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符书》 第一章 陌上花开日 阳春三月,春风日暖,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 位于青山脚下,有一处绿柳环绕的小院。一块块错落的青石板,从院门口一直通到前堂。 屋顶不过是茅草铺就,屋子前堂桌前,端坐着一个青衣少年,衣着朴素,面容还未长开,但已经透露出些许清秀。 桌上铺着朱砂黄纸,此时少年正手拿着狼毫笔,口中念念有词,慎而又慎的在黄纸上涂画。只见纸上朱砂印记如龙蛇乱舞,字迹难识,唯有上头“敕令”二字清晰可辨。 符中画着一物如猫似虎,舞爪张牙,细看确有灵力萦绕。 此时少年轻念法诀,紧握符笔,已经到了绘制的最后阶段。虽然还是早春时节,但是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汗,最后一笔迟迟无法落下。少年咬牙坚持了片刻,终究是轻叹一口气,念道:“太玄三一守其真形”,念完法诀,笔法一改,反而将之前画好的部分扰乱,放下笔后,才取出一方小小符印盖下。 “唉,可惜了我灵力太弱,只堪堪能画到中品。”盯着画好的符纸,明明只是青葱少年,语气间却多了几分惆怅。 “喵~喵”一只棕色花纹的狸花猫,从屋檐下伸伸懒腰,跳上案头,冲着少年喵喵叫唤。少年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猫头,眺望不远处青山顶上云雾环绕处出神。 “真希望到灵力充足的地方修行一番啊,也罢,今天先收拾做饭吧。”说罢收拾好桌上的诸多杂物,带着小猫欲前去偏屋起锅做饭。 这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一张纸片穿过护宅低阶阵法,在堂前空中漂浮。少年伸手接过查看,纸片上有五个娟秀的字体,“风梁宗”三个大字占据其中,左下角小字“拜上”。 “风梁宗……”少年沉吟道。 少年名叫陈慕之,自幼母亲去世,其父遍体鳞伤得护着襁褓中的他,来到此处,其中缘由,其父只字不提。 此山名为青柳山,山不甚高,只有百余丈。山顶终年云遮雾掩,若是天晴时分,隐约可见里面透出的灯火。普通凡人若是想要登山,不是迷途忘返,好几天才浑浑噩噩的出现在山脚,便是遇到暴雨飞石。因此皆传言此山有神仙,年终岁末祭拜不停。 但是对修行修士或是身怀灵力之人来说就不一样了,此山峰顶处乃是一处修真坊市,与山同名,就叫青柳坊。卖的也不是凡俗之物,而是灵石法器、灵草丹药、灵兽阵法不一而足。 自从来到此地,陈慕之从小便寄养在坊市中,其父以采集灵石、灵草维持生计。因为往来路途遥远,往往数月才能见上一面。 就在三年前,年方九岁的陈慕之,与父亲商定好,离开了青柳坊,在山下这灵气稀薄的地方,建了一处草堂。父子二人相依为命,生活也还能勉力维持。 可是一年半前,跟陈父一起去采草药的散修回来,报出惊天噩耗。陈父在山崖采药时,遭遇了凶兽,重伤跌落山崖。等到同行人找到时,只剩下破烂的行囊衣物,还有不知从哪捡到的、已经浸染鲜血的一本薄书。 “从此之后,就剩我一个人了……”在父亲的棺椁之前守灵的时候,一身白色孝衣陈慕之,悲伤之下如此想到。棺椁中装着的只有一套父亲以前穿过的一套衣物,火盆里几张草纸钱,在火光中最后闪了几下。 后来,打开父亲留下来那本沾满鲜血的薄书,封面已经难以辩识,书中是简单的低阶符箓制造之法。 “上清誊録院,雷府门下张符使……”陈慕之很快就全身心地沉浸书中,而后竟然发现自己对制符之道悟性非常高。尤其是其中的“召唤符”学得极快,成功率也不错。 一年后,对于低阶符箓,已经绘制纯熟的陈慕之,将一打符纸交给青柳坊的柳坊主父女代为出售,销量意外的还不错。 所以最近半年来,除了偶尔的出门购买画符材料外,年纪轻轻的陈慕之便在这一处小院子里,专心画符。 性格自立、好强、内向、知礼,这就是坊市里的修士们对他的评价。略有些木呆呆,这是青柳坊坊主的女儿柳玥说的。 见到拜贴,陈慕之回想以前听过的,有关的这“风梁宗”一宗门的事情。 风梁宗处于此地正西方,属于外道宗门,行事作风亦正亦邪,与此地的其他宗门没有什么不同。领地面积不大,属于二等宗门。但是对于散修来说,仍然是此地的一个庞然大物。 陈慕之略一犹豫了一下,打开院门,外面春光和煦,门外站着一个俏丽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如雪般的白色道袍,腰间系着鹅黄色的丝带,勾勒出窈窕身段。头发简单的的挽了个利落的姑娘马尾,容貌俊俏,瓜子脸,举止间自有大家气质。 “小道长好,你家道长在府上吗?” 微微一笑桃花面,满园春色皆不如。女子笑起来的样子,更是让人惊艳。 “您是……”陈慕之略一晃神,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是风梁宗梁思言,这里有本门令牌为凭。”梁思言说着举起腰间悬着的青玉玉牌,递与陈慕之观看。莹莹青玉,波光流转,上面刻着一个笔画银钩的“梁”字,一看就不是凡品。 “姑娘可是找人?那可能是找错了,此处住的只有我一人。” “我刚从青柳坊过来,”梁思言抬手往山上遥遥一指,“柳玥姑娘说,画符的修士就是住在此处。” “原来如此,那请进来吧。”陈慕之拢在左手袖袍中的令牌,这才悄然打开禁制。 梁思言进门微微环顾一圈,院子不大,一侧栽着些绿草修竹,井井有条。而除了一个二进的前屋,一个做饭的偏房以外,便没有其他建筑了。修真之人,清心寡欲,倒正是相得。 整个院子透露出一种令人舒心的氛围,淡淡的花草的清香。 陈慕之邀请梁思言上座,自己到一侧准备招待的灵茶。 “梁姑娘请坐,可是要买符箓?”陈慕之问道。 梁思言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少年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举止落落大方,不由多打量了一番。 刚进门的时候,见他一个青衣小童,青色道袍半新不旧的,料子只能说一般,但十分干净。个子尚未长高,挽着一个道士髻,脚边还有只狸花猫蹭来蹭去。身形清瘦,唯独一双眼睛又闪又亮,语调还带着变声期的嗓音。 陈慕之端上来杯灵茶,梁思言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放下茶盏,说起此行的正题。 原来风梁宗同青柳坊相距虽不甚远,但青柳坊市不大,平时也没有来此地购买物件。半月前从一个买办散修手中购买了些低阶符咒,其中有两样,散花符和和玉兔召唤符非常灵巧可爱。那散修说明是在此青柳坊购买的,于是趁着路经此地,梁思言特意前来询问一下。 陈慕之的眼睛亮了一下,说了句稍等,起身到里屋。 梁思言抬头端详,屋内也是简简单单的,前堂正中悬挂着一副吕祖东渡法相,下面供奉着一冉线香,和几个时鲜山果。 堂前光线最好的地方摆着一方桌几,一个蒲团。桌上摆放着几本书,都已经翻的破旧,整齐的笔墨纸砚,看得出不久前才使用过。 陈慕之从里屋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沓子黄白符箓! 虽然一眼看过去都是低阶的,但是种类繁多,什么五行召唤符、灵兽召唤符、护身符、飞沙符,种类繁多,把梁思言都震惊了。 “基本都这些了,梁姑娘想要哪种?” “这!!!”梁思言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符箓,“不单单有玩耍用的符,还有些可以攻击用的……” 梁思言把符往桌子上一拍,探过身子,厉声问道:“这符是从哪里弄来的!?” …… 五彩的灵蝶上下翻飞、灿烂的焰火在白日依旧清晰可见、漫天的花瓣如雨飘散……即使后来梁思言见识了太多惊天骇地的惊天大战场景,此时此刻的这份景色还是一直深深的印刻在脑海里。 最后一片幻化的花朵缓缓落地,逸散无踪,梁思言还是望着前方院子里的少年久久没有回神。 一开始少年说这个符咒是自己所绘,说实话梁思言心中还是有些迟疑的,而且所说的价格实在是低的惊人。 在梁思言反复担心小孩子拿着家里的东西乱卖的时候,陈慕之在院子中做演示,挥手便打出三张低阶符咒。灵蝶召唤符、焰火符、散花符,小小的院子里仿佛是一场盛大的演出。 站在院子里的青衣少年,此时也仿佛不再是那个清瘦的模样,周身灵气席卷,令人目眩神迷,挥手微笑的模样,流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和自信。 “你可愿意和我去风梁宗?” 第二章 可缓缓归矣 在陈慕之诧异目光中,梁思言缓缓向陈慕之说明自己的想法:“我对符箓了解的不多,但我见你的符虽然都十分灵巧,却大都是低品阶的符箓,所用的材料也都是不入品阶的。而符箓威力大小,跟符纸、朱墨、灵石、辅料的品阶都是有关联的。” 梁思言拿起一张符在手中轻轻摩挲,“制符之法太重心性天赋,高阶的符箓如今早已失传多时,现在流传下来的,也都是古早不知出自何人之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学会制符的,但如今此界的山门灵脉日渐枯竭,多数宗门只收亲族子弟,无数修真天赋本命俱佳之人,欲投无门而明珠暗沉。” “修行不是打坐观想、清静无为就够了,修真之人欲夺天机,法、财、侣、地缺一不可,修行资材、衣食所属,这些修真根本。” 梁思言顿了顿接着说道:“用什么丹药辅助修炼?使什么法器与人相争?穿什么等阶的道袍?甚至修行的灵地,这些都不是一个散修能支撑的起的。如今极南之地,几大宗门连番大战,仙凡死伤无算,争来争去的还不是为了几块三阶灵地。那些被裹挟着的无数散修,前赴后继生死相博,争来的也不过是大宗门分发下来的几瓶丹药而已。” 梁思言说到这里,看看陈慕之,又微微扬起头看着青柳山峰顶遮蔽的云雾,“而此地的灵力稀薄,哪怕只一二人修行,如今终了一世,也难踏上练气后期。而且我一见你,便仿佛有种早已相熟的亲近。所以今天我做主问你,你愿不愿意入风梁宗?” 梁思言此番说的情真意切,令人心中产生丝丝暖意,一双明眸动也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陈慕之。 清秀的少年面对如此选择,此时也低着头眉头紧锁,一时不知如何抉择,抬头直视梁思言的星眸。 思考良久的陈慕之,好像心里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曾在古书上看过这么一句话‘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谁人不想往好的灵山去修行呢?我的符箓绘制之法,其实只是父亲在山上采摘灵草时,在偶然发现的,一本连封面都没有的道书。此地灵气稀薄,修为进展缓慢。我不想以后后悔,所以我答应跟你去。” 梁思言沉吟道:“确实应该如此,修行之事,一寸光阴不可轻。如今我门中的‘登仙大会’举行之日近在眼前,到时候有从大宗门请来的观命修士,可以探知适合你修行的道法。如果你真有入我门中修行的意愿,可以随我前去宗门暂住。等到时候,再举办入门仪式。” 陈慕之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好打理一下的,都是些凡花俗草,没人管也能长得好好的。”转头看了眼熟睡在堂下的狸花猫,“就是小梨花,需要带到玥姐那照顾……” “咕咕咕~”的声音突然从梁思言的肚中传来,梁思言脸色透出一丝晕红。 此时天色刚过午时,“还有些灵谷,采来的山珍,临走时,应该还来得及吃顿饭吧。”陈慕之只当是没听到,“那个饭很快做好,等下一起用餐便好,梁姑娘先请自便。”微微拱手到偏屋做饭。 不一会偏屋中已经传出一股勾人口馋的饭菜香味,引得梁思言这样心性的人都有点意动,只能掩饰地转过身子观察起院中景致。 修真之人并不是不饥不饿,一般来说到了筑基期便可以辟谷,偶尔食用些灵丹、灵果便可。但是对于炼气期修士来说还要正常饮食,或者口含着代替果腹的如天门冬、茯苓等制成的灵谷丹,味道嘛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一会儿。 “梁姑娘,饭好了。” “好的。” 梁思言推门进去,只见桌上摆着两菜一汤,还有两碗饭,其中一碗中盛着灵谷,饭粒如青玉珠子,鲜翠欲滴十分可爱,二十余枚便盛了满碗。 虽然这灵谷,梁思言在山门里也常吃,但这么个头大的、新鲜灵气充足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陈慕之将灵谷的碗向客座推了推,示意梁思言坐。 “这是我上次在南湖发现野生的,灵谷品质波动剧烈,这种品质的就采到这几个。”少年静静的摆放碗筷,就说了这一句。 梁思言也是不好意思,连忙推脱自己饭量不大,最后还是一人分了一半。梁思言夹起一枚放进嘴中,一股清香直冲脑门,令人精神一醒,入口即化,余后回味齿颊留香,比山门里吃的竟然高了整整一个品阶。 一顿饭下来,梁思言本来说自己饭量小的,然而不仅吃完了灵谷,就着菜还又添了一碗白饭,最后陈慕之都吃好了,梁思言还喝了一碗汤,等注意过来的时候,不好意思脸颊微红。 “那事不宜迟,慕之你可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准备一下,我们现在赶回去的话,天色应该还未甚晚。” “好的。” 陈慕之先是进里屋收拾了一下,随后将桌案上的书籍杂物收入储物袋,再将院子里成熟的灵草取了几株收入袋中。 环身四顾,青葱院落、篱边野花、草堂柴门,也没有什么好带的了。于是轻轻掩上院门,带上狸花猫,最后回望一眼,登上了梁思言准备好的飞行法器——风阵灵舟。 拔地而起! 刚过午时,春日阳光如媚,院门前潺潺流过的小溪,被照耀闪烁粼粼波光。 从空中望下去下方的小院子,是那么的狭小局促。虽然在这里住的时候多数都是自己一个人,但终究是一个自己的家。 只是对于刚刚十二岁的陈慕之而言,心里还怀着对于前方未知的惴惴、期待……没有料想过,就此一别,便是几十年光阴。 乘坐风阵灵舟,谈话间便已回到青柳山峰顶见到柳玥。 柳玥将来龙去脉告诉父亲柳诚,柳诚见多识广,风梁宗虽然属于外道,但也是附近有数的宗门,风评也是不错的。又拉过陈慕之,偷偷塞了些散碎灵石。 陈慕之推脱着不收。 “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性我也知道,穷家富路,带着!在外不要被人欺负。” 一切准备妥当,梁思言和陈慕之再次登上灵舟,告别了依依惜别的柳玥父女。陈慕之心里也充塞了满满的离愁,唯独那猫儿,尚且不在意主人离去,追闹着路边的黄蝶。 “走吧。”梁思言催动灵舟,再回首,青柳山便被远远抛在身后,只剩小小的山尖掩在翠绿的林海中。 梁思言急着带陈慕之回到风梁宗,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个观命修士。毕竟到了十几岁的年龄,有没有身皆灵根,不用玉镜玉板测定也一望可知。 一般来说修行的年龄越小越好,修炼起步越早,心性越是纯粹。宗门的亲族有灵根的,自从五岁起便进山门,由年长修士启蒙开始修真之路。 从练气一层到练气十层,只能说是修真入门,寿命大限不过一百二十岁。普通凡人能出现灵根的那真是万里挑一,不过修士的后代身具灵根的几率要大很多。 然后在练气圆满后,通过感悟筑基机缘,或道心修为,或外力襄助,侥幸成为筑基修士,寿命大限增加至二百四十岁。 修行早的修真天才,二十岁左右便可以突破筑基这一阶段。 但对于大多数的修真之人来说,因为不同原因,比如无法修炼到练气圆满、或错失筑基机缘、或修行太晚心力不足、或重伤伤及本源……大部分都卡在了练气期的不同阶段。 能成为筑基修士的,百人之中不过单手之数。 筑基之后,同样是到达十层,体悟平生、逐本溯源,做出自身的丹论。于人生一百五十岁之前,以丹论真意为核,通过引动天劫,经受天雷戮体之苦,渡入大道真意,方能结丹,成就金丹修士。 但是成为金丹修士之路,才真是九死一生,无数骸骨铺就而成,大道无缘、大道无情,多少修士折戟中途。 金丹修士,一方老祖,寿元五百年! 但是再往上修行,想要到达元婴期,想要争取那二千岁阳寿,便不是普通修士能奢望的了。所需要的高阶灵山灵脉,全部控制在大型宗门手中。 元婴、元婴,到了元婴修士,才能参透那一丝大道真意,夺天地之造化,参日月之玄机。千里之途,转瞬即至;屈指一挥,山河变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世间所谓真仙人也。 再往上寿元万年的化神修士……亿万年长生不老客,就不是一般人能窥探的了。 灵力修行本已经如此崎岖坎坷,而一个修士,最为重要的便是“本命”资质。 “本命”是决定修炼速度的最关键因素,“本命”越多代表“灵根”越杂乱,能吸纳灵气的速度就会变慢。 “本命”与修真体质一道天生而来,对应着灵根,有可能五行之物,也可能是灵兽器物。 比如一名修士的“本命”是兽属性的“金眼雕”,那他就是单灵根单本命的兽灵根体质,修炼速度比一般修士要快上不少。 可如果他的本命多了一物火属性的“琉璃火”,那他就是双本命,兽灵根加火灵根的双灵根体质,修炼速度就会比单灵根慢一些。 再比如说他的本命是“琉璃火”和“太阳火”,两个本命之物都是火属性,那他就是双本命单灵根,修炼速度介于两者之间。 一般来说,各个宗门的内门弟子,都是单本命单灵根的修真天才。但是这种机缘可遇不可求,寻常双灵根的已经是不错的修真体质。 而最多的还是四灵根,对于这种资质修士来说,修炼速度实在太慢,哪怕阳寿耗尽,也极少有能踏过筑基门槛。 绝大部分这样的外门弟子,修为一生都是炼气期,若是认命,执行些门派职务、娶妻生子、凡尘富贵,安享人间之乐也是不错的选择。 …… 灵舟在百丈高空一路上向西飞行。梁思言一边控制飞行,特意避过一些高山,一边向陈慕之介绍修真界的种种,陈慕之想到什么疑问的地方,也尽心向梁思言讨教。 说话的空档,陈慕之就是注视着灵舟下一闪而过的凡人城郭、乡村田野,跨过了青山碧湖、穿过了密林沼泽,种种景色,不及细述。 远处不时有如流星般遁光,皆是一闪而过,无法看清。 “那些都是御剑飞行的修士。飞剑是法器中最为强悍的存在,不论是御器攻击,还是当飞行法器,其速度都远远超过同阶法器,而且消耗的灵力又低。不过价格么,也是同阶法器的数倍,像那种遁速,都是大宗门的筑基前辈。” “梁姑娘也有飞剑吗?” 梁思言莞尔一笑,“有啊!不过我的灵力可不济飞这么远,长距离飞行只能用这灵舟上的法阵用灵石辅助。” 两人一路闲聊,太阳日头偏西之时,梁思言手指着下面一条绵延不绝的山脉说道:“快到了,从这里开始就到了我们风梁宗的领地了。” 陈慕之注目望去,山不甚高,却灵秀峻奇,一条大河宛如银色的玉带,带着磅礴的气势,生生在山中凿出一道山口,穿山而过,奔流一路向西去了。 “此山名叫风梁山,就以本门的名字命名。这河名叫白龙河,一路绵延万里,传说是天上白龙所化。最高峰处就是本门的大殿,不过从山脚起便被护山大阵笼罩,需要从山门处进入……” “咻——啪”的一声。 正当梁思言为陈慕之讲解的当时,突然一道红色焰火托着长长的的尾焰,在灵舟不远的密林上空猛然炸开,在白昼天空里极其醒目。 梁思言猛然色变道:“不好!这是本门修士遭遇敌袭的告警求援焰火!” 第三章 截杀风梁宗 风阵灵舟悬停在一片高大的水杉树林中,站在灵舟里来回踱步的陈慕之,不住的往梁思言刚刚御剑前去的方向张望。 梁思言见到告警焰火就脸色大变,说这样的告警焰火只有门中的长老才有,一旦燃起,说明必定是遭遇了强敌。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焰火还是十年前,本门弟子,只要看见这个焰火,必须去增援。 “不过,”梁思言微皱着眉尖对陈慕之说道:“你还是不是本门弟子,还没入门,也没什么法力。这个灵舟有隔绝法术探知的法阵,还可以隐蔽行踪,只是灵石所剩不多。我先将这个灵舟操纵之法传授于你,你躲在这里,我去增援。如果……” 梁思言顿了顿,解下腰间悬着的玉佩,塞入陈慕之手中,“如果日落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拿着我的玉佩,操纵着灵舟去山门。这玉佩有相当于筑基威能的防护,你贴身收着。” “那你怎么办?” “放心,我还有别的宝物呢。”梁思言笑着拍一拍腰间的储物袋,自信笑着说道。 说完也不等陈慕之反应过来,便微微弯下腰,撩起额前几丝秀发,将秀美的额头贴在陈慕之的额头上,把灵舟的造作之法,通过灵识传入陈慕之的脑海。 “知道了吗?我走了!”然后一个潇洒的转身,闪出灵舟祭起飞剑,御剑疾疾飞去。 而陈慕之这时才回过神,只觉两颊滚烫。 由于家庭的变故,陈慕之的性格沉静,自从识字起就看了很多的书,也从书中学习到了很多的知识,以及“情感”。虽然年纪尚小,但对于男女之事已经有了些懵懵懂懂。 与玥姐那样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不同,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梁思言,那潇洒干练的气质、秀色的容颜,让陈慕之只一见便心生亲近的感觉。所以拿出不久前珍藏的灵米,到最后答应了一起来风梁宗,一方面是修炼需要,一方面就是因为跟她有亲近之感。 性格早慧的陈慕之,与别人相处,自然而然的维持着一种淡淡的距离感,连如同亲姐姐的柳玥都时常说搞不懂他。 陈慕之举起手指,小心轻轻触碰了一下被梁思言贴过的额头。仿佛很早之前还是襁褓婴儿时,被母亲贴在额头亲昵的记忆闪现。 说起来修士的记忆,真是说来奇妙。 眸若秋水,眉如远山,少女的气息、吹气如兰仿佛还近在眼前,陈慕之仿佛突然间就像被牵走了一份心神。 坐立不安了好久,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突然听到远处乒哩乓啷的兵器撞击的声响,陈慕之深吸一口气,紧盯着前方,按照梁思言传授的秘诀,隐迹藏行,小心驾驶着灵舟慢慢向前驶去。 …… 此时在密林边缘,四周草木倾折,风中还弥散零零烟火,地上一个又一个深坑,却是战斗正酣。 在中心处,各色法术纵横、法器纷飞,不断带着呼啸的风声,袭向中间一个青色防御罩。而从防御罩由里向外,也有无数青色木藤向四周缠绕。 空中有三个胖瘦不一、身穿半黑半白道袍、头戴恶鬼面具的修士御剑在空中,双手凝聚的法术不断向下方轰击,竟然都是筑基修士。 另外还有两名黑袍修士,站在地上驭使着飞剑,不停斩断缠绕过来的木藤。 在防御罩中正是梁思言,身边还有一行人,身上多是带伤,道袍俱是风梁宗服色,正朝着防御罩的阵盘不断供给灵力, 为首的一个筑基老者,已经是重伤在身,还在勉励支撑。 此时梁思言也是颇为狼狈,额头脸上碰的东一块、西一块的黑灰。左臂受伤,虽然已经被白布草草包扎,但是还是渗出殷殷血迹,此时也正全力朝着幻阵输入灵力。 “言儿,你不该来啊!这伪灵藤幻阵撑不了多久!” “他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我们风梁宗的领地内袭击?” “看服色,上面三个穿黑白道袍的应该就是‘黑白无常’,下面两个应该是‘五鬼断魂使’。” “他们是修罗门的人!”旁边有弟子惊呼道。 “修罗门邪修……”对于修罗门,梁思言也是多有耳闻,虽说是一个门派,但是从事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传闻他们为了灵石,什么都做。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总山门所在,而且以前只听说,他们一直活跃混迹在极南方战场边缘,从没听说过越境杀人的事件,难道这群秃鹰也要朝北边来了? “老头别藏了!木极城拍下筑基丹的就是你吧!身家够富的,识相的赶紧把筑基丹交出来!饶尔等不死!” 半空中穿黑白道袍为首的瘦高一人,见下方青藤之势渐渐衰减,青色防御罩也已经黯淡。遂出声停止众人攻击,于半空中嚣张言道。 筑基丹,由各种珍稀灵草灵矿,经由高阶炼丹修士使用地火丹炉,历经半月有余方可炼制而成。 练气圆满修士在冲击筑基期的时候,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调动周身灵力,循着周身经脉周天,一波波冲破压制修为的禁制。短则三五日、长则三五月,所以灵力消耗甚大。 修士面对这一关隘时,如果没有外力、丹药襄助,往往因为灵力池子中存储灵力不够,而功亏一篑。 后继乏力,冲击筑基失败,引起灵力反噬,轻则伤及元气本源,重则身死灵灭,及其凶险。 要是早前,此界灵力尚未衰竭,筑基丹所需要的灵草倒也易得,炼丹修士中会炼制筑基丹的也不是少数,所以不甚珍贵。 自从百余年前,灵力骤减,而且日渐衰竭,不仅修士修行困难,在进阶时需要的丹药辅助大增。而且世间灵草愈发难寻,对于练气修士冲击筑基期,最重要的筑基丹,其中一味主料野外竟然直接绝了种。 虽然各大宗门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储备,但是谁没有亲族后辈?这类丹药都是门派的根基之物,往往都捂得紧紧的,除非迫不得已的情况,才会珍而重之卖出几枚。 一枚筑基丹对于一个门派来说,就等于门派里多了一个筑基修士、高端战力。市面上偶尔出现的筑基丹,往往都拍卖出惊人天价,足见其珍贵。 “可恶!竟然在木极城就被盯上了!亏得我们一路藏身隐迹,结果进了自家山门领地一时大意……” 受伤的筑基老者姓严,乃是门中长老,门中外出联络、买卖物资,也是跑惯了江湖的。此时方知对方猛然偷袭的缘由,不由得懊悔的呕出一口鲜血。 “大哥!别跟他们废话!老三他们去拖着他们的人,我们赶紧下手吧!”天上修罗门其中的胖子修士语气略带急促说道。 另一边的一个筑基修士接口道:“除了筑基丹,还有那个小妮子我也要了!小妮子长得不错,飞剑够快的啊!差点伤到老子!回头让我好好调教调教哈哈哈哈。” “哈哈,还是老五懂得怜香惜玉。” 听着防御罩外,修罗门凶人旁若无人的污言秽语,风梁宗众人也是一阵气苦。 风梁宗修为最高的掌门是筑基后期,但是已经闭关日久,不知何时出门。门里还有另外两个筑基修士,想必肯定是来增援的时候被敌人拦住了。 风梁宗的严长老也是经年老修,比起一行风梁宗弟子生死来说,一枚筑基丹也不是说舍不得,可是……视线从天上的修罗门修士身上收回,转头在身后弟子身上来回巡视一番。 “言儿,张嘴!” “啊?”梁思言闻言才一愣神的功夫,檀口微张,一枚丹药便被抛入口中。 “言儿你是掌门爱女,又有飞剑追星!快走!我们拦住他们!撤阵!”严长老一声大喝,撤去防御罩,祭出飞剑向修罗门人斩去,同时挥手打出一张珍藏的缩地符,贴在梁思言身上,将梁思言传走,霎时间已经出现在百丈之外。 “严长老!”梁思言只来得及转头悲鸣一声,含泪架起飞剑连忙向前遁去。 “该死!他们把筑基丹吃了!哪里走!挖也要给我挖出来!”修罗门为首筑基架住严长老的飞剑,同时恶狠狠的让刚才的老五追人! 对于筑基修士来说,百丈距离不过眨眼的时间,闪了两闪竟然已经超在梁思言飞剑白色遁光前面。原来,这个老五的飞剑,竟也不俗。 天空中还带着飞剑遁光留下的青色残影,老五的飞剑已经架在了梁思言的玉颈之上,留下一道鲜红血痕。 “呵,”老五戏谑的看了一眼美人含愤的小模样,“大哥,筑基丹已经被这小妮子给……” 突变突然发生,只见在梁思言背后,老五正对着的前方,猛然一团光芒炸裂开来!如同艳阳坠地,光芒四射,连远处风梁宗的众人都被闪光刺的睁不开眼睛。 老五贴的最近,这觉得眼前猛地一白,双目刺痛,顿时视线全无。突然只觉胸前一痛,全身气力便开始迅速流失。 梁思言手中剑正插在他胸口上,那里鲜血正在道袍上侵染出来。 “可惜,死的是你。” 老五颤抖着想伸手去按,梁思言猛然把飞剑一拔,挥手一剑斩去大好头颅。老五生机断绝,飞剑、身躯、头颅四散往地面坠去,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修罗门的大哥回过头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老五!!!” 双目顿时赤红,道袍一挥将风梁宗众人一击倒地,挥手一柄金色飞锤,如流星赶月,带着锋锐杀气直奔梁思言! 结果飞锤未及触身,在半空中猛然撞到一物。但是仅仅挡住了一瞬,飞锤一往无前将其击碎,才显示出原来是一架飞行法器,破裂的碎片中显露出一个青衣少年的身影。 来人正是陈慕之。 飞锤去势不绝,直奔青衣少年,堪堪触及到身体时,一道筑基威压突现场中,“铛!”一声巨响,愤怒、警告、守护、反击、愤怒的筑基威能,只一下便将金色飞锤击飞,陈慕之怀中的玉佩也断为两半。 陈慕之不会御剑飞空,挡住了飞锤的致命一击,人也往地面坠去,虽然没有受到外伤,但是筑基修士的杀意,仍然让他这个还没开始修炼的神识受创颇重。 陈慕之往地坠落之时,迷蒙的意识中,只看到梁思言美目含泪,御剑往自己追来的身影。 此时目光远处,一剑如匹,自西边破空而来! “贼子敢尔!!!”一声厉喝携着磅礴灵力远远传来。 声若雷霆。 这就是陈慕之神识昏过去时看到的最后的场景。 第四章 绝影青锋剑 陈慕之缓缓睁开双眼,只觉来到一方陌生的天地。但见四周皆是一片混沌,唯有中间一处纯净。地上盘着一物通体金黄、庞大无比,离着远,看不真切,不似寻常之物。不过此时还在昏睡,鼻腔呼吸间有点点火星喷出,周围有细细雷电闪光。 其上方还有两件小的多物事,正在慢慢盘旋。陈慕之还想走近些,看个明白,中间那巨兽缓缓睁开眼睑,黄玉般眼睛往陈慕之所在处一瞥,顿时整个空间金光大放!耀人双目。 被金光一闪之后,陈慕之只觉得眼前一白,再一次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头顶处陌生的床幔和木制天花板。虽然简单,但所用材料、雕工,古色古香匠心独运。 心中疑惑,侧头看去,墙壁上还镶嵌着几颗照明用的萤石和古画,靠墙桌案上摆着写青瓷玉盏,看上去都颇为贵重。 但此时无心欣赏,醒来后只觉得浑身各处疼痛无比,忍不住的轻轻沉吟了一声。 “哦?你醒啦?” 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女子,头伏在床榻不远处的桌沿上休息,此时听到声音,起身看过来。 陈慕之呼呼喘了几口气,正想说话,那女子近前弯腰扶起他的身子,把枕头往下垫了垫,只觉鼻尖淡淡幽香盈人。 “这是哪里?”陈慕之疑惑问道。 “你现在风梁宗的客房,我是风梁宗门人梁文心,现在有力气吗?来手撑着一下。”女子清脆说道,声音动听。 陈慕之撑起身子,任由她作为。但见她约比梁思言年长几岁,身形高挑,容姿绰约,螓首蛾眉,唯独额角略高些,但却更显得聪慧不凡。 只见她玉掌中托了颗碧绿丹药,端了杯茶盏,说道:“来先把药吃了。” 陈慕之两指轻轻拿起丹药,抬头望了她一眼,但见她目若秋水,倒也不像坏人。想来怀疑也没什么用处,放入口中,张嘴就着她手中的茶盏中的水将丹药服下。 梁文心伸手在他后背处缓缓渡入一波法力,陈慕之只觉得身体里好似有一股暖流涌入。刚刚吞入的丹药药力化开,体内立刻有如春风拂过,身体的疼痛不适顿消。 “可还好些了?”梁文心语带关切地问道。 陈慕之点了点头。 梁文心扶着他轻轻躺下,说道:“那我去叫人。”出了门去。 这时陈慕之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换过了,换下来的衣物、储物袋等就放在床头。 “谁给我换的衣服?该不会是她?”陈慕之想到这,身体又觉得浑身燥红、不舒服起来。 …… 过了一小会,几个身穿白色道袍的修士便从门外走进来探望,一看便是和梁思言、梁文心一样的,都是风梁宗弟子。 为首一人白面微髯,气势惊人,虽然已经中年相貌,仍然能看出英俊不凡的神采,跟梁思言的面容有几分肖像。 那人语气威严,却分外和气的说道:“醒了就好,我乃风梁宗的梁掌门,言儿此番险遭大难,还要多谢你挺身相助。” 说话的这位掌门,就是梁思言的父亲。虽然面相威严,但说话亲和,一见面便坐在床榻边,轻轻握住陈慕之的手,让他躺倒。陈慕之从他口中,才得知自己已经昏睡了一天,如今已经是遇袭的第二天晚上了。 “那梁姑娘呢?”环视了一下,并未见到梁思言,陈慕之询问道。 “言儿她受了不轻的伤,在加上……”梁掌门说道这,站起身来,语气中带了一份忧愁,“在加上严长老在情急之下,让言儿服下筑基丹,引起体内灵力散逸,如今不得已,已经开始闭关冲击筑基。唉——” 说罢也是一声长叹,那叹气的模样,在陈慕之看来简直跟以前看到柳玥父亲一模一样。 梁文心见状劝道:“掌门且放宽心,言儿本身就是资质绝佳,再加上门里对冲击筑基,所需之物准备的也充足,必定万无一失。” “唉——希望如此吧。”梁掌门脸上的愁容却不得稍减,低头对陈慕之说道,“你的事情,言儿闭关前都跟我说了,你且在这里好好休息。门中事务繁杂,我刚出关,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有什么需要就跟文心说。” 陈慕之连忙欠身回礼:“谢掌门……”,此时却见并未动身,而是盯着他的脸端详,陈慕之心中问道:“掌门怎么了?” 这时候梁掌门一双和梁思言非常相似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样的注视着陈慕之。 “长的真的好像啊!也确实是个好苗子,我最后问你确认一遍,你可愿意拜入我门中?生生世世不得反悔。” 陈慕之知道这已经到了最后抉择的阶段了,虽然刚认识一天,但是接触到的梁思言、梁文心,和眼前这位梁掌门,行事待人如沐春风。又有诺大的山门灵地,对于陈慕之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 连忙不顾身体的酸麻,起身执拜师礼,“弟子愿意!” “哈哈哈,好!”梁掌门此时才真的展颜一笑,扶起陈慕之。翻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飞剑,只见剑身还带着朦朦青光。 “此乃二阶飞剑。” 此话一出,屋里除了陈慕之,人人惊讶侧目,还有人伸头细瞧。 “此剑正是言儿斩杀的那名修罗门修士所有,虽然是二阶下品,也是非常珍贵了。自带锋锐、坚固属性,带一个技能‘剑光绝影’,在飞剑中也是极为难得了。我命名为‘绝影青锋剑’,这里将此剑赐予给你,既是当做你的入门礼,也是感谢你对言儿的救命之恩。” 二阶飞剑当见面礼,屋里众人纷纷对陈慕之和飞剑投过去羡慕、还有几分嫉妒的眼神。 陈慕之虽然不知道这把飞剑的价值,但察言观色惯了,如何不知其他人的眼色含义,连忙道“掌门这剑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诶!我们修行之人不讲虚礼,此剑如果不是你,如何能得?而且此剑对于修行道法多有帮助,何必推辞。你既然答应如我门中,此剑正合当与你有缘。” 梁文心在掌门身后,朝陈慕之眨眨眼,示意收下。 “谢掌门!”陈慕之于是双膝跪地,双手上举答道。 “好,”梁掌门将飞剑放在陈慕之手上,朗声道:“以后入我门中,需要用心修炼,你且好生休息。” 除了梁文心外,其他人便跟着梁掌门一起走出房间,唯独最后面两人频频回望陈慕之手中飞剑,不舍的踏出房门。 见其他人都走了,陈慕之朝梁文心出声道:“梁姑娘……” “哈哈,山门里有好几个梁姑娘,你叫的是哪一个?”梁文心语调轻快,见陈慕之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反而出声戏道。 “额,梁……梁姐姐?” “你之前叫思言什么?” “叫梁姑娘啊。” “如果不能直接叫梁姑娘呢?那应该叫什么?” “那……就叫梁姐姐。” “你看吧,所以说不能这样叫,”梁文心轻掩唇角笑道,“我是思言的姑姑,你说你该叫我什么?” “这……”陈慕之一时被窘迫的满脸通红。 “哈哈哈哈”梁文心见状大乐,尽情的笑了一阵,“好了不逗你了,说吧,什么事?尽管问我。” 陈慕之心里暗暗诽谤了一下,明明刚见面时候,那么亲切宜人,才相处片刻,性情也太随和了。 先问现在的事,举起手中的飞剑问道:“在来的路上,梁姑娘曾经跟我说过,飞剑非常昂贵,刚才我看到好几个人对这把剑的眼神……这把剑是不是非常珍贵?” 梁文心走近前,从陈慕之手中拿过飞剑,,“苍”的一声抽出剑锋,举起来对着墙壁上的萤石光芒细看。 “二阶飞剑,确实不错!就像你想的那样,到时候你一个练气修士拿出二阶飞剑,绝对羡煞同阶。据我所知,门中的二阶飞剑也不过六把而已,你这是第七把。” 梁文心将剑放回陈慕之手里,说道:“要说价格嘛,要是卖出去的话,卖的灵石足够你从练气修炼到筑基还花不完。” 修行之人,所耗费的丹药、道袍、同参法器,何其多也,花费甚巨。此话一出,才实在是把陈慕之惊着了,“这么贵重!那且不是门派之宝!” “对于练气修士来说,是很珍贵了。不过我们门派也是传承上千年了,祖上传下来的三阶飞剑也是有的。何况都给你了,你就好生收着吧。” “还有就是,思言姑娘怎么样了?” “算你还记挂着,唉~这事,你就不要担心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好好休息吧,你也不认识路,别出门乱跑,我明天在过来看你。” 梁文心潇洒的道别过,走出房间,朝陈慕之笑着摆摆手,掩上房门。 只听门外悠悠传来一句:“欢迎回来。” 窗外月色如水,躺在陌生的房间里,陈慕之睁着眼睛,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第五章 收养小黑猫 天已大亮,初起的朝阳万丈金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落在石阶之上。不远处的巍峨大殿,在护山大阵的光芒下,更显得庄严肃穆。 刚来时还不觉得,此时打坐观想,吸收灵力运转周身加以淬炼。山门之中灵力雄浑,比起青柳山可谓是天壤之别,一个周天下来,陈慕之便感应灵池内的灵力微微上涨。 刚刚退出冥想状态睁开眼,便见一人正笑盈盈的站在面前,倒是把陈慕之吓了一跳。 “哇!” 来人正是身穿白色罗裙的梁文心,晨曦的映照下,衣裾飘飘,更显得明媚照人。 “哈哈,吓着你啦?看你在打坐运功我就没打扰了。”说着翻手将一份食盒放在桌上,示意陈慕之坐过来。 “你修炼是什么功法?来手伸给我看看。”说着便挨得极近,牵起陈慕之的手,闭上眼睛,一股灵力聚成一丝细线,探入陈慕之体内。 日移影动,玉人闭目在前,润玉般地脸颊泛起淡淡光辉,明媚动人。陈慕之不敢再看,偏过头去,期期艾艾的答道:“是……是我父亲,传……传给我的一道淬体的功法。” 梁文心自幼所学的就是医术,是远近宗门有名的“神医”之一,聚丝成线在陈慕之体内探知一番,展颜一笑,道:“恢复的很好,先吃饭吧,吃完我带你到山门里转转。” …… 日已中午,透过护山大阵的灵气罩子,将阳光柔和的洒在整个风梁山上,二阶灵地的浓郁灵气充盈期间。半空中一道彩虹横跨,山腰开辟着一大片的灵田,满满的栽种着各色灵草灵花,数条山溪从灵田中蜿蜒而过。一些草堂散落其中,一派仙家气象。 在山腰上半部分的一处灵田里,草木正丰,陈慕之蹲在地上,刚刚细心费力的割下一棵仙灵草,擦了擦汗,甩手扔进旁边的一堆里,身后已经堆了好多。 “文心师叔?” “怎么了?”另一边不远处,草堂边上,一片高大的烈阳花中,梁文心带着遮阳的斗笠,正御使灵刀法器小心的取下烈阳花花盘。 两人在来的路上才终于确定好了称呼,陈慕之算是拜在梁掌门门下的,梁文心是梁掌门的妹妹,称呼就变成了“文心师叔”,虽然陈慕之感觉这个称呼略有些亲昵,梁文心倒是听得乐不可支。 “文心师叔,你不是说要带我参观门派的吗?怎么再这拔了一上午的草了?” “……”梁文心刷的一下背过身去。 “文心师叔?——文……” “……慕之你说,你来风梁山是为了什么?”背过身去的梁文心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郑重其事。 “为了什么?那,那当然是为了修行。” “对呀!”梁文心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调,赶紧轻轻咳一声掩饰过去,“你上山,那是为了修行,不是为了参观来的,以后你要在这山上修行生活几十年、上百年,再好的风景也会看够的,但是修行一刻也不能放下!嗯,就是这样!”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梁文心转过身来,秀气的眉毛皱出一个好看的形状,痛心疾首道:“难道慕之你就因为干点活,就想放弃修行了吗?” “不是的,可是这也太多了!”陈慕之挥手一指,一眼看过去,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仙灵草! 仙灵草,又叫银羊藿,品阶不高,只有一阶中品,可坚筋益骨,补肾水、生气血。茎高二三尺,一茎三桠、一桠三叶,经冬不凋。每年只需要割下成熟茎叶,来年春天又会从根发出新株芽,非常好养活。 但是也没有种这么多的,而且新株都已经发芽了,老株还未动! 只听梁文心说道:“因为好养活啊、也不用每年种新的,需求量又大,非常好卖。而且要不是你师姐闭关了,这早就割完了。” “师姐?” “而且!!”梁文心突然指着陈慕之说道:“这是对你的考验,只要你三天之内能把这片仙灵草割完,我就收你做亲传弟子。对了,就是这样!” 说完,梁文心露出了,自陈慕之见过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好像怕陈慕之质疑似的,梁文心连忙将剩下几个烈阳花花盘斩落,收进储物袋。架起飞剑,于半空中说道:“山门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草堂里吃住一应俱全,这个给你,我回头再来看你!”丢下一枚玉牌,陈慕之伸手接住,造型跟梁思言给的那个一样,也是中间一个“梁”字,只是小了一大圈。 梁文心说完,留下灵地中傻眼的陈慕之,御剑而去,只留下一个飘逸的背影。 无语了良久,四顾无人。饶是陈慕之少年老成看得开,也被梁文心的这一番举动弄的无从适应。 唉,长叹了一口气,“人生若只如初见”,当初刚见面时候那个温婉动人的大美女哪去了?收拾了一下,正好腹中饥饿,趋步走进草堂。草堂里有床铺桌椅,另外偏屋里有简易的炉灶,还储藏着一些灵谷、米、肉,工具倒是一应俱全。 朝自身打了一张清洁符,想到接下来的体力活,提着一个肉条。自家的储物袋狭小,放不进水桶,也只能自己提着,往小溪边打水。 一路上也看得明白了,除了山顶处供应修行的高阶灵地外,自山腰以下,都是二阶下品的灵田,远处一大片绿油油的,应该是灵谷苗,属于门里的产业。 但是稍上一点的位置,零散分布的小块灵田,应该属于门里修士自己的灵田。有种灵果灵树的、也有灵花木葵的。还有懒得打理的,直接种上人参、首乌,由着它长,放着几百年也没事,越老越贵。但是像梁文心那样,除了几颗烈阳花,全种满仙灵草的一个也没有。 天气正好,山门里好闻的灵力气息,让心里那点小小的不开心,也烟消云散。其实陈慕之自从搬出青柳山之后,父亲常年出门采药,自己更多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人呆着。比起一大堆人热热闹闹,自己更喜欢一个人在家看看书、画画符,出门找寻些灵草灵果,走很远很远的路,一个人也是自由自在的。 虽然被梁文心扔在了这边,还要干活,但是此处的灵气,都以及比一阶上品青柳山高出了整整一阶,“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陈慕之轻轻摇摇头笑了笑,春日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少年清秀的额头,浓黑的眼睫低垂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听到了流水清脆的声响。 踩着小溪畔的青石,溪水清澈见底,水中还有几只溪蟹和一些小鱼小虾,听见声响四散而去。陈慕之接了半桶水,从储物袋中取出小刀将肉切块,泡在水中,洗去血沫,重新打了半桶水,正准备起身回去时,溪边的草丛突然动了动。 草丛分开,从草丛中钻出一只琥珀色眼睛,浑身漆黑,只有尾尖有一点白的黑色小猫。身上干干净净的,不过看上去瘦弱的样子,可能许久没吃饱饭了,正准备到溪边喝水,一时没注意到有人。见到陈慕之立刻警惕的小退一步,琥珀色的眼珠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一副立马拔腿就跑的架势。 陈慕之本身因为一个人独处的多了,就很喜欢小动物,家中就养着猫儿。此时见到这副这副可怜的小模样,心里顿起怜惜之意。 “喵喵?” 虽然陈慕之试着叫了两声,但可能语法错误,并没有能降低小黑猫的警惕心。陈慕之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小猫便往后退了一小步,不能走近,四目相对。 没办法,陈慕之取出两块肉放在眼前干净的石头上。小猫可能在外流浪久了,虽然在野地食不果腹,住无定所,但还保持着对人的警惕。 “我明天再来看你。”他说。 陈慕之转身走开,猫儿走近前嗅了嗅肉,也转头追上去,在他后面轻悄的跟随。陈慕之大约走了一百米,停下来回头望它。它在距离一米处,也停下来蹲在地上。 “你要跟我回家吗?” “喵喵~” “那你可要跟上了。” 蓝天白云,风暖气清,于是一人一猫,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过高高低低的田埂,回到了梁文心的草堂。小黑猫倒是没进屋,在屋外不时发出喵喵的柔声叫唤。 回到草堂后,陈慕之立马将肉和冷水放入锅中,稍微加入一点调味料,然后引火将水烧开,淡淡的肉香立马弥散出来。撇去浮沫,将肉捞出。另外盛了两块,过水冷凉,一盘水、两块肉放在门外小黑猫蹲的不远处。 然后回去立马在用小砂锅,淘洗了灵米,加入适量的水,放在锅旁边的灶孔上,忙活起来做饭。 小黑猫蹲在不远处,注视了他一会,最后还是是耐不住饥饿,扑上去狼吞虎咽起来。 过了一会,浓浓的饭菜香味飘来,饭菜都已经做好,陈慕之熟门熟路的,倒也没花多长时间。 小黑猫也已经吃饱喝足,睁着琥珀色的大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用完饭,收拾了一下,带好工具,又开始收割仙灵草,一刻不停。小黑猫几步便爬上屋顶,盯着他看。 风移影动,不知不觉间已经日近黄昏,陈慕之收拾完东西回到草堂时,小黑猫已经蹲在门口等他,他走近它,这次小黑猫没有躲开。陈慕之蹲在它身边,抚摸它的头顶,它发出舒服的小呼噜声,温顺的没有丝毫畏惧,用手轻蹭蹭他的手指。 “你就叫墨玉吧。” “喵~” 第六章 登仙大会日 陈慕之端起盛着灵米的饭碗,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盯着前面,筷子从手里滑落“啪”的掉在桌上,清脆的声音倒是把桌下正在吃东西的小黑猫,也就是“墨玉”吓了一跳。 而当事人还一点没有察觉。 “嗯?怎么了?我脸上沾了饭粒了吗?” “……没有。” “那就好。”坐在陈慕之前面的,正是害得他刚进山门,就干了一天活的梁文心。说话间呼呼就着菜,将碗里的灵谷一扫而空。 “唉你怎么不吃啊?太浪费了,给我吧。”说着就要伸手来抢陈慕之的饭碗。 “这是我的!锅里还有!”饶是陈慕之都有点欲哭无泪,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师叔,跟梁思言姑娘的梁差距太大了吧!思言姑娘你在哪里啊?请来救救我…… “话说你这手艺,真没的说,门派里那些人,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啥也不懂,要是早个十几年,我都要喊着嫁你了。” “文心师叔,你说的太夸张了吧。” “你是不知道师叔每天吃的是什么,话说回来,这小黑猫哪来的?还挺可爱的。” 墨玉此时也吃完了,正跳在另一张空着的椅子上洗脸。 “路上捡来的,它现在叫墨玉。” “以前我也养过一只猫,后来我修炼闭关几年后就不见了,真是奇怪!” “要是几年了还在,那才叫奇怪吧!”对这个师叔,陈慕之是越来越无语了。 梁文心吃完饭,伸手准备去撸猫的时候,墨玉一点面子都不给,一下子跳在地上,还警惕性的瞪着她,脸上浮现出人性化,生人勿扰的嫌弃。 “怎么这么没礼貌?” “喵!” “你知不知道你吃的东西都是谁的?你和你的主人,吃的东西,可都是我准备的。” “喵喵喵!” 陈慕之是听不下去了,仰天长叹,梁姑娘你快回来吧!跟猫吵架,这人已经不行了。 一滴水,顺着陈慕之的脸颊慢慢滑落。 下雨了。 该替墨玉搭一个小窝了,他想。 …… 两天后,风梁山灵田。 原本数不尽的成熟灵草,此时已经被码放整齐,根茎上新发出的嫩芽贪婪的沐浴着阳光,拼命的舒展的枝叶。 原来风梁宗虽然修的是外道,但是护山大阵却是用的道门的“四象金光阵”,道教遵循的是道法自然,是故大阵防御未全开之时,自然风雨并不禁止。 但是这可害苦了陈慕之,一夜雨后,灵田里泥泽难行。但是梁文心曾亲口说过,三天内只要割完仙灵草,便收为亲传弟子,这个吸引力让陈慕之一直没起过放弃的念头。 门派里不同资质、不同关系的人,林林总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公平的分享门内资源。 如何供给灵气更高的修炼洞府、日常的丹药、法器、道袍、灵石……这些,就要别远近、分亲疏。就有了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之分。 亲传弟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践行者,拜入高阶修士门下。一个高阶修士最多也就一两个亲传,一对一模式的倾心相授。亲传弟子也需要传承其大道,有引路人,大道顺遂,自然前程无量。 所有的内门弟子,都是资质上乘,有望进阶之人。虽然平时门派里供应的灵石丹药,和亲传弟子差距并不太大,平日也只需专心修炼即可。但是修行之上,肯定更多坎坷。 而外门弟子,门派的底层、边缘人,大都是杂灵根的低阶修士。本身修炼的速度就慢,也没有高阶修士指导。每天修个早课,练个功法之后,一整天都需要参与门派的差事,或是打理灵田、或是建造房屋、或是巡视领地,才能得到功绩点和奖励换取修炼资源。 这待遇上自然是天壤之别,现在因为昨天的事情,再加上陈慕之对自己也有一点自信,自然不愿意放弃亲传的这一机会。 梁文心每天还是过来蹭饭,但是明显忙的脚不沾地,原来是这几日都在准备登仙大会的准备工作。即需要通知散落各处的领民,还要准备场地,这些都需要没有职守事务的修士参与,也就是比较闲的。 陈慕之又听了一遍梁文心抱怨她的徒弟,陈慕之的师姐闭关的不是时候。其他就是夸陈慕之干活麻利、做的饭好吃。 临走时,“明天有高阶的观命修士到本门,到时候我晚一点来接你去测试本命。”她说道。 不过昨天还是发生了一件怪事,本来今天还要一整天才能收割完的仙灵草,早上一看剩下的大半都被割完了,虽然东倒西歪的,但是确实省下了陈慕之不少事情,离中午时分还有一会,便都收拾完了。 看来梁文心这个师父,嘴上虽然没说,其实也有偷偷的帮忙,陈慕之本来心底的那点不高兴也消失了。 收拾完到了灵地另一头一看,原来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另一端便可见通往峰顶的山路。下面人影绰绰,璀璨华丽的烟花大放。人群一波波的向山顶迈进,想必登仙大会已经开始了。 既然活已经干完了,登仙大会才刚刚开始,在这边干等也没意思。再说,陈慕之对传说中的“登仙大会”是怎么举行的也是很好奇。 快步回到草堂,小黑猫墨玉还在堂下的小窝中蜷缩着沉睡。陈慕之准备好它的吃食,然后用一张清洁符将周身打理了一遍,从储物袋中取出梁文心送来的风梁宗的道袍穿上。 白色道袍,细看时还要细细绣的金线,带有“风罩”、“温阳”小法阵,令人时刻温暖如春。青葱少年,目若朗星,一身飘逸的仙家道袍,更衬得唇红齿白,宛如天降的金童。 陈慕之对自己的长相倒是没自觉,弯腰摸了摸猫头,便出门朝登山路去了。 不多时,便和山路上的人群相会。 正在登山的都是风梁宗领地中居住的凡人家族,正由各个家族的族长、领主,带着族中适龄登仙的孩童和其家人上山,另外一些精壮的族人,抬着山下的时鲜土产一起进献。 诗云英今年才五岁,就跟着老族长,和另外十几个年龄相近的小孩子,坐了整整两天的大车,才终于到了仙山的山脚下,刚刚睡醒的小姑娘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的山,还有笼罩整座山的柔和金光,一派仙家景像。 马上就要进入仙山了,小脸儿兴奋的通红,小身体微微发抖,再看看身边的小伙伴,也是同样,还有人嘴边留下哈喇子都没察觉。 这小子肯定成不了仙,诗云英心想。但是真正的仙人到底是什么样,小姑娘自己也不知道。 仙门之外是一个高大的石碑,通体雪白,上面大写着三个字“风梁宗”,每个字比人还大,这都是从启蒙时候开始学字时,最先学的字。 在族长的带领下,一群人都对着石碑下跪磕头,然后排成一小队,跟在前面队伍尾巴后面进山。 一进山门,一群人都在这庄重的气氛中缄口不语。前头队伍的族长回头看到后面其他的族长时,也是互相致了一礼,然后默默的朝山顶处迈进。 不过小孩子可不管这么多,虽然不敢说话,但是都眨着眼睛四处乱看。山门里扑面而来的好闻气息,道路两旁满满生长着数不清的、如同彩缎似的仙花仙草,这时候诗云英觉得自己真的见到“仙人”了。 一袭白色的道袍随风飘动,俊朗的少年从花丛中走出。那副容貌,简直是诗云英见过最俊美的人了。心想是不是仙师都生得这副好相貌,一时又突然觉得自己的长相可能也成不了仙人了。 只见这个少年仙师走到族长面前,谦和的互相见礼。虽然是仙师,但是没有一点架子。他说自己叫“陈慕之”,跟着一路上去看看。仙师的事情,族长也不敢多问,而诗云英就仰着小脸一直瞧呀瞧呀,如同旭日般温暖的笑容上,长长的的睫毛在阳光下,照出一小片阴影。 一不留神,脚下一下绊倒了什么东西,差点摔倒。被小仙师一手扶住,族长连忙过来道歉,小仙师笑着说不用,还伸出一只手指,让诗云英牵着,诗云英迟疑的伸出小手,紧紧地握住。从小没有父母的她觉得心里高兴极了、快乐极了,只觉这一刻自己可能是最幸福的人了。 沿着山路上去的仙山风景,诗云英也无心欣赏,到了山顶处,是一方广场,已经占满了许多和自己一样大的小孩。广场前面是一个不甚高的台子,上面坐着五位仙师,四个穿白袍,一个穿青袍,其中还有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仙子。 坐在正中的中年仙师站起身,广场上的所有凡人都喊道:“恭祝风梁宗,圣道往继,万世不绝!恭祝掌门仙师,大道得展,寿与天齐!” 登仙大会正式开始。 其后族长他们那些大人都站在边缘处,前面一排排的小孩子,挨个上台,拿手去按一位老仙师手中的玉板。 来时候的路上,族长曾经说过,能不能登仙,就看这样东西了,如果有灵根的,按上去就会亮,如果没有灵根的,这辈子就跟仙山无缘了,回头就得跟族长原道下山去。 一个个孩童测试过去,但是都毫无反应,没通过测试的孩童,有的嚎啕大哭的,有的失魂落魄的。 这时候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小仙师笑着递给自己一块吃的。这时候许是上面的仙师们看到了小仙师,叫人把小仙师叫到台上去了,只见他们聊了几句,小仙师也拿手按玉板。 这时诗云英才第一次看到玉板亮起来,一蓝一金两道豪光,本来心里都差点以为这东西坏了呢。之后小仙师到掌门仙师另一边,身穿青色道袍的仙师前站定,那个仙师将手放在小仙师的额头上,但是片刻之后“啊!”的一声大喊,整个人向后摔倒! “怎么了!?怎么了!?”突如其来的情况,广场上立马引起了一场骚乱。 第一卷 第七章 本命由天授 夕阳早已西沉,月色如水洒在石阶上,陈慕之也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此时正坐在偏殿的台阶上发呆。 此前收拾完了仙灵草,见到山路上,前往登仙大会的队伍。于是准备了点吃食,走到山腰处,正遇上一队上山的凡人。可能因为自己穿着风梁宗的道袍,所以领队的族长对自己格外客气。 山路崎岖,牵着一个小姑娘手一起爬山的感觉,好像多年前在青柳山,那时候自己和这个小姑娘的年纪也差不多。由着玥姐牵着手,也是这样一步步的爬上山,也是这样不注意脚下的四处张望。 青山掩翠、烟云袅袅,远处江水如银带,明月似玉盘,“今天可能是自己,在这灵山上带的最后一天了。”陈慕之一边贪婪的看着这风梁山的景色,一边这样想。 当时候自己跟着一群人一起到达广场,便看到了端坐在高台上的梁掌门、文心师叔,还有其他三个不认识的修士,其中一人穿的是青色道袍。 跟着山呼祝祷后,登仙大会正式开始,其实能登上一次仙山,对于普通人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对于修真的修士,更是不耐凡俗的礼节。所谓的登仙便是由修士手拿法器“测灵石”催动,让测定的儿童按一下,若是身具灵根,法器自然会有相应的反应。 测出灵根的儿童,再交由“观命修士”观看本命,然后按照本命,安排适合的同参、功法修炼,之后再举办一场入门仪式,由掌门劝诫一番,从此就入了灵山了。仙凡有隔,再下山往往都是一二十年之后了。 如果没反应的,就不用后面步骤了,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就是了。 陈慕之心想,可能是自己穿着的风梁宗白色道袍太显眼了,没一会便被一个风梁宗弟子传话叫上去。 梁掌门和颜悦色的跟陈慕之说话,气色比起上几日看到的要好多了,“慕之也来啦,这几日辛苦。听文心说,你自告奋勇的替她打理灵田,用心可嘉,但是别太勉强了。” “额……”陈慕之心想,我怎么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就见梁文心在掌门后面朝他眨眨眼,笑靥如花。 “还好……” “哈哈,不过文心的性子我知道,文心跟我说,她想收你做亲传弟子,你可愿意?” 陈慕之心里高兴的说道:“弟子愿意!”又朝梁文心郑重地行拜师大礼。 “那好,那文心你也不要欺负慕之啊。正好言儿……”梁掌门明显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思言师姐闭关前,也曾跟你说过,今日门派里举行登仙大会。正好有特意从青莲宗请来的田道友观命,倒是还请劳烦田道友了。”说话间对其甚为恭敬,还打了一个稽首。 身穿青色道袍的田道士,其所在的青莲宗,应该就是之前梁思言姑娘所说的大宗门。眼高于顶,端坐着半阖眼,微微点个头就算是回应。 梁掌门示意拿着测灵石的弟子先给陈慕之测,陈慕之之前看的明白,刚伸出手碰到玉板,就亮起了一蓝一金两道豪光。 “嗯两灵根,兽灵根和器灵根也是不错的了。” “小慕之,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陈慕之紧张的心也放下来大半,像这样的测灵石,只有宗门、门派才有,自己的修炼速度一直不快,一直还担心如果是四灵根杂灵根的该怎么办。 听见掌门和师父的话,心里的大石头总算发下来了,朝文心师父微微一笑。 “倒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就是不知道心性怎么样?” “灵根还行,就是不知道同参是什么?” 就听到旁边两个坐着的风梁宗修士,交头交谈,正是第一天跟着掌门一起过来看望的人。 这时候田道士睁开眼睛,一甩袍袖,说道:“两灵根在你们这小地方算是不错了,我还以为一天都没一个呢,就是年龄有点大了。过来吧!” 梁文心背着他嘴角撇了撇,朝陈慕之点点头,示意他过去测本命。 田道士一边将灵力探入陈慕之神识,一边念念有词:“识海倒是不小,一笔一砚,这是对应器灵根,看不出来品阶。随便找个笔砚做为同参就行了,也没啥威力,这器灵根就对应两件本命了,资质一般啊。咦?那这兽灵根对应的本命哪去了?……难道?不好!啊——” 猛地一声惨叫后,田道士的声音戛然而止,失去意识,直直的向后倒去,幸好梁掌门手疾眼快的一把扶住! “田道友!?田道友!?” 梁文心虽然心里不忿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但毕竟是门中贵客,也为田道士把脉,“性命无碍,只是筑基修士的身体,轻易不会昏迷,可能是本源受损,具体如何,我也不好说。” “既然如此,文深,你速速前往青莲宗,将情况说明,请他们派人过来。” “是!”坐在台上之前说话的一名修士,听命立刻架起飞剑遁去。 “掌门师兄何不直接把人送去?”严长老问道。 “送回去?那这登仙大会的观命怎么办?”梁掌门没好气说道,梁文心跟着也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来人,把田道友送入偏殿休息,登仙大会继续。” 梁掌门看到陈慕之还皱着眉头,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宽慰道:“此事与你无关,不必忧心。” 梁文心在旁接话道:“就是,那姓田的自己修为不济,不要放在心上。” “休要乱说!”反而被梁掌门呵斥了。 登仙大会继续开始,老修士拿着测灵石继续给孩童测灵根,陈慕之退到一旁。一下午过去了,这一批几百名的小孩子测过去,只有两个有灵根的,一个是杂灵根,还有就有牵着陈慕之手上山的小姑娘。 按上玉板后,也是两道豪光,一红一黑。 “好啊,这也是两灵根资质的!”手拿测灵石的弟子大喜禀告。 场中一片喧哗,围观的其他族长,立刻向一路上来的那个族长恭喜,那个老族长泪流满面道:“我们诗家,几经离乱,今天终于有了门派仙师了!” 即将入夜时分,那名叫文深的筑基长老,才和另一位筑基修士一同返回,遁光落地。一同去偏殿见过田道士之后,将一直在门外等的陈慕之叫了进去。 那名筑基修士面容冷峻,修为高深,打入一道灵力在识海中感应,片刻后,收了灵力喃喃道:“……原来如此。” 梁文心焦急道:“可是有什么妨碍?” “倒也不是。”那修士面色严峻的朝陈慕之看了一眼,目光深处,竟然有一点为他可惜。 “那慕之你先出去。”梁掌门见状,便将陈慕之支出去,就这样一直到现在。 过了许久,偏殿的大门再次开启,屋里众人一起散去,互相道别。有几人路过时,交谈之声丝毫不避。 “要说两灵根也算不错了,毕竟现在不比以前。” “咳,有什么用,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多么唬人,不过就是个废本命。” “也不能这样说,他那还有器灵根,也能修炼呢。” “那么弱的本命之物,有啥用,我看也只能算杂灵根。” 交谈之声渐渐远去,陈慕之一直坐在石阶上低头不语,月色中更显得孤单落寞。突然感觉到注视着自己的视线,一回首正是巧笑嫣然的梁文心。 “拜见师父。” “要不一起走走?” “弟子遵命。” 刚开始倒是没聊什么,梁文心指点着,带着陈慕之,这个殿叫什么、那里是哪里,这边是比武场,那边是学堂、藏经阁,山谷里那边是炼丹炉、炼剑池……不时遇到巡查的弟子过来见礼。 “看,就是那片有火光的地方,看到没有?” 如此好景,陈慕之倒是无心欣赏,“师父……” “怎么了?” “我是不是要被赶下山了?” “为什么说这话?” “因为,他们说我是……是废本命。” “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本命是什么?” “想。” 梁文心带着陈慕之到了一个小亭子,“坐。” 梁文心双手撑在桌上,优雅的坐在石凳上,月光照影,曲线傲人。陈慕之侧边坐着,就听她缓缓道来。 “灵根对应着修炼速度,本命对应修士的强弱,虽然个人的领悟、使用的技巧影响也很大的,但是一般来说灵根越单一纯粹越好。本命之物越强,修炼得来的本命天赋就越强大。所以大道顺遂的,资质绝佳的修真天才,基本都是单灵根单本命。” “但是也有例外。” “本命由天授,同参伴我行。”梁文心双手聚拢,结了一个法印,双手一张,手掌之上赫然托着一个一株烈焰环绕的植物虚影,上面有七朵颜色各异的花朵。 “七彩琉璃花,产于风原沙漠深处,可无火自燃。不过,现在采不到了。” 梁文心收了琉璃花虚影,接着说道:“对于修士来说,由于练气无法识海内视,所以找到与自己本命相应之物,或相类似、契合度高的也行,一同参照观想,就尤为重要。” “所以那烈阳花……”陈慕之突然想到草堂门口高大的烈阳花,早上黑猫墨玉还在底下方便。 “是的,那就是我同参之物。” “弟子一定好生照料!”陈慕之连忙说道。 “哈哈,”梁文心展颜一笑,摆摆手道:“不妨事,我修炼的洞府里有高阶的。” 接着梁文心正色到:“如果本命之物,过于强大和稀少,根本找不到同参。那么哪怕修真的资质再好,没有同参之物映照本命,无法观照修炼,修行之路就算断了,也就是所说的‘废本命’。” 陈慕之的眉毛拧成一团,皱着眉头说道:“那么我的兽灵根也是的吗?” 梁文心的眼神里透露出浓浓的惋惜之情,“是的。” 第一卷 第八章 同参伴我行 三百年前,此界灵气尚还充裕。东方沧海之畔,海中白浪滔天,惊涛拍岸。 岸边一处悬崖边上,一人仗剑仰天长啸,清冷的啸音直冲云霄,其中饱含悲愤交加,绝望之感。悬崖坡下一群身穿同色道袍的修士,想上前又不敢。 为首一人急切说道:“吾儿!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就算家财散尽,也要继续……” “……” “吾儿!?” 只听见悬崖上人说道:“我身怀‘五爪金龙’本命,单灵根单本命的修仙资质,结果如今五十年下来,修真境界无有存进,根本就是废物一个。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其声悲切、痛心难掩。 “吾儿……”其父是此地大宗门碧海门的掌门,当初独生爱子测出极品的修仙资质,如何不欣喜若狂,以为是上天垂怜让门派中兴。谁知多年下来花费无数,却根本找不到同参之物,依旧是练气底层。 夫龙者,鳞虫之长,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能幽能明,能细能巨,呵气成云,声若牛吼。 龙、蛟、虺、虬、螭、蟠、蜃……上古所记载的龙族之属何其多也,但如今举世难寻。 陈慕之听梁文心说的这个故事,沉默良久,心里已经隐隐知道答案。 “后来呢?” 梁文心站起身,眺望不远处,不知何时,天空已经聚起层层乌云,还在陆续下山的凡人举起的灯火,宛如一条曲折的火龙。 “后来碧海门的世子,终究还是接受不了。如此本命却大道无缘,寿元过半,修真之路,再无机会。在沧海边大呼三声苍天,拔剑自刎。碧海门掌门,悲痛之下,诺大的门派解散,后失所踪……其实千年以来,龙族早已在此界绝迹,这也是修士最后一次大规模试图寻找龙族同参。” “此后,人们称龙族本命的修士为……天之弃子。”梁文心悠悠的说道。 “后来,再有龙族本命的修士,便大都直接放弃那缥缈难寻的大道。即使修为不高,照样娶妻生子,照拂家人,过着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日子也是快快乐乐的。” 陈慕之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修行之人心思通透,如何不知她的意思。 “那我的是?”声音略有点发颤。 “背生羽翼,翼生五彩,双翼五爪,乘景云,驭六气。人们称之为应时之龙、飞龙、真龙、祖龙、天之后妃、女王星……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之龙人们称之为——”梁文心回过身来,目光炯炯,“应龙!” 天空一道春雷炸响,震动万物! 两日后,风梁宗正殿。 “弟子陈慕之(严远,严方,梁若松,诗云英,钱多益,玉玲珑)恭祝掌门仙途更进,松柏长青。愿我风梁风梁直上,宏图日新!” “好,好,起来吧。” “谢掌门!” 这一次登仙大会,风梁宗三天时间里,选出六个身具天赋的孩童,再加上陈慕之,总共七个新晋修士。虽然比起往年来要少不少,但是大都资质绝佳,也算是件大喜事了。 陈慕之,十二岁,青柳山散修之后,三本命两灵根, 严远,五岁,严长老后辈,双本命单灵根,资质绝佳。 严方,五岁,严长老远亲后辈,三本命三灵根。 梁若松,五岁,梁掌门一脉,算起来还要喊梁思言一声堂姐,是单灵根单本命的修真天才资质。 诗云英,五岁,水火双本命双灵根,自幼失去双亲,诗家几经战乱,因为和风梁宗祖上有些渊源,一路迁徙而来。小姑娘一早见到陈慕之就显得特别高兴,到了大殿上也是规规矩矩的。 钱多益,六岁,四本命杂灵根,是个白白净净的小胖子。是此地富甲一方的钱家长孙,以经商为业,山上的凡人仆役多是出于此姓。今年走运第一次出现有修真资质,钱大老爷大喜,连摆下七天流水宴。 玉玲珑,五岁,本门玉家一脉,双本命单灵根,门中也有几名玉家弟子,就属她资质最好。 风梁宗原本地处在极西北的风原沙漠,在当地是有名的门派,门中也是有元婴的。后来那个元婴老祖,和一个韩姓修士相约探险寻宝,结果被杀身死,随身装有门派重宝的储物袋也没了。 在风原那个环境下,失去了元婴靠山,旁边的其他宗门立马就像闻到肉味的秃鹰一样,不久就联手围攻风梁宗护山大阵。 剩下的几个金丹一番血战后,死伤枕籍,无法支撑。但是其他宗门也是有所损失,最后请来一个德高望重的中人做保。其他宗门只求财,不要人命,除了个人的私人道袍法器、同参之物以外,山门灵地、法阵灵石,通通被搜刮的光洁溜溜,迁出风原。 自从出了风原之后,为了寻地方存身,一路南下,无一日不厮杀、无一日不死人,简直有如修罗地狱。 没有了元婴老祖,家产尽末,一文不名的风梁宗弟子,等到终于占住现在这个风梁山的时候,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除去战死的、掉队的和半路放弃的族人,诺大的元婴门派,就只剩两个受伤的金丹修士和不足百人的弟子。 而距今已经八百年了。 如今由于此山灵力最高的地方也才不过三阶,如今修为最高的就是掌门,快到筑基后期,以他的年龄和修炼速度来说,只能说还有机会。 除了掌门以外,门派有五个筑基修士,不过有两个出门在外求学历练。两个姓严姓修士,两个梁姓修士,包括梁文心。还有一个筑基长老叫罗文深,也就是去青莲宗请人的那个。 其他练气弟子就多了,有将近三百人,但是真正有望大道的也就梁思言等寥寥数人,如今灵力衰竭,能从练气踏上筑基的门槛,愈发困难重重。 不过这一次登仙大典,七人登仙,单灵根三人,双灵根两人,资质之好令梁掌门大喜,“门派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罗文深主管门派事务,入门大典结束后,便带着七个小的到大库,取了入门的东西转交过来。 两件一阶下品的“避尘”、“温阳”属性的纯白道袍,比起梁文心带给陈慕之的,少了一个“风罩”属性,品阶也低了一级。 一个一方大小的小储物袋,里面装着疗伤、回气、回血之类的丹药各十瓶,一把一阶下品的飞剑“七煌剑”,除了坚固属性外没有其他属性,也没有技能。还有许多日常用品。 最后将他们领到二阶灵地的围屋,将他们交给一个管理修炼灵地的奉行,按两人一间,陈慕之分到和钱多益一间。 “这间静室归你们所有了,令牌拿着,日后可用来自由出入。” “是。” “等你们修行启蒙之后,按照内门外门,都有不同居住的地方,有单独的静室。不过现在你们在这边,都要听玉奉行的。” “是。” “明日一早到大殿广场集合。”罗长老交代完,便让各人自行散去。 静室里除了床铺、桌子、蒲团,此外别无他物。放下怀里的东西,陈慕之心想,自己这才算是正式入门了。 第一卷 第九章 修行第一天 “就是那个,快看。” “哪一个?” “最高的那个。” “长的倒是还行,听说资质一般。” “可惜了二阶飞剑。” 第二天一大早,当七个刚入门的新人,站在大殿广场外等候的时候。路过的其他年轻修士的窃窃私语,就传到了陈慕之耳边。 早晨的微风,吹动头上的发髻,飘散的粉色花瓣,被风带到了广场上,渐渐在众人的脚边翻转堆积,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 除了陈慕之还站的笔直外,其他几个小的早已经站的东倒西歪,小胖子钱多益一双眼睛四处乱瞥。严家小兄弟交头接耳的,说着从大人那听到闲言碎语。 直到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原本长长的影子缩到了脚下,大殿议事方才结束。领了各自值守的修士们,纷纷四散而去,这时梁文心和严长老才一起走出殿门。 “怎么站在这?”梁文心诧异道。 “昨天说在广场等的。”陈慕之看到她,也露出真心的笑容。 “好了,”严长老脸色颇有不豫,“先带他们到各处参观一下吧。” 梁文心说道:“本来第一年的启蒙修行,是属于罗长老负责的。但是因为严长老之前负了伤,所以替换一下职守,我也跟过来看看。” 其他人面面相觑,唯独严家兄弟特别多开心。 梁文心接着说道:“我呢,负责你们的草药和炼丹学习。不要叫我梁长老,容易叫混,门里现在修为我排第五,你们就叫我五长老好了。” 众小齐声行礼:“严长老好,五长老好。” “不过慕之你叫我师傅就行。”梁文心朝着陈慕之那边眨眨眼、满面笑容示意,“我呢还是陈慕之的座师,他是我的亲传弟子。” “唉!?”众小听了都是一阵喧哗。 “怎么什么好事都给他了?”其他人都是略带有不服和嫉妒的眼神。只有钱多益和诗云英两个小孩子,两眼发光,纯真的露出一派艳羡的神色。 严长老咳了一声说道:“不管是亲传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要从基础道法学起。不是没有亲传弟子成为废本命,也不是没有杂灵根弟子大道有望,希望你们都能引以为戒。” “是!!” 陈慕之感觉脸上有点微微发烧,也跟着应声答到。 本来陈慕之在青柳山,虽然灵气微薄,母亲早逝,父亲也是常年在外,但是柳月父女对自己也是多加照顾。后来又自学了画符,所以从来没受过什么冷眼。 来到风梁宗,遇到的梁思言、梁掌门也都是很好,梁文心师傅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是很好看,也很关心自己。 不过在修真界,不论别的,只论修为。 陈慕之暗暗下定决心,绝对要加倍的修行,绝对不让期待的人失望,也不会辜负那把二阶飞剑。 但是,陈慕之很快发现,修行除了打坐修炼之外,还有很多很高深的道法,光是会画符还是不行的。 风梁宗,演武场一侧。 “如果是早一百多年,你们就算各个都是炼器修士、炼丹修士或者是——画符修士,我也不会说什么的。但是现在不一样,无他!天灵地宝难寻!现在让你们往这方面去发展,花费的资源简直是天价!而且!你们炼出来的东西,可能还没有材料珍贵!” 严长老正站在一棵青光蒙蒙的玉树前,对着众小侃侃而谈。梁文心站在不远处一盆灵花前摆弄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从前有个筑基修士,修为也还可以,结果拼了命的去抢炼器的材料,身受重伤。然后炼出来的东西,还没有材料值钱,最后自己也被人乱剑砍死。” 严长老说到这里,话锋一停,往下巡视了一番。 “陈慕之!” “到。” “听闻你特别擅长画符,可有此事?” “只是粗略的会画一些一阶符。” “最常画的哪种符?” “召唤符多一点。” “身上可有带着,取一张我看看。” 陈慕之从储物袋中取出召唤符,双手递于严长老。 严长老拿着黄符纸翻过来一看,“灵猫召唤符,一阶中品……” “远儿出来。” “是,爷爷。”严远虽然尚小,说话还带点奶声奶气的,但是身具刀剑双绝双本命、单灵根的天才资质,极其适合争斗。 “之前教你的飞剑诀,可曾练习。” “练习了。” “好,”严长老将符纸掷还陈慕之手中,“等下你打出这张召唤符,然后远儿就将飞剑放出来,你俩比一下。”说完扶着严远的肩膀来到空地的演武场上。 陈慕之皱着眉头不语,其他人也是来回望着三人,片刻后,陈慕之呼出一口浊气,也跟着站在场地上。 两下站定,严远也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小巧灵剑,剑身碧绿,并不是昨日分发下来的那种下品七煌剑。 严长老站在严远身后,名为保护。 陈慕之也不管他,渊渟岳立,单手掐诀结成“剑指”手印,大拇指扣在无名指与尾指上,中指、食指伸直夹住符箓,浑身道袍无风自动,口中急速轻念:“急急如侓令,灵猫现真形!疾!” 抖手一挥符箓脱手而出,半空中燃起,一只蓝色“灵猫”虚影凭空出现,匍一落地便如离弦之箭直扑而去。 一道残影! 后来钱多益说,他都没看到清灵猫扑过去的样子。 扶着严远肩头的严长老,本来戏谑的眼神,猛地一缩,喝道:“去!” 严远手中飞剑飞射出手,本来直刺前方灵猫残影,半空中陡然一转,划过左前方,“噗嗤”一声,灵猫虚影便被一分两半,转瞬消散无形。而飞剑去势不绝,直奔陈慕之! 其余观看的众小,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一道翠绿花枝陡然急射而至,击中剑身,将飞剑击落在地。 陈慕之这才后退了半步,转头一看,正是怒形于色的梁文心。 “严长老,这过了吧!”声音里有压制不住的怒气。 严长老神色恢复如旧,“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吃点教训也是好事。严远!你这飞剑怎么控制的,要是伤到人怎么办?回去好好练习,去捡回来。” 严长老接着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召唤符,速度是有了,但是攻击、防御都不行,飞剑随便一下就破了。所以,我辈修士最重要的,还是修炼剑诀和道法。走吧,跟我去‘阵法阁’看一下阵法的演示。” 严长老不管还在呆立的陈慕之,带着众人前往下一处,除了高兴的以为自己一剑破了灵猫虚影的严远外,其他几个小孩子都频频回头向陈慕之张望。 看着咬着嘴唇低着头的陈慕之,梁文心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演武场,刚想宽慰几句。 “完了!”却突然惊呼。 陈慕之抬起头,疑问道:“怎么了?” 梁文心手指着地上的那节花枝,悲痛道:“这是掌门最喜欢的玉琼花!” 陈慕之也跟着傻眼道:“不会吧……” 在梁文心的带领下,匆匆掩埋好证物,两人才赶向阵法阁。 第一卷 第十章 阵法和御剑 阵法阁位于演武场北端,藏经阁一侧。属于门派最为重要的建筑之一了,防护强度仅次于藏经阁。 从外面看上去,只是一间三层小楼,门口处的职守修士,验过两人身上的玉牌后方才放行。严长老一行应该也是依次验过来,所以也才刚进来不久,此时正由一个面相儒雅的年轻修士领着,一边绕墙缓行,一边讲解。 “阵法一道,传承千万年,有需要依靠山门灵脉,才能搭建的护山大阵;也有单人布的五行防御罩;有需要阵幡阵石等器具,才能组成的千人军阵;也有四方摆个阵盘就可以生效的低阶阵法……” 一圈墙壁上,绘有各式阵法的图样,标有天干地支字样,“戊、己、庚、辛”的字样密密麻麻。 梁文心刚把陈慕之带进来,就一手捂着头,声音虚弱的说道:“啊,不行不行了,我最怕来这了,看着头疼。慕之你自己跟上去,墨奉行虽然修为不高,但绝对是阵法天才。” 说完便朝外走去,陈慕之连忙跟上队伍,严长老只装作视而不见。 只听墨奉行正在说道:“如今众所周知,此界灵气衰竭,同阶修士战斗之时,哪方能更快的布起阵法,吸收四方灵气,便是胜券在握了。打坐修炼之时、进阶之时,阵法也都是妙用无穷。” “今天不讲太高深的内容,这一层呢,都是些简单的低阶阵法,常见的五行防御阵。”莫奉行边走边讲,其他人跟在身后,陈慕之朝着他指点的地方看去,各式的金、木、水、火、土属性的图案。 “另外还有一些雷系、风系、冰系、隐形幻阵等等。”阵法阁不大,不一会转完了,众小都听得云里雾里的,陈慕之倒是了解过一下五行八卦,但是对于法阵,就一窍不通了。 墨奉行笑道:“阵法主要看天赋和眼力,同样一套阵法,在不同的阵法修士手中,威力也是不同的。楼上讲解的是更为高深的阵法,今天就先不看了,等下我们来试一下。” 说完从储物袋中,取出来五块黑色玉质、手掌大小的圆盘,“这是一阶水元素防御阵的阵盘,消耗灵力最小。在同阶阵法中可克制火系攻击,但是被土系和雷系克制。水之润泽,在此阵中,修士的精神和灵力恢复都有所助益。” 说罢走到阵法阁中央。仔细一看,地板上有细细红色法纹。 “此乃聚灵阵,任何修士,只要一点灵气注入令牌,便可以布阵,看好了!” 陈慕之聚精会神看过去,只见墨奉行双脚站的不丁不八,人滴溜溜一转,将四块阵盘往四周地上打去,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手中还扣着一块阵盘,微微下压,“起!” 只见水元素防御法阵立时亮起,碧水色的防御罩上显现出淡淡波纹自上而下层层荡漾。 “收!”地上四块阵盘便一齐往手上飞去,防御罩也顿时消散。 “好了,每个人都上来试一下,我说过了,布阵主要是靠天赋,当然还有观察力和阵眼。谁第一个上来?” 严长老朝严家兄弟一示意,严远举手高声道:“我来!” 小小个子往台上一站,眼神笃定,别有一番气势,墨奉行赞许的点了一下头,递过去小一号的黑玉阵盘。 严远学着墨奉行的站姿,也是一转身将阵盘打出,喝到一声“起”,倒是有模有样的,可惜防御罩就是不给面子,一点迹象没有。 “是不是坏了?”严远一副嫌弃的样子。 墨奉行微微笑道:“下一个。” 换下了噘着嘴不服气的严远,道袍发髻一丝不苟的梁若松抢在梁方之前,站上前。朝着墨奉行规矩作揖后,接过阵盘,一番动作一般无二,赫然亮起了水元素防御罩。 墨奉行连连说道:“不错不错,有天赋!”但是知道他是梁掌门至亲后,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了。” 阵法一道,应该算是唯一不看灵根的修行了,只看个人天赋和眼力,因此多是门中杂灵根弟子,有此天赋的进行进修。而大道有望的,涉猎即可,等筑基、金丹之后才会研学。 毕竟自身的修为才是大道的基石,阵法只能算外物,比起炼丹修士,尚有丹道真意能进阶还不如。 其他人也一一上前试了试,陈慕之明明感觉自己就是按照墨奉行说的来的,但是防御罩闪现的瞬间,就随之崩塌。最后获得一个“还行”的评价。 诗云英小姑娘的防御罩,倒是有模有样,只是不见碧水,是一团白色雾气。最可乐的还是钱多益了,刚想往四周打出阵盘,身子还没扭过来,左脚拌右脚,摔了个狗啃泥,手里的阵盘倒是滴溜溜滚了一圈。严家兄弟笑的打跌,最后还是墨奉行笑着把他扶起来的。 众人一齐出了门,便看到门外不远处,正在被掌门训话梁文音。梁掌门见到众小出来,亲切的过问起了众人的功课和生活之后才离去。 “明早到后山集合,带上各自的飞剑。解散。” …… “刚刚掌门是怎么了?” “没什么,还不是掌门那小气劲,不就是一株玉琼花嘛,说了有半个钟头。” 陈慕之顿了顿,“谢……” “嗯?” “之前谢谢您。” 走在前面的梁文心,衣裾飘飘,闻言回头莞尔一笑道:“我是你师父嘛,不用那么客气。不过严长老虽然人不讨喜,有一点倒是说的不错,你那个召唤符,速度倒是可以,但是攻击、防御都是太弱。今天也学了阵法了,像那样一个防御罩,你需要多少召唤符才能破开?” 陈慕之蹙着眉头,“所以您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去画符?” “我的意思是让你画更高阶的符,到时候吓死他们!好啦,怎么老是不开心的样子?走,带你去后山。”说罢,拉起陈慕之的手便走,只留下太阳背后的影子,靠得很近。 …… 白鸟、飞云尽在身下,脚下踩着一柄剑身雪白的飞剑,陈慕之正被梁文心的道袍裹住,架着飞剑在半空御剑飞行。梁文心说提前带他适应御剑飞行,筑基飞剑的遁速,可不是风阵灵舟可比。 只是如此美景,陈慕之无心欣赏,和梁文心挨得如此近,脖颈后的触感,让他心里根本无法平静。 梁文心问起陈慕之的阵法修炼的怎么样,陈慕之也只能回答道:“还行。”说起了钱多益的趣事,惹的梁文心哈哈大笑,脆铃般的笑声就在耳边,惹得耳朵痒痒的。 飞剑掠过一片眼熟的密林,地上还有好几处法术轰炸的痕迹。 梁文心回忆般的说道:“当时我和罗长老都被敌人拖住了,若不是掌门及时出关……敌方剩的两个筑基也是一死一逃。” “也不知道思姑娘怎么样了?” “应该快要进阶了吧。” 低头看了一眼裹着的清秀少年,梁文心心想,“快快长大吧。” 第一卷 第十一章 木极城之行 轻灵的飞剑一路向北,沿途景色快速向后退去,眨眼间越过奔涌的白龙河。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陈慕之问道。 “去木极城,给你买同参法器。” 筑基修士御剑遁速全开,速度竟然远超之前,飞了一个时辰后,到达一处如明镜般的湖面。梁文心手势一变,飞剑在空中盘旋半圈,带着二人,在岸边一处大柳树旁按下剑光,降落下去。 梁文心走上前,伸出手对着树干轻扣三下,树干中心处便显露出一个树洞,梁文心翻手将一颗一阶小灵石丢进去,树身周围顿时映起朦朦亮光。 梁文心拉起陈慕之的手,露出脸上灿烂的笑容,“把眼闭上,一会就到了。” 陈慕之依言闭眼,和煦暖风中,只觉得被梁文心拉着往前迈了一步。 数息之后,嘈杂的声音传来。 “欢迎来到木极城。”耳边响起梁文心悦耳的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惊奇地发现竟然不是湖面了,而是身处人潮如涌、高楼巨殿鳞次栉比的城市。 看着陈慕之的费解表情,梁文心笑着解释道:“木极城是附近最大的修真城市了,由数个宗门和修真家族组成。刚刚那个是单向传送法阵,不过回去的时候就要坐兽船了。” 修真城市可不是小小的青柳坊可比,整个城市修建在拥有一条巨大灵脉的山峰之上,木极城青色的城墙和威力无比的护山大阵保护下的城内,难以计数的的修真店铺呈“回”字型,而被围绕其中的高耸山峰上,还有许多专供修士凭租的洞府。除了形形色色的修士外,城中还有很多充当知客和仆役的凡人。 梁文心指了指天上数个御剑飞行的修士说道:“除了他们自己的筑基修士以外,其他人都是禁飞的,我们走过去吧。”说罢,便拉着陈慕之的手向前走去。 陈慕之感觉自己,已经习惯了梁文心这些略显亲昵的接触,便任由她牵着,习惯真是可怕。第一次来到如此大的修真城市,他四处张望这个恢弘的城市,到处都是店铺、各色的物品、购物的人。 从一家商店里传出一阵动物喧嚣的的吼叫声,门前摆放着各种型号的兽笼,有黄色发出闪电的老鼠、浑身火焰环绕的猎犬、红屁股的猴子。当陈慕之他们走过的时候,知客在门口喊着招揽顾客:“闪电鼠、焰火犬、赤尻马猴买一送一!快来看看啊!” 一群修士围着一家铸剑店铺外,陈慕之听见一人说:“一柄二阶上品飞剑,开价一百枚三阶灵石,简直疯了吧……”陈慕之下意识的按住腰囊中的储物袋,二阶飞剑的价格也太离谱了。据陈慕之所知,在青柳坊经营的普通练气散修,一年净赚也不过将将一枚三阶。 还有的商店出售道袍和陈慕之从来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法器。还有的临街商铺摆满了各式丹炉、道经,一杆杆的幡旗、瓶瓶罐罐。 “雷来了!雷来了!”突然一群凡人小孩子从街角出跑过来,握着拳头高喊。跑到人群里,手掌舒开,殷殷雷声,响彻青空。看到旁人惊骇的样子,众小儿哈哈大笑,又一蜂窝跑回去,喊道:“李皮雀!再帮我画一个掌心雷!” 如此种种,真是让陈慕之大开眼界。 梁文心带着陈慕之往偏僻处走去,周围建筑陈旧破败,门庭渐渐稀少。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修士,刚从一家铺子招牌挂着“二阶灵石店”的店铺走出,男修捧着一堆残缺飞剑、破烂法器,高兴的对旁边的同伴说道:“马老板这店铺清仓大甩卖,来的太巧了,真是淘到宝了。” 旁边的女修噘着嘴,神色十分不耐,一路抱怨,回道:“哪次来他这的时候,不都是在促销?你买了这么一大堆破烂,这一年我们吃什么啊?” “师妹,我最近寻到了一个炼土的法子,勉强一下,还是能撑一下的。” “滚滚滚!” 女修一听,气的跳脚,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拌着嘴走远。 “古药阁到了。”梁文心带着陈慕之,走到其对面一幢比起其他店铺显得更为古旧的楼房前,门前还有一对布满青苔的石狮子,也不知道多少个年头。 跟门外的凡人小厮说明后,一个白胡子一翘一翘的年老修士迎了上来,“梁仙子又来啦?这次又是仙灵草吗?” “这不是又收了一茬嘛,木极城那么多家店跟我抢着要,我都没允,就认您一家。”梁文心奉承了几句,哄得老修士哈哈大笑。 两下坐定,梁文心取出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 老修士接过后,取出一片仙灵草细看,说道:“你们家小清这次没来啊?” “正闭关呢,那孩子脸皮薄,这不新收一个弟子。慕之,来这位是黄阁主。” “见过黄阁主,晚辈陈慕之。”陈慕之认真的行了一礼。 “不错不错,好面相,恭喜梁仙子喜得高徒啊!” 梁文心凑近点道:“就这仙灵草,也都是这孩子采的呢。如今他那同参法器还没着落呢,门里的我看不上,寻思着到百宝斋给他买套好的,这不就求到您这来了。” 黄阁主捋了捋胡子,沉吟道:“上一阵子,城里出现了些修罗门的邪修,城里最近加强了戒备。百宝斋、拍卖会这些地方,都得需要两家经年老店的店主信物为凭……不过梁仙子都是主顾了,少待,我叫人老顾那取一份去。” “那就多谢黄阁主了啦!还是您老有办法。” “哈哈哈,客气客气。” 陈慕之站在梁文心身后,听到梁文心为了自己买同参的事,大费周折,心里感激非常。 黄阁主将那仙灵草放回袋中,满意点头:“果然是上好的仙灵草,现在灵气衰竭的厉害,好多地方的品质都降了,难得有这么许多,我给你出这个价。”说着举起四根手指头。 “唉,黄老,您看这新弟子入门,吃的用的,都得花灵石,一年除了门里发的,就这点进项,您再多少加点。” “我的这个价格也是按照现在的行情,你要是早来几日,价格还能再高点,”黄阁老沉吟了一下,“也罢,就当是给新人的见面礼了,我再给你加半块。” “那多谢黄阁主了。” 再不多话,点清数目,黄阁主取出灵石交割,叫人去取信物不提。 灵石是此界需求量最大的东西,品阶一到四阶不等。四阶灵石蕴含着磅礴纯粹的灵力,修士可以直接吸取其灵力,也可以用于炼制法器,约可以允换一千五百枚三阶灵石。 由于四阶灵石过于昂贵、稀少,所以流通最高的还是低阶灵石。 三阶灵石大小品相都比四阶灵石相差甚远,修士无法直接吸取其灵力,多用于法阵、飞行法器的驱动,一枚三阶灵石可以允换一百枚左右的二阶灵石。 再小的散碎一阶灵石,一百个可以允换一枚二阶灵石。 这会儿功夫,对面的“二阶灵石店”人可比这边热闹,不时有人出出进进的。 见陈慕之很感兴趣,高文心说道:“他那边卖的都是些损坏的法器飞剑,别人都是去买回来提取能用的材料的。还有些低阶道法书籍,真真假假,都是各地收来的。也是难得来一趟,慕之你自己去看看,看还能捡到什么漏。”笑着说罢,递给陈慕之十枚二阶灵石。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坊市获同参 摇摇欲坠的破旧家具上,残破的法袍、阵幡,损坏的飞剑、法器,看不出灵力的锈迹斑斑的盾牌,不知是何动物的兽角,各种各样的东西,毫无章法堆得满满当当。 陈慕之已经进来了有一会了。“二阶灵石店”,就是里面店中所有物品,不论大小、新旧,都是一枚二阶灵石的价格。但已被无数人翻山捡海找过了,想在里面找出稀有的宝物可不容易,但还是会不断吸引感觉自己运气好的人进来。 堆在墙角处,还有几大箱凡俗的的金银首饰,陈慕之可以肯定,有些上面的痕迹,是凝固的血迹。 另外还有成千上万本破旧的书籍,一直堆到房顶,千奇百怪什么类型的都有,有些就根本没有名字。 陈慕之挑了一杆略有些灵气的绛红色小旗、一套今天见过的水元素防御罩、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盏。还有一面光亮的小铜镜,这是准备送给梁文心的。最后就站在书堆前花了好一会时间,挑了几本风物志、修士游记等杂书。 此时,手里正捧着一本名字叫《神霄太乙雷书》的书翻看,这本比其他的几本书还要旧一些,书页已经发黄。手写的内容里除了雷法,还随笔写了些山精、水怪的故事。 “慕之,好了吗?”听见门口梁文心的声音。 “好了。”连忙将这本书,也放在刚才挑的一堆东西上面,一块抱到门口的柜台处。梁文心和黄阁主已经站在那边,正同着店主说话。 “来,我看看,都挑了什么?”梁文心说。 黄阁老眼尖,已经看着了最上面的书名,乐呵呵的说道:“《太乙雷书》也就名字大气,里面的道法都是唬人的。街口一块一阶灵石,就能帮人画一个掌心雷的李皮雀,听说学的就是这个。” 店主数了一下,“总共九件,”对着梁文心说:“你这弟子眼光毒啊,这护身小旗、防御罩,我卖的都是亏本的。” 梁文心只是哈哈一笑,不去接他的话头。对陈慕之说:“这不还差一件吗?再去挑一个。” “不用……”陈慕之眼看这要走了,不想耽误时间,正想拒绝。 店主说道:“本来我这还有本《大日如来神掌》,可惜了,被别人买去了,要不再给你拿本《神拳无敌》?” 梁文心连忙笑着推辞,“不了不了,我这弟子是练道法的,可不是练武修的。” 陈慕之手指柜台跟前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这你可问着了,这是赌灵蛋的。这里面可是二阶、三阶的灵兽都有。买回去用灵水泡个一天一夜,孵出来,转手一卖,一块二阶灵石能翻个几百倍。” 梁文心扶着陈慕之的肩膀,对店主笑着说道:“我们家慕之还小,你这二阶三阶的有,不入阶的更有,到时候要是开出个水蜘蛛啥的,我可要回来找您算账的。” 陈慕之疑惑道:“蛋里面了孵出来的,不就是鸟鳄龟蛇、守宫之类的吗?” “也不尽然,人家那些有的灵兽,生了小崽没地养,就用法术封在这里头,回头打入灵力激活就行。”黄阁主讲道。 “慕之你挑一个吧。” 几个箱子里的摆的整整齐齐灵蛋,也没有鉴定的功夫,看上去都一样。随手选了左下角的一个,会了账,将这一大包的东西收进储物袋。告别了黄阁主,沿着来时路,前往百宝斋。 护山大阵荧光婉转,日已西沉,在落日余晖下颜色染上血色。 “师父。” “嗯?” “这个送给你。”将之前买的黄莹莹的铜镜送与梁文心。 梁文心笑靥如花,眉眼含笑道:“我还想呢,你买铜镜做什么,真的送给我的吗?” “是的,”陈慕之略有些惭愧,小声说:“现在我没什么灵石,只能买的起这种的,以后……” “我已经很开心了,谢谢你呀。”梁文心笑容满面的将铜镜接过,贴身收入腰带夹层中,拉起陈慕之的手,开心的向前走着。 发丝如墨,裙摆飞扬,两个人说着闲话,背后的影子在夕阳下拖得长长的,两个人的心却更近了。 不一时,两人来到一处画栋雕梁的精美楼阁前,门外一侧聚了很多人,围成一圈人墙,也不知何事。 “嗯?怎么回事?” “不管他们,慕之我们先进去。” 在门口知客那里亮出信物,知客拱手将他们请进,一过了影壁,映入眼帘的一派珠光宝气,各种精美绝伦的法器、飞剑琳琅满目。 大厅古色古香,一派匠心气质,各种法器分门别类的单独柜台,中间还有一处小小的拍卖场。台上的拍卖奉行竟然也是筑基修士,此时正在演示一个二阶法器,台下不时有人抬手示意喊价格。 “火凤赤焰灵幡”,席地一卷便将一方演示威力的红木裹住,只三息便将其烧为一团灰烬。台上另一名演示的修士祭出手中飞剑,灵幡一转,形成一处火焰环绕的罩子,飞剑连劈数下也没有攻破,原来是个攻守兼备的法器。 最后这个二阶下品的法器,拍卖了十五枚三阶灵石。梁文心和陈慕之站着看了一会,梁文心说道:“现在这些杀伐的法器,价格是越来越贵了。走吧,我们去后面看看。” 两人转到后方,后面没了杀伐法器,多了些文雅。墙上配着高雅书画,其他琴棋书画的各类用具也都是精品。梁文心携着陈慕之,到了一处卖文房四宝法器的柜台,跟着柜台奉行拱手见礼说明来意后。 “敢问道友想买什么样的?寻常用的?还是可以做争斗法器的?” “笔墨也能作为争斗法器?”梁文心问。 “道友有所不知,以前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今儿个您来巧了,本门的炼器修士,刚好实验了几款可用于争斗的法器,来晚了可就没了。” 梁文心和陈慕之对视了一眼,说道:“那拿出来先看一下。” 只见奉行取出笔墨纸砚各几款,甚至还有一储着水的琉璃罐,就听奉行吆喝上了。 “此水非凡水,天上壬癸水,一点在墨中,风雷须臾至。” “神砚四方方,上面列九星,轻磨神砚台,霹雳电光芒。” “神笔挥洒间,诸天神佛佑,一笔天地动,邪魔俱降服。” 这贯口吆喝唱的好听,但是一报价格,呲的人牙花疼,最后还是陈慕之冷静些,拦住了想掏灵石的梁文心,买了不算太贵的笔和砚台。 因为陈慕之的笔和砚台都属于器灵根,所以可以同时作为同参,如果灵根不同的话,一般就偏向于其中一种同参。毕竟大道万千,只取其一。 笔和砚台都是一阶上品的的法器,没有争斗加成,价格倒还合理。笔名“赤木灵驹笔”,价格一百二十枚二阶灵石。笔杆用的是整株百年血檀木,一直细细雕琢到树心而成,以锁住其灵气。笔端用的是生活在沧海,可踏波逐浪的海灵马出生时,头顶一撮毫毛制成。 砚台用的是龙尾山的一阶红丝松花石,细细打磨成山水寒潭模样,纹理如丝,温润如玉。价格八十枚二阶灵石,名叫红丝山水砚。 此行目的终于达成,交付了灵石,收拾好了东西,两人正准备出门时,之前外面的喧嚣也传进了百宝斋内。到处议论纷纷,人们争相跑出去。 “怎么回事?” “快走出去看看,外面有人要拿两万枚三阶灵石,买杨家金丹老祖的人头!” 第一卷 第十三章 灵石买人头 一块城墙垛大小的青石,安放在一张连四条腿都磨得光亮的,黒木桌子上。桌面上还有些用银丝和象牙组成的图案,好似蝌蚪形篆书,非常复杂神秘莫测。 青石上面凿了一个西瓜大小的浅坑,在这样的季节里还散发着腾腾热气。但最吸引人注目的,还是上面摆放的十枚四阶灵石,鹅蛋大小的晶莹灵石内,蕴含着磅礴精纯的灵力,老远就能感受得到。 除此之外桌子底下还堆放着无数的三阶、二阶灵石,小山似的灵石堆中还混着几块未切割的宝石、高阶的兽晶。周围的人无不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神里充满贪婪的欲望。 以一枚四阶灵石可以允换一千五百枚三阶灵石的行价,两万枚三阶灵石买人头的传闻,不是虚言。如此大的一笔赏金,元婴之下都难以抗拒。连金丹门下的弟子,都会在背后捅刀子。 青石的侧面还刻着一行字,在夜色中闪耀着金色柔光: 若想得到这笔财富 且把金丹 杨虎 的脑袋放在石板上 早已有人安耐不住,试图直接拿取灵石。但是桌子和青石上,似乎有种看不见的强大的防御罩,小心谨慎的实干家们找了上百条拿灵石的路子,但是都是无功而返。 有几名修士合力驱使一件特殊法器,攻向青石。但仅仅相持了片刻,便被一声爆响,抛到了十几尺外,好几人因为灵力反噬而身受重伤。 不时有人匆匆离开,出城去报信,木极城的巡查修士也注意到了,渐渐聚集过来。 有个胆色过人的团伙开始在街上打洞,试图钻到桌子底下。直到城里的十几个筑基巡查赶到,将他们赶跑,并且将青石围住,辟出了一片空地。 不多时,山顶峰处一道遁光疾驰而来,一名黑衣修士从天而降,气势惊人。勃然大力从上至下降临,无数低阶修士扛不住威压,连连后退,甚至有人跌坐在地。 “这就是金丹修士吗?实在太强太可怕了。”被梁文心护在身后的陈慕之又惊又怕的想到。 领头的筑基修士向黑衣金丹修士说明情况,那金丹修士皱着眉头绕桌缓行半圈,伸手略一试探后,翻手祭出一柄暗红色高阶飞剑。飞剑在空中嗡嗡作响,那金丹手指一挥,飞剑立刻凌空向青石处猛刺。“啪!”的一声刺耳爆裂声,剑尖闪出白光被击飞出去。等倒飞回来的时候,那金丹拿在手里细看,见飞剑受损,竟生生掉了一个品阶,不觉爆出了粗口。恨恨地望了青石一眼,一跺脚,冲天而去。 金丹修士一去,在场诸人纷纷压力大减。 “那个是木极城的八位城主之一的屠城主,是专管执法巡查的。”这是有知道内情的。 “连金丹修士都没有办法,难道真的要去杀杨虎?” “那杨虎,不也是此城的八城主之一吗?”另有一人搭话道。 “谁说不是呢?” 当整个木极城都被这惊天的灵石和消息所惊动时,蜂拥而至的修士纷纷停下自家的产业,到处打探消息。 本来前往兽船处,想要坐兽船回去的高文心和陈慕之。无法,只能随人流回到城中,暂住在城中百宝斋附近一侧的小旅店时,凭窗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师傅,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城里到处乱糟糟的,听说木极城下来严令,禁止修士出入。”梁文心也有一点烦心,眉头微微锁着。 “还能把所有人都留在这里吗?”陈慕之焦急的问。 “有人正去闹了,最多这两天的事。说起来,此处的灵气,跟风梁山的顶处修炼灵地,也相差仿佛。正好同参法器已经买到了,不如这两天好好的同参观想一下。” “是。”陈慕之最后再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仍然围的满满当当的人群,那推积成山的灵石,仿佛还隐约可见。 喃喃道:“金丹修士。”关上窗户,自去修炼不提。 此时在旅店不远处的一间包厢,里面一群人神情肃穆,为首的一位老者蓄发皆白,但是自有一股威严气势。旁边坐着一个穿麻戴孝的女子,秀丽端庄,唯独眼神凌厉,手拿青锋短剑,额头上系着一条白绫。 外面哨探的人回来禀报:“禀老祖,屠自远亲自来了,用飞剑都没有攻破。” “哼!”老者一拍桌子,不怒自威,“这是家里祖上元婴传下来的秘宝,他一个金丹也敢自不量力?” 顿了顿接着说道:“本来都在一派之中,他们竟然下如此毒手。他们做的了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我只认‘杀人偿命’。” 女子接口道:“他杨家人杀了我夫君,他家势大,就要把人保下来。木极城其他诸位城主不给公道,那我们就自己取公道!” 有个弟子问道:“这件宝物我们怎么没听过,要是他杨家随便拿个人头放进去……” “来了!”窗口眺望的一名弟子突然喊到。 众人一起涌到窗口一看,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御剑前来,正刚刚按下飞剑,为首一人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裹。 “是杨家的人!” 人群一下子闪开一条路,走近前打开包裹,里面赫然装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不是杨虎,有些相似,但是不是。”女子功聚双目,仔细看后说道。 “哼!”老者又重重的哼了一口气,说:“我还琢磨着,要等多久才会上演这场戏。想随便拿个人头混过去?那石头上刻着杨虎的真名,石坑里有他的一根头发,除了杨虎的脑袋,别的休想。” 就像老者说的,防护罩抗拒着人头,闪耀金光的字迹一点也没有暗淡。 杨家的一群人里爆发了一阵争吵,然后马上又被压制住了。 老者幽幽说道:“离窗户远一点,杨虎在那里。” 窗户边的人一下子呼啦散开,没有人不忌惮金丹的威名。 “杨虎肯定想搞清楚,要对付的是什么东西。想做到这一点,他就必须亲自过来看看,想必他应该有压制修为的功法。有他在,杨家不会乱,但是既然吵起来了,说明他们人心已经散了,家破人亡只在旦夕。”老者的眼睛散出骇人的精光。 “……爷爷,我立誓誓报此仇,不过杀人凶手是他的孙子,目标不是金丹的话,不是更容易点?” “为了这笔灵石,无数人会铤而走险,杨家从此没有安宁之日。你现在逼他杀了孙子,等他回过味来,难道会放过我们?而且,这件法宝是一次性的,好孙女,你且不闻‘斩草要除根、擒贼先擒王’者呼!” “不过,”老者接着说道:“杨虎早晚会注意过来,此地不宜久留,过两日兽船航路一开,立刻四散出城!” “是!!” 第一卷 第十四章 远离木极城 两日后,木极城兽船停靠点,人潮汹涌。 这两日来,木极城封锁交通,不仅切断了上百处的传送法阵,还禁止兽船和修士停靠。数千名修士和数倍于此的凡人,聚集在城中。一开始还没有什么,但是引线已经被点燃,木极城护山大阵四季如春的空气中,开始弥漫起燥动的气氛。 木极城修士包括拥有特殊法器的金丹,又对这堆灵石进行了两次蔚为壮观又徒劳无功的试探。所有的失败让人们明白,能拿到这堆灵石的唯一方法就是——杨虎的人头。 到处都有各种的谣言,深夜里,围绕着青石、灵石堆周边,人群从一开始的观望、到疯狂,从交谈变成埋怨,从议论变成了争论,最后变成了决斗、厮杀。那张堆放满灵石的桌子,引发起点骚乱慢慢扩散开来,深夜里不时传来兵器的撞击和爆炸声。 第二天早上,几具尸体留在街道上,局势开始失控。 木极城布告禁止修士在街面聚集,并且从旅馆开始挨门挨户的搜查,许诺有提供可疑修士身份的,确认后,奖励两千枚三阶灵石。 一整个白天,木极城的巡查修士,带走了数十拨人,来历不明的修士全部带回去审查。 而这场行动,也从一开始的检举,变成了诬告和陷害,变成当权人士趁机铲除异己、收受贿赂的机会。甚至有的地方,开始公然收取一人一枚三阶灵石办的担保信物。 是夜,木极城的老街方向,响起了两日来最大的一声爆响,浓浓的黑烟直冲云霄,燃起了熊熊大火,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大半个木极城。这一夜,爆发了自木极城建城千年以来最大的骚乱,光是修士就死伤数百,凡人更是不可计数。 听传闻说,有个猛人,手拿两把宽刃飞剑,从百宝斋一路砍到了铜锣巷,手起刀落,杀得血流成河,一眼都没眨过。 虽然最后弹压了下来,但是整个木极城就好像是即将爆炸的熔炉。最重要的是,杨虎失踪了。 有人说他藏起来,有人说他被杀了,还有人说他逃走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杨虎至少遭遇了三起刺杀。一开始杨虎还特意在街上露面,以表示他对别人买他项上人头的蔑视。 但是他还是小看了,那些不怕死的人的胆子。最危险的一次,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一把飞剑,悄无声息地靠近,而且带有斩灵属性。只一下子便破开了杨虎的金丹防御,在杨虎的额头划下一道深深的剑伤,仅仅差一点就可以把这件事情了结。 最后所有的刺杀者都失败了,他们的尸体被倒挂在木极城青色的城墙上,凝固的鲜血留下了一道道洗不去的痕迹,就好像在打千年木极城的脸面。一个修士被处死前高喊的那句:“比起死!穷才是最可怕的!”狂言,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两天后一大早,天还未大亮,木极城就宣布,杨虎的原本的职守由其他城主接任。并且木极城开放交通,修士出入不禁。 终于能离开了,临走前,梁文心和陈慕之又走了一趟老街。一路上,初来时繁华锦盛已经荡然无存,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和未烧尽的残存火光。到了古药阁的老街,比起他处还要更惨上几分,古药阁连同地基好像被什么东西一下子铲去,仅剩下一只石狮子,孤单的守护此地,黄阁主也不知去向。 而对面的二阶灵石店,一片灰烬。被滚滚的烈火焚烧过的那上万本书籍,燃烧后的纸张灰烬,直到此时还在四处飘散。那些各种法袍、阵幡、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被烈焰焚尽,荡然无存。 一些小孩子,在灰烬堆中翻捡还没被彻底烧毁的杯子、宝石和盾牌……陈慕之捡起一块阵盘,如今里面已经没有灵力了。燃烧此地普通凡火,而是某个修士的火系法术所致。 梁文心从陈慕之的手心里,拿过阵盘,沉默良久,喃喃道:“这明年的仙灵草要卖给谁啊?” 朝阳如血。 离开了木极城,来到了兽船停靠点。 “哇!真是太壮观了!” 由于此界灵力衰竭,大型的可载人的飞行灵兽越来越少,现存的灵兽体型也越来越小。但是现在陈慕之看到的就各种形状各异的各种灵兽飞禽,还是让人大开眼界,是故第一次见到兽船的陈慕之由衷地赞叹道。 翼展数十丈的鲲鹏鸟,浮空的驮鳐,跃空的金鲤,由飞马、灵鹿拉着的数层楼阁,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更小一点的金雕、玄鹰、仙鹤、风蜥……那就更多了。 由于木极城的灵石悬赏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南来北往的修士简直摩肩接踵,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繁荣。甚至有人从遥远的南方赶过来,就为了看一眼那堆积如山的灵石。 除了兽船以外,更大些的御风梭、飞梭,宝光莹莹,停在了城外远处的空地。 当然也就是这样的原因,来时候的修士坐的满满当当,去的时候,兽船的御兽修士,为了着急回去又不空跑,拼命拉人,价格比起以往还有便宜半成。所以梁文心和陈慕之,很便宜的就订上了一个大型兽船上的两个房间。 巨大的驮鳐两只蝶形的翅膀缓缓扇动,速度极快,眨眼间木极城就只剩下身后的一个小点。驮鳐扁平的背部上面,宛如一个飞行行宫,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前两日陈慕之以赤木灵驹笔作为同参,观想本命。由于城中一刻不得安,所以梁文心一直在旁边替陈慕之护法,加上灵力引导,也是辛苦非常,靓丽的面容里都可见一丝疲惫。 每个房间都有令牌门禁限制,送梁文心去休息。陈慕之打开之前在木极城买来的书翻看。 《神霄太乙雷书》,就像之前黄阁主说的,只有名字唬人,只是些低阶的道法。内页中前任主人写了一句“留待有缘”,字如崩云之势。 书中记录了一些低阶的雷法心决,还有制造一阶雷系符箓的图形、符窍说明,但是需要有雷系灵根的修士才能绘制。陈慕之是器灵根加兽灵根,人体自有五行,金木水火土的低阶符箓,还能勉强绘制。但是对这种需要特殊灵根的符箓,就没办法了。 不过书中手写记录的,除了道法,还有随笔记下奇幻故事、修行感悟,还是颇有意思的。只是书本已经颇为破旧,好些张页翻了几下就有要散页的架势。正准备修缮一下的陈慕之,这时才注意到,书皮的封面里好像别有玄机,藏有夹层。 小心的打开书皮的侧边,从中掉出一物,“这是!这是三阶符!?”陈慕之惊叫道。书皮里竟然藏着一张紫色的高阶符箓,符中隐约雷电之力做不得假,符纸后写着符名,“天雷焚心符”赫然是一张三阶单体攻击极为强悍的符箓。 陈慕之连忙用令牌打开禁制,将书收进储物袋中,拿着符准备到隔壁找梁文心,这时兽船突然猛烈的摇晃,本来被客房的防护法阵隔绝于外的嘈杂声、怒吼声如浪涛般涌进屋内。 “杨虎在这里!!!” 第一卷 第十五章 兽船遇惊变 听到声音,知道事情有变的陈慕之猛然打开房门,只见此地阴云密布。不知何时,兽船早已经停了下来。位于驮鳐头部,用来驾驭驮兽的阵法所在地方,房舍已然半毁,巨大的驮鳐失去控制在半空中盘旋悲鸣。 而且身处千余丈的高度,整个兽船的防护法阵逐渐失效,狂风正从防御罩的空隙灌进来。兽船另一边还在不断传来厮杀、咆哮的声音。察觉出事情有变的修士,奔出房间,乱作一团。机灵点的,立马驾驭飞行法器远离兽船;胆子大的,小心翼翼的往厮杀声稠密的地方靠过去。 “师父!师父!”陈慕之赶忙到梁文心房门外猛拍房门。虽然客房的防护法阵可以隔绝声音,但是敲门之后,里面的修士就会所感应。 许是梁文心感应到撤去隔音后,听到了陈慕之焦急的呼喊和外面的嘈杂声音,于是立马用令牌打开了房门。 “慕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慕之赶紧一脚就迈进了进去,往里一望,只见梁文心尚未梳妆,身上还穿着贴身的雪白中衣,傲人的身材一览无余。连忙背过身去,满脸通红回道:“师父,快走!兽船遇袭了,听说杨虎在船上!” 梁文心一边穿上外袍,系好丝绦,一边放出神识,也感觉兽船处境不妙。迅速收拾妥当,拉着陈慕之的手就往门外跑出。 外面火光四溅,兽船上打出的各种传讯的焰火,此起彼伏。天上阴云如倾天之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梁文心正准备御剑带陈慕之出船,一阵呼啸之声从头顶处,急速破空而来,梁文心连忙按下陈慕之的身子,堪堪躲过。 只听“砰!砰!”两声的撞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血染道袍,翻滚的撞在前面兽船的护栏上。一剑破空如影随至,直指其胸膛。持剑之人袖袍被灵力激荡,凌冽杀气砭人肌肤,一声怒喝:“鼠辈!” “咔嚓”一道电闪白光,刺裂云霄,轰隆隆的雷声随后而至。风助雷势、雷扬风威,电光照亮此人狰狞面貌,额头一道剑伤,不是杨虎是哪个!此情此景,犹如夺命的太岁,索魂的灵官!让人兴不起抵抗之心。 “你个蝼蚁一样的东西!也敢害我!”杨虎须发皆张,状若疯狂,“说!那个东西要怎么解开!我让你死个痛快!” 老者受创颇重,口中鲜血不停涌出,自知难以幸免,“嗬嗬……那件法器是有灵魂契约的,你……逃不掉的!我在……我在地下等你!”说罢引动身上灵力,全身肌肤寸寸碎裂,体内不受控制的灵力肆意奔腾,向杨虎扑去! “不好!他要自爆!”不远处的梁文心惊骇道,拉着陈慕之连连后退,翻手祭出一件捣药罐形法器,挡在身前。 只见好一个杨虎!金丹修士,毫无惧色,道袍凌空一挥,身后金钟虚影大放,一件金钟法宝迎风暴涨,将老者镇压于内,“嘭!”的一声闷响,震的兽船都摇晃不已,金钟被撞的嗡嗡作响。 但老者也是筑基中期修士,虽然已经濒死之际,但自爆灵力非是等闲。杨虎法宝连心,闷哼一声,显然受了轻伤。杨虎巡视一圈兽船上散落的成群修士,虎目圆瞪,配合额上剑伤,骇的众人连连后退。见远处人群中,头戴斗笠的一个绿衣女子藏形漏尾,伸手一招,女子来不及惊叫,便被猛然摄到杨虎身前。 “终于让我抓到你们了!徐夫人!你不是要做贞洁烈女为夫报仇吗?” 杨虎弹指一挥将女子头上斗笠扇飞,露出女子端秀面容。徐夫人手中短剑猛地刺出,可惜根本破不了杨虎的金丹防御。杨虎怒极,一把扯下来女子半襟衣袍,露出一片雪白,仅剩白锦小衣遮掩不住的成熟曲线暴露于眼前! 女子羞愤满脸通红,奋力挣扎:“杨虎!狗贼!杀了我!你逃不掉的!这一船人都看着你!” “呵呵!一群土鸡瓦狗而已!杀光他们再跟你算账!” 杨虎一指将徐夫人禁制住,远远推出去。见已经有人趁机飞出兽船,一拍储物袋,打出一杆湖蓝色阵幡,悬于兽船顶处。然后纵剑飞出兽船,眨眼一个个赶上,将飞散的几人逐个杀尽。 蓝盈盈波光自阵幡往下层层笼罩,另外几个欲飞出兽船的修士,刚一踏出兽船,便直直朝地面坠落,长长的惨叫声远远传来。船上众人连道不好,知是阵幡作怪,几人连忙驱使法器攻击,但都是穿过阵幡虚影,攻击不到实处。 认识的连忙喊道:“不好!这是禁空幡!” 这类法器一经发动,除了杨虎收回阵幡,或灵力枯竭才能失效,无法击毁。 片刻,杨虎一身血淋淋的御剑飞回,落于兽船之上,看样子是要赶尽杀绝。知道难以善了,面对如此恐怖实力,修行之人心思通透,如今只能死里求活,不知谁发了一声喊,众人目光一对,纷纷拔剑、或御使各种法器、伴兽,向杨虎合击而去。 “好!痛快!”只见杨虎全身被金钟虚影罩住,各类法器打在上面叮叮作响,却无法伤其分毫。杨虎一把飞剑纵横剑光,战团中不时有人被击飞出去,或被砍成两半。惨叫之声,直冲云霄,兽船之上,血流成河。 兽船外面暴雨而至,打在防御罩上如倾盆水流,一道道闪电不时划过,驮兽的悲鸣声四野回响。 梁文心护着陈慕之连连后退,避开战团。她本来就是筑基初期,飞剑只是代步的,根本没有什么杀伤的属性,此时心里焦急万分,只想带着弟子离开这处修罗场。 那名青衣女子此时还衣衫袒露的倒伏在地上,见到他们二人,水雾雾的大眼睛,流露出一丝哀求。 同为女人,梁文心于心不忍,连忙蹲下将她的衣服披上,解开她的禁制。 徐夫人美目含泪,急忙攥紧衣裳,遮住娇躯,“多谢救命之恩!”涕声向梁文心道谢。 梁文心将徐夫人扶起,回头看了一眼,兽船尾处还在跟杨虎酣战的修士已然所剩不多,十几把金光灿灿的连环飞刀,正穿花蝴蝶一样,暂时将杨虎的飞剑拖住。虽然杨虎也明显大量消耗了灵力,但是碾死他们几个还是轻轻松松。 梁文心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如今该如何是好……唉?慕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此时眼光一撇,才注意到陈慕之手中拿着的一页紫色符纸。 “啊?这个是……” 第一次见识到如此高阶修士的血腥大战,刚刚踏入修行门槛的陈慕之,被杨虎的金丹威压死死压制,只能跟在梁文心身后左跑右藏。突如其来的情况,也忘记一开始想去找梁文心的目的。此时被梁文心已提醒才想起来:“师父,这是我在旧书里发现的一张符!”递给梁文心。 来不及细问,梁文心伸手接过紫色符纸一看:“这是三阶符!正好!”连忙想打出去,可是符箓毫无动静。 “以我的灵力,根本使不出来!”梁文心服下回气的丹药,焦急道。 旁边的徐夫人伸出纤纤玉手搭在梁文心的素腕上,将周身灵力渡了过去,眼光锐利的紧盯着杨虎处,坚定的说道:“用我的灵力,我们一起。” 符箓脱手而出,迎风自燃,符纸中蕴含的雷电之力,啪啪作响。 云层之上,一道紫色天雷,以惊天之势,急速劈向兽船尾处! 第一卷 第十六章 仙人落凡间 正在同那些修士缠斗的的杨虎,刚刚挥剑劈散攒射过来几把飞剑,伸手一抄,两指间正正夹住一枚射向左眼的金针法器,正准备挥剑斩去。 突然心中警兆大现,蓦然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那徐氏正同一白衣女修刚刚祭出一张符箓,强大的威力将四周灵气一扫而空。心中暗暗急道一声不好,抖手将指尖夹着的金针激射而去! 杨虎正欲避开此地,忽然浑身灵力一滞,抬头一看,一道柱状紫雷正迎头罩下,天雷自带镇压威能,遁开已是来不及。饶是杨虎毕竟身经百战、双手迅速左右绕身蓄力上举,如举火焚天状!金钟法宝、本命金钟虚影、金丹防御灵气,一层套一层,同时祭出,准备硬抗下这一记! 杨虎刚刚布好防御,迅雷而至,“轰”的一声,惊雷大作,金钟法宝仅仅挨了一记,便如蛛网般裂纹密布,仅仅撑了两息,金钟哀鸣一声便被紫雷压的碎裂四散! 法宝连心,下面的杨虎顿时心神受创,嘴角流出一道鲜血,心思急转,“这是三阶天雷!我不该用法宝挡的!”但此时再祭出木系法器已经来不及,本命金钟硬抗天雷,化去其大部分威能便消散躲回识海。 最后的金丹灵力防御又阻挡了一瞬,最后一丝天雷还是打到杨虎身上。浑身道袍被震成齑粉,但还是挡下了这道三阶天雷!不过法宝被毁,本命受创,杨虎也是精神委顿。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间,抬眼看去,那徐氏和那白衣女修都倒在地上,胸口鲜血如箭喷射,眼看是不活了。 杨虎心道,如今灵力硬抗天雷,基本消耗殆尽。不能太小看这天下修士,现在兽船各处还站二十多个修士,保不准还有什么惊人法器,困兽之斗,尚能噬人。见下方远处也有传讯的焰火亮起,索性御使飞剑电射而出,直奔前方驮鳐兽脑而去! “不好!他要毁船。”几名修士惊呼,连忙御剑去挡,但寻常筑基修士的飞剑遁速,哪里比得上木极城一方金丹城主的非凡飞剑。只一瞬,飞剑便扎进兽脑,血水漫天洒下。驮鳐的悲鸣戛然而止,飞剑在里搅了搅,倒飞而出。杨虎也不收回禁空幡,不再缠斗,一道金光御剑遁走。 驮鳐上的防护法阵彻底失效,狂风暴雨席卷,冲刷掉驮鳐背上的血迹,巨大的兽尸打着旋向地面急速栽落下去! ……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陈慕之,呼吸急促着喘着粗气,脑海里还为之前发生的事心悸不已。 之前将手里的三阶符箓交给梁文心,由梁文心和青衣女子联手打出,恐怖的三阶灵符威能,瞬间吸收四周灵力,令人呼吸困难。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本身在船尾酣战的杨虎,一下子注意到这方,挥手打来一道恐怖威力的金光,还未近前便惊得人汗毛倒竖!饶是杨虎并未尽全力,金光未到之前,梁文心也惊骇的将陈慕之护在身后,将捣药罐法器正对前方! 但是如何能挡!只一瞬,捣药罐法器便被击毁,电光火石之间,身着青衣的徐夫人,手持一件琵琶法器,迎在梁文心和陈慕之的面前前,挡住金光。 “噗呲呲”,瞬间弦断琴亡,金光从徐夫人胸前穿胸而过,开出老大黑洞,一道血箭前后喷涌而出,将身后穿白衣的梁文心也是染的一片血红。 金光法器其势已末,但依旧击穿梁文心身上的道袍,撞在梁文心腰间,将梁文心撞飞出去,一声闷哼,带倒了身后的陈慕之。 徐夫人受伤沉重,口中鲜血涌出“嗬嗬”出声,生命力迅速流逝,目光逐渐涣散,勉强哀求出一句:“不要……把我尸身留……下……”挤出最后一句话,便美目一合,生机断绝。 梁文心被金光撞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撞到了一起,气海受创,当时就感觉周身灵力运行不畅。腰间刚才被撞击的地方,被一硬物顶住,伸手从腰带间取出一看,正是一面被金针撞的弯曲小小铜镜。 杨虎一剑贯穿兽脑,御剑飞走。驮鳐一死,整个兽船开始向下坠落,掀翻了兽船上的亭台楼阁,各类建筑木石崩解散落,屋顶窗棂、柱石桌台,连带着驮鳐喷洒四散的鲜血,都如雨般向地面坠落! 梁文心连忙祭出一枚黄铜戒指,迎风见长,化成一道黄灿灿防御罩子,将二人围住,暂时挡住坠落的各种杂物。 梁文心焦急朝陈慕之大喊道:“慕之,快!有什么护身法器!” 陈慕之慌忙打开储物袋,将能用的上的东西流水样的翻出来,凑到梁文心身边,在两人身上打出护身符,喊道:“师傅,只有一些护身符和这杆小旗!”却没注意到青衣女子天灵上,一道白色阴影魂魄,趁着储物袋开着的时候,闪了进去。 梁文心只觉得周身灵力运转更为堵塞,强忍不适打出灵力,将青衣女子的尸身,收入储物袋里行医用的灵柩棺中。储物袋中是闭塞空间,不可放活物,尸身收入其中可以保存,只能以后再让其入土为安。 兽船坠落,御空能力又被阵幡镇压,梁文心慌忙再想使出护身法器,惊觉浑身灵力竟然使不出来一丝,胸口一甜,“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师傅你怎么了?” 陈慕之正在身旁,见状焦急问道,连忙扶住梁文心倍显柔弱的肩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粒回血的丹药,递给梁文心。 梁文心擦去嘴角血迹,只觉灵力闭塞,浑身无力,如同凡人一般。虚弱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刚才杨虎那一击,还是让我受了内伤,我现在使不出灵力了……” 再不多话,眨眼间,驮鳐的巨大的兽尸,带着旋风,呼啸地就要撞上下方山脊。陈慕之连忙拼尽灵力祭出绛红小旗,蒙蒙红光还未展开,便一把将梁文心温软肩膀靠进自己怀里,小小的身躯拼命将梁文心护住! 驮鳐一头撞上山脊,头部完全撞碎,陈慕之和梁文心的小小防御罩,被这波猛烈震荡,远远抛上空中! 陈慕之的头“哐当”撞到防御罩上,最后只见巨大的兽尸,连带四散的血肉,裹着碎石尘土,去势不停,朝着山崖下的密林撞去,便昏了过去。 第一卷 第十七章 人间多崎岖 “这是哪里?” 听到潺潺的流水声,陈慕之努力的醒来,微微睁开眼。 天色已黑,天边月色朦胧,听声音现在应该是在水边。麻木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正要努力撑起身子,手掌中却碰到一团盈盈。低头一看,正好与梁文心明丽的双眸对视! 梁文心仰面躺在下面,面色一片绯红,陈慕之的手正按在梁文心的身前! “师父!我……我……” 陈慕之瞬间脸色通红,手足无措连忙准备爬起来,不敢碰梁文心。身体没有支撑,刚刚起了半身,又失手摔下和梁文心撞了个满怀。 “师父我不是故意!”陈慕之近在眼前的,就是梁文心的如雪般玉颈。不敢呼吸,只觉得浑身难堪的如火。 梁文心轻声说:“嘘!有人来了,先别出声。” 周围一片水草,河岸的堤坝挡住了上方的视线。 陈慕之稍稍冷静了下来,侧耳倾听,只听见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自远而近,从上方堤坝处传来骑马之人的交谈。 “老大,胡家寨的人下午就赶过去了,我们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另一人插嘴,“管那么多干嘛?哪怕去捡到一块法宝碎片,我们就发了!” 一道略显威严声音说道:“这巨兽落下来,上面发话了,谁要是能发现受伤修士或尸体的,便可赐长生。还有几个时辰的路,快走!” 马蹄声渐渐远去,河堤下方的陈慕之屏气凝神,此时看到梁文心一双大眼睛示意,连忙轻手轻脚的从梁文心怀中爬起。 梁文心趁势坐起身,整理衣襟。两人一阵沉默,还是梁文心先开口:“咳咳,刚才的事形势危急而已,你还是小孩子呢,没事,咳咳。”用轻咳掩饰过去,只是脸上的红云还未褪去。 之前护身的黄铜戒指,也不知道弹到哪里去了,护身的绛红小旗就落在两人身边。梁文心的雪白罗裙,之前被金针穿透了道袍上的清洁法纹,已然失效,此时沾满了鲜血和河岸边的湿泥。 “师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陈慕之问道。 梁文心盘膝打坐,试着运行功法,片刻后,摇头说道:“还是不行,灵力使不出来。” 陈慕之收起小旗,四面环顾一下,一侧是郁郁葱葱的密林,一边是一条哗啦啦流个不停的大河,“师父,刚从那些是什么人?” “看起来是附近想捡漏的宗门派出来的凡人。已经过去三波了,你没醒,我也不敢乱动……浑身还是没有力气。”说着刚刚回复白皙的脸上又浮现一道晕红。从怀着取出那面铜镜,“要不是你送我的这面镜子,可能当时我也死在兽船上了。” 陈慕之也惊奇不已,略一思索道:“现在怎么办呢?我还不会御剑,这里不安全,师父我们先躲起来吧。”从储物袋中翻出一件以前用的折叠帐篷轻轻支开,取出一套宗门里发的制式道袍,递给梁文心,“师父你先换这件吧。” 梁文心接过道袍,似笑非笑的说:“慕之还能想到这个?真不像小孩子呢。” 陈慕之喃喃道:“以前也曾跟父亲出来彩过灵草,当时摔的一身泥,也是这样……”在梁文心身上用出一张清洁符,清去头发上的黑泥。 梁文心笑着打开帐篷,进去更换衣物。月色蒙蒙,陈慕之连忙转身,眼睛巡视密林。 梁文心在里面轻轻说了句:“这么用劲,都留下印子了。”惹得外面陈慕之脸上又是一阵发红。 不一会梁文心换好衣物出来,道袍宽松,穿上去倒还可以,就是尺寸略小了些。陈慕之按照梁文心的教导,向道袍注入一点灵力,尺寸延展就变得合身了。 “我储物袋打不开,换下来的衣物我就放在帐篷里了。”梁文心说道。 陈慕之答是,将帐篷收回储物袋,两人离开河边,避开大路,隐迹藏行不提。 话分两头,此时风梁宗山上一处修炼洞府,隔绝内外的禁制刚刚打开,一个身量苗条的少女从里面走出来。 年纪约十五六岁,肌肤如雪,面容清丽,唯有眉眼上挑,眼神锐利,气质中多了几分英气,一头墨染黑发,用一细长白绫束在脑后。 刚一收拾妥当,走出修炼地方地方,洞府外的执事童子作揖见礼。 “恭喜师姐修为再进。” “多谢,我师父可还在洞府中?”少女略略回了一礼问道。 “五师叔新收了一名弟子,留下话,说去木极城买法器去了。” “有几日了?” “已经三天了。” “好吧。”少女又小声的呢喃一句:“三天?该不会是叛门离家出走了吧。” “师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 告别了门口小童,少女移步下山,月色清朗,天边几颗孤星。到了半山腰处,见灵田中的仙灵草老枝已经被收割干净,这时冷冰冰的脸上才第一次浮现一丝笑意。 “今年赶巧躲过去了,不知道又是谁被抓来干活了。” 走进草堂,推门一看,门后蹲着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喵喵”叫了一声。 少女沉吟道:“哪里来的小黑猫?” 话说梁文心和陈慕之,互相搀扶,避开大路,专走林间偏僻小路,步履艰难,一心避开搜索的人马。 所幸当时二人在驮鳐撞击的时候,被抛出的老远,夜深人静,此地没有遇到旁人。 陈慕之功聚双目看过去,驮鳐所撞的那个小山脊离此有十数里远,驮鳐尸身应该还要在山的另一头。而二人应该是一路落到水中,漂流到此,幸好有护身的小旗,虽然都昏迷过去,但因此才幸免于难。 刺杀金丹人头的事情,陈慕之明白以自己的修为来说,虽然羡慕那些灵石,但是根本参与不起。那些金丹修士随意挥挥手,自己这些低阶修士可能就要灰飞烟灭。 但兽船上那场惊天大战,还是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人多势众又如何、敌众我寡有如何,修真世界,自身的修为才是最大的靠山,战时如雷霆万钧,去时如风飘云散,无人可挡,如何不让人憧憬未来自己这么一天。 不过,陈慕之望了望旁边杨柳般的梁文心,心中想到,当时杨虎发威,而她一直将将自己护在身后,虽然还不知,为什么会如此全心的待自己,但现在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她。 梁文心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疑惑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陈慕之一时窘迫,突然眼尖看到前面有一间小木屋,声音变尖,急忙说道:“没有!师父,是那边有个林间小屋,我们进去看看。” 木屋应该是林间砍柴人的休息地方,两人进屋之后,陈慕之将各种丹药拿出来,给梁文心试了,都不见效。而自己灵力微薄,练气修士也不会将灵力聚丝成线。 只能想着明天找人问明此地是何处,尽快赶回风梁宗就是。 两人服用了充饥的辟谷丹,身体也是困乏至极,梁文心体内灵力郁塞,现在比起陈慕之尚且不如。 陈慕之取出一条毯子铺开,让梁文心先去休息,自己背靠着门打坐。梁文心推辞不过,只得应允。陈慕之手中捏着几张瞬发的符箓,靠着门,就这样两人才终于得以略微休息一下。 天明大亮,璀璨的阳光照进树林之中。突然听到人的交谈声,陈慕之猛然惊醒,手中符咒还捏的紧紧的,眼神陡然锐利。 这时才发觉靠在肩膀一侧的梁文心,毯子就盖在两人身上,原来自己半夜里也是睡着了。 两人默契的对了一下视线,屏住气息,只等对方靠近! 第一卷 第十八章 神医来济世 脚步声越来越近,屋中无处可躲,陈慕之护着梁文心退到门后,悄悄将储物袋中的二阶飞剑递给梁文心,自己把门里发的七煌剑拿在手里。 陈慕之偷眼从门缝里看过去,就见外面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典型的贫苦人家,都是黝黑精瘦。但是更骇人的是,两个人脸上都长着好几个、又红又肿的脓包。 外面两人行到近前,就听年轻气愤的说:“爹,那些神官到处为非作歹,我们逃走吧!” “逃!往哪逃,我们这一大家子呢?那些神官可都是仙人派下来的。” “可是把粮食都给他们,等夏天粮食收获前,我们都得饿死,而且还要交出所有点草药,这生计也断了。” “唉!”就听年老的重重叹了口气,“不给他们能怎么办呢?”指了指脸上的脓包,“以前听说卧虎岗有神医,只能趁着今天赶紧去找一下。实在不行,只能拿草药粮食换神水。村子里,靠这打春的野菜撑下去。” 陈慕之朝梁文心眨眼示意,梁文心摇了摇头,把飞剑递过了回来,上前开门。陈慕之索性将两把飞剑都收回袋中,但手中还攥着一张自己画的最强符箓——一阶中品金镖符,留个防备。 梁文心面容笑着开门,外面两个山野村夫,哪里曾看到过这样的绝色女子,倒是把两人吓了一跳。 “狐……狐狸精!”年老的颤声说道。 听到这话,梁文心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回头对陈慕之说:“还是动手吧!” “师父您冷静啊!” 好不容易把梁文心安抚住,陈慕之转头对老汉说道:“老伯,我们就是路过的旅人,就在贵宝地借住一晚,不是什么坏人。” 梁文心跟普通凡人接触的少,倒是陈慕之以前在坊市长大,说话和气,几句话就打消了老汉的疑虑。 老汉连连说道:“不打扰,不打扰!”正要请两位贵客进屋歇息,回头一看自家的儿子痴痴呆呆的盯着人家女子看,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气的踢了他一脚,赶去一边烧水。 “两位贵客从哪里来?” 陈慕之回答道:“我们是从城里来游山玩水的,昨天下雨,就在此地停了一晚。” “城里来的?那可不近啊,这得翻两座山呢。”老汉略有些疑惑道。 “咳咳,当然还有想进山采些草药,一不小心走远了。” “两位是行医行医的医师?”老汉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们只是采药的,我……”手往梁文心示意。 “姑姑。” 外面起锅烧水的男子,时不时勾头朝屋里张望。此时的梁文心脸色不快的,皱着眉头接话道。 陈慕之一愣一下,只好接下去说道:“我姑姑倒是略知些医术。” 梁文心终究是开朗的性子,眉头一挑,把陈慕之拉过来坐在另一边,挡住外面视线,略有些得意的说道:“那可不是略知,那是相当高,慕之啊,你对姑姑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说着朝陈慕之俏皮的眨眨眼。 明明面对危险的时候,是那么有担当。但接触的越久,陈慕之越发觉得这个师父,平时总有点不着调。 “那……那您看,我跟我儿子这脸上……”听到梁文心自信满满的话,老汉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 梁文心端着下巴略沉吟了一下,“皮肤红肿起脓包,一般来说属于内热湿热。但你面色中有一丝黑气,应该是饮食里有外邪入侵,再不治疗便会伤及肺腑。” 老汉一拍大腿,“对对,就是这样,半个月之前,一夜之间,满村人都起来这肿块。请了郎中,随便开的药也不管用。”略一犹豫,双膝跪地道:“求神医救命啊!” “额……”梁文心朝陈慕之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陈慕之将老汉扶起,说道:“我们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此地叫何名,也没有准备什么草药。” 老汉说道:“此地名叫齐家村,村子里人都姓齐,离城有百十里路程。草药,我们山里人都有采集了一些,不知需要哪些?” 梁文心接口道:“消肿止血,用一味刘寄奴、徐长卿、三七、王不留行都可。唯独这黑气邪毒,需要用五灵芝做药引才能祛除。” 听闻此话,陈慕之的眼神若有所思,凑到梁文心耳边小声告诉。 梁文心小声惊讶道:“这么巧?” 齐老汉倒是没听见,苦苦思索道:“刘寄奴、徐长卿山里都有,就这五灵芝是何药?” “是生长在灵气地方的低阶草药。” “灵草!这我们这山野地方如何有?唉!”齐老汉灰心坐在板凳上,“还是只能请神官赐神水。” 陈慕之问道:“这个神官是什么人?附近可有灵山?” “灵山?就是仙山吧,在离城不远处有一座山,上面有一座红石寺,传言那就是仙山。” “红石寺……红云寺?” “师父,怎么了?”陈慕之小声问道。 “我们此地最大的三个宗门,由南到北分别是青莲宗、红云寺、白池剑派,自古道‘青叶红花白莲藕,三派原本是一家’但是比起另外两家,红云寺的风评要差很多。” “终归要想办法,帮师傅打通灵脉。” 看着两人小声交谈,齐老汉知机,连忙道:“如果神医有救命的法子,老汉全家愿意将财物全部奉上,并送二位贵客回城。” “财物就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取碗水来吧。”梁文心说道。 齐老汉乐冲冲跑到外面取水,陈慕之从储物袋中,翻出一株从青柳山带出来的灵草。 整株灵草呈枯黄褐色,主干伸出五根枝丫,上面各有五个灵芝形的干瘪小果,还有淡淡流动的灵气,正是成熟的一阶下品五灵芝。 梁文心伸出青葱般的指尖,轻轻摘了一枚果子下来,陈慕之自将五灵芝收回储物袋。 齐老汉和他儿子恭恭敬敬的将水端回来放在桌上,梁文心在碗上将五灵芝一挤,一滴黄彤彤的液体落入水中化开。 “你们父子各喝一口就行,回去之后用徐长卿捣烂,敷在脸上,一夜便可恢复原样。” 齐老汉端过碗,略一犹豫,和儿子互相对视了一眼,仰头喝了一口,递给儿子。 只片刻功法,就见脸上红肿迅速消失,不多时就只留下一块块红色印记。 “好了!好了!真是神医啊!”两父子见状,行大礼向梁文心道谢,知道这是遇到仙人了,诚心诚意,心里再没有一丝轻浮想法。 “还请神医能否救我们全村人的性命?”老汉恳求的问道。 “也罢,不过对别人,只说是你们请来的医生就行。”梁文心和陈慕之对视了一眼说道。 第一卷 第十九章 魅力太大了 一个不大的绿色池塘,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槐树,一旁还有几株开的正盛的桃花,掩映着后面一间间黄土垒成房屋。如果不是这里的每个村民,都是满脸的肿块,倒也算得上一个景色宜人的村子。 陈慕之和梁文心在齐家父子的热情招呼下,吃了些他们山上采来的野菜、竹笋。两父子还煮一点谷子粥,陈慕之和梁文心推脱着不用,让他们父子吃了。然后便随着他们,沿着林中小路步行了好一会,到达了村口。 村子里现在闹哄哄的一片,一个胡子花白的村长模样的人,带人挨家挨户的收集粮食草药,闹的鸡飞狗跳的,有的关门闭户、有的嚎啕大哭,还有些交过的蹲在墙角愣愣的发愁。 年纪小的孩子倒还不知道愁的滋味,大好的春光里,在村口呼群结伴在黄花里捉蝴蝶。突然间看到村里的大叔从树林里走出,旁边跟着两个天仙似的人儿,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孩子都看得痴了,嘴里含着大拇指,鼻涕都挂到了嘴边的围观。 离着老远,齐老汉就大喊:“村长!我把神医请回来了!” 连喊了几声,整个村的人都围了过来,被围在里面的梁文心和陈慕之小声咬耳朵,“师父,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我感觉他们像是在看耍猴。” “没办法,师父我的魅力实在太大了。” 陈慕之心想,“我看这人是没办法了。”只好叫过齐老汉,说道:“我姑姑喜欢清静,有屋子吗?叫村里管事的人来了解一下就行。” “应该的,应该的。” 齐老汉跟村长商量了一下,最后请陈慕之和梁文心进了村子里最大的房子——祠堂。也是村子里最豪华的一处地方,门前柱子上还刻了一副传统的楹联“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有一个天井,两间偏房。大堂上十几根柱子支撑着屋顶,里面是一张宽大的长桌,村里面几个领头的老人,请着梁文心和陈慕之上座。 村里的其他人也没散开,齐齐聚在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连屋外的大槐树上都爬着人。 梁文心灵气郁结,但是医术本领还在,替几人稍微看了下,便找到其中症状,问道:“是否是同一天起的血肿?” 得到众人一致的答复后,梁文心说道:“每个人的吃穿住行皆有不同,所以问题出在村里共用的水源上。”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为首的村长颤颤巍巍的问道:“到底是何人如此歹毒?只是这附近多山,村里平常用水都是水池旁的水井取的,要是去远处的河道取水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齐老汉接口道:“神医自然有方法,你们看我脸上,一下子就治好了。” 陈慕之说道:“会不会跟你们说的那神官有关系?” 众人虽然心里多有悱恻,但是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以免触怒“神灵”。,当务之急是先去毒。 陈慕之也转头看向梁文心,梁文心略思考了一下说道:“身体内的毒,我这自有药可解,但是水中的毒,需要配合大量的草药,才能解毒!” “神医你就说罢,需要什么,我们都找来!” “是啊,是啊。” “先去河边取一大桶清水,回来烧开后,我这边把解毒药放进去,每人喝一口解毒。另外还需要赤茯苓、苍耳、防风、鬼针、蛇床子这几味药,越多越好。祛毒之后,还需要徐长卿捣烂外敷。” 有一个族老迟疑道:“神医,我们这时代采药为生,这些清毒的药,以前也试过,不仅没好,而且更加严重了。” “自然还有我这一味药做药引。” “行!这些都是山里常见的草药,我们村世代采药为生,各家应该都有些,这就安排人去。” 齐家众人纷纷散去,把门口众人都赶出来干活,唯有村长和两个老人留下来同梁文心、陈慕之谈天。 梁文心睁着一双美目盯着外面的大槐树看了一会,问族长:“你们村这大槐树有些年头了吧。” “是啊,自小就有这棵大槐树,听祖上说自从有这个村子,这树就一直在呢,不知道有几百年了。” “走出去看看。” 齐家村子里的人,都四散忙去了,此时走到近前才发觉槐树真真不小,树围丈许,树干如龙,虽然未曾发芽,但仍然有遮天蔽日的气派。 梁文心绕树三匝,端起下巴沉吟不语,陈慕之跟在身后,见状问道:“师父,这树有古怪?” “是,”梁文心回道,有转头问不远处的村长,“这已经是阳春三月,此树为何还没有发芽?往年也是如此吗?” 几个老人这一提醒也是觉得奇怪,天天看着倒没发现什么,此刻一想,往年的话,应该早些就发芽才对。 “慕之,当日言儿闭关时就说你擅长画符,可有辟邪镇妖的符箓?” “此树有妖?”陈慕之惊诧道。 “倒也不是,不过看上去有些像被灵兽寄生的迹象。” “弟子没画过镇妖符,不过上次掉出来三阶天雷符的《神霄太乙雷书》里有种低阶辟邪符的画法,应该是真的,而且不太依赖雷灵根,但是要一点‘雷击木’做符种才能绘制。” 梁文心带着陈慕之回到祠堂,村长问道:“神医可曾看出些什么?” 梁文心微微皱眉说道:“你们村差点就要灭门大祸了!” 村长连忙问怎么了,梁文心略路的讲了几句,并不想透露修行路的身份,问道:“你们村里可曾有被雷劈中过的木头?” 一个老人接口道:“有有有,早些年山上有一颗大枣树,结果有一年大雨,被雷劈断,后来抬下来,在村东头的木匠家放着,这有用吗?” 陈慕之道:“只要一点就可以了,还需要一件静室。” 村长让人赶紧去吧“雷击木”搬来,另外着人在祠堂偏房打扫出一间静室。 不多时,村里面的人“嘿咻嘿咻”的把被雷劈的枣木放在木板车上推了过来。 陈慕之和梁文心出去一看,好家伙,长一丈多,树围两尺有余,陈慕之略有些苦笑道:“只需要一点就行了,不需要这么费尽。” 齐老汉跟着一起推车过来,说:“以前就觉得没用,既然神医能用到,就直接搬过来,以后放在祠堂就行。” 陈慕之要求他们把雷击木推进祠堂的天井院子里,所有人不得观看窥视,村长见他年纪虽小,但说话郑重其事,连连应允。 梁文心又让他们取来一个捣药罐,一个白瓷碗。 关上院门,陈慕之取出飞剑,轻轻一划,从树干上切下一块半尺大的雷击木收入储物袋,由以后使用。 又刮下一些黑色木屑,和梁文心进入静室,取出赤木灵驹笔、红丝山水砚、另外《神霄太乙雷书》、朱砂符纸等等材料,开始第一次绘制天雷辟邪符。 第一卷 第二十章 天雷辟邪符 “震为雷,天地造化神,布鼓过雷门,奉请灵官号令……” 陈慕之手持赤木龙驹笔,蘸上已经研磨进雷击木粉末的朱砂,一笔一划的在符纸上勾画起来,只是越画越慢,眉头锁的越深,最后轻叹一口气,放下笔。 梁文心已经取出五灵芝的汁液,将剩下的枝干残渣捣碎,搓成一个药丸模样。此时正在旁边屏住气息的观看,见状走进前出声道:“还是不行吗?”拿起道书细细对比,“这已经一模一样了啊!” “徒有其形,而无其神。我以前看的制符书中说,雷系符箓自带驱邪镇压威能,属于符箓中威力最大、最难的一种。我没有雷系灵根,这画出来的符,也没有灵力。”陈慕之说完,将无效的符纸揭过去,放在一边,桌上已经有四五张同样画废的符纸。 见陈慕之略有些消沉,梁文心鼓励说道:“不必焦急,还有其他法子呢。以前我学医术的时候,也遇到难过的地方,明明对症下药,就是不见效果,那时候我就……” 陈慕之注视着,梁文心回忆往昔笑着说话的面容,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从小就独立,虽然说在青柳山,别人也对自己挺好,但是自己遇到事情总喜欢钻牛角尖。现在第一次有人在身边陪着自己、鼓励自己,对自己说没关系…… “师父,我再试一下。” 看到陈慕之郑重地样子,梁文心停下话语,眼神鼓励的点了点头。 陈慕之又取出一张符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起笔,默念法诀,落笔在符纸上勾画。 画到最关键的符胆处,在陈慕之无法内视的识海深处,那依然沉睡的黄色应龙,这时感应到似的,微微眨了一下眼皮。陈慕之正在画的符纸表面“啪”的一声微微脆响,只见雷系灵力萦绕! “成了!”见状,梁文心比起陈慕之还要兴奋几分,“慕之你好厉害啊!” 陈慕之微微红着脸,拿起符箓说:“只有一阶下品的程度。” 梁文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连声说,“很厉害了!” 两人将东西都收拾妥当,开门一看,外面已经到了中午时分,齐家村的众人已经将各种东西准备好,在祠堂门口,没敢进来打扰。 因为就在刚刚,门外众人都看到,本来晴空万里的祠堂上面,突然一道雷云笼罩,又转瞬即逝,骇的全村人不敢妄动。 从门里出来梁文心和陈慕之见门外众人脸色有异,梁文心同陈慕之对视了一眼,心想难道是昨天夜里遇到的那伙人来了?陈慕之袖袍里手一翻,几个符箓便捏在手里。 “怎么了?”梁文心问道。 村长回答道:“刚才天有异象,所以大家都惊疑不定。” “此地确实有些异常,先把水取来。” 村里两个力气大的合力抬来一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仍然温热的烧开过的河水,梁文心近前,将碗中呈现出金黄色的五灵芝倒入水中,木桶中的清水立刻泛出柔和的细微豪光。 前面几个有见识的大喊:“这不就是神官们用来治病的‘神水’吗?” “只是一种此间比较少见的,清毒消热的草药罢了,村长安排每个村民一人一口就好了,草药取来了吗?” “已经都收集过来了。”只见村长后面让人背来了几背篓的草药。 “这里的草药倒是不少,也用不了怎么多。” 村长说:“用不了的草药,我们村里商量过了,都送与神医。” 梁文心笑着说不用,最后再三推辞不过,取出五灵芝的药丹,“那鬼针取一小包给我就行。其他草药,背篓中只需一半,连同我这枚丹药一起放进大锅里煎煮一个时辰,滤出残渣,将汤药倒进水井里静待一夜即可。” 村长连忙郑重地接过药丹,安排人去煮药。村民各自拿碗在木桶前排队,由齐老汉父子,给村民分药水,喝了一口药水的村民,脸上的血肿迅速消退。 村长找来一块村里最好的红绸布包了一包鬼针,送到陈慕之手里,向梁文心和陈慕之再三致谢。 见这件事以毕,陈慕之向梁文心示意了一下,点了点头,手拿着天雷辟邪符向大槐树走去。 随着陈慕之走近,高大槐树突然如发抖般战栗起来,树上树枝索索作响,细枝末节纷纷坠落,吓得本来聚集在一起的村民,远远跑开。明明刚刚还晴空万里,树顶端却如同风雨将至。 知道此树有古怪,陈慕之将护身小旗一并捏在手里,飞剑随时可以出鞘。脚步站定,灵力汇聚,正准备打出辟邪符。 “咻——”从林中传来一道尖锐的响箭声!陈慕之和众人看过去时,一个红衣少女从林中跃马而出,声音清脆高喊:“且慢动手!”眨眼间便到了身前。 少女跃身下马,还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不如梁思言、梁文心那般灵气,但已长得俏丽生辉。 只见她五官灵秀,乌黑长发像男儿般用红纱束起,穿着一身红色劲装,纤腰婀娜。脖子下,戴着一条纯金长命锁,手中拿着把朱色长弓,端是英姿飒爽。 “且慢动手。”少女走近前,看到一个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清秀少年,不由的也愣了愣,但还是出言阻止道。 马儿扑着响鼻,少女将长弓挂在马鞍上,由它吃草。 此刻少女一到,槐树的震动也停止了。不一会儿,一队人马从树林里驶出,除了穿着打扮护院模样的家丁,中间还拥着两辆华丽的马车。 梁文心也走到陈慕之身边站着,两人无声的对了一下眼神。 前面马车上下来一个白面黒髯,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村长见了,连忙带人前去问候,口称“赵员外”。 红衣少女还站在原地,视线在陈慕之和梁文心脸上看来看去。尤其是见到梁文心,少见的聪慧美人样子,不由得赞叹一句,“姐姐好漂亮!” 一句话哄得梁文心眉开眼笑,更显明媚,“小姑娘真会说话,你也挺漂亮的。” 陈慕之将符箓收回储物袋中,站在梁文心一侧。听她们俩女人间夸来夸去,知道事情必有缘由。 那赵员外和村长一行人慢慢走近,谈了些村民脸上尚存的红色印记。 那赵员外走到梁文心和陈慕之身前,请退齐家村众人后,朝陈慕之拱手道:“鄙人赵令员拜见小仙师。” 陈慕之和梁文心同时惊道:“你怎知?!” 陈慕之眼色顿时转厉,下意识将梁文心护在身后。 “此事请进屋详谈。”赵员外朝着村长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请梁文心陈慕之进了祠堂,除了红衣少女其他人都留在门外。 “这是小女赵如意”,略一介绍后,赵员外缓缓说道:“此来缘由,都是因为昨晚家母的一个梦。”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前往北阳城 马车辚辚,梁文心和陈慕之告别了齐家村,坐上马车跟赵员外一行前往城中。 刚刚治愈好的齐家村众人,一路送行,赵员外应允,城中神官的事由赵家来解决。 陈慕之掀开马车帘子,凝视池塘边的大槐树,回想起刚刚赵员外说的事情。起因就是赵员外家的老祖母,齐老太君,今年已经八十三岁,自从去年秋天的一场大病,至今卧病在床。 老太君本来就是齐家村的人,后来受了村里人的误解,跑到城里去。从饭庄刷盘洗碗做起,到后来自己开了一家早点摊,跟齐家村再无往来。 后来一日,她在街头与骑马出行赵家的的大公子相遇。赵公子不顾家人的反对,两人之间也经历了一番可歌可泣的爱情,最后终成眷属。 婚后几十年,两人男主外、女主内,携手共力。几十年来历经三代的经营,赵家已经成为北阳城有数的大家族。 自从十几年前,赵老太爷去世,家族里都是老太君主事,精神状态一直很好,但是去年秋天,突然就一病不起,找遍了四方的名医也不见效。 老太君自言梦到一蛇,白鳞金首,头有小角。游于床榻下人言道,以前有违天道,被天雷所创,幸好被少女时的老太君所救。后来就一直在树中寄生,即护得一方安宁,也使得齐老太君所在的赵家一直财运亨通。只是如今被恶毒入体,恐怕不日,便要一同死去。 直到昨天晚上,在梦中本来一直愁绪不展的白蛇,虽然已经衰弱不已,但兴奋的说道:“天降仙师,速去,不然吾命危矣!” 老太君醒来说起梦中之事,拂晓时分赵员外便带领人马出城,直奔齐家村。赵如意骑术精湛,快人一步,也堪堪午后才赶到。 “哼,一个小小灵兽,竟然敢妄言仙师跟脚,怪不得被天雷劈。”梁文心轻笑道。 陈慕之疑惑的问道“师父知道这是何物?” “就是常蛇而已,又叫常山蛇,无害,擅长自救。会托梦说话,看样应该也修行了二三百年了。” 在加上赵员外请求,梁文心说不用祛除。 出于好奇,陈慕之走近树前,当时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往树洞里面丢了两粒回血回气的丹药。正要走时,耳边响起一道尖细的男子声音:“待公大道得展,吾必相随。” 此时离齐家村越来越远了,路两旁的树影快速后退,路程遥远,即使都是骏马,听闻回城时也要深夜了。 “慕之看什么呢?”车厢中坐在一侧的梁文心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那条常蛇应该也中毒了吧。” “哈哈,或许抓来,你画符也能用的着。” 陈慕之拿出一张白色隔音符,抖手打出,那符箓平白化开,化成一个透明罩子,“师父,你的身体怎么样?” 梁文心轻轻叹了口气,靠在车厢背上,“还是不行,感觉身体乏乏的。不说这个了,对了,慕之你现在会的符有哪几种?” 陈慕之边思索说道:“除了今天画的辟邪符,五行符只能画出简单的,还有金光符,银针符、金镖符这样投掷兵器,也都是低阶。召唤符就多了,基本上寻常可见的动物,只有取出一滴精血,作为符种,研磨进朱砂里,基本都可以成功,牛、猪、龟类的还有些用,其他的就是玩耍用的比较多。” 梁文心问道:“可有灵兽类的?” “还没有。” “那等回到山门里,有些弟子那养着的灵兽,弄点来试试。”梁文心笑着说。 陈慕之迟疑道:“师父,其实我有一句话一直想问。” “嗯?” “师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其实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 “这个呀,”梁文心笑了笑,温柔的摸了摸陈慕之的头发,端详着陈慕之的脸说道:“我跟你说过,你还有个师姐,还记得吗?” “记得,之前还在闭关。”陈慕之回想起来。 “她其实跟你长得还挺像的。”梁文心微微笑道,眼睛里闪出回忆的神采,“还是十年前的时候,那时候有一伙从南方战场溃逃出来的散修,沿路门派,尤其是像我们风梁宗这样不强的,就成了对方的打劫目标。门中当时候……” 说到这里梁文心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道:“慕之你一定要好好修行知道吗?不论在哪里,修真之人都是以修为看人,只有你的修为高了,你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身边的人。当时门中便是把外门弟子都放在外围警戒,当中就我有的闺中密友,她姓穆玉容。” “她比我年长几岁,对所有人都很好的,但是修为一直不高。当时已经嫁给门中的内门弟子陈方度,有了一个六岁的女儿和一岁的儿子。虽然我当时去求父亲,把他们放在比较安全的后山,但是那里还是被对方三个筑基修士偷袭了。” “这一战虽然打退了敌人,但是门里阵亡了二百多人。外门弟子基本上非死即伤,大库里储藏的灵草、丹药也被劫掠一空。我们风梁宗实力大减,只能把门里的灵石矿都割让给了青莲宗,作了他们的附庸。” “而陈方度师兄,当时发疯一样的去救援,当时也伤及了本源。当时也是受到打击,大战结束后,便把两把短剑扔在大殿上,把当时已经测出双本命资质的女儿,留在门中修行。带着年仅一岁的小儿子,离开了风梁宗。” 听着梁文心慢慢道来的往事,陈慕之感觉胸口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嗓子发干,低着头眼眶里一大滴啪的一声的落在道袍上,声音哽咽说:“……所以,那是我母亲?” 梁文心将陈慕之的头抱入身前,揽入怀抱中,也是眼眶发红,“我想是的,你肩膀后面有一块小小的梅花胎记,你小的时候我就见过。当初陈师兄就是擅长画符,言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我想言儿当时也是因为符纸找到你。本来看你还小,这话想过几年再跟你说的,但我知道你已经是个懂事的孩子了。你不要心生恨意,在修真界中,门派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小船,一阵浪头打来,谁也躲不过的。” 陈慕之眼泪如同断了珠一样滚滚而下,哭噎道:“父亲……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 “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孩子快快乐乐长大的。”梁文心伤感道,此时眼角一滴泪,从白皙的脸庞滑落,坠入陈慕之的发丝中。 陈慕之便再也压抑不住,伏在梁文心肩上忍不住嚎啕哭泣。从小没见过母亲的遗憾、独自一人长大的寂寞、突然知道当年往事的震惊,这么多年的委屈……一直郁郁寡欢、又早熟内向的他,这样毫不掩饰沉痛哭泣的样子,第一次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模样。 梁文心抽了抽鼻子,抚着他抽泣的肩膀,微微颤抖的身体,仿佛感觉那些温热的发亮的泪水正浸湿了肩膀,轻声说:“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去见你姐姐好不好?” “……好。”车厢内的哭声久久没有停。 此时风梁宗山上,天气阴沉沉。草堂边正在喂小黑猫的,名叫穆清辰的少女,突然抬头,天空中一滴雨水落在如雪的脸颊上。 站起身,雪白的衣裙、乌黑长发在风中飘动,少女望着山下喃喃道:“师父怎么还没回来……”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半道遇凶徒 马车停了下来。 “咚咚咚~” 车厢外传来敲门声,之前陈慕之布下的隔音符,不知何时消耗完符箓的灵力,已经消散无踪。 外面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梁姐姐,这边到茶棚了,要不要下车休息一下?” 原来之前的红衣少女,也就是赵员外的独生女赵如意,跟梁文心聊的投机。两人又都是大方随性的性格,几句话就认了姐妹。 “来了。”梁文心朝外头说道,抚了抚陈慕之的头顶,低头轻声询问道:“慕之?” 此时陈慕之也平静下来了,从梁文心怀里站起身来,眼眶微红,脸上还带着湿湿的泪痕,散落的一些发丝沾在上面。拿手背擦了擦眼角边的泪水,嗓音还带有哽咽,“我没事了。”他说。 梁文心脸带怜惜的,伸手替他抹去鬓发间的泪痕。 身穿白衣的清秀少年,内秀又温柔,浓黑的眼睫毛低垂下来,眼神里似有千言万语。 可能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遮掩不住自己的脆弱。肆无忌惮的流下眼泪后,梁文心觉得他整个人,好像一下子从一个懵懂少年,成长成了一个成熟俊秀的男人。就好像记忆深处,还是少女时候的自己,看到的当年陈师兄的样子和现在重叠起来,不由得心跳有点加快。 伸出芊芊玉手,替陈慕之将头上束发的发带解开,手指轻柔伸进头发里,从陈慕之头顶处轻轻往下,用手指将头发梳平顺。然后将头发拢在一起,仔细的挽在头顶,再拿起发带重新将头发束好。 陈慕之本来不好意思的说不用了,但是被梁文心略有些强硬的给回绝了。回头看到她微笑着轻轻摇头的样子,陈慕之只好端坐着,由着她束发。只是少年的脸上明显的变红,变的滚烫。 束好发后,陈慕之窘迫的朝梁文心笑了笑,看到梁文心衣服上还粘有的泪水痕迹,连忙想从储物袋中取出清洁符。结果一翻手,储物袋中的物品本来受神识牵引,不会出差错,但反而凭空杂乱飞出几本书,一阵慌乱接住,活像个庆典上耍杂技的。 看着陈慕之手忙脚乱的慌张样子,梁文心忍不住掩口哈哈大笑起来。 陈慕之脸皮薄,脸色微微一红,看到梁文心高兴的样子,本来微微抿起来的嘴唇,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终于取出了清洁符,白色的符箓往梁文心身上打了一张,符箓化成白色的光团,附到白色的道袍上面,浑身上下立刻变得清洁如新,明眸皓齿,不惹尘埃。 陈慕之理好储物袋,打开车厢门。身着红衣的赵如意就站在外面,陈慕之朝她示意了一下,先跃下马车,再扶梁文心下车。 天空中有一道洁白的云层出现,之前远处苍茫的山脉,也靠近变得清晰起来,太阳已经西斜。 马车停在一个茶水摊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烙饼香味。 赵员外让人扫净了桌椅,邀请梁文心和陈慕之上座,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大茶棚,没门没户的,上座也就是离路边远点。 众人分下坐定,一旁有马槽,由一个半大小子给马匹喂水和干草。赵家来时有自带的干粮,一众家丁坐在靠外的地方除了炊饼和茶水外,还带了肉干,正在用饭。 本来齐家村的村长,是想留他们吃过饭再起行的。但是一来是回去给老太君看病比较急,二来路途遥远,赶回北阳城,正好需要半日的路程。 茶棚是一对年老夫妇经营的,热情的招呼后,麻利的给桌上端上茶水、烙饼。但山野乡村只是粗茶,梁文心端起来,小小的抿了一口。 坐在外面一个头领模样的家丁突然警觉,靠近赵员外说道:“大人,另一条路有骑马过来的人,听声音还不少。” 赵员外眯着眼沉静答道:“不要招惹,叫他们多留点神。” “是!” 此界虽然灵力衰竭,但疆域并不算小,共有四个大洲组成,历经千万年,已经开发完毕。 单单是风梁宗所处的这个南陆洲,南北便有七万里,在四大洲之中也只能排第三。 不过比起最早灵气消耗殆尽,如今只有凡人王国的东华洲;灵气尚且富裕,但环境恶劣的北辰洲,对比起来如今南陆洲,还算属于适宜修行和凡人居住。 此间各方势力星罗棋布,从极西边的风原沙漠,到东方的蓝夕海,其间散落的大大小小的宗门,数以百计。 即有像木极城那样近十个小宗门组成的联盟,也有大型宗门分裂而成的门派。 此间最近的三个大宗门:青莲宗、红云寺、白池剑门,本来就是一个教宗千年前分裂而成,所以有“三教原本是一家”的说法。 青莲宗属于道门,处世平和,麾下附庸宗门众多,风梁宗就是其中之一。平时境内竞争不禁止,只要以青莲宗为首就行,其提供进阶所需的灵地和观命修士这些,但是要是发生大战,要听从调遣。 白池剑门和青莲宗关系渊源,但是由于所处的白池山,并不是青莲宗这样四处散落的灵地,而是一座大型灵山,所以并没有什么小宗门。而且白池剑门跟别的宗门来往甚少,其下多是剑修,长于争斗。 红云寺属于佛家,擅长出产各类带有镇邪属性的法阵和法器,综合实力明显比青莲宗和白池剑门要强上不少。境内广阔,有很多分封的小庙,但是其方丈已经闭关二百多年,门下长老之间矛盾重重,俗话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有很多不好的风评。 此间正处于红云寺境内西南方,这些都是陈慕之以前听说的,还有这几天梁文心告诉的,既然此地不太平,所以一路上他也是留神戒备。 此时陈慕之也听到了,林子后头隐约传来一阵马蹄声,听样子有十几人。果然不多时,转过林子的岔路口,奔来一队人马,十数个人,都是武者打扮,骑着黄骠大马,身后扬起一阵漫天黄土。 疾驰而来,只见为首一人,体格粗壮,身披灰色兽皮,脸上刀伤箭创密布,分外吓人。旁边的几人也都是一副悍勇之色,皆骑术精湛,一边纵马一边交谈,毫不避忌。 “大哥,这次来得晚了,毛都没摸着,回去可怎么交代。”前头一个秃头胖子问道。 旁边一个精瘦小胡子插嘴道:“这怕什么,回去路上随便抓几个年轻女的,送上去就得了。”说话表情分外猥琐。 “这荒郊野岭的去哪找?”前一人回道。 这声音听着耳熟,陈慕之想起来,应该就是昨夜路过想去兽船处捡漏的那群人,暗自警惕起来。 那伙人骑过茶水摊也没有缓缓,一路疾驰而过,扬起的黄土弥的众人睁不开眼,一个家丁忍不住咳嗽小声骂了一句:“土匪。” 不意被前头猥琐说话那人听见,那人扭头咧着嘴就骂道:“你妈——”只往茶水铺看了一眼,突然停住话头,出声喊道:“大哥!”一个劲朝着茶棚里打眼色。 为首那个大哥,举手止步,纵马转了半圈,顺着眼神仔细的看过去,茶棚里坐着一白一红两个美女分外显眼。尤其那白衣女子,清新脱俗、天仙模样,算得上平生仅见。语随即气威严凶狠道:“下马!” 一行人乱哄哄的下马,也把马放去吃干草。那大哥领头大步朝茶摊走来,眼神狠厉。 见状难以善了,那家丁首领将那乱说话的惹事家丁,啪的一巴掌扇倒。朝其他家丁打了个眼色,拱手迎了上去。其他家丁悄悄摸住了腰刀长棍等家伙事。 “这里是北阳城赵家,适才多有冒犯!”上去就自报家门,用礼极重。 那为首大哥说道:“我管你是哪家的!”说话虽然凶狠,但是明显知道背景,并没有直奔茶摊里头而去,而是朝茶棚里喊道:“给老子上茶!” 但本来茶棚桌子就几张,都被家丁坐满了,那伙人直接推推搡搡,骂骂咧咧的,“给老子滚开!”“瞎了你们的狗眼!”骂个不停。 另外几个饿狼般的眼神盯着梁文心和赵如意看个不停,凑到一起说话,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陈慕之面沉似水,站起来挡在梁文心面前。 那赵员外在城里也是一方人物,只是此行人数和对方差不多,又是荒郊野岭的,朝家丁头领打了个眼色。 那头领朝茶摊老头怀里扔了一块碎银,招呼众人出发。众家丁带着兵器,牵马套车,陈慕之扶着梁文心上车,赵员外也不让赵如意骑马了,她索性一块上了一辆马车。 此地不宜久留,众人沿路火速离开。 那大哥紧盯着梁文心她们上的马车远去,眼神里的贪婪之意如同择人而噬。 “大哥,那小娘皮长得可真带劲……”小胡子阴阴说道,其意不言而喻。 胖子接口说:“北阳城赵家,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了,在北阳城也是有实力的,听闻过几天还有比武招亲。” “这荒郊野岭的,天知地知!” 那大哥一拍板:“干!叫兄弟们上马!” “是!!”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飞剑展英豪 那马匪老大大喝一声,朝着手下打了个眼色。手下人等纷纷起身,一阵脚踢腿踹的,将茶棚里的桌椅茶碗,踢翻的一地狼藉。做饭的老夫妇吓得躲在灶台角落,不敢出声,互相抱着瑟瑟发抖。 那半大小子的小二是两夫妇的儿子,涨红了眼,不要命的在在马槽前拦着。那小胡子挥起马鞭子,一马鞭子将小二扫倒,纵马踩过去,响起一声凄厉惨叫后,小儿就倒在血泊之中,抽搐了几下便了无生机。 其他的几个马匪见状哈哈狂笑,伸手从腰间取出系着长绳的钩爪,掷上茶棚顶处,带马往后一拉,“轰”的一声,整个棚子被拉的四分五裂,扬起一片浮尘轰轰倒下。 一根撑梁木桩子朝里面老夫妇砸了过去,两人年老体衰,来不及躲闪,那老汉护在老婆子身上,后背被木桩一下砸到,身体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倒下来的草棚盖上灶台,被火苗煨着,不大会就窜起一股浓烟,熊熊燃烧起来。 “走!” 见了却了手尾,这种事自然不用老大出手,抬手一挥,马队便沿着刚刚赵家车队走的路,追了上去。 那老婆子还没被压死,踉踉跄跄的从火海中跑了出来,身上还带着些火星,看到外面自家孩子也惨死,被马踏的不成样子,不由得嚎啕大哭。 那马队已经走远了些,听到声音,那秃头胖子搭了两支箭,回手揽弓如满月,连珠般飕飕射了过去。凄厉的哭声便戛然而止,只剩下黄土路上的马蹄声和扬起来的烟尘。 日已黄昏,残阳如血,将天边染得一片血红。 赵家的车队,因为马车不便登山,只能一路尽可能的鞭挞马儿疾驰。拉车的骏马都喷起炽热的鼻息,车里也被颠簸的晃荡不已。 陈慕之掀起车厢后帘,之见刚刚离开的地方扬起了一股浓烟。 那家丁头领也看见了,久在道上跑的,自然知道事情不妙,连忙骑马到赵员外的马车前高喊:“大人!不好,那群马贼放火灭口,肯定是追来!” 那赵员外从车厢里探出身子,回头一看,急忙道:“这!马车还能更快吗?” “马车再快也跑不过那群人的马,大人还是快想办法吧!” “你可有什么办法?” 家丁头领往后车撇了一眼说到,“刚才在茶棚里,那群马贼说的,不如……”凑近跟前赵员外小声说,“不如把大小姐叫过来,留下几个家丁断后,两辆马车分开走。” 赵员外听了他这话,瞪了他一眼,说道:“那是请来给老太君救命的神医!不要打这番心思!把随行带的重物都扔了,留下几个人做埋伏,其他人快走!” “哎!好吧!” 家丁头领眼珠转了两下,连忙招呼几个人,扯了根长绳,往路两边的树上拴好,常见的绊马索,希望能拖延片刻。 又一路跑,一路将马车上的东西,都抛下来,连着带来的金银布帛都在显眼处铺散开,要是一般的匪徒,靠这些“买路钱”就能可以过去了。 家丁头领又过来跟赵如意说起,“大小姐,马车太重跑不快。” 跟着梁文心、陈慕之他们坐一个车的赵如意,心想也是,为了让马车减轻重量,跟梁文心说了一下,让人把自己的红马牵过来,从马车上一迈长腿便跨上马。回头朝马车里笑了一下,鹅蛋儿脸上露出两个酒窝。 陈慕之目送她上马,攀到视野良好的马车驾驶位置,将飞剑擎在手中,探头向后面张望。 不多时,只见后面烟尘滚滚,隐约听见急切的马蹄声,马匪的人马已经飞也似的追了上来。 “好快!” 一声尖锐的哨声,一枚响箭带着催命的声音远远凌空射来,幸好马车快了一丝,堪堪射在马车后的地面上。马蹄声急,撞击地面的声响如同嘈杂的战鼓,车旁的众人皆是脸色大变,催赶马匹更急了。 其实陈慕之倒是还好,昨日兽船上见识了杨虎那金丹神威大杀四方,各类法术、法器纵横,单是高阶修士的杀意就让人血脉凝固、噤若寒蝉,场面可比现在大多了。 “只是现在……”陈慕之皱着眉头,如果能御使飞剑,后面那些追过来的凡人武者,应该没有一个能挡住一击的。见马车颠簸的厉害,连忙钻回车厢中,关心的问道:“师傅你没事吧?”翻手朝梁文心身上打了一张护身符,蒙蒙黄光在梁文心身上笼罩薄薄的一层。 “我没事,”梁文心微微笑着说道,“慕之过来。” “是。”陈慕之放下车帘,在梁文心面前坐好。 “换门里发的七煌剑出来,二阶飞剑你现在的灵力无法使用。” 陈慕之听闻,连忙取出入门时候发的七煌剑,单看品相确实比二阶的绝影清风剑差远了,不仅短了一节,而且毫无锋芒,古铜色的剑身也平平无奇。 梁文心说道:“这七煌剑,门里也用了几百年了,一个是便宜,不过当然最重要的是消耗灵力少。铸造的时候用了‘火、木、玉、雪、风、雷、血’七种属性的材料,故名七煌剑,虽然品阶低,用料杂,但是不同灵根都可以迅速上手。” 陈慕之端起剑在身前细看,这时突然听到两声惨叫,和马匪的呼嗬声,想必是马匪已经追杀上来了。 梁文心伸手将车窗上的木板关上,“慕之你将灵力度入到飞剑之中试试。”声音也带有一丝焦急。 陈慕之连忙屏气凝神,将心神收敛,单手掐了个剑诀向飞剑中度入神识,沉浸进去,第一次试着感应灵剑。 梁文心在一旁说着祭炼飞剑的要领,陈慕之将灵力向飞剑渡去。飞剑接受灵力,表面淡黄色灵光流转,缓缓漂浮在陈慕之身前。 外面马嘶、喊杀声不绝,可能马匪想要活捉车厢中梁文心,并没有向车轿中放箭。 陈慕之只觉得飞剑中蕴含的灵气,正在和自己的灵力相融合。 梁文心说道,飞剑认主,所以飞剑的第一次祭炼往往要更容易一点。而且陈慕之的器灵根,与兵器的属性也相符合,祭炼的进度也要比别的灵根快一些。 祭炼飞剑要以自身的神识和飞剑产生联系,才能操纵自如,御剑对敌。只是现在没有剑诀学习章法,陈慕之能控制飞剑,也只能胡乱劈刺罢了。 如果日后剑诀学的纯熟,善使飞剑的修士可以做到剑随意动,甚至放任不管,便可自行拼杀。但是学习剑诀也要看个人天赋,在修真世界,剑修无疑是最强的那种。 现在旁人看不出来,而陈慕之感觉自己的灵力正在从剑柄处开始,一点的包裹住飞剑,沿着剑身,慢慢推进往剑尖处。 还差一丝便要祭炼成功。 “不要!!” 车厢外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呼,随即便是“当、砰”几声兵器的撞击声。 陈慕之沉住气息紧锁眉头,右手食指中指,双指并拢,灵力汇聚,向剑身轻点,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最后一丝剑尖也被灵力覆盖,陈慕之耳边听到小小的一声“叮”。 “成了!” 陈慕之惊喜道,外面传来赵如意的惨呼声,连忙打开车厢门,刚探出身去,两支利箭贴身而过,“笃笃”两声射在身畔车板上。 陈慕之身上已经打了护身符,就算射中,这凡间兵器也破不开灵力防御,但还是被吓的一惊。 定睛一看,赵如意一身红衣已经残破不堪,一只手勉强护着身前,另一手拿着腰刀,正在车厢外近处,气喘吁吁。身体一侧沾满了血污,连俏丽都脸上都有一道红肿的鞭痕。 几个骑马的马匪,正嬉笑着挥着鞭子准备再冲过来,为首的就有那个猥琐小胡子。 此处四周躺着赵家的七八个家丁,已经死伤殆尽,几个下马的马匪正在补刀和翻捡财物,赵员外的马车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没想到只是这片刻的功夫,就这么惨绝。陈慕之灵力低微,单单是祭炼飞剑就觉得自身灵力就已耗尽。 但此时再也由不得半分犹豫,连忙併指一挥,身后飞剑心意相通,如流星赶月般朝骑马的马匪激射而去。 虽然说仙凡贵贱秉承着“老死不相往来”的约定俗成,但那刀疤脸的匪首大哥也是见过些场面的,马鞍上横着一杆大铁枪,正骑在马上。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此时远远见飞剑古铜色剑光飞出,大喊道:“是飞剑!快躲!” 哪里还来得及!只见那飞剑也没有什么路数,一路横砍直劈,挡在前面的马匪便被连人带马斩成四截!临死的哀嚎还没来得及发出,便和血水一齐喷涌而出。 那飞剑去势不绝,还带着淋淋的鲜血便劈至小胡子脸前,小胡子身手敏捷,急身后仰,双脚一踢马腹,那马儿哀嘶一声,向前一窜。 飞剑立时转向,向下劈至,只堪堪慢了一步,只斩落一束马尾,剑身一半都插进土里。 那小胡子回头一看飞剑不动了,见陈慕之年级甚小,再一踢马,面色狰狞左右两手各拿着一把牛角状弯刀,嗷嗷怪叫朝着陈慕之冲了过来!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第一次血战 “小兔崽子!找死!”一声怒吼,小胡子呲着一口黄牙狂叫着冲来。 距离陈慕之马车离着并不远,几步便要冲到身前! 那远处的匪首大哥,以前也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见飞剑落地,最早恢复冷静,长枪一挥,招呼剩下的马匪,大吼着着,“给我射死他!” 秃头的那胖子首先引弓搭箭,其他马匪会射箭的纷纷掏出掏出各种猎弓、短弓,张弓搭箭,“嗖嗖嗖”一阵连珠般箭雨朝着陈慕之头上攒射而来。 利箭虽快,但是还没触及到陈慕之的衣袍便被弹开。不过陈慕之毕竟见识还少,眼看箭雨射来,直刺眉间,尚做不到面不改色,狼狈闪避,弄的是手忙脚乱。 被箭射击着,跟刚才离着远处,指挥飞剑安全出手不同,现在只有陈慕之自己知道,那些凡人弓箭,虽然一时破不开护身防御,但是叮当作响的攻击,不仅扰乱心神,还正在迅速消磨护身符薄薄的灵力防御。 小胡子骑马已经到了马车前,眼神狠厉,一刀劈来,陈慕之连忙后退,“咔嚓”一声,半个马车的车顶都被劈开。 陈慕之退无可退,小胡子去势未落,另一手连着又是一刀! 赵如意回头见到陈慕之表情惶急,趁小胡子不注意,连忙扑上去,就地一滚,一刀横劈,几乎砍断小胡子的座下黄马的马腿。 马儿哀声嘶叫,用力一蹶,小胡子在马鞍上面坐不住,一看气急,翻身落马时的一刀劈向赵如意手腕。赵如意横刀格挡,被击飞撞到马车上,发出好大声响,踉跄倒地,手中腰刀也脱手而出。 那马匪老大在远处见了,一边留神飞剑,一边喊着:“射,继续射!” 陈慕之拼尽全力却无法将插在土中的飞剑召回,灵力已经见底,再往下就要消耗本源了!不由得心里大慌,这种生死一线的搏命体验,令陈慕之不由得心跳急速,心中惶急,双腿竟然止不住的发颤!梁文心在旁边大喊什么,看着她焦急的神色,陈慕之只觉得两耳之中轰鸣作响,也没有听清什么。 但是飞箭不断,一箭射来,那微薄的防御罩彻底耗尽,如同蛋壳般,“啪”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便碎裂开来。 又一箭射来! 边上的梁文心争斗经验也是不多,但是一旁早就见陈慕之灵力不支!见状况危急,一把将他扑倒,替陈慕之挡下随后的一箭。 “慕之!不要慌!”梁文心趴在他耳边急急说道。 “通通住手!” 见到白衣美人从车厢里现身,那马贼老大为了防止伤了美人,连忙招呼手下住手。看那飞剑犹自插在地中不动,打了个眼色,其他几个手下四散朝着马车慢慢拥上。 那秃头胖子小心翼翼的走到飞剑前,从土中拔出七煌剑。 陈慕之被梁文心压在身下,看着梁文心秀眉间焦急神色,心中惊醒,如今并不是自己孤身一人,还有师傅在身边,不能丧气!而且现在能守护她的,只有自己。 “师父怎么办?” “门里有发带回气的丹药,你赶紧服下一颗化开!” “对啊!是!” “就只是凡人而已,你不要急。” 陈慕之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慌乱中平静一下,心里重新生出勇气。敌人不过是些凡人而已,如果修士能被凡人几刀砍死,那还修个什么仙、问个什么道。 听话的从怀中储物袋中,迅速摸索出一粒回气的丹药塞入口中。 丹药入腹,舒缓的灵力在丹田化开,度入自身见底的灵气池中。 虽然一阶丹药中,所含的灵力稀少,并且低阶修士,一段时间之内,只能服用少许。但是对陈慕之那浅浅的灵力池子来说,已经够了。 马匪们渐渐逼近。 陈慕之长呼了一口气,梁文心朝着他鼓励的点了点头。翻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张符箓,抖手打出,符箓飞悬空中燃起,一人多高的青牛虚影凭空出现,一对硕大的牛角,如同利刃般前伸。陈慕之手指人堆处,喝道:“撞!”青牛闷头便顶着巨大的牛角,灵力虚影有如实质,如风撞了过去。 马匪们还没反应过来,排在前面的几人便被撞飞在地,那拿弓的秃头胖子,刚留意到,体型不便,还没跑开,便被撞翻。一声惨叫,光秃秃的脑袋便被青牛一蹄,踩得稀烂。 符箓的好处,就是不需要持续的更给灵力。一经召唤,只要不被击破,符箓之力耗尽之前,便不会消失。 即使是修士对战,召唤的灵兽也是极强的攻击手段。不过一个是强力的高阶召唤符难得,二是价格昂贵、召唤时消耗的灵力也大。再有就是招呼之物肯定没有修士灵敏,如果不能克制对方,反而浪费自身灵力。 但是对于凡人来说,这就够了,凡人刀剑对于召唤物的灵力虚影几乎造不成伤害。 那小胡子倒是机灵,见刀枪对青牛无效,闪开了青牛攻击,手持弯刀闪转腾挪直奔赵如意,想要挟持保命。没却没料想身后落在地上的飞剑,突然再度凌空飞起。 陈慕之一边用心神控制青牛冲撞,一边用一份灵力连上飞剑,伸手一勾,飞剑打着旋儿直劈小胡子后颈。 小胡子闻声回头瞥见飞剑,此刻再也来不及躲闪,只得双刀并举,迎向飞剑。只听“咔咔”两声,两口弯刀只一击便被击碎,紧接着“噗”的一声,剑身从小胡子左肩膀劈到腰身,将他斜斜的劈成两段,临死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 此时此地处处伏尸,血腥味冲鼻,除了马匪老大外,其他人都已经被悉数杀死。 没有了生死攸关的恐怖,陈慕之看到现在这番景象,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干呕。这种血腥的场面,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比起在兽船上见识杨虎的大开杀戒,这是自己第一次出手杀人,方才形势所迫、生死攸关,直到现在才发觉手心里全是冒的汗。 此时召唤的青牛虚影,片刻就符箓之力用光,消散无形。飞剑在空中甩去上面沾的鲜血,“嘤”的一声回到陈慕之手中,陈慕之一边紧盯着马匪老大的动静,一边和梁文心下车检查赵如意的伤势,伤口触目惊心,但所幸只是皮外伤,此时已经昏死过去。 往赵如意身上打了一张命疗符,她身上的小伤口便肉眼可见的愈合。 由梁文心照顾赵如意,陈慕之手持飞剑站起身来,刚才丹药的灵力只剩下最后的一层。 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天边还剩最后一片晚霞,刚才的厮杀之后,此地鸟兽绝迹。一边是靠着马车的陈慕之三人,一边是骑在马上的马匪老大。 对面马匪老大也是在犹豫,以前在极南方战场当过雇佣兵的他,多少次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操纵飞剑修士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可以看得出,比起以往的经历,这个操纵飞剑的少年——很弱。 以前在南方战场上,那些飞天的仙人,从空中御起飞剑斩杀凡人军阵,剑光如电,如同铁犁犁地,所到之处都是血肉胡同,哪似现在这般。 而且年龄这么年少,经过刚才手下们的消耗,肯定没有什么更强的杀招。 但是再弱,刚才那一下将手下的兵器劈断的飞剑,也是货真价实的灵剑,马匪老大紧了紧手里的长枪。马儿的马蹄不安的蹬了蹬地面,喘着长长的鼻音,此时是走是留? 当他在晚霞的余光中,看到梁文心转过身来的仙姿玉色,遍布刀疤的脸上,炽热的眼神红光一闪,再无一丝犹豫。将马往前一带,离了十丈距离翻身下马,将身上的斗篷披挂随手解下,横着长枪,脚踩着满地涂染的鲜血,紧盯着陈慕之的动作慢慢向前迈步。 天色将暗,对面是修真之人,这就是最后的机会。 陈慕之见他一个凡人,虽然长的粗狂勇武,但凡铁俗人,没有灵力护身,如何能挡住飞剑一击,也朝前迈了一步,正欲祭出飞剑。 “慕之!等等!”梁文心看出有些奇怪,说道。 “师傅?” “他那个长枪有古怪,小心一点。” 陈慕之锁着眉头看过去,匪首老大手里那黑乎乎的长枪,也看不出来什么,只是不能再等了。口中默念一句法诀,趁着夜色,从背后悄然打出一张消耗灵力甚小的、最擅长的一张召唤符。 一手将飞剑掷出,手指朝敌方一指“疾!”,飞剑极速射去。同时拼尽最后的灵力,将自己手中单体杀伤的金镖符打出。灵力耗尽,神色立马萎顿起来。 灵符凌空幻化成一枚梭型金镖,拖着金色残影和飞剑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朝对方激射而去。 那马匪老大眼神精光一闪,右脚朝前重重的迈出一步,如猛虎下山,长枪朝前一递,双手一抖舞了个枪花。 陈慕之的飞剑直来直去,轨迹刚好到身前,只听“当”的一声撞击,反而是陈慕之的七煌剑被枪间击中剑身,砸落在地上。好一个百战精兵,拍落飞剑,金镖金光还未到身前,只见他单脚蹬地,上身往后急退,横枪身前,又一声撞击,直射胸口的的金镖,也被身前枪杆挡住。 虽然马匪老大被金镖的冲击力撞的连退三五步,但是终究是金镖召唤法器,攻击锐利,但后续不足,相持片刻,便化为金光消散。 “不好!他那把长枪也是法器!”梁文心惊叫道。 “嘿嘿嘿。”眼看对面的样子,马匪老大知道自己赌对了,速战速决的冲上来! 梁文心见陈慕之灵力再度耗尽,已经透支本源,连忙冲上前双臂张开,如同护崽的母兽一般,将陈慕之护在身后。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野外宿深林 一滴露水从树叶上缓缓聚集,最后“滴答”一声从树叶上滚落,砸到陈慕之额头上。 “嗯~”陈慕之眼皮动了动,呼出一口沉闷的浊气,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里一跳一跳的疼,抬手揉着额头坐起身。 此时夜已深沉,天空明月当空,四处一望,所在的地方是在一片树林里,头顶的马车车顶之前被破坏了,被树叶遮挡,拉车的马儿还在低头啃着地上刚发的青草。 四周并没有血流满地的尸体,伸手一摸二阶飞剑绝影青锋剑还在身边,剑刃用布包着。拿起飞剑,陈慕之揉着脑袋,回想之前的最后一幕。 那时马匪老大挺枪大步冲来,浑黑铁抢的枪尖的锋芒闪烁着冷光,令人身体止不住的发颤,凌厉的杀气仿佛能直透身体。对方那满脸的刀疤,扑到近前更显得可怖。 正在这时,本来在身后的梁文心,猛然扑上前将自己挡在身后,只见那马匪老大眼睛闪过一下迟疑,一手持枪,朝前迈了一步,挥手将梁文心推开的时候,早已潜伏于阴影中的灵猫虚影,猛然窜上他的面门。 那马匪老大持枪的另一手,昏暗惊慌之下,朝一边挥开,就在这这一刹那间,争取到了绝佳的机会。那马匪此刻门户洞开,那一刻自己脑海出奇的冷静,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弓着腰朝对方怀中扑了过去,手中赫然握着的就是这把绝影青锋剑。 二阶飞剑无比锐利的剑锋,虚若无物般的穿透对方身上的护甲、肌肉、肋骨、内脏……最后透体而出!那马匪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没入的剑刃,口中咳出一大口鲜血,一手握着胸口的剑刃,右手的长枪还来得及轮了个半圈,将剩下半个马车的车顶砸飞……击飞过来的木框,砸中了自己的后脑,然后就眼睛一黑,后面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我是又晕过去了吗?这都第三次了,不会变傻吧!师父呢?”陈慕之喃喃说道。 收回飞剑,取出照明用的萤石。车厢的一侧还躺着赵如意,面色苍白,浅浅的呼吸声,看过去外伤也无大碍了,就是还昏睡未醒,又取出之前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闭眼打坐感应下了自身情况,虽然消耗本源,灵力损耗太大,导致现在身体虚弱。但是休息了几个时辰,体内灵池的灵力自行运转,已经恢复了一丝,也没有什么大碍。 退出观想,只听见周围小虫的吱吱叫声和远处的流水声,但看不见梁文心,只好出声喊道:“师父?师父?” “哎,慕之你醒啦?”听到陈慕之的声音,小一会树后梁文心循声走来,一手拿着七煌剑,脸上手上隐约都是殷红的鲜血。 陈慕之连忙下了马车,“师父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梁文心举起手到眼前,“哦,这个啊,不是的。我看你太累了,想等你醒的时候,做东西给你吃的。好巧有一只兔子跑出来,撞在树桩上,我正把它大卸八块呢。” “还有这么巧的事?”正好肚子里传来咕咕的肚饿声音,接过剑来,疑惑的问梁文心,“杀兔子而已,怎么会弄的一身是血?师父你是第一次吗?” “我是第一次啊。”沾着兔血的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骄傲。 陈慕之拿起萤石到树后一看,不远处的溪水边的空地上,一只老大的兔子,被砍成一堆碎肉,肉上还带着灰黄色的兔毛。老兔子的头就滚落一边,睁大的眼睛,在萤石的照耀下,闪着诡异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点血腥气,不久前那场厮杀处的残肢断臂、涂地肝脑不禁在脑海浮现。当时只觉得是生死厮杀,更多的是紧张,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一阵反胃。 连忙捂上嘴,只觉得一股酸水冒了上来,“呕……师父,我觉得晚上不适合吃肉,我包里还有两块饼……” “……那好吧,我也没想到杀兔子还挺难的。” 放过那兔子,陈慕之取出一张清洁符,正要替梁文心去除身上的血迹,梁文心连忙出声制止,“你灵力还没恢复,不要浪费灵力,那边有水,洗一下就是了。” “嗯。”陈慕之听话的收起符箓,取出一条手巾递给梁文心,把萤石放在梁文心身边。 “师父,我们怎么到这了?” “当时候你一剑刺死了那个刀疤脸,就昏了过去,把我也吓了一跳。天黑了,野外血腥味重的地方不安全,把你和赵家妹子弄上车之后,我就想着马车去追赵员外他们,然后就到这了……” “快到北阳城了?” “不知道呀,那个马不听话,一路乱跑,只有等天亮再找大路了。” “唉……”陈慕之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两人就这溪水边,哗啦啦的捧起来水,简单清洗后,显出本来的仙姿玉貌。 陈慕之取出一个小壶,从上游处又打些清水,以前跟父亲一起在野外深山里采集灵草,当时学会的野外生活的技巧都还记得,随身的各种工具也都有。 陈慕之:“师父,那个刀疤脸的长枪拿了吗?” “哎呀,当时走得急,忘了!” “额,好吧。那个,凡人也能用法器吗?” “法器就是一个工具啊,谁拿起来都能用,你给猴子一根棒子,它也能舞起来。凡人拿法器没法用灵力操纵,也无法发挥法器的技能,只是一件死物罢了。” 就在打完水的时候,陈慕之突然注意到,左臂下悬着一个小小的、四爪章鱼一样的小东西,连忙举起来给梁文心看。 “师父!你看这是什么?” 梁文心举起萤石靠近观察,只见那物浑身红色,浑圆的脑袋中只有一个赤红的独眼,四条细长的爪子就附在衣服下面。 “这是‘兵满’哦,一般是常年混战的战场上,汇聚而成的小精怪,可以控制人的身体作战。”梁文心回想了一下说道。。 “控制人的身体?难道是夺舍?” “不是的,兵满只是那些没有来及施展拳脚、还没有建功立业就妄死的军士,其精血所化。”梁文心拿手戳了戳‘兵满’的脑袋,“只要让它尽情的作战之后,就可以消散。” 陈慕之将兵满拽下来,摸起来软乎乎的,“这个应该没法收进储物袋里吧。”取出一个小瓶,塞进去,放在道袍的袖袍里。 梁文心又说道:“怪不得之前那个刀疤脸,能挡下你的飞剑和金镖,应该就是被兵满控制身体战斗的,怪不得反应那么快。” “这小东西有这么强?师父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些?” “门里的藏经阁有一本《万兽注识》,门里传承下来的,回去你也去看看,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灵兽和精怪,之前的常蛇也是。” “回去……师父,我们从木极城出发,离风梁山有多远啊。” 梁文心站起身,带着陈慕之往马车处走回去,“这个说不好,当初在兽船上,不知道兽船偏移了多少距离。但只要找到白龙河,顺流而下,就能回去了。” “好吧。” 两人路上捡了一点干柴,回到马车处。赵如意还没醒,梁文心上去替她把了下脉,脉搏平稳,因为之前失血加上撞击,休养一下就好了睫毛微微颤颤的,应该过会就醒了。 陈慕之回到马车的的时候,发现一旁有半株枯死的老松树,心想,这倒是省事了。取出飞剑,走到松树旁,切下一段一尺多高的干枯木桩,拖回马车边,飞剑的剑锋锋利无比,倒没费什么劲。 利落的收拾一块平整的地方,将原木两头切平,竖立在地上。在木桩上层切出去一个十字形的深切口,将原木一分为四,中间略微挖空。但是并没有切到底,底下仍然是连在一起的。 抓了些松树的木屑放在木桩切口的顶部,点燃之后,燃烧着的松树木屑余烬,就落入木桩中心,然后慢慢的从里朝外燃烧起来。松木本来就易燃,见木桩如同火炬般燃烧起来,陈慕之将水壶坐在木桩顶部平整的地方,由着下面的火烧。 “慕之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以前父亲教我的,如果是用干柴堆起来的篝火,火势不稳定。而这个火烧起来是集中的,非常简单,也不需要添柴,就可以持续烧几个时辰。” “慕之你好厉害!” “都是我父亲教的,以前我也跟他道山里,就像这样这样露营。他还说,比起萤石,烧起来的火光,更能给人安全感。” “以前陈师兄倒是经常往外跑,还有哪些事情?慕之你说给我听听。” “好啊,其实父亲以前常去山里,灵草什么的本来就少,所以每次都很长时间,我从小是在青柳山上长大的……” 此时月色皎洁,树林静谧,唯有燃烧的篝火,偶尔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此时坐在一起聊天的两人还没注意到,夜色中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原来是马车上的赵如意终于醒过来了,不过比起休息好的原因,更多是饿醒的。 一早就跟父亲出了北阳城,一路上快马加鞭,虽然到齐家村之前路上吃了点干粮,但是从中午之后,就在茶棚喝了一碗茶,又受了伤。虽然不愧是仙师神医,现在伤口基本好了,但半夜醒来,更觉得肚子饿的不行。 但是两个仙师正好才开始聊天,对于仙山、仙师的向往,让赵如意忍着轻咬着嘴唇,静静地听下去。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深夜吃烤肉 树林深处。 “……就是这样,我和梁思言师姐坐着风阵灵舟……” 陈慕之和梁文心,围坐在篝火前聊着天。虽说才见面几天,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经过这两天惊心动魄的经历,两个人的关系明显更亲近了。 此番前往北阳城,两人之前便和赵员外商议过,先去看望老太君的病情,不管能不能治好,赵家都会派商船带两人顺附近河道而下,前往白龙河流域。 陈慕之的灵力也恢复了一些,暂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两个人明显都放松了些。陈慕之提议梁文心以后出门,带上白色的面纱或斗笠,长得好看也会添麻烦。惹得梁文心揪住他的耳朵,假意嗔怪。 两个人笑语晏晏,梁文心又提起修行注意的事项。这时候放在木桩上的水壶烧开了,陈慕之打开壶盖,放进几个火红的果子,顿时一股子香味就弥漫出来,“这是禾夏,去年采的。”说着取出两个茶杯。 摇曳的火光晃动着,照耀着梁文心的秀丽容颜。梁文心两手支起上半身,仰望着明月,轻轻唱着:“山中自在眠一梦,头枕明月与清风,被盖满天星……” “咕咕咕~” 突然一阵肚子叫的声音传来,突兀的打断了梁文心清柔婉转的歌声,梁文心和陈慕之一齐回头朝马车看去。 隐瞒不过去了,赵如意在毯子里蠕动了几下,最后从马车上坐起身子,一对在黑夜中炯炯生光的眸子,不好意思的躲闪着,俏丽的双颊映得晕红。 此时在北阳城外十里亭,赵员外的马车停在驿站外,由于一路颠簸都快散架了,架马车后面的背板上,射了一片箭羽。 驿站里面已经掌了灯,赵员外正在大厅里急躁地来回踱步,那家丁头领跪在堂下头都不敢抬。 “报!大老爷!” 一阵急促的马蹄,一个家丁冲进驿站的翻身下马,急忙进来禀报。 “讲!” “二老爷请了巡城司的马大人,领了五百士兵和府中家丁,即刻就到!” “好……马大人?算了,管不得那么多了!进山!”赵员外整了一下领口,急匆匆的往外走。路过那个家丁头领,越看越气,恶狠狠地说道:“你也跟着去!要是如意少了一根毫毛!我扒了你的皮!” 不一会,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数百骑沿着赵员外来时候的路冲了回去,惊起整片的寒鸦夜枭。 “咕咕咕~” 一阵猫头鹰的叫声,引得赵如意四处转头乱看。 “赵姑娘,没有茶杯了,你用这个吧。”陈慕之用在木极城买的琉璃盏,倒了一杯禾夏茶,递给披着毯子的赵如意。 赵如意接过后,只见晶莹剔透的杯子里,玫瑰红的茶水香气扑面而来,惊奇道:“好漂亮的杯子啊!这就是仙人用的吗?这茶好香!” “平时用的也是普通的杯子,这也是看着好看买的。”陈慕之道。 梁文心纤手轻端着茶盏,用的是普通秘色瓷碗,侧身向赵如意微笑道:“你喝喝看,这是慕之采的禾夏茶,可以补血、活血,促进伤口的愈合,也能缓解疲劳、暖脾胃,你刚受过伤正适合。” 赵如意这时才想起来,猛然伸手一摸脸上,女人爱美,明眸睁的大大的,一脸担心的向梁文心问道:“梁姐姐,你看看我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梁文心俯进身子,一双美目盯着赵如意的脸颊,眉头微锁,边看边摇头,直看的赵如意满脸焦急,眼角含泪,才开口说道:“没有留下印子,还是原来那漂亮的脸蛋,哈哈。” 赵如意长呼了一口气,一手轻抚着胸口,“吓死我了!梁姐姐你吓唬人!是梁姐姐给我治好了的吗?难道是仙丹?法术?” “不是我,是慕之哦。”梁文心喝了一口茶,眼神朝陈慕之那边一扬,“用的是灵符,效果更快些,对凡人来说,丹药的功效过强了。” 赵如意捧起琉璃盏,抿了一小口,温开的茶水中略带丝甜味,还未下肚便发散开来,浑身顿时一股暖流奔涌,整个人舒服的的差点发出声音,连忙又喝了第二口。 不过嘴巴没发出声音,肚子的声音可没法挡住。茶水下肚,浑身暖洋洋的,反而更想吃点东西了,又一阵肚饥的声音,羞的赵如意满脸通红。 “师父,我先去溪边一趟。”陈慕之起身跟梁文心说。 “嗯,去吧,小心点。”梁文心微笑朝陈慕之点点头,看着他往刚才来时的路走去的身影,不觉间笑容更盛。 “梁姐姐怎么了?”赵如意疑惑地问。 “没什么。对了,如意妹妹,你今年多大呀?” “今年刚刚及笄。” “十五啊,比我们家慕之大三岁。” 不一会陈慕之从树林中回来,手里提着一大串竹签,原来刚才去小溪边,将那兔子肉串好,回到火炬处,从储物袋中取出各种盐巴、香料腌制了一下。 赵如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陈慕之抬头,朝身后一指,“兔子,撞在树上撞死的。” “哪有这么笨的兔子……我是说,仙人也会做饭、吃东西吗?” 陈慕之最后从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子,闻了一下,倒出一些金黄色酱汁涂在肉上,说道:“刚修行的也要吃东西的,不过我师父不用。” “我也要吃!”一旁喝茶的梁文心立马抗议道,拉过赵如意说道:“慕之他厨艺可厉害了,我们俩就等着吧。” 陈慕之微笑了一下,把肉串放在火上烤,专注的翻转。随着火焰的炙烤,不一会儿,兔子肉逐渐变成金黄色,烤出来的肉汁“滋滋”作响,随着香料、酱汁的香味喷香四溢。 赵如意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沁人心脾的香味渗透肺腑,让人仿佛整个人都被香味吸引的飘起来,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却看陈慕之神情专注,火焰的映照下,是那么庄重认真,在烤肉的模样,跟自己心里想象的仙人有点不一样,但是……确实有些迷人。 “赵姑娘,这个给你。”陈慕之将刚刚烤好的肉串递到赵如意面前。 “啊!”赵如意刚才盯着陈慕之看的走神了,还没反应过来。 “嗯?” “啊啊,谢谢!”赵如意连忙接过肉串,只觉得脸上发烧,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但是马上就被肉串的香味吸引过去。 只见肉串色泽金黄油亮,香气扑鼻,肚子里的馋虫被引得食指大动,正准备一口咬下去。 “还有点烫,吹一下再吃。”陈慕之说道。 赵如意原本的脸更红了,小心的举起肉串轻轻吹了几口气,一口咬下去。焦香的的烤肉外酥里嫩,表面的酱汁微辣中带有鲜香,外面酥脆、里面肉质细嫩,满满的的肉香在口中弥散开来,简直是距今吃过的最好吃的肉了。 赵如意满足的简直要发出声音,一手捧着脸,简直就要沉浸进去了。 陈慕之问道:“赵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口味还何时吗?” 赵如意连忙咽下口中的烤肉,回头说:“入……入口即化。”只是话说的有些磕绊,连忙补充了一句,“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陈慕之微笑道:“你喜欢就好。” 梁文心在旁边喊:“慕之,我再要一串!”原来这短短一霎那,梁文心就已经吃完一串了。 “师父,你吃的也太快了吧。” “呵呵,谁叫我是仙人呢。”梁文心骄傲的抬头望月说道。 “师父,修士不怕烫,也不是你这样的!” “肉来!” 赵如意看着他师徒拌嘴,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低头继续咬了一口兔肉,轻声说道:“嗯,真是太好吃了。” 不一会儿,这堆肉串便被三人吃完了,梁文心其实也就是刚开始嘴馋,多数的肉还是留给陈慕之和赵如意吃了。 赵如意吃完,只觉得唇齿留香,又喝完一杯禾夏茶,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明月当空,在这三月春寒的树林里,前所未有的满足,整个人放松下来,只觉得有些困倦。 陈慕之在马车的旁边找了块空地,从储物袋中取出硕大的帐篷,小小的袋子中掏出这么大的东西,让赵如意惊呼出声。 陈慕之将折好的白色道袍递给梁文心,说道:“师父,你的道袍我用过清洁符了,赵姑娘的衣服坏了,你给她换一下吧,我在外面守夜。” “大好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呀?”梁文心疑惑道。 “师父,普通人这会儿就该睡觉了。”陈慕之朝赵如意那边瞥了一眼。 梁文心撇了一下嘴角,展颜一笑,“那好吧,如意妹妹过来。” “谢谢你的茶和烤肉,都很好吃。” 赵如意刚刚也听见了他的话,将琉璃盏还给陈慕之。定睛看着这个比她矮半头的清秀少年,只觉得他和自己身边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温柔、细心,但此时此刻,根本就看不出来不久前那番血雨腥风是他所为。 “我想问一下。” “嗯?赵姑娘请说。” “你年纪这么小,下午的时候杀那些坏人的时候,你不害怕吗?”赵如意故意将“坏人”两个字咬的很重。 陈慕之侧头想了一下,“我并不是对杀人没感觉,以前和父亲进山采药的时候,遇到过狼群,父亲说过,不要对袭击过来的野兽心存善良。其实下午的时候,我只是把那些挥舞刀枪的坏人,想象成张牙舞爪的野兽,必须除掉危险才能保护自己和亲人。” 赵如意盯着他的眼眸看了一会,郑重地点了点头,跟梁文心进帐篷去了,回头一看坐回火炬旁的陈慕之,“还挺英俊的。”她心里说道。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溪边的交谈 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声,赵如意睁开眼睛,望见头顶帆布顶篷上透出的淡淡亮光,知道此时天已经亮了。轻轻伸了个懒腰,拿开身上的毯子,起身走出帐篷。 太阳刚刚升起,赵如意站在帐篷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清风阵阵带来淡淡的花香。眺望山林,只觉得阳光和煦,照的新翠的绿叶嫩绿可爱。 “醒来啦?”一身白色道袍的梁文心,就站在帐篷的不远处,看见她出来了,出声问道。清风慢慢吹动梁文心乌黑的长发,一身宽松道袍掩盖不住的身材,在阳光下美艳脱俗。 “我睡了很久了吗?”赵如意不好意思的问道。 “没有,这会去洗把脸吧,在那边,慕之在那边打水。”梁文心往树后一指。 “嗯,那我过去了。” 耳边便能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赵如意沿着地上陈慕之的脚印往前走了一段,绕过几棵大树就见着了泛着轻轻涟漪的小溪,还有溪水边的陈慕之,不知道蹲在水边专注地看什么。 赵如意迟疑了一下,怕贸然出声会打扰他,于是走过去故意踩了些树枝,发出些“咔嚓”的声响。见陈慕之听声音一回头,赵如意正好挥手跟他打招呼,“早啊!” “赵姑娘早。” “看什么这么入神?” “哦,这个啊,”陈慕之往水中一指,“看那水中的小鱼,明明没怎么游,但是溪水却也冲不走它。” “哦?”赵如意也蹲在溪水边,一看在水中有几条小鱼,在缓缓流淌的溪水中,几乎一动不动,水流哗哗,但小鱼却好像悬停在里面一样,以前倒是没注意到。微微一笑,问道:“那看完了吗?我要洗脸了。” “嗯嗯,看完了。”陈慕之站起身,退后了两步。 赵如意手掌在溪水上拨了两下,小鱼儿惊散开来,双手合起,捧起水泼到脸上,一股凉丝丝的感觉。 溪水清澈清凉,洗了几下,又漱了漱口,耳畔几丝秀发,沾到她白皙如玉的脸上。赵如意用袖子轻轻抹去脸上的水珠,回头一看陈慕之手上正拿着一条手巾,正想递过来。 看着陈慕之略有些尴尬的表情,两个人相视一眼,都是一笑,赵如意说:“我们快走吧,听说这边山里面有熊。” “这山里有熊吗?这么幸运?” “要是遇到了,那是熊的幸运吧。”赵如意说道,又一想,“不过你确实不用怕熊,那是仙师嘛,你想见熊?” “嗯,我的召唤符,召唤猛兽的话,会更强一点……”陈慕之拿着水壶,在前面领路,一说起符来,话就变多了起来。 赵如意看着走在前面这个少年的身影,想起他昨天说的经历,父亲常年在外,从小寄人篱下……想来就是这样,才养成了他细心内敛的性子,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眸,虽然并不盯着人瞧,但是随时都在察言观色,看人渴了就递水、看人湿了就送手巾。而且他一直没有提到他母亲……让赵如意这样乐观开朗的性子,都觉得心里有些酸楚,觉得他以前太可怜了。 听他说起制符的事情,明显高兴的语调,虽然听不懂,但是想多了解修仙的事、想多和他说说话,两人便一搭一和的聊着天往回走。 迈过一个倒地的树桩,陈慕之回头看了一眼赵如意。赵如意穿在身上的就是以前梁文心的道袍,只是被破坏了法纹。她们两人的身高差不多,穿在身上也很合身,只是赵如意更苗条一点。 回想起昨天遇到马匪的那一战,遍体鳞伤的她,看到自己身处危险时,眼神中流露出来担心,奋不顾身冲向小胡子,只为了给自己拖一点时间,那挥着单刀的红衣身影,深深的印刻在脑海中。 “那个……” “赵姑娘……”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话头一时撞在了一起。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个人又是一起开口,都一起站住,对视了一眼,赵如意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 陈慕之也被她感染着笑了起来,“哈哈,还是赵姑娘先说吧。”见赵如意盯着他看,“怎么了?我脸上还有东西?” “不是,只是第一次见你开心的笑。” 陈慕之疑惑地问:“我之前都没笑吗?” “见面的时候也笑,只是更像是客套的、展示出来的笑。” 陈慕之轻轻咬了下嘴角,“以前,在坊市学的。赵姑娘刚才想说什么?” 赵如意明显迟疑了一下,轻轻皱着眉头开口说道:“我想问,普通人如果进入仙山,能不能修仙?”眼神里有些躲闪,但明显有些期盼。 陈慕之摇了摇头,“有句话叫‘本命由天授’,有没有修仙资质,一出生时那丝机缘就已经注定了。” “可是不是还有句话叫‘我命由我不由天’!”赵如意的语调明显有一点激动。 陈慕之看着她的脸,说道:“命运能变,但是仙缘难得。” 赵如意抿着嘴,将脚边地上的树枝踢开,一滴泪沿着如玉的脸颊滑落。赵如意背过身去,喃喃说道:“以前我一直想、一直想,要是哪一天能遇到仙人,我就跟着他一起走,然后我也能上仙山,也能成仙,在天上飞来飞去……” 陈慕之轻轻摇了下头,弯腰捡起地上的树枝,说道:“成长,就是慢慢接受自己的一个过程,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生,最重要的就是要开心。” 赵如意破涕为笑,呢喃道:“一点都不会安慰人,你这些都在哪看来的?” “在书上啊,我觉得写的还挺好的。” 赵如意转过身,揉了揉眼睛,“刚刚是灰尘刮到眼睛里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哦,那个赵姑娘,你知道这里离北阳城有多远吗?” “不知道呀。” “嗯?” 两个人一阵对视,一齐疑惑地歪了下头。 “你不是仙人吗?”赵如意道。 “所以……” “那个……仙人指路。”赵如意眼睛眨了眨,两手的食指一齐朝陈慕之一指。 “谁告诉你,仙人有这个技能啊!”陈慕之几乎吼叫的声音在树林里远远地传开。 此时,在之前陈慕之他们血战的地方,一群乌鸦在天上盘旋,连树梢上都蹲了一片,不时发出“呱呱”的叫声。 地上之前被杀的赵家家丁,还有死的马匪尸体被兵丁搬着排成一排。只是马匪的尸体有点麻烦,有的被拦腰斩断,有的被踩烂了头颅,连带被劈的马的尸体,一片血肉模糊。 树下空地站着一群人,中心处是碎裂的马车顶,旁边就站着一眉头紧锁、眼睛通红的赵员外,手里拿着赵如意之前戴着的长命锁,默然不语。 “太凶狠了,啧啧,老子当兵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旁边一个一身武将打扮的络腮胡子,一边说着,一边朝地上啐了一口。 另一边一个长相和赵员外颇像的中年男子,拱手向其道谢道:“此番多谢马大人了。” “好说好说,保境安民本来就是本官的职责所在,还没有找到赵姑娘吗?” “唉,”那个男子叹了口气,转身对赵员外说,“大哥,此处没有找到如意,她肯定是逃了出去!”此人正是赵二员外。 赵员外好像回过神,眼神立刻惊喜地一闪,但立马又黯淡下去,“可是这找了一夜,连个人影都没找着,她一个女孩子能逃到哪里。”说完又是重重的一叹。 “大哥你得先保重身体才行啊!娘还病着呢。” 赵员外喃喃道:“神医也不见身影,如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心难安啊!” 那赵二员外和马大人对视一下,拱手道:“这样,马大人还有职责所在,带来的兵丁也累了一夜了。大哥跟我先回城去,我们沿路再找一下,另外在组织人,哪怕是把掘地三尺,一定要找到!行不行!” 赵员外默然无语。 赵二员外扶住赵员外,对马大人说:“马大人,那您招呼弟兄们回城,此番自有重金感谢!” “唉,好说好说。”那马大人假意推辞了一下。招呼人马,准备回城。 手下的副将凑上去,指了指那群马匪尸体问道:“大人,那些马匪怎么处理?” 马大人沉吟了一下,“找两辆大车拉回城去,上报朝廷,就说是本官围剿的,为民除害嘛。” “不会引起别的麻烦吧?” “他们敢!有什么事我顶着!嗯……把他们的脸都遮盖上。” “大人英明!”手下立马跟着拍起马屁。 马大人招了招手,旁边的兵丁把马牵了过来,上马之后,马大人朝手下高喊道:“准备回城,每隔一段就给我大喊赵姑娘,把你们吃奶的劲都给我喊出来。” 马大人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一片满地的血污,心道:“可惜了,我家那小子还一心想娶赵家那丫头,估计又是红石寺那帮祸害。”重重的哼了一声,朝地上恨恨地啐了一口。 此时已经牵着马车从树林里走出来梁文心三人,坐在马车上大眼瞪小眼,马儿不耐烦地打着响鼻。 “慕之呀,你确定是往这边走?” 眼前是一个十字路的交叉口,四面荒无人烟。 梁文心和赵如意一起托着腮,转头意味深长的盯着陈慕之,被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盯着,陈慕之只觉得嗓子发干,倒不是害羞,而是急的,感觉越走越不像朝城里去的路。 由于赵如意也不知道路,只知道北阳城在齐家村往西。 靠着太阳如何分辨方向陈慕之倒是知道,只是不知道昏迷的时候梁文心到底跑了多远。 看着这两人好像没事人一样,陈慕之只觉得汗都要下来了,“只是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总之先找人问路。” “慕之啊,我就说了,我们抛树枝决定方向就行了。” “不行!” “要不我们再抓只兔子来烤吧。”赵如意说,音调里还带着些欣喜。 “……”心好累,陈慕之在心里想。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谁知少女心 春光正明媚,山路两旁草木新抽出翠绿的嫩芽,还有几株开得正盛的山桃野梅,清风吹拂,倒是别有一番闲趣。 终究要往前走,找个人家问问,在路口犹豫了片刻后,最后还是陈慕之想了一个法子,松下马儿的缰绳,由着它自己走。果然那拉车的马儿迟疑了一会,信马由缰沿着一个岔路走了下去。 一路颠簸,好一会走上了大道,终于出现路上来往的行人和茶馆。俗话说“路在嘴边”,不知道就问路。陈慕之下车,找了个面善的老伯指指画画问了清楚,道过谢之后回到车上。 “怎么样?”见状两女齐问。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 “先听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知道北阳城在哪了。” “太好了!”赵如意高兴道。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我们要沿路返回,从另外一个岔路口转个弯,就快到北阳城了。” “慕之……”梁文心一脸,亏得我那么相信你的表情。 赵如意盯着前方拉车的马儿,说道:“也不知道马肉好不好吃?” …… 最后在不远处的茶馆稍微吃了点东西,给马喂了些干草和水。 听到在一楼茶厅歇脚的人闲聊,说起听闻哪哪村的闺女被人掠走了、还有城里谁家的小姐,晚上进屋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第二天人就不见了,闹得人心惶惶。 听得三人连连皱眉,看马儿吃喝停当,梁文心脸上的面纱都没摘,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大路上轰隆隆骑来彪人马,看形色是兵营里人马。为首一人五大三粗,下巴上留了一圈钢针一样的短须,一身盔甲打扮,一群人在茶馆外翻身下马,小二连忙上前招呼。 刚到门口的赵如意刚一瞥见,就马上闪到梁文心身后,低着头朝前走,。那茶馆的店主见状,出声道:“哎,姑娘,您的喂马钱还没付。” 一句话引得茶馆里众人眼光汇聚过来,尤其是两个白衣女子,身段极其动人。那为首的将军也跟着瞥了一眼,然后又瞥了一眼,又一眼,惊呼道:“哎!那不是赵家妹子吗!?” “唉~”见躲不过去,赵如意也不躲了,清了清嗓子,稍稍行了一礼:“马大人……” 那马大人连忙上前,伸手想扶赵如意手臂,被她轻轻移了半步,躲了过去。 马大人讪讪的缩回手,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大嗓门说道:“哎!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这就是缘分啊,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吧!我差点都没认出来!那么生分干什么!以前你都叫我景哥哥呢!” 陈慕之就看见茶馆里阳光的照耀下,那飞溅的唾沫星子乱飞,三人动作一齐朝后退了一步。 “是的,自从嫂夫人去世,已经有两年……” 赵如意又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马景打断,“唉,不提那些,反正不几日嘿嘿,我们两家也就成亲了!” 马景手下的兵丁,一听老大这话,纷纷乱哄哄的道喜。 赵如意着急道:“没有!之前说的是……” “是是是,说的是擂台赛第一嘛,这北阳城地界,谁人是我对手!一早我父亲派的人过来说你失踪了,可把我担心坏了!这不处理完公务我就过来了,巧了,这就遇上了。” “老大威武!”“无敌!”一片恭维声,马景让店家拣好吃好喝的上菜。又找了个骑术好的,交代事情,要先让他去北阳城先报信。 梁文心见赵如意脸色不豫,凑到她耳边,掩着嘴巴轻声问道:“这人谁啊?” 赵如意背过身,轻声说:“北阳城巡城司的马将军和我家是世交,这是他的儿子,现在是一个参将。” “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跟你成婚?” 赵如意皱着眉头,反驳道:“不是的,两年前他夫人因病去世,我跟着家里去祭拜。回来后,他们家就过来提亲,我一开始不愿意,但是二叔他们都说他家是大靠山,最后就是说要搞一个比武大会,已经广发英雄帖了,我就想能拖一天是一天。” 梁文心朝马景看了一眼,说道:“比武大会,难道什么人赢了都可以吗?他这么大年纪了。” “也有限制的,一个是不能身体残缺,还有就是三十岁以下。呃,梁姐姐你看他像多大?” “五十岁有了吧。” “说是二十九岁……” 陈慕之听到她们俩的谈话,也惊奇的朝马景看过去,心道:比我想的要小十几岁,看不出来这么年轻啊。 “哎,赵家妹子,这两位是谁啊,还没介绍一下。”马景将人安排出去,回过头眼神朝陈慕之扫了一眼后,就不停打量在梁文心身上。 赵如意一把把陈慕之推到跟前,说道:“这是家父请来给祖母治病的神医。” “哦?哪有这样的神医?我不信……” 身后梁文心开口:“马将军,我见你心亢脾肺气虚,是否最近眼花耳鸣、心烦意乱、偶尔眉骨疼痛、眼干发涩,有时刚刚还记的事情,转眼就忘了,而且!”梁文心手指重重一指,眼神幽幽说道:“你脱发很严重!” 一番话说的马景瞠目结舌,胡子拉碴的下巴都止不住颤抖,“你……你……你怎知?” “因为我是神医啊!”梁文心自信的说道。 马景连忙让店家在二楼找了间空房,进去之后,诚惶诚恐的说道:“最近确实有神医说的这些,有时候半夜翻来翻去的睡不着……我找了城里的医师,也喝了些药,可是就是没效果。没想到神医一眼就看出来了!” …… 最后梁文心给他出了一个方子,让他自己调理,允诺他等有起色后,再给他一味药丸,便可治愈。又交代了几句日常作息的事情,那马景彻底信服了。 “那个,赵家妹妹,你们就在楼上好好休息,等赵员外他们到了,接你们一块回北阳城。神医也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说一声啊。”说完出去,把门带上了。 赵如意看他出去,连忙凑上前,先是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端到梁文心身前,作势要给梁文心捶肩膀,“梁姐姐,你的医术也太神奇了吧!那个……”朝着陈慕之看来一眼,脸颊上微微有一点红晕。 陈慕之装作不在意,踱步到窗前,眺望楼下景色,但是修真之人听力好,耳边还是隐约听见什么“发育”、“身材”之类的词,少年心性明悟,只觉耳朵有些微微发红。 过了一会,就听梁文心说道:“你年纪还小,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我看你身形苗条、手脚修长,看着体态以后肯定……” “梁姐姐,别说啦!”赵如意羞的满脸通红,连忙出声打断,满脸通红的往陈慕之那看去,“小仙师还在呢。” “慕之还是小孩子呢。” 陈慕之感觉身后一股视线,刺的浑身不自在,干脆从储物袋中掏出书,就是那本《神霄太乙雷书》。回想一下,当时要是没有里面藏着的那张三阶雷符,根本就不可能打退杨虎。 后来又从书中学了一阶雷符,只是辟邪符还没派上用场。取出来一看,黄色符纸表面灵力萦绕,并没有丝毫衰减。 摩挲着灵符,陈慕之心中思索,经过昨天那场大战,祭炼了飞剑,灵力池平生第一次平尽全力的用尽。以前画符时遇到灵力不济时,自己往往就是放弃了,或者想着以后再说。虽然别人都说自己很努力了之类,但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太容易退缩了。 为了保护梁文心,面对生死一线,恢复一日夜后,反而觉得心中似乎有所得,朦胧中好像领悟到了什么。如果此时在有灵力的地方打坐修炼,这几年没有进境的练气二层,可能便会突破了…… 轻轻叹了口气,此时只希望能尽快回到风梁宗。 就听梁文心还在和赵如意聊天。 “……当初怎么就变成比武招亲的方法?如果你不同意,也该按照门当户对,年龄相近的安排啊!”梁文心说。 “我家毕竟根基不深,其实北阳城里竞争的商家也很多,而且多数都有背景,我们家想做大的话,也要也背景才行。这些都是我我二叔说的。不过我娘说,二叔就是想把我嫁出去,以后赵家的家产给他家。” “其实你年纪小,不用管这些的。” “我父母就我一个女儿,他们的想法是想找一个入赘的。”小姑娘说起自家的亲事满脸通红,转而又轻轻叹了口气,少女心事有谁知,“可是有本事的男子,谁又愿意入赘呢?多数都是没有志向、没本事,想着我们赵家家大业大,想着混日子的;要不就是家境贫寒,我倒不是看不起,但是二叔他们肯定不能同意的。” “所以我娘想了一个法子,我娘老家是练武的出身,有个知根知底的表兄,传言武功很高。而且他们家还有兄弟,我娘和二叔他们商议了,基本就是决定谁武功高,就定下谁。”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赵如意的眼睛雾了一层泪水:“其实什么家族、什么生意,二叔他们要就给他们好了,我……我肯定想找一个,能托付终身的男子,幸福的白头偕老。不然的话,直接进道观当道姑也好。可是……” 仿佛憋了好久的委屈,声音发颤,“可是,此间男女婚姻,只看看彼此门户。成婚当日,男女双方,都还不知道对方的相貌、品性、脾气,就这样过了一辈子,说起来我还算好的……”说着说着,真的哭了起来。 梁文心把她搂进怀里,无奈的看向陈慕之,两人都是轻轻一叹。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北阳城赵家 “女儿啊!你可吓死我了!”一身风尘仆仆的赵员外,刚一进屋就一把抱住赵如意,哭得个惊天动地。 “我都没敢告诉你娘,要是你出事了,我们这老两口可怎么办啊!女儿啊……” 赵如意被抱的死死的,只能一边替父亲拍背,一边尴尬的朝梁文心和陈慕之笑笑。 赵二员外跟赵员外长相相似的、但是更白胖一点,至于马景的老爹跟他,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一样的五大三粗,就是胡子长点。 此时两人也在一旁劝着,“幸好侄女没事”、“好了好了”的劝解赵员外。 “当时是怎么回事,那些马匪是被怎么被杀死的?” 赵如意说:“当时是……” 梁文心开口道:“当时候我们都昏过去了,等醒来就看到一地的死尸,也没看到赵员外,就被马车一路带到了这边了。” 马大人问:“这两位是?”梁文心带着面纱,倒是没直勾勾的看。 不用别人,马景就代为回到:“这两位是赵家请来的神医,而且真的有本事。”稍微介绍了一下,问道:“可是一个带斗笠的和尚出手的?” 陈慕之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摇摇头。 见其他人疑惑,马景说道:“最近这一片地界不太平,到处都有良家女子失踪案,但是也发生几次打劫的情况,被一个带斗笠的僧人救下来的传闻。” 马大人小声说道:“那红石寺?” “上头派人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异状。而且由于世道不太平,衙门人手不足,上官要求兵部出人马巡查,然后这活就落到我身上,害得我几天都睡不着,唉。” 马景一脸为难的跟他父亲说明情况,虽然小声,但是修真之人,听力灵敏,这么近的距离,根本逃不出陈慕之的耳朵。 那赵员外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了,见赵如意没事,也不呆了,直接启程回北阳城。 这一路前呼后拥,在没出什么岔子,中午时分,便到了北阳城下。 赵员外和赵如意一车,父女俩叙着话,陈慕之和梁文心一车。 轻轻掀起车帘子一角,北阳城外面是一圈两丈多高的城墙,虽然也是古朴气势,但是比起木极城那种,全是炼晶石堆起来的城墙,可差远了。 陈慕之小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来凡人的城市呢。” “那是因为我们修真的人,专心修行,跟凡俗接触的少。一般三十岁之后,大道无望,可能才会往这凡俗世界跑。”梁文心也凑到车帘出瞅了一眼,见满街的商铺、饭馆,街上的行人,形形色色,摩肩接踵。吆喝上的、讲价的、打铁的声音此起彼伏,微微一笑道:“花花世界,也是别有一番热闹。” 转头盯着陈慕之的脸看一下,笑盈盈的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说是别人救的?” “师父应该是不想给我惹麻烦吧?” 梁文心的手在陈慕之的头发上,轻柔地摸了摸:“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聪明呢?刚才听说那些女子失踪的事情,我看得出你也有些情绪波动。” “我在想,如果我有实力的话,一定去救人,要把那些坏人抓出来!” “怎么救呢?每天找一个地方蹲守,然后看到坏人冲进去?那要多久呢?一个月?还是三个月?书中描写的故事,往往大侠一下山,就遇到各种情况,救人、夺宝,但是修行路上,这些都是很少的。” “那如果看到话?” “如果看到的话,我们肯定出手,这就叫缘分,如果有好处,便叫机缘。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要以保护好自己为前提。修真之人,并不是来救世的,最主要的还是修行求长生。” “嗯。”陈慕之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到那句“世有不平事,众生皆苦”,以前在山上修行的时候不觉得,每天就是采药、修炼、画符,也就青柳山的柳坊主整天担心生意不好。 这一下山接触下来,跟梁思言遇到的修罗门修士、兽船上遇到杨虎大开杀戒、还有齐家村的恶症、半路行凶的马匪、被掳走的女子……世间有太多的恶行了,而没遇到的地方就更多了。普通人什么都做不到,而修真的人又能做到什么呢? 突然想到在《太乙雷书》中看到的那手抄的一句:“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斩妖除魔,金刚怒目,亦是大慈悲。”陈慕之摩挲着储物袋,看着北阳城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番思考下来,心中比以往更加渴望实力了。 此时从天边云隙中降下一线金黄,悄然照在他的马车上,洒落一片灿然。 “咦?” 街道一旁的高楼屋顶瓦片上,一个正在打坐的年轻僧人,心有所感,缓缓睁开双目。 …… 赵二员外,还有其他商铺的事情要处理,先行离开了。陈慕之他们的马车继续沿着平整的大街前往城南。 不多时,便来到了一片的高门大院跟前,此处门庭显赫,也没有闲散的商贩。一片片平整的青石板,在这繁华的、寸土寸金的北阳城中,铺出来一片诺大的广场。 此时广场上一边停靠着七八辆马车,中心的地方正在用粗实的木桩,搭起一座一人多高的高台,想必就是以后要举行“比武招亲”的擂台。 大门外两只一丈高的石狮子,雕琢得栩栩如生,守护在朱漆的大门的两边。门上铜钉闪闪发亮,门顶匾额“赵府”二个金漆大字高悬,端是富丽堂皇。 门外下人一边着人去内院通报,一边上前牵住马车。 “那赵员外,既然已经安全到府,那我和犬子就先回了。”马大人出声说道。 “诶!此次多亏了马大人和贤侄,小女才能平安归来。哪有到家门口还转身回去的道理,务必到府上一叙,吃个便饭再走不迟!”赵员外携赵如意下车答谢。 “公务繁忙,公务繁忙,改日再登门打扰,嘿嘿。” 马景在马上挥手道:“赵家妹妹,等我擂台赛再过来啊!” 送别了马家父子,赵如意懊恼地生了一下闷气,看见陈慕之和梁文心下车,连忙迎了上去。 “梁姐姐,小神医,我们走吧!” 跟赵员外由着赵如意领着,两人跨进了大宅。过了两重院落,沿着九曲回廊,真当是走进一座园林,宽大的庭院之中,中间一处碧绿的池塘,上面也有散步的栈道,池水里面还有一些水鸟、锦鲤游荡池子一边是假山怪石堆成一座小山,上面还有一个小亭子。 从假山旁边,沿着白色的小石子铺就的小路,拐过小桥流水,穿过一道拱门就进入了内院。 高高的粉墙,青黑色的青石板路,阳春时节,院中鸟语花香,几栋小楼别致精巧、错落有致,旁边各自栽种着一些奇花异草,此时正是花开的季节,简直美如仙境。 “哇,好美啊!”连梁文心都出声称赞。 陈慕之想到梁文心那个草堂,确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思一动心想:“也不知道草堂那里的小黑猫怎么样了,当时走得急,也没有托人照顾。” 赵如意说道:“这些花草都是奶奶栽种的,她向来就喜欢栽花养草。” “回来了?路上没遇到什么事情吧?怎么”进了内院,迎面而来一群女子,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美妇人,身后跟着些一些身穿蓝布素裙的侍女,侍立在两边。 拉过赵如意仔细看过来,“怎么弄的脏兮兮的?昨晚在哪住的?” 赵如意看样比起赵员外,更怕母亲多一点,回答道:“在树林里。” “树林里?怎么回事?”又朝后看了看梁文心和陈慕之,“这两位是?” “是从齐家村请回来的神医。” 梁文心和陈慕之跟赵夫人微微颔首致意。 赵夫人也见了一礼,回头对侍女说道:“你们去给小姐和贵客,准备更衣沐浴的东西。” “是。”自有侍女下去准备。 赵员外道:“这事先不急,母亲怎么样了?” 赵夫人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老样子,不过现在睡的时间更长了。” 赵员外回头朝梁文心打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请神医往这边走。”然后领头,带着众人前往后院最大的一处宅子前。 此处宅子处于院子风水最好的地方,阳光普照,惠风和煦,屋子朱漆画栋,也是华丽无比。但是梁文心和陈慕之到达屋外不远处,都是眉头一皱,齐齐对视了一样,屋子此时正弥漫着一股黑气。 这股黑气不知源头,看赵如意他们都没有异样,想来是凡人看不出来。 梁文心轻轻向陈慕之说了声:“小心。”跟着赵员外他们一起进屋子了。 屋里宽敞明亮,也站着一些侍女,穿过珠帘只见雕刻精美的木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此时眼睛睁着,已经口不能言,印堂发黑,显然已经黑气入体,屋子里黑气正是从她的头顶散出来。 “神医你看看。”赵员外屏退左右下人,请梁文心医治。 梁文心伸出玉手,搭在老太君的手腕上,片刻后,两条秀丽的眉毛蹙在一起,说道:“老太君的脉搏已经很虚弱了,气血双虚,外邪入体,这是一种毒!” “何人下毒?”众人其呼。 “说是毒,更确切的说是巫毒,慕之你还记得木极城那个灵石买人头的石台吗?那也是一种诅咒,将人的姓名和血液、或头发放在法器之中,便可以截断对方气运。” “当然记得。” “不过这个东西对修真之人,并没有多大作用,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这些诅咒之物会有感应。实力强的修士,直接去破掉诅咒物事就行;而对付实力弱的,也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 “请仙师,救我母亲!”赵员外此时也不喊神医了,直接跪倒在地求道。 第一卷 第三十章 此处有阴物 赵员外跪在地板上恳求,梁文心无奈朝赵如意使了个眼色。 赵如意连忙上前扶起赵员外,“父亲您先起来吧,梁姐姐肯定会想办法的。” “只要能救好家母,赵某情愿将半数家财奉上!” “不需如此……” “哼!” 梁文心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冷哼打断,只见赵夫人冷面寒霜沉吟道:“哼哼,说的那么玄乎,还不是想要钱嘛!” 其实从赵夫人看到梁文心的第一眼,心中就警铃大作,虽然遮着面纱,但是仍然难掩天姿国色。心中怀疑哪有这样的神医,又说是仙师,莫不是在外面养的野女人吧!眯着眼剐了梁文心一眼,旁边的这个少年,就是外面的野儿子也不是没可能,虽然长得倒是不让人讨厌…… 赵员外驳斥道:“胡说什么?” “我胡说?老太君做了一个梦,你就信了,然后跑到外面一天一夜没回来!拉了个这么个女人回来,你是想趁着没人管你了,演这出戏让她进门是不是……” 赵夫人越说越没遮拦,赵员外气急,一个手掌就扬起来,作势要掴她耳光,只是硬生生悬在半空中没落下来,不过那个眼神喷火、气急的表情,夫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 唬得赵夫人往后退了一步,但转眼气急,“你打呀!你打!怎么多年了,你为了一个女人要打我!” “娘!”赵如意在旁边喊了一声,也无济于事。 赵夫人转而向梁文心,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是仙师吗?来仙术呢?我倒要看看拿着狐狸精长什么样!”说着就要冲上来扯梁文心的面纱。 “娘!你不要这样!梁姐姐真的是仙师!”赵如意连忙拉着她的胳膊。 赵夫人还是不依不饶的,陈慕之一个闪身,将梁文心护在身后。面带寒霜,沉沉的呼出一口气,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比起之前斩杀马匪的时候还要狠上三分,把赵夫人和赵如意都吓得心里一慌。 阻了这一瞬,“还不给我滚出去!”还是赵员外拿出家主的威严,一声怒吼,彻底震住赵夫人。 赵夫人刚才气势被夺,也不敢闹了,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走了。 “如意,你跟着去。”赵员外终究是夫妻情深,让赵如意跟了过去,转过身,又朝梁文心重重一鞠,“仙师勿怪,拙荆也是最近心焦,胡思乱想……” “无妨,”梁文心朝赵员外摆了摆手,低头凑到陈慕之耳边,轻声说道:“我没事的。” 陈慕之也渐渐适应了梁文心这些,略显亲密的接触,点了点头,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 梁文心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说道:“据我所知这些诅咒,见效都非常漫长,往往数年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是你说过老太君以前精神状态都非常好,突然之间一病不起,也是奇怪。”梁文心来回踱了几步,柳眉轻蹙,盯着老太君头顶的黑气沉吟了一会。 “慕之,你看下床底下有什么。” “好的!” 老太君的床是那种特别华丽的架子床,有一圈“万字形”的围框和床柱,床底也被拔步、隔板挡住。 赵员外和陈慕之一起动手,费了一番劲才将隔板拆掉,床底黑乎乎的,陈慕之功聚双目,仔细看过去,一开始并没有看到什么,又仔细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在床底下,就在老太君头部位置的床底下有一个小小的凸起,仔细看了许久才看出来那是一个小小黑色笋尖。 “师父!果然有东西,是一个黑色竹笋?” 赵员外疑惑道:“竹笋?” “附近可有竹子?” “屋后就是一片竹林。” “走,去看看。”梁文心道。 三人转到屋后,只见后面一片竹林,修长高大的竹子将屋后掩映,微风吹来,翠竹摇曳,静雅幽静,令人心旷神怡。但梁文心仔细一看,那股黑气分明就是竹林底连到屋里的。梁文心虽然灵力使不出来,但是修行者的眼界还在。 “仙师,可是这竹林有什么不妥。” “想必就是用人用了‘阴物’,老夫人才会有这么剧烈的情况。” “阴物是什么?那我叫人把竹林砍了可以吗?” “丧尸、僵尸、鬼物都属于阴物,现在黑气已经和老太君的印堂相连,贸然出手,怕只会更糟。” “那,那这么办?” “先回去。”梁文心不容赵员外打搅竹林,向陈慕之问道,“慕之,那个笋冒出来多高了?” “才刚冒出一个小尖尖。” 梁文心沉吟了一会,“不能提前斩断,只能等半个月后晦月无明,阴气最重的时候,那时属于疾厄宫位,竹笋长成,等竹林中的阴物现身的时候,再将其祛除。” “只是祛除阴物不难,难得是老太君外邪入体,年老体衰,身体中的邪毒难以去除,若是年轻体壮的,倒还好些,只能再想想办法。” “全凭仙师做主!”赵员外也不知道是真信还是假信,反正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因为女儿在马车上,悄悄跟他说过陈慕之御使飞剑杀敌的情况,虽然在赵如意昏迷之前只看到陈慕之笨拙的操纵飞剑,但是梁文心作为他的师父肯定不差,赵员外回想起那片马匪厮杀的地方,被斩成几节的尸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 府里备上上好的的酒宴,只是梁文心本身就是筑基修士,早已辟谷,抢陈慕之做的东西吃,一半是为了好玩。这些凡俗的食物就算了,故而婉拒了,暂时在客房休息。 赵夫人还在怄气,赵如意倒是回来了,和赵员外、陈慕之三人坐在诺大的餐厅用饭,各种的珍馐连连的上来。 赵员外心情不好,没吃多少,简单的把事情告诉了赵如意。不过赵如意的心态可比他好多了,有梁文心和陈慕之这样的仙师在,在她想来,这都不是问题。 一个劲的劝陈慕之吃菜,还说起陈慕之在山里烤的那只兔子,这里的所有菜都比不上,天天吃烤兔子她都愿意。 陈慕之倒是自谦,然后说起兔子的肉偶尔吃还行,但是肉太瘦,吃多了伤元气,如果光吃兔子肉,人都会得病死掉。 这些事赵如意都没听说过,又问了好多野外生活的知识,那架势,看样还迷上的野外生活了,引得赵员外不悦的咳嗽了几声,又训诫了几句才罢休。 赵如意朝陈慕之吐了吐舌头,这才老实吃饭,虽然就多了陈慕之一个人,但还是感觉这顿饭吃的开心极了。 用餐完毕陈慕之倒是吃到两道不错的菜肴,做法都是自己以前没尝试过的,此间事情一了,倒是可以跟赵家的后厨学一学。 赵员外去哄老婆了,赵如意当导游,领着陈慕之在后院四处逛了逛,阳光微薰,天上白云袅袅,正是春日野穹清爽时候,微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两人沿着池水边的弯曲路径缓行,脚踩着青苔细石间的小路,边走边聊。池边的芦草、青橘刚刚发芽,玉兰花花开的正盛,一树雪白,边开边落,一些如绸缎般的花瓣洒落在两人脚边的路上。 赵如意捡起一片花瓣在手里轻抚着,此时才发觉,长这么大第一次跟男孩子独处。此间虽然并不禁止女子出门,不要求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像这样外人看来的“孤男寡女”共处,还是有一点不和礼数。 一在意了,就有点不自在了,少女情窦初开,难免胡思乱想。赵如意频频转头偷看陈慕之的侧脸,有时陈慕之转头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撞,对视了一下,赵如意又连忙指着那些花花草草转移话题。脸红的转过去头去,用手扶了扶风吹过来的发丝,张嘴吸了吸气,只觉得心里小鹿乱撞,嘴角情不自禁的带笑。 陈慕之倒是还没到解风情的时候,此时一边跟赵如意散步,一边脑子里都想着该怎么祛除邪气。体内的灵池自行运转,缓慢地吸收着天地间稀薄的灵气,如果打坐静修的话,恢复的能更快些。不过练气二阶的池子本身就小,不需要多少时间就可以彻底恢复。 而要祛除“阴物”,师父说简单,想必用飞剑就行,手里还有一张天雷辟邪符,想来也能用上。但是对于老太君体内的灵力,陈慕之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对这样邪气已经侵入印堂、天灵、神庭位置,除非用驱邪的法阵才能见效,但是手中并没有这样的符箓、灵盘。 “赵姑娘,你可知道齐家村村民所说的灵官?” “你叫我如意就好。” “这……” “那要不然我一直叫你你陈公子、陈仙师?” “称呼什么的都可以……”陈慕之心里感觉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刚认识梁文心师父的时候,也是商量了一番称呼,她们两人果然很像。 陈慕之果断放弃,在这方面跟女孩子纠缠,只会被牵着鼻子走,“那我叫你如意姑娘好了,你知道齐家村村民说的神官吗?” “知道啊,其实就是红石寺里面的人。” “寺庙不都是和尚吗?” “本来是的,只是后来又来了一些没有剃头发的,被称为神官,他们也是做法事、治病祈福之类的。但是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北阳城各种失踪的案子就越来越多了,而且他们还大肆敛财。” “我也听师父说了,此处属于红云寺下属的地盘,他们的风评都不太好,想必和尚……” 陈慕之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抬头盯着上方,赵如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原来这时候,不知不觉又绕回到老太君房子的竹林不远处。 赵如意顺着陈慕之的视线望过去,在竹林的上方,轻飘飘的枝叶上头,正站着一个身穿红色僧衣,手拿禅杖的和尚。 ? ? ?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遇慧通和尚 “阿弥陀佛,见过道友。” 站在竹林梢头的红衣僧人,左手拿着禅杖,右手单掌举到身前,微微低头,轻轻念了句佛号。虽然离得距离尚有十数米,但是唱诺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见过大师。” 陈慕之和赵如意连忙回礼,刚才还想说关于和尚的闲言,这就突然见到了一个,难免有些尴尬。 “不会错,绝对是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 虽然和尚态度从容有礼,但是身上的修为骗不了人,陈慕之虽然修行低微,但是感觉到跟梁掌门一样的威压,绝对的筑基后期修士。 只见这和尚身量厚实伟岸,气宇轩昂,相貌堂堂,周身亮起道金色佛光,端是一派得道高僧的样貌。 “咦?”那和尚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往书房方向看去。 梁文心此时恰好从屋里里走出,互相注目一下。 “我是青莲宗麾下,风梁宗长老梁文心,及弟子陈慕之,敢问大师法号?”虽然梁文心此时虽然修为使不出来,且对方的修为更高一层,但是不知对方的意图,摆出青莲宗的虎皮,大大方方的见了一礼。 “贫僧红云寺戒律堂执法,法名慧通。”只见他轻轻从竹尖一点,脚踩一片竹叶,轻飘飘落在地上。 “见过慧通大师。” “我此番前来北阳城,巡查邪魔歪道,没想到能碰见青莲宗那边的道友,不知梁道友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陈慕之和赵如意来到梁文心身后,此时注意到他左手握着禅杖的手紧了紧,眼神不可查的瞥了一眼竹林深处。 “大师明察……”梁文心便简单的将从木极城兽船遇难,到应邀到赵府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这位就是赵府的赵如意姑娘。”指了指赵如意,“事情经过便是如此。” 慧通和尚看了两人一下,思索片刻,“阿弥陀佛,这位陈小道友进城一刻,我便见到天降一缕佛光,见他也是个有佛缘之人。本来想渡其钻研佛法,可惜了有缘无信渡他不得。” 赵如意露出一个疑惑神色,梁文心轻声解释道:“当初红云寺、青莲宗本是一家,还有北方的白池剑派,后来分家后,三家约定只能收各自境内的修士入门,不得越界收徒。” “梁道友可知此处存着一个‘尸水鬼’的胎婴?”慧通和尚往竹林处一指。 “尸水鬼我不知,不过看得出是一个低阶的阴物,只是此时和赵家老太君阴气相连,不好祛除。” “确实如此,贫僧本来前几日发现此处黑气,也是不得时间。恰好梁道友在此,贫僧便可放心了,咦?”慧通和尚细细打量了梁文心,“一开始便没感应到梁道友身上的灵力,似乎灵力无法运行?” “是的,路上被波及,此时无法使出灵力。” “贫僧可能出手相助?” 梁文心摇了摇头,“堵塞过了这些日子,打通气脉容易,但必须立刻在灵地闭关疗养,可能数年才能修复。”轻轻叹了一口气,“侥幸活命便已经是大幸了,多谢大师好意。”见陈慕之闻言面露关切的表情,拍拍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慧通和尚沉吟了一会,从怀中取出一张青绿色符箓和一颗发出微光的檀木佛珠,说道:“此乃五方揭谛佛光符宝,可镇压各种邪魔阴物,练气修士就可以使用。”看了看陈慕之,将符宝珍重地交到他面前。 陈慕之转头看向梁文心,梁文心连忙说道:“如此贵重的宝物,不可不可……” 慧通和尚说道:“和尚有什么舍不得的,而且此符,主要是为了镇压此处阴物而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比起来,再贵的宝物又算得了什么。到时我若有空前来,便把东西还给贫僧便是了。”说完微微一笑。 听他如此说,梁文心朝陈慕之点了点头,陈慕之便躬身道谢接过一看,这张青绿色符箓比一般用的灵符要大很多,跟书册相当,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整个被各种符线画满。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一张符箓,竟然有飞剑一般的重量,似乎本身就有灵性,耳边仿佛听到阵阵梵音,触及到的地方温暖中和,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佛珠是我行走事用的法器之一,自带守护威能,”慧通和尚将佛珠递给赵如意,“尸水鬼虽然伤不到修士,但是所吐出来的尸水,凡人触到便死,你可拿着防身。” 赵如意手足无措片刻,转头看看梁文心和陈慕之,大大方方收下,“谢谢大师。”合十拜谢。 交代完事情,慧通和尚双手合十,略一至礼,跃上树梢,架起禅杖御空飞走。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端是潇洒飘逸无比。 梁文心轻轻摇了摇头,道:“世间传言大都不可信啊,都说红云寺境内混乱无序,看来并不是如此。” “哇,太帅了!” 赵如意手里拿着佛珠,望着慧通和尚远去的方向,满眼的惊艳。好久才转过头,兴奋的对慕之说:“仙师飞起来的样子,也太帅气了,慕之,你是不是也会飞?带我飞一次好不好?”第一次直接叫名字了。 陈慕之拿着符宝,看着赵如意闪闪发亮的期待眼神,鹅蛋儿明媚秀丽的脸,凑得极近。 陈慕之脸上腾起一片红云,朝后小退了一步,磕绊说道:“我……我还没有学会御剑飞行呢……”额头上沁出一滴细汗,只觉得好像辜负了她的期待一般。 赵如意“啊?”轻轻一声,转而说道:“那等你会御剑了,带我飞一次好不好?” “好,好的。” “那我们说定了哦!”赵如意大大的眼睛露出欢喜的光芒,笑起来嘴角带着一弯浅浅的酒窝。 梁文心在一旁微微一笑。 回头听起梁文心说起,陈慕之才知道手中这张符箓的珍贵。符宝,虽然是符纸的样式,但也可以用兽皮或者其他材质。不仅练气修士都可以驱使,而且可以多次使用,但是威能每用一次便会减少一层。 而符宝的珍贵之处,在于必须由金丹以上修士用自己的部分本源灵力制成,不仅制作时花费极巨,而且还要付出制作之人一定的阳寿。只有大道无望、行将就木的修士,寿命将近之前,才会为了后辈血亲弟子制造这类事物,即使是在大宗门中,也都是无比珍贵之物。风梁宗传承千年,历经多年厮杀,到如今也只剩两张符宝而已。 “能不用就不用。”梁文心最后说道。 陈慕之手捧着五方揭谛佛光符宝,这时才知道竟然是如此一件重宝,可能是知道梁文心不能使出灵力,而自己的修为太低,所以才特意给了自己这件,练气修士便可发挥威能的宝物。 只是如此珍贵,听说只是一个低阶阴物尸水鬼,尽量不要浪费使用了。而且这个符宝拿在手里,阵阵轻声梵音不绝于耳,使人内心平静,拿在手里有如故人相见的亲切感。 陈慕之盯着符宝上,密密麻麻的法纹一角,不知不觉摈除杂念,心态宁静,久久观之,心头渐进清明,自家的道心似有所得。 梁文心首先看出来异状,赵如意刚想说话,被梁文心悄悄的摆了摆了摆手,知趣的安静下来。 过了良久,陈慕之退出观想状态,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更显明净,“如意姑娘,我借用下书房。” “嗯。”赵如意重重的的点了下头,领着陈慕之到了书房前。 “谢谢。”打开门,陈慕之进门后,朝赵如意道谢,从里面关上门。在地上清理了一块地,闭目打坐,手里放着那个五方揭谛佛光符宝,体内灵力运转周天。 所谓的五方揭谛指的是金头揭谛、银头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和摩诃揭谛,这五个佛教的守护神。虽然神格不高,但是有守护、镇守的神威,属于比较常见的佛门法门,比起金刚、明王之类来说威能要弱好多,但也更容易参想一点。 “呼……” 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双手缓缓下压,结束一个周天的修炼。睁开眼睛,陈慕之的灵力还停留在练气二阶,虽然没有突破,但是更加精进一点了。 如果此时回到风梁宗修炼灵地,估计一下便可以突破到练气三层,迈过修真的第一道门槛。要知道多少杂灵根的修士,一生都停留在这在低阶修士最初的门槛上。 刚想把符宝收回储物袋,突然心意一动,这种佛门重宝,平常时候碰都别想碰到,哪怕是感悟到了里面一丝法门,对于自己现在的修行来说,都是莫大的帮助,哪能只有小得便止步不前。 “修行路上,若想更近一步,只能竭尽所能。”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本命,最重要的兽灵根竟然是龙系的废本命,陈慕之偷偷的也有些消沉。另外的器灵根的本命,不是飞剑法器这些,而是不善于争斗的笔、砚。 双灵根、三本命,这样的资质说不上好,要不是梁文心,可能连内门弟子都进不去,当时也想自己尽可能当一个普通的画符生产类修士了,但是这一番出来,师父梁文心说的对:“修真之人,最重要的就是修为。” 陈慕之细看符宝上的揭谛法纹,灵力一动,从储物袋中取出赤木灵驹笔和红丝山水砚,又取出画符一应的朱砂、黄纸、法印等物事铺开。突然在储物袋中的灵力触碰到,当初在木极城买的那副水元素防御罩,于是也一并取了出来。 五块黑玉般的阵盘握在手中,当初墨奉行说过,修行之中向阵法之道,唯独不看灵根本命,只看天赋和眼力。可见大道艰难本命天授,却仍然给修真之人留下一条生路。 虽然自己资质不佳,但是这份大道之途,一定要走下。 “我要变强!” 静谧的书房中,只有这声承诺回荡。 ? ? ?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此地的局势 南陆州自白池往南的灵力,分布的极为不均衡。 当初白池剑派、红云寺和青莲宗三个门派分家,白池剑派所占据的的领地,不仅最小,而且只有一座灵地。但是,却是高达四阶的极品灵地,在如今灵气逐渐枯竭的此方世界,是极为罕见的。 虽然灵地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但灵气精纯。所以白山剑派对于入门弟子灵根、本命,要求的极为严格,门下修士虽然不多,但是高阶修士的数量、尤其是最擅长争斗的剑修,远远超过其他两派,故以此命名。 白池剑派往南的红云寺,传言其开山老祖玄坛法师,佛法无边,在总山开坛讲解《涅槃经》时,引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当场顿悟进阶的弟子就不下十人。 大道真意经久不散,万道霞光化作一朵火红祥云,漂浮在山门上空,于是自此改名为红云寺,至于之前的名字,反而被慢慢遗忘了。 红云寺的领地内所拥有的灵地,虽然比白池剑派要多,有七座灵山,但灵地最高的只是四阶下品。而且除了这七座灵山以外,便没有任何可供散修修行的低阶灵地,只有一些灵气稀薄的散地而已。 每座灵山皆有一座寺庙,都同属于红云寺门下。但传言玄坛法师年近两千岁,已经快到元婴修士的大限,常年闭死关,已经有近三百年没有出来视事。 玄坛法师原本认命的总山主持,是一个金丹天才修士,但三百年过去了,大道无望,已经去世。如今红云寺新主持威望不够,门下六个寺庙的主持,互相侵压,争夺日后门派方丈之位。 至于再往南的青莲宗,灵地等级就更低了,最高只不过三阶极品,需要用聚灵阵引导,才堪堪汇聚出一块不大的四阶地方。不过除了青莲宗总山门之外,单是其占据的灵山就有十几座,算是从原本教宗排挤出来的,当时携带了原门派的至宝——大道青莲,出走南方。 其附庸的像风梁宗这样,有些实力的宗门就有九家。连三阶灵地都没有,实力更为弱小的小宗门,和其他修真家族就更多了。像青柳山那样的低阶灵地有近百座,还有一些药草山、灵田、灵矿。这样的低阶灵地,追求大道的修士看不上,青莲宗自己管理不了那么多。 八百年前,此地原本就是战乱之地,由于互相之间的争夺灵地,此地连续发生数十次大规模的修士战争,小规模的仇杀就更多了。整片地方杀的千里无人烟,白骨铺于路。 当年的风梁宗也是正好在这个时间,远来占据了风梁山。本来的元婴宗门遗蕴,实力在此地并不算弱,但是过江猛龙毕竟是外人,到此地的地头蛇嘴里抢食,受到了附近几家宗门的联手围攻,大战比起迁移路上还要更惨烈些。 最后分家过来的青莲宗拉一个、打一个,在绝对实力面前出面调停,各家宗门因为实力大减,最后都归到了青莲宗麾下。 不过青莲宗虽然实力压各家一头,但是并不霸道,唯独禁止附庸之间互相攻伐。各家的附庸有名额,可以派人到青莲宗进修游学,青莲宗对于附庸宗门给与极大的自由和自主权,连供奉都不需要。 但是如果发生战事,青莲宗参战的话,门下的附庸山门都需要出动修士,参与大战,当初约定的时候对于这点尤为严苛,签订了灵魂契约。 只是时至今日,青莲宗也没有发动过战争,灵气衰竭的太厉害,此地灵地还算比较多,各家山门的修士都比全盛期要少很多。 但是高阶灵地,不管何时都是稀缺资源。在青莲宗南方隔了一个大宗门的更南方地域,不少灵地由于灵气衰竭,有些本来就稀薄的灵脉骤然断掉了。 从百余年前开始,在那边的几个宗门,为了高阶一点的灵地,从一开始的小摩擦到后面的兵戎相见,如今愈演愈烈,连番大战,渐渐有压制不住规模的样子,听闻由于死掉的人数太多,本来绝迹的尸修、鬼修再次现。 虽然相隔还远,但是此界明显更动荡了。 …… 在北阳城北面城门的近郊不远处,有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山,山峰顶处有一块三丈高的大石头,好似天外飞来的一般,在夕阳的照耀下,披上落日的余晖,一片火红。 在飞来石的旁边,有一圈黄色砖墙围起来的的寺庙,便是红石寺。 红石寺虽然不如那些真正的灵山大寺,但寺院子的范围还是很大的,前后三进的建筑,两三层的建筑还是颇有规模。 此时天近黄昏,寺庙里的十几个和尚正在用饭,虽然穿着僧衣,剃着光头,但是饭桌上荤素不忌,除了馒头、烙饼,有鱼有肉。 一个和尚提着一桶干饭,走到到大雄宝殿后面,那边也有一个高瘦和尚站着望哨,两人打了个眼色,高和尚闪出背后一块暗门,朝门上轻轻扣了三下,“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提饭和尚提着饭往里走去,下了台阶,暗门关上,里面光线昏暗。两道墙壁上隔着一处放着一处油灯,往里走不多时,里面一处两进的屋子,虽然宽敞,但是阴气逼人,隐约能听到呜咽的声音,如同鬼声嚎哭。 提饭的和尚忍不住浑身寒战,打了个哆嗦,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见无异状,悄悄贴墙从边上踱了过去,拿钥匙打开一扇小门,钻了进去。 顿时里面女子的抽泣声、沉吟声一阵阵传来,原本宽敞的地方,用栅栏做成一个个牢房一样的隔间。 昏暗的灯光下,里面铺着稻草,一名名年轻的女子被锁在里面,有的手上锁着锁链,有的披头散发、有的睁着眼睛、目光呆滞,尤下泪抽咽,在这暮春时节的阴冷地牢中全都光着身子,身体上下狼藉不堪。 有的房里关着两个女子,受不着冷,抱在一起取暖。再往里走,传来男子的笑骂声和女子的痛苦声,提饭的和尚,高喊了一句,“饭来了!” “就来就来。”又一阵啪啪作响的声音后,一个满脸凶恶的白胖汉子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从里屋出来,“李二啊,今天来的挺早,赶巧了,里面还有一个新来的,等晚上了可轮不到你!” “也就你一天到晚都不腻……” “呵,”那胖子冷笑一声,“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要!当然要!” 那白胖子接过饭桶,最上面还有一只烧鸡,手往身上了了的擦了一下,抓起烧鸡就往嘴里啃,沾的衣服、手上一片油渍。饭桶底下都是黄窝头,那胖子嘴里叼着鸡肉,提着桶,一间间的往里面扔窝窝头,有的里面女子听到送饭,还窸窸窣窣的起身拾起窝头,有的里面就毫无动静了。 提饭的和尚正准备往里走,那胖子扔了两个窝头,“正好你往里面送去。”提饭和尚连忙接过,拿在手里又干又硬,也不知道怎么能吃下去的,也怪不得,一般都是做了好几天的,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往里走,里面的光线就好多了,打着明晃的灯笼,里面两个地铺,铺着些破絮棉被,一边一个躺着一个年轻女子,两手都被麻绳吊着,一个浑身无根丝,浑身上下白雪般玉肤被抓的青红一片,身体挣扎地起伏着,看不清长相。 提饭的和尚摇了摇头,看了看手里的窝头,“这她怎么吃?”索性扔到一边。 再看另一个,还被迷药晕着,发髻散乱不堪,衣服也多有折撸,细看看得出长相美貌,“呵,倒是真便宜我了。” …… 且说风梁山上,新入门弟子陈慕之和梁文心,外出去了五日还不见回来,终于引起了掌门的注意。 在议事厅大殿上,坐着梁掌门和严长老,还有从草堂那边叫过来的穆清辰,之前门口执事的童子和看守山门的弟子都被叫来问话。 “五长老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五长老走的时候,说是要去买法器?去的木极城。”小童回答。 “确定是木极城?不是跑的别的地方?” 当日看山门的职守弟子也回答道:“是的,当时候五师叔带着新入门的弟子,架着飞剑往北去了,后山瞭望塔的弟子亲眼所见,应该是木极城无疑。” 梁掌门沉吟道:“平湖那边有传送法阵,可是五六天了,怎么也该回来了……” “呵呵,也许是贪恋那边的繁华,在那边玩的忘记时间了。”严长老说道,言语里带着冷嘲热讽。 穆清辰闻言,立马杏眼一瞪:“不可能!你胡说!”虽然心里也觉得师父有时候不靠谱,但是在外人面前,可不能给师父丢面子。 “没大没小……” “咳。” 梁掌门轻轻咳了一声,两个人都不敢说活了,大眼瞪小眼,穆清辰冷哼一声,俏丽的玉脸赌气别过身去。 梁掌门沉丝想:“难道是因为把我的玉琼花毁了,我说她说的重了?下次不说她就是了,外出打探的弟子已经派出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正在乱想,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一个在外打探的弟子,从山门处进来后,不顾禁令架起飞剑冲到大殿广场上,疾步冲进议事厅,语调惶急地禀道:“掌门……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平时的规矩哪去了!”严长老叱骂道。 梁掌门皱着眉头,站起身抬手止住严长老,对打探弟子说:“何事?” 那弟子缓了口气说道:“传来消息,木极城发生大乱斗,封城之后过了两天才放行,南来的一艘兽船,半路遇袭,坠毁在红云寺境内!” “什么!!” ?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风梁宗掌门 “你,你,你,你快详细的说说怎么回事!”听到这个消息,连一向沉稳的梁掌门都惊的语无伦次。 一旁的穆清辰只是一直喃喃道:“不可能……” “是!”那个传讯的弟子,便细细地将打听到的各种消息,告诉众人,从木极城里成堆的灵石、到随后城中两天的乱斗,到一艘南来是兽船坠毁,至今没有组织宣布对这起事件负责。 “遇难修士的遗体,就停放在红云寺第三山金台寺,南方战乱之地极灵石的宗门,已经纷纷往木极城派人,听说被悬赏的杨虎已经失踪,诺大的杨家都被人围了三层,那可是两万灵石啊!”他最后说道,显然对灵石买金丹人头的消息触动更大。 “乖乖,二万枚三阶灵石,我们门里一百年也攒不出来……”梁长老也被这么多的灵石给震惊了。 其实以一名练气后期的散修,一年净赚也不过勉强三阶灵石来算,风梁宗毕竟有自己的门派的灵田、店铺,包括食用的灵谷、低阶飞剑、许多丹药也能自产,甚至出售一些,一年下来,怎么也有七八百三阶的收入。 但是门派一大家子,开门就要花灵石,附近宗门的人情往来,弟子的修行、同参法器、储物袋、道袍……杂七杂八的一花,一年能剩下二百枚三阶就是好年景了。要是修缮山门、护山大阵什么的,花费就更是海了去了。 更何况梁掌门已经筑基后期,风梁山上的灵气不足以进阶金丹,到时候去租青莲宗的四阶灵地进阶,最起码也要三千枚三阶灵石,这又是一大笔花销。在加上其余辅助进阶的阵法、丹药、符箓之类的,想要好的,那更是没有顶。那两万三阶灵石,由不得人眼红。 梁掌门稳了稳心神,叫那职守山门的弟子,“去把罗长老叫来。”转头问那个传讯的弟子,打断他对灵石的幻想,“那个兽船都有防护法阵,是何人能把他击毁?可有幸存者?” “已经有知道自家弟子出事的宗门,聚集到金台寺,据有人传言是北上的修罗门人动的手,最近这些日子,不少木极城返回的修士,都曾被修罗门打劫,不过击毁兽船还是第一次。” “修罗门……上次入境拦截言儿和严长老一行的就是他们。” “听说西面和外海的几个宗门要组成联合的执法队,清缴修罗门修士,连红云寺和青莲宗也要参与。” “嗯……”匆匆赶来的罗文深了解了一下事情之后,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第一,我们要发出声明,严厉地谴责修罗门的人击毁兽船袭杀修士,不管这一事件到底是不是他们做的。第二,五长老很有可能就是坐的那一艘兽船,不管是什么原因,当务之急,我们需要派人去看看情况,接五长老回来。” “嗯。”梁掌门点了点头。 罗文深的修为在门中仅次于梁掌门,而且处事圆滑,一直是梁掌门最为依靠的谋主。严长老的修为又次之,而且当初风梁宗占据此地之前,此地原本的修士最多的就是姓严。 虽然久经战乱,最后臣服于风梁宗,八百年过去,严姓修士依旧是风梁山上最多的,占练气修士的三分之一还多,梁姓修士占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罗姓、墨姓、玉姓等杂姓。 因为严家修士太多了,梁掌门不动声色将出远门买办、山门奉行、礼典奉行、执法奉行、店铺奉行等职位交给交给严姓修士,看似风光无限,其实用这些影响修行的庶务,阻碍严姓修士的大道。 另外严家还有一名筑基修士,名叫严思启,此时和梁家的另一名筑基修士梁成乾在青莲宗历练。十年前的时候,风梁宗遭遇散修之乱,当时门内弟子伤亡惨重,连老掌门都重伤不治。门内修士人心涣散,出走的陈方度就是其中之一,为了稳定门派,梁掌门作为新任掌门便曾言将爱女许配给严家修士,只是现在提都没提。 罗文深道:“掌门,我带人入境红云寺吧。” 梁掌门摇了摇头道:“不,文心是我妹妹,不早一日见到她,我心难安,我从门内的练气修士里挑几个得力的带走。派人去青莲宗把成乾叫回来,让他和你一起坐镇山门。” “是。” 其实有句话朗掌门没说,接任掌门后,几年过去后,风梁宗渐渐稳定下来,虽然失去了重要的灵石矿,但是还能过的下去。为了更进一步,闭关修行,但是两年过去了,修为还是停留在筑基后期,心想也该试试出去寻找结丹机缘了。 “我也要去!”这时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穆清辰突然说道。 “休要胡说,你才练气中期,去了能干什么?” “就像掌门说的,那是我师父,我不早一日见她,我心也难安。”那大大的清澈眼神里,充满坚毅。 罗长老心道:“那你还一直和她顶嘴。” 最终还是梁掌门拍板,“好吧。你去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出发。” “是!谢掌门!”穆清辰拱手道谢,潇洒地转身出去,只留下乌黑的马尾左右摇摆的背影。 “那我也去安排了。”罗长老道。 穆清辰回到住所,收拾好了随身用的东西,装进储物袋。取出随身的飞剑,剑鞘纯白如雪,绑了两根红色的丝线。轻呼一口气,“苍”的一下拔剑出鞘,只见剑身晶莹如冰如玉,表面寒气冷转。 当年跨过了练气二阶的门槛后,师父也是带自己去买同参法器,自己是冰剑双本命,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此剑时候的惊艳,师父为了这一阶极品的飞剑几乎掏空了多年积蓄。 穆清辰手中长剑一抖挽了个剑花,一阵清脆的剑吟,久久不散,闭上眼睛,缓缓的舞动,白玉般冷光如流水般洒向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一剑直刺,一剑回转,口中吟诵:“鸣箫起寒风,置酒飞雪冬。厚冰无裂纹,长剑冷光凝。霜天催日短,冰泉斩雌雄。”字字如冰珠崩碎,寒光流转,一剑快似一剑,整间屋子只见剑光如团,穿花乱舞。 “刷”最后一剑平平刺出,剑诀已然纯熟,一双星眸中寒光一闪,“师父,我来了。”忽然又转过头,看向床铺被子上的一角,那边还蜷缩着一个小黑猫,无奈道:“这都没醒?要不先交给诗家的小姑娘照顾几天……” 第二天一早,梁掌门挑选的两个梁家弟子,四个严家弟子,具是练气后期。加上换了一身白色紧身衣靠的穆清辰,总共八人,登上门内的二阶飞梭,前往红云寺境内。 …… 北阳城赵家的书房,此时放在墙壁上的萤石已经耗尽了光芒,地上一片杂乱,铺满了黄色、白色的符纸,符纸上面都用用朱砂绘制者艰涩难懂的法纹。 佛家奥义浩如烟海哪是陈慕之这个没入门的低阶修士随随便便能搞懂的,虽然感觉有种熟悉感,但不知甚解,只能照葫芦画瓢,结果想使用灵力绘制都使不上去。 连画了七八张黄符,没有一个有灵力的,全废了,心痛不已,只能转而用白色符纸来画,三天过去了,一点起色都没有。 陈慕之坐在地上,蒙头散发,眉毛都拧成一团,“怎么回事?明明……怎么就是没法成符?” 门悄悄的打开,陈慕之都没注意到。梁文心闪进身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心疼到不行。赵如意手里提着一个竹篮装了一些食物,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符纸,拿出来到陈慕之身边,“你先吃点东西。” “慕之,不顺利吗?” 陈慕之抬起头,两眼都有了血丝:“不管我怎么画,一点灵力的涟漪都没有,明明我感觉可以的。” 对于画符,梁文心是门外汉,赵如意更是一点不懂,陈慕之拿起那玄妙的五方揭谛符宝,喃喃道:“感觉就差了那么一丝,怎么都碰不到。” 赵如意看他钻了牛角尖,有些急火攻心,试着转移一下他的心思,看到旁边几个黑玉的阵盘,指道:“这是什么?” 陈慕之随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说道,那是水元素防御罩,更有五个……”眼神还是有些呆滞着。 赵如意说:“其实你别急啊,以前我练功的时候,一套拳一下,根本学不会,然后就一招一招的学,一点一点的学完一套。你看那个符宝那么大,你的符纸那么小,根本就画不完。” 陈慕之嘴里轻声重复着:“五个……五方……”这时候听到她的话,猛然抬起头,重复赵如意的话,“一点一点?”眼神里精光一闪。 赵如意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往后退了半步,“对呀,一点一点……” “我知道了!哈哈,我知道了!”陈慕之惊喜的跳起来,一把抓住赵如意的双臂,高兴的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画这个符了!”眼神闪闪发光! 不待赵如意回答,说完一屁股盘腿坐在地上,将之前画废的符纸一把扫开,深呼吸一口气,将精神力调整到状态,重新取出一张新的空白符纸,手拿符笔,一笔一划的勾勒起五方揭谛符宝的法纹,已经近百次,已经不需要盯着符宝看,心中就能记住了。 符纸上如同凡人织锦一样,互相缠绕的法纹刚刚编制了豆大一角,丹田中“滴答”一声,感觉一丝灵气顺着笔端落入符纸上。 梁文心欣慰地笑了笑,拉住还想说什么的赵如意,手指摆了摆,悄悄地退出房门,赵如意在房门关上时,看到陈慕之那专注的神情,最后但心地轻声说了句:“记得吃饭啊。”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五方揭谛符 又七天过去了,赵家后宅的院落阳光明媚,之前未开的山樱和结香也竞相开放,红花翠柳,更显得一片生机。 赵如意和梁文心,在书房外面的一个八角凉亭中,一边吹着微风一边闲聊,侍女送上几盒点心和茶水,放在亭子里的墨玉色石桌上。 赵如意无聊地手托着香腮,眼睛朦胧像未睡醒似的,望着书房门口发呆。 梁文心手指捻出一块桃花糕,粉色的糕点,还带有淡淡的清香,轻轻咬了一口,赞叹道:“好吃!”看了一眼百无聊赖赵如意,微笑道:“怎么了?听说擂台赛今天开始报名了,你怎么没去看看?” “那有什么好看的?” “没准里面,就有你未来的夫婿呢?” 赵如意脸颊迅速染得一片通红,不服地抗议道:“梁姐姐你就会取笑我,呜呜呜……”刚张开嘴,就被梁文心塞进去一块桃花糕。 “不要担心了,其实修士的身体,本来就比凡人要能忍耐。”梁文心边说着,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而且你中午不是送了东西过去了嘛,慕之吃了吗?” 赵如意好不容易将嘴里的桃花糕咽了下去,接过茶杯,轻声嘟囔道:“吃了……” 回想起中午的时候,自己拿着吃的东西进去,陈慕之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必须全神贯注,但见他左手按纸,右手握笔,右臂轻轻摆动,姿势飘逸,正在专心画符。 “还顺利吗?”赵如意忍不住轻声问道。 “还好。” “我给你呆了吃的,你要不要先吃一点?” “好的。” 赵如意看他光是回答,但是头也不抬,如果放在一边,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去吃。呼了一口气,索性一揽裙裾,也坐在地上,打开饭盒,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酥肉,手托着递到陈慕之嘴巴前。“来,张嘴。” “啊~”陈慕之手也没停,听话的张开嘴。 赵如意将酥肉放进他嘴巴里,他就吃,最后将带来的食物都喂完,陈慕之的眼神都没移开符纸。 赵如意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拿了自己女儿家的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自己长这么大,虽然不是什么千娇百媚地大小姐,但也是第一次照顾人,怎么跟有了个弟弟似的。赵如意暗自的笑了笑,只是这个“弟弟”理都不理,收拾好东西,轻轻说了句:“我走了。” “谢谢你。” 赵如意还没踏出房门,突然听到陈慕之的声音,一回头,原来是一张符已经画完了,陈慕之抬着头,向赵如意道谢,一双眼睛明湛地发亮。赵如意被看得一阵心慌,扔下一句:“你继续加油吧!”就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只是嘴角忍不住笑意。 想到这里,赵如意这次连耳朵都红了,只觉得脸颊滚烫,用手掌扇着风,心里想:“赵如意啊,赵如意,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人家比你还小,又是仙师……但是如果……”只觉得脸更烫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结果立马被水呛到了,咳个不停。 “这么这么不小心。”梁文心看到,连忙伸手放在她后背,替她轻轻拍着。 这时候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身穿白色道袍的陈慕之从里面走出来,看样子已经完成了,只是头发还没有梳起来。 “师父。” “慕之!”梁文心跟陈慕之打招呼,手还无意识地在赵如意的背上摩擦,“嗯?”对方衣服下面的什么带子松开了……应该是贴身小衣的……系带吧。 赵如意的的咳嗽已经停下来,大眼睛转头望着梁文心,满眼地不可思议,又回头看看陈慕之,发出短暂的一声“呀!”,双手抱着身前衣襟,“我一会儿回来!” “如意姑娘怎么了?”看着一溜烟跑开的赵如意,陈慕之来到凉亭,一脸疑惑的问梁文心。 “一场小小的失误……对了,你画符怎么样了?” “对不起师父,耽误了这么久,本来该早早的让您回山休养的。” 梁文心摇摇头,“没事,早几天,晚几天也没碍事的,老太君阴气入体也还需要几天。” “现在怎么样了?” “有那颗佛珠辅助驱邪,已经能正常说话、吃饭了,但总归要等竹林里那个完全出来,再除掉才行。” 陈慕之往远处望去,那片屋后的竹林,已经被赵员外下令,用了一圈木栅栏团团围起,不准别人靠近。熠熠的阳光洒落在房顶上,照耀着红瓦粉墙闪闪发光,唯独那片竹林黑气弥漫,越发透露着阴森的气息。 陈慕之从储物袋中取出符纸,梁文心把石桌上的食盒拿到一边,陈慕之将符纸在桌上铺开,总共三份,一份黄色的符纸,两份白色的符纸,每份五张。 “佛门妙法玄奥非常,我最后也只是照着上面的法纹来绘制,一开始我想的是一张符上面画出五方揭谛符宝上的所有秘纹,但是不管是只画一点还是全部画完,一点的灵力都引导不上去,画废无数符纸,都没有效果,后来还是赵姑娘……” 这时候,赵如意回房重新收拾好了,这时候刚刚回来,就听到陈慕之的话:“嗯?我怎么了?” 陈慕之的话语一顿:“后来还是如意姑娘的提醒,五方揭谛符宝,金丹大能耗费寿命和法宝威能才能制造出来的宝物,我的一张符纸如何能再现榻的威能?所以我将符宝上的法纹,分别画在五张符纸上。” “哦?这里面还有我的功劳啊!” “如意姑娘,谢谢你。” 梁文心拿起一份符纸,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朱砂法纹,法纹中灵力慢慢的闪动,每一张勾勒出的又都有差别,在桌上拼在一起,正好是圆满的符宝法纹。 “所以这个五张是一套?” “是的,打出来的时候,就像是法阵使用的阵盘,将四张符纸一齐打出去,其中一张符纸扣在手中激发。” “那这个应该叫?” “叫五方揭谛符阵,不过符宝的威能中,应该还带有攻击的法门,我这个符阵不知道效果如何,”陈慕之手指了其中一份白色符纸,“这一套是最开始画的,威力只有一阶下品,后来画的一套白符纸是中品,唯独换了黄符纸,才画出了一阶上品的符。” 赵如意问道:“那就是是越画越好?” “是的,佛门至宝,果然威力无穷,只是参悟了一丝,就能有一阶上品的威能,可惜符纸画完了……” “慕之你是打算过几天,在那边使用这套符的吗?”梁文心往竹林示意了一下。 “是的,不过这个符纸上虽然萦绕着灵力,还需要测试下威能,我想找个空地,把白符纸打出一套试试。” “那好,我们家在城外有一处草场,正好够大,也没别人。” “那我们走吧。” “等一下,”赵如意拿出来,刚刚从闺阁里带出来的羊角玉梳,“先把你的头发梳一下。” 片刻后,陈慕之乌润的头发高梳起一个发髻,用一条青色的绸带束起,更显得眉清目秀,目如点漆。可以想象的到以后会是一个如何出众的翩翩公子,赵如意没来由轻轻叹了口气。 草场离着北阳城并不远,也没叫旁人,赵如意是去惯的。叫人套了辆马车,自己披了件红色斗篷,架着马车从后门往南城门去。 马车正往前走着,忽然前方路面上涌出来一大批的人,敲锣打鼓,钹声震天,一时间商贩行人纷纷让路,还有些年老的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赵如意只好驾着马车靠着路旁,陈慕之从窗帘外看去,只见除了前面打着旗幡的小厮,队伍中间是六七个身披袈裟的大和尚,领头的一个手捧着一个金身佛像,其余人口中嗡嘛呢叭咪吽念着六字真言和佛号。 就听到别人说:“这是城南的冯家,请了红石寺的大师开了光的佛像。” “红石寺,早两年还可以,听说现在不行了。” “别乱说,小心倒霉。” 那一行和尚的队伍走过马车旁边,领头的和尚眼光一瞥,赵如意一身火红的尤为显眼,但见她轻盈的杨柳细腰,俏翘鼻子,柳眉杏眼,秀颈婀娜。不由得精神一震,歪了歪头,朝旁边的人阴沉说道:“找人打听一下,那是谁家的女子。” 马车上的赵如意对此毫不知情,见人群终于过去了,架起马车,就出了城门,城门外官道平坦,不一会儿就到了赵家的草场。 穿过了一圈院墙,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上还有几匹马儿在草地上奔跑,草地一角是一汪清净的湖水,被微风吹的荡起阵阵涟漪。 三人下了马车,管理草场的管事连忙上来,赵如意把马车交给他,让他把马儿都牵回马厩。回头对陈慕之说道:“这里怎么样?”身上的披风随风飘起,映得她如花笑颜。 空气中有股一股好闻的青草气息,三人踩着刚冒芽的青草,走到草地中间。梁文心和赵如意在陈慕之后方停下脚步,陈慕之朝他们两人点了点头,迎着两人鼓励的眼神,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取出符纸。 只见他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心中默念:“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这句是《坛经》里的名句,自然天下皆知。 身上的道袍迎风猎猎作响,挥手将符纸打出,四张符纸在空中互相牵引,同陈慕之手中扣着的那张符纸之间,还有一丝灵力的相连。 四张符纸在空中如佛家“卍”字型,展开三丈距离,轰然一震。五道佛光巨像从符纸中一涌而出,伴随着梵音阵阵,一股雄浑温和,劝人向善的佛家之气,扑面而来!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暗中涌波涛 五道佛法相虚影,身高两丈,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俱都广额丰颐双手合十神势肃穆。 符纸无声消散后,伴随着宣扬佛号的梵音,四角站立着不同的揭谛法相,唯独陈慕之头上的那一个法相,盘腿打坐,阵阵佛门金光如同金色的朝霞一样弥散开来,撑起一座方圆十米的法阵光罩。真是“神光璨璨海霞现,怨鬼幽魂抛故冢。” 涤荡邪秽的佛光和梵音渐渐浓郁充实,将梁文心和赵如意也笼罩其中,沐浴在金黄色的佛光中,整个人都像是被金粉刷过,金光闪耀,熠熠生辉,连空气中都带着一种劝人向善的馨香味道。 法阵中运转的灵力,如同洒落的金雨滴滴落下,第一次看到这般仙家景色,赵如意素手托起那飘落的金色水滴,相触一瞬,便化作金光消散,大大的眼睛不受控制的雾气朦胧,化成一行热泪滚落下来。 “好好的怎么哭了?”梁文心替她擦去泪痕。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感动。”赵如意单手擦着脸颊,笑着对陈慕之道谢:“谢谢你?” 陈慕之疑道:“谢什么?” “我梦里想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此时三人没注意到的湖岸边,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本来正从岸边的柳树后面窥探。突然符阵一起,扫荡的佛光一照,整个人被佛光荡过,顿时双眼失去了焦距,变得茫然起来。朝左右转了转头,长着嘴,一脚滑进了湖中,连挣扎都没有,便随着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沉了下去。 一炷香之后,五道揭谛虚影渐渐变得佛光黯淡,最后宣了一声佛号,从顶处开始,金色的光罩慢慢消散,揭谛法相也随之散去。 “这一阶下品的白符,毕竟品阶太低,要是那套中品的和上品的,估计范围和时间会更久一点。” 赵如意道:“慕之你可以,到时候也可以制造出符宝!” 陈慕之失笑道:“要是我制符宝的时候,那估计也是大道无望,阳寿快尽的时候了。” 赵如意眼神惊慌的,捂着嘴,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乱说的……” “大道无情,要是真的能到那一天,至少也是金丹修士了。” 赵如意连忙又说了些修行必定顺利的好话,三人准备回去了,就看到那马棚的管事和喂马的,在屋子前五体投地,全跪在地上。 “怎么了?” “大,大小姐,刚才那边草地上,看到好像是寺庙里的佛像,小的们心里,恨不得把自己一辈子的坏事全招了……是神仙降临了。”眼神看了看陈慕之和梁文心,头伏下的更低了。 “那你们都做了哪些坏事啊?” 那管事的连忙一番竹筒倒豆子地忏悔,一番查问下来到没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就是报账的时候,偷偷自己扣了一点之类的。 “本来应该告诉我爹扣你的工钱,不过看在你认错坦诚的份上就算了,不过今天的事情,不许往外说!你们听到没有!” “是是是!”那些管事的和喂马的家丁连声答应,指天发誓,恭恭敬敬地送赵如意他们驾上马车回城。 …… 北阳城东北方向,百里之外一座仙山。从山脚往上,浑厚的佛门之气有如凝实,陈慕之的那个符阵与之相比,有如拿米粒对比皓月。 千余米的高山,被圆形的金色护山大阵整个笼罩起来。高山之顶仿佛整个被削去了一般,犹如一个宽敞的平台。上方灵气缭绕,铺满了金色的一阶黄色炼晶石。远远望去,其金色光芒遍照四方,铺散着佛门气息,这便是红云寺境内第三山——金台寺所在。 此时金台寺的后山,飞梭停靠处,风梁宗一个严家弟子小声埋怨着:“这金台寺都来两回了,他们连口水都没给喝,走莲花寺那边就挺好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时候一个弟子神秘兮兮的说,“他们几个寺庙的主持想争总山的位置,除了七宝寺,就属金台寺和莲华寺的主持机会最大。” “那莲华寺跟我们青莲宗离得近,上次瑶仙山的擂台赛,裁判当中的那个大和尚就是莲华寺的主持。” 一个弟子道:“谁懂这个,话说上次擂台赛太可惜了,要是我去,绝对能多拿个名词。” “呵,”一个抱剑的梁家男修,冷哼一声,“你?能打得过我再说吧!”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行!” “你再说一遍!” 见两人剑拔弩张,马上就要动手起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修连忙将两人架开。 飞梭里面闹哄哄的,穆清辰抱着手臂站在舱门口,无语地抿了抿嘴,看到一道人影御剑飞来,旁边还陪着一个红色袈裟的和尚,出声喊道:“掌门!” 飞梭里面立马安静下来。 因为出了兽船坠毁这件事,对于承平日久的此地来说,是件大事,有弟子失踪和遇难的宗门,御剑过来的修士和飞梭很多,兽船之类的都停在山门外。 “阿弥陀佛,梁施主,一有贵派弟子的消息,本寺定第一时间通知道友。” “梁某这里,先行谢过大师了。” 梁掌门打了个稽首道别,转过身,便看到一个和尚脚踩一根金色禅杖,从后山山门处飞进来。感应到修为和自己类似,不觉得多看了几眼。 只见那和尚气宇轩昂,剑眉深目,细看比起一般的和尚多了几分杀伐之气,一身红色的僧衣下应该衬着金属内甲。 那和尚落下禅杖,迎面和梁掌门微微点头单手见了一礼,金台寺的和尚连忙迎来上来,称呼道:“慧通师兄……” 招呼还没打完,便被慧通打断,“怎么回事,北阳城那边追查邪修,怎么又要召集抓捕修罗门?” “慧通师兄,这是还得问掌门,里面请。” 梁掌门回到自家飞梭,穆清辰连忙上前,焦急地问道:“掌门?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消息,”梁掌门取出碎成两半的捣药罐,“不过文心确实坐了那个兽船。” 穆清辰一把抓过那个残破的捣药罐,大大的眼睛里立时泛起了泪水,“这……这是师父的法器。”将两半的法器拼起来,只见中间有一个指头粗的黑洞,“难道师父已经……” “没有,你师父是我妹妹,也算是我抚养长大的,我和她之间存在着某种感应。拿到她随身的这个法器后,我便知道,她人应该没事,但肯定伤得不轻,只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众人也都是一阵沉默,一个弟子问道:“掌门,第一次来金台寺的时候,他们一听说我们青莲宗过来的,就没搭理我们。怎么这次连五师叔的法器都找到了,会不会跟他们有关?” “第一次过来的时候,见遗体里面没有,于是又去了木极城。找了几天下来,确定你们五师叔曾经在木极城待过,而且是坐兽船离开的,只好再回到金台寺花灵石,找线索了。” “佛门也要灵石?” “一门一派,说到底都是由人组成的。更何况他们现在争斗的厉害,而争斗,总归是件花钱的事情。” 穆清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问道:“掌门那现在怎么办?师父是不是已经回风梁山了?” “我们先去飞船坠毁的地方看看,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不得已就只能先回风梁山了。” 不多时,纯白的飞梭缓缓升起,出了金台寺山门,一道纯白的光影闪过,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一座小山,峰顶已经支离破碎,已经发黑的兽血还没有洗净,地上到处都是撞碎的山石,巨大的驮鳐尸体,听说已经被兽船所属的外海宗门收回。从山峰顶一路往下,花草树木一路倒伏,可以看出当时撞击的惨烈。 风梁宗众人四散寻找可能的线索,在地上那些还没有被捡走的木石瓦砾中,寻找线索。 花白头发的老修将手里一块,破碎窗棂的木条随手抛出,对旁边人说道:“唉,可惜了,现在的兽船是越来越稀有,这么大的驮鳐,少说也值个一千三阶。”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在山头一侧的河边,没找到一点线索的穆清辰,手捧着那碎成两半的捣药罐,望着滚滚不停的河水,轻声说道:“不管是什么人,敢伤我师父,总有一天,我要报这一剑之仇!” 此时已经日薄西山,夕阳的金光照得河面波光粼粼。穆清辰忽然发觉眼前闪烁着的一道波光不对,仔细看过去,在河岸边的鹅卵石间,竟然卡着一枚黄铜戒指。 …… 日落之后不久,天色已黑。此时北阳城外的红石寺,一辆马车缓缓地拉到大殿后面的暗门外,几个和尚轻手轻脚的打开马车门,其余的站在四处警戒。 一个和尚有些迟疑地说:“大师兄,这冯家请我们去开光,还找了这春怡馆的头牌献唱,这回头就被我们抓来了,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怕什么?我看哪个敢来查!就算来查了,也找不到这里。话说,我让李二去打探消息,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他自己先上了吧……” “他敢!我扒了他的皮!上一个胡家庄的小姐,被他第一个上了,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这时候车门打开,里面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美貌姑娘,头发散乱,手脚都被麻绳捆住,蜷缩在车里,连嘴巴里都被塞上了白布,满眼惊恐。 “话说回来,大哥,底下的那位……”说话的和尚眼神往暗门里瞥了瞥,“要的是那种灵魂绝望痛苦,她这样青楼的,本来就是干这行的,能行吗?” “嗯,把那个马鞭子拿过来。” ? ?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擂台赛前夜 回到赵府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等候在后门外的家丁,接过马车。三人下了车从后门进了后宅,便见到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赵夫人。 “娘~” “这天都黑了,又跑哪疯呢?” “和梁姐姐一块去草场那边散散步。” 梁文心微微点了下头致礼,赵夫人也轻轻回了一礼。 第一天刚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闹了误会。赵夫人还以为梁文心是赵员外找的外室,当时百无遮拦乱闹一通。 后来还是赵员外发了一通脾气,在加上赵如意将前因后果讲清楚,赵夫人后怕之余,又见到梁文心的医术确实高明,这才放下芥蒂,之前特意赔礼道歉。 陈慕之也跟着打了个稽首。 “哦,陈公子也出来了,也好几日没见了。”这时候赵夫人看到走在后面的陈慕之。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觉得挺有好感,之前赵如意说他在做研究,还担心了一下年纪小饿坏身体,吩咐后厨送饭过去,被赵如意拦下了。 此时没有了之前的误会,看他唇红齿白,更多了一种看待自家孩子亲近,越看越喜欢的心态。 “见过赵夫人。”陈慕之倒是没什么自觉。 “正好饭前还有一会儿时间,后院沐浴房间里,已经备好了洗澡水。你在房里待几天了,先去洗洗。” “不用了……” “怎么不用,听话。”赵夫人一家之母的威严,可没有带商量。 陈慕之无奈的望向梁文心和赵如意,两人也都是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 见平时陈慕之,都有些不符合年龄的自信沉稳,但是遇到了自家强势的老娘,也只能乖乖听话。赵如意忍不住偷偷一笑,谁知被赵夫人一把抓过衣袖拉了过去,往她身上轻轻闻了下,“怎么也是一身汗味?” “刚才架马车来着的。” “都大姑娘了,一点姑娘家家的样子都没有。要不,你和陈小公子一块先去洗洗?” “娘,你说什么呢?”赵如意瞬间涨红了脸。 “嗯,确实不行……”赵夫人想了想说道。 赵如意脸上的红潮未退,就听见赵夫人接着道:“前厅有客人,时间上确实有点来不及。” “娘!你刚才不会真的想让我和……和……一块洗吧。” “陈公子还是小呢,你这孩子脸红什么?” “娘!” 赵如意脸上红的都能滴血了,不过这也属于母女俩日常的拌嘴,一多半都是玩笑。 赵夫人转头吩咐手下侍女,“带小公子去沐浴室。”又对梁文心说道:“梁姑娘,后厨做了些清淡的饭菜,今天要不要一起用饭?” “多谢夫人,我等慕之一起吧。” “那就先告辞了。”赵夫人拉着赵如意往前厅去了,赵如意频频无奈回头,梁文心笑着朝她摆了摆手。 就听两人说话的声音传来,赵如意道:“娘,前厅来的什么客人,让我去见?” “是为娘的娘家人来了。” “就您之前说的那个表兄?我不去……啊!痛痛痛!” “你说不去就不去了?还反了你了!” “娘,你怎么能掐人!” …… 听着那母女俩温馨地聊着天,往前厅渐渐走远,梁文心和陈慕之相视一笑。 “陈公子,往这边走。”旁边两个穿着蓝布素裙的侍女,细声轻语请陈慕之前去,温婉的语调,却没留下商量的余地。 “额……好吧。” 陈慕之只好告别了梁文心,跟着她们前往沐浴室。 推开房门一看,屋子不大,四壁点着灯火。一扇绣着百花图的白纱屏风,隔开里面一个一人长的木制大浴盆。里面已经倒上了热水,还带有一点皂角的味道。一旁还有两桶热水添加备用,旁边的架子上,也有换洗的袍子和擦拭的手巾。 两名侍女挽起袖筒,露出白生生的胳膊,一名侍女试了试水温,另一个伸手就要替陈慕之更衣,“陈公子请更衣。”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陈慕之愣了下,坚决地拒绝了,他小小年纪哪经历过这个。而且在陈慕之心中,凡人不管是富商还是侍女,都是平等的,只是职责不同而已,哪能让别人服侍。 两个侍女只好轻轻掩上门,退出屋去,屋子里的陈慕之分明听到她们关门时轻轻笑声。 长呼了一口气,看着浴盆中热气氤氲,陈慕之轻轻言道:“说起来,好久没有这样洗澡了。”回想起会画符之前,那时候父亲在家的时候,也是会弄上这样的一大桶热水,然后两人一泡就是长时间…… 解开袍带,除去衣衫都收进储物袋中。从浴盆一沿下水,沉下身去,陈慕之将护身的灵力散去,感受这久违的温暖,柔和的清水浸漫身子。 整个浴盆比陈慕之人还要长,他仰躺在浴盆里,舒服的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这么些天里,一直未曾合眼的画符,饶是修士的身体也觉得疲惫不堪。在水波的轻轻荡漾下,渐渐眼皮沉重地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的感觉笼罩上来。 用灵力封住口鼻五官,闭上眼睛,就这样缓缓沉入水中。水里很宁静,就好像被水拥抱着,仿佛所有的事情、一切的问题都烟消云散。 心里想着:“我先休息一下下……”便在水中沉沉睡去。 …… 且说前面,虽说是叫赵如意去见客人的,但是不必她一个大小姐在陪着吃饭,只是略微见面聊一聊。那个号称是武艺高强的表兄也来了,这也是赵员外的意思,先让两方见个面。 男方见赵如意的样貌,自然是极为满意的。赵夫人的娘家是姓陈,那地方民风尚武,不管男女从小都练上两手功夫。当年赵员外第一次带商队经商时,半道遇到了劫匪,遇到了路过的陈家村人,这才得救,结下了这番姻缘。 赵如意从小也是跟着她娘,学会了一些外门功夫。倒是这个陈家的表兄,听说是遍访名师,练就了一身内家霸道功夫,黑塔似的样貌,贴身的练武服下露出一身砖块一样的腱子肉,动一动就直抖。 赵如意的眼睛也看直了,但是,是吓直的。表情僵硬地带着微笑见面打了个招呼,转过头,一双杏眼瞪的滴溜圆,满眼的震惊盯着赵夫人。 赵夫人干咳了两声,“是堂川吧,这一身功夫练的,姑姑差点都没认出来,哈哈。” “小侄这些年苦练十余载《易筋经》和形意拳,如今只能说刚有所小成。” “哈哈,挺好挺好。”赵夫人也只能朝女儿尴尬地笑两声,看来女儿是不太满意。不过自家女儿心,当娘的自然知道一些。 赵如意虽然从小习武,打小跟个男孩子似的,性子也大大咧咧的。但是她心底,还是喜欢那种允文允武类型的:通文而不酸腐,精武而不粗狂,能文能武,又能善解人意的那种。 但话又说回来,哪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没有梦想过踩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呢。唉,要不是他二叔和那个马大人一个劲的提亲,最后哪能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赵夫人忽然想起刚才见的陈慕之,听说他在来时路上,御剑杀敌保护了如意,模样长得又俊俏……只可惜,终究是仙家无缘,早晚要走的,自家就这么一个独生女,自己也舍不得。 尴尬地聊了两句,赵员外在陪一块来的赵夫人娘家兄弟闲聊,也都见了面了。说了些“必定夺魁”、“亲上加亲”的闲话,侍女们流水般地上菜,在大厅把接风宴摆好。 赵如意毕竟从小也是大户人家长大的,礼数周全,告别出来,回到内院后,这才呼呼的喘气。 跟在旁边的侍女也算是一块长大的,没有什么顾忌,出声说道:“小姐不会是要嫁给那个大黑塔吧?” “怎么可能?哎,别提了心烦……” 此时正好路过,看到不远处沐浴室的屋子还闪着光,抬起袖子嗅了嗅,“不会真的有味道吧。” 走到沐浴室前,之前留下来的那两个侍女也不在,想必是刚才叫过去端菜了。屋里的灯还亮着,只是不知道陈慕之还在不在里面。 本来想自己上去推门的,只是迈出一步,又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小声说:“秋香,你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是。”秋香趴在门外边,小心的凑过去,门虽然关着,但是没有反锁。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只见屏风上架子上,也没有脱下来的衣服,仔细看过去,透过屏风的白纱也没看到浴盆上有人影。 “小姐,没人。” “可能已经回去了,正好我也洗洗。” “小姐,要不要叫后厨过来换水?” 想到这个水是刚刚陈慕之洗过的,赵如意的脸上微微有一抹晕红,说道:“不用麻烦了,我洗洗就行,你在外面替我把门吧。” “是的小姐。” 赵如意进屋之后,四处打量,确实没见到陈慕之,关上房门之后,从里面插上门栓,这才开始宽衣解带。 赵如意身子苗条修长,一身大红外袍脱去,露出里面月白色湖丝小衣,上面还暗绣着一团银丝牡丹。雪白手臂探入自家背后,解开贴身小衣的系带,除去衣物搭在架子上。浑身莹莹如玉,芊芊细腰后两汪小小的微陷…… 将一头乌黑长发盘在头顶,从旁边的小桶中,舀了一瓢热水往身上淋下适应水温。 这时哗啦啦的水声,把在水中沉睡的陈慕之惊醒。水波漾漾,从浴盆底看不出情况,陈慕之从浴盆中探出身子,正好与正要下浴盆的赵如意四目相对。 蒸腾的雾气,将灯光一圈染成一片朦胧。少女一张雪白清秀的鹅蛋脸,近在眼前。长睫弯弯,一双杏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晶莹剔透如雪的肌肤,迅速泛起一片桃红。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美妙的机缘 “啊!”从沐浴室中传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小姐!怎么了?”门口的侍女听到声音立马出声问道。 赵如意刚见到陈慕之的一瞬间,感觉连心跳都停了,片刻之后,慌张得抓过小衣挡在身前。 “没什么,只是……脚滑了一下。”赵如意朝外面喊了一句,回头看着也是满脸惊慌的陈慕之,蹙着秀眉,近乎口语的轻声说道:“你怎么在水里?” “我……我刚才……” 看着陈慕之比自己还惊慌的样子,赵如意心里反而轻松了一些。 “我没看到你的衣服,所以就进来了。” “我放到储物袋里面了。”陈慕之手中托着一个青紫色的小巧布袋给赵如意看。 赵如意抿了抿嘴,“我忘记了你还有这个。我先出去,你等下出来,外面有……” 正在这时。 “夫人。” “小姐呢?” “小姐在里面沐浴呢。” 赵夫人略微陪着聊了些客套话,还是担心女儿就告辞,往后院来了,这时候看到赵如意平时家中的贴身侍女,站在外面,于是过来询问。 如果刚才光着身子见到陈慕之的时候,是心跳都停了,那么听到赵夫人的声音的时候,赵如意恐怕是心都要跳出来了。 本来陈慕之也取出来一件衣服挡着,正准备爬出去,赵如意听到声音之后,慌忙的两手一按,就把陈慕之按了回去。这回连遮挡都没有了,两个人真的是看光光了。 外面只听见里面“扑通”一声。 “如意?” “娘,我……在,在里面洗澡呢。”赵如意连忙又遮挡回去,浴盆旁里外的两个人脸都是一片火烧似的通红。 “娘能进去吗?为娘有几句话跟你说。” “不,不行,呃……我现在正洗澡呢。”也没想着是假装的,赵如意连忙朝陈慕之打口语,让陈慕之背过身去,让陈慕之靠在一边。然后赵如意真的钻进浴盆中,换了条手巾挡在身前。然后又曲起腿,她本来腿又长,弯曲的大长腿正好挡的严严实实,这才长呼一口气放下心来。 这时候听外面的赵夫人说道:“你小时候哪里为娘没看过。” “娘!”一听这话,赵如意的脸更红了,明明前面还蹲着一个“男人。”前面的陈慕之也不好起身,扒拉着浴盆边缘,头朝屏风,背对这赵如意。 “好好好,女儿大了,那我就在外面说,秋香你出去一下。” “是,夫人。” “如意啊,为娘知道你心里不太满意,但这不也是没法子,当初也是事赶事。虽说我们这边不太在乎年龄,三十好几的娶十几岁的黄花姑娘的多的是,但是那马景,自家的儿子都跟你差不多了,没道理我们家的千金小姐,给人家当后妈的道理。所以这个事情,我也是不同意。无奈他马家毕竟在北阳城有些权势,你二叔又一直撺掇。” 赵夫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后来我想从我娘家那边,给你找一个合适的。不知道那马景在军中的武艺如何,但总是比不过真正的武师,只是没想到,我那侄儿,这些年练武,变化的这么大。如果你要是实在不满意,我回头豁出面子明说了,我们多给一些钱财。不过刚才我跟堂川聊了一些,虽然外貌粗犷了一些,但是说话很有条理,也才二十出头,你们可以慢慢相处再考虑考虑。” 赵夫人在门外口干舌燥说了半天,屋里浴盆中的赵如意抱着个腿,却根本没在听的。本来没处安放的眼神,此时盯着陈慕之的肩膀出神。 黑漆如墨的的头发,还是之前自己帮他梳的。两只耳朵和脖颈儿,从背后看过去还是通红一片,想必他此时也在脸红吧,赵如意不由得轻轻笑了下。尚且瘦削的肩膀,却已经有了些肌肉,听他说起以前经常爬山,肩膀后面还有一朵小小的梅花印记…… “如意?如意?你在听吗?” 赵如意连忙擦了擦嘴角,“啊?我在听。” “那,为娘刚才说的,可以吗?” “啊?嗯嗯,可以?” “咦?好吧,你同意就行,那为娘先过去了。” “好的娘。” 听到赵夫人的脚步渐渐走远,赵如意长长呼了一口气。虽然觉得刚才错过了不得了的事情,但是水浴盆里面的水已经有些凉了,露在外面半天的肩膀也凉飕飕的生出一粒粒细小的疙瘩。 “慕之?” “嗯。” “我先穿衣服出去了,你等一下出来。” “好的。” 一阵呼呼啦啦的水声,水波荡漾起道道波纹,赵如意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珠,身体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陈慕之猛然回头道,却看到赵如意那几乎透明的白皙肌肤,无遮无掩,又连忙转过身去。 “别回头啊……真是的。” “对不起。” 这次陈慕之紧紧闭住双眼,但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却更清晰了。 穿好衣服的赵如意说道:“我走了,等一下你再出来。” “嗯。” 只听到门栓打开的声音,赵如意走到门外,叫回来秋香,然后一道往远处走了。 陈慕之这时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浴盆对面只留下了一抹清幽的香味。捧起一捧水,“有些凉了呢。” 迈出浴缸,也来不及擦干身体了,一道清洁符,连头发上的水珠都干干净净的,穿上衣袍,见四下无人,连忙跑了出去,“洗个澡,怎么搞得跟做贼似的呢。”他说。 梁文心早在小饭厅等着呢,陈慕之喃喃说道:“刚才洗完澡,又去散了下步。” “噢,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梁文心绕有意味地说道,见赵如意不在,问起侍女。 “刚才秋香姐来说了,小姐说身体有点不舒服,今天就不过来了。” 听到提起赵如意,陈慕之本来遮掩好的的脸,又泛起红潮,梁文心见状,把侍女都支出去,几句话一问,就把事情逼出来了。也是陈慕之年纪尚小,藏不住秘密,惹得梁文心哈哈大笑。 话分两头,此时夜已深沉,时间稍前一点,在兽船坠毁的河岸边,梁掌门和穆清辰等风梁宗门人聚成一圈,中间拾了些木柴堆了个篝火。 “清辰,戒指就是在这边发现的吗?” “是的,我以前看师父戴过。” “还有发现其他的东西吗?” “没有了。”穆清辰摇了摇头。 梁掌门看向其他弟子,“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其他弟子都摇头回禀道没有,“这附近三十里,只有一个村子,村民都说没见过外人。” “这能去哪?”梁掌门叹了口气,对穆清辰说道:“这戒名叫‘浑土金精戒’,乃是上一任掌门,也就是我和你师父的父亲,留给我们兄妹的,是一对。”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 “那戒指怎么会在这?” “不到万不得已,文心是不会使出这个戒指的,想必是当时,文心使出捣药罐法器被击毁后,不得已又把这戒指用出来了。” “可是祭练过的法器,和主人心神相连,怎么会落在这个地方?难道说师父被人抓起来了,不得挣脱?” 梁掌门也皱眉思索,心底也不希望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旁边一个弟子说道:“之前听说,此地长有女子失踪的事情发生,难道说……” 穆清辰瞪回去,“不要乱说!” 此时两枚戒指微微震荡,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梁掌门笑道:“不,我觉得她现在挺开心的。” 第二天一早,璀璨地朝阳刚刚升起。 河岸边,风梁宗的弟子们依次跃上飞梭。梁掌门对一身装束停当的穆清辰说道:“其实此番前来,已经有所收获,你师父定然无恙。门中事务也不能放下太久,你刚破六层,境界未稳,不如先回山去。” 穆清辰清冷的脸上,不见表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梁掌门轻叹一声,“清辰,当年事你应该还记得。那一战已经过去十年,老掌门也故去,你心里不要……” “掌门,清辰明白。此生唯有师父的恩情难报。” “好吧,”梁掌门知道她性格执拗,取出两件事物,“此乃土混金刚罩,二阶下品,练气弟子也能驱使,你拿着防身。还有二阶伪番天印,祭出可以堪比筑基一击,你也收好。” 穆清辰正想要推辞,梁掌门摆了摆手道:“你留下来的寻找文心,也是为了公事,这两样是我私人送与你的,毕竟文心也是我妹妹。” 穆清辰站在河岸边,仰头目送着飞梭缓缓升空,虽然还是一副平日里拒人几人千里之外的神情,但第一次罕见的伸出手,挥手送别。 一头墨染的及腰长发,随风飘动,一袭白衫,婉约如画。此时朝阳万道霞光,丽辉斜洒,衬映得她身沿一线金黄。 飞梭越过山脊,便猛地一加速,朝风梁山方向而去,不多时只留下一道白线。 少女活动了下身体,柔美的身躯下掩藏不住的矫健。十指交叉,微微一掰,发出一阵“啪啪啪”的声响。活动了一下脖子,取出一个银色面具戴在脸上,将身上紧身的衣靠束缚妥当,眼神里精光一闪。 “好了,下面该去哪找呢?”她说。 …… 北阳城,赵家广场此时人潮涌动。附近各门各派,或是单练的散人闻风而来,有的是奔着赵家是有数的富豪,想着少奋斗几十年;而有的纯粹是想来擂台上切磋一下,好扬名立万。当然,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 不仅广场上乌央乌央的人群,不下数千。附近的茶馆、酒肆的楼上、屋顶上都是人,就连路头上的歪脖子树上都坐了几个,也不怕掉下来。 赵家的家丁,刚把几个爬上大门前狮子头上的小孩赶跑,沿着赵家大门一溜摆了二十于张长椅。广场正中巍峨搭着两座高台。 擂台赛开始了。 ?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赵家擂台赛 赵家大门前的一溜长椅上,赵员外、赵二员外、马大人父子俱已经就坐。其余的椅子上,全是请来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和此地的各家门派的掌门以及高手名宿,作为裁判镇场子。 台下除了准备参赛的武者以外,还有前来支持、帮场子的亲朋好友。外围甚至还有挑着担子,吆喝贩卖各类吃喝玩物的。人如潮涌,堪称一场盛会,有些还能记起往昔情景的老人唏嘘不已。 “好久没有这样的场面了。” “是啊,老夫记得上次比武大会还是十几年前。” 长一辈的人物本身早有名位,新一代的年轻人想要成名不易,自负有些武艺的,难得遇到这样露脸的机会,都跃跃欲试。 这时比武台下,一声金锣响,赵员外起身拱手行礼,朗声说明此次比武擂台擂台的缘由,“今日大会,承蒙天下各路英雄、少年英杰与会,鄙人先行谢过了。” 这时台下有人喊:“这不是‘比武招亲’吗?赵小姐呢?出来亮亮相啊?” “就是就是!”这是随声附和的。 “都不知道长得是美是丑的,要是我赢了,最后娶个丑八怪怎么办?”这是口无遮拦的。 “不要乱说,以前我看过,那赵家的小姐长得貌美如花。”这是知情的。 总之乱糟糟的一团,此时高坐上一个紫面黒髯大汉,一声大喝:“噤声!!” 丹田之气来回震荡,顿时广场上数千人不敢言语。 赵员外拱手谢过,继续说道:“小女昨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等第三日决赛之时,在出来见面云云。”之后又说了些感谢的场面话。 这时候底下人群才敢轻声言语,有外地来的,低声向旁边人问道:“这紫脸的大汉是谁啊?气场好强。” “他你都不知道?人称‘震八方紫面昆仑天王’董穿海,此地一等一的高手,估计是来替徒弟撑场子的。” “他徒弟是哪一个?” “嘘,等一下就知道。”旁边人打断道。 这时主持裁判的其中一个老叟,一手梯云纵的功夫跃上比武台,众人只见他白发如银,但腰板挺直,精神矍铄,这一跃起落轻捷,更见功夫,不由得喝起彩来。 有认识的感叹道:“连‘太极八卦妙手书生’张华英都来了!” 只听张华英呵呵一声,说道:“以老头儿的名头作保,那赵小姐貌美无比,无需质疑。今日在会的,个个都是江湖闻名的好汉,只不过英雄好汉太多,只有请各位少年俊杰,到台上一显身手,谁强谁弱,大伙儿有目共睹。” 本来想过来凑热闹、想上台随便试一试的,一看这阵势,退堂鼓都打好了。 张华英又道:“不过老头儿有句话说明在先,今日是个大喜日子,比武务必点到为止,不可故意损伤性命。否则,就是跟在坐的武林同道过意不去,那时莫怪得罪了。”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目光由又右向左向众人横扫一圈,神色凛然,“除了这一条,比武招亲的规则重申一遍,赵小姐是刚及笄的年轻姑娘,想当赵家女婿的,一是不能身体残缺,二是三十岁以下,还有,未有家室的方可。” 众人一阵大哗,本身过来只想切磋武艺的,盘算着这下连擂台都没机会上了。 “不过!”张华英又说道:“知道各方英雄难得一聚,此间东西两个擂台,东边的擂台,比的是谁能成赵家的‘东床快婿’。西边的这个擂台却不受限制,愿意切磋比武的,尽管上来!打赢一场,便可以下场准备下一轮,如果感觉有余力的,也可以自行选择‘坐擂’,任由挑战,自行选择休息机会。” 听说可以畅快比武,那些武痴不由得大喜,一个手持大刀的汉子高声问道:“能使兵器不?” “东边擂台只比拳脚,西边擂台不限制,不过打擂台的规则大伙都懂,不能使用暗器!好了,愿意上台的英雄请吧。” 台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那些有些名气的,心里暗自盘算,自己武功虽然不输给旁人,但是数千人里面卧虎藏龙,要是给人打下台来,闹得灰头土脸,也不光彩。 三十岁以下的青壮年,听说赵小姐貌美,不少怦然心动,跃跃欲试。但都明白如此比武,提前泄露跟脚,上台越早,越是吃亏。因此八卦妙手张华英说完之后,却无一个人上台。 正当张华英准备再请一遍的时候,只听东边擂台下,一人闷雷似的喝道:“我来也!”一步步走上擂台。 众人看时,都吃了一惊,只见一个黑塔模样壮汉,抱拳向台下行了一礼。只是看得面生,底下“这人谁啊?”、“没见过啊!”的议论声。 张华英:“壮士可报上名号。” “我名叫陈堂川。” “可有闯荡江湖的称号?” “没有,”陈堂川顿了顿,眼神里精光一闪,“不过,老家人称呼我为——‘无敌’!” 台下数千人顿时雅雀无声,感觉气势被夺,嗓子直发干。 “好!小爷就来试试你这个陈无敌!”数息后,一个黑衣男子使用轻功提纵燕子三抄水的功夫,从看台下跃上擂台。 “好俊的功夫!”刚才被压制的众人,反弹似的,大声为这个上前挑战的人喝彩。 “我乃塞北黑鹰箫鹰!特来领教!” 当下更不答话,身形晃动,刹时之间双掌翻飞,闪电般袭向陈堂川左右胸口。 俗话说没有三两三,怎敢上擂台。陈堂川见敌招忽然而至,“嗬”的一声,沉腰单臂架住,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带起一阵拳风,便往他胸口锤了过去。 萧鹰见他势大力沉,连忙一个鹞子翻身,向后跃去。单脚刚刚探地,整个身子又向前激射而去,直取陈堂川面门! 他们这边有来有往打的精彩,下面有人眼热,也是按捺不住了。一个手持双锤的矮壮胖子跑上西边的擂台,手中双锤“当当当”对碰数声,面相凶恶地大声邀人来战。 一个手持铁棒的白面大汉手一勾,跃上擂台,哈哈大笑:“好好好,‘恨地无环金老虎’也来了,我‘银面铁臂仙猿’会一会你!”说罢,舞的虎虎生威的铁棒迎头而上。 原来此地民风彪悍,绿林草莽中人都有起一个外号的习惯,虽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个说法,但是此地却还有一个习惯,越是成名日久的人物,外号越长。 这些外号一般都是自给儿起的,让别人能记住你的名号就是一种本事。一般刚出来的弟子称号都短,后面就会越来越长,比斗场上称呼别人外号,也是一种尊敬。 只是在外号也不是随便取的,唯独此地最强的高手,才可以在称号中加入“昆仑”二字。 话说外面擂台上乒乒乓乓打的热闹,此时赵宅后院,却静悄悄的。梁文心带着陈慕之给老太君检查身体状况。 房间床头放着的,就是慧通和尚送的那颗佛珠,蒙蒙的佛光下,更显得房间古朴静谧。 老太君精神比之前好多了,仔细看去,印堂上的黑气只剩下神庭穴上的一点。 老太君刚用了早饭,梁文心每天这个时辰来查看一次。陈慕之刚到赵府的第一天就,闭门画符。直到今天,老太君才第一次见着孙女叽叽喳喳一直在讲的他。 老太君一见到陈慕之,就欢喜不已,一个是眉清目秀惹人喜爱,二是如意在之前一直夸,老太君印象好。还有就是老太君这么大年纪了,识人无数,一眼就看出陈慕之心善。 老太君拉着陈慕之的手聊了好久,最后见赵如意没过来,才知道孙女儿不舒服,让陈慕之去看望下,才放他走。 一想到昨天沐浴室的事情,陈慕之感觉脸上发烧。梁文心也一块出来了,对陈慕之说道:“一早我就去看了,其实如意就是天凉受了风寒,我去给她配点药。我听前院人声鼎沸的,慕之你去前面看看,参加比武招亲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回来跟我一块过去。” “是。” 陈慕之在后院门边,遇到一个侍女。听说陈慕之要去前院,于是她领着陈慕之过去,路上才知道她就是秋香。 悄悄从前门闪了出去,见外面人山人海,擂台台上打斗的刀光拳影,看得台下众人如痴如醉。旁边不少人见从赵宅里出来一个男子,都回头看,见他年纪尚小,便不在意。 人声嘈杂,两边擂台各有两人在乱斗。幸亏陈慕之修士耳朵灵敏,间歇听到围观人的一些评论: “这个‘陈无敌’没听说过名号,但着实厉害,七招打飞那‘塞北黑鹰’,之后又连败四人。搞得后面跟他交手的人,都不敢报师门名号了。” “这会儿台上这个我认得,是‘一声长鸣震九霄’包宇纯的弟子,听说穿心掌狠厉无比,我看这‘陈无敌’一会要下来。” “毕竟是年轻人,刚才西边个‘千里追风一盏灯’诸葛云山大战‘波涛万丈踏浪逐云飞’肖海文的那场那才叫精彩!” “就现在这西边擂台上的这个‘一粒洒金钱’古景春,他的师父可是‘圣手昆仑神镖侠’盛子川,人称‘三只金镖镇乾坤,一把金刀安天下’,也不可小觑。” “盛三爷当然厉害,这古景春听说也学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金镖功夫。但是可惜这擂台上不给用,换了他师弟‘凤凰张七’来,没准能成!” 旁边一人接口道:“‘凤凰张七’张茂龙?能行才怪!你知道对面这人是谁吗?这‘展翅金鹏铁掌’黎元,可是‘一轮明月照九州苍首银狐’胡杰的关门弟子!你开玩笑呢?” 略微听了一会,见东面那黑塔样壮汉,硬生生受了对方一掌,随即一拳把对方轰下台来,台下围观看热闹的,这下彻底服了,齐声喝彩。但是想要比试的人,脸色就不太好了。 幸好那黑塔壮汉,拱拱手从台上退下来休息。台下另外两个人,立马窜上台,报了名号,便一拳一脚的打了起来。 看了一会,陈慕之退回大门,在门内等着的秋香迎上前,两个人往内院回走。 “陈公子,外面擂台怎么样?” “虽然我看不懂,但是我大受震撼。” 此时在人群外,有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白衣女子,盯着擂台上看得眼热,正跃跃欲试。 ? ? ?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佳人染风寒 “哈哈哈,怎么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外号?要是你姐姐在这边的话,她会喜欢的。” 陈慕之跟着秋香,回到了后宅。正好梁文心的配的药也好了,便一同前往赵如意的住处。 这是陈慕之第一次到女子的闺房,一进屋便闻到一股细细的香味。抬头便见到雪白的的墙壁上挂着一副《仙人飞天图》,下面的桌案上,摆着一个白瓷广口的牡丹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开得正盛的桃花、迎春。 拐过屏风,往里看就是各种红红绿绿的装饰。窗边放着一个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一些从未见赵如意戴过的珠翠金钗和羊脂玉梳子就放在一边。 另一侧梳妆台的对面,是一个雕花的坐塌,中间小桌上摆着一些茶具,旁边还有几张凳子。除了烛台外,还有一个黑檀木的架子,上面挂着着一柄红鞘宝剑和一个鎏金的箭囊。 秋香走前面,挑开璎珞穿成的珠帘,朝里轻声道:“夫人、小姐,梁姑娘和陈公子来了。”然后便请二人进去。 陈慕之跟在梁文心身后,便见到再里面,是一张檀香木的绣床,粉色的床幔分挂在两旁的金钩上,绣床上粉色同心锦被中的赵如意,额头上搭着白色的湿巾,脸蛋儿烧的红通通的。 赵如意一见到陈慕之作势要起身,被赵夫人轻轻按下。赵夫人皱着眉头对梁文心急道:“梁姑娘,你快过来看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脸烧的更红了。” 梁文心快步上前,手放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确实比一早更烫了。” 赵如意精神尚好,看着梁文心和陈慕之,虚弱的笑着道:“没事的,伤风嘛,就是脑袋晕乎乎的,睡一觉就好了。” 赵夫人拿过她头上的湿巾,旁边的侍女递过来一个新的,又重新盖在赵如意额头上,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舞刀弄剑的,就没怎么生过病,这一病就这么严重。都怪娘昨天在你沐浴的时候,唠唠叨叨的说了半天……” 听到这话,梁文心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慕之一眼。取出新配的药来,交给赵夫人,由她亲自喂赵如意服下。 梁文心叫过赵夫人到珠帘边上,两个人轻声谈话。赵如意朝陈慕之微微一笑,陈慕之近前。只见她原本眉宇之间英气勃勃,此时有些黯淡无神。虽然嘴角还笑着,但也无精打采的。红艳的嘴唇都有些干裂,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酡红,那虚弱的样子,看得陈慕之皱眉心疼。 听到远处梁文心和赵夫人说着什么,赵夫人听到后突然提高了语调,“那怎么行!” “夫人要是不放心,尽可以在旁边看着。” 陈慕之回头,正好到她两个人都盯着自己。 “慕之。” 这时听到赵如意叫他,陈慕之连忙凑到她脸前。就听赵如意断断续续说道;“……不要皱着眉毛……样子就不好看了……” 看她这样子,赵夫人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再考虑考虑。” 赵如意吃了药之后,不一会儿就平稳的睡着了。陈慕之和梁文心出了赵如意的闺房,走到凉亭的石凳上坐下。 看到陈慕之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梁文心有心岔开话题道:“刚才去外面看那擂台怎么样?” 陈慕之回过心神,把刚才外面看到的那一幕告诉梁文心,听到外面五花八门的外号,梁文心忍不住大笑起来,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师父?我姐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陈慕之好奇的问道。 梁文心换了个坐姿,露出回想的神情说道:“你姐姐啊,长相跟你很相似,柳叶眉、眉清目秀的那种。年龄和如意差不多,模样身材也差不多。”梁文心笑着,用手在身前比划了一个笔直的手势。 “不过比起如如意,你姐姐老是冷着一张脸,好像别人都欠她灵石似的。另外别看她长着一副清冷美人的样子,其实脾气可火爆了,一点就炸。风梁山上跟她同辈的,可没少挨她打。” “啊!”陈慕之惊到了。 “而且她还是剑武双修的路子,又和本命契合,年纪轻轻就已经破了练气的第二道坎,跟她同辈的,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对了我还记得当初,带她去买同参法器,她学着路边比武卖艺的,也要起给自己起一个外号。” 梁文心皱着眉头思索着,“咦,叫玉……玉,玉什么来着的?” …… “玉罗刹冷剑寒霜白衣女侠!” 此时比武擂台上,一个身着白衣,长发及腰,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凌然回道。 就在刚才西边擂台上又过了几场,如今擂主位置被一个满口污言秽语的胖大头陀占住。只见他一杆黄金杵,舞的虎虎生风,江湖人称“疯头陀鬼脸赛金刚”。 在场的虽说有不少高手,但是知道此人下手不知轻重,再加上胡搅蛮缠、皮糙肉厚,着实难以对付。 那疯头陀,连胜两人,见无人敢上前应战,站在台上唾沫横飞,张口就问候人家父母,诸如“有娘生没娘养”之类的不绝于耳。 正当长椅上的高手名宿,准备制止的时候,此时擂台一角,眼神一花,便出现了一个头戴面具的白衣长发女子。 疯头陀确实疯,以前在老家没人跟他打。到了擂台赛上,打了两下也没人了。此时看到有人到擂台上,他也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猛地踏步上前,呼的一声捂金杵往她头上砸去! 虽然看不见面容,但那高挑的身段气质,绝对是个美女。台下众人眼看金杵来势凶猛,美人就要香消玉损,同仇敌忾,纷纷鼓噪起来齐声惊呼“小心!” 眼看金杵还差一丝,就要将白衣女子砸成肉酱。那是女子脚步一动,身法灵巧便已经闪开老远。来不及众人松一口气,那疯头陀毫不理会,将金杵舞蹈成一片黄光,风声呼呼,越来越响。 那女子并不出手,只是在擂台上飘飞躲闪,一直和疯头陀拉开二尺距离。 众人渐渐也看出来了,那女子的功夫远高于疯头陀。一个娇美身段在台上如同舞蹈一般,看得台下各家的年轻人十分陶醉,不时还有人发出狼嚎一般的喝彩声。 只有场下武艺最高的“紫面天王”董穿海和“妙手书生”张华英看出了些门道,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俱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已经休息过了的陈堂川,本来正欲再上东面擂台打擂,此时站住脚步看着那白衣身影,愣愣出神。 那疯头陀使尽全力,却都砸在了空处,满脸怒容,大声咒骂“倒霉娘们儿”黄金杵舞得更急了。 忽然,只听“铮”的一声,不知何时,那白衣女子手中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只一闪,便到了疯头陀跟前,兵刃交击。只听那女子一声清脆清叱“着!”,疯头陀手中那老大的黄金杵,竟然被被斜斜的切掉一截! 冒着寒气的剑锋直逼疯头陀双眼之间,那疯头陀看着剑尖,两个眼珠子都变成了对鸡眼,“咕嘟”一声咽下老大个唾沫,也不敢乱说话了,颤声道:“姑奶奶饶命……”他倒是能屈能伸。 只听那白衣女子轻笑一声,另一手中雪白的剑鞘照着他的脸就呼了过去。就见疯头陀“哎呦”一声,向台外直飞出去。 擂台下的众人也不敢接啊,连忙闪开老大块空地。那疯头陀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幸好他皮糙肉厚,除了脸上被砸了一块红印,爬起来就往外跑。刚跑几步,又跑回来把那两节的黄金杵捡走了。 众人哈哈大笑,此时那白衣女子迎风而立,更觉得惊艳绝尘,台下同时想起几个声音:“姑娘好俊的功夫。”“我来领教几招!”“大妹子来踹我脸上!”几人同时跃上擂台。 就听“砰砰砰”三声闷响,登时三人被砸飞出来,每个人脸上一个剑鞘红印。下面有点人还不以为意,喊着“踩我!”就要往上冲! “通通住手!”一声爆喝,董穿海拍案而起,“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不亏是新晋的昆仑侠,本身就不怒自威,此时一声呵斥,刚才沸腾的场内,顿时鸦雀无声! 见震住了场面,董穿海朝擂台上拱了拱手,说道:“我乃此地‘震八方紫面昆仑天王’董穿海,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白衣女子明显思索了一下,然后才爆出名号,一听“玉罗刹冷剑寒霜白衣女侠”这么老长的外号,台下众人都悚然一惊,议论纷纷,按此间约定俗成的习惯,只有成名越久的人物,才有这么老长的名字。 “这么长的名号,和四大‘昆仑侠’都相当了?” “难道是哪方隐士不出的前辈高人?” 董穿海心想,比我的的还要多两字,问道:“不知‘银剑冷面观音怨子’女侠归跟阁下是什么关系?” “没听说过。” 董穿海和张华英对视了一眼,张华英问道:“‘摩天幻影玄女剑冷眼观潮吕明真’,阁下可认识?” “也不认识。” 能想到这两个当世武功最高的女侠,都无瓜葛,张华英心想:“难道是‘震昆仑流彩无敌剑斩三才红衣女剑客’张紫博的弟子?”凑到董穿海耳边小声交谈了几句。 又再次抱拳,态度极为恭敬:“前辈可知这个擂台是何缘由?” “不就是打擂台比武吗?”少女清脆的声音没带一丝犹豫。 “前辈容禀,此擂台是为赵家大小姐比武招亲,挑选出赵家的女婿。”张华英手往赵员外一指。赵员外面露笑容起身拱了拱手。 “额……”那白衣女子迟疑了一下,“告辞!”一闪身人影就已经不见! 张华英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和董穿海对视一眼,长呼了了一口气,“擂台赛继续!” 话说赵府内宅凉亭,刚才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嚣传进后院,陈慕之心想之前看过的场面,又想到赵如意在床榻之上娇弱的样子,和这些天来她的一颦一笑。 别看她行事说话大大方方的,但是在自己画符的时候给自己喂东西、给自己梳发时候的温柔动作、还有昨晚在沐浴室中……外面擂台上那一黑一矮,一胖一瘦,打来打去的那些,了解赵如意吗?赵如意能满意嫁给这样的人吗? 正当陈慕之的思绪越飘越远,只听梁文心庄重的说道:“慕之,我现在要教你一道医术,你要认真听好。” 陈慕之端坐身子,拱手道:“是,师父。” 第一卷 第四十章 闺房渡真气 气功,又叫做炁功,凡间有无数的医书都有记载,前人言“四肢才觉重滞,即导引吐纳,针灸按摩,勿令九窍闭塞。”其中说的“导引吐纳”就是气功的一种方法。 就凡人而言,想要练就一身高超的气功功法颇为不易。在修真之人看来,这就是常见的让真气灵力,运行奇经八脉的一种说法。 人身体都有“气”,如五脏之气、经脉之气。不过凡人的泥丸宫天生闭塞,无法吸收天地灵气。一旦年老体衰身体有恙,导致气脉阻碍,身体便会逐渐虚弱。 而梁文心教给陈慕之的医术,便是利用修士体内的灵力,通过引导,渡入他人体内。修士之间互传灵力轻而易举,但是要传给凡人的时候,则需要掌握人体周身穴位的位置。 凡人浑身经脉未通,要一口气打通对方身上七百二十个穴位,对于普通修士来说是非常难的。 而且引导灵气渡入对方周身百骸的时候,不能有丝毫停滞。如果运功途中,对方稍有一丝对抗抵挡的心思,就会导致灵力反噬,修士受伤。 赵如意的身体本身就很少生病,但是病来如山倒,这一生病立马虚弱地卧床不起。而且梁文心从她的额头上还看出了一丝跟老太君一样的黑气,怎么想都是竹林中那阴物引起的,马上那就要到阴气最重的日子了,由不得人不小心。 旁的病治不了,不过寒热之症正适合内功灵气治疗,补气祛寒立竿见影。而且最主要的是,赵如意那孩子也挺招人喜欢的。 打通经脉对凡人而言,最大的好处就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想来在此地过几日就要走了,算是临走之前送她份礼物。 陈慕之跟着梁文心,认真学习人体穴位,和灵气引导的知识。所有外人一律不得打扰。 不知不觉一天一夜过去了。当梁文心感应到外面有人时,打开房门,外面已经是晚霞满天,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赵夫人刚到门口,就恳请道:“梁姑娘,如意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你之前说的,我……同意!” “好。”仿佛早就料到,梁文心对陈慕之说道:“内气引导,极耗体力,你先去沐浴更衣,再服用补气的清心丸,在静室打坐运转一个周天后,道如意的闺房来。” “是,师父。”这些都是之前讲过的注意事项,马上就要第一次运用,由不得人的紧张。 作揖告别了梁文心和赵夫人,沐浴室那边的热水也已经准备好,这次倒是不需要泡澡,只要冲洗一下身体就行。轻抚着之前赵如意靠过的那一侧浴盆边缘,回想起她无遮无掩的那副慌张的样子,“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他说。 天黑的快,等陈慕之从静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黑风高疏星点点的时候了。 赵如意房间外面几个侍女静候,见陈慕之过来了,朝里面喊了声:“陈公子来了。”推开房门,陈慕之点点头,迈进房门。 见那雪白墙壁上还空着一块位置,从储物袋中取出自青柳山老家带过来的《吕祖东渡图》,挂在上面,双手合十,抵在眉间,闭上双眼静静祈祷。 片刻后起身,深呼一口气,眼神中蕴含着自信的目光,绕过屏风,迎上梁文心,推开珠帘,屋里已经点上了明晃晃的烛火。除了赵夫人,就只有披着衣服坐在绣床上的赵如意。 赵夫人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陈慕之庄重认真、无一丝轻佻的神情,也放下心来。 陈慕之沉默的朝她点一点头,脱下鞋子,盘腿坐在赵如意身后。赵夫人见梁文心指示,上前拿开赵如意身上披着的外袍,露出只穿着贴身白锦小衣的赵如意,从后面看去,上半身只有脖子上和后背两根细细的系带。 只见赵如意侧颊上红晕越来越深,便连耳朵、纤细白净的脖颈、后背都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地烫人。 梁文心沉静道:“准备好了吗?” 前面传来赵如意细不可闻的一声:“准备好了。” “放松身体,任由真气游走,不论有何异状,都不要抵抗。” “嗯。” 梁文心朝陈慕之点点头,陈慕之闭上眼睛,片刻再一睁开,双臂上举,缓缓下压,气沉丹田左手结印,右手缓缓伸出,贴在赵如意粉嫩光滑的后背上。一股灵力自赵如意‘中枢穴’渡入,清凉的灵力,舒服的让赵如意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嗯。 赵夫人抱着赵如意刚才披着的衣服,紧张地看着。点穴的功夫,此地武学昌盛,也多有传言。只是这门功夫玄妙,也有那种江湖骗子,假借此法行不轨之事。 若是那种周身穴道,都要一一摸到、点到的法子,赵夫人是万万不能同意的。不过一来梁文心说明此法只触及到后背,二来呢是陈慕之这孩子年龄还小,如意跟他亲近,自己也不反感他,这才同意下来。 人体的经脉穴位何其复杂,陈慕之不由得慎之又慎,灵力从中枢一路向上到筋缩、至阳、灵台……最后一直到头顶的“百会穴”,再一路向下运行。 赵如意并没有感觉到一点不适,只感觉那股清凉的灵力,经过脊背一路向上,之前低烧熨烫的身体,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只是感觉背后陈慕之那只手越来越烫,自己的身体不由得起伏着。 “别动。”陈慕之一声轻语。 赵如意只好闭上眼睛,不再乱想,任由体内灵力游走。 赵夫人在旁边看着,只是梁文心严诫过不可出声打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此时赵如意脸上连日不退的酡红,慢慢消退,脸色也恢复正常。 但是陈慕之这边的脸色,却明显越来越苍白,那白净的脸上开始渗出白毛般的一层虚汗。一个时辰后,陈慕之的脸上白的都能透出血丝,额头上大汗淋漓,顺着发角眉毛一路流淌下来,连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 赵如意此时的身上反而冒出一股白烟,本就雪白的肌肤上,渐渐透露出一种光彩。 又过了半个时辰,陈慕之的气息越来越粗,呼呼喘气,身子微微打颤,摇摇晃晃,连双眼的神采都已经黯淡。 赵夫人虽然心疼自家的孩子,但是看陈慕之这个样子,也于心不忍,焦急地来回望着陈慕之和梁文心。梁文心也是面有担心的神情,只是摇摇头。 过了片刻陈慕之右手猛地一收,缓缓下压,长呼了一口气。只见他脸色惨白,衣袍尽失,刚一收功,便往后跌倒。 梁文心和赵夫人连忙抢步上前,“陈公子没事吧?” 梁文心替陈慕之把把脉,虽然脉搏虚弱,但是没什么大碍,“没事,就是灵力透支,修养一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夫人替赵如意披上衣服,试了试额头,烧已经退了。脸色红韵,呼吸平稳只是眼睛还闭着。 梁文心道:“如意身上的风寒已经退祛了,你先让她好好休息一晚,准备好米粥之类清淡的东西。等她醒了,肯定肚子饿。另外她大病初愈,这两天不要乱走乱动。” 赵夫人一一应允,问道:“还需要给陈公子准备些什么?” “等明早和如意一样的清淡米粥就行。”梁文心低头看着陈慕之苍白的脸颊,替他拂去粘在额头上的湿漉漉发丝,弯腰将他横抱起来。陈慕之的身高比梁文心矮了一头还多,身子又瘦,所以并不吃力。 告别了赵夫人,出了赵如意的房间。外面春天反寒的冷风吹起,不远处的桃花、樱花的花瓣被吹散一地。 陈慕之迷迷糊糊的醒来,头靠在梁文心身前,闭着眼睛喃喃低语道:“师父……真的好累啊。” “你做的很棒了。”梁文心在他耳边柔声轻声。 不一会儿就听他平稳的呼吸声。 寒风习习,料峭春寒,花草经由挫折才得以结果,少年也是这样一点点的长大。 赵如意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出现在一片花海中。各种艳丽绚烂的花朵铺满了整片大地,自己在花丛中走着走着,走进一片密林。前面越来越暗,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自己惶恐的朝前跑着,突然一脚踩空。 这时候也没有树林也没有花,面前的是一条银带一样的河流,在白日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河上有一座白色的石桥,对岸有一座闪耀着光芒的屋子。 正当自己想要走过去的时候,桥上突然出现一团带着噼里啪啦闪电的乌云,赤红的闪电在桥上肆虐。一只小鹿从桥上跑过,便被乌云罩住,眨眼间就变成烧焦的鹿尸,被劈飞的鹿头,就落在自己脚边。 那鹿眼中的光彩一闪而逝,殷红的的鲜血流淌出来。那乌云发现了自己,自己想跑,再回头,后面是万丈的深渊,脚步完全迈不动,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灼人的闪电,眼看就要碰到自己,却突然散开,变成了一只手。修长好看的手指,自己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他温暖的掌心。看向他的脸,模糊不清。 这时想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握男人的手,温暖、宽厚。两人牵着手,走在自家围墙外面的小巷里,就听他说:“明天就要成亲了。”自己正高兴着,一看自己身上,已经穿着是红色的嫁衣。转头一看,那张脸竟然是陈慕之。 “梁姑娘,这孩子怎么一会哭,一会笑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事,没有烧糊涂,应该是受刺激太大了,做梦呢。” “要不请陈公子再过来看看?” “慕之他……” 赵如意此时听到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就看到自己母亲和梁文心站在床脚。坐起身来,那种难受、疲惫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身上穿的也不是嫁衣,已经换上寝室中穿的雪白中衣。 “如意你醒啦。”赵夫人一间,连忙坐在床边关切的问道。 “娘,梁姐姐,我睡了多久了?” “已经快晌午了,女儿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赵如意感觉了一下,“没有,就是肚子有点饿。” 赵夫人喜笑颜开道:“看来是真的好了,后厨已经备下了,我叫人送来。” 赵如意看着梁文心问道:“慕之怎么不在?” “慕之他在静室那边,他说……他要参加下午的比武擂台。” “啊?!” 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比的就是武 “什么!”正在被秋香服侍穿衣的赵如意,一双大眼睛睁得圆圆的震惊道。 “他疯了吗!比武场又不给用飞剑。”连忙接过腰带自己系好,掀开珠帘就要往外去。 赵夫人拉住她的手臂劝道:“如意你大病初愈,不宜走动。” 赵如意回头轻声道:“我没事。”看看梁文心眼睛,这才想到,“慕之他……他是因为我,所以要参赛的吗?” 赵夫人和梁文心对视了一眼,还是梁文心说出来,“慕之之前去看了,他就是心里觉得擂台赛的那些人,并不是适合你的人。而且你之前也说过,当时要比武招亲,也是迫不得已,慕之说他来想办法。” 赵夫人接着道:“而且你昨天病的那么重,娘看得实在是心疼。管他什么家产,什么都比不上我的女儿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赵夫人抬手摸了摸赵如意的头顶,满眼慈爱。 “娘。”赵如意拉住她的手,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 “我就把你的心思,跟我娘家的那个侄子陈堂川说了。正好也不知他在擂台上参悟了什么,也决心回去继续练武,在昨日便来辞行了。” 赵夫人拿过一件红色大氅,替赵如意披上,“于是,慕之就顶了他的空缺。你要去看就去吧,慕之在书房。” “嗯。”赵如意抿出一个微笑,朝她们点点头。拿起一条发带,用手束起头发,走出房门。秋香也连忙跟了上去。 “秋香,我脸上也没有什么脏东西?” “没有,小姐的脸还是那是漂亮。” 赵如意用手指做梳子,梳了梳散在额前的碎发,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突突的跳着,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在意过自己的长相。 昨夜春寒乍起,一夜狂风把满园桃李吹散。墙角边、台阶下堆满粉白的花瓣,被百褶的裙摆走过带起。 少女春愁。 天气有了些凉意,她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在梳妆台前打扮一下,至少戴个金钗、步摇什么的。这时好像也忘了,她从来没戴过这些,而陈慕之也比她小三岁。 赵如意挺下脚步,回头说道:“秋香,你去把我那个梳子拿过来。” “小姐还要梳头吗?” “拿来就是了。” 秋香转身,朝来时的路回去。走几步到书房前面,书房门没关,到房门口就看到陈慕之正坐在桌旁,正平静地一口一口的喝着粥。 一边喝粥,还一手拿着书,不时看一眼。 那样子,好像他早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面对一锅粥,慢慢的喝着。 没有看过这种景象的人,绝不会想到这场景是多么寂寞,多么……让人心疼。 赵如意站在门口,轻轻咬着唇,瞧着他。看着他纤细修长的拿着书的手指,刚才路上想的那些劝他的话,突然不想说了。 陈慕之感应到人来了,抬起头。赵如意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拿手指理了理发丝,绽放出笑容道:“你的粥还有吗?我肚子饿了。” 等秋香拿着玉梳到书房的时候,就看到小姐和陈公子坐在桌子的两旁,两个人面对面的喝着香米粥,也没什么小菜,但都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了饭,赵如意原本白皙水嫩的鹅蛋脸,更增添一丝俏红。此时正站在陈慕之身后给他梳发,两个人都没说话。 其实陈慕之每天都有用清洁符清洁,但是拧不过赵如意,只好安静的坐着。乌黑的头发在赵如意手中,被梳子一遍遍梳理的柔顺。 少年的发丝茂密纤细,赵如意用将他散落的头发聚成一束,先在头顶束了一个发髻圈,然后绕一圈,将发尾塞进盘好的发髻中。平时陈慕之的头发,都是这样简单的束着。 赵如意将他的头发束好,伸手在自己头顶一拉,把自己头上的发带解了下来,柔顺的头发如墨般披散开来。然后赵如意将红色的发带系在陈慕之的发髻上,飘垂下来的发带,更衬得陈慕之飘逸洒脱的气质。 左右看看,赵如意满意一笑。 陈慕之将发带拽到脸前观看。而赵如意自己的头发,如黑色瀑布一样披在肩膀上,她走到门口巧笑嫣然道:“可不许解下来哦,下午我去给你加油。” 看着少女肩后随着走动,飘来摆去的长发,陈慕之久久出神,摩挲着发带,好一会之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黑瓷的小瓶,“到用上你的时候了。” 陈慕之紧锁着眉头,将身上所有的符箓铺了一桌子,分成两处,遥遥听到大门外擂台一阵震天摇的鼓响,长呼了一口气,长身而立,将桌说道符箓分别收起,走出房门。 天空一碧如洗,春日的阳光明媚耀眼,少年大步朝门外走去,带动满园春意。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这是刻在凉亭两边柱子上的句子,陈慕之不由得想起它的下面两句: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 赵家广场外此时的山呼海啸刚刚停歇,比起前几天,台下更多了些比武落败鼻青脸肿的年轻人。 俗话说拳怕少壮,比起西边擂台武术名家的比武切磋,东面擂台为了争夺当赵家女婿,打的反而更惨烈些。 经过两天多时间的角逐,年龄合适、武艺高强的的青年总共选出来四名。 第一位“摇头狮子”马景,长的络腮胡子、五大三粗,也是这次比武招亲的始作俑者。众人这才知道,他这个年轻的兵部参将,竟然是昆仑侠“紫面天王”董穿海的入门弟子。 此时其父是北阳城巡城司马大人,此时正在台下和董穿海并坐,给他压场子。 第二位“铁扇风流”李遇平,面色白净,深目薄唇。无门无派,京城人士,原本是一个官宦子弟,自言从小师从京师武馆习武,学得一手好功夫。 第三位已经打出“陈无敌”称号的陈堂川,第一天头一个上台,连续击败六人,随后两天共击败二十三人。一身铁布衫的功夫,有人称他为“铜头铁臂”,只是此时并不在场上。 第四位“血刀无形”张方鼎,原本是南省三十六路镖局,总镖头家的二公子。十几年前李家遭遇敌方袭杀,一家两百口,就剩在外的他一人幸免。后来偶遇高人,学得一手高明武艺,一夜手刃仇人三十三,立志中兴家业。 台上站着站着三人,一蓝,一绿,一黑,俱都渊渟岳立,手持不同武器。此时连擂台下,都摆满了斧钺钩叉各类长短兵器。 最后的决赛场合,由马大人提议,除了拳脚,少年人也要比试器械,不过用的兵刃都要包裹起来。原本是看那个“陈无敌”拳脚凶狠,想要用马景擅长的枪术克制他,谁知此时那个陈堂川竟然不在。 马大人转头问道:“怎么还少一个?” “那是内人的侄子,昨日因为有事在身,已经辞行了了。” 旁边的赵二员外道:“那可是一打二了,还要再选一个吗?” 看着这个想着外人的二弟,赵员外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虽然此地武学昌盛,赵员外也是见惯了习武之人。但是这台上三个人,看来看去没有一个满意的。 且不说那马景,按此地结婚比较早的,年龄都能当如意爹了,外貌在三个人里面也是最差的。那个李遇平看着就轻浮纨绔,将女儿嫁给他,也是不能放心。面相最好的张方鼎,可惜又身负血海深仇,虽说话本里面这样的男主角不少,但总觉得以后会惹来麻烦。 赵员外不由得叹了口气,对马大人和主持会场的“妙手书生”张华英说道:“先等一等,还有一人……” 正说着瞧见一身白衣翩翩、头系红色发带的陈慕之从大门里走了出来,衣带当风、面容俊朗,让人眼前一亮。 陈慕之也见着赵员外,近前拱手见礼,不卑不亢、沉着冷静,面色上也没有任何情绪。 本来觉得赵夫人提议不靠谱的赵员外,此时心里也泛出了,“说不定真的能行”的想法。走到张华英面前,然后和董穿海、马大人,四个人小声商议,四人不时指指陈慕之。台下围观的人群,也议论纷纷。 张华英面露难色,马大人摇头不信,唯独董穿海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看了几眼之后,面色凝重。 四人商议了一下,董穿海朝陈慕之虎步走来,相距一臂,董穿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慕之略微眯着眼睛,仰头看向他紫铜色的面庞,“陈慕之。” 见他在自己的气场之下还能凛然不惧,董穿海眼光一闪,“小小年纪,还不回家去。”右掌伸出好似要拍陈慕之的肩膀,看似轻飘飘的的一掌其实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封死了陈慕之的四角。 谁知陈慕之瞬间脚步轻移,肩膀微转,就躲过了董穿海这一掌,而且脚步不停,朝擂台走去,“多谢前辈关心。” 董穿海收回右手,旁边的人只看到两人交错而过,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本来董穿海要过来试一试功夫,此时那少年都要到擂台了,其他三人看他站立不动,走过来问道:“怎么说?” 董穿海盯着自己面前的右手,缓缓握拳收起,转头看向少年后面飘动的发带。明明擂台下人潮如堵,他却能在人群中耸然穿行,喟然长叹:“江湖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赶旧人啊!我这一掌用了二十年的功夫,他竟然轻松就闪过了,后生可畏!” 三人一听竟然如此高的评价,都悚然而惊,唯独赵员外的眼睛闪过一丝喜色。 见他没有异议,张华英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本次比武招亲的擂台赛,共选出四位武功一流的英雄豪杰,分别是马景、李遇平、张方鼎和陈堂川。” “四位少年英雄,武艺超群,各有所长。只可惜陈堂川由于另有要事,他的名额由其……其弟陈慕之代替。”往陈慕之处一指。 此言一出,不仅那些比过赛的议论纷纷,连围观的群众都要炸锅了,俱都勾头张望,“啊?还能这样?”“哪了哪了?我怎么没看到呢?”“这小豆丁会武吗?这可不是过家家。” 站在擂台上的李遇平,手中摇扇一挥,讥笑道:“小子,你知道这是比什么的吗?” 陈慕之已经走到那一排武器架面前,眼睛巡视了一圈,恍如未闻,从兵器架子上拿了一把长柄的金瓜铜锤,抬头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比的就是武!”隐暗的瞳孔中一片赤红。 ? ? ? 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铜锤对血刀 其实要是按照陈慕之自己的想法,选兵器的话,他还是会选长剑或者长枪,至少看别人用过。 望着手中笔直坚硬的枣木长杆,上面还有几圈金箍,七尺长柄前头,有一个香瓜大小的锤头,拿在手中很有分量。 自己从来没用过这类的兵器,说实话也不符合修真之人仙气飘飘的特点,可是现在这副身体,已经不是陈慕之自己的了,或者说不是完全能控制的了。 “兵满”通身红色,章鱼模样的身体,有四只触角和一个赤色的独眼,传言是常年混战的战场上,混战妄死的士卒精血所化。唯一的生存信念,就是尽情厮杀一番。 当初在山林中和马匪一战后,发现这个小东西,原本有些精神不足的样子,没想到它竟然能吸收灵力。拿出来之后就融入自己的脑后,自己可以指挥它往哪走,但是动作就由不得自己了。 而且,心神相连,那种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利箭穿骨,壮志未酬的临死前绝望和哀嚎声,仿佛就在脑海中浮现。 此时的陈慕之的心中已经是杀气满满,那说话间流露出来的血腥气,饶是周边自诩胆大的市井之徒都不由得咽了下唾沫。 赵家大门前台阶上,张华英说道:“此事无需议论,由我等主持!下面,有请赵夫人和赵小姐。” 这下可没人关心陈慕之了,那些早就听说赵家小姐貌美的,猴急的连忙朝大门口张望。 陈慕之手里拄着铜锤,也回头去看,只见赵夫人和赵如意一前一后的走出大门,身后还跟着两排侍女。赵如意今天换了一身装束,打扮了一下,一身红色罗裙,体态轻盈,身如细柳、腰若约素,秀丽的鹅蛋脸上,杏眼桃腮。故作端庄的脚步轻移,还抽空朝陈慕之处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小小酒窝。 台下没见过赵如意样貌的一些人,不由的痴了,有人直呼这次来的值了,有人则在扼腕叹息,连说自己要是拿出真正的实力,现在也能站在擂台上,自然没人理他。 “她在看我?”有的人喃喃自语。 “明明在看我!我连我们俩的孩子都叫什么,都想好了。” “这长相就是我喜欢的,我连小孩以后去哪个学堂都想好了!” 旁边倒也有年龄大的,嗤笑道:“你们那是喜欢吗?你们那是馋她的身子,下贱!” “你不下贱,你清高,你了不起!那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一群人闹哄哄的,争得面红耳赤,眼看着上面的擂台赛还没开打呢,台下先要来一场大乱斗。谁也没注意到,在人群外围有几个带着斗笠的光头男子,眼睛里贪婪如狼的凶恶眼神。 只有陈慕之意会到了。赵如意看过来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暖暖的,心照不宣的支持。 “肃静!”台上一群大佬,现场还有马大人带过来的巡城司的人马,台下的人不敢造次,场面再次安静了下来。 张华英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我再重申一遍,此次比武招亲,点到为止,不可以恶意伤人。但刀枪无言,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由马大人、赵员外、董天王和我,共同做主。” “下面开始抓阄选择此次比赛的对手。”一示意,一名侍女手捧着一个黑漆的木盒到台阶上,张华英接着道,“两个擂台,马大人抽到的名字对阵赵员外抽到的人。董天王抽到的对阵赵小姐抽到的人。开始吧。” 那侍女敛眉低目托着木盒,依次走到四人面前,每个人从木盒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白纸。 由马大人起依次是“李遇平”、“马景”、“张方鼎”。 赵如意洁白晶莹的双手展开白纸,眼神一亮,樱唇开口道:“陈慕之。”清脆动听的声音,又惹出一番躁动。 张华英点了点头,侍女收回白纸,马大人三人落座,赵如意也亮过相了,朝着众人道了个万福,便和赵夫人一起进了大门侧刚刚搭好的白色帷幕里。 白色的丝巾一样的轻纱挡住了众人的目光,只剩下模糊的身影,赵如意在里面,隔着白纱的网眼看着外面倒是没什么阻碍。一双美眸扫了一下,便盯着陈慕之,嘴角翘起的微笑也不自知。 为何在那么拥挤多的人群中能一下,就看到陈慕之,她也不知道,只觉得眼中人群中的他,在发光。 帷幕后有两张大椅子,放着厚厚的坐垫,赵夫人坐下后,把她也拉过来,让她安稳的坐好。 张华英宣布比武大赛的声音响起,又一阵震天的鼓声。 马景对战李遇平,张方鼎对战陈慕之。 一身白衣红带随风摆动的陈慕之,手中横着长柄铜锤,端详着对面的对手。身量不高,一身黑衣遮掩不住的矫健,板着脸,鹰鹫般的双眼阴沉如冰。手里拿着一把刀背带锯齿的暗红色钢刀,刀刃处被两层夹板包起。 说起来兵器上,还是陈慕之占着一点便宜,当初减少兵器的杀伤力,马大人要求将刃口包起来,连马景手中的黑色混铁长枪,枪尖都包上。 倒是陈慕之的铜锤影响不大,他选好后,由人在上面缠上了一圈粗布,足足大了一圈。 擂台赛和山林中与马匪的对战比起来,最大的区别就是空间狭小,没有任何阻碍,不论任何人,站在台上,只能靠自己。 在台下看还不觉得,站在台上,下面四周人群窜动,脚后面就是悬空的木桩,那众人瞩目的新鲜感,反而让陈慕之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随着一声金锣响起,比武招亲四人决斗正式开始。 “请” “请” 两人拿着兵器一抱拳,东面擂台上马景轮着大枪已经和李遇平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而这边陈慕之和张方鼎抱拳后,两人还没动手。 张方鼎紧锁着眉头,当初师父曾经跟自己说过,“行走江湖三种人不能惹,僧道,女人,小孩。”敢上擂台而面不改色,对面这个少年莫非有什么惊人绝技? 张方鼎眼神一厉,十七岁时候,凭着一口单刀都能杀进敌人大院,这年长了,反而思前想后,岂不是被人看轻了。 陡然横起钢刀大喝一声,呼啸而来,直取陈慕之面门!陈慕之身体也陡然前冲,身体微弓着,长锤荡地一摆,一招横扫,直取对方下三路。 张方鼎脚尖朝擂台木板上一点,高高跃起,暗红色钢刀在空中掠过一道红色残影,刀刀直取陈慕之脖颈。 而陈慕之的铜锤一摆,没有收招,就地双手一抡,身体一个翻转,铜锤就势划了一个半圈,直向张方鼎腰部。不顾防守,招招粗犷直冲直进的路数,小小年纪竟然以有进无退的样子和张方鼎对攻,看架势,竟然是要以伤换伤。 张方鼎空中钢刀往下一个斜劈,刀刃上夹板和铜锤上的粗布一撞,发出一声闷响。铜锤势大力沉,张方鼎年轻气壮,双方第一击竟然打了个旗鼓相当。 锤法和棍法类似,没什么花哨,主要是“砸、磕、撩、扫、抡、架”几招,但锤法之道霸气生猛,抡在空中带有呜呜风声,实在是江湖中少见的一类兵器。 张方鼎刚刚落地站住,陈慕之“啊!喝!”一声,气随力起,扬起的铜锤从上而下砸向对方头顶,张方鼎脚步一闪朝旁边躲去,“咔嚓”一声,擂台上一块木板被铜锤击中,在呼啸声中被砸出一个凹坑。 张方鼎揉身扑上,手中钢刀一道快似一刀,陈慕之倒提锤杆,用长杆尾部的金属锭子架住钢刀,右手却猛然握拳朝着张方鼎下巴砸去。 张方鼎仓促一避,左手一掌扇向陈慕之面颊。陈慕之俯身一旋,呼呼的抡起长锤,铜锤凶猛舞起。 本来看他瘦弱的样子,张方鼎还以为能很快取胜,没想到过了几招,不见上风,张方鼎也打出了性子。看准后右脚朝着锤头猛地一踹, “啪”的一声之后,张方鼎连后退三步,陈慕之的铜锤也差点脱手而出。 两个人站在擂台两边,呼呼的喘气。铜锤大开大合,张方鼎躲闪的辛苦;陈慕之从小没用过这种笨重的兵器,几圈下来,只觉得手掌火辣辣的疼。 两道身影,略一喘息,又都纵身扑上,不时爆出砰砰的声响。 台下众人也是看的心惊胆战,看着陈慕之的瘦小身影,没想到擂台上竟然是这么不要命的打法。 赵如意在帷幕后不时发出惊呼。就听前面不远处有人评价道:“张方鼎刀法精湛,不愧是名列前茅的新秀。那个陈慕之,本来身量瘦小,不知为什么要用那种笨重的兵器。” 旁边有人接口道:“我看呐,那小子瘦胳细腿的,再过一会就拿不动锤子了。” “就是,打起架来,哪有这样不讲路数的,又不是上战场。” 突然就听东边擂台传出一声惊呼,众人一看,只见马景手里端着混铁长枪,摇头摆尾,真如同那摇头狮子一般。长枪如同怪蟒吐信,逼得李遇平左右支拙。 原来那李遇平拳脚功夫尚好,当初拳馆中用的兵器不多,而且更没有马景从军多年的一股狠劲,手中铁扇支离破碎,只剩下一个被打开的扇骨。 马景手中长枪不断刺出,虽然包着木夹,但在这沉重兵刃猛攻之下只有不断倒退,眼看就要落败。 而陈慕之这边,擂台上木头断裂声不断传来,巨大的撞击力砸的擂台嘎吱作响,两个人都打的疯起,知道的是在打擂台,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只见有什么血海深仇。 来回的刀光锤影,一声更为猛烈的撞击,那包着钢刀的木夹竟然被劈散,暗红色钢刀寒光闪闪的刀锋显现出来! 张方鼎也不管不顾,大喝一声刀刃劈向陈慕之。 “不要——” “住手!” 眼看陈慕之就要血溅当场,赵如意冲出帷幕惊呼,观赛的董穿海看出苗头不对,厉声想要制止。 但是刀光无形,去势不止,陈慕之迅疾迎起长锤挡住,一刀披在长锤下,将金箍包裹的木杆劈出来一道缺口。张方鼎大喝一声拔刀回旋一转,金瓜锤的锤头整个被削下来,凌空而起!包裹锤子的粗布也被切开飞散。 钢刀锋刃眼看就要触及到陈慕之面颊,竟然微微发出一声“叮”的声响被阻挡住。张方鼎竟然看到在刀锋前面,跟陈慕之有一丝距离的空气中,竟然有蛛丝一样的裂纹。 “这是什么?”张方鼎严重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而在旁人看来,是张方鼎在最后一瞬间止住了动作,董穿海跃上擂台喝到:“还不住手!” 张方鼎才一回头看是谁,就听“砰”的一声,那飞起的铜锤头,正好不偏不倚的砸到他的头顶。 饶是他练武之人皮糙肉厚,登时也被砸的摇摇晃晃,“我还没练成铁头功……”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子一软,就倒在了擂台上。 ? ?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 擂台赛结果 “呼呼呼~” 春日草木萌芽、鸟语花香,分外可爱。但此时在密林的大树后,躲着的四人却无心欣赏。 两个黑袍修士靠着树干喘息不止,另外两个身穿半黑半白道袍的修士,站在树梢处警戒。脸上还带着恶鬼面具,若是梁思言在这边,肯定能认出来,这一行四人就是伏击风梁宗的修罗门人。 “大哥,老三还在赶来的路上,现在怎么办?”树上的胖修士语气急促的问道。 “我们就是半路打劫一些小宗门,怎么连红云寺的执法僧人都惊动了?” 树下喘息的一个黑袍修士气喘吁吁地说道:“不止是红云寺,听闻青莲宗、木极城,还有外海的一个宗门都在查我们。” “为什么?我闭关的这些天你们干了什么!” 原来当初修罗门袭击风梁宗严长老一行,没想到筑基丹没捞着,其中绰号老五的筑基初期修士还死在赵如意剑下,连老五的飞剑都落在了陈慕之手中。 本来被称为老大的修罗门修士,想杀死梁思言时,被陈慕之身上玉佩断裂所惊醒的梁掌门,匆忙结束闭关,御剑赶来。一番打斗,双方交战几个回合,终究是梁掌门家底丰厚,祭出一座玲珑塔将他打伤。 其他的几个修士就更不是对手了,幸好修罗门逃跑用的法器不缺,最后逃出来的时候,除了折损了老五和两个黑袍练气,其他人包括阻挡住罗长老的老三都好好的。 现在所待的地方属于红云寺下属的“自在寺”境内,属于莲华寺和金台寺之间的的位置。红云寺七座仙山中,属于灵气最弱,也最为混乱的一处地界。修罗门一行人,逃跑之后,一路便是躲这边,凭租了自在寺的一处洞府闭关疗伤。 筑基修士太醒目了,所以平时出门打探消息都是黑袍的练气修士。而且在加上受伤闭关,根本就不了解情况。接到传信发觉大事不妙的时候,红云寺戒律堂的执法僧都排查过来了,刚一交手,为首的那个大和尚的功法全克自己,那禅杖也不是等闲,不得已只好又一次逃出来。 听手下讲完事情的原委,那为首的老大惊道:“击毁兽船?屠戮修士?这也太血口喷人了!且不说那兽船上有防护法阵,都不知道上面有多少筑基,我们会去打那个?” “唉,可是现在没人信我们啊!” 听到这话,修罗门老大,喟然长叹,仰望青空,顿时有满腹委屈,天大地大无处可去之感。 那黑衣手下说道:“老大,其实我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与其在这北方抢个三瓜两枣的,不如回南方去,那边怎么也比在这东躲西藏的强。” “此事往后再议。”当初门中派出两队人马北探,现在什么没捞着,还折损了人手,怎么敢回去,只是此事不便和手下多说。 “且等……” 话还没说完,在树梢眺望的胖修士大喊:“不好!那倒霉和尚又追来了!” “分头跑!” 话音未落,四人便运起各自法器四散而去。 不多时,两个身穿僧袍的和尚,架着各自法器悬于此地半空。其中一个踩着金色禅杖,右肩袒露出胸甲正是那慧通和尚。 只听他道:“师兄,我怎么也不觉得,这伙人是袭击兽船的那批人。” “阿弥陀佛,总山下达的命令,总要抓住再说。” 慧通顿了顿,双掌合十道:“是。”然后架起禅杖选了一个方向追来过去。 另一个和尚摇头道:“还是这么个急性子,要是对方真的是连杀八个筑基修士的凶人,你我上去,又能有何作为?”叹了口气,也追来上去。 且说北阳城赵家这边,一枚飞起来的锤头将人砸晕,到底是算谁胜?刚才比武最后,张方鼎一刀将陈慕之手中兵器斩断,一刀下去,刀刃距离陈慕之只有一丝,按照别人看来,这是张方鼎手下留情了。 最后董穿海跃上擂台,张方鼎一分神,被一锤子砸晕,虽然说来是巧合,但逼近现在站着的陈慕之。 没办法,只好先把人抬下去,主持大赛的四人聚在一起商议,陈慕之回到擂台上,被赵如意连忙拉过去查看,刚才那一刀,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反复检查完,见陈慕之身上连根头发都没伤着,这才长吁一口气。 其他台下的众人,眼看美人嘘寒问暖,不由得酸水上冒。有人长叹一声:“我还是回家继续种柠檬树吧。”旁边也有义愤填膺的鼓噪:“我反对这门亲事!” 也有那些宽厚的过来人,看得出来那两人确实有感情,训斥道:“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到你这个斜眉歪眼的来反对?”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听的赵如意红霞满面,一跺脚,拉着陈慕之的袖子就回内院去了,惹得台下围观的喧闹一片。 董穿海等人也都看在眼里,商议已定。 此时东面擂台上,马景一声大喝,长枪舞成一个车轮,诺大个擂台竟然再没有一丝空隙。 那李遇平一身翠绿衣袍被划的破破烂烂,手中没有格挡的兵刃,又无立足之地,不得已被逼下擂台。在空中一翻身,双脚轻飘飘落地,怒视台上的马景。片刻后,倒也潇洒,轻嗤一声,扯下身上破烂的布条,回头就走。 马景手中长枪一收,也不以为意。 随后张英华宣布此次擂台赛,由马景和陈慕之获胜。至于受伤还在昏迷的张方鼎由赵家出银养伤。 最后的决战,挑选出赵家的女婿,就不再对外开放了,将在赵宅内院举行,感谢各位的捧场云云。 连日来,众人看了各地名家新秀擂台校武,自然大呼过瘾,不虚此行。也有那些心里不忿的嘟囔着:“黑幕!最后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权贵马大人的儿子,一个是他赵家的侄子!肯定是黑幕!”心里想不通的,跑去附近酒楼喝酒买醉的也不少。倒是让北阳城花巷青楼,热闹了好几天。 黑幕是肯定有黑幕,等那张方鼎一醒,本来对比赛的结果还有意见,但是在董穿海的见证下,见到赵员外拿出来的一万两白银,也不再坚持。从小家道中落,凄风苦雨,什么没受过。也看得出赵员外的想法,自己没权没势的,索性果断收起银子走人。 再说陈慕之这边,被还是不放心的赵如意拉回梁文处,上下检查一个遍,最后还是陈慕之说明了原委。 除了身上利用了小精怪兵满的能力,陈慕之还在出场前,往自己身上打了十几张低阶的“轻身符”、“力士符”、“护身符”,就连疗伤的“命疗符”都提前打了两张。如果说打败对手只有五成的希望,但要是受伤是绝对不会的。 从一开始的准备到各种闻所未闻的符箓,听的赵如意美目异彩连连。 陈慕之手指在脑后一摸,那个兵满在万众瞩目下,一番厮杀之后,已经烟消云散,只留下一个小手指尖大小的红色圆珠子,像是兽晶之类的。问过梁文心之后,也不知是何作用,只好先收进储物袋。 “只是现在兵满消失了,还要跟马景再打一场,不知道该怎么打。” 赵如意道:“反正无人围观,慕之你拿飞剑斩斩斩。” 陈慕之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我飞剑控制的还不灵敏,要是一时失手就麻烦了,而且赵姑娘,你看他手里的长枪眼熟吗?” “都说了,叫我如意就行。”赵如意先不满的纠正他,然后回想了一下,“没太注意什么抢。” 陈慕之轻呼了口气道:“就是打劫我们的那个马匪的长枪,也是一件法器,没想到落在他手里了。” 三个人又坐在一块谈论了一会儿,又说起了处理竹林里阴物时候的注意事项,和准备动身回风梁山的计划。 一听说陈慕之和梁文心准备回去了,赵如意的脸色就阴下来了,做了一会也不说话,眼眶微红,轻哼了一声,就起身告辞了。陈慕之都没来得及看到她的脸。 “师父,如意姑娘怎么了?” 梁文心回想起自己像她这么大年龄的时候,幽幽道:“终究要顺其自然。” 傍晚时分,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天空阴云密布,不多时便下起了冷雨。 雨势越下越大,还没走了马氏父子,便被赵员外留下来住宿。晚饭的时候在饭厅,陈慕之和马景两个人之前刚来的时候,也见过面。没想到现在再见面的时候,就要成为决斗场上的对手了。 马景心里也是怪怪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比自己儿子也就大一岁。但是比武擂台上他也偷眼看过,那迅雷无匹的决斗姿势,真的如同战场上百战死士一般,跟现在温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赵如意没漏面,赵夫人说,看完擂台之后,如意回房间就说身体乏了,已经睡下了,已经叫人送饭去了。 桌上赵员外、赵夫人,马家父子,张英华,董穿海都在,谈论了一下每天在赵宅比武的的注意事项,张英华和董穿海都夸赞陈慕之少年英杰。 此时外面天黑如墨,回廊上悬着的几盏灯笼在狂风中漂浮乱晃。后宅的大部分侍女,都去前厅准备上菜开宴。秋香和另一个侍女端着饭盒往赵如意的房间走的路上,只觉得诺大的院子怎么如此阴森可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风助雨势,雨涨风威。无人察觉的院墙角落,悄悄用钩锁爬进来几个人,脸上都用黑布包裹,只漏出两只骇人的眼睛,头上也缠着黑布,若是仔细看去,几人都是光头。 悄悄的落入院子中,贴墙静悄悄的摸进竹林后方,为首一人从怀中取出一个漆黑的小木匣,竟然是一指长的棺材样式。咽了口唾沫,和旁边几人紧张的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靠近竹林。 颤抖着打开木匣顶盖,匣中一股冰冷的黑气还没散逸出来,竹林中猛然伸出一只黑气缠绕的黑手。那干枯的手指如同爪子一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拿匣子的那人差点惊声尖叫,被旁边的人连忙捂住嘴巴,那黑爪慢慢后移,抓住木匣中的一道重重怨恨绝望的阴灵便被一把捞起,缩回竹林。 黑夜中的几人,脑海中分明听到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 不多时,把被竹林笼罩的地面,在风雨之中,土块慢慢隆起,好像里面躲藏着的那个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 ? ? ?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尸水变血尸 赵家前厅硕大的餐桌,摆满了各类珍馐美食、美酒佳肴。赵员外等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旁隔间传来乐师的丝竹声响,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随旁服侍的一个蓝衣侍女,手拿剪刀正准备将灯花挑亮,突然脚下传来一阵震动,明烛光影恍惚乱动。正觉得奇怪,突然一阵更为猛烈的狂风袭来,整个院子被吹落的树枝、瓦片砰砰砰乱响,“哗啦”一声巨响,前厅紧闭的木门被风势大力吹开! 狂风袭扫,前厅数十个烛火通通立时而灭,陷入一片黑暗,有胆小的侍女忍不住惊声尖叫。 大门一开,飞溅的水珠铺面而来,刚才被隔绝于外的风雨声骤然响彻,只听风声呜咽、雨声哗啦。 “快点灯!”“快把门关上!”整个前厅虽然有几个大人物坐镇,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还是嘈杂不止,侍女一手挡着脸,一边小步跑过去想关门。 这时候,听到旁边有一个少年声音道:“不对!”一声清叱“安静!”压过了狂风呼啸,竟然有股魔力,瞬间将场面镇了下来。黑暗中,只见少年一个纵步迈到门口。 此时一静,席上武功最高的董穿海,立马也听到了这狂风之中有股异响,随后张华英也感觉到了,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大步走到门口,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侍女跟到门口一看,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狂风乱雨,只感觉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陈慕之目光凝聚,惊道:“不好!”手指一招,一张白色的符纸就出现在手上。抖手一挥,符纸迎风自燃,化成一个拳头大的火球,远远的朝后院黑夜中那最漆黑的地方飞去。 众人来不及对陈慕之的动作诧异,只见火光一闪,那火球在赵如意的房间前,竟然好像撞到了什么破碎开来。来不及细想,陈慕之抖手又是四张火球符,连珠般朝那边上下打出。 陈慕之没有火属性的灵根,能制造的火球符,也没有什么伤害,堪堪只够照明使用。火球四处一悬,陈慕之再不多言,抽出七煌剑,从风雨中冲了出去! 火光中董穿海第一个看清,饶是他惯走江湖都惊呼道:“那是什么东西!” 其他人定睛一看,都齐齐呆住!只见一个同房檐齐平的怪物,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手臂极长的猴子,身上披着黑色的鸟羽,长着蛇一样的尾巴。 那怪物看到悬着的火球似乎觉得刺眼,一声怪叫,伸手一挥将一个火球打碎。破碎的火光中只见它红眼白眉,蛤蟆一样的大嘴……可怖的模样,连刚才还能镇定的赵二员外都忍不住后退,尖叫起来。 其他的侍女、乐师也都是惊慌失措,一边尖叫,有的往屋里跑,有的朝外跑,一时之间,椅倒桌斜,砰砰砰的声响乱做一团。 赵员外这时候也顾不得制止了,凄厉的大喊:“如意!”也跌跌撞撞的朝雨幕中冲去。 “什么?赵小姐在那边!”马景作势也要冲过去,被他父亲一把拽住。马景急道:“爹你放手!” “我儿!这是你能对付的吗!?别去!” 董穿海和张华英不愧是江湖宿老,略一片刻,凭着江湖人一股正气,各自抄起兵器,就要赶过去。 这时只见火光中,一柄古铜色短剑曳起一道残影,朝怪物头上砍去。那怪物侧头闪避,被飞剑在肩膀划出一道口子,怪物受伤嘶声怪叫,伸手想要抓住飞剑,但又被飞剑一闪而过。 “仙师!那少年竟然是仙师!”张华英喃喃道。 董穿海擎出两口钢刀,哈哈大笑:“老夫有幸,也能看到仙师了!”两把钢刀舞的跟车轮一般,三步并作两步,一跃闪进雨中。张华英拿着一杆判官笔,也跟了过去。 马景闻言,震惊地眼睛睁的大大的,发了声狠将手臂上袖袍一撕,不顾自家老爹和赵二员外,找到前厅里靠着墙的混铁长枪,横枪在手,跃出门外。 冲进后院,不由得咽了口吐沫,摸了摸脸上的雨水,火光中只见那怪物三四丈,手臂比树桩还粗,尾巴一甩,将附近房屋的墙壁上都砸塌了一片,三道人影围在怪物身边。 董穿海和张英华的身手是好的,可是在怪物面前,也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左右支拙,不时劈一刀、砸上一下,可惜都造不成什么伤害。 赵员外大声呼喊,想要往怪物身后的的房子冲去,只见门扉洞开,那应该就赵如意的房间,此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了。也许是赵员外的声音引起了怪物注意,那怪物挥手一掌朝赵员外一捞。 眼看赵员外狼狈闪躲不了,一柄古铜色飞剑眨眼冲到了怪物手掌前,那个陈慕之竟然单手拽在剑柄上,也不知道他瘦弱的的身体哪来的力气,一把抓起赵员外的领口,将他带飞出去。 此时的陈慕之心思急转,午后刚刚擂台上打了一场,消耗了不少灵力,虽然之后略微恢复了一些,但还没有到最佳状态。 刚才情急之下,一把握住飞剑,竟然来了一手“拽剑飞行”。梁文心也早已察觉出了异状,她没在赵如意房里,此时站在客房门前也没有办法。 陈慕之拖着赵员外落在梁文心面前,踉跄落地。梁文心连忙迎了上去,“慕之没事吧?” “没事,应该还能对付。”手里有两套五方揭谛揭谛符阵,还有符宝,虽然事发突然,但是之前已经预演过了阴物出来的各种场景,此时已经镇定下来。 赵员外疯狂的还要冲过去,被梁文心捡起地上吹落的一截木棍,一棍子砸晕。刚刚被逼退到附近的董穿海和张英华,也气喘吁吁靠近过来。刚到这黑暗的墙角,看到这一幕,都有点稍微吓到。 两人手持兵器,不以年龄为长,俱都手持兵器,拱手道:“见过仙师。” “两位前辈客气了,无需多礼。” 见陈慕之镇定自若的样子,两人也都稍微放下了心,陈慕之代为介绍:“这是我师父。” 两人是第一次见梁文心,虽然绝色女子,但既然是知道仙师身份,两人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马景此时也靠了过去,说道:“我竟然不知道,你是仙师!” 原来北阳城此地虽说武学昌盛,但是早两百年前,也是崇尚修仙的,而且此地凡俗也全在红云寺境内,对于修真之人,从小就有崇敬之情。别说是北阳城了,就是京城里的皇帝,见了修真的仙师也是毕恭毕敬的。 只是此地原本的红石寺,两百年前就灵力断绝了。此地凡人已经有两百年没有见过仙师了,听说只有京城那边,宫里才有朝廷供奉的仙师。 马景自然见过一些仙师手段,不过是飞上飞下,喷火吐水。没有董穿海和张英华的敬畏之情,接着问道:“现在怎么办?根本打不动。” 那怪物犹自在四处乱砸,一拳砸向老太君的房屋时候,竟然被升起的一道祥光挡住。尾巴一扫赵如意的房间时候,门口处的《吕祖东渡图》竟然也发出白蒙蒙的光罩挡住,看得凡人三人啧啧称奇。 陈慕之到没有这么轻松,问向梁文心:“师父,这就是尸水鬼吗?” 梁文心仔细看了一下,“不像,反而跟我看过书中的血尸鬼相似。”见其他人疑惑,梁文心就长话短说:“也是一种精怪,大多附在女人的身上,吃人体五脏六腑的精华,喝人的血液,让人日渐消瘦,得病去世。” “难道慧通大师认错了?现在不是距离阴气最重的日子,还有两天吗?” “这个我也不知。” 眼见怪物更加凶暴,马景担心情况危急,盯着陈慕之的眼睛着急道:“管它是什么,你肯定有办法对吧!” 陈慕之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掏出三张黄色的符纸,分别递给三人,“这是灵符,现在拜托三位,带着符纸站在怪物的四角。不需要靠的太近,但是也不能太远,十丈左右的距离,我自有法子。”说罢打稽首谢过。 “小仙师放心吧。”董穿海和张英华接过后符纸,塞进怀中,抱拳行礼之后,便左右朝怪物的身后纵步跑去。 马景结果符纸,长呼了一口气,也接过符纸,无言轻轻拱手一下,也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陈慕之又递了一张符纸给梁文心,收到对方鼓励地眼神,重重的点头,再次拽着飞剑的剑柄,被带入空中。 此时空中的火球光亮已经有些黯淡,马景一边在下面跑着,一边看着陈慕之这略有些滑稽的样子,总觉得和传说中仙人飞天的样子不一样,没留神怪物一尾巴朝他扫来,马景连忙翻身躲闪。 那边刚刚砍了怪物几刀的董穿海被血尸鬼盯上了,看他再次跑出了,那怪物嗷嗷叫的往他这边乱砸,大手一挥,旁边假山乱石纷飞,董穿海连忙挥刀躲闪,但一块石片还是从他右身插了进去,整个人被打飞的朝后翻滚,双刀也脱手而出。 董穿海遭到重击,风雨中犹见口中喷涌的鲜血如箭。张华英离得最近,大喊道:“老董!”作势就要冲过来救人。 “别动!”董穿海抹了抹嘴边的鲜血,“听仙师的!”一手撑着,继续朝着离怪物十丈的距离爬起。 张华英跟董穿海认识了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见状忍住悲伤,手拿着判官笔在石头上砸着巨响,口中喝到:“来啊!来这边啊!” 那血尸鬼,略一迟疑,朝张华英那边迈了一步。离得远的马景刚才董穿海受伤一幕也见到了,目测此时距离也差不了,手拿符纸,急忙大喊:“够十丈了!”空中的火球陡然一灭,四周又重新恢复一片黑暗。 “阵起!”空中传来陈慕之声音。 马景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符纸脱手而出,随着“嘛呢玛尼哄”的佛家诵经的声音,化作一道金光。只觉得天地猛然一亮,从金光中涌出一道佛门法相,庄严肃穆,双手合十,嵬然而立。 再一去看,在董穿海、张英华和陈慕之白衣师父那边,也俱也一道六丈高的金身法相四角站立,梵音阵阵,撑起一座方圆二十余丈的金色光罩,把风雨都隔绝于外。连那怪物的头上,都有一座盘腿的金色法相。 马景被光罩笼罩其内,看着还悬在半空中的陈慕之,只觉得刚才的恐惧、急躁还有那一丝……嫉妒,都在着一声声佛音中,消散无踪了。 光罩内点点金雨落下,让普通人心态平和。但是落在那血尸鬼身上,发出滋滋作响。只见怪物身上的羽毛,碰到金雨就被烧起一道白烟。在佛门镇压金光的照耀下,血尸鬼连体型都小了一圈,嚎叫蜷缩的模样,看着还有几分可怜。 那怪物朝天怒吼,一声刺耳的尖叫。 突然半空中“咔嚓”一声巨响,一道刺目的紫色闪电由空劈至! ? ? ? ?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赵如意失踪 原来一开始陈慕之画了三副五方揭谛符阵,分别是一阶下品、中品和上品。当初实验那套下品,消耗很低,可以用灵力控制,自行展开。 而这次为了对付这个血尸鬼鬼,用了唯一那套黄符制成的上品,一时来不及布置符阵以将其困在其中。这才临时想到由五个人,在五个方位站好速战速决。 那血尸鬼,虽然被五方揭谛符阵的佛门金光压制,但一时竟然还未死,身上黑气萦绕,仰天大吼, 见来帮忙的凡人也伤了一个,时间紧急,陈慕之灵识探入储物袋中,取出早前在齐家村时绘制的“天雷辟邪符”。符箓上萦绕的雷电之力至今没有一点减弱,盯住血尸鬼,抖手打出! 金色的光罩之外,夜空中光影一闪,院子中众人下意识的一抬头,只见一道紫色天雷,笔直打将下来,随即而来的震天霹雳声响,直接劈到困在五方揭谛符阵正中的血尸鬼身上。 自带镇邪威能的天雷,使的血尸鬼没能躲闪分毫,从上到下匹劈个通透。浑身黑气如同雪花遇到烈火,迅速消融。那血尸鬼挣扎的嚎叫了两声,就戛然而止。 天雷砸到地面上溅起一堆湿泥,原本那血尸鬼待的地方,砸出一个老大深坑,冒着丝丝白烟。此时整个赵府后院,从远处倾折的竹林,倒地的草木、假山碎石,一片狼藉。 陈慕之拽着飞剑从空中落下,手做剑指一指,一张灵符无声化开,蹦出一个符箓之力化成的灵猫,跃入坑中,片刻后衔出一小截冒着烟的黝黑木条。 梁文心和马景见状也围了上来,“这就成了?”马景有点不可思议,这年纪轻轻的仙师,竟然恐怖如斯。 “师父你看这是什么。”陈慕之将木条递给梁文心查看,然后连忙奔到受伤的董穿海身边。张英华已经将他扶起,右身上插着的石片触目惊心! 张华英声音悲切连声喊着:“老董!老董!” 董穿海看到陈慕之过来,口中吐着血沫,断断续续地说道:“小仙师,我临死之前……” 陈慕之伸手在他肋骨处摸了几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小白瓷瓶,“说什么呢,来把这个喝了,师父你过来看看。” “噢……噢……”董穿海听话的张开嘴,陈慕之将里面绿色的灵液倒进他的嘴里。 这是这几天梁文心在赵府,没别的事情做,用风梁宗的回血丹配出来的低浓度补血灵液,本来专门给赵如意准备的。 梁文心从地上另外捡起一根小木棍,甩了甩上面的泥水,递到他嘴边,“咬着。”董穿海和张英华对视了一眼,只得张开嘴咬住。 梁文心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伸手一拔将他身上的石片猛地拔出,“慕之,用命疗符!” 董穿海疼的额头青筋暴起,伤口中的鲜血如血箭激射。 “你做什么!”张华英眼见老朋友性命不保,怒吼道。 只见陈慕之手上灵符打在董穿海身上,一记黄蒙蒙的光团覆盖上去后,鲜血立刻止住,比较小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恢复,连被石片切开大洞都在慢慢的愈合。 “谢仙师!!” “断了几根肋骨,所幸没伤到心脏,只要及时用灵符治疗,不会也性命之虞,好好修养几天就能恢复。” 五方揭谛的符阵的金色光罩下,陈慕之见赵如意的房间还是没有动静,见这边没什么事情了,连忙拔步向赵如意房间跑去。 外门还是大开,从青柳山带来《吕祖东渡图》正悬挂在雪白的墙壁上,虽然作为当时防护法阵的中枢,但是那聊胜于无的强度,只能阻挡一下外力。 待到陈慕之迈过大门,只觉得心跳的为之一滞,原先的屏风倒在地上,二门的珠帘散落一地,挂着兵器的架子、梳妆台也是一片狼藉,赵夫人头上一片淤青倒在床边,一个侍女背后被砍的鲜血淋漓倒在地上。可以看得出当时搏斗的激烈。 而关键的赵如意不在房中! 陈慕之抢步上前,拿手指一试,两人都还有呼吸,连忙朝外面大喊叫人。 梁文心和马景他们立刻跟着进屋,“这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是遭遇了袭击。” “那血尸鬼,可能是有人有意提前放出来的。” 陈慕之连忙又是命疗符,又是灵液,现在不管什么,他只想找到赵如意。 “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屋里忙活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洪钟一般的声响透过无方揭谛的符阵穿透进来。 陈慕之飞剑擎在手中,迈到房门一看,在五方揭谛符阵的光罩外,一身红衣大光头的和尚,正是慧通。 陈慕之撤去符阵,外面呼啦啦雨点,随后砸落到院子里,四周又恢复一片黑暗。 慧通从半空中降落下来,随手搓出个小火球,将屋中熄灭的蜡烛点燃。 陈慕之和梁文心上前见礼。马景等人对视一眼,自知又见到仙师了,也跟着拜见。 “阿弥陀佛,贫僧追捕修罗门邪修,终究是放心不下,前往此处竟然感到一股佛门气息,所以急速赶来。”慧通朝门外指了指,“虽然类似,但外面不是五方揭谛符宝啊?” 陈慕之先是告罪一下,然后将从五方揭谛符宝上参悟,最后自己画出五方揭谛符阵的事情告诉了慧通和尚,之后怎么击杀阴物等等。并且取出五方揭谛符宝,原物奉还。 慧通和尚并不恼,当初就是看陈慕之有佛缘,就将如此重宝相送,没想到竟然是这番因果,出家人无需客套,宣了声佛号,将符宝收回。 陈慕之这才急急道:“那阴物被人提前放出来了,而且比预想的低阶阴物更厉害,符阵一时都拿不住它。” 梁文心将之前地坑了发现的,那一截木头递给慧通,之前只感觉这木头阴气极重,绝不是什么正道之物,但是梁文心并不认识。 慧通接过木头翻来覆去的观察,大惊失色,“这是‘养魂木’!此地有鬼修!” “大师,还有一见事,在发现这木头之后,此地赵家的小姐不见了!” “就是上次见面时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 “正是。” 马景眼神也惶急,“前几日此地经常有女子失踪,这几天消停了一点,难道是?” 慧通和尚闭上眼睛,散开神识,“墙角处有人!”脚步一闪,冲了出去。 陈慕之等人也连忙跟了上去,只见慧通在墙角处扶起一人。此处属于乱石后的偏僻角落,怪不得刚才没有发现。 陈慕之取出萤石,发现不是赵如意。只见身着侍女的蓝色衣裙,浑身湿透露出身段,拨开头发一看,是赵如意的贴身侍女秋香,双手背在身后绑起,嘴里塞着一团白布,说不话来。 梁文心连忙帮开取出嘴中的白布,“你们家小姐呢?” “快去救小姐,她被一群人黑衣人给掳走了!”秋香朝院墙外指去。 “掳走了!?”陈慕之和马景同时惊问道,陈慕之一跃就跳上墙头,正准备冲出去。 “慕之你别急,听秋香好好说下。” 慧通手臂一展,撑起一片透明的灵力罩子,挡住众人头上的风雨。 秋香强忍着哭声,整理了思绪,道:“我和铃儿来给小姐送饭,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后来夫人也来了,外面下起了大雨,在屋里就听到外面乱响。夫人就让铃儿去看看,结果突然从外面跳进来几个黑衣人,一脚踢翻了屏风。” 秋香顿了顿,一边回想一边继续说道:“小姐当时就坐在梳妆台前,夫人和我都吓坏了。但小姐立马抽出长剑和黑衣人打了起来,但是没几下,那群黑衣人用吹管朝小姐吹了一口烟,小姐就倒下去了。铃儿想跑,被砍了一刀,夫人也被他们推的撞在床沿。” “他们把我和小姐都绑了起来,从院墙那边想爬出去,外面狂风暴雨的也没有别的人在。小姐被他们带出去后,突然竹林那边蹦出一个怪物,他们来不及把我也弄出去,就连忙跑了。” 秋香语速很快,但又很有条理,连慧通和尚都赞许的看着她。 “你们快救救小姐吧。”秋香哀求道。 陈慕之站在墙头,可是,四周一片漆黑,风雨大作,阡陌弄巷,天地苍茫哪里还有一丝踪影。 正待焦急,慧通也跃上墙头,沉声道:“不要急,贫僧有办法。” 只见他手中掐了一个法诀,背后现出一只头上有火焰的铁背苍鹰虚影,这一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明显也消耗巨大,只见他的气息瞬间也粗重了不少。 慧通和尚满寒爱惜的看着自己的本命之物,将手中的养魂木递到它弯钩一样的鸟喙边。那灵力凝聚而成的苍鹰,眼睛里竟然显露出智慧的神采,张嘴叼住养魂木。 “去吧!无论他在哪里,都要找到他!” 苍鹰双翅一展,冲天而起,朝北阳城正北方向腾空而去。慧通和尚见状祭出禅杖也要追上去。 “等等,我跟大师一起去!”陈慕之道。 “此去危险,鬼修可不比一个阴物。”慧通说着看着陈慕之的双眼,只见他年纪虽小,但是神情坚定,略一思考,“好吧。”还是答应了下来。 陈慕之回头道:“师父……” 梁文心将秋香扶住,语调信任地说:“去吧,小心点。这是我会照顾。” 陈慕之的性情她也了解了,虽然知道前面危险,但是并不会制止,只会在心里为他祈福,希望他一切顺利。 “是。”陈慕之踏上慧通的禅杖,在后面站住,朝下面一点头。 “走!”金色禅杖曳出一道金光,朝着苍鹰的方向追了上去。 …… 且说此时北阳城北门外,沿着官道一个避雨亭,正好处于红石寺和北阳城中间的位置。是以前前往红石寺祭拜的,人中途歇脚的地方。 虽然叫亭子,其实也是一间小屋,只是没有门。早些年有人在此处卖茶点,在亭子的三面钉起来木板,勉强能遮风挡雨。 此时在亭子中,黯淡的萤石光芒,只见一个长发如墨的少女,手臂支在白色的衣裙上,另一手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拨来拨去,无聊地看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点。 叹道:“师父到底去哪里了呢?嗯?” 这时她灵敏的听到,雨夜中有疾驰而来的马车声。 “这样的天气,是什么人?”少女美目一闪,伸手一招,一柄剑身如玉,寒气萦绕的宝剑就握在手中。 ? ?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偶遇穆清辰 “你们说,那鬼东西那么吓人,不会是让我们送死吧?” “想那么多干嘛,这鬼天气,我只想赶快回去。” 北阳城外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疾驰。雨点打在马车的顶篷上,炒豆一般啪啦作响,此时的风声倒是小了一点。 车厢上悬着昏黄的死气灯,赵如意坐在马车中,怒视着面前的那几个黑衣人。 原来在一开始,她还跟这群闯入的人打了几下,后来一时不注意被迷烟弄晕。不过一出了房门,淋了冷雨,不一会就醒转过来。 只见她此时秀发凌乱,浑身狼狈不堪。嘴巴里被一条白布被紧紧系在脑后,连闭上都做不到,更别说出声呼救了。 手臂被反绑在身后,粗粝的麻绳又从后面,在腰上牢牢绕了一圈,手腕磨得火辣辣的的生疼。赵如意挣扎了一路,但那麻绳绑的相当有技巧,根本纹丝不动。 “看什么看!眼珠子给你抠了信不信!”一个黑衣男子恶狠狠的说道,伸出两根手指头,猛地戳到离赵如意眼睛两寸前的位置。 赵如意努力睁大眼睛瞪回去,但一个才十五岁的姑娘,眼神里的恨意虽然做不得假,但眼眶里却雾蒙蒙起了泪水。 旁边一个人,将他那个手推了下去,“哎,这马车里颠簸的,要是真把她眼睛戳瞎了,心疼的还是你。” “老子心疼个蛋!” 另一旁一人哈哈大笑,“那确实,那一脚踢得正中裆下,我看着都疼。” “你说什么!”原来在一开始,就是他冲的最前面,然后被赵如意一脚踹再来下面,好半天才缓过劲,这才对赵如意非常痛恨。 刚才嘲笑的那人,伸手掐住赵如意两边的脸颊。赵如意还想硬抗,被他手指用力压在银牙上。一阵钻心的疼。那人把她的头左右转了转,说道:“这小妞长的挺漂亮的,可惜就是性子太烈。”那人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而且小了点。” “性子烈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这样的小野马,得劲!要不我先给她来一次,这女人啊,也就头次那个,之后就破罐子破摔。”另一人说道,还一边就要过来动手。 赵如意听闻骇得目眦欲裂,口中呜呜地惊恐挣扎起来。 “等等,”那人却被被旁边人伸手拦臂挡住,“这是主持点名要的人,你也敢动?” “有什么不敢的,现在寺里面谁怕谁啊?大不了那个地方给他留着,其他的我们先玩玩。这破天气跑出来办事,他们在寺里面搂着女人快活着,我还觉得吃亏呢!” 一开始阻拦的那人也有点犹豫,“这车里这么小,我们几个也施展不开啊。” 坐在马车前驾车的那人,披着一身蓑衣,淋了个湿透。此时也被雨迷的睁不开眼,巴不得停下来歇会儿,听到这,从前头连忙说道:“再往前就是半路亭了,这么大的雨,先停一停吧。” “也好。”车中的几人也都同意了下来。还有几人现在就想动手动脚的,车厢狭小,被赵如意连踢带撞的躲开。 “臭丫头,等下了车有你好受的!” 此时也不知道离家多远了,荒郊野岭,凄风冷雨,赵如意本来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的,但现在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不一时,马车停了下来,两个黑衣人架起不停挣扎的赵如意,就往车门外拖。 “怎么了?再往前,离亭子近点啊!现在出去还要淋雨。” 前面一人掀开车门的帘子一看,一柄如玉般的冒着寒气的宝剑,竟然半悬着指着车夫额头,那凌冽的寒气直逼得人寒毛直竖。 “什么人?”有一个黑衣人装着胆子吼了一句,只是那最后的颤音,显露出心底的恐惧。 “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呢?”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众人借着黯淡的荧光循声望去,只见在半步亭的前面柱子上,斜靠着一个白色的身影,虽然天黑雨骤看不太清楚,但那苗条的身段绝对是个美人。 赵如意刚才还在一直挣扎着,没听见声音。但是她自小射箭,眼神就比一般人要好,此时此时能能依稀见着那清秀的脸颊轮廓,好似是陈慕之的样子。心神激动,猛地朝旁边一个黑衣人的脚背猛跺一脚,就车外冲了出去。 但是刚跑出去两步,才把头探出车外,就被另一个人一把拽了回去。只来得及呜呜求助,飞溅的雨水把脸上的泪痕打湿。 那白衣女子,自然就是寻找师父未果的穆清辰。自从在北阳城的擂台赛一时没忍住,上台揍飞了几个人之后,又在这附近寻找了两天,当然一无所获。 按照梁掌门的说法,她师父梁文心,可能正在哪边高兴着呢。穆清辰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而且她也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便打算着今天之后就先回风梁山上去。 听到马车声后,离的尚远凭借女子的直觉,便感觉到对方说“小”之类不怀好意的字眼。感应到对方都是没有灵力的凡人,以她的性格,果断飞剑出手,逼停靠近过来的马车。 此时马车里冲出来的红衣少女,一看就是求救的。美目犀利一闪,本身靠着柱子的身体,直起身子,正对马车,眼神凝聚。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没见过会飞的剑,但红石寺底下就有一个超出常理的可怕存在。马车上一个黑衣人咕嘟一声咽了口吐沫说道:“我看你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大半夜的也怪可怜的,我们也不欺负你,你少管闲事。”要不是他的声音一直在打颤,这话说不定还真有人信。 “少废话,放了那个女孩!” “我可告诉你,这,这马车的人你可惹不起,你走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们河水不犯井水……” “我说了放开那个女孩!”穆清辰的声音更冷上几分,神识控制下,飞剑化作一道冷光,绕车身飞了一圈,“咵嚓”一声,整个马车的顶棚便在雨水中四分五裂! “大侠饶命啊!”看出这一手段,那几个黑衣人也不装腔作势,跪在车板上磕头如捣蒜。 赵如意见状反而欣喜,这是她又一次看到飞剑,又一次被仙师所救。她已经听出来对方不是陈慕之,也不要这些黑衣人放,挣开他们,就往马车外跑。 雨势没有一丝减弱,刚刚跟自己顶棚分家的马车上,迅速湿淋淋的一片。 赵如意才迈到车架上,脚步一滑,双臂又被反绑着,直挺挺的便朝马车外的地面摔去。 “小心!” 赵如意眼角余光,见到白色光影一闪,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被那个白衣女子拦腰抱起。赵如意躺在她的臂弯,睁着一双杏眼,她身上的白衣好像也能反光,映衬着她的眉目清秀如画,赵如意喃喃道:“果然好像啊。”脸颊竟然泛起一丝红晕。 穆清辰将她放下后,伸手在她嘴边,将白布从赵如意口中拽了出来,伸手一弹,将绑住其双手的麻绳切断。 赵如意伸手擦了擦嘴角,谢过穆清辰的救命之恩,声色俱厉指向马车里的那群黑衣人。“不要放过他们!他们就是绑架此地女子的那群人!” 过了一会,半路亭中。一些从角落找出来的干柴堆在一起点燃,温暖的篝火取代了已经光线黯淡的萤石。 此时雨势渐渐小了一些,穆清辰将小块的萤石拿在手里转着,旁边是穿着一身青色衣服的赵如意。赵如意原本的衣服被雨水淋湿,此时正架在篝火不远处烘干。 “谢谢你的衣服。” “不客气。” “我还不知道恩人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穆。” “穆姑娘。” “……” 赵如意本来性格很开朗的,跟着梁文心三句话就认了姐妹,但是遇到穆清辰,一点话题都找不出来,聊了半天,一直都是三个字。 赵如意换了一下坐姿,“穆姑娘拿着的这石头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吗?” “是萤石。” “额。” “咳咳。”穆清辰自己感觉这样也不太好,要是打架没问题,放狠话的一套套师父也教过,但是跟陌生人的交谈又是另一回事了。 穆清辰轻咳了一下,生硬地解释道:“就是我们照明用的,一般时候会亮的多。”说着就将萤石递到赵如意面前,“给你吧。” 赵如意连连摆手,“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 “最不值钱的就是这个了,使用后只能亮半个月,反正也快失效了。” 赵如意只好接过萤石,月白色的鸭蛋大小的圆润石头,还在散发着微光,拿在手中好像捧着一个小小的月亮。 “我们……穆姑娘也是仙师吗?我有两个朋友也是仙师。” “修仙的也是有好有坏的。你之前说‘果然好像’是什么意思。” 穆清辰将刚才的疑惑问出来,毕竟从小在梁文心身边长大的,虽然语气还有点冷冰的,但也慢慢熟络了起来。两人年岁相同,也都是各有千秋的美人胚子,自然没有什么隔阂。 “啊,那个,”赵如意脸上又显现出一片红云,也不知道是不是篝火照的,她接着说道:“我第一眼见到穆姑娘的时候,就觉得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都是眉清目秀的那种,不过他是男孩子。” 穆清辰心道:“这也太容易脸红了吧,刚才脱衣服的时候也是……” “这样啊。”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也没有深究。毕竟她也没感觉自己是美女,从前在山上的时候,打那些骂自己没爹没娘的那些人之后,他们的师父、家人过来告状,也都是喊自己小疯子。 “穆姑娘,你能送我回去吗?我被抓走了,他们不知道该有多担心。”赵如意感觉出来了也有好一会了,见穆清辰也挺好说话的,虽然还是雨夜,但是对仙师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就焦急的求道。 “等你的衣服干了,我就带你回去。” “好。” “之后我要去他们说的红石寺,去看看。”这句话穆清辰说的寒气逼人。 摇曳的篝火,发出一声燃烧木头的啪啪声,摇曳的火光映照两个年轻女孩子的面庞。 此时亭子的外面,刚才马车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一个深坑,光滑的四壁,一看就是被什么利刃切割出来的,四周的雨水呼啦啦的往里面灌注。 土坑的底下横七竖八躺着一片黑衣人,手脚嘴巴都被撕扯下来的布条死死捆住。捆绑的方法他们也都很熟悉,毕竟就是他们自己,被那个白衣女子用剑逼着,互相捆的。 此时雨水已经灌到了耳朵下面,这群人连嘴巴都一样被黑布系住,只能眼神绝望地看着雨水一点点漫了上来。 过了一会,树林中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后,再度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红石寺魔修 话分两头,且说陈慕之站在慧通和尚身后,踩在禅杖上急速飞行。 乌云压城,大雨瓢泼,脚下飞快掠过的街坊、酒楼,在这样的雨夜只有零星的灯火。 不过这样的雨天,对于修士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法袍上自带的“避尘”属性,将雨水遮挡,灵力运用到双目,远远看见那还在展翅飞翔的铁背苍鹰头上的火光。 金色的禅杖载着两人一路向北急行,穿过了北阳城北门的城墙,穿过了官道、穿过了路旁的树林,直扑到一座小山前。那苍鹰在山头顶上盘旋不已,待到陈慕之和慧通和尚赶到近前,才飞鸟投林似的飞过来,在慧通和尚身前消散无形。 慧通和尚伸手接住从鹰嘴中落下的养魂木,看向山顶处那块巨大的石头,在这样的雨夜竟然显露出暗红色的阴沉气息。 “麻了,好事轮不到我,脏活累活都让我来干!”一个身宽体胖的和尚提着气死风灯笼,举着一把暗黄色的纸伞,骂骂咧咧的走出大殿门口。 悄悄旋绕寺庙一周内竟然没有感应到人的气息,两人只好悄悄的落在前殿阴影处小心的张望着,陈慕之小声说道:“大师,如意就是被抓到这了吗?” “还不清楚,不过这养魂木的阴气根源,肯定就是此处。” 雨声混杂着,也不用担心被听到。那胖和尚慢慢踱步朝着前门走去,稍稍靠近廊柱,不提防慧通和尚虎步一跃,一指将他定住,拖到阴暗处。陈慕之也从阴影里闪出,一柄古铜色的宝剑刷的一下刺出,厉声问道:“说!被你们抓来的姑娘关在哪里了!” 陈慕之心中气急,也不知赵如意现在如何了,飞剑的剑尖直接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爷爷饶命,我,我不知道……”那和尚肥头大耳的,被这眼前的一幕吓得语无伦次,但还在狡辩。 也由不得他胡说,慧通出身在红云寺总山的戒律堂,对付这样的人自然有的是方法,两眼直视着他的双眼,使出审讯用的法门,那和尚眼神一直,就一五一十的招了。 “是不是你们到处掳走姑娘?” “是。” “关在哪里了?” “大殿下面。” “从哪里进去?” …… 将几个问题问得清楚,慧通和尚拿出养魂木,最后问道,“这个是谁给你们的?” “是……是……”一阵明显的沉默,那和尚的身体开始剧烈颤动,幅度越来越大。 陈慕之心里越来越焦急,但那和尚左右剧烈摇头,突然“嗷!”的一声怪异的大吼,双目圆睁!眼眶中黑气一闪,化作一团黑焰,转眼就包裹住那个和尚的全身,散发出无比难闻的尸臭气息!那和尚嘶声惨叫,转眼间就被烧成一副黝黑的骨架! 突变的一开始,两人就震惊的齐齐闪开,慧通和尚急道:“不好这是魔修的禁制!” 随着那和尚的怒吼,整个寺庙轰隆隆的动了起来,从大殿正中的佛像莲花座处,一个暗红色薄雾笼罩的大阵缓缓展开,空气中弥漫着阴冷和血的气息。 魔修的护山大阵还未完全展开,一记血色的光柱便朝着二人处激射而来,陈慕之只来得及用七煌剑一挡,“啪”的一声,好不容易炼制的门中发的飞剑,便被一击两半! 陈慕之飞剑被毁,心神受创,嘴角流出一道鲜血,神色立马委顿了下来。 “快走!”多亏慧通和尚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也来不及用禅杖,直接御空飞起,带着陈慕之飞跃寺院的围墙,才远远落下。 再回头看时,那血色的大阵已经将整个寺庙牢牢围住。 “桀桀桀桀,是哪位道友打扰我的清修。”大阵中传来一阵嘶哑的笑声。 “何方魔修,胆敢在红云寺境内大胆妄为!残害生灵!” 从血色大阵中出现一个全身披着黑袍的人影,身体飘来荡去,好像根本没有支撑,唯独黑袍上头,有一个焦黑的骷髅头,在原本的眼眶处,有一点幽碧的鬼火好像在随风晃动。 “原来是红云寺的高僧,桀桀,我只是一个魂修,又不抢你们的灵地。不过是借用这巨石底下的阴幽之处,又不害人。” 慧通和尚也感应出来了,对方的修为应该在自己之下。慧通自己的修为已经到达了筑基十层,还差些许就要圆满,对方的灵力修为应该是在筑基初期,只是这护山大阵麻烦。 “强词夺理!此地失踪的女子难道不是被你掳来了!” “桀桀,那可不是我干的,我只是需要些魂魄而已。” 陈慕之急道:“大师,赶紧动手救人吧!” 慧通和尚脱去身上的僧袍,露出上半身金属的内甲,浑身战意凛然,神色严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金色小杵法器,递给陈慕之,“等下打起来,我就顾不上你了,这柄降魔杵有镇邪的属性,你拿着防身。” “谢过大师。” 慧通和尚的修为比自己高太多,自然不需要自己担心,陈慕之诚心道谢后,接过降魔杵,上面萦绕着佛门的道德之力,拿在手中颇有分量。 拿在手中一摆,两人投过毅然决然的眼神。 那魂修眼眶中的鬼火慢慢转成赤红,“既然这样你们都死在这边吧。”寒冷的杀意伴随血腥的微风袭来。 红石寺寺庙围墙的地下,被雨水淋透的黄土松动,一只只手掌从地里伸了出来,有的皮肤苍白浮肿、有的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一个一个从土坑中爬了出来。 有的面目还未腐烂,依稀能辨认出正是之前被掳来的女子,还有以前寺庙里的和尚,以及误闯进来的凡人,通通都被折磨致死。 一具具尸体,走几步身上就掉下来各种腐肉器官,被魂修控制着蹒跚前行。 …… 此时在山脚下不远处的半步亭,一身白衣的穆清辰,心里好像感应到了什么,飞出亭子抬头一看,只见远处的小山顶处,原本黑乎乎一片,此时竟然云雾笼罩,迷蒙的的红光闪烁不定,绝非祥兆。 有心前往一探究竟,又担心此处的赵如意,飞身回到亭内,握紧拳头道:“此地出事了,我先送你回去……” 话未说完,便听到了外面马匹惊恐的嘶叫声,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袭击了。 那马儿就是黑衣人的马车上的,那群黑衣人被当时听完赵如意叙述的穆清辰,气急了一脚一个踢进伪番天印轻砸出来的土坑。 对付这种色欲熏心的坏人,也说不上残忍。其实当时只是问了他们要把赵如意绑去哪里,要是再问下去,这些人也要被体内禁制的黑炎烧死。 两人急忙往外去,马儿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后,便戛然无声,只听见扑腾的马蹄声。树林里的簌簌作响,还有令人牙酸的血肉咀嚼声。 看着黑乎乎的树林,赵如意神情紧张,她可没有修士的视力。穆清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新的萤石,前方的的树林被萤石的光芒照的透亮。 只一眼,赵如意就忍不住一声长长的尖叫,那些原本被绑住的黑衣人,浑身泡的惨白,竟然互相啃咬,一个个残肢断臂,面目狰狞的朝亭子冲了过来。 “他们!他们……” 穆清辰将萤石递到赵如意手中,一手将她护在身后,擎出寒玉飞霜剑,“不对,不是活人。”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大战红石寺 穆清辰祭出飞剑,将冲在最前头的丧尸头颅斩去。 对,是丧尸。虽然以前还是人,但是现在已经丧失了灵魂,还被驱使着,不得超生。 那丧尸的头颅远远飞出,截断的脖颈上留下一片寒霜。那无头的尸身原地乱转了几圈,又跌跌撞撞的朝亭子摸来,竟然还未死!就连那斩下来的头颅也被一丝黑线连接着,慢慢就要拼凑在一起,简直赖皮。 穆清辰见状将飞剑召回,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将琥珀色的液体倒在飞剑上,如玉般的宝剑立时渡上一层金色。 “小心!”举着萤石的赵如意惊呼道,眼看着几个黑衣丧尸就要走到近前。 穆清辰美目微闭,手中迅速掐了几个法诀,飞剑再一次脱手而出悬在空中。穆清辰手指一指,飞剑剑身轻震,分出两道冰魄剑身虚影,通体寒光。三柄飞剑上下翻飞,在丧尸层中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上下翻飞,直杀的残肢乱飞。 那些被斩断地方的黑线,碰到剑身金色部分,便被其道德之力消散开,再也不能连接。原来刚才那个液体,竟然是佛门驱魔用的。 穆清辰心想:当初为了参加门中的练气五级试炼,师父担心以前出现过的尸鬼物事,特地买来的驱魔水,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至于刚才的一剑化三,也是在练气五级时候,领悟到的本命天赋“剑影分身”,现阶段只能化出两把剑,以后修为越高,分身剑的数量也会越多。 虽然比起飞剑本体要弱,但是凭借此等逆天天赋,在门中练气八层以下,没有对手。就是和练气圆满的梁思言比试,也能打的有来有往。 虽然好多被穆清辰揍过的人,嘴上不服,但是心底也都承认,未来门中的“练气第一人”,非她莫属。 本命天赋是修士根据自身的本命,参悟同参之物时候领悟到的自身技能,不同的本命天赋,争斗起来各有不同的作用。 一般修士在迈过筑基五层时候,便可以领悟到本命天赋。在整个练气阶段,少则一个,多则有两到三个技能。甚至有的修士,本命强悍,出生时就自带着天赋。 穆清辰虽然是双本命,不是最佳的资质,但是她从小刻苦。本命“玉髓剑”、“青玄冰”和修炼一开始就获得的,二阶同参法器“寒冰飞霜剑”非常契合,领悟到的本命天赋也更多更强。 她自身也有一个生来就具备的本命天赋,自带水系冰寒技能,所以同阶修士无人能挡。 她这边狂风扫落叶一般的,将那堆丧尸砍杀殆尽,场面颇为血腥,赵如意忍不住转过头干呕。 不过穆清辰面色平静,十年前的时候,风梁山遭遇散修之乱时,山门被围攻的场面比这要血腥多了。虽然那时候她才六岁,但是那群散修把附近的凡人和受伤的修士押到护山大阵前,一个接一个的杀死。 后来斩下的头颅堆成了小山,还有无数的少女被虐杀,哭号惨叫的声音,传进山门,在她心底永远忘不了。 当时整个青莲宗境内都被散修扫荡,风梁宗自诩有点底蕴,虽是附庸,但是和青莲宗关系并不如如今这般亲密。 一开始没有外援,后来门中的低阶弟子与受伤的修士,用自爆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形式,加上后来门中冒死求来的青莲宗金丹修士,最后才惨烈的打赢了这一战。 当她和父亲在战后,在血泊中找到浑身是血的母亲时、当父亲将飞剑扔在大殿抱着弟弟头也不回的离开时,穆清辰感觉自己那时候的眼泪就已经流干了。这些坏人,她一个都不会心存怜悯放过。 眼见此地解决了,雨水已经停了。抬头一看,原本闪烁着暗红光芒的小山,此刻被一片金光笼罩! …… 且说此时红石寺此时大战正酣,远处可能看不真切,正是五座巨大的佛光法相,挥舞着带有佛门印记的巨掌,朝着魂修的血影大阵轰击,整个大阵被轰鸣的阵阵作响!正是慧通和尚使用出的五方揭谛符宝。 不过比起陈慕之绘制的五方揭谛符阵,威力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五座揭谛法相,不仅金身有若实质,面目清晰可辨,而且身高五十余丈,佛门威压,真乃顶天立地,不由得让人顶礼膜拜。 血影大阵也不时激射出带有血腥气息的光柱,和揭谛法相对轰,但此时明显越来越弱了,大阵的暗红色罩子上,已经密布着纵横的裂纹,眼看着就要破阵。 陈慕之挥舞着降魔杵,将蹒跚赶过来的一个骷髅架子打的粉碎,从刚才起血影阵里就跑出了不少这类事物,骷髅架子上的黑气碰到降魔杵上的道德之力,便如瑞雪般消融。 “这是最后一只了。”陈慕之气喘吁吁的说道,降魔杵没有祭练过,使用起来颇为费力,只觉得现在两臂酸麻。 抬头朝空中望去,慧通大师正和一个背有黑色噬魂魔激战。那噬魂魔身长一丈,背上有蝙蝠一样的双翼,浑身黑气缠绕,狰狞青面、獠牙横生,使用一双黑爪和慧通和尚的禅杖打的难解难分,也不知道是那魂修怎么祭炼出来的。 慧通一开始想着能比较轻松的取胜,谁知道那魂修不仅有血影大阵还有这么高阶的魔物,此时也不得不使全力了,只听他一声大喝,抡起禅杖奋力一击,将噬魂魔击退。伸手一指储物袋中一百单七颗佛珠,一个接一个流星赶月从储物袋中飞出。 这一百单七颗带着金光的佛珠,在半空中组成一个圆环阵,滴溜溜将噬魂魔围在其中,其中有一个还在赵如意家呢。慧通和尚伸手一指,喝道:“着!” 噬魂魔左右冲突不出去,那佛珠对准噬魂魔,气机锁定,一齐激射而去。那噬魂魔被佛珠打的朝天嘶叫不已,伸手护住面门,身上被打出了上百个黑洞,连背上的薄翼都被打烂,直挺挺的摔在血影大阵的顶上。正巧被五方揭谛的其中一掌砸在上面,顿时魂飞魄散,化作一阵黑烟! 慧通和尚连续使用两件大消耗的佛门秘宝,此时也有点灵力不支,再加上和噬魂魔大战那么久,不由得气喘吁吁,取出几粒丹药服下。 “好好好!红云寺的和尚我记住你了!”那魂修倒也机智的,本身噬魂魔被灭,他心神受创颇重。又扛了一会,见大阵抵挡不住了,伸手一招,散出一片黑烟,伸进大殿底下的密室,将躲在里面的和尚和掳来的女子通通罩住。 里面的众人,来不及惨叫,灵魂就被生生拖出,带着惊惧无比的面容,被魂修抓在手中。 看到这一幕,陈慕之愤恨地惊叫,“如意!!” “砰”的一声巨大的碎响,整个血影大阵终于被击破! 慧通和尚大吼道:“别让他跑了!他把灵魂炼制了,就再也不得超生了!”伸手一指,一百单七颗佛珠,流星赶月般的再度激射而去。 已经来不及了,“桀桀桀,咱们后会有期!”那魂修黑袍飘飘荡荡狂笑着,化作一阵黑烟就要遁走。 这时候,不止从哪来的一方巨大石印,底下带着一片金光将他砸回原地! ? 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果然挺像的 那魂修本体化作黑烟,正欲遁走,竟然被这巨大石印砸出本体,轰然撞在寺院中的青石板上,砸出一片碎石、石屑。一百零七颗佛珠瞬时赶上,聚在一起化成一串念珠,将那魂修紧紧的锁住。 陈慕之离得近,几步赶上去,犹不放心,举起举起降魔杵朝着魂修的黑袍上擂了下,怒吼道:“如意呢!” 那石印倒飞回去,竟然是虚影幻化而成的,变作一方宝印法器,落到一个白衣女子手上,那女子踩着如玉般飞剑,脸上还带着张银色面具,看不见模样,及腰的长发,被一条细细的白绫系在脑后,随风飘荡…… 那女子听到陈慕之的声音,开口道:“你就是赵如意说的那个仙师朋友?她在山下。”声音清冷,御剑降下。 陈慕之抬头一看,面具后面的眼光也是寒若秋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股亲切的感觉。 此时也来不及细想,原本以为这魔修抽魂,听到这简直有如天籁,手中的降魔杵也再握不住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也来不及捡,喜出望外的急忙朝着她所指的方向跑出去,远远传来道谢声。 第一眼看到陈慕之的时候,穆清辰也是心里一震。此时扭头看他跑远的身影,心里暗道:“果然挺像的……不过是这红云寺境内的小沙弥,应该不是。” 慧通和尚也从空中降了下来,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谢过道友出手相助。” “不用谢。” …… “除魔卫道是修士的本分。”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一句。 行走江湖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有意带面具遮挡面容的人,不要过问姓名来历,修士只见也是如此。 何况她并没有恶意,身上也是正道气息,慧通和尚微笑再次谢过。合掌合十,念起往生咒,借助五方揭谛的佛光,超度那些被魂修抽魂的凡人。 随着“南无阿弥多婆夜……”的经文声,原本被魂修摄入量黑袍中的种种灵魂渐渐开始消散。 四周感应到各种灵魂的情绪:痛苦、求饶、绝望、愤怒…… “……娑婆诃。” 随着经文念完,无数的灵魂化作点点残光消散,饶是穆清辰以前见过更凄惨的场面,此时也不禁唏嘘不已,仰头无声地看着。 最后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身影,回头朝着这人间瞥了一眼,也消散无形。 “阿弥陀佛~”慧通和尚和尚为自己没能早一点发现此处、没能救下这些人而内疚不已。 挥手收回五方揭谛符宝,五座佛门揭谛法相重新汇聚,落在慧通手中。虽然此宝极为克制血影大阵,但是单纯的法宝对护山大阵还是吃亏,整张符宝被血影腐蚀威力大减。 但是也没奈何,当时为了能尽快攻破大阵,只有这个符宝。将符宝收回,取出一个金钵,单手掐了几个法诀,将金钵举起,对准那躺在地上的魂修。金钵中射出一道佛光,将魂修吸了进去。 又朝金钵上打了几个禁制,“先带回总山吧。” 将金钵收回,叹了一口气,迈进大殿,往大殿后门走去,穆清辰也在他后面跟着。 大殿里佛像金身巍峨,面容肃穆安详。如果我佛有知,在这莲座底下就是这种惨绝人寰的场所,不知该作何感想。 心神乱想,慧通暗自道惭愧,“阿弥陀佛。”朝佛像恭敬一拜。转到大殿后面,当时魂修的黑气已经将暗门冲开,一条黑洞洞的通道烛火已经熄灭。 慧通和尚搓了个小火球,将四壁山的油灯点燃。往里走了一段,下面是一件两进的屋子,里面地上有用血画成的召唤法阵,奥妙非常,虽然已经失效了,还透露出阴森血腥的气息。 想必那个噬魂魔就是从这里炼制的,慧通和尚取出禅杖将法阵毁去,佛光扫荡下,将此处的痕迹扫荡无痕。 再往里走,一扇被冲开的小门,一阵阵恶臭的气息从里面散发出来。 慧通和尚沉闷地宣了声佛号,感应过去,里面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迈过了小门,阴暗的地牢中一间间用栅栏隔成的隔间里,一名名身无片缕的女子,弓着身子蜷缩在稻草上。有的脸上还带有泪痕、有的双目圆睁仿佛临死前,还在痛斥着这吃人的世道。 拿着萤石的穆清辰,愤恨的骂了句粗话,将萤石安在墙壁上。从角落里找出被撕扯坏的衣服、布料,用飞剑将栏杆上的锁和女子手上的铁链斩断。清柔的将她的眼睛合上,然后一个一个替她们穿上衣服,留给她们最后的体面。 慧通和尚一边轻声念着往生咒,眼睛里的怜悯和怒火简直要克制不住了。再往里走,里面还有一间比较宽敞的房子,里面有十几个和尚七横八竖的倒了一地。 刚开始展开血影大阵的时候,魂修还需要他们以后为自己抓人,便让他们都躲在密室中。等到最后要逃走的时候,不管是这些为虎作伥的和尚、还是那些被掳来的可怜女子,一个都没有逃过。 在尸堆中的被褥上,还有一个模样殊丽的姑娘,也已经没有了气息,浑身上下还有被鞭子抽打的条条鞭痕,凄惨的模样,让人不忍注视。 想来是这些躲进密室的和尚,见外面一时没有动静,色胆包天,临死之前还在做那不耻之事。 慧通和尚眼睛也忍不住流下一滴佛泪,闭上眼睛,盘腿坐下,口中喃喃念诵经文…… 红石寺所在的小山不甚高,下去的山路也很好走,下山不一会的陈慕之,就见到山脚处被穆清辰带过来的赵如意。 当时将那些突然被操纵的黑衣人丧尸,斩杀殆尽后,看到远处小山的异状。有斩妖除魔信念的穆清辰,自然是义不容辞地,想要立即前往相助。 但是将身为凡人的赵如意,留在这血气弥散的小亭子也实在是不合适,送赵如意先回城,又有点来不及。 看出穆清辰两难的样子,赵如意坚定着要跟穆清辰一起过来。 最后穆清辰想了一个妥善的法子,将赵如意带到了山脚下,离山顶的危险远一点,自己又能救援到的位置,摆下一副水系寒冰的阵盘,一层冰罩一样的法阵将赵如意保护在里面。 所以离着老远陈慕之就见到了那其中的赵如意,不由得喜形于色,大悲大喜之下,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待陈慕之走到近前,寒冰防护罩的反光照出来他的身影,赵如意也是一喜,按照穆清辰走时候所说的,在里面依次捡起白玉般的阵盘,冰罩就消失了。 “如意姑娘。” “慕之!”赵如意扑上前一把把陈慕之抱住。当时被那群黑衣人绑架的时候忍着,此时看到陈慕之反而哭了起来。带着哭腔说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慕之欣喜之后,略有些手足无措的,想伸手拍拍赵如意后背安慰她,又想起上次师父在凉亭把她系带弄开了的事情。两个手只好在赵如意两侧尴尬地悬着。 略微抱了一会,赵如意才反应过来,羞红着脸分开,两人对视一笑。 “不是说好了只叫我名字的吗?” “我叫了啊,如意姑……如意。”经过这一次,陈慕之也不扭捏了,痛痛快快的叫出来。 “嘻嘻。” 两个人又傻笑了一阵,赵如意问道:“上面怎么样了?” “已经把魔修抓住了。” “魔修是什么?” “魔修坏的修士,我们先上去吧,你是怎么获救的?刚才在上面我还以为……”陈慕之取出一块萤石,照着脚下的路,两人并肩朝山上走去。 “以为什么?”赵如意够头过来,俏丽的脸上别有深意的笑容。 刚下过雨的小山,木桩铺成的山道还有些水迹,道路两旁高大的松树和青桐刚刚长出的绿叶上,还在往下滴着水滴。 半山腰还有一片开得正盛的紫荆,高大的条形花树,没有一片叶子,连树干上都开满了紫色的小花,在萤石的照耀下分外美丽可爱。 当时下山的时候,心思急,根本没注意到这份景色,此时两人慢慢上山,并肩站在这片花树下。两个人都是青春年少的年纪,一个清秀一个俏丽,就如同金童玉女一般的一对璧人。 除了陈慕之现在,比赵如意还矮半头这点以外。 “……就这样,我就被带到山脚下来了,之后就看见了你。” 两人爬到山顶,正好赵如意把怎么被抓的,又怎么被救的过程说完。 虽然赵如意说的平常,但其中的惊险,让陈慕之一阵阵的后怕,如果赵如意没有碰上那个穆女侠,或者说马车一刻不停直接上山的话,可能现在赵如意就已经不在了。 山上的寺门院墙,在之前的五方揭谛攻击中离得最近,不少地方已经被震的碎裂,落下一地的砖头瓦片。 两个人小心的避过,拿萤石照了照,大殿前,刚才那个魂修砸出来的凹坑还在。更远处黑漆漆一片,不见慧通和穆女侠的身影。 “他们在哪?” 陈慕之闭眼感应了一下,离此处不远,“应该在大殿那边。” 两个人绕着寺庙走了半圈,黑夜里的寺庙总有几分阴森的感觉,赵如意不自觉的和陈慕之靠近。 “慧通大师?” “穆姑娘?” 陈慕之的灵力感应毕竟还比较弱,只能估摸大体的位置,没办法,两个人只能在大殿后面附近叫人。 这时候发现后门地方,竟然还有一处往下的通道,正准备往下走,突然一声喝道:“别进来!” 那清冷的声音一听就是那个穆女侠的,不知道为什么,陈慕之就有一种“她说的话,我要听”的感觉,和赵如意对视了一眼,两人只好退到外面。 过了好一会,才等到他们出来。 ? 第一卷 第五十章 陈慕之进阶 “下面是什么地方?”赵如意问道。 “阿弥陀佛,是那魔修所在的巢穴。”慧通和尚宣了声佛号,也不愿意在两个少年人面前多说。 穆清辰连面具都没有摘下,浑身散发的寒意冷得可怕。 赵如意将白玉阵盘递给穆清辰,“谢谢穆姑娘,这个还给你。” 穆清辰接过后,转头盯着陈慕之,一双秋霜般的目光看得陈慕之心里发憷,不由得身子又矮上了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 “陈……陈慕之。” “大点声!” “陈慕之!” 陈慕之心想怎么这才认识都被训了,连忙挺起胸膛回道,看着那白衣女子眼神里明显透露出失望的样子。 略微停了一停,穆清辰轻叹了口气,看了眼手中的阵盘,清冷的声音问道:“那是什么灵根的?” “是兽灵根和器灵根。”本来对于修士而言这些都是非常机密的事情,在她面前,却不由得脱口而出。 “怎么是这两个。”穆清辰略有些烦躁想到,本来看他有眼缘,修为又低,想送他件东西的,但是手里却没有合适他用的。 神识在储物袋中寻了一圈,发现底层一个装着一个丹药的小瓶。略有些肉疼,这个丹药,是之前闭关的时候准备。虽然没用到。但是,是穆清辰身上除了同参的飞剑,和掌门送的那两样法器以外,最贵的东西了。 正准备开口,看着陈慕之的长相,手指一翻飞出一个极小的青瓷小瓶,上前塞到陈慕之手中,“收好!送你的。” “是……是。”也来不及看是什么,感应应该是一种丹药,连忙听话塞进储物袋中。 “都这个年龄了,修为这么低,要好好修行,听到了没有!”虽然声音还是冰冷的,但是里面的关心做不得假。 陈慕之咽了口吐沫,大声道:“听到了。” 赵如意在旁边惊奇的看着,这个穆姑娘还挺喜欢送人东西的,不过之前在一块那么长时间,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么长的句子。 穆清辰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眼,说道:“我走了。” 赵如意急忙问道:“穆姑娘你这就走了?到我家去看看,还没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呢!” “些许小事。”穆清辰取出赶路用的风阵灵舟,“我还有事。” 略一点头,权当做告别。 赵如意架起灵舟一道青蒙蒙的光影划过夜空,闪了两闪,就不见了踪迹。 赵如意站在山顶处,遥遥的还在挥手,口中喃喃道:“有缘再在。”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的转过头。 灵舟中的穆清辰,瞥了一眼远处红石寺方向,御使灵舟一路朝北,朝着金台寺方向,准备到那边搭乘兽船回风梁山去。 “陈慕之……陈清远……虽然知道不可能在这边,十年了,当年父母的样貌都模糊了,可是总觉得有些相似。我随的是母亲的姓氏,小弟当时才一岁,年岁也差不多。” “这世间不管是哪里,都有无辜的人被妄杀。”回想起密室中那些惨死的女子,穆清辰更想尽快提升了修为了,眺望着灵舟外那阴云还没散尽的夜空,“我就先回风梁山了,也不知道师父在做什么……” “阿嚏!” “梁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梁文心轻掩着嘴巴,心想还能是灵力阻碍太久了,影响身体了?这几天事情结束,就准备回去吧。向赵夫人问道:“你觉得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就头有点痛,刚才喝了梁姑娘的药好多了,多谢梁姑娘。” “没事就好,我再出去看看。” 别过了赵夫人,梁文心准备再朝另外一间房看看那个受伤的侍女。就听到赵夫人向旁边随侍的侍女问道:“老爷呢?” “老爷也在偏房躺着呢,头上肿了好大一个包……” 听到这梁文心加快脚步走了出去,看见院子一角地上,还躺着个一截手腕粗的木棍,四处看了看,装作不经意走过的样子,将木棍踢到草丛里。 正好这时候在内宅的拱门外,马景焦躁的转来转去,见到梁文心,拱手上前见礼:“仙师,怎么小仙师去了那么久?到现在还没回来?” 梁文心想到那块透着阴气养魂木,也有一点担心,“应该是遇到了些麻烦,不过……”抬头一看,远处一道金光正在御空而来,“已经回来了。” 稍稍往前讲一点,红石寺上送别了冷冰冰的穆女侠,陈慕之在一开始遇到袭击的地方找回了段成两截的七煌剑,心里不由的一声叹息。 飞剑本来就贵,虽说是门里分发的一阶飞剑,又好不容易祭炼能控制了,一下子就这么毁掉了。 赵如意是见过陈慕之这把飞剑大显神威,再看到就段成两截了,“呀”的一声惊叫,也觉得非常可惜。 “慧通大师,魂修是什么?为什么会害人?”陈慕之将飞剑收回储物袋,向慧通询问道。 “魂修和鬼修、血修都属于魔修的一类,只是修炼的功法不同。有阳就有阴,有光就有影,在极西南的地方,甚至还有一处鬼修小世界的存在。” 慧通和尚带着他俩往外面那块大石头走去,接着说道:“灵力充足的时候,他们也不要灵地,也不用丹药,也不需要道侣,只只要找到一处阴、暗、幽、死之类的地方,在那里待上千年万年修为自然就能上涨。” 三丈高的巨石,浑然一体。也许在修士看来没有什么,但普通人站在压迫感十足。 原本刚来的时候,那种阴沉的气息已经不见,但在巨石背后,一处不知多少万年未曾见到过阳光的地方,还是能感受到那种幽冷的气息。 慧通和尚指着道:“我们修士修行需要灵地,像这样的地方对我们修行无益,但是却是这些邪修需要的。” 正准备用佛法将那片幽地祛除,赵如意道:“那是不是只有这石头还在,以后还会有魔修过来?或者这个石头自己变成石头怪或者石猴?再来害人?” 慧通和尚转头看向她,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你们走远些。”说罢重新将身上僧袍揭开,露出千锤百炼被金属内甲包裹的上身。 陈慕之和赵如意连忙走开了五、六十米,又听慧通喊道:“再远些,再远些。”又往后跑了几十米。 远远就看见慧通和尚取出金色禅杖,不借用法器腾空而起,飞到巨石顶部,整个禅杖亮起金光万道,一声大喝,舌绽春雷,“开!”劲随气起,筑基后期气息大放,整个禅杖奋力朝巨石砸去! 只听得一声响亮,真个是山崩地裂,整个巨石竟然被慧通和尚这一下巨力,从上到下劈成两块。原本那阴地,也就不复存在了。 淋了一夜的雨水,也没什么烟尘,看慧通和尚还在查看什么,等陈慕之走进前才惊喜的发现,被劈开的巨石中,竟然缓缓溢出可供修炼的灵气。 “没想到被这巨石堵住的小山,竟然还有灵脉的存在。这散发出来的灵气以土灵气为主,相当于一阶上品。” 本来陈慕之的修为,在青柳山那么多年就已经练气二层圆满,只是青柳山下的小宅子灵气过于稀薄,所以一直没能进突破。 但是在风梁山上呆了那几日,还有在木极城中封城的两天,虽然没能让境界增加,却让自身的灵力更加精纯了不少。若不是一直待在没有修炼灵气的北阳城,恐怕早就进阶了。久违的呼吸到灵气那种好闻的气息,感应到练气第一槛的二层瓶颈,竟然立即开始松动。 旁边的慧通和尚立刻就注意到了,赵如意刚觉得奇怪,慧通和尚朝她摆了摆手,察觉到事情的重要性,赵如意立刻捂住嘴巴退到一旁。 慧通和尚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澄金色的丹药递了过去,“这是‘小真源丹’,你之前灵气有所消耗,现在这关键的时候,普通的丹药不行,此丹可以略微提升练气修士的修为,你先服下。” “小真源丹”陈慕之当然也听说过,虽然只是一阶上品,但价格不菲,主要是难得。对于练气修士而言仅次于筑基丹,属于练气的修士的顶级丹药。 “大师……” “就当谢你帮我铲除此地魔修,和发现这处灵地的谢礼了。虽然这丹药外界比较珍贵,但于我而言,不过是常备的而已。”为了让陈慕之安心,慧通和尚将瓷瓶拿给陈慕之看,只见里面装有几十粒小真源丹,金澄澄的晃眼。 陈慕之这才谢过慧通,将丹药放入口中。 “不过这丹药毕竟有拔苗助长的作用,吃多了对修士日后提升境界有负面影响,要注意。” 陈慕之还笑了一下问道:“吃多少颗算吃多了?” 慧通想了一下道:“三十粒吧。” 想到梁文心在木极城卖仙灵草,为了半枚三阶灵石砍价的样子,陈慕之笑着说:“那我应该没有吃多的机会了。” 闭上眼睛,精纯的灵力在丹田处散开,练气二层的灵力池子呈现满溢状态,在灵力上方似乎有个无形的气团压着,那就是练气三层这个修真第一槛,多少修士究其一生都无法上增一分。 眼看就要有突破的可能,陈慕之压住心里的欣喜,迈过这一关,修真之途就敞开多了。 气息转粗,吸收着巨石处散发出来的灵气,之前在木极城,由梁文心传授了风梁宗传承千年的初级道法,在体内运行运转了数个周天后,渐近圆融。此时才发现与从小父亲教的功法颇为相似。 取出两件同参法器摆在身前,“修行之路逐本溯源,顺遂万物,大道无形。”缓缓汲取绕身旋转的赤木龙驹笔,和红丝山水砚里的一丝大道真意,和本命之物圆融。按照道法的运转路线,开始冲击压制自身修为的禁制。 自身灵力开始一波波的冲击灵气池子顶上的禁制,消耗甚大,幸亏有小真源丹和外界灵力的补充,那气团艰难地向上浮生。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两个同参之物,一同受到识海的遥相呼应,发出亮光。 “啪”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一举突破了灵力禁制,原本的灵力池子,已经变成原先的两倍大。 “终于成为了练气三层修士。”浑身被汗水湿透陈慕之想到。 ? ? ?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奇妙的缘分 “恭喜小道友,修为再进一层。” 收了功法,睁开眼睛,便看到慧通和尚笑容和熙地道贺。 见慧通和尚竟然帮自己护法,陈慕之连忙起身向其道谢。 “修行大道,这才是一小步罢了。”陈慕之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少年心性,心中的欣喜全然在脸上表现出来。取出一张清洁符朝自己身上打去,浑身的汗水灰尘都被一扫而空。 冥想的时候感觉不出来时间,但其实也没过多久,陈慕之的资质本来就不错,再加上那么多年没能进阶,这一朝天缘凑合,顺利的就迈过了修真之人第一道坎。 慧通和尚露出吃惊的表情:“你这个符好像消耗灵力甚小,难道是你们门派出产的?” “是我自己画的。”陈慕之见他有些好奇,就取出了几张低阶符送了过去。 “以前修行无法进阶的时候,自己就学了画符,不过门中的长老说没用。”又想起严长老那张讨人厌的脸。 慧通和尚接过符纸,仔细感应了一下,摇了摇头,“大道之行,各走一条。对于修士而言,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就好。” 回想起小时候戒律堂中的修炼,练气修士不管是什么资质和本命,都要求学习一样的内容,然后统一考核筛选,多少人在不适合自己的修行路上,荒废了一生…… “从懵懵懂懂开始这一步最难修炼,若是迈过去这一层还好。若是无法进阶,在门派之中基本无法提供战力,被门派放弃,从此安排的事情繁杂,大道之途早早的就断了。佛经上说众生平等,但是哪门哪派不是这样的呢?” 脸上流露出回忆往昔的神色,有些落寞地说道。 陈慕之也被慧通和尚这话拉入沉思中,场面有些安静。 赵如意在旁边问道:“修行很难的吗?” “我现在也才三阶而已。” 慧通和尚朝他身上打了道灵力,到识海上查看,说道:“‘小真源丹’有助长了修为的能力,不过练气修士修炼简单,门槛难过,你底子很好,现在三层也快圆满了,假以时日便能到达四层。” 赵如意也欣喜道:“那是不是说慕之很厉害。” “嗯……也就符合他这个年龄差不多的修为。” “啊?” 陈慕之解释道:“修士从小修炼,练气期是最快的,基本上两年左右一层,七岁一层,九岁二层,十一岁三层这样。所以大师说我差不多。” “那大师是多少层?” “大师是筑基修士。” 慧通见两个小家伙讨论,赵如意脸上明显的向往之色,便向她说道:“练气十层之后,就是筑基,贫僧现在是筑基十层。” “那慕之修炼到大师这样,要多少岁?” “一百岁左右吧。” “一百岁!!”赵如意震惊了,瞪着滴溜溜圆的眼睛望着陈慕之,“那不是比我奶奶还大!”又望向慧通和尚,满眼的不可置信。 慧通笑着道:“贫僧今年一百二十岁。” “完全不像啊!” “修炼到后面,每次进阶,样貌反而会年轻一点。” 顿了顿解释道:“想以前那些公认的天才修士,二十出头筑基,百岁前结丹。甚至有本书上记载,有位姜姓修士,一百八十余岁就站在到了元婴门槛前,金丹后期也还是少年模样。” 这一番话,连陈慕之都震惊起来了。据他所知,筑基修士修炼,十年一层算快的了,一百岁之前结丹也不是不可能。不过金丹修士虽说五百岁寿元,但二十年能进阶一层就不错了。不到二百岁就结婴,那是什么顶级天才! 慧通和尚又道:“可是如今灵力衰竭,多少修士,都是踩着修行年龄的大限进阶的,更多的是连进阶都没机会。”慧通和尚罕见地叹了口气,“想了些往事,算了,我先带你们回去吧。” 陈慕之和赵如意点了点头,三人踏上禅杖,赵如意在陈慕之之后抓住他的肩膀。禅杖冲天而起,已有防护将雨后的寒气隔绝在外。 赵如意这是第二次飞行了,不过穆清辰带她到山脚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现在在这比山还高的高空,耳边听到细微的呼呼声,激动的抓着陈慕之肩膀的手,不自觉地使力。 赵如意好奇地向下面张望着,可惜,夜里一片漆黑,禅杖速度又快,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禅杖全速飞行,不一会就降落到赵家大院。 这时正好在院子中的梁文心和马景迎了上来,马景盯着那么高高下来的禅杖,眼神里有些惊恐。 “慕之怎么样了……”刚在担心着,看着陈慕之扶着赵如意的手臂下来,连忙上前问道,感应到陈慕之的气息都不一样了,惊喜道:“慕之你进阶了!” “说的,在那红石寺上,竟然有修炼的灵气,大师替我护法,然后就进阶了。” “红石寺?”马景听到这,“那怪物是红石寺放的?” 见众人疑惑,接着道:“我奉命差此地女子失踪案,虽然有些传言红石寺有不法,可是查了一次,什么都没查到。” 慧通道:“那些女子都已经死了,你是凡俗官府的人?” “是的,下官兵部神策营参将马景,见过仙师。” “正好,这件事我需要找你们凡俗领地的皇上参与,你等一下和我一起走一趟。” 马景朝四人看一下,对面三个都是仙师,连忙答应了下来。 慧通单单叫过陈慕之和赵如意谈事情。 赵如意眼神都在陈慕之身上,见现在就剩自己和马景两个人了,说了声:“我去看看母亲。”直接就跑走了。 本来好不容易打赢了擂台上,之后还有决战的,谁知道本来还不屑一顾的少年,竟然是仙师。马景想到这,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叹着气,用脚在地上画圈圈。 “所以之前兽船上的事情,并不是修罗门所为?而是木极城的杨虎?”慧通道。 “是的,不过修罗门也打劫过我们。” “事情我了解了,这个情况我会和总山报告的。不过这件事事关金丹修士,其他宗门参与进来,反而是跟我的职责不大了。” 慧通接着道:“我感觉此城里还有那个魂修的手尾,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便送你们去金台寺可好?遇难修士的宗门都有派人去问询。” 梁文心问道:“有风梁宗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牵扯的大小宗门也十几家。到时候你们可以从那边坐兽船回去。” “不要!” “不要!” 梁文心和陈慕之异口同声的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慧通和尚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梁文心取出来自己的储物袋,说道:“对坐兽船最近有心里阴影了。请大师帮忙把里面的风阵灵舟和灵石取不出来,我同慕之直接前往风梁宗就好。” 慧通按照梁文心的指引,从储物袋取出风阵灵舟和其他一些杂物放到了陈慕之那边,陈慕之本来储物袋就不大,塞得满满的。然后又讨论了些风梁宗的位置,和前往的路线。 “这样吧,毕竟路途遥远,等我事情事情办完,我送你们到红云寺西南的莲华寺,那边和你们风梁宗的领地很近,就可以直接进入风梁宗境内了。” “那就先谢过大师。” 处理完事情,慧通告别,裹起马景,登上禅杖,一步冲天,就听马景的惊恐的声音,“我恐高啊啊啊啊啊!”的声音戛然而止,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梁文心和陈慕之往回走着,听陈慕之说起在红石寺上的一番大战,梁文心也是心惊不已。 “没想必以佛法著称的红云寺境内,还藏有这样的魔修。” “后来突然来了一个女子,一方大印把那个魂修砸了回去。” “什么样的女子?”听到这梁文心的八卦心又上来了, “看不见,带着银色面具,不过头发挺长的,说话冷冰冰的。对了,她走的时候,还送了我一个瓶子。”陈慕之想了起来,从储物袋中取出小小的青瓷瓶,之前还没看里面装着什么,小心地打开一看,瓶子里面赫然装着一枚澄金色的丹药。 陈慕之傻眼了,“这不就是‘小真源丹’吗!”震惊道,“师父你看……” 回头一看梁文心落在后面几米的距离,根本没挪步,满脸的不可置信,“慕之,她说她叫什么了吗?” 陈慕之看她这样子,疑惑地说道:“没有,赵……如意喊她穆姑娘。” “慕之,你可能是遇到你姐姐了!” “啊?!” …… 赵夫人寝室外间。 “一开始我被那群黑衣人绑架了,在路上雨很大,这时候就遇到那个穆姑娘,是她救了我。长相吗?和慕之很像呢,话很少。不过人很好,我现在穿的衣服还是她的。而且她最厉害的,就是一把剑在空中能变成三把。”赵如意一边回想一边兴奋地说道。 “她真的是慕之的姐姐吗?”她问道。 陈慕之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瓷瓶,沉默不语。 “是的,”梁文心坐在桌旁,眼神怜爱地看着他,“这个‘小真源丹’还是她闭关之前攒了好久的灵石买的,因为她是剑武双修,心里也担心灵力不足。” “那她怎么没认出来慕之呢?还有怎么不是姓陈。” “他们姐弟俩没见过,或者说,十年没见过了,清辰随的是她妈妈的姓……” 随着梁文心缓缓的道来,当年那场血腥的散修之乱,从小丧母,陈父心态崩了,带着孩子远走,从此姐弟俩天各一方,直到陈父又遭遇了意外。 这些种种听得赵如意眼眶里泪水连连,心疼地看着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少年。 “我出去走走。”陈慕之头低着,拿着小真源丹的瓶子就出去了。他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可怜,心里又是震惊,还有后悔,在红石寺的时候,怎么没有问一下是哪个门派。 乌云已经散尽,天上闪烁着几点繁星。 陈慕之头靠着外面的墙壁,听着从屋子里传来梁文心说起穆清辰小时候的事情,从原本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变得沉默,继而和山上那些孩子打架。 从一开始狼狈的灰头土脸,到后来凶狠的像个小豹子,打的山上小一辈人人害怕,而且修为也不错,早过了练气五层的门槛,已经是个练气中期的修士了。 “练气五层。”陈慕之手指捏着小瓶子,在眼前注视着,喃喃道:“我也要加油了。” 夜色深沉,外面的池塘里传来蛙鸣虫声,少年心里暗暗地、坚定地想着。 ?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飞剑翱长空 三天后,北阳城外。 这几日来,天气一直不太好,今日难得的是一个好天气。赵府后宅正在修缮,赵家一行人,便索性都搬到了郊外的山庄中居住。 山上树木新长出来的清新翠绿嫩芽,散发出好闻的气息,小山坡的南侧还有一大片的樱花林,马上就要进入四月份了,也才刚刚开放。和煦的微风吹来,飘散粉白的花瓣,铺满了一地。 这边的一大片地方都是赵家祖上留下来的,四周空旷无人,周围近百亩的农田都租给佃户种植。半山腰的地方,也有一处大宅子。 在这边的两日,陈慕之终于凭借进阶后大了一倍的灵力池,将二阶下品的“绝影青锋剑”祭炼成功。这把剑,还是当初梁思言斩杀了修罗门邪修,后来被梁掌门所送。 只是被使用过的,祭炼起来难免辛苦了些。祭炼了之后,陈慕之休息了整整一天才恢复过来。 这些天赵如意也仿佛收起了性子,每天过来说说话,带点吃的,或者采枝晚开的桃花,插在陈慕之房间的瓶子里。 前一晚已经休息好的陈慕之,说要练习飞剑的飞行。若是顺利,便带赵如意飞到空中看看,喜得她美目异彩连连。 从储物袋中取出飞剑,笔直的剑身带有蒙蒙的青光,一种锋利无比的气息,自带坚固和锋锐的属性,还有一个需要注入很久灵力才能用一次的技能“剑光绝影”。 一般的练气修士,用的法器甚至同参,基本都是一阶的。二阶法器价格不菲,更别说是飞剑了。听师父梁文心说,姐姐穆清辰用的是一把二阶中品的飞剑做同参,买的时候简直掏空了梁文心攒了多年的家底,所以师徒二人一直过的很拮据。 手中的这把二阶下品飞剑,虽说属性一般,但是自带技能,价格至少也在三十枚三阶灵石以上。而在木极城中听说的二阶上品飞剑,一百枚三阶,那是开价。这种紧俏的法器,价高者得,最后翻倍都有可能。 要不是飞剑炼制不易,极靠天赋,陈慕之都想转头去学炼剑。 不过炼器之道花费甚巨,不仅需要相应的功法炼术培养、大量的低阶材料练手,还对炼器所需的地火、冷泉非常限制。而且和画符一样,非常容易失败。 陈慕之画废一张符纸都心疼,要是飞剑一旦炼制失败,那投入的炼剑材料直接血本无归。所以一般的小宗门,根本养不起一位炼器修士。 摇摇头甩去这些想法,慧通和尚有句话说“大道之途,各走一条”,每个人都有都有适合自己的修行之路。每个人的性格天赋不同,大道自然也不同。他人有道,无以教我,总归要自身一步一步踏实走下去。 赵家的众人在小山坡南边的樱花树林中野餐,连卧床许久的老太君,都身体健康的地享受久违的阳光。之前拉过陈慕之的手,向北他左谢右谢,一个劲的拿东西给他吃,连声说他的身板太瘦了。 赵如意跟已经康复的赵员外说好之后,便和陈慕之和梁文心,一起到了山坡西侧宽敞无人的地方。 深深地呼吸一口气,道:“这样的天气,好适合放风筝啊!” 梁文心说:“那等下让慕之带你上天看看。” 赵如意绽放了自认识以来最灿烂的一个笑容,“我昨天就等着呢!嘻嘻。” “慕之,之前告诉你的御剑的要领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陈慕之朝赵如意看了一眼,笑着说:“就像如意驾马车一眼,控制马车,一脚加速一脚刹车。” 赵如意也跟着笑起来,梁文心道:“好了,你一开始不要太快速度,慢慢的让飞剑飞起来,御剑飞行消耗灵力,感觉灵力不足了,或者其他情况,就先慢慢控制落地就行。” 陈慕之重重的点了点头,长吸一口气,将飞剑放出,然后腾空而起,落在飞剑上。 其实修士本身不依靠法器之力就可以在空中飞行,只是消耗的灵力更大,飞行速度太慢而已。 踏在飞剑上,离地不过两尺,脚下的绝影青锋剑,灵力连接过去,并不是使人只站在窄窄的剑身上,而是展开宽了几倍的青色剑光踩在脚底。 陈慕之心想,不会有什么样的蠢人,会在飞剑上装防护栏杆吧。摆开姿势,用灵力启动飞剑向前平飞。 周围没有什么遮挡,飞剑慢慢加速,风梁宗白色道袍上的温阳属性,即使是高速飞行,也让自己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将护身的灵力散去,感受着风吹拂着脸,那暖风微醺的感觉。 春光明媚,碧空如洗,空气中由着一股淡淡的花草清香。在这浩然的长空里翱翔,加速、爬升、转弯,飞剑后面留下朦朦的青光。 高速飞过麦田尽头的树林,惊起几只枝头的鸟儿。陈慕之减慢剑速,掉头朝回飞去,这次更加得心应手一些,还有心观看下方高速掠过的景色。 修士御剑飞行还是比较简单的,毕竟空中没有什么飞行规则和障碍,只要眼神好点,别撞到别的修士就行。一般来说练气两层的修士,便可以比较自如的驾驭飞剑了。 不过二阶飞剑消耗的灵力,对于练气修士来说还是太多了。仅仅是飞了这一段距离,陈慕之就感觉自身的灵力池消耗了将近一层。进阶之后,灵力池增大了一倍,不过灵力的恢复也比之前慢了。 果然就像当日梁思言所说的,练气修士一般都是用灵石辅助的灵舟飞行,御剑飞行对于练气修士来说消耗太大,到了练气后期后者筑基之后,这种的灵力消耗才能近乎微小。 不过运送货物或者长距离的,兽船比起筑基修士飞行要快多了。要想更快的话,那就要乘坐飞梭了,直接飞到上方米的罡风之中,转瞬及至。不过这种飞梭都是无价之宝,只有大型宗门才有。 陈慕之飞剑回转,回到梁文心和赵如意所在的地方,陈慕之悠悠按下剑光,展颜一笑,不提防走下飞剑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尴尬了。 “慕之你好厉害啊!”赵如意满脸兴奋的道。 梁文心只是微笑着,“比我第一次御剑飞行的时候好多了,一开始我根本不敢往地上看,差点把山上的大殿撞破。” “师父你是几岁学御剑飞行的?” “好像是五岁吧。” “……” 见赵如意围着飞剑打转,陈慕之说:“我带你到空中看看。” “真的可以吗?”赵如意又朝梁文心开口。 见梁文心点了点头,高兴的雀跃一声。陈慕之控制着飞剑降到贴地,然后自己先站上去,赵如意小心的登上飞剑,站在陈慕之身后。 许是陈慕之控制飞剑还不稳妥,飞剑起身的时候颠簸了一下,害得赵如意惊叫着,一下子贴上前,环抱住了陈慕之的腰间,两个人都是一齐地脸上一红。 “对不起。”赵如意脸红道。 “没事,不要贴贴……你扶着我的肩膀好了。”陈慕之轻声说道。 赵如意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咯咯一笑。陈慕之见稳妥了,将飞剑缓缓升起,赵如意还抽空朝下面的梁文心摆摆手。 这次飞行带着赵如意,陈慕之降低了速度,春日的微风缓缓吹拂,飞剑越升越高。下方的农田,好像成了一块块绿色的地毯。山坡上那片樱花树林,如同粉色的云朵落在地上。 远处连绵不绝的群山,头顶好像触手可及的青空,飞剑缓缓地飞着,赵如意兴奋地在陈慕之耳边说:“我好想放声大喊一下。” 陈慕之笑道:“那你喊吧。” “啊——”赵如意喊着喊着就笑了起来,俏丽的鹅蛋脸兴奋地变成粉色,陈慕之回头看了一眼,心想:“跟下面的樱花一个颜色呢。” 长空浩荡,碧蓝如海,陈慕之也忍不住朝远方大喊:“啊——” 赵如意单手放在嘴边,大喊:“喂——你——好——吗?” 陈慕之忍不住笑了起来,也跟着孩子气的大喊道:“我——很——好!” “你好吗——” “我很好——” “哈哈哈。”两个人齐声笑着。 微风吹着两人年轻的面容,阳光在两人脸上留下最好的时光。 赵如意如墨的长发,被风吹着在身后飘荡着。 笑着笑着,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晶莹地泪珠忍不住沿着脸颊滚落下来,沿着秀美的下巴朝身后飘散。赵如意哭了,简直像孩子一样,眼眶红红、鼻子红红,眼睛里的泪珠断珠一样地落个不停。 “怎么了?是不是我的速度太快了?” “不是……”赵抽泣着鼻子,哽咽地说道:“不是的,今天……我,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泪水哽住了喉咙,简直发不出声音。 “我也是……”陈慕之轻声说道。 飞剑在空中慢慢的回旋,小山坡上的梁文心在树下,用手搭着凉棚,道:“这么久了,他就这个时候最像个孩子。嘛,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远处一队人马,也沿着乡间的道路朝这边过来。前几日下过了雨,倒是没有扬起烟尘。为首一个五大三粗络腮胡的大汉,停住马坐在马背上也仰头看着,眼神复杂,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大人?”旁边的手下勒马问道。 停了一阵,见空中那两人也慢慢降下,“继续赶路。” 陈慕之带着赵如意,从空中降下飞剑。终于得偿所愿,实现了从小到大的梦想,赵如意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陈慕之乌黑的束发、如削的肩膀、飘逸的袖袍。 不由得想起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小时候母亲给自己讲故事,其中最喜欢的那个就是:传说有一个踩着飞剑的仙人,从天而降,发现美丽的少女落到了恐怖海怪的手里。海怪看到了仙人在水面上的倒影,扑向了仙人,被仙人躲开。然后仙人用有着奇异法力的盾牌,发射光芒制服了海怪。然后仙人和少女一同踏上飞剑,一起开始了冒险。 小时候听到的这个故事的时候只是向往,渐渐长大成了春心萌动的少女。一起踏上飞剑,在广阔的高空时候,才发现两个人的心好像靠得很近很近,故事中的两人,也是一样的吧。 想到这,少女娇嫩的脸庞更红了。只是笑着不说话,跟在梁文心和陈慕之身后,朝樱花林走去。 原来那队人马就是马景的人。见三人过来了,马景走上前说道:“慧通大师在北阳城处理事情,让我来转达,明日送两位仙师出发。” ? ? ? ?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都是一场梦 且说马景将前事一一说来:“那日我同慧通大师前往皇城,夜已经深了,九门皆闭,慧通大师直接飞到皇宫上方,朝空中虚拍了三下。” “片刻之后,皇城里飞出三位仙师供奉,通报之后,将法师和我领进去。看那态度,非常恭敬,想必是法术要不如慧通大师。” “结果慧通大师在寝宫门口发现异样,佛光一照竟然有鬼魅呼号、抛转弄瓦。这才知道连皇宫里寝宫门外都有鬼祟作乱,扰的皇宫不能安宁,皇上已经苦恼多日。” “别的仙师不能制止,正好由慧通大师出手。只见慧通大师使出一个宝物,发出祥云金光,一照将那些小鬼通通照死。” “皇上大喜,想要封慧通大师为护国法师。大师辞而不受,于是皇上只得找宫中画师,将大师的样貌做成一幅画,悬在宫中辟邪镇妖。” “慧通大师将北阳城这里事情说明,从皇上那要来令旨,于是境内满世界抓捕采花大盗、拐卖人口的不法之事,捣毁非法经营的暗娼,大赦犯官家属子女。” 齐老太君连声道:“阿弥陀佛。”其他人也都称赞慧通大师真是有通天能力,和大慈悲的人。 说到这马景看向梁文心和陈慕之二人,“大师现在就在北阳城,听他说,像是赵宅那样隐藏着怪物的,城中还有几家,似乎是那魂修想要引起北阳城中的大骚乱,杀害北阳城全城生灵。而且包括齐家村附近一带,也有计划想要弄成无人地带。” “大师正在城中仔细排查,见情况复杂,只好传讯红云寺总山找来了不少帮手。大师说正好前来的有一个飞行法器,可以先带二位回去。我顺路经过此处,就自告奋勇的前来通知了。” 梁文心和陈慕之对视了一眼,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赶过去和慧通大师会合吧。” “好的。”毕竟从风梁宗出来好长时间了,梁文心身上的灵力郁结才是头等大事。 陈慕之朝身后的赵如意看了一眼,见她面色苍白,蹙着秀眉,一下一下踢着地上的野草。 陈慕之和梁文心商量了一下,等下就直接架着飞剑去北阳城。 离人群远了几步,找了块安静的地方,在樱花树底下,盘腿打坐,取出一枚回气的丹药放入口中,抓紧时间弥补刚才御剑飞行消耗的灵力。 梁文心去赵夫人那边告别,告知一些可以滋补调养的药方,包括老太君身体以后的养生。 赵如意一声不吭地站在陈慕之两步远的树后,看着眼前齐眉的樱花枝子发呆。 马景在那边跟赵员外说起,他也因此升职,被皇帝任命为拥有北阳城一地军事大权的军事长官。至于婚约的事情,他这边暂时也顾不上了。 “如意?如意?”梁文心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轻移莲步,走过来叫她,见她充耳不闻,只好过来手指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啊?”这时赵如意才回过神来,望着梁文心,声音发颤道:“梁姐姐你们就要走了吗?” 艳阳和暖,南风熏人,樱花的花瓣,被这渐浓的春意吹散,几片心形的花瓣飘落到赵如意的头顶。 梁文心看她眼中泪光闪闪,又看了一眼闭目打坐的陈慕之,叹了口气,轻轻替她摘下头上的花瓣,伸出纤细的玉手,拭去她眼角的清泪,温柔道:“你知道樱花落下的速度是多少吗?傻妹妹,你看这些花儿开了又落,落了又开,人生离合也是一样……” 一句话没说完,赵如意杏眼中的泪珠就滚落下来,啪的落在脚下翠绿的草叶上,桃腮挂泪地朝梁文心说:“不会安慰人的话,可以不说……” 梁文心噗嗤一笑,替她抹去泪珠,“好了好了,哭起来就不好看了,过来,我送你一个东西。” 陈慕之服用的丹药已经在体内化开,就听见梁文心将赵如意拉到一旁,说起了什么“发育”啦、“变大”之类的字眼,“……这个里有我配好的方子,你按当归十克,川芎十克,白芍十克,熟地黄十五克,三碗水煮成一碗。然后不用喝,倒掉就行了。” “啊?” “啊!” 赵如意和陈慕之同时惊讶道,陈慕之惊忙睁眼往后看,只见赵如意也被梁文心开玩笑惹得不哭了,见他转过头,连忙红着脸将一个小包藏在背后。 梁文心捧腹哈哈大笑,“早晚空腹喝一次,记住了吗?” 赵如意红着脸点点头。 梁文心朝陈慕之眨眨眼,故意走到一旁假装欣赏风景,只是她的演技太拙劣了,惹得两个少年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赵如意平复下心情,大大方方的走过来,“慕之,你就要走了吗?” “嗯。” 赵如意大眼睛转了转,突然想到什么,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盯着他的眼睛瞧,“慕之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说完拔腿就朝住的地方跑去,回头还不放心的回头瞥了一眼。 陈慕之挠了挠眉梢和梁文心对视了一眼,梁文心说道:“你说我们要是现在直接走,会怎么样?” “师父!”陈慕之埋怨了一声。 梁文心摆摆手,自找没趣的去看风景,嘴里嘟囔着:“呵呵,两个徒弟,没有一个像我的……” 片刻后赵如意从房里又风火火地跑出来,一时不查,在一个野草边不知道谁踢出来的土坑上,绊了一下,狼狈地摔在地上,但手中的东西抓的紧紧地。 旁边的侍女望见了惊呼一声,就要过来扶,赵如意麻利的起身,见陈慕之也走过来了,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 “没事吧?” “没事,就是沾了点泥。”赵如意低着头伸手掸了几下裙摆上的春泥。 陈慕之取出一张清洁符,就要往赵如意身上打去。 赵如意抬头望着他,抿了抿嘴道:“你那个符纸能送给我吗?我想留个纪念。” “这个吗?我还有很多。”陈慕之将手上的白色符纸递了过去。另外取了一张凭空打去,符纸在空中化成一个白色的光团,将赵如意身上的泥印清去。 “以后就没有这么方便的事情了。”赵如意遗憾地说着,将刚才手中一直握着的东西递了过去,“这个送给你。” 白嫩如雪的手掌上,托着那个她最常用的,之前给陈慕之梳过头的羊脂玉梳子。之前那群黑衣人进门打劫的时候,整个梳妆台倒在地上,玉梳上面摔掉一个齿子,让她心疼不已。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赵如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现在最喜欢的是别的了……”脸上又晕上了一抹红云,将玉梳塞进陈慕之手中。 陈慕之拿着玉梳,说道:“我会好好收着的。”想了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琉璃盏的杯子,说道:“这个杯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还没说完,就被赵如意抢着答道,“我记得那时候是我们第一次说话,你还烤了一只兔子,可惜后来都没吃到你做的饭。” “这个送给你。” 赵如意看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盏,“这个不是很贵重吗?” 陈慕之轻轻摇摇头,朝她面前递了递,赵如意伸手去接的时候,只觉得手指尖轻轻碰到陈慕之的指尖,竟然有点轻微触电的感觉。 “慕之,你们俩准备聊到什么时候啊?”梁文心在后面调笑了一句。 “梁姐姐!” “好了好了。”梁文心拉过陈慕之的手臂,表情难得认真地说道:“有缘自然会再相逢。” 飞剑带着两人飞走了,赵如意远远眺望,不停着挥舞着手臂,直到他们完全没影了。 赵如意站在山坡上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在齐家村见面的时候,一个瘦削的清秀少年;后来遭遇马匪的时候,他从车厢里冲出,用飞剑杀敌;之后在篝火的树林里,他递过来装着红茶的琉璃盏,两个人第一次说话的时候。 两个人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他释放出五方揭谛符的时候、两人在浴盆里坦诚相见的时候、他给自己渡治病的时候、他在擂台赛上比武的时候…… 回想起来,这短短的日子里,竟然发生这么多的事,好像是一场梦。 在红石寺山下,黑夜里,当看到从上山跑下来的陈慕之,自己心里充满了欣喜,却一点也不惊讶,因为知道他一定会来救自己。 还有刚才在飞剑上,终于实现了自己一直的梦想。但现在留下来最深的记忆,是他的背影、他的乌黑头发,还有耳边的——“我很好”。 赵如意摩挲着手中透明的琉璃盏,眺望远方,唯见天地茫茫,口中喃喃道:“就这么走了。” “是啊。”不知不觉赵夫人站在她身后,母女连心,她的女儿心思,可能她自己还没察觉,但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早已经出卖了她。 “娘,以后……还能再见到他们吗?会不会这几天其实都是一场梦?”说着便哽咽了起来。 赵夫人几十年经历的多了,本来想说关山万里,此去人海茫茫,相见就是一生。但是看到女儿的脸,还是心里一软,说道:“就算是梦,梦醒了,还是很感动。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只要心想着,就总有再见面一天。” 赵如意望着远方,阳光灿烂的日子,知道不能留他,想起以前听过的别离歌,悠悠唱着:“长亭边,芳草连天夕阳晚,拂柳笛声催人寒,天涯地角几时回,劝君来时莫徘徊,莫徘徊……” 正是“正当今夕断肠处,骊歌愁断不忍听。”一阵暖风吹来,带着一团樱花花瓣,朝着前方飘啊飘啊…… …… “凉风有信,风月无边~”梁文心轻轻的哼着。 “师父,你怎么来来回回就这么两句啊?” 梁文心在后面朝他的脑袋轻轻磕了一下,假意嗔道:“好好看路,我就记着这两句怎样?少年要珍惜啊!” 陈慕之微微回头,眼神往后瞥了一下,赵如意所在的地方早已经一点影子都看不见,转过头,注视着前方加速朝北阳城飞去。 “凉风有信,风月无边。” ? ?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南下白龙河 明媚的上午时光,风吹麦浪,当南风抚过翠绿的海洋,春天的田野泛起涛涛波浪。 在麦田间纵横的土埂,一块被压平的青草上,一个白衣女子毫无坐相地坐在一张毯子上,玉手托着一个青瓷碗,另一手中拿着一副木箸,不停地往嘴里扒拉着东西。 一阵微风吹来,宽大的白袍也被吹得贴身,展现出无法遮掩住的绝妙曲线,又荡开她额前的青丝,显露出绝美的容颜,只见她毫不在意地,用手中的筷子潇洒地将头发拨到耳后,不是梁文心是谁。 “慕之,没想到这些凡俗的野菜也挺好吃的,回去我们开个菜馆子赚灵石。” “师父我都说了,这些不是野菜,是荠菜、枸杞头、榆钱、木槿花……” “那不还是野菜吗?”梁文心将碗中掺着嫩绿榆钱的煎面饼塞入口中。 “师父你不是已经辟谷了吗?何况临走的时候,慧通大师还送了我们一些充饥的灵谷丹。” “还不是在路上,慕之你看到的时候,你说这些可以吃的吗?” “是我说的没错,可是也吃得太多了吧……”陈慕之小声的反驳道。 “你不知道女生有两个胃的吗?难道你是长大了,开始嫌弃师父了吗?呜呜”说着提起袖袍挡住脸,假意哭起来。 “好了好了。”陈慕之心里嘀咕道,您哭的时候好歹把碗放下。轻叹一口气,轻敲面前的煎锅,问道:“这边还有,师父你还要不要?” “要!” 陈慕之重新取出一个火球符,打在了锅底。不一会儿,锅里的面饼就被油煎得滋滋作响。又取出一个从村民那换来的鸡蛋,打了进去,将两面煎到金黄,而中间的蛋黄七成熟,还带着一点溏心,散发出阵阵香味。 别看师父一个劲赖着不走,其实师父的心思自己明白,就是想让自己多休息一会。 自从在北阳城和慧通大师会合后,从北阳城出发,坐上他们红云寺的蒲团样式的飞行法器。可不是那种单人用的,单是里面就是能站下十几个人。法器上面还悬着一杆白底红字的旗子,旗面上有“红云”二字和一朵红色云朵。 这飞行法器甚至比木极城坐的兽船还要快上几分,半日后穿过了最小的自在寺,就到达了红云寺境内的第四山“莲华寺”领地。 本身就是红云寺总山的旗号,也不需要通报,从莲华寺山门外侧远远飞过过,还能看见那被护山大阵笼罩的莲花一样的山顶。 莲华寺占地面积极大,在红云寺境内仅次于金台寺,之后又飞行了一段距离,慧通和尚驾御着飞行法器,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位道友,贫僧就只能送到这里了。过了此处,就是青莲宗境内了。” “谢过大师。” “往前面还有一些零散的坊市和修真家族,再往南就是你们风梁宗领地了,两位道友多加小心。” 慧通大师临走之前,还送了陈慕之一块金牌信物,上面也有“二字”,后面是一个“律”字,凭此信物日后可到红云寺找他通行无阻。 告别了慧通和尚,陈慕之使出梁文心的风阵灵舟,带着梁文心一路南下,刻意避开途中的那些有灵气的地方,生怕节外生枝。 此处已经是青莲宗边境,存了些有灵力的小山头和洞府,看样子比青柳山那边还不如,不知道那些本地的修士看到外人会动什么歪心思。 有时候远远看到有遮掩的小山,陈慕之就换成飞剑带着梁文心快速穿过。 就这样一路向南,除了途中短暂的休息一下,补充灵力,就这样整整飞了三天,主要的原因就是灵舟速度慢,还有陈慕之的灵力也不够。 因为一路上都没有好好休息,陈慕之自己感觉都有些疲惫。结果之前的时候,路过一处农家,陈慕之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就被梁文心嚷着要吃东西停了这么小半天。 “师父真是太温柔了。”陈慕之抽了抽鼻子,有点感动的想哭。 “慕之你干什么呢!快点在做一份!”梁文心上来就把锅中做好的东西夹走,用筷子敲着锅子说道。 陈慕之歪着头,满脸的问号,心想,“还能是我搞错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梁文心将煎蛋塞进嘴里,一口就咬掉了一小半,“好吃!” “把我的感动还回来……” …… 此时在距离二人所在的正南方,有一座小小的云雾缭绕的峰头,属于当地的修真家族。隐淡的防御护罩将山门笼罩其内,里面的人影还不少,周边还有三个小村寨,用粗大的木栅栏围了起来。 在远处背阴的一个地方,小河边树丛中躲着两个人影,身上的衣袍狼狈不堪,依稀可以看出是修罗门的服色。 “老大,那群死秃驴追的这么紧,连胖二爷也被抓去了……” 疲惫的声音,正是从红云寺一路逃出来的筑基老大和一名练气黑袍手下。此时一路奔逃,不仅法袍破损,手中的飞剑、飞行法器也尽数折损,就连储物袋中的丹药都用的空空,眼看就要弹尽粮绝。 “可恶,那群人道貌岸然,栽赃污蔑的好手段。”发了通牢骚,那老大喟然长叹,“现在老三还在赶来的路上,为今之计,只有抢个飞剑,或者飞行法器,先南下再说。” “老大说的极是,只是这些个修真家族守望相助,人心倒是齐,稍有动作,附近的其他修士就会赶到。” 想想刚入这边地界的时候,还没等动手,那个看着芝麻大的小山门,就燃起告警焰火,不多时呼啦啦赶过来三波修士,都是筑基带头,各带着一二十个练气修士就围了过来。 那场面想想都害怕,好悬没被抓着,但是随身储物袋里能用的东西,也都消耗没了。 那老大朝远处的小山望去,“麻烦就麻烦在他们的护山大阵上,只能先继续南下,看看有没有落单的下手。” …… 终于休息好了,收拾完东西,梁文心和陈慕之登上风阵灵舟继续朝风梁宗方向飞去。 风阵灵舟造型像一个青色的小船,小巧精致,整体灵俊飘逸。而且这艘还是梁文心以前用来代步的,船舱里还装饰了一些花边彩纹的图案,多了些柔美之气。 只是这灵舟,虽然利用符阵之术,可以用灵石辅助灵力的消耗。但是让人肉疼的是,两个人的灵石也不富裕,南下的行程又长,三天的时间里已经烧掉了将近十枚二阶灵石。 消耗灵石的时候还要供给灵力,看着灵舟前头的中枢符阵中,正在被分解炼化的二阶灵石,积少成多,瞧着让人眼皮一跳一跳的。幸好之前托慧通和尚,把梁文心储物袋里的东西转移了一部分过来,这才不用担心半路就灵石耗尽。 有飞行了许久,待到日过午时的时候,灵舟飞到了一条奔流的清河上方。 河面并不是很宽阔,但水流甚急,河岸两边铺满了细碎的鹅卵石,河里的水浪砸在上面,溅起片片水花。 “青莲宗境内,最大的就是横穿风梁山而过的白龙河了,我们沿着这条河而下,等找到白龙河,再顺流而下,应该就能回家了。”梁文心略有些兴奋的说道。 河水之上,有些往来的渡船,是此地凡人用来往返城镇用的。这是最近发生了一些船难事故,河上的客船明显少了许多。 风阵灵舟因为大多是低阶修士用的,实力不强,所以自然有遮掩的阵法,多放了枚灵石催动起来,整个灵舟的身影就完全隐形了。 不多时,沿着河道,河水慢慢变缓,正要汇进一条白浪滚滚的大河。 “找到白龙河了!” “师父,你看那是什么!” 正在下方有一条客船正在顺流而下,而在高空望下去,他们的前方河流深处,竟然有一团巨大的黑影正在浮起,连带这两边卷起一堆旋涡。 水面卷起层层巨浪,汹涌的浪头掀起十几丈高,水下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声响。 “那是……鱼怪?” 梁文心和陈慕之自然是无碍,但河面上那个客船,眼见着河里的惊涛骇浪,上面的人群顿时慌作一团,在船板上四处奔逃。 狂风怒吼,连着附近的天色都阴暗下来,只见河中浮出一条身长十多丈的大鱼,比整个客船还要大上不少,浑身黑色鱼鳞坚如铁甲,头大尾小,张着一张深渊巨口,就要把整个船吞下。 见到大鱼怪的那一刻,整个船上的所有人,齐声发出凄厉的的惨叫声,连被法阵遮蔽的灵舟上都能听到。 此时船只顺流而下,加上狂风吹着,速度更快,船家慌忙叫人拼命的去划船桨,也无济于事。眼见离着大鱼还远,船家急忙让水手放下船尾逃生用的小船。 小船身小,但是也轻便,上面六个船桨自然能在水面往来如飞,赶在大鱼之前划到岸边不是问题。 眼见船家要弃船逃生,人群立刻像雪崩一样疯狂。有的人直接从大船上跳了下去,往岸边游去,幸好此地多有水性,一时没有淹死。 有的拼命拨开人群,想要挤上小船;有的践踏着被挤倒老幼,在船上四处乱窜;有的带着孩子的妇女,不会水性,将幼小的孩子举在头上,哀求着至少能搭救她们的孩子…… “师父?”陈慕之看过去,于心不忍。 梁文心替他整理了一下白色道袍的领口,鼓励地望着他,说道:“去吧。” 在客船上有一个名叫孙必镇的年轻士子,峨冠博带,气质不凡,本来正欲坐船前往京城考取功名,谁知突然遭此大难。 本来上船的时候,船上无论是赶集运货的农民、商人,还是船家,都对他非常恭敬。此时船身疯狂地摇晃不定,连船家都跑了,可没人管他是不是士族显贵了。 孙必镇面色惨白,心里惊恐不已,自己又不会水性,今天难道就要命丧于此了?可怜了我的满腹才学,世上又要少一个经天纬地的大才子了。 不愿意和那些市井小民一样做出贪生怕死的样子,强装着镇定,哆嗦着走到船头甲板,看着前方那鱼怪的血盆大口,心想,人生一世怎么也要留下点诗句,站在船头,想吟句辞世偈语之类的,等后世人提起来,也算是留名了。 “浮生……” 看着船前无尽的巨浪,想着被鱼怪吞入后的场景,脑袋一片空白。 “浮生……” “孽畜!安敢兴风作浪!” 半空中一声怒斥,在这狂风大作的河面上竟然听的分外清楚!孙必镇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手持着一把青光宝剑,从半空中朝着鱼怪头上刺去!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此路多磨难 “当”的一声,飞剑撞在鱼怪头上,竟然不能透入! 原来那鱼怪经年修炼,头上形成一块硬骨,坚逾铁石,陈慕之手拿着飞剑又没有用灵力,说以刺不进去。 那鱼怪本身张着大口正准备饱餐一顿,不提防空中一剑刺来,立刻凶兴大发,张嘴就要朝陈慕之咬过来。 陈慕之见一击不中,立刻御剑飞到半空。 “麻烦了……” 甩手打出两张火球符射向鱼怪双眼,心想,先把人救下来要紧,飞剑一纵便来到船边,将船上的船帆一剑斩落,朝自己身上打了一张力士符,立刻手臂上加持了数百斤的力气。 将船帆拿手拖到船边,看着那些甲板上的人,还愣愣的抬头望着他,大喊一声:“还不赶紧跳下来!” “多谢仙师救命啊!”“谢谢仙师!”船上人这是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扑通扑通地往船下跳,也不管是商贩还是士子了,有的拽着帆布,有的拽着绳索,见人数差不多了,陈慕之抓住船帆上头,将上面挂着的二十多人拖到岸边。 又单独斩落一根缆绳,将之前落水的那几人也拽上岸边。 唯独船上还有两个带孩子的妇人,既不敢跳,也担心孩子,见船离鱼怪越来越近,只是一声声的尖叫,大喊“仙师救救我们!”小孩子也跟着哇哇大哭。 那鱼怪的眼睛有脸盆大小,陈慕之火球去的又快,将那两个大眼珠子灼的通红。那鱼怪吃痛,血盆大口中发出好似婴儿的惨叫声,委实诡异万分。 陈慕之也来不及抱怨,飞剑飞快,眨眼间便再次到达了船上,放出练气的灵压,将他们震住。将飞剑贴在甲板上,让他们站在飞剑上。 有一个妇人还想带上行李,但船已经被浪推着离鱼怪越来越近,也由不得她折腾,陈慕之说了声抓紧,一摆手,飞剑打着她们离船。 刚下了船,那鱼怪猛地向前一扑,直接将船头咬烂。那早已划到岸边船主,站在岸边,气得打跌连声痛呼“我的船啊!这可叫我怎么活!” 岸上的众人又是一声惊呼,原来陈慕之的飞剑第一载上这么多人,离了船,就往下一坠,好悬没栽进河水里。最后陈慕之御剑贴着浪花,将他们带到岸边。 那鱼怪在河水里逞凶作恶,摇头摆尾之间,竟然将整个大船拆成散板。 被鱼怪翻涌的水浪一波波的朝岸边打来,陈慕之看他们一个个的被河水浇透,在这春寒的天气里,过了刚才的惊险,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 捡起一块冲过来的木条,打出一张火球符,拳头大的红炎悬在木条上,陈慕之叫过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青年士子,将木条顶着火球交给他,“你们去树林里捡些干柴把衣服烤干吧。” “谢谢仙师!” “啊——”突然一声尖叫,原来还站在岸边叫骂的船长被鱼怪嘴中吐出来的一条长舌头裹住,竟然奇快的将其卷入大张的嘴中。 岸边的其他人一看立刻四散而逃。 “糟糕!”陈慕之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一条大鱼长了个这样的舌头,连忙祭出飞剑朝鱼怪嘴巴冲了过去! 那鱼怪看到竟然有送上门的肉,自然笑纳,张开大嘴,咔嚓一声将陈慕之吞入嘴中。 陈慕之在它倒是没有什么大碍,踩在脚下飞剑上,闪开鱼怪嘴中狂甩的的舌头,取出一颗萤石照亮,在外面看还不觉得,这鱼怪一个嘴巴竟比一间房子还大,嘴巴两侧长满了钢刀一样的尖牙!那个之前被卷进来的船长,正被鱼怪咽下食道。 挥剑将它这条作怪的舌头斩断,那鱼怪吃疼,满嘴喷血,挣扎着逆流而上,朝着陈慕之他们来的小河道上游游去。 那鱼怪嘴巴张着吞进去一大股河水,陈慕之取出之前在木极城买的护身小旗,之前在兽船遇难的时候,就是靠它救命。当初近乎消耗了一半的灵力才祭使出来,如今已经能毫不费力了。 朦朦红光将全身笼罩住,飞剑一闪也钻进鱼怪食道。里面比鱼怪嘴巴还有大一些的空间,萤石照耀下,鱼腹中一半都是液体,上面漂浮着刚才被鱼怪吞入的浮木、甲板碎片,那船主倒也机智,抱着根圆木在液体上一荡一荡地飘着,暂时还没有性命之虞。 鱼身还在上下翻腾,见不能在等了,陈慕之御剑朝他靠了过去。 “你没事吧?” “……我看起来像没事的样子吗?” 陈慕之撇撇嘴,“那就好。” 也跳在圆木上,朝他身上打了一张护身符。专心驱使飞剑,朝鱼腹刺去。只见在萤石光芒的反射下,白刀子进去,绿刀子出来,扎了鱼怪的苦胆;白刀子进去,还是白刀子出来…… 那鱼怪鳞甲坚固,但是还没到腹内也能抵挡锐利飞剑的程度,只见一剑又一剑戳过去,疼的鱼怪连声嘶吼。 岸上的众人不知道里面的场景,只见那小仙师飞过去,也被鱼怪也给吃了,吓得四散奔逃。转头就看到那个鱼怪翻滚挣扎、怪叫着朝上游冲过去,溅起数米高的水浪,不一会竟然冲到了石滩上,撞倒合抱粗的树木,乱石飞溅。 只见鱼腹中透出一把朦朦青光的宝剑,刷刷刷,又是几剑,在鱼怪的腹中开出一道大口子。鱼怪尚未死透,就听到“嘭”的一声,被一道红光笼罩的小仙师,就提着船主从缺口飞了出来。 看到陈慕之大显神威,有领头的农民跪下来就磕头谢恩。 陈慕之闪过身,推辞不受,“我还有事,你们怎么想办法回去?” “仙师救命之恩,已经无以回报,又除掉了本地一害……在此处不远就有一座城镇,仙师不用费心。” 看得出陈慕之频频朝河对岸望去,几个有眼力劲的答道。 “好吧,那我走了。那鱼肚子里,好像有你们能用得着的东西。” 说完陈慕之踩上飞剑,飞速穿过河面,只见这一段河水都被鱼怪流出来的血染红。 谁知刚一到对岸,还没来得及撤去防护,树影下突然窜出两个人,一看就是修真之人。只是没有法器,单凭一双肉掌朝陈慕之袭来!一人口中叫嚣道:“小子,拿来吧你!” “砰!”只是一掌竟然打的护身小旗摇摇欲坠。 眼看对方实力强劲,陈慕之从刚才的惊慌在冷静下来,急忙御剑冲天而起,想逃离此地。 谁知出手那人,双手聚拢成爪,喝到:“给我下来!” 陈慕之感觉飞剑的浮空之力瞬间消失,直直朝江中坠去。 “老大!他的那把剑好像是五爷的剑!” “嗯?你是风梁宗的人?!” 陈慕之也不答,看他们残破的法袍,认出来是当初打劫的修罗门,双手一招,抖手十几张火球符朝为首的那人打去。 “不自量力!”只见那人也不闪避,周身护身灵力护住,挥手“啪啪啪”将一个个火球打成烟花,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陈慕之也志不在此,飞剑恢复了能力,主动朝另一个实力比较弱的冲去,感应到对方的修为,应该也就比自己强一线,此时又是全无防备的状态。 脚下飞剑一点,朝对方激射而去,“剑光绝影”青光一闪,直接将他射了对穿! “蝼蚁,死!” 那个修罗门老大,见手下竟然被陈慕之杀死,气急!浑身气质为之一变,重重往河滩上一踏,脚下几个鹅卵石腾空而起,挥手一拍,本身平平无奇的鹅卵石,竟然带着破空的声音朝陈慕之打来! “不好!”刚才那一掌就几乎护身小旗击毁,陈慕之一边躲,一边翻手将储物袋中的护身符全部祭出,一层又一层防御光罩在面前堆叠。 但还是不够,除了躲开了一个,砸在身后的树上,将整棵大树击穿一个洞,大树发出一声哀鸣拦腰折断。 “轰”“轰” 数枚鹅卵石还是砸到陈慕之身上,护身小旗的红光一闪,仅仅挡住一瞬,便湮灭四散连同小旗都消失了。 “噗噗噗……” 连声闷响,身前的防御罩一个接一个被击破,那鹅卵石还是将陈慕之从飞剑上撞了下来,砸到身后树干上,一阵翻滚,落在地上,脸上涨得通红,“哇”的一声咳出一大口鲜血。 “桀桀,死吧!”那修罗门老大仅凭蛮力就把陈慕之打的重伤,嗤笑着上前就要下死手。 “死吧!”一声清叱,只见半空中一个硕大的船头显露出来,笔直朝着他撞过去! “你们风梁宗就会拿风阵灵舟当武器的吗?啊——”那修罗门老大双臂上举,大喝一声。 一阵惊天动地的撞击声传来,溅起一片弥天烟尘。 只见灵舟撞的四散,在其中一身白衣的梁文心被撞飞出来,砸在地上不省人事。 “师父!” 陈慕之心疼大吼,激起自家少见的血性,将储物袋翻了个底掉,将堪用的物事,连珠般朝对方刚才站立的地方打出。 烟尘渐散,那修罗门老大轻轻一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青锋剑,“桀桀桀,你们都得死!” 突然一阵梵音传来,空中金光大放,一座方圆十丈的金色光罩缓缓展开,将这一片渐渐笼罩,抬头一看,五座庄严的佛家法相,十几米高,有如实质的佛家雄厚温和、劝人向善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修罗门老大面容大骇,大叫一声:“红云寺!!!”趁着光罩还没合拢,闪身赶了出去,使出八步赶蝉的功夫笔直的冲了出去,撞开水花,“嗵”地一声消失在河里。 来不及细想,只是要是他反应过来,此地不宜久留,尚且重伤的陈慕之连忙上前扶起梁文心,伸手召回绝影青锋剑,纵身一跃远远朝反方向飞去。 河对岸的不远,之前落水的众人瞧不见之前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远远看见五座金光佛像,以为是佛祖显灵,纷纷跪地,口诵“阿弥陀佛”,日后此地口口相传,竟然成了一处参拜圣地。 …… 一个月后,此时的天已经长了,早早的天就蒙蒙亮。诗家村的老族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早晨的空气还是有点冷冷的。 诗大爷沿着矮墙朝村口走去,这是他的一个习惯,虽然腿脚有些不便,但每天都要去看看田里庄稼长势,巡视一下村子。自从来到此地几年了,日子是越来越兴旺了。 本来刚来的时候,邻村的还会来欺负人,抢水、抢地。但自从本族的小女娃在登仙大会上成功登仙,成为了仙师,这种情况就再也没出现。 说起来,她的父母去世的早,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就跟自己的孙女一样,也不知道在仙山上快两个月了,过得怎么样? 这时走到村口,竟然在村前头的土路上,看到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互相搀扶着,“难道是逃难来的?”想到以前自家几经战乱,一路迁徙的苦难,诗大爷动了恻隐之心。 迎上前问道:“你们从哪来的?” “大爷,”那个个子矮的少年,抬起头,拿手拂开面前凌乱的头发,问道:“这边是哪里?” 那诗大爷虽然年老,两眼还没十分昏花,定睛一看他的长相,整个人惊住了,大喊:“小仙师?!!” ? ?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重回风梁山 三年后,风梁宗大殿议事厅。 一个绝美少女站在堂中,身着淡蓝色宫装,纤腰束素,头发简单地扎起,未施粉黛,俊俏可爱的瓜子脸,略带一点稚气,正是之前带陈慕之上山的梁思言。 筑基之后,修士的寿命多了一倍,人的样貌也成长得慢些。梁思言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筑基成功,容貌比起当初带陈慕之上山的时候,反而显得更加稚嫩了一点,现在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 脆生生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达到练气五层,便可以参加门中试炼。这次除了在场的十五位同门,还有青莲宗和玄刀门的道友一同参加,希望诸位同门注意……” 陈慕之站在队伍的前头,他是亲传弟子,在门中属于地位尊贵的那种。三年过去了,已经从当初那个清瘦的少年,长成了一个面容俊朗,星眸如电的年轻男子,身高还在长,已经不输给同龄人。 “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没有就散会,十天后出发。” “是。”在场的众人一齐答道。 风梁宗毕竟是有千年底蕴的门派,先辈修士认为修士道法的实用技巧和准头必须在实战中提高得才快,而且经过一些磨难才能更好的领悟和进阶。 于是在五百多年前,在门派安稳发展的时候,就在门中弄出来了一个,五年开启一次的试炼之地,给弟子们闯荡修行。 里面不仅有放养的灵兽、凶兽,还可以开采到灵矿、仙草,就是当年为了鼓励弟子,藏在里面的“战利品”也是不少,往年都有发现的飞剑、法器、经书、丹药,虽然大多在一阶打转,也是难得的宝物。 虽然这个试炼之地只够练气弟子使用,但也是极好的。尤其是在近百年来此界灵气日渐枯竭的情况下,里面的灵草、灵矿更显得珍贵。 只是像这类门派重地,一开始的花费极为巨大,简单来说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虽然试炼之地运行起来可以自行温养,采出去的灵草、被狩猎的灵兽可以慢慢恢复,但当初投入的也是天价。 本来只有元婴宗门才能的高级设施,对于遭受过散修之乱重创的风梁宗来说,确实招人眼红。于是从十年前开始,风梁宗便主动邀请青莲宗参加,还有一直采供飞剑的玄刀门一起。 有这么个极好的试炼之地,风梁宗又主动示弱,青莲宗也乐意给他一个面子,每次也会派门中弟子参加。 所以近十几年来,两方的关系越发紧密。每次登仙大会,青莲宗那边派过来专门观命的修士。风梁宗到青莲宗学习的名额,也比别的门派多了一个。 所以背地里,有其他的门派的修士叫风梁宗“狗腿子”。但要是给他们一个当狗腿子的机会,他们也会屁颠屁颠地赶上来。可惜的是,他们祖上没留下这种东西。 至于玄刀门就不用多说了,属于青莲宗境内一家专门炼器的宗门,青莲宗每年大批采购,包括练气弟子手中的七煌剑,都是出产于他们那。每次试炼开启的时候,他们来采矿,抓些灵兽、凶兽的材料。相应的卖给风梁宗的东西也便宜不少。 只是早些年,颇有些竭泽而渔的味道,导致试炼之地中的出产大损。甚至还爆发过为了抢夺物品,练气修士在里面厮杀火拼的事情。导致有传言,死在里面的修士,被试炼之地转化成鬼物之类的说法。 所以经过商议,各门派只派刚突破练气五层的修士参加,一方面能过练气五阶的人数毕竟不多,但也不是特别稀少,人数合适。第二就是练气第二道门槛过后,就属于门里的精英弟子了,多少也要奖励些。 而且三个门派也都会有筑基修士带队,以应付突发状况。 大殿中的十五人,有男有女,就是这些年刚进阶练气五层的。年龄大的都有三十多岁,看样子再往下修炼就有些困难了。年龄小的才十三岁,属于一流的天才人物。 陈慕之也在年初刚刚进阶五层,本来他的修为算是慢的,不过当初在在红云寺那边,一方面有梁文心的倾心教导,还有慧通和尚的丹药和指导,加上他自己修炼的刻苦。 回到风梁山后,在梁文心所在的修炼洞府潜心修炼,梁掌门也对他颇多照顾,所以进阶的比较容易,也从同参上领悟到了一个本命天赋“飞墨画影”。 这个天赋没有任何的攻击能力,简单来说,就是可以把写过、画过的东西复制一遍。 乍听起来对于擅长画符的陈慕之来说,简直就是神技。但这个技能虽然不用消耗精神力、可以短时间完成,但需要消耗更多的灵力,而且复制出来的符,比陈慕之一笔一划画出来的还要低一个等阶。 简直就是用双倍的灵力、同样的材料,画出一个次品。 获得这个本命天赋后,陈慕之暗自里消沉了许久。梁掌门本来听说他这个天赋,还说以后门派里供应的清洁符就靠他的,了解之后,也是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主要的是,陈慕之现在的专注于画符之条路,但并没有什么太大进展。三年过去了,能画到二阶的符,也只有两种。 不过,最让他心情不好的不是这些。见众人一一散去,陈慕之故意放慢脚步,捱在后面,待到旁人都走的差不多,就剩下主持的梁思言。 “师……师姐?” “陈师弟,怎么了?” 又是这种听起来客套,但又疏远的声音。 “我想问,我想问,等试炼的时候带队的修士是哪位长老?” “这个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 “那我告辞了。” “嗯。”梁思言嗯了一声,继续翻看手中的名册。 陈慕之弯腰行了一礼,退出门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三年来一直都是这样。本来好不容易回到风梁山,但是进阶出关的梁思言,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仅没有之前敢见面的那种亲切感,连着态度都变了,整个人都是那种不冷不热,公事公办的样子,还有一点目中无人的感觉。 梁掌门说这是修士筑基之后常有的变化,有的人变得好面子,有的杀心欲心旺盛,说到底就是压制不住心底的张扬和肆意。 “不过思言的变化确实有点大,以前那个乖巧的女儿没了。” 陈慕之也私下听梁掌门抱怨过,甚至梁掌门还去试了,看梁思言是不是被哪个给夺舍了。 最后他得出结论说:“等过几年思言境界稳定了,也许就好了。” 陈慕之无声地叹了口气,穿过正殿,看向山顶最高的掌门修炼洞府,注视了片刻,师父梁文心还在里面闭关。 当时在白龙河突然遭遇修罗门修士的袭杀,虽然侥幸逃过一命,但是自己和梁文心都身受重伤,慌不择路,找了一处地方,好不容易调养差不多。 风阵灵舟损坏,只能由陈慕之架御飞剑,带着梁文心赶回风梁山。梁文心本来就灵气郁结,加上那一撞,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两个人只能走走停停,等到了风梁山附近的时候,真的已经精疲力尽。 幸好遇到诗家村的族长,陈慕之和他在登仙大会路上有过一面之缘。那个族长不顾风梁宗“非登仙大会,不得靠近灵山”的禁令,架着马车冒死带着两人赶到了山脚。 当陈慕之在山脚处的风梁宗石碑前,放出告警焰火,看到御剑赶过来的梁掌门时,整个人又哭又笑,完全癫狂了。 梁文心因为体内灵力郁结严重,又请了青莲宗的一位筑基后期的女修前来相助,之后就一直在门派最好的掌门修炼灵地,闭关调养,如今已经三年了。 抛开这些,初夏上午的阳光正好,陈慕之朝着风梁山南侧走去,拾阶而下。山上灵气充盈,山路两旁草木郁郁葱葱。风梁山中禁飞,沿着青石铺成的山路一路往下走去,也别有一番滋味。 从半山腰开始便是大片大片的的灵田,山中培育种植的灵谷长势正好,再过不久便可以收割了。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来到山麓东南角,这里被高大的原木栅栏围住,不过不是挡人的。 向着门口执事巡逻的同门亮了一下玉牌,迈过砦门,一侧大片的灵田,五彩缤纷的灵花灵草遍地生香。远远看见一处巨大的圆拱形建筑,还有耳边听到的各种野兽的嘶鸣声。 此处是风梁宗专门为自家弟子,培育和取用同参之物的所在,名曰“同参苑”,不过私底下大家都叫它动物园。 主要是为了最常见的兽灵根和木灵根的修士准备的,其他像器灵根和各种稀奇古怪本命的水、云、雷电之类的自有藏宝阁中存放,那种地方一般人可进不去。 但是各种飞禽走兽、花鸟鱼虫等灵兽活物,需要专门的生存环境和有人侍弄,可不是随便放着就行了。 所以另一侧全是大大小小的兽栏,里面养着各种各样的灵兽,一眼望去,浑身漆黑的蜥蜴、陆地的巨龟、狼、豹之类的灵兽、梅花鹿、黄金蟒……基本都是一阶的,林林总总不下数百个。 其中最珍贵的,应该就数圈养的太极熊,黑白毛色,浑身圆滚滚、胖墩墩的非常可爱,此时正在安静地吃着竹叶。 “再过几天就要被领走了,到时候,你就见不着了。” 突然背后的声音响起,陈慕之回头一看,拱手行礼道:“朱师兄。” 身后男子三十出头的年纪,修为高达练气后期,离着练气圆满只差一层。面相英俊,一身干活的打扮,手里还提着两桶生肉。 “陈师弟,还没找到适合的灵兽吗?” 陈慕之从他手中接过一桶生肉,跟着他一起往猛兽栏那边走去,无奈道:“还没有,也试了不少灵兽的精血了,可是没有一个能画出二阶召唤符的。” 到了位置,那朱师兄将木桶里的生肉,往豹子栏中抛了进去,笑着说道:“你每一次来取精血,那灵兽我都要好好养几天,才能让它恢复。” “给朱师兄添麻烦了。” 这个朱师兄名叫朱明茗,是此处同参苑的奉行,说起来他的本命也不差,双本命双灵根的修真资质。还是梁掌门当掌门之前,外出历练的时候,从外面带回来收为弟子的。 本来作为掌门弟子,不用做这种粗活,但是他对御兽和灵植培养的天分极高,自愿领了这份差事。不过修行也没落下,筑基也还有机会。 两只豹子在兽栏里,一只贪心不足,还要争抢,眼看就要撕咬。朱明茗呵斥道:“不听话!?”手掌一翻,单手托出一个小巧的玲珑塔,上面玄光四射。两只豹子一见,乖乖低头,找个角落各吃各的去了。 朱明茗将玲珑塔收起,“改天把它们两个分开。”眼神朝四处望了下,见四周无人,小声对陈慕之说道:“可能是之前的灵兽品阶太低,明天晚上,有一只二阶灵兽要运进来,你悄悄地过来。” ? ? 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平日的修炼 “二阶灵兽?是什么?” “到时候你过来就知道了,绝对是个惊喜。” “是养在这里的吗?还是哪位同门的伴兽?”陈慕之还有一些顾虑。 朱明茗道:“就暂时养几天,过几天就要带走当伴兽了。” “那不太好吧……” 也怪不得陈慕之顾虑,主要是召唤符绘制不易,虽然召唤出来不是灵兽本尊,而是灵力组成的样子。越是高阶的,身形越是有如实质,也能继承本尊的能力,战斗力、持续时间也越强。 但想要绘制这样的符箓,不仅需要灵兽本身角、鳞、爪这样的身体部位做画符的材料,最重要的是需要灵兽的精血。 虽然比起古早的时候,制造召唤符需要灵兽的生魄,要好得多。但精血源自于先天之精,也是灵兽的本源,稍有损耗,灵兽就会精神萎靡,影响发挥。 朱明茗用几天时间,就能把灵兽养回精神,已经很厉害了。但要想养回消耗的精血,即使是一阶灵兽也需要一年半载,更别说二阶的了。 “之前柳木妖也是二阶的,最后也没画成功。” “那个不一样吧,毕竟是妖兽。何况那个在此地,都不知道多少年了,修为太高,你现在画不成也正常。” “唉,当初也是托了掌门,最后好不容易才取精血成功……话说那个木妖的修为也太高了吧,感觉都要超过掌门了。” “没用完的精血材料,你就先留着呗。这次的灵兽品阶虽然高,但是修为只相当于练气后期,非常难得。” “是给哪个练气同门做同参的?” “好像是是严长老家的后辈,马上练气二层了。” “叫什么?” “好像叫严远。” 陈慕之听到后笑了,想起当年站在严长老身前,一剑将召唤灵猫劈散的场景。 轻轻拍一拍手,笑道:“好,就他了!” 朱明茗轻笑着说:“你还跟严家人不对付啊?” “私底下还在打呢,要不是马上就要试炼了,还有一场要打。” “我感觉你这两年越来越暴力,不会是被你姐姐给带坏了吧。” “谁叫他们嘴贱,就会口嗨。” 朱明茗嘴角含笑的摇摇头,“你这样还怎么静心修炼?”继续往下面的兽栏去喂食。 陈慕之提着桶跟在身后,“反正最近我是胜多负少,反而越打我越是感觉,修行的进度越快。” “啾啾啾~” 听到一声清脆的鸟叫声,抬头一看,碧蓝的半空中,有一只白色的小鸟在绕空飞翔。 陈慕之挥手召唤:“小灵!” 那小鸟这才发现似的,从空中飞下来,灵巧地落在陈慕之肩头,只见它浑身雪白、圆溜溜的拳头大小,只有嘴巴和小爪子是鲜艳的红色,小眼睛灵动地闪来闪去。 朱明茗说道:“我一直都觉得你家的这个灵鸽,叫的声音有点和别的不一样。” “那该怎么叫?” “咕咕咕,这样吧。” 陈慕之拿手指碰了碰鸟儿,小灵鸽红色的鸟喙在他手指上点了点,然后就坐在他肩膀上窝着不动了。陈慕之宠溺地说道:“它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当初还要多谢朱师兄。” 朱明茗摆了摆手,“都是小事,当时你打得最厉害的那次,就是因为它把,当时候连掌门都惊动了。” “是啊。”陈慕之用手指在灵鸽的头上轻轻抚了抚,小鸟舒服地歪着头,闭上眼睛。这只小鸟正是当初和梁文心在木极城,买的灵蛋中得来的。 回到风梁山里后,陈慕之从储物袋中翻出来,在灵水中泡个一天一夜孵出来的,并不是什么二阶三阶的宝物,只是寻常的一阶下品灵禽。 说起来一枚二阶灵石买的还是亏了,但这是当初和师父梁文心一起买的,一看到这鸟儿就想起那段在北方的日子。 后来回到风梁山,严长老那边有点想夺权的意思,山上梁、严两姓修士互相勾心斗角,梁掌门一心就是梁文心的伤势,对于这个梁文心刚进门的亲传弟子也顾不上。 那些严姓的年轻弟子,口无遮拦,背地里说一些口无遮拦的闲话,污言秽语。 陈慕之一路上忍得苦难多多了,本来想隐忍,谁知退一步别人就得寸进尺,趁着陈慕之不在的时候,不仅把陈慕之的静室破坏一番,还把刚孵化不久的灵鸽用石头坠着扔进水缸。 等陈慕之发现之后,简直气疯了,一路上风餐露宿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和对方恨恨地打了一架,可惜修为不济,对方又人多,打的浑身是伤。 最后连飞剑都使出来了,被闻讯而来的掌门拦住。两边都受到了很严厉的处罚,除了紧闭,光是惩罚劈柴挑水都干了一个月。 两边后来还是互相看不顺眼,见面都要互相丢垃圾话,然后改成了私下里约架。变成有中人、有裁判的那种,除了不准下死手,跟决斗也没啥区别了。 这只灵鸽,后来还是被擅长管理灵兽的朱明茗给救了过来,不过一只眼睛留下了一点毛病。陈慕之自然是感谢非常,有空就过来同参苑帮忙,还有一些清理兽栏用的,高阶清洁符也都免费提供。 双方有来有往,本来朱明茗和梁文心的关系就不错,后来通过掌门的默许,私下让他采集灵兽精血。 这时候同参苑门外跑进来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纯白道袍,粉雕玉琢的非常可爱。 见到陈慕之的身影,一边喊着:“小师兄。”一边飞快地跑进来。 朱明茗道:“看来你锻炼的时候又要到了。” 陈慕之苦笑了一下,朝小姑娘喊道:“云英你慢点跑,小心别摔着。” 正是当初在登仙大会上遇到的那个小姑娘,诗云英。后来也是因为在这个巧合,被诗家村的族长送了过来。 小姑娘跑到近前,比起早些年在山下受苦的日子,在灵山上这几年,身高长了一头,手脚纤长,一双精灵般的大眼睛,以后也是个美人胚子。 “小师兄,师姐让你抓紧回去,不然训练加一倍。”小姑娘清脆脆的声音复述道。 “哎!”陈慕之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是不是跟着小灵过来的?” “是呀!” “小灵你个小叛徒!” “啾啾啾~” 朱明茗从他手里结果装着生肉的木桶,笑着说道:“你赶紧去吧,可别连累到我,哈哈。” “唉,无情无义。” “见过朱师兄。”诗云英恭敬地朝朱明茗行了一礼。 “小云英啊,我上次下山还遇见你爷爷了,她问你现在修行怎么样了呢?” “云英现在每天都有修行,也快到二阶了。”小姑娘脆生生地答道。 当初诗家村的老族长,冒着禁令送梁文心和陈慕之回来,虽然是大恩情,但是毕竟不好放在明面上,于是梁掌门就让门中的诗云英正式认他当爷爷。以门中弟子亲族为由,反正诗家村的人口也不多,在山门附近安排了一处清静富饶的地方,让诗家村迁了过来。 “你就回去说我在这边找画符的材料呢。” “不行,师姐说,等小师兄的召唤符,能挡住她三剑之后再说。”小姑娘急道,拉着陈慕之就要走。 “那朱师兄,再见了。”陈慕之由着诗云英拉着手指,肩膀上托着小灵鸽,朝着门外走去。 “好好修炼啊。还有我那个书,你抓紧帮我复制了,好几个门派等着要呢!”朱明茗远远地喊着。 “真的假的?知道了。” “什么书啊?”诗云英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 “就朱师兄自己写的养灵兽的书。别管了,我们回去吧。” “好的!” “慢点走。” 阳光灿烂,初夏时节,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在地上照出斑驳的光影。 一大一小的两人,从浓密的树荫下穿过,过了一会,听到耳边叮咚的山溪流水声。抄了一个近路,眼前豁然开朗,便到了半山腰梁文心灵田所在的草堂。 原本大片的仙灵草已经不见,一来是梁文心闭关三年,二来木极城那边的古药阁也毁了,索性在朱师兄的建议下,改种了两种可以制造符纸的纸草,如今已经长得一尺来高,到了深秋时节便可以收割了。 草堂一侧的的烈阳花还留着,只是另一边比起从前多了棵小树。树下有石桌石凳,还有一副竹制的摇椅。一个白衣胜雪、乌发及腰的女子正躺在摇椅上缓缓晃着,靠在扶手上的纤纤玉手中,还提着一柄晶莹如玉的宝剑。 远远看着她的身影,陈慕之不由得缩了缩。穆清辰,应该就是师父说的自己的姐姐没错,怪不得自己当初在红石寺一见到她,就有些发憷。 两人的长相是有些相似的,不过随着年龄渐长,穆清辰秀丽绝俗,眉眼间那几分英气,更加明显起来了。 陈慕之回想起三年前,师父梁文心去疗伤了,自己一开始也没有见到穆清辰,后来才知道她又出去寻找了一番。 直到自己再一次和严家的人起了冲突,脸上胳膊上都是伤的在草堂这边,一边气愤地想哭,一边拼命地练剑的时候。一个耳熟的清冷声音传来,“剑法招式这么差,跟我练吧。” 陈慕之抬起头,看到她与自己竟有几分相似的、白玉般雪白的瓜子脸,就知道终于见到自己的姐姐了。 可是见面之后,这个姐姐并没有跟自己温情脉脉的叙亲情,而是制定了一套训练身体的计划:除了修炼打坐,每天伏地起身一百次、仰卧起坐一百次、深蹲一百次,剩下就是练习剑诀,晚上之前再环山跑一万米。 不管多么艰苦,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有其他事情,这些每天都要做一遍,坚持锻炼意志力。从一开始的勉强,到现在,就这样坚持了三年。陈慕之感觉自己肌肉变多了,但是头上的头发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虽然自己也反驳过,自己是修炼道法的,又不是练武修的。 但穆清辰训斥道:“要知道肉体是筏子,承载着我们的灵魂升到更高更远的大道之途,忽视肉体的锻炼是不行了。” 不过穆清辰也说过,三年打好基础之后,就可以找点炼体的法门。不需要每天这样锻炼了。 “姐姐~” “叫师姐。” “师姐,我感觉快到三年了吧。” “过这周。”穆清辰懒洋洋的地说道,心里掐指一算,好像还真是。 陈慕之惊喜道:“真的!” “还不抓紧时间开始,你的宝贝小树不想要了是吧?”穆清辰坐起身,手中的飞剑作势比划着。 “别别别,马上开始。”陈慕之双手撑在地上开始做伏地起身,原本肩上的小灵鸽飞到了树枝上。 “去年就是光开花,不结果,干脆换一棵得了。”穆清辰也就在他面前话开始变多。 “这是樱花树,不会结果。二、三、四……”陈慕之一边做着锻炼,一边数着数。 屋顶上一只小黑猫听到声音探出头来,“喵喵”叫了两声,从屋顶上跳下,轻稳地落在地上,跑到陈慕之身下面蹭来蹭去。 “还是墨玉好,一只小猫想睡就睡。” “你这个年龄段,你怎么睡得着的?云英你去屋里看看,钱多益那小子怎么做吃的这么慢?” “是的,师姐。”诗云英一路小跑跑进草堂里。 小黑猫墨玉好玩似的跳到陈慕之的后背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贴心地为他的锻炼增加了一点难度。 “八、九、十……” 伴随着一声声数数的声音,小灵鸽展翅围绕着草堂飞行。天气正好,阳光灿烂的日子,这大好人间,名叫陈慕之的少年正慢慢成长着、期待着未知的未来。 第一卷完。 ? ? 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功法和画符 一整套训练做完,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四个人都还是练气修士,无法辟谷,便一起坐在草堂里用了饭。 本来的饭菜都是陈慕之负责的,这三年来,诗云英和小胖子钱多益也跟着他学厨艺。比起诗云英小姑娘,反倒是钱多益从小就对吃的有讲究,大有青出于蓝的架势。 他天赋不高,杂灵根修炼速度极慢,现在还在练气一层打转,作为外门弟子也没人好好教他。还是陈慕之将他领了过来,细心地给他讲解功法。不过两年下来,基本没啥起色。 至于诗云英,她家的老族长冒死把陈慕之和梁文心送到山门,再加上之前的缘分,同陈慕之和穆清辰关系挺好的。当初穆清辰北上找人的时候,小黑猫就是托给她的。 穆清辰便代师收徒,将诗云英收为了梁文心的弟子,成了二人的小师妹。只是梁文心闭关未出,所以还没有正式的行拜师礼。 诗云英双本命双灵根,资质倒是和穆清辰一样绝佳,而且她其中之一的水之清净本命和穆清辰的冰系本命也有些契合,“照水冰如鉴,扫雪玉为尘。”自此跟随穆清辰学习道法,虽然她不甚擅长飞剑,但修为突飞猛进,眼看就要练气二层圆满。 至于穆清辰,虽然师父梁文心闭关日久,她还要分心照顾两个小的,但修为并没有落下。已经在去年就进阶练气七层,朝着练气八层修炼,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练气后期高手了。在风梁山打得那些皮痒的叫苦连天,被私下里被称为“冷血罗刹”、“风梁山第一疯子”的名号越来越响了。 以至于陈慕之进阶之后,实力也越来越强,决斗场上,那些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严家练气低阶修士,暗地里给他们姐弟取了“黑风双煞”、“风梁双魔”的绰号。 “怎么,今天又见到思言了?”吃完饭穆清辰开口道,她比梁思言小几岁,从小关系还算可以,在梁思言进阶之前,也是互相切磋的对手。 “嗯。” “怪不得,看你心情不好。” “姐姐,进阶之后性格变化真的这么大吗?还是说当初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是假装亲切的?” “你还在纠结这个……看样练习该加倍了。” 听她这样说,陈慕之急了,“不是,我就是想姐姐也马上筑基了,到时候是不是也会变。”灵机一动,连忙拿好话挡过去。 “筑基啊。”穆清辰水葱般的玉手搭在下巴上,默默沉思着,身上那一丝玄冰大道无意识的散发出来。 其他三人想象着穆清辰进阶之后,比现在更冷上几分、戴着恶鬼面具大杀四方的样子,不由得齐齐打了个寒颤。 饭后陈慕之照例练了两个时辰的剑诀,自从回到风梁山之后,在画符之余,也向穆清辰学了风梁宗里的基础剑诀——《洞玄追风剑诀》。 风梁宗怎么说,也是千年传承有序的宗门。说起当年在风原一地,也有过辉煌的过去,虽然流落到这风梁山栖身,门派的重宝法器损耗无踪,但门中元婴老祖留下来的秘传修炼功法,部分保留了下来。 据说当年门中修炼的,是道门正宗的根本道法之一的《通玄经》,三阶极品,可供人修炼到元婴圆满。可惜在战乱中散佚,离开风原时没能带出来。 后来当时幸存的门中修士,凭借各自所研修的,重新整理成册,命名为《洞玄经》,又叫《风梁洞玄经》,由于当时门中仅剩的修为最高是金丹,所以理想的状态最高的也就能修炼至金丹圆满。 不过可并不是那种单单的薄薄一册,经过在风梁数百年的发展补充,涵盖了各类基础道法、剑诀、炼器、炼丹的内容。 陈慕之也被梁掌门带进藏经阁看了一下,足足塞满半间房子的书籍玉简都属于《洞玄经》的秘笈。 当时梁掌门递过来一本书,陈慕之打开一看才知道这只是《洞玄经》的目录。 可惜当年宗门里就没人会制符,所以也没有可用的传承。倒是找到了一本制造符纸的典藏,可以通过不同符草制造的符纸,增加相应属性符箓绘制成功的几率。 有些此地没有的符草,陈慕之也跟擅长御兽和灵植的朱明茗讨论了,改成品质次一点或类似的种类。 两个时辰练下来,太阳已经偏西。穆清辰早就带着诗云英,到山顶处的的修行洞府打坐修炼功法。 陈慕之的灵池比穆清辰小,一天打坐修炼一会就够了,多数时间还是穆清辰在里面,随着修为愈来愈高,打坐修炼到时间也会相应的越来越长。 梁文心在掌门所有的最高灵地疗伤,她自己的长老级灵地也没空着,就便宜了自家的弟子。 陈慕之收了功法,长呼一口气,说实在的,他的剑诀也没天赋悟性。总也做不好那种精细控制飞剑,一笔一划的练下来,还是稀松无比,按穆清辰的说法就是“做样子。” 提着手中的的绝影青锋剑,陈慕之也有一些郁闷,御剑飞行倒是没问题,一脚踩到底,绝影属性极快。就是当武器御敌的时候,实在有些不趁手。 不由得想起,当年在擂台上拿着一个金瓜锤舞的虎虎生风的样子。 回来陈慕之也找了梁文心所说的《万兽注识》看了,书籍颇为古老,里面确实介绍了非常多的奇怪生物、精怪,包括长相、特性、出现的地方,以及……食用功效。 其中描写“兵满”的那一项,所描写的和梁文心说的一样,还记载了一条,这种战场上精血化成的小精怪,会替被控制身体的人,选择最适合的武器。 难道自己以后要拿个锤子作战,想一想自己飞在空中拿个锤子作战,然后别人御剑飞行,自己御锤飞行?然后大喊:“锤来!”、“锤道万古如长夜。” 陈慕之直摇头,连连摆了摆手,他这个年纪正是最在意外貌形象的时候,想想那种跟仙人不相符的样子,就觉得不行。“像个打铁的。”他嫌弃的说到。 “这会还有时间,去拍卖场看看。这柄二阶飞剑消耗太大,或许换个一阶的飞剑试试。” 风梁山上光是修士就有三百人,自然不可能每件东西都要到外面买。除了可以到门中公营的大库拿物品兑换需要的物资,或用功绩点换取以外。还有一间拍卖场,都是同门的修士在那边摆摊。 风梁宗炼丹修士不少,还有稀少的炼器修士,但最主要的是有些修士已经大道无望,结婚生子,开销大了,用不上的东西拿出来换灵石也是常有的。所以门中设下来这么一个交易场所,开张的时间是午后四时到七时。 一阶的飞剑,下品不过才一枚三阶灵石,中品三枚灵石,以陈慕之这几年的积蓄,完全买得起。 倒不是拿之前梁文心储物袋里的灵石,那个他没动。主要还是卖符箓得来的灵石,风梁山没人会画符,别的地方有。 以前给弟子们当奖励发放的清洁符、轻身符、命疗符等,低阶符箓都是外面高价买进来的。 梁掌门亲身实验,陈慕之画的这些符,用起来比外面买的符箓消耗的灵力更低、效果更好一点,所以拍板门中收购。 陈慕之也了解到,由于种种原因,在外面出现是符箓大都出产于西南和外海,种类不多,而且价格昂贵。青莲宗那边也有,但并不对外出售。 所以基本上陈慕之画的,尤其是清洁符,有多少门中收多少,价格也比外面要便宜两成。最便宜的清洁符,十枚一阶灵石一张。 只可惜出产太低,陈慕之只能靠一笔一划来画符,想到这不由得又埋怨去自己的本命天赋。 另外陈慕之不用的召唤符拿到拍卖场去卖,也卖出了不少,但主要的问题还是伤害太低。哪怕是一阶上品的灵兽召唤符,穆清辰两剑就砍没了。 收拾好东西,小黑猫墨玉跟着穆清辰先走了,小灵鸽还呆在樱花树上,陈慕之将它唤了下来。 从樱花树底下的符草上,掐了一片叶子,衔在嘴里,这种四叶的灵草有一种独特的酸甜味道。 陈慕之沿着小路走到大道上,拾阶往山顶走去。 画符的少,符纸当然也少。以前在青柳山,去掉符纸和朱砂材料,基本就挣个辛苦钱,所以画废了几张就心疼不已。 现在陈慕之这边画符用的符纸,都是托人带着自家种的灵草去青莲宗那边做的。青莲宗那边有做符纸的作坊,听说也是掌门亲自疏通了关系,现在也就收个成本价。虽说符草要分给他们那一些,但也还是便宜了不少。 到了山顶大殿广场,说是山顶,其实大殿后被另一座小型防御阵法遮掩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山顶,也是掌门和各个长老的高阶修炼洞府所在。 一处灵脉,只能使用一座利用灵脉之力的护山大阵,也能将外溢的灵气聚拢,像风梁宗的“四象金光阵”,属于门派的立身根本,外力很难攻开。也可以用控制令牌,攻击混进大阵里的人。 至于法阵,陈慕之也学过,就是用阵盘等布阵器具搭建的,属于阵中套阵,真正的核心。但法阵的运行是要持续消耗灵石的,也是不菲的开支。 阵法之道,陈慕之回到风梁山,也学了一年。可惜天赋不够,一直没有太大起色,到现在练气五层了,也不过是刚刚能搭建好最低阶的元素防御罩。对于这种大型的法阵,玄而又玄,根本不得其门。所以进阶练气四层之后,旁听了几次,就不去了。 陈慕之沿着平坦的青石路,穿过广场朝西北方向走去,那边就是拍卖场所在。 路过修炼洞府法阵门口时,刚好看见从法阵一角钻出来的诗云英,萌萌哒双马尾在两侧轻轻地晃动着。 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风梁拍卖场 “啾啾啾~” 陈慕之肩膀上的灵鸽,首先打起来招呼。诗云英这才发现正走过来的陈慕之,立刻笑靥如花地挥手小跑过来。 “云英” “小师兄~” “你这是要去哪呀?” “云英刚刚修炼结束,正准备去找小师兄呢。小师兄你是准备回静室画符吗?云英去要帮忙!”诗云英睁着一双闪闪地大眼睛,脆生生地说道。 “没有呢,我准备去拍卖场看看。” “云英也要去!”说着上来牵住陈慕之的小手指。 “好吧,那走吧。”也没啥事,陈慕之就带着她以前往那边走,问道:“钱多益呢?没和你们一起吗?” “没有啊,最近早课之后,他都都在墨奉行那。” “墨奉行?学阵法吗?” 陈慕之不由得想起刚进门的时候,修行第一天在阵法阁学阵法摔倒的那一幕。 “是的,前两年是启蒙老教习教导,去年的时候就是偏重各自的学习了。” “那我们去看看吧。” 登仙的弟子年龄还小,有的还不识字,所以在刚入门的两年,风梁山上会安排启蒙的教习教导。 包括识字、感受灵力的运转、基础的道法等等,教导也都是性格耐心的经年老修。等过了两年,毕竟都是有灵根的修真资质,凝成灵力,记忆力和领悟力随着道行大增,精力、智力远超凡人,到那时再因材施教学习更高深的道法。 陈慕之回想起当初第一天,就被师傅梁文心带出去了。回来之后,在启蒙学堂里,跟着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子学习基础的场景。 不过本来小时候,在青柳山就学过这些,自己对于修行之路也选择了画符这条路,在掌门的安排下,没过多久就不去了。 阵法阁并不远,也在北边,还是当初那个三层楼阁。给守门的值守修士验过身份后,两人便进去了。 里面还是老样子,围墙一圈各种的阵盘说明和展示,大厅正中还有两三个弟子,在练习阵盘的布阵。 墨奉行也还是老样子,面相儒雅,一脸温和地笑着,钱多益就在他旁边。 想当初第一次见识阵盘的时候,新入门的弟子一个个上去聚灵阵试着用阵盘布阵。当时小胖子钱多益还没摆出阵盘,转个圈都把自己摔倒,当时在场的弟子人都笑话他。只有墨奉行没有嘲弄也没有责怪,只是温和地把他扶起来。 这几年钱多益九岁了,也没瘦下来,但布阵的动作已经很灵活了。只见他甩手朝五个方位扔出五杆各色的小阵旗,一声“起”,一层近乎凝实的光罩便将他罩住。连旁边练习的一个女弟子,也停下手里的练习,注视过去。 “对,就是这样,做的很好,有进步。” 走近一点,就听到墨奉行的夸赞声。钱多益在光罩里那自信的模样,是陈慕之在别处都没有见过的。 钱多益由于是杂灵根,修炼进度极慢,领悟能力也差,不管是自己的画符,还是穆清辰的剑诀,都没有学习天赋。听云英说,尤其是严长老教导道法,钱多益每次都会被训斥,被严家弟子欺负。 当初把他带到草堂那边,更多的是照顾一下他,倒是没想到他有这种天赋……或者说不是天赋,而是墨奉行那种鼓励和耐心的态度,让他一点点有了自信,从而把阵法练的更纯熟。 “哦,你们来了。” “拜见墨奉行。”陈慕之和诗云英恭恭敬敬地行礼。 “陈慕之,最近怎么没见你过来呢?其实你的阵法布阵还是有提升的空间。” “最近比较忙,所以……”其实倒也不算说谎,只是比起没有什么进步、学不懂的阵法,之前更想专注做擅长的事情。 “以后也可以过来看看。”墨奉行心里自然了解,便劝了一句。 “是。” 钱多益撤去阵法,五杆小阵旗飞回手中自己在这边练阵法,也没和陈慕之说过,乍一被看到,脸上带着一点害羞和兴奋的红光的说到:“陈师兄、云英你们来啦。” “对呀,来看看你学的怎么样了。” “嘿嘿嘿。” 墨奉行说道:“多益,你这五行阵练的已经颇为纯熟了,明天开始学习新的阵法。” “是。” 陈慕之也拿着一套简易的阵盘,和钱多益一起练习了一会,不过这一两年下来,陈慕之布阵的速度和强度,比起现在的钱多益差的多了。 收了元素防御罩的阵盘,陈慕之说起还有事情。跟钱多益说了几句加油鼓励的话,便拜别墨奉行。 回头朝后看了一眼,钱多益又开始练习五行阵,他的杂灵根倒是什么样的阵法都能适应,没准以后是墨奉行的得意弟子,陈慕之也挺替他高兴的。 和诗云英出来阵法阁,太阳已经快要落山,西边夕阳绚丽无比,将天边染成一片霞彩,两人朝着西北方的拍卖场走去。 “呦,我当这是谁呢?又来卖你的破符?” 快走到拍卖场门前,遇到一伙人,都是严家或是亲近严家的弟子,其中一人严家低阶弟子里面平时领头的,实力算是比较强,瞧见陈慕之出声嘲讽道。 “小师兄的那才不是破符!”旁边的诗云英立马反驳道。 “啾啾啾~” “走哪都带个小跟班,还有一个破鸟。” 诗云英气的想冲上去,被陈慕之拉住,“怎么又想打架了吗?” “我……”那个严家弟子刚醒说话,被旁边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年轻人拦了过去。 “你就是陈慕之?听说你画的符很厉害?” 陈慕之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对方比自己还要高一头,十八九岁的模样,黑脸壮实,修为感觉比穆清辰还要高。 “怎么?” “我叫严铁山,下次见面记住了。走!”说完,带着身后一伙人走进拍卖场。 不管是以前和陈慕之对打过的,还是被陈慕之打过的,一脸有你好瞧的表情。一块入门的严远、严方也在,两个都还是八九岁的孩子,虽然不懂这些,也趾高气昂的走在后面。 “这是我们严家在外游学的师兄,练气八层,你就等着挨收拾吧!”之前那个严家领头的,最后还不往解释并威胁一番。 “哼,我怕你。”怪不得看着面生,原来是在外游学的。 一对一的对打,一开始也是输多赢少,不过他们这些从小没怎么动过手的,狠劲自然比起在外面流浪两个月的陈慕之。但不管怎么说,对方还是人多势众。 自己的二阶飞剑虽然好,但是自己一个是剑诀稀松,控制的不顺手,还有一个二阶飞剑威力太大。都是同门,总不能像当年在河滩那边对付修罗门修士一样,一个“剑光绝影”一剑捅过去。 摸了摸储物袋,干脆买个一阶的飞剑,练练试试。 走进拍卖场,里面的人还不少,左右两侧有摆摊的,中间一个木制台子,上面站着主持的奉行,还有一个卖东西的同门,将一块紫色的矿石,刚刚拍卖出去。 这种拍卖场,有时更像是交换会,谁有不要的东西自己带上去,开价灵石,或者换别的东西。有合适的就卖,没合适的就算。 不过想要上台卖东西也要提前登记,来的晚就在两侧摆摊等着,陈慕之也来卖过几次灵符,还其中几个也认识。除了严家,其他杂姓的那些外门弟子,看他年纪小,又是长老亲传,对他倒是挺照顾。 见面打了几个招呼,陈慕之就带着诗云英稍微逛了一下。 “小陈,又来卖灵符吗?上次那个清洁符还有吗?” “这回没有呢,下次给您留。” “好好好。” 路过个摆摊子的老修,以前买卖过东西,双方都认识。姓于,年龄很大了,须发皆白,是经常往外跑的外门弟子,在外面收揽一些修真材料拿到门里来贩卖,算是此间最大的商贩了。 陈慕之的符草,便是托他带到青莲宗那边制造成灵符的符纸。 这会拍卖场开了有一会了,早到的人都挑过了,陆陆续续来的不多,摊子前也没什么人。见诗云英有兴趣,陈慕之带着她蹲着摊子前看。 摊子上摆的东西不少,炼器用的矿石和炼丹用的灵草占了大头,剩下的都是些小玩意。青玉做成的玉如意、古旧的储物袋、造型古朴有翅膀的铜钱、装着飞刀的红葫芦……大多是不实用的物件,陈慕之没有鉴定的天赋,也看不出来品阶。 摊主也不管他俩,由着他们看,和身边一个同样年岁的老修说话。 “这么说,你家的老小,有望突破了?” “是的,资质还可以,就是这进阶要的丹药太贵了。” “哪里都一样,现在外面的天然灵草越来越少了,可就是山上种的,有些炼丹的修士还看不上。” “这不,为了凑灵石,我自己用的飞剑都登记去卖了。反正我也老了用不上,总归是指望下一代能出头了。” “你的那飞剑一阶上品,是个好东西啊。” “钱不凑手,为之奈何,总归是希望能卖个好价钱,反正也不急一时。” 陈慕之听的意动,这时候拍卖台上一件新的拍品上去了,那老修朝于摊主拱拱手,说道:“下一件就是老夫的了,先告辞了。”说罢就匆匆走了。 来不及问,一阶上品的飞剑价格不便宜,只好等下面看报价再说了,陈慕之站起身问道:“于老,你这有没有飞行法器什么的?” 诗云英等练气二层之后要学御剑飞行了,小姑娘心里又紧张又期待的,陈慕之便想送她一件礼物。再加上之前梁文心的风阵灵舟撞坏,自己除了飞剑,也要准备一件备用的飞行法器。 “有两个灵竹飞鸾,一阶中品,八成新……” “哈哈哈!”于老还没说完,就被拍卖场里众人的哄堂大笑给打断了。 一起转头去看,只见拍卖台上,一个中年修士手里拿着一柄八面铁锤,粗犷的脸庞涨的通红,“有什么好笑的?这也是法器!” 又引得众人哄笑,台上的驻场奉行也忍着笑问道:“所以你这个锤子,出来可以扔出去砸人,还有别的属性吗?” 中年修士道:“虽然只有一个沉重的属性,但是当时也是用紫山沉铁炼制而成的,这可是全村最好的锤子,要不是缺钱,我还不舍得卖呢。” 台下有男修喊道:“你是缺钱买酒是吧。”众人又哄笑起来,空气里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好了好了,”驻场奉行止住众人,“一阶中品八面沉铁锤,沉重属性,出价六十枚二阶灵石,有出嫁的吗?” 一阵沉默,台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风梁宗弟子人人手里一把七煌剑,虽说品阶低,但至少是飞剑,谁也不缺家伙使用,买这个铁锤子干嘛。 眼看卖不出去,拿锤子的中年修士乱蓬蓬的花白胡子止不住发颤,两眼中一抹失望的神色。 陈慕之想了想,举起手道:“我出八十枚二阶。” 那台上的中年眼神一亮,止不住的喜色,围观的众人齐齐转头看是哪个冤大头。 “好,八十枚二阶,还有没有加价的?” “……” 驻场奉行看向陈慕之,“八十枚两次,那这柄……” “等等!我出一百枚!” 第一卷 第六十章 大手花灵石 “噫!” 众人齐声惊叹,一个属性稀烂的破锤子,也就值个材料钱,有人竟然出一枚三阶灵石来买,是哪里来的冤大头! 齐齐寻声望去,只见跟陈慕之隔着拍卖台的对面,闪出一伙人,伸手将旁边的众人推开,空出一块空地。正是刚才进门的严家一伙人,出声的就是那个练气后期的严铁山。 跟着他的那些严家一伙,也跟着吆喝:“看什么看!我大哥有的是灵石!” 也由不得众人不惊讶,此界灵力衰竭,外面天材地宝的价格蹭蹭蹭地上涨,修士由于进阶困难,对于丹药、法器的需求也跟着水涨船高。 但是对应的,用来交易的灵石却不见涨。简单来说以前一天挣三十块一阶灵石,够五天的伙食。现在一天的收入还是三十块一阶灵石,却只够吃三天的。 外面的练气后期散修,没有产业的,光靠跑腿、受雇,一年下来净赚都还不到一块三阶灵石。 至于低阶散修就更惨,想找个安稳受雇佣的地方都不够格,整日外面跑腿,搞不好出个意外,一辈子就完了。 宗门内的修士还好些,入门之后有门派里发的常用丹药、道袍等,同参法器也是门里给配,也没有什么需要花灵石的地方。 家境好的那些,还有师父、父母、本家的资助,口袋里灵石富裕,吃得起高阶的丹药、用得起上好的法器,修行的阻碍也就小的多了。 年龄大点的弟子,还可以领取门内的差事,赚个门里发的俸禄。做得好的,有机会再升个长期值守、执事、奉行啥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像梁文心,作为门里的筑基长老,一年的俸禄才七块三阶灵石。修为高了,要花的灵石也多了,高阶的法器、高阶的丹药、辅助修行的物资、给弟子的东西等等,都要自己掏灵石。所以一年下来,加上分给长老的灵田出产、自家炼的丹药,总共也才结余五枚三阶。 风梁山是遭过灾的,出产最大的灵石矿也割让给了青莲宗,所以比起别的宗门还要寒酸些。寻常弟子就更惨了,虽然有道法、丹药供给,但是一般身上连两个三阶都没有,简单来说就是一帮穷鬼。 众人左看看、又看看,怎么也不觉得这个破锤子值一枚三阶啊。 陈慕之也是这样觉得,虽然这几年符箓卖了不少,而且现在梁文心的灵田也是他在种。但是除了种一季的灵谷自家吃的,之后种的各种符草又不能卖钱,还要另外花钱去定制符纸。 也就幸好朱师兄那边的,灵兽精血不需要花灵石,不然的话,也攒不下来。现在陈慕之的储物袋里,三年下来也就有六枚三阶。 陈慕之脸沉了下来,正准备说话,严家那个领头的,懒洋洋地嗤笑道:“买不起就回家画你的符去!”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你们!”看着他们说怪话,一心维护陈慕之的诗云英生气地瞪大眼睛。 陈慕之,十五岁的少年哪里受得了这个,又不是买不起,开口道:“一百五十枚!” “二百枚!” 在场知道的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方是本门第一势力的严家,连此处的驻场奉行都是严家的人。另一方,是掌门一派的亲传弟子。 此时拍卖场的基本都是低阶弟子,还有几个是之后要去一块参加五层试炼的,这里面的恩怨自然没人愿意掺和。 只有台上那个拿锤子的卖家兴奋不已,心想:“还能让我碰着这样的好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陈慕之轻呼了一口气,闭目将心态调和平静,听到驻场奉行喊道:“二百枚二阶灵石!还有没加价的!”在场的众人眼睛都注视了过来。 陈慕之心里冷笑,“好,加价是吧,等下就让你亏死。” 开口道:“三百。” “三百零一!”对面挑衅地喊道。 这就纯粹属于恶心人了,陈慕之展颜一笑:“那就……” “五百!”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插嘴喊道,陈慕之的话还没说完,听到这,忍不住腿脚一颤。 这种幅度的加价,令整个拍卖场“嗡”的一声震惊了,不少练气底层的年轻外门弟子,长这么大,五枚三阶灵石放一块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呢。 陈慕之低头一看正是诗云英,小姑娘刚才就气不过,张口接着道:“我小师兄也有灵石!”抬起小脸,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陈慕之,“对吧,小师兄!” “啾啾啾~”肩膀上的小灵鸽也趁机附和。 诗云英闪闪的眼睛被拍卖场里的萤石晃的发亮,陈慕之看着她期待地小脸,一时语塞,“额……” 台上的驻场奉行喊道:“五百枚二阶灵石,有没有加价的!” 陈慕之也顾不得诗云英了,猛地抬头看向拍卖奉行,又转头看向严铁山,指望对方加价。 谁知道严铁山咧嘴一下,两个粗大的手掌连拍三掌,连声说道:“好好好。”朝着陈慕之竖起大拇指,“五枚三阶灵石买一个破锤子,佩服佩服,哈哈哈哈,我们走。”大手一挥带人就出了拍卖场,远远还能听见他们的笑声。 陈慕之脸都黑了。 诗云英仰着脸,小声问道:“小师兄,云英是不是说错话了?” 陈慕之努力笑了笑,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抚摸了一下,“没有,小师兄有灵石。” 拍卖台上的奉行见无人加价,喊道:“八面铁锤一柄,五百枚二阶灵石成交!” 现在再说不要也不行了,陈慕之磨磨蹭蹭的走到拍卖台上,那个中年大叔一脸感激地说道:“这位师弟,你真是个大好人啊!” “大叔,你姓什么啊?” “我姓史。” “嗯嗯。”陈慕之心想,以后别让我再碰见你。从储物袋中,掏出五枚灵光闪闪地三阶灵石,心疼地想,当年师父梁文心一年灵地的产出,千里迢迢跑到木极城去卖,也还不到五枚三阶。 心里叹了口气,真不该这意气之争,一咬牙,将灵石递给驻场的奉行。驻场奉行验过灵石,那个大叔连忙将锤子递给陈慕之,好像生怕他反悔似的。 “唔,好重。”一尺来长的乌黑铁锤,入手沉重,要不是陈慕之练过三年的体力,这没祭炼过的铁锤,还真不一定拿得动,看不出那个史大叔拿在手里轻轻松松的,还有这般臂力。 陈慕之朝他看了一眼,将铁锤收进储物袋,银货两讫,拍卖场还有抽成什么的,就跟自己没关系了。这下也没有灵石买飞剑了,干脆直接下台走人。 到了台下,拉着诗云英,摆摊的于老说道:“没想到,小陈你卖了几年灵符,出手这么大方,那灵竹飞鸾还要不要?” “要,多少灵石?”反正刚才一大把灵石都花了,就买了个属性稀烂的铁锤,干脆想买啥就买。这一霎那,竟然有一种大手大脚花钱的爽快感。 “五十枚二阶灵石一个。” “嘶。”陈慕之也不还价,甩手将储物袋里最后的一枚三阶灵石放在他手里,接过两个青竹制成的法器,带着诗云英转身就走。 拍卖台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竞拍,一柄一阶上品的飞剑让气氛再次火热了起来。 于老的摊子前,两个白面微髯的修士正在挑东西,见状惊讶问道:“哇,这是谁家的弟子,年纪轻轻这么有钱,买东西眼睛眨都不眨的。” 于老道:“人家自己凭本事赚的,你俩都挑半天了,没有看上的吗?” 两个外门弟子对视了一眼,两人修为不高,平素又痴迷于下棋,年纪不小了,也没攒下什么灵石。最后可能是被陈慕之刺激到了,两人凑了凑灵石,买了一个最便宜的带翅膀铜钱,问清楚使用法门,便准备一同下山去碰碰机缘。 外面太阳早已完全落下,天上呈现一种墨蓝色的光景,分外深邃。 冷风一吹,真是让人胸怀一荡,不过对于一时冲动的陈慕之反而有点说不出的郁闷。 “云英,你先去你师姐那好不好?” “可是云英要给小师兄帮忙画符啊。”小姑娘疑惑的说道。 “我今天不画符,还要给朱师兄复制那个书呢,云英听话的话,明天带你学学这个飞行法器。”陈慕之将刚刚买的灵竹飞鸾拿出来晃了晃,它的造型就像一指多长的小鸟一般,惟妙惟肖,注入灵力便可以变大载人起飞。 这种一阶飞行法器,虽然速度也就跟普通跑步差不多,竹制的也不耐久,但对于还不会飞行练气底层修士来说,就只有靠它才能飞上天。 诗云英的眼神惊喜地闪了闪,“那云英就先去师姐那了,小师兄你加油。” “啊——” 回到草堂的陈慕之,忍不住趴在桌子上长吼一声,发泄心中闷气。然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惊的小灵鸽忍不住看着他。 桌子上铺着散碎灵石,还有刚买来的铁锤,“就剩四十枚二阶灵石了,唉……”手一挥,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平复下心情,“穷就穷点,也不是没法过,铁锤明天再祭炼吧,希望能有用。”自我安慰了一下。 从储物袋中取出笔墨纸砚,上午的时候答应了朱师兄,给他复制书,也得抓紧时间。明天晚上的二阶灵兽,还不知道是什么? 替朱师兄复制书册也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不需要灵力的普通文字,陈慕之使出本命天赋“飞墨画影”,可以同时复制到六张白纸上,做到一字不差。 书是朱师兄自己写的,记录了他御兽的经验,听说在其他小岛宗门里供不应求,朱师兄也凭借这个书赚了一笔灵石。 可惜就是文字一遍遍的抄录花费时间,自从陈慕之觉醒这个天赋后,就被朱师兄找上了。 手中提起相伴多年的赤木灵驹笔,沾上墨汁,闭上眼睛引动天赋。识海中本命之物和手中符笔气息相连,一道白光一闪,只见笔尖的墨汁如抽丝般飘入空中,之前写过的一遍的文字自动在半空中浮现。 陈慕之伸手一挥,六张普通的白纸在桌上摊开。左手食指一弹,空中如墨丝的文字便落到白纸上。 然后再继续重复这样的步骤,往下复制。 本命天赋消耗的灵力不多,这样重复的动作反而让陈慕之有一点心情平静的感觉,好像也有姐姐穆清辰让自己反复训练的效果。 不在于一次做多少事,而在于不间断的坚持。 就像这个天赋,本来一次只能复制三张纸,进阶五层也没多长时间,慢慢就变成六张同时复制了,本命天赋使用的也越来越熟练了。 陈慕之动作很快,复制几十次就完成一本。整本书整理在一起,再复制第二本。就这样反复的动作,重复一千多次,虽然灵力消耗的少,不间断这样下来,也有一丝疲惫。 “这次是二十本。”轻轻呼出一口气,取出装订书的工具,将一整本书的纸页拿过来,把一侧对齐、压实,用针线穿过做成线装。 一般书这样做就行了,但陈慕之从一开始买来的《神霄太乙雷书》上,学了一个制书的方法:用飞剑将书刚订好的那一侧裁整齐,涂上书胶,再取出蓝色的书皮,包上压实。最后用飞剑将书另外的三边切平滑。 这样一本精致牢固的书就完成了,这也是朱师兄一心让陈慕之替他做书的原因。 提上符笔,陈慕之一一在书皮上将书名写上,这样二十册书制造完成,刚好过了一个时辰。 将书先放在桌上,等书胶晾干,晚上还有一万米的步要跑,陈慕之轻轻掩上房门,沿着山路跑出去。 在夜晚的山路上,奔跑的陈慕之有个疑问,轻轻摇了摇头,心道:“《猪鱼的产后护理》,这样的书,真的有那么畅销吗?” 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试炼前准备 “呼~”结束了最后一个周天的运功,结束了今天的修炼。 陈慕之呼出一口浊气,双手缓缓下压。修炼是日积月累的水磨功夫,一夜下来,丹田里的灵力池,又比之前充实了一丝。 睁开眼睛,现在所待的地方是一间不大的静室,摆设的家具、四壁和地面,都装饰着一些彩纹花色图案。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太花哨了,现在也看顺眼了。 灵鸽小灵和黑猫墨玉,此时一只在花架上,一只在柜子顶,还在闭眼熟睡。 天还没亮。 这里是梁文心的修炼洞府,也是门里最好的灵地之一,灵气浓郁,散发着一股好闻的气息。 陈慕之每天在子时和寅时之间,在这里打坐修炼。他的修为尚浅,每天转化这几个时辰的灵气就已经到极限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姐姐穆清辰来修炼。 姐弟俩勤耕不倦,没有一天浪费时间。 果然,不多时就感应到穆清辰来到洞府门前。 撤去洞府门外的限制,身着一身白色居家宽袍的穆清辰走进洞府,如墨染的长发简单地束成马尾,双腿修长、肌肤胜雪,唯独一贯的清冷之气不变。 “姐姐。”陈慕之起身,将座下的红玉蒲团让出。 穆清辰也没坐,眼神怪异的盯着他,“听云英说,你昨天花了五百二阶灵石买了一个锤子。” “是的。”一想到这事,不由得又一声轻轻叹息。 “给我瞧瞧。” 陈慕之从储物袋中取出铁锤,穆清辰单手拿着铁锤呼呼转了几圈,查看了一下,将锤子递给陈慕之,脸色郑重地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陈慕之简单的将昨天拍卖场的事情,说了一下,关于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埋怨的。自家这边和严家修士,从入门的时候,梁掌门明显偏心的给了二阶飞剑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矛盾。 当时严长老带人去木极城买筑基丹,自己的飞剑都被修罗门的给击毁了,亲信的弟子也伤了好几个,自认也算劳苦功高,谁知最后最大的战利便宜了一个外人。 从第一天的时候就冷嘲热讽,下面的弟子自然有样学样。幸好拜入了梁文心门下,要不然早就丢到外门干活去了。 听完事情的经过,穆清辰小小的训斥了一句“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弟弟。”之后沉着脸说了一句:“严铁山,练气八层……”便不再说了。 “姐姐,那我先出去了。” 穆清辰抛过来一物,“这个拿去。” “什么啊?”陈慕之连忙接住,就着萤石一看,只见一个半指宽的金属圆环,手镯般大小。 “这是之前掌门给我的二阶金刚罩,给你了。” “姐……” “行了,我要修炼了你记住一切小心。”说着脱下鞋子,盘腿坐在红玉蒲团上,微闭双眼。 三年下来,自然也了解她的性格,陈慕之只好道谢后,将金刚罩收下,见穆清辰开始运功修炼,便准备退出门去。 “对了,别忘记你答应云英,带她去飞行的事,她可是兴奋了一晚上。”穆清辰说道。 “我知道了。” 带上门,外面的天空才泛起蒙蒙亮,一片云气挡住,等太阳升起还要好一会。 自从回到风梁山,认了这个姐姐以来,已经三年了。穆清辰的性格冷淡,当时说起父亲的死讯和自己来风梁山之前的事情,她的反应也是淡淡的。 但是,他看见她偷偷哭过。 虽然没听见她说过什么温情的话,但是刚回来的第一年,每一天她都是不放心的,来看几遍。 让自己锻炼身体的时候,她情愿不修炼也要在旁边陪着。 三年来,只要她一有空,就会待在自己附近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担心自己再次不见。 有时候血脉相连的关系说不清楚,在这世上,两人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子时开天,丑时开地,寅时生发万物。这几个打坐修炼最好的时刻,穆清辰都让给他,让陈慕之一直坚定着,要不辜负她的期望,努力提高修为。 清晨的山上飘荡着一层雾气,山下轮值的巡山值守还没有交接,陈慕之习惯在这样的时间沿着小路,从后山绕一圈再从林中小路,回到自己静室。 修为越来越高,打坐修炼的时间也越长,除了梁文心的洞府外,陈慕之和穆清辰也各自有修炼到静室,只是现在暂时好用不上。 朝山顶处,掌门修炼的灵地所在望了一会,这也算每天的习惯了,希望师父梁文心能赶快好起来。 正准备走,心神微微一动,感觉到另一头有人走了过来。 此时是天将亮未亮,树影婆娑,正是最昏暗的时候。陈慕之轻轻咳嗽了一下,示意有人,对面的人影明显停顿了一下。 掏出萤石点亮,对面身穿淡蓝色宫装彩缎,乌黑的秀发随意披在脑后的少女,正是梁思言。 “梁师姐。” 风梁宗对于筑基修士的服装不做要求,就是平时,若不是公开的场合,也有各自居家的服装。当然大场面时候,风梁宗俱是白底银丝暗纹的道袍,远远望去如雪如云。 不过,缺点就是太素了一点。梁思言筑基之后,便喜欢穿着靓丽一些,所以一看到衣裙,陈慕之便认了出来。 梁思言走进前,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脸上不见一点表情。 陈慕之侧开身让她先走,经过时,少女如兰的香气,在这样的夜色中扑鼻而来,就像当初第一天见面的时候那样,只是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试炼的时候加油哦。”梁思言走过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 简直像小锤在胸膛敲击一样,只觉得口干舌燥,待梁思言又走远几步,陈慕之才干涩的说道:“是。” 微风吹来,佳人已经走远,陈慕之还站在小路上回望。 东方渐白,一抹晨曦刺透阴云,照在了风梁山上,也照在了少年的心上。 突然想到两句不相干的诗:“碧云归去认无踪;青蛾低映越山看。” 太阳跳出地平线,霞光万道,照得少年身上如同镀上一层金光,天亮了。 诗云英、钱多益那边还有早课,陈慕之回到自己的静室,先闭眼调息了一会。 没有祭炼的法器不能挥手即出,神识探入储物袋中,取出需要祭炼的东西。 一柄一阶铁锤,一个二阶金刚罩,幸好都是练气修士能驱使的,祭炼消耗的灵力不多。 二阶的飞剑练气修士便可御使,但寻常的二阶法器消耗灵力太大,练气修士的灵力根本不能发挥威力,这也是飞剑价格昂贵的原因之一。 取出补气的丹药放入口中,补充祭炼消耗的灵力。 正准备将两件东西收入储物袋时,心想,试炼还有几天开始了,先将东西整理一下也好。 将静室里储存的能用物品,和随身储物袋中的东西全部取出来放好,至于之前梁文心的那些,早已放在梁文心洞府那边。 林林总总堆了一大堆的东西,突然神识碰到一件没有灵气的物品。取出来一看,是一把羊脂玉梳,拿在手里,陈慕之愣了愣,一个红衣少女的身影又闯入了脑海。 回想起当年在北方的一幕幕,一路流浪的遭遇好多都已模糊,唯独少女的眼泪忘不了。 陈慕之坐了一会,本想把玉梳放在静室里放闲置物品的盒子里。手悬在上面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塞回了随身储物袋的上层。 花了好一会将储物袋整理好,几年下来,攒的东西还不少。 同参法器:一阶上品赤木灵驹笔,一阶中品红丝山水砚。 法器里有:二阶下品绝影青锋剑,二阶下品如意金刚罩,一阶中品八面沉铁锤,一阶下品灵竹飞鸾两个。 法阵有:水元素防御罩阵盘一副,火元素防御罩阵盘两副,一阶上品五方揭谛符阵三副,取灵兽精血的摄血阵一副。 丹药:二阶下品小真源丹一颗,一阶上品烈阳丹十颗。常见的疗伤、回血、回气丹药各二十多瓶,还有些充饥用的灵谷丹。 收集的各种灵草若干,都是一阶。 剩下的朱砂、装灵兽精血的小瓶子若干,都是禁制好的。还有些绳索、锅碗等生活杂物,经过了那一次流浪,回到风梁山,不仅没丢,还添置了不少。 符箓就多了,单是空白的黄符纸还有八百多张。除去卖出的,剩下的灵符也是一大堆。 但是也才进阶五层,画出的符箓大都是一阶的。二阶的只有两种,二阶下品烈焰符十五张、二阶下品灵猫召唤符十九张。 这灵猫符,还不是朱师兄那抽的精血来的,虽然以前画过不少,但都是一阶的。得了摄血阵之后,在草堂里实验,结果墨玉从房顶跳了进去,抽出来一滴精血。 明明从它身上感觉不到灵力,但精血却非常纯净,之后墨玉的精神萎靡了一阵,把陈慕之和诗云英心痛的不行,所幸调养了一阵便没有大碍。 之后陈慕之也没浪费,一边给小黑猫好吃好喝供着,一边把这滴精血研磨进朱砂里,没想到一举突破二阶。 画了二十张出来,除了实验效果用了一张,便都一直存着。虽然搞不清情况,但是陈慕之也不舍得再抽它的精血了。 另一个烈焰符,也算是高阶的火球符一种。除了自身的器灵根和兽灵根以外,身体便是五脏庙,自有五行属性:心属火、肾属水、肝属木、肺属金、脾属土。 只是这些身体属性,比起单纯的五行灵根修士,那是天壤之别。 就像其他的金镖符、木椎符、护身符、土垒符等等,虽然进阶了,但无论怎么画都突破不了二阶。 只有火元素属性的烈焰符,终于突破二阶。不过画此符的成功率还是不高,只有五成左右。 剩下天雷辟邪符三张、各类一阶灵兽召唤符一小堆,还有清洁符一沓、命疗符一沓、火球符一沓,之前提过的金镖符、护身符等等也有不少。 “嘿嘿,没想到这些年还真是攒了不少。”陈慕之笑着说道。 最后是四十枚二阶。 “哎……” 小小的静室里,传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试炼前一晚 几天过去了,转眼就到了试炼的前夜。 此时的陈慕之正屏气凝神,伏案画符。旁边一个精致的小瓶中,就是几天前采来的的二阶灵兽精血,已经和其他等材料研磨进朱砂里。 术无道不成,陈慕之静息捏诀,凝神运笔。符纸上数点朱墨,笔走龙蛇,灵力通过笔尖一点点注入符纸上。 符者,通取云雾星辰之势;图者,画取灵变之状。符纸上的符文也渐渐成了形势,突然心神一动,在关键的符胆处笔势一滞,整张符纸上的灵力迅速消散,化作平平凡纸。 陈慕之抿抿嘴,还在悬着提笔的手停了下来,轻轻呼了口气,“又画废了。” 不过以他现在的心态,比起以前平和多了,山里有那么大一块灵田供应,符纸和灵力充足,无非再多练习几次就是了。 画符不仅要有天分,还有就是要有耐心。哪怕是专门培养的制符天才,在一道灵符的绘制上连续失败上百次,也是正常的。 只有经过不断地摸索、实验才能找出最适合自己的……包括动作、姿态、灵力的输出、朱砂的份量,乃至于符纸上每一道符文的粗细曲折,都是一一打磨出来的。 这些年来陈慕之的低阶符越发画的得心应手,至于二阶符失败也已经习惯了。不过这灵兽精血难得,要是一般人早就心疼的无法呼吸了。 画符的失败率惊人,培养一名合格的制符师花费太大,又对先天的天赋和后天的培养极为看重,导致现在此界会画符的修士越来越少。 尤其是修士在练气初期的时候,只能画出低阶符,且不说能画成多少,就是那买符笔、材料的花费,比买一沓子灵符都贵。 就陈慕之手中的那只符笔,都够买几百张清洁符了,而低阶修士一年能画几张? 对于修士来说,修行最关键的就是年龄还小的那几年,不好好修炼,去画符,一个不小心,大道就断了。专心于修炼,等小有所成的时候,年少的画符天赋也淡没了。 所以说,不是没有画符的天才,散修没机会,门派里本命天赋好的,不愿意把弟子往那边发展。至于灵根差的,转头就进了外门,琐事缠身,修炼的时间都不够,更别谈画符了。 陈慕之也是运气好,从小就待在灵地里修炼,虽然青柳山品阶低,但是对于刚开始的修炼影响不大。 虽然说被耽误了些时间,但是后来在高阶灵地修炼几年,修为也赶了上来,画符的基础也打得不错。 将朱砂、符笔等物收好,撤去静室外的禁制,出声道:“进来吧。” 原来刚才便是感应到,有人待在门外。 只见一身白衣,还是圆滚滚的钱多益走进屋子。 陈慕之心里想,是不是穿黑色能让人显瘦一点。 开口道:“多益,怎么了?天黑找我有事吗?” 钱多益有些犹豫道:“师兄,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没事,就随便画画符,坐。” 稍微寒暄了几句功课之类的,钱多益现在被墨奉行正式收为弟子,也不用担心以后当外门弟子跑腿了。 “是这样的,师兄,这几日你到阵法阁练习,我觉得你的阵法里有些运行不畅的地方……”钱多益吞吞吐吐地说道。 原来这几日,陈慕之结束了穆清辰安排的日常体能训练。虽然还有额外的练习,但更多的转向于道法的修炼、画符和布阵,为之后的试炼做准备。 只是别的还好,二阶的召唤符也成功画成了一张。就是这布阵,也是听墨奉行说的,也是照着做的,就是……找不到感觉。 在阵法阁修炼到,大都是有志于此的修士,墨奉行讲解演示一遍,当场就有人可以复制个一二,钱多益更是里面的佼佼者。而陈慕之满脑子问好,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学过一遍了。 钱多益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小册子,接着说道:“所以我把我对阵法的感觉,和想法写在这里,师兄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 陈慕之接过小册子,上面写着《初级阵法并注》,笨拙的字体一看就是钱多益手写的,打开一看,里面图文并茂。虽然还说不上阵法造诣,但生动地将钱多益对基础阵法的理解,一一总结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里面文字浅显易懂,简单看了两页,陈慕之就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这个金石防御阵,我怎么都摆不出来,原来偏差在这里!”陈慕之兴奋地和钱多益讨论起来书里的内容。 “多益,你这个书要是教授给别人,那要出多少个阵法大师。” “师兄,你太夸张了,而且对于布阵,没多少人愿意学的。”这几年下来,由于凡人的出身、杂灵根、体型等等,钱多益在山上没少被外人冷嘲热讽,养成了个内敛的性格。 幸好被陈慕之平时带着和诗云英一快指导,再加上虽然修炼极慢,也找到了修炼的前进方向。 几句话把钱多益夸得不好意思,陈慕之翻到书后,开口问道:“怎么?这还有一个没写完的阵法?没见过啊?” “是我自创的,因为我体型胖,就想象脚下有一片黑洞,直接把我传送到想去的位置。” “那不就传送阵吗?” “是也不是……” 经过钱多益的介绍,陈慕之才了解到,传送阵一开始的搭建需要大量的灵石。而且即使是普通的传送阵,也需要几个时辰才能搭建完成。那些永久性的传送法阵,甚至需要一整块的特制灵石作为石台。 “我想做成那种不需要消耗灵石,可以轻松搭建,可以想去哪就去哪的那种。”说起对未来的畅想,钱多益脸蛋上泛起通红的兴奋光芒。 “哈哈哈,我看好你哦。” 两人有畅聊了一会,钱多益便要告辞了。 “师兄,那书你留着先慢慢看吧,我就先回去了。” “多益,谢谢你。” 小胖子只是腼腆地笑了笑,临走的时候,陈慕之又送了他好些清洁符和召唤符,最后的四十枚二阶灵石也塞给他了。 “就当是我对你研究的资助。” 送走了钱多益,再次回到静室的陈慕之翻起书页,不由得想到自己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前几天带着诗云英,在后山场地用灵竹飞鸾飞行。灵力驱动,一指长的飞鸾瞬间变大,如同青色的巨鸟,带着两人在大阵范围内缓缓飞行。 只示范了一次,诗云英就能灵活的控制飞鸾了。几天后小姑娘就能驾驶着飞鸾,在半空中翻转、环绕飞翔,简直让人惊叹。 诗云英的飞行天赋高超,看着那控制的灵活动作,陈慕之不由得想,要是在场地中竖起一个圆环,在组织两队人,都可以在空中比赛往里面投球了。 现在钱多益也展现阵法的天赋,不要放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才能,也许只是没找到展示的机会罢了。 渐渐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御剑飞行的时候,那时候有个女生在自己身后喊:“你好吗?” “我很好。”陈慕之轻轻地说道。 整理回思绪,对于修行的进步更加迫切了。 法阵不同于护山大阵,可以在任何地方布阵,搭建所需的有阵石、阵盘、阵旗、阵幡等等。有单人用的小阵法,还有十人、百人、千人,甚至万人用的超大型军阵。 法阵不单可以用来防御,还有攻击的威能。据古书上记载,万人大阵,将万名低阶修士的灵力汇聚于一处,即使是元婴修士也难以近身。若是全力一击,连风梁山上这护山大阵都可以一击荡平。 不单是护山大阵,连有些灵山灵脉,都能被打废掉。 只是现在万人大阵什么的,早已成为传说的过往。 风梁山上有多少修士呢,三百多点。比起一些小宗门,这还算底蕴丰厚的。青莲宗是大的多,但传言修士也没超过四千。 总个青莲宗境内的所有修士、散修加一块,应该也不到万人。更何况就算有,也不可能倾尽所有人都在一个大阵参战。 钱多益的这本《初级阵法并注》,记录的都是低阶防御阵法,倒是没有那些攻击类的。 翻到水元素防御阵的部分,这是一开就学的内容,也是记录的最详细的。有好几副图画的讲解,甚至有一个图展示防御罩的灵力运转,由于纸张大小限制,一面画一半,都画到两张纸上去了。 陈慕之轻声一笑,现在索性没事,就帮他补全一下。 身边没有白纸了,便取出一张空白的符纸,用符笔点上墨水,照着钱多益的阵法图临摹。谁知道才画下去半副,自身灵力竟然从笔杆连接,沿着笔端落在符纸上! “这是!” 简单画图而已,竟然牵引了灵力,难道这个灵力运转的图形,竟然是一个符文? 陈慕之停笔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防御阵……防御……难道是护身符一样的东西?可是不像啊? 百思不得其解,索性画完再说,准备把另一半的图案和这边拼画在一起,谁知道刚一起笔,符纸上“啪”的一声脆响,整张符纸裂成两半。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陈慕之眉头紧锁。也从来没在符书上,见过这样图案的符箓,难道是两半的图案不能画在一块? 总归要画成再说,陈慕之又取出一张新的符纸,屏气凝神,重新再画。 失败。 失败。 失败。 还是失败。 …… 也不知道画废了多少张符纸,对这样没见过的灵符,实验性的创作,实在是摸着石头过河。 直到时间过去了许久,陈慕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连气息都有些粗重,手里终于出现了一张灵气萦绕的符箓。 符纸上的符文,左右两边如同两扇门一样,看似一个整体,有隔着微妙的距离。画是画出来了,只是还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陈慕之将灵力注入,准备祭出去试试,可是灵符不为所动,完全没有发动的迹象。 难道跟原本的水元素防御法阵有关? 陈慕之从储物袋取出阵盘,按照钱多益书上所说的,在面前空地打出,防御罩果然更加凝实了一点。 只是这符? 左右想不出,陈慕之将符轻轻贴在防御罩上试试。 只见那符箓遇到防御罩的光罩,便如同冰雪般消融化开,原本凝实的光罩发出阵阵悲鸣,竟然被开出一大个圆洞。 然后,“嘭”,一声闷响,一阶下品的水元素防御法阵崩解开了。 没有靠外部打击,仅仅只是一张符,便把靠灵力运转的防御罩击破,这是什么逆天符箓! 陈慕之吃惊瞪大眼睛,喃喃道:“难道这就是开门用的——” 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 玄刀和青莲 清晨,风梁山殿前广场。 以罗长老为首,严长老、梁思言等风梁宗重要人物都已经聚齐在场。十五名新晋练气五层的弟子,也俱已经准备妥当。 广场上已经布置一新,由山门到山顶一路装饰的花团锦簇。登仙大会时才启用的彩虹,又被激发了出来,在半山处挂上一道美丽的虹彩。 山顶上人头济济,除了有值守和闭关的弟子外,整个风梁山的大部分弟子都在场。试炼之地五年开启一次,还有别的宗门要赶过来,对于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门中弟子来说,也是件盛事了。 不过刚入门的弟子,十岁以下,因为年龄尚小,担心失礼,并没有允许到场。 而此时此刻,陈慕之站在人群中,不时揉揉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昨日本该养足精神参加试炼的,但自己一时兴起研究起新的符箓,导致一直绘制到后半夜。 虽然又成功画出来几张,但是刚开始的实验,成功率不高,损耗不少灵力。又没有好好打坐恢复精神,以至于现在有些伤了元气。 等到穆清辰过来的时候,发现他状态不好,守着他好好睡了一会才好些。只是现在站着这边无事,被清晨的清风吹拂着,又有些犯困起来。 修士修为高时,靠打坐就可以恢复精神和疲劳。低阶的修士虽然已经参悟灵力运行,吃饭睡觉这些需求,也跟凡人没多大差别。 朱明茗师兄也在,正听他和严长老说话。 严长老问道:“我听严远说,他那个同参伴兽,怎么一直精神不振的样子。” “回禀师叔,应该是路途遥远,一路上颠簸劳累的,过一阵子应该就好了。” “那好吧,你回头再去看看。” “是。” 严长老也没有怀疑,朱明茗见陈慕之望过来,还偷偷朝他笑了一下,又转回去一脸正经的站着。 陈慕之心里也笑了,不过没有表露出来。周围其他十四个门中弟子,有男有女,俱都是一身白衣胜雪。陈慕之朝人群看了一下,姐姐穆清辰还没过来,干脆往后面躲了躲,闭上眼睛调养精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洪亮的钟声,耳边听到一声典礼奉行的唱号声:“掌门到!” 对于正闭目养神的陈慕之来说,真的有如耳边春雷乍响一般,吓得猛地一激灵醒了过来,左右张望,惹得旁边几个年轻女弟子轻笑出声。另一边的几个严家弟子包括严铁山,齐齐的冷哼一下。 站在前头的梁思言,也回头朝他望了一眼。 “肃静!”严长老喝道,狠狠地瞪了陈慕之这边。 一身白袍的梁掌门这几年修行顺遂,修为越发精进,整个人更显得仙风道骨,一派正道风范。 “起乐!”掌门一出来,看样其他门派也快要到了,广场一角早已准备的凡俗乐师,笙弦齐鸣,奏起悠扬乐声。 梁掌门抬头望向半空,手右手一摆,放开护山大阵禁制,正上方的,光罩开出一道大口子,众人也齐齐仰着脖子往远处眺望。 远处天边云影一闪,一点红光穿越云层。 典礼奉行喊道:“玄刀门到!” 一个庞然大物,正急速掠过深蓝色的天空,朝风梁山飞来。直到飞到近前,才看出那是一艘数十丈长的红色飞梭。 “是晶岩灵梭。”旁边有认识的人小声说道。 飞梭飞到风梁山上空,缓缓落下,飞梭头部黑色的弯刀纹绘下,写着黑色的玄刀二字。飞梭的阴影覆盖下来,有些以前没见过的年轻弟子,吓得想后退。见严长老神色严肃,又硬生生忍住。 飞梭在距离众人头顶还有三十余丈的时候,才停了下来,一杆大旗当先而出,“玄刀”二字迎风招展。飞梭打开,数十名修士从飞梭中飞下。 半空中那飞梭闪了一闪,化作一道红光,竟然被为首一名黑袍修士收起。 “这么大的物件,竟然是可以收进储物袋的!”第一次看到这番景象的陈慕之,也是震惊不已。 “玄刀门吴长清,见过梁掌门。”玄刀门众人各自踩着不同的飞行法器、或飞剑,落在空地上,为首那一修士拱手朝梁掌门见礼。 “吴长老客气了,远来劳顿……” 玄刀门此番前来有十多人,俱是黑衣打扮,多是男修,只有两名女修,举止之间粗犷豪气。 除了各自的法器以外,还有一些修士的伴兽也一块带来。有一只火蜥蜴刚一落地,就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 众人正看得稀奇,天空中远远传来一声悠远的鸟鸣,声音里竟然带有一丝忧伤的味道。 正在和玄刀门吴长老寒暄的梁掌门,抬头笑道:“青莲宗来了。” 陈慕之仰头看去,只见一只白色巨鸟展翅飞来,长颈赤喙,浑身雪白,背有金光。双翅招展,驮着二三十名青衣修士从空中陡然下落。 巨大的翅膀遮住了所有的阳光,鸟羽下竟然飘落细细雨丝,巨鸟一头钻进风梁山护山大阵的口子,一阵威压带起一阵风旋,吹得众人连连后退。 “这种感觉!”陈慕之倒吸一口凉气,扑面而来的气息竟然跟在兽船上遇见的杨虎,和木极城执法城主的感觉类似! “这只鸟竟然是金丹修为!”陈慕之心里道。 待到鸟背上的青衣修士全部落地,巨鸟细长的眼睛往众人扫视了一眼,铺开翅膀腾空而起,再次穿过护山大阵的口子,笔直飞去,眨眼间就不见了了影子。 一个青衣女修绽开一个笑容,朝梁掌门赔礼道:“金背白鹳今天心情不好,梁掌门勿怪啊。” “哪里哪里,”梁掌门也不多问,打了个稽首,“欢迎林奉行来风梁山。” 青莲宗此番前来的弟子有二十多人,多是面容俊美的修士,女修居多。身份高贵,除了领头的林奉行,其他弟子聚在一起,隐隐有不愿和其他宗门打搅的意思。 不管是青莲宗还是玄刀门,都有几个白纱、黑布蒙面的修士。不过来到陌生地方,修士因为功法的问题,有所特殊也是正常的,故此也无人在意。 陈慕之回想刚才那只鹳鸟眼神里的智慧光芒,这种等阶的灵兽还是第一次看到。朝着渐渐合拢的护山大阵光罩望去,心想一只金丹修为的鸟儿,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的? 这时看到姐姐穆清辰也珊珊而来,连忙凑了上去。 另一边作为各自领队的青莲宗林奉行,和玄刀门的吴长老,好像分别像梁掌门提出一个要求。梁掌门面有难色,朝严长老交代了几句,便带着本门的罗长老等,和他二人一起进了大殿商议。 严长老将几个执法巡逻的执事叫到一边,安排下各自值守,跟试炼无关的修士、或是有任务的弟子陆续散去,留在广场上的多数是试炼弟子的亲族。 场面见到了,一些年轻的弟子三三两两走远,直叹不许此行。 见还没开始,穆清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还好,东西都带着呢。” 穆清辰递过一个绿的药丸,冷冷的说道:“只是清神醒脑的,你先吃了。明明知道试炼开始,不休息,反而耗费灵力,回来再找你算账。” 不过陈慕之知道她的性格,说的是找自己算账,其实是希望自己平安归来。毕竟试炼,总归是有一些危险的。 “啾啾啾~”天空一声鸟叫声后,一只白色的小鸟在众人头顶转了一圈,落下来,飞到陈慕之肩膀上。 “小灵你怎么来了。” “估计是云英担心你,放她过来的。”穆清辰又抽空朝陈慕之讲了试炼之地的地形,和里面的哪些危险。虽然早就说过了,又忍不住提醒。 不过陈慕之并没有打断她,而是拍了拍储物袋,心想听说试炼之地有很多灵草灵矿,这次把两个五方、十方的储物袋都带过来了,一定要多收集一点,至少把买锤子的灵石收回来。 “灵石,一切为了灵石。”他心里想着。 过了一会,梁掌门便率先领头出来了,青莲宗林奉行和玄刀门吴长老跟在身后。 梁掌门宣布道:“第一,由于试炼之地的灵石采挖这些年愈发困难,玄刀门和风梁宗除了带队的筑基修士以外,将再派一名练气后期随行。” “第二,此次试炼的优胜,能在五天之内达到终点,并且收获价值最高的修士,将奖励培元丹十颗,二阶下品法器一个。” 听到这,三派的练气弟子,无不是惊喜万分,不少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一番。 梁掌门接着说道:“最后,为了试炼之地的可持续发展,所以决定,每名弟子将只带一个三方的小储物袋进入。” 听到这话,陈慕之完全傻眼,“额,这。” 没办法,上面定下来了,谁说也没用,所有弟子将依次进入大殿将随身储物袋换成配发的小储物袋,不过随身的东西、法器都可以带进去。 本来陈慕之想把灵鸽让穆清辰带回去,可是它怎么也不愿意走,挣扎的样子,让陈慕之有些不忍心,不得已只好带在肩膀上。 为了公平起见,给风梁宗弟子检查更换储物袋的是青莲宗那位林奉行。青莲宗那边由梁思言和玄刀门吴长老检查,玄刀门由罗长老检查。 轮到陈慕之,走到近前,那青莲宗女修面相柔和,看着陈慕之肩膀上的灵鸽问道:“这是你的伴兽吗?” 陈慕之说道:“算是吧。晚辈陈慕之,见过林前辈。” 师父梁文心、姐姐穆清辰,还有在红云寺遇到的赵如意、小姑娘诗云英,这些年身边遇到的基本都是女生,怎么讨对方欢心,不想学也学会了。 那林奉行也微微一笑,不再多问,取出一个三方的小储物袋给陈慕之。有筑基修士灵识,想来不可能能瞒过去,陈慕之走到一边,将原本储物袋里面的东西倒腾过去。 原本的储物袋,装着还没用的空白符纸,一块交给门外的穆清辰。 回头再把三方的小储物袋,交给林奉行检查,反正里面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筑基修士想要查看练气修士的储物袋,轻而易举。但要是反过来,练气修士可能连筑基修士储物袋的禁制都破不开。 林奉行的神识探入进去,惊讶道:“你这东西还真不少,噫!哪里来的这么多符箓!” “都是我自己画的。” “年纪轻轻,难得难得!”林奉行检查了一下,赞许地说道,“没想到风梁宗也开始培养制符弟子了。” 陈慕之只是笑了笑。 最后所有的修士都检查完毕,三派弟子由带队筑基的带领下,打开遮掩修炼洞府的法阵,跟着梁掌门一起来到了一处洞府前。 “进去之后,会直接下落,里面不能飞行,看到白色孤烟直冲天际的地方,就是终点!” 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试炼修行上 晴朗的蓝天下,遍布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金色麦田,显得分外虚幻和不真实。 “啾啾啾~” 微风风吹麦浪,如同金色的海阳翻腾不息。一声清脆的鸟鸣声传来,天空中白色的灵鸽盘旋几圈,落在麦田中少年的肩膀上。 陈慕之望向肩头的小灵鸽,无奈叹气:“这下有点麻烦了。” 风梁宗的试炼禁地,就在门中其中一个修炼洞府里,表面有一道幻术遮掩,被梁掌门撤去后,方才能看见门户的原貌。 整个大门是用某种不知名的玉石雕刻而成,雪白的石门左右两边,各镶嵌着四种不同颜色的宝石,俱已经被点亮。 只见梁掌门取出一个纯色透明的晶石,放入石门正中的凹槽里,随着一阵亮光透出,以青莲宗当先,风梁宗次之,玄刀门最后的顺序,依次进入。 风梁宗带队的是新晋筑基梁思言,然后又要临时选一练气后期跟随,就选严家的严铁山,他当初在外面宗门,练气五层时在外没有参与,这次回归门派正好参与。 风梁宗一队十七人,陈慕之看到领头的严铁山和梁思言走在一块,心里有点不舒服,故意走在队伍最后。脚刚一踏进去,眼前的白光一闪,只见众人自由落体般急速坠落,到了半空速度才变得缓慢些。 下方竟然是一方广阔天地,远远看去山川湖泊、丛林沼泽应有尽有。虽然原本听穆清辰说过,但是乍一见还是让人震惊地难以言表。 “不要走散!随我来!”身穿淡蓝色宫装的梁思言喊道,带头朝下方一处空地方向落去。 此处试炼禁地有禁空地禁制,踏入之后所有的飞行法器和飞剑都不能让修士御空了。毕竟此处要试炼的,并不是修士的飞行能力,而是彼此的能力和合作的默契。 禁地里遍布的灵草灵矿,有低阶的灵兽和凶兽看守,来的都是低阶弟子,一般来说要有四五个人组队才能轻松通过。 玄刀门也在后方进来了,突然,陈慕之感应到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的气息,猛然回头一看,竟然有一物从背后袭来! 心里来不及细想,金刚罩的防御光罩已经展开,“叮当”一声,将东西弹开,这才看清是一枚黑色钢钉。 定睛细看,是玄刀门一个面带黑布的修士出手,见一击未中,惊讶之后,对方眼色转厉,当头朝下扑来! “玄刀门为什么袭击自己?!不对,其他人比没有出手,而是远远的朝反方向落去。”一股属性的杀意。 受这一击,陈慕之飘落的距离跟梁思言他们更远了。眼见后面蒙面人追来,此时急速下坠,无法施展。 情急之下,取出飞剑,紧紧握住剑柄,使出技能“飞剑绝影”,由着飞剑将自身急速带走,人如同流星般向下坠去。 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肩膀,麦田里的陈慕之心想:幸亏这样才躲过。落地后,隐迹藏行躲了一阵,然后就闯进了这一片麦田。 “到底是谁要杀我呢?”陈慕之自诩为人光明磊落,从来四海交心,实在是想不出来,要说有恩怨的也就是……修罗门…… 现在先不想这些,陈慕之小心地从麦田里探出头,眼神瞥见麦田一头的一只黑色凤蝶,又猛然躲了回去。现在的麻烦就是被困在这了,没法去和梁师姐他们汇合。 一人多高的黑色凤蝶,翅膀展开足足有两丈,可能是守护此地的灵兽,长长地口部吸管如同一根铁棍,而且一旦发起攻击就散开漫天鳞粉,不仅锐利伤人,还有毒,稍微碰到一点就有麻痹的感觉。 陈慕之试了几个方法都没有通过,刚才试了用灵兽召唤符将凤蝶吸引过去,但是只片刻就被凤蝶追上,用口器吸住。灵力组成组成的召唤兽,灵力破散开就没了。 陈慕之坐下服用了一枚补气的丹药,用功化开,“本来还想放过你,看样子不得不使用绝招了。虽然很想这么说,可是用那些好呢?”陈慕之神识探入储物袋,咬着手指思考对策。 另一边的沙砾荒地上,风梁宗其他十六个人都在此时被分成两团。原本平整的空地上,此时一个又一个硕大的深坑。 几只怪模怪样的地鼠突然从土坑里钻出,硕大的利爪猛地就像众人腿部攻击。竟然带有几分破甲的属性,众人展开的防御罩被一抓,就灵光四溅,暗淡了几分。 一块巨石当先砸下,还未着地,那地鼠就猛然钻回了土里,砸的尘土飞扬,但全无效果。 又一只地鼠钻出来,还没来得及攻击,一道符箓就飘到它眼前,一道金光炸开,地鼠立刻就被光芒闪的动弹不得。一柄飞剑将地鼠扎了透心凉,又飞回了梁思言手里。 “自由攻击!有光属性的攻击,看到地鼠钻出来就打!”梁思言喊道,储物袋中还有几张金光符、焰火符,还是当初第一次在青柳山遇见陈慕之买的,只是他现在人不见踪影。 梁思言和严铁山两头分别带队,梁思言是参见过试炼的,本想去把陈慕之找回来,但包括严铁山在内的其他修士,全无经验,刚一走进这片荒地,就被区区幽影暗鼠打的手忙脚乱,脱不开身。 梁思言略有些担心的朝远处看去。又一群地鼠钻了出来,连同梁思言在内,几个有火属性或雷光属性的弟子,使用不同法器和天赋一起攻击过去。 此时远方一片丛林里,一颗硕大的红色焰火当空炸开,焰火中显露出长长地弯刀模样,即使在晴空还是能看的分外清晰。 “玄刀门的聚集焰火?他们发现什么了?”又将一只地鼠除掉的梁思言想到。 不单是梁思言疑惑,连着此时玄刀门弟子都很不解,散落的地方都不远,此时一个个感到的时候,见领队的吴长老已经布下了一座防御法阵。 “长老!这是为何?我们不是来采灵矿的吗?” “这你们就不要管了,待到今天过后再行动!” “可是……” 原本和气的吴长老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厉声喝到:“没什么可是的!”神色之中竟然有一点惶急。 其他的弟子面面相觑,也感到一丝不同寻常,无奈只好各自在法阵中坐下。有的弟子左右看了看,一数人数,“怎么感觉少了一个人?” 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暗影藏杀机 此时另一处树林的树影处,一身黑衣的修士负手而立,将脸上的黑布撤去,露出一脸阴鸷的面容。 “桀桀桀,几年不见,修为见涨。” 如果陈慕之见到的话,能认出来,他正是在河滩一战的修罗门老大。 当初在风梁山下打劫,一辈子玩鹰,被鹰啄瞎了眼,后来正面交手,打不过风梁宗的掌门也就认了。结果半路遇到个,练气底层风梁宗弟子,阴沟里翻船,用老五的剑杀了自己一名手下。 而自己还被对方虚晃的一招给吓跑,回头一看并没有什么红云寺的人。本来想直接杀几个风梁宗的弟子解恨,但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先提升修为,准备充足再说。 谁知道因为自身功法的问题,修炼两年毫无寸进,念头难以通达,还差点走火入魔,究其原因,还是对应在风梁山上。所以不久前他便结束闭关,前往风梁山伺机报仇。 可惜风梁山门风甚严,除了偶尔的外出买办人员,其他修士很好外出,外来的修士,一踏入山门附近就会引起警觉。最后抓了一个外出购置的弟子,通过迷魂香才了解到风梁宗近期有禁地试炼。 灵机一动,青莲宗惹不起,前往玄刀门。玄刀门以商利为主,很容易就混了进去。最后以半胁迫半利诱的形式,威胁一个刚到五层的练气弟子,以重利打通玄刀门吴长老,以进风梁宗禁地寻找救命灵草为由,混进了玄刀门队伍。 再加上他有敛息伪装修为的秘法,将筑基后期的修为压制成练气后期,事故玄刀门提出一个增加人手的要求。面见过他真容的梁掌门,自然也没有什么怀疑。 风梁宗的护山大阵的属性,对他的功法有压制属性,再加上青莲宗一只金丹修为的巨鸟到来,虽然刚进风梁山就发现那个少年的身影,但还是隐忍没有出手。 等到进入禁地的时候,前路往地面落去的身影,正是他一直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少年,机会难得,一发丧魂钉朝他后心打去,没想到竟然有二阶法器挡住。 修罗门老大手里拿着几枚铁钉,阴沉道:“趁手的法器都没带,换成这玄刀门的寻常法器,果然效果一般。可惜老三还在赶来的路上,不然的话,早就一剑取了那少年性命。” 玄刀门的聚集焰火腾空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应该吴长老看到他出手,察觉出了端倪。“桀桀”冷笑一声,索性放开身上秘法禁止,一身修为节节攀升。 从树影中走出,“青莲宗就算了,风梁宗的小崽子一个也别想跑!有的是时间……” 刚走了几步,“嗷呜!”一声怒吼,从草丛中蹦出一只花斑豹子,扑爪剪尾而来! 虽然豹子速度甚快,但哪里比得上筑基后期的修士。普通凶兽类就算修为比修士高些,但只知猛打猛冲、没有灵智,几个低阶修士互相牵制一下,直接就能玩死,更何况还不如自己的修为。 “哦,一阶上品的玄都云豹,也算难得,应该有兽晶吧,桀桀。”修罗门老大冷冷地说道,从储物袋中缓缓抽出一把玄刀门的制式黑刀。 青莲宗弟子来的众多,作为名门大派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小队,三五人一小队,在禁地里扫荡。 只是第一次听说,还要限制储物袋的大小,不少弟子都有不悦神色,进了禁地之后就讨论青莲宗小门小户的小气。 “好了!回去之后每人加三十功绩点,不要再议论了!”林奉行宣布道。 功绩点是大门派内部通行的奖励,因为弟子众多,灵石显得琐碎,不如直接换成了功绩点算,一样可以在门里允换东西或者功法。三十功绩点约等于一枚三阶灵石,其他弟子这才各自散去专心干活。 林奉行这次大出血,包括同意青莲宗、玄刀门加入练气后期弟子,储物袋也换成小的,皆是因为现在旁边蒙着面纱的这位。 打出一个遮掩法器,替她撤出外面的青色宽袍,淡蓝色比甲雪珠高耸,下身的裙装也解开,露出一身方便行走的轻便衣物,只见其柳腰长腿,身形婀娜。 面上一个白色细纱挡住面容,只露出翠羽细眉和银星般眼睛,还毫无神采。在光洁的额头正中,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灵石,林奉行抬手,手指轻触灵石,渡入灵力。 只见红宝石光芒一闪,便隐入脑中。这时她露在面纱外的双眼才亮光一闪,先是手臂不协调的动了两下,一个个手指来回伸缩,片刻就行动自如,脑袋朝两边轻晃了两下,一声生硬的声音传来:“麻烦你了。” 林奉行恭敬道:“师叔客气了。” “忙你的去吧,最后一日来接走就行。” “是。”林奉行撤去遮掩法器,一道银色的丝绢落在手中,将解下的衣物和法器收起,后退着离开了。 那留下的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和淡蓝色的衣物,将长腿往前翘起,满意地笑了笑,“现在先干嘛呢?”依旧是生硬的声音。 散开神识,一种不可见的灵力波动,迅速荡过四方,“咦,怎么有筑基后期的存在?”思索了一会,最后确定好方向,便迈步朝那方走去。 此时金色麦田处,陈慕之正在发足狂跑,黑色的巨大凤蝶在上方紧追不舍。 “啾啾啾~”从怀里的领口探出灵鸽的小脑袋,焦急的地叫着。 “小灵你藏好。”陈慕之将它塞了回去,反手两个火球符朝后面打出。 凤蝶双翅一挥,一阵狂风扫过,两个火球还没近前就被吹散,一股散落的鳞粉朝陈慕之袭来。 带有麻痹的鳞粉,还没碰到陈慕之,便被面前一层透明的光罩挡住。 但是护身符只能挡住鳞粉,凤蝶降低高度,嘴部的细长口器如弹簧般向陈慕之射出。 陈慕之可不想试试被扎到了会怎么样,狼狈躲开,“就等你着一招呢!”单手往地上一按,“轰隆隆”在凤蝶身后的麦田隆起聚成三层土墙,原本来刚才陈慕之沿途撒下的土垒符发动。 “安息吧。”伸手一挥一柄铁锤呼啸而出,锤头前头顶着一张烈焰符,后面用了一张加速符推动,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凤蝶迎头砸去。 凤蝶双翅狂扇,但是铁锤的沉重属性可不是假的,一声闷响,正中凤蝶身躯,朝后贯去! “哐哐哐!”三声巨响,铁锤连带着凤蝶的身体,直接砸穿了两层土墙,直到最后一面土墙上砸的半塌,这才停了下来。烈焰符发动,熊熊火焰将凤蝶包裹起来,那些散落的鳞粉仿佛助燃一般,映的火光冲天! 两个不同反向的人同时听到声响,眺望了一下远处,修罗门老大一刀扎进云豹兽脑,剔出一颗亮闪闪的兽晶,在豹子身上擦了擦收起,起身朝发声的地方走去。 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禁地里探险 那凤蝶在大火中扑闪挣扎,但被铁锤压着动弹不得,一会就没有了动静,浑身被烧的焦黑冒烟。 烈焰连带周围的麦田都烧了一片,但是此地中自有运行禁制,大火并没有蔓延开来。火光熄灭后,在原本的地上从灰烬里又冒出嫩芽,仿佛场景慢慢重置一般。 没用多长时间,黑凤蝶彻底变成了黑灰,连带着铁锤也烧的滚烫。陈慕之拿起一截树枝在灰土中扒拉,翻出一枚墨绿色玉环,看来这就是打倒凤蝶之后的奖励。 将玉环拿在手里翻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品阶,想来这么容易被打倒的,也不可能太高阶的物品。收入储物袋中,然后暂时布下一个防御罩,打坐休息。 刚才主要就是用了二阶的烈焰符,消耗比较大,这才刚开始,往下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 结束一个周天的功法,起身站起来将冷却的铁锤收起,准备朝远处走去。这时从凤蝶的灰烬中有东西动了动,钻出一只绿色的小毛虫,然后慢慢地爬走了。 陈慕之轻轻一笑,“原来如此。”迈步朝远处一个小山走去,现在的主要是先找到风梁宗的队伍。还有袭击自己的人,自己和玄刀门之间也没接触过啊,到底是谁?一边走着,又要一边随时注意警戒。 站在小山包顶上,四下张望,禁地里阳光正好,蔚蓝的天空清澈如洗,不过这些都是做出来的虚幻场景,天上一只黑色的四翅怪鸟来回盘旋,应该也是虚幻的……吧…… “嘎——”那怪鸟绕了两圈,怪叫了一声,展翅从空中笔直地朝陈慕之飞驰而来! “该死!” 逼近的气势,至少相当于练气后期。一个人打起来太吃亏了,只能先跑。 小山后面不远处,有一大片高大的树林,站在山包顶都看不到尽头。怪鸟越来越近,陈慕之跑到树林跟前,繁密的带刺树枝挡住了一个个幽深的洞口,陈慕之祭出飞剑,一阵狂砍,冲了进去。 那怪鸟扑到如同树篱的洞口,张开坚硬的长喙,朝里面疯狂乱咬,但终究还是被树刺挡住,惺惺怪叫了一阵,抬头感觉到了什么,再次飞起朝远方飞去。 此时风梁宗一行人,经过轮番的攻击,配合的越来越顺畅。地鼠一旦钻出来,就遭受至少三名弟子的围攻。打的容易,还掉落了不少小晶石材料,众人的心态也变好了。 风梁宗弟子门在梁思言的指挥下,开始分批作战,一半人休息,一半人攻击,就这样经过了段时间,随着一声声爆响,最后一只钻出的幽影暗鼠也被干掉。 严铁山将一枚掉落的金色小晶石摄入手中,喜滋滋地递给梁思言。 谁知梁思言反而面带忧色,摆手道:“你自己收着吧。”从储物袋中取出几个小的传讯焰火筒,递给身边的几人,说道:“走失了一个弟子我终究是不放心,既然此处已经清理干净,下面你们就分成小队行动,若是遇到大的危险,就用焰火联络,记住不要进‘树影迷林’就行。” “为什么不能去?”有弟子问道。 “本来,那里是设计给有毒属性的弟子,修炼用的。但是已经有近百年没人进去过了,里面的毒虫应该非常多,不是练气弟子能打过的。” 简单交代几句,梁思言就准备御剑飞走,她手里有一枚禁地的通行令牌,可以无视此地禁空限制,一般只有救援的时候才用,其他两队的筑基领队也各有一块。 正在这时突然脚下地面龟裂,土块层层隆起,整个荒地好像醒过来一般,周围本来正在打坐休息的弟子连忙散开! “戒备!” “轰隆隆”的闷响,地面隆起一个小山包,一道巨力挥来,扬起漫天的沙尘,一只五六丈高的地鼠从土里钻了出来,硕大的前爪有三根坚硬的利爪,伸手一挥就在地上划出三条深深的土沟,“吱吱”叫着。 有学过御兽沟通法子的弟子,听懂了一些,翻译道:“它说,鼠鼠我啊……” 巨大的地鼠又是一爪子挥舞过来,旁边的人一把将那名弟子拽走,喝骂道:“这时候就别翻译了!” 梁思言也早抓住一个惊呆的女弟子衣领,带着她一起跃到了后方,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暗影鼠王?这下麻烦了。” 过了许久。 在一处长满鲜花的草地上,各种小的野兔、蝴蝶无拘无束的嬉闹生活,要不是那些兔子长着三个眼睛,真的就跟普通的兔子没啥差别。 一只正在吃草的小兔子,耳朵动了动,听到了脚步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吃草。 一个白纱蒙面的蓝衣女子,长腿一迈,越过兔子的身旁,还低下头看了一眼,生硬的语音自言自语道:“这些都太可爱了,下不去手啊。” 抬头望向前面一片高大树林,里面暗影重重,灵压探过去,里面果然有不少的凶兽。灵压探索的距离有限,之前发现的筑基后期的存在,不知道是人还是灵兽,已经查找不到。 略一沉吟,纤细的手臂往前一伸,从手背到手肘开出一条缝隙,“苍”地一声,从雪白的小臂里,弹出一把折叠的宝剑。原来是早先收在臂骨里的,刃光锋利,只见她随手一挥,一道剑光,将前面挡路带刺枝丫尽数斩断,女子迈步朝着密林走了进去。 哐——如同黑幕一遮,天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只留下一轮圆月。 正在密林小心走着的陈慕之,抬头一看,原本还有一些光亮的天空,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黑了。一边掏出萤石照亮,一边不由得感叹门派的老前辈们也太省事了,设定的昼夜之间连个过渡都没有。 一阵挣扎扒土的声音传来,陈慕之轻声道:“别急,等一下就送你上路。” 只见一只一尺来长的蝎子,被两层土墙紧紧夹住,一个暗红色的阵法围绕着它不停运转,把蝎子的青蓝色的精血不停的抽到阵法中央的小瓶里。 这不是宗门里养的灵兽,无需手下留情,直到八滴精血全部抽完才罢休。原本硕大的黑尾毒蝎,就这样被抽成了一个空壳。 “还需要借你一件东西一用。”陈慕之将萤石放在地上,取出飞剑,一剑切下毒蝎的尾钩,这些都是画符箓的材料。陈慕之此时的语调,不像修士,倒是像极了偷猎的坏人,对于现在一贫如洗的陈慕之来说,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灵石啊,由不得他不贪心。 那坏坏的样子,要是没有肿得一大片的左脸影响,还挺帅的。 脸上丝丝肿疼,却不是蝎子刺的,而是被刚入树林不久的一群毒蜂蛰的。好不容易躲过蜂群的追击,又跑出一个蝎子,动作灵敏,而且甲壳坚硬,挺难对付。幸好体型不甚大,缠斗一会,便把它困住了。 陈慕之一边取出储物袋的三七草,揉碎了敷在脸上,收回围绕蝎子的摄血阵,冷笑道:“想偷袭我,还是叫你爸妈来吧,就你这个头还……” 一声树枝折断的“咔嚓”声连续传来,一个巨大的背影慢慢靠近,陈慕之缓缓将萤石照了过去,一只一丈长的巨大黑蝎,头顶两大六小、八只眼睛在萤石的照耀下,反射着黑紫色的光芒。 陈慕之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和黑蝎对视了一下,又看着地上的小毒蝎,再抬头看看大黑蝎,“嘿嘿,这个事情,是个误会……” 话还没说完,黑蝎的两个巨大螯钳带着呼呼地风声,从左右两边夹了过来! “再见!”陈慕之将萤石往蝎子的眼睛上一砸,拔腿就跑,惹不起还跑不起吗? 蝎子明显被萤石的亮光闪了一下,六只后腿往后一顿。萤石咕噜噜的滚下来,被蝎子一爪踩个粉碎,明显更狂暴了,朝着陈慕之快速追去。 陈慕之在树林里左闪右避,灵力汇聚到双眼倒是可以夜视无碍,但这样的持续消耗也不是办法!一个正常人,在漆黑的密林里,怎么也比不上夜行性虫子,萤石也不敢拿出来了。 后面不停地“喀嚓”、“喀嚓”的树木折断的声音,那巨蝎还紧追不舍。看到远处有一个倒下的巨大树干,中间已经蛀空,形成一个空洞,陈慕之两张加速符贴在腿上,一道残影冲过去,然后一个滑铲钻进树洞。 里面黑漆漆一片,还有很多腐植的树叶木屑被扬起,陈慕之打出一张护身符,隔绝呼吸,一双眼睛紧盯着外面,只希望那只巨蝎发现不了。 一个人在禁地,最麻烦的地方就是不能休息回复,要是有两个人,至少能安心打坐。下面的路还长着呢,陈慕之虽然觉得能打得过这蝎子,但是这种地方可不敢拼尽全力。 “轰隆”一身,刚才陈慕之冲过来的地方,一棵腰围粗的树木轰然倒下,巨蝎举着螯钳冲了出来,没有发现目标,巨大的身体左右转了转,连同尾后的毒针都一伸一缩的。 树木倒地的撞击声,震的陈慕之所在的树干乱晃,头顶的腐朽木屑又洒落了一层。树洞的高度就比陈慕之的身高还高,也不知道这棵大树倒下来多久了。 那巨蝎左右找了一圈没发现陈慕之的身影,转过身,慢慢的要往树林深处退去。 正当陈慕之要松一口气的时候,耳边听到沙沙沙的声音,一条通红的触须慢悠悠从身后晃了出来,在空气中来回摆动,一点点的碰到陈慕之的防御光罩时,突然一停。 陈慕之长吸一口气,转过头,一只光脑袋就有两尺多高大巨型蜈蚣,浑身赤红,唯独脑袋上是一片金色,头顶还长出一只尖角,上百对细长的爪子,在树洞里犹如波浪般前行。 陈慕之简直要爆粗口了,好好的试炼禁地,净是碰见虫子了,当初制造禁地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蜈蚣的触须又轻轻摆动,陈慕之警戒地一点点后退,只希望这只蜈蚣这会不饿。那蜈蚣将上身微微扬起,两边比手臂还粗的镰刀状毒牙张开,猛地朝陈慕之咬合过来。 “我去!”陈慕之甩手五张火球符一挥,拔腿冲出树洞,火球轰隆隆的砸了过去,尽数砸在巨蜈蚣的脑袋上。 刚刚退回树林的的巨蝎听见动静,又从密林里冲了出来。 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 奇怪的女子 青莲宗位处南陆洲最东面,面朝沧海,背靠群山,领地面积有风梁宗数十倍大,领地内灵山矿场、密林湖泊无数,单是三阶以上的灵山就有十几座。 不过大部分都是三阶中下品的,其中最好的一处灵山三阶极品,经过聚灵阵多年汇聚滋养,养出一块相当于四阶灵气的峰头,青莲宗的总山大殿就坐落在它下方。 此处自然就叫做青莲山,山峦叠嶂、巍峨高耸,一派灵秀俊奇。从山脚处到山峰,被一个巨大无朋的光罩罩住,更显得雄伟壮丽。 沿着山门进入,如同通天大道般的山路蜿蜒曲折,通向山顶,沿路天然趣味,毫无人工雕琢的痕迹。四五十丈高大巨树随处可见,云遮雾笼的的翠绿间,掩映着些精巧的楼台。 山峰笔直入云,几朵洁白祥云遮掩。山腰处奇花异草、香雾漫空,数不尽的层峦叠嶂、望不完的玉壁琼楼。 在其最靠近顶峰的所在,屹立着一座庄严仙宫,底座一整块石台,光滑如镜。上面的建筑画柱雕梁、红墙金瓦,巍峨壮丽。单是这座大殿,都比风梁山的顶峰还要大。 一条碧玉长阶,一路向上直通大殿。左右两边仙音袅袅,彩雾腾腾。大殿外站立着两排轮守的弟子,修为最低的也是筑基初期。 大殿正中是一个青莲样式的莲台宝座,上面空无一人,唯独座位后面悬挂着一个白发飘飘负剑而立的仙人画像。 左右两侧摆放了七个玉石的宝座,左四右三,唯独在右边的首座,原本该放座位的地方空了除了。 此时坐着的修士只有男女两人,气势威压都是金丹中期。 青莲宗自从从北面分家出来,占据了南方这广大的领地,已经八百年了。开山的元婴老祖和红云寺的玄坛法师,是一个岁数的人,当初分家也是传言二位性格不合。但是当年知道些奥秘的,都知道根本原因,还是在白池那边的女元婴老祖身上。 玄坛法师转修了佛法,再不还俗,后来开辟了佛家宗门;青莲宗的老祖远离宗门,遨游四海,最后统帅门人弟子远走他方。 自此分家之后,青莲宗和红云寺的关系,一直有点差,反而和南方的其他宗门打搅在一起。 因为青莲宗的老祖常年不视事,也就比红云寺的玄坛法师好点,上一次见到还是一百年前,所以门里处了闭关苦修的几个金丹外,其他时候由着几个有威望的金丹修士安排。 若是大事的话,就八名金丹中后期修士齐聚一堂,但平时也就两三个在。 除了在座的两个金丹修士,大殿里还站着一位年轻的女修,筑基修为,姿容貌美。手里拿着一份册子,将交接的事情交代清楚后,便呈了上去。 宝座上的中年女修结果后,一页页翻看起来,另一个男修笑着说道:“周师妹也真是的,这么着急闭关吗?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筑基女修答道:“师父说这些年的琐事太多了,所以想好好休息一下。” 中年女修将册子合上,冷声说道:“我看她又是去搞那些研究去了,好好的大道不修行!” “好了好了,”男修劝道:“在后辈面前说这个干嘛?她喜欢研究就让她研究,偶尔也放个假嘛。” 说着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筑基女修,“楚文,你把这个带给你师傅。” “是,”筑基女修接过后,稽首行礼,“那师叔,弟子就先告退了。” “去吧。” 筑基女修名叫周楚文,算是是青莲宗正统的掌门老祖的旁支后裔。自从登仙,便在青莲宗总山修行。筑基之后,便辅助其师父管理青莲宗庶务。 说起她的师父,也算是青莲宗高层里面的传奇,是元婴老祖血脉嫡传。之前前去风梁山的那只金丹修为的鹳鸟,就是她的本命同参,本命好,进阶快,要不是喜欢研究写旁人眼里的“旁门左道”,可能修为还不止现在这些。 在周楚文眼里,师父人又聪慧,不管是修行还是管理两不耽误,掌管青莲宗总山庶务,将青莲宗管理的井井有条,只是在外面名声不显而已。 但是呢,要是非要说的话,也有点小缺点,那就是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来往,在外面总是冷冰冰的态度。 青莲山太大,光靠走到太慢。脚踩着庶务弟子特许的飞行法器,周楚文带着储物袋,一路来到她师父修行闭关的洞府。 外面平平无奇,取出特制令牌钻过防护法阵,往里面走了片刻,一片广阔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两个练气女修,正在旁边照看,见到周楚文回来,便上前问好。 “师父还在静室吗?” “是的。” “那好吧,”周楚文将储物袋递给过去,“这是郑师叔给的,回头交给师父,我去前山的大库,有事去找我。” “是。”两个练气女修一齐答道。 此时在里面的静室,外间整个四壁摆得满满当当,更像是中药的柜台,各种标签将一个个小抽屉分门别类,仔细看过去:有炼石、有兽晶、有灵矿……各式各样的材料都用储物袋装好。也幸亏是青莲宗这样的大门派,别的宗门可能几代也攒不下来这么许多。 就连桌子上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图纸、测量的工具等等。 往里间还稍微像女生的寝室,装饰着些花纹彩绘的图案,也是简简单单,清新淡雅。 休息打坐用的床榻边上,模样奇怪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绝美女子,白皙如玉的脸上有种空谷幽兰般的美感,出众的气质,令人心生怜爱。 此时她脸上带着一副,不知是何种晶石做的眼镜,遮掩了整个眼眶。琼鼻之下的嘴角,微微笑着,娴静优美,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时竟然忍不住发出咯咯地笑声。要是门外的弟子看到了,肯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她如水葱般的玉手上,各握着两块红蓝玉石,不时手指按在上面操作些什么。 …… 此时风梁宗试炼禁地,原本的黑夜已经转换成了白天,一夜过去,在禁地里试炼修行的弟子们,各有各的收获。 当然,也有人没有。 在一大片树木围拢的空地上,是一个不小的湖泊。黑色的湖水,水草漂浮,里面不时有不知什么东西游动带出的浪纹。 湖岸边潮湿泥泞的软泥,还有各种草坑,稍一不注意,便会陷进去。 不过现在,已经有人陷进去了。 一个淡蓝色衣服的女子,正陷在齐腰深的烂泥里,脸上蒙面用的面纱也挂在一边,要是细看的话,面容和青莲宗静室里的女子,有点相似。 本来这副躯体没有灵力的循环,预想着不会引起禁地里灵兽的袭击。但是没想到,打了几个小怪后,在这里被岸边的一种蠕虫拖住,然后就陷了进去。 虽然那种程度的攻击,根本破不了防,但现在深陷在泥里的腿脚,根本借不到力,本来想呼叫带队的林奉行前来救援,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见到了人。 一个白衣的少年,腿脚飞快的从不远处的树下跑过,在他后面一只怪模怪样的丑陋蜥蜴摆动四肢,张着大嘴紧追不舍。少年如风般地跑到湖的另一头,眨眼间又钻出几只巨大的甲虫,咔嚓咔嚓的追了过去。 “啊啊啊——”少年惨厉的声音远远传来,绕着湖边转圈的不知道跑了几圈,身后追着的凶兽怪物越来越多,不时朝后面扔几张符纸,那些爆炸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各种粗话都蹦出来了。 看着那狼狈的跑跳的身影,还有问候蜥蜴家庭成员的粗口,女子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全然不顾她自己现在也没好了多少。 “哈哈,你快点啊,我感觉越陷越深了。” “你还笑!你没看到我现在的情况吗?”少年闪身躲过后面刺过来的带刺舌头,一个急转,又从女子身前跑过。 “哈哈哈。” “别笑了,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能被追成这样吗!?” “你一开始,也是被什么东西追过来的吧?” “你还要不要我救了?” “要要!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慕之——”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 原来夜里的时候,陈慕之在密林中被蝎子和蜈蚣一路追击,慌不择路,幸好没再遇到什么大道怪物,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在树林里的这个湖旁边,远远看到岸边松软的烂泥里“插”着一个人。 灵力汇聚双目,只看到一身淡蓝色的上衣,陈慕之还以为是梁思言落在这边了,急急忙忙前来搭救,谁知道,这边的灵兽、凶兽更多,拼了命的打退了几只,冲到前,才发现不是的,而是一个没见过的女子。 而且,有点奇怪。 最奇怪的就是,明明她陷在泥里不能动,但是其他的凶兽光追着自己,好像没看到她一般,不知道她身上有什么敛息的法门。 跑了几圈之后,身上的加速符、火球符等低阶灵符,迅速见底,这下亏大发了。 又跑了一圈,要不是陈慕之之前三年连续的锻炼,身体还真不一定吃的消。但是一边长跑,一边扔灵符,还是让他觉得有点气喘吁吁。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能不能自己爬上来啊!” “不行,脚下下好像有什么黏糊糊的触手缠了上来!” 陈慕之呲呲呲的猛地停住脚步,一脸震惊地说道:“那你不早说!” 陈慕之神色也紧张起来,扔出土垒符,一道土墙暂时挡住了怪物大军。护在她身前,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张二阶符箓,严肃的说道:“等下你出来之后,直接就跑,别回头,我来挡住!” 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我们俩真强 “野松分碧云,飞剑挂紫峰,头角四足之形,弃江之兽,现!” 只见陈慕之大喝一声,浑身衣袍被灵力激荡的猎猎作响,手持一张灵气充盈的符箓,将灵力注入进去。 只见符纸上的符文一闪,一对巨角当先钻出,符纸无声化去变成点点灵力,组成一只巨兽虚影——身高一丈的巨角鹿凭空出现。 庞大的身躯,最显眼的还是头上那如同王冠一样的巨大鹿角,上面有四根如同尖刀一般的锋利尖叉,向两侧展开,竟然比鹿身还长。 巨角鹿低头嗤嗤地打了个响鼻,灵力汇聚成的双目之中竟有智慧的光彩。这只巨角鹿便是 二阶的召唤符,虚影已经有若实质,同样消耗也是巨大。刚一召唤出来,陈慕之就感觉浑身的灵力有如抽空,连忙朝嘴里,塞进几颗回气的丹药。 “哐”的一声巨响,就在陈慕之打出召唤符的功夫,厚实的土墙就被众多的怪兽冲垮,密密匝匝,约有近百只,幸好没有敢从水面包抄的。 陈慕之伸手一指,巨角鹿低下头,额上巨角锐光一闪,迈开四蹄朝着兽群顶去,顿时嘶叫声一片。 “哇,那是什么?召唤符吗?好帅!”生硬的声音里,还带有一丝兴奋的感觉。 眼下还有一个分不清状况的,陈慕之一边把吞下去的丹药化开,不管那边的血肉横飞,说道:“先别管那些,我先把你拉出来吧。” “你是在哪买的?” “符?我自己画的。”陈慕之心想,这个人怎么一点也不紧张呢?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宽木板,用飞剑劈成一尺宽左右。 “你自己画的?可是我看你都没筑基,感觉还没那只鹿厉害。” 陈慕之一脸无语,这人说话太直白了吧,“所以我只能动笔杆子子啊。”将一块块木板从湖岸边,一路朝她跟前铺了过去。 还陷在泥坑里的白衣女子,感觉比刚开始陷得更深了一点,一脸疑问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储物袋里,带这个东西的。你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在这里不害怕吗?” “也就四块木板,在野外挡个风、避个雨,还可以救像你这样的笨蛋,都可以用。”幸好被陷进去的地方不算远,三块长木板迅速搭好一条路。 “你说什么!” 陈慕之又将一块宽木板拿出,稳稳地站在上面,扔出一条绳子,兜住她两边“刚才说是我乱说的,快点上来吧,我们现在可是被包围了!” “我不用你救,自己也可以出来……”这话的语调更生硬了几分,但是动作并没有抗拒。 “好了!抓紧!”陈慕之用力一拔——纹丝不动。 那边的巨角鹿已经杀得七进七出,浑身浴血,但此时也被一只白毛巨猿挡住,其他有落空的怪兽便绕过去,朝着陈慕之这边跑过来。 “你说,这些野兽它们怎么不自相残杀呢?” 陈慕之朝身上加持了力士符,一边用力拉着,一边吃力地说道:“可能……他们之间都……认识吧!” 巨力加持之下,感觉稍微往上拉了一点。 “呲啦”一声,人还没拉出来,先把人家的衣服拉坏了,高耸的轻衣薄衫被绳子拉扯出一条大口子。 “我不是故意的!”男女有别真是麻烦,陈慕之不由想起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情,只是比起三年前的一无所知,如今已经懵懵懂懂的自己,立刻面红耳赤。 连忙转过身,御使飞剑先将扑过来的两只飞禽砍翻,二阶飞剑锐利无比,要不是消耗的灵力太大,没准能靠飞剑杀出去。 巨鹿的一支鹿角被巨猿硬生生掰断,但同时另一边的鹿角已经深深扎进巨猿腹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远处树林中的飞鸟都被惊飞,更远处有什么巨大无比的东西也被惊起,远远听到轰隆隆地巨响。 陈慕之回手将一件风梁宗的道袍扔了过去,“你先挡一下,我们马上走!” 转过身,看她已经挡住问道:“……那你身上疼不疼?” “没事,我身体比较结实,伤不了我。” “那好,”陈慕之朝她身上打了两张轻身符,大喝一声:“啊!起!” 见事情紧急,也顾不得了,蓝衣女子顺势发力,左脚踩右脚,一声拔塞子的声音,“砰”的一声,将她的身体从污泥中拔出,还到处几只蠕动着牙齿的管冲。 陈慕之挥剑将其一剑两段,正想带着她走的时候,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女子下身沾满污泥,修长的细腿,只剩一条。 “你!你的腿!”陈慕之神色惶急的跑到她身边,“你怎么不说呢!我这……我这有……”慌忙地掏出命疗符,补血丹这些。 “啊!这个……”女子语调一转,“哀声道:“不用了,我不行了……” “噗呲”一声,后面奋力搏杀的巨角鹿到底是被一只身披厚重鳞甲的穿山甲击破,刚才被阻挡在外的兽群潮水般涌来。幸好湖泊这边的灵兽、怪物之类,并没有之前夜里遇到的蝎子蜈蚣那么强,要不然单凭一张二阶下品的符,根本挡不了这么久。 陈慕之见她没有流血,也来不疑问,抄起她,横抱起来就走,“别说傻话了,那我不就白救了!” “傻瓜!” “能掉进污泥里的笨蛋,就别说了!!” “我叫z……做……陆巧眉,不是叫笨蛋。”女子身上还罩着风梁宗的白袍子,被陈慕之抱在怀里反驳道。 “呵呵,陆姑娘,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事我们等下再说吧。”后来野兽的嘶吼声,根本来不及回头看,挥手朝后面扔了两张火球符,沿着偏僻路径一路曲折奔跑。 但是人的脚步哪里跑的过猛兽飞禽,眼看有几只速度快点,带着破空的风声就要追来。 陆巧眉伸手环住他腰间,在上下颠簸中,伸手朝后,只见掌心里开出一个小小圆洞,里面白光一闪,一枚银光银光的圆珠电闪般射出,将迎头过来的一只苍鹰脑袋打得稀烂。 苍鹰的身体,半空中失去控制,急速撞在了树干上,砸的鲜血四溅。 “就这样绕圈跑,我有办法,你刚才的那种瞬发的火球还有吗?给我几张。” “好。” 陈慕之被姐姐穆清辰教导的:女生的要求不要多问,听话就好。也不管她干嘛的,将储物袋里剩下的火球符都塞了过去,只管拔腿狂奔。 只听后面不时的扑哧一声、或者是撞在树木上的折断的巨响。 直到陈慕之腿脚酸软,再也跑不动的时候,腿脚踉跄了一下。 陆巧眉的额头垫在他的臂弯处,左手从她的腰间探出,直到数十下声响之后,后面的野兽嘶吼的声音才消停下来。 突如其来的寂静,显得不同寻常,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好了。”陆巧眉道。 陈慕之将她放下,只觉得手臂酸麻,“你怎么这么重啊……”要不是途中几次施加了轻身符,陈慕之根本就抱不动,怪不得她会陷入污泥里。 而且还有一件事陈慕之没说,就是抱着她的时候,身前抵着的那两部分,好硬,顶得生疼。 跟自己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本来想改成背着的,可惜她现在只有一条腿,也不知道修炼到什么功法,这都没事。 不过这几年奇形怪状的看多了,倒也没什么太稀奇,用上高阶的续骨丸,加上生肌膏,还有补血之类的丹药,只要不是致命伤,残肢断臂都能长出来。 陆巧眉扶着他的肩膀单腿站立,生硬的语气中带有一点骄傲:“你回头看看。” 只见围绕着湖泊远远一大圈,散落着无数灵兽、凶兽的尸骸,还有砸断的树木。从灵兽身上拳头大小的血洞里,涌出的鲜血慢慢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血流,沿着低洼处慢慢渗进了湖水里。 当时慌不择路,虽然知道她出手将这些凶兽打倒,但是没想到是这样惨烈的样子。但陈慕之只是震惊了一下,转而关心的问道:“你的腿怎么办?我现在也没准备续骨丸之类的灵药啊!” 陆巧眉侧过脸看看他,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换,但是眼神里分明透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采,“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我们才认识了一小会吧。” “你这人!我只是……感觉你像某一个故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陆巧眉这边心想,就这都能一见如故?不过自己,确实有近百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从修炼和门派的琐事中脱身,平时最多也只能制造一些机关傀儡做消遣。 但是这一具,可以远程控制的傀儡,可是打磨了数十年之久的最得意作品,用了无数的高阶材料,连着外形都做的和真人无异。 本想在这风梁宗的禁地逛逛,实验实验性能,可惜第一次实战就被搞下了一条腿,长久以来的梦想就这样又没了,难道自己真的和“这个”犯冲? 看着少年关心的模样,陆巧眉忍不住发出笑声,“如果我说,我是机关改造的,你信不信?” 陈慕之皱着眉头朝她腰后看了看,敲得陆巧眉背后发痒。 陈慕之道:“本来我是不信的,但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我觉得挺有可能。为什么要改造呢?难道是‘血肉苦弱,机关飞升’?” 陆巧眉眼神一亮,“这词不错,我以后就用这个!” “那你是不是……全身都改造了?”陈慕之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猜!现在我们就……” 原本漆黑的湖水里,因为汇聚了大量灵兽的鲜血,已经变成暗红色的一片,从湖底深处,一股股水浪涌起,湖水里好像藏着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翻滚蠕动。黑湖的水一浪浪的朝岸边涌来,无数湿泥里的蠕虫,从烂泥里钻了出来。 陈慕之扶着陆巧眉的手臂,带着她一点点后退。 湖的对面,刚才被巨角鹿屠杀的尸堆方向,一声沉闷的巨响,合抱粗的树木瞬间倒地一片,有些甚至连根飞起,砸进黑湖! 漫天的黑泥当中,一个巨大无比的背影从密林里冲了出来! 一声惊天的巨吼,将四周树木和黑湖的水面震出道道冲击波浪。 仿佛响应一般,黑色湖水,此时也如同烧开了一般,滚滚翻涌! 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巨兽的大战 草石飞溅,漫天都是折断的树枝、不知道累积了多少年的黑泥。 待到烟尘散去,一只奇形怪状的如山巨兽冲了出来,长得青面獠牙,上身如同一只长着锯齿长牙的粗犷野猪,而下身则是一只巨蝎模样,两个黑铁样的尾勾,将左右两边的树木拦腰扫断。 此时它站在湖岸边,仿佛警戒什么似的。 黑湖中水浪涌动,咕噜咕噜的冒泡,随着一条巨大的触手排水而出,在冲天的水雾中,已经能看出来是什么模样。乃是只八爪人面蓝纹章鱼,只是不知道在此处禁地修炼了多少岁月,与黑湖水泽相得益彰,变成如今这般庞大。 陈慕之从猪身蝎尾兽出来的时候,就感觉一种难受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几乎动不了,竟有一种古兽的浑厚无比压力! 硬扛着绝大压力,打出水元素防御罩勉强扛住。 陆巧眉出声道:“别急。”从周身散发出一个近乎透明的灵力罩子隔绝两人气息,“你抓紧时间回复灵力了,现在先等等看。” 陈慕之闻言,虽然感觉不出来她的境界,但是凭借刚才她在一路上,不知用什么法门,将尾追的凶兽杀完,实力绝对是不容置疑的。 外面两只如山的巨兽互相对峙,还没有动手。见巨兽没有针对过来,陈慕之干脆闭上眼睛打坐调息,他这种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乱的性格,倒是和他姐姐穆清辰很像。 且说玄刀门这边,自从进入禁地后,被吴长老严控着,就这样在法阵里打坐了一天。 一早梁思言御剑飞来一看,也是大吃一惊。 吴长老解释道:“贵门的试炼禁地是越来越强了,我们这次只好谨慎起见。” 梁思言也没怀疑什么,玄刀门地理位置靠近青莲宗北方,占据了一大座灵矿山。自从成立以来,一直没有遭遇什么大的战事。门派里以炼器为主,注重商利,血性确实少了些,历次试炼也都是挖一些稀缺的灵矿为主。 说道:“吴长老也来过多次了,这里的终点您也知道,直接过去都要一天多时间,要多抓紧时间啊。” “是是,多谢梁仙子。” “对了,不知贵门在落地的时候,可曾看到我门派的一个弟子?不知道下落的何处去了?” 吴长老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落地的时候我一心护住门派弟子,也没注意,想来是落在不远处了。” 梁思言从他表情上没看出异常,看到远处风梁宗的告警焰火升空,只好先告别了玄刀门众人,御剑朝告警的地方赶去。 试炼禁地里有一个规则,一起走的人实力越强,引起的阵法反噬也越大,遇到的灵兽的实力也越强。 再加上,如果是众人一起击败的灵兽,掉落的东西少的话,也不好分。 之前好不容易打败了暗影鼠王便是这样,掉下来一个暗金的王冠,品阶高达三阶,打的时候众人都出力了,分的时候,给谁都不合适。 尤其是以严铁山为首的严家的弟子,和其他同门吵的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梁思言用筑基修士的威压,好不容易平息事态,先将王冠收起,等出了试炼禁地,再按照价值给予补偿。 然后将一行人分成三到五人的小队,将目的地点再三交代后,让他们朝各个方向自行探索。 一早梁思言便按照当时玄刀门,所发射的聚集焰火处赶来,谁知到了一看,对方竟然全部都在隔绝气息的阵法里。 这才过了多久?就有小队遇险,梁思言也有一些无奈。 飞剑划过长空,路过一大片高大的树林,这就是试炼禁地中的禁地——树影迷林,里面传来不知何种怪兽的嘶吼声。 此处密林,南北狭长,即使在飞剑上空也一眼望不到头,前头有一片高大的水杉树林,梁思言御剑飞过的时候,一个有些淡忘的回忆又翻上心头。 多年前,自己曾经带了一个少年,也是看到告警焰火,然后自己御剑赶去,让他在灵舟里就躲在这样一片水杉树林……只是自从筑基之后,自己的心态和想法都改变了。 简单来说,以前的记忆——恍若隔世。 在筑基之后几次遇到那个陈慕之的少年,一开始那种心态膨胀目中无人的想法,虽然已经变淡,但也没有恢复之前那种亲近的感觉,毕竟也只是一个门派的寻常练气弟子而已。 怀抱着这种“不是我的错”的想法,为了赶去给之前告警的弟子救援,梁思言加速朝远处飞去。 且说密林之中,两只巨兽之前也并不是单单的对峙,气息交锋之下,谁也不输谁,一声怒吼之后,在湖水对岸的浅滩上,两只巨兽轰然撞在一起。 而陈慕之和陆巧眉就站在对岸,看到了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只见猪蝎兽,低着头,将巨大的兽牙顶在前头,六个巨大的步足带动着庞大的身体,随着澎湃的气浪一头朝巨章鱼顶去,而暗中两条剧毒的蝎尾,已经左右刺过去。 它是毒,蓝纹章鱼本身也是毒,而且他修炼成人面章鱼,有了灵智,在灵兽属里也是比较聪明的那种。 两条巨大的触角顶住地面,另外两只触角缠住蝎尾,另外四条触手在空中竟然摆出一个玄妙的法印,黑湖里的水被牵引,在章鱼如山的脑后形成四条水流形成的长枪。 水流凝结成型,毫无声息,只见在空中消失了一瞬,再出现时已经砸到猪蝎兽的身前。幸亏它皮糙肉厚,才没有被这四条水枪穿透。 水枪砸在它身上,“轰轰轰轰”四声巨响后变成漫天的水花,猪蝎也被这强大的冲击撞的连连后退几步。 但凭借一身蛮力,又再度冲了上来,上半身的两个蹄子化成巨螯模样,上面巨刺倒钩,开合如闸门一下剪掉章鱼的一小截触手。 章鱼眼睛后的两个气管,也如同痛苦一般张合。一股漆黑的墨汁喷涌出来,弥天遮地,渐渐将两个巨兽的身影遮挡起来。 站在对岸的陈慕之和陆巧眉,只能听到巨兽的撞击声和嘶吼声,和不时闪现的巨兽头顶位置。 仅仅只是空气的冲击,原本牢固的水元素防御罩竟然有一点点崩解的样子。 陈慕之此时消耗的灵力也恢复了大半,第一次看到这种规模的战斗,对于刚刚修炼不久的他而言,何其震撼。 接触的门派里御兽的修士并不多,说起来自己也有一只…… 唉?连忙打开袍子,小灵鸽不会已经被压死了吧! “啾啾啾~” 回头一看,陆巧眉的肩头赫然站着小灵。而且两个之间好像还在交流什么,不过自己根本听不见,应该是在传音入密。 “原来如此,”陆巧眉转过头望向陈慕之,“徐夫人的尸体还在吗?” “徐夫人是谁?” “我这边接收的还不清楚,但是它提到了兽船什么?” “小灵会说话?你懂鸟语?” “并不是鸟,虽然它的信息断断续续,提到了‘兽船’、‘尸体’、‘报仇’这些?” “兽船……” 陈慕之回想起当初震撼的那一幕,在兽船上,绝代凶人杨虎大展凶威,不仅屠杀兽船修士,还一剑将巨大的兽船击毁。 当时船上确实有一个女子,身穿白衣孝服,后来被杨虎射来的一个法器穿胸而过,最后临死之前,将尸体拖给梁文心。 应该是她吗? 陈慕之将自己的猜想告诉陆巧眉。 她沉吟思考了一会,说道:“应该也是有这样的可能,应该她有哪种秘法,让她的灵魂得以附身,所以她的尸身在哪?” “还在我师父那,不过还有复活的方法吗?” “时间太长了,没有方法,不过她应该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看出什么……” “轰隆!” 随着最大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原本笼罩两个巨兽的黑雾也被吹散,露出里面大战的样子。 湖水被冲击着朝着对岸涌来,即使隔着老远,奔腾的水浪也如山般压在陈慕之他们的防御罩上,原本已经支离破碎的防御罩彻底湮灭。 水浪的冲击,将四周的树木冲的东倒西歪,待到视线清楚,只见猪蝎兽的蝎尾,已经被扭断一支,前肢的一个大螯也软趴趴的贴在身体一侧,但最致命的,还是脸上弥漫的蓝色毒气。 人面章鱼也好不了多少,身上的八根触手被剪断一半,散落的巨大吸盘触手还在地上蠕动,而猪蝎兽的另一支蝎尾就插在它的脑部下方,青蓝色的鲜血不停流下,但金村的触手还紧紧缠绕在猪蝎的脖子上。 “难道是两败俱伤?捡了个大便宜!”陈慕之心里狂喜。 “不对,是章鱼赢了!” 只见章鱼将猪蝎缠住,猛地扑上去,底盘如同鸟喙般的尖牙,一击击穿猪蝎的硬壳防御!受到这致命一击,猪蝎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地! 整片湖水已经空了一半,上窄下宽,呈现半圆形,此时远远看去,整个湖就像是一个大肚子的坛子,而之前的湖面仅仅只是坛子的瓶口而已。 猪蝎已死,还有余力的人面章鱼也受伤颇重,艰难的拖着得手的巨大猎物就要退回洞穴。 “桀桀桀,听到声音跑过来,还真被我捡了个便宜!” 树林深处一声怪笑,钻出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 陈慕之定睛看去,失声道:“是他!” 陆巧眉也随着灵压,察觉到,“筑基后期修士!” 只见修罗门老大纵声狂歌,挺着一般黑光弯刀朝章鱼斩去! 章鱼大战许久,此时已经精疲力尽,毕竟是原本设定给练气弟子试炼用的,虽然章鱼体型庞大,但修为也只相当于筑基初期。 感应到对方的修为强劲,章鱼触手一摆,砸出一道水墙,呲溜钻回湖里,连掉落的触手都不要了。 那修罗门老大紧追不舍,捏了个避水的法诀,挺刀冲进半干的湖里。 又是一番浴血厮杀。 第一卷 第七十章 惊险的一战 “我们快走吧!” “这么多兽晶、材料你不想要了?” “想要是想要,但是对方是筑基修士啊!而且还是修罗门的老大,我跟他交过几次手,他的实力太强了!” “你?一个练气和筑基修士动手,还活蹦乱跳的?” “也……也不能算动手,但他确实很强啊!” “原来是修罗门的人,那等下看我的吧,我这次来就想实验性能。” “性能?” 因为陆巧眉的屏蔽灵力,修罗门老大并没有发现他们。 章鱼尽管也被猪蝎重创,但是触角威力惊人,还可以操纵水流和毒雾,虽然修为不如修罗门老大,但是经年老怪,躲在自身洞府里,依旧拼劲全力和其斗了个昏天黑地。 不过比起只知蛮力冲撞的凶兽不同,人类修士的面对灵兽,只要不是修为差太多,有各种道法和法器可以制住它。 这修罗门老大好像自己有些避水的天赋,漫天搅动的黑色湖水根本触及不到他的衣袍。在湖里也没有了禁空的限制,只见他脚踩长刀在黑湖底下飘忽躲闪章鱼的攻击,还不时随手掷出各种铁钉、锤头法器。 虽然比起章鱼的巨大触手来,这些小玩意不值一提,但是每当砸到章鱼触手时,就砸出老大一块血洞。章鱼头上的人面纹身疼得一缩一缩,但是却完全拿他没办法。 陈慕之记得第一次遇见修罗门的时候,当时自己驾驶着风阵灵舟,就是被他一柄金色小锤砸毁。后来在河滩杀鱼怪,自己的层层护身符,竟然挡不住他随手扔过来的鹅卵石。 刚进入禁地的时候,也被他一个极小的钢钉砸过,要不是身上有金刚罩的防御,再加上飞剑的技能,当时肯定躲不过。 想来他应该对于这种投掷型的法器,极为擅长。陈慕之正想说让陆巧眉小心的时候,却发现陆巧眉正在脱衣服! 风梁宗的白色道袍,只有一根腰带,她里面的淡蓝色比甲,也是背后的一根系带,轻轻解开后,陆巧眉单手捂着,不让衣服掉下来。而从雪白的肩膀后,展开两具蛋状的圆筒,上升翻转到陆巧眉的两肩上。外表晶莹圆滑,而里面是空的,在前端开了一个洞口。 这么大东西,感觉一个手根本把握不过来,刚才到底是藏在哪里?陈慕之下意识的朝她脖下高耸的地方看去,怪不得之前顶的好硬。难道,那里也改造了不成? 只见陆巧眉注视着湖底那两个激战的人影,生硬地语音说道:“我已经联络人过来了,你说是把他们俩都拿下,还是只打一个?” “都拿下?我都感觉不出来你的灵力,你到底是什么修为?那可是筑基修士!”吐完槽后,陈慕之认真的想了想,“要是打一个的话,还是打修罗门的吧。毕竟他是想杀我,而湖那么大,就算把章鱼打死了,也弄不上来。” “好!”陆巧眉沉静说道,两肩膀上的圆蛋发出“滋滋滋”的声音,一股精纯而霸道的灵力在其中汇集,在白色的圆蛋上形成一颗樱桃大小的红色圆珠,里面蕴含的惊人威力,即使是站在旁边都觉得炽热。 陆巧眉另一手单手一指,在圆蛋孔洞里“噗呲!”一声轻响,红色的圆珠被推动着电闪般射出,尾后曳出一条红线,如流星般朝修罗门老大袭去! 修罗门老大正在专注于防御章鱼的反击,此时的章鱼已经不敢再用触手攻击,而是缩成一团,躲在一个贝壳模样的护盾下,用念力将湖水形成一个黑色的鲸鱼模样,硬扛着对方的攻击。 此时只见两颗樱桃一样的圆珠,瞬发而至,速度堪比飞剑一瞬。修罗门老大没有防备,等回头发现的时候,已经近在眼前! 仅仅来得及,将自身的筑基灵力防御升起,就被两个小圆珠击中,“轰轰”两声巨响,空中绽放两朵红莲一样的火团。 修罗门老大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笔直地落了下来,玄刀门黑袍都被炸个稀烂。但他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还不至于那么不堪,将将就要砸进湖底的黑水里时,被脚下飞刀托住。 陆巧眉得意的跟陈慕之说道:“怎么样?厉害吧!这可是我新研制出来的,当你感应不到对方的灵力时,只要知道很强就行了。” “啾啾啾~”陈慕之肩膀的小灵鸽应和道。 陈慕之无言地看着她俩,这只养了三年的灵鸽难道真的是一个女子的灵魂?而且就是看出陆巧眉的厉害? 之前陆巧眉说过,这种灵魂附身的情况在修真界也不是稀罕事。当具有相关本命或功法的修士,临死之时,灵魂不愿超生,便会附身到附近的生灵身上。 甚至是在识海里,厮杀掉原本身体的灵魂,获得新生,这种就被称为夺舍。人的身体和灵魂契合,往往只是虚弱一阵就可以恢复正常。但如果是附身到了动物身上,灵魂受创,能保留的记忆就很少了。 所以陆巧眉说从灵鸽身上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当然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解决修罗门的老大。 湖水去了大半,原本的湖面以下位置,没有禁空的限制,不知道是先人有意为之,还是疏忽忘记了。 只见修罗门老大在长刀上站住,祭出一个半黑色的防御法阵,将周身罩住,一边往嘴里喂丹药,一边又取出一把短一些的黑刀防御。 陆巧眉肩膀上再次形成两个红珠,同样“噗呲”一声轻响朝修罗门老大砸去。这次他有了防备,红珠飞出去只瞬间,就被他看到了,确认了位置,便想朝陈慕之他们藏身的地方飞来。 红珠如线,他人如刀。眼看触及的一瞬,修罗门老大将飞刀一转,堪堪错身而过。 谁知那红珠飞出去,半空中绕了一圈,竟然又从后头追上来,只是速度慢了不少。修罗门老大还想再躲,原本躺在黑湖底下章鱼头顶的,用念力形成的黑水鲸鱼,一跃而起,如山般的巨大身影往他头上砸去。 修罗门老大被这黑水迫停了一瞬,飞刀来不及躲闪,被红珠从后头赶上,又是两声巨响,原本护身的阵盘便被炸的四散湮灭。如山黑水当头砸下! 巨大的冲击力砸的他连连后退,但是避水的法门让他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还是那个红珠的伤害威力大些! 修罗门老大披头散发,状若癫狂!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偷袭他的人是谁,正是他欲除之而后快的那小子,这时候站在一个衣裳凌乱的女子旁边,不知道搞什么东西! 三番两次的来阻碍自己,简直找死!修罗门老大拼着本源,将浑身灵力激发出来,浑身气势陡然又上了一个台阶。 飞刀加速,风驰电掣,刚一跃出原本的湖面上方,便被原本的禁空限制禁住飞行,但凭借着超高速的飞行惯性,修罗门老大改成飞刀在手,身体直直的朝着陈慕之他们这边飞来! 此时再躲也来不及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见旁边的陆巧眉“面色如常”,陈慕之索性也豁出去了,手中两张两张灵符在手,朝前一抛,两只一般大小的黄色隼鹰从符中现出身形,一声清唳,两只惊空云鹰虚影朝修罗门老大撞了过去! 修罗门老大激发全身灵力,长刀奋力一挥,一道黑色的刀光如匹般朝下斩来,从两个云鹰之间劈下! 陆巧眉这边的红珠还没形成,陈慕之也来不及细想,挡在她身前全力激发如意金刚罩的威能,同时将沉铁锤举在身前硬挡。 如意金刚罩如意彻底激发,整个变大无数倍,如同一圈三米高大金色围墙将两人罩在里面。 片刻刀光至。 “当”的一声撞在上面之后,又是一声碎裂声响,金刚罩挡住大半部分威能,便被切开一道刀口,失去了威能,变回原本的手镯大小,只是一圈也被砍缺了一块。 残余的一丝刀光如线,硬生生切到陈慕之举着的铁锤上。 然后…… 锤子断了。 整个铁锤根本挡都没挡住,只是撞击之后“嗤”的一声,将整个锤头切下。 连续两个祭炼过的法器受损,让陈慕之心神受创,嘴中呕出一口鲜血,但眼神里瞥见,此时心痛的却是——五个三阶灵石没了。 “小心!”陆巧眉本来捂着衣服的手,将陈慕之猛地后拉,同时“嗡”的一声,一个带着电光的圆形光罩一下子展开,将两人罩住,一个近乎无形的刀刃压着光罩,就悬在陈慕之脑袋前几寸的距离被挡住,和光罩相抗了片刻才消散。 原来修罗门老大持有的黑刀,竟然有一种技能,前面刀光气势磅礴,让人戒备,而一旦破开防御,刀光里真正藏着的杀招“刀锋无影”便会趁人没提防的时候斩去。 陈慕之也被这惊魂一刻吓的一头冷汗,此后不论何时,都要多布下一层防御才能安心。 陆巧眉单手一指,一颗红珠飞出,这点距离,如同近在咫尺,红莲般的火光将他远远的炸飞出去,再没有什么防御。 发出过技能的黑刀此时威力大减,直接崩碎,修罗门老大被远远的炸飞数百米,直接飞到了湖对岸,撞到还躺在那边的猪蝎兽尸身上。爆裂的火光中,甚至看到他的一只手臂也被炸飞,翻转地砸进黑湖里。 那修罗门老大竟然还未死,两岸距离甚远,只能远远看见他挣扎的坐起,翻找了一阵,死死地盯着这边看了一眼,即使隔着一个湖,也能感觉到那滔天的恨意。 然后,转过身,步履维艰朝着密林另一处走了。 陆巧眉道:“可惜我这个只有七发,再来一发我就动不了了。刚才一颗转成防御罩子了,要不然真能打死他……哎,你怎么了?” 转头一看陈慕之嘴角的鲜血还没擦净,生死危机一过,一脸心痛的盯着地上两件破损的法器,表情感觉都快哭了。 “这是我姐姐送我的,还有好不容易买的锤子……呜。” “你怎么跟小孩似的?” “我才十五啊。” 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 她是什么人 陈慕之说着抬起头,便看到挂着薄衫的陆巧眉,顿时脸红似火烧。 连忙转过身去,手往后指着,“陆姑娘你的衣……衣服!” 陆巧眉这时才低头看到自己的样子,连忙抬手拽起来,不过语气还是很平淡的那种,“你不会还没看出来吧?而且这也没什么好看的。”但还是背过身去。 回头见陈慕之不敢转过身,轻轻笑了下,将肩膀上的发射装置收了回去,说道:“十五岁,多年轻的年纪,在我眼里,就是跟小孩子一样的。呐,我的手指控制不了那么灵活,自己没办法穿好衣服,你能帮我一下吗?” 见陈慕之还不动,“你不会就是想,让我这样回去吧?我刚才还救了你一命呢,你就准备这样报答的?” 陈慕之这才小心地转过身,面前是高挑光洁的玉背,在腰线处形成一个惊心动魄的曲线,只是在肩膀两侧各有一个银色的法文,想必刚才发射圆珠的法器,就是藏在这里。 比甲里贴身小衣的系带,腰部的那条细绳还在身后挂着。她的头发盘在头顶,在纤细的脖子两旁,原本挂在脖子上的那条系带,当时已经解开,此时被陆巧眉提起,放在肩膀上。 “看够的话就快一点。” “没有……”陈慕之无力地反驳道,走上前去轻轻触碰,用两个手指捏起带子。 “你有姐姐啊?其实你把我也当成是你姐姐也行。” “这……” “毕竟我对你有救命之恩。” 这话说得陈慕之都没法反驳,轻咬下嘴唇,向陆巧眉道谢道:“刚才谢谢您的救命之恩,陆……姐姐。” “哈哈,”陆巧眉轻声一笑,“那锤子很贵吗?看起来也就一阶的法器,一块三阶灵石都不到吧。” “……” “嗯?” “五块三阶灵石。” “你是被坑了吧。” “……” 陈慕之也没什么好说的,虽然不是什么强力的法器,可惜的是,还没发挥什么作用就没了,自己才刚觉得挺好使的。 入手的系带材质柔软细滑,一看就不是凡品,手指触碰到她脖子上的肌肤,只觉得毫无温度,如同凉玉一般。 “你们在干什么!” 正当陈慕之将两边的系带提起,屏住呼吸,刚把带子系在一起时,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陈慕之抬头循声望去,密林上空出现了两个人影,其中淡蓝色衣裾飘飘正是梁思言,只见她俏脸寒霜、眼含怒气的注视着两人。 从远处看去,他们现在两个人的样子,怎么都有些暧昧不清。 黑湖底下的章鱼,仿佛也感应到了过来人的筑基修为,仅存的四个触手结了个法印,凭空涌出大量的黑水。章鱼将护身的贝壳一合,躲在湖底,慢慢黑水就漫过它如山的身体。 “梁师姐,我,我,这个……” “不关他的事。”陆巧眉出声说道。 此时跟着梁思言过来的另一个人,正是青莲宗的林奉行,这时才注意到,刚才衣不蔽体的女子正是之前的师叔。大惊失色,连忙飞剑落地,走到陆巧眉的身旁,狠狠地瞪了陈慕之一眼。 陈慕之讪讪退到一旁,由着林奉行接手替陆巧眉穿好衣服。 “师叔,这……” “没事,就是禁地里混进来一个修罗门的筑基修士,刚刚将他打退。” “修罗门!”梁思言也落在地上,听到这话吃惊的瞪大眼睛,“我是感到这边的灵力波动剧烈,又途中遇到林道友,才一块过了,怎么有修罗门的人混进来?往哪去了?” “穿的是一身黑色道袍,一开始就混在玄刀门队伍里,我一开始就是被他袭击而走散的,他从湖对岸跑掉的。” 梁思言皱着眉毛,“怪不得玄刀门行为古怪,不行,我得先去出去通知门里,做好戒备。” 说罢梁思言就要祭出飞剑飞出,又停下来,看了看陆巧眉,又转头看了看陈慕之,“所以她到底是谁?你们刚才在干嘛?” 陈慕之道:“她是陆姑娘,刚才,那个,就是帮她把……” 陆巧眉附在林奉行耳边,交待了几句。 林奉行出声道:“梁仙子,这位是我们门派的……前辈,这件事情我已经跟梁掌门交待过了,我想事情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毕竟是本门的庶务掌门,不管是现在什么状态,也不是一个附庸小门派的人可以去诋毁的,所以林奉行自然出声维护。 只是不知自家的庶务掌门,怎么取了个别名,而且不知怎么了,还和风梁宗一个练气底层的弟子混在一起。林奉行不由得朝着陈慕之,多看了几眼。 梁思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看到周围大地支零破碎,所见之处树木皆是倒伏折断,还有四处散落的灵兽、凶兽血淋淋的尸身,尤其是湖对岸巨大的猪蝎尸身。 语气稍微软了一点,朝陈慕之略有关心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那你小心吧。”梁思言抛出飞剑,纵身跃上去,又回头说了一句,“刚才发生的事情,回头给我详细报告!” 说完便冷着脸,御剑直朝北方而去。 陈慕之见她飞走,高声忍不住高声喊道:“你也小心!” 呆呆的注视着梁思言飞走的方向,直到完全看不到身影,轻声叹了口气,“每次都只能说一两句话。”低头从地上捡起被毁的法器金刚罩和铁锤。 林奉行在陆巧眉身后,已经替她换好了衣服,将原本的风梁宗白袍脱下,换上青莲宗的道袍。 “师叔,现在您这边怎么办?还要做实验吗?” “不用了,就先到湖那边,把我那腿挖出来就行。”陆巧眉对她说完,朝着陈慕之喊道:“你过来。” 陈慕之走近前,道:“没想到你是青莲宗的前辈。” 陆巧眉接过林奉行手里的白袍,交给陈慕之,说:“把你那锤子和金刚罩给我吧。” 陈慕之疑惑道:“都坏了,你要它干嘛?” “就当是你给我的衣服穿的谢礼,我回头看看能不能帮你修好。” “你会炼器?”陈慕之有些期待的将两样东西递了过去,同时那个白袍也没收,“这衣服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林奉行在旁边忍不住嗤笑道:“我们一个诺大的青莲宗,要你一个制式袍子?” 陆巧眉转头朝她看了一眼,林奉行连忙闭嘴,不敢说话,陆巧眉让她先收进储物袋。 然后一行三人由着林奉行带着,飞剑跨过湖面,落到了之前陆巧眉陷入的地方,当初铺设的几条木板,躲过了巨兽战斗的冲击,还留在原地。 不过此处离着猪蝎兽也很近,如山般的尸体压迫感十足,下身巨大的甲壳还闪烁着黑色的光芒。 林奉行取出一套青色的阵盘,蕴含着精纯无比的木系灵力,朝四周一摆,法阵里的灵力幻化出一条青色的木藤,破开湖岸边的黑泥,朝地底钻了进去。 陈慕之也没事,陆巧眉在旁边指挥,由他去把附近的灵兽尸体中,能用得上的材料取出。 由于陈慕之没有鉴定的天赋,不知道这一堆灵兽里哪个品阶高、哪些部位有用,便听着陆巧眉的话,先跑到高阶的灵兽尸体里找宝。 猪蝎兽的甲壳太厚,只有等林奉行空出手来才能处理。 最早打死的一些小的低阶灵兽,尸体已经开始变得虚化,想必过不了多久,又会融回这试炼之地,将一身的灵力、修为重新尘归尘、土归土。 陈慕之从周围的灵兽尸体里挖出不少的兽晶、材料,连着大章鱼留下来的巨大触角都挖出了十六颗纯白色珠子,一个个献宝一样的放在陆巧眉面前竹席上。 陆巧眉现在还是一条腿,站着不方便,林奉行准备了一个藤条的蒲团,给她坐着。 竹席是陈慕之带来的,陆巧眉捡起一颗珠子查看,将各类东西一个一个鉴定。 正在这时,黑湖里的水浪又开始涌起,只是现在的湖面比起一开始还要少一大截,根本流不到岸上。 林奉行拿出一面绿色盾牌戒备,陈慕之也跑回陆巧眉这边,布下几张护身符,心想:“难道是那个章鱼又想攻击了?” 不多时,那个人面章鱼慢慢的伸出两个触手,在水面上高高举起。 “这是要投降的意思?”陈慕之和陆巧眉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章鱼然后小心的探出脑袋,一只触手指了指陆巧眉,然后探到水底,摸出一个金光闪闪、如一个人般大小的金色贝壳,伸到岸边。 “这些珠子对它来说很重要吧,它这是想交换。”陆巧眉低声说道,朝陈慕之示意一下。 陈慕之喊道:“你是想交换吗?” 大章鱼点了点头。 陆巧眉轻声笑道:“看来它还懂得以物换物。” 出声道:“看来你已经修炼出灵智,与其被困在这试炼之地,不如跟我回青莲宗,我送你到外海,风梁宗掌门那边我可以帮你说清楚。” 大章鱼看了她一会,最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也罢,人各有志,灵兽也一样。”陆巧眉将珠子递给过来的林奉行,由她用灵力控制着缓缓飞到大章鱼的面前。 人面章鱼将珠子卷起,点点头如同人类道谢一般,将触手卷着的贝壳推上岸,再次缩回湖底。 在不断的往黑湖里下沉的时候,在它如山般的脑袋里,想起上一次见到人类修士的往事:不知是多少年前,那时救过自己性命的主人,在出去一趟后,就再也没回来。 不一会落到黑湖底下,在漆黑无比的水底石壁上,不知道刻着多少条整齐的划痕,大章鱼伸出带有无数吸盘的触手抚摸过去。 当时的自己由于失去了灵魂羁绊,只是在山边的池水里一直等,那时自己还没有现在这样巨大的身体,每天不吃不喝的一直等,可是一天又一天,不管多久主人都没有回来。 直到一身白衣的女主人过来,将自己带到了这片试炼之地。已经是很久远的回忆了,已经不太记得清她的长相了,但还记得女主人当时脸上的泪痕。 她将一串珠子递到自己触手上,说:“小八,你就在这里等着,等你能化形的时候,他就能回来了。” 这里湖水很适合自己,附近还有很多其他的灵兽,一开始自己的实力就比它们强点,又有一套可以吸收灵气的珠子,过得也很舒服,这么多年来,自身的修为就在此地一点点的增加着。 巨大的触手从石壁上扫过……已经五百多年了啊,它想着,我还有多久能化形呢? 第一卷 第七十二章 是武傀人偶 木藤法阵,幻化出的青藤有如实质,在林奉行的灵力控制下,一点点的往地底探去。 黑湖旁边的烂泥松软,陆巧眉的那条大长腿不知道沉到多深的位置了,过了许久,林奉行才感应到黑泥里有特殊感觉。 “找到了……咦,下面有什么东西缠着!” 陈慕之从远处一个硕大的羊头鱼身怪物取出一个银光闪闪的三尖叉,手捧着递给陆巧眉。 距离这些凶兽、灵兽被杀,已经过去好久,陈慕之没有太熟练的取宝方法,有些距离又远,大多数的尸身都已经消散,但最珍贵的猪蝎兽还在。 “一阶中品玄冰飞叉,材质还算不错。” 此时的竹席上已经林林总总堆了一层的东西,大多数是各色的晶石材料。 因为此处试炼禁地已经开启多次,虽然门派富裕的时候也从有过补充宝物,但近百年来都在吃老本,先辈留下来的法器物事已经很少了,多数都是禁地自行产出的兽晶材料。 树影迷林的出货还好些,因为百年来没有被探索过了,能留下来的法器还有些。这次有陆巧眉的帮忙,杀了一堆的灵兽,又在她的指导下,收集得也快些。 除了刚刚的这柄飞叉,竹席上还有一柄一阶极品的小巧飞剑,只有一尺长点,古朴精巧。还有一个龟甲形制的青玉法器,散发青蒙蒙的宝光。除此之外还有几张符箓、几瓶丹药,也算是不错了。 大章鱼送上来的金色贝壳也已经打开,里面堆着一堆透明的晶石,听陆巧眉说连同贝壳本身都是上好的炼器材料。 青藤法阵和黑泥底下的生物反复拉扯,见周围已经没有兽尸,陈慕之凑上去:“可还需要帮忙?” 林奉行手指着青藤,用灵力控制,摇头轻笑道:“你?算了吧,修为太低。” 虽然看得出庶务掌门和这个少年之间有点交情,但最多算是给长辈跑腿的,还不用她一个有实职的奉行去巴结。 加大力度,木藤发出“吱呀呀”的声音,绷得笔直,缓缓地向上升起,最后将那玉质的长腿拉了上来,只是上面还沾满了黑泥,几只管状蠕虫,还死命地缠在上面,黏糊糊的红色胃囊翻出,露出里面密密的尖牙。 林奉行随手一挥,数条木刺从泥里探出,将管虫尽数杀灭。 陈慕之打出一张清洁符,将腿上的黑泥清去,露出本来光洁纤长的样子。 林奉行眼神古怪地朝他看了一眼,撤去木藤法阵的阵盘,将长腿摄了过来,撇撇嘴朝陆巧眉那边走了过去。 陈慕之正想跟着,林奉行回头说了一句,“你能先一边去吗?”翻了个白眼,走到陆巧眉身边,打出一个遮挡的帷幕。 陈慕之只好先走到猪蝎兽的那边。 林奉行将长腿拿到陆巧眉面前,“师叔您看?” “破损得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啊!你先替我装上能走就行。” “我已经通知了楚文,她应该快到了,之后你把我送到终点就行。” “是。” 撩起长袍下摆,上面有一道玄妙的对接结构,还刻有法文,经过了腿根处的一番捣弄,将腿连接上去。 陆巧眉试着走了几步,由于断掉的长腿上法纹损坏严重,只能勉强支撑身体。 “陈慕之,过来!” 陆巧眉指了指竹席上的各种物事说道:“这些东西你收起来吧。” “这怎么可以?基本上都是你打倒的啊!我只是……”陈慕之想起之前抱着她跑的样子。 “我那边不缺这些。” 陈慕之只是推辞不受,连着林奉行都对他高看了一眼。 “那这样吧,这些材料我回头帮助炼制一个傀儡。”陆巧眉停顿了一会说道,“你现在实力太弱,就当留给你护身的?” “傀儡?” “傀儡,由各种各种灵矿材料炼制,有各种形制,有单体攻击的武傀,也有范围攻击的乐傀,可由兵丸随身携带,用灵力引导,灵石驱动。” 经陆巧眉的说明,陈慕之才了解到这一逆天的物事,可以辅助修士攻击防御,对于没有伴兽相伴的低阶修士而言,可以在对决上实现二打一的情况。 唯独的问题就是制造的材料太贵,低阶修士哪怕是协作制造也难以制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灵石消耗太大,相当于武器版的风阵灵舟。 “我现在就是一个武傀人偶,没看出来吗?” 陆巧眉的这一句话,将陈慕之惊得目瞪口呆,吃惊道:“你,你不是说,你是改造的吗?” “也差不多吧。”陆巧眉将事物中的飞叉、飞剑、龟盾,和符箓、丹药让陈慕之拿了,“就当是借给你的,等你以后实力强了,多送我一些召唤符就行。”她说。 然后让林奉行把兽晶、贝壳收起,率先一瘸一拐的朝猪蝎兽尸身走去。 陈慕之还没有回过神,回想刚才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时候,怪不得和书上写得有些不同,浑圆没有凸出……原来,整个身体都是制造的。 “过来啊。”陆巧眉在前头说道。 陈慕之连忙快步走上前,问道:“所以,你是说,你也要给我制造一个这样的吗?”陈慕之朝她身上打量了一下。 “你倒是想的美。”林奉行在旁边嗤笑道,“你还不赶紧谢恩,多少人重礼上门来求,都没有呢。” “我这具傀儡可是炼制了几十年的,如果你愿意等的话,百年之后,我倒是可以再制造一具给你。” “一百年!!” “对啊,单是这眼睛就是四阶玄灵宝玉,还有这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给我制普通的就行。”上来就是四阶,三阶的东西陈慕之都没见过,四阶那不得是天价。 “给?” “请陆姐姐帮我制造一副傀儡,慕之在这里拜谢了。”对女生还是能屈能伸比较好。 “哈哈哈。” 林奉行侧目心想,“庶务掌门接管门派庶务十几年,第一次看她在别人面前这么高兴。” 巨大的猪蝎兽尸身如同一座小山,近距离观看,在猪蝎的表面还有一种暗纹法阵的字样。 陈慕之拿起飞剑轻轻磕碰了一下,猪蝎下身的甲壳材质,发出一声金石撞击声,甲壳表面竟然浮现一层防御光罩。 “这,太硬了。” “这个猪蝎本来就是罕见的凶兽,要是能带回去,也是不错的炼器材料。” “那我们把它带回去……”林奉行道。 “这毕竟是风梁宗禁地灵气滋养生出的,如果这么大的兽尸带出去,整个灵地的灵气都会削弱一层。” 林奉行道:“他们小门小派的,有这么一个禁地也确实不容易。” 陆巧眉对陈慕之说道:“我们把里面的宝物取出来就行,兽尸也快消散了。” 林奉行说道:“可是这么坚固的甲壳,怎么打开,破开甲壳上的防御光罩,也不是一会能完成。” 陆巧眉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我能量充足的时候,还好办。现在或许我拼尽最后一颗火灵珠……” “它的表面或许是种阵法吧。” “是的,”林奉行扫了一圈,“应该是种天生的防御法纹。” “或许我有办法。”陈慕之说着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张平平无奇的灵符,“我这有一张我实验画的灵符,或许可以打开阵法防御。” “你自己画的?”林奉行接过符箓,只见普通的一张黄色符纸,上面的符文左右对称看似一个整体,但在中间留有空隙。青莲宗有自己的制符修士,但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符箓。 将符箓凑到陆巧眉面前,“师叔你看。” “我也没见过,但是上面的灵力做不得假。”向陈慕之问道,“你是怎么画的?” 陈慕之便简单的将,看到阵法的灵力流动,按照上面的阵法图画出来的灵符,实验之后便画成现在这个样子。 “真的是自创的?”林奉行难以置信,且不说画符之道奥妙非常,就是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小小练气修士,怎么可能。 “你的阵法之道很有天赋吗?竟然能看到灵力的运转?”陆巧眉问道。 “没有……”陈慕之有点惭愧的说道:“我的阵法天赋有些一般,这是我门中的一位师弟写的,他的阵法很有天赋。”说着掏出钱多益写的《初级阵法并注》。 林奉行对阵法之道也多有研究,“可以给我看看吗?” 陈慕之递过去,林奉行接过去翻看了几下说道:“都是最基础的阵法,也一般啊,咦?这里倒是有点精巧。”翻到最后,“‘传送阵’这种不太可能吧?” 陆巧眉也有一些兴趣,陈慕之便将钱多益的想法说出来。 “倒是有些想法,他现在多大?” “九岁。” “……” 林奉行将书递给陈慕之,“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了不得,等他画完了阵法,可以让他来青莲宗找我。” 陆巧眉对陈慕之说道:“那你先试试吧,你这个符叫什么?” “开门符。” “能破开阵法,为什么不叫破阵符呢?”陆巧眉道。 “……”,陈慕之停顿了一下,“咳咳,这是破阵符。” “哈哈。” 陈慕之手指并成剑指,念声“石破云惊天光开”,用灵力加符纸打在猪蝎兽的甲壳法纹上,灵符化开,竟然在猪蝎兽的防御光罩上烧出一个碗口般的洞口。 “就是现在。”林奉行取出一个红印法器一按,在猪蝎甲壳上的法纹烧的滋滋作响,原本的防御光罩闪了一闪就消散了。 “这种天然的阵法,只要破坏一点纹路,就失效了。” 光罩破开了,猪蝎兽又是死透的,剩下的就好办了。 过了好一会,当猪蝎兽的尸身慢慢消散的时候,从猪蝎兽兽身体取出一件二阶的护身金丝内甲,表面灵光流动,确实不凡。 另外还取出来两大瓶蝎尾的毒液,一大颗兽晶,和猪蝎嘴上的两个长牙。 金丝内甲和一瓶毒液给陈慕之,兽晶和长牙给了林奉行收起,也作为炼器的材料。 “我马上就要回青莲宗了,说吧,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真的没有了?你画的召唤符不是需要灵兽精血吗?这边都是灵兽尸体,精血都消散了,要不帮你去抓一只。” “不用了……额,如果不麻烦的话,来湖边的路上我倒是遇到两只。” 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 筑基修士们 挥手送别了陆巧眉和林奉行,看着她们的飞剑远去,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青色令牌,是青莲宗拜访山门的信物。 找灵兽精血也不算麻烦,只是时间不多,取完猪蝎兽的宝物已经接近黄昏,听说青莲宗的庶务修士周楚文已经快到了,只能往回头路找了一下,大蜈蚣没找到,把那个大黑尾毒蝎找到了。 林奉行用木藤法器将巨大黑蝎缠住,最后取了完精血,又得到了一个琵琶型的法器,这次纯粹是她们帮忙,最后让林奉行拿了。 黑蝎的尾钩,陆巧眉说是也可以成傀儡的武器,大小也比较合适。 “最起码也要两年吧,到时候我让人送来。” “谢谢陆姐姐。”陈慕之这次倒是干脆。 梁思言还没回来,林奉行祭出一件飞行法器,她有可以在禁地里飞行的令牌,将陈慕之带到了距离最近的风梁宗队伍。 毕竟以陈慕之的实力,在树影密林里独自一人根本闯不下去。临走的时候林奉行抛给他一个青莲宗的令牌,“到时候你到青莲宗,可以拿这个到山门通报。” 人影转眼就不见了,陈慕之放下手,这一次得到她们的帮忙众多。已经约定好,等毒蝎的召唤符画好,和破阵符的威力再提升一些,就寄到青莲宗,也算是对陆巧眉帮忙炼制傀儡的报答。 走之前陆巧眉问,要不要把他一块送出试炼禁地,但陈慕之心里计算了一下,获得的兽晶材料,连同自己身上的一些,包括“兵满”留下来的小红珠,都一块给了陆巧眉。 残破的如意金刚罩和沉铁锤,也交给她了。 获得的符箓倒是有几张,都是常见的五行属性,不过品阶也都在一阶上品这样,并没有太特别的。而这次取得到的精血只有黑蝎的,已经预支了要送她们一些符箓。 另外四件法器,经过陆巧眉鉴定,分别是:玄冰飞叉、青龟玉盾、伪东皇剑、鎏金缠丝宝甲,都是实用的宝物,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拿这些换灵石。 也就是是说,进入试炼禁地已经两天一夜了,到现在还没有能换灵石的东西,试炼还没有结束,囊中羞涩的陈慕之还不想走。 “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现在还有三天时间,可要抓紧找点能换灵石的东西。 “呵,到哪都能抱大腿,小白脸就是吃香啊!” 突然身后粗犷的声音传来,陈慕之转过头,可惜好巧不巧,附近的风梁宗队伍是严铁山一行人,又不想做出怕他们的样子,就没有要换地方落下。 “你再……” 突然一道金色光罩从地上延开来,将所有人都单独围在一个小光柱子里。 天空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听声音是梁掌门,“众试炼弟子听令,由于试炼禁地混入修罗门邪修,众弟子暂停试炼,可打坐休息,等彻查之后再行开始。” “怎么回事?”“不会吧?”其余的几个严家弟子也都被光罩困住,发出议论。 陈慕之拿手碰了碰光罩,应该是借助此地禁地灵力产生的保护措施,恨恨地瞪了严铁山一眼,背过身去打坐练功去了。 四件法器,玄冰飞叉等出去后送给姐姐穆清辰,伪东皇剑“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太一生水,此剑有水属性,又小巧精致,倒是正好适合诗云英的本命。 二阶法器金丝甲祭炼消耗太大,此时正有时间,陈慕之将玉盾取出,服用了一颗补气丹药后,开始祭炼这件法器。 青龟玉盾,有水和玉双重属性,虽然作为盾牌来说这两样属性都有点拉胯。但是经过陆巧眉的鉴定,此盾有一个治疗的属性,每次受到撞击,只要不碎,滋养之后,那么防御的属性便会加上一分,属于成长型法器。 陈慕之单手结成剑指,抵在印堂穴上,浑身灵力朝青龟玉盾上覆盖过去,一点点的将其祭炼。 在试炼禁地入口处,以青莲宗周楚文为首青莲宗来了六位筑基,都是庶务下属的执法巡察修士,各个都有惊人手段。 周楚文接到其师傅传出来的手令,在风梁宗试炼禁地里,混进了修罗门筑基后期邪修,便调来今天没有当差任务的执法修士前来排查。 “若不是提前发现邪修踪影,这次试炼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惨事,梁某在此谢过了。” 青莲宗毕竟是风梁宗名义上的主家,梁掌门接到通知也是大吃一惊,对方又都是同阶修士,此时团团作揖道谢,罗长老和严长老也都拱手见礼。 “梁掌门客气了。”周楚文道。 只见洞口白光一闪,只见林奉行扶着一个青莲宗服饰的女子出现,只是探不出灵力修为,罗长老和严长老对视一眼,心里奇怪。 门口的其他青莲宗修士也没没见过,只有周楚文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师父炼制多年的人偶傀儡。连忙上前,用一面青纱罩住,向林奉行点头称谢。 “好了,梁掌门,那么开始排查吧。” “好,那请周仙子坐镇,我便同诸位道友一同进去排查。”梁掌门道。 片刻后,试炼禁地上空,便出现了数个御剑飞行的人影,只见几个青莲宗执法修士,手里拿着各种探寻的法器,从禁地里入口处开始搜查。 他们进去不多时,在试炼禁地终点处,出现的两个黑衣人影。 “好了,我已经将你带到了,你可以解开秘法了。” “哼,等我出去再说,咳。” 先前说话的玄刀门的吴长老,而后面的正是修罗门的老大。 原来修罗门老大,被陆巧眉的的火雷珠所伤,虽然逃出性命,但是知道行踪暴露,急忙想从试炼之地出去。 正好遇到玄刀门的防护阵法,他们刚在周围发现了一处灵矿,吴长老正在正准备开采。 之前见梁思言不是来问罪的,吴长老只当是风梁宗并不知情,这才放心开采灵矿。 玄刀门来的人并不是很多,再加上阵法步步为营,即使是因为聚在一起引来实力强大的灵兽,也能依靠阵法灭杀。 眼看一切顺利,梁长老也放开了警戒,没想到一个外出方便的弟子遇到修罗门的老大,并且一起回来了。 吴长老并不知道他是修罗门的邪修,之前只说是来寻找灵草,结果突然出手伤人,此时也是一副受伤颇重的样子,吴长老正欲问明白原因。 谁知道,对方本来修为不如自己,却突然放开压制,用一种秘法,一下将自己的灵力压制。 “你若是不想你门下弟子尽数身死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此时二人来到试炼禁地终点,一道参天的白色光罩,从谷底升起,周围漂浮着白色的符文。 修罗门老大要挟住吴长老,“记住,你就是说玄刀门有要事,要送受伤的弟子提前回去,不可露出马脚。” 吴长老也无法,玄刀门内部都是炼器修士居多。即使是十多年前的散修之乱,青莲宗都承受了诺大损失,但对于玄刀门来说,也只是谨守山门,靠着高阶的护山大阵扛了过去。 这些年此界灵气衰竭,法器所需的各种材料也越来越紧缺,但法器的价格也越来越高,玄刀门上下沉迷炼器,也没有殊死一搏的血气。 “此地出去,你我各不相干。”吴长老色厉内荏的说道。 “那是自然。” 往前一迈,白光一闪,二人便出现在试炼洞府门口。 原本外面的梁掌门和其他青莲宗修士都已经进入试炼禁地,只有不远处有一个青衣美貌女子在负手而立,看背影有些眼熟。此时她听到动静转过身,原来的青莲宗的庶务总奉行周楚文。 修罗门老大又狠狠瞪了吴长老一眼,然后低下头退到他身后去。 吴长老心里叹了一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这筑基后期的修士,会干出什么。” 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向前,“拜见周仙子,不知仙子到来有失远迎。” 周楚文是庶务掌门下的主管分配值守的奉行,地位比起林奉行要高处两阶,每年玄刀门往青莲宗年末结算自然是见过。 “哦,是吴长老,这次是你带队吗?” “是的。”吴长老心里有事,自然不想多耽误时间,左右看了一下问道,“怎么不见梁掌门?” “梁掌门进试炼禁地,追查修罗门邪修了,你可有事?……咦,我发现你的灵力有些不稳。” 修罗门老大手指在他背后抵住,“是的,多谢仙子关心,此次试炼有弟子受伤严重,我正欲打算先带他回去疗伤。” “我这里有疗伤的圣药,送你一颗。”周楚文说着便从储物袋中,取一颗青色的灵气浓郁的仙丹。 “谢过周仙子,也不是什么重伤,不用了。只是梁掌门不在,这护山大阵如何打开?” 周楚文将灵丹收起,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梁掌门在临走之前让我坐镇此处,大阵的防护我倒是能打开。” “既然如此,那烦请周仙子……”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 吴长老毕竟是玄刀门长老,周楚文虽然地位比他高,但青莲宗向来不管附庸门派之间的事情。听到这么说,便手持风梁宗大阵的控制令牌将大阵上空打开一角。 吴长老再次道谢后,便携带修罗门老大御剑飞出。 周楚文奇怪地看了一眼,总感觉有哪里不太自然。只是她平时接触的都是门派庶务管理,一时还想不出来所以然。 此时试炼禁地中的陈慕之,已经将青龟玉盾祭炼完成,天空几道人影正御剑飞过,即使是隔着很远,也能感受到飞剑上人的强大灵力。 “都是筑基修士?梁掌门也在。” 被困在附近的严家弟子,也都仰头观看。 陈慕之将玉盾放在手臂上,青龟玉盾自动变成一个臂甲型的手盾,看起来也颇为合身。 此时出不去,少年的陈慕之仰望着天上的那群筑基修士,想象自己成为筑基修士的一天。 只是不知道还有多久? 还有多少磨难要过? 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挥剑荡群邪 一直到第二天的天明,试炼禁地的光罩禁锢才解开,稍早之前在天上盘旋的筑基修士们也匆匆飞去。 “试炼继续。”天空中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原本围绕众人的光罩散去,其他人都站起身活动一下身体。 修真之人,一打坐时间就过得很快,虽然被困在光罩里一夜,也没有什么。光罩有隔绝灵力的作用,也不会引来灵兽袭击。 “我听说你刚进山的时候,掌门就送给你一件二阶飞剑,刚才又祭炼一个盾牌,哪来的?” “你猜!” “我看你是找死!拿来吧你!”严铁山说着说着单手蓦地探出往地上一抓,从土里突然聚拢出一个土爪,朝着陈慕之的腿上抓去。 陈慕之单腿就地一蹬,甩手一张火球符将土爪打散,同时左臂玉盾被灵力激发,迎风见长,化作一个龟壳虚影将陈慕之护住。陈慕之右手里已经拿出另一张符箓,怒视着严铁山。 其他几个严家弟子,也隐隐摆开阵势围了上来,不过并没有掏出什么法器,而是互相张望。 还是以前跟陈慕之,颇为不对付那个严家弟子出声道:“铁哥,他就是一个穷小子,就一把二阶剑,又是掌门送的,这个我们私下里夺过来在掌门那不好交代。” 严铁山转头盯着他。 他继续说道:“现在试炼已经过了一半时间,我们还是尽快打一些灵兽吧。” 严铁山说道:“他跟着青莲宗的修士,肯定落了不少东西。”还不想放弃。 “那你就来试试。” 这时候重新飞回试炼禁地的梁思言,从天空飞过,见他们这边还不行动,飞剑降落在半空问道:“怎么回事?” 严家的那个平时领头弟子名叫严和,抬头说道:“没事,没事,就是互相切磋一下。” “省点力气试炼吧。” “是。” 陈慕之也将龟盾收起,梁思言抛下一个传讯焰火给陈慕之,“别再乱跑了,有紧急情况就通知我。” “是,谢师姐。” 梁思言又飞走了,严家众人也收起来架势,哼了一声。 “走吧。” 严家众人走在前面,陈慕之吊在队伍后面,前方地势渐渐开始变低,两岸高山相夹着一片谷地,只有一条路,这时候哪怕是陈慕之想独自一人走也没办法了。 一路上偶尔蹦出来的小灵兽和灵草,也都被前面的严家弟子击杀、收走。陈慕之跟在后面,连点残渣也碰不到。每次陈慕之想冲到前面去,都被他们恶意挡住。 越往前走,一路上的植被也越稀疏,地势越来越低,连上面的天空都仅剩窄窄的一线,周围能遇到的灵兽、仙草越来越少。从黝黑的山谷尽头,吹来阵阵阴风中,隐隐能听到凄厉的哭声。 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忍不住齐齐咽了一口吐沫。 前方怪石林立,被山谷中弥漫着愁云惨雾遮挡的严严实实。两岸石壁参天,陡峭的悬崖上长满暗绿湿滑的苔藓,整个地方透露着阵阵寒气。 一路上紧赶慢赶,此时已经已经一天将近,再回头已经是来不及了。 严和问道:“铁哥,现在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我们在这禁地里都三天了,也没捞到啥,还能往回退不成。” 严家弟子加上严铁山一共六人,此时也是议论纷纷。 “听长辈说过,此处试炼禁地,有一处尸鬼之地,不会就是此处吧。” “我也听说过,传说多年以前几方修士在一处山谷混战,最后全军覆没,死后阴魂不散。” “那我们回去吧,听说往年莫名消失的弟子,都是死在此处了。” 另外几个弟子见状就想退,严铁山大喝一声,“怕什么!都给我打起精神。”说罢取出一把戒刀,将一串佛珠挂在手腕上。 “跟我来!”说罢就大步踏进前方山谷迷雾处。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过这次有铁山师兄在,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吧,毕竟以前试炼的弟子都是练气五层,铁山师兄是八层,还在莲华寺游学苦修过,肯定有克制的法门。” “你们都带了驱魔辟邪的物品吗?” “我带了驱魔铃。”一人拿出一个青铜铃铛“叮当当”作响。 “我带了辟邪叉。”一人从脖子上掏出一个金色的十字型吊坠。 “我带了镇邪石。”、“我带了八卦镜。” 只有严和一人傻眼了,“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 “阿和,你不会没准备吧?” “我艹,最后一天我不是请你们吃饭嘛,没灵石买了。” 严和瞥了一圈,猛地转过头看向后面的陈慕之,那个眼神的意思是:“干脆找个伴一块往回走。” 陈慕之颠了颠储物袋,三副“五方揭谛符阵”、三张“天雷辟邪符”,遇到些许鬼邪之物也够用。不想露出软弱的样子,轻呵一声,当先迈进迷雾中。 “走走走。”其他人见状纷纷鼓噪着跟着冲了进去。 唯独留在外面的严和,“哎哎哎,你们……”招手想留人。 转眼迷雾就将众人的身影遮掩住,除了风声,连一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 “呜呜呜~”风声凄厉,吹动着衣袍,让人觉得寒气逼人,四周寂寥无人,往回看也是漫漫长路。 严和咽了口唾沫,拔腿也冲进迷雾里,“哎,你们等等我。” 此时山谷外面,一棵棵黑色的藤蔓从地底钻出,将入谷的地方遮挡的严严实实,任是什么人也别想从山谷里退出来。 “哐”,原本白昼的天空,一下子进入黑夜,试炼禁地第三天的晚上来临了。 原本就山谷被迷雾遮掩,就昏暗非常,此时进入黑夜,往上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所幸地上还有一块块绿色的方萤石,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陈慕之收回萤石,只照着地面,反正前面有追上严铁山的严家弟子萤石探路,他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地面,不绊倒就行。 严和从他身边急匆匆的跑过去,突然被地上的一个黑藤绊倒了。 “该死的。”严和骂骂咧咧的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被什么缠住,“这是什么东西!?” 陈慕之将萤石照过去,只见一根黑藤像蛇一样缠住他的腿,四周也传出“沙沙沙”的贴地爬行的声音。 陈慕之一张火球符打过去,地上的黑藤像害怕光芒一样,朝四边散开,缠住严和的那支黑藤也缩了回去。 严铁山将戒刀朝前一挥,“裂石斩!”一道金色刀光朝前路劈去,将前方的几个怪石生生劈断,数根木藤被刀光斩断,斩落的部位还在绿色的方萤石旁边上下翻滚蠕动,分外诡异。 山谷深处涌过来一阵狂风,传来凄厉的惨呼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到我身边!”严铁山大呼一声。 严和急急忙忙起身,跑到严铁山旁边,掏出风梁宗制式的七煌剑,朝四周警戒。 陈慕之也凑近了一些,手里拿着仅剩的几张火球符警戒。 但等了许久,也没有任何动静。 “走。”,就这么干站着也不行,山谷里不辨日月,至少往前确实有货。严铁山将戒刀在身前横着,当先迈步朝前走去。 其他几名严家弟子,也纷纷将飞剑拿在手里跟在身后。 此时在试炼尽头的通天光柱处,梁思言驾驭着飞剑悬在半空。 试炼的时间按规定是五天,不过一般都会在结束的前夜将所有弟子送出,所以以此时来算的话,也就还有两天一夜。 如果有消耗太大的弟子,或者受伤的弟子,也会有提前退出的情况,梁思言便是为了这一情况准备。 “这次试炼禁地,对于刚刚进阶五层的陈慕之来说,有些吃力吧。而且他跟严家弟子一起,传言他们之间有矛盾,要不然我先……” 正在这时极远处的密林中,一朵刺目的焰火升起,是有人在求救。! 梁思言只得将刚才的想法抛到一边,驾御飞剑朝那方赶去。 此时幽暗深谷,连同陈慕之在内的,加上严家弟子共七人,已经陷进一番苦战。脚下踩着不知堆积多少年的枯叶烂泥,连头顶都被漆黑的木藤挡个严严实实。 严铁山戒刀往空中用力一挥,“惊天斩!”将遮天的木藤切出一条口子,喝道:“快放!” 旁边一名严家弟子,将手里的焰火朝空隙中射去,只是还没飞出山谷,就被层层叠叠的木藤挡住,璀璨的焰火在半空中就撞碎,如同火雨般从空中落下,照亮了四周景象。 一只只腐尸从烂泥中,伸出漆黑腐烂的双手,慢慢悠悠的爬了出来,有的还穿着修士衣袍,但大多数已经满目难辨,只剩挂着腐肉的骨头。 “不行!”那名放焰火的弟子喊道。 而在众人后方,连同断崖的石壁上,一个硕大的鬼蛛,伸长蛛爪朝众人袭来。 一只鬼蛛从头顶的木藤上悬挂蛛丝,牵扯着从空中朝陈慕之刺去。 陈慕之眼疾手快,左手一抬,青龟玉盾的碧绿虚影砰地一声将鬼蛛撞了出去。 其他几个严家弟子也都和龟蛛和腐尸苦战。大多数腐尸只会呆呆傻傻的冲撞、爪挠,即使突破了法器劈砍,也穿不了修士的法阵防御,就被一剑劈成两半。 但是还有的腐尸动作灵活,手里拿着黑藤拖曳的石块,抡起来砸在法阵上,将临时搭建的法阵砸得吱呀作响。 几个鬼蛛已经凑上去,一齐吐丝,想要缠住陈慕之的护盾。这些鬼蛛身上竟然长出写岩石般的护甲,尤其是爪子坚固无比,火球符早就打光,但根本破不了防。 陈慕之一拍储物袋,青光锐利的二阶飞剑绝影青锋剑,从储物袋飞出。陈慕之将加速符往飞剑上一贴,手指并拢剑指一挥,“去!” 飞剑加速,在鬼蛛之间穿行而过,将当前的几个鬼蛛八条蛛腿斩斩断,前面的龟蛛蛛爪尽断,趴着地上起不了身,后面的鬼蛛还要爬上来。陈慕之专心指挥飞剑,左劈右斩,杀得后方血水四溅。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这种肆意挥使飞剑的感觉真是久违了,陈慕之心里仿佛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苦战幽魂谷 但是还没等陈慕之得意多久,山谷中轰隆隆作响,一阵地动山摇,原本冲出来密密匝匝的鬼蛛便停住进攻,一只只拽着蛛丝升了上去。 不久前召唤出来的两只一阶利齿鬣犬,将来不及离开的一只鬼蛛撕成两半。 严铁山挥刀将最后一只腐尸一刀两半,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暗淡的防护法阵光罩周围,躺满了形形色色的尸体。 众人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持续的作战消耗下,都有些灵力耗尽。尤其是陈慕之,二阶飞剑消耗太大,此时赶紧拍出一枚补气的丹药塞入口中。 严铁山见状,也招呼众人赶紧服下丹药休息。严和凑上前跟他说了几句,严铁山满脸不情愿将法阵一角掀开,冲陈慕之喊道:“进来!” 之后不知道何种情况,陈慕之抬头看着头顶隐约可见的鬼蛛眼睛的反光,咬咬牙还是进去了。 “等一下,你刚才使的召唤符还有没有?” “有!” 见两人语气不善,严和忙着说道:“都是同门师兄弟,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又朝着陈慕之说道:“你的符要是还有,就分几张给我们,等下分战利的时候,多分你一点。” 其他的严家弟子此时也正服下丹药,眼巴巴的望着过来,没想到才刚进来就遭遇这么苦战,大家对储备的东西都有点心里没底。 陈慕之也不答话,手指一勾,取出七八张虎豹豺狼的攻击符箓,用灵气托到严和面前。这些召唤符上纹路,直接画了动物形象,一眼看过去就认得。 严和将召唤符递给严铁山,严铁山稍微看了一下,黑着脸一人分了一张,剩下的塞进自己储物袋里。倒也不是自私,毕竟他的灵力比别人浑厚,可以同时激发几个召唤符,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严和拿了一张铁背苍狼的符箓,面有疑惑的问道:“我看你每次使召唤符,都要念一句神咒来敕令,这张符念什么?” 其他人也凑着耳朵听。 “其实,不念也行。” “那你每次念的是啥?” “临时想到的帅气台词。” “……” 其实符箓的种类有很多,画符的准备也各不相同,有的要设坛祭祀、有的要摆卦占卜、有的要请仙借灵。 就比如说有一方制符修士,在画符时候不但要造坛,还要雕刻两个神仙印在坛的前后,摆上三盘果子、三杯香茶、三盏米酒,以代表请示供奉三清、三官大帝和三界公。 还要先净身、净面、净口,然后清除杂念、聚精会神、诚心诚意放能的画符。 画符的时候有的要静坐凝思、有的要步罡塌斗、有的要念诀存想、有的要踏禹步、有的要喷符水、有的要烧香烛……也是各不相同。 而陈慕之因为是修真之人,凭借灵力自学画符,除了一开始书本上教的一些简单法诀,倒是没学过这些步骤。 比如画召唤符的时候,如果不是像灵猫召唤符那样有明确记载的,常念的便是:“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兽伏藏。” 正所谓“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符无正形,以气为灵。这画符一道,奥妙万千,太重天赋,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就很难以窥探其中秘密。 “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画符的时候,就已经将灵力覆盖到符纸上,在场的都是修士,按理说确实灵力激发进去,就能启动灵符的威能,也是对的。 陈慕之又取出一张天雷辟邪符,递给严和,“这是辟邪符,可以打出一道天雷,你用的时候念一句……‘号令雷霆,缚鬼伏邪’或者‘雷霆啊,赐予我力量’也行。” 严和接过灵符,虽然对陈慕之刚才停顿一下,说的那些口令有点怀疑,但自己进来时候没准备驱魔的道具,心里有点感激,连忙收下了。 “额,那个……”正别扭的想说谢谢的时候。就这几句话的功夫,突然山谷又开始颤动了起来。 “啊————” 一道尖厉的声音,如同声波一样滚滚从山谷深处传来,将悬崖上的碎石震的簌簌作响,即使在防护法阵里,也刺得众人耳膜生疼。 法阵外面,陈慕之召唤的那两只鬣犬虚影,竟然被这声波活活震碎。 “噗通”一声地震山摇,然后连续不断的“骨碌碌”和“哐哐”的声音。 陈慕之刚把服下的丹药炼化,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灵力汇聚双目,朝来得路上望去,看到一块圆滚滚的巨石,正从山谷入口处落下,五丈左右,将整个山谷遮挡的严严实实,滚滚朝众人撞来! 陈慕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其他人也都看见了,“跑啊!”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严铁山掀起法阵一角,也来不收拾阵盘,拔腿就朝山谷深处狂奔。 试炼禁地里不能飞行,此时除了跑也没有别的办法,但山谷里只有一条路,往哪躲啊! 陈慕之毕竟练过三年夜跑还好,一路上避开地上的乱石土坑,速度仅次于修为更高的严铁山,其他人自从会御剑之后,学得道法倒是勤,真没几个练跑步的。 后面传来“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响,是巨石碾过刚才杀掉的鬼蛛和腐尸的声音,众人也不敢回头,有的用萤石照路,有的就是消耗灵力看路。 幸好往深处跑了一阵,烂泥少了一下,变成坚硬的石块地面,但是后面滚来的巨石速度也更快了。 严铁山当先一步,本来奔跑的脚步,突然硬生生停下。陈慕之跑到前头,差点跌下去,摇摆了两下才勉强站住,眼前竟然是一个十几米宽的深沟。 掏出萤石一照,深度也有六七丈,黑乎乎的底下不知道有什么在动。后面的滚石还在逼近,这漆黑的深谷处处透着诡异,很难让人相信就是一块普通的巨石。 前头无路,严铁山猛然冲回去,召唤一个山峰虚影,应该是他的本命天赋,让过后面的严家弟子,哐的一声挡在山路上。 “快想办法过去!” 只数息,后面的圆滚巨石,就嘭地撞在山峰虚影上,地动山摇,严铁山勉力支撑,仍然被撞退数米,但好歹将巨石挡住! 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那巨石竟然缓缓后退,“咻”的一声从山谷深处搭过来两条黑色的粗大藤蔓。 陈慕之看过去,那巨石竟然是被山谷上空的蜘蛛往回拉,看架势想着蓄力再来一击。 陈慕之当先一个金镖符向上空射去,金镖在半空化作五个,“刷刷刷”斩断数条蛛丝,但很快,又有更多的蛛丝缠上巨石朝后拖去。 其他人也有法器或者冰刀、火焰的道法朝蛛丝射去。 结果还没到,那被拉远的巨石被山谷伸出的两条黑藤,绷紧一拽,蛛丝齐齐断开,巨石又是朝严铁山的山峰虚影一撞。 虽然又挡住了一击,但严铁山也被往后又撞了几米,嘴角也沁出鲜血,着急道:“快想办法过去!不然掉到坑里,全都得死!” “我来!”一个有土系灵根的严家弟子,双手往深坑边一按,大喊一声,“厚土载物!” 从深坑里升起一片土堆,但也只有一丈多高。 眼看巨石又在后退,陈慕之心思急转,扔了一张土垒符过去,“在坑里建土墙,我们跳过去。” 说完也不回头去看,奔向严铁山,挥手一招,夹出一张巨力熊罴召唤符,往前打出。巨大的类似黑熊的召唤物,从符纸中凝聚成型,身高一丈,挥舞着巨大的兽爪上前死死抵住严铁山的山峰虚影。 陈慕之一说,其他人也就懂了,后面的严家弟子拿出土垒符,在就近的地方先打出一张,形成一道土墙。 严和在内的其他人,跳上第一个土墙上,然后在稍远距离打出第二道土墙。 “哐当”一声,巨石又一次撞击,严铁山和陈慕之控制的熊罴兽好不容易挡住,齐齐往后退了两步。 巨石又被拉远了,严铁山的山峰虚影又不能召回,急得朝后面乱喊,“你们快点。” 陈慕之眼瞥着后面,看能到哪了。 不是那么好跳的,三米多远打一座土墙,严和先跳过去,手里拿着一个锁链型法器,做防备,其他人挨个跳过去。稍微差一点点,也被严和用锁链及时卷住。 眼看巨石就要过来,陈慕之朝严铁山喊了一句,“快走!”当先回头往土墙上跳,严和他们已经往第三个土墙跳。 严铁山收回山峰虚影,也往后跑,只留下熊罴虚影挡最后一下。 “轰隆隆”的巨石滚滚而来,陈慕之他们跳过第一个土墙、第二个土墙、第三个土墙。连续的立定跳太费体力,第三个土墙差点落空,幸好抓住严和的铁链。 熊罴兽举着巨大的熊掌还想挡住巨石,可惜体型相差太大,只一刹那,召唤兽的虚影就被滚滚巨石将碾碎。 第三个土墙的众人,大喝一声,猛然一跳,奋力的跳到深坑的另一头。陈慕之没跳过去,只来得及伸手抓着岩壁,身体还悬在坑里,就见巨石往着深坑撞过来! 一双大手将陈慕之从边上拽了上去,正是严铁山。 “我救你一次,我们两清了。” 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传来,巨石落进比它还大的深坑,撞得地动山摇,深坑底下的土堆、土墙都被一下撞碎,连带着多年积攒的黑水、黑泥都被高高扬起,从深坑里撞向半空。 众人连忙往前跑了几步,突然看到眼前一片绿幽幽的眼睛。 “停!” 一阵“簌簌簌簌”的声音,原本后面的鬼蛛追了上来,严和掏出一块萤石朝前方抛过去,只见一只只一人多高的身影呲牙咧嘴,手里拿着黑藤当木杆的石枪、石刀,竟然是一群魔猴。 此时深坑里传来“库库卡卡”的声音,一只巨大的石头手掌从深坑里,“啪”的一声,拍在了陈慕之他们刚才待的地方。一个巨大的石头脑袋从深坑里探出,类似五官的长相上,两团绿色的鬼火来回摇曳。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试炼修行下 “是巨石魔像……” 巨石魔像是石像的一种,个头有大有小,往往是在灵气充沛的地方,石头或者雕像由于经过常年的灵气的浸染,而拥有了“生命”。 他们往往会守护所在的领地,不管是进入此地的是什么人,都会发起攻击。 而这一只,又是石像巨人里非常难缠的那种,众人缓缓后退,一边防备着身后的魔猴,一边将萤石探照过去。 巨大的石像上布满了黑色的树藤,缠绕着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巨石,还没从深坑站起,露出来的身高都有二十多米,小山似的石像头上,两团鬼火在半空中晃动燃烧。 巨石魔像站起身,猛然往深坑外的地面一脚踏出,巨大的石块组成的脚步带着呼呼的风声,如同陨石般朝着众人踩去! “快跑!” 巨大的声势,连同后面结阵一样的密密匝匝的魔猴都退避三舍,一个个攀上岩石。 严和还想布下阵法防御,被严铁山拉住胳膊就走,“此地狭窄,不宜作战,先冲过去再说!” “咚!”巨大的石像一脚踩在地上,声势惊人,整个山谷都为之一动。 “去死!”有的弟子将飞剑射过去,但是“叮”的一声被弹开。 攀附的悬崖上的魔猴看众人往后跑,一个个发出怪叫,将手中的石枪、石刀,或者捡起石块砸了过来。 不过这些攻击,根本破不开修士的灵力防御,砸在上面也是一阵乱响,但是也阻慢了众人的脚步。 有防御法器的防御,其他人拿着法器乱砍乱砸。 “银针符!”陈慕之撒出三张符纸,半空中化作暴雨梨花朝魔猴激射,顿时扫倒了一片。 “披风斩!”严铁山横劈一道刀光,将挡路的几只魔猴一劈两段。 其他的弟子一边专心赶路,一边射出各种木刺、金光,看上去魔猴还算好对付。 只是仅仅瞬间,原本被打倒的魔猴又再次恢复如初。一只被木刺钉在山崖上的魔猴,奋力拔出插在胸口的木刺,反手朝众人抛来。 地上被严铁山劈成两段的魔猴,摸索着找到滚落的脑袋,就要往头上安去。 “这也太赖皮了!” “用驱魔的法器!” 一串佛珠、一个小山模样的青石当先而出,将刚落地的两只魔猴净化。 驱魔铃和八卦镜,一个声波、一个光芒,也叮当作响,朝四周照去,听到声音的魔猴都痛苦地捂住耳朵,被八卦镜的镜光罩住。 但是最麻烦的,还是紧追在后面的巨石魔像,此时早已爬出深坑,巨大的身体笨重的朝众人追来。“咯吱”一声,地上几只刚刚复原的魔猴被石像一脚踩个稀碎。 四十多米高的石像,双臂猛地一挥,朝众人头顶砸下漫天石块。这样砸下去护身的灵力消耗太大,一名弟子往背后祭出一面木盾阻挡,迎风见长,罩住众人头顶。“咚咚咚!”,如暴雨般的声响将木盾砸个稀烂,那名弟子法器受创,激射一口鲜血,整个人顿时委顿下来。 风梁宗伤一人。 旁边两名弟子连忙架住他的胳膊,跟在严铁山后面继续朝前跑去。 严铁山将佛珠收回,只见原本佛光熠熠的佛珠表面,被魔气污染,佛光比之前暗淡了不少。 而另一名弟子飞出去的镇邪石,飞出去砸了半天,竟然“啪”的一声碎开了,“不好,这些魔猴会腐蚀法器!” “铁哥,我们往回跑吧!”严和一根锁链将几个魔猴砸倒,朝严铁山说道。 严铁山一记“金刚斩”,将一片魔猴扫倒,带有佛家度化威能的斩击,将魔猴斩成两段后,一并净化了魔气,只是这样消耗巨大,连砍了几刀就气喘吁吁,“不行,你看看后面。” 只见石像后面众多的鬼蛛和腐尸,又追了上来。 灵力持续消耗,严和带着哭腔说道:“难道我们要死在这了?” “别说傻话,到前面布阵!” 巨大的石像双手高高扬起,准备再来一击,严和只见陈慕之高高跃起,将一张灵符抛出! “号令雷霆,百鬼镇伏!” 灵符在半空中化去,霹雳作响的雷霆之力在在石像鬼的上空凝结,一道紫色的天雷,带着恐怖的威能,刺破遮挡天空的木藤,朝着石像迎头砸下! “嗡”炫目的雷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石像头顶的鬼火感受到危险,缩成豆大一点,原本准备攻击的双臂挡在头顶。 巨大的轰鸣声,在山谷来回激荡,石像的双臂被雷电之力震碎,四散的飞石将四方的鬼蛛、腐尸、魔猴砸倒一片,刺目的电光,将四周魔物逼的四处散开。 陈慕之激发青龟玉盾,挡住飞溅过来的几块碎石,天雷辟邪符比起之前的威力更大了一些,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成了吗?”见石像站立不动,严和问道。 陈慕之取出示警焰火,朝着天空树藤的缺口射去,几个鬼蛛想要挡住,终究没来得及,“咻啪”一声,璀璨的焰火在山谷上炸开。 严铁山眼神奇怪的看了陈慕之一眼,此时原本站立的石像,残缺的双臂动了动,原本四散的碎石,又如同飞鸟投林一样朝着石像的本体飞去。 这下所有人都能看出结果了,都转身拔腿就跑。 陈慕之朝着石像头顶逐渐的空缺看去,心里浮现那个淡蓝色的俏丽身影,跟着众人往后跑的时候,心里暗自祈祷,希望能来得及吧。 往山谷深处跑去,地形逐渐变得宽阔,但地上的树藤也越来越多,除了魔猴,其他的鬼蛛和腐尸,渐渐放慢了脚步,不敢逼近。 直到走到近前,才看出在山谷尽头,是一棵魔阴树,通体漆黑,顶天立地,黑色的树叶阴风阵阵,传出似哭似笑的诡异声音。在大树的树梢上,还挂着一个个圆鼓鼓的人型木茧,在空中飘飘荡荡。 诡异的氛围一时让众人有些迟疑,身后的石像还在修补身体。 这时突然一根黑色的木藤,如同触手一般,猛地缠住陈慕之的一只脚,闪电般朝魔阴树拽去! 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深陷魔阴树 陈慕之一时没防备脚下,被树藤一拽,失去平衡,朝地上摔倒。 幸好他眼疾手快,慌忙用手支撑,这才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不好!” 木藤发力,把陈慕之往后方魔阴树拖去。陈慕之将左臂龟盾往地面一插,想阻挡速度,但魔阴树附近土质松软,在地上挖出一条深深的沟壑,根本阻挡不了。 陈慕之右手一挥,绝影青锋剑从储物袋飞出,往陈慕之身后一斩,将缠住陈慕之的黑藤斩断。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此时刚准备祭出法器,陈慕之将自己解围了。 严铁山道:“这树有古怪,快布阵!” 包括严和在内的严家弟子五人,纷纷从储物袋中掏出布阵用的器具,四块碧绿色的阵盘往四处一摆,严和手持着一杆绿色的小阵旗站在中央,正是严长老赠予的灵藤幻阵。 防御光罩还没展开,还在外围的陈慕之刚刚准备站起,刚刚被斩断的木藤,又有两根从地底钻出,缠住陈慕之的双脚。 青龟玉盾遮掩不住脚下,索性收起剑,心指挥飞剑乱砍。 此时魔阴树所有树藤乱扫,飞在空中的青锋剑被树藤团团围住,可惜陈慕之剑诀不精,虽然是锋利无比的二阶飞剑,但根本挣脱不了,砍断数层木藤之后,便被木藤死死缠住剑柄动弹不得。 陈慕之啪的一声被木藤朝后拽去,严和眼神瞥见,“快抓住!”将锁链朝他扔去,但根本没来及,便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拽到魔阴树树洞底下。 严和正准备追过去,但此时灵藤幻阵已经启动,青色的防御罩刚刚升起,后方的巨石魔像已经修复好身体,头部的两团森森鬼火一闪,再次朝严家众人冲来! “可是,铁哥!” “没什么可是的,先顾好我们自己吧。” 此时陈慕之被魔阴树抓走后,地上的树藤已经不再乱动。在巨石魔像之后,为数众多的魔猴、鬼蛛、腐尸,挤挤挨挨的朝着众人杀来。 此时的陈慕之被魔阴树抓进树洞,里面虽然密不透风,但头顶脚下、四周却是青蒙蒙的一片,如同暗绿色的晶石一般提供光亮,却好似进入了另一方天地。 “这是哪里?” 陈慕之从地上爬起,看了看手脚,木藤已经不见了踪影。 “吱吱吱”此时从四面,却涌来了七个个树藤缠满的黑色木偶,散发着黑气,挪动着脚步朝陈慕之过来。 陈慕之挪动脚步,但四处都没有出口,“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回答。 陈慕之将手指乱挥,但是此方天地隔绝探知,根本控制不了外面的飞剑。 木偶步步紧逼,飞剑不在,身上的攻击法器根本没有祭炼,陈慕之将伪东皇剑拿在手里护身,取出一张二阶灵猫召唤符,抖手打出。 如同小黑豹一般的灵猫,刚一落地,就朝一只木偶冲去,谁知对面那个木偶也伏地变成一只大号的木制灵猫,朝着灵猫虚影撕咬。 陈慕之举起小飞剑,刚一出手对面的木偶也举起一个一模一样大小的飞剑挡住。 而身后一只木偶口部,裂开一张大嘴朝陈慕之咬来! 青龟玉盾化成青色龟壳虚影,刚刚挡住,背后一个木偶朝着陈慕之就喷出一团黑雾。 没来及遮掩,陈慕之就被黑雾笼罩,感觉一阵目眩神迷,再一睁眼面前出现了一群身穿曼妙衣服的粉红女郎,“来呀。”一个个巧笑嫣然的朝陈慕之投怀送抱。 “这是什么鬼!” 虽然小腹如同火烧,但少年心性还没到沉迷这个的时候,心思清明陈慕之一掌推去,面前的女子一个个都化成虚烟,变成一盘盘的美食。 各种美食佳肴,芬香扑鼻,陈慕之的肚子“咕咕咕”的叫着,感觉饿得不行。虽然陈慕之跑了一夜肚中饥饿,但他根本不是爱好食欲的人,这些美食来得奇怪,陈慕之伸出的手,猛然摇摇头,还是不拿。 美食散去,变成成堆的灵石,比陈慕之在木极城看到的还多,灵石的宝光炫得人睁不开眼,仿佛伸手就能得到。 陈慕之左右看了看,他想要灵石,但是只是因为买个锤子,画的太多了,平时并没有受过穷,哪怕是从红云寺回来的路上,虽说是一路流浪,但凭借草药和梁文心教授的医术,也没因为灵石难堪过。 陈慕之摇了摇头,场景再一换,自己变成了万人敬仰的风梁宗掌门,台阶下跪着一排欺负过他的严家弟子,一个个摇尾乞怜,“掌门饶命”、“掌门饶命”。 自己手持飞剑,仿佛一剑就能取他们性命,但是陈慕之想起刚才在外面严铁山将他拉上去的时候、严和朝他扔来的锁链……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陈慕之摇了摇头,场景变成自己在锻炼伏地起身,“九十、九十一”浑身胳膊酸痛,只想停下来休息,再也不想练了。 突然脑海中想起穆清辰冷酷的脸庞,陈慕之猛地一惊醒,连忙继续练下去。 场景再一变,变成风梁山后山的小路。此时陈慕之已经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 突然见到前面有一个俏丽的人影,即使隔着很远,陈慕之也一眼就看出那是梁思言。陈慕之连忙跟了上去,却见到梁思言被拥进一个面相英俊的男子怀中。 “不可能……”陈慕之喃喃自语,却见到梁思言仰着头正想和对方接吻。 陈慕之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好似有熊熊怒火在烧,嫉妒、难过、愤怒,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不,不会的。”陈慕之双目赤红,感觉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将手伸进储物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是他觉得自己受不了这样,梁思言不该和其他人在一起。 陈慕之的手在储物袋摸索,突然碰到底层一个小物件,取出来一看,一个纯白的羊脂玉梳,上面还缺了一个齿子。 脑海中,突然想起远方一个站在樱花树底的女子,当她把玉梳交给自己时候,那眼底的浓浓的不舍。 陈慕之咬着唇,看着梁思言和那个男子一眼,转过身。 眼前的的场景再度消散,重新回到了木偶的房间,召唤的灵猫看来受到过攻击,已经一分为二,变成两个小一号的灵猫。 而面前的木偶一个个都消散不见了,只能看见一个通往下方的洞口。 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此地的秘密 灵猫召唤符是二阶符箓,只要不是被单体超强攻击一招灭掉的话,受到致命攻击不会消散,而是会分裂。一分二、二分四,陈慕之之前实验的时候,当时就分成了八只小一号的灵猫。 看来刚才确实不是单纯的幻觉,只是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此时从洞口处传来下层的阴森的气息,陈慕之手指一挥,一只灵猫率先朝着洞口探过去。 谁知刚一进去之后,一股黑气扑出,直接缠住灵猫身躯。只听“啪”的一声,原本的灵猫虚影,直接变成两只向后跃出,但也没逃脱黑风的缠绕,然后仅数息就再变成四只,被黑风蚕食侵蚀。 灵力组成的灵猫虚影,奋力挣扎,发出嘶嘶的惨叫,但转眼就被黑风包裹,消散成点点灵力碎片。 那黑风发出呜咽般的鬼哭声音,转了一圈,又向就近的另一只灵猫扑去。 黑气上阴森的气息瘆人,竟然是一个山门难得一见的鬼物。 难怪当年梁掌门,说起镇压鬼物邪魔的时候说过,“不要问鬼物是什么样子,当你遇到鬼物的时候,自然就感觉出来。” “人死弥月作鬼魂,不认夫来不认子,万无生理,随烟烬上下,众谓鬼物。” 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见到“活的”鬼物,以前杀灭的血尸鬼,好歹有实体,而这黑风一样的鬼魂,游荡飘忽,无尽的怨气直让人寒毛直竖。 幸好他身上早有防备,陈慕之身上并没有带什么镇压的宝物,也没有至阳属性的法器,但身上的佛家符阵,正是克制鬼物之用。 “五方揭谛,护我真灵,鬼怪邪灵,灭身亡形。阵起!” 五张黄色的五方揭谛符纸,再次大现世间。随着“唵嘛呢叭咪吽”的六字佛家真言,五道佛家庄严宝相从符纸里涌出,此时四周震动,展开的光罩里天雨宝华,带有普渡众生的佛家宝光朝四周散去。 此时的五方揭谛符阵,比起以前,佛像更加凝实,也能按照陈慕之的控制,在一定范围展开,不会过多消耗灵力。 被困在阵中的鬼魂,和阵中的佛光金雨稍稍碰触,便如同冰雪遇到熔炉一般,瞬间消融。 而从下方的洞口处,无数黑风鬼物,如同被五方揭谛符阵吸取一样,争先恐后的从洞口里钻出,从下方投到这佛光大阵里。 百鬼夜行的姿态,让陈慕之悚然一惊,连忙退后,又取出防御的符箓拿在手中。警惕了半天才看出来,这些鬼物并不是决死反扑,而是在寻求超度。 无数鬼物如同泥牛入海,前赴后继的冲进大阵中,被大阵里的佛光度化,一个个瞬间消融,消散无形。 陈慕之感觉自身的功德之力,也不断增加。 直到一柱香的时间后,洞口中再也没有鬼物钻出,原本四周暗绿色的空间,此时也变得晶莹透亮,光洁如翠玉。 陈慕之犹不放心,并指一收,将五方揭谛符阵收到自身周围,五个佛家法相化作一片虚影环绕在陈慕之一圈,如同身上一层降魔的金钟罩。 这五方揭谛符阵好是好,但不知道当初缺了什么,并没有一丝攻击的能力。 而且绘制艰难,消耗的灵力巨大,陈慕之修为越高,画出的五方揭谛符阵,消耗的灵力也越多。陈慕之不通佛理,也想不通缘由。 回想当初慧通大师的符宝,使出来之后,那顶天立地的佛像,挥舞着金刚掌攻击的样子。这套仅仅能镇压邪魔的符阵,还是有天壤之别。 陈慕之走到洞口,灵识往洞口探去,没有察觉到危险,便朝洞口一里一跃而入。 下面比上面的空间要小一些,通透洁净,只是在碧绿的玉石墙壁上,刻着各种精美华丽的法纹,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下方石壁前站着的长发女子。说是站着,更像是被双手高高吊起地捆着。虽然露出的手脚看得出浑身精赤,但是重要部位都被漆黑的树藤死死缠绕,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低着头,飘逸的长发散落一边,没有任何动作,不知道是死是活。 陈慕之打出一张轻身符,轻便的从空中落地。 那女子身材高挑,此时相隔不远,感受不到什么恶意,应该不是那些鬼魂幽灵之类的。 陈慕之将左臂挡在身前,小心的朝那个被树藤缠绕的女子靠近。 身高比陈慕之还要高上一头,脸上还带着一个木制的面具,面具的眉毛处竟然还有一个长着嫩叶的小枝。 此时本来紧紧缠绕在她身上的树藤,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陈慕之举起手,想碰碰看。还未碰到,外面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将陈慕之手上金光,晃动着跟树藤轻轻一碰。那些树藤便从触碰的地方开始,都化作黑尘,还没落地就消散无踪。 浑身的木藤散去,那吊起来的手臂失去了支撑,还在沉睡的女子直接朝着陈慕之倒了过来。 此时外面严家弟子和魔猴、鬼蛛、腐尸激战正酣。 刚刚终于确定位置,冲入迷雾中的梁思言,终于杀穿遮住山谷上空的木藤,飞了进来。 一柄金色飞剑变大数十倍,十丈长一丈宽的巨剑后,显得飞在半空的梁思言更加娇小了。半空中飞剑又是一斩,将刚刚准备从树下爬起的巨石魔像,又重新砸倒。 崩碎的巨石,砸在严铁山他们所在的青藤幻阵的光罩上,激起阵阵涟漪。青藤幻阵上伸出的青藤,将靠近的鬼蛛左右一扯,撕成两半。 其他的腐尸被一根粗壮的树藤就地乱扫,纷纷扑倒在地,根本靠近不了。 一只魔猴举起石制的标枪,就要往幻阵处投去,一只灵力组成的黑色召唤玄虎,猛地扑上去一口咬住它的脖颈。 其他还有几只金钱豹、铁背苍狼这样的猛兽,在四处猎杀,正是之前陈慕之交给他们的召唤符。 人是万物之灵,如同五行符一样,召唤符也是人人都能使用的硬通货。 严家弟子除了严铁山,都是这两年才练气五层的弟子,灵力不多。这青藤幻阵,虽然演练纯熟,但毕竟以前是严长老主持的,光靠一群练气修士支撑这么许久已经颇为费力,眼看就有要阵破的危险。 又一只鬼蛛从上空落到青藤幻阵上,严和一边朝着阵盘输送灵力,一边抖手将锁链朝鬼蛛扫过去,银色的锁链“嗖嗖”将鬼蛛缠绕个结实。一道白色的电光顺着锁链传过去,将鬼蛛电了个焦黑。 严和的本命一个就是银月锁链,一个是霹雳雷光。召唤符已经用过了,此时持续消耗灵力,已经有点吃不消,连忙焦急的朝着严铁山喊道:“铁哥,快撑不住了!” 严铁山指挥一座山峰虚影往下一按,将刚刚被扫倒的几具腐尸压成烂泥。只是此时的山峰比之前也小了很多,现在也就剩下个屋顶大小。 严铁山腾出手来,一记“碎石斩!”侧后方的巨石魔像斩去,只不过紧紧砍下几块碎石而已,他的灵力消耗的也厉害。 “只能等到思言把魔像打倒,腾出手来才能一起把这些魔物杀光,再坚持一下!” 严和道:“好!”也转头往梁思言的地方看去,当年自己和穆清辰是同年进入山门的,两个人都是双灵根、双本命的资质,而那时候的梁思言就已经初露头角的修真天才——双本命,单灵根。 只见高高飞在半空的梁思言,将飞剑收回,巨剑虚影散去,化成四尺长的凤纹铜剑。 梁思言踩在飞剑上取出一面青铜古镜,镜子横径九寸,表面金光熠熠。整个镜子背面刻得密密麻麻,一排排的按序排列不同花纹,从里到外刻的一层比一层小。 古镜背面中心蹲伏着一个麒麟镜鼻,四方排列着着龟龙凤虎,四方之外还有八卦,八卦之外又有十二辰位,星辰之外又有二十四个古篆蝌蚪文字。 整个镜子散发出辟邪和远古的气息,正是大名鼎鼎的轩辕古镜中,十五面镜子中的第七镜。 灵力催动,镜光洞入云霄,朝下一转,精纯的宝镜之光如炬般,直接对准巨石魔像全身,将巨石魔像全身黑藤、鬼火灼烧的滋滋作响。 巨大的石像还在奋力挣扎,只是刚才已经被梁思言飞剑压制,来不及修复身体,这时已经站不起来,表面石块被镜光照着一层层剥落。 严和朝着上空状若天女的梁思言,看了一眼,又转头看了一下后方屹立的魔阴树,不知道被抓进去的陈慕之怎么样了。 又有几只鬼蛛从上空朝幻阵扑下来,严和只能专心朝幻阵的阵盘供给灵力。却没有注意到,此时的魔阴树的树叶已经慢慢变绿,原本魔气冲天的气息,已经悄然散去。 此时的陈慕之很好,将五方揭谛符阵的金光散去,正盘腿坐在木蒲团上,手里拿着一个青木的杯子,里面绿色的液体芳香扑鼻。 之前墙壁前被黑藤紧缚的女子,此时已经端坐在一个木制的宝座上,脸上的面具没有摘去,悦耳的声音正朝着陈慕之说着什么。 “所以你是这片禁地的守护精灵!?”听完她的叙述,陈慕之震惊道。 “是的,由于一百年前此地的一处混战,为了追求进入被称为‘试炼宝库’的这里,当时的修士大打出手。在禁地中死去的鬼魂无法超生轮回,反而将此地侵蚀魔化,我也渐渐被魔化的树藤缠住,由于灵气不足,我就一直被困着。” “原来如此,那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将此地存储的法器、材料等,安排进不同的灵兽体内,就是我的主要职责了。”守护精灵顿了顿说道:“所以为了感谢你的相助,我可以直接送给你一件宝物。” “怪不得传言说,这一百年来,试炼禁地中获取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是的。在这里,有数百年来门派里所安置的宝物,不过作为试炼的奖励,品阶也不是太高就是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 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 试炼倒计时 陈慕之将手里的青木杯中的树液饮尽,照守护精灵之前所说的,这树液有炼体提神的功效。 喝完之后,手中的木杯凭空消失。 “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以前只要能进入这里的,就会随机送一样东西做奖励,不过你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最好的。” “那四阶的灵石……”陈慕之迟疑道。 “对不起没有。”还没说完就被守护精灵果断的拒绝了。 “那三阶的法器?” “对不起,没那么高的。” “有几阶的?” “有二阶下品的。” 陈慕之取出伪东皇剑,和鎏金缠丝宝甲,“怪不得最高的都是这样的。” 守护精灵盯着他看了一眼,“我已经被封在此处百余年,你竟然还能找到两件二阶法器?” “遇到贵人相助而已。”陈慕之将东西收起答道。 “也是难得。” “那飞剑还有吗?”没有灵石,只有法器的话,飞剑是最贵的,陈慕之开口问道。 “我看看。”守护精灵闭眼在空中一挥手,空中浮现出五朵精致的花朵,分别是莲花、无忧花、茉莉花、芒果花和蓝莲花。 五朵璀璨的花朵在她面前璀璨开放,闪耀着美丽的光芒。守护精灵将手探到芒果花面前。 “没有更高阶的了,以前有把天琊神剑,被一个女修拿走了。” 陈慕之想起严铁山手里的刀,问道:“那刀?” “以前有一把‘古之利器,吴楚湛卢,百炼大环,号大夏龙雀’,也被一个少年修士拿走了。” 陈慕之心里诽谤道:“都拿走了,你说那么多干嘛?” “那锤?”心里还是念念不忘。 “以前有柄昊天……” “那弓?”陈慕之连忙打断她,这不是问啥啥没有吗? “以前有张轩辕弓……” “那,那……” “不过,”陈慕之正想问别的,守护精灵打断了他,“还有一张‘灵宝射虎弓’也是有名的法器,这就送给你吧。” “有人来找你了。”守护精灵挥手一扫,陈慕之只感觉眼睛一花,整个人就直直朝外面飞去。 飞到半途,便遇到了刚刚进来一层的梁思言。 梁思言伸手将他托住,正准备问他情况。空中飘过来两枚炫蓝色宝石的戒指,落在二人手中。 “这是送给你们两人的礼物,出去之后,叫现任掌门到这边来。”守护精灵的话从下方飘来。 陈慕之刚刚站定,简单地朝梁思言说明了情况,梁思言也是惊奇不已。 这时一层有一个绿色的木人偶,捧着一张银色的弯弓走出。 这木偶,跟之前陈慕之在一层遇到的那个一样,只是颜色不同,原本脸上的造型也更柔和了。 这应该就是守护精灵所说的灵宝射虎弓了,只是之前问道都没有,陈慕之随口一问,可是自己也没也没用过弓啊。 只见这张弓通体银色,上面雕着甪端兽纹,散发着淡淡银色光芒。拿起一看,不仅强劲有力,而且还装饰着铜箍、玉角,十分精致美观。 “挺漂亮,哪来的?”梁思言问道。 “是守护精灵送的,师姐要是喜欢,送给你。” “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吧。”梁思言朝下方洞口看了一眼,将戒指收起,转身朝外走去。 “师姐。”陈慕之将东西收起,连忙追了上去。 进来的时候是被树藤拖着,没想到出去的时候,还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两壁上有晶莹的青色玉石照亮。 望着走在前方的梁思言俏丽的侧颜,陈慕之突然想到之前在幻梦中梁思言和一个男子相拥的一幕。 “师姐?”陈慕之鼓起勇气开口道,只觉得嗓子里发干。 “怎么?”走在前面的梁思言长发飘飘,头也没回的问道。 “就是,就是……”陈慕之突然觉得,当在意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找不到词。 梁思言转过身,美丽的眼眸注视着陈慕之,目光带着疑问看着他。 “就是师姐,你有喜欢的人吗?”陈慕之眼睛一闭,咬着嘴唇,说出了口。 梁思言转过身,“外面还没打完,赶紧出去。” 陈慕之站在原地,心里一种烦闷的思绪,如石头一样堵着。 不远处就是出口,原来此时已经天亮,外面峡谷上遮天的树藤也已经撤去。 梁思言站在洞口的光亮处,光幕在她身上披上了一层光晕。 梁思言看着这个已经渐渐长成的少年,面容依旧清秀,更多了几分沉着。眉毛很浓,睫毛弯弯的,明亮如星辰的眼睛里,多了一些如雾般的愁丝。 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没有。”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 看得出他眼眸里闪过的一丝喜悦。 梁思言也也忍不住嘴角轻轻扬起,笑道:“还不走?” “嗯!” 这是三年来,她在他面前第一次笑。就好像在青柳山下,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他们这一幕,被树洞底下的守护精灵看在眼里,原本的玉质墙壁,如屏幕般将禁地中各处的修士都映照在墙上。 “传言中说,一起进入碧玉灵树的年轻男女,就能成就一番绝世姻缘,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还知不知道。” 她幽幽的说道,将手掌贴上墙壁,自身的灵力和灵树的灵力相互交融,驱尽树中最后一丝黑气。 当陈慕之和梁思言走出树洞,原本高耸的魔阴树,已经完全褪去漆黑的原貌,显露出青光盈盈的参天容貌,原本上面挂着的人形木茧,也是一个个葫芦形状的洁白灵果。 生机勃勃的碧绿枝叶一扫,一阵清风拂来,原本还在叽叽喳喳乱叫的魔猴、鬼蛛,一个个散去魔气,驻足动,而腐尸行动迟缓,早已经消灭殆尽。 原本巨大的巨石魔像,此时只剩下一丈多左右的漆黑碎石。 原本在树外的严家子弟,不明白什么情况。唯独严和看过来的眼神里,有一番安心的神色。 清风一扫,众人眼睛一晃,便齐齐出现在山谷之外。云淡风轻,阳光明媚,别有一番世界。 八个白色的葫芦果子,从半空中跳入众人手中,严家六人手里还多了一小瓶绿色的灵液。 “这是送给你们的奖励。”空中传来一句话。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梁思言发话,“这是此处禁地的试炼奖励,你们收下就是。” 山谷两壁上,再次长出层层的木藤,将山谷封死,一阵青烟笼罩,再次恢复原本云遮雾绕的模样。 此时往北方望去,已经能看到试炼禁地终点的白色光柱。 陈慕之低头一看,原本落在树外的绝影青锋剑就出现在自己脚下。 而除了每人手中的白果以外,苦战一夜的战利就是原本巨石魔像剩下来的黑色碎石,在山谷外堆成一小堆。 青藤幻阵的阵盘也在外面,严家弟子分别收起。严铁山上前捡起一颗,枣核一般大小的小石头,光滑的表面,在阳光下反射着一层微光。 “就这?”拿到梁思言面前说道,“这是一阶中品的‘黑光石’,可以炼器。” “你们自己分了吧,试炼还有一天多时间,你们也抓紧时间吧。”梁思言祭出飞剑,交待了一句,“明天白天之前赶到终点去。” 说着还特意朝陈慕之看了一眼。 “是。”众人答道。 陈慕之知道她应该是出去,向梁掌门告诉守护精灵的事。 送别了梁思言,严家子弟聚在一起分东西。其实也没啥好分的,山谷里,打了那么多鬼蛛、魔猴,啥也没落着。 最后巨石魔像,还是被梁思言的轩辕镜给照死的,只剩下一堆一阶的炼石。 要不是落下一个灵果和灵液,去掉使用的召唤符和一些弟子损毁的法器,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除了陈慕之。 想着储物袋里的二阶灵宝弓,陈慕之也就不凑上前了,往山谷外一个大树下坐下休息。除了在树洞里感觉时间的流速变快,这一夜,真是耗费了不少灵力。 此刻梁思言不在,严铁山才问道:“你在树里面发生了什么?” “打了一路鬼蛛。” “那你身上怎么一点伤都没有?” “我在树里已经喝了那种灵液,你们可以试试。”陈慕之朝他们手上的小绿瓶子指了指。 只是他们手里的,都是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瓶子,自己在里面可是整整一杯。 严铁山还是不信,陈慕之闭上眼睛也不理他,还是严和将他拽了过去。 过了一会,陈慕之静静的调整作息,听到哗啦的一阵声响,一小捧用素布包着的黑光石放在陈慕之面前。 陈慕之抬起头,是严和。 黑色的头发束起,显眼的双眼皮,比自己的姐姐穆清辰还要大一岁,经常唆使小弟来找茬,比自己早两年过练气五层,现在快要六层了吧。 “不用,这是你们打倒的。” “也不是我们打倒的,是梁师姐。就当作是你给我们的召唤符的报酬吧。” 其他的严家弟子也在另一半的大树下打坐休息,他们才是真的打了一夜,要不是梁思言及时赶到,青藤幻阵早就被巨石魔像给打破了。 但即使这样,除了一开始木系灵根的弟子破了一面木盾,还有一个弟子的镇邪石破碎外,其他弟子的法器也多多少少有些受损。 陈慕之作势要起身,“可是……” 严和朝严家弟子那看了一眼,摆摆手道:“没什么可是的,你就收下吧。” 说完就走了回去。 陈慕之拿起布包裹的小炼石晃了晃,黑色的黑光石在里面撞击,发出叮叮的声音。 “可是这也不够啊。”陈慕之发愁的小声说道。 虽然按品阶都是一阶的,但是不同的东西,价值也不同。 就比如说这一阶的炼石,肯定没有同样一阶的灵草、灵果等灵植值钱,而灵植又不如兽晶值钱。 炼石、兽晶等是练气的材料,灵草、灵果是炼丹的材料,当然也可以直接吃。 一般一阶的丹药是不如法器值钱,飞剑是法器里最值钱的。 陈慕之的召唤符需要用到符纸、朱砂,和混合灵兽精血的材料,另外还需要自己运用灵力,加上画废的符纸。也就是因为一次性的,比不上法器。但怎么想也比这一小袋炼石值钱。 陈慕之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着,少年的嘴唇上已经有长出一点细细的绒毛,不自信还看不出来。 “还有一天多时间,必须想办法赚点灵石了。”他想。 第一卷 第八十章 试炼终结束 远远眺望试炼终点的白色光柱,只要是到达那里,就会瞬间返回风梁宗的山顶,这场试炼就结束了。 从这里就是此次试炼的最后一程,对于大多数的修士来说,也是一生中唯一一次进入试炼禁地的机会。 就像是走过麦田,虽然在试炼禁地中有很多的灵兽、灵矿、灵草,但储物袋的容量有限,当还在犹犹豫豫想要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快到达终点。 其他地方也都跟幽魂谷类似,走过之后便被遮掩起来,不能回头。 陈慕之跟严家弟子分开后,站在小山岗上,眺望下面美丽的景色。 鲜花似锦,五彩缤纷,没有凶恶的野兽,也没有试炼的磨练,只有到处的灵花灵草,像是给奋战至此的修士们的一份奖励。 要是前面收获多的修士,到这里,反而要纠结储物袋里要装什么好了。 不过有一点,就是试炼禁地中的灵植,虽然有灵气,但没有外面的日精月华滋养,品质和价格都要比外面的差一些。 陈慕之手里拿着一颗路上摘的小丹果,在嘴里“咔嚓”咬了一口,入口香甜,清脆可口。要不是自己比较缺灵石,真想摘一袋子回去。 不过,小云英和钱多益应该都比较爱吃,还是摘点回去给他们尝尝吧。陈慕之转头看着后面,挂满了朱红色果子的大树想到。 此时风梁宗山门外,一群黑衣修士刚刚飞下飞梭,看服饰正是玄刀门。 为首一名老者,体格粗壮,宽厚的脸庞上,几乎被浓密的灰色胡须遮盖,此时正和梁掌门、周楚文见礼。后面的玄刀门弟子,都毕恭毕敬的站立两旁。 “这次门里出现这样的事情,给两位添麻烦了。” “胡掌门客气了,这次也是我这边检查不严,贵门远道而来,先进山门休息吧。” “不用了,我先看看吴长老遇袭的地方。” “就在白龙河不远处,还是周仙子发现吴长老并没有用飞梭,而是御剑飞行,觉得奇怪,这才发现受伤吴长老。” “多谢周仙子。” “不客气。”周楚文淡淡地说道。 胡掌门表情阴郁的说道:“这也是他命中该如此,近些年来,门派里确实是太安稳了。” “不过胡掌门也不用太过忧心,吴长老只是两个胳膊和一条腿没了,还是能治好的。”梁掌门说道。 周楚文道:“执法修士已经扩大搜索范围,也通知了附近宗门严加排查,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的。” “就他一个人吗?” “是的,不过吴长老的储物袋也被抢走了,恐怕会乘坐贵门的飞梭逃走,要是到了外海,就很难追查了。” 胡掌门轻摇头道:“身外之物。” 又转向梁掌门问道:“早就听闻贵派有一个神医,可否请其出手医治?” “那是舍妹,不过之前受了重伤,如今已经闭关疗养三年了。”梁掌门抬头看向风梁宗山峰顶处,面有忧色的说道。 此时山顶的掌门修炼灵地里,一身薄裳的梁文心正在闭目打坐。 三年来未出静室一步,绝美的容貌清减了一些,皮肤也比以前更显得苍白了些。幸好筑基修士已经辟谷,不需要饮食。 掌门静室的灵力浓郁,有如实质的灵力一丝丝的度入梁文心体内,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白皙的脸上,原本紧闭的双眼,颤动了一下。 试炼禁地。 到处的青草地连绵不绝,平缓的山岗处,不时能发现一阶的回春草,白花绿蕊分外可爱,是制造回血丹的主要原料之一,发现的时候就随手笑纳了。 只是灵草并不是俯拾可得,需要在草丛中仔细辨认,刚才挖了不少的人参、乌头,耽误了不少时间。 此时掐算了一下,一天已经过半,刚才已经看到几波收获满的弟子,往终点过去。 修真之人讲究的是清心寡欲,随性而止,也有觉得差不多了,就满足的人。 陈慕之将一棵回春草挖起,甩了甩根部的黑泥,要不是储物袋中不能装活物,这些移栽出去之后也能多养几年。 跟着前几天没完没了战斗不同,今天这样的悠闲、惬意的生活,更像是在青柳山生活的时候那样。 陈慕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黄檬果,在衣服上擦了两下,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连思绪都平缓了一些。 吃完果子,陈慕之仰头躺在山坡的草地上,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灵谷丹塞在嘴里,圆溜溜的黄色丹丸在嘴里滚来滚去。 自己在制造的时候往里添加了一些蜜糖、香怡,口感比起门派发的要香甜不少,虽然裹腹的效力减少了一点,但味道更像糖果,钱多益和诗云英都特别爱吃。 这一次来试炼禁地的收获不少,除了没有多少可以换灵石的东西,一切还算完美。至于为了筑基准备的灵石,反正还早着呢,也不急。 几只没有灵力的鸟儿从天空中飞过,陈慕之取出守护精灵送的灵宝射虎弓,银色的弓身精致美观,轻轻拉了一下紧绷的弓弦,发出“嘣”的震荡声音。 陈慕之拉开弓弦对准天上的飞鸟,并没有羽箭,一松手“嘣”的一声,天上的一只飞鸟竟然就凭空笔直落了下来。 “也不用叫射虎弓,以后就叫‘落雁弓’得了。” 剩下就是生火、拔毛。 过了一会,在火堆架上就出现一只烤得金黄的鸟儿。 “撒一点迷云香,再滴几滴黄檬果的果汁,成了。” 陈慕之拿起插着鸟肉的木杆,闻了一口,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我就说呢,在试炼禁地不去找灵草,而是做烧烤的也就只有你了。” 山坡下传来熟悉的声音,陈慕之稍微仰着头一看,是严和。 “是你,你怎么过来了?” 严和走上山坡,撇了撇嘴角,扔过来一个半黄半红的凌云果,在陈慕之对面的草地揽起衣服下摆坐下。 “我比你大,你该叫我师姐才对。” 陈慕之拎起凌云果,脸露疑惑。 严和道:“铁哥说让我们自由活动。这果子路上摘的,送你了,算是对你给我灵符的谢礼。” “这果子不是只有悬崖峭壁上才长吗?而且你的辟邪符要是没用的话,就还我。” “是啊,就摘到两个,这是什么?”严和,避而不答,伸手从陈慕之手里把烤鸟肉夺了过去,“好香。”撕下一块鸟腿闻了闻,递给陈慕之,“送你了。” “本来就是我的!”陈慕之接过鸟腿急眼道。 严和在烤肉上面张嘴咬了一口,递到陈慕之面前,眨眨眼睛,“现在你还要不要?” “你!” “如果我要是说,路上看到一片‘翠团玉草’的话,吃你一只烤鸟不过分吧。”严和啃着烤肉说道。 “翠团玉草!”陈慕之惊讶的站起身。 翠团玉草,灵草的一种,几乎没有药用的价值,但是非常好吃,可以产生一种梦幻般的舒畅感。可以作为高阶灵兽的饲料,当然也是一种极品的美味佳肴。生长期长达三年,以前在灵气充裕的地方很常见,这些年越来越稀少,价格也是越来越高。只有一些大道宗门有供应,普通的修士应该不会花两枚二阶灵石去吃一颗“大头菜”的。 “那我们快去吧,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这可不是灵草,而是白花花的灵石,竟然还是一片! “急什么?那个地方很隐秘,等我吃完了再说。”严和曼斯条理地吃着烤肉,嘴角荡起一丝微笑。 终于等到严和吃完,陈慕之和她一起走到一片被四面小山围着的盆地,整个地方长满了无数个绿色团球一般翠团玉草,在晴日阳光的照耀下,如同美玉一样生成烟霭蒙蒙。 “发财了,这下发财了!”陈慕之兴奋的和严和对视一眼,呼啸的冲下去。 二阶的伪东皇剑,只能先暂时充当收割的小刀,陈慕之和严和一人一头,手起剑落、手起剑落,从根部将翠团玉草切下,然后一个个收进储物袋中。 这里的翠团玉草丰富,只可惜个头不小。虽然陈慕之一路上,储物袋中并没有塞多少东西,但是一直忙碌到晚上,还是塞的满满当当。 陈慕之先将伪东皇剑塞进储物袋,最后费力的塞进一颗翠团玉草,就再也塞不下了。 虽然无可避免的沾了不少黑泥,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收了多少?”严和打着萤石走过来问道。 “三百多个吧,按照市场价二阶灵石一个,怎么也值六枚三阶灵石!”陈慕之想到这,忍不住志得意满,遮掩不住满脸的笑容。 这才真叫发财呢,连那个破锤子亏的都弥补上来了。 “我也差不多,那……再见。” “你去哪?” “我回去和铁哥他们汇合。”严和说着摆摆手,就朝外走去。 陈慕之看她走了几步,又低头看看地上切下来没收完的翠玉团草。 “哎,那个这边还有一些,反正也浪费,我想做成菜吃了……你要不要一起?” 正当陈慕之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 严和停住脚步,转过身,“好啊。” …… 第二天,跟去找严铁山的严和分道扬镳后,陈慕之赶到了试炼终点的白光处。 拍了拍储物袋,笑容满面的一脚迈进去。 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再见梁文心 禁地外面,蓝天白云,阳光正好,时间才刚刚过中午。 严长老单独站在试炼洞口外,见陈慕之出来,挑了一下眉头,不屑地在手上的名单上画下一道。 此时罗长老匆匆从外头跑进来,“你回来了,快,掌门让你去静室。” “哪个静室?” “最高的那个,掌门静室。” 严长老道:“哎,他还没检查储物袋呢!” 罗长老转向陈慕之问道,“你想要争夺试炼第一的名次吗?” 陈慕之想了想自己一袋子的翠团玉草,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先去静室吧。”说罢,告别了罗长老,朝着外面走去。 “掌门静室?难道是……师父!” 走了几步陈慕之才突然反应过来,满脸喜色的朝掌门静室那边冲去! 此时青莲宗一座表面平平无奇的洞府,穿过防护法阵,一丈高的火炉还在熊熊燃烧,旁边两个看护的女修不时往里煽风点火,加入各种材料。 周楚文自然有通行令牌,见状问道:“怎么师父又要炼制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前几天就开始。” 周楚文点了点头,到里面的静室门口敲了敲门,喊道:“师父,弟子回来了。” 静室的的门扉自行打开,周楚文走进屋,四壁都是柜台,一张大桌前,坐着的师父。出众的容颜上带着一抹喜色,比平时更靓丽了。 此时正伸出纤细玉手,控制着一杆玉杆的灵笔,在图纸上画着什么。 周楚文上前拜见,并捧上两个储物袋,“师父,这一个里面装着您的人偶,一个是林奉行带给你的东西。” 座椅两侧带着轮子,椅子的女子正是周楚文道师父,青莲宗的庶务掌门——周辻韵。 她可不叫陆巧眉,这个只是她当年筑基之前,寻找进阶机缘时所用的化名。在试炼禁地里,也是担心本名暴露,引来些趋炎附势之人。 椅子转动,将她带到周楚文面前。她俩都是开山立派的周老祖后裔,本来也有一些血缘关系。周辻韵笑着抬手虚抬,用灵力将周楚文托起。 “你我师徒二人,不必这么见外。” “自从上次师父宣布要休息,弟子事务繁忙,已经多日未见到师父了。” 周辻韵将储物袋收了过去,道:“你我修真修士,大道为本,也不可耽于俗务,下面的事情安排好之后,该修炼还是要修炼。对了,那个混进禁地的修罗门邪修怎么样了?” “他重伤了玄刀门的吴长老后,逃之夭夭,也是弟子一时不查。而且那厮逃跑的手段不弱,我也是吃了一点小亏,如今我正准备亲自带队去抓捕。” “一个邪修而已,交给执法修士就行了。我正准备过段日子闭关修行,你也有跟我一块闭关,我再指导指导你?” “师父是真闭关修行?” “这还有假的?” 周楚文心想,之前师父就是因为修行有碍,多年修为没有进展,才开始管理门派事务的。至于目的也不是为了什么争权夺利,而是为了大库里无人动用的各种炼器材料。 周楚文环顾了四圈,装满各种材料的小柜子,这些事,作为弟子是再明白不过了。往年以闭关修行歇息的时候,往往都是攒齐了材料,开始炼制稀奇古怪玩意的时候。 但此时的周辻韵,明显是开始考虑真的修行的事了。 周楚文看着面前长相,比自己还显得年轻的周辻韵,心想:“师父今年一百八十多岁,虽然天赋异禀,早早就结丹了。但如今修为停滞多年,跟其他的金丹修士已然差不多。若是此时能有突破,修为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周楚文看向周辻韵搭在椅子上,被淡绿色罗裙盖着的双腿,想着:“要不是当年师父进阶时出现意外,双腿俱废,修行路上本不该如此坎坷。” 开口问道:“难道是师父的修为有突破的迹象?” “只是有所感悟,还早着呢。” “那师父应该潜心闭关,专心修炼才是,弟子这就回门里禀告几位长老。” “哎,等等。”周辻韵打断了略显激动的周楚文。 “我一生修行,说顺遂也算顺遂,在这青莲山上,百余年足不出户,一路上高阶的灵地、丹药一概不缺。掌门师兄还在的时候,也不需要我操心什么,一味地打坐修行就是了。” “一生所寻,唯有大道,直到当头棒喝。顺利的结丹之后,谁知命运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前世之果报,终究不能置身事外,一味修行。” 周楚文道:“我听长老们传言,师父结丹之后是引来了天魔?” “是的。”周辻韵眼神里流露回忆的神色,“第六天魔王,天子魔,不喜众生出离三界,妨碍人之胜善,憎嫉贤圣之法。往往都是之前修行越顺遂的修士,越是能遇到,对于此界来说很罕见了。我还算幸运的,虽然失去了双腿知觉,但心智修为还在。” 周楚文道:“我想象师父总有一天,可以好起来的。” 周辻韵道:“你如今也快到筑基后期了,也要提前做好准备,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修行的阻碍?” 师徒两人说了些修行的问题。 周楚文看着储物袋问道:“不知师父,让林奉行带回来的是什么?” “这个啊?”周辻韵有点狡黠的笑了笑,先是从储物袋中取出傀儡人偶,高挑的人偶不管是身材还是长相,都跟周辻韵颇为类似,要不是不能自己活动,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周辻韵的双胞胎姐妹。 “以前还需要傀儡线连接,现在经过改进,里面装了一颗五阶花妖的内丹,可以远程控制身体。我感觉再改进改进,它都能有自主意识了。” 周楚文听到五阶内丹也是惊讶不已,“五阶内丹,这样的无价之宝就……” 周辻韵手指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小声说道:“反正就是用一下,也没炼制,也没解开禁制,之后放回大库就是了。” “师父说有自主意识,难道是那种唱着‘我的身上没有线,我的英姿翩翩……’的那种?”周楚文想想就有点不寒而栗。 “没你想的那么可怕,除非它自己能吸收灵气才行。” 周辻韵打开另一个储物袋,取出成为两节的铁锤,一边是短的铁棒柄,一边是锤头。虽然沉铁锤颇有份量,但一阶法器,在金丹修士手里,也是轻如无物。 周楚文皱着眉头道:“风梁宗试炼禁地里,虽然听说都是一阶法器,怎么现在还有坏的?林奉行让带这个回来干嘛?我回头找她。” 周辻韵笑着摆摆手,“你错怪她了,这是我在禁地里遇到的一个小朋友的法器,也是有缘,我就顺手帮他修一下。对了,那只鸟带过来了没有?” “带过来了。”周楚文在袖笼里一掏,一只洁白的小灵鸽就蜷缩在她的手掌上,睡着了。“来的时候,风梁宗的梁长老已经醒了,她储物袋中那具女尸,也已经入土为安。” “嗯,等这鸟儿醒了之后再说吧。”周辻韵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灵鸽,又转头看了看后面的人偶。 周楚文问道:“有缘的小朋友是谁?” “就是风梁宗里的一个练气修士,今年才十五岁。要不是遇上他,我这具人偶,损伤的更严重。平日里接触的门里那些奉行,一个个都是人精,下面的弟子都是毕恭毕敬的,好久没碰到这样有意思的人了。” 周楚文心想,平时师傅在外面都是公事公办,还遮个面纱。露出一双眼睛直透人心,一般弟子在面前大气都不敢喘,那肯定没意思。 周辻韵看着锤子道:“你说这个锤子断了,是接在以前好呢?还是给它中间加一段锁链好呢?” “都可以吧。” 周辻韵颠了颠手里的锤头,心想着:“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师父,我好想你啊!” 刚一见到梁文心的陈慕之,难掩激动的心情,声音哽咽的扑到梁文心面前。 当初刚进山门传授功法的是她,千里迢迢去买法器的是她,在兽船上一看遇险的也是她。更不要提,在南来的一路上整整一个月的艰难跋涉。 患难见真情,不外如是。 “慕之也长高了不少,没想到闭关一次,都三年了。”梁文心笑着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笑意。 穆清辰也在,此时清冷的脸上,激动的表情还没有散去,毕竟从小就是跟她长大的。 “师父是哪天醒来的?” “其实要说醒是早就醒了,毕竟我也不是一直在这里睡大觉,也就昨天,浑身经脉,再没有一丝阻碍,才彻底好了。” “那师父在这里多待几天,我在试炼禁地摘了不少果子,给您尝尝。”陈慕之献宝似的说道。 “算了,掌门也要闭关修炼呢,虽然我不用跟他客气,但我还想回去看看呢,昨天没走,就是等你呢。好久没回草堂看看了,还有一点想念。” “好,那我们走吧。” 风梁宗半山腰灵田的草堂,初夏时节,这几天也没什么变化,梁文心坐在摇椅上,难得摆出一副庄重的表情。 “徒儿诗云英,拜见师父。” 小姑娘诗云英跪在地上,细声细气行拜师礼。 她是穆清辰代师收徒,虽然不是先经梁文心同意的,但也是进来师门的。 梁文心小声的对穆清辰说道:“就这一回啊,再招亲传弟子,为师这钱包可吃不消。” 穆清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未消,没错,还是原来的师父。 梁文心抬起诗云英,了解一下才得知,水火双本命,水系可以跟穆清辰学,火系可以跟自己学,倒是可以走双修的路子,而且又有剑修天赋,难得的好苗子。 梁文心从储物袋中取出伪东皇剑,这是陈慕之从试炼禁地带出来的,正好跟诗云英的水系本命相契合,二阶飞剑,很好的同参了。 “这是你小师兄带给你的,你好好收着,希望你努力修行,大道有望。” “谢谢师父,谢谢小师兄。”诗云英甜甜的跟两人道谢。 “好了,现在我们来尝尝慕之从试炼禁地带出来的灵果吧。” 屋里的长桌摆了出来,上面各种红、黄、白的果子摆了好几盘,一人一碗的灵谷饭以外,还有一大盘异香扑鼻的翠团玉草炒鹿肉。 “师父先尝尝。” “那好吧。”梁文心夹起来一筷子的清脆绿叶,中间还有一块红嫩的鹿肉。放在嘴里,浓郁的香气直冲脑门,让人有一种梦幻般的舒服感。 “好吃!”梁文心称赞道。 “不过,这感觉好像不是翠团玉草,好像是翠白玉草。”梁文心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本植物图鉴,指给陈慕之看。 “根部有一条绿色玉筋的是翠团玉草,没有这条玉筋的是翠白玉草。” “一个价值五十枚一阶灵石。”她说。 第一卷 第八十二章 练习灵宝弓 三日后,风梁宗后山。 “刷——”一支羽箭凌空激射而去。 陈慕之已经将灵宝弓祭炼,此时站在草地上,手挽银弓如满月,朝着百步外的草靶上练习射箭。 梁文心和穆清辰刚刚修炼完,此时也结伴过来看陈慕之练箭,诗云英还在上早课。 梁文心手搭凉棚,朝远处的靶子看过去,嘴里称赞道:“还不错,有一支射在靶子边上了。” 陈慕之无奈的翻着白眼,又搭上了一箭,射了过去,这一次不用梁文心说明,都能看见箭支从靶子的右侧划过,差了十万八千里。 梁文心忍不住笑出声。 陈慕之又胡乱射了几箭,除了惊扰到后山草场的几只蝴蝶,再毫无收获。 “你这射的什么?拿过来!”穆清辰看不过去了,一把夺过银弓。 “刷刷刷——” 别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她就已经将三支箭射在靶上,组成直径不过一寸的圆环,然后冷着脸朝陈慕之看了过来。 陈慕之的眉头皱起,“所以我之前就说了,这个弓送给你了。” “我不要!我喜欢近距离的厮杀,这弓你给我好好练!”看样子有点生气似的将弓抛过来,“今天射不准靶子,不要休息。” 说完,轻哼一声,转身走了。 “我姐今天怎么了?”穆清辰过来发了一股无名火,陈慕之被骂的摸不着头脑。 “早上严长老说那个严铁山,在禁地里领悟突破练气八层机缘,然后就一直心情不好了。” “这……”陈慕之也是无语了。 虽说是被迁怒的,但自己也受到打击。 “哎,你也不要多想,那个严铁山的资质本来就不错,二十多岁了,迟迟没有突破才是不合理的,也是这次巧了。” 梁文心瞥了陈慕之阴沉的脸一眼,忍不住笑出声,“这都几天了,还因为翠白玉草郁闷啊?” 本来陈慕之在试炼禁地里,除了一开始那几件法器以外,剩下的兽晶、材料都给了青莲宗的林奉行带走了。 这些法器可能就是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唯一获得的机会。 越往后修炼,花费的灵石越多,如果没有额外的收入,基本就不可能有余钱买得起额外的法器。至于门派里发的,还不如这些。 等到练气后期,需要参与门派值守,有时还要出远门,身上怎么也得备下几件好的法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拿去卖的。 于是这么一来,就显得背回来一袋子翠白玉草的陈慕之很憨。 总共三百多颗的价格,还不到两枚二阶灵石。 最后也没卖多少,跟梁掌门送了一些,自己留了一些,还送了一些给朱明茗师兄,可以喂灵兽、灵虫,也可以自己吃。 然后从朱明茗师兄那里换了一些震云雁的羽毛。又用翠白玉草,从于老那里换了些紫星箭竹。至于他,是不是拿去当翠团玉草骗人,就不管了。 震云雁的羽毛做飞箭的箭羽,就已经不错了。朱师兄说,以后要是有四翅天鹰的羽毛,也会帮他留意。鹰羽自然比雁羽更好,门派里也有几只鹰隼,但这个震云雁,虽说没有什么攻击能力,不过是同参苑飞禽里,品阶最高的。 陈慕之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一阶的鹰隼羽毛,而是用了二阶的震云雁的羽毛。 门派里有炼器修士,陈慕之和梁文心便请上门去,再加上一些小丹果,当天晚上就把箭支做好了,总共五十支。 震天雁羽毛做箭羽,紫星箭竹做箭杆,箭头也是用的一阶的陨星铁,被炼器修士炼在一块。材料都是相当不错的,炼成名叫震天追星箭,也算对得起二阶的弯弓了。 不过这银弓精美秀气,第二天陈慕之练习射箭的时候,根本射不到靶子,今天反而是穆清辰靶靶必中。 陈慕之想起当年遇到赵如意的时候,她也是带着一个朱红色的弯弓。 难道女子天生有射箭的天赋? 于是陈慕之便想把弓箭送给穆清辰,结果反而招惹了一顿骂,让他继续练。 “其实昨天你姐姐还关心你呢,跟我说了一些射箭的要领,发箭时集中精神、屏住呼吸,三点一线、心细手稳等等,也不知道从哪学的。” “她本来就有练武的天赋,什么都是一上手就会。” 陈慕之回想之前把玄冰飞叉送给穆清辰,她一到手里就舞成一片雪花,随手一掷,就钉住了五十米外的一片落叶。 “难道你没有吗?不管是什么危险,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吧。”梁文心宠溺地说道。 “那是以前……”陈慕之脸红了。 “你回头再跟你姐多学习学习,掌握一下诀窍。之前你的防御法阵摆的不好,不也是点通之后就领悟了嘛。” 陈慕之若有所悟,心态平静下来,向梁文心道谢,“谢谢师傅。” 陈慕之举起弓,将箭搭在上面,把弓弦“吱吱”地拉开,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三点一线、屏住呼吸”,盯住眼睛顺着震天追星箭的箭头,对准靶心。在呼吸完全停住的一瞬间,松手,暗紫色上面散落着金色光斑的箭杆,如闪电般射了出去。一瞬间,陈慕之好像看见了箭羽后面,拖着的飞行痕迹。 正中靶心! 午时,陈慕之和梁文心一起回去灵田的草堂。 “慕之,我就知道你能行的,后面基本都能射中箭靶了。” “都是师父教导的好。” 两人心思大快,还没走到草堂,就看到在草堂外的躺椅上,用手轻揉衣领下面的穆清辰,脸上的眼睛眉毛蹙成一块。 陈慕之和梁文心对视了一眼,心想“难道是练功走火入魔?” “清辰你怎么了?”梁文心关心的走上前问道。 “还不是那破弓,射太快,挂到了。”穆清辰轻揉着。 “哈哈哈。”梁文心忍不住笑,伸手去扒她衣领子,“我看看。” 陈慕之慢一步走进来,听到她的话,疑惑的想,“挂到了?什么挂到了?” 穆清辰这时才看见陈慕之进来,一把就捂住衣领,怒视着梁文心一眼,站起身,生气道:“不是说让你练好箭之前,不准休息的吗?” “你们是姐弟,有什么好忌讳的。我跟你说,慕之后面的箭射的可准了。” 穆清辰咬着牙不说话,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梁文心上前拉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屋。”回头对陈慕之说道,“慕之啊,你看随便做点什么吧。”说着还眨了眨眼。 “好,好的。” 梁文心和穆清辰说着小话进屋了,这时草堂顶上才蹦下来一团黑影,原来是小黑猫墨玉。 灵鸽小灵之前被青莲宗的人带走了,一个木极城筑基修士的鬼魂寄宿在内。 照着青莲宗周楚文周奉行的说法,因为“陆巧眉”的本命就是金背白鹳,所以听得懂“鸟语”。 而在风梁山平时能接触到的筑基,梁掌门和梁思言的本命,一个是玲珑塔,一个有轩辕镜,都自带镇压鬼魂的威能,所以灵鸽根本不敢靠近。 灵鸽刚走的时候,墨玉还找了一天,而陈慕之把事情经过跟它“说”了之后,它就不找了。不过还是不会像灵鸽那样陪着练功,平日里就是吃饱了睡觉。 陈慕之轻轻用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墨玉舒服的发出小小的呼噜声。陈慕之点了点它的鼻子,开始准备做饭。 穆清辰喜欢吃鱼,草堂一边半埋在地的水缸里,养了几尾银色灵鱼,便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以前穆清辰专注练功,平日里也是吃灵谷丹,但自从陈慕之回来后,特意多给她准备一些丰富的。 毕竟坐在一起的吃饭的时候,倒像是一家人。 至于梁文心,虽然师父已经辟谷了,吃东西更多是为了好玩,陈慕之想了想,还是给她准备一个小丹果加蜂蜜的凉盘。 小黑猫就趴在摇椅的扶手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陈慕之忙进忙出。 过了一会,诗云英也回来了,师徒四人这才聚在一起。 吃过饭后,穆清辰的态度明显好多了。让陈慕之试着再射几箭,射的是不远处的几个树干,有七八十步。 这次陈慕之都射中了,诗云英的小手掌都拍红了。 “还行,之前还说要放弃的,不逼着一下,就是不行。”穆清辰点了点头,然后夸了一下自己指导有方,不过这会她是不碰弓了。 之后又教了陈慕之一些小技巧,然后让陈慕之每天练习射一百次。 “又是一百次?” “那要不然两百次?” “一百次就好,一百次挺好的。” 之后梁文心和穆清辰就带着诗云英练剑,伪东皇剑毕竟是二阶,对于诗云英来说,灵力消耗太大,只能暂时先当做观想的同参。不过毕竟是和本命相契合,诗云英眼看着在两个“师父”的教导下,不日就要到达练气二层了。 陈慕之刚刚射完一轮,走过去拔箭的时候,眼睛看过去,心想自己八岁的时候,一层都还没圆满呢,现在的小孩也太厉害了。 一支支暗紫色的羽箭乱糟糟的射在箭靶上,说是箭靶,其实是一个不用的锅盖。箭头锋利,都插进木板中了,这些箭都是炼器修士炼制的,也不会射几次就损坏。 陈慕之一支支的拔起箭杆,可能跟材料有关,即使祭炼过了,飞出去的箭,也不能像飞剑那样控制招手即来。 而且刷刷刷射出去之后,以自己练气五层的修为,也根本不可能每一个都能控制,毕竟自己不是万剑或者剑匣本命。 平时的练气修士,单纯控制一个飞剑就很吃力了,防御都是靠法阵。 那些剑匣、针囊本命的修士,不管里面藏了多少东西,都只消耗一件法器的灵力,一念便可以御使万剑。这样顶级的本命,羡慕也羡慕不来。 树林里飞出一窝寻找花蜜的蜜蜂。 “或许,可以找朱师兄想想办法。” 第一卷 第八十三章 心里都是你 “就是,有没有那种只消耗一个灵力,就可以变成一群的?” “嗯哼~” “然后还可以增加威力和射程的。” “嗯哼~” “最好是能自己追踪,不用控制的。” “嗯哼~” “还有……”陈慕之眼前一亮,接着说道。 “行了行了行了。”正在给一只狮身牛头的灵兽做毛发梳理的朱明茗,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你想的那个灵兽,第一种的有烈火蜂王,第二种的也有黄金射口鱼,第三种的各种鹰隼都能做到,但是三种放一块的,我告诉你没有。” 朱明茗说着朝陈慕之点了下头,提着桶往同参苑的房舍走去。 “而且,比起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我认为你该好好练练箭术,或者飞剑。毕竟凭着弓箭,很难破开防御罩吧。” 在朱明茗师兄这边一无所获,陈慕之略逛了一会,就告别的。 来的时候已经略微吃了点东西,这会时间还早,陈慕之走到山顶,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到藏经阁里面去看看。 藏经阁是上下两层的宽敞大屋,在其顶部中间还特意选用了透明的琉璃晶石,所以即使是不用萤石,也是明亮通透。 说是藏经阁,其实叫藏书阁更合适,真正能修炼的经书、道法,都不在这,而是在掌门的秘库。稍微珍贵一点的,也在二楼,需要消耗门派的贡献点,才能进去选择浏览。 至于一楼,大多数的藏书都是些大陆货的书籍,还包含了很多山水游记、知识百科,还有很多凡俗的历史书籍、演义小说、风俗传说等等。 由于风梁宗有规定,年轻的练气弟子,不得轻易下山。从小就呆在山上修炼,对于外面的花花世界颇有向往的年轻弟子,便会在这些五花八门的书里,探寻“知识”。 不过在藏书阁里人气最高的,还是以英雄少年仗剑天涯、才子佳人男欢女爱,这两类。 上一阵子罗长老在集会的时候还说过,有些弟子,少看些情情爱爱的故事,省的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 不过陈慕之这次来,可不是为了看这些。在门口朝着管理的女修亮了一下玉牌后,陈慕之直奔一楼的百科图册区走去。 一排排的的书柜,在大厅两侧整齐的摆开,单是这一层的藏书就有四万册以上。 在琉璃晶石的下面,光线最好的地方,摆了一张拼起来的长桌,正对着大门,从南到北有五十米长,两侧摆放着上百张座椅。今天可能是时间不凑巧,或者其他原因,藏书阁并没有多少人。 绕过一根立柱,就是介绍各种神奇动物的画册区,陈慕之刚一伸手,不提防遇见一个俏丽的人影,是梁思言。 “呃……”陈慕之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梁思言见状,疑惑的歪了歪头,“怎么?”声音在这空旷的藏书馆里,空灵动听。 “师姐。”突然见到梁思言,陈慕之只觉得口渴,暗暗地咽了口口水。 “你要看这个吗?”梁思言朝刚才陈慕之伸手过去的那本书,手指一挥,飘在陈慕之面前。 “是的,”陈慕之连忙接过,“谢谢师姐。” 梁思言眨了一下眼睛,转过头继续挑书去了。 陈慕之将书抱在怀里,又提在手上,虽然不算是单独的房间,但是在立柱后面,前后两个书柜夹出来的狭窄过道,就好像是两人独处一般,不自觉的有些手足无措。 见梁思言专注的扫视着书架,陈慕之心情一黯,咬着内唇,心里轻叹口气,转头便想退出来。 “以前你就喜欢看书呢。”梁思言突然开口道。 陈慕之连忙转过头去,“你……师姐你还记得。” “当然。”梁思言头也没回的说道。 “……” “对了,你还知道哪些介绍比较全的,关于灵植的书?” “?”陈慕之没听明白。 梁思言转过身,脸上有些无奈的说道:“从试炼禁地里,有很多弟子带出来的各种灵草、灵花,我认的不太全,所以……” “啊啊,那个,我师父她知道的多。” “你师父……毕竟刚出关,我不想太麻烦姑姑。”梁思言的眼睛又在书架上巡视。 陈慕之挠了挠头,手指着书架上一排排书籍,来回扫视了一遍,最后确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书籍,“这个《灵草纲目》,是一位对灵草研究颇深的元婴修士早期写的。有各种灵草灵花的作用介绍,就是标注的价格跟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陈慕之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梁思言。 “这本我以前倒也听说过。” 梁思言接过书,顺势打开,翻开一页,一棵新鲜翠绿的植物虚影,就好像刚摘下来一样,漂浮在书页上空。图像可以随手放大缩小,手指轻点的时候,就会有其部位的功效作用介绍。若是手指放在某一部位长按不动的话,就可以看到植株开花结果和老去的过程。 至于从种子到发芽的过程,那要到种植类的书籍里面去看了。 也就没有味道和触感,其他就跟真的差不多。 翻开每一页都是这样的景象,梁思言不觉得看入迷了。 红花艳艳,璀璨可爱,佳人红颜,相映生辉。 陈慕之也忍不住看入迷了。 看了一会后,梁思言用手指拂了拂耳边垂下来的碎发。 “挺好的。” 入迷的陈慕之这才闻言惊醒,脸不自觉的红了。 “对师姐有用就行。”他干巴巴的说道。 梁思言收起书,好看的眉毛皱了皱,“你怎么很怕我样子。” “没有。” “那我回去了,你要是有灵草什么的也可以找我鉴定。”梁思言将手里的书摇了摇,收进储物袋。 “那个,我之前找师父……” “哦,对的,那你看书吧。”梁思言眼神点了点,就往外面走去。 陈慕之看着她身后摇曳的长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追了两步上去,“师姐,试炼禁地里那个女子……那时候……” 梁思言回过头,脸上回想的样子,“那时候?” “就是给她穿……穿……” “哦,那个,之前青莲宗的林奉行已经跟我说过了。” “这样。” “还有事吗?” “没有了。” “那明天早上集会的时候见,青莲宗也会来人。” “是。” 梁思言走了,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陈慕之还久久的没有转身。 半天才长呼了一口气。 日落西山,金色的太阳余晖从门口洒落在藏书阁的墙壁上,屋顶的琉璃晶石也映的金黄色一片。 陈慕之趴在长桌上,盯着打开的书页上,上下翻飞的蝴蝶虚影,呆呆出神,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梁思言的一颦一笑。 这三年来在风梁山上,每见一次,就让自己入迷一次,连道心都受到点影响。 不过,也坚定了自己一定要筑基的志向。 越快越好。 陈慕之随手无聊的翻着书页,突然一种群居的小动物映入眼帘。 “这是……” “这是一种名叫黑蜂拇指蝙蝠的灵兽,身体呈黑色或者褐色,体长只有一寸,翅膀展开也没拇指大,头上有一对比较大的耳朵。” 藏书阁的书,练气修士不能带出来,所以陈慕之将临摹了一副,拿到朱明茗的面前说道。 “也就因为黑蜂拇指蝙蝠的体型小,所以他们有着群居的生活习性,一开始被发现的时候,还以为是一群黑色的蜜蜂或者苍蝇。在它们的群体中有一种类似蜂王的领头存在,和其他普通的蝙蝠一样,喜欢栖息在洞穴的环境中,有毒,以比它们还要小型的昆虫为食。” “所以你是想……” “我想在箭头上,以这种蝙蝠的精血画出小的符文,然后让射出去的弓箭有自己意识的指挥。” “年轻人真是敢想敢干。” “那师兄有没有见过这种蝙蝠?” “这上面说的是大西南的深山密林里有,我只能先托那边的同道友人去问问看。” 朱明茗经常买卖门派需要的灵兽,在这方面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联络网,陈慕之大喜过望,自然连连拜谢。 第二天一早,风梁宗崖顶大殿,众人齐聚。 陈慕之早早就起来收拾妥当,换上一身全新的风梁宗白色道袍,在腰上系了一根代表门中修为等阶的蓝色绦带。 刚入门的练气弟子和初期弟子,腰上是白色的;练气中期是蓝色的,后期就是紫色的。筑基的长老们是金色的绦带,只有梁思言作为新晋筑基,还没有升职,腰上系着一条精致的湖蓝色丝绦腰带。 陈慕之一眼就瞧见了梁思言,心里暗暗地想,两人这样像不像情侣装。 这样的大集会,风梁宗上基本一月一次,其主要目的还是混个脸熟。 大家都是修行修士,如果不是必要的聚在一起,整日修炼打坐,在上山十几年,连面都没见过,就太不合适了。 至于那种闭关的,当然不做要求。但是说在种植灵草的园子里,种草好几年,门里都没见过,就有点扯了。 包括梁文心等几位长老站在台上,陈慕之和穆清辰,诗云英站在比较前方的位置,毕竟是亲传弟子,修为也还说的过去,自然地位稍微高一点。 排在后面的几个严家弟子看不过眼,朝着这边飞过来各种眼神。 严长老的亲传弟子是严远,此时也才八岁,跟诗云英一样大,已经过了练气二层,自然前程远大。 还有一个小姑娘玉玲珑,也被罗长老收为亲传,小姑娘粉雕玉琢,就是水汪汪的大眼睛比诗云英多了些狡黠。 钱多益也是墨奉行的弟子,只是一个阵法阁奉行的弟子,加上杂灵根,最多只能算挨着内门,还排在好后面。 青莲宗也来人了,站在梁掌门旁边,还有两个身穿黄色道袍的不认识的中年修士。 主持聚会的罗长老宣布道:“这次集会宣布两件事情,一个是本次试炼禁地之行,圆满结束,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但最后还是取得了圆满的成功。各位参与的弟子是试炼中,不畏艰苦,奋勇上前,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和成果。希望在下一届,有更多的年轻弟子可以进阶练气五层,取得更为辉煌的成果。” “第二件事,就是我们风梁宗,即将与河南李氏家族结成两姓之好,将掌门之女梁思言,许配给李氏族长之子李应雄。” 第一卷 第八十四章 谈李氏家族 站在梁掌门旁边的,那个年轻的黄袍修士,公正地说确实长得风流倜傥,一脸贵气。 那种气质与其说是修士,更像是皇家气度。又看了看梁思言,两人站在一起确实是……可能是……好像是……非常般配。 “没错,白龙河南岸的李氏家族,除了是修行门派外,也是凡俗王朝的皇室成员。”穆清辰在旁边补充道。 “?” “你自言自语的声音有点大,如果你再发呆下去,集会都要结束了。” 陈慕之晃了晃脑袋,鼻子抽了下,将注意力集中回来,听罗长老的讲话。 穆清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心道:“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就是这样,五,日后举行仪式。”罗长老道,“同时,今年也是三年一次的选择去青莲宗进修的弟子的日子。由门中各位奉行和筑基修士推荐,青莲宗金奉行检测,最后由梁掌门拍板决定。” 罗长老说完朝梁掌门和金奉行示意一下。 梁掌门点了点头,而金奉行只闭了一下眼睛,以示他听到了。 “好了,下面有请掌门对接下来的修行做指导。”罗长老宣布完事情,下面的精神建设还是掌门的职责。 “嗯,那我就简单的说两句……” 两柱香的时间之后。 “好,本次集会圆满结束,大家散会。” 走出山顶大殿,抬头望向天上的太阳只觉得好不真实,心脏突突突的跳着,震荡着耳膜咚咚作响,刚才集会说的什么,根本没有听见。 “哎——” “慕之怎么了?” 散会之后,从大殿里走出来的梁文心,瞧见垂头丧气往前走着的陈慕之问道。 “师父,小师兄已经叹了三十次气了。”等在大殿外诗云英报告说。 “怎么回事?” “那个傻瓜喜欢梁师姐。” “不会吧,慕之还是小孩子呢。” “师父,他现在都十五了,我看还是平日里锻炼的少了。” “对哦,我闭关前,他才十二……” “师父,你就帮帮小师兄吧。” “这种事,没办法帮的,每个人在年少的时候,都有一段这样的爱慕感情,本来都是没结果的。” “那师姐也有吗?” “没有!” …… 被跟着议论了一路的的陈慕之,转头打断她们道:“我没事,我去练箭了。” 梁文心三人面面相觑,眼神一个会意,“对啊,正好清辰说要给云英做特训呢。是不是啊,清辰?” “是的,今天给云英加练。” 陈慕之的眼神依次从梁文心、穆清辰、诗云英脸上扫过,“那好吧。” “小师兄没事吧,眼睛好像死鱼眼。”诗云英小声的说道。 “应该没事,这种懵懂懂的感情,过阵子就过去了。” …… “刷刷刷” 一阵箭射过去,仅仅五十步远的靶子上,啥也没有。 陈慕之又取了一支箭,想搭在弓弦上,可不是箭尾没扣住,就是箭头靠不上。 这灵宝弓本来就是灵力驱使,不需要多少臂力,可是好不容易射出去的一箭,直接插进了面前几步远的泥里。 陈慕之气急败坏的爆了句粗口,把弓往地上一扔,朝梁文心三人看了一眼,将弓抛在地上,转身走了。 “小师兄好像哭了,他没事吧。” “看样子是有事,云英,今天你一天都跟着你小师兄,明白吗?” “小师兄怎么了?” “你小师兄最喜欢你的,对不对?快去。” 诗云英,点了点头,拔腿朝陈慕之追去,脆生生的喊道:“小师兄,等等我~” 山顶大殿一侧,其他弟子都已经散去,罗长老亲自安排李应熊和他陪同修士的住处。 除了跟在李应雄身边的筑基家老,同时也是其族叔以外,随行的还有十几名低阶弟子。自然是安排在最好的地方。 “李家不愧是金丹家族,小小年纪,气度不凡。” 一方门派掌门还是要尊敬些的,金奉行也不端着了,笑着说道:“我也是看过人之后,才接了这说媒的差事。这李应雄跟令爱郎才女貌,一对璧人。金某以后跟梁掌门,也算是亲戚了,哈哈。” “多谢金奉行,听闻金奉行喜欢灵茶,正好本门有一棵数百年的老茶树,今年刚采的新茶,还请金奉行赏光,请。” “那就却之不恭了,梁掌门请。” 且说由于南陆洲东高西低,在大陆的东面密布着崇山峻岭,西吹的阵风将外海水汽朝大陆吹去。但被山岭阻住,节节攀升之后,在山岭上空便遇冷凝结成水珠,大量的降雨便倾泻在沿海的山谷间。同时,也造成了大陆西北边广阔无垠的风原沙漠。 终日倾泻不断的暴雨,在山谷间的涓涓细流汇聚成澎湃的河流,其中最大的一条就是白龙河。 地势东高西低,河流顺着地势激流勇进,从大陆的东北方向一路往西流去,由于风梁山的阻挠,在这一段的流速也是最快的。 等再往西,过了青莲宗底盘,白龙河又会陡然转向南下入海,因此造成西北方向一直干旱缺水。 而在白龙河整个流经青莲宗的地盘上,除了各个门派的附庸家族外,其他的南岸的凡俗社会,便是被李氏王朝管理统治的。 在整个青莲宗境内,有三个王国,白龙河南岸一个,北岸两个。 在修真世界里,凡俗王国作用都是很小。因为境内有大量的灵山、土地,被修真门派和其附庸的家族所占据。 但是至少像红云寺和青莲宗境内,还算和平,修士们也很少下山,同时山下的百姓平日里也指望不上这些仙人老爷。 百姓住在一起,需要有交易、有刑罚管理、有社会制度。这些都不是仙人去决定的,自然而然的形成了王国。 总的来说,修真门派和王国之间互不统领,个过个的日子,只要相互安好就行。 最多就是有像钱多益的钱家那样的商人,来往买卖日常杂物、书籍、衣服之类的物品。 有的王国是自行发展,也有李氏家族这样,山上的仙人下台参与。李氏王朝平日里管理凡俗社会,而王室里有资质的弟子,则会进山修行。修为最高的掌门,也是名义上皇帝,当然凡俗的事自有安排的摄政王主管。 而在其统治地盘上,除了李姓以外的其他百姓,只有先通过科举考试,考出名次,才能有被检测资质的机会。 而寒窗苦读十几年下来,往往早就错过最佳的修行年龄,就算检测出修炼资质,也只是进灵山成为外门弟子,学习些庶务管理的知识,年纪一大就安排下山充当官吏。 按理说这样的举措,很容易造成百姓对于修行的不满,但是在官府的宣传下,安心学习、工作才是正理,有着远大前程。年纪轻轻就想着修仙的,都是不务正业。 尤其是百姓看到科举考上的学子,从灵山上下来后,官袍加身,前呼后拥,非富即贵后,更加向往着早日考上功名,有上山“历练”的机会。 但肯定也有一些有反抗心理的人存在,两百年前,甚至还有一伙人准备携同自家亲族,叛出李氏王国的事件。 即使后世也有要求,不管是李家族亲,还是普通百姓,都该有公平修仙集会的人存在,暗中流传着“成仙问道宁有种乎?”的口号。 但是有这样想法的人,往往莫名其妙的病死,或者被天雷劈死。然后还要被议论、唾骂是对老天不敬,受到了上天的惩罚。而其他的人,就更加老实的按照官府指示的努力工作,不敢触犯规矩。 李氏修真家族所统治的地盘,大都是毫无灵力的平原,从山谷里冲刷出来的泥沙和肥沃土壤,养活了众多的普通凡人,还种植了大量的粮食和灵草,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得李家成为青莲宗门下九大附庸门派里,三个金丹门派之一。 其地盘跟风梁宗并不接壤,北面和西面紧挨着青莲宗。青莲宗本土的西南角,就是炼器的玄刀门。玄刀门再往西是另一个门派,过去之后才是风梁宗。 李家是金丹门派,和青莲宗的金奉行这样的中层管理修士只见,又有相互联姻。自从得知风梁宗出了个美貌的天才女修,便多方打听,然后以金奉行说媒,安排直系嫡亲修士娶梁思言。名义上说是娶,但梁掌门膝下无子,又无续弦之意,李应雄实际上是入赘来的。 风梁宗再往西,就是众多的像青柳山这样的品阶低微的小灵山所在,号称“万山千林”,属于各种无主散修和其小它家族的。 但要是不看修为,光看数量的话,就这些在风梁宗以西的散修,人数加在一块比整个青莲宗还要多。李氏家族也是看上了这点可以拓展灵草的买卖经营。 此时青莲山上的庶务洞府,刚刚把最好修复的如意金刚罩修复好的周辻韵,感应到门外有人。用灵力控制着轮椅,移到门旁,见到了等候在门外的周楚文。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是的师父,楚师叔已经答应收徒了。” “你楚师叔几百年的修为,也该给他找个弟子承接衣钵了,咱们这是在帮他。” “不过楚师叔没收东西,说要见到人检测资质才行。”周楚文说着将一个装得满满的储物袋递了过去。 周辻韵将刚修复好的金刚罩,拿在手里端详,中间那道缺口还在,更像一个宽手环了。改良了灵力的消耗,提高了如意随心的属性,在护山大阵宝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这点不用担心,我相信他能行的。” …… 此时风梁山后山云海小亭子里,金奉行轻抿了一下茶盏后,称赞了一声好茶。 放下茶盏后,才说起来正事。 “说起来,贵门到青莲山进修的名额就比别的门派多一个,往年都是派的刚筑基,或者快筑基的弟子吧。” “是的,六年前派去的梁成乾和严思启都是在青莲山上进阶的,不过三年前派去的弟子,还没有什么机缘。”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话说梁掌门已经有安排的人选了吗?” “这个自然要公平公正公开,由各个门派管理投票决定。” “……” “哈哈哈,玩笑话,明人不说暗话,我准备派小女去青莲山见识见识,也学习一下。至于另一个名额嘛,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得再挑挑。” 金奉行将茶盏端起,思索着说道:“我来的时候,上头给我说了一个名字,不知道梁掌门有没有听说过?” “是谁?” 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 少年似阳光 “叫陈慕之。” “陈慕之?”梁掌门端起杯子,“怎么提到他?” “是在你们的试炼禁地里,认识的吧,”金奉行压低声音,“难道是送了什么好处?这事是是上头亲自交待的。” 金奉行神神秘秘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是有什么特殊关系。” “我想应该没有吧,那孩子只是三年前入门的一个弟子。” “多大?” “十五。” “什么资质?” “三本命,两灵根。” “一般啊。” “是啊。” “不过上头交代的,我这做事的只管传达就行。” “那孩子……可能,算了我问问吧。” “怎么?” “他可能不愿意去?” “呵,”金奉行端起茶盏,“到青莲山修行这么大好的机会,我不信有人会不想。” “那孩子的师父闭关多年,也是近日才出关。” …… “小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 诗云英挨着陈慕之,一起坐在后山山巅处的观景台台阶上,仰着小脸盯着他。 “可是你……” “我只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本来以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时间,突然一下子就没了。” “是不是就跟我想吃的东西,还没收起来,就被钱多益给吃掉的心情一样?” 陈慕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还有这事?差不多吧。” 他接着说道:“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但是有了期待就想靠近一点,突然要不见了,让人心里有点难受罢了。” “小师兄,云英会永远陪着你,不会不见的。”诗云英拉着陈慕之的手说道。 “好点了没有?”梁文心和穆清辰从后面走来。 穆清辰将灵宝弓和几支箭抛到陈慕之怀里,“下次再撂脸子乱扔,我就直接帮你卖了。” “对不起,师父,姐姐。” 梁文心手掌一挥,一股灵力将一块台阶扫净,然后揽着裙子坐下,“少年时候其实都有这样的感情,毕竟刚刚长大嘛,其实那种并不是你在小说里看到的爱情,而是对于异性的仰慕罢了。对于修士来说,最主要的还是以修行为主。” “那师父你呢?” “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阳光穿透护山大阵,灿烂的阳光撒在众人身上,将下方奔腾入海的白龙河照的宛如一条璀璨的金带。 四人又坐在观景台上,聊了很久。 然后陈慕之才平复心情,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那梁师姐马上要成婚了,我们要准备什么?”他问道。 “成婚?谁跟你说思言马上要成婚的?” “开会的时候,他根本没在听的,罗长老刚宣布的时候他就呆住了。”穆清辰补充道。 “什么?梁师姐不是要结婚吗?” “是要结婚。” “?” “但不是现在,五日后是订婚仪式。成婚还是要等十年后。” “十年!”这种惊喜之后又失落,期待又迷茫的感情充斥着脑海。惊喜的是梁思言不是马上就成为别人的妻子,失落的是只是延迟了些时日,期待着自己要是能以后让她刮目相看就好了。迷茫的是,自己就算再努力,也不能夺人所爱吧,何况那个姓李的,所在的门派比风梁宗还要大。 “比起这个,马上就要推荐去青莲宗修行的人,你们想好了吗?” “师父不是可以推荐吗?” “每个筑基修士,和门派奉行都可以有推荐名额。但也不单是推荐就行的,各个推荐的弟子,还需要在演武场上挨个比试一番。” “那肯定是推荐姐姐吧。” “我不去。” “为什么?难道青莲山不好?” “好是好,”梁文心跟他解释道,“青莲山是三阶极品的灵山,哪怕是外门弟子所在的地方,灵气也跟我们山顶顶级的修炼洞府类似。” “而且,在青莲山上还有很多的高阶修士,甚至有金丹修士提供指导,对于修行肯定是有大大的裨益。” “不过,那种弟子众多的大派,管理严格。尤其对于我们这些附庸门派,过去修行的弟子在那边多少会受到附加要求。” “有哪些?” “会安排两两弟子结成对子,互相督促修炼这些,还有些门派安排的事务考验。虽然可以帮助提升修为,但肯定没有在自家自由。” “这跟我们修士随心所欲的心态不相符吧。” “世上哪有什么随心所欲,都只是迫不得已罢了。”梁文心感慨道。 “慕之你想去吗?” 陈慕之心想,现在师傅已经出关了,不会再占着掌门的闭关洞府了,而配给师父梁文心的静室又不大,加上姐姐穆清辰和诗云英,根本不够修炼用的。 如果自己想要修行进度快一点的话,就需要另外想法子。 “如果姐姐不想去的话,我就去。” “你想好了?”穆清辰说道 梁文心痛心疾首地说道:“慕之你好狠的心,我才刚出关你就想走?” “师父!”穆清辰解围道。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这几天,每天都有多做好吃的。”梁文心笑着说道。 “好啊!” “那说定了,少年人还是这样朝气蓬勃的比较好。” …… 吃过饭后,将桌台清理了一下,梁文心拿出几根鬼针草,在桌上摆了起来。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呢?” “现在我们山上,筑基修士不算梁思言的话,包括掌门,有六人。”梁思言在最前头摆下六根黑色草枝。 “另外还有十四个各个职务的奉行修士,他们也都是一票。”又摆下了十四根。 “至于青莲宗金奉行那边,我们管不了,掌门那一票和思乾的那一票,我可以要过来给慕之。”梁文心说着从前头的六根拿出三根。 “至于奉行里面,阵法阁墨奉行,同参苑朱明茗,藏经阁梁雯那边的票,也都可以要过来。”又拿了三根。 “还有炼器炉的郑大叔那边应该也可以。”陈慕之想着补充道。 “那就是七票了,严长老那边肯定会推荐严家的人,而且,像执法奉行、典礼奉行,都是他那边的人,票数应该和我们差不多。” 梁文心想了想,“关键还是在启蒙玉奉行那种小家族的修士。我闭关好久了,正经找他们谈谈,就算不投给我,也不能让他们跟严长老一块。云英我们走。” “师父那我呢?” “你就好好跟你姐切磋切磋,回头不管是文试还是武试,最后肯定少不了要比试下道法。” 梁文心和诗云英走后。 陈慕之向穆清辰问道:“姐,那个名额不是有两个吗?不用这么争吧。” “哪怕只有一个奉行推荐一个人,都要比试,师父这是想让你的竞争对手少一点。” “而且,虽然名额有两个,但内定还要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