对妍姝使眼色,妍姝却迷茫的看着容嬷嬷,觉得好笑,闷咳一声,让高无庸为他解下披风,虽是四月间,天气还是很凉的。 “皇上,可要用膳么?” 弘历走到大殿里唯一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传吧。” “两月不见你竟是清减不少,面色也苍白得很,朕想你合该好好补一补才是。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吧?太医怎么说?可有什么忌口吗?”弘历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妍姝,他以前怎么会觉得她死板无趣心思深沉呢?明明是个不会看人脸色也不会掩饰脸色的人,最多是过于严肃。 娴贵妃一愣,道,“谢皇上关心,妍姝已无大碍,太医说再用几服药,平日注意些就可以了,只是荤腥是沾不得的。” “这些个菜只是看着像荤腥,不过是御膳房用豆腐青菜弄出来的取巧的玩意。恩,用膳吧。” “是。” 饭毕,两人相顾无言。 无事找事,弘历开始找茬。 “妍姝平日里做些什么消遣?” “回皇上...” “妍姝不必紧张,也不用回来回去。不过是闲聊。”弘历在心里大呼,快说不合规矩~ 娴贵妃果然板着脸道:“这不合规矩。” 容嬷嬷一脸不赞同,娴贵妃竟不自觉的扯出一抹笑似乎在安抚。那真是一个很牵强的笑,却让娴贵妃看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漂亮。被弘历看在眼里。 他捧起茶碗,说:“这翊坤宫朕也来的少,不觉与妍姝竟生分了。朕还记得妍姝以前很喜欢看书,最近看的什么书?” 记得妍姝是喜欢看书的,在宝亲王府她的院子里还特特建了个书房的。他们相处好的时候,也曾,品评诗画。想到这,弘历抬眼看娴贵妃,却见妍姝似哭非哭的表情转瞬即逝。 “已经不看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娴贵妃生硬答道,“如今只是做些针线打发时间。” 弘历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那时爽朗活泼,才华横溢的乌喇那拉·妍姝,如今只剩下个空壳了。罢了,是朕亏欠了她。也不计较两次走空的尴尬,重新找了话题。 两人词不达意,鸡同鸭讲,东拉西扯的过了一个时辰。 弘历回养心殿批阅奏折。 特旨娴贵妃伴驾。 尽管想温习和妍姝曾经有过的美好,奈何两人都不甚默契。妍姝是不想,他虽想,但政事也不是后宫女眷可以插手的,只能等以后有时间了。 待到戌时三刻,弘历打发了娴贵妃,独自回了乾清宫。 10、第九章 所谓争宠(补全) 刘娴现在对养心殿熟得很,毕竟一连伴了七天的驾。 但是她非常尴尬。 从正月十九晚进入乌喇那拉·妍姝的身体,到四月初八“病愈”出翊坤宫,整整两个半月还有多,她的好朋友都没有来,害得她一度以为是有了。虽然历史上继皇后第一个孩子是乾隆十七年生的,但架不住她小产呀。不过现在宫里的太医应该挺靠谱的,据说是半个月的身孕都能把出来,所以刘娴也没放在心上,大不了顺其自然嘛。 结果第一次伴驾伴的战战兢兢回来倒头就睡的刘娴被第二天满床的血吓了一跳。她调了些蜂蜜水喝,就顶着越发苍白的脸去给皇后太后请安。前脚回到翊坤宫,乾隆后脚就到了,明知她是葵水来了,竟然还点她的牌子,直接将她顺到养心殿。 刚□□的翊坤宫暂时风平浪静,宫人不敢私下乱递消息,容嬷嬷又乐的皇上看中刘娴,竟没有去敬事房登记消牌子,瞒下她月事的消息,大概是想着虽然刘娴不能侍寝,但凭刘娴现在的手段也不怕给皇上留不下好印象。 所以刘娴越觉得乾隆是在整她。 明明女人月事在古代是污秽的事,特别在皇宫,皇上尤其忌讳这个,偏偏乾隆殷勤的不合常理,她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 渐渐的她觉出味来——乾隆很喜欢看她变脸——一而再,再而三,乐此不疲。 感觉到乾隆欺过来,刘娴在心里翻了白眼,迅速转过身,说道:“妍姝参见皇上。” “免礼。”弘历一脸正气越过刘娴坐到书案前,“高无庸,上些糕点。” 高无庸应了,亲自去端,并一去不返。 偌大的养心殿就留着弘历刘娴两个。 “磨墨。” 刘娴娴熟的磨起墨来,这些天相处,她知道乾隆喜欢用磨到哪种程度的墨。 因为四月十三日大学士鄂尔泰卒,乾隆辍朝两日,今天的奏折不算多,很快就批阅完毕。 “妍姝去给朕沏杯茶来,朕渴了。” “是。”刘娴顺从的去泡茶,茶水间,高无庸和一班宫女太监无所事事。 “今天的茶泡的不错,你回去练了?” 弘历好整以暇开始调戏刘娴。 “皇上喜欢就好。” “都说了只咱们两个的时候你不必拘谨。” “谢皇上厚爱。”刘娴欠身,“礼不可废。” 弘历想再说些什么,殿外高无庸大声说。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三公主求见。” 长春宫 一大早,妃嫔请过安,皇后带妃嫔到慈宁宫转了一圈回到长春宫后,德嬷嬷招呼大小宫女麻利的打扫长春宫,力求完美不见一丝灰尘。 今天是四月十五,按规矩,是皇上临幸皇后的日子。 伺候皇后沐浴更衣,德嬷嬷翻出半旧不新的粉嫩宫装,为皇后簪上绒花通草,略施粉脂。 长春宫严阵以待。 不久,小顺子脸色不好的回了长春宫。 “回皇后娘娘,皇上,皇上翻了娴贵妃的牌子,娴贵妃已经在养心殿伴驾了。” 德嬷嬷气急败坏,“什么?!娘娘,奴婢说得可错?娴贵妃果然是高氏都忌惮三分的狐媚子,不过长的端庄,还不知心里有什么花花肠子。高氏才去了不足百日,她也才解禁七八日,就已经把皇上笼络过去,十几年的奢妒形象都让她转过来了,这要是让她生下小阿哥,哪怕只是个小格格,皇上只怕一门心思只有她了!” 皇后抚着指套,抿嘴沉思,“嬷嬷慎言,这话要是传出去,本宫也救不了你。” “就像本宫之前得宠那两月一样,皇上怕是对她有愧。本宫要是为着这些去和皇上闹,就是皇上不生本宫的气,太后那首先就过不去。” “难道就任皇上为她坏了规矩?娘娘,今儿个可是十五!” “本宫知道。恩,去,把福儿叫来。本宫为皇上熬煮了小半夜的鸭汤,等着她一起送过去。” 德嬷嬷乐滋滋的去了。 魏令梅在长春宫的地位很尴尬。按说她是给皇上侍过寝,封过贵人的,只因为皇上一时不快贬回宫女。虽说是皇上金口贬回宫女,但在后妃册上明明白白还是有她的名字,只待十一月册封礼一过,即使贬回宫女,她也是一介贵人。魏氏以前是皇后的洗脚宫女,现在虽被贬回宫女,却不能再做回以前的差事,皇后膈应她,只让她做个针线宫女仍旧呆在后殿,不在面前晃荡也算舒心。 魏氏却不是甘于平淡的。她从五岁开始到进宫整整七年,都在学习各种伺候人的技巧,那是青楼秘而不宣的绝技,更有人仔细教导她笑、哭、嗔、怒、怨、忧、说话、穿着。以前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爹要请人教她这些,直到她进了宫,看见了宠冠后宫的高贵妃,她才惊觉自己经过□□的样貌仪态举止竟有八分像高贵妃,她又想起进宫前教导她的嬷嬷说漏嘴会让她的家族有大作为,直至选秀前夜嬷嬷终于松口讲明了利害关系,嘱咐她藏拙,到时自有人会让她平步青云。她就知道她是被人当做棋子。 当棋子便当吧,谁知以后谁是棋子呢。她想的是好的,只是她身后的人却从未露过面,魏氏只得暗中和父亲联系为反水做准备,自己也静下心等待幕后人的指令。果然,乾隆十年正月二十,皇上临幸长春宫,皇后却偶染风寒,皇上在长春宫内散心,正碰上沐浴后的魏氏,一夕承欢,第二天,皇上就封了魏令梅做贵人,皇后为显大度,提议正月二十三为高贵妃晋封皇贵妃举行的册封大典加上她的名字,只是正式的册封礼还是在十一月。 之后的事却是急转直下。先是高皇贵妃薨,再是高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尔青姑姑殉葬,皇上封闭储秀宫,最后却是高皇贵妃以贵妃礼葬,无谥号,享妃子祭,最最让魏氏震惊的是皇上一句话就将她贬回了宫女。空有贵人的名号,做着宫女的事,如果皇上没有在十一月正式的册封礼前想起她,即便她在册子上有贵人的名头,这宫里和皇上春风一度的宫女还少吗?她说不得就被流放冷宫,什么平步青云,什么家族振兴,都将是过眼云烟,她怎么甘心! 魏氏自己也清楚,没有等到幕后人的指示,也不知她是被放弃了还是对她的考验。她只知道皇后是她重新回到皇上身边的踏板和希望,她一定要讨好皇后,才有机会谋求以后,只是这个讨好不能流于表面,一定要让皇后觉得她是真心对待,而不是为了抢皇上。 魏令梅想了很久,终于被她想到——除了皇上,皇后还有一个心肝宝贝——三公主。 有了魏清泰内务府的门路,不过一月,三公主福儿,未来的固伦和敬公主就对魏令梅的遭遇很是同情,将她提到身边。这边皇后派人来请,三公主便带着魏氏来见皇后,然后一行人就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 弘历皱眉,皇后怎么会来?还带着福儿。他念头很快,视线扫过侍立一旁的刘娴。 “宣。” 刘娴不动声色退到御案下,皇后牵着三公主,由小顺子搀着进殿来。身后是四个大宫女,一个教养嬷嬷,并小宫女数人,留在殿外未进来。 皇后给弘历请安,刘娴给皇后请安,三公主给弘历和刘娴请安,一轮下来,刘娴直把耳朵竖的尖尖,看皇后这架势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这香味是...? 三公主爽朗的笑着快步走到弘历身边挽住他的手臂,“皇阿玛,儿臣可是巴巴的向您讨吃食来了。” “哦,难道你皇额娘还少你口吃的?”弘历宠溺的点点三公主的鼻子,“朕倒是不知道朕这有什么值得你来讨。说吧,是看上皇阿玛什么了?” 三公主可怜兮兮的望了皇后一眼,“儿臣哪有。是皇额娘啦,她做了好吃的却不o儿臣吃,儿臣只好来求皇阿玛,只盼着皇阿玛吃得好能赏儿臣一些。” 弘历戏谑的看着三公主,问皇后:“皇后是做了什么好吃的,把朕的三公主馋成这样?” “不过是莲子冬瓜老鸭汤,福儿许是闻着香觉得新鲜,平日里也不见得巴巴的要吃。” “皇额娘~”三公主羞红了脸,“让皇阿玛闻闻,一定比我还馋。” 弘历点点头,“那便端上来让朕看看。” 三公主招呼魏令梅上鸭汤,自己早早坐在弘历身边。 刘娴在一旁隐形人一样饶有兴致观看。传闻乾隆是极喜欢吃鸭的,尤其是老鸭汤,在这个每道菜最多只能吃三口的膳食制度中都被人找到最爱,也不知是他自己招摇的好,还是身边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太多。皇后都为了讨他欢心亲自下厨,瞧瞧这份体贴,当然了,皇后是不是亲自她不知道,可这话说得多漂亮~看来她还有的学呢。不过... 刘娴轻瞥乾隆,心里暗爽,今天可是十五啊,这份鸭汤吃下去,我倒看你今晚怎么交公粮。再好的东西,也是要吃对时候的,消暑的就该夏秋之际吃嘛~不然消得可不就是你身上那把□□?转念一想,要不,以后乾隆再翻她牌子,她也让他吃这些?她十几年的主妇可不是白做的。 弘历看着端上来的莲子冬瓜老鸭汤,突然背心一凉,抬头却仿佛看见高氏,心惊之余不由得眼神狠厉。 魏令梅低眉顺眼端上汤,正好遮住三公主的眼,本想抬头眉目传情一下,却发现皇上看她的眼神很冷,她大惊失色,手一抖,鸭汤眼看就要全部倒在奏折上,对面横伸出一只手将汤盅大力推开。 “啊!” “啊!” 魏令梅还未反应过来,只见迎面而来的汤盅,条件反射的侧退一步,正踩在三公主脚尖上。三公主自幼娇贵,不妨被魏氏踩在脚尖上,一阵钻心的痛,狠力推开魏令梅,忍不住大叫。魏令梅被一推,整个人一歪倒在地,被鸭汤泼个结实,也禁不住惨叫。 一切发生得太快,皇后只觉得心忽上忽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见鸭汤没有泼到皇上暗自庆幸,转头却见娴贵妃跪在地上。 “臣妾无理,请皇上恕罪。” 弘历却是忙甩开三公主的手,上前扶起刘娴,温和的说:“朕恕你无罪。” 刘娴顺势而起,“谢皇上仁慈。咝~” “怎么了?是伤到哪了?”弘历放轻手脚,仔细打量刘娴上下,只见刘娴手背上几点红印,衣袖濡湿,“高无庸,传太医!” “臣妾没什么事,倒是三公主,好像伤了脚。”刘娴不着痕迹抽回手,转移乾隆和皇后的注意力。我说皇后,你不要再看我了,你女儿还伤着呢,聪明的就快表示一下你的慈母之心。 果然皇后惊呼,“福儿!” “皇额娘,儿臣没事。”三公主声音似是隐忍,眼神却有些落寞。 “福儿烫到哪了?让皇阿玛看看。”弘历还是很疼这个女儿的,执起手关切的询问。 三公主倒底年幼,委屈的说着脚疼,对着弘历却是真的感动了,一片慕儒之情。 魏令梅顾不得许多,匍匐在地,头磕得嘣嘣响,不一会就流血了,交口不迭的说道:“奴婢该死,皇上恕罪。” 弘历看都没看一眼,“拖下去,杖责一百。” 魏令梅吓得魂都没了,哪还顾得上伪装,她爬到弘历脚下,抬起惊慌失措眼泪纵横的秀气脸庞,配上额头点点红丝,尽显凄美之色,“皇上开恩,奴婢无心的,求皇上饶命。皇上~!” 最后那一句皇上荡气回肠,直将人的心提起来拽了三拽。 弘历似有所觉,皇后却是盯着魏氏若有所思。 “皇上,臣妾管教无方,请皇上恕罪。”皇后竟是跪下来,刘娴本就站在一旁还好,三公主却是跳离弘历身边,侧身避开。 “臣妾送汤来,本意想让皇上舒心,却没想到弄出这些事来,反而惊扰了皇上,再者魏氏已封贵人,虽贬为宫女,却没有除去玉牒,若真的当做宫女使唤,后宫却无前例,臣妾只好将她带在身边。都是臣妾的不是,请皇上恕罪。” “皇阿玛。”三公主虽不知皇后为什么要帮魏令梅开脱,但想到是自己将人带来,自没理由不带回去,魏令梅也的确够惨,于是斟酌着开口,“令梅向来都很小心的,许是昨夜没睡好,都怪儿臣,不该缠了她一宿。皇阿玛,儿臣已经不疼了,你就饶了她吧。” “真的不疼了?你可是哭了呢。” “真的不疼了,就刚开始疼了一会。” “妍姝,你看呢?” 刘娴低眉顺眼,“臣妾不敢妄言,但凭皇上做主。” “既然皇后和公主都给你求情,”弘历摩挲着奏折的边沿。 魏令梅心里一喜,皇后脸色平和,只手微微握拳。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杖责四十。” 魏令梅还想喊,被堵住嘴拖下去。 “皇后跪安吧,福儿也回西三所好好休息几日。” 皇后和三公主老老实实跪安,离开养心殿。 养心殿又只剩下弘历刘娴两个。 “你的手给朕看看。” 刘娴诧异的抬起头。 “哼!”弘历颇有些得意的摊开刘娴的手,露出燎了几个水泡通红的手心,“你以为朕没看到?就你那点小伎俩,还想骗朕?” “妍姝不敢。” “让太医看看,一会把高丽上供的烫伤膏拿去。” “谢皇上。” 翊坤宫 未时刚过,刘娴带着包成馒头的右手回到翊坤宫,把容嬷嬷吓得直喊阿弥陀佛。 东侧殿,容嬷嬷小心拆着纱布,心疼的埋怨道:“这是怎么弄的?又和皇上吵起来了么?” 刘娴侧倚着,专注的盯着容嬷嬷看,“长春宫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你说她什么时候求情不好,为谁求情不好,偏偏是那个时候那个人。这回乐子可大了,咱们正好看出好戏。” “伤的还不是您自个儿?”容嬷嬷没好气的说,“娘娘不心疼,嬷嬷我疼,这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好!” 刘娴定定的看着容嬷嬷,“嬷嬷,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容嬷嬷老脸一红,不做声了。 “一个宫女差点把汤倒在奏折上,那是皇上刚批阅立马要送去军机处的奏折,我顺手一推救了奏折,虽然伤了手,也算大功一件。”刘娴肃着脸,“可长春宫那位看错眼,以为汤没泼到皇上就万事大吉,还想救那个宫女,就连三公主都明里暗里帮着她。” “什么宫女这么大脸面,引得皇后公主都帮她?” “嬷嬷还记得尔青吗?” 容嬷嬷沉默小会,“记得。” “魏氏应该是高氏固宠的工具。试问,这宫里除了高氏自己,还有谁能□□出和高氏言行举止差不离的人?”刘娴张张手,“高氏早在藩邸就被人绝育,她即已知道就一定会培养出一个人来为她生孩子,这个人可以不漂亮但一定要和高氏相似,最重要她要能进宫且身份低下,将这样一个人从小培养,□□的由内到外都和高氏相仿,之后一旦这个女人进了宫得了宠生下孩子,因为孩子的母亲身份低下,皇后又有自己的孩子,高氏作为贵妃可以很自然的将孩子养在她名下,到时子以母贵,凭着皇上的宠爱,高氏的养子是可以和皇后嫡子争一争的。可孩子的母亲是高氏的复制品,皇上宠爱的自然还是高氏。” “这个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可惜高氏高估了太后和皇后的忍耐,计划刚刚开始,高氏就被皇后弄死,而太后出面硬生生扭转整个局面。当然了,高氏不会想不到若自己死了会怎么样,她死了计划自然就变了,这个宫女将变成皇上思念怀念朝思暮想高氏的工具,高氏知道是谁害得她,所以那个宫女才会被分到长春宫,要知道高家是内务府世家,内务府包衣世家从来都是盘根错节牵一动百。高氏让皇上在按祖制留宿长春宫而皇后正巧风寒的时候临幸一个小宫女,这个小宫女和高氏又有那么一点相似,你说皇后会怎么想?” “皇上虽人在长春宫,心却在储秀宫。” “嬷嬷说的对,所以皇后会很纠结,她一方面痛恨这个借着她爬上龙床的宫女,一方面又会欣喜这个宫女很得宠,那意味着皇上不再独宠高氏。” 容嬷嬷轻声提醒,“娘娘,高氏已经死了。” “对,这就是重点。高氏去了,而作为怀念工具的宫女,曾经的魏贵人,却被我们的计划毁了。”刘娴敛下眉,“没有高氏,魏贵人只能是魏贵人,可她似乎不甘心。嬷嬷,你说,皇后要做什么呢?” “啊!” “可怜三公主,同时成为她们两个争宠的工具。”刘娴轻挑右眉,“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皇后,怎么突然这么浮躁呢?呵,后宫干政可是大事。” 11、第十一章 美人心 长春宫 皇后闭目养神,嬷嬷随侍在侧。 “高氏。”皇后长吁口气,“皇上到底还是喜欢她那样的。娴贵妃终究是不足为惧。” 嬷嬷应了声。“娘娘高见,是奴婢莽撞了。” “本宫有什么高见,不过跟的皇上久些,能猜到一二。”皇后神色平静,“只顾着娴贵妃,本宫倒是忘了,在藩邸那会嘉妃可和高氏走得近着呢。” 德嬷嬷低头不语。 “让咸福宫的春儿这几日机灵点。”皇后的指套在桌子上轻敲,“还有承乾宫、钟粹宫的人也都警醒些,至于翊坤宫暂时就不用管了。少了高氏,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德嬷嬷有些迟疑,“延禧宫...” 皇后冷哼一声,“让董鄂氏看着办就是了,她能做好的。” “是。” 德嬷嬷出去吩咐。皇后一人坐在空旷的大殿里低喃。 “皇上,你到底是痴情还是无情呢?” 皇上雨露均沾,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后。 太后一直知道皇后对后宫家世好和位份高的妃嫔使了手段,只是当时皇后和高氏斗得很凶,她想着与其等孩子生下来,在两人的斗法中夭折,不如默认了皇后的手段,省的到时候伤心。现在高氏薨了,她也有空来管管了。在太后的暗示下,皇后收敛了,却碰上皇帝不愿碰。那几个月后妃对皇帝的围追堵截,太后仅仅是看在眼里都为他难受。好容易等到皇帝克服心理障碍,开始游戏后宫,太后也松了口气。 不过一月时间,承乾宫传出喜讯——纯妃有喜了。 不知消息传出,有多少人拧坏帕子,又有多少人屋里换了摆设。总之第二天刘娴见谁都觉得是咬牙切齿——要说纯妃你都两个儿子了,就不能给我们这些膝下空虚的人一点念想? 刘娴是不急的,可容嬷嬷急啊~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翊坤宫 “嬷嬷这是怎么了?倒是坐下歇歇,可别累坏了身子。”咬一口千层酥,刘娴幸福地眼睛眯成一条缝。 容嬷嬷无奈的看着刘娴,娘娘这几日是越活越回去了。谁能想到以恪守规矩著称的娴贵妃娘娘私底下就没把规矩当回事。 “娘娘,肩要正,背要直,双膝并拢...” “嬷嬷~”刘娴急急打断,“这里就咱们俩,规矩什么的就暂且放在一边吧。” 看容嬷嬷忿忿,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刘娴暗自好笑。 “嬷嬷是着急了?”刘娴拿帕子仔细拭净手上的糕点碎屑,乐滋滋的说,“呵呵,纯妃可是皇后的人呢。当初在藩邸,为着三阿哥早产一事,皇后推了哲妃做替死,纯妃不是挺感恩戴德的?可纯妃又不是傻子,所以皇后才又推了仪嫔出来。但两人到底是利益相关才走到一起,彼此都不想撕破脸面,而纯妃生了六阿哥后,皇后就已经忌惮纯妃了。皇上在后宫雨露均沾才一个月,纯妃就有了身子一个月,要知道皇后可是十几年没生孩子了。以皇后现在的心性,哪能不出事?用不着咱们担心,纯妃这胎就悬。” 容嬷嬷低头不语。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娘娘,您也知道纯妃这是第三胎了,您...” 刘娴眼珠嘴角的抽搐,我说容嬷嬷,你就别担心了,我还没准备好和乾隆“坦”诚相待呢。 “咳,我也想啊。可一来我年纪大了,二来因为那药,身子亏损的也厉害,三来高氏的死让她们心思活泛起来,斗得比以前更狠,我也得找个好时机不是?这翊坤宫她们还盯着呢。”刘娴正经的说,“嬷嬷,我心里有数。咱们现在就坐等着看戏,顺带调养好身子。这百花争奇斗艳,也得有个赏花的人吧?” “娘娘有主意就好。” “对了,嬷嬷,香囊里头都给我换成迎春花;另外,让陆太医悄悄给我换张做药丸的方子,记着避纯妃的忌讳,我可不想让人无端端的牵扯进去。” “还有...桂嬷嬷那,嬷嬷小心点应付,她不比你,自幼跟着太后的陪嫁丫鬟,摸爬滚打几十年,心里头的算计可不比皇上的女人差。” “奴婢知道。” 咸福宫 “娘娘,这不是便宜了纯妃娘娘?” 嘉妃噙着笑,下了一颗子,“本就只是让皇后和纯妃闹闹别扭。宫里头没了高贵妃姐姐,倒是无趣的很。” 嘉妃说到“姐姐”时,满脸尽是讽刺。 “皇后生三公主的时候伤了根本,全是因为高贵妃,自是恨得牙痒痒。高姐姐为着个旗人身份,不想做人奴才,唆使皇上给她抬旗,以为抬了旗能高贵些,却不想想内务府包衣有多大的权力,高家可就她父亲有个管河道的实职,偌大一个从内务府剥除的包衣世家高家怎么能在皇亲国戚多如牛毛的镶黄旗存活下来?她拉拢本宫,无非就是想要本宫父亲手里的关系,不过也多亏了高贵妃姐姐,本宫才知道皇后娘娘是多么贤惠。这些年看她们斗来斗去,本宫真是快慰极了。也不枉本宫告诉高姐姐她不育的真相。” 嘉妃眼中闪过一丝伤痛,语调轻柔,“没了高姐姐的药,皇后最少半年之后就能怀孕。此次说是我便宜了纯妃,倒不如说是我故意让她们心生嫌隙,好不费力气斩落皇后的左膀右臂,没了苏家的助力,皇后就是天黑后的鸡子,任人宰割。” 依云静侍一旁,不答腔。 “让春儿、顺琳聪明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本宫教吧?” 依云微微一笑,“奴婢会好好敲打她们的。” “那就好。”嘉妃“嗒”一声在棋盘放下一子,“准备好针线绷子,去翊坤宫。” “是。” 承乾宫 纯妃坐在炕上,看她的奶嬷嬷席嬷嬷支使宫女太监洒扫,置换摆设,心里不知怎么有些慌。 “嬷嬷。”纯妃不禁喊道。 席嬷嬷打发了宫人出去,只留了两个小宫女在殿外候着。这才走到纯妃边上。 “娘娘怎么了?” 纯妃摇摇头,“不知为何,我方才心里很慌。” “娘娘都是生第三个了,怎么还是不懂?先头几个月,孕妇心里总是慌的,这很正常,没什么奇怪。娘娘放宽心,生个小阿哥是正紧。” 纯妃不安的笑笑。 “嬷嬷,你说这个孩子我生的下来吗?” “我的娘娘!怎么说这种丧气话?”席嬷嬷眼睛一瞪,“皇上子息不繁,太后对这个孩子可紧张得很,现在全宫都盯着娘娘您的肚子,您自己可不能先露了怯。” 纯妃叹口气,“我今早上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孩子从我身体里挖出来。当年知道嘉妃有孕的时候,她就是这个表情。” “太后娘娘不会不管的,更何况现在是在宫里,不是宝亲王府,娘娘您要镇定。这么些年,咱们也算了解皇后娘娘的手段,妨着就是了。”席嬷嬷眯了眯眼,“如果皇后娘娘逼急了,咱们不是还有她的把柄么?” “嬷嬷说的是。是我想多了,我对皇后还有用,她应该不会和我翻脸。成嬷嬷...” 席嬷嬷得意一笑,“她那个丈夫不是一般的没用,娘娘放心,若有消息,咱们会知道的。” 西三所 自伤了脚以来,三公主福儿除了西三所哪也不去。她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不明白皇额娘对魏令梅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代表着什么,只是她很失望。 她的脚伤的不轻,魏令梅那一脚正踩在她的脚趾甲盖上。她穿的是花盆底,被踩得失去平衡,脚尖点地,她整个人的重量就靠脚尖支撑,结果还是撑不过扭了脚。当时没觉得,回了西三所的住处才发现左脚脚踝肿的老高,而被踩的脚趾甲盖下更是出现血泡。第二天整个指甲就紫了,到第四天指甲盖竟然掉了。可这期间,皇玛嬷、皇阿玛都使人来问过几回,就连娴贵妃都让人送了上好的伤药,可她的皇额娘开始竟只是使人来问,好容易等到皇额娘来看她,也只说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就带走了魏令梅。 那两个小宫女说的难道是真的?皇额娘真的只是把她当做工具?她是,永琏也是,如今她要和亲蒙古,对皇额娘没有用处,所以就被放弃置之不理了? 福儿越想越觉得心寒,不断告诉自己都是臆想出来的假象,其实心里已经确定她只是一枚棋子。 “啪!” “公主息怒!” 听见响动,屋外的宫女们一拥而入,看见一片狼藉,都惊慌的跪下磕头。 福儿越发心烦,狠狠推开挡住路的宫女,不理会成嬷嬷的呼叫,跑着离开西三所。 跑出来,心里的烦闷稍稍纾解。福儿一阵乱走,抬头望见翊坤宫宫门。 以前,翊坤宫在众人的眼中就是冷宫,里面住着最不讨皇上喜的娴妃,现在的娴贵妃。福儿除了去慈宁宫请安和家宴,没在别的地方见过娴贵妃。据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长得极好,淑慎贤明,夙娴礼教,可就是因为夙娴礼教不为皇阿玛所喜。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现在皇阿玛对娴贵妃的态度耐人寻味。 福儿想起以前听到关于娴贵妃的传闻,又想到送汤那天娴贵妃提醒皇阿玛她的脚伤,事后又送来伤药,不由得对没什么印象的娴贵妃有了一丝好感。 “三公主?” 福儿一惊,回头看见嘉妃站在身后不远。 “见过嘉妃娘娘。” 嘉妃没敢让福儿把礼数做全,很快走过来扶起她,笑道:“好久没看到三公主,越□□亮了。这些日子是在跟教养嬷嬷学规矩么?” “恩。”福儿冷淡的应到。 嘉妃不以为意,仍是笑道:“我正要进翊坤宫和娴贵妃娘娘学刺绣,三公主不忙的话,不妨同我一起进去吧。” “跟娴贵妃学刺绣?” 嘉妃掩嘴轻笑,“三公主还不知道吧?娴贵妃娘娘绣了一幅炕屏给太后娘娘,是双面的,那绣的观音像就像活了一样。” 福儿有了兴致,“原来皇玛嬷那幅炕屏是娴贵妃绣的?” “是啊,三公主,和我一起进去吧。娴贵妃可不藏私,三公主若想学,她一定很乐意教你的。” 福儿想想点点头,嘉妃没再多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翊坤宫。 翊坤宫 “看时辰,嘉妃快到了吧?茗珍,去把皇上昨儿个赏的糕点千丝万缕拿出来。” “娘娘!这可是除了太后、皇后,就您这有的糕点。”容嬷嬷惊奇道。 刘娴吐槽,甜的腻人,又放不了多久,不拿出来吃,放着长霉么? “嬷嬷,我不爱吃这个,若不是今日嘉妃要来,昨儿个就赏给嬷嬷你吃了。”刘娴放下笛子,“不过是些吃食,嬷嬷要实在喜欢舍不得,改明儿我做些好的给你。” 容嬷嬷缄默。 刘娴呵呵一笑,叫一等宫女绛雪拿绣绷绣盒出来。在院子的榕树下摆上桌椅,一切准备妥当,就听太监唱名。 “嘉妃娘娘到,三公主到。” “三公主?”刘娴皱眉,和容嬷嬷对视一眼,“她怎么来了?” 福儿拿着针线,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求救的看向娴贵妃。对面,娴贵妃正手把手的教着嘉妃,严肃的脸上竟隐约闪着光辉。 和传闻不符啊。福儿恍惚了。娴贵妃虽然是严肃了点,可是人很好啊,大气,包容,有耐心。这样通透的人怎么会这么多年来一直被皇阿玛厌弃呢? “三公主。” 福儿一凛,却见容嬷嬷站在一旁捧着糕点盒子。 “这是御膳房新出的甜点千丝万缕,三公主请用。” 容嬷嬷对皇后一直是没有好感的,包括长春宫出来的宫婢在她眼里就没有一个好的。只是在刘娴的影响下,她对皇上的子嗣倒没什么恶感,反而很关心。她心里也是有小心思的——娴贵妃的确年纪也大了,女人生孩子无疑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何况是年近三十的娴贵妃,若她家娘娘当真是生不出的,趁现在还有时间,拉拢几个皇子皇女也很好,至少未来也有保障。 福儿尝了一口,只觉甜到心里。 茗珍换上一杯热茶,悄无声息的退下去。 春末,暖暖的日头照着,在树下摆上桌椅,品茶点,看美人,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嘶!”福儿吮吸着刺破的手指,挫败的把绣绷一扔。 “三公主太心急了,绣花是门细致活,一针一线都有法有度,切不可急功近利。”刘娴看看绣绷,不由地大皱眉头。 福儿干笑两声,“这..这是...草。” 那团在一起又绿又黑间杂些许红的是草?刘娴诡异的看着三公主,干巴巴挤出一句:“熟能生巧,三公主多练练就是了。” 一下午就在三人安静的刺绣中度过了,嘉妃先回了咸福宫,留下三公主和刘娴大眼瞪小眼。 “咳,我...我可不可以来翊坤宫...呃...和你学刺绣?” “...荣幸之至。” 慈宁宫 太后放下手上的佛珠,“福儿去了翊坤宫?” “是的,娘娘。”桂嬷嬷收起炕桌上的佛经,“今儿午膳用过不久,三公主就突然跑出西三所,不知怎么的就去了娴贵妃娘娘的翊坤宫,待到酉时才出来。” “嘉妃又是怎么回事?” “嘉妃娘娘这一个月都在和娴贵妃娘娘学刺绣,想来只是凑巧。” 太后沉吟,“但愿如此。妍姝对福儿可好?” 桂嬷嬷沉默了一小会,“三公主对娴贵妃娘娘印象很好,只是娴贵妃娘娘...好似有点恨铁不成钢。” “恨铁不成钢?”太后奇道,“怎么个恨铁不成钢?” 桂嬷嬷接过小宫女端上的托盘,等宫女退下才掀开盖在托盘上的布。 太后先是疑惑,越看越诡异,最后一把将东西夺过来,颤抖的问:“这..这是什么?” “回娘娘的话,是三公主的绣品。” 太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哭笑不得,“恨铁不成钢?恨铁不成钢。” “福儿学规矩也有几年了,精奇嬷嬷就教了她这个?”太后冷哼,“皇后这是撂挑子撒手不管了?” 桂嬷嬷没答话。 “若福儿是妍姝的孩子...”太后眼中闪过一道诡秘的光,“永和宫那个怎么样了?” “性子磨得差不多了。” “那就让她出来吧,嘉妃说得对,后宫没了高氏,是无趣得很。”太后闭上眼,“希望她是真的磨得差不多了,不然...哼。” “后宫可容不下天真的人。” 长春宫 皇后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半晌没说话。 “端蕊,你说,三公主去哪了?” “回娘娘的话,公主和嘉妃娘娘去了翊坤宫。” “嘉妃?!”皇后威严的扫视一圈,“福儿怎么会和嘉妃在一起的?!成嬷嬷,你说!” 成嬷嬷战战兢兢,“回娘娘,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福儿的奶嬷嬷,又是她的教养嬷嬷,福儿一应生活起居都由你管着。她和嘉妃怎么走到一起的你会不知道?!” “娘娘恕罪,奴婢真的不知道。自三公主学规矩开始,奴婢确实是寸步不离的。并没有见三公主和嘉妃有过接触。倒是娴贵妃娘娘送过几次伤药吃食...”成嬷嬷说着留了半截,看了看皇后的脸色,这才接着说,“也许...三公主是去找娴贵妃娘娘的。” 一时间,长春宫大殿静悄悄,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你的意思是福儿故意甩开你,就是为了见娴贵妃?”皇后拉长了腔调,表情高深莫测,“嘉妃只是碰巧了。” 成嬷嬷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成嬷嬷,你要记住,你可是我富察家的奴才,回去管好你那赌鬼丈夫。”皇后微微一笑,“不然本宫不介意让人帮你管管,知道了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娘娘恕罪,娘娘开恩。” “好了,回去好好照顾三公主,别动那些没用的心思。就算不顾念你丈夫,也总该顾念你的儿子。” “奴婢知道。”成嬷嬷瘫在地上,半晌动不得身。 永和宫 佛堂,蒲团上跪着一个人在捡佛豆。 “娘娘,纯妃娘娘有了。” 捡佛豆的手只是顿了顿,又开始捡。 “太后娘娘有旨,明儿开始,让娘娘恢复日常请安。” 那只手一抖,佛豆落在地上。 “你说什么?”女子颤抖的说,很轻灵的声音。 门外宫女的声音却有点哽咽,“娘娘,太后娘娘解除禁令了。您可以出永和宫了。” 半晌,佛堂紧闭的大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装梳小两把的女子,未施粉脂。 “红杏,为我梳妆,我要去慈宁宫向太后谢恩。” “奴婢知道。” 女子抬起头望着天,忽的落下泪来。 12、第十四章 “朽木”三公主(改细节) 西三所 福儿看着桌上一摞绣样,嘴角抽搐。 成嬷嬷忍着笑,问:“方才送绣样的容嬷嬷说她已经将绣样分了类,这叠是容易的。” “什么!”福儿大叫,“这才只是容易的?!” “是,公主,剩下的已经让人收到库房了。” 福儿苦了脸,后悔不迭。“这就是所谓严师出高徒吗?我早该知道,娴贵妃这样严肃的人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我怎么就一时被她所迷,跟她学刺绣了呢?!” 成嬷嬷没答,只是让晓涵拿出了绣盒。 “娴贵妃娘娘不是说让公主不必着急,每三日到翊坤宫交一幅绣品即可。公主还有很多时间的。” “嬷嬷,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要是再乱跑,就罚我绣一千幅百花争艳!”福儿痛心疾首,开始描绣样。 “皇后娘娘到。” 福儿一顿,慢慢的优雅的放下绣绷,见没出错松了口气,急切地问。 “皇额娘怎么来了?快!收拾一下!” 收拾着,皇后已经走了进来。 “福儿,做什么呢?怎么这么乱?”皇后原是笑着进来的,说到最后一句脸色却是沉下了。 福儿快速甩了下帕子行了礼,走到皇后身边挽住她,使了成嬷嬷去泡茶,撒娇道。 “皇额娘,儿臣这不是在学刺绣嘛,初学...乱了点。” 皇后听了这话,才有了好脸色,“成嬷嬷说你这段日子乖了许多,我原不信,现在看来倒不是替你掩盖,我也就放心了。最近我身子总是不爽利,你生辰那天怕过了病气就没来。我使人送来的礼物可喜欢?” 福儿一愣,随即着急的问道,“皇额娘生病了?成嬷嬷都没和我说。严重吗?怎么没请太医?皇阿玛知道吗?” 皇后眼闪了闪,轻咳几声,“没什么大事,不碍的,哪里需要惊扰到你皇阿玛。” “皇额娘喝茶。”福儿忙递过茶杯,见皇后喝了,关切的说,“那也要请太医看看才好,不能讳疾忌医。年头娴贵妃娘娘不就重病了,她还是一向身子康健的呢。皇额娘比不得她,这样强撑着,身子骨哪里受得了?” “...我的福儿会心疼人了。”皇后欣慰的拍拍福儿的手,“是大姑娘了。” 福儿笑盈盈的。 “怎么想起学刺绣了?以前请了绣女追着要你学都不学。” “我堂堂大清公主,皇后的女儿,要学就学最好的,那些花架子我才不屑学呢。我原来还想着让绣皇玛嬷大炕上的那幅炕屏的人也给我绣一幅,谁知道是娴贵妃~皇额娘一定早知道的是不是?”福儿撅起小嘴,一副小女儿的姿态,“要不是嘉妃娘娘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娴贵妃有这样好的手艺。以前那些绣女哪怕只有娴贵妃一半的手艺,我也不逃,乖乖的学了。” 皇后慈爱的笑着,“我道你为什么拘在西三所不乱跑,原来是乖乖的学刺绣。你跟娴贵妃学了也有些时日,当小有所成了吧?成嬷嬷说,你绣的可比第一次好多了。去,把你绣的东西拿来我看,” 福儿脸一红,支支吾吾,“初学而已...不是很好。” 皇后看着福儿的做派不禁皱眉,却没说她。 “这样藏着,定是绣的太好怕皇额娘拿走了?”皇后调笑着,让成嬷嬷拿出来。 福儿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成嬷嬷取了块她绣的手绢。 皇后定眼一看,笑容僵在那。 “咳,不错了。” 比太后送过来的那块强多了。 皇后纠结了会,决定还是给女儿留点面子,反正福儿怎么说都是皇室公主,甭管嫁给什么人,谁敢嫌弃她?大不了找个不在乎女红好不好的。便岔开话题,只是以后再没有看过福儿的绣品了。 福儿没理会皇后的纠结,她知道自己手艺如何,很配合皇后转移了话题。 “乌日娜明日进宫,以后就要在宫里长住了。” “为什么?五叔那么宝贝她,怎么舍得让她在宫里常住?” 皇后怜爱的看看福儿,“明天就不是了,能有什么舍不得?以后她就是你妹妹,你要好好对她。” “乌日娜本来就是我妹妹...”福儿想了想,“皇额娘的意思说她要养在宫里?” “你皇阿玛说养在我名下,今日旨意就会下到和亲王府。” 福儿开心的笑了,“以后我可有伴了~”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乌日娜才不是来陪你玩的,她可是我使计让你皇阿玛过继来替你嫁到蒙古去的。唉,七月将至,皇上又要去秋狩,这次就不跟了。福儿也是时候学管家,免得嫁了人还是这般天真,也不知道像谁。 咸福宫 嘉妃正在绣荷包。 大宫女依云走进来,对嘉妃耳语一番。 “舒嫔?”嘉妃起了兴致,“不是才和怡嫔去逛园子,一眨眼就去了舒嫔那?” “御花园的绿萼说,最先进园子的是娴贵妃,之后是纯妃、舒嫔和延禧宫的秀贵人一行,最后是皇上带着怡嫔。不知怎么的,这三拨人碰到了一起。怡嫔和娴贵妃一言不合,闹得很不愉快,皇上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纯妃说日头太大回了承乾宫之后,怡嫔和娴贵妃互不对眼,各自散了。皇上就带着舒嫔、秀贵人去了钟粹宫,方才敬事房请人去长春宫用印,写的是钟粹宫。” “皇后呢?” “皇后去了西三所。” 嘉妃执针的手停住,抬起头盯着依云。 “打听清楚了?” “准确无误,是长春宫的魏令梅传来的消息。” “魏令梅。”嘉妃眼中闪过恨意,“她倒是乖觉.” 依云不解的问,“娘娘,咱们为什么不告诉她帮她的是咱们?她如今可是已经十足十的相信她是高贵妃抬出来的了?” “本来就是。”嘉妃徐徐的说,“难不成你真以为魏氏是天生的像高贵妃?她是高贵妃从小培养出来专门生孩子的。高姐姐死的真好,平白让本宫得了这么好的助力。撇去魏氏的行事做派,她手上可握着皇上的喜好呢,高贵妃就算留了一手,对付皇上已经够了。” “可娘娘不是说这个魏氏是个心大的,会不会养虎为患?” “皇后都不怕,本宫怕什么?”嘉妃嗔道,“本宫不告诉魏氏她的晋升有本宫的一份功劳,就是怕她反口。魏氏现在在皇后眼皮子底下,皇后可不是省油的灯,能容得下她,无非也是想利用她。这两人还有的斗呢。” 依云恍然,想起什么低声说道:“娘娘要奴婢注意的那个顺琳昨儿个去了趟北五所,现下病了。” “什么时候去的?什么病?” “宫门下了锁之后去的,太医开的治风寒的方子,她同屋的筱妮已经拿着方子去煎药了。” “北五所?她去阿哥所做什么?” 依云眼珠转转,“难不成是去找哪个阿哥?” 嘉妃美目一瞪,“她可不是没脑子的人,一向谨小慎微。若不是本宫抓了德嬷嬷的把柄,谁想得到顺琳是皇后的人?” “娘娘说的是。” “去查查顺琳去北五所见了什么人。永a还在那住着,本宫不得不防。西三所也小心盯着,记着不要越了太后的底线。” “是,娘娘。” 这日,和亲王府接到一道圣旨。 和硕和亲王之嫡长女乌日娜淑慧温良,特封为和硕和婉公主,交由皇后抚养,明日起入宫。 慈宁宫 福儿给太后请过安,就靠过去,祖孙俩其乐融融,叫一旁的宫妃插不上嘴。 皇后比起这半年来多了一份从容,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 “和硕和婉公主到。” “和婉给皇玛嬷请安,皇玛嬷吉祥。” “乌日娜来了,快过来,让皇玛嬷看看。”太后亲热的招了乌日娜上前,左看右看,“可有半年不见,乌日娜长高了,恩,怎么这么瘦?是不是你五叔没有照顾好你?” “阿...五叔待和婉极好,只是和婉想皇玛嬷了。”乌日娜说话轻声细语,形容尚小,皮肤虽好,头发却绒黄,还是个黄毛丫头的模样。 太后笑了,转头对福儿说:“福儿,皇玛嬷把乌日娜交给你,你可要做个好姐姐,不能欺负她。” “哪能啊~皇玛嬷,您放心,我们一向要好,孙儿从来都是护着她的。” “鬼灵精!”太后点点福儿的额头,对妃嫔们正色道,“这是和亲王嫡长女乌日娜,皇上已经认作养女,养在皇后名下,封和硕公主,封号是和婉。” 各自见了礼,刘娴褪下手上的一对福禄寿的翡翠镯,让茗珍捧了给和婉。 “我也没带什么好的,只这对镯子当作公主晋封的贺礼,和婉公主别嫌弃。” “谢娴贵妃娘娘。”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 其他宫妃见状,都取下自身佩戴的首饰当做贺礼,和婉收了,一一谢过不提。 皇后轻笑,“臣妾还想着等乌日娜去我那再给,少不得要在皇额娘这里给了。绯音。” 皇后的大宫女绯音应声而出。 “去,把昨儿个备下的礼物拿来。” 太后制止了,“你有这个心就是了,你是乌日娜的皇额娘,平素对皇上的子嗣都是一视同仁,还能亏了她?就不用拿来了。” “如此,谢皇额娘。” “谢什么?哀家也要给。”太后让桂嬷嬷去拿,不多时就拿来了。 “不过几颗东珠并各色宝石一盒,乌日娜拿着玩吧。” 刘娴不在意的瞥了桂嬷嬷拿来的深红色蝴蝶纹漆盒,心里暗暗盘算。拿着玩?几万两银子呢...是了,乾隆送给他妈的东西就像不要钱一样,恐怕太后库房里宝石远不止一盒两盒的。奢侈啊! 掰扯来掰扯去,又称赞了和婉和福儿几句,拍了几句太后和皇后的马屁,太后就让散了。 皇后先回长春宫处理宫务,福儿便先带和婉去西三所她以后的住处,一路上慢慢悠悠逛着。 “乌日娜,你怎么了。”福儿发现和婉的沉默。 和婉摇摇头,沉默不语。 “你看我不高兴吗?”福儿让跟着的宫女离远点,忐忑的问,“是...为了和亲的事?” 和婉一惊,“你...都知道啦?皇后...皇额娘告诉你的?” “皇额娘没说,不过我猜得到。我已经十三了,又是三岁小孩子。我大清的公主大都嫁到蒙古和亲,很少有活得长久的。皇额娘曾经跟皇阿玛提过,不想让我嫁太远,让他随便选户勋贵人家把我嫁过去得了。皇阿玛当时是有些犹豫的,不过之后发生很多事,就不了了之了。”福儿叹口气,“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代我嫁去蒙古的。那是我的责任,怎么可以让不相干的人来背!” “福儿,我不怕嫁到蒙古。”和婉低下头,“我成了皇上的养女,族谱上就不是我阿玛的女儿了。以后我的哥哥弟弟要跪着叫我公主,我阿玛变成五叔,额涅成了五婶,也要恭恭敬敬的叫我和婉,都不能叫我乌日娜了。” 福儿想了想,“你私下里叫不就行了?” “昨天圣旨刚下到府里,我就被内务府派来的嬷嬷关在院子里教了好些规矩;进宫前,连阿玛额涅的面都没见到。” “内务府的嬷嬷敢这么做?!你可是和硕公主!他们那些包衣奴才凭什么不让你和五叔五婶话别?太没规矩了!你说,是哪个嬷嬷,我让皇阿玛教训她。” “福儿!小声点。她们都是内务府指派给我的教养嬷嬷,说是按规矩行事,就算皇上知道,也没办法的,说不定还要说她们规矩好,赏赐一番呢。” “我的教养嬷嬷就不敢这么对我,虽然严厉,可也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 “我们是不同的。”和婉说,“你是皇后所出,将来的固伦公主,那些嬷嬷就算不顾及皇后,也要看皇上的面子,皇上对你一向有求必应,她们哪里敢得罪你?你又是皇后教出来的,规矩本来就好,她们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我就不行了,自小在和亲王府长大,阿玛额涅从来都不强求我学规矩,面上过得去就是了,她们挑出刺来也很正常。” 福儿丧气的戳戳和婉,“你怎么像个面团似的任人搓扁揉圆的。可不能得过且过!她们现在就这么欺负你,等你嫁了人,可怎么办?” 和婉的脸刷的红了,结结巴巴道:“福儿,别..瞎说,咱们到了吧。” 福儿也觉得自己刚刚说过了,她偏过头若无其事的往西三所第二个院落走去。 和婉羡慕的看着福儿的背影跟了上去。 翊坤宫 刘娴铺上纸,构思片刻,在纸上勾勒。 搁下笔,刘娴满意的看着桌上以妍姝的眼光看来不算好的字。刘娴只在小学的时候跟老师写过几年大字,哪里写的出这么好的簪花小楷。妍姝是用了些心的,不然不会便宜了刘娴。 “历史上的和硕和婉公主,好像死的很早啊?”刘娴将纸揉成团扔到一边,“乾隆太不厚道了,自己弟弟唯一的女儿都要抱过来养,还不养好,让她早早就去了...咦?怎么好像哪里不对劲?” 13、第十五章 平静的生活(补全) 七月,上奉皇太后驻避暑山庄。 弘历带着太后,众王公大臣,点了刘娴、和婉、嘉妃、怡嫔、舒嫔、秀贵人并贺常在随行,由御前侍卫护送,一大群呼啦啦去了承德避暑山庄。皇后自请留宫,还留下了三公主福儿,把福儿郁闷个半死,临行前的晚上窝在和婉的床上絮絮叨叨大半夜不说,非要和婉给她弄把八石的弓回来,和婉好脾气的应下了。 马车上,刘娴斜倚着靠枕看书。容嬷嬷端坐,茗珍点上熏香,也侍立一旁。 “还要多久到?”刘娴随口问道。 容嬷嬷讪笑,“奴婢不知,要不,奴婢去太后那问问桂嬷嬷?” “这倒不必,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刘娴翻页,“嬷嬷别在车里闷着了,咱们难得出来一趟,嬷嬷也看看一路的风景,才不枉出来一趟。” “奴婢守着娘娘就好。” “嬷嬷去吧,我这还有茗珍呢,” 容嬷嬷想想,掀帘子出去了。 “顺琳的事,你打听清楚了?”刘娴问。 茗珍靠近刘娴,“因为皇后娘娘对大阿哥忌讳颇多,就让顺琳成了监视大阿哥的一枚棋子,顺琳被分到咸福宫就是想让她挑起嘉妃和大阿哥之间的嫌隙,可顺琳那丫头做不来陷害之事,又喜欢上大阿哥,惹怒了皇后,如今嘉妃也对顺琳起了疑心,皇后此番留在宫里布置,只怕回宫后顺琳凶多吉少。” “她是你朋友?” “娘娘明鉴。奴婢只是不想让一个无辜的人毁在皇后娘娘的算计中。” 刘娴放下书,“听皇上说,这次秋a回去就会在撷芳殿那重新盖院落,作为成年皇子的居所。毕竟大阿哥已经十八了,还在宫闱内院住着,实在不像话。若大阿哥对顺琳有心,顺琳又真的像你说的那么聪明,他们会自己谋划的。” 茗珍面露喜色,“谢娘娘指点。” “行了,你把这个事透给顺琳,之后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这次秋a就该开开心心的,回宫以后可没有这么松快了。” “是,娘娘。” 避暑山庄是夏秋季节的好去处,环境清幽,景致如画。但妍姝不得宠,弘历不愿带着闹心,因此五次里能带一次就是不错了,大都将她留在宫里或是圆明园。随行的每每都有皇后和高氏,妍姝反而成了守家的老妈子,太后令她暂代宫务。 刘娴虽有妍姝大半的记忆,对宫务却不是很熟,因为皇后大权在握,就是随行在外,对内廷事务的掌控还是毫不放松。妍姝也不以为意,就靠暂代宫务的这两三个月不声不响的发展了自己的势力。 到达避暑山庄,刘娴稍作休整,便去了太后住处。 通报了太后,刘娴得以入内,却发现除了和婉轻轻给太后捏着肩膀,没有一个妃子。 “妍姝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吉祥。” “和婉给娴贵妃娘娘请安。” 各自坐下,太后微笑着说。 “你来的这么快,有心了。” “太后这两日舟车劳顿,现在正该好好休息一番,是妍姝鲁莽,打扰了太后。” “哪里就这么金贵?!”太后佯怒,“你来我才开心,热热闹闹的才好。” 刘娴便拣着太后喜欢的话题说了些,太后到底还是有些困乏,不久就让刘娴跪安了。 弘历说是来避暑山庄避暑,其实还是以议政为主。 奏折朝发夕至,并不影响朝政。回到宫殿区,还有特地点来伴驾的美人,弘历觉得舒爽无比。又因不在宫里,不用翻那烦人的膳牌。见天色渐晚,弘历想了想,决定去娴贵妃处。 来到娴贵妃住处,弘历却停下脚步。里面灯影重重,似有笑闹声传出。 娴贵妃是先帝指给弘历的藩邸侧福晋,弘历登基时,没有给她应有的地位,之后更是时常责骂;而一切误会澄清后,弘历一度有些难以见她。但是这样,弘历反而对她有了兴趣。 按他以前对娴贵妃一贯的印象,除了貌美、有些才智,就只剩苛刻、死板、不近人情了。 而当侧面向他反映娴贵妃这些特质的高氏成了反面,娴贵妃的形象就变得模糊不清高深莫测起来。弘历自问对高氏是娇宠的——要星星就绝不给月亮;相比之下,他对娴贵妃简直是差到不行,可高氏就是对这样一个没有帝宠的妃子下了无数的袢子,甚至连死都要带她走(你也被误导了...),不愿娴贵妃留在他身边。 难道真是皇额娘说的那样,妍姝从来都没有对高氏做过什么,只是高氏嫉妒妍姝的美貌和皇额娘对其的宠爱,不忿之下,才步步紧逼? 说实话,无论是大婚时的娇羞少女,还是佛诞日的羸弱女子,都让弘历有一种惊艳的感觉。知道她的针线功夫,知道她写得一手好字,知道她规行矩步下的拳拳爱意,慢慢的被她吸引,想要更进一步了解她,挖掘出神秘面纱下的她。 弘历偷看了一会,原来是妍姝的大宫女茗珍在说故事。看到茗珍,弘历的眉心拧起,对高无庸使了个眼色。 高无庸会意,“皇上驾到。” 刘娴含笑,听茗珍说她小时候,容嬷嬷和另一个大宫女薇宜都听得直揉肚子。 茗珍的言语间透露出太多对家人的思念。刘娴暗道可惜,茗珍着实是个得力的助手,她用的极其顺手。容嬷嬷虽说对她关心疼爱,却勇猛有余,智慧不足,容易好心办坏事,只在她身边做个洗脑的教官、执行的手下还行,出主意是万万不能的。 等十三年皇后薨了,茗珍出宫,她可到哪里找个像茗珍这样聪明的军师呢? 刘娴状似认真的听着茗珍的故事,思绪早就远了。 “皇上驾到!” 屋里咻的静下来,茗珍、薇宜都忙走去开门,刘娴也站起来,等候乾隆的到来。 门一开,弘历就走进来。 “给皇上请安。” “好像听你们说的挺开心的,怎么不说了?”弘历不客气的坐在刘娴原本的位置,不管茶已经凉了,咚咚就是几杯。 刘娴浅笑,“正好说完,想让她们去传膳。皇上这是刚处理完政事吗?可用过膳?” “既然要去传膳,那就去吧。”弘历让刘娴坐下,“朕就在你这用,晚上就宿在这了。” 刘娴身体一僵,容嬷嬷喜不自胜,领命去传膳。 酒足饭饱,弘历饶有兴致的让高无庸随意取了付榧木棋盘,要和刘娴下围棋。 刘娴心绪不宁,哪里有心情玩这么费脑子的游戏,便忽悠弘历下五子棋。 “皇上,您输了。”刘娴淡淡的说。 弘历惊奇的看着已经连成五子的白子。 “皇上,您又输了。”刘娴声调没有起伏的说。 弘历执子的手僵在棋盘上。 “皇上,咳,还来吗?”刘娴干巴巴的说。 弘历瞪着棋盘,恨不得瞪穿,咬牙切齿。“再...来!” 见气氛不对,高无庸将容嬷嬷等人都带出去,关上门。 输得多了,弘历扔下棋子,一把搂过刘娴,恶狠狠地在她耳边说:“你是故意的。” “妍姝不敢。”刘娴冷不丁被弘历一抱,吓得手乱抓,正抓住弘历搂在她前胸的手臂上。弘历说话呼出的气细细绵绵抚着她的耳朵,只觉得面红耳赤。反驳的话不敢说,说出的话却是软绵绵没有以往的生硬。 弘历看见刘娴的耳根子都红了,就像找到新鲜玩具,不停地对刘娴的耳朵呼气,引得刘娴挣扎不休,不一会就脸颊绯红发丝散乱衣襟半解气喘吁吁。 按说,各色美人弘历没少见,此时此景,却让弘历有了一种强烈的征服欲。 弘历眼神一暗,打横抱起刘娴走进内室。 不多时,里面传出细细密密的喘息和娇吟,让不放心回来偷听的茗珍和薇宜羞红了脸,被容嬷嬷连拉带拽的拎走了。 之后的日子,弘历食髓知味。处理完政事,到老妈那里报个道,关心一下新来的养女和婉,调戏一下莺莺燕燕的随行妃子,晚上是一个劲的往刘娴屋里钻。 对此,舒嫔、秀贵人很妒忌,每天端着笑,说着酸不拉几的话,到了晚上忿忿的扭手帕。嘉嫔、怡嫔心态好些,只是彼此不经意间对上的眼神充满了电闪雷鸣。贺常在则像个隐形人,只要她一盏茶时间不说话,就没有人记得还有她在。 太后就很开心了。一时觉得自己面子大,儿子很孝顺;一时又觉得留守京城的皇后终于又贤惠了一次。以前妍姝寥寥几次的随行,别说侍寝了,就连见弘历一面都难,她给二人制造机会,都因两人来请安的时间错开而不了了之,之后得益的却不是高氏,而是皇后。 一想起后宫尚未平衡的势力,太后再次坚定了捧妍姝的信念。 八月癸卯,上奉皇太后幸木兰行围。 在避暑山庄待了六天,原班人马浩浩荡荡往木兰围场去了。 马车内,刘娴支着额角补眠。 容嬷嬷眼含热泪一脸欣慰的看着刘娴,茗珍觉得好笑,却不敢在容嬷嬷面前放肆;倒是薇宜想说话,反被容嬷嬷瞪了一眼拉出马车。 “什么时辰了?”刘娴懒懒的问。 “回娘娘,已过午时。离木兰围场还有两个时辰左右。” “恩。”刘娴捏捏睛明穴,“容嬷嬷呢?” “和薇宜取午膳去了。” 刘娴点头,接过茗珍递来的帕子净脸,任其为她整理头发,按捏肩膀,舒服的眯了眼。 腐败啊~顶级按摩院的享受~ 享受着,容嬷嬷端着午膳进来了。 一盅燕窝鸡丝,一碟什锦豆腐,一碗蔬菜粥,一笼猪肉茄子馅蒸饺。 刘娴食指大动,让容嬷嬷三个也去用午饭,正要开动,容嬷嬷又进来了,身后跟着高无庸。 “皇上赏娴贵妃娘娘,红白鸭子攒丝面一品,羊肉片一品,糊猪肉攒盘一品。” 赏吃的,还是这么多,前所未见。刘娴淡定的谢恩,淡定的让容嬷嬷打赏,淡定的目送高无庸走。 “娘娘,这是好事!”容嬷嬷这几天笑的次数比她前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好事加在一起就是祸事,回去该当心皇后使袢子了。刘娴有些担心,指指燕窝鸡丝和蒸饺,“赏你们了,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谢娘娘赏,奴婢告退。” 看着乾隆赏赐的御膳,刘娴难得的苦笑。 “乾隆爷你可害死我了。” 到达木兰围场只是稍作休整,接着赶赴波罗河屯(今青城)。 蒙古各部族王公都已等在波罗河屯,弘历马不停蹄的设宴款待蒙古王公,刘娴带着和婉偷偷的用一坛美酒从一个蒙古侍女手中换到一把八石的弓,圆满完成福儿的任务。和婉看刘娴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亲近,让刘娴很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一个月二十天弘历先后行围永安莽喀、毕雅喀拉、温都里华、额尔衮郭、布尔噶苏台、乌里雅苏台等二十一个地方,却没打几场猎。各地的救灾折子如雪片般飞来,弘历忙旱灾,忙水灾,忙风灾,忙虫灾,忙发放钱粮,忙修缮河堤,忙减免赋税,忙安定民心,忙得团团转,时时召集大臣讨论,一讨论就是一宿。 刘娴好像第一次见到乾隆一样,从这一刻起开始真正认识乾隆。 历史上好大喜功、骄奢狂妄,自比圣祖的十全老人,现在还只是一个充满抱负励精图治一心为民的好皇帝。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勤于朝政,说不定真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只可惜在上位久了的人都会自诩了得,听不得劝告。是以“忠言逆耳”的乌喇那拉皇后被炮灰了。 乌喇那拉皇后?刘娴一惊,可不就是她?她可想活久一点呢。 危机感一下子冒了头。 刘娴自忖,看来只改变她在乾隆心中的形象还不够,还得好好提升一下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于是,每晚刘娴都做了补气养神的药膳,请高无庸按时提醒乾隆食用,还给陪着熬夜的高无庸也准备了一份特制养身的点心。 明知是收买,这份礼高无庸却受用得很,之后暗里帮刘娴说了不少好话。 弘历吃了药膳非常满意,直说要高无庸记得回京时把这个厨子也带回去,没等高无庸说是娴贵妃特地做的,弘历已经又去商议政事了。 弘历这样乱跑,京畿的奏折都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皇后的折子却不能走奏折一路,转悠了好几个省又转回河北,晚了半个月,折子终于到了。 这是一封道喜的折子,皇后有孕两月,看日期是九月初九发来的,算算现在也有将近三个月了。 弘历欣喜,正好行围也差不多结束了。和太后一商量,决定明日返京。 长春宫 “禀皇后娘娘,信已送到,皇上得知娘娘有孕欣喜若狂,已决定明日返京。” “恭喜娘娘,皇上到底还是重视嫡子,重视娘娘。在皇上眼里,别的妃嫔哪有皇后娘娘重要。” 皇后抚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冷哼:“乌喇那拉·妍姝,凭她也想和我争。太后再照顾你又怎么样?得宠几日又怎么样?回了宫,你就是我手里的蚂蚱,逃不了。” “娘娘英明。” 门外,大红旗装一闪而过。 九月初九,后呕吐不止,经院判陈太医查,脉如滚珠,乃滑脉,曰有孕。后喜,使报之。 九月二十三,上知。 九月二十四,上奉皇太后还京师。 远远的看到巍峨的紫禁城墙,刘娴嫣然一笑。 皇后,我先恭喜你喜得麟儿了。 只是是劫是福,呵呵,不过是如人饮水罢了。 14、第十六章 后宫孕事(补全) 大阿哥永璜是哲妃富察·茜雯所出。哲妃与皇后原属一脉,在藩邸本相互照应,结为同盟,却因哲妃先诞下长子永璜而互生嫌隙。 永璜从小养在富察皇后当时的藩邸嫡福晋身边,并不知道他生母是富察格格,直到福晋生了二阿哥永琏,疏于管教永璜,永璜才渐渐从周围人的态度中知道始末,对一直颇有好感的生母富察格格生出些许慕濡之情,等到富察福晋回过头想要控制永璜,永璜已经和生母关系密切了。 于是富察福晋严格限制富察格格接触永璜。想单独说句话?不行;送吃送喝?不行。总之做什么都非得有福晋的心腹在场。但这都挡不住两人日益深厚的感情。 苏格格有孕以来,富察福晋又被高侧福晋明嘲暗讽窝了一肚子火,已经升为侧福晋的富察·茜雯不妨撞在富察福晋气头上,挨了训郁结于心,终于重病沉寂下来。而后因中毒,苏格格早产下三阿哥永璋,宝亲王府紧张起来,对后院进行大搜查。 富察侧福晋重病不愈,又被富察福晋,曾经的族妹暗中告诫一番,终于心存死志,病逝了。 永璜伤心不已,谁知大搜查的结果是他额娘富察侧福晋利用病中采买药材将催产之物偷偷弄进府,加到苏格格的保胎药中,想害她一尸两命。此事端的是天衣无缝,只是被柏格格院子里司妆的丫鬟看到,才漏了底。 永璜是不信的,他额娘一向胆小,老实本分,不然也不会被熹妃选中给他阿玛开头荤。只怕其中另有隐情,他额娘只是做了替死。 最后这件事因福晋求情,就补偿苏格格做侧福晋,然后不了了之了。 而永璜虽是弘历的第一个儿子,但有雍正都给予重望的嫡子永琏在前,又加上富察侧福晋下毒一事,弘历对他态度淡下来。登基后,更是管的少了,只有皇后为了贤惠的名声,又兼从小养大永璜,还有愧于族姐,对永璜的生活起居还算照顾得当。但永琏殁了后,皇后的性子开始飘忽不定,对永璜的态度也暧昧不明了,后来更是抱走了愉嫔的五阿哥,对永璜不再尽心。 永璜也看透了这皇家亲情,只等着大婚开府,离开这是是非非。 即便因为种种原因忽视了永璜,弘历还是对这个长子有所期待的。 去避暑山庄之前,弘历将永璜留在京城,想着正好今年大选,打算回来就给永璜指婚。永璜今年虚岁十八,是到了该娶福晋的时候了。 只是接到皇后有孕的喜讯回来的,弘历一时高兴的忘乎所以,将此事抛诸脑后。等想起来,已经是十月了。 匆匆指了轻车都尉兼佐领伊拉里氏德海之女和七品官伊尔根觉罗氏明泰之女给永璜做嫡福晋和侧福晋,待撷芳殿的阿哥所建成,搬过去再完婚。 旨意刚下,咸福宫传来消息,嘉妃有孕一月。 永璜的婚事一定,太后就催促弘历尽快把撷芳殿旧址上的阿哥所盖好,好让她抱重孙。 自高氏死后,宫里好事是一件接一件,惹得太后直喊阿弥陀佛,只叹没有早把高氏弄死了。看,她才死了多久?后宫怀孕的一个接一个,弘历也待见妍姝了,大大小小的妃子也不再醋意横生无事生非了。 只是后宫孕妇多了,暗涌也多了。 承乾宫 纯妃已经是快六个月的身孕了,肚子看着不大,脸色却难看得很。 席嬷嬷肚里有千万言语,却偏偏说不出口,只能叹气。 “嬷嬷,没事。如今皇上、太后回宫,哪里能让我出了事?” “是奴婢多心了。”席嬷嬷说的迟疑,她自是知道纯妃是在自我安慰。 但现在的情形她们不这么想又能如何,皇后暗地里竟藏了一手,还好成嬷嬷还算有心,传了信过来,只这一来,成嬷嬷和她们就两清了。 “成嬷嬷那里,我总觉得不对。”纯妃突然说,“嬷嬷,咱们不是在和婉公主身边安排了个小宫女,正好和婉公主回宫,让她打听打听。” 席嬷嬷讶然,“娘娘是怀疑,成嬷嬷传了假消息?!” “是不是假消息还两说,若是被皇后知道我们收买三公主的奶嬷嬷,只怕我的永璋...” 席嬷嬷深以为是,“奴婢这就差她去打听,三阿哥处也好早作打算。” 长春宫 皇后笑着抿了口龙井芽茶,“纯妃还是睡不好?” “娘娘高明,什么都不做,就让纯妃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我们知道彼此底细,还能有什么招数?不过唱出空城计罢了,是纯妃自己定力不够。”皇后抚着肚子,“本宫只希望这是个阿哥,也好让本宫有个念想。本宫的永琏,只要想起永琏,本宫就恨不得将高氏重新再弄死一次。真真是便宜她了!” “娘娘必定心想事成,到时有儿有女,太后也会对娘娘另眼相看。” “太后只求皇上子嗣繁盛,本宫要讨好她,不外乎让后妃多生养,实在好拿捏得很。”皇后轻哼一声,“娴贵妃,是真真的扶不上。本宫本想扶她一阵,结果怡嫔出来了,此次在避暑山庄太后特特的把皇上弄到她那,她非但没笼络住皇上,还让嘉妃有了。本宫一想到就有气,到底高氏是什么眼神,这种人物也让她忌惮至此。害得本宫巴巴的发了有孕的折子去,竟然是虚惊一场。” “娘娘息怒,小心小阿哥。”德嬷嬷为皇后顺顺气,笑道,“娘娘忘了,翊坤宫那边停了药才没多久,哪里这么快有喜?” 皇后这才想起,心里稍安,却是想起有孕的这个,“嘉妃可不能小看,唆使我的福儿交好翊坤宫,让我不敢随意动用翊坤宫的棋子。她运气也是好的,上次就生了四阿哥,也不知这次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还不是都得管娘娘您叫皇额娘,若娘娘实在不喜,找个由头,把四阿哥抱给别人养,横竖才七岁,不成气候。” 皇后凤眼微眯,意味深长的说:“嬷嬷说的是。” 德嬷嬷恭立一旁,却没发现,皇后看她的眼神充满狠戾。 翊坤宫 乾隆回宫这几日白天去长春宫皇后处转转,晚上在就宿在翊坤宫,其余时间都留给养心殿。 早上请安,刘娴都觉得皇后是皮笑肉不笑,众妃的眼神就像利剑一样咻咻的射过来,让她心里慎得慌。好在及时传出嘉妃有孕,想来她们会调转枪头,她安全了。 未回宫之前,刘娴就想起来了。 嘉妃是乾隆早期妃子中生孩子最有效率的。全是儿子,还接二连三的生,最神奇她专和皇后对着干。 先说乾隆的元后,富察皇后的二阿哥永琏死了,嘉妃生第一个儿子皇四子永a;皇后生皇七子永琮之后,嘉妃立马生了皇八子永璇;皇后的永琮死了,嘉妃刚怀了第三个;皇后一死,嘉妃把第三个儿子——皇九子生下来了。由此可见,对元后她是总在追赶。 再说继后,继后为元后守孝守了二十七个月,刚当上皇后,当月嘉妃的九阿哥死了,给继后添堵;等到继后好容易在三十七八岁上怀上了,还没生,嘉妃先生下了她第四个儿子十一阿哥永w,由此不难看出,嘉妃横竖要压继后一头。 至于后妃级别什么的,就不说来堵心了。 以上刘娴从来是当笑话听的,可事一关己,刘娴表示头很大,宁可回去面对她前夫那个小三。 好在这些“笑话”还是很有用的,至少它告诉刘娴,嘉妃马上就要怀上了,她可以帮刘娴抵挡皇后的杀必死眼神攻击。 嘉妃有孕,刘娴是松了口气,可她忘了翊坤宫还有一个容嬷嬷。 回到翊坤宫,刘娴就被容嬷嬷控诉的眼神吓了一跳。 容嬷嬷是一心为刘娴好的,她关心刘娴受不受宠,经不经得起明枪暗箭。但凡刘娴吩咐,容嬷嬷哪怕是拼了命都会想尽办法帮她完成,堪称忠犬之最。 本来皇上每日宿在翊坤宫,容嬷嬷是成日里眉开眼笑的。她就盼着刘娴得宠,然后怀孕生个小阿哥。偏偏刘娴不上心,把容嬷嬷的话当耳旁风。 嘉妃有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刘娴挫败的躺在床上,等容嬷嬷想通,可得好一阵子,这段时间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咸福宫 嘉妃倚在回廊下拈花瓣玩,一派轻松自在。 “娘娘,当心着凉。听依云说,皇后看您的眼神越发凌厉了”路嬷嬷为嘉妃披上薄披风。 嘉妃只手向上一抛,仰头看片片的殷红的蔷薇花瓣落下来,深吸一口气。 “嬷嬷放心。皇后该担心的还不是我,纯妃在前面挡着呢。她比我有威胁多了,儿子也多,是个生儿子的命,这要是再生个阿哥,另一个贵妃之位就非纯妃莫属了。”嘉妃闲闲地说,“再说,皇后自己也有了身子,她的心思更多是放在这个时隔十四年才有的孩子身上,再不然,皇上的新宠娴贵妃还能分去皇后一部分的注意,到我这顶多只比娴贵妃多一点。有什么可着急的?” “依云那丫头...”路嬷嬷眼神犀利。 嘉妃只是笑。 正说着,依云走过来。 “娘娘,顺琳求见。” “让她过来吧,你们都走远一点,不用伺候了。” 依云敛下眉,“是,娘娘。” 嘉妃对路嬷嬷使了个眼色,路嬷嬷不动声色点点头跟在依云后面离开后院。 不一会,顺琳走进来,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嘉妃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一盏茶过后,方开口说话。 “你现在来找我,想来是同意了。”嘉妃笑了笑,接着说:“顺琳,你是聪明人,本宫也就明人不说暗话。说吧,你要本宫帮你做什么?调到撷芳殿去?” 顺琳脸色一白,轻声说:“娘娘明鉴,奴婢只想平安出宫。” “本宫原以为你是喜欢他的,只消你和本宫说一声,做完那件事,本宫自然会帮你达成心愿。”嘉妃抬起顺琳的下巴,看到顺琳的脸登时一愣,“却原来你...放弃他了?” “奴婢不敢,既未开始,何言放弃。” “当真是平安出宫?不是别的?”嘉妃收回手,有些惆怅的说,“再想想清楚的好。有很多事你现在觉得你做对了,事后却会后悔无比。” “奴婢既然来了,就没想给自己后悔的机会。”顺琳坚定的抬起头,“在娘娘心中,奴婢是做这件事的最好人选,不然也不会亲自找到奴婢,还许下诸多的好处,不是吗?” 嘉妃沉吟片刻,背过身,“你走吧。” “娘娘!” “半个月。十五日之内,本宫要看到结果。” “是,娘娘。奴婢告退。” 嘉妃莫名一笑,“当局者迷,原来是这样。” 顺琳怅然若失的回到住处,呆坐着直到掌灯。 翻出绣篮内绣了一半的宝蓝色素缎缝制的荷包,顺琳眼中干涩,哭不出。 紧紧地将荷包攥在手里,也不管荷包上的针线刺破掌心。 顺琳木着脸端来火盆。 用荷包细细擦拭了手上的血污,顺琳毫不留恋的将荷包点燃扔进火盆。 “我以为你至少是喜欢我的,却原来你根本没有心。那又何苦要对我这么好?”顺琳惨笑,“是我自作多情了。” 翊坤宫 自嘉妃怀孕以来,翊坤宫无端紧张起来。 说是无端,也是有根源的,只是没人敢往外说。 说容嬷嬷为娴贵妃不值,发不出火,拿小宫女撒气?谁信? 容嬷嬷最近不在刘娴身边随侍,满宫的乱走。好在不出翊坤宫,刘娴也随她。 容嬷嬷心情不好就喜欢虐待人,翊坤宫以前的暗房现在已经被改成小佛堂了,那些个针啊夹棍什么的都有的发给宫女使用有的当柴烧了。于是容嬷嬷作为翊坤宫娴贵妃之下的第一人,开始了她自发的洗脑调校第二期。 先是检查卫生。 蹲下,用手绢在地上一抹。怎么这么黑?!地板重擦! 在屋内的门窗桌椅床一一蹭过去。怎么桌子底下都有蛛网了?!屋里家具全部重擦! 再在花瓶、古画、玉雕上小心的擦拭。这摆件还算干净....既然整个屋子没几样干净的,摆件也一道重擦一遍! 务必一尘不染,明天我来检查。 容嬷嬷甩下话,扭着小胖腰去了下个院子。 背后小宫女欲哭无泪。 我的容嬷嬷,我的老祖宗~!西配殿除了偏房住我们几个小宫女就不住人了呀。 再是查禁嚼舌根。 容嬷嬷喜欢在刘娴耳边嚼舌根,却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或是在她背后嚼舌根子,见着必罚。 因为宫里越发诡异越发激烈的暗斗,翊坤宫却陈如死水,不起波澜。翊坤宫的宫人们也有些心里没底,心里没底就喜欢唠嗑,说说心里的担忧、唠唠各宫的八卦或专门打听点消息存着也是好的。 容嬷嬷虽年纪才五十不到,因着娴贵妃之前不受宠,脾气心性变得古怪不合群了点,好歹是在翊坤宫待了十年,翊坤宫有什么谈话的好去处,她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于是多少有些宫女被罚了,或罚俸一月,或打手心十下,或跪墙角几个时辰。 不想让嬷嬷我再来请你们喝茶吧?! 容嬷嬷昂着头,骄傲的走了。 不想...被抓包的宫女太监们齐齐摇头。 旁观的新进宫女一头雾水。经翊坤宫的资深宫人告知,容嬷嬷在她们心中迅速荣升为翊坤宫一霸。也有崇拜容嬷嬷的雷厉风行的,言行举止衣着打扮都向容嬷嬷靠拢,后来成为刘娴的得力助手。 最后是让刘娴怀孕。 在翊坤宫绕了一圈又一圈,容嬷嬷消耗了她的体力,躺到床上,她脑子里就一门心思扑在如何让娴贵妃怀孕上。 妍姝怀孕,容嬷嬷盼了十三年。从刚进宝亲王府起,容嬷嬷就一直敦促妍姝不要理会虚无缥缈的宠爱,先怀个孩子是正紧。那时妍姝被弘历所斥,正是伤心,听了容嬷嬷的话,只是弘历来的次数少,来了还闹得不欢而散,妍姝只能将怀孕的期待掩藏起来,还安慰容嬷嬷,说是她不喜欢孩子。 容嬷嬷再想也想不出办法,一来她不是治病的大夫;二来她也怀疑皇后下的药伤了娘娘的根本,只是娘娘不想让她担心,或是怕她坏事才推说不急。容嬷嬷熟悉的太医只有陆太医。 陆太医已年过三十,包衣出身,父母双亡,才娶妻一年,育有一子,是个很有才干的太医。 容嬷嬷原本不相信陆太医,只是娴贵妃信。后来容嬷嬷才知道,陆太医娶的是年满出宫的宫女,那个宫女是陆太医的青梅竹马,陆太医顶住舆论多年不娶就是为了等她。那么巧,这个宫女,妍姝救过她。 那时妍姝刚进宫,因为位份问题心情低落四处逛逛,结果逛到英华殿,正撞见英华殿掌事姑姑在掌小宫女的嘴。宫里的规矩,打人不打脸。妍姝作为守规矩第一人,对这种行为是深恶痛绝,那个掌事姑姑明知故犯,就撞在妍姝的枪口下。等妍姝问明情况,整件事竟然只是因为掌事姑姑从这两人进宫起就看不顺眼,想法找茬,那两个小宫女仅仅是有一人绣错了一针,掌事姑姑就让两人罚跪,有个性子爆的顶了一句,掌事姑姑就借故掌嘴。但宫里谁不知道打人不打脸?都不肯动手,最后掌事姑姑亲自上场。也是她运气不好碰上妍姝,妍姝眼里揉不得沙子,掌事姑姑的行径也让她想起宝亲王府那些女人的手段,当即气得不行把掌事姑姑送去慎刑司。出了口气心情舒畅的妍姝就去太后处报备(还不算太傻),太后着慎刑司重办,最后掌事姑姑被打了二十板子贬为洒扫宫女。 有了这层关系,又知道刘娴差乌喇那拉家调查了陆太医一家,容嬷嬷彻底放了心。 容嬷嬷决定找陆太医要些生子秘方——他刚娶妻,一年之后就有了儿子,一定是有秘方的。 弄得陆太医哭笑不得,陆太医妻子于氏琼娘是知道容嬷嬷其人的,横竖宫里不能乱吃药,她让陆太医随便给个跟先前开的不起冲突的药性温和的养身药膳方子,陆太医便给了,让容嬷嬷如获至宝。 刘娴是知道容嬷嬷瞎折腾,但看着翊坤宫人人的精神头都好,就放任她去了。 容嬷嬷锲而不舍的努力着,每天亲自煮那碗药膳,盯着刘娴喝,弄的刘娴苦不堪言。 正在刘娴想着要不要忽悠容嬷嬷出去,她好倒掉药膳的时候,茗珍着急的进来了。 “娘娘,纯妃在御花园昏倒了。” 15、第十七章 尘埃落定 纯妃在御花园昏倒了。 幸好有席嬷嬷并几个力气大的宫女在旁边才没摔着,但纯妃到底动了胎气,太医叮嘱纯妃最好在生产之前都躺在床上,以防小产。 承乾宫 弘历接到纯妃昏倒的消息就赶来了承乾宫。皇后、嘉妃、舒嫔、愉嫔、怡嫔都已经到了,神情多少带些忧郁焦虑,让弘历深感欣慰,心想他的后妃相处还是很和谐的,担心之情都流于言表。 给弘历请过安,皇后简略告知了弘历她所知的情况,不知不觉将纯妃为什么昏倒的问题给引到了纯妃为什么这个时候去逛御花园的问题上。 弘历虽喜欢过纯妃,但那都是从前了。自从高氏那档子事揭晓,他对以前最爱的温柔婉约型都有些抵触,还看中纯妃无非是纯妃能生,他子嗣太少,因此对能生的妃子都另眼相待。此次刚听到纯妃昏倒,弘历尚没什么反应,直到来报的太监说动了胎气,他才撇下下了一半的棋到承乾宫看看。 皇后的话多少有些影响,弘历心里就埋怨上纯妃了:你说你都是生了几个孩子几十岁的人了,怎么一点常识都不懂,老老实实在承乾宫呆着多好,非要出去;去就去吧,还非要去小湖边上;去小湖边也行,你看准点走稳了呀,居然踩到小石子! 哪怕纯妃这时是醒的,听得这番心语也得再被气昏过去。 嘉妃听的皇后引导弘历的话,眉毛一挑,不动声色的看了顺琳一眼。 顺琳低眉顺眼,毫无所觉。 这时弘历已经对纯妃的病没有那么着急了,只是因着她肚子里还有一个,才勉强留下。 刘娴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和太后一起。 “皇额娘怎么过来了,太阳还未下去,地上暑气重,要是热了皇额娘,就是儿子的不是了。”弘历孝顺的上前扶住太后,和同样上前挤开刘娴的皇后一左一右扶太后坐到位置上。 殿内众人一一见礼。 刘娴按规矩站到弘历身边,让皇后心里一堵。 “纯妃妹妹昏倒只是小事,臣妾怕惊扰了皇额娘,便没有让人报给您知道,没想到娴贵妃倒把皇额娘请来,反而是臣妾的不是,累皇额娘走这一趟。” “只是看到皇帝的龙舆急匆匆从翊坤宫门过,妍姝以为出了大事报与哀家知道,若不是皇后说哀家哪里知道是纯妃昏倒了。”太后瞥了一眼皇后,“纯妃昏倒虽是小事,可她毕竟身怀皇嗣,即是事关皇嗣,就是头等大事。太医来了?” “已经进去好一会了。”弘历没多想,笑眯眯的对太后说,“皇额娘放心,听席嬷嬷说应是没什么大碍。” 太后知道弘历对后宫阴私之事不甚在意,因此只是随口一说,但是皇后却有些忐忑,安静下来。 不一会,太医出来了,是今日当值的文太医。 文太医给众人请过安,没有抬头,将纯妃的病情详细说了。 文太医的意思是纯妃数月来思虑过甚失眠再加上营养没跟上有点饿了,再者晒太阳晒久了有点小中暑,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只是纯妃现在的状况对腹内的胎儿很不利,有小产之兆,建议多吃多睡须静养。 弘历听了脸色就不好了。 思虑过甚,想什么能想到失眠的地步?还想了“数月”,那不正是朕巡幸木兰的时候...有什么可想的! 营养不良,饿了?居然没吃饱!堂堂妃子,一宫主位,哪里少得了她吃?何况有孕在身,按例是有补贴的,就这样她还能饿着?她饿了不要紧,不要饿了朕的子嗣! 中暑?都生第三个孩子了,都不注意保养!十月都已经是冬天了,她还能晒到中暑?居然弄到快小产的地步,真是太不懂事了! 太后隐晦的看了眼皇后微颤的小指,“既然无碍,就让纯妃歇着吧。生产之前都不用到哀家和皇后那请安了。妍姝,随哀家回慈宁宫。” “是,太后。” “妍姝告退。” 于是,刘娴到承乾宫统共说了三句话,挥挥衣袖走人了。 让她们去斗吧,这一次不知道谁倒霉了。 慈宁宫 太后坐下,让刘娴坐到她身边。 刘娴坐下就急急道,“皇额娘,纯妃...” 太后打断刘娴的话:“妍姝,这件事你不要管。” “可是纯妃这件事透着古怪。她又不是生第一个,怎么会不知道孕妇要注意些什么。”刘娴扯着帕子,一脸不快,“还有皇后,她刚才居然当着我的面在皇上面前抹黑我,若不是皇额娘,我...” 太后摇摇头,“不必担心,皇后的话没有高氏有用,她给人使绊子的功夫还不行。皇帝也不是在乎这些的人,那些年要不是高氏把告的状都和她自己连在一起,皇帝也不会来找你麻烦。” 刘娴讪讪,“皇额娘说的是。” “妍姝,你的性子该改改了。”太后叹息,“你性子直,容不得沙子,可皇帝毕竟是皇帝,你总是和他犟嘴,皇帝心里不痛快,对你自然越来越差,只是以前高氏还在,哀家也不强求你改,你改了皇帝也不看你。可如今高氏不在了,皇帝对你也有几分心,你正好多顺顺皇帝的意,不说多宠爱你,至少要有个阿哥格格傍身。” “妍姝也想有,只是...”刘娴扭着帕子,愤愤道,“皇额娘,皇后欺人太甚了,我本来就不受宠,也就只能指望有个孩子,可皇后她,她居然对我下药!” “禁言!”太后重重将茶杯搁在几上,皱眉轻声道,“你查清楚了?!” “一清二楚。我从病中醒来,还没安稳几天,容嬷嬷就跟我说了。我这才知道翊坤宫上上下下总共才二十几个人,却有十几个是别的宫里的探子,若不是容嬷嬷劝我不要在高氏去了皇上不痛快的时候再惹麻烦,我又没好全,我也就自己动手了。”刘娴憋屈的揉着帕子,委屈的说,“皇额娘,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先前不显,现在...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如果...” 刘娴说着说着,有些哽咽了。 太后眼带满意的笑,瞬间压下去,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是心思太浅,你若有皇后一半的心机,何愁皇帝不把心思放到你身上!哀家也是没想到皇后会做出这种事来。你也不用急,皇后、嘉妃和纯妃都有孕在身,宫里头如今你正当宠,当下还是先笼络住皇帝,怀孕的事咱们徐徐图之。” 刘娴抹抹眼角的泪,“一切全凭皇额娘做主。” “你若是软和一点,也在皇帝面前哭一哭,皇帝只怕一门心思就扑在你身上了。”太后拍拍刘娴的手,调笑道,“哪里需要受这么多委屈。” “皇上能来看妍姝,妍姝已经很开心了,哪里哭得出来?。”刘娴羞红了脸,“皇额娘取笑妍姝。” “你呀!”太后点点刘娴的鼻子。 慈宁宫一派母慈媳孝,其乐融融。 之后的事刘娴当真不管了,只是找些个喜欢八卦的让她们出去打听。 也是容嬷嬷禁的狠了,被点名的几个宫女竟像是放了风似的,活跃在不起眼却消息灵通的小宫女周围。似是而非的消息传回来,每晚落了锁由去打听的宫女当成故事说给翊坤宫的宫人听,也省得她们背地里议论。 刘娴也在茗珍的报告中知道了些许□□。 皇后原本和纯妃是同盟,现在掰了。 原来弘历出宫之后,皇后就开始恐吓纯妃,弄得纯妃吃不好睡不好,才导致御花园昏倒事件。 而纯妃并不是真的昏倒,要小产倒是真的。因为时时刻刻提防皇后下黑手,纯妃顶不住了,眼看着太后皇上回宫,有了撑腰的,才决定装昏,效仿娴贵妃禁足那阵整理一番承乾宫,好保住肚里的孩子。 不得不说是运气,装昏让纯妃躲过一劫。第二天席嬷嬷就找出一个有麝香味的荷包,在伺候纯妃用膳的小宫女柳儿身上。 不敢隐瞒,纯妃报到太后处。经查,荷包是延禧宫秀贵人的贴身宫女齐琪给柳儿的,齐琪招供出了张常在,张常在反咬秀贵人,两人互咬,后来牵扯到了延禧宫所有嫔御,延禧宫众常在答应纷纷表示清白,还拉上了皇后、舒嫔和嘉妃,事情眼看越闹越大。 谁知。 乾隆十年十月十四,延禧宫秀贵人病逝。 乾隆十年十月十八,延禧宫张常在病逝。 随着这二人的死,事件渐渐平息下来,但多少有些传到弘历耳里。 因为牵连甚广,弘历也不想闹大,只是这次不明不白的死了两个宫妃,虽说都是病逝的,可两厢一联系,弘历面子上就不好看。于是大笔一挥. 延禧宫全部贵人常在答应皆罚俸半年,撤绿头牌三月。 皇后管理后宫失职,罚俸两月。 嘉妃、舒嫔御下不严,念在嘉妃有孕,令礼佛一月,舒嫔撤绿头牌一月。 以儆效尤。 这是弘历处理后宫最得太后心的一次。 母子感情渐入佳境,聊起大阿哥永璜的婚事,于是扯出已薨的哲妃。 乾隆十年十一月十七,行娴贵妃册封礼,晋景仁宫愉嫔柯里叶特氏为愉妃,长春宫宫女魏氏为贵人。追晋大阿哥生母哲妃富察氏为皇贵妃,谥号哲悯皇贵妃。 刘娴上次已经收了金册金宝,此次只是补上到太后宫里的六肃三跪三拜礼,和皇上皇后的跪拜礼,此后,刘娴才算是真正的贵妃。 翊坤宫 弘历来得晚了些,正好刘娴亲自烹制了一桌子美食,弘历不客气的享用了。 吃完后,弘历想找回以前的妍姝,便拉着刘娴进了书房,正看见书案上刘娴忘记烧掉的字。 刘娴的字是有形无神的,弘历拿起来批评了一通才看见刘娴羞红尴尬的表情,方知是刘娴所书。 乾隆热衷书画诗文,痴于书法。见不得刘娴一手烂字,当即拍板,要教刘娴习字。 刘娴知道书法可以陶冶人的性情,她正是要让乾隆一点一点感觉到她的变化,习字一时正中下怀,但刘娴还是退却一番才答应。 两人你教我学,亲亲热热,弘历更是挥毫画就一幅墨梅图,然后“咔”的在正中盖上他的大印。 不知不觉有些饿了,弘历正想让高无庸传晚点,容嬷嬷端着两盅补品进来了。 刘娴偏过头,无奈的按压额头,内牛满面。回过头时又是端庄得体的。 “皇上,已经酉时了,不如用些汤水。” 容嬷嬷将两盅补品分别放在弘历和刘娴面前,一板一眼的说:“请皇上、娘娘享用。” 自有侍膳太监来检验并试吃,弘历饶有兴致的问:“这是什么汤?” “这是山参蒸元鱼。那元鱼是昨儿个我额娘进宫带给我的。”刘娴浅浅一笑,“妍姝是第一次做这道菜,皇上尝尝看。” 弘历惊喜道:“你做的?!你不是一直和朕在一起?” “臣妾方才不是出去了一趟?这菜本来是想晚膳的时候一同呈给皇上的,只是蒸菜花费的时间不少,做底的清汤也花去了三个时辰之久,晚膳前只来得及配齐原料上锅蒸。方才出去就是看火候。” 一旁侍膳太监已经验过了,盛了一碗。弘历接过,细细品尝。 “汤清味鲜,肉质鲜美,美味。”弘历顿了顿,“高无庸,朕记得在布尔噶苏台吃的鸭条烩海参很好吃,朕还让你把做这道菜的厨子带回来,他人在哪?” 高无庸自然是老老实实说是娴贵妃见皇上劳累,特地每日送来给皇上补身子的,其中强调了“特地”和“每日”,把弘历感动的不行。 然后...然后容嬷嬷和高无庸就躲出去了。 长春宫 皇后呆坐在梳妆台前,今天是娴贵妃真正的晋封礼,按例,皇上今晚宿在翊坤宫,明晚会宿在景仁宫,然后是... “娘娘打算魏贵人放在哪一宫?”绯音问。 皇后眯了眼,“延禧宫如今只有些常在答应,又都撤了牌子。就把魏氏放到延禧宫吧。” “娘娘,德嬷嬷又去了太后那。” “哼,随她吧,她左右逢源,迟早太后会先收拾她的。”皇后对着铜镜抚了抚鬓角,“本宫累了,安置了吧。” 绯音应声上前为皇后卸下钗环,有条不紊的为皇后净脸,使人来洗脚,再换上中衣,服侍皇后上床,安安静静的退出。 皇后摸着已经四个多月的肚子,不甚睡去。 偏殿,魏令梅却是兴奋地睡不着。 她终于保住了贵人的位份,想到自己是高敏贵妃培养出来的一枚棋子,魏令梅就嗤之以鼻。就算她是高贵妃培养出来的又怎么样?魏令梅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因为行为像高贵妃才被皇上迁怒贬回宫女就满心的冒火。高贵妃已经死了,难道还能跳出来继续利用她?亏她还以为高贵妃有多受宠呢,死了还不是就没了,不过如此。好在高贵妃让人教的东西很有用,好容易她重新回到贵人的位置,她一定要往上爬,她有自信得到皇上的宠爱,将来魏家一定会抬旗,她会成为比高贵妃更高贵的存在,比如...皇后怎么样? 带着这样美好的愿望,魏令梅终于有些困了,笑着入眠。 乾隆十年十二月初二,承乾宫纯妃诞下一女,排行第四,人称四格格。 乾隆十一年一月二十,皇后进入孕期第六个月,太后怜其怀孕辛苦,令娴贵妃协理宫务。 16、第十八章 孩子(改我家小五的生日) 乾隆十年十二月初一。 自昏倒事件之后,纯妃一直安分的呆在承乾宫,连寝室都未迈出一步。保胎药,补药,鸡汤、参汤就像喝水一样一碗碗落肚。 纯妃也是后悔的,她巴望着再生一个儿子,以待日后复宠。 申时,纯妃躺在床上喝药。 突然药碗打在地上,纯妃捂着肚子趴下去。 “席..席嬷嬷!” 席嬷嬷从外面急忙跑进来,看见纯妃此时的情形,知道是要早产,忙井井有条的布置起来。 宫女分一个去偏殿请接生嬷嬷过来,四个去烧水,两个去煮汤水。 太监分三个去乾清宫、慈宁宫和长春宫去知会一声纯妃要生了。 剩下的赶紧弄干净一间房间作为产房,将纯妃抬过去。 一切准备就绪。 皇后只使了德嬷嬷来说一声,太后也是只派了庆嬷嬷,弘历则是派了另一个心腹太监吴书来,倒是嘉妃、愉妃、怡嫔还亲自来了一趟,等了几个时辰也走了。 纯妃在里面痛了整整三个时辰,还是没生下来。 等到子时,接生嬷嬷告知,纯妃难产了。 怀到这个时候,正是八个月。俗话说,七活八不活。纯妃一难产,席嬷嬷着了急,又分出几个赶紧去长春宫请示皇后,另外一个去请留守的太医。 皇后已经安歇了,席嬷嬷派去的人被挡在外面不得见,正是急得不行,魏令梅从里面出来,她自请伺候皇后孕期,还没有搬去延禧宫。 魏令梅见承乾宫人着急的等在长春宫外,心下了然,是纯妃有事,转念一想,便出去告知了皇上所在。 承乾宫人心里感谢,直奔翊坤宫。魏令梅打个呵欠,扭着细腰回了住处。 到翊坤宫找皇上的过程很顺利,弘历和刘娴都起了。刘娴倒没什么,弘历却有些生气。 没有细想,进了承乾宫,太医已经等在外面了。 纯妃这胎险之又险,中途昏过去好几次,又都疼醒来,最后凭着参片吊的那口气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 是个女孩,红通通瘦巴巴,哭声细不可闻。 刘娴轻轻接过,笑道,“还好生下来了。都说七活八不活,活女不活男,原来是真的。恭喜皇上。” 弘历扯着嘴角,“太医去给纯妃和小格格看看。随便使个人给太后报个喜。妍姝,既然生了,我们走吧。” 刘娴依依不舍得将孩子交给席嬷嬷走了。 因为麝香荷包一事折了一批嫔御,乾隆迁怒于纯妃。四格格的洗三、满月都是按制置办,惨淡无比。 纯妃自诞下四格格,身体差起来,见宠爱不复,心灰意冷之下,逐渐熄了争宠之心,此是后话。 慈宁宫 皇后挺着圆溜溜的大肚子,给太后请了安。 太后看看皇后的肚子,又看看刘娴,笑着道:“皇后身子还好?” “谢皇额娘关心,媳妇很好。” “眼看着你身子重了,要格外小心才是,可不要像纯妃一样。” 纯妃在下面陪着笑。 “皇后要管理宫务,现在看着还行,只怕月份大了也有些吃不消吧。”太后不由分说,“妍姝,你是贵妃,皇后不在宫里的时候也理过宫务,你去帮帮皇后。” 皇后尚未开口,太后说,“皇后要好好养身子,好给皇帝生个健健康康的皇子。” 末了又说,“嘉妃也是。” “臣妾明白。”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那就跪安吧。” 完全没给皇后反驳的机会,太后就定下刘娴协理宫务。 皇后怎么会简简单单将宫务交给刘娴,她哪怕是在宫外的几个月对后宫都是了如指掌的。刘娴便每日去长春宫坐坐,看着皇后处理宫务,然后由高无庸接去养心殿伴驾,留下身后神色晦暗不明的皇后。 乾隆十一年闰三月,皇后怀孕的第八个月开始,太后就停了后妃给皇后请安的早课,只刘娴还要日日往长春宫跑。 直到皇后生下孩子,这四个多月刘娴愣是没沾半点宫务。 四月七日戌时,皇后阵痛,于四月八日寅时早产下弘历第七子。 时天降甘霖,弘历大喜,当即赐名永琮。 七阿哥洗三那日,太后、狄太妃、后妃、各王福晋内命妇纷纷添盆。满月宴比嫡子规格多两成置办的,比起早他五个月出生的四姐姐简直是云和泥的差距,纯妃越发低迷了。 刘娴道过喜,看着虽不足月就出生如今也白白胖胖的七阿哥永琮,再看着身旁已是九个月身孕的嘉妃,刘娴心动了,早在纯妃生下四格格的时候就心动了。 乾隆十一年六月初六翻经日,娴贵妃有孕不足一月。 长春宫 皇后惊愕的听着绯音的禀报。 “你说什么?!娴贵妃有孕?!”皇后跌坐在凳子上。 她是知道那药的威力的,虽然先前她怪罪娴贵妃自己怀不上,反让嘉妃得了好,也只是说说。她知道娴贵妃是个什么情况。娴贵妃才停了药不到一年,少说也要调养三四年才有机会怀孕,怎么会这么快?!难道娴贵妃一早就没吃那药了?不可能的,若是乌喇那拉·妍姝知道有人给她下药,不闹翻了天才怪,哪里懂得隐忍不发。难道只是运气好?要说她现在的运气是不错,巫蛊弄不死她,太后宠着,皇上也上了心,如今再有个孩子....皇后手紧了紧,她不敢轻举妄动,太后盯着她呢,先前纯妃的事太后放过她,无非是太后也看不顺纯妃,才帮着遮掩一二。娴贵妃是太后力挺的,皇后只怕一动乌喇那拉·妍姝,转头,她和高氏、纯妃、怡嫔的那些事就会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就得不偿失了。 皇后平息了内心的不安,淡淡的开口:“照例,赏。” 而,娴贵妃有孕的消息传到其他主位妃子宫里时。 咸福宫,嘉妃在绣婴儿的小衣,只是挥挥手让依云下去。 承乾宫,纯妃抱着永,看看席嬷嬷怀里的四格格,流下泪来。 景仁宫,愉妃躲进佛堂诵起经来,并不理会。 永和宫,怡嫔和红杏在翻手绳玩,看都没看斯容一眼。 钟粹宫,舒嫔摸摸肚子,低咒了一声,昂着头去了书房。 慈宁宫 太后慈爱的握着刘娴的手,“这下不担心了吧?” 刘娴飞红了脸,点点头。 “你是第一胎,只容嬷嬷一个不够,这个邢嬷嬷你带回去,她是个有经验的接生嬷嬷,还略懂医术,有她在,哀家才放心。” “谢皇额娘关心。”刘娴谢恩,不好意思的低头,“我正想问皇额娘讨个主意,容嬷嬷管着翊坤宫,我正怕照顾不好自己,皇额娘就把邢嬷嬷送给我,妍姝真不知该如何报答皇额娘。” “给哀家生个大胖小子就是了。” “皇额娘~”刘娴撒娇。 太后但笑不语,对刘娴非常满意。 翊坤宫 回到翊坤宫,刘娴屏退众人,独自坐在凳子上,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撑着头,笑的很开心。 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要问刘娴因为多年不孕最在行什么?刘娴会告诉你是算排卵期。 不知是因为刘娴上了身,还是妍姝本身就是这样。刘娴的月信一直不准,或是最开始的三个月才来,或是两月一次,或是一月半一次,刘娴清清楚楚的记了,慢慢的调理,直到生辰前后,她才确定了月信的周期,推算了排卵周期,又调养了一阵,刘娴算计了乾隆,之后就等着怀孕,却直到第四次才成功。 刘娴高兴坏了~ 她才不管男女,能有一个孩子,一个软绵绵的小包子,从小教他写字看书,给她做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食物,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 刘娴就这样白日做梦,弘历进来就看见刘娴托着腮傻笑。 这又是没见过的妍姝。 弘历已经不知道在看见了多少个妍姝,严肃的妍姝,撒娇的妍姝,狡黠的妍姝,认真的妍姝,虽见过妍姝笑,像这样没有形象的傻笑,整个后宫这也是独一份的。 但弘历就是被吸引了,因为他看到刘娴另一只手抚着肚子,她在想什么,弘历猜得到。 “妍姝。” 刘娴缓缓回神,还未清醒,身体已经给出反应。 “妍姝见过皇上,皇上恕罪。” 弘历一下就笑了。 “罢了,坐吧。” 刘娴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脸上红了红,故作镇定:“茗珍,上茶。” 茗珍没来,进来的是太后新赐给刘娴的邢嬷嬷。 邢嬷嬷将碧螺春放在弘历面前,另一碗则放在刘娴面前。 “娘娘有孕在身,头三个月不得饮用茶水,请娘娘用□□。” 刘娴笑着对邢嬷嬷点点头,顺从的喝羊奶。 弘历看着这个新来的,“听说皇额娘赏了你一个嬷嬷,想来就是她了。嗯,你照顾好了娴贵妃,朕重重有赏。” “奴婢自当尽心尽力。” 刘娴偷笑。 晚上,弘历想留宿翊坤宫,邢嬷嬷上前制止。 “皇上,后妃有孕当撤掉绿头牌,娴贵妃不能侍寝,请皇上移驾其他娘娘宫中。” 弘历本就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人,自然是不听,邢嬷嬷说得越多,他就越想违反,一月下来,反而在翊坤宫呆的时间是最长的。 太后知道后,只让邢嬷嬷放下这条不管,弘历这才去别的宫去得多起来。 乾隆十一年七月初八,行和硕和婉公主册封礼。 乾隆十一年七月十五,咸福宫嘉妃诞下弘历第八子。 乾隆十一年八月初四,行哲悯皇贵妃册谥礼。 八月十五,皇八子满月宴。 乾隆十一年十月二十七,裕陵妃园完工,移静安庄殡宫高敏贵妃、仪嫔、秀贵人、张常在棺木入葬裕陵妃园寝,高敏贵妃居一墓,仪嫔、秀贵人、张常在三人随葬。哲悯皇贵妃仍旧停灵静安庄殡宫。 怀孕期间,刘娴享受了超规格的待遇,容嬷嬷掌外,邢嬷嬷掌内,茗珍随侍,弘历时不时会来逗弄一下,太后的赏赐也如流水般,皇后关爱有加,三公主福儿带着和婉公主时常来串门子,还时不时跟刘娴讨论一下七阿哥永琮的成长过程。 没有阴谋没有明争暗斗,就在刘娴暗暗感叹太后的用心下,乾隆十二年三月初九,刘娴肚里的孩子要出来了。 早上,刘娴照常起来到院子里活动走圈,要说孕妇该做什么该吃什么,刘娴是在清楚不过了,她盼了十七年,对这些都了然于心,邢嬷嬷循的是古代孕妇守则,自然有的会相冲突,此时被容嬷嬷迷倒的小宫女们就会及时出现,带走邢嬷嬷,还刘娴一点自由。 刘娴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肚子被狠狠的踢了一脚,她以为是胎动,毕竟自胎动以来,刘娴就觉得她肚里的这个是个混世魔王,十分吵闹。没多久,又是一脚,一脚接一脚,刘娴知道不对了,忙叫人,好在虽然邢嬷嬷被忽悠走了,茗珍还在。 茗珍经过邢嬷嬷的教导,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翊坤宫一时陷入有条不紊的混乱中。 容嬷嬷指挥人铺设产房的时候,刘娴还站在一旁指点。 疼痛来得快,刘娴一半欣喜一半着急,好容易等到产房铺好,一切就绪。 生到一半,容嬷嬷才想起刘娴刚才拦了没让人去报信,匆匆使人去报了。 等到太后、弘历、皇后和其他后妃都纷纷赶来,刘娴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太后看到孩子,简直欣喜若狂,多像四爷啊~你看这眼睛,你看这眉毛,你看这气质,你看.... 弘历在一旁直跳脚,明明是像朕,皇额娘你那是什么眼神~!但是不能反驳,弘历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看这眼睛,看这眉毛,看这嘴巴,统统都像朕。 当即弘历给五格格赐名瑞宁,皇后在一旁被打击的手直抖,却还要恭喜太后、皇上多了个小孙女,皇后也在庆幸,这还好是个格格,要是个阿哥,哪怕是拼了太后不喜,她也要下手了。 刘娴却陷入昏迷。 她回到最初的那个空间,再次见到了真正的乌喇那拉·妍姝。 乌喇那拉·妍姝笑着将一柄折扇并一幅卷轴给刘娴,“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 17、第十九章 再起风云(改版不改内容) 刘娴睁开眼,迷迷糊糊想要伸手去抓什么。被容嬷嬷一把拿住。 “娘娘,您醒了。” 茗珍递上水,刘娴看一眼推开,对容嬷嬷说,“我睡了多久?” “睡了一天了。太医说娘娘这次生产很顺利,只是稍损了些元气,多补补就好了。” “孩子...” 容嬷嬷慈祥的笑着说:“是个小格格,太后皇上都很喜欢,皇上已经赐名为瑞宁。您没看见,皇后娘娘当时脸都绿了。” 刘娴勾勾嘴唇,“把孩子抱来我看看。” “不如等会吧。奶娘喂了奶,刚睡下了。”容嬷嬷为刘娴掖掖被子,商量道。 刘娴没有坚持,“对了,嬷嬷,我让你准备的米酒白布呢?。” “都在奴婢屋里放着呢。”容嬷嬷偷偷看门外,小声道,“娘娘现在就要吗?” 刘娴让茗珍给邢嬷嬷找点事做,这才说:“邢嬷嬷做了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近日和樱桃打得火热。” 刘娴沉思,“我原以为邢嬷嬷是太后派来监视我的,原来还有别的用处。嬷嬷尽量和邢嬷嬷打好关系,太后还用得到我,邢嬷嬷还可信。” “娘娘好好休息,不要劳心劳神,对身子不好。”容嬷嬷说,“奴婢会见机行事的。” “嬷嬷多注意一下照顾五儿的那四个奶娘,即使是咱们乌喇那拉家的包衣,她们的吃穿用度都要仔细,切不可让她们害了我的五儿。”刘娴眼中寒光一闪,“把白布拿来。” 容嬷嬷依言去拿,茗珍端来药。 “茗珍,你最近小心看着点樱桃。平静就要结束了。” 茗珍记在心里,侍候刘娴喝药不提。 长春宫 昨天皇后一宿没睡。她实在是没想到皇上这么孝顺太后,太后说喜欢,当场就赐了名,她的福儿还是五岁时候她给取的,以前都是三儿三儿的叫,哪里有什么名字。 想到这,皇后想起福儿来。 “绯音,三公主呢?” “回娘娘,公主跟和婉公主去了御花园。”绯音停了停,欲言又止。 皇后追问:“怎么了?” 绯音想了想,还是说了:“公主们带了五阿哥一起去的。” 皇后恍然,五阿哥永琪刚生下来就被她以思念永琏为由从柯里叶特氏那里抱来了,然后补偿柯里叶特氏做愉嫔,后来永琪五岁上就进了学,很得上书房师傅的赞赏,皇上高兴,愉嫔又升了愉妃。 回想当初,她刚进府时,族姐富察·茜雯自然而然的和她成为同盟,那时她还暗自高兴有这么一个助力。七月□□婚后,最初和弘历也度过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可就在她情根深种的时候,富察·茜雯给了她当头一棒——富察·茜雯怀孕了,皇上的心思立马就转到族姐身上,太后当时的熹妃更是一个劲给赏赐。她心绪不宁,请了母亲来诉苦,却被母亲以一切以富察家为重训斥一番。孤立无援,只能忍痛撑起贤惠的面具管理起贝勒府,因为要费心神的处理府里混乱的关系网,对怀孕什么都不懂的她还差点小产。等到富察·茜雯生下健康的长子永璜,而她生下因孕期调理不当身体娇弱的长女,一时气愤不过妒意大发,她名正言顺的将永璜抱给自己养,却因此和族姐的关系一落千丈,只维持着表面和利益上的联合。 因为长女的病弱,对孩子执着起来的她拾起母亲以前要教而她不屑的医书钻研起药理。又一次怀上,她顾不上长女的夭折,一心一意扑在肚里的孩子上。好在因为她管家好,弘历对她敬重有加,对族姐的好不过因为族姐怀了弘历的第一个孩子,现在孩子在她这,弘历自然是跟着孩子走了。可是她的孩子尚未生,富察·茜雯爆出又有了身孕。经历不足、涵养不够的她忍了几天,早几天生下了二子永琏。因着对自己第一个儿子的疼爱,手段尚弱的她忽略了永璜,等到想起,永璜已经和生母打得火热。对族姐又爱又恨的她孩子气的想法隔绝永璜母子的相见,却挡不住血脉情深,于是转战贝勒府后院,对侍妾格格们暗下黑手。 雍正十三年一系列的混乱事让她心力交瘁,族姐的死更是让她清楚的认识到她还嫩得很。趁着新皇登基,她补习了祖母母亲毕生的经验,开始再次成长。宅斗转宫斗,段数到位的她开始周旋于太后、皇上和后妃之间,制衡之术慢慢游刃有余,一切顺利,只余高氏如鲠在喉。 永琏的死让她被迫关注起皇上的子嗣,撇去雍正十三年受到牵连的永璜,比对同盟纯妃所生的永璋和进宫后如鱼得水脱离控制的包衣妃子嘉妃肚子里不知男女的胎儿,弘历没有一个血统高贵到足以继承大统的儿子,于是才有了海贵人生的皇五子永琪。 皇后叹气,她年岁大了,永琮只怕是她最后的孩子,娴贵妃解禁一事让她知道佛诞日对太后、皇上的意义,佛诞日诞下的皇子,为灾祸带来福音的皇子,皇上、太后怎么会不喜欢,加上是皇上心心念念的嫡子,继承大统非永琮莫属。 也不枉她喝下那碗催产汤。 想到现在宫里的皇子皇女们,皇后冷笑,高氏才薨了短短两年,宫里就多了两位格格、两位阿哥,这要是被人发现有心抖落出来,谋害皇嗣的罪名高氏就是再死千次万次都得背着,她轻轻松松就把自己摘出,就连太后都无可奈何,这也算是无心插柳。 这样一想,皇后的心轻松起来。赐了名又怎么样,活不活得下去还是个问题。五格格就算皇上再怎么宠到天上去,也只是个女儿,将来也不过封个和硕公主,迟早嫁去蒙古,就算皇上超拔封了固伦公主,也比不得女儿在眼前的好。 至于永琪,皇后沉吟,就让他在前面做个挡箭牌吧。永琪聪明伶俐,皇上渐渐看在眼里,夸赞不断,可哪能跟我的永琮比?随他去吧,只是马上要搬去北五所了,她还需要计划一番。 “胡闹,让公主赶紧把五阿哥送去上书房。”皇后呵斥,“德嬷嬷,你去。” “是,娘娘。”德嬷嬷老老实实的去了。 北五所 北五所现今住着两位阿哥,北二所的十三岁的三阿哥永璋和北三所的九岁的四阿哥永a。 原本住北一所的大阿哥永璜在乾隆八年就迁到毓庆宫后殿避嫌,而现在撷芳殿重建完工,他已经搬过去大婚,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和侧福晋伊拉里氏都有了身孕。 北四所正在整理,准备给即将入住的五阿哥永琪。 北四所有很多人关注,作为养母和嫡母的皇后,警惕自己儿子未来敌人的纯妃和嘉妃,关心儿子的愉妃,看戏的刘娴和舒嫔,还有想横插一杠的魏贵人。 魏令梅在皇后做完月子后就已经搬去延禧宫了,延禧宫经过秀贵人、张常在一役大伤筋骨,成为继翊坤宫、永和宫之后的又一座冷宫,魏令梅两年来没侍过一次寝,看着西配殿抬进抬出的贺常在、李常在、田答应一流,魏令梅恨得牙痒痒。 她恨皇后。 最开始皇后捧魏氏,是看中她像高贵妃,能勾起皇上的念想,而魏氏看着乖巧听话,皇后很满意她的自知之明。堵不如疏,反正皇上喜欢这型的,皇后便顺着皇上的心思,给他安排这型的;其实皇后也有借腹生子的意图。太后觉得子嗣不繁,逼皇后停下手段。宫里皇上用过的的妃嫔大多吃着皇后送的“补药”,一时之间怀不上,而魏氏,皇上初次承恩就封了贵人,虽然因为像高氏被牵连的没了贵人当,但可见是皇上中意的;她又是新进宫,若重新得了皇上青眼,怀孕是迟早的事。只是皇后没想到为高氏培养魏氏的嬷嬷最开始不了解高氏的心思,以为高氏是觉得自己老了要固宠才想着弄这么一个翻版进宫,暗里给魏氏下了窑子里给姑娘们吃的绝育药,好在魏氏那时年岁小,用的剂量也小,等到高氏问起进度,知道魏氏吃了窑子里的东西,恶心之余告诫了嬷嬷一番,药便停了。只是要魏氏怀孕,只怕比常年累月吃皇后“补药”的妃嫔都难。 没想到高氏也给自己下药的皇后在药性失效后生下七阿哥永琮,纯妃、嘉妃、娴贵妃肚子里一一蹦出孩子,皇上雨露均沾,魏令梅能起的作用被无限缩小趋近于无,便被皇后放逐到失宠后妃收容所的延禧宫成为继秀贵人后管理延禧宫的又一管事姑姑。 魏令梅进宫走到这一步就是为了平步青云给魏家带来荣耀。皇后这一步将魏氏从天上打落到地上。秀贵人是怎么回事,她在长春宫打听的七七八八——秀贵人根本是代皇后死的,皇后为难纯妃,害怕皇上太后知道,就想让纯妃再也说不出顺便一尸两命,结果被人发现,秀贵人就做了替死。她现在在延禧宫的处境就跟当初被放弃的秀贵人一样,每次只能看着延禧宫其他宫妃被翻了牌子裹上毯子抬去养心殿又抬回来,根本没她什么事;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皇后哪天拿她做替死,为了活命魏令梅只能另想办法,她瞅准了宫里唯一可以拉拢的满妃所生的阿哥——五阿哥永琪。 大阿哥永璜已经连儿子都快有了;三阿哥漂亮上进,四阿哥聪明好学,可惜都是汉军旗包衣妃子所生;只有五阿哥,他血统高贵仅次于七阿哥永琮和大阿哥永璜,也是养在皇后身边的,身份不差,身体健康聪明伶俐,五岁就进了上书房。要和五阿哥打好关系阻碍也小,他生母愉妃吃斋念佛不理世事,皇后为了七阿哥已经在防备五阿哥,太后倒是看重,可轻易也不会召见,而她、魏令梅只是延禧宫一个小小的没有侍寝机会的贵人,多的是时间和五阿哥相处,以后五阿哥长大成人,能争储位最好,争不到让他把自己奉养回府也是好的,至于愉妃,到时自然不会让她活着。 而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七阿哥。哼,七阿哥还小,才刚要满周岁,虽然皇上喜欢,立为储君的几率很大,可皇后是高龄产子,七阿哥又是她早产下来的孩子,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夭折呢,就算没夭折,皇后又能护他到什么时候?魏令梅冷笑,就算当真身体康健,因为风寒、天花或是糊里糊涂死掉的孩子,历朝历代还少吗?嬷嬷说得对,争就要争最好的,母仪天下才是她的目标。所以皇后,你还是去死吧。 魏令梅既然想亲近五阿哥,自然是百般讨好。小孩子都吃得多,魏氏今天送甜汤,明天送燕窝,送的不亦乐乎。反正她内务府有人,从御膳房匀些上品吃食送给五阿哥,那是小菜一碟。 于是刘娴通过御膳房的暗棋——御膳房管事胡太监知道了魏贵人的讨好举动,好笑之余,暗地里透给了愉妃。 愉妃再好的菩萨性子都被激出火性,她也不管皇后会怎么办,横竖永琪在皇后身边还是很好的,有皇后养子的身份,比跟着她这个才升上妃位的生母强,可魏氏你算个什么东西?小小的贵人也敢跟本宫争?!本来不能见永琪本宫就很伤心了,你还来乱,本宫的儿子哪里轮得到你来讨好,滚一边去! 愉妃和魏贵人之间的五阿哥争夺战就这样开始了。 皇后看在眼里,还在背后推了一把。太后已经很久没看戏了,先前是因为刘娴怀孕,怕争斗害了她,现在孩子也生了,长得和四爷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看就喜人(太后陶醉了),正是该弄些事情出来,省的后宫一潭死水。 所谓百花争艳,只有争,才能艳哪~ 18、第二十章 五阿哥永琪(补全) 作为弘历连折两个女儿之后好不容易存活下来唯一及笄的亲生女儿,三公主福儿不得不说是弘历最疼爱的孩子,没有之一。因为唯一,皇后建议将福儿留在京城,改为收养一个拿去和亲时,弘历才会迫不及待的将弟弟弘昼的女儿收为养女,尽管那也是唯一。 但是皇后想不到的是,福儿会不同意。 福儿和乌日娜相差三岁。福儿四岁就进了宫,乌日娜则呆在和亲王府,本来是没什么交集的。偏偏乌日娜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阿玛——和亲王弘昼。 乌日娜身体不好,和亲王却很喜欢带着她到宫里找太后唠嗑,狄太妃也对这个唯一嫡孙女疼爱非常,时不时也带乌日娜在太后面前露个脸,一来二去,两个小孩熟悉了。 福儿从小到大都是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骑马射箭,读书识字,都是她皇阿玛亲自教,如今福儿的射箭功夫比三阿哥永璋要好,当然这也得益于和婉刘娴换的那张弓很好。 福儿很喜欢和亲王,她觉得和亲王幽默风趣,很会讨女人的欢心,这个“女人”的范围上至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下至三四岁的奶娃娃。因为和亲王,福儿对不漂亮又内向的乌日娜一向很照顾,乌日娜变成皇后养女,福儿从理智上接受了额娘为子女着想的伟大,从情感上却没有办法原谅皇后自私的想用乌日娜代替她和亲。 从知道皇后和宫里其他争风吃醋的妃嫔没什么不同后,福儿一面学习着如何处理宫务,一面纠结于自己对皇后的感情和态度。 福儿是喜欢皇后的。不单单因为那是她亲额娘,更因为皇后对福儿非常非常好——好吃的紧着她吃,好玩的紧着她玩,就连可能和亲蒙古这种事,皇后都已经为她安排好退路——福儿感动着皇后的用心。 可福儿又是怨着皇后的。乾隆十年皇后将福儿留在宫里教导,因为接触宫务多了,相处的人和事多了,福儿发现了太多祥和背后掩藏的污秽,而她发现她心目中最慈爱最善良最温柔的皇额娘对大阿哥一点都不温柔,皇阿玛眼中最贤惠最大度的皇后对妃子一点都不大度,皇玛嬷面前最孝顺最听话的儿媳妇对太后一点都不尊敬。十几年的印象一朝颠覆,福儿的反应就跟弘历心中娴贵妃的印象一朝颠覆时一样,难以置信之后是重新观察重新建立形象。 这一次,皇后的缺点、算计在已经通晓世事的福儿面前暴露无遗。福儿沉寂了。 永琮的出世更是让福儿看到宫里口耳相传对皇上子嗣一视同仁的皇后是怎么区别对待亲生的和抱来的孩子,更不用说原本养在皇后身边以前对福儿甚为宠爱现在却一点交集也没有的大阿哥永璜这个实例了。尽管知道不应该,福儿还是忍不住对皇后失望灰心。 乌日娜的处境并不好,别人都认为仁慈的皇后一定会把养女照顾好,可在福儿看来,皇后心中所谓对非亲生子女的好就是物质上的满足,精神上却趋于一种冷淡对待——不闻不问。 福儿为了改变乌日娜的处境,特地向刘娴讨教。 相比强悍活泼的福儿,刘娴更喜欢细声细气的乌日娜,对于在和亲王府长大却内向毫无幽默感的乌日娜,刘娴是暗暗称奇的。能够让乌日娜健康一点,刘娴自然义不容辞。 要改变乌日娜的尴尬处境,先要改变乌日娜的体质和性格。 于是乌日娜开始了早上晨练,上午学规矩,下午绣花,晚上总结的日子。 现在乌日娜的身体真的健康不少,头发也不再稀疏泛黄,变得浓密黑亮,原本苍白的小脸变成奶白色,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学了规矩,在福儿的帮助下教训了自以为是的内务府嬷嬷,乌日娜也自信起来,一言一行慢慢向大气雍容靠拢。在太后身边偶尔也会说些讨喜话,因为说的少,太后反而觉得真实,更喜欢听她说。 现在皇后的精神虐待轮到永琪了,福儿和乌日娜决定帮他。 福儿可以理解皇后的心情,皇后的打算也很简单:永琮没长大,永琪就是皇后手中争夺储君之位的有力棋子,一旦永琮长大成人,永琪势必被皇后拿来祭旗为永琮铺路。大哥永璜却很幸运的被皇额娘放弃,只要乖乖的呆在一旁成婚生子,皇后就不会动他。 永琪可以说是在福儿身边长大的。女人都喜欢软绵绵的可爱小东西,福儿喜欢乱跑,除去不能参加的洗三,冗长麻烦看不清人的周岁宴,完全没有永琪是她弟弟意识的福儿在永琪两岁时才因为四处乱窜,跑到了长春宫偏殿而见到永琪。 穿着大红色锦缎福字绣纹嵌绒毛的坎肩、瓜皮帽可爱的圆滚滚白嫩嫩的小包子永琪一下子掳获了福儿的目光,福儿就腻着永琪了。三岁上,福儿开始教永琪念三字经千字文,永琪很聪明,一学就会,福儿便在弘历面前称赞了几次,弘历这才注意到这个聪明的儿子,为了验证永琪是不是真的像福儿说得这么聪明,弘历同意让永琪五岁进学,永琪没让福儿丢脸,于是皇后得到嘉奖,生下永琪的愉嫔晋升,福儿在弘历心中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四五年来,在福儿心中永琪成为了永琮都不能替代的弟弟。她不能让永琪被皇后的精神虐待变得跟大哥一样。 上书房的学习是很辛苦的,永琪原本尚有些肉的两颊凹下去,让福儿看的很心疼。为了给永琪更多的关爱,福儿决定每天都要带永琪逛御花园,和乌日娜一起教他射箭摔跤。 总有人在永琪耳边说他不是皇额娘亲生的,他的生母是每日早上来给皇额娘请安的娘娘中“最木头”(最木讷)的“榆妃”娘娘,永琪记得师傅有次就骂三哥的一个哈哈珠子是榆木脑袋,果然“榆妃”最木头。因为皇额娘对他很好,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木头,铁球的。只是为什么皇额娘生了小弟弟之后,就不理永琪了呢?是永琪哪里不乖,惹得皇额娘生气了吗? 永琪不懂,他只知道他一努力学习,师傅就会夸奖他,然后皇阿玛很高兴赏赐他,回到长春宫皇额娘也会温柔的奖励他。永琪便更加发奋的读书,期待皇后能给他一个笑脸回到从前。他却没看到皇后的眼里越来越晦暗。 御花园 永琪是被福儿拐来来御花园的。 满人认为午时阳气太盛不吉利,午时之后不敢随便出门,都习惯用过晚膳后睡一觉。因为读书苦,(早上寅时就要起床到上书房读书,卯时开始学习,先学弓箭,再学满文、蒙文,最后是汉学,到午时才散学。)永琪年纪又小,所以用过晚膳后永琪最想做的就是一觉睡到申时。 可是昨天福儿趁永琪半梦半醒之际忽悠他答应了今日未时御花园之约。 而未时已到,永琪却爽约待在书房酣睡,于是福儿偕同乌日娜拐走了他。 “永琪~”到御景亭,放下永琪,福儿轻声呼唤。 永琪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摸不清楚状况,甜甜一笑,“给大姐姐、和婉姐姐请安。” “永琪真乖。”福儿摸着永琪的光脑门,笑的奸诈。 永琪渐渐清醒,张望了下四周。 “大姐姐,这里是哪里啊?我不是在书房睡觉吗?” “原来永琪忘记了!难道永琪不喜欢大姐姐,故意骗我的吗?”福儿说着扯过帕子掩面假哭。 急的永琪跳下石凳绕着福儿打转转,最后抱着福儿大腿表决心。 “永琪最喜欢大姐姐了,永琪不会骗大姐姐的。” 乌日娜翻个白眼,对福儿使个见好就收的眼色,福儿才无奈的用手绢压压眼角。 “昨儿个大姐姐跟你说想来御花园逛逛,永琪明明说会陪我的,到时辰却没看到你,大姐姐就把你直接带来了。男子汉就该诚实守信,永琪一定不会拒绝大姐姐的对不对?” 泪眼攻击,永琪完败,愣愣的点头。 福儿满意的收起干净整洁的帕子,“也不要你做什么难事,只是逛逛而已。” 于是永琪有生以来第一次仔细逛了御花园。 福儿本就只是带永琪出来散散心,并没有别的事,乌日娜则是趁着最后几天来陪福儿,一切以福儿为主,所以都很随意。唯有永琪,他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八字步,一晃一晃跟在福儿身旁,小脑袋晃东晃西,脑后的小辫子甩来甩去,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 福儿笑着摇摇头,永琪还是这么可爱,只是不知道这份可爱还能持续多久。 福儿眼神一厉,魏贵人,打着皇额娘的旗号来巴结永琪,若不是小叶子觉得不对,跑来跟成嬷嬷说,她还真被蒙在鼓里。哼,真当我长春宫没人了吗?!不过看在你无意间缓和了永琪和皇额娘的关系,做了件好事,这次就暂且饶了你。 说曹操,曹操就到。 福儿这厢正想着,魏令梅就撞上来了。 魏令梅是接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的,但也收拾得整齐漂亮。 福儿只觉得眼前一晃,魏贵人已经恭恭敬敬的走到三人面前行了礼。 福儿是三人中地位品级最高的,看到魏氏尚算老实的打扮作风,虽心里不舒服,还是皱着眉头叫了起。“魏贵人起了吧。” 永琪却是很亲切的走上前,开心的招呼魏令梅。“魏姐姐,你也来逛御花园吗?” 乌日娜看着福儿瞬间黑下去的脸,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心里暗暗唾弃永琪:你都跟福儿四五年了,可以说是福儿带大的,结果定下的约定都能忘记不来,却转头对着个才相处了三四个月明摆着只是巴结你讨好你利用你的伪善女人这么好,这不是存心让福儿发飙么?! 福儿现在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怒火中烧。对于永琪不谙世事,认定人的好坏全凭一双眼一双耳,丝毫没有被后宫的黑暗所侵袭而表现出来的单纯善良,她一方面觉得难能可贵,深感欣慰;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的永琪活不下去,她造成了这一切,而有一种负罪感。可看到可以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居然被三四个月的甜品点心就这么在她面前被收买了,她真的有一种无力感。 魏令梅是谁?是贵人,是皇上的女人。说是女人,还是抬举她了,因为在大户人家,她连妾都不是——换算过来,妾至少得是嫔以上——最多是个通房丫头,一个玩具。这样一个玩具,却妄图拉拢主人的子女来达到自己爬上高位的目的。 早前魏令梅也用吃食收买了福儿。福儿那时也是天真的,以为魏氏是真的对她好,丝毫没有顾及到皇后的感受,将这样一个野心勃勃善于装巧卖乖巧言令色的女人带到弘历面前,为之牵线搭桥。慢慢的福儿也就明白魏令梅的心思了,本想渐渐疏远,好丢开魏令梅来弥补对皇后的亏欠,结果皇后自己把魏令梅送上去了。福儿表示理解不能,但她只是皇上的女儿,皇上的女人不是她该管的,所以福儿就放开手,横竖皇额娘管理后宫还是有一套的。只是这一次魏令梅打上永琪的主意却让她对魏令梅起了杀心。 同样用的甜品点心,方法老套,可胜在好用,福儿怨愤的想。这次的怒火不单是因为永琪对魏令梅的态度,更因永琪一见魏令梅就将所有人化为背景的怨念,只是这么三四个月偷偷摸摸的接触就已经将永琪的心拐的偏过去了,要是她嫁了,再回宫是不是永琪根本就不记得她了? 福儿不承认她吃醋了。 那个两岁起就由她陪着含糊不清的读三字经的永琪,那个穿的喜庆团圆最爱跟着她满宫转的永琪,那个会甜糯的喊她大姐姐虽然心疼却仍然会将自己最爱的糕点分一大半给她的永琪...是不是就会不见了? 福儿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乌日娜注意到了,悄悄牵起福儿的手,安慰的笑笑。福儿惊醒,坚定了信念。 从福儿初接触宫务时的磕磕绊绊到现在的游刃有余,福儿蜕变的不只是管理能力,更有杀伐决断的魄力。作为一个敢背着皇后亲自找皇上自请和亲的公主,福儿不缺那点气势。福儿已经在心里模拟魏令梅的n种死法,看到永琪对魏令梅流露出的天真无邪的笑,福儿的眼刀唰唰的就往魏令梅身上扎。 魏令梅也是很委屈的。她刚进宫就被皇上拖上床当代替品,结果正品有了瑕疵,连带着代替品更是没有价值,被抛之脑后还要摔碎了碾成粉。她为了不成为牺牲品,讨好了三公主,却只是讨好三公主,结果才被三公主要到西三所,就被皇后看中重新弄回长春宫,经过调*教,她重新入了皇上的眼,做回贵人,却又因为没有价值被当成废品扔到延禧宫。为了不被当成废品处理掉,她谋划来谋划去,最终选定了娘不疼的尊贵五阿哥。可最近是怎么了?先是老好人愉妃借故找茬,再是舒嫔暗地里的嘲讽,嘉妃、纯妃的不屑一顾,如今皇后都看她不顺眼了。那些都算好,都不及三公主现在用看死人的眼神看她时恐怖。她只是想出人头地怎么就这么难呢? 在场的福儿、乌日娜、魏令梅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宫女太监也不敢往主子脸上看,所以谁都没看见福儿对魏氏放杀气时永琪背脊的僵硬,和嘴角一闪而过的嘲笑。 永琪仍旧纯良的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诉说着他对魏姐姐燕窝粥的想念。 翊坤宫 刘娴辛苦的在腰上绑着白纱布,除了吃饭、上茅厕,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床上不动。 听自延禧宫集体撤牌一事培养出来的超级八卦王萱儿、淑儿讲述御花园两三事,不禁大叹,容嬷嬷到底会调*教人,这样强大的情报搜集人员竟然成了她的终极粉丝。看来以后不用担心茗珍出宫会后继无人。 “嬷嬷,给福儿的添妆准备好了吗?” “回娘娘,准备妥当了。” “恩,找个时候,拿了单子送到...送到皇后那。”刘娴定定的看着容嬷嬷,“单子抄一份,福儿那也送一张。” “是,奴婢知道了。” 19、第二十一章 长春宫宴(改标题) 爱新觉罗·福儿是乾隆元年封的固伦和敬公主,但是宫里只叫她三公主,因为她还未像乌日娜一样行过公主册封礼,还算不得名正言顺。 乾隆十二年正月十五,行固伦和敬公主册封礼。 同时颁下的还有一道指婚的旨意。 固伦和硕公主指婚给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辅国公色布腾巴勒珠尔,定于三月二十八日大婚,赐公主府,留住京师。 旨意刚下的时候把皇后吓了一跳,她明明和皇上商量的好好的,怎么福儿还是要嫁到蒙古去?但听到后面又心安了。不用离京到科尔沁去,色布腾巴勒珠尔现在就已经是个辅国公,将来还会袭亲王爵,这样一比,比在京城选户勋贵人家强多了。 满意的皇后开始打点福儿的大婚的一应事务,公主府是早就建好了的,当时想着福儿会嫁在京城,皇后颇费了一番苦心,好在苦心没有白费。陪嫁嬷嬷自然有成嬷嬷,再加上内务府派来的两个,太后赏了一个,共四个。 大婚前半个月,随着皇后给福儿准备的、皇上太后皇后各宫娘娘并公主添的共一百二十抬嫁妆,内务府还送了个试婚格格到色布腾巴勒珠尔的辅国公府。只是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被包了层毯子扔出门...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福儿心里挺乐的,刘娴也是。 婚期渐进,留给福儿开导永琪的时间也不多了,福儿可了劲的折腾永琪,乌日娜在一旁看的都为永琪叫苦,只是永琪似乎乐在其中。 福儿想来想去,杀魏令梅还是不现实的。先不说福儿尚未杀过人,或者说她向来只用阳谋,阴谋诡计她是不屑的。单单是女儿插手阿玛的后院私事这一条就过不了关。福儿只能恨恨的撕撕帕子,在心底诅咒魏令梅离她的永琪远一点,然后到皇后处不经意的说说魏氏的坏话。 色布腾巴勒珠尔是科尔沁达尔罕班第之孙。六岁起留住京城随众皇子在上书房学习,当时就是相当热门的候选额驸人选。乾隆八年封科尔沁辅国公,是弘历心中福儿额驸的不二人选。皇后不喜欢他,因为色布腾巴勒珠尔长得不好看,蒙古人都长的粗犷豪放,色布腾巴勒珠尔虽有一个固伦公主祖母,比普通蒙古大汉稍微长得好看一点,还是不符合皇后心中好女婿的标准,因此皇后是一点都不想让福儿嫁给他,才把乌日娜弄进宫来。 福儿以前是不喜欢色布腾巴勒珠尔的,她觉得比起时常见到的八旗子弟,色布腾巴勒珠尔实在是不够看。但随着和刘娴的深交,福儿了解到男人不能光是好看,金玉其内败絮其中,慢慢的福儿对所谓文武双全的八旗勇士起了反感,崇拜起武力值超标的人,色布腾巴勒珠尔就很强。只这一点,福儿还不足以答应婚事,可再加上一条福儿的箭术是色布腾巴勒珠尔教的呢?和皇阿玛定下婚事后,福儿越来越觉得自己做对了,比起其他不熟悉的蒙古勋贵,福儿对这个憨厚老实的准额驸还是很满意的。 福儿已经芳心暗许了。 色布腾巴勒珠尔是被逼到京城来的。他父亲是科尔沁现任和硕达尔罕亲王罗卜臧衮布,他是嫡子,却不是长子,罗卜臧衮布最宠的小妾生下了长子和次子,他母亲被小妾所欺,罗卜臧衮布却帮着小妾,将母亲活活气死,他年纪尚小,被先帝接进京作为下任达尔罕亲王抚养。当今圣上也是打的这个主意,毕竟比血统,他更为高贵,而留在科尔沁的庶子哥哥们怎能比自幼抚养宫中的他好控制?将固伦公主嫁给他不过更好控制罢了。 但色布腾巴勒珠尔是从小就喜欢和敬的。和敬热情高贵,勤奋内敛,却对他不假辞色,异常冷傲。就像是天山上的雪莲,让他渴望摘取,却怕被冻伤。他们也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熟悉。和敬对他的态度一直是冷淡疏离的点头之交。和婉公主进宫时,宫里有传言是要嫁给他的,他那阵都神不守舍。不过之后,和敬对他慢慢有了笑脸,于射箭一事两人有了默契,和敬会给他讲些历史、兵法,他受伤时也会偷偷使人给他送伤药。 和敬受封那天,他知道是和敬要嫁给他,高兴地冲出去围着外城跑了一圈... 母亲死的时候,色布腾巴勒珠尔就过发誓,他将来绝对不会让他的妻子受到他母亲一样的伤害,小妾什么的,自然是杜绝的。所以内务府送来的那个对着他直翻白眼,大冷天穿的薄薄的还直往他身上靠的女人当然不能留,既然她这么不怕冷.... 哼!管家,脱光,给床小毯子,扔出去! 色布腾巴勒珠尔不知道他的这一行为让他在福儿心中分数直接破表。 乾隆十二年三月二十八,固伦和敬公主出降辅国公博尔济吉特·色布腾巴勒珠尔。上于永寿宫大宴后宫。 满人大婚都是晚上,公主大婚的程序走完,堪堪赶得上在酉时之前将福儿送上花轿。 大婚的隆重程度就不一一描述,只知道和敬九日回门正是四月初八——七阿哥永琮的周岁宴。 上午办完和敬的回门宴,晚上又是一场繁华盛宴。 长春宫张灯结彩,人人脸上带着喜气,染红了来赴宴的妃嫔的眼。 皇后坐在弘历身旁,满面红光,笑弯了眉眼。 福儿也不似嫁人前的活泼,热情全部收束到内里,新婚的喜悦,初为人妇的娇媚随着她的举手投足不经意间散发,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今晨京里下了一场雨,这是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春雨贵如油,弘历高兴地认为永琮是吉祥的,有福的,当永琮抓住一枚印鉴时,更是高兴的无以复加。随后大赏后宫,长春宫更是在其他宫的赏赐上加厚一成。 太后也很高兴,有福气的孙子她还是看重的,去掉对皇后的不满来直观的看永琮,永琮还是很可爱的。忍不住,太后从皇后手中抱过永琮,保养得宜的脸上笑出几许褶子。 太后的喜爱直接关系到后宫对皇后的看法,想到因坐月子缺席的娴贵妃,其他妃子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皇后这是翻身了,太后看在七阿哥的份上,对皇后也会好很多了。 只是不知道太后独宠的直脾气的娴贵妃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失宠了呢? 周岁宴后,弘历宿在长春宫。 福儿和色布腾巴勒珠尔分别宿在西三所和撷芳殿旧址上的南三所。他们要在宫里分开住上一个月,才能返公主府。 第二天,弘历神清气爽的去上朝,福儿早早来到长春宫。 皇后已经起了,看见福儿,顾不上梳妆,转过身仔细端详福儿,良久,满意的露出这几年难得的真诚的笑。 “昨天永琮周岁,顾不上问你过得好不好。现在看着还好。”皇后的神色有些没落,“我本想帮你在京里选户勋贵,没想到你自己选中色布腾巴勒珠尔,还去求了你皇阿玛。” 福儿扫了四周的宫女,皇后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 福儿上前为皇后梳头,“皇额娘,你对福儿的好,福儿一辈子都记得。” “福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福儿细细梳顺皇后的发丝淡淡地说,“皇额娘不能只为我想,您得看远一点,您有了永琮。” 皇后心中一凛,想回过头看福儿,却被福儿擒住头不能动。 “皇额娘听儿臣说。”福儿慢慢将头发盘上,“您不懂很正常,朝堂上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咱们知道?当年皇玛法将色布腾巴勒珠尔接回京,福儿以前不懂,后来懂了。色布腾巴勒珠尔将来是要回科尔沁继承爵位的,他是质子,也是大清控制科尔沁部的工具。这还不够,大清还需要另一个名正言顺控制科尔沁的工具,那就是儿臣。皇额娘,不是皇阿玛选中儿臣,而是世事选择了儿臣。皇额娘可以因为心疼儿臣决定让乌日娜代嫁,可到底她只是养女,比不上儿臣的嫡女身份。她内向害羞身体不好,根本做不到皇阿玛期许的那样,可儿臣做得到。如果是乌日娜嫁过去,搞砸了皇阿玛的政事,一开始皇阿玛或许不觉得,可时间久了,皇阿玛就会想起您,是您为了一己之私,不让儿臣嫁过去,白白毁掉了大好的控制科尔沁的时机。那时您和皇阿玛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就都毁了。” 皇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福儿喜欢他,自请和亲,既能得到皇阿玛的怜惜,又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福儿觉得很幸福,皇额娘就不用为福儿担心了,倒是皇额娘现在的处境更危险些。”福儿为皇后盘了个发髻,仔细选了一柄简约大方的扁方,挑了发簪绒花,小心妆饰,微带些甜蜜地说,说到最后越说越轻,几近耳语。 皇后呆坐,“我危险?” “皇额娘,要好好对待永琪才好。福儿知道永琮对皇额娘很重要,可想想大哥永璜,他由您养大,却和咱们这么疏远,现在尚可有人说是大哥仗着自己是成年皇子不把您放在眼里,可要是永琪也和大哥一样呢?永琮刚满月,您就对永琪放松关照,直到现在不闻不问,福儿知道您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永琮还小,您要对付永琪,大可等永琮长到十一二岁。别把永琪推到愉妃或是别的别有用心的妃子手里,那对您不利。” 皇后静静思索,“福儿,你长大了。” 福儿轻轻为皇后挂上耳坠。“好了。” 皇后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簪子的角度,只听见福儿叹息般说。 “这就是皇宫。” 翊坤宫 刘娴看着容嬷嬷忙上忙下,心中一片温暖。 “嬷嬷,让她们忙吧,你歇歇。” 容嬷嬷头也没回,“娘娘,她们年纪轻,哪里做的仔细?还是奴婢来吧。” 忙了好一会,容嬷嬷回过头像是才发现刘娴似的,大惊,“娘娘,您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茗珍服侍您沐浴更衣?今儿个可是小格格满月,娘娘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说完,不由分说对着殿外高声呼道。 “萱儿,淑儿,快,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服侍娘娘沐浴。” 萱儿、淑儿应声而入,恭敬地请刘娴去沐浴。 刘娴看着和容嬷嬷表情一致严肃的两张小脸,无语的去了。 经过廊下,看见茗珍认真的请教刑嬷嬷满月宴小格格的注意事项。 刘娴微眯双眼看了看温和的阳光,叹一声。“今天天气很好,呵呵~” 咸福宫 嘉妃看着清点礼物的顺琳,莫名的笑笑。 “如果让皇后仔细看看你,恐怕就是本宫送你出了宫,你也活不成了吧?”嘉妃站起身,“不过本宫心好,既然那件事你帮本宫做到,本宫决不会做那无信之人。” 这些话都是很轻的,偏顺琳好像听到什么,抬起头看向嘉妃。 嘉妃又是一笑,“即清点完毕,那就走吧。给娴贵妃姐姐道喜去。” “是,奴婢这就去叫路嬷嬷。” “不必了。”嘉妃走到大殿门口,“就你了,跟本宫走这一趟吧。” 顺琳安静的福了福身,跟了上去。 北四所 永琪放下毛笔,小叶子走上前。 “主子,礼备好了。” 永琪点点头,“把这幅字拿上,送给五妹。” 说着,永琪瞥了一眼字,冷哼了一声,抢先出了门。 20、第二十三章 盘算(补全) 要说刘娴和永琪的关系,只能说是纠葛很深。 永琪一直看刘娴不顺眼,从刘娴和福儿关系好起来后,永琪更是对刘娴多了一种莫名的仇恨,以至于演变成现在化解不了的不死不休。 对于永琪的敌视,刘娴是很莫名其妙的。在现代她一直没孩子,妍姝也是十几年没有孩子,融合记忆后的刘娴对小孩子是疼爱到骨头里,虽然其中也不乏想抱回去养的念头,但因为刘娴并不是出于利用的目的对这些皇子皇女好,所以自幼生长在深宫内院敏感度都异于常人的少男少女们明显感觉得到,自然相处融洽,太后也默许了。于是在瑞宁满月这天皇子皇女们都对刘娴释放出的善意报以了同等的回报,就连已经十三岁的三阿哥永璋都特地从宫外带回一双虎头鞋和一顶虎头帽,大阿哥永璜还特地找银楼的工匠打了几把银锁手镯,和婉更是成为继福儿之后第二个常驻翊坤宫学刺绣的公主。 所以面对永琪毫不掩饰的厌恶,刘娴只能躲得远远的,她犯不着跟小孩子计较不是。再说,永琪皮相不错,聪明伶俐,刘娴对这类漂亮聪明的孩子向来都多一份包容。这也造成永琪认知上觉得娴贵妃外强中干很可欺的错觉。 但龙有逆鳞。刘娴的逆鳞就是瑞宁,瑞宁作为刘娴十七年加上妍姝十三年盼来的第一个孩子,是珍贵的无价之宝。刘娴要做的就是将她所能给的一切最好的都给瑞宁,包括物质上精神上的满足,还包括父爱。 整个皇宫所有的皇子皇女争一份父爱,结合对历史上乾隆的综合评价,乾隆的孩子除了女儿,没有一个儿子有好下场,不单乾隆不看好的活不长久,被乾隆看好的也都活不长。而女儿,乾隆也只对两个好,一个就是长寿公主固伦和敬公主,一个就是著名的十公主固伦和孝公主。母亲受不受宠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有没有让乾隆重视宠爱的资本。 坐月子的时候,刘娴就已经将瑞宁的未来规划好了。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所以刘娴决定首先要让瑞宁过好满月这一天。 一开始是很满意的,结果结束的时机没卡好,整个宴会倒让永琪做了主角,于是满月宴毁了。 刘娴恶毒地想起以前看百家讲坛有个教授说,如果你很一个人你就教坏你的女儿嫁给他的儿子。永琪还小,等他儿子长大成人,她恐怕都不知道在不在了。那就退而求其次吧,直接教坏一个女人塞给永琪去祸害他吧!永琪未来的嫡福晋好像是鄂尔泰的孙女,不知道现在多大了,要知道教育从娃娃抓起,改明儿让乌喇那拉家查查,然后偷偷的带坏那个小姑娘。什么?为什么选她?嫡福晋不能随便休的知不知道?一旦嫁给永琪可就能祸害一辈子了~乾隆不一定选那个小女孩?不可能啦,只要永琪入了乾隆的眼,看在最符合皇位候选人的份上,乾隆也会给他找个家世显赫的妻族,而且古代就是有一点好,婚前谁知道盖头内外是什么,只要娶(嫁)了,一切皆成定数。 让你搞破坏!刘娴高傲的一哼。 满月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刘娴都会接到很多人或惋惜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就连太后都象征性的安慰了她几次,只是之后容嬷嬷从桂嬷嬷处打听到的消息是,太后重视起永琪了。 太后也是想了好久才选中永琪的。永琪聪明,全后宫都知道,但是永琪又有太多小聪明,就像瑞宁满月宴上那番举动,只差在脑门上明晃晃的刻上我很傻我很天真我渴望关怀我要上进的标语。因此在太后隐晦支持的储君候选人名单上永琪是排在大阿哥永璜之后的,尚待观察。 纯妃争不到弘历的宠爱,心思是最早转到储位上来的。她有两个儿子,三阿哥永璋十三岁,六阿哥永五岁,永璋快要成年无病无灾,永病弱些不容易成活,所以看着是永璋胜算大些。嘉妃对皇位动心是皇后冷落永琪后生出来的,她也有两个儿子,四阿哥永a九岁,八阿哥永璇未满周岁,她又正当宠,枕头风比什么都管用,不排除弘历一个意乱情迷就瞎许诺。但别忘了他们前面还排着大阿哥永璜和五阿哥永琪,都是满妃所生,尤其大阿哥已经成年,嫡福晋侧福晋都有了身孕,子嗣无碍,是目前皇位的热门人选。 当然,这些都是以皇后未生下嫡子为前提的。现在皇后生下了七阿哥永琮,以各宫对弘历的了解,弘历是渴望嫡子即位的,先前端慧太子永琏就是因为这样被放在正大光明匾后的,也因此被高氏作为打击皇后的利器弄死了。现在皇后又有了一个嫡子,却没有人敢做第二个高氏冒大不韪去谋害七阿哥。所以在永琮活得好好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没有机会去搏一搏。 于是在魏贵人巴结永琪想取愉妃代之的时候,后宫已经准备好撇下弘历做一轮储位之争了。 她们的想法在瑞宁满月宴后暴露在太后老人家的眼里。永琪不按理出牌,在座宫妃的反应都被慈宁宫眼尖的嬷嬷们收入眼底。相对于皇后和福儿疑惑又有点大惊失色的对视,嘉妃始终保持如一的微笑却破天荒饮酒和纯妃一紧张兴奋就抻袖子等下意识举动更让太后忌讳。于是大放异彩的永琪再次进入太后眼中,并成功的一举打败虽成年有为却难控制的永璜成为太后真正支持的继承人。 有了太后的关爱,永琪一扫之前的颓丧,又加上满月宴给弘历带来的好印象,永琪在上书房也越加如鱼得水起来。在太后的潜移默化下,永琪褪去浮躁,稳重起来,成为皇后真正忌惮的眼中钉。 刘娴知道她现在不能对永琪出手,太后虽疼爱她,但更疼爱孙子,更何况永琪还是太后属意的皇位候选人,所以刘娴决定从永琪身边人下手。 永琪最信任的贴身小太监是小叶子,另外还有一个小路子,小叶子经过查探是福儿特地找来在她不在时约束永琪的,而小路子只是敬事房按例拨给永琪的。同样做贴身太监,小路子却被小叶子挤兑的跟杂役太监没什么区别,这样的区别待遇对身残志不坚的小太监来说就是冒着火星的木柴上滴的那滴火油,瞬间点燃的嫉妒之火足够将小路子拉过来成为一科暗棋。 至于永琪未来嫡福晋西林觉罗氏,刘娴想了想还是忍住没下手。得罪她的是永琪,没理由让不相干的整个西林觉罗家族来陪葬——按她的原计划,要是真把那小姑娘教坏了,一旦将来永琪和她的事暴露,西林觉罗家的姑奶奶就嫁不出去了。那么让永琪疯狂的爱上一个非她不娶又不符合皇家媳妇标准的女子怎么样?从而让永琪永远远离他渴望得到的皇位,对永琪会是一大打击吧?就算永琪看中的不是皇位,那就再一一找出来然后剥夺掉好了~ 忽然,刘娴脑中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人名。 “娘娘。” 刘娴没抓住那一瞬的灵感,暗叹着放下手中装样子的棋谱,看向容嬷嬷。 “和敬公主同和婉公主来了。” “请她们进来。” 刘娴将还没影的计划丢开,迅速戴上端庄严肃的面具,接待嫁人后第一次正式拜访翊坤宫的福儿,她有预感,立场不同的福儿和她之间的关系从今天起将变得不同了。 再次踏进翊坤宫大门,福儿内心很复杂。 皇后为了争权夺利忽略她的那段日子是娴贵妃陪着她度过的——教她刺绣,教她打络子,教她如何管教宫人(虽然没什么用)。她喜欢翊坤宫,在翊坤宫她可以很放松,很自然的跟娴贵妃聊一些母女间的话题,她们之间的关系似母女似朋友:她为了乌日娜烦心的时候,娴贵妃会一面强调规矩,一面帮她找规矩的漏洞来教训不长眼的下人。 和亲一事若不是娴贵妃跟她讲明内里乾坤,她是根本不会往政治方面考虑的。从小,皇阿玛就说过可能把她嫁给色布腾巴勒珠尔,只是皇额娘不忍她去蒙古受苦,才一推再推,直到将乌日娜弄进宫。其实对于色布腾巴勒珠尔,福儿也不是没有好感,只是以前一直觉得他有勇无谋,野蛮暴力,加之皇额娘担忧之情潜移默化了她,才一直对色布腾巴勒珠尔没有好脸色;但娴贵妃对男人的一番剖析,让她升起重新认识色布腾巴勒珠尔的念头。了解到男人光看外表是没有用的,所谓文武双全也只是空话。福儿发现色布腾巴勒珠尔虽说外表不怎么样,但也算看得过去,久了更觉得别有一番韵味,而且他骁勇善战,虽不喜汉学,却也不耻下问,还懂得趋吉避凶,用娴贵妃的话叫“神奇的野兽的直觉”,最重要的是娴贵妃说“嫁人要嫁一个爱你的人,而不是你爱的人”。 福儿一直是幸运的,此次她幸运在和色布腾巴勒珠尔早就认识,而且色布腾巴勒珠尔对她很有好感,接近后慢慢了解渐深,色布腾巴勒珠尔在福儿心中扎了根,嫁给他就像她给皇额娘解释时说的那样,一方面让皇阿玛对她心生怜惜,另一方面更是为了嫁给这个她喜欢而又喜欢她的人,或者在福儿心中后者更重些。 只是这一切都是娴贵妃促成的。这些年福儿和娴贵妃接触下来,对这个一心为皇阿玛考虑(大误!)的女人福儿是既佩服又心疼的。她自然知道高贵妃死之前娴贵妃是什么待遇,但娴贵妃还是一心一意为皇阿玛着想(⊙n⊙b)。不同于皇额娘的事事顺从,娴贵妃会自己寻找到最好的方法然后直谏,往往直谏不成反遭迁怒。福儿不禁想,以前或许就是没有高贵妃的抹黑,娴贵妃太直的性子也会惹皇阿玛不快吧。好在现在已经不再那么直,露出些许才女气质懂得直谏和婉转陈词并用的娴贵妃简直是皇阿玛的克星。 想到自己,用娴贵妃教她的东西来帮皇额娘对付娴贵妃,她果然是忘恩负义的,只是皇额娘不似娴贵妃那般有皇玛嬷的支持,就连皇阿玛对皇额娘也只有敬重没有宠爱,永琮又还小,作为皇额娘的女儿,长春宫皇后一派的一份子,她终究和娴贵妃走的是不同的路。 看着起身相迎的刘娴,福儿咽下口中的苦涩,扬起张扬明媚的笑走上前。 “和敬见过娴贵妃,娴贵妃吉祥。” “和婉给娴贵妃请安,娴贵妃吉祥。” 翊坤宫满月宴之后,皇后没有任何小动作,安安静静守在长春宫处理宫务带七阿哥,长春宫固若金汤,各宫消息收不到,一时惊疑起来。唯有延禧宫魏贵人安之若素,照旧每日往北四所五阿哥永琪处送吃食,撤掉小孩子爱吃的甜品点心,如今已换做提神果腹的汤品主食。永琪高高兴兴的接,转头让小叶子暗中处理了,却对魏贵人亲热的不得了,亲热到嘉妃坐不住了。 咸福宫 嘉妃知道咸福宫也不是滴水不漏的,哪宫没有几个别人眼线,所以她只是暗中找出谁是谁的眼线,就不管了,有时还能利用一番,岂不比随便抓了罚出去的好。 但就像皇后有贴心的绯音,刘娴那说一不二的容嬷嬷,纯妃言听计从的席嬷嬷,愉妃相依为命的舒嬷嬷,怡嫔疼爱的红杏一样,嘉妃身边也有一个顶顶忠心的路嬷嬷。 路嬷嬷是嘉妃的教养嬷嬷,从藩邸开始就跟着嘉妃的,嘉妃的母亲于氏很看重路嬷嬷,所以嘉妃也多依仗路嬷嬷。 “娘娘,咱们犯不着跟个奴才计较。”路嬷嬷看着嘉妃雾蒙蒙的双眼,心中暗叹,她们娘娘连生气都是娇柔可怜的,若是被皇上看见,这宫里不知是谁倒霉了。 “嬷嬷是知道的,这个魏氏...”嘉妃的眼泪总是掉不下来,咬牙切齿满含恨意的说,“于氏...本宫恨不得让她再进一次窑子。” 路嬷嬷轻抚嘉妃的背,劝慰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夫人都已经放开,娘娘何必还挂念于心?徒惹一身的不自在。再说,那于氏本就是窑子里的人,和她计较有失身份。” “那是娘心好,若依了我...”嘉妃眨眨眼散去些水雾,“奴才生的就是奴才生的,上不得台面,魏令梅上赶着往五阿哥边上凑也不看看皇后和愉妃愿不愿意。” “娘娘别气,省的气坏了身子不值当。魏令梅就由她去吧,能掀起多大风浪?不过仰仗了魏清泰内务府的势力,魏清泰也不是真的就一心帮她,若不是看在魏令梅身上有为魏家带来荣光的希望,只怕第一个放弃魏令梅的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父亲魏清泰了。也不想想,能把女儿送到窑子里教养的父亲能对这个女儿有多好?若说是为了于氏,奴婢可不信,既一心喜欢于氏,为何当初不把于氏赎了出来?哪怕是做个通房丫头也比留在窑子里做暗娼要好。” “本宫倒认为魏清泰是个聪明的,他舍不得正室生的嫡亲女儿进宫受苦,就抱了于氏这个外室所生的女儿养在正室膝下,正好高家找到他要选一个像高氏的女娃调养,有心发迹的魏清泰自然是应下了,这些事都是内务府世家内部联系定下的,对他们各自的主子没透出半分,哼,若皇后知道高氏那么早就算计了她,还是算计的是富察家旗下包衣,只怕立时能气死。”嘉妃眼睛通亮,嘴角又含着笑,“比起皇后,本宫更想看到于氏绝望。于氏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亲手下了绝育药的女娃娃会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的那些奇思妙想也不知魏令梅学了多少,勾引男人那些倒是好手段。” 路嬷嬷松了口气,“端看那些手段,于氏就是个做窑姐的料。娘娘安心,看来魏氏只学了高氏的狐媚手段,不然皇上也不会看都不看魏氏一眼。” “她想往上爬,也得看本宫允不允许。”嘉妃媚眼一飞,“以为攀上了五阿哥,哼,愉妃不管,本宫来管。嬷嬷。” “奴婢在。” “让春儿给皇后透个信,就说魏氏在五阿哥面前败坏皇后的声誉,魏氏说五阿哥自小和愉妃分开就是皇后使得手段,五阿哥不该和皇后亲近,五阿哥该多亲近皇上,好早日回到愉妃身边。”嘉妃弹弹指甲,“对了,让人去跟顺琳说一声,两个月后遣散宫女的时候,她就可以出宫了。” 路嬷嬷领命去了耳房,将依云遣去和顺琳知会一声,单独留下春儿,将嘉妃让她透的话细细说了。春儿点头准备不说。 “顺琳,娘娘让你准备一下,今年遣散宫女的时候,你就可以出宫了。”依云不解却面带嘲讽的对顺琳说。 顺琳只说了句谢谢相告,转身回了屋子,气的依云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酸酸的说句。 “什么玩意,一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竟然得了娘娘青眼,也不怕折了你的福!哼~” 21、第二十四章 逝者已矣 顺琳姓曹,镶黄旗旗下包衣,十九岁,乾隆五年入宫,乾隆六年分到咸福宫。说是乾隆五年入宫,其实要往前推到乾隆四年的十一月——小选进宫的宫女得先经过两个月的训练筛选才能正式到英华殿接受掌事姑姑的为期一年的第二次教导,根据样貌品行手艺等综合排名,由掌事姑姑根据各宫六月放出宫的宫女人数选定分往各处的宫女,名单呈给皇后娘娘批复。按说每年放出的宫女都是在宫里待足十年或是年满二十五岁的,顺琳才进宫八年,此次嘉妃未满年岁就将顺琳放出宫,实在是权力过大了。 茗珍和顺琳是同期的宫女,又同时分到咸福宫,论各方面素质,茗珍并不比顺琳强,只是最后茗珍分到咸福宫偏殿的贵人小主身边,顺琳只做了个小宫女。不到半年,茗珍随着晋封的舒嫔去了钟粹宫,而顺琳留在咸福宫仍旧做她低调老实的小宫女。没有利害关系,茗珍和顺琳相处尚算融洽,后来茗珍被陷害到了翊坤宫,顺琳是唯一一个跑来安慰她的,因此两人的感情又厚了一层。 顺琳是出了名的蚌嘴,休想从她口中知道一点她不想说的事。顺琳有心上人,这还是茗珍趁着顺琳心不在焉时连蒙带猜诈出来的,可也就只知道顺琳有了心上人,心上人是谁,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漏出来。 乾隆十年顺琳生了一场大病,茗珍经过多方打听,再结合之前顺琳的不对劲,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顺琳喜欢上大阿哥永璜。以顺琳的样貌和地位,想要给大阿哥当格格都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嘉妃地位不够,在宫里除了太后、皇上和皇后能光明正大的赏赐女人给大阿哥,宫里任何一个女人给大阿哥赏赐女人都是逾矩。顺琳长得不是顶漂亮,若大阿哥真的到嘉妃这讨要顺琳,少不得让人以为是顺琳勾引了大阿哥,那时顺琳除了死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正逢皇上木兰秋a,茗珍从娴贵妃口中知道撷芳殿上要重建阿哥所。如果等阿哥所建好,好好运作一番将顺琳调到阿哥所,等到大阿哥出宫建府,就可以名正言顺将顺琳带出宫,到时看在顺琳服侍过大阿哥的份上,顺琳也能顺顺利利被纳为格格。 可一转眼,皇上给大阿哥指了婚,而顺琳非但没有要进南三所的意向,还升做嘉妃的大宫女,茗珍每次见着顺琳只觉她愈见沉默。紧接着,承乾宫的麝香荷包事件,延禧宫死了一名贵人一名常在,皇上大怒将延禧宫集体撤牌禁足,大阿哥大婚,嫡福晋侧福晋先后怀孕,却好似对顺琳还有些情谊,反而顺琳不再往大阿哥那去了。 因此顺琳找到茗珍说话,茗珍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差相顾无言了。 良久,茗珍找话题。“你说,你就要出宫了?” 顺琳点头。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茗珍问。 顺琳不答。 茗珍严肃起来,“你不是喜欢他吗?就这么出宫,你的心上人怎么办?” 顺琳脸色一白,“他...他已经娶妻,他说他喜欢他的妻子,我什么都不是。” “妻子?”茗珍疑惑,“不是福晋吗?你...你喜欢的到底是谁啊?” 顺琳一愣,结结巴巴的说,“你以为我喜欢的是谁?” 茗珍也磕巴起来,“不是大阿哥吗?” 顺琳哑口无言,扑哧笑了,“你竟以为我喜欢大阿哥?!我说你怎么会要我找机会调到南三所去。” 说罢,轻叹一声,“茗珍,你真是近朱者赤,跟了娴贵妃这么久,没了一点花花肠子,还是这么单纯。也罢,都告诉你吧,也让你多长几个心眼。” 原来顺琳喜欢的是大阿哥的一个名叫达春的哈哈珠子。 达春是蒙古下三旗旗人家的庶子,家里跟富察家有些瓜葛,才送了他到大阿哥身边当个哈哈珠子。顺琳本就是皇后派来关照大阿哥,顺便离间大阿哥和嘉妃的关系的,于是有了接触的达春和顺琳两人看对了眼,只是不知怎么的,达春忽然不和顺琳来往了,顺琳不解,达春约了她晚上落了锁后在北五所原来大阿哥住处把话说个究竟,顺琳就去了。 结果达春没来,来的是大阿哥,还和顺琳春风一度。回到咸福宫顺琳就大病一场,赶上嘉妃怀疑顺琳将她带去木兰秋a,回宫想再找达春问清楚,却得知达春成婚了,顺琳又气又怒,加上嘉妃之前的许诺,顺琳就偷偷在齐琪送给柳儿的荷包里装上麝香,柳儿因为和达春很熟,连带着对顺琳也不错,人小没心机,对顺琳并不设防,可顺琳却恨屋及乌的,因为柳儿和达春是姻亲——达春娶了柳儿的姐姐榛儿,因此一事,柳儿被打了廷杖贬入辛者库,没几天就去了。达春的新婚妻子榛儿知道妹妹的死讯后受了惊小产,再也怀不上了。 茗珍听着顺琳平淡的叙述,心里一阵一阵的疼,“不要说了!” 顺琳惨然一笑,“我就是要报复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被大阿哥....我恨他们!我恨他们!” “顺琳,忘了吧,这宫里太肮脏了,你就当是做了个梦,你出宫后,就是梦醒了。” “茗珍,你以为我和大阿哥那是巧合吗?大阿哥怎么会看上我这样没有姿色的小宫女?”顺琳冷笑,“榛儿有个干爹,叫张宝来的,在大阿哥身边做首领太监,榛儿喜欢达春,那晚根本就不是达春约的我,完全是榛儿下的套。她让张宝来给大阿哥和我下药,还让达春亲眼看见我们在床上。这就是为什么达春会突然娶榛儿的原因。我报复不了榛儿,但是榛儿的妹妹柳儿还在,我一样可以让她尝尝我的痛苦。” 茗珍抱住顺琳,“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宫里的宫女都是皇上的女人,可我被大阿哥玷污德行有亏,不趁早出宫,迟早会被人发现。”顺琳推开茗珍,紧紧抓住她的肩膀,“我只相信你,茗珍。我要你帮我问达春一句话,他从始至终有没有喜欢过我,还是说他一直都是骗我的。” “不如你自己去问他。”茗珍摇头。“出了宫,你想找他不是更容易吗?” 顺琳摇头苦笑,“我不想见他,我现在的情况,出了宫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更何况,难道你以为我能平安的活下来?我本来是皇后的人,却帮嘉妃做事来对付皇后,就是嘉妃心好放我出宫,皇后又岂会善罢甘休?” 茗珍搂住顺琳,“那就不出去了,留在宫里,等年岁满了,和我一起出宫。” 顺琳回抱茗珍,“我又非出宫不可,对嘉妃和皇后任何一方来说,我都是不忠的,嘉妃如果不想让我留下继续为人所用,就一定要将我送走,她自诩言而有信,既然答应了放我走,就不会杀我,但她会借刀杀人。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一个主子。这宫里斗的这么厉害,可除了高贵妃薨那次见到娴贵妃出手,她一直都是明哲保身的。” 感觉到茗珍全身一僵,顺琳笑笑说,“别担心,这件事只有我和齐琪知道,齐琪没来得及说就被打死了,我也不会说出去的。同批要好的宫女现在只剩下你、我、晓涵三人。晓涵已经去了公主府,将来谁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只有你,还有望真的活着出宫。” “如果我死了,你就连我那份一起活下去。达春的答案,无论如何,都请你告诉我。” 乾隆十二年六月二十,放逾岁宫女出宫。 乾隆十二年七月十四,京城郊外有命案,三人皆亡,两名女死者,一名约十八九岁,一名约三十余岁,男死者约莫四十余岁。经刑部查,疑似山贼劫道,数月未抓住凶手,列为悬案。 是日,城郊白云庵主持带回一女,醒来不复记忆,遂剃度出家,法号静空。 长春宫 八月十六,傅恒夫人瓜尔佳氏递了牌子进宫。 “弟妹今日来是有什么消息要带给我吗?”皇后单刀直入。 瓜尔佳氏微微一笑,点头,“近日京城里真是不太平,城郊官道上出了好几起山贼劫道的案子,刑部查不出来,转到九门提督那,后来连大理寺卿也介入了,还是没抓到凶手,也不知是哪里捞过界的匪类做下的案子,只是苦了那些被杀的女子。” 皇后默不作声。 瓜尔佳氏又和皇后闲话了几句,施施然起身出宫。 皇后看着瓜尔佳氏的背影,垂下眼睑,低语。“真是不幸。” 咸福宫 嘉妃一早就得了消息,直到得知瓜尔佳氏进宫,才将一颗心放下,看来顺琳是死透了。 想到此,嘉妃浑身都透着欢快的气息,“听说,五阿哥在皇上面前提起魏贵人,魏贵人今儿个被翻牌子了。路嬷嬷,你说为什么魏氏不像顺琳一样听话呢?这样本宫可以少操好多心。依云,去给四阿哥送些凉糕,让他和哥哥弟弟们分着吃。” 依云应下去了上书房。 嘉妃今天的心情着实不错,连着吃了好几块绿豆糕,“居然懂得将自己摘出去,这次春儿做的不错,就把她提为大宫女吧。” “是,娘娘。” “至于依云,本宫不想再看见她了。”嘉妃沉声道,旋即又笑笑,“果夏也不错,把她也提了。” 翊坤宫 茗珍知道顺琳的死讯时已是十月了。大阿哥已经受封贝勒,出宫建府,达春自是跟着大阿哥走。看来想为顺琳完成最后的心愿,恐怕要等出宫了。 茗珍从顺琳处知道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娴。 刘娴知道后在静室待了一个下午,容嬷嬷以为茗珍做了什么惹刘娴生气一直怒视茗珍,心里恐怕还在暗自后悔怎么就把茗珍推荐给了刘娴。 从静室出来后,刘娴专注于带瑞宁,只将翊坤宫重新守得严严实实,再次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弘历偏爱这份清净,也爱到翊坤宫来逗他的心肝宝贝瑞宁。 不知是不是太后说多了像四爷的缘故,瑞宁越来越不爱笑,抿着和刘娴一样的嘴唇,小脸绷得紧紧的,凤眼微眯,活脱脱一个冷面王,还爱生气。饿了要吃奶,要是刘娴喂也就罢了,但凡奶娘慢一步,小手叭叭地就往奶娘脸上招呼;拉了尿了要换尿片,一定要洗个澡才不哭。 弘历一生最怕的就是先帝爷雍正,尤其是四爷板着脸的时候,所以才会看神韵和雍正爷差不多的妍姝不顺眼。可是看着冷面王瑞宁,弘历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朕就喜欢在瑞宁板着脸的时候来掐一掐捏一捏,就像...是在捏皇阿玛一样~哇哈哈~心里好舒坦~ 瑞宁也是很好带的,除了不给她洗澡她会哭一哭,其他时候她都不动如山。永璋送了个布老虎,瑞宁很喜欢,弘历就让宫里的绣娘绣了一个更大颜色更艳的给瑞宁,结果瑞宁瞟了一眼,拽起老虎耳朵就扔,扔不动就推挤,最后把老虎推下炕,抓过被弘历扔到一边的永璋的那个布老虎继续玩,把弘历噎得又好气又好笑。 永琪崭露头角,不单满蒙汉学得了嘉奖,骑射武功也进展不凡。对太后孝顺,对弘历仰慕,对皇后恭敬,对各宫娘娘装巧卖乖,唯独对刘娴没什么好脸色,除了面上的那些礼仪,神情下更有一种不屑一顾。 刘娴气的直念“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来平息怒火,深感她和五阿哥永琪简直就像是天生的敌人,原本看在还是孩子的份上决定放永琪一马的刘娴坚定地让容嬷嬷联系妍姝的额娘章佳氏进宫,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吩咐一番,章佳氏一头雾水的去办了。 刘娴捏捏着瑞宁的鼻子,额娘就帮你做到这里,以后就由你自己来报仇了。 瑞宁啪的打开刘娴的手,翻个身用臀部对着刘娴,一扭一扭爬开了。 “天就要变了。”刘娴轻叹,“就要真正开始斗了。” 乾隆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嘉妃有孕一月,上喜。 是夜,长春宫七阿哥永琮高烧不退,呕吐不止,后身起红疹,经太医查,疑似天花。 弘历大惊,下令封闭长春宫,皇后被拉出长春宫,安置于延庆殿。 乾隆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九,七阿哥永琮殇,后大悲,病倒。 弘历大怒,要杖毙长春宫上上下下几十人,被太后阻止,两人一言不和,终不欢而散。 当夜,弘历宿在翊坤宫,不顾瑞宁的挣扎,将瑞宁死死抱在怀里,瑞宁小脸憋得通红,却也不哭,仍旧板着脸。 刘娴不忍,掰开弘历抱着瑞宁的手。 “皇上,您放松一点,您弄疼瑞宁了。” 弘历闻言,习惯性的松开手,刘娴将瑞宁接过递到容嬷嬷手里,搀着弘历坐下。 丧子之痛刘娴不懂,也不想懂。原本在她看来,并不是她不肯救,是永琮命该如此。可是看到皇后瞬间老了几岁的脸和弘历现在的伤心,也许是她太冷血了。 “皇上。七阿哥是佛诞日所生,天降甘霖,是神眷之子,或许天上的神仙也舍不得离开他才将他带回去了。”刘娴抱着弘历的头,轻轻的抚着弘历的背,“何必让七阿哥走的不安心,您是他的皇阿玛,七阿哥定能感受到您对他的爱。现在皇后为了七阿哥心力交瘁已经病倒,您是皇后娘娘的天,您一定要振作,才能带皇后走出悲伤。皇额娘也是关心皇上,您是她的儿子,她也是担心您关心您,正是年节,不宜杀生,就算是为七阿哥积福。将心比心,皇额娘对您的心何尝比您对七阿哥少....” 刘娴抱着弘历坐了一夜,说了一夜。 第二天,弘历到慈宁宫请罪,母子二人大哭一通,而后弘历回养心殿下旨。 “皇七子永琮敏粹中宫,性成夙慧,甫及两周,岐嶷表异。圣母皇太后因其出自正嫡,聪颖异常,钟爱最笃,朕亦深望教养成立,可属承祧。今不意以出痘薨逝,深为轸悼。1” “先朝未有以元后正嫡绍承大统者,朕乃欲行先人所未行之事,邀先人不能获之福,此乃朕之过耶尸谥悼敏阿哥,皇七子丧仪应视皇子为优。2” 乾隆十三年二月,上奉皇太后东巡。 22、第二十五章 富察皇后之死 因为永琮的死,乾隆十三年的正月,宫里都沉寂了,皇上连重华宫茶宴都没摆,没有人敢在脸上挂着笑脸。 出了正月,嘉妃就被禁足在咸福宫,理由是莫须有。若是妍姝在,或许会唏嘘一番,要知道莫须有一向都是她的罪名。为什么是莫须有,其实宫里谁不知道这是皇后在使绊子。皇后是恨极了嘉妃的,嘉妃在生孩子方面一再挤兑皇后,此次嘉妃刚查出身孕,可巧永琮就得了天花,要皇后不恨都难。于是皇后为难了嘉妃一个月,太后和弘历都默许了,毕竟在太后和弘历眼中,中宫嫡子还是比起尚在腹中不知男女的孩子来的重要,对皇后的丧子之痛他们也感同身受,需要一个人来承接他们怒火。但永琮到底是殇了,而嘉妃却有孕在身,没了远赴蒙古的和敬帮扶的皇后状似疯狂的报复着,打压的嘉妃喘不过气,终于在咸福宫又一次传出嘉妃差点小产的消息后,在太后的暗示下,皇后用莫须有将嘉妃禁足了。 刘娴知道永琮的死不简单。自和敬公主出嫁后指点了皇后一番,皇后是将长春宫守的铁桶一般,除了太后弘历和照顾永琮的绝对忠诚的宫人,能见到永琮的人都很少,各方面皇后都注意的很,若放松了警惕,那才是辜负了和敬的一片苦心,真真的朽木不可雕。 只是下手之人时间算得太好。和敬前脚刚陪色布腾巴勒珠尔去蒙古,后脚永琮就得了天花,还是在前夜侍寝的嘉妃一早诊出有孕,弘历心情大好到长春宫看永琮之后。 刘娴只能说这是命啊~ 皇后彻底病倒了。不说生和敬之时高氏的暗算,也不说高氏之后给她下的长达十年的不孕的药物,更不说皇后掌管后宫以来日日兢兢业业处理后宫,就说先前生永琮的时候,皇后为了不给刘娴留机会接触宫务,刻意做出一副宫务不多的景象,等到刘娴被高无庸接去养心殿后又满怀酸楚怨愤的处理积压的宫务。心情不佳,宫务繁重,加上为了在佛诞日借祥瑞生下永琮所喝下的那碗催产汤中被人下了大寒之物,身体本就不健朗的皇后更是被拖垮了,再经过永琮殇逝的打击,皇后悲伤过度,伤及心脉,太医院怕担了责任,只开了固本培元的方子让皇后将养着,又开了调养心脉的保守方子,叮嘱皇后千万不可动怒悲伤,情绪起伏过大。可皇后还要不遗余力的打击嘉妃,时时伤怀永琏永琮的早殇,怀念远在蒙古的和敬,情绪就像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哪里养得好? 到底是少年夫妻,弘历也感慨皇后因为永琮早殇变得偏激执拗不复平素的典雅大方,跟太后一商量,这次东巡就带着皇后吧。皇后自进了宫就没出去过,就当是补偿,也顺便散散心,省得在宫里对付嘉妃,虽说是庶出,好歹也是皇家血脉,不能任皇后这样下去。 弘历和太后一拍即合,当即下了旨确定随行名单。 皇后随驾东巡,后宫势必留下一个主事。历数后妃名册,当得起主持宫务一事的也只有翊坤宫娴贵妃。论位份,娴贵妃是皇后之下第一贵妃;论家世,她是正黄旗旗人;论资排辈,先帝爷指婚的藩邸侧福晋可不是高氏那个请旨册封的比得上的。就算以上都不成立,嘉妃禁足,纯妃患病,愉妃、舒嫔、魏贵人随驾,怡嫔根基不深。于是,在谁主持宫务的问题上,太后弘历都没得选择的选了刘娴。 这半年来,因为着重永琪,太后若有若无的疏远了刘娴:或许是刘娴有了自己的孩子让太后看待她的角度发生了转变,又或许是弘历越发的看中了刘娴让太后觉得她是个威胁,太后开始在弘历面前说些对刘娴不利的话,只是效果近似于无。毕竟刘娴的转变是在弘历眼皮子底下由弘历帮着完成的,她在弘历心中的印象是破后而立的,太后隐晦指责刘娴性情大变恐非好事,在弘历眼中反而凸显了刘娴的可爱。不过在刘娴的劝导下,弘历留宿翊坤宫的日子并不多,可以说是逐渐减少,让太后略微心安;又因顺琳一事,刘娴的深居简出和顺从终于让太后觉得刘娴还是以前的妍姝,没有威胁,就对刘娴好起来,虽然只是表面。永琮殇那天,太后和弘历一言不合大失脸面,第二天弘历马上到慈宁宫请罪让太后挽回脸面,这才让母子二人没有产生太大的隔阂,知道刘娴在其中必定起了作用,太后对刘娴又真诚的好起来。不过太后不知道的是永琮殇的那夜,刘娴的开导劝慰安抚顺利的让刘娴升至弘历心中和太后比肩的高位,现在太后对刘娴的示好,更是让弘历肯定了刘娴,以后再想动摇刘娴的地位,真是难上加难。 反正只有刘娴有资格有经验,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太后还是很乐意的。 事情就定下了。 皇后并不表示意见。她唯一的希望已经没有了;和敬让她看好的永琪早被技高一筹的太后笼络过去;永璜已经不亲她,她也不想看见这个让她愧疚的孩子;永璋、永a、永都有自己的额娘,也已记事,养不熟;永璇是嘉妃之子,若是将永璇抱来养,只怕最后便宜了嘉妃,更何况嘉妃惯会示弱,就像现在假装小产一样,若真的将永璇抱到长春宫,到最后只会落个强抢妃嫔子嗣不仁不慈的下场。 和敬说的对,在后宫,圣宠只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东西。可往往后宫的女人只记得要宠爱,却不记得得宠的总是被嫉妒排挤陷害诋毁。宠爱总不会长久,皇上最得宠的不过是高氏,还不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连以前那点子宠爱都被诋毁的不剩一星半点。只有子嗣是长久的,有了子嗣才能去争另一份至高无上的宠爱。 可是这份原本唾手可得的宠爱被不知哪里伸出的黑手毁了。永琏早殇还可以说是她疏忽大意,小看了高氏;可永琮呢?奶娘是做内务府大臣的弟弟千挑万选送来的,永琮的吃穿用度也是精挑细选,防着长春宫可以靠近永琮的宫人见生人,钉子也早就让人盯着不让外传消息,守得如铁桶一般,只一夜,一切化为乌有。 嘉妃是无辜的,皇后心里一清二楚。嘉妃没有必要下这个手,她有两个儿子,永a也算聪颖,因为嘉妃受宠,在皇上面前也说的上话,比起永琪都不差。再说嘉妃没必要在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害了永琮,这样伤人伤己的事,事事精明万事皆顾的嘉妃是不会做的。 但皇后需要一个泄愤的渠道,状似和永琮的死有联系的嘉妃撞枪口上了。软刀子杀人,皇后和高氏学了不少,嘉妃只能受着,等待救赎,可惜皇上太后都需要一个发泄的工具,他们也选中了嘉妃,皇后才能如此顺利的惩罚嘉妃。 为了自救,嘉妃选择了伤害她肚里的孩子。皇后猜错了,嘉妃确实差点小产,这也是嘉妃狠的地方。在金家的时候,小姨的事让金英淑知道不要想着瞒骗一个比你手段高的人,还有该狠则狠。对自己狠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从棋中可以清楚的看见棋手的心,这也是刘娴对嘉妃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防范胜于拉拢的原因。比起当断则断的嘉妃,优柔寡断事事看奶嬷嬷脸色的纯妃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也难怪最后儿子混得这么惨——一个被骂死,一个出继——毕竟只有额娘过的好,子女才能过的好。 为了对嘉妃表示安抚,弘历点了永a随驾。在太后的暗示下,五阿哥永琪也光荣上榜。 永琪现在很有皇子阿哥的范儿。太后请来了当年由圣祖爷康熙指派来教导弘历的老嬷嬷钱氏,在钱嬷嬷的千锤百炼下,永琪行事向着早年弘历的方向靠拢,因此在弘历心中的分量更是重了一份,永琮殇后,永琪快速进入弘历眼中,大有着重栽培之意。 早年弘历是很重孝道的。能逗得康熙南巡也带着他这么个在康熙心中排不上号的皇孙也是弘历的本事。于是听钱嬷嬷讲完过去的故事的永琪以一副愿效仿皇阿玛孝顺长辈的姿态进驻长春宫,为皇后尝药添水。太后与容有焉,可着劲在弘历面前夸永琪,心中也是暗叹自己没选错人,没见永璜只是送些东西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永璜还是皇后从小带大的呢,没孝心。 得了夸奖飘飘然的永琪自然是被钱嬷嬷镇压了。于是在弘历面前赫然是一个重孝道知孝悌不以物喜的乖儿子,太后一说让永琪跟着皇后尽孝,顺便也见识一下咱们大清大好的山河风光,弘历满口答应了,但将永璜留在京城,颇有看中之意。 瑞宁很得弘历和太后的喜爱,就是太后疏远刘娴的时候,对瑞宁也是赏赐不断的。瑞宁还小,此次东巡是不可能带瑞宁去了,但是瑞宁周岁正是在东巡的途中,因此弘历和太后都有些舍不得。于是太后直接下令,五格格的抓周宴让内务府按嫡女的例办,务必办得漂亮,正好冲冲喜气。弘历更是吩咐,抓周宴后,瑞宁抓了什么一定要八百里加急告诉他。皇后心如死灰,只是看刘娴的眼神诡异古怪。刘娴人微言轻反对无效,顶着各宫妃嫔各异的眼神接管了后宫。 乾隆十三年二月戊午,上东巡,奉皇太后率皇后启銮。(二月初四) 东巡是个什么滋味,刘娴不知道,总不过是走走停停,跟木兰秋a那次一样频繁的赶路,即使是有比普通马车更好的车辇,也是让刘娴惧怕了。所以刘娴安安分分的呆在翊坤宫处理宫务,太后走之前将庆嬷嬷留下辅佐刘娴,想必是知道刘娴根本对宫务不熟,也是让庆嬷嬷监视的意思。 三大boss离宫,不用请安,不用争宠,自然没谁吃饱了撑的大冷天到御花园散心。反倒因为留下的病的病,禁足的禁足,还有一个孕妇,刘娴“忙”的不可开交。 “皇后真的不是谁都做得来的。”刘娴低语。 容嬷嬷不解,但很快就开开心心的奔瑞宁去了。 在容嬷嬷心中,刘娴受宠,有子嗣,得到应有的地位,就是最好不过了。现在贵妃之位已到手,皇上对娘娘也改观,宠爱有加,还有宝贝瑞宁傍身,简直是不能再好了,如今又有真正的宫务在手,可以说是娘娘十几年来最好的时候。想到皇上太后东巡还想着五格格的周岁宴,容嬷嬷就乐的合不拢嘴。 乾隆十三年三月初九一早,瑞宁的周岁宴紧张有序的筹备着,早前太后下了旨意,瑞宁的周岁宴在永寿宫办,一应事项完全不用刘娴操心,刘娴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毕竟光是宫务就够她“忙”活的了,哪有时间精力管这些? 不知是内务府故意讨好刘娴,还是故意陷害,刘娴提前到永寿宫查看的时候,只觉规格不对,容嬷嬷提醒了才知道,竟然是循了嫡子的例。好在时间还早,刘娴厉声呵斥了筹备人员,把不合例的都撤下,规规矩矩按太后旨意中的嫡女例来。 因三个重量级的都不在宫中,没有资格到场的贵人以下嫔御也被允许到场,足有三十多个。这让刘娴深觉弘历带出去的真是零星几个。 高高兴兴的收了礼,酒足饭饱后,到了重头戏——抓周。 萱儿淑儿在空地上铺了绒毯,庆嬷嬷并邢嬷嬷将抓周的物件摆上,引得贵人答应们一阵惊呼。 摆在绒毯不起眼的角落上的赫然是皇上最喜欢的一枚白玉九龙佩。其他的如《三字经》、绣盒、胭脂、珠钗等物都是大阿哥和三阿哥一并置办来的,让纯妃很是气闷。嘉妃仍旧抱着八阿哥永璇,只是脸色苍白不复年前娇艳。怡嫔静静坐着,自成一方天地。 将瑞宁放到绒毯中央,席上安静下来。 瑞宁穿着大红连环如意的袄子,相同花色的外裤,脚蹬一双滚云纹的棉鞋,眉心用胭脂点着一颗朱砂痣,黑白分明的凤眼环视一周,面无表情的翻过身四肢着地。 刘娴看着瑞宁目标明确的直往一串佛珠的方向而去,心里直打鼓,瑞宁到底像谁啊?这样冷冰冰的性子,洁癖,易怒,这...这简直是四爷再生啊?!不是吧?不是的吧?! 瑞宁不知道刘娴的内心纠结,很快抓住了檀香木佛珠,径直往嘴里送去,被茗珍截住,抱到刘娴身边,一旁庆嬷嬷、邢嬷嬷交换一个莫名的眼神,恭喜起刘娴来。 抓佛珠,莫非是与佛有缘?可除了娴贵妃查出有孕是在翻经日,五格格从怀到出生乃至周岁就没有发生一件能和佛牵扯到一起的事。那只能是日后出家为尼了....皇家公主哪有当尼姑的,别是哪里错了吧? 想是这么想,吉祥话还是一车一车的往外倒。 刘娴看着她们巧笑嫣然的“不小心”从瑞宁会不会出家扯到瑞宁到哪里出家,只觉一阵好笑。这才是宫里没有男人镇压时的妃子们——一个个露出隐藏在娇柔皮囊下的尖牙利爪争锋相斗。该说她们还遵循着说话藏一半的好传统吗?知道现在后宫还是娴贵妃做主,并不上赶着得罪,只怕东巡结束,后宫关于瑞宁格格和佛家不得不说的故事就会流传了。 没心情再听下去,刘娴散了席,抱着疑似四爷的瑞宁回了翊坤宫。 庆嬷嬷和邢嬷嬷留下料理永寿宫,顺便将抓周宴实况八百里加急给皇上太后送去。 那串佛珠,可是唯一一件先帝爷亲手送给太后的礼物呢。太后戴了三十年,先帝爷登基时拿去开了光,每一颗檀香珠子都被磨得光亮圆润,香味也愈加深沉浓郁。太后觉得五格格想像先帝爷,想试试看是否与这串佛珠有缘,没想到真的被五格格抓中,看来这会子太后和皇上会很高兴。 两天后,加急消息传回,封瑞宁为和硕和昭公主。 第二天,又有消息传来,皇后薨了。 23、第二十六章 孝慎皇后 东巡才开始,刘娴就已经如临大敌,直觉这次暂代宫务是棘手的,像把刀悬在脖子上。 果然,皇上太后刚离开京城的地界,这宫里就像是在测试她的能力一样,什么杂七杂八的事都有了。 延禧宫离了管事贵人魏氏,像是离了魂——今天这位常在丢了钗子,明天那位答应失了香粉,后天又有宫女伺候不尽心云云,没一天消停。其他宫也是大事小事不断,而且不管事情大小,一律捅到刘娴这,搞得刘娴焦头烂额。 当然,这个焦头烂额是做给别人看的,毕竟“娴贵妃”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宫务,做的太好难免会惹来不必要的猜忌,尤其是刘娴忌惮的太后。 刘娴也庆幸乾隆不在宫中,让宫里少了大批大冷天御花园遗世独立的妙人,不然只怕又多一批病人。 刘娴这样担心是有原因的。 纯妃本就身子不爽利,四格格一时吹了冷风第二天就重病了,急的纯妃也卧病在床;嘉妃的肚子是个不□□,太医院都拿着头疼,三天两头的要换药方调养。于是留宫的主位妃子三去其二。跟着重华宫刘贵人二月中受了寒,也一病不起,太医院竟说只能吊着熬时日,生死各安天命;景仁宫陈贵人哮喘病发;承乾宫易常在幼时骨折调理不当落下的风湿也复发了。 放眼一看竟都是离不得太医的人,也不知以往皇后是怎么处理的。刘娴只能请示了太后和皇后,然后在北五所整理了一间房间让几个太医驻守——哪宫有了情况,不拘时辰跟去诊治便是。 终于瑞宁生辰之前,四格格见好了,纯妃有了精神,嘉妃也歇够了,刘贵人、陈贵人、易常在也都情况好转,刘娴的心方放下一半。然事实证明她果然是不该放心的。 那么巧,怡嫔在周岁宴散席后经过御花园被猫惊的扭了脚,伤筋动骨一百天,少不得十天半月下不的床。此事经过追查,查到重华宫刘贵人处,刘贵人眼看只是在熬日子,哪里敢去动她,况那猫又是乾隆赏的,轻易动不得,只能让猫狗房仔细养着不让放出来,等皇后回来再做定夺。 刘娴虽知道三月是皇后的死期,却不敢表露出来,万一被人发现,不等人往鬼魅上想,就能以谋害皇后的罪名打死。 饶是知道皇后是死在三月里,刘娴也没想过这么快——这边册封瑞宁的旨意刚刚传到,那边皇后就病逝了。若追究起来,瑞宁不知道会遭受什么,只盼乾隆和太后是真心疼爱瑞宁,不然... 刘娴眼一黯,亲亲瑞宁的小脸,被瑞宁不耐烦的推开。 “宝贝好狠的心,额娘亲一亲都不行啊~”刘娴撅起嘴,不服气的捧过瑞宁的小脸重重的亲了好几下,“现在宫里都等着看咱们笑话呢,宝贝乖乖的,不然你皇阿玛可拿老大的手抽你。” 瑞宁应声拍在刘娴脸上,无齿的笑了笑,转过头,又冷下脸专心研究布老虎。 刘娴哭笑不得,瞧这脾气大的。唉,如果瑞宁真是四爷倒好了,至少不用担心瑞宁被流言所毁。 唤了乳媪来看顾瑞宁,刘娴到正殿处理宫务。 “容嬷嬷,吩咐下去,后宫皆服缟素,从今儿起到皇上太后回宫期间,后宫严禁任何人出入,各宫要约束好各宫的奴才,不得穿红着绿,不得饮酒嬉闹,全部为大行皇后守丧,如有违反,交由慎刑司重办。”刘娴停了停,诚恳的询问庆嬷嬷,“庆嬷嬷,本宫也没处理过这些,这样吩咐可对?” 庆嬷嬷欠身道,“娘娘处理的恰到好处。只是嘉妃娘娘那...” 刘娴懊恼的张张嘴,左手不停摩挲着右手食指,“是本宫疏忽了。嘉妃有孕在身,正月上还差点小产,虽现在将养得好了些,也不可大意。容嬷嬷,嘉妃那不必太严,一切紧着肚子里的那个,皇后娘娘一向关爱皇上子嗣,会原谅我们的不得已的。对了,还有纯妃、怡嫔、刘贵人、陈贵人和易常在,让她们都好好养病,别想太多。恩,就这样,去吧。” 庆嬷嬷敛眉肃立,只是嘴角在刘娴看不见的一面勾起。 长春宫 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七,辛丑,大行皇后梓宫至京,奉安于长春宫。 长春宫的布幔早已经全部换成白色,颜色艳丽的装饰摆设也都收入长春宫库房,换成青花或是银铜类的器皿。长春宫宫婢都忐忑不安,高敏贵妃薨逝之时,储秀宫宫人看着是被分进别的宫,其实大都秘密处死了,即便运气好出了宫,也少有活下来的。不知道皇后娘娘这一去,她们这些小小宫女有什么活路。这个时候,她们都不约而同的羡慕起了当贵人的魏令梅。同样做宫女的,魏令梅在长春宫只算得上中上之姿,却得皇后娘娘相助当上贵人。虽也是奴婢,至少不用担心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皇后的灵柩送回京城时,刘娴带着全体妃嫔在长春宫门前跪迎。 弘历在最前,跟在乾隆身边的却不是任何一个妃嫔,而是和敬。愉妃、舒嫔、魏贵人都低调的融进刘娴这边的跪迎队伍。而和敬高昂着头随弘历率先进了长春宫。 弘历的神情不似历史上形容的那么悲痛,倒有几分狰狞。只是没几个敢在这个时候看皇帝的脸色,只有刘娴悄悄看了,心中疑窦丛生。 将皇后的棺木安置好,还没等妃子们放声大哭表示哀痛,弘历就不耐烦的将众妃逐出长春宫。 刘娴也想走,但她作为现在后宫最高位份的妃子,皇后离宫期间的代理人,是走不得的。皇后大行要做些什么,宫中怎样布置,太后何时回来,一应事务她都需要请示乾隆。无奈之余,刘娴只能站在长春宫宫门外等待,与她一起等的还有色布腾巴勒珠尔。 未时末,和敬方步出长春宫,和刘娴看了个对眼。 和敬双眼通红,似是痛哭了一番,刘娴不知该说些什么。现在的和敬已经再次蜕变,去了一趟蒙古,和敬似乎变得有些狠历,眉宇间透出些许戾气。和敬淡淡的对刘娴行了礼,和色布腾巴勒珠尔相携而去。望着这夫妻俩离去的背影,刘娴莫名的感到羡慕。 没多想,刘娴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未时初开始,足足六个小时,刘娴从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慢,紫禁城春末的天气又干又冷,容嬷嬷担心刘娴冻出病来,偷偷让薇宜去取大氅来。 终于,酉时末的时候,长春宫门打开,弘历出来了。 “妍姝?”弘历在高无庸的提醒下看见站在宫墙下的刘娴,有些疑惑。 刘娴暗骂自己活该,尽管冻得有些僵,还是标准的行了个礼,“妍姝参见皇上。” 弘历尚未说话,远处快步走来一个宫女,被侍卫挡住。 刘娴借着微弱的光认出是薇宜,不解怎么薇宜在哪里,踌躇了会,“皇上,那个宫女...是我宫里的。” “放她过来。” 薇宜战战兢兢走上前行了礼,恨不得将自己缩到容嬷嬷的影子里。 弘历见到薇宜手中的大氅,极快的看了一眼刘娴的装束,“把大氅披了,跟上来。” 容嬷嬷胆大,为刘娴披上大氅,刘娴舒服的眯了眼,对容嬷嬷点点头,跟了上去。 走了好一会,高无庸并容嬷嬷识趣的离了弘历刘娴十米远。 弘历沉声道。“你在那等朕,有什么事?” “是关于皇后娘娘大行的事。”见弘历没有生气,刘娴小心翼翼的说,“妍姝不敢擅自做主,来请皇上示下。” “你做得很好。”弘历半晌答道,“你在那等了多久?” “没多久。”刘娴紧了紧大氅,“皇额娘何时回宫?宫务是不是...” “你理着吧。”弘历没有迟疑的说,“皇额娘三日后回宫,你抱瑞宁去给皇额娘瞧瞧,还有让黄太医给皇额娘开个方子养着。” 刘娴应了,“皇上,重华宫的刘贵人...” 弘历打断刘娴,“这些事你看着办,不必问朕。朕相信你。若真是难办,等皇额娘回宫,你去请示皇额娘便是。” 刘娴不做声,弘历看了刘娴一眼,涩涩的说,“你回翊坤宫吧。” “是。” 刘娴忍住尖叫的冲动,回到翊坤宫。把容嬷嬷使去看瑞宁,刘娴径直去了小厨房。 到了小厨房,刘娴洗净双手,开始做菜。 材料是早上御膳房送来的,茗珍一直守在小厨房就是为了看这些材料。 因为刘娴掌管宫务,宫里各处都给她几分面子,御膳房本就有刘娴的人,因此每天都会有新鲜的食材送来。饶是先前妍姝这样的直脾气都知道入口的吃食要由靠的住的人管,刘娴自然更注意,平素都是让薇宜看着,只是今天茗珍癸水来了,受不得寒,便让她留在厨房,横竖是除了刘娴谁也不让用的小厨房,烧着炉灶,没有油烟,是个好去处。 刘娴其实是个挺随和安分的人。只是以前做家庭主妇闲惯了,现在做娴贵妃又闲了三四年,冷不丁接下庞大的宫务,还有人有意无意的找茬增加工作量,再随和的人都要爆了,这就需要排遣压力。而刘娴减压的方式就是做菜。 先煲沙参玉竹煲老鸭汤。老鸭是御膳房切好装在冰盒里的,刘娴将玉竹、沙参洗净,和火腿一起切好,码在锅里先用中火煮两刻钟,再转文火炖半个时辰。(一刻=14.4分钟) 等到刘娴停手,已经做了一桌子菜,煎炸炖煮炒,荤素搭配得当,配上主食龙须面,加上饭后甜点,够得上一桌高档酒席了。 茗珍虽知道她的娴主子有个微不足道的小毛病——爱做菜,却也是第一次见刘娴做到尽兴,简直瞠目结舌。 刘娴也觉得做多了,但面上不露声色,让萱儿取来保温食盒,每道菜装上一些,着重带上花费时间最长的汤品和新做的不熟的龙须面,龙须面易熟,煮熟的面食不宜久存,所以只能让萱儿在快到乾清宫的时候将拉好的面团扔进一直煨着的鲜汤中,加大火,到上桌之时刚刚能吃。 一切准备就绪,又特地嘱咐了一番要先交给高无庸高公公的东西,萱儿送夜宵去了。 这顿饭做下来,又煮了姜汤喝,刘娴狠狠的出了一身汗,沐浴——茗珍已经准备好了——休息。 躺到床上,刘娴放弃对乾隆态度的猜度,不多时沉沉睡去。 第三天果然太后回来了,浩浩荡荡迎回慈宁宫。邢嬷嬷把瑞宁抱给太后看,太后开怀了一会,让宫妃都散了,留下刘娴。 “今年可不是个好年岁。”太后说,刘娴不答腔。 太后又说,“怡嫔的伤如何了?那个刘贵人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才离了宫这些天,宫里多了这么多伤患?” 刘娴一凛,“回皇额娘,怡嫔是扭伤并未伤及根本,只需将养一段,便可好全。刘贵人...太医院的何太医说是大限已到,听天由命。是妍姝做的不好,请皇额娘责罚。” 太后只板了一会脸,无奈的笑道:“你呀,她们病她们的,与你何干?你倒还大包大揽的上杆子认错,没有一点心机。” 刘娴讪讪的笑了。 “那个刘贵人就按你先头处理的方法晾着吧,怡嫔让她在永和宫好好养伤,祭祀皇后的时候出来拜一拜就好,易常在也是。瑞宁就放在哀家这里吧。”太后顿了顿,“先头那道圣旨你不必理会,皇帝宠爱瑞宁是好的,可小孩子福气少压不住,少不得要多病多灾,哀家已经跟皇帝说了,等瑞宁十岁上再重新颁下圣旨。” “皇额娘说的是。瑞宁是您的孙女,您又一向喜爱她,难道还会害了她不成?只是皇额娘连日奔波,如今还要为瑞宁操心,妍姝实在惭愧。”刘娴微微低头,“皇上担心皇额娘的身子,特地找了黄太医为您调养,黄太医一早就在慈宁宫外候着了,皇额娘是不是...” “即是皇帝的一片孝心,就宣黄太医进来吧。” 乾隆十三年三月二十二,上钦定大行皇后谥曰孝慎皇后。 谥号一出,刘娴傻眼了。 在她看来,皇后不比高氏。高氏不会做人,得罪光了后宫的所有妃子,才落个到手的皇贵妃都飞了的下场。皇后会做人:大阿哥永璜和皇后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但是明明□□是皇后不待见大阿哥,却只会有人说是大阿哥不敬嫡母,而皇后宽容待人,不计前嫌;皇后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出一副对太后纯孝的姿态,其实她和太后彼此都知道她们是各有不服;乾隆宠着高氏的时候,皇后简直是个摆设,是用来处理宫务、平衡后宫的工具,或许更重要的是做高氏的挡箭牌。但是皇后就是有本事将情势逆转,让有实力的妃嫔认清事实对准高氏,而她就坐观成败,或者逗逗没实力的贵人答应们作为消遣。 从皇后能二十年如一日的给乾隆的妾室们下绝育药还不被发现不难得出她是很有头脑的人;而从福儿分析现状后她迅速接受并掌握情况制定计划来看,皇后还很能听取意见;有一个内务府大臣的弟弟,家族显赫,多年的夫妻情分,皇后活的三十七年可以说是完美的,除了政治目光短浅些。皇后落得如此下场归根究底不过是不够谨慎。 所以,谥号孝慎,是在讽刺皇后不够谨慎反丢了性命吗? 刘娴闲闲的想,用手帕轻拭脸颊的泪水。 她身后是跪了一地的妃嫔,先头病的气息奄奄的妃嫔们竟都到场了。个个妆容惨白,细节处又带点精致,更让刘娴叹为观止的是她们的妆都不花。 大阿哥永璜带着一众阿哥在最前方为皇后哭丧。 四格格被奶娘抱着和纯妃一处,瑞宁还在慈宁宫太后那。所以公主一列只有和敬,和婉。此时和敬正倚着和婉,神情哀戚。 因乾隆尚未到场,此时长春宫还算肃穆。 等乾隆来了,就该是一场训斥的大戏了。 24、第二十七章 试探 辰时四刻,太后带着瑞宁来到长春宫。 本就跪伏在地上的众妃请了安,太后叫了起,把瑞宁交给刘娴。 “妃嫔可都来齐了?”太后问。 刘娴回道:“回太后,重华宫的刘贵人昨晚突然病情加重,今儿个怕是赶不过来了。此外,延禧宫的魏贵人、贺常在也未到。” 太后不悦,“今天是祭祀皇后的大日子,居然还有人来迟了!魏贵人?哼!” 刘娴低眉顺眼,今天气氛有些诡异,她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太后没真的生气,招了和敬上前。祖孙俩伤心了一会,殿外太监报。 “皇上驾到~” 对于富察氏,弘历是有愧的。当初高氏的事,他一意孤行,训斥过富察氏。爱新觉罗家的人对人对事都走极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他宠爱高氏时,自然是高氏说什么他都答应——高氏想做贵妃,他二话不说连理由都给找好了。若不是有永琏,若不是高氏没有生育,他说不定还会传位给高氏所生的孩子;但是高氏死的不光彩,甚至可以说是背负着邪恶的名声死去,弘历对高氏失望之余,对皇后就油然而生一份愧疚,这份愧疚让弘历顺着她将乌日娜收为养女,让魏氏安安稳稳的做了贵人,让皇后在太后面前底气足了一倍。 但弘历心中也是有怨的。东巡途中他才知道,富察氏并不是那么贤惠,对太后也曾满腹牢骚,对不是亲生的子女也不真诚。最重要的是富察氏堪称妒妇之首。 因为富察氏身体不好,所以除了每日到太后船上侍候一两个时辰,富察氏都是待在自己船上的,晚上侍寝当然是没她什么事。先头弘历是让带去的几个妃嫔轮流侍寝的,后来实在是愉妃无趣,舒嫔书读的一知半解有些呆气,倒是这个神似高氏的魏贵人更得他心,便夜夜召了侍寝。 魏氏他还是有印象的。因为像高氏被他宠幸,又因为神似而被他贬斥,撒汤事件更是让他记住了这个无论哪方面都很像高氏的女子,她就像是当年北五所墙根下“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高氏一样单纯,所以弘历才会让一个贵人也有资格轮流侍寝。事实证明,除了神似高氏,魏氏和高氏还是很不同的,至少高氏比她拘谨,在床上不会那么多花样。因是东巡途中,弘历便肆无忌惮的夜夜笙歌。偏偏这个时候富察氏来劝谏。 因为永琮的死,弘历心疼富察氏丧子之痛,对她颇为放纵,所以给了面子,丢开魏贵人,却也实在腻了随行的妃嫔。路经山东,弘历回味着山东知府献上的美人,忽而忆起乾隆六年深情看他离去的清愁女子,弘历动了心思想接进宫,于是兴冲冲的到富察氏的船上去商量,却听到富察氏在责罚魏贵人,言辞倒也不激烈,只是魏氏哭的凄惨,让弘历对富察氏有了不满。 也因此,册封瑞宁一事,富察氏好心好意的劝说,反被弘历骂做妒妇。富察氏身体虚,又染了风寒,太医特地嘱咐不可情绪波动过大。弘历自和富察氏大婚以来,除了拌了几句嘴,最严重的就是巫蛊娃娃那次不分青红皂白的怒吼,这次居然被骂作妒妇,这让一向标榜贤惠,自问对弘历言听计从丝毫不敢懈怠的富察氏大受打击,大惊、大怒、大悲之后,富察氏就这样气昏过去。 富察氏昏过去后,弘历也是悔的。他知道富察氏是一心一意爱他,他心中也得意于自己的魅力。所以虽怨富察氏不识好歹,见她病重,也颇有一股酸涩在心头。 没想到,这一气之下,富察氏当天就高烧说胡话,就是昏迷都泪流满面。随行太医都说救不活了,使得弘历更是愧疚,直说要让富察氏好好的。 到了第二日未时,有人来报富察氏醒了。弘历急匆匆的去了,心中还想着要对富察氏和颜悦色一点,当做一种无声的道歉,谁料听到富察氏和德嬷嬷在说要给魏氏下绝育药当做教训。这比兜头浇下一盆冰水还要冷,弘历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踉踉跄跄回了龙船。 亥时,富察氏薨了。明知不对,弘历却莫名的感到一阵轻松。 之后和敬的到来让弘历又愧又气又喜又悲。 回到京城,见到跪迎在长春宫门口的娴贵妃,弘历想起富察氏对她做的事就忍不住面露狰狞,看在和敬的面上,才遮掩了过去。 礼部报上来的谥号中有他一早选好的“贤”,但是富察氏已经不配了。挑来拣去,弘历选中了“慎”字——沉静寡言曰慎,思虑深远曰慎,谨饬自持曰慎,夙夜敬畏曰慎,小心克勤曰慎——说不上好坏,只望富察氏死后能慎言慎行,真的做到“慎”字。 巳时,弘历姗姗来迟,到底没误了时辰。 只见弘历虽衣冠整洁,却消瘦许多,双目干涩泛红,似力有不殆。后妃都酸酸的想皇上是多敬重孝慎皇后才这般神伤,直骂死得好,只有刘娴暗暗奇怪——既然弘历对富察氏的死如此神伤,为何没了孝贤的谥号——转念一想和她无关,便抱着瑞宁神情哀伤的侍立一旁。 祭祀开始,弘历环视一周。 从弘历进来开始,妃子就都是哭成一片,因此弘历只是一扫而过。 和敬早就支撑不住靠在奶嬷嬷身上,和婉安慰着和敬,自己反而哭得厉害了。 阿哥一列,从大阿哥永璜身上完全看不出往日是对皇后不理不睬的。虽衣着整齐,但形容枯槁。胡子都没有刮,双目无神,嘴唇泛白干裂,整个人看起来颓废不堪,人在心不在;一旁的三阿哥永璋却是哭得哽咽了,还压抑着哭声,更让人心疼;五阿哥永琪肃着脸,无声的流泪,眼泪擦也不擦,直接淌下来,衣襟都已湿透。有这三人的衬托,余下的四阿哥永a、六阿哥永却是伤心有余哀伤不够。不似永璜永璋永琪发自内心的哭泣,十岁的永a更像是因为丢了什么心爱之物而在干嚎,六岁的永更是因为年岁尚小,还有玩心,正嘟着嘴不清不愿。 弘历心中恼怒,朕是觉得富察氏不好,但还轮不到你们做儿子的来轻视。哼,嫡母去世,却做出这般姿态,真是可气,不孝之极~!! 刚想训斥,大殿外飞奔进来一个白衣女人。也没像太后皇上请安,直接扑到孝慎皇后灵前嚎啕大哭起来。 刘娴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贺常在。 太后怒目而视,弘历也被惊了一下,皱着眉看贺常在没形象的哭的都趴伏在地,不免脸上带出一丝嫌恶。 贺常在却丝毫不觉,还在哭诉。什么皇后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啦,什么皇后是好人怎么死的这么早啦,什么奴婢惭愧啦,云云。 这一大嚎哭,把瑞宁吵醒了。瑞宁睁开眼就大哭起来,倒把贺常在的声音遮了一半。刘娴紧紧抱住瑞宁跪下,没用工具,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太后早就恨极,见瑞宁都被她吓到,眼神一使,桂嬷嬷庆嬷嬷识趣的上前将贺常在拖走。 弘历的面上这才好看些,接过瑞宁哄弄,瑞宁打了几个隔,委屈的抓住弘历的前襟,糯糯的喊:“皇阿玛,怕怕。” 弘历先是被贺常在一惊,再由瑞宁说话这一喜,呆愣当场,良久才说,“皇阿玛帮你教训她。” 瑞宁脸上还挂着泪珠,“皇阿玛。” 弘历当即下旨,贺常在对孝慎皇后不敬,御前失宜,无品无德,着降为答应,撤绿头牌,禁足于延禧宫为孝慎皇后抄经祈福。没有期限,那就是禁足到死了。 刘娴安下心,却看见魏令梅不知何时已经进来在贵人一列跪好泯然众人了。 被贺常在这一闹,众妃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只好在那抹抹眼泪。 好在祭祀时间也少,很快就完了,弘历挥挥衣袖走了,带走了瑞宁。 和敬看着瑞宁的怨毒的眼神让刘娴心生警惕,和婉偷偷给刘娴打手势让她放心,刘娴便扶着太后回了慈宁宫。 慈宁宫 回到慈宁宫,太后屏退众人,将刘娴带进她的寝室,两人在炕上坐了。 “哀家问你,永琮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刘娴还在想和敬是怎么了,听的此话大惊,跪倒在地,“皇额娘明鉴,七阿哥的事和妍姝完全无关。” 太后盯着刘娴的眼,沉吟良久,微微叹息,“你起来吧。实在是有人跟哀家说了,还说的有板有眼,哀家自然要问问清楚。其实就是你做的也没什么,布置一番,哀家也能帮你圆过去。” “皇额娘,妍姝真的一无所知。妍姝自问从来都是安分守己,不敢僭越半步。究竟究竟是何人在您面前搬弄是非?那人...那人是其心可诛啊,皇额娘;您可要还妍姝一个公道。”刘娴泪眼朦胧,恨不得立时站起揉揉膝盖——刚才那一下跪的太狠了。 太后安抚的拉起刘娴,“唉,哀家信你,你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未动过鬼心思,放心。” “谢皇额娘。”刘娴拭去泪水,正想松口气。 太后又说,“妍姝,你对后位可有那个心?” “咚!”刘娴倒吸一口气,觉得膝盖骨都要碎了,“皇额娘,妍姝惶恐,妍姝万不敢动这个心思。” “不敢,而非不想,是不是?”太后慢慢的说,微微一笑,“你不必慌,试问这后宫谁不想做皇后,可这么多人,哀家也只看重你一个。” 刘娴左手不停地捋着右手食指,嗫嚅道,“妍姝何德何能敢肖想后位,孝慎皇后出身高贵,和皇上相濡以沫二十载,夫妻情深,妍姝哪里及得上?” “你何必太过自谦。你是孝敬宪皇后的族人,堂堂正正的正黄旗满人,哪里就比孝慎出身差?”太后严肃的说,“至于情分,唉,那是孝慎没福气,人活着才是最好的,你活着就是你最好的资本。哀家看着,皇帝对你也是有心的,你却也不必自毁。” 刘娴轻咬下唇,“皇额娘,我是真的比不上。原本皇额娘皇上看重我,让我管着宫务,我不敢懈怠,可到底能力微薄,若不是皇额娘留下庆嬷嬷教导我处理宫务,我哪能管得好?饶是这样这后宫事务也是错漏百出,处理起来不得其法。那时我只盼着皇后娘娘东巡回来统领大局。谁知皇后娘娘竟然在途中薨逝。现在皇上仍旧让我暂理后宫。可经过这些,妍姝哪里敢妄自尊大?皇后娘娘对妍姝打压过,妍姝不喜欢她,可处理过宫务方知道皇后娘娘当初的辛苦和难处,却也不怨她了。皇后娘娘处处谨慎事事小心,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且不说这能力,光凭皇后娘娘对皇上的那份心,妍姝就已是拍马都及不上。皇额娘如此帮扶妍姝,妍姝也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那后位确不是妍姝敢觊觎的。皇额娘明鉴,皇上对皇后娘娘情深意重,妍姝又哪里好去做这小人。” 太后摇摇头,“你能力哪里差?对皇帝的爱哪里比孝慎少?若爱了皇帝就要绝皇帝的子嗣,哀家宁可她不爱!唉,是哀家心急,让你为难了。你且回去好好想想,横竖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你只记住一点,哀家确是看中你的。” “让皇额娘操心了,妍姝惭愧。” “罢了,你下去吧。” 翊坤宫 刘娴回到翊坤宫才发现后背湿了一片,容嬷嬷忙让刘娴换了衣裳,喝了姜汤。 呆坐了一会,刘娴深呼吸。 “嬷嬷,去告诉额娘,让乌喇那拉家都安分点,最近皇上心情不定,不要被人捉了把柄。” 容嬷嬷奉上茶,“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娴掀开茶盖,食指冲上,“想让我上去。” 容嬷嬷大喜,“这是好事啊!” “嬷嬷!”刘娴杏眼一扫,“同意了只会是祸事。皇上为了七阿哥夭折特地带皇后东巡散心,皇后却折在路上,就是做给天下人看,皇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想些有的没的。何况皇上对皇后敬重有加,哪里会待见取代皇后的这位?再者说了,旁边还有个和敬呢,她能待见那位继母?不出几年,科尔沁就是和敬的地盘,就是为了奖励笼络住科尔沁部的和敬,皇上做做样子,上来的这位也不会好受。” 茗珍浅浅一笑,“娘娘不是有了对策么?” 刘娴微愣,弯了弯嘴角,“这次和敬未奉召就从科尔沁赶过来,还带着色布腾巴勒珠尔的亲兵深入大清国土之内,已是犯了帝王大忌,即便身为皇女,身为高贵的独得帝爱的固伦公主,也不是一个帝王能容忍的。不过念在和敬是为了皇后才失了分寸,这次的事还是会不了了之。不过京城,和敬是呆不下了,少不得被打发回科尔沁。远嫁的公主嫁出去容易,想回来,哪那么简单?——这也是当初皇后不顾脸面将和婉接进宫代嫁的原因。只要在和敬回京之前将一切安排妥当,拢住皇上的心,区区一个和敬,也不足为惧。” 容嬷嬷却不明白了,“即是如此,娘娘何必烦恼?” “嬷嬷!你还不懂吗?太后是要我现在就上位,这是要杀我呢。” “怎么...怎么会?”容嬷嬷难以置信,“太后一直对娘娘疼爱关照,怎么会...害娘娘?” 微微蹙眉,刘娴淡淡的说:“我让嬷嬷和桂嬷嬷打好关系小心打听,嬷嬷还记得你打听到了什么?太后是喜欢我,这也只是因为我是她捧起来的。那时皇上看我一眼都厌烦,恨不得没我这个人,可为了孝顺太后,皇上还是隔上几个月来一次翊坤宫的。一个皇上厌恶的妃子因为太后的喜爱而承宠代表了什么?她们哪里看得到皇上孝顺太后,后宫只会传太后能耐大,如此一来,众妃自然是要巴结太后。我不听太后的话或是生病时,太后不是照样打压我捧别人?舒嫔不就是这么起来的?只要我妄想皇上的宠爱,太后就会把尖刺对准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容嬷嬷还是不敢信,茗珍扶住容嬷嬷,面露担心。 茗珍低声说道:“嬷嬷还记得五阿哥吗?” 见容嬷嬷有了反应,茗珍接着说:“太后为什么看中五阿哥?嬷嬷何不想想。若是要满人生的皇子,大阿哥不也是?咱们娘娘也不是不能生,可太后偏选了个母妃不得宠的,可见是为了好拿捏。您再看咱们瑞宁格格,还不是因为不是皇子,太后才宠的?先头知道娘娘被皇后下了药,太后哪里为娘娘讨过公道,还不是大风吹去?这后宫太后哪处没有个心腹手下的?说不定下药一事还是早就知道了却没说的,这样做哪有一点疼爱咱们娘娘的意思?嬷嬷可别被骗了。” “茗珍说得对。”刘娴叹息,“如今跟嬷嬷说,是让嬷嬷长个心眼。后宫就要大变,一招不慎就会行差踏错。嬷嬷是我头等亲近的人,不能让嬷嬷什么都不明白不是?” 容嬷嬷坚定的说:“奴婢也不管谁有什么阴谋诡计,只听娘娘吩咐办事,娘娘平安就好。” “可见容嬷嬷才是最疼爱娘娘的人呢~”茗珍笑道。 刘娴也微微一笑,“可不是。” 下午刘娴心不在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高无庸将瑞宁送回来,她才惊觉,她竟然任由皇上带走瑞宁一下午,看着瑞宁难得露出的委屈表情,刘娴反而又笑了。 让你扮四爷吓我! 瞧瞧,这不是委屈的很好么? 25、第二十八章 魏贵人出招 贺常在叫贺溶溶,汉军旗人,是由富察氏培养出来分高氏宠的棋子,只是过于小家子气,为乾隆所不喜,甚至是没得宠就被丢开了。富察氏将她安置在延禧宫当做一颗暗棋,因此贺溶溶的日子比看似统领延禧宫的秀贵人、魏贵人还要好。 贺溶溶不为乾隆所喜也是很正常的,她很没有存在感——若不是有意盯着,她只要一盏茶时间不说话,就不会有人察觉旁边还站了个人,也因为这一点贺溶溶才会在变成弃子后还得到富察氏的赏识。乾隆出巡时,若富察氏没跟去,那必是有贺溶溶跟着的。对富察氏来说,贺溶溶就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间谍。乾隆十年的木兰秋a,富察氏会知道刘娴得了乾隆的宠就是贺溶溶传出的消息。 但是宫里的女人没有不想得宠的,贺溶溶会一直听命于富察氏至太后的拉拢于不顾,完全是因为她觉得只有跟着后宫之主的皇后才会有出头之日。所以她很努力,而富察氏投桃报李。贺溶溶虽没什么特点,侍寝的时间在整个后宫的低位妃嫔中也是最多的,可惜乾隆没印象,只当她是陌生的答应常在,不然光凭她侍寝的次数也是能混个贵人当当的。 当然,贺溶溶是满足的,她是那样的崇拜和爱慕着皇上。可以时不时的看见皇上,她已经是心满意足了。但是,富察皇后死了!以她的资质,要怎么再见到她朝思暮想寤寐思之的皇上? 贺溶溶恐慌了。 在富察皇后薨逝的消息传来的第二天,贺溶溶就病倒了。 贺溶溶本就是柔弱美人。日思夜想夜不能寐让她的脸迅速消瘦下来,整个人仿佛一阵风能吹到天上去。无语泪先流,还是最高级别的流泪不流涕,红着眼眶和尖挺的小鼻头,斜斜的往门框上一靠,手绢掩着嘴唇轻咳,颤抖的簪花,摇摇欲坠的泪珠,再用那深情哀伤的眼神一瞅。若此刻乾隆看见,保准立马记住贺溶溶这个人,别说贵人,就是封个嫔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乾隆没看见,看见的是随灵柩返京的魏贵人魏令梅。 魏令梅被冷落的这几年不单单只想着拉拢五阿哥。她是个有野心的。自小魏曹氏对她就不亲热,家里的下人捧高踩低,因此她的地位比仆妇还不如,若不是魏清泰将她送出门培养,她只怕活不了很久。所以,魏令梅很刻苦的学,然后一心一意往上爬,好真如莲妈妈所说的那样飞上枝头变凤凰扬眉吐气。到那时何愁见不到魏曹氏伏低做小? 魏令梅五岁时离了魏家送进窑子培养,教导她的是莲妈妈。莲妈妈是魏清泰的外室,魏令梅是知道的,所以对莲妈妈还是很尊重的。莲妈妈教的是如何让男人为你着迷。魏令梅很信服,因为魏清泰其人是最道貌岸然的了。平素在魏家,除了曹氏的屋子,他甚少踏足其他姨娘的院子,可那些姨娘照样生孩子,若不是魏清泰碰过她们,哪来的这么多女人生孩子?而莲妈妈这,魏令梅十天有五天是可以看到魏清泰的,可见莲妈妈的手段有多好。莲妈妈不似其他姨娘那样妖娆,更不似曹氏那样端着大房的架子故作端庄,莲妈妈是个才女,经史子集术数机关都略知一二,魏令梅很佩服;不过魏清泰不让莲妈妈教她这些,所以魏令梅也只能旁观,跟着念几句“几处早莺争暖树”的诗句,却是不得其意。 因为小时受苦,进窑子学的也是察言观色侍候人的本事,魏令梅骨子里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自卑,所以才会越发想一步登天。但她活到现在也算是顺利的:本来如果在魏家一直呆着,魏令梅只怕也活不到进宫的年岁了,她偏偏赶上高氏的计划,暗里培养起来;若她是从一般的窑子里教出来的姑娘,就算再清丽脱俗,浑身都会散发一股子风尘味,偏偏教魏令梅的是魏清泰的外室,只招待魏清泰和他的几个伙伴,又是个自命清高的才女,教的魏令梅不单不俗艳,还有了些附庸风雅的兴致;进了宫,有高氏保驾护航,代替皇后直接上了龙床,并越级封为贵人。就是为高氏拖累,也有皇后公主护着,好好地在后宫存活下来,还隐约成了“一宫之主”。 但魏令梅只记得自己吃过的苦,五岁以前曹氏的冷眼,奴仆的打骂;五岁以后各式各样技巧练习中的受的伤痛,进宫后被贬回宫女旁边人的嘲讽,加上魏清泰越来越不耐烦的口气越来越敷衍的配合,魏令梅如当初的秀贵人一样,自动进化了。 到底是才女调*教出来的,魏令梅先是慢慢融入了延禧宫的弃子团左右逢源,再用莲妈妈式笑容在五阿哥面前混了个脸熟,最后魏令梅隐晦的向太后示好。 于是魏令梅成功的成为此次东巡带出去的妃嫔之一。作为报答,魏令梅偕同德嬷嬷、齐太医等弄死了皇后。 回到延禧宫,她就想着如何让自己更憔悴苍白一点,好在祭祀皇后的大日子一举掳获皇上的怜惜,顺便如太后的意,废掉先头几个阿哥。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真正憔悴虚若无骨的病西施。 她是个障碍!魏令梅第一时间想到,然后她就想着要如何除掉贺常在。 在魏令梅的暗示和怂恿下,贺常在决定在祭祀当天大哭一场,给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让皇上记住她这个人。贺溶溶成功让乾隆记住了她,也成功的惹毛了乾隆和太后,被彻底逐出后妃争斗圈。 魏令梅则凭着夜祭孝慎皇后,在乾隆面前很好的扮演了一个被主人嫉妒陷害却仍然相信世间有真情的忠心奴婢,稍微摆脱了一点她身上留存的高氏的影子。 而魏令梅的言语还触动了弘历如今正敏感脆弱的心灵。 第二天,上书房,四阿哥永a、六阿哥永挨了骂,被弘历批为“毫无哀戚之意,不敬嫡母,不知礼数,实为不忠不孝”,最后以两位小阿哥痛哭流涕,总师傅大学士来保、侍郎鄂荣安、和亲王弘昼被斥罚俸结束。 消息传至后宫,纯妃急了,当夜六阿哥也头疼发热,纯妃着急之下,忘了承乾宫还有一个小的,结果四格格也病了,纯妃经了两场打击,也歪在床上不起了;接着爆出咸福宫嘉妃被皇上下了圣旨申斥了一番,把嘉妃吓的动了胎气,又开始新一轮的静养。 翊坤宫 刘娴反应不能。怎么有点一觉醒来天地变色的感觉? 刘娴也终于想起被申斥的居然是四、六两位阿哥,难道是她给蝴蝶了?——她虽然四十多,但内心还是很年轻的,蝴蝶效应还是知道的。 最后刘娴想起,因为瑞宁喜欢永璋送到布老虎,所以刘娴会每日请永璋到御花园坐坐,反正光天化日之下,还带着瑞宁,刘娴也不惧。后来乾隆不知怎么的知道了,也到御花园来堵,因是乾隆来了永璋就走,更没人说什么,倒传出皇上不喜欢三阿哥的话来,弄得纯妃见了她就没好脸色。孝慎皇后薨逝的消息传回来后,因后宫是她打理,就派人传了永璋来——宫里除了八阿哥永璇,只有他一个阿哥了,和他说了会子话,安慰了一番,那话里貌似可能有要他多为皇后哭哭的意思。刘娴想,永璋能听出来还是很厉害的。 容嬷嬷知道刘娴的喃喃自语,嗤笑,说了原委。原来是容嬷嬷去跟永璋说的。她深知刘娴的心,知道刘娴最看重瑞宁,而瑞宁却是最爱这个三哥,每天都要见,见不到还哭,若三阿哥因这种事被牵连,只怕轻易不能和刘娴见面,这样势必会惹了瑞宁不高兴,最后难过的反而是刘娴。容嬷嬷忠犬附身,借着到永和宫问怡嫔扭伤是否好全的差事,顺便到北五所提点了三阿哥。 “三阿哥也罢了。可大阿哥呢?他一向不和孝慎皇后亲近,可昨儿个,你们是没瞧见他伤心成什么样?倒像是没了亲娘。”刘娴干咳一声,故作镇定的问,“他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 “是奴婢。” 竟是茗珍答了话。 原来茗珍一直记挂着找达春问个究竟,掌握了大阿哥的动向,谁知大阿哥身边并没跟着达春,茗珍只能重新打听,打听的结果是大阿哥不喜欢达春,把达春送到圆明园守门去了。刘娴不常出宫,茗珍又快满岁,哪里还有机会去圆明园?只好硬着头皮去求了大阿哥,大阿哥却对顺琳的事很关心,茗珍忐忑的告诉他顺琳已死的消息,却被大阿哥状似癫狂的反应吓到了。大阿哥答应茗珍带达春进宫让她问个清楚,话题总是围着顺琳转。茗珍才知道,大阿哥对顺琳不是没感情的,只是这份感情却不是喜欢这么简单,茗珍觉得有了一个可以和她一起怀念顺琳的人,和大阿哥的联系多起来,横竖茗珍知道分寸,并没说过顺琳之外的话。皇后薨逝这么大的事,刘娴在翊坤宫和她们这些心腹讨论过,茗珍知道大阿哥一定在皇后的死上动了手脚,却不忍心让大阿哥为了这个遭到厌弃,便趁着大阿哥来向刘娴汇报皇后大行事项的当口委婉的说了。 居然是茗珍!茗珍和大阿哥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关系了? 刘娴被口水呛到,一时咳得心肝疼。 “怎么了!”弘历老远就听见刘娴痛苦的咳嗽声,大步走进来,后面跟进来一堆宫女。 “妍...妍姝...”刘娴咳得眼泪直淌,脸红脖子粗,捂着心口直拍解疼。 弘历一瞪,“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刘娴直摆手,容嬷嬷端来一杯茶,刘娴忍着肺部不适,喝了茶。 “皇上不要担心,妍姝没事的,只是...呃...呛着了。” 弘历见刘娴真的没事稍稍放心,听到她说,忍不住笑了。 “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个人了,喝口水还会呛着。” 刘娴虎着脸不说话,直瞪弘历。 “瑞宁呢?” 刘娴脸上红晕稍退,直勾勾盯着弘历,虽板着脸,眼中还有方才咳出的泪没擦拭,与瑞宁昨日的表情如出一辙。弘历瞧着可爱,一口亲在脸上,羞红了一众宫女的脸。 刘娴忙正襟危坐,“皇上!” 弘历本就是一时荡漾了,被刘娴一喊,也记起他要为孝慎守孝半月,今天正好是最后一天。虽不情愿,但还是要做样子。只是到底被破了冷水,觉得被扫了面子。因不是刘娴的错,所以弘历语气还不错。 “明日,将孝慎的灵柩移到观德殿,都安排妥了吗?” “安排妥了,早上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请示过太后,不会有差错的。” “那就好,你做事一贯认真,说不会有差错,那必是稳妥了。” “谢皇上夸奖。” 弘历看了刘娴很久,忽而笑着说:“你做得很好,就一直做下去吧。” 刘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皇上说什么呢?妍姝只是代管,哪里能一直做?” 许是刘娴疑惑的眼神太强烈,弘历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在刘娴的脸上摸了两把,一把搂住刘娴倒在炕上,“没什么,说着玩的。” “你别动,陪朕休息一会。” 刘娴被乾隆搂的极不舒服,想要推开,还被喝止了,只是听出乾隆声音中的疲倦,又挣扎了一下,将头埋在乾隆胸前。心里咬牙切齿扎小人。 你们两母子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两个都当我好欺负! 第二天,孝慎皇后的梓宫移到景山上的观德殿。 当夜,弘历宿在翊坤宫。 26、第二十九章 初封即係贵妃 承乾宫 三阿哥永璋在纯妃床前侍疾。 说实话,纯妃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永璋。虽然永璋更漂亮更聪明一点,但纯妃就是不喜欢,不单是因为她生永璋的时候难产,更因为永璋从小就冷心冷面让她心生惧意。相比之下六阿哥永就讨喜多了,虽因为永,纯妃被孝慎皇后忌惮,处处受制,永却是天生爱笑的,让人看着就心生愉悦。皇上那时对纯妃也很好(其实是因为纯妃能生,弘历宠了一阵,见不是那么能生,就仍旧找他的高贵妃去了。)所以纯妃更认为永是她的福星。 纯妃决定向皇位发起冲击的时候,就考虑过两个儿子该捧谁的问题,纯妃选中了永璋。纯妃认知中的皇帝就是乾隆那样的,最好一摸一样。但是皇子每天的功课就辛苦了,要学帝王之术只怕更苦,纯妃舍不得永受苦,自然是选永璋了。孝顺,永璋是有的,说实在的跟乾隆那种一情不自禁就咆哮额娘的孝顺不同,永璋是实实在在的孝顺,可纯妃不稀罕,她在乎的永远是永,永璋孝顺她,她只会想到永璋会不会孝顺到得到了皇位都由得她一句话就送给永。 但是从娴贵妃诞下五格格瑞宁之后,永璋就变了。不,或许是永璋早就变了,只是她没看出来。 永璋本就没有争储之心,和翊坤宫接近后,在对皇位的争夺上也不再那么听她的话, 自翊坤宫解禁以来,宫里的阿哥格格们都渐渐与翊坤宫熟络起来,和敬公主到翊坤宫学刺绣后,来往更是频繁了。不过娴贵妃也只是板着脸坐在那绣绣东西,纯妃便不当回事——即便娴贵妃是在明目张胆的交好众皇子皇女,但那些阿哥公主们都不小了,哪能真的被她糊弄了去?碍于顶头的三座大山,娴贵妃也断不敢亏待他们,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只有娴贵妃做得出来。 不过纯妃不理会的关键原因是在于永没被笼络了去。永还小,纯妃放在永身边的人都是特地选的出自和苏家有莫大关系的包衣家。就算娴贵妃真的对了永的眼,她们也能马上让永对娴贵妃生不出一丝好感。如此一来,被吸引到翊坤宫的永璋就更是让纯妃厌恶。 身边有了听话乖巧身体慢慢康健的永和被她连累的病罐子女儿,长大了不听话靠拢敌人的永璋,纯妃能分出一星半点的注意,也是老天开眼了。等到永璋被皇上厌恶的消息传开,纯妃虽恼怒娴贵妃牵连了永璋,但对永璋的不满也到了极点,除了平日的请安问好,其余事是彻底丢开了,只将满腔热情都赋予了六阿哥。 此次东巡,皇上竟点了永随行,纯妃知道自己是没什么机会再得宠了,那皇上的这一举动岂不是说明他看好永么?纯妃和席嬷嬷想了又想,终于决定“舍三选六”,尽快为永布置起来。 谁知皇后大行,东巡草草结束。 如今永正好六岁,是该住到北五所去的时候。可一来皇后大行,后宫没谁有那闲工夫管这事,二来也实在是纯妃不舍,永就仍旧留在承乾宫。 永被斥的消息传回承乾宫,永又是一回来就病倒了,纯妃是又急又怒,急的是永此次病的又急又重,不知如何是好;怒的是永璋竟然没有帮自己的弟弟! 紧接着四格格也病了,纯妃将一切都怪罪到永璋头上,想出个装病的法子把永璋引过来——以永璋的孝顺劲,知道纯妃生病,一定会飞奔过来侍疾的。 于是永璋华丽丽的跪在纯妃床前挨训。 其实永是很冤枉的。他从小就被奶嬷嬷教的除了纯妃谁都不喜欢,虽然知道孝慎皇后才是他该最尊敬的嫡母,但潜移默化的威力是无穷的,小孩子又对外人的感情最最敏感。凭借着小孩的直觉,永察觉到孝慎皇后对他只是明面上的亲近,他对孝慎皇后又哪里好得起来?也不过是在嬷嬷的提点下维持点表面上的亲近罢了。 孝慎皇后被他皇阿玛厌弃,随着去东巡的永又哪里感觉不到?那么他对孝慎皇后采取冷淡对待,既是讨好了皇阿玛,又能顺应本心,又如何会不高兴?虽然知道所有人都在哭,他额娘也要他哭的凄惨些,到底年纪还小,哀戚之意撑不了多久,这不就被考察祭祀的众人有没有对孝慎恭敬的弘历看个正着。本来贺常在一闹,已经躲过去了,谁知道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魏贵人。 于是被弘历的“连嫡母身边的洗脚奴婢都知道哀伤,作为庶子的你居然还不耐烦”的心情牵累,挨上一顿训斥是避无可避了。 永璋就更冤了。他哪里不爱护弟弟,只是他越求情,在弘历眼中他兄友弟恭的好哥哥形象就越显,而永就越发被贬到泥里。是以,永璋最后只能垂头听训,生怕弘历两相一对比,恨得打永一顿就糟了。 咸福宫 “查出来了?是谁在给本宫使绊子?” 路嬷嬷欲言又止。 “说!”嘉妃冰冷的说。 “娘娘别急。”路嬷嬷安抚了嘉妃,说道,“是魏氏。” “居然是她?!” 嘉妃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床顶,指甲深深的陷到肉里去。 “这次真是养虎为患!她...跟她娘一样!永远都不是个省心的。”嘉妃咬牙切齿的气愤了会,平静下来,“她是攀上太后了?” “据慈宁宫的秀儿说,是这样的。”路嬷嬷给嘉妃掖掖被角,“娘娘别再动怒,等娘娘生下小阿哥,咱么有的是时间对付她。” “我竟真以为她是一心笼络五阿哥的,原来她也不傻,扮猪吃老虎这一招她们母女都用的混熟。”嘉妃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魏氏!哼,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姓魏呢!有那样一个娘,真是糟蹋了那份美貌。嬷嬷。” “奴婢在。”路嬷嬷恭顺的上前。 嘉妃在她耳边嘱咐了一番,淡淡的说:“也让她好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嘉妃叫住路嬷嬷,“现在不要去,等孝慎皇后百日祭之后让依云去办,让她高傲一点鄙夷一点的看着魏氏说,我倒要看看魏氏是个什么反应。” “娘娘高明。” “永a呢?后宫惯来是跟红顶白,他被皇上厌弃,禁足抄经,我只怕那起子小人怠慢了他。” 路嬷嬷安慰道:“娘娘放心,奴婢想到了,已经派了人去敲打那些奴才。四阿哥不会被他们欺负的。” 嘉妃闭上眼,“孝慎皇后。哼!孝慎,再怎么谨慎,还不是儿子女儿一个接一个的死!” 这一切都被承乾宫和咸福宫里各宫的探子传了出去。各宫知道后,都在盘算可以从此事得到多少好处。但谁也没有太后绝——太后让人将纯妃的作为、嘉妃的话摘了些出来直接传到弘历耳中。 嘉妃虽没什么过错,但藐视皇后就是很大的过错了。弘历只要想到嘉妃孩子生了一大把,孝慎却是死了一大把,对嘉妃的不满登时就起了。原先只是口头上斥责了嘉妃,如今直接发了明旨,让嘉妃乖乖的呆在咸福宫养胎。嘉妃怀着胎也不好往狠了训。再说,这后宫能生的看来还是嘉妃,弘历为了子嗣繁荣,对嘉妃也要轻轻放下。 纯妃就没那么幸运了,但看在永璋的份上,弘历也没对纯妃做什么,只是以后翻身是彻底不能了。 因着富察氏的所作所为,弘历对她是既敬重又厌恶,恨就恨得干脆的弘历第一次体会什么叫纠结。于是乾隆十三年的三月到六月间弘历时常偷偷独自到景山上去拜祭孝慎皇后。在那时不时遇上来祭拜孝慎皇后的大阿哥和三阿哥,让弘历很满意;和敬却是直接找到弘历要他一起去,让弘历心生不满;和婉和宫里的妃嫔都只是每日在长春宫拜拜就算了,魏贵人却是时常半夜到长春宫晃荡。一身白衣,好几次把巡逻的侍卫吓了一跳,只是魏贵人此举是得了太后的提点,所以被关照过的侍卫们只能略过魏贵人。多吓了几次,侍卫长直接将长春宫划为不巡视的地方。此事被留宿宫中的和敬知道,忆起魏贵人是谁,和敬对她有了迁怒之意,在弘历面前隐晦的说了魏贵人半夜到长春宫不合规矩,还没说到侍卫因此不再巡视长春宫,反被弘历骂了一通,下了旨让和敬随色布腾巴勒珠尔去科尔沁,孝慎皇后百日祭后就起程,把和敬惊得目瞪口呆。 乾隆十三年孝慎皇后百日祭之前,除了翊坤宫,各宫都过得很压抑。 六阿哥永落下病根,每到天气变冷或是突变之时就会染病。纯妃深居承乾宫不出,只专心调养永的身体,永璋每回得了好东西都会送去给永,只是纯妃仍旧不理不睬,倒也不是她故意冷着永璋,弘历一句话,将永璋调到南三所去住,还明令纯妃不得打骂。纯妃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嘉妃却不是这么忍气吞声。四阿哥永a虽消沉,却也每日祭拜孝慎皇后,还曾“偷偷”到观德殿向孝慎皇后请罪,被弘历看在眼里,倒挽回不少脸面。只是太后也不是吃素的,弘历对嘉妃一脉只是不咸不淡的对待,嘉妃不复昔日圣宠。 刘贵人一直拖着熬着,期待死前再见弘历一面。她知道重华宫是皇上的龙潜之所,将她安置在此处,她是自傲的,只是没想到,她乾隆六年进宫封为贵人,除去年节只见了皇上十次不到。没等来皇上对她的怜惜,却等来皇上的判决——她的猫留待孝慎皇后百日祭后处死,因为她的猫伤了皇上宠爱的怡嫔。刘贵人一口气没忍住,气死了。重华宫只住了刘贵人,弘历到重华宫自然是见刘贵人的。于是宫里都说刘贵人是个有福的——刚进宫就册为贵人,赐居重华宫——要知道重华宫可是皇上做皇子阿哥时在宫里的居所。刘贵人病重,为孝慎皇后伤怀的皇上居然还抽空见了刘贵人最后一面,这真是天大的福气! 乾隆十三年六月二十日,孝慎皇后百日祭,弘历除服。 第二日,和敬并色布腾巴勒珠尔离开了京城。早朝,有大臣奏请册立太子,弘历驳回,以“大清开国以来只有圣祖康熙立过太子,还是两立两废,后期皇子之间的皇位之争更是激烈,可见立太子是不好的”为理由,明确表示要效仿先帝在正大光明匾后放传位诏书。 这天弘历还颁下一道圣旨:“朕躬揽万几,勤劳宵旰。宫闱内政全资孝慎皇后综理。遽行册立,于心实所不忍。然中宫虚位,必有顾之而怆然者。掖庭之奉职待理者甚众,不可散而无统。允旷不举,亦于礼制未协。册立既不忍举行,可姑从权制。考之明□□淑妃李氏宁妃郭氏相继摄六宫事。国朝顺治十三年册立皇贵妃,皇曾祖世祖章皇帝升殿命使翼日颁诏天下,典至崇重。今应仿效前规。册命娴贵妃那拉氏为皇贵妃,摄六宫事,于以整肃滓恰! 后宫,由太后颁下懿旨:“皇后母仪天下,犹天地之相成,日月之继照。皇帝春秋鼎盛,内治需人。娴贵妃那拉氏s皇考向日所赐侧室妃,人亦端庄惠下,应效法圣祖成规。即以娴贵妃那拉氏继体坤宁,予心乃慰。即皇帝心有不忍,亦应于皇帝四十岁大庆之先,时已过二十七月之期矣。举行吉礼,佳儿佳妇,行礼慈宁,始惬予怀也。钦此。” 六月二十二,弘历又颁下一道圣旨。 晋承乾宫纯妃为纯贵妃;咸福宫嘉妃为嘉贵妃;钟粹宫舒嫔为舒妃。 景仁宫陈贵人为婉嫔,赐住储秀宫正殿;延禧宫魏贵人为令嫔,赐居延禧宫正殿。 常在答应数名。 另有旨意下到各宫,以恐册印宝损坏为由,收回各宫宫妃手中的金册金宝金印修缮。 不过两月时间又送回各宫,只是刘娴娴妃的册印没有了。 刘娴深感奇怪,容嬷嬷也在一旁惊疑不定。 最后刘娴也不想了,有了贵妃的册宝在手,何必在乎一个妃的册印。 孝慎皇后百日祭后弘历的晋封诏书让嘉妃、纯妃有了盼头,以为弘历放下了。 她们各自部署,期待挽回皇上心中的形象。 乾隆十三年七月初九,咸福宫嘉贵妃诞下皇九子。 皇九子生下来只比纯妃的四格格好一点,也是哭声细如幼猫,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刘娴留置在北五所给太医住的房子又一次派上用场,弘历干脆设置了晚间北五所的太医值守制度,作为先行者的刘娴受到了表彰。 刘娴作为坚定地太后党,成为现在后宫的第一宠妃。加上她板上钉钉的副后身份和未来的皇后之位,在后宫风头一时风头无两,这让刘娴很很苦恼。要知道树秀于林风必摧之,树大招风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想,刘娴顺着太后的意,推出了舒嫔、怡嫔、魏贵人和南答应。 乾隆十四年四月初一,礼部所进册封皇贵妃摄六宫事及晋封贵妃仪注。上谕四月初五行娴皇贵妃册封礼,纯贵妃、嘉贵妃册封礼,婉嫔、令嫔册封礼。 乾隆十四年四月初五,穿戴起比贵妃更尊贵厚重的皇贵妃朝服,刘娴接受了公主、亲王福晋、内命妇的朝拜,完完整整的走完册封皇贵妃的流程,成为乾隆朝唯一活着当上皇贵妃的后妃。 到慈宁宫向太后行过六肃三跪三行礼,刘娴正要退场去乾清宫向皇上行礼的时候,高无庸到了慈宁宫,拿出一道圣旨来。 “从前皇考时,册封敦肃皇贵妃为贵妃,公主王妃命妇等俱曾行礼。乾隆二年,册封高敏贵妃、娴皇贵妃为贵妃,亦照例行礼。朕意初封即s贵妃,公主王妃命妇自应加敬行礼。若由妃晋封者,仪节较当酌减。此一定之差等。今一同册封纯贵妃、嘉贵妃,皆由妃晋封者,不必行礼。将此载入会典。” 刘娴呆了。 这道“初封即是贵妃”的旨意是乾隆朝心心念念爬上贵妃位妃子的噩梦,当初装昏迷就是为了毁掉这道旨意。没了公主王妃命妇的朝拜,这个贵妃做的还有什么意思?难怪都一个劲的瞄着皇贵妃乃至皇后的位置。 因站在最前,刘娴看不到纯贵妃、嘉贵妃是什么表情,想来不会好看,又因她的皇贵妃晋封礼在最前,她们不但不能早退不能装病,一会还要跟到翊坤宫对她行礼。然后看着公主王妃命妇对她行礼。若是这段时间晕倒,就是摆明了对皇上的旨意不满,生了好些孩子挣来的贵妃位也算做到头了。 刘娴没那个闲情逸致来可怜她们,看着底下跪满了朝拜的妃嫔,心中暗自高兴。 若不是当初用巫蛊之事将高氏拉下马,若不是孝慎皇后被人陷害的在乾隆面前漏了真面目,若不是她无心救了大阿哥三阿哥,若不是纯妃在乎永重过永璋、随意打骂永璋已经成为习惯,若不是太后都看嘉妃不顺眼在乾隆面前抹黑她。这个被伤的还会多一个她——妍姝就是被这道圣旨伤透了,心如死灰才让她到了这里。 但她还是为妍姝争回了她应得的不是吗? 乾隆二年,册封高敏贵妃、娴皇贵妃为贵妃,亦照例行礼。 这不就是抹杀了妍姝做过娴妃的经历,让她直接做了贵妃? 妍姝在九泉之下也该心怀慰藉了。 一切完毕,刘娴快速脱掉皇贵妃朝服,换上常服,钻到静室。 刘娴刚到清朝的时候,许下纵贯一生的愿望。 一愿,为妍姝讨回公道。 二愿,能有属于她的孩子。 三愿,当好知情识趣的小三。 四愿,一生平安,寿终正寝。 如今四个愿望已经实现了两个,再过两年又可以实现一个。 刘娴满足的坐在静室的蒲团上。 “其实只要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切都是很好的。” 27、第三十章 怀孕与后位(修改) “初封即s贵妃”的旨意一出,纯贵妃只觉得如芒在背,天地变色,在承乾宫龟缩不出。嘉贵妃则城府深些,一点都看不出心有怨愤,只是第二天咸福宫的几个毛手毛脚的小宫女到慎刑司领罚。 嘉贵妃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依云奉命到延禧宫见这位隆宠正盛的令嫔。 延禧宫 魏令梅得意的看着偌大的延禧宫正殿,做贵人的时候,她就渴望搬到这里来住,做真正的一宫之主,而不是形似帮皇后管理妃嫔的管事姑姑。 终于皇后死了,她扬眉吐气坐上了嫔的位置,以一个无生育的宫女子而言,这种晋升速度恐怕也只有圣祖时的孝恭仁皇后比得上了。魏令梅得张扬的笑着,秋香色的嫔位朝服只要没被翻牌子,人在延禧宫,就会穿上舍不得脱。 “娘娘,咸福宫的依云求见。” 魏令梅收敛笑容,换上和蔼亲切的笑,“让她进来吧。” “是,娘娘。” 依云和她见过几次,那时她知道她背后的人是已经死了的高敏贵妃,心里慌乱,为了仍旧得到调*教之初莲妈妈描述的那种荣华富贵,她攀上了咸福宫的路子,为咸福宫提供一些长春宫的消息作为嘉妃为她铺路的报酬。接头的人就是依云,只是皇后为她搭桥之后,她已经很久没和咸福宫联系了,怎么依云这个时侯回来?可别说是来庆贺她的,她不信呢。 依云进来,懒洋洋的行了礼,把魏令梅气得牙痒痒,却只能忍下来,笑容满面的说话。 “不知道依云姐姐到我延禧宫是有什么要事?” 依云玩着帕子,混不把魏令梅当回事,只拿眼看四周。 魏令梅忍着气将宫女遣散,好声好气的又问了一遍。 “令嫔娘娘好福气,一朝登天,可别忘了我这个好姐妹。” 魏令梅恨不得别人都不知道她是宫女出身,却被依云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忍得都快要吐血了。“哪能忘了姐姐,姐姐不嫌我见识浅薄才好。” 依云面有得色的笑了,鄙弃的眼神将魏令梅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魏令梅的好脸色终于撑不住了,声音冷下来,“姐姐这是在做什么?我有什么不对吗?” 依云“啧”了几声,鄙夷的捏着鼻子说:“还真看不出来你是那种地方出来的,怪不得总觉得你和我们这些宫女不同。” 魏令梅耳中“嗡”的响了,头脑一片空白。 她也是偶然才知道她以为是她爹外室的莲妈妈其实是个暗娼,是被她爹包养起来,供几个亲近的同僚一同使用的,也是她从不敢去莲妈妈的院子看,不然早就知道了,莲妈妈教她的自然都是窑子里教导姑娘们伺候客人的技巧。知道自己在窑子里生活了七八年,魏令梅简直恶心的想吐,但是莲妈妈泪如雨下的作态让她不忍心责怪,只能将一腔恨意都直指培养计划的主谋。也因为如此,她才会进了宫卯着劲儿的往上爬,只可惜高敏贵妃居然死了,她本以为宫里没人知道,怎么依云会知道? 半晌,魏令梅脸色苍白,勉强拉起嘴角,说:“依云姐姐说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懂?” “不懂没关系。也难怪你爹把你送到那种地方,毕竟有那样一个娘。” 依云的话未落音,被魏令梅擒住肩膀,“你说什么?什么那样的娘?” 魏令梅眼瞪得大大的,一贯温顺的脸上竟显出几分狰狞,依云被吓到,猛地推开魏令梅。 “你疯了吗?!”依云揉着肩膀,冷笑,“做得出还怕人说呀?你爹看上个窑姐,只是不愿娶那窑姐做妾,谁知那窑姐也是各有能耐的,居然生下个孩子,可你爹还是不乐意,更不想被人知道那个窑姐为他生了个孩子,就把那个孩子带回家给正妻抚养,谁知道那个女娃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只会和嫡母作对,才又把她送出来跟亲生母亲一起住的。” “那个女娃就是你,你娘就是那个窑姐。” “不是的!不是的!你骗我!”魏令梅双眼赤红,如恶鬼一般看着依云,忽的伸出手钳住依云的脖子,“我让你乱说,我让你乱说!你们都是嫉妒我!你该死,该死!” 依云根本没料到魏令梅会掐她,躲闪不及被抓个正着,魏令梅有如神灵附体,力大如牛,依云死命挣扎,终究没挣脱,咽了气。 魏令梅好一会才被人拉开,却看见依云双目圆瞪,面容青紫,半截舌头吐出的可怖模样。 “啊!”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娘娘!娘娘!”一旁两个宫女拉住魏令梅,递上一杯水。 魏令梅喝了茶,慢慢冷静下来,满身的汗和泪,整洁的嫔朝服已经乱成一团,丝毫不见先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娘娘。”宫女轻搭上魏令梅的手臂,轻声说,“咱们得先把她处理了。” 魏令梅惶然四顾,“怎么处理?” “这位姐姐是自己吊死的,她害死贺答应,畏罪自尽。不关娘娘的事。” “贺答应?”魏令梅回过神来,“她为什么要杀贺答应?”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缓缓说道,“奴婢愚钝,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娘娘,总之您要想个办法,让她们有关系?” 魏令梅恢复神智,怀疑的看了两个宫女一眼,沉思片刻,“贺答应对孝慎皇后最为敬重。孝慎皇后大行之时,贺答应哀伤成病,祭祀孝慎皇后的那天,本应呆在延禧宫养病的贺答应却着了魔一样冲撞了孝慎皇后,这都是依云所为。依云是和贺答应同期的宫女,本来皇后选中依云给皇上侍寝,被贺答应抢了去,依云还被分到咸福宫,见到皇上的时间大大缩减了。本宫晋为令嫔,依云奉嘉贵妃之命来道声喜,被禁足的贺答应看见,两人到贺答应屋子里谈话,依云讽刺贺答应落得这般田地都是她害的,贺答应受了刺激失手掐死依云,然后畏罪自尽。” “娘娘明鉴。” 魏令梅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冷冷的看了两个宫女一眼。 “将依云搬到贺答应屋里,然后...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奴婢知道。” 一切安排妥当,两个宫女回来复命。 魏令梅已经换了身嫩绿的旗装,坐在主位闲闲的喝茶。 “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冬雪。” “奴婢腊梅。” “以后就跟着本宫吧。”魏令梅放下茶杯,茶盖在杯沿一磕,“如今我们都是一条绳上蚱蜢,本宫不希望看到有人背叛。” “是,奴婢誓死追随娘娘。” 咸福宫 嘉贵妃粘着棋子思索,路嬷嬷有些心神不宁的看着门口。 “嬷嬷,怎么心神不定的?” “娘娘,依云已经去了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该不是躲懒到哪玩去了吧?” 嘉贵妃轻轻笑了,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她回不来了。” “为何?”路嬷嬷一愣。 嘉贵妃没回答,只下了一子后幽幽的说,“把果夏提上来吧,说了好些年,真是委屈她了。” 路嬷嬷应了下去吩咐。 嘉贵妃看着棋盘上被她刚才所下一子卡住要害的黑子,又是一笑,“乖乖的,本宫还可以让你继续做你的令嫔,要不然...哼!” 第二天到贺答应房里送水的小宫女发现尸体,娴皇贵妃正式上任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晦气,容嬷嬷好一通埋怨。刘娴的本意是到现场去看看,顺便体验一把查案的快*感,无奈她要低调,只能委屈的到慈宁宫报备,“耿直”的建议刑部介入,不能放过任何错误,被太后训斥了。 但是效果是良好的,太后享受刘娴事事都问过她,还时不时出点问题让她有气可出,对待刘娴是越发和蔼了,一个劲的说弘历让刘娴做皇贵妃没有选错。 刘娴对此只是翻翻白眼,我要是能干,做皇贵妃就是做到头了,说不定还要被一撸到底,所以,只要不犯到我头上,我还是会安分的打酱油,事事都听你的话的。到底主动进攻不是我的style。 早在乾隆十三年的八月,钟粹宫舒嫔就查出有孕。 乾隆十四年五月十九,舒妃诞下皇十子。 同月,咸福宫嘉贵妃有孕一月。 乾隆十四年七月,翊坤宫娴皇贵妃有孕一月。 乾隆十四年八月,承乾宫颖贵人有喜。 乾隆十四年十月,延禧宫庆贵人有喜。 乾隆十四年十一月,永和宫林常在有喜。 弘历大喜,弘历的辫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一下多出五个孕妇一个儿子,证明以前生育少不是朕的问题啊~想着,弘历的眼神暗下来,只是背着光让人看得不甚清楚。 宫里有人怀孕是好的,但是这之后发生的事却不怎么好了。 乾隆十四年十一月中,颖贵人小产,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婴。太后大怒,延禧宫令嫔禁足,直到过完年才放出来。 乾隆十四年十二月,钟粹宫南贵人有喜。 乾隆十五年正月,林常在因为身子太弱,留不住孩子,小产了。 太后斥责刘娴照顾不周,刘娴趁机以自己怀孕七个月精力不足为由将宫务交出。太后接手后,令纯贵妃、愉妃协理,延禧宫令嫔再次禁足抄经祈福。 翊坤宫 挨了一顿骂,交出宫务,刘娴觉得值了。在她看来,宫务就是个烫手芋头,孝慎皇后为了它弄得永琏永琮都没保住,她可不学富察氏。 刘娴正一边听容嬷嬷念叨注意事项,一边教瑞宁念《三字经》。 每回后宫有人怀孕了,容嬷嬷就会在她面前念叨一次阿哥值钱,听了这么多次,连薇宜、萱儿、淑儿都是见怪不怪了,刘娴更是习以为常。说真的,被人念叨的滋味还不错。 瑞宁已经三岁了,说话流利,条理清晰,就是不怎么喜欢动。当她拿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定定的望着你,你保准不敢强迫她做任何事。 “宝宝,昨天额娘教你的你还记得吗?” 瑞宁重重的点头。 “宝宝念一遍给额娘听。” 瑞宁推开刘娴送到手边的三字经,张口背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刘娴讶然,神童?!她居然生了个神童? “额娘坏!” “额娘哪里坏了?额娘对宝宝这么好,宝宝怎么可以这样说额娘。”刘娴耷下眼角,可怜兮兮的看着瑞宁。 “额娘不听宝宝背书,宝宝伤心了。”瑞宁低下头,揉弄眼睛,干嚎了几句。 刘娴汗颜,这都是谁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你吗?) “宝宝好厉害啊~三字经背的真好。” 瑞宁严肃的点点头,“三哥教得好。宝宝喜欢三哥。” 刘娴嘴角抽搐,和着不是我教的,没我什么事....可恨啊~我可爱乖巧的女儿就这么被永璋拐跑了~不行!一定要挽回我在瑞宁心中的地位! “宝宝~背书多简单,额娘来教你刚才那几句讲的是什么。” 瑞宁撅着嘴,“额娘笨笨,宝宝聪明,三哥教的,宝宝记得。” “额娘笨,那阿玛呢?” “皇阿玛~”瑞宁扑过去,被弘历抱起飞了一圈。 百日祭后,乾隆就越来越喜欢往翊坤宫跑了。不过各宫分到的侍寝时间还是很均等,倒也没让刘娴难做。翊坤宫是除每月初一十五,另有五天侍寝的时间;纯贵妃、嘉贵妃是每人三天;愉妃、舒妃是每人两天;婉嫔、怡嫔、令嫔是每人一天。除去固定分给南贵人的一天,剩下五天大都由各宫的贵人分去了,答应常在能侍寝的都是少之又少——经历过孝慎、高氏和太后三方斗法没死,高氏死后又经历了孝慎和太后斗法还能留存下来的常在答应们也是有些能耐的,各个都学的乖巧伶俐,不敢再做那小女人姿态勾引乾隆,自然侍不到寝——不过因着十四年怀孕的比较多,乾隆翻常在答应的牌子还是翻得很频繁的。 弘历的到来得到了瑞宁的大力支持,除了永璋,弘历是瑞宁最喜欢的人了——只这一点,不知让刘娴吃了多少醋。 看着两父女享受天伦之乐,刘娴又不禁一乐。 萱儿、淑儿正捧着脸陶醉的看着三人。 “好一副天伦之乐图。” 慈宁宫 “你肯定她们肚子里的都是阿哥?”太后轻轻的一下一下划拉着杯盖,问道。 地上跪着一个太医,正是配给刘娴的专属太医齐太医,“臣研究妇科数十年,不会有错。皇贵妃娘娘和嘉贵妃娘娘都是怀的小阿哥。” “行了,你下去吧,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哀家不舒服让你来看看。” “是,臣遵旨,臣告退。” 齐太医走后,太后留下庆嬷嬷、桂嬷嬷两个说话。 “阿庆,你真的觉得妍姝好拿捏?” 庆嬷嬷一笑,“奴婢在翊坤宫待了两月不到,但也看得出来,娴贵妃娘娘最是不愿处理宫务,能避则避,能问人就问人,对奴婢敬重有加,毫不设防,心思最为单纯。” 太后点头,“哀家也知道,只是妍姝此胎若是生个阿哥,哪里会再为哀家的母族谋划?” “您一向疼爱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对您也是一如既往的尊敬孝顺。奴婢以为您大可不必过早防范,若是坏了娘娘和贵妃多年来胜似母女的感情,倒也可惜。” 太后点头,“哀家看得出,皇帝对妍姝是动了真感情。若是经营不当,恐怕又是一个高氏,可妍姝到底不是高氏,高氏身份低微,无生育,还独霸皇帝,妍姝却是做得好的。阿庆你说得对,妍姝和我多年的感情,若是为了以后还未发生的事多加防范,伤了彼此的感情就不好了。只是这个阿哥断不能由皇后所出。” “娘娘多虑了不是,皇上旨意是要为孝慎皇后守足二十七个月的孝才会再想册立皇后之事。以娴贵妃娘娘怀孕的时间来算,这个小阿哥怕是出生在四月间,可孝慎皇后足孝是在六月,尚有两月。不正是如了娘娘的意,不是皇后所出?” “你太小看皇帝了,他是哀家所生,哀家了解他的想法。他现在必定是准备好了册立皇后的旨意,只等嘉贵妃生下这一胎就会颁布,好给妍姝挣大脸面呢。从妍姝被册为皇贵妃摄六宫事开始,后宫就喜事不断,嘉贵妃、舒妃、颖贵人、庆贵人、南贵人、林常在还有妍姝自己都先后怀孕。虽然颖贵人和林常在失了孩子,可一个是令嫔不小心,另一个完全是自己没福气,怪不得妍姝。舒妃生了十阿哥,嘉贵妃是刚生下九阿哥,不到一年又怀上了,你刚才也听到了,嘉贵妃这胎还是个男的。皇帝圣旨一颁,妍姝当上皇后再生下个阿哥,哀家就是再为母族着想又能如何?有个这样大福气有嫡子傍身的皇后,皇帝又是个一心想让嫡子即位的,哀家这些年花在永琪身上的都白费了。” 庆嬷嬷和桂嬷嬷都沉默不语。 “若是皇帝真的颁下圣旨,你找个时候,就把昨儿个得的那块玉佩给瑞宁带上。” “娘娘!” 太后转着佛珠,闭目说道:“生下那个孩子之前定不能让妍姝当上皇后,拖过四月就行了。至于瑞宁,若真是和先帝爷有缘,必定福缘深厚,不会有事的。” 桂嬷嬷和庆嬷嬷交换了个眼神,应了,只是心里都不免为瑞宁有些担心。 乾隆十五年二月初七嘉贵妃生下十一阿哥。 二月初十,十一阿哥洗三。同时也是皇贵妃三十三岁千秋。 三月初九是瑞宁的生辰,因为两日后是孝慎皇后的忌日,不敢置办酒席,只收了一、三、四、六几个阿哥的小礼物,和婉也正好回门留宿宫中,送了瑞宁一套湖州的笔墨纸砚。 弘历赏了瑞宁好些金银珠宝,第二天隐晦的表示将在四月初八颁旨册立新后,内务府如火如荼的置办起来。 三月十一,瑞宁病重,经查,疑似天花。 刘娴执意留在翊坤宫和瑞宁一起,弘历久劝未果。 三月十二,翊坤宫封宫。 刘娴抱着浑身长满红疹的瑞宁,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容嬷嬷,本宫太温柔了吗?” 容嬷嬷含着泪为瑞宁擦身。 “看来是了,所以她们个个都以为本宫是好欺负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都该死!” ~~~~~~我是因为作者懒得对文章做后期处理久未出现的分界线~~~~~~ 第一卷宫斗转正篇正文完。~ 为了瑞宁,刘娴从这一刻开始会真正参与到后宫争斗中来。 所有算计过瑞宁,想从瑞宁身上捞好处的人统统都米的好下场。 关于小令子生孩子的问题,还是那句话,她能不能生,什么时候生,生男还是生女,都由本大神开金手指控制,本大神就是作者大人~~鼓掌~ 那么,下卷见~ ps:小十二~会是嫡子的说~ 28、番外三 蛇蝎美人(修改) “从前皇考时,册封敦肃皇贵妃为贵妃,公主王妃命妇等俱曾行礼。乾隆二年,册封高皇贵妃为贵妃,亦照例行礼。朕意初封即系贵妃者,公主王妃命妇自应加敬行礼。若由妃晋封者,仪节较当酌减。此一定之差等。且今娴妃受封,若公主王妃命妇行礼略无分别,则于仪制亦未允协。故今娴妃晋封贵妃时,不必行礼。将此载入会典。” 这道旨意是弘历在乾隆十年写的。 那时他宠爱高氏,认为高氏是他生命中的唯一光亮。这道光即将逝去,留不住她的人,至少要保住她最在乎的东西,于是弘历下笔如有神写就这道圣旨。为了颁下这道圣旨。弘历甚至不惜和太后在养心殿大吵一架。 高氏不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她虽容颜秀美,温柔娴淑,却没读过什么书,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弘历和她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高氏就是牢牢攥住他的心,让他魂牵梦萦,就连高氏病着,他按制留宿长春宫时还想着念着高氏“有没有吃药?是不是好些了?”,以至于临幸了和高氏颇似的宫女魏氏。 弘历想找出高氏抓住他的心的原因,就是没有头绪。仿佛高氏一直就在他身边,回过头能看见她,伸出手能碰到她,身边处处都是她的影子,闭上眼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她。 捏着手上精巧的香囊,弘历眼神狠戾。这是高氏为他绣的,香囊内壁满满的绣着用满文写成的弘历,是挺感人的,里面却放着让孕妇闻多了会小产的香料。回想起第一次收到高氏送的香囊的时候,他是感动于高氏的用心的,后来进了宫,宫里不允许出现皇上的名讳,高氏因为爱他,用这种方法隐晦的表达着对他的爱,他爱极了高氏表达爱意时的羞涩娇媚,所以抛下翻了牌子的娴妃,留宿在储秀宫。事后被太后说了一顿,而高氏哭哭啼啼的请罪后,他怒气冲冲的跑到翊坤宫将娴妃骂了一通,还撂了她一个月牌子。现在想起来,那时真是迷了心智,什么都不管不顾,只记得让高氏开心。 他让高氏和皇后平起平坐,将只有皇后能穿的明黄色旗袍赏给高氏,让高氏用和皇后一样的头等席面,让富察氏去和其他妃嫔挤天地一家春,高氏则独居在和他隔岸相望景色绝佳的茹古涵今韶景轩,直到高氏病逝,富察氏才独居在本来就该属于她的长春仙馆。整个四九城乃至贫民窟都知道当今圣上最爱的是那个由他亲自抬入镶黄旗,绣功了得,发明了慧绣的高敏贵妃。 弘历觉得作为一个帝王他对高氏的宠爱是独一份的了,但很显然高氏不是这么想的。高氏死后,巫蛊之事曝光。 弘历一向不喜欢忖度后宫的那些阴私。他是皇帝,只需要在国事闲暇时享受妃子们的讨好、奉承就够了。更何况他觉得他的后宫是大清开国以来最干净的。不像□□、太宗、世祖时为了平衡满蒙各部势力娶进轻易动不得的妃子,朝堂之争直指后宫;也不像皇玛法时为了给自己儿子争皇位各宫娘娘斗得像个乌眼鸡。皇阿玛的后宫也不太平,他就曾联合他额娘、耿太妃、谦太妃将敦肃皇贵妃弄死,还算计的皇阿玛驱逐了弘时。 巫蛊一事一出,弘历开始正视自己的后宫,是怎样的想法让他一直视若珍宝独宠的高氏对一个明显地位宠爱都不如她的妃子下狠手? 他不愿相信是高氏所为,所以才会在尔青明显的陷害下吼了富察氏,皇额娘的及时赶到让他认识到这件事一定是和皇额娘有关的(哦~大误~),其目的无非是为了她手中乌喇那拉氏这颗棋子,也真亏得皇额娘舍得让乌喇那拉氏受苦,同样受过巫蛊之苦的他当然知道巫蛊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因为太后的这个局,弘历不得不让高氏只以贵妃的身份入葬皇陵,甚至连个好的谥号都不能给她。为此弘历对自己额娘还颇有微词。 而这个时侯在他和太后之间左右为难的富察氏让弘历注意到,然后怜惜了。 富察氏是个好皇后,这是弘历一贯的认识。皇后勤俭节约,博爱大方,孝顺贤惠,弘历曾一度肯定若是皇后薨逝,他一定会给她一个“贤”字。 永琮的死除了让弘历觉得自己没有嫡子命、对富察氏的怜惜更深一层、甚至迁怒永琮生病当天诊出有孕的嘉妃,也让弘历认识到储君这个大问题。他膝下的皇子又有哪个是能当大任的? 抛去生母身份来看。永璜无甚出彩,况永璜对皇后不冷不热,若是他当了皇帝,皇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不提也罢;永璋却是个聪明的,只是对什么都淡淡的,没有爱好,不是做储君的料,充其量只能做个贤王;永a除了诗文尚可,其他都是平平;永琪是太后看中的,虽聪明,但从他搅乱瑞宁的满月宴一事,弘历就不是很喜欢他——虽然弘历当时是夸了永琪,但事后却更不满——和一个才满月的妹妹不分场合的争宠,这样的皇子有哪一点配当储君?但经过教导永琪渐渐有了风采,弘历还是决定留待查看;永还小,因天生不足,还在调养,也看不出将来能有什么本事;永璇就更不用说了。 当然,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没见皇玛法皇阿玛都六十多了还能让妃子怀孕吗?这样一想,弘历也不急了,只是对有生育、能生育的妃子宽容了许多,不再是为了宠爱而去关心,虽然为了子嗣关心她们也不是什么好的。 弘历天性风流,喜欢猎奇,最爱的就是良家妇女,还是那种坚贞不渝型的黄花大闺女,弘历表示征服这样的女人让他很有满足感。 东巡虽不及南巡的美人多,但沿路各地知府送来的美人也算凑活,再说带出来的妃嫔中还有个深的他心的魏贵人。魏贵人豪放大胆,对他一心一意,那种仰慕天神的眼神让弘历很受用,但皇后说得对,若是一味宠幸魏氏,难道回宫封她做嫔吗?她到底只是个给皇后洗脚的宫婢出身,论品德不及皇后,论样貌不及妍姝,论家世不及高氏,论文采不及舒嫔,论资历不及陈贵人,论生育不及纯妃嘉妃;就是论身材,连愉妃都比不上呢。只是个玩物,弘历想着就丢开了。但是魏贵人比她们好的一点就是放得开,虽然这一点妍姝也不错,但是妍姝不是没带出来么?对东巡队伍中的美人乏味了的弘历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以前碰到的和魏氏一样放的开的大家小姐——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一别七年,不知雨荷怎么样了?哦~她是那样浓烈的爱着朕,朕又怎么能辜负她呢?要把她接回宫!弘历脑一热,冲着皇后就去了,然后自然是受了打击。 皇后原来都是这样的吗?在他面前贤惠端庄,可背过身又是一副险恶嘴脸。 但弘历还是不愿相信皇后是这样的人,那岂不是说他没有识人之心?或许是皇后承受不了丧子之痛一时精神受创,才做下这些不着调的事吧。 弘历还隐约猜测高氏是不是和皇后一样是有多种嘴脸的,很快这个猜测就被弘历自己否定了。 怀疑一旦种下,浇点水就会发芽。为了孝顺太后,加上弘历实在是喜欢瑞宁,或者说是喜欢欺压瑞宁来达到反抗雍正爷的精神胜利,弘历封瑞宁做和硕和昭公主。皇后以“瑞宁还小,若封了公主,难免福气太大承受不了”为理由来劝弘历,弘历只觉得皇后是在打压妍姝,哪里理会了皇后的一片好心,直把皇后骂的气晕过去。 再后来,本来正为自己把皇后气晕无比愧疚的弘历却又听到另一段让他火大的话。弘历也在想是不是有人陷害皇后,所以在皇后死后,弘历一面愧疚,一面怨恨的找到先帝密旨交给他可他不屑用的粘杆处,要他们去好好查一查。 粘杆处按着弘历的指示,用了两个月才详细的查清楚富察氏和高氏,顺带的把和富察氏高氏联系紧密的太后、纯妃、嘉妃的事找了出来。 弘历自然是气得快要发疯了——他敬重的皇后竟然给他看得上眼的妃子都下了不易受孕的药,高氏更是在藩邸就被富察氏下了绝育药。高氏也不是干净的,仗着得宠,居然在送给朕的香囊上动手脚,以前伺候他的宫女全部被她陆陆续续弄走,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去,还有那个晚春——弘历记得晚春是因为她有一手妍姝都自叹不如的绣工——早先弘历在历年外放宫女名册中没找到晚春的名字,没想到被高氏借着雍正十三年底宫里权力交接她和富察氏共掌后宫时撵到辛者库去了,只因晚春才是慧绣的创始人。纯妃、嘉妃更是后宫不少龌龊事的帮凶和推波助澜者;而这一切皇额娘都看在眼里,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管,还装作不知情一直催促后宫为他多育子嗣。亏他还以为皇额娘是为他好的,原来这宫里的女人连亲身额娘都不能信,弘历越发怀念起孝敬宪皇后——不奢不妒,这才是真正大气端庄母仪天下的皇后。 不能让她们好过! 回忆结束,弘历气红了眼。 唯一贵妃,高氏也配?纯妃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朕的儿子!还有嘉妃,皇后生的孩子死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你生的活着就有机会了吗?皇后....这就是后宫人人称颂的皇后,幸好朕没给她一个“贤”字,不然真是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弘历不经意一瞥,看见黄绢上娴妃的名字,凤眼微眯,招来粘杆处的侍卫。 “去查娴贵妃乌喇那拉氏,朕要知道从宝亲王府到现在,她都做过些什么。”弘历的声音冰冷无情。是不是这个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她真的如她表现得那样耿直吗?是不是和高氏争锋相对,却斗不过才落得被他冷落的下场? 这次粘杆处查的很快,不过三天时间,一份密报就出现在御案上。 仔细阅览了那十几页的奏折。 只手捂住眼,只看见弘历略带苦涩的笑,“妍姝。” 很快笑容掩去,弘历讥诮的冷哼。 “高无庸,传大学士来保,礼部尚书海望、和亲王弘昼进宫见驾。” 晚上,和敬到乾清宫找他谈心,说富察氏。 弘历看着和敬,明明妍姝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她要恩将仇报呢?真的是什么样的娘养什么样的女儿吗? 听到和敬提及魏贵人,弘历想起这个忠心耿耿却被主人妒忌的女人,心里有股怨气油然而生,为什么富察氏死了还要留这么个不省心的女儿来气朕?倒不如当初嫁了乌日娜,也省的朕怕伤了科尔沁和大清的关系! 弘历不耐烦的赶走了和敬,没再见她,直接下了旨要和敬在孝慎皇后百日祭之后马上和色布腾巴勒珠尔回科尔沁,还给了一个伟大的任务——维护大清和科尔沁的友好邦交,密切注意大金川的动向。 这是个长久的任务,说不定和敬去了就回不来了。 弘历还是疼爱和敬的——和敬若是远远的离开京城,不在他面前晃荡,他便不会为了孝慎迁怒于和敬,更可以在他心中留下一个为了大清的稳定自请和亲让他自豪怜惜的福儿。 乾隆十四年四月初五,是个让弘历开怀的日子。 “从前皇考时,册封敦肃皇贵妃为贵妃,公主王妃命妇等俱曾行礼。乾隆二年,册封娴皇贵妃、高敏贵妃为贵妃,亦照例行礼。朕意初封即s贵妃,公主王妃命妇自应加敬行礼。若由妃晋封者,仪节较当酌减。此一定之差等。今一同册封纯贵妃、嘉贵妃,皆由妃晋封者,不必行礼。将此载入会典。” 对高氏来说,没有当上唯一贵妃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虽然高氏是死了,但也不能让她在底下太痛快;而对纯妃、嘉妃来说,最大的念想不就是当贵妃当皇太后吗?当吧,就连当个贵妃都不过是低贱的贵妃,还想当皇太后,做梦了吧? 至于孝慎,看在富察家兢兢业业、傅恒能力不错的份上,给她一份体面,和敬还在科尔沁,不能让她寒了心不是?也正好顺了皇额娘的意。 只是在他欣喜于妍姝的再次怀孕的时候,太后却借口夺去了妍姝手中掌管后宫的权力。弘历不禁想问问太后:你是怎么了?为何会这样对妍姝?你不是最疼爱妍姝的吗?难道以前对妍姝的疼爱还敌不过没当上皇后的怨念吗? 太后雷厉风行的手段让弘历正视起这个他以为是真的在吃斋念佛的亲额娘。 就在弘历开心的等待着妍姝成为他的皇后,幻想着妍姝生下嫡子的时候,瑞宁天花打破一切幻想,还好瑞宁不是真的天花,弘历却不敢让人知道此事。严令妍姝保密后,弘历查了幕后真凶,谁知是太后所为。与妍姝难产下十二阿哥两厢一联系,早就知道妍姝会诞下皇子的弘历意识到这个他以为只是因为自己没做过皇后才打压孝慎、打压即将当上皇后的妍姝的好额娘原来只是为了模糊他的视线,她的本意是让他没有嫡子。 好在妍姝有福。瑞宁不是真的天花,妍姝的册封大典虽推后了几日,却堪堪赶在永d出生之前,永d还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弘历眯了眯眼,紧了紧搂着怀中女人的手,皇额娘,朕会一直孝顺你的,可皇额娘若要借朕这份孝顺掀起朝堂争斗,那就打错注意了——你虽是朕的生母,但大清的江山还轮不到一个女人来指手画脚。你若再做,朕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弘历扭过头看着怀里的女人,轻抚着她已经平坦的小腹,在她唇上轻嘬一口。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们,下次朕一定不会让皇额娘伤害你了。从来只有你是真心对朕的,可笑朕还不屑一顾。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你不说,朕就当你答应了。” 幽幽地府传来一声轻叹。 29、第二卷 温馨筹备篇 乾隆十五年六月二十六是当上皇后的刘娴第一次在后宫亮相的日子。 昨天接到太后的旨意,刘娴终于可以翊坤宫。一大早,刘娴伺候了弘历去上朝,穿戴一新先去看了瑞宁,再去看看小十二睡得好不好。萱儿来报,各宫妃嫔都到齐了,这才整装到正殿坐好。 外面太监唱名。 “纯贵妃娘娘、嘉贵妃娘娘到,愉妃娘娘、舒妃娘娘到,怡嫔娘娘、婉嫔娘娘、令嫔娘娘到,庆贵人、颖贵人、南贵人、陆贵人、文贵人到......”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刘娴扫视了一圈这些妃子,淡淡的抬手道:“不必多礼,都坐吧。” 众妃谢了恩,各自按位份资历坐了。 刘娴看着庆贵人和南贵人的肚子,皱皱眉说:“你们还怀着孩子,也都坐吧。” 一旁小宫女拿了两张绣墩上来,庆贵人和南贵人谢了恩坐下。 刘娴这才关切的问庆贵人:“已经九个月多了吧,身子还好吗?” “谢皇后娘娘关心,奴婢还好。” 庆贵人中规中矩的答了,刘娴又转向南贵人。 南贵人的脸色却不是很好,刘娴暗自忖度不语,一旁舒妃见到了,笑着说。 “今儿一早臣妾就想着要来求皇后姐姐一次,只是两月不见,皇后姐姐竟比之前更加明艳动人,让臣妾险些忘了正事。也是皇后姐姐关心皇上子嗣,臣妾这才又想起来。您瞧瞧南贵人,是不是憔悴了不少?” 刘娴点头,严肃的说:“是瘦了不少,可是哪里不舒服么?怀着孩子的女人不能随便,像是我为了瑞宁心急火燎的,结果伤了小十二,你若是真的不舒服该趁早说出来才好。” 舒妃站起来对刘娴行了个礼,有些为难的说:“倒是妹妹的不是。娘娘知道的,我的小十最是爱哭,还最喜欢半夜里嚎啕。虽然南妹妹住的屋子离小十那还有些距离,但到底是在一个宫里住着,有些动静南妹妹又哪里听不到,何况南妹妹是这样一星半点的动静就会惊醒的娇贵人。先头几个月还好,小十晚上哭不久,白日里也不哭,南妹妹尚可以趁白日里养养精神。只如今小十会走了,喜欢乱走乱爬的,还回回都往南妹妹屋里钻,倒是搅了南妹妹休息。臣妾这不就想着让姐姐给南妹妹换个宫住,也是为了她肚里的皇嗣着想。” “是这样?”刘娴看着南贵人低头不语的尴尬模样,想了想,道,“是本宫考虑不周,即是如此...” “皇后娘娘,奴婢有话说。” 刘娴不悦的看向插嘴的人,却是令嫔。 魏令梅诚惶诚恐的跪下,“奴婢多嘴,皇后娘娘恕罪。” “起了吧。”刘娴猜测着魏氏在想什么,脸上的怒意渐消,还语气和缓的说,“你想说什么?” “奴婢想请南贵人住到延禧宫来。奴婢实在是喜欢孩子。先前本想着庆贵人妹妹是延禧宫的,她的孩子可不就是我的孩子,只可惜奴婢是个没福气的。庆妹妹从延禧宫迁出去,奴婢虽遗憾,但也无可奈何。此番南妹妹要迁宫不如就到延禧宫,奴婢定会好好照顾南贵人的。” 刘娴拿起帕子掩住抽搐的嘴角,只差翻白眼了。 “这件事,本宫还得跟太后禀报一声,毕竟是太后为了体恤南贵人才迁到钟粹宫的,本宫不能致太后的懿旨于不顾。令嫔若是真的很想照顾南贵人,一会到慈宁宫,你亲自跟太后说吧。” 令嫔袅袅娜娜的甩了帕子坐好。 刘娴喝茶挡住不是很好的脸色。乾隆心中的令嫔已然是不能生育,因是孝慎的阴谋所致,一旦令嫔这番说辞传到乾隆耳中,少不得又要怜惜一番。若令嫔表面上再表现的喜欢孩子一点,不知道乾隆又会怎么想,只怕谁的孩子会不幸抱给令嫔吧。 刘娴会知道这些,完全是因为茗珍搭上大阿哥的这条线。茗珍虽然已经出宫,但刘娴和大阿哥都默契的把联系延续下来了。虽说归根究底孝慎皇后被阴不是令嫔一个人能做得到的,但也足以让刘娴深深认识到后宫女人为了上位的不择手段,这比顺琳的死更让刘娴警醒。 宫里女人为了争宠向来这样无所不用其极。且不说先皇后在为了永琮偃旗息鼓宅在长春宫的时候都能轻易布局在宫外杀一个一心离宫断不可能泄露机密的宫女,魏令梅那轻飘飘的几声哭泣就将乾隆脑中先皇后的贤名剥除的一干二净可称得上陷害一“绝”。暗查到令嫔身后有太后,刘娴是不惊讶的。太后在她面前从不掩饰对先皇后的不喜爱,还诱导她和先皇后作对,好在她一向“耿直”,听不懂转弯抹角的话,才没被卷进去。刘娴不敢在太后面前做太多手脚,这个一贯对妍姝仁慈疼爱的老太太到底还是历经三朝后宫争斗的胜利者,她可以一面对你说着喜爱你的话,一面递上见血封喉的□□,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根本就不在乎死多少人。做娴皇贵妃的时候,太后还曾多次暗示刘娴——后位是她给予的,她可以随时拿走,甚至不惜用瑞宁的命来警告刘娴。这也是刘娴最恨的地方。 放下茶盏,刘娴微笑,“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吧。” “是。” 慈宁宫 太后转着佛珠刚在正殿坐下,有宫女来报皇后带着众宫妃给她请安。 “宣。” “太后宣皇后娘娘并各宫娘娘觐见。” 坐下聊了一会,刘娴提起南贵人。 “皇额娘,适才在翊坤宫,我看着南贵人的脸色不是很好,还以为是病了,问了舒妃才知道,原来南贵人一向睡觉浅,丁点声响就能吵醒了。也是我考虑不周,哪里想到钟粹宫的十阿哥正是晚上哭闹的时候。只如今知道了,为了南贵人肚里的小阿哥着想,少不得要把南贵人挪个地方。不知皇额娘有没有好去处?” 太后呵呵一笑,“你才养好,哪里就有你的事?是哀家将她迁到钟粹宫的,自然是哀家的错。” “皇额娘说笑了,南贵人迁去钟粹宫的时候,舒妃、南贵人都未有孕,哪里会想到有现在这情形。我虽在养病,但已经是皇后,后宫之事责无旁贷,却没有及早发现,让南贵人遭了这样的罪,却是我失职了。好在发现尚早,皇额娘要不怪罪我才是。” “即是如此,哪宫还有空处?迁过去便是了。” 令嫔上前一拜,“奴婢斗胆,延禧宫尚有空处,不如将南贵人迁到延禧宫。” 刘娴见状笑笑,“先前令嫔就建议我将南贵人迁到她那,只是我想着须得先跟皇额娘说一声,才没应下,到了这却只想着皇额娘慈悲给个地方,一时倒忘了令嫔所说。” “延禧宫?”太后皱眉。 “是啊,皇额娘,令嫔说会亲自照顾南贵人。” “哦?令嫔又未生产过,哪里懂得照顾孕妇的条条道道。不行!” 太后话刚落音,在座的都鄙夷的看着令嫔,令嫔攥着帕子,尴尬的站在底下。 刘娴看了看,对太后欲言又止,见太后询问的看着她,定定神说,“妍姝以为不如就让令嫔照顾南贵人。妍姝看着令嫔是真的喜欢孩子呢,虽未生产过,说不定心里巴不得那孩子是自己生的。南贵人能诞下皇嗣自然是天大的福气,若这福气能带着令嫔也为皇上生儿育女,岂不是天大的好事?皇额娘若是担心令嫔不会,大可以拨个嬷嬷过去照料。皇额娘以为呢?” 太后思忖,“既然皇后说了,令嫔,你就好好照顾南贵人,若照顾不周,哀家拿你是问!” “谢太后娘娘恩典,谢皇后娘娘。” 刘娴却是哼一声转过头喝茶。 太后满意的勾起一边嘴角。 刘娴放下茶杯,饶有兴致的问:“皇额娘,其乐木格呢?怎么不见她?” 太后让桂嬷嬷去请其乐木格,拍拍刘娴的手,笑着说:“难为你惦记她,小孩子贪睡,起得晚了些。” “皇额娘这话说的。哪里就是贪睡?来给皇额娘请安之前瑞宁还在睡呢,若其乐木格这算贪睡,瑞宁可不知该怎么说她了。” “瑞宁身子还是不好吗?”太后见刘娴脸色暗下来,安慰道,“宫里药材管够。唉,到底是天花,瑞宁又小,身子难免会有损伤,好生将养才是。” 说着,太后按了按眼角。 “皇额娘宽心,瑞宁只是嗜睡了些,正如皇额娘所说,瑞宁还小,好生调养总会好的。”刘娴僵硬的笑笑,“等瑞宁好全,定叫她在你这住个十年八年的。” “哪里就能住十年八年,真在哀家这养着,你就不想?可见是在哄我开心。” 刘娴叹气,说:“哪里是哄您。瑞宁虽不爱动,但也是个固执刚烈说一不二的火爆性子。正念着皇额娘呢,直说要到慈宁宫来。只是我怕她经不住暑气,有没养好,拦着不准,这不,前几日还在和我赌气呢。” “不来也好,哀家也见不得瑞宁受苦那模样。” 这时桂嬷嬷走进来。 “娘娘,其乐木格到了。” 太后点头,桂嬷嬷带着其乐木格进来了。 其乐木格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大眼睛,白皮肤,两个深深的酒窝,梳着双丫髻,上面插着珍珠和银饰,穿着天青色旗装,进来清爽利落的行了礼,“其乐木格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诸位娘娘请安。” 太后叫了起,在座的妃嫔可找到话题了,纷纷夸赞其乐木格好看。 刘娴牵过其乐木格,笑着说,“瞧瞧,这才进了宫一年,白白净净的,已经是个小淑女,哪里是一年前的黄毛小丫头,可见是皇额娘调*教的好。真想让皇额娘也管管瑞宁,她如今仗着皇上宠爱,谁都不敢不顺着她,把翊坤宫闹个人仰马翻,俨然是个混世大魔王,我真担心她翻了天去。我也不求瑞宁能和其乐木格一样好,能有她一半懂事,就得叫一声阿弥陀佛了。” “不拘了她。瑞宁才四岁,小孩子玩闹是正常的,哪里需要管教。”太后瞪眼,“一会让庆嬷嬷送些玩具给她,早日养好身子,再来看哀家这个皇玛嬷。” “妍姝代瑞宁谢过皇额娘。” 其乐木格是蒙古科尔沁愉郡王嫡福晋所出,生于乾隆八年正月二十七。愉郡王嫡福晋钮钴渌氏是太后最喜欢的嫡亲哥哥的小女儿,选秀时被太后看中指给愉亲王。愉郡王在乾隆十三年讨伐大小金川时战死的,因膝下无子,爵位由愉郡王的弟弟所袭。愉郡王死后,福晋钮钴渌氏支撑起夺了爵的郡王府,不过身体不好没几月就病逝了。死前求太后这个嫡亲的姑母照顾她唯一的女儿博尔济吉特·其乐木格。其乐木格尚在孝中,因此并不在后妃面前出现。只是太后很喜爱其乐木格,总在刘娴面前说道,刘娴闻弦歌知雅意,又因是真的很喜欢其乐木格的乖巧懂事玲珑剔透,乐得做顺水人情,便选在今日她当上皇后的第一天,让其乐木格和宫妃见见面,也算表示其乐木格是她这个新皇后罩的。 其乐木格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很喜欢刘娴。她听宫女说瑞宁格格得天花时着急的不得了,知道当时的皇贵妃现在的皇后怀着孕还执意留下来陪女儿,其乐木格瞬间被掳获了——她额娘就是为了让她活下去,被明明一剂草药就能治好的咳嗽硬生生拖死的,只为将她托庇到大清最尊贵的女人羽翼下——这是多么伟大的母爱!自此,其乐木格对待刘娴就格外的亲热。 太后是吩咐过其乐木格和刘娴打好关系的,因此并未体会到其乐木格的真正心情,倒是一直照顾其乐木格的庆嬷嬷知道,却也乐见其成。 “也别一直其乐木格的叫了,其乐木格是晴天的意思,你们都叫她晴儿吧。” 刘娴也觉得叫蒙古名字挺别扭的。你想啊,乌日娜是满族名字,其乐木格是蒙古族名字,瑞宁是汉族名字,等到将来回部的香公主进京,少不得有个回族名字,那可真是乱了套了。汉名好,容易记,也容易写。 刘娴从善如流的说:“晴儿这名字好听。皇额娘,晴儿到底是郡王嫡女,又养在您跟前,不如传下去,宫里都叫她晴格格吧。” 太后笑着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就叫晴格格了。” 刘娴忽而又笑了,“皇额娘先见之明。若是仍旧叫晴儿做其乐木格,再管她叫格格,岂不成了...” 众妃心中一琢磨,都笑了。 晴儿也忍不住笑了。 慈宁宫一派和乐。 翊坤宫 回到翊坤宫,刘娴换了简单的常服去看小十二。 宫务老早就被太后收走,交由纯贵妃、嘉贵妃、愉妃、舒妃四人共同协理。刘娴乐得清闲,她本就是一心带孩子,只要凤印在她手中,就是再多的宫妃沾染宫务与她又有什么相干? 因为早就知道瑞宁不是天花,刘娴根本就没让瑞宁喝那些药。为了保险起见刘娴特地让陆太医查了因太后吩咐一定要治好太医才开的方子,结果发现都是以毒攻毒——若是吃得久了,就是治好了,身体也会大伤——这让刘娴再次对太后恨意丛生。但她的实力还是不够,只能当机立断报给乾隆说瑞宁不是天花,这才名正言顺的停了药,但乾隆却要她不要把瑞宁没得天花的消息外传。而后补偿瑞宁在本该是她封后的那天封了固伦和昭公主,对外则用本是让瑞宁走得体面些谁知道这公主一封居然好了来搪塞。 对此刘娴不置可否。她觉得乾隆这样做是个阴谋——乾隆这番作为明显是在对太后表达不满。可别说是喜欢上她,在为她抱不平?这不可能的。先不说乾隆见一个爱一个的个性,就算乾隆喜欢她,难道才这几年就能爱她到足以反抗太后? 刘娴思来想去只能猜测是不是乾隆知道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而事情还对她颇为有利。 这些还可以留待以后慢些再想,当务之急是要先伺候笼络好因乾隆的我行我素可能对她极为不满的太后——太后发飙,遭殃的可不只是她?瑞宁、容嬷嬷、小十二都得遭。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做好瑞宁天花留下后遗症的假象。好在乾隆的认知里瑞宁也是吃了一段日子的“□□”身体受到损伤的,刘娴可以很大胆的做出瑞宁病弱的假象。 瑞宁“天花痊愈伤了根本”,嗜睡易怒需静养的消息就这样传了出去。太后作为一向喜爱瑞宁的皇玛嬷怎么舍得让大病初愈留有病根的小孙女四下奔波呢,当然是让瑞宁乖乖呆在翊坤宫,顺便敲打刘娴好好照顾女儿少招惹宫务。 刘娴“顺从的”将瑞宁拘在翊坤宫,只是偶尔让容嬷嬷到太后面前说说瑞宁对她的想念。为了做假做得逼真些,刘娴还将瑞宁打扮的病恹恹——刘娴再次庆幸她在太医院有个不属于她却忠于她的人才,还要谢谢那个中医朋友——却是惹得瑞宁老大不高兴。 四月十三瑞宁病愈,斋戒七天,四月二十一到二十三举行了封后大典,刚入夜小十二就闹着要出来。好在因为瑞宁的病,刘娴再次掌控了翊坤宫,这次还让好些人不幸“得了天花”死去,剩下的人除了容嬷嬷、薇宜、萱儿、淑儿、墨菲,不准任何人随意接近她,却没想到还是着了道,疼了两天一夜小十二才生下来。好在小十二健健康康的平安出生了,只刘娴遭了大罪。这次生产元气大伤,刘娴足足躺了十天才缓过气来,又将养了一个半月,才恢复过来。 洗三那天弘历给小十二赐名为永d,把刘娴宓牟恍校蘼鬯较吕锘故枪隙贾唤杏拉d小十二。 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刘娴幽幽的看着慈宁宫的方向,咱们来日方长。 来到小十二的住处,刘娴果真见到瑞宁。 瑞宁很喜欢小十二,明明自己还是个小豆丁,居然捧了本三字经就在还未满月的小十二身边念,刘娴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瑞宁这么聪明,还这么喜欢永璋了。永璋每次到翊坤宫,给她请了安就直接找瑞宁,想来也是拿本书就在瑞宁面前读,接触得多了,还是文化的熏陶,瑞宁说话自然条理清晰,对一直陪着她的永璋也是好感剧增。 永璋已经成了陪瑞宁玩耍的专职人员。弘历倒是真的疼爱瑞宁,看到瑞宁原本粉扑扑的脸变得煞白,心疼不已,知道瑞宁喜欢永璋,直接将永璋打包送到翊坤宫来了。宫里人越发觉得这个三阿哥没有前途。为此刘娴还觉得挺对不起永璋的——她本来是对永璋抱着怀疑态度的,但几年的相处,永璋是什么性子,刘娴还是喊得很清楚的——永璋倒也看得开,更是一门心思扑在瑞宁身上,两人的关系越发紧密了。 对于永璋陪瑞宁玩这件事,刘娴又一次思忖是不是乾隆有阴谋。 刘娴现在已经对听到的看到的任何事都习惯性的去忖度背后的深意。可能是处在这样的环境,处处都要留意,时时都要小心。虽然用了不少计谋,斩落不少后妃,但刘娴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绝不是很聪明或是天生的宫斗家,她只是时间足,反复的想,设定无数情景,忖度人心,琢磨人性。可百密还有一疏呢。她不敢写下来细细规划,茗珍又出了宫,能像茗珍一样让她放心讨论的人身边却是半个没有,她更不敢在容嬷嬷面前漏了怯——容嬷嬷一准主张直接摊牌,到时候再好的布置都毁了。话说,妍姝会这样耿直单纯,容嬷嬷功不可没吧?——她先前的布置又还未完成,还不足以跟后宫两大boss斗——她可不是高氏。 算了。刘娴扶着门框,看着瑞宁摇头晃脑的对着小十二念三字经,心里一片柔软,虽然太后对瑞宁下手让她对皇家亲情不看好,但乾隆可是他们的亲爹,只要不涉及皇位,乾隆会保护他们的。 会吧? 30、第二章 传言(修改) 乾隆十五年七月十四,延禧宫南贵人受惊,于第二日诞下皇六女。 乾隆十五年七月十六,南贵人不治而亡。 太后大怒,命四妃彻查此事。 呆在翊坤宫带孩子的刘娴也是很想知道内情。在她的印象中南贵人是个谨慎的人,而且她很精明,也算有一套手段才能在得到机会后直上云霄。给容嬷嬷说了,不过三天时间,消息都汇总到容嬷嬷那,刘娴听着容嬷嬷的报告感叹,南贵人可真是个悲剧啊。 南贵人,瓜尔佳氏,初封答应,居延禧宫,是极少数直接进延禧宫的妃嫔之一。太后看中她位份低,却是满洲旗出身,特地拉□□制衡后宫。谁知南贵人是个不给机会则已、得到机会就往上窜的主,侍了几次寝,被乾隆看中封为贵人。太后见状,忙把她挪到钟粹宫,借不得宠的舒妃压一压南贵人的气焰,终于让南贵人清醒了会。只是很快舒妃怀孕的事大大刺激了南贵人——南贵人违背了太后的意愿怀上了。 早在高氏死后,太后对后宫嫔妃的控制欲就已经达到一种病态,孝慎皇后死后更是变本加厉。刘娴听话,所以太后只是用瑞宁警告了一下;舒妃爱上乾隆,所以早早的被太后丢弃,只是考虑到舒妃背后的叶赫那拉家族,才施舍了她一个孩子(太后好自以为是啊...);怡嫔其心不纯,太后没有立刻找个理由弄死她已经是发了善心;纯贵妃、嘉贵妃若不是犯了太后的忌讳,哪里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个小小的靠着太后才起来却擅自做主的南贵人自然是不容于太后。令嫔是太后又一力挺的棋子,有点小聪明,还有大把柄,不过有把柄才好拿捏不是么。太后一早就考虑将南贵人的孩子给令嫔养,这才把庆贵人调去永寿宫,再搅得南贵人睡不安稳。只是太后却是从没想着让南贵人住到延禧宫去,毕竟太后是要弄死南贵人的,若是人死在延禧宫,孩子怎么好交给令嫔抚养?没想到令嫔也不听话,自己上杆子揽事,作为惩罚,顺便也是试刘娴,太后就顺水推舟将南贵人迁到了延禧宫。 只是太后尚未动手,南贵人就自己死了。 四妃的调查结果表明,南贵人是被树影吓的早产,以至于血崩不治。 延禧宫死过四个人,病死的秀贵人、张常在,上吊自杀的贺答应,还有一个被掐死的依云。南贵人是延禧宫的老人,当然知道她们的死是有□□的。疑神疑鬼的她足不出延禧宫只在院子里走走,哪料被树上垂下的一根藤蔓的影子吓得以为是有人要勒死她,动了胎气早产,最后血崩收场。 南贵人的死给庆贵人也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庆贵人于七月十七生下了七格格。 令嫔是最早知道南贵人之死始末的,对得到六格格根本就没抱希望,还想着说不定又落个禁足完事。令嫔委屈的很,她只是想要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果然四妃的调查报告递给太后的第二天令嫔禁足一月。只足是禁了,七格格洗三那天太后直接将六格格的玉碟改到令嫔名下,还让庆贵人和令嫔把七格格和六格格换着养。令嫔受宠若惊,庆贵人却是气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 此事就这样定下了,完全没有问过刘娴,只在第二天请安的时候,知会了刘娴一声,令嫔也没有解禁,仍旧关着。刘娴恭敬地认了,回头却若有所思。 难道令嫔注定是得了七格格?只是禁一次足换一个女儿,令嫔这次的买卖不亏。 想着想着,刘娴笑了。 不知从哪里流出似是而非的传言,短短五日内席卷整个后宫:令嫔娘娘是个丧门星。 你看,她才当上令嫔,延禧宫就出了命案;颖贵人孩子怀的好好的,她大半夜去拜祭孝慎皇后,还往颖贵人房边过,把人家一个好好的阿哥吓掉了;事后太后都是罚她禁足抄经扫晦气,第二次更是等正月里年节过了把她放出来;结果第二天林常在的孩子也没了,无奈太后又禁了她的足。 好吧,就当以上这些都是巧合。那趁着瑞宁格格生辰太后放她出来,两日后瑞宁格格就得了天花,又怎么解释?因为册立新皇后,令嫔被第四次放出来,当晚新皇后难产;这次南贵人要迁宫,让她给揽到延禧宫去了,结果南贵人早产不算还血崩没了。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这样一来,就算之前对令嫔还有些同情的人也不禁心里犯嘀咕了,她其实真的是丧门星吧? 刘娴知道传言后,马上赶到慈宁宫严肃的和太后讨论了半天,最后太后下旨严令禁止议论令嫔。 太后不说,刘娴还不知道吗?传言一流越是禁止越是传的凶。以前或许还抱有怀疑态度的,可如今连太后皇后都介入了,令嫔又再次被禁足在延禧宫,足以证明传言是真实可信的。 自魏令梅当上这个倒霉催的令嫔开始,一年里,倒有□□个月是在禁足,一直呆在延禧宫抄经祈福,洗刷罪孽。魏令梅都快疯魔了,这是对她在窑子里生活六七年的惩罚吧?连老天爷都觉得她污秽不堪,这才让她一直霉运缠身,诸事不顺的吧? 得了七格格,魏令梅还是稍稍心安了些,虽不是她亲生的,但生不如养,那个一出生就克死南贵人的六格格还是留给庆贵人吧——她已经够倒霉了。 于是在令嫔预备蛰伏安安分分带孩子的时候,冬雪带回来这么一条消息,让她自卑心发作,整个人阴暗起来,想法对幕后黑手报复,对太后也越发的不满了。 奇怪的是令嫔对刘娴倒没什么恶感。虽然是太后介入才让令嫔得了七格格,但令嫔也知道太后是什么样的人,相比之下,“耿直”不懂得掩饰的皇后才是可以亲近的。尤其是三个月后令嫔怀孕了,对刘娴就更没有不满了。 令嫔犹记得皇后说的“若这福气能带着令嫔也为皇上生儿育女,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太后那时摆明了不会让南贵人到延禧宫,她习惯性的摆出委屈尴尬的表情,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么单纯,居然帮她说话,虽然说完了很不高兴,但到底是为她说话了,令嫔便没有将怨恨发到皇后身上去。 刘娴若是知道令嫔的想法,只怕会笑的肚子疼,这明明是她的离间计啊。我说,到底我们俩是谁单纯啊? 这边灾星令嫔的传言还没下去,那边又有一个惊天消息传出来了。 南贵人早产一事太后是真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却不知怎么的让太后认定自己果然是个心想事成的。以前还是熹妃的太后盼着年氏死,果然年氏就死了(被乾隆弄死的,太后也出了力);才想着要当掌管后宫,孝敬宪皇后也死了,只是四爷的心思太过捉摸不透,她没当成,不过还是当了贵妃掌了后宫;熹贵妃想着当不成皇后那就当太后吧,果然不久后四爷就死了;当上太后了,结果还要被个包衣奴才膈应,太后勉为其难的看高氏和孝慎争来斗去的近十年,终于看得烦了,高氏也就死了;对孝慎不满,孝慎居然被弘历气死了。现在才想让南贵人死,南贵人果然就死了。 这都是拜了佛之后应验的。于是太后越发觉得自己是天生慧根,与佛有缘。有一次桂嬷嬷赞了太后一句“娘娘心善,就跟那庙里的菩萨一样,只那些都是泥胎木雕的,哪能跟娘娘您这个活着的佛爷比。”太后面露得色,被底下人看个正着,“老佛爷”的称呼不胫而走。 翊坤宫 “老佛爷?”刘娴停下笔,深吸一口气,“嬷嬷没听错?老佛爷...可是先帝爷的自称,皇额娘敢让别人这样称呼她?” “奴婢听得真真的,庆嬷嬷说是桂嬷嬷最先这么说的,接着慈宁宫就传遍了,就是东西六宫,知道的也不在少数。” 刘娴放下笔,按捏鼻梁,“老佛爷,到底在哪听到过?老佛爷,老佛爷....” 容嬷嬷忙上前为刘娴按摩头部,“娘娘糊涂了不是,不是方才才说过是先帝爷的自称,许是先帝爷在位时听过吧。” 刘娴想想也是,就不想了。 “瑞宁还在玩九连环?” “公主聪明伶俐,才看三阿哥玩过一次,就已经能解开了。现在正在往回装呢。” 刘娴宠溺的笑笑,“也只有永璋能治的住她,她呀,早就不把我这个额娘当回事了。” “公主哪里不孝顺娘娘,昨日不是把她最爱的马蹄糕都给您了?” “是啊,她最爱的,偏是我最不爱的。”刘娴没好气的吐槽,扭过头望天,“嬷嬷都不疼我了,就知道帮着瑞宁说话。” 容嬷嬷掩嘴闷笑,“娘娘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吃自己五岁不到的女儿的醋。再说,奴婢疼爱公主,娘娘自己就不疼?” 刘娴没好气的横了一眼容嬷嬷,“带瑞宁午睡去吧,免得下午没精神。” “是,奴婢这就去。” 容嬷嬷走后,刘娴又想了一会,终于丢开,继续写字。 承乾宫 承乾宫现在冷清得不得了。六阿哥永被皇上斥责为“不忠不孝”,于大位已然是没了指望,除非他的兄弟都死光。纯贵妃苏宜虽疼爱永,但她到底是失宠了,宫里跟红顶白,苏家再大的势力也经不起这一点点的消磨,更何况她还想天衣无缝的护着永,不得不说是做梦。 为了保护永,苏宜不得不将目光重新投入到永璋身上。永璋今年16岁,已经指了侧福晋,马上要大婚出宫建府了,因帮永求情在乾隆面前留下的好印象,永璋还算得乾隆的信任。 就在苏宜想法子交好永璋的时候,永璋被弘历下旨留在宫里的消息被带到她跟前。苏宜喜上眉梢,但可能是老天都见不得她高兴,说三阿哥留宫在一旁等赏的宫女还没走,后脚就来了一个报告坏消息的——三阿哥的确是留宫了,只不过是去翊坤宫帮皇后带孩子。 苏宜忍不住咒骂起来——她虽对永璋的态度不及永一半好,但永璋好歹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哪里容的别人欺负。但要她去跟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计较也太掉价了。 于是苏宜瞄准了孩子她娘。 苏宜以前是看不起现在的皇后曾经的娴妃的。堂堂满洲正黄旗旗人家的女儿,居然被她们汉军旗的压着打,还颇有永世不得翻身的倾向。直到娴妃封了贵妃、封宫、解禁、圣宠渐浓都不能引起苏宜对她一心半点的重视——在苏宜眼中,乌喇那拉氏就是太后手中的棋子,皇上对太后孝顺的工具,不足为惧。到瑞宁出世,太后和乾隆对瑞宁的喜爱重视,更是让苏宜觉得乌喇那拉氏是运气好。生了个好女儿。 孝慎死后,苏宜扒拉了后妃中有资格问鼎后位的妃子,发现只有娴贵妃乌喇那拉氏——育有一女,身份高贵,得太后喜爱,看在五格格的份上皇上也对她好了很多,是继后的不二人选。苏宜就安心的等待自己封贵妃的旨意,不再纠结后位。 “初封即是贵妃”的旨意一出,苏宜登时觉得两眼一黑。她这才想起高氏死的时候后宫的“唯一贵妃”传言,只是仔细一琢磨,苏宜对娴皇贵妃的妒意就止不住了。 原来她一直以来想的都错了,乌喇那拉·妍姝绝不单单只是运气好! 运气好是一定的,只是乌喇那拉氏自己在其中的布置绝对不会少。 看看现在,眼看着永璋入了皇上眼,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堂堂皇子居然被皇上指给妹妹当教书先生。即使还留在宫里又能有什么大作为?! 苏宜一方面恼怒永璋是留在宫里带孩子,一方面又觉得皇上去翊坤宫见五公主的时间那么长,对永璋也有好处——永璋好了,永才能更好。 但承乾宫和翊坤宫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就如即将入主永寿宫的庆贵人和延禧宫的令嫔见面从没好脸色一样,苏宜开始利用掌管宫务之便时不时的给翊坤宫找点不着痕迹的麻烦。这些麻烦在苏宜接触永璋未果之后变本加厉了。 后宫却不只有纯贵妃一个人在纠结。比起纯贵妃为了倒戈相向的儿子为难翊坤宫,嘉贵妃根本是为了莫名其妙的历史遗留问题就对令嫔开炮。 金英淑简直快气死了。魏令梅的绝育药是在窑子里由于莲(令嫔亲妈)亲自喂了两三年才停了的,就是进了宫,趁着魏令梅向咸福宫示好,金英淑还另寻了红花在魏令梅天癸的时候混在饮食中让她吃了。谁知道她另辟蹊径,这么快从别的妃子手里弄了个孩子——虽然是女孩,但那可是满妃的孩子,就算不是魏氏亲自养,金英淑也觉得不可原谅。 魏令梅杀死依云,接受了咸福宫的威胁,在延禧宫安分守己不敢在乾隆面前蹦q,但金英淑从未完全相信她。最后魏令梅发了狠,至太后的意愿于不顾,故意害的颖贵人小产,以禁足来回应她,金英淑安心了。 不过她安心的不是魏令梅老实了,而是她找到让魏令梅老实的办法。 于是宫里有孕的妃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惊小产,令嫔每每在事后被关禁闭,以至于演变出“令嫔娘娘是丧门星”的说法。当然,这个说法也是金英淑让人放出去的。 令嫔不傻。她现在也是在等待时机,因为是靠着她自己的经营登上了嫔位,魏清泰对她刮目相看,资助也随之而来,令嫔手中的势力远不是以前空有一身本事的魏贵人所能比的。 传言被冬雪带回延禧宫,令嫔第一时间就让魏清泰去查了,自然是查到了咸福宫。对于握着她最大把柄、不能说的秘密的咸福宫,令嫔是又爱又恨。 因为咸福宫,她不得不蛰伏,却意外的在太后面前得了不骄纵的好评;也是因为咸福宫,她所有平步青云的计划不得不搁浅,她甚至不能有个亲生的孩子,要靠别人的施舍。 令嫔自然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她派人专门在皇上去咸福宫的途中将皇上劫到别的宫里,让嘉贵妃独守空房却找不到罪魁祸首,自己委屈不说还要面对太后的隐约指责。算下来一个月下来侍寝的时间只有一天,还因为军机处的急报成了浮云。 嘉贵妃不快乐就会在延禧宫找快乐,一来二去,硝烟味渐浓。 纯贵妃、嘉贵妃、令嫔是刘娴较为看中的,所以关注的也多。其实其余各宫也是暗涌如潮——只要争宠的,只要孩子的,只要地位的,还有什么都想要的——各自打着小算盘。 刘娴看在眼里却不放在心上。 她是皇后,纯贵妃就算掌着宫务,她要过问,纯贵妃也是要老老实实回禀的,太后和她的关系还好,加上瑞宁的事让太后对刘娴宫务之外的事格外包容,纯贵妃再傻也不会这个时候来做些不智的举动。 而嘉贵妃和令嫔两个狗咬狗的你来我往,刘娴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学点经验。不然,单以令嫔生下未来嘉庆帝的身份,刘娴再怎么不作为也会对令嫔动些手脚的。 其他宫里的就更没看头了。 刘娴感叹宫里这戏远没有孝慎在世时出彩,都是小打小闹的,难道是生孩子的多了,精力都被孩子吸走了?但是刘娴又不希望太多争斗,以前地位不够,现在都是皇后了,现成的靶子在这,可不盼着她们越安分越好么? 刘娴摩挲着下巴,慢慢来。咱们的乾隆爷不是自比圣祖吗?圣祖共有二十几个儿子,十几个女儿,多生几个好啊~你们都生孩子去吧。 乾隆十五年十月三十,延禧宫令嫔有孕一月。 31、第三章 轻功(补全加修改) 令嫔有孕,最不开心的当属太后。 要知道,太后可是看准了令嫔生不出才拉拔她的! 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嫔御,在后宫的作用无限趋近于无。太后捏着令嫔这样大的把柄正得意,怎料她居然怀上了?! 太后觉得自己受骗了。 还有一个人也觉得自己受骗了。 那个人是弘历。 弘历会宠令嫔,也是因为她不能生育。 想当初他是因为听了孝慎和德嬷嬷的话,以为孝慎对后妃下不孕药才会对孝慎的死无动于衷的。孝慎言语间分明已经对魏氏下了药,若不好生调养个七年八年的别想好。只因魏氏对他的影响力太大,孝慎才决定加重药力断绝魏氏的子嗣。孝慎虽做法不对,但她的出发点是好的,所以弘历才会让粘杆处去查,说是找孝慎的罪证,不如说是想给孝慎一个机会——尽管那个机会被孝慎自己毁了。 一个连粘杆处报告里都写明了是被下过药的女人一眨眼怀上了?弘历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荒谬!!如果那药没有用,在孝慎收手之前后宫也不会只有三个人怀孕了! 但从延禧宫赶来报喜的宫女还在外面跪着,弘历不得不信。 良久,弘历憋出一句:“难道是朕....太强了?” 翊坤宫 “噗!” 刘娴只来得及把头偏到一边,但还是喷在了容嬷嬷的衣摆上。 “什么?!”刘娴发现她掌控后宫的能力随着地位的水涨船高反而低到谷底了。呆呆的难以置信的问,“令嫔...你说令嫔有了?!” 容嬷嬷默默的给刘娴擦嘴,默默的点头。 刘娴却忽的笑了,站起身。 “走,到前殿看看瑞宁去。那小丫头居然说今天要放风筝。”刘娴说着披上大氅就往外走,嘟囔了一句,“大冬天的放风筝,哪根筋不对了?” 瑞宁并不理会刘娴的纠结。她的风筝是永璋亲手扎的。只因学到一句“竹马踉跄冲淖去,纸鸢跋扈挟风鸣”,瑞宁一时好奇非要看看“跋扈”的纸鸢是个什么样子?又因还未到放纸鸢的最佳时节——初春踏青,没有风筝卖,永璋便动手扎了一个,想着瑞宁的兴趣爱好,还是做的老虎风筝。 翊坤宫说小不小,入了夜空旷的吓人;可说大也不大,比如这个时节放风筝就决计放不上去——整个翊坤宫最大的前院沿对折线跑也不过几十秒钟的事。 好在冬天刮风,北风吹着,除了冷点,风筝还是摇摇晃晃的上了天。作为只看了一次就做出如此成绩的瑞宁脸上首次露出兴奋的表情。永璋在瑞宁身后站着,时不时指点一二。 刘娴淡笑的看着,容嬷嬷凑上来,“娘娘,三阿哥可真喜欢咱们公主,听说那风筝还是三阿哥亲自扎得呢。” 刘娴玩味的看了眼永璋,“淑儿,让小太监待命,一会风筝掉下来,马上去捡回来。” 容嬷嬷疑惑的看着刘娴。 “线不牢固。一开始还好,等风筝上了天,线绷直了,准得断。” 刘娴话刚落音,那边惊呼一声,风筝晃晃悠悠的落下来。 瑞宁愣了愣神,看着手中的线团,扭头向永璋求救。“三哥,不见了。” 永璋脸红了红,轻咳一声,“我让他们去找。” 因刘娴吩咐了,所以一早就有小太监盯着风筝。瑞宁人小,风筝飞得不高,正是落在正殿的屋檐上。 太监们搬来了梯子,一推四五六,点了小文子去爬。 小文子苦着脸,小心翼翼的爬上去,只是风太大,爬一格得颤好久才爬第二格。小文子还小,怕冷穿得特别多,下面的人看着就像个球在那抖动。 永璋看着小文子畏畏缩缩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他的贴身太监小乐子会意的叫来一个侍卫。 侍卫向永璋行了礼,拔地而起跃上屋檐,摘下风筝,轻巧落地。 刘娴掩住嘴里的惊叹。轻功! 每个看过□□十年代香港武侠电影的女人心中都有一个侠女梦,不管多大。凭借威亚和后期效果处理,女鬼、女侠、女仙们都是衣袂飘飘,一步十米,仿佛地心引力不存在。轻功成为了刘娴最神往的一种武学。 为了这个侠女梦,刘娴查阅了很多资料,最终得出:轻功,古代是有的,只不过没有那么神,最多是比常人跑得快一点,跳得高一点,落地轻一点,而已。内功就更是传说中的东西。从此刘娴就失望了,每次看见电视电影里的轻功水上飘、凌波微步什么的,表情就明媚而忧伤。 虽然因看见了觊觎已久的轻功刘娴有了一丝恍惚,但是多年考据让她很快就清醒过来。 骗人的吧?这种程度的轻功明明就是假的,哪有可能在现实中存在? 可眼见为实,现在又没有威亚作假,若不是刘娴深知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说不定就做出掐手臂的傻事来。 但轻功的出现还是让刘娴对自己穿越的事实产生了怀疑,以至于好几天看着乾隆的眼神都不对。 弘历知道令嫔怀孕后,并没有很高兴,只按例赏了点东西,更多时候是往翊坤宫跑。 刘娴若有似无飘过来的眼神让弘历精神一振,“莫非妍姝在吃醋?” 弘历想着,飞快对上刘娴来不及收回的眼神,微笑着问,“妍姝为何这样看着朕?” 刘娴镇定自若的收回眼神,喝茶,“皇上好像胖了。” 弘历一愣,没想到刘娴这样说,摸摸唇上的胡子,“是吗?” “昨日永璜和京里的一帮八旗子弟去西山围猎,猎了些野味,刚刚让永璋送进宫。本想各宫都送些,可我看着都是小动物,数量也不多。就想着是不是送一半到皇额娘那,另一半皇上给拿个主意。” “永璜孝敬的,她们也没那个资格。给皇额娘送一半,另一半你留着自己用。” 刘娴却说,“那怎么行?就算不给宫妃,阿哥格格们总是要给的吧,那可是他们大哥打来的。对了,晴儿还没有正式介绍给后宫,是不是要置办一次宫宴,让晴儿露个脸?” 弘历沉思,“晴儿守孝也有两年了吧,没那么多忌讳,是该让她露个脸。不过特地置办一场宫宴就不必了,年里让她跟着四格格一起给皇额娘磕头就是了。” 弘历不以为然的表情让刘娴察觉:晴儿虽是功臣之后,但是弘历不想对她太好。主要是事关科尔沁,弘历似乎对科尔沁很忌惮;再者晴儿没有兄弟姐妹,已故愉郡王在科尔沁混得也不咋地,不然也不会自请征讨大小金川了,现任愉郡王和晴儿的阿玛很不对盘,钮钴渌氏为了保住晴儿只能拖死自己,却让弘历有种被威胁的感觉,所以尽管太后对晴儿很好很好,弘历却只是面上过得去。 “那就把野味都做成膳食,只给阿哥格格、各宫主位送些。恩,令嫔有孕在身,也不知能不能吃,这次就不送吃食了,只拿些皮子给她。皇上说呢?” “你考虑的很周到,就这样办吧。” 承乾宫 四格格安静的坐在纯贵妃身边,看纯贵妃处理宫务。 纯贵妃时不时会看一眼四格格。比起已经是固伦公主的瑞宁,她的四格格就像是捡来的——瘦小、干扁、头发枯黄、阴沉。看着这样的女儿,纯贵妃忍不住扶额长叹。 要说长相,现在这宫里没有一个不好看的妃子。纯贵妃就长得很漂亮,乾隆也是阴柔纤弱奶油小生的模样,按理说生出来的孩子应该都不错,漂亮的过分的三阿哥就不用说了,就是缠绵病榻的六阿哥也是随随便便一个笑就能忽悠伺候他的小宫女的。这样好的胚子怎么会生出一个丑丫头呢? 纯贵妃再次叹息。 若说永是她的命根子,四格格就是她的心头肉。对着四格格,纯贵妃是有愧的——或许就是她怀着四格格的时候杯弓蛇影担惊受怕,才生出个畏首畏尾的四格格来——纯贵妃愿意用最好的去弥补,可四格格总是畏缩在一旁,沉默安静。 四格格四岁前没说过话。 纯妃生下四格格,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醒来后就得知了四格格惨淡的洗三,对四格格再难得看上一眼。半个月后席嬷嬷着急的找到她说四格格不会哭,她才着了急。报给皇上,皇上冷漠的语气让她既失望又庆幸,之后为了四格格的情况伤透脑筋,除了永,便再没有什么可以打动苏宜逐渐冰封的心。 为了让四格格哼唧一声,纯贵妃想尽办法。怕四格格因为不哭而饿死,除了去太后孝慎皇后处请安,纯贵妃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在四格格身边守了一年,席嬷嬷想替她一会都不行。 四格格终于平安活到三岁多,纯贵妃虽欣慰,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对。祭祀孝慎皇后那天,五格格的一句“皇阿玛”让纯贵妃找到原因——四格格比五格格还要大一岁多,居然还不会说话! 此后,纯贵妃就更急了,在乾隆夸奖永璋教瑞宁教得好时,对永璋更多了一份埋怨,却浑然忘了是自己不允许永璋接近四格格的。永就在这时被纯贵妃抓住,效仿永璋,细细教导四格格。永只比四格格大两岁,又因病落了很多课,哪里懂得教人,一番折腾下来,除了四格格会多看永几眼,不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难道哑了? 若刘娴在,一定可以看出,四格格这是得了先天性抑郁症。纯贵妃这些做法也没有不对,只是完全治好四格格就需要极大的耐心。好在宫里的女人也不用养家糊口,纯贵妃也不信四格格真是哑了,一门心思治好四格格,终于在四格格四岁生日前听到四格格叫她一声额娘。 那一刻,纯贵妃忘记了后宫争斗,忘记了储君帝位,抱着四格格哭了好久。也是从那时起,纯贵妃想重新挽回永璋,但永璋心中自有一套善恶,纯贵妃看不惯,每每两人关系好一点,纯贵妃就会因为永璋对瑞宁好过四格格而冷落永璋,刘娴当上娴皇贵妃后,纯贵妃再次坚定的疏远了永璋。 就在纯贵妃纠结于永璋亲嫡母而疏生母的时候,十五年的大选开始了。乾隆四十万寿节刚过,各地秀女坐着骡车一批一批的进了宫。除后宫又多了几个贵人常在答应外,永璋也被指了婚,定于十五年十一月初四大婚开府。又有,教导和昭公主的差事不停。 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永璋就算出宫建府,还是要教导翊坤宫的五公主,还得当成一件差事! 纯贵妃炸了。为了给抢她儿子的刘娴一点教训,纯贵妃决定拆散马上要成型的皇后-令嫔组合,联系了陈太医——陈太医原是她的父亲苏召南的门人,后经过资助成为太医院太医。 令嫔因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避孕、绝育的药,癸水一直不准。纯贵妃就是要利用这点,要陈太医骗令嫔她怀孕了,当然纯贵妃也会暗地里对令嫔做些手脚,使她在把脉的时候呈现滑脉。纯贵妃要让令嫔以为自己怀了又掉了,罪魁祸首还得指向刘娴。 等事情曝光,看永璋还老说皇后是好人!纯贵妃忿忿地想。 纯贵妃的想法是好的,但总有些意外发生。 没等纯贵妃下手,“令嫔在御花园为了躲太后的雪球结果摔了,跌掉了还未成型的孩子。”的消息就传来了。 纯贵妃咬牙切齿,难以置信刘娴如此好运。 其实也不是刘娴好运,只是太后实在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为令嫔解决“未成形的胎儿”的是太后心腹齐太医,这也让太后知道令嫔是被误诊。因为吃太多避孕、绝育药,饮食不规律才造成了滑脉的假象,太后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对令嫔也没再做什么动作。 只是粘杆处知道的只有纯贵妃要害令嫔,虽阴差阳错令嫔自己掉了,在弘历心中却是给纯贵妃重重的记了一笔,对于“出淤泥而不染”的永璋,弘历自豪了,大手一挥,要内务府将永璋的府邸按郡王的级别修葺。 翊坤宫 用过午膳(刘娴改规矩了,一日三餐),永璋带着瑞宁去午睡,刘娴斜靠在炕上,拿了布做针线,弘历在一旁看书。 书翻过一页,只听弘历说,“下个月永璋就大婚开府,可打点好了?” “一早就打点好了。只是不让纯贵妃插手,是不是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弘历冷笑,“她只记得永璋是她亲生的,何曾记得永璋还是朕的儿子?” 刘娴沉默了会,“可朝臣们都看着,永璋毕竟是纯贵妃所生,就算我是嫡母,有些事也不能越过生母。永璋是个极孝顺的孩子,大婚出府这样大的事,皇上却不让永璋到生母宫里拜拜,岂不是平白让别人看轻了永璋?无端惹来猜忌就不好了。” 弘历转了转左手上的扳指,“那就在承乾宫外拜拜吧。” “妍姝代永璋谢过皇上。” “你对永璋倒上心。”弘历冷不丁说道。 刘娴想到瑞宁,微微一笑,“他对瑞宁很好,瑞宁喜欢他。” “朕也对瑞宁很好,瑞宁也喜欢朕这个皇阿玛?” 刘娴一愣,“是瑞宁的福气。” 弘历的书翻得哗哗响,啪的一声摔在桌上,“朕还有奏折要看,晚上再来。” 说完,连披风都没穿就走了,高无庸在后面紧赶慢赶。 “恭送皇上。” 看着弘历的背影,刘娴莫名背脊一阵凉,像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盯住了。 “容嬷嬷,去叫小厨房把火烧旺一点,别冻了瑞宁和小十二。尤其是小十二那里,墨菲,你注意着,把樱桃看紧了。” 晚上,弘历果然来了,带着满脸笑容。 刘娴问:“皇上这么高兴,想来是有了什么大好事。” “山东知府上的折子,白莲教余孽悉数斩获。”弘历说完,却叹了口气。 “这不是好事吗?皇上为何又不高兴了?” “当时齐王爷正携家眷在山东游玩,为了剿灭这帮余孽,丧了性命,齐王妃殉情,只留下一个女儿。” 刘娴适时表露出震惊和怜悯,心却被熟悉感淹没了。 “朕知道你对孩子最有耐心,方才朕已下旨将齐王留下的女儿交由中宫抚养,你准备一下,兰馨半个月进京。” “那个孩子叫什么?” “兰馨。” 32、第四章 大梦方觉 似兰斯馨,如松之盛。 兰馨,本是个顶好的名字。 可如今这个名字就像金箍圈一样紧紧地箍在刘娴头上,让她夜不能寐。自刘娴知道兰馨的存在,有了穿越nc界的认识后,越来越多的剧情人物纷纷出笼。刘娴都不需要费心去打听,关于这些人的消息就会三不五时的传到她耳中。可这些人都眼不见心不烦,哪比得上她跟前这个炮灰恶人容嬷嬷呢。刘娴不想见容嬷嬷,偏有离不开她,几天下来,眼下的青色擦了几层粉都遮不住。容嬷嬷急得要去请太医,被刘娴拦住了。 这天午后,刘娴看着小十二睡着后到外屋歇息,瞥见站在一旁的容嬷嬷,神情始终有些诡异。 “嬷嬷,给我说说那个齐王吧。” “齐王,那是咱们大清开国至今留存下来的异姓王其中的一个。” “异姓王?圣祖爷平三藩的时候不是已经没有异姓王了吗?怎么...”刘娴停住,“嬷嬷为何这样看着我?” 容嬷嬷笑着摇头,“娘娘真不愧是一看史书就睡着的,又在胡说。咱们大清朝共有六位异姓王,汉族王爷有云南的平西王吴三桂,福建的平南王耿精忠和广东的靖南王尚可喜;满族王爷是湖北的端亲王喜塔喇氏和现居京城的硕亲王富察氏,镇守山东的齐亲王是蒙古族岱其特氏。” 刘娴眼腾地大了一圈,端亲王....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容嬷嬷接着说:“顺治朝荆州民乱,据说是端亲王鱼肉乡里,致使百姓暴动,最后朝廷派兵围剿,这才救下端亲王遗孤一个嫡女一个庶子...” “这个不用说了!”刘娴急急打断,“说说其他几个。” 容嬷嬷理理思路,说道:“康熙朝圣祖爷下旨撤藩,云南、福建、广东三王叛乱,当时镇守四川的硕王和广西的齐王出了大力气,历时八年圣祖爷终于平定三藩。圣祖爷肯定了硕王和齐王的忠心,虽撤了两人的藩王衔,却将他们一个封为硕亲王,回京驻守;另一个则封为齐亲王,镇守山东;更下旨让两位异姓王的亲王衔三代之内世袭罔顾。” 刘娴精神一振,说到重点了。 “数代齐王都安居一隅,老实本分。偏这代齐王做了一件大事。雍正十三年,正蓝旗秀女舒穆禄氏因病被当时的熹贵妃如今的太后娘娘撂了牌子,那时宫里传出的话却说舒穆禄氏是德行有亏才被遣返,把舒穆禄氏气得厥过去,醒来后还差点悬梁自尽。那时齐王爷正好回京述职,特地去求先帝赐婚,指名就要舒穆禄氏,当时太后还使人去告诫齐王爷,结果先帝爷下了旨意赐婚,后来还下旨申斥了太后,一时间京里传的沸沸扬扬。因那之后奴婢儿子娶妻,奴婢亲家太太在舒穆禄家当差,说给奴婢听。奴婢本想回来说给娘娘解闷,谁知先帝爷大行,一时间倒忘了。若不是娘娘要抚养兰馨格格,奴婢只怕也想不起来。” 刘娴偷觑了容嬷嬷一眼,容嬷嬷面有得色,神采飞扬,不由得转过头,还是难以置信。这就是《还珠格格》里人见人怕的容嬷嬷,明明是个很和蔼很可爱很八卦的老太太嘛~ “据说齐王爷和齐王妃婚后感情极好,齐王爷为了齐王妃遣散了所有姬妾。就连因着齐王妃病弱,两人结缡十五载只得了一个嫡女,也没有再纳庶妃,对女儿从小溺爱,百依百顺。那个女孩就是十日后进京的兰馨格格。” “是个幸福的小姑娘。”刘娴笑笑,“只是一朝家破人亡,却又可怜得很。嬷嬷打听到兰馨喜欢什么了吗?” “娘娘恕罪,齐王爷和宫里毕竟联系少,除了些似是而非不知真假的陈年往事,关于齐王一脉的消息,宫里知道的人不多。就连...”容嬷嬷说着指了指慈宁宫的方向,“那边对齐王恨得牙痒痒的,也知道的不多。” “舒穆禄氏,我依稀记得,来请安的王福晋里头就有个舒穆禄氏,和齐王妃有什么关系吗?” “娘娘英明,德郡王福晋就是舒穆禄氏,可巧了,正是齐王妃的族姐。两人相差十岁,当年还是她救下了悬梁的齐王妃。奴婢想着,这么些年来她们之间定还有些联系。” “去给德郡王福晋带句话,请她明儿个进宫商量兰馨的事。”刘娴像是想起什么,又说,“我好像记得,德郡王子嗣单薄,虽年近五十,但膝下只有一个德郡王福晋所生的儿子是不是?那孩子该是兰馨的表哥啦,叫什么?是不是....叫多隆?” “这个奴婢实在不知。横竖明日德郡王福晋进宫,娘娘一问便是。” 刘娴轻敲着桌子,敷衍的应着。 容嬷嬷见此情形,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原来不止梅花还珠,甚至在她没来之前,新月格格已经演完了!细细想来,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的,陆陆续续发生的事,无一不在提醒她这是个怎样的世界。 最开始是梦。从高氏死那天开始,梦中的妍姝就一直试图给她看什么东西,终于生完瑞宁,她看到了,是一幅卷轴和一柄折扇。但正常人会把梦里的事当真吗?而且她又哪里想得到妍姝给她看的卷轴和折扇就是风流的乾隆爷留给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的渡夜费。 再说五阿哥永琪。因为历史上的荣纯亲王是个“幼聪慧学,少习马步射,武技颇精。博学多才,娴习满语、汉语、蒙古语,熟谙天文、地理、历算。工书善画”的人,刘娴一直是以一种诡异的瞻仰的心态看待永琪。可这个永琪实在让人失望——虽然聪明,又经过孝慎、愉妃、太后、令嫔、乾隆先后悉心栽培,一直在上书房独占鳌头,却是傲气十足,惯会做些自毁前程的事。——刘娴被打击的很彻底,但对荣亲王始终有些幻想的她终究没往叉烧五身上想。 还有老佛爷。qynn大作《还珠》里的太后无疑是非历史中最有名的老佛爷。可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到真实历史的平行空间的刘娴哪里会往这个方面想?自然第一时间想到著名的慈禧太后这尊佛爷。刚听容嬷嬷说老佛爷的时候,刘娴就差点漏陷说出慈禧来,还好妍姝记忆里雍正帝也是自称老佛爷的,这才让刘娴把话圆过去。 最后是乾隆。其实最让刘娴没往nc方面想的主要原因就是老乾。虽然这个乾隆笑的惊悚了点,思考问题感性了点,一意孤行了点,但是刘娴总觉得他不是个为了儿女情长就没有原则的人,总的来说还是个好的。原来这都是表象吗? 刘娴打了个寒战。她不惧死亡,但这次她却恐慌了。毁掉高氏,做尊贵的初封贵妃,当皇贵妃,最后当上皇后,她可以没有负担的说那是帮妍姝完成未了的心愿。但瑞宁和小十二实实在在是她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出来的。不是历史上早夭的没有名字的五格格,也不是早早死去没有嫡子尊严的光头阿哥永d,那是她爱的儿女,她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不能让这些咋咋呼呼的疯儿傻儿毁了! 若是这样就怕了,她也不必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混了!还珠那些人能在后宫滋润的不拘一格的活着,全是仗着乾隆的宠爱,富察皓祯能全身而退,除了兰公主的帮助,乾隆对真爱的向往也是最关键的。刘娴不知道乾隆会不会变成那个“高贵仁慈大度,不管礼义廉耻、正义公平,全凭一己喜好,宠妾灭妻的瞌睡龙”,但她能颠覆乾隆心中纯洁美好的高氏,就能再摧毁乾隆对于“天地间最赤诚、最纯真的爱”的执着。 时间充裕,她还有时间部署。刘娴抿了抿嘴,冷笑,乖乖的学康熙去吧!魄力决断什么的学不会没关系,还是那句话,圣祖爷的儿女有很多! “容嬷嬷,你去找永璋,就说,我请纯贵妃明儿下午喝茶,让三阿哥一定记得帮我转告。” 慈宁宫 令嫔的乌龙孕事,让太后连着几天都有好胃口,恰逢御膳房进了道水晶咕噜肉,太后很喜欢,之后一连好几个月慈宁宫的小厨房天天都做这道菜,后来为了不让太后腻,隔了段时间没上,还被太后问讯,小厨房只得翻着花样做咕噜肉,咕噜肉成了慈宁宫膳桌上必备的一道菜。 太后抚摸着雪球,笑的牙不见眼,“雪球真乖。” 桂嬷嬷笑着说,“老佛爷早前让晴格格多去御花园散散心,好不容易晴格格趁着天好带着雪球去了,谁料这么巧令嫔娘娘也来散心,两人还走到一块。也是令嫔娘娘自己不小心,非要抱雪球,结果被雪球抓了手不说,还被吓的小产。真真可怜了那个未成形的孩子。” 太后好笑的斜了桂嬷嬷一眼,“是啊,可惜。好在令嫔年纪轻,还有机会为皇上孕育皇嗣,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桂嬷嬷低下头微笑着附和。 其实太后和桂嬷嬷都清楚,令嫔经此一次,以后受孕的几率几乎为零,除非是不顾身体吃些虎狼之药,但用一个不知男女的皇嗣换一副健康的身体,没人会这么傻吧?况且令嫔也没什么渠道知道这些。 真是命啊!太后幸灾乐祸的想,令嫔本来就底子弱,又吃了乱七八糟的药,后来因为夜祭孝慎,更是添了体寒之症,天癸时不时就推后了,让令嫔一次次在欣喜、失望间徘徊。好不容易这次确诊是有了,令嫔巴望着生下这个孩子,谁知小小的一次惊吓就小产了!心情如此大起大落,着实可怜。 只是这次其实又是一次误诊呢。 太医院对令嫔的身体可以说比令嫔自己都了解,只是医术再高超的太医也只说令嫔是体寒不易受孕,至于令嫔吃过什么,除非是闻到或是看到证据,他们才能知道一二,而且就算他们知道也是不敢说出来的——谁知道是后宫哪个主子看她不顺眼给下的药,这种时候不明哲保身,还上赶着揭穿的人绝对是傻子。 最先是一个朝中有人好办事的关系户太医说令嫔有了,可令嫔受骗太多次,不信,于是又请来了被纯贵妃叮嘱过的陈太医,还是没信,又找了第三个。能在太医院混到内廷当值的不管医术如何本身都是谨慎小心非常懂得语言艺术的人,秉着有病治病无病养身小病大治大病绝症的原则,请来的第三个太医又是听了原判来的,一把脉,哟,滑脉嘛,是有了!可令嫔还是不信,那就会诊吧。令嫔的级别也够不上真正有本事的太医出手,而令嫔似乎认为诊脉的太医越多,年纪越大,得到一样的结果就越有可能是真的。于是来了一批看着有些年纪的太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令嫔有孕的消息终于确认报了上去。太医院高兴地分了赏银,一个月后却说他们诊错了——这是对他们职业能力的侮辱啊!尽管知道可能是自己错了,但都统一口径认定令嫔是小产,不信?太医院脉案里写得清清楚楚。加上太后派来的齐太医在里面搅和,明明只是癸水来了的令嫔被当成小产坐了月子,期间吃了很多适合小产的女人吃、癸水来了的女人吃不得的补药,彻底把生育系统弄坏了。 太后授意,过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却还做出一副为令嫔担心、悲天悯人的佛爷模样。这份装模作样的功力,怪道雍正爷没发现身边有个包藏祸心的毒蝎。 逗弄完雪球,太后净了手,和桂嬷嬷说起话来。 “怎么看着妍姝这几日憔悴了不少?容嬷嬷说了是怎么回事吗?” “容嬷嬷也不清楚,不过听她说,皇后娘娘从皇上要她抚养兰馨格格那天起就睡不安稳了。” 太后神色凝重,“难不成皇帝还念着那个狐狸精吗?” 桂嬷嬷不语,头埋得更低了。 “哼,居然不跟哀家商量就把那狐媚子的女儿养在妍姝身边,可见皇帝心里还念着她的。唔,莫非皇帝跟妍姝说了?当年这事禁的及时,并未传得很广,宝亲王府没有一个人知道,更不用说还在禁足的妍姝了。妍姝吃睡不好,若是皇帝说了当年的事又警告了妍姝,妍姝心里苦闷也属平常。” “老佛爷仁慈,只是这道坎只能由皇后娘娘自己过去,外人却帮不了她。” “哀家知道。”太后抹了抹眼角,叹息,“唉,一会让晴儿带上些点心玩具到翊坤宫陪瑞宁玩去,多和瑞宁相处相处。妍姝喜欢孩子,对瑞宁千依百顺,若是瑞宁不喜欢的人,她真是一点情面不讲。平白无故的要多个姐姐,这会儿,瑞宁一定不开心。若晴儿能得了瑞宁的喜欢,也不怕妍姝不乐意多晴儿这个养女。” “老佛爷英明。” 承乾宫 偏殿,纯贵妃正手把手耐心的教四格格刺绣。 永气喘吁吁兴冲冲的跑进来,就看见纯贵妃轻声细语的鼓励着四格格。永有些嫉妒,额娘见了他就只问功课,已经好久没对他这样笑过了!但永也不会真的对四格格做什么,他也是很心疼这个妹妹的。永时常生病,最怕吃药,以前高兴了让人哄一哄他就吃,若是不高兴,就会笑着蛊惑宫女太监出去,他再把药倒掉。得了四格格这个把药当饭吃的妹妹,永吃药老实起来,就为了做个好榜样,这还是三哥教育他的。 同样被乾隆训斥,在永璋的开导下,永比起在嘉贵妃高压下努力掰正自己在乾隆心中的形象的四阿哥永a开朗活泼很多——尽管他的身体容不得他太调皮。 永最大的心愿就是让额娘和三哥和好。这两个明明都很关心对方,偏偏不得其法,结果越闹越僵。因为对三哥不好,额娘被皇阿玛告诫了几次,可惜额娘总是把过错都怪到皇后身上,根本没找到症结,以至于这次三哥大婚,额娘都被剥夺了接受新媳妇跪拜的资格。 额娘一定很伤心,我可得好好劝劝她,免得一会三哥来了,两人又闹得不愉快。永小大人似的叹息摇头,唉,其实只要额娘拿出一半对待小四的耐心来和三哥相处,哪里会到需要他这个小儿子来协调的地步? 苏宜早就看见永,正为他随意跑动不为自己身体着想而生气,谁知他居然停在那神情古怪不知想些什么。苏宜也知道单凭她和席嬷嬷的劝慰,被皇上指责为不忠不孝的永根本不可能那么快走出失落,可她又不愿向永璋低头——哪有母亲向儿子认错讨好的?没有递出善意却又渴望善意的回报,纯贵妃嫉妒永璋珍视着的皇后母女。——明明那该是她、永和四儿的待遇,却被皇后夺走了——所以总想着给翊坤宫使点绊子,被永璋知道后越发让两人疏远了。 “永!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功课都做完了?” 永吐了吐舌头,给纯贵妃请安。 “额娘,我特地来给您报信的,三哥等会就来。” 纯贵妃脸拉下来,酸不拉几的说:“谁稀罕他来。别是替人传话来的。哼,哪里有个阿哥的样子。” “额娘~你不是挺想三哥的吗?”永摇摇纯贵妃的胳臂,“三哥可一直想你呢,在上书房的时候总问我您过得好不好还缺点什么,问得我都烦了。” “有你说得这么好?不是忘了我这个额娘?”纯贵妃得到永肯定的答复,清清嗓子,转过身摆弄针线,“那就来吧,我承乾宫一顿饭还是管够的。” 永对四格格眨眨眼,笑着出去了。 一刻钟后,永璋来了承乾宫。母子俩坐下,决定好好说话,却不免都有些尴尬。 “我去求了皇额娘,大婚之日一定会让额娘堂堂正正的受我和完颜氏一拜。” 纯贵妃想起皇上不允许她在永璋的大婚当天出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你本来就是我儿子,难道儿子大婚,我堂堂一个贵妃都没资格受儿子儿媳一拜吗?定是哪个小人在皇上面前...” “额娘!”永璋不赞同的打断纯贵妃的话,“皇阿玛乾纲独断,他的想法不是谁能左右的,以后这种话,额娘还是少说,最好不要说。” 纯贵妃刚想反驳,永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纯贵妃偃旗息鼓了。 永璋说:“额娘真以为皇阿玛不知道您指使陈太医对令嫔下手?” 永璋叹口气,“额娘,您本来就不是个愿意争的人,现在逼着您去争去抢的人已经尘归尘土归土,您何苦要跟皇后较劲?” “我争了半辈子,以前是为我自己争,现在...” “我还是那句话,皇阿玛乾纲独断,您想的只要不是皇阿玛想的,就永远不可能实现。”永璋跪下,真挚的看着纯贵妃的眼睛说,“宫里有哪个是争到了的?先皇后争了失了两个嫡子;高敏贵妃争了,死前身后名尽毁;和敬公主争了,被放逐科尔沁;您也争了,如今皇阿玛何曾正眼看过您一眼?您何不学学皇额娘,她就从来都不争,因为没有野心,皇阿玛放心,皇玛嬷也放心。皇额娘之所以能继任皇后,固然是因为她的身份在后宫妃子中是最尊贵的,可圣祖爷后位前前后后空了多少年?就是皇玛法生前也只立了一位皇后,咱们大清朝对后位空虚根本就不在乎。可见她的性子才是最重要的。” 纯贵妃若有所思,回过神,却看见三个孩子都在看着她,“你快起来。那我要怎么办?” “和皇额娘和好吧。”永璋说道,“皇额娘约您明日下午到翊坤宫喝茶。” 纯贵妃忍住到嘴的“看看,我说是来跑腿传话的吧?”,一双眼看着永璋,把永璋看的面皮泛红。 “呃,可能是关于我的婚事,皇额娘想问问您的意见,您会去吧。”永璋支支吾吾说了,忐忑的等待纯贵妃的回答,窘迫的样子看不出一点文人气质。 纯贵妃撇撇嘴,“我会去的。” “谢额娘。”永璋咧嘴一笑,“我还要到皇阿玛那去,就先走了。” 纯贵妃虽不情愿,却还是鼓励了永璋,就放他走了。 这时,四格格说道:“谢谢三哥,你送的面具我很喜欢。” 永璋一愣,旋即舒展了眉毛,“小四喜欢就好,改日三哥再送你一个。” 四格格点头。 33、第五章 蛛丝马迹 德郡王已经快五十岁了,膝下只有一个德福晋舒穆禄·琪雅生的儿子。德郡王是个处事严谨的人,德福晋也是个行事颇有章法的人,偏偏生的这个儿子是个混世魔王。多隆不爱读书爱武功,可就是武师傅也让他赶走不下十个,成天斗鸡撵狗,不学无术,让德郡王很是苦恼。 接到皇后的传召,德郡王还以为是多隆的恶名传到了宫里,拿了荆条就要动家法,被德福晋拦下了。 “教训他做什么?多隆又不怕你,你打他也无济于事。再说了,这个时候传我进宫哪能是为了你的宝贝儿子?又不是什么精贵人。”德福晋抢过荆条,“我看是为了兰馨。皇上把兰馨养在皇后身边,咱们现在这个皇后是个实在人,定是想问问我兰馨喜欢什么,好去准备布置。” 德福晋叹了口气,“皇后看重她也好。皇后得太后喜爱,有她的庇佑,兰馨在宫里过的也会很好,秋宜在底下也能放心了。” 德郡王无声的安慰福晋,突然说:“你就只知道关心你妹妹的女儿,怎么不管管多隆?就是你惯着他。都是快十岁的人了,还成天爬树掏鸟窝。昨儿个居然还跑去硕王府跟硕王那个宝贝疙瘩打架。今天上朝硕王看到我,那鼻孔都快朝着天了,偏偏是我没理,只能忍着。” “我说你怎么今儿个这么暴躁,原来是在外面受了气。切,你怎么不说硕王那个宝贝疙瘩是个什么东西?小小年纪,那傲慢的模样和硕王一模一样,居然把弟弟当小厮使唤。这事多隆可跟我说了,反正我儿子没错!你也大可以理直气壮的昂着头把硕王那个老东西比下去。哼,又不是真的世袭罔顾的亲王,连咱们郡王府都不如呢?有什么可高傲的。” 德郡王摇摇头,“他是在得意,咱们大清开国以来破格封赏的异姓王可只剩他一家了。富察·岳礼虽和孝慎皇后娘家早出了五服,但到底是一个先祖。富察家出了个皇后之后,岳礼和富察家也走得越来越近。因此岳礼一直再想办法对付现在这位皇后。商议册立新皇后的时候,岳礼就联合了几个御史和礼部侍郎上书反对,也是皇上一意孤行,和昭公主也病愈了,后来皇后刚册立就诞下十二阿哥,彻底堵住御史和礼部侍郎的嘴,才没让岳礼再蹦q。秋宜和先皇、皇上那事,那时在武英殿任职的岳礼一定知道,他不定在哪憋着坏呢!” “你别瞻前顾后的!怎么连儿子都比不上?我看皇上说不定已经忘记秋宜了,你怎么不想想?本来是说等孝慎皇后二十七月孝期期满再商议立后的事,可咱们皇上呢?非要赶在十二阿哥出生之前立后,不是明摆着皇上对这个皇后很满意,甚至希望她生下嫡子么。”德福晋停下等德郡王反应过来,“你呀,怎么就这么木讷?我真庆幸多隆不像你呢!” “我怎么了?”德郡王吹胡子瞪眼,“我哪里不好?” 德福晋冷哼一声,“总之我警告你,不准你为这件事教训多隆。一会我要为明天进宫准备一下,晚上你去黄格格屋里。” 说完,德福晋带着屋外跪着的多隆走了。 第二天,德福晋进宫,先到太后处请了安,随后到了翊坤宫。 皇后果真只是问了问德福晋和齐王妃还有没有联系,知不知道兰馨喜欢什么颜色,兰馨的卧室是怎么样摆的,请德福晋指点了,还拿出库存的各色瓷器贡品让德福晋挑选兰馨可能喜欢的摆上。 除了住处摆设、皇后养女该有的配置,皇后还贴心的准备了各色浅色旗装,素色首饰。再一串的问题问下来,一应古玩摆设珠宝绸缎摆出来,德郡王福晋被皇后说晕了头,被珠宝晃花了眼,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点了头。 再后来,等德福晋清醒过来,人已经晕晕乎乎的回了德郡王府,那时尚未过午。 面对德郡王担心的询问,德福晋好笑的想起皇后对兰馨溢于言表不似作伪的关爱,再联系到跟在皇后身边据说是皇后最宠爱的和昭公主,为兰馨的未来吃了颗定心丸。以皇后耿直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性子,一定是还不知道当年的事,而太后又是绝对不会让人知道的,只要皇上不说,兰馨一定会过得很好,这样她就放心了。 “别担心,咱们兰馨有福了。” 其实刘娴本来是很想旁敲侧击一下容嬷嬷所说的“雍正十三年的往事”,但是她临时改主意了。 原因是陆太医。 陆太医虽然才三十几岁,但太医院没有人敢小看他,因为他上面有人。陆太医是黄太医的关门弟子,太医院院正是他师兄,院判是他师侄,因此陆太医有资格接触太医院的第二套脉案。十几年来,陆太医将关于乾隆后宫诸妃和明面记载不符的脉案用蝇头小楷密密的抄录下来装订成册。 这份精装版档案现在就在刘娴手里,令嫔怀孕之前陆太医借着例行诊脉的时候递给她的。 脉案档案中记载了哲妃、仪嫔、高氏、秀贵人、张常在、贺常在、孝慎皇后的真正死因;愉妃有陈年暗疾,若不好生调养,是活不过乾隆二十年了;纯贵妃时不时卧病是因为服用了少量相克的食物,熏香中也常年添加了一种闻久了让人离不开、不闻就会出现女子绝经前易怒焦躁发福等症状、最后不知不觉让人衰弱下去直至死亡的香料;这种香料嘉贵妃也有,嘉贵妃身体状况却比纯贵妃差得多,因为接连产子,虽调养得当,但嘉贵妃的身体终究是垮了,若不静养,会死的比愉妃还早。 已经死了的和符合历史规律的没让刘娴眨一下眼,真正让刘娴感兴趣的是令嫔的脉案。 脉案中详细记载着,令嫔从小定期服用了一段绝育药,进宫后长期服食避子汤,而后服食红花。因药性相冲,本身体质偏阴寒,又因受了寒后不听医嘱,以致病情加重,后来天癸总不正常,每次召太医就是查问是否有孕。最近一次的例行检查正好是陆太医出诊。 陆太医的诊断是:望,面若桃花;闻,恶心呕吐,身困体乏;问,癸水一月半未至;切,脉息往来流利,如盘中走珠,是滑脉。疑有孕。但是随后陆太医的注解写着因两月前才诊出令嫔体质娇弱不易受孕须调养,所以滑脉更可能是“平人脉滑营卫丰”,表示令嫔身体健康,调养得当。具体情况须待下次进一步问诊。 因为第一次知道滑脉还代表营养丰富身体健康,所以刘娴关注了一下,以至于刘娴在听到令嫔有孕的消息时会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丢开不管。 出了令嫔小产的事,刘娴一笑置之;在兰馨出现之前,对这份脉案刘娴也只是随便翻翻,或许还加上对里面预告愉妃活不过乾隆二十年有些疑问。在知道这是个还珠梅花并存的世界后,刘娴已经可以预见愉妃真的活不过乾隆二十年,对这本秘密脉案也重视起来。 一旦重视起来,刘娴就会努力的吃透它,终于被她发现一点端倪。 从乾隆十四年开始,所有脉案中闻过熏香的妃子的身体状况全都虚弱下去。用的少的如怡嫔、令嫔半年后就恢复了;舒妃晚一点,直到生完十阿哥才又好起来;而纯贵妃、嘉贵妃、愉妃直到现在还有些虚弱,而纯贵妃却是真的进入了绝经期,好在那时她没有侍寝,不然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徘徊的还要加上一个她。 回忆起乾隆十三年到十四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刘娴惊出一身冷汗。 乾隆十三年年末,是她第一次处理年节里后妃一应事务的发放。当时乾隆跟她说了一句话,她就把历年各宫配好的熏香都换成檀香,最后内务府的制香房缺货,只能到京城各大寺院前采买了回来装配,赶了半个月才在发放之前配齐了。 乾隆说:“孝慎才刚走,熏那些乱七八糟的香做什么,直接都换成檀香,给孝慎守一年。” 之后几年发放熏香,乾隆都会在发放前半个月说些古怪的理由不用先头预备好的,然后让内务府的人跑断腿。以至于今年已经是十月底,内务府还没有呈上为各宫准备的熏香单子。 咳,扯远了。 刘娴发现乾隆在掌控后宫,或者说监视后宫。太后做了什么,乾隆全部一清二楚,所以才封了瑞宁又利用她来向太后表示他的反抗。纯贵妃对令嫔动了手脚,所以乾隆为了警告纯贵妃,剥夺了她在用着大婚当天接受儿子儿媳跪拜的资格。 是雍正的粘杆处吧?若是以前不知道武功的存在,刘娴或许会很得意的说她光明正大。但眼看着一个蓝翎侍卫都高来高去的,被誉为密探的粘杆处武功得高到何种地步? 刘娴赶紧回想自己有没有会被粘杆处抓把柄的地方。按乾隆现在对她的态度,很明显是没有把柄,恩,没有破绽。 慢着!永璋。 在永璋面前,刘娴是没有设防的。因为瑞宁相信他,所以刘娴也相信。尽管想过为什么乾隆会让永璋这样一个前程似锦的阿哥来教自己不满五岁的妹妹读书,若永璋是乾隆安插在翊坤宫的眼线,那也说得通了。 刘娴的脸沉下来。永璋名正言顺的监视翊坤宫,趁着每日到养心殿向乾隆汇报今日功课的时候,顺便说一说翊坤宫的运作或是反常。而纯贵妃却会为了永璋亲近翊坤宫而生气,掌着宫务的纯贵妃可以很方便的给翊坤宫使点绊子。若是耿直的不知变通的妍姝,只怕此时已经冲去跟纯贵妃理论了。可惜现在在这的是刘娴。 刘娴已经慢慢潜移默化妍姝在乾隆心底的形象。妍姝本来就是一个很有深度的知性美女,只可惜这种深度只体现在文学素养方面,心思单纯的她出师未捷身先死,若没有抹黑高氏,就是再有才妍姝也是被埋没的。如今有了刘娴,有了吸收了妍姝多年来的少女情怀、闺怨情愁的刘娴,乾隆眼中的乌喇那拉·妍姝登时丰满起来,耿直单纯是她的本性,温柔是她的外在,偶尔犯迷糊是她真实存在的表现。 刘娴也曾适时的在乾隆面前不加掩饰的抱怨了纯贵妃的那点小伎俩,乾隆还笑话她。想到这刘娴心下稍安,只是暗里布置的事非得停下来,以免漏了破绽。 刘娴虽告诉自己这是猜测,其实心里已经肯定了事情背后乾隆的影子。想到兰馨,梅花烙中作为皇后养女的兰馨是受宠,但皇后却没有因为兰馨被多看重一点,可见这之中是有问题的。 看来问题出在兰馨额娘身上。 雍正十三年,兰馨额娘到底在宫里发生了什么。恐怕除了乾隆、太后及他们各自的近侍,知道的最清楚的就是德郡王福晋了。 刘娴思忖,还是不要问了,兰馨不是还有个奶嬷嬷崔氏跟着的吗她就不信齐王妃死之前没有为女儿布置一番,以后让容嬷嬷去套话,总可以知道的。 现在还是专心对付爱子心切的纯贵妃吧。 翊坤宫 淑儿端着托盘走进静谧的大殿,空旷的大殿回响着淑儿花盆底敲在地上的声音。 稳稳当当的将茶杯放在对视许久的两个人面前,淑儿退出大殿。 掩上门,淑儿重重的呼吸了口气。 萱儿和墨菲将淑儿拉到一边,叽叽喳喳的问道。 “怎么样,怎么样?说话了吗?” 淑儿摇摇头。 “有两刻钟了吧?还没说一句话?” “里面安静得吓人,我进去连口气都不敢喘。”淑儿心有余悸,随即有憧憬的望着天,“好有气势~不愧是咱们皇后娘娘~” 樱桃饶有兴致的问,“既然主子这么厉害,为什么宫务还会被两位贵妃并舒妃、愉妃分走呢?我听宫里的老人说孝慎皇后可是一直掌着宫务呢。” “五公主身体不好,十二阿哥也需要照顾,娘娘此次生产更是元气大伤,哪里还有多余的气力来掌管宫务?老佛爷体谅咱们主子,不让主子劳累才让其他娘娘协理宫务。怎么到了你这,倒成了主子不满老佛爷的安排。”淑儿狠瞪了樱桃一眼,指着樱桃骂,“你这小蹄子,我可警告你!这话也就在翊坤宫说说,最好是不要说。若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胡说,可别怪我到时把你扭到慎刑司不留情面!” 萱儿看见容嬷嬷走过来,忙扯了淑儿的袖子,“嘘,容嬷嬷来了。” 淑儿当即收敛动作,很淑女的站到一旁。 容嬷嬷走近,严厉的扫视一众宫女,“吵什么?差事都做完了?墨菲,不是让你到库房去核对一下一会给兰格格布置寝室的家居摆设吗?萱儿,你不是应该在小厨房?淑儿!你不是应该在里面伺候着,怎么就出来了?” “奴婢知错了。”淑儿老实的认错,“正要去取茶叶,不敢耽搁主子和纯贵妃娘娘喝茶。” “还不快去?”看着被叫到名字的飞快跑去做事,容嬷嬷满意的点点头,瞥了樱桃一眼,“樱桃,你跟我来。” “是,嬷嬷。” 大殿内,纯贵妃终于没沉住气。 “我托个大,叫皇后娘娘一声妹妹。”纯贵妃笑着说,“皇后妹妹这茶香气萦绕,汤色橙黄,口味甘醇,茶叶在杯底根根立起,如果臣妾没猜错,是今年刚上贡的君山银针吧。” “听永璋说苏姐姐对茶是有研究的,果然没错,既然是品茶,苏姐姐不妨再尝尝其他几杯。” 纯贵妃淡笑,“那臣妾就不客气了。” 刘娴也只是笑,看纯贵妃一一品过,然后一一道出是哪种茶叶。 “看样子,苏姐姐是很喜欢的。”刘娴轻敲了桌面两下,“淑儿,把库房里今年新上贡的都给纯贵妃拿来,对了,别忘了三阿哥放在这的那盒英吉利的糕点。” 纯贵妃微微皱眉,刘娴看见却若无其事的说,“那糕点是三阿哥放在我这的,据说是什么洋人的东西。本来老三是让我借着年节里分发年例时夹在你的分例里给你,可今年不是我管宫务,我又想着总得让你知道老三的心意,这不,做主现在拿给你了。” 纯贵妃一愣,面上有些欣喜。 “我相信苏姐姐对永璋的心和我对瑞宁是一样的。瑞宁也常常跟我闹别扭,孩子嘛,她想的总和你想的不一样,你理解不了她,她又何尝理解你?闹了几天,最后还是她自己把她想要的说出来才发现其实只是她喜欢吃青菜,而我总是给她夹肉,她心里不满而已。” 纯贵妃掩嘴轻笑,随即叹气,“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儿大不由娘,孩子大了就不好管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自然不想听你的。你为他操心一时可以,你还能照顾担心他一辈子?要我说就让他们按自己的意愿去做吧。等碰了南墙就知道回头了。”刘娴的手绢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到底是皇子公主的,横竖还有他们皇阿玛不是?上书房的师傅们,朝堂上的将军大学士们,这么多饱学之士能人国手,难道我们能比得上他们?再说了,咱们女人图的什么?不就是孩子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结婚生子,让咱们抱孙子孙女重孙曾孙的?” 纯贵妃苦笑。 “没什么可担心的。”刘娴让淑儿为纯贵妃递上新沏的茶,“皇上也只是口头上说说。” “君无戏言。” “你亲眼见了皇上下旨不让内务府在大婚的流程里安排你的位置吗?”刘娴反问,“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君无戏言,可君王的话前面还有规矩摆着呢。你放心,永璋很孝顺,你一定能喝上那杯媳妇茶。” “那可比我这些上贡的稀有的茶叶有味道多了。” 34、第六章 太刺激了 皇后上午宣了德郡王府的嫡福晋进宫下午拉着纯贵妃喝茶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后宫,各宫反应不一。 不管低位妃嫔如何,咱们只看嫔位以上的妃子。 咸福宫,嘉贵妃只是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挥退了禀报九阿哥着凉的宫女,专心致志的抱着十一阿哥,不理会一旁路嬷嬷着急的眼神。 景仁宫,愉妃喊了舒嬷嬷,让舒嬷嬷给永琪送她亲手做的鞋袜。 钟粹宫,舒妃撇撇嘴冷笑,随即召了奶嬷嬷抱十阿哥给她看,越看越喜欢,呵呵的笑开了。 储秀宫,婉嫔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专心的抄佛经。 永和宫,怡嫔正和偏殿的林常在下棋下的高兴,没等红杏说,就挥手让她闭嘴了。 延禧宫,令嫔看了看摇篮里的七格格,又想了想挂在她名下的六格格,摸了摸肚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而此时慈宁宫也是议论纷纷。 太后笑眯眯的感叹,“哀家还以为皇后会就此消沉下去,到底是振作了。” “只是不知道德郡王福晋有没有告诉皇后娘娘当年的事。”桂嬷嬷轻声道,“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 太后脸色不悦,蹙眉抿嘴,“她不会说,除非她是不想要她们舒穆禄家姑娘的名声了。引得父子相争,还是在皇家,最后全身而退,嫁给一个王爷。这样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出自舒穆禄家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舒穆禄家的姑娘难道还嫁得出去?” 桂嬷嬷奉承道,“老佛爷说的是。可皇后娘娘只怕一心想着这事呢。” “让皇帝亲自告诉她。”太后闭上眼,“若是为此和皇上生了嫌隙,也省的哀家去运作。” 庆嬷嬷却是皱眉,“皇上会告诉皇后娘娘吗?” 太后一笑,“皇帝是不想说,可皇后不会问吗?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问皇帝是迟早的事,就算现在变得沉稳,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妍姝是那么快就移了性子的人,哀家也不会看中她。她呀,呵呵,一眼就看透了。” “奴婢以为,娘娘不可大意。皇后娘娘已经有了十二阿哥,女为母则强,难保....” “阿庆怎么会这么想?你先前不是还说皇后单纯不恋权势,颇为欣赏又恨铁不成钢的,怎么如今皇后有了心机,你倒不高兴了?” “先前是先前,如今的形式,皇后娘娘正当宠,又开了窍,对娘娘不利。” 太后却是笑了,“你想的倒是不错,只是想得太多了。皇后若真的没有一点心机,哀家也不会选她。毕竟在后宫,单纯可以,却不能单纯到痴傻的地步。” “奴婢正是担心这一点。皇后娘娘为了十二阿哥,只怕是什么都愿意做的。忍,不过是小事。” “阿庆认为皇后喜欢十二多一些?”太后反问。 庆嬷嬷毫不迟疑点头。 “本宫以前也这么认为,所以才急着不让小十二成为嫡子。可现在看来,妍姝喜欢的还是小五。她和纯贵妃这样不对付,为了纯妃克扣延发宫例的事还在皇帝面前告了状,闹得纯妃在皇帝那失了脸。可为了对小五好的永璋,还能放下身段劝解纯妃,这份心实在难得。” 庆嬷嬷仍是皱眉,“若是被皇上知道,只怕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会更上一层。” 太后只是笑,“只要有兰馨,皇后就不可能再得宠了。一旦皇后忍不住质问皇帝,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哪里还能有什么圣宠?” 桂嬷嬷和庆嬷嬷一齐跪下,“老佛爷高见。” “你们为哀家着想,是个好的,都起来吧。”太后划拉杯盖,“阿庆,你去,把前日刚送来的那对凤尾尊给皇后送去,就说是哀家送给兰馨的。” “是,奴婢这就去。” “桂枝,你把晴儿叫来。” “是。” 翊坤宫 纯贵妃回去会怎么想,刘娴不知道。只是纯贵妃刚走,容嬷嬷就一脸凝重的站在刘娴身后。良久,终于开口问。 “娘娘,似乎对三阿哥特别好?” 刘娴整了整自己给永d缝制的棉布小袄,“算是投桃报李吧。第一我是嫡母,对他好是应该的。第二是老三对瑞宁好,我自然对老三更好。再着说了,他们娘俩闹别扭,知道的会说纯妃不懂事,可那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怎么在后面编排我呢,偏这宫里大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我可不敢不明不白的担了这恶名。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一些给他们制造个台阶和好,我能担得起纯妃一句谢谢,还让她承了我的情,何乐而不为?” 容嬷嬷想想也是,脸上却还是没有笑模样。 “宫里历来是位尊者为大,娘娘实在不该管纯贵妃叫姐姐。” 刘娴一顿,笑笑,“这没什么,不过是句称呼。嬷嬷想,若是这件事传出去,是说本宫不自重的多呢,还是说纯贵妃不自量力、不懂规矩的多?” 容嬷嬷这才恍然大悟的笑了,“娘娘英明。” “对了,昨日让墨菲去给大阿哥送药材,大阿哥可好些了?” 容嬷嬷忙答道,“墨菲说大阿哥只是小恙,不过三五日就可好全。” “那就好。”刘娴嘴角噙着笑,没想到这个大阿哥活过来了,没有被训斥,没有重病不愈,没有死....自然也没有亲王爵位。已经有两个儿子、嫡福晋又有孕的永璜是在乾隆十年十二月封的贝勒,立刻就要大婚开府的永璋也将在大婚之前受封贝勒。那也是永璋运气好赶上五年一次的阿哥大封,往后的阿哥们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走吧,去看看,墨菲布置得怎么样了。” “是。” 刘娴给兰馨选的住处在瑞宁隔壁,按德郡王福晋说的方位摆上家什,选了相似的摆设摆上,另外添置了素雅的装饰,床铺是新打的,被褥是新制的蚕丝被,炕上铺着去年赏下来的虎皮。梳妆台也收拾的整齐,打开首饰盒子,里面珍珠、银饰闪着柔光。屋子里一尘不染,已经烧热了炕,虽是久未住人,但看着宫女有条不紊的布置着,莫名有了人气。 “这里还缺一尊观音像,去把上个月老佛爷赏的白玉观音拿来摆上。”刘娴环视一周,“就可以了。其他的让兰馨自己来布置,女儿家总喜欢自己收拾屋子。墨菲,忙了几日,你去歇着吧。樱桃。” “奴婢在。” “这里就交给你了。格格来之前,由你负责清扫整理一应事宜。” 樱桃一惊,随即一喜,“奴婢遵旨。” 正看着,萱儿走进来,在容嬷嬷耳边嘀咕,容嬷嬷忙上前跟刘娴说了。“老佛爷派庆嬷嬷给兰馨格格送东西。” 刘娴点头,搭着容嬷嬷的手走了。 留下身后一众宫女嫉妒的看着樱桃,而樱桃仿佛得了天大的权力,支使起小宫女来。 庆嬷嬷恭敬的将凤尾尊呈给刘娴,说了太后的旨意,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给庆嬷嬷看茶。”刘娴对容嬷嬷使了个眼色,容嬷嬷会意的去了茶水房。 “庆嬷嬷总是来得正好,先前本宫对宫务一筹莫展,还是嬷嬷来帮本宫解了围,这次本宫刚把兰馨的小院子布置好,还觉得缺了什么,您就带来了老佛爷赐的凤尾尊,可不正是及时雨。” “奴婢不敢,都是老佛爷神机妙算。” 刘娴真诚的感谢,正好容嬷嬷带着淑儿上来。“这是淑儿,她泡的茶可是连皇上都赞不绝口。” 庆嬷嬷谢了茶,只喝了几口,面无表情的谢了恩走了。 容嬷嬷不解的询问,“娘娘,怎么奴婢觉着,庆嬷嬷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是老佛爷对咱们的态度变了。” “老佛爷?”容嬷嬷惊了,“那可怎么办?” 刘娴笑笑,“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老佛爷喜不喜欢我,我都要全心全意的侍奉她,终归是我的心意罢了,再说,咱们不是早就在做准备吗?老佛爷的态度真的有很大干系吗?” 容嬷嬷这才想起这几年自家娘娘已经慢慢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一味附和慈宁宫那位,难道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一步?一时之间,容嬷嬷的眼神惊惧起来。 刘娴哪里察觉不到容嬷嬷眼神的转变,苦笑,“我早就告诉嬷嬷那边信不得。难道瑞宁天花一事,嬷嬷还没有看清?本宫是挡了老佛爷的路了。如今再加上一个兰馨,照顾好了得罪太后,照顾不好得罪皇上。好在太后现在也不愿在皇上面前落个不慈的名声。我只求照顾好兰馨,不落个凄惨的下场就是了,其他的咱么也管不着。” 看着容嬷嬷不赞同的表情,刘娴没有多说,“瑞宁已经起了吧?今日永璋没来,她本来就不高兴,若是我还不去,只怕要闹翻天了。嬷嬷,随我看看去。” “是。” 养心殿 弘历翻阅着有关齐王妃的折子,抚着须,喟然长叹。 “秋宜,朕没有看错你。可惜...” 弘历感慨了一番,将折子丢给高无庸,冷声道:“烧了。” “!备呶抻故蘸谜圩樱⌒囊硪淼奈剩盎噬辖袢帐...” “去翊坤宫。”弘历撩开衣摆走下御案,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说皇后今天请了纯贵妃喝茶,不知喝的什么茶。” 高无庸眼微眯,躬身上前,“奴才不知。不过奴才想,皇后娘娘一定不会瞒着皇上的。” 弘历闻言哈哈一笑,豪气的说,“走。” 望着在前面大步走着的皇帝,高无庸跟上去轻叹一声,眼中露出一丝同情。 作为一个自幼进宫从杂役太监开始最终坐上乾清宫大总管位置的高无庸来说,察言观色已经是他的本能,可以说他鉴定过的人心,误差不过万之一二。他可以很肯定的说,若是以前的娴妃,皇上还能得偿所愿——在这样冰冷的宫廷,皇上喜欢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也是满心满意只有皇上一个——可现在的这位却是不可能了。因为她看皇上的眼神已经变了,虽然一样的庄重,一样的冷艳,但比起以前只要皇上出现眼中就不会有别人的娴妃,现在的皇后,不,当初的娴贵妃眼底有的只是欣赏,或者现在还有一丝探究,终究是没了一点倾慕爱恋。 可叹皇上还不知道,以为是孩子夺去了皇后娘娘的注意,大老远的把齐王妃的女儿弄进宫,一门心思想让皇后娘娘吃醋,只怕到时吃醋的还是皇上自己哟。 高无庸摇摇头,恢复一贯的憨态可掬的笑跟在弘历身后两步远的位置,掩去眼中的好笑。 到了翊坤宫,弘历哄了哄瑞宁,看了小十二后,刘娴很自然的把今天做的事告诉弘历,顺便为纯妃求情。 弘历为妍姝的大度高兴了一阵,随即脸拉下来。他才想起来,今天妍姝召见了德福晋。很明显妍姝在向德郡王福晋打听兰馨的喜好,她非但没有不高兴,说不定还在高兴又多了一个女儿。鉴于妍姝从来都没喊过永d的名字,可见她是不喜欢儿子的。要知道以前妍姝是抱着瑞宁就不放的,成天宝宝、宝贝的叫,何等宠爱! 妍姝对女儿的喜爱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先前为兰馨的遭遇伤心了几日,一回过神就是为了给兰馨布置,可见妍姝是打算把瑞宁的爱延续到兰馨身上.....那么...朕岂不是自作自受?!!! 弘历的脸色又沉下去一些,借口还有公务,走了。 高无庸高深莫测的给了刘娴一个笑脸,乐颠颠的走了。 留下刘娴同样高深莫测的笑和容嬷嬷担忧的眼神。 “记得提醒我,高公公生辰的时候送一个上等的鼻烟壶给他。” “是,娘娘。”容嬷嬷条件反射的应下,心中有疑问却不敢再问。 “本宫要休息一会。”刘娴拍拍容嬷嬷的手,“嬷嬷也去休息吧,忙了一天了。” 回到寝室,刘娴拿出刚刚高无庸塞到座椅下的纸仔细端看。 是撕下来的奏折,刘娴想,上面的字迹工整干净,却不同于她见过的任何人的字。 果然是粘杆处吧?!短短几页,道尽了亲王妃的一生。 看来粘杆处的人也不是什么都写的,至少以前的事他们应该查得清清楚楚,却只字未提,可见是足够聪明。刘娴暗自庆幸,莫名的对粘杆处的人有了些兴趣。 刘娴拿来火盆,烧掉这份折子,烧到一半,刘娴又拿出陆太医的绝密脉案和她写废了的字稿一同烧了。干干净净,只余灰烬,再浇上一杯水,倒在花盆里充作花肥。 做完这一切,刘娴勾起嘴角,“就像做间谍,太刺激了。” 35、第七章 兰馨 这日清晨,神武门驶进一辆简朴的马车。 慈宁宫 来慈宁宫请安的众妃轻声细语的交谈着,刘娴坐在太后身边,时不时往大门处张望,每每失望而回,偏还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太后看了直乐。 “看你这心神不宁的样。”太后打趣刘娴,“横竖是今天到,你已经差人去看了好几回,若还不放心,哀家的桂嬷嬷也借给你,好帮你早点带回你的女儿。” 刘娴脸上一红,“皇额娘。” 纯贵妃轻笑,“皇后娘娘这么关心新来的兰格格,只怕咱们五公主会生气呢。” “可不,五公主正是一天都离不开皇后姐姐。这兰格格还没来,姐姐就已经魂不守舍的,什么好的都紧着兰格格,若是来了。”舒妃一顿,惋惜的摇摇头,“可怜的五公主。” “皇额娘您瞧瞧,哪来这么多打抱不平的好汉?”刘娴心情好,没在意妃子们的言语,幽幽轻叹,“本宫只是想起兰馨这么小就父母双亡心里泛酸,想对她好些,哪里就是不管小五?她们倒在为小五抱屈,想来是心疼得很。唉,谁让本宫是个狠心额娘呢?什么玩具点心的都没给小五准备,就指着你们送呢。本宫偶尔也很通情达理的,不拘了什么,你们只管送来翊坤宫,本宫替小五先道声谢谢了。” 嘉贵妃掩嘴一笑,“总算知道老佛爷怎么就这么喜欢皇后姐姐了。这样上赶着要,偏还找不出理由拒绝,不给倒显得臣妾小气。臣妾偏不小气,正好准备了两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套是五公主的,一套是兰格格的,不能叫姐姐找了纰漏说我不疼爱新格格不是。” 众妃叽叽喳喳表示要给兰馨和瑞宁送礼物,一时场面热闹起来。 刘娴得体的笑着接下话,眼还是不住的往门外看,只是做的隐蔽些。 “皇上驾到。” 看着众妃欣喜的眼神,刘娴不觉好笑,率先起身迎向弘历。 “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弘历上前一步拉起刘娴,挥挥手让她们平身。 给太后请了安,弘历略带神秘的对刘娴说:“你看看这是谁?” 刘娴一早就看见那个小女孩,穿着浅蓝的旗装怯懦的亦步亦趋的跟在弘历身后,一个三十开外的妇人跟在她身后,神情紧张。 听乾隆这么问,看来是兰馨了。刘娴仔细打量兰馨,梳着两把头,簪着珍珠串,圆圆的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看来突然被告知成为皇帝的养女让她极不适应,或许她需要的不是礼物,而是好好睡一觉。 这样想着,刘娴的脸上带出一丝怜悯和温暖。 弘历正注意着刘娴,见刘娴一动不动的看着兰馨,心里不舒服,对高无庸使了个眼色。 高无庸走下去低头对用拂尘柄戳戳崔嬷嬷,崔嬷嬷清醒过来拉拉兰馨的衣服,两人上前行礼。 兰馨规规矩矩的右脚后退半步,半蹲甩帕,“岱其特·兰馨给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诸位娘娘请安。” “奴婢崔氏给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诸位娘娘请安。”崔嬷嬷跪伏在地。 “起了吧。”太后淡淡的叫起,却对刘娴面带笑容,“看着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只是单薄了点,皇后要好好照顾她。” “是,皇额娘。”刘娴顺从的应声。 太后满意了,跟着面露疲色,让人都散了。 翊坤宫 弘历带着刘娴回翊坤宫,兰馨跟在后面。再后面是一干捧着各妃所赠礼物的宫女和嬷嬷们。 到大殿坐定,弘历抱着瑞宁狠狠地亲了几下,“宝贝,有没有想皇阿玛?” 瑞宁小手推拒,脑袋扭来扭去,不住的挣扎,“不想,不想,皇额娘救我!” 刘娴却在和兰馨说话,瑞宁见了嘟着嘴,小声说,“如果皇阿玛不用胡子扎我,我就想了!” 弘历又亲了瑞宁好几下才放下她。 刘娴把兰馨拉到身边,问了问路上有没有不适,现在要吃些什么,得到否定答案后,刘娴笑着让兰馨去休息了。 “我以为你会多和兰馨说说话?”弘历看见瑞宁扑到刘娴怀里,眉角一挑。 刘娴顺了顺瑞宁的头发,说:“十天从山东整理好一切赶到京城,必定是舟车劳顿,这么小的孩子能坚持到见完咱们已经是不容易,若真是留着她问这问那,岂不是为难她?兰馨以后是要常住宫中,是我的女儿了,想问什么哪里就急在这一天?不如今天就让她好好休息,什么事明天再说。” 弘历低叹,清清嗓子,“如此,你照看着,朕尚有奏折未处理,晚上再来同你说话。” “恭送皇上。” 刘娴送了弘历出去,回转过来,发现瑞宁闷闷不乐的揉着布老虎的耳朵。 “宁儿这是怎么了?”刘娴蹲下和瑞宁的视线持平,柔声问,“怎么不高兴?” 瑞宁扭过去不说话。 “是舍不得你皇阿玛?你皇阿玛还有政事要处理,晚上会来的,你不喜欢跟着皇额娘吗?” 瑞宁回头看了刘娴一眼,又很快转回去,闷闷的说:“皇额娘真的会有了新姐姐就不要瑞宁了吗?” “谁在你面前乱说?”刘娴掰过瑞宁,严肃的说,“瑞宁,你记着,无论额娘对谁好,对你和十二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你们是我的孩子,我不疼你们疼谁?” “可是樱桃说额娘对新姐姐好,就不会对瑞宁好了,您这几天都不理瑞宁,只顾着给新姐姐布置屋子,还把瑞宁最喜欢的瓶子也给了新姐姐。” “瓶子?”刘娴眼神一黯,“是额娘不对,改明儿让你三哥送你十个八个的好不好?” “恩!”瑞宁重重地点头,“可是额娘,三哥最近都不来了。” “你三哥要娶媳妇,自然是在那里忙着,等忙完就来看你了。” “那要忙到什么时候?” 瑞宁鼓着脸,表情和她抱着的布老虎如出一辙,刘娴内心狂吼,恨不得揉捏一番,事实上她这样做了,“等你三哥娶好了媳妇,就又多一个人疼你啦。这样开心吗?” 瑞宁终于有了笑模样,拍开刘娴的手,顾自玩起来。 刘娴对着瑞宁还是笑着的,转过身脸色就变了。 “娘娘,这个樱桃…” “不要管。”刘娴淡淡的说,“只要注意着,不要让她接近小五和十二,崔嬷嬷那,你也透个底,让她防着些。只要再忍几个月,过了年就好了,等过了年节…” 刘娴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粘杆处…” 到了傍晚,兰馨一觉醒来精神好了些,来给刘娴请安。 “既然你已经是本宫的女儿,本宫有几句话要交代。” 兰馨肃然,“兰馨恭听皇后娘娘训诫。” “我只是和你说说话,并不是什么训诫,你放松一点。”见兰馨放松了些,刘娴才接着说,“第一就是你的称呼,你已经是本宫的女儿,以后得管本宫叫皇额娘,皇上是你的皇阿玛,老佛爷就是皇玛嬷,宫里的阿哥、格格自然是你的兄弟姐妹。大阿哥永璜已经出宫建府了,三阿哥永璋即刻大婚,年前就会搬出宫,到那时加上你,宫里还有八个阿哥四个格格。你是乾隆九年生的是不是?具体的我会让容嬷嬷慢慢告诉你,” 兰馨拘谨的点头。 “第二,你皇阿玛预备在年节里把介绍你给后宫,当务之急是让你学规矩。看你行事规矩什么的都不错,想来是学了规矩的。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但也总不过是那些,只是之前说过还有些关系要说给你知道,恐怕年节之前你是不能在宫里走动了。” “兰馨会用心学的。” “看得出来你是个乖巧的孩子,也不用把自己逼迫的太紧,就是学不好,横竖你进宫日子尚浅,有皇上护着,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刘娴指着自己身后的瑞宁,笑道,“这是瑞宁,行五,你叫她瑞宁或是小五都可以。瑞宁性子有些古怪,也没什么同龄的玩伴,你们多相处相处,互相扶持才好。” “是,皇额娘。” “今日各宫娘娘都送了礼来,我已经让她们给你收在你的库房里,钥匙在崔嬷嬷那,该回的礼等你学好规矩,我会带你去回。”刘娴刚说完,瑞宁的眼就看过来了。 “皇额娘,我也要。” 刘娴和瑞宁大眼瞪小眼,“可是你还小啊~” “兰姐姐也不大。”瑞宁说完,鄙视的看着刘娴,“皇额娘老糊涂了。” “你说我老糊涂?!”刘娴邪恶的手捏住瑞宁的脸颊一拉,“说,谁在你面前嚼舌根呢?” “皇无凉劳米。”瑞宁辛苦的讨饶,“是伊桃,伊桃。” 刘娴放开瑞宁,给她揉脸,“她怎么说的?” 瑞宁撅撅嘴,在刘娴轻重适宜的揉捏下眯了眼,“我听到樱桃在说容嬷嬷是老糊涂,我问墨菲姐姐,墨菲姐姐说一个人年纪大了,记不清楚事,就是老糊涂。” “以后不准说了,那个樱桃,你也要离她远远的,知道吗?” 瑞宁点头,仰着头,“很舒服,皇额娘继续。” 刘娴点点瑞宁的鼻头,还是继续为瑞宁揉脸。 兰馨睁着大眼睛看着两母女互动,想起自己的阿玛额娘,心里酸涩,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一旁的崔嬷嬷急的重重的拉了一下兰馨,兰馨忙低眉拭泪。 这么大的动作,刘娴自然看到了,“哭一哭也没什么,你不必如此。这是在翊坤宫呢,就是你自己的家,谁还管你在家里哭笑呢?是不是?” 兰馨不好意思的笑笑,神情倒是又放松了不少。 “时候不早了,咱们用膳吧。” 兰馨有些疑惑,偷偷看了崔嬷嬷一眼。 刘娴牵着瑞宁走在前面,容嬷嬷慢行一步,停在兰馨后半步,小声解释。 “这是翊坤宫刚改的规矩,五公主身子弱,太医院开了好些苦药,娘娘想着药补不如食补,让公主多用些膳食,省的去吃那些苦药。兰格格若是不习惯,可以和娘娘说。” “不,我在家也是一日三餐。”兰馨抓紧崔嬷嬷的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接下来的一个月,兰馨陷入水深火热的规矩中,一同受罪的还有崔嬷嬷。 因为兰馨年后会被封为和硕公主,容嬷嬷亲自上阵教导兰馨和硕公主的礼仪。光磕头就学了三天,磕的前来看望兰馨的弘历都心有不忍想免了兰馨的规矩,却被刘娴拉住了。 “这宫里哪个格格不是这样过来的?就是我们这些妃子也都是学过的。难道偏兰儿让您看见了,就可以省了学规矩?”刘娴感觉到弘历挣扎着要往兰馨那走,又把手攥紧了些,“况且容嬷嬷教的是些速成的规矩,不过拿来应付一下年节,以后还有更加繁琐的规矩要学,难道都省了?若兰儿不学这些规矩,以后出去会让人笑话的,固然不会有人敢当着兰儿的面奚落她,可背地里的笑话哪里会少?我知道皇上是真心为兰儿好,我也是一样,请皇上看着就好。” 弘历哪里是在挣扎,他现在心里美得不行——这是第一次妍姝牵他的手啊,还抓得这样紧。一时间美得冒泡的弘历飘飘忽忽的听着刘娴说话,觉得她说什么都有理,满口的答应了。 刘娴满意了,站在一旁看着,一时间也没想到要收回手,就任弘历牵着。 晚上用过晚膳,刘娴又一次提了纯贵妃参加三阿哥婚礼的事,弘历心情大好的同意了,还当即让高无庸去知会纯贵妃一声。 一夜和谐。 36、番外四 雍正十三年的往事 雍正十三年三月,雍正朝第四次选秀开始,一辆辆骡车载着满蒙八旗待选秀女进入紫禁城。那里是她们决定命运的地方。 经过一轮的筛选,留下来的各旗秀女被打散分到宝华殿各处。 初选留下的秀女中有两个较为特殊的人。一个是满洲镶黄旗十四岁的钮钴渌·玉珠,另一个是满洲正蓝旗的十五岁秀女舒穆禄·秋宜。 来自正蓝旗、父亲不过是个小小一等侍卫的秋宜和出身大族镶黄旗钮钴禄家的玉珠是没得比的。秋宜接受的教育、接触的人物都不是单纯的玉珠想象得到的,就是这样两个人偏分在一起,最后还成了朋友。 玉珠是赶在复选秀女进宫的最后一天到的。 给了荷包谢过引她过来的小宫女,玉珠刚进门就看见坐在桌子前喝茶的秋宜。 惊艳!明明过了初选,秀女已经允许穿不同颜色的旗装,佩带一些不起眼的小饰品,静坐着泡茶的少女仍穿着制式的天蓝色旗装,唯在头上簪了一根红宝石的簪子,整个人却显得那么娇弱动人。 玉珠定了定神,热情的打了招呼,“我叫玉珠,你叫什么?” 女孩淡淡的瞥了玉珠一眼,“舒穆禄·秋宜。” “你喝的什么?好香啊~”玉珠收拾好带来的胭脂水粉,在秋宜对面坐下,面带雀跃的问。 秋宜垂下眼睑,斟了一杯茶,递给玉珠。 玉珠谢了,小心吹凉茶水,细细品味。 两人正喝着茶,门外宫女提醒她们即刻集合,宝华殿姑姑有事交代。 秋宜不慌不忙的收拾了桌子,略理了理鬓角,扶了扶发间的簪子,方才起身准备出门。 看到秋宜行云流水的动作,玉珠又呆了,秋宜细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 “你,不走吗?” “啊?!”玉珠惊醒,手忙脚乱的放下杯子,抻了抻衣服,疾走几步挨近秋宜,“走,走。” 宝华殿姑姑长着一张鹅蛋脸,柳叶眉,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为人和善,行事有度。 “奴婢是宝华殿掌事姑姑倩秀,各位秀女可以叫我倩姑,这两个月由奴婢、碧蓝、齐琪听各位秀女吩咐。说是有事交代,不过是说一说宝华殿的规矩。秀女们都学过规矩,想必也是听了家里交代来的,但我还要在这录妇洹;噬舷不豆婢氐娜耍热唤吮睿凸婀婢鼐氐模粲惺裁葱∈侄巫詈檬掌鹄矗〉暮θ撕骸h羰潜晃曳11郑蠹伊成隙疾缓每础! 有个秀女面露不忿,“你不过是个包衣奴才,难道还要管我们?” “宝华殿的一切事宜都由奴婢掌管,包括进选秀女。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还只是经过初选的秀女,将来是得香囊留在宫里做主子,还是得宫花指婚给诸位王爷贝勒,又或者是撂了牌子出宫,都尚属未知之数。若是你们对我有何不满,尽可以等到自己留宫做了主子再行处置,但是现在,你们最好听我的。” “若是不听呢?” 倩姑仍是笑,“奴婢自然管不了秀女的行为,若是出了差错,秀女不要怪罪倩秀便是。” “你威胁我?” “奴婢不敢。” 不欢而散,玉珠却站在原地张望。 “秀女还有什么事吗?” 玉珠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忘记我住在哪了,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倩姑交代碧蓝和齐琪去为秀女准备晚膳,自己送玉珠回屋。 玉珠对倩姑很好奇,一个劲的追问倩姑每天都要做些什么。倩姑一一答了,直到把住的厢房到了,玉珠还意犹未尽。 “吱呀。”门开了,秋宜从里面走出来。 倩姑福了福身,“秀女,你已经到了。” “秋宜,你走得好快呀。”玉珠立马舍弃了倩姑,巴上秋宜,“我记性不好,以后你等等我好不好?” 秋宜淡淡的扫了倩姑一眼,对玉珠说,“进屋吧。” 玉珠对倩姑匆匆福了福身,进了屋。 倩姑和秋宜对视一会,齐琪带着一个米色旗装的姑姑来找倩姑,秋宜收回眼,转身进屋。 身后传来三人的对话。 “倩姑姑,晚春姑姑找您。” “晚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一会我去找你吗?” “我知道今天复选秀女进宫....” 有的人你看一眼就不会想再看第二眼,可有的人即使不理你,你也愿意跟着。女孩的友谊又总是来的这么突然,玉珠又是个固执的性子,竟就这样缠定了秋宜。 随着相处时间日渐增多,玉珠越来越觉得秋宜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虽然为人冷漠了点,但是心地很好啊~——就算不愿意也会等她;天冷提醒她加衣;给她泡好喝的花茶;别的秀女的来欺负挑衅她,秋宜只要一个眼神就搞定了! 尽管玉珠从一开始就把秋宜当作朋友,随着时间的推移,对秋宜更是言听计从。可在秋宜心中,玉珠俨然是麻烦的代名词——迷糊,憨直,不知变通。 秋宜恨不得一走了之,但她又觉得玉珠可爱之处就在于她的迷糊,她的直率,不忍心看到玉珠失望的脸,于是一次次为玉珠收拾烂摊子,为她保驾护航。 玉珠是这样单纯,一如既往的相信秋宜的好心,对秋宜赋予全部信任,让秋宜的心为之温暖。渐渐的秋宜把玉珠闹得笑话当作一次锻炼,一场消遣,对玉珠和睦起来,偶尔还会给她一个浅浅的笑。 相处越久,玉珠也慢慢发现一件事——秋宜每天入睡后都会出去,直到天亮前才回来。 这是怎么了?玉珠不解,她觉得秋宜在做一件危险的事,但直觉告诉她,不要问,问了会死。虽然羞愧,玉珠还是沉默了。 白天开开心心的和秋宜学规矩,做针线,到御花园逛逛,到了晚上,玉珠会突然惊醒,然后看着秋宜空空的床铺发呆,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管。 到了复选的第二十天,基本上秀女的心思已经明了,想留在宫里当贵人的,想被指给宗室勋贵的,想平安出宫自行婚配的,各自为政。 这日,熹贵妃给玉珠送来了一朵艳丽的宫花,熹贵妃身边的管事姑姑庆姑姑对玉珠和颜悦色,两人相谈甚欢。庆姑姑离开后,关于玉珠身份的传言在宝华殿流传开来,所有秀女都不敢小瞧玉珠了。原来玉珠是熹贵妃的侄女! 一时间,巴结的,讨好的,请求原谅的,纷至沓来,把玉珠弄得烦不胜烦。一气之下把人都赶走了。安静下来,玉珠这才发现,她竟不知道秋宜的心思。 秋宜似乎对宫里有种莫名的向往,可是玉珠知道秋宜其实根本就不喜欢皇宫;若是想被指婚,也不见秋宜打听过什么消息,巴结过什么人;难道是自行婚配?可外面也没人来找过秋宜啊。 玉珠死命摇头,秋宜到底怎么想的呢? 正在玉珠为秋宜的归属胡思乱想的时候,秋宜回来了,怒气冲冲的! 这一个月的相处,秋宜大都是严肃冷漠的,偶尔的笑让玉珠认识到秋宜就该板着脸一丝表情都不露,不然连她这个同居人都抵挡不了她的魅力。玉珠开始习惯在乍暖还寒的时候身边杵着一个移动冰块了。 怎么今日秋宜竟火爆的能把炕都烧热了? 玉珠趋吉避凶的挪到床边,弱弱的问,“秋宜,你怎么了?” “该死!” “啊?”玉珠捂住嘴,“嘘,这是忌讳,不能乱说!” 秋宜咬牙切齿的又骂了一声,“真该死!” 玉珠顾不上害怕了,蹭到秋宜身边,“这是怎么了?快消消气,别骂了,要是让倩姑听见就不好了。” 秋宜起身不安的走动,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咚的一声倒在床上,盖上被子。 被子下传来秋宜闷闷的声音,“我睡一会,用膳之前你唤我一声。” “好。”玉珠应的很快,见秋宜床上没了动静,吁了口气。 睡了一觉醒来的秋宜绝口不提到底发生了什么,玉珠虽好奇,但也知道秋宜不会说,便将事情藏在心里。谁知第二天一早,庆姑姑来请请秋宜,说是熹贵妃召见。玉珠担心的将秋宜送到宝华殿宫门口,回转的时候勉强应付了更加殷勤的秀女们,开始为秋宜担心。 难道秋宜被皇上看上了?那姑姑的召见就很有意思了。但愿秋宜能平安而退。 等了一天一夜,秋宜都没回来。玉珠的心沉下去,开始慌乱。 这时庆姑姑再次到来,这次她是来请玉珠去景仁宫。 到了景仁宫,玉珠却没见到秋宜。反而是熹贵妃和颜悦色的问了好些关于秋宜的事,玉珠直觉的把秋宜往好了说,还说到秋宜不喜欢皇宫。熹贵妃没在秋宜的事上纠缠太久,反而问起很多钮钴禄家的事,用了晚膳才把玉珠放回宝华殿。 回到住所,玉珠看见秋宜已经回来了,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秋宜,你回来了?” 秋宜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不舒服?”玉珠想起额娘说的后宫的一些阴私,怀疑是姑姑对秋宜动了私刑,声音不觉大了起来,“是谁伤了你吗?” 半晌,秋宜才开口,“你喜欢那个蒙古王爷吗?” 玉珠想不到秋宜会问这个,呆愣之下,呐呐的说,“等我嫁给他就喜欢了呀。” 秋宜睁开眼,“你从没说过你的家世,原来你是熹贵妃的侄女吗?” 玉珠以为秋宜生气了,忙不迭的解释起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额娘要我不要说,我也没想过要用熹贵妃娘娘来做什么,你生气了吗?” 秋宜往床里挪了挪,拍拍让出的位置,玉珠从善如流的躺下了。 两人从家世谈到选秀时的感受,谈了各自的理想,谈了少女的心思,玉珠很高兴秋宜终于把她当作朋友,差点立刻爬起来和秋宜结义金兰,被秋宜压下。 “会有时间的,现在该休息了。” 玉珠听话的闭上眼,本以为会睡不着,谁知不一会就睡着了。 醒来后玉珠没见到秋宜。在倩姑的告知下,玉珠才知道,秋宜又“因病”退选了。 说“又”是因为这已经是秋宜第二次选秀了。秋宜已经十五岁了,错过这次选秀,秋宜恐怕嫁不得什么好的。 玉珠想起秋宜那晚苍白的脸色,莫名的联想到熹贵妃。在这不久后,宫里传出消息,说舒穆禄·秋宜因为德行有失被剥除秀女资格赶出宫。虽然消息是从承乾宫传出的,但玉珠固执的认为是熹贵妃在里面做了手脚——没有后宫实际掌权人的默许或是指示,哪里会有这种传言?——玉珠疏远了阿玛千叮万嘱要万事服从的姑姑,站在了额娘一边。 好在舒穆禄家一向秉承中庸之道,树敌不多,传言在一个月后又莫名其妙的烟消云散,这件事便被人遗忘了。那时宝亲王府的苏格格正生下宝亲王的第三个阿哥。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一向低调的齐王请旨指婚,指名要舒穆禄·秋宜。 不过筹备了一个月,秋宜就出嫁了,彼时玉珠还未出宫,两人从此彻底没了联系。 其实秋宜的这次选秀是个幌子,可是碰到变数那个风流的宝亲王,让秋宜不得不加快计划,这才有了她快速的“因病”退选。 秋宜的阿玛叫舒穆禄·阿布,是直属于雍正的侍卫,同时也是雍正手中最重要的血滴子的首领。从小秋宜就被灌输忠于大清忠于皇上的思想,六岁时,在皇上的暗示下,阿布敦开始教导秋宜暗杀技。秋宜习武天赋极高,十二岁的生辰礼物是阿布敦为秋宜安排的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暗杀。秋宜只受了轻伤,但是在皇上的命令下,秋宜还是被伪装成天花送出城,退出那一年的选秀。 现在她又要“因病”退选,根本原因却不是要以血滴子的身份杀人。 昨天熹贵妃召见,才被问了些琐碎,她就被苏培盛带到了养心殿,接受了她的新任务——如无意外,将也是她一生的任务——她将以退选秀女的身份被齐亲王求娶。 这是雍正爷和上代齐亲王约好的——齐亲王将终结于第三代,只求雍正给第三代齐王一个自主择妻的许诺。 雍正是个谨慎的人,尽管相信老齐王的承诺,但是他更相信时间会改变一切。他选中了几个忠心手下的女儿作为棋子,其中就包括血滴子首领舒穆禄·阿布敦的女儿秋宜,所有被选中的女孩都在各自阿玛的教导下修习武艺,他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将其中一个女孩送到齐王身边,在齐王有不臣之心时,直接斩杀。雍正面面俱到,随着对齐王的了解,雍正最终选定了外表柔弱、内里刚强的秋宜。 第一次选秀本来是要将秋宜推到齐王面前的,谁料齐王提早赶到京城述完职后就又匆匆赶回山东了,秋宜便在雍正的命令下“得了天花”出城静养;这次选秀,先是齐王迟了几日才到,又碰上专好柔弱类型的宝亲王,担心儿子被狐媚子勾去的熹贵妃也是虎视眈眈,雍正只得让秋宜出了宫,还给秋宜吃了暂时化解功力的药物,造成秋宜生病的假象,并放纵熹贵妃利用裕妃传播传言,还恰好让齐王听见,让齐王对秋宜产生兴趣。适时的让舒穆禄家的对头在齐王面前贬低秋宜,进一步让齐王对秋宜有了怜惜。 果然不过十日,齐王递了牌子求见雍正帝,再次表明会效忠大清,也再次发下齐亲王一脉自此不会有传承的誓言。雍正考虑了很久,终于答应了。 在齐亲王和秋宜双方都刻意避孕的情况下,兰馨还是出生了,因为是女孩,知道了事情始末的弘历出于对平生第一个求而不得的女子的怀念,默许了兰馨的出生。齐亲王和秋宜从此将一腔爱意赋予了兰馨。因为隐瞒了对方自己在子嗣一事上做的手脚,齐亲王和秋宜都深感愧疚,两人感情渐渐深厚。被白莲教偷袭时,为了救齐亲王,秋宜暴露了自己会武的事实,两人开诚布公的谈了,感慨之余决定一起死,为兰馨留下一个好的未来。 与此同时,科尔沁愉亲王妃钮钴禄·玉珠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为自己女儿的未来毅然赴死。 数月后,两人的女儿在紫禁城相会。 37、第八章 嘉贵妃之死 乾隆十五年十一月初九,三阿哥永璋大婚,娶侧福晋完颜氏;十一月二十,出宫建府。 纯贵妃欣慰而庆幸的参加完永璋大婚典礼,对翊坤宫开始转变态度。 在外人眼里,纯贵妃和皇后还是不对付的,纯贵妃还是会时不时给翊坤宫使点无伤大雅的绊子,只不过因为有了共同语言——女儿——相处时又多了那么一点融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纯贵妃还会和刘娴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当然,也不是说纯贵妃就站在刘娴这边。只能说纯贵妃开始亲近翊坤宫了,若是刘娴出了什么岔子,纯贵妃虽不会落井下石,幸灾乐祸还是免不了的。 对于翊坤宫和承乾宫筹备完三阿哥婚事后余留的喜气,咸福宫却是死气沉沉哀声不断。 年仅三岁的九阿哥因为嘉贵妃的不在乎,小病熬成重病,已经命不久矣了! 九阿哥命不久矣的消息从太医口中得知后,嘉贵妃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等到嘉贵妃开口说话,那甜腻的声音让路嬷嬷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去,请皇上。就说小九得了急症。” 弘历赶到咸福宫的时候,正看见嘉贵妃呆愣的坐在小九的床边紧紧抓着小九的手。 太医抹了抹头上的汗,按嘉贵妃的吩咐把九阿哥因延医就诊耽搁的病说成了诱发性的突发急症,一旁的小宫女无意的一句话将责任推到了钟粹宫——谁让舒妃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在这个时候跑来奚落嘉贵妃,还拿永a说事,拿嘉贵妃最忌讳的孝慎皇后说事? 弘历听着旁人的叙述,原谅了嘉贵妃的失礼之处。谁知嘉贵妃看见弘历,先是伤心,跟着惊喜若狂的将九阿哥抱起来塞进弘历的怀里,不停地絮叨。 “小九,你皇阿玛来看你了,你皇阿玛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弘历僵硬的接过小九——除了瑞宁和小十二,他还没抱过别的孩子,就是永琏永琮都没抱过——他很明显的感觉到小九瘦弱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小嘴一张一翕,面色发紫,不一会就不动弹了。 弘历迟疑的伸出手指在小九的鼻子下一探,差点将小九扔出去! 居然死了!死在他怀里! 嘉贵妃期盼的眼神让弘历说不出小九的死讯,但弘历还是缓缓放下小九没有看嘉贵妃,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小九,去了。” 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嘉贵妃歇斯底里的叫声——永琮死的时候孝慎就是这样的——弘历一抬头,嘉贵妃正好软倒下来,弘历伸手一揽,忙看嘉贵妃,只觉她面如金纸,浑身冰凉。 “太医,快!瞧瞧,嘉贵妃怎么了?” 经过确诊,太医说嘉贵妃是悲伤过度,加上休息不够、精力不济才昏迷的,等醒过来就没事了。 弘历匆匆交代了太医尽快开方子,要路嬷嬷好好照顾嘉贵妃,忙不迭的走了。 太医开了方子就走了,其他人有的煎药有的布置九阿哥的后事,都呆在殿外不敢进来。 屋里只有嘉贵妃和路嬷嬷。 “娘娘。”路嬷嬷哽咽的唤道。 床上的嘉贵妃仍闭着眼,声音冷凝,“告诉永a、永璇了吗?” “已经通知四阿哥和八阿哥了。”路嬷嬷擦拭眼角的泪,“老佛爷、皇后那也都通知了。” “要照顾小十一的人警醒点,小九的帐,本宫迟早会跟他们算。” “娘娘要保重身子,不然九阿哥会去的不安心的。” 嘉贵妃没有应,似乎睡去,路嬷嬷轻叹一声,出去了。 消息传到上书房。 正在进学的几个阿哥都愣了。 四阿哥永a在嘉贵妃的严厉教导下已经变得阴沉扭曲,但不得不说他却是乾隆如今存活的儿子中最有心计的。而面对自己亲弟弟的殇逝,永a还是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悲伤。他知道,小九的死是迟早的,小九身体不好,嘉贵妃就曾向他透露过要利用小九。小九的死究其根本是因为他没有在祭祀孝慎皇后的时候哭得好而连累额娘。可以说小九是为他而死的。 但当春儿告诉他小九死了,永a除了悲伤内疚,心中更多的是对小九解脱的一种欣慰——现在死去,省的以后又被故意拖延病情,成日吃那些苦药。 在这里就不得不说说久未出场的五阿哥永琪。 永琪已经十岁了,因为有更加孝顺的三哥永璋在前,永琪在孝顺上顶多是还可以。尽管他各门功课都学得好,但哪个阿哥不是这样过来的?而且因为瑞宁聪颖好学的缘故,弘历极少夸奖这帮阿哥,这也令永琪格外郁卒。但更让永琪郁闷的是就连刻意讨好他的令嫔都懂得他学习辛苦该送些甜汤糕点,还时不时鼓励一番;他的亲额娘却只会送些衣帽鞋袜,半句夸奖的话都不说,只是要他多听皇阿玛的话——天知道没有人帮,皇阿玛又哪里会注意到他?——永琪赌气似的更加亲近令嫔。这让愉妃十分不满,可愉妃不敢再在永琪面前说令嫔的坏话,令嫔是扫把星的传言风行后宫的时候,愉妃就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警告了永琪,被以为终于等来母妃关心的永琪不客气的反驳后,愉妃就再也不敢管永琪的事了——永琪亲近太后,亲近令嫔,却独独不亲自己的额娘,在太后的教导下对帝位有了模糊认识的永琪开始自己奋斗,找出路了。 他开始对他的兄弟们挑刺。但永璜不拿他当回事;永璋现在极少出现在上书房;永早就被皇阿玛厌弃,再说那小子没心没肺,永琪很看不起他;永璇才刚刚进上书房,他除了在心底嘲笑永璇的不利于行,什么都不能做。这样算下来只剩四阿哥永a了。 明明是和永一起被皇阿玛骂过的,永a却还是能得到弘历偶尔的赞赏。这让永琪很嫉妒,从心底引为劲敌。 九阿哥死了!永琪第一反应就是这是谁?电光火石间,永琪记起了这个基本不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弟弟,皱皱眉环视四周。这下被永琪抓着把柄了!——弟弟死了,做哥哥的居然觉得高兴!——永琪决定一会就去皇阿玛那里告永a一状。 这样想着,永琪面露凄色,“什么?小九没了?” 在座的阿哥们除了永璇都把事情在脑子里转了几遍,永a对师傅请了假后,带着永璇疾奔向咸福宫。上书房总师傅来保知道消息正巧赶来,知道今天是教不下了,只让那个师傅布置了作业,就让他们自学了。 “尔康,尔泰。我们走,去找令嫔娘娘,她知道小九的死一定会感同身受的。” 咸福宫 永a刚进咸福宫,就被果夏带到嘉贵妃寝室。 “额娘,小九....” 金英淑略带欣慰的看着永a,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说道,“你果洛玛嬷去了。” 永a默不作声,以不变应万变。 “我知道你怨我,你若是不想,就算了吧。” 永a不淡定了,抬起头惊疑的望着嘉贵妃。他额娘一向心比天高,虽然比不上延禧宫那位的好高骛远,但也是盯着皇贵妃的位置,更希望以后混个太后当当的。 “以后不要相信你果洛玛法,你那几个那克楚也不要全信,永璇和小十一以后就交给你了。” 永a越听越恐慌,怎么额娘像是在交代后事?居然还说不要相信果洛玛法和那克楚,这可不是以家族为重的额娘会说的话! “额娘,你定是伤心过度了,儿子先去看小九,等额娘心情平复了,再来看您。” 金英淑没有拦着,她知道永a会觉得不可思议,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令嫔居然是她妹妹!于莲和阿玛的种! 想起传话的人那傲气十足的模样,金英淑就气血翻涌。 原来,额娘只是阿玛的工具。于莲也算不得是勾引阿玛,因为他们是勾搭成奸的!只是于莲终究没拼过她额娘,成为最先被放弃的那个。那时于莲自己有了身孕不自知,阿玛和魏清泰一同设了个局,额娘无形中做了推手,于莲以不贞的罪名被卖到勾栏院,又很快被魏清泰赎出做了外室,生下魏令梅后不得不服从魏清泰的于莲被培养成暗娼,侍奉几个男人,却还天真的以为魏清泰真的是为她着想,却不知道魏清泰连真实姓名都没有告诉她。 而她,金英淑,堂堂贵妃,也只是阿玛和一些不知道什么人捧起来的工具。现在那些人开始更加看重令嫔魏令梅,原本不遗余力帮助她的人也逐渐敷衍了事。三阿哥大婚时,阿玛托人带进来的消息,阿玛要她去死,她被放弃了?!额娘临死前费力传给她的消息很好的解释了阿玛的转变。 魏令梅! 小九的死,金英淑是很想嫁祸给令嫔的,但是令嫔除了让宫女来探望了一下,根本没来过咸福宫,反而舒妃来的勤快,说的话句句戳她心窝——她离了心的永a,“腿脚有毛病”的永璇,还有体弱多病的小九。 金英淑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他们的帮助,她也是可以在后宫呼风唤雨的,可没了她,区区一个魏令梅却不能带给他们想要的荣华富贵! 不得不说,嘉贵妃看人就是很准。她让小九在乾隆的怀里死去,给乾隆前所未有的冲击,乾隆对嘉贵妃一脉的态度温和起来,就连太后看在嘉贵妃幼子新丧的份上,也和气了不少。 舒妃这次糟了无妄灾,被冷落起来,十阿哥被送到翊坤宫由刘娴暂养,把舒妃气了个倒仰。舒妃虽知道是嘉贵妃动了手脚,她却无法了解自己怎么就成了谋害皇嗣的毒蝎。 嘉贵妃又一次和永a详谈了,更是将自己对令嫔和金家、魏家、高家的猜测说给永a知道,她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永a已经懂事,但永璇和小十一还小,她无法保全他们,只能一次次将利害关系分析给永a听。 永a这才知道为何额娘会那样逼迫他学习、讨好皇阿玛。不单单是她想做太后,更是因为一旦他被皇阿玛厌弃,果洛玛法就会放弃他。没了家族庇护的他哪里长得这么大? 洞悉额娘苦心的永a伏在嘉贵妃床前痛哭流涕,整个人也不再那么阴沉,显得可怜兮兮,让听信了永琪关于永a对亲弟弟的死冷漠无情、毫无凄色的话跑来质问的弘历面色不禁柔和了,看来永a只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失态,看他如此伤心,哪里是不悌兄弟? 弘历毫无愧疚的听完壁角,施施然走人。没听到后面嘉贵妃吩咐永a要向皇后示好,暗中依附皇后一脉,更要永a提防太后的拉拢的话。 乾隆十六年正月十五,花灯还未赏完,嘉贵妃昏迷不醒。 第二日,清醒过来且精神极好的嘉贵妃要求见弘历,请求弘历的原谅。 “奴婢知道奴婢做了很多错事,但奴婢对皇上的心是真的。奴婢去后,只求皇上不要迁怒于永a、永璇和小十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那样崇拜着您,您对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圣旨,他们都是诚惶诚恐的渴望着您的注意。”嘉贵妃面色红润,噙着泪。 “朕都知道。”弘历预感到嘉贵妃接下来要说什么。 “永a、永璇都已经进学,住到北五所去了,永璇有永a的照顾,奴婢很放心。唯有小十一,他这么小,奴婢实在放心不下。思来想去,想到皇后姐姐。皇后姐姐秉性纯良,对皇上子嗣一视同仁,奴婢想请皇后娘娘抚养十一。” 弘历想起小九,对嘉贵妃还是有些怜悯的,但是让妍姝照顾小十一,弘历却没想过。现在翊坤宫已经有瑞宁、兰馨、小十、小十二四个孩子,他还想着何时小十和小十二长大了扔到北五所去,哪里愿意再来一个孩子分妍姝的注意? 弘历的迟疑,让嘉贵妃心里有些犯嘀咕,却立马掉下泪来,“奴婢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但请皇上看在奴婢多年侍奉皇上的份上同意奴婢的请求。” “既然是求皇后,那就让皇后自己来决定吧。”弘历想了想,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嘉贵妃已经开始泛白的脸,说道。“高无庸,去请皇后过来。” 虽然以妍姝的性子,你求了她,她必定答应,但若是妍姝没赶到,你可怪不得朕了。 自鸣得意的弘历却没看见嘉贵妃眼中的精光。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弘历听见外面太监唱名。 “皇后娘娘到。” 乾隆十六年正月十六,嘉贵妃薨,时值三十五岁,谥号淑,号淑嘉贵妃,葬裕陵妃园寝。 四阿哥永a搬去北二所和八阿哥永璇同住,十一阿哥交由翊坤宫皇后抚养。 自此,嘉贵妃一脉不成气候,偃旗息鼓。 38、第九章 后宫的孩子们 嘉贵妃的死为乾隆十六年的新年划下一个不完美的句号。 太后觉得晦气,嘉贵妃的葬礼过后,带着晴儿、令嫔、怡嫔、文贵人、林常在等去了圆明园。 送太后出城的时候,四阿哥永a看着太后的眼神很冷很冷,为人越发阴冷了。 第二天,弘历就把十一阿哥送来了翊坤宫。 翊坤宫 刘娴只要一想到西配殿里多出的两个奶娃娃,就忍不住头疼、苦恼。 乾隆又开始脑子不正常了吧? 十一阿哥就不说了,是嘉贵妃临死托孤,她自己应下的。可先头舒妃好好的,他无缘无故把十阿哥堂而皇之的送给她养算怎么回事?若是养得好也罢,但也少不得被人说是抢人儿子,若是养的不好可就糟了,那是不慈、是妒忌。左右不讨好的事被强塞到她手里,乾隆倒好,拍拍屁股走人,挨骂的可是她呀! “皇上是怎么想的呢?”刘娴低喃出声。 容嬷嬷道,“这是皇上的恩典,娘娘何必苦恼?” 刘娴很给容嬷嬷面子的点头同意,“嬷嬷,你去看看小十一那边安置的怎么样了,要小十一的奶娘们好生照顾着,顺便让路嬷嬷过来一趟。” “是。” 刘娴闭上眼,心想,还是不行。虽然有精通香料的墨菲,精通草药的淑儿,最会隐匿的萱儿,没了茗珍,少了个心意相通、出谋划策的军师,还是太累了。你说容嬷嬷?别开玩笑了....她是很好,但是一般情况下出的主意都没有建设性.....这还是往好了说的。 没等多久,路嬷嬷已经到了。 “奴婢路氏拜见皇后娘娘。” “起了吧。” 路嬷嬷,淑嘉贵妃的奶娘,是正正经经的汉人,只因跟着嘉贵妃入了宫,自动入了汉军旗最末旗,成了包衣。刘娴见过她很多次,但是都没在意过。现在仔细一瞧,却叫刘娴眼前一亮——比她的容嬷嬷靠谱多了。 路嬷嬷中等身材,穿着半旧不新的酱色衣服,染了霜色的头发拾掇的服服帖帖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比容嬷嬷年纪大,也比容嬷嬷稳重。以路嬷嬷失了嘉贵妃、保护新入籍的汉军旗包衣的身份,消失在这宫墙巍峨的紫禁城是一定的。但嘉贵妃临死前却不遗余力的将她以教养小十一的名义塞过来,就很能说明一件事:路嬷嬷是个有能力的。 或许可以把这看成嘉贵妃为了保住儿子的投名状? 刘娴一面思忖把路嬷嬷收归己用的概率,一面淡淡的询问小十一的情况。 路嬷嬷是于氏亲自给自己女儿选的奶娘。那时路嬷嬷已经生过两个孩子,怀着第三个孩子的时候,丈夫被地痞打死,卖掉家产背井离乡的路嬷嬷辗转几个月来到京城,被出城上香的于氏所救,路嬷嬷为了报恩卖身为奴,成了嘉贵妃的奶娘。 路嬷嬷的亡夫是个书生,家中全靠路嬷嬷一手操持,但是书生对路嬷嬷很好,虽然肩不能提,但也乐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书生参加科举数次,最终还是觉得自己没本事,只在寺庙前摆个摊子靠卖字画写书信为生。两人磕磕绊绊,日子也过的和乐。谁知书生虽科举不行,字确实写得好,因不懂的人情世故,抢了别人的生意遭到报复,被狠打了一顿,不治而亡。路嬷嬷为了给丈夫伸冤告到府衙,却被赶了出来。彼时路嬷嬷心中尚有一股冲劲,决定到京城告御状——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书生也曾说过一些故事——带着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的路嬷嬷没料到路上的艰辛,几个月的辛苦让路嬷嬷意识到或许告御状也是空想的。但是路嬷嬷还是很倔强的来到了京城,差点饿死的时候被于氏所救,于氏教导了路嬷嬷一些她接触不到的常识,路嬷嬷将恨意压在心底,从此绝口不提。 路嬷嬷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虽只是贫家女,但书生也曾教她识了几个字,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路嬷嬷卖身金家,做了于氏腹中胎儿的奶娘。她的两个儿子也跟在于氏儿子身边做了书童,却没有签卖身契,也不知是于氏忘记了还是故意,如今看来倒是故意的。 乾隆登基后,有了做皇妃的女儿和妹妹,金家两个少爷都抖起来,路嬷嬷的两个儿子狐假虎威的回了故乡报了仇,各自娶妻生子,路嬷嬷的女儿在金英淑小选入宫之后没几年也嫁给一户庄户人家。路嬷嬷没了牵挂,应了于氏的话进宫,成了咸福宫的管事嬷嬷。 嘉贵妃还是没有瞒路嬷嬷,将于氏的死、她现在的处境都告诉了路嬷嬷,路嬷嬷听从了嘉贵妃临死的愿望,帮她带大小十一,必要时投靠皇后揭穿令嫔及她背后的人。 面对皇后毫不掩饰的打量和评估,路嬷嬷同意嘉贵妃的说法,皇后是个好控制好撩拨的,但具体如何还尚待观察。 路嬷嬷说了十一阿哥的情况,就被刘娴挥退了。 “娘娘?” “嬷嬷,不要过多的约束路嬷嬷,让我看看,她可以做到哪一步。”刘娴突然脸色一变,“小十一就算了,这个十阿哥,得尽快想个办法还给舒妃!” 早先就说过刘娴是喜欢孩子的,但是孩子多了也不是个事。现在让我们数一数翊坤宫的孩子们。 东侧殿是刘娴的居所,瑞宁和兰馨就住在东侧殿。两人的嬷嬷分别是邢嬷嬷和崔嬷嬷,瑞宁另有两个奶嬷嬷,大宫女分别是暖香和樱桃,各带着四个小宫女。 许是女孩文静些,瑞宁虽动不动就使性子,但也不是急吼吼的人。东侧殿显得格外安静。 西配殿是几个阿哥的住所。小十、小十一、小十二占据了整个偏殿。乳媪保姆各有四十个,加上十阿哥的阮嬷嬷,十一阿哥的路嬷嬷,小十二的云嬷嬷,把西配殿挤得满满当当。 三个小阿哥中小十一和小十二都不到一岁,小十一会说些简单的“mama、baba”的话,小两个月的小十二却只会憨笑着吹泡泡。剩下的十阿哥最大,也才一岁半。白日里小嘴叭叭的,小腿动得飞快,稍不留意就不见了踪影,叫他的一干保姆时不时就要劳动一番,扰的西配殿不得安宁。到了晚上,西配殿更是热闹非凡——这正是刘娴头疼的原因之一。 难怪南贵人在舒妃那住不下,就十阿哥这嗓门,但凡睡觉轻一点的,都得被吵醒。小十这一哭一闹,离得近的小十二跟着闹。打乱了生物钟的小十二白日里精神萎靡的叫刘娴心疼不已,如今还要加上小十一。刘娴苦思几日。终于被她想起先头为了瑞宁走路铺的羊毛地毯,忙叫人拾掇拾掇,把西配殿铺得满满当当的,还给小十屋子的桌子凳子上都包上毛毡。羊毛毯吸音,第二天翊坤宫宫人都睡了个好觉。又因羊毛毯柔软保暖,冬日里用最好,也不怕爱爬爱走的十阿哥磕了摔了碰了。 翊坤宫宫人都感恩戴德的向着刘娴——有对比才能显出五公主和十二阿哥的好啊,跟十阿哥相比,洁癖算什么?喜怒无常算什么?只知道笑算什么?都是乖的不能再乖的孩子了。 这番举措也让来看望儿子的弘历大开眼界,对舒妃白日里宝贝小十,晚上却把小十丢得远远的,出了事也只知道训斥照顾小十的宫人的行为批判了一通。表示小十放在刘娴这是他做的又一英明举措之一。 刘娴暗地里翻翻白眼,面上还要笑,先是恭维了弘历的英明,再是说了说小十的可爱,对舒妃不会带孩子的担心,接着话锋一转,站在孩子母亲的角度深深地表示如果瑞宁离开她,她也是不舍的,舒妃年纪小,不会带孩子很正常,但这也不是皇上把十阿哥抱来的原因,母性会让舒妃慢慢懂得怎样对小十是最好的,还拿纯贵妃举例——三阿哥不就是纯妃第一个孩子,不会带吧?母子离心了吧?等到了又养了六阿哥和小四就好了,尤其是四格格,早产加难产,先天营养不良,都被养的这么大了,可见养孩子是有学习过程的。最后总结:孩子离了娘是不行的,您还是把孩子送回去吧! 弘历听了话却不是这么想的。妍姝不知道舒妃在小九身上做了什么,真以为他把小十抱来翊坤宫是因为舒妃不会带孩子,这想法真是单纯。但是妍姝却有一点是点醒了他——小四。 四格格出生的时候,弘历是亲眼见了的,比瑞宁不知瘦小多少,弘历第一眼见到就觉得小四是活不久的,拉了妍姝就跑。但是纯贵妃却把她养大了,虽然才六岁,虽然苍白了些,但是生病的频率低了!可同样早产加难产的小九却连两岁生辰都没过就殇了。嘉贵妃是生了四个孩子的,难道还比不得纯贵妃这个生了三个孩子的? 弘历开始对小九的死有了疑惑。或许舒妃是动了手脚,但一定动的很轻,不然舒妃不会茫然,那么就是小九本身体质问题了?小九没养好自然是嘉贵妃的错,可是嘉贵妃死了,或许已经得到了报应,弘历神色不定,看着妍姝担忧的眼神,心里安定了。 “明日,你把小十送回钟粹宫吧。” 刘娴领了旨。 跟着弘历说,“小四也有六岁了吧?总是小四小四的叫也不好,恩,高无庸,你去承乾宫,告诉纯贵妃一声,朕晚上到她那去。” 高无庸退下了。 弘历和刘娴讨论起小四的名字。最后两人选定了“琉璃”。 弘历选中琉璃的原因是“药师琉璃”,希望小四远离病痛。 刘娴却想到了琉璃苣,花语百折不挠。 送回了十阿哥,刘娴还顺带把给十阿哥铺地的羊毛毯赏给舒妃。然后烦恼起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首当其冲的是兰馨。兰馨在齐王府时已经开始学习琴艺,只是现在学规矩才撂下了。刘娴想着还是让她学吧。也许是刘娴的态度感染了兰馨,现在兰馨越来越放得开,对刘娴也越来越亲热,刘娴本就喜欢女孩多一点,一想到兰馨书中的结局就忍不住要为兰馨盘算。她虽然觉得书中兰馨的遭遇值得同情,但还是手段过于直白粗暴,性格略偏暴力。学琴可以陶冶情操,戒骄戒躁,对兰馨是有好处的。这样想着刘娴便偷偷的在宫女中找寻琴艺高超的,等兰馨生辰时当做礼物送给她,那时规矩学得差不多了的兰馨也有空了。 接下来是瑞宁。瑞宁是刘娴第一个孩子,从出生起就给予了厚望,但如今看来,似乎有点拔苗助长的倾向。才四岁的瑞宁说话一板一眼,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张口就来,现在已经读到千家诗,平日里除了那个布老虎,也就是九连环还玩了一阵,饶是永璋给她做的风筝也被束之高阁,没再看一眼。再教下去非得变成个书呆子。一定得让瑞宁对书以外的东西产生兴趣,刘娴决定问问兰馨学过些什么,让瑞宁也跟着学,总会找到切入点的。 刘娴突然想起那串佛珠,打了个寒战。与佛有缘!若是以前刘娴怕是会嗤之以鼻,但见识了穿越,又得妍姝托梦的她对这些神佛之流不敢轻视。恩,回头就把与佛有关的都锁起来! 小十一小十二还小,刘娴尚未考虑他们。 “娘娘,再过几日就是十一阿哥周岁,可淑嘉贵妃才去了不过二十日,周岁宴是不是?” 刘娴抬起手制止容嬷嬷的话,拿着手鼓逗弄小十一,小十一很给面子的伸手要,被刘娴躲过了。 “宫务不是我掌着,这事你去知会纯贵妃和愉妃一声,明日我去请示老佛爷。” “娘娘,如今嘉贵妃已逝,舒妃禁足,娘娘何不...” 刘娴没答,专心逗弄小十一,终于一时不查被小十一夺走了手鼓,刘娴心满意足的直起身,唤来保姆看着,走出屋子。 “嬷嬷觉得咱们该去争那劳心劳力的东西?”刘娴反问。 “可娘娘是皇后,宫务旁落,只有凤印在手,岂不是有名无实?” 接住几片雪花,刘娴笑了,“嬷嬷错了,有印我就可以发中宫笺表,就是真正的皇后,宫务什么的,真的不重要。” 攥紧容嬷嬷的手,刘娴轻快的说,“我可还想留着时间陪瑞宁兰馨读书,逗逗小十一小十二呢。宫务那么累,还是不要的好。嬷嬷不觉得,我丢开宫务之后,脸色好多了吗?” 容嬷嬷快速的看了刘娴一眼,“娘娘确实比生十二阿哥那会好。” “所以,嬷嬷,别想东想西了。”刘娴看了一眼容嬷嬷,低声说道,“再说,老佛爷这个时候出宫,嬷嬷真以为是嫌嘉贵妃走的不是时候?” 说完,刘娴往东侧殿走去,留下容嬷嬷在后面神色不定。 小十一的抓周宴还是办了,只是太后传下话按贵妃之子的惯例减一成,因此场面并不热络。 周岁宴上小十一抓了个金算盘。散席后,刘娴留下所有阿哥格格们吃饭,重新为小十一庆生。 席上显得有些拘谨,刘娴抱着小十一,淡淡的说:“想来宴席上你们也没吃什么,这次是家宴,不必守那些规矩。” “既然皇额娘说了,儿臣就不客气了。”永璜笑着招呼弟弟妹妹。 瑞宁牵着永璋嘀嘀咕咕说话。永璋怀里抱着小十二,另一边坐着小四琉璃,正安安静静吃永夹给她食物。 许是弟弟的生辰,永a有了喜气,眼巴巴的望着刘娴...怀里的小十一,刘娴示意路嬷嬷将小十一抱给永a,得到永a感激的眼神。永璇就在永a身边,好奇的看着哥哥手里的弟弟。 都是抱成团的,显得永和永璇中间的永琪格外孤单。 刘娴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了,轻咳一声,顿时安静下来。 “今日不只是永w周岁。” 永璜笑着接下刘娴的话,“今日还是老五的生辰。” 永琪没想到话题会转到他身上,愣了。 等到在座的阿哥格格都送了礼,永琪才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憋出一句“谢谢”。 “时候不早了,就散了吧。”刘娴接过永璋怀里的小十二,吩咐翊坤宫的首领太监送各位小主子回去。 永琪回去会怎么想,刘娴没在意,她只是尽一个嫡母的责任,可不是拉拢哦,绝对不是拉拢哦。 39、第十章 捉放白狐 三月末,太后回宫,第一件事就是将宫务交还中宫。 第二件事就是将晴儿送来翊坤宫学规矩。可晴儿和兰馨同吃同住,相处融洽,完全忘记太后的另一个吩咐——和瑞宁打好关系。 第三件事就是以侍奉太后有功为由,晋怡嫔为怡妃、令嫔为令妃,林常在为林贵人,其他跟去的答应常在逐级晋一位。一同晋封的还有永寿宫的庆贵人。 庆贵人独居永寿宫养六格格,早就该晋封了。只是先前是三阿哥大婚,接着新年,不久又是嘉贵妃病逝,拖来拖去,拖得乾隆都不记得了,若非太后突然要晋封,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刻意掩盖了浑然天成的媚态的怡妃低眉顺眼,叫刘娴有点不习惯,还好那娇滴滴的声音没变,刘娴可喜欢没事就请怡妃来说说话。 令妃毕竟没有自己生过孩子,虽然常当慈母抱着七格格出来转,但因尚有一丝少女气息显得不伦不类。不过乾隆喜欢这调调,一个月倒有七八天是宿在延禧宫的。 林贵人首次进入刘娴的视野,让刘娴为之侧目的是林贵人的名字,她闺名叫....黛玉! 林黛玉,刘娴经过几次打击已经很淡定了。不过这个林黛玉可不是红楼里的那个,林氏是拜唐阿佛音之女,旗人,早先小产的那个林常在就是她了。林氏精通棋艺,性格爽朗,爱笑。刘娴一下子爱上她的笑,于是每日到翊坤宫坐坐的又多了一个林贵人。 对此太后着重关注了几天,知道刘娴真的只是找林贵人下下棋,找怡妃说说话,只说了声“朽木不可雕”就没管了。 每日有美人相陪。四月二十五乾隆为小十二办的抓周宴上小十二抓了一本孝经;七月初七兰馨生辰,刘娴送的琴艺高超的宫女让兰馨落泪,第一次真心喊了刘娴皇额娘;八月间瑞宁终于丢下书跑来跟她说要习武。都叫刘娴心情大好,这日子真是过得有声有色。就连永琪和刘娴原本似有缓和的关系在太后回宫后又回归冰点也没让刘娴的心情有一丝不快。 弘历却不满了。原本妍姝生了小十二大伤元气,宫务被分给四妃时,妍姝眼里就只有孩子,空闲的时间很少。现在不单宫务在手,除了孩子还多出了怡妃、林贵人,他想找妍姝好好说话都不成。 得想个办法。 九月十三,永和宫林贵人有孕,皇上怜其体弱,免每日请安,着专心养胎。 怡妃作为永和宫主位,照顾林贵人责无旁贷,一时间来翊坤宫的时间少了很多。 弘历满意了。 这时候,京城却多了一个传言。 据说硕王世子首次狩猎,抓了只白狐。 你问白狐在哪? 放了呀~硕王府的世子皓帧说“留母增繁,保护兽源,是祖宗留下的规矩”,就把那只白狐给放了。 这也没什么,关键在于那只白狐被放走后居然通人性的三回首,就像传奇一样。 或许,那只白狐会回来报恩呢。 小孩妇孺对这类志怪的传言尤为相信,硕王府的皓帧贝勒捉放白狐的事传来传去,终于随着请安的命妇传进了宫。 翊坤宫 刘娴正在观看瑞宁涂鸦,在干净漂亮的衣服外穿上一件仿制的手术衣以防墨迹侵染了衣服,瑞宁认真的悬臂画圈。 弘历哈哈的走进来。 刘娴上前请安,为瑞宁脱了手术衣后说,“皇上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弘历抱起瑞宁,问,“兰馨呢?” “学琴呢。淑儿已经去传她了。”刘娴坐下,“能让兰馨知道的一定不是朝堂上的事,莫非是那个捉放白狐的故事?” “你已经知道了?” 刘娴奉上茶水,“今儿一早请安的命妇就在老佛爷那说呢,说的跟神话故事似的。可到底是个什么事,经过是怎样的,我糊涂了,竟是一句都没听到,只知道是个贝勒爷捉放白狐呢。” “贝勒爷?”弘历蹙眉。 兰馨和晴儿进来请安,弘历让两人坐了,开始讲故事。 弘历确有讲故事的天赋,说的仿佛身临其境,亲眼看见一样。 说到猎白狐时的场景,骨子里流着崇尚武艺的满人蒙古人的血的兰馨和晴儿都一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弘历;说到皓帧说“留母增繁,保护兽源,是祖先留下来的规矩。”时,兰馨和晴儿都不约而同的面带憧憬;最后说道白狐三回首。 兰馨低叹,“好心有好报。” 晴儿也点头。 弘历怀里的瑞宁却重重的哼了一声。 “哦,你有什么想说的?”刘娴逗弄瑞宁。 “兰姐姐、晴姐姐可别被骗了!”瑞宁语出惊人,“咱们满人是马上得天下。两百个人抓一只白狐,劳师动众,结果什么都没做成,白跑一趟,居然还好意思宣扬?真是丢皇阿玛的脸。” 弘历神色一凝。 “再说他弟弟不是还想要顶白狐帽子吗?他居然就像没听见一样,可见是个不悌兄弟,对弟弟不好的。我最讨厌对弟弟不好的人了!还有那个王爷居然赞扬他,一定也对小儿子不好,厚此薄彼,不是好阿玛。”瑞宁扭了扭,“恩,皇阿玛这样的才好呢!” 弘历的眼睛若有所思的在刘娴吃惊的脸上转了转。 兰馨和晴儿都低下头思索,面红耳赤的同意了瑞宁的说法。 刘娴见场面有些尴尬,打圆场,“传言一事,从来都是三人成虎,传到最后,与原本的事南辕北辙的也有。不能凭了听说的故事就认定那个人不好吧。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再说皓帧贝勒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现在正是秋狩的最后一段时间,说‘留母增繁,保护兽源’不太合适罢了。” “瑞宁也是童言无忌。她最近学骑马射箭,心心念念的就是亲手抓一只猎物,硕王世子放走自己的猎物,难免让瑞宁心里不痛快。” “瑞宁说的也不无道理。”弘历捏捏瑞宁的小脸,“小五,不是你三哥教的吧?” 瑞宁皱皱鼻子,“三哥才没说,我自己想的。” “恩,书读得不错!比你几个哥哥都强!有赏!” 瑞宁拍手,“太好了!皇阿玛赏我一把弓吧!我要做大清的巴图鲁!” “你做巴图鲁?”弘历哈哈大笑,“好,皇阿玛就送你几把弓,等你练成了,做咱们大清的巴图鲁。” 本来看着兰馨和晴儿少女怀春的样子,刘娴还想着要怎么掰正她们,瑞宁一句话就打消了她们的念头,看来读书还是有好处的,只是得读圣贤书。 说实话,刘娴挺喜欢晴儿的,只是怕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现在看来书里的晴格格是被太后教坏了的。太后喜欢听戏,尤爱那些西厢、牡丹亭的桥段,晴儿养在她身边,日日跟着,难免为了迎合太后去读那些闲书,虽然宫里规矩多,但是少女怀春的心一旦遇上个别有用心长得又不赖的,自然就心之所向了。最后闹得跟箫剑私奔,不得不说太后有一份功劳。 刘娴既然有把握教好晴儿,就要减少晴儿和太后的接触。思来想去,或许六格格可以。 乾隆十七年的新年,太后看着粉雕玉琢的六格格和容光焕发的庆嫔,相信了南贵人是没福气养这个女儿才那样戏剧的死去,对乾隆表示了一下她对六格格的喜爱,第二天乾隆就把六格格打包送去了慈宁宫。庆嫔迁到咸福宫。 晴儿每日跟着请了安的刘娴到翊坤宫,和兰馨一道学规矩,学琴棋书画,下午,随教完瑞宁功课的三阿哥永璋回慈宁宫向太后交代一天的行程。 慢慢的,太后不再约束晴儿,每日专心逗弄六格格。六格格也着实讨喜,越发让太后肯定六格格是福气太大了,得靠她这样的有福之人压一压。 庆嫔不但被夺走了亲生女儿,养女也被太后抱走,自己还被迁到嘉贵妃的寝宫,对太后、令妃充满了恨意。但她没恨多久,因为她又怀孕了。 二月初四,咸福宫庆嫔有孕。 延禧宫的令妃手帕被生生拧断。 “传福伦夫人进宫。” 福伦是个文采不错的人,靠自己的真材实料得到了协办大学士的职位。而现在他已经是大学士了。 福伦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尔康,一个叫尔泰。 尔康是曹茹婷的儿子,尔泰却不是。曹茹婷是魏清泰夫人曹氏大哥的女儿,嫁给福伦做正妻。因此福家上下看当家主母的态度行事,对尔泰不是很好,但福伦自诩斯文,一家不平何以平天下?抱着这样的心态,福伦亲自教养尔泰。 因此一个长于妇人之手,一个成日被诗书熏陶,成长起来的结果可想而知。 好在曹茹婷被福伦警告过,不敢在尔康面前说尔泰的不是,因此两兄弟自小关系不错。 族里传出魏家四姑娘当上皇妃的消息后,曹茹婷就千方百计和魏令梅搭上了话。尔康尔泰随即被五阿哥永琪收为哈哈珠子。自此曹茹婷在福家也抖起来了。 好在两夫妻除了在尔泰妈的事上有了分歧,其他时候也还和睦,福家也算得上是五好家庭了。 福尔康是很佩服五阿哥永琪的,永琪学识好,武艺高强,礼贤下士(容我吐一下...),可惜人在宫中,身不由己。还好有令妃娘娘帮他,不然以愉妃这个永琪的亲生额娘不闻不问的态度,永琪何以在这个吃人的后宫存活呢?被曹茹婷教的情感丰富的福尔康从此对令妃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福尔泰理智些,他比尔康小三岁,比五阿哥小一岁。他最先接触的是福伦的忠君爱国,再是忠于家族,福尔泰对令妃终归是带着疑惑的,就像曹茹婷不愿意带他一样,令妃怎么会愿意照顾母亲尚在的五阿哥呢?福尔泰思考时总是带着笑,这是在福家受欺压形成的反射,只有笑才能躲开奴仆的欺压,最终等来父亲的救赎。 比起动不动就用鼻孔看人,一脸我好感动好感动的福尔康(莫办法,永琪比尔康小,所以身高决定视线),五阿哥永琪还是喜欢沉默寡言,说话办事都切中要点的福尔泰多一点。但是福尔康的武艺不错,永琪也勉为其难的忍了——谁让他是令妃娘娘的侄子呢? 这日,曹茹婷早早起来,准备进宫事宜。 先到慈宁宫等候太后召见,等了一个时辰,太后传出话让她走。她再辗转来到翊坤宫,等候皇后召见,皇后诡异的眼神让曹茹婷如坐针毡,好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皇后就以宫务繁忙为由放她走了。这才轮到延禧宫。 走到延禧宫已经是临近午时,没听令妃说几句,就到了曹茹婷离宫的时辰了。 回来的路上,曹茹婷就想,真的需要帮令妃想个法子怀孕了。看看慈宁宫和翊坤宫的排场,庄严大气,绝不是令妃那小家子气的延禧宫可以比的,或许就差在那两位都是生过孩子的。曹茹婷挺了挺背,自觉比令妃强,心理满足过后,曹茹婷开始盘算是符水好,还是护身符好了。 令妃还在想着如何怀孕的时候,刘娴却在回忆还珠梅花的剧情。 时间久远,刘娴记得的只有梅花和还珠的nc们都是一群听不懂人话,自以为是,欺软怕硬,礼义廉耻忠孝仁义都是屁,爱情是人生的唯一生存目标的m。和这种人讲道理是浪费时间,动口不如动手。 要平安度过也很简单,就是抱紧乾隆的大腿。但乾隆的大腿也不是那么好抱的,因为两部戏的唯一重合点就是nc之首的乾隆。 虽然现在的乾隆还是励精图治,头脑清楚的,只是偶尔办的事有点不着调,但那毕竟是他的特色。等到年纪上来了,这个特色会被无限放大。到时乾隆的脑频率是个什么波段,刘娴又哪里接收得到? 或许最该重新教育一遍的是乾隆,刘娴无奈了。 看着正在推让玩具的小十一和小十二,刘娴又好笑地想,或者她可以把乾隆当成儿子一样教育。 可正常的乾隆只怕更难搞!乾隆已然动用了粘杆处。可血滴子呢?这个以暗杀为使命绝对忠于皇帝的组织又在哪里?难道四爷没有传下来?是不相信乾隆? 正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的弘历觉得背脊一凉。 “高无庸。” “奴才这就去让他们端个火盆过来。”高公公对一旁的吴书来使眼色。 吴书来会意的去了。 奴才老了,该有个接班的了。 40、第十一章 六格格 六格格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她承袭了南贵人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煞是可爱。与瑞宁不同的是鬼节出生的六格格爱笑爱说,最适合太后这种守寡寂寞的老太太教养。太后也很喜欢六格格小嘴含糊不清的念叨“amo、amo”,摇摇她的小手,她就会手舞足蹈“啊啊”的笑个不停。 因为六格格倍受太后宠爱,作为养母如今又怀孕的庆嫔也很受太后待见,更不用说每日抱着七格格到慈宁宫坐坐的令妃了,她可是六格格的“生母”。 每日请安的妃子们也放弃晴格格,开始恭维六格格了。 宫里都在传皇后是不是失宠了? 翊坤宫 刘娴左看右看还是自家女儿好,六格格虽然爱笑,可爱笑的小孩没心没肺,据说不好教养,还是瑞宁这种内敛型的才是乖宝宝啊~ 容嬷嬷却是又急了。 “娘娘,老佛爷是个什么意思?” “咱们还是不要妄自猜测上面人的心思。”刘娴拿着七巧板在摆,“我没做错事,太后就是对我不满,又能怎样?我本来就不精通这些,若因此惹恼了太后,趁早把宫务交了,倒还落个清净。” 容嬷嬷都快要跳脚了,“我的娘娘,小祖宗,您怎么就不急呢?” 刘娴站起来把容嬷嬷摁到炕上坐下,“嬷嬷陪我玩吧!” 一面摆着七巧板,刘娴脑子动的飞快。 为什么不急? 因为这正是她要看到的呀! ~~~~~~解释六格格事件背后的分界线~~~~~~ 路嬷嬷不愧是读过书的,又跟在于氏和嘉贵妃身边见识甚广。她才说了要用六格格取代晴格格在太后身边的位置,路嬷嬷就想出一个周全的主意。 六格格是南贵人生的,但是玉碟上却抹去南贵人,写上了令嫔,明明是纯正的旗人出身,转眼成了包衣之女。 宫里虽是阿哥贵重些,但满人一向是更疼爱女儿的。女儿家在家里就是姑奶奶,不用跪,不用磕头,不用立规矩,反而是嫂子弟媳都要在她面前立规矩。宫里的公主更是尊贵,因为大都是要和亲蒙古,所以出嫁前按例是要给生母一个荣耀的,或是升位份(也许是死前,也许是死后),或是给家族一个恩典。 但令妃是包衣,六格格凭空跌了份儿,而且又是由庆嫔养着,就是长大了恐怕得了实惠的也是庆嫔而不是令妃。再说包衣家的恩典无非是抬旗,但仅仅是出了个生了和亲公主的妃子,资格又不够。所以六格格暂时不会以后也不会给令妃带来什么好处。相反因为令妃抢走了六格格,瓜尔佳一脉虽不会认六格格,却是从心底却是恨上令妃。 路嬷嬷就是看透了这一点,动用了一早就在嘉贵妃的吩咐下投靠了令妃的春儿。 春儿将以上利害关系说给令妃听,在令妃着急的时候,说出了“她的看法”。 格格若是想出人头地,除非母妃混得好;若母妃不咋地,第一时间就要讨好皇后,就像大富人家庶出子女为了前途出路讨好大房嫡母一样。皇宫和一般的大富之家不同之处在于,皇宫是可以由庶子继承的,因此皇宫的争斗从来都是最惨烈的。但大清的格格和阿哥又有不同,因为格格无论如何都没有继承权,所以她的未来还是掌握在皇后这个嫡母手中的——即便是要和亲,嫁给年轻有为未来会袭爵的做嫡妻和嫁给年龄颇大手握重兵的人做继妻还是很不同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出路,就是巴结太后。 当今圣上尤为孝顺额娘。因此只要巴结上太后,格格的出路就有了。因为太后的重视,作为生母的包衣妃子令妃得到的实惠也比直接养大六格格最后还不得不跟庆嫔分要多得多。 令妃被说动后,自然会去运作,这些都与翊坤宫无关。六格格被太后养在身边后,晴格格自然会分薄宠爱,又因晴格格只是科尔沁一个已经由弟弟袭爵的亲王之女,在别人眼里哪比得上正经的皇家格格,自然会因为六格格的得宠被太后遗忘,刘娴的目的也达到了。 ~~~~~解释完毕的分界线~~~~~ 路嬷嬷说出方法后,就对刘娴说出了自己跟着十一阿哥的目的。 刘娴是挺郁闷的。怎么?在嘉贵妃眼中她就是个听不懂转弯抹角的话,一根直肠子通到底的人吗?但郁闷归郁闷,刘娴还是接受了路嬷嬷的投诚。她许诺会好好照顾嘉贵妃所出活着的这三个阿哥,代价就是路嬷嬷要彻底成为翊坤宫的人,成为刘娴的人。 路嬷嬷当即发了誓,成为刘娴的军师。 不过这些都是瞒着容嬷嬷的。以容嬷嬷的个性,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将路嬷嬷从头到脚数落一遍,然后不停地找路嬷嬷的茬,最后逼得刘娴不得不放弃路嬷嬷——容嬷嬷还是重要些的。 刘娴只告诉容嬷嬷,路嬷嬷要为嘉贵妃报仇,要她全力配合。想必两位嬷嬷相处久了,熟悉了路嬷嬷性子的容嬷嬷还会力荐路嬷嬷也说不定呢。就算没说,刘娴也可以以欣赏路嬷嬷的手段,为了增强实力,决定招安路嬷嬷。 想着想着,刘娴就笑出声来。 延禧宫 魏令梅忍不住咒骂。 咸福宫居然还有残余的嘉贵妃的人,还好命的被庆嫔找到带在身边做掌事姑姑,最重要她认得那个姑姑——果夏是知道她的往事的! 冷汗刷的就流下来。 ~~~~~令仙子回想进宫至今的分界线~~~~~ 进宫后才知道自己是枚棋子,还是高贵妃的棋子,父亲在其中的作用可想而知。 当初高贵妃是要培养一个生孩子的工具,但是父亲却将她交给莲妈妈教导(魏令梅死都不愿叫于莲做母亲,连姨娘都不想叫),可见是打着取代高贵妃的主意。可惜高贵妃没撑到她生孩子就死了,而她也没能让皇上另眼相待,反而是在皇后的扶持下才没有淹没在姹紫嫣红的后宫。为此她一度被父亲放弃。 那时魏令梅就告诉自己,什么都要靠自己。 魏令梅凭着害死孝慎皇后的一事成功的上了太后的贼船,太后握着魏令梅害死孝慎皇后的把柄也不怕她反口(背后虽是太后指使,但是太后做的很干净,粘杆处也不是万能的。)这才顺顺利利当上了令嫔。 谁知当上令嫔后,先是被咸福宫的嘉贵妃威胁,跟着父亲对她态度开始转变。有了父亲内务府的门路,魏令梅很快有了自己的势力。有了底气,对太后虽还是奉承,却没有那么卑微了。 父亲催促她尽快生个孩子,保住现有的宠爱。 南贵人迁宫之事是魏令梅对太后的一次试探。太后毫不犹豫的拒绝让她知道太后要的只是一个如当初的娴贵妃一样只听她的话,在她的影响下,皇上会偶尔传唤一次的宫妃。 但这不是魏令梅要的。她要的是当年高贵妃宠冠后宫的风光,她要的是皇后的权利,她甚至向往太后的尊荣。 或许父亲有一件事说对了,她需要一个孩子,一个皇子。 虽然一开始就找好五阿哥这个退路,但是五阿哥尚有亲额娘在,魏令梅即便在五阿哥心中是和善温柔的魏姐姐,也敌不过礼法——五阿哥登基,当太后的只会是皇后和愉妃。 那时顶着嘉贵妃和魏清泰的双重压力,月事的频繁推迟,让魏令梅在庆幸、失望和绝望中徘徊。南贵人早产下六格格,她被禁足,转瞬六格格被记在她名下,然后是和庆贵人换子,宫中传言她是扫把星,五阿哥突然跑来说相信她,一连串的事应接不暇。 最后群医确诊她是真的怀孕了! 父亲对她的态度再次转变,这次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全力帮助她。魏令梅想嘉贵妃或许不足为惧了。 果然只是跟父亲透了句话,咸福宫就出问题。 先是八阿哥被爆出是腿脚有毛病,再是九阿哥频繁的请太医看病,四阿哥也因回答不上皇上的问题被罚抄《中庸》。父亲的话中透出,嘉贵妃也是命不久矣了。 但是没等魏令梅高兴多久,孩子就没了。明知是太后动的手脚,她却无法为她无缘的孩子报仇,只能怪在晴格格身上。 原以为是为了孩子才支持自己的父亲没有放弃她,反而更加和颜悦色的为她找寻良药补身,还提醒她最近几月都不要到咸福宫去,最多派宫女去探探九阿哥的病情——真可惜,本来她是要亲自去奚落嘉贵妃的呢。甚感失望的她想来想去还是撩拨了舒妃去,也算是小小的出口气。 乾隆十五年十二月末,九阿哥殇。乾隆十六年正月十六,嘉贵妃薨。 魏令梅因为一向安分被太后带去圆明园,回来后晋封为令妃。 本来是很高兴的,春儿的一句话点醒了她——看来在嘉贵妃身边久了懂得也多了——本来六格格的生母南贵人是旗人,是比较尊贵的,如果南贵人能活下来,六格格出嫁之前皇上铁定会给南贵人升位份给六格格长脸的。可现在六格格在玉碟上的生母已经改成了她,她是包衣,即使升到贵妃,也不是高贵妃这种尊贵的贵妃,六格格于她一点好处都没有。但若是六格格被抱到慈宁宫就没问题了,六格格若是得了太后喜爱,作为“生母”的她也是面上有光。 运作了些许时候,乾隆十七年的新年六格格被顺利的带到了慈宁宫,庆嫔被赐居咸福宫远离六格格,她简直要大笑三声。 可上天终究是不眷顾她的,庆嫔怀孕,又得到了知道她底细的果夏。 果然咸福宫就是她的克星啊! ~~~~~回到现实的分界线~~~~~ 魏令梅现在也很矛盾。 一方面她是欣喜的——尽管庆嫔有了果夏,但庆嫔终究不是嘉贵妃,果夏要把一切都告诉庆嫔还是需要观察的,这段时间她可以开始勾引皇上的计划了。 可同时她又是焦虑的——父亲又在不断的暗示她要尽早生下皇子,好为魏家争得荣耀。 魏令梅应得很好,但是她却不愿听从魏清泰的命令。 她已经看清了这所谓的父爱,有利用价值就会不遗余力的帮她,没有价值的连看一眼都多余。魏令梅想到了几年前和她搭上话的大学士夫人曹茹婷。 曹茹婷是魏令梅最恨的大娘曹氏的大哥的嫡女。魏令梅本来是不想理会她的,只打算见见面羞辱一番,但交谈间,她得知曹茹婷虽是嫡女,在曹家却是没什么地位,只因有个不受宠的娘。魏令梅似乎看到被欺压的自己,觉得有了共同语言,对曹茹婷和颜悦色起来,还将她的两个儿子推荐到五阿哥身边当哈哈珠子。 曹茹婷生了两个儿子,一定是有些窍门的。魏令梅想着,将曹茹婷召进宫。 曹茹婷离开后,魏令梅抚着肚子下定决心。无论父亲要利用她做什么,她做就是了,毕竟她要的只是荣华富贵!等到有了权力,还怕反抗不了父亲吗? 在这里还要说一下和敬、和婉。 乾隆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五,太后六十大寿。 特召固伦和敬公主回京贺寿。 和敬怀着三个月的孕,和色布腾巴勒珠尔的关系远没有刚成亲那会好。 而一年前成亲的和婉却早已抱上了孩子,和德勒克竟有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 刘娴不禁感叹世事无常,以前那个为了和敬可以将试婚格格毫无顾忌的丢出辅国公府的色布腾巴勒珠尔,奉孝慎皇后灵柩回京后可以在寒风中一等就是几个时辰的色布腾巴勒珠尔已经不在了。 41、番外五 又来一个 乌喇那拉·妍姝醒来环顾四周,心底已经震惊了,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这是何处?太奇怪了!铁盒子在路上飞驰而过,到处是两层或更高的奇形怪状的房子,房子外挂着的招牌也是古怪非常,发着刺眼的光。 街上人潮涌动,男的女的都有,暗沉的色调,人人都衣着相仿,大摆裙长辫子的女子露着胳膊,踩着比花盆底更高的鞋子走得飞快。 容嬷嬷呢?妍姝突然想起,她只记得自己吐了一口血就厥过去了。怎么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这个不知廉耻的地方! 妍姝慌乱的掩住眼睛四下逃窜,她从未这么狼狈过!就是在高氏的设计下,被皇上斥为毒妇,要被降为嫔的时候,她也是挺直了背,骄傲的接旨的。这里却让她无法保持骄傲,只能无能的遁走。阿弥陀佛,谁发发慈悲把她从这个地方带走! 妍姝躲来躲去都逃不了眼睛的刺激,但是她敏锐的发现,这里的人看不见她! 伸出手,妍姝这才发现她穿的是选秀时的制式旗装,梳着两把头,没有穿花盆底,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光,从她手中透过去了。 我死了?!妍姝捂住心口,我被气死了? 妍姝终于想起她为什么会气得吐血。高慧敏!妍姝咀嚼着这个名字,悲哀的发现,她输得太彻底了。 她的家太过安逸。阿玛额娘太过恩爱,以至于她以为嫁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她憧憬着期盼着嫁给庙会上惊鸿一瞥的男子。被指婚后,妍姝是心酸的,却在盖头掀起的第一时间欣喜若狂——她如愿以偿了!被幸福冲昏了头的她忘记了这个男人是很多女人的男人,她甚至不是能名正言顺霸着他的那个——她毕竟只是个侧福晋。 高氏一步三摇的出现在她面前,没有行礼,反而是面带挑衅,诉说着爷昨夜在她屋里颠鸾倒凤嘘寒问暖,还送了她一个香囊。末了高氏还炫耀的把香囊拿出来,嫌恶的扯烂扔在地上。妍姝认得,那是她新婚之夜送给爷的信物,抑制不住心头的愤怒,妍姝决定给这个婢女一个教训——就在这跪两个时辰! 那时是初春,高氏穿的厚实,妍姝虽气愤,也只是想小小惩罚一下她。 但接下来,妍姝了解到这个女人的可怕。她嫁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明晃晃的打了她的脸,为高氏这个心头肉请旨封为侧福晋,而她被弃之鄙履。 之后但凡高氏出了什么岔子,妍姝就会被斥责。久而久之,妍姝开始期盼高氏出事——哪怕是高氏死了,要栽赃给她,她也认了——那样她还能见爷一面。 之后进了宫,封为娴妃,妍姝已经忘记怎么生气,只有容嬷嬷还担心她想不开。然而在太后的鼓励下,妍姝有了盼头——高氏身体不好,她还是有机会重新回到爷,不,皇上身边的! 妍姝的回归,随之而来的就是皇上的训斥,但妍姝已经习惯了,她甚至是那样期盼着。 看着宫里妃子们你争我夺,皇后隐忍不发,高氏笑傲后宫。妍姝懂得了蛰伏。 高氏是个厉害的,妍姝但凡有一点冒头,高氏就会不着痕迹的打压下去,当然这些都是妍姝以前不知道的,尔青的信很详细的为妍姝解释了她是如何走入陷阱,在得宠和失宠之间徘徊——尽管妍姝从未认为自己得过宠,高氏却是这样认为的。 让妍姝吐血的是高氏联合皇后对她下药,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剑拔弩张的女人居然同时对她下手,只是因为她像皇上画里的那个女人! 妍姝知道自己或许对皇后和高氏有怨愤,但更多是对皇上的失望,原来她是个代替品,就因为像,所以才一直被训,却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吗?那她该感谢那个画中人吗? 一时想不开的妍姝这才吐了血厥过去。 妍姝徘徊在二十世纪,日升日落,春去秋来,世界变迁。她逛过故宫,去过裕陵,穿梭于北大清华的校园,游历了三山五岳。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能若无其事的看男模的裸体。梧桐树叶绿了又黄二十次后的某一天,某个街口出现一个让她心悸的女人。 那个女人被枪杀,死前面带微笑。妍姝看着女人的灵魂晃晃悠悠的出来,接着一个黑洞把女人的魂吸了进去,还带上了她。 那个女人占据了妍姝的身体,取代她成为娴妃。而妍姝在地府接受vip待遇,因为她不该那个时候死——她知道她以后还会当皇后,然后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最后被废,儿子女儿死得只剩一个,唯一存活到成年的那个死前还只是个光头阿哥——而现在她死了,另一个灵魂强大的取代了她成为乌喇那拉·妍姝。地府无法送回妍姝,出了大纰漏。 阎王礼待妍姝,拨给她一座宫殿,里面应有尽有,阎王还教了妍姝一个法术,可以让她随时看到那个取代她的女人——刘娴——的情况,当然不止刘娴,皇上,太后,皇后,高氏等等,只要她想,她都能看到。 妍姝满意的住下了。 看刘娴要尔青做巫蛊娃娃栽赃嫁祸高氏,看高氏勾起皇上的欲·火却转眼将皇上推到长春宫,最后微恙的皇后不能侍寝,宫女魏氏一朝承宠封为贵人。 正看得起劲,鬼差登门,说了一个让妍姝为之黑线的消息——那不是正史,只是一个重叠的幻想空间,这个空间的名字叫还珠梅花。 征询了阎王的许可,妍姝习得入梦之法,夜夜入梦想向刘娴传递消息。奈何刘娴灵魂能量比她强,她非但不能说话,每次刚和刘娴打个照面就被踢了出去,妍姝气得直跳脚,这也让妍姝了解到为什么地府无法将她送回自己的身体。 为了平息怒火,妍姝只好接着看后续。 刘娴佯装中邪搅黄了高氏的皇贵妃典礼,高氏气愤却无可奈何。不久,在太后授意下,春喜一剂补药让高氏一命呜呼了。 妍姝笑了,现代人诚不欺我,自己的快乐果然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 “咚咚。” 妍姝皱眉,这里只有鬼差兄会来。但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难道还有比还珠梅花更惨的事吗? 鬼差兄果然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粗布衣裳的妇人。 “阎王爷让我把她带到您这。” 妍姝和妇人一个照面。 “那拉氏!”妇人惊呼。 “哦~”妍姝则勾起一抹坏笑,“原来是高贵妃妹妹,真是好久不见。” ~~~~~我是转换高氏视觉的分界线~~~~~ 高氏只觉得浑身疼痛,来不及思考春喜嘴角的笑是什么意思,人已经陷入了黑暗。清醒过来后,高氏看见春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抹着泪嘴角却挂着笑。而一旁尔青神情呆滞,少顷走了出去。 高氏刚想上前追问,却发现肋下拴着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握在白无常手中。 “该走了!”白无常说,哭丧棒一挥,高氏不由自主的跟在白无常身后,她看见皇上急冲进来,着急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她本该死在皇上怀里,她还有话没说完。 “莫回头!莫留恋!” 身不由己的高氏又累又饿的跟着白无常来到了地府,阎王看都没看高氏一眼,对一个鬼差交代了一番,高氏就被转手给了这个鬼差。 “阎王爷要我带你去见娘娘,你机灵点,娘娘脾气不好,小心惹怒了娘娘,有你好看!” 鬼差的交代让高氏打了个寒战。娘娘?地府的娘娘莫非是阎王的夫人?这个娘娘若是要她伺候,她该怎么办?要知道她已经养尊处优几十年,就是当宫女伺候皇上那阵也是得了特许只做些磨墨的工作。 “到了。”鬼差停在一座宫殿前,敲起铜环。 不多时,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鬼差带着高氏走到了主殿。 “阎王爷让我把她带到您这。”鬼差恭敬的说。 高氏莫名的觉得这座宫殿很熟悉,到了主殿突然福临心至,这分明是翊坤宫啊! 高氏猛地抬起头,与座上的女子打了个照面。 “那拉氏!” 那女子穿着绣了大朵大朵绚丽的红色的花的直筒式旗袍,梳着小两把,簪着凤钗,斜靠在炕上,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哦,原来是高贵妃妹妹,真是好久不见!” 真是她! ~~~~~我是视觉转为上帝视角的分界线~~~~~ “放肆!本宫是皇贵妃,你只是一个小小的贵妃,居然敢叫我妹妹!”高氏的叫嚣让鬼差兄不悦的伸出手上的追魂叉。 那拉氏觉得有趣,抬手制止了鬼差兄,忽的笑了,笑的风华绝代,“就你这样子,也配当皇贵妃?本宫还是皇后呢!” 高氏低头一看双手,是她那双保养得宜的手。但衣服却是辛者库洗衣妇穿的粗布衣裳——她奶奶就是辛者库世家出身,家里有这种衣服。 那拉氏走下来,围着高氏转一圈,“妹妹到底是有些年纪了,细看,眼角似乎都有了纹路了呢。这衣裳穿的,很配你。” 高氏赶忙遮住眼角,“你又好到哪去?居然大言不惭说自己是皇后?!富察氏可还没死呢!” “你说富察姐姐,她,恩,快了,很快就会来和你团聚了。” “等等,你是谁?如果你是娴贵妃,宫里那个是谁?!”高氏突然问。 那拉氏掩嘴轻笑,“你说呢?” 见鬼差已经带上门走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乌喇那拉·妍姝,死于乾隆十年正月十八。”那拉氏虚点,空中出现虚影,刘娴的身影赫然在目。 “她叫刘娴,是现在的娴贵妃。她,斗垮了你。” 高氏嗤之以鼻,“斗?还没和我打过照面。至今还躺在床上的人,怎么跟我斗?” 接下来的画面却让高氏差点吐血。 “尔青是你的人?!” 那拉氏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一定不记得那个在御花园采花却不小心碰了你一下,因为叫尔慧,跟你的名字犯了忌,差点被你打死的小宫女。你也一定想不到春喜是太后的人。” “你知道这么多,为何却被我逼到那种地步?” 那拉氏没了笑容,“你错了,人死了,知道的才多,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看到高氏惨兮兮的以贵妃礼葬,只封了个高敏贵妃。 那拉氏意外的看到高氏平静的脸。 “你不生气?” 没有故作娇态的高氏模样还是很不错的,“为何要生气?那都是过去了。人死如灯灭,我更好奇,你的代替者会如何斩落富察氏,为你争得皇后的位子?” “不需要争,迟早是她的。” 三年后,富察氏晕晕乎乎的来到了地府。 鬼差兄将富察氏带到那拉氏处,推开门后离开了。 富察·茜希一脸愁苦。她怎么也想不到永琮是太后借了皇上的手害死的——先是在永琮的四个奶娘每日吃的食物中下药,日积月累后,永琮体内潜伏的毒达到一定量,再由皇上带的香囊中的香料引出,这才让永琮一病不起。又因皇上前一日是宿在嘉贵妃处的——皇上来看永琮之前嘉贵妃恰好被诊出有孕——衣物自然是由嘉贵妃打点,就是被查出来,糟糕的也是嘉贵妃而不会有人查到太后身上! 富察氏深知皇上的好色本性,她也知道她是受不了的,所以东巡南巡是从来不去的,只陪着去科尔沁。太后不着痕迹的劝皇上带她去东巡,在福儿远赴科尔沁的时候,用魏令梅勾引皇上,再以太后的身份逼她去劝诫皇上,令皇上对她心生不满。瑞宁的册封明明是皇上忖度太后的意思颁下的,太后却让人传话让她阻止。她阻止了,皇上非但没有答应,还狠狠地骂了她一顿。 富察氏平生第一次被斥,一时激愤,昏厥过去。醒来后,魏令梅跪在床边乞求要来伺候她。被严词拒绝后,魏令梅竟贴上来哭诉自己的不是,被德嬷嬷推搡在地。 之后魏氏抹干眼泪笑的妖艳了。 原来魏氏刚刚是用了当年在藩邸高氏坑的那拉氏跌落泥沼的招数,一个哭的泪眼涟涟不停地哀诉,一个气急败坏怒目而视,一个惯来娇弱,一个已有瑕疵。被皇上看见,自然是偏向弱势的他喜欢的一方。富察氏脑子嗡了一下。 原来德嬷嬷也是魏氏那边的,从德嬷嬷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皇上走来,两人天衣无缝的演了一出苦肉计。魏氏得意的说着什么,富察氏恍惚间看见高氏袅袅娜娜的靠近。 “奴婢高氏,见过嫡福晋。” “皇后姐姐有礼了,多日不见姐姐倒是憔悴了。” 富察·茜希定住,不敢相信的看着和睦的坐在一起的那拉氏和高氏。 高氏捏起帕子,掩嘴轻笑。“瞧瞧,皇后姐姐是不相信自己死了呢?” “说起来皇后姐姐的眼光真是不怎么样,居然选了这么个背主的玩意,还是个心比天高的。”那拉氏撇撇嘴,“也是高妹妹技高一筹,选的这样好。” 高氏笑,“不是我选的好,是我背后的人选得好。他们策划了这么多年,总要有所收获。” 富察氏无语了,“你们....” 高氏站起来,“还是告诉皇后姐姐,省的姐姐迷糊。我是高慧敏,这位是乌喇那拉·妍姝。在此恭候皇后姐姐多时了。” 三人叙了旧,高氏把那拉氏的情况说了一遍。 富察茜希苦笑,“什么皇后,姐姐的,难道如今我们还有分别吗?各自叫名字便是了。” “难道你不说,我们还真会一直叫你皇后姐姐不成?”那拉氏冷笑,“瞧瞧这皇后的谱摆的,真不愧是当了十几年皇后的人。” 高氏轻笑着来劝,“这是怎么了?都是当皇后的人,难道为了一个已经得不到的男人伤了和气?” 富察氏看向那拉氏,“你做了皇后?” “富察姐姐以为你是无可取代的吗?”那拉氏鄙夷的将富察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你被太后算计的也够了。孝慎皇后,看来皇上觉得你还不够谨慎。” “慎?不是贤?!” 那拉氏眼一弯,手对着高氏伸出来,“你输了!我就说她求了的,你偏不信。她的心都被那些个贤名占得满满当当,也就是表面功夫做得细致,哪里是你想的到的?” 高氏把银票拍在那拉氏手里,“是我输了。真是!明明自己手上多得是,偏喜欢赢我的。” “收点利息。”那拉氏得意地笑着,招呼富察氏,“富察姐姐随便坐啊,就当这是自己宫里一样。我这翊坤宫也不比你的长春宫差。” 高氏嗑上了瓜子,“别磨磨唧唧了,我正等着看你当皇后呢。” 富察氏看着高氏和那拉氏吵吵闹闹,不复优雅端庄,脸上的面具终于带不住了。 “你们拿我打赌,还成了朋友?” 那拉氏和高氏相视而笑,看的一旁的富察氏浑身发冷。 “还是先让我们来教教富察姐姐这里的规矩吧。” “呃?唔!” 关注事态发展的变成三个人...鬼,三鬼经常因为现世发生的事而各抒己见吵闹不休,有时还会把以前的事拿出来说。那拉氏每每说到富察氏和高氏亏欠她良多时,就会被富察氏和高氏愤怒的声音淹没。 “你的代替者把我们弄成这副样子,难道还不够?!” 那拉氏却是不满的,“跟你们比起来,刘娴什么都没做!你们是自作孽不可活,活该!” 结果当然是二对一,那拉氏被追的满屋跑。 等到嘉贵妃死时,三鬼已经将过去都说开了,高氏也将她所知道的家族计划透露出来,结合九阿哥、嘉贵妃之死和令妃的崛起,富察氏和那拉氏推测这次涉及的包衣世家只怕还远不止面上的高家、魏家、金家和曹家。他们所图甚大! 这次鬼差兄只将金英淑送到地府翊坤宫后,就离开了。 金英淑不认识用鬼族文字书写的宫殿名,但她认识地方。抱着满腔的疑惑推门而入,只见炕上并排坐着三个人,三人齐声道。 “欢迎来到地府~!” 42、第十二章 和婉和敬(修) 乾隆十七年新年,宫里见到和硕和婉公主的人都会感叹女大十八变。 犹记得和婉公主刚进宫那会,还只是个瘦小干瘪的黄毛丫头,沉默木讷,寡言少笑,也是跟在和敬公主身边才会怯怯的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如今浅笑嫣然,温柔大方,一颦一笑都别有一番风韵。 乌日娜也不会忘记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的进了宫。那时作为外来者的她如履薄冰,小心掩饰着自己,而后在被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打动的和敬、那拉皇后的帮助下逐渐适应后宫生活。 乌日娜在和亲王府受的宠爱是独一份的。因为阿玛只有她一个女儿,阿玛、玛嬷、额娘和哥哥弟弟们都愿意宠着她,有什么好的都送到她面前,她以为她的一生就这样了。但皇上的一纸诏书将她收为养女,从此阿玛、额娘、玛嬷,和亲王府的一切都远离了她, 进宫前一夜,阿玛潜进她戒备森严的卧房。特地交代了她要藏拙,话少不要紧,但好刀使在刀刃上,太后是她该好好巴结的。福儿也要好好相处。 进了宫,乌日娜第一眼就看出皇后并不是很喜欢她,可阿玛明明说过她进宫是皇后的主意。接着是风风火火怜悯弱小的福儿和第一个对她露出善意的娴贵妃。乌日娜至今仍感激她们为她做的。 福儿不精于女红,偏偏认了娴贵妃做刺绣师傅,自己每日苦练不说,还捎带上了她。成为翊坤宫的常客后,乌日娜开始慢慢改变自己——可怜福儿和娴贵妃还以为是她们的计划有效,乌日娜自然不会跑去说“你们不必费心,我很好的”,她很享受两人为她操心的过程。 乌日娜一直以为进了宫,阿玛是不能亲近的。虽然每次见到被自己称为五叔的阿玛神色黯淡,但乌日娜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她将来要和亲蒙古,现在趁早断了关系,省的阿玛以后伤心。乾隆十年的秋a改变了她的观念。 她第一次发现娴贵妃也是很有童心的。波罗河屯蒙古各部亲王会议期间,她伙同娴贵妃骑马射箭,喝酒唱歌,后来娴贵妃还用一坛皇上刚赏赐给她的千日醉换了三把弓,其中一把是福儿临行前嘱咐她一定要的八石弓,另两张是她们拉得开的六石弓。 私下娴贵妃说到公主的陪嫁嬷嬷制度,这个为了保护和亲公主安全的制度已经成了嬷嬷们钳制公主的枷锁,因为要和亲蒙古,内务府选的嬷嬷都是五大三粗,有的甚至有些功夫,她们拿着鸡毛当令箭,阻止额驸和公主见面,甚至苛刻公主的吃穿用度,以至于和亲公主大都早逝。 娴贵妃说:“乌日娜你太温柔了,铁定会被那些嬷嬷看的死死的。你不强硬起来,难道要落得跟那些早逝公主一样的下场吗?就算不为自己,你也该想想和亲王,虽然从宗族礼法上看他是你五叔,可血缘上怎么也斩不断你们的父女之情吧?想想蒙古草原,只有心胸宽阔的人才能适应草原的辽阔,才能在草原上活下来。乌日娜,要努力啊。” 乌日娜也是从这一刻起认同了娴贵妃。 而这次谈话后,回去的路上,她遇见了德勒克,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不欢而散。 等到她出嫁之时,娴贵妃已经是娴皇贵妃了,看着身怀六甲为她戴上平安锁的娴皇贵妃,看着一旁的额捏,乌日娜觉得就是为了再回来看他们一眼,也要好好活着。她向阿玛讨要了两个看着膀大腰圆其实性情和善的陪嫁嬷嬷,跟着德勒克去了蒙古草原。 到了蒙古,乌日娜才了解到陪嫁嬷嬷比娴皇贵妃说的认钱不认人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阿玛给她的这两个远比太后赏的那个厉害,加上娴皇贵妃赏的从里到外都温和的嬷嬷从中调和,她和德勒克并没有受到刁难,反而是德勒克在她天癸时也赖着不走,让嬷嬷们赶了一次又一次。 成婚不过半年,她就怀孕了。那日苏出生后,她和德勒克除了成日里拌拌嘴,就是带小孩,因为没有奶水,她又深得娴姐姐的“母乳营养”论的精髓,死活不肯让奶娘喂那日苏,只挤些羊奶牛奶喂养,谁知那日苏吃的不多,瘦瘦小小的让人心疼。冬季来临之前德勒克随部族深入草原狩猎,回来的时候猎得一头母豹专门给那日苏喂奶,乌日娜看着那日苏茁壮成长,终于放下心。和德勒克的感情也一日千里。 彼时,德勒克正趴在床上享受妻子无微不至的照顾,幸福的笑着,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吊儿郎当。 此次奉召进京,乌日娜知道她是托了和敬的福,但她还是很开心,因为她可以笑着告诉娴姐姐,她做到了。 而这厢,爱新觉罗·福儿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大清的公主都有自己的公主府。色布腾巴勒珠尔娶她的时候还只是一个辅国公,就是娶了她之后当上正红旗蒙古都统,身份也还不够高。因此在科尔沁他们是分开住的。每次相见都需要她的传召。即便她是元后所出的固伦公主,天生高贵,也敌不过家族礼法。 福儿知道她原本是可以常驻京城,不必呆在科尔沁的。但那时因为收到消息,知道皇额娘被算计,急匆匆带着色布腾巴勒珠尔的亲兵就赶往山东,谁知连皇额娘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色布腾巴勒珠尔心疼她,在那段时间对她更是百依百顺,但是她沉浸在失去皇额娘痛苦中罔顾了色布腾巴勒珠尔的感觉。 怨天尤人的她将皇额娘的死怪罪在很多人身上。她怪皇阿玛拈花惹草,怪高敏贵妃让皇额娘没脸,怪皇玛嬷袖手旁观,怪娴贵妃对后位虎视眈眈故意亲近她,怪嘉妃、纯妃、愉妃为什么要生孩子,以至于皇额娘伤心只能寄情于宫务。更怪永琮为什么没有活下来,怪自己为什么要跟色布腾去科尔沁,怪为什么色布腾要阻止她回京而无法见到皇额娘最后一面。 渐渐有了怨气的福儿开始和色布腾巴勒珠尔冷战。 像一头受伤的小兽,福儿蜷缩起来警惕的看着所有接近她的人。在她向弘历告状,说长春宫守卫问题才说到魏令梅时常半夜拜祭时,弘历勃然大怒,将她赶出养心殿。随后下圣旨要她百日祭后随色布腾巴勒珠尔返回科尔沁——尽管说的冠冕堂皇,但福儿知道背后的意思。 那时福儿就知道,她被皇阿玛厌弃了。 但福儿忍了下来,她告诉自己要牢记这些直接间接害死她皇额娘的人。 她,固伦和敬公主,一定会回来讨个说法! 现在她回来了。 因为皇玛嬷的六十大寿,她奉召进京。 回京那天,翊坤宫举办的家宴上,福儿见到了一堆弟弟妹妹。 从带着浅笑的大阿哥永璜看到睡得正酣的小十二,从浑身散发着“别看我”的阴沉气息的小四琉璃看到奶娘抱着包的严严实实的小九。福儿心底暗暗计算了一下,她离开京城的这三年半,宫里多了九个孩子,且没有夭折的。 这让福儿想起皇额娘在她成亲前一晚塞给她的一本小册子,上面记载了很多避孕、绝育的方子,皇额娘当时平静中带点冷漠的疯狂的声音告诉她这本册子很有用。 当年知道皇额娘算计了娴贵妃,她只是埋怨厌恶了一下皇额娘的表里不一,而后开始为皇额娘想法子排除异己,首当其冲的就是娴贵妃。只因她知道娴贵妃是聪明的,有才的,只是性子太直,太过死板,才不得皇阿玛喜爱,如果娴贵妃开了窍,或是皇阿玛不计较娴贵妃的这点瑕疵,皇额娘又会变成高敏贵妃在世时暗自垂泪到天明的皇额娘。她不能让皇额娘伤心! 渐渐的福儿觉得自己变得虚伪、邪恶,娴贵妃对她越好,她就越想毁掉她。这份执念在皇额娘死后达到顶点,福儿质疑起娴贵妃和她交好的事实,固执的认为娴贵妃教她刺绣是为了离间她们母女的关系。将皇额娘的死也怪罪在娴贵妃身上——尽管福儿知道与她无关。 看着昔日的娴贵妃现在的皇后让宫女撤走那碗让她微微皱眉的鱼汤,换上碧绿喜人的青菜,福儿恍然忆起。当年她因皇额娘的忽视气愤不已四下乱走,被嘉妃带进翊坤宫,从此开始一条艰辛的刺绣之路。那时娴贵妃也是这般,她是严厉的,福儿如今一手好刺绣就是拜她所赐;但娴贵妃严肃的表情下有一颗玲珑心,会注意到她的情绪,很好的引导她。在嫁不嫁给色布腾巴勒珠尔的事情上,皇额娘是直接请旨收养了乌日娜,而娴贵妃却是和她摆事实讲道理,说明利害关系,由她自己选择。娴贵妃毫无保留的教导她,可她却用这些反过来来对付娴贵妃。 福儿看着浑身充满了幸福感的刘娴,心情复杂了。看得出她对所有的皇子皇女都是真心的,清楚每个人的喜好,会关心他们的身体健康,兄弟间有没有闹矛盾?功课有没有很吃力? 见惯了为了生存斗得你死我活的科尔沁贵族,再来看这温情脉脉的场景,福儿很不适应。 她难道没有一点野心吗? 福儿在科尔沁是强势的。她和孝慎皇后一样向往权力。她游刃有余的游走于科尔沁大族之间协调大清和科尔沁的关系,多多少少在贵妇中听到不少对付妾室、奴婢的手段,她那时是可怜她们的。她们都是利益的结合——色布腾巴勒珠尔和她是两情相悦的——草原上的男人从来不会把女人的真心放在眼里,女人真心的数目从来只是他们互相攀比的工具,子嗣间的竞争也是残酷的,因为蒙古人是强者为尊,哪怕是最卑贱的婢女生的孩子,只要他拥有强大的实力,他就会被尊重。因此小孩们在娘胎里就开始斗,他们的额娘为了家族为了他们,手段远不是福儿在皇宫接触到的那么温和——也许是孝慎皇后只教了些浅显的,毕竟成亲前色布腾巴勒珠尔对福儿的感情谁都看得到,福儿又是公主,色布腾巴勒珠尔该讨好福儿才是——让福儿叹为观止。 家宴后的第三天就是太后六十大寿。之后是十二月初八的腊八节,二十三日的灶王节,二十九日的大摊仪——驱鬼仪式。设天灯,进春帖子,张挂春联门神、宫训图,悬挂春屏彩胜。 接着除夕,元旦、太和殿筵宴,重华宫茶宴,上元节。 二月初一中和节,色布腾巴勒珠尔护送她回公主府,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相处了。 福儿想和色布腾巴勒珠尔说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色布腾巴勒珠尔也是拙于言表。 两人默默走着,直到出宫门前,被翊坤宫的小安子拦下。 翊坤宫 福儿拉过面前这个向她请安的女孩,脸上挂着和善的笑。 “原来你就是兰馨,年节里看见你请安了,只是离得远看不真切,现在看着真是个小美人。” 兰馨红着脸谢过福儿,站回刘娴身边。 “兰儿,你去看看瑞宁是不是又在欺负小十一小十二?” 兰馨知道刘娴有话不方便说给她听,甩了甩帕子出去了。 刘娴看着消瘦不少的福儿叹了口气。 “你正是怀孕的第三个月上,一路奔波本就劳累,还要忙....咳,总之什么都要注意着,吃的用的要小心不要冲撞了,以后胭脂水粉也不要抹,对身子不好。人参也不要多吃,大补也是忌讳,只多用些阿胶补补血气就好了。” 福儿垂头听着,一一应了。 “本不该我问。”刘娴说了一通养身之道,把孕妇的忌讳什么的也跟福儿说了,忍了很久终于没忍住,“你和色布是不是....不太好?” 色布?福儿黑线,“谢皇额娘关心,儿臣和额驸没什么事。” “可他都没等你呀!”刘娴脱口而出。 福儿疑惑了,“额驸自有自己的差事要办,哪里能等儿臣?” 刘娴看着福儿不似作伪的样子,还是挑明了说,“你们是出了问题了吧?色布(福儿再黑线)以前就算有什么差事,还不是先紧着你?何况你现在肚里有他的孩子,就算为了孩子也该多关心关心你不是?你皇阿玛可早跟我说了,他这会子不办差,说是等你的情况稳定了再安排。他是去了哪里?你知道的是不是?他去寻花问柳了?” 福儿被这一连串问题问的又感动又好笑,对刘娴说的“色布最近不办差”也是心里拧了一下,“许是和以前的朋友叙旧去了。” “他骗你?!他骗你去办差了?”刘娴是律师出身,哪里看不出福儿的不快,“什么朋友,最后还不是逛到八大胡同去了?以前看着色布(福儿淡定了)挺好的,对你真心实意,还是个坐怀不乱性子憨厚的人,怎么去了趟科尔沁变成这个样子?不行!我非得跟你皇阿玛好好说说,得把你们留在京城,就不走了,这还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要是回了科尔沁,天高皇帝远的,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来!” 福儿一惊,留在京城?!听着刘娴又絮絮叨叨的要她一心养胎,色布的事就交给她。末了送了几盒上等阿胶给她带回去。 龙源楼 德勒克一眼就看见龙源楼二楼喝闷酒的色布腾巴勒珠尔,想着乌日娜前些日子还挺担心这个姐夫的,要不他干脆做个好事送姐夫回去得了。 “固伦额驸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德勒克毫不客气的坐在色布腾巴勒珠尔对面,越看越不顺眼——他刚刚才想起来,元后是属意将乌日娜嫁给这个酒鬼的! 色布腾巴勒珠尔皱皱眉,见是德勒克,倒是松了口气,“和你无关。” 要不是乌日娜记挂着,我还不想管呢。德勒克撇撇嘴,“堂堂正红旗都统、辅国公、固伦额驸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颓废的像只丧家之犬,真是丢了固伦公主的脸。” 色布腾巴勒珠尔啪的把杯子一放,双目赤红,“你说什么!” “我说你丢了和敬公主的脸!怎么?说错了?”德勒克哼一声,“妻子有孕在身,不整天陪着,倒有心思白日饮酒作乐,看看一会这街上窜出个御史把你告到皇上那,到时你就知道糟了!” “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你是和硕额驸德勒克,哼,你们好得很,哪里知道我的痛苦?” 这是和固伦和敬公主闹别扭了?“是陪嫁嬷嬷不让你见公主?” “哼,她舅舅是内务府大臣,哪个嬷嬷敢得罪她?” “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固伦公主?” 色布腾巴勒珠尔接过德勒克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叹息道:“我从小就当她是我生命中的太阳。” 德勒克放心了,也有了兴趣,“这不是很好?哦~是公主不喜欢你!” 色布腾巴勒珠尔沉默了。 猜对了?德勒克却奇怪了,明明乌日娜说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呀?怎么色布腾巴勒珠尔是这副样子? “既然她不喜欢你,你就去找个喜欢你的嘛。”德勒克试探道。 色布腾巴勒珠尔推开德勒克,“滚!去找喜欢你的去!” “你既然喜欢就去追好了!怎么没有一点我们蒙古汉子的豪气!”德勒克一闪躲过色布腾巴勒珠尔的手说道,“我额涅说女人每一次生产都像是去了一次长生天,你现在就自怨自艾,等到固伦公主不在了,你可就后悔都没机会了!” 色布腾巴勒珠尔还是在喝酒,只是眼睛里闪着精光。 “走吧!别喝了!怀孕的女人闻不得酒气,先到我那整理整理,我让你看看我儿子那日苏!”德勒克说起自己的儿子就得意了,“我儿子你没见过吧?那小子可壮实了....” 固伦公主府 福儿今日在公主府点了红灯,这是召见色布腾巴勒珠尔的信号。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色布腾巴勒珠尔过来,福儿心中一紧,想起刘娴说的“八大胡同”,虽然不知刘娴是怎么知道的,但对京城的烟花之地福儿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正想派人去八大胡同找找,色布腾巴勒珠尔进来了。 虽然有沐浴过的清香,但掩不住淡淡的酒气,福儿忍住干呕的冲动,和色布腾巴勒珠尔打了招呼,两人并坐在床沿。 忽的,福儿皱起眉,这是....脂粉气! 色布腾巴勒珠尔虽是正正经经的坐着,其实一直在观察福儿,自然看见福儿皱眉,还在想是怎么回事,原本打招呼时尚有淡淡暖意的福儿冷冰冰的说,“额驸,我们安歇吧。” 说完,福儿和衣躺到里面,留下色布腾巴勒珠尔神色不定有些慌乱。 43、第十三章 京城恶少 乌日娜走后,刘娴揉揉眉心,觉得疲惫。 “和婉走了?”弘历悄无声息的进来。 刘娴给弘历请了安。 “都嘱咐妥当了?”得到刘娴肯定的回答,弘历叹息,“原以为福儿是最不用操心的,竟是连和婉都不如。” “福儿和额驸之间发生了什么,咱们也无从得知。横竖他们这一闹,这次爵位之争科尔沁那边一定松懈下来,等尘埃落定,把他们留在京城,咱们再好好开导,总是会好的。”刘娴想着想着,面露难色。 “怎么了?” “这两天心里堵得慌。”刘娴苦笑,“明明肚子里有的是关心的话,却说不出口,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我看以后皇上还是不要事先和我说了,省的我嘴笨,反而坏了皇上的事。” 弘历也知道是为难了妍姝,但这种事哪里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去办,便转了话题。 “福儿的情况真有你说的那么差?” 刘娴声音突然高了,“当然!脸上血色全无,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松垮,我不过关心她几句,居然就高兴的要哭出来了!色布也是,大冷的天居然放着怀孕的妻子不管,还骗她说是去办差,八成是去了八大胡同!以前看着是个好的,现在看来倒是走了眼!若不是看在福儿一心维护色布的份上,我非要在您面前告他一状不可!” 弘历喝茶掩盖嘴边的笑,难道你现在不是在告状? “我本以为福儿是个心直口快的,现在竟也是受了委屈肚里藏。和额驸离了心,还心心念念的全是他。本来该我去劝一劝,可这种事我说了又像是在笑话她。皇上就不同了,您是福儿从小就崇拜爱戴的皇阿玛,您一句话一定胜过我千言万语。” 刘娴见弘历无动于衷,有些着急,“皇上!你倒是给个说法,该怎么办呀!福儿现在这样子,孝慎姐姐在下面哪里会安心?” “等。就照你说的,把他们先留下来,再慢慢开导,总会好的。”弘历放下杯子,“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孝慎的忌日,到时我会去和她说说话。” “这样就好。”刘娴叹气,“福儿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了,性子模样什么的没的说,居然还会被额驸嫌弃,瑞宁可怎么办?” 弘历爽朗的笑出声,“你怎么就开始想这些了?瑞宁才六岁,我看瑞宁挺好的,是你太严厉了。” 刘娴刚想反驳,只听西配殿一阵噪杂,容嬷嬷跑进来。 “嬷嬷,那边是怎么了?” “回皇上、娘娘的话,是几个阿哥不见了!” 刘娴叹气,挥手让容嬷嬷下去。 弘历见刘娴这样子皱皱眉,“不见了?!” “没什么,一岁多的小孩子,正是到处乱走乱爬的时候,稍不留神就钻到桌子底下或是躲在柜子里。西配殿已经都铺上毯子,也冻不着他们,那些宫女太监们也已经找习惯了,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找到的。”刘娴解释,却看见容嬷嬷还在一旁,“嬷嬷,还有什么事吗?” “十阿哥来了。” 刘娴和容嬷嬷对视,“那么...不见了,是指?” “十阿哥带着阿哥们捉迷藏呢。” 吐血!刘娴就知道,小十一和小十二都是安分守己的孩子,哪里会闹得这样人仰马翻,只有小十永h一来,翊坤宫就鸡飞狗跳。 舒妃就是看准了小十的破坏力,才毫无芥蒂放任永h来翊坤宫的吧。 “让她们多派些人手,永h大些,能躲的地方也多,一定要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弘历看着刘娴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对能让一向疼爱孩子的刘娴变脸的永h有了兴趣。 此时不单单是翊坤宫人仰马翻。和敬公主府也是热闹非凡。 塔娜一大早被拉起来沐浴更衣,从头到脚妆扮一新,没给塔娜询问的机会,青色小轿一顶,晃晃悠悠的将塔娜抬到和敬公主府的后门。 随行的嬷嬷正是刘娴选给乌日娜的宋嬷嬷,噙着和煦的笑容,要门房通报和敬公主府的嬷嬷。 成嬷嬷可算是福儿身边最体面的人了,她是福儿的乳娘,随后又成了教养嬷嬷,福儿出嫁,她顺理成章的成了陪嫁嬷嬷。平常这事也不值得她去管,可今天福儿一早就心情不佳,让她去找来已经嫁人的晓涵。这不,刚回府,就见门房急冲冲的往里走。拦下一问,得知是和婉公主的陪嫁嬷嬷到访觉得蹊跷,便决定亲自去一趟。 没成想,宋嬷嬷却和成嬷嬷是有交情的,两人小时一起长大,就是嫁了人也是有联系的。因成嬷嬷被选中做了四贝勒府三格格的奶娘,后来又进了宫,这才断了联系。 见了面,宋嬷嬷和成嬷嬷只迟疑了一会,就双双抱头痛哭,最后竟撇下塔娜进府叙旧。 还好宋嬷嬷还记挂着差事,叙旧的差不多后,把塔娜的事说了。随后却是把乌日娜和德勒克的计划也说了,要成嬷嬷配合一二, 成嬷嬷想起如今府里的诡异气氛,觉得让公主出口气也好,忙不迭的答应了。 什么?额驸怎么办?谁让额驸不会做人呢。虽然公主府都是公主把持,召不召见都是公主的一言堂。但成嬷嬷是谁?她是公主的奶嬷嬷呀!再怎么,在公主面前也是有几分薄面的,额驸居然就没给过一次额外打赏,那不是叫她们鄙视你么! 塔娜就这样顺利的抬进了公主府。 福儿正在无聊的投壶玩呢。成嬷嬷面露不忿的走进来。 “嬷嬷,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成嬷嬷递上一张纸,咬牙切齿的说,“公主这次可不能姑息额驸!以往只是眼睛黏在族里的狐媚子身上,现在公然的把人瞒下,做那金屋藏娇之事!” 福儿甩开纸,脸色不变,“塔娜?谁给你的?” “是和婉公主府上的宋嬷嬷给奴婢的。”成嬷嬷偷觑了一下福儿的脸色,斟酌道,“宋嬷嬷说,这个塔娜是额驸昨日在和婉公主那看上的,两人卿卿我我眉来眼去,若不是额驸急着回府,只怕当时就向和婉公主要了去。和婉公主不敢留着塔娜,但又怕额驸来要,就送来咱们府上,交由公主定夺。” “眉来眼去?”福儿轻轻的说,“额驸昨日怎么会在和婉那?” “宋嬷嬷说是和硕额驸在酒楼看见额驸,两人一见如故,和硕额驸又向额驸炫耀小阿哥,额驸被激起小性才去的。知道公主的召见,还在那沐浴去酒气,塔娜就是那时缠上的。” 福儿用杯盖在杯沿划拉出刺耳的声音,说话不疾不徐,“宋嬷嬷呢?” “宋嬷嬷说,和婉公主羞愧难当,她也从未做过这种事,羞于见您,只将塔娜和这卖身契留下,就走了。” 福儿放下茶杯,重新拿起箭来投壶。 成嬷嬷正奇怪公主的反应为何如此平静,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成嬷嬷抬头一看,心惊肉跳。 只见公主方才拿在手上的箭直直的戳在门板上,侍女去取,却取不下来。 “哼!”福儿冷哼一声,“挂灯笼,召额驸!” “那个塔娜,送到马厩去!等等....放着,带到大堂。” 今日色布腾巴勒珠尔的眼皮一直在跳,跳的他心绪不宁。 “你脸色不好,昨日没休息好吗?”德勒克内心狂笑,拍着色布腾巴勒珠尔的肩,“你儿子这么早就开始闹你啦?以后一定是个活泼的。” 色布腾巴勒珠尔没好气的推开德勒克,凭窗t望,突然定住。 德勒克好奇的看去,是个狂奔过来的小厮。色布腾巴勒珠尔向这个小厮走去,两人说了会话,色布腾巴勒珠尔招呼都没和德勒克打一声,就走了。 德勒克也不介意,反正一会他就会遭到报应的!我真的不介意! 话说色布腾巴勒珠尔听了小厮的话,急匆匆赶回公主府。 进了府,一路上仆役侍女们怜悯的眼神让色布腾巴勒珠尔心惶惶。 一进大堂,只见福儿闭着眼,身后是晓涵在伺候着。 晓涵是福儿自己选的婢女,稳重大方,很的福儿的器重,只是她已经嫁人了,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公主府? 只见晓涵给色布腾巴勒珠尔使了个眼色,做了个梳头的动作后,继续为福儿捶背。 色布腾巴勒珠尔知道是女人问题,可是他除了福儿没有别的女人,就是在科尔沁多为了大计装的好娇颜,也在事后被福儿教训了好多次,还每回都被拿来说嘴,那时一旁伺候的侍女仆役很多,所以福儿都很给面子的只是下暗招——掐腰。 可这次居然只有晓涵这个不会在公主府呆久了的留下,也就是说这次的事必是万分严重。 福儿还笑得出,“听说额驸看上个姑娘,是蒙古的。” 色布腾巴勒珠尔皱眉,“什么蒙古姑娘?你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福儿站起身,差点撞到晓涵,“晓涵,去,把那个女人带上来!” 塔娜很快就被带上来了,一双眼秋水盈盈的望着色布腾巴勒珠尔。 被这样一双眼凝视五秒,若是乾隆铁定就上前询问“姑娘贵姓,可以一起泛舟游湖吗?”,可她碰到的是色布腾巴勒珠尔。 “这是谁?” 福儿还未开口,塔娜哀鸣,“额驸!你不记得奴婢了吗?奴婢是塔娜呀,昨日和您共浴的那个塔娜呀!” 共浴?!我勒个去呀!色布腾巴勒珠尔看见福儿脸色刷的沉下来,不住地咒骂。老子明明是自己洗的!你也就在老子走的时候递了块玉佩呀! “共浴?”福儿居然还是忍了,“也是本宫考虑不周,本宫怀孕已久,额驸想必夜深寂寞,这个塔娜即是额驸喜欢的,又‘共浴’过,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替她开了脸做额驸的房里人吧。” 听见福儿加重了声调说“共浴”,色布腾巴勒珠尔再呆也知道福儿是吃醋了,心里高兴,面上露出喜色。 塔娜见色布腾巴勒珠尔高兴,她心觉终于熬出头了,额驸真的喜欢她! 福儿却是恨得牙痒痒的,猛一拍桌子。“人呢!都死到哪去了!” 色布腾巴勒珠尔忙上前执起福儿的手吹气,“拍那么重,当心手疼!怎么就不顾着身体。” 福儿重重的收回手,快速吩咐了挤得大堂满满当当的奴仆侍女去准备纳妾事宜。 色布腾巴勒珠尔这才反应过来福儿这是要帮他纳妾! 无论色布腾巴勒珠尔怎么表示他一点纳妾的心思都没有,福儿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的色布腾巴勒珠尔在大堂走来走去,看见塔娜,眉头锁的死死的。 上前一步,剥除塔娜的衣服。塔娜极力挣扎,嘴里说着不要,却是两颊绯红,看的福儿瞠目结舌,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终于脱得只剩亵衣亵裤,色布腾巴勒珠尔大喊。 “图朗!” 门口闪现一个侍卫,全然不顾塔娜的尖叫。 “堵了嘴,扔出去!” 塔娜的声音消失,人也消失了。 在福儿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色布腾巴勒珠尔抱起福儿进了卧房,晓涵识相的和成嬷嬷摒退了众人,相视一笑。 色布腾巴勒珠尔和福儿是怎么交流最后是否达成共识,请大家自由的~ 总之第二天德勒克见到色布腾巴勒珠尔的时候,只见他嘴角裂开,嘴唇红肿,耳后还有几道抓痕,德勒克拍他肩膀时还会时不时缩一下。 但奇怪就在于,明明是被暴打一顿的样子,色布腾巴勒珠尔的心情却很好,简直是好极了。 离得近的德勒克都可以听见色布腾巴勒珠尔在轻声哼着欢快的蒙古歌谣。 刚想套话,色布腾巴勒珠尔却叹息,“女人啊~” 德勒克想,还是不问了。 德勒克最近没事就会到龙源楼点上几碟点心,一盘羊肉,向窗外张望。他留意很久了,总是在这条街作威作福的少年和他的跟班。 说是少年都是抬举他们了,都大约十岁,少爷是个肥嘟嘟很可爱一团孩子气的男孩,跟班却是个若不是剃了头都不知他是男孩的孩子。 德勒克觉得有趣是因为两个小子想学人做纨绔子弟。 德勒克自幼长在蒙古,最佩服的就是有本事的人,自己也向往上战场建功立业。可这两个明明眼神干净幼稚的孩子居然立志做纨绔子弟,让德勒克很费解。因此每天都在龙源楼坐等两人出现。 通常两人都是午时前后出现,并肩走。胖一点的那个就摇着扇子(不冷吗?),拎着鸟笼,看见漂亮姑娘就上去拿扇子抬起对方的下巴,说句“美人,在等我啊~”,等漂亮姑娘掩面而去,他就很得意;另一个男生女相的就相对沉默些,但也会上去说几句“美人好香啊~用的什么胭脂?”的挑逗之语。这些若是十六七岁的旗人做,尚可称为调戏良家妇女,可这两个看着才十岁出头,小胖子可爱,另一个比他调戏的女子还要美,做起来只会让人觉得好笑。因此这条街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有的甚至还没等小胖子说话就先掩面而去,留下两个少年呆愣原地。 今天情况似乎不同。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小胖子一直在追小跟班,小跟班竟然只顾往前冲,浑然不顾小胖子跟不跟得上。 等到了近前,德勒克才看见小跟班嘴角破裂眼眶乌青形容狼狈。 “皓祥,你干嘛要忍?你是他弟弟又不是他奴才,凭什么要帮他做这做那的?”多隆急得直跳脚,“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多隆!”皓祥停下来,只叫了一声多隆,多隆就听话的闭嘴靠过去,“别说了。” “哦。”多隆憋屈的应了,但很快又屁颠屁颠的跟在皓祥身后,“皓祥,你看都已经午时了,咱们去龙源楼吃东西吧,上次你不是说想吃蟹黄包吗?” 不由分说,多隆拉着皓祥就上了龙源楼。 德勒克眉毛一挑,越来越有意思了。 也不知多隆说了什么,或是皓祥做了什么,总之两人用过午膳从包厢出来又有说有笑的了。 德勒克见两人走远,刚想走,听到邻桌人说话又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蓝衫人问:“刚才那两个小公子是谁呀?可怜见的,那样漂亮的娃娃被打成这样。” 紫衫人回答:“那是这条街上的小霸王,专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胖点的是德郡王家的多隆,漂亮的是硕亲王家的富察·皓祥。” “硕亲王?就是那个‘捉放白狐’的硕王?” “还有几个那么不要脸的王啊?”紫衫的不屑的撇嘴,“咱们满人狩猎虽不说要满载而归,但几百个人出去,几头猎物还是要打来意思一下的。那家子没规矩的,初猎放跑了猎物不说,居然还找借口说是祖宗家法,四处宣扬仁义道德,真是丢尽八旗的脸。” “我久不回京,到底是个什么事?你给我说说。” 德勒克在心里点头,我也很想知道,难道就因为皓祥放走猎物,唔,一只白狐,就被硕王嫌弃了? 紫衫人详细的将“捉放白狐”一时说了,中间难免添上一些个人意见。 “这么说富察·皓祥就因为初猎空手而回被硕王厌弃了?” 德勒克竖着耳朵听。 “才不是!”紫衫人挥挥手像是在赶什么脏东西,“你以为我为什么说硕王不要脸?富察·皓祥是硕王的第二子,侧福晋所出,是故事里那个要哥哥送帽子的小阿哥。他因为哥哥放跑了猎物没得到帽子闹了点别扭,被硕王骂做没有爱心,平日在硕王府也是跟在哥哥后面做小厮,这伤不用说一定是被他哥哥打的。” “你怎么知道?” “那家辞的一个武师傅是参加过大金川之战因伤致残的士兵。那小子和我有些交情,一次喝醉了说的。那个硕王真不是个东西,堂堂亲王,居然要庶子给嫡子做陪练童子,被打的七荤八素的还要被骂做不上进,嫡子在家有文武师傅教着,庶子只能去官学,还要时不时请假回来给哥哥当靶子。有次终于赢了,我朋友本以为硕王会夸奖一下小儿子,谁知第二天,小儿子就病了,后来才知道是被打了板子。我朋友是个直性子,一言不合就撂了挑子。之后京城再没有人去硕王当武师傅。好像听说硕王把自己的一个亲兵拨给嫡子做武师傅,切,能教出什么好?都教的初猎走空了?” “还有这种阿玛?真是作孽。怎么那个庶子和德郡王家的走到一起了?我记得德郡王和硕王一向不和,他们....” “多隆那小子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见了他额娘就笑,一见他阿玛就哭,皓祥长得白白净净的,那时正遭了打,多隆以为是个受苦的女娃娃就带回去了,又认为皓祥是被家人抛弃,非要德福晋留下她,结果第二天被他阿玛追着满院子打,据说是硕王在皇上面前告状,说是德郡王教子行凶,拐带他家的小儿子。” “原来是那件事,这个我知道的。”蓝衫人点头,“不被阿玛主意,想要做出点什么得到重视,难怪要来当恶霸,只是这小小年纪的,可惜了。” “是啊,我朋友说,那个皓祥是个练武的材料,就是多隆也是很好的,只是,唉。” 德勒克摸摸下巴,意味深长的笑了。多隆,多隆不是皇后身边那个兰公主的表哥么?恩,回去说给乌日娜听。 44、第十四章 物以类聚 三月初二,早就经过弘历批准的兰馨在崔嬷嬷的陪同下,带着刘娴的嘱咐去了潭柘寺。 三月初六,弘历下旨由色布腾巴勒珠尔袭爵,为和硕达尔汗亲王。 第二日又颁下一道圣旨,令固伦和敬公主同额驸留住京城。 之前因色布腾巴勒珠尔袭爵不满的科尔沁使者放心了,只要他们不回科尔沁指手画脚,对科尔沁影响不大。拉什那木扎勒也被封了个辅国公,于是科尔沁使者满意而回。 三月十一,孝慎皇后忌日。 弘历召福儿进宫,在长春宫密谈了两个时辰,之后弘历回养心殿批阅奏折,福儿却是连午膳都没用,直到申时才出来。 知道这个消息后,刘娴神色莫名,良久,笑了。 “该说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公主吗?好计!” 容嬷嬷不解,路嬷嬷却是和刘娴对视一眼,淡笑着点头。 终于回来了,不知该谁倒霉呢? 乾隆十七年六月初五,永和宫林贵人平安诞下八格格。 乾隆十七年七月,咸福宫庆嫔小产下一名男婴。弘历下旨彻查,最后咸福宫的陆贵人、齐常在病逝,随葬高敏贵妃。 值得一提的是,淑嘉贵妃终于入土为安,与她隔壁的就是高敏贵妃,陆贵人和齐常在随葬高敏贵妃,原本随葬高敏贵妃的秀贵人、张常在却是迁入淑嘉贵妃的陵墓内。后世之人品评乾隆后妃时时常争论如此随葬的意义,贵妃双园也给予后世无限遐想。 在弘历的干涉下,色布腾巴勒珠尔和福儿不再冷战,只是仍吵吵闹闹。 已经是亲王的色布腾巴勒珠尔在地位上和福儿基本持平,不必福儿召见才能见上一面。辅国公府正在改建,福儿又准备将改建后的亲王府和公主府合并,所以工期长了点。 名正言顺住到一起的两人等待着房屋改建完工,也等待着福儿肚里孩子的出世。 八月十五中秋节,福儿在永寿宫顺产下一子。 弘历大喜过望,当即赐名为“额勒伊特穆尔额尔克巴拜”,加上姓氏一共是十六个字。 刘娴表示她是老人家记不全这样有特色的名字,口中称赞“皇上的名字起的好”,抱起额勒伊特穆尔额尔克巴拜猛亲,最后却叫他“额勒”。 听的福儿直翻白眼,怎么分开才几年,印象中冷漠睿智的娴贵妃变得这样幼稚?皇额娘,是我高估她了吗?当年我就不该教唆永琪在瑞宁的满月宴上锋芒毕露,以至于永琪被皇玛嬷看中,反而害了皇额娘。皇额娘您放心,就算放过那些被她迁怒的人,皇玛嬷这个罪魁祸首她我不会放过的! 决不! 不管福儿下了怎样的决心,刘娴是不得而知。 她现在正忙着教瑞宁喊额勒的全名呢。 瑞宁嘟着嘴,死活要叫额勒,就连刘娴用“你不是舌头打卷念不全才不叫的吧?”的眼神盯着也固执的摇头,被逼得不耐烦了,瑞宁奶声奶气的怒吼。 “皇额娘还不是也叫额勒额勒?” 刘娴先头把额勒伊特穆尔额尔克巴拜的名字放在全句开始还没觉得,瑞宁这么一说,她摸摸肚子,额勒,饿了? 刘娴决定不逼瑞宁。不逼你,你皇额娘我是文明人,咱们讲道理的嘛~ 额勒伊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洗三的前一天,刘娴给瑞宁讲睡前故事。 “咱们今天讲白雪公主。” 第二天,额勒伊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洗三,除了弘历是叫的全名,太后是叫我的乖外孙,妃子们是说大公主的儿子,就连大阿哥都是满口的小侄子,更遑论那些小阿哥小格格们了。 正在弘历失望的时候,瑞宁憋了半天终于说了。 “额勒伊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我是你五安布,你乖乖长大,安布给你玩七巧板。” 本来弘历想着瑞宁一直是随刘娴叫“额勒”的,不开口倒好,没想到有这么大个惊喜等着他,当下恨不得立时亲瑞宁几口,在看到刘娴满意的点头后,又立刻脑补了刘娴为了不让他失面子,苦练瑞宁说额勒伊特穆尔额尔克巴拜的名字,顿时感动了。晚上拍板留宿翊坤宫。 第二天,刘娴揉揉腰,对上弘历似笑非笑的脸突然脸红了。 洗三后是满月。 这次满月宴办的隆重,弘历为了表示对科尔沁的重视,额勒伊特穆尔额尔克巴拜的满月酒是由内务府承办的.福儿意气风发的主持了后院的宴席,作为她重回京城贵妇交际圈的首战。 这时亲王府和公主府已经合并完工,与福儿刚回京时的萧瑟不同,祝贺的人多如牛毛。福儿冷眼看着,暗自记下她们夫君的官衔名字。 忙过这一阵,福儿想起了永琪。 永琪是她从小带大的,比永琮还要亲。只是为了皇额娘,她还是算计了永琪。但也是因为算计了永琪,才将永琪的聪明暴露,从而为皇额娘引来杀身之祸,所以福儿对永琪的感情很微妙。 而此次福儿留京,最高兴的莫过于永琪了。无论是太后、乾隆还是愉妃,在永琪心中都比不上福儿一根手指头。所以为了福儿,永琪很坚定的和刘娴作对,丝毫不掩饰。但永琪也不是三岁小孩,太后对福儿的态度他看得清楚——太后不喜欢他和大姐姐亲近——他只能离的远远的。永琪也怕太后对福儿暗地里动手脚,派了小路子到公主府送补品时偷偷提醒了福儿。 永琪看不清,福儿还看不懂吗?联想到富察皇后的死,福儿知道自己快要接近真相了。安抚了永琪,福儿表面上和永琪维持不咸不淡的关系,私下里已经交换过好几次消息了,明面上也只是在永琪生辰时送了些贺礼。 现在儿子出生,长得结实强壮,丈夫已经是亲王,和皇阿玛的感情又渐渐回升的福儿决定正式见见永琪。毕竟永琪是长春宫抚养大的,先头可以说是舟车劳顿、年节里忙、孕期辛苦,现在一切都定下了,福儿自然是要对皇额娘的半个养子关心一二,就是太后也挑不出礼来。若是福儿不来看永琪,太后反而要怀疑是不是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向弘历说了对永琪的想念,福儿顺利的为永琪要来一天假期。 永琪高兴的天不亮就整装待发,却忍到宫门开了一个时辰后才动身。色布腾巴勒珠尔在神武门前等候,径直去了亲王府。 进了亲王府就是福儿的地盘了,可以畅所欲言。福儿欣慰的看着越来越优秀的永琪,深觉自己的眼光没错,不过....永琪好像有哪里不对。 福儿摇摇头,永琪能有什么不对?一样的聪明好学,一样的机灵懂事。如此想着,福儿放下了。 临近用午膳的时候,福儿知道永琪没出过宫,便提议到酒楼里去吃。色布腾巴勒珠尔就带两人来到了龙源楼。 这天,富察·皓帧换了身普通的衣服,带着小寇子出府“透气”。 这几年阿玛管得他越发严厉了,学规矩,学武功,学诗书,学字画,学应对,学琴棋…… 一堆学不完的东西,好在五天一次和皓祥的对练让他可以发泄发泄。只是这半年来阿玛也不让皓祥陪他对练了,没了发泄的对象,学来学去,他几乎要学成了书呆子。终于又一次学得厌烦了,皓祯在小子的带领下上了街。去天桥看把式,去茶馆喝茶,还去戏园子听了听戏。走了一圈下来,皓祯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所以每当他学的闷得喘不过气来,就会叫上小子上街游玩,用他的话说是“透气”。 1 今天富察皓祯逛到了龙源楼。 此时永琪、和敬夫妇三人正在龙源楼,与富察皓祯比邻而坐。 严格算来,永琪和皓帧都只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但在古代十三岁就差不多是大人了,永琪皓帧长得也不矮,所以也没人觉得他们上酒楼有什么不对。 富察·皓祯一身月白色马褂走进龙源楼让福儿想忽视都难。永琪也这么被吸引过去,心下感叹。 只可惜福儿感叹的是“小小年纪,守孝守到酒楼里来了,真是世风日下!” 永琪却是想“好一个翩翩公子,英俊潇洒。” 色布腾巴勒珠尔见福儿盯着皓帧看,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酸酸的说,“福儿,你看他做什么?” 永琪回过神,笑道,“大姐姐,你也觉得他是个相交的人?” 福儿拧眉,“相交?” “是啊,弟弟觉得那位公子一定才学过人,他脚步沉稳,武艺不低,值得一交。” 福儿转头看色布腾巴勒珠尔,色布腾巴勒珠尔一哼。 “不过练了几天内功,哪有什么好武艺。” 永琪一噎,但也知道福儿是看中这个姐夫的,扭过头直接招呼富察皓祯。 “在下艾琪,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声音很大,全酒楼的人都听见了,只是一见是两个小子,都没了兴致——怎么到处是想装大人的孩子,你装也装得像样一点嘛~那个恶霸小胖子和美貌小跟班就很好~ 富察皓祯觉得孤独。从小到大,额娘只会要他读书,阿玛只会叫他习武,府里来来去去的仆役都水平太低没有交谈欲*望,皓祥不过是姨娘生的,额娘说他就是高级一点的仆役,婢女都一见他就羞涩难当,他多说一句话都会晕倒。没有说真心话的朋友,所以富察皓祯觉得孤独。 他透气也是渴望遇见一两个志趣相投的朋友呀~怎么就那么难呢? “在下艾琪,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富察·皓祯循声而去,只见一个唇红齿白娃娃脸的少年真诚的看着他,见他看过去,少年拱了拱手,又重复了一句。 富察·皓祯上下打量了艾琪,看得出艾琪教养很好,满身书卷气,浅黄色长衫配宝蓝色马褂,应该是个宗室,只一眼,皓帧就认定这个艾琪不是一般斗鸡走狗的宗室子弟,应该是个和自己一样被规矩压得喘不过气的可怜人。 “在下富察·皓祯。” 福儿凤眼微眯,突然心里叫糟。 “原来是皓帧贝勒,你捉放白狐的故事在京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永琪欣喜的看着皓帧,哀求的看了看福儿,得到福儿的准许,咻的窜到皓帧那一桌。 皓帧暗自得意,却是谦逊的摆手,“哪里哪里。” 两人气氛很好的聊功课,越谈越投机。 福儿却在一旁看得快吐血了。 艰难的吃完这顿饭,在永琪“你残酷你无情”的眼神中,福儿带走了他,并转手就送回了宫。 “富察·皓帧这种明明白白的伪君子居然都能被永琪引为知己,这样的永琪还有什么值得我支持?”福儿和色布腾巴勒珠尔交换一个眼神,“看来关系该淡下来了。” 色布腾巴勒珠尔却低声说,“现在还是言之过早,也许他只是存了试探拉拢之心,毕竟他势单力薄,富察·皓帧在你眼中不算什么,在那些家里有适婚女孩的宗室旗人家却是个好的。” 福儿摇摇头,“不,我看得出永琪是真心结交,不是出于算计,他...被教坏了。” “难道是皇后?” 福儿仍是摇头,“永琪因为我的缘故一向和皇后不和,恐怕是皇后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要在心里想千百回,最后还不会信。是她!” “啊!你是说?” “愚蠢!”福儿冷笑,“看来我们不得不暂时站在皇后这边了。” 色布腾巴勒珠尔揽住福儿,“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虽然很想放弃永琪,但福儿心底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再次进宫时,福儿见到了永琪身边的伴读,从此福儿才算是真正和永琪划出了界限。 那个伴读叫富察·皓祯! 之后的日子过的有些平淡。 后宫小打小闹,令妃和庆嫔对掐,争着在太后面前表现;舒妃整天乐呵呵的,去景仁宫的时间多了,最后竟和愉妃成了好姐妹,纯贵妃一贯的宅在家教女儿。 大阿哥永璜的嫡福晋侧福晋先后为大阿哥又添了两个格格。 虽三阿哥永璋的侧福晋于十月三十诞下一子,弘历还是觉得三阿哥比不上大阿哥,随即赏了几个格格侍妾,同时表示乾隆十八年还要为永璋选个嫡福晋。 永a成日和永璇出双入对,形影不离,衣食住行都在一块,对永璇的关心溢于言表,永璇也是跟在永a身后亦步亦趋,只认永a。 永琪和富察·皓祯两个王八绿豆看对了眼,连尔康尔泰都抛在一边,还差点拜把子,幸好富察·皓帧自诩清高,觉得心里是朋友就永远是朋友,这一点莫名的对了尔康尔泰的眼,□□横行后宫。 永是宠妹一族,再辛苦的功课都比不上四格格琉璃重要,下了学就往承乾宫跑,也是乾隆后宫戒备不严,永看的又是自己的母妃,才没掀起风浪。 十阿哥如今见天的往翊坤宫跑,刘娴疲于应付,偏弘历觉得有趣,有时晚了还会亲自送小十回钟粹宫,可惜舒妃大半时间都在景仁宫陪愉妃,弘历自然不会等一个妃子,便去了承乾宫或是储秀宫。有时兴致好了还会回翊坤宫,但那时大都被闻讯而来的庆嫔或是令妃劫走了。 太后也是抱着六格格不撒手,一团和气,不理世事。后宫达到一个诡异的平衡。 直到瑞宁吵着要去演武场。 45、第十六章 筹谋 每日瑞宁都是高兴的去高兴的回,相比之下富察皓祯就不好过了。 永琪揽下教瑞宁射箭的差事,富察皓祯身为永琪的伴读自然跟在旁边。他是个没吃过亏,从小锦衣玉食被硕王夫妇捧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又自诩武艺了得文采出众。每日见到瑞宁,都恨不得做些什么一报侮辱之仇。 第一次,富察皓帧看见了瑞宁的精致小弓,当即嘲笑瑞宁喜好奢华,中看不中用。还未轮到瑞宁开口,永琪就默默的拉走了皓帧。那是皇阿玛赏赐给瑞宁的礼物,嘲笑那把弓就是藐视皇恩,若是这话传到皇阿玛耳中,皓帧只怕就既不中看又不中用了。 第二次,富察皓帧瞅准了跟在瑞宁身边的哈温,前来挑衅。哈温今年十五岁,却堪堪和富察皓祯比肩,但武力输出不弱,属于短小精悍型。只是一般人一见哈温瘦瘦小小的样子,就会下意识的放松警惕,哪里会认为他是高手?富察皓帧就是放松了警惕,他甚至以为哈温是瑞宁身边得宠的小太监,才能穿的和武师一样。挑衅的结果是富察皓帧休养了一个月;等富察皓祯养好,已经是乾隆十八年了,他在床上过了个不甚吉祥的新年。为此元宵节那天多隆特地请皓祥到龙源楼大吃了一顿。 第三次,伤愈的富察皓祯决定直捣黄龙,嘲笑起瑞宁的箭术。瑞宁本性沉默寡言,只有涉及到自己喜爱的东西才会犹如唐僧附体,射箭就是其一。彼时瑞宁经过刻苦练习,射箭已经似模似样,当即要和富察皓祯比试。那么巧,正在布置场地,弘历就来查众皇子的功课。于是按照年龄划分了箭靶的难易和距离,瑞宁拿了和婉特地从蒙古定做的小弓,皓帧则拿了武师傅的珍藏大弓。结果可想而知,瑞宁以十中七的十五米固定靶的成绩打败了富察皓祯十中三的五十米活动靶。 虽然是因为用了不适合自己的大弓才败在一个七岁的小娃娃手中,虽然皇上都说了只是切磋,这次比试也不是很公平,但富察皓祯还是觉得丢人了。 从此,富察皓祯只在瑞宁背后露出不忿的表情,再不敢对瑞宁横挑鼻子竖挑眼了。他心中不娶公主的信念也又坚定了两分。 而这些事让暖香传回了翊坤宫。没几天整个翊坤宫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假善良没本事的硕王长子,有的宫女年满出宫后还拿富察皓祯做反面教育子女,只是因为顾忌隐去了姓名年代。后来故事被硕王福晋听了,竟更加得意自己儿子聪明懂事,越发感叹当初换子的好处,全然没有想到那就是她儿子,她为了荣华富贵换来的儿子。 刘娴曾听一个历史系的朋友说过,乾隆后期的清朝就已经是包衣当道,她怀疑,自从康熙年间有了一个出自包衣旗曹家的亲王继福晋,而后又有了包衣出身的孝恭仁皇后乌雅氏,包衣旗就心思涌动了。金枝欲孽中太监收养汉女充当满族贵女入宫选秀,虽属无稽之谈,但太监没可能办得到,包衣却是有可能的。宫中无论大选小选,选秀名册都是由内务府制定的,内务府虽是旗人统管,但其下的佐领均是包衣,若是包衣在其中做些什么手脚,纵使内务府大臣有经世之才,也是枉然的。 刘娴以前是想知道何以历史上嘉贵妃死后,令妃异军突起,最后打败她成为后宫真正的主人,现在就更想知道何以嘉贵妃会被毒死,而令妃却过的滋润。因此在召额娘章佳氏进宫闲话的时候,数次将消息包在糕点中让阿玛那尔布避开府下包衣去打听。 之后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那尔布发现包衣旗下的几个世家隐隐有所动作。刘娴拿着消息与她记得七零八落的清史一对比,忍不住要赞一赞那位历史系朋友。 刘娴看得分明,包衣确有野心,但不是培养汉女充作满女妄图把持后宫,从而左右朝堂,而是想直接上位,摆脱包衣的身份当主子。 作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中国公民,刘娴根本不在乎包衣的那点小心思,但想到若是让他们得逞,她的下场会何其悲惨,刘娴就萌发了斗志。 还有太后。朋友还曾历数乾隆朝以后的后妃,嘉庆的继后和贵妃都是出自钮钴渌家,道光的元后继后一贵妃一妃都是钮钴渌氏,宣统的继后也是钮钴渌氏。孝圣宪皇后不愧是历史上有名的福气太后。在她死后,钮钴渌家族在清朝后期显赫无比,声威简直盖过康熙时的佟半朝。 刘娴忌惮的就是这个,但她总算知道钮钴渌家的野心。因此刘娴一次次提升自己在乾隆心中的地位,同时约束那拉家安分守己,给乾隆以皇后真诚正直,家族子弟老实肯干的感觉,给太后以那拉家族羸弱可欺,不足为惧的错觉。 刘娴本没考虑到让小十二坐那个位置,虽然小十二的身份足以正位,甚至首开大清立嫡的先例,但刘娴至始至终都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当皇帝的情形,或者因为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刘娴还停留在现代——现代可没有什么皇帝。 刘娴可以为妍姝斗,为瑞宁斗,为小十二斗,或者是单纯的为了活着而斗,她心底唯一不愿意的就是为小十二能不能当皇帝而斗。作为透彻研究了皇帝这个职位的刘娴来说,皇位胜似□□。刘娴喜欢雍正,因为她认为他是最尽职的皇帝。可这样一个任劳任怨为国为民的皇帝却在生前死后都一直被人怀疑皇位的正统,以至于被人质疑他的做人做事,完全忽略作为皇帝的雍正所做出的功劳和贡献;兢兢业业十几年却只得了个抄家皇帝的蔑称,让刘娴深觉做得好不好,是不是好皇帝都在读书人一念之间。谁说官字两张口?自以为是的读书人不也仗着自己是孔子门生大肆高调评论皇帝,为的也不过是当官或是留名青史。光想着三人成虎积毁销骨,就知道皇帝不是个好当的差事,刘娴可舍不得让小十二受人非议。 撇去小十二,宫中皇位有力竞争者首当其冲的就是大阿哥永璜,其生母是皇贵妃,本身也已成年,子嗣繁盛,不容小觑。永璜对刘娴尚算尊敬,刘娴对他有救命之恩,两人并无太大冲突。不过以乾隆活到八十几岁来看,永璜的年纪就是硬伤。 其二就是刘娴的头号敌人五阿哥永琪。永琪有元后养子的名头,本身也是满妃所生。不过他眼看已经抛弃了生母愉妃,投靠太后和令妃,倒是好眼光。若是让他长大,活到乾隆当够了皇帝的时候,说不定真像历史上记载的“欲立储位”。还好这是个还珠与梅花齐飞的时代,在太后的教导下,晴儿这样好的苗子都被教的向往自由向往爱情,永琪被逼的越紧,以后见到小燕子,迸发出的热情就越强烈。更何况永琪身边还有个时不时要“透气”的富察皓祯,两厢影响,云南种茶是跑不掉了。 其三是舒妃的小十永h。虽看着永h成日活蹦乱跳毫无心机,但看乾隆会因永h在翊坤宫玩得晚了,就亲自送回钟粹宫来看,乾隆还是很喜欢永h的,而且永h的年龄不大,等到乾隆六十年也才四十几,正是雍正爷即位的年龄,是有力的角逐者。况舒妃出自康熙朝明珠一脉,明珠一脉自九龙夺嫡失势后,就偃旗息鼓了,为了永h,未尝没有搏一搏的心。 再来是永璋永兄弟。纯贵妃是汉军旗,若宫中满妃生的无法继承皇位,她的孩子就是顺位的第一人选,永璋和永璜一样,年纪决定结果,不予考虑。永却是个被乾隆训斥过的,也是永璋护着,才能活到这么大,不过皇位是不用想了。 最后是嘉贵妃的永a、永璇和永w。嘉贵妃有高丽血统,身份排在纯贵妃之后,因此她生的孩子继承顺位也排在纯贵妃之后。永a弃选理由与永璜永璋一样,永璇在九阿哥死前被爆出腿脚有毛病,已经是失去资格;还剩小十一永w。永w养在刘娴宫里,如永琪一样算半个嫡子,他的身份在永琪之下,和永h持平。但一想到历史上永w恩将仇报,自己过得滋润,成为第一个进入军机处的亲王,他的儿子大都过继给早逝的哥哥弟弟们,个个袭爵,永w一脉繁荣无比,刘娴就心里不喜。 但刘娴也知道小十二不当皇帝的下场绝不会好,所以她纠结着,最后决定交由小十二自己决定。 而现在,也是时候让那拉家露个脸了。 承恩公府 那尔布已经六十多岁了,还好有刘娴托人送来的养身方子,才活的健朗。 他在思忖皇后的意思,那尔布的长子彦文和次子彦武均在堂下站着,等候那尔布的吩咐。 “彦文,回去将这道折子撰写一遍,明日早朝呈给皇上。” “彦武,多收集大小金川的动向,以备不时之需。户部侍郎兆惠是个有勇有谋的,你和他交好实在是再好不过。” “另外,你们两个的朋友也不少,找个机会把天津的事偷偷透露给和亲王。”那尔布捋捋胡须,“让族里有能耐的都警醒些,万不能功亏一篑。” “是,阿玛,儿子知道。” 等彦文彦武离开,那尔布叫来了三儿子彦和。 “彦和啊,娘娘说五公主很喜欢你送的东西,只是五公主更喜欢男孩子的弹弓这类玩具,你以后多多留意。也不用太珍贵,平常人家玩的精巧玩意就可以了。你记得给四格格也备一份,这样才好再托三阿哥帮你带进宫。” “放心吧,阿玛,我懂得~” 妍姝有三个兄弟。 彦文是老大,将来那尔布的爵位继承者,是以那尔布对他的要求是守成,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彦武行二,除非是妍姝很的皇帝的宠爱,不然是无爵可袭。而先头妍姝的不受宠,那尔布时时告诫彦武,将来的地位名声都要靠他自己挣,因此彦武选择了从军。 彦和是妍姝的弟弟,小妍姝十岁,家里人都很宠他,章佳氏是唯一对彦和严厉的人,彦和在那尔布和章佳氏一张一弛的教导中,还是保持了那拉家一贯的正直,甚至比以前的妍姝更单纯。为此彦文还调侃,若彦和单纯下去,他就负责将彦和的长子教导成人,将来由彦和的儿子保护彦和。 却说三兄弟各自散了,按那尔布的吩咐办事。 彦文拿了折子回房一看,大吃一惊,急急忙忙誊抄了,将原稿烧去,还浇上水。 彦武将一早就搜集好的大小金川的消息汇总,仔细研读后,发现那尔布话中的深意,对妹妹充满感激。之后仍做他克己奉公的正七品城门史,只是在和兆惠喝酒聊天之时表达下对大小金川的愤慨和有心报国的念头。 彦和的事却是最不简单的。市集上的玩具能有多少?什么玩具又能够得上精巧?彦和只得四下寻访手巧的工匠。还别说,第四天上真被他找到一个,就住在帽儿胡同。彦和便每日上门拜访,一来二去,虽工匠不愿跟彦和回承恩公府,却愿意教彦和做些活计。彦和本就喜欢玩乐,觉得给侄女的东西自己做反而更好,就耐着性子学,等到彦和能做出完整的苏州园林,工匠就毫不客气的将彦和赶走了。后来彦和为兵部做沙盘,为工部做水利模型,一生无忧,却是无心插柳。 弘历是知道那拉家的这三兄弟的。个个都耿直老实,老二是敢直接对顶头上司挥拳头表示不满的;老三就更直,一根肠子通到底,有什么说什么;唯老大圆滑一点,但也只是不会当面反驳,下次见面却会做出互不相识的姿态,让人气恼。 收到粘杆处的报告,弘历发现几个问题。 第一是老大手中的那份奏折;第二是老二既然想去打金川为何只是对朋友抱怨却不叫妹妹来求他;第三就是老三成天学木艺,为什么那尔布非但不管,还赞赏有加。 听完粘杆处说的原委后,弘历感动了。 虽然傅恒能力不错,但一想到是孝慎趁他因高氏的事心怀愧疚时推荐的,弘历就如鲠在喉。妍姝从未求过他什么,反而约束家人靠自己的本事去挣,对富察家也是退避三舍。这才是一心为朕的好皇后啊~ 每日早朝,弘历就等着彦文的奏折,谁知等了一个半月之久,彦文都没动静。 眼看这天大朝会即将结束,弘历又失望了,彦文却下定决心,呈上了奏折。 这是一道请罪折子。 上书,那拉家自乾隆十二年七阿哥天花殇了后,就开始研究克制天花之法。找到方法,是要进行人体试验的,因此那拉家找了很多孤儿,给他们好吃好喝的,签订了生死契约。实验期间死了不少孩子,那尔布本来想放弃的,却碰上五公主天花。最终那拉家还是硬着头皮做下去,终于被他们找到损害最小的防治天花的方法——种痘。 这个种痘却不是种人痘,而是种牛痘。也不是从鼻子里吹进去,而是在手臂上划个十字伤疤,将牛痘浆涂抹其上。只会高烧几日,小心调养,就可痊愈,天花便不再可怕。 彦文代父请罪,请皇上看在他阿玛找出防治天花之法的份上,从轻发落,他也愿代父受罚。 弘历为彦文半月来迟迟不交这份奏折找了个绝佳的借口——父子之情。彦文迟迟不交是为了不让他阿玛受罚,但最后还是为了造福百姓上了折子。既然无可避免要受罚,彦文就自请代罚,以保全父亲,这是何其深厚的父子之情! 弘历又一次感动了! 硕王看不懂弘历的脸色,力荐严惩,随声附和的不过两三个。而和亲王、履亲王、傅恒、兆惠等都主张从轻发落。弘历按下不表。第二天只罚了那尔布半年的俸,却擢升彦文为正四品的守巡道员,要他在北京直隶一带推广牛痘之法,推广的好,到时论功行赏,再推广到全国。 西藏之事,弘历心中是属意兆惠的,隔日下旨要兆惠前往西藏,主管西藏官员换届之事,钦点彦武为蓝翎侍卫,随行护送兆惠。 太后也知道牛痘防治天花的好处,先是哭了哭七阿哥永琮生不逢时,再是可怜瑞宁体弱,而后赞扬了刘娴一通,赏赐了好些瓷器毛皮,还特地召章佳氏来慈宁宫夸奖。 宫里宫外嫉妒那拉家有此功劳的数不胜数,却没人往那拉家崛起这方面想,等到他们意识到,那拉家已经站稳了脚跟。 46、第十七章 宠冠后宫 因为那拉家做出的贡献,弘历连续留宿翊坤宫五天作为奖励,宫妃们就是嫉妒也只能怪家里人没本事,不能让皇上另眼相待。 乾隆十八年的选秀在三月十五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经过初选,复选秀女打散分到宝华殿。 一日弘历告诉刘娴他看中那苏图之女戴佳氏,想指给永璋做嫡福晋,让她赐宫花,明日就下旨栓婚。 刘娴当下拿了支丁香的宫花让淑儿送去宝华殿。 谁知淑儿回来后,却带来一个大消息,太后派桂嬷嬷赏了戴佳氏一个并蒂莲的荷包,恰好在淑儿之前。 刘娴和弘历相顾无言。 刘娴忙笑着说,“恭喜皇上了。既然皇额娘喜欢,永璋那边就另外再选一个吧。戴佳氏那只说是我喜欢她做的诗,应景送了一朵花就是了。” 弘历也颇不自在,“朕本想永璋研读诗书,完颜氏却个一窍不通的,该指个文采出众的给他才好琴瑟和鸣,戴佳氏看着就是好生养的,所以才...没想到皇额娘也看中戴佳氏。” “皇上不也喜欢诗词歌赋么?戴佳氏既然精通诗词,和皇上必定能聊得来,皇额娘一心为皇上着想,不然本届秀女中多少文采斐然的,怎么谁也不选偏偏选中戴佳氏,可见是母子连心。”刘娴安慰道,“不过皇上还是去皇额娘那看看的好。咱们固然要承皇额娘的情,模糊那支宫花的意义,若是皇额娘也顾念皇上的感受,又将戴佳氏的香囊收回,岂不可惜了戴佳氏这样好的女子。” “你说的是。”弘历起身,制止刘娴的动作,“朕去一趟慈宁宫,你歇着吧。” 刘娴从善如流的福了福身,没有送弘历出去。 为什么刘娴会得到这种待遇? 因为刘娴怀孕了! 彦文递上折子的当天晚上,弘历到翊坤宫来将折子递给刘娴,刘娴吓得面色苍白,却没有求情。用膳之时食不下咽,最后还呕吐出来,弘历本就只是吓吓刘娴,谁知吓出毛病了!当即召了太医。 皇后有喜。这个消息足以为那拉·彦文挡下该有的责罚,也是太后没有察觉那拉家即将崛起的又一原因。更何况弘历是很欣赏彦文的,知道刘娴避讳富察家,不愿与富察家起冲突,就将彦文外放,等防治天花的事情了结,论功行赏时,好为彦文记一大功。 那尔布却很纳闷。莫非因为知道自己有孕了,妍姝才让他把天花的事呈上去?可彦文拖了快两个月,妍姝明明才怀孕一月不足,哪里就这么巧?最后他只能归结于天意。 殊不知这个天意是刘娴算计来的。 刘娴了解了那拉家三兄弟的性子后,特地嘱咐那尔布不要将事情说给彦文彦武彦和知道,他们不像那尔布已经久经考验,知道了难免会露出破绽。彦文孝顺那尔布,对那尔布不利的事一定不想做,但那尔布的话他又是言听计从的,所以纠结个几天(刘娴实在是没想到彦文会纠结一个多月!)还是会呈给乾隆,但是为了老父不受罚,彦文会独自揽下。这份孝顺之情在粘杆处的监视和打听下,会原原本本的呈现在乾隆面前,多年打造的正直憨厚的那拉家就这样呈现在乾隆眼中,丝毫不突兀。让乾隆很快接受了那拉家的孩子都是真诚孝顺憨厚的好男儿。 唯一没想到的是肚里的这个孩子。 作为一个内里已经快五十,外皮也是快四十岁的女人,刘娴根本没想过自己还能生。 这个孩子不出意外就是传说中的十三阿哥了吧?刘娴愁得脑仁疼,第二天就以年岁大了要好好保重皇嗣为由,将宫务还给了太后。 太后也拿宫务当烫手芋头,但纯贵妃抱恙,愉妃、怡妃礼佛已久不问世事,还剩下舒妃、令妃、庆嫔、婉嫔。舒妃在皇上面前挂了恶毒的号,自然不能让她理宫务;最后定的是令妃襄理,庆嫔、婉嫔协理,每隔十日一同到翊坤宫向皇后汇报一次。 因此十八年的选秀就是令妃、庆嫔和婉嫔接手的第一件宫务。 乾隆十八年七月二十,奉皇太后懿旨,封秀女戴佳氏为忻贵人。 不知弘历是怎么和太后说的,历史上初封就是嫔的戴佳氏,现在只是个贵人,住到了延禧宫。 令妃趁着掌宫务之便,伺机在各宫安插人手,就连慈宁宫都安插了一两个小宫女。唯有翊坤宫,如铁桶一般,针扎不进。不过令妃知道皇后是因为当年被高敏贵妃害的有了阴影,便只在外围安插了一些钉子,传些皇上何时会去翊坤宫的话。 婉嫔是个木头人,她比愉妃、怡妃礼佛的时间还要久,只因无人在意她,便被提出来协理宫务。令妃和庆嫔一个认为自己的位份高,一个认为自己生了公主,都不把婉嫔放在眼里。婉嫔也不在乎,每日给皇后太后请了安,就到延禧宫去静坐磨时间。 庆嫔一点都不服令妃。她育有七格格,按着乾隆的性子,是有资格封妃的。但令妃抢先一步,不但抢走了她的女儿,还抢走了四妃的最后一个位置,让庆嫔只得委屈于嫔位,且一直未能正名。十七年新年,六格格被抱到慈宁宫,令妃时常借口看女儿夺取老佛爷的注意,那得瑟的样子仿佛她生了两个女儿,可宫里谁不知这两个格格没有一个是她所生;很快庆嫔有孕,就一心想着生下来让皇上另眼相待,没想到被人使计弄掉了,最后还折了陆贵人和齐常在,就连果夏都不知所踪。那时庆嫔就知道她和令妃是不死不休的,所以什么都要和令妃互别苗头。 忻贵人戴佳氏的事是庆嫔晚了一步,不过庆嫔却是庆幸的。 那时她和令妃都在御花园赏花,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却看见来御花园玩耍的戴佳氏,可巧还看见了皇上一动不动的盯着戴佳氏看。皇上走后,小太监回报是往翊坤宫去了,她就想着一定是皇上看中了戴佳氏,去让皇后赏赐香囊。她们一同赶去慈宁宫,没令妃那么能言善道的她被令妃抢先一步说出戴佳氏,老佛爷一面夸奖令妃,一面令桂嬷嬷去赐香囊。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谁知桂嬷嬷回来却说翊坤宫的淑儿也去了宝华殿,淑儿捧着的是一支宫花。庆嫔当时心底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总之看到令妃灰败的脸色就能多吃几碗饭! 紧接着皇上驾到,她和令妃被赶出慈宁宫,第二日,戴佳氏就被封为忻贵人,入住延禧宫。 可能是那个好生养的面相让弘历急于验证一下。忻贵人初入宫,其受宠程度直逼当年的高敏贵妃。皇上一月有十天是宿在延禧宫,其中七天是忻贵人的,只有两天是令妃。 皇上的频繁留宿让令妃越见娇弱,但让人奇怪的是,令妃非但没有为难忻贵人,反而对忻贵人嘘寒问暖,还鼓励忻贵人要为皇上开枝散叶,轮到自己侍寝的时候还为忻贵人说好话。硬生生扭转了劣势,在弘历面前博了个大度的名声。 宫婢们都说令妃娘娘真是好人,不奢不妒,堪为后宫典范。 当然这话只在暗地里传,要知道现在的那拉皇后才是真正不奢不妒的典范,不过因为令妃掌着宫务,旁人为了巴结她,才夸大了事实。 也有不这么认为的。更多的人鄙视令妃,觉得令妃不愧是包衣出身,对谁都是一副奴才相,卑躬屈膝,浑身小家子气。 令妃知道后宫对她褒贬不一,但她不以为意。 若令妃此时沉静下来,仔细谋划,庆嫔真怕以后令妃会成了令贵妃,永远高她一等。可惜令妃初次触碰到后宫最大的权利,又得了皇上的好话,正沾沾自喜,没有功夫顾虑太多,又因为担心忻贵人后来居上,便不再掩饰,一心将于莲所教的展现出来。 轻衣薄衫,淫词艳舞,欲遮还羞,欲迎还拒,令妃一一施展出来,还学了赵合德的浴室相会,水洗凝脂,偶尔吟上两句东拼西凑的诗,反而让弘历生出调*教之心。等到情浓之时,更是有避火图中未见的招式,让弘历重温了一把十三年南巡途中颠鸾倒凤的快慰。 渐渐弘历留宿延禧宫的时间变成了半个月,二十天。 因为是多了忻贵人后,弘历留宿延禧宫的时间才多起来,令妃并未引起注意,反而是忻贵人深为太后所顾忌。 乾隆十八年十二月十九戌时,刘娴开始阵痛,直到二十一日丑时才诞下十三阿哥。 当时,弘历、太后包括所有妃嫔都守在翊坤宫。忻贵人从进翊坤宫开始就面色难看,最后竟干呕,太后不喜,打算让人把她带走,令妃却假心假意的招呼太医为忻贵人号脉,被纯贵妃喝止,最后是弘历开了口,陆太医才出手。 结果确诊忻贵人有孕一月。 加上皇后产子,真真是双喜临门。 弘历深信刘娴是他的福星,多子多福。 太后对忻贵人的态度稍稍好转,和颜悦色的让忻贵人去休息。 令妃却狠狠地在心底扎小人。 许是精力都放在如何勾引乾隆上了,令妃承办的年宴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各宫发放的年例也都各有缺失,只因年节里,太后不想坏了兴致才按下不表。 等到刘娴月子坐完,令妃心不甘情不愿的交还宫务之时,太后的训斥到了。 令妃被斥无能,罚俸三月,禁足一月。 为什么太后会突然发作令妃? 虽因忻贵人有孕,太后对忻贵人态度好了很多,但还是暗恼忻贵人狐媚,怕她勾引坏了乾隆的身体,顾不得刘娴还在坐月子,回头就让刘娴盖印撤掉了忻贵人的绿头牌。 这下令妃就暴露出来了。 弘历还是见天的往延禧宫跑,以前还会去偏殿做做样子,现在忻贵人有孕,证明了她是个好生养的,弘历就一头扎进令妃的温柔乡里不起来了。 太后一琢磨,结合每日令妃来请安是苍白的小脸娇娇柔柔的样子,原以为是为了忻贵人勾引了皇上而担心,现在看来是夜夜笙歌累着了! 从来都是太后耍着人玩,哪里有人敢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做手脚的? 令妃这一招瞒天过海使得混熟,太后自然会联想是不是令妃一直都在她面前装腔作势,原本对令妃的两分不满倒变作十二分不满。而这份不满在知道令妃在慈宁宫安插钉子后爆发出来。 无能。 宫里高位妃嫔都掌过宫务,虽是几人共理,期间也曾出过或多或少的小问题,但也只是私下被太后念叨几句就罢了。偏令妃被训斥为无能,就像是将她独立于众妃之外。再联系一下令妃的出身——包衣宫女,直接把令妃打落凡尘。 宫女们却没有一个同情令妃的,她们或者曾经嫉妒过令妃攀高枝,但从今往后都决定无视。以包衣之身笑傲后宫的,大清除了孝恭仁皇后和高敏贵妃还能有谁?孝恭仁皇后能顺利上位,还不是因为佟皇后无生育,养了她生的雍正爷,顺手给的补偿?高敏贵妃又好到哪去?明明是皇贵妃,却以贵妃礼葬,孝慎皇后每年的忌日,皇上都大张旗鼓的,可谁还记得高敏贵妃是何时薨逝的? 那拉皇后有子有女,又刚刚生了十三阿哥,圣眷正浓,为人赏罚分明,公正不阿,不奢不妒,堪称皇后的楷模。令妃虽趁皇后有孕笼络住了皇上,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只有一点,失了太后心的令妃将会过得非常难过。 当然,以上只是宫女们的看法。 令妃确实难过了一阵,她难过的只是为何侍寝次数多的是她,怀孕的却是忻贵人! 曹茹婷为令妃找了一年的偏方,令妃什么都试过,却还是无济于事。 难道一辈子就要养别人的孩子么?可如今太后对她有了忌讳,只怕太后随时都会找个借口夺走七格格,又哪里会允许她再养个阿哥? 令妃美目一转,“皇上!” 这晚弘历刚与婉嫔用过膳,刚要休息。令妃的贴身宫女冬雪就来储秀宫叫人了。 弘历看着婉嫔呆呆愣愣清冷的样子,回味着令妃的水蛇腰,急吼吼的随冬雪去了延禧宫。 到了延禧宫,只觉药味弥漫,弘历随冬雪来到七格格的房间,只见七格格双颊绯红,浑身冒汗,睡得不安稳。太医正在一旁诊治。 胡太医和令妃交换了一个眼神,对弘历说了七格格的病情。末了还说七格格时常生病,年节里也时有小恙,令妃娘娘只偷偷的请他来看了。 令妃随即表示是想给皇上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七格格,而不想让皇上担心。 令妃梨花带雨的俏模样,让弘历看的心里一荡,“爱妃如此为朕着想,朕又哪里会怪罪你?” 出了七格格的房间,宫人散去,只留下弘历和令妃两个。 令妃魂不守舍的样子让惯来喜欢脑补以己度人的弘历联想到瑞宁生病时刘娴疲惫的样子。脑中登时清明了一下。 却听令妃说道:“皇上,是不是奴婢这个额娘做得不够好?七格格虽不是奴婢所生,奴婢却一直视若亲生骨肉,每次看到小七病的迷糊,奴婢都恨不得以身相代。奴婢知道奴婢笨,但是对七格格的心是真的,衣食住行都亲自打点,何以七格格还是小病不断?” “许是宫女不尽心,你别光顾着照顾小七,反把自己累垮了。” “奴婢但求小七能平安,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令妃的手若有若无的在弘历的胸口抚摸画圈,“皇后娘娘能平安诞下十三阿哥真是太好了,奴婢正觉得一面照顾小七,一面兼顾宫务,有些吃力,生怕搞砸了,谁知还是出了岔子,老佛爷为了奴婢着想,特地点醒奴婢,奴婢实在感激于心。” “太后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太后一向对你爱护有加,此番点醒你,你能知道就最好了。”弘历方才的清明早就不知哪去了,被撩拨的心猿意马,顺着令妃的话说,“你好好带着小七,等过些时日,朕去太后那为你说情。” “皇上~”令妃嘤咛一声,倒在弘历怀里。 这边刘娴接手宫务后,了解是怎么回事,便提议短缺的年例就不补给各宫了,还让各宫宫妃按品级拿出的一成年例一同作为赈灾款交由皇上处理。 只是公布之时说是太后懿旨,宫里宫外都赞叹太后仁慈,弘历趁机又给太后加了徽号。私下,两母子对刘娴更加喜爱。而为令妃说情的事却被弘历忘在了脑后。 47、第十八章 小心眼 乌日娜回京给太后拜寿,弘昼是最先知道的。因为那天他正好在慈宁宫。 乌日娜是唯一有胆量敢当面劝弘昼不要荒唐的孩子,有心机却轻易不用,弘昼最喜欢这个女儿。 当初进宫,乌日娜仗着自己进宫次数少,无人记得她的真面目,要来了姜黄调配抹在头上掩去一头乌发,好好的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转眼成了黄毛丫头,当年吴扎库氏就是这样想顺利逃过选秀,却被耿太妃选中,最后指给他的。 一开始碍于礼法,乌日娜也是恪守规矩,弘昼心里苦闷,行事越发荒唐了。但是乾隆十年秋a后,乌日娜不再东躲西藏,人也养的白白胖胖,弘昼见她缓和了,伺机在乌日娜身边安排了人,倒是找出不少问题。弘昼仗着自己掌管内务府,将乌日娜的教养嬷嬷好好“提点”了一番,乌日娜的日子才算真正好过起来。 乾隆十五年乌日娜嫁给博尔济吉特·德勒克。弘昼只远远地看了看德勒克,不敢上前——毕竟规矩摆在那,这个时候和德勒克套近乎简直是明目张胆的送把柄到弘历手上。——他了解弘历,当年就因为年侧福晋在皇阿玛面前说了一句不喜欢荷花,皇阿玛将府中荷花全数毁去,年仅五岁甚喜荷花的弘历就在年侧福晋时常经过的花园撒上黑豆,害得年侧福晋失足小产;甚至在年贵妃死后,加害于年仅八岁的福惠,由此可见,弘历的心眼只有针尖那么大。 后来乌日娜远赴蒙古,弘昼虽舍不得,但也知道和亲公主的重要。按乌日娜的要求精心挑选了两个嬷嬷,忍痛送走了女儿。 乌日娜留给弘昼的信中写满了不舍,她还特意提了宫中生活和观念转变的原因,让弘昼既心酸又自豪,对那拉氏这个新嫂子有了好感——她可比孝慎那个假仁假义和弘历极其般配的皇后好多了。弘昼了解了风评颇好但在官场被评为愚钝的那拉家后,也会不着痕迹的为那拉家说些好话。 那天在慈宁宫,弘昼正和太后打趣,弘历也在作陪。正说着,那拉皇后就说到太后的六十整寿。那拉氏提议召回和敬和婉夫妇回京贺寿。弘昼本以为要遭,弘历不会同意,谁知弘历满口应下,太后也称赞那拉氏的主意好,还说正好让乌日娜和他见一面。好在那拉氏随即就说“乌日娜这些年都没有和弘昼这个五叔好好说说话,是该见上一面”,让弘昼松了口气。 弘昼想起皇兄近几年来对他的打压度,想起自己荒唐的渐渐逼近皇兄底线的行为,恍然意识到就算自己是太后抚养大的,能给太后带来尊荣的也只有弘历这个亲生儿子。 以往太后对他太好了,什么事都为他摆平,轻而易举的平息皇兄的怒火,让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安全。从活丧到巧立名目向皇兄要礼金,弘昼遍数自己的事迹。那些无一不是在挑战弘历的耐心,偏太后护着,他一次次心惊却平安度过后,就越发放纵了,甚至有几分不可一世——反正他越荒唐,弘历就越放心,他为什么要约束自己呢? 对于太后的维护,弘昼是感激的,但现在看来太后这是在捧杀他,为自己的儿子铲平道路呢!他能有什么威胁呢?区区一个亲王,还是个荒唐王爷,能威胁到什么?最大的威胁不过是比弘历更受太后的宠罢了,但那都是局不是吗! 从此弘昼对太后就少了一份敬爱,对耿太妃又多了几分真心,对那拉氏的感激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弘昼慢慢改变自己越界的行为,不过好在以前的荒唐让弘昼怎么变都是正常的。就连乌日娜回京后都隐晦的托德勒克问候他是否健康。 说到德勒克,弘昼实在太满意了。为人热情,行事略带痞气,妻奴,护短,无一不是弘昼心目中完美女婿的标准,而且德勒克识时务,又孝顺(这个孝顺当然是孝顺弘昼),让弘昼不禁感谢他那个不着调小心眼的皇帝哥哥,他实在是为乌日娜找了个好归宿。 因乌日娜回京后,弘昼只和她在年节里见过面,弘昼就想着何时正式见见乌日娜。 这天,德勒克带着两个小子在京城大街上晃荡,被弘昼看见了。 其实德勒克对和亲王也算得上尊敬了,但是双方都为了避嫌,并未正式接触。 这次偶遇也算是巧合了。 弘昼拎着鸟笼,扇着扇子,晃到三人面前。 “德小子,怎么今天这么好兴致逛街?怎么不见你带我侄女出来呢?” 德勒克眼睛一亮,“五叔吉祥,这么巧,五叔也来逛街啊?多隆,皓祥,快,见过五爷。” “给五爷请安,五爷吉祥。” 多隆阿玛也曾提过这位荒唐王爷,是以多隆一下就猜中了,用眼神暗示皓祥要尊敬点,却不知他挤眉弄眼的样子被弘昼和德勒克看个正着。 弘昼觉得这个小子真是可爱,是个可塑之才。德勒克却恨不得把脸埋起来,太丢脸了,亏他教了这么久,还是这样,只要是对皓祥有好处的,多隆这小子就立马没了形象!! 皓祥慢半拍,还是请了安,安安静静站在多隆身边,隐晦的拉他衣袖,提醒多隆正经一点。 “多隆?是扎依合的宝贝儿子,抢了岳礼那个老东西儿子的多隆吗?”弘昼收起扇子往腰间一插,拉过多隆东捏西摸,“不错不错~有前途,小小年纪不畏强权,强抢民男,有本王幼时之风,跟本王混怎么样?” 多隆被捏的又痛又痒,却躲不开弘昼的禄山之爪,“多谢…多谢五爷…赏识。” 德勒克见这样实在不好看,就将众人带到龙源楼。 酒足饭饱后,弘昼越看越觉得多隆和他胃口,说话投机,越聊越起劲。 却听隔壁传来的交谈声越来越大,弘昼脸色一变,多隆会意的要去赶人。 “这样的家族也算是奇葩了。” 弘昼一听,有好玩的呀,制止了多隆,四人不声不响的听墙角。 “我行商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家,当时真是吓了一跳,回到家,看到家里的母老虎,都不知多亲切。” “这样的人家居然还能为富一方,刘兄说的我越发想去一探究竟。” “不远,就是天津南郊十里的宋家庄,你到天津去一问便知。” 弘昼听来听去,就是没说是什么事,想来偷听的晚了,重点都漏听,可隔壁的酒席居然不声不响的散了,弘昼等得不耐烦想到隔壁一探究竟,却看见另一间房走出一个熟悉的人。 “四哥!” 德勒克、多隆和皓祥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已经跪下了。 “奴才见过四爷。” 自忻贵人怀孕后,令妃就缠的厉害。再可口的饭菜,吃多了也是会吐的,难怪祖宗规矩一道菜只能吃三口,弘历不禁感叹老祖宗留下的果然有用。可令妃除了床上功夫了得,为人也贴心,小鸟依人,在妍姝宫里碰的钉子,在令妃那都可以得到纾解,且一见到令妃波光流转的眼睛,弘历就心荡神移,他很乐意宠着令妃。因为他专宠令妃,太后最近对令妃忌讳莫深,令妃的委屈让弘历左右为难。一边是要孝顺的皇额娘,一边是一时舍弃不得的新宠,帮是错,不帮也是错,因宠了令妃他对皇后有愧,不敢劳动皇后帮腔,以至于次次都亲自调解。所以,为了避开两虎相争,弘历憋了好久,终于为自己找了个踏青的借口,白龙鱼服出宫散心了。 在吴书来的带领下,弘历来到了龙源楼,要了间清净的包厢,点了几个小菜,让侍卫去叫傅恒,弘历就凭窗眺望等待。 隔壁的说话声,弘历听的不甚清楚,内容听的和弘昼差不多,也是有了兴趣。 那么巧,傅恒赶到,弘历就想着到隔壁问个究竟,出门就看见弘昼带着德勒克三人,弘历压下心底的怀疑,接受了四人的请安,重新回到包厢。 “四哥也想去看看是怎样的人家让家中有母老虎的人都庆幸不已吧?” 弘昼神神秘秘的样子,让弘历一时心软,“难道你不想?” “这种热闹哪里少得了我?四哥,你还不了解弟弟我吗?” “好,你负责同皇额娘说。”弘历拍板,潇洒的起身走人。 组织了一堆话还想要劝弘历的弘昼愣神了。 刚回宫,弘历就招来粘杆处去查弘昼和德勒克的关系。 从他登基以来,弘昼就变得荒唐了,弘历当然知道弘昼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但是太后对弘昼的好,让弘历如鲠在喉。明明他才是皇额娘的亲生儿子,只因不是皇额娘养大的,在皇额娘那就处处低弘昼一等。看着弘昼越发的荒唐,皇额娘却一贯的包容,弘历冷眼看着,心里却是将弘昼大卸八块拆骨剥皮了。 各朝为了安抚蒙古,送了多少和亲公主,哪里就是孝慎为了福儿提议将乌日娜收养中宫?况且如果没有他时时提醒,孝慎哪里会那么多宗室子弟家中嫡女多不胜数的不要,却第一时间想到乌日娜呢?他就是看不惯弘昼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的样子,以前是皇阿玛不喜欢看到兄弟相残,现在是皇额娘护着,弘历一忍再忍,夺去弘昼一个女儿,就当是大戒前的小惩。 乌日娜被收养后,弘昼倒是收敛了一阵子。乌日娜一直很规矩的和弘昼保持距离,让弘昼悲从中来,着实令弘历高兴了一阵,就算那一段时间多少人在他面前说弘昼的不是,他也是一笑而过,还破天荒的给弘昼送了丧礼。 现在想来,妍姝确实比孝慎会教孩子。乌日娜要多规矩有多规矩,和德勒克的感情也是极好,对安抚蒙古效果不凡,相反福儿却还要他来善后,为人骄横不说,据说还把色布腾巴勒珠尔的一个绝色小妾脱光了扔出公主府,那个小妾后来投河自尽了,福儿也是只字未提,不过好在色布腾巴勒珠尔喜欢福儿的霸道,总算过的幸福。但是科尔沁方面对色布腾巴勒珠尔好像特别忌讳,恩,或者可以考虑换个人来当这个达尔汗亲王。 弘历又想了很多,最后吴书来回报,延禧宫的冬雪求见。 弘历有些厌烦了,他是皇帝,哪里有空天天管后宫?更何况,他现在正为弘昼和德勒克的事烦呢。再说,到底这里是养心殿,没有天天让宫妃的侍婢出入的道理? 要不还是交给妍姝吧。她和朕闹别扭,无非是吃醋嘛~恩,今天就去翊坤宫和妍姝说说好话。 乾隆啊,你似乎忘记了,是你先跟刘娴闹别扭的呀..... 翊坤宫 容嬷嬷细数乾隆十九年新年之后皇上留宿各宫的时间,大喊不妙。 刘娴眼睛一扫,路嬷嬷上前稳住容嬷嬷,带去耳房详谈。 这段时间乾隆独宠令妃,对刘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而因为和令妃决裂,太后对刘娴的态度一下回到高氏还在的时候,甚至是更好,让刘娴狠狠地受宠若惊了一把。 但说到底太后也是想借她的手遏制令妃,刘娴现在正在查令妃背后的势力,自然是令妃蹦达的越欢快越好,在太后面前酸不拉唧的说道几天,太后就不再抓着她的手说那些有的没的,反而是一同苦诉,那情形简直是把刘娴当作混迹在雍正后宫的好姐妹。从太后自我感觉良好的叙述中,刘娴窥见一个久居深宫不得圣宠唯有个上进儿子值得称颂内心更渴望君王一顾的寂寞宫妃。每次从慈宁宫回到翊坤宫,刘娴都要洁面沐浴,有几次差点要洗柚子水。 但是乾隆不来翊坤宫,刘娴还是乐的要拜佛。现在刘娴管教儿女,喂养小十三,还要收拾小十这个天兵。因为觉得年纪大了,刘娴还忙着做瑜伽做保养,还要时不时指点一下那拉家,生活过得充实有趣,根本没工夫敷衍乾隆,对他专宠令妃是乐见其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太后的精神攻击,刘娴表示不及某人。 晚上,弘历来到翊坤宫得到的不是欢迎,而是刘娴不解的眼神和容嬷嬷笑得跟菊花似的老脸。 瑞宁、小十二、小十三已经睡了。只剩下小十精神抖擞的巴上来。 刘娴笑着将小十送到弘历手中,弘历乖乖的去送小十,然后顺势留宿钟粹宫。 第二天是储秀宫,第三天是承乾宫,第四天是永和宫....如此在后宫轮回一圈,令妃三个月的独宠结束。 48、第二十章 风波 弘历在这边查的不亦乐乎,刘娴却在宫里暗暗皱眉。 弘历从来就是个不知道遮掩的人,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和亲王。是以那拉家只要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弘历在天津做的好事。 于是那拉家就更郁卒了。 因为宋家庄压根就不是他们预备的那家。 那日在龙源楼的其实还有那拉家的老二和他的一干朋友。彦武来的比乾隆晚,但早过和亲王。看到和亲王,彦武原本是想趁着天时地利将话题引到那拉家想呈现在乾隆面前的那户人家身上,那户人家也在天津,不过不是宋家庄,而是天津城内的城北和记。奈何虽是和记,彦武却没有人和。 小二听差了,将和亲王带错房间,本来该是隔壁的和亲王一行成了对门,彦武说的完全白费,倒让那几个朋友兴起一探究竟的念头。 和记这个百年老字号可算是天津最大,品种最全的点心铺子,历代单传的和记从未出过争家产这种事,所以这代和记老板得了三个儿子的时候,并未考虑到兄弟相争的惨况。 和记虽然大,但老板一样要会做糕点,而且要比伙计做得更好。因为和记的糕点出名全靠了从明朝皇宫流传出来的秘方,秘方都秘而不宣,只传给继承人。 和老大手笨口拙,做的糕点平常人都只能勉强入口,更何况一直以口感著称的和记,所以和老板老早就将大儿子送去少林学武,没想到三年前竟让他捧了龙虎鼎成为少林寺俗家弟子光荣归来。 和老二是个聪明伶俐的,懂得举一反三,做出的糕点也是入口即化不黏口,为人八面玲珑,笑容可掬,最为和老板器重。 和老三却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因和老板更器重老二,老三的糕点技巧都是老二教的,老二在和老板面前表现的兄友弟恭,背地里对老三却是极没耐心的,动辄打骂,所以老三个性较为怯懦,每年的考核都是堪堪及格,令和老板失望不已。殊不知,考核的内容全是老二提前三天才教给老三的,只练习了三天就能及格,可见老三的天赋比之老二更上一层。 和老大孔武有力,却是娶了一个秀才的女儿。夫妻俩都是厚道人,却又不愿掺和老二和老三的事,就早早搬出去,在对街开了家武馆。 和老二见老大退散,对得到铺子志在必得,他知道他爹是只看手艺不看人品的,所以只要糊弄好奶奶刘氏,不怕和记不到手。 于是老三继续在老二手指缝里学一点皮毛,继续被和老板叹做朽木,继续消沉,小小年纪就沉闷的好似行将就木的老人,让刘氏尤为不喜。 一年前,和老二娶了一名女子,和记就每况愈下了。 那女子只是看着还好,嫁进和家就露出了本性。三脚猫功夫,成日里飞上窜下的,损坏和府的花花草草,打烂桌椅花瓶,就是和记再大的产业也经不住老二媳妇这样折腾。 以前和记的限时点心是每日寅时起卖,足有一百份。现在却是得看店主的心情。 或许是天下不孝子女行为大都相同。 和老二被媳妇拖住,得到好处的就是老三。因为体谅老二新婚,和老板亲自教导老三,差一点就发现了老三的才能,却被老二媳妇飞起一脚给毁了。老三卧床大半年才养好,劳动少许就气喘吁吁,自此和老板更加看重老二。 老二媳妇进门第四个月,跑去抓池子里的鱼,结果落水小产;进门第十个月,踩到自己扔的花瓶碎片,嫌扎脚乱跳,结果跳掉了第二个孩子;进门第十四个月,也就是弘历等人进天津的那个月,老二媳妇突然想去给婆婆奶奶请安,结果换上淑女裙,一脚踩在裙摆,跌掉了第三个孩子。 老二媳妇这样折腾,惹得刘氏、和老板的妻子三兄弟的母亲黄氏打心底里厌恶,要和老二好好管教媳妇,反而被和老二哭诉了一通“要理解要关爱”的言论,而告到和老板那,和老板已然是放弃了老三,只有老二这么个值得用的儿子,不忍苛责。而且他觉得老二媳妇活泼一点没什么,又不是杀人放火,反而让娘亲、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原本刘娴就是想让弘历看看这小富之家的亲兄弟之争,再加上她让那尔布照着还珠格格的故事找的,千挑万选,觉得老二就是还珠里永琪的翻版,老二媳妇更是小燕子的代言人,这么多年的相处和乾隆也算有了点同居人的感情,就给乾隆提个醒打个预防针,省的到时反应不能。 那拉家传来乾隆没有去和记的消息后,刘娴就无语了。 正想另做打算,刘娴就等回了弘历,听弘历说宋家庄事件。 听完宋家庄事件,刘娴松了口气。似乎宋家庄这档子事也不错,虽然和还珠不怎么沾边,说不定因为裴嫣儿,以后碰到一样跳脱的小燕子,乾隆会直接生出好感。但凡鸟始终是凡鸟,永远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裴嫣儿虽鲁莽但也算是有勇有谋,虽谋得是山贼这份没什么前途的职业,耳濡目染的全是粗鄙言行,她却还有个军师老爹,跟裴父识字,单单是报复她就先后运用了苦肉计、美人计、欲擒故纵、无中生有、笑里藏刀、以逸待劳,趁火打劫、关门捉贼、混水摸鱼、反客为主等一系列三十六计中的计谋,最后还打算金蝉脱壳、走为上计,只是被裴父堵住,只好用上了树上开花虚张声势,才抓住夏姨娘和彭管家,收拾完烂摊子。 敢作敢为的裴嫣儿和贪生怕死的小燕子一对比,孰高孰低立见高下。 只是可惜了和记这样好的例子,刘娴感叹。 其实刘娴不知道的是和记的事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被多隆当笑话说给乾隆听了。 多隆看来没心没肺,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他额娘喜欢阿玛,却迫于玛嬷只能将阿玛往外推,玛嬷以额娘无子为由为阿玛纳了多少妾,放了多少通房丫头。以至于有了他,额娘都已经习惯有事没事将阿玛送去小妾院子,他就是看不惯阿玛听从额娘的话和小妾一夜春宵后,又带着明显的痕迹来求额娘原谅,所以多隆对德郡王从来没有好脸色。他知道额娘的手段,没有兄弟姐妹更好,省的额娘更伤心。对旁人家里什么兄弟情深或是手足相残,多隆从来都是当笑话的。 弘历原本一直在琢磨宋家庄之事,没在意,但见弘昼、德勒克、傅恒、皓祥等人都面色沉重,就也仔细想了想。 弘昼见惯了皇宫争斗,本以为平民百姓的日子舒坦,谁知也是为了家产你争我夺;德勒克则是想起额娘更为疼宠的幼弟,对和老三有了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傅恒不是长子,他出生的时候,大哥都已经有儿子了,因此爵位没他的份,宠爱没他的份,若不是姐姐提携他,他现在只怕连和老三都不如;皓祥却是心惊,他以前也曾埋怨过为何自己的额娘不是雪如福晋,偏偏是翩翩,原来就是同母所出,该斗的还是会斗。 弘历对和记的评价只有一句话“娶妻当娶贤”,这也是宋家庄事件的感悟。 但弘昼却是笑的残忍,“谁家有个那样两面三刀的儿子,还是不要娶贤的好。” 德勒克第一次附和和亲王,“五叔说得对,若得了贤惠的妻子,固然有可能约束和老二,但更是为他添助力,和老二这样的心性,只怕最后百年老字号的招牌就要毁在他手里。” 若刘娴知道和亲王和德勒克无意间帮了她这样大的忙,一定会备上厚礼道谢,这简直比让乾隆这个自大狂自行理解快得多。 可惜刘娴不知道,还想着要不要再把和记捅到乾隆那,最后还是怕引起乾隆怀疑,作罢了。 刘娴是估算到事情会给乾隆一定的冲击,但是她没想到乾隆第一个拿她开刀。 一个星期后,乾隆突然来到翊坤宫,摈退左右,盯着刘娴看。 刘娴心里一突,“皇上...” “你昨天去了延禧宫?” 刘娴愣愣的点头,她去延禧宫给忻贵人几句安慰,顺便告诉她生产之前不用来请安了,有什么不对吗? “以后你就留在翊坤宫,哪也不要去!皇额娘那,朕会去说。” 弘历说完,甩甩袖子就走。 “皇上,为什么?”刘娴问完才发现问错了,而她居然还攥着弘历的衣袖。 忙松手,刘娴紧张的说话直结巴,“皇上...这是要将我禁足?可否给我一个理由?” 弘历面容一整,严厉地说,“你居然问我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就因为你身为皇后,不老老实实管好后宫,总是搬弄是非,挑起争端!朕宠爱令妃,你们就拈酸吃醋,令妃何错之有?需要你堂堂一个皇后亲自到延禧宫训斥?你不要仗着自己生了几个孩子就得意忘形!皇额娘虽然看重你,但她先是我的额娘,然后才是太后,这后宫也是我的后宫,不需要人来指手画脚!你听清楚了吗?!” 刘娴的心突然针扎的痛,脸色煞白,轻声说,“妍姝明白了。” “你就在翊坤宫好好反省,何时反省清楚了,何时再去给皇额娘请安。” 宫中消息传得飞快,不过半个时辰,慈宁宫已经收到消息。 太后惊讶之余,对令妃越发不满,对自己挑中令妃来制衡后宫的决策深感后悔。不过太后是不会承认是自己错的,她认为令妃果然是巧言令色,才哄得她没有认清她的真面目。只是苦了妍姝,本以为皇帝对她是渐渐好起来了,还心存忌惮,原来皇帝也只是图一时新鲜,有了更加鲜活的令妃,满洲第一美女也是不顶用了。 有过无数妍姝和高氏斗法惨败后救场经历的太后知道如果想让妍姝尽快放出来,还是要先顺从弘历,于是又让庆嬷嬷送了些药品安抚翊坤宫,打算过个十天半个月再提。 承乾宫纯贵妃固然有些兔死狐悲,但也像是狠狠的出了口气,约束了永和琉璃,又差人去知会永璋后,承乾宫安静的不像话。 钟粹宫、景仁宫都是暗骂令妃这个狐媚子——若是皇后禁足不管后宫,她们岂不是天天要看着令妃独霸皇上?她们对皇后也不是没有怨言。原以为皇后自高敏贵妃给她下了蛊之后,已经收敛了性子,没想到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或许生了三个孩子让皇后失了理智,她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娴妃吧。 永和宫怡妃和林贵人却是担心刘娴的,但是她们人微言轻,只能安分的呆在永和宫不出。 咸福宫庆嫔忿忿的咬牙咒骂令妃。她没想到皇后会被令妃弄得禁足,难道是皇上对令妃上了心,不行,一定要想个对策。 储秀宫婉嫔微微皱眉,叹息一口,继续念经,只有手中转得飞快的佛珠显示她内心的不平静。 作为半个当事人的延禧宫令妃却在大发雷霆。 固然皇上这样做彰显了她的得宠,但这也直接将她推到整个后宫的对立面。 更可恶的是她根本就没跟皇上说皇后训斥她,她只是小小嫉妒了一下忻贵人快要生产的肚子,感慨皇后关心皇上子嗣、管理后宫的辛苦,字字句句都是在说皇后的好话,皇上当时还很高兴,直说她们相处和谐,要继续保持。怎么一转眼,皇上就去翊坤宫咆哮皇后了呢? 令妃找了个由头将气撒在侍候茶水的宫女身上,终于心情舒畅后,即刻让腊梅冬雪彻查是不是延禧宫有什么人对皇上说了不该说的?延禧宫外也让魏清泰去查了皇上从延禧宫出去到驾临翊坤宫训斥皇后的这段时间都和谁说过话。 第二天面对众妃嫉妒仇恨的眼神,令妃摆出一副对于皇后禁足她也深表同情的神情,对太后的质问表现的一问三不知再问我就哭,泫然欲泣的样子那么巧就被乾隆看个正着,这下连愉妃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令妃当真是百口莫辩。 令妃暗下决定,她本来就是为了成为皇上最宠的女人来的,一定要将此事弄假成真! 却说翊坤宫这边,刘娴心痛的连恭送乾隆的力气都没有,乾隆撂下话走后,更是直接摔在地上。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刘娴唤人,进来的是路嬷嬷,后面跟着瑞宁、兰馨、晴儿、小十一和小十二。 原来她昏倒后,最先发现的是容嬷嬷,容嬷嬷要请太医,却被路嬷嬷拦下,只让懂一点医理的淑儿略看了看,知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气急攻心,就将刘娴安置了。好不容易安抚了容嬷嬷,慈宁宫的庆嬷嬷又来了。等打发走庆嬷嬷,兰馨、晴儿也知道了,因为担心刘娴安危,齐齐来找刘娴,小十一小十二却是因为到了用膳的时候,吵着要见刘娴被各自的奶娘抱了过来,上完武课的瑞宁也恰好回来。一时间东侧殿乱成一锅粥。 好在路嬷嬷已经渐渐成为刘娴身边不可或缺的助手,在翊坤宫这些小主子面前的地位仅次于容嬷嬷,很快和容嬷嬷一同劝住了五个小主子。 这不为了等刘娴苏醒,五个人学规矩没学,习武的没去,就连每天只知道玩游戏的小十一小十二都在刘娴屋外安静的呆着,终于在第二天的巳时二刻等到刘娴醒来。 刘娴和五人一同用过膳,把瑞宁打发去演武场,小十一小十二忽悠了去玩游戏,这才温柔的要兰馨晴儿二人去休息。 她平静的样子让众人以为她伤心过头,殊不知,她是想通了。 许是真的和乾隆呆久了,渐渐对他有了感情,当然,不是爱情,而是对将要共度一生的人产生的一种亲情。所以虽知道这个乾隆可能是个脑残,但刘娴还是有想过让他少收些刺激,免得他被气死没做成长寿皇帝。 但皇帝始终是皇帝,他的一言一行在朝堂上可以小心翼翼,但在后宫这个让他放松的地方从来都是任性之至,何况是乾隆这个惯来就宠妾灭妻的主。 刘娴是法律系毕业,自幼受到的教育也是凡事讲证据,被人无端指责这种事,刘娴是从来都没碰到过(前世小三那是感情上的事,这得一码归一码)。而且乍一听到被训斥的话,刘娴就诡异的想起妍姝受到的莫须有待遇,将心痛也当做是妍姝的肉体反应,这才忽略了乾隆的用语。 刘娴发现乾隆有一个习惯——他对人的称呼是随着他心中地位来的。称呼后妃一般是叫封号品级,就像之前她刚见到乾隆时,乾隆是称呼她为娴贵妃。对有了兴趣或者是心里在意的人,乾隆会不自觉地称呼那个人的名字,比如乾隆在乾隆十年佛诞后接连召她侍寝时,每每要她泡茶都是叫的妍姝。他们也不是没起过争执,争执的时候,乾隆是直接称呼她皇后的。加上孝慎在世的时候,刘娴平时都听他喊富察氏皇后,而每当傅恒办了一件让他满意的差事,他那天就会喊富察氏的闺名。 还有乾隆的自称。他在后妃面前从来都是称呼自己为朕,只有最贴心的人面前才会自称我。太后跟前他就是儿臣如何、我如何的说话,而太后和他起争执,他就会说朕知道朕了解之类。 刘娴验证了数次,才得到这个结论。 而此次乾隆训斥她,居然是自称我,还说到太后。 刘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乾隆一定知道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他不顾一切拿她开刀来介入后宫!如果刘娴没猜错,短期内,她是没可能被太后解救出去了。 但她是那么好利用的吗? 她可是本性耿直刚烈的乌喇那拉·妍姝啊!虽有皇上亲自教导书法陶冶性情,但她本性还是刚烈的,可不是那娇娇弱弱的菟丝花!她不懂心计,哪里会懂得乾隆的苦心?所以和乾隆对着干那是一定的啦! 刘娴想,若这次禁足的效果不错,或许她可以考虑参考还珠的皇后的忠言逆耳,她不是那个那拉皇后,自然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能给乾隆找麻烦她真是乐意之极! 只是乾隆发现的是什么呢? 49、第二十一章 什么才是真? 这边刘娴安稳惬意的禁足,那边弘历简直把令妃宠到天上去,加上如今还怀着孕的忻贵人,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如今延禧宫成了福地,使得延禧宫的大大小小的妃子都一跃上位,主位令妃更是把皇上一贯敬重的皇后都拉下马。 后宫的形势登时紧张起来。 随着忻贵人肚子越来越临近产期,除了令妃月事那五日,皇上都是留宿延禧宫,纯贵妃、愉妃、舒妃、庆嫔这才意识到皇后是后宫制衡环节中不可或缺的,她的禁足标志着后宫将出现另一个高氏独宠时代。 庆嫔生生撕裂了四五条帕子后,决定联合几妃先把皇后解救出来再说,她不知道其他三人也是这个想法。 于是刘娴禁足后掌管后宫的纯贵妃、舒妃、愉妃、庆嫔四妃相聚承乾宫,处理完宫务,四人聊了聊天,说到这两个月来谁都不愿提及的皇后。 舒妃面带惋惜,不经意的说,眼却望着手里的湘绣帕子,仿佛帕子上有什么珍宝。“说起来,皇后娘娘禁足究竟是个什么事,竟没人知道呢?” “是呢,只知道是皇后去了趟延禧宫,回来皇上就龙颜大怒。自从晋封高敏贵妃那天大病了一场,咱们这位皇后娘娘的脾气是越发好了,什么事都不能让她惊一惊。有什么值得她做些皇上忌讳的事惹得皇上这样生气,连老佛爷的面子都不给就禁了?要是没人说些什么,我是不信!”庆嫔忿忿道。 纯贵妃知道庆嫔气愤什么,无非是六格格七格格那档子事,要说庆嫔也是心眼小的可以,她自己只是汉军旗的秀女选进宫的,能得了六格格这么个满妃生的养女还不满足,非要盯着令妃手里那个看着单薄养不大的七格格不痛快,结果被令妃弄得连六格格也没得养,不反省偏要上赶着去争,本就落了下乘,争来争去把个好好的小阿哥还给争没了,被皇上太后不喜,偏她还一心以为皇上太后会怜惜她丧子之痛,真真是傻的可以。 纯贵妃微微一笑,“皇上乾纲独断,圣意难测,咱们做妃子的还是小心本分行事,皇上的心思自己心里知道便是。” “可皇后娘娘够小心了吧?还不是被禁了足?”庆嫔嘴一瘪说道。 纯贵妃终于知道为何每当听了庆嫔的话,皇后都要用帕子掩住嘴,实在是太口无遮拦了。“庆嫔妹妹,本来这话也不该我来说,只是你在我承乾宫说了,我少不得要提点你。皇后可不是平常女子,咱们就不该论她。你这番话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告到太后那,治你个大不敬,可别说没人告诉过你!” 庆嫔嘴张了张,搅着帕子坐立不安。 舒妃叹口气说,“庆嫔有这想法也没什么不对。以前宫里要发生些什么,虽说咱们不是完全了解,但哪次没有预兆?偏偏这次毫无动静,事后那翊坤宫都安静的不像话。” 愉妃却捻着佛珠木着脸道,“也不是毫无预兆。先头和亲王到老佛爷那求着要皇上出宫给他撑腰,结果皇上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回来不过几日就禁了皇后的足,或许是宫外皇后族里的子弟不争气惹得皇上不快,也未可知。” “愉妃姐姐这可错了,难道都忘了皇后娘娘的哥哥?统管京城直隶一带防治天花事宜,据说皇上是极欢喜的,那时皇后怀着十三阿哥还一连侍了五日的寝呢?”庆嫔说。 “何不说是十三阿哥救了皇后的哥哥?”愉妃笑笑,“不过是防治天花,难道以前就没有办法,偏让他找着了?我看是皇后娘娘的十三阿哥怀的正是时候,给皇上找了个台阶下,毕竟是皇后的胞兄,若是惩治的太狠,难免让怀孕的皇后面上不好看,这会子十三阿哥也生下来了,找个由头,警告一下皇后族人,倒也说得通。” “咱们总不过是猜猜,谁知道真的是什么?”舒妃笑着转移话题,“纯贵妃姐姐这的点心越做越精致了。” “妹妹若喜欢,一会带些回去给十阿哥尝尝罢。” “那就谢过纯贵妃姐姐了。”舒妃叹气,“这几日小十闹得越发凶了,非要到翊坤宫去,唉,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拘了他,可怜见的,一到晚上我那钟粹宫竟成了集市,想睡个安稳觉都不成。只盼着他吃了糕点,能安稳一天。” “小孩子最最单纯,和谁接触的多了,难免心里念的想的都是那个人,没什么的。”纯贵妃咳了几声,“以前虽说咱们也理着宫务,可隔上十日半月的还是要到皇后那交代一声,哪里像现在这样,就像丢了主心骨似的。承蒙太后皇上看中我才管着宫务,可这心里总是没找没落的,我身子近来又不爽利,我看这宫里还真离不开皇后娘娘。” “谁说不是呢?”庆嫔眼睛一亮,“就冲着皇后娘娘不偏不倚不奢不妒,咱们就该帮一帮。” 愉妃和舒妃交换一个眼神,舒妃轻笑道,“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哪里需要咱们帮?不过是求求太后皇上可怜我们让皇后娘娘帮我们才是。” “舒妃妹妹说得对,眼看着忻贵人就要生产了,没有皇后娘娘,还真不好说。”愉妃垂下眼,淡淡的说,引得一旁的庆嫔眼神闪烁。 纯贵妃在愉妃舒妃庆嫔间扫了几眼,“明儿个给老佛爷请了安,要回禀宫务,我这还有大堆的事没处理,不知妹妹们可做好了?” “这月的分例还没发呢,我得去看看。”舒妃恍然。 庆嫔也表示尚有宫婢没有分配。 于是便散了。 纯贵妃拍拍席嬷嬷的手,“等着吧,明儿个一准被皇上训斥。” “那娘娘还...” “咱们求情是凭自己的心,训斥,也不是没有过,不妨事。”纯贵妃笑笑,“琉璃呢?” “四格格跟着绿儿学针线呢。” “唔,看看去。” “是。” 景仁宫 愉妃和舒妃并肩而坐。 “姐姐今天怎么像是吃了炮仗,字字句句针对皇后?” 愉妃叹息,“难道皇后出来就好吗?” “至少不能再出一个高敏贵妃。” “你进宫时日浅,其实高贵妃独得圣宠,最开始也不过是以讹传讹。那时皇上初登大位忙的很,一月留宿后宫的日子不过七八日,皇后和高贵妃各得两日,剩下的日子妃位各凭本事。等到天下安稳些,皇上留得多了,才发现高贵妃一直被太后孝慎皇后管着。皇上心疼,结果一言不合,太后皇上孝慎皇后越闹越僵,最后以高贵妃和孝慎皇后平起平坐告终,同时也成就了太后跟前的第一人——咱们现在的皇后娘娘。” “怎么在姐姐嘴里,高贵妃得宠是逼出来的,她自己倒是无辜的很?”舒妃心里不舒服,当年她以为自己得宠,结果储秀宫那位病一好,皇上当即就不顾翻了牌子的她,急匆匆的赶去了。没多久她就因为穿的奢侈被皇上告诫了。若不是高氏搞的鬼,她可不信! “高贵妃固然不无辜,但我告诉你这些,无非是要你知道,皇上的性子不是你劝就能劝的回的。高贵妃自藩邸起就和孝慎皇后互别苗头,刚进宫,连皇后都没封,她就先成了贵妃,还抬了旗。”愉妃嘲讽的一笑,“她若是想,哪里会被孝慎皇后和太后管住,无非是等着皇上发现她受了委屈,得到更多罢了。” “现在也是这样。令妃先头是太后那边的,只是心大了,太后不喜欢才被舍弃了。可她也是有本事的,一边拢住我的永琪,一边连皇上都拢了过去。”愉妃神色凄凄,“若咱们直截了当的求皇上放皇后出来,皇上必定认为咱们是和他作对,不单皇后别想放出来,令妃说不定也会平步青云。” “所以姐姐才要对皇后不屑一顾?” “是也不是。这后宫的浑水我也淌够了,我只想在景仁宫等着永琪成人,等到新皇登基,永琪封王,我又未死,只盼着永琪念在我是他生母接我出宫。” “姐姐慎言!”舒妃捂住愉妃的嘴,“我的好姐姐,难道皇后说不得,皇上就是说得的?我以为庆嫔已经够口无遮拦了,姐姐你竟比她还要过!” “难道妹妹来了这么多次,竟没发现我景仁宫大殿除了舒嬷嬷,没有人出没吗?”愉妃掩嘴一笑,“我看你心眼实,才和你说的,你自去想想。皇后是很好,可若为了一时之气,惹一辈子的气,那才是得不偿失。” “我看是姐姐读佛经读得入了迷,打得好禅机。”舒妃低头想想,“我却要试试,我不信令妃能比得上高贵妃!” 慈宁宫 第二日,慈宁宫的请安很热闹。 先是体弱多病的纯贵妃请命卸下差事,再是愉妃在宫务上的不作为,舒妃一直用十阿哥想念皇后为由插科打诨,庆嫔还故意在宫务上出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错,拼命的把话题往翊坤宫上引。 太后虽不喜欢庆嫔,但庆嫔这一着却让太后找到放刘娴出来的机会。于是勉强忍了,等到弘历来到慈宁宫,就听见太后和四妃在商议要让皇后解禁,掌管宫务。 可见太后是不了解乾隆的,反而是刘娴看得准。 刘娴猜得一点都没错,弘历一点都没打算放她出来,以前太后的求情都被弘历忽悠着混过去了,太后也不愿逼得太紧,这才僵持了很久,有了今日的四妃请命。 “既然纯贵妃病了,那就卸了差事好好养病;愉妃既然不愿做也不要做了;庆嫔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也撤了;舒妃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钟粹宫带小十,这些宫务也不要管了。”这一溜说下来,弘历竟是夺了所有人掌管后宫的权利。 太后心里默默盘算,嫔以上的妃子只剩下婉嫔、怡妃和令妃了。婉嫔一向是个透明人,怡妃也被皇帝抛在脑后,难道皇帝属意令妃?! 果然弘历接着就说,“后宫也不可无人掌管,那就让令妃管着吧。” 太后哪里肯依?勉强笑笑,“皇帝难道忘了,先前令妃苛刻宫例,可见不是个能掌管宫务的。哀家以为让怡妃和婉嫔共掌,如何?” “皇额娘说的是,朕尚有奏折未阅,就不陪皇额娘了。”弘历皱着眉,极不情愿的应了,跟着挥袖而去。 于是皇后没救出来,反倒把权力丢了的庆嫔后悔不迭,但一想到令妃再受宠也不得太后喜爱,又想开了,只是忻贵人即将临盆一事仍旧堵心。 其余三人则各有各的打算。 养心殿 弘历低笑,“愉妃倒是个明白的,永琪也不错,看来是随她,恩,多加磨练,必成大器。” 笑罢,捏起书案上的一块雪缎,“哼,你也是个不错的,能忍人所不能忍,朕真是小看你了。” “吴书来,不必传膳牌了,晚上去延禧宫。” “!蔽馐槔醋匀ト眯√嘀嵫屿惶幔睦锶词瞧蛄肆铄 高无庸刚退,他当上总管太监才六个月,根基不稳。这六个月,吴书来自问看得明白,原以为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心尖子,如今看来这个同高贵妃同为包衣宫女出身的令妃才能成大器,看来要好好经营,互利互惠才好。 吴书来定下这样的心愿,不到五年,悔的肠子都青了,只是为时已晚。 虽说刘娴禁足翊坤宫,其实消息灵得很。一来她这来去的还有晴儿,太后有什么事都是由晴儿转述的,慈宁宫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二来瑞宁每日都要去演武场练箭,永璜永璋也会说些什么安慰她,瑞宁也懂事了,回来就会把知道的事告诉刘娴。 兰馨已经十一岁了,晴儿还要大一些,所以刘娴已经着手教她们管家,趁着这会禁足,翊坤宫的内务都交给兰馨和晴儿,两人在邢嬷嬷的带领下学习管家。 瑞宁如今也懂事了。先头教十一十二读书,现在恨不得小十二能立时拉开弓和她一较高下。刘娴也问过瑞宁为什么要十二学他不喜欢的的东西,瑞宁却说她最喜欢的小十二也一定会喜欢。刘娴这才知道瑞宁是个凡事都喜欢分享的主,只可惜这个分享是强制性的。 下午是兰馨的声乐时间,刘娴就抱着小十三躺在榻上聆听。因为不是卖唱女要贴补家用,兰馨学琴只做消遣之用,所以教习宫女教会了兰馨指法和五音后就功成身退了。兰馨也知道好歹,怕弹得不好坏了刘娴的兴致,暗地里苦练的手指都肿了,还好被容嬷嬷发现,才被刘娴制止了。 因为刘娴心里装着事,时常听着听着就去了书房,让翊坤宫的人都很担心皇后是不是被皇上骂的狠了——先前醒来后不哭不闹,现在又精神恍惚。 很快大家都找到了好理由。毕竟上一次皇后遭皇上训斥已经是九年前了,那时皇上本就厌恶皇后,正所谓得陇望蜀,或许就是这几年皇上对娘娘的好让娘娘心存希望,却没想到希望破灭,娘娘遭受不住,受的打击也大了。 刘娴自然是知道他们的想法,每日闷在被子里笑的肚子疼。 其实这都是因为刘娴想要个万全之策让乾隆认为她的忠言逆耳只是被爱人伤透了心却仍希冀爱人回心转意的手段,她乌喇那拉·妍姝就是个外刚内柔的女人罢了。刘娴是想一出是一出,想到好点子就去书房借着练字把计划写在字里行间,可苦了容嬷嬷这些人。 不过错有错着,刘娴无意间又一次感动了粘杆处的侍卫们,弘历的书案上摆上了皇后日夜思念黯然神伤以至于瘦骨嶙峋精神恍惚的报告,把弘历的心狠狠地攥了一下。 “妍姝...” 50、第二十二章 抽丝剥茧 在翊坤宫宫人隐晦的同情眼神中,刘娴被打败了,这天召集所有人开会。 扫视一圈静谧的大殿里站的整整齐齐的宫女太监们,刘娴露出禁足以来在人前的第一个笑。 “本宫只说一次。你们都是翊坤宫的老人了,就是最晚进来的也有两三年的资历。以前容嬷嬷应该就和你们说过,本宫最恨的就是吃里爬外、左右逢源的人,暗地里嚼舌根说各宫主子是非的,被本宫知道了,更是严惩不贷。”见几个胆小的神色慌张,刘娴又淡淡的说,“本宫知道此番禁足,让你们在外面被人小看了。你们心里慌,彼此说道说道也无可厚非。但你们记住,这都是翊坤宫内的事,容不得你们在外面胡说!” “奴婢(奴才)知错。” “再有,本宫是皇后!你们再不济也是皇后宫里的,只要本宫一天没有被废,你们在外面就拿出翊坤宫的气势来,不必慌慌张张自寻烦恼!” “是。” “下去吧。” “奴婢(奴才)告退。” 宫婢太监退去,刘娴坐在主位思绪万千。 容嬷嬷和路嬷嬷对视一眼,一个上前为刘娴揉按太阳穴,一个端来六安茶。 “娘娘振作了就好。”路嬷嬷说道,“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这宫里容不得真感情。” “皇上他...”刘娴黯然低头,心里却在冷笑。感情?以前的妍姝或者有,她的心可早就被前夫伤透了,再世为人,万万不会傻得再动感情。 “淑嘉贵妃就是因为重感情才落得如此下场。淑嘉贵妃当年一心爱戴皇上,可皇上一心喜爱高敏贵妃,对她不屑一顾,淑嘉贵妃本以为为皇上诞下子嗣,就能搏皇上一顾,谁知是被当做了生育的工具。淑嘉贵妃因母亲的缘故和父亲一直不和,但为了家族为了母亲也忍了。” 刘娴抬手制止路嬷嬷,“路嬷嬷,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东边那位为了私情更为了争宠暗害了淑嘉,淑嘉知道始末已经晚了,这才在死前演了一出戏将小十一托付给本宫,而你就是淑嘉留下保护小十一的,可你觉得淑嘉死的冤,这才向本宫投诚,希望本宫带大小十一,并为淑嘉报仇。” 路嬷嬷跪下,“奴婢斗胆,骗了娘娘。” 容嬷嬷跳出来,“桃花,你!” “嬷嬷!”刘娴叫住容嬷嬷,凝重的看了路嬷嬷一眼,突然冷笑,“以前本宫颇得圣宠尚能说上话的时候路嬷嬷你不信任本宫,说话藏着掖着,这会子本宫失了宠,路嬷嬷怎么又相信本宫了?” “奴婢一直相信娘娘,只是娘娘此次失宠,奴婢才能说以下的事。”路嬷嬷磕头,“奴婢斗胆,请娘娘听奴婢一言。” 刘娴闭上眼,半晌吐出两个字,“你说。” 路嬷嬷又磕了个头,才说:“娘娘看似严肃不近人情,其实感情丰富,在乎的太多。对皇上又一心一意,感情真挚。若皇上一直宠爱敬重娘娘,娘娘还能安度一生,一旦皇上对娘娘失去兴趣,高敏贵妃的今天就是娘娘的明天。” “奴婢看着娘娘和皇上相处融洽,皇上对几位格格阿哥都疼爱有加,也是真心盼着娘娘能永固圣宠,不至于知道奴婢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腌h事。无奈天不从人愿。”路嬷嬷手紧了紧,“淑嘉贵妃不是病逝的,是被逼死了。” “胡说!”刘娴差点笑出来,嘉贵妃是被人逼死的,谁信呐!!不过刘娴很快就平静了,既然第一贵妃没了,孝贤皇后没了,多一个被逼死的贵妃也不无可能。 “奴婢不敢。”路嬷嬷苦笑,“奴婢知道娘娘不会信,因为娘娘一贯直来直去,行事光明正大,未曾见过,不,就算见过也不屑用这些阴狠手段。淑嘉贵妃是被她父亲逼死的。” 刘娴紧紧抓住容嬷嬷的手,压住尖叫的冲动。 “淑嘉贵妃的父亲是上驷院卿金三保,母亲姓于,贵妃娘娘长的像母亲多一点。”说到这,路嬷嬷神色诡异,“娘娘有没有注意到这宫里有谁和淑嘉贵妃娘娘长的像的?” 刘娴没想到路嬷嬷会这样问,习惯性的看容嬷嬷,容嬷嬷倒是反应快,“东边那个!” 路嬷嬷点头,“于氏操持金家十几年,和金三保相敬如宾,也算琴瑟和鸣,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就是淑嘉贵妃。于氏为人和善,对同母所出的妹妹很是疼爱,每年都要接到金家,一住就是半年,于氏却没想到自己是疼了只白眼狼。” “于氏的妹妹叫于莲,惯会逗趣,也爱做些悲风伤秋的事,不知怎么的,就和淑嘉贵妃的父亲金三保勾搭上了,两人在淑嘉贵妃八岁生辰那日终于生米煮成熟饭,后来于莲被金家聘为平妻。”路嬷嬷回忆着,声音有些飘忽,“被相公和最疼爱的妹妹背叛后,于氏不忿,便对于莲下了套,将平妻硬生生拧成了有卖身契的贱妾,最后以通奸为由将于莲卖去勾栏。” “那个于莲就是个有本事的,竟在进勾栏的第一天就被人高价买走藏了起来,于氏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直到乾隆十年十一月册封的那天,淑嘉贵妃无意间看见令妃。”路嬷嬷顿了顿,“本来只是觉得人有相似,淑嘉贵妃当做笑话告诉了于氏,心里还存着皇上是不是因为念着她的缘故才宠幸了和她长的像的令妃,结果于氏去查了,却查到于莲。” “知道于莲的下落,于氏本来是要去看看的,被金三保知道后,竟将于氏禁足,还让两个妾室管家架空了于氏。奴婢儿子在金家大少爷身边当差,把消息递进宫。淑嘉贵妃事母至孝,懈怠了金家交代的事,被告诫了几次,淑嘉贵妃也倦了,只一门心思想着母债女偿对付令妃,没想到就因这个害死了于氏,更绝望的是淑嘉贵妃知道令妃是她亲妹妹。淑嘉贵妃自此心如死灰,没心思管几个阿哥,底下奴才胡乱猜测懈怠了照顾九阿哥,九阿哥就这样殇了,淑嘉贵妃悲伤过度没几月也去了。淑嘉贵妃心知对不起几个阿哥,才在死前搏皇上的同情,将十一阿哥托付给这后宫她唯一信任的皇后娘娘您。” 刘娴嘴微张,渐渐越张越大,手紧紧的捂上来。 “令妃是小选宫女进宫,在选秀名册上有名的。于莲却不是令妃名义上的母亲,令妃记录在案的母亲是魏家主母曹氏,于莲只是魏清泰的外室,更甚者只是个魏清泰用以招待同僚的暗娼....” “住口!”刘娴一手捂心,一手捂嘴,“够了!” 路嬷嬷跪行几步,“娘娘,奴婢知道娘娘受不了这腌h事,但奴婢不吐不快。娘娘,皇上对娘娘的好,不过就是早前金三保对于氏的甜蜜,只要有了更好的,只要人老珠黄,就会色衰爱弛。现在会有一个令妃,以后还会有巧妃,芳妃。娘娘这次失宠,奴婢虽不忍,但也要说这是件好事。正好让娘娘看得明白,这才是君心。” 以往最舍不得刘娴伤心的容嬷嬷此时也沉默了。容嬷嬷是乌喇那拉家的家生奴才,由主子婚配给刘管事,那时是天大的体面。容嬷嬷第一胎生的是儿子,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正巧妍姝出生,容嬷嬷被选中做妍姝的奶娘,为刘管事一家带来了荣光。可就因为进了内宅做奶娘,才有了刘管事购置清倌做外室的事。等到事发已经是五年后了,刘管事也是人心险恶的,竟让儿子女儿都认了外室做娘,有子女不能认,让容嬷嬷伤透了心。从此容嬷嬷就一门心思扑在妍姝身上,后来还毫无留恋的跟去了宝亲王府,唯一一次回刘家就是儿子成亲,可那也只是因为刘管事知道容嬷嬷身份高,而外室撑不住场面,请容嬷嬷回来救场的。因此容嬷嬷平生最恨的就是矫揉造作的柔弱女子,最重规矩。 容嬷嬷虽鲁莽,但也知道好歹。路嬷嬷说的她都懂,她知道自己嫉恶如仇,娘娘由她带大,性子也是耿直不知变通,好不容易娘娘变得灵活了,原来还是不够的,不然也不会被小人在暗地里捅刀子。 “娘娘,奴婢以为路嬷嬷的话值得一听。” 刘娴诧异的看向容嬷嬷,“嬷嬷!” 容嬷嬷坚定的跪下,“娘娘,君心难测,都放了吧。” 刘娴紧盯着容嬷嬷的脸似乎是想看个究竟,突然泪如雨下,“我知道了,你们退下,让我好好想想。” 望着容嬷嬷离开时迟疑的步伐,刘娴怔忡,“妍姝,有这样一个守着你、爱护你、为你拼命都在所不惜、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你的人,你又何必要什么帝王的爱情?” 有了路嬷嬷的话,与那尔布得到的消息一对比,刘娴再一次肯定了包衣世家在试图把持后宫。 金家、魏家、高家都是包衣世家。高家托高敏贵妃的福一跃成了满人,还是镶黄旗,可称得上是身份上的暴发户。而魏清泰的嫡妻曹氏,若是曹雪芹的那个曹家,也算得上最显赫的包衣世家。谋划至今,从最初试水的高氏,到别有心思的金氏,再到后来培养出令妃,之中必定是曲折万分。如此算来,这些包衣世家可谓是老谋深算了。 刘娴打了个寒战,真是宫里宫外都不消停。但刘娴仔细一琢磨,却觉得不对。 看来路嬷嬷还是隐瞒了不少。刘娴都能知道淑嘉是被毒死的,路嬷嬷却说是被逼死,固然有让刘娴警醒的意思,但也不诚(也不排除淑嘉根本就没告诉路嬷嬷)。于莲和于氏的纠葛,路嬷嬷那时还在于氏身边,一定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她也瞒下了。不过刘娴也不在乎,才三年不到,路嬷嬷对她还有顾忌是应当的,若路嬷嬷和盘托出,刘娴才要考虑还要不要这个军师呢。 路嬷嬷的话虽不尽其实,淑嘉的死却是真的。那时淑嘉已经是贵妃,育有四子,怎么看都是一支绩优股。金家到底吩咐了什么,仅仅是懈怠了,就到了要毒死淑嘉的地步? 还有于莲这个关键人物。到底于莲有什么魔力,让金三保不顾嫡妻脸面执意聘为平妻,而后知道于莲的下落,竟是囚禁嫡妻致死。那个将于莲赶走的通奸罪究竟是于氏将计就计还是于莲真的偷人?如果是将计就计,那奸夫是不是魏清泰?如果不是,为什么于莲被卖去勾栏院还无动于衷?被魏清泰买回去,知道自己怀了孕,为什么会决定生下孩子?生下孩子后为何还能心安理得心甘情愿的做暗娼?于莲这十几年又被魏清泰藏在哪里?怎么她和金三保的女儿会成了魏清泰嫡妻的女儿?于莲知不知道令妃是她女儿?她既然有本事在于氏眼皮子底下勾引到金三保,为什么不能忽悠了魏清泰娶她? 听路嬷嬷的口气,于莲是自幼就妖娆诗意,倒是个天生做花魁的料。 难道是离不开男人了? 刘娴恶意的想,轻咳几声,又觉得没意思,心思转到令妃身上。 到底令妃知不知道她是于莲的女儿?令妃有没有参与到逼死淑嘉的事?此前陆贵人、齐常在的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被灭口?这次禁足,令妃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刘娴心思转的很快,将问题确定下来,刘娴施施然抱起小十三找兰馨听琴去了。 乾隆十九年七月十四,延禧宫忻贵人诞下皇九女。 众妃面上都不显,真诚的道了喜,送上厚厚的礼,唯庆嫔知道后念了句阿弥陀佛,第二日到太后处请安时望着令妃都是幸灾乐祸的,惹得太后不痛快。 太后虽看不上令妃,但令妃照顾忻贵人有功。虽然是个女孩,但忻贵人是满洲镶黄旗的,满妃生的孩子太后还是很欢喜的。因此太后找了个由头罚了庆嫔,反倒是对令妃嘘寒问暖,更是将九格格交给令妃抚养,让令妃受宠若惊。 借着忻贵人生产,太后又一次提起翊坤宫解禁,弘历没有答应。终于忻贵人做完月子,令妃声情并茂的请求后,弘历大为感动的私下答应了。太后知道后再次变脸。 解禁后,刘娴少不得要穿上偷偷叫安珏改大的旗装,当上皇后以来多如牛毛的首饰也顺理成章拿掉,打扮的简单素雅,再画个煞白的妆到慈宁宫诉苦。 太后一直听晴儿说刘娴是怎么暗自神伤,还以为是夸大,哪里想到刘娴真的会瘦到衣服都显大?当即心疼的不得了,直说让刘娴受苦了。原本对刘娴的七分忌惮又少了三分,补品源源不断的进了翊坤宫。 弘历也是后悔的。还未收到粘杆处的报告,弘历就已经后悔了,但他又乐意见到刘娴难过,看到刘娴果真消瘦了,弘历是既高兴又心疼,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就去了养心殿。之后以朝堂事忙为由,频频推掉了太后为刘娴拉的皮条。太后对刘娴的忌惮登时又少了二分。 乾隆的喜怒不定让刘娴深感乾隆果然是个不该对他抱有希望的人,重重地叉掉乾隆,刘娴过起了比妍姝当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深居简出的日子。让那尔布停下对小燕子的调查,多和旗下包衣联系,查访于莲的下落,刘娴开始了翊坤宫的第一轮教育。 这次的教育主要针对君心难测。 虽然刘娴想让她们都单纯的活着,但事情摆在眼前,与其让她们胡思乱想误入歧途,倒不如把一切都说开,再说这宫里也容不得孩子。 让路嬷嬷做主讲,刘娴随时补充实例。因为前车之鉴尤在眼前,兰馨和晴儿都记忆深刻,对乾隆有意无意的讨好起来,说不出是为了试验刘娴的经验之谈还是想为刘娴做些什么。她们这番举动引得容嬷嬷直呼这些小祖宗是知恩图报的,对她们越发好了。 兰馨和晴儿的教育步入正轨,瑞宁却还有些问题。 瑞宁虽小,但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以前虽会使些小性子,但也明辨是非。在瑞宁心中她的皇阿玛是最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可这次她眼里看的耳里听的都是皇阿玛为了别的女人抛弃了皇额娘。皇额娘病的迷迷糊糊,吃不好睡不好,可皇阿玛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每日听到的就是皇上又去了延禧宫,令妃娘娘又得了多少赏。瑞宁很想问问皇阿玛“难道以前对皇额娘的好都是假的吗?”。 解禁已经一个多月了,除了演武场,瑞宁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乾隆,五哥自豪而怜悯的告诉她那是因为皇阿玛喜爱令妃,所以皇额娘被抛弃了。 抛弃?皇额娘被抛弃了,那她呢?会像灰姑娘一样吗?父亲有了新妻子,就不要原来的女儿。瑞宁心不在焉的听着路嬷嬷的君心难测论,对乾隆的期盼一点点减少,变得不再巴望乾隆的到来,她甚至是憎恨着乾隆的。 终于在吴书来蔑视的前来宣告皇上晚上即将驾临,瑞宁的愤怒达到顶点,狠狠地打了吴书来一巴掌。 “滚!” 那天晚上,弘历自然是没有来,因为延禧宫派人来传话,忻贵人有了——生完九格格才三个月的忻贵人又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弘历高兴的不管今天是十月初一,兴高采烈的转道去了延禧宫,当夜就宿在了延禧宫。 瑞宁抱着刘娴哭的天昏地暗,之后抹干眼泪,一字一顿的说。 “以后,由我来保护皇额娘和弟弟。” 51、第二十三章 微露端倪 瑞宁的话让刘娴措手不及又感动的无以复加。回想瑞宁打吴书来那一巴掌,刘娴就知道瑞宁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心态有些不对。刘娴本没想过纠正,但转念一想这对瑞宁的成长是不利的。宫里不能见到皇上的人多了,瑞宁现在是还小,可以用不懂事撒撒娇揭过,一旦长大了还是这种心态,就会被人说成不识大体,乾隆就算还有心护着瑞宁,估计也要掂量掂量。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皇额娘还用你保护?” “皇阿玛坏!”瑞宁抽咽道,“他们都坏!” “他们?” “五哥说皇阿玛喜欢令妃娘娘,皇额娘被扔掉了,瑞宁迟早也会像灰姑娘一样被皇阿玛忘记,每天都要做好多好多事。” 刘娴眼一暗,旋即笑着说,“瑞宁,还记得樱桃吗?” 瑞宁撅着嘴点点头。 “她总是在你面前说皇额娘和容嬷嬷的坏话,是不是?” 瑞宁重重点头。 “她现在不在了,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皇阿玛一直派人在保护你啊。”刘娴搂过瑞宁,下巴轻抵瑞宁头顶,“你是你皇阿玛的女儿,大清的固伦公主,可你皇阿玛还有其他的子女,他也是人,不可能面面俱到。你皇阿玛最疼你,你知道的不是吗?所以才会宠着你,准你习武。樱桃嘴碎,搬弄是非,你皇阿玛怕你被她带坏,所以把她带走了,你看别的公主阿哥哪有你这么好的待遇?还觉得皇阿玛坏吗?” “皇阿玛不要皇额娘,瑞宁也不要皇阿玛!”瑞宁把玩刘娴的手,糯糯的说道。 刘娴笑了,“小笨蛋,只要皇阿玛一直疼爱瑞宁就好了啊。皇额娘没事的,小五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瑞宁才不是笨蛋!皇阿玛说瑞宁是最聪明的。”瑞宁的头使劲往上顶,“皇额娘才笨,皇额娘的字还没有瑞宁写的好看。” “是吗?那皇额娘可要看看了,要是写的不好,恩,就罚你不准吃马蹄糕。” “不要嘛,皇额娘~” 看到瑞宁又开心起来,刘娴松了口气,爱新觉罗·永琪,很好,你又犯到我手里了! 其实刘娴这次可冤枉永琪了。永琪现在正是心神不宁,根本没功夫到瑞宁面前说三道四。 永琪到底是宫里长大,由福儿启蒙教导,接触过形形□□人物的阿哥。孝慎曾暗地里做了些狠事,那时永琪还小,并没有避开他。偏偏永琪早慧,不懂也记着,长大了两相印证,永琪对皇宫这个人吃人充斥着阴谋诡计的地方真是又爱又恨。 永琪幼时亲近孝慎,但孝慎有了永琮后对他冷淡下来,宫人跟红顶白懈怠了他,亏得福儿及时点醒孝慎,永琪才又恢复了皇后养子的待遇。但永琪已经对孝慎有了芥蒂,小孩子虽单纯却格外记仇,这时永琪知道了他的生母愉妃,于是期盼起愉妃像孝慎和刘娴抱永琮或瑞宁一样抱抱他,但愉妃总只让人送些衣物鞋袜,自己就龟缩不出,派来传话的人说话冷冰冰,让永琪索然无味,失望透顶。那么巧又被永琪知道了当年愉妃由一个小小的海贵人因生了被养在孝慎皇后身边的儿子才升位份的事——自幼在宫里长大的小孩五岁甚至更小就能识别品级高低——永琪登时觉得愉妃是将他当做了高升的工具,根本没有半分母子情谊,这时魏氏出现对他关怀备至,永琪更是觉得连要巴结他的魏氏做得都比愉妃好,就不再期盼愉妃的母爱了。 太后适时的关爱,让永琪受宠若惊,他已经被迫长大,自然知道太后对他好是因为他身上有她需要的东西,但太后的宠爱让永琪的生活档次提高了,而且自永琮出生后永琪几乎在弘历面前绝迹,如今又能频繁的在弘历面前出现,永琪投桃报李,便对太后敬爱有加。 永琮的死令孝慎神伤,却让永琪开心,他自请侍疾,目的在于多在孝慎皇后面前晃荡,膈应她,多勾起她的心事,以报冷落之仇,没曾想在皇阿玛和皇玛嬷心中留下永琪至纯至孝的印象。在钱嬷嬷的教导下,永琪成长得很快,只是稍微想想就想通了,便生出皇阿玛和皇玛嬷好糊弄的错觉。 随着太后愈加看中,永琪心里渐渐生出一种骄傲——放眼皇阿玛活下来的诸位儿子,有谁像他一般是由教养皇阿玛的嬷嬷教的?有谁像他一样每日都能得到皇阿玛的嘉许和赏赐?有谁更得皇玛嬷宠爱?有谁比他更有资格问鼎帝位? 于是永琪看所有阿哥都带着一种优越感,深深忌讳皇阿玛最宠的瑞宁,这份忌讳在小十二出生后达到顶点。太后的话让永琪知道小十二才是皇阿玛心心念念的嫡子继承人。祖制立嫡立长,永琪一样都没沾,他实在没资格骄傲,自以为皇位在手。这个认知让永琪对刘娴恨得牙痒痒。 说到宫中有谁是永琪最讨厌,连瑞宁小十二都要退一箭地的莫过于刘娴了。但究其原因还在高氏身上。 高氏除了打压妍姝,一直以膈应孝慎为乐事,总趁着孝慎对永琪表示母爱的时候到长春宫去,或许真的是父子连心,永琪对柔弱的女子有一种天然的好感,见了高氏就咯咯笑,所以孝慎才会将永琪长期留在长春宫后殿不闻不问,直到被福儿发现。被福儿提溜出来的永琪又进入了高氏的眼睛,这回孝慎却要和高氏一较高下,争着对永琪好,那段时间当属永琪最开心的日子了。先头说过永琪早慧,永琪记得高氏对他的好,所以对高氏的恭敬程度不少于对孝慎的。高氏被刘娴搅黄了皇贵妃册封礼,高氏不懂,永琪却是懂的,原本只是无视娴贵妃,也演变成些许厌恶;后来高氏病逝以贵妃礼葬,永琪从孝慎处探听到巫蛊之事,不信高氏会这样做的永琪对刘娴更是恨起来,这才从来没有好脸色。加上刘娴才当上皇后就生下小十二,打碎了永琪的梦,永琪便事事针对翊坤宫,但他也越来越沉稳,从不做落人口实的事。 这次弘历微服出巡回宫,突然对永琪大加赞赏起来,随即刘娴的禁足让永琪看到了希望——皇后失宠,她的儿子也没什么大作为了——弘历对令妃的高看,逼得永琪不得不正视起令妃这个频频对他示好,现在关系还不错的妃子。要不说是缘分呢,这一瞧让永琪瞧出令妃骨子里高氏的影子,永琪便为自己一直和令妃交好找了个借口——令妃娘娘太像高贵妃娘娘了,实在是上天对他的一种补偿——愉妃对令妃的诋毁让永琪再不想踏足景仁宫,但延禧宫离景仁宫很近,为了名正言顺的亲近令妃,永琪开始日日到景仁宫请安,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去了延禧宫,愉妃老怀慰藉,哪里想得到永琪是借她做踏板?舒嬷嬷虽知道,却不想让愉妃伤心,就按下不表,还勒令景仁宫上下闭口不言。愉妃就一直被蒙在鼓里。 令妃自然是察觉到永琪对她的亲近,她并未往高氏的方向想(若知道铁定跟永琪翻脸),只觉得永琪是个聪明的,知道她得宠就来巴结,正好她也要笼络永琪,就顺水推舟,两人一唱一和,互为助力。 令妃在永琪面前推荐尔康尔泰,永琪的心思不知不觉就被令妃带走了,以前觉得皓帧千般好,现在却觉得皓帧占了伴读的名分实在讨厌。皇阿玛对皓帧隐晦的不喜让永琪下定决心辞了皓帧。 但永琪自诩正人君子,皓帧是他有意结交的知己,他哪里愿意亲自开口。于是尔康出了主意,预备逼得富察皓祯自行求去。 永琪是那样痛苦的不舍皓帧的离去,瑞宁正好来问他皇阿玛在哪,他也是反射性的说在延禧宫令妃处,想到瑞宁因皇后之故被皇阿玛抛在脑后,再想到皓帧若被逼得辞了伴读,必定心如刀绞,登时怜悯心起,感叹了一句“皇额娘被抛弃了,瑞宁你可怎么办?” 瑞宁就不爱听这个,于是委屈爆发的时候将话透给了刘娴,让刘娴为永琪狠狠地记了一笔。 富察皓祯觉得自从做了永琪的伴读,他就诸事不宜。 先是碰到莫名其妙对他有敌意的福家兄弟,再是遇到表里不一的彪悍公主,最后更是输掉了自己最拿手的弓箭。 这几个月更是倒霉透了。 阿玛不知从哪里知道他跑出去“透气”,将小寇子打了二十大板,调去做杂役,虽后来他求情,小子又调回来了,但胆子却是小了;阿克丹被罚了俸禄,勒令看管好他,整个王府的人都是阿玛监视他的眼睛,他稍微有一点出格都会受到阿玛的训斥。 本以为去上书房能松口气,谁知永琪近来精神不振,背书策论频频出错,作为伴读的他没少挨板子;这也罢了,已经被他引为知己的福家兄弟也不对劲,福尔康是鼻孔朝天的看人,福尔泰当着他的面虽未有什么举动,背地里的蔑视不屑一顾却是不少。 本想借着皓祥离家两月未归之事找皓祥出口气,谁知皓祥每天天没亮就不见了踪影,晚上他都睡了皓祥还没回来,他也曾问过门卫是不是皓祥就没回来过,可门卫说皓祥每天子时还是回来了的。 终于又一次永琪心不在焉的将中庸与大学都背颠倒,富察皓祯挨了十记手板后,富察皓祯爆发了。 下了学,富察皓祯和永琪大吵一架。永琪好歹也是皇子,就算再对皓帧示好,也自认是纡尊降贵,对皓帧的那点怜悯抛到九霄云外,撂下狠话。 “你若不喜,大可不必留在我这里!” 富察皓祯自问也是有骨气的,大吼一声“永琪,我看错你了!”,就狂奔而去。 第二天,岳礼向弘历请罪,弘历却是宽慰了岳礼一番,还赏赐了一柄折扇给皓帧,让准备看硕王府笑话的群臣和宗室王爷很是奇怪。 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皇上要安抚岳礼了。 皇上竟提了五阿哥原本的哈哈珠子福尔泰做伴读,还擢升福尔康为蓝翎侍卫。 细细一想,莫不是皇上本就预备用福家兄弟替代富察皓祯,这才逼的富察皓祯辞去伴读的吧? 福家兄弟的底细也很快呈现在众人眼中,翰林院大学士福伦暴露在众人眼中,他的妻子曹茹婷的底细也被翻出,原来是宫中皇上的新宠令妃娘娘的表姐。 一时间令妃得宠的消息宫里宫外都有盛名。 刘娴以手扶额,笑的脑筋抽的疼。 乾隆到底是爱令妃还是害令妃啊?这般频频将令妃搬到世人眼前,图惹了太后和群臣的猜忌和忌惮。看着永琪最近也算得乾隆的宠爱,还以为他属意永琪,正想辄坑永琪一次,谁知乾隆又不按理出牌,汉包衣摆明了只能做哈哈珠子,乾隆却提做伴读,还将福尔康升做蓝翎侍卫,这让那些勋贵出身的侍卫怎么想? 刘娴却也欢喜。当即穿了明黄色的旗袍,妆点一新,带着容嬷嬷路嬷嬷浩浩荡荡一行人去了养心殿见乾隆。 却说弘历做了这些事,知道外面闹得沸沸扬扬,正暗自满意,却听见养心殿外嘈嘈杂杂,传了吴书来一问,竟是皇后带了一帮人来闹。 弘历薄怒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宣皇后进来。” 吴书来得意的躬身出去请刘娴进来,却没看到弘历看他的眼神是如何狠戾。 刘娴进得殿来,恭恭敬敬的向弘历行礼,弘历叫起,两人相顾无言。 刘娴面上挣扎,绞着手指,闭上眼,脱口而出,“请皇上三思!” 弘历觉得有趣,可想到什么又微微皱眉,被吴书来看个正着,心中天平更是倾向令妃,对自己阻拦刘娴的事暗自得意。 “皇后是为了什么事来的?” “妍姝听到宫人嚼舌根,说皇上辞了硕亲王之子,给五阿哥找了个包衣出身的伴读。妍姝以为不妥,皇上知道祖宗规矩,伴读都是王公贵族子弟,再不济也该是满族大姓出身,包衣旗的能做个哈哈珠子也是顶天了。再者这宫中侍卫也都是旗人出身,皇上贸贸然升一个包衣做蓝翎侍卫,宗室那边如何交代。皇上切不可听信小人之言,被其蒙蔽!” 刘娴说的严肃,最后一句更是义正言辞,看的弘历一阵恍惚。 “小人?你说的小人是谁?!你这是在质问我?!要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你是皇后更该以身作则,管好后宫便是,朝堂上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妍姝不敢,只是此事涉及五阿哥,妍姝是五阿哥的嫡母,并不犯了规矩。忠言逆耳,妍姝只想问皇上,五阿哥有何错需要皇上辞了亲王嫡子的伴读,反让个包衣跟着永琪?” “包衣包衣,包衣又如何?!就因为是包衣,便低人一等吗?你也是这样想高氏的?”弘历眼一眯,气势外漏,压的大殿里鸦雀无声,“令妃也是包衣,所以你们觉得她魅主惑上,一个劲在皇额娘那打压她,你们就是瞧准了令妃绵软性子好欺负是不是?!” 刘娴这次是真的慌了,“皇上?!我没...” “不必说了,看来这几个月禁足,你还没考虑的清楚,你跪安吧!” 刘娴踉踉跄跄离开养心殿,弘历挥退内侍,独自坐在龙椅上,良久,苦笑。 “我该拿你怎么办?...妍姝....妍姝?” 慈宁宫,太后收到消息,神色不明,正巧六格格来请安,收起心思和六格格玩了会,就让小六跪安了。突然细想当初弘历将六格格送到她这的原因,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令妃!” “阿庆,让晴儿来见我。” “是。” 52、第二十四章 怡妃之死 刘娴回到翊坤宫就躲进佛堂,连晚膳都没用,直到第二天众妃来请安。 一夜未睡,刘娴跪在佛台前的蒲团上。 乾隆对她动了杀机! 刘娴自问看到了乾隆对妍姝的情谊,或许乾隆还是脑残的,对她却也不差。但今天乾隆无意间露出一丝杀气——前世刘娴在那个小三身上感觉过杀气,没多久就被枪杀了,虽然小三的所有杀气还不及乾隆泄露的这一丝,但也足够给刘娴警觉——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刘娴总觉得哪里不对。 刘娴不停的思考有没有走漏了什么风声让乾隆忌惮起她来,结论是没有。高无庸离宫前曾告诉刘娴乾隆只有粘杆处,血滴子已经被先帝雍正爷解散,所以刘娴只需要瞒住粘杆处就可以了。况且刘娴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私密事从来不说的明白,就是写下来也是用密文,虽然效率慢了点,但粘杆处确实是查不出来。最重要刘娴并没有做什么杀人放火谋害皇嗣或宫妃的事,乾隆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对她产生杀机呢? 刘娴站起身,拿起佛台上供奉的木盒里的玉佩。玉佩是上好的和田玉雕琢成的龙纹玉佩,下面缀着妍姝用自己的头发掺上红线编的络子。那是乾隆新婚之夜送给妍姝的礼物,妍姝视为珍藏。但如今玉佩上满是细纹,细纹中隐约是干涸的血迹,手触非但没有温润的感觉,反而平添了一股冷意。 刘娴特地将这块玉佩翻找出来作为妍姝的灵位,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找妍姝说话。 这次的事似乎严重了,刘娴反而没有说。 放回玉佩,刘娴毫无留恋的走出佛堂。 “沐浴更衣。” “是,娘娘。” 许是迫于太后的压力,许是对刘娴有愧,弘历开始踏入翊坤宫。虽然一个月有半个月是宿在延禧宫的,但至少初一十五无论哪一宫来请,弘历都会雷打不动的留在翊坤宫。 先头几次瑞宁对弘历没有一点好脸色,弘历也自知理亏,拿了好多东西哄瑞宁,在刘娴“适可而止”的暗示中,瑞宁哭诉完弘历的抛弃后原谅了弘历。 刘娴心惊胆战了几天,见弘历对她的态度似乎一如既往,微微放下心来,只是以前轻松的氛围却是找不到了。刘娴成天板着脸,有几个被刘娴惩治过的暗地里幸灾乐祸,到处说是皇后活该失了宠,还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被刘娴以尊卑不分为由送去慎刑司,之后再没人敢乱传话,只有延禧宫还有些嚼舌根的为了奉承令妃说来贬低刘娴。 怡妃带着林贵人、八格格来串门的时候,刘娴的心情才会好些,说话时眉眼舒展,有了生气。 久而久之弘历在翊坤宫碰到怡妃的次数也多了,想起以前刘娴爱听怡妃说话,为了怡妃冷淡他,现在他冷落了刘娴,刘娴不想着怎么争宠,还和怡嫔这个他早就抛在脑后的女人混。怡嫔不就声音好听,还有什么!真是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弘历的脑回路终究是不同的。以前为了怡妃不纠缠刘娴能让林贵人怀孕,现在他也可以依葫芦画瓢,只是林贵人身体不易受孕,弘历就将主意打到怡妃身上。 经过几个月的耕耘,终于乾隆二十年二月初二龙抬头,永和宫怡妃有孕两月。 “娘娘!这个怡妃真是狼子野心,还以为是个好的,原来是借娘娘接近皇上!”容嬷嬷皱眉道。 刘娴弹弹指套,“嬷嬷以为一个没有母族庇佑、年纪也不小了、浑身媚态的女人能做什么?” 容嬷嬷不解。 “怡妃若真有能耐,当初就不会遭受背叛和囚禁双重打击。太后看不起她浑然天成的媚态,但她确实颜色好,这才之后被太后看重,但怡妃却阳奉阴违眼看着出人头地的机会转眼成空。只要不是心机极其深沉的,一个人的棋艺可以说明一切,她和林贵人是这宫里看得最清楚的人了。” “娘娘何必妄自菲薄,娘娘玲珑剔透,看的不比怡妃娘娘少。”路嬷嬷淡淡的说。 “说起来,还要谢谢怡妃。若不是她,本宫哪里知道太后对我的忌惮,哪里能这么快得回太后的信任,哪里找的到晚春,找的到倩姑,还有...的推手。” 刘娴最后几个字说的含糊。路嬷嬷是聪明的,容嬷嬷受过教育后也知道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随便问,都保持沉默。 “随便送些不易做手脚的东西给怡妃,让安珏来见我。” 怡妃的怀孕令后宫格局又开始变动。 令妃专宠让后妃们憋了一肚子气,皇后这块暴碳找皇上麻烦,多亏了太后护着,才逃过一劫,最后拼着失宠才换回皇上一月里留半个月巡回宠幸后宫,虽然受益的是这些妃嫔们,但没有人同情皇后——谁让你被宠爱冲昏了头呢? 怡妃怀孕,加上翊坤宫外围永和宫内后妃们的钉子传来的确切消息表明,皇上这是对皇后不满呢——皇后和谁交好,皇上就宠幸谁来膈应皇后。 于是乎,妃子们纷纷打扮一新往翊坤宫去了。 她们也乖觉,真真下了苦工来讨好刘娴,有知道刘娴喜欢听曲的,有知道刘娴喜欢下棋的,还有知道刘娴喜欢做菜的!都跑去学,不会的也找了多才多艺的宫女来教或者直接代替。 翊坤宫登时人来人往,若不是刘娴要扮演“被好姐妹的背叛气晕”的角色,只怕翊坤宫已经成了菜市场。这个结果让本意要隔绝刘娴和后宫女人接触,逼刘娴来讨好自己的弘历咬牙切齿。 吴书来从外间给弘历送茶水进来就看见弘历咬着牙叫皇后的名字,结合底下小太监传回的消息,吴书来知道又到了令妃展示她善解人意那一面的时候了。跟着吴书来嗤之以鼻:皇后到底是养尊处优的,一点气都受不起,真不知道高公公怎么会看好皇后! 十二阿哥永d是个很可爱很孝顺的小包子。圆滚滚的身材,圆滚滚的脑袋,乌黑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嘴角一勾有两个酒窝,连毛笔都握不稳的小手白嫩嫩,看得人好想扑上去咬一口~ 在瑞宁的教导下小十二可以说是刚会说话就之乎者也,可他学的不是千字文也不是三字经,而是孝经。小十二两岁时就流利的背出孝经,在场的只有小十一和刘娴,那时正是庆嫔小产,刘娴谨慎的将小十二拘在身边,只教些算数,好在小十二不爱开口,性格内向腼腆,刘娴也喜爱小十二的沉默,就在身边带了两年,直到小十二不再脱口而出些之乎者也才罢。一直跟小十二形影不离的永w却是将刘娴教的口算心算口诀记得清楚,等到刘娴察觉过来,永w已经捧着自己得的赏赐算的不亦乐乎,生生成了守财奴。 转眼小十二已经六岁了,到了进上书房的年岁,原本小十一早该进学,只是刘娴禁足,弄得竟没人记得还有个十一阿哥,就连永a和永璇迫于当时的气氛也未敢在乾隆面前提一提,于是拖到和小十二一起进学。 永w有两个好哥哥照顾他,第一天就已经混得如鱼得水;反而小十二因为后宫刘娴的失宠而被隐约排斥,只有永璜永璋略微亲近他,倒是永琪刚刚得了尔泰心情正好,没有找小十二的麻烦让等着看戏的众人失望了。 既然进了学,接下来自然是搬到北五所。刘娴本以为永一直住在承乾宫,她的小十二也可以,到底是乾隆技高一筹,倒像是早就知道刘娴会找借口。十二进学第一天就直接下了圣旨让小十二搬到北五所。北五所奴婢家什一应俱全,刘娴无力的接受了,心里不断诅咒乾隆,甚至有一瞬间开始期盼起还珠格格的到来——看着还珠里的乾隆挺自得其乐的,其实还是被气得一阵一阵。 但是北五所这点距离是阻挡不了小十二孝顺他的亲亲皇额娘的。 说起来多亏了瑞宁打的预防针。 瑞宁自从见识了刘娴被禁足而弘历不闻不问后,就总在小十二面前晃悠。瑞宁已经有九岁了,刘娴在她身上花费的心思最多,童话故事自然也是瑞宁听得最多。格林童话是幼儿读物,却充斥了后母这个词,而且格林童话的后妈都是坏人。听过故事的人都知道,讲故事的人的口才会将你带入他讲述的故事。瑞宁只要一想到后妈,就会觉得后背发寒。弘历的态度让瑞宁觉得他想给她找个后妈,但那时瑞宁还只是将怀疑放在心里,积闷久了,瑞宁就抱着小十二吐苦水。 在小十二短短六年的生活中,弘历正眼看过小十二的次数不算多,因此父子间是有隔阂的,加上小十二不知不觉的接收了瑞宁对弘历的怨念,本性善良只是隐约知道一点的他尽管对弘历还有一点敬意和崇拜,但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小十二更是将本来要给予弘历的孝顺全部给了刘娴。 要不说读书懂事呢,小十二从宫女们的态度和北五所、御花园无处不在的悄悄话得出一个结论——五姐姐没有说错——皇阿玛喜新厌旧,最坏了。 不管瑞宁和小十二对乾隆是什么看法,日子总是要过的。 刘娴在弘历耳边念叨的忠言逆耳逐渐升级,因为粘杆处这个特别的存在,刘娴背地里的倔强和悲伤也被弘历所知。 弘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后,终究是沉默了。 乾隆二十年七月十七,延禧宫忻贵人诞下皇十四子。 乾隆二十年十月初九,永和宫怡妃难产下皇十女,是夜血崩而逝。 知道消息后,刘娴愣住了,茶盏打在地上。 突然刘娴笑了,“嬷嬷看,我说什么来着。怡妃,是个干净的,有人容不下她呢。她可是我在宫里第一个认可的朋友呢。” “娘娘节哀。” “节哀?” “即是如此,娘娘不如将十格格抱来自己养,也算是睹物思人。” 容嬷嬷不忍的建议,却得来路嬷嬷掩嘴一笑。 见容嬷嬷不满地瞪了自己一眼,路嬷嬷还是难忍笑意,“虽是句成语,睹物思人用在此处却是不妥的。” “有什么关系,知道意思就好了。”容嬷嬷叫嚷起来,“是吧,娘娘。” “容嬷嬷学得不错,不出几月一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败路嬷嬷。” 听了刘娴的话,容嬷嬷得意的对路嬷嬷扬眉。 那样子让刘娴终于伪装不下去,揉着肚子笑起来。 容嬷嬷这才知道刘娴在笑话她,臊红了脸跑了。 见容嬷嬷走了,刘娴脸一板,“怎么回事?!” “是保胎药。”路嬷嬷顿了顿,“怡妃娘娘生产时喝的参汤中放了保胎药,本来差点将十格格憋死腹中,最后是林贵人捋着怡妃的肚子将十格格推出来的。” “是谁?!” 这回路嬷嬷的声音都诧异起来。“是婉嫔。” 刘娴又愣了。 53、第二十五章 反转 婉嫔,作为乾隆期少有的长寿妃子,刘娴一直都很关注她。因为婉嫔在后宫一直是透明人,刘娴觉得她挺可怜,对她还颇为照顾。不过刘娴现在也明白了,在这样波谲云诡的后宫光是活下来就已经不简单,更遑论做透明人?也是婉嫔动作缜密尚未被发现,为人又沉默寡言,数十年如一日的吃斋念佛,这才骗过所有人。 但是婉嫔为什么要怡妃死呢? 就算是为了十格格,以婉嫔目前的身份也不够格养,反倒是林贵人先前生了八格格,如今又救了十格格,本身又是满人,很可能占据怡妃死后空下的这个妃位。 刘娴突然抬起眼盯着路嬷嬷,“真的是婉嫔?” 路嬷嬷低下头,“永和宫的斯容说的,应该属实。” “斯容?”刘娴突然想笑,“红杏呢?” “哭晕了。” 刘娴紧抿双唇,“盯住红杏!她不能死!” “娘娘是说...”路嬷嬷顿住,“奴婢知道了。” 没几天,永和宫传来怡妃的贴身宫女自杀殉主未遂的消息,太后大加赞赏,赏了那个宫女银钱,并恩准她为怡妃守孝三年后离宫。 刘娴知道后讥诮的笑笑,“这样的忠心,本宫可要不起呢。” 路嬷嬷心一紧,低头不语。 刘娴侧过头微微勾起嘴唇,一把截下瑞宁探向糕点的手。 “瑞宁宝贝,你不乖哦~这是小十二给皇额娘的,不是你的。” “皇额娘的都是我的。”瑞宁定定的看着小十二送来的刘娴面前那份红豆糕,眼珠一转,谄媚的笑,“皇额娘要是觉得亏了,瑞宁拿云片糕跟您换就是了。” “小促狭鬼,谁稀罕你的云片糕,拿着自己不要的东西送人,你也好意思?”刘娴点点瑞宁的额头,“拿去吧。” 要路嬷嬷去赏送糕点的小丁子,刘娴挥退所有人,摸着瑞宁的头,“在想什么?” “怡妃娘娘信任红姑姑,要什么给什么,红姑姑对怡妃娘娘也很好,为什么...” “可是怡妃给不了她要的自由啊。” “自由?” “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没有人能够看透人心,就连你皇阿玛也总是被…耍的团团转,还自以为得意呢。”刘娴想起还珠中永琪说皇宫束缚得他喘不过气,所以见了自由自在的小燕子才会一见倾心。不由得心里一动,问瑞宁,“瑞宁觉得自己幸福吗?” “我当然幸福啦~”瑞宁偏过头一笑,掰着手指数,“我有疼我的皇额娘,可爱的弟弟小十二、温柔的兰馨姐姐和晴儿姐姐,还有容嬷嬷、小十一,皇阿玛、皇玛嬷.....” “瑞宁,快点长大吧。”刘娴捏捏瑞宁的小脸,“皇额娘等着你保护我呢。” 瑞宁收起笑,严肃的点头,跳下炕给刘娴请了安,转头就往外跑,边跑边说,“皇额娘,儿臣练箭去了。” 刘娴莫名一笑,“我是怎么了?怎么会跟瑞宁说这个?瑞宁还小,哪里一下就懂这些?” 刘娴暗自唾弃,却没看到跑到殿外的瑞宁一脸凝重。 储秀宫 婉嫔呆坐在床沿,地上跪着一个宫女。 “冬晨,本宫待你如何?” “娘娘大恩,奴婢不敢忘。” 婉嫔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声音如冰冷滑腻的蛇钻进人心,“你就是这样报答本宫的?” 冬晨手一抖,“娘娘息怒,奴婢自知背叛娘娘罪无可恕,请娘娘责罚。” “罚你?”婉嫔嗤笑,“你是看准了本宫不会动你才这样说吧?若是这个时候罚你,皇上太后会怎么想本宫?他们会想红杏殉主是出自自愿还是被人杀人灭口?” “娘娘息怒。” “息怒?”婉嫔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本宫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当初你在储秀宫一心向上爬,为的是留宫不回去受继母虐待,期望多一点接近皇上的机会,一朝承宠,让你继母后悔。” “是奴婢不懂得掩饰,被高敏贵妃发现,送到慎刑司,幸得娘娘相救,才救回一条命。” “这些年你言听计从,本宫以为你是个感恩的,对你推心置腹,你到年纪离宫,本宫也给过你机会,是你说要留,本宫才留了你。” “娘娘待奴婢极好,是奴婢该死,愧对娘娘。” “愧对?这是一句愧对就可以解决的?” “就算娘娘要怪,奴婢也不后悔,因为奴婢这么做全是为了娘娘。娘娘这些年为了怡妃娘娘东奔西走,殚尽竭虑,怡妃娘娘非但没有感激娘娘,反而巴结上老佛爷,也是她心思外露,这才被老佛爷所弃。谁知怡妃娘娘又巴结上皇后娘娘,重新得回圣宠,还有了身孕。奴婢为娘娘不值,娘娘秀外慧中,若是真的争起来,哪里会比怡妃娘娘差,可娘娘为了怡妃娘娘掩饰自己成了习惯,若怡妃娘娘不在,娘娘自然没有顾忌......” “然后呢?”婉嫔冷着脸,“你真的是心大了,本宫的心思还容不得你来猜!” 见冬晨虽恭敬却明显不服的表情,婉嫔冷笑,“你以为你猜中本宫的心思?本宫告诉你,你全部都错了!本宫和怡妃是从小到大两小无猜的朋友,本宫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争宠不是为了上位,全部都是为了怡妃!当年怡妃被先皇后高敏贵妃陷害,本宫无权无势,帮不了她,只能小心翼翼经营,为的只是有一天能救怡妃出来。你的自以为是,毁了本宫辛辛苦苦布置得回来的一切。” 婉嫔满腹的怨气在看见冬晨迷茫的样子后不翼而飞了,疲惫的转过头摆手,“你下去吧。” 冬晨紧咬双唇,半晌说道,“奴婢只给了红杏一盒麝香......” 婉嫔听得这话眼皮一跳,却没有抬头,冬晨沉默的退下。 冬晨一走,婉嫔就忍不住扑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痛哭。 “琳姐姐!琳姐姐!” 婉嫔陈婉芳想起柏琳就心疼。 陈婉芳认识柏琳是五岁的时候。那时圣祖爷年岁大了,朝堂动荡,柏父考上同进士出身,外放到婉芳家乡为官,租用了婉芳隔壁的房子,柏琳便与婉芳成了邻居。 和柏琳交好是个巧合。 陈父看中柏父是官。因为祖父和父亲的丧事耽搁了五年,这对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为自己苦命的母亲挣个诰命的陈父来说是很大的打击,但柏父的出现让陈父觉得是个机会,所以决定和柏家交好。 而柏父却觉得,陈家虽是旁支,但它背后的海宁陈家很大,家族成员间从来都是守望相助,而且陈父凭自己的能力考上的秀才,只是因为守孝的原因才推迟了五年,本身是个有能力的,所以柏家和陈家的交往只有好处。 作为两家交好枢纽的就是现在的怡妃柏琳和婉嫔陈婉芳。 柏琳从小就单纯,因为长得太过妖艳,不单祖父祖母不喜欢,家中妖娆的小妾们争风吃醋也总喜欢拿她说事,时常在主母——柏琳母亲面前明嘲暗讽,惹得柏母看柏琳一眼都嫌碍眼,唯有柏父一直对柏琳很好,所以柏琳对柏父言听计从。 柏琳再不得宠爱,也是柏家唯一的嫡女,加之柏父的喜爱,柏琳顺理成章的和陈婉芳成了朋友。柏琳比陈婉芳大一岁,两人序了年龄,认了姐妹,直到五年后——陈父考取功名外放为官的第二年,陈父来接陈婉芳和她母亲。 再见到柏琳已经是雍正五年陈婉芳进宫做宫女的时候了。两人匆匆一面,柏琳已经被一顶青轿抬进了四贝勒府。 后来陈婉芳打听到柏琳比她早两年入宫。人虽美,却是个木头美人,而且又比不上死都死的漂亮的敦肃皇贵妃,所以并未引起轰动。倒是熹贵妃看中柏琳颜色好身份低下,做主在弘历和富察·茜希大婚之前送给了弘历。 弘历如获至宝的宠了一阵子,之后柏琳却被富察嫡福晋、高格格和富察格格同时记恨,被流放到四贝勒府一隅吃尽苦头。直到第一侧福晋那拉氏进府,才被拉出来和那拉氏比对。 陈婉芳一直记得因为不想离开杭州她偷跑出去,结果被小混混拦住,是柏琳救了她。她也清楚记得柏琳衣摆上的血,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欠了柏琳,一定要还给柏琳。可没想到柏琳没认出她,而且柏琳随遇而安,细细柔柔的说话,清清白白的做人,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还是那样单纯。她心生妒忌,眼看着柏琳一口口吃下减少怀孕机会的药,却没开口提醒,还告诉自己是因为怕受牵连。直到柏琳被禁足,她才惊觉自己是多自私。 所以才想尽一切去弥补,可是现在这一切都随着柏琳的死被毁了。 婉嫔抽咽,“那个红杏,我会送她去陪你的!” 弘历听着粘杆处的报告,冷冷的笑了,“如你所愿。” 乾隆十九年十月二十,怡妃以贵妃礼葬。 乾隆十九年十一月十日,储秀宫婉嫔毁坏先帝御赐之物,不服管教,顶撞太后,着降为贵人。 与此同时永和宫的红杏被带到翊坤宫。 刚进大殿,弘历和刘娴分坐两端,把红杏吓了一跳。 “奴婢红杏见过皇上,皇上吉祥;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刘娴根本不看红杏,只拿了茶杯喝茶。 弘历对吴书来使了个眼色。 吴书来叫了起,就和容嬷嬷等人退到外面。 “为什么?” 红杏一惊,“奴婢愚钝,不知娘娘问的是什么。” “怡妃对你难道不好?你为何要害她?”见红杏低头不语,刘娴狠狠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皇上和本宫既然把你叫来,自然找到了证据,本来要直接将你送去慎刑司,只在本宫不明白为何对着共患难过的怡妃,你也能说背叛就背叛?” “娘娘问奴婢这个问题,何不先问问您自己?”红杏笑笑,“奴婢从来就只想出宫,谁知跟了这么没用的主子,才进宫就被禁足,奴婢四下奔走就为了出宫,谁知道被逼得只能留在宫里。叫奴婢如何不怨不恨?” 红杏冷笑,“奴婢只是个奴才,所以娘娘们都觉得既然给了选择,就已经是奴婢的福气,怡妃娘娘加倍对奴婢好,奴婢就该感恩戴德,铭记于心。可谁问过奴婢是真的想留在宫里吗?” “娘娘们高高在上,哪里懂得奴婢的痛苦?怡妃娘娘是这样,婉贵人也是这样,宫中规矩是到了年岁的宫女子自愿离宫,便会发放赏银,怎么到了奴婢这竟成了强买强卖。” “就为了这个?” “若怡妃娘娘一直对奴婢好,奴婢也不会有怨言的。”红杏恍惚道,“可自从林贵人进了宫,娘娘就变了。林贵人会泡茶,会下棋,会和娘娘说诗词,她还生了格格,娘娘和林贵人一起照顾八格格,有什么事都只和林贵人说,奴婢成了摆设,永和宫的奴才都不听奴婢的,反倒是林贵人说什么是什么。” 刘娴不知该哭该笑。“你嫉妒林贵人?” “奴婢没有!”红杏尖叫,“是林贵人的错,她如果不来永和宫奴婢就能和娘娘一直开开心心过下去,娘娘会教我写字,教我下棋,还会教我唱好听的歌。” 忽的红杏面露狰狞,“都是林贵人的错!她故意在娘娘面前表现,抢走娘娘所有的注意,她还笑话我,说我该死,我和娘娘患难与共怎么会是她离间的了得?可是怡妃娘娘也怪我!小格格是林贵人拧的,林贵人陷害我,可是娘娘却宁可信林贵人来责罚我!” 殿外的侍卫冲进来,容嬷嬷和吴书来反而留在外面。 红杏却已经安静了,诡异的看着刘娴。 “皇后娘娘都知道了吧?” “什么?!” 弘历用眼神喝退要堵住红杏嘴的侍卫。 红杏看了弘历一眼,“害得皇后娘娘中邪的巫蛊娃娃出自储秀宫呢。” “巫蛊娃娃?”刘娴低喃出声,“皇上...” “皇后娘娘误会了,不是高敏贵妃娘娘,而是现在住在储秀宫的婉贵人!” “胡说!”刘娴心里一惊,不由自主的看向弘历,慌张的表情却被弘历以为是大受打击。 弘历却没有解释。 反而是红杏开了口。 “当年为了让怡妃娘娘从永和宫解禁,加上对高敏贵妃和孝慎皇后的新仇旧恨,婉贵人掌握了证据,分别策动了高敏贵妃的贴身宫女尔青、春喜和孝慎皇后的贴身宫女绯音。本来是由尔青制作巫蛊娃娃,陷害高敏贵妃诅咒怡妃,但是尔青想保护皇后娘娘,所以临时将诅咒对象变成了皇后娘娘您。” 刘娴跌坐在椅子上,面色铁青,弘历的脸色也变了。 “原本巫蛊娃娃是不会有效的,可是婉贵人临时让春喜加进了皇后娘娘的头发,还偷偷改了上面原本写错的生辰八字,在高敏贵妃死后才将八字换回来。” “你为何要告诉本宫?” “奴婢虽难逃一死,却不想这件事永远变成秘密,让皇后娘娘一直糊涂。”红杏磕了个头,“事情都是奴婢做下的,只求皇上放过奴婢的家人。” 红杏说完一头撞在柱子上,血溅当场。 “皇上早就知道了?”刘娴轻声问。 弘历揽住刘娴的肩,“只是事先猜到一点。” “原来是这样...”刘娴抹抹眼泪,“皇上为妍姝做了这么多,妍姝却一直误会皇上,实在不是一个好妻子,请皇上责罚。” “你就是性子太直,不必放在心上,你若真觉得愧疚,不如在给我生个孩子吧~” “皇上!现在是白天,妍姝还有宫务尚未处理,皇上也该去处理政务了。” 看着刘娴仓惶逃走,弘历苦笑着摇头。 54、番外六 于莲 郝莲从昏迷中清醒,只见一个穿着大红色对襟小袄,满头金簪的女人手执绣帕正对着她抹眼泪。帕子上绣着一朵兰花,以郝莲这些年研究十字绣的功力很快看出,这是纯手工的绣帕。 “你...”郝莲伸出手,却意外的发现她的手很小。 穿越了! 郝莲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已经二十岁了,因为没做过家务,那双手可称得上是纤纤玉手,哪像眼前这双手,不仅小,还有些细微的擦痕,甚至还生了冻疮。 郝莲的表情吓坏了一旁的女子,她见郝莲魂不守舍的样子,忙让丫鬟去请大夫,小心翼翼的握住郝莲的手。 “三妹你觉得怎么样?头晕么?那里还疼吗?” 郝莲回过神,匆匆看了女子一眼,心里暗自猜测女子是这具身体的什么人?不过既然她叫她三妹... “姐姐。”郝莲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得说不出话。 女子递过水喂了郝莲喝,嘴里絮叨,“三妹这一晕可吓坏了太太呢,还好没事,你要再不醒,太太非要把京城大大小小的寺院都拜到不可。” “让太太担心了。”郝莲小心翼翼的说,仔细观察女子的表情,她才发现这具身体的臀部受创,瞧这个便宜姐姐的模样,不是自己不小心,倒像是受了罚。 便宜姐姐掩嘴一笑,“瞧你,若是平常也这般听话,哪里会要老爷动家法?你这次也是太不像话,居然欺负坤哥儿。坤哥儿比你小,还是你侄儿,怎么非要跟他比个高低?弄得太太这次想帮你都帮不了。” “姐姐~” 女子看了郝莲一眼,又笑了,“瞧你这可怜劲,知道厉害了?以后可不敢再把坤哥儿推到池子了!我知道你也是怕了,不然不会明知自己不会水还跳下水救坤哥儿,亏得是这样,老爷才只打了你十板。” 郝莲咋舌,十板,好家伙,有什么错要对女儿下狠手,这可比红楼梦的贾政黑多了。忍住摸伤处的冲动,郝莲哭丧着脸,“姐姐我知错了,老爷还生气么?” “生气哪里会让人来给你看伤?你且安心养着,等养好了,姐姐接你到家里去玩。” 郝莲一愣,家里?郝莲这才发现这个姐姐穿戴都略微老成,而且年纪二十几岁,应该是早就出嫁了的。想着,她便点头应了。 这时桃红请了大夫来,姐姐让出位置给大夫瞧伤,郝莲将头埋在枕头里,羞红了脸。 “已经不碍事了,只是看着吓人,开几服药,散了热毒便可好全。” “会留疤么?” 大夫捋着胡子笑笑,“不会不会,只要注意不要沾水,不出半月就可以随意走动了。” 姐姐福了福身,“谢过陈大夫。桃红,将诊金拿给陈大夫,你再随陈大夫去药铺把药抓回来。” “是,大小姐。”桃红和陈大夫出去后,姐姐给于莲掖了掖被角,温柔的说道,“你再休息一下,一会粥热好了,我叫你起来吃。” “恩。”郝莲感激的笑笑,又睡死过去了。 郝莲在床上安心养伤,旁敲侧击了半个月,终于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现在是康熙五十七年二月中,她的身体叫于莲,十二岁,属汉军旗包衣,便宜姐姐叫于锦,已经二十七岁,十六岁嫁到同是包衣世家的金家,育有两子一女,小女儿也有五岁了。 于莲(以后都叫于莲)默默一算,还有四年,就轮到雍正登基了,这四年正是九龙夺嫡的最凶狠的时候。这也没什么,最可恨她的年纪高不成低不就。想嫁给雍正(想得美!),雍正都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她就算跟了雍正,才十三年的荣华富贵有什么值得去争?可嫁给乾隆(绝倒!),她比乾隆大五岁,就是做他第一个女人,她也看不上这小屁孩的! 等到于莲养好伤,于锦带来这样一条消息——她免选! 包衣家都是进过宫服侍了贵人出来的姑娘最为尊贵,虽然老,但架不住她宫里有撑腰的主子,若是混得好的,被指给旗人也是有可能的。但大多数包衣世家都不愿意将女儿送进宫,或者是这个时候送进宫。 包衣虽然在清朝地位高于汉人,但绝对是汉人满人都看不起的一类。但就是这些人,他们善于揣摩上意,掌握了清朝内务的根本,洞犀上位者的想法。这个皇位争锋最激烈的时候,他们万万不会在没有万全之策的时候将自己娇养了用重要用途的宝贝女儿送进宫沦为牺牲品。 于家为于莲考虑的周到,于莲却觉得这是阻了她的青云之路。 于家虽是包衣世家,其实比起高家、年家等家族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即便如此,丫鬟婆子也尽够使唤了。于莲却看不上,她见惯了现代都市的高楼大厦金碧辉煌,对于于家朴素外表下的富贵压根没看出来,心里还暗暗想,夺了于家女儿的身体,就还于家一个前程似锦。 抱着这样的念头,于莲找到了最疼于莲的祖父。 于周前已经六十多了,康熙五十二年的千叟宴,他有幸参与,是德高望重的老者。平日里含饴弄孙,最疼爱的就是活泼可爱的于莲,谁知于莲被父亲打了后,竟变得温柔文静了,老爷子表面上说怎么样都喜欢,其实心里埋怨起儿子毁了他的好孙女,好在还有曾孙于坤,老爷子想想也放开了。 于莲很直白果断的将她的想法说出来,满以为会得到祖父的赞赏和肯定。于周前虽笑着点头说考虑,背过身就将儿子叫来骂了一顿,还打了几杖,心想可能是被父亲打怕了,所以乖孙女才想要得到富贵来压制父亲,正好于锦来请于莲去金家玩耍,老爷子很痛快的将于莲打包送到于锦面前,也没说要于锦什么时候送回来,于莲第一次到金家就住了半年。 金家和于家是不同的。金家当家的是金三保,家里人口简单,当家主母就是姐姐于锦。后院还有几个小妾,和一个生了女儿的姨娘。于锦管家有方,她本人是喜欢金灿灿的东西的,房屋布置的时候总会添一些金器,就是这一点黄金,让于莲注意到黄金旁的翡翠树,唐伯虎的真迹,于莲一下就爱上了金家——不愧是金家,果然是黄金遍地! 于莲虽安安分分的待在金家,心里却是向往皇宫富贵的,而且越想越偏。她可是主角,怎么能不在后宫呼风唤雨,引得无数皇子尽折腰呢?她也下定决心了——等她进了宫她要好好调养四爷的身体,为他排忧解难,做他不可或缺的解语花,再为他生个儿子,将来踢掉败家子乾隆做皇帝,而她就陪四爷游历大好河山。 在这里不得不说说于莲的前世。于莲穿越过来的时候才二十岁,是艺术系大二的学生,校花级,人长得美,本身也爱美,曾附庸风雅学了不少凄婉的诗词,小脸一耷,用堪比播音员的柔美嗓音念出来,真真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美女都有或多或少有点拧。于莲就觉得她美别人就该奉承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于周前的“考虑看看”已经让于莲不快了,又努力表达了一年,于周前还是这个态度,直到于莲将未来透露出来,于周前直接将于莲送去金家常住,于莲就是再傻也明白于周前在敷衍她。 看着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于锦,于莲突然觉得她是知情的,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心中衍生出一种邪恶的念头。 于莲知道于周前是于家老太爷,还是见过康熙爷和康熙爷一起吃过宴席的人,尊贵无比,但于莲也知道对付古代以夫为天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抢走她的丈夫。两向取其轻,于莲决定勾引自己的姐夫。 有些人,你不注意的时候他会被你忽略,但注意的多了,就会对那个人产生一种类似爱情的感觉,但那决不是爱情。于莲知道姐姐很美,姐夫虽见过几次,但都是来去匆匆,所以于莲总觉得姐夫配不上于锦。现在不是了,于莲觉得姐姐配不上姐夫。 金三保个头不矮,就是瘦,长相也偏文弱,正是于莲喜欢的白面书生型。金三保为人老实,不好色,对于锦特别好,爱屋及乌的对于莲也特别好。于莲以前都觉得这是应该的,现在却觉得金三保是因为她才对于锦好的,不然那些小妾姨娘是哪里来的?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于莲开始在金三保面前频繁出现。 十二岁在古代已经是大姑娘了,但是于莲没来葵水,至今仍是干干瘪瘪瘦瘦小小,并没人注意于莲在亲近金三保。这件事只有金三保知道。 金三保只是表面老实文弱,他本性稳重,又不失奸猾。于莲的靠近他一清二楚,背着妻子和小姨子暧昧这种事,金三保原来是不屑的,但于莲手里握着一份他很想要的东西——未来。 于莲说服于周前的那番话被一个小厮传到了高家。 高、曹、于、金、魏是相互扶持又互相敌对的包衣世家。他们为了一个目的联合在一起,必要的时候也会随时踩着盟友的尸体往上爬。彼此警惕,又互相给予帮助。 于莲的话透露了太多未来帝位的归属,不单是下一任皇帝,就是下下任都说得条条是道。若说是于莲自己想的,他们绝对不信,他们五家的女儿中谁有本事,谁最温柔,谁最跳脱,他们都心知肚明。于家这个小女儿是个什么性子,他们还不清楚。人即使真的变起来,也不该这么快吧? 集思广益下,高曹金魏四家想到一个最不可思议的原因——借尸还魂。 金三保越接近于莲知道的就越多,渐渐确定了于莲的身份,高曹金魏四家各自部署。 高家最先动手,决定放手一搏,将家族中最聪明最漂亮最温柔的高慧敏送进宫。短短半年之内调到居于宫中的雍亲王四阿哥弘历身边。曹魏两家蛰伏选择观望,而金家金三保却和于周前商量后,在金英淑八岁生日当晚和于莲酒后乱性有了关系。 于锦被气病了,却在祖父的要求下强撑着病体张罗了亲妹妹嫁给自己丈夫做平妻的婚礼。于锦却不是个泥捏的,对于莲再包容,也容不得夺夫之恨。 也是巧合。于锦在婚礼第二天就重病不起,还弄到吐血的地步,等到于锦病好已经是半年后了。于莲未拜大妇,未拜祖宗,虽是平妻礼进门,却是缺了礼数,生生变成连妾都不如的外室。于锦无意间得知后,从于莲手中得到一张她亲自按了手印的卖身契,出于嫉恨,于锦到官府登记时,将于莲的身份抹平,以贱籍入妾,成为金家唯一的贱妾。 可怜后来知道这一切的嘉贵妃金英淑还以为是母亲故意为之,实不知是被逼得狠了,阴差阳错下不得不出此下策。 于锦的所作所为却不是她的本意。只能说于周前太过老谋深算,知道这个孙女最在乎家人,既入金家就一心一意为金家打算,虽对那些妾室使手段,但若不爱金三保又何必这样做?被亲妹妹在女儿的生辰当天背叛,还要被迫为丈夫将妹妹娶为平妻,于锦就算再大度都会发火,偏偏于锦是个内敛的性子,天大的火气只会憋在心里,这才憋出病来。为了大孙女的安全和幸福,微不足道乖张疑似孤魂的小孙女的命绝对不重要。让跟着于锦的陪房随意叨叨几句,没了主意、本身火气重急待发泄的于锦便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口气将于莲贬到尘泥。 于莲嫁入金家,说不开心是假的。每天到于锦那坐坐探病,然后管家,晚上洗干净了等金三保,说些甜言蜜语,就是一天。于莲确定了,自己果然是主角,连姐姐这样幸福的一家都被她破坏,姐夫只爱只要她一个,进宫哪有这么幸福? 若于周前知道帮于莲嫁个好人家就能毁去于莲百折不挠进宫的决心,他绝对不会用这样激烈的方法(虽然里面不是他孙女,但壳子还是他孙女的),可是没有后悔药的。于周前毕竟年纪也大了,于锦张罗着金家的小妾姨娘们争宠斗于莲的时候,于周前老死了。刚入土,他活着时尚压制得住的曹魏两家跳了出来。 听信了于莲的话,以为女儿会很受宠才将女儿辗转送进四贝勒府,过一年却发现女儿活的还不如自己家的丫鬟的金三保想都没想就将于莲卖了。 熟知于莲喜爱小白脸且自以为是的个性,金三保让于莲和魏清泰接触,等到于莲对魏清泰有了好感,他亲自设计了于莲偷人的假象,并让人看见报给于锦,让于锦捉个现行。于锦托人牙将于莲卖去八大胡同,转头魏清泰买下了于莲,他再和于莲见面告诉她他没阻止于锦是因为他想让于莲幸福——他知道于莲喜欢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果然于莲喜极而泣,心甘情愿的留下了腹中的孩子。 生下孩子后,于莲向魏清泰要求要嫁给他,却被魏清泰拒绝了。魏清泰用于莲最喜欢的深情的眼神传达了一个信号——他嫉妒了,于是于莲满足了。后来魏清泰抱走了那个女孩,于莲还觉得是魏清泰爱她的表现,默许了。 没名没分的跟着魏清泰,于莲可时常和魏清泰闹别扭,还勾引了几个小白脸给魏清泰脸色看,殊不知,那几个小白脸不过是魏清泰和她玩个欲擒故纵的游戏。 年复一年,于莲终于不愿再没名没份等下去的时候,魏清泰给于莲送来一个小姑娘。 说不出看着这个小女孩是什么心情,于莲终究是怕魏清泰不要她——这么多年的相处,于莲终于认清了现实,但现在她除了魏清泰什么都没有了。 从刚穿越来时的意气风发,觉得自己是主角万事尽在我手,到如今出入无自由,被拘在小小的四合院,像是见不得光的二奶,虽然有情人,却也活得战战兢兢。姐姐被她气病了疏远了,最爱她的男人被她抛弃了,连她唯一的女儿都被她遗忘。 于莲看着瘦瘦小小的魏令梅,听着魏令梅说她的故事,于莲知道这是个和最初的她一样有野心有抱负的,而且魏清泰和于周前不同,他会支持这个孩子。为了将魏清泰留住,于莲决定将魏令梅打造成乾隆最喜欢的弱柳扶风型,再加上一点现代女性的狂野和开放,绝对可以超越现在如日中天的高贵妃。 想法是好的,于莲却忘了魏清泰。 魏清泰是个懂得蛰伏的人,从五家女孩中选中魏令梅就是看中她和高氏如出一辙的温柔气质——虽然这种温柔从来都是伪装,但没有人比她们装得更好了。于莲既然知道未来,皇上喜欢什么类型的她必定了如指掌,但高家只为了培养一个有备无患固宠的人,不能怀孕是首选,就算是高家要求她生下的孩子由高贵妃抚养,为了让魏令梅不被忌惮最后异军突起,魏清泰也会给魏令梅灌下有时限的绝育药。 魏清泰算得清楚,高贵妃在太后和皇后的夹击下活不了多久了,那时就是魏令梅出场的时候,但那还不够,魏令梅需要耐心和心计。耐心可以磨练,心计却不是学学就会的。于莲是个心思浅薄的,除了教些伺候人的功夫,别的还是让魏令梅自己领悟吧。那是别人家的孩子不是吗? 55、第三卷 还珠梅花篇 婉贵人被贬后,刘娴对乾隆又多了一个凉薄的评价。 怡贵妃生的十格格在宫中所有格格中是最漂亮的。承袭了怡贵妃所有的优点,唯一遗传自乾隆的就是一双丹凤眼,不哭不闹,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不出几日就养的白白胖胖。 刘娴很喜欢十格格,但她名下已经有五个孩子,不出意外,不久晴儿也会养在她名下,所以十格格绝对不会留在翊坤宫。刘娴逗弄十格格,心里有了计较。 这天到慈宁宫请安,刘娴携瑞宁一同坐在太后身边,手上还抱着十格格。 “这就是小十?”太后打量了一下十格格,搂过瑞宁问刘娴。 “是,皇额娘。您看她的眼睛,是不是和皇上一模一样?” 太后不喜欢怡妃,但她不忍让刘娴难看,便认真的看了十格格的眼睛。 婴儿是没有视觉的,当你看着婴儿的眼睛会觉得的她是在认真的看你。婴儿澄净清澈的乌黑眼睛对太后这样寂寞的老太太是一大杀器。就这一眼,让太后不由得对十格格有了好感。十格格的好样貌更是让太后打心眼里喜欢。 太后接过十格格,点点十格格的鼻子,引得十格格咧着嘴小手乱抓,“是和皇帝一模一样。都说生女肖父,果然不错。” “可见我们十格格是个有福的。”刘娴轻笑。 众妃奉承。 只听令妃说,“十格格果然是雪白可爱,像极了天生丽质的怡妃姐姐,只是臣妾一见十格格就想起了怡妃姐姐,怡妃姐姐也是为了...唉。” 太后脸色一沉,十格格和怡妃有九成相似,将来长大了,就像又一个怡妃在眼前晃来晃去,这样一想,太后又不喜了。 刘娴眉头一皱,“令妃这是什么话,十格格是咱们皇家的格格,漂亮一点不好吗?怡妃拼了性命生下这个孩子,难道就是让你瞎编排的?!” 令妃忙离座咚的一声跪在堂下,“奴婢不敢,皇后娘娘息怒。” 太后寻思也对,十格格首先是皇帝的女儿,不过借怡妃的肚子生出来,说到漂亮,爱新觉罗家又不是没有漂亮的,圣祖爷第八子和第九子不都很漂亮?怡妃说到底是被人害死的,和十格格无关,就算十格格克母,有鬼月出生的六格格命数差吗? “好了,令妃起了吧。妍姝啊,小十确实漂亮,看来以后会把你这个皇额娘给比下去。” 刘娴见好就收,抿嘴笑,“那可好了,以后不愁没有额驸喜欢。” “瞧瞧,小十才多大,你倒是现在就急了?” 舒妃轻笑,“看来皇后娘娘已经开始在急几位格格的婚事呢。” “算来,兰公主已经十一岁了,孝也快守完了,怪不得皇后娘娘会急了。”令妃浅笑着说。 刘娴冷哼,“有道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兰儿的婚事自有皇上老佛爷做主,哪里需要本宫着急?令妃,你明知故问,莫不是以为得了宠,本宫就奈何不了你了?” “奴婢不敢!”令妃又跪下,那声音听的一旁的宫女都觉得慎得慌。 刘娴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令妃这是做什么?难道本宫会吃了你不成?才叫了起,你就跪来跪去的,你已经是宫妃,堂堂一宫主位,可不是孝慎皇后跟前的小宫女了。” 令妃脸色一白,顿时如芒在背,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心下暗恨。 “好了,皇后!”太后厉声道,“不要有失身份。” “是,皇额娘。” 太后也累了,挥挥手,“你们都跪安吧,皇后留下。” 等到妃嫔都散了,刘娴小心翼翼的笑道。 “皇额娘,我...” “即便心里多不舒服,你始终是皇后,是国母,怎么尽和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较真?” 刘娴心不甘情不愿的认了错,过了一会,说道,“皇额娘,您觉得十格格怎么样?若是我养在身边...” “既然婉贵人是以冒犯先帝的罪名被贬的,皇帝和哀家自然是不愿怡妃之事被太多人知道。让怡妃以贵妃礼葬,在别人看来已经是给了天大的恩赐,你还将她的女儿养在身边,这让宫外的人怎么想?” 刘娴急的直拧帕子,瑞宁眼珠一转,甜甜的说。 “皇玛嬷,瑞宁喜欢十妹妹,就让她留在翊坤宫吧!” “就这么喜欢?”太后调笑道,“你就不怕你十妹妹抢走你皇额娘?” 瑞宁嘟嘟嘴,“皇玛嬷,瑞宁还有皇阿玛和皇玛嬷您疼,可是小十没有啊,她连她额娘怡贵妃娘娘的面都没见过,皇额娘照顾她多一点是应该的!” 太后惊讶一笑,“哦?小五这么懂事?” “现在倒是说得好听。昨儿个是谁缠着我非要我抱着她睡的?”刘娴瞪了瑞宁一眼,“原来你不怕的。” 太后忍俊不禁,揉了揉瑞宁的小脸,“你这个鬼灵精!” “皇额娘!”瑞宁扭捏了一下,豁出去了,“我就是嫉妒皇额娘只疼小十嘛。虽然十妹妹听话懂事,我也最喜欢十妹妹,可是皇额娘从来都没抱过我。” 太后摇头,“这你可错了。你小时候只要邢嬷嬷没看住,你皇额娘一准是抱着你一整天不撒手呢。” “真的?!”瑞宁喜出望外,见太后和刘娴都笑她,有些腼腆的说,“那全凭皇玛嬷、皇额娘做主就好了。其实十妹妹还是不在翊坤宫好些,至少不会有人敢欺负她。” 瑞宁这话大大超出太后和刘娴的预料。 “这话怎麽说?” 瑞宁详细讲了始末,刘娴和太后很快商定好十格格的归宿。 第二天一早,景仁宫接到旨意,十格格交由愉妃抚养。 令妃一早由冬雪扶着颤颤巍巍的到翊坤宫请安。刘娴一见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要使坏,也不多坐,提前去了慈宁宫。 等到慈宁宫见了太后,众妃各自说着话,正恭喜愉妃得了十格格,令妃突然摇晃了身体。 “令妃妹妹这是怎么了?难道对老佛爷的决定不满吗?”舒妃讽刺的笑着说,昨晚若不是她特地叮嘱了,只怕令妃能从她床上把皇上拉走。 “奴婢不敢。”令妃又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原本轻松的氛围全都没了。 太后盯着令妃跪下的位置,心想皇后果然没有说错,令妃就是奴才秧子出身,就爱跪来跪去。 “令妃!” 令妃的嘴一张一翕,身体晃了晃倒下了。 太后、刘娴和众宫妃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伴着太监的高亢的声音冲了进来。 “皇上驾到!” “令妃!”弘历接住令妃的身体,见是昏迷的,怒斥,“这是怎么回事!” 众妃都噤声,太后也偏过头,刘娴板着脸上前,“回皇上,并没有什么事,只是...” “舒妃!你说!”弘历看都没看刘娴,呵斥舒妃。 舒妃也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是令妃突然跪下来,太后不满呵斥了一句,她就晕了? 太后本来是要拿刘娴做挡箭牌的,谁知弘历这么不待见她,宁可问舒妃。而此时舒妃不语,自然是顾及太后。想到这,太后也板起脸,“皇帝这是什么话,难道谁会为难令妃不成?令妃素来就身子弱,请个太医来看看便是了。” 弘历点头,于是一堆人拥着令妃回了延禧宫。 刘娴则在太后的安慰下委屈的回了翊坤宫。 翊坤宫 “娘娘,令妃这是...?” 刘娴一脸厌恶,“能有什么事?不过见愉妃得了十格格,心里不痛快。哼,昨儿个在太后那一个劲的引起太后对十格格的不满,这会子太后喜欢十格格了,她又要来抢,哪有这么好的事!她以为有了皇上的宠爱,这宫里什么都得紧着她来吗?!” “娘娘息怒,犯不着跟那种人制气。” “横竖旨意已下,她就是再想要,也要问过太后答不答应。”刘娴翻个白眼,“大清早就出这种事,真是晦气。备水。” “是。” 延禧宫 令妃刚躺倒床上,就嘤咛一声醒来了,见弘历坐在一旁,眼中登时闪过惊喜爱慕委屈等感情,挣扎着起身,“奴婢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快躺下,让太医看看。”弘历说是这么说,却没有上前制止。到今天为止,令妃还算是个知道分寸和本分的人,让她做妍姝的挡箭牌倒是不错。况且令妃的确是个很有趣的玩具,若真出了事,他也会可惜,这才大发慈悲让太医来看看。 令妃被弘历温柔的声音迷惑了双眼,顺从的躺下,对给她号脉的胡太医使了个眼色。 胡太医诊过脉后,说,“娘娘这是风邪入体,染了风寒。微臣开过方子,不出三日便可好全。只是冬日严寒,娘娘素来体弱,当小心注意。” “恩,那就去吧。”弘历关切的问令妃,“你一向小心,怎么会会着凉?” 令妃只是笑,“昨日天气转晴,可能穿的少了。” 一旁冬雪却说,“娘娘何必掩饰,明明就是皇后娘娘要您罚跪,地气阴寒,这才受了凉。娘娘昨晚就有些不适,因为怕人说她娇惯,只想请皇上来看看,谁知小金子被钟粹宫的人拦下今儿一早才回来,娘娘强撑着去请了安,谁知舒妃娘娘还说些诛心的话叫娘娘难过。” “冬雪!”见弘历脸色大变,令妃厉声喝道,“越来越没有规矩!下去!” 弘历心里却是又甜又涩,喜的是妍姝在意他才为难令妃,涩的是似乎做得太过,妍姝不打算原谅他了,只是那时他确实怕了才做下这种糊涂事,“舒妃太不像话!该要皇后好好管管!令妃好好养病,这几天就不要去请安了。” “吴书来,把高丽进贡的人参送一盒给令妃。” “! 没再说什么,弘历挥挥衣袖走了。 见弘历走远,令妃阴沉下脸,“不是要你不要牵扯到皇后!慈宁宫的事随便打听就知道,皇上若执意追究,一定以为本宫在和皇后作对,到时哪里还有本宫的好日子!” “娘娘息怒,奴婢知错了。” “好了,你下去吧。” “是。” 令妃揉揉膝盖,那里青青紫紫的吓人,若皇上今天留宿,她就会“不经意”的露给皇上看,可惜皇上对她还不是最在意——怕过了病气,也不坐坐就找借口离开。看来这次的“风寒”要等到膝上的伤痕好全了。 想到这,令妃就怨恨起舒妃来,没想到舒妃参禅参出心机来了,知道派人在宫门口守着,让她的计划落空。愉妃也不是个简单的,儿子都不理睬她,她还能照旧过的惬意,这回还抱走了十格格。 本来,令妃拿怡妃膈应太后是怕太后一时兴起要抚养十格格。她算得清楚,皇后名下已经一大堆孩子,十格格必定不会养在翊坤宫。十格格又漂亮,太后喜欢漂亮的东西,六格格相比起来就逊色多了,若十格格也进了慈宁宫,哪里还有六格格的位置?没见被六格格挤走的晴格格过的就不怎么好吗?(其实是晴儿守孝,后来为了陪兰馨也穿得比较素雅,这才让令妃误会了)令妃说起对怡妃的想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十格格抚进延禧宫,若她和怡妃要好,再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等十格格进了延禧宫,既解了六格格的围,又可以恶心到皇后,何乐而不为? 但她万万没想到皇后这么快想通,第二天十格格就送去了景仁宫,让她的计划落空一半,舒妃的异想天开又让她的另一个计划落空一半,真是倒霉! 不过舒妃也算是付出了代价,毕竟皇上心中她比舒妃重要,她不必心急,徐徐图之即可。 其实舒妃并无错,就是弘历想找借口发作,也找不到机会,最后只能减少舒妃侍寝的时间以示惩戒,略施薄惩。 十格格进了景仁宫后,愉妃才算是又有了人气。景仁宫也不再死气沉沉,刘娴还三不五时的送东西给十格格,和景仁宫的关系有了缓和,后宫气氛一片大好。 愉妃得了这么乖巧的女儿,哪里还不满意?永琪她没养过一天,关心爱护都被无视,愉妃也需要一个可以让她发挥母爱的人来温暖自己。 十格格的出现间接让愉妃给永琪做鞋袜的时间减少了。终于又一个月没有收到景仁宫的东西,永琪不满了。 这天永琪来景仁宫请安,为了问愉妃这件事,呆的时间长了一点,就看见舒嬷嬷乐滋滋的抱着包袱走进来,愉妃立马撇下永琪,接过舒嬷嬷手中的包袱笑的灿烂。 于是永琪的黑名单上又多了一个十格格。 十格格吸引了宫中三大boss的目光,连带着愉妃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起来。乾隆二十一年年底大选,宫妃的目光投注到嘉贵妃死后空缺的贵妃位和怡妃死婉嫔被贬后空下的主位宫殿。 令妃自然是向往贵妃位的,但是她虽养着两个孩子,却都不是她生的,她除了有皇上的宠爱,竟是什么都没有。反观愉妃,满人,儿女双全,资格老,正是贵妃位的不二人选。 经过几年的努力,令妃对自己是否能生育已经不抱希望甚至是有些绝望了,五阿哥成为她急待拉拢的皇阿哥。愉妃虽不得永琪的心,始终是他的生母,愉妃的存在就是令妃最大的障碍。 就在宫里传言皇上此次会封贵妃后,令妃动作起来。 乾隆二十二年二月初八,爱新觉罗·永琪过完十七岁生日的第二天,生母愉妃突发急症去世。 永琪需要为愉妃守孝二十七个月,原本打算在永琪生辰后颁下的指婚旨意只得作罢。 令妃借机对永琪关怀备至,让永琪感动的将愉妃扔在脑后,差点就认令妃做额娘,对令妃送给自己的胡姓小宫女也另眼相看。 十格格却辗转进了和愉妃交好的舒妃的钟粹宫。 太后此时没有心思管这些,钮钴渌家这次选秀送进了一个女孩,要她想办法让女孩留牌子。 为什么要想办法?因为这个女孩实在是长得不好看,但这是钮钴渌家这几年出的最漂亮的女孩了,为了钮钴渌家的繁荣,只能送进宫。 太后正为如何顺利留下她不至于让乾隆反感而苦恼,哪里有空管令妃对永琪施展的手段,只让庆嬷嬷记着,日后算账。 乾隆二十二年六月初九,封钮钴渌氏为兰贵人,居永和宫偏殿。 乾隆二十二年九月二十,晋封永和宫林贵人为肃嫔,居永和宫正殿。 乾隆二十二年十月初三,愉妃柯里叶特氏以贵妃礼葬。 皇五子永琪赐居景阳宫,大婚后出宫。 56、第三章 多罗格格(修) 刘娴垂下眼,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拿手帕擦嘴。 “娘娘,这几年东边那个仗着皇上宠爱,越来越不把您放在眼里。先头公然败坏格格的声誉,皇上老佛爷不但不追究,还要您帮着圆场。现在那什么宫外的姑娘,居然直接进了她的延禧宫。” “宫外来的,谁知道是什么人呢?”刘娴无所谓的笑,“就算送来翊坤宫,我也不敢要。” “娘娘!”容嬷嬷怒其不争。 “等等吧,皇上送回来的,一定有皇上的意思。等围场那边的消息回来了再做打算。嬷嬷还是先让小厨房准备热水,瑞宁回来要用....” 刘娴安抚道,突然皱皱眉,“多准备一份,给皇上。” “是,娘娘。” 延禧宫 五阿哥永琪抱着个浑身鲜血的人直冲进延禧宫,把令妃吓了一跳。 “令妃娘娘,快,快传太医救人哪!!”永琪状若疯狂的喊道。 令妃哪里见过永琪这样,呆呆的将永琪引进自己的寝室,任永琪将浑身是血的红衣姑娘放在她精心布置用龙涎香熏过的床铺。 胡太医很快就来了,给床上的姑娘做检查。 因为不知道床上这个究竟是永琪的相好还是皇上的相好,令妃趁胡太医诊断,讪笑着问永琪,“永琪,你不是和皇上去西山围猎,怎么会抱着这位姑娘回来的?” 永琪第一次伤人,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难免有些紧张。见她此刻浑身鲜血,永琪正是六神无主,讲解起事件经过有些吞吞吐吐,只有最后一句是顺畅的。 “今日狩猎,我和尔康尔泰一起射鹿..呃..射人...看见的是一头鹿...皇阿玛很惊讶,是她突然冲出来...问皇阿玛认不认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还带了折扇和画做信物。她伤得很重,皇阿玛让我即刻赶回来。后宫之内永琪只信令妃娘娘,所以斗胆把她送到您这来了。” 令妃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永琪是说不清楚了,便问尔康:“尔康,这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的话,其实事情很简单。今日围猎,我和永琪尔泰同时看中一头鹿,尔泰故意和我说话好让永琪射鹿,谁知永琪一箭射出,却射中个姑娘,永琪怕那位姑娘有事,就抱起她去找太医医治,那位姑娘却一直说要见皇上。” 令妃一凛,不是故意勾引皇上的吧? 只听尔康话锋一转,“永琪只好带她去了主帐,那位姑娘见了皇上,就问‘还记不记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说着还掏出一柄折扇和一幅画,皇上脸色大变,就让永琪先送这位姑娘回宫,圣驾随后就到。” 令妃拿帕子按按眼角,“真是可怜见的,看来伤得不轻呢,皇上很紧张这位姑娘吗?” 永琪点头,神色慌张的看着寝室门口。 令妃眼睛一亮,随即脸色一变,变得忧心忡忡,“永琪你也忙了一天,很累了吧?快回景阳宫休息吧。放心,这里有本宫,本宫会好好照顾这位姑娘的。尔康尔泰,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趁宫门未落锁,赶紧出宫吧。省的…咳。” 永琪拗不过,只能谢过令妃,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去告诉胡太医,无论花多大代价,一定要救回那位姑娘。” “是,娘娘。” 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令妃觉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也就丢开了。 尔康说的很清楚,令妃寻思床上姑娘大约十八九岁,带着信物执意找皇上,皇上的吃惊,五阿哥的重视,都表明这位姑娘必定很重要,令妃越想越觉得那是皇上的沧海遗珠。 想到这,令妃杏眼微眯,妩媚一笑。突然失而复得的女儿,可比成天在眼皮子底下晃的珍贵多了!只要本宫利用得当,兰公主算什么?固伦公主算什么?本宫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弘历是傍晚时分回到宫里的,进了宫原本是想直奔翊坤宫的。谁知吴书来来报,五阿哥射中的那位姑娘现在安置在延禧宫,太医还在诊治。 弘历想了想,让瑞宁回翊坤宫请刘娴去延禧宫,自己则先行一步。 刘娴已经得了跟随瑞宁去了西山围场的淑儿带来的消息,清楚始末后,就等着乾隆传唤她。 瑞宁风尘仆仆的刚进门就要拉着刘娴去延禧宫,却被刘娴拦住。 沐浴更衣,重新整理后,她们到延禧宫比乾隆晚了整整一个时辰。 延禧宫 见瑞宁洗去尘土干干净净的来,弘历心里好羡慕。 他一路也是颠簸着回来,令妃却只知道拉着他哭诉疑似雨荷女儿的这个女孩伤势严重,给他捏捏个肩都有气无力,更别说连打水给他洗脸。唉,还是皇后贴心啊~ 其实是弘历冤枉令妃了,别说令妃接触的都是名为诗社实为暗寮的书寓里的解语花们——虽个个都有才艺傍身,但除了陪客人饮酒作乐谈诗论画,送往迎来,完全不通俗物;就是包括那拉家在内的旗人家庭、富裕些的汉人家族也没有丈夫外出归来妻子要备下热水的规矩。说到底,这还是刘娴在现代做家庭主妇时的习惯,却不想养刁了乾隆。 而弘历微服私访到农家,见了农夫农活后回家妻子送上热水洗脚后还端上一碗热汤面,弘历自我体悟了平民夫妻间的相处之道,自觉真正和睦温馨的夫妻就该是这样,越来越觉得刘娴的可贵,心中的不舍也越来越重,对翊坤宫的态度一日三变是家常便饭。 刘娴就在这种煎熬中不停地转换表情,差点要崩溃,好在弘历一日三抽的时间不长,刘娴才在瑞宁的劝慰下勉强收敛了。 “皇后来了。”弘历招呼刘娴。 “皇上吉祥。”刘娴还没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听瑞宁说,围场里进了刺客,还闹到皇上跟前?皇上有没有受惊?有没有受伤?” “皇后多虑了,我很好。” 令妃忍笑,刺客?这就是皇后的本事?真真是年纪大了。连折扇和画都不知道,听了传言就急吼吼的问,真是好骗。难怪太后这么看重她。 令妃掩饰住内心的狂喜,担心的眼巴巴望着弘历。 听了乾隆的话,刘娴松了口气。“皇上没事就好。咦?” 刘娴看着从令妃寝室端出的一盆盆血水,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令妃绞着帕子,“回皇后娘娘话,那是五阿哥送来的一个受伤的姑娘,太医正在医治...” “五阿哥送来的?”刘娴冷哼,“本宫是后宫之主,宫里随随便便送进来一个伤重的姑娘,本宫居然不知道,令妃你还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那姑娘是谁!多大了?什么来历?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五阿哥会送来延禧宫?!” “皇后娘娘息怒,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五阿哥把那位姑娘送来,要臣妾好生照料,还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好了,是我让永琪送她来的!”弘历有些尴尬,“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这个女孩的来历一时也说不清,就让她暂时住在延禧宫了,你什么都不要管。” “原来是皇上让永琪送到延禧宫的?....”刘娴正想应,却看见令妃故意抛过来的挑衅眼神,顿时气结,“永琪擅闯后宫的事就不说了。那位姑娘不知来历,神神秘秘,如果是刺客怎么办?就算是永琪送来的,令妃也该问个明白,跟本宫报备一声。而不是随便应下,事后推卸责任。” “够了,皇后,就算永琪、令妃考虑不周,你也不必这样咄咄逼人。时辰不早了,你跪安吧。” 刘娴不情不愿的甩了帕子,准备走。 令妃见状,正想留弘历用膳,弘历却站起来,“等等,朕还有事要和皇后商量,就一起回翊坤宫吧。令妃,你好生照料着,要什么药材,就找吴书来从朕的私库里取。” “臣妾遵旨,臣妾恭送皇上。”这回轮到令妃不情不愿了。 翊坤宫 弘历回到翊坤宫,就被刘娴请去沐浴,换了身常服,来到大殿。 弘历和刘娴分坐主位,围桌而坐的还有瑞宁、十二、永z、永w和永h。 “小十怎么来了?”弘历问。 永h见小十二和永w都避开他的眼睛,壮壮胆大声说,“儿臣听说五哥把一个刺客接进宫,额娘觉得不可能,但是又怕,所以要儿子来问问皇额娘。” “听说?”弘历大怒,“宫中的规矩难道是摆设吗?!不过半天的功夫,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传的满宫都是!妍姝,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是瑞宁回来之后才知道围场进了刺客。倒是有人说永琪送了个姑娘到延禧宫,但我那时以为是永琪在宫外喜欢的姑娘,刚才在延禧宫才知道不是,难道真是永h听说的那样,是个刺客?” 瑞宁昂着头,得意的说,“皇额娘不知道我知道。宫里嚼舌根的总是喜欢听话听半截,东拼西凑,再夸大其词。西山围场出现一名女刺客,五阿哥抱了个姑娘回宫,这两个真实的两相截取,拼起来,可不就成了五哥抱了个刺客回宫嘛?” 弘历点头,“不错,瑞宁怎么想到的?” 瑞宁不以为然的答道,“听得多了,自然知道他们怎么传的,以前更离谱的我都听过。” 弘历正想问是什么更离谱的,却见刘娴安抚的摸摸瑞宁的头,瑞宁笑得娇憨,暗暗记在心里。 永h高兴了,“那就是假的啦?这下可好了,额娘能睡得安稳了。” “舒妃有了你和十格格,简直是十全十美,哪里还会睡不安稳?”刘娴打趣,“别是你趁机到翊坤宫来混吃的吧?” 永h摸着脑门,“被皇额娘看出来了。” “那好,传膳吧。”弘历大手一挥,等在门口的宫女们送上菜品。 延禧宫 小燕子觉得浑身又热又疼,嗓子干渴,呼吸困难。 突然出现一个人要抢她的包袱,小燕子动弹不得,被一把抢走包袱。 想起包袱是紫薇给她的,小燕子奋力向前伸出手,“小贼,把包袱还给我!我的,还给我!” 令妃被冬雪叫起来,正生气,却听见冬雪说小燕子在说梦话。 把包袱还给她?令妃欣喜若狂,是了,没错!她就是皇上流落民间的格格了! 为了确认,令妃轻轻地问,“你凭什么说包袱是你的?是不是里面有你的东西?” “东西?我的扇子,我的画,不要抢!” “你是谁?” “我..我叫小燕子。” 小燕子?这种名字会是一个做娘的给女儿取的吗?是小名还是大名?令妃却觉得名字也可以利用一下——因为是私生女,所以连个正经名字都没人帮她取,只能叫她小燕子。 先头她一直在跟皇上说小燕子的病情,还说小燕子过得不好,受了苦,只想趁皇后带和昭公主来之前让皇上更心疼这个失而复得的。没想到现在连老天都在帮她,小燕子身上的伤痕、手上的老茧再加上她的名字,为了寻父所受的伤,一定可以牢牢牵动皇上的心。她已经怀孕,现在照顾好小燕子,等到诞下皇子,何愁得不到那个贵妃之位?!贵妃到手,后位还会远吗? 令妃得意的笑了,当年用计除掉愉妃果然是对的,交好永琪更是一大壮举。看,这不就把一个上好的工具送到她手中?和昭公主又怎么样? 皇后,要怪就怪你命该如此吧。 令妃如何殷勤的照顾小燕子不提,永琪对令妃却是大加赞赏。 “果然和高贵妃娘娘一样,不单气质一样,行事做派一样,就连善良的心都是一样的。” 尔康尔泰不懂永琪的“一样论”,却听出永琪对令妃的赞赏,与荣有焉。 小燕子到底是习武的,底子好,第四天就醒了。 令妃得到消息,忙使人去叫皇上,温柔的询问小燕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令妃的错觉,她笑得越温柔,小燕子就越紧张。反倒是令妃没了笑容,小燕子更放得开。 弘历进来就看见令妃板着脸看着小燕子,而小燕子端着药碗喝的很小心翼翼。 “令妃!” 令妃一惊,“皇上,给皇上请安,小燕子格格已经醒了。” 格格?弘历按下杀气,慈祥的问小燕子,“你叫小燕子?” 小燕子点头。 随后弘历又问了小燕子“姓什么,夏雨荷是她什么人,她要找皇上做什么...”等没营养的问题。 小燕子听的迷迷糊糊,按自己的理解答了,还没来得及说紫薇的事,药性上来就睡过去了。等到她再次醒来,弘历坐在她床边,令妃指挥着跪了一屋子的人齐声呼道:“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燕子是皇上沧海遗珠的消息,经由令妃的部署,一字不差的传遍后宫。 收到消息,刘娴没有去找小燕子麻烦,而是直接去找弘历,义愤填膺的表达对延禧宫的愤慨。 “皇上,这就是您说的一时说不清的来历吗?小燕子是您的沧海遗珠?”刘娴没等弘历回答,又说,“我也不是容不下小燕子,但是她是在西山围场被永琪抱回宫的,西山围猎的宗亲王公贵族不少,若有心一定能打听到她那句‘十九年前’,如果这个时候管小燕子叫格格,还闹得满宫风雨,岂不是让天下人都看了皇上的笑话?” 弘历其实根本就没打算认小燕子,一想到“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弘历就会想起孝慎。孝慎最开始一直阻止他去见夏雨荷,他不愿意,但看在孝慎丧子性情大变的份上忍了,令妃就是这个时候替补上来的,令妃也有些能耐,他一时食髓知味,就将夏雨荷丢在脑后了。但夏雨荷生了个女儿的消息他还是知道的,只是女儿家的名字不外露,所以他并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叫小燕子。他已经派粘杆处去查,本想着等消息回来,小燕子也差不多养好身体时再作打算。谁知令妃顺杆爬,当时的气氛让弘历觉得认个格格没什么大不了,事后后悔不迭已经来不及了——那么多人大声喊千岁,隔壁宫都听得一清二楚了,想不认都不行! 刘娴见弘历踟蹰的样子,觉得奇怪,他不是应该呵斥她不要管的吗?怎么好像不是很想认小燕子?还是说粘杆处已经找出小燕子的底细了? “皇上金口玉言,既然认了小燕子,我无话可说,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宫里的流言压下,同时尽快把消息传给皇额娘,免得皇额娘回来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个孙女。” “妍姝说的对,就照你说的办。把西藏进贡的佛像给皇额娘送去,你给皇额娘写封信,婉转的把事情说了。”弘历摩挲着扳指,想让宗室没有借口发挥,看来这次要主动出击了。 第二天还未上朝,弘历大笑着坐到龙椅上。 “前几日西山围猎居然混入了刺客,多亏了弘昼的养女燕紫为朕挡了一箭,立了大功。昨晚燕紫已经醒了。弘昼,散朝后,你随朕去看看吧。” 弘昼暗骂皇兄太无耻了,却谦虚的说不敢,然后叩谢圣恩。 本来得到消息打算参一本的御史们闻弦歌知雅意,都收回了折子。 福伦以为弘历这是打算认女儿,只是碍于名声,才不得不拿和亲王做掩饰,当即上前一步。 “皇上,燕紫格格为皇上挡箭,实在是忠勇可嘉,臣以为,当赏。” 弘历摸摸下巴,想到福伦和令妃的关系,哈哈一笑,“对,当赏!弘昼,你这个养女很不错,你是管旗籍的,朕准她入旗,先封为多罗格格,等皇额娘回来,再正式册封。” “谢皇上恩典。” “多罗格格?弘昼养女?”刘娴揉揉眉心,“还珠格格是这样的吗?不是啊,应该是...是什么呢?我怎么不记得了?...” “娘娘!娘娘!” “快传太医!皇后娘娘昏倒了!” 57、第四章 最后的记忆(再修) 弘历自然不会真的带弘昼去见小燕子——他方才发现小燕子安置的位置太不恰当,还是等和皇后商量,把小燕子挪个窝再做打算——直接带去养心殿。 弘昼也不是真的想看小燕子,只是为了看弘历笑话,他还是很乐意提一提这个便宜女儿的。 “四哥,这次弟弟给您背了黑锅,您可得补偿我。” 弘历没好气的说,“难道给一个女儿还不够?” “四哥,那真是你女儿?”弘昼佯装大惊失色道,心里直打鼓,若真是四哥的女儿,他还真怕四哥借机发作。 “应该是。”弘历迟疑道,“能说出夏氏的名字,生辰也对得上,又有信物在手...” “您就不怕她是个送信的?” 弘历皱眉,很快舒展开,“就算是也不过封个格格。大金川土司莎罗奔就要来了,回部捷报传来,不久兆惠带着大军也要班师回朝。大清正需要几个和亲的格格,看着这个小燕子挺结实的,应该不会步以前那些公主格格的后尘...怎么了?” 弘昼面有难色,“四哥,这可是你问我,我才说的。” 弘历何时见过弘昼这么不爽快,奇道,“你只管说,朕恕你无罪。” “现在咱们满人受汉人影响,女儿家都是养在深闺人未识,每日弹弹琴看看书就是一天,但以前满族的姑娘还是会学些骑马射箭,皇玛法那会的姑奶奶们甚至个个身手不下男儿,但她们还是逃不过早亡的下场,个中原因我不信四哥没想过。” 弘历摸摸扳指,静静地听。 “咱们爱新觉罗家的格格自幼就被灌输一切以大清为重的思想。四哥,‘福儿和孝慎不愧是母女’这话可是你说的。自幼在宫里长大,由一个为了家族利益可以下杀手的孝慎教出来的公主怎么会为了额驸爱不爱她而耽误正事?” 这时,弘昼明显看见弘历的手紧了紧。 “按照规矩,公主大婚后要住在公主府,除了奶嬷嬷,内务府还会拨给每个公主两个陪嫁嬷嬷。” 弘昼神秘兮兮的凑到弘历耳边,“要四哥只守着一个女人,四哥做不到吧?” 弘历狠狠的瞪了弘昼一眼。 “额驸就要守着公主一个人。公主府有公主府的规矩,我也是...咳。”弘昼顿了顿,“就连额驸留宿也是有规矩的。额驸能否留宿公主府要公主传召,可公主府中全权由陪嫁嬷嬷把持,陪嫁嬷嬷的权利已经超过公主本人,久而久之公主和额驸之间就这样疏远了,嫁去联合各部族的公主大都死得早又没有生育,就是这个原因。” “胡闹!不过一个包衣奴才,怎么可能比公主大?” “四哥您别不信,我府里前日才又从金铺得了一件五姑姑的首饰。听老板说,时常有公主府的奴才拿了公主的首饰来当,据说就是公主用来贿赂嬷嬷的。”弘昼叹口气,“原本老祖宗定下陪嫁嬷嬷的祖制是为了公主们在塞外不被蒙古人欺负,现在倒成了底下那些奴才敛财的工具,可怜蒙古草原上不知多少格格公主遭了这规矩的罪。” 弘历玩味的看了看弘昼,肯定的说,“你为了和婉去查的。” 弘昼迟疑了一下,嬉皮笑脸地答道,“这不是担心侄女嘛。” “你查清楚了?” “四哥英明。” “明年就是皇额娘70大寿了。”弘历淡淡的说。 弘昼这回是真的喜不自胜,“臣弟明白。” 解决了一块心病,弘昼也不和弘历玩笑,说起正事。 “四哥您真的打算让这个燕紫去和亲?如果真是刺客怎么办?” “若白莲教那些人真的都像小燕子一样倒好,朕也不必为他们头疼了。”弘历冷笑,“就怕永琪和她有什么关系。” 弘昼安慰道,“永琪从小就秉性纯良,孝顺懂事,又聪明,骑射武功都是皇子中得佼佼者,除了木兰秋a,也没出过宫,哪里会认识宫外的人?” “没出过宫?”弘历想起他当年看重永琪,为了永琪和瑞宁相处和睦而赶走的富察皓祯——可不就是永琪在宫外逛一圈带回来的,都过去五六年了,影响力还在——喃喃道,“就是没出过宫才糟。” “老五,你还记得富察皓祥和多隆吗?” 弘昼正要答,只听见养心殿外一片噪杂,弘昼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弘历身上,似乎在说,“四哥,这可是养心殿呢!” “吴书来!这是怎么回事!” 吴书来快步走进来,跪在殿下。 “回皇上的话,延禧宫的腊梅和翊坤宫的萱儿求见。” 弘昼很明显的看见他的小心眼四哥眼睛眯了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站到一旁。 腊梅抢在萱儿之前进殿,一脸喜气衬得萱儿心情沉重。 “萱儿。”弘历问。 “回皇上,皇后娘娘昏倒了。” “什么?!”弘历没有迟疑,走下来,“有没有宣太医?” 萱儿狠狠的瞪了腊梅一眼,“奴婢到太医院没看见一个太医,又到了北五所留守太医处,还是空无一人,后来问了守药房的小公公才知道延禧宫的腊梅把太医院今日当值的太医都叫去了。奴婢恳求皇上派太医给娘娘诊治。” “腊梅,这是怎么回事?”弘历厉声道。 腊梅隐约不屑的看了萱儿一眼,用略微上扬的嗓音说,“启禀皇上,令妃娘娘今儿一早觉得身体不适,本以为是照顾燕紫格格时有些疲累并未在意,谁知给皇后娘娘请完安回到延禧宫,娘娘竟将早膳全数吐出,奴婢即刻....” “朕问的是太医之事!” 腊梅一惊,声音一顿,还是战战兢兢大声说,“令妃娘娘有喜了,太医正在延禧宫诊断。” 弘历神色复杂,看了一眼萱儿,“传朕旨意,宣太医院院判陆毕广即刻进宫为皇后诊治。” 萱儿叩谢后,愤愤的看着腊梅。 腊梅听了弘历的话喜上心头,弘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僵住。 “腊梅擅闯养心殿,掌嘴四十,以儆效尤。来人,摆驾翊坤宫。弘昼你就先回去吧,等你皇嫂好些,再让你见见你女儿。” 萱儿冷眼看着腊梅被堵住嘴拖出去,突然觉得以前在延禧宫受过的气都散了。 翊坤宫 萱儿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容嬷嬷急的跳脚,“萱儿怎么还不回来,请太医用得着这么久吗?” “萱儿一向稳重,除非是碰到什么难事?”路嬷嬷说,“难道又是延禧宫出了什么幺蛾子?” “皇上驾到!” 容嬷嬷和路嬷嬷都惊讶的看了看对方,忙迎了出去。 “免礼,皇后怎么样了?” 容嬷嬷摸不准弘历的意思,抬头的一瞬却看见了跟在弘历后面的萱儿,萱儿对容嬷嬷使了个眼色,容嬷嬷会意道,“娘娘还在昏迷。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 萱儿无声无息退到一边。 弘历脚步不停的进了内室。 “妍姝?” 只见刘娴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面无血色,胸口起伏不大,呼吸声微不可闻。 弘历突然伸出手在刘娴鼻子下一探,松了口气。 “陆太医来了吗?” “回皇上,还没来。” “再派人去传,另外,去延禧宫把张葛、何长卿和...冯晋戊叫来。” “是。” 四位太医会诊后,陆太医屏退众人,将结果据实报给弘历。 听了陆太医的汇报,弘历死死盯住陆太医,“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回皇上的话,微臣知道。” “不治之症。皇后一向注意保养,四季饮食格外注意,怎么可能会得不治之症。”弘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十五年前的脉象又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在皇后身上!” “皇上息怒,微臣所说句句属实。”陆太医略一沉吟,“臣曾翻阅太医院留存的数十年前的脉案,娘娘曾因积年服食阴寒之物,十五年前犯过一次,但当时用药保守,寒毒并未拔除干净,如今娘娘已年逾四十,五行失衡,余毒攻心,才又有了这次。” “你是黄太医的关门弟子,医术必有过人之处,这剩下的寒毒必是能除净的。” 没给陆太医拒绝的机会,弘历说,“皇后的病全权交由你负责,病情绝不能漏出去,若是传了出去,哼。” “....臣遵旨。” ~~~~~~~~~~~我是雍正年的分界线~~~~~~~~~~~ 雍正四年十二月,年近除夕,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贫民小院都准备贴春联,年味十足。京城大街小巷挤满了还未办好年货的人。 一个身材娇小的美人好奇的挤在人群中兴奋的张望,她身后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格格,您走慢些,当心别摔了。” 前面的格格自顾自的点头,“你也小心,绿蝉多扶着嬷嬷一点。” 被称为嬷嬷的少妇一脸严肃,眼中却充满了宠溺,听了格格这话,被丈夫欺骗的痛苦似乎也少了不少,“格格,快慢些,正是年前最后一个集市,人多,小心冲散了。” “不碍事,若走散了,到前面茶棚来找我就是了。” 嬷嬷一听就知道要糟,来不及制止,格格已经淹没在人群中了。 “都怪你!你到底跟格格说了什么?怎么好好的格格要来逛集市?”嬷嬷戳戳绿蝉的额头。 “容姨饶命。”绿蝉求饶的捂头,“奴婢只是看格格这几天不太高兴,想让格格高兴,才提议出来转转的。您看,皇后娘娘赏的教养姑姑年后就要来了。奴婢听请了教养姑姑的勋贵们府上的丫鬟说,格格们被姑姑们管的严严的,不说出府,就是院门都不让出。容姨,咱们院里头您最疼格格了,您忍心吗?” 容姨叹气,“罢了,让格格尽兴吧。或许真是格格最后一次出来玩了。你呀,别以为说些好话,我就忘了你撺掇格格的事,教养姑姑教的可不止格格,你我都要学。” “我也要学规矩?”绿蝉苦了脸。 “别苦着脸,能学到宫里的规矩,对咱们来说是受用一生的。”容姨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快走吧,就怕格格忘了时辰,老爷和大阿哥晌午就回,可得在夫人发现之前把格格带回去。” “是,容姨。” 走到前面的乌喇那拉·妍姝此时却没有在茶棚等,而是往琉璃厂去了。 “大哥说的‘书斋’在哪儿呢?” 妍姝大口的吃着糖葫芦四处张望。虽然才九岁,小脸已经长开,略见妩媚。 上个月皇后给乌喇那拉家指了教养姑姑,那尔布有幸得了旨意,章佳氏便早早的约束了妍姝,禁止妍姝一切不规矩的行为。妍姝觉得束手束脚,偏偏大哥二哥得了章佳氏的嘱咐,见了她跑得飞快,妍姝更觉憋气,早就想出来转转了。所以早上绿蝉刚一提议,她便拉着绿蝉从后门溜了出来。 四九城逛了这么多次,妍姝却从没来过琉璃厂,一路上新奇的东看看西摸摸。因为长得漂亮,又是旗人打扮,琉璃厂的店家倒是没哄她走,一旁小混混却像是找着条大鱼。只是妍姝满脸骄横,像是有功夫的,一时间摸不准她的能耐,也不知带了什么仆人,小混混们便一路跟着伺机而动。 “不知是哪位大人家的格格,倒有些满人姑娘的气度。”有家店的老板嘿嘿一笑道,“如今旗人家的格格都娇养在深闺跟汉人小姐似的,这样的可不多见了。” 店中还有三位客人。 “爷?是不是....”侍从望了店老板一眼。 老者制止侍从说话,只看着妍姝去的方向,“阿布敦,去查查。” “是,四爷。” 妍姝又胡乱走了一阵,小混混们发现妍姝身边没有仆从,知道是个偷跑出来的小姐,纵有能耐也不多,便围了上来。 一言不合,自然是开打。 妍姝是跟二哥彦武学过功夫的,加上个头小,动作敏捷,把小混混逗得团团转。 小混混们觉得失了面子,下手没了轻重,妍姝一个不查被掼到地上。 正义虽然迟到,好歹是到了。 两个俊俏青年出现,三拳两脚打跑了小混混。 年青些的上前安慰妍姝,妍姝却只看着另一个。 弘历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先前的打斗他从头看到尾,临危不惧,胆大妄为。她既不像前几日英雄救美时看见的娇滴滴梨花带雨的富察氏,也不像身边故作矜持双目含春的高氏,更不像规规矩矩温柔小意的金氏,本以为是个活泼的,如今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自古英雄救美,美人都会被英雄所迷。妍姝生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子,在弘历专注的眼神下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她拘谨的样子引得弘历善意的笑出声。一旁的高氏看在眼里,心里又急又气。 “爷,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咱们到前面略坐坐,与这位小姑娘说话可好?”高氏柔柔的打断两人的对视。 妍姝一下惊醒,脸红红的曲了曲膝道了谢。 弘昼早就看高氏不顺眼,本来他们两兄弟出来走走,偏她一个小宫女没大没小的缠上来,若不是见弘历对她有些好感,他早就一状告到皇阿玛那。本想有人在她会收敛一些,谁知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弘昼知道高氏为人狠绝,也知道这位旗人格格正是被弘历迷花了眼,第一次同情心泛滥,怕这位小格格还没进宫就得罪最不能得罪的人——瞧这小格格看四哥那羞涩的样,要真让她和四哥‘说说话’,恐怕不能善了。再者若是以后被指给四哥,可绝斗不过高氏。 “四哥,时候不早了,我看这位格格也是偷跑出来的,府上说不定派了人出来寻。” 一语惊醒妍姝,妍姝脸一红,福了福身就往外跑,跑了几步,又红着脸跑回来,学着才子佳人话本里的桥段,将帕子塞进弘历手中,飞一般的跑了。 历目送妍姝离去,展开手中的帕子,忍不住笑了。绣帕上红一团绿一团不知绣了什么,唯一清晰可见的是左下角的一个“娴”字。 看看弘历饶有兴致的笑,又看看高氏望向小格格背影的阴毒眼神,弘昼暗暗叹了口气,怎么就碰上这么个单纯的小家伙。恩,女人的事还是让女人自己解决吧,或者...熹母妃。 妍姝刚跑到茶棚,就被守在那的容嬷嬷和绿蝉忙不迭的带回了府。到底时运不济,被章佳氏逮了个正着。还好那尔布说了话,才免去了责罚,让妍姝直呼好运。知道晚上彦文神神秘秘的找到妍姝,妍姝才知道原来她在琉璃厂的一举一动都被阿玛、大哥看在眼里,她也知道了那个黄带子的身份,从此情根深种。 过完年,那拉家果然来了两个教礼仪的姑姑。 妍姝不善女红,规矩也马虎,初次见面姑姑们对妍姝很不满意。但妍姝不以为意,她有了目标,充满干劲,又不怕苦,半年下来,俨然是个规矩范本。 姑姑们觉得与容有焉,和相识的人说起时,都对那拉家的大格格赞赏有加,加上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规矩好,乌喇那拉家规矩好的名声就这样传出去了。 雍正六年五月初五,端午节,出嫁女在这天归宁,故又名女儿节。为了感谢教养姑姑对妍姝的培育,五月初一章佳氏就放了两位姑姑的假,可乐坏了妍姝。端午这天,宫里组织到圆明园赛龙舟,彦武一早打听到此事被皇上交给了新婚的四阿哥,妍姝正为不能见弘历而感到惋惜,章佳氏就送瞌睡送枕头,支走了教养姑姑,可不得乐坏了。 但妍姝到底没见到弘历,五月初四晚上妍姝受了凉,见弘历的是刘娴。 刘娴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了一名格格的背后灵。以为自己又穿了,忙打听身处的时代背景。用了半天时间,确定自己身处雍正四年,又用了半天,确定跟着的小格格名叫乌喇那拉·妍姝,刘娴不禁感慨自己和妍姝的缘分。 妍姝是跳脱的,这一点让刘娴很费解。直到旁观了妍姝和弘历的初识,眼见妍姝对弘历爱的不能自拔,刘娴不禁为这段孽缘感到悲哀。她虽跟在妍姝身后,却始终只能在妍姝身体一米以外徘徊,又碰不到东西,给不了提示,眼见妍姝一步步成长为记忆中的规矩架子。刘娴渐渐清楚她并不是又一次穿越,而是进入了妍姝最后的记忆,最后的执念。 英雄救美,而后为了迎合英雄的喜好改变自己,殊不知自己变成了英雄最不喜的一类。 因为要成为配得上弘历的女人,妍姝如海绵一般吸收着教养姑姑教导的一切,一刻也不放松。眼看就能见到弘历,竟整个人松懈下来,病倒了。 刘娴也在这时发现自己可以附上妍姝的身体,阴差阳错的被彦武带上街,远远的静静的看着弘历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新福晋富察氏的车轿,从紫禁城浩浩荡荡通往富察家,而后驶进圆明园。 “四哥,你在看什么?” 弘历怅然若失,“没...没什么。” “我果然是对您没什么好感呢,皇上。” ~~~~~我是回到乾隆年的分界线~~~~~ 刘娴从晕眩中醒来,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翊坤宫熟悉的大床上,门外墨菲的声音响起。 “嬷嬷,陆太医来了。” 刘娴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又是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容嬷嬷。” 58、第五章 计划不如变化快(修改) 弘历吩咐后,陆太医便在北五所住下,而后接手翊坤宫的一应饮食,绞尽脑汁,白发丛生,终于开出药方。因弘历不愿让人知道刘娴的病症,皇后又不能长久不在后宫露面,弘历便每晚都来翊坤宫坐镇。好在太后刚一离宫,刘娴就停了请安,弘历常宿某妃宫中也是常事,这一行为倒不突兀,加上令妃“孕吐的厉害”,还珠格格顽劣不堪,弘历三番两次急吼吼的从翊坤宫奔袭延禧宫,翊坤宫的药味竟成了皇后斗不过令妃的证明;宫禁骤严,也被传为皇后对令妃和民间格格无计可施的最后手段。 刘娴醒后,陆太医重新诊断,惊讶的发现刘娴的脉象一切正常,经脉中的寒气不剩一丝一毫。正百思不得其解,弘历对刘娴嘘寒问暖的殷勤劲让陆太医默默的咽下疑惑,爽快的收下了赏赐,离开翊坤宫。 第二天趁弘历上朝,刘娴漫不经心的听容嬷嬷说着还珠格格如何顽劣——陪七格格和九格格在御花园钓鱼,还掏鸟窝,学规矩第一天就把德嬷嬷打了个鼻青脸肿——种种恶行罄竹难书,不禁好笑又迷茫。 不过昏迷了近一个月,宫里都快变了天。小燕子还是被封为还珠格格——以和亲王义女的身份——照旧折腾,只是这次完全是折腾延禧宫,令妃不胜其扰;三福晋为永璋添了一位小格格,纯贵妃乐的合不拢嘴,没幸灾乐祸已经是她慈悲;舒妃陪十格格在钟粹宫做宅女;其他的几位主位都紧闭宫门;就连皇上平日里也远着延禧宫,宠上了去年才进宫的永和宫郭常在霍硕特氏。还没听完,去五台山送佛像回来的人又传来消息,太后将于六月初动身回京。 “嬷嬷难道不觉得小燕子其实很可爱吗?”刘娴抽出帕子,沾沾嘴唇,站起身来,“摆驾,延禧宫!” 延禧宫 刘娴的到来让令妃悲喜交加。 令妃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明明是个女孩,上房揭瓦,下水摸鱼,爬树打架无所不能,让人禁不住怀疑她娘夏雨荷是怎么教女儿的——偏偏小燕子如今是令妃用得着的利器,不能打不能骂,还得每天赔小心。令妃的脸色随着从延禧宫中清扫走的一筐筐瓷器碎片一天天变黑。当小燕子又“不小心”将毽子踢上延禧宫正殿屋顶,令妃顾不上她一直小心在小燕子面前维持的和善面具和才两个月大就已经开始细心保养的肚子,声嘶力竭的吼着要奶娘把七格格、九格格和十四阿哥各自带回房间看管,转过头要教训小燕子的时候,却发现小燕子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娘娘好厉害,你刚刚那一嗓子,比我以前听过的所有戏班子的名角都叫的好!” 令妃最忌讳的就是她的身份,伶人比暗娼还是要好一些的,可小燕子居然用伶人和她相提并论,尽管知道小燕子有口无心,令妃还是忍不住气血翻涌,小腹抽痛。 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令妃正要说话,小太监唱名,“皇后娘娘驾到!” 以为刘娴是来抢小燕子的令妃的眼睛转了转,摸摸肚子有了主意。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小燕子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小燕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差点把刚坐稳的刘娴从凳子上震下来。 刘娴诧异的看了看小燕子,令妃识趣的介绍。 “皇后娘娘,这就是皇上新封的还珠格格,闺名是小燕子。” “小燕子?”刘娴定定神,“站过来,让本宫看看。” 小燕子大方的站到刘娴面前任她观察。 “格格天真活泼,若有什么做的不好,请皇后娘娘看在格格刚刚病愈的份上原谅她。” 小燕子规矩虽不标准,却也不差,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居然站的稳稳当当,而且长得浓眉大眼,很漂亮,让人心生好感,若不是“还珠格格小燕子”,倒也是个标致美人,可惜...刘娴还没可惜完,小太监又唱名了。 “皇上驾到!” 令妃有些懊恼,右手轻轻的抚上肚子。 进来的不单是弘历,瑞宁、永琪并福家兄弟都跟在后面。 各自请过安,小燕子还是站在原地,弘历的眼微微一眯。 教导出规矩懂事的格格果然只有妍姝才办得到。妍姝虽然严厉,但兰儿学规矩不过三天,已抵得上十个小燕子了,瑞宁在他面前虽调皮,该守的规矩可绝不会少,晴儿更是堪称典范,难得的是这几个孩子都不死板,各有千秋,相比起来令妃真的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小七和小九都畏畏缩缩,说话细声细气,让人头疼。小十四体弱多病,令妃也总是六神无主,毫无担当。 不过玩物能做到这个地步也不错了。在粘杆处的监视下,令妃的小心思,弘历自问清清楚楚。只是弘历觉得令妃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拉拢皇子,罚小宫女下跪什么的,历朝历代宫里都不少见,也就妍姝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坚持事事送交慎刑司。而且现在弘历抱着何必认真的念头已经撤掉了监视后宫的粘杆处,令妃最近的大动作全然不知。也就不知道他这一念之差到头来竟为令妃背后的人广开方便之门。 现在弘历对令妃的态度还是不错的,感慨了一下小燕子的教育问题,弘历对刘娴说道。 “皇后怎么到延禧宫来了?朕不是等小燕子学好了规矩,就带她去见你?” “昨儿晚上五儿说还珠格格说了一宿,我很好奇还珠格格究竟是什么人让五儿这么牵肠挂肚的。从小到大,除了捉放白狐的硕王长子,还没有谁能让五儿成天挂在嘴边。”刘娴转过头看小燕子,“加上陆太医说我已经无事,在床上躺了大半月,我也想出来走动走动,就来延禧宫看看。没想到让皇上担心了。” “皇后娘娘,你也生病了?好可怜。”小燕子担心的看着刘娴,叫刘娴又吃了一惊,“生病真的很不好,我那几天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能跑不能跳,还要吃苦药。令妃娘娘又让那个锣碌牡骆宙殖商煸谖掖脖呓谢剑械梦叶涠忌胱恿恕! “令妃,朕让你好好照顾,你就是这么照顾格格的?”弘历吹胡子瞪眼,就连永琪都在一旁露出惊讶不满的表情。 本来令妃还哭丧着脸,刘娴眼一瞪,令妃立马跪倒,“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是想让格格先了解一下宫中规矩...” “这是要皇上和本宫夸你不成?明明小燕子箭伤未愈,你却让德嬷嬷教她规矩,这是什么道理?本宫本以为令妃你好歹是先皇后身边出来的,知道分寸。皇上将小燕子托付给你,本宫还觉得很放心。现在看来本宫看错你了!”刘娴厉声道。 永琪不自觉的点头,福尔泰在他身后狠狠的拉他的衣摆。 瑞宁上前揽住刘娴的胳膊,撒娇道,“皇额娘,令妃娘娘只是想做好皇阿玛交代的事,一定不是故意的,她正怀着小弟弟,性子一定比以前急。皇额娘怀小十三的时候,不也对容嬷嬷发脾气么?令妃娘娘正是要小心的时候,她还亲自照顾小燕子姐姐,足见其心之诚。” 刘娴脸色缓和下来,“令妃快起了吧,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要是碰坏了小阿哥,你可担待不起。” “皇后说得对,令妃先起了吧。”弘历看看令妃又看看小燕子,“令妃的确不方便,小燕子就不要住在延禧宫了。皇后,重华宫那边不是正在布置?” “回皇上,正在为万寿节做准备。” “让他们把漱芳斋整理一下,明日小燕子就搬过去吧。” 漱芳斋,在刘娴眼中就是个戏台子,但先头弘历提到了重华宫,刘娴就不得不考虑一下弘历的真正用意了。 漱芳斋说是戏台,其实正殿配殿齐全,又是在重华宫这样重要的地方。刘娴依稀记得乾隆十三年病逝的刘贵人,仿佛就住在漱芳斋,刘贵人和舒妃同一时间入宫,最开始比舒妃受宠,那时宫里有的是可以放置刘贵人的地方,偏偏乾隆选中了重华宫,让太后以为有了可以对抗高氏的助力,谁知刘贵人和高氏眉来眼去,高氏帮着刘贵人在乾隆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太后才转攻舒妃。刘贵人本就是高氏因病选出来给乾隆怀念自己的工具,高氏病好后,哪还有她立足之地?可高氏是个惯会伪装的,刘贵人到死都以为自己是得过宠的,而高氏是好人。 翊坤宫原本有个从重华宫调来的能说会道的姑姑,刘娴听她说过刘贵人的事,对宫里的争斗又有了深的了解。也是因为这个,刘娴知道了重华宫的重要性。皇上赐还珠格格入住漱芳斋,这要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小燕子的身价立马就水涨船高了。 问题是乾隆明明对小燕子不感兴趣的,怎么她一觉醒来就态度大变呢? 漱芳斋的问题,刘娴想到的,令妃、永琪、尔康和尔泰都想到了。 令妃急的满头大汗。 宫里的格格们原本都是住在西三所的。自从和昭公主随皇后同住,格格们基本上是随额娘或是一宫主位,小燕子额外赐住漱芳斋的确让令妃高兴了一阵,那代表皇上真的很重视小燕子。而且她毕竟有身孕,根据父亲传来的消息,只要在忻贵人之前把孩子生下来,就是板上钉钉的真龙天子十五阿哥。小燕子太过跳脱,自从能下床走动,延禧宫的地上就没少过瓷器碎片,对肚里的孩子是个威胁。只是小燕子油盐不进,她忍了这么久,付出了无数奇珍异宝才亲近了一点,皇后几句轻飘飘的话,就给弄到漱芳斋去了,令妃实在有些心有不甘!可想而知皇后必定会借口她有孕在身而限制她的出入,说不定连宫务都会借机夺走,若真等到小阿哥出生,小燕子早就被皇后拉拢了!到时她要怎么办?从哪里找比小燕子更好的工具? 永琪却是有些痛苦的。 他想得更多的是重华宫是皇阿玛的龙潜之地。皇子天生向往皇位,永琪从小到大都被灌输皇位非他莫属的观点——永琮出生之前,长春宫所有人这么说;永琮出生之后,太后这么说;永琮死后小十二出生之前,额娘令妃也开始这么说——小十二出生后,上书房师傅们的夸赞也让永琪不禁飘飘然,睨一切,但越来越多各有所长的兄弟渐渐成年让永琪越来越怀疑他能不能得到皇位。当年额娘死的不是时候,他的婚事一推就是三年,使得他至今仍没有宫外的势力。宫中淡薄的人情、伪善的笑容也让永琪感到不自在。因为有富察皓祯的前车之鉴,永琪出宫的时间和次数被弘历卡的很严,也让永琪越来越觉得憋屈。因为永琪现在住的景阳宫算内宫,而内宫的宫禁都是由皇后掌管,刘娴就这样又被永琪记恨了。但永琪发现他找到了他生命中的阳光小燕子,从小燕子身上他感觉到了自由,一直不断靠近,心里呼之欲出的感情终于在今天灼伤了他——永琪从来没有这么厌恶小燕子是他妹妹这件事! 漱芳斋意味着受宠,尔康想到晴格格,又想着昨天看见的女子,顿时感慨万千。倒是尔泰越发觉得小燕子可爱,坚定了娶小燕子的想法。 令妃笑不出来,只能掩着面,装作喜极而泣,“皇上英明,小燕子还不快谢皇上恩典?” 小燕子不懂这些弯弯道道,爽利的谢了恩。 突然令妃捂着肚子倒下,刘娴第一个反应过来。 “来人!即刻去北五所把当值的太医请来,再去太医院请齐太医。” 令妃数日来累积的怒气怨气终于招来了恶果。 令妃本就是气血两虚之症,生育系统紊乱,使得令妃月事的时候腹痛如绞。眼看令妃已经三十多岁了,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魏家也有些着急,不禁怀疑于莲的“预言”真实性,偏偏这个时候于莲逃了,魏家对令妃的态度便有些微妙。令妃这些年也隐约察觉到魏家在经营些什么,早就借曹茹婷在曹氏身边安插的钉子知道了于莲的“预言”。 一想到自己的一生被一个不知真伪的预言定下,令妃就怒了,但若不按预言行事,她哪里能得到未来的荣华富贵?正巧曹茹婷找了五年终于找到了一方生子秘方,只是秘方对人体伤害极大,基本上孩子出生后就没有生育的可能了,为了生下未来帝王,令妃还是决定一试。就在令妃算着日子等待自己怀孕,忻贵人却快一步怀上了。令妃已经养着忻贵人两个孩子,膝下所有孩子都是别人的,半夜想起令妃都会大哭。 于是就在弘历暗暗筹备西山围猎的时候,令妃却在准备除掉忻贵人肚里的孩子。本以为西山围猎至少要半个月,谁知才一天五阿哥就回来了,令妃真是庆幸自己没有下手(也因此粘杆处没发现令妃的意图,弘历还是把令妃当成那个有些小心眼总体还算善良的忠仆)。小燕子的出现为忻贵人争得了活下来的机会,而借着为小燕子看诊之际,令妃让胡太医给她把脉,结果诊出有孕,令妃就已经认定小燕子是她的福星,所以除了利用小燕子,令妃还觉得小燕子的存在能给她带来好运,只是这位福星不按理出牌,令妃憋着气,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得罪小燕子,这就是令妃多年来习得的高深忍功。 令妃吃好睡好,以为这样就能保养好肚里的孩子。胡太医一直知道令妃有些喜怒不定,但也没想过小燕子会气得令妃七窍生烟,便没告诉令妃要控制脾气,冬雪腊梅的劝解,令妃听不进去;德嬷嬷被小燕子打,令妃非但没给她出头,还要德嬷嬷立刻给小燕子道歉,已然是将德嬷嬷得罪的不轻,德嬷嬷自然不会告诉令妃当年悼敏皇子就是因为孝慎皇后思虑过甚和对娴贵妃的忌惮而从小就身体不好,才被她们轻松算计的夭折了。 所以齐太医走后,都不用刘娴开口,弘历就将令妃手里的宫务转给了肃嫔林氏。 小燕子左一句“令妃娘娘你安心,小七小九和小十四我会好好照顾的”,右一句“令妃娘娘好可怜,这么快就轮到你了”,更是在令妃的心上插满尖刀。 第二天小燕子果然搬去了漱芳斋,越发放肆。永琪每天带着尔康尔泰到漱芳斋去报道,全然忘了令妃还躺在床上。 令妃躺在床上感觉着寂静的延禧宫,不知是庆幸还是懊悔,又或是不忿。良久,令妃盯着自己的肚子,“愉妃你该感谢本宫呢,永琪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哼!小十五,额娘就全靠你了!” 59、第六章 宿命 翊坤宫 弘历和刘娴一起回到翊坤宫,弘历还未开口,瑞宁就贴上来。 “皇阿玛,小燕子姐姐好关心皇额娘,瑞宁喜欢她~” 刘娴搂过瑞宁来,在瑞宁小脸上蹭蹭,对弘历说,“皇上,明儿让小燕子先来翊坤宫住几日吧。不单是重华宫为万寿节筹备,宫里各处都不松快,恐怕一时忙不过来,一日时间虽说能把淑芳斋整理出来,总会差点什么。再有兰儿和晴儿都随皇额娘去了五台山,瑞宁成日舞刀弄剑的,没人管着越发放肆了,我瞧着竟不如才学了一个月的小燕子,让她和小燕子一起学规矩收收心也好。” 说着刘娴揉弄瑞宁的小脸,“省得皇额娘回来一瞧,哟,宫里怎么多了只猴?” “皇阿玛,您看皇额娘!” “你皇额娘说的对。”弘历觑了刘娴一眼,笑道:“只是,妍姝,小燕子还是搬去淑芳斋吧。你身子不好,宫务也早就交给别人,兰儿晴儿又不在,没人帮你管理翊坤宫,小燕子一来,你倒受累。反正五儿和小燕子一起学规矩,你若想见她,让人去传唤一声便是。” 刘娴一听弘历这话就知道他对小燕子还有怀疑,虽然小燕子对她好得出奇,但现在显然不是推敲小燕子的最好时机。 顺从的说着皇上英明,刘娴吩咐传膳。 饭毕,弘历拈棋沉思,他的对手瑞宁得意洋洋的拿棋子当石子玩. 刘娴绣着花,念头已经转到令妃的肚子上。 刘娴一直记得历史上令妃生了四子二女,是个让曾经的她羡慕不已的生育机器。虽然从陆太医的秘密脉案中知道令妃已几近不孕,但七格格、九格格、十四阿哥相继阴错阳差的落入令妃手中后,刘娴对令妃有了莫名的信心——令妃一定生得出十五阿哥永琰。 二月间忻贵人被诊出滑脉,一度让刘娴失望。但转念一想,如果忻贵人生下十五阿哥,她就累计为乾隆生下了二子一女。今年是乾隆五十大寿,又逢大选之期,忻贵人封嫔是跑不了了。届时九格格和十四阿哥必然是跟着忻贵人迁宫的,七格格唯唯诺诺不堪大用,只剩下一个既不是自己生也不是自己养的无法带来任何实质性好处的六格格,令妃的内心该是何等的惶恐。 想着想着刘娴就兴奋了——令妃终于要大动作,或者说令妃马上就不成功便成仁了。 忻贵人的孩子是后宫无子女宫妃的向往,谁不想把忻贵人的孩子据为己有?令妃这些年被乾隆捧的太高,俨然是后宫第一宠,后宫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她,可惜令妃和忻贵人一个得宠没孩子,一个有孩子不得宠,互利互惠,竟结为同盟。时至今日,终于乾隆后宫绝无仅有的紧密联盟有了嫌隙。令妃想要留下忻贵人的孩子,除非忻贵人依旧是贵人,但忻贵人是满妃,拖到现在封嫔已经是委屈了她,说不定乾隆又感动的越级封妃。 有心上位的其他妃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同时除掉忻贵人和令妃的机会——毁掉忻贵人嫁祸令妃,到时令妃就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了,即便那时乾隆要保,令妃也会像当年的高氏一样在乾隆的心里除名。 后宫沉寂了这么多年,终于又开锣唱好戏了,就等乾隆离宫后开场。 可刘娴偏偏忘记了还珠也是这个时候开始。小燕子的出现将所有人的计划打乱,再一眨眼令妃也有了,孕期比忻贵人只晚了半个月——如此一来,联盟暂时没有决裂,反而更紧密。刘娴的昏迷使得后宫又重新沉寂下来,不按理出牌的小燕子更是逼得所有人调整计划,甚至不得已蛰伏谋划。 刘娴已然失去先机,万幸的是小燕子还没有被令妃洗脑,而且和电视剧里的大不相同,似乎更理性,更礼貌,也更狡黠,更跳脱,对永琪的态度冷淡甚至有些厌恶,对令妃竟带有一些防备,反而对她态度良好。刘娴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是人见人爱,连小燕子都无法抵抗——她刚坏了一次名声,即便令妃没有对小燕子洗脑,小燕子听到的也该是恶毒皇后版,而不是对她关怀备至。 刘娴太意外了,小燕子的行为意味着她先知的优势没有了,如何安安稳稳活过乾隆三十年成了摆在眼前的大问题,刘娴原本预计借还珠梅花剧情对付乾隆的计划只得暂且搁浅。 既然不能坐山观虎斗。令妃,就看咱们俩谁有本事收服小燕子吧!刘娴打定主意,抬起头看对弈的两父女。 “皇额娘,看!皇阿玛输给我的~” 刘娴的眼扫过桌子,只见瑞宁面前糕点都快堆成山了,乾隆的碟子居然是空的。 “咳。”轻咳一声,刘娴敲敲桌子,示意瑞宁见好就收。 天色已晚,瑞宁早就困了,只是为了给刘娴的神游打掩护才强撑到现在,当即打起呵欠,弘历不甘心的让瑞宁去休息,转过头想对刘娴诉苦,却一时看呆了。 灯下观美人,弘历是有深刻体会的,只是他从未仔细在灯下看过“娴儿”,是的,“娴儿”。 弘历也觉得奇怪,在他眼中美人不过是消遣之物,可他却一直记得雍正四年在琉璃厂一面之缘的那个小姑娘。自琉璃厂一别,弘历再没见过“娴儿”(因没留下姓名,弘历取了手帕上的“娴”字,殊不知这个娴字只是章佳氏绣来勉励妍姝的)但弘历那时并不在乎——年纪尚幼的她并不是弘历见过最美的,绣工之差实属罕见,武艺也只是半吊子,总体只是有些灵气,相比之下高氏可伶俐得多。若说文不成武不就也算与众不同,那时已在他身边的格格柏氏同样如此,并没什么特别。——他继续游戏花丛,直到迎娶了富察氏,被皇阿玛警告,他才静下心来办差。 这样算来,对“娴儿”的重视是因为一封信。 五月初五端午送富察氏归宁,他一直感觉到一股很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一路跟随,终于进富察家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一眼万年。弘历一眼就认出那是谁。短短半年不见,小格格成了大格格,只是眼中蕴涵的感情让弘历禁不住浑身战栗,还好弘昼叫醒他,可惜等弘历回过神,人已经不见了。第二天,就有人送了一封信来。 纸是簪花贴,字是簪花小楷,信却不是情信。满纸写着女孩半年来的生活,虽没有一句隐晦的表达爱意的话语,却比弘历任何时候听到的情话更动听,唯有最后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没有落款。 弘历脑补了“娴儿”对他一见钟情,知晓了他的身份后,是如何努力改变以配得上他,只是见到他对富察氏的好,她默默祝福,连姓名都不愿留就黯然离去。 为了这封不明不白的信和自己脑中凄婉的想象,弘历翻遍四九城来找她;就是这样一封信,弘历收藏了几十年,和手帕一起成为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禁地。弘历还画了画像,因时日久远,弘历只画出“娴儿”的神韵,若非高氏、富察氏太过敏感,也察觉不到弘历画的“娴儿”就是妍姝。 回想当年,妍姝和“娴儿”还是很像的。那年妍姝嫁进宝亲王府,掀开盖头的第一眼,弘历曾以为自己找到了。但妍姝没有了“娴儿”的傲气,虽文学修养不凡,刺绣也不错,却死板规矩,无甚灵气,泯然众人。且成日恃强凌弱、争风吃醋,弘历看了就头疼,加之当时和高氏打得火热,便更没把妍姝看在眼里。 高氏死后,粘杆处的报告中就隐约可见“娴儿”的身影,那时弘历并未在意。现在看来,那分明是“娴儿”在躲他!弘历不知脑补了什么,竟将自己幻想出来的“娴儿”和妍姝死死连在一起,还肯定无论妍姝还是“娴儿”都是爱着他的,有感于宋家庄宋老爷的“何必认真”论,弘历仿佛了解了宋老爷叹息的含义——分明知道一切,却仍旧帮忙掩饰,这是何等深情!又因想到借尸还魂和人格分裂,弘历怕有人借题发挥,立刻撤掉了监视翊坤宫的粘杆处,后宫所有的粘杆处也都趁着万寿节的筹备偷偷调走。 而今天这一眼,是弘历第一次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娴儿”。 刘娴在现代就保养的很好;到了古代,无污染的食物和纯天然的保养品,加上有子万事足的愉快,妍姝的好底子经过调养焕然一新。四十三、四岁的年纪,皮肤不但没有皱纹,还极富光泽和弹性,乌黑油亮的头发,经过时间沉淀出的宁静气质,让弘历感到安心;再深呼吸,淡淡的香味侵入五脏六腑,浑身都通透了。 “x...妍姝在绣什么?” “没什么...几日不动针线,有些生疏了,所以绣着练练手。”刘娴很自然的拿出另一个绣绷比划。 双目相对,寂静无声,似有些许默契在两人间流转。 “娘娘,已经亥时一刻了,该歇息了。”容嬷嬷在屋外轻声提醒。 刘娴很自然的和弘历进了内室,宽衣就寝。 床上,弘历紧紧的搂住刘娴,直到沉睡都不曾放手。 漱芳斋 小燕子东摸西扯,感叹不已,让瑞宁好一顿笑。 “我就是见识少嘛,这些东西我只是以前做工的时候见过一些,就像这棵红彤彤的树,我只在刘老爷家大堂见过,没有这棵这么大,都已经是天大的富贵了!我本来以为只有延禧宫有的,原来宫里每间房都有!真好~” “才不是每间房都有。”瑞宁不屑的撇嘴,“看来令妃娘娘对你很了解嘛。哼,财不露白,你看看你这漱芳斋,珊瑚树摆的满屋子都是,多俗气!我兰姐姐的屋子才叫好看,明明就是用了一些俗不可耐的东西,可看起来就是比你的漱芳斋雅致。” 小燕子鼓着脸,“鸭子?你兰姐姐真奇怪,在房间里养鸭子?唔,我才不养鸭子,这样就很好!” 瑞宁以手支额,“皇额娘请了慈宁宫的贺嬷嬷来教咱们,贺嬷嬷是皇玛嬷的人,你可不能像对德嬷嬷一样对她。” 小燕子脸微红,瓮声瓮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她非要在我睡觉的时候念书,我从小一听别人读书就头疼,那时我的伤又没好,只是把她从床边踢开已经是脚下留情了。再说,我向她道过歉的。” “小燕子姐姐,你上次说你要照顾很多老人,难道你的族人都由你们母女照顾吗?” “族人?什么族人?”小燕子一愣。 “就是你外公的兄弟姐妹呀,你娘去世,你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才会上京认父的吧?”瑞宁甜甜一笑,“小燕子姐姐,我都知道的。你其实是我皇阿玛的女儿,对不对?我当时就在围场,围场根本没进刺客,是五哥伤的你。你还问了皇阿玛记不记得你娘夏雨荷,虽然后来你支支吾吾不说,但是令妃娘娘聪明机智,一猜就知道了。” 见小燕子要说话,瑞宁耷下眼皮,可怜兮兮的说,“你千万不要怪我皇额娘。我知道你很想认爹,皇阿玛一开始是想认的,但皇额娘要考虑的太多,尤其是皇阿玛的名声,皇阿玛这才说是围场进了刺客,你护驾有功,得封格格。” 说着瑞宁叹息,“要我说,你成了五叔的女儿倒好。你别看宫里漂亮,其实一点也不自由。我们这些公主格格除非嫁人,不然得一直呆在宫里不能出去。我额娘虽然是皇后,要顾虑的反而比别的妃子要多,连带我和兰姐姐晴儿姐姐都要中规中矩,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你看,我从记事起就开始学规矩,学到现在,皇额娘还怕人说闲话,要我和你一起练呢。哪里像你在宫外那么自由自在。” “好惨哪。”小燕子同情的看着瑞宁,“可你们不是皇上的女儿吗?” “正因为我们是皇上的女儿,才更要守规矩呢。宫里的格格代表的是皇家体面,一言一行都有好多眼睛盯着呢。我们得到的多,自然要为提供给我们锦衣玉食的百姓做些什么,这就是皇额娘说的一切以百姓为重。”瑞宁认真的说。 小燕子豪爽的拍拍瑞宁的肩,“我去帮你求皇上,一定让你出宫瞧瞧。” “你以为出宫很容易?等万寿节过了,你倒是可以出宫,我可就难了。”瑞宁故作老成的深沉的说,“兰姐姐晴儿姐姐那时已经从五台山回来,她们已经到了该选额驸的年纪,宫里为了不把消息传出去,宫禁一定只紧不松。” “万寿节?”小燕子疑惑道,“万寿节是什么节?” 瑞宁扑哧一笑,“自然是皇阿玛的生日,在八月间呢。皇玛嬷估计也快动身回京了,到时候我介绍兰姐姐和晴儿姐姐给你认识。” “八月?”小燕子大吃一惊,“我要到八月才能出宫?可是...我朋友还在宫外等我呢!” 瑞宁摇摇手指,“万寿节是八月,你要出宫,恐怕还要晚一点,因为金川和回部首领进京,一来二去,得到十月也说不定。” 小燕子的脸登时垮了。 紫薇,对不起,我不该嫌你爬山慢,更不该贪生怕死。宫里果然像静空师太说的一样虽漂亮却阴森,没有自由,人也越温柔越恐怖。 不过还好,有善良的格格们。瑞宁一直很热心,还处处提醒她宫里的禁忌。紫薇应该能过得很好...大概。 就在小燕子担心自己的小命、担心紫薇的未来的时候,紫薇正找上福家,准备进宫。 紫薇最开始是一直信任小燕子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柳青柳红找上门来要人,紫薇被逼的终于撑不住了,在金锁的劝说下,紫薇找到救命恩人莲姨求助。 于莲在六年前知道她的爱人不叫卫青而叫魏清泰后,就策划从魏家为她打造的牢笼里逃出来,策划了五年于莲终于逃出,之后一直住在帽儿胡同足不出户。或许帽儿胡同真的有什么能人异士,或许魏家人认为于莲不会蠢到留在离牢笼一街之隔的帽儿胡同,魏家的人只在胡同外路过,从来不会往里面看上一眼。 一年来于莲第一次走出房门,就为了确认魏家还有没有在附近徘徊,却因此救了大乱太常寺梁大人儿子婚礼的紫薇主仆二人。于莲收留了紫薇金锁,没来得及哀悼自己是穿越到至今仍记忆犹新的还珠格格,隔壁又搬来“弹一曲西江月你且细听”的白姑娘。 知道魏清泰的欺骗,于莲曾一度对自己究竟是不是主角产生了极大的置疑。但现在已经毋庸置疑了——若不是主角,哪里能刚出虎穴就碰上剧情人物紫薇花,回头又碰上白姑娘呢?认定的自己前半生完全是错误,是她还没进入主角模式的于莲油然而生一种翻身做主人的高傲。 因为前二十几年的小心翼翼,于莲如今思考问题都恨不得掰开揉碎了。等她想好,小燕子已经进了宫,她无法特地跑去提醒紫薇去宗人府,只能敲敲金锁的边鼓,然后等着紫薇上门寻求帮助。紫薇是好忽悠的,于莲有信心紫薇一定会记得她的大恩大德,到时和紫薇说上一段被抛弃后还被爱人追杀至斩草除根的故事,借乾隆的手收拾了魏家,她也就彻底解脱了。至于令妃,令妃是她的女儿,有什么能比母女团聚更开心?少一个魏家,也不妨碍梅梅生下十五阿哥继承大统,到时候她就是正经的皇帝外婆,果然是主角命呢~ 紫薇来找于莲时,于莲感慨了一通紫薇的身世,小小的抱怨了一下紫薇早该来找她,而不是相信一个小混混。紫薇虽心有不快,但对小燕子还是有怨言的,默认了于莲的话,让于莲得意不已。虽然不知为什么两个多月,小燕子还没有被封为还珠格格祭天,但于莲还是按照剧情发展将紫薇介绍去了福家。 紫薇此刻就坐在福家大堂,福伦和曹茹婷坐在主位,福尔康神情激动的站在福伦身后。 “小女子夏紫薇见过福大人。” 60、第七章 福家 紫薇双眼红肿,慢慢的说完了那段往事,跪倒在福家大堂。 “我的心好痛好痛,我是那么信任小燕子,才和她结拜,才将一切托付给她,谁知她一去不返,还成了格格,抢走我的父亲。莲姨告诉我只有福家可以帮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到这里。求福大人帮帮我,紫薇做牛做马必定铭记在心。” 紫薇却未想过她的话在福家人心中掀起多大的波浪。 福伦叫苦不迭。他就说傅恒纪晓岚怎么会把巴结皇上的大好机会让给他,原来找不到匹配新格格的封号是假,和亲王一脸为难自愧不如也不是怕占皇上便宜而是为难,他千方百计为令妃争来特殊封号的还珠格格不但不是和亲王义女,更不是他所认为的沧海遗珠,眼前这个才是真的!看来只能想法子将功补过了。只是皇上高兴的模样是做不得假的,难道皇上也被蒙在鼓里?福伦转念一想,即便皇上被蒙在鼓里,这一切还不是令妃撺掇的? 想到这,福伦狠狠的瞪了曹茹婷一眼。 曹茹婷也是六神无主,不过才转了一个念头就心情平复了。她才进宫安慰了令妃会想法子帮她笼住还珠格格,这头就跑出个夏紫薇说自己才是皇上的女儿。且不说这个夏姑娘的“莲姨”是什么人,单凭她能知道只在后宫和少许同后宫联系紧密的家族才知道一二的还珠格格是皇上私生女的绝密消息,不禁让人猜测她的实力。不过“莲姨”的消息却也不是特别灵通,竟不知道还珠格格只是和亲王义女,而非皇上认的民间格格,而且她认定福家能帮夏紫薇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古怪。福家家世不显,只是汉军镶红旗,福伦只是大学士,尔康虽是御前侍卫,却只是个蓝翎;尔泰是五阿哥伴读,更是没有半点实权,这个莲姨怎么会这么肯定福家能够帮到夏紫薇?莫非是看中了福家背后的令妃?曹茹婷觉得自己猜对了。只是还珠格格是令妃保下的,若她贸贸然将夏紫薇推出去,难保不会害了令妃。 但曹茹婷想到前些日子一直让她堵心的事,就决定帮夏紫薇了。原本尔泰对还珠格格朝思暮想茶饭不思,而还珠格格对尔泰的态度还不错,曹茹婷就窝火——以福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能有一个尚主就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只是你福尔泰凭什么呢?令妃娘娘是她的娘家人,而不是福尔泰的娘家人,尔康才是要娶格格的那个。若夏紫薇说的是真的,哼!福伦再宠你又怎么样?你福尔泰也只配娶个小混混了! 福伦和曹茹婷被吓了一跳,尔康尔泰也不好过。 尔康自月前在街上对一名女子惊鸿一瞥,就时刻念念不忘。只是他心中还有晴儿——晴儿是那么善良、机智,雪夜谈心,浓情切切——他怎么能辜负晴儿呢,最后只得忍痛强迫自己忘记那名女子。谁知一个月后的今天,这名女子居然上门了,尔康激动了——难道她也对我有意思,所以一直在找我?紫薇开口后,尔康如坐云端。原来他恋慕的女子是皇上的沧海遗珠,是正儿八经的皇格格。尔康登时清醒了。 尔康不是个绝对感性的人,他在曹茹婷的教养下长大,曹茹婷偶尔对尔泰亲娘的怨恨之语全被他收入耳中,所以尔康对尔泰的态度已不是小时的亲密无间,反而有些鄙夷,或者更多是嫉妒,嫉妒尔泰拥有阿玛全部的关爱。他懂得对尔泰兄友弟恭,来换取阿玛的一点赞赏和鼓励,渐渐的功利心起,性情捉摸不定。 每个人都对美好事物向往,尔康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看破额娘温和外表下恨不得生吃了尔泰的狠毒心肠,看破阿玛斯文外表下眷恋权势却又不停鄙视为他带来高官厚禄的额娘的矛盾心情,更为自己越来越卑鄙的心感到恶心。雪夜月光下盛装打扮的晴儿如神仙妃子一般,即便是呵斥他,都是那样温柔干净。若尔康最开始还是顺从曹茹婷和令妃的安排为了尚主而尚主,后来就该是将计就计了。 紫薇比晴儿更干净。素净的衣着打扮亭亭而立,狠狠的撞击着尔康热爱美好的心灵。但再美好的落魄女怎比得上美好的格格呢?紫薇的身份让尔康仅有的犹豫没了,只来得及对心中的晴儿说一句“晴儿,我爱你,但是紫薇比你更需要我”,就再也忍不住对紫薇的拳拳爱意了。 尔泰倒是松了口气。他喜欢小燕子,虽然每次小燕子见了他都没有好脸色,但他看得出那都是被五阿哥连累的。只是这份喜欢只能压在心底——仅仅是暗恋就已经遭来额娘的怨恨,若他真的去争,恐怕阿玛都保不住他了。若小燕子不是格格,就没有问题了!额娘一定愿意他娶一个身份地位都不如她的人回来,他的爱还在,他的一生也完整了。 于是殊途同归,福家四人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帮助紫薇,只是各自还有各自的顾虑。 仅仅是一盏茶的时间,紫薇却觉得过了一年之久,终于福夫人开口了。 “紫薇,你急了这么些天,也累了,先去客房休息休息,等你解了乏,咱们再说话。” 言下之意是答应了!?紫薇热泪盈眶。 虽是要帮夏紫薇,曹茹婷面上一点不显,只是温温柔柔的让下人带夏紫薇先去休息。 把下人都遣散,守在院外。福家开始密谈。 “阿玛,咱们该帮她!”尔康急冲冲的开口。 福伦却没看他,“尔泰,你怎么说?” “阿玛,此事要从长计议。”尔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还珠格格的封号是阿玛一力推荐的,若是知道还珠格格有假,皇上说不定会迁怒阿玛。再者,宫里的消息是令妃娘娘传出来的,格格也是令妃娘娘最先认的,保夏姑娘就一定会伤到令妃娘娘。” 尔泰的这番话,就是曹茹婷也发不出火来,只得愤愤道,“可若不保夏紫薇,翊坤宫那位也不是吃素的,难保不会看出什么破绽!” “其实就算宫里的还珠格格是假的,谁能担保这个夏姑娘就是真的呢?宫里的事不是没人知道,围场发生的事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只是迫于皇上的旨意,宗室才三缄其口。”福伦叹息道,“是我糊涂了,居然没想过问个明白,还以为真是自己消息灵通。” 福伦这话隐约有些埋怨之意,曹茹婷听了就不舒服,却知道终究是自己理亏,讪讪道,“总要想个法子。如今老天爷都帮咱们,把真格格送到手上,总不能反让皇后那边的人借题发挥发作了娘娘。据说皇上对还珠格格很是宠爱,还将漱芳斋赐给她。娘娘也那样喜爱还珠格格,若是让她知道还珠格格是假的,不知要如何伤心。” “伤心?”福伦冷笑,“是该伤心,若不是令妃娘娘太着急,也不会有着阴差阳错的结果。” 尔泰安抚道,“阿玛,额娘,为今之计,还是先确认这个夏紫薇的真假为好。” 尔康昂着头,鼻子吹气,“不必确认也知道宫里那个是假的。她骗了紫薇的信任,骗了紫薇的爹,紫薇那么柔弱,那么伤心,你怎么忍心去怀疑她?!” “哥,单凭夏姑娘一面之词就说肯定,实在是草率了。”尔泰劝道,“即便是真的。小燕子你还不了解吗?她生性豪爽,大大咧咧,我想这其中必定是有些误会的。就像阿玛所说,许是令妃娘娘听差了,才阴差阳错。你也知道小燕子学规矩都学怕了,欺君之罪是杀头大罪,她一个姑娘家,难免会害怕。” 尔康只扭过头去不说话,却不是被尔泰劝住了,只是他想到了五阿哥。五阿哥对小燕子实在是太好了,小燕子打他骂他唾弃他,他都甘之如饴。以前他还觉得那是五阿哥对新妹妹好奇和补偿,现在看来竟是有几分像男女之情。若小燕子不是还珠格格,五阿哥也会感谢他吧? “好了好了,就去确认夏紫薇是不是真的好了。只是去济南一来一回少说得半个月,加上查访,说不定两个月都回不来。那时万寿节已过,老佛爷掌了眼,就是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不必这么麻烦的!”尔泰突然说,“我相信小燕子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不妨明日直接去问她。若她不认.....咱们再作打算。” 福伦也觉得是好主意,于是拍板定了。第二天福家兄弟就随永琪去了漱芳斋。 漱芳斋 紫薇进福家的日子正是小燕子搬进漱芳斋的第三天。 小燕子刚和瑞宁熟悉了漱芳斋的一切,被瑞宁挑剔了漱芳斋的俗气摆设,又挑剔了伺候的宫女太监,最后连院子里的两棵树都被挑剔的一无是处,把小燕子都整的没了脾气,倒让下午到访的贺嬷嬷以为小燕子是个安静的。而且经过瑞宁的提点,加上贯来对老人家就爱护,小燕子学规矩学得认真不说,对贺嬷嬷很是尊敬,更是让贺嬷嬷坐实了德嬷嬷在倚老卖老,回了慈宁宫就把德嬷嬷批得一无是处——贺嬷嬷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这才和刘娴看对了眼。她知道孝慎皇后死因的一点幕后,对吃里扒外的德嬷嬷没有一点好感,尤其在长春宫宫人相继被灭口,德嬷嬷还好好的活在延禧宫后,就只剩厌恶了。 永琪和尔康尔泰来到漱芳斋的时候,瑞宁还在翊坤宫没过来,小燕子刚给刘娴请了安,打算睡个回笼觉。 三人神神秘秘将小燕子拉进屋,关了门窗。 尔康倨傲的说,“你没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吗?” 小燕子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气的说,“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尔泰拉住莫名愤怒的尔康,急切的说,“小燕子,我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永琪和小燕子一同问。 永琪一愣,“尔康尔泰,你们不是说有东西要给小燕子?怎么反而说这么奇怪的话?” 小燕子登时同情的看着永琪,本来以为人挺精明的,没想到这么容易被骗? “对不起,永琪,我们本不想瞒你。”尔康说,“只是昨天我们刚知道这件事,已经迫不及待要来问问还珠格格,来不及和你说清楚。” “到底是什么事?”永琪转过头问尔泰。 尔泰盯着小燕子的眼睛,“小燕子,你不是皇上的女儿,是不是?” 小燕子吓了一跳,“你...你们知道了?” “因为真正的格格在我们家。” “什么?紫薇在你家?”小燕子要欢呼,却被尔泰捂住嘴,她忙挣开尔泰的手,“紫薇她好不好?我这么久没去找她,她一定急坏了!我好对不起她,可是我怎么知道进了宫要出去这么难?我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帮我送信的。尔泰,既然紫薇在你家,你一定可以帮我送信给她了?” “小燕子,你冷静一点。”尔泰安抚小燕子。 小燕子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不妥,就安静下来,只有红扑扑的脸看的出她还很激动。 永琪却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不是皇阿玛的女儿?真正的格格是什么?紫薇又是谁?” 尔康尔泰将事情告诉永琪,永琪内心激荡,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喜悦。 “真正的格格是紫薇?” 可是他很快想到被揭穿后小燕子的下场。 “不能说!”永琪突然说道,“小燕子不是格格的事,谁也不能说!不然小燕子只有死路一条!” “为什么?我本来就不是格格,紫薇才是,而且是令妃娘娘非要我认的,又不是我的错!”小燕子不满了,“皇上那么好,一定不会怪我的!” “小燕子!皇阿玛对你好是因为他以为你是他的女儿,若是知道紫薇才是,你就完了!”永琪恨铁不成钢,“令妃娘娘被限制了行动,宫里就是皇后的天下,她惯来重视规矩,你犯下这么大的错,她哪里饶得过你?若她坚持,就是皇阿玛都保不了你了!” 小燕子比永琪还大声,“永琪,你不要小肚鸡肠了好不好?皇后娘娘哪里不好?后宫关令妃娘娘什么事?难道不该是皇后管?而且...” “小燕子姐姐,五哥,你们怎么吵起来了?”瑞宁推门而入,打断了几人的对峙。 永琪怕瑞宁听到,试探的问,“和昭,你来了多久?” 瑞宁走到小燕子身边,“我才到门口就听见你们在吵架,忙跑进来了。小燕子姐姐,五哥一定不是故意的,你快消消气。” 小燕子差点跳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帮他说话!你知道他刚才说什么吗?!” 瑞宁掐掐小燕子的胳膊,神情有些落寞,小燕子知道瑞宁一定是听见了,没好气的把永琪和福家兄弟赶出漱芳斋。 尔康也很气,“好好,你就是这么愧疚的!尔泰,你也看见了,是她蛮不讲理。那就不要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小燕子站在漱芳斋门口,吼道,“你们才是最不讲理的!去吧去吧!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我小燕子还没怕过谁呢!” “彭!”漱芳斋的门狠狠的关上了,小燕子的声音透门而出。 “以后谁放他们进来,就不是我小燕子的人了!” 瑞宁看着小燕子将永琪三人赶出去,回想方才听到的话,心中冷哼。 “居然到处说皇额娘坏话,这次一定要你们好看!” 小燕子骂骂咧咧的进来,瑞宁忙上前拉住她,“小燕子姐姐,快别生气了。要是贺嬷嬷知道,非在你耳边念叨个没完。” “瑞宁,你怎么都不生气?还说是你哥哥呢,居然说你额娘坏话,我真不该就这么放走他!”小燕子安慰的拍拍瑞宁的肩膀,“你放心,你额娘这么好,我才不信他们的话呢!” “皇额娘名声不好,五哥也不是第一个那么说的人,我早就习惯了。”瑞宁垂下头,“皇额娘太过严厉,宫里被她惩罚过得不计其数,众口铄金,我们又能怎么办?” “严厉一点怎么了?我们大杂院的老人们常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我就常常打小豆子他们的。” “大杂院?”瑞宁的脸垮下来,“小燕子姐姐,你怕不怕?万一皇额娘帮不了你,你就...” “那有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哈哈~” “你真想得开。没关系的,皇额娘就是太正直才没办法,我早就想到怎么帮你了。皇阿玛本来就没认你做女儿,圣旨上清清楚楚写着你是五叔的义女,五叔又一直以看我皇阿玛变脸为乐,单凭这一点,他就会保你。等出了宫,你多弄些民间的小玩意哄哄五叔,就什么事都没了。” “五叔?就是那个和亲王吗?喜欢办丧事的和亲王?他可是我第三佩服的人,我一直很好奇什么样的人有那样的胆量参加自己的丧礼,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第三佩服?那第一和第二呢?” “第一佩服的是小时候教我学问的静空师太。她好可怜的,血淋淋的被静慧师太救回来,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可是她好温柔,歌唱得好好听,和紫薇好像。”小燕子回忆道,“可是她突然就不见了,我去找她,到处都没找到,后来到了大杂院碰到柳青柳红,才安顿下来。” “我第二佩服的人是住在帽儿胡同的南木匠,他做的小鸟会飞,小狗会跑...瑞宁,你笑什么?” “笑什么?”瑞宁的笑容渐渐扩大,“笑我们真有缘,南木匠是我小舅舅。” “啊?!” 直到学了规矩回到翊坤宫,瑞宁的笑都没停过。 “皇额娘,小燕子姐姐真好,您一定要保住她!” 除了因富察皓祯放走白狐的怨念而萌发的“集腋成裘”,刘娴从未见过瑞宁有这么大的决心,奇道,“昨儿个你不是才觉得她可有可无,怎么一天时间就离不开了?” “皇额娘,你知道吗?小燕子姐姐就是那个让小舅舅哭笑不得的女孩,骂不走打不着,每次一去都会惹得小舅舅发飙,呵呵~” 刘娴想笑,却笑不出来,“若是这样就糟了。被你皇阿玛知道,保不准会以为是我指使的,到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我们本来就不知道啊?而且小燕子姐姐的事我们早就跟皇阿玛说过了,皇阿玛还说得空去帽儿胡同看小舅舅,顺便见识一下那个会飞的姑娘呢。” “是啊,问心无愧即可。我已经让你果洛玛法去找那位夏姑娘,希望她还在帽儿胡同。” 瑞宁眼珠一转,“若是真格格,恐怕是不在帽儿胡同了。今儿一早,五哥带着福家兄弟去了漱芳斋。小邓子说,他们一直在说一个叫做紫薇的姑娘。是不是皇额娘要找的人?” 刘娴看着瑞宁,仿佛不认识这个女儿,良久笑道,“恐怕不是小邓子说的吧?说说看,你都听到了什么?” 瑞宁把听到的娓娓道来,末了,不屑的说,“皇额娘对五哥那么好,五哥还到处说皇额娘坏话,像个长舌妇一样,真不知道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好了,正事说完了,该说说你了。”刘娴眉眼一挑,“是不是你在你皇玛嬷面前说了什么才差点夺了延禧宫的大权?是不是你去跟小六胡说八道,小六才哭着要当尼姑的?是不是你...” “皇额娘,额娘,好额娘~我错了还不行吗?”瑞宁晃着刘娴的衣袖撒娇,“我只是想给福尔康一点教训而已,晴儿姐姐才不是他可以觊觎的呢!” “小六是无辜的,你还太小,你以为你皇玛嬷没看出来?唉,若真没看出来,就不会把烂摊子交给我了。你呀,就是仗着自己的小聪明胡作非为,赶紧收敛了,再有下次我可不饶你!” “是,皇额娘。” 瑞宁正沮丧,却听见刘娴用近似耳语的音量说道,“要做也做得隐蔽一些呀,我都能知道,这宫里还有谁不知道的?傻丫头。” 瑞宁忙抬头,刘娴正含笑的看着她。 61、第八章 紫薇进宫 被小燕子赶出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永琪觉得无所谓,尔泰也只是觉得小燕子可爱,尔康却越想越气。 在尔康看来,小燕子已经成了京城随处可见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而他是汉军旗人,深得皇上和永琪的看重,前程似锦,在身份上他就高小燕子不止一等。加上小燕子抢了他心爱的紫薇尊贵的格格位置,尔康对小燕子的反感更不是一星半点,对小燕子的态度可想而知。谁知小燕子被他揭穿,还敢大大咧咧赶他们走,在尔康看来就是罪不可赦。 尔康因为爱慕晴儿的缘故,开始能敏锐的察觉到身边的人谁心有所属。尔泰喜欢小燕子的事就是他告诉曹茹婷的,因为他怕尔泰真的和小燕子成其好事。尔康选择告诉曹茹婷,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尔康深知若是将此事告诉阿玛,以阿玛对尔泰的好,恐怕就轮不到他尚主了,而额娘就不同了,她本就深恨尔泰的娘在她眼皮子底下勾引了阿玛,本以为刻薄尔泰,再暗示一下底下的奴才,就能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尔泰,谁知那么巧被阿玛发现,将尔泰亲自养在身边。他尚主的事是额娘和令妃商量好了才告诉阿玛的,阿玛当时还惋惜为什么不是尔泰。将尔泰和小燕子的事告诉额娘,一来可以催促额娘尽快想办法让他娶到晴儿,二来也是敲打尔泰不要妄想超越他这个哥哥,三来也有隐约不想见到尔泰的缘故。 谁知小燕子竟不是真格格,尔康松口气之余对尔泰鄙夷不已——你也就这眼光了。 尔康爱慕晴儿的时候,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和晴儿说过话,直到太后带着晴儿去了五台山,尔康也一直坚信晴儿是爱上了他,是世俗阻挡了他们,晴儿一个女儿家很不好意思。紫薇代替晴儿成为他的最爱后,尔康才发现真正的爱是藏在心底的痛,他只能站在紫薇的院门外听紫薇弹琴唱歌,生怕惊扰了这位坚韧的姑娘,这就是暗恋的滋味。正是这种滋味让尔康注意到永琪对小燕子那朦朦胧胧的心思,这份认知让尔康的心思转了又转。 紫薇是一定要归位的,因为他喜欢紫薇,更喜欢紫薇格格;小燕子是永琪一定会保的,永琪对小燕子的喜爱绝不是玩笑,即便不深厚他也会让它变的深厚。况且已经成年满腹经纶的永琪和令妃肚里还未成型的血块相比,尔康更看好永琪——从龙之功,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将小燕子保下献给永琪,既可以打击尔泰,又可以得到永琪的好感,何乐而不为?尔康想着就乐开了花。 如今就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让小燕子从欺君之罪中脱身就好,尔康跟着永琪回到景阳宫,途中一直在想方法,终于被他想到一点头绪。 要想在永琪面前利用小燕子买好,首先要让永琪认识到自己是喜欢小燕子的。 和永琪接触这么多年,尔康早就看透了永琪的优柔寡断。永琪感情丰富,一旦认定那个人,就会觉得那个人是天下第一的好,很容易从一点点感情扩大到情深意重。比如永琪身边令妃送去的丽芹,明明仗着自己是令妃送来的,在景阳宫作威作福,永琪的奶嬷嬷徐氏都被她骂过,永琪却觉得令妃娘娘的人绝不会两面三刀,把徐嬷嬷气得不行。徐嬷嬷后来被太后安抚了送出宫,永琪还觉得是徐嬷嬷自己想离宫才栽赃了丽芹,之后对徐嬷嬷一家不闻不问,反而送了丽芹好些珍宝安慰。 而小燕子比丽芹的起点高。小燕子是永琪一箭射来的,永琪内心有愧,所以对小燕子百般关照。小燕子不同于宫中被规矩束缚的女子,为人爽朗,而且长得也不错,一来二去,永琪就动了春心。只是那时小燕子的身份被令妃叫破——是永琪的异母妹妹——永琪就把这种感情当做是对新妹妹在宫外受苦的怜惜。小燕子越不在意自己的苦,永琪就越在意小燕子这个人,加上从未听过拒绝的话,永琪把小燕子每次委婉的逐客之词当了真,越发觉得小燕子可爱。 如今虽然小燕子承认了自己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但永琪已经形成了小燕子是自己妹妹的认识,他需要一个人来点醒他意识到自己对小燕子不同一般的感情。 尔康冷笑,他就要做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 景阳宫 乾隆二十二年大选,太后原本是打算将钮钴禄家的女孩指给永琪的,但是族人反对——他们离太后近,最先看出来,当今圣上对亲额娘只是表面上的亲近,要论可以左右皇上决定的,还是后宫的妃子们——不做福晋只做皇妃是他们唯一的要求。那么巧愉贵妃去世,太后运作运作,兰贵人横空出世。可愉贵妃一死,永琪就要守孝三年,原本的指婚黄了,没了外戚帮扶,永琪的处境堪忧。太后到底是看准了永琪的,竟向弘历建议永琪留在宫里,最好是毓庆宫,可把弘历气乐了。但永琪是他最看重的儿子——甭管弘历怎么算,当时他的儿子中就属永琪最抢眼。弘历犹豫一下,琢磨一下。毓庆宫是太子寝宫决不能指给永琪,而三宫六院基本上已经被后妃填满,只剩下重华宫和景阳宫。重华宫是年节举办茶宴的地方,更是弘历皇子时的住所,在弘历心中的地位比毓庆宫要重。弘历看中嫡子,永d还没长大,即便长大了,弘历知道自己也不是那么属意永琪,于是还剩下景阳宫。 景阳宫是圣祖爷康熙钦点的藏书之所,不单不住人,进出的人也少。后妃除了皇后会差人来拿几本书,少有人在景阳宫出没。弘历想想,就把景阳宫前殿西侧殿赐给永琪。 尽管弘历已经想法子减少永琪留住宫中引起的朝堂变动,但是正如太后所料,朝堂开始关注起永琪来。只是太后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份关注,让永琪彻底失去了大臣们的支持。 回到景阳宫,让小路子守着门口,永琪尔康尔泰坐下商谈。 “小燕子太过分了,她就不想想紫薇有多伤心?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固伦公主,居然把我们赶出来!” “哥!你冷静一点。我...我们背着和昭公主说皇后的坏话,还被公主撞见,公主是小燕子的朋友,小燕子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她选择帮和昭公主正是她的善良之处。” “什么坏话?难道皇后为难令妃娘娘是假的吗?令妃娘娘有了身孕,皇后就借故夺去她掌管后宫的权利,如此恶毒嚣张,和昭公主不大义灭亲已经罪大恶极,小燕子更是非不分,枉你们还当她是朋友。” “尔康,够了!”永琪脸色难看,放在桌子上的手紧握拳头。“小燕子不是那样的人!” 回想小燕子对自己的态度,永琪也不得不承认果然是一次比一次差,难道是瑞宁在小燕子面前胡说?永琪不愿这样想。因为即便真是瑞宁在小燕子面前说了什么,他也无法质问瑞宁。瑞宁是皇阿玛最疼爱的女儿,就连皇玛嬷明明有了自己亲自带大的小六在身边,也因看重自己而和皇后不合,却还是更喜欢瑞宁些,瑞宁在各宫主位面前都吃得开,可见瑞宁在后宫的得意程度。若他只为小燕子疏远自己而去和瑞宁闹,那只会影响他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影响他日后在后宫的支持者的态度。可是,小燕子... 永琪想得有些出神了。 尔康看见永琪迷茫中带着甜蜜的笑,就知道永琪在想小燕子,不禁暗讽。永琪明明是皇阿哥,身份尊贵,却连普通的男女之情都不知道,真不知是他真的纯孝,为愉贵妃守孝,还是太想得到头顶的位置努力奋斗而忽略了其他的事。 “永琪,你现在还帮她说话?她是个骗子,不是你妹妹,紫薇才是,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永琪狠瞪尔康,尔康回瞪,尔泰在一旁不敢劝也不能劝,只是心里惴惴,好似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事要发生。 果然尔泰看见尔康大声吼道,“永琪,你这么重视小燕子,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喜欢她,还喜欢到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要了!” 永琪愣了,尔泰也愣了。看着永琪渐渐平静思索,尔泰的心沉了下去。 福府 宫里这三个纠结着,福家曹茹婷却是稳坐泰山。 其实曹茹婷昨天也就是顺嘴一说,加上觉得自己给了假消息对福伦有愧,才会同意尔泰进宫去问的。她一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夏紫薇是不是真格格,她都要帮。 因为是令妃错认了小燕子,曹茹婷手里捏着真格格,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感觉。她知道这个毫无关系的表妹看不起她,正如她也看不起令妃一样。曹茹婷虽不受宠,但好歹是曹家嫡女,她们家更是圣祖爷奶兄曹寅的后代,打小也没少享富贵,即使现在没落了,那烂船还有三千钉呢。令妃穿上龙袍不像太子的样让曹茹婷很看不惯,只是自己有求于她,便告诫自己,那是宫里的娘娘,万不可怠慢了。如此催眠一番,令妃也真的为福家做了好事,曹茹婷才忍下来继续和令妃虚以委蛇。 此次令妃犯的错,可不是一般打打板子就能过去的小事。曹茹婷深恨令妃的不谨慎连累了福家,连累自己被福伦埋怨,心下怨恨不已。但曹茹婷知道令妃怀的可能是未来天子,也不敢太过得罪她。昨儿想了一下午,晚上问了夏紫薇好些关于夏家的事,又策划了一宿,终于被她想到一个她能出气令妃又得捏着鼻子认了的方法——送夏紫薇进宫。只是曹茹婷也没想到正是她的这一举动使得令妃没逃过原本可以侥幸逃过的劫。 先把紫薇送进宫,紫薇貌美如花,又带有江南女子独特的气质,被皇上看中的几率不小。为了固宠,令妃只能养着紫薇,以待日后献给皇上。只是紫薇这样的美貌在令妃面前晃悠,受罪是在所难免的,而令妃怀孕时日不长,这罪恐怕要受个一两个月。而一两个月后,太后回宫,皇上万寿节之前,去济南的人也回来了。若紫薇不是格格,从来都是令妃从别人口中抢皇上,亲手送女人给皇上,对令妃来说可是头一遭,够她堵心一阵子的了;若紫薇真是格格,就告诉令妃,让她焦头烂额的去补救;就连令妃事后问起来,该给的说法曹茹婷都准备好了。她就说是夏紫薇找上门来,而她怀疑夏紫薇说的真假,为了稳住夏紫薇才将她送进宫,然后派人去济南查访,证实了夏紫薇的身份又即刻赶回来没半点耽搁。令妃挑不出理来,可不得捏着鼻子认了?因为收拾了夏紫薇,成了格格的夏紫薇哪里会给令妃好脸色,皇上对流落民间的女儿多重视,看看还珠格格就知道了,令妃的堵心岂止那一时半会? 只是用什么身份进宫呢?曹茹婷把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的让丫鬟把紫薇金锁请到大堂来。紫薇金锁都不知道自己未来扭曲的命运短短一天就因一个女人的私心定下了,还不停感谢曹茹婷能送她们进宫,回到后院就听到尔康尔泰带回来的消息。 带回来的确实是好消息。知道小燕子没有背叛她,还受了重伤,紫薇反而担心起小燕子,而尔泰频频为小燕子说话,紫薇聪明的猜到小燕子掳获了尔泰的心,暗暗为尔泰和小燕子祝福,双眼不断的飘向尔泰身后的尔康。 晚上,紫薇坐在窗前,想到街上的对视,想到昨晚院外的守候,再想到下午尔康毫不掩饰的深情目光,紫薇的心醉了。 因为突然被尔康点破对小燕子的情愫,永琪一时间扭捏起来。心不在焉的过了几天,永琪告诉尔泰,他要见夏紫薇。 紫薇知道五阿哥要见她,顿觉恍然似梦。 可五阿哥第一句话就让她忍不住黯然神伤。“请你不要伤害小燕子。” 这是一次成功又不成功的见面。得到了紫薇的保证,永琪眉开眼笑告诉紫薇他们会让她和小燕子尽快各归各位,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紫薇表面上高兴,心里却种上了一颗名为嫉妒的种子。 第二天,曹茹婷带着紫薇金锁,也没有知会福伦尔康尔泰,就施施然进宫。 内务府宫女子名册上多了两个不起眼的宫女——夏氏和金氏。 等到尔康交了班高兴的拿着刚买的踏春图来给紫薇鉴赏,只看见楼去人空。 问过丫鬟,得知额娘竟把紫薇送进宫,尔康急匆匆的赶去宫门要进宫,却被侍卫拦住。 威逼利诱也没能让侍卫打开门的尔康心急火燎了一夜。 第二日宫门一开,尔康就直奔景阳宫。 “不好了!紫薇进宫了!” 翊坤宫 刘娴收到小路子传来的消息,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没有祭天□□,没有夜翻宫墙,没有特赦令牌,紫薇花是怎么进的宫?” “娘娘?”容嬷嬷见刘娴听了消息就奇怪的碎碎念,有些担心。 刘娴摆摆手,“让瑞宁这几天规矩就不要学了,多练练箭,过些日子要来的金川土司据说带着女儿,金川的女子不输男子,让瑞宁不要折了大清的面子。” “是。” 62、第九章 谁算计了谁? 景阳宫 好在尔康还不是特别激动,等到永琪挥散了所有的太监宫女,才压低嗓子说出“紫薇进宫”的大消息。 永琪看着尔康急吼吼的进来,声音高亢的都变了音,还以为真出了什么大事。等到尔康说完,永琪才知道只是紫薇进宫这点小事,差点笑出声来。 福家兄弟原本都是他的哈哈珠子,是他看在令妃的面子才收的。这两兄弟武艺学识都不错,但严格算起来,尔泰比尔康要好的多,他机灵有急智,谋定而后动。以前永琪喜欢尔泰的聪明,现在永琪却喜欢尔康多一点,全因为尔康的性子。尔康的性子说好听点是一根筋,难听一点就是头大无脑,说话做事完全凭本能,没过脑子,白长了一副精明脸。在永琪心中,尔泰是他的智囊军师,尔康才是他的心腹。 看着尔康着急的样子,永琪还是勉为其难的安慰道,“尔康,你别急。紫薇进宫已经是事实,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不,我怎么能不急?额娘不顾我的感受偷偷把紫薇送进宫,就是为了逼我娶晴儿!”尔康痛苦的说道,“晴儿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我也想过不要辜负晴儿的一片真心,但这到底不是爱情。紫薇,紫薇才是我今生的挚爱。本来紫薇在延禧宫,我根本不担心,但现在情况不同,令妃娘娘被变相禁足,时不时就有各宫娘娘到延禧宫奚落她。宫里的娘娘们除了令妃娘娘,都是见不得比自己漂亮的。以紫薇的品行样貌,哪里能得好?无疑是羊入虎口。” 见永琪不为所动,尔康继续痛心疾首,“宫里是没有秘密的,小燕子和紫薇迟早要见面,若是不慎说漏了嘴,被皇上知道,皇上龙颜大怒,令妃娘娘已经自身难保,一直和咱们作对的皇后又哪里饶得过她们?” 于是,永琪急了。 “爷,是时候去上书房了。”正在这时,门外小路子提醒。 永琪忙问,“尔泰呢?” “福伴读已经在外边候着了。” “尔康,你今天不当值,赶紧拿了我的令牌出宫,免得被皇后抓住把柄。若有人问,就说昨天我差你去给皇阿玛置办贺礼,要你一早来回话。你回去之后立刻问问福夫人,她是以什么身份把紫薇弄进宫的,你阿玛知不知道这件事?她又是怎么跟令妃娘娘说的?之后的事咱们明日再议。” 尔康感动的抓住永琪的手,“永琪!好兄弟!” 永琪竟没觉得怪异,拉出手拍拍尔康的肩膀,就带着小路子去上书房了,错过了他身后尔康得意的眼神。 下了学,永琪拉着尔泰商议紫薇进宫的事。 “什么?紫薇进宫了?”尔泰大惊。 “你不知道?” “昨儿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没见到大哥,我还以为大哥去了紫薇的院子,就循例问了一句。谁知额娘支支吾吾十分古怪,阿玛也好像不高兴,我就没问下去了。今儿一早也没见到大哥,我还以为他当值。没想到竟是额娘把紫薇送进了宫,唉,大哥恐怕昨晚一夜没睡呢。” 尔泰边说边叹息,心里却在为小燕子着急。他和紫薇本就交情不深,永琪喜欢小燕子的事实让他颓废不已,他更没心思去关心这个对小燕子不利的真格格。昨晚用膳的时候见尔康不在问的那句,其实是真以为尔康去了紫薇的院子,想把紫薇和尔康那点你侬我侬的事闹出去找他们的不痛快才说的。曹茹婷支支吾吾,尔泰还以为她知道了尔康和紫薇的暗渡陈仓,谁知是曹茹婷在为自己擅做主张把紫薇送进宫做掩饰。福伦还在为真假格格的事烦恼——因为心里有鬼,他现在上朝,总觉得其他大臣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笑话,如芒在背,羞愧难当,对曹茹婷就没好脸色,对尔康也是两看两相厌,用一句“食不言”堵住了尔泰还要问的嘴。尔泰没想到曹茹婷有这么大胆子把汉女送进宫,现在知道了,也一时摸不准她打的什么主意,只有一个念头——小燕子危险了。 永琪不清楚福家的纠葛,还以为尔泰真的为尔康担心,“尔康虽一夜没睡,但我看他精神还好,你不必担心。” “糟了,永琪。紫薇进宫,是不是令妃娘娘知道了小燕子的事?小燕子岂不是有危险?” 永琪正是为了这个着急,点头称是,“我已经要尔康回去探福夫人口风,希望她没有把紫薇的真正身份告诉令妃娘娘。” 诈唬的永琪心慌慌后,尔泰又安慰道,“应该不会的。额娘知道分寸,哪有仅凭一个不明来历之人的一面之词就否认宫里皇上认下的格格的道理?只是当务之急是把这件事告诉小燕子。她偶尔会去延禧宫看令妃娘娘,若是看见紫薇一时激动。只怕我们还没想到办法,她就已经把自己给供出去了。” “对!我们现在就去漱芳斋!” 永琪尔泰去了漱芳斋,却得知小燕子被皇后传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一直等到宫门落锁前尔泰必须要出宫,两人才只得作罢,打算明天和尔康商量后,再找小燕子摊牌。 翊坤宫 瑞宁规矩学的本来就不错,不好是她为接近小燕子才找的借口。如今有了金川土司的归降,刘娴借机把瑞宁拉回来,以免花鸟大战被误伤。 瑞宁倒是听话,似乎知道刘娴打的什么主意,甚至暗示刘娴赶紧把小燕子的事告诉皇上,殊不知刘娴早已将事情告诉了弘历。 说到底还是瑞宁的功劳。自从刘娴猜到瑞宁已经懂得运用自己的优势去斗后,就决定将自己透明化。只酝酿了一晚上,第二天刘娴就把小燕子告诉她的真假格格之事告诉了弘历,自己落得个轻松自在。 可苦了弘历了。 弘历压根没想到粘杆处的消息刚刚传回来,刘娴就已经知道始末,不免对刘娴起了疑心。谁知紧接着刘娴就将小燕子来找她,告诉她实情的事统统说完,弘历不禁又羞又愧,反省起自己的疑心病来,转头对刘娴又是讨好又是卖乖。 刘娴毫不掩饰自己喜欢小燕子,弘历这几日便日日去观察小燕子,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他的皇后,只要瑞宁喜欢的,她都喜欢。 紫薇进宫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传到弘历耳朵——虽然他撤了粘杆处,但在他的后宫,要知道点什么,还是易如反掌的。 弘历即便想改,本质上也还是个疑心重的人。小选已过,紫薇却能不声不响越过皇后直接就进了延禧宫,弘历对令妃的本事总算是有了了解。只是有刘娴的前车之鉴,令妃又一贯表现得没主见、依附弘历,弘历也怕冤枉了令妃,就想着再看看。 这一看就看出毛病来了。 福尔康一大早居然直奔后宫,虽然只是藏书的景阳宫,但弘历还是觉得头上一片绿油油。上了朝回到养心殿听消息,弘历不禁无语。明明紫薇才是真格格,他们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揭穿小燕子,反而是将真格格送进宫当宫女?难道他们以为朕会昏庸到认这样一个包衣做女儿吗? 人真的经不起比。弘历想起了刘娴的坦诚相告,将奏折批示完,来到翊坤宫。 享受了一顿温馨的晚膳,弘历告诫了小燕子一番,又嘱咐刘娴和瑞宁不要露出破绽,就让小燕子和瑞宁去休息了。 刘娴轻重适中的为弘历按摩,“既然真格格就在宫里,皇上为何不让小燕子把真相说出来,还...让我们隐瞒?” “真格格?朕可没有这样不自重的格格,若是让朕选,朕宁可是小燕子。”弘历冷笑,“永琪真是越大越不着调,朕看着他对瑞宁还好,没想到对别的妹妹这么没有兄弟之情。” “永琪恐怕是被蒙在鼓里的。这件事太过巧合,若不是小燕子告诉我,我也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刘娴顿了顿,“福尔泰虽是永琪的伴读,我倒觉得永琪对福尔康更信任。福尔康是什么样的人,皇上还不清楚么?永琪一时不查被他骗,也是有可能的。” “妍姝不必为他说好话了。永琪已经二十岁,朕二十岁的时候都在为皇考办差了,他却连一点识人的本事都没有,实在令朕失望。” “永琪怎么能跟皇上比呢?皇上是圣祖爷带在身边的,耳濡目染。永琪却长居深宫,皇上又限制他出宫,难免处事上会有些纸上谈兵。我看愉妃的孝期也过了,是不是今年大选给永琪选个福晋开府,多见识见识百姓疾苦,兴许就不那么天真了。” “是该给永琪选个福晋。等皇额娘回来,你们看着办吧。”弘历握住刘娴的手,“时候不早了,歇了吧。” 第二天,弘历神清气爽的去上朝了,刘娴把瑞宁和小燕子叫来又嘱咐了一遍,特别嘱咐了小燕子。 小燕子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她野兽的直觉告诉她听皇后的没错。因此永琪三个向她摊牌时,她就表现得像是刚知道紫薇进宫一样,附和的同时在心里对永琪他们的大计划大肆批判,想到弘历对紫薇的不屑,看到永琪尔泰完全只顾她的安危,唯一关心紫薇的尔康却是个别有用心的,不免对紫薇怜悯起来,越发憎恨起造成这一切的令妃(相信瑞宁,她真的有本事把黑说成白)。 延禧宫 漱芳斋紧张有序的策划营救紫薇大行动,可在延禧宫,紫薇的日子可不好过。 刚进宫那晚紫薇一宿没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可以见到皇上的激动,终于熬到丑时撑不住了,想趁着天未亮眯一会,就有宫女唤她起来做事。但到底紫薇年轻底子好,非但没有半点萎靡不振的样子,反而因为觉得离自己的爹近了,容光焕发。让隔壁听了一夜“烙饼”的冬雪鄙夷不已。 冬雪会鄙视紫薇也是正常的。 今年小选已过,福夫人这时送来紫薇金锁,在冬雪眼中就是令妃因为自己怀孕不能侍寝才找来的工具。一旦令妃诞下皇子,回头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她们。若她们聪明的,老老实实为令妃把住皇宠,伏低做小,兴许还能活命。只是冬雪实在没想到,这个紫薇看着挺聪明,竟是个没脑子的,居然高兴的一晚上睡不着,只怕是做着平步青云的梦呢。 只可惜令妃是个护食的。 以往皇上到纯贵妃、舒妃,甚至是皇后那歇息,第二天延禧宫就会扫出一堆废瓷片。后来皇上对令妃的看重,让令妃自视甚高,向往起当初宠冠后宫的高贵妃来,再有皇上宿到别的宫里,令妃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把皇上弄回延禧宫——不是自己心悸,就是七格格风寒,再不就是九格格烫伤了,后来有了十四阿哥,就更是变本加厉。 忻贵人身边原本有个美艳的宫女雯儿,是戴佳家用了门路送进来的忻贵人原本的贴身丫鬟。那时皇上对令妃的宠爱还只是尔尔,这天刚翻了令妃的牌子,令妃迟迟未到的月事就来了,令妃便找来忻贵人,打算将皇上推给忻贵人,一来掩饰自己来月事不干净的事实,二来在皇上面前显示自己的大度。皇上当时倒是赞了一句令妃,随后就盯上了雯儿。而后几个月一直说这个雯儿不错,差点明示令妃把雯儿送到龙床上来,气的令妃银牙咬碎。正好忻贵人有孕,令妃就在皇上面前策划了一出主仆反目的好戏,不但伤的忻贵人差点小产,雯儿也被送去慎刑司再没回来。其实那时弘历不过是见着漂亮姑娘贪新鲜,对雯儿的背主行为很是痛恨,又想起令妃对孝慎皇后的忠,当即赏了令妃不少珍宝。这件事在魏清泰暗地的宣扬下变成了令妃得宠的象征——明明是侧殿的忻贵人有了,得赏却是主位令妃,这不是怜惜令妃敲打忻贵人是什么? 宫里众说纷纭,而延禧宫再没有敢在令妃面前勾引皇上了。 紫薇的不识趣让冬雪顿失提点之心,只差了小宫女把紫薇金锁带去安排,就径自回去伺候令妃了。 紫薇哪里知道自己在冬雪眼中成了攀附权贵的女子,安分的跟在指导她们的宫女素素身后听候差遣。 素素看看气质出众不胜娇羞的紫薇,又看看身量尚小媚态横生的金锁,赞叹福夫人眼光好。想到被迁怒的雯儿,素素对紫薇、金锁有了一丝怜悯,和和气气的告诉紫薇、金锁些忌讳,指了指院落的脏衣服让她们洗,就走了。 洗衣服自然有辛者库的浆洗宫人。但令妃为了给紫薇一个下马威,一个晚上就给紫薇准备了延禧宫上上下下几十人上百套需要浆洗的衣物。 金锁本就是伺候紫薇的小丫鬟,看人脸色的本事还是有的。素素一闪而逝的怜悯让金锁心有警觉。果不其然,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堆了一地衣裳。 “小姐!太欺负人了,这么多衣裳哪是两个人一天洗的完的?” 紫薇也是大吃一惊,但又不能在金锁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深吸一口气,笑道,“这或许就是宫里的规矩,我们照做就是了。” 金锁真想敲开自家小姐的脑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以前在济南,虽然天真了点,但也懂得一点人情世故,不然也不会在来京途中度过那些多危险。怎么碰见个小燕子,就把身家性命都交付出去了?怎么遇见个福尔康,就把太太的吩咐全部忘记了呢?刚才那个素素,明里暗里要她们小心,到小姐这竟成了宫里的规矩——有哪门子规矩是新来的丫鬟洗一大家子的衣服的?这分明是下马威啊!再说这宫里的规矩。她们明明是进来做宫女的,除了磕头,什么规矩都没学过,难道磕头就是宫里的规矩? 金锁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被骗了。但她也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紫薇都听不进去,只能让紫薇在一旁呆着,任劳任怨的洗起衣服来。 这一幕让觉得自己可能太过武断得空折返的冬雪越发觉得紫薇轻狂。后来令妃问起时不着痕迹的贬低金锁,抬高紫薇,还历数紫薇的才貌气质,言语间颇为推崇,让令妃对紫薇起疑防备。 于是紫薇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先是天不亮就要洗衣服,洗的前胸贴后背,终于有饭吃,却是吃的没放油的青菜,米饭也半生不熟,还是一日两餐。后来被人知道她绣功不错,就被调到针线房,自此每天都有绣不完的衣服领约帕子,短短几日,手指都磨出血茧了。 反观金锁却过得格外舒坦。金锁老实,洗衣服干净利落,跑腿勤快,见人三分笑,让人讨厌不起来,现在在最轻松的茶房当差,这还是令妃亲自吩咐的。 其实紫薇和金锁的区别待遇在进宫第一天就注定了。 曹茹婷送给令妃两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令妃心里哪里痛快得了。只是曹茹婷的话说到她心坎里——她的确需要一两个固宠的工具在她有孕不能侍寝的时候拢住皇上。魏家虽给令妃找了一个,可令妃哪里敢用?曹茹婷和她在利益上紧紧绑在一起,令妃自忖曹茹婷不会背叛她,而且这两个丫头有一个是福尔康看中的。婆媳间的问题,令妃自问在太后那受够了,理解得了曹茹婷想把阻碍儿子青云路的女人赶得远远的心情——太后不就看不惯她,一直在离间她和皇上的感情么?(令妃自我感觉良好) 但令妃是有主意的,她收下是一回事,用又是另一回事。令妃温柔的将紫薇金锁安置在后殿,转身就让冬雪去鉴定。 冬雪见不得紫薇和金锁的相处模式,以为紫薇仗着颜色好欺压金锁。她是延禧宫的姑姑,若说腊梅管的是令妃屋里的事,那冬雪管的就是整个延禧宫。不必说话,仅仅是态度,就把紫薇和金锁的待遇分开来。 令妃听了冬雪的叙述也猜到紫薇才是尔康的最爱。便想着等晴儿回来,尽快敲定她和尔康的婚事,然后把紫薇夹在晴儿的陪嫁宫女里嫁回福家。令妃不傻,她当然知道曹茹婷突然送两个姑娘来一定是有目的的,而且绝对不只是她说的为了断尔康的念想——哪有人送争宠的,一次两个的呢? 曹表姐恐怕是想让本宫堵心呢,令妃冷哼,难道我不能让你堵回去? 于是将计就计,令妃把金锁调到茶房,把紫薇调去针线房,然后等待太后回宫。 未曾想,没等到太后,倒把小燕子等来了。 小燕子不等小太监报完名,直冲进延禧宫主殿,标准的行了礼,毫不客气的说道。 “令妃娘娘,我来向你讨两个宫女!” 63、第十章 姐妹相见 延禧宫 “令妃娘娘,我来向你讨两个宫女!” 令妃正在喝药,一愣之下差点呛到,只觉一阵微风,一个淡绿色的身影冲到面前跪下。 “小燕子?”令妃原本打算发怒,反应过来是小燕子后迅速将嘴角勾起变成微笑。只是转变太快,令妃自己都不能适应,忙用帕子掩住嘴偏过头轻咳几声放下碗,再转过来,已经是完美的慈母微笑了。 “格格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怎么满头大汗?难不成这大热的天你是跑过来的?”令妃关切的问,伸手就要为小燕子擦汗,“腊梅,还不给格格上茶?” “不用了,令妃娘娘,我就是来求你,再给我两个宫女吧。”小燕子仍旧跪着,大大咧咧的说。 令妃温柔的问,“是不是明月彩霞不好,你来要本宫帮你换宫女的?” “她们很好,只是...”小燕子停下来,她也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说那才是真格格,你还是别让她伺候的好吗?“我就是还要两个宫女嘛!” “小燕子,本宫真的很想帮你,可是...”令妃欲言又止。 小燕子大眼眨巴眨巴,“永琪和尔康说,这种事只要和娘娘你说一句就可以了。娘娘,你这么好,就再给我两个吧~” 对于相继砸了她最心爱、最贵重和最显摆的摆设才肯给个好脸色、没心机的傻大姐还珠格格,令妃真是又爱又恨。可也正是因为小燕子没心机,令妃面对小燕子时不必费心猜测,综合来说令妃还是喜欢小燕子多一点的——更别提小燕子还为她带来了好运。 反正曹茹婷送的两个没经过小选的都收了,也不在乎不经过皇后的同意给小燕子加两个,更何况多罗格格本来就该有四个宫女伺候。这样想着,令妃为难的说,“以前是本宫有处理宫务的权利,给你几个都不为过,可现在皇上让本宫静养,宫务都交给了皇后,本宫实在是无能为力。你若非要不可,我倒是可以让冬雪从延禧宫匀两个给你,当然,只能算是借给你的。” “真的吗?太好了,令妃娘娘,你真是太好了!”小燕子喜形于色,“可以让我自己选吗?” “...可以。” 令妃唤来冬雪。小燕子在冬雪的带领下去耳房挑选。 小燕子这次来本就是为了带走紫薇金锁,不待冬雪捧上花名册,径自从宫女群中选中紫薇金锁,就到令妃那去谢恩了。 见小燕子挑的是紫薇金锁,令妃目光灼灼的盯着小燕子,表情微妙,看的小燕子背脊发凉。 “娘娘,就她们两个。” “她们刚进宫,什么规矩都没教,什么都不懂,恐怕伺候不好你。” 小燕子忙摆手,“就是要刚进宫的。在延禧宫的时候,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现在到了漱芳斋,我要做什么,明月彩霞都说‘这是规矩,奴婢不敢’的,我听了就烦。没教过规矩才好呢~我说什么她们都听。” “好吧,就依你。只是她们手里还有活计,等她们把事情交代了,明天就给你送去。” “谢谢令妃娘娘~” 是夜。 腊梅为令妃卸下钗环后,斟酌着说道,“娘娘,奴婢觉得还珠格格来要宫女这件事似乎透着古怪。” “能有什么古怪?不过是小女儿的心思。”令妃淡淡的扫了腊梅一眼,“小燕子直来直往没心机,她一说要宫女,本宫就觉得和紫薇金锁有关。你一直说小燕子和尔康尔泰走得太近不好,本宫却觉得极好。老佛爷去五台山,摆明是对雪夜谈心不满,要绝尔康尚晴格格的可能。这么巧来了个明面上只封为多罗格格的和亲王义女,骨子里却是沧海遗珠的还珠格格。汉女抬旗,即便有皇上撑腰,又有几个八旗子弟会娶她?简直是为福家定下的。汉人女孩可都是养在深闺不见外男的,八成没见过尔康尔泰这样英俊潇洒又文武双全的男子。昨儿个明月才传来消息,说是自从紫薇进了宫,尔康尔泰天天到漱芳斋和还珠格格关着门说话。小燕子今天说话支支吾吾,频频看紫薇,你说能是为什么?” 腊梅恍然,“娘娘的意思是,还珠格格来要紫薇是受福侍卫所托?还珠格格喜欢上了福侍卫?” “也有可能是尔泰。” “可紫薇金锁是福夫人送给娘娘的,娘娘不是有大用处?若是交给还珠格格,岂不是...” “是什么?”令妃冷笑一声,“难不成没了两个丫头,本宫就会失宠吗?比起虚无缥缈的帝宠,为我的小十五谋划才最重要。要知道小燕子身后可不止皇上,还有个和亲王呢。” “娘娘英明。” “捉放白狐的硕王长子你可查到了?” “回娘娘的话,查到了。捉放白狐的是硕亲王府上嫡长子富察皓祯,和昭公主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据说当年就是为了富察皓祯才学的射箭。五公主小时侯除了皇后和三贝勒,也只有在富察皓祯面前才多些表情。” “硕亲王?” “是,娘娘兴许还记得,富察皓祯曾是五阿哥的伴读,在福伴读之前。” 令妃挑眉,“是他?” “皇上为了娘娘革去富察皓祯伴读之职,娘娘那时还惋惜了一阵子。这些年硕王福晋一直通过福家向娘娘示好,逢年过节都给娘娘送了贺礼,只是娘娘说晾着她,从未召见过,是以前几日硕王福晋递了牌子,奴婢并未告诉娘娘。” “硕王福晋,硕亲王。”令妃突然一笑,“晴格格亲王嫡女的身份配富察皓祯亲王嫡子正是刚刚好。只是不知道五公主会不会对夺她所爱的姐姐甩脸子呢?” 腊梅低下头,“娘娘,要见见硕王福晋吗?” “见。这个时候递牌子进宫的,十之七八是为了宫里这些适婚的格格们。”令妃躺下,“连福家都不知道硕王福晋递了牌子想见本宫,绝对是为了晴格格。若本宫能促成这一对,先不说能不能分化皇后的势力,硕王福晋的枕头风可是不小的助力呢!” “奴婢这就去安排。”腊梅为令妃点上熏香,退下了。 漱芳斋 第二天一大早,紫薇金锁就被送来了漱芳斋。 “你们虽是格格特地从令妃娘娘那要来的,但也不要仗着格格喜爱就肆意妄行。宫里多得是你们惹不起的人。你我都是奴婢,任人打杀,谨记慎言慎行。”明月送走冬雪,转过身对紫薇金锁说。 紫薇委屈的低下头,金锁却沉默了。在延禧宫虽然只有六天,但什么叫尊卑有别,金锁看得清楚,虽然也痛恨小燕子让紫薇受辱,但这就是尊卑。 彩霞见明月说的差不多,就把紫薇金锁领进去,一路上无言,快到西配殿时,彩霞看看紫薇,说道。 “没学过规矩不妨事。但明月的话,你们最好挂在嘴上记到心里,直到刻进骨子里。别的不多说,你们是要随时跟在格格左右的。格格很得皇上宠爱,皇上时不时会到漱芳斋找格格说话,或是召格格去用膳,若因为你们不规矩惹得皇上不高兴,格格可救不了你们。” “奴婢记住了,谢谢姐姐提点。”金锁压住紫薇因为听到皇上瞬间颤抖起来身体,陪笑道,“奴婢也不知道皇上面前有什么忌讳,还请姐姐告诉我们。” 紫薇终于意识到该抑制自己,乖乖的跟在金锁身后。 彩霞和明月对视一眼,默默地点头。 “宫里的忌讳,找个时候会告诉你们的。”彩霞带二人走进西配殿厢房。“格格正在学规矩,你们在一旁听着就好。” 远远听见一个有些年纪的女声在说话。 “格格做得很好,手可以再柔和一些,不必抬那么高,对,请格格再做一遍。” 只见小燕子抬头挺胸,在屋里走来走去,果真像这位嬷嬷所说,做得很好。 紫薇恍惚间觉得小燕子高贵大方,是天生的格格,而自己却卑微不起眼,备受侮辱。 “紫薇,紫薇!”金锁知道紫薇必定是自卑了。 延禧宫不乏才女,越卑微的越有才貌,这六天打着各种旗号和紫薇比试不少。画画比不过浇花的,写字比不上梳头的,刺绣竟还比不过一个厨娘,偏偏紫薇还被冬雪姑姑调去针线房。若是小燕子没来带她们走,真不知紫薇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小燕子到底是习过武的,耳聪目明,听见金锁的声音,转过身就看见相互搀扶的主仆二人。 “紫薇!”好在小燕子还顾忌着贺嬷嬷,没扑过来,饶是如此,贺嬷嬷也是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小燕子。 小燕子好整以暇,优雅的坐下,端起茶杯,“嬷嬷,我累了,先歇歇吧~” 贺嬷嬷满意了,“奴婢告退。” 贺嬷嬷刚走,明月彩霞也识趣的关上门走了。 小燕子立马跳起来,“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好,一直在想你们。终于能好好和你们说话了!” “说什么?说你抢了我家小姐的爹吗?”金锁压低声音,愤愤道。 小燕子一愣,“没有啊?我才没有抢紫薇的爹!” “你居然否认?!亏我和小姐都这么相信你!”金锁轻拍紫薇后背安慰着,愤怒的说,“这些天我们在宫里看的听的够多了。皇上从西山围场带回来的义女,全后宫都不敢招惹的,受宠到和昭公主都比不上的还珠格格,难道还有假吗?” “可...我是和亲王的义女,不是皇上的义女呀。” 小燕子的话成功止住了紫薇的眼泪和金锁的未竟之语。 紫薇最先反应过来,抹抹眼泪,“小燕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和亲王义女?!” “是啊,你们怎么会以为我是皇上的义女?”小燕子才是最惊讶的,“我知道你们被福夫人送进宫做宫女,就已经觉得奇怪了。尔康尔泰一直不说,永琪也瞒着我,我是一气之下直接冲到延禧宫要人的。还好令妃娘娘愿意把你们拨过来,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呢。” 金锁喃喃道,“难道...莲姨骗了我们!” “莲姨?哪个莲姨?该不是帽儿胡同最深处的疯婆子莲姑吧?!”小燕子急的跳脚,“她还说自己是皇亲国戚呢,总是疯疯癫癫唱些奇奇怪怪的歌,你们居然信她?!都怪我!你住在帽儿胡同,我居然没告诉你要小心她,不要听她的话!” 紫薇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上前抓住小燕子的肩不停地摇,“莲姨不可能骗我的。她救了我,为我安排住处,教我弹琴唱歌,还帮我找爹,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骗我?” “小姐。”金锁担心的看着紫薇,“小燕子!” 小燕子也知道不该刺激紫薇,忙扶了紫薇坐下,“紫薇,你先别激动。我前几天还听到宫里有人说永琪接了个刺客进宫呢。结果瑞宁说,那个刺客就是我。说不定莲姑就是听了错的传闻,担心你被骗才告诉你的。” “是这样吗?”紫薇脸色好了些,愧疚的看着小燕子,“小燕子,对不起,我那时怀疑了你。真的对不起。” “小姐,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小燕子的错!”金锁心情有些复杂,“小燕子,既然你只是和亲王义女,为什么没有对皇上坦白小姐的身份,还一直留在宫里?果然是为了荣华富贵吧!” “金锁!” “金锁说得对,我是要对你说对不起。”小燕子也愧疚的看着紫薇,“我没有帮你恢复格格的身份。可是紫薇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有苦衷的。我一开始就想说的,可是皇上问了好多问题,问的我都睡着了;等我一觉醒来,所有人都叫我格格,我被一时的兴奋冲昏了头,就没有把你的事告诉皇上;后来我被认在和亲王名下,我还以为那是皇上知道了你的事后给我的奖赏,只因皇后娘娘重病,宫里戒严,才推迟了接你进宫...谁知,这一错过就耽搁了。” “不,我不怪你。”紫薇终于掉下眼泪。 “小燕子姐姐~!” “呀,是瑞宁!” 紫薇正听得仔细,小燕子却把她拉起来用手帕在脸上随意抹了两下。 “快擦擦,瑞宁最讨厌别人哭了,你要给她留个好印象,才好让她在皇上面前帮你说话。瑞宁就是金锁说的皇上最宠爱的和昭公主。” 瑞宁来得很快,隔老远就大声宣告自己的到来,让守在门口的小杜子和小邓子无用武之地。 “给和昭公主请安。” 伴随着扑通扑通的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瑞宁来到了西配殿厢房。 “小燕子姐姐!”瑞宁兴冲冲的推门而入,却看见小燕子身后站着两个陌生的宫女,想到小邓子给她打得手势,瑞宁知道其中一个就是皇阿玛流落民间的女儿了。 “奴婢拜见和昭公主。” “起了吧。”瑞宁随手一抬,快步走向小燕子,“她们是谁?新来的么?皇额娘什么时候拨给你的,怎么我不知道?” 小燕子对瑞宁使了个眼色,笑道,“她们就是我那两个在宫外的朋友,紫薇和金锁,没想到她们在延禧宫做了宫女,因为我们很久没见了,这才关起门来说了会话。” “原来是这样。亏我冒着被贺嬷嬷惩罚的危险从大门口就开始扯着嗓子喊,生怕又扰了你和五哥福侍卫说话。原来我来早了,他们还没到。” “你来的时间刚刚好!是他们还没来。”小燕子听到他们就头疼,“听永琪说今天皇上会去上书房查阅阿哥们读书的进度。” 瑞宁粲然一笑,“我就说嘛,小十二还好,永h永w哪是喜欢读书的人。可昨晚这三个居然看了一宿的书,我还以为他们知道上进了呢,你一说,我也知道了,他们倒是聪明得很。” 自从知道永h也不喜欢读书,小燕子就一直将他引为知己,从没想过永h也有努力读书的时候,“这是为什么?” “皇阿玛昨儿个输了棋,心情正不好,来你这之前我还仿佛听见皇额娘差人回禀皇阿玛五台山那边启程的时日。大哥三哥四哥都要办差;八哥早就不去上书房,一直跟着郎世宁学画;四姐姐病了,六哥这几日请了假在承乾宫帮纯母妃照顾她;三个混小子知道皇阿玛会不高兴,提前做了准备。只有五哥消息不灵。呵呵,看来五哥今天要遭殃了。” “五台山?你是说兰公主和晴格格要回来了吗?” “恩!”瑞宁兴奋的正想全部告诉小燕子,却瞥见侍立一旁的紫薇金锁,“咳,本公主来了这么久,怎么连口热茶都喝不上?还不快去准备?” 金锁忙拉着紫薇退下了。 瑞宁嫌恶的看着紫薇的背影,“那个眼眶红红的,该不会就是我流落民间的姐姐吧?” 小燕子点头。 “怎么和永和宫的肃嫔一样喜欢哭呀?真扫兴。”瑞宁嘟囔了一句,“不管她了。皇玛嬷不日就要从五台山启程返京,不久皇阿玛一定会出去私访。五叔必定是去的,明儿个我让你和五叔见见面,你让他也带你去,再顺便捎带上我。” “私访?” “是啊,我皇额娘说皇阿玛最喜欢装成巡查产业的商人查访民情了。只是这几年不知为什么皇玛嬷就像离不开皇阿玛似的,使得皇阿玛私访都只是在京城周围转悠。憋得久了,这不,皇玛嬷刚离京,皇阿玛就去了西山围场,若不是五哥射中你,少说要在那呆上一月两月,我也能趁着西山围场没有宫里戒备森严偷偷溜出去玩呢。”瑞宁笑眯眯的抱住小燕子的胳膊,“小燕子姐姐,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当然!只是皇上那么疼你,你怎么不自己去求呢?” “我可不能去,皇额娘会为难的。皇玛嬷喜欢规规矩矩的格格,我也装的规规矩矩,可若是被人知道我嚷着要出宫,那以前不是白装了吗?” 小燕子见瑞宁心情很好,小心翼翼的说,“你是不是不喜欢紫薇?” “也不是不喜欢,总觉得她怪怪的。”瑞宁面露不屑,“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哪有一点满人格格的气概?难怪皇阿玛说要考验考验她呢。听说,她和福侍卫已经私定终身啦!要知道当年愉贵妃病逝,五哥的指婚都没了,就为了给愉贵妃守孝。这个夏紫薇的娘是去年没了的吧,这可还在孝期呢!” “一定是福家骗了紫薇!”小燕子解释道,“上京的路上紫薇因为穿着孝衣被客栈拒之门外,被拒绝的多了才不得已换上浅色衣裳。我第一次见紫薇的时候,她也打扮得很干净,她很孝顺的!一定是福家的问题!紫薇很好,你一定会喜欢她。” 瑞宁一脸怀疑,“既然是你说了,我再看看吧。” 门外,紫薇微笑着端了托盘进来。 “不知公主喜欢什么茶,奴婢泡了一杯碧螺春,请公主尝尝。” 不单紫薇面带期冀的看着瑞宁,小燕子也是一脸紧张。 瑞宁浅尝了一口,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抬起头却笑道,“泡的不错。” 和令妃泡给皇阿玛的一模一样,都是特地学过的! 64、第十一章 瑞宁出招 若夏雨荷知道紫薇因为她教的一杯茶而被瑞宁厌恶,以至于认父之事差点毁掉,不知是否后悔当年用她的聪明才智泡出一杯高氏独创的碧螺春来勾引弘历。 但现在即便后悔也没用了。 瑞宁果然不喜欢紫薇,倒是对金锁另眼相看。 瑞宁对拿回自己卖身契后仍坚守在旧主身边照顾她为她担心的忠仆金锁很有好感。 按制固伦公主是有十名宫女伺候的,瑞宁只有九个。倒不是有人作梗,也不是刘娴弘历不疼瑞宁。刘娴和弘历都愿意给瑞宁最好的,可瑞宁有自己的盘算,她从弘历手上拿到了自由选择宫女的权利,让得到宫权巴巴的赶过来巴结她的令妃吃了老大的亏。 看到金锁,瑞宁知道,她找到了最后一个。 只是金锁的心是向着紫薇的,虽眼中隐约有着对紫薇的不赞同,金锁还是一心为紫薇着想。若强行将金锁调来自己身边,别说会不会变成她的忠仆,只怕以后还要防备这个耳报神。 这种情况,瑞宁自然早就知道,但有难度才更有挑战不是吗? 小燕子不愧是直觉系的,尽管瑞宁是笑着,但她知道,瑞宁绝对喜欢不上紫薇了。虽不知紫薇是哪里惹得瑞宁不高兴,可瑞宁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只是和皇后一样太过恩怨分明。对于犯了她忌讳的人,瑞宁从不吝啬她的小聪明。小燕子只能祈祷瑞宁不会即刻展开报复,好让她有时间通知紫薇防备。 不过小燕子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瑞宁是想折腾一下紫薇的,但想到弘历,她就放弃了。——弘历要看紫薇的态度,这不是瑞宁可以插手的。 又略坐了会,趁贺嬷嬷还没来,瑞宁以自己还要练箭为由开溜,留下小燕子在背后埋怨她不讲义气。 养心殿 瑞宁自然没去练箭,而是去了养心殿。 通常这个时辰弘历都在养心殿批阅奏折,但刚从小燕子处得到弘历去上书房查验阿哥的学习进度的消息,瑞宁便来了养心殿。 “奴才见过和昭公主,” “哈温师傅,皇阿玛在吗?”瑞宁问。 哈温温柔一笑,“回公主的话,皇上不在。” 瑞宁嘟起嘴,“那皇阿玛去了哪里?昨儿个明明让我来的。” 哈温知道瑞宁只是随口问问,并不需要他回答,他垂手恭立一旁不答, “皇阿玛也真是的,明知你是翊坤宫侍卫首领,又是我的武师傅,居然也不说一声就把你调来养心殿。” “多谢公主厚爱,奴才愧不敢当。” 瑞宁晃晃脑袋,“你知道皇阿玛何时回来吗?” “奴才不知,不过吴公公应该知道。” 瑞宁快速和哈温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吴书来没有跟着皇阿玛?哼,太好了!” 说完,瑞宁让大宫女葵风上前通报。 不多时,吴书来小跑着出来了。 “奴才给和昭公主请安,不知公主今日来是…?” 瑞宁轻哼一声,走进养心殿,吴书来紧随其后。 这算得上是瑞宁的特权了——可以不经通报直接进入养心殿。但瑞宁从没用过。 养心殿是弘历和大臣们议事的地方。讨伐大小金川和回部的时候,多少一品大员出出进进,各地灾害,又有多少侍郎来往,若是被他们看到瑞宁直接进出养心殿,挨骂的可不会是得到特权的瑞宁,更不是给予特权的弘历,只会是教出不规矩的女儿的皇后娘娘。因此,瑞宁从来都是先在侍卫那打听一下里面是否有人,再决定如何进去。 今天弘历不在,瑞宁第一次使用了这个特权。 即便如此,瑞宁还是没进主殿,只是去了偏殿耳房。 吴书来陪着小心,一脸谄媚。 “听说你新得了一个上好鼻烟壶,拿来给本公主看看。” 吴书来心里一突,该不是被公主发现了什么吧?“只是个小玩意,不值得公主挂念。” “怎么,舍不得?”瑞宁轻敲茶盖,轻轻的声音重重敲在吴书来心上,“还是本公主不够永和宫的分量?” 吴书来咚的跪下,“奴才不敢,请公主明鉴。” “本公主不傻,什么都看得清楚。你是皇阿玛的近侍,养心殿首领太监,皇阿玛的一言一行你都看在眼里,除了高公公,你可以说是皇阿玛最信任的人。”瑞宁的声音严厉起来,“可你居然利用皇阿玛的信任,随随便便将养心殿的消息传出去,你好大的胆子!” “公主冤枉奴才了。” “冤枉?哼,皇阿玛昨儿晚上才作出要去上书房的决定,当晚景阳宫就收到消息,还将消息传去了漱芳斋。这是冤枉了你?窥探帝踪是什么罪过?擅度圣意又是什么罪过?你坐到现在的位置,不会不清楚吧?想来消息能安然的在后宫转悠一圈,也是有人相助的。本公主姑且一猜:舒母妃为了小十和十妹妹断不敢阳奉阴违,纯母妃关心四姐姐还来不及,更不会分心去帮一直欺辱六哥的五哥,那就只有刚得到宫权的永和宫肃嫔。延禧宫刚失了权,你就另投他主,果然是个蝇营狗苟的人。” “公主饶命。” 瑞宁突然笑起来,“你不必这番作态。本公主知道你怎么想,你想必是认为本公主虽然知道,可也没有证据,是吗?你以为本公主没证据会来申斥你?你以为真没人抓着你的把柄?本公主只是觉得,你对皇阿玛虽不及高公公那么忠心,人品也差的可以,好歹没什么坏心,决定放过你。别说本宫没提醒你,好好效忠皇阿玛才是你的正事。后宫的事,你少掺合。” 吴书来的冷汗终于下来了,伏在地上恭送瑞宁出去。 教训了吴书来一顿,将在漱芳斋憋得气全部撒出来,从养心殿出来的瑞宁心情极好。 吴书来会怎么想她,瑞宁不知道,也不屑知道,总不过认为她心机深沉。若吴书来知道她的心机都是皇阿玛教出来的,只怕会立时撞墙。 没有人天生就喜欢耍心机,尤其是瑞宁这种从小到大未受过苦深得帝宠的天之骄女,她从来只需要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但瑞宁就是有了心机。刘娴以为是自己的有意引导让瑞宁开了窍,却从没想过是弘历特地教导的结果。 刚穿越过来,刘娴演出了十足十的妍姝,破后而立时更是刻意让弘历认为妍姝是个冲动没心机、正直不阿、却偏听偏信热衷于出馊点子的奶嬷嬷、胜在知情识趣、对弘历一腔爱意、为了他愿意改变的聪颖才女。 弘历一直挂念着心里的“刘娴”,对妍姝虽喜爱、对她的爱也会感动,但更多是考虑到后宫制衡。孝慎皇后死后,弘历想都没想就选中妍姝做继后。但弘历却没想到他看好的妍姝在后宫处处受制,任人欺辱,还因家庭太幸福而无法有力回击。如此粗暴简单的手段只能震慑一时,无法完全统御后宫。 好在妍姝听话,弘历决定调*教出一个对宫务游刃有余、和他有默契的皇后来。弘历虽对妍姝满怀愧疚,但彼时妍姝还没到让弘历完全信任的地步,弘历便没有直接教导,只是旁敲侧击的引导。这样教了两年,直到正式封后之前的瑞宁天花事件让弘历深刻认识到太后的掌控欲,认识到他选中的皇后是多么朽木不可雕——单单是引导,完全无法将妍姝坚持了几十年的行事扭转过来。尽管心疼瑞宁在他的保护下得了天花,也欣慰妍姝没有学会心机,弘历终是舍不得染黑妍姝,放弃了她。 皇后是后宫的象征,没有一点手段是不行的,尤其当这个皇后身边还有个只会出馊主意的无法调走的奶嬷嬷,找一个不损害皇后的权力地位又可以替代皇后行使皇后职责的人迫在眉睫。弘历先是抬举孝慎身边出来的身份地位和高氏相仿的令妃来吸引后宫诸妃包括太后的目光,再是捧嘉贵妃贬纯贵妃,捧怡妃贬舒妃,捧愉妃贬庆妃,搅浑后宫的水,让诸妃不敢轻举妄动。这样总不是办法,尤其在嘉贵妃死后,弘历觉悟出自己对妍姝的感情。 刘娴将权力下放,而后将翊坤宫宫权交给兰馨晴儿,让弘历看到解决办法。但弘历不相信兰馨和晴儿,权衡之下,弘历选中了瑞宁。 瑞宁身边的暗卫浮出水面,其中一个是现在唯一还监视着后宫的粘杆处侍卫。瑞宁六岁时不小心跌下水池,为一个侍卫所救后,对武功产生了兴趣,同时瑞宁瞅准了这个侍卫,让他当了自己的武师傅,他就是当时的翊坤宫侍卫首领哈温,同时也是粘杆处一员。哈温得到弘历的旨意,知道皇上是要栽培和昭公主,他本就真的喜欢这个公主,此后更加用心的教导。 借着乾隆朝唯一特许习武的公主的名头,弘历正大光明的宣召瑞宁到养心殿亲自教导。弘历自幼学的都是孔孟之道,悟出来的也是皇子阿哥的处世之道,而后雍正帝教的也是帝王之道,阳谋居多,其计谋成功的根本保证是绝对权力。瑞宁是固伦公主,地位尊贵,在后宫混得开的她渐渐目中无人,也学得越来越霸道。若不是宋家庄事件让弘历震惊到连瑞宁都冷落,瑞宁只怕就教歪了。好在有弘历的冷落,瑞宁极快的认清事实,心偏向了刘娴,后来更是将粘杆处撤出后宫的消息传给了刘娴。 刘娴发现瑞宁有另一面后,两母女进行了深刻的交流,达成让小十二上位的意向。 而弘历近侍有别样心思的吴书来成为两人第一个开刀的对象。经此一事,吴书来绝不敢再向后宫传递消息,更不敢将延禧宫看得比正宫皇后重了。瑞宁申斥吴书来的事也不怕被人知道,只怕弘历知道后,还要赞扬瑞宁。 果然,到了下午,弘历来了翊坤宫,他这几天一直宿在翊坤宫。 未进大门,就见瑞宁跪在地上,刘娴脸色铁青。 弘历知道必是为了瑞宁罚吴书来的事,没让刘娴请安就忙上前抱起瑞宁。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罚瑞宁?” “皇上还不知道?也是我没有教好,才让她一点顾忌也没有。我才知道,瑞宁居然在皇上不在的时候进了养心殿,还罚了吴书来。真真是没了约束,越发轻狂了。” “妍姝快别怪她,随意进出养心殿是我准了的。”弘历心疼的擦擦瑞宁的眼泪,“这怎么哭上了?跟花猫似的,快别哭了。” “这是有多委屈?难道我冤枉了你不成?你今天能罚你皇阿玛的近侍,赶明儿难道要对容嬷嬷动手,还是想打上慈宁宫去?”刘娴声色厉荏,“罚你禁足,直到太后回宫,再把《女诫》抄50遍,每天。” 瑞宁可怜兮兮的看着弘历,“皇阿玛。” “罚的太重了,瑞宁还小,慢慢教便是。”弘历安抚的拍拍瑞宁的背,“不过是个奴才,骂也就骂了,难道瑞宁堂堂的固伦公主还骂不得一个小太监?” “皇上。”刘娴还想说什么,被弘历抬起的手制止了,“虽然你皇阿玛这么说,你也不是什么错都没有,只《女诫》就不抄了,回屋反省去。” 瑞宁撅着嘴告退了。 第二天,弘历走后,刘娴来到瑞宁的寝室。 挥退众宫人后,刘娴似笑非笑的看着“闹脾气的五公主”。 “摔够了?痛快了?” “皇额娘,您就别取笑我了。”方才还一脸气愤的瑞宁亲热的挽起刘娴的手臂,“我只是想知道怎么东边那个那么喜欢摔瓷器。” “知道原因了?” “可不,瓷器摔起来果真解气。景德镇的物件美则美兮,可惜我这只有器型小的,摔在地上“嘎哒”一声就渺无声息了,官窑的最好,器型大,摔起来,哗啦啦的,摔碎的还能拾起来接着摔,杯碟碗筷摔起来也不错,只可惜都是成套的,摔坏了少不得要去内务府补齐,要不就全都摔了。” “看来你真摔了不少。”刘娴摸摸瑞宁的头,“其实你皇阿玛疼你的很,不必用这种方法逼他带你出宫。” “皇额娘,您别天真了。”瑞宁将刘娴按在椅子上,“才不是为了出宫。这些年吴书来处处帮着延禧宫。您病重的时候,萱姑姑去请太医,求到皇阿玛那儿,吴书来居然将延禧宫摆在咱们翊坤宫前头,哪是单单的失了尊卑。要我说吴书来也是有本事的,不然高公公也不会选他,而不选小德子,固然有保全小德子的意思,未尝不是因为吴书来对皇阿玛的某些心思揣度准确。只是吴书来生冷不忌的通消息,又和后宫拉拉杂杂拎不清,实在讨厌,若不是您又好起来,若不是小德子还不够资格,昨儿个他休想落个好。再者说了,如今永和宫心思大了,直接把眼睛安在皇阿玛身边,咱们虽不争不抢,还不能让她们自己斗去?延禧宫那位本就为自己宫里的那个麻烦闹心,我毁了永和宫的眼睛,又把事情捅给她知道,永和宫此番撞在她手里,少不得要脱层皮。如今我受了罚,若转天就让皇阿玛新女儿的求情抹了,那这后宫谁更受宠?延禧宫巴巴的送了紫薇金锁过去,可不就是为了巴结小燕子姐姐,也让她见见小燕子姐姐对我的维护,包叫她百爪挠心。” “我竟不知道你这肠子是九曲十八弯,哪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刘娴简直叹为观止,“你若有机会,去问问小燕子,紫薇为什么会和福家搅在一块,令妃怎么就不知道她是真格格。” “宁儿知道,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刘娴欣慰的看着瑞宁,“好了,接着摔吧。” “啊?” 有了弘昼、小燕子的求情,弘历顺水推舟的在私访的名单上添上了瑞宁。 三日后,四老爷弘历、五老爷弘昼、五少爷永琪,五小姐瑞宁、表小姐小燕子、大女婿德勒克,带着管家傅恒,账房福伦,先生纪昀,郎中胡敏之,护卫多隆、富察皓祥、福尔康、福尔泰、海兰察,丫鬟紫薇、金锁、葵风、袭人等,整装出发。 65、第十二章 出游第一天 一大早,一行人出了城。 弘昼、纪昀、德勒克、胡大夫坐在最前面的小马车里,弘历、瑞宁、小燕子、紫薇坐中间最大的马车,葵风、金锁、袭人等丫鬟则守着最后一辆装满行囊的马车。驾驶马车的分别是多隆、哈温和富察皓祥。其余比如永琪、福家兄弟几人骑着马将三辆马车围得严严实实。 瑞宁到底还是个孩子,高兴的一刻也不能停,时不时就撩起帘子看风景。长到这么大她还没出来过一次,一来是她要顾念刘娴,不敢太放肆,二来是太后阻挠,找不到机会让弘历带她出去。吹着凉爽的风,瑞宁突然觉得她不希望太后回宫了。 小燕子自幼生长在白云观,之后虽大部分时间都在京城呆着,好歹在镖局呆过一阵,又东西街到处做活,喜欢走街串巷听故事,阅历广见识不浅,在大杂院人人夸赞,素有小聪明。可到了宫里,处处被人比下去不说,瑞宁还总是故意鄙视她气她,整的小燕子没了脾气,多亏她天性乐观,才越挫越勇。见瑞宁对窗外的风景好奇,小燕子自觉终于找到一样比瑞宁强的,尾巴几乎翘到天上去。 “有什么好看的?”小燕子靠过去,满不在乎的说,“先头还在城里的时候,你才该好好看看呢。今日虽不是赶集的时日,街面上也有不少好玩的东西,哪像现在看到的都是些山呀树的。” 瑞宁调皮的吐吐舌头,“山有什么不好的?我去过最远的不过是景山,看得最远的超不过京城,现在可出了京城呢,还不许我感慨一番?”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可是格格。” “格格怎么了?你瞧不起我?”瑞宁一哼,目光流转,“别忘了,你也是格格。” 小燕子嘴一撇,“就因为我也是格格,才更怕你丢了格格的脸哪。哈哈,让我小燕子大侠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行走江湖的规矩吧。” 两人唧唧喳喳说个没完,到最后竟是互相呵起痒来。 弘历欣慰的看着瑞宁和小燕子互动,余光瞥见紫薇钦羡中略带嫉妒的目光,虽不露声色,心里却是不喜。 “好好坐着,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弘历笑骂道。 瑞宁最懂弘历,忙弃了小燕子,巴结起弘历来,小燕子也早就在瑞宁的引导下见识了弘历对待女儿的表里不一,帮着瑞宁哄弘历。 说着说着,瑞宁突然说,“阿玛最坏了,都不疼我,明明外面好山好水,却只想着带五哥出来,也不带我。偏心!” “小滑头,阿玛哪里不疼你,你倒是说说看,我是缺了你什么?”弘历用扇子点点瑞宁额头,突然恍然大悟,“对了,我可记得有个小可怜做错事被关起来,多亏了我,才逃过一劫的?是哪个小可怜呢?小五知道吗?” 瑞宁小脸一红,死命摇头。 小燕子巴不得瑞宁也出次丑,“我知道…唔” 瑞宁眼明手快捂住小燕子的嘴,见弘历还要调侃她,忙话锋一转,“小燕子姐姐懂得好多,刚才她还告诉我一些走镖的忌讳。我听额娘说过镖师很辛苦的,小燕子姐姐想必吃了不少苦,咱们好好补偿她,让她一直留在宫里好不好?” “胡说,莫非你五叔连个女儿都养不起么?”弘历脸一板,似是生气了。 瑞宁才不怕,摇晃着弘历的手,“阿玛,五叔好穷的,总是找您要银子花。咱们帮他养女儿,他不知多高兴呢。就算他不乐意,还不是得听您的?阿玛~,阿~玛~” 弘历到底只是装样子,很快就绷不住了,“一直留在宫里是不可能了,你若想见小燕子,回头给你一块令牌,许你随意出宫便是了。” “真的?好棒~阿玛万岁~”瑞宁眉开眼笑,对着小燕子挑挑眉。 小燕子鼓起嘴,怒瞪瑞宁。 两人互瞪一会,却又同时笑开了。 弘历想一出是一出。路经一座小山,弘历提出要下车走走。 留下几个看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山上去了。 瑞宁看着草丛中一闪而过的灰影两眼放光,小手按住手腕跃跃欲试,被哈温用眼神制止。瑞宁撅起嘴跟在小燕子身后,不一会又笑开了。 弘历在一旁慈爱的看着瑞宁。 又走了一阵,来到小溪边,弘历说道,“走了这么长时间,老爷我都饿了。” “前面就快到三坡镇了,是不是现在回车上往前面赶?”哈温回道。 弘历大手一挥,“这儿山清水秀,咱们五格格难得见识一下。就在这用吧。” 说完,正要吩咐葵风和哈温去准备,紫薇抢先说,“方才在车上,奴婢见路过几户农家,离这不远,奴婢以为是不是可以到他们那去买些食材?” 福尔康一怔,随即附和道,“回老爷,的确离得不远,就是走着去,来回不过半个时辰,若是骑马会更快。只是农家贫寒,恐怕老爷吃不惯。” 弘历眼眯起来,似是阳光太耀眼,“不必扰民,让哈温和额格都在这附近随意打些猎物就是了。” “阿玛,这山里也不知有没有猎物,若是哈温师傅耽搁得久了,让阿玛饿肚子就不好了。不如兵分两队,让哈温和额格都去打猎,紫薇和尔康去农家买些食材。”说完,永琪自信满满的看着弘历, 尔泰在弘历右侧,弘历微眯的眼中闪过的杀气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惊讶之余竟忘了拉住永琪。 此时袭人已将布铺好,瑞宁拉着弘历坐下,说,“五哥,不必那么麻烦,我们带着锅碗瓢盆呢,还有上好的女儿红,食材也管够,让葵风和紫薇去山下马车取就是了。我方才上山的时候还看见兔子了,正好打来给阿玛做野味。兴许我的兔子熟了,葵风还没回来呢。” “只有你阿玛的,就没想着五叔我?”弘昼酸溜溜的说。 瑞宁展颜一笑,“您自有您的女儿,我当然只顾着自己的阿玛啦。” 小燕子猛点头,自信地说,“我轻功好,抓兔子不成问题。” 纪晓岚拱拱手,“纪某不敢肖想格格的兔子,只先谢过格格的女儿红\。” 弘历糗了纪晓岚几句,对葵风点点头。葵风便和金锁行了礼拉着紫薇去拿吃的。 瑞宁和小燕子招呼哈温、额格都往林子里去了。永琪还有些尴尬,心里恼怒,见小燕子跟着瑞宁去打猎,什么不快都没了,追着进了林子。福尔康是侍卫,离不开,只能目送紫薇离去。尔泰心下百转千回,最后却是请命去打猎,弘历准了。 众人在袭人的服侍下各自坐了,弘昼和弘历互相攀比自家女儿,纪晓岚和傅恒插科打诨,胡大夫乖乖坐着不敢说话,福伦却想着尔泰的态度不觉出了神。 瑞宁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只肥嫩的灰兔,不多时小燕子气呼呼的走回来,手里拿着只山鸡,永琪空着手跟在后面百般讨好,福尔泰叉了两条鱼,最后回来的是哈温和额格都,他们是最厉害的,竟扛着一头野猪。 哈温和额格都正为兔子野猪剥皮,葵风回来了,却只有金锁跟着,不见了紫薇。 小燕子正想向紫薇炫耀一下,奇怪地问,“金锁,紫薇呢?” “紫薇不小心扭伤了脚,葵风姐姐让她在马车里休息。” “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小燕子忙问,“要不要请大夫?” 金锁说,“葵风姐姐说没大碍,只是脱臼,已经给她治了,又吃了药让她睡着,那有六月姐姐和石榴姐姐照顾她。等会启程之前,再让胡大夫看看,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小燕子这才放下心,“你看,我打的山鸡,漂亮吧?” 金锁见小燕子不但第一时间注意到紫薇不见,还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对她仅剩的些许怨言都不翼而飞了,笑道,“漂亮,可再漂亮也要被吃掉的。” 小燕子好像第一次认识金锁,“金锁~怎么这样啊?” “可不。山鸡漂亮,可就因为它漂亮,才总是被人抓,被别的动物吃掉。”瑞宁探过头,“枪打出头鸟,这只山鸡就是太招摇,才能被小燕子姐姐这么憋足的功夫抓住~哈哈~” “瑞宁!小坏蛋,不要跑!”小燕子气的将山鸡随手一扔,追上去。 金锁愣愣的接住山鸡,思索了良久才觉出深意,笑着抬头就看见两位格格又笑作一团。 葵风的手艺很好,因早有准备,做出来的菜肴不比酒楼的差,更别提还有陈年女儿红。小燕子一顿饭下来,心旷神怡。 回到马车,因为紫薇受了伤,随车的变成袭人。袭人惯会伺候人,瑞宁吵闹了一路,也有些扛不住,在马车的小榻上睡了,直到天津府才醒。 见中间的马车没了声音,一行人都下意识放低声音。 前半路程一直听到瑞宁和小燕子打闹,一下没了声音,永琪感觉松了口气。 小燕子和弘历相处融洽,永琪是高兴的,可这份融洽加上一个瑞宁,永琪就不怎么高兴了。也不是说瑞宁不好,瑞宁活泼可爱,虽然被皇后教的有些目中无人,心地还是好的,可关键就在于她是皇后的女儿,还有点小心眼。永琪小时候很不喜欢瑞宁,就怕她抢了弘历的关注,后来怎么使绊子都挡不住瑞宁得宠,永琪才不得已改为拉拢。无奈瑞宁特别护着皇后,且性子执拗,听不得永琪说皇后坏话,吵了几次后,两人就这么不好不坏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如今小燕子和瑞宁关系亲密,永琪嫉妒之余,也担心瑞宁故意在小燕子面前说他的坏话。方才在山上,瑞宁就一直刺他,还让他在皇阿玛面前出糗。想到他向小燕子解释时小燕子的不耐烦,永琪就百爪挠心。睡着了好呀,若能一直睡了不醒,该多好?! 尔泰沉默不语。一路上听见小燕子的笑声,尔泰的心一阵欣喜一阵苦涩。小燕子是他最先喜欢上的,紫薇也是他帮忙稳下来的——虽是为了小燕子,但不可否认尔泰居功至伟。可永琪是皇子,虽然他如今还口气强硬的说要和永琪公平竞争,但也不过说说罢了,最后少不得要故意败北。毕竟这不是和曹茹婷斗法,和主子争女人,对他将来的仕途不利。可一想到山上他看见的,尔泰就又有了希望。皇上对永琪不满!虽然更有可能是对尔康的不满,但永琪也实在太目中无人,居然逾矩,毫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活该让和昭公主收拾。若永琪一直这样没眼色,或许他还有机会和小燕子… 尔康关注的只有紫薇。可先头马车里传来的声音不是小燕子就是和昭公主,再不就是皇上的笑声,紫薇竟像是不在车里头。尔康就不由的脑补:一团和睦的马车里,皇上、和昭公主、小燕子说说笑笑,紫薇缩在马车的角落里,眼看着自己的阿玛被个小混混哄得高高兴兴,而她却要做丫鬟服侍她,父女相见不相识。紫薇的心该有多难受?一想到这,什么前途什么未来都被尔康忘在脑后,只记得他的紫薇受了委屈。现在紫薇受了伤被安置在行李马车上,小燕子就不笑不闹了,让尔康更加肯定紫薇受了委屈。 尔康猜得不错,紫薇确实委屈,却不是因为小燕子,而是因为她嫉妒瑞宁。 紫薇六岁以前是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的。 夏家是济南的名门望族。夏雨荷聪颖,夏家上下都宠她,就连夏老爷最宠的文姨娘都忌讳她的聪明,不敢明着算计主母张氏,只求赶紧把她嫁出去再谋划。夏雨荷美丽,济南无人不知这位品貌兼修的才女,就算为了夏家的财产,夏雨荷也是不愁嫁的。当这样一位美人不明不白的和外乡人珠胎暗结,消息也传得格外快。 作为私生女,紫薇可以说是在夏家人鄙视的眼神中长大的。因为没能看见夏雨荷的悲惨,文姨娘将对夏雨荷的不满报复在紫薇身上——指使自己的孙子羞辱紫薇,其中骂的最多的就有“没爹的孩子”。紫薇也是聪明的,她比夏雨荷更聪明,所以她才更痛苦。只是外婆张氏一直视唯一的女儿夏雨荷为骄傲,紫薇在知道恨之前已经对母亲夏雨荷有了一种很深的崇拜和眷恋,她又是善良的,这份痛苦便成了对父亲的渴望,最后变成一种执念。 她是那样渴望父爱,渴望到千里迢迢进京就为了见父亲一面。 宫女是伺候人的,她早听小燕子说过,而她本该是格格,是别人伺候她的。之所以答应福夫人进宫,只因为福夫人说延禧宫住着皇上的第一宠妃令妃娘娘,皇上总是去延禧宫。她在延禧宫有更多的机会见到皇上——她的父亲。 第一次见到和昭公主,紫薇是想让她喜欢自己的,所以泡了一杯皇上最喜欢的茶;小心翼翼的学习规矩,听小燕子说许多的忌讳,一次次讨好和昭公主。可每每看着和昭公主在皇上面前欢笑、哭泣、生气、撒娇,皇上总是包容安抚,紫薇的心就忍不住嫉妒。 嫉妒之后剩下深深的悔恨。紫薇憎恨嫉妒这种情绪,这让她觉得自己是恶毒的。尤其当小燕子总是念叨瑞宁瑞宁,当金锁总是感叹和昭公主的心善,当身边所有人都说和昭公主的好,满腔嫉妒的她就像是小丑一般。 没听见前面马车里有动静,紫薇还想着是不是小燕子在为她担忧。不一会过来拿毯子的袭人打破了紫薇的妄想——格格睡着了,老爷要咱们都小声点。 紫薇的泪打湿了衣袖。 66、第十三章 天津偶遇(伪更) 傍晚时分到达天津。 刚进城,瑞宁就迫不及待地拉小燕子下车去逛。 因是傍晚,街面上没有太多商贩,人却不少,几个抱着盒子的货郎四处兜售首饰。 瑞宁饶有兴致的往盒子里张望。她见惯了宫里华丽精致的贵重首饰,第一次看到这样粗糙的手工竟有些爱不释手。拿了根簪子不肯放。 “格格喜欢这簪子?”多隆轻声问。 小贩眼睛一亮,格格?这可是大主顾。见瑞宁是真的喜欢这根簪子,小贩趁机抬价。 “这簪子是老师傅做的新款,一点不贵,才卖100文。” 瑞宁觉得的确便宜,正想让多隆买下,被小燕子一把抢过。 小燕子贴着瑞宁的耳朵嘀咕,“做工精细些的纯银簪子才100文,这簪子又不是正经的银饰,哪里值这么多?一定是见你穿的好坑你来了。这街面上的货郎都眼光毒辣,但凡富裕些的都逃不过他们的眼和耳。瞧我的。” 小燕子回过头,嫌弃地放下簪子,又挑拣了一番,“你这货郎真不老实!这簪子手艺是不错,做工也精细,可再精细也是仿的,还是玲珑阁前年的款。我们格格别的没多,玲珑阁的首饰可不缺,也是见你这簪子仿得不错,想抬举你。你还真当我们不识货啊?” 小贩讪笑,“姑娘说个价呗。” “30文。” “姑奶奶,这价,小的连货都拿不到。”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小燕子以48文得到这根簪子。 “小燕子姐姐好厉害!” 瑞宁崇拜的眼神让小燕子不禁飘飘然,“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市井街面上的东西没有我不知道的。” 瑞宁兴奋地点头,像是得了宝贝非要显摆似的找了个货郎练习还价。 天渐渐黑了,瑞宁有些饿。 “咕~” “咳,听说瑞福楼的八宝饭不错,格格要不要去尝尝?”皓祥询问。 瑞宁摇头,“正经吃饭还是回客栈再说吧。多隆,你知道天津有什么出名的点心吗?” 多隆忽的一笑,“天津最有名的点心铺子莫过于和记。而和记点心最出名的自然是限时限量的如意糕。” “如意糕?” 皓祥扫了多隆一眼,淡淡一笑,“格格若有兴趣,不妨去和记看看。” 瑞宁点头,“走吧。” 望着瑞宁跑跳着离去,弘昼摇头晃脑的上了弘历的大马车。 “小五这性子,太活泼了。” 弘历使了个眼神让多隆、皓祥跟上去,冷哼一声,“就你家小燕子那跳脱劲,也有资格嫌我的小五活泼?” “四哥,话不能这么说。小燕子那是没养在我府里,不然,不说比得过兰馨、晴儿,比那些宗室格格还是不会差的。” 弘历轻蔑的扫了弘昼一眼,“你自个儿没个正行,还能教好女儿?” 弘昼急了,“四哥别不信,要不咱们打赌。回去您把小燕子还给我,我让夫人教两年。等孝期过了,让四哥看看什么叫名门闺秀!” “赌了,彩头是什么?” “我若输了,输您一年俸禄;若是侥幸赢了,四哥就帮我家那只燕子找个好婆家。” 到了客栈,众人下马车。 “可以,赌约就定下了,老纪和阿德做见证。回头额娘掌了眼,你尽管领回去。爷倒盼着你能赢,就怕最后还要爷腾空库房装你那点微末俸禄。”没等弘昼反驳,弘历刷地打开扇子,“老纪,上楼,陪爷走一盘。” 纪昀递给弘昼一个同情的眼神,恭敬地跟在弘历身后进了客栈。 弘昼彻底炸毛,跳下车追进客栈。 德勒克忍笑跟上前安抚。 客栈门口站定的护卫们也都忍笑,暗暗摇头。 还珠格格直来直往,豪爽大气,性子已经定了。即便还能调*教,孝期超不过三年,哪够和亲王将她调*教成兰公主、晴格格那样的大家闺秀? 和亲王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么? 客栈是被包下的,随行的人虽多,行动间却也静悄悄。 尔康迫不及待要和紫薇说话。谁知下了马车,紫薇倚在金锁身上,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想跟上去,却见石榴、袭人帮着金锁扶紫薇去了后院。众目睽睽之下,尔康只得在客栈里转悠,等待时机。 因要安排客栈,永琪走在最前面,将弘历送回房后,永琪赶下楼找小燕子,转了一圈没见着。侍卫们都是弘历的亲信,不会主动巴结永琪,永琪也自持身份,不屑下问,急的团团转。想让尔康陪他去找,尔康却只顾着进了后院的紫薇,永琪无奈之下才想到尔泰,谁知尔泰也不见了踪影。还好有胡太医,永琪得了信,冲着北门去了。 尔泰此时在客房紧闭房门和福伦说话,外面的事他隐约听见一些,幸灾乐祸一阵就放下了,只专心和福伦商量中午看见的。 稍晚时分,弘历在收官之际力挽狂澜以一目之差赢了纪昀,心里正高兴,抬头却没看见永琪,不禁问起。 弘昼虽早就看永琪不顺眼,但也知道弘历对永琪还有些期望,便说,“时候不早,许是准备吃的去了。诶,小五怎么还没回来?” 弘历哈哈一笑,“只怕是多隆又给她买一堆点心,她乐不思蜀了。额格都,去看看,格格们回来了没有?” 额格都一声不吭的去了。 “午膳时就想问了,四哥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不说话只办差的家伙,像是有真本事的,也瞧着面善。” “自然是有真本事的,性子也实在。”弘历笑道,“额格都是平阿睦尔撒纳叛乱的大功臣,朕亲封的巴图鲁,二十三年木兰行围就是他射杀两虎救朕脱离险境。只会鄂温克话和些许蒙语,汉话、满语都不熟,你得空不妨教教他。” 弘昼自然不会把弘历的话当真——没事和弘历近身侍卫套近乎,真是嫌命长,他虽爱办丧事,却不爱办自己瞧不见的丧事。 说着话,几人下了楼。瑞宁、小燕子正好回来。 “给阿玛、五叔请安。”瑞宁福了福,献宝似的捧上油布包,“天津第一糕点铺和记的如意糕。” 弘昼抢先夺去纸包,“可有些年没吃如意糕了。咦?我怎么记得如意糕只在寅时出售?” “哎,子孙不争气,又有什么法子呢?”瑞宁老气横秋的长叹一声,“只盼小和老板能重振和记。” 听这语气便知有故事,弘昼小胡子一抖,正要说话,葵风上菜了。 酒足饭饱,瑞宁赶着回房给刘娴写信报平安,小燕子则去看紫薇,,弘昼见听不成故事,拉了纪昀去下棋。 弘历看着永琪恨不得黏在小燕子身上的眼神,不禁感慨,“愉妃倒是个明白的,可叹朕还以为她是以退为进,为永琪谋划。” 因弘历熟悉天津,一路上也没听说天津有什么趣事轶闻。第二天一早,车队便离开了天津城。 路过宋家庄,弘历下了车,看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若有所感。 宋家不愧是天津首富。短短五年,在南郊又形成一个以宋家庄为中心的集市,车轿牛马络绎不绝,宋家庄门庭若市。 “阿玛,这宋家庄有什么不对吗?”瑞宁趴在车窗上问。 弘历喟叹,“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弘昼听见弘历的感慨,不由好笑。 都道帝王无情,弘历在大多数人心中却是有情的。 永封长春宫,用以供奉孝慎皇后的画像朝服凤冠。逢年过节,不但自己要宿在长春宫,更规定后宫嫔妃都要到长春宫祭拜,以示对先皇后的尊敬和肯定。对孝慎皇后身边出来的令妃宠爱有加,打压和孝慎皇后有过争执的纯贵妃,就连死者为大的淑嘉贵妃都不放过,只因她的儿子怀的不是时候。以上种种无一不是弘历爱恋先皇后,后悔的证明。 而实际上弘历却是大清开国至今最冷酷无情的帝王。 弘历喜欢回忆过去。但这并非是弘历在对过去的事后悔,弘历要的只是那种怀念的感觉——哪怕那个人曾经被他贬到泥里,哪怕他曾经恨不得生啖其肉,事后弘历总会忍不住感慨一番。是故作姿态也罢,是情之所至也罢,总给人一种感怀旧事的错觉。 人总是选择性遗忘对自己不利的,而对些许的感动铭记于心。高敏贵妃和淑嘉贵妃的不得善终,后妃们看在眼里,有同情她们的,但更多是认为她们咎由自取;孝慎皇后的死后风光,却让她们燃起对帝王宠爱的熊熊热情,怡贵妃婉贵人秀贵人等无数在后宫枯竭凋零的生命都不能让她们冷静少许。 唯一冷静的就是翊坤宫那位了吧,可也是把心奉上最终碾碎成泥了才醒悟的。 不过好歹是醒悟了,弘昼感叹,收敛表情蹿上大马车。 “小五儿,给五叔说说和记呗。” “不就是兄弟争家产,老大退出,老二被逐,老三得手嘛。” 弘昼差点被口水呛了,“敷衍我呢,小五儿,这可不行,五叔可待你不薄。” 瑞宁嘟着嘴委屈的说,“我就记得这些,多隆告诉我的,您不爱听我说,找多隆去。” “是啊,阿玛,多隆可会讲故事了。”小燕子帮腔。 这时弘历上了马车,弘昼赶紧随便指了个侍卫替换多隆,车队继续前行。 多隆果然比瑞宁说得精彩,即便再听一遍,瑞宁也听得津津有味。 弘历早已忘记和记的事,听了多隆的诉说,记起五年前回京路上当笑话听的那个故事,正视起多隆来。多隆是个人才啊,打探情报的准确性和及时性竟不输给粘杆处。忽的,弘历看了眼瑞宁,对多隆说,“宋家庄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呢。” 多隆恭敬的回道,“回爷的话,略知一二。” 瑞宁早就觉得这个宋家庄奇怪了,催着多隆快说。 多隆说得很慢很详细,从宋家庄的源头开始,到五年前的家变,最后是现任宋家庄主人。 瑞宁仔细听着,突然紧紧抿住唇——五年前,皇阿玛不正是出了趟宫,回来就把皇额娘禁足了?莫非和宋家庄家变有关? 正寻思要不要找个时间详细问过多隆,瑞宁只觉身体往前一倾,马车停了下来。 永琪过来说,“阿玛,有一对夫妇想搭车去前面的镇子。” “是什么人?” “他们说是赶着回乡给老父贺寿的,谁知马车在官道上坏了,想搭车到前面的镇子,好去驿站请师傅来修马车。” 弘历沉思片刻,“让他们上车吧,男的和德勒克一车,女人孩子和小丫鬟们挤挤。传下去,要他们不要露馅,从现在开始一切按汉人的规矩办。瑞宁,不要叫我阿玛,要叫爹。” “是。” 永琪骑着马去了,瑞宁却不放心,“阿..爹,事情太蹊跷了,官道上往来的马车可不少,怎么偏偏选中了咱们?莫不是...被谁知道了?” 弘历刮刮瑞宁的鼻子,让多隆去和德勒克作伴,瑞宁才作罢。 到了小镇,弘历从多隆口中得知了这对夫妇的姓名,不禁失笑。 那夫妇却是故人。丈夫姓宋,名业昭,妻裴氏,正是宋家庄原主人的儿子儿媳。现在京城经营一家酒楼,此次出行是为了回祖籍给六十六岁的老父宋世仁贺寿。 找了处酒楼,两方叙旧。弘历才知道,宋世仁拦下车队全因认出皓祥,想来和父亲一直念叨的艾老爷打声招呼,并无它意。 自解决了那些腌h事,宋业昭和裴嫣儿的感情突飞猛进,琴瑟和鸣,隔年便诞下一子。裴嫣儿依旧爽朗大方,和宋业昭的相处中可以显见丝丝情意,现在又已有孕在身。宋业昭也不再是三天两头闯祸的纨绔,知情识趣不说,商场上的事也无师自通,令宋世仁欣慰不已,两父子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一家人和和睦睦,无纷争无烦恼,叫人羡慕。 弘历有感而发挥毫一幅当做贺寿之礼。用过午饭,宋家的马车也修好赶到小镇。两方便分道扬镳。 67、第十五章 渐明 过了半月,大福晋伊拉里氏带了永璜的心尖子佟格格给刘娴请安。 刘娴照例在正殿见的伊拉里氏,只见伊拉里氏处之泰然,既没有对这个让她在宗亲圈里失了面子的女人的愤恨,也没有上次为了向刘娴诉苦刻意装出的委屈。刘娴不禁感叹伊拉里氏是真的长大了,打定主意要为伊拉里氏做这一回主,对匍匐在地的佟格格爱搭不理起来。 伊拉里氏却主动为佟格格解围。刘娴觉得奇怪,暗怪伊拉里氏不知好歹,漫不经心的叫了起。待佟格格起了身,本懒洋洋靠在靠枕上的刘娴也不由直起身来。不等刘娴吩咐,容嬷嬷对淑儿使了个眼色,淑儿会意退下去布置。 “她是?”太像了!掩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刘娴不禁瞥了伊拉里氏一眼。 伊拉里氏温婉一笑,别有深意的说:“皇额娘,她是绯音,是乾隆十三年皇阿玛南巡前孝慎皇后赐下的格格。” 佟格格低眉顺目上前重新行了大礼,“奴婢佟绯音,拜见皇后娘娘。” 富察·茜希跟前的得力大宫女绯音可不是长得这样?思及那日大阿哥的话,刘娴似乎明白了。 这佟绯音就是曹顺琳! *********************我是曹顺琳详述往昔的分割线********************** 当年曹顺琳虽周旋于皇后、嘉妃之间,但她那时仅是个二等宫女,做事谨慎,又与人为善,偏生不明不白的被人引去北五所,还和永璜做下那等丑事。那事说小不小,偏偏还被人看见了,看见的又偏偏是和曹顺琳有白首之约的达春,达春又恰恰是永璜的哈哈珠子。而后达春背约另娶,顺琳因爱生恨,才有了纯妃昏倒,张常在、秀贵人病逝,延禧宫集体罚俸撤牌这一连串皇后、嘉妃博弈最后两败俱伤的事。曹顺琳知道出宫必死,她是个嘴紧的,若非对那段夭折的感情心有不甘,托了茗珍传话,茗珍念旧情,套出了始末,宫中只怕是再没人提起这件事了。曹顺琳又是个命大的。那时追杀曹顺琳的是富察府上的家仆,因听到路过的静慧师太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顾不得确认曹顺琳死活,她才活下来,被静慧师太带回白云观带发修行,直到一年后断断续续恢复了记忆,曹顺琳觉出不对。 张宝来是什么人?是大阿哥身边的首领太监,马榛儿——他的干女儿哪有这么大面子让他冒大不韪去算计一位皇子?马榛儿又不是想嫁给大阿哥!那张宝来背后的人是谁?曹顺琳顿时知道她是被人算计了。她庆幸着自己从后宫这个牢笼逃了出来,又后悔连累了无辜的柳儿,良心的谴责折磨着她,最终去找了大阿哥。 大阿哥这边,茗珍打听达春引起了永璜的疑虑,来来去去的被套了话。永璜对曹顺琳的感情是特别的,曹顺琳对他照顾有加,又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最重要她长得和永璜的生母哲悯皇贵妃有几分相似,后来永璜才知道两人算起来是未出五服的亲戚。事情发生的最初永璜以为是被人设了局,知道达春和曹顺琳的关系,他也膈应过,当即把达春调走,谁知茗珍告诉他曹顺琳死了。茗珍带的话让永璜对曹顺琳又有了几分愧疚和欣赏,回忆剔除了所有的不美好,曹顺琳在永璜心中的印象登时高大起来。 说来也巧,曹顺琳法号静空,正是照顾了小燕子的师太,因她的约束和教导,小燕子识了礼数,也是因为她,小燕子晚了几年才下山,碰见化名南木匠的乌喇那拉·彦和,没学偷蒙拐骗。而知廉耻的小燕子进了宫,加速了永璜对乾隆的失望,此番出宫更给了永璜和刘娴合作的契机,不得不说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永璜和曹顺琳会了面,各自印证一番,都认为线索直指翊坤宫。但永璜相信刘娴的人品,再深究,竟推出了太后这尊佛爷。永璜本就迁怒着太后。太后掌控欲太强,雍正爷在时,她掌着后宫尚不满足,还干预皇子尤其是弘历的后院,待弘历登基,她装得很大度的放了权,却是隐在富察皇后背后兴风作浪——帮着西风压倒东风,又扶起南风压倒西风,总不消停。哲悯皇贵妃的死虽是后院争斗的失败所致,也少不了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于是横插一杠的太后被永璜华丽丽的迁怒了。 早就说过,永璜是清醒的,所以他看出了乾隆的些许心思,有了退意,恰瑞宁递了橄榄枝,他便接了。曹顺琳是他重视的女人,又是向刘娴投诚的关键人物,永璜和伊拉里氏商量之后,让曹顺琳顶了佟绯音佟格格——佟绯音被赐给永璜时永璜正准备对富察皇后下狠手,对她没什么顾虑,逼问出哲悯皇贵妃的真正死因后,就扔在庄子里自生自灭——也算圆了自己的心愿。 *****************我是刘娴感叹天意的分割线******************* 曹顺琳的出现代表着大阿哥的诚意,刘娴淡定的接受了。可伊拉里氏刚走,刘娴就忍不住向容嬷嬷诉苦。 “容嬷嬷,你看!这叫什么事?这事若是露出一星半点,必定是栽到我头上,毕竟太后当时打着我的旗号指使的张宝来,这当事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小燕子、曹顺琳、南木匠,绕来绕去又全连在翊坤宫,饶是我知道和自己无关,也也得掂量掂量。” “要我说,这后宫就没一个省心的!太监、宫女、侍卫、妃嫔,哪有一个安分的!太后就不用说了,现在皇子也是!曹顺琳这会出现,说得好听是永璜投诚,让我警醒,难道我就不用为他遮掩盘算一二?况死者已矣,十几年前的烂账,怎么算得清!” 刘娴埋怨一通,容嬷嬷也在一旁帮腔,终于心情舒畅。 不多时,路嬷嬷躬身进来,“禀娘娘,承恩公夫人传了话,于莲找到了。” “哦?”刘娴示意路嬷嬷继续说。 路嬷嬷竟还卖关子,“娘娘不妨猜猜,这于莲化作谁?” “莫非...是骗了夏紫薇的莲姑?” “娘娘明鉴,正是将夏紫薇骗进福家的莲姑,只她现在被福家掳了去,那拉夫人使人来问,是救出来,还是...斩草除根?” “不必,就让她呆在福家!”刘娴摇摇头,“福夫人可通知了令妃?” 路嬷嬷语带不屑,“这倒没有,奴婢可真不知这福夫人对令妃是什么心,真假格格的事瞒着不说也罢了,于莲可是令妃特地嘱咐她的,她都敢瞒下,可见是都忌惮着对方,偏又互为依仗。娘娘,可要给延禧宫透个信?” 刘娴仍是摇头,“何必做这小人行径,正如嬷嬷所言,她们本就互不信任,咱们掺和进去,撮合了她们就不好了。” “呵,令妃这般重视,可见莲姑是有本事的。只是令妃可不是重情之人。”刘娴抚着景泰蓝的小指套,“路嬷嬷,是否有话要对本宫说呢?” 路嬷嬷一凛,沉吟片刻,迟疑道:“娘娘,事关重大,按说这话不该出于奴婢之口。” “嬷嬷但说无妨。” “原本金家后院和睦,金三保亦对妻子敬爱有加,唯一的变数便是这个于莲。于莲是被于家放弃的,因为于家疑心她被人借尸还魂。”路嬷嬷满意的看了容嬷嬷惊吓的神色,“原本于家是要不知不觉的除掉于莲的,谁知于莲说她能预知未来,还准确的说出四年后即康熙六十一年先帝爷会登基,十三年后则是先帝爷第四子。互为姻亲的包衣世家有高、曹、于、魏、金,为了富贵,高家送进了高敏贵妃,而金三保则为了笼住于莲,娶她为平妻,并在于莲的保证和怂恿下,将刚十一岁的淑嘉贵妃送进了当时的宝贝勒府.....魏家捧令妃,只怕正是因为于莲预言了什么,令妃急着找于莲,不外乎为了确认自己所出的是否是下一任帝王。” 刘娴无话可说,她说什么呢?作为土生土长的皇后,她该表现的难以置信,但她淡定惯了。 于莲的确出乎刘娴意料之外,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穿越者,原来早在康熙年间就有了转变。 “不知于莲如今多大年纪?是何时借尸还魂的?” “大约五十四五了,借尸还魂是在康熙二十七年二月初十前后。”路嬷嬷解释道,“金夫人清楚记得,二月二龙抬头那日,于莲将堂弟于坤推下水被打了十板,罚跪一日,之后高烧了七日才醒,醒来就变了个人。” 康熙二十七年二月初十,刘娴和容嬷嬷交换一个眼神,“我道令妃怎么敢刚怀了身子就和肃嫔联手对付本宫,原来有人给她吃了定心丸。就不知道于莲前世是个什么来头,可惜啊,她也是个不太聪明的,呵,预知未来,若是皇上知道令妃即将诞下下一任皇帝,不知会怎么样呢?” 容嬷嬷阴测测的笑,“那时不必谁动手,皇上只怕会亲手杀掉那个孩子呢。” “本宫可不管莲姑是否真的能勘破天机,知晓后世?本宫的小十二不输任何人!本宫倒要看看,是上天注定,还是人定胜天!” 和永d吃了温馨的晚膳,两母子亲亲热热的坐在炕上下棋。 “娘娘,兰公主的信到了。” “兰儿的信?昨儿个不是才接了报平安的信?”刘娴接过信,打开细看。 “皇额娘,兰姐姐写了什么?”永d放下棋凑到刘娴跟前。 “你皇玛嬷启程回京了,应该是为了小燕子的事。还好有兰儿晴儿一路上尽量拖延时日,我得赶紧给你皇阿玛去封信。唉,也不知他们到了哪里玩,半个多月了一封信也没有,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时隔多年,刘娴早忘了还珠格格的剧情,只知道这次出游有人受了伤,要了乾隆一个要求。刘娴寻思,小燕子有了理智,金锁随行,还有弘昼、德勒克,总能避过的。事实证明,刘娴的担心是有必要的。 **********************我是回到出巡途中的分割线************************ 尽管小燕子变了,金锁随行了,剧情依旧坚定不移的走着,因为多了个瑞宁。 杜家小姐抛绣球招亲,瑞宁把绣球打向福尔康,惹了紫薇好几夜的眼泪;卖身葬父的采莲还是被永琪带进了队伍,美人在怀,可惜小燕子不在乎,瑞宁添油加醋,永琪背上了这个甩不掉的包袱——弘历决定回宫后把采莲赐给他。 出宫前,刘娴特地嘱咐瑞宁盯着弘历,不可泄露身份,在瑞宁的严防死守下,弘历没有遗留任何和身份有关的东西。但庙会上他们还是遭遇了白莲教。 为弘历挡刀的是小燕子。永琪被采莲缠着脱不开身,因紫薇吃醋,福尔康带她去散心,回来时小燕子已经包扎好了,这几人中只有福尔泰奋勇杀敌,受了轻伤。值得一提的是额格都,他杀敌最多,且擒住匪首,还救了瑞宁,瑞宁每日都守在额格都身边端茶送水,俨然芳心暗许。 弘历舍不得瑞宁和亲,额格都撇去家世,样样顶尖,是弘历为瑞宁备下的准驸马,因怕刘娴嫌额格都家境贫寒,才想着让两人先认识,先斩后奏。可瑞宁和额格都看对了眼,他又不乐意了,心想还是皇后说得对,瑞宁还小,可以再留几年。 因小燕子的伤,一行人留在县太爷府里,严禁传递消息。刘娴的信寄来时,小燕子堪堪能起身。弘历大手一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