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为下》 1.拜入幻音门(一) “听说了吗你?后街上那个小霸王刚被幻音门的人给带走了,不知道干嘛去了。” “幻音门?就那个江湖第一门派?” “可不是,一大早过来,把小霸王的窝给拆了,凶得很啊!” “活该!肯定是平常作恶多端,得罪了幻音门的人……” 这些话要是被白鸾给听到了,肯定又是对着那些长舌妇一顿暴揍,只可惜现在她被人扣着去了幻音门。 不错,白鸾就是他们口中的小霸王,仗着自己天生神力为非作歹,昨天才推到了老王家的墙,今天又来偷陈婶家的鸡,总之是无恶不作啊。 不过她本人倒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明明就是别人骂自己在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抱怨小孩子的不对,这不就是为老不尊嘛?那当然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白鸾面对一众白衣少年也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虽说是个女孩,却一点也没有女孩该有的矜持样儿。 “喂,你们几个小贼,抓我到底是干什么的?”白鸾翘二郎腿,斜眼看向一帮正襟危坐的白衣少年,结果根本就没有一个开口回答她的,心中不由得起了搞怪心思,于是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随后抬手拉过其中一个白衣少年的衣摆擦了擦。 “你!”那名白衣少年似乎有了发怒的动向,猛地站了起来,表情五彩斑斓的很是好看。 白鸾翻了个白眼,嘟囔道:“问你话你又不说,我还以为是一帮哑巴呢!这不是能说话吗?” 其中较为年长的拉了一把发怒的少年,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和白鸾一般计较,于是马车上又安静了下来。 白鸾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安分了半刻实在是受不了了,又开始在马车上东看西看起来。 车里有四个白衣少年,白鸾回想了下,他们一共有六个人吧。 白鸾上下打量了刚刚那个被自己惹怒了的少年,一副尖嘴猴腮、嚣张跋扈的样子,就像隔壁那家的狗一样,老仗着人势对她乱吠。 “喂,你是谁?”白鸾直接同那人说起话来。 那人头一转没有理她,白鸾做样又准备去掏耳朵了,那人才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意土!我名字叫意土。” 白鸾哦了一声,收回了手,又问道:“你们抓我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师父让我们来的!”意土又往角落里缩了缩,顺带把自己的衣角也拽了过来。 白鸾看着他的动作不由得笑了一声,故意凑他近些问道:“你多大了?” 意土求助般地看向自己的同僚,结果没有一个准备出声阻止的,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十五。” “哦……”白鸾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戏谑道,“还比我大呢,居然这么没用。” 意土又想发作,还是被刚刚的人给劝住了,白鸾这会儿才把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这个倒是比意土顺眼许多,总归是能看上几眼了。 “喂,你呢?你多大了?”白鸾挑眉示意了他,“应该比这什么土的人大一些对吧?” “十八。” “叫什么名字?” “意水。” 白鸾喃喃地重复了这两个字,随后大笑起来:“那你另外几个师弟是不是叫意金、意木、意火啊?” 意水顿了顿,随后很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还真叫这个,”白鸾捂着肚子大笑道,“给你们取名字的人可真是随便,金木水火土就直接搬了上来,这也太懒了吧?” “你这丫头,哪来这么多废话?”一旁另一个蓬着头发的少年骂到,“我们名字何时轮得到你指指点点了?” 白鸾又看向这人,一副火爆的样子,看发型就能辨认出来他的脾气,活像个刺猬。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叫意火啊?”白鸾托着下巴,朝刺猬头努了努嘴。 刺猬头白眼一翻,向后靠到了车板上:“切,是又怎么样?和你又没关系。” “哦,那我说废话就和你有关系了吗?”白鸾反呛了他一句,顺带也回了他一个白眼,“闲事多管头发掉完。” 刺猬头意火本就不爽,现在被白鸾怼嘴了一句心情更是不好了,当下就骂了回去:“你这野丫头片子,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你这小刺猬精,说不过我就想动手打人?你还是个男人吗?”白鸾也根本就不怕他,仍然在喋喋不休。 刺猬头气得脸部涨红,手直接就搭到身旁的刀上,想拿起来就给白鸾一刀。 “意火,不可,”意水又一次当了好人,开口劝他,“掌门说过要好好待她,你想挨罚吗?” 刺猬头也还倒是听意水的话,冷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鸾,起身走到车外头去了。 白鸾挑了挑眉,心道这人脾气可真够大的,才说了这么几句就气走了。 没过多久,又一个人从外头进来了,坐在了刚刚刺猬头的位置上,样子似乎稍微比意土还小些,估摸和白鸾差不多大,也穿着白衣服。 白鸾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兴趣,准备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结果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主动说话了。 “诶诶?掌门要找的孩子就是她吗?怎么还是个女孩?” 白鸾听着‘孩子’这两个字眼,刚刚的好心情又一次地给浇灭了,抢在别人回答他前率先说道:“怎么说话呢?你自己不也是个小屁孩吗?” 那人见白鸾说话了,眼睛一亮,好像八百年没个活人聊过天一样立马接下话题:“你叫什么名字?万意尊主是我师父,我是他门下最小的一个弟子,我叫意道。”语气有些兴奋,完全不在意刚刚白鸾说他小屁孩的事儿。 “白鸾。” “哦……白鸾白鸾,”意道回味地重复了两遍,随后夸赞道,“真是个好名字!凤凰于飞,鸾鸟合鸣。” 白鸾一愣,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般,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意道。 “怎,怎么了?”意道仍然带着笑意,正对上白鸾的目光。 白鸾很不自在地别开脸没有说话,很是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意道看了看白鸾,又看了看在座的各个师兄,一头雾水地问了句:“怎么了?”然后又看向意水,“意水师兄?” 意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鸾又微笑着对意道说:“没怎么,你做的不错。” 2.拜入幻音门(二)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近半个时辰,这才是到了目的地了,白鸾跟在意道后头下了马车,一下来就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很是随意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把它弄得乱糟糟地才停下手,最后才是把目光放到了他们所谓的幻音门上。 引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山门,顶上没有刻字,也没有标牌,只有几个简简单单的石头和寥寥无几的青苔。 白鸾眼角,在其中一处的阴暗石缝中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于是好奇地走上前去看了看,这里居然刻着一行小字!白鸾蹲下身子仔细地又看了一遍,随后念了出来:“幻音门吃香,百渊教玩香?” 照理说在一个门派山头刻这种轻浮的话肯定是要被重罚的,而且这字样肯定也不可能保留下来,只不过现在却是让白鸾看到了,而且居然还念了出来。 意水脸色一僵,咳嗽了两声:“白鸾,这边走。”随后指了指上山的路,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别再注意那些字了。 白鸾撇了撇嘴,虽然心里好奇,不过现在倒也是无人替她解答,只好乖乖跟着意水上了山。 上山的路并不难走,意水走在前头带路,身后跟的是一众师弟,白鸾落在了最后一个,为此她还有些不爽,心道:切,要不是打不过你们我早逃跑了。她也实在没想到,这门子憋屈居然有朝一日会落到自己头上。 白鸾心有不满,步子也越来越慢,很快就落下了一大段,瞥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不由得起了点子,小声道:“等你们不见了我就下山去,想让姑奶奶上山?做梦去吧!”嘴上刚这么念叨,意道就从身后窜了出来,一把拉住白鸾的右手直接跑了起来。 “我们幻音门很大的哦,等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看看吧?”意道的纯真笑容让白鸾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任由对方拉着自己跑上层层台阶。 白鸾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起来,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原来自己也能被这样重视吗? 脸庞有微风吹过,些许叶子随意地飘在两边,意道的手有些暖和,而且十分干净,如同璞玉一般。 白鸾盯着他的手看了许久,随后看到了自己满是污垢的指甲和脏兮兮的泥巴,突然发狠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意道没来得及反应,差点摔在了地上,好在终究是练家子,稍微晃了晃又站稳了脚跟。 “别拉着我,我自己会走路!”白鸾瞪了他一眼,率先走在了他前头,微微握紧了右手,好像还在贪恋刚刚仅存的温度一样。 意道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跟上白鸾:“对不起啊,是我太鲁莽了,你别生气。” 白鸾越走越快,想要赶快逃离意道一样,所以根本就没听到意道的话。 反观意道,眼中瞧见她越走越急,以为是对方真的生了自己的气,于是也加紧追上前去道歉。 就这样一跑一追,两人也终是到了幻音门正门了。 幻音门从古至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大事、正事、要事都应走正门,也就是有楼梯石阶的一条道;而琐事、小事、杂事走的都是后头的山路。 说起来很对吧?其实正好相反,正门所耗费的时间远多上山路!听说这是前任掌门立下的规定,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实在是令人不解。 所以白鸾上山这事儿也算得上是幻音门的大事,只是不明白这大在何处。 白鸾在正门一露头便看到了工工整整排在两旁的队伍,全都是清一色的白色衣服,这下可给白鸾吓得不轻,还以为是进了什么送丧会呢。 意道从后头跟了上来,气喘吁吁的样子看上去很是着急,见白鸾站在前头不动了,忙上前说道:“白鸾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人从后头拎了起来,刚刚出口的‘故意’两字也成了呜咽声。 白鸾回头一看,原来是意水,他一手提着意道的衣领,一手示意白鸾向前走去:“掌门在等你,快过去吧。”然后就和意道一起离开了。 白鸾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又看向近在咫尺的一众白衣人,心中竟然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胆怯,说来也实在荒唐,自己从小到大连死都不怕的野丫头,居然也会在如此场合想要逃跑、想要退缩? 正想着向后退一小步,结果就撞上了人,白鸾骂骂咧咧地回过头,是一个手执长剑的青年,估摸着二十四五的样子,面容冷峻,一头乌发高高束起,很是威严庄重。 他仅仅是瞥了白鸾一眼,白鸾就觉得脚底有一丝寒气涌了上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就给他让了道。 青年紧抿着唇,见她让开了于是就走上前去,丝毫不见有稍许的停留。 他身后还有一个红衣女子,看上去似乎是年龄稍长一些,淡眉细眼,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很是妩媚。她路过白鸾之时还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番。 一股莫名的浓香味立马钻入了白鸾的鼻子,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女子轻笑了一声,哼着小曲儿就跟上了青年。 白鸾有些莫名其妙,这女子好不一样,为何别人都是白衣,她偏偏穿了一袭红装? “那红衣女子是幻音门的长尊主凰鸣,向来不喜与人一致,所以不以白衣示人。”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白鸾回过头去,来人也是一身普通的白衣打扮,但这白衣看上去有些破旧了,虽说见不到什么补丁,但边边角角毛糙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那人丝毫不介意,半蹲下身子和白鸾平视:“你就是掌门师兄说的那个孩子?嗯……我想想,是叫白鸾对吧?” 对方露了个微笑,虽说这人不如刚刚的冷峻青年来的惊艳,但却也是属于好看一类的,尤其是一对睫毛,扑扇地如同蝴蝶一般,好似下一秒就会飞走一样。 白鸾犹豫半晌,随后略带警惕地点了点头。 “你好啊,我叫燕归。”那人这般说道,抬手揉了揉她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 白鸾先是一愣,随后像是炸了毛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后跳了一步,一把拍开他的手。 燕归很快反应过来,忙陪笑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手快了,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和别人接触。” 白鸾撇了撇嘴,皱着眉头站在一边,心里慢慢琢磨起来:这人应该也是幻音门的人吧?看这身打扮怎么会这么邋遢?难不成是什么下人吗? 一连三个问句都憋在了白鸾肚子里,但又碍于自己的面子没说出口。 燕归起身朝正门里头看了看,又对白鸾说:“要我带你过去吗?” 白鸾瞅了里头一众人群,心中犹豫起来,答应和拒绝两个回答都被堵在了嘴边。 答应,自己面子上过不去;拒绝,自己一人又不敢走,这实在是让白鸾难以抉择。 3.拜入幻音门(三) 燕归见她这般犹豫不决的模样不由得一笑,随后压低声音说:“我等会走在前面,你跟在我后头吧?”说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率先走了过去。 白鸾愣了半秒,跟在了他后头跑了进去。 刚刚踏入正门台阶的一刻,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白鸾,每一个方位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白鸾脑门上冒出了些许冷汗,那些眼神就如同大块的烙铁绑在她的脚上一般,让她寸步难行,才进了两步就生生地停下了。 走在前头的燕归似乎是察觉了什么,抬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一股陌生的力量通过掌心传来,沁入了白鸾体内。一时之间脚下似乎没有如此沉重的铁了,周围人的视线也减弱了不少。 白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燕归并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就这样带她走了进去。 一路走去,入眼的都是一片雪白的素袍,除了之前那个红衣女子凰鸣以外,就没别的颜色混杂其中了。白鸾一人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走在其中,确实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在人群的中央有一个类似祭坛一般的平台,凰鸣和青年就在上头。 白鸾抬眼看了一看,凰鸣就如同感知到了一般,向她这边望来,调笑着捂了捂嘴,似乎在和身旁的人说着话。她身旁的是一个小老头,佝偻着背好像直不起来一般,但眼睛倒是神采奕奕的,看到白鸾就笑了起来,嘴都合不上了。 燕归带着白鸾走到老头面前,随后恭敬地拱了拱手:“掌门师兄日安。” “日安日安。”老头摆了摆手,敷衍了两句就把目光全然放在他身后的白鸾身上。 燕归也是识趣,退到了一边。 老头乐呵呵地走向白鸾,上下好好打量了一下她,随后一边点头一边摸着胡子自言自语道:“不错不错,简直和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白鸾听的云里雾里的,当下也就问了:“和谁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头笑而不语,仿佛故意的一般,这可把白鸾给急到了,她又问了一遍:“老头,你说谁和我一模一样呢?”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见了掌门尊主不跪就算了,还敢用这种粗鲁之词来称呼?” 白鸾耳旁传来一声女子的怒呼声,她回头望去,原是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女孩,面容姣好可爱,但此时确实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真是乡下来的野丫头,难登大雅之堂!” 虽说白鸾确实是野丫头,但她却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称呼,意火之前踩了她的尾巴,她是直接骂了回去,当然现在也不例外。 “关你……”话刚出口,就被凰鸣给打断了。 “丝丝,不得无礼。”凰鸣一手轻敲在了莫丝丝脑袋上,让她退到后头去。 这不禁让白鸾萌生了些许好感,多看了她几眼之后又准备和老头说起道理来。 凰鸣看了一眼白鸾,又笑道“只不过古往今来确实有个规定,乡人拜入幻音门之时,见到掌门要行大礼。”随后抬眼示意了她脚下的地面,让她跪下去。 白鸾冷笑一声,好感度直线下降,直接成了负的。她也没看凰鸣,一手叉腰一手揉搓着头发道:“跪天跪地跪父母,我凭什么跪他?而且我也没打算进你们幻音门,所以你嘴里那套狗屁规定对我不起效。” 凰鸣被她反呛了一句,眼神一凛,刚刚上前一步之时又被老头拦了下来,他拍着手笑道:“不错不错。” 白鸾白了他一眼:“什么不错不错的?你那几个弟子把我家都拆了,老头你得补偿我!”随后朝着老头伸出手摊开。 老头笑着抬手轻轻拍了白鸾掌心一下:“行了行了,我一定补偿,不过在补偿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我那弟子的药钱给出了?” “药钱?”白鸾心头一咯噔,这才是想起了什么。 先前在家时,她好像咬了其中一个白衣少年一口,而且还有点下狠嘴了,把血都给咬出来了。只不过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这事儿,白鸾车上也没遇见那人,于是就把这事给抛到脑后去了,现在这么一提,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了。 老头不管白鸾心里所想,又添油加醋道:“我那弟子可是最为乖巧听话的,平常温和待人,今天被你这么一口下去……” “行行行,我咬一口还能有什么不得了的?”白鸾一摆手,全然把他当做唬人的小把戏,根本不相信这里头还能有什么文章。 莫丝丝又从凰鸣身后探出脑袋来说话:“你这野丫头懂什么?意木师兄回来时候满手都是血。而且他的一招一式靠的就是手中的内力聚集,你这一咬万一伤到了筋脉,那他以后就用不了内力了!” “丝丝,别咒你意木师兄。”凰鸣皱眉喝道。 白鸾心一沉,难不成那人真出事了? 老头咳嗽了两声,正经道:“药钱一共三百五十两。” “什么?!你不如去抢!”白鸾当下一惊,别说三百五十两了,就算是十两她也拿不出来啊!她平常也就在过路人的腰包里摸一两文钱出来买几个包子馒头吃,有些时候兴许能摸到一两来买只烧鸡,现如今就算是把她卖了也凑不齐一个零头啊! 老头乐呵呵地看着白鸾,好像就认定她拿不出来一样,于是说道:“所以你还是拜入幻音门吧?不然可要把你送到衙门里关起来咯。” “死老头,你威胁我。”白鸾瞪着老头,好像要在他身上戳两个窟窿出来。 “我这是在给你选择。” 选择个屁!这还算哪门子选择?白鸾心里怒骂,眉毛也快拧成一团麻花了。 良久,思考未果之后白鸾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行吧,那就勉为其难地当你弟子好了。” 老头摆摆手,指了指白鸾的脑袋:“我向来不收徒弟。” “什么?刚刚你说意木不是你弟子吗?” “他确实是我弟子啊,那下面的一众白衣都是我弟子,只要是幻音门的弟子就是我的弟子。”老头念念叨叨几句,说了一连串绕口令一样的词。 老头在身旁的三人来回看了一会儿,小声问了凰鸣一句:“万意呢?” 凰鸣回道:“去看他徒弟去了。” 老头哦了一声,随后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冷峻青年,似乎在示意着什么。 青年一言不发地摸着自己手中的剑鞘,从头到尾根本就没听一众人的对话,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外界阻拦开了。 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说道:“燕归,那白鸾就交给你了。” 一旁快睡着的燕归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一个机灵站直了身子,随后一脸茫然的看着老头,又指了指自己:“我吗?” “嗯。” 燕归尴尬地笑了笑:“您糊涂了吧?这孩子放凰鸣师姐那儿最好了,为何要让我带着?” 凰鸣冷眼一瞪:“好什么好?我带回去斗嘴吗?” 白鸾白眼一翻,也根本不想搭理凰鸣,这倒也不能全说白鸾不合礼数不服管教,她天性如此罢了,碰上个骄纵的主尊凰鸣也算得上是针尖对麦芒了。 随后燕归成了白鸾师父这事儿也就定了下来,老头对着底下的人又说了两句,之后便散会了。 白鸾和燕归两人是最后走的,因为白鸾根本就不知道路,所以只好跟着燕归。而燕归呢,似乎还没法从自己居然有了个徒弟中回过神来。 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是认命般地同时叹了口气。 4.拜入幻音门(四) “喂,你真是主尊?”跟在燕归后头的白鸾忍不住问道,瞧他这窝囊的模样,实在是没法和主尊一词联系起来,要说他是个扫地的,白鸾可能还会相信。 燕归微微一愣,略带着些尴尬的笑容询问她:“你为何会这么问?” 白鸾扯了扯他衣服上的一块污渍,嘲笑道:“哪有主尊穿这样的衣服?” 燕归脸一红,抬手轻盖住了那块污渍,咳嗽两声:“勤俭节约……” 白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原来幻音门这么穷的吗?连一个主尊的衣服都不置办?那她还不如趁早溜下山去好了。 燕归好似知道她内心想法一般,出声劝导:“不过你不用同我一样,幻音门主尊坐下的弟子待遇比一般弟子要好上许多。” 这点白鸾倒是挺相信的,比如刚刚那个叫丝丝的小姑娘就挺养尊处优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起来的猪,掌门问话的时候还能大声嚷嚷,这待遇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走了近半个时辰,白鸾终于忍不住问到:“我看别的主尊都是飞走的,你怎么还一步步走回去?” 燕归挠了挠头,一滴清汗从额头上滑落下来,似是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我内力还没师兄师姐他们深厚,所以飞不起来。” 白鸾扯了扯嘴,心道那别的弟子不是也用飞的吗?莫不是这个主尊功法还没那些个弟子高? 燕归看着她怀疑的目光,忍不住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很快就到了。” 不大的手掌传来了些许温度,这回白鸾没有拍开,任由对方将自己的头发揉顺,随后一脸郁闷地看着眼前的人。 等燕归的手一放下,白鸾就立马又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好像就和他过不去一般。 燕归失笑,问道:“为何要弄得这么乱?” “我喜欢。”白鸾白了他一眼,自顾自走到了前头去了。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幻音门不许披头散发貌冠不整。” 白鸾嘟囔两声,并没有回答他,鬼知道她自己已经决定偷偷溜出去了!这小破地方她可不想待着,等自己玩腻了就偷些值钱的东西跑下山去,自在逍遥多好。 台阶快到了顶,白鸾这才能看到些许屋子,说来实在奇怪,为什么一个主尊会待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这都离正山门有十万八千里了吧? 白鸾突然清明起来,燕归这主尊当的不受待见啊,刚刚老头见到他时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别的主尊更是把他当成空气了。想到这里,白鸾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燕归黑漆漆的双眸。 “怎么了?”燕归冲她笑了笑。 白鸾摇了摇头,心道反正我最后都要走的,管他这么多干嘛?如此安慰自己之后白鸾心情又好了起来,上台阶的步调都轻快了许多。 入眼是一座两层楼阁,全是用竹子互相捆绑建造而成,顶上是大片芭蕉和稻草,和普通山村里的茅草屋相似,却又比茅草屋高调那么半分。 白鸾心道这不是和自己住的也差不多吗?就多了一层而已,合着这主尊住的是这样的屋啊? 在两层楼台的旁边还有一个小茅草屋,估摸着是柴房了。 在正中央还有一个不小的亭台,里头有着石桌石凳,估摸是用来喝茶聊天的地方。 “我住哪?”白鸾问了一句,抬眼看向刚刚走上来的燕归,要是住柴房的话自己就二话不说立马拍屁股走人,这里谁爱来谁来,反正自己不住。 燕归喘了会儿气,随后抬手指了指楼阁说到:“自然是竹楼里头。” “那里头屋子很多?” “大概有五六间吧。” 白鸾撇了撇嘴,心里头不太舒服,于是没好气地问到:“怎么这么多?” “这是以前门外弟子住的地方,所以空房间多,”燕归耐心解释道,然后指了指那个小破茅屋,“那边是柴房。” 居然是门外弟子的住处?这下白鸾是被惊了个彻底,哪有把一个门派的主尊安排在以前门外弟子的住处?这要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燕归叫她一脸呆愣的表情,以为她是不喜这住处,忙上前两步推开了竹楼的门:“先进来看看?” 白鸾先是嫌弃般地后退两步,但还是按耐着性子同他一起进去了。 虽说外头看去只是普通的竹楼,但里面却是别有一番洞天。 屋里很是空旷,只有零零散散地一些装饰物和藤条编成的椅子。白鸾着实一惊,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这才发现楼阁里头的地面竟是如白色钻石一般光洁透亮,不清楚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甚至还会有些许暖意从脚底传来。 白鸾张大了嘴,样子有些滑稽,因为她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屋子,就连城中员外家里也比不上这里分毫。 燕归看着她的反应,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小声告诉她:“这屋子可就只有你进来过啊,之前掌门师兄我都没让他进来,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白鸾胡乱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竹楼的台阶也不似一般台阶,是一根根的竹条编制成一整块,然后在轻轻地往二楼延长而去,如同林中仙境。 白鸾迫不及待地想上楼去看看,哪知燕归却拉住了她,柔声道:“先吃饭洗漱之后才能上楼。”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白鸾也没法拒绝,只好先答应下了他的要求,只因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大户人家的什劳子规矩,不然铁定和他掰扯一阵。 白鸾找了个椅子坐下,却发觉这椅子也有不同,一屁股坐下居然还有些柔软,也不知是用什么藤条编制而成。 “你可有什么忌口?”燕归突然开口问道。 白鸾看了他一眼,随口答道:“我这种人要是有忌口早就饿死了。” 燕归一愣,黑色的瞳孔里闪着些异样的光芒,他不禁向白鸾看去,这才是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个孩子也只有十一二岁罢了。 5.拜入幻音门(五) 白鸾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一昧地把玩着椅子上凸起的藤条,似乎被这完全吸引了。 燕归叹了口气,心里莫名浮现了一丝心酸,而后便出了门准备做些家常饭菜。 白鸾摆弄了许久,也是有些乏味了,跳下椅子在屋里兜转起来,在中央屏风的背后是一个青竹做成的书架。上头摆放着许多大小厚薄的书册,白鸾自幼也没识文学字,所以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多大兴趣,反倒是书架旁的小矮桌更能吸引她一些。 矮桌上放着笔墨纸砚,白鸾见过这些东西,之前偷溜进别家里的时候瞧上一两回,只是不知道是怎么用的。现如今这东西就在眼前,白鸾哪能按耐住心中的好奇? “喂,喂燕归?”白鸾喊了两声,见对方已经不在屋子里了于是就偷偷摸上了桌上的笔架,拿了一根黑色的毛笔下来。 正巧桌上已经摆了一张淡黄色的宣纸,白鸾就照着印象中书生的样子在纸上写写画画。 只不过那毛笔根本就没沾墨,丝毫画不出痕迹来,白鸾又尝试了片刻,心里的火气也慢慢上来了,画了三次又没痕迹于是干脆把笔摔在一旁不干了。 白鸾咬了咬牙,心里虽知道是自己不懂,但嘴上还是叫骂道:“什么破玩样,真没意思。” 燕归刚进门就看到白鸾一副咬牙切齿地样子,随后又看到了被扔在一边的毛笔,自然是猜到了一二,忍住笑意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怎么,”白鸾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你干嘛去了?” “做些吃食。” “你还会做菜?”白鸾一愣,而后又起了疑惑:为什么不是幻音门下人做?不过很快她就反应回来了,想来也是没给他安排吧。 燕归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门外:“饿了的话,一起过去吃些吧?” 白鸾瞥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和他一同出了门。 “白鸾,你想学写字吗?”燕归突然问道。 白鸾一顿,回想起了刚刚的丑态,耳朵都红了半分,她立马回答:“我才不学,这种斯文活我才不稀罕。” “那你想学武?” 白鸾勉强抬了抬自己的眼皮子:“怎么?你能教我?” 燕归略带笑意地点了点头。 “得了吧,我看你自己的武功也不怎么高啊?”白鸾心里切了一声,碍于对方的面子没有把自己的嫌弃之情摆在明面上来。 燕归心里也知这点,于是好言相劝:“基础的东西我还是知晓一二的,虽说给不了你什么大的帮助……” “算了算了,等过几天那老头把我忘了,我就自己下山去了,就吃你几天饭而已,不介意吧?”白鸾出声打断他,心道这破幻音门自己才不会待呢。虽说燕归这小竹楼确实是让人眼前一亮,不过还是留不住白鸾的心啊。 “那可不行,掌门师兄废了这么大得劲把你找回来,不会随随便便说忘就忘的。” “那要干嘛?” “自然是让你拜师学艺了。” “拜师学艺?拜你?”白鸾扯了扯嘴,“小爷我天生神力,要拜也是拜那老头。” 白鸾本以为燕归这下总会生气了,然后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被他赶下山去,谁知对方竟然笑了起来,根本就没一点发怒的意思。 “可是掌门师兄从未收徒,”燕归摸了摸下巴沉思道,“要不我再去找他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一个老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随后落在了两人中间。 白鸾定睛一看,原来是掌门老头。 老头乐呵呵地拍了拍白鸾的脑袋,眼睛迷成了一条缝:“和燕归相处的如何?” “就那样吧。”白鸾耸了耸肩。 燕归尴尬的笑了两声,挠了挠脸颊解释道:“不尽人意……” 老头点了点头,仿佛是预料到一般,又同白鸾说话:“如今你属燕归门下,确实有些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以后如有难处尽管来找我。” 这话说的就有些伤人了,燕归好歹是主尊,但在老头嘴里就好像是什么没有排场的小人物一样,成了他的弟子反倒是受了委屈一般。 “我还没拜他为师呢。”白鸾直接了当地说了。 “这样啊……”老头沉思良久,终于是抬眼正视了燕归,“师徒不过一个称号罢了,想来你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如若她真的不愿意,师弟你也不要勉强她。” 燕归一愣,随后朝着老头鞠了一躬,强笑道:“那是自然。” 白鸾看着两人的互动,突然在心里笑出了声,燕归这主尊做的还真是挺憋屈的吧? “喂老头,还没问你为什么大费周章地把我带到这里来?”白鸾开口打断两人地谈话,随后挡在了燕归面前抬头仰视着老头。 “我啊,和你母亲是旧识,以前也曾经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你……” 白鸾一听母亲二字便一惊:“你认识她?她在哪?” 老头垂下眼帘,一副惋惜的样子,沉吟许久才开口:“她是个好姑娘,只可惜被人欺骗丢了性命……” 白鸾脑中一片空白,但没多久便冷静了下来,因为母亲对她来说不过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词罢了,没有多余的情分,只是依靠血缘关系而连接的陌生人。 虽说以前白鸾曾经幻想过见到生母之时会是何种场景,会是愤怒亦或是会伤心难过……说实话她自己也挺好奇,只是现在好奇也没用了,合着她娘已经没了啊。 白鸾耷拉下脑袋,只觉得一阵无趣之感。 燕归以为她是难过了,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表安慰。 再聊了片刻,老头就离开了,剩下白鸾和燕归两人对视无言。 “先吃饭吧?”燕归尝试着开口,他本以为白鸾会拒绝他,哪知白鸾快他一步进了柴房。 刚刚和老头聊了这么久的天,白鸾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现在老头一走自然是快些吃饭了。 柴房便是和乡下的普通柴房差不多,没有刚刚竹楼这么惊艳。正中央只摆放着一张四方小桌,周围是四个小凳,确实是有些朴素过头了。 反观一旁的灶台,倒是不似农家里的灶台,竟然不染一尘,十分干净。 桌上有五盘小菜,白鸾吸了吸鼻子,不知名的香味立马钻了进来,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燕归跟在她后头进来,见她也是饿了许久,于是忙拿出碗筷让她坐下吃喝。 一上桌白鸾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半红的肉,哪知一放进嘴里就满是甜味,这东西居然是甜的?虽说白鸾以前过的都是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但对于这甜味十足的东西却是怎么也喜欢不上来。 白鸾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慢慢咀嚼着口中的甜肉,好歹是咽下去了。 燕归见她这副表情,忙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白鸾点了点头,把甜肉推得远了一些:“这东西好甜,我不喜欢。” “不喜欢怎么还要吃下去?吐出来就是了,没关系。” 白鸾夹了别的菜放进嘴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好歹是肉。” 燕归被她这个回答逗笑了,和她聊起天来:“你之前不是说不忌口的吗?” “是不忌口啊,我不是吃下去了吗?就是不喜欢而已,”白鸾咬着筷子头,一手托腮看着他,“这甜肉你自己吃。” “好,”燕归笑了笑,把整盘的甜肉放在自己面前,又把其余的菜往白鸾那边推了推,“那你吃别的。” 6.拜入幻音门(六) 反观燕归好像没怎么吃,但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一脸笑意地看着白鸾。 白鸾受不住这目光,于是开口问道:“你老看这我作甚?” 燕归摇了摇头,右手虚空着晃了一晃,桌上的盘碗筷便飘了起来,自己跑到那木水桶中去了。 白鸾疑惑了一声:“这是什么?” “是内力。” “哦……”白鸾装着漠不关心地语气说道,但眼睛却不断地向水桶的方向瞟去。 “你想学吗?” 白鸾点了点头,随后又立马摇头。 燕归也知晓她的想法,无奈地笑了笑:“一个称号而已,你若不愿意就不叫吧。以后你可以直接叫我燕归。” 此话一出,白鸾才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觉得眼前的人竟有那么一丝好? “那什么时候能开始学?”白鸾有些迫不及待了,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不急,你先熟悉熟悉幻音门吧。” 白鸾摸了摸下巴,心道:那我就先勉为其难地在这里带上一阵子,等学了些东西再回去,以后那堆长舌妇要再嚼她舌根,自己就能好好对付他们了。 饭后燕归便领着白鸾去好生洗漱了一番,白鸾本还想拒绝,但一想到万一燕归不让自己上楼玩儿可就亏大发了,所以还是乖乖听话地沐浴了。 不得不说燕归这人还真的会享受,不仅把竹楼做的犹如仙阁,连着这沐浴的地方也是与众不同。 在竹楼之后有一个小温泉,周围用白玉石头堆砌起来,连带着两层屏风分隔开来,白鸾刚进去时里头正冒着阵阵热气。 “换洗衣物帮你放在屏风上头了,皂花在池边的小篮子里,还有……”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又不是三岁小孩。”白鸾不耐烦地打断他,趴在池边试了试里头的水温。 待燕归走后白鸾就朝着池边慢慢滑了下去,她还从没在这种池子里洗过澡呢,一般都是用河水随便抹两把。要是有个专门的池子用来洗澡,那可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 柔和的温度通过皮肤传到体内,让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白鸾舒服地叹了一声,随后抬眼便注意到了燕归之前说的皂花,这确实是一朵梅花的样子,还略带些香味。 “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连皂角都做的这么好看。”白鸾自言自语道。 这一通澡白鸾足足洗了半个时辰,因为这温泉池子里实在舒服,她都想待在里头了,一直到燕归在外头喊了半天她才慢吞吞地爬出来,翻开手掌一看都起了褶子。 燕归替她准备的是同别的弟子一样的白色短衫,白鸾心里稍稍嫌弃了一会,但好歹还是穿上了。 “送丧衣……”白鸾嘀咕了两句,随后磨磨蹭蹭地走出了屏风。 正巧燕归又准备来喊白鸾,两人差点撞上,好在白鸾反应及时躲在了一遍。 “你做什么?” 燕归见她已经从池子里出来了,倒也松了口气,解释道:“来看看你洗完没,泡太久容易头晕……”他顿了顿,抬手搓了搓她湿漉漉的脑袋,笑道,“仔细看看,洗干净还挺好看的。” 白鸾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反问他:“那就是说之前不好看?” “不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燕归忙摆手解释,“我是说……你现在看上去比之前乖巧。” 这可是个特殊的词语了,白鸾看了一眼燕归,又默默别开了脸,自顾自地走回竹楼里去了。 这也不能全怪燕归吧,白鸾此时的样子确实和之前大不相同了,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贴在瘦弱的腰杆上,额头上也贴着些碎发,衬着小巧的脸蛋很是可爱,因为热气的缘故把脸蛋都蒸的红彤彤的,和之前顶着一团杂毛的孩子判若两人。 白鸾拿着刚刚屏风上头的粗布擦拭着自己的头发,很是随意,丝毫不见爱惜,眼看就要把刚洗顺的头发又揉糙了,燕归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就算头发再好也经不起你这样折腾。”燕归笑道,接过白鸾手中的布替她轻轻擦拭起头发来了。 燕归手很轻,好像眼前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一手拿着布一手又拿着不止从哪儿变出来的银质梳子。 白鸾也没阻止他,舒舒服服地往藤椅上一靠,一副大爷的模样。 “诶燕归,你和那老头关系不好吗?”白鸾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她虽说年纪小,但心眼可比同龄人多了不止一倍呢!老头对燕归的态度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燕归的手顿了一顿,轻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对那老头都是恭恭敬敬,反倒是那老头好像一点没把你放在眼里。”还有多次老头连个正眼都没给过燕归。 燕归沉默良久,斟酌着开嗓:“这……大概是师兄他不怎么喜欢我吧。” “你们是同一个师父的?” “是啊,前任掌门便是我的师父。” 白鸾哦了一声,又调侃道:“你师父还挺厉害的,弟子年龄差这么大,他倒也能教的过来。” 燕归干笑了两声,洋装生气道:“要是这话被他老人家听到了,非气吐血不可。” “要他还能听到,我也就不会这么说了,”白鸾耸了耸肩膀,“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我小命难保呢。” “你还会怕死的吗?” “那是自然,谁不怕死啊?” 燕归挑起她额头前的一根碎发,轻轻放到后头:“我以为你口无遮拦,行事鲁莽,全是凭着自己不怕死的劲头呢。” 白鸾切了一声:“我可没这么傻,知道会被打死还口无遮拦。” 燕归看了一眼白鸾,目光深处倒是带上了一分欣赏,看来这个孩子确实懂得不少啊。 梳洗整理完全之后燕归就带着白鸾上楼去了,竹藤楼梯很是结实,就算在上头大跳两下也不会有丝毫的摇晃,一旁有简单的扶手围栏,以防有人掉落。 二楼的摆设和一楼大不相同,正中是一个大花鸟屏风,背后摆着四五个花瓶子,其中不知名的花正散发着清香。花正对着有一个窗子,能看到底下的亭台院落。 这设计实在是颠覆传统了,白鸾趴在窗子上看了好一会儿,知道燕归喊了两遍她的名字,这才是回过神来。 “上面有三间房,你挑一间吧。”燕归指了指三个不同方向的门。 “那间最大?” “窗户右手边的最大。” 白鸾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儿走去:“那我就睡这间。” 燕归点了点头,而后又道:“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被褥都是新的……” 白鸾回头望了他一眼,许久才点了点头转身进屋。 燕归愣了愣,随后突然捂住自己的嘴,然后小声地说了两声遭了遭了,悄悄下楼去了。 房中的东西倒是同寻常人家一般了,床桌椅柜摆设整齐,竟和外头客栈有些许相似。 白鸾走到窗子旁边轻轻推开,夜晚的凉风立马灌入屋内,白鸾打了个冷颤,又立马把窗子合上了。 “今天还真是奇怪啊……”白鸾喃喃自语,一下子躺在床上,呆愣愣地看着上头的红木板发呆。一下子是幻音门的,一下子又是收徒的,甚至连她母亲都搬了出来…… 今天的信息量可是她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天了。不,应该说这几年加起来也没有今天一天来的多。 要是这种舒坦生活一直持续下去,她倒是有点不想下山了……迷迷糊糊这么想着,白鸾便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之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才一睁眼,白鸾耳边就传来了喧闹声,好像是底下有人在说话。 一通磨蹭之后,白鸾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底下有两个身影,一个是燕归,还有一个就是之前马车上和她搭话的意道。 意道许是感受到了白鸾的视线,抬头往上瞧了一眼,随后很是兴奋地挥了挥手:“你终于睡醒了,我可等了你好久了呢!” “等我干嘛?” “掌门师伯让我带你好好逛逛幻音门,这不是就过来找你了嘛。” 白鸾哦了一声,收拾了一通就下楼去了。 意道一见到白鸾便笑了出来,然后指着她的头发说:“白鸾,你晚上去偷鸟蛋了吗?怎么把鸟窝都带回来了?” 因为她不怎么会扎辫子,于是仍旧和那天一样顶着一团毛糙的头发,燕归见了直摇头,又替她梳好,顺带用黑色的发带束了起来。 “这下好多了,”意道夸赞道,“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 燕归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就会贫嘴。” 意道笑嘻嘻地朝着燕归鞠了一躬:“如此,我便带白鸾走了?燕归师叔回见。” “等等。”燕归叫住两人,朝着柴房的方向一抬手,四个大白包子就从里头飘了出来,慢慢落到了两人面前。 意道倒是习以为常了,抬手拿下两个包子就道了谢,白鸾愣了半天,这才伸手拿下。 “早些回来,别玩疯了。” “是。”意道一口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回答,随后拉着白鸾便离开了。 7.拜入幻音门(七) 白鸾看着意道的后脑勺,突然想起昨天被她咬伤的那个意木,犹豫再三才是问道:“喂……你那个,你那个师兄怎么样了?” 意道回头看向她:“哪个师兄?” “就那个被我咬伤手的。” “哦,意木师兄啊……”意道挠了挠头,回忆道,“还好吧,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白鸾松了口气,那倒也不像老头说的这么吓人嘛。 “不过依我之见啊……你还是到时候去看看他吧,毕竟咱们以后可是同门了,意木师兄他脾气很好的,想来一定不会生你的气。” 白鸾沉思片刻,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心道自己还没拜师呢,怎么和你们就是同门了?道歉什么的,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呗。 两人顺着台阶一步步地往下走着,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大小各异的农田。说来也是奇怪,这农田竟会在这半山腰之处,白鸾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是百草园,门中常用的草药都是这儿种植,还顺带会种一些瓜果蔬菜之类的。” “百草园?”倒是个常见的名字,白鸾重复了一句,抬眼向里头看去。 田间有几人正在耕作,像是在栽种什么东西。 “贾师兄,又在种什么呢?”意道挥了挥手,朝着其中一人喊去。 那人扎着一个小辫子,头上带着一个不小的斗笠,身上穿的是麻布粗衣,一听到喊声便抬头对着意道回了个笑:“是刚刚拿来的跌打草药,我现在种些下去,到时候好用。” “跌打药啊,到时候种好了可要喊我啊!”意道嘿嘿一笑,露出了两个小虎牙,很是爽朗。 “你这小身板磕了摔了肯定得用,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的。”贾师兄摸了摸额头上滑落下来的汗,又注意到了意道身旁的白鸾。 “这位就是燕归尊主收的徒弟吗?” “是啊是啊,”意道把白鸾拉了过来,又离贾师兄近了些,“掌门师伯喊我带她看看幻音门,所以我第一个就把她带来你这儿了。” 白鸾很不自在地缩了缩手,奈何意道的手劲实在是太大,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和贾师兄打了个招呼:“我叫白鸾。” “我是贾岩,是个外门弟子,平常就住在百草园里。”贾岩指了指一旁的茅草屋。 “说起来燕归尊主经常来我这儿呢!哈哈哈,尊主他的厨艺可了不得,之前的桂花饼我一直都没舍得吃,最后还坏了,实在是可惜。”说完贾岩就惋惜地摇了摇头,末了尴尬地笑了两声。 “可不是,”意道将手中还剩下的大白包子扔给他,“早饭没吃吧?这个给你,燕归尊主给的。” 白鸾看了看自己手上还没吃的两个包子,脑中争斗了许久,最后也拿了一个递给贾岩:“这个是我给你的,不是燕归给的。” 贾岩一愣,随后笑了起来,郑重接过:“好,是你给的。” 和贾岩又攀谈了一会儿,意道就带着白鸾离开了。 “真有这么好吃吗?”白鸾自言自语道,小口小口地啃着剩下的包子,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道甜肉,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贾岩会这么夸燕归。 “那当然!”意道忙说,“我常来燕归尊主这儿蹭吃呢,他做的东西比后厨做的好吃多了。” 白鸾自然是不太相信,不过这包子确实比之前从路边小贩那里偷来的好吃那么一些。 “在百草园西边那儿就是后厨了,因为百草园有新鲜的蔬菜,所以后厨就直接建在它附近了。”意道絮絮叨叨地解释,然后指了指不远处正冒着炊烟的屋子。 “门外弟子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还要种菜?”白鸾问道,幻音门的弟子还需要干活的吗? “门外弟子就是不属于任何一个尊主座下的弟子,相当于是来幻音门做工的下人吧……”意道解释说,“后来因为下人这个词不好听,掌门师伯就改成门外弟子一词了。” “你们这儿有多少尊主?” 意道掰了掰手指,很是认真地数了一会儿:“好像有七十多位吧……不过主尊只有四位。燕归尊主,就是你的师父,然后万意尊主,我的师父。还有就是冉竹尊主和凰鸣尊主。” 意道面露难色,小心提醒道:“冉竹尊主这人性子冷漠,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你可千万别去招惹他,他要是动起手来连掌门师伯都拿他没办法。” 冉竹就是白鸾昨天见到的那个冷若冰霜的青年,原来本事比老头还大,怪不得冷脸示人,高傲得很。 两人边走边聊,这才是到了后厨这儿,偌大的屋子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吵闹声,估计是接近正午,所以格外忙碌。 看了一会儿两人也就离开了。 又沿着小道往上走,这便到了昨天的正山门处,与昨天不同,现在的正山门很是冷清,几乎只有几人三两成对地在过招。 “这里是正山门,一般的集会的时候大家都会来这里。” 随后意道又指了指正山门前的一座雄伟大殿:“那是朝阳殿,我们一般都叫它总处,是用来接任务的地方。山下常有人会拜托我们一些杂琐事,然后总处会把它分门别类放好,各个弟子可以去那儿领这些任务,到时候会有报酬。” “朝阳殿……”白鸾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座三层大殿,一共八扇大门,现在只开了左侧三扇,许是这里头也有讲究吧。 意道领着她到了殿中,白鸾这才发现里头却是热闹得很,正中一个巨大的八卦阵法,上头摆放着不知名的丹药法器,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在阵法的两旁各摆放着一张桌子,左侧坐的是一名女子,而右侧则坐的是一名男子。桌子的后头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里的一众白衣弟子无不闲聊笑谈,兴奋地很。 但这只是一时的,等白鸾一走进殿内,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只有那左边坐着的女子还在絮絮叨叨。 “这个任务不难,想来你应该可以胜任,就是山脚下的王妈说家中羊圈破了,要找个人修一修……”女子嘴角有两个梨涡,笑起来很是好看。她见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往一个方向看去,于是也好奇地朝着白鸾投去了目光。 白鸾暗自后退了一步,谁知意道直接拉着她走向了那名女子。 “画月师姐日安。” “意道日安,”画月回笑道,“这位莫不就是白鸾师妹了?” “是啊,”意道点了点头,又向白鸾介绍道,“这位是凰鸣尊主首徒画月,平常在朝阳殿当差,一般简单的委托都是由画月师姐颁的。” “意道,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画月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反驳道,“我这儿也是有复杂的呢。” 意道忙鞠了一躬,顽皮地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这么一通玩笑话过后,殿中再次喧闹起来,好似刚刚的寂静根本不存在一般,白鸾指了指另一边的男子轻声问道:“那这边的呢?” “这边就是稍微危险一点的委托了,但相同的,报酬也会多一些。” 白鸾又在殿中逛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了,便走了出去,就在人才出了正门的一瞬间,她却听到了殿中某处传来的议论声。 “看她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为何掌门如此偏袒?” “切,有什么偏袒的,人家师父可是金丝雀呢,你要不和她换换?” “别别别,我才不去……” 白鸾回头望了一眼,声音戛然而止,再是捕捉不到与此相关的言语了。 8.拜入幻音门(八) “喂,意道,金丝雀是什么?”白鸾追上意道问,“刚刚有人说什么金丝雀啊之类的。” 意道一顿,面露难色地支吾了一阵:“这个就是弟子们给各个尊主取的别名,就相当于外号一样的,”意道耐心地解释起来,“你说的那个金丝雀大概就是燕归尊主的外号了。” “那你师父有外号吗?” “这……自然也是有的,”意道笑了一笑,“我和那几个师兄私底下都管他叫大黑脸,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白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名字但是有点意思,难不成这个万意尊主特别黑吗?似乎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燕归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外号?白鸾摸了摸下巴,准备回去的时候亲自问问他。 意道带她去的最后一个地方便是藏经阁了,让白鸾没有想到的是这藏经阁竟然比总处还要大上一倍,足足有六层楼高,如同宝塔一般。 “藏经阁底下两层所有人能都去,两层之后外门弟子就不能去了,然后是最高的一层只有主尊座下弟子能去。” “不就是些书吗?怎么还分得这么清楚?” 意道嘿嘿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幻音门的藏经阁可是收揽了天底下大部分的奇书秘籍,里面有好多都是十分珍贵的,自然是要分得清楚了。” 白鸾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一向对古书不感兴趣,书籍上的东西实在是不如言传身教来的踏实,当然如果写书的人死了,那就另当别论鸾。 意道看她兴趣平平,也就没有带她再往里头走了,只是在外头观望一会,准备等会就带她回去,顺带再去燕归那儿蹭一顿饭来。 片刻后两人便转身欲走,谁知后头一个女孩突然追了上来,一下子挡在了白鸾面前,她一脸的怒气,眉毛都纠在了一起。 白鸾定了定神,又仔细瞧了瞧面前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孩,这才是想起来,这不是昨天故意找茬的凰鸣徒弟吗?好像叫什么丝丝来着。 丝丝一跺脚,抬手就指着白鸾的鼻子说:“你居然敢到这里来?昨日掌门师伯护着你,我没法教训你,今日看我不把你手打断给意木师兄报仇!” 白鸾自是觉得十分好笑,这意木又不是死了,怎么还用上了报仇一词了?况且意道都说没多大事了,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意道见状忙挡在两人中间,赔笑道:“丝丝,意木师兄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用不得报仇两字,不吉利不吉利。” “有什么不吉利的?她才是最不吉利的!意道你让开!” 意道看她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更是不敢放开手了,不得已搬出了燕归:“白鸾好歹也是主尊的弟子,和我们也是同门,丝丝你别这样。” “我呸!我和她才不是什么同门,谁要和这个乡人乞丐做同门!” 这话可就戳到白鸾脊梁骨了,虽说她确实算的是给乞丐,但也从来不会去乞讨,这样掉价的事儿她可不会去做,于是回骂道:“你是哪来的疯狗,见着人就乱咬?是晨起没有漱口吗?一过来就满嘴吐人口水。” 丝丝一懵,似乎是没料想到白鸾也是个泼辣的性子,反应了半天这才听懂了她的话,顿时脸颊爆红,一手招呼上了白鸾的脸:“你说什么?!你敢骂我?” 白鸾顺势向后一躲,嘴上叫道:“骂你怎么了?昨天我就想骂你了!要不是那老头在,我早把你骂的哭爹喊娘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敢骂我?” 丝丝一掌拍向白鸾面门,白鸾闪躲不及只好伸手接下,谁知这一掌却是带着几层内劲,白鸾后退了几步,这才堪堪站稳身子。 “我是什么东西?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白鸾调笑反问她,“看你这样子也是个饱读诗书的,怎么张嘴闭嘴这么臭啊?用马粪洗洗你这张烂嘴,说不定还能出口成章呢!” 丝丝彻底被她给激怒了,手上又加了一层力道,白鸾立马松开手,向一旁闪躲开来。丝丝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泥巴。 白鸾拍了拍手,扬着下巴朝她笑了一声:“要是幻音门每个弟子都和你一样白痴,那离灭门也不远了。” 丝丝毕竟也还是个小孩,被白鸾这么一通冷嘲热讽,眼睛里早就满是泪水了,只是一直憋着没让它掉下来罢了。 意道见状赶忙上前扶起丝丝,轻声询问:“丝丝你还好吧?” 丝丝吸了吸鼻子,一把推开意道:“不要你管!”说完便自己站了起来,随后狠狠地瞪了一眼白鸾,“我师父可是凰鸣尊主,你,你就等死吧!” 白鸾心里切了一声:打不过就告师父,真是个幼稚鬼。 “你去啊,我师父也是主尊,还会怕你的凰鸣?” “你的破金丝雀还能护得了你?他自己都是个废物!要不是掌门师伯的口谕,还轮得到他当这个主尊吗?我要让师父把你和他一起赶下山去!”丝丝一抹眼睛,怒气冲冲地说完,又瞥了一眼周围看戏的一众弟子。 “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全告诉师父去!” 得了,这女祖宗是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连带着意道也没有放过。 白鸾很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冲着她的背影喊道:“赶紧回去喝奶吧,女娃娃!” 其中有几人还在对着白鸾指指点点,虽说他们也不喜欢这个丝丝,但还是看在凰鸣尊主的面子上对她恭恭敬敬的,甚至有些时候还叫她一声小师姐!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昨天才来的弟子,今天就把丝丝骂成这幅模样,不禁对她生了些敬佩之意, “看什么!”白鸾恶狠狠地朝周围吼了一句,可能是之前骂人的话太过凶残,所以他们也没有讨骂,乖乖地走了。 意道强笑了两声,无奈地拍了拍身上刚刚沾染起来的灰尘:“丝丝她一直是这个性子……白鸾你见谅,我替她向你道个歉。” 白鸾摆了摆手,看着丝丝一瘸一拐走远了的背影,怒笑道:“凭什么要你道歉?她又不配。” 9.拜入幻音门(九) “这不是什么配不配的问题……”意道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开口,“主要是凰鸣尊主确实挺宠她的。” 正午,意道将白鸾送回了燕归住处,自己便先行离开了,连午饭都婉言拒绝了。燕归还在奇怪,为何这孩子今日如此反常,询问白鸾这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你当真把那丝丝骂成这样?”燕归有些惊讶,似乎根本不敢相信。 “有什么不对吗?”白鸾咬着筷子问道,“那人先无缘无故上来骂我的,我当然要还嘴了。我又不是和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而且她还不如我呢,打两下就摔地上了。” 燕归失笑,轻叹了口气:“你之前不是还说自己聪明的很,不会惹自己打不过的人吗?” “那人又不厉害。” “不过她背后的凰鸣尊主可是很强的。” 白鸾筷子一顿,抬眼看了燕归:“那我也不可能憋着,别人骂我打我,我肯定要还手,”然后又夹了一大块的肉说道,“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她要找上门来杀我,我死前定把她那徒弟一并带走,路上也好有个消遣。” 燕归僵了僵面色,眼底似乎是浮现一丝煞气,到仅仅是转瞬即逝罢了,他摆了摆手:“不会的不会的,凰鸣师姐不会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 白鸾斜眼瞪他,那眼神就好像再说:就你? 怀疑的目光让燕归有些招架不住,只好以笑回应。 “喂,你还有个外号叫金丝雀吗?” 燕归一听到这词就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回复道:“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白鸾点了点头,“就是觉得还挺好听的。” “是吗?怕是你知道其中的含义之后就不喜欢了。” 白鸾看了他一眼,竟发现燕归有些许的悲哀之色,待燕归抬起头来之时,这份情绪便突然消失,又是一张沐雨春风的笑容。 真傻……白鸾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还是不明白为何燕归这么傻的一个人,幻音门还是将他放在了主尊这个位置上? “喂,你什么时候能教我之前那个?” 燕归笑了一笑,轻摇脑袋,随后转身出了柴房:“这才第一天,别着急,”然后手中又突然出现了两个红果子,问道,“可要吃?” 白鸾揉了揉肚子,刚刚已经吃了许多了,但嘴上还是馋得很,于是回答:“要!” 燕归便去院里舀水洗了一洗,哪知刚刚洗到一半,便有不速之客找上门了。 “燕归,你那徒弟呢?”来人是凰鸣,仍旧是昨天一样的张扬红衣,一进院子就是问了白鸾。 “师姐何事找我那徒弟?”燕归擦了擦手中的水,又将果子放在一旁。 “你废话少说,把她叫出来便是。” “那可不行,掌门师兄说了你不喜白鸾,万一我把她叫出来你就出手给她来这么一下,那她可不就剩半条命了吗?”燕归陪笑着说,“师姐你还是说说找她作甚吧?” “你!”凰鸣心里的想法全被燕归猜了出来,当下就恼羞成怒一掌拍向燕归,谁知却在他面门处生生地停了下来。 她咬了咬牙,愤愤地收回了手,骂道:“这该死的结界!” “喂燕归,那果子洗好了吗?”白鸾见燕归许久没有回去,于是便走出来看了一眼。 凰鸣冷笑一声,看向燕归:“你这是养了个祖宗,不是收了个徒弟吧?” 燕归耸了耸肩,无奈地笑了笑:“她不愿认我做师父,我便不强求她。” “真不愧是金丝雀,被前掌门养的一点尊卑都不知。”凰鸣冷讽了一句,奈何实在是无法破解前掌门在这里设下的结界,只得动动嘴上功夫。 白鸾撇了撇嘴,装着没看到凰鸣的样子,直接对着燕归说话:“外面怎么这么吵,是山下的野狗跑上来了吗?” 燕归一顿,看了一眼凰鸣:“这……不是,是凰鸣尊主。” “怎么可能?凰鸣尊主可是人,定不会和疯狗一样乱叫唤,你看错了吧?” “确实是……” 凰鸣被气的不轻,脸都被憋成了紫色,她吼道:“够了!你们俩,你们俩好的很!”一连说了三个好,随后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 白鸾挑了挑眉,问道:“刚刚那是什么东西把她挡在外头了?” “是前任掌门留下的结界。” “看不出来嘛……前掌门还挺照顾你的,你这主尊的位置该不会就是他给的吧?” 不得不说,白鸾说的确实不错,燕归这个位置就是前掌门给他的,而且还替他设下了这个结界。前掌门在世时候,对燕归可不是一般的好,什么事都是先向着他。最后死的时候都不忘和现掌门说要照顾好燕归。 “你该不会是前掌门的私生子吧?”白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不可胡说。”燕归难得稍有愠色,抬手敲了敲白鸾的脑袋。 “那他为何如此偏爱你?还是说他有把柄在你手上?” 燕归想了一想,刚要开口,抬眼便看到了白鸾好奇地目光,于是又坏心眼地憋了回去:“不告诉你。” 白鸾哼了一声,转头就走:“我才不稀罕听呢!懒得理你。” “好好好……”燕归追上她说到,“明天就教你内力功法,别生气。” 白鸾一听能练功了,立马是心头一乐,但嘴上却还在絮絮叨叨:“我才没生气,你的事情我才不想知道呢。” 燕归失笑,又将手中的红果子递给她,解释道:“我和前掌门……只是有些渊源罢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他搀扶我到现在大概只是希望幻音门能长存吧。” 白鸾啃了一口红果,含糊不清地问道:“幻音门长存和你有什么关系?” 燕归纠结了一会儿,刚想开口,白鸾就打断他:“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我可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八婆。”红果有些酸,但白鸾还是啃完了,将果核扔在了一旁的草丛堆里。 燕归沉了口气,轻声道了句谢。 今天夜里,白鸾翻来覆去总睡不着,不知是因为明天要学东西了太过兴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琐事。 她慢慢起了床,踱步到窗边向外头看了看,院子漆黑一片,只有接着微弱的月光才能依稀看出些轮廓。 石亭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略带些许质感,白鸾看的眼睛都直了,出神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 今夜的风不是很冷,白鸾也就没有将窗子关上,外头夹带着泥土气息的微风送进了屋中,让白鸾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且听风吟,静待花开……”这是窗外传来的些许声音。 白鸾趴在窗子上头往外看去,发现并没有什么人,于是喊道:“谁在说话?” 下头的窗子突然打开,燕归探出了脑袋向上看来,对着白鸾笑了笑:“你还没睡着?” 竟然是燕归?他的屋子为何会在我的下头?白鸾心头一跳,于是立马问了:“你怎么在这?” 燕归哦了一声,解释道:“我在写字,还没睡。” 白鸾了然,合着这下头是那个书房啊。可这都半夜了,这燕归是抽什么疯了?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早还要学内力功法呢。”燕归又说了一句,一双眼睛还是看着白鸾。 “好吧好吧,”白鸾无法,只好应了一声,关了半扇窗户,随后又轻飘飘地说,“你也是。” 10.学艺在上(一) 第二日一早,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白鸾就一蹦三尺高,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就冲到楼下去了。 刚下楼就看到了刚刚起床出门的燕归。 燕归自然是吃了一惊,笑问道:“怎么今天起这么早了?” 白鸾仍旧是顶着杂乱无章的头发,一手正整理衣领:“饿的。” 燕归略带了然的表情点了点头,率先走出了屋子:“那就先吃早点?” “两个包子。” “好。” 才过了两日,白鸾和燕归两人便完全适应了对方的存在,好似生活在一起许久的伙伴一般,默契而又平和。 白鸾看着满桌的珍绣美食,满是疑惑地看向燕归,似是在询问原因。 燕归却不打算解释,自顾自地先吃了起来。 “喂,不是说今天教我内力的吗?怎么还花这么多时间做这些?” 燕归笑了一声,解释道:“开始练习之后,我便不会做这么多东西了,所以今天先多吃一些。” 喝!原来是这个原因……白鸾用筷子戳了戳碗中的稀粥:“不过是些吃食而已,用不着这么讲究,我以前一顿半个馒头就解决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燕归反驳道,“现在又不是你以前,总归是在我这儿,不可能会让你吃馒头的。” 白鸾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没一会便吃完了。 因为实在是对内力功法感兴趣,白鸾饭也吃的不香,燕归也知道她火急火燎的性子,只好也同她一般匆匆放下筷子。 “内力呢……一时半会也急不得,如果天分差一些的,可能要花上一两年的时间,”燕归先是这样告诫白鸾,让她好有个心理准备,“你要是无法领悟其中的意思,那也是难以学成的。所以……” 白鸾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早有准备,让他废话少说直接来些实际用途的。 燕归看着她那副嚣张气焰实在是无奈至极,但还是走到她身旁指导一些最为基础的东西。 “内力每个人都有,只是有些人不知道如何使用,你先前说你天生神力,那应该也和你的内力有关。” 白鸾一皱眉,她也确实好奇过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力气,平常人上山砍柴,背两筐木材回来已经是极限了,而白鸾却是能带四筐回来还不带喘气的。 “内力存在丹田,又通过血脉流经全身各处,最后回到丹田,如此一遭称之为周天。周天的运转是操控内力的基础,想要内力如自己所愿,就必须熟悉周天。” “哦……所以丹田是哪?”说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扯到正点上,白鸾轻叹了口气,先前也有人同她说过丹田的位置,但白鸾那时候根本没放下心上,没一会就忘到脑后去了。 燕归笑而不语,抬手轻轻一挥,一个闪着蓝光的东西就浮现在他手中,随后慢慢放在了白鸾面前:“你拿着这个东西。” “有什么用?”白鸾刚一开口,那蓝色的光点就飘到了她嘴边。 “这是内灵,它会告诉你丹田的位置以及周天,”燕归正色道,“现在集中精神,感受一下身体里的气息,就是那种和水一样的东西。” 白鸾有些似懂非懂,什么水一样的东西?什么身体里的气息?怎么说的东西都这么深奥? 沉默良久,发现那光点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反应,还是停留在刚刚的位置上。 燕归闭了闭眼,又换了个方法:“那你现在打我一拳。” “什么?”白鸾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了燕归一眼。 “用你最大的劲儿,往我手掌打。”说着便在白鸾面前伸出了手,放在与她脑袋持平的地方。 白鸾顿了顿,活动活动手脚,随后再一次看了燕归:“我真打了啊?” 燕归点了点头。 白鸾这才放了全力向燕归锤去,一股血气瞬间涌上了手臂,拳头在和燕归手掌接触的一瞬间发出一声巨响。但相互碰撞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而是软绵绵如同水一样的东西接住了她的拳头。 白鸾抬眼一看,也确实是燕归的手掌接住了她的拳头,她好奇地问了一句:“不疼吗?” 燕归笑着点了点头:“疼,你力道确实大……我没猜准。” 白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松了拳头活动活动,这才发现刚刚的光点已经附在了自己的手臂处。 “你看,现在内灵已经附着在你的手臂处了,说明你刚刚的那一拳确实有用到内力,”燕归揉了揉自己的手掌心,一边向白鸾解释道,“你试着想一下刚刚手臂的感觉。” 白鸾闭了眼,回味起刚刚的那种血气,随后又将血气慢慢往手掌的位置挪了一挪。 “很好。”燕归突然道。 白鸾一睁眼,便看到内灵已经在自己的手掌中了。 “现在感觉如何?” “有点热吧。”白鸾将手挥了挥,内灵便离开了手掌,停留在她面门前了。 燕归点了点头:“内力确实也可以称为火气、热气,因为由内力流经的地方能感受到一定的温度。你现在还能把内灵移到手上吗?” 白鸾再次试了一试,这次她没有闭眼,直接看着那面门处的内灵慢慢顺着她的手臂滑落到掌心中。 “不错,”燕归赞叹道,抬手揉了揉白鸾的脑袋,“天赋很高。” “还有呢?接下来该做什么?”白鸾有些迫不及待了,忙问下一步该做什么。 “接下来就是把这股气在全身各处走一遍,首先是这里,”燕归指了指她的肩膀,随着她的胳膊慢慢向下,“然后顺着身体各处,又重新回到你的肩膀。” 这就有些夸张了,白鸾才只会手臂上的,现在却要让她走全身了。 “这是周天?” “不是,让你先熟悉一下气息走法,周天是以丹田为起始,丹田为末尾。” “那你为什么还不告诉我丹田在哪?” “一步一步慢慢来,我怕你知道了丹田就迫不及待去练习,最后反倒是伤了自己。” 照着白鸾的性子确实有可能这样,她自己倒是觉得自己会小心敬慎,但燕归可不这么觉得,万一丹田发力过快,可是要落下毛病的。 白鸾无法,只好乖乖地先练着基础,让血气在自己身体完完整整地走上一遭。 燕归看着那光点时快时慢,有时还走错了路,不禁皱起眉头,心道:这孩子天赋确实不错,但性子终究过于毛糙,以后说不定会吃这方面的亏啊…… 11.学艺在上(二) 白鸾磕磕绊绊地让光点回到自己肩膀处,抬眼问燕归:“怎么样?” 燕归思酌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再运转十次。” “啊?为什么?”白鸾不解,自己明明已经走完了一周,为何还要她接着转? “你性子太急了,试着放慢一些,存于丹田中的内力比其他地方的要强劲一些,如果不能很好的操控它们,很容易逆流,”燕归耐心解释道,“你领悟能力很高,想来一定能很快地学会,所以用不着心急,慢慢打好基础才是关键。” 白鸾被说的一点脾气也没,只好听着燕归的话又重新开始运转。 燕归又看了一会儿,才发觉已经是正午了,于是交代了几句便进柴房做饭去了。 什么嘛……我明明已经操纵的很不错了,居然还要做这个没用的东西。白鸾撇了撇嘴,心情慢慢浮躁起来了。 不过这也正常的很,白鸾本来就是个管不住心的主,让她一直做重复的事情那绝对是要搞砸一片的。这不是,白鸾见燕归已经不在身旁,体内血气便运转地快了起来,想要快些转完便能快些学下一步了。 内灵在白鸾周遭很快地飘动,就像是被风吹着一般。 白鸾耍着小聪明,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不就很快就能做完……”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她便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把脑袋栽到了地上,好歹是用手撑了一下,这才没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内灵此时已经停在了她额头正中处,白鸾只觉得脑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好像所有的气血全涌到了脑门上了,手脚也渐渐发凉。 白鸾半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撑着地面,强忍着痛楚看向柴房:“燕……”奈何连着喉咙也冻凉了起来,根本无法发出声响。 这家伙好死不死的为什么要现在去做饭?上辈子是饿死鬼吗?白鸾心里叫骂道,又尝试着喊了一声,但这声音微弱地就同蚊子叫一样,实在是没法传到燕归那儿。 额头上的光点仍在上下浮动,好似在看一场与它无关的事一般,白鸾无法,只好回想着刚刚燕归的话来,先如今别人救不了她,那也只有自己救自己了。 眼前的地面都开始晃动起来,白鸾干脆就坐到了地上,一手拖着剧痛无比的脑袋,一手半撑在地面上。 心浮气躁……逆转……难不成是自己运转地太快才导致的?白鸾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要先平静下来吗? 白鸾深吸了口气,随后慢慢吐出,这么一做疼痛果然有所缓解,脑子也慢慢清明起来。光点慢慢往下移了移位置,现在落到了面门处来了。 白鸾见有所成效,便又进了一步,用刚刚那股气息再一次顺着全身各处慢慢流动起来,光点自然也是随着她的动作慢悠悠地漂浮。 这下白鸾终于是彻底清醒过来了,刚刚的疼痛和凉意消失的一干二净,而且整个人居然还有些精神。 “白鸾,该吃饭了,”燕归探头出来看了白鸾一眼,见她正坐在地上发呆于是便问,“怎么了?” 白鸾反应了许久,摇了摇头:“没事。”然后慢慢拖着身子站了起来,刚刚的凉意确实消失了,但那时候的脱力感还存有分毫,所以走的步子也慢了一些。 等她到了柴房里头,燕归已经是替她盛好了饭,这殷勤劲儿白鸾还以为刚刚就是他搞的鬼呢。 “练的如何?”燕归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光点竟然已经停留在了她肚子上了。 “差不多吧……你不就叫我练运转吗?还能练到哪去?”白鸾咬着筷子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燕归故作神秘一笑,抬手指了指内灵:“是吗?那内灵怎么会找到你丹田的位置了呢?” 什么?白鸾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内灵确实紧贴在她腹部的衣服上,这里就是燕归所说的丹田?白鸾有些恍惚,刚刚自己瞎弄一阵歪打正着地找到了丹田位置了? 燕归轻轻咳嗽了两声,正色道:“不过你这个找的方法可能有点危险……” 白鸾眉头一挑,原来他知道刚刚外面发生的事?而且就这么一直不管?这可是把她气的不轻,自己差一点都交代在那里了,这家伙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这些? 燕归见她脸色阴沉下来,忙道:“我这也是帮你,如果自己寻得丹田的位置,会对以后修行有所帮助……” “那我要是死了呢?万一那时候我找不到窍门缺胳膊少腿了呢?”白鸾没好气地问道,自己刚刚要是真交代了,那她做鬼也不会放过燕归,绝对要把他一起带走! “不会的,不会让你死的,”燕归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搓了搓她的脑袋,“傻孩子一天到晚的想什么呢?” 白鸾烦躁地拍开他的手,心里又是一阵的郁闷之情,实在是难以接受燕归如此这般的措辞。 既然找到了丹田的位置,燕归也不再和白鸾东扯西扯了,直接告诉了她周天的运转。 “就是和刚刚一样吗?” 燕归摇了摇头,指着内灵说:“由丹田发出的内力比刚刚的强劲许多,不能用刚刚的运转方式。” “周天的路径是右肩右臂右手,脸颊面门,左肩左臂左手,再重新回到丹田;而后便是又从丹田出发,先经过左腿,再右腿,最后回到丹田,这就是一个周天。” 白鸾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左腿右腿脸颊面门的,怎么这个周天还有这么多讲究? 燕归见她不是很懂于是拿出一张纸,在上头画了一个小人,一遍指着上头的位置一边点了点白鸾的左肩右肩:“就是两个圈,按着不同的方向运转。” “为什么要弄成不同方向的?”白鸾不明白,如果是同一个方向那不就简单好记一些了吗? “当然不行,”燕归立马道,“人身体里的经脉可都是有走向的,这个运转方式正好顺应了经脉走向,如果不这样的话……” “就会逆流?” “对。”燕归赞许地点了点头,看来先前说的话白鸾还是听了一二的。 12.学艺在上(三) 白鸾点了点头,便开始尝试运转起丹田之中的内力来,但过了许久,内灵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好像就一直在那里扎了根,一动也不动的。 “不要着急慢慢来,想一想刚刚是怎么催动它的。”燕归耐心地在一旁指点道。 白鸾揉了揉眼睛,竟真的同燕归说的,静下心来想着刚刚催动之时的感觉来了,这要是被以前的她看到,估计还能笑上一天吧。 一股暖感从小腹之下传来,似真有如水一般的东西在其中涌动,白鸾深吸了口气,慢慢将这股水流传向右肩。 内灵随着白鸾的动作,也跟着那股水流传向右边,这次她的动作比先前慢了许多,看来是真的静下心来了。燕归满意地点了点头,应该说不愧是掌门师兄看中的人吗? 练习了近一下午,白鸾的内力操控已经学习的差不多了,周天也已经转了十几个来回,这可是把她累的不轻,在准备转第二十次的时候,燕归终于让她停了下来。 “差不多了,今天先到这里吧。”燕归拍了拍白鸾的肩膀,因为太久的周天运转同样会给身体带来不适,燕归也是为了明天的训练,这才松了口。 白鸾长舒了口气,活动活动发胀的手脚,问道:“今天只练习这个?” “嗯,”燕归看她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失笑道,“普通人练习周天可是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你已经够快了。” 白鸾嘟着小嘴,看向别处:“我又不是普通人……” “好,你最厉害了。” 才结束训练没一会儿,意道就上门来玩了,美其名曰找白鸾讨论内力功法,实际上就是来这儿蹭吃蹭喝的。 “白鸾你太厉害了吧?一天就能学会周天?”意道有些惊讶,嘴里的糕点还没咽下去,全掉在了地上,样子还有些滑稽。 “连意水师兄都用了三天时间呢,”意道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擦了擦嘴,放下了东西,“你是怎么学会的啊?” “燕归教我的呗,还能怎么学啊?” “啊?”意道一愣,看向燕归的方向,随后愤愤不公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真好啊!我师父都是扔给我一本书让我自己学的,那时候实在是搞不明白,后来还是意水师兄指点我的!” 白鸾也是有点惊讶,不过马上就想明白了,万意座下弟子多,自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所有的弟子,那也只有给他们一本书自学了吧?如此一想,白鸾倒是觉得自己幸运许多了。 才失落了一阵,意道又立马打起精神来,笑嘻嘻地问道:“那你现在会运用内力了吗?” 白鸾摇了摇头,自己才只是会周天而已,内力什么的还早得很呢。 “那要不和我一起去看看师兄他们的练习?”意道扯了扯袖子,“师父不让我去,我每次都偷偷去的。” 白鸾疑惑地瞅了一眼意道:“为什么不让你去?你师父还偏心吗?” “那倒也不是,”意道挠了挠头,“我悟性没师兄他们好……所以到现在也没法自如地运用内力,师父怕我去那里磕着碰着,就没让我去。” 这也难怪之前贾师兄在种跌打草药时,意道眼睛都和发光了一样,原来还是有这一层原因? “在哪?” “在总处下面。” 总处下面还有东西?白鸾有些好奇,于是便应下了意道的提议。 两人闲话不多,直接偷偷溜了过去,连招呼都没和燕归打,直奔总处去了。 意道说的确实不错,总处底下确有一个巨大的空地,是专门供内门弟子学习切磋的地方,叫做修行石室。 因为昨天万意还在底下指导意水他们功法,所以意道也就没有带她去看,今天正好凑巧万意出门,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意道有一个专门的密道通往石室,所以不会被万意知道。 “想修行不是好事吗?再说了,在一旁看看也不会怎么样啊,为什么还不让……你师父真是奇怪。”白鸾对万意这个主尊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人连老头的大会都能不来,实在是任性的很。现在又是知道意道这门子事情,便觉得此人更加奇怪了。 密道很是隐蔽,入口竟然是在百草园附近的一处大树底下,白鸾看了老半天,竟然是没发现丝毫的不妥,直到意道把一块草皮掀开这才显现出了入口。 “你这地方还挺隐蔽的,一般人可找不到……”白鸾难得露出赞许之色,又好奇一般往里头看了一眼。 黑乎乎的通道里看不出分毫景色,意道率先走了进去,他道:“里面有些黑,你等会可要跟紧了。” 白鸾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跟着意道下到密道里头去了,走时还不忘把草皮又重新放好。 密道中有些湿冷,白鸾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但还是有些许凉气沁入身体之中。 “这地方怎么会这么冷?” “这底下有暗流水源,所以有些潮湿冷气,”意道解释道,“应该是从幻音门山顶留下来的水,所以比一般的地下水凉一些。” “幻音门山顶处还有流水?”这幻音门的山看着也不怎么高啊?怎么还会有这么凉的水? “有呢,在幻音门山顶处有一处半冻湖,常年流的就是有冰的水,就算是盛夏也是很凉快的地方,”意道的语气有些兴奋,看来是很喜欢这个半冻湖了,“到时候再带你去玩玩。” 白鸾嗯了一声,话题又是转了一通:“那这条道你是怎么找到的?”这么悠长狭窄的隧道肯定不会是他自己挖的,这不是闲的没事吗?况且他要是天天在这儿挖土,他那师父不就早发现了吗? 意道思索了一会儿,随后说道:“这也是我无意间发现的,那天我和贾师兄正聊天呢,然后一不小心踩到了里头去,这才发现这条密道。想来也是惊险,好在那时候贾师兄拉了我一把,不然可又要磕着了。”说完还轻笑了两声。 “那你知不知道这是谁挖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行事如此大胆的,我猜应该和山门那儿刻字的人是同一个。” 说到这里白鸾也是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幻音门山门石峰处看到的几个小字,想来这也是一个传奇人物了吧?又是刻字又是挖隧道的。 13.学艺在上(四) 意道是在幻音门长大的,门内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认识,既然他不知道这事,那说明这人应该是十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而且幻音门里头的老人也并不常提起那人。 这反倒是让白鸾更加好奇了,心道回头一定要问问燕归,他既然是主尊,那一定知道以前的一些事情吧。 这么想着,白鸾就不知不觉地跟着意道来到了他口中的石室。 不得不说这里头还真是大,比总处还要大上两倍,四处有巨大的石柱支撑着。 白鸾是彻底震惊了,实在是不知道幻音门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石室里三三两两地摆放着石头桩子,估计是给弟子们训练用的,白鸾不禁皱了皱眉,也不知老头为什么要挑这样的地方,那山门口不也挺大的一个地方,怎么要在这地下石室中? 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白鸾跟着意道的步子从边缘慢慢向中央靠近,这才是见到了三两成群的弟子。 意道压低声音说道:“正中央的就是师兄们修行的地方了,周围有凰鸣尊主的弟子和其他内门弟子。” 白鸾探头往石柱后头看了看,确实见到了那天马车上头的意水、意土以及刺猬头。 “看来意金师兄还在照顾意木师兄啊……”意道喃喃自语,但还是让白鸾听到了分毫。 “为什么你几个师兄是用金木水火土来命名的,你却只是一个道字?”这个问题白鸾早就想问了,当初在马车上她就有些好奇,只是一直没有问罢了。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师父崇尚道学吧,所以就用了五行和道字来替我们命名。” 也可能只是因为不会取名字?白鸾心里默默说了一句,但碍于对方的面子也没有放到明面上来说。 远处的人影有些模糊,白鸾还想上前两步,却被意道一把拉住了:“师兄他们的耳朵尖的很,再过去就要被发现了!” 白鸾目测了一下,这还有好远呢,怎么会听到她的动静? 意道也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解释道:“内力强盛的人就算是万丈以外的动静也能听的一清二楚,咱们还是就在这儿看看吧。省的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白鸾无法,只好和他一起蹲在远处看着里头的动静,但这么远终究是看不清里面到底是在做什么。 刚这么想着,意水突然一跃而起,一柄剑便贴在了他的脚上,而后整个人就飞了起来,竟是御剑术? 原本的内力只能用于自己的身体,如果要寄托在物体上可是要耗费巨大的精神以及内力,然而意水居然能轻易做到,实在是让白鸾瞠目结舌了。 意水驾驭着脚下的剑,在空中兜兜转转了几个来回,随后那柄剑就同失了力道一般,从半空中惊落到了地上,意水一个趔趄,好歹是稳住了身子,慢慢降了下来。随后无奈地朝周围人笑了笑,似乎是在自责一般。 “前几天意水师兄才只是能勉强让剑飞起来,现如今却是能御剑了!”意道很是自豪地看着意水,就好像刚刚飞上去的是他自己一般。 看来这几个师兄弟的关系挺不错嘛…… 又看了一会儿,白鸾便觉得有些无趣了,最主要还是太远,实在看不清有用的东西。两人磨蹭了一会儿便顺着密道又回去了。 “你们几个师兄弟关系还挺不错?” “那当然,”意道笑了笑,“我们都是师父从小一起带大的,和亲兄弟一样呢。” “意水师兄最大,也是最有号召力的一个,我们所有的事都是他操心的,什么内力功法也是他指导的,说起来意水师兄算得上我半个师父了!” 照意水的性子,确实可以谈的上是一个领导者了,不仅能力不错,做事细致且懂得许多人情世故,如果以后坐上掌门的位置,白鸾也不会惊讶。 “再就是意火师兄,”意道看了看白鸾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异样便接着往下说了,“意火师兄就是那天同你争吵,后来出来的那一个,我在外面驾车时候听到了一些。不过你别放在心上,他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喜欢逞嘴上功夫,但心眼不坏。” 意火就是那刺猬头,白鸾当时也是闲得无聊才和他吵两句口,不然可真要在那里头睡着了,至于放在心上,那他还是不够格的。 “意土师兄比我稍大一岁,可能是年龄相近的原因吧,平常和我玩的最好。” 剩下两个,一个是意金一个就是那意木了,这两人今天都没有出现在石室里头,据意道说,意木仍在修养,而意金则在一旁照顾他。 意金正如他名字一样,很喜欢钱财,甚至每每出门都要随身携带一个小算盘,免得在外头被骗去了钱,总而言之就是精明的很。 意木就不用说了,白鸾已经听别人提起很多遍了,什么性子温和、最没脾气之类的。 “那你意木师兄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就挺温柔的吧?”意道试着找了一个形容词,“也挺讨人喜欢的,时常和我们一起练功的师姐师妹都说,意木师兄活像只兔子,你们兄弟几个里头,最温顺和气的就属他了。” 看来还是个受姑娘们喜欢的角色呢。白鸾突然意识到什么,心道这丝丝该不会喜欢这什么意木的吧?这也就解释得通,丝丝为什么见到她就和见到了仇家一样。 意道自顾自说完又是嘿嘿一笑,说起了意木的另一个事儿:“不过意木师兄最讨厌的也是兔子这类有毛的东西。” 白鸾一顿,问道:“为什么?”照理说这类人不应该都挺喜欢动物之类的吗?因为只有在和动物相处之时才能更让人心情平静下来。 意道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同白鸾说起以前的事儿来了:“以前意木师兄练周天的时候,凰鸣尊主养的一只小猫儿突然闯了进来,见意木师兄面善于是就蹭了过去,哪知意木师兄一时失了神,险些内力逆流伤了自己,至此之后意木师兄便不喜欢带毛的动物了,不对……应该说是害怕带毛的动物吧。” 这还挺有意思的,白鸾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以前她所在的那座小县城里总是把修道之人看的高人一等,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平常人罢了,性格爱好甚至是缺点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 14.学艺在上(五) 今日又在和意道的闲逛中结束了,没有在半路遇到和丝丝一样的泼辣户儿,白鸾心情是说不上的好,总算是能安安静静地好好看看风景,没有傻子来煞风景的了。 回到了住处,燕归见到白鸾的第一句话就是:“上哪玩了?” 合着他都知道了啊,白鸾撇了撇嘴,如实回答了:“和意道一起去石室了。”反正燕归也不会教训他,最多唠叨两句罢了。 燕归若有所思,随后点了点头道:“确实也该带你去见识见识。意道不带你去,我也打算带你去的。” “老头可真奇怪,总处门口这么大的空地为什么不让人练功,反而到那底下去?”白鸾拿起一个小点心放到了嘴里,咸香味立马从嘴中散发出来,很是好吃。有一说一,燕归做的零嘴确实还挺好吃的。 燕归见她喜欢盘中的零嘴,于是又拿出一些来放在她手边,这才同她解释起来:“以前幻音门也算不得名门正派,所以时常会修炼一些邪法魔功,见不得人,所以就在总处下头设立一个石室。” “什么?”白鸾愣了半晌,什么叫幻音门以前不是名门正派?难不成幻音门以前还是邪魔外道? 燕归也是一顿,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忙道:“我随便猜猜的,是前掌门和我说的一些奇闻怪诞罢了。” 白鸾挑了挑眉,自然是不相信他,这锅还能甩给前掌门,真不愧是燕归啊? 燕归见漏嘴的话也圆不回来了,只好同她细说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这幻音门以前还真不是什么好门派啊!以前可是这附近的山匪帮派,只是做的坏事不多,所以百姓对它的映像也就不怎么深刻。 后来山匪头子,也就是幻音门的创始人受到一个世外高人的指点,学会了内力功法。至此之后整个帮派都开始学习内力了,然而在这过程中,山匪头子发现一些道法有关的东西也能和内力相互挂钩,于是就疯狂沉迷于道法之中。 在学有所成之后,山匪头子连心智也成熟了不少,不仅把帮派整顿的正风浩荡,连帮名也改成了颇具文采的幻音门。 再后来就是幻音门行侠仗义、扶弱济贫的故事了。 “如此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幻音门的名声自然也就慢慢大了起来,至于以前是山匪帮派的事……也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白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毕竟现在的人记住的不都是现在的东西吗?除非是特殊得不能再特殊的事了,不然全都会成为水中树叶,顺着水流慢慢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这些都是前掌门告诉你的?”据白鸾所知,幻音门已经存在了好多年了,少说也有百年了吧,“这个前掌门是第几任掌门?他为什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燕归点了点头:“对,因为坐上掌门位置的人必须要知道门派从何而起,又因谁而壮大。前掌门应该是第十任了吧。” “那为何不用纸记录下来?” “当然有了,”燕归笑了笑,好像白鸾刚刚问了一个傻问题一般,“藏书阁就有记载,不过在最高一层,平常放在箱子里锁着,只有掌门有钥匙。” 白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燕归先是一愣,随后目光飘向远处,似乎是有些尴尬:“都是前掌门告诉我的……” “他连这些都告诉你了?”白鸾震惊了,这也太过宠爱了吧? “你别告诉我,前掌门本来还想让你做掌门位置吧?” 燕归看着白鸾,表情有些无辜,然后轻轻地点了两下脑袋。 还真是?!白鸾上下好好打量了燕归,前掌门到底看上这家伙哪点了?什么东西都留给了他? “太渗人了吧这也……”白鸾忍不住后退一步,看燕归就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本以为这已经够怪异的了,没想到燕归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白鸾一蹦三尺高了。 “哦,那钥匙似乎一直放在我这里……” “什……”这不就明摆着让你当掌门了吗?白鸾已经无力吐槽了,深吸了口气好好冷静下来,这才又问了一句,“你现在也不是掌门,为什么不早把钥匙给老头?” “掌门师兄一直不要,”提起这事燕归也有些苦恼,眉毛都缩在了一起,“也不知为何,他每次看到这个钥匙就生气的很,所以我也就没有再拿出来过了。” 这也能理解,谁让这个前掌门如此偏爱燕归呢?纵然是心态再好的人也会被这不公平所激怒的吧? “那前掌门这么推举你成为掌门,那你为什么不当?”这也是白鸾好奇的一点,要是他现在坐在掌门的位置上,那底下的弟子肯定没有一个瞧不起他的吧? “这个嘛……”燕归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掌门师兄比我好,他来带领幻音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所以我就拒绝前掌门了。” 还真是个奇人,白鸾心里默默地讽了一句,居然还真有人不喜欢权利地位?以前在她待的小县城里,为钱财地位死的人比比皆是,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确实是这样的道理。 不过今日却是让她大开眼界了,白鸾这样想着,目光又停留在燕归身上。 燕归耸了耸肩,随后瞥到了白鸾的眼神,还以为她是对这以前的故事感兴趣,于是说道:“你要是想看,我可以把钥匙给你,到时候你自己去藏书阁看就是。” “得了吧,我才不去呢。”白鸾翻了个白眼,她素来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让她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蝇头小字,还不如痛痛快快打上一架来的舒服。 “如此,那便去歇息吧,”燕归轻笑了两声,也是看出了她眼底的嫌弃之意,“明早还有别的东西要练呢。” “知道了。”白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慢悠悠地走上了楼。 “真是,比四爷还啰嗦……”白鸾一下子瘫在床上喃喃自语道,“我现在过得这么好,你也不用担心了吧。”脑海中又浮现了一个和蔼而又熟悉的面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曾经陪伴了她千千万万个日夜。 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似乎给了白鸾回答,她定了定神,轻笑了两声,将整个自己裹进了被子中央,沉沉睡去。 15.学艺在上(六) 转眼间便是三年过去了,白鸾也在燕归的竹楼里头住了三个年头,和其他内门弟子不同,白鸾学东西非常快。仅仅用了三年,就把他们学了六年的东西给记得滚瓜烂熟,不过也只是局限在内力功法上头罢了,文学才识这边……白鸾依旧是不懂分毫。 “燕归!”白鸾趴在窗子边上突然喊了一句,把底下刚刚走出门的燕归给吓了一跳。和三年前一样,白鸾还是称呼燕归名字,虽然她的大部分本事都是燕归教的。 “你做什么吓我一跳?”燕归笑骂道,“晨早起来就这样疯疯癫癫。” “这不是和你打个招呼嘛?”白鸾一手撑着窗沿,直接从二楼翻了下来。 白色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飘摇下坠,白鸾整个人轻快地像只鸟儿似的,慢慢落到了地上。这些年白鸾从一个瘦弱的毛头孩子成了大姑娘了,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显得整个人格外精神,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好似明珠一般。 燕归无奈地笑了两声:“总和你说别这样直接跳下来,万一磕着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白鸾随意地摆了摆手,重新扎了一下自己的马尾,也整理好自己的鞋裤,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燕归见她这么兴奋的样子,于是问道:“又和意道去石室练功了?” “当然啦!比修大会快到了,到时候拿个第一给你看看?”白鸾嘿嘿一笑,打趣地朝着燕归努了努嘴,“也好洗了你门下金丝雀的称号。” 燕归面色一僵,正色道:“一个称号而已,叫就随他们叫吧。倒是你,比修大会上别逞强,该认输时候就要认,历届比修大会上死的、伤的可不在少数……” “哎呀行了行了,知道了。”这话白鸾可是听的不下千遍万遍了,这些年下来她可是耳朵都长茧子了,燕归也实在是太能唠叨了,活像个老奶奶似的。 燕归叹了口气,只好最后交代她一句早些回来。 现在已经是辰时了,也不知道意道会不会在她之前赶到石室里头抢个好位置先。因为比修大会临近,所以石室里会有许多弟子,这样一来位置也就变挤了不少。 从总处的后门过去,便看到了一处盘旋而下的楼梯,白鸾快步往下跑去,将近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到了石室入口了。 刚进去就是看向那个老位置。果不其然,意道已经在里头了,还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估计已经练了不少东西了。 “好小子,又抢到位置了!”白鸾心里好好夸了一番意道,快步走上前去。 意道自然是注意到了白鸾,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和白鸾打招呼说:“白鸾这里!” “位置占的不错,”白鸾从怀里拿出了两个包子扔给他,“赏你两个包子。” 意道哎了一声,笑嘻嘻地接过包子,随后同白鸾说:“替我谢谢燕归尊主。” 白鸾故作生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谢谢我?” 意道刚咬下一口包子,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道:“知道了知道了,也谢谢你。”一滴汗水从他额头滑落到眼角处,一阵刺痛传来,他立马是疼的掉下眼泪来。 白鸾见他一副哭了的表情,吓了一跳:“你干嘛?” “汗流眼睛里去了。”意道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接着啃手头的包子。 “我还以为包子太好吃了,你吃哭了呢!” “要是天天能吃燕归尊主做的包子,那也还是值得哭上一哭的。”意道反呛了她一句,然后大笑了起来。 白鸾撇了撇嘴,懒得和他贫嘴,一心一意练起昨天才领悟的功法来。 “过两天就是比修大会了……”意道盯着手上的半个包子喃喃自语起来,“哎,这次可千万别再碰上意水师兄了,上一次我第一轮就抽到他了,结果一轮就被赶下来了。” 白鸾没有睁眼,一边运着内力,一边回应他:“那是你太倒霉了。” 说到这点意道猛地一拍大腿,很是委屈地说道:“我哪知道?比修大会三年一次,每次我都能碰上意水师兄!” 白鸾半眯着眼睛,心道这傻小子不会被人诓了吧?怎么会回回碰上意水? 这么想着突然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害得她差点内力逆流了。 “白鸾!”意道忙扶着白鸾,帮她拍背顺气,见她状态稍好了一些,这才抬头看向来人。 “丝丝?你做什么!白鸾刚刚在运气,你这么一推是要出事的!” 来人正是丝丝,她也是成熟了不少,不过也仅仅只有外表成熟了,性子却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恶劣。 这期间丝丝也找了白鸾不少麻烦,而每次都是自己吃瘪,最后灰头土脸地跑回去找凰鸣尊主。 说道凰鸣尊主,白鸾也是觉得好笑不已,她一个主尊,居然回回都是来自己这儿鸡蛋挑骨头,还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她了。总不可能是刚来的时候让她丢了面子吧? 其中事态最为严重的一次,白鸾可是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呢!后来掌门老头就好好说教凰鸣一通,也算是给白鸾出了口气,后来凰鸣也不再光明正大地找她麻烦了。 白鸾刚喘口气缓了回来,就听见身后的始作俑者笑道:“金丝雀教出来的徒弟能有什么出息?居然还敢天天来石室占位置,真是不害臊!” “怎么哪都有她……”白鸾小声嘀咕了两句,随后翻了个白眼站起来,面对着丝丝冷笑了一声。 “白鸾你这次下手轻点……”意道在一旁扯了扯白鸾的衣角,小声提醒道。 “什么下手轻不轻的?我这次就要打得她不敢来石室!”丝丝狠狠瞪了一眼意道,脸颊变得通红。 不过意道说的也不错,确实应该下手轻点,丝丝上次挑衅白鸾,白鸾直接给她踢到了湖里,浑身湿透最后还生了场病。 丝丝也没用内力,直接抬手劈了上来,白鸾侧身一躲,又直接将她的手臂抓住,猛的向后一推。丝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懵。 “白痴。”白鸾哼了一声,又重新坐了回去。 丝丝气得更甚,竟抬手运起内力来了。幻音门有明确的规定,弟子之间切磋不能运用内力,除了在比修大会或者特殊情况之下才可对同门使用内力,这丝丝看来是想破坏规定了。 白鸾已经准备好接下丝丝的内力了,结果又来了一个声音。 “意道白鸾你们又来这么早啊?”传来的是意木的声音。 16.学艺在上(七) 白鸾一顿,而后便慢慢松了口气,这家伙来了那丝丝就不会来惹麻烦了,倒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呢。 白鸾头一次正式认识意木的时候还是对方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奇怪为什么咬了一口就要躺床上修养,这么脆弱的身子骨该不会是什么特殊疾病吧。后来才知道,原来真的有病…… 意木从小身子骨就弱,活像个陶瓷娃娃似的,一点小伤病就会引起发烧风寒之类的,所以一般出任务也不会喊他。 “意木师兄你怎么来了?”意道皱起眉头,忙把他拉到一旁,生怕这陶瓷娃娃磕着碰着了。 “不是快比修了吗?我也想参加来着……”意木挠了挠头,苍白的脸颊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红晕。 丝丝一看意木来了,忙起身蹭到他身旁去,柔声道:“意木师兄,比修大会不适合你,你还是别参加了吧?万一伤到了身体可怎么办?” 意木强笑了两声,抬手揉了揉丝丝的脑袋,轻声道:“只是想罢了。” 白鸾虽一向不喜病态娇柔的人,但对于意木却是讨厌不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感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和他相处的倒也不算太差。 “想去便去了,小病大病什么的都不是问题,畏手畏脚的才碍了你前进的步子。”白鸾闷闷地坐在一旁说道。 “你说什么呢?意木师兄身子这么不好,你居然还……”丝丝又是勃然大怒,刚想上前和白鸾好好掰扯一阵,却被意木拉了回来。 “白鸾说的对,”意木点了点头,学着白鸾的样子坐到了一旁,对意道说:“你们接着练,不用管我。” 意道看他那样子也是劝不动的主,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离得远了一些。 “意木师兄,你还不知道比修大会的流程吧?要不要我给你说一遍?”意道提议说,自家的这个师兄虽然在这儿待的时间比他久,但这些大会之类的,全是不参加的,所以规则自然也是不懂。 意木想了一会:“也好。” 比修大会便是幻音门三年一次的修为比试,而且每次都举办地格外隆重,夺得首位的弟子可得到丰厚的奖励,可能是功法秘籍,也可能是稀世丹药。 “上一届的第一是意水师兄,上上届也是。”意道嘿嘿一笑,连任了两届确实是该自豪的了,这说明意水在六年之中都在进步呢。 大会一共会持续三天,最后一天便是前十的比拼,当然也是最为精彩的,到时候几乎门内所有的尊主都会到,都是来一睹大会第一的风采的。 不过大会还是存在一定缺陷的,比如说现在有些弟子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法器,而有些弟子已经有。如果把有法器的弟子和没有法器的弟子安排在一起,那倒是有失公正了。 现如今还没有法器的弟子不在多数,只剩下了一小部分的弟子了,比如说白鸾她就还没有得到。还有她认识人中的意道意土和意水了。 想来也挺奇怪的,作为大徒弟的意水居然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得到法器,白鸾不禁咋舌。 “今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意水师兄吧……”意道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很是滑稽的双手合十拖到头顶之上,“神仙保佑,这次可千万别第一个就碰到意水师兄了!” 白鸾嘴上默不作声,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了,意水在他们之间确实算得上是佼佼者了,自己和他也有很长的一段差距,如果真能与之一战的话,说不定还能领悟到别的什么东西呢! 想到这里,白鸾便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心道等会回去便要和燕归好好讨论讨论过几天的比修大会了。 “虽说是两次,却也只有两次罢了。”也不知是哪儿传来如此嚣张的声音,意道刚想回过头去好好和那人对嘴几句,看到的确实意水熟悉的面容。 意水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也正是凰鸣的大徒弟画月。这远处一看郎才女貌确实般配的很,加上两人都是主尊座下的大弟子,实力也搭得上边,门中的闲人便开始传起了流言蜚语。 不过这两人倒是不怎么在意,仍旧是以礼相对,闲暇之余还会一起品茶论道,看上去倒真的同神仙眷侣一般,虽说他两是完全没这个意思。 “你们几个坐在这里谈天喝茶吗?”意水抬手拍了拍意道的脑袋,“过几天可就是比修大会了,你这么松懈到时候万一又碰上我了怎么办?还像上次一样给你扔下台吗?” “别别别,我马上就练!”意道忙抱着脑袋溜到一旁去了。 意水看着他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转过来同白鸾说起话来:“白鸾,意道他喜玩,你要多看着他,省的落下了修行。” “知道了。”白鸾点头回应,无意间瞥向了他身旁的画月。这位主也是给她制造了不少麻烦啊……真不愧是凰鸣座下的人,哪一个都和她过不去。 画月样貌端庄,清秀可人,是个水灵灵的大美人,门中也有不少弟子暗恋她,只不过碍于她和意水的流言,所以只好把这份情爱放在心底了。 相比于丝丝这种小孩子伎俩,白鸾倒不怎么在意,她害怕的反而是画月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聪明人。一开始白鸾还差点被她不经世事和风正气的样子给骗了,为此还差点丢了性命。 画月正对上白鸾的目光,微微一笑,全然一副温柔好师姐的模样。白鸾也懒得理她作秀,自顾自运气,自顾自修行了。 日近傍晚,白鸾这才准备离开,此时石室里已空无一人了,意道也因要送意木回去而早早地离开了。 不过也正好,白鸾活动活动胳膊,抬手轻轻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一柄木头剑,门中未取得法器的弟子用的都是木剑,白鸾也一样,只不过她的这把木剑用燕归做的。 白鸾现在对于内力的掌握可是炉火纯青,稍加一挥手,便可将内力附着于掌心。随后慢慢输送进木头剑中,没一会儿剑就慢慢地漂浮了起来,好像在水中一般。 御剑便是白鸾每天无人之时必修的一门功课了,至于为什么要没人的时候练习……还不是因为意水身旁的那个画月嘛,如若被她知晓了这件事,又是免不了一通七嘴八舌了。因为御剑之术本就是意水先行悟出,而且先行学会的,所以白鸾现在只算得上是偷学了。 “明明都是功法,居然还有偷学不偷学的……”白鸾忍不住抱怨道,“况且这东西还不是我自己找到诀窍练出来的,和意木哪来半毛钱关系。” 17.学艺在上(八) 她跳上木剑,左转了三下右转了三下,稳住了身子便开始用刚刚输送进剑中的内力操纵起方向来。 体外操纵内力不同于体内的方式,必须要使用者意识高度集中,而且不能有丝毫偏差。白鸾也是尝试了许久,才找到一个点能连通内外两份内力。 木剑很轻,只需要分毫内力就能将其操纵自如,但同时也需要控制内力的量,如若内力太过强劲那它便会破碎开来。 在石室里转了十几个来回之后,白鸾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 “罢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喃喃自语了片刻,白鸾也就离开了石室。 等到了燕归的竹楼,天已经完全黑了,白鸾只得凭借着微弱的月光走上台阶。 在竹楼旁的亭台上挂着一个纸灯笼,估摸是燕归挂上去的,因为这些天白鸾都很迟回来,燕归怕她夜里看不清路,于是就做了一个纸灯笼给她照明。 柴房的灯也还点亮着,白鸾快步走上前去,轻轻推开半合上的门,燕归果然还坐在凳子上等着她回来。 “不是告诉过你不用特意等我了吗?”白鸾嘟囔着便是不解,“饭菜热着就是了。” 燕归替她拉开对头的椅子摇头道:“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不如就等你一起了,而且两个人一起吃热闹一些。” 每次都是一样的解释,白鸾也就没有在意,自顾自洗了手后坐下:“今天见到意水了,还是老样子和画月待在一起。” 燕归放下筷子笑了笑:“怎么了?” “就是觉得嘛……这两人怎么能玩一块去?画月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意水居然没发现吗?”白鸾直接把心里的想法同燕归说了。 燕归沉思许久,然后耐心解释道:“他们两应该也不算玩的到一块,只是他们两人的师父有意撮合吧……” “啊?”白鸾愣了愣,竟然是这样吗? “谁知道呢……”燕归笑眯了眼睛,“不过意水是一直没那个意思,这点我还是能保证的。” 那言外之意就是画月对意水有好感咯?白鸾心道。 “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吧?”白鸾戳了戳碗中的饭粒,“以后的掌门之位一看就是意水的,再来一个秀外慧中的画月岂不是门当户对?” “那可不一定,”燕归轻摇着头,随后话题一转问道,“你可知万意尊主还有一个儿子?” “知道,不就是意道嘛……”这在幻音门也不算是秘密了,只是这两人平常却以师徒相称,从来没见过父子之称。 “对,是意道。”燕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白鸾。 白鸾一脸懵,疑惑道:“这和意道有什么关系?” “万意虽说严厉,但也是个父亲,这天底下哪有做父亲的不疼爱孩子的?” 燕归顿了顿,见白鸾仍然是一头雾水,只好把后头的也一同解释了:“所以意水不太可能当上掌门,万意会帮意道坐上这个位置。” “真的假的?你可别瞎说啊?”白鸾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意道看上去也不像那种逐名追利的人吧?” “但万意是。” 白鸾一时无法反驳,她也见过万意,只是从来没说过话,而且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一眼,所以白鸾对他的印象也不怎么深。 “怎么了?还是接受不了吗?”燕归揉了揉白鸾的脑袋,却被对方一手拍开。 “你这说的也太玄了……”白鸾支支吾吾地回复他,心里却还是有些许的不适,“而且老头现在身子还硬朗的很,还谈不上下一任掌门的事呢。” “好好好,如此我便不说了。” 白鸾闷闷地接着吃菜,含糊地转移了话题:“今天还听说意水是连续两任的比修第一。” “嗯。” “那以前比修有人得过连任吗?” “有,冉竹得过,我记得应该是连续七任吧。” 七任?!那也就是二十多年来,那个叫冉竹的尊主一直处于不败的地位?看来这人还真的不能随便惹啊……白鸾汗颜,心道好在自己从来没得罪过冉竹,不然怕是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惊叹之余,白鸾又看向面前这个呆头呆脑的燕归,笑问道:“那你呢?” “我?”燕归一愣,似乎还没跟上白鸾的脑回路,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啊,金丝雀,你有去过比修吗?” “没有,前掌门说我不用参加,所以我就一直没参加比修。” 果然是这样,白鸾默默地低下了头。 “过几日的比修,各弟子直接会用上内力对局,所以你自己要小心,千万不可硬上,”燕归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尤其是凰鸣的弟子,他们中有的已经得了法器,对内力的操纵比你更老练。” “知道知道。”白鸾虽是任性妄为,但在正经事上头还是有心的,这些事她早就在燕归之前想过了。 “你的法器我已经向掌门师兄提醒过了,等比修之后他便会安排时间,让你们去机关阵里寻得自己的法器。” “机关阵?” “也算得上是一个藏宝阁吧,幻音门所有弟子的法器都是在其中寻来的。” 机关阵是当今最大的一个藏宝阁,现如今由幻音门掌管,但不同于藏经阁,藏宝阁只供幻音门弟子查看,而机关阵却是所有的江湖人士都能进去。 “那机关阵里都有些什么宝贝?”白鸾迫不及待地问。 燕归拍了拍她的脑袋,微微愠色:“你过不过得去都是个问题呢,居然还管起有什么宝贝来了?” “哼,以我的聪明才智,区区机关阵法对我来说不过是挠痒痒罢了。”白鸾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应该只是法器罢了,别的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没有去过。” “你怎么什么地方都没去过?”白鸾有些不屑,这燕归怎么被前掌门保护得和个婴儿一样,好歹是个主尊,但什么都没去过。 “那你到底去过哪?” 燕归想了想,笑道:“山下的乡野小路我常去,想来你自己很久没有下山玩过了,到时候比修结束了,我们就下山去玩玩吧?” 18.比修(一) “白鸾你且听着,面对内力比你强劲的人千万不可硬来,还需冷静找到对方的破绽,之后一举击溃。”燕归说着,抬手拾起一旁落在地上的树叶,然后猛的向一旁扔去。 半晌后,却没有丝毫的响动,白鸾刚刚准备开口嘲笑他,结果亭台一侧的石头突然炸裂开来,变得粉碎。 白鸾稍一愣神,没想到这金丝雀还能有这么强大的内力,随后悄悄偏头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家伙该不会在扮猪吃老虎吧?一想又不太可能,谁扮猪能扮这么十几二十年的,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我再教你一些技巧,这些天就别去石室了。” 白鸾也还想看看燕归到底还能教她些什么,于是也就答应了他要求。 日子很快便过去了,一眨眼就到了比修大会的当天了。 “喂,燕归你也会去看的吧?”白鸾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看向在书房中磨磨蹭蹭的燕归不明觉厉,心道燕归这人一向不喜欢去凑这种热闹,现在该不会也不想去吧? “去,马上就去,”燕归含糊地回应了两句,“你等我拿两本书,等会闲得无聊也可以看一看。” 白鸾切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我在上头打架比试,你在下头悠闲看书?” “不会这么快轮到你的,放心。”燕归一边说着,一边又收拾了一些小点心,准备给白鸾带上,好让她当些零嘴吃食。 比修大会就设在了总处前头,已经在前两天搭好了台子。周围到处都是白衣,差点给白鸾眼睛晃瞎了。 “每次都是这样,就没别样式的衣服了吗?还是说老头太抠门了,只让弟子穿这些低廉的白衣?”白鸾忍不住吐槽道,跟着燕归走到了台子右侧的一排座位旁。 “话说以前的比修大会你都不来,为什么还会有你的座位?”白鸾看着工工整整地几排座位好奇问道。 燕归笑了笑,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布置这里的是你百草园的贾师兄啊。” “你别靠这么近!贾师兄就贾师兄了。”白鸾耳朵一热,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传到头皮之下,她立马跳来,做了个了解的手势,然后同他一起入座。 白鸾同燕归来的不算早,已经是有许多人在其中了,就连意道也已经入座了,只是因为万意尊主也在的缘故,所以不敢瞎跑。 意道坐在白鸾对面,一直在同她挤眉弄眼,样子滑稽的很,一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实在好笑的很。 “你看意道那傻样子。”白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意拿了块小点心放进嘴里,果然引得对面意道张大了嘴。 好在万意此时坐在意道前面,所以看不见意道的样子,若是被他发现那可就有苦头吃了。 燕归看着她那副小孩子气,自然也是笑了,抬手替她擦去了嘴边的碎屑:“你还不是一样?” “我可比他聪明多了!”白鸾一拍手,将碎屑全抖落到地上,“他是真傻。” 两人便唠着闲话,和平常一样。但在外人看来,这对‘师徒’好像有点太过亲密了…… 将近过了半个时辰,人总算是到齐了,老头仍旧是穿着平常的精炼短衫,颇为精神,他笑眯眯地看了看四周,随后落到白鸾处地时候略为地顿了顿,似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只持续了一秒便又恢复了。 “哎呀,这次的比修大会可是热闹的很啊!”老头说道,“不仅是燕归到了,连冉竹也到了,好啊好啊。” 白鸾这才是注意到左侧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影,合着冉竹一直在呢?她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燕归看出了她的疑惑,小声道:“他用内力特地隐去了自己的身形,所以你自然是注意不到的。” “内力还能藏身?” “不能完全说是藏身,而是藏气息。” “气息?这怎么藏?”这不就和呼吸一样的吗?藏呼吸这人不就是死了吗? 燕归想了片刻,用最为简单的方式同白鸾解释说:“首先自然是让别人注意不到你了,所以要挑选一个最为隐蔽的位置;其次,要用另一样东西吸引别人的注意,比如说刚刚你在看意道的时候,他就已经进来了,还是从你面前走过去的。” “什么?”白鸾一愣,回想刚刚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走过,但自己根本就没注意,全然和意道在嬉笑。 燕归点了点头,然后往冉竹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第三点才是藏气,也就是把全身的内力都收合起来,存回丹田之中……我应该同你说过,修行之人会对内力的感知格外敏感,所以收回内力也就能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原来如此……白鸾若有所思地看向冉竹,不过能做到让自己的气息同普通人一样,这也是需要长久时间的修行的吧? “这次的比修啊,我们还是用抽签的方式。”老头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身后屏风处便漂浮上来许多白色的小石球,上头看样子是编写着字的。 “石球上头有字,拿到相同字的就是互为对手的。”老头说着,两手轻轻抬起,无数的石球便落了下去,飘到了没个弟子面前。 白鸾接过石球,瞧着上头是个云字背后又写了一个叁佰,然后递给燕归看了看:“这什么意思?” “比修分地云天三部分,先是地字比试,之后便是云,最后是天。后面的便是排序,你是第叁佰个。” “这么多那得排到啥时候去?应该要明天了吧?”白鸾看着手上的石头出了神,这么说今天也就不会轮到她了? “想什么呢?”燕归拍了拍她的脑袋,“其他弟子的比试可都是在别的地方,只有内门弟子才在这里比试的,你以为每一场比修你都能看到吗?” “不能看?” “这是自然,有的外门弟子的比试没什么看头,也就私下里比了。还有的弟子知道自己比不过,也就主动退出,这样一来,叁佰号也算是前面的数字了。” “叁佰还算是前面的了?” “嗯,不过好歹也是在第二天的了。” 白鸾拿着手中的石球,又看向意道,他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在和身旁人不知道说些什么,估计这次他应该不同意水比试了吧? “那我是和谁一组?”白鸾好奇问道,“只知道这个不知道人吗?” 燕归点了点头,解释道:“这也算是比试的一部分吧。” 19.比修(二) “白鸾白鸾!你是几号?”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竟是意道。 这傻子怎么过来了?白鸾心道,他师父走了?这么想着,然后向他身后瞧了一瞧,果然刚刚万意的位置已经空了。 “你师父上哪去了?” “他啊……走了,”意道说着,一边在白鸾身旁坐下,自顾自拿起小桌上的糕点,“今天只有意水师兄的比试,他就直接走了。” “意水还有比试?和他一组的人不应该早就弃权了吗?”白鸾不解,谁这么想不开,和意水比试? “就是贾师兄嘛,他一直很崇拜意水师兄,所以一直想和他比试一场,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了,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百草园的贾岩?白鸾同燕归对视一眼,他不是外门弟子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意道失笑道,“贾师兄也挺厉害的,你这样我可要告诉他了。” “贾师兄不是外门弟子吗?他如果厉害的话,不是早就成内门弟子了吗?”白鸾反问他一句。 意道面露难色,咬了一口糕点说:“他没告诉你吗?” “告诉什么?” 意道又看了看燕归,又看了看白鸾,之后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这一看就是有事啊!白鸾一手重重地搭在意道肩膀狞笑道:“说。” 意道立马是变了脸色,一边叫疼一边求饶:“没没没,真没什么事。” 燕归轻笑了一声,拍了拍白鸾的手,示意她放开意道,自己同她解释说:“那孩子是通过入门考试的,本想拜在我门下的,只是我没同意,他便去百草园做了外门弟子。” “啊?”白鸾一愣,合着贾岩是过了入门考试的啊!而且还想拜入燕归门下……这还真是个大消息了。 “那你怎么不收他?”白鸾问道,当时燕归名声也并不太好,常被人戏称门下富贵金丝雀,可纵使是这样的丑名声,也有人专门找上门来拜师吗? 燕归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那孩子资质很不错,跟了我有些委屈,所以我当时推去万意师兄那了……后来成外门弟子的事我也就不太清楚了。” “我听师父提起过,只不过贾师兄从没来过,后来就直接去了百草园当差了。” 只是冲着燕归去的?白鸾有些疑惑,于是问道:“你认识贾岩?” 燕归想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那既然不认识,为什么会偏偏非他不可呢?奇怪奇怪。白鸾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放在一旁不去管他了,等到时候有机会问问贾岩便好。 三人闲聊了好一阵子,眼看就要到了中午,但正中央的场地仍旧是空着的,没有人上台来比试。 “这都快吃饭了,怎么一场比试都没见到?”白鸾忍不住抱怨,等的有些不耐烦起来。 她没参加过比修,所以不知道也正常,意道就给她解释:“这上台来比试的,一般都是资质好的弟子,不然差的来了也没人看是不?一些乡野莽夫一样的肉搏实在没意思,还不如不看。” 白鸾以前倒是常看,那些个乞丐抢地盘不是常能看到肉搏吗?她倒觉得挺精彩的,总比和一帮子书生摇头晃脑来的好看。 “别急,等会就到贾师兄和意水师兄了。”意道见她实在是无聊,只好这样劝道。 白鸾也确实没见过贾岩的实力,平常只见他在百草园里除除草、挖挖土,这样怎么可能打得过意水?所以心中是更为好奇等会贾岩会怎么对付意水。 刚这么想着,又有一人走了过来,正是刚刚几人口中的贾岩,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白袍,和当初地里干活的模样相差甚大,不禁让白鸾有些惊讶起来。 贾岩本就长的不差,方正脸加浓眉高鼻,一副正派模样,而且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西域来的呢。只是因为常在百草园当差,所以一般都不出门,除了重要的事儿才会好生打理一番。 “燕归尊主。”贾岩第一个便同燕归打了招呼,然后了鞠了一躬,很是恭敬。 燕归回笑后点了点头。 “贾师兄,一会可就到你了,要好好打,把意水师兄好好揍一顿!”意道张牙舞爪的样子有些好笑,就像来向主人家告状的小猫。 “你这可就难为我了……”贾岩尴尬地笑了两声,抬手轻轻拍了拍意道的脑袋,“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万一到我输得很惨,你可不要嘲笑我。” “怎么会!”意道立马做出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好像在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又不是那种人! “好好好,知道了。”贾岩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着坐到一旁。 白鸾犹豫了许久,决定还是等他比试结束再问吧,免得因为心事而耽误发挥了。于是很安分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没过一会儿,老头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一手拿着一个册子,一边说道:“意水,贾岩。”估摸是到了时辰了。 贾岩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把身旁的白鸾吓了一跳,而对面的意水则是轻轻拍了拍衣摆,慢慢走上前去。 “放轻松,不过是比修罢了,你平常的修行足够在意水手下走上几回合了,”燕归瞧着他那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别自己先乱了阵脚。” 贾岩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地走上台去。 相比于贾岩的紧张激动,意水倒是轻松许多,好像是闲庭散步一般自如。 白鸾看了一会儿,又注意到画月居然也在自己对面坐着了,而且坐的还是刚刚意水的位置,这估计下头又有人要说闲话了吧? “燕归,你看那画月,什么时候凑过来的?”白鸾压低了声音问道,“真是和意水形影不离啊。” 燕归抬头看了一眼画月,结果正巧和她对上了眼,无奈只好抱以微笑应答,然后低头对白鸾说:“大约是在掌门师兄说话的时候过来的吧。” 画月似有似无地瞥向白鸾这边,不知在想些什么,但神情中还是能看出些许的不屑之意。 “行了,专心看比试吧,”燕归揉了揉她的脑袋,“明天可就是你上去了。” “知道。”白鸾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虽说白鸾看上去假不正经的模样,但是练起功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有些时候甚至比意道练的还要发狠,只要是一运起内力来,白鸾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台上两人已经是正对上了,这乍一眼看去意水似乎还比贾岩矮上这么一点,明明两人年纪也差不多。 两人就这么站着,不说话也不动,好像在等着什么一般,但白鸾看的真切,两人虽说表面上丝毫没有动作,但台上已经是暗潮涌动了,内力排布在两人四周,像一只无形的网将整个台子圈了起来。 贾岩一本正经地看着面前的人,而意水也是没有丝毫懈怠,好像下一秒就会冲到对方脸上一样。 20.比修(三) “我记得三年前好像也和你比试了一场。”意水突然开口道,表情仍旧是平淡地微笑。 “是啊,只是那次输得很惨罢了。”贾岩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太好意思。 “不,那次我也挺狼狈……” 台上你一言我一语的竟聊了起来,白鸾听的也津津有味,她道:“哦?贾岩还能让意水赢的狼狈?真是看不出来啊,平常就以为他下地干活不修炼的,没想到还是个狠角色呢。” “可不是,早就和你说贾师兄很厉害的!”意道在一旁附和道。 话才说完,一阵风从头顶袭来,夹杂着强劲的内力,白鸾微微一低脑袋,这才让头发没遭到迫害。 台上也不知谁先动的手,已经是打的不可开交了,因为两人都没有得到自己的法器,所以用的也还是木剑,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人的发挥。 贾岩此时还处于下风,一边躲着意水的木剑,一边向后退着,眼看就要跌下台子了,却又突然侧身闪过,重新回到了台子正中央。 意水也仿佛预料到一般,抬腿直接向后头踢去,正中贾岩胸膛。贾岩被震地飞出好一段路,又立马冲回了意水脸上,用手上的剑猛的挥向意水,意水一时闪躲不及,木剑便被他挑飞了。 “长进不少,能接住我那一脚。”意水夸赞道。 “谢谢,你反应也很快。” 贾岩刚说完,拿着木剑又是一个横扫,意水见状忙弯腰闪躲,下一秒木剑便直直地往他后背上打去。 白鸾一愣神,以为这一下总该打到他了,没想到掉在一旁的剑竟然自己飞了过来,替他接下了这一击。 贾岩一顿,忙后退一步,可这剑却不依不饶,又冲了上来和他缠斗起来。 “他御剑术倒是练的颇有成效,”燕归轻声道,“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白鸾也是看的一愣一愣的,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和他相差不多了,但现在看来还是意水胜她不止一点半分啊。 贾岩一边挥剑抵挡着木剑的攻击,一边还要时时注意意水的方向,以免给自己来个偷袭。 确实如贾岩所想的那样,意水也正是在寻找他的破绽,只是他时时在意,根本就没有分毫弱点让意水抓住。 意道长长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道:“这下又给意水师兄占了上风了……” 那可不一定。 “那可不一定,”燕归率先将白鸾的心里话说了出来,然后若有若无地看了白鸾一眼,解释道,“虽说意水的御剑术确实厉害,但一人终究是分不了二心,只要他的剑一刻不停,那他的精力便永远会是两份的。” “什么意思?”意道还是没有反应回来。 白鸾啧了一声:“也就是说,意水现在注意力不集中,也容易让贾岩找到空子。” 意道这才恍然大悟,随后继续看着台上两人的一举一动,果然意水也是在时刻提防着贾岩。 木剑在意水的操控之下还在不断地压迫着贾岩的行动,时间一久,两人都有些分身乏术了。 “果然还是不能小看万意尊主的首席弟子啊……”贾岩喘着粗气笑了一声,突然把自己手中剑往空中一抛。 正当别人以为他要弃剑投降之时,他的那把木剑竟然飞了起来,和意水的缠斗在了一起。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实在是没想到这一个外门弟子居然也习得了御剑之术! 意水神色一凛,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但贾岩根本不会给他这个反应的机会,直接一个健步冲到他面前,横踢了过去。 意水闪躲不及,这下居然直接让他打了个正着,半趴在了地上,连木剑也应声掉在了地上。 “妈呀!”意道惊呼出声,“贾师兄居然也会御剑术!这下意水师兄可有苦头吃了。” 就这?白鸾微一皱眉,心道肯定没这么简单!意水怎么说也是首席,刚刚那一脚连她都能闪躲过去,意水怎么可能躲不过去?难不成他是想让贾岩露出破绽而故意被他踢中的? 白鸾的想法很快就应证了,正当底下都在窃窃私语之时,贾岩收回了木剑。 因为内力消耗实在太大,贾岩额头上已经满是细汗了,他一边擦了擦汗一边向意水走去。虽然意水现在已经是趴在地上了,但贾岩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还是没完全把自己的内力从剑上收回来。 意水轻轻一抬头,一旁的木剑突然动了动,贾岩立马察觉,将手中的剑猛的往后一扔,直直地插进木剑剑身之中,将其钉在了地上。 这下可好,连带着剑也让人破坏了。要是今天这场比试让万意看到了,定会好好责罚他一顿。 “师兄这可输得有点惨了啊……”意道一手托腮,一手感叹道,虽然心里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但嘴上却还是说出了这话。 然而在意道话音刚落之时,贾岩身后竟又出现了一柄木剑,而且正直直地抵着他的脖子,局面顿时逆转,定了胜负。 “什么?那剑又是哪来的?”意道瞪大了眼睛,一手猛地拍在面前的小桌上,把白鸾和燕归吓了一跳,“意水师兄带了两把剑上去吗?” 按照规定,一人只能带一件法器上场比试,如果意水带了两把,那就是违反规则,理当失去比修资格了。 老头大笑着从后头走了出来,一边拍手一边赞叹:“好好好!不愧是意水,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一场精彩的比修。” 意水收起了木剑,向老头和贾岩都鞠了一躬。 贾岩似乎还有些懵,也同样是和意道一样不明白他最后这一把木剑是从何而来,直到看到了自己的木剑下面根本没有剑的影子,甚至连木渣也没有,这才是幡然醒悟。 “受教了,”贾岩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嘲般笑了笑,“我本以为学会了这个便能与你一战,现如今才知道你我的差距并不是一道御剑术能弥补的。” 意水微微一笑:“不必自负,你同我也没什么差距,只是缺些想法罢了。” 白鸾意道两人听的云里雾里,也不知台上的人在说些什么,明明全都是听得懂的字,但连在一起却又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燕归看两人懵懂的模样,于是就解释说:“刚刚你们所看到的那把剑,是意水用内力化形而成的,真正的剑一直在他身上。” 内力化形?!白鸾猛的看向燕归,好像根本不相信一般,她问道:“确定?” “确定,”燕归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而且他的化形之术,快要赶上掌门师兄了。” 白鸾看向意水,而意水的目光也正好向她这边投来,对着她和意道微微一笑,又重新回到了台下去了,因为他的位置还被画月占着,所以他只好坐在了意道的位置上。 “这还是人吗?”白鸾忍不住感叹,下意识地又看向燕归的方向。 21.比修(四) 她虽知意水算得上是幻音门新届弟子中最为出众的,但也知是在同辈中出众罢了,现如今却是要赶上掌门老头了。 “意水确实算得上难得的天才了,”燕归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于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话,不过很快又岔开了话题,“之前好像也有一人,同意水资质差不多……不对,应该说是更好一些。” “哦?是那什么冉竹吗?”幻音门盛产天才,出一两个像冉竹这样的人也不奇怪。 “不是,是一个女子,据说她在幻音门当徒之时比修一次也没败过。” “还有这种人?”白鸾一顿,一次都没输过? “我没见过她,只是听前掌门提起过,应该也是前掌门座下弟子吧。” 白鸾听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突然问道:“你怎么会没见过?你不是前掌门徒弟吗?”照理说幻音门以前的大事小事他都应该知道才对,为何出了这样一个天才他还不知道?这不明摆着唬人吗? 燕归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我不是前掌门的徒弟,谁和你说我是前掌门徒弟了?” 白鸾埋头一思,他好像确实没说过自己是前掌门徒弟……不对啊!那他不是称呼老头掌门师兄吗? “那你为什么叫老头掌门师兄?” “这个……”燕归挠了挠脸颊,笑了一声,“他捡我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打算收徒弟了,所以就没有师徒关系。但又因为直呼其名不太礼貌,所以我就一直叫万意师兄了。” 你前掌门还真是一个大奇葩啊……白鸾心里默默吐槽,又不是弟子也不是儿子,为什么总是对这个半路捡来的废柴这么上心? 意水和贾岩的切磋已经告一段落,白鸾也就没了看下去的心思,于是就和燕归先行回去了,而意道还想继续看接下来的比试,所以也就留在了那里。 “燕归,你刚刚说的那个资质比意水还好的女子,她现在去了哪里?”在竹楼中,白鸾百般无聊地扣着竹藤椅子后头的花纹,一边懒洋洋地开口和燕归说话。 “我也不知,我来的时候那女子就已经离开了,听前掌门说好像是去了百渊教派了。” 百渊教派?这名字好像有些许耳熟啊……白鸾想了片刻,这不就是当初刻在山门石头上的百渊教吗?!原来刻字的就是她啊! “好歹也是你幻音门的弟子,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也不去寻找她?”怎么说也是个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啊!白鸾总觉得有些可惜,但不是为幻音门可惜,是为自己可惜。这女子一看就是玩世不恭、豪放高傲的性子,说不定还能和自己说上两句话呢!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要是实在想知道的话,可以去藏书阁看看。” “藏书阁里有记录?” “没有对单个弟子的记录,”燕归摸着下巴想了片刻,“但每一届的比修记录肯定会有,你可以试着去找一找。” “那现在就去吧?”白鸾立刻冲到门边,但又马上回过头来,心道不行,明天可就是自己的比修了,要是现在掉链子可不行,万一又被那些个人笑话可就失了面子了。 这么想着,白鸾又偷偷看了燕归一眼。 燕归看她纠结的模样,自然是猜到她心中所想,于是给了她一些提议:“你好好修行,我替你去查一查这个女子,然后再把关于她的消息告诉你,如何?” 白鸾嘿嘿一笑,像是计谋得逞的孩子一般,恭恭敬敬地朝着燕归鞠了一躬,震声说道:“多谢燕归尊主!” 燕归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宠溺的模样简直是让人瞠目结舌,但两人从来都是这样相处的,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又聊了些许时间,燕归就离开了。白鸾也就在院里自顾自地练功,很是和谐。 白鸾的御剑之术此时也练的不错,应该同贾岩差不太多,但内力化形却是差的远了。 “你同我也没什么差距,只是缺些想法罢了……”白鸾喃喃自语,也不知这意水是什么意思,这想法到底指的是什么? 刚刚在台上意水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鸾也有些许的感悟察觉,只是现在又怎么也抓不住了。 “要是真这么容易被我悟得,那我不也和意水一样厉害了?”白鸾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也不知道和我比试的是哪个弟子……”白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如果是不认识或者没见过的还好上一些,如果碰到个自己熟悉的人,那应该是下狠手还是留后手? 意水话中的想法二字让白鸾苦思冥想许久,愣是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想到这其中的含义,根本连丝毫眉目也没摸着。 “怎么了?”燕归轻轻拍了拍白鸾的脑袋,示意她回神,“碗里的粥都快凉了,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白鸾叹了口气,扒拉了两下筷子,老实同燕归说了心里的想法:“昨儿意水说的想法二字,究竟指的是什么?我想了一晚上也没能参透里头的含义。” 果然是这个。 燕归会意一笑,放下筷子好奇道:“你是怎么想的?” “心里所想,加上道法功术,因由感悟从而得到对功法更深一层的理解?可我总觉得这样好像片面了些……”白鸾摸着下巴,干脆就不吃了。 燕归失笑,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实在纠结于这个,其实意水说的想法仅仅是很简单的想法罢了,用不着钻研得这么深。 “你想多了,意水他的意思仅仅是对内力用法的变通而已。” 白鸾摆了摆手,表示不太信任:“这点我早就想过了,如果单纯地指变通,那也不可能让他的功法长进如此之快,这里头肯定还有更能让人成长的东西。” 虽说三年前的意水在幻音门也是佼佼者,但相对于各个尊主还是有一定差距的。现如今听燕归说,意水的实力已经稳居各尊主中上了。 有次白鸾调侃燕归说,怕是他这个主尊也要被意水超过了,他反倒还笑着说,意水现在已经能坐上尊主的位置,自行收徒了。 “纵使是天之骄子,那也应该有契机或者气运才是,他就光凭平常的修炼也不可能长进如此之快。”白鸾分析得头头是道,还一边掰起了手指。 “更何况那画月不是常和意水黏在一起吗?怎么不见她有什么长进?” 白鸾这话说的可是有些不讲道理了,虽说画月确实喜欢找意水,但两人练功完全是分隔开来的,根本就没有一起修行过。 燕归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总是这样口无遮拦,好在也只有在他面前这样,要是出门了还这样可是要吃大亏啊。 白鸾长叹了口气,语气略带一丝庆幸:“还好意水人好,要是换了画月或者丝丝,我怕是早就被赶下山去了。” 22.比修(五) 燕归见她这副半带委屈的模样,忙安慰道:“你且安心,我会护你周全……” “护我周全?”白鸾一愣,然后好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似的,一手撑着下巴朝他看了看,“你啊?” “那……那是自然,”燕归被她盯得有些尴尬,别开脸咳嗽了两声,“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徒弟了,我自然会护你周全。” 白鸾心头一暖,但嘴上仍旧逞强道:“你之前可是连自己都要被赶下山去了,还有空管我呢?” 燕归被她怼得无地自容,只能尬笑着扒拉盘中的东西。 这幅傻憨的模样不由得让白鸾笑出了声,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安静喝起碗中粥来。 良久,白鸾突然闷声说了一句:“多谢。”声音如同细蚊一般,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清楚。 对面的燕归微微一顿,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但没听清她说的什么,于是将自己面前的包子推向她。 白鸾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谁要吃包子了?!真是个耳背的!丝毫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声音太轻的缘故。 茶足饭饱后,燕归便领着白鸾去了比修场地,此时早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而台上已经是比完了一场了,看样子应该是意道的比试。 白鸾和燕归坐到了昨天的位置,屁股才贴上底下的坐垫,意道就凑了过来,脸上的笑意根本掩盖不住,估计是比修赢了吧。 白鸾看他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也不好搅了他的兴致,于是顺着他问道:“赢得很轻松?” 意道哈哈一笑,摆着手回答:“也不算轻松吧……都是平常练的多罢了。” “哦?”实在是难得,今天居然收敛了这么多?白鸾下意识朝着对面的观台看去,果然是万意在场呢…… “你师父在这呢,你怎么还过来?”白鸾小声问了一句,要知道这万意尊主可是一向不喜欢她的。 “我今天表现好,他不会管我的……”意道也凑近白鸾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刚刚从掌门师伯那里看到了花名册,你的第一场比试是和一个外门弟子的,应该挺轻松的。” 竟然是外门弟子,白鸾暗暗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便能松下一口气了,至少自己第一局总能稳稳的拿下了。 燕归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在意,于是便问:“如何?感觉自己有把握吗?” 白鸾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又提了起来,轻轻吞了回去,算是做了个深呼吸:“简单,只要不是贾岩那样的,第一场是没问题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白鸾你也别小瞧了别的外门弟子,”燕归别来脸向台上望去,“他们都是因为心有渴望才会留在幻音门的,所以会比一般的内门弟子更努力。” 言尽于此,白鸾却是笑了出来,她很是自然地拍了拍燕归的肩膀,故作老道地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说:“但是很多时候,天赋会比努力更为重要,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吧?” 燕归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就好比有人出生高贵,有人出生低贱,”白鸾摊了摊手,眼底流露出一丝凶光,“贵人从小就在锦衣玉食中,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然而穷人乞丐则是要用半条性命去换贵人已经丢弃了的东西。” “他们外门弟子虽是努力,但却从来没有得到任何一位尊主的指导,除去天赋的高低还有引导的差异,这要靠多少努力才能填补完这些差距?所以你让他们拿什么去和内门弟子争斗?” 燕归低下头,或许是默认了,他确实也想到过这一点,只是从没有白鸾考虑的这么深,大概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规则的存在,现如今被她揭发出来,连自己也不敢接受罢了。 “幻音门也不过是个这样的地方而已,说着漂亮的话,留着这些可怜的所谓外门弟子的人罢了……”白鸾冷哼一声,抬手拿起了桌上的果子轻轻咬了一口,“和山下一样。” “你说的不错,幻音门确实是这样一个地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白鸾下意识回头,看到的便是一片白花花的衣摆,再往上就是白衣的主人冉竹。 冉竹冷着脸看向白鸾,眼底是数不尽的寒意,好像下一秒就能把她捏死一样。 白鸾右手一颤,果子差点掉在了地上。有这么一瞬间白鸾感觉自己被扼住了咽喉,无尽的窒息之意从中传出,就好像从地府走了一遭似的。 “弱肉强食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规则,他们想要活着,就必须付出比别人多出十倍的努力,”冉竹冷冷道,“要是埋怨自己的出生,可以自行割脉重来一世,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投到人胎了。” 白鸾被他呛了一道,缩回了一旁不再说话。 燕归见此情景忙起身和冉竹打招呼,顺带收场:“冉竹师兄,我这徒弟喜欢发牢骚,您多多见谅。” 冉竹瞥了一眼燕归,就转身离开了,应该是会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切,站着说话不腰疼……”白鸾又悄悄说了一句,顺带还翻了个白眼。 “你啊,”燕归坐回来轻轻戳了戳白鸾的脑门,“以后在外面不许口无遮拦,尤其是在各个尊主面前。” “知道了,”白鸾撑着头,半趴在桌子上,“以后见到他我就绕着走,打不过我还躲不过吗?当不起大爷就只能当孙子呗……” 这一通小插曲并没有给比修带来影响,台上依旧是两个不知名的内门弟子比试,很快便决出了胜负。 接下来就是白鸾的比试了。 掌门老头先是叫了白鸾的名字,随后对着这边微微一笑,又叫出了另一名弟子的名字。 燕归先是一愣,随后一脸担忧地看向白鸾,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吐出一个字来。 白鸾也没想多,拍了拍袖子大大咧咧地就上台了。 和她比试的是一个小矮个子,看上去比她小了一个脑袋,难不成外门弟子的伙食都这么差吗?白鸾心里吐槽了两句。 小矮个率先鞠躬行礼,很是恭敬地说道:“外门弟子佰仙,请师姐赐教!” 原来还是个小师弟?白鸾活动活动手腕,考虑等会要不要轻些踹他,毕竟他可是头一个喊她师姐的人。 白鸾点头示意,顺带也说了自己的名字:“白鸾。” 佰仙一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随后一脸疑惑样地看向她:“燕归尊主座下的白鸾?” “是啊……”这小孩怎么回事?到底打不打了?白鸾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打听这么仔细作甚?难不成还想着蹭关系让自己放水? 佰仙听问似乎是松了口气,面上也多了一丝轻松,虽是细微的变化,但白鸾却是看在了眼里。 看来这幻音门除了贾岩,就没有一个是把燕归放在眼里的,金丝雀的形象连这刚进来的外门弟子都记下了。 “呵……”白鸾走上前两步,凑近了佰仙笑道,“你是不是不想打了?行,那正好也省力了,自己投降下去吧。” “不……不是的。”佰仙有些慌张,忙摆手否认。 23.比修(六) “那就快些开始,”白鸾冷哼道,“作为师姐,我先让你三招,你要是能在三招之内把我赶下台就算你赢。”随后收了自己的佩剑负手站在了台上。 底下一片哗然,似乎都在为白鸾的‘大度’窃窃私语。 “居然在比修上让招?这人未免也太狂妄了些吧?” “是瞧不起外门弟子吗?” “不太可能吧?该不会金丝雀教她的投降方式吧?” 真是聒噪……白鸾瞥了眼台下的众人,无不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那就先谢过白鸾师姐了。” 佰仙笑了一笑,随后亮出了自己的佩剑,朝着白鸾冲了上去。 小孩动作很快,但招数却是普通至极,根本没有别的套路,所以第一招白鸾轻松躲开了,还顺带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佰仙捂着脑袋,一脸惊讶地看着身旁一闪而过的白鸾,似乎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 白鸾摊了摊手,眼神满是不屑,似乎刚刚根本没对她造成丝毫的威胁。 佰仙深吸了口气,这次他稳下步调,慢慢打量起白鸾来,似乎准备找找她的破绽。 白鸾也知晓他的意思,换了个舒服点的站姿,顺带还打了个哈欠,这无异于是把自己全身的破绽都暴露在敌人面前了。 “白鸾你!”底下发出一声惊呼声,白鸾抬头望去,原来是意道,只不过刚刚叫出了她的名字就被燕归捂住了嘴,发出毫无意义的呜咽声。 估计是想提醒自己别这么放松吧……白鸾暗暗想到,只是这孩子实在没什么值得让她认真的地方。 佰仙趁着白鸾转头的一瞬,突然侧身闪到了白鸾身后,一脚刚准备踢上白鸾的后背,白鸾却有所察觉一般,猛地前倾转身后跳,动作一气呵成。佰仙的脚在下一秒便踩在了白鸾刚刚所在的位置上,脚下的木板被踩的起翘,这要是踢在人身上,可不仅仅是断一根骨头这么简单了。 哟呵?这一脚倒是有些意思了。白鸾心道,这才是挺起背脊认真起来了。 不仅仅是白鸾,台下的众弟子也看出了佰仙的实力,只不过之后便是在好奇这样一位力大无穷的少3年会分配在外门? “最后一招了,”白鸾拍了拍肩膀上刚刚落下的灰尘,目光落在了眼前小人的脸上,“可别在留那三层力道了,不然你可要输了。” 留情?众人皆是一愣,原来刚刚那一脚还是轻的? 佰仙面色凝重起来,他起先觉得白鸾只是个花花瓶子,只要自己稍微用上几分力道就能将她从台上给踢下来,毕竟只是金丝雀的徒弟,根本不值得自己用全力。然而现在白鸾那轻松的模样却是狠狠地打了他两个巴掌,甚至自己留了几成的力道都被她摸得一清二楚。 “对不起,白鸾师姐。”佰仙突然抱拳行礼,这倒是让白鸾没有想到的。 佰仙抬手将木剑横在自己面前,认真道:“我原以为金……燕归尊主并不擅长于指导弟子,所以自以为是地将白鸾师姐也归为不足为敌一类,如今看来是自己太过自信了……还请白鸾师姐见谅。” “你倒是诚实,”白鸾轻笑了两声,但语气却是出奇地冷漠,“燕归名声确实不好,但好歹是主尊,再如何也轮不到你们一众弟子指指点点。” 佰仙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白鸾,又看了看坐在台下的燕归,脸色有些难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弟子知错。” 白鸾舒了口气,仍旧是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不该向我道歉……罢了,还有最后一招,你打是不打?” “打!”佰仙严肃道,剑锋猛的挥下,直直地冲着白鸾的面门而去。 白鸾面色一凝,侧身躲开了他迎头劈下的一击。但佰仙这次的速度快上了许多,见白鸾往旁边闪去就顺势改变了剑锋的方向,跟着她的动作逼了上去。 白鸾不得已,只好亮出自己手中握着的木剑接下了这一击。 不过这次却没有之前这么轻松了,佰仙使上了实打实的力道,白鸾用上了内力这才定住了自己的身形,没有太过狼狈。 佰仙喘着气看向白鸾:“竟然接下了……” “呵,”白鸾撩起了一缕碎发笑道,“天分不错,只是底盘不稳,看来是连基础都没怎么练习。” 佰仙一愣,后退了半步。 “看来是说对了……”白鸾看着他的样子嗤笑出声,“连走路都没学会就想和别人一样奔跑?操之过急只会让你自己吃苦头。” “废话少说!”佰仙鼓着脸,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了,快速袭到白鸾身侧,想将她踢下台去。 白鸾看着他那虚浮的步调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他冲过来的一瞬间抬脚踹向了他的膝盖,佰仙一下子便失去了平衡,一个跟头载到了台下去了。 台下众人先是一愣,佰仙在外门弟子中也算是有名的,但实在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轻松地被白鸾给打败了,而且还是在让了三招的情况之下! 就连主座上的掌门老头也是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随后宣布了比赛结果。 白鸾走着大步子走回了燕归身旁,很是自然地坐下,顺带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何?” 燕归反应了一会儿,说道:“打得不错,赢了。” “不是问你结果,我问你那少年。” “佰仙?” “是啊,”白鸾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慢慢爬起来,然后一人默不作声离开的佰仙,突然笑道,“这么一个有天分的,怎么也会在外门?” 燕归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这孩子和贾岩有些相似……” “他也是来找你拜师的?”白鸾奇道,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出入,佰仙不是还称他金丝雀吗?所以不太可能是找他的。 然而燕归下一秒也否认了这个猜测:“他是来找冉竹拜师的。” “哦?”白鸾疑惑道,“那个大冰块?他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找个平易近人的师父好。” 燕归失笑,抬手轻轻拍了白鸾的脑袋:“冉竹实力可比肩掌门师兄,如若那孩子就是冲着最强去的,那这也说得通为何非他不可了。” “真是和贾岩一样怪……”白鸾吐槽道,眼睛再次去人群中寻找佰仙,只是这次已经没了人影了。 “不过我也挺奇怪的,你是因为自己太废柴所以不肯收弟子……那大冰块又因为什么不收弟子?” “或许是因为嫌烦?”燕归尝试着解释说。 白鸾摸了摸下巴,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毕竟他那种性子,连正式场合都不一定见得到他的人影,更别说让他带个徒弟了。 “接下来的比试是谁的?”白鸾顺口一问,随后看了看四周,“意道那小子怎么不见了?”就连万意那边也全然没有他的身影,难不成是跑了? “是意道和画月。” 24.比修(七) 画月?白鸾下意识地去意水身旁寻找那个女人,果然也是不见人影。 “这下可有的看了。”白鸾轻吹了声口哨,半靠在椅子上,虽然知道意道肯定不是画月的对手,但这样至少也能看看这画月的实力。 燕归有些顾虑地看向白鸾,尴尬道:“意道或许会输的很惨……” “我知道,”白鸾一脸轻松,好像根本不在意一般,“但那小子聪明,不会让自己输得很难看的,起码……会笑着下来。” 这点毋庸置疑,意道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但心思却是比普通人缜密得多。白鸾曾经以为他是他师兄弟中最为粗心的一个,但她错了,意道是他们六人中除了意水之外城府最深、涉世最深的一个。 所以如果除去比修的规则,他这场比试未必会输。 过了半刻,比修正式开始了,意道和画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台上,互相鞠躬问好,倒是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区别,只是这其中已经暗潮涌动了。 白鸾看的真切,这两人一上台之时,就已经将自己的内力遍布于整个亭台之上,甚至延伸到了人群之中。 “这场面倒是比意水贾岩那场更加轰动啊?”白鸾托腮问道,“这是为何?” 燕归点了点头:“意水贾岩算是老对手了,所以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来打探对方底细。而这两个不一样,他们是第一次交手,自然是要先‘布阵’来试探对方的内力能延伸到何种地步。” 白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抬眼看向燕归好奇道:“那我的内力可以延展到何种地步?” 燕归正巧也回望了她,一双眼中满是温和,白鸾这才发现他的双瞳居然有着一丝蓝色,普通蓝天一般,绝不会是正常人所拥有的瞳色。 “只要你想,你的内力绝不会比他们差。” 白鸾沉默了良久,似乎沉溺在燕归的双眸之中,最后才咳嗽了两声别开了脸:“也就是说我天分很高咯?” “也不全是这个意思……”燕归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你也很努力。” “这个还要你说?”白鸾烦躁地拍开他的手,脸颊却是烧的厉害,心跳也像是失去了原本的平衡,无法停止…… 与此同时,台上两人仍旧在仔细打量对方,仍旧没有草率出手。 意道面色凝重,双目炯炯有神,和平常粗枝大叶的模样完全不同。 “看样子是要认真起来了……”白鸾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台上的意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个那个画月师姐,”他挠了挠头笑道,“等会能不能下手轻点?” 什么?这小子在干嘛?白鸾被他吓了一跳,这是变相的求饶吗? 画月轻笑了一声,悄悄指了指台下的万意小声道:“但你师父刚刚让我不要手下留情,还让我把灵器拿出来抽你。” “什么?!!怎么这样!”意道捂着脑瓜子叫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打得过画月师姐嘛!” 画月捂嘴轻笑了起来,右手一台,一根如同游蛇一般的东西从她袖子底下窜了出来。 “啊?我还只有木剑呢!画月师姐你……” “废话少说,让我替意水师兄看看你这三年的长进如何。” 白鸾在台下一本正经地看向两人的互动,让她好奇的是他们口中的灵器是为何物,之前听有人提起过,但没怎么涉猎,现如今看到了确实是让人大吃一惊,原来这灵器还能是绳带一类的? 燕归见白鸾好奇,于是解释道:“你到时候也能拥有一样属于自己的灵器,它不同于寻常的武器,如若是练的好了,还能培养出器灵来。” “器灵?” “对,你要尝试培养吗?” “不需要。”白鸾撇了撇嘴,这种毫无实际的东西,倒不如多提升提升自己的实力来的划算,只要是有自我思想的东西,都会生出二心,那怕是父母亲人还是器灵,她都不会把自己的性命托付于任何一样有自我意识的东西。 燕归有些奇怪:“为何?” “不为何,一听就很难培养,我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聊的东西上。” 燕归沉吟片刻,器灵确实难以培养,却不是培养不出来,只要器灵一出,那基本是坐稳了至尊之位了。 白鸾见他沉默,于是问道:“有人培养出来过?” “似乎有一个。” “谁?” “化羽仙人。” 化羽仙人?白鸾心里默念了一句,这都被称为仙人了肯定不一般。 “哦……那他成了人间至尊了?”白鸾随口一问。 “没有,书籍上记载……”燕归顿了顿,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的器灵似乎为了救他自愿消散了,后来他也退隐山林,无人知晓他的行踪。” 竟落得个退隐的下场?既然如此就更没必要修炼器灵了吧?白鸾心道。 燕归看了一眼白鸾,见她仍旧没什么反应疑惑道:“你不好奇他因为什么要隐退吗?” “为何要好奇?” “照理说这么强大的一个人,怎会需要器灵来救他的性命,你不好奇这一点吗?” “其一,我不认识他,所以对他生死毫不关心,没必要浪费心思在他身上;其二,我不修炼器灵,所以就算他是世上唯一一个练出器灵的人,也不需要去打探关于他的任何消息,”白鸾头也不转地说道,“其三,他是万年以前的人了吧?” “是。” “这不就对了,现在的功法内力是无数人总结下来的,自然会比旧人的精炼许多,”白鸾老练地看向燕归,眼底的深沉毫不掩盖地流露出来,“虽然不排除某些上古秘籍还是旧本实用,不过……我更愿意相信现在。” 燕归难得摇了摇头,他并不完全赞同白鸾的想法,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一手轻轻搭在了桌上似有似无地敲着桌面。 台上的画月步步紧逼,一直将意道堵到了角落,只差一步就要掉下台去。 从画月袖口之中延伸出来的丝带毫不留情地抽打在意道身侧,虽没有打在他身上,但足以起到震慑的作用。 意道额间落下了一滴汗,只要他在退让半步,自己的这场比修就完完全全的输了,而且…… 他眯着眼睛悄悄看向台下坐着的万意,后者的目光根本就没放在他身上,只是闭着眼睛品着手中的茶水,丝毫不加在意。 意道紧了紧拳头,嘴里默念了两声,突然一跃而起,翻了个跟斗直接从画月头顶飞了过去,木剑直直向自己周身围绕的丝带砍去。 说是法器,那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斩断,不仅如此,丝带也缠上了意道的木剑,还顺带想攀附上他的手臂。 意道心一狠,右手的内力直接打在了左手之上,将丝带生生震开。 “和持有法器的人对峙,不仅要时刻注意他千变万化的法器使用,同时也要观察对方内力流向,”燕归一边看一边解释,“不过法器同样也是需要主人的内力操控,在一定程度上比普通武器更加灵活多变。” 25.比修(八) “所以木剑就相当于我们的法器?” “可以这么说。” 意道向后跳了一步,和画月拉开距离,因为丝带的阻挠,他根本接近不了画月。但这也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就是丝带过于繁琐多样,需要巨大的内力供给,所以画月坚持不了太久,意道只需要慢慢耗着便能让她力竭而不得不收回法器。 但画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货色,她见意道一直在闪躲,丝毫没有和她正面比试的意思,于是直接把法器给收了回去。 果然还是得找其他的办法来对付画月。 意道凝了凝神,全然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白鸾,如果现在站在上面的是你,你会怎么做?”燕归突然问道。 意道性子比白鸾静,所以处理方式自然也是保守为主,断不会和画月硬碰硬,但若是换成白鸾,那说不定就会是别种处理方式了。 “我?”白鸾愣了愣,“当然就直接打了。” 燕归被她噎了一道,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以她那火爆的性子绝对会冲上去和对方打的你死我活的。 “没有什么计策?” 白鸾想了片刻,要说完全没有计策那也是不太可能的,毕竟实力差距摆在那儿,自己也不会傻傻地让人打。 “有倒是有……不过有些难实现罢了。”白鸾将手枕在脑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并不打算把方法说出来,反正自己又不一定和画月比试,干脆省些口舌。 燕归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询问,继续看着台上两人的比试。 意道暗暗松了口气,慢慢将内力附着于木剑之上。 “太慢了,意道。”画月轻笑着摇了摇头,突然一个健步冲到意道面前,猛地抬手打断了他。 意道无法,只好侧身闪开,但画月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一把揪着对方的领子将其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白鸾一挑眉头,这下可是摔得有些力道,也不知道意道他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她。 意道后脑狠狠磕在了地上,眼前一黑,竟差点昏了过去,好在仅有一瞬意道便调整了回来。 意道一手握住画月的手腕,一手猛地一收,远处的剑便突然窜起,飞到了意道手中。 “哦?”画月轻笑了一声,“倒是机灵。” 意道猛地一挥,剑锋紧贴着画月下巴划过,虽没有伤到丝毫,但却还是让意道挣脱了出来。 画月向后退了一大步,似乎对刚刚意道的举动很感兴趣,一直盯着他右手中的木剑。 “以静制动,不骄不躁,确实进步很大。”画月点评道,露出来平常一样的微笑。 “是吗?多谢画月师姐!”意道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自己实在是难得听到这样的褒奖。 画月轻点了头,神情一凛,只听得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声,她便出现在了意道面前,猛的一掌拍向了意道肩头。 意道也有所防备,拿起木剑稍加挡了一阵,但对方内力实在过于强大,仍是将他震飞了出去。 画月见状,忙飞身接住了他,又重新落回了台上。而后便是掌门老头宣布的比试结果。 “画月师姐还是画月师姐,看来我还差的远呢!”意道无奈地笑了两声,“以后还要请师姐多指导指导我。” 画月回了个礼,摇头道:“只是现在稍高出一二罢了,过几年便能追上我了。” 意道哈哈一笑,丝毫不加在意刚刚的比试结果,不过这也确实是他的性子,拿的起放的下。 不过白鸾这边可就没他这么看得开了。 “这小子刚刚能躲开的吧?”白鸾撇了撇嘴,心里满是不屑,也不知意道为何要硬接下那一掌。 如果刚刚躲开了,再侧身给画月来上一击,那被打下台的可就是她了! 燕归叹了口气,眼底的无奈之情已经是满溢了出来,他敲了敲桌面又抬眼示意了坐在对面的万意。 “画月是凰鸣师姐的首席弟子,如若就这样被打下台去,岂不是太失面子了?” “她自己学艺不精,输了不是很正常的事?” 燕归摇了摇头:“输赢确实是正常的事,但在输赢之上的还有一样更为重要的……你可知举行比修的意义何在?” “什么意义?”白鸾想了想,这无非就是检验各个弟子的功法修为如何了吗?还能有什么意义? “继位。” “继位?什么继位?” “每三年的比修会罗列出各个优秀的弟子,而这些弟子之中,又有一部分会成为下一任的尊主以及掌门,这便是继任。” 幻音门长久以来便是用这种方法来延续其不败之位。 “意道之所以不在比修之上大显身手,为的不过是掩盖自己的锋芒,等真正需要用到的时候再崭露自己……”燕归说完,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白鸾,耐心询问道,“懂这其中的道理吗?” 哪知白鸾很是不屑地切了一声,用很是嫌弃地说道:“多此一举,这小子就喜欢这些拐弯子抹角的东西,反正早晚都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修为,为何现在还要遮遮掩掩的?” “过几个月不是就要去那什么的机关阵里拿法器吗?到时候他还藏着掖着,可别死在里头了。”白鸾说话丝毫没有留情,完全就是将意道数落的什么也不是。 燕归心一沉,白鸾说的也确实有一定的道理,现如今确实是稳固了画月和自己这支的关系,但如果在机关阵中又格外突出的话,也一样会被别人认为是假试,画月也一样会怀疑他。 26.比修(九) “万意尊主座下意木,请赐教。”意木声音虽轻,但字字清晰铿锵有力,丝毫不输给先前的任何一个内门弟子。 肥弟子见他如此,也敷衍地拱了拱手,自报姓名,但因为脸上的肉实在是太多,连张嘴都有些费劲,就算是最前排的白鸾也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意木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戳穿,直接摆好了架势,准备动手了。 白鸾撇了撇嘴,也不知这意木的修为如何,若是被这样一个满腹肥油的粗鄙之人打败了,那万意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不过白鸾也曾听闻意木虽身体孱弱,但内力却并不比同门其他弟子来的低,只是因为大部分时间花在修养身息上了,所以修为落下了一大截。 两人在台上大眼瞪着小眼,都迟疑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打量着对方。 最后还是肥肉哥忍不住,率先大喊大叫着朝意木扑过去。 “奇了怪了,”白鸾看着那人不禁疑惑起来,转头问燕归,“这种人是怎么被选进内门的?” “许是山下的达官贵人送来的,掌门师兄碍于面子没有拒绝,于是就随便安排在了某个尊主座下了。” 原来如此,幻音门居然还和山下的权贵结识?这到也算是开拓路子了。 也不清楚这肥肉哥是那个倒霉尊主的弟子,活像供了个祖宗。 白鸾看了看台上意木,又看了看那一坨的肥肉,是在是没了观看的意思,于是便干脆趴在了桌上,摆弄起盘中的点心来了。 “这么一说,幻音门倒也算的是入世了……”白鸾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是那种不问人间世事的隐地呢。” 燕归突然笑出了声,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他抬手揉了白鸾的脑袋,俯下身来轻声说了几句。 白鸾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幻音门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那岂不是全天下的消息都能了如指掌了? 燕归看着她惊讶地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缕黑发从耳边垂了下来,落在了肩头,散着一丝莫名的魅惑之感。 “幻音门早就不是世人眼中那个遥不可及的修道仙门了……” 不知怎么,白鸾总觉得燕归说出这话的时候,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忧伤,就好像是失去了至亲之时的悲痛感。 也或许是错觉吧……白鸾别开眼,不再理会燕归。 哪知下一秒台上便传来一阵巨响,把白鸾吓了一跳,刚抬头便看到了意木正揪着肥肉哥的手臂,猛的将他甩了出去。 这胖子起码有三四百斤,他是如何一只手将他扔出去的? “确实有些内力,脚下很稳,只可惜身体吃不下这么剧烈的动作,”燕归微微皱眉,评价道,“他的身体真是奇怪,一边蕴含着内力,一边又无法支撑自己,就好像……” “像一个容器,”白鸾接下他的话,“自己无法使用内力,却又装着内力。”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意木已经是气喘吁吁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了略带歉意的笑容。 白鸾心生疑惑,不由得仔细观察起来。 意木不比意水高,身形瘦弱,若是从背面看上去除了肩膀宽大些简直和女人一样。 幻音门选拔弟子的首要条件就是健壮的体格,没有满足这一点的弟子就算内力天分再高,也不可能被安排在主尊座下。 难不成又是一个靠关系的? 不过想来也不太可能,白鸾闭眸沉思了良久,以万意这样争强好胜的性子断然不会收一个这样身子骨的弟子,所以只能是他自己收进来的。 白鸾摇了摇头,仍旧是无法琢磨倒其中的意思,于是便不再想了,趴在桌上观看着下一场的比试了。 接下来的几场比修便是剩余内门弟子的比试,白鸾的场次被安排在了明天。 “你说我明天会碰上谁?” 燕归看了看对座的一众内门弟子,突然笑了起来:“许是会碰上凰鸣师姐的徒弟吧。” 白鸾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看向台侧坐的凰鸣。 凰鸣仍旧是红装打扮,胭脂抹的出奇的红,虽是名门正派却透出一股子妖气来,实在是让白鸾费解。 或许是白鸾视线不加修饰,下一秒凰鸣便看了过来,眉眼微微上挑,冲着白鸾的方向笑了笑。 白鸾自然是恭敬地顺下眼眉,装作着乖巧的样子,但桌底下的手却是不那么老实了。 她扯了扯燕归的袖子轻声问道:“为什么?” “大概是直觉吧?” 燕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早晨见到凰鸣第一眼之时就觉得她有些异样,仿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白鸾嘟囔了两句,鼓起嘴侧头过去了。 正值午时,离意木下台之后已经比了十多场了,白鸾也大致见识了内门各个弟子的实力了。 简而言之参差不齐,有厉害的也有差劲的。如若上了台的人都使了全力的话,那白鸾自认为自己也能拍的上前几名了。 “就这些歪瓜裂枣?”白鸾哼了一声,一副不屑的样子,“看来你们幻音门是真的没救了。” 燕归尴尬地笑了两声,早在三年前白鸾就已经同他挑明了不会在幻音门长久待着,等以后学够了便会离开,还让自己不要阻拦她。 只是燕归当时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听着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然而一直到现在,白鸾也仍旧是说着‘你们幻音门’,看来还是想着离开这里…… 燕归轻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吧,毕竟连拜师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愿,上山也是被强行带上来的。 “你又叹什么气?” 不知为何,白鸾很讨厌燕归的这种叹气声,总是藏着心事,带着忧愁,让人不舒服的很。 “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燕归顿了顿,突然话题一转,又提起了别的事情来了。 “你之前让我查那刻字女子的消息,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 白鸾看着他深黑的双眸良久,终是没能看出其中的含义,只好接下他的话。 “查出些什么?”白鸾道,脸却默默别向一边,寒意爬上眉间,丝毫不见刚刚的温和之意。 27.比修(十) 燕归回想片刻,自己之前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寻得关于这名女子的书册,只不过也是只有寥寥数语。 说来也是奇怪,照理说如此胆识,有实力的弟子应该会被人添龙画凤地好好夸赞一番才是,但是这名女子却是连名字都没有被记录下来,甚至只有在别的弟子书册下才有她的身影。 “如果她还留在幻音门,坐的定是主尊之位。”燕归总结道。 燕归去了藏书阁,把最高层的册子基本都翻了一遍,确实是找到了一名叫做无心的女子,不过很明显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至于她的名字,册上没有丝毫记载。 她原本应该是前任掌门的首席弟子,只是性格顽劣,时常闯祸,所以后来就将首席之位传给了清风,也就是现在那个整天笑呵呵的掌门老头。 “话说回来,前掌门没和你说过他还有这么一个弟子?” 燕归摇了摇头,别说掌门同他讲了,就是同门之间,他也没听到有人提起无心这个名字。 好像幻音门老一批的尊主和弟子都对她有所忌惮,将关于她的册子藏在了最深处的阁楼书架中。 这更是激起了白鸾心中的好奇心,实在是想认识这位让幻音门上下都如此戒备的人物了。 “只是她很早离开幻音门了,原因似乎是勾结邪教?”燕归皱着眉头说出这句,虽然他心里也并不怎么相信,但册上确确实实地写着这一句话。 燕归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竹册,然后递给了白鸾,解释道:“这上头有记录无心的一些事,你可以自己看看,有些地方我已经标注过了,你自己也能看懂。” 竹册有些破烂,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陈旧朽木味,但白鸾还是硬着头皮接了下来,谁曾想翻开一看就看到了巨大的凰鸣二字。 “也不知为何,就凰鸣师姐所编撰的册子中会有无心的事,大概是认识吧。” 凰鸣在无心之后进入幻音门,在那时也应当是同门关系,确实是认识。 “丁四月,十二日,无心于后山偷溜入世……”下山也要记录在册?白鸾有些疑惑,竟不知这位趾高气昂的凰鸣尊主也有如此注重一个人的时候。 白鸾看的出神,突然一只手挡在了她面前,宽大的白袍一下子把竹册遮了个严实。 一抬头便看到了燕归做着噤声的动作,样子还很慌张,倒是有些搞笑了。 他道:“回去再看吧……凰鸣师姐她不喜欢外人提起她以前的事。” 白鸾挑了挑眉,心道这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为何不喜欢被人提起? 不过好歹还是收了起来,毕竟自己现在也还没本事同她叫板。 “你方才说她与邪教勾结,现如今还有那些邪教存于世?”照理说幻音门眼目广布天下,什么乱七八糟的邪教应该早就被剿灭了才是,怎么还会有这种事的发生? “自然是有的,有正亦有邪,这才是万物轮回的规则,如今存在的最大的一个邪教门派便是百渊教派了。” 百渊百渊……倒是和自己的名字有些相似,白鸾心道。 说是邪教,但也没听说他们起了什么大风大浪,只是因为毫无规法章律被正道人士列为邪教一类。 “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要被列入邪教一派的吗?”白鸾哼笑了一声,“确实像你们的作风。” 党同伐异,幻音门是最早建立起来的修道门派,拥有众多的拥护者和追随者,所以自然而然地成了主流门派。 对于其他的不合群的门派,自然也就沦落为邪教了。 燕归摇头否认:“虽说百渊教确实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但教内风气不良,连带着周围的村庄都收到了影响,烧伤抢掠的事时有发生,与其日后酿成大错,不如乘早降服的好。” 大道理讲得一道又是一道,白鸾也争辩不过他,所以也就没有再次处出声了。 一天也就这样在喧闹声中落幕了,白鸾和燕归是最后一对离开的,因为走时人实在太多,所以就等到了最后。 此时已经是月上柳梢了,星星也慢慢爬了出来,零零散散地躲在云层中央。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白鸾不禁想起了以前的情景,自己也是和四爷这样坐在繁星之下聊着天吃着茶…… 说起来,自己也几年没有下山看过四爷了,她老人家可别生气了,不理她了啊。白鸾一边想着,一边笑了起来,指不定那老人家的臭脾气,还真会把她骂一顿呢。 “怎么了?”燕归被她的轻笑声吸引了注意,因为不似以往的冷笑或者嘲讽,所以不禁好奇起来。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是关于你的那位四爷的?” 白鸾点了点头。 燕归收了声,他也曾听白鸾提起过她的这位四爷,是将她养大的人,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事了。 或许是白鸾心中有结,所以一直没有告诉燕归,燕归也并没有询问过多。 “你想他了?” 白鸾没有说话,只能听得周身的虫鸣声。 想吗?倒也不算是想吧……白鸾晃了神,只是觉得太久不去看他,心里总是空空的。 良久,燕归舒了一口气,抬手轻放在白鸾肩头,替她接下了自己的话:“等比修结束了,就一起下山去看四爷吧?” 白鸾一愣,猛的抬头看向燕归,表情有些震惊,嘴上喃呶着,不知想说些什么。 燕归微笑回望,白色的月光撒在他的脸上,睫毛一闪一闪如同银蝶一般,慢慢在空中划过,几乎又流光跟在了后头。 白鸾看的出了神,一直到燕归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才恢复了正常。 等到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看燕归入了迷,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白鸾紧蹙着眉,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微微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那好吧,”白鸾轻声道,随后做下一个决定,“到时候就和你聊聊四爷的事吧,那个老头子啊……犟得很,估计不会喜欢你。” “为何?” “你太笨了。” 燕归轻笑了两声,一手装着咳嗽的样子抵在嘴前:“那可不一定,万一四爷就喜欢这种傻的呢?” “怎么可能?”白鸾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道,“你这种的就算去陪他他都嫌弃……” 燕归突然一指抵在她嘴前,挡住了她接下来的话:“慎言慎言啊,我可没说要去陪四爷。” 白鸾切了一声,小声嘟囔着:“又不是真的让你去,四爷那儿可清净了……酒足饭饱还穿暖,一年四季都是春天,没有病痛也没有烦恼,多好啊。” 说着说着,又是一股酸意从白鸾心口散发出来,一直延续到了口腔,差点熏得她落下泪来。 “这样一想啊,”白鸾顿了顿,又重新笑了起来,“四爷应该也挺满足的。” 28.大显身手(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慢慢走回了竹楼,解决了吃食便很快地上楼休息了,为了明早的比修,还是得养足精神。 今儿是比修的最后一日,白鸾也有一场次的比试,所以也是同样不敢怠慢,起了个大早。 燕归替她束好了头发,左看右看地很是满意,只是光秃秃的好像还少了些什么。 “怎么?”白鸾见他面露难色,于是主动问道,“我头发怎么了?” 燕归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根白玉簪子,轻轻别在了她头上。 温润的玉簪很是好看,配上乌黑浓郁的长发如同黑夜星辰一般,就算是幻音门也少有如此透亮的宝玉。 白鸾心中好奇,于是抬手摸了摸那簪子,确实如同看到的那般温润,仔细感受甚至还能透出些许温暖,也或许只是心理原因。 别好之后燕归还反复观赏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这才点头称好。 “这东西还挺好看,你哪弄来的?”白鸾问道,“看这成色好像幻音门没有啊?” 燕归笑着摇头道:“是山下一个商铺里淘来的,用了些许内力修养,就成了现在这样了。” 话虽如此,白鸾却也是半信半疑的,就算真是内力修养的璞玉也是不太可能有如此成色的,更何况这还是山下商铺里的玉石。 燕归瞧出了她的疑惑,于是忙换了个话题。 “今天做了些你常吃的点心,不过有些多,你到时候分给意道一些,上两天看他馋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燕归失笑,那孩子确实是喜欢吃自己做的小玩意,不管是何种口味何种样貌,总能吃的一干二净。 有一段时间燕归几乎以为他是训练太过刻苦,所以每次都错过饭点,这才每每到他这儿来蹭吃蹭喝的。 然而让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孩子是后厨吃过一顿再过来的。 白鸾嘴上附和着,一边又将自己的木剑收好。 和燕归不同,白鸾心里带着事儿,虽说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一定把握的,但昨天她也是见识到了一个外门弟子也能有如此实力。 白鸾轻叹了口气,背过身子耐心调整起内力来,免得一会出了什么岔子。 今天比修台周围的人比前两天的多的多,或许是好奇最后的首席弟子今年会花落谁家,所以一大早就等候在此。 同昨日一样,意道也确实一早就在等候了,同样是坐在他们对面。 意道今天难得没有坐在最前面,而是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快算得上是角落了吧? 这孩子今天怎么了?白鸾心中疑惑,像他这张扬的性子,怎么会坐那地方去?该不会是挨骂了吧? 白鸾没有说话,从他身旁走过,手中拿着的点心盒子直接丢给了他,然后又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到自己的位置。 “你不打个招呼吗?”燕归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解,明明平常也挺聊得来的,怎么这次这么冷淡? “他这一看就不是正常状态,”白鸾指了指意道,“我还过去搭话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估计挨骂了吧。” 意道拿着盒子先是一愣,随后才回了个笑,不过这反应确实比平常慢了不少。 过了半刻,掌门老头才姗姗来迟。一手拿着半个馒头,一手捋着胡子,细嚼慢咽地很是悠闲。 “好啊,今天人都到齐了,不错不错!”掌门老头大笑起来,指了指底下的人赞叹道。 和一众弟子闲聊了半天,老头这才是宣布了今天第一场比试的人。 老头看了看竹筒,又在台下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白鸾身上,他突然笑了出来,然后指着白鸾说道。 “白鸾,和丝丝。” 白鸾一愣,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对面的莫丝丝,后者则是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的样子。 凰鸣尊主轻笑了一声,俯身在莫丝丝耳边说了些什么,莫丝丝听完更是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根本就没再把目光放在白鸾身上。 这师徒两还真是一路人,白鸾心里默念。 燕归见白鸾一直看着莫丝丝的方向,便以为她是在担心接下来的比试,于是安慰道:“丝丝不是你的对手,你且安心。” “自然。”白鸾挑了挑眉,一手摸上桌上放着的木剑。 这柄木剑已经陪了她许久,剑锋已经钝了不少,虽然平常燕归会用内力替她修养,但多年下来终究是老了,剑柄处已经被磨得圆润光滑,丝毫不见原来的模样。 “喂!那个白鸾!你还不上来?是不敢了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台上传来,很显然是莫丝丝的声音。 小姑娘真是心急,掌门老头还没发话开始,自己就先跑上去喊人了。白鸾也懒得看她,撑着头将盒中的一块鱼饼放进嘴里。 白鸾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让莫丝丝更气愤了,狠狠地跺了跺脚,娇眉一皱正准备跑到白鸾面前来和她争论。 谁曾想她刚走下台阶,白鸾便冷笑一声直接飞了上去,引得台下窃窃私语起来。 莫丝丝可是凰鸣最为疼爱的一个弟子,在这幻音门一般的尊主也要给足她面子,可这白鸾明显就是和她对着干。 莫丝丝无法,只好又重新走回来,但光光是这么点距离,已经足够激起她的不满了。 “我还以为你害怕的不敢上来了。”莫丝丝插着腰杏眼一挑,目中无人的模样不禁让人觉得这是某个权贵娇身冠养的大小姐。 不过事实也确实是娇身冠养,只不过是师父养的罢了。 白鸾并不喜欢和这种娇滴滴的少女打交道,所以也就没有多搭理她。 “请赐教。”白鸾心里冷笑了一声,表面却又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做给谁看不言而喻。 不同于心思缜密的白鸾,莫丝丝则是认为她就是对着自己鞠躬问好的,自然就嚣张了不少。 “什么赐教不赐教的,等会你就会被我打下台去,你以为能学到什么?哼,不过是金丝雀的徒弟……” 这话说的可就有点伤人了,虽说白鸾确实是金丝雀的徒弟,可好歹是个主尊,当着人家的面,还是需给足面子的。 燕归在台下听了这话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29.大显身手(二) 白鸾没有回话,自顾自地将自己的木剑丢在了地上,随后一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你什么意思?是不想比了吗?” 白鸾整理好自己的发型,随后猛的抬眼看她,一双黑瞳之中露出凶色,像是野兽的凝视一般。 莫丝丝被吓了一跳,却怎么也无法从白鸾的视线之中离开,后脊传来阴凉之感,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一般,但这种感觉仅仅只有一瞬,下一秒就完全消失殆尽,好像从未曾有过。 “不过是唬人的把戏罢了。”莫丝丝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以她之意白鸾不过是学些花拳绣腿的凡人俗夫罢了,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比修正式开始,莫丝丝根本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劲儿,迎面就朝着白鸾扑了上去,右手拿着一柄藏青色的剑就朝她面门劈去。 莫丝丝也有了法器?白鸾有些惊讶,原来这小姑娘也不光只是嘴上耍耍威风,看来也还是有些实力在里头的。 收回了思绪,白鸾侧身躲开第一剑。 “哼,等一会你可就没这么轻松了!”莫丝丝冷笑一声,右手翻了个剑花猛的背到身后去,抬脚对着白鸾面门踢了一脚。 白鸾及时反应,手臂一扬将她挡了回去,这一脚的力道确确实实是有上一二的,但仍旧不及昨日那小孩的。 剑锋划过白鸾面门,轻割下了一缕秀发,俯身的一瞬,白鸾赫然注意到剑身之上有着凰鸣二字。 这藏青剑居然是凰鸣的? 这操作也能比得上前掌门对燕归的溺爱了吧?白鸾忍不住想到。 几剑下来,莫丝丝根本就是连白鸾的人都没碰着,自然是有些火大起来,手上的动作更是凶猛。 心浮气躁,难成气候。白鸾在心中评价道。 剑锋所到之处,无不有些一股莫名的热意,不知是剑本身带着的,亦或是莫丝丝此时心情所致。 白鸾一开始便将佩剑丢在了一旁,所以比试手中已经没有多余的武器了,不过也无伤大雅,遇到莫丝丝这种不戴脑子的对手,白鸾实在是懒得用了。 “喂!把你的佩剑拿起来和我打!”莫丝丝这样道。 白鸾一乐,心道不带佩剑的时候都打不过我,这要是拿了还不直接让你下场了?她瞥了一眼地上的木剑,心中一阵犹豫,最后还是把剑捡了起来。 莫丝丝满意地点了点头,下巴一仰,示意白鸾出招。 这可把白鸾彻底逗笑了,木剑在手心挽着花儿,似乎也在嘲笑对方的不清事态。 “既然如此……”白鸾轻笑一声,半蹲下身子,抬眼看向面前的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白鸾便已经出现在了莫丝丝身前,莫丝丝及时反应,但还是不及白鸾的身形,腹部生生挨了一掌。 好在这掌白鸾没用什么力道,不然直接就把她打下台去了。 莫丝丝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向白鸾,似乎根本没想到她的速度能如此快。 白鸾也没想到她居然连这手都接不下来,也小吃惊了半分,然而尽管这样,白鸾还是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抬手劈在了她右臂臂弯处。 莫丝丝一吃痛,手中的剑根本就无法拿稳,一下便被白鸾挑开老远,最后哐地落到了台下凰鸣的座前。 白鸾侧眼看向她,勾出了一丝笑意。 “你!”莫丝丝一手捂着胳膊,一双漂亮的杏目狠狠地瞪着白鸾,似乎在控诉她刚刚的恶行。 “你这么大力做什么?!”莫丝丝一跺脚,做出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好像是白鸾刚刚欺负她了一般。 白鸾没有说话,抬剑又想冲到对方面门处再来上一剑。 谁知这次莫丝丝动也不动,竟然直接站在那儿喊到:“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剑锋即将擦过喉间之时,白鸾突然停了下来,乍一看好像真的是在乎她那句话一般,而实际上白鸾则是在心里思考着比修或许不能杀人的吧? 为了自己今后的生活,白鸾还是把剑收了回来。 莫丝丝有些得意,炫耀一般地看向白鸾,好似白鸾真的是因为她那句话才不敢出手一般。 “真是糖罐子里养起来的废物。”白鸾喃喃自语了两句,两人年纪相仿,性子却根本合不到一块去,可能是刚入山门那会白鸾对她的映像就不好的缘故吧。 不过莫丝丝本人目中无人恶语相向才是白鸾讨厌她的真正原因,虽然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你说什么?!”莫丝丝虽说本事不大,但脾气却是急躁的很,这不是让她听到了些不好听的话,立马就和炸了毛的猫一样张牙舞爪起来。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许久,白鸾也不想再和莫丝丝扯嘴皮子,于是当下便决定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比试。 白鸾一手拿着木剑,一面看向燕归,也不知在确定些什么。 此时燕归正拿着一小撮糕点往嘴里送,注意到白鸾的目光便停下了下来,转头迎上对方,笑意从眼角流露出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安心,有我。” 好像是这么个意思,白鸾心里琢磨道,随后突然又笑了起来,这家伙明明自身都难保了,还总喜欢装模作样。 不过这也并不是让白鸾难以接受。 “你笑什么!”莫丝丝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瘪着嘴的样子确实有些楚楚可怜了。 不过这在白鸾眼里,不过是室内的花朵受了些风吹罢了,丝毫没有让她有半分同情,当下扑到莫丝丝面前,一推一拍将她打下了台。 一整局比修连半柱香的时间也没有,白鸾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走下台。 “连热身都算不上。”白鸾喃喃自语,一边向燕归的方向走去。 才走一半,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强劲的内力,白鸾刚一回头,便见一柄长剑恰好抵在额头正中,但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拦着,这才没把她脑袋切开。 “师姐,比修已经结束了吧?”燕归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他一手放在白鸾肩膀,一手还拿着一块糕点,“你这样不太好吧……” 凰鸣轻笑了两声,一摆手收回了剑,又将莫丝丝唤回了自己身旁:“只是试试她刚刚比修有没有耍诡计罢了,” “那结果?” 凰鸣冷笑一声,目光又落到了白鸾身上:“结果……你不是清楚的很吗?” 白鸾听的云里雾里地,抬头看向燕归,刚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只听耳侧又是一道东西破碎的清脆声音。 燕归抬手将她头上的发簪拿下,轻攥在手中,随后回笑道:“这可不是什么提升内力功法的宝贝,师姐你应该最清楚了吧?” 凰鸣哼了一声,似乎是理亏心虚,也就没有继续和燕归说话。 燕归长舒了口气,领着白鸾就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 待坐下后,燕归慢慢将手掌摊在白鸾面前,原本漂亮的玉簪已经平添许多裂痕,根本不似早晨那般。 白鸾顿悟,一脸惊讶地看着燕归:“莫非是刚刚……” 燕归点头。 如果不是因为这簪子,白鸾的脑袋估计刚刚就已经和身子不呆在一块了,凰鸣的那一剑本就没打算试探,而是下了死手! “疯子。”白鸾有些后怕,那一下根本就没法反应,而且当时老头也没在,如果没有这个簪子,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白鸾一回神,小心翼翼地将他手心中的簪子拿起来,轻声问:“像这样的法宝你还有多少?” “只有一个。” “什么?!没了?”白鸾惊道,不过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这么好的东西也肯定不会成堆成堆地存在燕归这里。说实话他有这么一个白鸾就已经很稀奇了。 “等会掌门师兄就回来了,不用担心了。” “那我接下来的比修怎么办?” 燕归拍了拍她的脑袋:“自然是靠你自己了,没关系我会看着的。” “你看着和没看着有什么区别,”白鸾翻了个白眼,一手拉开脑袋上的爪子,“你可就看好戏吧,等会才算是热身呢。” 30.大显身手(三) 燕归了然,点了点白鸾的肩膀轻声道:“你且宽心,按平常来就行。” “知道了。” 话音才落,掌门老头就慢悠悠从台下走上来,似乎刚刚干完什么大事一样,气喘吁吁地,丝毫不见平常的成熟稳重。 他望着底下一众弟子沉默良久,突然笑了出来:“不错不错,这些天的比修确实有点出人意料啊!” “白鸾。”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白鸾一愣,直直往台上看去。 老头眯着眼睛冲她点头:“尤其是你。” 夸赞之后又立马抬头看向众人:“当然还有其他的外门弟子,也确实领悟不少。所以老夫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老头说完,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等到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才开口解释。 “我刚同山下一众英杰议事,决定在近月开启机关阵,不过与往年不同的是,本次入阵的幻音门弟子,如有机遇得两件灵器,也可一并带出!” “什么?这次居然能拿两件?!”台下有弟子议论起来。 “是啊是啊,往年掌门只是让我们领一件的,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门道?” “以往都是一件?”白鸾疑惑道,怎么今年就突然改口?老头难道有什么言外之意? 燕归稍有犹豫但还是开口了:“确实,只不过……” 白鸾看他面露难色,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该不会拿了两件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吧?” “我不确定,”燕归道,“或许是掌门师兄得了什么机遇。” 白鸾撇了撇嘴,心道:鬼晓得这老头又在盘算什么,要是拿了两件处罚机关阵什么不好的东西,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转念一想,万一老头是说真的,那么自己又只拿了一件宝贝,岂不是很亏? “好了,言归正传,”老头在台上拍了拍手,乐呵笑出了声,把一种弟子的思绪都拉了回来,“别峰的比试结果也已经出来了,接下来便是百甲之争。” “百甲的名册已经传下去了,大家可自行观看。” 白鸾有些疑惑,扯了扯燕归的衣袖问到:“这就百甲了?” 燕归点头:“还有别处也是在一起比试的,自然是快了。幻音门比修每结束一场别处就会知道,也就会将胜者的名字排入进去。” “也就是说,假设我在这里赢了一场,如果是被排到了别峰,我还得上别的地方比试?” “理解正确。” 白鸾有所会意地点头,随后又皱眉反驳:“不过这也太麻烦了吧?为什么不直接让每峰每尊主直接推举几位有才能的弟子比试?也好省去了大把的时间。” “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如何确定每峰人数?而且如若是凰鸣师姐那种帮亲不帮理的,又如何是好?” 白鸾转了转眼珠子:“那就设置排行榜,一年一次比修,每次都比前百的弟子!又省时又能检验弟子一年所成,这不是一举两得?” 燕归低头沉思,似乎是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只是排行榜如何设置?” “每次比试都用积分统计或者每次小试炼的名次都可以。”白鸾得意洋洋地说到,这种计数方式在乡野学堂里最多了,白鸾小时候闲来无聊经常去学堂偷偷把这些计分的小册子折纸玩,久而久之上面的一些东西也理当看了一些。 燕归听她说完眼睛似是一亮,这办法倒是新奇,或许可以向掌门师兄提上一两句。 “好了,言归正传,正山门第一场比试是,贾岩和……” “意木。” 贾岩和意木?这可是有点看头了,贾岩在外门弟子中算得上出众,甚至能在意水手下走上一两招,现如今碰上个身体孱弱的意水,确实是不知道这二人中谁更胜一筹了。 “这可有点看头了……”白鸾喃喃自语道,目光紧锁台上,好像只要一失神就会捕捉不到两人精彩的决斗一般。 贾岩面露疑色,有点不太相信眼前这个面色苍白软弱无力的人也是万意尊主的内门弟子。 “你真的是万意尊主座下弟子?” 意木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个笑容:“是。” “我从未见过你。” “想来或许是我鲜少出门的缘故吧。” “大概吧……”贾岩有些神游,他不知道面对这样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号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取胜。 意木见状,许是猜到对方心里所想,干脆直接亮出了自己的法器,委婉地笑道:“请不要手下留情。” 与常见的武器不同,意木从机关阵得来的并不是刀剑一类实质性的武器,而是一双银制护腕,它能很好地将佩戴者体内灵力催动出来,操控实物或者打出比一般修灵者更重一倍的灵力暴击。 贾岩应声点了点头,右手紧握木剑,思考着对方的破绽。 意木则是很大大方方地对贾岩微笑,似乎并不在意这场比试的结果如何,看来确实是应了白鸾那句话,想做就做,不必在意结果如何。 两人皆是没有动静,就这样在台上面面相觑,而台下也是寂静一片。 不知是哪传来了一阵鸟鸣,台上突然劲风四起,只见到意木双手比划太极的动作,像是把周遭的风统统卷入手中,聚集成了一座座风墙,在不大的台上将贾岩围困起来。 底下弟子惊呼一片,有些人自入山起就没见识过他们的意木师兄出手,今日一见无不惊奇万分。 “我似乎很少见到意木运转灵力。”燕归和白鸾说。 “你都没见过?”白鸾有些吃惊,虽说意木身子孱弱在幻音门不算是个秘密,但也不至于连一个主尊都没怎么见过意木出手吧?这人确定能成万意的内门弟子?还是亲传弟子? 白鸾感觉一阵怪异,于是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意木也是山下达官贵人硬塞进来的病秧子吗?” 燕归皱眉摇头:“相反,他的几个内门,除了意道是他儿子以外,其他弟子都是他下山亲自挑选的。” 白鸾若有所思:“难不成万意有医治意木病根的法子?” “不无可能。” 两人在台下聊得火热,而台上也是一样。 意木贾岩二人根本是一个如火一个似水,根本谁也不让着谁。 利风刮过贾岩面门,像是刀锋贴脸而过,毫不留情。 贾岩一边闪避,一边观察台上风墙,心道:果真是万意的徒弟,确实没有一个是游手好闲之辈,起初他以为意木身子如此孱弱,也定当不上意道的师兄的,只是没想到他竟也有如此强大的灵力,甚至能催生出这么大范围的风墙。 “你再不还手就要被我的风墙挤下台去了。”意木站在层层风中,负手而立,很是清闲地看着贾岩,面上仍旧带着刚上台的笑意,只不过是面色更苍白了一些。 “你的灵器很厉害,”贾岩不卑不亢,很是诚实地夸赞道:“你竖起的风墙一来让我接触不到分毫,二来也能把我逼退至下台。这在比修里确实是很好用的招式,只不过……” 贾岩抬手托起木剑,猛劈在面前迎面而来的风刃,使得被他自有灵力包裹的木剑生生地在风墙上开出了一个通道。 贾岩侧身通过,往里进了一层,有用同种方法,再次台子中央的意木走去。 “但你在其中所要运转的灵力太过强大,并不能坚持很久,若遇到三人,五人,甚至是成百上千的对手,这个办法丝毫不起作用。”贾岩顿了顿,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夸张,于是改口道,“如果碰上一些得道之人,这个办法并不能很好的护你周全。” “一开始我确实进不了你身,因为我的道并没有很好地压制你,所以我会一直后退躲避,但现在,你明显灵力运转不周起来,就是我很好的反击时刻。” 话音刚落,贾岩已然是站在了意木的面前,抬手很是自然地把木剑横在意木脖颈处:“承让。” 意木并没有躲避,也没有后退,只是淡淡的看着贾岩划破自己的风墙慢慢走近,面容丝毫没有变化,他早在一开始便知道了这场比试的结果。 “确实,不过你说错了一点,如果是有千百人的围攻,我并不会蠢到用这种办法来应战的。”意木淡然一笑,冲着贾岩鞠了一躬。 30.大显身手(四) 白鸾完全看傻了眼,这两人的比试就这样结束了:“就这?” 燕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其实两人实力相差并不大,只是意木并不打算用全力,这对他身体有太大影响,所以只是用了一个看上去很厉害,实际上只是个花架子的招式。” 白鸾将头枕在手臂上,百般无聊地看着台上两人下台,嘀咕道:“怎么万意的几个徒弟都喜欢把自己的实力藏着掖着,生怕别人打不过自己一样,好生无聊。” 燕归失笑,抬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玉兔子,样子很是好看,轻轻放在白鸾面前,小声道:“知道你无聊,给你带了东西玩。” 他将一丝灵力输入白玉兔子中,兔子立马和活起来一般,在桌上蹦跳着,不时还挠挠耳朵,栩栩如生。 白鸾的目光一下子便被吸引过去,自然也就不在意台上的比试到底是无聊或是精彩了。 如此一晃悠便又是几场比试过去了,白鸾摆弄着白玉兔子,一边看向身旁的燕归,发现后者已经是昏昏欲睡了,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慵懒的样子比平常更显得平和半分,手轻抵着额头,白鸾几乎就要听到他的呼噜声了。 “下一场,白鸾。” 恰巧此时台上传来了掌门老头的声音,白鸾下意识看去。 “对画月。” 白鸾心头一沉,竟然是对上死对头了,对面的画月正巧投来视线,冲着白鸾微微一笑,要是白鸾不知道画月的性子,还真会被她的笑容折服。 “老八婆,笑的和蛇蝎一样。”白鸾低声嘀咕,一边又看了看睡熟了的燕归,心里又半骂了一句,轻手轻脚地离开座位,往台上走去。 “画月师姐日安。”白鸾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脸上挂着笑容,毕竟是主尊首席,还是要给足面子,不然也落人口舌。 “日安,”画月点了点头,嘲弄似的对白鸾一笑,“白鸾师妹内力增长迅速,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哪里哪里,比不过师姐万分之一。”白鸾说着客套话,脸上的笑意仍然不减,这几年在幻音门里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让白鸾学的淋漓精致了。 不过这对画月来说却是没有什么用的,她收敛了笑意,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灵器,长鞭一甩,一股巨大的内力迎面而来。 白鸾灵巧躲过,一条深深的鞭痕便出现在地面上,甚至将地面打出一条裂痕。 还没等白鸾落到地面,又一道混杂着内力的鞭子朝白鸾飞来,根本是闪躲不及,白鸾只能抬剑挡下一击,往后退了三四米才算是停下来。 白鸾运起内力,不甘示弱朝着画月冲去,一边避开长鞭,一边算着距离,准备先给她来上一剑,虽说不一定能给她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起码气势给足了。 “画月师姐自我上山起,似乎就不太喜欢我?”白鸾带着笑意询问,一手拿剑抵挡,一手倏地抓住了画月的鞭尾。 画月报以微笑摇头,猛然抽回了长鞭:“白鸾师妹何出此言?” 白鸾的手被末尾的鞭刺一刮,留下了道深深血痕,钻心的疼瞬间传来,白鸾一顿,这倒刺上竟抹了软骨香! “师姐就不必装模作样了,且不说日常的种种针对了,现在比修还在灵器上加了软骨香,”白鸾甩了甩手,笑到,“我面子实在大,能让师姐这么忌惮。” 画月擦了擦鞭子,一脸疑惑地看向白鸾:“可不能瞎说,这是灵器自带的,可不是我加上的。” 白鸾自是感觉内力有所封滞,正想抬手告诉掌门自己认输之时,却突然发现喉间有一股气流堵住,一丝一毫的声音也发不出。 画月看着她的动作笑了起来,一脸地春风拂面,她慢慢靠近白鸾,在她耳边轻声说:“想认输可没这么容易,你以为真的只有软骨香吗?” 白鸾瞳孔猛缩,瞬间往后退了一步,刚刚两人所在的位置立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而周遭的气息倏然冷了下来,白鸾知道这股气息的来源。 这是凰鸣的青鸟之力! 燕归曾对她说过,凰鸣的内力化形是一只青鸟,传说中的送信神鸟,但在凰鸣手中,却是有了极大的力量。 甚至有次在山下和万意动起手来,利用青鸟之力生生把他的剑打断了。 现在却是用这内力来比修了。 周遭的青鸟之力慢慢升起,将整个台子笼罩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白鸾自认为并不是画月的对手,只想着学意道一般,稍微打两下意思意思就投降认输,但现在是不得不对上她了。 这画月本就不是为了比修,而是为了杀她! 画月装作苦脑的样子,万分关切的问道:“师妹如果身子不行可千万要认输,师姐最近内力停滞,下手有些不知轻重,接下来你可要小心了。” 白鸾心里冷笑,果然是黑心白莲花,所有的好话都让你说去了。 长鞭再次破空而来,台上空气也陡然下降,伴随着青色内力冲着白鸾面门。 绝对接不得,只能躲!白鸾心一横,侧身滚过,又因为被软骨香堵了内力,根本是控制不住步子,生生地摔在地上。 而画月丝毫不减攻势,硬生生地又甩上几鞭,白鸾只能在地上翻滚,像极了在开水里打滚的鱼,狼狈至极。 恰巧此时,白鸾听见了台下莫丝丝的笑声,下意识瞥了一眼。 她和凰鸣正有说有笑地看向台上的比试,白鸾并没有听到具体内容,不过大致倒也能猜得出来,无非是讥讽她和燕归罢了。 白鸾也确实不明白为什么这对师徒能这么针对自己,想不通道不明,有时白鸾甚至会怀疑只是因为自己是山下乞丐,却能上山得到掌门老头器重,所以引得她们不满了? 也有可能吧……白鸾心道。 “师妹?怎么不用内力护体了?”画月明知故问,一脸疑惑地看向半蹲在地上的白鸾,“灵器的威压可比普通武器厉害多了。” 你把解药给我我立马护体!白鸾很想大吼,可又无奈根本发不出丝毫声音。 她曾试想过无数和画月对上的场景,也想过无数的应对策略,只不过想现在这样毫无内力的,实在是出乎意料。 长鞭再次袭来,白鸾又向后退了一大步,硬生生地摔在了台子的边缘用青鸟之力铸造起来的笼子上,青鸟之力瞬间侵入体内。 剧痛从五脏六腑传来,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在乱窜,几乎将所有的东西搅成一团。 白鸾咳了一声,外有画月的长鞭,内有凰鸣的青鸟之力,是属实难以抵抗,连手中的木剑也几乎拿不住了。 白鸾趴在地上,疼的手脚颤抖,死咬着牙,狠狠地瞪着画月,几乎是要冒出火来。 画月带着笑意,漂亮的红唇张了又张,但缺没有出出声音。 白鸾看着她的口型一顿,霎时红了眼睛,一股子怒意从心口传来,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她掐死,把她的嘴缝上。 “金丝雀的徒弟。” 31.大显身手(五) 白鸾死抿着唇,恨意却是从心底传来,手中握着的木剑几乎是进嵌肉里。 一时之间体内的青鸟之力竟突然像老鼠见了猫似的逃窜,从白鸾裂开的伤口中跑出来,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浑身散发着绿色的气息。 “你……”画月被眼前的一幕震住,半张着嘴后退了半步。 这倒也不怪她见识短浅,只是白鸾这个样子像极了从污秽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让人不敢直视。 白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汗,一边起身抬眼,冷冷地看向画月。 凌厉的目光如同刀子,让画月有了半分惧色,但仍然昂首,居高临下地看着白鸾,毫不犹豫地又是一鞭子。 白鸾侧身躲过,但这时的速度明显快上不少。 她笑了笑,晃了晃脑袋,让刚刚失焦的瞳孔再次聚集在一起:“师姐……祸从口出。” 出字才是脱口,白鸾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台上,半秒后则突然从画月身后显出身形,对着她的脑袋猛的一砍。 画月反应也快,立马滚身躲避。 一股巨大的内力由着白鸾木剑而出,随着地面朝台下迸发而去,底下站得高些的弟子纷纷遭了殃,竟大都被这股气息掀了出去。 白鸾见一剑不中,立马起身再次冲去,画月丝毫没打抽出长鞭反击,只好一一抵挡。 此时的白鸾不知是哪来的强劲内力,把画月逼得节节后退,青鸟之力也是忘了用了,几招下来,甚至头发也乱了不少。 画月咬牙切齿,后退几步,又挥出一记长鞭,白鸾也不躲,硬生生的将画月的长鞭拽在手里。 青鸟之力再次倾泻而出,但白鸾丝毫不惧,甚至是笑了起来。 一股更为强大的炽热内力从白鸾手掌处传来,将青鸟之力悉数包裹,完全融了进去。 画月完全愣了神,一时无措地望向了凰鸣,后者似乎因为角度原因并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而也就是这一时的分神,白鸾猛的发力,拽着长辫一扯,画月的鞭子竟完全脱了手。 底下一阵惊呼,白鸾随手把长鞭甩下可甩下了台,转头目光如炬地瞪着画月,嘴角依旧挂着笑容,只是目上的猩红反应了她的怒气。 “画月师姐?还比吗?” 画月冷哼一声,袖子的丝带猛然飞出,直直地冲着白鸾飞去,夹带着青鸟之力的丝带和满天刀雨一般无二。 白鸾丝毫不慌,借用着内力瞬间闪身,直接从成百的缕缕丝带中穿过,猛然来到画月面前。 将刚刚对抗青鸟之力的威压直接摁在画月额头,让她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如纸,根本就是愣在原地。 白鸾自然也是好不到哪去,一瞬间的内力爆发使得她精神恍惚,好像刚刚在台上把画月打的节节败退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样,她看着画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没力气再把她扔下台。 白鸾赤红的眼珠这才是褪了下去,但周遭的人物和景象却起了重影,她看着掌门老头从底下飞了上来,看不清楚表情,也听不清楚他在说着什么。 只是像人掉进了水里,咕嘟咕嘟地,连气也喘不上来。 白鸾混沌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打了,再打下去她就会交代在台上,哪怕是木剑在手中,她也丝毫没有接着打的意思了。 “我认输,我不打了,我认输了……别给我在用什么软骨香了,”白鸾喃喃自语,看向地上坐着的画月,见她站了起来,几乎是立马就说,“我不打了……” 白鸾有些口齿不清,一边摇头一边往台下走,虚浮的步子像是喝醉酒一样,直直地冲着燕归的位置走去。 底下一众弟子纷纷给她让路,而白鸾眼里只有一个正朝着她匆匆迎来的燕归,此时的她眼前虚糊一片,根本看不出来对方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是一昧地向对方走去。 “不行啊……不行,我打不过,我打不过……我走了,不和她打了我认输了,没给你洗了称号,但我真打不过……”白鸾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说给燕归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燕归伸手揽住白鸾,很是明显地察觉到白鸾身上的气息有古怪,但却也不动声色,轻轻把手放在了白鸾的后脑勺,一股如流水般的平和气息从掌心传来,由白鸾脑后流入体内,暂时是安抚了她暴动的内力。 白鸾直觉清明不少,刚刚的炽热也逐渐褪去,一下子便放松下来,四肢软了下来,直接摔在了燕归怀里。 原本乱哄哄的弟子现在正是如死一般的寂静,掌门老头竟也是吃了一惊,他明显能感受到白鸾体内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 但他竟也辨别不出分毫,刚刚的力量从何处起,本想着上台查看一二,但这白鸾却直接认输下台了。 台上此时也只有画月和掌门老头二人,和破烂不堪的石台,始作俑者则是乖乖巧巧地‘睡觉’去了。 掌门老头也只好宣布了画月得胜的结果。 32.下山(一) 待白鸾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至于后头的比修,她自然也是没有观看的可能,不过燕归倒是全告诉了她,意水不出意外地得了第一。 “那天的比试确实离了我的意料,本以为你会学着意道的法子下来的,竟直接对了上去。”燕归双手放在白鸾肩头,传送着些许内力。 这些日子他都是用这种方法给白鸾疗伤,虽说还是不如掌门老头送来的丹药补品来的实在。 白鸾沉着眸子,心道:你看我有那机会认输吗?那婆娘给我下了什劳子的药,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话到了嘴边,白鸾也懒得说出口,反正就算说了,也没什么实际用处,无非是让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而已。 “走吧。” 白鸾嗯了一声,下一秒又疑惑地抬头,清澈眼里满是好奇:“上哪去?” 燕归又抬手理了理她落在肩处的长发,微笑道:“不是说下山看看四爷吗?先前你养伤的时候我就和掌门师兄请示过了,他没什么意见。” “这,这么突然……”白鸾一时无言,心里有了一丝犹豫。 说不想去是假的,但现在真的让她去了,又有了一丝近乡情怯了。 燕归见她有些不决的神色,又抬手拿起一早准备的用纸袋子牢牢捆包着的衣服:“走吧。” 这是白鸾用自己攒下的钱买的第一件衣裳,是件黑色大袄。 在比修开始以前,白鸾就说了,这件是要送给四爷的,他很喜欢这料子的袄,穿着暖和。 白鸾看着它出神,点了点头:“走吧。” “去后山坐马车,我雇好了。”燕归揉了揉她的脑袋。 燕归见她仍旧是憋着嘴,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又提起了一旁的小竹篓晃了晃:“别憋着个脸了,今天做了梅花糕,在车上吃。” 白鸾这才有了些许笑意,一手掀开竹篓拿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点心放进嘴里,甜糯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比上次的稍微甜了点,好像有核桃仁的味道。”白鸾咂了咂嘴评价道。 燕归失笑,一边点头:“确实,不过放的是杏仁。” 两人说说笑笑沿着小道走到后山,因为比修结束也确实是外出历练游玩的最好时间,所以后山此时也是人声鼎沸的一片,许多弟子也是指望着这几天,自己的师父能让他好生休息玩耍。 白鸾眼尖,立马就是瞅到了趴在马背上的意道,当下拉着燕归就走的远了些,省的这小子又过来抢她的零嘴。 “不去和意道打个招呼?”燕归被她一拽差点摔在地上,好歹是用了些许内力才稳住了身子。 “不去,打了招呼,梅花糕起码有一半要被他抢走了,可不给他白吃。”白鸾哼了一声。 找到车夫后,两人也就径直待在了车上,没有理会外头嘈杂人声。 白鸾随意的两腿搭在马车的窗沿上,雪白的长靴很是晃眼,压在绿色的帘子上,形成了对比。 燕归无奈地摇了摇头:“姑娘家家的,坐要有坐相,你总是这样,将来要是……” 白鸾装着没听到的样子,一手把玩着手上的梅花糕,一边哼着小曲。 燕归见她仍旧和平常一样,就也灿灿地收了嘴,反正继续说教,白鸾也是一点不听,左耳进右耳出的。 白鸾和四爷原本生活的地方离着幻音门不远,只是近半个时辰的功夫,也就到了地方。 这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镇子,民风还算淳朴,不然白鸾在四爷走了以后也不会一直生活在这里。 说起来也有些凑巧,四爷也是在这镇子的一处林子捡到她的,离幻音门也不算太远。 现在想来也有可能是自己母亲希望能回到幻音门这个点所以才到这儿来的。 白鸾抬脚走出马车,长舒了口气。 这地方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青石长阶,小贩在路两旁叫卖,甚至还觉得有些面孔格外熟悉。 “怎么样?还记得路吗?”燕归跟着她身后也下了车,只是因为长久地坐着,一下马车便是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在地上。 白鸾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心里不免来了些气,难怪是金丝雀了,真是恨铁不成钢。 “我说你,好歹是主尊,出门在外别这么丢人。”白鸾撇嘴,一手扶着他,一手给他拍了拍白袍上的灰尘。 燕归尴尬地笑了笑,站稳了身子忙称自己的不是。 “四爷喜欢吃桥头武师傅做的烧饼,他说那家的烧饼菜多也新鲜,去买两个。” 白鸾说着便往前走去,两手负在身后,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样,来往行人无不侧目观看。 烧饼香味自桥头传来,白鸾咽了咽口水,定定地看向对面的烧饼铺子。 桥头拐角处仍旧是熟悉的样子,一根陈旧的竹棍前面挂着一块破布,破布上写着龙飞凤舞的武字,底下的炉子燃着火,一旁坐在椅子上摆着蒲扇的大爷低垂着头轻轻叹气。 “武师傅,来两个烧饼……”白鸾开口,又看了看一旁的燕归,忙改口,“三个。” “好嘞!”武师傅闻声笑了起来,一手放下蒲扇,抬手在身上摸了两把。 掀开桌上洗的破烂的纱布,揉面揪团塞馅,但动作却是没以前这么流畅了,馅会从面中漏出来,掉在桌上,擀面杖也会时不时地擀错地方,甚至会把饼皮擀破…… 白鸾看着他的动作,一时无措,抬眼看向武师傅,人没错啊,明明就是原来的那个。 武师傅将手里的饼贴上了炉子,盖上了盖,抬手又摸出一个小铁锤,轻轻地打着,小炉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在干嘛?” 武师傅听到疑惑声忙陪笑解释:“我眼睛看不见,靠着这个数时间,这饼子到了五十下就要换面,但一百下就是熟了。” 白鸾一愣,看向武师傅苍老的面孔有些陌生起来:“你看不见了?” “是啊哈哈……”武师傅陪笑着,“这饼以前好吃,六文一个都有人抢着买,现在也因为这个,饼味道不如从前,所以卖你两文一个。” 白鸾一时语塞,怔怔地看着炉子。 燕归一手放在她肩上,轻声说道:“多谢武师傅了。” “不谢不谢,”武师傅摆手,轻叹口气,“我这一整天也没有几个生意,还要谢谢你们照顾了。从我这眼睛不行了开始,就鲜少有客人了……” “是怎么看不见的?” “这说来可就有点长久咯。”武师傅摸了摸后脑勺,露出难看的笑容,也是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 武师傅家中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叫武青云,原是这个镇子上有名的地主家师家的看门护卫,在一次出游时被流寇杀害,至今尸骨不明。 二儿子和小女儿在一次归家途中遭遇了三只黑狼袭击,也一并去了。 两年不到的时间,三个孩子就这样死于非命,武师傅悲痛欲绝一病不起,整日以泪洗面,一双眼睛哭的通红,到最后竟是哭瞎了。 本想着这条命也归了天去,但又因为一人的缘故,才强撑着一条性命,狠不下心留下她。 “是谁?”白鸾好奇道。 武师傅抹了抹眼睛,淡淡笑了一声:“是这镇子人口相传的天煞孤星,师家的大小姐,师明月。” 33.下山(二) 话音才落,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突然窜了出来,一手抢过燕归手上的竹篓,钻到了武师傅身后。 两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把竹篓里的东西一扫而空。 “哎哟哎哟,小祖宗,你快把人家东西还回去。”武师傅听到声响,忙用锤子锤打着铁炉。 乱糟糟的头发缩在炉子后头一动不动,白鸾看向那姑且能叫做人的东西,它肩头一起一伏,像是在吃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自青云走了起……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前些年又是因为那三只狼的缘故,更加严重了。”武师傅忙赔不是,“她抢了什么东西,我赔……赔给你们。” “不碍事。”白鸾向里头探头望去,杂草一般的头发突然转了过去,迎上她目光的是一双漆黑的瞳孔。 干裂的嘴唇满是泥污,一上一下地咀嚼着口里的东西,十根手指也是沾着不知名的粘稠液体。 她警惕地看向白鸾,攥在手里的糕点已经变了形,但还是没有放手。 “这孩子就是师明月,”武师傅叹了口气,一边翻动着炉子,一边敲着锤子,“从前那位师家的大小姐,也算是造化弄人,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师家是镇上有名的地主商户,做的是些往来的丝绸生意,所以在外也是名声赫赫,在以前也会巴结幻音门,时不时送两批上好的外来金绸给主尊做衣。 燕归身上的一套便是用那好绸缎做成的。 师家大当家是师仪,也就是师明月的爹,为人忠厚善良,对待乡里乡亲很是谦和,每月余也会给困苦百姓发放救助银两。 师仪之妻是何氏,从小与师仪一块长大,青梅竹马,师仪也是许可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自死未曾取妾,只是不知道何氏本家在哪。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何氏貌美淑贤,饱读诗书,偶时画的一幅山水书画都是千金难求。 师明月在当时得了二人优点,不仅心怀大方,纯贤善良,更是习得一手好剑,画得一手好画,容貌更是上佳,每日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烂了。 只可惜师仪虽说对明月疼爱有加,但心里依旧是渴望得到一个儿子,所以四处寻求得子秘方。 等到师明月舞勺之年,师仪仍旧是没有等到小儿子出世,甚至连小女儿也没有,夫妻俩可谓是忧心忡忡。 后来得了一修道之人指点,让他们每月十五带着糕点吃食去城外五里土坡,将糕点放下,月月如此,后若是有一孩童在那处,就带回家好生照看,九九八十一天后,夫人则会怀上男童。 师仪按着他的指点,月月提着精致的糕点和饭菜去城外,每次的食盒都会连着饭菜一起消失。 到了第六月,师仪和着平常一样领着食盒来到这里,土坡的背后站着一个圆润可爱的孩童,约摸八九岁,身穿一件绿色马褂,脖上配着长命锁,光着一双脚丫子定定地望着他。 师仪便将他抱回了家,取名为师萧,好生照顾,正如修道人说的一样,在九九八十一天后,何氏果真有了身孕。 师萧与师明月年龄相差不大,自然也就玩的到一块,但师萧从未叫过她长姐,也未曾叫过师仪何氏爹娘。 据底下奴仆说,这位二少爷生性凉薄,除了看书习武之外没有别的什么爱好,只有大小姐能同他说话,其他人是一概不理的。 说到这里武师傅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摸了摸身后人的头发:“只可惜啊……那小少爷出生后,何氏带着三个孩子打算上寺庙祈福,结果被山上的野狼给咬了去,小少爷当场就没了,何氏被咬断了一条胳膊,几个家丁也死的死伤的伤,二少爷被狼群驱赶不知所踪,好在是大小姐没受什么伤。” 何氏的伤太重,就算是求得镇上神医,也实在无力回天,没两天就走了。师仪悲痛欲绝,也随着妻子去了,独留下了大小姐一人。 后来,师家就交给了师仪的胞弟师卫名打理,也就是师明月的叔父。 师卫名对于兄长的离世还是心存欣喜,但表面上却不能显现出来,一家人惨死唯独师明月活了下来,他更是有了芥蒂,想方设法地希望她也死了,那整个师家他就可以理所应当地收入囊中。 但师明月本身就是文武双修,道法也是一脚入门,一些小把戏自然是伤不了分毫,师卫名也就先放下了心思。 与此师明月也在寻找着师萧的下落,虽说毫无血缘关系,但好歹也是生活过许久的,只怕现在世上只有他一人能与她说上话了。 正巧前些年武青云入了师家做了侍卫,被安排在师明月身旁,两人暗生情愫,这也一一被师卫名看在眼里,想来她嫁给一个侍卫也是能把她从师家剥了出去,于是暗地里有意撮合。 可谁知,两人外出游玩时,竟遇到了流寇,那流寇也是个修道的,而且修为远在师明月、武青云之上,那流寇一剑把武青云捅了个对穿。 师明月抱着武青云的尸体在郊外坐了三天三夜,直至武师傅找到他们,师明月才回过神来,昏死过去。 从那之后师明月就开始疯癫,对着空气大喊大叫,半夜喊着武青云的名字。 武师傅对明月也是恨到了心里,但也无能为力,毕竟这确实不是她所为的,只好求她远离。 师明月偶尔也会清醒,会带着爹娘留给自己的首饰悉数送给武师傅,权当是赎罪了。 但天有不测风云,武青云的弟弟妹妹在集市上闲逛之时,被突然闯进镇子上的三头巨狼给拖进了林子里,当场失了性命。 这一幕又是被师明月看了去,先是目睹了胞弟的惨死,爹娘的先继离世,二弟的失踪。又是心上人惨死剑下,心上人的弟弟妹妹死于狼口。 所有的不幸几乎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实属能是天煞孤星转世了,注定就是孤苦伶仃的命格。 于是师明月终于是完全成了一个疯子,昔日的师家大小姐成了人人唾弃厌恶的天煞,竟也只是用了十几年的时光…… “也是我那儿子没本事,没能从那剑底下挺过来,”武师傅一双眸子满是悲痛,差点落下泪来,“天道不公啊天道不公,后来那师卫名就把明月赶了出来,说她是天煞孤星是亡神转世,不仅克死了双亲、胞弟,甚至连身旁对她好的人也受了阴煞的影响一一死去。” 白鸾一边听着,手慢慢地攥在一起,几乎就要扣出血来,曾几何时,也有人叫她天煞孤星叫她小乞丐,一辈子只能是形单影只流浪至死,可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她的错,是这该死的天道,是这该死的命格。 一只大手轻轻放在她身侧,慢慢握住她紧紧攥着的手:“她不是天煞孤星,是有人从中作梗,换取了她的命格。同样的,你也不是。”轻轻掰开那只几乎是掐出指印的手。 白鸾抬头看他:“什么意思?什么叫换取命格?” 燕归用内力安抚着白鸾手掌中的红印,耐心解释说:“她骨相清明,丹田已有气运,是大吉上仙之相,但眉目间有阴煞之气,至此改了命格,而且不可逆。” 白鸾仍旧是似懂非懂,她皱了皱眉,接过了武师傅递过来的病,轻轻咬了一口:“她原本是能修道的命,但是被人偷梁换柱,换成了天煞孤星,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是了。” “命格也能换?”白鸾疑惑,这东西怎么换? 燕归耸了耸肩,很是随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换的方法不难,只不过是要被换命格的人,全身心地相信接受命格的人。” 34.下山(三) 白鸾看向师明月,眼里满是同情,也不知道这傻姑娘到底是被谁给坑骗了。 “行了走吧。”白鸾接过武师傅手里的饼子,最后看了两眼身后的摊子,最后也是没有多说什么。 白鸾把其中一个饼塞进了黑色大袄的夹层里,另一个递给了燕归,一边嘟囔着:“味道没有以前好了,你凑合吃。” 燕归接过白鸾手中冒着热气的烧饼,下意识开口:“你不好奇是谁换了她的命格吗?” 白鸾也猜到了燕归会这么问,她摇了摇头,潭水似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或许刚刚在听着的时候会有不甘,但听完后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我以为你会给她打抱不平的。” “为什么要?”白鸾反问他,迈着步子快速向前,“我和武师傅唯一的渊源就是四爷给他的摊子写了一个武字的招牌,而他送了我们一些烧饼。什么师家什么武青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白鸾目光黯淡下去:“只不过是命数差点的过路人罢了。有能力者心怀天下,得人赞赏,没能力的居于小家,自求多福……” “白鸾,你说的不对。”燕归难得动了怒气,打断了她的话。 走在前头的白鸾停下脚步看着他,淡漠的眼神让燕归不禁一怔。 “怎么不对?”白鸾冷笑出声,“我自己日子都过活不下去了,还要操心别人?” 燕归见她生气,几乎是立马收了愠色,陪笑道:“对对,你说得对,是我说错了。我这不是看那女子可怜。” 白鸾一甩袖子,愤愤地往前走去,一边朗声道:“这世上谁不可怜?我一出生就无父无母,兄弟姐妹一个没有,唯一的亲人也不过在我幼时去世,你说说谁不可怜?” “你这假心假意的金丝雀,嘴上功夫可省省吧。”白鸾一连串的吐字,让燕归根本招架不住,这明显又是惹了她不高兴了。 “哎!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等等我,是我不对是我不好。”燕归咬着半个烧饼一路小跑地跟着白鸾。 谁知这小丫头跑的时候还加了些内力,根本就是把燕归远远地甩在后面,一口气跑到了镇外的河边。 杂草丛生的灌木河道,白鸾走了许久,黄褐色的小野花铺满了脚底,一深一浅的脚印跟在身后。 在河道中上游的地方,有一处用白色石头子堆起的两个小圆,已然是长满了青苔,开了小花甚至会有小蘑菇从中长出,这就是四爷的碑。 是白鸾亲手给他堆砌的,在河流干涸的时候从河底捡了好看的石头子,一点一点堆好,放上漂亮的花。 她看着那些老人过世都是撒着黄纸,抬着一个一人多大的箱子上山,白鸾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用从包子铺偷来的油纸,撕成小小的一块一块,轻轻地撒在石头子的周围。 “行啊四爷,你看都开花了……”白鸾随手摘下一朵,笑了笑,“我摘一朵不介意吧。” 白鸾一挪步子,直接坐在了石头子的旁边,看着姗姗来迟的燕归。 “这还有个傻大个呢,”白鸾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看向来人,“四爷等你半天了,真不识好歹,让我们家四爷等你。” 燕归无奈地笑了两声,连说几句抱歉。 白鸾看着面前流着的河水,难得地安静了下来,她一手将刚刚摘的花茎放到了嘴里,瘫坐在地上,听着河水淅声。 “四爷以前可是大户人家。”白鸾喃喃自语,出神地望着地上的石头子。 “他会写字,教我念书,只可惜我不喜欢,所以根本是当着放屁,到了现在也只是记得一句他常放在嘴边的话,什么尽六道轮回之苦,得一朝在世为人,行天地良正之事,换魂归故里无悔。” 白鸾吐出了嘴里的花,随手扔到了小河里,咂了咂嘴:“也不知道他行了这么多良正之事,到底有没有后悔,自己活的这么不好,还天天操心这操心哪的。” 燕归也学着白鸾的样子,坐在了河边石头上:“四爷的意思是为人无悔,轮回在世,本就是一场修行。” “哼,修得最后死无全尸,四爷真蠢……”白鸾嘟囔嘴,“那年镇上犯了洪,十几个孩童被水冲走,四爷给他们一个个抱上来,最后一个不慎被浪卷了走。这么多年了,那几个受了恩的小孩,竟是一个也没看望他,真是倒霉,救了这么几个白眼狼。” 燕归无言,看着地上的两圈石子出神。 白鸾从地上站了起来,将放在手边的大袄连着大袄里的饼一齐丢进了河里。 “行了,我也不和你絮叨了,大袄和饼都给你,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我还要上别处玩去,下次得了空再来找你。”白鸾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很是自然地自顾自走了,反正四爷也向来不会怪他。 燕归亦步亦趋地跟着,看着白鸾微微耸动的肩膀,心里明了,这孩子又是把心事藏着掖着。 “白鸾。” 白鸾没有回头,用佯装镇定地语气回了声怎么了,殊不知浓重的鼻音已经暴露了此刻的心情。 她一边走,一边拍着身侧齐腰的杂草,好像全然不在意地往前走,直到地上的石子轻轻绊了一跤。 燕归立马抬手拉住,这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白鸾回头,眼睛里已经噙满泪水,根本是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但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燕归抽出怀里的帕子,给白鸾擦了擦,却被后者一把夺下,狠狠地在脸上摸了两把。 “烦死了,本来好好的下山,现在是连玩的心情都没有了。”白鸾把帕子塞回燕归怀里。 她也倒不是怪燕归,而且以为自己并不会太过伤心,谁想到一见到四爷的石子圈心里的苦楚就不自觉地涌上心头,根本是止也止不住。 燕归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四爷过得很好,你不是也总说他那边不愁吃穿吗?不要难过。” “谁难过了,我只是,我只是……”白鸾嘴硬道,但一连几个只是,想着反驳却说不出道理。 燕归失笑,放在肩膀上的手又放到了头上,轻揉着她的头发道:“好了,知道了你不难过,你就是讨厌和四爷分开。” 白鸾难得地没有推开他的手,抬眼看向燕归,一双清澈的瞳孔里透露着不知名的情绪。 白鸾扭过头,小声说:“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