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斋录》 天宫不寐 苏木低沉着眸子,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中却噙着一抹寒。 江流寒潭澄碧,山岚空灵飞渡。白泽的院门是在昆仑的山腰上。 正好这山光水色,绿树成荫。或许是常年无人造访的缘故,门前碧绿色的苔藓,在门前的石阶上映出淡淡的痕迹,透过珠帘向里可以看到青青的草色。 苏木冲土地摆摆手,意思很明显,你可以走了。便趴到院门朝里看,敲了敲门环让白泽来迎接自己。 三百年来白泽就苏木这么一个朋友,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来了。 在里屋就能感应到是苏木的气息,施了个法把门打开了。 算算时间苏木也得有三个月没来了,这阵子忙着审核野鬼,便没有时间来拜会白泽。 苏木急不可耐,堂廊轻纱乍起,直接瞬移到里屋。 一眼便看到白泽在那里独自一人下棋饮茶。 长眉若柳身如玉,长长的白发披在雪白颈后,清雅到云雾里,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雪白的发丝,顺着银白的犄角垂在胸前。 苏木每每看到他总会愣了几分。晃了晃脑袋才奔向白泽。 “啧啧啧,最近可有想我。” 苏木一个熊抱就要扑上去,恨不得一步化成两步。 白泽见她如此,朝后退了一步,扶着额一脸嫌弃。用手挡着苏木的脑袋,防止她蹭过来。 苏木拍开白泽的手,恶瞪着他,撇了撇嘴坏笑。 “都认识几百年了,谁还没揩过几把油呀?连你那身子我都看过。”说完还一脸享受扭动一下,简直是臭不要脸的精髓。 白泽当即脸色乍红,上手就要抓住苏木的后领,想要将她拎出去扔掉。 对上她那装作可怜兮兮的眼睛,却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糊了糊她乱糟糟的头发,笑得一脸宠溺。 白泽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三百年来,除了苏木,平常也没跟人有过太多交情。 曾经的白泽除了喝茶便是下棋读书。 如今,除了读书下棋又多了个爱好,就是陪苏木闹腾,要么教她识字认书,给她讲这万年来神界魔界发生的大事。 至于苏木如今为何来找白泽? 只因前几日那两鬼差,除了八卦苏木的长相,还讨论着白泽将要回天庭复职的事。 苏木原先本是替他高兴的,却又想到白泽回天庭复职了,他日再相逢便是难了,恼了一阵子,直到今日才来。 如今这昆仑山以至秋初,树上的叶子飘飘散散落了下来。 俩人就这么坐着,好像画里出来的仙人,让人不忍打破这份和谐。 说是在下棋,其实一直是白泽在下,苏木在那看着。 百无聊赖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把它编成各种各样,或是捧着下巴对着棋子吹气,要么就是摆弄摆弄旁边的枝芽,折了几根下来插在头上。拍拍白泽的手腕,示意他看看自己。 白泽见她这样,也学着她的样子,捧着个脸盯着她看,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 “又怎么了啊?” 苏木抬眼看了看白泽,憋红了脸生无可恋的回答。 “我们俩双侠客,说好了仗剑走天涯。谁曾想你个狗!想背着我升官发财。” 白泽愣了愣,继而悠哉悠哉嘬一口茶。 苏木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骄傲姿态,心下更加不爽。 撇了一眼窗外闭上嘴不讲话了,转眼又看向白泽。 “听说天上仙人,皆是颜如舜华……” “莫要痴心妄想,你当天上人当真有你想的那般美好!” 苏木恨恨的盯着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嘟囔着。 白泽端一碗茶细品慢尝,砸吧一口,直接忽视苏木的视线。 苏木耍赖地甩了甩脑袋道。“好大哥!我给你熬粥喝好不好?” “无论是黑米粥、南瓜粥,还是大杂烩稀粥,你只要说出口,就没有姑奶奶做不出来的。” 还悄咪咪地凑近白泽的耳朵讲“放眼天下,就只有我跟麻姑会熬这孟婆汤!” 白泽盯着苏木眼睛,像看傻子似的摇了摇头。 天下谁人不知,这孟婆所煮的汤,虽能断情绝爱,却也为所惧。 他是做了什么孽啊,认识个这么玩意。这汤一下肚,他明天就可以西天佛陀那报道了。 白泽想想,顿觉一阵恶寒,咽了个口水,问苏木。 “丫头,你可知神界流传的一首打油诗?” 苏木盯着白泽了半晌,极其敷衍的摇摇头。此刻她只想去天宫,看看俊俏的小仙君。 白泽见她在那发呆,便自说自话的回答。 “一杯昏睡天荒,呼难应。两杯灵破器散,重修渡。三杯下肚……” “然后呢?” 苏木见白泽停顿不继续讲了,不由得好奇他接下来的话。 不知是白泽故意掉苏木胃口,还是不会了。偏偏就不说了! 苏木直接翻个白眼给他。 “切!本姑奶奶一点也不好奇。” 嘴上说着不好奇,行动却暴露无遗。 轰的一声,棋案被苏木一劈两瓣,茶盏棋子稀碎一地。继而把头转向别处,脸上羞红黛粉,鼓鼓囊囊的。 “丫头。”白泽依旧面露笑意,抿了一口茶继续说。 “你乃一介野鬼,徒留一缕魂魄存于地府,天宫有神灵佛陀庇护,你怕是还未到天宫,就魂飞魄散了。” 苏木愣了一下,无所谓道“散了就散了呗!” 这话一出,倒是换白泽愣住了。抬手一个暴击锤在苏木脑门上,愤愤道。 “你要是散了,咱俩双剑客岂不少一人,怪尴尬的。” 空气瞬间凝固…… 苏木想着也是,要是自己去了,白泽岂不哭死。 某些人终归还是自作多情的。 白泽看了看时辰,差不多要到天庭报道了。 苏木依旧盯着昏黄的天空,此刻又不知游神到什么地方。 昆仑山地处悬高,是离神界天宫最近的位置。这时的天几乎要压下来一般,悬在碧林之上的一抹晚霞,绚丽的晕染着西边的墙上。 白泽长叹一口气“我也该走了。” 这话似是跟苏木说的,又像是在对自己说的。他心中早已明了,此番前去怕是凶多吉少。 苏木蓦然抬头,撞见白泽眼圈泛红。 苏木在白泽院中待了几天,天真的以为白泽还会回来。 呵!果然很难成为朋友。更何况……苏木不过是缺了三魄的半鬼,也称不上什么魔族。 思来想去,苏木决定还是回地府熬粥混日。 悬高在昆仑上空,苏木心情愈发愤懑。踢散了挡了视线的一股子白污的云。 “哼!做神有什么好的,那有我这野鬼潇洒自在!” 白泽这厮,连个道别的话都没讲。苏木越想越气,恨不得把他从天庭拎回来揍。 正在苏木愤懑的时候,忽听到旁边林子里小妖的对话。 “哎!可曾听闻,这昆仑的守仙被贬到穷奇山。” “啧,也不知又哪儿惹到新君了。” 另一小妖表示惋惜,皱巴着眉毛哭丧着脸。“可怜白泽上君温润而雅。” 另外一个花妖同样表示对天帝的不满。“切!什么破天帝,当年之战,还不是靠着女人才活命。” 几个小妖越讲越离谱,还敢议论禁忌之事。苏木没听他们的废话,只是抓住重点。 “白泽被贬了?” 慌忙拦住那几个小妖。 “仙女请先留步……” 那几个小妖瞥了一眼苏木,见她不过一只缺了魂魄的野鬼,心下顿生厌恶。 “何事?” 连多说一字也不愿多同苏木叨叨。 苏木狗腿的打着呵呵,笑的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听闻白泽上神被贬了,小妖我顿生好奇。不知……” 那几个花妖剜了苏木一眼才道。“就是被贬了啊!” 另一小妖见她要与苏木絮叨,拉着她就走。“不过一野鬼,与她浪费什么时间!” 苏木顿时不乐意了。野鬼?平生最讨厌别人叫她野鬼!在几个小妖转身时,就阴沉着脸上。 瞬移到小妖前面,因速度太快了,旁边的雾都被打散了。暗黑的风撩起地上的落叶。 手边流云与落英相逐,霎时朝几只花妖袭去,花妖因为苏木突然的袭击,摔倒于地,现了原型。 苏木戏弄般,风载着落叶花枝打着旋儿,直接把几只小妖的花瓣揪下来。 几只小妖恨恨地瞪着苏木,扬言要花神主持公道。 苏木噗嗤笑了,拢了拢衣袖,装作受到惊吓似的。 “我好怕啊!” 苏木眼里却好像夹了层霜,周身附着阴冷的寒气,极致的压迫感令几个花妖愣了愣神,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众生平等!亦平等!”留下这话,苏木也玩够了,扬长而去。 妖应为众妖之主所管辖,花神是要越职呢……苏木苦笑,连小妖们自己都觉得魔族低神一等,哪来的公平可言。 苏木倒是想会一会这神界的天帝。说是要白泽复职,如今却贬到阴怨甚重的穷奇山去。说是众生平等,偏偏把妖魔压低一层。 残风入夜渐微凉,月光海影凌长辉。 苏木踏着风凌虚微步,愈近天宫越觉得虚浮,整个人轻轻的,仿若没了重量一般。 果真如白泽所说,苏木神灵不稳,若执意闯天宫,只会魂飞魄散。 苏木深觉不妙,连忙往回返。可是已经晚了,苏木忽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住,脚步纹丝不动。 “——啊!” 一切归匿平静,连黑夜里浮动的祥云都纹丝不动。 是天帝啊 耿耿不寐的长夜,曀曀其阴,虺虺其雷,狂风骤雨突如而至,打在飘零树上,殿院里被积水浸满。 闪电雷鸣隆隆作响,天阶上的清冷月色,像浸入水般皎洁透凉,积水顺着殿檐悄然坠落,雨水犹如断线的珠子,圈圈涟漪四散而开,空灵玄妙令人沉静。 ——叮——叮叮 琥珀酒琉璃瓦,白玉石雕彻的莲花,墙面浮雕生辉。自上殿正上悬着巨大的夜明珠,影影绰绰的洒在殿内每个角落。 檀木玉柱镶嵌的鎏金玉殿,水晶珍珠悬设作帘,逶迤倾泻在地上,风起绡动,闪着琉璃的光线,熠熠生辉。 优雅别致的檀木八宝床上,悬着轻纱帐,上面纹绣着凤栖梧桐图案。清风吹过,帐幔暮垂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荡起。 正殿中央的金雕镂空龙凤呈祥宝座,布满蚕丝绫锦的丝帛,均为祥云瑞鹤的图样。 苏木就被不知名的神秘力量吸到这个地方,整个人空荡荡轻飘飘的,似乎风一吹便散了。 晕晕沉沉的抬起眼眸,便正对坐在金镶宝座上男人。 夜色沉默,点点花烛轻纱帐,一个容颜独绝的男人,似星辰般耀眼的眸子深邃明亮,悄然低垂认真审视手中的玉帛奏章,两弯眉浑如刷漆,微薄的唇抿着,眼里泛着拒人于外的凉薄。 在寂静的雨夜散着天生的孤清冷漠,孑然独立傲视天地的逼人盛气。 风吹过,银白的发丝略微凌乱的散在两肩,添上了一股慵懒风气。 他在影影绰绰的浮华暖烛中,不过抬头看一眼,苏木忽然觉得天地间没了其他的颜色,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 按理说,苏木管理来到地府的魂魄,什么样的姿容没见过,早就看淡了世间美丑。更何况身边有白泽这样靡颜腻理的美仙,对一张面皮已没了概念。 而今看到这男子,只觉沦落半生未肯脱。 “你……你真好看!” 这话几乎是破音而出,可声音却极小,小到苏木自己都只能听见虚音。 苏木忙捂住嘴巴,惊吓的看着这个华美霓丽宫殿。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声音! 苏木伸出本如凝脂的双手,却……几乎透明。 她可以透过自己双手,看到了雕着莲花的玉石地面,还有那个容颜如华的男人。 几乎是下意识,苏木直接扑向那个男人。然后,她从那个男人的身体穿了过去。 苏木狼狈的摔倒在地上,怔怔的盯着自己,站起来又去拍那个男人,“喂!喂!你看看我!” 苏木瞬间崩溃了,原来白泽说的是真的。 那个男人一手执丝帛审阅,另一手笔墨挥洒自如,狭长的眸子专注到只有手里的奏章。 他睫毛纤长细腻微微颤抖着,不耐烦的时候,那浓的像墨一般眉会微蹙在一起,嘴角轻抿着。 整个华硕锦绣的宫殿除了空灵滴落的雨,便越发的静悄悄了。 苏木坐在地上昂头看着他,无聊到拿头撞案板,事实证明她脑袋钻进了案板里。她已经试过了,她竟然离不开这男人十米,超过就又被吸回来! 苏木心里暗戳戳的想,这男人是不是什么磁石成精了。 “啧,这人也太无聊了。怎么还不睡觉!”暗自嘲讽了一顿,奈何还要陪着他无聊,欲哭无泪啊! 反正没人看到苏木,她本性更加暴露无遗,直接四仰八叉躺在玉石漆成的地板上。 烦!真烦人! 苏木郁闷到在地上打滚,看向金龙宝座上一丝不苟,丝毫没有准备起身的磁石精,心下更加愤闷。 他为什么还不去睡觉,他怎么怎么无聊啊! “我倒要瞧瞧你看到奏章这般吸引人,看了大半个时辰盯着,跟要入定似的。” 苏木气呼呼想要破口大骂,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飘忽忽的荡到那磁石精的手旁。 苏木近距离盯着着男人,近到几乎贴上去,可以看清他纤长睫毛微颤,像温润水泽的唇泛着红,削薄的轮廓,细致到像美瓷般的肌肤,每一处都彰显着造物者的偏爱。 这才发现,这男人虽长得极美,脸上却呈现一种近乎病态的惨白。 苏木随着男人的视线,垂视他手中的奏章。眼睛却被男人纤细白皙的手吸引,在瞧瞧自己像刚蒸的包子一样,圆润白胖。 “轰!” 旁边奏章被男人摔在案牍上,起身走了出去。 苏木屁颠屁颠乐呵呵的跟在后面,荡悠悠的随风飘飘。 外面滂沱的暴雨像故意为之,在男人出来后骤然戛止。院里几棵梨花带雨在风中飘零,却依然立着。 男人孑然一身,定定出神的用手去接屋檐滴落的积雨。随即转身脚步轻盈,步入里堂。 苏木捧着下巴看他,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伸个懒腰就倒到地上。 “这人真是奇怪……” 嘴里含含糊糊的唠叨这磁石精。 依稀间,苏木迷迷糊糊听到男人说的什么话。之后没了意识昏睡过去。 …………………… 天光昼亮,梨花繁树经历风雨,朵朵花瓣散落在院子里。 苏木一睁眼,便瞧见天地翻转了过来。 额? 猛的睁大双眼,自己竟然倒挂金钩飘到房梁,倒垂着睡了一夜。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头重脚轻。 苏木郁闷的看着这旁人不能享受的角度。“这……这不是蝙蝠的习性吗!” 苏木努力把自己翻转过来,好家伙,那磁石精竟又在看奏章。本来天气挺好,看着他……又觉得晦气了。 看样子他心情还不错,没了昨日的难以近人的冷漠样,可苏木心情却不大好。愤愤的围着他四处飘。 “嘿,小子!你说要不要给你搬个勤奋奖!” “你说你是不是该出去遛遛弯啊?” “不是吧!你不出去我还想出去呢!” 苏木围着男人絮絮叨叨个不停,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这家伙依旧气定神闲做着自己的事儿。 就在苏木以为出门无望,颓废的倒在地板上。 他站起来了!他要准备出去了! 苏木瞪着眼睛愣愣看着起身的男人,比曾经闹了阎王殿还要激动。 “唉呀,这就对嘛。”苏木直接瞬移到他前面,乐呵呵的对他赞赏有加。 待到出了殿院,苏木不淡定了。起初苏木以为自己被吸到凡间了,苏木前后打量这院子,再瞧瞧四散飘飞的仙娥。 这就是天宫啊? 苏木曾经读过古籍,天宫仙境,祥云飞鹤悠悠纷纷,芳菲缥缈柔指尖。 这院子外面,确实如云似锦,灼灼其华。笑语翩跹的仙子衣袂飘兮,容华绝色令人铸目。 可这院内虽也铸工精巧,却定不是仙界之物。 又要消失 苏木定神愣愣的看着眼前宫殿,如云烟般消散而去,眨眼间功夫便只见祥云缥缈浮动,好似那华美精致的宫殿,不过大梦一场。 可苏木一转身,正对着那个只知批奏折的磁石精,苏木便知一切都不是梦。 无可奈何的苏木只好摆摆手,生无可恋的跟着那男人。 男人在前面走着,银白的锦绣云裳,衣袖轻摆掀起虚浮的祥云。 几个捧着果盘的仙娥云衫水袖轻轻浮动,华容姿丽惹人怜爱。见到来人,忙曲腰行礼。 秋水剪影的眸子隔着果盘,小心翼翼的看着苏木面前的男人。 “天君……” 那低细婉转的声音,像是掐着嗓子冒出来的,苏木一下子鸡皮疙瘩掉一地。 等等! 苏木忽略了一个问题。“天君!” 左右对着面前的男人打量一番。 嗯…… 确有天帝的风范跟气势,就冲着这一眼就沦陷的颜值。苏木确定,此人就是那个不明是非的共主——顾易离。 嗯?顾易离…… 自从发现这个惊人消息,苏木看他就像看救世主似的。 一蹦一跳欢欢乐乐跟着顾易离到处跑。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这么近挨着,淡薄冷傲高高在上的天君的。 她早就忘了,当初为什么闯天宫,又因为谁倒挂金钩的…… 起先,顾易离到了月下老人那下棋,世人皆以为月老是头发花白的苍苍老态,谁能想到他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满地微黄的落叶中,两位清雅淡泊的公子坐在青石凳上,好似手中执的不是棋子,而是江山命脉。这棋一下就至黄昏,将天空染上鲜血的红光。 苏木捧着下巴,在顾易离寸步之处以地为席,趴在地上无聊到看爬行运食的蚂蚁,一会儿又抬头看看顾易离好了没。 反正什么也触不着,别人也看不见,肆无忌惮的挨着顾易离这尊大神沾仙气儿。 奈何苏木是个嘴碎的,明明什么也看不懂,偏偏非要帮着顾易离指导顾易离下哪里。 可惜不过自言自语,自然没人听到她的话,顾易离依旧我行我素,逼得苏木直接大骂。 “下这儿,对对对!” “不是吧?你下这干什么!” 苏木围着顾易离絮絮叨叨,嘟囔个不停。 “你怎么这般愚蠢!” 苏木气鼓鼓拍向顾易离的脑袋,可想而知……直接穿过去了! 就在苏木忍不住快要揍人的冲动时,实际上她已经动手了,石凳上悠哉清闲的月老站了起来。 飒飒轻风卷着落叶,宽大的袖袍吹乱了。他理了理,抬手又对顾易离俯首作揖。 “不早了,小仙先行告辞。” 顾易离抬首,摆了摆手示意明了,抬手端着已经凉透的茶,抿了一口,又起身瞬移离去。 苏木看着已经快要出院门的顾易离,闷闷的正准备跟上。 谁知! 直接被吸了出去,速度极快,快到苏木眼中的景也模糊了。 苏木愤愤的恶瞪着顾易离,一眼就瞧见顾易离,他在天桥上痴愣愣望着天池里的莲花。 那莲花娇艳粉嫩,清清的水珠顺着莲叶滴答到池中。——嗒——嗒。池中欢快嬉戏的鱼儿在莲茎里穿梭,荡起圈圈点点的涟漪,莲花骨朵微颤。 苏木瞧着,忽觉心口急促的跳动,郁闷的拍拍胸脯。 看他来到莲池发呆,苏木控制不住自己冲进莲池,水面荡起涟漪一圈一圈的,顾易离自言自语。 “是你来了吗?”苏木以为被发现了,吓得在空中打转,卷起片片云朵,连打几个喷嚏。 顾易离又自说自话的走了,又批奏折…… 定站了一会儿,苏木又随着顾易离回到那个与天界格格不入的空寂的殿院。 苏木一点也不想再进这殿院,她觉得这金灿殿落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儿生机,郁郁地垂丧着脑袋。 顾易离出乎意料的停住了脚步,定了一会儿,白衣锦绣挥过缥缈的浮云。 那殿院再次出现了,只不过这次,殿院被鲜艳的红色轻纱饰着。来来往往,匆匆而过的妙美小仙娥。或手执灯烛,或托着果盘,歌舞妙曼,多了些热闹的气氛。 第一天,第两天,第三天……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苏木每天看着顾易离批奏折、下棋、上朝、要么独自一人饮酒醉,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屋里看书发呆。 连连几天苏木怀疑这人就像是一个重复的机器,每天做着一样的事,批奏折——发呆——看莲池——假笑 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无所事事的闲散日子,也习惯了看着某人干着无聊的事儿……正当苏木觉得这样也无所谓的时候。 苏木哭丧的发觉到,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透明,越来越轻。 如今她近乎一点儿也靠不了自己行动,全是仗着顾易离的吸引力,还有顺着风飘荡。 这样一天天感觉到自己的消散,让人感觉到无力的恐惧。 “哎!磁石精啊,你怎么总是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 苏木自嘲的笑了笑,羞涩自怵,蓦然的情愫溋满全身。“你说,天下这么多人,偏偏我要依附着你,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她又好像释怀般,笑颜如花看向顾易离“我也快消失了,你……笑笑嘛!我都没看你笑过。” 苏木低垂眼眸,轻轻看向窗外风中飘零的梨花瓣,四散在院里。 “阿婆说‘忘记痛苦跟不幸,才能装得下幸福。 哗啦啦一大堆东西跌落在地,苏木还未转身。只觉身体想火灼过一般疼痛,周身附着炫美的白色的光芒。 顾易离…… 穿越 苏木想,这次真的要消失了吧。 当再次抬眼,入目的便满目青葱的林子,一望都望不到尽头。树木阴翳的遮挡着太阳,零零星星的丝丝光斑,透过那半圆形的叶片间映射。 苏木愣住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手近乎透明,阳光直接穿透映在地上,看不见影子。 苏木苦恼的挠了挠脑袋,恨不得朝树上撞几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就这样一直朝前走,一直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 果然不负有心人,在苏木将近绝望,恨不得将头发全都揪下来之时。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寺庙。 害!山野之间可不得就是寺庙吗?但外表看又不像寺庙。 连连走近,拍打着人家的夹门,却是毫无动静。 苏木总觉得不好意思就闯进了别人的院门。想问问这究竟是何地? 可谁知刚打开门,便见一个比白泽还要美上几分男子。 那仙人蓄著一头漂白的长发,如丝绸般的光泽。清灰长衫上的领口微微敞开,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深邃的浅蓝色眸子下,鼻梁高挺,嘴唇性感,长衫袖口拂到臂腕。 连苏木这个自称在魔界花名帮排第二的,也自愧不如。至于第一,苏木浅浅让给魔后娘娘。 虽说这仙人没有顾易离那样美到惊心动魄,却是个魅惑慵懒的美仙了。 苏木原先呆愣了几分,为了表现自己淡定,狠狠地掐了自己几下,不让自己看到他而着迷。只得盯着他那白玉般的长衫。 “敢问,此处是何地? 因为苏木盯着人家的衣衫,并未看到那仙人正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盯着苏木,很快缓了过来,清了清嗓子道。 “这是西天。” 苏木一脸懵,惊吓到顺势出口。 “我当真魂飞魄散了?” “天!想我天生夺人之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还未好好欣赏,就这样...香消玉殒?” 那仙人半倚在门框上,颇有些闲散仙人的味道,看戏般看着苏木。 “啧,怎不往好处想,许是你与我有缘呢?” 苏木心里咒骂“有缘?谁愿意跟西天上仙人有缘?莫不是人间不值得,上赶着下黄泉。” 此刻,她已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是地府的孟婆。 相较于西天神人,野鬼们更不愿意见到那倒霉的孟婆。她这话要是被野鬼听到,简直笑到九泉。 苏木还在心里哐哐吐槽,这边那美人仙直接揪着苏木的衣领,进他的院子。 苏木此时又出不去,只得无奈的跟着他。挠了挠脑袋一脸疑惑。 跟在那位仙人的身后,苏木问。 “我们可曾相识?” 那青衣仙人懒散的回着“不识。” “那为何带我来这儿” 仙人直接不耐烦的重复“许是你与我有缘。” 苏木觉得自己被敷衍了。“那你是谁呢?” 他顿住,转头看向苏木。“西天佛陀。” 苏木差点惊呼出声来,原来这就是佛陀。怎与之前在书上看到的有些不同? 苏木扯了扯仙人的衣袖,“你当真是那佛陀?怎长得这般好看。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仙人扯了扯嘴,眯着眼睛想要套话。“你还见过其他的佛?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苏木直接傻不愣登的便说“那书上说,西天佛陀三头六臂,长相不可入目...” 说完还用手比划着,在脸上扮鬼脸。只见那仙人耷拉着脸,脸色又臭又黑,提着苏木便走。 佛陀 初进那个院子,便看到那棵高耸入云,苍翠如玉的梧桐,微风乍起。 那棵梧桐就如同活了一般,一-片片翡翠般的绿叶在风中抖动。而那些紫中微微泛黄的梧桐花,则如漫天的星光一般,在这微风泛起之中纷飞。 苏木着了迷一般,竟用手想要去接那飘落的紫色梧桐花。那白衣仙人走在前面,那梧桐花飘到他的衣衫上,苏木看愣了眼,停下来忘记走路。 见苏木没有跟上来,喊了她“快点跟上” 苏木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连忙追上前去,扯着自己的衣袖一言不发。终于到了内殿,一路走来,两人并未多言,殿里殿外就这么一个仙人倒是略显冷清。 苏木打岔想要找话题,尴尬的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苏木还没开口那仙人便先道。 “你可知我为何引你前来” 苏木虽然在忘川不问世事,却又不是缺了根筋的呆子。自然明白怪异的事接连不断,当到了佛陀这位不问凡尘的仙人,心下更加明了。 她自然不信什么缘分之说,许是一切皆在这佛陀掌控之中!苏木眯着眼睛看向佛陀,此时认真打量才道。 “不知仙人有何贵干?”她眉眼如碧波清澈盯着佛陀。 佛陀将手中的杯盏轻轻放在桌面,继而抬头看向苏木,嘴角间露出不易察觉的浅笑。 “倒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事相求。 佛陀摇晃着手中的杯盏,清清浅浅的茶水泛起涟漪,抿了口清茶。 “我想求你救个人。”他微蹙着眉头,表情严肃而又认真,似乎说了一件严重的事情。 苏木倒是觉得好笑,自己除了麻婆就只认识白泽,何时有过这般用处,想着自己要救人,竟然也来了劲头。 她的眼里有闪闪的亮光,微微翘起的嘴唇挂满惊讶,那抹明媚的微笑,感人至深。 “哦?是哪位仙人,值得佛陀屈尊求于我一个小妖。”苏木调笑的眨了眨眼睛 倒不是什么仙人,说起来还是你们魔族的。”佛陀微眯着凤眸,看不出是何表情。 苏木倒是疑惑了,自己多说在魔界也不过五百年罢了。哪认识什么神仙!除了顾易离” “谁呀?”苏木托着脑袋,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佛陀倒是叹息一口气才道“天后姜辞。”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苏木,继而有接着说。“不光为了姜辞,也为了你自己。你可知,你如今已有魂飞魄散之照。” 苏木瞪大了眼,垂着脑袋看着自己恍若虚无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苏木出奇的平静。 自己不过是在地府个小小的官吏。堂堂天后与自己,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哪来的救她之说? 苏木在认证一件事儿,她在想自己前世莫不是什么大人物。先是天君顾易离,后是曾经颠覆三界的姜辞,怎会这么巧。 苏木抬眸,无比认真的看着佛陀。“聚魂灯都救不了的人,佛陀莫不是看得起我这个小妖了?” 佛陀拂着杯沿,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将盏中最后的茶水一口饮去。用那双弯弯浅浅的凤眸看向苏木,嘴角勾起一抹淡薄的,不露眼底的笑。 “我这西天的庙院虽地处偏僻,可这消息倒是灵通,白泽如今被贬至穷奇山了!”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盯着苏木。 接着又说“你可知,白泽千年前为救他姐姐,与那穷奇早已结仇。”说完还撇撇嘴,生怕苏木不了解穷奇的凶恶。 四凶之一的穷奇,银毛似雪,额有金角。背生羽翅,其翼若垂天之云。厥形甚丑,驰逐妖邪。性格乖张暴戾,以吃善人为乐,常助恶人行凶。 苏木这会子是当真了!恶瞪着那佛陀,恨不得把他盯出个花来,却又咧着嘴讪笑,揶揄地嘲讽道。 “佛陀看得起小的了,倒不是不想救,不过是比我厉害的神仙大有人在,为何您偏偏选择了我?” 姜辞 佛陀斜侧着脑袋,撇过头去,霁颜一笑,嘴角的弧度含蓄而不失斯文。“不过是借着你的身份,瞒天过海罢了。” 苏木翘首看向庭院里的梧桐树,树上的梧桐花如同银铃般落下。 “我不懂?我有何的身份?” 苏木疑惑了,胶洁明亮的眼睛看向佛陀。 “五百年前,莲清池有一花妖。深受天后喜爱,得天神相助成仙。 佛陀凝视着苏木,又像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又道。 “那花妖却不知好歹,化形时照着天尊皇后的模子,妄图顶替天后,被天帝打入凡尘,堕入轮回,这是外界所传的。 苏木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佛陀口中以怨报德的花妖,正是前世的自己。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原来是要来还债。 苏木起身伸手接下落入屋里的梧桐花,捻在掌中递到佛陀面前。 “佛陀……你莫不是骗我?” 佛陀还未开口,苏木便自答道。 “罢了,因果轮回。我反正也不愿再在狱府待着了。” 她面容绯红的垂着头,疏疏的眉毛和细的眼睛似乎在笑,腮上两个陷得很深的酒窝也在笑。 “况且……我不信,凡事都不能只眼睛所看,不能只耳朵所听。 俯着脑袋看着手中浅紫的梧桐,顿了顿又说。 “我可以帮您,但一切落定之后,我要去看三生石。 她要看看三三生石里,自己是否真如外界所说,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佛陀摆弄手中的杯盏,莞尔一笑。“这是自然。” 苏木点了点头,宛然笑了,笑也是淡淡的,轻云一样,揉在惆怅里。 “我还要白泽重新回到昆仑。我还要您,替我找回缺失的魂魄。佛陀将茶盏放下瞧着苏木,字一句都严肃认真。 “可以。” “此次你要去西苍改姜辞的命簿。” 说完就起身朝内室走,拂着袖摆摆手,示意苏木过来。 内室竟如未出阁女子的闺房,一丈庭门挂着一串串琉璃珠子,轻轻拨开,发出银铃般的声音。进入内室,床榻上分明躺着一名美憾尘世女子。 那女子娥眉淡扫,安详的躺在榻上,闭着眼眸,嘴角间露出清浅浅的笑,只一眼她娥娜翩跹,顾盼流转的身姿,连苏木一个女子也迷了眼,指着那榻上的女子,疑惑的看向佛陀。 佛陀整理过柜子,翻出将玉佩递给苏木。看着她对那绝色的美人痴痴的顾盼,了然一笑。 他说谎了,这个仁爱平等对待万物的佛陀,平生第一次说谎。 苏木本身就比旁的妖少了精魄,魂飞魄散是命数,佛陀也帮不了她。 不知是怜惜还是愧疚,佛陀对苏木总是温柔。 “你要救的就是她” 苏木粲齿一笑,接过玉佩,将其环在腰扣。 佛陀原本微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露出一抹清甜的明媚的微笑。 用手揉了揉苏木本就杂乱的头发,话语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温柔。 “y头,我要让你魂魄禁于姜辞身体,暂时替她改命。记住,一定要杀了西苍王。此去凶险,多加小心,还有……” 苏木迷迷糊糊,也没听清那佛陀,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终究明白了一点现在自己用的是姜辞的身体,苏木仰天长叹,悲戚地骂着那佛陀。 倒不是对这容华绝世,美憾凡尘的美仙子有意见。 还是有意见啊!这女子玉碎香残已近万年,让自己附身于这个身体,苏木感觉骨头缝里都在颤抖,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此时的苏木,来不及想那么多。只觉头目眩晕,似乎一切都在翻转,最要命的还是冷。 感觉自己好像在冰山之巅,还是那种刺骨的寒冷,似乎下一秒自己就要变成冰锥。 后来,苏木感觉自己的记忆在流失。所有的,发生过的记忆都变得模糊,包括麻婆,包括白泽和那个偶遇的佛陀。 当再次醒来…… 沙漠 当苏木昏睡之后再次醒来,眼里依旧是无际茫茫的沙。 “嗷~呜~”耳朵里还能听到狼的嚎叫。 更难受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是谁。风吹动沙地,在半空中打着旋儿。 苏木感觉都要疯了,这一望都望不到尽头的地方。抬头看看天,毒辣辣的太阳照在脸上脸都有些发烫,还是收拾站起来重新出发。 最让苏木难以理解的是一身灰不灰,黄不黄破嫁衣。脚上没有穿鞋,被太阳晒得几乎烤熟的脚裸露在外面,红得都快裂了缝。 没有办法,苏木只能用那破旧不堪衣衫,撕下来一块裹住脚。毕竟再怎么无奈也还是得走出去。 火毒的太阳直射到地面,把整个沙漠烤得冒了烟一般,地上的沙更是烫得人发狂,整个脚裸都已经肿了,苏木自背部皆红的红,肿的肿。嘴唇干涩的裂出血来,用舌头一舔,又刺疼又咸 四周全是沙子围裹,苏木不知往哪走,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能一直往一个方向不停歇的走。 苏木甚至想直接坐在地上,破罐子破摔。 她想哭,却知道不能再浪费体力。她觉得,自己的胸口像塞满了沙一样,呼吸不得。眼皮也越来越沉,视线也愈发的模糊。以至于后来,不得不走几步就停停歇歇。或是狠掐自己的大腿,到最后来大腿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不知是否是上天的眷顾,当苏木最后一次躺在干热的沙上,充当着死尸的时候,听到了人群的叫喊声,准确的说是尖叫声。 苏木猛地惊醒从地上爬起,靠着干热的黄沙。茫然的看着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方向。 她又惊又喜,以至于咧到了干燥的嘴唇,殷红的血液从唇上的裂痕流出,苏木再一次尝到了血的腥涩,嘴唇上的刺痛让她清醒。 其实她本就不用去找,因为那一群人正朝着她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 后面还跟着一群骑着马的壮汉,浑身被阳光照得油亮。 “沙漠怎么会有马啊?”苏木嘟囔着,莫不是快要出沙漠了!苏木隐下内心的兴奋。找了一个凹槽的沙地蹲进去,趴在认为隐蔽的地方。 她看见那群骑着马的散开,将奔跑着的人围起来。将他们的手,用绳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绑上,像蚂蚱一样串连起来。苏木捂住嘴,尽量降低存在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可惜天不佑她,又来了一群人,同样是骑着马的,但好像跟先前来的不是一个阵营的,因为穿着的衣服颜色不太一样。 不知他们两队人马聊了什么?聊的倒是十分愉快,两队人马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木就这么趴着,太阳都快把她的屁股烤熟了,就在苏木认为快熬不过去的时候。 天上刮来一阵不合时宜的怪风,成功的吸引了两队人马的注意力。可惜那阵风,正朝着苏木所在的方向席卷而来。 将沙尘卷起,苏木是千万个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快出了沙漠,明明已经藏得够好了。却是被一阵风给出卖,暴露在众人面前。 那股妖风成功吸引了那群人的目光,也让苏木暴露在众人面前。 苏木搓搓干燥的手,内心满是无语。哪还敢想什么,一骨碌爬起来朝后跑。她一个饿了许久的弱女子,那抵得过一群骑着马的壮汉。 妖风把沙子卷起一阵一阵的旋儿,迷得苏木眼睛睁不开,眯成一条缝,用手挡着却看不清方向。没跑几步就被捉了。 他们中,一个貌似首领的,拿着鞭子朝苏木面前甩。苏木眼泪差点憋出来,急忙就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就被他们的吼声吓的咽了回去。 那群人用绳子,将苏木的手绑在身背后,便成了众多捆绑蚂蚱其中之一。这群人是骑着马的,说明这已是沙漠的边境,快出沙漠了。 可她却不觉得心情好受,因为她被抓了。远处的枯树昏着一只乌鸦,风裹动的树叶在眼前飞舞。 寂静的沙漠一下子律动起来。 苏木跟在陆陆续续的部队后面,摇一晃不紧不慢地走着。 头顶的乌鸦,在空中划过圆形的弧线。“哇——哇——”粗劣嘶哑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后面的士兵听着叫声,觉着心烦,踢了一块沙石,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乌鸦的屁股上。沙漠里砸出了一声声乌鸦的惨叫声,声嘶力竭的哇哇。那乌鸦倒是有灵性,死活赶不走。 苏木一脸黑线,乌鸦一圈一圈在苏木头顶打转。被一脸死气沉沉的苏木吓着了,扭着个屁股转头就要飞走,不知是太肥还是怎的,屁股一摇一晃,一泡鸟粪整整好好,砸在了那士兵脑袋上。 当在抬头朝天上瞅了半天,也没见到鸟的踪影。 小兵好像被砸傻了,用手朝脑袋上一糊,沾了满手屎黄。 “啊——” 整个沙漠那个兵的尖叫不绝入耳。苏木耸耸鼻尖,有些不厚道,差点被笑的憋出内伤。 被抓 走了差不多大半个钟头,又渴又饿。在这个不熟悉的地方,哪敢瞎胡闹。 看到不远处房顶上炊烟一缕缕升起,再一缕缕飘散。 苏木以及同行的难民,被带进了巨石搭成的圆形土堡里,从外面看里外不透风除了顶部有个露天的顶棚。 她跟着他们,被扯进这个湿潮地方,散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味,越朝里味道越来越浓烈。 苏木一阵反胃,虽搞不清楚状况,却也知道自己被关进了监狱。后面还有人拿着鞭子伺候,在他们的眼神威胁下,苏木终是被甩进去了。 背脊撞在地面,却也想到背后定是肿了。没反应过来又有人被甩了进来,直接挤压在了苏木身上,苏木觉得自己好像被压出内伤,脑袋竟然有点眩晕。 捂着肚子,拖着快被压废的身子躲在了角落。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了,实在是想不透这是什么世道,怎的把人当成牲畜一般。 嘴角的血顺着嘴唇,滴到了灰不灰,黄不黄的衣衫上。 苏木脑袋昏昏沉沉,背靠在后面几乎要坍塌的墙,头发用灰色的破布条绑着,有几缕俏皮的散落下来,遮住半边险。 自从穿越过来,一直紧绷神经,止刻再也忍不住了。蜷缩着身体,把头埋在弯曲的腿中。眼泪顺着脸颊淌下,再用脏兮兮的袖子擦去,一抹脸也土灰了。 泪莹莹的眼眶红肿了,扫视陌生的地方。 这四周过分阴晦湿潮,隐隐能听到水滴从石缝流淌的水声。“滴答”老鼠饥饿的“吱吱”刺耳的叫着。 她可不敢昏睡过去,可这同在这一狱之中的人,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眼神空洞呆滞地没有聚焦,几个人不管男女聚在一起取暖。 注意到旁边的小伙子,他倒不似那狱中人一样木讷,长脸深目,瘦骨棱棱。黑亮的眸子如鹰一般狠厉,盯着手里断剑,在糙糟的地上打磨。 苏木只瞧一眼,便晓得此人必定身世不凡,挪动屁股朝他的方向移了移。准备抱大腿!却扯动后背的伤口,刺痛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眉睫抖落冷汗从额间流下,不忍哼哧出声。 旁边的男子早在苏木朝这个方向移动,就停止了手上磨刀的动作,冰冷寒冽地盯着着苏木,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锥,冻得人心窝发颤,遍体生寒。 幸好她脸皮厚,自觉忽视了男子的淡漠疏冷。 苏木整衣端坐,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清澈的眼眸里还有晶莹泪珠,嵌着梨涡的笑容,两个浅浅的酒窝含着笑。 不知是被她的笑感染了,还是怎的,那男子一时间竟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苏木在身上的衣衫上抹了抹,伸出干燥粗糙的手。“你好!我叫苏木。” 说来也奇怪,她什么都不记得,就顺口说出自己的名字。 那男子愣了愣,随即也学着苏木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来。 “顾七” 他敛着眉,依旧冷声冷气,却还是礼貌性的回了礼。 苏木拉过他的手握住,声如银铃,“这才行!”温馨的笑容如同冬日的暖阳,他的手却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温度,瞬间从苏木的手中抽出。 她也不在意,眸光在这个叫顾七的男子身上打量。他长相不算出众,是那种放在人群里难以发现的。 不过那一双乌黑深亮的眼眸,却宛若繁华薄澈的星空,细碎的长发挡住了若隐若现的脸,让苏木一眼便迷了神。 苏木看着他,却蓦然觉得有些眼熟,至于哪里眼熟,却说不出来了。抓了抓乱糟糟的的头发,一脸疑惑的看着,竟将心里疑问说出口来。 “你是原先就长这般吗?”说完又觉得令人误会。 就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你有点似曾相识,并没有旁的的意思。”还暗暗搓搓手,一脸不好意思。 斗兽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顾七眼神一凛,加重了磨剑的力度。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用平静不能再平静的语气说。 “怕不是认错了吧?” 苏木并没有看到他的眼神,靠着后面的墙阖着眸子,因为怕老鼠,所以未曾敢睡过去。迷迷糊糊的,一有动静便睁开眼睛。 半夜醒来看到所有人都睡了,或趴着或靠着墙,或几个人围着一起取暖睡。 腐臭味扑面而来,苏木不由得生出恶寒,她能感觉到背后的伤口硬邦邦的好像肿了,浑身酥软无力瘫靠地坐着。 视线模糊,看着头顶好像有一丝光照过。用手支撑着站起来,背后的刺痛令她一头栽倒在地。这次学聪明了,扶着墙站着。观察着这座地下监狱。 这是一座圆柱型的大型监狱,像魔界之塔的斗兽场,除了正中心空顶,围成一圈又一圈的楼梯道,无论如何都是相通的。若想出去难如登天。 “别看了,除了顶上镂空能走,四周全都密封的。” 正在她想着有什么法子可以出去的时候。背后传来顾七那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 撇过头看着坐在地上的人,看顾七第一眼,就晓得这人不一般。 “那你想好怎么出去了没?”苏木眯着眸子,嘴角含笑。 顾七依旧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明日比武,择胜者出。” 苏木脑袋上一脸黑线,比武?就自己这小身板!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明天铁定被打得爹妈都不认识。撇着嘴一脸生无可恋,又坐回原位,用手捧脑袋,支着下巴无所事事。 “那如果,是像我这样娇小可人女孩子怎么办?”苏木斜侧着脑袋看他问道。 这矫揉造作的姿态,苏木自己都听得汗颜了。 顾七阖眼,眯眸一笑“那自然是比谁长得更多娇了。不过你这样的....”. 苏木听着他说话欲言又止,也不理他的嫌弃,撇过脑袋不愿看他。嘴里却碎碎叨叨“姑娘我美着呢!天下第一美!” 顾七听着旁边的碎碎念,嘴角抿着一抹笑,轻轻浅浅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夜里冷,这半地下的狱室又潮湿受冻。把自己蜷缩成鸵鸟,还是冷得直哆嗦,打着寒蝉坚持到早晨,睡不着,时间倒是很慢,一直熬到天明。 要不是那守门的拿着鞭子过来,苏木还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挠着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心情极度烦躁。扶着墙壁站起,过了一夜,后背的倒不甚疼,就是感觉硬邦邦的麻麻的。 苏木晕乎乎地被领到中央,一个长相极丑,胡子耷拉的老头在看台好像在讲规则,她脑袋昏沉一句没听进。 大概就是:打....打赢的走,输的留。 反正都想好了,躺在角落当死尸,挺过去再说。她可不想被人锤死。 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穿着华灼的衣裳,与台下之人的褴褛形成对比。一个个眼里都像放着光,热情极度高涨。 .上面的人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潇洒一笔下注赌赢。 苏木眼前的视线被遮挡,撇过人群从朝角落钻。人太多的聚集,有一股长期不洗澡的汗臭酸味,忍着要吐的难受。 忽的被人提起来,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被人朝地上砸。 对!就是砸! 感觉胸口好像被撕裂了一般,嗓子堵塞,有一下没一下地吸气,进气多呼气少。 摔下的一刹那,灰红的尘埃起,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越来越轻。原来死亡是这个感觉.... 四围的那群人,冷笑的嘲讽的麻木的,就像披着人皮的死尸。 她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在这待太久,庆幸没有变得如这里的人一-样疯癫麻木。 原来早在自己开始朝外层爬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就等着这人来摔死自己。 不过那个摔自己的人也没什么好下场,在把自己像拎小鸡一-样摔倒在地,他就被人暗插一刀。 晕沉迷糊下,身体陡然一轻,被人抱了起来。苏木四肢好像散架了一样,浑身使不上力气。睫毛微颤,睁开沉重的眼皮,就看到了顾七那张阴黑,极度忍耐着暴怒的脸。 苏木挣着眼睛,脑袋突突的疼。然后,出于太疼了,感谢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带到围场边缘靠在墙边上。 袭击 苏木眼前一片阴影,脑袋晕眩看什么都迷糊,血腥味憋在嗓子里,一口气吐出了血。 嘴角一抹血迹殷红,更显脸色惨白,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拆了重组一样,毛孔里都在叫嚣着疼痛。 灰败地盯着头顶的镂空天窗,阳光洒进来,苏木感觉到全身暖洋洋的...... 看着顾七挡在苏木前面,手里拿着昨日偷磨的断剑。衣袂翩翩,微乱的头发迎风而动,眼里是寒冽骨髓的冷,手里握着断剑,盯著周围的人,想要上前的,不自觉哆嗦,被他的眼神惊骇到。 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速度太快,来不及捕捉身影。刀光剑影间,惨叫声凄厉异常。 再睁眼时,刀卷着剑,众人纷纷倒地,蜷缩的在地上打滚,有的或许被骇到,没有人敢靠近这边。周围不觉笼上一层寒意,令人心头冷战瑟瑟发抖。 苏木屏住呼吸,看着在那血摊中的男人,束着的发不知什么时候被削开,满头青丝披散开了,在明澈耀人的阳光下衬着一丝光芒。眼里的血腥杀戮扫视周围,渐渐暗淡隐去。 盯着他的背影,苏木不觉颤栗起来,被眼前的男人震慑到了,下意识的朝边缘挪动。 顾七扭过头瞥向苏木,眼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怕我....墨黑的发肆意的随风飘扬,不知谁的血溅到他脸上,他似乎杀红了眼。 苏木哆哆嗦嗦,稳住眼神盯着顾七的眸子。 “不....不怕。” 顾七冷哼一笑,似乎是不想信。 “怕就对了!你若不怕,我就更要杀了你!” 顾七俯下身子,蔑视地盯着地上狼狈的女子。 苏木察觉到他眼神里的杀意,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可身体还是忍不住微颤,朝后面那堵墙靠近。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揪一揪地疼得如针扎一般。 就在苏木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与此时。 场外传来一声娇语。“那女子你一不能动。”场外看台上,忽传来音柔优美的腔调声动人心魄,恰似在心口窝挠痒痒,让人酥麻。 猛的一-睁眼,便见那把断剑离自己喉咙出只差几厘米,被吓得脑袋后移,。 嘣”撞了墙面,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苏木朝声音源头看去,便瞧见一身段窈窕,皮肤白皙面容姣美,一袭染尽红尘的绣着梅鹿的红衣男人,连苏木一个女子都自愧不如,移不开视线。 他捻着纯白色的帕子不疾不徐。白皙纤细的手推搡旁边的男人,那男人穿着的金色盔甲,身姿挺拔,看他那样子官位还不低的将军。 军官被推搡的无奈,剑眸扫向苏木,璀璨如繁星的眼睛骤然变得寒冽逼人。 而刚刚那个要救苏木的男人,娇艳欲滴,一颦一笑却尽显媚态,一双眼睛更是娇媚多姿,可却并不令人厌恶。流转在那男人身上,难耐男人气血翻腾心火燃烧。 苏木眼睛瞧得紧实,盯著那貌美妖娆的男子扯了扯边上军衣铠甲男人的衣袖,捻着帕子挡住唇齿与男人小声细语。 顾七如今离苏木的距离极近,近到能听到对方的呼吸。苏木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顾七刚刚瞧见那妖艳男人时,说了俩字“张怜?” 所以顾七柏认识那男子。张怜?张怜是那人的名字吧! 苏木还没来得及思考一会儿,就有人来架她,来人是两个长相一般无二的温柔姑娘。远远瞧着二人抿眸微笑,倒不像来揍自己的。 要说这人心可真大!刚被打得骨头散架,如今来了人,就任由她们驼着。倒不是苏木愿意与否,她如今哪儿有选择的余地。 四围的血腥味经过风的渲染,多少有些恐怖。薄刀刃在顾七攥紧的手指间,血迹顺着掌间缝隙流注,淌到灰白的衣衫上,滴在干裂的地上。 旁边趴在地上的人脸上早已被吓得刷白,战兢哆嗦着的身体朝后面蠕动,一抹猩红的血迹,斑斑晕染。 顾七脸上说不清是什么神情,幽邃深沉的眼眸中灼燎着怒火,却像是透过苏木看着另一个人。 苏木在他的眼神注视下,被那两个娇艳的女子扶起来,盯着对面的顾七柏,眼睛里之剩下一片隐晦深沉,还有不知所措。 苏木眼底浮现不易察觉的淡漠“不管怎样,你终究救了我一一命。他日再见,你若有难我定会倾力相助! 此时的苏木并不知,她的这句承诺终究会葬送自己。 她颤颤巍巍地站在顾七对面,如同风雨中曳荡的柳树随时可能折断。 没走两步就两眼一黑,双腿一软,就昏过去不省人事。耳朵似乎出现了问题,听到了什么东西跌落在地面清脆“啪嗒”的撞击声。 张怜 苏木是被阳光晃醒的,懵然-愣,睡了一觉醒来恍若一个世纪倏忽而过。 明明方才自己是在烂灰脏污的斗架场,还差点被弄死,晕晕乎乎昏过去,怎的一睁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努力地睁眼沉重的眼皮,入目眼帘的是纯白如雪的纱帐。昏红的火烛亮光,从窗隙间透射进这间屋子,影影错错倒映在纱窗上。 似乎是一个女子的身影,半倚半寐靠着窗子,苏木躺在木塌上,那女子背对着自己看不真切。 那人似是醒了,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裳,刚要扭过头来,便瞧见苏木睁着大眼泛着光,她这一扭头,惊到的却是苏木。 “你就是那张怜!”苏木被骇到直接正襟危坐,愣了神盯着对面那个比女人还娇媚的男人。 在混乱血腥把人当畜的奴斗场,她离顾七柏较近时,听到他叫场外看台的美娇男“张怜” 对面的男人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愣了神,倒没想到苏木识得自己,但那微微的惊讶过后却出奇的冷静。 俯身靠近苏木,用纤细白嫩如玉琼的手指,抚顺着她毛糙如杂草的头发。神情里说不清的魅惑妩媚,可苏木却只觉一股阴冷之气从背脊蔓延到骨髓。 他美则美矣,少了几分不落红尘的清美,他是那种娇媚到骨子里的,眼睛里浑浊深邃,早已脱不开是是非非。 张怜捏着苏木的下巴,霎时的疼痛让她紧皱眉头,却倔强的直视张怜的打量眼神,嘴里含糊不清“作甚?” “受人之托救你,花了不少银子,总得看看你值不值这个价。”松开掐着苏木下颚的手,眼里尽是阴晦。 随即他转过身去,又带了些讽刺的意味。“如此看来,你明显不值这个价。 苏木被掐得眼睛突出通红,猛一松手,猝不及防呼吸新鲜空气。枯黄如杂草一般的头发乱糟糟地散下,挡住半个 因为长时间喘不过来气眼睛混浊无神,抬头死瞪着离自己半丈远的张怜。 “好家伙,掐着我脖子呢!就知道姑奶奶没本事儿傍身! 可能是长时间没有打理的原因,坐在床上的人儿不仅头发蓬乱,脸上污渍垢面,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酸臭的汗味。 张怜忍不住用手捏着鼻子,内心轻瞥苏木,从袖口拿出一张帕子半掩着面“你有甚本事我不管...现在立刻!马上滚去,把澡给我洗喽!” 苏木瞟了个白眼,心里暗戳戳地竖中指鄙视他,一个男人长得媚不怪他,偏生骨子里娇气,一颦一笑都勾得人七荤八素!连苏木一个女娃子,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叹不如! 学着张怜的动作,扭捏地捻着兰花指,另一手支撑脑袋,酥酥麻麻含着娇气。 “张老板好生俊俏呢!不.知...” 话没说完就被张怜那贱人打断“小乐!小颜!把水烧开了送到这丫头儿屋里来。 鄙夷地瞧着脏兮兮的女孩,一翻白眼甩着帕子走了。被张怜那娇不溜秋的眼神盯上,苏木心里--阵酥麻。 绕是苏木心态再好,也不容他这般不屑的表情。在他扭过头时,就做出抠鼻屎般欠打的样子。 可惜了这货生的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心里却住在中二少年!内心极其扭曲病态!!这是苏木对他唯有的评价。 听了张怜极度嫌弃的话,下意识的嗅了嗅身上的味...呕呕,的确是一言难尽=(°0°) 要知道她本身就稍微有点洁癖,从来没有过大热天,连隔三天不洗澡。此刻苏木觉得身上像刷了层泥一样又痒又臭。 张怜把门掩上,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客气...呼,庆幸自己没被屋里的人气到动手! 屋里的苏木慵懒的伸着腰打着哈欠,用双手枕着脑袋斜躺在床上,眼神有些飘忽。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那张怜是什么身份?为何救自己?关键的是现在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苏木赤着脚走在屋子里转悠,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屋里,斑斑刹刹的火烛灯影投射在镂空窗上。 精致雕工的木质雕花一看就不凡,卧榻是悬刻着虫草花卉的拔步床,帐幔暮垂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繁华旖旎的绫罗丝绸如水铺在床.上。 即使不经意,还是能闻到屋里的檀香。 屋外轻轻颤颤的脚步声就没有停过,不时传来轻笑谩骂声,苏木翻开窗户,看到的便是来来往往的人进出这楼,楼下的女子们轻纱披在衣肩拉拉扯。只瞧一眼,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地方地处繁华的街道,来往进出皆不拦着,关键是看张怜那风骚样儿就知道这儿是勾栏之所”苏木心里倒不是瞧不起这儿,自己的命都是那张怜要来的。 摸摸索索从屋里翻找了一块镜子,自从穿越到这里,还从未见过现在自己长什么样子。 镜面上的女的皮肤又黑又糙,像橘子皮一样干裂皱巴,虽说算不上极丑,却也说不上多么俏美,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头发枯黄有些炸毛。 望月楼 “姑娘,水烧好了!”雕花木门只是被掩着,很轻易便被推开。进来的人是小乐,跟小颜是孪生姊妹,早些年被卖到这个芙蓉楼。 瞧着里面没人搭应,小乐又试探地拨着门环“姑娘可在?” 苏木正瞅着镜子里相貌平庸,身材扁平的女子,第一眼看去黑丑黑丑。 看久了倒接受了,暗戳戳地告诉自己无所谓,心态... 闲来无事便坐在窗框边沿,一脚搭在木框上,抱着腿,俯看楼底揽客的美艳娇娘。 思量太入神了,起初未听到门外的喊什么。 “姑娘?”没办法,小乐只能自顾自进来,一眼便瞧见挽着袖子坐在窗户上的苏木。 扭过脑袋“嗯?” 这厢过来的丫头,头上握着两个揪揪,眼睛水灵灵的像泛着光一样,苏木一眼便喜欢上这丫头了。 小乐笑颜,胭脂腮红淡淡的粉妆在稚嫩的娥眉间,把挑好的热水拎到里屋,粉嫩嫩的小手撩着浴桶里的水试试 衣袖一扫,擦过额间上的汗,顺带把一套云衫水袖放在浴桶旁的凳子上。 笑语吟吟的朝苏木看“姑娘,水好了。“ 苏木此刻正坐在桃木圆凳上,支着手捧着脑袋打量着小乐。“谢谢你啦!我叫苏木,五行缺木。 “奴姓张,弓长的张,单名一个乐字。名儿我家公子取得。”说着还耸耸鼻尖一脸骄傲的样子 苏木有些不厚道地笑噗了“嫩家公子可真厉害。”为了表示这话的诚心度,还树了个大拇指。 “可不就是,我家公子人美心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公子的相貌百年不遇,公子的嗓子更....”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苏木可不想听她鬼扯的崇拜,蹙眉调笑“你家公子这么无可挑剔呀。” 小乐直接炸红了脸,攥着粉嫩的袖子,盯着苏木气恼地跺脚“你这听着不像好话。” 耷拉着脑袋,瞥了一眼大言不惭的苏姑娘,却瞧见对方直接忽视自己的 苏木径直走到浴桶边上,准备脱衣洗浴,又想到屋里还有人。扭过脑袋,盯着这丫头。“你要看吗?” 小乐也不多做纠结,气呼呼地撇了撇嘴唇,走到正因衣服繁琐难褪而暴躁的苏木面前,嘀嘀咕咕。 “公子天下第一美!!!” 害!穿越过来几天了,难得几分清净。泡着浴水温度合适,热水的蒸汽朦朦胧胧,享受着片刻的舒适。 这是多少天没洗澡了!是打算在身上养虱子吗? 泡了没一会儿,原先透明澄清的洗浴水就浑浊了,一搓腿臂,手上沾的都是泥痂,这头上的油,估计都能做全宴了! “洗刷刷,洗刷刷!我爱洗澡。”洗澡的舒适令她放松警惕,兴奋过头了,还哼起了歌。 门外来来往往的人听着屋里鬼扯的歌词,心情乱糟糟。还好插了门栓,否则定有人冲进来给她一阵暴击…… 过了将近两个多时辰,苏木洗的水都换了三次,才结束搓澡。适才,苏木正要换上小乐拿来的布料衣裳,却犯了难。 这布料?如何穿得?苏木常年呆在地府,万年不变的灰衣破布裹一裹,哪里穿得丝绸锦缎。 就在苏木还在感慨,混了五百年,好歹一方鬼吏,连件适身的衣裳都穿不起,何等悲催。 “姑娘,可要用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在苏木纠结犯难的时候,来了人帮她。 走进来的是小颜,苏木一扭头便看见来人,此人与小乐长着同一个面孔,穿着同样的衣服,若不是看见眉心的痣,苏木差点认成小乐了。 “姑娘,我来帮你吧!”小颜低着头行礼。 苏木仿佛看见救星一般,把方才穿错的衣服给扯下来,直接丢到旁边还未起身的小颜手里。乖巧的张着手臂,任由小颜摆弄。 穿好这繁琐的衣物,苏木又对还打着水的头发弄得心烦。随便扯块布料裹住头发,被小颜拦下,又给梳了发,这才跟着小颜去见张怜。 这儿叫望月楼,楚北头首的烟花之地,不论男女,只要有钱,随便你如可寻欢。 望月楼老板张怜,虽是怜人出身,可放眼如今的楚北,也是能在宫里头说得上话的人物。加之又与将军楚云河的兄弟交情,算是数一数二的人了。 苏木刚刚踏足后院,就惊愕住了,满院子种了兰花,又有竹子围成的林子,风一吹,“飒飒”的落叶声。 这是烟花之地?怎么的也不像,倒像是文人学子的幽居之所。 小颜领着苏木,穿过葱葱疏疏的竹林,拨开挡住视线的竹子。就瞧见张怜正坐在亭子里,捧着米饭,斯文的捣鼓着面前几碟子菜。 抬头瞧见苏木,怔了怔停下来示意她坐下,又继续吃。 苏木倒也没客气,只是这菜未免显得寒酸了。几道菜,没有一点儿荤腥的,清清白白水煮青菜,水煮白菜,煮豆腐. 苏木想着自己已经叨扰人家了,若再挑刺,就显得矫情了。遂坐下挑块豆腐填嘴里,不知是真饿极了还是怎的,味道还不错。 几天没进食是真的饿了,塞得嘴巴满满当当,一会儿功夫就把张怜剩的残羹吃个干净,就怕没舔盘了。 “吃好了吗?” 张怜坐着看书,神仙一样,看着苏木一副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嘴脸。 世子爷闹事 吃饱喝足,苏木才注意到,旁边的张怜等得不耐烦了。此刻正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扇子。 张怜握着扇子,在石桌上敲了几下,继而开口道。 “你可暂时在我这儿住下,可会唱曲儿?” 苏木摇摇头“不会。” 张怜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样子,端起杯盏抿了几下,又开口问。 “琴棋书画?” 苏木又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了。张怜倒有些无奈了!也不再为难她了。 “行吧,那你会什么?” 会什么?苏木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会的倒是挺多,就是没一个上的了台面的,不过会些皮毛而已。 苏木一拍桌子而起,知道了。“我会熬粥,还....干架!”张怜一挑眉,倒是有些意外。“熬粥?” 苏木连连附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 “行,让我思量一番。” 此处园子大门向东,门檐上嵌着精美的砖雕。进入戏园子里,里面已经围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台下,被人流挤得水泄不通。闹闹腾腾的唠着嗑。 唱曲的,轻捻慢挑拈着手中的帕子,幽咽婉转、若断若续的唱腔风格。台下皆无人敢打扰,园子里便只有台上人优柔的音腔。 苏木直接愣了眼,当一切结束时才记得掌声叫好。 掌声、叫喊声、吆喝声、口哨声.此起彼伏,一波接着一波。 苏木挑眉看旁边站着的张怜,张怜把手中的折扇,倒扣在栏杆上敲击。一下,两下,.....苏木默默数着。 “早了!” 张怜一声怒喝,苏木也听不懂,心下一咯噔“什么早了?” 张怜似乎是没听到,扭头就朝后台走,一步并两步,走得急快, 要遭殃了!苏木老远就感觉到低气压。 一进后台就闻到一股子烟草味,苏木抿着嘴在旁边装空气。张怜先是把他们骂了一通,说是下台早了。 接着又开始叨叨“望月楼不是青楼那般没规矩,台下怎样我管不着,但到了台上,就给我规矩起来。 “别吊儿郎当的撅脸吊腚。,这话一通下来,倒让苏木对张怜那个中二病有些愣了眼,这一番话,可真不带脏字骂人。 突然,有小厮匆匆跑来,跑得太急摔倒在楼梯口,连滚带爬扑向张怜行礼。“先生!不好了,国公侯府的小三爷,非要带走茗香。 “前院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张怜脸色一凌,说着边问小厮前院的情况,边走过去。 苏木跟在两人后面,赶不上两人的步子。 等到苏木赶到的时候,前院已经消停了,上好的青花瓷砸个稀碎在地上,撒了一地的银子混着碎渣。 一个十几来岁的小公子,戴缨珠,别绅带青衫,左拥美女右持剑,白净光洁白暂的脸庞,带着些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嚣张。 嘴唇樱红,似是饮了酒的缘故,泛着些光亮,剑眸锋眉无一不在张扬着潇洒,好一个纨绔少年郎。 张怜就与那少年对站着,眯眸带冷笑,看似恭敬有礼,语气里却暗藏着阴 “王少爷若是喜欢茗香,尽可下次再来,我望月楼绝对敞开正门欢迎”. 张怜话未说完,就被那人打断。只见他把手中长剑,往张怜脖颈一扫,扼住要害。 “小张老板此言差矣,我与茗香两情相悦,终究是要在一起的。 “可不能将来公孙府的小世子,都要诞生在这污糟地。若是张老板原意替我养着,本世子自当无话可说!” 那青衫少年,嘴角依旧带着嚣张的笑,说的话却大逆不道。 苏木就站在不远处,听着这话,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小世子呦,可真不得了,什么都敢说。 这不明摆着告诉张怜,他搞大了茗香的肚子,张怜不愿意也得愿意。 好一出大戏啊!连苏木都不由得拍手叫好。 赚钱 空气间恍若静止,剑直指向张怜,削薄了一缕发丝。轻轻飘飘荡到青石板沏成的砖_上。 张怜皮笑肉不笑的,目视着这个闹事的小世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给茗香说的。 “养只狗,尚且明事理,给它吃食还会摇摇尾巴。怎的人却不如,吃着家里的,还想找着更好的主人。“ 这话从张怜嘴里讲出来,苏木觉着出奇的顺耳。 那茗香面色惨白,惨惨戚戚就要哭晕在小世子怀里。 “小世子您可一定要对奴家负责啊,要不传出去,可要奴家怎么做人。” 苏木听着她捏揉造作的声音,嘴角抽了抽。这段位很高嘛,苏木暗戳戳的替张怜这厮捏把汗。 张怜面色不变,扭头对着后面的小厮说了几句。 “把茗香卖身契拿来。望月楼不留吃里扒外的。” 张怜转身一脸笑意殷殷,对着世子讨好着,那笑里好像夹着一股浓浓的狡猾。 “小世子,我这望月楼不过小本买卖。“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少年打住,对着张怜摆摆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本世子像是缺你几个钱嘛!说吧,多少钱?老子给你十倍!“ 张怜听着这话,像是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旁边的婢女十分识趣的找来算盘,递给张怜。在张怜低头的时候,苏木分明看见他奸计得逞的狐狸笑。 张怜白皙的手,十分灵活的在木质的珠子上拨动,舞动的手指迅速飞快。一边拨弄着,嘴里一边念念有词。 “翡翠玉盘五个十金,金丝檀木桌一套八百金,西苍进贡牡丹百金每棵一百五十金,共四棵,额...门框五百钱,摔碎的茶点三百钱,加上我望月楼上下所受的惊吓,算个整的共两千金。世子说是十倍,那就是两万金。” 两万金对这小世子来讲,确实不算什么大数目。苏木却听得直愣了眼,一脸没见过世面的看着张怜的掰扯。 就在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张怜眯着奸邪的眼睛,半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世子别着急,还没完呢!我张怜在楚北,走出去到底有些尊面,毕竟要称我一句‘张老板’ 说着又拿出一张发旧,灰黄的纸上清清楚楚,印着卖身契三个字。 “世子公然来我望月楼,挑衅闹事,摔桌砸柜。我这可是半天没开张了!” 说着,凛俊娇媚的脸,颇有些怜悯的悲目,看向茗香。 “再者,这茗香虽然低贱,可毕竟是我望月楼的人。若要娶,也得金堆似的彩礼,这可是调教许久的好孩子。苏木直接跨步向前,一脸不怀好意的顺势插嘴。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个未来的皇亲贵胄。在茗香没进门前,那孩子也是望月楼的人。世子也是要买。 苏木不要脸的话,让窝着在小世子怀里,快晕过去的茗香,瞬时惊坐起。“你!.... 茗香气的憋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轮不要脸,苏木称第一,还没人敢论第二。 那世子毕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哪能跟张怜跟苏木两个玩阴的。 那可怜的小世子,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毕竟苏木说的并无不对,一时也不知如何回怼。 楚云河 张怜依旧悠哉悠哉的,整着这小世子的账单,一心扑进了钱眼里。 院子里顺势起了轻轻的风,葱葱郁郁的树叶飒飒动着。扬起张怜被玉簪绾起的发,他微低着脑袋沉浸在算账中。 “世子,两万两黄金,再加上望月楼半天陪你撒欢儿,还有茗香为世子传宗接代的功劳。” 说话的时候,张怜的手依旧在算盘.上拨动着计算。继而抬头,无比认真且厚颜无耻,光明正大的讹人。 “算个整的,茗香的卖身契算是白送的,合计下来得五万黄金。” 茗香算白送的? 张怜一连串不带喘气的话说下来,不仅没把茗香讽刺个透底。还圆滑的给了这莽撞少年世子面子。 那世子终是沉不住气了,愤愤的看着--脸认真的张怜。 “我世子府虽不缺五万两黄金,可望月楼这番公然讹人。可是公然挑衅皇家威严。 张怜半眯着眸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冰冷冷的盯着对面的两人,周身附着不易亲近的寒意。 这张老板在楚北摸爬滚打十几年,从小在怜院长大,什么样的达官贵人没接待过,什么样赖皮溜子没整顿过。 区区一个空权落败的世袭家族,也敢来冒充皇家。 张怜冷呲一笑,扬起宽大的袖袍,将那旧木质的算盘,狠狠的摔到茗香脚边。 哐膛一声算盘碎散脆响,算珠七零八落滚散到地上。乒铃乓啷一声声在空气中荡着。 “还想在望月楼赖账!皇家?皇家可没这般窝囊的玩意。” 那小世子愤的猩红了眼,直直的盯着张怜。 苏木轻蔑的看着大发脾气的堂堂世子。正想着自己能帮上张怜什么忙。 紧锁着的大门被人推开,来人挟着迫人的威慑力,身着银灰盔甲,麦色肌肤泛着汗珠,迎着灼热的阳光闪烁。带着逼人的杀气,在场地人包括苏木登时一凛。 霎时整个窄小的院落感到极致的压迫感。 苏木在短暂的愣神中,终于反应过来。是那个在奴兽场跟张怜一起的男人! 还没等反应过来,那男人逆着阳光,直接跨步走近张怜。张怜大半个身影都被他遮挡,从苏木的角度,好像被那人抱在怀里一般。 苏木犹自怔怔的看着,眼神木讷,紧皱着眉头,愣愣的看着这反转,眯起了眼睛,戒备的朝身后躲去。 从奴兽场她就知道,这个将军似乎极其厌烦自己。苏木想着还是不要招惹是非了。 张怜也是一惊,瞅着面前的男人。 楚云河站在张怜身旁,转身轻瞥一眼两人,似乎连看他们都觉得嫌弃。 他的眼神冷静犀利,带着极致的威慑力。什么话也没说,暴戾恣睢的站着就令人窒息。 未等反应,直接一拳锤到临近的木桌上,瞬时四分五散。 吓得茗香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一滴泪卡在眼眶,也不敢掉落。 那世子更是吓一跳,连脚步都是发软打颤的,就怕没跪在地上了! “楚...楚将军。” 小世子躬身行礼,头压的极低,连头发丝都微微打颤。 楚云河没开口,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动作。细密的汗顺着发丝滑落在衣衫上,半刻也不敢动弹,好像被人下了定咒似的。 楚云河轻蔑微哼,长年持枪的手,几乎蛮力的按在世子的肩膀上。 “世子可是觉着这望月楼好欺负,或是觉得,本将军是帮里不帮亲的良善之辈。 过往 楚云河转过头看张怜,微微蹙了眉,眼神说不出的温柔。 “怎么回事?怎么不来找我。 张怜只觉胸口气闷,闭上眼睛撇过脑袋,不再看他,额头上被晒得通红,虚汗顺着脸颊淌到脖颈。一句话也不愿同他说。 本来不过一件小事,自己就能解决。楚云河一来,这事儿非得闹大不可。 楚云河深呼一口气,轻轻喟叹。 “傲娇个什么劲儿? 手指不安分的,在张怜脑门]不重的点了点。 张怜愤愤的拍开他的手,怒目的眼神微瞪着。轻哼一声朝后,离这个人远点。 张怜愤愤的拍开他的手,怒目的眼神微瞪着。轻哼一声朝后,离这个人远点。 楚云河也不闹了,扭过头眼神陡然一凛,脸色阴鸷,一身铠甲碰撞铿锵之音,厉声威胁道。 “若要闹事,就去我的将军府上,本将军定好好犒劳。 张怜皱了皱眉,随即一怔,有些气愤的剜了楚云河一眼。 见那小世子还不作答,楚云河步步紧逼。 那世子在楚云河面前,就像一只可怜小小鸟,楚云河宽大粗糙的手直接擒住了他的衣肩,极具威慑。 那世子哆哆嗦嗦,惊慌的怪叫。“不....不不!我随后就拿五万两黄金。” 张怜轻咳一声,嘴角微微一动,拉住楚云河放在小世子肩上压迫的手。 “你怎么这么嚣张。 楚云河反手握住张怜白净纤细的手。 夏日楚北热得过分,火毒的阳光直射在两人脸上,刺得人眼恍惚,楚云河发丝微乱,似乎是刚从操练场急赶来的,面上带着几分沧桑,方才的威严已被温和冲散。 张怜仰视着望着楚云河,目光毫不闪躲。隐隐觉得,今日的楚云河有些不一样。 转身躲开楚云河赤裸裸的眼神,脚步有些急促。楚云河僵了僵,皱着眉紧接着跟上张怜。 张怜隐隐觉得腹部坠痛,摸了摸脖子,叹了口气。厌烦的踢开了挡住路的石子儿,遥遥蹦到的远处的池塘里,溅起满池涟漪水花。 楚云河跟在张怜的后面,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轻轻勾起弧度,随即又收了回去。 傲娇的跨步跟上前面的人儿,行至张怜前面,顿下脚步又等张怜跟上。 “你不必如此。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楚云河沉默了一会儿,淳厚俊美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却又僵在脸上。 “怎么脾气还跟小时候一样,死犟。一双不细腻的手,抚顺着张怜的发丝。 张怜打掉他的手,忽又觉得腹部剧痛难耐,颤颤巍巍的,一手扶住楚云河宽厚的臂膀,才不至于倒下去。 楚云河连忙扶住,托着张怜抱在怀里,向来坚韧强势的楚将军,顿时便慌了,手也不知道放哪儿,直接横打直抱,将张怜护在臂弯里。 三步并作两步朝里屋转去,慌慌张张话也说不连贯“来人!叫大夫……” 张怜本就体质不好,加之当年为了来楚北,被大雪覆盖的岐山饿困了三日。 当年天寒地冻,纷纷大雪如同稀碎的纸片一-样。就这样,在两三天的饥饿、寒冷、剧痛之下忍耐着,被楚云河所救,但也烙下终生难愈的旧疾。 如若不是,那个逆着月光奔驰而来的少年..... 月光之下,银辉酒在他的脸上那是张怜第一次见楚云河,彼时你如星辰,我若尘泥,我在黑暗跌落处仰望星空,痴妄与你同行。 张怜生病 回到里屋,张怜下腹的坠落感,犹如针扎般疼痛。却还在扯住楚云河的手臂,此刻楚云河手臂已然有些发抖。 他眯着眼睛,疲惫的冲着楚云河摇摇头,谎称不过是有些累了,遣散了着急忙慌赶来的,胡子白花的大夫。 当大夫疑惑的晃头出去,门帘一掀,轻纱摇曳阵阵水音铃的声音回荡。 张怜缩在被窝里,声音沙哑。一手紧紧抓着楚云河的手,感到全身酸痛抽搐,脸上冒着细白的汗,沾湿了青白色的被子。 ——嗯 张怜微微带着痛苦的呻吟,似乎穿破楚云河的骨髓,恨不得为他所受。 楚云河翻身把张怜搂在怀里,将他纤细的身体罩住。 心下比怀里的人儿还着急,犹如被人用燎火灼着。 “没事儿,有我在。” 楚云河虽然面色那么严肃,多少生了几分威严,一门之外的丫鬟婢子,没一个敢进去瞧瞧的。 苏木老远就听说张怜犯病了,着急忙慌的就又赶来,也顾不得怕不怕楚云河那个阴沉的家伙了。 毕竟受人之恩,无论何因,都需铭记于心,当涌泉相报。 再者苏木如今不识曾经,除了一个名字,一无所有。对于救过自己的,自然有着一丝依赖。 苏木垂着脑袋,跟着一群丫环整整齐齐的,杵在门口也不敢进去。 时间很慢很慢,众人心急如焚,甚至有跳脚者,恨不得冲进去看看里面情况。又被识趣的婢子给拦了下来。 屋内檀木清新,青纱云绣的帐子遮了大半阴影。 隐约可见,身材坚硬的楚云河,把张怜爱惜的护在怀里,一手安抚的摸着他的发丝,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 神情说不出的温柔,张怜气息渐渐平复下来,微湿的发丝滑落在楚云河胸口,像是在撩拨一样。 楚云河心有余悸的,盯着胸口缓缓起伏的张怜,附身将张怜拥得极紧,恨不得将他箍在怀里。 张怜现在没有一丝力气,疲累的用汗湿苍白的手,安抚的摸了摸楚云河脑袋。 楚云河垂头,眼眶里含着星星点点的水渍,抓住张怜的手,罩在自己的手中。 张怜想笑,这人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又觉得胸口一股暖流,差点控制不住泪闸。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慰的点了点头。 虽然这样的回答楚云河,可身体怎样又岂是他能控制的。 “行了,我要歇下了。” 楚云河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怀里的人,没动。顿了一会儿,还是掀开被子,将张怜严严实实裹在被里。 大夏天的,不知道楚云河是缺根筋还是缺根筋。张怜恹恹欲睡,懒得去搭理他。 苏木杵在门门外大半个钟头,仍不见里面动静,正想着怎么冲进去才不会被打。 ——轰 房门大开,入眼便瞧见衣衫凌乱不堪的楚大将军。 苏木痴愣愣,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楚云河只是轻瞥了苏木一眼,什么也没说,眼里没有第一次见的那样冷冽厌恶,却也没多少温柔。 楚云河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苏木的肩膀。 可苏木却是真的惧怕楚云河,步子都站不稳了。 楚北 张怜在里屋的榻上,透过敞开门的缝隙,看见苏木,有些愣神。似乎没料到苏木会过来。 周遭的丫鬟婢子几分哗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张怜跟楚云河。 苏木在注视着楚云河离开的背影。西边那抹余晖红的像嫁衣一样,苍茫的楚北沙漠,被照射着泛着金光。 落霞红日映在楚云河身影下,显得出奇的落寞,楚云河挺拔的身影,朝着日落的方向渐行渐远...只剩下逐渐模糊的黑影。 苏木收回视线,缓缓低头,说不出对楚云河的感受。 一转身,却与张怜的眼睛相撞,张怜眉眼幽深,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张怜的心里还没来得及沉下去,苏木先一步开口。 “你还好吗?” 有些错愕,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神色飘忽没有聚集。 “还行,已经习惯了。” 这下轮到苏木愣住了,僵硬着脖子,扭头盯着张怜看了很久,一时也不知道回他什么。 习惯? 苏木不知道如何安慰,怔怔的看着他。 张怜摇头,神色落寞。“不必那副表情,我还轮不着你可怜。” 对呀,本来就没见过几次面。 “随你怎么想!”苏木别过头转身走出房间,顺带给他把门关上。 张怜说的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情担忧别人。 出了院门,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突然想到了,那个在监狱救了自己,又想杀自己的顾七。 这人是什么下场?苏木想了又想,顾七这人一身功夫,总不至于让自己在牢里待着。 嫣红的烛光装饰着府邸,一身墨色长袍的顾七,单膝跪在青石板上。 对面雕刻的龙凤戏珠的高坐上,是传言善良温润的楚北太子殿下,楚景琏。 一身绛紫的玄衣似隐在月色里,眸光里涌动着一股寒意,楚景琏手指在玉刻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 夏日的风撩起一丝发,手指敲击着杯盏。 四周寂静,唯有“叮——”的陶瓷杯碰撞的声音。让人不自觉提起心脏,屏住呼吸,压抑的可怕。 铿锵笔直的跪在地上的顾七,此间纹丝不动。 楚景琏终于开口,眼神轻蔑的俯视着顾七。 “顾七?你有两个选择,死.....跟活。选一个吧。 楚景琏虽是笑着的,却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笑意。 顾七依旧单膝跪在地上,“我要活着!’ 噗嗤一声笑声打破诡异的寂静,楚景琏手指还在杯沿打转。 “行!以后跟着我了。。 楚景琏忽的顿了一下,他眯眸看向地上的顾七,眉宇狠厉,眼里蕴着浓浓杀意。 “要听话。” 顾七白皙的手里稳稳的握着刀柄,眼里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诺。” 楚北长年干旱,空寂燥热的夜暗涌滚滚阴谋,无数繁星缀饰浩荡长空,北极星凝成一点儿光亮。 梦回 灯火朦胧中,床帏轻纱飘动,陡然下坠的恐惧吞噬着神经,周围仿若被黑暗笼住。 一缕细微的声响飘忽在耳畔“杀了她!杀了她!!!” 呼喊声、尖叫声、兵器碰撞的声音乍破,腥风直扑在苏木脸上。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动弹不得,极度的压迫感却让她感觉自己沉在深海里。 啊啊——啊啊啊啊 苏木直接惊起,坐在床沿上,冷汗粘着发丝,原来是一场噩梦,脸色煞白的愣在床上半晌,心跳被捏住一般,终于呼出一口浊气。 风从窗子缝隙中钻进,摇曳着青绿的帷帐。一瞧外边不过四更天,就已经泛白,夏日天亮得格外早。 索性抱膝坐在榻上,发丝跌坠下来,脑袋埋在臂弯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因着刚刚受惊,眼角还有丝氤氲泪良。 突然戏谑的说着不知所畏的话。“我才不怕呢! 自言自语的说,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抬头盯着轻纱帐,脑子昏沉,却睡不着,感官还在,还能听见自己的呼吸的节奏。 翌日一早,苏木是被小乐那丫头扯下床的,本来早晨就有起床气,外加昨日没睡好,脾气有些濒临暴躁。 忍!忍!忍! 苏木眉宇轻皱,随手拽住小乐的手腕甩出去,顺势又躺倒床上,好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你瞧你那嚣张的样子!我家公子都起来了,你还好意思睡? 不好意思,苏木还真好意思。 小乐无奈了,心里又怒又觉得有些许好笑。 跟着后进来的婢子互看了一眼“还没醒啊!” 小乐先是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让她先赖着,估计昨日累着了,把帘子窗户都开开,她早晚得起来。” 故意似的,开窗户的时候声音极大,瞥了床上赖虫一眼,好家伙,纹丝不动! 小乐也不管她了。毕竟,昨日望月楼刚走一姑娘,还有许多琐事要处理。 比如说,还得再找一姑娘替着茗香那丫头。 一伙人走后,苏木终于清净了,也没甚睡意了。 无奈,苏木只得硬撑着,手掰开眼睛,被迫感受刺得发恍的太阳,呆了一会儿。 本以为会起?错了,她嗖的又朝里钻了钻,接着睡回笼觉了。 苏木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睡个懒觉,醒来就被小乐那丫头卖了。 “公子,我觉着那姓苏的小姐虽长相不堪。行为举止也没甚规矩,但好在是个实诚的样子。是否可以?” 额...... 说是举荐苏木,但左右没句好话。 实诚?这潜在含义.....是不是在讲她不太聪明的样子。 张怜自然听出来,这丫头片子是想让苏木顶替茗香。 虽说并无不可,毕竟望月楼总不能养个闲人,还是个睡到日上三竿了,还雷打不动腆着脸接着睡的家伙。 张怜思量了一番,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敲在桌子上。 “毕竟是受那人所托,这戏子身份到底有些显眼了。” 不,最显眼的身份,反而是最安全的保护罩。 张怜缓了一下,眼里酝着深意。敲定主意,谁会注意一个唱戏的。 这六国看似风平浪静,熟知汹涌的暗波一触即发。只是看谁先忍不住挑起这个点。 侍奉 时值正午,苏木才慢吞吞悠哉哉挪至前院。刚踏进院里,就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背后凉嗖嗖的。 磨磨蹭蹭趴在门上鬼鬼祟祟,忽的背后有人拍她一下。 “嘛呢?” 一扭头,就看到小乐嘴角咧不住朝上翘,明媚欢快的笑着。 苏木觉着不对劲,这丫头肯定做坏事儿了。 “你笑什么!” 话一出,这人笑的更乐了。 苏木脸上微变,愕愕的瞅着旁边自顾自乐的人,越发觉得这人有事儿瞒着,重重拧了眉心。 “你是不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了!” 小乐咬了咬唇,慢慢转了个身,未等苏木反应过来,本欲溜之大吉,不曾想被石阶绊住,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苏木这下是拿准了这丫头做了坏事 小乐这时候还紧趴在地上,一扭头,偏偏撞到苏木走了来。 她从未觉得这人走的这般慢,她就是故意的,这狡猾的心理战术。 小乐不由得提起心跳,撑着地面就爬起来,连连摆手。 “我说,我说还不行!” 换了口气才接着说。 “我家公子想让你顶替茗香的位置。” 本以为这苏小姐要生气,谁知等了半天,这人半句不坑,似乎没什么惊讶的。 小乐用余光瞟了苏木几眼,这货竟然在笑,就是笑得有点瘆人。 谁能想到苏木此刻的内心活动竟然........ 他们竟然要重用我了,张怜还是发现了我的惊人之才,旷世之能! “这人莫不是傻了?” 苏木先一步略过小乐朝张怜的院里走。 “你家公子呢?” 小乐以为这苏小姐气急败坏,要找公子麻烦,下意识拽着不让她过去。 “公子在排戏,莫要惹他。”小乐气鼓鼓的说着。 苏木一脸坏笑。“哦~排戏啊。 转步走到前院,一群人咿咿呀呀的在开嗓。 苏木不敢多做叨扰,做贼似的,眼睛扫过找到张怜。 这人正悠哉闲着摆弄茶盏,杯盖一层一层摩擦过滤杯面。 “张老板早上好啊!” 苏木笑的要多甜有多甜,如果忽略那脸色不自然的蜡黄黯淡的话。 张怜有些怀疑的盯着苏,皱着眉,不懂她搞什么名堂。 顺着抿了一口茶,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不早了,都到晌午了。 苏木汗颜,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谁知道自己一睡能睡这么久。 扁扁嘴,脸色有点涨红,“这事儿暂且不说,我就来问问,你是不是真让我顶替茗香。” 良久的沉默。 “是,但也不是。” 苏木彻底糊涂了,什么叫是也不是? 张怜转身淡淡看来了苏木一眼,一双手白到透明,按在苏木肩膀上拍拍。 “你想到后厨煮粥也行,你要到前院待客也行,你要什么也不干,我也说你不得。自个儿决定吧。”免得我遭那货骂咧。 苏木一怔,随即眉一挑,似乎在思考着。自己煮了一辈子粥,懒得再煮。 嗯??? “为什么我会觉得煮了一辈子粥。”奇奇怪怪。 待客?怕把客人骂到爹娘不认。要是啥也不干又过意不去。 苏木瞟了一眼张怜,微嗤,“要...我跟小乐一样,侍奉公子?” 话罢,一脸委屈可怜样儿,作势擦擦没有一丝泪渍的眼角, “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子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幸得公子相救,小乐姑娘更是尽心竭力照顾,没有一丝亏待。” 话说一半,有朝张怜边上靠靠。 “现下,小女子只跟公子和小乐姑娘熟落。我定尽心照料公子,为公子分忧啊!” 要说啊,这人嘴跟脸皮是一-样厚。 泻药 张怜作势要思索一番,其实苏木做什么无所谓,只要别搞些幺蛾子。 很顺利,往后苏木就得跟小乐一同做事 小乐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挖个坑让苏木跳的,结果反被苏木扯下坑了。 左哭右闹求张怜给苏木重新安排个活儿,她家公子,这回是真不管用了! 小乐一脸幽怨的盯着苏木看,眼里骂骂咧咧,恨不得当街给她一嘴巴子。 苏木讪笑一声,拊掌拍到小乐背上,“一家人,莫伤了和气。” 这一抡,小乐直接朝前扑去,差点绷不住哭出来。 小乐一脸黑线..... 苏木眼珠骨碌碌地黠笑,装作一脸白莲小可人。 小乐不多做纠结,也不为难苏木了,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下来几天,可苦了小乐。不光要找顶替茗香的美人,还要给苏木收拾烂摊子。 苏木这人做事儿不光偷奸耍滑,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让她烧水给张怜洗漱,她能把后厨烧了,一堆柴火也烧没了,俩锅也烧坏了! 让她上街找美人,她捅了人贩子老巢,非要把人送回家,好家伙,得罪一大波人。 让她去监督吊嗓的,她大清早的,领着一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去剿人贩子。 连张怜都不由得摔盘子叫亲娘!!! 小乐现在是越看她越烦,都怕见到她。生怕她来个措手不及,又要去给她收拾烂摊子。 前院,一伙人在吊嗓。苏木乐乐呵呵悠悠哉哉,坐在亭子石凳上,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跟个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一边荡一边磕着瓜子,要是渴了,还有茶点。 稍微看谁不顺眼,就扯着嗓子喊两声。 其实她也看不懂,也听不明白,纯粹为了装装样...子 这小日子过的,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苏木!!!” 小乐的大嗓门直冲脑门,苏木心烦,还没休息会呢! “我让你去给公子端茶点,你倒好,吃着茶搁着看戏呢! 苏木捂着肚子,连忙摆手,“不行啊,我吃坏肚子了,我先撤了。” 小乐直接无语,一叫你就尿遁。 她那手攥着小乐手臂,演得跟真的一样。 小乐见她烦,让她干点事儿吧,还不如自己动手。 直接扫她一个白眼,气呼呼的看着那捂着肚子,差点走不动路的背影。 小乐边走边嘟囔着,“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又懒又菜。” 苏木这回是真的闹肚子了,在茅房蹲了大半个钟头,出来整个人都虚脱了,腿都软麻了,差点跌到坑里。 想不到的是,因为苏木好吃懒做的声名远扬,望月楼上下一心,早看她不爽了。 也不知是谁做了出头鸟,下了包泻药在点心里,足够苏木受的了。 张怜也讨不到好,他不过吃了半块绿豆糕,现在还没出来。 苏木悄悄偷听到这事儿,窝在床上笑了好半天,她都忘记了自己也捡不到更宜。 这事儿出了以后,大部分人都把怨言埋在心里,也不敢对苏木做些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