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煮酒》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一章 赐儿山少年 “送行至此,感谢之至,无以为报,鄙人有金鸣剑一柄可值千金,望前辈莫要推却,”说罢,那儒生施施然作了一揖。 风陵渡口,一儒生装束的年轻人正向船家作揖道谢。 “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我没记错的话,这柄金鸣剑是小夫子你于稷下学宫说礼所获吧,让我想想,已经又是个百年了吧。“老翁不顾及风度地挠了挠头。 “正是,五百年夙愿,当会于浩然天下,这一着,我儒家当兴,还望前辈受了这金鸣剑,”那儒生态度强硬了几分。 “罢了罢了,以身入局,就凭小夫子这气魄,让我佩服的紧呐!这一子就让与你儒家,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老翁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愿闻其详”儒生答道。 “倘若小夫子成了,希望这浩然天下有我墨家一席之地,如何”老翁近乎恳求的提出了要求。 沉默,长久的沉默。 约莫半柱香时间过后,那儒生似乎是做了个关乎天下的决定,郑重其事的答道 “可。” 至此,这场在后世被称为“儒墨之贾”的交易到此结束,但是,由它引发的关乎整个浩然天下的大巨变才刚刚开始。 一蝶振翅舞,浩然天下变。 后世有载,儒家君子颜渊与墨家巨子墨翟贾于风陵渡口,皆欣然而归,具体细节未可知,只知颜渊以三揖向墨翟买一“奇货”。 风陵渡口,颜渊向墨翟再作一揖,墨翟坦然受之。 过了风陵渡,有一赐儿山,这是里颜渊这次的目的地。 山不大,但是这江右大地似乎天然人杰地灵,弹丸之地竟然有小山村环山而建,约莫有个千八百人的小山村就依山名取名赐儿村。 颜渊在山脚路过一群正在嘻戏的孩童,心中不禁感叹文运浓厚,几乎各个身后都有挂满象征山水正神青眼相加的文运灯笼如虚似幻,隐隐约约,不过他没有停留,而是径自向半山腰的白鹿书院走去。 遥遥望去,有一中年儒生等待已久。 “师兄,那个孩子呢”颜渊问道。 “不急,小颜啊,你就不再考虑考虑,一定要以身入局?难道这浩然天下真的就没读书人了吗?” “春秋战国,诸子百家,哪一家在开创之初不是以为天下生民求生为己任,哪一家创教祖师没有以这万民黥首之生立誓,到头来,天下大势至此,他们倒好,各寻各的归处,庙堂,江湖,山林,市井,出世,入世,难道天下读书人的脊骨真就断吗……” 这位白鹿书院的教书先生越说越激动。 颜渊目光坚定的答道“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五百年夙愿,我儒家当兴,不管天下读书人脊骨有没有断,这次,我都要为他们正一正。” “可是……”中年儒生就要再劝,却被颜渊打断。 “当年先生以身散道,为这浩然天下再续五百年气运,我不想让先生的努力白费,倾天之势至此,我儒家当仁不让,”颜渊回道。 中年儒生长叹一声, “好,事已至此,你随我来吧。” 中年儒生在前引路,年轻儒生在后跟随,就像当初颜渊还不是儒门中人时,前者把后者引进给自己先生。 期待?欣喜?如今中年儒生心中只有不忍,因为下这一着棋,意味着以身入局的师弟就要步先生后尘。 师兄弟静静的走着,一个缓慢,一个坚定。 他儒家一脉好一个当仁不让。 转过山门,便是学堂,此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端坐在书桌边攻读一本儒家典籍。 书桌上还摆放着诸子百家的其他书籍,少年郎时而嘴中念念有词,时而皱着眉头,似乎遇到了难题。 如果有人在此时仔细注视这位少年的双眼,一定会被大为惊叹,因为在这位有些许瘦小的少年眼中,竟是一双重瞳。 古籍记载,目生重瞳者,乃天生圣人。 儒生来到学堂外,房前栽有一双桃李,再往里望去,学堂里有一少年,端坐书桌旁,与他身边的同龄人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少年似乎是心有所感,下意识的向窗外看去。 恰逢窗外年轻儒生向里看,四目相对,一瞬间,少年心中起万丈波澜,这一眼,似乎有当初儒家至圣在杏坛开坛讲学为芸芸众生开化授礼的气势,又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怎的,少年看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儒生,竟莫名心安。 好像之前所受的一切艰辛,苦难,都要向他倾述,就像在外受了欺负的孩童,回到家要向家中长辈添油加醋述说委屈。 年轻儒生,一袭白衣,衣冠带剑,英俊潇洒,宛如天上而来的谪仙人,一身书卷气,但是满身浩然正气又气势惊人,腰间佩一柄长剑,一眼便知并非凡品。 少年起身趋步走向两人,行了一礼。 书院少年,粗布麻衣,身材瘦小,未到及冠年纪,满头黑发却皆束起,尽显英气,应是南国水土养人的缘故,眉清目秀,一双重瞳眸子富有灵气。 一长一幼,开始那场传颂千年的对话。 “为何入我儒家。”儒生首先开口 “可救苍生。”少年缓缓说道 “如何救?”儒生又问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少年回。 “当如何?”儒生再问。 “众生皆平等,王公贵族能活,黔首百姓亦能活,擅以武乱禁,去民生者,天下共击之;擅以权自专,坏天下民生者,天下共击之。”少年再答。 “可”儒生答道。 那一日,原本风和日丽的赐儿山地界,霎时间天生异象,天雷滚滚,黑云压城,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似从太古传来。 “儒家小子,敢尔,速速回头是岸!” 颜渊只是脸色平静,风轻云淡的将腰间未出鞘的佩剑掷出,金鸣剑在空中划过一条长虹直往黑云中心而去。 黑云之中,电闪轰鸣,天雷滚滚,带鞘飞剑在云层中如入水蛟龙,时而停滞,时而飞速掠过,并且不断承受闪电的轰击犹不减势。 依旧似乎是觉得不够,只见白衣儒生又手腕翻转,一把形制普通,看着做工潦草,但是瞧着却古色古香的戒尺出现在他手中。 戒尺看着着实简单,几乎就能看出制作时刀劈斧砍的痕迹,不过上面镌刻的四字倒是苍劲有力。 尺面的四字是,有教无类。 只见那把戒尺从出现一刻,就彷佛自生灵智,绕着颜渊转了一圈,然后直往苍穹而去,霎时间,整个苍穹如被了强行斩出了一线,天地澄澈,再无丝毫异动。 不一会儿,天地复归平静,仿佛之前的天地异象从未发生,赐儿山地界又归清明。 但是,在赐儿山天生异象的同时,远在天下首善之地的太安城却混乱一片,那位高坐龙椅,头戴王冕的男人连下十二道金牌,旨意是——焚书坑儒。 稷下学宫,那幅记录诸子百家各家分别占据天下气数的千里江山图突生大变。 原本法家独大的形势,骤然改变,隐隐有各家平分的趋势。 最终,图卷停止变化,儒家以微弱优势成为图上最大的一家,负责千里江山图的望气士看到最后的结果,脸色平静,不知是喜是忧。 只是口中不住地呢喃, “要变天了。” 白鹿书院,颜渊以一剑定天地,尔后,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年,那位他新收的弟子,缓缓开口 “曹沫是吧。” “是,”少年回道。 “入我儒家,当修浩然正气,你虚记劳,”颜渊说道。 “弟子谨记”少年答。 浩然天下,地分九州,巫妖大战,两败俱伤,人族当兴。 上苍传法,诸子百家共分浩然正气以练气。 所以修士统称练气士。 练气士共分九品,前三品被称为伐毛境,中三品被称为锻体境,后三品被称为洗髓境,每一品又分上中下三个境界。 而在洗髓境之后,就是传说中的十品止境。 颜渊便是天下少有的九品上,至于步入传说中的十品止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传言只有各家老祖中才依稀有几人步入。 修士传承分诸子百家各脉,百家皆修浩然正气,儒家修士衣冠带剑,天然对修炼飞剑有天赋,杀伐之力其余各家难以望其项背。 道家修士在丹鼎,符箓发面造诣颇深。 释家又叫佛家,不擅攻伐,但是守御能力为各家最甚。 阴阳家占卜,五行术法反面颇有造诣,可观前身,可窥未来。 墨家擅工巧制作,擅长炼器。 法家,主刑名,以天地人之间的规则修己寻道。 兵家,农家,医家,纵横家,杂家,以及其余诸子百家各有所长,皆修浩然正气。 儒生传道,少年传承。 等颜渊介绍完各家情况,曹沫也大致记下了。 接下来,就是儒家一脉最为重要,也是修行路上最为重要的一环,觉醒本命飞剑。 儒家君子衣冠带剑这一形象在浩然天下已成传统。 当然并不是说修儒家术法就一定要使剑,天下百家本是一脉相承,有的儒家子弟在其他兵器方面能够有所造诣也会不用本命飞剑。 比如说枪仙罗成,本是儒家弟子,一杆游鱼,出神入化,难逢敌手。 也不是说其他百家之人就不能用剑,像墨家巨子所使用的墨眉,杀力之盛,在整个浩然天下也是排的上位次的。 整个天下包罗万象,精一家之法者,有,修多家之法者,亦有,更有甚者,所学驳杂,诸子百家皆修,当然大成也更难。 现在,颜渊就要为曹沫举行本命飞剑的觉醒仪式。 觉醒本命飞剑要以这天下锻造的飞剑为剑胚,所用飞剑品质越高,觉醒人天赋越强,所觉醒的本命飞剑杀力就越盛,本命飞剑中所蕴含的神通也越强。 而曹沫这次觉醒所用的飞剑,正是金鸣剑,颜渊的佩剑。 只见这位儒家君子大袖飘摇,将自身所佩长剑引至曹沫身前,再牵引这天下的浩然正气从身前少年的神庭进入身体。 渐渐地,少年似是有感,主动打开自身各处窍穴,让那股浩然正气进入。 继而,曹沫内窥自身丹田,一丝丝赤色浩然气在丹田凝结成一柄赤色的小剑胚。 而此时,那枚小剑胚周围,却是显出一幅蛟龙潜渊的异象。 白衣儒生大呼一口长气,明显憔悴些许,但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叫曹沫将本命飞剑召出。 养气极好的儒生眼神竟有些炽热,不知是急切,还是期待。 “剑来!”少年于山巅大呼一声。 霎时,一柄长剑于少年身边显现,隐隐有看不太真切的铭文于上。 曹沫意气风发,控制飞剑直向远处山峰而去。 飞剑无声,没入山峰,继而从山峰另一端冲出,绕了个弧线飞回少年身边。 那座山头顿时从中断开,此剑刚炼便可开山,杀力之盛可见一斑。 “好,很好。”白衣儒生露出些许轻松的神色。 “沫儿,飞剑的本命神通是什么。”儒生问道。 少年心念一动,霎时,那柄赤色飞剑如拖拽一般硬生生在这方天地隔绝出一个方圆半里的小天地。 中年儒生与年轻儒生心念一动,在原本的位置消失。 小天地内,各色长剑遍布方方寸寸,剑气流转绞杀,但是到两位儒生所在的位置时,却不能撼动分毫。 师兄弟两人相视一笑,随即从小天地中踏出。 少年生性原本有些凉薄,但他看到先生与师叔时,竟也腼腆一笑,挠了挠后脑勺。 有人真心实意的为你好,这种感觉确实很好,有能力为天下讲讲道理确实不错,少年意气风发,一双重瞳里面彷佛有星辰大海。 “为自己的本命飞剑取个名字吧,”颜渊吩咐。 “是,先生。”少年明显活泼了几分。 取名一事,向来就让人为难,怕太俗,惹人笑话,也怕过雅,空有其名。 少年有些拿不准,竟是直愣愣看向颜渊,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颜渊就装作没看见,也不回头。 少年无奈,沉默片刻,以询问的口吻说道:“不如叫星火,怎么样。” “随你,”年轻儒生未做褒贬。 星火,薪火,薪火相传,这原是曹沫的本意,可是他也没有想到,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在将来,这柄名为星火的飞剑,会在这片天下掀起怎样一场燎原之势。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二章 山中白鹿 话说颜渊将修行所要知道的事务一一告知弟子后就在赐儿山安顿下来一段时间。 曹沫在觉醒本命飞剑之后才算正式踏上了修行之路,每天的主要事务就是白天在后山练习飞剑,夜晚就着烛光温习儒家典籍,有时也钻研其他百家经典。 在讲授学问方面,颜渊倒没有太过刻意,只是叫曹沫自行斟酌,也没有禁止曹沫看其他百家书籍,反而叫他融会贯通,只是吩咐了一句。顺应本心。 曹沫自从觉醒飞剑,修行与钻研学问也没有懈怠,境界上升极快隐隐有突破一品瓶颈的迹象。 将这一切告知了颜渊之后,颜先生只是叫他突破瓶颈不要太过急切,可以在学问方面多下功夫了。 于是,曹沫每天去后山就带上了儒家典籍。 庭户无人秋月明,叶霜欲落气先清。 南国的秋季总是来的那么了无痕迹,明明昨天还是满眼绿意的后山,今早曹沫来后却是漫山遍野的红叶黄花。 这位本是京兆书香门第的落魄子,虽然在这片小山村也呆了一段时间,但也还是改不了文人墨客赏风花雪月,附庸风雅的习惯。 想到颜先生所说的不着急打破瓶颈,当即打算收起书籍游玩一番。 于是,少年携书带剑,漫入那片红山绿海。 从后山下来,一条小溪从远处蜿蜒而来,流向远方。 少年拘一抔溪水洗脸,干净清爽,又舀起一抔喝下去,甘甜怡人,这江右大地果然人杰地灵少年心中暗叹。 跨过小溪,曹沫正欲继续钻入青山中。 突然在一丛青篁旁,一只白鹿从山林中钻出,原本悠然自得游玩的曹沫顿时打起了精神,循着白鹿的行踪跟了上去。 打只野味回去让颜先生补补身体也好嘛,想到这,少年兴致更高了。 于是乎,一人一鹿在山林间穿梭。 少年兴致高涨,那只白鹿似乎也把这当做一场游戏,并没有打算甩掉身后的少年。 然后,白鹿引着少年向着山林,越来越远—— 白鹿书院里,中年儒生装作生气地对年轻儒生说道 “就没有你这样当先生的!把它让给曹沫这孩子,他受得了这因果吗?” 年轻儒生不以为意的道“顺应本心即可。” 中年儒生长叹一声,也不再说话。 而年轻儒生的思绪早已经飘到了群山之中。 白鹿带着少年在群山之中奔袭,几欲吐血,反抗吧,书院中两位儒家人一定会出手,讲理吧,一看身后熊孩子就是儒家子弟,和儒家讲理?那还不如直接跪地求饶。 原本好好地沉睡五百年,刚醒就遇到这种揪心的事,唉,鹿生艰难啊。 眼看少年越追越近,明明一个还没一品的少年,那速度都快赶上二品修士了,要不是刚刚苏醒,还能让这熊孩子欺负,白鹿暗暗腹诽,难道五百年不见,儒家修士都这么生猛了?看来以后得先低调一段时间啊。 白鹿心里想着,可是动作却不慢,眼见地就要往山林更深处钻,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当前,还是保存有生力量为重。 曹沫在心里犯嘀咕,明明自己都是踏入修行之路的人了,怎么连一只白鹿也赶不上。 终究是少年,多少也有点少年意气,眼看就要追丢,就要召出飞剑来讲讲道理。 看到这个状况,山上的两人也终于要坐不住了,生怕一场好好地福缘被这臭小子搅乱。 “顺心而为,但请相信这个孩子他配的上你的追随,”一个温醇文雅的声音在白鹿心底响起。 “如何相信?”白鹿回问道,既然他愿意讲道理,就听他讲讲。 “就凭他一颗赤子之心,就凭他的心系天下,如何?” “远远不够,你知道的,我从降生在这个世界到现在,追随过数不清的人,行过万里路,读过万卷书,看过万般人,心善之人,有,狂邪之人,亦有,这天下千千万万,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人没遇到过,他还达不到我的要求。”白鹿以心声说道。 听到白鹿的拒绝,颜渊没有再劝,而是衣袖一挥,将白鹿引入一幅云波诡谲的画卷之中。 五百年来发生在这片天下的一幕幕,大大小小的一件件事,一一在白鹿脑海中闪过。 画面一闪,白鹿脑海里出现了另一幅景象,妖族入侵,圈人而食,浩然天下赤地千里,世人相期,整个天下离心背德,混乱不堪,面对妖族的攻势一触即溃,孩提嚎啕,中年抹泪,竟是守不住一片净土。 作为土行之精,超然于物外的白鹿,这次竟是头一回表现出些许的失落。 儒生醇厚儒雅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但请相信,这样的曹沫,能救得了世人。” “好,既然如此,我可以选择他,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我选择他,但并不代表我接受了他,至于能不能让我接受他,还得靠他自己的造化,”白鹿说。 “拭目以待。” 少年还在狂奔,但是前面那只精灵似的白鹿却缓缓停了下来,继而调转反向,将鹿角指向少年。 霎时,一条银色光束从鹿角射出,少年显然没反应过来,银色光束就这样直直的射向少年,将两人连接。 一个轻灵的声音在少年脑海里响起, “他对你很重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少年猜到了些许,收起了刚才的仪态,一本正经的说道 “但请相信我。” 那个轻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拭目以待。” 顿时,白鹿消失不见,而曹沫则将袖子挽起,左臂上,一只银色小鹿的印记活灵活现。 少年转过身体,面朝白鹿书院方向,欠身做了一揖。 而白鹿书院中,颜渊并未受礼,却故作生气道 “师徒之间,还需如此吗?” 身边中年儒生只是当做没听到,趋步走开。 赐儿山有一白鹿,奔跳于山野。 后来,浩然天下有个传言,那儒家末代圣人身边常跟一白鹿,灵动似山精,不知何时寻于何处,当然,这都是后话。 入秋后,赐儿山的日子还在缓缓过去,就像山下的白鹿溪,不管风还是雨,潺潺流水都不会停下。 不过就是后山又一次姹紫嫣红,练剑的少年身边多了一只白鹿,有时在有时又不知所踪。 不过是山间的稻田再一次结满稻穗,小山村的村民再一次赶着农闲收割,争取在入冬时还能再收一茬油菜。 随着农忙而来的还有税吏。 像往年一样,那几个税吏经过村口的大路。 几个在村口的孩童只是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这个年纪的孩子,脑袋里还是清风明月,草长莺飞,哪有什么忧愁。 几乎所有孩子都是依旧各玩各的,但是其中有一个孩子,在抬头看到那些税吏的时候,眼色明显有些惊慌。 税吏进了村子,照例是来到村里的话事人家中,一个在村中年长且有名望的老村长家。 老村长也是照例先笑呵呵与税吏谈天说地,倒茶劝酒,顺便派人把村中各家话事人聚集在一处。 税吏也算和善,乐的老村长把事安排下去,反正这些年也是风调雨顺,稅也不多,从之前的村子走下来也还算顺利,还没听说哪家勤勤恳恳有交不上稅的。 村民陆陆续续聚集在村长家的小院子里,几个官家人依照户籍核定各户所要交的粮食。 来交粮的大多是各家话事人,不是高大结实的各家正直壮年的男丁,就是操劳一生勤勤恳恳皮肤黝黑的老农,其中有个瘦弱,脸色苍白的农妇在一干农汉子中却显得格格不入。 到了交粮的时候,开始还顺顺利利,但轮到那个农妇时,人群却出现了一些骚动。 “李家的,大伙知道你先前死了汉子,成了寡妇,但你家之前可是耕着十几亩地呢,你咋不把这个稅交齐呢!”一个刻薄的声音响起,是一个精瘦的汉子,长得有些猥琐,委实没有庄稼人的憨厚。 “唉,孤儿寡母的,家中没有壮丁,这十几亩地到成了拖累,一个妇道人家的,怎么干得了这么多活,地荒废了,稅也交不上,”说话的是一个还算憨厚老实的老农。 “别说什么,她家汉子之前还在的时候,可是村里一把一的好手,干的活也是顶几个人的,占的地也多,我就不信家里还没有余粮了,说什么也得把稅粮交上,不要让我们整个村受了连坐之苦,”又一个看上去精壮的汉子说。 “是啊,李家的,也别为难大伙了,看看家中地窖里哪个犄角嘎达里有没有存粮啥的,把稅粮交上去先为好哇,也让这几位税吏大人不要太难做,”说完,那汉子还向税吏几人谄媚一笑。 税吏没搭理他,只是盯着那位不说话的妇女看。 这是一位衣着粗布麻衣,脸颊凹陷无肉的农妇,虽然经历过风吹日晒的农家活,但还是可以明显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个有些姿色的俊俏人,在这种乡野小地十里八乡也算瞧着有灵气。 早年间,妇女还是少女时,被一个在十里八乡有名的能干汉子以十斛米取回了家。 在这乡野小地,什么男人最能招小姑娘抢着要,那就是能干活,有气力的。 年轻时候,嫁给那个汉子,也算让各处小姑娘眼馋,可惜啊,汉子是能干,可是心也绝,留下个还未长成顶梁柱的小娃娃一个气力有限的媳妇就撒手人寰了。 妇女也不是不能干,可是家里十几亩地,哪能干的过来,眼看着家里的地也荒了,原本殷实的家庭也每况愈下,而且家里还有一个正是长身体的小娃娃,这生活就更加困难了。 吃的还不够,从哪里找出这多余的稅粮。 那个瘦削的农妇只是低着头,也不回嘴,以近乎认错的语气重复道“就这些了,就这些了……“ 其余村民,数落的有,劝告的有,帮她说话的有,一些恶毒的私下里出主意说什么往床上一躺就什么都有了。 以前,那个男人还在时,各位还是乡里乡亲,见了面,点个头,或者是聊两句。 现在,这位平时要强的农妇却只是在乡民的声讨中头越埋越低,越埋越低。 终于,那位在乡民眼中和善的稅长说话了 “交不上稅粮,按大姜律例,当将家中话事人收押,至家中补齐,时限十日,其余同村之人受连坐,同一伍之家收押八日,同一什之家收押五日,其余同村各家收押三日。” 按照大魏刑名律法,他只负责收税,其他一概不管,这是那位法家人上台后,一他作为一个王朝官员该做的事。 税吏的话像是一句判词,之后,村民们彻底不再低声讨论。 各种难听的话像一颗颗石子砸在那位瘦削的农妇身上。 向来要强的她,这时竟呜呜咽咽的在所有人面前抽泣了起来,但是这依然没有让一些村民减缓语言的恶毒程度。 其实这件事也很容易解决,只要哪家借点多余的粮食让这位困难的寡妇将稅粮交上去,或者是各家凑一凑,这事也就过去了。 税吏交差,村子也不用受连坐之罪,回头叫李家寡妇还回去就是了。 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这个,但是在那人与人商量之后,一些平时以精明著称的人就体现出了他们的“聪明之处”。 她一个寡妇家的什么时候才能还上?还是等谁给她垫一下,于是所以人都在等那个憨厚老实的人出现。 显然村子里的人都是聪明人,哪个愚蠢之人终究是没有出现, 这时,人群至村口分开了一条道,有一个大约十岁的孩子从人群中钻了进来。 少年从人群中钻出,看着被人群包围的正在抽泣的农妇。 那位脸色苍白的农妇似乎察觉到了村民的异样,抬起头,如遭惊雷,而后急切地抬起手,用手背擦干眼泪,深怕儿子看到自己的窘迫。 天下父母皆英豪。 那少年看着脸上泪水揩不尽的母亲,再也忍不住,抬头看着众人,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年纪的少年,本该没什么忧愁,脑子里应当是清风明月,草长莺飞。 而此时,如果有练气大成者细窥这少年的心境,会发现,满地疮痍,赤地千里。 少年目眦欲裂,抬起头看着这些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村人。 记的那时,父亲还在,这一家子虽称不上享誉乡里的首善之家,但夫妻两个也算勤勤恳恳,见人也和和气气,同乡有困难也会尽力接济,也算的上是积善之门,可如今,翻脸不认人,欺负自家的也是这些人。 好像家中少了顶梁柱,那这个家就总是会垮,就算没垮,也总是不缺无冤无仇又喜好落井下石的人来压上一把。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那位推崇刑名之学,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庙堂卿相在回头看时,会感谢这群凉薄的村民让他走上了这条路,可如今,他心中只是愤恨。 正在这时,一位手拿儒家书籍,束发佩剑的白衣少年从人群中走出。 村民认出了这位从山上书院中出来的白衣少年,不过大多没打过交道,只是经常看到少年随着清晨的花露携书带剑去往后山。 对待山上书院,村民大多是心存敬意的,因为山上的先生一直是无偿教孩子们学些简单的文字。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路,那位书院少年从胸前摸出几吊大钱,只说是山上先生的意思,与那几位税吏核实交足了稅钱后,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只是在经过那对母子时,将剩余的钱放在了那位少年手里。 可是,少年在临走时,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将手上的论语也一并送给了少年,全程没有与那位满良泪痕的少年说一句话。 这场秋收以来的闹剧就此结束,税吏在收够了这个村子应交的额度之后,也踏着风尘离开了。 这件事在这几人心里其实无关紧要,因为这种事在这个天下任何地方,都是随处可见的。 比如在二十多年之后,一位都中大员向他们询问这边地界一场交税闹剧时,那位年近古稀在家中颐养天年的老税吏只是在回想了之后回答说毫无印象,也未认真想是哪件事,也未认真想这位都中来的大员来头到底有多大,都半身入土的年纪了,想这些嘛呢,你说是吧,老税吏朝朋友玩笑着说起这件事。 下山的白衣少年正是曹沫,这几日修行不敢懈怠,即将入一品,感知能力自然是提升了,所以在察觉到闹剧开始之时,他便站在远处将事情始末看在眼中。 曹沫在帮那对母子解了围之后便径直向书院走,抬头看去,颜渊正站在书院门口。 “先生,”曹沫向颜渊做了一揖。 颜渊没有看曹沫,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错在哪里。” 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曹沫。 曹沫深吸了一口气,接过话道 “错在那座太安城,那座天下的首善之地,错在那里的话事人,错在那位君王,错在这天下人。” 颜渊没有说话,只是向北望去,两位读书人一同向北望去,眺望那座太安城。 师徒两人静静地立在书院门口,久久未动。 夜幕拉上天穹,村子里渐渐亮起灯火,一幅祥和安宁的样子。 可是曹沫知道,不对,很不对,不仅是这村子,这天下都有大问题。 不该是这样的,看着这天下一幅井然有序,其实暗藏危机,法家刑名之学,那套大姜律例,在将天下人的人心引向一个绝地。 曹沫想了良久,连天黑了也没察觉,看到先生还在那里矗立着,一时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颜渊似乎是察觉了他的心声,吩咐他可以先行离开,他恭恭敬敬地向先生施了一礼,随即离开。 曹沫在前往住处的时候依然久久不能从白天的事中回过神来,索性在院子里练起了剑。 出剑,劈,刺,点,砍,撩,拨,收剑,又是出剑,劈,刺,点,砍,拨,撩,收剑,一次次出剑一次次收剑,不知这套基础招式练了多少回,剑出了多少次。 曹沫剑越出越快,小院里竟有丝丝剑光流转,但是这个练剑的少年却总觉得差点意思,不够,远远不够。 似乎是心里灵光一闪,白天的一幕幕在少年脑海里出现,是了,这天下差点东西。 曹沫应心将飞剑召出,霎时,那柄赤色长剑白光流转。 曹沫顺势掀起衣袍坐下,立马入定,引导流转的丝丝浩然正气进入身体,尔后从神庭向经脉,再由经脉至丹田。 半晌过后,曹沫只觉得神清气爽,将飞剑收回丹田之中,感知明显扩大,之前只能比平常人的感知强一点点,现在明显对山林间的鸟鸣虫嘶都能有清晰地辨识,房中的烛火滴蜡声,彷佛就在耳边。 曹沫内窥丹田中的飞剑,原本那剑身上模糊不清的铭文,此刻有两个已经赫然可见。 内心窃喜的曹沫在认清了那两个铭文时,却满心疑惑。 因为明明是儒家中人的曹沫,那柄本命飞剑上篆刻着的却是墨家教义。 飞剑上,镌刻着的是“兼爱”二字。 曹沫满心疑惑,赶忙去找颜渊。 在走到门口时,恰巧迎头碰上了颜渊,而他却像是在那里等候已久。 “天下百家本是同出一脉,是兼爱还是仁义,亦或是法度,其实都没有关系。”颜渊缓缓说道。 “是,先生。” 曹沫心中疑问一扫而空,随即作揖折返。 两位儒家人,就这样没头没脑的开始了交谈,也这样没头没脑的结束了交谈。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三章 坐而论道 曹沫对先生的到来很疑惑,心想,难道先生一直在关注我的状况? 想到这他心生欢喜,自从那场举家之祸后,一路逃亡,好像好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了。 回到房间之后,曹沫还沉浸在破境的喜悦中,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有一个人真真正正的关心你。 破境之后,曹沫也没有心思继续温习书籍,只是内窥丹田,看着那枚赤色的剑胚静静流转。 山风和曦,一夜香眠。 一大早起来,洗漱完毕后,曹沫刚要出房门。颜渊却走了进来。 曹沫忙拉了张长条凳,用袖子在上面擦了擦,然后规规矩矩的请先生坐下。 颜渊也没有客套,掀起衣袍就坐了下来,曹沫看今天先生似乎比平常温和可亲了些。 果然,颜渊今天不是来向曹沫讲授教义的。 “小沫,修行有多久了?”颜渊问道。 “从觉醒本命飞剑开始,不多不少刚好一个月。”曹沫老老实实答道。 “嗯,资质不错,不过比起这浩然天下一些天纵奇才还有点差距。”颜渊给曹沫泼了桶凉水,毕竟,修行之路应当戒骄戒躁。 一句资质不错,在别人嘴里说出来资质也许就只是中上水平,可是从这位儒家君子嘴里,那可是整个浩然天下顶天的资质了。 当然,曹沫是不知道这些的,这位修行仅一个月就突破一品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这份天赋在浩然天下会让多少人惊掉大牙。 曹沫有些失望,原本他以为自己在先生这能够得个更高的评价,他不知道的是,这位儒家君子修心极好,奉行中庸之道,说话是断然没有说满的习惯的。 颜渊看到弟子的神态,笑骂道“一个月就突破一品,你还嫌不够,人心不足蛇吞象,难道你还想一步入止境不成。“ “也不是不想。“曹沫嘟囔道。 这句话一说出口,师徒之间的气氛逐渐欢快起来。 颜渊也将衣袍挽起,尽量表现地没有那么正经,好让师徒之间没有那么拘束。 颜渊似乎有意无意在向曹沫介绍山下的状况,而曹沫也接机向先生问一些平时没机会问的问题。 “先生,这浩然天下诸子百家是不是都受制于山下庙堂啊。”曹沫问道。 “也不一定,山上山下人,统归浩然天下,所以百家在一定程度上争的是这浩然天下的气运,并不受山下庙堂约束。”颜渊顿了顿。 “只不过有人入世,所以显得受制于山下庙堂,有人出世,显得就对山下人受制较小,而又有那么一群人,是取之天下还之天下,是真真正正以天下兴亡为己任,无愧于这浩然天下任何人,要我说这天下人反倒还欠他几分。”颜渊解释道,随即看向曹沫。 “那先生一定就是这样一个人吧。”曹沫略显生硬得拍着马屁,假装没看到颜渊的眼神。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曹沫一句话,却让颜渊答不上来,只是口中重复着,“还是有点愧疚的,还是有点愧疚的。” 这位为天下人奔走呼号,企图以一己之力挽天倾之势的儒家君子,终究是有愧与人的。 随即颜渊又以交代的语气向曹沫说道“移风易俗,改制天下,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也绝不是一人一家的事,昔日,儒家初组兵解羽化以一人修为续天下五百年气运,兵家二代老祖又赌上整个兵家气运换这天下的太平。,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英豪,或许还不是百家修士,都在这天下各个角落默默行事,所以这一路很难,但是并不孤独,五百年夙愿,我儒家当兴,天倾之势至此,我儒家,当仁不让。” “学生谨记,必不敢忘。” 曹沫察觉到先生此刻的严肃,收起了之前的作态,认真地说道。 颜渊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又开始古板说礼,觉得师徒之间气氛又严肃起来了。 随即换了轻松的口气,与曹沫说起了这浩然天下山上山下的礼仪风俗,各州大地上的势力,帮派,仙家宗派的分布。 说得细微异常,就像家中长辈向即将远行的晚辈交代各地的风土人情时,恨不得与他同行,生怕在外受了委屈,怕在哪挨了寒,又在哪受了饿。 师徒两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山风依旧呼呼地吹着,东边的日头渐渐向西偏。 山门外,中年儒生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里面时高时低的谈话声,静静地守护着那位年轻儒生的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传道。 突然,毫无征兆的,这方天地间的气运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向这处书院聚拢,书院外风和日丽,但里里外外却有肉眼可见的灵气流转,一瞬间,天地又复归清明,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远处的竹雀依旧有一声没一声得叫着。 颜渊步入了止境。 但是,在曹沫学舍里,师徒两却都不知道一般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当然,一个是真不知道,一个是装作不知道。 终于,在颜渊将一直蜡烛点燃时,曹沫才察觉到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看天色已晚,当即决定结束这次交谈。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颜渊说道。 “先生,太晚了,下次吧。”曹沫说道。 “好,那就下次。” 满脸和曦地答应道,可是他其实知道,下次,遥遥无期。 颜渊起身离开了曹沫的学舍,脚步轻盈,山门外,那位中年儒生已经等候多时。 “如果师傅他老人家看到你踏入十品应该会很开心吧。”中年儒生开口道。 “应该是吧,不过这副担子,以后就是曹沫那个小家伙的了,我儒家的谋划,不是靠一人一代,前人各步棋已经落子,那就看这最重要的一着了,说出来其实挺对不起曹沫的,小小年纪却要担起天大的担子。”颜渊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让我好好照看他吗,放心,该做到的我必然会做到,不过,如果他难担大任呢?”中年儒生问道。 “没有如果,这一着,我儒家必须胜。”颜渊说道。 唉——中年儒生长叹。 “一路有多少谋划?”颜渊问道。 “放心,该多的不会少。” …… 那一日,赐儿山地界有一条长虹破开天幕,向那个天下首善之地太安城而去。 儒家颜渊,要向这个天下,讲讲道理,要为这芸芸众生,正正骨。 是日,曹沫从床上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内窥自身,看丹田里丝丝浩然之气流转得更加快速。 再看那枚赤色小剑胚,上面的剑气比以往更加精纯,竟然有凝为实质的气象。奇了怪哉,曹沫满心疑惑,明明昨天并没有修炼,只是与先生进行了一场忘却朝夕的长谈,自身修为竟然有这么大的进步。 曹沫心存疑惑地洗漱完毕,打算找先生问问,在走近房门时,心想先生或许又在门口等候多时了,遂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可是直到学堂也没有颜渊的身影。少年满脸失望地挠着后脑勺打算去后山找寻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曹沫,是在找颜渊吧。”同样的温和儒雅,少年转过头,端木赐正站在身后。 “是的,端师叔,我在修行上有些许疑惑想询问先生。”曹沫向端木赐行了一礼。 “你先生远游去了,你有什么不解的,可以问我,都是一样的。”中年儒生说道。 听到这曹沫明显有些急切,已经忘了请教疑惑的事。 “先生往哪去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怎么,难道先生去哪里还有向弟子请示的吗?”中年儒生板着脸问道。 “师叔,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先生远游作为弟子岂有不送的道理。” 同时心里暗自腹诽“说走就走,也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我,”想着,眼巴巴的望着眼前的端木赐。 端木赐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骂道“也是个疲懒货色,难道颜渊在时还敢表现出这幅样子?” 端木赐心想,我儒家一脉在世人眼里确实有那过于古板的印象,这是从老头子时就传下来的习气了,听说其他几脉出了几个行事没脸没皮的小辈,难道我儒家一脉竟然也要改性了,唉,过去各个行事风格也确实不太讨喜,对于一个入世的学派来说确实要改改了。 心想归心想,可颜渊交代的事却也一样不落下。 “师弟临走前让我交代你,往西去往荆楚地界寻一物,不过他并没有明说要你去哪,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端木赐说道。 “还有,在临行前,师弟已经进行过扶乩占卜,最好在这几天就动身,这把金鸣剑,虽然在你觉醒本命飞剑时已经丧失了灵气,但不失为一把神兵利器,希望你好好对它,这有一件方寸物,里面有三尺长宽的空间,引自身浩然之气于内可存储一些物品。” 端木赐说了一大堆,然后手腕一翻,一柄三尺长剑显现于手中,还有一块玉制无事牌,以青红白三色丝线的绦带穿入做坠。 长剑正是那金鸣剑,但此时已经毫无灵气可见于上,那块玉制无事牌看着也普通,材质不明。 不过上面用用小楷刻了四个字,是那“顺心而为”,字虽与官方正楷有出入,但又自有风骨,瞧着是颜先生的手笔。 无事牌看着虽普通,但与上面的三色绦线相配却显得小巧喜人。 曹沫没有矫情推却,接过长剑与无事牌,正当说话时,端木赐又寻出一本刻版不算太精良的典籍递过来。 “这本《论语》是我作为师叔送给你的礼物,你需好好保存,闲来无事多多温习,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时机到时你自会得到其中的好处。”端木赐缓缓说道。 见端木赐说的云遮雾绕的,让曹沫直怀疑其中的真实性,直瞪着一双眸子望着他。 端木赐没理会这位师侄的眼神,只当做没看到。 这时曹沫接过那本保存的不算太过完好的儒家典籍,翻了翻,打算随意看看里面的内容,可不翻不要紧,只见曹沫轻轻捏起书的封皮,那张封皮在曹沫手里一个没拿稳,就耷拉下来,只靠一小部分连接着书的扉页,随风飘来飘去。 好在山风不大。 不过这一下,任端木赐赐儿山般厚的脸皮也挂不住了,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连连又内窥自身方寸物,看看有什么适合作为礼物有不至于让自己大出血的东西能拿出来。 终于,在挑挑拣拣有一段时间之后,面做极为心痛状从方寸物中找出一本刻版极为精良的记载各地民间诗词歌赋的诗集《风雅集》,并自卖自夸地说道 “这本诗集虽然比不上上一本书,但是也是尤为珍贵,你要好好保存。” 看着曹沫又要翻白眼,急忙说道“不过书里面存有的翻书风却极为珍贵,读书人时时观阅,有醒目定神,提神醒脑的作用,对我儒家修士尤其有大用处。”端木赐说得极为心痛的样子。 “多谢师叔。”曹沫哪还敢得了便宜还卖乖,急忙接过,一旁的端木赐心疼不已。 如果别的修士知道,以多次散尽千金不眨眼而闻名于浩然天下修士之间的端木赐,此刻也心痛于送出的礼物,那该有多少修士想动那杀人夺宝的念头,当然,别的修士不知道,曹沫也不知道。 曹沫看着手中的两本书,不说话,不知是在腹诽师叔的小气还是在内心暗暗记住师叔的为人大方。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四章 出门已是江湖 曹沫接过两本书,默默的放入了方寸物中。 “这几天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待几天,准备好了就可以动身。”端木赐说道。 “本身就是漂泊客,还有什么好准备的,我回去收拾好就动身吧。”曹沫说。 其实曹沫是不大愿意离开的。好不容易不再像无根浮萍一样随波逐流了,有先生师叔护着。 本打算安安心心修行到五六品境界,在浩然天下不至于让人一刀砍死,再出门游学。如今先生已经远行,而且听师叔的语气,先生对自己一这路早已安排好了。 “还有,这一去也不用回这边了,以后也再没有白鹿书院。”端木赐补充道。 端木赐看曹沫不解,接着解释道 “前几日那个太安城传出十二道金牌,下令焚书坑儒,整个大姜王朝境内除医药以及一些农书外尽数焚毁,诸子百家除法家以外典籍皆严令禁绝,过几日法令就应该从北部传到这南部了。” “先生是往北去了吗?”曹沫急切的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其他百家之人在几天之前就动身了,师弟算去的晚的,小沫啊,希望你不要让师弟失望,不要让我失望。”端木赐继续说道。 听完,曹沫知道先生是在等自己才动身比较晚。也明白先生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随即说道 “必不敢懈怠。” 曹沫转身回房收拾东西,将随身换洗衣物与平常用品单独打包。简单熟悉了一下方寸物的使用方式后,就将金鸣剑与师叔所赠的书籍收进方寸物中。 巡视了下房间看没什么遗漏,就将方寸物那块无事牌系于腰间,然后将那间屋子认认真真里里外外打扫了个一干二净。随后将包袱背上,锁上了屋子。 端木赐在外已等候多时,这位中年儒生着一件灰色长袍,高大身材,长脸宽鼻,面白无须,瞧着和和气气,与人为善。但如果有参与过春秋战事的人在这儿,一定不会认为这位中年儒生有多和善,相反,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表情一定已经心惊胆战。 那场一统之战,这位儒家门生游说诸国,以一己之力改变五国危亡。活鲁,霸晋,乱齐,灭吴,雄越。你要说他和善,那吴王夫差能被气活。 曹沫临行前换上了一件雪白长衫,将满头长发束起,那块看着材质普通的无事牌坠于腰间,背上一个装满衣物用品的包袱来到了门口。向中年儒生长长做了一揖,随即大踏步迈向门外。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书上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不过没关系,书上还说,人生何处不相逢。 那在田间忙着割稻的田家人只见从山上书院出来一个白衣结发的少年。那少年眉清目秀,虽穿着没多华丽,却不像这田间人家松松垮垮。也没有这山野之间天生的淘气,自有一股庄重。 有眼尖的人看到那少年竟然生的一双重瞳眸子,连连称奇。还不忘指给身边的人看,引得一群人放下手里的活计,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有说曾经亲眼见到这少年在开春时衣着破烂上山去,想必是那书院夫子的远房亲戚,落魄了前来投靠。 也有人插一句说“未必,想必是书院夫子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在不是没可能,我听隔壁集市上的王屠夫说那白面书生最喜逛那勾栏艳地,那烟柳之地的女子也是最爱在那风流书生身上下注。” 听到这,这边一群人频频点头,东拉西扯,越扯越远,竟还有些懊恼自己年轻时没有好好吃那墨水,好像使得自己白白浪费了一件香艳美事。 还不忘暗骂山上夫子道貌岸然,不是东西,然后往地上吐了口口水,抡起工具狠狠锄地,以此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随即又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当然也有人意识到手里的农活还没干完,复又默默回去干活,曹沫在议论声中走远。 他当然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只是摇了摇头,没打算做争论,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 一件莫须有的事情竟然能让那群人如此捶手顿足,忘却端师叔平常的恩惠,还恶语相向。 见微知著,这天下的风气,都歪到九霄云外去了吧,曹沫心想。 …… 曹沫沿着那条赐儿山下的白水向西走了一路,他要找到最近的一个渡口,到时候沿水路而行就能省些脚力。 想着一路,忽然转过一个山岗,道路就开阔起来了,又走了大约三五里路的,迎面是一个山野集市。 集市上有三三两两的小贩在叫卖着,曹沫寻了个面摊坐下。 “店家,一碗阳春面,多放辣椒香菜。” 这位原籍冀州的少年似乎在南国流浪许久,口味也偏重辣起来。 “好嘞,客官。” 摊贩主人立马应道,斗大的地方,哪有什么店小二,老板话音未落,手上已经开始动了起来。 不多时,热腾腾的阳春面就端了上,。曹沫走了一路,也未进米粮,当即大口吃起来,不一会就吃的满头大汗。 这边曹沫正在自顾自吃的正香,一队人马由远及近,在小集市边停下。 为首一人翻身下马,将马拴在树枝上,就近招呼一个小摊贩问了些什么。 待得到回答后,就招呼其他人也下了马,一行人规规矩矩,径直向曹沫这个方向走来。 这群人在曹沫边上分作两桌坐下。 “老板,你这铺子有什么吃的。”发话人却并非是为首一人,语气和和气气。 “回好汉的话,小店只是做给过路人吃个饱饭的生意,并无什么山珍海味,只卖阳春面。”店家战战兢兢地回,生怕惹恼了这群骑马挎刀的人。 “无妨,阳春面就阳春面吧,给我们这每人来碗阳春面,少放辣子啊,你们南方的辣子劲是真的大啊。” 那人讪讪的说道,似乎是前些天吃的那盘辣子鸡丁滋味还在嘴中。 “好勒,客官您稍等,包您满意。”店家放心的说道,手上不乱,这边一行人已经聊开了。 “他奶奶的,上次吃的那盘菜是真的辣啊。”一人说道。 “确实,老子平常地瓜烧是一壶一壶的灌也没什么事,没想到让一盘菜搞得龇牙咧嘴。”一人心有余辜似的附和道。 …… 一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愣是让一旁的曹沫没猜出个所以然来,从字里行间只能大致猜出这群人是从北边来的,而且是刚到。 终于,有一人开口,但这一开口却让曹沫大吃一惊。 “大哥,你说那赐儿山是在这附近吧,兄弟们这几天几夜的赶路也该到了吧。”一个体格高大的汉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离这不远,问了刚刚那个小贩,说再沿着这条河走上三十里就到了。”为首那人回道。 赐儿山,几天几夜赶路,这几个词从那几个人嘴中说出时瞬间让曹沫警觉起来,随即又装作埋头吃面的样子,一边一字不差地将边上一行人的谈话听入耳中。 但是那几伙人只是提了一嘴便不在提及,又开始侃起了大山。 赐儿山,白鹿书院。 端木赐在曹沫走后也没多做逗留,回望了一眼山下的小村子,将书院中所有痕迹一概抹除,随即也下山而去。 而在山下村子中,有一少年正在一处新修的坟前低声哭泣,少年一抔抔的往新坟上垒土,许久,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少年垒土累了,停下了动作,静静地坐在坟边。 之前那位交不上赋税的李家寡妇在那一遭之后便大病了一场,接着就是连日的卧床不起,不久即撒手人寰,留下独子一人。 天启五年,少年独自一人徒手挖了这座新坟,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之后,他将会为无数人的新坟垒上一抔土。 少年名叫李斯。 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山间小集市上,一群短打扮的汉子正围坐在一个小面摊上高谈阔论,丝毫不顾忌,而在他们邻座,一个白衣少年正埋头吃面。 少年正是曹沫,在之前听到他们谈论赐儿山后,他便在小心注意边上那桌的情况。 结合他们谈话的只言片语和师叔的话,曹沫总觉得这群人来者不善。 正在少年关注这群人时,一匹跛脚马正慢悠悠地出现在离这不远的官道上。 马到了近前就停下了,下来一个富家翁打扮的中年男人,男人容貌平常,属于那种在人海里不容易让人记住的一类,不过下巴上那一撮发亮的胡须却让人觉得异常精神。 中年男人没拴马,径直向面摊走来,那匹跛脚马打了个响鼻,温顺的呆在树下吃着草。 曹沫与那拨人同时注意到了走过来的中年男人,瞥了一眼,都没太过在意。 只见中年人先向面摊老板要了碗阳春面,然后四下看了看,走到曹沫桌前,问道“小兄弟,拼个桌可好。” 曹沫打量了那中年人一眼,点头应允,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那就静观其变好了,随即又埋头吃面。 “不知小兄弟是何方人士,要往哪里去啊。” 曹沫没有搭理他,只当做没听到。 没想到那中年人不仅不觉得尴尬,还发挥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在一旁絮絮叨叨个不停,大有非要问出个所以然的架势来。 曹沫只是不搭理,那些流浪的日子,让这位曹氏独子在行走江湖这方面异常小心。 不久,中年人的面端上来了,他也终于打算不再为难这个与他同坐一桌的少年。 似乎是为缓解尴尬,在他吃面之前,故意大声对说了一句 “算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然后拿起一双筷子就大口准备吃面。 这一说不要紧,几乎在同时,邻桌那个为首之人与曹沫皆是心头一震,然后齐齐抬头看向那个还在大快朵颐的中年人。 邻桌上的为首之人缓缓起身,向老板要了三个碗随手提起了一壶酒走了过来,曹沫赶紧继续埋头折磨碗里那几根面条。 那汉子自顾自坐下,将三只酒碗倒满,说道: “刚才听这位兄弟说什么知之为知之,感情兄弟是位读书人啊,我徐三这辈子最敬佩的就是读书人,最悔恨的就是没能够好好读那圣贤书。” 说完还叩腕叹息,看着要多后悔有多后悔。 这让邻桌跟着他来的那一拨人惊掉了一地下巴,当然他们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那位中年人抬起头,眼疾手快的拾起一只倒满酒的碗就往嘴里灌,嘴里还连连客套哪里哪里。 喝完还砸吧砸吧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眼睛却偷瞄着余下的那一碗酒。 “俗话说千金易得,知音难觅,一看兄弟就是个好学的人,我打娘胎里时那算命先生就说我以后会是个学富五车的读书人,能读出大学问,奈何家贫,只得做这跋山涉水日子苦哈哈的商人。”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聊了起来。 忽然,中年人端起那剩下的一碗酒倒进嘴里,认认真真的说道 “既然我们如此投缘,就在此斩鸡头烧黄纸结为那异性兄弟如何。”说完便又自己给自己倒满了一碗酒。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五章 逢场作戏 那短打扮的汉子见他还要斟酒,心中很是心疼。 忙用手覆在酒坛上,嘴上却故作与有荣焉的样子 “这这哪敢啊,只是萍水相逢,哪敢与老哥您攀附上这层关系,这样吧,我敬老哥一杯,老哥你也给我说道说道刚才你说的那句知之为知之是啥意思,我看老哥语出惊人,肯定不是这池中之物,定是要一遇风云便化龙。” “不敢不敢,既然兄弟你诚心好学,我也不好隐瞒什么,这原是刚才我路过赐儿山,向一儒生问路,那儒生回答我的,还说什么踏路而行,自有前程,说得云里雾里,倒把我弄糊涂了。” 曹沫坐在边上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仍旧只是低头不语,心中已经了然。 “什么糊涂不糊涂,我看老哥是个装糊涂的高手啊,”那短打扮的中年人突然脸色一变,笑着说道。 “这明明是一句儒家的妖言,你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向这些黔首百姓传播儒家妖言意欲何为!”那位短打扮的中年人顷刻间翻脸,将腰间弯刀拔出,就要发作。 邻座那一群人也马上拔出利器围了上来,将那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和同桌的曹沫一起围了起来。 原本风平浪静的乡间草市瞬间剑拔弩张。 曹沫见状,以为这群人是冲自己来的,来不及多想就要将飞剑召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对面那富家翁似乎顺手而为,按住了曹沫的手,速度之快一干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人一手按住曹沫,一手操起桌上的一把筷子,将轻轻筷子一扬,众人根本没看清那人动作,却皆已吓出一身冷汗。 原来此时每个人面前都已经悬浮了一根筷子,正对命门。 围上来的众人心知能使出这般御气手段的人绝非自己能对付的,都不敢动弹,生怕这位说话糊里糊涂的中年人一个不满意就让筷子把自己送上西天。 中年人将那为首一人的刀轻轻推回鞘中,随即面带笑意的说道“讨论学问就讨论学问嘛,动刀动枪的干什么嘛,难道都如你们的卫国师一般,说不过就动手吗?” 富家翁顿了顿,又说道 “唉,当初也就是我不在,要是那场百家争鸣等我加入的话,用钱也能把卫鞅那小子砸死,如今倒好,搞出个焚书坑儒,将诸子各家一网打尽,这是干嘛,胡闹嘛不是。” 那一干人等不敢回话,只是保持着那个拔刀的动作不变,生怕动一下那根悬在头上的筷子也动,那可就要一命呜呼也说不准。 富家翁见都不说话,也觉无趣,转过头来看向曹沫。 曹沫见他看向自己,也顺着他投来的目光看过去,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一老一少,就这样干看着。 中年人看到少年那双重瞳眸子里似乎隐隐有星河。 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是让所有飞出的筷子飞回桌上的竹筒,说道 “喝过了酒,就该上路了。” 见曹沫没有答话,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继续催促 “该上路了,总归要走的,不能让人等太久啊。” 那一干人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要动手了吗,心里顿时凄凉,后背已经布满冷汗。 中年人转头来,那群人立刻觉得死期将至,不过富家翁之后说的话却让他们将悬着的心放了来。 “还不走,难道我与这位萍水相逢的少年讲话你们也要听听吗,还是你们想要继续讨论讨论学问。” “不敢不敢。” 经历过这场大起大落后,恐怕这群人以后一听到讨论学问这句话就要如避蛇蝎了 一群人马上收起刀剑,趋步离开,翻身上马时也不敢太过张扬,一溜烟就不见了。 “多谢范前辈相护。” 曹沫道谢。 “你怎么猜出我是谁的。” 中年人表现地和蔼可亲,与刚刚的模样大相庭径。 “晚辈常习诸子百家典籍,这个大致是能猜到的。” “好一个颜渊,真是收了个机灵的好徒儿啊,不像我商家各个,只晓得游走各地与各处争钱寻利。” 曹沫汗颜,自然是不敢回他的话。 “罢了,徒孙自有徒孙福,不聊这些了,以后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操心好了,我是该做的都做过咯。” 这位范先生灌了自己一碗酒,砸吧砸吧嘴,一脸苦相 “呸,带的什么破酒,咋滋味不对呢。” 范先生一连串的操作让曹沫很是摸不着头脑,可作为晚辈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的对话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中年人也觉得这样有点没意思,但不好再说什么。 索性就喝酒,几碗酒咣咣下肚。 两人愣是良久没说话,又各自向摊贩要了碗阳春面。 摊贩对刚才的阵仗是亲眼目睹,这下哪敢怠慢。 生怕惹恼了这两位山上神仙,手忙脚乱的就开始下面。 吃完了碗里最后一根面条,中年人窸窸窣窣的在身上各个口袋摸索,然后大声呼道 “呀,出来的急,好像没带够银两,这可如何是好。”说完也不急,笑意盈盈得看着还在埋头吃面的曹沫。 曹沫没抬头都能知道到此时边上这位商家老祖的表情,只得无奈说道 “前辈的帐算在晚辈身上就好了。” “这多不好意思啊。”中年人说的风轻云淡,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好的意思。 “没事没事,就当感谢前辈刚刚的维护了。” “那可不行,刚刚的事多危险,我可是对你有救命之恩的,怎么这几个铜板就抵消了。”中年人顺杆往上爬。 曹沫心里腹诽,果然商家的人各个斤斤计较,书上说的没错。 “那怎么办?”曹沫说道 “我也不为难你,以后你游历在外,见我商家人遇难能够搭救一二,我们就当抵消了,怎么样。” “商家各个皆是人中豪杰,我这小小一个儒家子弟,形单影只的,怎么谈得上搭救你商家,不好不好,换一个,这个太难了。”曹沫摇头拒绝道。 好家伙,都说商家人善贾,我今天答应了,以后谁知道会让这头老狐狸算成多大因果。 “那这样如何,我现在北上,在碰上你先生之时与他同行,如何,你要做的只是在碰到我商家之人有难时小施援手,不必尽心竭力,这样怎样。” 中年人见曹沫还要有讨价还价急忙道“这样的条件你已经大赚了” “好,就这样吧”曹沫装作万分不愿意的答应了。 “行,交易达成,我这就北上,你把两碗阳春面的钱结一下。” 说罢,中年人起身,信步向那树下正在吃草的坡脚马,不太利索得翻身上马,实在称不上有多神仙风采,曹沫在后面看得直邹眉。 而此时渐渐远去的商家老祖心中却是那叫一个心情舒泰,初次与这位儒家小辈交易,便能小赚,哈哈哈,小赚。 原本神清气爽的范蠡似乎想到了什么,坐在马背上掐指一算,立马变脸怒骂 “好啊,墨家那个不要脸的老崽子,在风陵渡就下手了,难怪我算不出来,感情就我商家留在后头吃灰呢。” 曹沫目送那位富家翁打扮的商家老祖往北而去,随后留了一两碎银在桌上结账,继而继续沿着官道西去。 走了两三里路逐渐不见有人烟,只是林越来越密,路越来越小。 随手折了路边一根手腕粗细的白蜡木当行山杖,小小的身影在山林小路间快速跋涉。 在转过一个小山坡后,树林明显更加茂密,树木高大,树冠遮天蔽日,又加上身处南国,正是才入秋的时节,地上不见落叶,树林里不见阳光,黑峻峻的有些渗人。 正是那剪径毛贼经常出没的地方,曹沫修行之后本来就脚步轻缓了许多,只是静静地在这片密林里走着。 突然,密林不远处传出一声精锐的呼救声,曹沫在听到声音的同时赶忙放缓脚步,但脚步却不慢,急速向那发出声音的地方靠过去。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只看到一片开阔地,有数个十人正向一为妙龄女子逼近。 曹沫不敢轻举妄动,躲在一颗枝叶茂密的巨树后。 只听那伙人中走出一人发话道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长得好生俊俏,来过来,让本公子好好看看。” 说完还回头对着一众帮闲哈哈大笑,后面一伙人也接连附和,摩拳擦掌,表示大哥吃肉自己也要喝喝汤。 那被逼道绝地的女子听到一帮人的污言秽语,脸色赤红,愤恨得瞪着为首一人。 “呸,哪里来的登徒子,好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强抢民女不成,再不让开道路,行上三叩九拜大礼送本姑奶奶离开,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曹沫听着那对话,只觉得那个女子性格真是刚烈,到这种境地了还能无惧无畏,怒目而斥。 曹沫看着这场闹剧,觉得有点奇怪,倒也不急着行侠仗义,打算看清楚形势再动手。 更奇怪的还属那群为恶之人,明明人多势众,既不往前也不后退,只是一脸淫笑的在那与那女子打着嘴仗。 “真是好生水灵的小姑娘,来,给爷乐一个,然后随我回山寨做我的压寨夫人,一起去我那红罗帐里乐逍遥如何。”那为首之人继续说道。 “呸,好不要脸,回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的什么样。”女子并不惧怕,怒斥道。 那为首一人不怒也不恼,厚着脸皮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愿意给爷乐一个,那爷给你乐一个如何。” 周围人肆意大笑。 那女子自然是怒气冲冲的不再说话,似乎是在想接下来的说辞,眼睛还时不时朝树林里撇。 看到这,曹沫对这场闹剧心中也有个一二了,也不急,继续在那树后坐山观虎斗。 那一众人明显还没继续察觉到不对,只是来来去去在那边打嘴战。 一串词说了一遍又一遍,但是事情明显不是按预想中的那样发下去展。 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得搜肠刮肚将平常听到的那戏文里山贼经常说的几句话翻出。 没办法,鱼没上钩还得接着演啊。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六章 一枚无事牌 曹沫见那几人还在不遗余力的演那山贼强抢良家妇女的把戏,当下正打算隐蔽身形悄悄溜走。 就准备拔腿时,忽然见那个女子拿出一样东西,顿时,曹沫止住了转头的身形,打算来个将计就计。 原来,那一伙人觉得鱼儿还不上钩,一定是戏还没演足。 那江湖演义小说里面,行侠仗义的大侠客不是都喜欢在危难时拔刀相助救下女子,然后来个顺水推舟以身相许吗。 那为首以女子想到这里,立刻给那一众帮闲使眼色。 那为首一人冲女子眨眼睛表示会意,带领一帮人越加逼近,青衣女子也一改之前的强势,假装害怕得说道 “你们是哪里来的毛贼,欺负人家一个弱女子作甚。”说完还双手乱挥,一枚小巧的无事牌从女子腰间滑落。 曹沫之前正打算离开,但那枚小小的无事牌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正当树林中一群人不亦乐乎得演戏时,一位白衣少年从大树后跳了出来,少年正是曹沫。 “哪里来的毛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如此不耻之事。”曹沫对于演戏还是挺上道的,打算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一众人顿觉自己是天生的戏子,看那小子中计了,演的越加来劲 “哪里来的小毛孩,没看到大爷正逍遥着呢,还不快滚。”那为首一人恶狠狠地对曹沫说道。 “是,大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这就滚。” 曹沫嘴角一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对付这些江湖小把戏,曹沫向来上道,见招拆招。 那人一看曹沫真的作势欲走,也顿时急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楞在那当场,被包围的女子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急忙补救 “这位英雄,救救我吧,小女子不小心落入了这群山贼的手中,你这一走,我恐怕是尸骨无存啊。” 说完还不忘以袖拭泪,边擦泪还边往曹沫这边跑。 那群山贼打扮的人各个也跟着往这边跑,曹沫看着这群人拙劣的演技,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还是选择静观其变。 眼见那自称是弱女子的人将一群人带了过来,曹沫是避无可避,还被人抓住了衣袖。 那群人在跑动的一声一息皆被曹沫看在眼中,心中已经确定只是一群寻常人,没有那种扮猪吃老虎的高手隐藏其中。 霎时化被动转主动,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手段。 只见他将手中那根白蜡杆做成的行山杖舞地虎虎生风,就要找一个人立一立威。 一群人见之前还软弱似绵羊的白衣少年瞬间气势惊人,看着一副武林高手的做派,这一群乌合之众那还管什么,见情况不对立马一哄而散。 曹沫身后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无人察觉。 众人退散,曹沫可不敢掉以轻心,身后还有一个人不知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曹沫转过头,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她,刚刚一切发生的毫无逻辑,曹沫也没仔细看这位身着青衫的女子。 只见她约莫十五六的年纪,面庞还未长开,中人之姿,但一双秀气的眉眼倒也让人容易记住。 曹沫还没发话,那女子倒是先行开始,一股脑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倒豆子般说出,也不管别人信不信。 “小女子名柳侍书,家住在离这不远的陇上,今天只是为到乡上赶集,没成想遇到了这群占路为王的山贼,要不是公子搭救,后果可想而知,在此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柳侍书这名字倒不是她胡编的,如今到这局面也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原来,这位柳侍书还真是在不远处陇上人家,不过她今天可不是去赶集。 这位柳姑娘家里也算这一带的地主,柳家男丁兴旺,这位柳姑娘是家中最小的女孩,从小就受长辈宠爱,顽劣异常。 最近不知是从哪里找到本江湖志怪小说,柳姑娘看得是如痴如醉,对书中那少年英雄行侠仗义,女子以身相许的桥段是倒背如流。 整天幻想着有英俊潇洒的武林高手能够在自己遇到危难时出手相救。 也不知道是她随从中哪位狗头军师发挥了想象力为主解忧,众人演练了几个时辰便开始上演英雄救美的好戏。 奈何这位柳姑娘带着一般人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嘶,不是说不对,就是说不好。 在打量了帮闲们那张脸后,这位柳小姐一拍脑袋。 对了,缺少一位正儿八经的大侠啊,书中的大侠,哪有自己带着的这些歪瓜裂枣看着这么狗腿欠揍的。 说白了就是柳姑娘嫌弃自己手下长得太磕碜,不够少年英雄。 于是,又不知道是哪个狗腿军师出了这么个拦路演戏的计谋,得了柳姑娘奖赏的半块雪花银。 柳姑娘一行人在这里演了没几天,有一个消息就在这一带传的沸沸扬扬,说是,不知道哪里流窜而来一伙山贼在这附近拦路抢劫。 当然,只是传出有人拦路,也并无伤人。 奈何这位柳姑娘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一伙人演技堪忧,几天下来那英俊潇洒的江湖豪杰实在是没遇到几个。 不过就在昨天,路过一位神态端庄,英俊儒雅气态不俗的读书人。 那读书人可真是传说中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看得一伙人是自愧不如。 可是实在可惜,还没待到英雄救美的桥段演完,那位丰神玉朗的读书人就逃之夭夭,连佩戴在腰间的无事牌也吓得掉在这里也不知道。 当然,这些曹沫并不知道。 曹沫听这位自称柳姑娘的说完,也不好说什么,但他可以确定,那枚掉落在地上的无事牌,的的确确是出自先生之手。 他捡起那块无事牌,在袖子上擦了又擦,然后交还给了身边的女子,瞥了一眼这块无事牌,上面以蝇头小楷镌刻了一句诗, 无事牌上刻的是 莫问天涯路几重,轻杉侧帽且从容。 曹沫心中暗暗记下,可那位柳侍书演戏天赋不行,察言观色的灵性却异常敏锐。 她见这位她好不容易遇到的“江湖高手”对那枚自己无意中捡到的无事牌很是在意,连忙说道 “既然公子喜欢,就将这枚无事牌赠与公子吧。”说完害羞得低头含胸,满脸通红。 本是十几岁的少女,刚好是怀春的年纪,眼睛里是有光的。 从前抱着本不知出自哪家的演义小说,就对那男女爱恋如痴如醉,疯言疯语地说要跟心上人相濡以沫远走高飞,如今见到了这活生生的美少年反倒嘴笨的说不出话来。 少女怀春,脸红便胜过世间的所有庸脂俗粉。 曹沫看着这位演技拙劣的柳姑娘的神态,一时也尴尬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对于柳侍书所说的将那枚出自先生之手的无事牌赠与自己,其实是有些心动的。 但转念一想,既然先生在临走之前将无事牌留给了她,定然是有先生的打算,况且自己已经看过了无事牌上的内容,随即就拒绝了。 “这枚无事牌一看定非凡品,我怎能收下,还请柳姑娘收好为是,不要辱没了相赠之人的一片好心。” “你怎么知道这枚无事牌不是我的,实话告诉你吧,这枚无事牌其实是我捡的,那人也是个读书人,我看公子确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与这枚无事牌很是相配,你还是收下吧。”柳侍书说什么也要相赠。 曹沫无奈,只好取了个折中的法子,缓缓说道 “既然柳姑娘说牌子是捡的,那更不能将它赠与我了,应当物归原主才是啊。” “我也不能确定那人还回不回来,不如这样吧,那个人恰巧也是从这条路上走的,你带上它,哪天说不定就碰上了,你就还给人家吧。你们读书人不是讲究同门之谊吗,这天下不大总归会碰上的。” 小姑娘如是说,也不管说的道理能不能让人信服。 可曹沫就信,当他听她说那句天下不大,终归会碰上,她已经被小姑娘说服了,也明白了先生的用意。 书上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先生,我会循着你指的路来找你的,下一次相见,定不让您失望,曹沫想到。 曹沫没有再推辞,接过那枚刻有一句诗的无事牌与原来先生送的一起系于腰间。 “你说的对,天下不大终归是会碰上的,我一定亲手将这枚牌子交还给那个人。”说完莞尔一笑。 柳侍书也是心大,只当这位读书人是在搪塞自己,也忘记了跟他说那位大意失了牌子的读书人是什么样的,他收下即是好,当看到他莞尔一笑时,更加忘记了东西南北,满脸花痴状。 “柳姑娘。” “怎么了。” “你家是哪里啊,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万一又遇上了那些贼人就不好了。”曹沫说道 这柳侍书正想答话,忽然见树林里冲出几十个拿着棍棒的人,定眼一瞧,正是自己那群先前丢下自己的随从。 心想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刚好要到了书上所说那双双归家的桥段。这群人还真是没眼色啊。 原来,打头的正是之前扮演为首山贼的柳三,之前曹沫散发的惊人气势,这位在江右大地土生土长的山下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溜烟就跑回了柳家。 回到柳家,被正在院子里优哉游哉的柳老爷一问,完蛋,姑奶奶还没回来呢。 随即,也不管什么惊人气势了,带着柳家上上下下几十个家仆拿着棍棒就冲了回来。 紧赶慢赶,刚刚好在这个时间赶了回来。 柳侍书见柳三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心里那是给这位柳家忠心耿耿的家仆记了无数笔账。 殊不知,曹沫看到柳三回来,对这场闹剧心中也有了个大致脉络,不过他依旧保持了个静观其变的态度。 笑盈盈地看着闹剧如何收场。 这位柳姑娘也是随机应变,一步上前,对着冲过来的柳三说道 “哪里来的毛贼,竟然还贼心不死,没看到这位武艺超群的武林高手在此吗,还不快滚。” 边说还边想带头的柳三挤眉弄眼,暗暗地使眼色,希望他能“回头是岸”。 这柳三也不愧是柳侍书多年的狗头心腹,一听到自家小姐高声怒骂,看到小姐的眼,心中也明白了柳小姐是没危险的。 看来那位气势不俗的少年不是那种为非作歹之辈,当即就要调兵遣将,班师回朝。 那原先一干人等还好,顿时也明白了事情的状况,也要跟着柳三打道回府。 但是那从家里后来的一干家仆哪里知道自家小姐这一通英雄救美的把戏。 他们看柳三等人掉头回师,再看自家小姐对他们说的奇怪的话,也是云里雾里。 也不知是哪位才思敏捷之辈想出来,莫非是自家小姐受了那贼人的逼迫,所以才说出这一堆让人不解的话,目的是想将我们诈走。 肯定是,那戏里都是这样演的,这位仁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至于柳三他们,肯定是他们贪生怕死,哼,白受了柳家这么多年的恩惠。 于是,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一伙人拿着棍棒从远处冲出,突然又分道扬镳,分成两拨,一拨往回走,一拨气势汹汹地冲上来,嘴里还乱七八糟地喊着什么给自己壮胆。 这江右大地本就人杰地灵,土壤肥沃自大姜王朝一统天下后就没发生什么匪患,今天是开了眼了。 这柳侍书一看事情到了不好收场的尴尬境地。 自己刚刚排练的英雄救美的把戏就要被拆穿,那自己肯定又要被禁足在家里,急中生智, “公子还是快送我回去吧,我家就在离这不远的陇上,我带你抄近路,到了家里这群山贼肯定就不能怎样了。” 曹沫打算装傻到底,大义凛然地道 “我们两个人肯定是难以逃过他们了,不如这样,柳姑娘,你先抄近路回去,我为你挡住这群贼人,将他们引到别处,放心,以我的武艺他们肯定是追不上的。” 柳侍书一想,我回去了柳三等人肯定也不会再追下去了,今天的把戏也只能这样收场了。 她对着这位阴差阳错和她一起演戏还不自知的读书人点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柳侍书顿了顿,不知是害羞还是期待。 “不知公子叫什么。” 这位柳姑娘还未及笄的年纪,也只在闲书上看到过那才子佳人的故事,哪懂什么男女情爱,不过她在今天一看到路过的曹沫,就觉得总想和他说点什么才甘心。 一靠近他,平常大大咧咧的柳姑娘竟然又开始嘴笨脸红起来,直到两人要分别时才想起来还不知道这位看杀卫玠的少年郎叫什么名字。 “我叫成容若。”曹沫说道,轻描淡写,脸不红心不跳。 他怎会不知这位柳姑娘的心思,不过他没有心思。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怕,他怕这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在不经意间卷入这场关乎天地的因果。 有些人,有些事,本就应该保留他应有的轨迹,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让别有用心的人强行将柳家拉进这场纷争,那曹沫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好,成公子,我们后会有期。”柳侍书说完便抬步向一条往北的小道。 “后会有期。”曹沫说道 那冲上来一干柳家家仆见自家小姐脱离了危险,当即也不再停留,顺道回去了。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七章 太安城下 曹沫见柳家家仆人等离开,也不再做过多的停留,背起了行囊往北而去。 在这片刚刚发生了场闹剧的树林里,一片树叶于不起眼的树枝上脱离,叶蒂断开的一刹那,隐隐有大道之音蜿蜒流转,丝丝缕缕。 尔后,在叶子落地,这片树林也复归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在这位白衣束发的少年向西而去时,远在燕赵的太安城下,两人一马正向那城门而去。 “小夫子,我们这次赴的恐怕是鸿门宴啊,这样吧,到时候动起手来,你我联手如何。” 两人中牵马的中年人一脸正气地怂恿着颜渊。 “可以,不过我希望范先生到时候可千万不要藏着掖着。” 那一袭白衣的儒生回道。 “哪会呢,我们商家向来讲究个锄强扶弱,那姜家皇帝和卫鞅那小兔崽子这次真是欺人太甚。” “哦?锄强扶弱?我可听说商家人大多无奸不商,无利不起早啊,这次主动说与我联手,我岂不是占了你的大便宜?这不合常理啊。” 儒生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位被称作范先生的中年人。 范先生气急败坏地道: “什么无奸不商,这原是形容我商人乐善好施,与人做生意喜欢让利的,不知道哪一脉的小王八蛋败坏了我商家的名声,再说了,那徽晋一代的商人不是有儒商之称吗,我看咱们儒商两家联手也未必可行啊。” “那怎么好呢,我可听说范先生至开创商家以来可就没做过什么亏本买卖,与我联手,那我岂不是白白占了范先生的便宜。” 说到这里,白衣儒生心念一动,立刻知晓了一些事情的脉络,随即补充道 “十四个铜板可不是这么好赚的,范先生可不能让我家小曹沫亏太多。” “那是当然,无奸不商的名声那是后人败坏的,我范蠡做生意可是很讲诚信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放心,我肯定不让你家小曹沫亏太多,毕竟,以后都得看后辈们的了,好歹他也叫我一声范前辈的。” …… 两人一马就这样边走走聊,慢慢向那高大的城门走去,日头刚升起,晨光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在这片天下,那些占据天地大气运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向这处天下首善之地。 太安城中心,在红墙琉璃瓦的皇宫内,一处小小的宅院与这庄严肃穆的皇宫显得格格不入。 小院坐落于皇宫中心线的左侧,栽种的合欢树是寻常树种。 在这北国之地,家家院里或多或少会种上一两株,算不得什么名贵草木,除了位于皇宫大内,这就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院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实在要找出什么特别的东西的话,就是那小院门匾额上正楷的两个大字: 内阁。 这正是这大半个天下权力的中心,大姜王朝的内阁。 那个,各地任何风吹草动都往里送,天下法度都从这里出的,内阁。 此时,一位身着玄黑龙袍的男人正与一位青衫长褂的中年人交谈。 如果有其他官员在这里,一定能够清楚地感受到。 此时这位身着龙袍的男人在这里竟然少了大殿之上的威严,对那身着青衫的中年人竟然有那么些不合礼法的恭敬,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 旁边的司礼监太监也一幅司空见惯的模样,要知道,要是在平常,哪个臣子敢有如此僭越之举,早就被这群宦官呵斥了。 两人身份可见一斑。 身着龙袍的正是这片土地上权力最大的几人之一,大姜皇帝姜宇。 而身着青衫的中年人正是大姜国师卫鞅,或者,叫商鞅。 “各家之人都快来齐了吧。” 姜宇提起话茬。 卫鞅恭恭敬敬, “是的,陛下,儒家,释家,商家,名家,道家都到了太安城,其余各家除了农家,医家未动身外,也大多到了京畿地界,“ “对了,还有法家与兵家,也到了。” 卫鞅补充道。 法家,指的是卫鞅,兵家,指的自然是这位皇帝陛下。 身着玄黑龙袍的皇帝竟然旁若无人地笑出了声,显然对于国师,这位一国之主很是敬重,在外人看来或许都近乎谄媚了。 卫鞅不置一词。 这对君臣的关系很奇怪,姜宇从未对卫鞅表现过一丝君王该有的倨傲,也从未对他使用那帝王权衡之术。 卫鞅也从没有因为皇帝在他人看来所谓的宠幸而有丁点僭越之举。 卫鞅从不在意皇帝会不会有猜疑,姜宇也从没有觉得国师会生出反心。 用互为知音来形容他们的关系也不为过。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八章 答案 远在燕云的太安城风云变幻,局势云波诡异。 而远离京畿之地的天下各处却依旧风平浪静。 不知是有人有意遮蔽这场天地大变动,还是本来这件事本身就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在这个王朝的南部,一位白衣少年正独自赶路。 少年在赶路间,却依旧眉头紧锁。 这正是刚摆脱柳家家仆的曹沫。 此时,曹沫正边赶路边拿出那块刚刚从柳侍书手中获得的无事牌琢磨。 这块以白玉制成的无事牌是颜先生所留,这些他是可以确定的,上面镌刻的那句诗的意思也很明显。 可是,明明在白鹿书院就可以给自己的,先生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这是让曹沫产生疑惑的地方。 算了,不管了,先生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曹沫以这样的想法结束了自己的思考。 当即决定不再思考无事牌的事情,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一位脚步匆匆的少年郎就这样走在一片山花烂漫中。 双腿以一种特殊的步伐,行得坚定,连走路的时间也不忘运转本命飞剑在丹田中游走,呼吸时而舒缓时而急促。 寻常人走在这人迹罕至的山林容易遇上些茹毛饮血的猛兽,那些有经验的猎户往往会根据山林中的气味或是鸟禽小兽之类的动向来决定该走那条道更容易有收获或者更安全。 而那些修行之人却没有这个必要。 因为强大的修士往往本身的气势就会让一些猛兽望而却步。 而那些修为低下的修士走在山林中却惨了。 本身修为低,加上修士自身修行所散发的灵气,行走在山中的修士就像一个在黑夜里打起的灯笼,让一些猛兽趋之若鹜,所以他们也没有这个必要。 起初,曹沫走在这片山林中还只是遭遇一些小兽的骚扰。 但是越靠近山林中心地带,逐渐有熊貔一类的猛兽在远处咆哮,似乎是对这位堪堪才入一品的修士发出警告。 山林中的气息也越加不对劲起来。 曹沫根据之前被迫流浪的经验,在刚走入这片人迹罕至的山林时已经用雄黄酒涂满了,以此来全身掩盖气味和驱散毒虫。 起初在这片山林的外部地带还能起到些避蛇驱虫的作用,可随着行程的深入,对于那些习惯厮杀的猛兽,明显作用就下降了。 曹沫也更加小心翼翼,虽然入了一品,但是谁知道这片小小的山林里隐藏着什么。 忽然,这片山林安静了下来。远处原本有规律的竹雀啼叫声也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宁静。 曹沫早已察觉到异样。 翻转手心,一柄金色长剑出现在手中,斜提长剑,紧张得观察着周围,此时这片区域落针可闻,树叶沙沙作响。 曹沫斜提长剑,边向前走边仔细注视着周围。 越是这种紧张的时刻,时间彷佛走的更慢。 他努力保持冷静,越是这种时刻,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就在一瞬间,曹沫后方的树叶突然发出一阵声响。少年瞬时转过身体,目光如炬,上下搜索发出响动的东西。 可是少年身前却空无一物,几乎在同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身后一股冷风忽至,曹沫心知不妙,头也不回地就将手中长剑向后刺去。 曹沫猛地将长剑往后刺去,空空如也。待他转过头时,长剑之上滴血为见。是一只速度极快的猛兽。曹沫立马做出判断,当下更加不敢大意,仔细地观察者周围的一草一木。 忽然,又是熟悉的沙沙声从身后传来,此时曹沫却没有马上出剑,似乎是对身后的声音置若罔闻。 接着,一股劲风从侧面扫来,几乎就是同时一柄金色长剑往身后刺去,又是一剑刺空。 接着,一剑,两剑,三剑,曹沫将手中长剑向着四面八方刺去,似乎是在耍一个华丽的剑花,身前金光闪闪。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像是抓住了某个空缺一般,向着曹沫后背心而去。说时迟那时快,曹沫身前的一道剑光却突然产生意识一般,划过一道弧线直往那道黑影而去。 无声无息,一穿而过,身后响起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曹沫长呼出一口气,转身向身后那个巨大的尸体走去。 就在这时,危机突发,根本来不及曹沫反应,又是一道劲风直往曹沫后心而来。 白衣少年嘴角微微上扬,胸有成竹一般根本不再理会身后的变故,径直向前而去。蹲下身仔细查看自己的首只猎物。 后方的那道黑影却迟迟不来。曹沫等的就是它。 待曹沫蹲下,一具半人大小的野猪尸体凭空掉落在曹沫的身后。 一道金光闪过,一柄金色小剑胚浮现在那头野猪正上方。 原来,身后那道黑影正是被曹沫的本命飞剑说礼所依靠附带的神通斩杀。 而此时地上两具野猪尸体正散发着丝丝灵气。 原来是两只不知是依靠自身还是别有机缘侥幸踏入修炼大道的灵兽,怪不得对付它们如此吃力。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此处非寻常地。 曹沫转头看到另一只野猪的尸体,随即也放下心来,将本命飞剑收回体内,只提着一柄金鸣剑。 曹沫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刚刚如果不是多留了一个心眼,那此时躺在地上的就会是他的尸体。 只见他将手中长剑往那具野猪尸体上一划一撩,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地就将一整头野猪上的大块肉解下来。 随即蹲下身挑挑拣拣,将收拾好的肉往无事牌里一收,这可是上好的灵兽肉。 不管是卖还是留着自己享受都是可以的。 收拾好一切,曹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树林里早已恢复了初来时的气氛。 这位白衣少年寻了下太阳的方位,找了个方向就又埋头钻入了茂密的树林中。 此刻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曹沫得赶紧找到大路,刚刚那一场战斗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这位初入江湖的少年可不敢继续在树林里横冲直撞。 沿着大致的方向走了约莫四五里路的样子,树林逐渐不再那么茂密,看来距离这片危机四伏的树林边缘不远了,曹沫这样想着。脚步也不再那般谨慎,轻盈起来。 殊不知,这位刚离开危险的少年正毫无预备地踏入另一场危机。 树林越来越稀疏,但周围的环境也随着太阳的西垂而模糊起来,少年走了不知多久,却一直没有走出这片树林的地界。 眼看着太阳的轮廓越来越模糊,曹沫也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自己离树林边界还很远。 看来,今天晚上要在林子里过夜了。 太阳西落,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 而此时树林里也热闹起来,南国的冬季还未到来,傍晚正是一众飞禽欢愉的时间。 曹沫却狼狈不堪,因为在漆黑的山林里不仅要边辨别方向,还要时时刻刻躲避那些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家伙的排泄物。 白色的身影在树林里急速穿行,左突右闪。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一片林中的开阔地。 曹沫将背上的包袱放在身前,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检查,好在他身手敏捷,包袱上并没沾上什么。 长舒了一口气,简单收拾了下就坐在地面。 曹沫就这样坐在草地上,月光从漆黑的夜空上洒下,洒在这位少年脸上,照进少年深邃的眸子里,照进他的心里,自古月色最易扰人心弦。 旧时月色曾几番照我。 少年心底没来由的就浮现这句话,想到自己这一路走来,从遥远的燕云之地,一路躲藏,到这江右大地。 这一路,对于一个离及冠年纪还有将近十个春秋的少年来说,很远很远。 没人知道他是怎样跨越大半个大姜王朝来到这里的,也没多少人会想知道。 但他就是到了。 从那天,一群身着飞鱼服的朝廷御猫闯入他家时,他就开始了流浪。 那位平时沉默寡言,在少年记忆中总是满脸和曦不骄不躁的父亲,在那一天突然就急急忙忙让他收拾东西往南边去。 南边,白鹿书院。 他不知道自己去白鹿书院干什么,不过在看到那些杀气腾腾的朝廷御猫往自己家来时,他已经没有时间询问了。 后来啊,后来少年就踏上了一路的奔波。 至于为什么去白鹿书院,他在这两千多里的逃亡路上的所见所闻给了他答案。 这个王朝,准确的说是这块土地,甚至是这个天下,出问题了。 看似从大一统以来,一片休养生息,安居乐业的景象。 但是这位一路流离南下的少年看出了问题。 缺少人性,太过按部就班,似乎是对于整个大姜王朝,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器,各个部件之间严丝合缝,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匠人,农人,军人,官员,修士,三教九流各个位子的各个人都安排好了一般。 不能出丝毫差错。 整个天下井然有序,一片歌舞升平。 依靠法家人制定的完备的法律体系,各个人有各个人的位子。 一切都很完美,但是,有一样东西他们没给它位子,那就是人性。 暂时的歌舞升平,骗过了天下千千万万人。 他们觉得好日子来了,觉得那场横亘五百年的大乱结束了。 可是,好多人没看到,这来之不易的太平是那样脆弱。 因为那些在太安城里制定通行南北横跨千里的法律的官员们忽视了人性, 他们觉得那些被兵甲,长剑征服的人会愿意任由他们安排。 倘若有人不愿意呢? 倘若这天下人都不愿意呢? 人言可畏,人心亦可畏。 人终究不能被束缚在那大姜王朝的律令里。 严刑峻法与霸道,只能是乱世里强兵壮国的良谋,不能是太平盛世里治国的奇策。 加甲兵于人,非王道也。 那个端坐在太安城龙椅上的男人看到了。 于是一道道诏令从太安城里传出,大兴文字狱,酒楼里禁谈国事,乃至于后来的焚书坑儒。 但是,一切都于事无补,风雨欲来。 一只飞鸟掠过夜空,将沉思的曹沫从思绪中拖出。 远处的山谷中心,一丝丝荧光若隐若现。 曹沫收起思绪,看着这片树林。 静得可怕。风雨欲来。 像这处天下一般,暴风雨前的宁静。 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在远处的山谷里绽开。光芒直冲夜空,像一把巨剑将这片天幕分作两半,方圆百里宛如白昼。 天生异象,肯定是有重宝现世。曹沫想都不及想,马上收拾东西。 去哪?当然是逃命。笑话,一个小小的一品修士,还想在这等重宝的现世下分一杯羹? 以他长时间逃亡的经验,几乎就是本能的远离那处山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种道理,对于一个浪迹江湖的人来说,几乎是从踏入江湖开始就会有人来教。当然教的人是不是好心的就不知道了。 曹沫几乎是用尽全力在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幸运的是,在那处耀眼的光芒照亮这片天空的时候,离这不远处的大路也被照得一清二楚。 曹沫直奔大道而去。 在白衣少年往树林外而去的同时,四面八方的修士正往这片树林赶。 这里注定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而此时,那处光源的中心,刺眼的光芒只持续了一会,就开始慢慢减弱。微弱的荧光下,两位蒙面人正在对峙。 一青衫,一黑衣。 “雄常与你的命,你只能留下一个。”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出,说话的正是黑衣人。 那身着青衫的身影没说话,手上的两柄短刃却没有沉默。 只见那一袭青衫一手一柄短刃,直取黑衣人的咽喉而去。 黑衣人一个闪身,躲过一刀,继而轻松提起一手,捏住另一刀的刀刃。 青衫人奋力往后一拽,没想到黑衣顺势松手,那一袭青衫泄力不及时,摔倒在地。 “没有那个实力就不要掺和这件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黑衣人没有乘胜追击,不紧不慢地劝说。 “雄常出而天下变,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说的是什么,大姜王朝独尊法家,逆势而为,鞭挞天下,气数已尽,难道你要助纣为虐吗。” 那一袭青衫声音婉转,竟是一女子。 “是,我比你更清楚雄常出现意味着什么,但是你有没有也想过,倘若大姜王朝覆灭,那用什么来治理这天下。” “继续五百年大乱,各个诸侯互相倾轧吗?那于天下何益,于百姓何益?”黑衣男子连发两问。 这一问,那青衫女子竟被问到了,不再说话。 但是手里依旧紧紧抓住那截散发微弱荧光的雄常木,高高扬起头颅,偏不认输,也不说话。 “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大的疑惑。”那黑衣人用略带戏谑的语调问道。 “疑惑到底谁才是错,谁才是对?这样吧,你把雄常木给我,我给你答案,保管你满意的答案,不满意不要钱。” 黑衣人乘胜追击,到也不急,因为自己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抢夺什么雄常木。 女子闭口不言。 “我知道,你是在等那些要钱不要命来夺宝的人来了之后趁乱逃走是吧,放心,那些乌合之众我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笑话,这片浩然天下能被他放在眼里的也没几个了。 “行,这块雄常木我可以给你,不过我要先知道答案,如果对答案不满意的话,我就不给。” 青衫女子一看自己心思撞破了,也没再坚持。 “好啊,我就让知道你答案,不过不是我告诉你,看到刚刚那个穿白衣少年了吗,就是那个跑的比兔子还快的那个小兔崽子,追上他,他会告诉你答案的。” “好,那我就去问问他,不满意可不给。” 青衫女子没想到自己这样就拜托了这个在自己看来深不可测的家伙。 得到答复后,她撒腿就跑,留黑衣人一人在原地。 “希望他能给这你一个答案,也希望他能个这片天下一个答案吧。” 黑衣人自言自语,竟有几分黯然神伤。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九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黑夜里,一个白衣少年正借着微弱的月光往大道上赶,他不知在婆娑的林中,一个青色身影尾随在后。 一白一青就这样在月光下以近乎默契的速度赶路,既不相遇,也不离太远。 白衣少年正是遇事不对撒腿就跑的曹沫。跑了约莫两三里路的光景,曹沫才走出那片树林。到了个自认为不会受那池鱼之殃的距离,当即放缓了脚步。 唉,以后可得好好修炼了,不然下次遇到重宝现世,跑不跑的掉还另说,就是宝贝掉咱面前都不敢捡,那真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是真的揪心啊。曹沫心里想着。 白衣少年就这样提心吊胆地在官道上慢慢走,终于在差不多月上枝头的时刻,看到了不远处的灯火,是一处不大不小的集市。 乡间草市不讲宵禁,恰逢这处又紧靠个渡口,所以直到这个时间还是一片人来人往,谈不上灯火辉煌,倒是有那么一点繁华。 曹沫加快了脚步,之前在林子里遇到的一切依然记忆犹新,方寸物里虽然有大包野猪肉但也不敢在路边停下,此时是个饥肠辘辘的状态。 一路遇上的事不多,但也真是耗费心神。 集市不大,小摊贩较多,沿着官道排开,左面正是曹沫要搭乘渡船的古渡口,渡口周围有几处大房子,应该是做打尖住店的生意。曹沫顺着官道进入集市,四处打量了一下,寻了处小摊就坐下。 “客官来点什么?”摊贩老板上前问道。 “你的摊子有什么吃的。” “嘿,那你可问对人了,这螺丝大小的集市要说吃的,我这摊子那可是十里八乡都是算这个的”老板竖起一根大拇指。 “看你小小年纪气度不凡,走南闯北的气量肯定大,吃的肯定也讲究,今儿个赶巧,要是在别处肯定不能满足少年英雄您的嘴咯。” 这老板还挺健谈,不愧是在这乡野里讨生活的汉子,曹沫也被老板的话提起了兴致。 “那把你这摊子里有名的吃食都来上一份吧。”终究是少年,被这老板一激,感觉饭量都上来了,彷佛又回到当初五陵年少的生活,心气也上来了。 不过等菜一上,曹沫顿时就后悔了。 老板似乎是好久没开张了,菜上的到挺快,不过这菜的质量呢,着实让曹沫感觉上当。 这小小渡口,曹沫也不打算真能如老板所说吃上什么山珍海味,但这落差属实太大了。 第一道菜是清炒小白菜,菜叶都黄了吧唧的了,一看就不新鲜,摊子老板竟然还美其名曰这是从那巴蜀大地运过来的品种,菜名倒是文绉绉的叫焖玉叶。 接下来上的几道菜也都刷新了曹沫的认知,曹沫只得简简单单招呼了这顿晚饭。可临到结账时又是一阵肉疼,看着那奸商笑意盈盈的招呼曹沫常来,他恨不得拿本命飞剑呼他脸。 少年终究是少年,刚入江湖,就让这湖水呛得面红耳赤。 吃过了晚饭,这位儒家子弟是没心情在这个小集市多逛了,随便找了一个小店就住下了。在挑客房时,曹沫再三确认了客房价格之后,终于是提心吊胆得住上了个二等房。房间不大,不过倒也干净,简单的几件小家具摆在里面,倒是对得上它的价格。 到了房间后曹沫才放下心,生怕自己又让无良奸商宰了。放下包裹,简单收拾了一下,曹沫就上了床铺。 白衣少年盘腿坐下,在丹田中控制自身的浩然正气流转全身,一个周天两个周天,一遍又一遍。 而此时,一位吃饱喝足正打着饱嗝的青衣少女也来到了曹沫下榻的这个客栈,结账倒是干脆利落,要了一个一等客房。 一夜无事。 楼下店家养的大公鸡打了一个嘹亮的鸣,接着远处也渐渐响起了鸡鸣声,此起彼伏。 官道上,人流渐多。 白衣少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跨上包袱下楼,交接好一切事物就出了店门。倒是没注意到,前后脚的功夫,一位青衫少女也正打着哈欠欲下楼梯。 大街上人烟渐多,几个赶早的小摊贩打着火灶,小渡口升起片片炊烟,一片烟火气息。 曹沫在这不大不小的集市上逛着,想着找个地方解决早饭。 迎面一个小摊却让心情正好的曹沫顿生阴霾。原来,前面的小摊正是昨儿个曹沫解决晚饭的地,此时小摊主人正对着火灶点火,渗出的白烟让他连连咳嗽。 终于,火灶里的火熊熊燃起,摊贩老板那张连年被烟熏得黝黑的脸也轻松些许。 摊子老板抬起头,曹沫正欲走,刚好对上了。 “嘿,正巧,又遇上了小哥您啊,休息的怎么样啊。”老板热情招呼。打眼一看,就猜出曹沫正是在找吃早饭的地。随即又说道。 “赶了巧了,刚打着火贵客就上门了,今天运气真不错啊,来,往这边请。”说着就把曹沫往位子上引,彷佛是昨天的事从未发生。 曹沫听到他打招呼,心声后悔,怎么又往这边来了。此时听老板说贵客两字时,听在耳里好像就是说,吆,这不是冤大头嘛,又来了您。 曹沫拔腿就走,不想再和他做过多纠缠。小摊贩反倒厚着脸皮迎到曹沫面前来了,拽着曹沫就往位子上带,嘴里还连说这边请。 曹沫没法,只得由着他带着走。 正在此时,一位青衫少女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曹沫看向那人,一袭青衫,身材姣好,腰间悬着两把短刃,收在古朴的刀鞘里,扎着高高的马尾,虽是女子,身上却有股让人眼前一亮的英气。 再看那张面庞真称得上是倾国倾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动人心魄,看着年龄未到及笄,但绝对称得上国色天香这四个字。 曹沫和拉着他的摊贩都看呆了,不只是他们,整条街上看过这名少女的人都有意无意的往这边撇。 曹沫回过神来,心中暗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双重瞳眸子躲过少女的视线。 没法,只得又坐在了这个奸商的摊子前。 因为少年不好意思了,他怕起身过多的动作让人误会。 少年终究是少年。 可误会是不是误会就不知道了。 青衫少女正是一路尾随曹沫的蒙面人。 原来,在得到雄常木之后,少女的心境确实是让那位黑衣人问出了涟漪。 对与不对,确实问到了她。 所以她就一路尾随曹沫进了这个集市,她要向这个少年好好问问,答案到底是什么,师父教给她的怎么会错呢,医家一直以来做的事总归是不会错的吧。 当然,她不可能凑到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面前去问她的问题,所以,只能是旁敲侧击,看看他怎么答复了。 这位豆蔻年华的少女,有一个问题要那位白衣少年回答。 只是少女不知怎么开口,那问题答上来的日子可就遥遥无期了。 圆滑的摊贩打断了少年与少女之间的沉默, “客官您是要吃什么啊。” “来一屉小笼包”少女答道。 “好嘞,您稍等”摊贩回道,他一时竟然忘了问先坐下的曹沫要吃什么。 “我也来一屉小笼包,”曹沫开口。 摊贩应了一句,态度那是天差地别啊。 少女在曹沫边上的桌子坐下,不一会儿,小笼包上来了,摊贩恭恭敬敬的将笼屉放在少女面前,到曹沫这里时,只是随手一丢。 不仅是态度不一样,连包子的分量的不一样啊。 曹沫看着自己笼屉里那几个卖相实在是难以恭维的包子,再瞥见边上那桌上的,各个眼见的皮薄肉厚。 但是有什么办法,莫得道理可讲,长得好看确实有优势。 曹沫心想,要不之后自己行走江湖乔装打扮一下扮个女孩子是不是会更容易,以后有机会试试。 就这样揪心的吃完了早饭,曹沫付了钱就打算起身离开,正在这时,边上的少女开口了。 “请问你是打算坐船离开吗。” 曹沫不清楚她想干嘛,也不敢不小心,江湖的水深着呢,平淡的回道“我不打算坐船。” “哦”少女也是平淡地应了一句之后再无后话。 曹沫心生疑惑,不敢停留,背上包袱就起身往渡口走去。 渡口不大,被几棵老柳围住,柳树叶子还未掉光,小渡口颇有几分杨柳依依的感觉。 应该是天还尚早的缘故,渡口的船还没有解缆,光着膀子的年迈水手正蹲在船头抽旱烟。 曹沫站在渡口等开船。 渡口人来人往,不一会就挤满了要坐船的人,在人群中曹沫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和他一起吃早饭的青衫少女,少女似乎也看到了他,只是未做任何反应。 “开船了!”船老大一声呼喊,人流裹挟着一白衣一青衫进入船中。 不多时,船就满满当当坐满了人,在江面上飞快得行驶,岸上的景色急速地向后掠去。 在船上曹沫无暇顾及岸上的风景,依旧只是收敛心神在丹田里练习本命飞剑的杀伐。 此时在他的丹田里,那枚小剑胚上,金色光芒也愈加强盛,少年沉浸在修炼中无法自拔。 日上三竿,渡船在江面疾驰了一上午,此时离赐儿山地界也有个百里的距离,船上的人各式各样,有的人兴致高涨,有的人满面不舍。 而此时,那位正在船头的船老大却脸上布满了愁容。 因为听那过往的客人说,最近这小白山地界,有一伙横舟抢劫的歹人,专门截水道做哪杀人沉船的勾当,不管是老幼妇孺,皆要留下那买路财。 船老大正想着,不远处,一艘小船在后赶来。 那在后面摇橹的水手看到,立马向船头的老大喊。 船老大是个矮壮的汉子,听到伙计的叫喊立马回过神来。 往后看去,心里咯噔一下,后面赶来的小船上全是那持刀握刃,满脸横肉的歹人。 当即叫上几个替换下来的伙计正休息一起摇橹,渡船速度猛地快了几分。可是后面的小船依旧紧咬着不放。 船上的客人听到喊声也都往后看去。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十章 南嘉鱼 正当众人往后看时,一直利箭破空而来,直往船老大的后心而去。 就在那枚利箭带着恐怖的呼哨声就要射中船老大的千钧一发之际,“叮”一把短刃将长箭一刀两断,一袭青衫立于船头。 接下来又是几发暗箭破空而至,青衫少女利于船头左突右刺轻松地将暗箭一一砍落。 船老大也是老江湖,只是在第一支暗箭射过来躲无可躲时失神片刻外立即醒悟过来。 在青衫少女抵挡暗箭时招呼所有船橹全力划动,其余水手当然不敢偷懒,各个下了死力气拼了命的划船。 渡船载着满满一船客在白水间飞速地逃命,可是尽管如此,后面的水贼依然是步步紧逼,越来越近。 终于,在追赶不过一刻钟后,十几个抓刀从后面攀了上来,死死地勾住了这条载满船客的渡船。 后面的水贼船本就比寻常渡船快,何况渡船上还载满了人,被追上是早晚的事,追不上才是怪事。 在抓刀攀上渡船时,那几个年轻力壮的伙计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是不管怎样用力,脚下的船都纹丝不动。 此时渡船上鸦雀无声,几个带孩子的妇女死死地捂住怀里孩子的嘴,生怕孩子的哭喊会激怒水贼引来杀身之祸,整个渡船上满是绝望。 而在这群绝望的人中,有一个人却是胸有成竹,甚至在期待那群水贼快点靠近渡船,她好一网打尽。 作为尚未及笄就入五品的医家天才南嘉鱼来说,她有信心将后面那群散兵游勇全部杀光,少女在渡船的角落里摩拳擦掌。 后面的小船在一片骂骂咧咧、污言碎语中靠近了这条绝望的渡船。 “喂,你们他娘的还敢跑是吧,知不知道前几天那条跑出两里路的船是什么下场吗。”一位贼眉鼠眼的瘦小水贼说道。 “全船人都在那水流最急的水鬼洞下了饺子,有几个他娘的水性好的死鬼还是吃了刀削面才肯安心上路的,你们还敢跑。”一位满脸横肉的高大水贼替那位瘦小汉子说道,顺便恐吓了一番。 下饺子在黑话里就是丢到水里,刀削面自然就是挨刀子了。 南嘉鱼在船舱里暗骂了声畜生,从腰间摸刀出鞘,等着他们靠近。 “老大,这船人怎么办。”那新前的贼眉鼠眼向站在船头的一人问道。 “你他娘的吓唬他们干嘛,我平时不是告诫过你们只劫财不收命吗,”那为首一人骂道,随即又满脸笑意地对渡船上的人说道 “哎呀,大家别担心,都是乡里乡亲的,不是隔着山就是挨着水的,我们怎么会要你们的命呢,放心,只要你们乖乖将身上的钱财交上来,我这帮兄弟保证不伤你们一根汗毛。” 为首大汉身着灰袍,满脸和善。 “去几个手脚麻利点的兄弟,把这买路财收上来。”那贼眉鼠眼的人当即点兵点将叫了四个人上渡船。 就在这时,一柄短刀从船舱中急速飞出,划过一个水贼的喉咙,一枚血淋淋的头颅掉入水中,接着又是一把,又是一个人头掉落,那两把刀飞过一个旋后又飞回来向另外两名水贼飞去。 剩下两位见同伴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也反应过来,,忙挥刀去挡那飞回来的短刀,又是两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一袭青衫站立船头,怒视着对面的水贼首领。 “好,女侠好身手,随我上山做哪压寨夫人如何,我保你锦衣玉食,和我过那神仙日子。”那水贼首领满脸真诚地说道,引得一众贼人哄堂大笑。 “是啊是啊,跟我们老大去山上过逍遥日子吧,保管你比那戏文里的女仙人还快活。”一位水贼和道,又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从小就被医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天才少女哪经历过这等委屈,当即双刀一提,越过水面上了对面的船。 这不上船还好,一上船十几个水贼马上恶狠狠地扑杀上来,一时间刀光四起,南嘉鱼在里面游刃有余。 就在这时,那位水贼头领提起大朴刀也加入了战斗,原本还游刃有余的南嘉鱼顿感压力。 心里暗暗吃惊,那水贼头领绝对是修行中人,而且修为和我比只高不低,最少五品的修士怎么肯落草为寇打劫山下人? 在和贼人缠斗了几个回合落了下风后,原本不打算暴露医家手段的南嘉鱼改变了计划。 只见青衫少女手腕一转,似是凭空抓了把什么往那群人中一撒,几个水贼如受当头一棒掉落水中。 在解决了几个水贼后的青衫少女并没有高兴多少,双眉反倒皱地更深。这断阳粉对山下人来说是触之立昏,这才倒了这几个人了?小小的贼窝里有这么多修行人? 这恐怕是有心人有意为之了,想到这少女顿时心生退意,一边拆招一边思考对策。 那个水贼头领攻势越来猛,一柄朴刀大开大合,南嘉鱼眼见朴刀刀刃上附着丝丝凛冽的刀气,自是不敢托大,被打地节节败退。 他修行的是兵家术法,青衫少女心里有了结果。 由一伙人围杀一个人的局面逐渐变成两个人的战斗,因为在南嘉鱼知道水贼是有备而来时已经不敢留手,毕生所学一尽发出,那些修为低的小喽啰知道冲上去就是送死,不敢靠近战场中心。 而水贼首领一柄大朴刀挥的是虎虎生风,朴刀上更是刀气浓郁,已经用上了修行手段。 船上各种术法流转,不过有心人都看得出来,青衫少女明显是不敌,落了下风,落败是迟早的事。 就在两人正在焦灼时,那艘渡船却在此时开动了,他们要丢下那个为他们迎敌的青衣少女而去。 原来,在出手不凡的南嘉鱼跃上后面那艘船之后,这边人看到青衣少女的高手气势,立刻松了口气,觉得这次可以受人庇护,幸免于难。 可没想到少女刚对敌就落了下风,马上就转变了想法。 这边船上人看渡船上没了水贼,立马将勾住渡船的抓刀绳索割断。 白衣曹沫冷眼看着渡船上的人的所作所为,心海一片枯竭,他对这些人,有点失望。 就在渡船要离那艘水贼的船远去时,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孩子却在这时高声抗议起来, “那位大姐姐呢,她还没上船呢,快停下!快停下!” 那个孩子的母亲生怕他惊动水贼,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可是孩子竭力地挣脱,大声地喊了起来 “停下!停下!” 孩子的喊声嘹亮,直传到曹沫内心最深处。 船上的人在听到孩子的话后不仅不愧疚,反而还骂骂咧咧起来 “逞什么英雄,本来向这些好汉交了钱财咱们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现在我们都要被她害的死在这里了。” 一人一脸愤恨地附和道, “对啊对啊,都怪她,这个小浪蹄子自己找死还要搭上我们。” “让她一个人死在这就好了,我们快开船走。” …… 曹沫紧握着拳头,掠出渡船,身后骂声一片。 终于,一个白色的身影掠上对面船头,手中凭空多出一柄金色长剑,长剑直往那个水贼首领而去。 白衣的正是曹沫,他原本觉得青衫少女能够独自打退一群水贼,但战斗情况瞬息万变,那位水贼首领是个兵家修士是他没想到的,而渡船丢下青衫少女不管,也是他没想到的。 曹沫右手握剑,长剑一撩,在水贼首领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伤口。 那位高大的水贼首领原本打算用兵家体魄强挡少年一剑,他对突然冒出来的一品少年没放在心上,可少年的剑竟然划破了他的手臂,这让他暗暗心惊。 白衣与青衫并立,水贼首领一个示意,原本留在船尾的一群水贼顿时围了上来。 接着只见灰袍首领背后浮现出一道虎形兵符的虚影,虚影散发着红光,笼罩着围上来的水贼,那群水贼顿时打了鸡血一般恶狠狠地扑向两人。 “小心!这是兵家手段,接下来他们杀力将会大幅度提高,不要在这群小喽啰上耗费力气,合力杀为首那人。”青衫少女提醒到。 “知道。”白衣曹沫回道。 他当然知道这是兵家手段,兵家,主要手段就是在体内修炼出本命虎符,在沙场陷阵中对兵士战力有大幅度增益,各个如狼似兽,而修士本身更是比平常修士体魄更强,杀力更甚,在战场上如远古战神以一敌百。 很明显,水贼首领是要运转兵家能力带领手下群起而攻之。 一众水贼冲了上来,眼泛红光,青衫少女南嘉鱼提刀便砍,一位水贼以极快的速度躲过短刀砍向南嘉鱼。 可是没等他松口气,一道寒光闪过,就被一剑枭首。 “好锋利的剑!”南嘉鱼惊叹道。 曹沫没回答他,躲过劈来的一刀。 刀光剑影之间,水贼的攻势越来越猛,两人被逼地连连后退,曹沫抓住机会一剑直逼灰袍首领,那灰袍汉子竟然在认识到曹沫手中剑的锋利竟然没有躲避,再次用体魄硬抗了一剑。 这一次,灰袍人完好无损。 就在曹沫一剑刺中灰袍人时,南嘉鱼在不知何时已经绕道灰袍水贼身后,用尽全力将短刀插入水贼首领的后心。 灰袍人挨了这一刀明显受伤,愤怒地将手中朴刀砍向南嘉鱼。 一道直劈命门而去,少女险之又险地用刀架在身前,但依然被震开,口吐出一口淤血。 灰袍人再次举刀,正在这时,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在灰袍人身后,以极快的速度刺入灰袍大汉的后心。 灰袍人身受重伤,口吐鲜血。 眼见这种情况,曹沫觉得时机成熟,抓住机会再次发难,运转全身浩然之气发动本命飞剑的神通。 顿时,一股极大地力量将灰袍水贼拖拽向空中,灰袍水贼奋力挣扎,无奈身受重伤,被飞剑拖入虚空当场绞杀,留下一地血水。 看到灰袍水贼被本命飞剑绞杀当场,曹沫刚想松口气,一股无力感就涌遍全身,全身浩然之气已经所剩无几。 本想拿剑拄地支撑身体的他,还来得及未握住剑就已经昏倒在地。 就在曹沫倒下之时,一名水贼抓住机会,将手中沾血的长刀竭力向着曹沫的头颅挥去。 长刀正要将曹沫枭首的千钧一发,一柄冰冷的短刃插入了那名水贼的身体。 之后,是青衫少女对水贼单方面的屠杀。 青衫被血染红,少女无力地坐在船头,看着那渡船远去的方向失神的同时,静静地等待着白衣少年苏醒。 此时,江岸上,一个黑衣人一脸真诚地对昏迷在地上的老者说道“多有得罪啊老哥,差点让你坏了我的大事,天大的事哩” 随后,黑衣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而在他刚刚的位置上,一名玄衣老者昏倒在地。 老者满脸着急,显然在被打晕之前在担忧着什么事。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十一章 二人同行 正午时分,太阳高挂。 青衫少女将船撑到岸边后,靠在船舷上慵懒地晒起了太阳。 入秋后的太阳有别样的温柔,曹沫在温和地阳光下幽幽醒来。少女似乎是察觉到了曹沫的苏醒,不过也没有做过多的动作,依旧靠在船头沉思状。 “刚才的事,多谢。”是曹沫先开的口。 “没事,顺手而为的事,再说,也多亏了你的剑锋利,不然本天才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少女嗓音清脆,听着舒服。不过说的话没来由让人觉得有一股豪气和傲气。 “还是要谢谢姑娘的。如果没有姑娘你,我今天恐怕也要被下饺子了。”曹沫道。 两人都察觉到遇到水贼不是偶然,肯定是有人有意为之。两位刚入江湖不久的小雏鸟都觉得那伙人就是冲自己来的,所以连连互相道谢。 “对了,我叫曹沫,敢问姑娘姓名。”白衣少年后知后觉地问道,他也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毕竟是救命之恩。 “我叫南嘉鱼,就是《风雅集》那本书上南有嘉鱼的南嘉鱼。”青衫少女答道,显然对自己的名字很是骄傲。 “《风雅集》我知道,巧了,南有嘉鱼我也知道,名字风雅得很啊,人更是风雅。”少年满脸灿烂,眼带笑意。 少女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只是呵呵地笑。 曹沫看着她憨态可掬地样子心里想着这该是哪个大家族刚出江湖不久地天才啊,稍微一问就漏底了。 如果把在出山之前走过三千里江湖的曹沫的心性比作一幅泼墨画的话;南嘉鱼就像一张白纸,她太纯洁了,曹沫这样觉得。 “对了,刚刚那些人呢,都被你解决了吗?尸体处理好了吗?”曹沫问道。 “喏,都在那呢。”南嘉鱼指向身后的船舱,里面堆满了水贼的尸体。 曹沫走进船舱,蹲下身在水贼身上摸索,不一会就从那些水贼尸体身上摸出些碎银,曹沫将碎银收起。 南嘉鱼在一旁惊掉了下巴,还有这样的吗。 刚刚在南嘉鱼心里还是一幅英雄少年形象的曹沫顿时变得没那么没那么伟岸了,少女咳嗽了两声,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还在摸尸的曹沫可不管这么多,依旧若无其事地在那一伙水贼身上摸索。 等摸完了,南嘉鱼以为他要停手时,曹沫竟然又将那具已经成为血水的水贼首领尸体放了出来。 可能南嘉鱼是医家门人,平时接触尸体较多,少女看着地上那些切口还有点整齐的肉块竟然没有吐出来。 终于,在翻捡完水贼首领的尸体后,曹沫才将手洗净,甩了甩手,开口道 “他们身上都没有什么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看来也找不出是谁指使他们了。” “其实在杀这群小喽啰之前,我已经问过了,也没问出什么来。”少女讪讪开口,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为她刚才的误解而惭愧。 “也是,做这件事人的肯定也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曹沫说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南嘉鱼看向曹沫。 “我本来是要在翠屏镇下船的,现在看来,只能是要自己撑船去了,南姑娘是去哪?” 一说道渡船南嘉鱼立马有点心不在焉。 她对刚才那艘渡船上的人很失望,他们为什么要抛下自己?就算那群人是冲我来的,可是明明在那之前我是想救他们的啊。 心性白的像纸一样的少女很失望,很是失望。 曹沫看到南嘉鱼的样子,他明白原因,可是他也不好辩驳什么。毕竟在那三千里的路途中,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也很不好过。 “为什么会这样。”少女喃喃道。 “人心,也许就是如此吧,不过你别太伤心,我在出手之前看到好多人是拒绝丢下你的,你知道吗。”曹沫劝解到,他摸了摸鼻子。 “真的吗,可是他们明明解下绳子就走了的?”南嘉鱼不相信。 “真的,我在船上听的一清二楚。”曹沫斩钉截铁地道。 南嘉鱼看着曹沫真诚的模样,将信将疑。 “走了吧,你去哪,我撑船送你。”曹沫转移话题。 “我也要去翠屏镇,一起走吧。”青衫少女随即展颜。 “好,要开船了,坐稳咯!” 小船一溜烟的功夫就远去了,在水面留下一条水波,渐渐变淡。 白衣少年在船尾划船。 青衫少女将鞋脱下,坐在船头,两只脚丫晃晃悠悠,一个小浪打来,那双白如嫩藕的脚丫被江水冲地越发的白,水里有几条游鱼,跟了那双洁白的脚丫一路。 少女在船头戏水,少年在后方看地呆了。 小船就这样载着两位向翠屏镇前进,一路的山山水水在少年郎眼里都彷佛失了颜色。 一路轻快,小船在一个更大的渡口停下了。 少女首先跳上了岸,在渡口喊曹沫快上岸,曹沫应了一声,在将船固定好之后也上了岸。 毕竟是那伙水贼的船,来历不明,让给别人恐怕还会多生事端,曹沫打算就将它丢在这里。 上了岸,已经是快到下午了,两人早已经饥肠辘辘,打算先找个地方吃饭。 南嘉鱼鼻子灵,老远就闻到一股香气,带着曹沫在渡口的人流中左拐右拐,找到一家酒楼。 曹沫本打算先看看的价格什么的,可南嘉鱼不管这些,径直就进去了,曹沫没法,只得跟着进了酒楼。 “客官您几位啊。”店小二热情的招呼道。 “两位,来个雅坐。”南嘉鱼驾轻就熟,看来是没少逛酒楼。 “好嘞,二楼雅坐两位,两位这边请。”店小二在前引领。 待入了坐,南嘉鱼就迫不及待地给曹沫露了一手。 只见少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菜名连珠炮般从嘴里蹦出来,一旁的店小二记不过来,急的直冒汗,赶紧又叫了一个伙计来帮忙。 南嘉鱼好像是看到了店小二的窘迫,善解人意地又报了一遍菜名,这才将菜名记下,待点完后,少女看向曹沫,示意他点了。 两名店小二立马又将菜单拿起,准备再次奋笔疾书。 “我就不点了,这么多菜都快吃不完了。” 南嘉鱼也没有跟曹沫客气,两位店小二这才讪讪离开。 菜点的多,上的也比曹沫预料之中的快,不一会儿满满一大桌菜就上齐了。南嘉鱼跟曹沫客气了一句才开始大快朵颐。 少女吃地很快,多多少少已经不能称做淑女了,一旁的曹沫瞠目结舌。 边上的食客看到这一桌的景象着实被震惊不小。 心想,那姑娘长得是不赖,可这吃相大抵和这长相不符啊,不会是被拐卖来的吧,边上那小子瞧着眉清目秀,该不会就是专门靠样貌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吧。 一男一女就在这酒楼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吃着饭。 曹沫看着南嘉鱼这吃相,心想不应该啊,只是错过了中饭两三炷香的时间,她怎么像饿了两三天的样子,早饭也是和她一起吃的啊,嘶,难道医家人饭量都比较大吗? 在这之后,医家人饭量大这个观念就深深地在曹沫的脑子里扎了根,以至于后来他还经常为如何养活一个饭量如此之大的道侣而烦恼过,这个烦恼困扰了他很久。 南嘉鱼似乎是感受到了曹沫的目光,问道 “怎么,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要不要再点别的。” “啊,哪里哪里,很可口。”说罢,曹沫将头埋在碗里,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着饭。 似乎是被这一桌感染了,今天酒楼的二楼所有人胃口都格外的好,所有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楼下柜台后的老板看到二楼各桌,心里想着新找的厨子手艺果然名不虚传,点着头往后厨去了。 终于,青衫少女很不淑女地打了个饱嗝宣告她吃完了,曹沫也不紧不慢地吃完了碗里最后一颗饭粒,然后放下了碗筷。 “吃完了?” “吃完了。” “那结账吧。” “这,不是你结账吗?”曹沫暗呼上当。 “哪能啊,刚刚你不是在那几个水贼身上摸出些碎银嘛,我心想既然是我们联手消灭的,那那些银子不是应该一人一半啊。”南嘉鱼冲曹沫眨巴眨巴着一双好看的眼睛说道。 “行吧行吧,我去结账。”曹沫无奈,下楼去了柜台结账。 一问价钱,曹沫一阵肉疼,刚到手的银子就花去了一大半。 难怪医家放心让她出来闯荡江湖,瞧这样子确实也吃不了亏啊,曹沫心想。 等曹沫在柜台前极不情愿地摸出银子结账回到楼上后,南嘉鱼已经收拾好东西下楼了。 两人走出酒楼,那条小船依旧还系在那里,曹沫也不打算要它了,毕竟接下来的路都是山路,用不上。 “接下来去哪里了。”南嘉鱼看向曹沫,一副唯曹沫马首是瞻的样子。 “接下来我该从陆路继续往西走,你去哪?” “哎呦喂,你说是不是巧了,我也要往西走哎,你往西去哪?”南嘉鱼一脸的无巧不成书。 曹沫当然是不会信她的鬼话,这位从上处渡口就一直跟着他的少女让他不太敢相信,不过在遇到水贼时自己明明昏倒了,她又没起歹心,一定程度上她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曹沫心里浮现出一个想法,但他没有马上说出口。 随即,曹沫带着南嘉鱼远离人群,找了个人少的茶摊坐下。 “你知道在上个渡口附近发生了什么事吗?”曹沫神秘兮兮地对南嘉鱼道。 “我怎么会知道。” 南嘉鱼满脸堆笑,假的很,在曹沫看来。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十二章 君子酒 看到南嘉鱼的表情,曹沫心里也已经有数了,没打算继续问下去。只是故作庆幸地说 “不知道就好,要不然我们得麻烦了。” “能有什么麻烦,不过是一刀斩之。”少女说完还煞有介事地以手做刀,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南嘉鱼打算继续装傻,其实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碗茶的功夫过后,曹沫用衣袖抹了抹嘴,不再继续添茶。而南嘉鱼却还在慢慢喝着碗里的茶水,时不时呷一口,像是品什么稀世佳饮。 “这乡间小摊茶水滋味还怪好的嘞”南嘉鱼对曹沫说道。 “什么南诏的普洱、中州的老君眉、姑苏的碧螺春啊,我也是经常喝的,这摊子上的茶水的滋味不比那些名气由来已久的茶叶来的好多少,但有股别样的清香,绵延不绝,茶汤清澈,也算难得。” 曹沫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也端起碗轻轻呷了一口,哪有什么别样的清香,这不是寻常解渴的茶水吗。 少女看着曹沫的样子,一脸轻蔑,嘴里蹦出一句 “牛嚼牡丹。” 随后又转头问向卖茶水的老翁 “老板,你这茶叫什么名字啊,我看茶水挺不错,打算拿几块茶砖,价钱好说。” “这茶叶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家里私下摘那老茶树上的嫩叶烘烤成的,哪有什么名字。”说话的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翁,花白胡子,带了一顶破毡帽。 “你要是喜欢,这剩下几饼茶砖就按寻常价格卖给你了,我也好早点收摊。”老翁扶了扶花白的胡子,笑呵呵地说道。 “好,咱们做那一手买卖,我出二十两银子,你将家里剩下的茶叶都卖与我,顺便将茶叶的制作方法和选材都一并交给我吧。” “这,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名贵茶叶,烘烤方法也不是什么流传的技艺,要不了这么多的。” 老翁一听眼前的少女要花二十两银子买下自己的茶叶和那微不足道制作技艺,心里不由得没了谱,二十两啊,足足二十两那可比得上家里好几年的花销了。 “没关系,就二十两,在我心里它值这么多”少女笑容灿烂。 “行吧,可是当下我可找不出值这么多价钱的茶砖,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就在这等我一炷香的功夫,我把家里的茶砖都带过来。” 南嘉鱼表示同意,老翁连茶摊也没收拾就往家里去。 “这茶叶滋味这般好,也没个名字,不如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少女歪着脑袋冲曹沫说道。 “你要喜欢就你取吧,反正我是没喝出什么入口清香”曹沫现在是一肚子茶水,走了两步还能听到响。 曹沫与南嘉鱼就这样有一口没一口地坐在茶摊喝着茶,曹沫先是小口慢呷,实在没感觉出南嘉鱼说的什么入口清香。 后面是直接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南嘉鱼看着他那鲸吸牛饮的架势直呼暴殄天物。 “就叫君子酒怎么样”少女推了推喝茶喝的昏昏欲睡的少年。 “这明明是茶,怎么叫什么君子酒。” “南有嘉鱼,君子有酒。这是风雅集里面的,这不是和我南嘉鱼名字很配吗,不管了,就叫君子酒”少女一副盖棺定论的样子。 “等我学会了君子酒的做法,再将它卖到天下各处,到时候世人一喝这茶水,了解了这君子酒的来源,我南嘉鱼的名字就会被各处喝茶人传颂,嘿嘿想想就有趣。”少女满脸得意,神游天外。 “这么说来,还挺有韵味的不是。” “那当然”少女傲娇地将头抬起。 大约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老翁果然赶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大袋子,应该是余下的茶砖。 老翁满头大汗,一看就知道是走的急,待到两人近前时,一股脑将装着茶砖的袋子放到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并从怀里摸出一页纸。 “让你们久等了,老头子我不识字,这是我托村头老秀才记下的茶叶的烘烤方法,袋子里是家里剩下的茶砖,都在这里了”老翁擦了擦额头的汗,将手上那张纸递给了南嘉鱼。 纸上的内容不难,南嘉鱼看一眼的功夫就记下了,然后抬起头看着曹沫。 曹沫心领神会,极不情愿地掏出二十两银票递给了老翁。 老翁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手,欣喜地接过那张银票,并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定没人看到才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好了,这些就是我的了”南嘉鱼心满意足,买茶水的老翁也得偿所愿,只有曹沫一个人看了个热闹还倒贴了二十两银票进去。 南嘉鱼看到曹沫皱着张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似乎是良心发现,安慰曹沫道 “别介啊,本小姐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花你小子几两银子怎么啦。” 说完青衣少女还豪气干云地拍了拍曹沫的肩膀,以作鼓励。 “再说了,一个大男人这么斤斤计较,姑娘们会不喜欢,你看那书上的大侠,哪个不是大手一挥散尽千金,引得一众莺莺燕燕倾心不已,恨不得以身相许。” 说完,南嘉鱼又喝了口茶水,曹沫无言以对。 “你看看你,做事恁不爽利了,到时候怎么找媳妇,要改,不然难保会孤独终老。” 少女煞有介事地以手拍桌,将茶摊拍的当啷响,一副盖棺定论的样子,身后的卖茶老翁看着直心疼自己的桌子。 曹沫本来没什么喝茶的习惯,这次在茶摊前愣是一句话不说灌了自己三大海碗茶水,没办法,心中郁闷,只能以茶代酒,消解苦闷。 喝茶就喝茶,没想到还被数落的一文不值。 终于,不知道是卖茶老翁实在看不下去还是他心疼自己的桌子,老翁战战兢兢地来到来到这仅有的一张桌子旁 “女侠,今天的茶水都被两位喝完了,我也该收拾东西回家了。” “行吧,我们也该走了。”少女意犹未尽,将碗里余下的茶水倒进了口便起身准备离开。 曹沫也起身准备离开,他看老人的眼神那叫一个感激涕零。 “老伯伯,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逛的地方。”南嘉鱼起身的间隙提出了问题。 “唉,小村小镇的,哪有什么能逛的地方,鸟大的地方。” 曹沫此时看茶摊老翁的眼神可不止感激那么简单了,径直就是要给他树碑立传了。 可还没等曹沫悬着的心落地,老翁画蛇添足的一句话就让曹沫一颗心凉了半截。 “不过话说回来,小镇新建的那条街应该能满足你们,什么胭脂水粉,古画珍玩,杂七杂八的东西应有尽有。” “那多谢老伯伯了”南嘉鱼冲老翁一个抱拳,招呼曹沫离开。 曹沫极不情愿地移步,临走时狠狠地瞪了卖茶老翁一眼。老翁当然不懂曹沫眼神的意味,也没理会,哼着小曲自顾自地收拾起小摊。 曹沫被南嘉鱼带着往老翁口中的杂货街去,一人脚步轻快,一人步履维艰。 “喂,小沫子你快点啊,磨磨蹭蹭的像什么话。” “来了来了”少年极不情愿地咕哝道,小沫子是南嘉鱼给曹沫新取得名字,说是叫曹沫显得太生分了。 但自幼在京畿之地长大的曹沫总觉得这名字怪怪的,就像,就像那宫里净了身的宦官。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十三章 少女与胭脂 少年极不情愿地跟着少女来到老人口中那条卖些杂货的街道。 街道不长不大,就两三里路的样子,街面上不像刚刚的渡口那般杂乱,店铺都是沿街开着的样式,统共约莫着有上百家。 现在是午后时分,街上人来人往,青衣少女大摇大摆地走在曹沫前面,时而停留在这个小摊子前看些小玩意,时而疾步,一会又转身催促后面的跟班,一口一个小沫子。 终于,从街道东头逛到西边的时候,太阳也从西斜到靠近西边的山岗了。 日暮时分,少女显然很惬意,走路带风,连催促的声音都明显悦耳些许,没那么急促了。 没办法,这次收获颇丰啊。 而曹沫却恰恰相反。此时,白衣少年正亦步亦趋地在少女身后,正抱着大包少女刚刚从铺子里买来的物品。 在铺子里的时候,曹沫曾经很有主见地劝说过南嘉鱼有些东西是不用买的,像那要价三两的胭脂以及差不多接近五两银子的眉笔。 而少女也是及有主见,甚至是盖棺定论地说一分钱一分货,贵的东西自然有它贵的道理。 再加上店家那三寸巧舌恰合时宜地添油加醋,让南嘉鱼深信不疑自己捡了大漏,大手一挥就让曹沫赶紧买下这据说是宫里的娘娘御用的胭脂。 在这之前,曹沫到底是听说过那胭脂水粉行业是一大暴利,多少有些心里准备,今天之后,他明白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这跟那剪径强盗有何区别。 瞎想归瞎想,曹沫的脚步自然是不敢慢的,就这么抱着大包小包跟着南嘉鱼出了街道。 南嘉鱼对着夕阳伸了个懒腰,眯着眼对曹沫说道 “小沫子,我看这天也晚了,今日我们就在这小镇住下吧。” 曹沫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现在自己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急,说不定颜先生在路上还有什么谋划。 少女显然兴致极高,看着曹沫抱着的大包小包很是得意,就像得胜的将军清点着自己的战利品。 呜呼哀哉,山里哪有这些好东西,平时除了修炼还是修炼,看那外出游历归来的师姐带回来些瓶瓶罐罐还跟宝贝一样不让我碰,这次回去我看不羡慕死她们,少女心想。 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曹沫往街边的客栈而去。 进了客栈门,南嘉鱼随便瞟了一眼,客栈不大,就两层楼,一楼简单摆了几张桌椅,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大多空缺。 客栈里的人原本在天南海北的聊,眼见一位妙龄青衣少女带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进来,顿时目光就被吸引过去了。 原本背对门口的那位见同伴呆呆地看着门口,也转过身形,乖乖,莫不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了不是,世间哪有这样好看的女子。 几个乡野汉子没读过什么书,话本曲子倒是背着自家婆娘看过几回,看到青衣少女时,只觉得那戏曲里唱的什么芙蓉面,眉如远山秀,杏核眼灵性儿透就是描述眼前的青衣少女的吧,那镇上戏团的花旦是个什么玩意儿。 临了,看到少女后面跟着那抱着大包小包的白衣少年,便猜测这两人应该是哪个大家族偷偷跑出来游山玩水的,不过看到后面白衣少年的样貌时,只是想当然地觉得这人应该是那青衣少女的追求者。 觉得那白衣少年模样是周正,但那大包小包的样子,颇有点死皮赖脸讨好的狗腿性质,顿时几个人看曹沫的眼色都不善了。 在好看的女子面前,男人之间确是天然带有敌意的。 南嘉鱼随便扫了一圈后,也没有在意那几个人的眼色,径直走向柜台。不过曹沫在进来看到那几个不善的眼神时确是满心疑惑。 明明自己与他们无怨无仇,总觉得那几个人是要吃了自己。 那几个人看到曹沫的眼神从自己这桌扫过后,对那个白衣少年更是看不顺眼了,不过不顺眼归不顺眼,他们自然是不敢怎么办的,因为青衣少女腰间那两柄短刃看着可不是装饰品。 这两人保不齐是练家子。 南嘉鱼要了两间房,柜台后的伙计看到南嘉鱼时满脸笑意,亲切的很,原本还打算给两人打折的,不过后来是那掌柜的黑着个脸出来伙计才随便不敢造次,按原价收了钱。 待目送南嘉鱼两人上楼后,这位头戴瓜皮帽的掌柜的狠狠地数落了伙计一场。笑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就是伙计小鬼没见过大馒头,见识小,在我这里一颗子都别想少。 曹沫两人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南嘉鱼连连叹可惜,掌柜的要是没在就能省一两个子了,曹沫不置可否。 两人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曹沫在进入房间后简单收拾了下床铺,坐在床上复盘今天的那场对局。既然南嘉鱼在自己力竭昏倒的时候没有对自己出手,那其实可以简单说明来者未必不善,但那就又有更大的疑惑了。 如果是说关于昨晚那场异象,南嘉鱼是来夺宝的或是杀人灭口,也没道理啊,那她在自己昏倒的时候就应该动手的。 曹沫揉了揉太阳穴,他也想不通南嘉鱼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不过既然没有恶意,那就暂时搁置,以不变应万变。 简单复盘完毕,曹沫便开始引导浩然正气在自己体内游走,这次他惊奇地发现自己体内的气息流转明显更加轻松,浩然正气在自己体内各经脉之间游走更加通畅。 不出所料,这应该就是在实战中发挥了自己所有的潜能,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意味吧。 曹沫这边正在一点一滴小心翼翼地复盘,深怕错过一丝细节,而在隔壁的某位憨厚少女此时却早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和哪个无良奸商讨价还价。 月上梢头,一夜无事。 期间只有曹沫出来简单吃了个晚饭,他倒是敲过南嘉鱼的房门询问过一起去吃饭的事,不过在听到南嘉鱼含糊不清的拒绝后,曹沫识趣地没有坚持打扰,曹沫不觉得这位医家的天才少女会亏待自己。 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 一片经秋霜打过的黄叶循着那似有未有的秋风打了个旋儿,飘飘忽忽进了一个昨夜忘关的窗子,刚好遮在一个青衣少女的额头上。 青衣少女似乎是一夜好梦,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那双空灵好看的眸子忽的睁开。 少女察觉到额头上的叶子,一把将额头上的落叶丢开,在床铺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并且很不讲女子端庄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起床洗漱。 在另一边,曹沫早早就醒了,简单的洗漱完毕后,依旧是雷打不动地先拿起随身携带的书卷专研,时而低声诵读,时而在恰到会心处进行默背。 门外响起敲门声,曹沫打开房门,此时青衣少女正站在门口,一脸欣喜,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青衣少女见曹沫打开房门,很不客气地就进来了,也不管身边血气方刚的少年会不会有什么不该让自己看到的东西没藏好。 少女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小沫子,你看看我今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曹沫挠了挠脑袋,倘开双手 “看不出来。” “你再仔细看看!” 曹沫马上端坐身体看了看少女,似乎是没找到答案,又围着少女转了一圈,摇了摇头,语气带点吃不准 “还是没有。” 青衣少女杏眼一睁,语气带有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你确定?” 曹沫看到南嘉鱼的眼神这下不敢托大了,马上仔仔细细上下左右打量少女,实在是不敢随便答了。 少女狠狠地盯着曹沫,大有答错就出刀的架势,曹沫被南嘉鱼盯着心里直发毛,可是实在答不上来,索性心一横,大有引颈待戮的架势,答道 “依我看,嘶,是不是变漂亮了。” “呸,不要脸,我以为你们儒家一个个都是正人君子,没想到还有你这个油腔滑调的在。” 青衣少女嘴都要咧到耳朵后了,强忍笑意骂道 “不过,算你答对了一半,不得不说这大把银子花的确实值得。” 少女凭空拿出一瓶昨天买的胭脂,当着曹沫的面就描画起来。 曹沫看到少女的姿态,松了口气,顿时也明白了少女问的是什么,不过依旧还是心有余辜,心想自己果然天赋异禀,随随便便就能将这等难题解开,不过确实是变漂亮了不是。 少年想归想,自然是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不然怕是又要挨少女的一顿鄙视,少不了一顿臭骂。 大约是觉得脸上的脂粉恰到好处了,少女对着镜子极为仔细地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胭脂。 少女数落了一顿少年后就鸣金收兵回房去收拾东西了。 两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东西在客栈一楼汇合后就出门了,两人在店小二的目光中离开了客栈。 简单吃过了早饭,白衣少年就再次踏上行程离开小镇,不过这次跟着个青衣少女。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十四章 山中何事 两人离了小镇,顺着官道往西而去。 南嘉鱼年纪虽然比曹沫大,但心性确实比不得孤身走过三千里路程的曹沫来的成熟。 只见这一袭青衣时而晃悠着走在曹沫前面,时而停步摘些路边认识的花花草草,反观曹沫,一路都是规规矩矩赶路,有一种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气。 “小沫子,这一路也太沉闷了吧,陪我说说话呗!”青衣少女耐不住一路的沉闷,首先开口道。 “说什么,我觉得很好啊,”少年不知道怎么接上话茬。 “好个屁,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得对我感恩戴德。” “怎么感恩戴德?像书上说的自荐枕席,以身相许?” “呸呸呸,我看你随身带的都是一些正儿八经的书,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呢,没想到是装模作样,也是个虚伪的大色胚。” 少女涨红了脸,怒骂道。 “哪里哪里,不过是涉猎广泛,博览群书而已。” 曹沫理了理衣服,一本正经地答道,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好嘛,扳回一城,原来对付南嘉鱼的最好办法就是脸皮厚,之前被少女各种嘲讽,节节败退,丢盔弃甲好不狼狈,头一回厚着脸皮说话就攻守异势了,曹沫心想。 少女一张脸红得都快滴水了,一时答不上来话。 而曹沫似乎颇有沙场老将的天赋,懂得乘胜追击,又一本正经地对南嘉鱼说道 “救命恩人,你说这个报答行不行,实在不行,给你当牛做马,来来来。” 曹沫说罢就要俯下身,南嘉鱼看着在前面没脸没皮俯身的曹沫,一败涂地,但是本就心性高傲的医家天才少女没有败将的羞愧,反倒被前面的少年气的说不出话。 南嘉鱼看着前面的白衣少年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俯身的曹沫屁股就是一脚,白衣少年本就是身体前倾没把握住平衡,当即就摔出了个狗吃屎。 曹沫本来还正沾沾自喜,没防住南嘉鱼会来这一下,一个不注意就趴在地上吃了满嘴灰,饶是多眉清目秀的谪仙人在此时也没多少仙气了。 南嘉鱼看着在地上吃灰的曹沫,强忍着笑意,拍了拍手扬长而去,留下曹沫一个人在地上黯然神伤。 坐在地上的曹沫此时对一个道理加深了印象,拳头比你大的人不能惹,有些女人也不能惹,而拳头比你大的女人更不能惹。 从那之后,有一位行走江湖的白衣少年明显谨慎了许多。 这江湖啊,刀剑无眼,凶险的很。 踹了曹沫一脚后,南嘉鱼不知道是对曹沫惭愧还是别的原因,脚步明显快了许多,一路上也没了那么多小动作。 南嘉鱼总归是五品修士,速度比曹沫快了不少,这下轮到曹沫在后头吃灰。 赶上南嘉鱼的时候,两人都及有默契地没有提曹沫摔倒的事,只是沉默的地走着。 在到正午的时候,也没看到什么人,两人都知道接下来还有很远的路程才能遇上城镇,所以只是简单地解决了一下午饭就又急匆匆地赶路。 所谓午饭,无非就是曹沫将之前收起来的野猪腿拿出来烤,闻到烤肉的香气,南嘉鱼也顾不得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半推半抢地就吃了一大半,吃完还露出赞赏地表情,装模作样地对曹沫竖起了大拇指。 “手艺不错,虽说比不上什么天下有名的大厨,但与那小酒楼的厨子比还是绰绰有余的。” 曹沫没答话。 南嘉鱼倒是会顺杆爬,很豪气地拍了拍曹沫的肩膀,似乎是在说之前的事就此揭过,我不怪你。 曹沫也没办法,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说自己不同意吧,心里只得默认少女的说法。 南嘉鱼不知道是看出了曹沫的想法还是就没怎么在意过,也再没提起踹曹沫的事,吃完饭就心安理得地看着曹沫收拾。 等收拾完后,两人重新上路。 一白一青,一少年一少女,就这样在大山里跋涉,偶尔拌两句嘴,说是拌嘴,其实都是青衣少女单方面对曹沫的打趣,孰胜孰败高下立判。 两人从白天走到黄昏,晚霞披在两人身上,颇有种金童玉女的感觉。 眼见太阳快落下,白衣少年抬起手望了望远方的大山,离走出去还有很远,四周也没有什么人烟,少年拍了拍手看向少女开口道 “今天看情况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啊呀呀,小沫子你不会是故意停在这里的吧,孤男寡女荒无人烟的。”南嘉鱼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阴阳怪气地对曹沫说道。 这次曹沫学乖了,不敢再造次,撇撇嘴没有说话。 南嘉鱼看他没打算搭理自己,也自觉无趣,没有再说什么。 曹沫四下寻了寻,指着一块开阔的背风地, “就那里吧,今天晚上就在那里睡觉了。” 少女表示没异议,走到曹沫指定的地方,抽出两把短刃三下五除二地功夫就将那里修整了出来。 曹沫就地取材,找了两颗合适的小树搭了一个简单的烤架,凭空取出了半块生肉,这是上次与野猪大战后的战利品,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夜幕降下来,两人围着篝火烤肉,一场秋雨一场寒,一阵风勾动地那丛篝火时小时大,两人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篝火跳动就像条离了水的鱼,火苗炙烤着的那块肉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也渐渐飘了出来,曹沫撒上准备好的调料,香味扑鼻。 两人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突然,不知是不是香味太迷人还是少年太动人,南嘉鱼一个没注意,火苗突地冲到她面前,少女一个躲闪不急就被调皮的火焰燎了一下。 “哎吆!” 少女惊呼一声,然后恶狠狠地冲火焰挥了挥拳头,毫无五品高手的风范。 曹沫将少女的憨态看在眼里,一个没忍住就笑起来,心想还没人治得了你了,一天的郁闷消散不少。 南嘉鱼看到曹沫的在笑自己,一对眼睛当即就睁大,恨恨地瞪了曹沫一眼,似乎在说你再笑一下试试。 要是之前曹沫肯定就是马上收回笑意,老实的不能再老实,而这一次,少年竟然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看,眼神毫不掩饰。 火光摇曳,少年的心好像和这火苗的节拍一样,总是静不下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扑通扑通,小鹿乱撞。 少年思无邪,最最动人。 这一晚,曹沫多少有点胆大包天。 南嘉鱼怎么肯吃这样的暗亏,所以等到曹沫烤完肉,就狠狠赏了一顿“板栗”给他,最后似乎是少女怕烤好的肉凉了,才终于停手。 “都说吃了熊心豹子胆胆子才会变大,奇了怪哉,中午吃的明明是野猪肉啊,怎么回事呢?” 南嘉鱼此时夺过曹沫烤好的肉大快朵颐,还不忘踢了踢曹沫审问道。 “不知道。” 曹沫瓮声瓮气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不知道?” 少女怒目圆睁,再次问道。 曹沫张着嘴,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想过反抗这种生活,奈何境界不够,南嘉鱼的五品实力摆在那里。 “罢了罢了,也不为难你了。” 南嘉鱼顿了顿,然后老气横秋又以极为语重心长的语气对曹沫说道 “小沫子,我这是为你好啊,你看看你,一身傲气,锋芒毕露,行走江湖最要不得的就是这个,我这是提前敲打敲打你,免得到时候吃了亏还要我帮你找回场子。” 说完,抬起手在曹沫肩膀上拍了拍,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在里面 曹沫眼巴巴地看着南嘉鱼在吃自己烤的肉,咽了咽口水,肚子很不合时宜响了起来,恰巧这时,南嘉鱼很不淑女地打了个饱嗝。 “来来来,饿坏了吧,剩下的都给你。” 南嘉鱼将吃剩下的肉递给曹沫,这次曹沫很没有骨气地就接过来吃,自己本来就饿,又加上刚刚南嘉鱼的“敲打”,就更加管不了其他的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小事算什么,曹沫心想。 待曹沫吃完饭,已经很晚了。 而南嘉鱼也早早就靠在一颗树上打起了盹,在她闭眼之前,还不忘叮嘱曹沫别忘了加火。 曹沫又在边上寻了一些干柴备用,并且在两人周围撒上了雄黄粉以防毒虫。 在走到南嘉鱼身边时,曹沫解下了自己外面穿的衣服,轻轻地盖在少女身上,待轻手轻脚地做完这一切后,曹沫也找了棵树盘腿坐下,静静地引导体内的浩然之气流转。 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少年也开始发出细微的鼾声。 火苗越来越小,淡淡的火光映在少年男女的两张上笑脸上。 一夜好梦。 山林里的鸟雀叽叽喳喳,吵醒了青衣少女,少女意犹未尽地翻了个身,极不情愿地睁开了双眼。 曹沫早已经醒来,此时正热火朝天地烤着两只不知道从哪里捉来的鱼。 “往西走一段距离有条小溪,你去那里洗漱一下就来吃早饭吧。” 曹沫看到南嘉鱼醒来,招呼道。 南嘉鱼一个起身,身上那件白衫滑落,她这才察觉到身上正盖着曹沫的衣服。 少女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将衣服重新披在自己身上,脚步轻快地就往小溪的方向去了。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十五章 浓郁的文运 南嘉鱼在曹沫的催促声中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早饭。 两人在经过十几个昼夜的跋涉,跨过三条溪,数十条山岗后,终于看到了渐渐多起来的人烟。 “我们已经到了修缘县地界,前面就是修缘县了。” 曹沫收起一幅画满代表山川地界的舆图对南嘉鱼说道 更近一步了,曹沫在心想,少年没有将目光看向西方那个自己的目的地,反而转过身面朝北方。 人与人的悲欢往往不相通,相比曹沫的心事重重,南嘉鱼却满心欢喜。 青衣少女对着修缘县的方向伸了伸懒腰,拽着曹沫的手就大踏步向修缘县走去。 接下来她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跟着曹沫离了渡口以来,南嘉鱼确实吃尽了苦头,尤其是在吃这一方面。 对于吃这一道,医家一脉与别家又极大地不同,总的来说就是注重养生,医家人对于药膳的钻研可以说在整个浩然天下有着难以撼动的地位,什么皇家御膳,天下八大菜系,在医家人眼里也就是图个热闹,医家人对于吃,已经到了近乎偏执的态度。 不过到了医家药谷这年轻一辈人,多多多少就有些“离经叛道”的人了,很明显南嘉鱼就是其中之一。 想当初,这位初到药谷的天才少女在还是孩提时代被大一点的师兄师姐掰着嘴巴往嘴里灌那滋味怪异的药膳时,整个医家药谷都是鸡飞狗跳。 所以后来,山上长老那珍藏多年的茶饼就经常丢失,南嘉鱼也养成了喝茶的习惯。 可想而知,这一路走来,嘴刁如南嘉鱼,就算曹沫手艺再好也难以满足她肚子里的馋虫。 咫尺距离,片刻就到。 修缘县,一座屹立于大姜王朝南部的小县,整个大姜王朝有三千多个县,加上王朝每隔几年对于地方的改制变动,小县的增删乃至对大州大郡的边界的重新堪舆校正,这样一座小县在大姜王朝来说是在没太过普通。 曹沫两人来到这座普通的小县城门口,对于从小在京畿之地长大见过那京都宏伟的曹沫来说,面前那座堪堪能容纳两架马车通过的城门实在不太大,所以曹沫在到达城门时就没什么感觉。 反观南嘉鱼,那就是一幅刘姥姥进大观园——洋相百出的景象。只见青衣少女在走近修缘县时,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屉小笼包了。 小姑娘长大了嘴,看着城门口人来人往的景象,激动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直在扯曹沫的衣袖,给他指点自己发现的新奇玩意,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曹沫被南嘉鱼扯得左歪右斜,眼睛实在跟不上小姑娘的手指,其实主要不是跟不跟的上的问题,曹沫此时恨不得都要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了。 曹沫尴尬的站在原地,来来往往的行人对这一对人投来赤裸裸的鄙夷目光,心想哪里来的乡巴佬没上过县城,模样虽然周正,不过这见识与长相也太不符合了。 而在南嘉鱼激动在发现新奇事物时,曹沫却将目光瞥向了城门上的那三个字——修缘县,这三个字初看寻常,平常人都可能不会在意,刚刚恰好南嘉鱼扯着他的袖子指给他看,草草一瞥,他就被字吸引了。 吸引曹沫的不是字有多好看,而是那三个字的神意。 名家字帖曹沫看过很多,甚至是那被称为古今第一贴的兰亭序曹沫也有幸一观,什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而城门上三个字,虽然经历过雨水风霜的剥蚀有些墨迹已经看不太清楚,但上面的神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不应该,一个小小的县城门上的题字带有神意,如果说只是那些少有的才子之乡出那么一两个携带文运的读书种子那还算情有可原。 而这个小小的修缘县,在整个浩然天下也没听说过出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那城门上的题字所带的神意浓厚程度都能与一整个大州相提并论了。 曹沫心底突然之间就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之前修缘县没出现,那么是不是说明,接下来这里要诞生一个携带浓厚文运的人。 在想到这个结论的同时,深深的担忧也在曹沫心底产生。 自古携带一旦有大气运的人诞生,往往就是伴随各种云波诡谲,虽然没有那些野史上说的什么仙人送子,云中鼓吹那么夸张,但大动静是有的。 大动静往往也容易吸引各方人马人搅动风雨,要是遇到正派人物还好,怕的就是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前来抢夺,那就不是被抢夺机缘那么简单了。 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一大片地界文运枯竭,出生在这片地界上的人悟性下降,最后一代一代完全沦为不受教化的蛮夷。 历史上遭受过这种灾难,整片大地文运枯竭的地界不是没有,而逆转这种情况的手段,寥寥无几,就算有那也难如登天。 这正是曹沫担忧的原因。 走一步算一步吧,白衣少年脸色凝重地跟着青衣少女进了城。 一进城,就更加热闹了,如果说城外熙熙攘攘的景象已经让南嘉鱼大为震惊的话,那这城内的景象可就要让她更加瞠目结舌了。 相比于城外的热闹嘈杂,城里更有一种别样的秩序感,各种店铺沿街而开勉强才能望到尽头,此时南嘉鱼已经激动地撒开了曹沫的手开始穿梭在各大店铺了。 对于逛街,女孩子总是有无师自通的天赋,如鱼得水。 曹沫此时也没心情心疼自己的钱袋子了,而是蹲在店铺外研究起了整个县城的地理,山水脉走势,这片风云之地将是风暴中心,他要随时做好准备。 认真记下整个县城的大致舆图之后,曹沫看南嘉鱼已经逛到第三家店铺也还没有叫自己去结账的打算,就准备独自一人登上城墙看看。 可能是因为深处内地常年无战事的原因,城门楼并没有安排守卫,所以曹沫直接就上去了。 当曹沫的脚踏上在城墙的那一刻,突然心中一警,有人在盯着这儿。 那丝不易察觉的神识只是在曹沫身上一晃而过就马上消失了,不知道那人是觉得曹沫的修为太低没放在心上还是他太过谨慎,总之在这之后曹沫再没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继续在留在城门楼上,时而远望,时而把手覆在那些斑驳的城墙砖上,在其他人看来,只会觉得这是个凭吊古迹的游人。 可就当曹沫快要接近城门上的那块镌刻有县城名字的匾额时,一个嘶哑的声音传入了曹沫耳朵, “小娃娃,上来做啥子哟。” 曹沫转过身,身后是一个穿着老旧盔甲头发白了大半的老翁,曹沫以为他是城门楼的守卫,毕恭毕敬地做了个揖 “我只是上来随便看看,如果不合规矩我马上就下去。” “有啥子不合规矩,要看就看,仔仔细细的看,现在能特意来这城墙上看看的人不多咯。” 老翁叹了口气,随即又说道 “战事结束这么多年,整个王朝也安稳这么多年了,连府衙那边都不派人来这城门上守着了,想当年老夫正当英俊魁梧的年纪,每次轮到我站岗,威武地往这城门上一站,吓退多少敌军,引得多少人家的小娘子娇羞。” 老人显然很健谈,跟曹沫第一次见面就谈起了自己的风云往事。 见老人兴致高,曹沫也没有小家子气地吝啬自己的话,当即就跟老人攀谈起来,跟老人家聊天聊什么? 聊往事啊,曹沫自然上道。 “敢情老人家您以前是保卫这里的大英雄啊,那我可要跟您好好请教这城墙上的故事了。” 老人显然对老英雄这三个字极为受用,他乐呵呵地摆摆手 “英雄不敢当,不过是拿着刀杀了几个叛军,跟着知县大人击退了不知多少次叛军的进攻罢了。” 说到知县时,老人顿了顿,眼里有一丝黯然,不过又立马神采飞扬地说了起来 “当初宁王叛军来犯,城下乌泱泱一大片,那真的是,旌旗蔽空,少说也有十万大军,我就站在这个位子,几乎都能听见那宁王帐中的号令了。” 老人朝着前方一个位子指了指, “知县大人就站在城门正中间,就这样在站在城头上亲自指挥几天几夜未曾合眼,叛军攻打了多少天,知县大人就在城头上指挥了几天。” 老人说得神采奕奕,曹沫未打断他的话, “最后战事真叫一个惨烈啊,城墙下的尸体都堆到了半城墙高,弓箭用完了,就用石块往下砸,石块没有了就……” 老人身材有些伛偻,但当他说到那场战况激烈的守城战时,就会激动地手舞足蹈,彷佛自己又从新回到了那段峥嵘岁月。 “那看来修缘县最后是多亏了你们才守住了哇” 曹沫接过话。 就在这一瞬间,刚刚还神采奕奕的老兵竟然在这一刻表现得很是失落,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老人没有答曹沫的话,而是背过身去,两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背对曹沫声音嘶哑近乎颤抖地说道 “守……守住了吗?没有。” 老人又快速抹了把脸,说出了一个与故事发展极不相符的结局 “修缘城降了。” “在守城战的最后几天,眼看叛军就要力所不怠,后来也证明了他们确实没时间在一个小小的县城耗下去,我们只要再坚持几天,修缘县肯定就守住了,可是那些狡诈的敌军竟然开始劝降,告诉我们投降不杀,百姓生活一切照旧,他们肯定也知道我们早已经精疲力尽,所以才出了这么个恶毒的计谋。” “当时知县大人极力劝说城里的人,降了,就意味着造反,造反了那整个修缘县以后就要面对整个大姜王朝的怒火,轻则加重徭役,重则免除人才推举资格,全域沦为戴罪之人,后世子孙再难抬头。” 老人说道这里时,明显有些不忍,老人索性不再掩饰自己的失态,竟是带有一丝哭腔地说道 “后来,后来城内的人就打开了城门,把叛军放了进来,叛军进来后确实遵守诺言没有对城内百姓怎么样,不过在这不久后,宁王叛乱就被镇压,修缘县自然要承受大姜王朝的惩罚,而对于知县大人,因为守城不力被罚没了官职。”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十六章 闲云寺中的苦心人 “被罚没了官职其实也没什么,确实是我们这些人守城不力,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我都要替知县大人鸣不平。” 老人眼睛里带着怒火,愤恨地说道, “那群人,他们竟然反倒开始责怪守城人,他们怪我们守城不力,怪知县大人,让整个修缘县背上了比别处重近五成的赋税,怪他让整个修缘县从此失去向朝堂举荐人才的资格,怪他让整座城背上罪名,当初是他们要放开城门,那群人反倒将一切怪罪于知县大人。” 老人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那后来呢?”曹沫声音尽量压低,追问道。 “后来,后来我们就成了整个修缘县的罪人,活下来的遭受骂名,死在城下的也没人收尸。” 说完这句话后,老人站在墙头不再说话,眺望远方,伛偻的身子竭力站直,就像当初那样,似乎是在与自己赎罪。 曹沫也没再说什么,就这样陪老人一起站在墙头。 “那你们的知县大人呢?” 一个清脆又略微带些失落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曹沫曹沫转过头,南嘉鱼正赫然站在身后。 原来是青衣少女逛了一会就发现曹沫没跟上,原本她以为曹沫是故意溜走好不用结账。 刚上城头,正巧就遇上了在聊天的老少两人,小姑娘正要上来兴师问罪,赶上老人讲故事,她一下就把上来是为了什么忘得一干二净,索性安安静静蹲在两人身后听故事,一老一少竟然都没有发现。 曹沫对南嘉鱼摆摆手,示意她注意礼数,南嘉鱼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恭恭敬敬地冲老人施了个万福。 老人看出两人相识,也没吝啬话语,摸了摸自己那不算太长的胡子说道 “知县大人原本是别州人士,丢了官职后就再没走,在城内的寺庙出了家,他对我们这群往日的部下说他要伴在青灯古佛旁赎罪。” 老人朝城中西南方位指了指,曹沫记得那里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寺庙。 “知县大人能有什么罪,当初明明是城里人自己要开的城门,在降了宁王后,那群鼠目寸光的人还沾沾自喜觉得使修缘县免除了战火的摧残,有功于后代,不久宁王叛乱被镇压后,所有人又把罪责推到知县大人身上,都觉得他是罪人,但是我知道他不是,之所以跟你们这群外来人说这些就是要让人知道他知县大人无罪。” “那错的明明不是知县大人,人们为什么都怪罪知县大人呢。” 南嘉鱼不解地问道。 “因为知县大人是好人,他们要找一个好人去承担这个错误,他们不敢找发动叛乱的宁王,那群人觉得整个修缘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都怪我们当初没守好,无非就是想有人担责,想那些重稅责罚不要加在他们身上,至于谁的错他们不在乎。” “好人就该承受这些吗?” 南嘉鱼有些不平地问道 “好人就该承受这些吗?是吗,我也不知道,大概那些人就是这样吧,我不知道天底下所有人是不是都这样,我一个小老头子也不懂”老人叹息道。 南嘉鱼陷入了沉思,再没问什么。 连古灵精怪一刻都难安分的南嘉鱼,这下都没什么话了,城墙上气氛很凝重,三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城墙上远眺。 忽然,那个伛偻的老人眼睛闪过一丝不合常理的狡黠,不过马上又消失了,老人像大梦一场,他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曹沫两人才向老人告别。 下了城墙,南嘉鱼依旧久久不能释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逛街的心情都没有了,曹沫只得带着南嘉鱼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 曹沫点了一大桌子菜,但南嘉鱼却没怎么动筷子,少女邹着眉头,问曹沫 “你说,为什么会这样。” 曹沫往南嘉鱼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想了一下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应该怎么样呢?” “我觉得不对,我觉得知县大人没错,这个县的人不应该将过错归结在他身上。” “那如果你也是这修缘县的一员,你会怎么想”曹沫问了一个南嘉鱼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我还是觉得知县大人没错”南嘉鱼答道。 “那很好,不过有个说法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那些人也和我们一样也是外人的话,他们也应该觉得知县大人没错吧,不过当某些事关系到自己的时候,对与错在他们心里就没那么重要了。” 曹沫扒拉了几下米饭继续说道 “其实这种事我已经司空见惯了,从北方到这里的路上,我见过有的地方因为饥荒易子而食而那里的地方官员竟然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积善之家年年施粥,我亲耳听见那群受了人家恩惠的流民边喝粥边骂味道不好,我也见过衣着光鲜的人行那不堪事,见过衣衫破烂的人做那大好事,你也许是初入江湖,对这些事都不懂,以后多看多想就好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曹沫脸上很平静,有股说不出的成熟。 南嘉鱼却依旧没有说话,曹沫又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南嘉鱼这才逐渐开始动自己碗里的东西。 “我和你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你,以后你肯定也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事,但是啊,你不用对人太失望,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不要对这个世界太失望。” 曹沫继续开导,此刻少年的脸上写满了温柔,腰间挂的那块无事牌无风自动。 他既是在开导南嘉鱼,也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南嘉鱼心里好受了些,心情好吃的自然香,少女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然后点了点头。 “嗯,我好想懂了”少女展颜一笑。 “果然是医家天才少女,悟性起码有这么高”曹沫站起身并且踮起脚尖高高举起手冲南嘉鱼比划道。 “小沫子,夸张了不是,叫你出门在外别太高调,那些好听的得到没人的地方说给我听到就可以了,大庭广众之下的,行走江湖要内敛一点。”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没完没了了不是,来吃我一剑”南嘉鱼笑骂道,顺便往曹沫碗里夹了一大块肉。 曹沫乐呵呵地将肉扒拉进了嘴里,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吃完了一顿饭。 待出了酒楼,已经是月上柳梢了。 南嘉鱼提议随便逛逛消消食,曹沫肯定知道南嘉鱼是什么打算的,他觉得太晚了应该找个地方休息,当然最后还是南嘉鱼搞起了一言堂拍板定论,曹沫只得跟着她逛起了街,逛着逛着就逛到胭脂店里去了。 不知是走过几条街道,逛过几家店铺,两人一抬头,一座小寺庙映入眼帘,寺庙大门正上方一块不大不小的匾额上写着闲云寺三个字。 曹沫认出来这就是今天那个老守卒口中修缘县前知县出家的地方。 闲云寺不大,从外面依稀可以看到一枝出了院墙的菩提,南嘉鱼踮起脚尖朝里面看了看,约莫是院墙太高的缘故,少女觉得看不太清楚,四下寻了寻,没看到什么可以当垫脚石的东西。 少女看着曹沫,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曹沫说道 “小沫子你蹲下身。” 曹沫知道南嘉鱼想干什么,劝说道 “大晚上的不合适吧,万一被人家当做盗贼怎么办。” “有什么不合适的,谁会看到,再说了有这么光明正大站在街中央的盗贼吗?” 耐不过南嘉鱼的软磨硬泡,曹沫只好不情不愿地蹲下身让南嘉鱼骑在自己身上,就在南嘉鱼要骑上曹沫肩膀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制止了两人的谋划。 “就从大门进来吧。” 曹沫和南嘉鱼面面相觑,只好尴尬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谨慎地敲开了闲云寺的大门。 大门没上拴,两人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进去了,推开大门就是个小庭院,再就是一个供奉佛像的大殿,里面一览无余。 借着不大明亮的月色和那大殿上微弱的烛光,曹沫看到了打扫地干干净净的庭院,院里陈设简单,一张小石桌。 应该是没什么人来的缘故,石桌旁只有一张椅子,院里铺设有青石地板,两颗菩提,一大一小,至于香炉里,那更是干干净净,一看就没什么香火。 大殿里,有一人端坐在蒲团上打坐,令曹沫两人惊奇的是,那赫然是少有的不曾剃度,带发修行。 青灯摇曳,照得那人背影有些孤单。 “阿弥陀佛,想看什么就大大方方地看吧,这里已经被我打扫地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那人说道,两人听出就是那个把他们叫进来的声音。 曹沫对那人的背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合十礼,说道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那人又说:“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 曹沫答:“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那人说:“罪大恶极!” 曹沫答:“何错之有?” 没曾想曹沫刚说完,那人竟然挥了挥大袖,意思是让两人出去。 曹沫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之间,立在庭下的两人就如掉进万丈深渊一般,什么也抓不住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几乎就是一晃,待两人再次出现知觉,已经移形换景,出现在了寺庙外面。 曹沫还好,马上就恢复了平静,而青衣少女此时确是另一番光景,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那一瞬间,少女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像出窍了一般,什么也抓不住。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十七章 捉妖人 良久过后,南嘉鱼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那小小的寺庙,少女眼睛里分明多出了些许恐惧,刚刚的无力感让少女留下了心理阴影。 如果按照这位小姑奶奶以前在医家药谷时的风格,谁敢这么对她,起码要在人家门口骂上三天三夜,还冷不丁给你来点阴的,对方还屁都不能放一个。 你要问为什么?就凭她医家老祖嫡传的身份摆在那里,就凭山上的老东西都宠着她。 不过这次南嘉鱼显然吃瘪了,而且还不能找回场子。 少女愤愤不平地对着寺庙门口挥了挥拳头,反观曹沫,因为察觉出那人没有恶意,所以没放在心上。 “咱们走着瞧!” 大概是不想在曹沫面前太丢脸的缘故,南嘉鱼小声地放出了一句狠话,临了,小姑娘马上又后悔了,心里可能是怕寺庙里那位带发修行的高手听到,马上捂住了嘴。 曹沫看到南嘉鱼这个样子,无奈摇了摇头,带着她离开了。 等到离那寺庙够远了,南嘉鱼才长舒一口气, “小沫子,我觉得那人起码七品往上的境界,你觉得呢。” “我一个才堪堪一品的人怎么看得出来。” 曹沫大约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怕被刚刚丢了面子的南嘉鱼拿来出气,话锋一转 “如果要我说啊,连你这五品高手都在他手上吃了小亏,只能往高了说,肯定不止七品。” 南嘉鱼听到曹沫前半句的语气本来就要摩拳擦掌敲打敲打他了,不过在听到曹沫后面那句后又松开了拳头。 看到南嘉鱼暗暗松开的拳头,曹沫长呼了一口气。 吃一堑长一智,我曹沫果然天才也,少年如是想到。 出了这档子事,两人也没有了继续逛下去的欲望,于是就打算就近找个客栈休息一下,两人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在街尾找到一家客栈,没想到竟然人满了。 没办法,最后两人愣是在走出两三里后才终于安顿下来,等上了床铺,已经是半夜三更,曹沫倒头便睡着了,隔壁的南嘉鱼也是一样的情况。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将曹沫从睡梦中拽出,接着是那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沫子,被子缠人不是,这都什么时辰了!” 客房的门应声而开,大概南嘉鱼也没想到曹沫竟然忘了关门,在做了一个简短的停顿思想挣扎后,走了进来。 南嘉鱼不管不顾地走到曹沫床前,这次南嘉鱼没有对曹沫冷嘲热讽,而是声音急切地说道 “你快看看外面,我总觉得今天不同寻常。” 听到南嘉鱼的话,曹沫这才发觉今天房间里异常的昏暗,一开始曹沫还以为是天还没亮,不过在听到少女的话后,曹沫这才推开窗户,外面繁杂的声音传了进来。 曹沫探出头去,外面同样是不同寻常的昏暗,之所以曹沫确定不是夜晚的黑,是因为在天空中赫然有一轮大日。 不过日头的颜色是血红色,在其周围,布满了浓密的乌云,整个修缘县笼罩在异样的昏暗中。 密密麻麻的人涌上街头,人群嘈杂而躁动,像一群困兽,人们嘴里念念有词,有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显眼位置,接着,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几个看起来比较沉不住气的汉子冲出人群挣扎到老者面前,接着又被人拉回人群中,老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人群变得更安静了 “各位,想必大家也知道了今天这天是怎么回事吧,一个月前,我就做出了预言,在血日凌空之际,有一个魔头将会转世在你们修缘县,而到今天,正好是一个月。” 老者摊开手,指了指天, “妖邪降生,将会把出生地的所有气运一并毁坏,对整个修缘县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老者停顿了一下,人群躁动起来, “不过,今天我将帮助修缘县斩除妖邪,来啊,把今天出生的妖邪带上来。” 人群分开一条道,一个头上缠着纱巾紧抱襁褓的虚弱妇女被压了上来,人群惊恐的绕开了那个妇人,不敢看那妇人手中的婴儿一眼,怕看到传说中的妖邪,有带孩子的妇人用手将手覆住自家孩子的脸,深怕孩子看到什么受妖邪影响。 总之人群对那个怀抱孩子的妇人又惧又怒,惧的是,妇人手中的妖邪,怒的是为什么要把妖邪生在修缘县让全县人受这灾祸。 终于,那位怀抱婴儿的妇人拖着沉重的步伐,面露绝望地来的那位为首的老人面前。 这位刚临盆的妇人终于看清楚了要害死她孩子的人。 只见老者干瘦身材,面颊无肉,身着玄衣,拿着一件铜钟样式的法器,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人群中,一个精壮的汉子在人群中挣扎,并且大声呼喊道: “我们离开这里,我们离开这里再不会回来,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他既是对那一个月前来到这里的老者说,也是对那些和他朝夕相处一起生活在这里的同乡人说。 听到汉子的话人群里议论纷纷,有人赞同,也有人表示有别的顾虑。 “事已至此,再无斡旋的余地,妖邪是吃修缘县的气运而降生,如果你们把他带走的话,不仅是带走了修缘县的气运,也是给别处带来灾祸。” 老者话一出口,再没人说让这一家子走的话了,之前表示赞同的人闭了口,表示顾虑的人则得意洋洋向周围人展示自己考虑周到。 还有人见老者似乎并不急斩除妖邪,全然不顾及哪一家子的感受,开始催促起来,叫老人动手快点,要不然有损整个修缘县的气运。 其实他也不懂老人迟迟不动手会不会影响整个修缘县的气运,但是他就是有顾虑,所以他提出来了。 这一带头,人群也马上产生了这样的顾虑,纷纷开始劝说老人动手。 听到身后人的话,抱婴儿的妇人早已经满脸泪痕,她看着怀里刚出生的孩子,低声呢喃道“我苦命的娃啊,苦命的娃啊,你就不该投胎投到我家来啊,都怪爹娘没用,护不住你啊。” 那位人群中挣扎的汉子被周围人按在地上,目眦欲裂,开始大声谩骂,骂同乡人狼心狗肺,骂那老人不是东西,难成大道。 但是周围人依旧紧紧地把他按在地上,玄衣老者也不理会他。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位老者走向自己的孩子,突然他不再大声谩骂,也不再挣扎,而是开始苦苦哀求身边人,恳求那位老人 “求求你们,就看在同乡人的身份放过我们一家吧,李老拐,你之前不是说要让孩子认你做干爹的吗,你去,你去把孩子带回来。” “王竹杠,你不是说等孩子长大要教孩子认字的吗,孩子就在那,你去你去!” “哥,你是我亲哥,那是你亲侄子啊,快快,把孩子要回来,快啊!” …… 人群无动于衷 “仙长,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动我的孩子,你只要不动我的孩子,我保证带孩子离得远远的,去大山里,不带出来祸害人,把你的神像供奉在家里天天给你上香!” 说到最后,汉子的声音已经沙哑,他无助的像一个被孤立的孩子。 终于,那位老者将手中的铜钟慢慢伸向襁褓里的婴儿,刚一靠近那熟睡的婴儿,老者手里的铜钟竟然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接着那枚小铜钟发出沉闷的响声,还隐隐带有哀嚎。 铜钟刚一靠近那名妇女手中的襁褓,那襁褓中的婴儿便开始啼哭起来,刚一降生的孩子,啼声不同寻常地嘹亮,连那人群中双手接生过无数婴孩的稳婆都在心底暗暗感叹孩子哭声的不同寻常。 随着孩子发出啼哭,人们惊奇的发现那遮天蔽日的乌云似乎有溃散的现象,那血日旁边似乎有一张大口再吞食着血色的大日。 看到这个景象,那位手拿铜钟的老者不由心中一惊,面露狰狞,暗暗发力,毫无之前得道高人的样子。 那两位按住妇女的汉子看到老者的样子也不由心中一凛,恰是这个时候,被两人按住的妇人竟是猛地生出一股力气,从两人手中挣脱。 妇人也没想到自己能够从两位人高马大的汉子手中挣脱,她也来不及想什么,迅速地朝人群外冲去,人们本来正被天空中的异象吸引注意力,而妇人竟是冲着这个空档,奇迹般冲出了人群。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本来老者是正在发功的关键时刻,妇人就已经冲出人群,回过神来的老人顾不得冲行事不力的两个汉子发火,以极快的速度扑向还没跑多远的妇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老者赶上那位冲出去的妇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就在这时,突生变故。 两个人挡在了老者和妇人中间,一白衫一青衣,一剑两短刃。 来人正是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曹沫和南嘉鱼,本来两人还只是把这一切当做寻常正派修士的斩妖除魔,也没看出事情的端倪。 可就在老者出手时,妇人手中婴孩被吸走的浓郁文运让两人立马认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两人根本就没顾及那位手执铜钟的老者的修为,直接从客栈窗户就翻了出来挡在老人面前。 “住手,你这妖人” 开口的是手执金色长剑的曹沫。 “哪里来的小毛孩,一个一品一个五品,也敢蹦出来,我看你们还是不要阻拦我降妖除魔的好,不然连你们一快当做妖魔除掉!” 玄衣老者生性谨慎,没有马上对两人出手,作为在腥风血雨里行走多年的老江湖,他没有冒冒失失做事的习惯,这从他今天仗着七品极致的修为还要用装神弄鬼的手段来抽取修缘县文运就能看出来。 他怕一不小心就阴沟里翻了船,在江湖上骄傲自大以至于阴沟里翻船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何况这小小的修缘县还是有一位能伤到他的人,当然仅限于伤到他。 “我看你还是少装神弄鬼的好,趁早收手,回头是岸。” 南嘉鱼怒斥道,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双刃。 因为对面老者那有意散发出的气势实在是深不可测,就像是面对闲云寺中那位带发修行的高手一样,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十八章 立地成佛 而曹沫作为一个一品修士,根本就无从知晓对面玄衣老者的修为,但是他此刻面对气势惊人的对手时,没有露出丝毫后悔,脸色无比决绝。 “可惜啊可惜,白瞎了两位的天赋,今天孙老邪我就要做哪灭杀天才的勾当咯,要是你们今天没有多管闲事,而是老老实实修炼,指不定明天又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自称为孙老邪的老者说道。 也并不是他自大到在这里惋惜天才,其实在说话的间隙,他就已经将修缘县里里外外外加周围几里都用神识扫了一遍。 除了那个闲云寺里的,并没发现有隐藏高手,看来在自己面前两位并不是哪个世家大族跑出来的历练的嘛。 在产生这个认识之后,孙老邪没耽搁分毫,立马暴起发难,冲青衣少女而去,至于那个白衣少年,区区一品,解决掉修为高的后,那不是手到擒来。 对于寻常一品修士来说,孙老邪这样想也毫无问题,甚至还有点谨慎的成分在里面。 可他不知道曹沫修炼的是缠人的本命飞剑,他在没搞清楚对手的手段时就贸然发难,这对于一个老江湖实在不应该。 就在孙老邪扑向南嘉鱼的瞬间,曹沫立马祭出本命飞剑,用尽全力施展本命神通。 孙老邪一个躲闪不及时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要躲闪,目标明确,直扑南嘉鱼而来,却被一股强力拽了一个踉跄,南嘉鱼马上抓住这个机会一柄短刃直刺孙老邪面门。 孙老邪明显没有心里准备,或者说就是没有把这两人放在心上,眼见得一柄短刃当头刺下,马上收起直扑南嘉鱼的攻势。 被曹沫打断攻势的孙老邪一个心中暗恨自己差点就要阴沟里翻船,当即不再轻敌大意,马上就要使出自己的手段来先对付扰乱他攻势的白衣少年。 只见他抬起手中那个铜钟,刹那之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来,就在孙老邪对曹沫发起攻击的空档,一把携带惊人气势的匕首直取孙老邪后心,七品巅峰修为的孙老竟然毫无察觉。 而且明明在他对曹沫两人进行试探之时并没有发现有其他高手在这附近。 可见出手之人隐藏行迹的能力之强。 那柄让孙老邪感受到威胁的冰冷匕首直接刺入他的后心,可是在匕首刺入之后,竟然马上收了回去。 原本已经心存死志的孙老邪立马抓住这个空档,将手中铜钟向后面祭出,铜钟在脱手后发出立刻变大,直直朝后方砸去,七品巅峰一击完完整整招呼在身后之人身上。 身后之人一声闷哼,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一击得手之后,孙老邪马上辗转腾挪远离战场中心。 得立定身形后,他已经对出手之人的手段在心中有了大致了解,如果刚刚一击是偷袭之人最强一击的话,那他绝不会超过七品。 孙老邪这才看清楚那个在他身后出手的中年人,只见那人一袭黑衣,中等身材,此时正口吐鲜血,显然刚才自己的反击让他受了重伤。 孙老邪不认识他,只当是面前少年男女的护道人。 而曹沫在看到那黑衣中年人后,一下就泫然欲泣,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 他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眶,再三确认后,他急速掠到身着黑衣的中年人面前,抹了把眼泪,有些委屈,有些责怪, “宋叔,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才来啊。” 那位黑衣人缓了缓伤势,擦去嘴角的血迹亲声笑道 “这不是不晚嘛,恰好赶上了,怎么,都长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啊。” 曹沫不答,只是一个劲的抹眼泪。 在不远处的孙老邪对这一切听得真切,不过他可不管什么叔侄情深。 刚刚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受了伤,再不敢大意,控制那口巨大的铜钟就再度向两人撞了过来。 杀两个是杀,杀三个也是一样的杀,在他这个七品巅峰的境界,除了那个六品要多花点时间,其他两个,都一样。 就在那口大钟撞向两人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位寺庙打扮的中年人以一种闲庭信步的姿态至街尾而来。 姿态很随意,可是他的速度却是十分惊人,中年人双掌推出,大袖飘摇,稳稳接住了孙老邪那一击。 “阿弥陀佛,你这是算定了我不会出手?” 中年人缓缓开口,随即又说道 “昔日错,今日还,赎罪二十载,今天,那就让贫僧一道把这修缘县的尘埃扫个干干净净吧!” 曹沫看清来人正是昨晚在寺庙将他和南嘉鱼两人扫地出门的闲云寺的带发僧人。 “区区七品上的修为,也想对付我,加上他们几个也够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指了指曹沫人等,孙老邪狰狞着说道。 待说完,他的气势又猛地拔高了一大截,并且不再刻意隐瞒修为。 “我孙老邪这口送钟下没有无名之鬼,报上你的名来。” “修缘县罪人谢崇前来扫清污浊!” 谢崇刚一说完,孙老邪凌空御风冲向谢崇,而他那口在他身后悬浮的大钟竟然产生灵智般不用孙老邪驱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也冲向谢崇。 只见谢崇只是胸有成竹地呼了一声佛号,一个倒飞躲过配合大钟夹击而来的孙老邪,一掌推出,直向孙老邪胸口,孙老邪不敢托大,驱使大钟挡在身前。 大钟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后倒飞出,趁谢崇出手的空档,孙老邪急速掠向他。 谢崇躲无可躲,结结实实吃了一掌,倒飞而去。 趁他病要他命,孙老邪正欲再次出手。 可是,谢崇在稳住身形后却没有再做出其他多余动作,就这样突然双手合十席地而坐,低声开始念起了佛经。 孙老邪一掌下去,谢崇身形踉跄。 得了势的孙老邪讥笑道: “咋了,你这是要放弃了,你不是要清扫我这个污浊吗,出手啊,念经干嘛,提前为自己超度啊。” 他顿了顿,又说道: “实话告诉你,在发现那个读书种子要降生在这修缘县之际,我就注意到了你,更是煞费苦心的去了解了你的一切,我本来就是算准了你不会出手,没想到你这个受气包还挺出乎我的意料。” 他正说着,却突然发现谢崇身上正冒出包裹住全身的金光,金光越来越亮,刺破云层,上面隐隐浮现出梵语,密密麻麻,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孙老邪看到这幅景象,顿时心生不妙,马上加快了手中的攻势,连同驱使那枚大钟一齐撞向谢崇。 可是无论他怎么出掌都不能撼动盘坐在地上的谢崇分毫,那口大钟在触碰到谢崇后也倒飞出去。 “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遍身金光的谢崇说了一句佛家禅语,声如洪钟,传遍整个修缘县城,躲在各处的百姓听到谢崇的声音竟然都心生空明。 鬼使神差,所有人连同曹沫等人一起,都异口同声地吟了句 “阿弥陀佛。” 端坐在地的谢崇宝象庄严,满头青丝披散。 孙老邪看到这幅景象早已经停了手,他瘫坐在地上,呢喃道 “立地成佛?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突然冷笑一声犹如疯魔般说道: “谢崇啊谢崇,我都看不起你,二十年前,明明是那群愚蠢的蝼蚁的错,你怎么就会认为是自己的错,画地为牢二十多年,你这是为哪般啊,哈哈哈!” 满身金光的谢崇没有说话,看着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可伶虫,缓缓起身,可在他起身之后,身形却不罢休一般,缓缓飞起,缓缓飞起,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慢上升。 一尺、一丈、十丈、百丈、遍体金光的谢崇双手依旧合十,乌云随着这道金光的到来开始快速地分散开来,准确的说是避开,一个呼吸的时间,天空恢复清明,和曦的阳光洒满了整个修缘县地界。 所有四散躲藏起来的人都开始渐渐向这边靠拢而来,人们抬着头看着平日里自己口中那个修缘县的罪人。 似乎是达到再无法寸进的地步后,那个金色的身影突然伸出一只手掌,裹挟着巨大的威压俯冲而来,但是人群依旧看着那个身影,并不避开,没人脸上有恐惧,有的只是安心。 “轰”,金色的光芒直冲而下正朝孙老邪的位置,一股气浪四散而开,谢崇的身影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慢慢的慢慢的,金色光芒开始收敛,逐渐消失。 而原本的孙老邪也不见了踪影,就好像和那股金色的光芒一齐消失了。 突然,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功夫,原本开始消散的云层戛然而止,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开始聚拢,遮天蔽日,刚刚才显露些许的太阳被更加浓厚的乌云遮盖住,整个修缘县地界宛如黑夜来临。 “参禅二十载,就参出个这样的境界?我看二十年前你们输得不冤啊!”一个声音从云层而下,带起一长串闷雷。 云层翻滚,随着那个声音的传下,一尊巨大黑色法相开始显化出来。 即使法相有百十来丈高,但那幅面孔却未变化多少,所有人都认出天空中就是原先消失不见的孙老邪。 “哦?是吗,看来突破瓶颈的你很自信啊”满身金光笼罩的谢崇平淡地说道,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那就让我看看一个八品的修士能不能挡住我这二十年的金刚怒目” 谢崇话毕,一尊周身缠绕着金色光芒的巨大法相在他身后显现出来,与天空中的孙老邪遥相呼应。 一金一玄,分庭抗礼,整个修缘县城被两种光芒笼罩,下面的人被两股气机压地喘不过气来,纷纷逃散开来,有体格较弱者更是嘴角流血。 金色谢崇察觉到下面人群的异样,一个抬手整个地面再次被金色气机笼罩,地面上的人群才好受些。 可那天空中的孙老邪可不管这些,抓住谢崇出手的空档,那尊巨大的法相携着漫天的恐怖气息直直向谢崇一拳挥来。 那尊金色法相就这样完完整整的接了孙老邪一拳,浑身金光顿时暗淡些许。 “你放心出手,有我护着他们!”地面上的黑衣中年人人冲谢崇喊道, 说罢,那位黑衣中年人祭出手中那柄匕首,匕首径直飞向半空,堪堪抵挡住了那个黑色法相散发出的威压。 看到这谢崇也不用再顾及下面的民众,一掌杀向天口中的那尊黑色法相。 一时间,修缘县上空天地变色,雷声阵阵,一黑一金两尊巨大的法相在云中扭打开来,时不时有光芒从云层中漏出倾泄而下,但是都被天空中那柄匕首挡住。 地面上的人看到那云层中的异象连连,和时不时倾泄而下的光芒被吓得面色苍白。 一辈子扎根在这片土地上人们只是听说过一些外出游历家乡人或者路过的旅客说那山上仙人手段有多么高明,翻手云雨,但是面对这样的神仙手段还是第一次。 被曹沫称作宋叔的黑衣中年人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边这个被自己一路暗中护送南下的少年。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十九章 一株菩提树 宋姓中年人摸了摸曹沫的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路暗中护送南下的少年,嘴里有说不出的苦楚。 京城曹家,虽说不能在京畿之地与那些世代公卿,如日中天的名门望族相提并论,但好歹也算的上是一个在京中人能叫得出名姓的家族,却在一夜之间被查没了家产,全家几十口人被羁押下狱。 整个曹家只有在当天恰巧外出还愿的独子曹沫躲过一劫,而从此,那个还未及冠,从小衣食无忧的曹氏独子便踏上了南下避难之路。 而曹沫一路所遇到的艰难坎坷,都被这位名叫宋时的中年人看在眼里。 在曹家被查抄之前,时任当朝户部侍郎的曹家家主曹庆之好似预知到曹家将遭受这场灭顶之灾一般,曾秘密与他有过谈话。 那位在宦海沉浮十几载,与人交谈不管对方身份是鸿儒还是白丁都能心平气和恰到好处的曹家家主,也就是曹沫的父亲,在那次谈话却显得异常失态。 破天荒的与他热络的聊了许多,从两人萍水相逢到宋时被曹庆之以极为优渥的条件请入曹家担任供奉,再到曹沫出生,家中大大小小的事,两人彻夜长谈。 宋时也察觉到了曹庆之的失态,而后来曹庆之交代他的话却让这位在曹家六安稳十几年的品供奉摸不着头脑。 犹记得那天,两人一番彻夜长谈过后,天已经蒙蒙亮,曹庆之突然脸色凝重起来,像是交代后事般,拍着自己的肩膀,交代他以后照看好曹沫。 告诉他,如若曹沫成不了才,就回到曹家祖籍剑南道让曹沫安安稳稳的过生活,再不要插手什么天下兴亡。 假如他可堪雕琢的话,那就让曹沫去江南西道的白鹿书院。 在那次谈话后,谢崇好几天也没明白曹庆之的用意,直到那次,一众禁军将曹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愿回来恰巧看到这一幕的谢崇立马明白了之前曹庆之的交代。 赶忙安排曹沫独自一人去往三千里之外的江南西道白鹿书院,在这之后,这位六品修士就以留在京城打点事宜为由与曹沫分别。 而宋时当然没有留在太安城,就算他再关心曹家一干人等的安危,这卧虎藏龙的太安城也轮不到他这位区区六品修士打点什么。 在那之后,这位看着曹沫长大的中年人就偷偷跟在少年身边,看着一位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京城公子哥慢慢褪去那身娇气,慢慢在餐风露宿中学会那不挨饿的技巧。 在乡野无赖的拳脚下学到保存性命的方法,从燕云道到江南西道,整整三千多里,少年就这样躲躲藏藏,受尽磨难,看过了大半个大姜王朝的风土人情,受尽了人世间大半的辛酸苦辣。 不过还好,不管是在淮南道被无赖打得半死,还是在齐鲁地界差点被冻死,少年终究没有得过且过,终究没让他失望。 当少年怀着坚毅的目光独自一人走在大山深处时,他终于明白了家主那句话的含义,也对那句近乎托孤的选择在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 所以他把曹沫引去了白鹿书院。 想到这里,宋时摸了摸快到自己肩膀高的少年的脑袋,挤出一丝笑意。 而之前一路一直保持一幅小大人姿态的曹沫,此时却邹着一张脸,强忍着泪水,抹了把脸,咧嘴一笑。 少年终究还是要强。 宋时看着曹沫这幅哭笑不得的表情,有点欣慰,有点心疼,到底还是心疼的多。 “胆子大了啊,七品高手也敢惹了!”谢崇装作一幅生气的样子对曹沫说道。 曹沫刚想答话,却被身边的青衣小姑娘抢先接过了话茬 “不怪曹沫,是我带他动手阻拦的。” 青衣少女看着宋时说道,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后知后觉地向这位被曹沫称呼为宋叔的中年人施了个万福。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就很女侠风范了。” 宋时正正经经地冲面容姣好的青衣少女竖起了大拇指。 南嘉鱼看到谢崇对自己的夸奖,强装不在意,其实心底别提多高兴了,打着哈哈道: “宋叔过奖了,小事小事。” “怎么会呢,有你这样的侠肝义胆的女子带着我家曹沫走江湖,怎么会是小事,是我家曹沫百年也难修得的福气啊。” 南嘉鱼对前面这句听着还挺受用,不过后面这句却让这位一向古灵精怪的少女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叫百年难修的福气? 而曹沫在听到宋时那句百年难修的福气这句时,不由得面色一红,一想到之前自己和南嘉鱼同处一艘渡船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为什么?因为少年想到了那句,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南嘉鱼只当宋时那句话是哪里的俗语,也没当回事,转头看向了正在云中争斗的两尊巨大法相。 云层中时不时传出一两声怒吼,泄出几道术法,不过都被宋时挡了过去。 “没意外的话,那个孙老邪只是垂死挣扎罢了,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宋时盯着天空,头也不回地说道,随即又补充道 “那孙老邪不过是走那偏门路数的邪修,仗着之前的境界高才敢在此行那于有违天道纲常的恶事,不过现在嘛,面对一位佛家金刚,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你们两个好好看看,这种境界的争斗不常有,对于你们的修炼大有裨益。” 三人一齐看向天空中那场惊天动地的争斗,街道上早已没有了行人。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云中的动静越来越小,天空中那黑云逐渐被金色光芒逼退消散,街道上也不像之前那般漆黑,战斗已近尾声。 忽然,那云中漏出一道术法,云层退避冲向地面,看那道术法落下的速度根本不像之前,宋时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想我孙老邪谨慎一世,没想到今天在这小小的修缘县栽了跟头,平白无故冒出个佛门金刚,哈哈哈,天亡我,非战之罪也,既然如此,就让这整个修缘县的将来为我陪葬吧!” 天空中传来孙老邪不甘的声音,那声音传遍整个修缘县地界。 接着那道天空中初窥平凡的术法携带着毁天灭的威势自天而下,宛如一道巨大的黑色雷电惩戒人间,在那道雷电下,整个修缘县如水中浮萍般脆落。 宋时眼看不妙,不过却并未退宿,依旧祭出手中那柄匕首掠向那道黑色雷电,在匕首接触雷电的一刹那,那道雷电如风过树梢一般,毫无停留,而那把匕首却随风消散。 几乎在匕首触碰雷电的一瞬间,那把匕首就已经消散,而祭出匕首的宋时则在那一刻如受了一击闷棍一般,口吐鲜血,随即如断线风筝般重重地摔向地面。 曹沫与南嘉鱼两人急速地掠向宋时摔落的地方,将宋时接住,南嘉鱼立即抬手按住宋时额头,少女周身散发出阵阵绿色荧光。 就在那道黑色雷电要降临在修缘县大地上的一瞬间,一个浑身散发金色光芒的身影在那道雷电落下的时刻出现在了雷电的正下方。 黑色雷电如潮般涌向地面,而那道金色身影如一根水中砥柱,巨大的黑色水流不曾撼动他分毫。 金色身影硬抗那道黑色雷电,整道雷电在穿过那道身影后,完完整整地被挡了下来,未曾泄露一丝一毫。 一道阳光穿过云层,如一枚利箭般射向地面,被阳光照射的地方,恰好是那闲云寺的地方,院墙里的那株菩提在阳光下正长得郁郁葱葱,散发出勃勃生机。 天空中乌云退散,整个修缘县地界重新在阳光下,宛如新生。 而之前四散而逃的民众在看到太阳出来后也逐渐从躲藏的地方出来,聚拢到街上,看着天空中那道金色身影,准确的说是那个散发出金光的佛陀,彷佛虔诚的信徒。 整个修缘县的人如大梦初醒,心底的那道阴霾随风飘散。 阳光下,那道金色身影身披金色袈裟,缓缓飞到曹沫人等的身前,庄严地向三人行了一个合十礼,一个拂袖,四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闲云寺中,一道金光闪过,四人已到庭院中。 “大师,求你救救他。” 白衣少年抱着黑衣中年人满脸的焦急神色,哀求道。 青衣少女此时正满头大汗地施救,咬紧牙关,不敢松懈丝毫。 “我犯的错自然没有让他人挡灾的道理,”谢崇回道。 谢崇来到因重伤而昏迷不醒的黑衣中年人身前,蹲下身探过鼻息后,转身走到院中那棵较大的菩提树下,随手摘下一颗青色菩提果。 在果蒂断开的刹那,曹沫与南嘉鱼两人分明见到那棵原本绿意盎然的菩提树一瞬间就失去了一些光彩。 待再回头时已经有明显的一丝丝病态,可谢崇并未理会菩提树的荣枯,只是拿着那枚菩提果轻轻来到正满头大汗的南嘉鱼面前。 “能将这枚菩提果熬炼吗。?” 南嘉鱼点了点头,接过那枚绿意盎然的菩提果,轻轻施展医家独有的熬药之术,不多时,那枚小巧可人的菩提果已经变成一团散发出勃勃生机的绿色光芒。 南嘉鱼轻轻将那团绿色光芒送入宋时的嘴中,吸收了那团生机盎然的菩提果,原本面色苍白的宋时脸色顿时好了些。 “宋叔已无大碍,修养些时日即可恢复。” 听到南嘉鱼这样说,曹沫悬着的心也放下些许,随后谢崇安排两人将宋时带到了大殿后的禅房。 “好了,接下来的日子就让他在这里修养吧,看样子不出三日,他应该就能醒过来,你们两个也可以留在这里照顾他,隔壁还剩一间房,你们可以住下。” 谢崇对南嘉鱼说道,随后出了禅房。 闲云寺外,向来鲜有人来往的寺庙门口此时却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整个修缘县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自发前来,寺庙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在平常,闲云寺在整个修缘县人眼里,那就是唯恐避之不及,倘若有事要路过门口,那宁可绕远路也不愿意从这门前过,为什么?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怕脏了自己的脚。 更有甚者,有些家中有刚能下地的孩子的,长辈也会以极为凝重的口吻强调不能往这边来。 一来二去,闲云寺在整个修缘县人眼中就沾染了那么丝不吉利的气息。 然而在今天,闲云寺外的人流于平常的情况大相径庭,而此时寺庙却大门紧闭,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却不想出去。 闲云寺内,那株有些病恹恹的菩提树下,有一带发枯僧身披袈裟打坐于树下,僧人神色枯槁,手捧一本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儒家孤本。 儒家不幸佛家幸。 以前是不能出去,如今是能出去我却也不想出去了。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二十章 一窜糖葫芦 枯僧盘坐树下,树上一枚泛黄的菩提叶被风带离树梢,像个离了长辈唠叨的孩子般调皮地打着旋儿,忽远忽近,最后不情不愿地正落在枯僧那摊开的扉页上。 枯僧轻轻捻起那枚菩提叶。 滴答,那书页湿了一角。 曾几何时,那个意气风发在乡里多有名望的新举孝廉,鲜衣怒马,仰头看着那城门上修缘县三字,是何等倨傲,心中早已经有了那致君尧舜上的宏伟愿望。 那位刚刚及冠的儒家门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再之后,就走马上任,成了修缘县一地的父母官。 后来,受藩此地的那位藩王偷偷招兵买马,一场叛乱就在这片大地上展开。 大势上的一粒灰,落在每个人头上就成了一座山。 随着战争而去的,还有这个儒家门生的苦心经营。 在那之后,整个修缘县就成了一处戴罪之地,也成了那位儒家门生的囚笼。 待树下枯僧从回忆中收回思绪,那本被他小心翼翼珍藏多年的儒家孤本已经湿了大半。 谢崇心念一动,合上了摊开在手中的书籍,恰好此时,一个白衣少年正从大殿后出来,对着树下的身影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 “多谢相救,如此大恩,晚辈不知如何答谢。” 来人正是从禅房出来的曹沫。 谢崇未回头,声音有些飘忽。 “其实,确如那位孙老邪所言,在这之前我是打算作壁上观的,我甚至还天真的想看到这座城在丢失那道因苍天无眼而降下的文运后逐渐破败的景象,看着这里成为废土,看着这里所有人会不会在回过头后有懊恼,会不会有愧疚。” 曹沫看着那个身形枯槁的身影,并未打断他的话。 “不过后来,我改变了决定,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崇起身,将手中捻着的那枚泛黄叶片递给曹沫 “因为,你来了,我在你身上找到了答案,原来人心可移,愚昧可化,我原先是对这整个修缘县失望,乃至对这个天下也是不满意的,如今看到了你,我觉得可以没那么失望了,在这就暂且用你给我的答案提醒你一句,切记,你走的路很好,你没错。” 听到谢崇这句话,久久未开口的曹沫没来由接上一句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多谢前辈为我答疑解惑。” 随即,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闲云寺中,那一大一小两株菩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树下一枯僧一儒生相对行了一礼,儒生合十,枯僧作揖。 …… “吱呀”,那扇厚重的寺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模样出众的白衣少年从寺庙里走出。 白衣少年扶起了那对正对寺庙虔诚磕头的夫妇,两人正是在那之前差点被妖人夺去文运孩子的父母,白衣少年正是曹沫。 曹沫将这对额头上已经可见血痕的夫妇扶起。 “能看看你们的孩子吗?” 那对夫妇刚受了那一劫难,此时却再也不敢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轻易交给别人。 曹沫见两人不相信自己,无奈解释道 “我只是想看看孩子有没有受那妖人的邪术影响,况且,是谢崇大师说他要亲自为孩子祈福驱邪。” 听到曹沫这样说,夫妇两对视一眼,轻轻将怀里的襁褓递给了曹沫。 曹沫低头看了一眼,才出生就差点遭受大难的孩子此时睡得不太安稳。 曹沫从怀中取出刚刚谢崇递给他的那枚树叶,轻轻抵在孩子额头上,那片叶子在接触孩子的一瞬间,立马变成了一团携带着浓郁灵气的光芒没入孩子神庭。 待那团金光完完全全注入了孩子神庭,不消片刻,原本睡得不太安稳的孩子立马安静下来,邹着的小脸也有了笑意,脸色也红润起来。 那对夫妇看到孩子的样子,想起之前自己的态度,羞愧难当,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曹沫看孩子已经无大碍,将襁褓还给了那对楞在原地的夫妇,两人接过孩子就要作势给曹沫磕头。 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曹沫赶忙扶住了他们,连呼使不得,在曹沫再三解释是寺庙里的大师救了他们后,两人依旧是对曹沫千恩万谢才作罢。 而其他围在闲云寺门口的众人也对曹沫表示了感谢,对于这些曹沫还是不以为意的。 毕竟有身后这座寺庙中谢崇的事在前,刚刚这群人冷血地对待自己的同胞在后。 他不太清楚这群人是真心感恩还是假意奉承,也不太想清楚。 可是就当白衣少年要转身返回寺中时,一件无关痛痒小事却让原本对身后人极尽失望的他改变了看法。 在这一群人中,一个独自站在远处,不起眼的,衣着不算寒酸也说不上太过光鲜的小男孩竭力冲出人群,叫住了正待转身回寺里的曹沫。 小男孩声音不大,而他的话在这嘈杂的人群中却异常清晰。 “神仙哥哥,你能将这串糖葫芦交给里面的老神仙吗。”小男孩语言诚恳,昂着头盯着曹沫那双在他看来奇特的眸子眼神真挚地说道。 “就说我谢谢他,谢谢他救了我们,”小男孩补充道。 “嗯,好,不过我想你要不要亲自进去向他道谢,” 曹沫笑容和曦,如冬日里的暖阳。 他从小男孩手中接过了那串被握的还有些温热的糖葫芦,并且十分认真地邀请他进寺里亲自道谢。 “不了不了,忙得很。” 小男孩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曹沫的邀请,在他看来亲自去里面实在太耽误自己玩的时间了,不合适。 说罢,就屁颠屁颠地走出了人群,大有一副事了拂衣去的样子。 而围观的众人却在为他大感惋惜,恨不得自己替他答应下来。 刚刚看到谢崇出手,那妥妥的就是神仙风采,进去了那就是有望结下一份仙缘,自己得道成仙,一家子鸡犬升天也说不定啊。 正当有人替他惋惜之时,有几个脑子转的快的立马开始采取行动。 随身取下贵重物品,或是小块在山下看来价值不菲的玉佩,或是把出自名家之手的折扇,有些身上没带贵重物品的,便直接取出兜里带的黄白之物往前递。 “上仙,也让我谢谢谢崇大师吧。” 那些才反应过来的人自然也是不甘落后,不管兜里有什么也都争相取出相赠表示感谢,期望能够入庙与老神仙结下仙缘。 一时间纷纷倾囊把身上的贵重物品递给寺庙门口的曹沫。 而那位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收下那串糖葫芦的白衣少年却再没接过人群递过来的任何东西。 只是恭恭敬敬地拽着那串与那些玉佩金银相比实在不值一提的糖葫芦合上了大门。 诚心向来无价。 闲云寺内,身着金色袈裟的谢崇此时正毫无神仙风采的拿着一串糖葫芦大快朵颐,曹沫与南嘉鱼则被谢崇这副样子惊地无法想象自己的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脑海里几乎同时产生一个想法,莫不是老和尚被哪里来的妖怪夺舍了不成,这和那个一掌下去风姿无双的谢崇太不搭了吧。 瞎想归瞎想,两人马上收回了思绪,而谢崇则依旧是毫不顾及两人对自己的看法,将吃完剩下的竹签随手往门外一丢。 “味道嘛,还算过得去,就是这分量与三十年前的相比,也缩水太多了吧。”谢崇自顾自说道,说完还低声骂了句狗日的商家人。 原本还被谢崇吃糖葫芦惊地不轻的两人此时更是不知如何开口,量是平时嘴里百无禁忌,总能看碟下菜嘴上功夫了得的南嘉鱼也是接不上话了。 似乎是看出了边上两人的窘迫,谢崇挥了挥大袖,恢复之前的神仙风采,主动与两人搭起了话。 “那个差点被孙老邪取走文运的孩子是谁家的知道了吗?”谢崇一本正经地看向曹沫问道。 “问过了,是住在城南姓许的一户人家。” “倒也巧,这修缘县小小一县之地,竟然蕴育有这么强的一股文运,那个携带文运出生的孩子,将来了不得啊,连带着整个修缘县也会是鸡犬升天,改变一地担罪的局面,也算是上天开眼,给这小小的修缘县一点慰藉吧。” “不过,这股在修缘县诞生的文运实在是太过浓郁,”曹沫顿了顿,看向谢崇。 谢崇微微一笑,随即回道 “正如你想的那样,这不是一个人身上能够存在的,而是两个人,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携带了文运降生在了这修缘县。” “二星并耀,实属罕见,”曹沫感慨道。 “两股文运降生在一地,本就罕见,而且联系到孙老邪的到来,就算他把城南文家一脉的文运夺去,对另一股文运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反而还能让其藏得更深,更安全,倒有点弃车保帅的意味在里面了,很难想象这是谁的手笔。” 谢崇越往下想越发觉得不可思议,索性不再往下想,而是问了曹沫一个问题 “你觉得这另一个携带文运的人,会是谁呢?” 曹沫凝着眉想了一会,觉得实在想不出,没有说话。 “那这样,你觉得那个携带那股文运的人应该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谢崇循循善诱,换了一个问题。 “那必然会是一个福至心灵,文笔卓绝的读书种子吧。” “往小了说。” “机敏过人,悟性惊人。” “再往小了说。” 谢崇依旧不满意曹沫太过笼统的答案。 “心性过人,不从善如流。” 谢崇点了点头, “不从善如流才能在众人里脱颖而出,那你再想想,你觉得他会是这座城里的那个人?” 曹沫刚想说自己到这里才多久,怎么能够在这一大群人中找出那个人的时候,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你说的是,那个送你糖葫芦的孩子吧,”曹沫看向谢崇,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太敢确定。 “我看你小子悟性也挺不错嘛。” 谢崇打了个哈哈,算是肯定了曹沫的答案。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二十一章 再披甲 曹沫没太在意谢崇的话,这时候,一直在一盘安安静静没插上嘴的南嘉鱼说出了她的疑惑, “既然你早就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出手呢?” “为什么?大概这就是宿命吧,有些事,总要做,总要有人去做的,这就叫当仁不让吧。” 谢崇给出了一个让两个人还不太能明白的答案,青衣少女眨着那双好看的杏眼,满头雾水,而曹沫在听到谢崇的话之后则有一瞬间的错愕,再然后就陷入了沉思。 他心底产生了一个错觉,这个在身旁端坐着的带发僧人真的好像颜先生,不止是颜先生,还像他在南下一路上遇到过的好多其他人。 他们样貌各异,但是好像又都有些相像。 谢崇不管两人是不解还是错愕,也没再解释什么,而是招了招手,示意两人离开,曹沫两人也不好再打扰。 整个闲云寺也不大,两人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所以就都转去了禅院,宋时依旧是处在昏迷的样子,不过对比之前明显脸色好了些许。 这让两人对于院子里栽种的那株菩提很是好奇,就连出生医家,从小到大进过各种药材的南嘉鱼都啧啧称奇,感慨药效这么明显,绝对是能够死人肉生白骨的仙株奇种。 胆大包天的青衣少女时不时对着曹沫砸吧砸吧眼睛,然后冲着那株菩提的地方努了努嘴,暗示曹沫去院子里多走动走动,尤其是那株菩提树下。 少女很是含蓄地向曹沫表达了自己对于那棵菩提有想法,曹沫装出一副没理解南嘉鱼意思的样子,对于她的的暗示丝毫不为所动。 看到曹沫这个样子,南嘉鱼气的直跺脚,恨不得提着曹沫的耳朵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奈何忌惮就在外面的谢崇,怕他听到自己对那株菩提有想法。 南嘉鱼没好气地踢了曹沫坐着的椅子一脚,气呼呼地出门去了。 待南嘉鱼出门,曹沫蹑手蹑脚地到一旁坐下,缓缓调动体内气机,开始打坐修炼。 而南嘉鱼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本来也想巩固一下修为,奈何实在静坐不下,也曾偷偷摸摸出门几次。 少女好几次鬼鬼祟祟摸到了那株菩提下,也只是在树底下徘徊往返多次,在遇到了谢崇后还此地无银三百两般解释自己只是随便走走,最后竟然忍住了未对那树上瞧着灵气浓郁的菩提果下手。 如此几次,南嘉鱼还是没那个胆子下手,只得心里盘算着,在走之前叫小沫子给自己顺两个,这才终于作罢,心不在焉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曹沫两人就这样在闲云寺里待了三天。 三天里,曹沫难得不用赶路,每天在照看宋时过后,只是雷打不动的修炼,小心牵引体内飞剑进行杀伐,在与孙老邪一战后,他明显感觉出体内气息运转凝滞,自己离突破瓶颈不远了。 而谢崇的作息也没怎么改变,每天就是打坐诵经,去树下喝喝茶,不过他去喝茶时经常会在树下碰到鬼鬼祟祟无所事事的青衣少女。 问她在树下干嘛,南嘉鱼就会脸不红心不跳地告诉谢崇自己只是随便散散步。 不过谢崇总是隐隐约约觉得少女那飘忽不定的眼神是往树上的菩提果撇。 在那之后,谢崇去树下喝茶的次数就明显多了起来,好巧不巧,十次有八次能看到少女在树下。 而南嘉鱼在看到谢崇后也会厚着脸皮凑上来向他讨茶水喝,南嘉鱼对于茶之一道也是颇有造诣,原本曹沫以为他们两位爱喝茶的人坐在一起品茶不说相见恨晚,少说也能够开开心心。 奈何南嘉鱼实在没有吃人嘴短的觉悟,茶没少喝人家的,但喝完后总会自以为行家地点评一句,茶水一般般。 谢崇听着南嘉鱼很不给面子的点评,一张老脸直抽搐。 本来谢崇的日子就过的苦哈哈,也舍不得买什么名贵的茶叶,在听到南嘉鱼毫不客气的点评后,也不好对着晚辈拉下一张脸,所以每次在南嘉鱼说完不久后就灰溜溜地回去了。 所以曹沫经常能看到谢崇端着茶水出去后不久就会黑着张脸灰溜溜地回来,不过谢崇出去的次数却没见少过,每次都是在南嘉鱼前脚刚出去,谢崇就沏好茶水后脚跟上,生怕南嘉鱼会对自己的那棵宝贝菩提做什么出格的事。 终于,在第三天,宋时才从昏迷中醒过来。 而原本在外面的谢崇也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事,来到宋时床榻前。 “多谢宋先生在关键时刻出手,谢崇在这里替全城人谢过宋先生。” 说罢,谢崇手腕一翻,手中凭空出现一枚绿油油的菩提果,又说道 “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颗菩提果是路过此地挂单高僧相赠的树种所结,带在身上可以清心明目,驱邪破障,也可在关键时刻服下救人性命,我虽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天材地宝,但总归不太差。” 勉强坐起身体面色看着还很虚弱的宋时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谢先生言重了,说谢也应该是我们谢你才对啊,我们怎么好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 谢崇见他不肯收下,也不好再勉强什么,查看了下宋时的伤势后,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南嘉鱼见谢崇出去了,也很有眼力见地没再打扰叔侄两叙旧,找了个喝茶去的由头也出去了。 “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修为提升的也挺快。” 宋时脸色和蔼,满意地冲曹沫点了点头。 曹沫则带点孩子气般傲娇的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过了。 也只有在亲近之人面前,这个在平常人看来有点老成的不像话的少年才会卸下包袱表现出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看到曹沫这个样子,宋时心里由衷的感到高兴,不过一想到远在京畿之地不知存亡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曹家,宋时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苦楚。 宋时尽量坐起,长呼出一口气,在心底组织了一下语言,他也不再想对曹沫隐瞒什么了,在他看来,也许身边这位自己看着长大,机敏过人的少年早已经猜到了什么。 “有些事你应该是要知道的,我该让你知道不远万里来的这里的真相了。” 听到宋时这句话,曹沫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丝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接下来,宋时将曹家那场劫难发生之前曹庆之给自己的交代,以及其他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曹沫。 “那我曹家被查抄的原因是什么?” 曹沫眼神凝重,低声问道。 “这些事,要你以后自己去找答案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你爹娘,按你曹家几十年在京城的经营来看,那些与曹家有交情的人在这件事上应该也会照拂一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修炼,等时机到了的时候应该就能去找他们了。” 谢崇叹了口气,安慰曹沫道。 听到这些话,原本心中有些心理准备的少年还是沉默了,不过依然存在着一丝期盼,看来自己要早点往西而去,找到颜先生留给自己的东西了再做打算了。 似乎是察觉到少年的失落,宋时一时间也有些后悔,自己刚和曹沫说上话让他不太好受,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之后,曹沫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和宋时说起了自己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从出了京畿之地到来到江右的白鹿书院,再到下了白鹿书院到这修缘县。 看着在自己身边滔滔不绝讲述一路历程的少年,宋时心底有说不出的心酸。 如果不是自己一路暗中跟随,看着曹沫一路受尽磨难才到达白鹿书院,自己又怎会知道他话里话外对自己的隐瞒,报喜不报忧,对那几次绝境的只字不提。 这个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不过宋时没有戳破曹沫的话,而是耐心地听着他讲完。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被南嘉鱼推开,少女立马就进来了,先是冲着榻上的宋时施了个万福,转眼看到泪眼婆娑的曹沫,嘴里不自觉地打趣道: “哎呦,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啊,怎么梨花带雨的在这里哭成一个泪人了。” 曹沫本来看到南嘉鱼进来,心想肯定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个模样,不然得好几天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没成想南嘉鱼进来的快,出乎曹沫的意料,听了南嘉鱼的打趣一时间尴尬的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宋时则笑容玩味的看着这两人不说话,最后还是南嘉鱼打破了尴尬。 “谢大师说有事叫你出去一趟。” “好,我马上过去,宋叔就麻烦你了。” 说完曹沫就出去了,走到门外,谢崇早已立在树下等待。 曹沫有些疑惑,因为在不知何时,谢崇已经不再是一副僧人装束。 而是换上了他从未见过的一身陈旧的儒将样式的铠甲,那铠甲虽然陈旧但是穿在谢崇身上却依旧能看出往日的英气。 曹沫来到树下,背影枯寂地谢崇头也未回,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说道: “跟我来。” 还未等曹沫说话,随即,一甩袖子,顿时曹沫就感到物换星移,和当初那一晚的感觉一模一样,待再度回过神来,两人已经立于修缘县城头。 此时已经是月上柳梢,身后的修缘县城内万家灯火,时不时传出一两声犬吠,或是婴儿哭闹声,隐隐约约,听不太真切。 两人身前是修缘县城外,漆黑一片,隐约能看见城外的田埂,并无半点光亮,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也不为过。 城墙上凉风飕飕,吹得两人的衣物随风飘动。 傲然独立于城头的谢崇鬓角飞扬,大袖飘摇,宛若一尊天上降世。 谢崇依旧是未回头说话:“这城墙上的风景怎么样?” “看不太清楚,想必应该是极好的”曹沫如实作答。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二十二章 魂兮归来 “确实是极好,不过还不够好,你觉得呢?” 谢崇不知所以的发问让曹沫一头雾水,不知怎样回答他,只好反问道 “你觉得怎样才好?” “我觉得,至少应该让他们安心才好。” 话音未落,曹沫还未来得及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城外那块大地上突然升起的一道巨大金色术法却让曹沫大吃一惊。 刚刚还是死寂一片的那片土地上,在一瞬间却有一道巨大的金色术法显现其中。 在那术法道中央,有一个真幻难辨的“卍”字出现,随着卍字的出现,无数金光如雨落人间般落在那块土地上,金光冲斗牛,绵延三十里至外依旧清晰可见。 紧接着那道术法落向的那块地方,却如雨后春笋一簇簇破土而出一般,地面起伏不定。 终于,一只白骨手掌破土而出,在之后是两只、三只、四只……无数只白骨手掌从地里探出,在那些白骨手掌探出地面正要有下一步动作之时,然而所有白骨手掌却好似死物一般不再动弹一丝。 城墙上,一个身着儒将铠甲的身影双手合十,无数金色灵气潮信般聚集在他周围,灵气带来的波动吹拂着那铠甲上斑驳的披风猎猎作响,那道金色身影低声默念: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兮!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随着金色身影的默念,那些金色灵气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城头犹如白夜里一尊金色大日降临,那道“卍”字术法越落越下,越落越下,待术法完全落下,城下那些探出的白骨手掌开始挣扎起来,彷佛要破除某些桎梏,天地间响起无尽的哀嚎。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地底下那些白骨整个挣出地面,竟是数千具白骨骷髅,一个个骷髅向城门聚集,有条不紊,列队成行。 那道金色身影静静地看着城下那些白骨慢慢走向自己,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道: “城破了,那些守城而死去的兵卒也就什么都不是了,攻城的人记得他们,那是让他们咬牙切齿的敌人,怎么可能为他们收尸,城里人记得他们,不过是一群未护住他们的败军罢了,同样也未为他们收尸,这些人最后就这样曝尸荒野,野狗刨来,野鸦吊去,尘归尘土归土,归了城外那块土地。” 曹沫未置一词,谢崇随即好像说笑话一般说出了后半句, “说来可笑,城外这片地在那场大战后收成反而比之前好了不少,是城里佃农争着租种的地段。” 谢崇好像没有要曹沫接自己的话一般,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自顾自地看着城下聚集起来的白骨兵卒。 曹沫静静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知为何,这位白衣少年对眼前人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没来由的,少年体内那柄金色飞剑自行飞出体外,悬浮在曹沫身侧,铮铮作响,犹如龙鸣,他有想出一剑的冲动,对着这天地间,对着这片天地。 天地开阔,不过少年身处这片天地好像有点束手束脚,他终究还是没有出剑。 谢崇好像知晓了身后白衣少年的心思,开口道: “是不是替我感到委屈。” 曹沫点了点头。 “这点委屈算什么,不过是受这一个小小的修缘县,受这几万人的气,有些人啊,却要受一郡之地,而有人,却是要受这整个浩然天下,整个天下人的气,你说这个人他委屈不委屈?” 少年一瞬间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等少年作道,谢崇又是开口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曹沫,你受的了这些委屈吗?” “我可以,”白衣少年脸色平静地答道。 “再说一遍!” “我可以!” “好,记住你的话,我助你,你只管出剑。” 话音未落,城头上无数剑气凝聚,九州风云搅动,蛟龙探头,山精出逃,临近这片天地的无数大江大河一时间江水翻滚,千万水系彷佛脱了缰的野马般欲要改道,数不尽的山脉甚至有地崩山摧之势。 终于,一剑出去,天地寂静,一切都重归之前的气象。 而在修缘城下,一条巨大的沟壑出现在了城墙脚下,深不见底,彷佛通往黄泉。 谢崇拍了拍曹沫的肩膀,这不像南嘉鱼那丫头那般拍的随意,而是十分郑重其事。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说完他便临空而立,径直飞向城下的白骨大军。 待他身形站稳,城下数千具白骨竟是以一个整齐划一的姿态齐刷刷单膝跪地。 身着儒将铠甲的谢崇站在白骨大军阵前,冲所有人郑重其事地一个抱拳,接着一把抽出腰间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一时间,所有白骨大军一个整齐的嘶吼,曹沫虽然听不太正切,但是依旧能够猜出他们说的那一声是什么。 “恭迎谢将军!” 谢崇缓缓走向那道巨大的沟壑,在那道沟壑深处,竟然有一道古朴的青铜巨门。 巨门缓缓打开,里面是浓重如墨般的黑,曹沫凝神看向巨门里面想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却什么也看不清。 谢崇的身形缓缓进入那道青铜巨门,并未回头,走的决绝,再之后,所有白骨甲士一个接着一个,紧随着他的脚步也没入那道青铜巨门。 在那些白骨踏入青铜门的一瞬间,曹沫竟是隐约能看到那些身形在一个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个生出血肉盔甲穿戴整齐的兵卒,每一具白骨皆是如此。 那道青铜巨门彷佛一只幽深的独眼,让人看一眼便遍体生寒,而白骨大军则浩浩荡荡秩序井然地开向那道青铜巨门,曹沫不知道这些人在生前是什么样子,但他就觉得就该是这样一只一往无前,无惧死亡的军队,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形容这样的场景。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他就这样站在城头上看着城下数不清的白骨迈入那道青铜巨门,一动不动。 朔风吹拂下,白衣少年发梢飞舞,头上那原来束起的青丝竟是不知在何时已经满头披下,一柄飞剑静静地悬在少年的身边。 大言稀声,大象无形,少年只觉得之前那股无时无刻都围绕自己的束手束脚的感觉已经在他出剑的那一刹那被斩的粉碎。 待他再次内视自己体内的窍穴,发现那道禁锢自己的瓶颈在无声无息间早已迎刃而解,而悬空的那柄飞剑上的铭文也清晰了不少。 城下那些白骨也已经悉数进入了那道巨门,青铜巨门正在缓缓关闭,就在那道门关闭的一瞬间,一只小巧玲珑的小铜钟飞出了那道巨门,在滴溜溜转了一圈之后,飞到了曹沫手中。 第一眼曹沫只觉得这枚小铜钟有些眼熟,等看清楚,才发现原来这就是之前孙老邪手上的那枚,只是比之前看时少了几分阴邪之气。 紧接着,有三道金光飞出那扇青铜巨门,谢崇的声音在曹沫耳边响起。 “这枚铜钟对你来说也算是一件挺不错的守御法器,之前在孙老邪手中沾染的阴邪之气已经被我炼化,你可以慢慢炼化收为己用,南丫头和宋先生那边我也已经安排好了,记住,踏路而行,自有前程。” 曹沫郑重其事地冲着那道青铜巨门点了点头。 谢崇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有些讥讽的语气。 “对了,忘了说了,你小子是我看过的出门在外游历江湖的人里最寒酸的一个,身上连件像样的宝贝都没有,真不晓得是你们儒家出门游历都这样还是送你出门的那个人太……” 谢崇话还未说完,顿时一道晴天霹雳降下,黑夜如白昼,从天幕而下的雷蛇正打在那道青铜巨门上,那道青铜巨门在霹雳降下之后,合上的速度好似加快了不少。 听了前半句正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曹沫也被那道凭空从天幕降下的霹雳惊了一愣神,正等待谢崇的后话时,直到青铜巨门彻底合上之后却再未响起。 曹沫也只当最后是谢崇随便编排自己的玩笑话,殊不知,在那道青铜门后,一个原本身着穿着儒将铠甲率领一众大军好不威风凛凛的中年人在此刻却面如死灰,心颤不已。 曹沫不知道那道晴天霹雳的威力,他谢崇难道会不知道? 心中暗骂曹沫这小子不讲江湖道义,对自己这位救命恩人没有交心,有这么大的靠山也不告诉一声。 原本谢崇还想端着一股前辈高人的风范敲打敲打曹沫这小子的,如今是想也不敢想了。 修缘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落里,一位正拿着板子往自家孩子身上招呼的中年庄家汉,在举起板子的那一刻,无端的发出了一声冷哼,随即眼睛恢复了清明。 庄稼汉只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失神,只是觉得自己被前几天那场动荡搞得心神不宁,一想到那件事就越发生气,随即往孩子身上招呼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孩子趴在凳子上被打地哇哇叫,孩子的母亲在屋里看得心疼不已,连连劝道: “不就是孩子贪玩吗,那什么仙缘岂是一串糖葫芦就能挣来的,就算进了那闲云寺中,孩子就能走上修仙这条路了?你快别打了。” 一听到自家媳妇说起仙缘两字,庄稼汉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板子恨恨地往那凳子上正撅着的屁股招呼。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二十三章 另一位读书种子 汉子姓文,一个庄稼人姓了这么个文绉绉的文字,也确实少见,不过每次向别人说起自己的姓,这位打出生起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就会很自豪地举起大拇指,向别人吹嘘自己祖上阔过,家里是那前朝排得上号的书香门第。 而每次当汉子说到这里时,总有一两位看热闹的接上一句 “那现在呢?” 然后汉子就会回上一句, “家道中落了而已。” 倘若有人再问下去,汉子就会摆摆手,不再说下去,接着就是人们不以为意的嗤笑。 汉子祖上是不是书香门第,修缘县人大多持不相信地态度,不过汉子自己却一直坚信,为什么?因为他在收拾家里的老屋时,曾经找到了藏在夹壁里的满墙的古书,从此他就认定了自己家祖上就是书香门第。 汉子不识字,也从未向别人说起过自己找到的书。 后来,他的孩子就出生了。 家里添了男丁,对于一个靠天吃饭的庄稼户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了。 为此他还很郑重其事地找到了街头的算命先生特意花费大价钱去给孩子取名字,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那位平日在街坊四邻嘴中臭名昭著的算命先生却出乎意料地帮庄稼汉取了一个满意地名字,叫天祥。 孩子叫文天祥。 汉子住的地方不是什么富街贵地,相邻人家大多也是庄稼汉,取名是怎么好养怎么来,当别人家都是狗蛋、二孬、重八一类地叫时,天祥两字就总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为此孩子没少抱怨。 而孩子的性格恰巧也是和他的名字那般独树一帜。 这也是为什么当众人都凑在闲云寺门口,想要一睹谢崇老神仙的风采并表示感谢时,只有他,屁颠屁颠地递出了手中舍不得吃的糖葫芦,还奶声奶气地拒绝了曹沫的邀请。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他要被按在板凳子上挨板子的原因。 而远在城头的曹沫显然对这一切都不知晓。 待白骨大军尽数入了那道青铜巨门,地上那道被曹沫一剑破开的巨大沟壑开始缓缓恢复,四下里也逐渐没了动静。 白衣少年抬起手掌,从空中虚抓了些什么东西,低头仔细看了看,细细碎碎,莹白一片。 原来,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 雪下的很大,搓绵扯絮般,下的一点都不吝啬,不多时,四下里眼见的就是白茫茫一片,城里城外,尽是笼罩在一片雪白中。 而那独自站在城头的白衣少年,肩膀上早已积下了厚厚的一层,少年未曾理会。 修缘城里,有年迈的老妪看着自家院落中下起的鹅毛大雪,心里感慨,今年的雪来的怎么比往年早这么多?又一年要过去了啊。 刚刚还在凳子上被打地哇哇叫的小男孩顺手舀起了身旁的一抔雪,静静地看着,一时间竟忘记了疼痛,忘记了那让自己抓耳挠腮的课业,忘记了许多。 而拿着板子的汉子也在不知不觉间呆立良久。 闲云寺内,那株半死不活的菩提树下,裹了一身青衣的少女兴冲冲地跑到了院落里,从那株菩提树的叶子上接了两三片雪,端在手中仔细端详。 自小就在岭南道长大的她,生平是第一次见雪。 少女眉眼间,刚才还在因离别造成的忧愁也消减下去几分。 禅房里,靠坐着的宋时静静地听着屋外少女的大喊大叫,时不时对少女呼喊自己无奈地应上一两句,脸上有自豪,也有不舍。 瑞雪兆丰年,人心百厄封。 痴人披甲去,犹闻木鱼声。 …… 这场大雪就这样断断续续地下了七天,修缘城里那些年长且有声望的人都说自己这一辈子从没见过下的这么大的雪。 不知是谁传出这么个说法,说是那闲云寺中的大师为整个修缘县铲除了妖邪,才得来了这么一场瑞雪。 一传十十传百,久而久之,大家便都对这个说法表示认可,估摸着等雪停了去寺中烧上几把香火,亲自向谢大师求个福道个谢什么的。 然而等人们再次来到闲云寺时,情况却出乎了人们的预料。 原来,这次闲云寺倒是没有大门紧闭,反而是早已知晓人们会再次关顾一般寺门大开。 不过原先住在寺内,那日斩杀妖邪的谢崇和那对少年男女却都不见了踪迹,留在寺内的是那日在两位少年男女之后出手的玄衣神仙,听说是姓宋。 原来,在那大雪纷飞的一日,早先和曹沫出去了的谢崇却以一具飘忽不定的虚影先一步归来。 谢崇将自己从与孙老邪一战之后的油尽灯枯,再到自己耗尽最后一丝修为与曹沫合力超度那场守城战遗留下的亡魂这一事一并告知了两人。 最后,谢崇将院落里那株菩提树结出的本源菩提种送给了南嘉鱼,并且以帮助曹沫砥砺剑意的代价换取了宋时为修缘城提供三十年的庇护,然后就消失了。 修缘城外,一对少年男女冒着鹅毛大雪堆了一座衣冠冢,新堆的泥土不一会儿就被大雪掩埋,雪白的坟包前,树了一块碑,碑上无名,上书唯有四字, 问心无愧。 整个修缘城地界上下一白,宛如缟素。 从此,闲云寺内少了一位苦行僧,修缘城外多了一块无名碑。 一白一青,就这样在风雪中离开了这座修缘城。 …… 不知名山脚下,有一对少年男女正不慌不忙地走在雪地中,少女青衣,脚步轻松,颇有一种接近踏雪无痕的气势,修为可见一斑;而反观那一袭白衣的俊俏少年,虽然在有心人眼里也能看出是也是一位踏上修炼一途的人,但是明显可以感觉出与少女之间修为的差距。 仔细观察会发现,两人脚法,呼吸,都有一种特殊的规律,周围天地之间那凡夫俗子不能窥见的灵气也在两人身边跟着有规律地聚集,消散。 青衣少女正是南嘉鱼,而白衣少年自然就是曹沫。 “小沫子,我也已经将我跟着你一路的原因告诉你了,咱两好歹也算是同死生,共患难的患难之交了吧,你咋还不肯将你要去的地方告诉我啊,”南嘉鱼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对曹沫说道。 “走着就是了,总会到的。” 听到曹沫的回答,少女气的跺脚,但是又没理由发作,只得又问道: “那我们好歹也弄两匹马赶路不是?何必这样慢吞吞地走?你想想啊,银鞍白马,飒沓流星,一袭青衣,冒着鹅毛大雪赶路,最好再配上一个斗笠,多潇洒,多有大侠风范!” “这天气,这荒郊野岭的,从哪给你弄什么白马去,” 曹沫没好气地答道。 其实这一路以来,曹沫一直也有疑问,为什么先生没告诉自己去哪,只是给自己指了一个方向,难道自己就要一直这样往西走下去不成? 直到后来遇到了刻意跟着自己一路的南嘉鱼,曹沫立刻得出了一个结论。 至圣先师在早年间曾经带着弟子周游过列国,后世就有儒家弟子沿着至圣先师的足迹游览山河,这也就演变成了后来人所说的负笈游学。 那么颜先生也许就是要自己负笈游学,走遍山川湖海。 所以曹沫才对南嘉鱼说,总会到的,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在哪里停下,也许目的地就在前方,也许在十万八千里外,不过这都不重要。 曹沫知道,最重要的,不是结果,其实,是过程。 心里有了答案,曹沫也没了一开始的那般迷茫,脚步更加坚定。 南嘉鱼一看曹沫脚步加快了许多,也赶忙跟了上去。 …… 接下来几天,两人都是在雪地里赶路,曹沫也没想到这场雪下得这么大,暗暗计算身上带的干粮能不能支撑两人接下来的路程,不然白茫茫一片雪地上哪找吃的去。 而南嘉鱼显然就没有这个忧虑,正捧着一团松软的雪玩的不亦乐乎,她觉得反正吃的曹沫会解决,再不济也就是吃几天野味的事。 果然,曹沫的忧虑没有错,在第四天,两人断粮了,看着空空如也的袋子,曹沫对南嘉鱼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从修缘县带的吃的已经吃完了。” 一直以来都是占据消耗大头地位的南嘉鱼心虚地问道: “那怎么办?” “可以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野味,不过这冰天雪地的,我看够悬。” 一听到要饿肚子了,向来懒散的南嘉鱼一改往日作态,马上急匆匆跑到跑的周围的山上寻找能吃的东西,同时还不忘催促站在原地的曹沫。 两人分头行动,忙碌了半天,最后还是有着流浪经验的曹沫跟着一些蛛丝马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只藏得隐蔽的雪兔,而南嘉鱼则空手而归。 看到曹沫手里被提着耳朵,还一直在蹬腿不止的那毛茸茸的雪白一团,南嘉鱼少女心大发,不过饥饿终究战胜了少女心。 南嘉鱼眼中含泪干了三大碗,吃干抹净,少女还意犹未尽。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就很少能够捕获到野味了,连经验丰富的曹沫也经常空手而归,两人时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每次一到这个地步,南嘉鱼就会回忆起那只可爱且美味的雪兔。 不过还好,两人就这样在走走停停,逐渐能够看到一些人烟。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二十四章 白面判官 终于在饿了两三天之后,饥肠辘辘的两人在一块开阔地看到了大片因为伐木而留下来的木桩。 饥肠辘辘的南嘉鱼看到这些,宛如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飞速跑到那些树桩前,仔仔细细,再三确认这些木头桩子是人为伐木留下来的。 “小沫子,你快看,这是什么。” 少女欣喜若狂,将地上的木桩指给曹沫看,看到地上的木桩,曹沫也终于送了口气,想着不用再饿肚子了,南嘉鱼也能消停一会了。 其实对于几乎是流浪了几千里的他来说,饿肚子是家常便饭的事,饿这几天其实还好,又是修炼之人,体魄也更加出色,自然比常人更能忍受饥饿。 只是身边跟着个第一次出门的南嘉鱼,每天在旁边被饿的哭天喊地、胡言乱语,不知道的还以为青衣少女是被自己拐卖而来,每天不给饭吃,受尽虐待。 “快跟上,我有预感,前面不出三里路,必定有人家,” 少女催促道,刚才还是一副无精打采走三步停两步的样子的南嘉鱼,立马变成了一副精力旺盛,迅猛如风的姿态。 “来了来了。” 曹沫应道,立即加快了脚步追赶用上修为赶路的南嘉鱼。 就在两人紧赶慢赶走了大约有一里路时,原先兴致高昂一骑绝尘的青衣少女却突然停了下来。 看到南嘉鱼停下,曹沫也立马停下询问缘由。 “不对,不对,这气息不对,看来我们要小心行事了,前面极大可能有状况。” 少女面色凝重,对曹沫解释道。 “怎么了” “空气中有血腥味!” 南嘉鱼顿了顿,再次说道 “而且血腥味很浓,绝不可能是一两个人在争斗,是一大批人。” 少女对自己的嗅觉很自信,下了定论。 曹沫看了看南嘉鱼指出的反向,并未感受到多少的灵气波动。 “那我们还是小心摸过去看看吧。” 南嘉鱼点了点头,同意了曹沫的观点,随即两人隐藏气息开始缓缓摸索前进。 而就在不出两人三里地的一处小村庄里,正要进行一场骇人的屠杀。 为首者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照夜玉狮子上,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提着滴血大刀的手下在村子里的各处角落搜索。 奇怪的是,这群人明明是土匪装束,而那为首者却能够将村中各处隐蔽角落悉数道出,熟悉的就像是自家人。 哪个位子能藏人,哪家地窖在什么位置,哪家修了夹壁,一点一个准,听到指令的土匪就提着刀将躲藏的人像牛羊一般驱赶出来。 整个村庄,大大小小,家家户户,整整齐齐,除了躺在地上的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一个不差,全部到齐。 而曹沫两人就算是隐蔽了身形,慢慢摸索前进,也依旧是到达了这个村庄外。 摸到近处的两人这才看清那为首者的面容。 只见那坐在马背上的人,面白无须,头戴纶巾,消瘦身材,瞧着年纪也就是及冠而立之间,全身上下不似寻常土匪练家子穿着劲装,而是一身灰色长衫,如果再手捧书卷的话,活脱脱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曹沫两人看清了形式,也简单查探了一下那群土匪的修为,不过是那为首之人有个难得的三品修为,其他三十来个土匪喽啰也就那几个强壮的有堪堪一品,这对两人来说解决他们也就是小菜一碟的事。 正当藏在暗处的两人要动手时,那为首之人却发话了 “各位乡亲们,近来可好啊。” 听到这句话类似寒暄的话,曹沫和南嘉鱼两人对视一眼,心生疑惑,决定稍等一会再动手也不迟。 “你们还认识我吗?” 那书生装束的为首一人对着下面那些被刀剑逼迫在一起的村民问道。 听到他的话,下面的村民神色各异,有的人心虚低头,有的人满脸疑惑,有人则是面露恐惧。 看到村民们这幅表情,那马背上之人很是满意,随即从身后抽出一把铁骨折扇, “啪”,折扇被打开,马背上之人缓缓开口,自我介绍起来: “小生不才,江湖人称白面判官,剑南人士,寒门出生,及冠之前一直是那钻研经学的读书人,及冠之后落草,做了这刀尖舔血的勾当。” 马背上之人顿了顿,然后又开口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投身草莽吗?因为有人曾经拿了我三两银子的买书钱,那个人当初的眼神就和你们现在这样,甚至他的眼神和你们比起来还更可伶,跪在我面前,向我讨口饭吃,我把全身上下的买书钱都一并给了他,你们猜为什么?” 白面判官看向下面的人,下面的人战战兢兢,没人回答,而他好像也没有打算这些人会回答自己,再次开口道: “因为书上道理告诉我,勿以善小而不为,人们也常常跟我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马背上的人随即又自嘲般开口: “后来你们知道吗?那个刚刚才拿了我三两银子的人,转头就走进了最大的酒楼,我去找他要个说法,没成想给我打了一顿,还跟我说,这世上有个屁的善有善报,我思来想去,觉得他说得不对,就暗暗跟了他几天,没想到那人用这一招骗人,竟然屡试不爽,每天进最大的酒楼,点最贵的菜。” “坏人活得滋润,好人反倒饿肚子,你们说,恶人有恶报吗?没有,所以最后我一刀给那人结果了,让他再不能骗人,毕竟我还是觉得,好人要有好报,坏人自然也不能好过。” 马背上的人说完这些话,然后掰着手指似乎在算着什么。 “我落草为寇以来,屠过的村子不下这个数。” 那人笑意盈盈地张开了五个指头,然后娓娓道来, “每次对目标村子下手前,我都会装成流浪汉在那个村子里待上一个月,就想看看有没有人能够大发善心地接济我,对于接济过我的,不管是吃食也好,钱财也罢,不论多寡,我都会在最后留他们一条性命,并且赠以千金,不过这样的人不多,至于那些对我恶语相向的或者视若不见的,现在大概都投胎了吧。” 这句话一出,整个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人们都在竭力回忆自己之前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人看到村民们这个反应很是开心,然后宣判般说出了下一句话: “你们这个村子算是我去过里面民风比较淳朴的,接济过我的有五户人家,现在这五户人家可以不用挨刀子。” 他精确无误的用那把铁骨折扇指出了其中的五户人家,有约莫二十来人被那些土匪喽啰带了出来,剩下的人不愿束手待毙,有人想冲出人群,不过都被人用刀恶狠狠地逼了回去。 “好了,我说明白了吧,这次我姑且就替天行道,希望各位下辈子做一个好人吧,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老弱有所养,一想到以后这个天下会是这么个样子,就觉得很好。” 那人说完,歪着头,摆出一副慵懒地姿态,朝着手下招了招手。 那些土匪喽啰开始拿着刀朝人群走去,目露凶光,似乎在想先用谁磨刀好,全然不理会妇孺老幼的哭喊,一个满脸横肉土匪听得烦了,气急败坏地选了一个离他近的人抽刀。 手起刀落,寒光闪过,一颗圆滚滚的人头掉落在地。 所有人都楞在了当场,那些被围住的村民也安静了下来,那些在到这里之前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的土匪也安静了下来。 接着那个骑坐在马背上的人将手中的那把铁骨折扇愤怒地甩向身后那面围墙,折扇的每条扇骨上,都冒着渗人的寒光,转瞬即至,围墙顷刻间破碎一地。 一白一青两道身影从围墙后跳出,来人正是曹沫和南嘉鱼。 “我觉得你的道理是没错的,不过做法嘛,确是大错特错,”曹沫朝那人摇了摇手指,开口道。 那人一看出来的是两位少年男女,平时在山中无法无天习惯了的他立马破口大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白面判官做事须要你一个毛头小子来教?” 刚刚藏在暗处时,南嘉鱼已经告诉了曹沫这位自称书生模样的土匪的修为,而且通过刚刚那人的出手,曹沫已经对他的底细有了大致了解。 “你不用出手,就在旁边为我掠阵。” 青衣少女本想提醒他对面的人有三品修为,但是在看到曹沫坚毅的眼神后,心底没来由的对眼前这位白衣少年生出了一丝相信,劝阻的话便没再说出口。 青衣少女往后退了半步,然后拔出了腰间的短刃,戒备地看着对面那一群面露凶光的土匪。 身着一袭白衣的曹沫就这样当着那高坐马上之人的面将自己的本命飞剑召了出来,那柄透着赤色的飞剑悬在曹沫身侧。 这是曹沫第一次正面对敌。 那位自称白面判官的人自然是不敢托大,其实之前他甩出折扇逼出两人,为的就是知晓这两人的大致路数。 如今在他看来,一个刚入二品,一个不太清楚,不过他觉得既然两个人是结伴而行那自然也不会差太多,两个人半斤八两,顶多算她三品修为,那自己这边怎么样也输不了,一想到这,他就放下心来 如果此时南嘉鱼知道了这位白面判官的内心想法,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而如果这位白面判官在知道了南嘉鱼的真实修为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欲哭无泪。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二十五章 一人对敌 那位自称白面判官的土匪首领见曹沫摆出一副要与自己单打独斗的架势,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心想这不会是哪里来的傻子吧,学那些演义小说上的人物要与自己来个君子之争。 曹沫可不管他怎么想,一柄飞剑祭出,直奔马上之人首级而去。 赤色飞剑转瞬即至,直逼白面判官命门,马上之人毕竟也是实打实的血海里走出的三品。 只见他倒提手中的那把铁骨折扇一个格挡尔后再以一个险之又险的歪头就化解了危机,曹沫的飞剑斜着与他擦首而过。 躲过曹沫一剑的白面判官心中一惊,对面少年的飞剑速度出乎了他的意料。 刚才的第一次交锋看似被自己轻松躲过,其实里面的凶险,他怎么会不知道,当即也再不敢轻敌,立刻主动出击。 只见他一夹马腹,白马长嘶一声,向曹沫飞奔而去。 见白马载着那人向自己而来,原本打算驾驭飞剑将白马斩首的曹沫突然改变了主意,一个后掠,躲过了白马的践踏。 才躲过了马蹄,头顶一把冒着寒光的铁骨折扇却当头劈下,正在半空中的曹沫立马驾驭飞剑朝头顶劈去,那把材质普通的折扇被曹沫的飞剑一剑削成两半,摔在地上。 正当曹沫稍微松了一口气时,头顶那人却突然狞笑一声,轻声对曹沫说道说道: “不好意思,我也是个读书人。” 曹沫心知不妙,果然,一把飞剑凭空出现在曹沫的后心,直刺而去。 曹沫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那柄飞剑洞穿,离曹沫不远的南嘉鱼也没有预料到那柄突然出现的飞剑,施救已经来不及了,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飞剑刺向曹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上之人看见白衣少年并没有表现出自己预料之中的慌乱,而是对自己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果不其然,只见他不管不顾地朝白面判官掠去,而在他的身边则突然出现了一圈刺眼的金色光芒,一枚小巧的金色铜钟好似早有预料到一般,恰巧挡在了那把飞剑刺向的位置。 偷袭不成功的白面判官眼看曹沫朝自己提剑而来,再不敢托大,立刻以一个飞掠,弃马而去,轻轻落在了远处,而他那柄飞剑也紧随其后,悬空而立。 第一轮交锋下来,曹沫已经大致知道了对面那位自称白面判官人的斤两。 “我原本以为也不过就是一个急于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毛头小子,没想到啊,你个小杂种心思如此之深,差点折在你手上。” 白面判官显然对于自己那一飞剑没占到便宜而耿耿于怀,嘴中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曹沫全然不理会那自称白面判官的谩骂,反唇相讥道: “原先听你的意思,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不过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罢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杂种,今天就让我看看到底是我的剑锋利还是你的嘴巴能说,等下肯定是不能让你痛快地死去,到时候我要先用我这柄剑搅烂你的嘴。” 白面判官一口一个小杂种,不止是曹沫听得恼火,一旁的南嘉鱼更是恨不得上去一刀直接结果了他,不过曹沫制止了想要上前的南嘉鱼,因为他今天想要一个人对敌。 “要打就来啊,还废什么话,” “来了。” 对面之人话音未落,飞剑先到,显然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用自己的话吸引曹沫的注意,准备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曹沫早有准备,一边祭出那枚金色小铜钟撞向朝着自己刺来的飞剑,一边手握飞剑攻向那人,那人却不躲不闪,一副想要空手接曹沫一剑的架势。 就在两人距离不足一丈远时,那人原本原本空荡荡地袖口突然冒出一柄飞剑,正迎上提剑而来的曹沫,可是曹沫却依旧未转变进攻的姿态,一剑直劈出去。 霎时间,剑气激荡,双剑交错,赤色剑气势如破竹,摧古拉朽一般与那柄迎面而来的飞剑错身而过依旧势头不减。 那柄迎面而来的飞剑被曹沫一剑斩断,如断线风筝一般掉落在地。 而那柄飞剑的主人,此时正满脸错愕驻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阵微风吹过,“扑通”一声响,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掉落在地,脸上写满了不甘心。 那些原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争斗的土匪霎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白面判官脑袋还未落地之前,他们看着一致认为那位白衣少年会是自己老大的手下败将,因为在他们看来,战况是一边倒的老大压着那为位少年打,只是每次都被那位白衣少年险之又险的躲过了。 如今战况变换之快,自己的老大在顷刻间被一剑枭首,他们实在是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如今由不得他们反应不过来,因为那位白衣少年在将自己老大枭首之后,正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这边。 有不长眼的一见情况不妙撒腿就跑,可是在顷刻之间就有一柄飞剑就带着可怕的破空声呼啸而至,又是一颗血淋淋脑袋直接离开肩膀。 一些脑子灵光的,知道直接跑的话是必死无疑,马上提刀冲向最近的村民,其他土匪也反应过来有样学样,立马也跟着将刀架向了离自己最近村民的脖子。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三十来个土匪气势汹汹地冲向最近的村民,人群一片混乱,哭声连连。 看到土匪们抓住村民做要挟,曹沫不敢轻举妄动,立马将飞剑召回身边。 白衣曹沫持剑而立,青衣南嘉鱼双手各持一柄短刃,怒视着对面那群杀人如麻的土匪。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一位手持大刀的土匪冲两人喊道,同时将手中那把大刀架在了自己身前那位面如死灰的妇女的脖子上。 那人见曹沫两人不为所动,心中窝火,又加大了力度,锋利的刀刃上,霎时出现了一抹血红,被胁迫之人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血液淌下,惊恐地嚎叫起来,声音带着哭腔。 “让我们离开,不然的话,这些人就要给我们陪葬,”那人说完,又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要是不能呢,”曹沫面色冰冷地答道。 “要是不,这就是结果。” 那人说罢,就要一刀按下,那位在他身前的妇女听到他的话,也绝望地闭上了眼,眼看地上就要再添一颗透露时。 那把架着的刀却迟迟未曾按下,咣当一声,一把阔口大刀掉落在地,众人被大刀掉落的声音所吸引,等再看时,所有土匪已经不见了踪迹。 南嘉鱼知道,这是曹沫飞剑的本命神通。 劫后余生的人们还未从刚刚那场危机中缓过神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在这不过几丈之地,落针可闻。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对着面前两位气度不凡的少年男女口称神仙,连连道谢,磕头跪拜。 马上所有人也都反应过来,都开始跟着喊,跟着磕头。 一袭白衣的少年没有说话,站立在原地的,而手提短刃的南嘉鱼本想要上前将他们扶起,却被曹沫叫住。 曹沫转身牵过那匹神俊的照夜玉狮子马,走到南嘉鱼身边,对着她轻声耳语了几句。 随后两人一马就踏着风雪离开了。 路上,满脸疑惑的南嘉鱼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我们怎么就这样走了啊?” “不走干嘛,留在那里吃席吗?” 对于曹沫这句话,原本一脸疑惑的南嘉鱼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曹沫看到南嘉鱼少女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冲她解释道: “在我们来之前,你不是说有血腥味吗?” “对啊,怎么了,”少女追问道。 “那我们两出手之前你也看到了,那群土匪手上的刀有的是沾血的。” 说到这里,南嘉鱼也明白过来了,回道: “你的意思是在我们到之前,那群土匪已经杀过人了,那又怎样呢,我们总归是替他们杀了那群土匪啊,难不成他们还要记恨我们去晚了?” “理是这个理,不过嘛,人性向来是不能用简单的道理来解释的啊,不患寡而患不均,有的人家死了人,有的人家整整齐齐,既然我们没能救下所有人,那肯定会有人不满,遇到讲理的,人家或许会将不满藏在心底,遇到不讲理的,记恨我们也说不定。” 南嘉鱼歪着脑袋,实在想不通,问道: “他们难道还会记恨我们?” “这个,也不一定,不过我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事情数不尽数,知恩图报的,有;恩将仇报的,亦有,恩恩怨怨,向来复杂,不能以常理度之。” 其实曹沫还想告诉南嘉一件事,就是刚才在自己出手救下一人之时,自己明显能感觉出那些村民里有人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到后来的恼羞成怒,对着出手曹沫救下一人有不满,这就是曹沫在解决掉那些土匪后,马上招呼南嘉鱼走的原因。 天底下有两个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 曹沫怕,他怕,南嘉鱼伤心,怕那些赤裸裸、肮脏不堪的拙劣的人心让这位干净如白纸一样的姑娘不再那么无邪。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二十六章 兽潮 “走了走了,发什么呆呢。” “来了来了,”南嘉鱼咕哝了一声。 曹沫一手牵马,一手牵着少女的手。 左手江湖气短,右手儿女情长。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可刚走几步没多远,少女就一把甩开了曹沫的手, “想干嘛?没大没小了不是?这几天是不是以为我不磨刀,你就可以飘了?想试试?” 少女煞有介事地将手中刀轻轻推出鞘半寸,眼神之中杀气十足,瞪着曹沫。 好嘛,曹沫在此时觉得,少女的心情就好比那盛夏的天气,阴晴不定,甚至还比天气更加让人难以琢磨,看着那两把寒光凛冽的短刃,曹沫心有余辜,打了一个冷战,再不敢造次。 看到曹沫这副样子,南嘉鱼很是满意,昂着头,勾了勾手,示意他跟上,曹沫只得老老实实牵着马跟在了南嘉鱼后面。 走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南嘉鱼突然走在前面一拍脑袋,那双好看的眸子一转,小跑到曹沫面前,对着他说道: “来,把那匹白马给我。” 曹沫将缰绳交给了南嘉鱼,少女摸了摸白马那绸缎似的鬃毛,自顾自地说道: “好好一匹马,怎么就跟了那么一个杀人如麻的恶人,还好你运气好,今天遇上了我,在我麾下好好干,我南嘉鱼保证你餐餐吃的好,顿顿有青草。” 说完,少女又拍了拍那比她只低半个头的马背,这匹神俊的白马似乎是听懂了南嘉鱼的话,很不屑打了个响鼻。 曹沫看白马那副样子心知不妙,果然,在南嘉鱼对白马说完了归顺诏书,就要翻身上马时。 这匹平日里在土匪窝里撅蹄子惯了的白马性子异常高傲,愣是不让南嘉鱼坐上马背,少女一上马背,白马就可着劲颠簸。 本来少女驾驭马匹的技术就让人不太敢恭维,加上这匹马似乎是吃定了少女这一点,所以忙活了好一会,少女依旧不能成功上马。 少女在马旁气喘吁吁,曹沫在旁边看着南嘉鱼狼狈的样子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活生生的就要憋出内伤来。 而那匹白马在一旁瞥见南嘉鱼这个样子,则是挑衅着朝天打了一个响鼻,完事还一脸不屑地着看着南嘉鱼,白马这不叫不要紧,一叫这南嘉鱼的脾气就上来了,一个飞身,纵上马背。 白马不肯轻易就范,深刻发挥了与南嘉鱼抗争到底的精神,两人一马,就这样一路闹腾,半天也没有走出多远。 终于,曹沫看不下去了,对南嘉鱼抱拳,说了一声失礼。 也一个飞身纵上了马背,坐在了南嘉鱼背后。 一开始南嘉鱼还是有点抵触曹沫的做法,可是没想到就在曹沫一坐上马背,用力一拉马缰后,原本桀骜不驯的白马竟然温顺下去了。 就这样,曹沫名正言顺地与南嘉鱼同乘一马。 南嘉鱼安静地坐在马背上,心里有说不上的感觉。 而两人座下的白马则一脸鄙视地斜瞥了眼曹沫,可是就算它再怎么不忿,也是不敢妄动分毫。 因为就在马屁股后,有一柄寒光凛冽的飞剑正亦步亦趋地悬在半空。 曹沫一脸正气地抓着缰绳,殊不知脸上早已经是一副面红耳赤的光景。 而他的心则是已经飞出了九霄云外。 终究还是少年。 青衣少女的发丝被风带向身后,发丝拂过曹沫的那张白皙的脸庞,好似若有若无的挑逗,少女发间那隐隐约约的香气,沁人心脾。 心猿意马的少年,突然有一股想要抱住身前少女的冲动。 不过一想到少女腰间挂的那两柄短刃,曹沫还是打住了自己危险的想法。 而此时,坐在前方的青衣少女,却是异常的安静,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因为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确确实实的心跳的声音,那个身后之人心跳的声音。 南嘉鱼屏住呼吸,静静地记着那个心跳的频率。 雪下的很大,无人在意。 半路上,一只雪兔从路边窜出,一柄飞剑就要跟着飞了出去,不过被南嘉鱼制止了。 被飞剑击杀的兔子味道不好,这是南嘉鱼的原话。 其实这不过是南嘉鱼怕曹沫将直接将雪兔一剑两半,到时候两个人不好分赃,毕竟每次都是南嘉鱼半推半抢将曹沫那份抢去一大半。 曹沫无奈,只得翻身下马,亲力亲为。 处理雪兔,点火撒盐,动作行云流水,不多时,雪兔就被火烤地滋滋冒油。 走了一路,原本在之前的村子,两人是有机会补充食物的,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两人还是放弃了。 “好了,可以了。” 曹沫将烤好的雪兔递给南嘉鱼,曹沫处理,南嘉鱼分,这是两人的默契,也是少女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清闲而要求的。 可是这次南嘉鱼竟然转变了主意,南嘉鱼咽了咽口水,将散发着香气的兔子推给了曹沫。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平常这点东西我可是抢都抢不过你的” 曹沫打趣道。 “这不是看你今天出力最多嘛,又是出剑又是杀人的,我还不算太饿,”南嘉鱼不好意的摆了摆手,解释道。 “行,还挺会心疼人的,不过,就这会,与我之前比那都不算什么事,我还没饿到要你让给我的地步,你就放心吃吧。” 恰巧曹沫说完,南嘉鱼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擂鼓声。 南嘉鱼只好尴尬的接过了曹沫递过来的雪兔,分成两半,还给了曹沫一半。 南嘉鱼这才吃了一口,吃着还不忘空出一只手对曹沫竖起大拇指。 嘴里含糊不清道“手艺是属这个的。” 曹沫冲她咧嘴一笑。 “对了对了,刚才你说,现在这个样子与以前比都不算饿,你以前是不是受了很多苦啊。” “没有没有,随便说说的。”曹沫含糊其辞地摆了摆手。 他不是想隐瞒,只是觉得,自己受的那些苦,落在心底就好了,没有必要拿出来当做炫耀的资本。 可是心思细腻的南嘉鱼怎么肯就这么轻易放过曹沫,一双刚刚吃完烤雪兔还油腻的手就箍住了曹沫的脖子。 毕竟五品修为,力气不是曹沫能抵抗的了的,直勒得曹沫眼泛泪花。 “快说快说,”南嘉鱼催促道。 “真没什么,真没什么。” …… 吃过了这顿不算太丰盛的午餐,两人正准备继续上路。 那匹拴在旁边的白马突然开始焦躁地用蹄子刨着地面,使劲想要挣脱那根系在树上的缰绳,嘴里不住地打着响鼻,看起来很激动,似乎在害怕什么。 曹沫和南嘉鱼都疑惑着看着白马奇怪的举动,曹沫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催促南嘉鱼上马。 南嘉鱼虽然疑惑,可也还是听从了曹沫的话一跃上马而去,曹沫也立刻解缰上马,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就在这时,远处开始传来沉闷的响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好似白日里传出的闷雷,接着天地间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两人抓住缰绳策马狂奔,白马在这时也没再使性子,放开了四蹄,撒丫子狂奔。 “这是怎么了?”南嘉鱼向后面的曹沫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看看后面是什么。” 少女转头向后看去,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就在两人刚才烤雪兔的地方,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各类山中猛兽淹没,猛兽像潮水一般从山林中狂奔而下,首当其冲的是狮虎熊罴一类的大型猛兽,再之后南嘉鱼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小型野兽跟在后面。 这就是活生生一个兽潮。 整个兽潮势如破竹,所到之处,被摧毁地干干净净。那些生长几百年须要几人才能合抱的参天巨木被巨兽抓撕口咬,一瞬间就被摧毁,而小些的草木就则被如潮的鼠类啃噬地干干净净。 看到这里,马背上的南嘉鱼一阵后怕,要是自己两人还在刚刚的位置,就算是九品高手来了,那也回天乏术,难以让自己和曹沫全身而退。 曹沫此时正紧张地观察着身后如潮信般涌来的兽潮,数九天里,额头上却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手上紧紧地拽着缰绳。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跑出这个兽潮的范围,自己这两人一马被身后的兽潮吞没是迟早的事。 身后的兽潮越来越近。 两人坐下的白马因为剧烈的狂奔,开始喘粗气,眼看不多时就要力竭倒下。 就在这时,原本紧紧抓住缰绳的曹沫突然取出一本书籍塞到南嘉鱼怀里。 然后双腿猛然发力一夹马腹,再以一个飞跃跳下马背。 背上轻松不少的白马速度立刻加快了不少,感觉到身后那丝温暖消失了的南嘉鱼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南嘉鱼立刻紧拽缰绳,可是受了惊的白马哪有这么简单停下,速度不减反增。 少女赶紧看向身后,向来要强的青衣少女此时眼里带着泪花,朝着远处那一袭白衣大声喊道: “小沫子你干嘛!快上来,你干嘛!……” 可远处那一袭白衣却未回应,只是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那一袭白衣屹立在风雪中,白衣与飞雪交错,身影越来越模糊,逐渐消失。 那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也越来与小,越来越听不太真切。 看着那一抹青色远去,风雪中的曹沫放心地转过头来,面对着身后那势不可挡的兽潮,缓缓召出了本面飞剑。 “南嘉鱼,遇到你,我很高兴,很可惜,不能亲自陪着你在这江湖走一遭了,不过光是遇到你,我就觉得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 这一袭白衣大声说道,虽然已经没人能够听到。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二十七章 白鹿少女 兽潮越来越近,野兽的嘶吼声、狂奔声,让手提飞剑的曹沫双手颤抖,越来越激动。 即使面对这看着必死的结局,曹沫依旧不肯放弃,凝聚心神,仔细观察着来势汹汹的兽群,想要找到突破口。 可是哪有这么简单,面对这让绝世高手都要小心应对的兽潮,一个才入二品的修士,就像是蚍蜉撼大树。 终于,一只皮色灰暗的野狼率先冲到曹沫面前,平常看到二品修士,生性狡猾的野狼肯定是要小心应对的,如今身后就是兽群,这只野狼也不再谨慎,直接一爪抓向曹沫的脖子。 曹沫挥剑而去,挡住了这只野狼的第一次进攻。 可没等曹沫换一口气,后面的狼群也赶了上来,一时间数十只野狼将曹沫围在中间,朝着曹沫发出低声嘶吼。 只见那正中间一只个头高大独眼的野狼冲着曹沫嚎叫一声,数十只狼在一瞬间就扑到了曹沫身前。 曹沫左突右转,在狼爪中间辗转,一个躲闪不及时,左手挨了一爪,伤痕深可见骨。 左手传来钻心的疼痛,鲜血顷刻间染红了半只左袖,曹沫忍着剧痛挥剑将朝他扑来的狼群驱退。 一丝鲜血的气息传了开来,闻到鲜血的气息,狼群更加激动,眼睛里宛如闪着红光,攻势更加猛烈。 乌泱泱的狼群里,宛如开了一枝鲜艳刺目的血色花朵,花朵周围,一柄飞剑不住地上下突刺,左右劈斩,想要护住中间那抹鲜艳的绽放。 终于,那枝开在狼群中的血色花朵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倒在了乌泱泱的狼群中,被那野兽的浪潮吞没,那柄飞剑也终于无声无息地掉落在地。 得胜的狼群分开了一条路,那只高大独眼的狼走近倒在地上的那抹血色,周围的野狼开始兴奋的抽着鼻子。 二品修士血肉的气息让他们兴奋乃至疯狂。 就在那只独眼巨狼低下它那高傲的头颅正欲大快朵颐之时,那具倒在血泊中的身体右手突然之间发出一阵耀眼的银色光芒。 狼群被那阵银光惊地四散而去,原本的疯狂被恐惧取而代之。 而那只正欲低头的狼王,本来心智就比其他野狼开化更早,也更加聪明。 在那道银光出现之时,它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惧,正当它准备张嘴向狼群下达撤退的命令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那只独眼巨狼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一只白鹿出现在了那具躺在血泊之中的身体旁边,前膝跪地,将头顶的鹿角轻轻地抵在曹沫的额头上,曹沫身上的伤口随着时间过去开始慢慢恢复。 原本势不可挡的兽潮在到这里时皆分散开来,不敢靠近分毫。 待曹沫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时,白鹿低下身,而曹沫的身体则飞到了白鹿的背上。 曹沫的身上滴落的鲜血在那胜雪的白鹿脊背时,竟然不能沾上一丝。 而那只白鹿就这样轻盈地在兽潮中背着曹沫离开了。 所过之处,百兽退避。 一场势不可挡的兽潮宛如拦腰截断。 …… 在一处偏僻的山洞内,一只极具灵性的白鹿驮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来到洞中。 洞不大,里面有一眼泉,泉眼在不住的往外流出冒着热气的泉水,想来是一眼难得的温泉。 白鹿将生死不明的少年放到了洞中一处鬼斧神工的天然水池中,少年的身体入水的一刹那,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顷刻间被少年身上的鲜血染红。 一阵银光闪过,白鹿变成了一位身披白衣的妙龄少女,蹲在少年身侧。 白鹿少女如一只曼妙的精灵一般蹲在少年身边,轻轻拘起一捧水,洗去少年脸上那已经凝固的血迹。 大约是觉得洗的不太干净,精灵似的少女又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匀称的白色手帕,沾上水,轻轻给昏迷的少年擦去脸上的污垢。 不多时,少女觉得差不多了,也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看着那张被自己洗干净了的脸庞,自顾自说了一句 “这没脸没皮的家伙,瞧着倒还挺清秀。” 大约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有点轻浮,她那张精致的小脸突然一红。 看着地上那个还半死不活的少年,少女没来由的生出一股闷气,解气一般轻轻踢了他一脚。 “还逞英雄呢,要不是我晚出现一步,可就是给你收尸了。” 但是她看地上的少年死鱼一样地没有反应,就更加生气了,咬着牙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不再看他。 转头舀着水洗起了手上那条同样被血水染红了的手帕,等洗干净了,恶狠狠地一把甩在少年脸上。 等做完这些事,白鹿少女看着明显虚弱了几分,随即身形一转,化为了一阵银光,消失不见。 曹沫手上那个白鹿印记也在银光消失后,暗淡了不少。 …… 兽潮退散后,一位骑着白马的青衣少女来到了刚刚兽潮发生的地方,焦急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她策马狂奔,径直来到刚刚那块不久前发生过激战的地段。 原本正扯开嗓子喊着一个名字的青衣少女突然就停下了马,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看到了地上那滩未干的血迹,使劲擦了擦眼睛。 心底有一丝看起来很可笑的希望,希望地上的那滩血色不是那个人的血迹,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揉眼,那滩在雪地里显得刺眼的血迹依旧是在那里。 青衣少女那双覆在眼睛上的手终究不再拿下来,手紧紧地抱着头,双肩微微地颤抖。 无声。 夜色慢慢黑了下来,一匹白马驮着一袭青衣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着,马上之人神情憔悴,泪痕未干。 夜色里,那一袭青衣就地燃起篝火,烧雪水烹茶,喝一盏,倒一盏。 直到身上所带茶砖都用完之后,南嘉鱼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冲着面前那片雪地默念 “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这里陪你喝茶,曹沫。” 月光皎洁,青衣白马,人影萧瑟。 大苦,无声。 …… 一处不知名山洞,洞中有一小水池,池水已经大半成了血水,水池中正躺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曹沫在一阵剧痛中醒了过来,摸了摸身体各处,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顿时放心不少。 正当他想站起身,一阵钻心剜骨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没再准备起来。 他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洞穴中,自己此刻正躺在一个温泉里。 曹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看来自己是被人从兽潮中救了下来。 正当他仔细察看洞穴时,手边一块白色手帕引起了他的注意。 手帕做工精致,也没有花花绿绿的颜色,瞧着朴素,在其正中间用银色丝线绣了一只小鹿,活灵活现。 看到手帕正中绣着的那只银色小鹿,曹沫突然觉得有一丝熟悉,可是就是记不起来在哪见过。 忽然,一个清灵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没良心的小混蛋,这么快就忘记我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曹沫立马抬起手臂,确认了手帕上的图案就是自己手上这个,可是不知为何,那道银色印记看起来没有了之前的光泽,黯淡了不少。 “就这样吧,我先休息一下,之后这段日子你就自求多福吧。” 曹沫正欲开口道谢,可是不管他怎么呼唤,那个清灵的声音再没出现。 没法,曹沫只得将手中那块白色手帕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怀中。 等下次见面再道谢吧,曹沫心想。 忽然,他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想要立刻起身躲藏,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力,就是站不来,只得双手借力,慢慢挪动身体。 一只长着一对白森森獠牙的野猪慢悠悠步入了山洞,野猪身上的皮毛竖起,宛如银针,看着渗人。 曹沫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况对付这只野猪近乎自寻死路,竭力隐藏自己的气息。 可是那只拖着身体慢悠悠进入山洞的野猪似乎也嗅到了空气中那不同寻常的气息,一改之前闲庭信步的姿态,开始谨慎起来。 隐蔽处的曹沫看到那只野猪闻着气味搜寻而来,离自己愈来愈近。 看到这里,曹沫心急如焚,尝试将体内的本命飞剑召出,奈何丹田的灵气在兽潮一战之后早已是油尽灯枯的地步,不管他怎么调动灵气,丹田内那枚小剑胚就是纹丝不动。 一想到自己就只能束手待毙,曹沫心中暗恨,果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逃过了兽潮,没成想要憋屈的死在这只畜生手里。 走到山洞拐角处的野猪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放慢了脚步,屏住了呼吸,慢慢向着曹沫藏身的地方靠近。 藏在巨石后面的曹沫也已心存死志,准备徒手对抗那只靠近过来的野猪。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二十八章 岳阳城 已经闻到了曹沫气味的那只野猪开始狂躁起来,前蹄使劲地刨着地面,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 曹沫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手心翻转,一柄金色长剑显现而出。 此时的他单手已经握不稳金鸣剑了,只得双手握剑,颤巍巍地将身上唯一的利器搭在身前。 死生在此一瞬。 一团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转过拐角冲向曹沫,前面那对如利刃的獠牙带着难以抵挡的气势刺了过来。 几乎就是同时,在那团黑影冲过来的一瞬间,曹沫用尽全力将手中的金鸣剑朝着冲过来的黑影直直地举了起来。 巨大的冲击力将勉强立起的曹沫撞飞出去,他顾不得疼痛,眼睛紧紧地盯着不远处那只身上被长剑贯穿了仍旧在不停地挣扎着的野猪。 终于,那团黑影没了声息,曹沫长舒了一口气,慢慢爬向那只没了生机的野猪。 旧伤未愈又添新疾,曹沫无奈苦笑一声,自己这几天看来是只能在这里修养了。 不过还好,福祸相依,地上那只野猪就当老天爷送来的口粮吧,曹沫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 在一片开阔雪地,一只强壮的黑狼正欲引颈长嚎呼唤同伴,可还没等它嚎叫出声,一柄飞剑就击碎一连串雪花而至,将其一剑枭首。 一个恼怒的声音响起, “之前可是吃尽了你们的苦头,这次还想呼朋唤友来围攻我。” 白衣少年以一个潇洒的剑花收尾,然后向西而去。 白衣少年正是修养完毕的曹沫。 他很确定南嘉鱼在自己下马之后能够逃出之前的那次兽潮,所以这一路以来,他都希翼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能够看到那袭青衣。 如果能看到她,他会很高兴。 可是终究事与愿违。 你也许已经回家去了吧,不过,没事我一定会来找你的,只是时间可能要久一点,要等到我能保护我想保护的所有人的时候,你可一定要等着我啊,南嘉鱼。 一想到这,他的眼神更加坚定。 …… 赶路,修炼,曹沫接下来的日子有些单调,不过一想到某些事,他就觉得没那么孤寂。 曹沫就这样一路向西,来到了岳阳郡地界。 岳阳郡地处江南西道西北边与山东西道接壤,水系纵横,域内大大小小江河数十条,更拥洞庭一湖,土地深厚肥沃,历来是浩然天下有数的鱼米之乡,大姜帝国重要的供给粮仓。 素有岳阳熟,天下足的美誉。 岳阳郡城城池占地连绵数十里,周围并无高山屏障,整个城池一望无际。 一袭白衣的曹沫此时正站在岳阳城下,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岳阳城三字,心中暗暗惊叹。 进了城门,是一条直直通往郡城中心的大道,大道宽广,以青石板铺就,整个大道纤尘不染。 离开京城日久的曹沫不禁感叹岳阳城的繁华。 感慨归感慨,看过了这些,曹沫觉得还是填饱肚子要紧,一想到兜里还有之前搜刮土匪得来的一大把银子,曹沫就气定神闲地走进了街边一家看起来比别处都高大豪华不少的酒楼。 曹沫一进酒楼,旁边那几位立在旁边无所事事地店小二就都看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曹沫的穿着打扮,有几个几个将市侩写在脸上的店小二立马就露出了不屑的眼神,将头扭过一边,不准备搭理曹沫。 有几个城府较深的,虽然没将轻视表现出来,但也当做没看到。 看着那些人的做派,曹沫心想,还挺能狗眼看人低,不过并未恼羞成怒,而是自顾自走了进去,挑了一张挨着窗户的桌子坐下。 这时候,一位看起来怯生生的店小二走了过来,曹沫看清他并不属于刚刚门口那些人。 只见他顶着满头大汗走了过来,一看就是刚刚忙完别桌又马不停蹄地过来曹沫这边招呼。 他麻利地将曹沫面前的桌子擦地干干净净,然后小声的开口道: “客官要来点什么?” “就将你们店所有的菜都来上一份吧。” “客官,哪有您这样点菜的,您这不是拿我开涮嘛,要不您再重新考虑考虑?” 店小二有些吃不准,小声说道。 平时来这个酒楼吃饭的非富即贵,穿着像曹沫这样来这儿的,他是从来没见过,这也就是门口那群人对曹沫表现出视而不见态度的原因,而他自然也看到了曹沫这一身寒酸的装束,不过他还是礼貌性地过来招呼曹沫。 而那些站在门口无所事事一群人听到这些则毫不掩饰地冲这边指指点点,有说有笑。 曹沫没有理会门口那些人,依旧向边上人表明了自己确定要点所有菜。 站在旁边的店小二也不好再说什么,怯生生地向厨房报出了这一桌的菜单, “二号桌,所有菜都来上一份。” 这句话一出,这一层所有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楼上急匆匆下来一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径直地来到曹沫桌前。 中年人看到寒酸的曹沫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低声询问了一下旁边的店小二,就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开了。 “我是本店的掌柜,刚才店员招待不周,多有打扰,我来就是想问问,客官可是一个人?”中年人笑眯眯地问曹沫。 不卑不亢,合乎礼节,举手投足间都让曹沫觉得很舒服,没有丝毫不适,处事圆滑,可见一斑。 “只有我一人。” 听到曹沫的这句话,中年人心中对一切也已经有了些头绪,随即眼神真挚,再次询问, “那客官可是真要一个人吃一大桌子菜?” “这当然是点多少吃多少了,怎么,你还怕我付不起钱啊。”曹沫佯装发怒,反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您点的菜数量属实多,我们后厨一时半会恐怕难以招呼地过来,怕误了您的时辰。” 中年人说完,招了招手,一位小厮就端上来一坛香气四溢的美酒。 “这样可好,客官您委屈一下,重新点上一桌菜,我们后厨加紧为您做,这坛十年的花雕呢,就当我们酒楼的赔罪。” 那人恭恭敬敬地冲曹沫抱拳道。 曹沫原本就没打算点一桌子菜,刚刚也只是为了给门前那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厮一点教训,如今正好顺水推舟,也就假装略加思索,答应了下来。 中年人客套一句之后就离开了。 不久,站在门前无所事事的那几个小厮就被叫到了后厨,等再出来时,脸色也没了那股子嚣张劲,一个个都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而那个招呼过曹沫,手脚麻利地小厮,在进入后厨之后,脸上则多出了一丝笑意。 曹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对那位掌柜的为人处事暗暗赞叹。 重新点了一些菜,就着那壶掌柜的送上的酒,曹沫连连赞叹,果然,能做成这样的生意,这家店还是有点东西的。 吃过了饭,曹沫当着那几个小厮的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金锭,大摇大摆地将账结了,过后还不忘送给那位招待他的小厮一笔价值不菲的小费。 原本那些个站在门口的小厮看到曹沫的所作所为,那就更加郁闷了。 从此以后,这些人待人接物便再没敢怠慢,可是在这之后,也再没碰见像曹沫这般出手阔绰的食客了。 当然,曹沫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都是不知道的。 此时他正一个人优哉游哉地走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就越发觉得不对劲。 因为,他发现在自己不知道拐到了那条街道之后,街道两旁店铺的名字越发让人脸红起来,什么烟柳馆,春宵楼,还有那更加大胆的,取名叫什么不早朝。 总之,本来就瞧着眉清目秀,面容出众的曹沫走在路上时不时被周围楼上那窗子里抛出的花花绿绿的不可名状的东西砸中。 曹沫走在路上左躲右闪,即使身形矫捷,也经常被那冷不丁飞过来的物件砸中,那狼狈的样子时不时引出周围楼上女子的调笑。 走到后来,曹沫还要时不时躲避那些眼神暧昧,满脸淫笑地盯着自己的猥琐男子,这让曹沫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误入了魔窟。 曹沫加快了脚步,想要走出这块让自己防不胜防,时不时遭到偷袭的地段。 可是到后来,曹沫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自己好像越往前走,前面的情况就越恶劣,自己这一路一直就是在南辕北辙。 “少侠,快来玩啊” 曹沫左侧的楼上传来一个让他脸红不已的声音。 “小公子,奴家等你等的好辛苦啊!” 右边楼上不甘示弱,声音更加酥麻入骨。 “这位公子,怎么这般面熟,我们可是在哪见过。” “对面的小蹄子,你好不要脸,还学那《石头记》上的话,说出来也不害臊”一个声音骂道。 另一边立即不甘示弱,颇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勇气,回怼道: “彼此彼此,大家都一样,就你个浪蹄子厚着脸皮在这里立牌坊……” 曹沫现在听得脸直红到耳根子,恨不得有那缩地成寸的本领,能够尽快直接离开这里。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二十九章 误入歧途 正在这时,一位衣着普通,高高瘦瘦,长相普通的人挡在了曹沫的身前。 那人很是熟络地冲曹沫开口, “小兄弟,我看你这径直走了一路,一看就是那种讲究人,刚好,我这里有个方子,是我遍寻多年好不容易才从一个乡下老中医手中求来的,保证药到病除,让你重振雄风,我就当与你交个朋友了,十两银子便宜卖给你,怎么样?” 听了前半句,曹沫还挺受用,可是后半句一蹦出来,他就有股操剑砍人的冲动,感情是以为自己有什么难言之隐啊,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向来言语有度,修心甚佳的曹沫咬牙切齿回了一句 “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 曹沫一说出这句话,那人脸色明显变了几分,只当是自己戳到了曹沫的痛处,转头又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继续道: “你看看你,这种病拖不得,越拖越严重,别等到要用时方恨晚,前几年我的一个朋友,也是如你这般,死鸭子嘴硬,不肯用我的药,到最后,你猜怎么着了?” 那人原本想卖个关子,没成想曹沫没搭理他,只得自顾自说道 “后来啊,大男人一个还哭哭啼啼找到我,那叫一个悔恨啊,我说我也没办法,这都已经病入膏肓了,回天乏术啊,再后来,听说绿帽子不知道戴了多少顶,是整日郁郁寡欢,借酒消愁啊。” 那人说的绘声绘色,到动情处还不忘装模作样地叹息两声。 曹沫好几次强忍住出剑的冲动,因为那人在说这些的时候,那副表情,感觉曹沫就是下一个故事的主角一样。 “你走不走?” 曹沫面无表情。 “其实吧,鄙人有幸学过一些望气之法,我看小兄弟你这气色确实不太好,有种说法叫积羽沉舟,小病不能拖啊,你现在不在意,搞不好以后就真的要回天乏术,步我那朋友的后尘了。” 曹沫被那人说的内心都有点怀疑自己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只想着快步离开,想要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那人正准备追上来,迎面却来了几个人挡住了两人离去的步伐,为首之人一副高大身躯,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为首之人恶狠狠地冲曹沫边上人开口 “杨伟,你小子又在这当街卖药呢?上次不是说了吗,再看到你小子在我的地盘上卖药打断你的狗腿,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了是吧?” 没成想曹沫身边这位被称作杨伟的人不仅不认怂,还以一副关心的口吻反将一军: “这不是我王哥嘛,好久不见,怎么样,上次卖给你的药用的怎么样,嫂子有没有夸你有长进?” 听到这,被叫做王哥的人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指着杨伟的鼻子跳脚大骂 “你放你娘的屁,我什么时候向你买过药了。” 而那位王哥身边的几人听到杨伟的话,则都十分默契地抬手摸了摸鼻子,看得出来憋笑憋得很辛苦。 杨伟看到对面人脸上生动的表情,面不改色,随即又以一副痛心疾首地语气说道: “别介啊,王哥,你可别不认账啊,你上次买药的钱还没付清呢,我这都是小本生意,你可别欺负人啊。” 看到杨伟这副样子,被称为王哥的人一看自己是百口莫辩,自己的一世英名这是要毁于一旦啊,恼羞成怒,一个跨步就冲了上来,想要抓住杨伟的领口。 身材瘦小的杨伟显然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步,脚尖一点,轻松躲过了抓过来的那只大手,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背影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曹沫暗自惊叹这位杨伟跑路的速度。 而被称为王哥的人一看杨伟跑了,怒不可遏,觉得在手下面前面子挂不住,转头将目光转向了刚刚正与杨伟交谈的曹沫。 曹沫一看这情况不对,自己这是被殃及池鱼啊,连忙开口解释 “我可不认识那个杨伟,这都些事可跟我没关系。” 恼羞成怒的壮汉哪肯听曹沫解释,现在不是什么认不认识杨伟的事,而是自己能不能在手下面前把面子挣回来的事了。 一伙人哗啦一下就围了上来,路过的人一看这架势,急急忙忙躲开,免得受了池鱼之殃。 “我已经跟你们说清楚,再不让开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曹沫并未露怯,怒声斥道。 那位被称为王哥的人要是在平时听到这样的话,作为在这一带摸爬滚打多年的地头蛇的他,还是会掂量掂量的。 可是如今他哪管这些,粗略一看眼前的少年也面生,不是城中的豪族,瞧着也是一副孱弱的样子,今天是说什么也要拿他开刀。 如果自己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在这一带是别想混了。 壮汉带头出手,使出了自己凭借身形和力气在地痞中鲜有敌手的抓衣领手段,一双大手带着劲风就抓向曹沫的脖子。 看清了他的手段的曹沫一个垫步,直接迎了上去,躲过抓来的大手,一脚踏在壮汉的膝盖上,一个借力,稳稳地坠向那人的肩膀,狠狠地一脚踏下。 原本曹沫以为壮汉会吃力不住,没想到那人竟然咬着牙将曹沫这一脚结结实实接了下来,曹沫也对脚下大块头的力气有些惊讶。 可容不得他多想,壮汉一双手就抓向他的脚踝,曹沫一个飞身,以一个平沙落雁式稳稳地落在了远处。 这一套招式下来,行云流水,引得周围的看客连连叫好。 壮汉一看周围的人多,面子是彻底地挂不住了,怒吼着就又朝远处的曹沫冲了过去。 原本他的手下在两人缠斗的时候是插不上手的,如今看两人分开了,也没有了不出手的道理,就要再次围向曹沫。 没想到壮汉冲他们摆了摆手, “不用你们出手,我王五今天要跟他一对一进行男人的对决。” 曹沫原本对这位王五观感不佳,听到这句话倒是不由地对他高看了几分。 “来啊,继续,”王五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胸口,朝曹沫吼道。 “来了。” 曹沫轻轻回了一句,随即脚尖一点,直接飞掠而去。 这次曹沫没有调动修为,而是直接打算用纯粹体魄对敌,一来是对对手的尊重,二来也是借这个难得的机会锻炼自己的手段技巧。 眼看白衣少年掠到自己身前,一掌袭来,王五不但不挡,反而大开门户,直接用胸口迎了上去。 果然,曹沫的一掌打在王五的胸口并未占得丝毫便宜,而王五则是趁着曹沫出掌的空档,抓住了曹沫的手腕,一时间曹沫竟是挣脱不得。 与身材高大的曹沫相比,身材较小的曹沫就像一只被拎着的小鸡仔。 王五一拳袭来,拳风扑面,周围的看客都不禁替那位白衣少年捏了一把冷汗。 可就在曹沫即将结结实实挨上那一拳之时,另一只空着的手却以手变掌,迎了上去,在众人惊讶地眼神中卸去了那一拳的力气,王五感觉自己一拳好像直接打在了松软的棉花上。 “好!” 又是一连串的叫好声,还有一些好事者的欢呼声。 烟花柳巷之地,本是这些游人施展床上功夫的地方,没成想在自己大展身手,酣畅淋漓之后,还能观赏到一场别开生面的真功夫,怎能不叫这些人兴奋。 楼上大汗淋漓,楼下亦是精彩纷呈。 一场实打实的较量,在这重文辞轻武斗的岳阳城本就少有,况且还是在这勾栏之地,来这的都是一群被夜夜笙歌掏空了身体的人,哪有机会见到这样的场面,这次自然是大开眼界,大声叫好。 似乎是被周围叫好声影响了,曹沫王五两人的缠斗更加精彩起来。 只见曹沫躲过袭来的一拳之后,直接抓住了王五的手,双腿一用力,直接带着那只手来了个旋转,空气中出来一连串骨头错位的声音。 “嘶!” 周围人看着这一幕都异口同声发出一声惊呼,这真是看着都疼啊。 而王五依旧是不肯罢休,强忍着疼痛,将曹沫甩向远处。 在空中的曹沫扭转身体,稳稳地落了下去。 曹沫知道,自己两人这样打下去,王五占据身体上的优势,自己只是靠着敏捷稍微占据上风,再打下去也很难出结果,除非自己以修士的身份去对付他。 不过这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想到这,曹沫便对王五拱手道: “不打了,我认输。”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三十章 一剑力压天才 “那可不行,我这才刚刚活动开筋骨呢。” 身形狼狈的王五很有骨气地拒绝了曹沫的认输。 “那你想怎样?难不成我们两今天要在这里一决生死吗?” 眼看两人停了手,周围看热闹怎么肯就这样结束,纷纷起哄。 “这不行啊王五,我看你平常对着那些狐朋狗友吆五喝六的,今天看来,也就是绣花枕头一个,空有一身膘子肉。” 发话之人面黄肌瘦,看着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没想到说的话还挺诛心,周围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 “对啊对啊,看着人高马大一个,还没我怀里的小红有劲,”那人边说着装模作样地拧了自己怀里那个瞧着弱柳扶风的女妓一把,引起一连串让人浮想联翩的喘息声,路人哄堂大笑。 …… 王五气不过,挽起袖子就要再向曹沫出手,曹沫不想再做过多纠缠,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跳出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直接一掌拍向王五,结结实实中了那人一掌的王五倒飞而去,摔在地上,口吐鲜血不止。 出手之人并未看地上的王五,而是面向曹沫,冷冷地说道 “在下吴端,看你出手,一时技痒,特来讨教一二。” “吴端,他就是吴端?吴家那个修炼天才,听说十岁就摸到了修炼的门槛,十五岁就踏入一品的境界了,这在咱们怎个岳阳郡也是数一数二的天才啊,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够有幸一见。” “对啊,这个吴端听说可是有那神仙之姿,天赋异禀的存在啊,那个白衣少年这下看来惨了。” “我还听那坊间传闻,说这个吴端在降生之时,可是满屋遍生红光,下人个个惊慌失措,以为是失火了呢。” “你可拉倒吧,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 …… 曹沫自然将这些话听了进去,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眼睁睁看着这位自称吴端的人重伤王五而没来的及阻止,他心中如今只有愤恨。 自己本来在王五说出那句一对一对决之后对他观感也不算太差,在与其对决时也没下狠手,没想到这个突然冒出的吴端心肠如此歹毒,一招就将王五重伤。 “赵常,领教了。” 曹沫随便报了个假名,一个拱手,也没再跟他客气,直接期身而去。 吴端见他朝自己奔来,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不慌不忙,右手虚按,面前直接出现了一条三尺长的火蛇。 周围人哪见到过这副景象,这比那戏法还神奇啊,连连惊呼。 见到那条火蛇,曹沫对这位吴端心中也有了些认识。 阴阳家,又称阴阳五行家,擅长推演,丹鼎之术,以一手五行术法对敌,看来这个吴端就是修炼的阴阳家术法了。 那个吴端使用的,很显然就是阴阳家的五行术法,凭空出现的那条火蛇,应该就是他的攻伐手段。 只见曹沫避开空中那条吐信的火蛇,以手做刀,劈向吴端,那条火蛇则根本不给曹沫机会,挡在了曹沫进攻的道路上。 火蛇张开蛇口,一道火球扑面而来,曹沫敏捷地躲开,找到火蛇吐火的空档,手心翻转,一柄飞剑凭空出现,一剑刺中正欲张口的火蛇,手起剑落,盘踞的火蛇不见了踪影。 吴端眼见自己的火系术法不敌那位自称赵长的人,正欲使出另一个术法,可还未将另一个手段用出,一柄带着寒光的飞剑就已经在这之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招落败,自命不凡的吴端不知所措地楞在原地。 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中,曹沫扶起了口吐鲜血的王五,那些王五带过来的手下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接过了虚弱的王五。 曹沫未置一词,拂衣而去。 …… 在不知走过了多少个街口,躲过了多少带着浓郁脂粉气味的暗器之后,曹沫终于从这烟柳巷里全身而退。 看着身后那“暗藏杀机”的一块区域,曹沫心有余辜。 正当曹沫准备离开找个地方落脚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 “呦,还念念不忘呢,是不是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就说你要不要用用我的药嘛,看在刚才你帮我挡住了王五的份上,这次我给你打八折,怎么样。” 曹沫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头也未回地就亮出了飞剑。 “别逼我砍你!” “小兄弟,别啊,我这不是为你好吗,况且我这还为你打八折了,你要是嫌贵,七折,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亏本了。” 过来的正是之前脚底抹油以至于让曹沫受了无妄之灾的杨伟, 看到曹沫的飞剑他竟然不没表现出害怕,而是他小心翼翼地将曹沫的飞剑推开,然后就要勾上曹沫的肩膀。 曹沫眼疾手快,一步躲开了那只勾上来的手,知道自己越说牛皮糖就会越来劲,便不再搭理他。 见曹沫不搭理自己,杨伟也有些受挫,不过看到了曹沫那柄飞剑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又恢复了精神, “你是外地人吧。” 曹沫依旧闭着嘴。 “听口音就知道,外地人来我们岳阳城我见的多了,像你这样的儒家子弟我也见过不少,不过这个时候来的,我影响中就你一个。” 杨伟这番不知所以的话让曹沫一头雾水,便不再修闭口禅, “什么叫这个时候来的就我一个?” “你们儒家子弟不都讲个什么凭吊先贤嘛,来岳阳干嘛,不都是在五月初五的时候去大名鼎鼎的汨罗江畔凭吊一下三闾大夫嘛。” “汨罗江在这附近?还有你刚刚说的什么儒家子弟来汨罗江凭吊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杨伟的话,曹沫一拍脑袋,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到汨罗江附近了。 “三百年前,五月初五,济世忧民的三闾大夫在这汨罗江畔兵解而去,这就是端阳节由来,在这之后,每年都会有读书人来这凭吊啊,这你都不知道,算什么读书人,” 杨伟冲曹沫鄙视地翻了翻白眼。 曹沫没理会杨伟的小动作,而是在心底确定了一件事。 他现在严重怀疑,颜先生叫自己往西而去,这里就是自己的目的地之一,或许,叫自己往西而来,这里就是这一趟的终点。 因为,杨伟口中所说的每年有儒家子弟来汨罗江畔凭吊,简直就是直接告诉自己应该来走这一遭一般。 “你说的我来的时间不对是什么意思,难道非要五月初五来才合适?”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听那汨罗江畔的老渔夫说的,说什么五月初五这一天,有那三闾大夫身上残存的文运会在这一天出现,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我是不懂。” 听到这,曹沫心中有了些许脉络,杨伟口中所说的文运八九不离十是真的,自己可以争取争取。 不过当下让自己烦恼的是,要真如杨伟所说文运在五月初五这一天才会出现,那自己岂不是真就要在这等到五月初五了? 曹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试探性地问道: “就只有在五月初五那天去才行吗?” 听到这句话,杨伟知道自己猜对了,随即以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缓缓说道:“其实吧,也不是非要五月初五这一天才行,我还知道些不传之秘,得亏你今天是遇上了我,要是别人他肯定不知道。” 杨伟顿了顿,故意清了清嗓子,捻了捻手指,曹沫心领神会,递上了十两银子。 接过银子,杨伟大喜过望,马上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那个汨罗江畔的老渔夫嘛,说是老渔夫,其实我一般都叫他老神仙,话说有一回我找药方找到了那汨罗江畔,刚好就让我撞见了那老神仙对着江水念念有词,他一说完,整个汨罗江水就翻滚激荡,那叫一个壮观,然后江心浮起一只磨盘大的乌龟,看着是乌龟,其实我猜就是那戏文传说中的神兽,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杨伟说着说着又停下了,曹沫现在严重怀疑这个杨伟不应该卖药,应该去当个说书先生,这吊人胃口的本事是炉火纯青,要是南嘉鱼在这还不得拿刀架他脖子上。 不过瞎想归瞎想,曹沫还是得耐着性子顺着他说完。 “后来怎么着了。” “后来发生的事那叫一个奇幻,那老神仙他竟然发现了我,他笑盈盈地朝我走了过来,我一想这不得完蛋啊,发现了人家的秘密,人家还不得灭口啊,没成想他竟然把我请了过去,递给了我一个药方,说是要我保守秘密的交换,吃了药方配的药我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那叫一个神清气爽飘飘然……” 还没等杨伟说完,曹沫就召出了飞剑,剑气森森直冲着杨伟的脑袋,瞧着架势是非要给他一下子才肯罢休了。 杨伟一看这架势不对,马上出声解释 “哎哎哎,你干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不信我带你去找老神仙去。” 忽然,曹沫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了杨伟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王五是真的向你买过药方?” 杨伟心有余辜地点了点头。 这下曹沫就能想通一些事了,之前他对杨伟那超乎常人的速度就感到过惊讶,与王五正面交手过那不同寻常的体魄他也有所怀疑,既然两人都吃过那个药方配的药,那这下事情就解释的通了。 曹沫再次递出了十两银子, “带我去拜访拜访老神仙。”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三十一章 汨罗江上的老篙师 得了银子的杨伟美滋滋地带着曹沫向汨罗江畔的方向而去。 杨伟带着曹沫在街道中飞速地穿梭,虽然他是普通人,但是曹沫要跟上他的脚步还是有些吃力。 这让更加确定了自己想法,那位杨伟口中的老渔夫,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不一会儿,两人就从另一个城门转了出来,出了城,杨伟脚步迈的更加急迫,看到他这个样子,曹沫都有点后悔没买他的药了。 杨伟在一个芦苇荡前停了脚步,两人的到来惊起了芦苇丛中的一滩野鸭。 “从这儿转过去就能看到老神仙的房子,我就先走了,要是老神仙问起,可千万别说是我带你来的啊,不然他指定饶不了我。” 杨伟再次叮嘱,准备离去。 眼看他要走,曹沫叫住了他 “你说你的药方是老神仙给你的,你怎么不肯自己留着偷偷的用,还拿出来卖呢。” 杨伟摊开双手,满脸无奈, “别说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嘛,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不就全靠我一个嘛,要是那天王母娘娘的蟠桃让我得了,我也得换成碎银子来使啊。” 听了他的话,曹沫将信将疑地让他离开了。 不过就在刚转过眼前那滩芦苇丛,曹沫马上就后悔了。 眼前空荡荡一片,一览无余,只有几只水鸟在浅滩出晃荡。 哪有什么老神仙的房子,他赶紧折步返回,可杨伟早已经没了踪影。 遍寻杨伟无果,曹沫只好对着滚滚而去的江水无奈叹息一声,只当是花了银子来这江畔赏景了。 正当他百无聊赖的在江畔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叶小舟却不知何时从江心处荡了过来。 “这位读书人可是要渡江?” 小舟上一位须发皆白,高高瘦瘦,看着年近古稀的老翁掌着长篙靠了过来, 曹沫答也没答就跳上了船,老篙师也未说话,载上了曹沫就撑着小舟向江中而去。 隆冬时节,汨罗江流域一代不是汛期,所以江水也还不是太湍急。 一棹孤舟载着两人劈波斩浪,半晌未说话的老篙师突然开了口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听到这些,曹沫立马记起了三闾大夫的那则典故。 有些将信将疑老篙师的身份,看着高歌的老篙师,回了一句 “何故怀瑾握瑜而自放为?” “哪有什么怀瑾握瑜,不过就是认清自己罢了。” 老篙师长叹一声, “我这艘破船从古至今一共上过三万又六千七百零一人,过了岸的不过双手之数,每一个人老头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真正的怀瑾握瑜之人是这些人啊。” 老篙师眼里带笑,却笑的有些凄凉。 “他去了太安城?” 他突然伸出手指着曹沫腰间那块无事牌轻声询问道。 “去了挺久了。” 老篙师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在走之前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也是个狠心人啊。” 曹沫仰着头未说话。 见他不言语,老篙师又声音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最近发生的玩笑事。 “记得那次见他,也是如你这般,一袭白衣,毛毛躁躁一个小伙子,一上船就说了一大堆豪言壮语,说要救这世人于水火,要救天下于水火,我就笑话他,自己都救不了,还怎么救这天下,他便闷着个脸,不说话。” 曹沫知道老篙师说的就是自己的先生颜渊,只是没想到他在自己面前正正经经的颜先生,年轻时会是老篙师嘴里这样一个小伙子。 一时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 “同样是一袭白衣,同样是怀揣着一颗救世之心,这点你们师徒俩倒是很像,不过啊,少年郎,还是希望你不要像他那样,不管不顾地就往前去,奔走呼号,撞了个头破血流也不回头,这样是会让很多身边挂念你的人伤心的啊。” 老篙师手中杠子用力一划,脚下的小舟如箭矢般窜出去好远。 “前辈,颜先生让我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 “他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就叫你来了?” 老篙师一副惊讶地样子,随即又转为释然 “也对,这才是他的脾气嘛,当初他明明能得那个东西,却拱手让了出来,我都替他惋惜不少,至少那东西让他得了,也算是没有辱没三闾大夫,如今他叫你来,想必是觉得你比他更适合得到那个东西了,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啊,少年郎。”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手中的翠绿竹篙劈在水面上。 小舟旁,蓦然之间江水翻滚,就像沸腾了一般,所有江水都朝着两边分开,偌大一条汨罗江,就像被一剑从中间劈开,江水倒流,逐渐变成两堵巨大的水墙。 两堵水墙之间,滴水不侵。 那一页孤舟悬浮在半空中,曹沫被这一切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而舟尾的老篙师却是气定神闲地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子,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一切。 水墙越积越高,河床逐渐显露出来,一只缺了只眼的神龟趴在河床底,独眼微闭。 曹沫心中暗自计算,这趴在水底的神龟足足有三只并排小舟那般大。 神龟的巨大的龟甲之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年代久远的文字。 站在舟尾的老篙师用手中竹篙敲了敲船舷,冲那只神龟喊道 “老龟,你不会是没挺住这岁月悠悠,一命呜呼了吧,快醒醒,又有人来了,而且还是老熟人介绍来的,这次你可要好好招呼啊。” 那只趴在水底的神龟缓缓张开了微闭着的独眼,口吐人言 “好你个老不死的,又打扰我睡觉,这次又是什么所谓的天纵奇才来了?上次你带来那个什么号称百年难得一遇的化龙之材可不行啊,撑不过三回合就倒下了。” 老篙师没好气地怒骂道: “什么老不死的,我和你比,你才更应该是那个老不死的,看看你都呆在这水底多少年了,从我记事起你就差不多这么大了,直到现在,也没看出你有咽气的样子。” 老篙师咽了咽口水,吹胡子瞪眼,再次开口 “还有,上次那个你还好意思说?我找来的可是文曲星转世,你个不要脸的下手没轻没重,直接就让人家重新回去转世投胎了,到时候人家重新归位了来找你算账,你可别连累了我。” 神龟立马讥讽道: “你放心,就那小子,是自己学艺不精,怪不了我,我不过是让他回去重新稳固稳固底子,到时候归位了说不定还念着我的好,提着好酒好肉来感谢我呢,没有你的事。” 老篙师一脸鄙夷, “你放屁,明明是你自己打急了眼。” 神龟看着老篙师气急败坏地样子,故意摇了摇他那颗巨大的头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老篙师气的吹胡子瞪眼,撸起袖子就要操着竹篙下去,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跳下小舟。 随即转念一想,计上心头,转怒为喜,笑盈盈开口道: “你猜猜,我身边这个少年是谁介绍来的?” 神龟抬起头颅看了看一袭白衣的曹沫,确定不是那个人后,没好气地道 “我管他是谁介绍来的,只要不是颜渊那个小王八蛋,谁都一样。” 听到神龟这句话,曹沫心知不妙,难道先生还在这里给自己结下了一道“善缘”? “这次可让你说着咯,就是颜渊那小子介绍来的,怎么样,满意吧。” 老篙师饶有趣味地看着神龟。 “你说谁?真是颜渊?” 神龟这语气,跟活见鬼了一般,他想不通,非常想不通。 抬头看了看那个舟上的白衣少年,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就这小子,虽然天赋看着还不错,这也才二品啊,颜渊那小子虎是虎了点,但又不是傻,没道理会让他现在就来受这个苦吧。” 老篙师撇了撇嘴 “骗你我就是大王八。” “滚你丫的。” 两个在曹沫觉得年岁恐怖的人在他面前毫无前辈风范地斗起了嘴,一时间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好像是老篙师说不过向来脸皮厚龟甲更厚地神龟,转过头就和曹沫小声说起了那些陈年往事,尤其是颜渊来这里干的事。 老篙师装模作样地用手覆住嘴 “你别看他现在神气地不行,当初颜渊那小子来到的时候,不知道被揍地有多老实,活脱脱一个龟孙子……” 说是小声,能小声到哪去,神龟在下面听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愤怒地将江水拍向那艘站着两人的小舟,老篙师看到这,一篙将那急射过来地水柱打落 “干什么,我这不是在告诉他进入遗址的规则嘛,你急眼啥。” 老篙师装傻充愣,一脸的义正词严,然后转头对曹沫说道 “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一些,这就是当初屈先生兵解时的地方,屈先生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个水底密藏,里面的东西,有本事的人,尽可自取,而我和神龟,就是这个遗址的守护者。” 曹沫点了点头,老篙师说的这些与他猜得八九不离十。 “我和这只神龟在这里守了几百年,来到这里的天纵奇才数不胜数,能经受住考验,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人,很少,至于能完完全全通过考验的,迄今为止,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颜渊,但是最后他没有带走屈先生留下的任何东西。” “为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颜渊出来的时候,只是说里面的东西不适合他。” 说到这,下面的神龟马上插话道 “我劝你还是乖乖掉头回去,来这的所谓冠绝天下的绝顶天才,很多,死在这的,也不少。” 老篙师点了点头,这次没有针锋相对 “他说的是事实,想得到遗址内宝物的人很多,留在里面的,也有很多,恐怕到现在为止,留在里面的枯骨都能堆成山了吧。”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三十二章 天涯城 曹沫摇了摇头, “我既然来了这里,就断然没有原路返回的道理,我这既是为了不让我在乎的人失望,也是为了不让在乎我的人失望。” 神龟语气讥讽,话很难听, “说的好听,来这里的人千千万,什么漂亮话我们两没听过,里面每一寸土地,都曾有过所谓的绝世天才躺在那里,可别到时候遇着危险了,跪着求我们把你救出来,那可就无能为力了。” 老篙师转头面向曹沫,表情严肃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要进入考验吗” 曹沫郑重其事地朝老篙师点了点头 “我要走这一遭,而且是必须走。” “好,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老篙师话音刚落,翠绿长篙离手而去,直直钉在河床底部。 霎时,整个汨罗江流域,江水翻滚,拍打河岸,宛如蛟龙过道。 长篙所对应的天空,黑云翻滚,凝聚起一道直通天门的灵力漩涡。 漩涡的另一头正是那枚翠绿竹篙钉着的地方,厚厚的河泥朝两边退散,一道雕刻有各种稀奇水兽的石门慢慢显露出来。 看到水底的石门,老篙师向曹沫解释 “说是遗址,也许说成是小洞天更确切,里面绝不是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还有当初屈先生建造这里时,为了能够真正地起到考验天下俊彦的作用,特地将小洞天内的考验分成了甲乙丙三个难度。” 老篙师顿了顿 “伐毛境对应的是丙这一难度,也就是你进去之后所要面对的,至于之后的锻体、洗髓便是以此类推,大致能告诉你的就这些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曹沫摇了摇头。 “最后再多嘴说一句,当初颜渊来到这里,从进去到出来一共只用了三天。” 听到这,曹沫眼里含笑,而那只神龟则不满地发出了一声冷哼,似乎是在警告老篙师不要说太多。 老篙师不以为意。 随后,那只巨大神龟朝着石门走去,龟甲上镌刻的不知名文字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如有实物般脱离龟甲而去,映入石门之中。 伴随着轰隆声,石门缓缓打了开来。 曹沫拜别了一人一龟,遁入门去。 老篙师目送曹沫进去,询问下面的神龟 “你觉得,他能成吗?” 神龟摇了摇他那巨大的头颅,语气不屑 “我看就不行。” 老篙师听到他的话,气笑道 “我看你就是对颜渊耿耿于怀,这么久的事了,恁大一只龟,度量也忒小了点。” “滚,老子是玄武,都说了多少遍了,我看你是年纪越大记性越差,和你说了多少年了,老子是玄武,正儿八经、血脉纯正的玄武,还有,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颜渊这小子。” 老篙师不置口否。 汨罗江畔,江水平复,有一中年儒生转身而去,再未回头。 老篙师心有所感,对着那道缓缓关闭的石门,口中呢喃道 “以后就又是孑然一身,真真正正的一人独行咯,怎么尽让我遇到些可怜人。” …… 话说这边曹沫在迈入那道石门之后,神识立刻被隔绝,再察觉不到外面的任何东西。 踏入其中,曹沫看不见分毫,如坠云雾。 忽然一阵强光闪过,待再看清,周围已经是另一片观景。 只见四周重峦叠嶂,松涛阵阵,各种草木香夹杂着一些腥味扑鼻而来。 曹沫此时正在一座小山坡上,周围三三两两散落着一些人。 远眺出去,隐隐约约能看到远处坐落着一座城墙高耸入云的巨大城池。 曹沫定睛一看,那座城池上,密密麻麻都是盔甲齐整的甲兵,正弯弓搭箭在对抗着城外的什么。 风中隐隐约约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喊杀声。 “你发什么呆呢,还不快收集合适的木材给城墙上送过去,妖族这次攻势异常猛烈,城墙那边压力很大的。” 只见曹沫身边一位身材不高,但看着结实的汉子,一边催促一边将身边的那棵足足有两人合抱的参天巨木一刀两断。 动作麻利,毫不拖泥带水。 “喂,新来的小兄弟,还发呆呢,就是你,帮我把这根木头送到城墙那边去。” 曹沫左右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那人叫的是自己。 难道这就是试炼的地方?也不再多想,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曹沫撸起袖子,一把举起那根巨木就要往山下去。 周围人都被曹沫这一举动惊地掉了一地下巴。 倒吸了一口冷气,乖乖,这可是足足有两人合抱这么大的木头啊,就这样轻轻松松被举起来了? 刚抬脚半步,曹沫也察觉到了众人脸上的惊讶。 心中不免思虑,难道自己搞错了什么东西? 正当他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时,刚刚那个砍树的结实汉子再次开了口 “小兄弟,你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既然有那个实力,怎么跑到这山野嘎达里跟我们这些老弱一起伐木材来了?” “就是,看着挺憨厚一个小伙子,怎么还这般贪生怕死,真男人就该到城墙上去抵挡妖族,如果死在那上面,那也比在后头苟延残强。” “要不是我气力有限,怕拖了人后腿,早就上去了。” 其他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纷纷以鄙夷的眼神看着曹沫。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讨伐,曹沫大致也听出了一些眉目。 这都是在嫌弃自己贪生怕死呢,可是自己一进入那扇门就出现在了这里,这也没办法啊。 一时间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刚刚那个矮小结实的汉子再次开了口 “行了行了,既然这位小兄弟来都来了,那就让他干完这些活再说,别耽误了时间。” 本来正讨伐着的那些人听到汉子发话了,也都乖乖闭上了嘴,不再说什么。 看到众人的样子,曹沫大致猜出那位矮小汉子应该就是这些人的头领。 “小兄弟,既然你力气这么大,那也不用你送木头了,来跟我一起伐木,这样我们也快一点。” 说完,那人递过来一把和自己用的样式一样的柴刀。 曹沫摇了摇手,大声朝众人说道 “各位老哥,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为了保住性命躲到这里来,如今我也想通了,可是不知道我怎样才能登上城墙杀敌呢?” 听到曹沫认错,周围人却并不买账。 “哪有什么如何不如何的,我天涯城的好男儿提刀便可上那城头。” “对啊,提刀便可上,你在这里磨磨唧唧,我看你就是怕死。” 众人话很难听,但曹沫也不恼,认真地听着众人的话语。 因为,他现在对这里还不了解,他要从这些人的话里话外听出些这个地方的状况。 等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伐完,他也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个地方叫天涯城。 天涯城背山面海,沿着海岸建造的那座城池,已经挡住了数不清多少次的妖族进攻。 而天涯城里的人,也都是在家家缟素,尸山血海中长大的。 就算是身边这些因为修为气力有限而主要照顾后勤的人员,也都是从小摸着刀,淌着血。 这里的人各个以斩杀妖族为荣,以死在城头为尊。 难怪老篙师要跟自己说这里面更应该是一处小洞天,而不是一处试炼遗址,看来屈先生建造这处自有法度的地方确实是费心了,曹沫心想。 当即也不再多说,提起柴刀,一刀出去,身前的那棵腰粗的树应声而倒。 不一会儿功夫,这片树林已经被曹沫手中的柴刀砍地干干净净,变成了一片开阔地。 众人看到曹沫的出手干净利落,也没好再说什么,心中那丝鄙夷也逐渐消失。 有了曹沫的加入,砍下的木头很快就足够了。 曹沫跟着众人手脚麻利地将砍下来的木头运向远方的城池。 …… 等曹沫一干人等到了城池下,城墙外的妖族还未退去。 这边眼见城墙下的数不清的甲兵来去如风,不少受了伤的士兵从城墙上抬了下来,即使昏迷不醒,手中还紧紧握住武器不放。 不少妇人和半大孩童自发在城墙下救治伤员。 整个天涯城的寻常巷陌,空无一人。 城墙上,有一人身披白甲,站在醒目处,不断挥动手中长剑发号施令,摇曳的披风在城头被吹得猎猎作响。 要知道,在战场上,甲胄越醒目,那小命就越不长久。 而城头那人却反其道而行之,这是让曹沫感到奇怪的。 城墙上喊杀声整天。 城里的曹沫已经能够清晰听到城外妖族渗人的嘶吼声。 “你们,挑选一些木质坚硬,最少要有百年木龄的木头,运到玄武门去。” 一个威严又带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声音从城墙上传了下来。 为首那个矮小结实的汉子眼疾手快,立马就挑好了一些木材,吩咐众人火急火燎地往玄武城门而去。 原本处在妖族攻城时期,为了节省时间,作为后勤官的矮小汉子是不能和直接城门上的城主说话的。 就连寻常的称呼礼节在这一时期所有人也都不用,对谁都是直呼姓名,在战后也不用担心因为这些细枝末节而产生问题。 因为,如果城破了,那任何人就都会是一具尸体,并无差别。 而这次,向来事无巨细,处事无纰漏的矮小汉子却在一阵犹豫之后,直接朝着城头那人开了口 “吴仁贵,我这边有个小兄弟,气力惊人,让他上城头出战吧。” 城头上的人听到声音眼神从城外收回,瞥了一眼被矮小汉子指着的曹沫,牙缝里挤出五个字 “去玄武城门。” 作为后勤官的矮小汉子听到吴仁贵的回答,也没再坚持什么,带领着众人运着木头朝城门而去。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三十三章 巨鲸兽 待运送木头人等到达玄武门之下,整个城门已经岌岌可危。 那扇包裹着寒铁铁皮的城门在外面妖族的进攻下摇摇欲坠,残破不堪。 在城内的曹沫已经能看到妖族狰狞的面容从城门的缝隙中露出。 运送巨木的这一行人中有几个性子烈的,看到外面妖族已经快攻破城门了,提着手中的柴刀就要冲上去。 但这都被城下的士兵挡了下来,怕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防守阵型被冲散。 只见身着制式盔甲的士兵面对那些已经冲到城门口的凶悍妖族,不慌不忙抽出烧的通红的烙铁从缝隙处刺出去。 大概是做惯了这些事的缘故,这些人刺出去的烙铁不偏不倚,皆是一击必中,刺在外面的妖族身上。 顿时“呲呲“声不绝于耳。 不仅是曹沫,就算是那些天涯城的原住民听到这些声音,看到这种阵仗,身体也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城外妖族的哀嚎声不断。 一时间,敢冲到城门外攻击的妖族立刻变少了许多。 玄武门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这边,一干兵士看到运送过来的巨木。 二话不说就安排曹沫等人将所有巨木简单刨去树皮,裹上铁皮。 和曹沫一切的这些人很显然也是得心应手,不一会儿,一座粗制的巨大城门就被钉死在门洞内。 妖族攻势太过猛烈,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快速地做完这些,运送木头的这些人马上又被安排照顾那些被送下城头的伤员。 有几个人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城墙上,脸上写满了渴望,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照顾伤员去了。 曹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于这群为守护家园而没有丝毫怯弱的人,他想到了自己生活的那片土地上的人。 没来由的,就有些动容。 可是不等他多想,一个巨大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砰” “砰” “砰” 大地颤抖,一声接着一声,从那个被钉死了的门洞中传出。 “不好,是巨鲸兽攻击城门,所有人准备撤离这片区域,快通知吴将军,就说玄武门即将被攻破。” 城头上有人大声发出指令,城墙下一些士兵开始将曹沫等人引离,而城墙上所有的士兵彷佛没听到命令一般,所有人都坚守在自己的位子上,没有一人移步分毫。 那个发出命令的人看到这些也没再说什么,好像也是司空见惯。 就在这时,曹沫身边的矮小汉子开了口 “我留在这。” 那些和他一切伐木的人听到他的话也一齐要求留下来。 而矮小汉子却朝那些人吼道: “你们留在这有个屁用,那是巨鲸兽,就算你们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是给那畜生挠痒痒,赶紧滚。” “吴仁胜,你他娘的看不起我是吧,我今天就要留在这儿,就是用这把柴刀,我也要给那畜生剜块肉下来。” “对啊,狗日的吴仁胜,亏我们还拿你当老大,你他娘的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吧,我也不走了。” 那一干人等尽数骂骂咧咧,撒泼打滚,就是要留下来,可是被叫做吴仁胜的矮小汉子却不依旧不松口 “赶紧滚蛋,老子就是看不起你们,要想让老子看得起,就回去好好练,不然就算死在这儿,老子在九泉之下依旧是看不起你们。” 听到这话,众人心知没法,骂骂咧咧地就要被带走。 就在这时,一个与那些声音相比不那么莽撞地声音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我也留下来吧。” 开口的正是曹沫。 所有人都转了过来看向这个估摸着年纪肯定还没到十五的白衣少年。 “你也滚回去,毛都没长齐,留着这里干什么,虽然我承认你有几分力气,但是巨鲸兽不是你那几分力气就能对付地了的。” 吴仁胜摇头拒绝,其他人也不愿意少年留下。 “小兄弟,我在山上的时候说话是难听了点,那也是为了激一激你,既然你有这份心,我们大伙也认可,可是巨鲸兽攻城,不是你在这就有用的,跟我们走吧。” 说话的是之前在山上嘲讽曹沫的那人,其他人也都表示要曹沫和他们一起走。 曹沫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你在山上的时候说的对,有这份力气就要出这份力,倘若人人都贪生怕死,让别人拼命,而自己却躲在后面苟延残喘,那这天涯城早就被攻破了,大伙都别劝了,我意已决。” 众人看到曹沫坚定的眼神,知道是说服不了他了,也不再劝说。 摇着头离开了这里。 矮小汉子吴仁胜看着曹沫,拍了拍他的肩膀 “站到我身后来,记住,只要我们挺到吴仁归的援助到来就没事。” 曹沫缓缓摇了摇头 “我想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只见这位白衣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手一抖,一柄飞剑就凭空出现,被他握在手中。 正是他的本命飞剑,星火。 所有人都亲眼见着这一幕发生,皆是瞪大了眼睛。 在这一瞬间,皆是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是如这少年一般,凭空出现在这天涯城里,用出了惊人的手段,帮助他们将妖族赶回深海。 那个人,在很久很久以前来到天涯城,到现在已经没几个人能够说出他的模样,但是,他的名字、事迹却深深刻在每一个天涯城人的心中。 那一次,在他的带领下,几乎就要将海里的妖族彻底消灭,可惜还是不小心出现了纰漏,导致没能够永除后患。 他走后,天涯城足足历经了百年的安稳。 那人叫,屈原平。 看着少年祭出飞剑,所有人都目眦欲裂,他们知道,也许,那个人又回来了。 随着一声巨响,被钉死的城门被彻底攻破,一头身躯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洞的妖族从城门里勉强地冲了出来。 随后,无数体型较小的妖族,半人半鱼的妖族带着狰狞的面容也从门洞里鱼贯而入。 那头体型巨大的妖族一个甩尾,冲上去的士兵尽数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吴仁胜二话不说,提刀便上,矮小的却敏捷地身形在巨鲸兽的四周辗转腾挪,找寻机会。 终于,在那头巨鲸兽在又一个甩尾之后,辗转到它身后的吴仁胜抓住这个空档,高高跃起,奋力将手中的柴刀劈下巨鲸兽的眼睛。 裹挟着惊人威势的柴刀在即将触碰到巨鲸兽头颅的一刻,那头巨鲸兽突然张开了嘴,一个摄人心魄的声音从它的口中传了出来。 那头巨鲸兽三丈之内的建筑尽数龟裂,化为齑粉。 “不好,是这畜生的天赋魔音,大家快往后撤。” 话音未落,所有人来不及多想,急速后掠。 可正对着巨鲸兽的吴仁胜在那声音出现的一刻就全身瘫软,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紧接着,那只巨鲸兽对着躺倒在地的吴仁胜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将尾巴甩出。 那条巨大的尾巴带出一股劲风,拍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吴仁胜。 所有士兵都以手掩面,不忍直视,尽管已经看过不少这种场景, 但他们还是不像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拍成肉泥的恶心画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白色身影毫不避让,以极快的速度掠向那条巨鲸兽的尾巴下面。 在众人看来这无益于送死的行事,却出现了转机。 只见白色身影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掠向倒地的吴仁胜,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急速滑出,巨大的尾巴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遮天的尘烟散去,一位白衣少年拽着一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所有士兵看到这一幕,无不叫好,欢呼声震天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巨鲸兽看到到手的肉饼不翼而飞,愤怒地朝天吼了一声,然后暴虐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那巨大的身躯裹挟着的难闻血腥气直冲口鼻。 曹沫一把将吴仁胜交给那群士兵,转过身,提剑直直地站在巨鲸兽的正面,毫不避让。 士兵看着身前这一袭白衣的背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操起了手中长枪,怒视着那群冲过来的妖族。 “你们去解决那些小妖,这头畜生交给我对付。” 众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冲向了那些狐假虎威的小妖,对付这些,他们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只见曹沫脚尖点地,身形如风,轻松躲过了那小山一般冲过来的身躯。 那头巨鲸兽看到落在不远处的曹沫,直接招呼了一个甩尾,迅猛而至尾巴的在曹沫看来实在是太过笨拙,又是被轻松躲过。 可是这次曹沫却没有落在远处,而是直接窜到了巨鲸兽的背上。 落在巨鲸兽背上的曹沫毫不犹豫地挥出了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一只巨大的鱼鳍掉落在地。 巨鲸兽吃痛,朝天怒吼一声,然后像一条上了岸的鱼一般剧烈的扭动着身躯,妄图把曹沫甩下来。 可是在背上的曹沫却如同一只水蛭一般,不管它怎样扭动,就是甩不脱,依旧稳稳落在上面。 甩不开曹沫的巨鲸兽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他一剑一剑在自己背上留下深可入骨的伤口。 巨鲸兽吃痛,巨大的身躯就要朝着那城门门洞而去,想要借那勉强能容纳自己身躯的门洞将背上少年逼下来。 曹沫看到巨鲸兽朝门洞而去,猜到了它的主张,略微遗憾的开口道 “这畜生还挺聪明的。” 随即一个纵步跃了出去。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三十四章 祭 巨鲸兽察觉到曹沫离开,也不停步,只是埋首朝门洞钻去。 那巨大的身躯掉了个反向,头在城内,尾在城外。 忽然,曹沫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赶忙朝正与边上小妖纠缠的兵士喊了一嗓子 “快退后,这畜生又要出手了。” 那些甲士听到曹沫的喊话,立刻也反应了过来,收枪就跑。 果然如曹沫所料,那只看着身躯庞大呆头呆脑的巨鲸兽在躲进了门洞之后,没了曹沫的侵扰,马上就开口发出了那摄人的声音。 可是这次甲士们都早有准备。 发动天赋却没有占到便宜的巨鲸兽也不恼,躲在门洞里,时不时就来上这么一下,与小妖对战的甲士不胜其扰,连连败退。 这边的曹沫现在也是对那躲在门洞内的巨鲸兽毫无办法。 原先还能依靠敏捷的身形与他缠斗一二,如今它躲进了门洞,再敏捷的身形也没了用处。 就这样,双方僵持不下。 正当这时,曹沫却发现了一个有些可笑的现象,就是巨鲸兽的整个庞大身躯将门洞堵了个水泄不通,外面的小妖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而且就算这边守城甲士要时不时面对巨鲸兽那天赋魔音的侵扰,奈何人数众多,只要自己继续与巨鲸兽对峙,外面的就进不来,依旧是能够逐渐将入城的妖族灭干净。 俨然一副关门打狗的局面,曹沫是不知道该夸那只巨鲸兽聪明还是蠢奔了。 可是不久,局面就又生变数。 只见那只堵住门洞的巨鲸兽似乎是想到了这些,就要挪动巨大的身躯离开门洞。 曹沫当然是不肯,提剑便上,长剑开道,正朝着巨鲸兽的眼睛而去。 可就在他即将刺中时,一把带着寒光的弯刀却挡住了飞剑星火。 一个穿着精致甲胄,但裸露部分却布满密密麻麻鳞片的男人,手握弯刀出现在了曹沫的面前。 只见那人先朝着曹沫做了一个蹩脚的抱拳,然后用不太标准的声音说道 “你的对手是我。” 曹沫提剑在手,也回了一个抱拳。 几乎就在同时,刀剑交错,发出了一声让人心颤的撞击声。 一击未得手,各自后掠,曹沫紧紧盯着对方,那人也是一样的动作。 第二回合,一触即发。 曹沫提剑斜撩,那人侧面出刀挡住,但依旧是被巨大的力量振了开去。 只见那人左手一屈,右手提刀放在左手手臂处,用手臂上的甲胄和护腕擦拭弯刀,弯刀与甲胄摩擦,发出了让人胆寒的声音。 那人一声低吼,转瞬即至,一刀一刀,大开大合朝着曹沫砍去。 曹沫左撩有挡,进退有度,将那人的攻势逐步化解。 两人对战,各自手段高下立判,满身鳞甲的男人明显不敌曹沫。 可还没等曹沫完完全全占到便宜,城外的小妖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进来的妖族操刀就要上,却被满身鳞甲的男人一声低吼斥退。 余下的妖族再没过来打扰决斗中的两人,可那些余下的甲士却惨了。 面对鱼贯而入的妖族,被打地节节败退。 曹沫已经管不了这些了,因为对面那人忽然朝着自己发出一声冷笑,全身气势骤然大增,手中弯刀刀气肆虐,犹如那浩然天下的那兵家修士一般。 一刀接着一刀,曹沫难以抵挡,被砍地节节败退,握剑的手颤抖不止,当即也不打算再收手。 遍身鳞甲的男人只见身前的白衣少年手中长剑突然消失,心中暗生不妙。 果然,那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在自己身后出现,直取后心而去。 男人察觉到身后的危险,心里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凭借着本能朝着侧面一个倒飞,身体堪堪飞出。 飞剑贴着男人的左手划了过去,不管是那向来刀枪不入的甲胄,还是让他心生骄傲,堪比寒铁的鳞甲,全都一剑被而过。 蓝色的血液顺着男人的手臂淌了下来。 这一刻,这个向来骄傲,在海里横行无度,在这处战场上鲜有敌手的男人,眼中第一次生出了恐惧。 那种他除了在那个人面前才会生出的感觉,第二次在这处战场上出现。 他那引以为傲的实力,被面前的白衣少年一剑碎去。 男人不再出刀,就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曹沫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出剑,而是持剑立在当场。 因为这个满身鳞甲的男人刚刚将其他妖族呵斥开来,他也打算光明正大地战胜他。 可就在这时,眼神暗淡的男人突然抬手,曹沫正欲对敌,男人的弯刀却久久不至。 “扑通” 一具身穿甲胄的身体重重倒在了地上,一朵蓝色花朵在地上绽放开来。 男人拔刀自刎。 那些冲进来的小妖见男人自刎,先是齐刷刷地楞在当场,然后开始疯狂逃窜,哀嚎不绝。 城中一只妖族举起了手中的海螺,朝天吹响,霎时间,城外各处接二连三响起了海螺声。 众多妖族听到这个声音,如潮水般退却。 那潮水不要命一般涌到曹沫的身前,即使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依旧是前赴后继,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疯狂。 曹沫正欲提剑砍杀,没想到那些妖族只是抢过地上男人的尸体,尔后又如潮水般退去。 他看着这一切,没有出手阻止。 待妖族全部退走,活下来的士卒没到半数。 但是这些身上伤痕累累,体力不支的甲士们依旧互相支撑着站起,朝着那个白衣少年欢呼。 曹沫看着这些人,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 不多时,一匹快马带着指令而来 “吴将军有令,妖族已经败退,清点伤亡人数,准备修整天涯城,后勤官吴仁胜何在。” “吴大人被巨鲸兽重伤,至今生死未知。” 一人回道。 马上的传令官听到这个消息明显一愣,然而立刻又恢复过来, “那就让后勤部其他人赶紧过来修缮玄武门。” 说完,又马不停蹄将指令送去别处。 …… 天涯城外,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无数士兵披甲而立,收执长枪,枪头朝外,甲士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 而在方阵中间,确是数不尽的衣着普通、手无寸铁的老人妇孺。 不管是妇孺还是甲士,不管男女,皆是面容严肃。 就算是那些才刚下地,口齿不清,还辨别不了世事的孩提,也是紧紧闭着那小小的嘴巴,皱着眉头。 那杆绣着“天涯城”三个烫金大字的巨大旗帜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在方阵的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火堆,火焰迎风而舞,发出霹雳吧啦的响声。 一位身着白袍之人朝天吼道: “一叩首!” 所有人皆整整齐齐地朝着那个火堆跪地叩头。 “二叩首!” …… “三叩首!” 待所有人站起身,为首之人一声令下 “祭旗,饮血!” 一头奄奄一息的巨鲸兽被甲士抬了上来,身着白甲之人抽出腰间长剑,一阵寒光闪过,那头原本奄奄一息的巨鲸兽再没了声息。 几个甲士手脚麻利地将巨鲸兽的头颅砍下,摆在了那杆旗帜下面。 然后人手接过一碗滴有巨鲸兽血液的浊酒,一饮而尽,大手一挥。 城外皆是酒碗碎裂的声音。 火堆的另一边,一座巨大的京观筑了起来。 京观之上,是无数妖族的血肉,尸首。 天涯城内,一处占地不大,但是门前青砖路却直接通到城门处的独院内,一位身披白甲,将军装束的中年人正带着一群人对一白衣少年抱拳行礼。 “多谢曹少侠相助,要不是少侠在,恐怕今天这天涯城就要被海妖攻下了。” 白衣少年连连摆手 “路见不平,顺手为之而已,吴将军言重了。” 一干人再次行礼道谢,白衣少年无奈,只得坦然受之。 白衣少年正是曹沫,而身披白甲之人,则是天涯城守将吴仁归。 其他人也皆是城内举足轻重的人物。 只见吴仁归招了招手,一个甲士立刻恭恭敬敬呈上来一个镶嵌着各色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乌木盒子。 “天涯城物产向来只是一些海产宝石类,上不得台面,肯定入不了曹少侠的眼,这盒子里却有一本前人留下的书籍,讲些修炼之法,虽比不过曹沫少侠那一手飞剑之术,但也算罕见。望少侠莫要推却。” 曹沫看也没看,就将吴仁归手中的盒子推了回去,连连摆手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夺了去。” “曹少侠远道而来,况且还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天涯城怎么好意思不表示表示呢。” 吴仁归再次将盒子推了过去,满脸真切 “曹少侠还是看看盒子里的东西吧,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的。” 曹沫被吴仁归这一句话说得有些将信将疑,眼见推脱不得,只好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个做工精致的盒子打了开来。 盒子里面是一本被锦缎细心包裹着的书,曹沫小心翼翼地将那本书取了出来。 书的装订样式看着与平常书籍大不一样,竟是用不知名的兽筋装订而成,而且书页用的也都是兽皮。 书皮上有一个古文大字,曹沫认不得,应该是书的名字。 可当他翻开第一页时,上面留的一行字却是让他大为吃惊。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三十五章 书中的前贤 寥寥十四字,却是直接让原本在这天涯城逛荡地满头雾水的曹沫,顷刻间醍醐灌顶,那屈先生建造的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敢问吴将军,这本书是谁留在这的?” 曹沫其实在心中是有一个答案的,但是还是想确认一下。 吴仁归看到曹沫的样子,先是朝着身后众人爽朗一笑,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曹沫说道 “自然是屈原平屈先生了。” 听到这,曹沫已经心中了然,小心翼翼地将书收了起来。 吴仁归身后一行人看到曹沫这个样子,也不再打扰,纷纷告辞离去。 可就当众人都出去了,一身白袍的吴仁归却是依旧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抬脚的意思。 只见他笑意盈盈地开口道: “曹少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问的了?” 曹沫同样报以一个微笑 “还是有的。” “我猜,曹少侠是想问问,要怎么离开这儿吧。” “不瞒吴将军,我确实有这个疑惑。” “其实对于你,怎么来到这儿,我们大多是不怎么清楚地。” 吴仁归停顿了一下, “不过嘛,自从知道了你那一手飞剑的手段之后,我们这天涯城的所有人其实都是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当年同样突然出现在这儿的屈原平屈先生。” 曹沫报以微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回去的方法,我可以确定,肯定和屈先生留下来的书有联系。”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只见吴仁归并未直接回答曹沫的问题,而是面露难色地说道 “其实我这有个不情之请,恳请曹少侠能够答应。” 听到这些,曹沫心想果然如此。 要是这么简单自己就出了试炼,那怎么会有外面老篙师和神龟口中的埋骨天才无数。 说完这些,吴仁归瞥了曹沫一眼,可是却没有在这位白衣少年脸上看到任何的惊慌失措,反而听到自己的话后,平淡如水,甚至还有一些早有预料的意思在里面。 他感觉面前的白衣少年有些难以琢磨。 “这个,还请吴将军细说,不然曹某还是不好随便答应下来的。” 听到曹沫的话,这位吴将军觉得事情终于是按照自己想的那个方向发展了,这才说出了那个与众人讨论了许久的事。 只见贵为一城之主的吴仁归朝着白衣少年单膝跪地,声音悲壮 “恳请曹少侠能够救下这天涯城!” 曹沫却是没有急着将他扶起,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如何救?” “带领我们天涯城众将士攻入海妖巢穴,永处后患。” 听到这个,曹沫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再次问了一个问题 “要是我拒绝呢?” “那自然是让曹少侠自行离开了,至于找不找得到出去的方法,还是得看少侠自己” “所以,就是走不了了是吗?” 吴仁归依旧是单膝跪地状 “实在是无奈之举,曹少侠要怪便怪吧,这都是吴某一人的主意,和这天涯城无关。” 听到吴仁归的话,曹沫异常气愤,一把将刚刚收好的那本书狠狠地甩在地上。 原本曹沫以为书只是噱头,出去的方法肯定不会在里面。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那本书被一把甩在地上时,书页正巧打了开来。 霎时间,一条白虹从书页里泄出,照地满堂顿时如白银铺地,雪花做顶,三丈长宽的小屋子大放光彩。 待白虹慢慢消失,一个大袖飘摇,两鬓微霜,眼神温柔的中年人显现了出来。 再仔细看,只见这人装束有些怪异,头簪秋菊,腰悬白芷,手握香草,衣系薜荔,衣袖上还绣有一朵木兰。 曹沫从没见过这书里出现的人,但心中的直觉以及这人的装束,他可以确定,这就是那个人。 而吴仁归则在这一切出现了之后一动不动,整个天涯城也都停下来了一般。 只见白衣少年郎恭恭敬敬朝那人做了一个揖,那人也是坦然回了一个。 中年人先开了口 “没想到他们能这么简单就让你离开吧?” 曹沫点了点头,对这,确实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你很疑惑,是不是?为什么我建造的试炼这么简单?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留在了这里面。” 听到面前人承认了身份,曹沫恭恭敬敬地答道 “愿闻其详。” 醇厚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其实大多数人是走到了这一步的,但是,大多数心高气傲之辈在听到吴仁归的话后,自始至终都没有翻开过这本书,有的甚至直接就丢弃了,这就叫以己度人,以为自己不帮他们,这吴仁归就恩将仇报,不告诉自己出去的方法。” “那也不应该有这么多困死在这吧,” 曹沫问道。 屈原平依旧是眼神淡然, “确实不应该,方法总是有的,有人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又不肯就这样向天涯城人屈服,就屠了满城人,依旧是没能出去;有人妄图在城中找寻线索,奈何犯了那灯下黑的毛病,手拿着这书,抱憾老死,这也只是个例,做不得数,大多数还是在之后死去的。” 说了这些,屈原平拢了拢袖子,看着曹沫 “所以,我问你,你是打算就此出去,还是要继续留下来帮天涯城铲除海妖。” 原本曹沫就打算是完完全全通过试炼的,刚刚拒绝吴仁归只是因为气愤,如今自然是要留下来的。 白衣少年未做犹豫,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好。” 话音未落,眼神温柔的中年人慢慢随着一阵白虹消失不见,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在一旁的吴仁归也恢复了本来的姿态,刚刚好似时间停止了的天涯城再次动了起来。 “吴将军你还是起来吧,我答应跟你们去铲除海妖。” 原本听了前半句话就要准备起身的吴仁归在听完曹沫的话之后,马上止住了身形,眼神真挚继续半跪在地抱拳道 “我吴仁归在此先替全城百姓谢过曹少侠了。” 曹沫无奈,只得先将他扶了起来。 站起身后,吴仁归停顿了片刻,沉声道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其实我没有诓骗于你,这本书里,确实有你回去的方法。” 听到这,曹沫冲他摆了摆手,其实是为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掩饰。 “那我就斗胆提议,剿灭海妖所得,我们天涯城与少侠五五分成如何。” “那我岂不是占了你们天涯城的大便宜?” 吴仁归无奈解释道: “不瞒曹少侠,其实只有你的加入,我们天涯城才有把握将海妖彻底一网打尽。” 曹沫想了片刻,答应了这个“分赃”。 看着吴仁归离开的背影,曹沫心里是既替那个因为没等人家说完话而留在这抱憾老死的倒霉蛋悲哀,又觉得有些可笑。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 曹沫对着那不太灿烂的天空无奈挤出了一个笑脸。 原本正慵懒地伸着懒腰的他,忽然身躯一顿,猛地醒悟过来。 假如,自己在这以后的修炼一途中也和那个人一样犯了这样一个错误,自己也和那个可悲的倒霉蛋一样因为某件很小的事情而错过或者是直接丢掉了小命呢?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想到这,心中一阵后怕。 自己刚刚差点就成了那个后人口中的倒霉蛋在这个小洞天被拿年年岁岁出来举例。 如此这般,曹沫是再不敢乱来,做事谨慎小心不是一星半点。 …… 夜幕降临,和曦的海风爬上城头,越过城墙,吹进这天涯城人的梦乡。 在那个修修补补几十上百年的城门楼里,一群人正就着斜照进来的月光,低声商议着什么。 首先发话之人声音低沉而有威严 “今晚城中各处防守都安排妥当了吗?” “回吴将军的话……” 一人刚要答话就被问话之人粗暴地打断 “别整这些没用的将军长将军断,只要回答我安排好了没。” 一人战战兢兢地地回道: “早已安排好了。” “好,那我接下来就安排好今晚这一战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皆是眼见地身躯一震,立刻站地笔直了些。 一袭白衣立在边上的曹沫则拢了拢衣袖。 “白天这一仗我们虽然迎仗地匆忙,看那猛烈程度,海里那群畜生原本是打算在这次一举吃下我们天涯城的,多亏了这次曹少侠力挽狂澜,我们天涯城才能幸免于难。” 训话之人正是吴仁归,原本曹沫是打算听他接下来的安排的,没想到又给自己猛夸了一顿,看着众人齐刷刷看过来,曹沫委实有些不好意思。 而吴仁归也没有让曹沫尴尬太久,稍微开了个篇就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 “这次我们让他们损失惨重,镇妖门斩杀三头巨鲸兽,其他海妖无数,侧门玄武门重创巨鲸兽一头,海妖无数,最重要的是,海底化龙宫那条小恶蛟也一并死在玄武门。”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皆是眼神炽热地看着曹沫,虽然他们早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依旧忍不住动容。 那条食人无数,为祸天涯城不知道多少代的恶蛟终于是被杀死了一只。 其中一人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在场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个平日里沉默话少只知道埋头杀妖的高大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失态样子。 但就算是平时再没个正形,天涯城中那最喜好打闹取笑的几个人也没有去嘲笑他。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人有多苦。 他们都知道这个不在乎膝下黄金的男人,是永远不会忘记自己那个在三年前被那条恶蛟拖入海中的小儿子,他在海边喊地撕心裂肺,指天骂地,可是只是看到一个血红的海浪翻了上来。 那一天,这个汉子在海边哭地像个娘们。 从此,他彻夜修炼,刀法几乎能够与吴仁归平分秋色,可是这依旧没有让他停止。 每次海妖攻上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他,杀出城门的,也是他。 他就像一把凿子,那只恶蛟在哪,他就在妖族大军中不管不顾地凿向哪。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今天,终于有人帮他如了愿。 曹沫不知道这些,只是轻轻将跪着的汉子扶了起来。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三十六章 化龙宫外 曹沫将汉子轻轻扶起,用手轻轻掸去他身上的尘土。 “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高大憨厚,看起来有些不善言辞,但依旧是闷着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李青牛,叫我阿牛就好了,曹少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曹沫摇了摇头,冲他轻声说道 “咱们一起杀妖。” 听到这句话,平时寡言少语,一年到头也没人见他露出过笑脸的李青牛咧嘴一笑,将手往腰间的刀柄一按,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嗯,一起。” 这样一个小插曲只持续了一小会,接下来吴仁归快速地将这次的任务介绍了下去。 参加这次屠妖行动的总共三十人,是天涯城里战力最顶尖的那一批人。 要不就是身经百战,杀妖无数,或者就是年轻力壮,气力过人。 为的就是直接趁着这次海妖元气大伤,偷偷潜入海底化龙宫将那头老蛟彻底杀死,只要杀死了那只老蛟,整个化龙宫将不攻自破,天涯城几百年来所面对的海妖之害将迎刃而解。 只见站在首位的吴仁归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指向城外,厉声说道: “诸位,天涯城的存亡在此一举,天涯城的未来就在你们腰间的战刀之上,这一次,是天涯城彻底铲除海妖最好的一个机会,恳请诸位,随我吴仁归走这一遭。” 所有人皆是虎躯一震,异口同声地答道 “定当不辱使命!” 在场众人齐刷刷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记住,每颗避水丸只能维持水下三个时辰的活动,药丸极难炼制,每人也只分有三颗,所有这次我们务必要在九个时辰之内屠掉化龙宫那条老蛟。” 话音未落,城头上三十个身影趁着夜色坠下城墙,急速朝着海里掠去。 一身白衣的曹沫虽然身形矫健,但却并未出现在队伍最前方,而是跟着换下一身劲装的吴仁归吊在队伍最末尾。 三十道身影皆是毫不犹豫地沉入水中,在所有人的身体入水的一刹那,皆是如行陆地一般,再无任何阻滞。 曹沫在入水后,飞剑星火也是在一瞬间出现在了他身后,看到飞剑在水中前突后刺没有影响,曹沫这才放心地将飞剑收回丹田。 海底,一处陆上瞭望塔样式的珊瑚礁上,一只化形还未完全的虾兵正耀武扬威地对着一群路过的游鱼挥动他那双巨大的虾钳。 可就在无声无息间,那只原本正趾高气扬的虾兵就不见了踪迹。 在某个阴影里,一只虾兵躺在那里没有了生息。 在通往化龙宫的一路,所有瞭望塔样式的珊瑚礁上在这一天都空空如也,上面负责看守的虾兵都不见了踪迹。 化龙宫外,五只模样威猛,人模人样穿着甲胄手执长枪的蟹将正睁大着眼见一丝不苟地注视着外面。 可是就当他们走过那处再熟悉不过的阴影处时,五个人影却突然暴起,五把长刀各杀向一只,顷刻间战斗就已经结束。 出手的正是潜入海底的天涯城一干人。 可就当众人准备无声无息,一鼓作气杀入眼前的化龙宫时。 一把短枪却是直接破开水浪,狠狠地向曹沫的头颅而去。 曹沫心念一动,手中飞剑直接将飞来的短枪挡了开去。 一瞬间,无数把短枪从各处飞来,一行人知道自己是被发现了,当即也不再刻意隐蔽身形,直接放开手脚提刀而上。 局势一触即发。 为首的吴仁归一个快速的拔剑,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激射过来的短枪就被尽数砍落。 一大群虾兵蟹将从化龙宫里面涌了出来,各个手持短枪,狠狠地抛向众人。 当然主要还是往曹沫身上招呼,因为谁都知道,如果能杀了那位白衣少年为少殿下报仇,自己在这化龙宫的地位将是水涨船高。 手执长刀的一群人被站在远处抛射短枪的虾兵蟹将们杀地毫无脾气,只能尽力抵挡无穷无尽飞过来的短枪。 众人都知道这样下去是必死的结局,但是毫无办法。 在旁边观察许久的曹沫突然开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有人,掩护我,我去解决掉他们。” 话音未落,一袭白衣已经飞速窜了过去,以极快的速度奔向远处那些放暗器放的不亦热乎的虾兵蟹将们。 吴仁归看到曹沫身形动了,马上下令掩护曹沫,所有人皆是紧紧跟着冲了上去,以此分担那些激射过来的短枪。 远处一只看着比其他虾兵高大不少的虾兵首领看到众人强顶着投枪窜了过来,心知不妙,如果被他们冲过来那么自己这边将会是被一边倒的屠杀。 长枪一挥,立刻下令。 拿着短枪躲在远处的虾兵蟹将看到曹沫所有人飞速朝着自己这边窜了过来,手中攻势更加迅猛,短枪如雨落。 顶着枪雨,身形最快的曹沫手执长剑在前面左砍右挡,无数把短枪被击落,但对面攻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样子。 在曹沫身后的众人也好不到哪去,三人被短枪刺中手臂,但依然忍着剧痛慢慢向前进。 百丈、五十丈、三十丈,曹沫一人冲在最前面,挥动手中长剑如舞剑花。 叮叮当当,无数短枪被他手中的长剑挡落。 二十丈,终于,那道白衣身影高高跃起,如闪电一般窜入虾兵蟹将之中,那柄飞剑脱手而去,而他手则手腕翻转,一柄金色长剑显现了出来。 飞剑所过之处,遍地开出血花,白衣脚踏之地,如入无人之境。 刚刚还在美滋滋躲在远处投枪的虾兵蟹将们顿时脸上惊恐,四下乱窜,如避蛇蝎。 一袭白衣在虾兵蟹将中间左突右凿,化龙宫外顿时一片哀嚎不绝。 那个甲胄制式明显与普通虾兵不同的蟹将将手中长剑舞地虎虎生风,但在冲到曹沫身前时,被毫无悬念地一剑枭首。 终于,没了投枪的袭扰,余下人也都冲到了虾兵蟹将们的面前,二十九个手执各式长枪短刃的人如狼入羊群般杀了进来。 一肚子怨气的众人狠狠地将手中的利刃往这群虾兵蟹将身上招呼。 不一会儿,化龙宫外只剩下了三十个人影。 一只半跪在地上的小虾米战战兢兢地告诉了众人化龙宫内大致的状况,以及海妖大军因为白天的大败留在了别处修养如今化龙宫内部空虚的消息后,被无情地一刀放倒。 随后众人简单擦拭了下兵器上的污秽,朝着化龙宫里面迈步而去。 刚穿过化龙宫大门,吴仁归就示意众人停下。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金色符箓抛在了前面化龙宫的地面上,顿时,原本干干净净的地面出现了一阵黑色迷雾,从众人脚下向远处散了开去。 一道光芒还在流转的阵法在地上显露出来。 众人看着吴仁归又随手捡来一只钢叉丢在了那阵法中间,就在那枚钢叉触碰到地面的一刹那,无数深蓝色冰刃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在了上面。 待那道法阵消散,众人看去。 地面之上一地碎片。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乖乖,刚刚要是走上去,还没反应过来就变成人渣了吧。 几十个身经百战、体魄超乎常人的好手心中忐忑,想到刚刚那渗人的冰刃就不禁打了个寒战,愣是不敢再向前半步。 只见吴仁归笑意盈盈地看着众人 “怎么,不敢往前走了?” 他边奚落众人,边迈步向前而去。 看着吴仁归安然无恙的样子,所有人这才放心地踏了上去。 “天涯城的前人曾经攻进来过,对于这化龙宫还是有些记载的,也留下了些应对的手段,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后人能够彻底将这群海妖一锅端了。” 听到这些,原本在门口一役后斗志昂扬的众人立马又谨慎小心了起来。 “吴将军,你手上还有没有那个金色符箓了,该用就得用上,可别省着,我这心里渗地慌。” 一个人高马大地汉子缩着脖颈,心有余辜道。 吴仁归看到他这副模样,气笑道: “你当这些符箓是大白菜啊,统共就没几张,只能留到关键时刻来用。” 听到吴仁归的话,那人也不恼,不过一想到刚刚那锋利的冰刃从天灵盖上一穿而下的画面,就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众人中时不时有人冷不丁朝头顶看去,生怕出现个什么东西。 正当他们小心翼翼地踏在这化龙宫石板上,深怕哪里冷不丁又冒出一个要命的法阵时。 有意走到队伍最前面的曹沫突然一个止步,急忙将身边一个就要迈出一步的人拉了回来。 一条巨大的水龙虚影就出现在了刚才那人的位置。 就在众人要往后退时,身后一样出现了一条水龙。 一前一后两条水龙虚影盘踞在众人身后,呈包夹之势的两条水龙虚影顷刻间张开巨口,两道术法砸向众人。 人群四散开去,可那落下了的术法如雨落,一人躲闪不及时,一道术法正中身体。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有一人被水龙术法砸中。 那被术法砸中的两人立马成了一具冰雕,其他人一边与水龙周旋一边想解救那变成冰雕的两人。 “不要过去,没用了。” 曹沫已经感觉不出来中了术法的两个人的任何气息,连忙朝着三个想要过去解救同伴的人大声喊道。 可是有一人却依旧是不管不顾就要冲上前去,在一旁的曹沫飞掠而去,一把将那人拉了开来,一枚术法险之又险地与他擦肩而过。 曹沫以为刚才离得远,这人没听到正想再告诉他,却看见他此刻早已经泪流满面,嘴里不住地轻声呢喃道: “我跟娘说过要带你回去的,说过要带你回去的……” 曹沫一边紧紧抓着他手,一边躲避那落下来的术法,想要说些什么,张着嘴里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远处的吴仁归看到两人中了术法,心中一紧,一刻也不敢耽误,手中一张符箓径直飞了出去,落向其中一只水龙。 可那张金色符箓却是直接从虚影一穿而过,缓缓落向地面,那只水龙依旧向人群吐着一道道催命的术法。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三十七章 双龙戏珠阵 吴仁归看着落在地上没有发挥丝毫作用的符箓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立马朝着众人大声喊道: “这是化龙宫的双龙戏珠阵,没想到那条狡猾的老蛟把他摆在了这里,破障符没用,只能靠着毁去摆阵的法器破阵。” 眼看着一会的功夫又有五人被冻成了冰雕,曹沫也被那时不时袭来的法术搞得狼狈不堪,要是破不了阵所有人都得载在这。 在听到吴仁归的话之后,曹沫朝着那道水龙虚影出现的地方快速看了过去,一枚小小的水晶龙头镇纸很不适宜地放在地面上。 他又朝身后那只水龙虚影出现的地方看了过去。 果然,一模一样有一枚小镇纸。 “地上那枚镇纸就是这个阵法的法器。” 听到曹沫的话,众人立马反应过来,再不是像无头苍蝇一般在两条水龙的攻击之下乱窜,立马分成两拨,分别朝着一枚镇纸而去。 可是,似乎越靠近两条水龙虚影的地方,术法落下的频率就越加的高。 曹沫一剑将一道直直朝他而来的法术斩了开去,可紧接着就是四五道同时袭来。 手中长剑已经在身前挥成一个剑花了,水龙虚影的攻势却依旧没有减弱的趋势。 就在一道术法即将结结实实落在曹沫身上时,眼见避无可避,众人几乎都已经预见到白衣少年被冻成冰雕的样子了。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躯却以极快的速度挡住了曹沫的身前,术法落在他身上,曹沫眼睁睁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人身体慢慢覆上了一层冰霜。 “曹……曹少侠,我……我说过要报……” 再无后话。 曹沫猛地回头,一剑将一道术法劈落,身体再一次飞速向前窜去,就在离那枚镇纸还有十丈距离时,双手往前一送,飞剑脱手而去。 当啷一声,那枚水晶龙头镇纸应声而碎。 盘踞在空中的水龙虚影也随着镇纸被击碎而消失不见。 在一堵高大垣壁之后,一只身躯巨大的巨鲸兽猛地窜了出来,望着地上的那枚水晶镇纸心疼不已。 原本看众人招架不了,他是想省事最后出来收尸的,没想到白衣少年直接露出一手诡异的飞剑之术,自己还没来得及收起镇纸,就被击碎。 水龙二去其一,原本被包夹的众人压力大减,立刻提着利刃朝着这边气势汹汹杀来。 眼见所有人都朝自己而来,那只冲出的巨鲸兽明显不敌。 然而他不仅不惧怕,反而还虎头虎脑地朝着曹沫人等晃了晃那巨大的尾巴,挑衅意味十足。 众人都察觉到不对劲,心知不妙。 果然,化龙宫地面突然发出剧烈的震动,周围那装饰地金碧辉煌的宫墙顷刻间倒塌,五只巨鲸兽冲破那残垣断壁将活下来的二十人围在了正中间。 六只巨鲸兽将整个化龙宫地界围地严严实实,一只巨鲸兽率先张嘴,那摄人心魄的魔音转瞬即至,被围在中间的众人避无可避,被声浪震得人仰马翻。 一声未息,一声又起。 另一只巨鲸兽立刻也张开了那张巨嘴准备发动神通。 可还没等它得逞,一柄飞剑却转瞬即至,一剑正巧插入了那正张开的嘴巴里,从尾部一穿而过,那只巨鲸兽瞬间没了声息。 白衣少年一跃而起,将飞回的长剑紧紧握在手中。 来之前,众人已经告诉了曹沫巨鲸兽张开嘴巴时就是最脆弱的,所以这次他才能不像之前那般狼狈,一击得手。 看到同伴没了声息,余下的所有巨鲸兽再不敢大意,恼怒的张嘴就要发动那魔音神通。 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吴仁归忽然长剑拄地,手中同时祭出三张黑色符箓。 顷刻间,一团漫天黑雾就散了开啦,将在场所有人包括五条巨鲸兽一并包裹地严严实实。 整个化龙宫内里立马被黑雾包裹,混乱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一只性子烈地巨鲸兽被这黑雾搞得越加暴躁,张嘴就要发动,正巧被一柄摸过来的战刀一刀砍在嘴上,连连哀嚎。 一只心思活络,小心翼翼在黑雾中找寻人类的巨鲸兽躲在角落处,使劲甩动它那巨大的尾巴想要砸中一两个人,可是好巧不巧正砸在边上偷偷摸摸锁定了目标想要偷袭的同伴身上。 另一只巨鲸兽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罪魁祸首一看砸错了,急忙不声不响装作没事人一样游了开去。 正当所有巨鲸兽都在黑雾里四下乱窜寻找目标时,在化龙宫的正中间,忽然出现了一束光亮,那束光很微弱,还时不时变幻位置。 摸黑了许久的巨鲸兽一肚子怨气,在看到那束光亮之后,一致认为那就是哪个不长眼的人类发出来的,立刻凝神屏气。 一瞬间,四道魔音从四个方向一齐涌向那束微弱的光芒。 “轰” 一声巨响,无数血肉炸了开去,化龙宫内肉块如雨下。 有人随手捡起了落在自己身边的肉块,发现那分明是一块巨鲸兽的鱼鳍。 四只发出魔音的巨鲸兽也闻到了水中散开的不同寻常的血腥味,立马知晓发生了什么,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在黑雾中散去一道符箓的吴仁归。 作为修行中人,曹沫感知比这些人高出许多,即使身处黑雾中,依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巨鲸兽五去其一,众人压力也小了许多。 可还未等曹沫松口气,浓密的黑雾中,一只巨鲸兽就甩着巨大的尾巴气势汹汹向曹沫张开了血盆大口。 眼见巨鲸兽杀来,曹沫不慌不忙地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可是并未逃跑,而是手腕一转,手中长剑狠狠地朝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巨鲸兽头颅劈了过去。 长剑刺入那颗巨大的头颅,吃了这一大亏的巨鲸兽全身剧烈地扭动,发出震天的哀鸣,吃力不稳的曹沫被一把甩了出去 边上另一只在黑雾中摸不着头脑的巨鲸兽听到这个声音立马游了过来,迎面撞上被甩飞出去的曹沫,当即张嘴发出魔音攻了过去。 飞在空中的曹沫躲无可躲,结结实实受了这一击,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围过来的巨鲸兽眼见一击得手,飞速摆动尾巴窜了过来,在水中明显比陆上速度快地多,巨大身躯转瞬即至。 巨鲸兽用尽全力朝着地上口吐鲜血的白衣少年拍了过去,那条巨大的尾部与地上白衣少年娇小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条巨大的尾巴直直拍了下去,离这不远的吴仁归眼见着白衣少年就要成为一滩血泥而无能为力之时。 曹沫身上突然现出一个金色铜钟的虚影,一枚小巧的铜钟悬浮在他身上。 巨尾狠狠砸了上去,一道悠扬的钟声出现,一阵金色的涟漪随着钟声散了开去。 一看一击未得手,巨鲸兽再次将尾巴狠狠地拍了上去。 钟声再次荡漾开来,可那金色铜钟的虚影明显黯淡些许。 躺在地上的曹沫依旧是一动不动。 另一只巨鲸兽回过神,也朝着这边游了过来,其他两只巨鲸兽听到这个悠扬的钟声也都围了过来。 四只巨鲸兽将白衣少年团团围住,都想要做那“破鼓万人捶”的事。 “咚” “咚” “咚” 钟声依次响起,一声,两声…… 在铜钟第五次响起时,钟声明显钝了许多。 果然,随着第六声钟声响起,金色铜钟虚影消失不见,那枚悬浮在空中的小铜钟应声而碎,掉在地上。 四只围着的巨鲸兽看到铜钟虚影消失,兴奋地晃了晃尾巴,争先恐后想要接上最后一击,将棘手的少年变成一滩肉泥。 一只身躯不是最大,但身上伤痕无数的巨鲸兽朝着同伴极有威胁意味地露出了那张血盆大口,其他几只立刻摆了摆尾巴,退后半步。 得了势的那只巨鲸兽也不含糊,那条拍碎过无数人类的尾巴高高扬起,带起无数涟漪朝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拍了过去。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三十八章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昏迷着的曹沫突然身躯一动,急速向后掠去。 那条拍击而来的巨尾扑了个空,那条巨鲸兽正想补救之时,一道白色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还没等反应过来,一把长剑直接钉在了它的喉咙里。 巨大的身躯缓缓落在化龙宫那破碎不堪的地面上。 符箓的作用慢慢消失,黑雾慢慢散去。 英姿飒爽的白衣少年正将长剑从巨鲸兽的尸体上拔出,然后将长剑拄在地上支撑着虚弱的身体。 余下几只巨鲸兽见刚刚还躺在地上的少年忽然暴起出手,完了又是一副风雨飘摇的姿态,正想要痛打落水狗。 可还没等三只巨鲸兽朝着曹沫出手,剩下二十多人立马就冲了上来。 刚刚眼睁睁看着曹沫被四只巨鲸兽围攻而一筹莫展的吴仁归首先一剑将一只冲向曹沫的巨鲸兽挡了下来。 虽然总共下海三十人如今已经损失了十人,但化龙宫这边也只是剩下了三只巨鲸兽。 二十位天涯城顶尖高手对付它们,足矣。 众人原本是准备将巨鲸兽逼开然后好逐个击破,没成想三只畜生脑子还算灵光,知道分开是必死无疑,所以紧紧地背靠在一起来拖延时间。 一时间,将巨鲸兽围住的众人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时不时趁着巨鲸兽不注意冲上去砍一刀。 可即使是这样,三只巨鲸兽也不过是做困兽之斗,苦苦挣扎,被杀死也只是迟早的事。 在一旁拄着剑的曹沫看到这样的情况,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坐了下来。 可是他心中依旧是有一个疑惑,那就是为何众人嘴中的那只老蛟到现在这种情况依旧是不肯出来,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总不可能是它还在睡觉没被惊醒吧。 想到这,曹沫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即使坐在地上依旧是不敢掉以轻心。 看着不远处被众人你一刀我一剑折磨的苦不堪言的巨鲸兽,听着凄凉的哀嚎声,心情有些不错。 可当他随便一撇,看到了地面上那碎成几十块的小铜钟时,立马又心疼不已。 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件守御法宝,还没在手里悟热乎就成了碎片。 性子里终究是有些念旧的少年缓缓走到那堆碎片前,蹲下身轻轻收拢起地上的铜钟碎片。 那些碎片上早已经没有了金色的光泽,看着就像是市面上几个钱就能买到的小物件,可曹沫还是用一块手帕轻轻包了起来。 忽然,一道蓝光闪过,曹沫循着光亮看了过去,一枚小巧的水晶龙首镇纸正躺在地面之上。 他立马记起还有半个双龙戏珠阵没有被破掉。 准确的说是被自己击碎一枚水晶龙首镇纸之后,原本完全包夹置众人于绝地的双龙戏珠阵就没多大的用处了。 所有人就都避开催命了那枚镇纸所在的方向。 恢复了些气力的曹沫立马想到了些什么,提着长剑急速掠向那枚余下的龙首镇纸,一条水龙瞬间显现了出来,几乎就在同时,一道术法直直地砸向掠过去的曹沫。 只见白衣曹沫一剑将术法劈开,速度并不减缓,朝着镇纸的反向左拐有突,躲过袭来的多道术法。 两道水龙依旧让曹沫强行破去了一道,更别说如今的一道了,只见白色身影很快就进入了镇纸的十丈之内。 可是这次他却没有祭出飞剑,只是依旧向前掠去,躲过那些来势更加迅猛的术法。 五丈距离,只是一瞬间,曹沫高高跃起,将砸向自己的术法一一击落,不管不顾以更加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终于,白衣少年探手一捞,将那枚小镇纸揽到了手中,几乎就在镇纸入手的一刹那,自身神识立马进入,将一道印记抹了去。 水龙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曹沫将那枚瞧着有些小巧精致的水晶龙首镇纸在在手心掂了掂,实在喜欢。 不过看着手中惟妙惟肖的龙首镇纸,他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以后有机会把它送个南嘉鱼怎么样,这么好看,她肯定会喜欢的。 曹沫忽然又现出了一丝顾虑, 南姑娘作为医家的天才嫡传,看她样子应该也是从下就被捧在怀中的,见过的宝贝珍玩也应该数不胜数,这么一枚小小的镇纸可能会入不了她的眼吧。 一想到这,曹沫立马又耷拉着脑袋,刚刚得了镇纸的开心劲转瞬即逝。 不管了,还是先收好,实在不行就留着给自己用。 曹沫就把小镇纸小心翼翼收了起来,和原本那包铜钟碎片放在了一起。 可就在龙首镇纸碰到那些铜钟碎片的一刹那,一丝金光忽然从那碎成几十片的铜钟中脱离了出来,然后涌入那枚小龙首镇纸中去。 金光绕着那枚小镇纸流转,慢慢的,透过小镇纸的水晶表面,曹沫分明能看见一个金色“卍”字在里面显现出来。 铜钟碎片剥离出的金光尽数被龙首镇纸收束进去,分毫不剩。 曹沫心中暗喜,叫住了正围着巨鲸兽砍地不亦乐乎的众人,将金光萦绕的镇纸朝着不远处那三只半死不活的巨鲸兽祭了出去。 霎时间,一条通体萦绕着金色梵文的水龙在众人面前显现了出来。 金色水龙比之前的普通水龙瞧着气势更加惊人,三只原本心存化龙宫那只老蛟能够救下自己希望的巨鲸兽在水龙出现的那一刻心知不妙。 果然,只见三道金色术法落下,三只苟延残喘的巨鲸兽无力逃遁,纷纷中招,还没来得及哀嚎,顷刻之间,就变成了一滩血雾。 看到被围攻许久的巨鲸兽顷刻间被消灭,原本还打算继续鏖战有一会的众人都被曹沫祭出的水龙震惊地无以复加。 曹沫收回那枚金色龙首镇纸,朝着众人抱拳一笑。 “恭喜曹少侠获得重宝,看来那枚小铜钟的损失我们天涯城可以就这样厚着脸皮揭过去了。” 吴仁归笑着打趣道,其他人也纷纷抱拳道贺。 曹沫摆了摆手, “也算因祸得福了。” 消灭了剩下的三头巨鲸兽,众人在这修整了一小会,清点了一下伤亡。 从潜入化龙宫到现在,过去了四个时辰,总共死去了十三个天涯城的高手,重伤两个。 为首的吴仁归带着众人将冻成冰雕和刚刚被巨鲸兽残害地面目全非的尸首收拢了过来。 被水龙冻成冰雕的十具尸身被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冰块破去,十人皆是死不瞑目。 曹沫缓缓走到一具高大尸首面前,掩着面,用手轻轻将他的眼睛合了上去。 活下来的其他人怀中悲痛的心情将同伴的眼睛合上,有一位看着年纪较大的汉子抱着一具看着面相与他相似的尸体失声痛哭起来。 到底还是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虽然心情沉重,众人还是没忘记来这里的主要任务,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只要不把这狗屁的化龙宫彻底铲除,天涯城将永无宁日,死去的人将无穷无尽。 众人将所有同伴的尸首偷偷藏好,将两个受伤的人留在了这。 剩下十五人就继续朝着化龙宫里面挺进。 众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化龙宫内宫,细心查探着周围环境的曹沫在这时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吴城主,为何我们在与巨鲸兽争斗之时,那化龙宫的老蛟没有抓住大好的机会出手,反而躲了起来了。” 同样小心查探着周围的吴仁归没有立刻回答曹沫的话,而是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好似随手一般朝着前方祭出一张金色符箓。 金色符箓在离地面还有三寸之时,突然炸了开来,原本完好无损的地面顷刻之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沟壑,沟壑里是无数闪着寒光的利刃,仔细看去,还有几具已经身体被数道利刃贯穿死状极惨的白骨。 一人带着哭腔轻声骂道: “狗日的海妖,原来第六批前来查探的兄弟就这样惨死在这了。” 其他汉子看到沟壑里的白骨也纷纷以手揉眼。 吴仁归看着沟壑里的几具白骨,嘴唇微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这一路进来的路线,如之前突然冒出的冰刃和那改变了位置的双龙戏珠阵,那都是无数天涯城人前赴后继一点点靠着人命趟出来的,为的就是天涯城有着一日能够反攻入化龙宫。 作为天涯城城主兼任将军的吴仁归当然知道这里有几个同伴倒在这,可是亲眼见到那躺在利刃中的尸骨依旧是无比动容。 众人绕过那道巨大的沟壑,吴仁归这才开口回答曹沫刚刚的问题, “你是问那条老蛟是吧,” 曹沫点了点头。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三十九章 黑龙渡劫 吴仁归顿了顿,郑重其事地对曹沫说道: “根据我们那些之前潜入兄弟的情报,这条老蛟已经很久没露面了,这次攻城也是那条小恶蛟打头,那条老蛟极有可能是正在渡劫。” 吴仁归用手轻轻抹去佩剑上的血液,再次开口, “刚刚我们在这化龙宫里闹出这么大动静,老蛟依旧是没有出现,几乎就可以确定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要选在这个时候潜入化龙宫,如果让那条老蛟顺利渡劫的话,原本双方势均力敌的境地将会被打破,以它的修为,攻下天涯城就会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曹沫也打消了之前的疑虑。 “就是不知道那条老蛟现在的情况,最好的局面就是刚好让我们撞上正在渡劫的老蛟,那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趁着它虚弱轻松将其灭杀。” 说道这,吴仁归叹息一声,所有人都知晓他在担心什么,但是没一个人开口。 众人依旧是谨慎小心地踏在化龙宫的地面上,不过步伐明显是加快了许多。 在转过一排巨大的珊瑚礁之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一座看着鎏金雕龙,金碧辉煌的巨大阁楼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阁楼最高处,一枚巨大的夜明珠镶嵌于上。 那上面的琉璃瓦就算是再没有眼力见的人也能看出不是什么普通物件。 一块鎏金的牌匾挂在阁楼的正中间,上书三个大字——化龙阁。 曹沫看着面前流光溢彩的化龙阁,心念一动,抬头看去,发现那化龙阁上有一道漩涡正在慢慢凝聚。 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渐渐地整个化龙阁都处在了那个漩涡之中,所有海水竟是直接避开了那个位置。 所有人向上望去,竟是能够透过那道漩涡在几百丈深的海底看到夜空中的那一轮圆月。 “不好,是那条恶蛟正在渡劫,所有人小心不要被牵连,等那条老畜生油尽灯枯我们再上。” 吴仁归喊了一声,可还没等众人有所动作,一条黑色蛟龙就腾出了那栋阁楼,直接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只见巨大蛟龙盘旋在那化龙阁的上空, 夜空中一道气势惊人的霹雳直接降了下来,打在那条黑色蛟龙的身上。 黑色蛟龙未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只是盘旋在那里。 接着,又是一道凛冽的电蛇在顷刻之间轰了下来,两道,三道…… 一时间,原本万里无云的夜空电闪雷鸣,天雷滚滚,无数道闪电宛如一把银色巨网撒下,全部结结实实劈在那条蛟龙身上。 黑蛟的身躯挨了一道又一道雷电,终于,似乎是有所不怠,盘旋的位置降落了些许。 可就在这时,一道比之前所有闪电都粗,气势比之前所有电蛇都要惊人的黑色雷电直直地打在了蛟龙身上,盘旋着的蛟龙哀嚎一声,巨大的身躯直直摔落了下来。 正当众人以为老蛟受了重伤想要上前之时,那条黑蛟忽然全身气势拔高,不仅没有躲藏,反而向众人直直窜了过来。 而且是直接窜向了曹沫所在的位置,速度之快,众人皆是措手不及。 “还我儿命来!” 老蛟骇人的声音响起。 更为可怕的是,随着那条黑蛟而来的,还有那一道道裹挟着毁天灭地威能的雷蛇。 众人急转直退,可是为时已晚,那张原本笼罩着老蛟的白色巨网就这样将所有人一并网了进去。 这不过十丈方圆之地,电闪雷鸣,宛如一道雷泽炼狱。 几人当场被电杀,身躯冒出缕缕青烟,再无声息。 可是这还没完,那条原本奄奄一息的老蛟忽然挑衅一般朝着夜空发出了一声怒吼。 霎时间,雷电如一道落挂的天河,落入大海,落向这处位置,将曹沫和那条老蛟包裹住。 处在雷电天河中间的曹沫周遭是无穷无尽的闪电,身躯无时无刻都在被雷电鞭打,一条金色水龙几乎在一瞬间就显现了出来盘踞在他身侧,可是未撑一刻便消散不见。 一道道闪电打在身上,钻心腕骨的疼痛袭来,他紧咬着牙关,力求不发出一声,可身体每挨一道雷电就抽搐一下,但依旧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退出去的众人透过那道闪电天河看到紧咬着牙关,身体颤抖的少年,皆是心神俱骇,不忍直视。 挨了数道雷电身形不稳的吴仁归满脸愧疚,皱着眉道: “恶蛟将天劫引向咱们肯定是早有预谋,这次曹少侠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都怪我,没有小心应对。” “唉,可惜了曹少侠,这如此可怕的天劫,岂是常人能够抗住的。” 余下人皆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天劫场中的少年,却是无能为力。 无数雷霆降下,曹沫身上白衣碎裂,身体各处寸寸焦黑,可他依旧是紧咬着牙关,用剑拄地,死死地立在场中,不肯倒下。 而那条老蛟作为受这场天劫的主场,身形更加残破,无数血液流出,蛟龙鳞被雷电剥落一地,身体再不敢腾起半丈。 忽然,就在老蛟奄奄一息之时,那栋化龙阁内,却有一道绿色气机直接穿过那雷霆天河射了过去。 原本半死不活的老蛟在触碰到那条化龙阁内分出的气机之后,身体竟然开始慢慢恢复,任由雷电打在身上。 看到这些的吴仁归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 “一般各类妖族渡劫都会有所准备以防不测,那化龙阁内肯定就是这条老蛟准备的东西。” 余下所有人听到他的话也不管自己身上伤势如何,皆是拖着身体涌向那栋化龙阁。 吴仁归一剑将化龙阁门上那道千斤巨锁劈碎,众人立刻涌了进去。 化龙阁内,一道血色法阵蜿蜒曲折落在地上,众人循着法阵看去,在法阵阵眼处,放着一枚海碗大小的蛋。 “看来就是这道阵法将生机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外面那条老蛟的了,而阵眼处那枚蛋应当就是生机所在了。” 一人二话不说,提剑便上,想要破阵,却被一旁的吴仁归一把拦了下来。 只见他手中捻出一张金色符箓,向地上那道血色阵法祭了出去,符箓在触碰进入那方地界之后,光芒迅速消散。 符箓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看到这,吴仁归心中一惊,果然,那条老蛟用的就是那个阵法。 “我来破去此阵,你们去外面照看着曹少侠,一有情况立即跟我说。” 说罢,他席地而坐,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待众人都已经出了化龙阁,这位身中数道天雷身形不稳的中年人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横剑在指上一抹,一丝血线出来。 “曹少侠,我吴某这一辈子不曾欠人分毫,这次让你身陷绝地,确是我欠了你的,这次,就让吴某先还上些利息。” 只见他以手做笔,以血为墨,以自身为阵眼画出了一个阵法,一时间,一道血色光芒将他团团围绕。 阵法亮起的那一刻,一阵直达心神的疼痛涌了上来。 他颤抖着将周遭的那道法阵和原先地上的那道法阵用自己的鲜血为引连接了起来。 顿时,化龙阁外,那道原本落向老蛟的气机马上就转变了反向,直直落在了场中被天雷轰打得身形焦黑的曹沫身上。 随着那道气机的涌入,曹沫的身体开始也缓缓恢复。 那条老蛟几乎也是在同时感受到了气机的变化,正当他气急败坏之时,一道天雷似乎是为之前的发泄一般,直接劈在了他身上,巨大的蛟龙身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老蛟吃痛不住,发出一声嘶吼,像一条死鱼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外面众人看到这个状况,马上跑进化龙阁内告诉吴仁归。 迎面看到的却是一位身形枯槁,两鬓霜白,竭力用剑才能支撑住身体的中年人。 “吴将军,你这是?” 一人颤抖地开了口,想要将其扶起,却是被地上的吴仁归摆了摆手拒绝。 吴仁归强提起精神,抬头看着众人,目光坚毅, “天劫就快要结束了,你们准备配合曹少侠迎战那条恶蛟,务必将他斩杀于此。” 有人看到他的样子还想再劝,吴仁归却是直接吼着开口, “快去!” 余下人等皆是沉声答道, “得令!”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四十章 屠龙 天地间,有雷霆一声响遏行云,最后一道雷电打在那条半死不活的老蛟身上,那个巨大的漩涡开始慢慢消解。 老蛟身边,一位衣衫破烂但神采奕奕的白衣少年在等,等那最后一道闪电落下的一瞬间,少年如电般射去。 身形未到,剑气已至。 一柄缠绕着丝缕雷电的长剑就这样结结实实一剑斩在那了条老蛟身上,无数龙鳞四散。 那条被天劫折磨地伤痕累累的老蛟猛地腾起,周遭凝聚起无数灵气,疯狂涌入他的身体。 随着灵气的凝聚,身上原本的伤痕开始慢慢消解,爪子在悄然之间已经成了五爪,老蛟颔下,一颗龙珠正缓缓生成。 这俨然已经成了一只黑色真龙。 曹沫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可是他依旧未曾停手,手中长剑攻势迅猛。 劈、砍、刺、撩、各样剑招使出,雷电交错,一齐往那条黑龙身上招呼。 其他人等看到这也是一齐冲了上来,期望赶在这条真龙身体恢复之前将他屠于剑下。 一时间,刀剑交错,但却未能破去那层龙鳞。 就在这时,那条黑龙猛地睁开了眼眸,朝着众人张开了血盆大口, 轰—— 一声真真切切的嘹亮龙吟将所有人震了开来。 黑龙腾空而起,龙首高高昂起,蔑视着地上那群卑微又脆落的人类。 地上其他人被那声龙吟震得心神俱骇,所有人皆是呆呆地立在原地。 正当这时,一道白色身影高高跃起,手中长剑缠绕着雷电挥出,那条黑龙身上顷刻之间就出现了一条血痕。 黑龙吃痛,哀嚎一声就要破水而走,可曹沫不给他机会。 身形敏捷,直接一跃就到了那龙首之上。 黑龙剧烈地甩动着身体想要将曹沫甩下来,可是不管他怎样作为,龙首之上的少年都是紧紧抓着那对龙角不懂分毫。 黑龙破水而去,在天地之间穿梭,裂云穿石,撞山入海。 可是不管怎样,那龙首之上,皆是有一个少年稳稳抓着龙角,岿然不动。 那一轮皓月之下,一条五爪黑龙在大海之上死命地盘旋,时不时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 无数雷电被引导着落向龙首之上的少年,可是却不能让他松手分毫。 终于,皎洁的月光之下,曹沫单手高高扬起手中的长剑,划过那黑龙身体七寸之处,那颗高傲的龙首在瞬间便断绝了声息。 一条黑龙在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重重地砸在海面之上。 斩龙者,曹沫。 曹沫来落到化龙阁之外,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眼神热烈地看着这个刚刚完成屠龙壮举的外乡少年。 曹沫也是看着众人,明知故问道, “都看着我干嘛。” 没人说话,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吴将军呢?” 听到这,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马上返回化龙阁内。 这群平日里五大三粗的汉子这次竟都是有些孩子气般地争先恐后,想要先兄弟一步将这个喜讯告诉吴将军。 速度最为敏捷的第一个人迈过了那道化龙阁的门槛,可是后面的人却看到他忽然就楞在当场,不言语了。 曹沫身形一闪,跨过门槛,手中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在化龙宫之内,一位形神枯槁,满头白发的中年人倒在地上。 …… 天涯城内,家家户户门上皆是悬有两盏灯笼,一红一白,无一例外。 整个天涯城先是举城缟素哀悼七日,然后才是万户结彩庆贺七日。 一是为告慰所有为铲除海妖而死去的人,二则是为了庆祝成功诛杀恶龙,天涯城将迎来长久的太平。 …… 天涯城头,一袭白衣的曹沫立在当场,嘴里轻轻叹息; “吴仁归,无人归,怎么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呢。” 只见他一手托着一枚蛋,一手拿着原先那册书。 蛋是化龙阁内被那条恶龙放在阵眼用作吸取生机媒介,之前说好的化龙宫内所得与天涯城做五五分成,不过曹沫只是取了这个在他看来有些不同寻常的蛋,其他一概没拿。 正想着,那册书忽然无风翻起了书页,一道熟悉的虚影出现在了曹沫的身边。 “恭喜你曹沫,通过了这次试炼。” “唉,就是可惜了吴将军这位好汉。” 屈原平的虚影未回应曹沫这句话,而是看着他拿在手中的那枚蛋, “你确定是要带着这枚蛋回去吗?” 曹沫掂了掂手中那枚蛋,开口道: “就它吧,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枚蛋还救过我的命呢,要不是在天劫中靠着它续命,我还说不定就载在这里了。” 屈原平满脸笑意, “眼光不错,果然与那颜渊是同出一脉。” 听到这句话,曹沫刚想开口向屈原平询问自己心中的一个疑惑,一道白光闪过,天涯城头那一袭白衣已经不见了踪影。 待曹沫反应过来,眼前一片漆黑,这正是他在进来时迈入那道大门之后的地方。 一道道烛火依次亮起,借着烛光,曹沫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一座落满尘埃的大殿,看着久久无人打理,大殿的四周墙壁上皆已生满了厚厚的青苔。 正当曹沫想要仔细将周围查探一番之时,在大殿深处,那烛火微弱的地方,赫然是一个石棺放在那里。 曹沫心中一惊,不过也只是一会,立马就了然了。 他无比确定葬在这儿的是谁。 只见他将手中那枚蛋放下,无比虔诚朝着那具石棺恭恭敬敬做了一揖。 以一个读书人的身份,向石棺里那位前贤做了一揖。 待曹沫再抬头,石棺上面忽然之间无数光芒流转,流萤飞舞,那些烛火好似亮了不少。 曹沫身后,老篙师忽然现身,在他边上,是一只身形较小,但模样与之前那只神龟如出一辙的一只小龟。 虽说是小龟,依旧是有磨盘那么大。 老篙师朝着那具石棺拜了拜,神龟亦是活灵活现地点了点头颅做叩首状。 “曹小子,不错不错,不愧是颜渊带过来的人啊。” 地上那只身躯变小了的神龟听到这不由得抬起头颅瞥了老篙师一眼。 曹沫转了过来,恭恭敬敬朝着两人行了一礼,作为后辈,行走江湖,不失礼数确是一项必要准则。 “前辈的意思是,我是通过了这次试炼了?” 老篙师瞥了地上的神龟一眼,清了清嗓子, “也对,也不对。” “还望前辈答疑解惑。” 曹沫一口一个前辈,叫得天天被神龟挤兑的老篙师都有些飘飘然了,不过他还是不忘向曹沫解释道: “这一来,你是通过的最简单的丙字号难度试炼却得了这秘境内最大的机缘,这有些不太合适。” 老篙师指了指曹沫手中那枚蛋,又缓缓开口道: “按理来说,其实你应该再通过一项考验,” 还没等曹沫开口,老篙师又马上补充道: “不过,这样机缘以前确实是颜渊应该拿走的,既然他让你这弟子来取,也没什么,刚刚屈先生也是同意了的,你也可以不用再大费周章去通过另一项考验。” 说完,老篙师看着曹沫,等待他的答复。 “不知这另一项试炼是什么?” 老篙师还没答话,地上的神龟却是抢过了话茬,只见神龟忽的变作一个胡子修长花白的矮个子老翁,神采奕奕,口吐人言道: “当然是和我打过一场了。” 曹沫对老篙师身边忽然现出人形的神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马上恢复了过来,依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不知前辈要用什么境界与我打这一场。” 矮个子老翁听到曹沫的话有些生气, “废什么话,我当然是用和你差不多的境界与你对决了,磨磨唧唧地一点都不爽利,那颜渊小子的性格丁点都木有学到。” 曹沫不卑不亢地反问了一句, “那不知前辈口中的与我差不多是哪个境界。” 听到这,矮小老翁有些气急败坏,脸色不太还看。 而老篙师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对曹沫的心性有些赞赏,以他对身边这只无赖龟的了解,他确实是有可能打急了眼就收不住手。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四十一章 今有故人抱剑去 矮小老翁朝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然后撸起袖子侧着脸一副流氓样看着曹沫, “你小子什么意思,看不起我玄武的为人是吧,你觉得我像是会以大欺小的人吗?” 曹沫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矮小老翁一看曹沫这副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合着就是看不起我玄武了?一副就要冲上来给这兔崽子一顿削的架势。 老篙师看着身边这老无赖的样子,四处张望,一副我认识他的表情显在脸上。 终于,为了局面能够不乱,老篙师还是开了口圆场, “如果你要与老龟打一场,我在旁边盯着,他保证不敢乱来,就算是输了依旧能够拿到那样机缘的。” 说完,老篙师静静地看着曹沫,他其实也是有些期待两人这么斗上这么一场,顺便看看颜渊收的这位弟子的实力。 曹沫沉默了一会,认真思虑了一番,然后抬头看着身前的两位,郑重其事地开口道: “我愿意打这一场。” 汨罗江上,老篙师将那根翠绿竹篙祭出,幻境布下,天机被遮蔽。 曹沫顿时感觉身处另一个世界。 江面上老篙师的那尾轻舟在一个恍惚之间便覆盖了到天边,曹沫脚下是实打实的土地。 “小子,准备好了没,等下可别哭鼻子,” 矮小老翁拿着一柄古朴的圆盾冲着对面的曹沫喊道。 “请赐教。” 话音未落,两人身影已经交错,长剑劈在那柄圆盾之上,迸发出一抹亮丽的火花。 那矮小老翁没了之前的混不啬,取而代之的是稍许的赞叹。 “小子,有点东西嘛。” 曹沫回以微微一笑,并未答话,可手中长剑确是不留手,又是一剑劈了出去。 矮小老翁轻轻一挡,就将曹沫的攻势破了开去。 “好了,不陪你玩了,不然让你小子笑话,以为我就这么点东西。” 只见他将那柄圆盾往右手一别,身上气势瞬间暴涨,以一迅雷之势冲到曹沫身前,手中那柄圆盾当空砸下。 轰,地面破开了一条裂缝,飞沙走石。 曹沫横剑在身前做格挡,但依旧被砸飞出去。 只见那矮小老翁犹是不肯罢休,身形转瞬之间,再次来到曹沫身前,一盾接着一盾,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曹沫毫无还手之力,被砸地连连后退。 横剑在前的那只手虎口已然破裂,渗出缕缕血丝。 忽然,反应过来的曹沫不仅不多,却是强行迎上了那一盾,就在那一盾砸在他身上之时,空出的左手猛的发力,一拳轰向了矮小老翁。 身形互错,白衣少年嘴中反咸,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一丝血迹在嘴角显现了出来,他用袖口将血迹抹了过去。 只见他手中长剑直直举起,脸上依旧是没有丝毫退意。 反观矮小老翁,情况却明显比曹沫好不少,只是刚刚被那腋下出了的一拳打乱了攻势,让曹沫摆脱了出来。 “小子,你和颜渊比还差点东西,还要来吗?” 曹沫长剑直指,当做回应。 矮小老人看到曹沫的样子,脸上有些笑意,在这太无聊了,他乐得与那曹沫松松筋骨。 可就在这时,曹沫手中的长剑却产生了一些变化。 只见剑身之上,有那丝丝缕缕的雷电蔓延,无数剑气在剑尖处凝聚,与剑身之上的雷电交相辉映。 在对面将这些看得清清楚楚的矮小老翁暗暗吃惊, 觉得这一剑似乎应该大概可能有些东西,可不等他做好应对准备,曹沫一剑已经劈了过来。 刹那之间,凌冽的剑气带出一股劲风,所过之处,地面寸寸龟裂,承载着雷电与剑气纠缠的一剑转瞬即至。 轰 一道三丈长的沟壑出现在了地面之上,尘土漫天,烟雾缭绕。 曹沫立在沟壑的一边,提剑的那只手垂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蜡白,身形有些不稳。 沟壑的另一边,尘土散尽,只见那位矮小老翁立在场中,衣袖飘飘,纤尘不染,大有一副世外高人的气质。 待再细看,发现原本在他手中的那枚圆盾已经收起,不见了踪迹。 立于高空之上的老篙师对着矮小老翁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脸上尽是不耻, “你要点老脸好不,我都替你害臊!” 只见场中的矮小老翁,丝毫不理会老篙师嘴中蹦出的难听话语,脸上笑意盈盈,看着身形不稳的曹沫,厚着脸皮问道, “咋样,小老弟,还能行不,还要来不。” 全身灵气尽数耗尽的曹沫用剑拄地支撑着身体,摇了摇头, “不了。”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也。” 矮小老翁摇头晃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这句话,不过就是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说曹沫。 御风于半空中的老篙师一个招手,天地忽变,气机又恢复如常,那柄翠绿竹篙飞回了手中。 曹沫脚下的土地顷刻之间已然变回了那棹小舟,只是在小舟的不起眼处,不知何时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剑痕。 三人皆是立于那棹小舟之上,小舟在汨罗江上缓缓破浪前行。 夜色里,那些稍稍明亮些的星子忽闪忽闪,映在水面之上,孤舟彷佛行在星河之上。 老篙师一篙将孤舟划出去好远,小舟倏忽,凌波踏浪,老篙师没来由吟了一句,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一旁的矮小老翁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似乎是在记住这句诗,好在那天跟人面前摆弄摆弄诗情。 正想着,老翁忽然“咦”了一声,一旁正撑篙的老篙师也是恍然抬头看向夜空。 曹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北方夜空,忽的有什么东西亮起,刹那之间宛如白昼降临,然后又是慢慢消失,如流星划过,最后又是一闪而逝。 了无痕迹。 系于曹沫腰间的那块无事牌突然飞起,亮起与刚刚那北方天空一模一样的光亮。 汨罗江上,无数金光如雨落人间,遥相呼应,汇聚在白衣少年那枚无事牌之上。 老篙师心中咯噔一下,立马停驻竹篙一阵演算,待再回首,脸上尽是失神。 矮小老翁在无事牌飞起的那一刻好像就知晓了些什么,忙掷出几枚龟甲,可等不及扶乩结果的出现,老翁就施施然收回了龟甲,然后再次抛出,如此反复多次,似乎是对自己的演算能力不太自信,亦或是对那个推算出的接过不太愿意相信。 老篙师看着矮小老翁那慌忙抛掷龟甲的样子,他怎么会不知道,其实老龟作为通灵之兽,演算能力是自己望尘莫及的,可老龟愣是演算了不止一次。 再之后,那矮小老翁索性一把将那几个珍惜异常的龟甲丢入了汨罗江中,蹲在船头,唉声叹气,嘴里骂骂咧咧。 “真他娘的狗屁世道,难怪当初三闾大夫会含恨兵解,尽死些好人,老子……” 舟上的曹沫亦是看着那枚柳侍书交由自己实则出自颜先生之手的无事牌缓缓飞向空中。 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阵烦躁,再然后,是一阵空落落的。 心中生出一个不祥的预感,可愣是不敢相信,亦是不愿相信。 聪慧如他,愣是不敢把事情往那个方向去想。 那枚悬在空中的无事牌缓缓吸收周围汇聚过来的金光,一阵阵金光好似流萤,尽数没入。 一阵寒风吹过,岸上芦苇摇曳,好似旧人招手,又好似故人微笑。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四十二章 斩尽春风未肯归 这一日,太安城上空,一道金色光芒至那皇城大内的上空绽开,尔后又迅速合拢组成了一柄高若山岳,阔如大江的巨剑。 太安城中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副生于天地之间的异象,远去三十里,依旧如视之恍若于身前。 有短见者惊呼,有博览者赞叹,更有那虔诚者,跪地叩拜。 苍穹之上,那柄金色巨剑越发壮观,恰如悬于天下人项上。 待天下各处流萤慢慢汇聚,会与其上,那把巨剑越发峥嵘,宛如实物。 终于,那一剑落了下去。 顿时,天地失色,万里之间轰隆作响,犹如闷雷,好似神佛让道,又如大日退避。 太安城内,鸡犬相吠,三更十分,却是人声鼎沸的光景。 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钦天监内,那本记载着整个大姜王朝所有法度的初刊本御制大诰应声而碎。 墙上的千里江山图内,那象征着法家气运的图例瞬间失势,不足寸余。 整个天下,那道从大姜王朝开国以来就一直施行到现在的法,被废除了。 未央宫中,大殿之上,十几位诸子百家各家话事人朝着中间那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儒生毕恭毕敬地做了一揖。 而那位白衣儒生却是缓缓转过头来,正了正头上的儒冠,眼神平淡,却是僭越一般看着大殿最高处的两人。 好像在说:怎么说? 而高坐在那龙椅之上的人心中却并无任何不快,只见他缓缓起身,恭恭敬敬地朝着殿下儒生做了一揖,语气诚恳道: “多谢颜先生为我大姜王朝,除去桎梏。” 皇帝身后之人,法家祖师卫鞅,也是缓缓朝着颜渊大大方方做了一揖, “多谢颜先生为这天下百姓,除去枷锁。” 一袭白衣立于殿前的颜渊这才心安理得地受了这所有人一揖。 …… 那一日,太安城上,有凤鸟哀鸣,绕飞三日不肯去。 那一日,大漠塞北,有那石人泣泪,感人肺腑。 那一日,大姜王朝境内,江河改道三丈,泾渭断流半日,飘雪三日,不分南北。 那一日,长城崩绝三十里,妇孺老幼迎道而啼哭。 …… 汨罗江上,金色光束缓缓凝聚,最后成了一个笑容和曦,白衣飘荡的年轻读书人。 白衣儒生先是向一高一矮两位老翁行了一礼,两位老翁轻轻点了点头,尔后微微摇头叹息。 儒生这才对着舟子上的曹沫轻轻开口道: “曹沫,好久不见。” 曹沫睁大眼睛凝视着眼前的人,想要说什么,但是嘴里却感觉被什么堵上了一般,只是张着嘴,一开一合,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终于,白衣少年胡乱抹了把脸, “颜……颜先生。” 青年儒生满脸笑容,声音醇厚, “怎么,看到我还不高兴了?” 少年脸上淌着热泪,却是满脸笑意, “没…没,只是太高兴了。” 青年儒生将曹沫全身上下细细打量了一下, “嗯,果然不错,不愧是我颜渊的收的弟子。” 一听到这话,旁边的老篙师也是笑着插上了一嘴, “眼光确实不错啊,这孩子刚刚还把老龟揍了一顿,有你当年的风范。” 而他旁边的那位被叫做老龟的矮小老翁听到这却是破天荒没顶嘴,只是眼神威胁意味十足地狠狠瞪了老篙师一眼。 听到这句话,颜渊也有些高兴,却是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来看着曹沫。 那眼神,就像山下人家的长辈听到别人夸自家孩子一般,明面上不好厚着脸皮应承下来,但是背地里却满是骄傲。 曹沫很是孩子气地挠了挠头,看到颜渊不说话,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也许,只有在亲近之人身边,这位向来早慧的小读书人才会记起自己也还是个少年,才会表现出那么些孩提稚气。 长大极为易,少年何其难。 终于,颜渊还是板起了脸, “看来最近在修炼一事上是没有松懈嘛。” 曹沫点了点头, “一直有在温习各家典籍。”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边上的老篙师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们两师徒好不容易才再见一面,就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看曹沫这小子也确实寒酸,你这做先生的也恁小气了,哪有带几本破书就打发弟子走江湖的道理,好歹留点保命的物件给这小子来这里啊。” 听了这话,颜渊却也不恼,依旧是笑容满面,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不懂,这是我们这一脉的独门历练方式,竹杖芒鞋轻胜马嘛,大包小包地,那还能叫历练吗。” “把那从这遗址里得来的东西给我看看。” 曹沫忙不迭从方寸物中将那枚蛋取了出来交代颜渊手中。 颜渊将那枚蛋上下翻转仔细看了看, “与当年我拿到它的时候相比,生机似乎是损失了不少。” 曹沫开口解释道: “里面那头老蛟借助它的生机拿来抵挡天劫了。” 颜渊拿手轻轻叩了叩那枚蛋,有些气笑道: “难怪里面的小家伙这般奄奄一息了,好在你去的及时,也罢,原本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好留给你的,就帮你把这个蛋给救回来吧。” 只见颜渊单手轻轻将那枚海碗大的蛋托起。 一时间,汨罗江畔,无数金色流萤汇聚了过来,环绕在颜渊身侧,只见他另一只手大袖飘摇,引着那道金色流萤缓缓没入蛋中。 一旁的矮小老翁看到这幅景象,又是狠狠瞪了老篙师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刚刚说出的话引得颜渊顶着这副光景还要出手。 而老篙师看到身旁人的眼神则是无奈一笑, 他又不是脑子抽了故意要这样说,要不是刚刚颜渊偷偷用心声告诫自己,以便让曹沫更加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一缕神识,他怎么可能无端说出这样的话来让颜渊的神魂加快消散。 一刻香之后,那枚蛋明显生机盎然了不少,颜渊将蛋递回给了曹沫, “好了,你收好了,记住,寻找那世间的水行灵物去给它吸收,品质越高越好,这小家伙出来是什么样就靠你了。” 曹沫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回了方寸物之中。 颜渊静静看着自己这位弟子的动作,待曹沫快要抬头之时,朝着高矮两位老翁示意了一下,两人亦是微微点头回应。 “好了,心中事已了,颜渊就此去也。” 话音刚落,白衣少年恰巧抬头,眼前只见金光涟涟,慢慢消散,然后消失于这天地之间,好似从未来过一般。 白衣少年轻轻伸出一只手,想要留住那阵消散不见的金光,低头一看,手心空无一物。 他不甘心地又抓了一把,摊开手掌,可惜并未出现奇迹。 咚—— 悬浮于空中的那枚无事牌落入了江水之中。 曹沫一把跟着跳了下去,冰冷刺骨的汨罗江水立刻包裹住了曹沫的全身,可是他不管不顾,睁大眼睛紧紧盯着慢慢沉入水底的那枚无事牌,生怕一不下心就不见了踪迹。 一条“白色鲤鱼”从水里跃了出来,落在那棹小舟之上。 也不管身上的其他,曹沫将那枚早已经丢失了灵性的无事牌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系在腰侧。 晚风吹来,冰冷刺骨,少年痴痴立于舟头。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四十三章 不早朝 一高一矮两位老翁皆是静静立在一旁看着少年,没有说话。 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来了个能和哥俩有些臭味相投的人,如今又是说没就没了,唉,这狗屁的世道喔,真他娘的荒诞。 两人皆是想起了当初那位白衣小伙子初来到这汨罗江时的场景,一开始也是不怎么受人待见,两人也不愿意出来见他。 没想到那小子缺心眼,愣是站在岸上扑通扑通就往江里丢大块石头。 这汨罗江上本来也不是没有附近的小娃娃这样玩,可谁耐得住这小子丢出去的石头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又大又重的山石,还他娘的夹杂着洗髓境的威势。 两人对那一天汨罗江上的场景那叫一个记忆犹新啊。 向来风平浪静不侵河岸的江水,愣是被颜渊这小子整出了个怒海狂涛的光景,引的平日里和哥俩有说有笑来往密切的汨罗江水神黑着个批脸对人。 两人这才出面见他。 这当初那个脸皮这么厚,瞧着也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死心眼,非要去太安城废他娘的什么法呢? 两人想不通。 谁出手不是出手,怎么就一定要是你呢? 一阵江风拂过,迷了两人的眼。 汨罗江上,一棹孤舟,上有三人,皆是木头一般立在那儿,久久不愿意回过神来。 终于,浑身湿透了的白衣少年嗓音沙哑地开了口,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什么要通过的试炼。” 听到少年说话,两位来翁这才回过神来,老篙师声音和缓道: “没有了,没有啦,下船吧。” 曹沫神色失落,点了点头。 小舟离岸,踩在芦苇荡中的曹沫朝着远去的两人抱了抱拳,然后轻轻离去。 “老龟,你说,这孩子将来会有出息吗?” 老篙师一边撑船一边翁身边的人, “我觉得会,而且我有预感,这小子,将来肯定会比颜渊那小子有出息地多。” “哦,何以见得?” 矮小老翁白了他一眼。 “老子都说了这他娘的是预感你还问?” 老篙师却是未理会他的眼神,而是幽幽道: “只希望不要又像颜渊这小子一样啊。” “我说你平时也挺精明一人,这今天怎么跟吃错药了一样,你会不会说话,就他娘的不能盼着点好了是吧。” 矮小老翁一把夺过那杆翠绿竹篙,自顾自划起了船,他还是对老篙师刚刚激颜渊出手有些不满, “你今天是不是配错方子了,要不要我找刘伟那个兔崽子配点药给你吃。” “滚。”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矮小老翁被老篙师一脚踹进了江里。 霎时间,汨罗江上风雨大作,怒浪滔天,江面瞬时拔高三十丈,但就是不侵河堤半丈。 离这不远的河神庙里,一位身着水神官服一把胡子的老人先是愣了一下,立马察觉到了这些,但又马上恢复了优哉游哉的样子。 关老子屁事,反正老子管不着,也管不住。 曹沫静静地走在前往岳阳城的路上,明月高挂,修长又孤寂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好长好长。 进了岳阳城,城里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街上各个人皆是笑脸如花,喜气洋洋。 曹沫这才反应过来如今已经是快到过年的时候了。 白衣少年静静地走在大街之上,静静地看着一个个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人。 街边摊子前,一个还没桌子高的小屁孩蹲在地上,抱着双手,一张双眼睛执拗地看着摊子上的小玩意,不管身边的长辈好说歹说,愣是不肯再挪动半步。 “乖,今天没带够钱,下次再给你买。” 小男孩一张脸气鼓鼓的,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男孩旁边的中年妇女被孩子揭穿了,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说道: “这次是真没带够钱,” “我不管我不管,这次我就是要买。” 曹沫侧过脸从两人身边过去,脚步飞快。 等他走远了,摊子前的小男孩这次好像终于如愿以偿,大喜过望,接过一只木雕小物件。 “娘,刚刚那个从这过去的大哥哥怎么好像在抹眼泪啊,这么大个人了也真是的。” 小男孩拿着那只木雕小鸟指着白衣少年离去的方向。 中年妇人循着孩子指的反向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 …… 正当曹沫一个人在街上走着准备找家客栈休息时,迎面却撞上来一个人。 曹沫抬头一看,身材高高瘦瘦,长相嘛却是有些猥琐,穿的也是人模狗样的。 不等曹沫开口说话,迎面上来的人却是扭头就跑。 曹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那人一见插翅难逃了,马上打着哈哈开口问好, “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那日一身武艺无敌手的少侠嘛,好巧好巧啊。” “怎么一见我就跟耗子见猫似的想跑啊,杨伟兄。” “我这不是见到你心里激动嘛,怎么样,少侠寻仙寻的怎么样啊。” 曹沫一看他这副样子,将计就计顺着他的话往下激他,冷着脸道, “怎么样?哼,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不应该啊,那日我确实是看到了那江边的老神仙一招手就召唤出一只轮子那么大的乌龟的啊。” 曹沫未接话,继续装模作样冷着脸看着他。 杨伟一看到曹沫这个样子,立马就急了, “天地良心,我杨伟说的都是真话,我确实见到了那个老神仙,我那方子也确实是老神仙给的,那方子我自己吃了也确实有效,我老婆现在都夸我了,少侠,我确实是没骗你啊。” 一看到杨伟这话,曹沫就乐了,原本他也只是想激一激他,没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出来了,随即沉声道, “我说过你骗我了吗?” 杨伟一听这话,立马松了口气,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鬼,只是想着得曹沫那几两银子的带路钱,也不管老神仙是不是曹沫要去找的人,反正的了银子,自己一走了之,一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可能找到自己。 今天正是出门没看黄历,得了曹沫银子的杨伟原本也是躲在家避了几天风头。 想着拿着这笔巨款置办点东西,没想到一下就在街上撞上了漫无目的游走的曹沫,可不得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倒出来。 “那少侠这是在街上干什么,没地儿去?” 一看被杨伟猜中了,曹沫也只是默认了。 “真是赶巧了,在这岳阳城遇到我杨伟,还怕找不到去的地方?不就是一个住的地方吗?我这有个好去处,保管你满意!” 杨伟伸出一只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曹沫一听他这话,好像也不错,说道: “那可多谢了,你指个方向,我自己去就成了。” “哎,那怎么行呢,少侠你是我的大财主,这次免费给你带路,而且我杨伟带去的人,老板肯定会给面子打个折什么的。” 一听这话,曹沫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这也不怪他,如果他当初在曹家时,经常会和那些吃喝嫖赌的纨绔官二代来往的话,肯定就能听出杨伟话里的意思,可惜他不是。 杨伟已经在前面挥手催促了,曹沫只好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一幢灯火辉煌的小楼外,白衣少年看着小楼匾额上“不上朝”三个字陷入了沉思。 一路闲聊,杨伟已经将曹沫的姓氏问出来了,只见他一脸熟络又带有一些期待地看着曹沫, “怎么样,曹少侠,这可是我们岳阳城的达官显贵都经常来的地方,里面的女子,别说个个貌若天仙,闭月羞花,那也是差不离了,满意吗?” 曹沫看着前几天刚刚在这边迷路过,在来的路上总感觉还有些映像又不太确定的烟柳巷,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杨伟, “你说呢!” 杨伟此时正一脸憧憬地看着小楼里面,眼睛不住地往那些腰肢摇曳,身材婀娜,曲线若隐若现的女子身上剜,恨不得冲进里面去来个天昏地暗。 听到曹沫的话想也没想,随口答道: “我说就很不错。”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四十四章 花魁袁芜蘅 曹沫正想动手狠狠地给身边正看得如痴如醉的杨伟一顿削。 可还没等动手,面前楼里突然冲出一位胆大女子,一把就将曹沫给拽了进去。 曹沫一个没站稳,踉跄着跟着那名胆大女子就跨过门槛进入了楼内。 一时间,所有女子的目光都被这个模样清秀,但动作笨拙的白衣少年吸引了过来。 场面顿时停滞了一会,不过立马又恢复了刚刚那股热闹非凡,声色酒肉的模样。 可在场不少女子在这之后却是有意无意地瞥向这个神态在自己看来有些不安,脸色通红的俊俏白衣少年身上。 有些个向来举止轻佻,对男女事心中已无关隘,在这勾栏之地被汉子在身上驰骋多年的女子,破天荒地有意装出一副清纯良家,冷艳不可亵玩的样子,想借此吸引那位俊俏少年郎对自己有好感。 有那本就卖艺不卖身的艺伎,突然之间就将那原本沉闷不堪的曲子被她弹地多了些曲调,添了些情思。 有些原本不喜粉黛,讲究个天然无雕饰的新入行女子,也是偷偷抹上些胭脂,想借此给自己添些姿色。 而那些在此花钱享乐的歪瓜裂枣们看到进来的白衣少年那副玉树临风的样子很是不爽,再看身旁佳人那副心不在焉的痴样,就更加恨得牙痒痒了。 一个个恨不得把曹沫赶出去。 “哟,这不是上次那位白衣少侠嘛,果然是少年英雄啊,瞧着年岁不大,就要来我这花楼施展施展武艺,快快请进。” 一旁立马就迎上来个浓妆艳抹风韵犹存的老鸨,一把抓住曹沫的手臂,一边往楼上一间房间拽,身上那两坨赘肉还时不时往他身上蹭了蹭。 被抓住手臂的曹沫哪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面红耳赤,身体僵在当场,只能由着老鸨将自己带进一个雅间里。 那些女子见到曹沫这个样子,更加来了兴致,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 还未等曹沫开口解释,原本在门口站着的杨伟马上就抬脚跟了进来,很狗腿地邀功道, “王姐姐,这可是我给你带来的贵客,要好生招待着。” “这话说的,来到我这不早朝的客人,哪个不是贵客了。” “是是是,王姐姐说的是。” 一听到这话,曹沫立马有股自己被杨伟卖掉了的感觉,瞪了他一眼。 而杨伟依旧是没看到曹沫的眼色,和那老鸨眉来眼去起来,很是熟门熟路,一看就是另有隐情。 终于,老鸨还是记起了身边的客人, “不知这位少侠今天是有想点的姑娘还是要让姑娘们上来任你挑选啊。” 曹沫刚想开口,杨伟立马又上前抢过了话茬, “我这位兄弟初来乍到的,哪有什么想点的姑娘啊,王姐姐你直接让先来的花魁来就行了,我这位兄弟他有钱。” “行,在这等着,我马上叫新来的袁姑娘上来。” 说完,老鸨就摇着那不太玲珑的曲线走远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稀里糊涂就被杨伟带进了花楼,并且稀里糊涂地就已经点好了,曹沫转过头就要找杨伟算账。 可是这一转头才发现,原本在自己身边的杨伟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趁着人还没来,曹沫想着偷偷溜出去好。 可刚准备抬脚出房门,一个人影就迎面撞了上来,一团松松软软就这样倒在了怀里,曹沫下意识地就抱住了来人的身形。 一时间,两人皆是屏住了呼吸,刚入江湖的曹沫哪经历过这种事,身体不受控制地就僵在了原地。 一个柔柔弱弱的细微声音传进了曹沫的耳朵里, “是奴…奴家愚笨了,不知可曾妨碍到公子。” 声音细若蚊蝇,是在曹沫怀中响起的。 曹沫这才低头小心翼翼看着怀里那人,慢慢将她扶起。 只见她看着约莫及笄的年纪,鹅蛋脸,瞧着是未施粉黛,但那张精致的脸庞却比外面的些浓妆艳抹的女子更加可人。 一双含情眼忽闪忽闪,开口说话之间却是隐隐约约能瞧到那狡黠的小虎牙,明明这人却是看着那么柔弱,却有一股调皮的韵味在里面。 一袭白缎长裙,看着年纪不大,但少女抽条的却是明显比别人早,白裙之下,身体线条已经初见,身前也已经初具规模。 果然不愧这花魁之名,曹沫心想。 只见曹沫红着脸摆摆手,有些羞涩地回道: “不打紧不打紧。” 不敢抬头的女子听到面前人说话的声音,却是有些惊讶。 以前自己也只是听说,那踏足青楼中的男人要么是那一大把年纪为老不尊的老头,有么就是那些猥琐好色不着边际像自己那位狠毒的舅舅一样的浪荡子,怎么面前人说话听着年岁好像不大,嗓音也有些干净澄澈。 少女终于是怀着疑惑又惊又怕地慢慢抬起了头。 只见这眼前人确确实实是个少年,不仅是少年,而且长相也是清秀俊俏,少女忍住了想要拍拍胸口松口气的动作,偷偷打量起眼前的少年起来。 一袭白衣,年纪看着也只是和自己差不多,满头青丝有些茂盛,被一把束起,英气十足,可当她看到那双眼睛之时,却是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嘴巴张开成了一个圆。 原来,眼前人赫然长着一双重瞳眸子,深邃,幽静,宛如两眼深泉。 她是有读过一些书的,或者可以说是饱读诗书,对于那目生重瞳天生圣人的说法当然也是知道的。 曹沫看着眼前少女震惊的样子,有些好笑,他当然是猜到了少女是为自己那双与常人有异的眸子所震惊的,索性也没说话,就这样让她看着。 少女似乎是看到了曹沫脸上的些许笑意,回过神来,马上又低下了头去,含着胸,怯怯懦懦的样子。 哼,看着一副人模狗样,还不是来逛青楼了,刚刚还色眯眯地对着我笑,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少女心想。 曹沫当然不知道眼前人在想些什么,如果知道肯定会马上为自己喊冤,自己明明是被骗上来的啊,可惜修为不够。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没有经验,曹沫也是立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曹沫绞尽脑汁,凭空蹦出了这么一句,说完他感觉自己脸上的颜色肯定是又加重了几分。 “袁…袁芜蘅。” 少女怯怯懦懦地回了一句,生怕自己声音一大,激怒眼前的少年,虽然她自从来到这里,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失去清白的准备,但她还是心存芥蒂。 曹沫听到她的名字之后,一时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红着脸庞道: “要不,我把老鸨叫进来,我跟她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袁芜蘅满脸疑惑。 “我其实是不小心进来的,我不是来那个的啊。” 听到曹沫这句话,这位叫袁芜蘅的花魁立马脸色发白,战战兢兢, “你能不能不走,求你了,”白裙少女声音里带有一些哭腔,哀求道。 “为什么?” 袁芜蘅双眼泪汪汪地看着曹沫,解释道: “你把她一叫进来,我今天肯定就又要挨打了,他们说过,要是我不肯服侍好,就打到我能服侍好为止,我曾亲眼见到一位比我先来的女子因为性子烈被打得浑身是血,惨不忍睹。” 曹沫虽然在这之前没有喝花酒的经验,但他至少是听说过少女说的这些东西的。 看着少女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想着权当花些银子住贵一点的客栈了,也放弃了出去的想法。 试探性问道: “那,要不我在这里呆一晚?” 听到曹沫的话,少女还是有些拿不准, “你真是不小心进来的?” 听少女的语气,曹沫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都这样说了,感情这人是把自己当做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随即将自己刚刚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但他一看少女还是那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又说道: “既然你不信我的话,那我今晚就一个人睡床上,你就趴在这桌子上将就一晚吧,我保证不碰你,我就当多花些银子住客栈了。” 少女终究是刚刚才被卖进青楼的人,还带有些原先的小姐脾性,壮着胆子问道, “为什么你睡床我睡这,而不是我睡床你睡这。” 听到她的话,曹沫气笑道: “因为我花了银子,既然花了钱,我凭什么不能睡在床上。” 说罢,曹沫强行按捺住心中那丝少年的冲动,心中想着那袭青衫的倩影,也不再继续看着身前这个身姿容貌皆属绝顶的美人,转头扑在了身后那床鸳鸯被上。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四十五章 黄财神 似乎是觉得实在是不能把控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曹沫索性一头闷在那鸳鸯被里,这下总看不到了吧。 一直站在桌旁的袁芜蘅看到曹沫将头埋在被子里的那副滑稽样子,也放下了些戒备,款款坐在了身旁的一张檀木椅上。 似乎是看到曹沫这个样子,觉得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坐在椅子上的这位傻傻憨憨的白裙少女胆子也大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啊。” 沉闷又带有一些困意的声音从那床大红的鸳鸯被里传出, “曹沫。” “哦,”然后没有后话。 袁芜蘅坐在椅子上,穿着精致绣花鞋的小脚踢了踢那桌角,实在有些无聊,四面看了看,眼睛锁定在了卓儿上的那碟果品上,咽了咽口水,又马上戒备地朝着床上看去。 身边有个人,曹沫哪敢沉沉地睡过去,就算是裹在厚厚的被子里,其实依旧是能够感知到外面的一二的。 当然也是将少女袁芜蘅那憨傻的行为都感知地一清二楚,不过他没出声,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轻微的窸窸窣窣吃东西的声音,有一声没一声的。 到后来,袁芜蘅似乎是觉得曹沫睡着了,索性就不再小心翼翼,直接将卓儿中间的碟子拿到了身前,一手黄梨一手青枣,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听到袁芜蘅那毫不掩饰的吃东西的声音,曹沫这才记起自己也还没吃晚饭。 一股饿意就涌了上来,肚子也在这时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听到声响的袁芜蘅愣了一下,马上停止了咀嚼,等了一会,然后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又开始吃了起来。 曹沫饿着肚子在被子里听袁芜蘅吃东西简直就是煎熬,不过他还是想着等袁芜蘅睡着了再出去找点东西吃。 不一会儿,外面袁芜蘅咀嚼的声音停了下来,曹沫估摸着一碟子果品应该是被这位憨憨傻傻的少女消灭殆尽了,等一会熬到她睡着了再出去找点东西吃。 刚想到这,蒙住头的被子就被人一把掀开,曹沫被吓了一大跳,刚想起身,一个看着脆生生的青枣递了过来。 “你是不是饿了。” 袁芜蘅一手掀开被子,一手拿着一枚青枣递到曹沫脸上。 曹沫身体腾地坐起,从袁芜蘅那白皙细嫩的手中接过那枚青枣,悻悻然一笑, “你怎么知道的?” 袁芜蘅满脸认真,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肚子发出的声音,都快赶上那戏班子里的大鼓了。” 曹沫无奈一笑,狠狠咬了一口青枣以缓解尴尬。 吃过了枣,曹沫随手将枣核丢了出去,坐在床沿上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袁芜蘅,因为他发现白裙少女也正在盯着他看, “怎么了?” 不知是摸清楚了曹沫的脾性还是袁芜蘅本就憨傻性情纯真的缘故,这么快竟然就没有了初次见面的局促胆小。 只见她一脸期待地看着曹沫道: “我还饿。” 听到这句话,曹沫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姿态。 好家伙,原来是隔这颗枣之恩,要自己涌泉相报呢,不过他还是反问了一句,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外面拿啊。” “老嬷嬷不让,那是客人吃的,我们不可以随便拿客人吃的东西。” “那你刚刚怎么就拿了桌上的呢?” 听到这句话,袁芜蘅想了一会,脸色微红有些不太自信地道, “这个是可以吃的。” 曹沫看她这个样子,猜她是在撒谎,马上起身装作要出去的样子,说道, “那我去外面问问老鸨。” 袁芜蘅一看到曹沫的样子,马上就急了,伸出那只嫰藕似的玉手抓住曹沫的手臂, “不准去,我说的都是真的。” 曹沫也不忍心再逗她了,坐了下来, “行吧,暂且相信你。” 袁芜蘅偷偷拍了拍她那初具规模的胸脯,长呼一口气。 看到她的样子,曹沫立马把头别了过去,不敢再看,心中有些悻悻然,怕自己流鼻血,也怕出事。 少年终究是血气方刚。 “我正巧也是有些饿了,那我去拿些吃的来怎么样。” 袁芜蘅点了点头,不过那双好看的眼眸马上又咕噜一转,摇头正色道: “不行,你要出去的话,必须带上我。” “为什么?” “我怕你一去就不回来了,那我肯定就要挨打了。” 曹沫无奈, “行,那一起去,你给我带路吧。” 袁芜蘅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碎屑,朝着曹沫勾了勾手指, “你跟我来。” 曹沫只好跟在她的后面出了房门。 走过一条廊道,几个看着就纵欲过度的男人正三三两两一人抱着一个女子正上下其手地不亦热乎,一见袁芜蘅从身边经过,眼睛都直了,直愣愣地盯着她看,再转头一看怀里的女子,立刻明白了什么叫食不知味。 那些人怀里的女人哪会不知道身边男人心里在想着些什么,随即看向那个新来花魁的眼神中皆是不善。 不过到底是久经沙场,一声让人酥麻不已的娇哼,再以身体微微向前一靠,某些不可名状的身体接触,立马就让身边人魂不守舍,扳回一局,转头看向袁芜蘅的眼神里尽是不屑与高傲。 初来乍到的袁芜蘅到底是不懂这些,经过这些人身边之时,就如一只惊慌失措的纯白小羔羊误入磨牙吮血的狼群之中。 磕磕绊绊,受尽刁难,不是这个人伸一脚,就是那个人撞一下。 一袭白衣的曹沫紧跟着袁芜蘅的后面从房间里出来,那几个男人看到他和那位妙龄花魁从同一间屋子里出来,眼神喷火,恨不得取而代之。 不过到底是知道既然能出入花魁的房间,要不就是身份要不就财富不一般,肯定是自己这些个在外面揩油的人能比的。 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在心底狠狠地骂上一句。 这几个人不敢做什么,不代表这里所有人都是这样。 只见袁芜蘅走在前面领着曹沫去去果品吃食之时,一人挡住了她的身前,一只肥腻的大手就要搂向小姑娘。 原本就被人一路暗暗欺负过来的袁芜蘅哪见过这种阵仗,立马呆滞在当场不敢动。 就在那只大手要将袁芜蘅搂向怀中之时,一袭白衣闪过,将袁芜蘅一手拉到身后, “你想干什么!” 只见那位伸手之人满脸横肉,身着华裳,一副富家翁扮相,先是一愣,待看清曹沫的样子之后,脸上马上露出了看着有些和蔼的微笑, “小兄弟,我给你双倍的银子,把她让给我,怎么样。” 说罢就要上来拉袁芜蘅的手,小姑娘被吓得脸色发白死死抓住曹沫的手臂, 还未等曹沫开口说话,一旁的老鸨立马就上来挡在了两人身前,只听她尖着嗓子说道, “哎呦,我说黄财神,你这是干什么,莫不是喝醉了酒,这位白衣少年可是那日在这门口与吴家小天才交手的小剑仙,你上次还不是懊恼说没赶上趟,不能拜访一二吗,这次不就遇上了嘛,难道你还要与小剑仙来个不打不相识?。” 一听这话,被称为孙财神的富家翁立马变了脸色,赶忙朝着曹沫拱手道: “是黄某眼拙,未能识的小剑仙,黄某在这给小剑仙您赔个不是,望小剑仙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只见他一招手,身后立马出现两位短打扮的小喽啰递给了身边那位老鸨几张大额银票, “小剑仙这次在这不早朝的花销,黄某就一并请了,你看如何,只是不知小剑仙在这岳阳城有无住所,改日黄某必将上门致歉。” 曹沫看着黄财神那副谦卑过了头的样子,再抬头看了看众人,然后转头看了袁芜蘅一眼,笑了笑。 果然不对劲,自从遇上杨伟以来,进了这么个不上朝,再到这遇上这么个黄财神,自己这一路都是在人家的设下的连环计里,没想到现在才露出马脚。 好一出偶遇,好一出美人计,好一出不打不相识。 要不是自己那三千里流浪经历颇多,恐怕自己这次就一直这么让人家牵着鼻子走了。 只是现在自己还不知道的是,这位黄财神的目的是什么了。 一想到这些,曹沫随即朗声道: “黄财神过谕了,小小读书人,谈不上什么剑仙,也不用什么致歉,这位花魁,就让与你了。” 说完,狠狠地一把丢开了袁芜蘅的手,原本听到黄财神那些话已经放心片刻,对曹沫也生出了些依赖的小姑娘, 顿时,楞在了当场。 不仅是她,在场人皆是楞了片刻。 那位黄财神首先反应过来,心中暗呼不妙,自己这次恐怕不仅不能达成目的可能还偷鸡不成蚀把米,要与这位出手不凡的小剑仙交恶了。 他立马低头,态度诚恳道: “千错万错都是黄某的错,我不该用此计谋与小剑仙打交道,不过黄某并无恶意,还望小剑仙莫要怪罪。” 曹沫冷着脸不说话,就要迈腿离开。 正在这时,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袁芜蘅却是直接拉住了曹沫的衣角。 然后,小姑娘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做出了一件惊掉了所有人下巴的事。 只见她一手拉住曹沫的衣角,抬起一脚狠狠地踩在了曹沫脚上,完事还怒气冲冲地瞪了曹沫一眼,似乎是在为刚刚曹沫甩开她的手而报复。 随后,小姑娘扬长而去。 一行人面面相觑, 然后,曹沫也恢复了刚才的冷脸,迈步出了这不早朝。 黄财神看着曹沫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息一声,轻轻说道, “这小剑仙也是性情中人啊。” 其他人包括那个老鸨听到这句话皆是大气不敢喘。 黄财神忽然转头看着小姑娘袁芜蘅离去的方向微微出神, “从今天开始,就让这个丫头在这不早朝里生活吧,给我好生照看着,记住,谁都不许碰她,要是让我知道她少了一根寒毛,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吧。” 在场所有人皆是沉声回了一句“是”。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四十六章 且带我先吃个早饭 出了那花楼的曹沫一个人在大街上,夜色也有些晚了,于是打算找一家客栈先住上一晚。 不知是走了多久,转过多少个街口,曹沫才从那纵夜笙歌不绝于耳的烟柳巷中转出来。 抬头一看,眼前一家大门还敞开着的酒楼映入眼帘,一想到自己还没吃上晚饭,饿意就又浮了上来。 曹沫抬脚走了进去,柜台后昏昏欲睡的伙计看到曹沫进来,马上打起精神迎了过来, “客官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听到这话,曹沫退回门口看了看头顶上的招牌,确认是酒楼无疑了, “你们这不是酒楼吗?还能住宿?” 店伙计笑着回道, “招牌上是取的酒楼的名字,但也是有住宿生意的。” 一听到这话,曹沫也就寻了个座位坐了下来,自己也懒得出去找了,这次住店和吃饭一并给解决了。 “我看你们这酒楼也没有供客人住的房间啊。” “客官您有所不知,我们这住店的房间都是在后面的独院,不在这酒楼里。” 曹沫点了点头,随便点了几个菜。 随即伙计也很识趣地先上了壶茶给曹沫,再没有打扰。 而曹沫则一直在心中为刚刚的事进行复盘,他可以确定,自己从遇上杨伟以来,很可能从出了汨罗江秘境以来就被人盯上了。 至于杨伟,基本可以确定他肯定是收了那位被称为黄财神的人好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拉到不早朝那个地方去的。 而小姑娘袁芜蘅,看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个有城府的人,尤其是结合最后为了泄愤踩自己的那一脚,她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恰好被安排上来的。 至于那个黄财神,至今自己还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往小了说,可能真的只是想结交自己,才设下了这么个小计谋;往大了说,也许是想要自己命也未可能。 不过还好,自己没有继续傻乎乎往人家套子里钻,只要他不继续来打扰自己,那也不去管他,反正自己留在这岳阳城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想着这些,一壶茶快喝完一半了,点的菜才终于上来。 不过看那菜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太雅观,大概是厨子都睡着了,还被叫起来迷迷糊糊给自己做菜造成的。 店伙计将菜端上来时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曹沫笑了笑,没说话。 吃完饭,曹沫跟走上来收拾碗筷的店伙计简单询问了一下住店的情况,而伙计也是很热情,立马放下了手头的活,将曹沫带到了后院一个小独院前。 “客官,不知这儿怎么样?” 曹沫看着面前那栋雅致的小院落,心在滴血。 只见独院不大,但透过低矮的篱笆可以看到里面那点缀栽种皆是看着就赏心的各式花草,各样山石,他知道,价格肯定不会太低。 但一想到这天色也不太早和伙计那热情洋溢的小脸,也只能忍着心痛点头住下。 之前没注意,现在一摸口袋,才发觉自己如今是捉襟见肘境地。 带的银钱应该所剩无几了,不过还好自己从那天涯城里也是顺手带出了一把珍奇宝石,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换成银钱来用。 这下曹沫终于是对杨伟那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有了深刻的理解。 唉,好在刚刚在那不早朝自己寻了个由头脱身了,不然自己看来是要因为喝花酒给不起钱而着了人家的道。 一想到这些,曹沫就对这江湖的险恶有了更深的了解。 一手交钱一手交钥匙,曹沫开了门进了小院。 一进去,看到院落中的景色,曹沫暗自赞叹,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虽然是他娘的贵了点,但贵却是有它贵的道理,就这环境,也是值得自己花的这些银子的。 虽然现在是数九寒冬的季节,但院落里却是种有一些耐寒的绿植,瞧着也是悦目,一条人为小溪流从院子中横亘而过,溪流里几条游鱼翕忽。 小院子虽小,却是称的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句话的。 看到这些,曹沫的心痛也轻了几分,就当是花钱买个称心了。 推开房门,屋子里各式家具也是一应俱全,曹沫认真检查了下各处地方,确定没危险了之后,这才安心上了床铺。 从汨罗江秘境中出来之后或者说自从进入了汨罗江秘境之后,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刚刚又经历了那么一遭,现在他只想着能够睡个安稳觉。 不一会儿曹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这栋景色别样的小独院时,依稀能听到几只小雀在枝丫上啼鸣的声音。 枝丫一声,房门打了开来,一袭白衣踉跄着步伐缓缓来到院中,只见他伸了个懒腰,身形这才稳当起来。 只见他在院子中央自顾自地召出一把飞剑,右手舞了一个好看的剑花,便开始了这一日的练习。 曹沫压制住自身的修为,只是以一副平常的身躯,在小独院中练起了剑。 长剑飞舞,小独院里剑光连连,白衣少年在冬日和曦的暖阳之下,宛如一位下凡的剑仙。 剑招时而如流水落花,婉转自然,时而又如雷霆阵阵,瞬时即发,时快时慢,难以琢磨。 不多时,曹沫手中的长剑剑刃之上,隐隐泛出雷电,电光与剑气缭绕,邪秽无犯。 曹沫看着手中飞剑上的异象,回想起了在汨罗江秘境中的一切。 这长剑之上附着的雷电,是那日被老蛟强行拖入天劫之时所得,原本自己是万万挡不住那道天劫的,要不是在最后关头,得了那枚蛋中原本输送给那条老蛟的生机,自己恐怕就要葬在里面了。 不过还好,自己也因为了承受天劫,因祸得福,偶然之间让自己的飞剑得了这么一道雷电。 自身的体魄也因为跟随老蛟渡劫有了很大的提升,体内丹田中流转的那丝丝灵气内窥也更加精纯。 曹沫现在的修为隐隐有摸到瓶颈的感觉,不过他不想这么快就突破,想再打磨夯实一下,自己也是刚刚突破二品没多久,怕太过揠苗助长。 这也是在山上颜渊跟自己说过的,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境界突破太快也未必是件好事。 况且,自己手中还有一样东西,颜先生走的时候交代过,务必要找水行灵物给它吸收才行,孵化出来的小家伙是受吸收灵物的品质影响的。 既然是这样,曹沫是断然没有随随便便找东西来给它吸收的道理。 既然要,那就给它找最好的,曹沫心中燃起了些斗志。 可是一想到现在自身的这副捉襟见肘,口袋里穷的叮当响的光景,就又有些泄气。 只见他抹了一把长剑之上的电光,随手一剑劈出,地上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块顷刻间成了两半,那切口处光滑平常,宛如明镜。 一声惊呼从院子之外传了进来, 曹沫循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裙的妙龄少女张大嘴巴正蹲在自己门外,手中还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馒头。 门外人看到曹沫看了过来,马上又闭上了嘴巴,歪着头噘着嘴不去看他。 在门外之人正是昨天晚上那位憨憨傻傻踩了曹沫一脚的袁芜蘅。 曹沫看清来人,心中就猜测肯定是那位黄财神派来的,也不打算理会,继续连着自己的剑。 一刻钟之后,小姑娘手中几个大白馒头也吃完了,看曹沫还在练剑并不打算搭理自己,有些恼怒,捡起一个石块就要丢进去。 不过立马就又想起了他刚刚一剑劈开石头的威势,悻悻然放下了石块,依旧是鼓着腮帮子,瞪着里面练剑之人。 一炷香过后,曹沫收起了飞剑,转身进了屋子里拿了一块毛巾出来,擦过了脸上的汗,继续练剑。 小姑娘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逗弄着几棵生命力顽强挨过寒冬但运气不佳碰上了自己的杂草,杂草被她施以极刑被连根拔起,但院子里的人依旧是不急不缓地连着剑。 在袁芜蘅祸害了周围大片杂草之后,曹沫终于又收起了剑,并且这次往院门而来。 小姑娘一看曹沫要出来,嗖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可是曹沫出了院门却当做没看到她一般,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曹沫,你个王八蛋!” 曹沫慢悠悠转过头来看着袁芜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四十七章 赔礼 只见曹沫偏着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小姑娘看她不回自己,随即又大声喊道: “你就是个大王八蛋!” 这下曹沫终于是开了口,有些气笑又有些无赖的样子,道: “我怎么就是大王八蛋了。” “你就是,你昨儿晚凭什么丢开我的手,我又没骗你。” 曹沫摊开了双手,缓缓道: “那我该怎么做。” 一听他这话,小姑娘一时语塞,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然,她急速地冲到曹沫身前,抬起脚就要再踹他一下。 这次曹沫有所准备,轻描淡写地一个抬脚就将小姑娘的偷袭躲了过去。 没得逞的袁芜蘅这下小脸鼓地更圆了,瞪着他。 曹沫看着她这幅样子,实在没辙,笑意盈盈开口道: “你不能总踩我脚吧,还讲不讲理了。” 袁芜蘅只是一手死死抓住曹沫的衣袖,瞪着他不说话。 曹沫拽了拽衣袖,无奈道: “得,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还没吃早饭呢。” 袁芜蘅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跟我道歉。” 曹沫双手揉了揉脸颊,眯着眼看了看太阳,然后开口道: “对不起。” “没有诚意,重新来过!” 袁芜蘅不罢休,依旧是狠狠瞪着曹沫。 “对不起,袁芜蘅,我承认昨晚是我的错。” 小姑娘原本还想纠缠,可一想到黄大叔安排给自己的正事,也没再为难曹沫,松开了手。 曹沫简单整理了一下被小姑娘弄乱的衣服,表情严肃地说道: “你回去吧,就跟那个什么黄财神说,不要再来打扰我,要是他再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刚想开口的小姑娘一听到自己原本要说的事被曹沫先一步拒绝了,在原地愣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不过立马又想通了,自己还是将原话传达地为好, “黄大叔说,他不是要故意设计你的,是有事相求,黄大叔还说了,他会给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希望你能和他见一面。” 听到这,曹沫来了兴趣。 果然是与自己之前猜得大概,不过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己还是不知道,一个无法拒绝地条件,好大的口气啊。 “那他怎么不自己来这里找我。” 小姑娘红着脸, “我也问他了,他说是咱们两这叫不打不相识,我来更合适。” 其实小姑娘还隐去了黄财神后一句话,“你两有缘”不过终究是女孩子家的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来。 听到她这句话,曹沫又气又笑,和着踩我一脚就叫不打不相识了呗。 “走吧。” 袁芜蘅听到曹沫这句话,以为他是答应了,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后面。 不过在转出了酒楼之后,袁芜蘅一看曹沫走的方向与自己来的方向不一样,急忙开口道: “走错了,是走这边。” “我知道。” “那你干嘛还往那边走。” “我吃早饭。” 袁芜蘅轻轻哦了一声。 两人走到路边一个小摊子前,曹沫随便点了两屉小笼包吃着。 一旁的袁芜蘅一开始也是转过头去不看他,后面索性是直接搬着小凳子坐远了。 曹沫也当做没看到她在边上偷偷咽口水的样子,继续慢慢吃着包子,强忍着笑,递了一个过去。 没想到小姑娘还挺有骨气,摆了摆手, “我刚刚吃过了。” 然后又将小板凳搬远了些,曹沫看到她这副样子,也不勉强,继续我行我素。 终于,等曹沫吃完了包子,结过了账,袁芜蘅这才凑了过来, “这下可以走了吧。” 只见曹沫摇了摇头。 看到他摇头,小姑娘有些生气, “还不行?” 曹沫笑了笑,抬头看着凑过来的袁芜蘅, “我说过答应你去见他了吗?” 笑话,那个什么黄财神有天大的面子,要我去见他?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袁芜蘅一听到这句话,气的就要扑上来拉曹沫,小姑娘咬牙切齿道: “姓曹的,你耍我。” 看着一袭白裙小脸被气的通红的袁芜蘅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曹沫也有些吃不准她的脾性,不敢再激她。 没想到袁芜蘅眼看着曹沫那副无赖的样子,自己打又打不过,骂肯定也骂不过,再想到自己如何家破人亡落到如今这个境地,就更加委屈了。 泪水一下子就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霹雳吧啦就下来了。 曹沫哪见过这种阵仗,看到眼前这个好看的小姑娘那副满脸泪痕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坐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你别哭了吧,这大街上呢,影响多不好。” 曹沫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是小姑娘就是不理会他。 周围逐渐投来别样的目光,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小摊的主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冲着曹沫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 “小伙子,还不快哄哄你家婆娘,男人嘛,就该有些担当,听哥的,低个头认个错,别那么倔,不然等以后拜了堂成了亲,生了孩子,你还这样,那日子更难过。” 曹沫听到边上摊贩那些语重心长的话语,尴尬地站在原地,百口莫辩。 好你个姓黄的,老狐狸挺能算计啊,这是吃准了袁芜蘅这小姑娘的性格啊,奶奶的,我倒要看看你在搞什么鬼。 “好了好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别哭了。” 袁芜蘅不理会曹沫,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正在这时,街角拐出来一个中等偏胖身材的富家翁,曹沫从那人一出现就看到了他,也认出了他。 来人正是昨天晚上的黄财神。 黄财神拉过曹沫身边的一把椅子自顾自坐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随从立即上前给边上的摊子主人递上了一袋银子,然后低声说了句什么,小摊贩就识趣地走开了。 周围那些人这时也都识趣地离开了。 曹沫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并未说话。 袁芜蘅一看到来人,眼泪也止住了些, “袁丫头,你先去边上吃盅茶怎么样,我跟曹公子说两句话。” 黄财神声音和缓,以一种长辈的口吻对袁芜蘅说道。 袁芜蘅抹了把脸,看了曹沫一眼,然后坐到了稍远处。 待袁芜蘅离开,身躯有些高大的黄财神立马转变了神态,以一种谦卑的姿态看着曹沫说道: “曹公子,昨晚的事,确实是我的不对,在这里,黄某就先给曹公子赔礼道歉了。” 说罢,黄财神招了招手,身后随从立即端上来一个被红布盖住的小托盘放在两人桌上。 黄财神亲手将那块红布掀了开来,里面是一块鸡蛋大小,雕饰不多但却恰到好处让人一看就赏心悦目的蓝色宝石, “这块水精石虽不算太过稀有,倒也值些钱,还望曹公子莫要嫌弃。” 黄财神将托盘推到了曹沫身前,看着他不再说话。 曹沫瞥了一眼,暗暗心惊这位黄财神的来头。 对于水精石他还是知道些的,那可不是黄财神嘴里说的值些钱那么简单,而是非常值钱了,别看桌上鸡蛋大小的一块,那可是能买下这边半条街的。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水精石,那可是水行灵物,里面蕴含的水行灵力可是极为精纯的,妙用无穷,虽说这块确实品质不算太高,但也是难寻。 不过,这也太巧了吧,自己这刚好须要水行灵物,这位黄财神就送上门来了? 曹沫抬头看着黄财神,缓缓道: “黄老板,这赔礼也太贵重了些吧。” 黄财神态度还是一样的谦卑, “只是黄某的一点心意,还望曹公子莫要推却。” 曹沫拿起托盘上的那块水精石,沉声道: “袁芜蘅,你过来一下。” 小姑娘一听到曹沫叫自己,走到了近前,脸上泪痕还未干,冲着曹沫也没个好脸色, “干嘛。” 曹沫将一把将那块水精石递给了她, “送你了,就当我给你的赔礼。” 袁芜蘅憨归憨但也不是真傻,刚刚也看到了这块石头是黄大叔拿出来要送给曹沫的,看着就价值不菲,一时间不敢伸手去接,那双好看的眼眸看着黄财神,眼神里满是询问的神色。 “傻丫头,既然曹公子要将自己的东西送给你,你想接就接。” 听到黄财神的话,袁芜蘅这才接过那块好看的水精石,小声咕哝了一句, “原谅你了。” 然后扭头跑开了。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四十八章 先天水灵根 曹沫送出了水精石,这才扭过头看着面前这位被称为黄财神的人。 既然被叫做财神,那么肯定是很有钱了,不过就是不知道是财力能有多么雄厚,不过就刚刚他随手送出了那块水精石的手笔也可以看出来到底是不会太差的。 黄财神见曹沫转过来看着自己,这才开口自我介绍了起来, “鄙人姓黄,单字一个鹤,做些小生意,这岳阳城的人都管我叫黄财神,这次实在是有事相求曹剑仙。” 小生意,好一个小生意,竟然能随手送出一块水精石。 曹沫面色平淡,不卑不亢地回道: “既然黄老板是个生意人,那我们还是按做生意的规矩来吧,坦诚布公。” “好,既然曹剑仙如此爽利,我黄某也就不在这拐弯抹角了,我想要曹剑仙代我黄家参加一场比试。” “什么比试?” “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好了,”黄财神往自己面前的杯中倒了杯茶,呷了一口,邹了邹眉头, “既然要请曹剑仙帮忙,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黄某在这岳阳城兢兢业业打拼了几十年,倒也拼下了不小的家产,也就大半个城的生意吧。” 听到这,曹沫心底有些错愕,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继续听黄鹤讲着。 “生意是越做越大,可麻烦也随之而来。” 说到这,黄鹤的嗓音压低了不少, “这岳阳城里的吴家也算得上是有些年头的名门望族,看到我黄家这些年的壮大,便起了窥伺之心,想要分上一杯羹。” “这不是正常的商贾之间的竞争吗?”曹沫反问道。 “确实,如果他是与我黄家正常竞争,凭借我这些年来在这岳阳城的经营倒也不怕他,要说实在拼不过我黄某也就认了,可惜他不是。” 黄鹤再次呷了口茶水,这次倒没有邹眉嫌弃茶水不好, “吴家纠结岳阳城里的势力较小的其他几家,要办一个什么岳阳商会,打算重新分配这一带乃至江南西道的商贾事宜,我黄家作为老牌商家在这一带已经颇具规模,当然是不可能答应的,可是这次是由不得我答不答应了,因为这纠结起来的几家里,有一家却是有着官府的背景,那就是城主刘仁凤的刘家。” 听到这,曹沫来了疑惑, “那你们这商贾之间的竞争怎么会与修炼之人比试扯上干系?” “按常理来说确实扯不上你们修炼之人,不过,这几家为了将我黄家的产业分食,想出了个以武来划分势力的方法。” “那也应该轮不到我一个二品修士上场吧,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银子足够,洗髓境的修士黄老板应该也能找来吧。” 黄鹤听到曹沫这句话,点了点头道: “问题就是出在了这里,要是没有其他要求我又何必如此苦心孤诣,他们为了能够占据优势,特地对上场之人有着年纪的要求,要是那未满十五的修士才能上场。” 听到这,曹沫这才在黄鹤那长话短说中捋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个前些天在你们不早朝门前与我交手的吴端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吴家的人吧。 黄鹤由衷地冲着曹沫竖起了大拇指, “曹公子果然聪慧。” 曹沫没理会黄鹤的夸赞,也喝了口茶, “话说穷学文富学武,你们黄家就没能培养出一两个可以派上场的小辈吗?” 黄鹤无奈苦笑了一声,摆了摆手, “不瞒曹公子笑话我鼠目寸光,黄家在我手里虽是富甲一方,但后辈都是跟着我学些经商之术,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 曹沫一直在偷偷打量黄鹤,结合他说出的这些话以及所作所为,看着也不算是骗人,这才放心些许。 “那其他几家上场之人呢?不和我交个底吗?” 听到曹沫这句话,黄鹤心知成了一半,马上说道: “这件事既然是吴家开的头,必然是以吴家为主,对于其他几家曹公子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筏,递给了曹沫。 曹沫接过那张纸,几个人名加上相对的简单介绍立即映入眼帘。 城东吴家,吴端,十四岁,二品巅峰阴阳家修士,擅长五行术法。 城南刘家,谢靖易,十五岁,二品中阶兵家修士,兵器虎头戟,杀力惊人。 东郊赵家,李可,十五岁,三品初阶墨家修士,擅长炼器机巧之术,随身所带不知数机关物件。 南郊周家,郑诗琴,十三岁,二品中阶儒家修士,飞剑霜降,杀力可观。 “这个三品的墨家修士李可,是什么来头?” “曹公子,实在抱歉,目前知道的出战之人的消息就都在这上面了。” 黄鹤有些担忧地看着曹沫,怕他说出拒绝的话。 曹沫轻轻用手指摩挲着纸筏上李可二字,沉默了一会,说道: “你能给出什么条件。” 听到曹沫这句话,黄鹤心中落下些许,反问道: “曹公子想要什么?” 曹沫也不含糊,他猜测黄鹤能直接掏出水精石给自己很可能就是知道一些汨罗江秘境中的事, “我要水行灵物,黄家有吗?要比水精石品质更高的。” 这下黄鹤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不瞒曹公子,黄某打拼生意多年,恰好收到过一些稀有宝贝,其中就有三瓶黄泉水。” 曹沫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这不行,不够,我须要品质更高的水行灵物,不然黄老板还是另请高人好了。” “这…” 黄鹤皱着眉,他知道,能否请动曹沫出手,关系着自己几十年来辛苦经营的家业是否会毁于一旦,可是不管他如何绞尽脑汁,依旧是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比那收藏的黄泉水更高品质的水行灵物。 忽然,灵光一闪,黄鹤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试探性说道: “我这有个关于水行灵物的小道消息,不知能不能用来做交易?” 曹沫深吸了口气,一脸“你以为呢?”的表情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黄鹤。 黄鹤看到曹沫这样看着自己,缓缓说出了八个字, “先天水灵根蟠桃木。” 听到这,刚喝了口茶水的曹沫一口喷了出来,睁大眼睛看着黄鹤, “你说什么?” 一旁正百无聊赖喝着茶水的袁芜蘅看到曹沫这个样子马上转过头来看着曹沫,曹沫冲她摆了摆手,小姑娘哦了一声,又转过去继续喝着茶。 黄鹤刚要开口,曹沫马上将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噤声,然后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划了一笔。 黄鹤会意,在桌子上轻轻写下了八个字——先天水灵根蟠桃木。 马上又用袖子擦了去。 “当真?” “当真!是我早年间在蜀地各处做生意时在深山中不经意间找到的,当时远远看见,被几头妖兽占据着,没敢靠近。” “你说是早年间,应该是很久了,现在还会在那吗?” “肯定还在,那蟠桃木作为先天水灵根,我其实也一直惦记着,在前些年也想着找一些信得过的高手去夺过来,只是目前还未找齐合适的人手,但是每过些时间,我都会去偷偷看一眼的。” 曹沫面色凝重,认真说道, “我该怎么相信你,空口无凭,难道仅凭你一句话,就要替你黄家去出手吗。” 听到这,黄鹤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四十九章 答应比试 曹沫看着黄鹤低头沉思不似作伪,缓缓开口道: “比试什么时候开始。” 听到曹沫的话,黄鹤大喜过望,急忙回道: “不久,就在元宵那天,不知是否会耽误曹公子的行程?” “这倒不会。” “那就有劳曹公子了,到时候比试完,我亲自找几个信得过的好手带着曹公子入蜀地去找那样东西。” 说完,黄鹤朝着曹沫隔桌做了一个揖,曹沫点了点头,坦然受之。 约定既成,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此次比试的细节事宜,最后黄鹤再三邀请曹沫搬到黄家去住,但都被委婉地拒绝了,说自己还是喜欢清静点的好。 这确实是曹沫的实话。 黄鹤看曹沫拒绝,只好无奈作罢,不过马上又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那曹公子之后在这岳阳城大小店铺内的一切花销,都就交由黄家承担下来了吧。” 看着黄鹤那诚意十足的样子,曹沫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果然是混迹生意场多年的老手,这人情拿捏地实在是稳当,曹沫心中暗暗惊叹一声。 一切约定妥当,黄鹤也不再过多打搅曹沫,告辞一声之后就带人离开了,也未带走在一旁喝茶的小姑娘袁芜蘅,只说是有个照应。 在转过街角之后,黄鹤身后一个气息绵长的黑衣老者这才开了口, “家主,有必要对一个二品的年轻人这般卑躬屈膝吗?” 黄鹤只是冲着这位跟随了自己多年的老者笑了笑,未做回答。 那位老者再次压低嗓音说道: “那真就把那样东西让给他?” 听到这句话,黄鹤这才慢悠悠开了口, “当然是真的了。” “值得吗?” 黄鹤带些笑意地反问道: “押注在一位能从汨罗江秘境中全身而退的少年天才身上,你说值不值得?” …… 摊子前,曹沫给自己倒了碗茶,仰脖喝完,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不远处的袁芜蘅,察觉到这边曹沫投过来的目光,小姑娘放下手头的事,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冲着他扮了个鬼脸。 曹沫对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笑了笑,马上又转变脸色,一脸生气的样子,威胁着开口道: “你跟谁两呢?黄鹤已经把你交给我处置了,现在你是我的丫鬟,丫鬟就要有个丫鬟的样子,搞清楚你的身份。” 小姑娘脸上有些不服气,捂着耳朵开口道: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曹沫看袁芜蘅这个样子,知道如果现在不镇住这个小丫头,以后肯定是难以让她服气的。 随即径直起身,就要离开摊子。 小姑娘看着曹沫都快走远了,急急忙忙开口道: “你要去哪?钱还没给呢!” 曹沫不搭理他,继续迈开步子往前走。 这下袁芜蘅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跑过去。 可是小摊老板在这时很合适宜挡在了她面前,满脸堆笑, “小姑娘,三屉包子,两壶茶水,一共二十五文钱。” 袁芜蘅指了指曹沫离去的背影, “那人给钱,我身上没钱,你问他去。” 老板看也没看她指的方向,知道是追不上的,脸上笑意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愤然,大声嚷道: “我这也不是让你吃白食的地方,说什么今天你也得把钱给了,不然别想走。” 小姑娘本来就是被卖到那青楼里去的,身上穷的叮当响,早晨那几个馒头还是出来的时候偷偷带的,如今上哪里找钱去。 袁芜蘅急的直跺脚,眼看就要被留在这给人家烧火煮茶来抵消那二十五文钱了。 就在这时,一袭白衣从拐角走了出来,袁芜蘅一看到他,顿时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折返回来的曹沫却是不搭理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铜板递给了老板, “身上没有零钱,刚刚去附近找散了的。” 老板伸手接过,“嘶”了一声, “这数不对吧,还缺了五文钱。” “哦,这二十文是我那三屉包子和一壶茶水的钱,另外一壶茶水当然是谁喝的谁给钱了。” 原本松了口气的袁芜蘅一听曹沫这话立即就傻眼了,急忙一脸赔笑地向老板开口道: “这是误会,我是他的丫鬟,我的花销自然是他来付钱了。” 然后又一肘撞了曹沫一下,带有些威胁的意味说道, “是吧。” 挨了小姑娘这一下的曹沫面无表情,偏过脸平淡地开口道: “不是。” 袁芜蘅一听这话,眼疾手快伸出一只手拧在了曹沫腰间,咬牙切齿地道: “是不是?” “不是!” 老板看着两人这副样子,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摆了摆手无奈道: “行了行了,也就几文钱的事,我说你们小两口至于吗,就当那壶茶是我请你们喝的,走吧走吧。” 听到老板这句话,曹沫刚想开口解释,马上被袁芜蘅一把捂住嘴拉走了, “走了走了,谢谢老板了。” 直到走远了,袁芜蘅这才将曹沫松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教训道, “省下些钱不好吗,非要争地这么清楚干嘛。” 曹沫撇了撇嘴,幽幽开口道: “也罢,就当吃了个哑巴亏了。” 袁芜蘅瞪大双眼刚想开口辩驳,没想到曹沫将刚刚自己说出的话还了回来, “省下些钱不好吗,非要争地这么清楚干嘛。” 小姑娘一时语塞,涨红了脸,一败涂地。 而占了上风的曹沫早已经扬长而去,只留小姑娘一人愣在原地。 …… 回到了下榻的那家酒楼前,曹沫刚想转到后面自己住的地方,没想到柜台前的伙计先迎了出来,语气诚恳, “曹公子,刚刚大老板那边派人来过了,说是从今往后您在本店的一切花销,都不用再花钱了。” 没想到这黄家办事效率还挺快的,这才没多久,消息就已经传到自己住的地方了,曹沫心中暗叹, “我知道了,麻烦小哥了。” “没事,今后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曹公子尽管提,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出来。” 曹沫点了点头,就转到后院去了。 跟在后面的袁芜蘅听到刚刚两人的对话,一脸欣喜,并排走到曹沫身边,用手肘撞了撞他, “是不是今后我们两个在这的花销都不用花钱了!” “是我,不是我们,”曹沫纠正道。 袁芜蘅也不理会曹沫的话,一个人在边上傻乐呵, “哈哈哈,以后都不用花钱咯,我要让这家酒楼天天做我爱吃的……”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独栋小院。 袁芜蘅进了院子,没有理会地上的各式摆设花草,径直走到了之前被曹沫一剑劈开的石头前,用手轻轻抚摸那光滑似明镜一般的切口, “你早上一剑劈开石头的那一招叫什么,看起来挺厉害的嘛。” 曹沫笑了笑, “随手一剑,不足挂齿。” “切,不想说就不说呗,谁稀罕知道一样,”小姑娘撇了撇嘴,满脸不在乎。 “那你想学吗?” “想,”回答地倒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那就想着。” “曹沫你……” 向来幽静典雅的独栋小院今天出奇的热闹,一位身着白裙,长相清秀娴静的少女在院中很不合气质地嘀嘀咕咕叫骂着,时不时惊起一两只冬雀。 曹沫一人进了屋里,紧紧关上了房门,开始静下心来打坐巩固境界,也为了接下来的比试做准备。 既然黄鹤能打探到其他各家的出场秘密,那么自己肯定迟早也会被其他各家知晓,各家肯定也会有所准备,虽然自己有很大的把握击败那几人,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自汨罗江秘境出来之后,曹沫对所有事就更加谨慎了,而且是不敢不谨慎了。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五十章 我教你练剑吧 独栋小屋内,灵气浓郁丝丝缕缕,一把上显铭文的飞剑悬于白衣少年身侧,飞剑之上,剑气肆虐,雷电流转,剑气与雷电交织,劈啪作响。 整个小屋之内俨然杀机重重,而外面却是一副太阳高挂、冬日和熙的景象。 一身白裙于院落中的袁芜蘅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下的石椅之上,安逸地晒着太阳,时不时丢出一两块石子惊动一下树上剔翎的鸟雀,嘴中念念有词,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加上葱姜更美味……” 时不时又对着屋子内呼喝一两句, “曹沫快点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了,”听屋内没有动静,她也泄了气。 可是她终究是不敢进去的,只是因为那人在进屋之前曾经亮出过那把寒光凛凛的飞剑,说是在叫她外面看好,要是有人敢进来,飞剑无眼。 这也只是曹沫骗她想让她在外面安分一点,只是很明显,曹沫低估了小姑娘搞出动静的能力,屋子外乒乒乓乓一阵声响,在屋内的曹沫听得直邹眉也没有办法,只当做给自己修心了。 房间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曹沫从里面出来,抬眼一看,看着小姑娘的样子,心想难怪刚刚外面没了声响,冲着白裙小姑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有些气笑道: “挺行啊,袁芜蘅,吃饭挺积极啊。” 此时,一身白裙的小姑娘正端坐在院子中的石桌石椅之前,连拿带塞,对着一大桌子佳肴吃地不亦乐乎。 曹沫从房间里出来,正巧看到小姑娘手上拿着一只啃了一口的鸡腿,满手油腻嘴里含糊不清地和自己打招呼。 听到曹沫的话,小姑娘脸皮倒挺厚,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也没有一点主仆之间的觉悟,冲着他勾了勾手,一副你随意的样子。 曹沫走到她面前,看着盘子中那些袁芜蘅正吃着的所剩无几的饭菜,看她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叹了口气,还是留给她吧,等小姑娘吃完自己再去外面点,反正不用自己花钱,帮家大业大的黄鹤省着这些干啥。 可小姑娘看到曹沫的脸色有些不愿意了,嘛呢,看不起我不是。 只见她瞪大眼睛咽下去一口, “吃啊,愣着干嘛。” “还不饿。” “多少吃点,正长身体的时候呢,你瞧你这小体格。” “等下。” “是不是嫌弃饭菜不合胃口,没事,我做的肯定合你胃口,香得很。” 曹沫刚想开口,猛然一顿, “你做的?” “不然呢?怎么样,手艺不错吧,”小姑娘边吃还不忘对着曹沫展颜一笑,显然对曹沫的震惊很是满意。 “我跟外边那酒楼里要了些食材顺便借了他们的厨房一用,给那老厨子露了一手,霍,好家伙,哭着喊着要收我为徒呢。” “你快吃吧,要不然饭菜都凉了。” 曹沫看着袁芜蘅那边吃嘴里还能留出空闲说话的样子,笑了笑,突然按住了她的小脑袋,凑了过去。 小姑娘楞在当场,一时间不敢动弹,看着那张清秀异常的脸越凑越近。 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在小姑娘嘴角抹去一颗饭粒,嘲笑道: “饭粒吃不干净,兜里的钱是会丢的喔。” 小姑娘听到曹沫的话,想到了些什么,没来由的有些伤心,脸上就有些泪光闪闪了。 一把扑到了曹沫的怀中,也不管两手上的油腻,抱着那一袭白衣埋着头,双肩颤动,传出细微的抽泣声 曹沫看着突然扑入自己怀中的袁芜蘅,没有去打扰她,安安静静立在当场,一只手轻轻揉着怀来这个惹人怜爱像只小猫咪一样的少女。 “不难过,不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袁芜蘅这才哽咽着抬起头,然后又迅速埋入曹沫的怀中擦去泪水,这才大大方方仰着脖子看着这个抱着安安静静抱着自己的少年,有些难为情般道: “辣椒放多了,有点辣。” 曹沫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意地点了点头,没有拆穿这个有些要强又看着那么脆落的女孩, “嗯,我尝尝看。” 曹沫低下头,袁芜蘅夹了一筷子菜送进他嘴里, “嗯,确实是。” 少女展颜一笑,露出了两颗看着有些狡黠调皮的小虎牙, “那我下次少放点辣椒吧。” “好。” 曹沫这才轻轻放开了白裙少女,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两人安安静静地吃了一会儿。 终究是有些没心没肺,不一会儿袁芜蘅脸上笑容便多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开始向曹沫问些问题。 “曹沫,你家是哪的啊?” “离这挺远的,”曹沫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天,说出了一个答案,“江南西道的。” “我知道,离这儿不远啊。” 曹沫笑了笑,看着少女道: “那你家是哪的?” 少女有些失落,缓缓道: “离这儿也不远,就在岳阳城的西边一个小城里。” 曹沫看着她的样子,没有再问下去,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少女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肚子,示意自己吃饱了。 曹沫依旧是笑着夹到了她碗中, “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看看你这小体格。” “你也是,你也是。” 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互相往对方碗里夹菜,本来就先吃着的小姑娘不一会儿便丢下筷子讨饶,表示休战。 曹沫这才一个人开始正经吃饭,放过了她。 待曹沫吃完,小姑娘主动起身麻利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曹沫忽然开口说道: “你想学剑吗?” 听到曹沫的话,小姑娘明显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抿着小嘴道: “不想,肯定很苦。” 曹沫听到她的话也是有些意外,只得回道: “好吧,如果你想的话,我随时可以教你。” 听到这,小姑娘明显地眼睛一亮,看着曹沫,点了点头道: “嗯,再说吧。” 收拾好石桌,袁芜蘅将碗筷一并送到了院子前的酒楼里,然后曹沫明显听到了那酒楼老厨子与她打热切打招呼的声音。 好一会儿,袁芜蘅才从酒楼里出来,边往回走还一边笑着回应。 “我没骗你吧,”袁芜蘅走到曹沫面前,一脸得意,“都说了老厨子要哭着喊着收我为徒呢,我不答应,嘿嘿。” 曹沫转身进了屋里,待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和两个杯子,分别倒满, “来,喝点水吧。” 袁芜蘅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等下,我教你练剑怎么样。” 刚喝了一口茶水的小姑娘这次没有拒绝也没有应允,而是笑着反问为什么。 曹沫看着她,认真地道: “那样如果我不在的话,你也可以保护自己啊。” 小姑娘摇了摇头,只说了一个字, “不” 然后扭过头不再看着他,静静地看着树梢上那两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竹雀愣愣出神。 曹沫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劝。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五十一章 置办年货 从这之后,似乎一谈到教她练剑,袁芜蘅都是异常执拗地一个态度,不管曹沫怎么劝,反正就是拒绝。 洽谈无果的两人也没有面面相觑,各做各的事去了。 小姑娘时不时去酒楼找老厨子切磋厨艺,年过半百且被几个不成器的徒弟暗地里骂他藏着掖着的老厨子,每次袁芜蘅来找他时,都是笑得合不拢嘴,把她当自家亲闺女一样去指点。 每当这时候,他那几个徒儿都要暗暗骂上他两句“不识好歹的老东西”,不过不管徒弟们在背地里怎么骂,老厨子依旧是我行我素。 酒店的掌柜曾就这个事跟老厨子交谈过,不过老厨子一听到这些话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拍着胸脯说自己都是一样的交,要怪也只能怪那几个徒弟自己学艺不精。 酒楼掌柜的也不好对这位在自己酒楼里勤勤恳恳几十年的老伙计再说什么,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小姑娘也确实学得很快,厨艺蹭蹭往上涨,做出来的饭菜也越来越受到曹沫的赞誉。 每次到这个时候,小姑娘总是会咧着嘴开心一整天,笑着说好吃就多吃点,自己会一直给他做。 曹沫这段时间也没有去哪里,一直就是呆在院子里练剑,他感觉自己的修为越加巩固,不过依旧是没有刻意去追求破境。 只是剑法越加高超,出剑速度以及用剑也越来越加顺手,好像身体与剑达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状态,不过曹沫也不清楚这种状态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要去请教某位用剑高手才能知晓。 而曹沫也只是日复一日的练剑,随心而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不久就到了腊月二十八,岳阳城下起了一场没头没尾的大雪,院子中也堆起了厚厚的积雪。 曹沫每次练剑都要和袁芜蘅一起先将雪扫干净。 每当这个时候,小姑娘总会静静地站在檐下看着那一袭胜雪的白衣在大雪中练剑,白衣长剑与与白雪交错,也算人间的胜景。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着。曹沫的剑术也越加精湛,小姑娘也越来越得老厨子的手艺,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除夕转眼就到,这岳阳城的大雪依旧是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这一天,曹沫一打开房门,听着岳阳城中毕毕剥剥响起的爆竹声,这才记起这一年的时间就要过去了,当即敲响了隔壁袁芜蘅的房门。 “喂,袁芜蘅,再睡可就要睡到明年了。” 可刚等曹沫敲第一下,门就从里面打开来了。 小姑娘打着哈欠让曹沫进来,然后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地伸了个懒腰。 袁芜蘅本就发育较早,再加上这大早上的穿的也比较担保,这一个动作下来,那少女婀娜隐约的曲线尽在曹沫眼前显现了出来。 虽然与小姑娘一齐在这儿生活了有一段时间,可到底还是少年,曹沫在心底暗自赞叹了一声,然后红着脸拿过一件衣服给她披了上去,嘴里不忘责怪道: “这大早上的,你不怕冷啊。” 袁芜蘅嘿嘿一笑,乖巧地任由曹沫给自己披上了那件白裘, “今儿个天气不错,没那么冷。” 曹沫看着小姑娘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笑道: “快点穿好衣服,等下就不练剑了,出门买些东西,今天除夕,总要有个过节的样子嘛,要是生病了我可不带你去了。” 小姑娘一听到要出门逛街,兴致立马就高涨起来,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衣服,以极快的速度出门洗漱去了。 曹沫立在房中看着小姑娘这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口中呢喃道: “多大个人了……” 可还未等他说完,一个小脑袋就从房门外探了出来,一脸懊恼, “好啊你,又在说我坏话。” 曹沫马上闭嘴,以笑意掩了过去。 袁芜蘅也没有过多在这件事上纠缠,一溜烟就不见了。 待两人简单吃过了早饭,袁芜蘅忽然叫曹沫等她一会儿,然后又一个人神神秘秘地回房间去了。 一炷香过后,等她再出来时,曹沫实实在在被她那一身装扮惊艳了。 只见那一袭白色轻裘迈出房门之时,在一瞬间曹沫有看到天上仙子的错觉。 轻裘素雅,发髻之上一只带着几琉流苏瞧着庄重又不会太过古板的玉钗,脸上妆容也是淡雅没有太过浓妆艳抹,只是稍微点上了几点胭脂,看着既有几分媚气又不会太过妖艳。 少女眉心处,一点梅花妆,加上那张原本就惊艳的脸庞,真可谓恰到好处。 只见袁芜蘅有些俏皮又不失端庄地款款来到正发呆地着曹沫面前,展颜一笑,顿时,三冬雪好像也失去了几分颜色。 “看什么呢?还不快走,今天可是要买好多东西的呢。” 曹沫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绛唇轻启,一时间什么也没听到, “啊?” “我说快走吧,天色不早了。” 曹沫这才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少女,挠了挠头, “走吧,走吧。” 两人出了院,曹沫带上了院门,袁芜蘅很是自然地过来挽上了曹沫的手,一蹦一跳地往街上走去。 …… 今天是除夕,临近几条街道开门的店铺寥寥,两人找了好远才在城南找到了些大年三十还开门做生意的店铺。 既然是过年,那自然是少不了爆竹春联一类,两人先是逛荡了半条街道才置办下些满意的年货。 然后曹沫又陪着袁芜蘅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跟那些卖菜的小摊贩讨价还价,买上了一大包食材,两人真可谓收获颇丰。 转着转着,两人就来到了一整条街都是做修行人生意的街道。 曹沫手腕翻转,将自己以及袁芜蘅手上大包小包的年货一齐收进了方寸物之中,然后带着她迈入了一个最近的店中。 反正花销都是算在财大气粗的黄鹤身上,虽然不期望在这种小地方能找到什么天材地宝,但挑上几件中意的东西也不算太过分。 不过买这些年货的钱曹沫是没打算报上黄家的名字的,这几分几毫的让人家看到也是笑话。 以自己那场流浪看遍千千万万事的经验来看,就黄鹤那种混迹生意场多年的老油条性格,也许自己买上几件东西他还会更放心,觉得人情做到位了,自己不花这些钱他可能还更惴惴不安,怕自己不肯出全力。 曹沫带着小姑娘刚走到门口,那店铺之中便出来一人热情迎了过来, “不知客官您要点什么?” 曹沫抬头看了看大门上的那块招牌,然后低头看着迎上来的人问道: “这家店是黄家开的吗?” 一听这话,那位原本有些热情的店小二立马就变了脸色,一脸不耐烦道: “去去去,什么黄家不黄家的,这店的老板是城南的刘家。” 曹沫看他的态度有些不善,也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不过这确实如黄鹤所说,整个岳阳城的各家对于黄家的态度都不太好,看这店小二的态度,至少这城南的刘家就是。 曹沫刚想抬脚走人,一位穿着一身劲装黑衣的还有些黝黑的少年却刚好从店铺里面出来,手里正拿着一只造型别致好看的玉钗。 曹沫清清楚楚听到门口店伙计恭恭敬敬朝着那人叫了一声谢公子,而那人却只是点了点头,叫住了正欲离开的曹沫两人,或许是只有袁芜蘅一人才对。 只见那一袭黑衣快步走到了两人身前,挡住了去路,却是看也未看曹沫一眼,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小姑娘看, “不知可否让我知晓姑娘的名姓?”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五十二章 除夕 那人走到两人面前,却是无视曹沫,直接问起了小姑娘的名字。 而袁芜蘅一看到那人向自己走来,竟是有些胆怯地躲到了曹沫的身后,双手紧紧抓住曹沫的衣角,也不去回答他的话。 那人看到小姑娘这个样子,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丝弧度,满脸的不屑, “我叫谢靖易,敢问姑娘名姓,”然后他又举起了手中那只玉钗,“我把这个送给你怎么样。” 袁芜蘅低着头不搭理他。 而曹沫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立刻就来了精神,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个胆子大些的哪家的纨绔子弟,简单教训一下就可以了,既然他是叫谢靖易的话,自己正好可以掂量掂量他了。 自称叫谢靖易的强壮黑衣少年还想再问,却被曹沫挡在了身前, “好了,我知道你叫谢靖易了,可以走了。” 然后一把将那只递过来的玉钗摔到了地上,玉钗落地,应声而碎,成了两半。 黑衣少年看着地上那只钗子,待再抬头之时,已经是满良的狰狞,抬起手就要一拳将面前这个看着与自己相比弱不禁风的白衣少年打趴在地。 猛烈的拳风直直袭向曹沫胸口,可就在那一拳要落在白衣少年身上之时,一只看着骨节分明有些清瘦的手却正好不急不缓地握住了那个袭来的拳头。 曹沫脸上露出微微笑意,缓缓说道: “我劝你适可而止。” 可向来傲气凛然,从下就被夸做修炼天才的谢靖易怎么可能会就此罢休,一拳再次朝着曹沫袭来,而且气势比之前那一拳更加惊人。 这次目标不是胸口而是曹沫的命门,要是普通人受了这一拳,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可谢靖易就是这样当街将这致命的一拳使了出来。 曹沫是终于怒了,抬手轻轻将那一拳拨了开来,然后一脚揣在谢靖易小腹处。 顿时,强壮的黑衣少年犹如一只断线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青石板上,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 曹沫将袁芜蘅从自己身后拉到身前,轻轻握住她那双白皙的小手,语气温柔道: “我教你练剑吧,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可以保护好你自己了啊。” 可是小姑娘看着曹沫那双深邃幽静的重瞳眸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再抬起头,有些委屈一般,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 “为什么?” “你保护我就很好了啊。” 曹沫看着小丫头那双带有些光亮的眼睛,很想说出那句 “要是我不在呢,”可终究是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了好了,不聊这些了,大过年的。” 小姑娘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看也未看躺在地上死鱼一样的谢靖易就离开了这边。 找了好几家店,终于是在这条街找到了黄家开的店铺。 跟掌柜的确认了一下身份之后,两人在里面逛了逛,曹沫觉得没什么东西好买的,而小姑娘也是什么都不懂,跟着曹沫在里面瞎逛。 最后曹沫象征性地带走了一把锋利无比,做工考究在山下人看来算得上是神兵利器的一把小匕首。 袁芜蘅则是遮遮掩掩拿了一样东西,没给他知道只是在店里掌柜那儿记上了,反正都是算在黄家身上,曹沫也没在意。 两人就这样在这边走走逛逛,也再没看上什么满意的东西,不过最后倒是逛荡到书店里面去了。 曹沫在书店里耽搁了很久,选了几本书带上。 日头西斜,城中渐渐地响起了毕毕剥剥的声响,两人在爆竹声中满载而归。 等回来,酒楼大门已经关上了一半,一位店伙计打扮的人正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在看到曹沫两人回来之后,那人立马迎了上来。 “敢问是否是曹沫曹公子?” 曹沫点了点头。 那人松了口气,赶忙说道; “曹公子,黄老爷说今天是除夕,叫我来请曹公子去黄府共赴家宴。” “小兄弟,实在抱歉,”曹沫摇了摇头,带有些抱歉的意味,“替我向你家黄老板致歉一声,就说我已经准备好年夜饭了,实在不好出门了。” 曹沫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那位店伙计也识趣没有说破, “黄老爷还说,如果曹公子推辞也没关系的,”然后他抬手指了指已经熄了灯的酒楼里, “桌上有黄老爷送的年货和礼物,这个还望曹公子不要再推却了。” 曹沫笑了笑,看来那黄鹤是早猜到了以自己的性格是会拒绝他,所以有此交代的,不过礼数还是到了,黄鹤处事还是很有分寸的。 “那就有劳小兄弟替我转告一声,说我收下了,还有,替我向你家老爷问好。” “定当如实转告。” 临走前,曹沫从怀中掏出了个大大的红包递给了他,那伙计脸上笑容就更甚了,连向曹沫两人说了好几声新年好。 两人看着走远还不忘回过头来招手的伙计,也有些开心。 进了酒楼,正面前桌上果然有大包小包的年货,还有一张酒楼掌柜留话给曹沫的纸条。 大致意思就是酒楼伙计都回家过除夕去了,给曹沫留了道门,然后叮嘱曹沫留意一下酒楼的东西莫要失了贼,最后也是向两人问了句吉祥话。 两人将纸条以及那些年货一并拿到了住的院子里。 一放下东西,小姑娘像模像样地拍了拍手,然后指挥曹沫将买好的东西分门别类, “这太阳也快落下去了,天色也不早了,把爆竹拿出来放吧。” 曹沫点了点头,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根细竹竿。 “放鞭炮咯!” 小姑娘没有丝毫淑女风范地朝着外面大声喊了一句,然后急急忙忙双手捂住耳朵,缩着脖子躲到了曹沫身后,不过还是壮着胆子探出了小半颗脑袋来。 夕阳下,这处幽静的独栋小院里响起了毕毕剥剥的爆竹声响,一位白裘小姑娘捂着耳朵躲在一位白衣少年身后看着那串鲜红的爆竹一个个炸开。 小姑娘的笑声传出去好远好远…… 在这栋打扫干净,门上整整齐齐贴好了春联,有些温馨的独院里,袁芜蘅端上来一道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开的清蒸鲤鱼之后,桌上终于是再不能留下其他菜了。 曹沫看着满满一大桌子飘荡着香气的佳肴,笑着冲小姑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手艺真不错。” 袁芜蘅小脸一扬,满脸傲娇, “你也不看看是谁。” 曹沫笑意盈盈地看着袁芜蘅,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画着吉祥图案瞧着就喜庆的红包递了过去, “喏,给你的,过年当然是要收红包咯。” 没想到小姑娘也是从怀里掏出来个大红包交了过去,满脸笑意, “喏,这是我赏你的。” 两人互相交换了红包各自收好。 恰巧这时,屋外不远处一户殷实人率先放了一束烟花, 一声巨响之后,一道亮丽的花朵在夜空中绽了开来,再之后,城内各处如收到了号令一般,烟花纷纷绽开,你方放罢我登场,岳阳城内白夜如昼。 两人就着此起彼伏的烟花声中吃着这顿皆是在异乡的年夜饭,屋内一片安宁祥和。 一家和乐,即是大年。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五十三章 鱼传尺素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子夜,岳阳城内依旧是有好热闹喜庆的门户时不时点上一两束烟花,绚丽的花朵在城中绽放,时不时引来某家因为过年而不肯上床入睡的孩提的惊呼。 在城中一户独栋小院内,有一双白衣白裘的少年男女相伴着在檐下赏着别户放的烟花。 一身白裘容貌过人的小姑娘看着时不时就在某个角落趁人不注意就绽开一朵的烟花,双目含光,神采奕奕。 拽着身边少年的衣袖,激动地指给他看,生怕动作慢了就错过了。 口中还时不时地催促, “这儿这儿,” “你看那儿,那束也好看,” “哇,这束更好看,” “你有没有认真看!” “在看在看。” “曹沫你快看那儿。” …… 而白衣少年似乎是性格较她沉稳的缘故,总是双目温柔似水,顺着少女多变的手指看去,也不烦不恼,任由她拽着自己。 其实作为踏入修行者行列的曹沫感知怎么会比少女慢,几乎城中哪处烟花将放未放之时,他就早少女十几步知晓了,不过他还是装作不知道一般。 少女怎么可能会不晓得他是修行中人,可还是一束一束地指点给他看,丝毫没有感到疲惫。 就是不知道聪慧的少年知不知道她的知道了。 不知道看着憨憨的少女知不知道他的知道了。 好像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只要心有灵犀不去点破它,即使在旁观者看来答案再明显不过,依旧是容易犯那当局者迷的错误。 轰的一声响。 一道比之前都要绚丽多彩的巨大花朵在岳阳城上空绽放开来,烟花的光亮照得檐下少年男女面色潮红,待少女兴奋地伸出手指给身边的少年看时,身边人却是一动不动。 袁芜蘅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曹沫这副姿态,等她回过头来看时。 白衣少年手中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一柄精致的匕首,只见他笑容和曦,缓缓道, “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小姑娘有一瞬间的失落,不过被她很快掩盖了过去,笑容满面,接过来那把小匕首,小心翼翼地在放在怀中。 然后快步跑到了自己的房间,待曹沫还未回过神来时,又快速地折返了回来,手中还拿着两样东西。 “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虽然是花的黄家的钱,但也是我挑了好久的呢。” 袁芜蘅一脸期待地将一只印章大小的铜鱼递给了曹沫,自己留了一只,一脸兴奋地解释道: “那黄家店铺的掌柜的说,这叫尺素鱼,是你们山上人之间用来传递一些简单消息的小灵器。” 曹沫拿着那只小巧的尺素鱼,手指轻轻捻住转着看了看,装作一脸吃惊道: “这么神奇吗?怎么用啊?” 小姑娘洋洋得意,脸上都能笑出一朵花了,举着自己手中的那只尺素鱼, “就是把你要传递的消息写在纸上塞进尺素鱼的嘴里,悄悄引动自身的灵力就能把那张纸送到与它相匹的另一只尺素鱼嘴里。” 然后小姑娘取出一张纸条卷好放到了手中那只铜鱼的嘴中,一把拽过来曹沫的手覆在那只尺素鱼上面, “你引动那个什么灵力试试。” 曹沫小心翼翼牵引自身的灵力进入那枚尺素鱼,微光一闪,另一只铜鱼也发出一了道微光。 一张小纸条赫然已经出现在了那只尺素鱼嘴中。 小姑娘终归只是听说了它的作用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神奇的一幕,兴奋地拍手叫好,脸上笑颜更甚了, “我就是说神奇吧。” 曹沫笑着点了点头,将自己那枚尺素鱼放进了怀中,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你又不是修行中人,你怎么用这尺素鱼?” 袁芜蘅微微歪着脑袋, “我可以练啊,你不是可以教我啊,要是我天赋不够的话,你用它传消息给我也是可以的啊。” 曹沫看着小姑娘的那好看的脸庞点了点头, “嗯,我教你。” 随即小姑娘又有些失落起来, “可是,如果两只尺素鱼离得太远那纸条要好久才能到的,”她撇了撇嘴, “可不能走太远了,要不然消息就传不到了。” 这次曹沫却是破天荒没有回应,连一句敷衍的话也没说。 实在是不能答应你,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不出远门啊,这天下青山,浩瀚江河都是要我去踏一遍才行的,曹沫心想,终究是不忍说出口。 身已许清风,再难许佳人。 而袁芜蘅看到曹沫沉默,也没有去纠缠着要一个回应,懂事地转过身,继续去看屋外那稀稀落落的烟花。 这烟花也恁难看了些。 曹沫也一齐转过身,默默地看着檐外那绽开的烟花。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兴许是赏烟花赏地有些乏了,跟曹沫说了一声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屋里。 曹沫看了一会也回身进屋了。 就着屋外时不时响起的烟花绽开声音,他打坐在床上,引导着体内气机流转,身后,一柄剑气肆虐的飞剑悬在空中。 …… 一处庭下常绿的小独院中,一袭白衣身形翩转,身旁一柄长剑绕身飞舞,几只早起的鸟雀在高高的枝丫间看着树下少年就着晨光无声练剑。 “吱呀”一声, 树上的鸟雀被惊走了几只,房门打开,一位身着单薄白衣的少女从门内走了出来。 树下练剑的少年听到身后动静,身也未回,责怪道: “又不穿好衣服就出来。” 刚出房门的白衣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今天没那么冷。” “那也要穿好衣服再出来,不然被路过的人看了你去,白白叫人家占便宜。” 小姑娘嘿嘿一下作为回应,然后缩着脖子快步跑去了偏房洗漱。 小姑娘前脚刚进门,一人就来到了院子外,曹沫立马收起飞剑,看了一眼就知道门外人是谁派来的。 只见那人一身短打扮,恭恭敬敬朝着曹沫抱拳行礼,然后开口道: “曹公子,我家老爷说比试的规矩以及其他细枝末节已经和各家定下了,叫我来询问您何时有时间去商讨比试的细节,时间由曹公子您定夺,最好在初十之前。” 曹沫想了一会儿,沉声答道: “你就跟你家黄老爷说,初五我会亲自到府上去拜访。” “好,多有打扰了。” 曹点了点头,那人再一次向他抱拳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看来黄鹤对于这场比试是心心念念了,自己也要多加准备了。 昨天出门时遇到的那个谢靖易很有可能就是其他各家派来掂量自己手腕的,好在自己在这岳阳城里总共也就出过两次手,都是点到为止,没有太过暴露实力。 希望其他几家没有过多的手段吧。 曹沫这边想着,身后袁芜蘅已经洗漱完毕出来了,了解了一下刚刚的事宜之后也没再做过多的询问。 待两人吃着早饭,曹沫放下筷子,看着小姑娘道: “今天开始就教你用剑吧,修炼上的事情我本身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恐怕不能教你太多。” 小姑娘刚点了点头,马上将头摇的像拨浪鼓, “你不教我修炼,那我怎么用那枚尺素鱼。” “这倒是简单,只是引导自身的灵力到那条铜鱼之上就是,这个我可以教你。” 袁芜蘅这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行。” 对于给不是修行中人输送灵力,让她掌握一些简单使用灵器的能力曹沫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就像经常有那灵异怪谈中讲的某位山下人偶然遇到一些所谓的山上仙人传授了一些技法,然后就能简单地驱符降怪是一个道理,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 独院之中,一袭白衣的曹沫轻轻握住袁芜蘅的一只手,缓缓引导着自身的灵力往握住小姑娘的那只手游走而去。 “仔细感受”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五十四章 末场雪 袁芜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能够清晰感受到曹沫那只握住自己的手上传过来的温热,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可以吗?”曹沫问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轻轻握住那只手, “没有感受到体内的灵气流转啊。” “没事,那再等一会儿。” 她一动不动,这正合了她的心意。 可是不一会儿,小姑娘就能清晰地感受到曹沫所说的那股子灵力的流转,从左手进入,顺着经脉,慢慢传到自己的全身,再一股脑儿涌入自己的丹田之内。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袁芜蘅依旧是紧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而曹沫一双眉毛却凝地越来越深,不应该啊,早该打通经脉的啊。 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袁芜蘅。 只见小姑娘此时满脸荡漾着笑意,微微闭着双眼,全身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灵气的流转了。 曹沫看到她这副景象,顿时又气又笑,用另一只手刮轻轻刮了一下小姑娘那小巧的鼻子, “还不能吗?” 袁芜蘅依旧是摇了摇头,闭着眼睛说瞎话, “还不能。” 曹沫将握住她的那只手一把抽出。 感受到那丝温热消失的小姑娘装模作样地缓缓睁开眼,看到曹沫正盯着自己,心虚地道: “肯定是我太笨了,改天再来吧。” 曹沫看也没看她,抽身进了屋子。 袁芜蘅笑着露出了那两颗显得狡黠的小虎牙,对着曹沫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立马折身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取出一张纸条,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认认真真写了一个字在上面。 到底是出身书香门第,是念过书的人,字看来是有特意临摹过名家,写得也是好看。 写上了字,轻轻卷起,小姑娘迫不及待地将那枚小铜鱼取了出来,将纸条塞了进去。 双手搓了搓,郑重其事地覆在了那枚尺素鱼之上,手腕之上顿时出现了细微的灵气流转进入那枚铜鱼之中。 一切做完,又迫不及待地将那枚小铜鱼高高举起,对着光亮看那鱼嘴里的情况。 可是当看到那张纸条依然在鱼嘴中时,小姑娘顿时泄了气,不过马上又重新打起精神,将手覆在了上面。 再举起查看,纸条依旧是在里面。 袁芜蘅这下傻眼了,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要是自己一直不会使那可怎么办。 小姑娘邹着张精致的小脸,唉,愁死个人了。 终于,小姑娘再次强打起精神,自己对着一只手哈了口气,然后又在衣裙之上擦了又擦,将那枚小铜鱼端端正正放在桌子正中间,那只擦过的手缓缓放了上去。 嘴中念念有词,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南无阿弥陀佛、九天真武荡魔天尊……”原本正低声吟唱的她突然一个大声喊道, “显灵!” 隔壁听到声响的曹沫以为有什么事,大声询问了一句。 袁芜蘅马上随便编了句话掩盖了过去,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那枚铜鱼揽到怀中,睁大眼睛紧紧盯着往铜鱼嘴巴里看。 光亮下,铜鱼嘴巴里赫然是空空如也的光景。 小姑娘一看到这,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只见她拍了拍自己那已经颇具估摸的胸脯,很是自豪, “我袁芜蘅真乃天才也。” 然后又捂着嘴跑到墙根,偷偷听那隔壁的动静。 正专心致志在床上打坐修炼的曹沫心念一动,从怀里掏出那只尺素鱼,拿出了鱼嘴里凭空出现的一张小纸条。 纸条之上写着一个工工整整、字迹未干的“念”字,曹沫看过纸条,无奈一笑,收起那枚铜鱼继续修炼起来。 隔壁正趴墙根的小姑娘不信邪一般地掏了掏耳朵,可是依旧是没听到什么声响。 奇了怪哉,收到我的消息怎么会没有反应呢?不会是刚刚一个没注意那张纸条掉出来了吧。 想到这,袁芜蘅马上低头在桌子下四处仔仔细细寻了寻,可还是没有那张纸条的踪迹。 这下她更加吃不准了,挠了挠脑袋。 不会是第一次用不太熟练,传到别处去了吧? 算了,反正也没打算几下就能成功。 不过要是传到了别处,让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这一天,小姑娘在院子里背手着踱步了好几次,走到曹沫房门前时,愣是伸出手又不敢敲门打扰,来来回回好几次。 直到吃午饭了,曹沫自己走出房门时,袁芜蘅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她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曹沫看着她邹着眉头的样子,也是想不通这个小丫头在烦恼些什么东西。 两人就这样吃完了午饭。 曹沫继续回房间去修炼,袁芜蘅则耷拉着脑袋坐在外面。 忽然,小姑娘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一拍大腿,对啊,我可以再试一次,看看曹沫有没有收到,小脑袋瓜真是越来越差聪明了,小姑娘自言自语道。 终于,在急急忙忙折身返回屋子之后,袁芜蘅又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来那枚铜鱼。 这次表情就更加庄重了,就像以前在自个儿家敬神上香一样,嘴里依旧是念念有词。 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没有再往塞在鱼嘴里的纸条上写字。 万一又传到别人手里,那人找了过来,那不得羞死个人。 桌子上那只尺素鱼闪过一阵细微的光芒,待查看,纸条已经不见了踪迹。 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袁芜蘅的房门被敲响, “袁芜蘅,你是出什么事了吗?” 门外传来曹沫的声音,小姑娘赶忙将门打了开来,做贼心虚地站在门口, “咋了?” 曹沫递过来两张纸条,看着她反问道: “你说怎么了,” 小姑娘看到曹沫掏出来的两张纸条,顿时脸红地低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咋回事,怎么两张都传过去了? 不过她还是有那么点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气概的,继而昂着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嘿嘿一笑, “咋样,我是不是那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自己摸索着就学会了。” 曹沫一听她这话,脑袋空白了半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呼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是,不过下次没什么事就不要乱传了,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就行,我就在隔壁。” 小姑娘没事人一般冲着曹沫摆了摆手,关上了房门。 等听到曹沫的脚步声远了之后,狠狠地捂住了嘴,就怕一不小心让隔壁的他听到了自己的笑声。 袁芜蘅跟拿着奇珍异宝一般捧着那枚尺素鱼,将它放在手心。 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痴痴看向窗外。 好像看到了在以后的哪一天,一位白衣少年郎孤身一人走在某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时,欣喜地掏出他的那只尺素鱼,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上面自己传过去的消息。 然后那位白月光一般的翩翩少年郎就地取出纸和笔,马上也给自己回了一封信。 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也好,如果是一长串其他的话,那就更好了。 这样,不管他走到了多远的地方,就算是天涯海角,也总该是不会忘记我了吧。 她痴痴地想着。 女子痴情时,感人最深。 独院的另一个房间中,一位白衣少年拿着手中那只尺素鱼,若有所思,然后缓缓放回了怀中。 不知为何,总觉有些个心烦意乱,不可名状。 然后少年缓缓抬起头看着窗外,透过那不过几寸大小的窗子,能看到屋外几株不知名树木已经隐约开始泛起了些绿色,枝丫上有些个不太显眼的嫩芽。 原来,去年冬天和那人一起淋的头场雪这么快就要化了啊。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五十五章 黄家争端 时间一晃就到了初五,这一天,曹沫依旧是先早早起来练剑。 小姑娘则还处在过年的喜悦中无法自拔,每天依旧是雷打不动地要等到曹沫练完一轮剑才能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是曹沫与黄鹤约定好了,要一起商讨比试的一些细枝末节的日子,不过想到时间应该也不会过太久,所以他也没有叫醒袁芜蘅就自个出门去了。 按照小姑娘在之前转告给自己的地址,曹沫一人摸索着就过去了。 虽然是刚过完除夕没有多久,但街上早已经是人来人往的光景,不一会儿,曹沫就按着袁芜蘅的说法进了一条看着比别处富庶干净不少的街道。 一处占地及广,大门高大气派的府邸进入了曹沫的眼帘,大门之上,赫然是用一整块紫檀木做的匾额,匾额之上是用鎏金填充的苍劲有力的“黄府”二字。 曹沫想着应该是这里没走错了,正欲向门外站着的门房询问一声,那道朱漆大门却从里面就毫无征兆地打了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站在外面的门房也吓了一跳,待看清楚,立马朝着趋步出来的人恭恭敬敬地称呼了一声“黄老爷”。 出来之人正是刚刚还在淡定吃饭突然就被自家供奉告知曹沫到来衣服都还没穿整齐带着的黄鹤和几位黄家供奉。 “我正打算派人去请,曹公子怎么自己就来了。” “黄老板礼数足够,曹沫自然是不能太过倨傲失礼了。” 黄鹤听到曹沫这句话,立马笑着将曹沫迎进了黄府。 旁边那个一大早还昏昏欲睡的门房看着富甲岳阳城的自家老爷对待来访之人那恭敬的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猛然想起之前和另一个黄家下人闲聊时,偶然提过一嘴去给一个叫曹沫的人传自家老爷的信,说那人虽然年岁不大,但礼数十足,临走时还给自己封上了个红包。 现在想来,刚刚那人就是那位曹沫曹公子了,果然是一表人才,刚刚自己好在没有太过跋扈,不然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门房这边想着,那边曹沫已经被黄鹤迎进了自家大门。 踏过那道朱漆大门之后是一堵巨大的影壁,黄鹤熟稔地带着曹沫兜兜转转不知道几个回廊,这才终于到了一处像会客厅的地方。 不愧是岳阳城首富,这家可抵自己以前在京城那个家几个大了,曹沫心中暗自感慨。 黄鹤带曹沫坐下,其他几人也是就分列坐开。 待几人刚做好,立马就有几个妙龄女子出来麻利地给各人倒上茶水,曹沫微微扫视了一下各处,轻轻呷了一口茶水。 发现在坐的人之中,有几人看自己的眼神明显不善,不过曹沫没有表现什么,抬头看向坐在为首的黄鹤。 黄鹤看各人差不多都到其了,也不做过多的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 “其他各家将比试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十五那一天,肯定是想着在元宵那天看我们黄家的笑话,不过嘛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能如愿了。” 说罢,黄鹤摊开手向各人介绍曹沫, “这位曹沫曹公子这次将代我黄家参加比试,狠狠地打各家的脸。” 话音未落,坐在左边靠外一人却是站起身,朝着曹沫冷哼一声,然后向众人抱拳开口道: “我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派一位才二品的儒家子弟参加比试,我推荐的那位三品的兵家天才不好吗?” 曹沫淡然地将目光投到了黄鹤身上,黄鹤则是以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看着起身那人,缓缓向其他人问道; “还有谁不明白的?” 随即又有一人起身, “我也不明白,明明是三弟请来的那位兵家三品修士出战赢面更大,大哥为什么就是不同意?” 话音未落,又有一人起身,表示了同样的意思。 黄家五位兄弟,站起来三人。 曹沫看着眼前这副景象,有些惊讶,看着在岳阳城富甲一方首屈一指的黄家,内部关系竟然这样复杂。 他没有生气,自己只是来当打手的,既然黄鹤苦心孤诣请了自己出手,自己只管出手比试就是了,这些家长里短什么亲兄弟争家产的狗屁事自己管不着。 黄鹤看了一眼站起来的三位与自己同父母的亲兄弟,随即将目光转向了唯一一位没有站起来的五弟。 作为五兄弟中排在最末尾向来是无欲无求不与人争斗的黄鹂,看到大哥的目光投向了自己时,却是没有起身,缓缓开口道; “我支持大哥。” 听到这,黄鹤拍了一下掌,笑着看向众位兄弟, “就按我说的办,请曹公子出手比试,至于为什么,等赢了之后我再告诉诸位。” 率先起身的黄家老三听到黄鹤这个决断,狠狠地瞪了曹沫一眼,冷哼一声愤怒地拂袖而去。 其他两位看到老三离去皆是想要开口,在黄鹤摆了摆手之后,没再说什么,也是拂袖离去。 坐在最外面的黄鹂看到其他兄弟都走了,也是识趣地起身告辞离开了。 黄鹤看着自己五弟离开的背影,微微叹息一声,这才转过头来带些歉意地看着曹沫, “唉,家丑啊,让曹公子看笑话了。” 曹沫微微点头示意没事,然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疑惑, “不知为何黄老板苦心孤诣地找我上场比试,而不是找那个三品的兵家修士呢?” 黄鹤笑着道: “那个所谓的三品兵家天才是吴家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曹沫还是有些震惊的,不过马上又淡然了些许, “那黄老板为何不将这些真相告诉你那几位兄弟,难道……” 还未等他说完,黄鹤就无奈地点了点头,曹沫马上会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黄鹤也是个可怜人啊。 “我今天之所以没有避讳,让曹公子看到这些,就是真心希望曹公子能救上我黄家一救,我是真不想自己辛苦打拼大半辈子的东西做了他人嫁衣啊。” “那你与你那些兄弟之间的情谊怎么办?” “既然他们可以与外人联合过来对付我,也就不能怪我不讲情面,不过到底是手足情深,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他们的,让他们安安稳稳养老还是可以的。” 听到这,曹沫也有些佩服这位须发微霜的黄财神,冲着他竖起了个大拇指。 黄鹤无奈一笑, “比试在城外的八里台举行,届时这岳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参加,安全一事嘛虽然明面上说是不能伤人性命,不过曹公子还是小心为上。” “这是自然。” “还有,根据可靠消息,城南刘家出场的人换了,不是谢靖易,刘家保密工作做的很好,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是谁。” 曹沫点了点头,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毕竟上次那位谢靖易是让自己一招就揍了个灰头土脸,要是刘家再派他出场的话,那只能说明他们实在是不想赢。 “你的消息其他几家应该也是知道了,”说完,黄鹤看着曹沫观察他的脸色,见曹沫没什么在意也放心了不少。 “那吴家有没有其他的打算?”曹沫问道,上次那个吴端也是让自己轻松解决,这次没有变动的话很可能就是有其他打算。 “我正要说吴端,吴家这次作为发起的一家,其实他们的威胁是最大的,据说那个吴端在上次被你击败之后就有些走火入魔,最近修炼了什么速成的功法,修为大涨,战力也惊人,这个你要多加小心。” “消息准确吗?” “准确。” 曹沫抿了抿嘴唇,照黄鹤所说,这位吴端看来是很棘手了,要是他在这段时间是正常突破了三品的阴阳家修士,自己还不是挺担心,就怕那些旁门左道,摸不着门路的邪门东西,谁不害怕。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五十六章 白泽法袍 看到曹沫这副神态,黄鹤也有些担心,不过他立马又开口道: “上次曹公子光临我黄家的一个小店铺也没买什么东西,想来那些是东西入不了曹公子的眼了,黄某实在愧疚,我黄家在这些年也是收藏了些好东西,这次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你好提升比试的把握。” 听到这,曹沫眼前一亮,刚刚听黄鹤说那些消息自己也有些担心,既然有提升把握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当即也没有拒绝,跟着黄鹤进了后院。 转过几个回廊,两人在一个有着多人把守的阁楼前停了下来。 曹沫随便扫了一眼把守大门的两人,微微有些震惊,竟然都没能看出来他们的境界。 黄鹤从怀中拿出了一枚毫不起眼的碧绿玉佩贴在阁楼门上,一时间机关齿枢之声响起,那道门缓缓打了开来。 两人进了阁楼,里面竟然是一副空空如也的光景。 “曹公子,跟着我的步子走,千万不要踏错了。” 听到他的话,曹沫赶忙亦步亦趋地跟在黄鹤身后,走在他刚刚踏过的青石板上。 “黄老板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偷偷记下这进来的路线吗?” 曹沫笑着打趣道,同时这也是自己的疑惑。 黄鹤脸色淡然,满不在乎地道: “这栋阁楼是我花重金请墨家高手打造而成,整个阁楼就是一道巨大的机关,七品以下的人随便踏入基本就是一个死,这进来的路线在不同时候会按照特有的规律变幻,刚接手之时我自己都容易记混。” 一听这话曹沫立马谨慎了起来,死死盯着黄鹤的步子走,生怕自己不小心出了差错。 黄鹤看到曹沫这副样子,笑了笑,脚步也放缓了些。 终于,在走到阁楼中间时,黄鹤停住了身形,拿出了一枚不一样的纯白玉佩贴在地面之上,顿时,那原本平整如一的一快厚重石板缓缓从中间开了一个一丈长宽的口子。 黄鹤率先下去,曹沫在后谨慎跟随。 一下到地底,曹沫顿时被惊地无以复加。 只见在这地下藏宝库内,端端正正摆放着十几个特别打造的陈列柜,在每个陈列柜之上,满满当当放着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各色物件。 “这边是八个柜子是一些天材地宝,那边八个是神兵利器,原本是打算给那些个有望踏上修行路的黄家子孙用的,如今这个家都是一副快分崩离析的光景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曹公子随便看看。” 听到财大气粗的黄鹤这样开口,曹沫也没有跟他客气,径直走到最近的一个陈列架前,仔细查看。 不过在这边几乎都是走马观花地随便看看,这些天材地宝曹沫是认识一大半的,大多数都是有着特殊的用法,曹沫也用不上。 在几枚水魂玉前,曹沫停下了脚步,抬手轻轻拾起,入手温凉,丝丝精纯的水行灵气散发开来。 就在这时,曹沫清晰地感受到了腰间方寸物里那枚蛋微微动了一下,不过立马又没了声息。 曹沫不动声色,轻轻放下了那块水魂玉。 既然先生说品质越高的水行灵物孵化出来的东西越好,自己又有水灵根的消息了,自然是没有随便将就的道理。 曹沫抬眼看去,这边这些天材地宝虽说对于某些修行中人来说确实是难寻的稀罕物,但对自己当下来说也没什么用。 贵重倒是贵重,但自己总不可能拿着这些东西去换成银子花吧,黄鹤也许没什么意见,自己也不能蹬鼻子上脸不是。 大致看过了这边的一些东西,曹沫转向了更里面摆放那些神兵利器的地方。 黄鹤也在这时跟了过来,指着一把鎏金错石饰有龙头看着就贵重的长剑向曹沫介绍道: “这把剑叫斩龙剑,是我早年间从一位江湖游侠手中购得,削铁如泥,怎么样,不错吧。” 曹沫看着那把花里胡哨的长剑,听着黄鹤那略微有些自豪的介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都不好意思跟黄鹤这位看走了大眼的山下人说实话,怕他受不了。 这也就是一把稍微锋利一点,镶嵌的东西多了一点,花里胡哨了一点的普通长剑。 也就只有山下这些不识货的土老帽会喜欢。 还他娘的敢叫斩龙剑,真是…威风八面。 曹沫装模作样地仔细看了看那把黄鹤很喜欢的剑,然后又依依不舍地放下,演技可谓拔尖。 黄鹤看到曹沫的模样,很是满意,自己也拿起那把长剑,用手捻了捻剑刃,点了点头,再有样学样地挥了两下,啧啧称奇。 好剑呐,真是绝世好剑。 曹沫在一旁看得一张脸都要邹起来了。 这他娘的哪个不要脸的这么不地道,看样子黄鹤这个冤大头肯定没少花钱,要是每次遇到人就拿出来显摆,那不得被笑掉大牙。 现在曹沫有些怀疑这个黄鹤花了大价钱打造的藏宝库里到底有没有好东西了。 不过还好,当他逛到后面时,才看到也不全是跟那把斩龙剑一样的货色,是有几样像样的东西的。 一件散发着寒光的银色锁子甲吸引了曹沫的注意,锁子甲被单独摆放在一旁,看着有些年岁,但依旧能看出它的不凡。 “这件锁子甲?” 黄鹤放下那把斩龙剑,背着手走了过来, “这件寒铁锁子甲我也忘记了是在哪个地方收的了,用千年寒铁打造,刀枪不入,守御能力惊人,整个宝库里就兵器没有几样能破开它。” 对于这一点曹沫还是比较认同的,这件寒铁锁子甲确实如黄鹤所说是好东西,在自己看来可能在这地下宝库里都能排得上号了。 “怎么样,要不要穿上试试?” 曹沫摇了摇头, “不了,看着太过笨重,要是去攻城陷阵的话确实是极品,不过我是去比试,对我来说用出不大。” 曹沫继续向前逛着,这地下宝库虽然不大,但东西却是琳琅满目,一圈下来,什么刀枪斧盾戈矛剑戟一应俱全,好东西也不少。 不过曹沫都看不太上,一来自己方寸物中颜先生留给自己的金鸣剑本就不是俗品,不是这些东西能够相提并论的;二来,自己还有一把不是俗物的飞剑。 眼看就要到头了,曹沫还是没有挑上一样东西,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黄鹤是觉得曹沫没有看上自己的东西,脸上有些挂不住,而曹沫则是怕黄鹤觉得自己太过挑剔,胃口大开。 曹沫尽可能缓慢地朝着尽头走过去,一边仔仔细细看那些神兵利器一边打着腹稿想着如何跟黄鹤解释。 总不能跟他说自己是一样都没有看上吧。 而黄鹤也差不多和曹沫一样的状态,跟在他的身后。 终于,两人走到了尽头,曹沫转过身来,黄鹤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看来这些东西确实是不合适了。” 只见他说完这句话,缓缓走到墙壁前,掏出了一枚和之前都不一样的紫色玉佩靠在那青石墙壁之上,一时间灰尘漫起,那堵厚重的青石墙壁缓缓向一边移开了。 黄鹤带着曹沫刚一踏入那不大的房间,不远处一盏古朴的油灯就自行燃了起来。 火光摇曳之下,曹沫看到了三样东西,三样真真正正的,宝物。 黄鹤指着一袭萤白胜雪的法袍道: “这件白泽仙衣是我在一处大城的拍卖会中拍得,遇火不燃,遇水不湿,本来可阻挡八品修士的术法攻击,可是有大残缺,不然也不会让我买到,现在抵御能力打了折扣,只能堪堪阻挡住三四品的术法攻击,不过依然难得。” 曹沫点了点头,黄鹤说的是实话,不然就这样一件东西,会让很多人抢破头的。 随后是一把纹路奇异的银色小匕首和一把上面隐隐约约带些火光灼烧的赤色长弓。 “这把匕首名叫缺月,这把长弓名叫射日,两样是一起的,是我曾经的一个至交好友留个我的,皆是杀力惊人的大凶物件。” 黄鹤顿了顿,郑重其事地开口: “曹公子,你选一件吧。” 曹沫缓缓走上前去,揭下了那件白泽法袍披在身上。 烛火照耀下,身披白色法袍的曹沫更显出尘,宛如一位天上谪仙。 就连走南闯北大半辈子识人无数的黄鹤都忍不住赞叹,不自觉地对着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真是玉树临风啊,以后该有多少女子会为面前人茶饭不思啊。 …… 一袭白衣出了黄府,神情有些着急,急急忙忙往着独院赶去,手中还捏着十几张不知所以然的纸条。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五十七章 不速之客 那一袭白衣在岳阳城中急速奔走,几乎是用尽了全力,顾不得惊扰了多少行人和马匹,带起一路烟尘。 手中紧紧捏着十几张刚刚才从怀中取出的纸条,在一看到纸条之后,他的大脑就像那些纸条一般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终于,身着白色法袍的曹沫像一道流星一般坠落到了独院之外,身形还未站稳,眼前景象却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只见身着白裘的小姑娘此刻正蹲在门前的积雪之上,低着头抱着手臂,双肩颤动。 听到院外的声响小姑娘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也顾不得脸上妆容花了一大片。 等到看清楚了来人,蓦然之间下意识地就破涕为笑,立马又撅着嘴,低头狠狠抹了一把脸。 没走啊,那就好。 曹沫在看到袁芜蘅这副样子,笑着进来蹲在小姑娘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 “一整天的想什么呢?我不就是出门办点事嘛。” 小姑娘眼眶依旧是泛红,别过头,不理睬坐在自己身边的一脸歉意的曹沫。 曹沫声音温柔和曦, “我想着事情很快就能结束,在你还没醒之前就能赶回来的,没想到你今天起的这么早啊。” 曹沫见她还是不理会自己,也不恼,自顾自地从方寸物中取出了一把银光流转的小匕首递了过去。 “这是我在黄家宝库中给你挑的宝贝,货真价实的神兵,上次那尺素鱼你这么快就能上手,我想你天资应该是挺高的,这次我都跟黄鹤说好了,过几天让黄家的首席供奉收你为弟子,前途无量啊!” 说罢,曹沫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袁芜蘅瞥了一眼递过来的那把看着就不俗兵器,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欣喜,嘴撅着都能挂茶壶了,质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就想着丢下我!” “哪能啊,没有的事,”曹沫一口否决。 “那为什么我传过去那么多条消息你都不理睬?” “我刚刚不是在黄家的宝库里吗?那里可能比较特殊,收不到。” 袁芜蘅认认真真看着曹沫的脸,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带着哭腔道: “下次可不能不声不响地就丢下我了!” 看到袁芜蘅的样子,曹沫没来由地有些不知所措,双手摊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没有!” “嗯,下次不会了。” 小姑娘听到曹沫的回答,这才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接过了那把银色匕首。 曹沫暗暗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就是在生气时都要给自己台阶下的女孩,心中涌上无数话语,不过依旧是没有说出口。 “这把刀有名字吗?” 袁芜蘅脸上还带着泪痕,拿着刀像模像样地挥了挥,问道。 曹沫轻轻伸出一只手帮她擦去眼泪,被小姑娘嫌弃地躲了开去, “以前有,现在没有了,你给取一个吧。” 小姑娘沉思了一会儿,偏过头来, “要不…就叫别离吧,怎么样?” “你自己的刀你自己想。” 听到这话,小姑娘的蛮横劲上来了,一脸不满地道: “不行不行,你必须给个建议。” 曹沫没法,只得点了点头道: “我的建议就是…很好,别离这个名字很好。” 小姑娘这才放过他,很宝贝地捧着那把别离,低头轻声道: “别离别离,都别离去……” 曹沫静静看着袁芜蘅,没来由地想伸出一只手揉一揉她那颗小脑袋瓜,不过被她一下子躲了过去。 小姑娘一脸恼怒地瞪着曹沫, “嘛呢?我可告诉你,我还没消气呢。” 曹沫悻悻然收回手,气笑道: “行行行,还没消气。” 忽然,袁芜蘅偶然瞥见曹沫的衣服好像有些不一样,伸出手轻轻摩挲了一下, “你这件衣服哪里来的,怎么没见你穿过?” “黄老板送的,包括你这把匕首都是他送的。” “行啊你,穿上这件衣服立马就人模狗样起来了。” “本来就器宇轩昂好吗?” “呸,不要脸。” 独院中,少年树下舞剑,少女檐下观看,对着那柄飞剑之上冒出的雷电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张大着嘴巴, “曹沫,我什么时候才能练成你这样?” “我看够悬。” 少女一脸不屑, “切,我看你就是嫉妒我的天赋,故意这样说,好扰乱我的道心。” 曹沫笑道: “你还有道心呢。” “那是当然,迟早有一天我要超过你。” “超过我干什么。” “把你打成猪头。” 曹沫收起剑,立在院中,冲着小姑娘竖起了个大拇指, “勇气可嘉。” 袁芜蘅看着曹沫那近乎挑衅的表情,满脸愤然,挥了挥拳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曹沫显然以为这句话是开玩笑没将袁芜蘅放在眼里,显然也没明白她这句话在后世的严重性。 …… 初八日,独院这边鸟雀依旧,暖阳正好。 一人的到来却打破了这静好的一切。 一声巨响。 小独院的门被人一脚踹的当场粉碎,院中满地木屑。 “曹沫出来!” 院中站着一位身材壮实的玄衣少年,只见他拖着一把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月牙戟,满身杀气,冲着房中大声吼道,惊起了满树的鸟雀。 似乎踢碎了院门犹不解恨,只见他操起那把月牙戟舞了一轮,然后一戟就将树下的一只石椅劈成了两半。 “你干什么!” 一声怒喝喝住了来人,先出门来的不是曹沫,是一脸怒容的袁芜蘅。。 院中玄衣少年见出来一个少女,立马破口大骂, “好你个曹沫,看到你爷爷来了就当缩头乌龟了,你有种出来跟爷爷这根大戟较量较量。” 向来胆小连鸡都不敢杀的袁芜蘅一看到杀气腾腾的少年无视自己,鬼使神差地就摸出那把曹沫送给自己的别离就冲了上去。 玄衣少年一看少女拿着匕首冲向自己,狞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挥动月牙戟朝着袁芜蘅劈了过去。 体态较弱的袁芜蘅这才刚练几招没多久,三脚猫的功夫,哪扛得住这气势惊人的一戟,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正当这时,一柄飞剑以极快的速度击穿房门直直刺在月牙戟之上,将这一戟挡了下来,戟下逃生的小姑娘看着头顶之上那道寒光吓得面色煞白。 屋内传出一声怒吼, “谁给你的够胆!” 身着白泽法衣的曹沫一个飞身跃到袁芜蘅身前,将她护在身后,手握长剑直指来人。 玄衣少年一见到房中出来的这个与自己相比身形瘦小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不屑, “你就是曹沫?” 曹沫冷哼一声以做回应,怒视着来人。 玄衣少年看到曹沫这副反应,满脸狞笑道: “就是你要跟我抢黄家出战的名额?你这小身板行吗?” “行不行比过才知道!” “好!就等你这句话,咱两比过一场,要是你输了,自觉去黄家让出你这个名额。” 一听到他这话,曹沫立刻猜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之前黄家三兄弟嘴里的那位三品兵家天才。 随即淡然反问道: “那要是你输了呢?” 玄衣少年听到这句话,嘴角勾出一丝弧度,有的是倨傲, “我不可能输你。” “话别说太满!” “行,要是我输了,就任由你处置。” “好,你输了,你就去给我把这院门修好,”随即曹沫又把袁芜蘅从身后拉了出来,“再给这丫头磕头认错。” 玄衣少年后退三步,拉开身形,手提那把千斤月牙戟。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曹沫同样后退了三步,斜握长剑。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五十八章 杀机 顷刻之间,剑拔弩张。 袁芜蘅拉了拉曹沫的衣袖,一脸的不放心,曹沫回过头来笑着道: “刀剑无眼,你走远一点,不过不用太担心,很快的。” 说罢,长剑上剑气与雷电纠缠肆虐,直指玄衣少年。 而玄衣少年几乎也是在一瞬间倒提着那把由黑转红的月牙戟杀向了曹沫。 “叮” 刀戟交错,迸发出一道火花,两人身形对抗,整个独院在一瞬间就被激起了无数尘土。 白裘小姑娘站在远处,双手紧握,满脸担忧。 忽然,玄衣少年长戟瞬间斜撩而上,利刃直指曹沫头颅。 曹沫借力侧身而过,空出一手变换做掌毫不犹豫拍向玄衣少年的丹田处,一看要结结实实挨上一掌,玄衣少年立马收身。 两人错身而过。 “就这点能耐吗?”曹沫笑着向那人开口。 玄衣少年面色凝重,有些没把握,在来之前黄家老三告诉自己这个曹沫只是个二品修士,原以为能够轻松击败。 所以自己一上场就直接附魔于月牙戟之上使出了全力,想着一鼓作气,如今就这样被曹沫轻松挡了下来,这还是他未使出全力的状态,看来这个曹沫很不简单啊。 “那你再试试这个。” 话音未落,玄衣少年满身由气势猛增,隐隐有丝丝血气浮现在身侧,宛如一头发狂的猛兽,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曹沫冲了过来。 曹沫身形微动,脚尖一点,身体离地高高跃起,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冲过来的玄衣少年,长剑横劈,扛下了挥过来的一柄血色大戟。 曹沫低头看着有些颤抖的握剑的手,脸色凝重了几分,到底是三品境界摆在那里,看来自己要小心了。 思绪未落,遍体血色的少年气势又猛地拔高不少,双目血红,口中发出细微的嘶吼,手中月牙戟高高举起,上面的血色宛如实质,不断凝聚。 曹沫心中一凛,暗叫不妙。 轰—— 一戟挥出,那大戟之上的血色物质离戟而去,化作一道带着沙场鬼嚎的残影涌向曹沫的身躯。 速度之快,曹沫已经避无可避,可他却并没有不慌张失神,而是握剑而立。 在那道血色虚影在触碰到曹沫身躯的一瞬间,一只金色水龙显化了出来,将那道血色一口吞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袁芜蘅看到这惊人的一幕一张嘴张成了一个圆。 白衣曹沫微微一笑, “还有什么把戏,一齐使出来吧。” 对面的玄衣少年一听这话,双目赤红地冲了上来,带起一片残影。 曹沫看着那道血影,既然这样,那就早点结束吧。 一道带着剑气与雷电的剑罡在地面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带着凛冽的气势直直向那道残影而去。 飞沙走石,落英尽去,满地狼藉。 一柄断了成两半的月牙戟掉落在地,边上还有一个衣衫破碎好不狼狈的玄衣少年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 “要不是我刚刚收了力,你的命今天就交代在这了,”曹沫低头对着瘫倒在地的玄衣少年缓缓开口。 袁芜蘅走到近前低头看了看,用脚踢了踢他,鼓着小脸一脸愤怒, “喂,别装死,把这里都修好了,不然休想离开。” “嗯?你不服?” 曹沫突然目露凶光,提起手中长剑朝着地上那位玄衣少年瞥了一眼。 看到曹沫的脸上浮现出的杀机,那人惊出了一身冷汗,连滚带爬也不顾身上的狼狈模样,立马跑去将那个被自己劈成了两半的石椅搬了开来。 看到曹沫这杀机立现的样子,袁芜蘅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 “哦,没什么,随便吓吓他。” 曹沫立马变了一副脸色,笑意盈盈地说道。 其实刚刚他明显感受到了玄衣少年对袁芜蘅散发出的强烈杀气,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动作,只是没有跟小姑娘明说而已。 人心险恶,要是在无人处,自己明明留手了还敢这样,那肯定就饶他不得。 如今在城中也不好做的太过。 眼见那人将那两块石椅碎块搬了出去,也不想多留他,曹沫满脸寒意地对玄衣少年说道: “院子就不要你来修了,不过必须留下足够的银两用来修缮和给我家丫头表达歉意。” 玄衣少年阴沉着脸递上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曹沫,曹沫冷冷瞥了一眼没有接,他立马又曼联不舍地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曹沫这才将那张银票拿了过来,然后转身又交给了一脸天真的袁芜蘅。 “可以滚了。” 玄衣少年阴沉着脸离开了这栋独院。 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了曹沫这才转过身形, “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随便出去了,实在要出去的话就叫上我和你一起出去。” “为什么?” “外面太危险了。” 小姑娘似懂非懂, “哦” 比试的日子就快到了,保不齐黄家的那几位会不会对自己出手,小姑娘就更不放心不下了。 想到这,曹沫就迈步从那酒楼的后门进了酒楼里面。 柜台前,之前那位店伙计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一进曹沫进来,立马打起了精神, “曹公子,你有什么吩咐吗?” “我找你们刘掌柜,我有些话要和他说。” 店伙计听到这话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带着曹沫转到了酒楼的一处房间,正在房间里的酒楼刘掌柜一见曹沫过来,马上放下了手上的事,朝着伙计招了招手。 店伙计识趣地带上门离开了。 “曹公子是要过来说刚刚院中那事的吧。” 听到他的话曹沫先是有些惊讶,不过立马又了然,点了点头, “刚刚那位玄衣少年动静这么大,我这边早就将消息告知了大老板,”刘掌柜顿了顿,脸上有些笑意, “不出意外的话,那位玄衣少年一出岳阳城就会失踪。” “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刘掌柜恭敬地给曹沫倒了一杯茶,然后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轻轻呷了一口, “这个我就不知道咯,曹公子可以去问问大老板,大老板刚刚也已经回话了,曹公子和袁姑娘最近这些日子在岳阳城里的安全可以不用担心。” 曹沫恭恭敬敬地朝刘掌柜抱了一拳,将面前那杯茶一饮而尽。 出了酒楼,隔着院子曹沫就看到袁芜蘅正拿着那两张银票傻乐呵,一看到曹沫进来,她立马走了过来, “去干嘛了?” 曹沫指了指那院墙, “这院子弄成这样了,总得跟酒楼说一声吧。” “也对,那刘掌柜怎么说的?”小姑娘立马收起了那两张银票,盯着曹沫。 看到她这副样子,曹沫笑着开口道: “说要六百两银子。” 小姑娘脸上表情丰富,一想到刚刚得手还没捂热的银票一下子就没了,这辈子还没拿过这么多钱哩。 一脸愤然道: “这么贵,他们怎么不去抢。” 一看到他这个样子曹沫也有些不忍心再逗她,揉了揉她的头。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五十九章 我借你一把剑 曹沫揉了揉袁芜蘅的头,笑容和曦道: “银票你就好好收着,这赔偿的事反正黄家会管。” 知道刚刚得手的银票不用交出去了,小姑娘立马又转变了态度,抱着怀里的银票,偏着脑袋想着以后怎么花,眼睛里尽是光彩。 曹沫看着她那副财迷的模样,笑着说道: “走了走了,回去睡个回笼觉吧,难为你这么一大早就起来了,今天竟然起的比我还早。” 听到曹沫的话,小姑娘一脸凶狠地朝着玄衣少年离去的方向挥了挥拳头, “还不是那人太过分了,人家正做着梦呢,就被吵醒了。” 说到玄衣少年,曹沫面色立马就凝重了起来,戳了戳袁芜蘅的脑袋, “你脑袋瓜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人拿着这么大一把月牙戟你也不怕,真以为你那三脚猫的招式能挡住他了是吧,要不是我……” 还未等曹沫说完,小姑娘就嬉皮笑脸地跑过来拽着他的衣袖晃荡, “嘿嘿,这不是有你在嘛。” 曹沫无奈道: “下次可不许这样。” 小姑娘打着哈哈道: “知道了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那以后这些天就跟着我一起练剑,每天准时和我一起,就当给你的修行之路先打个基础了。” 一听到每天都要早起和他一起练剑,小姑娘立马就不乐意了,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我这也没剑啊,总不能拿着那把小刀跟你一起挥来挥去吧,又不像你,手腕一抖就变出来一把雷光闪闪的宝剑。” 曹沫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没事,我借你一把。” 说罢,只见小姑娘眨眼的功夫,一把金色长剑就凭空出现在了曹沫手中,曹沫将金鸣剑递了上去, “怎么样,有剑给你用了吧。” 袁芜蘅睁大眼睛,嘴巴都张成了一个圆。 乖乖,这是什么绝世神兵吧,不仅漂亮,而且看着就不同凡俗,削铁如泥,接霞引虹,敛光避尘。 小姑娘一把接过金鸣剑,神采奕奕 “什么话,咱两什么交情,你的不就是我的吗,说借那就见外了不是,好,我袁芜蘅以后每天就跟着你练剑了,绝不反悔。” 说完,小姑娘还宝贝地捧着宝剑,满脸傻笑。 想着等哪天曹沫把剑要回去的时候想个什么法子好能赖掉。 哼,还想拿回去,休想,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了。 曹沫当然不知道小姑娘的想法,只当她是见到了剑高兴。 小姑娘握着金鸣剑像模像样地挽了个剑花,左瞧右瞧,真是丈母娘看女婿——哪哪都喜欢。 “我宣布,以后我就是一个剑客了,哦不,是一位女剑仙,”小姑娘手握宝剑,脸上有微微笑意,对未来一脸的憧憬。 有些时候,一件在所有人看来都丝毫不起眼的事,也许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某个人一生最重要的转折点。 比如说,在后世没几个人会知道有位风姿冠绝天下,容貌与剑术双绝的女子剑仙会是以怎样一次偶然的看到一柄剑,就萌生了陪着一人走遍江湖的想法。 曹沫看着袁芜蘅握剑样子,长剑在侧,衣袖飘舞,略微有些惊讶于那股子天然的剑仙气质,微微一笑道: “还挺合适。” 小姑娘刚刚那副出尘的姿态立马就破了像,嘿嘿一笑,冲着曹沫小嘴一咧, “那是当然。” 独院中,巴掌大的地方。 原本只是独自练剑的白衣少年,从此有了一位模样出众的少女的陪伴。 两袭白衣就着晨光,少年剑招熟稔有力,少女亦步亦趋,雷光缠绕的长剑与金色长剑宛如两条游龙,只是一娇婉,一滞慢。 白衣少年明显出招缓慢,时不时停下自身运剑的动作指点邹着眉头跟着出剑的白裘少女。 而白裘少女每到这个时候都会顺从地娇憨笑着,乐的少年轻轻握着自己的手矫正自己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出错的招式。 次数多了,少年也发觉到了些什么,有时候就只是停下练剑的动作,站到少女身边静静看着她也不去管。 每当这时候,少女也再不敢把自己轻松就能学会的招式弄错,小脸紧紧绷着,长剑游走地有模有样。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四的日子,黄鹤也时不时派人来问候,看看曹沫有什么需要的地方。 有时自己亲自就过来这边,送上一些东西。 时间宽裕些了,还会在两人的盛情邀请之下留下来吃上一顿饭。 相处久了,到底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对曹沫的性格也有了些了解。 知道他不是那种拧着一根筋的人,开得起玩笑。 所以有时在吃饱喝足之后,还会打趣曹沫和袁芜蘅两人这小日子过的是有滋有味,不如就留在这岳阳城给黄家当供奉好了,反正自己出钱出天材地宝,到时候曹沫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安安稳稳在这岳阳城里修炼,也不用出江湖过那刀尖添血的日子。 每当黄鹤打趣起这个的时候,曹沫还好,大风大浪经历地多了,也完全没有在意,只是摆摆手,表示没这个想法。 而小姑娘就不一样了,一听到这话就双颊通红,先是偷偷地瞥曹沫一眼,见他没反应,然后就可着劲埋怨黄鹤乱点鸳鸯谱,说自己自己年岁还小。 要是黄鹤这时候还没完,那肯定是要让小姑娘红着脸赶出来。 这种场景还不止一两回,每次小姑娘都是脸颊通红地威胁黄鹤要是再这样说就不让他来蹭饭了,而黄鹤也是在小姑娘赶人的时候才笑哈哈地讨饶。 其实黄鹤心里看得准,说是开玩笑,其实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也许一不小心就成了呢,要是天赋异禀的曹沫真就留在了黄家,别说是普通供奉了,就是黄家二家主之位也能给他。 黄家现在这副骑虎难下的状况,不就是缺个高手坐镇造成的吗。 只要曹沫能留在黄家,不出十年,别说是这岳阳城四大家族,自己黄家的家业起码能在这南国之地独占一筹。 可惜面前这个天资卓绝的少年没答应,自己也看不透那双幽如深泉的重瞳眸子之下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这样的人,很可怕,同样也很可敬。 不过还好,自己这时不时来这打点关系与两人混脸熟也不是没有什么作用。 虽然黄鹤经常让小姑娘红着脸赶出门来,但毕竟只是玩笑,一来二去,两人关系也是很好的。 这不,在一次偶然之下,黄鹤就认了袁芜蘅这个小姑娘当了自己的干闺女。 这件事曹沫毕竟是同意的,一来自己以后肯定是会离开这岳阳城出去闯荡,江湖凶险自己都保不齐会着了道,更别说带上这个憨傻的小姑娘了。 二来,袁芜蘅孤苦伶仃一人在这岳阳城,被黄鹤认做干闺女也有个照应,以后她也是要去拜黄家那个老供奉为师的,这样与黄家关系也近点。 虽然两人是萍水相逢,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关系,可曹沫又不是傻,小姑娘的心意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总归是放心不下。 就这样,到了正月十四这天晚上。 今天黄鹤破天荒没有来独院洽谈明日比试的事,也对,所有事都在前几天说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无非就是告诫曹沫一举夺魁,将各家出战之人打败,巩固黄家的生意在这岳阳城的地位。 小姑娘也知道明天是曹沫去城外八里台比试的日子,去酒楼要了好几种食材给曹沫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说是为了明天的比试好好犒劳犒劳他,吃饱了有力气出剑。 曹沫对这个理由表示认可。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六十章 走火入魔的少年 岳阳城外,冬雪还未化尽。 有一处高出平地三丈,青砖累就的八卦高台,台上旌旗招展,锣鼓喧天。 台下,是数不尽的人流,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不管是布衣还是贵胄,没有例外,皆是一并聚集在下面,准备观看一场岳阳城五大家族之间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比试。 这里,便是八里台。 无数豪奢华盖的马车停在八里台半里之外,将整个八里台团团围住。 台下人虽然是无差别站立,没有特别的区位分别。 但有眼力见的人依旧是能够看出在这三三两两立在台下的人中是分出有五拨的,而这五拨衣着光鲜的人占据的位置则是所有人中视野最好的。 台下这五拨人正是在岳阳城中如日中天的吴、刘、赵、周、黄五大家族。 而五大家族的其中四家在有心人眼里是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似乎有些暧昧,将第五家区别孤立了开来。 一袭白袍的曹沫正是站在了被孤立开来的黄家这拨人之中,他随意向不远处的其他四大家族人扫了一眼,立马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眼神瞥了过来。 看来,这黄家的处境在五大家族里面确实是不容乐观啊。 曹沫没有理会投过来的那几个不怀好意的眼神,继续在人群中寻找自己要找的人,其他四大家族的出战之人。 其实也不难,只要看各个家族中那些明显看着就待遇不俗被众星拱月一般,并且与自己年龄不差的人就行了。 曹沫很快就将其中三人找了出来。 一位少年身着灰色道袍,容貌中等,面色阴沉,手持一柄桃木剑,看着就不是善茬,看这架势应该是修行的道家术法。 第二人却是一位女子,不用猜曹沫就知道,四人中唯一一位女子,那应当就是南郊周家派出的那位和自己一样修行儒家术法的郑诗琴了。 第三人是一位面色苍白,身材瘦削手提一只机关鸟的矮小少年,看到机关鸟曹沫大概也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应当就是东郊赵家派出的李可了,三品墨家修士,实力不容小觑。 曹沫在剩下的一拨人里没有看到吴端,那这样说来,第一位少年肯定就是城南刘家派出来代替那个谢靖易的了。 在曹沫目光扫过这些人之时,那三人也几乎在同时向这边看了过来,其中那位不知名的道家修士眼神尤其阴狠毒辣,让人彷佛觉得是一条修行成人了的蛇蝎,不寒而栗。 曹沫与那那位修行道家术法的少年眼神恰巧一个对视,只见他冲着曹沫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曹沫心中暗自思量,这人还挺能装,看来等下要特别关照了。 随即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那人原本一直靠着自身这与众不同的烧包眼神和气质不知道吓到了多少初出茅庐的修行人,一看在曹沫这边不管用了,心中没来由的有一丝恼怒,暗暗记下了对面那位身材修长的小白脸。 而曹沫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一直在找寻那位自己第一次来岳阳城就击败了的吴家天才吴端。 其他几人自己现在是打过了照面的,但却唯独没看到听说修炼了邪魔外道的吴端。 对于这种所谓的偏门路数,在江湖上的传说总是让人不寒而栗,,曹沫不得不小心。 正当曹沫在剩下那一拨人群之中小心寻找吴端的身影之时,在他身边的小姑娘袁芜蘅却正对着一人微微发愣,面色惨白。 只见她轻轻拽了下曹沫的衣角,手指着一个方向, “曹沫,你看那人。” 曹沫起初也没在意,知道她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可当回过头来循着袁芜蘅的手指看过去时,心脏却是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 只见一位赤裸着上半身,身上皮肤寸寸龟裂可见血管,遍身血色,目露红光,周身黑云缠绕,面容扭曲狰狞地已经不太清晰的少年向着这边一拨人走了过来。 却是直直地向着曹沫这边走了过来。 围在这边的一群人纷纷向四周逃窜,唯恐这位看着已经不是正常人的少年突然发难。 十丈之内的人散开了一大片,唯有几位踏上修行之路的供奉和几位黄家话事人面色紧张地盯着过来的那位似人似兽的少年。 曹沫身形未动,丝毫不惧地立在原地,袁芜蘅则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躲在身后,双手微微因恐惧而颤抖起来。 曹沫紧紧握着小姑娘的手,示意她不用害怕。 来人越走越近,直奔曹沫而来。 曹沫看着那副还有些映像但也已经与自己的记忆出入极大的面孔,终于认出了来人。 只见那人缓缓在曹沫身前止步,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曹沫,我今天一定会打败你的,上次你送给我的屈辱,我今天一并奉还!” 曹沫负手而立,淡然地开口说道: “那就要看你今天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好,很有自信,希望等下你不会让我失望。” 随即,既有些萧瑟又有些嘶哑难听的笑声在这边传了开来,所有人听到这声音皆是心中一凛。 赤身少年正是那日在烟柳巷被曹沫一剑击败的吴端。 待那位赤身少年离开这边之后,吴家那块区域又惊走了一大片人。 原本这边一群人这才又回来了。 “吴端怎么成这样了?”一直站在身边的黄鹤朝着身后一位黄家供奉问道,显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他对这种情况也是满心的惊讶。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应当是某种修炼了某种邪修的功法遭到了反噬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要你说,我也知道是修炼了某种功法才成这样的,你净挑些屁话来说。”黄鹤白了一眼那位向来与他说话大大咧咧的供奉。 那位黄家供奉听到黄鹤的话也每当回事,充耳未闻。 反正几十年两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周围一干人等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也是习惯性的装傻充愣,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这应该是阴阳家某种的请灵上身的术法在施展时出了差错,”一位向来在一众黄家供奉里话少低调的供奉突然开口道。 众人听到这话时皆是一愣,齐刷刷转头看了过来。 那位中年供奉看到众人转头看向自己,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 “我当年在南疆大山一代游历时碰到过,和那个少年状态有些差别,但模样差不多,邪乎的很,厮杀起来不要命,不管任何攻击打在他身上都跟没有感觉一样,愈战愈勇,而且守御能力惊人。” 听到这位供奉的话,曹沫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不过那位供奉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刚刚那位少年和我当初遇到的有些不一样,当初在南疆大山里的那位就跟一具尸体一样,这位的话还能说话,还有些灵智,肯定也没那位那么邪乎,实力应该也差点。” 这次,所有人都看向了曹沫,毕竟是他要上去面对那位邪乎的吴端。 黄鹤也转了过来,面色凝重。 袁芜蘅拽了拽曹沫的衣角,脸上满是担心。 曹沫感受到众人投过来的目光,却是负手而立,冷静地看着远处身形骇人的吴端,脸上古井无波。 邪不邪乎,别人说了不算,得比过才行,管他什么妖魔鬼怪,自己手上这一把飞剑也不是吃素的。 离比试开始的时辰也是越来越近,八里台附近都是岳阳城内过来看比试的人,甚至还有从别处地界专门赶过来凑热闹的。 整个八里台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六十一章 鸳鸯阵 随着一人走上那个青砖累就的八卦台,原本熙熙攘攘地各处蓦然之间停顿了下来。 几十名鼓手停在当场,台下人目光也一并朝着站在八卦台上的中年人而去。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台上传了下来, “各位岳阳城的子民,今天我刘某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晚年了,各位新年好啊,”说罢,台上之人很是熟络地朝台下拱了拱手。 台下人不管是寻常布衣还是名门望族纷纷拱手向着这位岳阳城的城主刘守仁回了一礼。 站在显眼位置的五大家族又分别派出来一位家中话事人向着台上的刘仁凤道谢,黄家也不例外。 虽然这次要分黄家生意的家族中就有这个刘仁凤所在的刘家,当至少两家现在还是没有撕破脸皮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站在台上的刘仁凤对着这些人点了点头,显然很是受用,随即负手而立,再次朗声道, “今天,恰逢元宵佳节,可对于我们岳阳城来说,又不只是元宵,”刘仁凤顿了顿,扫了一眼台下五大家族所在的位置, “更是一场由我们岳阳城吴、刘、赵、周、黄五大家族,合力举办的数十年难有一遇的仙人大比的日子……” 曹沫随意看了一眼台上正侃侃而谈、唾沫齐飞的岳阳城城主刘仁凤,只觉得他的话无甚意思。 几句客套话都快让这位刘城主说出花来了,随即收回了视线,四处瞥了瞥。 没想到偶然一个回头之下,正巧就撞上了正也四下里打摆子的黄鹤。 显然作为这岳阳城中有头有脸的他,对这个刘城主说无用话这事是很有经验的,两人一个对视,无奈一笑,随即眼神又分开各看各的去了。 曹沫随意扫了一眼,发现这台下打哈欠的还不少,几个人互相瞥见,也都是一副同道中人的眼神。 看来这刘仁凤训话的水平着实有点差劲。 要是让他去沙场陷阵,给众将士发表战前讲话,那不得完蛋,这士气不得蹭蹭往下掉。 曹沫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刘仁凤终于是将那些狗屁客套话讲完了。 边上那些离得远听不太真切的岳阳城人应该是极少有机会听这刘仁凤讲话的缘故,邹着眉头认真听了个大概,没想到尽是听了些没用的屁话,站在远处暗自骂娘。 那边骂完娘这边刘仁凤才刚刚开始讲一些比试的规则,这些曹沫也都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怎么认真去听,拉着袁芜蘅在这边发呆。 终于,那位刘城主结束了他那既不激昂也没营养的讲话,比试这才进入章程。 刘仁凤说完就下了八卦台,一位身着儒衫看着已年近古稀的老先生上了台,曹沫知道,这位应当就是公证人了。 老先生虽然看着年岁已高,但是声音却还算洪亮,只见他先是清了清嗓子,这才严肃地开口道: “比试先是由各家派出之人分别与机关傀儡进行对决,淘汰一人,然后剩下四人再进行两两决定,这次比比试的出场次序都是由抽签决定,保证公平。” 话音刚落,一位穿戴有盔甲的岳阳城士卒捧着一个小檀木盒子上了八卦台。 “接下来由五大家族的各家出战之人上来抽签决定出战的先后。” “第一位,城东吴家,吴端。” 赤裸着上半身头面容扭曲的吴端直接跃上了八卦台,众人看到他皆是发出一声惊呼。 吴端走到那位正捧着抽签盒吓得瑟瑟发抖的士卒面前,缓缓伸出了那只已经龟裂看见血肉的手,从中抽出了一张纸条。 然后递给了边上那位身心俱震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回到了吴家那一群人之中。 老先生双手颤抖地打开了那张纸条。 “三,吴端抽中的是三,第三位出场,接下来由城东刘家的贾青云上台抽签。” 之前那位眼神阴翳,面色苍白的少年从刘家人之中走了出来,站到了高台之上,朝着曹沫挑衅意味十足地看了一眼,随即发出一声冷哼。 “贾青云,抽中的是一。” 接下来,赵家的派出的那位墨家修士李可抽中了四,周家的郑诗琴抽中了五。 曹沫直接是不用抽了,直接是作为第二个上场。 对此曹沫倒是没有太在意,毕竟之前黄鹤说过,虽然这是四大家族共同针对黄家设计的比试,但是也算是对各家势力的重新洗牌,五大家族之间还是有利益纠葛的,不会出现太过分的内幕。 而且这次虽然是吴家带的头,但其他几家也是不可能拱手就将利益让出去的,比试还是很公平的。 曹沫只管凭实力去赢那几家派出的人,其他的黄鹤会处理。 不久,八卦台上就有专人将三架由铁甲打造而成的机关甲士摆了上去。 只见那三架机关甲士各个两丈多高,虽然形制相同却手握着不同的兵器,分别是一个手持甲盾,一个手执狼筅,一位手持长刀。 “这是…这是鸳鸯阵!竟然派出了鸳鸯阵来作为第一场比试的内容,难怪,我刚刚还纳闷如果淘汰不了一个人怎么办,原来如此。” 一位黄家供奉惊讶道,周围人听到他的话,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他。 “鸳鸯阵,起初是由一位兵家大能提出的,进可攻退可守,变幻无穷,甲盾、狼筅和长刀各有用处,是沙场杀力与守御能力皆不俗的阵法,而且这又是由机关甲士组成,对于没有丰富厮杀经验的人来说防不胜防,这次上场的人年岁又都不大,才踏足修炼一途多久,更无厮杀经验可言,破阵,难啊。” 说完,那人看了曹沫一眼,不过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听到这些,曹沫在心中已经有了分寸,面对众人投过来的目光,也只是笑了笑未说话。 厮杀经验,说出来这些最高不过五品的人都未必会相信,五品修士自己都杀过,虽然只是在对方虚弱时做掉的,但在这群人中也算是难得的了。 八卦台上,只见满脸阴翳的贾青云面对那三个机关甲士缓缓抽出了背上的桃木剑。 战斗一触即发。 贾青云虽然在台下是一副无法无天的姿态,但在真正对敌时却丝毫不含糊,身形前掠,提着桃木剑就向着着机关甲士杀了过去。 转瞬之间就已经到了甲士身前,这时,那尊拿着狼筅的机关甲士率先发难,手中闪着寒光的狼筅直截了当地向着飞奔过来的贾青云刺去。 贾青云横剑在身前,本想着挡下这一直抵命门的一击,可在桃木剑接触那狼筅的一瞬间,机关甲士却是直接改刺做扫,桃木剑脱手而去,那狼筅之上的利刃直接沿着贾青云的胸口一扫而过。 一丝殷红透过他的衣衫显了出来。 贾青云瞳孔睁大,一脸的惊骇,身躯侧飞而去,摔在了八卦台的边缘。 他紧紧的捂住胸口,来不及多想,立刻起身,躲过了险之又险地躲过了砍过来的一刀。 台下人看着这惊险的一幕发出了一声惊呼。 落在八卦台边缘的贾青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三具机关甲士。 作为道家修士的他,手段是符箓术法,也兼修了剑术,原本想着先一剑试探出这些机关甲士的底细,没想到初一交手,自己就差点丧命,看来接下来自己要万分小心了。 他瞥了一眼那枚落在机关甲士一旁的桃木剑,盘算着怎么才能那道手中。 可没想到一只机关甲士竟然心生灵智一般看到了贾青云的瞥向桃木剑的眼神,随即一脚将那柄桃木剑踹下了高台。 贾青云楞在当场,不只是他,全场人在看到机关甲士那个有些滑稽的动作之后都楞了片刻。 我他妈! 贾青云此时想死都心都有了,这甲士里面不会是有人在操控吧,自己只是瞥了一眼,就让它猜出了想法。 少了桃木剑在手,虽然也能使用术法,但贾青云没有武器傍身,压力顿时大增,不敢再去挨那一下让人不寒而栗的狼筅。 三具甲士再次杀来,这次贾青云再不敢托大,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立刻祭出,一柄风刀凭空出现,斩向了其中一具机关甲士。 说时迟那时快,那尊持盾甲士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长盾一立,将风刀完完全全挡了下来。 就在这一时间,一道雷法从三尊甲士头顶当空劈了下来。 轰, 机关甲士身上焦黑一大片,可身形却是未停,一盾一刀和一狼筅依旧是向贾青云而去。 贾青云的身形在青砖八卦台之上急速地逃窜,边逃窜手上动作却是不停,法诀一个一个接连丢向追杀在身后的三尊甲士。 八卦台上,光彩夺目,雷火水风各种法术齐发,数不尽的符箓从贾青云的手中祭出。 组成鸳鸯阵的机关甲士在后面穷追不舍,身形急速逃窜的贾青云在前面好不狼狈。 台下不少观众哪见过这种阵仗,看着台上那时而雷电大作,时而火烧土掩,各种神仙手段层出不穷,好不热闹。 一群人看着台上那个逃窜的身影连连叫好,这不比那戏台子唱戏精彩多了。 眼看也还没个结果,这边已经有几个心思活络的人坐起了庄开设了赌局。 向来喜欢与民同乐的刘仁凤,这次竟然黑着个脸叫人将那几个蹲在地上坐庄的人抓了起来. 不由分说,每个人先结结实实打上十大板再说。 这几个既没眼力见又嗜赌如命的倒霉蛋直到清明都不知道挨这顿打的原因是什么。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六十二章 不过是一剑事 台上各种术法齐飞,刀盾相错,此番阵仗台下人看的也是津津有味。 唯独城东刘家那拨人,清一色黑着个脸,看着在台上被机关甲士追地好不狼狈的贾青云,恨不得亲自上场。 作为有着官方身份,秉承着避嫌原则的刘仁凤,这次则破天荒的以公谋私,将台下那几个起哄叫好的草民随便寻了个由头抓了起来。 这次刘家真是他娘的丢了大脸。 而其他几家人看到这种情况则是紧紧绷着脸,想笑也不敢笑,实在是怕伤了两家之间的和气。 终于,一道威势惊人的火法被贾青云以边逃命边掐诀的形式释放了出来。 八卦台之上,炸开了一道巨大的火焰,将那三具机关甲士一起笼罩。 待火焰消散,三具机关甲士已经成了三具黑炭立在原地,再没了声息。 “贾青云胜!进入下一轮。” 台上那位老儒生上前查探了一下机关甲士后,高声宣布了结果。 “下一场,由黄家派出的曹沫上场。” 话音未落,一位白衣少年郎缓缓走上了八卦台,朝着台下众人拱了拱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这位面容清秀的白发少年郎身上。 刚刚上台抽签之时因为是最后一位,所以直接没有上场就默认第二位,所以大家都没见过他。 如今看来,这位有着一双重瞳,丰神俊朗的白衣少年郎刚一上场紧紧凭着这样貌就有点比过其他人的意味。 一些个正当年华,怀春年纪的女子一看到这位少年郎登场,心中不禁暗呼,怎么有生的这般好看的男子,而且还是一位山上仙人。 有胆大些的,眼神就直勾勾地看过去,目不转睛;较为含蓄内敛些的,也止不住时不时偷偷瞥上一眼,然后心中不知就怎么个心潮澎湃。 正当台下目送着曹沫上台的袁芜蘅看到那一袭白衣立于台上,眼中有数不清的光亮。 在偶然之间瞥见其他一些妙龄姑娘看到曹沫之后的样子,到底同为女子,哪会不懂她们的心思,随即便昂着头看着那些人,像只骄傲的孔雀似的。 八卦台上,几个甲士搬上来三位机关甲士,是和之前鸳鸯阵一样的形制,各执刀盾和狼筅。 有了贾青云的前车之鉴在先,曹沫也有了些对敌的经验,不敢轻敌冒进。 只见三具机关甲士发动,这次却不是和之前那样先呈防守的姿态,而是直接以狼筅甲士打头,长盾甲士配合,长刀甲士辅佐向着曹沫杀了过来。 一柄狼筅转瞬即至,直奔曹沫胸口而来,曹沫急速后掠,躲过那一狼筅。 千钧一发之际,长刀后至,直接封住了曹沫的下盘,那柄长盾彷佛一堵墙逼了过来,组成鸳鸯阵的三具机关甲士顷刻之间就将曹沫逼到了高台边缘。 台下人看到初一上场的曹沫就落了下风,议论之声四起,纷纷觉得这位面容娇好的白衣少年徒有其表。 在台下狼狈修养的贾青云看到曹沫被逼成这副样子,那叫一个扬眉吐气,他周围的刘家人看待他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而黄家这边,家主的黄鹤脸上古井无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其中却有几人脸上有着明显的幸灾乐祸,戏虐的看着八卦台边缘的曹沫,对着黄鹤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八卦台上,曹沫躲避着三具机关甲士猛烈的进攻,不停地变换身形,在高台的边缘游走,找寻着这鸳鸯阵的破绽。 正当这是,那尊身形高大的持盾甲士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曹沫冲了过来,长盾前送,俨然是要一举将曹沫送下高台的架势。 曹沫脚尖一点,身躯离地,一脚踏在了那长盾之上,再借力高高跃起,手腕一翻,一柄带着雷电的长剑显现了出来。 “哐当”一声, 一颗圆滚滚的机甲头颅滚落在地,那尊持盾甲士的身躯轰然倒地。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台下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曹沫身躯却是再度前奔,一剑递出,那杆杀过来的狼筅顿时被一剑砍断,同样掉落在地。 台下人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曹沫这疾风骤雨一般的两剑连连叫好,之前的轻视一扫而空。 曹沫侧握长剑,踩在那具倒地的机关甲士身上,看着另外两尊甲士。 失去了长盾的鸳鸯阵如今几乎是没有了守御能力,有进无退,留存下来的两具甲士几乎是同时杀向曹沫。 曹沫却是不闪不避,提剑便上,直接轻描淡写的两剑。 两具机关甲士毫无悬念地各被一剑枭首,倒在地上。 “第二场,曹沫胜出。” 看着曹沫这么简单就将这场杀机频现的对局赢了下来,台下不少人皆是眼神炽热地看着他。 连同其他四大家族的人中,也有着不少人对着这位少年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曹沫面色冷静地回到了黄家人群之中,这才朝着众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刚刚那一场对局险象频发曹少侠这么简单就赢了下来,实在是让人佩服啊。” 边上一人恭维道,其他几人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黄鹤那个能抵挡住七品以下高手的宝库,在这五六品都算是绝顶高手的岳阳城确实算是坚固。 曹沫刚刚那轻描淡写破去那个鸳鸯阵一剑在这些人眼里确实算得上是惊艳。 就拿刚刚贾青云的对战来说,也许外行看来是热闹,不过在在场的修行人眼中,虽然他是狼狈获胜,但是人家能够只是受了轻伤就将那鸳鸯阵破去就已经很是惊人了。 这就是为什么刚刚台下普通人哄堂大笑,而那些踏入修行门槛的人却是冷静地看着的缘故。 当然这不排除那个贾青云一开始的轻敌冒进,丢了手中武器才弄得这样狼狈。 曹沫能够干净利落的赢下这一场,这也间接表明了他的实力在同龄人之中的出类拔萃。 接下来出场的是吴端。 只见赤裸着上身的吴端直接跃上了高台,之前吴端的那副模样已经有些惊世骇俗了,所以这次台下人对这些也没有太过惊讶。 三位机关甲士很快就搬了上来。 曹沫看着台上面如凶光的吴端,记得他应该是一位阴阳家的修士,可是如今这个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要直接上手厮杀的模样,只能在下面静静看他之后的表现了。 三具组成鸳鸯阵的机关甲士看到吴端这副遍身缠绕黑雾的骇人模样,根本不可能表现出丝毫的畏惧,依旧是直接列阵就冲上前去。 手执狼筅的甲士首先上前,狼筅之上那寒光凛冽的利刃直接是钻向他的胸口。 此时,吴端却是朝着那具甲士露出了一个恐怖的笑容,伸一只手直接就抓住了那柄刺过来的利刃。 台下人皆是不自觉发出了一声惊呼。,有人掩面不敢看,怕看到那只手掌被搅成碎块的景象。 可是,出乎意料,吴端紧紧地抓着那柄狼筅,却没有一丁点鲜血从那只手掌中渗出来。 眼看吴端将狼筅抓住,那尊甲士立刻手腕一拧,可是却不能撼动丝毫。 只见吴端另一只手直接掐出一个法诀,手上立刻燃起熊熊烈焰,一掌拍出,那尊机关甲士胸口凹陷,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还未等另两具机关甲士冲上来,吴端周身缠绕的那道黑雾蓦然之间散开,将那两具甲士团团包裹住。 那两尊机关甲士顿时如入魔障,困在黑雾之中来回打转。 即使吴端就在他们身前几丈处静静地站着未动,也还是一副两眼抹黑不能出来的状态。 曹沫紧紧盯着场上那团让两尊机关甲士来回打转的黑雾,想着假如自己被困在那道黑雾之中是个怎么样的场景,那团黑雾到底能不能困住自己。 忽然,他想起了当初在汨罗江秘境之中使用符箓的吴仁归,手腕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翻。 曹沫低头看了一眼那只被长袖盖住的手。 心中暗自祈祷,希望有用。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六十三章 李可的机关鸟 八卦台之上,吴端就这样不紧不慢地立在当场,任由那两具机关甲士在黑雾之中摸索。 终于,似乎是觉得时机成熟了,只见他右手掐诀,一道威势巨大的雷法当场将机关甲士劈成了一地的碎片。 台下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乖乖,这要是劈在大活人身上,那不得成一滩肉泥。 “吴端胜,进入下一场。” 手拿着一只机关鸟的矮小少年李可站在八卦台上,恭恭敬敬地给众人鞠了一躬,然后有些腼腆的和作为公证人的老儒生说了一句, “爷爷,可以开始了。” 那位老儒生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轻轻应了一声,三尊机关甲士这才抬了上来。 台下曹沫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面那个懂礼貌的墨家天才,年纪轻轻的三品修士,必然是自己在这次比试中的强劲对手。 只见李可朝着三尊机关甲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之后,挽起了袖子,这才准备迎敌。 那三尊机关甲士可不管什么礼仪不礼仪的,机枢之声响起,组成的鸳鸯阵立马就朝着李可杀了过去。 李可看到三尊甲士朝着自己杀了过来,却依旧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微微一笑将手中机关鸟丢了过去。 那只机关鸟一脱离李可的手,就像活过来了一般,扑棱着朝着甲士飞了过去。 迎头的机关甲士对着向自己飞过来的机关鸟就是一狼筅,可没想到那只看着飞得缓慢的机关鸟竟是灵活地躲了过去。 众人看着那只人畜无害的机关鸟,还以为这只是李可放出来迷惑甲士用的,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众人目瞪口呆。 只见那只机关鸟灵活的躲过了砍来的一刀,正巧飞到了三尊机关甲士的中间, “轰” 八卦台上一声巨响,宛如白日里生出的一个炸雷,传出了六七里之外,在场的普通人被这声响震地耳鸣目眩。 几个看着身体孱弱的更是被这一声巨响炸地晕倒在地。 八里台周围不少跟着长辈来看热闹的孩童被这一声巨响吓得哇哇大哭。 还好眼疾手快的曹沫适时用手将袁芜蘅的耳朵堵了起来,可即使是这样,小姑娘依旧是被这声巨响吓得楞在当场。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缓缓上升,许久才随风散去。 高台之上,李可笑眯眯地朝着众人又鞠上了一躬。 高台之下一片骂骂咧咧,各种难听的话齐出。 “我说这小子刚刚怎么这么有礼貌,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这他娘的原来是要给我们放个大炮仗提前跟我们道歉。” “对啊对啊,我还寻思着这小子上去干嘛呢,原来是居心裹测,他娘的,老子这耳朵。” “小比崽子你吓到我儿子了知不知道,老娘跟你没完了。” …… 众人义愤填膺就要上去找李可算账,可吵吵嚷嚷了半天,愣是没人敢上台去。 再看这高台之上,烟尘散去,三尊机关甲士早已经不翼而飞,而八卦台也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那位之前还笑眯眯夸李可有礼貌的老儒生此时早已经被人抬下了八卦台,遍身被炸得焦黑,不少人看到都啧啧称奇。 公证人没了,这时也只能是我们的刘城主上场主持稳定大局了。 而刘仁凤明显也被炸了个够呛,头昏脑涨地上台去,迷迷糊糊地宣布了李可胜出。 走下台来的李可缓缓向着赵家那群人走了过去,人群愣是让开了一条宽阔大道,生怕他不小心又放个炮仗出来,那可就真是要了老命了。 李可进了赵家这群中,当场有几个赵家的人忙不砥离开了这边。 因为八卦台被李可炸踏了的缘故,那位周家派出的郑诗琴只能在旁边临时开辟出的一处空地之上进行比试。 这回台下看热闹的观众因为有了前车之鉴,都走的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神仙手段出来。 那位叫做郑诗琴的女子修士初一出手,曹沫就看出来了她对战那鸳鸯阵的乏力。 只见这位郑诗琴手持一柄满是寒霜的飞剑,一剑一剑将三尊机关甲士的招式化解。 就算她的飞剑神通可以让三具甲士动作变得迟缓,但是可惜飞剑破不开甲士的护甲,只能被一步一步逼退。 不出所料,不多时那位郑诗琴便被机关甲士逼出比试区域,败下阵来。 “第一轮比试结束,进入下一轮的四人分别是刘家的贾青云、黄家的曹沫、吴家的吴端和赵家的李可,”刘仁凤朗声宣布道。 “接下来进行第二轮的抽签,抽到相同签的两人作为一组进行比试,决出两人。” 只见一位士卒再次捧出来之前那个小檀木盒。 之前上场时牛地跟二五八万似的贾青云这次明显老实低调了不少,提着那柄桃木剑老老实实地上前去抽了一支签出来。 “贾青云,抽中了甲字签。” 接下来是曹沫,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抽出签一看,那支竹签只是赫然是一个墨水写就的“乙”字。 随即曹沫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在不远处的贾青云,尔后满脸的无奈。 可惜不能如愿亲自收拾你了。 不远处的贾青云看到曹沫的眼神,一头雾水。 接下来是气势骇人的吴端上场,他抽中的是“甲”,和贾青云一组。 一旁的贾青云听到这个消息,看了看吴端,顿时心如死灰。 不远处的李可听到这个消息,则是眯着眼朝曹沫微微一笑,曹沫看到他投过来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长地回敬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李可是在看什么,最起码这气势不能丢不是。 贾青云和吴端两人很快在场中站好,一场别开生面的对决即将开始。 吴端依旧是那副目露凶光的姿态,而贾青云看着对面人则明显表现出了一丝不安。 随着一声震天的战鼓擂响,两道身影彷佛两支离弦之箭同时窜了出去,顷刻之间交错在一起。 只见这贾青云在这之前还是一副胆怯的姿态,可是当他真真到了场中面对吴端时,却是毫不畏惧,一剑接着一剑,砍向吴端。 手中虽是桃木剑,可再场之人皆是清清楚楚看见那剑柄之上有一道看着就不同寻常的符箓。 没意见出手皆是不同寻常,刚刚敢一手抓住狼筅的吴端在用手挡过一剑之后,愣是不敢再挨上他一剑。 在之前那场表现天差地别的两人愣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看来这贾青云也是不简单啊,之前那场明显是有意藏拙,曹沫心想。 两人身形交错之后很快又分了开来,中间隔着五丈。 只见一身黑雾缠绕的吴端见破不了贾青云的招,立马驱出了周身的黑雾。 眼见那团邪门的黑雾朝着自己裹了过来,贾青云当然是不敢让它近身,一手桃木剑翻转,另一手掐出一诀,顿时一道金光法咒朝着那道黑雾激射而去。 被金光法咒击中的黑雾立刻消散了不少,可是不等贾青云松口气,黑雾却是速度不减,依旧是朝他涌了过来。 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贾青云也不再保留,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品质不俗的符箓,直接朝着那团黑雾祭出。 符箓在空中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将那团黑雾彻底消耗殆尽。 一旁的吴端同样遭受到了符箓光芒的波及,在他的身躯之上,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烟,那龟裂的皮肤顿时恢复了些许。 台下的吴家人看到这副景象又惊又喜,眼神炽热地看着台上的贾青云。 吴端彻底被这道符箓激怒,直接双手同时掐诀,一手雷法一手火法一起攻杀向贾青云。 眼见炽热的火焰和凛冽的雷电同时攻了过来,贾青云手中桃木剑往身前半空一送,一道法阵蓦然之间显现出来,攻杀过来的两道术法挡在身前。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六十四章 依旧是一剑之事 吴端见自己使出的雷火两道术法被贾青云挡在半空之中,双手再次掐诀,手中闪出一道灵光,顷刻之间,被那柄桃木剑挡住的雷火两道术法气势再度增加,火焰与雷霆缠绕。 顿时,桃木剑上的那道符箓急速的消解,整个法阵摇摇欲坠。 贾青云眼见这种情况,一咬牙,再次摸出了一张符箓祭出,将那道雷火术法稳稳地挡在空中。 围观之人看着在场中手段迭出的两人,极为惊骇。 曹沫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这精彩的一幕,心中在暗自演化着自己对上这两人之后的应对之法。 同样的,不远处的李可也是这副状态,紧紧盯着斗法正酣的两人。 贾青云在挡住那道威势惊人的雷火之后,终于是不再打算继续被动防守,空出的另一只手一个翻转,一枚符箓直接朝着吴端祭出。 一尊身躯高大的金甲力士直接拔地而起,虽然看着笨拙,但速度却是不慢,急速向着吴端掠去。 眼看金甲向自己而来,吴端单手支撑着雷火,空出了一只手,一道火法顷刻之间朝着金甲力士轰了过去,金甲力士应声而碎。 看到自己召唤出来的金甲力士被击碎,贾青云脸上却没有苦恼,嘴角却是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双手掐诀的吴端正准备用雷火将贾青云轰杀在当场,可是却突然生出变故。 只见他脚边那尊被火法击碎的甲士蓦然之间重新凝聚而起,一把将躲闪不及的吴端紧紧抱住。 空中那道没了术法加持的雷火在一瞬间消散开来。 贾青云立刻收回桃木剑,一手握剑,一手掐法诀,一柄大如山岳虚影在场中显现,向着被金甲力士困住的吴端狠狠砸了过去。 围观之人中有心性较差的看到空中砸下的那道山岳虚影,满脸恐惧地做出了一个躲闪的动作,不少人也是被吓得以手遮面,惊骇万分。 轰, 山岳虚影结结实实砸在了吴端所站立的位置,烟尘漫天,不见人影。 施展完惊天一击的贾青云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一丝病态,忙从怀中掏出一颗恢复灵力的丹药吞下,脸色这才好些。 只见他饶有意味地站在场中,看着吴端所在的位置一脸轻松地拍了拍手,掸去衣服上的尘土。 烟尘缓缓消散,面前的土地之上被那尊小型番天印轰出了一个深坑,再看坑中,空无一人。 贾青云心中忽然闪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在场外的曹沫分明看到在贾青云身后,烟尘弥漫下凭空出现了一道血色的眼眸,众人皆是惊呼一声,待贾青云急速地转过身形,一只散发着黑雾的手掌伸出。 桃木剑掉落在地,原本面色苍白的少年被一只恐怖的黑色手掌扼住喉咙提到了半空之中。 贾青云双脚乱蹬,面色涨红,眼睛突兀地看着抓住他的吴端,双手无力地撕扯着想要挣脱。 “停!停!吴端胜,吴端你赢了快放下贾青云。” 刘仁凤大声朝着场中吼道,刘家人中掠出一道极快的身影,可是吴端依旧是紧紧扼住贾青云的喉咙,不管不顾,朝着来人狞笑一声。 吴家的人这时终于是坐不住了,怕闹出人命,一位高瘦老人冲了出去。 吴端在这才将贾青云放了下来,一脸不满的走出场地。 而贾青云此时则是昏迷不醒,被刘家人带下了场。 站在场中的刘仁凤朝着吴家那些人所在的方向冷冷地看了一眼,很不满的冷哼一声。 “下一场,曹沫对战李可,”刘仁凤顿了顿,冷冷地提醒道: “切记不许伤人性命。” 曹沫缓缓走到场中,李可同样走上前来,先是朝着曹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后又很有礼貌地朝着周围人也鞠了一躬。 在场人顿觉不妙,纷纷退出去数十步,站在场中的曹沫很不爽地回了一个抱拳。 这不会又要放炮仗吧。 随着刘仁凤的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应声而动。 曹沫绕着李可所在的位置急速的飞掠,脚尖点地,身躯游走,找寻着他的破绽。 李可一该之前的散漫,面色凝重的盯着曹沫。 两人就这样周旋了三个回合之后,一只机关鸟在曹沫刚刚掠过的地方炸了开来。 堪堪躲过那威势惊人的一击之后,一柄飞剑忽的从李可身后出现,以极快的速度划过了他的肩膀。 李可吃痛一声,捂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一口气投掷出了十几只机关鸟,曹沫身形急速逃窜,愣是不敢挨上一下。 场外人看着场上此起彼伏的爆炸,极有默契的捂着耳朵,都在心中为那个手握飞剑的白衣少年捏了把汗。 正当这时曹沫抓住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手中飞剑往前一送,再度祭出,直直地往李可激射而去。 有了前车之鉴的李可微微一笑,大袖一晃,他的身前就出现了一道机关枢纽变幻的盾牌。 飞剑轻松穿透那枚盾牌,正当就要往李可胸口而去之时,那枚机关盾牌上的木齿铁枢忽然变幻,巨大的盾牌蜿蜒流转,彷佛一道墨白分明的太极图,将飞剑星火牢牢困在里面。 曹沫眼疾手快,手腕飞速翻转,驾驭星火左攻右突,可是这次竟然就这样困在机关组成的那道太极牢笼之中出不来。 李可朝着曹沫微微一笑,大袖一挥,一只机关白虎在场中显现了出来,机关白虎刚一落地便朝着曹沫猛扑了过去。 白衣身影不闪不避,朝着机关白虎迎面而去,寒光闪过,半空之中的机关白虎顿时化为了一地的木齿铁枢。 曹沫身形急速飞掠,根本不给李可再度出手的机会,手握长剑向着空档的李可飞奔而去。 之前那道机关太极囚笼迎面而来,曹沫脚尖点地,高高跃起,手中星火雷霆缭绕,一剑劈了出去。 剑气所过,机关太极盾应声碎裂。 李可心中惊骇,来不及多想,手中大袖挥舞彷若风车,一道道墨白太极盾凭空而现挡在了他的身前。 身材较小的李可彷佛立身于一道由太极盾组成的厚重城墙之后。 曹沫看到这些,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 原来,在那道剑气破过了第一道太极盾之后,攻势却不减,凛冽的剑罡带着惊人的威势在地面之上划破一道巨大的口子,直直朝着李可而去。 轰…轰…轰…… 一道道太极盾在剑罡面前毫无抵抗能力,在一瞬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我认输!我认输!” 李可高声朝着场外喊道,在曹沫劈出了这惊人的一剑之后,在他心里,这场比试的胜负就已经没有悬念了。 看着自己布下的太极盾成了一地碎片,瞬间心疼不已。 这可是自己花费了好大劲才找齐材料炼制而成的啊,就这样被曹沫一剑破去,而且是整整二十面啊。 李可都要崩溃了,本来这次是想着受赵家之托参加这场比试,得几样自己苦心孤诣找寻的材料好拿去炼制。 这岳阳城看着也不是什么天才云集的地方,以自己的天赋拿下比试应当是不难的,没想到损失了这么多太极盾,这次是亏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李可咽了口口水,叹了口气,然后瞥了一眼对面曹沫手中的飞剑,真他娘的是个妖孽啊。 心中一片凄凉,有些道心不稳。 “这一场曹沫胜,”刘仁凤高声宣布道。 曹沫走出比试场地,一身白色法袍纤尘不染,看着十分轻松。 而站在场地之中的刘仁凤则是低头看着被曹沫一剑劈出来的深坑,陷入了沉思。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六十五章 收官之战 刘仁凤没法,只得再次找人在附近开辟出了一块数十丈大小的场地以供最后一场比试的进行。 曹沫缓缓走向了黄家那群人,这一次,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没办法,谁叫这一袭白袍的少年郎将这场比试赢的这么漂亮呢。 虽然之前那位吴端的表现看着更精彩扎眼,但他那模样就算光天化日之下走在大街之上也会让人害怕,可这位白衣少年就不一样了。 不仅一手剑法高超,而且长得也不赖。 往往这两样东西你只要具备了一样,那就会受到不少人的追捧;你要是这要是两样都具备了,那就了不得了,家里门槛都会被踏破。 而在这岳阳城,曹沫显然就是后者,两者兼备的那种。 不少胆子大敢爱恨的女子在看到曹沫这番表现之后,已经开始打听起所在人家,有无婚配了。 曹沫几乎就是在在场妙龄女子那“虎视眈眈”的眼神之下回到了黄家一群人之中。 “曹少侠还真是剑仙风姿啊,这一战下来,我黄家的门槛恐怕都要被踏破咯。” 黄鹤在一旁笑意盈盈地打趣道,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在他身后的小姑娘袁芜蘅。 曹沫听着这些云里雾里,显然没明白黄鹤这段话里的意思,一脸疑惑。 “此话怎讲?” 黄鹤笑了笑不说话。 小姑娘可不傻,在看到黄鹤看向自己时,脸色忽地羞红了起来。 周围黄家人看到两人这副样子,皆是默契地笑了笑。 而在远处那些一眼望断的女子看到一袭白衣的曹沫走入黄家,身边跟着个女孩之后,心中立马就掀起了无数酸楚。 还未相识,就已经有了心事。 曹沫显然不知道这些,在黄家人群之中安静地修整着,准备接下来和吴端的那场收官之战。 刚刚两场比试下来,各人的手段都在场中表现了出来。 吴端周身那缠绕的黑雾、术法以及他那刀枪不入的皮肤。 自己的一手飞剑之术,以及最后使出的惊人一剑。 曹沫明白,自己手中又对付吴端的方法手段,吴端肯定对自己这一手飞剑也有所准备,接下来要看的就是两人身上所留的底牌了。 不一会儿,另一场比试的场地就已经准备好了。 考虑到两人的手段有些惊人,这次刘仁凤特地安排了几位精通布阵的修士在比试场地布下了阵法。 为了以防万一,比试场地三十丈之内都不让人进入,只留下了几位修士留在了场地边缘。 白衣少年立在当场,大袖飘摇,鬓角发丝飞舞,寒光一闪,一柄飞剑直接悬在身后。 赤裸着上身的吴端目露凶光,遍身黑雾缠绕,浑身气势宛如一头野兽出笼,难以压制。 随着一声令下,两人几乎是同时向着对方飞速掠去。 曹沫直接放任飞剑星火在自己周身游走,时不时飞出一剑劈刺向吴端,而自身则硬撼吴端抓过来的一爪,再凭借身躯与他纠缠在一起。 吴端一爪抓出,立马抓住机会释放出周身黑雾袭向近身的曹沫。 可不等他如愿,只见一道金光在两人之间亮起。 一枚金色符箓被曹沫祭在当空,那道缠绕过来的黑雾在顷刻之间就消散无踪。 在刺眼的金光照耀下,遍身血色的吴端身躯之上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彷佛就要脱离这具身躯而去。 吴端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宛如一头野兽,身躯后掠,不敢待在那道金光之下。 只见他手腕飞速掐诀,一道火法瞬间在曹沫身前显现。 可还未等他喘息片刻,一条金色水龙虚影就这样凭空出现,盘踞在了曹沫身侧。 那道飞速袭来的火法落在水龙虚影之上,丝毫不起作用。 一道雷法转瞬即至,可又是被水龙轻描淡写挡了下来。 吴端正欲再次掐诀,一道飞剑眨眼即至,直逼他的面门。 可就在这避无可避的情况之下,吴端的身躯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 一只龟裂恐怖的血手十分突兀地就从曹沫身后探了出来,一爪探出那道水龙虚影顷刻之间被撼动不少。 长剑应声而至,划破那只血手,再横斩一剑,将吴端逼退。 一剑未能得手一剑又至,剑气雷霆纠缠,吴端被劈地连连后退。 终于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只见那一袭白衣将手中飞剑往前一送,直奔吴端胸口而去。 如果没有意外,吴端不避出比试区域之外的话,就要被钉杀当场了。 正当在场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心中皆是一凛之时,吴端却是嘴角微微翘起,不闪不避。 眨眼之间,只见他那赤裸龟裂的身躯开始寸寸剥离,彷佛金蝉脱壳,身躯顷刻间变大到几丈高,浑身血红,宛如一头下凡的魔神。 在场人看到这一尊血色魔神出现,皆是露出了惊骇之色,纷纷避开这片区域。 现在只有五大家族的人依旧站在场中,却又都是被各家供奉护在中央。 飞剑一剑刺出,只是将那头魔神身上的血色划破些许,一声恐怖的吼声传出,这片区域瞬间飞沙走石,旌旗撕扯。 曹沫眼见自身飞剑刺在吴端的身上不起作用,直接召回飞剑,急速逃窜向远处。 只见变幻成魔神模样的吴端却是站在原地,身形未动,一道火法却是直接朝着曹沫飞轰了过去。 速度之快,曹沫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 轰, 威势惊人的火法砸在曹沫身上,那条水龙虚影直接消减大半,曹沫心中惊骇,不敢托大,依照着速度在场地之中急速飞掠,寻找机会。 按照刚刚自己那一剑的表现来看,要是自己将吴端打败,自己至少要倾力出剑三次才有可能。 而自己一气只能出剑一次,再回复气息时,自己就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到时候等待自己的唯有落败这一结果。 要是自己使用本面飞剑神通的话,自己可以将他重伤,可是却没有把握能够将他彻底击败,现在的情况唯有等待机会了。 “吴端!务必速战速决!切不可再拖!” 场外响起了一个焦急催促的声,从吴家那群人中传过来。 听到这些,吴端手中发出的法诀频率加快不少,各种五行术法齐出,雷法刀刃频现。 曹沫一路逃窜,时不时被术法击中,那道水龙虚影早已经消散,现在单单只是靠着那件白泽法袍挨下来。 可是白泽法袍同样不能抵挡这些威力超乎寻常的术法太久。 曹沫一边逃窜,一边不断地操控着飞剑星火骚扰远处的吴端,想要找出他的破绽。 忽然曹沫想到了些什么,恍然醒悟过来。 依那位吴家人话里的意思,吴端这个状态很可能就是某种禁忌,使用出来会有某系后果,那位吴家人这样焦急地催促,肯定是不能保持太长时间。 一想到这些,曹沫立马就有了应对之策。 身躯飞速逃窜躲避术法之间,飞剑却依旧是在不断地干扰,拖延时间。 正当曹沫往一个方向飞掠之时,地面之上蓦然之间生出几十根手腕粗细的青藤,直接将他的身躯缠绕在当场,一一时间双脚在不能挪动分毫。 吴端狞笑着向曹沫走来,手中雷霆交错,直接砸向了他。 出乎吴端意料的是,这明明三品修士挨之立死的雷霆落在二品的曹沫身上,却是没有丝毫作用。 场外之人都在等着白衣少年开口认输,可是曹沫却没有说出一个不字。 正当吴端走到曹沫五丈距离之内时,他脸色忽然变得狰狞万分,朝着空中吼了一声。 彷佛被强拉硬拽一般,这尊血色的身躯在场中凭空消失。 曹沫脸色刷地煞白,缠绕住他的青色树藤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他用剑拄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块区域。 一道血色身影在场中显现,正是刚刚消失不见的吴端。 吴端的身体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六十六章 五骑 看到吴端躺在地上,以剑支撑着身体的曹沫这才长呼出了一口气。 一股无力感涌入身体各处,也一并躺倒在地。 吴黄两家之人立马进入场中,分别将两人围了起来。 一位黄家供奉走到曹沫身前,蹲下身,仔细检查了各处,松了一口气, “曹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力竭昏睡了过去。” 焦急赶过来的袁芜蘅听到这句话也松了口气,眉头邹地也没那么深了,口中不住低声喃喃道; “那就好,那就好。” 黄鹤听到自家供奉这句话也点了点头,赶忙招来几人将曹沫扶下场去休息,然后再扭过头看着上了场来的刘仁凤。 等待着他宣布这次关乎黄家以后的决定。 只见站在场中的刘仁凤清了清嗓子,所有人立马就安静下来,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次比试就此结束,结果很明显,”刘仁凤故意顿了顿,看了一眼黄鹤然后又转过头看着吴家的那一群人,缓缓开口道: “那就是,由黄家派出的曹沫夺得了魁首。” 即使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可当黄鹤听到刘仁凤向在场的人宣布这个消息之后,依旧是有些动容,双手紧紧拽着,微微颤抖。 好啊,好啊,天不亡我黄家,我黄鹤这大半辈子辛苦打拼下来的家业终究是让我守住了啊。 那边的吴家人在听到刘仁凤宣布这个消息之后,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这次比试是自己纠结各家一起的,原本想着靠着这次比试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和各家将黄家的产业分食殆尽。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次终究是失败了。 吴家家主吴守义看着因为这场比试而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儿子,眼中流露出万分心疼。 可尽管心中有着万分苦楚,也只得无奈咽下去。 不过还好,只要刘家的那位贾青云或者黄家派出的曹沫肯配合,还是可以补救的。 如今只有寄希望于那张金色符箓了。 吴守义别过头,带着一众吴家人灰溜溜下了场。 场外的看客见比试结束,也没有留恋什么,这终究是他们人生中的一场过眼云烟罢了,逐渐三三两两离了去。 在场五大家族的人也逐渐离开了场地,独留下各家家主商议那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要事。 袁芜蘅和沉睡不醒的曹沫坐着同一乘华盖马车,原本是留有几个黄家下人照看的,不过都被小姑娘拒绝了。 众人一看小姑娘态度强硬,也只得无奈答应下来,只留她一人和曹沫一乘马车。 其实,在上马车之前,一旁的黄鹤曾经偷偷把她叫到了一边,面容严肃地向她问道: “现在曹少侠昏迷不醒,你想不想他安安稳稳回到城中?” 小姑娘看着黄鹤面色凝重地问出了这么奇怪的一个问题,满脸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这不是废话吗?自己怎么可能不想这个人安稳回去。 黄鹤见她点头,继续说道: “那接下来曹少侠的安危可就要拜托你了,你必须听我说的去做。” 袁芜蘅一听黄鹤这语气,便知事情不妙,急忙问道: “是有人要害曹沫吗?” 黄鹤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继续自顾自说道: “我要你接下来一个人和曹少侠同坐那一辆白顶的马车,除了车夫,千万不要再有其他人,你能做到吗?” 小姑娘一看黄鹤说的严重,知道刚刚自己的那个猜测是正确的,皱着一张脸再次问道: “那你不准备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带上你的那些黄家供奉,应该就没事吧。” 黄鹤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对袁芜蘅道: “我在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离不开,至于和你们一同回去的那些黄家供奉,你更要小心,谁都不能相信。” 听到这,小姑娘彻底急了,小脸涨的通红,竟然就这样直接怒视着黄鹤, “明明曹沫帮黄家赢下了这场比试,现在他又因为比试昏迷不醒,如今难道你连他的安危都不能保证吗?我看你之前每天过来献殷勤,都是虚情假意装出来的吧!” 黄鹤明显一愣,不过还是对着她摇了摇头,苦笑道: “事出突然,我也没有办法,这次之后,我黄鹤一定上门负荆请罪。” 黄鹤看着袁芜蘅愤怒的扭头离开,无奈一笑, 可惜这次划定岳阳城的生意地盘自己实在是不能缺席,不然说什么自己也得安安稳稳送曹沫回去。 希望这次自己那几个不争气的弟弟不会趁这个时候对着曹沫出手吧,不然可就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了。 黄鹤冲着小姑娘快步离去的背影微笑着感叹道: “曹沫这小子有福,确实是个顶好的姑娘,希望这次他也能够福大命大,能够安稳回去最好。” 而后,众人耐不过袁芜蘅的强烈要求,只得答应只留着她和曹沫坐在同一辆马车之上,其他人等一概不要。 这次黄家人来得多,几乎是在家族之内主要人物都过来了,毕竟这是一场关乎整个黄家一大家子走向的比试。 所以马车足足备了五俩之多,加上一些精壮的汉子骑马而来,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向着岳阳城内而去。 一乘白顶的华盖马车有意无意地走在了最后面。 驱驾这辆马车的车夫是一位黝黑壮实的中年汉子,看着为人也是敦厚老实。 只见他紧紧握着缰绳,嘴中不断发出吆喝声,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被他稳稳驾驭住。 袁芜蘅时不时掀开开马车侧边的帘子神情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在这五乘疾驰而去的马车之中,有一乘黄顶的华盖马车。 马车之中,一位面相看着凶狠的中年人毫无风度地冲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开口道: “他娘的,没想到让那小子赢了这场比试,那这样其他几家答应咱兄弟的那三成岂不是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一位与他面相有些相似的人则是一脸阴翳, “对啊,没想到大哥找的那小子还是有点东西,可惜啊,坏了我们的好事,那今天之后可就得去见阎王咯。” 第三人则是面色凝重,从怀中拿出了一支柳哨。 尖锐的柳哨声伴随着马蹄声传出很远。 白顶马车之中,几乎是在柳哨声响起的同时,袁芜蘅这边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赶忙掀开马车的帘子对着坐在外面的那位黝黑车夫催促他加快速度。 车夫听到小姑娘的催促,记起了黄鹤的叮嘱,手中马鞭如雨落。 白顶马车就这样向着侧边离开了整支黄家的车队, “姑娘,你别太过着急,我们抄小路回去,等进了城咱们就没事了。” 小姑娘轻轻嗯了一声,一脸担忧地看着还在昏迷着的曹沫。 眼见得搭着曹沫的白顶马车离了车队,黄家车马中立刻分出了五骑,准备将那乘离开的马车截下。 这乘白顶马车在一条进城的小路上疾驰,带起无数尘土。 而在这乘马车身后,有五骑快马正飞速地抽鞭,单骑飞驰,明显比马车的速度快出不少。 袁芜蘅看到这连连催促前面那位黝黑车夫,一脸憨厚的车夫当然知道如果被后面五骑赶上会有什么后果,一声不肯,手中马鞭不停挥舞。 四匹白马在小路之上飞驰,马蹄之声不绝于耳。 可是就算如此,后面那五骑依旧紧追不舍,几乎不出一刻钟就要赶上来。 坐在马车之中的袁芜蘅已经可以听到后面马蹄踏地的声音了。 眼见摆脱无望,小姑娘从怀中掏出了曹沫送给自己的那把别离,紧紧地用双手握住。 一柄长刀突然从马车后面一穿而过,与袁芜蘅擦肩而过,直奔那位黝黑的车夫后心而去。 小姑娘惊呼一声,几乎就可以预见到那黝黑车夫被那柄长刀洞穿的景象了。 正当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车夫手中马鞭恰巧举起,将那柄气势惊人的长刀一鞭抽了开来。 马车依旧疾驰着,这时一枚利箭再次穿过马车,直取车夫头颅,马鞭又是高高扬起,以一股巧劲将利箭卷了下来。 不等袁芜蘅松口气,马车之外,立刻响起了几声马嘶,紧接着马车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 外面的车夫掀开了帘子,朝着袁芜蘅无奈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女娃娃,你赶快走吧,我在这后面帮你挡住他们片刻,赶快走。” 袁芜蘅眼中带泪,看着怀中的曹沫,摇了摇头, “我不走,我不走。” “走?走到哪里去?一个都别想走!” 一个粗暴的声音响起,话音未落,一柄朴刀直接当头劈向了车夫。 车夫手中马鞭一扬,以一股巧劲将朴刀挡了下来,身躯离开马车,急速地窜了出去。 袁芜蘅朝外看去,五位之前还与自己打过照面的黄家供奉正各个手执利器将马车团团围住。 小姑娘手执那把匕首缓缓走出马车之外,高高举起手中那柄匕首,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大声斥道: “你们五个人欺负三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就跟我单挑。” 五骑听到小姑娘的话,相护对视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袁芜蘅,满脸淫笑, “急什么,等下我就和你单挑,我们五人一个一个和你单挑。” 小姑娘满脸恼怒,怒视着这些人。 一想到等下自己肯定下场不堪,咬着牙,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之内那一袭白衣,似是道别。 随即心一横,高高举起了手中那柄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 正当这时,一袭白衣闪过。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六十七章 胆子大些嘛 在场众人眼睁睁看着白裘女子毫不犹豫将那把银色匕首向着自己胸口狠狠扎了下去,事出突然,根本就没有了阻止的可能。 正当这时,只见一袭白衣以极快的速度掠过,猛地停在了白裘女子身前。 “嘀嗒”一声,一滴鲜红落在了地面之上。 又是一滴,再一滴,鲜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流了一地。 曹沫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刀刃,看着虚弱不堪,语气里尽是责备, “胆子越来越大了啊,不怕死了。” 袁芜蘅满脸泪水,睁大着眼睛看着曹沫,带着哭腔道: “我很怕,我怕这些坏人弄脏我,我怕我再也不能不能干干净净照顾你了。” 曹沫看着小姑娘这一脸委屈的模样,轻轻伸出一只手给她抹去眼泪,语气温和, “现在没事了,我帮你把他们杀了就可以了。” 随即,曹沫将袁芜蘅拉到了自己身后,扯下了一根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那只握住刀刃的手,冲着小姑娘笑了笑。 曹沫转过头来冲着那位车夫道: “前辈,你还好吧。” 黝黑车夫摆了摆手, “好得很呢,怎么说?” 曹沫指了指马上五人,笑着对车夫道: “那咱们联手宰了这五个吧。” 老车夫听到这话,笑意盈盈地看着五人,使劲抽了几下手中的马鞭,带出了一连串噼啪声, “刚刚如果是我一人的话,确实不能将你和这女娃娃保下来,如今咱们联手的话,反杀这五位没问题。”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交谈着,丝毫不把那五骑放在眼里。 马上五人一见曹沫已经醒过来,顿时乱了阵脚。 刚刚曹沫在比试中的表现自己这五人是看在眼里的,那一身手段,以自己这五人是万万不可能将他杀掉的,而且很大可能自己这五人的性命也要搭进去。 五人默默相视一眼,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及有默契地扯动了缰绳。 马嘶之声响起,五骑同时扬长而去,不一会儿就没了影。 老车夫像模像样地上前追了两步,而曹沫却是立在原地不为所动。 曹沫见没了那五骑的踪影,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向地面倒了下去。 一旁的袁芜蘅赶紧将曹沫的身体搀住,边上的老车夫也快步走了上来查探一番,随即松了口气, “没事,他只是太累了。” 随即老车夫又自顾自夸赞道: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娃子,就这副样子也能将那五人吓跑。” 袁芜蘅听到这些微微松了口气,将那把沾血的匕首收了起来。 老车夫看到,也有些责怪道: “刚刚你真是吓坏我了,要是这娃子晚上那么一会儿,你们两就要天人永隔了,那这娃子不得伤心死,你这女娃娃怎么这样冲动。” 袁芜蘅微微一笑,没有开口,心底里却是有些开心。 要是他真会为我伤心的话,我也满足了。 “来来来,赶快将这娃子放进马车里面,不然要是那些人起疑心返回来看到这些,我们就得完蛋了。” 两人赶忙将曹沫放进了马车中安顿好。 一乘白顶马车走在一条乡间小路之上向着岳阳城进发了,坐在车里的袁芜蘅掀开帘子向外叮嘱道: “老伯伯,我们最好走慢一点,不要太急迫了。” 皮肤被晒得黝黑的老车夫头也未回,有些暴躁, “女娃娃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不着急回城里去,难道你还要在这里赏会儿景吗?” 小姑娘听到他这语气,急忙开口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慢悠悠回去,要让他们以为曹沫现在就醒着坐在车里赏景,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怀疑。” 老车夫沉默了一会儿,马车的速度也放缓了一些。 此时在这驾马车后面,远远的有五骑悄悄跟随着。 当他们看到这驾马车速度放缓之后,几人相视了一眼,立刻策马而去,头也未回。 小姑娘就这样一路邹着眉头,忧心忡忡。 最后,好在一路相安无事,这驾马车顺利地驶入了岳阳城之中。 进了城,袁芜蘅却是直接要求老车夫不要去黄府,按自己说路线走。 这次老车夫没有反驳,乖乖调转原本去往黄府方向的马车,沿着小姑娘指的方向,一路往岳阳城中的一个地方而去。 一驾白顶华盖马车在一处酒楼前停了下来,袁芜蘅赶紧下了马车,招呼酒楼内一个熟悉的伙计把酒楼里的刘掌柜叫来。 店伙计急急忙忙上楼去找自家掌柜。 黄鹤曾经在和两人聊天时说过,如果两人有事找自己,可以去找酒楼的刘掌柜。 如今袁芜蘅也只能是找他帮忙了。 不一会儿,酒楼的刘掌柜就急急忙忙出来了,小姑娘直接将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将昏迷不醒的曹沫给他看。 刘掌柜小心上前查看了一下曹沫的伤势,知道没什么大问题之后,镇定了些许,二话不说招呼几人将曹沫抬进了酒楼。 因为黄鹤在这之前传了消息回来,几人却是没有去后面的独院,而是直接被刘掌柜兜兜转转带进了一处酒楼下面的暗道。 进入暗道,又是几个弯弯绕绕,几人这才到了一处房间。 “你们三现在先待着在里面,没什么事不要出来,等曹沫醒来或者黄老板回来再说。” 袁芜蘅和老车夫都点了点头,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随后,刘掌柜就离开了。 袁芜蘅看着曹沫那依旧是紧闭着的双眼,然后又轻轻拾起他那只被一根布条胡乱包扎着的手,慢慢解开那根布条。 看着曹沫手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有些自责。 然后用刘掌柜拿过来的药极为缓慢用心地给他抹上。 老车夫看着姿色出众的袁芜蘅小心翼翼地给模样清秀的曹沫上药, 没来由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真是好一对璧人啊。” 袁芜蘅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老车夫识趣地转过头闭上了嘴。 尔后,看着小姑娘一直在给曹沫那只虽然受了伤但却早已经止住了血的手抹那些上好的名贵药膏。 老车夫一阵心疼,实在是糟蹋了啊。 最后似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女娃娃,他那只手上的药膏都快能刷墙了吧,那娃子是修行之人,这只是简单的出血而已,一会儿就好了,听我的,可以了,你不用给他抹了。” 袁芜蘅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要你管!” 随即又大摇大摆地拿上了一盒极为名贵的黑色药膏,看了老车夫一眼,冷哼一声,当着他的面给曹沫那只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给抹上。 似乎把刘掌柜送进来的药膏都给曹沫用完才肯罢休。 老车夫看清楚袁芜蘅手上那盒黑色药膏后,顿时肉疼不已,那可是极为名贵的黑玉断续膏,几百两银子才能买上一盒啊。 最重要不是这黑玉断续膏贵,而是那药膏也只是对伤筋动骨有用,对这些个皮外伤没用啊。 虽然不是花他的钱,可是这位一生极为勤俭的黄鹤暗中心腹实在是看不得袁芜蘅这样糟蹋。 看着小姑娘还在那极为用心地给曹沫的手抹药,老车夫这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心累,哪有这样抹的。 索性一把别过头,不去看她。 世间情思,到底来的繁杂,有些人心细,懂他的心犹;而有些人心粗,只会问他何求。 两样看着不同,终究是没有差异的,殊途同归到底皆是想着那一个人好的。 这位打了一辈子单的老光棍又怎么会懂小姑娘的心思。 在这期间,一位店伙计进来给三人送过了饭,看了一下曹沫的情况之后就又出去了。 袁芜蘅和老车夫不知道要在这待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不过两人也只好等着。 小姑娘依旧在这边不停地给曹沫那只手上药,好像真如老车夫所说,曹沫那一只手上裹着的厚厚的药膏确实是能够给墙刷上一层了。 不过小姑娘也不管,好像巴不得曹沫身上多几个这样的伤口自己好给他抹上似的,当然只是这样如老车夫刚刚所说的不会危及生命的皮外伤。 老车夫索性不去看这一揪心事,在旁边无聊地脱了鞋自顾自抠着脚,时不时拿到鼻子边嗅一嗅。 小姑娘瞥见这一幕,嘴角抽搐,露出了极为嫌弃地表情。 老车夫看了袁芜蘅一眼,没有在意,自顾自开口道: “喜欢他?” 小姑娘倏地满脸通红,矢口否认, “没有!” 老车夫一看小姑娘急了,笑着道: “呦呦呦,看这脸通红的,让我说对了吧,还不承认真是。” 小姑娘柳眉倒竖,瞪着老车夫, “要你管!” 老车夫笑了笑,露出那满口黄牙,拍了拍刚刚抠过脚的手, “我年轻那会儿,也是遇到了和你这般,哦不对,是比你要好看一百倍的女子,”老车夫睁着那双悠远又昏黄的双眼,回忆着往事, “当初年轻又英俊嘛,比你那位就英俊那么一点点吧,”听到这,袁芜蘅抬起了头。 老车夫以为她是要听自己的风流往事,也停了下来,没想到小姑娘只是给自己翻了个白眼,他不以为意, “年轻又风流嘛,身边女孩子肯定就多了,我当时不懂事,因为这伤了她无数次的心,唉,可惜啊,多好一个女孩啊,怎么就遇上了我这么个王八蛋呢。” 这次小姑娘这时悄悄抬起来头,可这次老车夫竟是没有发觉,继续自顾自说道: “要是我当初能够懂事一点,该多好啊,悔不当初咯。” 老车夫顿了顿,袁芜蘅继续静静地听着, “我看那娃子年纪轻轻的,又一身修为傍身,虽然没有我那会儿英俊,但以后身边的女娃娃肯定不会少,你要是上心就胆子大点嘛。” 老车夫抬起头,这才发觉袁芜蘅此时正看着自己,继续说道, “胆子大些总是好的,也许结果会不尽人意,但伤心只是一时的,遗憾却会是一辈子的啊。” 说完,老车夫自顾自别过了头,也不再说话,而袁芜蘅却呆呆立在原地,有些失神。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六十八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袁芜蘅愣愣地立在当场,回想起刚刚老车夫那句“这娃子以后身边的女子肯定不会少”,看着正昏睡的曹沫那张好看的脸庞,顿时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没来由的,心中就生出了一丝恼怒,发泄一般将包扎的布条使劲扎紧。 曹沫那只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你干什么,想疼死我啊,”一个温和的声音传进了小姑娘的耳朵。 袁芜蘅抬头看去,发现曹沫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睁开了双眼,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小姑娘小脸顿时鼓了起来,恶狠狠道: “对,就是要疼死你。” 曹沫看着小丫头这没来由的生气,左右瞧了瞧,只有老车夫在不远处自顾自皱着眉扣脚,一时间也想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生气。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小姑娘却是转过头,也不搭理他。 一旁的老车夫笑着开口: “人家小姑娘觉得你不是个好人,所以生气了。” 曹沫就更加摸不清头绪了,挠了挠脑袋,一脸疑惑, “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老车夫这时候却是朝着曹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说话。 曹沫又转过头来看了看一旁正生闷气的袁芜蘅,小姑娘瞥见他看向自己,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曹沫一个人尴尬地坐在床上,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过多久,暗道的门打了开来,一人进来就缓解了这边的尴尬气氛。 老车夫一见来人,就很识趣地打招呼和袁芜蘅一起出去,小姑娘也没坚持,随着老车夫出了暗道。 那人一进来就开始道歉, “曹少侠,这次确实是黄某照顾不周,我在这里给少侠赔罪了,”来人正是黄家家主黄鹤。 曹沫虽然一路是昏迷的状态,可是在马车上醒来的时候看到那五位黄家供奉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只见他冷笑一声,并不太领情, “黄老板,真是做得好一场生意啊,我帮你们黄家胜了比试,你就给我来这么个过河拆桥。” “曹少侠,这次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的不对,刚刚我一回到黄家,就已经将他们三个囚禁了起来,如今正在黄家祖祠里跪着,等曹少侠一到,我就让他们给你认错,这之后我也会将他们几个逐出黄府,下放到别处,这次黄家该给的补偿也都不会少。” 听到这些,曹沫总算觉得差不多了,没再咄咄逼人, “哦,什么补偿” “今天晚上黄府将有一场晚宴,烦请曹少侠参加,到时候便知。” 曹沫点了点头, “晚宴倒是没什么,我还是这个态度,不过还是希望黄老板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是自然,这次晚宴之后便商讨那件事。” 两人都默契地说的有些含糊,毕竟两人心知肚明,其他人知道那样东西要比不知道的好。 再之后,黄鹤又出去与老车夫和袁芜蘅随便聊了些东西,大致就是这次回岳阳城的路上发生的事。 袁芜蘅显然对黄鹤之前不肯将曹沫安稳送回来这件事还很不开心,没有和他多说什么,黄鹤对于她的态度倒是没有太过在意。 小姑娘生自己的气倒也正常。 老车夫则是将一路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和黄鹤交代了清楚,听完这些之后,黄鹤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波动。 老车夫看着黄鹤脸上古井无波,而他不知道的是,当说完这些之后,黄家将迎来一场怎样的大清洗。 老车夫跟着黄鹤回了黄府。 曹沫这时候也从暗道里出来,他头一次以黄鹤的那层关系在酒楼点了一大桌子菜。 刚刚昏迷不醒的他,错过了饭点,而且一上午的比试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如今别说是一大桌子菜,就是一头牛在他面前也能被消灭干净。 袁芜蘅看到正大快朵颐顾不得其他的曹沫,像个没事人一般走了过去,丝毫没有顾及刚刚自己生的那一场气,只是坐在他边上静静地看着他吃饭。 曹沫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停下手中的筷子,边吃饭边问道: “刚刚你是怎么了,那位老前辈说我是个坏人,不会是我睡着后做了什么坏事吧?” 小姑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曹沫被她看得有点懵,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那是咋回事?” 小姑娘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语气温柔,反问曹沫道: “你以后是不是会走很远很远的路啊?” 听到袁芜蘅这样问自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伸过一只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不是有那一双尺素鱼吗?不管多远,我都是能够收到你的消息的啊。” 对于曹沫的答案,小姑娘却是不为所动,依旧脸色平静地看着他, “走很远的路,就会遇到很多的人吧。” 曹沫放下了筷子,眼神真挚地看着袁芜蘅,笑着反问道: “怎么就不会遇到很多人了?这天下这般大,人这般多,我又不是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一路上肯定会遇到很多事,碰到很多人的啊。” 小姑娘听到这句话,似乎是觉得得偿所愿了一般,坐在一边想了一会儿,然后又以团团吐吐近乎恳求的语气开口道: “那你在遇到很多人之后,能不…能不能…不要忘记我啊。” 这次曹沫却是没有立即答话,昂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十分认真,一字一句地答道: “袁芜蘅,我,不能保证在以后走过很多路,遇到很多人之后不会忘记你,但是我可以做到,在遇到很多人之后,只要你用那只尺素鱼给我传递消息的话,我必定会回复你。” 听完这句话,小姑娘确实没有多动容,好像答案就该这样。 太过绝对了就显得没有诚意,太过圆滑了就显得答非所问。 不过听到曹沫这样回答自己,她还是有一丝丝高兴的,因为她想到了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念念所望,必有回响。 会回复就好了嘛,自己凭什么要求这个人太多嘛。 小姑娘轻轻嗯了一声,对着曹沫展颜一笑,彷佛又回到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然后自顾自走开了。 曹沫看着袁芜蘅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息了一声,拿起筷子想要夹个什么菜,筷子悬了半天,终究是没下去,索性又一把丢在桌子上。 在不远处柜台后正一本正经拨着算盘的刘掌柜微微摇了摇头,手指飞快,劈啪作响。 吃完了饭,曹沫就回到了自己住的后边小独院。 小姑娘此时正踏在凳子上挂灯笼,看到曹沫过来,立马将他招呼了过去。 “把地上那个灯笼递给我,快递。” 曹沫赶忙走上前拿起一个灯笼递了上去,并且偷偷瞟了小姑娘的脸一眼。 发现小姑娘面色如常好像没什么异样,曹沫这才放心些许。 “今天是元宵节,必须热热闹闹的,”小姑娘在凳子上垫着脚说道。 曹沫看到她那颤颤巍巍的模样有些不放心,赶忙上前扶住,然后说道: “今天晚上黄老板家里举办晚宴,一起去吧。” “嗯。” 袁芜蘅只是轻轻嗯了一句以做回应,没再说什么。 “还有就是,你向黄家那位老供奉拜师的事情,今晚正好有时间,也一并做完吧,我和黄老板那边都说好了。” 小姑娘依旧是轻轻嗯了一句。 曹沫抬头看着她, “你,没什么事吧。” 小姑娘却是低头对着曹沫露出了一个小脸,反问道: “怎么了,我应该有什么事吗?” “那就好,那就好。”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六十九章 黄衣老者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岳阳城内一片灯火通明,各处张灯结彩,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流涌动。 此时,正有一对白衣少年男女在人群之中快速地穿梭。 白衣少年紧紧抓着身后白裘少女的手,带着她在人群之中左突右闪。 还要时不时防备着某些好色之徒趁着夜色占身后绝色少女的便宜。 “袁芜蘅,你快点,黄家的晚宴都快开始了。” “我也想走快点啊,这里人这么多,我怎么走快点。” “那你抓紧我的手,我带你上房顶。” 只见白衣少年将少女带到一处僻静角落,然后轻轻揽着她,脚尖一点,两道白色身影就这样掠上了房顶。 两人正是赶着去黄府参加晚宴的曹沫和南嘉鱼。 上了房顶的袁芜蘅刚没走两步,就身体倾斜往下滑,身旁的曹沫一把拉住了她。 袁芜蘅冲着他无奈一笑,这有什么办法,自己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有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 曹沫无奈蹲下了身, “上来,我背你。” 小姑娘脸色通红,不过到底还是没有扭捏拒绝。 月色下,两道身影在岳阳城的屋顶之上飞速腾挪,还有一连串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是在晚宴开始之前赶到了黄府门前。 一位黄家供奉看着已经在黄府大门口等候多时,在看到两人的身影之后,赶忙将两人迎了进去。 曹沫与袁芜蘅在几位黄府下人的带领之下拐过好几道回廊之后,终于在一处看着灯火通明的厅堂前停了下来。 正在在那边招呼客人的黄鹤见两人进来,立马迎了上来,十分热络。 一位黄府的宾客看到曹沫,赶忙凑了上来, “你就是曹沫曹仙师吧,今天看你在八卦台上那一剑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让在下好生佩服……” 曹沫听到这些话,尴尬的点了点头,有些无地自容,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我有这么厉害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边还没说完,那边立刻又走上来一位,这边立马又冒出来两位, “曹少侠,在下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剑仙风姿啊。” “不知曹少侠有无婚配,如果没有的话,鄙人家中正好有一倾国倾城的女儿待字闺中,如若……” 一人立马又挤了过来, “你可拉倒吧,你家那位还好意思叫倾国倾城,曹少侠,别听他的,我家有一女儿,生的是如花似玉,只要你当了我女婿,我那岳阳城内的几十栋宅子全部当嫁妆。” “你家那位也称得上是如花似玉?我看是歪瓜裂枣还差不多吧,曹少侠,你听我说……” 眼见的这边一伙人吵得不可开交,眼见的就要打起来,一旁的黄鹤赶忙上前,笑骂道: “都别吵了,曹少侠今日是我请过来参加晚宴的,不是来这让你们争他当女婿的,一个个的都把我黄某当媒婆了是吧,要是这样,我家屋里还有个小闺女呢,哪轮得到你们。” 到底是岳阳城内生意场的扛把子,众人见黄鹤发话了,只得乖乖闭嘴,放下了今日自己来这里的头等大事,回到了位置。 曹沫这才看清了这处厅堂内的筵席摆设,几十张小桌子沿着左右排开,在最里面又有一张主桌,各张桌子边坐两人,桌子上摆好了时令瓜果菜蔬和酒水。 黄鹤将曹沫带到了一处靠近主位的桌子边,曹沫牵着袁芜蘅的手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原本有几个想着要嫁闺女的宾客看到曹沫牵着一人坐下,立刻和边上人窃窃私语起来,看样子是心塞不已。 好不容易给自家闺女看中了一位年轻才俊,可如今人家好像心有所属了。 曹沫不知道众人怎么想的,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给这些个岳阳城的土豪当女婿的,今天来这儿是有要事相谈。 所以在晚宴开始之后也不怎么与主动凑上来的其他人搭话,只是和小姑娘吃着筵席上的那些菜蔬。 要说黄家不愧是富甲一方,这筵席上的东西也确实大方,都是些名贵珍馐,美味佳肴,曹沫和小姑娘在这边吃地不亦热乎。 对于晚宴上的其他事,那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管不着。 热热闹闹一场晚宴就这样结束了,在这之间也不是没有家中有女孩诚心想要将曹沫纳婿的过来旁敲侧击,但看到曹沫边上的小姑娘那十分不善的眼神之后又都很识趣地走开了。 有这样一个强势人在他身边,就算退一步,把自己女儿嫁过去给他做妾那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不当嫁不当嫁,回头让闺女另寻一个,这个就算了。 曹沫当然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也没这闲工夫去揣摩,只是当做一场丰盛一点热闹一点的晚饭,吃过就算了。 而小姑娘就不一样了,一直在一旁眉眼飞舞,不停地瞪着那些想要过来给曹沫说亲事的人,极其强势,这也在无意中帮曹沫推掉了许多不必要的往来。 待将其他宾客送走了,黄鹤这才过来将两人引到了厅堂后的一处庭院之中。 庭院之中,有一位黄衣老人立在当场,见三人进来,也没过多动作,既不行礼也不问好。 而黄鹤不仅不在意,反而是先上前去询问了一声, “陈先生,”黄衣老人转过身来,黄鹤这才指着袁芜蘅,继续开口,“人我已经带来了,就是这位小姑娘,你看看怎么样。” 黄衣老者瞥了一眼,原本没有太过在意。 这次答应收一人为徒也只是为了还黄鹤的人情,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吓了一大跳,脸上竟有些动容,睁大眼睛看着袁芜蘅, “小姑娘,你,你是不是姓袁?” 袁芜蘅看着面前老者那热泪盈眶的样子,满心的疑惑,点了点头, “我是姓袁啊,怎么了?” “那你父亲可是叫袁朗?” 一听到他直接叫出了自己父亲的名字,白裘小姑娘就更加疑惑了, “敢问前辈是?”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七十章 他是你的谁 黄衣老者没有直接答袁芜蘅的话,而是颤抖地伸出了一只手,想要上前仔细看看小姑娘,小姑娘躲了开来。 黄衣老者却也没恼,只是嘴里不住地呢喃道: “像他…像他……像他啊。” 曹沫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想到了些什么,而后看了一眼老者身边的黄鹤。 黄鹤见曹沫看向自己,嘴角带着笑意,微微对着他点了点头。 小姑娘仔细看着面前黄衣老者那满是岁月痕迹的脸庞,总觉的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来。 黄衣老者见袁芜蘅看着自己,笑着微微低下了头,好让她仔细看看。 袁芜蘅忽然睁大双眼,使劲拧着眉头,伸出一只手轻轻触在老者的脸庞上, “你…你好像…我爹。” 听到小姑娘这句话,黄衣老者却是如释重负一般,在这一瞬间泪水如江水决堤一般涌了出来。 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早已经让泪水模糊了,他早已经顾不得自身的形象,只是点了点头,笑着道: “准确来说,是你爹像我。” 袁芜蘅一听到这句话,脑海中彷佛响起了一个晴天霹雳,张大嘴巴楞在当场,她当然知道黄衣老者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可是这一瞬间就只是张着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黄衣老者笑着开口问道: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袁芜蘅。” “芜蘅,蘅芜,到底是两个读书识字的,取的名字也这般文雅。” 小姑娘却像没听到这句话一般,轻声向老者询问道: “你是?” 其实事到如今,她心中是有一个答案的,可是就是不敢确定。 黄衣老者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似乎是直到这会儿才想起了要有了长辈该有的样子, “傻孩子,我是你的爷爷啊。” 黄鹤听到这句话却是没有太过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了此事,在一旁当旁观者的曹沫从老人刚开始的表现和两人的面相中也猜到了个大概,也只是微微震惊。 而作为当局者的白裘小姑娘就不一样了,她似乎是一直在努力向着这个答案靠近,却总是不能够触碰到这个事实。 这个从那场举家之祸之后,就受尽了苦难和委屈的小姑娘,在听到了那个从自己出生之后在印象中就一直是陌生的称呼却是不敢相信一般, “爷爷,你是我爷爷?” 黄衣老者轻轻点了点头,缓缓伸出一只手上前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这下小姑娘却是没有躲开,只是有些发愣, “孩子,你爹娘他们呢?” 听到了他这一问之后,袁芜蘅终于是没忍住,顿时泪如雨下, “他们,他们被坏人害死了。” 黄衣老者虽然在看到袁家的满目疮痍之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在听到袁芜蘅亲口说出这些之后还是有些承受不住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袁家附近寻找线索,可偌大一个袁家好像一夜之间就什么都没了,一家上下几十口人,毫无踪迹。 老人一路找找停停,来到了这岳阳城,遇上了黄鹤,并且在偶然之间成了黄家的一等供奉,这才有了如今的两人相遇。 老人姓陈,袁州人士,早年间入赘了袁州的一个大户,成了那上门女婿。 不过,在中年时期遇上了一位羽衣道士,偶然之间开了窍,遂不管不顾,抛下偌大家业就跟着老道士访山寻仙去了。 暮年归来,想着看望家中人,没想到按着记忆找到了家,摆在面前的却是这样一副惨淡光景。 屋庭离乱,门梁尽毁,只剩下残垣断壁空落落一大片。 陈姓老人原本也是有些鹤发苍颜,辟谷食丹的出尘风姿,可是在亲口听到袁芜蘅说出那一句话之后好像就一下子老去了十几岁。 老人知道,现在站在面前的,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可当他看到小姑娘那一副声泪俱下的模样之后,也只好将心中那一口因为愤恨而离乱的气机强行压下来,安慰道: “孩子,告诉爷爷是谁害了你父母,爷爷带你去报仇,不要怕,爷爷现在是神仙,可以把他们都杀掉。” 老人尽可能地和颜悦色,但说出来的那句话却是让在场人等皆是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那一股杀意。 袁芜蘅使劲抹了把脸,看着老人,使劲地回忆那日袁家的那场灾殃,终于吞吞吐吐地开口道, “我…我没有看清他们是谁,不过我知道他们肯定和舅舅有关联,因为在那一天我舅舅好像未卜先知一般,把我带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袁姓老人终于是忍不住了,拉上小姑娘的手, “走,我们去找你舅舅!” 正在这时,一直在一旁的未说话的曹沫却挡在了两人面前,一把拉过袁芜蘅的手,三人僵持在当场。 曹沫不卑不亢地问道, “敢问前辈,你说你是袁丫头的爷爷,怎么黄老板是叫你陈先生而非袁先生?” 虽然曹沫看这两人面相的相似程度确实像是爷孙,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想要问清楚。 曹沫这一句话顿时让在场的黄鹤有些尴尬。 其实在这之前,他在帮陈姓老人找袁家的后人时也有这个疑惑,直到旁敲侧击之后,老人才不太情愿地透露出了自己是袁家赘婿这件事。 当赘婿这件事在他人看来,毕竟不太光彩,所以黄鹤也没有到处宣扬。 而且他也是在不久前才发现陈先生找的袁家人就在自己的身边,本来想着好好给两人一个惊喜,倒也不是一件美谈。 如今让愣头青的曹沫这么一问,黄鹤顿时不好收场。 听到曹沫说话,陈姓老人这才反应过来边上还有一个白衣少年,看这架势好像是不说出个所以然还不让自己走了。 只见陈姓老人笑意盈盈地看着曹沫, “你要挡我?” 曹沫向前踏出了一步,将袁芜蘅护在了身后,无惧无畏,嘴里只说出了一个字 “是。” 陈姓老人又好气又好笑,自己什么时候认孙女还要别人同意了,更可气的是自己孙女好像还站在别人的身边,只见他大袖一摔,这方寸之地顿时就凭空起了道疾风骤雨, “你挡得住吗!” 急风撕扯下,曹沫却是没有退后半步,手腕翻转,一柄雷电与剑气交织的飞剑显现了出来, “不说清楚,休想带走袁丫头。” 陈姓老人一看曹沫这愣头青的架势也来了兴趣,没有再着急出手,而是微微笑着向袁芜蘅问道: “他是你的谁?” 其实他心中有一个听起来有些离谱又看着与现在这形式很合理的答案,但他又不太敢相信。 自己这次认亲不会一下子认两个出来吧。 老人内心暗自否定, 可自己这孙女看着年纪也不大啊,该不会是面前这个小白脸诓骗了她吧,要是真是这样,这小子今天就得交代在这。 小姑娘却是从曹沫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个脑袋,现在这状况,她还是比较相信曹沫的。 只见白裘小姑娘红着脸,欲言又止,胸口剧烈起伏,最后终于是鼓起了勇气,脆生生地回了一句, “他是我的…我的夫君。” 这下是不止陈姓老人楞在当场,曹沫与黄鹤也一并呆呆地立在场中了。 一道春风扫过庭院,庭下四人脸上表情各异,皆是分外精彩。 陈姓老人脸上隐隐有怒意,不过没有发作。 黄鹤则一脸怪异地看着曹沫, 心中想着,这小子确实不简单,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小姑娘收入帐中,看着也是老老实实正儿八经一个人啊。 难道是自己看人不准了?要不然就是这小子城府极深,性格极其内敛,以假性情示人? 黄鹤不相信自己这半辈子走南闯北的老江湖的眼光会看错了人,所以深信是曹沫这小子不地道。 而曹沫此时也是满脸的疑惑,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这什么时候有了媳妇了。 陈姓老人眼神不善地看着曹沫,周身气机紊乱,灵气恍然之间莫名地急速流转起来。 黄鹤则是一脸佩服,也是看着曹沫,右手在背后悄悄伸出来,冲着曹沫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反观曹沫则是转过了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身后的小姑娘。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七十一章 袁芜蘅的便宜爷爷 小姑娘则是怯生生地躲在曹沫背后,低头含胸,脸庞通红欲滴,察觉到曹沫投过来的眼神却是没敢再说什么。 其实在面对对面那位自称是自己爷爷的陈姓老者的询问,她自己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像两人的关系就是这样,没头没脑,说不清,道不明。 说是朋友,她自己在心底肯定是不甘心的;倘若说是主仆,好像也不应该。 这时候,小姑娘脑海中忽然就涌现出了那个老车夫跟自己说的话, 索性一闭眼,一股脑,管他沧海和巫山。 向来是胆小怕事的袁芜蘅,终究是胆子大了一回,将那个念头就这样说了出来。 可是如今这副状况,收场是不太好收场了。 只好红着脸低着头,让他们去理清楚这些端末枝节了。 陈姓老人大袖一挥,一道急风直接扫向曹沫。 轰, 金色水龙虚影恍地显现,盘踞在少年男女周身,急风一触而散。 眼看陈姓老人再要动手,一旁的黄鹤终于是开口了, “曹少侠,我们黄家的势力已经调查过了,这位陈先生确实是袁姑娘的爷爷,至于姓陈,是有些原因的,你们快收手吧。” 黄鹤想和稀泥将剑拔弩张的两位给劝下来,可是原本处事圆滑的黄财神这次好像是劝错了人,好像也劝错了事。 现在不是曹沫想不想收手,也不是陈姓老人是不是袁丫头的孙女的事了。 老人现在是真想教训教训这位自家孙女的“夫君”了, 小姑娘家家的才多大,离开家应该也没有多久,如今就这样当着自己的面叫人家夫君,这小子指点不是什么好人。 一只火鸦凭空出现,直直地撞向了被那条金色水龙护住的白衣少年,“呲”的一声响,火鸦消失不见。 没想到面前这少年还是有些手段,原本只是打算教训曹沫一二的老人心中暗自思量,当即决定不再留手,直接掏出了一道符箓。 眼看老人就要再次出手,一直在曹沫身后的袁芜蘅终于是小声冲着曹沫说道: “他好像真是我爷爷唉,我记得很久以前听我奶奶说过,我的那个死鬼爷爷好像就是入赘到了我奶奶家的,那样我确实应该和我奶奶一样姓袁。” 曹沫却是一手艰难维持着金色水龙,一边转过头来瞪了小姑娘一眼,咬着牙道, “我知道,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了,现在是你应该向你爷爷解释我是你的谁。” 一听曹沫这话,袁芜蘅却是一下就满脸通红,可是眼看这情况不太对劲,终于是不情不愿地开口向陈姓老人大声解释道: “爷爷,刚刚是我说错了,不要再出手了。” 可是陈姓老人在听闻小姑娘的话之后却是不愿意收手, 什么叫说错了,肯定是那藏着坏心眼的小子哄骗自己的孙女来诈自己,这小子其心可诛。 眼看金色水龙虚影就要在老人的符箓术法之下被攻破,袁芜蘅情急之下直接走上前挡在了曹沫的身前。 老人一见这架势马上收手, “闺女,你快让开,我帮你教训教训这小子,让他不敢再欺负你。” 而小姑娘却是摇了摇头, “爷爷,快住手,咱们去找我舅舅。” 经小姑娘这一提醒,陈姓老人这才终于是收住了手, 毕竟正事要紧,当务之急是找出丫头的舅舅。 曹沫看他一脸不善地瞥了自己一眼,心中暗自发毛,生怕一不小心又是一道火法轰向自己。 陈姓老人正欲带着袁丫头去找他舅舅,黄鹤却适时上前, “陈先生,您不要着急,这天下茫茫大,找一个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袁姑娘的舅舅十有八九就在这岳阳城周边,不如将此事交由我黄家来代劳,要是躲到了别处,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找到的。” 陈姓老人一听黄鹤说的有道理,也没再强求, “那就有劳黄家主了。” “分内之事。” “以后黄家主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开口,我陈柏现在作为黄家的供奉肯定是要尽心竭力的,黄家主现在又帮我找到了唯一的子嗣,我也就安心在这岳阳城扎根下来了。” 黄鹤微微向自称为陈柏的黄衣老者欠身做了一揖, “那就多谢陈先生了。” 黄府主厅,黄鹤亲手将数十只信鸽在檐下放飞。 信鸽出了黄府之后向着四面八方散了开来,飞向各处。 黄府的主厅外,几十位黄府门客在听到黄鹤的命令之后,在出了岳阳城之后,立即以岳阳城主城为中心,策马向着各处下辖小城而去。 三个时辰之内,数不清的信鸽来了又去,几十位黄家门客从各处回了又散。 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袁芜蘅那位畜生舅舅的消息传回来。 陈柏坐在主厅之内,使出了各种神仙手段、掏出了自己收藏的各种仙门法器,想要以此来讨小姑娘的欢心,拉近爷孙两的感情。 可是很显然,小姑娘看着自己这个便宜爷爷杂耍马戏一般的手段,兴致不是很高。 相比这些,曹沫在厅外简简单单练一次剑就更能吸引她的目光。 曹沫本来是想着参加这次晚宴之后带着小姑娘去城内看花灯, 可如今既然袁芜蘅的爷爷都找到了,随即放弃了之前的想法,留了下来。 陈老爷子看着曹沫在厅下像模像样的练剑,虽然有些惊讶这小子的那柄飞剑品质之高,这小子的天赋之强, 可是不管怎样,就是看这小子不得劲。 而在看到自家孙女离开身边厅下看那小子练剑之后,看他的眼神就更加不爽了。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可这只还没嫁过去呢,现在就与自己这个爷爷不亲近了,那以后还得了! 虽然自己是有些对不起袁家一大家子的,可自己到底是这闺女的爷爷。 陈老头看着厅下的两人,自顾自在这边唉声叹气,忽然,他见厅下那曹姓小流氓取出了一把金色长剑递给了自家闺女, 陈老头猛地一个晃神,急忙用手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向那把金色长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自己没有看错吧,那把金色长剑是…… 刚喝了一口茶的陈老头,直接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顾不得擦拭,紧紧盯着那把金色长剑看, 这次他可以肯定,没看错,就是金鸣剑无误了。 可是金鸣剑不是在稷下学宫让那儒家二代弟子中的一位取走了吗,怎么会在这小子手中? 没道理啊,儒家的二代弟子和这小子的年纪修为也对不上啊。 厅下,袁芜蘅已经接过那把金鸣剑开始和曹沫一起练剑了, 陈老头看着厅下,总觉得那个曹姓小流氓没安好心,练剑就练剑,一双眼睛一直往自家闺女身上乱瞟。 虽然出手很大气,直接就是送出了金鸣剑,但是他不管怎样就是看他不爽, 莫得道理可讲。 要是曹沫知道这些肯定会是苦笑不得又无可奈何。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七十二章 避水金睛兽 眼看夜色已经有些深了,在场众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可是那些信鸽和门客依旧没有传回来有用的消息。 袁芜蘅在厅下练剑练得也有些乏了,收起剑在一旁打着哈欠。 陈柏则坐在厅内,一碗一碗的解困的茶往肚子里灌,现在是真可谓“一肚子苦水”了。 黄鹤依旧是守在厅下,接收那一个个传回来的消息,可惜终究是没有袁芜蘅那位舅舅的任何行踪。 “这样吧,黄家主,我看今天这夜色也已经深了了,找小姑娘舅舅这件事也不是一撮而就的,要是今晚早不到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在这里刚等着,众人就暂且先回去休息怎么样。” 黄鹤听闻陈柏的话,转过头来,十字交叉伸了个懒腰,顺着陈柏给的台阶下, “那今天大家就先这样吧,后续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的,这满岳阳城找人确实不是个一天两天就能成的事。”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黄家主了,”陈柏向着黄鹤致谢一声,“袁丫头,你现在住在哪?” 袁芜蘅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陈老头然后又看了一眼正在厅下练剑的曹沫, 欲言又止,毕竟是自己的亲爷爷,不太敢和他说实话现在是和曹沫住在一起。 这时曹沫却是先行接过了话茬,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 “袁芜蘅现在是和我住在一起。” “什么,”陈老头一副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我现在和曹沫一起住在岳阳城内,”小姑娘以为陈老头没听见,又说了一遍。 刚刚还吹胡子瞪眼的陈柏看到自家孙女和自己说话了,脸上表情立刻发生转变,一脸和曦笑容看着袁芜蘅, “那你现在在外面住吃得饱的暖吗?”然后又指着曹沫问道,“这小子有没有欺负过你。” 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则是眼神不善地瞪了一眼曹沫, 曹沫有理由确定只要袁丫头说出半个有,那肯定就会有一道火法轰向自己。 袁芜蘅摇了摇头, “曹沫他对我很好。” 陈老头心满意足地淡了点头,收起了指上那道原本准备发出去的火法, “行吧,那今天晚上你住哪?该不会又要回去住吧?” 陈柏这句话明显已经给出了一个答案,可惜小姑娘没有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今天出来的仓促,没来得及准备,我还是先回去住吧。” 陈老头则是一脸讨好的模样对自己这位叛逆的孙女说道, “那我也跟你回去,看看你们住的地方咋样。” 袁芜蘅盯着陈老头,邹着眉头,想要摇头,但终究是没有摇头。 其实原本小姑娘今天晚上是有打算的,她知道以后可能就要跟着自己的爷爷了,所以原打算趁着今晚的机会和曹沫好好道个别的,没想到的是爷爷这样也要横插一脚。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爷爷,小姑娘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住不下,”曹沫不卑不吭道。 陈柏转过头来看着曹沫,周身灵气猛烈肆虐,轻轻哦了一声,不过当他又看到了自家孙女脸上的表情之后,还是在心底暗自叹息了一声。 罢了罢了,我也不能总是这样任性,看这闺女是真心喜欢,我这做长辈的没有一只手全部给她安排好的道理。 陈柏收起了手中那道术法,笑着道: “行吧,住不下我就改天再去,不过你小子可给我注意点,别干坏事。” 袁芜蘅听到这话,冲他展颜一笑。 陈老头顿时有些恍然,这好像是这丫头至认亲以来第一次给自己笑脸吧, 随即他摆了摆手,以一副长辈的口吻沉声道: “早点回去休息,” 随后他就转身离开了庭院。 小姑娘笑着冲他的背影轻轻应了一声。 待走到角落处,这位年过半百鬓角已经尽霜的修炼之人终于是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 黄府厅堂下,曹沫让袁芜蘅先在这边等着,自己则是和黄鹤一齐进了黄府的另一处房间。 “曹公子,这是那棵先天水灵根所在的位置。” 黄鹤从怀中摸出来一小张布条,直接当着曹沫的面展了开来。 布条上面是一张剑南道的大致舆图,上面被人徒手添上了一道弯弯绕绕的红线, “这是那棵先天水灵根在蜀地内的大致位置,至于精确位置,就在这个红点周围方圆三百里之内,因为地处人迹罕至的原始山脉之中,没有准确的参照,所以每次都需要自己去找。” 曹沫小心翼翼接过那张布条,黄鹤皱着眉,满脸遗憾, “至于人手嘛,黄家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足够的合适人手。” 曹沫听到这些有些不悦,不过立马又释怀了,先天水灵根本就太过惊世,像黄家这样的富商家主如果没有信得过的高手坐镇确实不应该去触碰,不去取也正常。 “那黄老板的意思是?” 黄鹤顿了顿,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道: “曹少侠可以在岳阳城等上一段时间,等黄家凑足了合适的人手再一起去。” “这恐怕不行,我现在没有时间留在这岳阳城。” “那可如何是好?” “听黄老板之前的话,要取得这棵先天水灵根还是有些困难?” “确实,这类自然生养的天材地宝边上一般会有妖兽守着,那棵蟠桃木当然也不例外,那棵水灵根自被我发现以来到现在,一直是被一头避水金睛兽所占据,这些年来,那头避水金睛兽已经从原来的锻体五品到快突破至洗髓境了。” “洗髓境?” 曹沫听到这话,眯着眼反问了一句,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过在向黄鹤确认了一下之后,心中对他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之前听这位黄老板跟自己说,有找人手去夺了这先天水灵根的打算, 看这黄家一众供奉的境界,自己还以为这水灵根只是被什么小兽占据了。 可现在一听,没想到那是传说中的神兽避水金睛兽,而且不仅是神兽,还是快要突破道七品境界的神兽。 曹沫在心中给黄鹤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果然是生意人,什么叫不知者无畏,这就是了。 要是真让他找齐了人手,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搞不好一伙人得全部栽在那原始森林里,尸骨都没人收。 看来自己找去找那先天水灵根的行程要先耽搁下来了, 不过还好,至少自己知道了这个蟠桃木的位置,这就够了。 “黄老板真是…呃…勇猛无比,”曹沫没什么好说的,如今只能是对他表达了自己的钦佩之情,“不过我还是提醒一下黄老板你,这避水金睛兽守住的水灵根,以黄家目前的实力,稳妥来看还是不要去碰的好。” “避水金睛兽怎么了?我看着就是一头样子神异些的麋鹿啊。” “你看到了?” “对啊,我亲眼所见,一开始还不认识,还是回来之后向一个高人请教了之后才知道的。” “那,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黄老板你……如此勇猛。” 黄鹤被曹沫夸的远离雾里,不过还是没发觉问题所在。 “那这水灵根的消息我就收下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去取上几节,不日我就要离开这岳阳城了。” 黄鹤听到曹沫的话,眼神怪异地看着他, “你就这样走了,那袁姑娘怎么办?” “她爷爷不是在这边吗?” 黄鹤看曹沫回答地很真诚,不似装傻,又提醒了一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曹沫满脸疑惑,看着黄鹤, “那你是什么意思。” “唉,算了,没什么意思,就是你走之前告知一声,我送送你。” “那多不好意思啊。” 话音未落,曹沫已经走到了门口,黄鹤赶忙在后面追问了一句, “别着急走啊,我弟弟那件事还没解决呢。” 曹沫头也未回地摆了摆手, “黄老板,我相信你。” 说完,只留下黄鹤一人在房间中暗自神伤。 门外忽然再次响起了曹沫的声音,却不是对黄鹤说的, “袁丫头,走了,别喝太多茶水,不然晚上睡不着。” “什么睡不着,你小子想干什么!” 黄鹤在房间里听的清清楚楚,远处传来的这句话分明是陈老爷子吼出的。 再之后外面便没有了声响,待黄鹤出来,厅下已经空无一。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七十三章 元宵节 两道白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溜出了黄府,待守在那的门房还没来得及向两人问好,两袭白衣便早已不见了踪迹。 岳阳城的一处街道上,一位白裘少女拉着位白衣少年循着街道上各家各户门前的花灯笼漫无目的地走着。 少女不时停下步伐,邹着眉头,去猜那门前好看的花灯上写着的灯谜, 每次少女遇到难题,觉着使尽浑身所学都猜不上来了,这才会伸出那削葱根一般的手指指着一个花灯给白衣少年。 而每次少女刚刚指出一个灯谜,少年总是很快就答了出来。 这时候少女总是会不服气,说这些肯定是恰巧被他看到过的。 次数多了,少女依旧不肯,晃着少年的肩膀逼问他是不是看过某些杂书,不然怎么什么都答地出来。 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一位偷偷摸摸隐藏身形的老者看到这些,手中便不时地有灵气聚了又散。 今天是元宵节,这岳阳城中灯火比往常来的亮不少,也热闹不少。 尽管已经是深夜了,街道之上的人流依旧是只多不少。 既然是元宵节,自然就少不了那些正当气盛的年轻人了。 每当少女看到街道角落里不少两两成双,正当年龄的男女借着阴影亲密异常的时候,就会红着脸不由分说将她自己以为看得正起劲的曹沫拽走。 这时候作为自诩虽然算不上君子,但好歹称得上一个正人名号的曹沫就会与她辩解, “我哪有看?” “还说没看,你看看你,这脸都红了。” 曹沫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滚烫啊, 这时候袁芜蘅就会让他去找面镜子照一照,可这大街之上哪里有镜子让他照,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打打闹闹地往城中一处独院的方向而去。 一位跟随了一路的老人好几次周身灵气波动,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错出手。 正当老人跟着两人走到独院门口的时候,曹沫随便寻了一个由头让小姑娘先一步进了屋,自己却在院子外停下了脚步。 “前辈,还要跟到什么时候,”曹沫向着独院之外一处阴影沉声道。 “小子,不错嘛,这都让你发现了,”一位黄衣老者从那阴影处走了出来,正是袁芜蘅的爷爷陈柏。 “一路上多少次灵力波动,要是连这我都没发觉的话,早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陈老爷子微微一笑,虽然这小子自己看着不爽,不过平心而论,这修为还是挺扎实的。 对袁丫头也还不错,一把不知道哪里来的金鸣剑说借就借了,就这点看着就可以。 “前辈请回吧,这次太晚了,实在没什么好招待的,”曹沫顿了顿,恭恭敬敬向着陈柏抱了一拳,还是说出了那句话,“还请前辈放心,我保证不会对袁丫头怎么样。” 陈老头一听这话立马就恼了,谁知道你小子这脑瓜子里是在想些什么,你还给我保证,你保证个锤子保证。 顷刻之间,一只火鸦就掠向了曹沫,金色水龙蓦地显现将火鸦一口吞了下去。 待曹沫抬眼看去,黄衣老者早已经没有了踪迹,一个声音传入了曹沫的耳朵之中, “小子,我家袁丫头眼光不错的。” 曹沫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那是当然。” 话音未落,一条雷蛇直接凭空出现窜向曹沫的身躯,曹沫这次却没有用出金色水龙,直接硬生生接下了那道雷蛇。 刺啦一声,白袍恍地亮起,曹沫未伤分毫。 独院屋子内,袁芜蘅看了一眼进来的曹沫,坐在桌子前,耷拉着脑袋,看着有些不悦, “我爷爷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呃…你眼光不错。” 听闻这句话,小姑娘眼睛忽地明亮了些许,神采奕奕, “真的?” “真的。” 跟曹沫确认之后,小姑娘几乎就要直接从椅子上直接蹦下来了,自顾自笑着说道: “爷爷说的确实是实话。” 曹沫却是直接按住了雀跃不已的小姑娘, “以后跟着你爷爷好好修炼。” 小姑娘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一句话未说出口, 以后修为高了,我就来找你。 曹沫看着小姑娘这副有心事的模样,也没有费神去猜, 毕竟少女的心事就像错结丝线,总是理不清的。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袁芜蘅正昂着脑袋发着呆,想也没想就顺势摇了摇头, 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使劲点了点头,露出那两颗狡黠可爱的小虎牙, “有的有的。” “想说什么就说吧,明天我就要走了,离开岳阳城。” “明天就走?这么急?不再缓缓吗?” 曹沫摇了摇头,坚决道: “我在这岳阳城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就不再继续留在这了。”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 “我打算去一路往西,去蜀地游历一段时间。” 原本有些兴致的袁芜蘅立马就蔫了,小声道: “蜀地啊,在剑南道,好远呢。” 曹沫走到她身前揉了揉她的脑袋, “哪里远了。” 袁芜蘅侧着脑袋,轻声道: “好远好远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曹沫笑了笑, “这个嘛,现在还不太清楚,可能就几年,可能很久吧。” “这么久,那你不回来怎么办,”还未等曹沫答话,小姑娘又立马自问自答,“那我就去找你。” 曹沫看着小姑娘那一本正经地样子,笑了笑,又想伸出手去揉揉她的脑袋,不过这次被她躲了开来, “这么远,你敢来吗?” 小姑娘正了正衣襟,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这有什么不敢的,等以后我修炼有成,成了女大剑仙了,就踏着飞剑满天下飞,满天下找,路见不平,一剑平之,天下的毛贼宵小听到我袁芜蘅的名字都要抱头鼠窜,哭着喊着袁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嘿嘿。” 小姑娘像模像样地空着手做出剑状,曹沫看着她的模样没有说话, 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 “那你找我做什么?” 曹沫这简单的七个字却问住了她,一时间答不上来。 就是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心中有答案不敢说。 小姑娘支支吾吾半天,那双好看的眸子转了几下,愣是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找你…找你……找你给你一剑啊,谁让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欺负我来着,我告诉你,我可是很记仇的。” 袁芜蘅一张小脸故意做出凶狠状,挥了挥拳头。 曹沫听到她的话,故意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那我可要藏好了,袁女侠天赋这样高,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把我打趴下,要是落到了你手中我不得死翘翘。” 袁芜蘅对这句话显然很是受用,嘿嘿一声。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七十四章 汨罗江的老水神 曹沫看着小姑娘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莫名有股被她的笑容感染了的感觉,笑着问道, “对了,你刚刚说有事情要和我说的,想说什么啊。” 小姑娘这会儿却是摇了摇头, “没有了,既然你执意明天就走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听到她这句话,曹沫也猜到了小姑娘肯定就是想要说些挽留自己的话,也没有过多去追问, “既然没什么说的,那今天也晚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曹沫开始赶人。 没想到白裘小姑娘一溜烟跑到了曹沫的床前,小靴子往地上一褪,直接就裹进了被子里,露出一个小脑袋笑嘻嘻地对曹沫说道: “不行,今天是最后一晚了,我要和你睡在一起。” 曹沫满脸通红,尴尬问道: “为什么?” “因为你经常丢下我,明天你就要走了,万一又偷偷摸摸一个人就跑了怎么办,”小姑娘撅着嘴,继续道“我知道我起的晚,可是每天我都是尽力地早点起了,但每次起来都能看到你在院子里练剑,明天肯定又会起不来。” 曹沫走到床前摸了摸那颗露出被子的脑袋,笑着道: “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放心,明天走之前肯定会把你叫起来的,你回去自己房间里睡觉吧。” 曹沫一边说一边开始往外拽被子,打算把小姑娘拽出来。 没想到小姑娘用身体死死裹住那张蚕丝被,愣是不让曹沫移动分毫, “不走不走,今天就不走了。” 曹沫又气又笑,自己刚刚才向陈老爷子保证过,如今小姑娘直接闹了这么一出,那陈老爷子以后还怎么看自己, “你知道和我睡一起是什么意思吗,要是让你爷爷知道了明天不得用雷法把我轰地连渣都不剩啊。” “我就说是我自己要求的,我不管,你今天休想把我轰走。” “行吧,你今天就在这边睡了。” 眼看说服不了她,曹沫索性直接转身进了小姑娘的房间。 袁芜蘅一看曹沫走了,马上又急急忙忙抱着被子光着一双脚跟着就来到了这边,看着在床上一脸无可奈何的曹沫,一脸得意, “这样你就没办法了吧。” 说完一把裹着被子,嘿嘿笑着就挤到了曹沫的边上, “放心,明天肯定能起。” 可这时一旁的曹沫却没有了之前的温和,而是一脸的严肃, “袁芜蘅。” “怎么了?” “我知道你的用心,就你那心眼,傻子也能想的出来,你不就是想着这样让我以后对你有所牵挂吗?” 小姑娘裹在被子里,默不作声,曹沫继续一脸平静地说道: “其实大可不必这样,跟我相处这些天,你应该也大概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了,我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是停不下来,会走遍天下各处的,我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一定能够回来见你的,但我可以保证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说到这,曹沫忽然又转变了语气,轻快又诙谐道: “毕竟,我还是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的,所以,你不必为了这个去牺牲自己的某些东西的,知道吗?” 曹沫转过头去,发现小姑娘此时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个头在外面,闭着眼睛,鼻翼微动,没有发出任何回应。 上前仔细去听,还能听到微微的鼾声。 曹沫无奈一笑,顿时有些尴尬, 好像是自己思想不纯洁,想歪了。 随即伸出手轻轻在小姑娘那高挺的鼻尖上勾了一下,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小姑娘在睡着之前把被子紧紧地压住了,而自己恰巧又是被她挤到了靠墙的位置。 要是现在自己不惊动她回自己房间去,那肯定得挨一晚上的冻。 自己这体魄,要是强行将被子拽出来也不是不行,可如果这样的话,肯定是会把她惊醒,那自己肯定又不好脱身了。 么得法子,如今只有这样将就一晚上了,希望袁芜蘅在睡觉时没有太大的动作吧。 “罪过罪过,陈老前辈,实在对不住,” 曹沫轻轻念叨了两声,只得就这样将就地睡了。 期间,曹沫还起身轻轻将从小姑娘身上滑落的被子给她压好,然后又自顾自躺下了。 可是翻来覆去,他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索性就躺在床上,缓缓驱动身体内的灵气在体内各处经脉间流转。 月明星稀,倦鸟归巢,一夜无事。 …… 曹沫醒来的时候,发现边上的袁芜蘅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正当他还在朦朦胧未清醒时,门外却走进来了一个穿着白裘明眸皓齿的少女, “起来了,洗把脸吃饭吧。” 少女热情的招呼着,正是先曹沫不知道多少步起来的袁芜蘅。 曹沫已经记不清昨天晚上自己是几点睡过去的了,如今只记着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了。 曹沫看着一身精致打扮的袁芜蘅,打趣道: “哟,难得啊,今天这么早就起了。” 少女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像往常一样为自己辩解,而是催促道: “黄叔叔那边已经知道了你今天就要走,估摸着过不了多久,我爷爷和黄叔叔他们就会过来这边。” 曹沫一听这话立马就清醒了过来,直接一跃从床上起来,下床,穿衣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乖乖,要是让陈老头看到自己在袁芜蘅的床上,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别说送自己出岳阳城了,送自己上西天都有可能。 曹沫悻悻然跑了出去,袁芜蘅看着他那急促的背影,微微笑着。 不知为何,曹沫看今天袁芜蘅的这身打扮,总觉得有些不一样,好像少了几丝少女该有的俏皮,多了几丝大家的端庄。 岳阳城外,汨罗江畔。 一行人正跟一位白衣少年挥手告别, 其中的一位白裘少女一边挥手,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小铜鱼,向着少年举起挥了挥, 白衣少年看到这些,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铜鱼,然后点了点头。 “那黄某就在这祝曹公子修炼有成,早日成为那天下第一高手了。” 曹沫听到黄鹤这听着有些狂妄不羁的话,笑了笑,冲着他恭恭敬敬抱了一拳。 一行人中的黄衣老者瓮声瓮气地道: “小子,老头子我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是袁丫头和黄家主要求,我都不来,不过既然来了,也得像模像样地跟你说些什么才好,那老头子就祝你早日实现胸中的抱负吧。” 曹沫笑意盈盈抱拳回了句, “多谢陈前辈,袁丫头以后可就要你照顾了。” 一听这话,黄衣老者立刻吹胡子瞪眼, “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暗地里挤兑我是吧,这还要你来说。” 曹沫依旧是满脸笑意,没有说话。 黄衣老者身旁的白裘少女使劲挥了挥手,大声道: “我会来找你报仇的,到时候可别记不得我是谁。” 曹沫却是一边大踏步向前走,一边向后挥手, “那我就恭候袁女侠的到来了!” 小姑娘看着那个边挥手边走远的少年背影,没来由的心中生出些失落,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清楚的声音呢喃道: “要等着我啊,等着我啊。” 黄衣老者悄悄瞥了一眼自家孙女,微微叹息了一声。 才多大的孩子,就遭受了这么多的别离。 …… 曹沫的沿着汨罗江畔上溯而去,期间去了一趟汨罗江秘境处,向老篙师和那只神龟道过了别。 老篙师和神龟知晓曹沫要往西而去倒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男儿就应该走四方”,然后就隐去了身形。 曹沫往汨罗江上游而去,遇到了一座看着香火不旺不淡,有些香灰又不是很多的水神庙宇。 曹沫手头没有香火,就只是到庙里恭恭敬敬地作揖拜了拜,也还算虔诚。 这个习惯是在他流浪的时候养成的,路遇庙宇不管是山神还是水神他都喜欢进去拜上一拜。 有时候手头宽裕些,他还会在庙宇附近的摊子上买上一把香去敬上。 至于为什么, 主要还是因为,他在那一路很多次饿地已经没有了力气的时候,总能在路边的庙宇里找到一些剩下的贡品来充饥。 对此也就有了遇庙便入的习惯。 不过以前是为了找吃的,现在只是为了能够虔诚地表达谢意。 曹沫刚一进庙里,那端坐高台之上的水神彩塑便亮起来光芒,一位身着水神官服与那座彩塑面容相近的老人出现在了曹沫的面前。 看到这人不同寻常的出场方式,曹沫当然知道他是这边的水神,立马恭恭敬敬地向他做了一揖。 那位老水神冲曹沫轻轻点了点头, “从岳阳城出来?” 曹沫恭恭敬敬地答道: “是的。” “汨罗江秘境进去过了?” 曹沫点了点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老水神。 老水神也不去看曹沫,只是转过头看向外面的汨罗江, “少年郎,可不要辜负了三闾大夫,不要辜负了你的那位先生啊。” 曹沫刚想开口说话,老水神却是直接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了,就像出现时那样。 曹沫欠身做了一揖,退了出去,继续赶路。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七十五章 观湖悟潮平 出了水神庙,曹沫继续沿着汨罗江往西而去。 黄鹤已经将那株先天水灵根的大致方位告诉了曹沫,现在他就是要一路向西穿过黔中道,然后去剑南道, 争取在自己这一路走下来之后,能够将实力提升到取走那株先天水灵根——蟠桃木。 一叶孤舟顺着汨罗江往下逐浪而去,穿过一道道翠绿又带有一些未化去的白雪的山梁。 两岸猿声,轻舟淌过。 行到水急处,岸上树木急速向后掠去;又入平缓处,几朵山花迎面而来。 孤舟之上,立着一位未到及冠年纪的白衣少年,一头青丝高高扎起,负手而立,脸色平静,一双重瞳眸子熠熠生辉,尽显少年英气。 真是好一个白衣山水少年郎。 只见他却不急不躁,由着孤舟在关阔的水路之间急转平缓,脸上却是古井无波,就这样静静徜徉在山水之间, 时而闭眼时而睁开眸子,周围丝丝缕缕的灵气缓缓流转。 小舟顺着汨罗江水,一路往西汇入洞庭湖。 大概快到日暮时分,那一叶扁舟载着曹沫才终于从江水中进入了洞庭湖。 眼前一片豁然开朗,虽是初春的时节,少不了化去冬雪而来的春寒料峭,但却依旧能够看到一些南国特有的水草让湖畔绿意黯然。 日暮时分,夕阳洒下,洞庭八百里水域,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几棹渔舟在寒风之中微微晃荡,几位渔民瞥见那一尾进入洞庭湖的小舟,却也只是瞥了一眼。 看这悠闲的装束,觉着大概是某个书香门庭的子弟顶着倒春寒做哪附庸风雅的蠢事吧,几人这样想着,不露声色的转过头去。 曹沫静静地看着,未理会他们的眼神。 几位渔民用那双被湖水冻得发紫的手将一张缝缝补补不知多少次的破网使劲抛进湖中,然后再一点点拉上来。 几尾不大不小的草鱼活蹦乱跳,落在了渔舟之上,那几个渔民满是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 曹沫负手而立,任由湖风将脚下小舟吹向远处。 忽然地,面对这洞庭湖八百里水域,面对这芸芸众生,面对那即将落下去的日头,面对这广阔无垠的天地,曹沫有一股想练剑的冲动。 只见他手腕一转,一柄长剑直接出现在了手中。 一叶孤舟,一人一剑,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色。 寒风呼啸,长剑生雷,劈、砍、刺、撩、挡、弹、横、落、挂,一招一式,皆是最简单的动作,没有刻意的花哨,也没有过分的修饰。 白衣少年只是这样立在舟上,身随剑动,剑随身舞,一招一式,既不拘泥,也不冒进,无伤无喜,无忧无虑,浑然天成。 收剑入手,人剑合一。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没来由的,曹沫就吟出了这一句先人说出的话, “这一招叫什么好呢?”他轻声呢喃道。 曹沫微微一笑,自问自答,“那就叫,潮平吧。” 话音未落,只见手中长剑脱手而去,朝天激射,直入云海。 洞庭湖上,一道由剑气与雷光凝聚而成的长虹直接从湖面出现,直入云霄。 霎时间,洞庭湖水好似被什么牵引了一般,浩浩荡荡,向来不起大浪的湖水这次竟然直接将湖上的舟子掀动地飘摇不定,几近倾覆。 而那道冲天而起的长虹似乎是要与那落日余光争辉,直接牵引出漫天的剑光与雷电。 一条长虹将洞庭湖与苍穹连接了起来。 离这不远处的岳阳城里,无数人眼见那一条长虹至洞庭湖中升起,引发出一连串天地异象,而后又眼睁睁看着那条长虹落下,群城哗然,都以为是有什么重宝现世,纷纷荡舟向着洞庭湖中心而去。 只有在城中的少数踏足了修炼一途的炼气士看清了其中的端倪,不为所动。 岳阳城的黄府之内,黄鹤看到这副天地之间的异象,急急忙忙往自家供奉住的地方赶去,却正巧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陈柏, “不必诧异,不过是有修炼之人在破境罢了。” 听到陈柏解释的黄鹤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道: “我以为是那八百里洞庭有什么重宝现世了,想着我黄家也派几个人去争上一争来着,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没事了。” 陈柏暗暗在心底白了一眼黄鹤,有些话很想说出口,但他还是忍住了。 瞧你那财迷样,就算是有重宝现世也轮不到你这底蕴平平的黄家来争吧,陈柏在心中暗自腹诽。 黄鹤这人不仅敛财从商手段高超,还颇有好学的品格,听到陈柏的话,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恭恭敬敬地考套道: “难道你们修炼之人破境的动静都是这般惊人吗?我哪天能有幸看到陈先生破境之时也是这般天地生光,大湖荡漾的景象。” “这…呃这嘛……” 黄鹤一句话却是直接让陈柏尴尬在当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不是谁他娘的破境都能引出这副天地异象的好吗?你有种你去给我弄出一个什么天地生光,大湖荡漾来啊。 陈柏强忍着才没将这句话说出口,脸色不太好看。 原本黄鹤问这个问题也只是为了缓解一下刚刚的尴尬,他也没想到自己这画蛇添足的一问直接将陈柏问住了。 到底是混迹商场多年的老油条了,一看陈柏脸色不太对就知道自己这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黄鹤当即也不再打算停留,致歉一声后就溜之大吉,独留陈柏一人在原地。 其实这天赋一事,一直是陈柏心中一憾。 别看他如今这副五品巅峰的境界在岳阳城这种山下人为主的地方能够横着走,其实在他之前的宗门,在他这个年龄,境界超过他的人数不胜数。 其实陈老头的天赋也不差,不然也不可能会在那一年被一个路过的高人收为徒弟, 但也不会太高,不然不会这么些年还留在这五品境界。 虽然有一个原因是入门晚,但这也不是主要的原因,最主要还是底子没打好,与那些小小年纪就被人引入了修炼一途的天才的境界比,自己望尘莫及。 又有哪个修炼之人不想着能够大道有成,步入顶峰呢。 自己如今已没可能触及修行之鼎了,看来只有寄希望于自家那丫头了。 陈柏转过身,正巧看到袁芜蘅正低着头神色落寞地进了屋。 陈柏叫住了她,笑着问道: “袁丫头,以后修行想走那条路啊?” …… 洞庭湖湖心处, 那道接天引地的长虹一晃便从天幕处收了回来, 一叶孤舟之上,白衣曹沫收回自己的那柄飞剑,然后轻轻用自身灵力引着脚下的那只小舟向洞庭湖西畔缓缓而去。 曹沫一边驱动小舟一边内窥自身小天地,二品到三品之间的那道桎梏已经被打破,所以他如今是货真价实的三品儒家修士了。 再往自身丹田内的那柄小剑胚看去,上面那些原本模糊的铭文又清晰了不少, 不仅如此,还领悟了一套剑招。 想到这,曹沫心念一动,手腕翻转,原本被收回体内的本命飞剑立刻出现在了手中。 一剑劈出,又接一剑,两剑再接第三剑,四剑、五剑,曹沫出剑越来越快,剑招越来越变化莫测,无数剑气开始在周身肆虐,渐渐转变为一个方圆三丈的剑气领域。 原本看着平平无奇的剑招,毫无观赏性可言的每一次出剑,逐渐招式凛冽,变化莫测起来。 只见曹沫周围那三丈之地的剑气领域内,江水如沸腾了一般开始翻滚,随着剑招的越加深入,无数江水被剑气引动,成为了一个漩涡。 白衣少年立在孤舟之上,孤舟立在一个越来越大的漩涡之上却是被压制的不动分毫。 舟上的曹沫大袖飘摇,鬓角被剑气带起不停地飞舞,随着他的一声轻喝,手中长剑最后一剑劈了出去, 轰—— 以曹沫为起点,一道携带者无数雷霆剑气的剑罡向前激射而出, 一道大浪携带者被那道剑气带起,向着几十里之外的湖畔滚滚而去,水花翻涌,彷佛一条雪白堤岸,不过是一条会动的堤岸。 曹沫唯恐这一剑生出乱象,急急忙忙收力,可是依旧有无数剑气没能来得及收束,被劈了出去。 心知要闯下大祸的他马上脚尖重重一点,身形如一道离弦之箭一般离开孤舟,向着那道被自己批出来的白色水花堤岸追去。 白色身影在广阔的水面之上蜻蜓点水,一步一步踏出, 突破到了三品的他,如今实力大涨调动自身灵力更加得心应手,可这依然追不上那道剑气。 眼看大浪就要压岸,曹沫一步踏出,飞剑直接出现在了脚下,顿时,身躯贴着水面如一道白虹一般追了出去。 终于,在离岸三里的地方,曹沫迎立潮头,高高举起手中飞剑,再次一剑劈出,滚滚而来的大浪顿时和剑气形成的气浪撞在一起,溅起漫天水花。 曹沫长呼出了一口气,踏着飞剑远去。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七十六章 十万大山 这一剑的威力让曹沫很满意,如今又突破了伐毛境三品,所以这一路他的兴致都是极高。 突破了三品,已经可以御剑远游了,虽然速度赶不上那些修炼有成之人的御风,但到底比苦哈哈地靠着脚力赶路来的强。 曹沫一路御剑,离开地面三十丈,贴着山梁和树梢,和风吹佛之下,只是觉得这一切刚刚好。 他一路跌跌撞撞,才察觉出以他现在的境界,勉强十三四丈已经是自己御剑飞行的极限了。 遇到人烟之地就下来,尽量不惊扰别人,等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便踏上飞剑,如剑一般窜出。 日头西落,夜幕降临。 在黔中道的山林之间,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借着月色急速御剑远游。 飞剑拂过树梢,惊起枝丫间无数栖息的林鸟。 在一片开口的山岗之上,御剑而至的曹沫停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了一张舆图, 借着月光,舆图之上标识这已经入到了渝州与黔中道的交界处。 曹沫抬头看向远处,前方的十万大山落在了他的眼中。 皎洁的月光洒下,远处那起伏连绵的山峦彷佛几十条翻滚潜跃的巨龙,充满了未知与神秘,同样还有机遇与危险。 “十万大山,苗裔,蛊族,还有数不尽的妖兽,”曹沫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的高山,低声自言自语道。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飞剑载着他如一条白色长虹向着远方急速延伸而去,一头扎进了十万群山之中, 先前自言自语说的这一句话早已经甩在了脑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 妖兽也好,蛊族也罢,皆是我手中这一剑之事。 白衣少年昂首独立飞剑之上,目光坚毅,任由劲风吹拂过那张棱角越发分明的脸庞。 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里路,曹沫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那一轮依旧高挂清晖。 正想着御剑落下,脚下原本尽是鸟唱虫鸣热闹非凡的树林,却在这一刻突然安静了下来。 飞剑入手,曹沫身形刚刚落地, 林间的阴影处,忽然之间跃出了一只巨口獠牙的吊额白睛猛虎,直直向着曹沫的背影扑了过去。 曹沫嘴角微微一动,看也未看,飞剑直接脱手而出, 寒芒闪过, 身后扑通一声巨响,曹沫转过身去,那头吊额白睛虎直接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声息。 三下五除二,整只猛虎直接被曹沫剥皮刨肉给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给解了下来。 不一会儿,曹沫就将一个简易的烤架搭好了。 十万大山的某一处角落,恍的生起了一堆篝火,曹沫看着那被烤的滋滋冒油的虎肉和随风摇曳的火苗忽然笑了笑。 记得曾几何时,有一个要强又带有些蛮横刁蛮的青衣少女, 也是如此这般坐在篝火堆般,看着喷香的烤肉,一边暗地里抹口水一边恶狠狠瞪着自己。 不过到最后,青衣少女还是对被味蕾勾起的欲望屈服,与自己争抢了起来。 树林边缘的沙沙声响将曹沫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 曹沫随便察看了一眼,发现只是几只被自己烤肉味道的引过来的郊狼。 他也没太过在意,只是随意将自身可以压制的气息增强了几分,那几条郊狼便受惊而走。 曹沫再转头,将架子上那被烤的滋滋冒油的虎肉拿了下来,猛地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虎肉已经被自己烤糊了大片。 曹沫看着那被烤得黑乎乎的虎肉,邹着一张脸,心疼不已, 对刚刚远遁而去的那几只郊狼心生了些怨念,肯定是那几头不知好歹靠过来的郊狼扰动了自己的思绪,让自己没有把握住火候。 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将就着朵颐了起来。 简单解决了一下晚饭,收拾好一切之后,一袭白衣直接从树林之中御剑而起 循着不久前那几只郊狼留下的痕迹,曹沫直接在一处山石下找到了这一带郊狼的老巢。 几只郊狼看到御剑在空中的曹沫,眼睛里满是恐惧。 曹沫看着郊狼群坏笑一声,脚下飞剑周围的剑气直接脱离剑身,向着那一群惊恐不已的郊狼裹挟而去。 月光照耀下的十万大山某处角落,向来静谧的树林,今天却显得十分热闹。 一位白衣少年孩子气一般,御剑驱赶着一群郊狼, 一路上,狼群的哀嚎之声此起彼伏,引得鸟雀惊走,大虫绕道。 几只身躯笨拙,行动迟缓,听到动静来不及跑路的熊罴,也一并被狼群连累, 拖着巨大的身躯连滚带爬地掉在后面,虽然它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可也耐不住身后那位御剑的白衣少年一身惊人的气势,也不敢反抗。 御剑远去三十里,曹沫这一路驱赶下来,兽群里不仅加入了七八只熊罴,四五只白虎,更是在不知何时添了几十只山貂麋鹿。 反正是好不热闹,隔老远就能看到这一带的鸡飞狗跳。 曹沫对着下面一众奔走的野兽,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做这一切不只是为了让这一路不会太过烦闷,其实还有其他的一些小心思。 这十万大山如此人迹罕至,自己在这里面不知所谓地横冲直撞,保不齐就会遇上一些实力强大,天生灵性的妖兽。 所以这一路看似只是泄恨一般驱赶这些林兽,其实也是有让它们在前面探路的打算。 这一众兽群在十万大山里生活了这么久,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那不比自己更清楚? 好不容易滚雪球一般滚到了这么大一个兽群,不仅数量众多,种类还这么齐群,曹沫怎么会轻易将它们放弃。 正准备继续将它们再驱赶十里路就放过它们。 可忽然之间,脚下的整个兽群在这时候却出现了异动。 所有野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狂躁不安起来,不管曹沫释放出的剑气气势多么惊人,就是不肯再向前走出一步,几只身躯较小的野猪甚至直接开始哼叫嘶吼起来。 曹沫看到这些,立马知道前面不对劲,马上御剑调转了反向,收敛了自身的气息。 那一大群野兽在曹沫将剑气收敛了之后,也在顷刻之间一哄而散,急速向身后的树林逃遁。 曹沫急速御剑,小心翼翼地向着侧面飞去。 前面应该是有某种存在才让这群野兽不敢靠近,自己虽然不太清楚它的强弱,不过还是小心为主,不要靠近为妙,曹沫心想。 随即驾驭脚下飞剑急速飞掠,远离这片区域。 在往侧面走出数十里之后,曹沫小心查探了脚下那片树林,发现依旧是没有其他动物的踪迹,于是没做停留,继续御剑绕飞。 终于,在又御剑了十里之后,才勉勉强强能够察探到一些兽类活动的痕迹。 曹沫也没打算继续绕飞,当即调转方向,继续向前。 接下来三天,曹沫都是用着驱赶野兽在前方探路前行的方法谨慎赶路,也没出什么岔子,总的来说一切安好。 不过就是在一次偶然之间,误入了一条已经修炼到三品身躯像参天巨木一般庞大的巨蚺的地界。 曹沫小心翼翼地正准备遁走,没成想被巨蚺修到了气息。 经过一番有惊无险的激战,曹沫在巨蚺藏身的洞穴之中找到了几株长势喜人的龙血草和一张巨大的蛇蜕。 曹沫知道这一切都是财富,遂一样不留,全部都打包带走。 这一番之后,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修行中人会不肯安安分分地留在家中或者在宗门里修行,原来这访野寻宝真的是有利可图,而且是暴利。 就这几株龙血草,要是遇到那些医家中人,那不得卖出天价, 就方寸物中的那张巨大蛇蜕,在山下也算的上是某些软甲的上好材料了,况且又这么大一张,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呢。 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曹沫在这大山之中的行程也慢了下来,开始仔细收集沿途的一些能卖钱的东西。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七十七章 白猿问剑 大山深处,一位白衣少年遍身浴血,手握长剑,面对着一群已经杀红了眼的黑豹。 山风吹动少年鬓角,白衣少年身随风动,手中长剑宛若游龙,一剑劈出,数十只只身形慢了半拍的黑豹顿时被剑罡劈成了两段。 三只身躯看着明显比其他黑豹更加强壮有力的黑豹身形矫健,将这一剑躲了开来之后,几乎是在同时从三个方向向着白衣少年探出了一爪。 又是一道剑气劈出,黑豹群身后那长了几十上百年的巨木像田间的麦苗一般倒下了一大片,剑气远去三四里,林木就倒了三四里。 那几只龇牙咧嘴向着曹沫扑了过来的黑豹瞬间倒在了地上。 剩下几只看着身躯瘦下不少的黑豹眼见头豹已经倒下,再不敢挑衅,直接向四周逃窜开来,白衣少年也没有做过多的追击。 与黑豹群对决的白衣少年正是曹沫。 原来,在曹沫御剑飞到这片地界之后,就被这个豹群偷偷尾随了。 原本他只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兽群,自己释放出三品修士的气机之后就能将它们驱走,没想到这一个豹群不简单。 在感受到曹沫的气势之后,不仅不退走,反而忽然之间就对他发起了攻势, 几十只黑豹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将曹沫团团围住, 第一次交手曹沫才发现那三只为首的黑豹中有一只已经到了二品的境界其他两只也是有一品巅峰。 自身这三品修士的身躯对于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难怪这群畜生敢这样铤而走险, 只不过如今都成了地上冷冰冰的尸体。 既然是这群畜生主动招惹自己的,曹沫当然不肯就这样轻易放过它们,况且能培养出二品妖兽的族群,周围很可能也会有好东西。 曹沫调动自身灵力涌入身上披着的法袍之中,身上那些豹群留在自己身上的血液顷刻之间化为了一阵血雾消散了去,白衣如旧,纤尘不染。 曹沫将地上那三只妖兽的妖丹剜下收好,立刻踏剑远去,一路找寻逃窜出去的豹群。 在曹沫与黑豹发生过激战处的三十里之外,一只腰挂一根光滑树枝,身躯直立的白猿正站在一处山巅,远远眺望着这处战场。 如果有人在这,一定会惊讶的发现那根被白猿别在腰间的树枝,竟然被做成长剑的模样。 树枝长剑虽然看着粗糙,只是由几根树枝和树藤绑成,但却格外形象,剑身、剑柄、剑格皆有,剑首处还镶嵌有一枚分外显眼的红色宝石。 白猿望见远处那个御剑而来的白色身影,竟是惟妙惟肖地露出了一个让人看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 曹沫沿着黑豹的踪迹,急速御剑,向着一处山头而去,亲眼见着脚下那几十只黑豹在快速的向着前面的山头逃窜, 他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肯定就离这边不远了。 能让一个野兽族群生出灵智,还有一只迈入了二品的境界,那样东西肯定不会简单,曹沫如是想着,直接一头扎进了眼前的山岗。 站在山巅的白猿看着山脚下那几只黑豹在进山之后还在不停地向着自己这边而来,脸上微笑更甚。 他的那只毛茸茸的爪子,或许称为手更精确, 就这样轻轻地搭在了那柄树枝做成的长剑的剑柄之上。 可是忽然,那位御剑的白衣少年到达了山脚下却停下了, 就这样停了一会儿,然后便毫不停留,直接急速御剑远去。 站在山巅处的白猿看着那道急速远遁的身影呆立了一会儿,楞在当场。 这也可以?他妈的老子在这等了三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位人族的剑修,就这样跑了,不可能,这次绝不会让你轻易跑掉的。 灵智早已经和人族无异的白猿直接抽出腰间树枝做成的木剑,跃下山巅,身形如电,向那位御剑远去的白衣少年追了出去。 两道白色身影在山林之间以极快的速度在追逐着。 前面的白影脚踏飞剑气势如虹, 而后面那一位却是徒手攀林,在苍天巨木之间左右荡起身躯,速度比御剑的身影慢不了多少。 曹沫刚刚在到达山脚下之后, 猛然发觉自己这一路似乎进了某个陷阱,在被牵着鼻子走,引向某个地方。 于是他当即调转方向,也不管什么宝物了,全力御剑飞行,生怕入了某人为自己设下的绝地。 自己刚遁出没多远,果然身后就追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心中暗呼惊险。 心中想着,脚下飞剑却不慢,急速向远处掠去。 曹沫无意之间向后瞥去,却发现跟在身后的,竟然是一只通体雪白,腰别木剑的白猿。 只见那只白猿抓着林间的树枝向自己荡了过来,虽然看着吃力,但他在林间飞掠的动作却不慢,曹沫暗自心惊。 可就在曹沫即将御剑远去,将白猿甩开之时, 那只毛手毛脚的白猿却是直接将手中的木剑往脚下一掷,驱动他自身的灵气也御剑而来。 曹沫对这副景象大为吃惊, 一只御剑的白猿? 正当曹沫远遁之时,只见御剑白猿速度猛地加快了不少,直接向曹沫激射而来。 身后的白猿原来越快,两道白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曹沫眼看自己逃不掉了,心中暗骂一声,自己调转方向冲着身后追来的那只白猿停了下来。 白猿见曹沫停了下来,脚下木剑一顿,直挺挺立在了曹沫的对面。 山风猎猎,只见对面那只白猿人模人样的先向着曹沫抱了一拳,随后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看着白猿一副剑客装束,曹沫当然看出了这只古怪的白猿想要干什么, 这分明是想向自己问剑的, 既然如此,自己只有接的份了。 曹沫并未开口,脚下长剑召回手中,也向他抱过了一拳。 曹沫小心查探了对面那只白猿的修为,却发现他并未隐藏,直接光明正大将自身气势显现了出来。 四品,曹沫心中有了答案。 修为比自己高不了多少,除却那副毛茸茸的模样,这份气势姿态,却是与常人无异,那灵智肯定也很高了。 “你,有名字吗?” 曹沫尝试着与面前的白猿说话。 白猿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横剑在身前的姿态,口中吐出了两个异常清晰的字, “孙林。” “好,孙林,你是要向我问剑吗?” 白猿这次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曹沫指了指白猿手中的木剑,缓缓说道: “行,我答应你,不过,你就拿你手中的这柄木剑与我问剑吗?” 白猿却是冲着曹沫露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得到了答案之后,曹沫也不再废话,直接横剑在身前。 叮—— 飞剑与木剑交错在一起,两人初一交手,皆是微微震惊。 曹沫原以为自己的飞剑与白猿的木剑砍在一起, 能够将木剑一剑轻松削断,可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不仅没有将他的木剑砍断,反而自己握剑的手被震的虎口疼痛。 两柄材质明面上悬殊的长剑对砍发出的声音, 竟然是极为纯粹的金铁之声。 那组成木剑的木头绝不是普通材质,曹沫可以肯定。 而白猿显然也是对这一结果极为意外, 竟然没将对面少年的长剑震断,这不应该啊。 自己这一柄以雷击枣木做成的木剑,可比普通金石不知道坚硬多少, 都击断多少路过剑客的佩剑了,这次怎么又被撼动的感觉。 白猿当即不敢托大,谨慎了起来。 大致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之后,两人身形再次纠缠在一起。 曹沫先是以一记普通的一个侧劈照面, 白猿手中木剑翻动,直接横剑挡下。 可他没想到这一招正好落入了曹沫的预料之中, 只见曹沫再一剑刺出,看着也是如刚才一般平凡不出彩的一剑, 但威势却比之前那一剑高出了不少。 白猿这次直接身形倒退躲过一剑, 没想到曹沫一剑又至,比之前快出不少,威势也是增加了一大截, 白猿身形一转,高高跃起,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这边曹沫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占据了上风,一剑接一剑, 出剑越来越快,剑势越来越重,剑影纷飞,剑气肆虐,罡风扰动, 两人周围无数林木接连被剑气殃及,接连倒下。 白猿终于明白,自己在白衣少年那第一剑劈出之后, 就落入了这套剑招的节奏之中。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七十八章 与我走这一趟江湖如何 曹沫看白猿身形在往后撤,知道他已经看出了自己这套剑招的脉络, 但这又何妨,如今自己已经快出到最后一剑了,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轻易的逃脱。 白猿身形急速向远处逃窜,曹沫手提长剑在后追击, 原本你追我赶的两人在这一瞬间就攻守异势。 曹沫手中剑招如雨点,丝毫不吝啬,不断地向前面的白猿身上招呼, 既然你要问剑,那我这个作为远道而来的宾客,怎么好意思空手而来呢,总得遂了你的意不是。 “别跑啊,你不是要问剑吗?看看我这一剑怎么样啊,”曹沫大声吆喝道。 可是不管曹沫在后方怎么挑衅,白猿就是以一副头也不回的姿态逃窜, 之前那一副提剑跃下山巅的桀骜气势早已经无影无踪, 如今就只是一头逃命的白猿。 两道白色长虹在山林之间追逐, 前面那一道白虹还要时不时出剑抵挡身后递来的威势巨大的剑气。 轰—— 一道巨大的金色剑罡在山林之间蔓延了开来,摧古拉朽一般, 剑罡所过之处,数不清的参天巨木被直接拦腰斩断。 一条宽阔大道在这罕有人至的原始树林之中开了出来,大道笔直宽阔,蔓延三四里。 在这条宽阔大道的尽头, 一只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白猿有气无力地靠在一棵折断了的树干之上。 白猿身旁,那枚镶嵌有红宝石的简易木剑掉落在地,已经断成了两截。 曹沫御剑而至,落到白猿身旁,抱剑而立, “咋样,孙林兄,还问不问剑了?” 半死不活的白猿一改之前那副倨傲姿态, 虽然现在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依旧还是强打起了精神,摇了摇头。 曹沫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忽然,他轻轻咦了一声,走到白猿身旁,用脚踢了一下那把断成两截的木剑, 然后蹲下身将木剑之上的红色宝石捡了起来。 “这可是好东西啊,孙林兄,哪里来的,还有不,” 曹沫拿着那枚红色宝石在白猿眼前晃了晃。 没想到原本奄奄一息的白猿立马就睁开眼睛一把蹦了起来, 冲着曹沫激动地摆了摆爪子,嘴唇微动,断断续续这才说出了一句话, “没…没没有了,这…这个不能给你。” 曹沫看他这副样子,知道这东西肯定不一般,一把将红色宝石握住,笑了笑, “怎么了,想要?” 白猿一副老实巴交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着曹沫,点了点头。 曹沫将那枚宝石在手心抛了抛,然后又高高举起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一脸无赖的样子, “可惜,不能还给你。” 白猿一听曹沫这话立马就急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曹沫却是对他这副样子丝毫不感冒,慢悠悠地道: “在我们人族,江湖上有个规矩,两人互相比剑,一方输了就要留下佩剑作为另一个人的战利品,这次你向我问剑输了,” 曹沫指了指地上断成了两截的木剑, “你这把剑我就不要了,不过这枚红色宝石嘛,我必须收走。” 白猿一听这话,怎么肯,立马在曹沫面前抓耳挠腮,捶胸顿足,表达出了自己的愤怒。 笑话,他这把木剑的材质也就是稀罕一点的雷击枣木,他要木剑做什么,真正贵重的是剑首之上的那枚红色宝石。 有了红色宝石才让他的木剑有了与锋利无比的金石铁剑交锋的能力,甚至让木剑有了比天底下大多数剑都坚硬的性质。 曹沫把红色宝石拿走了,那可让他以后怎么活, 没了这枚红色宝石就等于自己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了剑,这对于一个一心追求剑道的白猿来说以后可怎么混。 白猿眼看打又打不过,一时急眼了,慌忙用手比划着, “我…我用别的…宝物和你换。” 曹沫听了个大概,却是冲他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换?你知道这块石头叫什么吗?”他拿起红色宝石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叫锻金石,把它放在任何材质之上都能使其拥有坚硬如金铁的特性,是上好的锻造材料,真正的无价之宝,你要换,你拿什么换。” 听曹沫这口气,眼看锻金石再没收回的可能, 躺在地上的白猿顿时变成了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瘫倒在地。 曹沫看他样子也是哭笑不得,怎么一只还未化形的白猿能够人模人样到这种地步。 先前看他对自己穷追不舍的样子,初一开始自己还以为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妖兽, 没想到到头来他只是为了与自己问剑一场。 如今问剑结束了,要收取战利品了,又是一副小娘子作态,也太不爽利了。 “得了,别这样看着我,孙林兄,这江湖的水深的很,我这也算是为你好给你这个教训,让你记着点,这块锻金石就当收你的学费了,以后千万记住财不外露这个道理啊。” 曹沫瞥了他一眼,然后负手而立,继续开导, “知道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以后你行走江湖肯定用得上。” “就比如你之前拥有这块锻金石,多了不得啊,横行山林,欺压鸟兽,然后被那些修行高人给知道了,肯定就会过来找你,然后杀猿夺宝,到时候你不仅这块锻金石没有了,连小命也得搭上,晓得不,我这是在救你,你以后踏踏实实在这边修行,找把好一点的剑,等修行大成了再出山,肯定就能够一鸣惊人,在江湖之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白猿看曹沫在自己面前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给自己说了这么多, 愣是什么也没听见去,依旧是双眼愤恨地瞪着曹沫。 曹沫眼看自己的劝说无果,叹了口气,也有些无奈。 这头白猿天生灵智,仅仅依靠自身就修炼到了锻体四品的境界,天赋肯定是不错的, 而且他对于剑道有种特别的执念,如果就这样顺利走下去的话,前途肯定也不可限量。 要是自己就这样将这块锻金石拿走了,无益于断人大道,于情于理自己都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的。 想到这些,曹沫一把将那块已经入手的锻金石抛了出来, “得,还给你,收好了,别再随便拿出来显摆了。” 白猿精准的将曹沫抛过来的锻金石接住,死死地拽在手中, 然后盯着曹沫,生怕他反悔。 曹沫一脸没好气地看着他,勾了勾手指, “行了行了,别这样看着我,我这不是无偿给你的,你刚刚不是说要用东西来换吗,东西呢,拿来吧。” 白猿生怕曹沫食言要将自己的锻金石抢回去,马上来了力气,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 曹沫跟着白猿来到了刚刚的那处山头。 在到山前之时,曹沫警觉地四处打量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其他异样之后跟着白猿上了山。 只见山巅之上先是有一处四四方方的平地,曹沫看地上的痕迹,想着应当是这只白猿给造出来的。 平地之后是一个山洞,洞口不大不小,朝里看去,开阔明亮。 曹沫冲着白猿努了努嘴,示意他在前面带路, 白猿会了意,没有过多的异样,老老实实带着曹沫进去了。 一进山洞,曹沫就被那洞中的景象震惊地无以复加, 只见山洞之中,无数破铜烂铁映入眼帘,直接就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生生占据了半个山洞的面积。 仔细看去,那些生锈的破铜烂铁分明是刀剑枪戟一类的金石利器,洞内的铁器都有一个特征, 那就是非断即碎,全部成了没用的破烂。 好家伙,搁这深山老林里开武库呢,难怪刚刚见自己要拿走锻金石就跟自己急眼呢, 原来早就知道了锻金石的奇妙,亏自己还给他介绍了半天。 曹沫伸出一个手指指着那些破铜烂铁, “这些都是你与人比试之后得来的?” 白猿没有隐瞒,老实地点了点头。 曹沫眼神不善地瞪着他, “那你刚刚还要我大费周章地给你解释江湖规矩,这些你不是都知晓了吗?” 白猿欲哭无泪, 我明明没要你给我解释啊,都是你自己主动开口要说的啊。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敢开口去解释,只是紧紧闭嘴不说话。 “得,也不跟你在这些细枝末节之上计较,把你要换那锻金石的东西拿出来就是了。” 白猿冲着曹沫面前的那一堆破铜烂铁指了指。 曹沫一脸难以置信,也一并指着那堆破铜烂铁道: “就这些?” 白猿这次诚意十足,直接开口道; “就这些。” “你确定?”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听这话,白猿还有些心疼了,感情是不太愿意将这堆断剑残枪拿出来。 “驷你个大头鬼,就这些破铜烂铁,我要来何用,” 曹沫直接召出了飞剑,威胁道: “赶紧把好东西都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白猿这时却是两眼一闭,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了。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说完这句话,曹沫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嘿嘿一笑,对着白猿道: “要是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换了,也还有一个方法可以了结此事,” 曹沫顿了顿,白猿睁开眼看着曹沫, “我带你离开这儿,你跟着我走一趟江湖怎么样。” 灵智已开,天赋不必说, 这份心性看着也不坏,天然纯真,自己走这一趟正好缺一位同伴。 而且白猿在这十万大山之中生活的时间也长久,对山林鸟兽习性肯定也熟悉。 自己寻幽探虚正好就缺这样一位有经验的同伴,要不然自己也不会一路小心谨慎,驱赶林兽前进了。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七十九章 白猿的好兄弟 曹沫笑意盈盈的看着白猿,循循善诱道, “怎么样,跟我出山吧,外面有数不尽的剑和剑客,足够你问剑无数次了,只要别被人家打死了,剑道肯定蹭蹭蹭往上涨。” 白猿听到曹沫的话有些,明显愣了一愣,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应当是在思虑些什么, 不过马上他就给出了答案。 只见他看着曹沫摇了摇头,眼神坚定,磕磕巴巴开口道: “不……不出去,外面的江湖太危险了。” “可是外面有剑啊,什么仙剑、神剑、圣剑这些啊,数不胜数,你确定不跟我出去?” 听到剑,白猿明显被曹沫说动了一些,眼神眼见有些动摇,不过他还是拒绝了, 依旧是那副说辞,外面太危险,不适合自己去闯荡。 “啧啧啧,夏虫不足以语冰,井蛙不足以语海,你这般鼠目寸光,何时才能剑道大成呢,这天下茫茫大,剑客茫茫多,可惜啊可惜啊,可惜你却只敢躲在这儿拦些小修士小打小闹。” 曹沫对着白猿一阵鄙视, 可不管他怎样诱导与激将,白猿翻来覆去就是那个态度,坚决不走。 眼见劝说无望,曹沫也有些泄气, 随即挽了个剑花,收剑入身。 可这时他分明看到了白猿眼中闪过的一丝渴望, 随即恍然大悟,计上心头。 “唉,都脏了,可惜了这么把好剑啊。”曹沫未等白猿回应,直接手腕一翻,一柄金色长剑直接落在手中。 白猿看到那把金色长剑眼睛都直了,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对那把金色长剑的渴望。 曹沫这时却没有再说什么劝告的话,也不去看白猿,自顾自在那边里里外外擦拭起了金鸣剑, 然后一扭头,向着洞外走去,也没再说话。 …… 十万大山的某处角落,一位白衣少年御剑远去,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边上跟着一只白猿与之同行。 “孙林,咋呀,我这金鸣剑好不好用,比你那啥木剑是不是强上十万八千里。” 白猿在一旁只顾点头, 看着被自己踏在脚下的金色长剑,那张大嘴都快冽到耳朵跟了。 “我可跟你说好了啊,这把剑只是借你的,你可别想着贪墨了。” 白猿这次却是拧着白眉,满脸正气,十分有诚意的道: “公子尽管放心,我孙林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曹沫转过头来看着与自己并行御剑的白猿,“不是那样的人你刚刚怎么好意思把你那些家当藏起来的,被我找出来了还跟我说忘记了。” 白猿满脸赔笑, “确实是忘记了,我怎么可能骗公子你呢。” 曹沫摆了摆手,示意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其实心中还是暗喜的, 毕竟这次在白猿这里也算收获颇丰,白猿存的一干家当全部到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美其名曰,代为保管。 如今自己的方寸物之中,除了添了几株上好的黄精之外,还有其他名贵药材数十株,真可谓收获颇丰。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孙林也算是灵智开化的早。 在临走之前还知道带着曹沫将自己领地之内的大大小小各种宝贝灵草,一并给收刮干净了才放心。 这“投名状”交的,愣是让曹沫不好意思再继续去敲打他。 白猿这混江湖的经验,也算是给他摸的门清了。 曹沫御剑飞到白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一种上司颇为看重下属的眼神看着他, “孙林,这边离你那位好兄弟的领地还有多远啊,咱们这都走了快七八十里路了,怎么连影都没见到。” 白猿这和曹沫一路,明显话茬也多了起来,说的话也更清晰了, “公子莫着急,我那位兄弟住的远些,我们还要再御剑几十里才能赶到,不过他家的宝贝可比我多多了。” “你老强调宝贝干嘛,”曹沫白了孙林一眼, “我们只是顺路去拜访拜访的,又不是去抢人家,你只需要给我介绍介绍他的实力就行了。” 白猿看到曹沫白自己的眼神,无奈地低下了头,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 “我那位好兄弟本事没多大,也就三品的修为,” 说到三品的时候,白猿心有戚戚然的瞥了一眼曹沫,见他没有异样之后便继续开口道: “不过他水性好,在水里的本事比我强,本体是一只猪妖,和我一样也有一个江湖梦,肯定也会和我们一起走的。” 曹沫点了点头,听到最后那一句江湖梦的时候,又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孙林的肩膀, “有好事马上想到好兄弟,够义气,江湖什么都不缺,就缺你这种义薄云天的好汉,相信我,跟着我好好干,咱们肯定能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 听到曹沫的话,白猿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一个地方,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两人继续御剑在山林上空飞速前进。 果然,有了熟人就是好办事,这比曹沫一个人摸索查探快多了。 …… 终于,又行了数十里之后,两道身影在一处近水河畔停了下来。 曹沫细细打量了一下周围, 面前有一处笔直山崖,周围鸟语花香,绿树成荫,环境挺不错的。 只见白猿收剑落在地上,先是左右查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 然后高高举起手中曹沫借给他的金鸣剑,直直地往前面的山崖劈出了一剑。 金色剑罡落击在崖壁之上,霎时间,原本阳光普照的那片陡峭山崖轰然变色, 现出了一个黑云遮盖,天地失光的漆黑洞穴。 那个漆黑洞穴之上,赫然用朱漆写就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云栈洞, “老猪,出来见客了,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客人,”白猿朝着山洞大声喊道。 可是洞中却没有传出来任何声音,曹沫看着孙林, 孙林见洞中没有声响,直接操起金鸣剑,一剑劈向了云栈洞之中。 可未等剑罡进洞, 一只獠牙锋利如钢锉,耳如蒲扇显金睛,大如巨象的卷毛黑猪就冲了出来。 曹沫眼见那只卷毛黑猪来势汹汹,直接向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却也未露怯,直接高高跃起,躲过了那裹挟着地动山摇的一次撞击。 手腕翻转,一剑劈了出去,那只卷毛黑猪挨了这一下,身躯猛地一颤, 气势顿时减下去不少。 黑猪周围顿起一阵黑雾,待再看清时,已经变成了一位穿戴花裳,身形黑胖的少年, 只见黑衣少年伸出一只手,愤怒地指着白猿骂道, “臭猴子!你上次打不过我,这次竟然找这个小白脸来打帮手,你好不要脸。” 白猿听到的黑衣少年骂自己,却也不恼,一脸淡然道: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让你这头猪躲到了水里,我能让你跑了?” 曹沫听到两人的对话,轻轻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白猿, “你不是说你们俩是好兄弟吗?” 孙林慢悠悠地转过头来向曹沫解释道: “我和这头猪之间是不打不相识,过命的交情,虽然现在骂地难听,不过公子你不要误会了。” 白猿凑到曹沫的耳边轻声说道: “公子我跟你说,我这个兄弟在这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富裕,比我那破落户好不知道多少倍哩,家中金银财宝仙草灵根茫茫多,把他带上,咱们走这趟江湖的花销不就省下了吗?” 听到白猿的话,曹沫对这一切立马就心知肚明了, 感情孙林和这头猪妖是有过节,好借自己的手来除掉他啊。 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借坡下驴地点了点头, “那你赶紧跟你兄弟解释解释,就说咱们是来带他走江湖去的,别再动手闹的不愉快。”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八十章 朱子真 白猿马上装模作样地上前一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劝说道: “老猪,咱别打了,我和我家公子这次来是想带你走一起去江湖的,再动手就伤了和气了。” 黑胖少年立马跳脚破口大骂道: “呸,走个屁的江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是惦记我那个仙药园子,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孙林却是没有理会黑胖少年的话,继续凑到曹沫耳边轻声说道: “我这兄弟比较含蓄,见你来可能比较怕生,公子你听听这口气,还是需要多敲打敲打,磨一磨他的锐气才好跟咱们一起去江湖走走的。” 曹沫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孙林搁这胡说八道,没有去拆穿他。 他也看重了这黑胖少年的天赋,之前又听白猿说他水下功夫了得,带在身边肯定是个不错的帮手。 其实他这次往西去剑南道取那先天水灵根,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可能要成长很久才有把握, 现在趁这个机会多找几个靠谱的帮手也好。 曹沫不再沉默了,也走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劝说道: “这位朱兄弟,”曹沫顿了顿,指了指白猿,之前在来的路上已经问过了这头猪妖的姓名,叫朱子真。 “如孙林所说,我这次来确实是想着带你一起去行走江湖的,我之前听说朱兄弟有个江湖梦,所以这次曹沫斗胆前来,邀请朱兄弟和我们一起到江湖走上一走,朱兄弟意下如何。” 曹沫一口一个朱兄弟,礼数那是十分到位。 可黑胖少年性子烈,懒得听曹沫在这边唠叨。 本来什么狗屁江湖梦就是白猿使坏杜撰出来莫须有的事,如今两人又在这里罗里吧嗦一大堆,立马冲着曹沫翻脸道: “滚你丫的,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再不走我动手了啊。” 朱子真这一下,正中孙林下怀,原本相邻的两人之间就有些小摩擦, 刚刚孙林也只是揣测曹沫的性格看着比较正派,没好的理由出手。 如今朱子真直接开始翻脸,正好给了孙林一个理由, “公子,他骂你,我帮你教训教训他。” 未等曹沫回答,白猿却是手提金鸣剑先一步冲了上去。 曹沫眼见这边已经产生了嫌隙,只好放任他出手,想着最后想个法子怎么将这只猪妖收下来。 曹沫那边想着,孙林这边与朱子真直接是已经打的天昏地暗了。 有了金鸣剑的孙林实力直接提升了一大截,一剑一剑接连向着朱子真劈了过去, 朱子真确实也有点东西,面对那接连而来的道道剑气,直接变化回了本体硬扛下了那几道剑气。 孙林这边没有占到便宜直接御剑升空躲过了化为本体的朱子真的冲撞,然后落在了那头巨大的卷毛黑猪的身上。 黑猪看着身躯巨大,却是一点都不迟钝, 直接以一个灵活的鹞子翻身将孙林翻了下来。 孙林遥遥落在远处,黑猪不肯罢休,未等他身形站稳又是携带着滚滚黑雾笔直向着他冲了过去。 可这次孙林却没有动弹, 不只是他,连曹沫也发现, 就在那只卷毛黑猪一步一步踏在地面上之时,自己好似陷入了某种无形的威压,直接动弹不得。 曹沫猛地发力,浑身气势蓦然之间提升一大截,这才从那道威压之中勉强挣脱了开来。 这就是这只猪妖的实力吗?果然不一般,曹沫在心中暗叹。 可是另一边,孙林依旧是双脚扎根了一般站在地面上, 终于,就在猪妖那庞大的身躯要撞在孙林那与之相比瘦小的身躯上之时, 孙林也终于发威, 只见他周身灵气急速聚集,狂风大作,高高举起手中长剑,直接一剑劈了出去。 轰—— 林地之间直接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沟壑,剑气波动扩散了开来。 曹沫在一旁看着这一剑,暗自点了点头, 毕竟四品实力摆在那里,加上他自己对剑道的琢磨,这一剑还是有点东西的。 而,那幻化出了本体的朱子真那巨大的身躯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扑通”一声响, 声音是从边上那条河传过来的。 “逃到水里去了,” 白猿气息不稳,走到曹沫身边缓缓说道。 两人走到那条河边看了看,水深不见底,两人在边上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朱子真的身影。 曹沫啧啧称奇, “这水性确实好啊,果然如你所说是个水中好手,” 曹沫指了指远处门户大开的云栈洞,对着孙林道: “咱们现在还是去他家中等候吧。” 听到曹沫的话,孙林故意走到水边大声道: “好,公子,咱们就去他云栈洞中等他,随便将他那仙药园子给收拾收拾,公子你应该破地开他设下的那些禁制。” 说走就走,两人抬脚便走。 正当这时,河中却是扑通翻出了一个水花, 已经变回了人形少年模样的朱子真从水中探出了一个头。 “别动我仙药园子,什么都好说,不然我跟你们拼命。” 没办法,遇上了这两个不要脸皮的强盗,这次也只能乖乖认怂了。 曹沫轻轻转了过来,孙林也转了过来,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咋了,你不是不服吗,告诉你,我家公子可是符箓禁制一道的高手,破你设下的那个禁制分分钟的事。” 听着孙林说谎话不打草稿,曹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现在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之前以为孙林性情天然纯真, 如今这副模样,活脱脱一个流氓强盗。 难道是跟我学的?不应该啊,我好歹也算是正派人士,况且和他相处也才这一会儿啊? 难道这小子真是那什么混江湖的天才,自学成才了? 曹沫板着脸冲孙林摆了摆手, 孙林立马一副点头哈腰的狗腿模样退到了一边。 曹沫强忍着揍他的冲动,自己原本是打算以德服人的, 让他这一闹,倒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了。 曹沫走到河边,看着在水中滴水不沾身的朱子真,啧啧称奇, “真是好一手避水之术,朱兄真可谓人中豪杰。” 曹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马上发觉自己的话有些问题, 因为自己实在不知道把这位本体是猪妖的少年称呼为人对不对。 不过朱子真没有在意这些,一脸愤慨, “别跟我这套近乎,给你十株疗心草够不够。” 曹沫满脸无奈, “我不是这个意思。” “再加二十株龙血草,不能再多了!” 一听这条件,曹沫都有些想同意了, 不过自己又不是来和他敲诈仙药的。 “实话跟你说吧,我确实是想邀请你跟我们一起出去。” 听到曹沫的话,朱子真脸色和缓了些,摇了摇头, “我不出去,我在这里很好,安安静静修行,还能自己种上几株仙药,出去做什么。” 听到三句话不离仙药,曹沫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只见曹沫摇了摇头,一脸的漫不经心, “你种的这些东西,只能算是稀有,其实在外面的仙家门派里,算不得什么仙药。” 朱子真嗤笑了一声, “那又如何?我乐意。” 倒是有点隐士的风范,曹沫笑了笑, 然后深呼出了一口气,卷起袖子负手而立,满脸严肃,缓缓说道, “听说过先天水灵根吗?” 其他在场两人听到曹沫的话皆是愣了片刻, 先天水灵根!传说中的先天水灵根! 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朱子真在这深山老林里出生,消息是闭塞了点, 不过对外界的信息到底还是有过一些了解的。 朱子真眼神炽热看着曹沫,心底已经有些动摇了。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八十一章 阴阳玉 尽管听到先天水灵根的消息让朱子真有些激动,不过他依旧没有过多表现出来, 只是平平淡淡地看了面前的白衣少年一眼, “听说过又如何?” 曹沫笑了笑, “种这些小花小草多没意思啊,跟我出去种先天水灵根吧。” 朱子真嗤笑一声, “凭你这一句空口白话就想我跟你走?”朱子真顿了顿,言语之中带有一些轻蔑,“况且,就你这三品修为,你能有实力得到那等重宝?看一眼也够呛吧!” 听到他的话,曹沫却是不恼, 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沉声道: “你见过这样的三品吗?” 只见白衣少年手腕一翻,一柄长剑直接出现在了手中。 一旁的白猿见到曹沫做出这个动作,已经笑了起来, 心中暗自思衬,小样,还不服气。 朱子真眼见无数剑气在自己周围几乎凝为实质,开始剧烈地肆虐, 往白衣少年手上的那柄长剑纠缠了过去,长剑剑尖凝聚起一道亮丽的光芒。 轰—— 一道三尺长宽的剑罡与朱子真擦肩而过,几人眼前的那条细河猛的凝滞了片刻。 朱子真咽了口口水,呆呆立在当中。 只见那条原本近十丈宽的细河被剑罡拦腰截断, 河床底部,一条巨大的沟壑清晰可见。 剑气散去,河中原本被劈开的水流开始往那道沟壑之中倒流, 原本被分开的河道慢慢开始被河水掩去。 孙林满脸笑意地走到朱子真面前, 原本想拍一拍他的肩膀,可是被他嫌弃地躲了开来, 孙林也不在意,笑呵呵道: “老猪,怎么样,走不走。” 朱子真没有理会孙林的调侃,一脸凝重地低着头, 曹沫收起飞剑,静静地立在一旁等待着他的答案。 其实这样以武力相威胁并非曹沫的本意, 只是想着向朱子真证明自己有那个实力,让他信服。 毕竟谁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人家一劝,就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先天水灵根,近水,黄鹤之前的话是说在一个湖心岛上, 自己到时候想要去取,那就肯定得跟水打交道, 有这样一位大道亲水的同伴一起去,再合适不过了。 终于,沉默了许久的朱子真长呼出了一口气,凝视着曹沫, “我跟你们走。” 曹沫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缓缓说道: “欢迎加入。” 一旁立着的孙林听到这些,立马打着哈哈对朱子真道: “这不就妥了吗,走走走,老猪,咱去把你家中的东西给收拾收拾,该带上的带上,一块上路。”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朱子真突然开口说道。 “你说。” “到时候找到了先天水灵根,我必须分上一段。” 曹沫笑了笑,答应下来, “可以。” 说罢,朱子真带着两人进了云栈洞内。 孙林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看来没少来这边霍霍朱子真的药园子, 曹沫则是跟在后面慢慢走着。 云栈洞中比曹沫想象地要干净许多,之前在外面看到那副黑云弥漫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魔窟。 现在想来,应当是朱子真留下的某种阵法禁制造成的假象。 三人在云栈洞深处的一堵石壁前停了下来, 只见朱子真手掐法诀,一道石门缓缓在石壁之上显现了出来。 朱子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梅花印章放在石门凹槽处, 石门随着一阵轰隆声,缓缓打了开来。 曹沫往里看去,石门之内竟然别有洞天,四四方方普通药园子大小, 药园子周围墙上缀有数十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整个洞内光线充足敞亮。 地上大大小小种了满满一园子的药材仙草,光是曹沫不认识的就占了一大半。 孙林看到这些眼睛都直了,抬脚便要往里面迈, 一旁的朱子真看到孙林的样子却是掩嘴笑了笑,不为所动。 还未等孙林那只脚落地,一道天雷便猝不及防劈在了他的身上,孙林被电地直抽搐闷哼,急忙抽身返回。 曹沫忍俊不禁, 朱子真缓缓走到药园子前面,双手掐诀,几块灵石便从药园子周围的土壤中飞回了他手中。 “好了,可以进来了。” 一旁的孙林立在当场不为所动,对刚刚那道雷电他还是有些心有余辜,准备让两人先进去。 朱子真抬脚便跨过了那道禁制,周围没有什么异样。 曹沫也跨了过去,最后面的孙林这才小心翼翼地跟着进来了。 等三人将朱子真的家当给全部收拾完毕从云栈洞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勾高悬的光景了。 朱子真最后面才从洞中出来, 在出来之前,他还特地将十几株心心念念未成熟的药草给设下禁制封了起来, 应该是想着有朝一日还能够再回到这里。 两人御剑,一人飞掠,三道身影急速地向着远方掠去,留下三道残虹在树林之间慢慢消散开来。 三人就这样连续在十万大山之中飞掠了数十天, 将一路行来能够找的的灵根仙草收刮的干干净净,,丁点没留下。 银狼族领地之内,原本正在分食猎物的几头银狼猛的停了下来, 为首一只身材明显较其他高大强壮不少的头狼,蓦然之间朝天嗥叫了一声。 月光之下,无数头银狼急速掠向林间,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东西。 看着无数头银狼从脚下远去,两瘦一胖三道身影从一棵足足需要三四人才能合抱的参天巨木之上轻轻跃了下来。 其中一位脸颊尖狭,面色有些红润的少年从怀中掏出了一颗白光黑点的阴阳玉抛了抛,一脸的庆幸, “好在有这棵大树,不然又得有一场苦战,虽然小爷我不怕他们,可耐不住他们数量多啊,被纠缠住了的话就没完没了。” 一旁的花裳胖少年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另一位白衣少年却是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其他两人立马凝神屏气收敛了自身的气息。 月色之下,一只银狼王正缓缓从离这棵巨木不远处的地方经过, 待那头狼王走远,三人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脸颊泛红的那位少年骂了句, “他娘的,要是被它发现了,嚎那么一嗓子把其他银狼都引过来,咱们三今天可就得交代在这边了。” 随即他又掏出了那枚白光黑点的阴阳玉把玩了起来,嘿嘿笑道: “平常碰上这银狼族我都是有多远跑多远,不过那样依旧是没少受它们的气,今天可让我出了一口恶气。” 花裳少年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臭猴子,可闭嘴吧你,刚刚差点让你暴露了。” 这三人正是曹沫、孙林和朱子真。 之前与曹沫对决之时一直是以本体露面的孙林耐不住其他两人的劝说, 说什么带只猴子在这江湖上行走好说不好听。 说是就像那啥——卖艺耍猴的江湖艺人。 这句话让白猿形态的孙林气地抓耳挠腮,不过好在最后他还是同意了以化形的姿态露面。 脸颊长狭泛红的玄衣少年正是孙林化形的样子, 而花裳少年正是朱子真,白衣少年也就是曹沫。 曹沫接过孙林递过来的那枚阴阳玉上下瞧了瞧,点了点头, “入手温润,阴郁绵长,果然是上好的修行佐物,一拿到手中,浑身筋脉好像就疏通了不少。” 孙林附和道: “那当然,肯定是了不得的宝贝,要不然怎么能把这银狼一整个族群滋养成这附近的大势力。” 看完这个,他马上又从方寸物中取出了一个与之形制一模一样的阴阳玉, 不过颜色正好相反,这一枚却是黑底白点。 曹沫将两枚阴阳玉合在了一起,完美贴合,分毫不差。 霎时间,一道先天太极图浮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一旁的朱子真看到这个景象却是难得有些惊讶, “这两枚阴阳玉本是这附近一处山中偶然出现的,不过一直是被银狼一族和玄豹一族所占据,这两个族群在这两枚阴阳玉的滋养下势力逐渐壮大,成为这处地方了不得的一个两个势力,我和猴子时不时都要避他们锋芒。” 朱子真顿了顿,脸上有些笑意, “这下好了,两个族群的少了这两样东西,实力肯定会下降,过不了多久这方圆五百里肯定就会热闹许多了。” 曹沫见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看来之前都没少被这两个族群折腾啊。 既然这两个族群也不是啥好东西,曹沫的负罪感顿时消减了许多。 说实话毕竟是第一次出门,原本曹沫对做这些事是不太乐意的, 期间曹沫还是有点放不开手脚,毕竟没做过这类“打家劫舍”的勾当,看着好像也于理不合。 不过后来在其他两人耐心开导之下,才知道这十万大山里面, 根本就没有什么理不理的,都是你争我夺,血腥的事每天都会上演, 没曹沫作为一个人来的那么多讲究,弱肉强食,这是妖兽的本能。 不过朱子真和孙林两人算好的,都是天生灵智,凭借本能踏上的修行之路, 应当是种族血脉在偶然之间在他们这一代被激活了。 按孙林的话来说, 两人可能祖上都是什么了不得的种族。 不过曹沫对此没有深究下去。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八十二章 太极峰 一来二去,在两人的开导和带动之下, 曹沫终于也是从善如流。 三人的“作案”手法也越来越娴熟,三人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所以才有了这次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银狼族占据的阴阳玉拿到手。 收好了那两枚阴阳玉组成的太极图,三人极有默契地向着一处山头出发了。 之所以三人要费尽周折去拿这两枚阴阳玉, 其实是因为在这片山林之间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一个关于宝藏的传说。 传说两枚阴阳玉并非是天生地养天然形成在这边的修行滋补之物,而是某位隐士高人留下的一座宝库的钥匙。 而那座宝库的位置,就是两枚阴阳玉第一处出现的山头——太极峰。 十万大山里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山头, 有名字的山头,那就更是稀罕了。 而太极峰,正是这样一个稀罕的山头。 所以,在这片广阔的山林中开了灵智的妖兽一直对那个传说都是深信不疑。 至于为什么太极峰下面的那个宝藏一直没有被打开, 那是因为银狼一族和玄豹一族一直不对付,两个族群是世仇, 自然没有将两枚阴阳玉给合起来开那个宝藏的道理。 如今两枚阴阳玉合成了一个太极图,三人就已经可以确定那个传说是真的了。 月色下,三道身影掠上了太极峰的山巅。 太极峰却是不同于孙林的山头那般笔直陡峭,而是平摊开阔,顶上三三两两长着几棵杂草, 看着比较荒芜。 三人走到开阔地的正中心,仔细查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 正在这时,朱子真却自顾自走到了开阔地的中心,低头凝视了一会儿。 只见他双手掐出了一个法诀, 蓦然之间, 原本平坦的砂石地上直接浮现了一道巨大的太极法阵。 太极法阵急速转动,一道石门直接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朱子真微微一笑, 孙林则是眼见的有些兴奋, 曹沫嘴角带笑,急不可耐地取出了那枚太极图放在了那道石门正中心的凹槽处。 三人脚下的太极阴阳鱼开始转动,速度越来越快, 从两仪变成四象再到八卦,再到六十四卦,速度急剧增加。 以曹沫的眼力依稀也只能看清到第六十四卦, 整个太极峰山巅一阵飞沙走石,三人紧张地看着那道石门。 终于,一阵黑白光芒闪过,那道石门缓缓打了开来。 三人正欲抬脚进门,身后却突然之间出现了无数道黑影, 月光照耀下,数十匹银狼和玄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三人。 “快,先进去再说,”曹沫厉声催促道。 三人来不及多想,直接迈入了那道石门之中, 曹沫在进去的时候还顺手将门上的太极图收了回来。 银狼和玄豹如潮水一般涌向了这座立在太极图之上的石门, 几只动作迅速,一马当先的银狼猛地扑进了石门之内。 曹沫收起剑落,几只扑进来的银狼顷刻之间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落在地上。 最后关头,那道石门缓缓关闭, 后面几十只扑进来的玄豹被几人三两下解决了。 石门之内黑乎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洞中恍地亮起一道荧光, 曹沫从方寸物之中拿出三枚夜明珠分别分给了孙林和朱子真各一枚。 如今外面有数不清的银狼和玄豹,现在出去就是个死, 三人也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曹沫看清了面前是一条青石垒就的甬道, 甬道向着深处蜿蜒,看着极为悠长。 曹沫举起手中的夜明珠朝着甬道内照过去,借着夜明珠的光亮, 只能依稀看清面前不远处的境况,再深一点便是漆黑一片了。 这时,曹沫和孙林都是看向了同样手拿夜明珠的朱子真, 这次就连向来不知所畏的孙林都不敢妄动了。 曹沫轻声道: “看出什么了吗?” 朱子真摇了摇头, “现在看着没什么不对劲,不过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话毕,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黄纸符箓,一手掐诀,一手将符箓祭出。 黄色符箓化为了一朵忽明忽暗的火光飘向甬道之内, 那道火光大约是向着甬道之内飘了百八十丈的样子才消散。 “看这枚开路符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事,要是有事的话,我也没办法。” 一旁的孙林听到他的话后却是不愿意了, “老朱,你这是什么话,这可关乎咱三的小命,你快把你那压箱底的手段使出来啊,别再藏着掖着了,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朱子真却是没有理会孙林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了曹沫, 孙林也转过头来看着他。 这种情况,只有实力叫其他两人的曹沫来定夺了。 曹沫手腕一翻,直接召出了本命飞剑提在手中, 随时准备面对突发状况。 只见他面色凝重,手提长剑, 一只脚缓缓地踏上了甬道的石砖。 万籁俱寂, 并没有出现什么机关法阵之类的东西。 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上甬道向着更深处进发了。 三人在甬道内走了大约半刻钟,依旧是没有走到尽头, 不过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慢慢走下去了。 终于,在走过七八百丈的距离之后, 甬道终于是到了尽头。 幸好一路无事,每一步都走的提心吊胆三人也都松了口气。 “说是这里面是一个前辈高人留下的宝藏,既然是宝藏,应该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前来取宝藏的后辈吧,”孙林大喇喇说道。 “未必,前辈高人要是不肯让我们轻易取走这里面的东西,一般这种地方肯定就会有个考验什么的等着我们,”曹沫向孙林解释道。 毕竟他还是有进遗址的经验的。 甬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岔道口, 两道门摆在了三人面前,门上各有一道凹槽。 三人皆是看一眼就知道了门上的凹槽应该放什么。 曹沫取出太极图,转过来看着两人, “怎么样,走那条道?” 孙林挠了挠头, “这也没个提示,不好选择啊。” 这次朱子真破天荒对他的话表示了赞同,点了点头, “确实不太好选。”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八十三章 阴阳鱼上的宝藏 曹沫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玄黑和纯白两扇石门, 然后轻轻将手中那枚由两块阴阳玉组成的太极图给分了开来。 一边一块, 两道石门带着机关枢纽的声音同时打了开来。 玄黑石门之内,一股寒风扫过三人的身体, 而在纯白石门之内,则是冲出了一股暖风。 曹沫转过头来看着两人,脸上带着些笑意, “为什么要选择呢?都进不行吗?” 其他两人皆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孙林更是大咧咧道: “对啊,既然说这是一处宝藏,我们没理由放过任何一处角落,要是放过了任何一个机缘,那位留下宝藏的前辈知道了肯定也会骂咱们有眼无珠的。” 朱子真笑了笑,撸起了他那只袖子, “那现在我们就是应该要考虑先进哪一扇门了吧。” 孙林马上接话道: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随便选一扇就是了,” 他随即指着右边那扇石门道:“我来选,现在咱们就走这扇玄黑的门。” 曹沫应允,朱子真也表示没有异议, 之后三人便缓缓踏过了那道黑门。 在三人踏进了门还没来得及将夜明珠拿出来照明时, 周围墙上便接连自动亮起了一连串的蜡烛。 烛火摇曳之下,又是一条长得不见底的通道。 这次通道却是不同于外面的用青砖累就,而是由一块块漆黑如墨的玉石堆砌而成, 整个通道皆是如此。 孙林走到边上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通道的墙壁,嘴里啧啧赞叹, “乖乖,这些可全是墨玉啊,虽然这东西不太值钱,” 说着他双手摊开,向着两人比划了一下,“可这么多,一整条道都是,也算是大手笔了啊。” 曹沫笑着催促道: “快走吧,你看下了这些墨玉的话,就把这条道都搬回去啊。” “我要墨玉干嘛,前面肯定还有更了不得的东西在等着我的袋子,我可是懂什么叫买椟还珠的。” 朱子真笑着打趣道: “哎哟,猴子你懂得还挺多啊,看来还是个读书人了还。” 孙林不屑的朝天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朱子真的打趣。 三人的脚步声在这条蜿蜒又空旷的通道里显得异常清晰。 三人几乎是以一个一步三顾的姿态在通道里小心翼翼地走着, 即使是这样,三人也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用汉白玉累就的宽阔低台, 在台子的中心,是一个用墨玉堆砌的阴阳鱼中阴鱼图案。 墨玉组成的那个阴鱼图案在白底的衬托之下很是显眼。 而在阴鱼的鱼眼处, 放着一块黑色的小石头。 这石头的黑色却是不同于墙壁之上墨玉的黑, 而是几乎黑到一种近乎浓郁的程度,好似所有的光亮照在那块石头之上都会被吸收。 黑色的石头之下压着一本古朴的书籍。 明眼人这时候都应该知道,这两样东西肯定是了不得的宝别。 曹沫转过头来看着另外两人, “怎么样,谁去取?” “又是太极,又是阴阳的,按道家的说法,看样子鱼眼处那两样东西应该是大道亲水咯,”曹沫又补充了一句。 孙林看着那块石头脸上倒是有些安耐不住,不过听到曹沫的话之后,他倒是转头看向了朱子真。 此时朱子真正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鱼眼处那两样东西,渴望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曹沫看了孙林一眼,孙林会意,开口道: “老朱,你大道亲水,那鱼眼处的东西应该挺适合你的。” 曹沫也适时开口道: “孙林说的没错,你收下吧,我没意见。” 朱子真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两人道: “可是,这处宝藏是咱们三一起找到的,让我得了的话,不太好吧。” 他顿了顿,继续道: “如果没猜错,那道白门之后应该也是和这边差不多的光景,这样下来,这一趟就不好分了啊。” 听到他的话,曹沫笑容和曦地看着两人,缓缓开口: “既然是出来寻宝,那肯定也就要分宝,如今正好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曹沫看了一眼鱼眼处的那两样东西,转过头来继续说道: “江湖上不乏因为分宝不均而互相残杀的事,因为重宝让生死之交的两人大打出手的事也不少,而今咱们三人联手走江湖,那肯定就要有一个规矩。” 听到曹沫的话, 孙林一改往日的没心没肺,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朱子真则是说了一句,“那是自然。” 得到两人的回应,曹沫继续缓缓道: “那以后,咱们三一起得到的东西,无关贵贱,不管珍稀,不管是天材地宝还是普通物件,谁适合谁得,怎么样。” 朱子真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我没异议。” “我也是。” 曹沫看着果断的两人,伸出一只手,笑着道: “那我就再添一条,以后咱们三人之间,有谁因为一己私利而背叛其他人,那其他两人应当联手将那个背叛之人除掉,如何?” 其他两人皆是同时伸出一只手覆在了曹沫那只手上, “好!” “我同意!” 心思活络的曹沫发觉,好像直到这一刻, 三人皆是眼神炽热地看着对方,没再言语。 心思较为缜密的曹沫发觉,好像直到这一刻, 孙林与朱子真才真正的生出了那一股与自己走这一趟江湖的决心。 尽管在这之前两人皆是没有二话地跟着自己走, 不过曹沫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出来在这之前,三人其实不是同心的。 虽然孙林对自己比较信服,也比较听自己的话, 不过在这之前,其实曹沫一直都知道他只是喜欢自己借给他的那把金鸣剑而已。 而朱子真则城府更深一些,跟两人走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先天水灵根,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曹沫那一剑所展现出来的实力。 好像也是直到这一刻,曹沫内心才真真正正的认可了这两位同伴。 一身花裳的朱子真轻轻一步跃上了那个低台, 缓缓向着中间的阴阳鱼走去。 台下两人皆是一脸紧张,生怕台上再生异端。 朱子真缓缓走到那个鱼眼处,深呼了一口气, 慢慢蹲下身,轻轻将两样东西拾了起来。 一切安好。 朱子真一身花裳,直接高高跃到了两人身边。 他一脸欣喜地将取下来的两样东西分给了两人, 曹沫接过来那颗漆黑如墨的石头上下打量了一番。 “寒玉髓,内含浓郁水行灵力,入手冰凉,触之凝霜,适合主修水法的人炼化,是绝佳的炼化宝物。” 说完,曹沫又接过来那本古朴的书籍, 书籍看着年代久远,封皮已经有些虫蛀陈旧脱色。 封皮之上倒是开门见山,直接写出了这本书的内容——冰霜掌法。 曹沫将两样东西一并递给了朱子真,笑着道: “我说怎么放块寒玉髓在上面,原来是那位前辈好人做到底将要炼化的东西给你准备好了啊。” 朱子真也笑着点了点头, “留下这处宝藏的前辈想的确实周到,这块寒玉髓上蕴含的灵气应该就是为了修炼冰霜掌准备的。” 孙林却有些急不可耐,向着两人提议道: “可别讨论了,咱们去看看另一扇门后面的东西是什么吧,说不定就是适合我的呢。” 两人笑了笑,朱子真将冰霜掌法收好后, 三人就轻车熟路地进了那扇白门。 进了门,这边确实和刚刚那一条通道是一样的, 只是砌墙的材料由墨玉换成了汉白玉。 走到通道尽头,同样是一处开阔地,一处低台。 和三人想的一样,这边台上同样是一条阴阳鱼,一条白底黑眼的阳鱼。 阳鱼鱼眼处,赫然放着一块纯白玉牌,再无其他东西。 这次三人也不太好判断那块玉牌是什么东西了, 所以只好一起跃上了台子,准备看看是什么宝物。 曹沫拾起那块玉牌, 他一入手就立马知道了这块玉牌是什么东西。 抬起头,带着笑意看向孙林道: “这东西可是好宝贝,你运气好,就给你吧。” “咋了,你看不上啊,又说是好宝贝又说要分给我,你看不上的东西就给我呗。” 曹沫却是摇了摇头, “不是我看不上,确实是不适合我,这是一件方寸物,” 曹沫指着自己腰间挂着的那块无事牌, “我已经有一块了。” 孙林接过那枚白玉牌, “方寸物就方寸物呗,也不是挺稀罕的吧,老朱不也有一块吗?” 他指的是朱子真那枚梅花印, 朱子真向两人展示过,那同样也是一枚方寸物,不过比曹沫的空间要小很多。 曹沫却是笑着道: “你不要可就给我了,你不要后悔。” 虽然曹沫是说着玩笑话,毕竟自己这枚方寸物是师叔端木赐送给自己的,意义重大。 一听这话,孙林可反应了过来, 立马将自身神识放进了白玉牌之中。 他脸上那一张本来就大的嘴立马就咧了起来, “乖乖,咋个这么大的空间,都快赶上我那个家了,要是人能进去我要不就在里面安个家吧,让你们拿着这枚无事牌去云游天下。” 听到他的话,朱子真不太镇定了,也拿过那枚无事牌察看了起来。 向来不太喜欢表露心迹的他, 这次也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方寸物向来是内部空间越大越稀有,孙林这个,都快有五六丈的空间了。 曹沫看着两人,笑着打趣道: “以后咱们的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比如说锅碗瓢盆一类的,可就都让你带着了,没有异议吧。” 孙林咧着张大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八十四章 太极峰中的秘密 朱子真也附和地对曹沫的话表示了赞同, 并说以后要是遇上了什么圣水、仙壤、灵肥一类的物品就可以带上了。 孙林只是美滋滋地一个劲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都包在他身上了。 把那枚白玉牌往腰间那么一系,像模像样地走那么一两步, 孙林低着头看着腰间那枚方寸物,笑呵呵道: “还真有那么点玉树临风的意味嘞。” 朱子真没好气的留了个白眼给他,泼冷水道: “你一只死猴子长得歪瓜裂枣的,懂什么叫玉树临风。” 一听这话,孙林立马就急了,回道: “奥,你一只猪你就懂了,你问问老曹咱两,谁更英俊,” 说完,孙林转过头来看着曹沫,一脸的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说的意味。 言行向来比孙林要稳重些的朱子真这时也转过头来了,也是要求曹沫给个准话。 曹沫一听孙林把话茬往自己这边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心中暗自寻思着,两人都是这天生地养的妖兽, 怎么会有这种在样貌这一事上争个高低的想法? 不应该啊,难道是那啥期到了? 奈何为了兄弟情义,曹沫只能将心中想法深深地咽在心底, 装作仔仔细细将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这才以一副斩钉截铁的语气道: “嗯,都玉树临风,都玉树临风。” 孙林怎肯就这样放过曹沫,正要继续问清楚, 曹沫忽然说道: “外面那一大拨玄豹和银狼肯定不肯善罢甘休,还守在外面呢,咱们先将这一重要的事情解决再说吧。” 听到曹沫这话,孙林这才不再追问, 样貌风波也这才暂且告一段落。 “按那两族以前的行事风格来看,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啊,这次怎么肯放下仇怨联手来围堵咱们,那这样就麻烦了啊。” 听到朱子真这话,孙林带有点个人恩怨的语气嘲讽道: “这还用想吗,咱们这次将玄豹和银狼两族供奉的宝物一齐带走了,两族肯定联手对付咱啊。” 曹沫道:“反正现在他们在外面一时半会也进不来,我们先在这儿巩固一下修为,那样在两族的攻势之下也更有把握突围出去。” 其他两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曹沫的想法。 “老朱,你现在先将那套冰霜掌法给炼化,我和在孙林在旁边给你掠阵,顺便看看边上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宝贝。” 朱子真点了点头,直接席地而坐,将那本冰霜掌法摊开在身前, 然后手握那枚寒玉髓开始炼化,丝丝缕缕的灵气逸散了出来。 见此情景,曹沫与孙林两人也开始在这处密室内四处查探起来, 随便转着,眼看毫无头绪,曹沫看孙林在这边, 自己就准备往另一间密室去。 刚走出那进条长长的白玉通道,曹沫只觉得周围的温度忽然之间就上升了。 刚刚在有阴阳鱼的密室在内,曹沫还没感觉出来, 如今一出来立马就察觉到了这些。 想着应当是周围白玉所致,曹沫也没过多的理会。 出了白玉通道,周围温度立马又降了下来,比通道低出不少。 按照阴阳相济的道理, 不用想曹沫都知道,那条墨玉通道之内温度肯定会低上很多。 走入另外那条通道之内,果然如此。 曹沫也没有过多理会, 脚步飞快,直接进了另一间房间。 以中间那条阴阳鱼为中心仔仔细细开始向外查看, 甚至连地面之上那些墨玉都每块按了按,就怕有什么暗道开关之类的。 不过这样一趟下来,依旧是没什么收获。 看来那套冰霜掌法和那块内部空间有房间大小的方寸物就是这个密藏内的所有物件了吧, 一个在十万大山之中都名不见传的小山头里面,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曹沫心想。 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道另外两人待着的那间密室。 不出曹沫所料,孙林也是毫无收获的光景, 不过这小子现在依旧是不肯罢休,曹沫都进来了,还靠在墙边向着各处敲敲打打, 妄想着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副认真劲让曹沫自叹不如。 看着盘坐在地上的朱子真手上那枚寒玉髓炼化地也有一大半了, 想着那套掌法应当也快被他完全掌握了。 曹沫忽然就注意到了在地上摊开的那本记载冰霜掌法的小册子的纸张材质。 只见那些筏纸皆是呈现一种看着就不同寻常的青光, 摊开的筏纸之上还有一些看着不太起眼的特殊纹路。 这是用的青金纸,曹沫马上就确定了下来。 虽然自己没有亲眼见过所谓的青金纸,但到底也是在书上看到过的。 书上记载青金纸,纸泛青光,上缀云雷纹路,密不透光,千年不腐、不蛀雨水不湿,遇火不燃。 如今看地上那本小册子的纸张的样子,分明就是书上所载的青金纸。 这套冰霜掌法是什么来路,竟然能够被记载着青金纸之上。 虽然这套掌法的来历曹沫闻所未闻, 不过就记载的纸张都是青金纸来看,肯定不俗。 各路武学精要和术法在浩然天下都是分有等阶的。 就曹沫所知,明面上一般就分为三等, 分别是天阶、地阶和人阶。 这明面上的三类以天阶为最,地阶为次,人阶在最末尾。 不过,就在整个浩然天下而言, 谁要是有个人阶的武学精要或是术法, 都是有资格开宗立派的。 尽管只是小门小派, 不过在山下人眼里, 这也算是能够载入族谱录入县志的事情了。 曹沫暗自猜测,眼前这套掌法,就以青金纸来记载的手笔来看 品第最少也得是地阶。 看来,老朱这次真是踩了狗屎运捡到宝了, 只是不知道这套冰霜掌法的威力如何, 不过相信很快就能揭晓了,曹沫这边正想着。 正在那边东敲西暗的孙林却突然惊呼出了声, “老曹,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听到孙林的喊叫,曹沫急速掠了过去。 身形落地,趴在地上的孙林正用手使劲拽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 “我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指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孙林依旧不肯放手,咬紧牙关道。 “让我看看。” 曹沫凑了上去,看到孙林从那石头的一个小缝隙中往外拽一个粗铁链。 “你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孙林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手上却不停。 “那你拽个什么劲。” “我打包票,这里面肯定是好宝贝,这次你还没得到什么宝贝呢,我把里面的东西拽出来,就是你的了。” 曹沫皱着眉看着正用力拉拽的孙林, 他倒不是想着得个什么宝贝,与自己身上带的东西相比, 其他两人就是穷光蛋,他也不期望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找到啥了不起的物件, 只是孙林这样搞,他怕这小子把这边搞出什么意外来。 “行了行了,能是什么东西,不就一根铁链子嘛,可以了,咱不缺。” 孙林执拗道: “不,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我刚刚透过这缝隙看到里面发光了。” 听到这个,曹沫也有些好奇了, “你让开,让我来试试。” 孙林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让到了一边。 “你再走远点,”孙林稍稍往后退了腿。 曹沫摆了摆手, “不够不够,再往后退一点。” 孙林见状,又乖乖往后挪了几步。 只见曹沫手腕翻转,本命飞剑直接握在手中, 轰—— 一道凛冽的剑气蓦然之间劈在了那道玉壁上, 那道白玉墙壁顿时被劈出了一个大洞。 烟尘散去,两道红光在墙壁之后显现了出来。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八十五章 白马 曹沫与孙林同时向里面望去,顿时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铁链与地面碰撞,叮当作响。 先是一双如炬的眸子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多少年了,本座终于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一个幽沉的声音涌入在场三人的耳畔, 就连在远处打坐炼化的朱子真听到这个声音也不由得睁开了双眼。 孙林与曹沫相视一眼,顿时觉得闯下了大祸。 而曹沫此时大脑飞速运转,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这太极峰哪里是什么前辈高人留下的宝藏, 分明是一个镇压远古妖邪的阵法才是, 听这个气势,这次自己恐怕是大难临头了。 自己早该想到的,这宝藏怎么会如此简陋,只留两样东西在这里, 而且还是放在阴阳鱼的鱼眼处,这分明是一个太极阵才对。 那个幽深而又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 “场外众人听令,念你们将本座救出于这方阵法,本座就不追究你们的冒犯之举了,” 曹沫立在原地,默不作声,眼睛紧紧盯着里面那道黑影。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给本座叩头谢恩,然后有多远滚多远。” 战战兢兢的孙林就要给那道黑影下跪, 默默立在一旁的曹沫却突然身形变幻,向着那道黑影极速掠去。 后面的孙林和朱子真几乎就要惊呼出声叫住曹沫了, 那道黑影见曹沫向自己而来,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分, “尔等孽畜,知恩不思报,妄图冒犯本座,本座定要将你抽骨剥皮以儆效尤,还不快乖乖跪下领死。” 听到他的话,曹沫却依旧是身形前窜, 丝毫没有将那句话放在耳中的意思。 紧接着曹沫直接是手握飞剑,直接就要一剑递出, 身后的孙林和朱子真见到曹沫的举动嘴巴都要张成一个圆了。 “快快住手,本座现在封你为御前护法,享尽荣华富贵,仙子秘笈取之不尽,三界五行无所不尊,小友你快快收了这一剑,本座还能饶你命。” 看到曹沫握剑,那道黑影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这几十句话一并脱口而出。 一剑递出,里面那道黑影似乎是扑通一声,直接就跪了下来, 嘴中快速说道,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这次声音却没有了之前的深沉莫测, 尽是些讨饶的话,能有多威武。 那道墙壁剩下的部分轰然倒塌,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三人朝里望去, 只见一匹看着瘦骨嶙峋,膘不肥体不壮,马鬃暗淡,四蹄一点都不粗壮, 看着模样还有些入不了眼的白马四膝跪地,跪在场中。 让人惊奇的是虽然这匹白马如今的形象瞧着不咋地, 但背上却生有双翅,看着也是神异。 躲在后面的孙林若无其事地挺直了腰杆,也一并把腿立地笔直, 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少侠饶命啊,”被铁链锁住的白马又以特有传声手段,口吐人言向曹沫哀求了一声。 一听这话,在后面的孙林立马大踏步走到前面,满脸怒容, “老子叩你娘的头,你他娘的还敢叫老子给你叩头,你给老子叩头,快点的。” 白马头颅在地上叩地咚咚响, “少侠就绕过小的这次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只是偶然之间落入这个太极阵法当中,实在不是有意欺骗各位啊,少侠您大人有大量,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孙林怒目圆睁,立马吼道: “你放你娘的屁,” 未等他说完,白马立即可怜兮兮点头如小鸡啄米,应道: “对对对,我放屁,我发屁,少侠就把我也当个屁给放了吧。” 被他打乱了话茬的孙林一听这话,被气的满脸通红, 抽出腰间长剑就要上前来给他一下。 不过还是被走到近前的朱子真拦了下来,犹不解气地道: “你当我们傻啊,什么叫不小心落入到这太极阵中,不小心落进来的会被封在这里面?快点如实招来,不让现在就把你给屠了,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远古的魔头,把你给屠了也算是积一份阴德。” 一直立在一旁并未做声的曹沫突然上前一步,缓缓开口问道: “你,名字是不是叫扶翼?” 背生双翼的白马立即就将背后那双白羽翼拢了起来, 摇了摇头颅,却是果断, “不是不是,无名小辈,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说完,还讨好地冲着曹沫嘿嘿笑了两声。 一匹马张着嘴笑确实有些难看。 曹沫却是不理会,饶有意味地拍了拍白马的头颅, 轻轻哦了一声, “既然是无名小辈,”然后笑着转过头看着孙林, “既然是无名小辈,那就杀了吧,反正无关紧要。” 一听这话,白马却是直接惊呼出了声, 那张长长的,马脸一瞬间就老泪纵横下来,鼻涕眼泪流的满脸都是,道: “这可使不得啊,少侠,我只是一匹无名之马,犯不着您杀了我留下这道业障啊,你饶过我,这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就是一匹马,他顿了顿,马上又道: “一辈子给你做牛做……做猪。” 他也没查探一下这几人的本体,竹筒倒豆子一般想到什么就往外说。 听到白马说出的话,朱子真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手中顿时生出彻骨的冰霜,他抬起那只寒气生烟的手掌, “你觉得你很幽默是吧。” 白马这才注意到最后面那位一直比较低调的黑胖少年,一查看他的本体, 这才发觉自己铸成大错,马上以一副战战兢兢地语气传声道: “这位少侠气度不凡,小的偶然学过些观相之术,一看少侠你以后肯定是人中龙凤,金鳞人物,了不得啊,了不得啊,小人刚刚口误,还望少侠大人有大量绕过小的吧。” 孙林一听他学过观相之术,立马来了劲,急忙问道: “那我呢,你看看我。” 未等白马回话,一旁的曹沫却是走到前面,直接开口道: “行了,不要妄想在这边拖延时间了,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在这耗,你只要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八骏之一的扶翼。” 话毕,曹沫手中飞剑寒光一闪,逼近白马而去。 那匹白马四蹄跪在地上,看着握剑的白衣少年越逼越近,身形直打颤。 就在曹沫手中长剑要架在马脖子之上时, 忽然, 一阵冲天白光亮起,三人皆是在这道刺眼的白光亮起之后,以手掩面,身形急速后退。 随着白光亮起,之前那一道幽深骇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大胆凡夫俗子,竟敢羞辱本座,本座今天必定让你们受千刀万剐之刑,你们死不足惜,我要拘禁你们的魂魄,日夜折磨,要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三人眼见那匹白马将锁住他的那道铁链轻轻一挣,便四散开来。 白马遍身白光,不再是之前那一副形销骨立,瘦骨嶙峋的姿态, 此时他毛发锃亮,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色,背上那双羽翼饱满有力。 骇人之声再次响起, “准备好迎接本座的怒火吧!” 一开始看到这副景象,曹沫三人脸上还是有些惊骇, 可是一瞬间立马就又恢复了过来。 孙林这次却是直接上前一步,以一副饶有意味的眼神看着遍身神圣的白马, 只见他对着白马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行,很勇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你家孙大爷是吧,日夜折磨是吧。” 话毕,一道金色剑罡直冲白马而去, 本就破烂不堪的墙壁中了这一剑之后更加残破了。 “剑下留马,我是叫扶翼,我是扶翼。” 一旁的曹沫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八十六章 滚刀肉扶翼 听着白马急切的求饶声,曹沫在一旁饶有意味地点了点头, 只见他走上前,将孙林架在白马脖子上的那柄金鸣剑轻轻拨开。 倾下头一脸人畜无害,笑着道: “扶翼,上古八骏之一的扶翼,咋个落到了现在这么个下场嘞。” 边上两人一听曹沫说这匹白马是上古八骏之一,立马就来了精神。 孙林一脸的不敢置信,弯腰上前,仔细查看面前的那匹白马, 他一边用手怕打马背,一边转过头来向曹沫和朱子真感叹,啧啧称奇, “瞧瞧,你看这毛色多透亮,这马膘这体格多么壮硕,老曹你咋认出来他是上古八骏之一的嘞。” 曹沫看着白马,撇了撇嘴, “我也不认识,一开始也只是猜测,没想到他能承认。” 孙林有些苦笑不得, “这也行。” 一旁的白马扶翼一听到曹沫说是猜测,当场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去。 如今让这三个小比崽子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刚刚自己还遭受了这般的羞辱, 自己名声算是毁于一旦了,以后还怎么在这方天下混。 朱子真也上前一步走到白马扶翼的身前,拂了拂马鬃,点着头说道: “上古八骏之一,扶翼,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如今这也就只剩下三四品的修为了吧,这混得也太惨了。” 一旁的孙林接过话茬道: “背生双翼、蹄不落地、足不践土、行越飞禽,上古八骏啊,今天落在我们三兄弟手中,看来是缘分使然呐。” 孙林立即回过头来看着两人, “老曹,老朱,我们刚好缺一匹坐骑,不如就用他吧。” 原本就被人撞破了身份一脸病恹恹在一旁的扶翼,在听到孙林说出坐骑两字之后, 立马就如遭雷击, 堂堂上古八骏之一给人当坐骑,这要说出去还不得让自己其他几个兄弟笑掉大牙。 他连忙向着三人中看着像为首的白衣少年求情道: “使不得使不得啊,我现在也就剩下三四品的修为,跑不快的,跟着你们只有拖后腿的份,” 说着,他还自顾自抬起马蹄向着三人展示, “你看看,我现在还不能化形,如今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跟着你们不也是浪费粮食吗,你们三就大人有大量把我放了吧。” 听着白马扶翼在这边说相声一般的连珠炮,曹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没关系,我们不要你肩扛手提做苦力,只要你做一件事。” 可那白马的头颅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死活不愿意, 孙林一脸痞气地走到白马身旁,抽出金鸣剑在扶翼身上擦了擦, “咋了,委屈你了?” 扶翼一见到孙林手中那寒光闪闪的长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急忙道: “不委屈不委屈。” “那你啥意思,我们老曹都还没说要你干什么呢,你咋就开始拒绝了,不懂事啊,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 扶翼一脸的谄媚看着孙林, “你看我这哪敢啊,”说罢,他又转过那马脸看着曹沫, “老曹,你说说,要我干啥,要是能帮上你的,兄弟我这肯定是义不容辞,为你两肋插刀。” 孙林一听他喊曹沫老曹,手中长剑噌的就伸出了寸于, 只见他一把用剑背就拍在扶翼脑壳上, “老曹是你叫的?没大没小。” 扶翼忙不迭改口, “我的错我的错,曹哥曹哥,您要小弟干啥。” 曹沫倒没在意扶翼的混不啬,而是指了指脚下,缓缓开口道: “现在这个镇压你的太极阵已经让我们三不小心给破坏了,我不清楚你被人镇压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不过看你现在的状况也不用镇压了,在外面掀不起什么风浪。” 扶翼连忙点了点头,曹沫继续道: “在这个太极阵之外,有两个势力强大的种族正等着我们出去,只要我们一出去恐怕就会被两大种族围攻,以我们三目前的实力恐怕很难全身而退,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 听完这些,扶翼那双大眼珠子转了转, 一听三人现在是有求于自己,态度立马就没有之前那般谦卑了。 曹沫看着他那狡猾的眼神,笑了笑,补充了一句, “我劝你不要打什么歪念头,就你现在这个状态出去,一样也会让那两个种族围攻,没有我们的帮助,你现在一出这里肯定立马就会让外面的妖兽大军撕碎,现在是帮我们也是帮你自己。” 扶翼讪讪看着曹沫,感觉他应该不是框自己, “那你要我干什么。” 曹沫拢了拢袖子,缓缓道: “很简单,带我们三飞出去。” “你不是说出去也是死吗?那我咋带你们飞出去。” “我们三给你开路,守在外面的是玄豹和银狼两个种族,你只要飞得够快,他们就追不上。” “有多少?” “没数过,或者可以说是数不清。” 扶翼顿了顿,讪讪道: “你确定跑的了吗?” “这就要看你飞的高不高快不快了。” 扶翼看了看在场三人,没有了之前的滚刀肉做派,而是言语肃穆, “三个人恐怕不行,我现在刚刚脱困,自身修为被这座太极阵磨损掉大半,你们也看得出来,现在的我只有三品的修为,带你们三人,很难。” 曹沫看了朱子真和孙林一眼,缓缓道: “不用三人,两人,就他们两,如何。” 朱子真和孙林皆是一惊,几乎就要同时喊出口,不过被曹沫摆了摆手止住了。 白马摇了摇头颅, “一人。” 曹沫这次却是态度强硬了几分,脸上生出了寒意道: “就两人,不然,你就在这里好自为之吧。” 扶翼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岑这位曹姓少年的心思缜密。 其实如果只带一人走的话,他完全可以直接在空中的时候将带上的那人给丢下不管,然后自己一人逃之夭夭,前提是自己带的人不是那位曹姓少年。 这也是他原本的打算,如今看来这想法是要泡汤了。 曹沫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匹上古八骏之一的扶翼的一举一动。 别看之前他一言不合就毫无骨气地给三人下跪叩头, 曹沫知道,其实他一直在寻着机会准备逃脱。 要是只让他带一个人走,朱子真和孙林两人之中的谁被带上, 恐怕都难以驾驭这匹看似软骨头实则狡猾的白马。 白马扶翼看到曹沫态度坚决,沉思了一会儿, 这才点了点头, “行,两人就两人。” 其他两人终于是忍不住了, “那你呢,曹沫,你怎么出去。” 朱子真也有些急切道: “我朱子真自打生来就是孑然一人,没有朋友,我知道我贪生怕死,趋利避害,向来惜命,不过这次嘛,肯定是不会留兄弟一人在这里的,老曹,你不走我也不走。” “对啊老曹,我孙林也不走。” 曹沫笑着看向两人, “瞧瞧你们,矫情了不是,谁说我不走的。” 听到曹沫这句话,两人皆是满脸的疑惑,扶翼亦然, “那你怎么出去。” 曹沫向着两人抖了一个剑花,提着长剑道: “还能怎么出去,杀出去呗,你们两还真以为我怕外面那些畜生了啊。” “可是……” 未等朱子真说完,曹沫直接摆了摆手,云淡风轻地道: “行了行了,别婆婆妈妈了,你们等下在天上看好我怎么将一剑破万法,于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吧。” 其他两人这才不再说什么。 白马扶翼紧紧盯着面前那个握剑的白衣少年, 不知怎的,他有种直觉, 这个少年玩笑一般说出的话,会被他与他手中的长剑实现。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八十七章 脱困太极峰 曹沫看到扶翼看着自己,冲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扶翼转过头不再去看他。 “好了,就这样了,你们两准备一下,等下一把最外面那道门打开,你们就先骑着扶翼冲出去,到时候外面那群畜生肯定会一股脑涌上来。” 曹沫看向白马, “到时候你们什么都不用管,直接往外面冲,我会为你们开路,等你们飞高了,就直接去西边最高的那座山头等我。” 话毕,曹沫又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扶翼的马背, 扶翼回了一个眼神表示自己都懂。 其实他知道,这是曹沫在告诫自己不要想着耍花样, 如今落在了别人手中,自己也只有本本分分做事了。 三人一齐通过进来的那个甬道,走到了最外面那道门的位置。 曹沫手握飞剑,孙林也是握紧了金鸣剑, 而朱子真则双手瞬时布满了寒霜, 扶翼挥动那双羽翼,四蹄在地面刨了刨,随时准备冲出去。 太极峰顶,银狼与玄豹将山顶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整个山巅没有一处空地,乌泱泱一大片。 远处看去,整个太极峰宛如真的生出了一个太极, 直接被玄黑和银两种颜色所占据。 在山巅突出峰顶较高的位置, 这里与其他稠密的地方相比显得却是稀松许多。 一只高大独眼的银狼和一只毛发铮亮的玄豹站在这个位置。 至阴阳玉出现以来,十几年仇怨不断不曾往来的两个族群, 今天是第一次站在一处。 月色下,狼王与豹王却是直接用人言在这边交流, “老豹,看来你们玄豹一族也不过如此嘛,就这样让那三个小毛贼一声不响的把阴阳玉盗了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那枚阴阳玉让给我银狼一族,我打开那处宝藏还能分你三成。” 那只高大玄豹却没有被银狼的讥讽所惹怒,冷哼一声,带着不屑的语气道: “你们银狼一族也好不到哪去。” “我们至少是发现了那三只毛贼的踪迹,你们呢,直接就是瞎子。” 豹王不为所动,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处太极图出现的地方,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银狼王似乎是一下被他这句话给说道了痛处, 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 两族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抛弃前嫌合作, 在这之前,个人之间难免有些仇怨。 如今聚在一处,矛盾也是时有发生, 不过都被两位族王给强压了下去。 毕竟现在还是夺回族中宝物要紧, 不然的话,缺了那方阴阳玉的滋养,两族的实力都很快会衰减下去, 在这十万大山之中,过不了多久就会没有立足之地。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两族这次要摒弃前嫌一起出手的缘故。 月色皎洁, 地面上那道太极图忽然之间就亮了起来, 不远处的狼王与豹王几乎在同一时间就下达了准备进攻的命令。 无数银狼和玄豹围绕着那道太极图上的石门, 眼神狠辣,嘴中不住地发出低声的嘶吼。 几乎就是在太极图亮起的一瞬间,那道石门轰然打了开来。 周围的银狼和玄豹也在这一瞬间一齐扑了上去, 几十只冒着寒光的利爪向着那道打开的石门而去。 也是在这一瞬间,随着石门的洞开, 一道剑气与雷电交错的凛冽剑罡从石门之中钻了出来。 随着那道剑罡扫过,无数玄豹和银狼变成了地面上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太极峰顶直接出现了一条血与尸体铺就的路。 在那道剑罡出去的同时, 一匹背生双翼的圣洁白马紧随其后,从石门内冲了出来。 即使之前的那道凛冽剑罡带走了无数银狼的生命, 可这依旧不能减缓这群妖兽的进攻, 黑银两色的潮水再度涌了上来。 那匹白马一冲出来,那道石门便轰然倒塌下来, 一袭白衣从里面显露了出来。 白马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直接挥动羽翼带着两位少年冲天而起。 白马之上,一道金色剑气破空而至, 将十几只高高跃起扑杀向白马的银狼轰碎在当场。 另一边,一道寒霜从天而降, 几十只利爪已经触碰到白马的玄豹突然身形一滞, 待再看时,已经变成了冰块。 地面之上的曹沫被银白两道浪潮包围, 只见白色身影如一枚利箭一般在玄豹与银狼的浪潮之间穿梭, 那些伸向他的利爪在一道寒光闪过之后,尽数成为血淋淋的断爪。 手提长剑的曹沫落在满是妖兽的太平峰峰顶宛如一位战神。 长剑所至,皆是血海, 而那一袭白衣,却是纤尘不染的光景。 在一群妖兽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神佛难挡。 忽然,在那较高处,一声嘹亮的狼嗥响起, 围攻的群狼顿时如疯魔般向着曹沫冲了过去。 一匹在月光之下毛发生辉的壮硕银狼高高跃起, 直奔天空中那匹白马而去。 银色声音划破夜空, 曹沫这边施救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狼王的利爪在马肚上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白马吃痛,发出了一声长嘶。 银色狼王临空而立,怒视着天空中的那匹白马和上面的两人。 只见他身形一扭,直接躲过了袭过来的金色剑气, 然后硬扛了一道寒霜之气。 狼王那沉闷厚重的声音响起, “今天,你们三人一马,一个都跑不了。” 地面之上,曹沫忽然察觉到身后的一丝杀意, 手中长剑只管向后劈了出去。 一只漆黑如墨,身躯彷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的高大玄豹出现在了曹沫的身后, 直接将这一剑用利爪挡了下来。 曹沫大骇,急忙转身面对那一只看着与别的玄豹气势大不同的豹王。 “今天,你们都得死,”豹王口吐人言道。 被纠缠在这方天空中的白马,身上已经留下了几十道透骨的抓痕, 原本白如雪的身躯之上早已经是血淋淋的光景, 身形越落越下,眼看就要落入下面的妖兽群中。 正在这时,被豹王纠缠着的曹沫却是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 然后高高举起。 蓦然之间,所有的目光立刻被曹沫手中的东西吸引了过来。 曹沫微微一笑,目的已经答道了。 只见他将手中由两枚阴阳玉组成的太极图分了开来, 使尽全身力气将两枚阴阳玉向着不同方向远远抛了出去。 顿时,曹沫周围的妖兽如潮水一旁退了出去, 开始疯狂向着那两枚阴阳玉所在的地方涌了过去。 两个族群的王也在顷刻之间调转身形, 向着两枚阴阳玉所在的地方急速掠了过去。 整个妖兽大军在这一瞬间方阵大乱, 没了妖兽的侵扰,扶翼即刻太高身形, 向着西面极速飞去。 眼见两人一马已经远去,曹沫也不再停留, 身形一跃而起,直接化为了一道白虹御剑远去。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八十八章 弱肉强食,对吗 西面一个不知名山头上, 一匹遍体伤痕,背生双翼的白马缓缓落在了地面之上。 白马之上下来两位浑身鲜血淋漓的少年。 “他娘的,刚刚真是凶险,差点就折在那狼王手上了。” 遍体鳞伤依旧不忘骂骂咧咧的长脸少年正是孙林, 一旁的朱子真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却未做回应, 而是转头看向了东边太极峰的方向。 这位黝黑体型又偏胖的花裳少年没有孙林那般的激动, 脸上的伤痕却也不比他少。 此时朱子真正满脸愁容,无心理会孙林的絮絮叨叨。 一条白虹从天边急速向这边这座山头飞了过来, 只见一位白衣少年正踏在飞剑之上向着这边招手。 满面愁容的朱子真看到那道招手的身影之后, 终于是松了口气。 只见那一袭白衣临空收起飞剑,直接跃起, 风轻云淡地落到了两人一马身边。 “怎么样,没事吧你们。” 两位少年皆是摇了摇头, 而一旁的白马却是一副苦兮兮的样子,要上前将身上的伤口展示给白衣少年看。 孙林一把勒住马脖子将他拉到近前,赞扬道: “这次,多亏了扶翼兄弟啊,你看看,啧啧,这身上的伤口,骨头都露出来了。” 听到孙林难得为自己邀功, 白马扶翼那叫一个泪流满面,感动的一塌糊涂。 欣慰啊,自己那几爪子没白挨啊。 只见他用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曹沫,就希翼着三人将他放走了。 曹沫拍了拍马背,点了点头, “确实,幸亏有你啊,扶翼兄,不然我这两位兄弟恐怕就难逃此劫难了。” 扶翼眼巴巴地等着曹沫继续往下说, 可没成想曹沫后面竟然就没话了,而是开始询问其他两人的伤势。 “曹兄弟,既然你们兄弟三都一块逃出来了,那……” 曹沫转过头来看着他, “那什么?” 扶翼原本想着是直接说那就放自己走,不过一想这三人都不是啥好人, 恐怕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随即又立马改了一套委婉的说辞,强行挤出几滴眼泪, “那…那我现在这副身躯也是油尽灯枯的光景,跟着你们也是拖后腿,不如,你们就将我留在这,让我自生自灭吧,这样也不用麻烦你们为我收尸了。” “伤的这般重吗?” 扶翼点了点头,苦着一张马脸没有言语。 “那我们三怎么好就这样将你留在这里,既然咱们四一齐从那太极峰逃出来,也算的上是那生死之交了,如今扶翼兄你重伤未愈,我们就这样把你放在这,要是传出去了,这也好说不好听啊。” 曹沫说完,孙林马上接过话茬, “扶翼兄弟,你尽管放心,我们三绝不会把你丢在这不管的。” “可是我……” 孙林难得满脸正经地摆了摆手,斩钉截铁道: “不用说了,我们懂,你不要有心里负担,不过是我们几个这趟江湖之行走慢一点罢了,我们绝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扶翼正要再次解释,曹沫拍了拍他的马背, “行了,安心养伤吧,我们决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白马看着三人,泪流满面。 走个屁的江湖,老子跟你们走什么江湖,都不是一个辈分的。 行,等老子修为恢复了,你们三一个都别想走, 全都得给本大爷当坐骑,老子要骑着你们走遍整个浩然天下的名山大川。 扶翼在心中哀嚎,可是不敢当着三人的面说出一个不字。 孙林看着他的表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然后转过头来对着朱子真和曹沫轻声说道: “我好想懂什么叫江湖了。” 朱子真面无表情, 而曹沫则是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行了行了,大家现在先在这边恢复一下,” 说完,曹沫看了看远处太极峰的方向,“那边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没空搭理咱们。” 听到曹沫的话,其他人也开始盘膝坐下开始恢复调息。 …… 太极峰山顶, 曹沫几人溜走后,这边的争斗却没有停止。 准确来说,是愈加猛烈了。 遍地都是玄豹与银狼的尸体,血流成河, 黑银两色杂糅纠缠在一起,打地难解难分。 狼王嗥叫,豹王低吼, 现如今,银狼与玄豹之间几十年恩怨和两枚阴阳玉造成的争斗, 让两个种族的斗志瞬间提升了几十个档次。 太极峰下,几十个这片区域的种族隐藏在林间,紧张的关注着山上的局势。 今晚过后,这片区域的势力势必会有一场大洗牌。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此时却正在一座不知名山头上慢慢恢复。 “孙林,你说那边动静那么大,我走之前还察觉到林间隐藏着几十个其他族群,这件事势必不会简单结束,这样会不会对这边造成不好的影响啊。” 孙林一边疗伤一边大大咧咧安慰曹沫道: “没事,你别担心,几十个族群的大争斗在这十万大山内是很常见的事,我从诞生灵智起到现在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这次那太极峰的事只是一个引子罢了,没有咱们,他们照样会找机会打起来的。” 一旁的朱子真也开口道: “你啊,就是在外面待安逸了,还没了解我们这边的状况,我就这样告诉你吧,狼吃羊,羊吃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十万大山内妖兽之间天经地义的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在这里,也只是十万大山的外围,真正到了十万大山的深处那才叫残酷。” 曹沫轻轻回了一句“是吗”,不知是疑问还是表示了解, 然后他便转过头去没再说话。 一旁的扶翼偷偷盯着曹沫的脸看, 他有些震惊,因为不远处的那位白衣少年脸上神色分明是添了些落寞。 少年的神色一闪而逝,转而平淡, 扶翼虽然有些惊奇,不过也没再去偷看他。 奇了怪哉,咋感觉看到了老熟人似的, 就是记不起来是谁了,罢了罢了,不去想那么多了。 一袭白衣立在山巅之上,任由呼啸的山风吹拂, 大袖飘摇,鬓角飞扬。 少年振了振满肩的明月,收束起满头的长发, 腰间一块无事牌在山风的吹佛下与另一块玉牌相撞,当啷作响。 “走了。” 少年轻轻向身后说了一句,随即御剑而起,化作一抹长虹急速远去, 两人一马随着他的脚步,也一齐升空,直直向西而去。 三人一马披星戴月,两人御剑,一人御马, 在林间急速的穿梭,一路惊奇了无数的鸟雀。 “老孙,老朱,舆图上显示前面是一个小城,你们知道是什么情况吗?”御剑在前的曹沫回过头来向身后两人问道。 御剑在后的孙林摇了摇头, “我没咋出过远门,不太清楚。” “我倒是知道一些,”骑在扶翼背上的朱子真回道,“这是你们人族建造在这的一个小城池,叫青山城,里面人族与妖兽并存,咱们要进去吗?” “城内的其他信息你知道吗?比如说几方势力,城内规矩一类的,”曹沫问道。 朱子真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也只是偶然进去过一次。” 曹沫转头看向扶翼,笑了笑,眯着眼问道: “你觉着呢,扶翼兄,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白马摇了摇头, “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绕过去吧。” 曹沫又转头向着孙林与朱子真问道: “你们觉着呢?” “我无所谓。” “我也是。” 曹沫随即笑着看向扶翼, “胆子小了不是,扶翼兄,” 白马听到他的挖苦,都想化形扇自己嘴巴子了,不过还是吭哧吭哧埋头赶路。 曹沫随即看向前方,朗声道: “行走江湖总是要见万般事的,扭扭捏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人与妖共存的局面是个什么样,走,开道青山城。” 随即,三人一马向着青山城的方向而去。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八十九章 青山城 艳阳高照,山花盛开,一片绿意黯然。 青山城外,正有三人一马从城外的大道往里而来。 三人分别着白衣、花裳和黑衣,倒不必说这三人的面容怎么样, 最让人惊奇的还是他们身后跟着的那匹白马,竟是背生双翼,瞧着多少有些神俊不凡。 三人一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青山城。 “曹沫,你说咱们来这青山城干嘛。” 三人中身披玄衣面色泛红的少年首先开口,向着白衣少年问道。 面容清秀的白衣少年叹了口气, “我不是说了嘛,涨涨见识,不然还能干嘛。” 玄衣少年狐疑道: “真的?我怎么不信呢,哪有放着打家劫舍…呃不对,是劫富济贫的事不干,跑到这青山城瞎逛的。” 白衣少年回了玄衣少年一个白眼, “我不是经常告诫你们行走江湖最要不得的就是急躁吗,咱也不急这几天,刚好路过这青山城,进来看看不好吗。” “行吧,” 孙林回了曹沫一句,刚转过头来,偶然瞥见跟在边上的扶翼一个劲的翻白眼,立马就急了, “哎,小马驹,我们兄弟两谈话你翻啥白眼啊,找抽吧你是。” 一旁的扶翼立马就以一副谄媚的语气道: “孙大爷,你是看错了吧,我哪敢啊?” 孙林煞有介事的拍了拍扶翼的马屁股,警告他老实一点。 小马驹是在曹沫的提议下,孙林给扶翼取的新名字,为的就是出门在外不让别人把他上古八骏的身份给认出来。 如今他身上还被孙林自作主张给安上了一个银光闪闪的银马鞍,说是为了骑上去的时候不硌屁股。 对此,曹沫是默认了的。 现在这个逆来顺受的模样,也没有谁会认出三人边上背生双翼的白马是上古八骏之一的扶翼了。 一路上,曹沫本就话不多,朱子真也比较内敛, 所以向来嘴巴没个停的孙林就把扶翼当做了折磨对象。 一会儿问上古八骏之一的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财宝, 在遭到扶翼的否认之后, 又问有没有子嗣什么的,并且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三人可以帮着找找。 再次被扶翼否认之后,孙林面色凝重了一会儿, 然后拍了拍马背,语重心长地说了句, 兄弟,要看开点,得了这种病也没办法。 一开始两人一马还没明白孙林话里的意思, 不久之后,还是扶翼首先想通, 瞪着孙林,脏话几乎就要骂出口了,最后他还是决定忍辱负重,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从此,这只小毛猴在他心中的账本上就又狠狠添了的一笔, 在复仇计划里的所要遭受的折磨方法也又多了一种。 进了青山城,曹沫还好,孙林和朱子真脸上眼见的都略微有些兴奋。 到底平时就呆在山里修行,不怎么出远门, 看到城里这些景象有这些表情在所难免。 街道上,人和妖兽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互不侵扰。 不管是鸟首人身还是牛头马面,所有人都司空见惯一般,并无表现出任何异样。 相反的,孙林和朱子真在走到这街上时那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倒是会让人觉得是异类。 曹沫知道,与之前自己去过的那些城市相比, 这个和岳阳城一般大的城市,才是真正的仙城。 曹沫原本还担心一人两妖走在大街上会有些突兀,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这青山城中,几乎遍地都是妖兽,不差自己带着的这两个。 “喂,老曹,我听说你们人族有种东西叫酒,行走江湖的都得喝这玩意,说喝了酒,什么忧愁都能忘地一干二净,是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你听谁说的?” 孙林大摇大摆走在街道之上,一双眼睛到处乱瞟,丝毫不露怯, 一看就是那种无法无天惯了的,只见他撇了撇嘴, “我听那些过路的剑客说的啊,我问了好多个,都是这样说的。” 曹沫听到他的话,想到他那一屋子的破铜烂铁,嘴角就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那你就没向那些被你问剑的剑客讨点酒喝?” 孙林大大咧咧道: “我是问过了,不过他们都小气的很,一丁点酒水都没讨到,你实话告诉我,那玩意真就这么神奇?贵不贵,要多少银子你先给我垫着,咱也喝点,到时候哥们有钱了还你。” 朱子真也是一双眼睛四处看,不过倒是收敛一点, 听到孙林的话,他也带着点好奇地转过头来。 边上的扶翼一路小跑,背上的马鞍和马镫被他晃地当啷响,看着心情似乎有些好。 听到孙林的话,他不由的露出了鄙夷的眼神,不过不敢太过明显。 曹沫笑眯眯地道: “我也没怎么喝过,等下你要是想喝的话倒是可以尝尝,至于钱什么的话不打紧,你想喝多少,都管够。” “老曹,那我到时候可就不客气了,你可准备好银子啊。” 曹沫极为豪横地摆了摆手,示意这都不是事。 废话,从岳阳城出来之后,黄鹤可是给自己塞了一大把的银票。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喝酒不是管够的事那什么是, 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买不起的酒水不成?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九十章 六品 眼见的三人一马在青山城大街上走走停停进了一家酒楼。 “小二,上酒。” “客官您几位?” 曹沫将身后两人一马让了出来,指着道: “四…呃不对是三人,你们店里有拴马桩吗,我们这还有一位没有化形的兄弟。” 曹沫说这些话的时候,披着银鞍的扶翼一双眼睛几乎就要给瞪出来了,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目眦欲裂。 曹沫抚了抚马鬃,威胁意味十足,扶翼立马就老实了下来。 到底是这青山城内的店小二有眼力劲,立马就看出了这一干人的境况,连忙说道, “一看你们就是第一次来这青山城吧,在我们这,尚未化形妖兽和人族是可以一起上桌的,我们后院有专门的雅座可供几位使用。” 曹沫勉为其难道: “那行吧,也省的让我这位兄弟难堪,就要你们后院的雅座了。” “好嘞,那客官您要点什么?” 孙林和朱子真都有些期待地看着曹沫, 看到他们的眼神,曹沫自然不能表现的太过跌份了,随即大手一挥, “把你们这最好的酒水先来上个四坛,至于菜嘛,就随便来几样招牌菜吧。” “好嘞,几位跟我来,”说罢,店小二便热情地将这四人一马迎着往酒楼后的位置去了。 几人跟着来到酒楼后院。 刚一进来,立刻就明白了店小二所说的妖兽与人在可以一桌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只见这后院占地开阔,估摸着有个几十上百丈的样子,中间点缀有花草假山,将数十个凉亭隔了开来。 凉亭皆是下清一色摆着几张分开的桌子,大小各异。 在曹沫一干人等进入这个院子时,里面有不少凉亭已经有人落座了。 三人一马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因为来这里面的大多都是带有一两位尚未化形的朋友的。 甚至还有几个凉亭之下清一色全是未完全化形的妖兽,顶着个兽首人身觥筹交错。 孙林这小子跳脱,看到那牛马虎豹坐一桌的滑稽景象之后,立马激动地指给另外两人看。 曹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惹事。 那一桌妖兽察觉到这边的异样之后,眼色不善地看了过来。 曹沫立即回以一个歉意的眼神,好在那边还算和善,两拨人这才没有发生矛盾。 “下不为例!” 朱子真也投以责怪的眼神看着孙林。 孙林苦着张脸回了一句, “知道了。” 三人一马被店小二带到了一处凉亭下, 三人随即坐了下来,扶翼也占据了一处座位。 曹沫看了一眼刚刚那一拨人,对店小二开口道: “我们多要两坛酒。” 店小二会意,随即答道: “好,几位客官稍等,好酒好菜马上就上来。” 不久,几位模样清秀的妙龄女子就将酒菜端了上来。 曹沫拎起一坛上好的花雕就离了桌位向刚刚那一桌被孙林指点的妖兽走了过去。 孙林脸上有些不忿,暗自嘀咕了一声, “有必要吗。” 坐在他边上的朱子真立马瞪了他一眼, “死猴子,你知不知道刚刚那几人中有人看咱们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孙林瞥了一眼拎着酒水过去的曹沫,没好气地道: “几个都还没完全化形的妖兽,能是什么样,能怎么样。” 朱子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再仔细看看!” 孙林当然知道朱子真说的看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查探一下他们的修为。 他随即不以为意地凝神向那边查探了过去,可这不查探不要紧,一探立马吓了一大跳。 那边四位妖兽的境界,自己竟然一位都没查探出来。 自己的神识探过去,就像进入了一团迷雾之中。 孙林随即脸色大变,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就差点闯下了大祸。 那可是四位修为深不可测的高手,自己刚刚这是在找死啊。 他强提起精神,小心翼翼地看向正与曹沫说着话的那几位, 可其中一位好像正巧也往这边瞥了一眼,还对孙林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孙林呆滞在当场。 他知道,这肯定不是偶然,因为刚刚那未还正和曹沫说着什么, 自己这边一看过去,立马就被他察觉到了。 孙林坐在那唉声叹气,连渴望已久的酒水都没心情去品尝了。 坐在不远处的扶翼看到这小子那空洞无光的眼神,心情立马就好了不少, 在这边优哉游哉地独自一人吃起了酒菜,虽然不能化形,不过用自身灵力操控锅碗盘碟吃东西还是很简单的。 来这青山城的一路走了多久,孙林这小子就用话折磨了他多久。 他不止一次地想向这小子开口问出那句话,“你小子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完好无损地活到这三品境界的。” 不过迫于他的淫威,自己的势微,到底还是忍住了。 如今这小子吃瘪,他乐的看,而且还他娘的是边吃边喝舒坦地看。 “扶兄,您见识广,有阅历,您告诉我,那边那几人是个啥子境界,” 只见扶翼这边想着这些的功夫,孙林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他面前问道,还他娘的用上了敬词。 扶翼一口刚入喉的酒就喷了出来, “啥,你叫我啥,我刚刚没听到。” 孙林立马开始献殷勤,抚了抚马鬃, “扶兄,之前是我的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咱们就把之前的事一笔揭过,您看怎么样,您告诉我,对面那几人是怎样一个境界。” “不知道。” 孙林不肯罢休,箍着马脖子摇晃道: “扶兄,你就告诉我吧,我以后有钱了,肯定给你换上一个金马鞍,用千年冰蚕的丝给你做缰绳,给你的马蹄铁装上宝石,让你风风光光地跑,乐乐呵呵地蹦,咋样。” 扶翼被孙林晃地刚刚吃下去的酒菜都快从胃里反出来了, 可奈何这小子手劲大,实在犟不住。 这哪是求人,这分明是在严刑逼供啊。 “行行行,我告诉你,不过你要记住你刚刚说的话啊。” “放心,我孙林一言既出,四个您都拉不回来。” 扶翼心中暗骂了一声这小瘪犊子,随即一副得到高人的做派缓缓开口道: “除了瞪你的那位,其他都是四品巅峰的境界。” 一听这话,孙林立马松了口气,大喇喇说道: “四品啊,那好说,差距不会太大,老曹应该就能解决,打不死咱们。” 听到这小子的话,扶翼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言语。 “那余下那位呢?” 扶翼那张马脸露出一个笑容,随即道: “最少六品。” 此话一出,孙林立马便面如死灰, 朱子真听到这句话也立刻转过头来,同样是满脸的震惊。 六品啊,还最少是六品,那就有可能是七品甚至更高。 那杀自己这几人还不是跟杀小鸡崽一样。 随即两人皆是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向那几位所在的位置,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恼了他们。 放眼望去,曹沫正拎着酒坛与那几位说着些什么。 不过事情好像没有很糟糕,几人似乎是有说有笑, 曹沫还时不时和几人一起举起酒杯。 孙林生怕这几人说着笑着就抽出腰间利器, 不过终究是这小子瞎想了。 不一会儿,曹沫就把那坛喝剩下的酒留在了那几位桌子上, 然后就笑着向那几人抱拳作别,转身向着这边慢慢悠悠走了过来。 孙林和朱子真两人虽然听不到那桌在说什么, 不过在看到后这副景象想来结果也不会太差,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一旁的扶翼却是收起了那份随意,看着那个缓缓走回来的身影,他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份敬佩。 虽然他修为跌下去了,可到底是上古八骏之一,还是有不少傍身的神通的。 孙林与朱子真听不清那边说了什么,他可是听到一清二楚。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九十一章 酒量过人 看着那位白衣少年从那一桌不紧不慢走过来,他竟莫名的有些好奇。 扶翼现在很好奇,好奇曹沫明明才不到十五的年纪, 怎么对于人情世故却是这样的老辣, 他所表现出来的进退有度实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能够把握住的。 刚刚在那一桌,孙林与朱子真两小屁孩远远看着听不清说了什么,只会以为是寻常的道歉赔罪。 可扶翼不一样,他将曹沫与那边几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在那短短一炷香的时刻, 这位白衣少年是怎样巧妙地、不卑不亢地、将这件在那些人看来是可有可无又没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对于那份恰到好处的把握,扶翼回想起来,如果自己在那种时候的表现甚至都有些自愧不如。 他对这个少年越来越好奇了。 这边扶翼发着呆,曹沫已经从那边走到了身前。 孙林和朱子真两人赶忙上前询问事情的始末, 曹沫只是轻松地冲两人摆了摆手, “没事了,喝酒吧。” 孙林一脸的不相信,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要有点事才放心, “怎么会没事,那里面可是有一位最少是六品的高手,曹沫你说实话,不用安慰我,他们不会等咱们出去的时候在那个犄角嘎达里偷偷摸摸报复咱们吧。” 曹沫摇了摇头, “真没事,那几位前辈正人君子地很,怎么会行这种不轨之事,不过你下次可不许再惹是生非了。” 听到曹沫这句话,孙林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位前辈最少有六品的。” 孙林和向着正独自吃喝的扶翼努了努嘴, 曹沫看了扶翼一眼,随即释然。 曹沫回来,其他两人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是放下来了, 这才安心开始吃起了菜。 这场始于孙林的小风波终于是就这样结束了。 喝着酒吃着饭,眼见的那一桌几位走后,孙林这才终于放心下来,没有那么别扭了。 “都说酒水解千愁,今天孙大爷我就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个解法。” 曹沫其实知道,在他刚刚揭开酒坛子上的泥封闻到那股子味之后,这小子立马就有些不对劲了。 现在听到他说得这些话,就更加确信了,几乎就可以想象到他耍酒疯的那个场景了。 朱子真也轻轻揭开泥封,给自己倒了一碗轻轻呷了一口,随即邹了邹眉头。 扶翼则早就已经用灵气驱动着碗筷吃喝开了,他桌子上的那坛子也早就快见底了。 曹沫虽然之前喝过,不过到底喝的不多, 他在离开家并开启那段流浪之旅之后,就更没机会也没有多余的银钱来供自己喝酒了。 其实之前孙林说到酒能解忧他也有些好奇,经史子集各类经典他看过挺多,这类说法他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机会尝试。 恍然之间才发觉,如今自己背井离乡又是孑然一人的光景,好像也有些忧愁。 曹沫有些生疏地将自个儿桌上的那坛子花雕的泥封揭了去,直接拿起酒坛, 一仰脖,浓辣又带有些清冽的酒水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直接滑进了喉咙。 曹沫被呛地面红耳赤,不过到底是在这些人面前不好太过失态,只得使劲憋着没有咳出声来。 坐在对面的扶翼看到曹沫这副狼狈的样子,一脸得意, 随即一副闲适的样子,驱动自身灵气将酒碗引到自己嘴边,砸吧了一下。 他娘的,酒馆老板肯定偷偷掺水了,这辈子就没有喝过这么差的酒。 曹沫这才发觉,好像在座的几位就扶翼会喝酒, 立马将多出来的那一坛子花雕抛了过去,笑着道: “接着,别洒了。” 扶翼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不过还是识趣地驱动灵力将那一坛子酒接了过来,老气横秋地道: “放心,洒不了。” 这下,已经下去了小半坛子酒的孙林立马就不乐意了,打着酒嗝道: “这…这不行,我…我这还不够呢。” 曹沫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笑骂道: “你又喝不了,给你就是浪费酒水。” 孙林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咕哝了一句什么,说的不是很清楚。 不过在场都知道,大概意思就是他还能喝。 曹沫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笑着道: “你要是能喝的话,这店里的酒水管够。” 孙林又咕哝了一句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那边扑通一声,孙林就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曹沫和朱子真看着呼呼大睡的那具身体无奈笑了笑。 而扶翼就不一样了,没了这混小子的挤对,兴致立马就高了起来, 接连拉着余下两人推杯换盏。 几轮下来,曹沫与朱子真都是连连摆手,表示作罢。 从太极峰出来之后就受尽三人压迫的扶翼, 这回终于是苦尽甘来,从三人身上扳回了一城。 喝着喝着,朱子真和扶翼也接连倒了下来, 曹沫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因为渗了酒水而湿了一大片的法衣,浑身气势猛然一震, 整件法衣顿时干燥如初。 那张微微有些醉醺醺的脸庞上难得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正当这时,他猛然察觉到了什么, 身形直接横移到了扶翼身边,轻轻踹了他一脚, “起来了,别装了。” 见白马那身躯依旧是烂醉如泥摊在地上没有动静,曹沫又踢了他两下, “行了行了,再装就没意思了,起来帮我把他两带到客房里去。” 刚刚还瘫倒在地的扶翼猛地就站了起来,打着哈哈道: “曹少侠真是好眼力,我这刚醒就让你看出来了。” 一道寒光闪过, 一柄长剑就架到了马脖子上。 扶翼战战兢兢道: “这是干嘛啊,” 随即他又马上改口道: “曹少侠你放心,我刚醒,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会说的,我只知道曹少侠酒量过人。” 曹沫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了长剑。 最后,曹沫拖着有些踉跄的身体和扶翼将朱子真和孙林两人带到了客房。 曹沫用内力散去一身酒气,也要了一间客房。 他没有睡觉,而是一边巩固境界,一边看着扶翼。 “曹沫,我想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盘坐在床上的曹沫听到扶翼的话,缓缓睁开了眼, “怎么了,太无聊了?要不我叫醒孙林和你唠唠。” 扶翼的语气却是有些严肃, “我只是有些好奇。” “无可奉告。”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没什么好说的。” “行,那我换个问题,你们哦不是你拉上我不让我走是为了什么?” 曹沫沉默了一会儿,扶翼立马又问道: “怎么,这都不愿意说吗?” “为了让你和我们去取一样东西,取完东西就让你走。” “什么东西?” “一样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曹沫迟疑了一下,反问道:“避水金睛兽听说过吗?” “那是当然。” “我要从他手中取一样东西。” “什么修为?” “六品巅峰,或许是七品。” 扶翼言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就你们?” “不,加上你!”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九十二章 交手 白马扶翼却是语气里带着点笑意回了一句, “行,那我是有点期待了。” 说完,扶翼转过身躯,不再打扰正修行的曹沫, 曹沫也识趣的没有再开口。 期间这家客栈的店小二曾敲过房门问了句“可要用膳”,不过被曹沫拒绝了, 一来,对面那两个现在还没醒过来,二来,现在时候看着也还早没必要。 将那枚悬浮在身后的收起之后,曹沫就将边上正眯着眼打盹的扶翼叫醒了过来, “扶翼兄,你作为上古八骏之一,应该有点东西吧。” 扶翼有些不耐烦,不过他拿不准曹沫话里的意思,怕他又有什么幺蛾子,没敢太放肆, “此话怎讲。” 曹沫顿了顿,笑意盈盈道: “你身上就没带什么术法神通一类的?到底存在的年代久远,手段不应该这么简单吧。” 扶翼看这小子面色不太善,摇了摇头, “一身修为都被那道太极阵给消磨地差不多了,身上带的东西也被当初那个把我引入太极阵的老不死给顺手掠走了。” 曹沫却是有些不太相信,歪着头盯着他的眼睛, “不能够吧,以我的猜测,那个太极阵上的两样东西就是出自你的手吧,我虽然不太懂什么阵法,不过那套冰霜掌法和方寸物按理来说应该是后面被人放上去的,布置阵法的人没有道理画蛇添足放样东西在那里摆设。” 扶翼被曹沫盯着有些发毛,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就更加惊讶了,这都能被他猜出来。 只见扶翼顿了顿,长叹了口气, “你很聪明,也很细心,我不说你应当也知道些真相,你猜的不错,那两样东西是我后面放上去的,并且那两枚阴阳玉也是我故意释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诱有心之士来把我从那个太极阵之中放出去。” 说到这,扶翼脸色也平平淡淡没再之前那般故做抑扬顿挫,自嘲般笑了笑, “可惜引来的人是你们,而且来的还那样晚,足足让我多等了几十年,之前听你们说那玄豹和银狼两族的故事我才知道当初自己选中的那只豹子和野狼是有多他娘的蠢,白白让我多受了这么久的折磨。” 听到他的境遇,曹沫是发自内心的有些想笑,不过鉴于当前形式,还是忍住的好,并没有说话。 “当你们把那道运转了几百年已经灵力几乎殆尽的太极阵破坏了之前,我早已经放弃了出去的打算了,想着在里面就这样被消磨地灰飞烟灭好了,不过正当那个时候,你们闯了进来。” “要是寻常妖兽或者灵智稍稍没那么高的人族也还好,一开始你们进来我还是有些庆幸的,对于三个不足五品的少年,至少不管怎么样我是能够摆脱的,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并且为我的自大付出了代价,这一切都是因为遇上了你,遇上了你这么个混小子,你知道吗,曹沫。” 曹沫在一边安静地听着,时而点点头,对于扶翼最后的咬牙切齿说出的一句话未去争执,而是微微笑了笑。 扶翼的语调继而变得有些空洞和灵清,嘴角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所以,我想知道,你小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让你这般……妖孽。” 曹沫呆立在当场,如同一只牵线木偶,张开嘴正欲说些什么, 不过眼神在顷刻之间就变得清明了起来,一柄长剑直接架在了扶翼的脖子上。 原本生出些许期待的扶翼立马就垂下了头,然后胡乱扭着脖子哀叹了一声, “我没说错,你真他娘的是个妖孽啊。” 听到他的话,曹沫手中长剑并未放下,脸上笑意依旧,这次却是带着一丝阴狠, “所以,这就是你身上的傍身神通是吗?你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啊,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刚刚孙林在院子中的所作所为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扶翼这次却是彻底的破罐子破摔了,闭着嘴不再说话。 曹沫收回手中长剑,负手而立, “我也不为难你,就像之前所说的,等我取到了我要取得那样东西就放你走,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做这些小动作,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扶翼却是立马就恢复了之前那副没脸没皮的姿态,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 “曹大爷,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曹沫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人实在是不太好治他,随即正色道: “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扶翼却依旧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又是摇头又是晃脑, “随便你,随便你,我现在落在了你的手里,哪还有什么公平交易可言。” 曹沫没理会他,自顾自说道: “我跟你说正事。” 扶翼终于是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 “你说,我听听。” “咱们合作,只要你这一路老老实实兢兢业业,适当时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内让你恢复到你修为的巅峰。” 扶翼嗤笑一声,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就能恢复。” 曹沫对于他的轻视并未恼怒,而是笑着道: “哦,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一百年?我有把握让你在十年之内,哦不,是五年之内恢复原本的修为。” 扶翼终于是正色问道: “你到底要去取什么东西!” 听到这个问题,曹沫脑袋急速运转,反复考量,到底要不要和他说, 最后终于还是长呼出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水灵根,而且…是先天水灵根。” 原本听到前半句话,扶翼还是有些不以为意,可当曹沫说出后半句话之后,立刻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先天水灵根! 他不是为先天水灵根震惊,而是为曹沫要去找这样所东西震惊。 听曹沫的语气,他应该还是志在必得。 对于扶翼而言,单纯的先天水灵根对他倒是没什么用处。 可要是拿来作为材料用来炼丹炼器,那就有天大的用处了。 作为先天五行之一的水行灵根,在一整个浩然天下之内明面上有的人都不过双手之数。 要知道不少顶级的丹药或者是炼出来的器物,加了这样东西和没加这样东西那品秩差距可是天壤之别的。 先天水灵根的稀有、宝贵程度可见一斑了,所以说成天大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扶翼缓缓开口道: “行,我答应和你做这个交易,以后你们三的这一路遇上什么事,能帮的我都会尽可能的帮助你们,也不会对你们使用我的那些手段这段时间咱们就算是同伴了。” 曹沫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丝弧度,浑身气势猛地放松些许。 察觉曹沫对自己真真正正的放下了防备,扶翼又是语调里带着些轻快地道: “对了,记着叫孙林那小子对我尊重点,我都快受不了他了。” 曹沫却是没有直接答应,轻轻打开了房门,头也不回地道: “你回头自己去跟他说吧。” 说罢,曹沫已经出门去了。 独留扶翼一人在这房间之内对着孙林那小子口诛笔伐。 待曹沫再回来,其他两人也已经被曹沫叫起来带过来了。 孙林一进门就见到了立在一旁的扶翼,马上走过来拍了拍他的马背, “咋样,小马驹,孙大爷这酒量不错吧,”孙林挠了挠脑袋,嘶了一声, “你是啥时候被我喝趴下的?我都记不太清了,我就记着我和老曹推杯换盏交手了几十个回合,虽败犹荣,至于你,哎呀不管了,反正是我的手下败将。” 扶翼没有理会他的胡说八道,看了曹沫一眼,示意他开口。 曹沫也回了他一个眼神,表示叫他自己说。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九十三章 跪下磕头 叫他自己跟孙林说,那不就是自讨苦吃吗? 这种明摆着不合理的蠢事精明一世的他怎么可能会干。 没法,扶翼只得由着满身酒味还未散去的孙林箍着自己的脖子在耳边胡说八道, 大不了施展个消声的神通不去听就是了。 几人走出客栈,这才发觉如今已经是傍晚了。 夜幕渐渐挂上苍穹,整个青山城都挂起了灯火。 到底是人妖杂居的城市,规矩明显要比那人族的城市来的宽松些。 即使到了夜里,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的光景, 有人带着毒虫,有人御着飞剑,有人周身盘着蛇蟒,还有人不知是修炼了什么术法的缘故,各色灵气围绕自身。 总之,就是一个在人族城市里看不到的奇特景象。 所有人和妖兽对这些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没有人会土了吧唧的表现出过于惊讶的神情。 如果非要找几个这样的人的话,那就只有曹沫这三人一马了。 孙林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或许是妖兽,眼睛四出乱瞟个没完, 不过在有了之前那件事的教训后,人明显就老实了许多, 不管看到什么也再没敢做出过分的举动。 朱子真性格明显内敛许多,没像孙林一样大喇喇随便乱瞟。 扶翼四蹄踏在青石板上,滴答滴答响, 两耳不闻窗外事,看着就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曹沫走在最后头,一袭白衣,腰坠无事牌,两手空空, 与走在前面的两人相比,成熟稳重许多。 走在最前面的孙林忽然转过头来,不怀好意地看了高傲的扶翼一眼。 扶翼心知这兔崽子转过来看自己准没好事,也没主动去搭理。 没想到孙林自个儿屁颠屁颠跑到了扶翼边上, “小马驹,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扶翼将头偏过一边,没有理睬, “啧,别这样啊,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这小子能有啥好事,一看就是在使坏心眼。 扶翼依旧是不理不睬,脚步放缓和曹沫并列了走在一起。 没想到孙林这小子还挺有不屈不挠的精神,也一并并排过来。 只见他笑嘻嘻道: “好兄弟,你猜我刚刚看到啥了?”不等扶翼回答,这小子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看到了一匹小母马,模样挺清秀的,真的。” 在场三人听到这个立马就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之前小马驹你不是说你有那啥问题吗?我想了下,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在那下面待太久了造成的。” 扶翼终于是憋不住了,咬牙切齿道: “老子说过多少次了,老子没病,你要是再乱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没想到孙林对于扶翼的威胁一点都不害怕, “我这是为你好,好歹你也是那啥之一,这江湖刀光剑影的,哪天不小心挂了怎么办,也没留个后,这么好的种族不就绝种了吗,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 孙林看向曹沫,曹沫倒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没有接话。 这边正聊着,迎面却撞上来一伙人。 “前面挡路的几人自己跪下叩三个响头,然后识相点滚开来,”一人朝着这三人一马怒吼道。 听到那声怒吼,正打打闹闹的曹沫几人抬头向着迎面而来的那几人看了过去。 只见对面四人,分别是三男两女,除了站在最后一位是护卫模样的短打扮,其余皆是衣着光鲜亮丽,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曹沫猜测这些人应该是这青山城内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正欲开口理论,对面的一位青衫男子却是先开了口, “说你们呢,听到没有,耳朵聋了,还不快给我们先叩几个响头。” 街道上的人听到这边动静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不过一看到那三男两女的面容之后,立马又如避蛇蝎一般转了回去,不敢再看这边一眼,自顾自走路。 孙林与朱子真两人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强压住心中的火气, 皆是转过头来看了曹沫一眼,要他定夺。 只见曹沫缓缓上前一步看着四人, “哦?凭什么!” 那位开口驱赶的人听到曹沫这句话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着转头看了同伴一眼, 摇头晃脑,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凭什么,你还敢问凭什么,就凭老子手中这把剑。” 话音未落,那人直接抽出了腰间那把点缀宝石的花哨长剑,不由分说便向着曹沫的面门刺了过去。 此人刚一出手却直接要人性命,心肠歹毒可见一斑。 曹沫面对着那刺过来的一剑,却是不慌不忙,随便伸出了两根手指轻轻一夹。 不偏不倚,正巧将那柄长剑夹在了面前。 出剑之人见长剑被人夹住,却是冷笑一声, 直接双手握剑用力一拧,想着将对面那位小白脸的手指直接削断。 可是不管他怎样使劲,长剑却怎么都动弹不得,被对面之人稳稳夹住。 出剑之人原本想着在佳人面前抖落威风,如今被人放制一手,怎能不怒, 气急败坏骂道: “你个贱民,还不快松手。” 曹沫手指轻轻一放,那位青衫男子收力不及时,立刻就摔了个人仰马翻。 “刘彪,怎么回事?”另一位身着锦服的男子向着摔倒在地的男子问道, “他是修行中人!”倒在地上的青衣男子抹了一把嘴角,怨恨地看着曹沫。 “哦,有意思,”站着的锦衣男子抬起头,饶有意味的看着曹沫,只见他忽然拍了拍手, 摔倒在地的青衫男子连滚带爬从回到了那位锦衣男子身边。 他们身后那位衣着朴素一些的中年男子则立马走上前来,腰间长刀哐的一声推出了刀鞘。 “跪下磕头!” 看到他们嚣张跋扈的模样,绕是泥人也该有三分火气了。 曹沫身后的孙林一把将手中长剑抽了出来,指着来人。 朱子真微微上前一步,缓缓拾起手掌,掌心出生出丝丝寒霜。 曹沫背着手向两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手。 那位上前的护卫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正当这时,对面白衣少年全身气势猛地一增, 待反应过来,这位兵家四品修士还没来得及附魔于手中长刀, 白衣少年就身形一闪,一只白皙消瘦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刀鞘之上,生生将出了半寸的刀按了回去。 白衣少年轻轻开口,那语气就像是梦中呓语, “跪下,叩头。” 话毕,这位带刀男子身躯猛地一沉,没吃住力,就这样当街跪了下来。 曹沫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四位锦衣男女,缓缓抬手, “还有你们。”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九十四章 西狩大会 对面那位发话的锦衣男子听到这句话,却也是不慌不忙, 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一位锦衣女子,伸出一只手指着曹沫,大笑道: “哈哈哈,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那位被他看着的女子却也是装作一脸懵懂地看向锦衣男子,笑道: “不知道唉,可能是喝醉酒了在说什么胡话吧。” 女子话音未落,锦衣男子却忽然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在场众人对这声响指,皆是听得清清楚楚, 孙林与朱子真正估摸着他想干嘛时, 眼尖的曹沫蓦然之间察觉到那人打响指的那只手,袖子里好似出来了什么细微的东西。 “曹沫,那是蛊虫,快躲开!” 一直在最后面优哉游哉看着这一场闹剧的扶翼忽然大声吼道。 听到扶翼的话,曹沫来不及多想,身形猛地倒飞了出去。 可从锦衣男子袖中出来的细小蛊虫却无穷无尽一般, 霎时间就化作了一团黑压压的蛊虫群向着三人一马扑了过来。 那蛊虫翅膀震动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在场几人听到这个声音皆是汗毛倒竖,脊背长出了鸡皮疙瘩。 眼见空中那团蛊虫聚集而成的黑雾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曹沫终于不再刻意压制飞剑上的剑气和雷电, 只见他手中的长剑在这顷刻之间便成了一副电光火燎的凛冽光景。 一道裹挟着剑气与雷电的剑罡向着那团蛊虫结成的黑雾劈了出去, 轰—— 足足三丈长的剑罡从那团蛊虫中间一穿而过,带起了一连串的噼啪声。 数不尽的细小蛊虫掉落在地,青石地面之上落了黑压压一大片。 那位抬手的锦衣男子看到这副景象,却是不怒不恼, 反而一副微笑着看向对面三人,自顾自拍了拍手,赞扬道: “精彩,真精彩,多霸道的一剑啊。” 说完,锦衣男子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筏甩了过来, 曹沫不敢大意,长剑一挥,那张丢过来的纸筏直接钉在了剑尖之上。 锦衣男子看到曹沫这个样子却是不恼,自顾自开口道: “三天之后,是这青山城五年一度的西狩大会,届时这青山城内的少年天才都会去参加,你实力不错,我觉得你也可以去参加,你手上那张是邀请函。” 听了他的话,曹沫将那张纸筏抵近一看,果真是一张邀请函。 曹沫抬头看了锦衣男子一眼,脸色平淡道: “你说去就去?” 锦衣男子没有理会曹沫的话,直接带着那几人自顾自转身走了, “去不去随你,不过,奖励可是很诱人的喔。” 曹沫低头看了一眼那张邀请函,孙林与朱子真也围了上来。 孙林揭过那张纸筏,横竖看了半天,这才将上面内容徐徐道来, “还真是什么西狩大会,说是四人组成一个队伍,去青山城西面的苗疆山脉狩猎,获胜队伍可以得到什么凌波虚步功法。” 听到孙林最后一个词,扶翼立马上前一步,惊呼一声, “啥玩意?凌波虚步?” 听到扶翼的失态的话,三人皆是转过来看了他一眼。 孙林听到扶翼的话,立马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邀请函,挠了挠头纠正道: “哦,后面还有一个伪字,应该是伪凌波虚步功法。” “孙林你小子下次说话说全一点,别老喘气,吓老子一跳,我还以为凌波虚步都已经到烂大街的地步了呢。” 听到他的话,孙林立马就变了脸色,箍着扶翼的脖子, “小马驹,咋跟你孙大爷说话的呢,没大没小了是不是,一天不骑就要撅蹄子了是不。” 扶翼被这兔崽子箍着有些喘不过气起来,立刻觉着还是暂避其锋芒为妙, 急忙开口讨饶道: “孙大爷,我知错了,哎哟,你松手,我不能喘气了,你快松手。” 眼看扶翼双眼泛白就要口吐白沫,孙林终于是有些不忍心地松开了手。 曹沫看着扶翼,听他刚刚话里有话的意思,有些好奇,缓缓开口问道, “这凌波虚步是有什么说法吗?” 扶翼原本有些不太乐意开口,不过在瞥了一眼孙林后, 发现这兔崽子在冲着自己活动手腕,终于还是决定开口解释, 只见他凑到曹沫耳边,轻声说道: “这凌波虚步是那上古八骏之一奔霄的成名绝技,是这世间最为玄妙的步法之一,怎么可能会成为这小小的青山城一项大会的奖励,就算是真的,” 说到这,扶翼顿了顿,似乎是觉得不太好组织语言,立马又说道: “这他娘的就不可能是真的。” “上古八骏那不是……”孙林听到扶翼的话,立马开口问道。 “孙林!” 未等他说完,曹沫就朝着他吼了一句,并且瞪了他一眼。 看到曹沫的眼神,孙林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的险些又犯下大错,悻悻然闭上了嘴巴。 “那这西狩大会咱还去吗?”朱子真看向曹沫问道。 曹沫伸出手接过那张邀请函看了一眼, “先看看再说吧。” 随即四人又在这青山城的街道上逛了一会儿。 四四方方的小城实在没什么有意思的事, 三人一马皆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权当是醒醒酒了。 落在队伍最后面的曹沫则一直是低着头想着一些东西。 刚刚孙林这大嘴巴,险些当街就把扶翼的身份给说出来了, 这让一直以来就比较谨慎的曹沫有些忧愁。 他不止是愁孙林,其实也对前面的朱子真有些担忧, 甚至是活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在自己心中人精一样的扶翼也是有些担忧的。 这两人一马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自己靠着“坑蒙拐骗”给带出来的, 自己以后去西边蜀地取那株先天水灵根肯定是靠着这些人的帮助。 孙林和朱子真是一出生就在十万大山之内独自修行, 几乎就是没见过多少人,对于这世间人的善恶之分还停留在相对可以说是幼稚的阶段,根本就对这世间人心的险恶程度没有多少的了解。 而扶翼呢,光是他那个上古八骏之一的身份就能让不少人疯狂了。 自己既然把他们从十万大山当中带出来了, 肯定不能放任不管,是要对他们的安危负责的。 如果几人只是在深山老林里还好, 尽可以不用在意这些勾心斗角他人算计的狗屁倒灶事。 大可以一路高歌猛进,该吃吃该喝喝, 等几人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有那个实力了,再往西去蜀地取那先天水灵根。 可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曹沫从思绪中挣脱,看着前面两人一马的背影, 使劲用手揉了揉脸颊,暗自叹了口气, 真他娘的糟心啊。 其实他在带着几人走入这座青山城时,就已经在操心这件事了。 因为他发现,自打自己这一伙儿人入城以来,就已经被不少人盯上了。 这些人要么是鬼鬼祟祟想着偷盗,要么就是心怀鬼胎想着宰自己一场。 曹沫虽然看不到这些人心海,可他在那几千里的路途中, 什么眼神没见过,什么亏没吃过, 如今,察言观色的能力不能说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还是有的。 也就是自己这几人刚入城就进了酒楼,没有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 现在自己这一伙人又大摇大摆走在了街道上,不知道早已经被多少人盯上了。 也就是曹沫刚刚出手了一次,显露出了点实力。 不然早些时候,那些在远处时不时瞥过来的人早就来找自己这一伙人的麻烦了。 孙林大大咧咧,无惧无畏,走在前面,大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气势。 朱子真则较为谨慎,走在孙林身后,一双眼睛不停地向着四处小心的查看, 既有戒备又有好奇,更多的是对这青山城以及更外面江湖的向往。 曹沫知道,要是没有自己刚刚那一剑劈出来的气势, 就这两人这般天真不知收敛的雏儿模样,早就有人上来找茬了吧。 曹沫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张西狩大会的邀请函,一个念头蓦然之间浮上心头。 “我决定了,咱们四个要去参加这场西狩大会。” 听到曹沫的话,离他最近的扶翼首先转了过来,摇着头拒绝道: “你要去就去,我可不去啊,那只是伪凌波虚步功法,要本座亲自出马,它还不够格。” 其他两人则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曹沫,孙林开口道: “为啥?” 曹沫未理会一旁拆台的扶翼,看着孙林和朱子真, “就当检验一下咱们的实力。” “我们的实力你不是都知道吗?有啥好检验的。” 曹沫摇了摇头, “咱们只在大山中与那些相对单纯的妖兽交过手,这次我要你们与这些生存在青山城内的人族或妖族交手。” 这次却是朱子真开口询问, “这有什么不同吗?” 曹沫顿了顿,咽了口口水,沉声道: “有,而且是有很大的不同,至于是什么,三天后你们就知道了。” 听到曹沫的话,扶翼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他对眼前这个白衣少年又增添了一丝好奇。 孙林则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切,生活在这青山城就了不起啊,不管什么天才俊彦,还不是老子一剑的事?” 孙林本就是大咧咧的性格,又习惯了口无遮拦,说话声音较响 所以这句话几乎就是传进了周围每个人的耳朵里。 正走在街上的人听到他这句话话,纷纷转过头来。 曹沫、朱子真与扶翼心有灵犀, 几乎就是下意识地避开了孙林,只当做不认识他。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九十五章 踏雪无痕 青山城的一处酒楼内, 两人一马正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边饶有趣味地看着一位刚刚从外面进来的红颊长脸少年。 红颊少年鼻青脸肿,模样狼狈,正揉着脑袋跨门而入, 只见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还疼地嘶嘶抽冷气。 茶桌旁的花衣少年看到进门的少年那副狼狈模样,笑着打趣道: “臭猴子,咋了这是,一会儿没看着咋就摔成这副模样了,不打紧吧,刚刚发现你没跟上,我和老曹还打算回去找你来着。” 听到朱子真的话,孙林还真以为两人一马是不小心与自己走散了, 只想着他们没看到自己出洋相就好,连忙摆摆手,回道: “可别说了,刚刚看你们走远了,我一着着急脚下一个没注意,就直接摔了一跤,” 他一边揉着脸颊一边自顾自搬了个长凳坐到了茶桌边上,只当做刚刚在街上挨揍的事没发生。 曹沫与朱子真看到他这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一时间也不好拆穿他, 曹沫为了忍住笑,直捂着肚子低着头抽搐。 “咋了,老曹,肚子不舒服啊。” 曹沫听到孙林这副关心的语气,低着头直摆了摆手,生怕自己一开口就破了相。 其实最难受的还是一旁的扶翼。 他在一旁看着这二愣子挨了顿揍,还死要面子强装没事人的模样, 是生怕自己笑出声又怕这小子过后拿自己当出气筒, 一时之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在一旁都快要忍出眼泪来了。 曹沫本就城府较深,一直是只要自己不主动招惹就没啥事。 朱子真也是较内敛的性格,平常也是不咋搭理自己。 以往折磨自己的也就只有这只臭猴子了, 现在看他吃了瘪,在场三个之间最开心的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孙林瞅了一眼桌上的几个碟子,直接上手挑了一粒茴香豆就往嘴里送。 左看了看,右看了看,发现两人一马好像都有些不太对劲, 可哪不对劲他又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老样子,还是习惯性转过头来看着一脸正经的扶翼。 扶翼看这兔崽子看向自己,立马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善的气息。 心想莫不是自己一时没忍住露馅了不成,可不应该啊,自己好歹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油条了,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出问题的啊。 “小马驹,”孙林笑眯眯地看着扶翼,“这茶好喝吗?” “还行吧。” 扶翼给了一个听着比较中规中矩的答案,不明白孙林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还行就好,我以为你会不满意来着。” 扶翼一脸疑惑,同时又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中这小子的套。 孙林忽然就脸色凝重起来,看着他,轻轻啧了一声, “你跟着我们有些时日了吧。” 扶翼点了点头,顺便添了句, “差不多有十五六日了吧。” 听到这句话,孙林忽然就眉头皱了一下, 看到他这幅表情,扶翼心中忽然就咯噔一下,心知不妙。 “那这些天跟着咱哥几个,吃我们的和我们的,” 说到这,孙林顿了一下,斜着瞥了一眼扶翼,那眼神活生生就是像在看一个乞丐。 扶翼看到这小子那副高高在上的眼神,都想直接引一道天雷劈死他了。 不过看在边上曹沫的面子和如今自己的修为上,终究还是没能做出这等不识时务的糊涂事。 “这些天我们哥几个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咱吃啥你就吃啥,待你也不薄你说是不是。” 扶翼耷拉着脑袋,连这喝茶的性子也丁点不剩,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眼看这气氛已经酝酿的差不多了,孙林的真实想法终于是千呼万唤始出来,这才缓缓开口道: “你就不想着回报回报我们?” 曹沫在一旁听到孙林的话,一口茶水就要当场喷出来,奈何还是忍住了。 心想,这小子绝对是那走江湖的天才,而且是天纵之才, 就这收刮压迫的本事,那些落草几十年的老土匪看到了应该也自愧不如吧。 得亏他是跟着自己出来,要是跟着个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出山了, 几十年后,这江湖上可不得添上一个雁过拔毛风过留痕的魔头。 扶翼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就给这小子嘴里塞上一蹄子,此刻他的内心是万马奔腾。 又不是老子自己要跟着你们的,是你们偏要带着老子走的, 再说了,就你们给我吃的那些东西,要是搁以前,老子早一蹄子把你踹到九霄云外去了。 可这样想是这样想,做还是不能这么做的。 只见扶翼调动自身灵力驱动桌子上的茶壶恭恭敬敬给孙林添了一杯茶,用略显嘶哑又有些沧桑的语气道: “孙大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这状况,本就是口袋里叮当响的穷光蛋一个,哪有什么余留的东西给你们啊。” 听到他的话,孙林不但不恼,还一副理解他苦衷的样子的走到他面前,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 “小马驹,这些我都懂,我会不知道你啊,我哪会要你的钱啊。” “不是要钱那你要什么。” 只见原本就一身痞子气的孙林意味深长地看了扶翼一眼,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你好歹也是那啥,身上肯定有不少术法神通吧,你就传那么一两门不咋用的给我们,这事情不就妥了吗?” 说完,孙林还笑着冲扶翼挑了挑眉。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小子说话明显有谱多了。 曹沫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眯着眼未说话, 只当做自己不知道,静静看着扶翼的反应。 要是真被孙林这小子说成了,让这老狐狸掏出来一两门神通那可是意外之喜, 没成也没关系,权当看一个乐子了。 朱子真坐在一旁,轻轻的呷了一口茶水,也未说话。 扶翼转过头看了看曹沫,脸上古井无波。 又转过来看了看朱子真,他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又四下里看了看周围,最后才转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一脸痞气的孙林, 这次声音就更加沧桑了, “孙大爷,我这一人无依无靠的废物一个,跑又跑不快,打又打不过的,哪有什么术法要传给你啊,都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哪有什么了不得的神通啊。” 孙林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走到扶翼身边,活动了一下手腕, 盯着他那雪白的马脖子目露凶光, “你再好好回忆一下,看看有什么遗忘了的。” 看到孙林那副蛮横的模样,扶翼终于是不想再被他折磨,颤颤巍巍道: “我好想…记起来了一点东西,稍等片刻,容我再回忆回忆。” 一旁的曹沫顿时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这也行?自己之前明明已经问过了啊,他都是一副死活不开口的态度, 怎么到孙林这不消片刻就让他改变主意了。 果然,老油条还得是小流氓去磨啊。 看来自己这一趟带上孙林这小子是一个极为英明的决定。 扶翼叹了口气,苦着一张马脸给曹沫使了一个眼色。 曹沫立马会意,起身道: “先回房间再说吧。” 朱子真和孙林听到曹沫的话立马也反应过来,跟着他回了客房。 曹沫调动自身的神识查探了下客房周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又在四周设下了几个禁制防止隔墙有耳。 等他做完这些,扶翼这才缓缓开口道: “我这里有套神行术,虽然与我的本命神通相比算不上什么了不得术法,不过给你们修炼那也绰绰有余了。” 孙林大大咧咧问道: “那你咋就不把你那本命神通教给我们呢。” 一听这话,扶翼气的都想当着曹沫的面给这臭小子一蹄子了。 曹沫也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开口解释道: “人家那是本命神通,不能随便往外传。” 没想到孙林这次却是撇了撇嘴, “我知道啊,不就是只能传给关门弟子吗,你把我们三都收为关门弟子不就成了,我们三就当吃个亏让你收了,咋样。” 现在,曹沫都有些佩服这小子的能屈能伸了。 扶翼听到他的话,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打不过,不然依他从前的脾气, 三个才锻体境的小兔崽子哪能这样在他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撒尿。 “绝无这种可能!” “行吧行吧,那你快把你那套神行术教给我们吧。” 看着这兔崽子那副不耐烦的样子,扶翼都有些后悔答应曹沫留在他们身边了, 不过一想到能够加快恢复修为,也只能是无奈忍受了。 扶翼索性不再理会孙林,而是看着曹沫,正色道: “我这套神行术名字叫踏雪无痕,修炼了这道术法,你们的速度能够提升一大截。” “像你这三品的修为,完全掌握之后,几乎就可以跟四品修士的速度媲美了,不过这道术法有一个缺陷,那就是运行的时候,灵力损耗的速度会加快些许,对于你们来说,这也不算什么了。” 曹沫点了点头,如果速度得到来了提升,那灵力的损耗却是不算什么。 要知道有时候速度差距,可能就是生死一线的差距。 三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白色羽毛从扶翼背后那双羽翼之上缓缓浮起,然后缓缓落到了在场的三人的手中。 曹沫接过那枚洁白羽毛,依扶翼的话轻轻抵在眉心处,其他两人也是一般无二。 在这一瞬间,那道羽翼上面的柔和光芒蓦然之间大绽,在这昏暗的房价中大放异彩,宛如三枚天上星辰。 待光芒消逝,羽翼也早已经化为了灰烬。 此时曹沫脑海中已经凭空生出了一道神行术法。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九十六章 该出剑时就出剑 青山城正中心一处广场上,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所有人皆是昂首看着站在高台正中间的那位中年人,认真听着他的言语。 台下虽是拥挤不堪的光景, 不过也能清晰看出广场中间那些人与外圈人之间是有着一道清晰鸿沟的。 今天,正是青山城举行西狩大会的日子。 台下广场正中间的那些人正是要参加西狩大会的队伍。 台下众人之间虽然没有明显的区别,但也能依稀看出都是以四个人抱团为一队。 在台下的数十个队伍之中,有一队人分外醒目。 要知道虽然这次西狩大会有着修为的要求,但那也只是要求在五品之下的就行,所以在场的队伍中各人的实力差不多都是在四品到五品之间。 可在那个三人一马的队伍中,修为最高的也才四品,更不必说还有一匹连化形都还未完成的白马了。 在场人都是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转向了这个看着明面上实力实在不住的队伍。 这三人一马的队伍正是曹沫、孙林、朱子真和扶翼组成的。 一身玄衣的孙林看到周围人有意无意瞥过来的眼神, 向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心里也是有些打退堂鼓了。 他看向身后面无表情的曹沫,以一副吃不准的语气问道: “老曹,咱这四个能行吗?人家队伍各个都是四品往上,甚至还有几个队伍中有人都到五品了。” 曹沫眯着眼笑了一下, “怎么,怕了?” 孙林摆了摆手,矢口否认, “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人家一个个都是四五品往上,” 孙林说着向自家队伍四人指了指, “咱这几个争过这些人的可能性也不太大吧。” 曹沫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看向孙林, “没事,咱又不是为了争第一,重在参与嘛。” 孙林这才没再说什么,反正自己都是听曹沫的,他说啥就是啥,权当是见识见识了。 自己也懒得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那就都让曹沫去想好了。 听到两人的对话,朱子真也没再说什么, 他的态度与孙林一眼,曹沫说啥就是啥,自己跟着走就是了。 一直处在队伍最末尾,一副悠然自得看破一切表情的扶翼却突然用心声向曹沫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的算盘,不就是想着磨炼一下这两人让他们更快融入到人类的生活中去嘛,可是你有没有发觉这场西狩大会有些不太对劲。” 听到扶翼的心声,曹沫未做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刚刚听台上那位青山城城主的意思,这场西狩大会是要咱们这些队伍去攻破城西原始树林中的一个蛊族村寨,聪慧如你不应该想不到这个什么西狩大会的本质目的吧。” 曹沫脸上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同样以心声回道: “我知道,不就是那些青山城的大人物拿咱们这些队伍去当炮灰,他们好攻破那座听着与这青山城有着利益冲突的寨子嘛。” “你知道你还让我们去,你就不怕出什么事?” 曹沫突然微微一笑,依旧是以心声回道: “咱们这走南闯北的,怎么可能做到事事都如意,走到哪都能够趋利避害,与人打交道是早晚的事,被人算计也肯定是早晚的事,现在不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俩磨练磨练嘛。” “与上面那些个六七品的老狐狸打交道,你就不怕出事?” 听到他这句心声,曹沫微微一顿,不过马上又释然了, “这天下之大,哪个地方没有洗髓境,哪个地方没有六七品的修士,接触这些是早晚的事,放心,我有分寸的。” 扶翼听到他的心声,终于也不再说什么。 他看着站在前面的白衣少年那萧瑟又有些厚重的背影,心中没来由的就生出了一个感觉。 他总觉得,眼前的少年是那种面对泰山崩于前就敢一肩挑之,天倾落于顶就敢一手挽之, 总觉得,那背影不似少年,倒像是…一个教书先生,一个能够匡扶世间大道的教书先生。 扶翼突然被自己心中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又马上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前面的白衣少年,可是之前那种感觉立马又没有了。 曹沫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扶翼,这次没有用心声交谈, “怎么,对我没信心吗?” 扶翼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有,有的。” 孙林与朱子真听到两人这没头没脑的对话也转了过来, “咋了?” 曹沫笑着向两人指了指高台上, “走了,该出发了。” 两人一马向着高台之上看了过去,原来那位训话的中年人早已经不再开口,整个广场中心的队伍陆陆续续向着城外走去。 这次西狩大会是的目标是青山城西边的一处苗裔土著村寨。 所有队伍需要同时在外围向村寨内部突破,届时会有青山城的长老会人员在空中策应,并且记录各个队伍的成绩。 只要哪个队伍先攻进村寨里夺得那个苗裔寨子的供奉蛊,哪个队伍就获胜夺魁。 夺魁的队伍将会获得一部地阶步法——凌波虚步作为奖励。 当然,那部凌波虚步步法是伪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这青山城五年一度的西狩大会,主要目的是为了表现青山城自建城以来就推崇的血性。 所以历届西狩大会都没有任何规则,允许参会队伍之间以任何方式去夺得魁首。 这也是为什么曹沫执意要带着其他两人参加这西狩大会, 目的就是想让初出山林的孙林与朱子真知晓这些人的手段。 有了那个没有规则的规则, 曹沫知道,这次绝对能让两人大开眼界,这将对两人以后行走江湖的心态产生深远的影响。 参加西狩大会的所有人加在一起约莫有个四五十人, 这接近五十人的队伍在一位青山城长老的带领下出了青山城,走入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中,一直向西走去。 队伍进了原始树林就没有走大路,而是直接在山林之间穿梭。 而且那位带队长老要求所有人不许御气升空,只能靠着脚力赶路, 这让许多早早就踏入锻体境界习惯了御气的颇有怨言, 不过在那位青山城长老冰冷的眼神之后也没再说什么。 这个约莫五十人,且大多都到了四品境界的修士队伍在原始森林之中飞速地穿梭, 所有人都应那位青山城长老的要求收敛气息,整个队伍悄无声息地在山林之间向西而行。 曹沫这三人一马紧紧地吊在队伍的最后头,其他队伍也没有表现出多少不满。 毕竟这个队伍在明面上是所有队伍之中实力最弱的,落在最后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其实曹沫这几人不是没有那个实力走到队伍前面,甚至他们真实的速度在所有队伍中都可能拔得头筹。 毕竟三人都修炼了踏雪无痕步法,而且扶翼还是以速度著称的上古八骏之一。 可在出发之前,曹沫特别要求所有人不许运转踏雪无痕, 还突出强调扶翼的速度要收敛一点,不要让别人注意上。 大约走了七八百里,毫无征兆的,整个队伍就在一座绿意黯然且看着平常无比的山头前停了下来。 为首的青山城长老以心声向所有人传声, “翻过这座山就是这次西狩大会要进攻的蛊族寨子了,那些十恶不赦的蛊族人多次残害我青山城人,去吧,踏平他们的寨子,夺了他们的供奉蛊。” “届时,本长老会和诸位长老一起将那些实力强大的蛊族人先铲除,五炷香之后,你们就开始进攻寨子,记住,达者夺魁!” 说罢,那位带队长老化一卷衣袖,直接化作一道长虹从这林间掠了出去。 众人抬头看去,蓦然之间,天幕之间,又有数十道长虹从四面八方向着前面的山头掠去。 只见天幕处,一位灰袍老者临空而立,朝着半山腰虚手按下, 霎时,一道山岳虚影如流星坠地向半山坡直直砸了下去。 轰—— 面前的那座山头结结实实将这一道气势恢宏的山字印给接了下来, 可整座山头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蓦然之间,半山坡那片原先明明是片竹海的地方,一座不大不小的寨子在众人面前显现了出来。 天幕处,另一位临空而立的老者召出了一道金色剑阵,上千柄飞剑在他身后凭空显现。 只听那位老者轻叱一声,无数金色飞剑如雨落,组成了一道金色溪流。 飞剑溪流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向着向着半山坡那座寨子倾泄而下。 隐藏身形在这山林间的众人见到那道金色溪流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曹沫身旁的孙林看到空中的场景,啧啧称奇道: “这他娘的才是老子要追求的剑道,这样出剑才是真气派,老子发誓,有朝一日,老子定要成为这样的一位剑客,不,是要成为一位比这还牛的剑仙。” 曹沫等人还未说话,边上队伍中一位看着年纪稍大的修士听到孙林的话却先不屑嗤笑了一声, “切,就你还想成为陈长老那样大剑仙,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就你这样的给陈长老提鞋都不配。” 未等急眼的孙林开口,曹沫却先转过来看了那人一眼,缓缓说道: “哦?他什么样?你又是什么样?” 那人看到出头的却是一位才三品的白衣少年,眼中的轻视意味就更甚了, “你一个三品的废物也配问四品境界的我什么样?” 曹沫却是微微一笑,看着那位年纪有些大的修士, “三十岁的天才四品吗?” 听到曹沫的话,两人一马很合适宜地笑了起来。 对面那人一脸铁青地看着曹沫,气急败坏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咬牙切齿道: “怎么样,要比比?” 曹沫却是转头朝着众人,笑得更大声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要让孙林和朱子真两人知道,什么时候该低调,什么时候该出手。 只见他手中直接寒光一闪,凭空生出了一柄长剑, “比比就比比啊。”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九十七章 替天行道 曹沫带他们走这趟江湖,不是为了让两个人遇事只知一味地忍让,而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低调。 行事有分寸,又不会太过迂腐不知变通。 如果两人遇事只是一味地被动挨打,唯唯诺诺。 那还走个屁啊,直接找个地方挖个洞当只乌龟缩起头来过活不是更惬意? 可要是这样的话,这就是曹沫的无能怯懦了,依两人的性格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自己要给他们做一个表率,给他们出剑一次。 带头挑衅孙林的那四人看到曹沫亮出了飞剑,立马就不怀好意地围了过来, “怎么?你一个三品的小废物不服?” 另外孙林等人也立刻围了过来。 看到曹沫亮剑,孙林这次也不再含糊,直接取出了金鸣剑直指一人, 朱子真上前一步,缓缓抬起手掌,掌心渗出缕缕寒光。 扶翼高昂着马头面向对面四人,然后偷偷看了曹沫一眼,以心声向三人说道: “对面三个四品,一个三品。” 听到扶翼的话,曹沫微微点了点头,眯着眼看着来人, “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都奉陪到底。” 面前这个队伍是和自己一样吊在大部队最后面的,想来实力也是最为不堪,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一群人的对手。 除非他们和也自己四人一样是有意藏拙,不过看他们那副跋扈的样子,这种可能性不大。 对面四人清一色制式灰袍,想来应该是哪个门派的同门师兄弟一起组成的队伍。 不过以这些人的天赋来看,这个门派的实力应该不怎么样,因为四人模样看着都有些老成。 四人之中那位看着像是带队的灰袍男子见到曹沫这四人的样子,不屑地笑了笑。 直接大袖一挥,一张白纸符箓蓦然之间飞向了打头的曹沫。 曹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那张白色符箓向着自己飘来。 就在对面四人以为那位少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符箓吓傻了时, 眼看那枚重山符就要落在少年身上,恍然之间,一道金色水龙虚影直接从白衣少年身后显现出来,一口将那道白色符箓吞了下去。 吞下符箓的水龙虚影朝着四人发出了一声嘹亮的龙吟。 那位为首的灰袍男子眼见自己的符箓就这样被破去,心中大骇。 虽然重山符品秩不是很高,可在自己宗门内杀力也算中等了,给一个三品小修士一个教训那也是是绰绰有余的。 怎么可能这样就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不可能。 那条金色水龙一定是他身上带着的某件守御重宝召出来的。 想到这些,那位灰袍男子随即脸色一变,收起了之前那副不屑的模样。 只见他面色和曦,笑意盈盈地看着曹沫, “这位少侠小小年纪手段却这般了不得,在下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灰袍男子说着,朝着最先挑衅的那位桀骜男子使了一个眼色, “还不快过来给这位少侠道歉!” 原本想着出剑立威的曹沫随即收起了长剑,想看看这一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位佩刀男子见状立马收起了长刀,恭恭敬敬走过来向着三人一马抱了一拳, “刚刚是在下有眼无珠,多有冒犯,还望少侠莫要怪罪。” 曹沫看到佩刀男子那副不服气的模样,依旧是眯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面为首的那位灰袍男子也向着曹沫众人抱了一拳,脸上表情看着却异常的真挚, “在下贾言,不知少侠名姓。” 对面剩下三位灰袍男子听到这句话明显愣了一下,曹沫见到这个细微的状况,微微笑了笑。 还给自己弄上假名了,看来来者不善啊。 “曹不言。” 那人听到曹沫的名字也明显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恢复如常,又接一个抱拳道: “曹少侠,看来这次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啊,不如这样,咱们这两个队伍等下结伴一起进攻寨子,如何。” 说着,那人看了一眼天上那些正向着半山腰苗寨出手的青山城长老, “这次西狩大会看着非比寻常,凶险万分,咱们此行结伴也算是有个照应。” 曹沫还未开口,朱子真却立马以心声传音过来, “老曹,别答应他,这几个老小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咱们可别着了他们的道。” 曹沫同样用心神回了一句, “放心,我有分寸。” 曹沫抬头看了一眼为首的那位灰袍男子, “哦,怎么个结伴法?” 灰袍男子听到曹沫的话立马又摆出了一个笑脸,面容和曦,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道: “这样吧,曹少侠,我看你们实力较弱,你们的队伍等下就跟在我们这个队伍的后面,我们保护你们前进。” 曹沫摆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随即又是一脸的感动, “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你们较弱,我们走在前面为你们开路是应该的,等下咱们从寨子的南面进攻,你们紧跟在我们后面就行。” 那人看着曹沫那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暗喜。 灰袍男子顿了顿,随即又脸色凝重地说道: “不过这次攻寨恐怕会凶险异常,你们要跟紧我们的步伐,务必听我的指挥行动,这样我才有可能带着你们安稳地通过这次西狩大会。” 听到他的话,曹沫立马又摇了摇头, “这不行,我们这次是冲着那部地阶步法来的,跟在你们后头的话就不能夺魁了。” 在后面的扶翼听到曹沫这句话,心中暗叹这小子是真他娘的会装啊。 眼见对面那位心怀鬼胎的灰袍男子被腹黑的曹沫忽悠的是一愣一愣的,扶翼都有些心疼这家伙了。 灰袍男子见刚刚还对自己感激涕零的少年摇头,强忍着抽他的冲动。 你们这样一个菜鸟队伍夺个屁的魁首啊。 还他娘地痴心妄想想得地阶步法,得个屁,等下一开战就先让你们当炮灰,再抢了你们身上的重宝。 不过想是这样想,灰袍男子到底还是摆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曹少侠,你可能是不知道此行的凶险,山上寨子里的蛊族人可各个是下蛊的高手,整个寨子里到处都是蛊毒,防不胜防啊,不要说我们,就连那几个五品的修士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完好无损地从那些蛊物中存活下来,你可不能为了一部步法就带着你这几位兄弟往鬼门关里闯啊。” 听到他的话,曹沫立马变得面色苍白,惊骇道: “此行果真如此凶险?” “千真万确。” 曹沫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看样子是在仔细斟酌。 “老曹,你咋回事啊,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跟他废话这么多干啥,”孙林传声道。 曹沫立马给出言不逊的孙林传音回道: “你都看得出来我会看不出来?好好看好好学,看看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孙林这才不再说话,静静站在后面. 朱子真与扶翼也一本正经地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曹沫装模作样与那位灰袍男子扯皮。 灰袍男子看曹沫好似在考量着自己这句话的分量,正欲再给他添上一把火, 没想到曹沫正巧在这时候开口了, “行吧,看来这次的西狩大会我们兄弟确实不应该来,那这次就麻烦贾大侠照顾一二了。” 一听到曹沫答应了,这位自称贾言的灰袍男子立马乐呵呵开口道: “哪里哪里,出门在外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随即,贾言给身后那几位同伴使了一个眼色,另外三位灰袍男子立即熟络地围上来招呼曹沫一干人。 由于整个西狩大会的队伍都是三三两两散落在这片山林之中,而曹沫这一行人又是在队伍的最末尾, 所以留在这边的队伍也就只有曹沫人等和那四位灰袍男子。 这边发生的一切也没几个人在意,所有人都在看着天幕处那些青山城的长老围攻半山腰的那个苗寨。 其他两人一马得了曹沫的授意,面对围上来的四位黑袍男子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排斥。 眼见得天幕处的争斗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 之前被青山城长老剑阵劈出来的那道围绕着苗寨的罡气护罩已经是一副岌岌可危的状况,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道护住苗寨的罡气就要彻底碎去。 隐藏在林间的所有队伍都是猛地沉下了气,眼睁睁地等着那道罡气破裂的一瞬间,就要提兵杀出去,直接杀向半山坡苗寨最高处的那座祠堂。 而在另一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袭白衣的曹沫正坐在地上,优哉游哉地叼着一根草叶,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天幕处的那场争斗,然后又收回目光,四下里乱瞟。 孙林正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把汁水浓郁的青草递到扶翼的嘴边,一个劲的怂恿他尝一尝。 扶翼使劲瞪着这个没大没小的兔崽子,将头别到了一边。 朱子真则坐在地上看着孙林折磨扶翼,没去理睬天空中那副术法齐飞,五光十色的热闹景象。 反正刚刚曹沫已经用心声告知了众人,这次只是重在参与,没必要去玩命。 四位身着灰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全部都一脸凝重地看着天幕中的景象。 “老大,我们不会真要护着这群废物上山吧,”其中一位看着年纪最大的灰袍男子以心声传音道。 “护,护个屁,护着他们去见阎王爷还差不多。” “等下按我说的去做,把他们引到没人的地方,那个四品的小猴子老二拖住,我去解决那个穿白衣服的小白脸,那个花衣服的小胖子老三去解决,老四解决那只还没化形的白马,都听明白了吗。” 其他三位灰袍男子皆是用心声应了他一句。 只见那位为首的灰袍男子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曹沫,然后又用心声向三人说道: “刚刚你们也看到了,那个才三品的小子背后出现的水龙一口就把我的重山符给破了,我敢肯定这不是他自己召出的,那小子身上肯定有宝贝,不,是这群人身上肯定都有了不得的宝贝。” “咱们待会也不去上山争什么魁首了,就把这几个人给做掉肯定也收获颇丰,只要咱们小心一点别留下把柄,到时候就这混乱的局面,谁知道是咱们干的。” 这边正密谋着,曹沫那边三人一马虽然都看着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其实也正用心声交谈着。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几个人都是心术不正之辈,等下大伙都别留手,我一声令下立马动手,知道了吗?” “等下都留个心眼,我猜测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他们就会对咱们出手,到时候一看形势不对,咱们就先下手为强,用出你们所有的实力替天行道一回,做了这群心术不正的老小子。” 孙林欲欲跃试道:“放心吧,早看那小子不对劲了。”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九十八章 竹林 轰隆隆,一声巨响将林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天幕处,只见之前那位用出剑阵的青山城长老倾力一剑直接将山腰处苗寨的罡气护罩击碎。 数十道长虹在苗寨罡气护罩被击碎的一瞬间冲了出来,向着天边逃遁而去。 御风于空中攻寨的所有青山城长老连忙向着那些逃遁的长虹追了过去。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入了林间众人的耳朵, “诸位,苗寨已被攻破,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就是之前那位带队长老的声音。 隐藏在林间的众人听到这个声音皆是心头一震,身形向着半山腰的苗寨掠去,毫不迟疑。 离曹沫等人不远处的那位灰袍男子向着曹沫抱了一拳,朗声道: “曹少侠,寨子的南面攻寨的队伍较少,咱们从南面上去,说不定能够捷足先登。” 曹沫刚刚仔细查看了一下那个苗寨的情况,苗寨处在山腰处,坐北朝南,靠山面水,三面被竹林围绕,一面背靠山头, 想要上去最近的路就是南面的竹林,也就是曹沫等人面前的这一片。 刚刚那位青山城长老一声令下大多数人直接避开了面前这条最近的路,舍近求远从东西两面去进攻,看来都知道南面不太对劲。 如今那位自称贾言的灰袍男子一上来就要从南面上去,其中凶险他不可能不知道,看来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往绝路上带啊。 不过反正之前说好了,他们在前探路,自己在后面跟着小心应对就是了。 想到这,曹沫向孙林等人叮嘱了一句之后,就答应了下来。 两个队伍紧挨着就进入了南面的这片竹林。 四位灰袍男子在前,曹沫等人在后。 虽然都心怀鬼胎,不过现在也还不至于撕破脸皮,都是小心翼翼向前进着, 一进入竹林之中,整个周围立马就暗了下来,光线透不进来,众人皆有昏聩之感。 这不是普通的枝叶遮盖天日的造成的,而是类似天狗食日一类的异象。 原本在外面看到的风和日丽,风过竹林的安逸场景,如今一进入就改天换地,宛如鬼域。 曹沫知道,这是进入了某个法阵之中。 看来这个苗寨不简单啊,虽然内中高手已经被青山城长老们赶走了,不过还是要小心应对才是。 曹沫用心声向正眉头紧锁的朱子真传声道: “有把握破开这个法阵吗?” “这是一位法阵高手布下的幻境一类的阵法,我把它破开的把握不大,不过让你们避开有危险的地方还是可以做到。” “你们都跟着我的步子走,我怀疑前面那位三品的灰袍人也对阵法有所钻研,你们小心点,不要着了他们的道。” 随即曹沫几人悄无声息地变幻了站位,原本由曹沫打头换成了朱子真带队。 走在前面四位灰袍男子见到曹沫等人的动作,心中也是一凛,不过都没有声张,只是假装没看见。 八人在这片昏暗的竹林之中小心翼翼地走着,走在最前面的灰袍男子时不时停下脚步查探周围的景象。 大家都察觉到了南面这片竹林的凶险,所以进入这片竹林的队伍比另外两面少很多。 不过这也不乏其他人怀着与灰袍男子同样的想法,想着一个捷足先登,所以走这条路的也不止这八人。 曹沫等人前面没有其他队伍,后面倒是远远跟着两个。 大概是看出了这边八人中有人精通阵法,后面那两个远远跟着的队伍都是按着前面八人趟出来的路走。 对于这点,曹沫等人倒是不在意,而前面的灰袍男子却有些不乐意了。 只见贾言忽然让众人停了下来,然后转头看着远远掉在后面亦步亦趋的那两个队伍。 “我说兄弟,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吧,”贾言站在高处,朝着后面朗声道。 话音未落,一枚闪着寒芒的利箭忽然之间就从树梢射向出声的贾言。 叮—— 那枚激射过来的冷箭被一刀砍断,举着长刀的灰袍男子冷冷地看了眼箭矢出现的位置。 贾言抬起手将他的长刀按下,冷冷地道: “别看了,已经遁走了,等你出刀黄花菜都凉了。” 听到贾言的嘲讽,那位灰袍男子不敢做声,收起了长刀。 贾言又转头看向后面远远跟着的那几人, “兄弟,我们在前面拿命为你们探路,你们在后面捡现成的好处,这不太好吧。” 只听后面一人却也不露怯,笑嘻嘻道: “这路又不是你家的,俺们走哪里难不成还归你管不成。” 闻言,贾言冷笑了一声,缓缓道: “你说的很对!” 随即,他手中掐诀,召出一道术法,毫不犹豫向那说话之人砸了过去。 后面那人见状,嘿嘿一笑,机关齿枢之声响起,一道铁盾直接在他身前凝结了出来,将砸过去的那道术法给挡了下来。 一击未能得逞的贾言怎肯在人前就这样落了面子,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道黄色符箓斥向那人。 黄色符箓化作一只重名鸟扑着羽翼飞向了后面两队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那只重名鸟忽然落在地上,原本昏暗的竹林里蓦然之间就亮起了一道金色法阵将那几人围在中间。 一道冲天的金色光柱从法阵中心亮起,撕破了竹林原本的昏聩。 那道亮起的光柱于这片竹林就像是在漆黑的屋子里点起来一只蜡烛,而那些站立在光柱中间的人就像是暴露在烛之下的飞虫。 霎时间,无数带着流萤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向着那道光柱亮起的地方,同样也是那些人站立的地方激射过去。 箭矢破空的呼啸声不绝于耳,曹沫眼睁睁看着那八人被激射过去的箭矢射成了血淋淋的筛子,内心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曹沫知道,那张挑灯符倒没什么杀力,不过那些从树梢射出的无数施加过蛊毒的箭矢杀力可就惊人了。 真是好一出借刀杀人,这人的心肠果真是狠毒。 孙林与朱子真两人看到那副血淋淋的场景,已经楞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了。 尽管在这之前曹沫不止一次向两人叮嘱过这世上有些人的阴狠,不过这次亲眼见到,内心还是大为震撼,久久不能释怀。 贾言冲着那八人的尸体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曹沫,缓缓道: “走吧,该上路了。” 曹沫对着满脸笑意的贾言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就要抬脚往前迈出一步。 正当这时,一道裹挟着雷电与剑气的寒芒蓦然之间在这八人中绽放了开来。 自称贾言的灰袍男子瞪大双眼,紧紧盯着曹沫,一脸的难以置信, 然后他缓缓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胸口之上,鲜血早已经浸湿了衣服,潺潺流了出来。 地面之上,有一只拿着符箓的断手。 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面前这个明明才三品境界的儒家修士这一剑为什么这么快。 想不明白他这一剑的威力为什么这样大,看似随意一剑就将自己这四品修士的体魄给破了开来。 扑通一声响, 自称为贾言的灰袍男子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其他三位在刚刚听到贾言的号令正欲照着之前商量好的计划出手,可一转眼就看到了那位白衣少年一剑就将他们的师兄的身躯洞穿。 剩下三位灰袍男子看着曹沫的眼神,由开始时的震惊尔后迅速转为了恐惧。 三位灰袍男子恐惧之余,几乎就是下意识地就要往山下跑。 曹沫斜提长剑,看到这一切不为所动。 三道身影将三位逃跑的灰袍男子拦了下来。 经过询问,曹沫知道了之前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这身着灰袍的四人确实是青山城附近一个无甚名气的小门派的同门师兄弟,听闻这次西狩大会的奖励是一部地阶功法,慕名而来。 之前被曹沫一剑结果的那位“贾言”是四人的师兄。 贾言贾言,虚假之言。 他的名字也确实如曹沫猜测是假的,至于真名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经过孙林的“严刑拷打”,四人对于他们之前的密谋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虽然这些曹沫早已经猜出来了,他还是要问清楚。 不为别的,就是想让孙林和朱子真两人亲耳听到这些心术不正之辈的心狠手辣。 西狩大会之行还未结束,曹沫让两位灰袍男子走在前面探路,那位对阵法有过钻研的三品修士留在后面与朱子真一起推演行进路线。 两位灰袍男子原本有些不乐意,不过在看到曹沫手中寒光凛冽的长剑之后也只得再无怨言,老老实实走到了前面。 那位三品修士听到这些之后则是暗暗松了口气。 两位灰袍男子在前,曹沫三人一马紧紧跟在他们的后面。 在前面探路的两位灰袍男子每一步都走地心惊胆战,走一步停一停,生怕自己的下一步就是绝地。 两人时不时互相推诿,要求对方先迈步子。 曹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暗叹, 看来这几个所谓的同门师兄弟之间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那位对阵法小有钻研的三品修士与朱子真一起小心推演着这座竹林的阵法,两人时而停步,时而疾走,所有人也跟着两人的步伐时退时进。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一位灰袍男子在一步迈出之后身陷绝地,身躯被数十枚携带着三品修为的利箭洞穿。 朱子真与那位三品修士压力顿时大增,对于这个阵法的推演也越加小心。 不多一会儿,朱子真就满头豆大的汗珠。 几人在这片昏暗的竹林之中缓缓前进, 忽然,一阵急促的箭矢呼啸声响起, 曹沫心念一动,来不及多想,手中飞剑直接消失。 叮—— 一支断箭落在了前面那位灰袍男子身后的地上,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箭,要不是曹沫反应够快挡了下来,恐怕又要死一个人。 …… 终于,在这片不过半山大的竹林中兜兜转转了三个时辰后, 神情紧张的四人一马从竹林中走了出来,皆是长呼了一口气。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九十九章 苗寨 十六人进五人出,饶是沙场陷阵,死伤比例也没这般大,更何况这还只是入了一片方圆不足百来丈的竹林。 唯一活下来的灰袍男子此行还未见过一位苗寨高手的身影,可身边的同伴却减去超过半数。 只见这位三品的修士面色苍白,一迈出竹林便瘫坐在地。 面对曹沫等人投过来的目光,依旧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走了,杀了我我有不走了。” 一袭白衣的曹沫对于他的话好似置若未闻,也未停步,只是从他身边缓缓迈开步子走了过去,带起一地干枯落叶。 其他两人一马也没有理会瘫坐在地上的灰袍男子,默默地从他身边借道经过。 就这样放过自己了?就这么简单? 灰袍男子有些不太敢相信心中生出的这个想法,终于还是转过身躯,壮着胆子向那位打头的白衣少年喊了一句, “我可以走了是吗?” 白衣少年停下脚步,头也未回, “随你。” “你们放心,我那几个师兄是罪有应得,我肯定不会告诉师门他们是怎么死的,宗门长辈问起来我就说是他们自己不小心落入了法阵中。” 曹沫微微颔首,再次抬脚前进,然后又叹了口气,轻飘飘回了一句, “我劝你还是不要回去的好。” “为什么?” 三人一马脚步不停,没再回答,只留那余下的一位灰袍男子在竹林外暗自发呆。 出了竹林,又走了大约三四里路的样子,孙林抬头看了一眼半山坡的那处寨子,幽幽念了一句, “真是望山跑死马啊。” 曹沫和朱子真对他这句话倒未有什么感触,只是觉得确实还有些合宜。 扶翼听到他这句话却立马一顿,孙林瞥见了他的反应, 伸出手抚了抚他那越发铮亮的马鬃,安抚道: “放心,不是咒你,咋个这么大反应嘞。” 扶翼不跟这小子一般见识,加快了步子和一起曹沫并排走着。 孙林自觉无趣,聚集体内灵气想要御剑升空,可依旧是飞不起来,哀嚎道: “还是不能御气,这得走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你省省吧,这一带应该都让人设下禁制了,现在不仅不能御气,连调动体内气机都有些凝滞,不然那些四品五品的怎么肯慢慢徒步从山下攻上来,御风飞上去大杀四方不是一了百了。” 孙林试了一下,果然如曹沫所说,随即有些泄气,百无聊赖地折了一根路边的杂草,开口道: “对了,老曹,刚刚你咋跟那人说不要回宗门,这是为啥?” 曹沫抬手扫去了身前的一枝桃花,依旧是没有停步,头也不回道: “三个四品没活下来,反倒是一个三品的活了下来,你觉得这合理吗?” “那也不是不可能啊?” “对,这只是可能,但只要是可能,他的宗门就会有千百种办法让他说出真话。” “说出来了又怎样?” “他们的人行事不端,有损宗门名誉,这样一个人活着还不如让他死了。” 孙林有些不解,踢开了路边的一颗石子, “我们杀了他们的人,按理说打了小的就应该来大的,他们不是应该报复咱们吗?咋个这名誉还这么重要?” 曹沫终于是停下了步子,转过头来看着孙林和朱子真,缓缓道: “对,在有些人眼中,名誉和面子,这两样东西也许比天大,作用也比天大,你拂了人家面子,打了人家的脸,那人家就要来找回场子,杀你性命。” 曹沫顿了顿,面容严肃道: “所以你们要记住,这就是江湖。” 孙林瞥了瞥嘴,嘀咕了一句, “真他娘的是个奇怪的江湖。” 朱子真在后面听到曹沫这句话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也许曹沫还不知道,他的这番话给两人留下了多么重大的影响。 甚至在后世,某些史学家追本溯源, 都一致认为那两位绝世妖侠之所以要一手将整座浩然天下的江湖风气给改变,是受了某人的指示。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了。 三人一马没有再说话,继续往半山腰处的山寨前进。 其实在竹林中时,曹沫就有些纳闷,为什么明明那座山寨近在眼前,几人却走了这么久,如果按正常脚力来算,其实众人都快走出七八里路远了。 不过之前孙林无意中蹦出的一句“望山跑死马”正好提醒了他。 别看那座山寨看着是近在眼前,几乎就是自己一个御剑都能走过头, 可其实这座寨子肯定是被高人设下过类似海市蜃楼一般的法阵,不然为什么之前青山城长老那样惊人的一击结结实实落在上面却毫无反应。 如今出了竹林,曹沫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真正到底那座苗寨还要走上一段时间。 离这不远处,另外两条上山的路线不断传来喊杀声。 曹沫抬头看去,能够隐约看到东西两边天幕处各种术法留下的流光溢彩,看来那两条路线上的战况很是惨烈啊。 那片云波诡谲的竹林吓退了大多数人,如今这边反倒相对安全些,看样子自己这队人马恐怕是要先众人一步上山了。 曹沫原本的打算是想着跟着所有队伍后面看个热闹,也不求获得这次西狩大会的第一名,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自己这一队反而走到了最前面。 不过既然上都上来了,也就没有退下去的道理。 想着这些,三人一马已经能看到那个苗寨的边缘了,看来再走一会儿就该到了。 整个队伍所有人气机猛地一收,前进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咱们现在去寨子最高处那处祠堂看看,想来这个寨子的高手都被青山城的长老给逼走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两个隐藏较深的高手偷偷留下来,记住,都小心一点,一发现不对马上就遁走。” 四人鬼鬼祟祟地避开那些近处的房屋,绕着寨子的边缘,直接向着坐落在寨子最高处的祠堂摸了过去。 他们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只毫不起眼的竹雀从树梢间振翅而起,同样向着祠堂的位置而去。 不知怎的,这座苗寨明明正遭受着数十个队伍的进攻,而寨子里却没有一人走动。 难不成所有人都去了东边和西边抵御进攻,又或者那几道掠上天幕的长虹就是这座苗寨的所有人了? 想到这些,曹沫心中的疑惑就更深了。 似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向那座祠堂迈进的步伐也都缓了许多, 越靠近那座祠堂,所有人的呼吸就越加的急促,也越加小心。 这种紧张的气氛在这四人队伍之中蔓延了开来,终于孙林忍不住开口道: “老曹,会不会有什么埋伏啊,我怎么感觉这不对啊,这座寨子怎么空无一人啊。” 话音未落,杀机突起。 那座原本大门紧闭的祠堂,大门恍然一下打了开来,几十位手持苗刀身着短服面相凶狠的男男女女从祠堂中冲了出来,将三人一马团团围住。 刚刚还在疑惑为什么没人,现在好了,看样子所有人都在这了。 孙林一把抽出了腰间长剑,与那些手持修长苗刀的男男女女对峙起来。 孙林撇过头,眼神却逼视着对面那些人, “老曹,现在咋办,冲出去?” 曹沫紧张的盯着面前那些人,正欲开口, 对面那一拨人中却突然走出了一位衣缀白银、相貌端庄气态不似常人的中年妇人。 那位风韵犹存的华贵妇人,看着平常应当是与人和善的性子, 不过此时却依旧是用一双杏眼狠狠瞪着曹沫等人,咬着牙道: “你们这群青山城来的强盗,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来攻占我们的寨子!” 妇人边上一位短打扮的汉子一边举刀对着曹沫等人,一边回过头说道: “苗夫人,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一刀把这群强盗杀了吧,当务之急是把寨子守到苗族长他们回来。” 被称为苗夫人的妇人却是没有没有理会汉子的话,显然是另有打算, “先把他们抓起来,给他们种上蛊。” 一听到蛊,曹沫等人皆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立马使出身上手段准备迎战。 就连存在时间久远的扶翼也不例外,一改一直以来那副优哉游哉的作风,背上双翼一下就绽出了银白的光芒,看样子是随时准备出手。 “曹沫,可不能让他们种上蛊啊,不然别说一辈子,就是下辈子也不好过啊。” 虽然曹沫对这类诞生于十万大山中的秘术早有耳闻,可在听到扶翼的话时还是有些震惊, “你也怕?” “废话,蛊毒的种类千奇百怪,每一种蛊毒上身都是会让中蛊者生不如死,解蛊之法又向来难如登天,谁他娘的不怕这玩意。” 曹沫被扶翼说得也有些心颤,不过立马又正了正神,向那位华服妇人开口道: “等等,你们刚刚是说你们寨子是突然受到了青山城的进攻?” 听到曹沫开口,那些苗寨人没说话,一人直接举起苗刀向他冲了过来。 曹沫手中长剑恍起,横剑将那一刀挡了下来,可持剑那只手却被这刚猛至极的一刀震地有些发麻。 这套刀法不容小觑,曹沫在心中暗自感叹。 余下所有手持苗刀的男女见状,纷纷入场。 一时间,三人一马在苗刀的刀光之中辗转腾挪, 两柄长剑在苗刀之中宛若游龙,左劈右挡,愣是刀光交错,不能伤到他们分毫。 朱子真一手掐诀化作冰盾艰险挡下袭来的一刀,一手做掌,将一柄送至命门的苗刀一掌震开。 对战最酣畅的还是要属扶翼,虽然尚未化形,作为一匹马身躯比其他人要大上不少, 可他愣是在几十把寒光颤颤的苗刀之中杀地有来有往,左冲右转,羽翼狂拍,将数十位苗寨高手逼地不敢近身。 那位站在远处未下场的风韵妇人见此情景,忽然高声道: “列苗刀阵。” 数十位男男女女听到这句话立刻收刀后退,以特有站位列于华服妇人身前,以同 一种横刀式向着曹沫等人。 身处这方古怪地界与苗刀拼杀已经是有些吃力了,要是再来了苗刀阵那还得了, 曹沫一见这阵仗,立马朝那位华服妇人吼道: “等等,你们听我说!”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一百章 蛊 眼见那些苗寨男女横刀于前,就要攻杀过来。 曹沫知道,如果自己这些人继续被纠缠下去只会夜长梦多遭遇不测,急忙吼道。 可那位华服妇人却对曹沫的话置若未闻,而是毅然向着苗寨众男女挥了挥手。 蓦然之间,数十把苗刀直接向着三人一马攻杀了过来。 刀光流转,人影交错,一刀接着一刀,连番上阵。 只见男子刀法刚猛霸道,女子刀法却婉若游龙如虚似幻, 男女交错出手,身前一刀挡下,身侧一刀又至,堪堪挡下两刀,身后又起凉风。 曹沫众人被这诡谲异常的刀阵逼地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身处这片古怪地界之内,众人灵气运转的速度极为缓慢,几乎都是在用一二品的体魄和修为对敌。 任你四五品的修士到了这,都只能发挥出一二品的实力,难怪这场西狩大会要求参加者的修为要在五品左右,看来那些青山城的老狐狸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而之前那些青山城长老们却能够直接御风升空,看来这处地界对那些六品以上的修士影响不大。 “老曹,快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咱们可都得折在这啊,”孙林险之又险地躲过了砍向面门的一刀,急忙向曹沫吼道。 曹沫一剑震退数十人,以心声不慌不忙传音道: “再坚持一下,等那些从东西两面进攻的人上来他们就奈何不了咱们了。” 话音未落,曹沫身旁的朱子真突然猛哼一声,手臂已经中了一刀。 曹沫赶紧转身一剑将围住朱子真的几位男女逼退, “老朱,你没事吧!” 朱子真沉声道: “只是中了一刀,无大碍。” 说话间,朱子真直接掐诀召出一道水法轰向身前那位持刀男子,可惜收获寥寥。 正当曹沫等人在苗刀阵中激战正酣时,一直立于场外的华服妇人却神色紧张地盯着场中。 她原以为众人布下的苗刀阵能够极快地擒下这几位率先攻入潜入寨子中的人,没想到事情却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这几位入侵者虽然被这处地界所限制,可实力还是不容小觑。 原本想着给他们身上种下蛊毒相威胁,以此来将攻寨者逐个击破,如今看来恐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要是再不能将这几个人擒下,不能空出人手去东西两面支援,寨子恐怕不久就会被攻破。 苗夫人正想着这些,身后那道祠堂大门却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一位同样身缀银器,面容看着与这位苗夫人有几分相像的妙龄少女从祠堂内走了出来。 少女看了一眼场下被团团围住的曹沫等人,急切向妇人问道: “娘,爹他们还没回来吗?” 苗夫人听到后面的声响,转过身急切道: “你出来做什么,快进去,你爹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寨子守得住,你先去里面等着。” 少女没有听从妇人的话,邹着一张小脸看着场下三人一马,满脸的怨恨。 虽然面容姣好,可说出的话语却异常凶狠, “怎么不下蛊让他们疼死!” 看得出来她对这些侵入山寨的人很是仇恨。 “你不用管这些,你快回祠堂里去等你爹回来!”向来和善的苗夫人是第一次对她这位宝贝女儿放狠话。 “我不,我要下蛊毒死他们。” 苗夫人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自己这位向来执拗的女儿了,忙说道: “能下蛊我早下了,现在会下蛊的族人都到山下御敌去了,哪来的蛊便宜这几位强盗。” 身缀银器的少女尖声道: “我有!” 刚刚在场下听到前几句话的曹沫等人,知道现如今这些人没蛊可用还有些庆幸,可一听到少女的话立马就变了脸色。 苗夫人听到少女的话,没来由生出一丝怒意,吼道: “不行!你那只蛊不能用!” 说完,妇人好似察觉到了自己现在说这句话有些不太合适,又补充了一句, “再等等,你爹他们就快回来了!” 可是不管她如何补救,场下那些正列阵拼杀的族人投向她的眼神都或多或少添了一些愤怒。 蕙质兰心的少女好似察觉到了族人神色的变化,于是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枝花骨朵。 妇人还想出声制止,可少女却直接朝着场下众人开口道: “没有谁的蛊不能用,事到如今,谁的蛊都一样。” 场下男女听到少女这句话身躯猛地一震,看向少女的眼神中好似多了一丝钦佩。 华服妇人叹息一声,终究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只见少女从怀中取出一把银样小刀,毫不犹豫地将小刀刺向了心口的位置。 少女闷哼一声,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娇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华服妇人面露心疼神色,以袖遮脸不忍再看自家女儿受这等苦痛。 可少女却不停手,只见她双手微颤,强忍着剧痛将小刀硬生生从胸口拔了出来。 场下众人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看着那位平常磕磕碰碰都要哭天喊地的族长小女儿将刀从胸口拔出愣是没发出丁点儿声音。 少女咬紧牙关,将银样小刀悬于那枝花骨朵上。 被小刀带出的一粒心尖血顺着刀身上的血槽掉落在那枝花骨朵的花瓣上。 “啪嗒” 当那粒心尖血触碰到那花骨朵娇嫩的花瓣上之时,那枝原本含苞的花骨朵霎时间整个绽放了开来。 原本素白无色的花骨朵在与那滴心尖血触碰上的一刻,恍然之间变成了一朵娇艳的血色之花。 场下围攻曹沫等人的诸位男女都被少女手中那朵娇艳的血色花朵吸引了过去, 不过马上他们又都感到些可惜,可惜了品秩这么高的一枝情花蛊,现在却要被要浪费在这里。 要是让少女安安稳稳将这朵情花蛊给炼制完成,这苗寨之内铁定又会多出一位稳入洗髓境的用蛊高手。 华服妇人看到那朵血色花朵也是失神了片刻,不过马上又回过神来,随即叹息了一声。 她能阻止吗?苗寨都要没了,她阻止不了! 曹沫也在一瞬间被少女手中那朵血色之花给吸引的失神片刻。 太美了,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不像是一朵凡间的花朵,倒像是一朵琳琅天上的仙种。 曹沫微微失神,可一盘的扶翼见到少女手持的那朵血色之花却立马脸色大变, “小心,那是情花蛊。” 听到扶翼的话,曹沫三人皆是愣了片刻,一脸的疑问。 扶翼看到众人脸上的表情,无奈叹息了一声, “情花蛊,在所有蛊中属于品秩最高的一类,现在没时间跟你们解释这么多,只能是告诉你们中了的话会生不如死!” 曹沫几人闻言解释脊背发凉,看着不远处少女手中的那朵血色花朵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一百零一章 情花蛊 “那有什么应对之法吗?” 曹沫急忙转过头来向扶翼问道,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 扶翼摇了摇脑袋,缓缓吐出四个字, “基本没有。” 曹沫眼睁睁看着少女将手中那朵娇艳欲滴的花朵缓缓捧起,面向着这边。 此刻,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几乎就要从口中跳出来一般。 曹沫紧紧盯着那位面容冷艳的妙龄少女,紧紧盯着她手中的那朵妖艳之花。 他不知道的是,少女此时也在盯着他们。 少女眼眸扫过三人一马,微微颔首,随即猛地抬头,看着手中手中那朵自己耗尽了无数心血炼出来的情花蛊。 她轻轻捻着花柄,透过不太刺眼的阳光去细细地看它的花瓣、花蕊、花叶、脉络以致上面沾染着的花露。 她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自己的骨肉一般看着这朵血色花朵。 这枝情花蛊几乎就是从她懂事起,就开始日复一日地用心血去浇灌, 自打她踏入炼蛊这一途始,这朵情花就于她的生命等同。 踏入蛊之一途的女子,这一辈子只有也只能炼就一朵情花。 这朵情花,既可以给施加在心仪男子身上当作定情之物,一旦种下两人再不可互相辜负,否者便毒发而亡。 这朵情花,也可用作杀人之物,给人种下,那那个人的生死就掌握在了下蛊之人的手中。 情之一字,既为男女情爱,也能断人生死。 而今天她将亲手将自己这朵还未完全炼化的情花给种下去, 那也意味着,她的修炼一途就此断绝,从此再难寸进。 少女扫视了众人一眼,敛了敛眼眸,捧着那朵绝美情花,似乎是在考虑向谁出手。 忽然,她看到了场下那匹背生洁白双翼的白马。 刚刚族人在与这些人交手的时候,就这匹白马手段频出,最难对付,看了他就是这群人的领头人了。 少女这样想着,将目光投向了扶翼。 扶翼看到少女的眼神向自己这边探了过来,心中咯噔一下,顿觉不妙。 难道这一次真就要折在这了? 老天爷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啊!我还没找到我那失散多年的七位兄弟呢! 那个太极阵折磨了老子几百年都没把我弄死,难道这次真就要死在这个破寨子里了吗? 扶翼缓缓闭上了眼睛,已经绝望,几乎就没想着再做任何无畏的挣扎了。 后世修炼者要是知道我堂堂上古八骏之一的扶翼是这样死的,那不得笑掉大牙。 罢了罢了,这辈子死在情花蛊下,也算是一件风流韵事了。 扶翼病恹恹地对身旁的曹沫说道: “曹沫,本来在那个太极阵下我就该死了的,没想到你们闯了进来救了我,现在在外面逍遥了这么久也算是值了,这次我就先走一步了,我有预感你小子以后会有大出息,帮我个忙咋样。” 曹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冷艳少女,头也不转, “你说。” “以后你要是遇到了我那几位失散了几百年的兄弟,你就帮我向他们问一声好,你要是碰上了我那八弟,就跟他说他七哥最疼他了,叫他每年来我坟前给我敬一杯酒……” 曹沫冷冷地盯着那位捧花少女,沉声打断了扶翼的话, “自己去跟他们说吧。” 扶翼嗯了一声,就要破口大骂曹沫这小子不仗义,连自己这个将死之人的遗言也不能帮个忙完成。 正当他要开口时,突然之间,那位妙龄少女将手中的情花向着这边抛了过来。 那朵妖艳情花直直向着扶翼这边飞了过来,他知道这东西根本躲不了,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恍然之间,扶翼好像看到一个白色身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他以为是自己幻觉,忙睁开眼睛, 正巧看到那朵血色的花朵撞入了面前那位白衣少年的身躯。 “老曹!”朱子真声音急促,急切喊道。 而向来跳脱的孙林看到那朵妖艳情花撞入曹沫体内时,却愣在了当场,睁大眼睛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那朵情花入体,曹沫穿着的那袭白泽法袍好似被花朵上的血色沾染,整件雪白法袍在眨眼之间变成了血色。 白衣少年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位血衣少年。 曹沫强忍着那蛊毒入体的彻骨剧痛缓缓转头,看着身后的扶翼, “你们三都是我带出来的,这次恐怕我走不了了,你活得时间长傍身神通多,你……” 曹沫猛然之间拧住眉头,那蛊毒带来的钻心疼痛终于是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扶翼一谈到情花蛊就色变,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活生生疼死。 不,应该是要被这种疼痛逼地自刎而死。 他缓了口气,随即又打起精神,强压下那股传遍五脏六腑的疼痛,以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你…帮我…帮我把他们带出去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曹沫已经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扶翼静静听着他说完,点了点头。 那位立在远处的冷艳少女看着曹沫的样子冷笑了一声,朝着这边朗声道: “谁允许你死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些苗寨男女,听到她这句话皆是猛然抬起了头。 边上那位华服妇人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难道她是用那种方法把蛊种下的? 冷艳少女却是没有理会众人的眼神,直勾勾看着那位心存死志的血衣少年,伸出一根手指,用满带命令性的语气道: “要么,给我杀敌!” 少女顿了顿,那伸出了一根手指: “要么,就死!” 少女话毕,曹沫好似身上的疼痛在顷刻间消减了下去,脸色也恢复了些许。 扶翼看着曹沫的样子,顿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用脑袋撞了曹沫的身躯一下,有些喜极而泣的样子,笑着道: “起来,不用死了。” 曹沫满脸疑惑,他不明白刚刚那股彻骨的疼痛怎么就一下子消减下去了,也不明白扶翼话里的意思。 他看向少女,少女也看着他。 随即,那股彻骨的疼痛又翻涌上来, 少女冷冷看着他,朗声道: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把剑举起来,跟我族人一起御敌。” 曹沫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上的那股疼痛应该很可能是受这位少女的心念影响。 一身血衣的曹沫缓缓抬起了头,看着那位少女,没有言语。 此时他的眉心处,赫然有一道枣核大小的血色印记。 那是一朵开得妖艳的花朵。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一百零二章 镇山蛊 “我帮你们御敌就可活吗?” 少女听到曹沫的话,冷笑一声,朗声道: “你能不能活,这还另说,但是你要是不听话,现在就得死!” 话毕,曹沫身上又涌起了那股痛彻心扉地疼痛, 曹沫以剑拄地,握住剑的那只手不住地在颤抖,然后抬起头地看着那位冷艳少女,缓缓开口道: “如果这样的话,那便死一死好了!” 少女看到曹沫那不肯低头的倨傲模样有些吃惊, 要知道这情花蛊的蛊毒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抗住的。 饶是这寨子里最强壮的汉子在这蛊毒发作时也得疼得哭爹喊娘,可这白衣少年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受了下来,想来也称得上是位汉子。 少女如是想到,可吃惊归吃惊,现在是十万火急的时刻,那容得她站在这对人表达敬意。 他不肯低头,那便疼到他低头! 少女心念一动,随即便饶有趣味地将目光投向了场下的那位白衣少年。 曹沫眉心处那朵血色印记在蓦然之间颜色便加强了几分,几乎要从他的额头活生生沁出血来一般。 曹沫的身躯忍不住颤动了一下,然后将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剑柄之上, 那双白皙的双手颤抖如筛糠,可他愣是再不曾发出一点声响。 场下持刀的苗寨男女看到血衣少年那决然又痛苦的身影,纷纷以手掩面不忍再看。 这情花蛊的蛊毒发作起来疼不疼,他们这些从下就耳濡目染的苗寨人会不知道? 也许在场大部分人都没那个“福气”中上这情花蛊,可他们又不是没看过别人中过! 但凡遇上个心志差点的,就是稍微发作也要以头抢地,再严重点的当场自尽也是有的。 要不是现在形势所致,他们或许真就要给这位硬抗情花蛊的少年摆上几桌水酒表达敬重了。 孙林和朱子真看着曹沫那遭罪的痛苦模样,满脸的不忍,拽着他的血色衣袖劝说道: “老曹,低个头吧,别撑着了,先活下来要紧,等咱兄弟几个出去了,以后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得帮你把这毒给解了。” 朱子真满脸的悲切,想要使劲掰开曹沫握剑的手, “老曹,臭猴子说的对,先出去要紧,咱先低个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不是经常和我们说处事要圆滑的吗,怎么你这次就跟臭猴子一样倔呢!” 扶翼在后面静静看着这位血衣少年,这次他是真的有些敬重他了。 他存在了几百年,这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对一个人打心底的敬重。 曹沫依旧是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咬着牙关看着那位少女,没有说话。 这钻心蚀骨的疼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他知道, 自己不能低头,自己这一口心气不能坠下去。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父母、颜先生、宋叔、端木师叔还有好多好多人,都对他抱有重托。 要是他靠着低头而苟延残喘下去了,那他曹沫就再不是他了。 那他以后遇到任何难事,在心底就都会生出一个后路, 那就是低个头,绕一绕,把事情先绕过去再说。 谁都可以这样做,可他不行。 他以后要做的那件事,没有绕的余地,没有低头的余地。 那件事比天大,容不得他曹沫去绕一绕。 少女看场下的那位血衣少年还在苦苦支撑,终于,她叹了口气, “算了,答应你,只要你帮我族人守住寨子我就答应让你们活下去。” 少女顿了顿,看了一眼喊杀声越来越近的东边山坡,随即又说道: “不过,你记住,我要的是守住。” 曹沫惨然一笑,浑身气势猛地沉了下来, 吐出一口浊气,抬起头看着那位冷艳少女,缓缓道: “记住你说的话!” 少女倨傲的撇过头去,盯着曹沫一字一句道: “那是当然!” “成交。” 曹沫向着身后两人一马招了招手,拖着疲惫的身躯就要向东边山坡走去。 正当这时,少女却叫住了他, “真当你们那点人手就能挡住山下那些青山城来的强盗了,也太给你们自己脸上贴金了吧,过来,先听我安排,等下跟我族人一同出手。” 曹沫几人没法,只能重新回到了这些人身边。 那位华服妇人见曹沫几人走到了身前,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只手指粗细,缀有金色花纹的竹叶青。 妇人捧着那只竹叶青,示意曹沫等人将手伸出来,几人立马将手缩回了背后。 曹沫有些心有余辜,以他刚刚偷听到的称呼,向妇人缓缓开口道: “苗夫人,我们已经答应你们了帮你们,还要给我们下蛊,这有些不合适吧。” 妇人看着曹沫那副心有余辜的样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好像在说,我有这么小肚鸡肠吗? 一旁的少女开口解释道: “这是我们寨子的镇山蛊,你们进了这片地界就中了它的蛊,不把蛊解去,怎么让你们发挥出全部实力来出手帮忙。” 听到他的话众人好像有些明白了,这只镇山蛊应该就是和护山大阵的作用类似, 原来自己这些人进了这座山头就不能完全发挥实力是受它影响。 想到这些,曹沫也不再排斥,乖乖将手伸了出来。 那只竹叶青吐着信子,沿着苗夫人那只纤纤玉手将头探到了曹沫手腕处,然后直接一口咬下。 看到这些,曹沫倒觉得没什么,可他身后的孙林却看得一愣一愣地,腿肚子直打摆子。 被那只金纹竹叶青咬了一口后,曹沫立刻感觉到周围天地间的灵气在疯狂往自己的身体涌。 曹沫稍微调动了一下体内的灵气,丝滑异常,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凝滞感。 孙林看到曹沫被那竹叶青咬了一口后,立刻用心声向他询问道: “老曹,感觉咋样,他们是不是骗咱们,想给咱们再种上一只蛊啊!” 曹沫朝着孙林笑了笑,没有说话。 孙林吃不准他的意思,有些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喂,你这人,人高马大一个,怎么胆子跟地里的老鼠似的,是不是男人啊?” 一位苗寨男子看到孙林这副样子,打趣道。 孙林看了那人一眼,咽了口口水,心一横,眼一闭,向前踏出了一步。 苗夫人手上那只竹叶青好似同人性,看到孙林这副惧怕的样子,故意吐着信子摆着身躯爬上了他的手腕。 孙林只觉得入手一股冰凉,立马睁开了眼睛,正巧见那只竹叶青在自己手上游弋,吓得就要一手将它抛出去。 好在曹沫看到这小子的动作,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那只手。 那只竹叶青终于不再顽皮,狠狠一口咬下。 孙林只觉得手中一阵刺痛,然后就没什么感觉了,他悻悻然收回了手。 那副畏首畏尾的模样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接下来,朱子真和扶翼分别上前让那只竹叶青咬上了一口。 不一会儿三人一马的实力便都恢复如初了。 灵力运转速度恢复,曹沫查探了一下周围人的修为。 他惊讶的发现这群使用苗刀的青年男女修为普遍都在二三品左右,有这等底蕴,看来这处寨子不简单啊。 别看只是二三品,可在众多人族城市中,能有这么多修士的也只有那些较大的城市了。 明面上来看这只是一个小寨子,其实按其底蕴来说都能称作一个不大不小的宗门了。 虽然这群人中境界最高的就是那位给自己下蛊的冷艳少女,足足有三品巅峰,但这群人可都还正当壮年啊。 就是那青山城的中坚力量也只是山下那群人了吧,而且还有许多队伍还是特意从别处赶过来参加这次西狩大会的。 这样说来,青山城的底蕴和这处寨子的实力还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的。 只是不知道那些个被青山城长老们逼出去的人实力是怎样的, 不过既然青山城的人敢来攻这个寨子,以曹沫的推测,那些人可能会比青山城的人实力差点。 想到这些,曹沫对接下来这场守寨之战心里就有些底了。 在场所有人被分成了两拨,分别去往东西两处路线,曹沫等人被要求去援助东边那处战况更加惨烈的战场。 东边这条路线张着一大片枝叶茂密的树林。 可虽然是叫树林,其实曹沫等众人赶到时, 那些在这处山坡长了几十年的参天树木,早已经被山下攻寨人的各类术法“清扫”地干干净净。 现如今只余下那几棵身材矮小还没长成大树的小苗运气好,保住了“完尸”。 在山下时曹沫还是看到过这边景象的,那时候叫成郁郁葱葱也不为过, 这才过去一会儿,如今这处树林已经是光秃秃的一大片了。 曹沫向山下看去,已经有数十人的身影攻到近前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曹沫不由地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要是他们能分出点人手从南边进攻那还能是如今这副光景吗? 不过瞎想归瞎想,如今阵营有别,身不由己,出手却是不能含糊的。 只见他手中长剑电光缭绕,直接向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位倒霉蛋劈出一剑, 那位原本就要攻上山寨了已经战至疯狂的四品修士,没想到等待自己的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明明刚刚还有些兴奋,可下一秒就被一道携带着雷霆之势的剑气给劈翻在地。 这是货真价实的死不瞑目啊。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一百零三章 冤家路窄 曹沫劈出这凛冽一剑,体内灵力顿时损耗了大半。 他知道,如果只是单纯靠着剑气出手的话,不出五剑自己体内的灵力就会是入不敷出的光景。 那样的话就算灵力耗光也是远远不能够挡住山下那群如蝗虫般攻上来的修士的。 所以他直接手提本命飞剑跃入人群之中,手起剑落,势如破竹。 在这群被那只镇山蛊影响的修士中,能够完全发挥实力的曹沫就彷佛一尊魔神降临,如入无人之境。 其他两人一马也立刻化作三道流虹加入战场, 整个战场之上,这边是寒气逼人,那处却又是剑气肆虐的光景。 不远处,白马嘶喑,践踏奔袭,原本节节败退的苗寨众人在有了这四人的加入,战场局势瞬间就攻守互换。 恍然之间,一道符箓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曹沫, 曹沫心念一动,身躯倒飞出去,他原先的位置在一瞬间就被那道符箓炸开了一个三丈深的大坑。 曹沫低头看了一眼深坑,心中一阵后怕。 他差点忘了,那只镇山蛊应该是只能影响修士的实力,对这类在炼制时就已经注入过灵力的符箓应当是没有影响的。 一位立在远处身着白玉绸缎的少年静静看着远处那位血袍少年,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缓缓道: “我说刚刚怎么攻寨子没看到你,原来你是这苗寨派到我青山城的奸细啊。” 曹沫也抬起头看着这位笑意盈盈的锦衣少年,对于他的话未置解释。 他不想解释,这件事本来解释起来也毫无意义。 锦衣少年正是那日当街邀请曹沫等人参加这次西狩大会的人。 而当曹沫一抬头,不远处的锦衣少年赫然发现这位昔日与自己不打不相识的少年眉心处竟然生有一道血红印记。 那是?那是一朵情花! 锦衣少年大惊失色,紧紧盯着曹沫眉心处。 生于这十万大山,加上又是这青山城内了不得的人物,他怎会不知道少年眉心处那朵血色情花代表着什么。 面前的少年竟然中了那可怕的情花蛊,看来他是早就上了山,然后着了那些苗寨人的道了。 想到这些,他总算明白少年为什么会从山上下来还对攻寨子的同伴出手了。 知道他中了那可怕的情花蛊,锦衣少年心中不由得对他生出了一丝同情。 曹沫顾不得这位在昔日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心里是怎样想的, 如今为了活命自己必须要出手,将这群人的步伐给挡下来。 曹沫身形一动,一道寒光直接朝着锦衣少年的命门袭去。 那位锦衣少年见曹沫向着自己一剑刺了过来,却也不慌不忙,手腕翻转,直接一道符箓就出现在了手中。 符箓光芒流转,曹沫一剑刺空,直接转头又是一剑,却同样是毫无收获。 正当这时,一道法阵直接从曹沫脚下的地面显现了出来。 曹沫心念一动,傍身的踏雪无痕顷刻之间运转开来,无数灵力汇聚向他的双脚。 轰—— 数十柄锋利的石剑从那道法阵的位置破土而出,上面落满的树叶在瞬间变成了碎片。 一道血色身影出现在了远处,锦衣少年看到这些却是微微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这个剑道出类拔萃的少年速度也是这般出彩,不过很快他面色又恢复了过来。 你有傍身的神行步法,我难道就没有吗? 眼见又是凛冽的一剑刺过来,锦衣少年这次却没有选择用出符箓,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曹沫一剑刺出,正当剑尖要触碰到那位锦衣少年的身躯时,那少年的身体却是诡异的往边上踏出了一小步。 就那么一小步,不多不少,正巧将曹沫这蓄力一剑躲了开去。 一招未占到便宜,曹沫心知不妙,身形急速后撤。 可不等他身体完全离去,身边就凭空出现了一只火光缭绕,焰气逼人的火鸟。 轰—— 那只火鸟携带着恐怖的气势直接撞向了曹沫的身躯, 一直金色水龙猛地显现出来,水龙在触碰到那只火鸟之后又在瞬间被击溃,立刻消失不见。 那只气势被水龙消减下去些许的火鸟结结实实撞在了曹沫的胸口上。 曹沫身上的那件白泽法袍在这瞬间血色猛地绽开,将那只火鸟残余的威势给吸收了进去。 可即使是这样,曹沫的身躯依旧被轰地倒飞出去三十丈,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曹沫捂着胸口,只感觉口中微咸,他强忍着将那口血咽了下去,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 站在远处的锦衣少年见曹沫受伤,没有沾沾自喜,而是选择乘胜追击。 又是一张符箓直接甩向了曹沫的位置, 后者身形一动,灵力在顷刻之间就汇聚到了脚上,轻松将那道符箓给躲了开来。 可是不等他松口气,有一张符箓向他飞了过来。 远处的锦衣少年深知曹沫一剑之威,不敢让他出那倾力一剑,手中符箓如书页翻飞,源源不断从手中飞出,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曹沫飞了过去。 曹沫踏雪无痕不间断,身形不断腾挪,化作一道残影,向着锦衣少年贴了过去。 曹沫知道,只有自己靠近他,才有打败他的可能。 刚刚那诡异的一步已经让曹沫认识到,不远处的那位锦衣少年极有可能也有神行步法傍身。 而且他的步法品阶肯定较高,不然怎么可能在这受镇山蛊影响的地界上施展无碍。 要是不能近身,任自己如何出剑都会被他躲开。 而且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频繁地运转踏雪无痕让体内灵力消耗极大,自己体内剩下的灵力也只够倾力出一次剑。 孙林他们几人都有些自顾不暇,完全来不及支援自己。 目前这副状况,也只有靠自己来打开局面了。 曹沫的身形不断在符箓术法中躲闪,稍不注意就会有一枚符箓在边上炸开,这让他一刻也不敢懈怠。 他娘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身上带着那么多符箓,难道这年头符箓都是不要钱的吗? 曹沫一边在心中暗自思衬着,身形却不慢,急速向着那位锦衣少年所站的位置掠去。 锦衣少年也在等,在等着曹沫体内灵力耗尽,那样他就不能躲开自己的符箓了。 双方在心里都沉着一口气,就等着对方懈怠下来,然后一击得手。 两人就这样角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曹沫在辗转腾挪之间,终于是进入了离锦衣少年十丈远的区域。 正当他要出剑之时,与之前那只火鸟一般无二的又一只气势逼人的火鸟出现在了曹沫的身侧。 没了水龙的护体,曹沫知道单凭着白泽法衣和自身体魄是万万不可能将这道术法给抗下来的。 可要是自己凭借着踏雪无痕后撤出去的话,那自己体内的灵力就不足以支撑自己近那位锦衣少年身了, 可是不能近他的身自己体内灵力耗尽还是要落败,看来这次不管怎么选都是要失败的。 在这一瞬间,曹沫的心里在进行快速地权衡。 蓦然之间,远处一只利箭带着流萤,携着惊人的气势激射向曹沫所在的位置。 眼角瞥见这一箭向自己射来,曹沫都快要绝望了。 锦衣少年看到射向曹沫的这一箭,心底也是生出些许庆幸,想着总算结束了。 可突然之间他就看出了一丝不对劲,没等他反应过来, 轰—— 那只火鸟瞬间炸开,被一箭射炸。 身形还在空中的曹沫见到此景,来不及多想这一箭是谁射过来的, 身形直接急速前掠,雷电缭绕的长剑直指锦衣少年。 锦衣少年颓然地放下了双手,飞剑星火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曹沫转头看去,离这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位冷艳少女正手举长弓,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曹沫朝着少女颓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远处的少女看也未看直接留给了他一个白眼。 “为什么不杀他?” 曹沫对之前少女给自己甩白眼也未在意,笑着看了一眼被自己用剑架着的锦衣少年, “留着他有用。” 听到曹沫这句话,原本颓着脑袋的锦衣少年突然抬起头看了曹沫一眼,眼神之中尽是震惊。 曹沫未理会锦衣少年的眼神,直接架着他往山上走。 少女再次冷冷开口问道: “你认识他?” 曹沫边往山上走,一边缓缓说道: “不认识,不过我猜他身份肯定不一般,” 说着,曹沫还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地看着锦衣少年,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 “我猜的没错吧?” 锦衣少年颓然地低着头,未做任何回答,眼神中尽是绝望。 曹沫也没理会他的这副死人样,直接将他手上带着的玉戒方寸物给摘了下来, 又从他怀中搜出了几张品秩看着还行的符箓和一支玉竹硬毫。 曹沫将他上上下下都仔细摸索了一遍,确认他身上再没藏下什么东西之后, 就将锦衣少年交给了几位苗寨男子。 那几位强壮的苗寨男子见到一脸颓然的锦衣少年丝毫不手软,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金色甲虫反到了少年的手腕上。 锦衣少年一见到那只金色甲虫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强烈地挣扎了几下,不过这都于事无补,还是被那几位强壮的苗寨男子强行给按了下来。 金色甲虫一口咬在了锦衣少年的手腕上,少年瞳孔放大,疼地在地上直抽搐,然后就被拖下去了。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一百零四章 青山城少城主 “也不绑起来,跑了怎么办?” 曹沫看着被带下去的锦衣少年,向身边的冷艳少女问道。 少女冷笑一声,并未转头,缓缓开口道: “放心,中了金蝉蛊的人跑不了,就他刚刚那副德行,稍稍动一下就得疼地哭爹喊娘,我敢确定他迈不出三步就得疼晕在地。” 曹沫看着少女那冰冷的面容,听着她的话,顿时对那位锦衣少年的下场放心了几分。 “对了,也别让他死了。” 少女终于是肯转过头来看着曹沫,不过还是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带一丝感情回道: “给我个理由。” 曹沫都有些受不了她了,总是冷着个脸给谁看嘛,自己又没有对不起她。 不过想是这样想,曹沫还是不敢放肆的,毕竟那情花蛊的蛊毒发作时是真他娘的疼。 曹沫以剑拄地撑着身体,缓缓开口道: “我怀疑他的身份不简单,很可能是青山城内某个大家族的人。” “怎么看出来的,”少女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语气。 曹沫索性闭口不言,可下一秒一股钻心的疼痛就从他眉心处蔓延了开来。 曹沫轻轻嘶了一声,这才缓缓开口, 将自己之前在青山城第一次遇到锦衣少年时,青山城人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和刚刚他用符箓时的那种丝毫不吝惜的样子说了出来。 冷艳少女终于不是之前那副模样,转过头来看着曹沫,挑了挑眉, “凭这两样事你就可以确定他身份不简单?” 曹沫满脸严肃地看着山下那些人的境况,一边恢复体内灵力一边开口说道: “青山城人对其避之不及说明其实就足以说明他在青山城内的地位了,只是一开始我没想到,不过后来看他使用符箓时那种不要钱的模样,又加上他身上还有傍身的神行步法,我这才有这个猜测。” 说着,曹沫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少女, “而且,我怀疑他身上傍身的那套神行步法很可能就叫——凌波虚步。” 少女被他看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向前踏出一步,弯弓搭箭,不远处一个就要攻上来的修士应声倒下。 “那这又说明了什么?” 曹沫长呼出一口气,内窥了一下丹田处,发现灵气已经恢复了不少,语气平淡答道: “我猜那位少年,他是青山城城主的儿子。” 这一下,轮到一直是冷冰冰态度的少女失态了,她蓦然之间提高了声音, “你说什么!你说他是青山城的少城主?” 曹沫看到少女失态的样子,心里觉得终于是扳回了一城,轻轻点头,然后又缓缓摇头, “我没说是,我说的是猜测,不过大致上八九不离十,因为之前我在青山城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洗髓境的高手,刚刚才发现两人在面容上看着有些相像。” 听到曹沫的话,少女点了点头,觉得曹沫猜测的应当错不了。 刚刚父亲和族内的几位伯伯在临走时说过,那带头攻寨的人是个洗髓境的高手, 结合曹沫说的,如此看来就有很大的可能是了。 想到这些,少女眉头一挑,打量了一下曹沫,问道: “刚刚他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他的身份的,之前只是有些猜测,如果当场问的话恐怕他不会老实回答。” 少女轻轻哦了一声,原本脸上那寒酸也消减下去不少。 曹沫看着她的模样,知道她想去干什么,直接冲她摆了摆手, “去问吧,有我在这看着,他们攻不上来。” 有了曹沫这句话,少女立马就转身走了,也没说什么。 曹沫看着少女留给自己的婀娜背影,这才发现她还扎着一根乌黑发亮的麻花辫,晃荡晃荡地。 和着那身段看,确实算是个难得的美人了。 曹沫微微笑了笑,在心底由衷地感慨道。 可这没生出这股念想时还好,一产生这个想法眉心立刻就传来一阵刺痛。 曹沫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眉心,立马不敢再多想。 难道中了那情花蛊,还有别的什么副作用不成? 曹沫这边想着,山下那些人进攻寨子的人已经暂时退下去了。 孙林,朱子真和扶翼正拖着满身的伤痕往这边来。 曹沫往山下看去,只见面前这处已经不见多少绿意的树林里,四处都是尸体。 苗寨人和青山城人皆有,不过看从服饰来看,死去的人中还是苗寨人占大多数。 曹沫有些同情这些受了这场无妄之灾的人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同情他们的时候, 因为这场战斗还远未结束,之前那些出去追人的青山城长老们还没回来,到时候这个寨子面对的那才是真正的“狂风骤雨”。 想着这些,孙林他们已经不知不觉间到了曹沫的身边。 “老曹,咋样,你没事吧,刚刚我在那边看着你与那人对决太惊险,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感觉那人都是把符箓当厕纸用,不要钱一样往外甩,而且那人咱们几个好像在哪见过吧。” 曹沫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那人就是咱们在青山城大街上遇到的,而且我怀疑他和你上次你在酒楼里不小心招惹到的人有关系。” “你说什么?” “那个洗髓境的高手。” 孙林一张嘴本来就大,现在张着就更大了,直接说不出话来。 不多时,冷艳的苗寨少女就晃荡着麻花辫过来了,她瞥了孙林几人一眼,没有在意,自顾自对曹沫说道: “没想到那人穿着挺人模狗样的,暗地里却是一个怂包,没挨几下蛊毒蚀心就全都招了,你猜的没错,他确实是青山城城主的儿子,叫梁凡。” 原本曹沫也只是猜测,如今确定了心中的石头也就落下了些许。 现在这样一条大鱼抓在手中,等下那些青山城长老人回过头来攻打这边时,自己谈判的筹码也大些,守住这座苗寨的把握也大些。 目前山下剩下那些人也已经元气大伤,根本不可能再攻上来,他们现在应该也是在等着那些青山城长老杀回来,然后他们好趁乱攻上山。 想着这些,曹沫脑海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现在那些青山城的高手还没有杀回来,如今山下那些人又元气大伤,那些人中保不齐还有梁凡这样的大鱼。 说不定下面哪个谁就是某位青山城内大人物的孝子贤孙。 何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将山下那些人给一锅端了抓上山来,那样筹码也大些。 曹沫立马将心中的想法给众人和盘托出,冷艳少女听到他这个法阵,也点了点头,觉得可行。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一百零五章 那便,一起活下去 在一旁安静听着两人讲话的朱子真突然开口道: “可是咱们应该怎么把他们抓上来呢,出了这个山头他们的实力根本就不会受到镇山蛊的影响,这么多位四五品的高手,就算寨子里的人全部出动也够呛吧。” 听到朱子真的话,一直冷着张脸的少女也是点了点头。 这下众人都是转过头来看着曹沫了。 曹沫微微一笑,眯着眼看着众人, “谁说要咱们下山去抓他们的,我要让他们自己上来。” 处在最后面一直没有说话的扶翼终于是开口了, “刚刚咱们一下场就杀得他们哭爹喊娘,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你确定他们还敢上来?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也不会再上来了吧,直接等着那些青山城长老们杀回来的时候捡漏不是更安逸吗?” 面对众人的疑惑,曹沫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只见他蹲下身抓起了一把泥土,然后又让手中的泥土从指缝间缓缓流出。 曹沫抬起头看着众人,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既然是因为镇山蛊的压制让他们不敢上来,那如果没有镇山蛊了,你猜他们敢上来吗?” 听到这句话,孙林刚要开口,曹沫看到他的模样,立马又接上了一句: “你是要问如果他们铁了心不上来怎么办是吧。” 孙林点了点头,曹沫说出的确实是他想问的。 曹沫斩钉截铁道: “放心,没有这个如果,只要有一队人,甚至是一个人上来了,其他人肯定会按捺不住的。” “为什么?” “因为人性本就如此,人的本质就是一个赌徒。” 曹沫话毕,其他人皆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没人再说话。 冷艳少女睁着她那双乌黑明亮眸子,紧紧盯着面前这个血衣少年,似乎想看清楚他的内心,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语气。 这次曹沫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少女,反问了一句, “你又叫什么名字?” 少女恍然之间挑了一下眉,似乎是没想到曹沫会反过来问自己,不过最终还是淡淡开口道: “苗牵机。” “苗……牵机?” 三人一马皆是惊呼出声,不过立马又恢复了过来。 少女看着众人那副惊骇的模样,没有理会,转身便向着祠堂的方向而去,留下三人一马在山风中凌乱。 孙林踮起脚尖朝着祠堂的方向看了看,见少女走远,这才轻声说道: “牵机,这名字取得真他娘的……毒。” 对于孙林的话,朱子真和扶翼都表示了赞同。 毕竟牵机这味毒药还是挺大名鼎鼎的,相传人吃了这味毒药之后会剧痛难忍,身体如角弓反张,腰背反折,剧痛而死。 可唯独曹沫不敢开口附和,即使他的想法也和众人类似。 因为他总怀疑自己中了那枝情花蛊之后,身上就多了某些东西。 不知为何,就感觉自己心中的某些想法,某些关于那位苗牵机的想法,能够被她知晓。 “扶翼兄弟,你见多识广,你告诉我,中了这个什么情花蛊之后有没有什么邪门的副作用啊,当然,我是说除了剧痛以外。” 扶翼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盯着曹沫,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有,我记得我以前一个也是中了情花蛊的朋友说过,人中了这玩意之后,每次一想到自己心爱的人就会撕心裂肺,身形剧痛,恨不得以死明志。” 听了扶翼的话,曹沫满脸的黑线,总觉得这小子是在匡自己。 “你说的这位朋友,不会是你自己吧?”孙林凑过脑袋看着扶翼,问道。 扶翼白了孙林一眼,闭着眼昂着头开口道: “怎么可能,这情花蛊一般是修行蛊之一途的女子种在自己心爱男子身上的,我这种暴雨梨花不沾身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着这样的道。” 听到扶翼的话,曹沫脸色微变,不过立马就又恢复了过来,再次问道: “那你知道怎么解这种蛊毒吗?” “这个,唉——”扶翼叹了口气,随即说道,“这个比较难,毕竟这是所有蛊中品秩最高的蛊之一,要解掉的话,还是顺应了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到时候看那位苗牵机怎么说,不过不管多难,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听完他的话,曹沫有些失望。 扶翼却突然凑过脑袋来,一脸坏笑道: “其实也不是很难,只要你把那位苗牵机,”说着扶翼还煞有介事地冲着曹沫挤眉弄眼一番,“到时候自然而然就解开了,这也不失为一段美好姻缘哇。” 曹沫直接赏给了他一个后脑勺,没再说话。 “什么美好姻缘?” 这个冰冷的声音一出现,在场三人一马顿觉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楞在当场。 孙林直接无事发生一般吹着口哨转过身去,装作正在看远处山头的风景。 朱子真一直就没说话,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过到底还是识趣地转过了身去,和孙林一块看风景。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扶翼,则是低着头,不,应该是头贴着地,装傻充愣,全当没听见这句话。 说话的正是从祠堂返回来的苗牵机。 众人都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到了身后,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全部的话。 曹沫眼见两人一马都极不仗义地将烂摊子丢给了自己,心中暗骂一声。 最后还是得硬着头皮,陪着笑看向苗牵机,寒暄道: “苗姑娘,你什么时候到的,这么快就和族人商量好了吗?” 苗牵机倒是没有继续追问之前的话,而是点了点头, “我娘和族人都听了你的方法,不过他们认为风险太大了,解除镇山蛊后,寨子的防线恐怕会一触即溃,毕竟山上和山下实力差距摆在那。” “可如果我们不这样做的话,等那些青山城长老们杀回来之后,形势恐怕就会更加危急,面对那群实力都在洗髓境上下的高手,单凭那一个梁凡做筹码,我们的胜算微乎其微。” “你就这么肯定下面的人中有那些青山城中大人物的小辈吗?” 曹沫紧紧盯着苗牵机的眼眸,缓缓说道: “我不敢肯定,不过我知道,只要咱们拿下面那些人的性命做要挟,整个青山城的任何一个大人物来了都要掂量掂量,” 说着,曹沫指了指山下那群隐藏在林间的人,满脸严肃, “青山城拿出一部地阶功法作为这次西狩大会的奖赏,吸引过来的这些人几乎就是青山城的所有中坚力量了,里面有些人甚至还是年轻一带的翘楚。” “即使做最坏的打算,就算不能守住寨子,你们也可以与他们玉石俱焚,杀了下面这些人,整个青山城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人才将会断层,他们要恢复这份底蕴起码要五十年。” 这次,曹沫的眼眸里尽是狠辣。 这番话,苗牵机无从反驳,也无法反驳。 苗牵机静静看着面前这位血衣少年的眼眸,她很难想象, 这种话怎么会从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少年嘴中说出来。 这份见识,这份狠毒,这份稳重,都不该是一个少年该具备的。 这位凭借着稳重的性格和惊人的天赋,在苗寨小一辈甚至是中年一代建立了极大威信的少女, 被称誉为至苗寨建立以来最有可能达到这一脉老祖地位的少女,第一次对一位同龄人感到钦佩。 苗牵机冲着曹沫点了点头, “我把你的话转告给我娘他们,我相信他们会听你的。” 曹沫没有任何言语,同样是点了点头。 少女转过身,那条修长的腿刚抬起一步,立马又回过头来看着曹沫,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这次,少女的语气和态度明显比之前都要好很多了。 曹沫露出一个和曦笑容,眉心处那朵血色情花让他那本就清秀的脸庞显得更加具有谪仙气, “我叫,曹沫。” 少女轻轻哦了一声,再没任何言语,直接转头,晃着那条乌黑的麻花辫走远了。 扶翼走到曹沫身前,用头轻轻撞了他一下,满脸坏笑, 向孙林与朱子真两人学着曹沫刚刚的强调道: “我叫,曹沫。” 孙林与朱子真两人虽然在平时是与曹沫站一队的,不过这次对于扶翼的调笑,也表达了附和。 曹沫绷着一张脸,只当没听到两人一马的挖苦。 不过在转过头之后,嘴角还是勾起了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扶翼人这到底是老油条,看到曹沫的背影又指指点点向着孙林轻声说着什么。 一旁的朱子真这次竟然破天荒地笑着凑了过去。 唉,曹沫长叹了一口气,这俩白眼狼啊白眼狼。 不多时,苗牵机又回来了。 少女开门见山道: “我娘他们同意了,不过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必须保证不传出去。” 曹沫转头看了身后的两人一马一眼,示意她可以放心说。 “我们寨子的那只镇山蛊一旦让它沉睡下去,也就是消除掉这座山头的限制,那么再一次让它苏醒开启限制就必须花费半炷香的时间。” 听到这句话曹沫已经明白了苗牵机想要说什么了,接过话茬道: “你的意思是,在下面所有人上了山之后,我们必须最少要抵挡住那些人半炷香时间的攻势才行,是吗?” 苗牵机面色凝重,点了点头,习惯性地看着曹沫的眼眸,没有言语,好似要他定夺。 曹沫沉声道: “那么,咱们必须保证在守住那些人半炷香时间攻势的同时,还要保证有足够的实力在开启镇山蛊之后将他们给抓住,是吗?” 苗牵机点了点头,已经不像再说什么了,曹沫几乎在得到任何条件之后就能立刻将结论得出来, 根本不需要自己去给他提示。 “那好,你先回去叫他们解除镇山蛊的压制,我们在这边给你们看着山下的情况。” 苗牵机走后不久,充斥着一整座山的压迫感在一瞬间便消失了, 曹沫感觉这一个山头都好似拔高了几分。 众人向山下看去,山下那些人几乎也是在同一时刻就察觉到了盘踞在这座山头上的限制消失不见了。 立马就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不过终究是有些忌惮,还没人敢上山。 曹沫将目光从山下收回,看着两人一马,笑着说道: “怎么样,趁着这个机会,你们走吧。” 两人一马皆是心有灵犀一般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曹沫看着他们,眼眸中有些动容, “好,不走就不走,那咱们就一起活下去。”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一百零六章 祠堂 三人一马隐匿气息,静静地观察着山下一众人马的动静。 正当几人屏住呼吸,觉着下面那些人肯定要一段时间才敢上来时, 一道极快的身影却在突然之间贴着山林御风而来。 曹沫看着那道已经到达山寨边缘的身影,沉声道: “用出你们声势最大的手段,咱们一起把他打下来。” “可是,我们不是要把所有人引上来吗,这样出手,恐怕会打草惊蛇吧,”朱子真满脸疑惑地看向曹沫,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曹沫笑了笑,头也不回地盯着那道掠上来的身影,缓缓说道: “对啊,咱们就是要把所有人引上来啊。” “那你这是?” 曹沫还没开口,一旁的扶翼却是笑意盈盈地将他的打算给说了出来, “曹沫要咱们发动最猛烈的攻击,就是要给下面的人看到,让他们那些人觉着咱们已经黔驴技尽,觉着咱们已经乱了分寸,那他们还不争先恐后地上来。” 话毕,扶翼率先出手,铁蹄临空,浑身光芒大盛,直接飞到空中,一蹄将那道身影给踹了下来。 曹沫紧随其后,御风而立,直接一剑劈出,璀璨的剑罡将那道坠落的身影轰了出去。 孙林与朱子真后知后觉,立马出手。 一个手绽寒霜,一位金剑直指, 那位可怜的探路人还没看到山寨一眼,便已命丧黄泉,死得不能再死。 山下众人一见这副情景,哪还按捺地住。 几十道身影直接临空而立,有人踏剑,有人御风,各种术法齐出,如同蝗虫过境,浩浩荡荡向着山寨而来。 少了镇山蛊的压制,这群最低修为都在三品往上的青山城修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来的了身前。 曹沫几人见此情景,自然是再不敢托大,急忙向着祠堂的方向掠去。 可绕是如此,依然有速度较快的修士跟了上来。 曹沫几人眼看就要被那几位跟上来的修士截下,扶翼见此情景,背上羽翼一挥,一道璀璨光芒顿时将三人一马给包裹了起来。 几人如同肋生羽翼一般,速度猛地加快了一大截,转瞬之间就将那几位修士给甩了开来。 苗寨祠堂外,一众男女见曹沫几人以极快的速度掠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数不清的修士, 先是慌乱了片刻,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顿时横刀在手,严阵以待。 紧跟在曹沫等人身后的一大拨修士见到不远处被苗寨人围着的祠堂,一个个就如同见到了裸身美人的痴汉一般,开始疯狂的运转体内灵气,以一种近乎癫狂的姿态向前冲去。 曹沫几人掠到祠堂近前,一众举着刀剑的苗寨男女分开一条道,将他们给放了进去。 就在曹沫等人进入祠堂之后,一道大小恰好能将整个祠堂方位笼罩住的罡气护罩散了开来。 祠堂是个三进的宅子,不大,但里面却熙熙攘攘立着许多人。 曹沫等人一进去,所有人立刻将目光投了过来。 有人讶异,也有人眼神不善,但曹沫都当做没看到,他没空理会这个寨子的家长里短,径直带着两人一马穿过人流走到了里面。 祠堂最里面的一进,人相对外面更少,两列木椅沿墙放着,最里面的主位上坐着的正是苗夫人。 站在苗夫人身后的苗牵机见曹沫等人进来,立马走到曹沫近前,缓缓开口道: “目前镇山蛊正在被唤醒,离重新开启禁制大约还有半炷香的时间。” 曹沫朝着祠堂大门处看了一眼,邹着眉开口道: “他们,挡得住吗?” 苗牵机也面露担忧地看了大门处一眼,平静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希望他们最好是能守住。” 曹沫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神位上的那炷燃了才一半的香。 香烟潺潺,忽明忽暗,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半炷香一炷香的时间在以前只觉得是转瞬的事,如今却是关乎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外面喊杀震天,那道护住整个祠堂的罡气时不时闪动,就像要随时消失一般。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煎熬。 一个心声忽然传入了曹沫的脑海, “你叫曹沫是吧。” 曹沫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主位处的苗夫人,有些疑惑她想干什么,不过还是同样恭恭敬敬以心声回道: “是的,苗夫人有什么事吗?” 在曹沫传出这句话之后,苗夫人的心声却是停顿了些许,过了一会儿才再次传了过来。 “你觉着外面的那些人能守住吗?” 听到苗夫人的问题,曹沫也顿了顿,这才说出了心里话, “我觉得,守不住。” 曹沫原以为那位苗夫人听到自己的这句话会生气,不过接下来她的回话却让曹沫吃了一惊, “我也觉着守不住。” 曹沫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苗夫人,而那位华服妇人却依旧是端坐不动。 “所以,要是真的没守住,”苗夫人的心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说道: “曹沫,我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我这条命都是你们的了,有什么尽管说吧,我听听,至于答不答应那还另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等下要是真的守不住了,你以后就帮我护着点牵机这丫头,可以吗?” 苗夫人语气里有些落寞,随即补充了一句, “牵机她爹不在,要是在的话,肯定不会让我这么做的,我好歹也给这个寨子无私的经营了这么久,这次就让我自私这么一回吧。” 听到苗夫人这句话,曹沫愕然,不过立马又回道: “就算没了蛊毒的困扰,我自己也自身难保,怎么帮你护住她?” “我这椅子后面有一道暗门,里面有一张缩地成寸符,等下他们攻进来,你便趁乱带着牵机靠着符箓遁走,我帮你们挡住外面的人。” 听到这些,曹沫微微有些震惊的,要是能活着出去,他还是愿意的,不过立马又问道: “那跟着我的这些人呢?” 苗夫人似乎是没想到曹沫会这样问,愣了片刻,又以心声说道: “缩地成寸符只能带两个人走,只够带着你和牵机逃出去。” 听到这句话,曹沫丝毫不顾及地摇了摇头,再没说话。 苗夫人还想用心声劝说,可是曹沫再没有回话。 要是只能自己独走,他宁肯不走。 要是只有自己活下来了,而孙林、朱子真和扶翼都死在了这里,他宁肯不活。 轰—— 一道术法砸在了那道护住宅子的罡气上,祠堂内的众人立马哗然,乱哄哄一大片。 他们知道,外面那群护着祠堂的男女已经死尽了,可是来不及悲伤, 所有人立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抬头紧紧盯着天井处那道罡气,只要罡气一消失,他们将是这处苗寨最后的防线。 曹沫瞥了一眼不远处神坛上的那只香,离着完全燃尽还差一截。 所有人皆是屏住了呼吸,大战在即,有饲蛊的人开始将身上剩余的蛊虫放出去,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祠堂地面之上,不一会儿便是各类蛇鼠虫豸遍地的光景。 坐在主位,暂时代理族长一位的苗夫人开始吩咐众人,将神坛上供着的祖上留存下来的蛊虫放出。 在场所有苗寨人心中皆是一愣,他们没想到寨子的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放出那些先代人留下来的蛊虫,意味着整个寨子几百年来积攒下来的底蕴将被彻底消耗殆尽。 几位年纪极大的苗寨人开始将神坛上供着的那些瓶瓶罐罐搬下来,每一代苗寨人里,能碰这些东西的人不足一只手的数。 从这便能看出来,这些东西于这个寨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随着一连串的陶罐被摔碎的声音响起, 无数超乎寻常毒虫大小的蛊虫,开始缓缓从那些陶罐碎片中爬出。 一位老翁颤颤巍巍地,缓缓站了起来,嘴中念念有词, 地面上那些宛如大梦初醒的蛊虫开始向着祠堂四周的角落爬去,隐藏在阴暗处,伺机而动。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一百零七章 生擒 随着又一声巨响,半空中那道罡气宛如镜子一般碎裂开来。 随即,祠堂的大门被一道术法轰开,无数修士涌了进来。 祠堂天井处,同样又有数名御风修士落下。 曹沫几人二话不说,直接收拢后撤。 他们没时间在这边耗费灵力,因为只要镇山蛊再次开启,活捉这些修士的主力军将是他们这几人。 苗寨里所有修为较高的人都开始往后撤,而那些修为相对较低的人则是以一种近乎送死的姿态向着那群攻进来的修士冲了过去。 宅子的屋檐上,角落里,每一片瓦片下,都有无数的蛊虫爬出,如蚁附象,几名实力较低的修士当场被咬杀, 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倒在场下,任人踩踏。 曹沫瞥了一眼身后的那一炷香,长呼出了一口气, 然后转头冷冷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即使看到几位与自己相熟的苗寨人死在了身前,他也没有冲出去。 因为他知道,自己出剑的时候不是现在, 一旦卷进去了,面对那一大群四五品修士的围攻,自己再想安然身退几乎就是不可能。 啪嗒,最后一点香灰落在了神坛之上。 随着那炷香上的最后那点火光的黯淡,整座山头的气势猛地一沉。 整座祠堂内漫天的术法在这一瞬间便消落了下去, 感受到镇山蛊的限制,攻进来的修士们心头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不过不等他们生出撤退的想法。 留存下来的苗寨众人皆是打了鸡血一般向着修士们杀了过去。 只见一袭血衣手提电光缭绕的三尺青峰,直接向着一位手中弯刀滴血如雨落的五品修士冲了过去。 叮—— 那把沾满鲜血的弯刀掉落在地,随之一起落地的还有一只手臂。 那一袭血衣一剑将那人手臂连刀砍下之后,犹不解恨, 手起剑落,寒光一闪,又一只手臂掉落在地。 曹沫一脚将那名失去双臂的五品修士踹翻在地,那名修士的身躯在地上犁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直接被踹晕了过去。 曹沫长呼出了一口气,举着长剑立在那具昏死的躯体之上,他在犹豫要不要直接一剑结果了他。 这位青山城的五品修士,刚刚当着他的面,用手中的弯刀结果了无数人的性命。 最终,曹沫还是提剑杀向了别处。 有了镇山蛊的禁制,苗寨留存下来的十几位高手在这一众只能发挥两三品实力的修士中间, 宛如沙场悍将,地狱魔神。 不一会儿,所有攻上苗寨的修士被尽数击溃。 除去拼死抵抗,直接被当场斩杀的十二人,在场被活捉的青山城修士有二十四人。 浑身是血的曹沫直接坐在地上,一边缓缓恢复气机,一边看着苗寨的蛊道高手给这些人种上蛊毒。 孙林几人和曹沫是差不多的光景,同样是拖着浑身的伤痕坐在地上调养。 脸上一片血污的苗牵机走到了曹沫的身边,也一并坐了下来,就这样斜靠在一根柱子上, 她那根及腰的麻花辫拖到地上了也没有在意,只是这样安静地坐着,看着一脸的疲惫。 曹沫偏过脑袋,瞥了一眼身边的冷艳少女,然后又转过头看着地上那些尸体,沉声道: “问出来了吗?” 苗牵机头也未回,冷冷地看着前方,呼出了一口气,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活捉的一共二十四位,有五位是青山城长老们的嫡孙,三位是青山城内大家族的成员,其他人也大都是来自青山城内叫的出名姓的家族。” 曹沫依旧是看着前方,点了点头,一脸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就对了,整个青山城的中坚一代应该都在这里了,以这些人做筹码,不知道那些青山城内的大人物会如何掂量了。” 苗牵机突然转过头来,一双乌黑有神的眸子紧紧盯着曹沫看。 曹沫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没敢说出来。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对这青山城也不是很熟?” 曹沫点了点头,用手小心翼翼拨开一只爬到身上的蝎子,开口道: “确实,刚到这边没几天,正巧赶上了这件事,所以就……” 曹沫没好继续往下说,总不能跟她说“所以自己就来带着人来攻打你们的寨子吧。” 苗牵机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也没继续问下去,而是忽然抬眼,朝着曹沫眉心处看去,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了些许。 曹沫以为自己额头上有什么东西,伸出手指抹了抹,不过立马就反应过来苗牵机看的是那朵血色印记。 少女笑了笑,缓缓开口道: “所以,所以就中了我的情花蛊是吗?” 曹沫也跟着无奈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忽然脸色一沉,满脸寒霜地说道: “那你知道中了情花蛊会怎么样吗?” “不太清楚。” 少女脸色彻底寒了下来,嘴里蹦出了两个字, “会死!” 曹沫愕然,不过还是开口问道: “那要怎样才能不死?” 少女一脚踢开身前一具碍眼的青山城修士尸体,嗤笑了一声, “怎么,怕死了?” 曹沫这次却是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怕,只是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舍不得死。” 苗牵机这次的态度却是破天荒没有那般冰冷了,不知怎的,她就是相信曹沫的这句话,没有来由。 只见她高举双手伸了伸腰,笑着说道: “想要不死,有两种方法,一种很简单,”她顿了顿,随即又说道:“一种很难,所以,你想要怎么做?” 曹沫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那自然是选容易的了。” 少女这次却笑得有些和曦,面对着曹沫挑了挑眉毛,随手将身后那只麻花辫拽到了胸前,摆弄了几下,笑着道: “容易的,我不告诉你,你还是去做难的那件事吧。” “为什么?” “因为难的对于某些人来说很简单,简单的对于某些人来说也很难。” 曹沫被苗牵机说的这句话绕地有点糊涂,不过想着既然现在死不了,以后总能找到法子解掉这蛊毒,便开口问道: “那难的方法是什么?” “喝下绝情水。” 曹沫在心底暗暗记下了这个词,想着之后问问扶翼这个百事通应该就知道是什么了,便没再说话。 苗牵机安安静静坐了一会,也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便起身拍了拍屁股走了。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一百零八章 梁城主 苗寨祠堂内,尸体横陈,残肢遍地。 地面的青石板上,流淌着的血液也已经凝成了厚厚的一层血膏。 存活下来的苗寨子弟开始往外搬尸体,这一翻动,祠堂里的血腥气就更重了。 曹沫捂着鼻子出了祠堂,想着出去喘口气。 可没想到刚到大门,映入眼帘的景象更是让他几欲作呕,心中不禁生出一阵恶寒。 只见大门之外的尸首已经被堆成了一座小山,周围无数蛊虫向着尸首堆爬去。 曹沫看着这一切直皱眉,后背生起一大片鸡皮疙瘩。 不断有苗寨人从祠堂里抬出尸体丢到小山上去,蚁附在上面的蛊虫疯狂吸取啃噬那些尸体。 每丢上去一具尸体,那些蛊虫便疯狂的往尸体上攀附,密密麻麻。 曹沫从这些尸体穿着的衣物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是来自青山城的修士。 而在这处京观的另一边,更多的的苗寨男女守在一座熊熊燃烧的火堆旁,低头无言,身形悲切。 那座燃烧着的火堆比那座放任蛊虫啃噬的京观还要更加庞大, 由此可见,这场守卫之战,这个寨子付出了多少人的性命。 忽的,吹来一阵诡异的山风。 攀附在京观之上的蛊虫在这阵山风的吹拂下,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开始向四处逃窜。 那座熊熊燃烧的火堆也在这阵山风的吹拂下诡异地熄灭了。 曹沫心念一动,本命飞剑蓦然之间握在手中, 正在祠堂内调息的孙林等人也在山风吹起的一瞬间就跑了出来。 所有人皆是紧握着手中兵刃,抬头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个恐怖而有悠远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传入在场每一人耳中, “要么放下兵刃,要么死!” 听到这个声音,在场众人皆是心中一凛,但是手中武器却握的更紧了。 终于,十几道身影从天边御风而来, 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近前。 曹沫认出这些人正是之前的青山城众长老们, 他握剑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随时准备出剑。 一众手提苗刀的男女从一栋宅子中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正是一身缀银的苗夫人,高挑少女苗牵机紧随其后。 随着他们出来的,还有一众面色惨白,身上伤痕累累,早已经半死不活的青山城修士。 加上之前抓住的梁凡,足足二十五个。 那十几位御风而至,气势跋扈至极的青山城长老们见到后面这些人出来,无不面露惊骇之色。 有几位性子烈的一见到出来的这些半死不活的人中有自家晚辈,几乎就已经使出了自身手段,想着立刻出手救人。 但那想要动手的几人很快就被同行的另外几位长老给挡住了身形。 “诸位,莫急,先看看他们怎么说!” 一位灰白胡须如银针的青山城长老气的吹胡子瞪眼,怒骂道: “莫急,莫个屁,我看这里面是没你刘家的种你才不急吧,我告诉你,大耳刘,你他娘的再挡着我,我孙子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那位被称为大耳刘的长老听到几人的怒骂不恼也不怒,反而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几人正想出手救援,可那人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他们止住了脚步, “你们大可以试试,我不拦着,不过我敢保证,你们要是敢出手,你们现在就要给你们那些孝子贤孙收尸。” 听到他的话,几位正欲出手的长老皆是楞在了原地,想到这处寨子大多数人走的是蛊道一途, 他们敢这样大张旗鼓地走出来,自家晚辈恐怕早已经着了道。 几位长老再不敢向前迈上半步,而是转头看向一位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 曹沫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位青衣男子,因为这人就是那日在青山城自己买酒致歉之人。 只见这位立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青衣男子缓缓向前迈出了一步,面色表情地看着苗夫人,淡然开口道: “怎么说?” 苗夫人修为上与这人虽然差上了一大截,不过气势上却也不怯,直接招了招手, 两位苗寨男子立刻将一位气若游丝的锦衣少年带了上来,一把丢在众人中间。 青衣中年人看也未看自己的儿子,身形未动,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反倒是他身后的几位青山城长老在看到被带出来的梁凡之后,脸色立刻大变,转头看向了青衣男子。 苗夫人看着对面人冷笑一声,不咸不淡地开口道: “梁城主,你说怎么办?” 这位梁城主却是笑着看向苗夫人,轻轻一抬手, 十几位遍体鳞伤,看着已经气息奄奄几近丧命的中年男女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曹沫,一眼看去,这些人皆是身着苗寨特有服饰,分明就是之前被逼出去的苗寨高手。 苗夫人看着昏倒在地上的一位身形强壮的男子,紧紧捂着嘴,眼眶含着泪,惊呼道: “大林哥!” 向来在众人面前气势高冷的苗牵机,这次竟然直接哭出来声,泪如雨下,冲着强壮男子喊了一声爹。 而其他苗寨男子见到昏倒之地上生死不知的族人亦是神情激动,哭喊着就要上前去救人。 几十位手持苗刀的男女见此情景立马就横刀于身前,随时准备动手。 一众青山城长老见此场景皆是冷笑一声,所有人毫不避讳地就将自身境界气势给散了开来。 在场所有人皆是感觉身躯如陷泥沼,经脉闭塞,就连呼吸都要困难几分。 一直在一旁冷静注视着事态发展的曹沫在一这瞬间感觉身体如坠千斤,握剑的那只手不住地在颤抖,眼看着就要缓缓垂下去。 这便是洗髓境的真正实力吗? 曹沫心中生出了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一种在绝对实力面前不得不感慨的渺小感。 只见那位梁城主云淡风轻地冲着身后人摆了摆手,顷刻之间,压制在所有人身上的气机消失不见。 他指着地上那些人,笑着向苗夫人问道: “你说怎么办?” 苗夫人眼含热泪看了地上那些人一眼,然后又缓缓转身看了族人一眼,凄惨地看着梁城主, 蓦然之间,原本看着有些懦弱无刚的妇人突然眼神凶狠,狞笑着道: “那就让你们青山城的下一代和我们族人一起去死吧,反正中了金蝉蛊的人,没有我的解药,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他们的血肉就会化为一滩脓血。” 原本看着有些风韵犹存、大家气质的苗夫人在这一刻却有些狼狈,气态全无,宛如一位丝毫不讲理的泼皮破落户。 只见她拔下发髻上的一支银钗,将银钗递给了身旁的苗牵机,披散下满头青丝,像个疯子一般继续狞笑着开口道: “化了血肉,到时候留具空壳给你们拿回家去祭奠,也不算辱没了我们这金蝉蛊的名号。” 这句话一出,那群青山城长老立刻面色大变,有人提起手中长剑便要出手,却被那位梁城主拦了下来。 被称为梁城主的中年男子终于是收起了之前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看着身前妇人,正色道: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苗夫人惨笑一声,状若疯癫,毫无气态地往身前啐了一口,骂道: “我们寨子与你们青山城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攻打我们的时候,我们有过回旋的余地吗?” “你们这群畜生杀我族人的时候,我们有过回旋的余地吗?” 听完她的话,梁城主低着头沉思了一会,长呼出了一口气,随即猛地抬头,犹如病虎睁眸。 一旁的曹沫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立刻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只见那位梁城主手腕猛地虚抓,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就将不远处的苗夫人给吸了过去。 苗夫人那片白皙的脖颈被他扼地通红。 可苗妇人却没有挣扎,而是艰难地转过头,笑着看向了不远处握着银钗的苗牵机。 苗牵机抛下手中银钗,眼眶含泪,哭着喊着冲上前去,使出浑身力气捶打撕咬掰踹那只有力的手掌。 可是梁城主身躯却没动分毫,就这样任由那个少女撕咬自己的那只手,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切。 被扼住喉咙的苗夫人原本就要闭眼等死了,可是在看到苗牵机抛下那只银钗之后, 她愣是强提起一口气,嘴唇一张一合,想要说出什么,可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梁城主见到她的异样,心念一动,另一只手轻轻一掬,那枚落在地上的银钗就到了手中。 神识进入银钗,见到里面的东西,立刻就知晓了原委。 只见他看着被自己扼在手中苗夫人,笑骂道: “真是个贱人,之前我还当你是个识大体有气节的女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听到他的话,曹沫联想到之前苗夫人偷偷和自己说的话,立刻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看着就要被那位梁城主活生生扼死的苗夫人,曹沫心中万分焦急。 他用心神不止一次向扶翼询问有无破局之法,可扶翼却一直是摇头。 他刚刚在自己的方寸物之中搜寻了一遍又一遍,翻遍了所有先生和师叔留给自己的东西,可是没有一样能解如今这个局。 在此刻,面对那位已经到达了洗髓境的梁城主,曹沫突然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剑不出不快。 正当苗夫人气息逐渐衰减,这一切就要以玉石俱焚来收场的时候。 天空中突然垂下了一道金色光柱,方寸大小,恰巧将曹沫笼罩了起来。 无数气机开始在这处山头急速聚集,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苍穹之上,隐隐有凤鸟哀号,金石交错之声。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吸引了目光,在场人都在看着那个被金色光柱包裹住的少年。 孙林手中的金鸣剑突然之间开始颤鸣,在一瞬间便脱手而去, 被曹沫握在了手中。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一百零九章 遇不平,则鸣 第一百零九章遇不平则鸣 梁城主这才注意到那边三人一马是当初自己在青山城内遇到的人,而那位被金色光柱包裹住的少年正是那位和自己交谈的人。 曹沫横剑在身前,紧紧盯着那群青山城的长老们。 一个空灵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就用出这一剑,”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又传了出来,这次温润和熙不少, “不过这样也好,少年郎就该有个少年郎的样子嘛,意气用事些在你这个年纪何尝不是一件难得的幸事,总是皱着个眉头,遇事总是想着考虑的面面俱到,畏畏缩缩地,那才是不像话嘛。” “少年就该策马扬帆,就该意气风发才对。” “遇不平而不敢出剑,心中淤积,这他娘的能叫什么剑仙风流,用剑之人最是要不得这样的心态,我助你出这一剑,金鸣金鸣,不平则鸣,去吧,斩尽天下不平事。” 手握金鸣剑的曹沫在这个声音一传入脑海之时,就一直立着未说话,静静地听着。 犹如聆听着家中长辈的敦敦教诲,生怕哪一字哪一句不小心听漏了去。 一旁的人看着这个血衣少年,惊奇地发现,不知在何时,少年的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 曹沫抹了把脸,手中金鸣剑铮铮作响,颤鸣不止。 他长剑直指那位扼住苗夫人喉咙的梁城主,沉声道: “你们不该这样做!” 梁城主自然是将曹沫身上发生的异样看在了眼中,心中有些惊骇, 一看曹沫拿剑指着自己,却也没有露怯。 而是微微向前迈出了一步,不卑不亢道: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本就是天生的道理,不仅在这十万大山是如此,” 他停顿了一下,随即放开了奄奄一息的苗夫人,伸出一只手指着苍穹,厉声道: “就算在整个浩然天下,他也是这么个道理,天经地义的道理!” 随即这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眼睛紧紧盯着曹沫,以一种近乎上位者的姿态悲悯地看着他, “今天我青山城不去吃这个寨子,明天就会有十万大山里别的城来吃我青山城,狼吃羊,羊吃草,大族吞寒门,贵胄欺弱民,我相信以你的阅历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这种事,在这片天下哪里没有,哪一刻没有,只是今天碰巧让你遇到了我们,今天你可以出剑,明天你也可以出剑,甚至以后的千千万万年之后你都可以出剑,可是,我问你,你管的过来吗?” 管的过来吗?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直在曹沫脑海之中回荡,悠远而厚重。 曹沫没有说话,脸色平淡,只是横剑在身前,静静地听他说完。 反而是周围人在听到梁城主的话之后,或多或少心中感触良多。 有人悲戚,有人快意, 有人心中淤积,有人茅塞顿开, 有人怨天忧人,有人骂天不公。 可接下来曹沫的话,却一下子将所有人从思绪之中拉了回来, 只见他握着长剑,淡然道: “说这么多,所以,今天我的剑比你强,你就应该死,是吧!” 梁城主负手在身后,微微一笑, “理应如此。” 话音未落,只见他一甩大袖,直接御风到了场下,极为大气地向曹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一袭血袍也落到了场中,剑尖直指一袭青衣的梁城主。 “咱们比一场,要是今天我输了,我们青山城所有人都退走,事后应有的道勤赔偿,我们青山城都会给到位,并且保证五十载之内不会再犯这个苗寨。” 听到他的话,曹沫心中暗自思量, 看来这位梁城主心性也是过人,看到自己这一剑之后根本就没想着能赢,是打算以自己的这一条命给青山城的所有人留条活路啊。 曹沫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 “不愧是一城之主,这算盘打地真是噼啪响,我不同意,” “那你想怎样?” 只见曹沫缓缓伸出两根手指,朗声道: “我要你们赔偿的物资翻倍,并且保证两百年之内不会再来犯。” 听到曹沫的话,梁城主却是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 “物资翻一倍,可以;两百年之内不来犯,做不到,人生不过百年,这一代的恩怨我还能管管,再以后,我保证不了。” 曹沫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随即竖起了一根手指,朗声道: “一百年!” “行。” 话音未落,两人架势已经拉开。 只见梁城主一袭青衣霎时间便无风飘摇起来,一尊百丈高的白虎虚影从他身后显现了出来, 苍穹之上,白虎咆啸之声裂金穿石,振聋发聩。 梁城主御风于空中,眼中泛起炽烈的白光,身上长袍由青转白,宛如身披白雪。 他能够深刻体会到少年身上长剑之上那股气机的强大,即使自己已经到了七品境界, 可是在面对那股气机之时,依旧如萤火对上皓月。 自己身上的气机与那道依附在金色长剑之上宛如皓月当空的气机对上之时,他知道,用以卵击石来说都是在抬举自己了。 可是,即便如此,明知不敌, 他还是想着能够光明正大,使出全部的实力与他,或者说是与那一剑,战上一场。 只见那道白虎虚影缓缓向前拍出一爪,白虎虽然是虚影,可那道攻击却是实打实的到来。 虎爪带起的劲风将曹沫一袭血袍拉扯地猎猎作响, 血袍少年与百丈高的白虎相对, 众人却没有从少年的身上看到丝毫畏惧,有的只是写意风流。 只见曹沫缓缓踏出一步,横剑在身前,长剑直指那道白虎虚影, 身随剑动,不急不缓,就在那只虎爪触碰到曹沫的一瞬间, 一道看着朴实无华的金色剑气就这样迎上了那只虎爪。 那道剑气看着实在是太过普通,普通到或许还没有之前那位青山城长老使出来的绚丽好看。 可就是这样普通的一剑,却是直接从那道几乎就要凝为实质的虎爪中一穿而过,将其击溃。 正当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剑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之时,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震撼地无以复加。 只见那一道金色剑气在穿过虎爪虚影之后,顺带着就直接从整座百丈高的白虎虚影之中一穿而过,毫无凝滞,一气呵成。 彷佛那道白虎虚影只是一道摆设,虚无缥缈。 在场所有修行中人看到这一幕,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梁城主释放出来的那道白虎虚影是什么东西,这分明是一位洗髓境修士的本源所在,修为最直观的体现。 可就是这样一道能够压制地在场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的虚影,却被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剑给劈碎了。 可这还没完,在那道金色剑气穿过虚影之后, 剑势却依旧凝而不散,好似没有受到丝毫的损耗,就这样直直地向着天空而去。 轰—— 在十万大山整片区域的上空,一道金色剑气横亘于上,经久不息,似乎要直达天门才肯罢休。 方圆八千里之内,小到贩夫走卒,大到天横贵胄,皆是抬头便能看到这一剑,皆是亲眼看到了这一剑。 童叟无差,妇孺无别,大道之下,有教无类。 这一剑,何其壮哉! 苗寨,祠堂前。 那道百丈高的白虎虚影轰然溃散,丁点不剩。 原本御风于半空中的梁城主在虚影消失的一瞬间便口吐鲜血,跌落了下来。 所有青山城的长老皆是心有灵犀地绕开了场下那位血袍少年,冲了过去。 曹沫没有理会那些人的作态,因为在此时,在他心中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曹沫,自打你拜我为师以来,我却没有正儿八经地教你练一次剑,这一点,我承认是我这个当先生的不称职。” “不过还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么快,你就能够从自己固有的思想中脱离出来,这一点,你出乎了我的意料。” “让你做一个只会摇头晃脑,口诵之乎者也的小夫子这本就不是我的原意,你能走自己的路,这很不错,” 说到这,那道和曦的声音语调却轻快了许多,想来心情是真的不错。 谁能想到,原本是正正经经,在春秋乱局之中养气功夫是出了名的好的一个人,这次竟然带有些傲娇地说道: “谁说我儒家只能生出循规蹈矩的老监生来着,这不就来了个意气风流嘛。” 曹沫脸色有些悲戚,不过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在那道声音彻底消失之后,面朝北方,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 一众围着生死不知的青山城长老见曹沫转过身来,皆是面色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一剑把自己这些人给砍了。 可是曹沫却没有再挥剑,而是指了指躺在地上那位白衣复转青衣的梁城主, “他,死不了,不过这境界,我就当替老天爷给他收去一境,至于你们,想要活还是死,还得你们自己挑!” 一位青山城长老壮着胆子问道: “怎么个活法,又是怎么个死法。” “死,就是我直接把你们都杀了,至于活法,就是所有人自费修为,再从这里出去。” 所有人听到曹沫这句话皆是心中一寒, 自费修为,那和杀了自己有什么区别。 曹沫冷冷地盯着这些人,沉声道: “刚刚你们梁城主讲的对,这天下怎么可能没有不平事,不公本就是常态,不过讲的也不全对,我不能为每一件不公的事出剑,不过,我可以为我遇到的不公事出剑,这便是我曹沫的道理。” “所以,你们是要我动手,还是你们自己动手。” 曹沫长剑直指,冷冷地给这些人下了最后通牒。 所有人皆是怒目瞪着曹沫,不过看到他手中的那柄寒光森森的金色长剑之时,又立刻收敛了下来。 一人上前指了指那些中了蛊毒的修士,问道: “那他们呢,能否活下来。” “为了这片地区原有的平衡,自然是不会将你们青山城赶尽杀绝。” 随着十几道闷哼声响起,这座山头上盘踞着的五品以上的修为气机再不剩丝毫。 在场的十几位青山城长老们皆是经脉扭转,灵气倒流,口吐鲜血,气息奄奄地看着曹沫。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一百一十章 意气少年也伤心 二十多位青山城中坚力量在一众废了修为的青山城老头子们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下山而去。 期间,有数十位气不过的苗寨男女提着苗刀将这些人挡了下来,不过都被苗牵机给呵斥开了。 这也不是说明苗牵机就不恨这些青山城来的强盗们,其实她比谁都恨,要是按照她以往的脾气,这些青山城的人起码要受十几次蛊毒蚀心或许才能解她的恨。 不过现在,主要是她觉得刚刚曹沫已经答应了这些人,应当有他的考量,他不想让曹沫难做。 要是由着族人把所有在山上的青山城人杀了,那这片区域可能真就要大乱了。 而曹沫则依旧是冷眼看着一众青山城人下山而去,其实他同样也是在盯着那些苗寨男女。 如今从青山城来这的所有长老都已经自废了修为,作为领头人物的梁城主又被自己削去了一境, 这次整个青山城是元气大伤,中坚力量直接死去了大半,想要恢复过来,起码要五十载。 而苗寨这边光景也不比青山城好多少,这场守寨之战中,整个寨子的人直接死去了大半,被抓回来的一众高手现在也都是生死不知。 如今,相比那青山城青黄不接的光景,这边其实要惨淡地多。 曹沫也曾想过直接一剑就将所有为恶的青山城人给永远留在这,那样既省事也快意。 可要是那样的话, 那处坐落在十万大山深处的青山城肯定就没有了高手坐镇,也势必会衰败不堪,不说这个苗寨会不会报复,就是一些妖兽的大族群的攻击恐怕也抵挡不住。 那样的话,全城几十万人口的性命也会难保,这笔账在冥冥之中或许都要算在曹沫身上。 所以总的来说,曹沫这一剑看似出的快意,其实也不尽然。 这里面的平衡恩怨,斤两对错,他其实也掂量了许久。 曹沫目送着那群死伤惨重的青山城人下了山,而头却久久没有转过来,依旧是愣愣地看着山外。 也许自己做的未必是最正确的,但也没出什么大错。 自己又不是什么青天判官,这件事到底处理地还算得上滴水不漏的。 可是,即便如此,在他的心中,还是总觉得不够好。 曹沫低下头,看着腰间一枚随着山风缓缓晃动的无事牌, 要是颜先生遇到了这件事,他肯定能处理地更好吧。 扶翼踏着蹄子走到了曹沫的身前,瞥了一眼他腰间的无事牌,淡淡地道: “这把剑的主人,一定很看重你吧。” 听到这句话,曹沫明显一愣,不过依旧是未回头,缓缓说道: “何以见得?” “我看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喔,刚刚那么惊天动地的一剑,就这样让你轻描淡写地用掉了,他也不责怪你,还一个劲的夸你,这还不够好?” 曹沫满脸惊诧,转过头来看着扶翼, “你听得到他的声音?” 扶翼有些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满脸骄傲道: “我身上带着的手段比我羽翼上的羽毛还多,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没想到扶翼刚说完这句话, 曹沫忽然脸色一变,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是扶翼第一次看到曹沫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一副贱兮兮的样子, 扶翼顿觉不妙,不过也是丝毫不避讳孙林就在不远处,立刻说道: “咋了,孙林这小子把你夺舍了?” 曹沫却没有理会他的胡说八道,而是提着剑看着他,眯着眼道: “既然你身上神通多如毛,那传个几十上百套给大家也不会太为难你吧?” 一听这话,扶翼立马就想要给曹沫撅上蹄子,不过立马又记起来自己还打不过他, 所以也没翻脸,而是眼珠一转,想出了个打消他念想的由头。 只见扶翼摇头晃脑,唉声叹气道: “兄弟我现在这副境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修为没上去,哪有那么多的神通能随便用,刚刚跟你说的其实不过是兄弟我一时虚荣心作祟,做不得数,做不得数的。” 一听他这话,曹沫内心立马就有些动摇了,暗自叹道, 果然,这种事还得是孙林这个无师自通的天才来做才行,自己这种正儿八经坦坦荡荡的读书人实在做不出来。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为难你,其实我只是想要问你,有没有什么手段能够把我先生刚刚说的那句话给留存下来。” 一看曹沫好说话,扶翼也没再跟他扯皮,皱着眉道: “其实光记下那道声音的手段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这会离那道声音出现的时间的已经过去太久了,我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怎么,那几句话对你很重要吗?以后再见面多说上两句不就是了,何必要大费周章把它给记下来呢?” 扶翼问完,曹沫却恍地有些失神,沉默了下来,低着头许久都不曾言语。 作为人精的扶翼看到曹沫这个样子怎么会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这个自打是与自己相遇那一刻起就城府极深养气功夫超乎寻常的少年, 在这一刻,眉头邹地却是那样深,看着却是那样的伤心。 扶翼这才猛地发觉,原来曹沫到底也还只是个少年。 他也会伤心难过,也会失意茫然啊。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自顾自走开了。 不远处的孙林和朱子真看到曹沫的背影有些黯然,想着上前来询问一番,不过都被扶翼给劝开了。 两人也只好讪讪落在后面,没有再上前。 世间伤心事十之七八九,能够与人言更无一二三。 劫后余生的苗寨男男女女们开始陆陆续续将那些被青山城长老们带回来的长辈高手们给小心的带下去治疗。 苗牵机捡起地上那只母亲掉落的银钗,偶然之间发现这是一枚方寸物,透过神识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之后她有些震惊, 不过也没声张,只是帮早已经昏厥的母亲收了起来。 自打苗夫人昏厥之后,就一直是作为族长独女的苗牵机领着剩下的族人上下打点这副烂摊子。 如今整个寨子的伤亡损耗事也大多收拾清点好了,苗牵机也难得得了点清闲,随便寻了个台阶就坐下了。 苗牵机静静地看着远处那位身着妖艳血袍少年的落寞背影,心中生出了无数感触。 明明能够使出这么强的一剑,为何还会被自己种上情花蛊。 明明一个才三品境界的修士,为何会有这么强的实力傍身,还要跟着青山城的那些人淌这么一趟浑水。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不过在苗牵机的心里,如今想的最多的还是自己应该怎么跟曹沫说清楚,说清楚那道情花蛊的事。 算了,不管怎么样,还是硬着头皮上吧。 这位生性高冷,自打十岁之后就不曾怎么给人露出过笑脸的苗裔少女, 这次可让那些从台阶边上路过的男女们震惊到了,觉得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只见坐在台阶上一袭身银饰叮当响的少女,这次竟然用手撑着脑袋,破天荒的收起了平常那副冷艳模样,耷拉着脑袋,邹着眉,好似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路过的男女看到这番景象,在近前不敢说什么,可偏远些就管不住嘴了,立马七嘴八舌地就议论了起来。 “牵机姐姐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之前牵机妹妹答应过那个少年,只要救下寨子就把他体内的情花蛊毒给解了,这会儿,我猜肯定是在烦恼这件事。”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不过这情花蛊的蛊毒想要解,好像……好像也不难吧,牵机姐姐用地着这样烦恼嘛。” 年纪稍大些的少年敲了敲边上少女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被吓傻了,那位少年答不答应那样解毒还另说,你觉得咱们那样高傲的牵机妹妹会答应用那种方法给那位少年解毒?要是你你愿意吗?” 边上那位年纪稍小一些的少女听到少年的话,一想到他说的那个解毒方法,脸蓦然之间便红了一大片,满脸花痴地开口道: “要是我的话,那样一位模样俊俏又惊才艳艳的少年,也不是不可以嘛。” 一听到少女这句话,边上那位少年脸都绿了,立刻就觉得心中受了一万剑的创伤,满脸地痛心疾首,不忿道: “切,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细胳膊细腿的,看着就不讨喜,你娘肯定不会喜欢。” 憨憨傻傻的少女立马反驳道: “你放屁,刚刚我娘还夸他俊来着,说早知道这样,这些年说什么都要给我培育出一枝情花蛊来,把那位少年给拐回家,她和我爹中意的很呢!” 少年这次真觉得有些伤心了,哭丧着一张脸问道: “你娘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如假包换!” 年纪稍大的少年此时只觉得如万箭穿心,想着要是刚刚那位血袍少年一剑劈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劈死好了。 …… 祠堂这边,耷拉着脑袋的苗牵机猛然之间醒悟了过来,立马又恢复了自己之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神色, 看到远处曹沫还立在那儿,只觉着一直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还是早早把事情跟他说清楚的好。 苗牵机站起身,晃荡着身后那根乌黑发亮的麻花辫向曹沫走了过去。 第一卷 苦其心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另一种解毒之法 山风呼呼作响,吹落下大片树叶。 苗牵机走到曹沫身后,看到少年肩膀上落满的叶子,下意识地想着伸出手替他掸了去, 不过立马又反应过来这样有些欠妥,便想着把伸出一半的手缩回来。 曹沫察觉身后的异样,转过身来,正巧看到了一只玉手悬在半空的苗牵机,笑了笑,轻声询问了声。 察觉到自己失态的苗牵机立马恢复之前高冷的模样,目视前方,冷冷地道: “此间事了,你有何打算。” 曹沫也没怎么在意苗牵机的语气,也抬头看向了远方的群山,声音和缓道: “能有什么打算,继续往前走呗。” 得了曹沫的想法,苗牵机收回视线,一只手紧紧拽着衣角,破天荒地竟生出了些紧张,只见她长呼出了一口气,终于是抬头直视着曹沫的侧脸,缓缓说道: “这毒,你想怎么解?” 听到苗牵机的话,曹沫只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该怎么解怎么解呗,反正我又解不了。 曹沫也转过身来正视着苗牵机,笑着反问道: “我能怎么解?”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一种方法是咱们两同饮绝情水,还有一种方法…” 说到这,少女明显停顿了一下,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如鲠在喉,耳根竟不知在何时早已经红透了。 曹沫看着苗牵机的异样,也顾不得那个解毒的另外一种方法,连忙出声询问道: “苗姑娘,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 少女未理会曹沫的关心,一双透亮清澈宛如山涧清泉的眼眸紧紧看着他, 她紧咬着嘴唇,终于是缓缓开口道: “第二种解毒方法便是——和我成亲,结为夫妻!” 曹沫蓦然之间如遭雷击,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以一种询问的语气说道: “就这两种方法了?没别的了?” 苗牵机嘴唇彷佛沁出了鲜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曹沫又出声询问道: “苗姑娘你之前说的,饮下绝情水这种解毒之法很难,不知是难在何处,到底是有多难。” 只见苗牵机伸出一只白润如玉藕般的手,张开五根如削葱根一般的手指缓缓说道: “从我们寨子这一脉迁徙到此地以来,饮下绝情水解毒成功的例子不超过单手之数。” 听到这句话,曹沫长呼出了一口气,有些庆幸道: “还好,那也不是很难。” 只见苗牵机那只伸出的手这次只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道: “我们寨子建立已近三百年,中过这情花蛊毒的男子是这个数!” 曹沫看着苗牵机伸出的那只手,心中一块巨石放下些许,试探性问道: “一百?” “一千!” 曹沫这次是彻底的心如死灰了,千分之五的概率,这难度也太大了。 不过曹沫又想到了些什么,急忙问道: “那那些没有饮下绝情水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苗牵机看着曹沫那副提心吊胆的模样,只感觉有些好笑,语气也和缓了些许,轻声说道: “中了情花蛊如果不在九十九i天之内解毒的话便会毒发身亡,大部分没找到绝情水的男子都与下蛊之人成婚了,有少部分男子性子刚烈不肯就范,当然便是就这样死了,还有一两位是找到了绝情水,反而是下蛊的女子不肯一同饮下,也死了。” 曹沫眯着眼盘算了一番,不过以他的心思这些东西也不用去怎么费心盘算,现在中了这绝情蛊活下来的几率好像说大也挺大,说小也挺小。 只是觉得这苗寨的风土人情怎么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也太过开放了些吧。 有一千个人中了这情花蛊的蛊毒,那按这个寨子每一代正常人数也就五百多个来算,就算男女各一半。 那五百年,一千个,这被下毒的概率也太他娘的大了吧。 保不齐现在寨子里就有十几个“难兄难弟”和曹沫一样中了情花蛊的, 曹沫之前在偶然之间听说这渝州蜀地这边的男人怕老婆怕的厉害,也只是当做一个笑话听没怎么在意。 如今猛然之间想起,看来这里面的“脉络症结”自己是找到了些许啊。 这种情花蛊是谁第一个炼化出来的,这也太他娘的——不讲究了吧。 曹沫有些心疼从古至今那些因为中了这个蛊毒而死去的男子了。 他连忙传音给在不远处颠着蹄儿看花的扶翼,询问他对于这情花蛊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破解之法。 不过这小子显然早就听到了这边两人的对话,立刻就回复说没有。 说完,还一个劲儿的用眼神贱兮兮地往这边瞟, “哎呀,你就把她娶了算了,这小妞看着这脸蛋这模样也非常不错了,你装模作样正人君子给谁看呢。” 听到扶翼的传音,曹沫现在有股想给他一剑的冲动, 甚至有些懊恼当初自己怎么就脑子一抽帮这匹白眼马把情花蛊给挡下来了呢。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当务之急还是想着如何解掉这情花蛊的蛊毒。 曹沫收敛心神,抬起眼眸看着苗牵机那双秋水眸子,十分郑重地问道: “苗姑娘,那么,你觉得我应当用哪个法子解毒好?” 只见苗牵机也是毫不怯懦地抬起了眼,直直地盯着他那双重瞳,缓缓道: “既然我当初答应了你,只要你救下了寨子就让你活,我自然是不会忘恩负义,让你就这样死去,” 少女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你想用哪个法子,我都同意。” 曹沫看着少女那副决绝的模样,点了点头道: “好,那我们就去找绝情水吧。” 听到曹沫的话,苗牵机转过身形,看着远处的大山,缓缓问道: “倘若,没有找到呢?” 曹沫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金鸣剑,面色平淡道: “先找,找不到再另说。” 少女没有再说话,一身银饰叮当作响,往寨子里而去。 待曹沫转过身时,那个扎着麻花辫的身影早已经不见。 躲在不远处,一直暗中张望着这边状况的两人一马见苗牵机走远了,立刻拢了过来。 “老曹,刚刚你们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依我的意见啊,你就在这边跟那个苗姑娘喜结连理也不是什么难坏事啊,虽然那个苗姑娘脾气是差了点,可是日子不就是这样过的嘛,况且人家长得也不赖啊,我看和你倒挺般配的。” 只见孙林龇着大门牙,嬉皮笑脸地跟曹沫说道。 听这话术,曹沫敢肯定这就是扶翼教他说得,不然依孙林这小子那初出茅庐的脑瓜子肯定是想不到这些词的。 曹沫没搭理一张嘴没把门的孙林,,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同样龇着牙的扶翼。 果然,这小子一见曹沫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立马心虚地附和道: “对啊,曹沫,我们都是和孙林一样的想法,刚刚听那位苗姑娘说绝情水这么难寻,咱也不比大费周章去找了,咱不是还有正事没有做吗?” 而朱子真则没有说话,只是冲着曹沫笑了笑。 显然,这三人刚刚在那边鬼鬼祟祟,早早就对好了口风。 三人皆是眼神炽热地看着曹沫,不过曹沫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看着三人正色道: “不行,这件事,想都别想,绝情水我是找定了,” 一听到曹沫的拒绝了这个提议,扶翼正欲开口再劝, 曹沫又开口堵住了他的嘴, “怎么,你们是不想和我一起找绝情水了吗?” 一听曹沫这句近乎问心的话语,两人一马立刻就摇了摇头,表示不管去哪都陪着他去。 毕竟再没有眼力见的人都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 刚刚两人一马也只是提议,况且那个提议在他们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现在既然曹沫说出了这句话,要是再劝下去就伤兄弟之间的感情了。 “那就这样决定了,今天晚上咱们先在这边修整一下,明天一大早就出发,我现在先去跟苗姑娘说一下。” 两人一马皆是留在原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反而是在曹沫走后,孙林就开始用话疯狂折磨扶翼, 大致原因还是这小子对于扶翼刚刚撺掇自己去让曹沫为难有些不爽。 究其根本,他在心底还是觉得自己是和曹沫穿一条裤子的,尽管“臭味相投”的三人一马早就已经经历了很多事,不过他还是与后面入伙的扶翼相对来说没那么亲近。 而曹沫显然对这自己这个小团体之间的这种事是不知道的,或许在某些时候他察觉到了,倒也没有在意。 毕竟这种事也挺正常的。 曹沫进了祠堂,发现苗牵机不在,于是便随便拦了个少年询问了一下。 那位年纪比曹沫稍大些的苗寨少年一见曹沫询问自己,眼神有些古怪,伸出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便走了。 不知怎的,曹沫总觉得那位少年看自己的眼神中有些杀气,不过他也懒得去理会, 循着少年手指指的方向往前走去,发现一直走到头都走到苗寨的外面了也没找到苗牵机。 曹沫这才发觉自己上了当,心中直呼人心不古。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了不起的苗牵机 山巅小亭,一位扎着麻花辫的黑衣小姑娘立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山下那个灯火与往日相比稀疏了不少的寨子。 她知道,那些暗淡地灯火再也不能够再亮起了, 那些平日里与自己相熟的族人从今往后与自己便是天人永隔的光景了。 黑衣小姑娘身影茕茕,看着夜幕逐渐挂上天穹,丝毫不为所动, 任凭山风吹拂,一身银饰在山风的吹拂下叮当作响。 忽的,一袭血袍掠上山巅,立在了黑衣小姑娘的身后。 曹沫刚稳住身形还未来得及开口,没想到苗牵机倒是先问了出来, “什么时候出发?” 听到他的话,曹沫无奈一笑,与立于山巅的苗牵机并排而立,沉声道: “明天就走,你没意见吧。” 黑衣少女头也未回,依旧是目视着半山腰处的寨子,轻轻点了点头,再无任何言语。 曹沫立在一旁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索性也一并顺着苗牵机的目光看着山下的苗寨,讪讪开口安慰道: “斯人已逝,活人当勉,苗姑娘不要太过伤心才是。” 听到他的话,苗牵机不为所动, 曹沫长叹了一声,正准备下山去。 正当这时,苗牵机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曹沫,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杀了那个梁城主?” 刚抬脚半步的曹沫停下了身形,也没有转头,缓缓开口道: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狼吃羊,羊吃草,青山城比你们寨子强一点,他们要想扩张势力就必须要来吞掉你们寨子,就算青山城的人不来,也会有其他的势力来攻打你们的寨子。” 苗牵机声音猛地拔高了一些,眼睛盯着曹沫,厉声问道: “我不是问你错没错,我是问你明明能杀了他,为什么不杀他!” 看到苗牵机的顶撞,曹沫也没有生气,依旧是语气平淡地开口道: “杀了他,那整个青山城就会乱,到时候只会死更多的人,况且在我劈出那一剑之后,已经没有力量能够抗衡那些青山城的长老,要是杀了那个梁城主,青山城就没了主心骨,那么他们只会与咱们鱼死网破,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到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活路。” 苗牵机还想开口再次质问,张开嘴才发现曹沫好像说的也没错, 只得好不甘心地闭上了嘴,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曹沫看着少女背影有些凄切,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缓缓说道: “你要是觉得不解恨,以后修为上去了,大可以去青山城找他们报仇,以你的天赋我相信用不了多久。” 苗牵机摇了摇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没用了,我的蛊道一途在给你种上情花蛊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断绝,我将永远留在这个境界,再无寸进。” 听到她的话,曹沫心中大骇。 他没想到用出情花蛊的后果会是这样,之前只是觉得这种蛊毒太过不讲理,解毒之法难,中蛊毒之后会让人生不如死。 如今想来,原来也是一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绝命法子。 “好了,不说这些了,天色晚了,应当吃晚饭了,明天一早就出发去找寻绝情水。” 曹沫点头应允,刚准备抬脚下山,身后的苗牵机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 少女抬起头看着曹沫,眼眶周围微红,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不是会御剑吗,带着我在这附近转转吧,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再仔细看看。” 曹沫实在搞不懂这位苗疆少女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怎么态度变化地这么快,随即讪讪问道: “你应该能够御风吧?” 少女没来由地又立马转变了态度,眉毛一挑,冷着脸道: “怎么,不愿意?” 曹沫无奈一笑,抬手召出了飞剑,伸出手向苗牵机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苗牵机对于曹沫的态度却丝毫不买账,依旧是冷着一张脸,自顾自一步踏上了飞剑。 剑又被叫做三尺青锋,这里面也能看出正常剑的长度也就是三尺长短。 本来要是曹沫独自一人御剑的话上面的空间也是有些盈余的, 如今再加上一个苗牵机,就有些拥挤了。 要是金鸣剑在曹沫手上的话也不会这样,可是好巧不巧刚刚上来的时候顺手就被孙林那小子给要走了。 山巅之上,只见两位少年男女踏在一柄飞剑上,身形有些不稳,明显两人还有些不太适应。 不仅是踏在飞剑前端的苗牵机有些提心吊胆,就连在后面御剑的曹沫也是时刻不敢松懈。 虽说苗牵机如今有四品的境界,能够御风,可这是在山巅之上, 这里离山脚少说也有七八百米高,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两人泄力不及时,那不死肯定也得摔个伤筋动骨。 飞剑载着两人颤颤巍巍离了山巅,贴着断崖开始飞行。 曹沫看着身前的那个扎着麻花辫的背影,生怕她掉下去。 如今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抓着人家的话肯定是不合适,不抓的话又生怕她不小心就掉下飞剑。 飞剑快速掠过那些突出崖壁的枝丫,苗牵机张开双手,彷佛削葱根的纤纤玉指掠过那些枝叶,顺手就留了一两片在手上。 少女把那摘下的树叶就这样放进了嘴里,轻轻咀嚼片刻,然后向后递了一片给曹沫。 曹沫愣了一下,也学着苗牵机的样子将叶子放进了嘴中。 入口微苦,然后回甘,接着曹沫便觉得嘴唇发麻想着把叶子吐出来,可是毕竟当着苗牵机的面还是不太好做这样的事。 大概是察觉到曹沫的异样,踏在飞剑前端的苗牵机笑着开口问道: “苦吗?” “确实有些苦。” 少女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头也不回,缓缓开口说道: “苦就对了,这是断肠草,人只要吃了,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心肠溃烂吐血而亡,而且根本没有解药。” 听到这话,曹沫无奈苦笑一声,一时间分不清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明明刚刚苗牵机也和自己一并吃了那叶子,现在说出这些话时却这样的毫不在意,要是就这样毒死自己那她也不用这样以身涉险吧。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啊,曹沫心中暗叹一声。 “那咱们吃了会怎么样?” 少女迎着山风,张开双臂,手腕上带着的银铃叮当作响,一字一句道: “以前我听说中了情花蛊的人和下情花蛊的人两人都能够百毒不侵,刚刚只是拿你印证了一下,如今看来这个说法确实是没错了。” 曹沫现在是真觉着身前这个女子脑子里装着的东西太过疯狂了, 他强忍下调转飞剑回去的冲动,沉声问道: “如果那个说法有误呢?” 苗牵机这次终于肯转过头来看着曹沫了,不过依旧是以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那还能怎么样,毒发身亡呗。” 听到这个回答,曹沫立马就后悔了,早该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他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冲着身前的少女一字一句说道: “你,了不起!” 苗牵机呵呵一笑,再未说话, 皎洁的月光下,长剑带着两人急速掠过树梢,少女清脆的笑声与银铃的响声被飞剑远远甩在了身后。 第一百一十三章 庆功 夜色渐渐浓重下来,这让本就斑驳的苗寨灯火显得更加稀疏。 一柄飞剑缓缓落在苗寨祠堂外,飞剑之上跳下来两位少年男女。 苗牵机身形一闪直接往祠堂内而去,曹沫也跟着她一并步入了祠堂。 今夜的苗寨祠堂内灯火通明,无数身披黑衣坠有银饰的苗寨男女早早就等在了祠堂内。 在祠堂内等候多时的孙林等人一见曹沫进来,连忙向他招手致意。 曹沫刚走到几人的身边,孙林就咧着嘴急不可耐地说道: “老曹,你来的正好,刚刚这个寨子的族长说要给守寨有功的咱们几人嘉奖呢。” 曹沫向着四下打量片刻,这才转过来冲着孙林微微一笑,轻声道: “是吗,那说要怎么嘉奖咱们了吗?” 孙林刚要开口,大门外却突然进来几个人。 这几人一进祠堂,所有人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看到周围人都噤声,孙林没好意思再继续与曹沫闲聊,三人一马也一并向着大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曹沫认出来进来的几人,正是在白天被青山城长老们抓回来的一众苗寨高手。 那几人径直向着祠堂最里面走去,看他们的步法,白天的伤势应该还没痊愈。 那几人在经过曹沫几人身边的时候,皆是转过头来看了这边三人一马一眼。 而在所有人的目光在扫过曹沫身上之后,皆是被这位少年额头显现的那支妖艳花朵所惊骇。 这是?这是情花蛊! “诸位不妨猜一猜,这位标致的少年会是咱们山上哪家出息的女娃娃给拐上山的,刚刚我可是听说这人在守卫咱们寨子的时候立下了大功的,奖赏暂且不说,这婚事咱们肯定得给孩子们风风光光地办上一回,” 那位走在最中间的高大中年人看到曹沫之后,立马向身后几人传音道。 其中一位身形有些消瘦,面色也比这些人苍白不少,看着像山下教书匠模样的中年汉子听到族长的传音,也接过话茬开口道: “咱们寨子这些年炼化出情花蛊的妙龄女孩子统共就五人,其中大山家的翠花和二虎家的英子早在前几年就把情花蛊给咱们寨子两个男娃娃种上去了,如今适合的女娃娃也只剩下三个,分别是大林哥你家的牵机、彪哥家的芍药和二林家的虎妞,伙计们你们猜猜,我反正是猜不出来。” 其中一个身形稍矮但是看着异常强壮的汉子瓮声瓮气地传音道: “我家虎妞年纪才十二岁,情花蛊也才炼化到二品,这位少年境界已经到了三品,肯定不是我家虎妞。” 其中一人听到矮壮汉子的话,传音打趣道: “谁规定的二品情花蛊不能给三品的修士种上的,说不定就是你家虎妞呢,年纪轻轻就给你招个乘龙快婿岂不美哉。” 听到那人的话,汉子不仅不生气还咧着嘴笑了笑, “要是真是我家虎妞就好咯,反正我是对这小子挺满意的。” 走在最右边的那位看着面相和善一直未说话的中年人也给众人插了一句, “芍药这孩子不是喜欢小松这娃娃嘛,这件事咱们寨子各个都晓的的嘛,前几年还因为死活要给小松种情花蛊闹得两家都不愉快,也不可能是芍药吧。” 等这句话说完,五个炼化出了情花蛊的女娃娃就已经排除了四个,只余下族长家的牵机还没人说。 但即使是这样,所有人也不会认为给这位血袍少年种上情花蛊的会是牵机, 所有人宁肯觉得是寨子里哪个女娃娃偷偷摸摸炼化出了情花蛊给少年种上也不会认为是苗牵机。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太高傲了,高傲到整个苗寨的人都觉得没人能配得上她, 而且苗牵机的傲气不是性格上的熬,而是少女原本就是天才,不到二十岁的四品, 没谁会觉得她会舍弃大好的蛊道前程把自己炼化的极品情花给浪费掉。 听到众人的议论,为首的汉子笑着传音道: “算了算了,看你们就猜不出来,到底是谁等下咱问问,虽然咱们寨子这次损失惨重,可到底也是胜了的,绝不能亏待了人家小娃娃,到时候婚礼肯定是要大操大办,给两个娃娃办的风风光光的。” 所有人皆是笑着点了点头,没再用传音之术讨论。 一来他们也确实猜不出来,二来族长说的他们也赞同。 几人有说有笑着就到了祠堂最里面,皆是找了自己的位子坐下。 坐在主位的男子正是苗牵机的父亲,这一个苗寨的族长——苗大林,余下几位则都是这个寨子的主心骨一类的人物。 只见苗大林一脸严肃地坐在主位上,简单将这次青山城攻打寨子的事情给叙述了一遍,然后便是领着所有人对在这次事件中死去的族人表达了哀思。 其中种种,曹沫几人都是和苗寨的男女一样立在一旁静静听着。 再之后,坐在主位的苗大林挥了挥手,在场所有人皆是坐了下来, 几十位苗寨男女开始将酒菜摆上桌,筵席直接摆到了祠堂之外。 庆功宴就这样摆开了。 曹沫这几人眼看在祠堂中没有位置,索性便直接出了祠堂, 想着随便寻上一桌,在此期间,有好几桌的男男女女见到曹沫几人出来找位置,皆是热情的向他们发出了邀请。 曹沫便带着两人一马随便寻了一桌较近的位置,同几位不太相熟的男女坐了下来。 几人一看到曹沫等人,眼中皆是神采奕奕,好不激动,热情地拽着几人坐下。 几人刚一坐下,孙林便立刻发挥了他的天赋,拉着扶翼同几人侃起了大山。 两人都本来就臭味相投,如今遇上几个愿意听自己讲话的,那还不是如鱼得水, 两人顺手就将自己那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或者是胡乱杜撰的故事添油加醋讲给满脸认真的几位“善男信女”听,不仅几人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 邻桌的人也都被这一人一马那栩栩如生的故事忽悠地忘记了夹菜灌酒。 看着正唾沫飞溅的一人一马,曹沫和朱子真两人坐在一旁面面相觑,皆是以手掩面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第一百一十四章 竹林黑影 只见孙林和扶翼勾肩搭背,你一言我一语,活脱脱就是一个捧哏一个逗哏, 从他们嘴里蹦出来的故事有模有样,绘声绘色,将一众苗寨男女给忽悠地连连激动地拍手叫好。 不只是这些深居简出的苗寨男女被两人的故事吸引,就连一旁也算的上是见多识广的曹沫在夹菜出筷之余都被两人那卓绝口才吸引了过去。 看来哪天要是自己身上带的银钱花光了也不用担心,大可以把这两位拉去茶馆酒楼,给人家说书唱曲也能赚些路费填补些开支。 曹沫看着口若悬河,舌绽莲花的一人一马,脑海中不经意间便蹦出了这么个想法。 坐在曹沫边上的朱子真则更甚,看着时而叩腕时而又是拍大腿的孙林,连夹到半道的菜都忘记了送入口中。 这样一个寨子其实按外面的说法都算的上是一个有模有样的门派了, 一个寨子几百口人,踏入了修行之路的占了大半,剩下那些天资较差的也都或多或少习过一些术法武艺, 只是寨子以一种近乎隐世的状态常年处在深山老林中,一年到头或许几年下来都见不到一个外地人。 说难听点,这些人的见识或许都比不少外面天地的一些小娃娃, 如今曹沫这一行人在阴差阳错之间上了山来,那从几人嘴里说出的故事在这些见识少的苗寨男女看来自然是极为有趣的。 眼看周围几十桌人都被孙林和扶翼两人的故事吸引了过来,这一桌已经被人围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 孙林和扶翼两人又是那种人来疯的性格,一看人越来越多,自然是不会轻易拂了这些人的热情, 孙林直接便站到了板凳之上,手舞足蹈,唾沫飞溅,听着台下人的喝彩,看着那些人的眼神中的炽热,俨然已经忘乎所以。 “话说那日我们兄弟四人在那太极峰上,那叫一个十万火急,火烧眉毛,那些血口獠牙的玄豹和银狼密密麻麻乌泱泱一大片,将我们几人围地那叫一个水泄不通,连一字蚊子也飞不进来,我就拿着这把剑,你们知道我们是怎么从那些……” 坐在一旁的曹沫一直用手扶着额头掩饰自己的尴尬,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 直接将一旁原本与自己“同甘共苦”的朱子真给抛弃了,废了好大劲终于是从人群之中“突围”了出来。 刚离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曹沫想着随便找个地方走走,迎面正巧看到了从祠堂内出来的苗牵机。 刚刚她让自己吃断肠草的事情曹沫自然还耿耿于怀,想着离这个疯女人远一点, 只当做没看到她,便要偷偷迈着步子躲开。 可曹沫还未走出半步,目光在那一群人中搜索了片刻的苗牵机便直接就向着曹沫走了过来。 曹沫无奈暗叹一声,看样子是特地来自己的了, 眼看躲不过,只好停下脚步向她打了声招呼。 苗牵机冲着曹沫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跟我来,我爹要见你。” “见我干什么,要是说什么感谢的话那就不用了,要是要给我们奖赏的话,就叫他们去领吧,我现在没空,”说着,曹沫伸出手指了指被人群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孙林几人。 苗牵机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神色, “都不是,是我爹单独要见你一个。” 听到这话,曹沫心中就生出了些疑惑, 苗牵机的父亲找自己干嘛,不能够是因为情花蛊的事吧? “你爹说找我干什么了吗?” “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他就在祠堂后面。” 说完,苗牵机便自顾自加入了围着听故事的那群人, 独留曹沫一人在原地,也不管他去不去。 苗寨祠堂地处整个寨子的最高处,所以后面便没有了其他屋子。 如今一个寨子的人都在祠堂前庆祝, 这边与灯火通明的祠堂前相比,实在是有些寂静清冷。 曹沫惴惴不安的来到了祠堂后面,每迈出一步都能够清晰地听到脚踩在落叶之上的沙沙声。 回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筵席前的那些人,再看一眼前方的漆黑一片, 曹沫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缓缓向前走去,边走还试探性地往里喊了一声壮胆, “苗族长,你在里面吗?” 漆黑一片,没有回应,此间唯余树叶的沙沙声。 曹沫刚要再迈出一步,恍然之间脊背生寒,一股杀机浮现,刚要召出飞剑御敌。 砰—— 曹沫连人带剑直接倒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不远处的绿竹之上,撞断了一连串的竹竿。 曹沫刚要出剑,又是一拳从黑暗中袭来,避无可避, 他的身躯再次飞出,又一连撞断了大片翠竹。 身躯还未稳住,耳边又有劲风传来, 挨了这两下偷袭的曹沫这次学乖了,没有马上起身, 而是直接躺在了地上,眼睛谨慎地扫视着四下。 这次你没法了吧,我看你还能怎么动手。 果然,原本出现在曹沫背后的劲风立刻便消失了, 曹沫屏住呼吸,身形不动,四下里唯有风过树梢的呼啸声。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身躯又是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次曹沫终于是察觉到了出手之人的一丝气机, 在身体被踹飞的同时,曹沫看也不看,双手直接探到身后,在触碰到一只粗壮大腿的时候, 一个鹞子翻身稳住身形,一手顺藤摸瓜,一手改掌为拳毫不犹豫地冲着身前那道黑影轰了出去。 那道黑影显然没有预料到曹沫还能够反杀一招,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结结实实地就将这一拳用脸给接了下来。 黑影猛地倒退出去,看来是不想被曹沫纠缠住。 可刚刚挨了两拳的曹沫怎肯就这样吃下这个暗亏,一击得手, 身躯直接攀附而上,又是结实一拳向前递出,想着再报点仇。 当这一拳轰出的时候,却没占到一点好处,直接一拳打在了空气中, 那道黑衣彷佛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般,曹沫又凭借着体魄的力量四下挥了一通王八拳,可是那道黑影却再没出现。 犹不解恨的曹沫直接召出了飞剑,朝着四下一通劈砍,依旧是没能报那两拳之仇。 正当曹沫四下找寻之时,一位身着玄衣的高大中年人从曹沫来的反向走了过来。 借着远处传过来的微弱火光,曹沫认出来人,正是那位苗寨族长,也就是苗牵机的父亲。 曹沫向着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没看出端倪,这才向他抱拳行了一礼, “不知道苗族长找我有什么事。” 微弱火光下,这位后至的中年人神色有些奇怪,不过在听到曹沫的话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随便寒暄了一番,无非是向他询问一些这次对抗青山城一众长老的事情, 要不就是问他一些关于寨子的奇怪问题,风土人情啊,天气风水啊,也没有去正面回答曹沫的问题。 在与曹沫一番东拉西扯之后,这位苗族长又拉着曹沫的手询问了他一些家中长辈的事。 不过关于这些,曹沫都是极为隐晦地囫囵而过。 苗大林看出了曹沫不太想回答这些问题,也没有过于在意,只是又对着天气瞎扯了一番。 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这次交谈也没有坚持太久。 最后,苗大林只得以一个长辈的姿态放曹沫回去了, 曹沫也只得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往祠堂前面走去。 不过在曹沫刚抬脚没走出几步,立在竹林中的苗大林又出声叫住了他, “曹沫,你觉得牵机这姑娘怎么样?” 曹沫回过头来,毕恭毕敬地答道: “挺好的” 听到曹沫的回话,苗大林似笑非笑地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就在这时,曹沫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蓦然之间抬起头,盯着苗大林的眼睛沉声问道: “对了,苗族长,忘了问了,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黑影啊。” 听到曹沫突然的提问,苗大林恍然一愣,不过立马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未说话,只是冲着他摇了摇头。 曹沫轻轻哦了一声,随后便揉着背抬脚出了这片竹林。 苗大林看着曹沫的背影远去后,这才揉着脸自言自语道: “嘶,这小兔崽子手劲还挺大,而且心眼还挺多,说的话也是滴水不漏,看来以后是得多敲打敲打,要不然牵机那傻丫头恐怕会镇不住。” 苗大林一边揉着脸一边往竹林外走去,心中则是盘算着明天该如何给这小兔崽子一个下马威。 祠堂这边,曹沫揉着背从祠堂后的竹林出来, 看到孙林几人还在吐沫横飞地给一众男女讲着故事,当即长叹一声,往远处散心去了。 刚刚那个偷袭自己的人还不知道是谁,不过可以肯定就是这寨子里的人, 而且必定是那几位中年高手之一,不然其他人没这个实力能把自己压着打。 至于偷袭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 既然没有下死手,那看来就是单纯的拿自己来泄愤的。 嫌疑最大的还是那个苗大林,虽然他刚刚在自己的试探下也没有露马脚,不过还是不能排出嫌疑。 曹沫一并想着这些,一边走向了一处能够俯瞰山下风景的笔直崖壁前。 猛然抬头才发现一个修长姣好的背影正独自立在那边,正是苗牵机。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武夫 曹沫走到她的身后,察觉到身后动静的苗牵机回过头来,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我爹跟你说什么要紧事没有?” 曹沫摆了摆手,脸色平静开口道: “没有,苗族长只是随便跟我拉了会家常,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少女满心疑惑,不过并没有在脸上显现出来。 奇了怪了,刚刚爹让我过来叫曹沫的时候明明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可能就跟他拉家常, 况且爹在平日里也不是一个有闲心随便跟人拉家常的人啊。 苗牵机这边想着,曹沫却突然开口问道: “对了,苗姑娘你知道你们寨子里有哪个是练拳的高手吗?” 听到曹沫的问题,联想到刚刚他揉着背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苗牵机心底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她看着曹沫的眼睛,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道: “有的,住在寨子东头的二虎叔拳法在我们寨子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靠着一身拳意直接体魄更是直接到了五品巅峰的境界。” “没有别的了吗?” 苗牵机摇了摇头,正色道: “二虎叔叔的拳法在我们一整个寨子都是顶尖的存在,无人能出其右。” 听到苗牵机的回答,曹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缓缓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刚刚那人如果是一个五品巅峰的武夫的话,确实能够压自己一头, 看来对自己出手的人保不齐就是苗姑娘口中的二虎。 只是不知道自己和这位二虎有什么恩怨,使得他要在刚刚出手偷袭自己。 想到这些,曹沫用手抵住眉心,轻轻揉了揉。 苗牵机紧绷着脸,适时开口问道: “怎么了,你问这些干什么?” 曹沫忙不迭随便寻了个理由搪塞道: “没什么,只是刚刚在祠堂后面不小心摔了几跤,有一位用拳的高手护住了我,我还没看清来人道谢他就走了。” 少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轻哦了一声, 两人随便寒暄了一会儿,曹沫便揉着腰离开了。 苗牵机看了一眼血袍少年离去的背影不为所动,可嘴角却是分明显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其实刚刚她在回答曹沫的问题的时候耍了个小心眼, 寨子里练拳的武夫确实是她二虎叔独占鳌头,武夫里面境界最高, 不过也有个人修行的是其他道路,只是兼修了武夫一途,那个人武道境界也确实没有二虎厉害,这一点她倒是没有骗人。 只是曹沫也没问这个问题,她也就没有多说。 苗牵机看着那位少年离去的背影,带着些笑意低声自言自语道: “对不住了,二虎叔……” 曹沫折身返回了祠堂这边,发现围着孙林几人的苗寨男女也走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依然有那么些半大孩子顶着家中长辈的呵斥,瞪着一双满是崇拜神色的眸子围着“江郎才尽”的一人一马不肯离去。 孙林明显刚刚被人灌过酒水,此时正站在长条凳上手舞足蹈,乐此不疲,心眼向来是多人一个的扶翼这次竟然十分仗义地留在他边上跟着他一起疯疯癫癫打闹。 而朱子真则是坐在长条凳上,脸颊有些红晕,显然酒水也没少喝, 不过他却是明显比其他两位有分寸地多,坐在桌子前,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夹上一筷子菜放进嘴中。 时不时引来几位挽着袖子的汉子,静静地立在一旁听几人胡说八侃。 终于,眼看夜色渐深,露寒浓重, 几位妇人拎着手指粗细的筋骨柳条悄无声息地就摸到了自家孩子身后。 抓住孩子,直接便是一柳条下去,一手抓着孩子的手腕,另一只手上的柳条便往孩子身上招呼,边打孩子嘴里还蹦出各种“妙语”。 原本有些醉意昏昏沉沉的几人,看到这番“凶残”景象醉意直接消下去大半, 孙林原本还想着张口替那几位刚收的小弟们求个情, 可那些妇人一个凶狠眼神瞪过来,孙林便只好无奈咽了咽口水。 三十妇人堪比林中大虫。 他哪敢再说话,只得在心中暗叹一声, 兄弟们对不住了,都怪大哥无能,不能救你们于水火。 不过这些孩子似乎都是在平常被修理惯了,眼看带着劲风的柳条往身上抽过来,愣是紧绷着嘴不哭不嚎。 各个身形矫健,辗转腾挪躲闪换位使得有模有样,曹沫在一旁看得连连惊叹。 果然,这个寨子很不简单,即使是打孩子的间隙也不忘去训练他们的步法。 曹沫坐在台阶上,撑着脑袋做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了一会儿, 嘴中啧啧声不停,就差要起身给这群孩子拍手叫好了。 孙林几人见曹沫过来,也一并用手随便扫了扫台阶跟着坐了下来。 三人一马就跟那些山下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一般坐在一旁,不过各个人脸上的表情却不一样, 其中两人一马是看得饶有意味,恨不得抓一把瓜子边磕边看, 有一人却是满脸的痛心疾首,不忍看着自己新收的小弟受罪,恨不得那些呼呼生风的柳条是打在自己身上。 可惜,细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 一番焦灼之后,几位平日里在寨子中无法无天的小刺头还是败下阵来,被骂骂咧咧的长辈拽着往家去。 临走时,几个大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的小家伙还不忘冲着蹲坐在台阶上的孙林使眼色, 看到他们那的眼色,孙林还对着他们摆了摆手进行示意。 几人坐了一会儿,觉得没啥事了,便回到寨子给几人安排的住处去了。 曹沫与几人分别,简单告诫了一下明天的事宜,便独自进了自己住的竹楼。 竹楼不大,也就几丈长宽,离地而建,里面虽然陈设简单,但收拾地也还算干干净净,寨子的礼数还是足够的。 曹沫也没有多想,里里外外查探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异样便脱了靴子上了床铺。 原想着趁着休息的时间修行片刻,运转一下体内的气机什么的, 可是在吸收周围的灵气入体时,突然之间便发现丹田之内不知在何时出现了有一道金色剑气。 曹沫赶忙通过神识内窥自身,发觉那道剑气的气机自己很熟悉, 对这道剑气,心中当即便有了眉目。 第一百一十六章 剑气 看来这道剑气便是颜先生留给自己的了,曹沫没有多想,直接开始运转体内灵气, 引导着这道处于丹田之内的凛冽剑气往全身各处经脉流转,准备彻底将它吸收以便化为己有。 可是不管他怎么样引导,这道剑气就是静静归于丹田之内,不肯被自己的气机牵引。 不应该啊,既然颜先生将这道剑气传承留给了自己,不可能不让自己吸收啊。 想到这些,曹沫又再次引导了多次,可那道剑气依旧是岿然不动, 曹沫盘腿坐于床铺之上,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的气机,如此反复多次,可还是失败了。 他哀嚎一声,直接仰面瘫倒在床上, 看来颜先生是不愿意我现在就把这道剑气吸收进去了,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就这样先往前走的去吧。 曹沫收敛了心神,也不再多想,直接闭上了眼睛, 直到这一刻,白天那场大战所带来的无力感才终于一股脑涌入了他的身躯各处。 曹沫感觉自己的四肢各处,从大腿根到脚底板就跟灌满了铁水一般,沉重无比, 不一会儿,竹楼里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 露水未干,浓雾未去,晨鸟未啼,红日未出。 这一天,整个寨子显得异常的宁静,就连平日里早早打鸣的那只花羽大公鸡都不同寻常的没有鸣叫。 曹沫这一天起的比平日里早的多,简单洗漱了一番之后便来到了其他几人的房间。 孙林和朱子真两人都还没有醒,曹沫也没有把他们叫醒。 反倒是扶翼早早就起来了,一大早房间里便没了影子, 曹沫知道这次之后他肯定是不会跑的,不然之前他也没有必要跟着自己留下来,直接溜走就是了。 不过现在他不见了踪迹曹沫倒是有些意外,因为以他那无利不起早的作风,没事也不会出去瞎溜达。 正想着这些,不远处的祠堂那边却传来了吵闹声,曹沫立刻施展踏雪无痕,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祠堂外,几位早起的苗寨女子似乎正争论着什么,堪堪赶来的曹沫定睛一看, 发现祠堂外有一个陌生的身影,正被一群人团团围在中间。 曹沫走到近前,对着那位手拿折扇的陌生白衣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 发现他的气质有些似曾相识,不过就是想不起来和谁相似。 那位白衣少年一见到曹沫,立马冲他开口道: “老曹,你终于来了,快帮我跟他们解释清楚啊,我怎么会是青山城来的奸细呢。” 一听到白衣少年那有些贱意的声音,曹沫立刻就知道了他是谁,不过到底还是惊讶多一些的。 难怪之前在扶翼的房间没有找到他,原来是化形之后到这里显摆来了。 曹沫也不急着和那几个苗寨的女子解释,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化形之后的扶翼。 边看还边点头,看来这家伙还挺会打扮的, 一袭白衣,腰挂玉佩,手摇折扇,头戴一顶紫金冠, 也不知道这些烧包物件是他从哪里偷来的,还是偷偷摸摸藏在身上的。 扶翼看曹沫打量自己,颇为得意的啪一声将折扇给打了开来, 扇面四字——马踏飞燕。 曹沫点了点头,看着面前这个称得上是唇红齿白的少年, 心中暗想,要是孙林这小子在这的话肯定会说“这副模样倒是与自己不相上下。” 扶翼似乎挺享受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面对着几位苗寨女子的盘问也不急, 满面春风,笑意盈盈,轻摇折扇,活脱脱像一只开屏求偶的雄孔雀,想着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花翎。 正当这时,一道黑影蓦然之间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所有人还未回过神来,那道黑影便将扶翼手中轻轻摇晃着的折扇抢到了手中。 那道黑影仔细端详了一下折扇上面的四个字,随即抬头冲着扶翼点着头道: “不错不错,这副模样连我都要暂避你的锋芒,”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谦虚。 扶翼见他抢走自己好不容易才保留下来的折扇,脸色马上就由白转黑, 不过一会儿又马上恢复了过来,知道不能跟他来硬的,得智取,于是便熟络地搭上了孙林的肩膀开口道: “呦,介不是咱孙哥嘛,一天不见怎么跟兄弟这般见外了,不就是一把扇子嘛,孙哥你想要的话就借你几天。” 听到扶翼的话,孙林立马便眉开眼笑,原本想着还要跟他掰扯掰扯的, 如今自己这点功夫直接就省下了,看来是自己平日里教的好啊。 至于扶翼说得是借而不是给,在孙林看来都一样, 只要到了他手中借一天也是借,借一百天也是借。 而一脸打着哈哈的扶翼显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一直立在边上的几位苗寨男女见几人这般熟络,也便放下了这件事灰溜溜地走了。 四人随便寒暄了几句,不过主要还是询问扶翼这次化形的事。 原来,在经历了昨天那伤筋动骨的一战之后,扶翼回到房间的当晚便开始巩固境界, 没想到在这一破一立之后,原本处于三品的扶翼便直接突破了瓶颈,到达了四品的境界。 要知道的是,不同品阶的妖兽化形时的境界都是不一样的,除了那些偶然之间巧遇机缘生出灵智踏上修行之路的,一般越是珍奇异兽,化形所需要的灵力就越多,所要达到的境界也要越高才行。 以白马姿态示人的扶翼是上古八骏之一,天生奇种,本来是至少要六七品的境界才可能化形,如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便直接化形成功。 这也是让众人意想不到感到惊奇的一点。 知道了这些之后,其他三人便也没再多问什么,毕竟各人有各人的不好说出口的秘密。 既然扶翼提前化形了,那以后几人行走各地也不用因为带着一匹肋生双翼看着就不俗的白马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四人边聊边往祠堂内而去,孙林则是把玩着从扶翼处新得来的折扇,玩的不亦热乎。 待四人进了祠堂,已经有数十人等在了里面。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五个银匣子 祠堂之内,数十人依次坐着,见到曹沫四人进来, 坐在主位的苗大林率先站起,其他人见他起来了,当即也不敢怠慢,纷纷起身。 曹沫看向这些人,除了那几位看着年纪大些在之前与自己一同守寨子的几位, 余下人等皆是那些被青山城等人抓回来的寨中的高手。 祠堂最里面的一进,一众寨子的女眷站在角落里, 这些人以苗夫人为首,苗牵机则是立在苗夫人的身后, 看到曹沫等人进来,她也只是随便瞥了一眼,脸上依旧是保持着那副高冷的神色。 为首的苗大林带着众人迎到了曹沫几人的身前, 这些人先是将目光投向了在他们看来有些陌生的扶翼,不过发觉一直与曹沫等人一伙的那匹白马没跟在后面,也就立刻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苗大林脸带笑意地看着曹沫几人,开口道: “曹公子,你们几位来的正好,我刚要安排人去叫你们来着,没想到正巧就来了。” 曹沫微微点了点头,向几人示意了一下。 孙林几人也同样与苗大林打过了招呼。 所有人皆是按照位次坐了下来,曹沫几人刚一坐定, 苗大林便冲着场下拍了拍手,几位年轻女子立刻便将五个缀满银饰,看着便名贵异常的匣子端了上来,直接摆在场中间那张虎皮毯子上。 曹沫扫视了一下摆在下面的那五只匣子,也没看出是什么东西,便将目光投向了端坐在主位上的苗大林。 只见苗大林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笑着指着场下那些银匣子看向曹沫, “这次守寨之战多亏了了四位的相助,才使得我们寨子能够留存下来,” 说着,苗大林便起身向着曹沫几人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其他苗寨汉子也都起了身向几人行过一礼。 苗大林抬起头,笑着道: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无甚名贵物产,这四只匣子里面装的东西还算拿得出手,望四位莫要推却。” 听到苗大林对着场下的五个银匣子说成四个,曹沫有些疑惑,难道这苗族长不识数不成? 不过他没有作声,只是继续听着他说下去。 只见苗大林一挥手,便出来一位年轻女子将地上的匣子打开了一只, 匣子里装着的是三枚带有奇特纹路的银钉,银钉五寸长短,遍布寒光,看着就不是什么普通物件, “这是三枚雪月钉,走的是暗器路数,注入自身灵力激发,随手甩出,寻常三品触之立死,三品以上五品以下,被此钉命中,就算不死,也会因为上面留存的毒药而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曹沫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暗器, 要是在十万火急之时,比方说在上次对战那位家伙事一大堆的梁凡之时,随手甩出,也算是可以转危为安。 不过曹沫自己是用不上的,也不想用。 一来,这是暗器路数,一个正儿八经的儒家读书人使这种偏门阴险的路数实在是有损声誉。 要知道,剑又被称为兵中君子,走的就是一个光明磊落的路数, 要是谁一手执剑,背地里又一手捏着暗器,那就有些不讲武德了, 不说有没有人这样做,就算有这样做的那也会被认为是魔教中人。 二来,曹沫也使不上来这种兵器,既然用的是剑,那便老老实实走这一条路,总想着走些冷血恶毒的偏门路数算是什么。 想到这些,曹沫便没有说话,继续等着苗大林把其他的匣子揭开, 其实他还是挺期望能得到那么一两样适合自己的东西的,毕竟有本事傍身就饿不死。 苗大林也偷偷瞥了在场的四人一眼,发现几人对这三枚雪月钉的兴致都不是很高, 他也没甚意,毕竟这种走暗器路数的东西喜欢的人确实不是很多。 于是他便打开了第二个银匣子,只见匣子之中是一双用银光闪闪的靴子,看样子是用银线制成的。 曹沫看着匣子中的那双华贵异常的靴子,兴趣也不是很大, 还别说,这寨子里其他东西不多,就银子多,接下来几件东西该不会都是和银子有关吧。 “这双藕丝步云履,遇水不湿,遇火不侵,寻常山下人穿着能够登上如履平地,下山如踩双翼,对于修行之人的速度有着极大的提升,最重要的是,” 苗大林说到这里,顿了顿,故意看向满脸期待的孙林,接着说道: “最重要的是,它好看。” 在场众人除了孙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其他人听到苗大林这句话时皆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几人以为这算靴子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呢,没想到他冷不丁就蹦出了这么一句没有营养的话来。 不过不可否认,曹沫觉得他说的确实也算是实话。 这双藕丝步云履穿银烫金,流光溢彩,就算是那些天横贵胄,王子皇孙脚上穿的靴子也没这算来的贵气好看。 这穷乡僻壤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好,要是谁穿着这算靴子走在那个太安城的街道上, 保不齐就会被人认为是僭越之举。 “我要了,这双靴子我要了,你们三没有意见吧?” 孙林在一看到这双靴子的时候就已经一个双眼放光的模样了,等苗大林一介绍完,立马就举起手出声向几人询问。 曹沫和朱子真皆是表示没有意见,而扶翼则是紧绷着一张脸点了头,也表示同意。 那位女子捧着匣子送到了孙林的面前,而孙林则是立刻就将脚上穿着的那算普通布鞋给踢了开来, 迫不及待地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藕丝步云履给换了上。 穿上新靴子,这小子一张大嘴都快咧到耳朵跟了, 时不时低下头看一两眼,又时而跺跺靴子上的灰尘,抬起脚往边上的门槛蹭了蹭, 宝贝的不得了,就连接下来的几只匣子里面的东西他也没兴趣去看了,就盯着脚上的靴子。 苗大林看到孙林这副模样,也有些开心,毕竟送出去的东西对方能喜欢,自己脸上也有面,说出去也好听。 不过他也没再去打扰孙林,而是继续向几人介绍接下来的物件。 只见他指着那第三只打开的匣子道: “这是玉鼎蛊轴,算得上是我们这一脉蛊道的独门秘笈之一了,上面记载了这世间绝大多数蛊虫的模样、习性、特点还有克制之法,以及这世间大多数蛊毒的解法,你们要穿过这十万大山,把这样东西带在身上,肯定能帮你们解决掉不小的麻烦,毕竟这片区域不是只有我们这一脉的蛊道,也有很多天地生成的蛊虫出没绝地,不过这套秘笈被祖上修改过,毕竟真的玉鼎蛊轴是我们这一脉的安身之本,不能轻传。” 听到他后面这句话,扶翼立马以一副饶有趣味的口吻开口道: “哦,那既然是不能轻传,肯定就是有某种方法能够传授了,那要怎样才肯传授呢?” 苗大林不卑不吭,淡然地看着扶翼,笑着道: “那自然是成为我们寨子的自家人,才能传授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曹沫, 立在远处角落里的苗牵机耳根不知不觉间便红地通透。 而曹沫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只当做没看到这些人投过来的眼神。 苗大林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缠太久,继续揭开下一个匣子, 这只匣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本刻印有些老旧的小册子,他指着那本小册子道: “这是一套功法,名叫浅草幻书,是一套幻术,至于效果嘛,你们在上山的时候肯定已经深切感受过了,这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曹沫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不过心中却是大骇, 幻术功法,那可是在江湖上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往轻了说是杀人于无形,往重了说则可能会有改天换地的效果。 刚刚苗大林所说的自己等人深有体会,说的肯定就是几人从南边那处竹林上来时所遇到的异样了, 虽然上来的那处幻术是有某种阵法的加持才产生了那么凶险的一个效果,但这绝不是轻视幻术功法威力的理由。 毕竟要是有一套阵法再加上一套幻术,两两相辅相成,活生生制造出一块绝地都有可能, 那威力要是放在沙场上,说抵得上千军万马都可能算是谦虚了。 曹沫对这套功法有些中意,不过他还是没有上去接过来, 因为自己这四人之中,有一人比自己更合适这套功法。 曹沫转过头来,看向了在一旁从未说话的朱子真, 朱子真看到曹沫投过来的眼神,明显犹豫了一下。 不过在看到曹沫冲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也没再犹豫,上前一步从那位女子手中接过了那只装着浅草幻书的银匣子。 五个匣子开了四个,苗大林没有再继续开口,而是笑着看向了曹沫几人。 曹沫几人皆是识趣地没有大着嘴巴去问, 既然那只匣子不开,那肯定就不是给自己几人的了, 而且众人也都对这最后一只匣子的所属有了个大致的猜测,答案昭然若揭。 随后曹沫将头偏过去看向了扶翼,示意他挑上一样,不过扶翼傲娇的摇了摇头, 曹沫也没再跟他客套,毕竟以他的眼光, 这些东西确实也入不了他这上古八骏之一的眼,要是这里面的真有某样东西能吸引他下场去挑上,那才是有很大的问题。 得了几人的想法,曹沫也没再跟他们客气,直接将剩下的两样东西,雪月钉和那本玉鼎蛊轴给收了起来。 那三枚雪月钉他肯定是不太满意的,威力的话说不上多大, 要是寻常的三品以下的对手,也就是自己一剑的事, 四五品的话太过强悍的对手钉不钉地住都另说,总的来说就是一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暂且带在身上,到时候找个地方转手出去也好。 至于那套玉鼎蛊轴确实是有些称他的心意,这样东西他打算留在身上, 如苗大林所说,这类东西在这蛊虫遍地的十万大山之中就是一样不可多得的宝贝。 苗大林见送出的几样东西称了几人的心意,也有些高兴,脸上明显都带有一丝快意, 只见他朝着身后那些女眷的位置招了招手,从那些人中走出来一位苗条冷艳,盘着麻花辫的少女,此人正是苗牵机。 苗大林这次却不是面对着曹沫几人,而是朗声向着场中所有人说道: “听说牵机这次要一齐去寻找绝情水,所以这最后一样东西是我特意留给她的,” 苗大林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所有人,略微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位已经到了自己肩膀的女儿,这才继续说道: “这次牵机出去不仅仅是去寻找绝情水,还连带着出去历练一番。” 听到这句话,曹沫几人猛然一惊,有些意外, 而那些苗寨的男女脸上则未见有多少震惊,想来他们对这件事是早就知道了的。 接着苗大林指着最后那只比之前那几个修长些的匣子道: “这里面的是咱们寨子祖传下来的后裔弓,这次就让牵机带着走,诸位族人,谁有意见?” 苗大林最后一句话声音明显太高了些许,曹沫知道,这句不是跟自己这些外人说的。 那些苗寨男女听到苗大林这句话皆是没有说话, 在他们看来,后裔弓给蛊道一途断绝了但箭术绝佳的苗牵机再好不过了。 虽然这后裔弓来历惊人,品秩也是极高,不过寨子里没人用的上, 给牵机带出去总比放在匣子里吃灰来的好。 见所有人没有异议,苗大林便结果那只银匣,亲手将它交给了自己女儿。 苗牵机双手接过那只装有后裔弓的匣子,背在身上,朝着自己的父亲鞠了一躬, 然后又朝着自己目前的方向郑重鞠了一躬,最后朝着在场所有同胞族人鞠了一躬。 随后,她走到了曹沫几人身边,和他们并排立着。 苗大林走到曹沫身前,重重地拍了两下曹沫的肩膀。 晨光下,五道长虹划破苍穹,背着朝阳,径直往西而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毒瘴林 十万大山的某个角落里,五道身影贴着树梢急速掠过,惊起无数飞禽。 五道身影两人御剑,三人御风。 其中一位手摇折扇、遍身白袍的少年一马当先,身形明显比其他几人快上不少, 瞧着那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似乎还是在收着力等着后面的几位。 而后面几人的速度则都是差不多的光景,距离之差也出不了三两步。 在后面的四人,三男一女,其中一位少年身着一袭诡异妖艳的血袍,在其左右的两位少年一人身着花衣,一人身着皂袍。 与这三人离得稍稍远些,一位身着修身黑衣,缀满银饰的妙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直直往前御风而去, 听到身侧几位少年的闲聊,她也不转头,依旧是目视着前方。 这五道在十万大山之中御风远去的身影,正是出了苗寨,准备去寻找绝情水的曹沫一行人。 往常赶路,四人之中兴致最高的便是孙林, 平常不管怎样,都是只要他的嘴一张,几乎就没个闭上的时候。 一路上说东道西,曹沫几人感到无聊,也乐的让他说上两段。 可今天孙林的兴致却是明显比平常低了不少,话也不多,拘谨的很。 一开始曹沫看到他这副样子也感到纳闷,在以前就算这小子没什么事,也往往都是能自己随便找点由头跟几人掰扯上两句的, 什么荤的素的张口就来,无师自通的本事连曹沫都要自叹不如。 而且自从扶翼加入了队伍之后,这小子“来事”的本事那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两人多少有些臭味相投,一路上就更加热闹了。 可如今几人都出去几十里了,这小子的话总共就不超过五句,还都是自言自语。 不过在曹沫看到了一个场景之后,立刻就知晓了症结所在, 原来每当孙林刚要张口说话之时,一旁的苗牵机总能恰如其分地微微转过头来, 她那双秋水眸子目光如电,配合上那彷佛千年不化的冰霜一般的面容。 孙林看到,立马就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似乎是这样一种严肃的气氛让曹沫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他转过头来面向苗牵机,轻声问道: “苗姑娘,咱们这在往前就快到十万大山的深处了吧,听说里面可是凶险异常的,咱们不准备绕绕?” 听到曹沫的话,苗牵机用手轻轻将被风乱了的发丝别到耳后,头也没回,沉声道: “按照我们寨子祖上的一些记载,出产绝情水的泉眼是在一个就叫做忘情谷的地方,而忘情谷是在十万大山的深处,你想绕到哪去?” 原本只是想着缓和一下气氛的曹沫,眼见自己也没在苗牵机这里讨到好脸色,当即也不好再说话。 此时他对孙林现在的心情可谓是感同身受了。 正当这时,原本一马当先的扶翼速度突然缓了下来,苗牵机也适时开口道: “大家小心点,前面是一片毒瘴林,大约有百里宽,里面尽是毒瘴之气,大家尽量屏住呼吸,不要吸入太多瘴气,一口气冲过去。” 几人闻言,身躯皆是一震,这才抬头看清前面那一片乌蒙蒙的天空, 而被那片天空所笼罩着的山林,林草灌木皆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色, 那片瘴林与脚下这片绿意盎然的林木之间有着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初春时分,这边是一片鸟语花香的光景,而那边却是死寂异常,别说花朵,连大点的林兽动静都听不到丁点。 看到面前那副恐怖的景象,孙林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太自信地问道: “咱们不能绕过这片瘴林吗?” 听到他的话,苗牵机这次却没有了之前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只见她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 “绕不过去的,这片瘴林便是十万大山的内外分界线,要想从外面进入深处,不管是哪个方向都要穿越瘴林,整个十万大山的深处就是被一层百里宽的瘴气林围住的,同样的咱们以后出来的时候也同样要经过一片瘴林,” 苗牵机转过头来看着四人,指着面前不远处那片瘴气林,沉声道: “以咱们几人的修为进入这片瘴气林的话,受瘴气影响,所有人的实力都会大打折扣,而且里面还生活着一些实力强大,能够承受住瘴气侵蚀的妖兽,所以大家在进去之后速度尽量快点,动静小一点,只能徒步,不能从空中御风穿过。” “什么!实力会受影响,还不能御风冲过去!” 没有理会孙林的大呼小叫,苗牵机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向了曹沫,似乎是想着由他定夺。 而曹沫在路上也参悟了大半本的玉鼎蛊轴,对前面那片瘴气林的凶险情况他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情况和苗牵机说的差不离多少,但也没她说得那么凶险。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说,曹沫猜测肯定是她对自己这几人的实力了解的还不太透彻的缘故。 以五人目前的实力,扛着这片瘴气林的影响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自己几人又都不是什么寻常的修士,手段各有侧重, 遇上些妖兽只要不是什么太离谱的六七品修为,那自然是有一战之力的。 更何况就算有六七品的妖兽,那它也不可能就这么偏安于这不过百里的毒瘴林之中吧。 想到这些,曹沫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 “大家各自准备一下,咱们直接从这片毒瘴林中穿过去,这片小小的毒瘴林咱们还是过得去的,” 听到曹沫的话,苗牵机眉毛一挑,对于他的主张她还是有些惊讶的,不过立马便释怀了。 既然他这么说那肯定有他的道理,有人想的比自己多,那自然是极好的。 之后,其他四人人便直接按下身形,落到了地面上, 苗牵机见状,略微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落了下去。 虽然曹沫有信心自己这几人能够安然穿过这片瘴气林,但他也敢太托大, 在落到地面之后便直接叫众人准备好各自手段。 孙林直接从方寸物中取出了金鸣剑,朱子真则是以手做掌垂在身侧, 而扶翼依旧是那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摇着折扇。 啪的一声,他手中那折扇被打了开来, 上书四字,却不是之前的马踏飞燕,而是苍劲有力的君子一言四字。 很显然,之前那把折扇入了孙林的手之后,已经没有送还的可能了。 一直背着那只修长匣子的苗牵机直接将身后的银匣横到身前, 只见她手指在匣子上飞速翻转,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一阵机关枢纽之声响起,匣子打了开来。 一把瞧着就古朴不俗的长弓显现在了众人眼前,其他人见到这把长弓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楞在了当场。 唯独扶翼眯着眼上前了一步,直接上手抚摸那隐隐灼目入手温热的弓胎,转过头看着苗牵机,轻声询问道: “这把弓,你们从哪得来的?” 少女看到扶翼的失态也是微微有些吃惊,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少年话不多,见到什么都是一副气定神闲见怪不怪的姿态,如今这样反倒让她有些吃不准。 苗牵机缓缓摇了摇头,看着手中的后裔弓轻声说道: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从祖上传下来的。” 扶翼闻言,轻轻哦了一声,蹙着眉若有所思,随即又抬起眼眸看了苗牵机一眼,以一种严肃的口吻道: “苗姑娘,在下建议,这把弓你还是不要随便拿出来的好。” 看到扶翼的失态,曹沫也是有些疑惑,连忙上前询问道: “怎么了?这把弓有什么来路吗?” 孙林和朱子真也是一并将目光投向了扶翼,等着他解答众人的疑惑。 而扶翼却没有回答曹沫的话,只是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一阵光芒闪过,两把漆黑如墨的短弩凭空出现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中。 “苗姑娘,在下这两把弩名叫墨鸳鸯,可能与你手中的这把后裔弓来说根本就不能够相提并论,不过也算不上太差,以你现在的境界用它是绰绰有余,在下可以先借你用着,换下你手中的这把后裔弓,” 扶翼眼神真挚,不卑不亢继续道: “当然,我不是要昧着良心拿着这两把弩去换你这手上把祖传的长弓,而是想要你收起这把弓先不去用它,你如果有方寸物的话就直接收起来吧。” 听闻扶翼这般没来由的话,其他几人包括苗牵机皆是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曹沫率先开口将众人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你的意思是这把后裔弓,来历非同小可?” 扶翼保持着之前那副严肃的姿态,连折扇都收了起来,他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 “来历何止是非同小可,简直就是吓死个人,之前我在那祠堂中听到这把弓的名字时也没有怎么在意,只当是后世仿造,” 扶翼扫视了众人一眼,声音蓦然之间有些沉重, “如今看来,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我说那个什么青山城没事打你们那个没什么油水的寨子做什么,如今看来,肯定就是为了这样东西了。” 听到扶翼的话,其他人就算再怎么云里雾里也都大致清楚了这把弓的来历了,众人皆是将目光投向了匣子里那把弓胎古朴的长弓,尔后又抬起头看着一脸沉默的苗牵机。 “所以,苗姑娘,这把弓你现在暂且还是收起来的好,最好是放在方寸物中,要是你没有方寸物,大可以在我们几人之中找一个信得过的暂且存放在他那,我们都是没有意见的,要是你现在执意要用它的话,那我觉肯定是不不愿意跟你同行的,毕竟牵扯太大,稍不注意咱们都可能送命。” 听着扶翼一连串的话,苗牵机呆滞当场,最后终于还是回过神来, 她冲着众人点了点头,随后合起那只装着后裔弓的银匣,交到了曹沫面前, “我没有方寸物,这把弓就暂且放在你这里吧。” 曹沫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苗牵机一句话堵住了嘴, “别说什么信不信的过的客套话了,赶紧收起来,我现在这副状况,除了信你们之外,别无选择。” 曹沫张了张嘴,他想说的确实是这句话,如今苗牵机已经说到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将那只匣子接了过来。 扶翼手中凭空生出了一张符箓,直接贴在了那只银匣上,他自顾自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跟着你们真是亏大发了,这是一枚镇气符,可以躲过八品以下修士的查看,从今往后,咱们走到哪里,谁都不可以往外说这把弓的事。” 说到最后,扶翼特地抬起眼眸看了孙林一眼。 这等大事,自然是连孙林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也没在意扶翼对自己的眼神有无不妥。 所有人皆是没再言语,重重地点了点头。 曹沫将匣子收到了自己的方寸物中,苗牵机从扶翼的手中接过了那两把墨鸳鸯。 做完了这一切,五人小心翼翼地向着面前那片瘴气林掠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十万大山内部 初一入这片气机与别处大不相同的瘴气林,五人立马便被周围的瘴气所影响,感觉浑身灵气流转凝重。 所有人皆是以袖掩面,小心翼翼地从一地的灰色落叶中缓缓趟过。 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不绝于耳,五人都是尽可能的收敛自身气息,放低身形,想着一口气冲过这片诡异的瘴林。 这次打头的不再是扶翼一人,而是对于阵法地势有所专研的朱子真与他一起走在了前面探路,曹沫、孙林和苗牵机三人则是在后面, 五人在瘴气林中虽然走的小心谨慎,不过倒也不慢。 不一会儿就掠出了三五里的距离。 正当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地专注赶路时,一阵诡异的沙沙声忽然在众人的耳畔响起。 听到这个声响,分散的五人立刻收拢身形,皆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背对背围成了一圈。 曹沫手握长剑,凝视着身前的片灰蒙蒙看不真切的瘴林。 在五人做好准备之后,那道沙沙声不仅没有停止而且还更加猛烈起来。 紧接着,方圆一里的内树木都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自己身前的地方,不敢松懈分毫。 曹沫头也未回,向身边几人问道: “看得出来这是什么吗?” 扶翼手拿折扇,单手往扇面之上一抹,原本看着就是一样普通物件的折扇立马绽出光芒,他同样是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前方未回头,沉声道: “看不出来,不过我猜测应当是一个较大的妖兽族群,不然弄不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其他几人听到他的话皆是在心底认同了他的看法,因为围住自己这几人的东西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过浩大。 方圆一里之内的林木依旧在有节奏的晃动,时而靠近几人的位置,时而又远去几十丈, 那道沙沙声一直在众人的耳畔响起,从未停歇, 好似有意让这五人神情紧张起来,然后等待机会一击得手。 这种状况在也确实是种煎熬,五人都是在那道声音初一响起便开始运转自身的灵力,就是为了能够在其发动攻击时能够后发制人。 如今几人体内的灵气都差不多运转有一个小周天的功夫了,可发出那道声响的东西却还是没有对几人发动攻击。 可曹沫知道,越是如此,越不能松懈, 其他几人也都是知道这个道理,也不敢受力分毫。 大约又过去有一炷香的时间,那道声音依旧没有发动攻击。 蓦然之间,几人之中修为略低一筹的朱子真浑身灵力一滞,不过立刻又恢复了过来。 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停顿,杀机突起, 一道阴风猛地从朱子真的那个方向掠过,率先反应过来的曹沫心知不妙,可还未等他出手。 那片昏暗又诡异的灰色丛林之中,一张血盆大口恍然之间便到冲了朱子真的身前, 眼看避无可避,他直接以掌换爪,一道散发着凛冽寒气的罡气直接落在了那张血盆大口之中。 轰—— 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掌,那道急速冲出的身影猛地停顿了一下,正是这一个停顿, 其他人也立马反应了过来,纷纷出手迎敌。 一发散发着黑色流萤的弩箭带着尖锐的呼哨声以极快的速度射向了那张血盆大口, 那道攻向众人的巨大身影吃了这一击,身躯急速后撤,尔后抬起它那巨大的身躯与五人对峙。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刚刚发出沙沙声响不是什么巨大的妖兽族群, 而是一条身躯足足有百丈长宽,头大如牛车的王蛇妖兽。 众人看着巨大头颅扬在半空中,吐着蛇信子,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那只王蛇妖兽,身躯不寒而栗。 只见那条巨大的的王蛇妖兽摆动着百丈长的躯体,身躯所过之处,参天巨木直接被碾成了碎屑。他那水瓢般大的鳞片在眼光下闪着异样的光泽。 反应过来的曹沫等人哪管这些,直接迎风而上。 曹沫纵剑而起,跃向了那只王蛇妖兽的头颅, 扶翼紧随其后,肋生双翼,身形直接越过众人,手中折扇当空挥出, 一道裹挟着巨大威势的狂风卷向了那只王蛇的身躯。 寒气陡生,一道掌罡冲出,所过之处林木凝冰,罡气直接撞向了蛇尾。 两只带着呼哨声的黑色弩箭破空而去,虽然苗牵机的出手慢众人一步,不过她的攻击却是后发先至。 只见那两只弩箭如同两只比翼墨鸳鸯,交错而过,不偏不倚,正中王蛇那双眼睛。 王蛇双目淌血,哀嚎一声,挥动它那巨大的身躯疯狂的扭动起来。 方圆几百丈之内的林木顿时被毁地只剩下残枝碎叶。 可紧接,一道剑气、一道狂风和一道掌罡接连而至,齐齐轰在王蛇那巨大的身躯之上。 那条可伶的王蛇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本高高昂起的头颅重重的落在地上,尾巴有气无力地甩动着。 眼见自己还没出手战斗便告一段落,后知后觉的孙林自然是不甘示弱, 只见他提剑而起,直奔那只王蛇妖兽的头颅, 金色剑气闪过,一颗巨大的头颅应声落地。 烟尘散去,孙林甩了甩袖子,一脸得意地抱剑立在场中。 扶翼煞有介事地冲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小子的兴致就变得更加高涨了,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帮众人王蛇的身躯给解了开来。 曹沫邹着眉头看着从王蛇身躯里流的,遍地嗤嗤冒烟的毒液, 捂着鼻子从那些被孙林肢解开的王蛇躯体中寻找了一番,叹了口气。 孙林很没有眼力见地凑了上去,拍了拍曹沫的肩膀,笑嘻嘻地问道: “咋了老曹,是不是因为这最后一击没有让你出手你不高兴了,别介啊,下次遇上了我肯定收着力把最后一击让给你。” 扶翼一副幸灾乐祸地看着孙林,朱子真则是撇了撇嘴,两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曹沫瞪了他一眼,无奈道: “可惜了这颗四品妖丹,就这么让你给一剑打碎了。” “啥?” 听闻曹沫的话,原本还因为出尽风头而洋洋得意的孙林一张马脸立马就如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在当场。 孙林低着眼眸,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瞥了一眼曹沫的脸色,而后便灰溜溜地走开了。 众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条王蛇妖兽的尸体, 发现除了那枚碎掉的妖丹,几乎就没有了可用的地方,所以便直接继续赶路。 自从孙林知道不小心把那条王蛇仅剩的妖丹击碎之后,一路上便一直唉声叹气,有些心不在焉, 处于队伍末尾的他时不时地将目光瞥向曹沫, 而每当曹沫看过来的时候,他又心虚的不敢与他对视。 击杀了王蛇妖兽之后,接下来数十里的路程几人都走的比较安稳,没遇上什么危险。 曹沫猜测,那条王蛇应当就是将这一块区域单独占据的妖兽了。 果然,直到出了这片瘴气林,一路也再没遇上其他不长眼的妖兽。 最多是在进入十万大山的深处部分之后,有几只嗅到众人气息的三品妖獐好死不死地撞了上来。 又正巧赶上了几人的饭点,于是便直接被想着将功补过的孙林三下五除二给解决了。 这一次,这小子有了前车之鉴再不敢随意出剑, 那几只身躯巨大,已经接近化形了的獐子被他处理地有模有样,分毫不差。 几人席地而坐,就地生火,不出一会儿便将这几只赶的巧的獐子给分而食之。 “再往里面走就是十万大山的内部了,咱们以后遇上的妖兽可就不是刚刚这种最多四品境界的了,我看大家还是早做准备吧。” 扶翼一并吃着烤肉,一并向众人说道。 众人对于他的话也都是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五人之中,除了曹沫,其他几人大多算是这十万大山的本地人,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提醒了众人一句,扶翼看着远处那些连绵起伏的山头,不由得想起了过往。 虽然他在那太极峰下已经被镇压了数百个年头,这么些年过去,天下也已经大变样了,不过对于这十万大山他还是算有些熟悉的, 他没跟这曹沫一伙人说起过自己以前的辉煌事迹,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扶翼的赫赫威名在十万大山中传播。 到底是曾经在这一带闯下过无上威名,闹得方圆千里鸡飞狗跳的人,只是不知道这次回归又会掀起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只是不知道那群老友是否安在,要是还在的话,再见到我会不会激动地热泪盈眶。 他娘的,真是想想就激动啊。 扶翼一边吃着烤肉,一边想着这些,这边几人也已经收拾好准备再次出发了。 正是日头正挂的时刻,几人化作长虹向远方掠去。 出了身后那片特殊的瘴气林,曹沫感觉这里面的光景和十万大山外部相差不是太大,不过就是这里面灵气稍稍浓郁些, 山头也不像是外面的那些矮矮的小土墩,里面的明显高大险峻些,有书上说的仙家洞府名山大川的样子了。 第一百二十章 树精 自打出生记事起就只是在十万大山内的一隅生活着的孙林看着远处那些常年云雾缭绕灵气异常的山头,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丝向往。 只见他手握长剑冲着那些山头,颇为豪气干云地吼了一句, “我孙林从此刻开始就是一位正儿八经的江湖人了,我要踏遍天下各处!” 曹沫几人从他身边走过,他这副模样虽然有些幼稚,但却没人去嘲笑他。 就连一直与孙林这小子不太对付的扶翼看到也没有故意地出声去嘲讽。 虽然自化形以来,他明面上的实力便已经与孙林不相上下了, 可这跟实力的强弱并无干系, 因为一位看见高山便想去攀登,看到江河便有跋涉之志的人,本就应当得到尊敬。 几道身影没有停步,继续在茂密的林间穿梭。 这十万大山的内部灵气比外面来的浓郁,就连张在此间的林木都要比外部的高大繁盛些许。 原先在外部几人御气赶路还能掠过树梢,如今到了这里面,大多数时间都是从林间过去的。 几人被那时不时拂过脸庞的枝叶折磨的异常狼狈,稍有不慎还会撞上一些粗壮的枝丫。 刚走了不久,曹沫便提议干脆不要御风,只靠着脚力赶路。 其他几人想了一下,也便同意了曹沫的意见,直接按下身形落到了地上。 毕竟在这横七竖八的枝丫间御风穿梭确实是一件颇为考验反应速度的技术活。 曹沫摊开那套玉鼎蛊轴,因为出来的仓促,对于刚刚到手的玉鼎蛊轴他也没来得及专研,所以现在也只能是边走边看。 曹沫也未抬头,只是看着手中的玉鼎蛊轴,缓缓开口道: “目前,忘情谷距离咱们现在的位置约莫有个一千里的路程,按照咱们现在这样走过去的速度来看的话,差不多要走个三五天。” 苗牵机听到他的话,随意瞥了一眼被曹沫端在手中的卷轴,脸上依旧是没有过多地表情,也未说话。 孙林则是直接一把坐到了地上,一脸的劳累相,缓缓开口道: “既然只需要走个三五天,那咱们便先歇息一会儿吧,光靠脚力走实在是太受罪了。” 扶翼听到孙林的话,破天荒地没有开口打趣,而是点了点头, “这十万大山的内部和外部不一样,里面不仅灵气浓郁些,就连山水走势也比外面复杂的多,走在这里面确实无时无刻都要承受比外面更加大的气运压制,吃力些也正常。” 其他几人听到扶翼的话,纷纷转过来看着他。 面对众人的目光,扶翼不置可否,而是笑着看向了正一本正经翻阅那本玉鼎蛊轴的曹沫。 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曹沫合上了手中的卷轴,点了点头, “扶翼说得确实是实话,书中记载,这里面地脉走势为一处盘龙伏虎之地,气运和灵气较别处地区都浓些,” 说着,曹沫用手指敲了敲边上的一棵足足需要五六人才能合抱的苍天巨木, “这里浓郁的灵气让生存在这里草木走兽都比外面的要强大些,也更容易诞生灵智,踏入修行大道,当然,因为这样,所以这里面的危险较别处也更大一些。” (本章未完,请翻页) 蓦然之间,曹沫手腕一晃,一柄长剑直接凭空出现, 一道寒芒闪过,边上那棵苍天巨木便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倒在了地上,连带着砸倒了周围一连串的林木。 众人正为曹沫这一行为惊愕间,一只猢狲模样长着着青面獠牙的树精落在了地面之上。 曹沫横剑在手,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一片昏暗树林, 众人也立马反应过来,纷纷掏出武器,向着曹沫剑指的那个方位。 只见远处那片树林之中,树叶开始剧烈的摇晃,枝丫竟然开始诡异地扭动了起来。 随后,众人身前的那片林木便这么诡异地扭动着枝干,如一位蹒跚的孩童一般,就这么向着曹沫几人围了过来。 正当众人握住武器想要着如何对付身前那些如人似怪的林木之时, 原本众人脚下平坦的地面,在突然之间便开始寸寸龟裂, 轰—— 一条手腕粗细的藤蔓破土而出,直直地向着边上的扶翼窜了过去, 扶翼脸色一变,手上折扇一挥,那道向他的身躯窜过来的树根就这么断了一截落在地上。 可未等他松口气,那条藤蔓着了这一扇来势却不减,宛如一条飞天蟒,就要将他的身躯给团团裹住。 数十道寒芒闪过,那条将扶翼纠缠住的树根顿时断做十几根掉在了地上。 曹沫握剑立于扶翼身边,头也未回。 眼见边上的曹沫帮自己脱了困,扶翼也没跟他过多客套, 手中折扇接连挥出,数道飓风向着远处的那些林木冲撞而去。 只见那些包围过来的诡异树木被这几道飓风吹拂地身形不进反退, 一旁地众人见到这种状况,各种手段毫不犹豫地向着那群林木砸了过去。 苗牵机手腕往后一带,被她背着的两把墨色弩箭便出现在了手中,紧接着,两道墨鸳鸯虚影裹挟着巨大威势向着一根巨木激射而去。 孙林往前踏出一步,浑身衣袖飞舞,数十道金色剑气承载着恐怖的威压也一并冲了过去。 处于队伍中间的朱子真手腕不停向前探出,无数寒气冲他的掌间轰了出去。 正当远处的那片诡异林木被几人的攻势纠缠住时, 五人脚下的地面蓦然之间又伸出了数十条藤蔓,眼看几人就要被树根组成的囚笼困住, 刚想出剑的曹沫连忙收起剑势,身躯围绕着众人急速奔走,手中长剑出剑不断,将那些破土而出的藤蔓接连斩断。 可那些包裹而来的藤蔓却彷佛无穷无尽一般,砍断一根便立马再次出现一根, 在众人身边奔走出剑的曹沫压力极大,应接不暇。 眼看情况危急,扶翼也不再留手,只见他收起折扇,手掐法诀, 顷刻之间,所有人身后便都出现了一双白色羽翼的虚影, 所有人的速度在羽翼虚影出现的一刻便提升了一大截。 有了扶翼的加持,几人应对脚下不断袭来的树根明显游刃有余了许多, 压力顿减的曹沫收住余力,躲过一根袭来的树根之后, 一道气势凛冽的剑罡破空而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一群蹒跚包围过来的林木在接触到这一道剑罡之后便化为齑粉, 地面上,几十只青面獠牙的树精被拦腰斩断,死状凄惨。 那些破土而出的藤蔓在远处那些诡异林木破碎之后也一并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看到这些,孙林这才收起了金鸣剑, 只见他长呼出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近旁那只先前被曹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剑斩杀的树精身边, 孙林踢了踢地上那具树精的尸体,开口道: “不愧为十万大山的内部,就这么一块区域鸟大的地方,竟然能生出这么多的三品树精,虽然这些树精灵智比外面的低了些,可到底是三品境界,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还是应接不暇的,要不是刚刚老曹反应过来发现了这近前的一只,” 说着,孙林指着脚边的那只地精,再次开口道: “等到咱们走到了那群树精之中的时候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搞不好咱们中的谁还得被它们拽断个胳膊腿什么的。” 众人还未开口接过他的话茬,孙林忽然脸色一变,立马又说道: “不对啊,按常理来说,树精都是成百上千地出现,怎么到了这里攻击咱们的才这么几只?” 话音未落,几人周围三里之内的林木开始剧烈的晃动,所有人立马脸色大变, 扶翼暗骂了一声,手中动作却不慢,只见他双手掐诀,所有人背上立马又出现了刚刚的羽翼虚影, “快御风逃离这边,刚刚那几只树精只是开胃菜,接下来的才是正餐,咱们没这么好的牙口吃下来。” 所有人不等他这句话说完时就已经御风升空了,而且还是及有默契的各人一个方向分别行动。 几人双脚刚一离地,无数房梁粗的褐色藤蔓便破土而出,在地面之上组成一道褐色巨网,向着御风于空中的几人裹挟而来。 五人分做三波,扶翼一马当先,化作一道白虹电掣而出, 孙林御剑载着朱子真,一人御剑,一人不断出掌开路,硬生生从遮蔽地面的黑网中开出了一条生路。 曹沫苗牵机两人踏剑而起,不是两人速度慢,而是曹沫有意落在最后面为众人断后。 处于曹沫身前的苗牵机手中两把墨色弓弩灵气不断聚集倾泄,那些由灵气凝聚而出的墨色弩箭不断射出, 弩箭化作一道道流萤,精准地将挡住两人去路的藤蔓击地粉碎。 飞剑载着两位少年男女突破漫天藤蔓的围堵,化作流虹扬长而去。 摆脱了藤蔓的囚笼,身处飞剑之上的苗牵机好似尤不解恨,手中弓弩不停, 一根根弩箭化作比翼的墨色鸳鸯往那些朝着天空耀武扬威的藤蔓激射而去,随后又是几十根藤蔓被一箭轰炸。 苗牵机脸上神色依旧冰冷,不过这会儿做的事却多少有些孩子气。 “行了行了,都离这么远了,浪费灵气不是。” 苗牵机脸上神色未变,也未转头,冷冰冰地道: “要你管!”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玄水湖上,篙师 吃了一瘪的曹沫悻悻然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两人便摆脱了那片树精横行的区域, 曹沫和苗牵机两人踏着飞剑在树林之间穿梭,好一会儿才在一片开阔地找到了先行到达的孙林等人。 有了这一前车之鉴,几人赶路的步伐便更加小心谨慎了。 可即便如此,在林间穿梭时还是会时不时遇上一些能力千奇百怪的妖兽, 几人也只能是看菜下碟,打得过的便冲过去,惹不起的便隐藏身形躲过去,实在不行便从边上绕个百八十里路过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磕磕绊绊,原本是五六天的路程几人愣是走了十几天也才走了一半。 在进入十万大山内部的第十五天,一处山林繁茂的山岗上,几人按着那册玉鼎蛊轴在林间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 忽然,处在队伍中间的曹沫给所有人打了一个手势, 其他几人立马便停下了脚步,收敛了自身的气息。 曹沫摊开那套玉鼎蛊轴,向众人传音道: “咱们再往前走十里便到了玄水湖地界了,按玉鼎蛊轴上的舆图记载,这三百里玄水湖里面蕴含着几股水族势力,等会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听到玄水湖三个字时,一直以来都是以一副闲适表情示人的扶翼却忽然脸色一变, 他走到了曹沫近前看了一眼那册舆图,当看到图上标识的玄水湖三个字时,他的脸色就更加凝重了。 其他几人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一旁的曹沫出声询问道: “怎么了?” 扶翼凝着眉头,只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咱们走吧,前面是有点危险,不过过去的时候小心点应该没事。” 几人都看出了扶翼心中肯定是藏着事情的,不过既然他不肯说出来, 那必然是有他的顾虑的,几人也没再多问。 众人做好了准备之后便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不出一刻,便来到了舆图上所标注的玄水湖地界。 几人一同站在岸边一处高过其他方位的山峰上,看着前方那三百里玄水湖,心中皆是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寒意。 原来,原先几人在茂密的林间被枝叶遮盖了视野,未看到玄水湖的景象,只以为是一处稍大点的湖泊。 如今走到了近前站到了高处,这才发现面前的这玄水湖远不是心中所想的那样。 整个玄水湖一眼望不到头,几人站在山梁上,看着脚下那在眼光照耀下的玄黑的一湾湖水,只觉得既神秘又深不可测。 这三百里水域,与岸边那些枝叶苍翠的树林相比较,黑水翠山,黑地有些不同寻常, 玄水湖,就宛如十万大山内部一块种水浓重的墨玉。 正是阳春三月,日头正辣的时节, 几人都是站在离着湖水有些距离的地方,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玄黑湖水传过来的寒意。 “这玄水湖里面的水是寒水?” 孙林转过头来看着曹沫,询问道。 可未等曹沫开口回答,一直看着前面玄水湖的扶翼却先开了口, “你说的没错,确实是一整湖的寒水,” 他停顿了一下,尔后用手指着前面的玄水湖, “咱们寻常只听说过寒潭,那也只是一小湾水是寒水,而这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玄水湖,却是三百里水域尽是寒水,因为一辈子生存在这特殊的水体之中,所以里面生存着的水族,也都不是什么寻常的水裔,就算是一些看着低贱的鱼虾一类,放到外面,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说罢,扶翼转过头来看着众人,随即又将目光单独落在了曹沫的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曹沫笑了笑,将一直随身带着钻研的那套玉鼎蛊轴收入方寸物中,缓缓开口道: “绕反正是绕不开了,我估算了以下,如果玉鼎蛊轴上面记载的无误的话,依咱们几人的实力,穿过这片水域也不算什么难事。” 说着,曹沫从方寸物中召出了几枚小药丸, 他摊开手掌,将药丸给每人分上了一枚。 看到众人疑惑的表情,他开口解释道: “这枚药丸叫做避水丸,之后的路程咱们要从水上经过,为了以防万一,这枚药丸你们收好,关键时刻服下可以使你们在水中生存三个时辰。” 听闻曹沫的话,几人皆是将药丸收了起来。 正当这时,朱子真却将药丸递了回来,笑着开口道: “老曹,你忘了我的手段了吗?” 一旁的孙林也立马反应了过来,帮衬着道: “对啊老曹,老朱他的水下手段你可是领教过的,要我说咱们几人中水下手段最厉害的就属老朱了,你咋给他不是浪费了嘛。” 话毕,孙林又立马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欠妥,马上笑呵呵地冲着朱子真补充了一句, “老朱你别介意,我的意思是老曹这是多此一举。” 朱子真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听到两人的话,曹沫也微微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你就收着吧,就当多一层保障了。” 朱子真这才将药丸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五人从山头上掠下,来到玄水湖畔。 孙林看着脚下那黑峻峻不见底的湖水,有些吃不准,随手捡了块石子抛了下去, 咚——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水花细微,黑水泛起几丝微不足道的涟漪,石子很快便沉入了湖底,没了踪迹。 “乖乖,水花这么小,这个玄水湖该不会有几百米深吧。” 扶翼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将脚边一块石子给踢了下去,眯着眼道: “你猜的还是太保守了。” “那是多少,难道有上千米?” 扶翼摇了摇头,没有明说,而是反问道: “你知道这十万大山里最高的山有多高吗?” 孙林很是直接地摇了摇头,对于这些,他肯定是不知晓的。 “我知道,是白首山,”一直冷着脸未说话的苗牵机接过了扶翼的话茬。 扶翼头也未转,依旧是看着湖水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 “那你知道这白首山有多高吗?” 苗牵机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只见扶翼转过身来,伸出了三根手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开口道: “三千五百米。” 孙林继续问道: “那这又和这玄水湖的深度有什么关系?” 在一旁的曹沫却双眼紧紧盯着扶翼,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的意思是这玄水湖的深度和那白首山的高度是一样的?” 扶翼笑了笑,掏出折扇啪的一声打了开来,没再继续给众人卖关子, “是的,而且那白首山准确来说就是从这块玄水湖原先的地方给人硬生生拔出来的。” 听到扶翼的话,在场所有人、包括一直是一副高冷神色的苗牵机都是张大了嘴巴。 拔出来的,掏? 这一个拔字,让所有人的心底都产生了极大的震撼。 应该是怎样的修为,才能做到将一座几千米的山峰给硬生生拔出来。 看到众人脸上的神情,扶翼显然很是满意,也没再说什么。 得知眼前这个湖有三千多米深,其他几人心里都有些打退堂鼓了, 连向来在水法一道上极为自负的朱子真都是以一副吃不准的表情看向了曹沫,想要知道自己这些人是从水面经过还是绕过去。 曹沫知道了这个湖的深度之后,长呼出了一口气, 这情况比自己预想的差了太多,那册玉鼎蛊轴之上也没有准确记载,只是一笔带过,说是这个湖深不见底,没有明确说明。 曹沫原以为只是夸大了,如今想来还是自己低估了。 几千米深的湖泊,几人要是能够安安稳稳从湖面上御剑飞过去还好, 可怕就怕出现个万一,被湖中的水族攻击掉下去了,那情况可就危急了。 但如果不从这湖面上掠过去,沿着湖畔绕过去的话,那路程了就要多出个一大半了。 不说路上的会不会遇上其他危险,就这时间至少也得多出几十天。 情花蛊的蛊毒会在中蛊九十九天之后发作,如今几十天过去了,众人离那绝情谷还有一大半路程。 而且现在绝情水的消息一点眉目都没有,绕过去的话,很可能就赶不上了。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曹沫,曹沫自己也在心中盘算之时,一棹孤舟劈开水面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这棹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小舟,想要看清楚它的来路。 孤舟之上,一位胡子花白、头戴一顶豁口斗笠的老翁正缓缓撑着长篙,将小舟撑到了众人面前的这片水域。 除了扶翼,曹沫几人皆是被眼前这副诡异的情况给震惊地无以复加。 那位老翁就这样慢慢悠悠将小舟撑到了众人的面前,那根颜色泛黄但又光滑铮亮、看着年代久远的长篙就这样深一下浅一下插进湖中,然后小舟便接着力缓缓地在黑水中移动。 要是众人在之前不知道这块玄水湖有多深的话,看到这副场景倒不会震惊, 可如今知道了,再看到老人这副撑篙的场景之后,任是谁也会感到诡异。 要知道,依扶翼的所说,这片水域是被大能给硬生生从中拔出一座山才形成的, 就算是这近前离岸边近的水域或许浅些,那也不是那根不足三丈的竹篙能够探到底的,跟别说稍远些的那块水域了。 可这棹小舟就这样被撑过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撑到了近前。 那位撑舟老翁笑意盈盈地扫视了众人一眼,随即将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扶翼,好久不见。”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二十二章 待客不周 听到那人的话,扶翼收起折扇脸色淡然,似笑非笑道: “也没有多久吧。” 驱舟老翁笑了笑,没继续在这句话上与他争执,而是反问道: “要过去?” 扶翼长袖飞舞,转身向众人扫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是的。” 撑舟老人顺着扶翼的眼神对曹沫等人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正被苗牵机提着的双弩上, 扶翼也立刻察觉到了他的眼神落在了墨鸳鸯之上,随即开口堵住了刚想说话的老翁, “别多想,我只是将墨鸳鸯借给她用。” 老翁没有再言语,不知对于他的话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曹沫听着两人这没头没尾的对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决策是好。 老翁停篙立舟,示意几人上船。 几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上去。 曹沫将目光投向了扶翼,察觉到曹沫询问的神色, 扶翼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随后一马当先,跃上了船头。 曹沫几人紧随其后,也一并上了这艘看着诡异的小舟。 待所有人上了船,提篙老翁自顾自喊了一声号子,小舟宛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可曹沫分明看到在老人喊了一句船号之后,整个湖面好似有一股极为浑厚的气机向远处荡去, 整个玄水湖地界好像被这声船号破开了某种禁制一般, 原本立在船头感到寒气森森的曹沫在这声船号传开之后,浑身便舒泰了许多。 曹沫将目光投向了那位正自顾自撑着竹竿的老翁, 而老翁就像知道曹沫要问什么一般提前开口道: “后生,别看我了,你要问什么就让他来说好了,至于他跟不跟你说不说那我可不管。” 听到老翁的话,曹沫又将目光投向了正笑意盈盈立在船头的扶翼,眼中意味昭然若揭。 “没事,咱们安心地在船上就行,什么事都不用管,要是遇上了什么就都让他去解决,”说着,扶翼抬起手指着正悠然撑着长篙的老翁。 曹沫被两人这般云里雾里的对话搞得有些迷糊,不过到底还是从两人的话里猜出了一些东西。 扶翼与这位撑船老人是旧识,而且看样子交情还不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从两人这佛家打机峰一般清一句浑一句的对话,曹沫猜测老翁的身份于这玄水湖肯定不简单, 而且就他刚刚开船时的那股气势,再结合扶翼的话,自己几人这一趟行程应该不会遭遇什么不测。 其他几人听到扶翼和老翁的对话后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既然他们两人认识,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跟着走就是了。 扶翼抬头盯着远处,不咸不淡地开口问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找到那样东西吗?” 老翁好似自嘲一般笑了一声,依旧是哑着嗓子开口道: “哪有那么容易,”说着,老翁忽然话锋一转,反问道: “这么些年,你小子到哪去了,咋没个动静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应当是你的风格吧。” 扶翼刚想开口对自己之前的行程遮掩一二,没想到孙林立马自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熟地接过了话茬, “可别说了,他被人压在一个山头底下呢,要不是我们遇上把他救出来,你们两现在可得阴阳两隔了。” 听到孙林这大嘴巴的话,扶翼以手扶额,没再说话。 心中顿时悔不当初,忘了孙林这小子还在边上,自己刚刚怎么就会为了装高深而没用传声去交谈呢。 反倒是持篙老翁应了孙林一句,笑意盈盈问道: “是嘛,有多惨?” 听到老翁的问话,孙林立刻发挥了那自学成才的添油加醋本事,满嘴啧啧声, “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我们稍稍晚一点到,他都……” 话还未完全说出口,原本自上船以来便故作高深的扶翼再顾不得之前积累起来的气态,一把扑到了孙林面前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从他嘴里再蹦出些不应当说出来的东西。 老翁看到两人的样子,笑的嘴都合不拢。 原本气氛有些严肃的渡船让两人这么一闹,也欢快了些。 正当几人松懈下来时,立在舟尾的老翁忽然双手一沉,一根泛黄竹篙被他一把便拍入了水中,水花如炸雷一般四溅开来。 听到动静的几人回头看去,舟尾处浮起一只比整条船还要大上一圈的黑色鲶鱼。 鲶鱼浮起之时已经没有了生机,静静地摊在水面之上。 “呦,在这玄水湖上还有人敢不知好歹地招惹你呢,”扶翼笑着打趣道。 老翁撇了撇嘴,脸上因为岁月的侵蚀而沟壑纵横,他依旧是哑着嗓子开口道: “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有什么不敢做的,今天也就是你在这里,我起码要讲究个待客之道不好随意离开,要是他们平时敢这样试探我,我保管让这玄水湖给再浑上几分,添上几丝血色不可。” 扶翼点了点头,对于老翁这句话,他还是挺认同的。 毕竟当年搅地这十万大山鸡犬不宁的几人中,眼前这位肯定是不能排除在外的。 说着,老翁也没再理会舟尾那条肚子翻白的巨大鲶鱼,继续撑着小舟往前走。 虽然几人脚下这艘船在岸上看着时前进地有些缓慢,老人撑长篙的动作也是有一下每一下, 可是等到了玄水湖中央时,小船却是眼见得风驰电掣,劈波斩浪,不一会儿就离岸上百里远了。 这艘船肯定不是什么凡品,应当是仙家渡船一类能够载人赶路的至宝,曹沫心想。 正当几人在小船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机会放松身心,欣赏着沿途的风景时。 舟尾撑船的老翁忽然脸色一变,低声暗骂了一句。 察觉到老翁的失态,扶翼立马转过头,将询问的目光投了过去。 老翁无奈一笑,沉声道: “真是不知道说你们来的巧还是不巧的好,” “难道?” “正是,实在是抱歉了扶翼,在你朋友面前拂了你的面子,等下我会争取把你们送到离对岸近些的地方,再把你和你朋友们放下来,剩下的路程你们就自己过去吧,那样东西出现,我肯定是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扶翼也没再做过多询问,只是抬起手往几乎只能是看到一线的对岸看了看,随即轻声说道: “没事敖老头,你能出来送这一程便是很给我面子了。” 老人双眼盯着黑峻峻地湖中,嘴上却是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待客不周,待客不周哈。” 原本平静如一块铜镜一般的湖面这时候就彷佛是有蛟龙搅动,大浪拍岸, 被扶翼称为敖老头的老翁手中竹竿往水中一立,原本被湖水带动着左右晃荡不止的小舟立马便平稳了下来。 不只是小舟,就连整个小舟方圆三十里的湖面都安静了下来, 原本如无根落叶一般飘摇不定的小舟在这一刻就彷佛落地生根了一般, 舟行过处,万法不侵。 其他几人顿时被敖老头这一手术法震惊的无以复加,纷纷侧视。 敖老头只是嘿嘿一笑,继续撑着船往对岸急速驶去。 终于,在离岸边约莫有个一百里的时候,老翁长篙往水中一拄,开口道: “对不住了哈,今天有急事,老头子我连将你们送到对岸都没时间,剩下的路程你们就自己御气飞过去吧,” 听闻老翁的话,扶翼又看了一眼远处被术法掀起的万丈波涛,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你对付得了吗?要不要我留下来帮忙?” 老翁冲着扶翼摆了摆手,语气里带些讥讽,不过话却是好话, “你还是安安心心做你的事去吧,我自个心里有数,要是以前的你在这儿想走我肯定也不让你走,可你如今这副光景留在这儿别说是给我帮忙,添乱还差不多。” 扶翼也没跟他再客气,只是告诫了一声保重。 曹沫等人自然是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也都对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老翁抱拳道了一声保重。 老翁笑意盈盈地收起了小舟,手执那根长篙御风立于当空,背对着几人摆了摆手, 随后身形便一闪而逝,钻入了湖底。 老人走后,曹沫几人便立马御剑的御剑,御风的御风,贴着湖面往已经能够依稀见到的对岸而去。 果然离了老翁的庇护之后,几人赶路便吃力了起来。 脚下黑的发亮的湖水,时不时翻涌起几阵浪花,几个大如山头的黑影已经跟了一路。 曹沫低头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那团黑影,皱了皱眉,轻声开口道: “看得出来后面那个东西的境界吗?” 扶翼头也未回,怅然道: “四品巅峰,不过既然是生在这个湖中,那实力应该是能够和外面的五品媲美了。” 扶翼话音刚落,其余几人直接停下了身形,调转方向朝着那团黑影冲了过去,当然是不肯再惯着他。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那团紧紧跟在后面的黑影周身便翻涌起来几团血水。 一只比刚刚那只鲶鱼还要大上几十圈的阔口奶鲫浮出了水面。 可不等几人送口气,一直在前方看着懒得出手的扶翼忽然高声向众人喊了一句。 几人听到喊声朝着身后看去,只见在三十里外,无数只与脚下那只奶鲫模样一般无二的大鱼争先恐后破开水面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几人心中一惊,当即便收起了刚刚那副作态,化作长虹往岸边掠去。 临走时,扶翼回望了一眼身后,神情复杂。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忘情谷外 曹沫几人看到那些紧紧追随在身后的水裔群体,心中不寒而栗。 不敢再停留分毫,当即飞快向着岸边窜了出去。 可身后那群声势浩大的水裔一看便知境界不俗,怎么可能就这么让这几个到了嘴边的点心轻松飞走。 只见其中一只身形修长如刀,鱼鳍如双翼的巨大飞鱼一马当先,高高跃到空中,像一支利箭一般向五人窜了过来。 扶翼往身后瞥见那只激射而来的飞鱼,当即不再留手, 他收起折扇,手中掐诀,周身立刻散发出一道刺眼光芒, 被光芒笼罩着的众人速度极快,电射而出,这才将一众身后一众追过来的水裔给甩了开来。 五道速度极快的长虹收住身形,落到了玄水湖畔。 离着玄水湖稍稍远些的孙林撑着手臂躬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可算是过来了,要是刚刚咱们速度慢些,现在估计都到那些鱼肚子里去了吧。” 其他几人现在虽然的状态和孙林差不多,不过至少是端庄些,没像他这么抚胸顿足身形狼狈。 听闻孙林的话,扶翼啪一声打开了那把折扇,怅然道: “要是在平常时候来这玄水湖,咱们可能遇不到这么多实力可圈可点的水族,也就是今天情况特殊些。” 曹沫点了点头,看着远处那些虎视眈眈的水族道: “确实,按照玉鼎蛊轴上的记载,因为这片地界气机有限的缘故,各种境界的妖兽数量都是有个大致数目的,这些境界不俗的大鱼差不多是这三百里水域内所有的了,正常情况下不会一次聚集这么多,所以……” 看到曹沫停顿了片刻,一旁的孙林急忙问道: “所以什么?” 曹沫没有回答孙林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了扶翼。 看到曹沫投过来的眼神,扶翼长叹了一声,缓缓说道: “所以,这些水裔是有人有意驱使过来对付咱们的,咱们被人针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因为敖老头的帮忙过湖所致。” 曹沫看着有些怅然的扶翼,轻声说道: “所以你这位朋友这些年在这边的处境可能和刚刚你在船上时说的有些出入,并不是无人敢惹,或许还可以说有些差。” 其他几人听到曹沫的话皆是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那位看着云淡风轻的老翁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听到曹沫的分析,扶翼点了点头,心中有些苦楚。 其实这些在那条鲶鱼出来招惹敖老头的时候他便猜出了个一二,不过心底终究是有些不太相信, 如今经曹沫一番分析,他就算是再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就是摆在那里。 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扶翼,孙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自身过的都有难处竟然还肯出来送老友一段路程,扶翼,这样的朋友真的挺不错的。” 听到曹沫的话,原本低头沉默的扶翼猛地抬起来头来看着他。 曹沫冲他点了点头,对他心底的那个还未问出口的问题,给出了答案。 扶翼随即眼神激动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曹沫,咬着牙艰难开口道: “那你们先去忘情谷找绝情水,不用等我,我帮敖老头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便去忘情谷找你们。” 听到扶翼的话,曹沫却没有立刻作答,而是传 (本章未完,请翻页) 音问了一旁的苗牵机一个问题, 待她给出答案之后,他这才看向扶翼,缓缓说道: “可以,不过依你现在的境界去帮忙确实如那位敖老头所说是帮倒忙,所以我替你借了一样东西。” 说着,曹沫手腕一翻,手中立马出现了一个修长的银匣。 一看到银匣出现,扶翼立即眼神炽热地看向了一直未说话的苗牵机。 对扶翼向来没个好脸色的苗牵机,这次却是破天荒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反正这把弓现在放在手里我也用不上,就借给你先用着,对了,你这两把墨鸳鸯确实也挺好用。” 看着扶翼就差要热泪盈眶了,曹沫没好气地催促道: “行了行了,别跟娘们一样矫情个没完,这把后裔弓又不是送给你的,到时候要还的。” 扶翼笑着点了点头,接过那只装着后裔弓的银匣子。 其实,这件事不是还不还的问题,而是苗牵机竟然就这么放心的将这么珍贵的一件仙兵借给了自己, 虽然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面子,不过这也很难能可贵了。 扶翼背着后裔弓,向着众人一个抱拳,郑重道: “诸位,保重!” 随即便心念一动,背后生出一双圣洁异常的羽翼,向着玄水湖掠去。 孙林看着扶翼远去的背影,头也未回地问道: “他打的赢吗?” 曹沫也一并看着那个背影,笑着道: “要是空着手去的话,应该不行,不过既然拿上了后裔弓的话,那就不好说了,毕竟那也是一件上古仙兵不是。” 听到曹沫的话,一旁的苗牵机竟然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般玩笑着开口道: “依你的意思,我都有些后悔把后裔弓借给他了。” 曹沫笑了笑,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对于这位冰霜美人的笑话他有些接不上来。 孙林和朱子真两人听到她的这句话,也是露出了笑容, 几天的相处,众人对于她的脾性也摸的了个大概。 看着高冷,也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头几天相处下来有些不适应,不过后来也就熟了。 而今天她一言未发便将祖上传下来的仙兵给借了出去,几人对她的好感便更多了。 这不,孙林这小子已经开始腆着个脸上去叫牵机姐了。 “牵机姐,你们苗族人是不是什么都能炼成蛊啊?” “不是。” “哦,那牵机姐,你们苗族是不是女子都会给男子下情花蛊啊。” 正御风于前的苗牵机听到身后孙林的问题满脸黑线,但又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回道: “也不是。” “那牵机姐……” 四道化作长虹的身影在经过一小片开阔地之后便又按下身形,准备穿过前方那片茂密的树林。 这次,没了扶翼在身边,只好由曹沫和朱子真走在前面开道, 一直以来几人赶路各人的位置其实都是有特殊讲究的。 在这之前,因为朱子真对于阵法一类有所研究,扶翼本身又是一个百事通,所以都是这两人走在前面。 如今扶翼离开了,他的位置也就由向来小心谨慎些的曹沫代替了, 而战力和经验稍稍差些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苗牵机则是处在中间,孙林一人于队伍最后面殿后。 几人在被遮盖住天日亮光,看着昏暗异常的林间快速穿梭着, 时不时曹沫还有停下掏出玉鼎蛊轴来钻研考校,朱子真则是一直要观测路上的灵气波动,生怕一不小心落入绝地之中。 几人走得都比较缓慢谨慎。 在经过将近十天的跋涉之后,几人终于是从林间钻了出来。 灰头土脸的众人看到当空之中的太阳,彷佛脱了牢狱之灾的囚犯一般,用手掩着眼睛,极为慵懒地伸了伸懒腰。 曹沫也以手掩面,看着远处那几座高大到直入云霄的山头,缓缓说道: “前面那几座山头所包围住的地方,应当就是忘情谷了吧。” 曹沫掏出玉鼎蛊轴,对比着上面所载着的舆图,随后又偏过头看向苗牵机。 苗牵机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好家伙,这番跋山涉水,咱们终于是到了,老曹你有救了,”孙林嬉皮笑脸地接过了话茬。 而立在他身旁的朱子真却邹着眉头凝视着前方,苦涩着开口道: “前面的灵气波动很是诡异,我看没这么简单。” 听闻朱子真的话,曹沫点了点头,语气平淡道: “你说的没错,前面是一片幻境,准确来说,或许叫洞天才对。” 除了苗牵机,其他两人听到曹沫的话皆是诧异地转过头来看着他,这时苗牵机却开口替曹沫解释了起来, “按照我们寨子里来过这边寻找绝情水的前辈记载,这忘情谷是一处如虚似幻,无根无定之地,既像幻境,又和幻境的水中捞月不一样,既像洞天,又和洞天的超脱天外不同。” “那牵机姐族里的前辈有没有留下什么进去之后的注意事项一类的东西?”孙林侧着头问道。 现在苗牵机一听到这小子叫自己牵机姐就有些不自在,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有,或者说留下了也没有用,因为在这忘情谷里面能不能找到绝情水,皆是取决于个人。” 等苗牵机说完,曹沫抬起了留在玉鼎蛊轴上的眼眸,朝着其他两人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 “苗姑娘说的对,所以接下来的路程,就我和苗姑娘两人一同进去,你们先留在外面等候。” 听到曹沫的话,孙林与朱子真皆是愣了片刻,之后便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朱子真急切道: “这怎么行,老曹,都说好了要和你一起去寻找绝情水的,我们怎么好留在外面。” “对啊,要是让扶翼知道我们两留在外面让你一人进去,他肯定会看不起我的,到时候我可就要低他一头了,”孙林也是脸色急切。 听到两人的话,曹沫轻轻摇了摇头,态度坚决道: “知道为什么苗寨这么多人来这忘情谷找绝情水只有几人找到了吗,就是因为这里面的情况和别处洞天与幻境都不一样,这里面的考验是问心,谁求来的水也只能是求水之人用,进去的人再多都没用,你们就在这守着,等我们出来。” “可……” “行了,不用说了,你们两个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等到扶翼来了之后便和他一起等我们吧。” 说罢,两人并肩向着远处的那处灵力不同寻常的山谷走去。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二十四章 红楼女子 一袭白衣,一袭血衣,两道身影踏着晨辉来到忘情谷外,相视一眼,随后径直往前方那道高深的山谷走去。 嗡—— 一道灵气涟漪晃荡开来,站在远处的孙林和朱子真眼睁睁看着两道身影消失不见。 曹沫与苗牵机并肩迈入山谷,待再抬眼,眼前的景象已经与在外面时看到的大不一样。 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间,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大峡谷横亘在两人面前。 两人脚下,妖艳花朵遍地开放,满满当当,直接让整个山谷都铺上了一层妖艳异常的花毯。 要是在以前看到这些花,曹沫肯定是不认识的,可自从中了情花蛊之后,脚下这些花朵就算是烧成灰他也再不可能感到陌生。 这山谷中密密麻麻遍地长着的,正是情花。 果然,让孙林他们在外面等着是对的, 要是他们进来了,随便迈出一步恐怕都会中这情花蛊。 曹沫循着往前看去,只见在山谷中间,突兀地起了一个小坡。 在那个被情花拱卫下的小坡之上,赫然矗立着一座颜色比地上情花还要妖艳万分的红色楼阁。 曹沫轻轻蹲下身,伸出手将脚边一朵情花摘了下来, 那朵情花在触碰到他手指的一刹那,便化作一抹血色往他的眉心钻去。 本该出现的蚀骨疼痛没有出现,曹沫松了口气,笑着冲身边人开口道: “果然是百毒不侵了呢,要不是在九十九天之后不解毒就会毒发身亡,我都有些不想把这个情花蛊解去了。” 一旁的苗牵机听到他的话,脸上神色异常,也弯下腰摘下了一朵情花,并不去看身旁的曹沫,缓缓开口道: “解了蛊毒,这项能力依旧还是你的。” 听到这句话,曹沫微微有些惊喜,不过没有说话。 无端地,苗牵机再次开口道: “你知道吗?这世间的每一朵情花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管是模样还是里面所蕴含着的气机,皆是各不相同。” 曹沫轻轻哦了一声,略微有些惊讶,依着她的话往身旁的其他花朵看去, 果然,每一朵花的姿态都是不一样的,每一朵情花给自己的感觉也各不相同。 “相传,这忘情谷的情花,每一朵都是用一位负心人的心血炼化而出,剧毒无比,不过还好,这里的情花不伤两种人,一种是咱们这种,中了情花蛊的人,” “那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种便是这世间真真正正的痴心人。” 曹沫嘴巴微张,不知道如何将这个话茬接下去,便也没再往下说什么。 二人再无言语,趟过一地情花,径直往远处下坡之上的那座红色楼阁而去。 一路走去,二人所过之处,触碰到的无数情花皆化作一抹血色往两人的眉心钻去, 彷佛两条血色溪流,萦绕在两人的身侧。 不过两人都没有在意,都是百毒不侵之人,这些东西确实也伤不了他们分毫。 两人就这么走过一片花海,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在远处的那座红楼之上,一位眉心亦是有着一抹血色印记的极美女子,正凭栏撑着一把油纸伞,看着从远处走来的两道身影,脸上古井无波。 女子身穿血袍,与这整座红色楼阁彷佛凝为一体, 唯有她手中那把青骨黄面的破烂油纸伞,与这座楼阁相形显得格格不入, 或许可以说是与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整座山谷相比,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美艳女子看着远处缓缓走来的两人,终于是冷笑一声,嗔骂道: “又是一对冤家!” 随即女子又彷佛自嘲一般苦笑了一声,冷着脸道: “这世间男子,哪个不是始乱终弃的负心人!我定要杀尽这世间所有负心人!” 话毕,那把破破烂烂的油纸伞就这样被她抛下了楼阁,抛向了姗姗而来的两道身影。 曹沫正和苗牵机走着,恍然之间,察觉到周身的灵气波动,心中大骇, 可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拖拽了出去。 …… 曹沫缓缓睁开眼眸,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飞剑星火也一并握在了手中。 待他意识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身边的光景与之前已经截然不同,此时自己正躺在一处茂密异常的树林之间。 哪还有什么情花,哪还有什么红色楼阁。 恍地,曹沫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向身边看去,可身边哪还有什么苗牵机的身影。 他马上起身向四下里找寻,正当他想着御剑升空以便更好地找她时。 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曹沫循着声音穿过树林。 柳暗花明处,一间占地广大的酒楼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 酒楼外人来人往,不断有人驻马结鞍往酒楼里而去, 一众小厮立在门外将外面的客人热情地往里招呼。 整个酒楼与那十万大山外面的山下世界一般无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酒楼屋檐之下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张灯结彩, 仔细看去,这边的灯笼却与寻常人家的大不相同,整个酒楼在隐隐约约之间竟然显现出一片香艳的气息。 曹沫这才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酒楼,这分明就是一座正儿八经的青楼。 正当他伫立在原地疑惑之际,那酒楼中却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逝。 看到那人,曹沫赶忙收起飞剑想要进酒楼去拦下那人, 可是不管他调动体内灵气,被握在手中的飞剑却再收不起来。 曹沫心知不妙,赶忙换着法子运转体内灵气,可不管他怎么运功,身体内的灵气都提不起一丁点。 难道是自己的修为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废掉了不成? 曹沫不信这个邪,一番折腾之后,终于找出了症结所在。 那就是自己的修为没有丢,只是这片地域有些古怪,让人使不出灵力。 看来,自己是因为进入了忘情谷之中才这样的, 只是不知为何,会有一位故人出现在这儿,难道她也是来这里找寻绝情水的? 想着这些,曹沫便将飞剑背在了背上,怀着满心的疑惑往面前那座酒楼迈步而去。 青楼门口招呼客人的小厮见到曹沫,随意瞥了一眼, 大概是从他的穿着打扮中看出了他的财力,既没驱赶也没去过多招呼。 曹沫不管这些,自顾自迈入了那栋灯火辉煌的青楼。 内部一众老鸨龟公一见曹沫进来,立马摆出一个熟络脸就迎了上来,到底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这点他们还是比外面那些善于以貌取人的小厮有眼力见的。 因为有了上次在不早朝的经验,这次曹沫明显镇定了不少,没有了上次的窘迫。 虽然现在不能使用方寸物,重要物品都放在方寸物中拿不出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过在平常,曹沫还是会带上一些数额较小的银子用来打点的, 只见曹沫伸进怀中掏出几两银子递给来人,出声问道: “刚刚那位穿青衣从这里过去的姑娘往哪去了?” 那位长相矮小的龟公一见笑呵呵接过那几两银子,热情异常,眯着眼指向身后道: “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姑娘,不知贵客您要找的是哪位?” 曹沫循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后面一众莺莺燕燕正冲着自己抛媚眼, 可是没有那位故人,当即有些后悔刚刚问出的那个问题。 曹沫长叹一口气,无奈道: “她不是你们店里的姑娘,应当只是路过的,”说着,曹沫还用手比划着, “就刚刚那位从这里过去,身着青衣,扎着马尾,约莫个及笄年纪,美貌异常的那位。” 听闻曹沫的话,那位龟公眼珠一转,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诚挚异常道: “哦,公子你说的可是南姑娘,” “对,她是姓南,可是她应当不是你们这楼里的人。” 矮小龟公恭恭敬敬将曹沫引向一个偏房,边走边说道: “公子您说笑了,我这里向来只做男人生意,从没有女子光顾,要有女子那也只能是我们楼里侍奉的姑娘,你看看你要找的是不是她。” 说着,曹沫已经被龟公引到了一处装饰华美的房间。 曹沫推开房门,往里看去,里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对镜梳妆。 曹沫一看到那袭青衫的背影,心中立马便涌上一股别样的滋味。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那袭青衫缓缓转过头来,一双幽怨眸子梨花带雨看着曹沫。 看清那袭青衫的面容,曹沫心底存在的那一丝希翼彻底破碎。 这位性格气态与记忆中那位青衫少女大不一样的人,正是南嘉鱼。 “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找我!” 这一句话像一只重锤敲在了曹沫的心底,他艰难地走上前,没有回道少女的话,而是轻声问道: “你怎么会这里?” “那日在兽潮之后没找到你,我便不知不觉间陷入了这处地方,随后便被卖到了这里,” 说着,青衣少女伸出手慌乱地抹了把脸,那副水雾蒙蒙的眸子让曹沫实在招架不住。 她慌乱地起身,踉跄着跑向曹沫,急切地道: “带我离开这里,曹沫,快带我离开这里。” 就在少女双手要抓住曹沫的一瞬间, 原本呆呆立在原地,眼神空虚的曹沫在听到少女最后一句话时双眼却在蓦然之间恢复了清明, 他一把甩开扑下自己的少女,语气坚定道: “她不会叫我曹沫,你怎么可能是她,我所认识的南嘉鱼这么骄傲,怎么可能会屈服于这肮脏污浊的烟柳之地,” 曹沫最后一句话语气里面带了些讥讽,一字一句道: “就你,配和她比?” 那个被曹沫一把推开的南嘉鱼听到最后一句话,恍然之间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冷笑一声, “哦,在这里便看出端倪的,你还是头一个,你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呢。”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考验 曹沫解下背上的飞剑星火握在手中,眼睛则是紧紧盯着面前这位脸色异常阴沉的女子。 忽然,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周身再次泛起灵气涟漪。 有了前车之鉴的曹沫哪还敢分神,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调动全身灵气注入飞剑,一剑劈向那位女子, 可所做的这一切好像没起到丝毫作用。 那道让他引以为傲的剑罡裹挟着电光滚向那位女子,然后便这么轻描淡写地消失殆尽。 恍惚之间,曹沫再往那名女子的方向看去,原本着青衣的女子竟在不知何时变作了一位白裙少女。 那位白裙少女手握一枚小铜鱼,一双水润眸子里尽是泪水,邹着一张小脸质问道: “你就这么狠心是吗?” 在这一瞬间,曹沫习惯性的想张嘴向她解释些什么,可惜心底终究是觉着有些理亏,也没再说什么。 少女摊开手掌,赫然正是当日送出的那枚尺素鱼, “书上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懂这个道理,所以也没强求你留下,送出这枚尺素鱼,不求你无时无刻能够传消息给我,也只是希翼着你能不忘记我,可自从你走后这么久以来,就没回过我一个消息,” 白裙少女说着便将手中那枚小铜鱼狠狠地掷在了曹沫面前,脸上涕泗横流,带着哭腔说道: “我袁芜蘅到底是个书香门第出身,模样自认为也不差,我到底是哪点不如你的意,你就真一点都没记着我的好?” 看着面前少女苦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曹沫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只是愧疚,立在原地如一根木头桩子。 忽然,他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丝清明,似乎记起了些什么,手腕一翻,一枚小铜鱼便出现在了手中, 正当他想要上前将地上那枚小铜鱼拾起与自己手上的那枚进行对比之时,杀机突起。 反应过来的曹沫身形猛地后退,躲过向自己袭来的这一道术法,横刀逼视着那位少女。 面前的白裙少女模样褪去,变化成了一位姿容绝美的血衣女子, “刚开始还以为多么痴情呢,现在看来,如此花心,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到面前这位血衣女子的骂声,曹沫既不怒也不恼,只是沉声道: “问心无愧而已。” 血衣女子冷哼一声,对于曹沫的话嗤之以鼻, “连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果然,天底下的负心汉都是一个样。” 听到血衣女子的这句话,曹沫也是有些愕然, 到底是那位仁兄将在之前将自己要说的话给这位女魔头说了一遍,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可是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曹沫横剑在身前,问道: “晚辈曹沫,敢问来人可是忘情谷谷主?” 那位绝美女子听到曹沫的问题,依旧是冷笑了一声, “怎么,想起来这是找忘情水来了,” 曹沫刚想点头,没想到对面女子立马又冷着脸说道: “想得美,就你这种花心的大萝卜还想我给你绝情水,活该让情花蛊的蛊毒疼死你。” 确定了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身份,曹沫收起了长剑,向前女子一个抱拳,不卑不亢道: “敢问前辈是不是向外宣布过,只要经过了考验的人便可获赠绝情水?” 那位绝美女子脸上神色不变,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 曹沫在心底暗叹一声,看来自己这次的绝情水是不好求了,不过也没打算就此放弃,依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 “那晚辈刚刚可曾经过考验?” 听闻面前这个血衣少年的话,一袭血袍的忘情谷主心中暗自腹诽, 刚刚这位兔崽子两次从自己施展的幻境中途强行挣脱出来,而且要不是因为他第一次挣脱出了幻境,自己都不会知道他心底还藏着这另一场情债, 而且看现在的情况,这兔崽子如今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等下自己再次施展幻境也会被他挣脱出来。 也不知道他怎么来的小小年纪心智便这般成熟,自己这一手幻术于他来说根本就困不住。 如今,说这个自称曹沫的年轻人通过考验了好像也不算,说没通过的话,可是自己的幻术已经于他无用。 想着这些,这位绝情谷主正欲考虑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忽然,她心念一动,察觉到那位与身前少年一同入谷的少女的状况,暗自讶异了一会儿,嘀咕了一声, “果然,还真是一位冤家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的。” 这位性情反复无常的忘情谷主冲着曹沫冷笑了一声,一把青骨黄面的破烂油纸伞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你让我很不高兴,现如今这绝情水我是万万不可能给你的,” 听闻面前女子的话,曹沫正想再说什么,没想到女子又立马开口道: “不过,随你一同前来的那位女子我倒是有些赞赏,既然你们是一起来的,那我这给她不给你结果都是一样的。” 曹沫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于是出声询问道: “那请问前辈还有什么条件?” 血衣女子冷哼一声,轻轻晃了晃手中那把油纸伞,冷冷地道: “别以为你这副态度我就会改变主意,你刚刚的表现,让我很不喜欢,不仅如此我还很不喜欢这天下所有像你样始乱终弃的男人,” 曹沫默默听着女子给自己罗织的罪名,也没有说话,当然,也不太敢说什么。 “所以,我这次给那位少女绝情水,可以,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做一件事,” 听到这句话,曹沫终于是松了口气, 既然她能给绝情水,解了当下这蛊毒,那自然是最好的。 “前辈请讲。” 身为忘情谷谷主的血袍女子看到曹沫这副道貌岸然的作态,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心中想当然地就是觉得看着厌烦,依旧是没给他个好脸色, “刚刚我也窥见了你内心的一角,知道了你的一些事情,我要在你身上种下另外一种蛊毒,” 听闻血衣女子的话,曹沫心中又是一颤, 自己这不是一劫未过一劫又起? 女子看到曹沫脸上神色,猜出了他心中所想,立马说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这一道蛊极为特殊,是给人心上种下的蛊,只要你何时觉得有愧于那位与你一同前来的黑衣女子时,蛊毒便会发作,不过蛊毒不会置你于死地,只会让你心口绞痛,疼痛难忍。” 一听这话,曹沫立马便绷着一张脸,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蛊,自己有愧时便心口绞痛,问心无愧时便于平常无异, 这根本就是画蛇添足嘛,自己怎么会问心有愧呢。 血衣女子看到曹沫的样子也不做声,只是静静看着他,心中只是冷笑。 曹沫冲着血衣女子拱了拱手,缓缓开口道: “那就多谢前辈赐下绝情水了。” 只见这位绝情谷主另外那只手无声举起,朝着曹沫眉心轻轻一个弹指, 一朵血色情花便向着曹沫眉心处飞了过来,在一瞬间便没入了他的身体。 曹沫眼睁睁看着那朵情花没入自己体内,可是身体却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正疑惑间,忘情谷主手中油纸伞轻轻一挥,两人眼前景色骤然改变。 待曹沫再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现在正处在进来时的那座山谷间,而苗牵机的则正立于身边。 “你没事吧?” 苗牵机眼神奇怪地看了曹沫一眼,并未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那位立于半空中的忘情谷主看着两人的作态,暗地长叹了口气,按下心中那份想出手打杀少年的冲动,冷着脸开口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你们两人被情花蛊联系在了一起又要解除,不过既然你们两人之中有一人经过了考验,那可以便从我这谷里取走一份绝情水。” 话毕,这血色山谷中的无数妖艳花朵开始飘向空中,缓缓围绕在忘情谷主的身边,慢慢凝聚成两滴血色花露, 花露悬浮半空中,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两滴血泪。 随后,又有两瓣巨大绿叶飞向空中,将那无数花朵凝聚而成的花露给盛了起来。 曹沫与苗牵机两人一人接过一片绿叶,皆是低头静静凝视着绿叶中间那滴宛如泪水一般的花露, 曹沫向着苗牵机示意了一下,随即便毫不犹豫地仰脖喝了下去。 苗牵机看了曹沫一眼,也毫不犹豫地一口喝下。 这绝情水的味道,让她永生难忘。 不知不觉间,空中那位忘情谷主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道声音传入两人的耳畔, “绝情水你们既已服下,情花蛊也已解,莫要在此停留!” 一袭血衣,一袭玄衣,向着远处那座红色楼阁欠身做了一揖。 又是一路血色花朵纷飞,两道身影往山谷外走去。 忘情谷外,一阵灵气涟漪亮起,等在外面的三道身影看到两人出来立马便迎了上去。 “老曹,牵机姐,咋样,绝情水找到了吗,情花蛊解掉了没?”孙林率先走到两人身前,语气急切。 朱子真与扶翼紧随其后,一人同样神色有些急切,另一人则是嘴角含笑,显然是看出了结果。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二十六章 改制 看到几人的询问神色,曹沫笑着朝众人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处, 孙林和朱子真两人这才发现原本显现在他眉心处的那抹血色印记颜色加深了些许, 原本并拢着的花瓣现如今已经整个绽放开来,似乎比那山下女子在额头点的梅花妆还要妖艳几分。 不过看到这些,两人还是不明所以,依旧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曹沫。 正当这时,立于一旁的扶翼笑盈盈地向两人开口解释道: “情花已开,蛊毒已解,如今老曹算得上是一个自由身了。” 曹沫也一并笑着点了点头,其他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没事了就好。” 孙林旁边的朱子真也笑着赞同道: “猴子说的对,只要没事了就好。” 向两人解释清楚之后,曹沫这才将目光转向了之前在玄水湖与众人分别的扶翼,和曦着开口道: “这么快便回来了,你那位朋友没事吧” 一直以来在众人眼中皆是既神秘又有些贱兮兮的扶翼笑着开口道: “已经没事了,到底是称霸了玄水湖多年的一方过江龙,再加上我拿着后裔弓去帮忙,如今事情也已经解决了,” 说着,扶翼手中便凭空出现了装有后裔弓的那只银匣,并将其递给了苗牵机, “苗姑娘,大恩不言谢。” 苗牵机将那只银匣接过之后,看也未看,直接捧到了曹沫面前,示意他替自己保存。 扶翼看到她的这个动作,微微有些惊讶,不过随即便也释然了, 依着这位苗姑娘借出后裔弓时表现出的豪爽脾性来看,这次要是还当做众人的面打开匣子检查那才奇怪 于是他笑着打趣道: “怎么,都不检查一下的吗,就不怕我偷梁换柱把后裔弓给换了?” 苗牵机只是摆了摆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看到她的态度,扶翼随即便竖起了个大拇指,朗声道: “跟着你们走江湖,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狗屁事,真是他娘的舒坦。” 其实他之前大可以直接将后裔弓递给曹沫让其保存,可到底弓的主人是苗牵机,先给谁后给谁这种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 现在看来虽然有点画蛇添足的意味在里面,可意思便大不相同了。 众人听到扶翼这句话,皆是哈哈大笑,就连向来是冷着脸示人的苗牵机听到这句话时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一丝弧度。 孙林走上前拍了拍扶翼的肩膀,眼神中颇有一股英雄所见略同的意味在里面。 “那接下来咱们该去哪了?” 听到孙林的话,曹沫掏出玉鼎蛊轴看了一下,指着舆图缓缓开口道: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十万大山内部偏南的位置,再往北走的话便到十万大山的中心,那里面所存在的势力比咱们当前所遇见过的就要恐怖的多了,依我看,咱们还是先往南走上一段,随后便径直往西出去吧。” 说完,曹沫扫视了众人一眼,想征询他们的意见。 其他人看到曹沫投过来的目光,皆是默契地没有说话。 “那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咱们便先往南走上一段,随后便直接往西出十万大山。” 讨论完毕,五道身影当即便不再停留,御风的御风,御剑的御剑,扶摇而上,随后便往南而去。 避开十万大山的中心之后,一路遇上的危险果然比之前少上了许多,几人也遇上了由人族抱团聚集建成的几座小城池,不过都只是简单做了修整,没有长时间的停留。 期间,扶翼又带着几人顺路拜访了几位感情深厚到喝酒时能够一口闷的老朋友, 沾了扶翼的光,一路上走走停停,几人皆是收获颇丰。 有了这几场小插曲,扶翼的地位在孙林的心中是水涨船高,虽然在几人中排名没有变, 不过这小子现在已经开始和扶翼称兄道弟起来了,哥俩之间的感情与之前在太极峰上初相遇时相比,那是天差地别。 几乎可以说是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程度了。 当然,这和孙林这小子没心没肺的和谁都能穿一条裤子的脾性有很大的关系。 …… 远在浩然天下地域偏北的太安城,这处天下首善之地,今天正在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祭祀活动。 那位头戴王冕的男人,身穿一件在这处天下独一无二的华贵绣龙礼服,正立于九层天坛之上,对着天地一揖到底。 祭拜过天地之后,天坛之下的两行各身着飞禽走兽补子的官员也随之朝着天地行了一个大礼。 要是有对皇朝礼仪知晓的人在这里的话,则肯定会对文武百官所行的礼仪产生疑惑。 要是寻常时候告祭天地,这些人本应行的作揖之礼,此时今日做的却是跪拜之礼。 整场祭祀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那便是——于礼不合。 尔后,又有一位身着儒家冠服的中年儒生登上那处九层天坛, 中年儒生一手捧一把木质古朴戒尺,一手拿着一段绿意盎然的木头,缓缓走上前,随后与那位立于皇帝身后一尺距离的法家祖师并立。 卫鞅身着一袭藏青五爪蟒袍,手执一规一矩,两把象征着法家传承的仙兵,与中年儒生一同候在一旁。 那名头戴王冕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从候在身后的两人手中接过四样东西,随后以威压的声音向所有人施下了一道旨意: “目光所致,皆为姜土,今,我大姜王朝正式更改祖制大诰,由原来的诸子百家皆可争鸣,法家独尊,改为儒法兼施,王霸兼用,其他各家,与原无变。” “皇天后土,天下共鉴!” 九层天坛之下跪拜着的所有身着青紫的官员皆是叩头称颂, 一位身着大红蟒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候在一旁,随后便将一件白龙蟒服给刚从天坛之上下来的中年儒生披了上去。 场外,一位身材瘦小的少年神情肃穆地注视着这一切,那本刚刚修订更改的御制大诰被他紧紧拽在手中, 在他的怀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本有些陈旧的典籍露出了一角, 虽然书名看不太清楚,不过就是光看到它刊印的形制,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本儒家典籍。 …… 十万大山最西隅一处高大山峰下,有五道身影御风而至。 五人队伍中一位血袍少年指着面前那座高耸入云海的山峰,轻声向其他几人解释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过了这座裂云峰就出了十万大山了,等出去了,与人族打交道的机会将会更多,大家都做好准备吧。” 在其身后一位性情明显跳脱的长脸少年听到这句话,伸了伸懒腰,一脸心有余辜道: “终于要出去了,这十几天在林子里兜兜转转这么久,吃的尽是些野味,我都快吃吐了。” 立于他身旁的一位花衣少年听到这句话,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还好意思说,这些天就你吃的最多。” 长脸少年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处于队伍最前面的一位手摇折扇的白衣少年听着两人的斗嘴,破天荒没有参合进去,只是笑意盈盈地摇着手中的折扇。 五人队伍中唯一的一位少女则是寒着一张脸,也没有说什么。 这裂云峰脚下的五人正是赶路至此的曹沫一行人。 曹沫拿着那册玉鼎蛊轴没有理会孙林和朱子真两人,笑着开口道: “这处裂云峰是十万大山中最高的几座山峰之一,也是这十万大山西边最高的山峰,听说上面风景挺不错,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上去赏景一二?” 扶翼听到曹沫这个提议,微微有些吃惊, 他知道曹沫在几人之中一直都是起着话事人的作用,自己加入这个队伍以来也没看到过他有什么闲情逸致,这种提议向来也只有孙林或自己会提出来,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孙林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道: “我都行,听大家的。” 朱子真也是开了口,大致意思和孙林说的一致。 扶翼轻轻摇了摇折扇,眯着眼笑着道: “我和猴子的意思也是一样的。” 几天下来,孙林和扶翼两人之间的关系几乎就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了, 所以两人之间的称呼也都没开始时的那么见外,或者都可以说是有些许“暧昧”。 孙林叫扶翼小马驹,扶翼叫孙林猴子。 看着三人的态度,曹沫无奈将目光转向了苗牵机,其实他在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就已经大致确定了答案, 不过他还是习惯性地想听取一下众人的意见,不至于搞一言堂,为的就是想让几人在这处水深不见底的江湖能够走地更远。 虽然现如今几人都是习惯了也信任自己来决策,不过他还是希望如果有朝一日几人分别了,各人也都能够有自己的想法和行走江湖的经验。 听完苗牵机最后的意见,曹沫无奈干笑了一声,一马当先开始往山上攀爬,随后便转身朝着众人开口道: “行吧,诸位那便走吧。” 话音未落,几道身影便蹭蹭蹭往裂云峰上攀登而去, 开始还走在前面的曹沫不出一炷香的时刻便被扶翼超了过去, 好胜心强的孙林一看这种阵仗当然不肯落于人后,随后也跟了上去。 曹沫看着在前面多少有些孩子气一般狂奔的两道身影,无奈摇了摇头。 五人中,也就只有孙林和扶翼两人会这样了。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二十七章 思乡也难得 裂云峰,在舆图上记载将近有五千米高。 不过还好,几人都是修行中人,将近五千米的高度对于山下人来说可能很艰难,不过对于曹沫这几人来说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眼见得离那处被皑皑白雪遮盖住的山顶越来越近,曹沫下意识的收束了一下衣服的领子,不过立马又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已经是三品巅峰的修为,这点寒意对于自己如今的体魄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形渐渐落在了五人中的最后面。 看着离着自己最近的苗牵机也走远,他不动声色地从方寸物中拿出了一枚小巧可人的小铜鱼。 曹沫迎着光将那枚小铜鱼高高举起,将目光投向了小铜鱼的嘴, 空无一物。 他觉着有些诧异,不过想到袁芜蘅那看着软弱其实骨子里要面子的性格,立马也便释怀了, 曹沫转过身看了一眼东方,长叹一声,随即便拾步往上攀登而去。 江南西道,一座水运浓郁的南国小城里。 一位眉目灵秀,身体出落地亭亭玉立的少女,正端坐于一个花草点缀极为得体的小院里。 小院也不过五六丈长宽的样子,不大,不过里面栽种的花草却是极多, 花草长势喜人,寻常人看一眼便知这是经常有人来照料打理的缘故。 几枝恰好到了时令的花骨朵在一众绿叶中瞧着有些“鹤立鸡群”, 也有一两枝抽条较早的,迎着春风开地正烈。 少女拖着长裙款款来到花坛旁,看着眼前那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毫不吝惜地一把便揪了下来。 也就是她自己不吝惜,要是寻常谁来到这里敢这样做,那肯定是少不了一阵痛打。 就是少女那个好不容易相认的爷爷,因为上次随手撸下一根小枝条剔牙,也让少女埋怨“冷落”了好久。 直到那位对她宠爱有加的便宜爷爷,不知从哪里搬来一盆竟然能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也开的热热烈烈的蘅芜时,少女脸上的笑意这才多了些。 而今少女揪下来的花骨朵,也正是那盆蘅芜新近长出的一枝。 少女解下那枚以红绳穿过系挂在腰间的小铜鱼,随后从那个花骨朵上小心翼翼揪下来一片花瓣, 正想着将那片指甲盖大小的花瓣塞入小铜鱼的嘴中时,少女刚要动作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 她就这样愣楞地坐着,那只手足足停顿了半炷香的时刻,随后便缓缓放了下来。 她轻声呢喃,语气里明显有些赌气的意味在其中, “既然你不给我传消息,那我便也不传给你。” 说完,她便将石桌上的那只花骨朵一袖扫了下去,那只花骨朵滚到了花荫下。 如果有眼力极好又心思细腻的人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发现,在那片花荫下,如今已经堆积了数十个枯败了的花骨朵。 最后,少女似乎是犹心存一丝希翼,把玩着手中那枚小铜鱼,然后便认真看了一眼鱼嘴。 可惜,依旧是空空如也。 这件在外人看来有些过分执拗的小事,她几乎每日起来都会做一遍。 十万大山,西陲,裂云峰上,五道身影正向山顶爬去,其中一位身着血袍的少年远远落在四人后面。 山风吹拂之下,少年腰间 (本章未完,请翻页) 系挂着的两枚玉制无事牌当啷作响, 其中一枚无事牌上刻有一句诗词, 莫问天涯路几重,轻杉侧帽且从容。 在晨光的照耀之下,这句诗显得尤为称景。 曹沫追着前面几人的脚步,继续往山顶攀登而去。 大姜王朝北域,太安城。 一位身披白龙蟒服的中年儒生沿着朱雀道缓缓踱步,来到太学大门外。 自从那处诸子百家共同承办的稷下学宫覆灭之后,这座太学已然成为了这处天下朝野皆认的学问最大的学府。 世间多数的寒门读书人,生平最大的愿望差不多也就是能够进入这栋太学治学了 能入太学之人要不就是天横贵胄,要不就是有着真才实学之人。 而能从这里面出来的人,那自然也是青云直上,玩小了说也称得上是前途无量了。 中年儒生缓缓迈入那道太学大门的朱红门槛,里面有几位太学生见到这位身着蟒服的儒生,立马便毕恭毕敬地向他作了一揖,中年儒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随后径直往学舍而去。 一位敝衣缊袍的瘦削少年此时正端坐在书桌前,低眉钻研着面前的典籍。 中年儒生来到学舍外,看到里面少年的身影,略微有些失神, 不过他立马便恢复了往常的神色,踱着步子缓缓走了过去。 书桌前的少年察觉到面前来人,只当做是同年路过,也没太过在意,依旧是做着自己的事。 似乎是发觉到身前那人一直没走,少年这才抬起了头随意瞥了一眼, 看清来人,少年吓了一大跳,立马便从桌子前立了起来,恭恭敬敬道: “老师,你怎么来了。” 中年儒生没有理会少年的窘迫,只是微微笑着道: “不必太过拘谨,我只是过来随意看看。” 中年儒生瞥了一眼桌子上那本书籍,瘦削少年立马便如坐针毡。 中年儒生似乎是看出了少年心中所想,拿过桌子上那本法家典籍随手翻看了一下,轻声开口道: “怕什么,看看别家典籍,兼收并蓄也没什么不好的。” 儒生停顿了一下,立马又说道: “其实如果你最后走了别家的路,我也没什么好责怪你的,前提是你觉得你走的那条路是对的。” 听闻儒生这有些“欺师灭祖”的话,少年猛地抬起了头,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位自己在江南西道时便相识了的老师, “老师您的意思是……” 未等自家这位学生完全说完,端木赐便笑着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自己知道就好,不必说出了嘛,” 说着,端木赐转过身,负手在身后看着窗外的一角天空,轻声道: “就是不知道后世史书会怎么编排咱们这对离经叛道的师徒咯,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是对是错那不得走着瞧嘛,你说是吧,李斯。” 瘦削少年茫然地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便又眼神坚毅,重重地再点了两下。 说完这些,端木赐便又踱着步子往外而去,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 “师弟,看来这盘棋终究还是要我来陪你下,不过还好,谁对谁错,结果总归是不会太差的。” 待端木赐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走远,留在学舍的李斯则是愣愣地立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 透过他那双如同寒潭一般深邃的眼眸可以看出,他同样也在想着某个人。 太安城中,一个宛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不胫而走。 几十位朝中大员联名上书,要在大姜王朝的东海之畔建立一座囊括住整个东部海疆的巨大城墙,在辽东入海口处建立一座隔断东海的大关口,取名山海关。 从此片帆不许下海,寸板不许入洋。 整个太安城的人听到这个小心之后皆是人心惶惶,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东部有什么,不就是一片看不到边的汪洋嘛,建造这么大的城墙做什么,” “防御?防御啥子,难道海里还有什么怪物不成?” “对!就是有怪物,我听我那位有个亲戚住在儋州的邻居讲,说前几日那儋州海岸上来一头宛如山岳一般高大的怪物,吃了数十个村庄的人,现在整个儋州已经空无一人,靠近海岸的村子也都内迁了三十里。”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 各种各样的消息从那处红墙大内中传出,各种各样的消息传到了住在皇城根下百姓的耳朵里。 然后这些消息又从这太安城往天下各处散去,传到天下各处人的耳朵里。 …… 十万大山,裂云峰。 当那几位攀登这座山岳的五人中的最后一人登上了最高处时,日头已经整个从大地上冒出了头。 等曹沫上来,其他几人已经在顶峰上待了有好一会儿, 裂云峰不愧为这十万大山西边的最高峰,整座山岳在边上那些低矮的山丘的衬托下,多少有些独树一帜的意味在里面。 整个山岳高大五千多米,面对那些最高不过个五六百米的山头,站在上面,都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曹沫向东看去,整个十万大山的西部虽然占地广大,不过也差不多能够尽收眼底了。 在目力之所及最远的地方,隐隐约约能够看清有一片褐色的山林,再往里就看不太清了。 在场人都知道,那一片就是瘴林。 苗牵机看着远处的那片隐隐约约才能窥见一二的毒瘴林,心中感触良多。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家这么远了。 朱子真和孙林也一并抬起头看着东方,两人皆是嘴唇紧闭。 出了这片座裂云峰,那就算是真真正正的出远门了。 曹沫和扶翼两人倒是没什么感触,一个是流落了千里的浪荡子,这些路程于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一个是经历颇多的上古八骏之一,这些东西在他心里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这两人都没有去打搅正沉默无眼的其他三人,由着他们去看。 毕竟,能够有乡可思,也算得上一件极为难得的幸事。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剑阁山 一只尖嘴丹顶的白鹤掠入众人的眼帘,未待几人反应过来,立马便又了踪迹。 曹沫随意扫了几眼这算的上是美轮美奂的山间奇景,也没再做过多言语。 看过了也便看过了,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其他几人看了这些,也正想着如何开口和其他人说下山去时, 原本朝阳正好的苍穹蓦然之间狂风大作,山风呼啸,整片天地的气运彷佛在一瞬间被牵引而走,磅礴的气运化作一条透明的巨龙呼啸着从众人头顶的天空远掠而过,径直往北而去。 五人顿时大惊,当即收起了刚要下山去的步子,望着天空所呈现的异象。 曹沫皱着眉看向一旁的扶翼,轻声问道: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仰着头凝视着异象的扶翼听到曹沫的问话并没有立即回头,而是等那条气运巨龙完全脱离了视线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 “是太安城,他们在聚集这片天地的气运。” “气运?聚集气运做什么,这浩然天下不都是大姜王朝的吗,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听到曹沫的话,目光一直凝重的扶翼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指着东方道: “不,你说错了,这浩然天下不全是大姜王朝的,至少那边不是?” 听到这话,比几人身形多出几步的孙林看了一眼扶翼指着的方向,疑惑道: “东边,江南东道?琉球?” 扶翼轻轻摇了摇头,这次却没有开口对孙林进行冷嘲热讽,毕竟,有些东西确实不是这一代人能够知道的,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卖关子, “不,还要再往东一点,在海上,那里存在着一种生物,我们那一代人管他们叫嗜血妖族!大姜王朝这次的大动作看来就是为抵御嗜血妖族做的了。” “什么!嗜血妖族!” 对于从扶翼嘴里说出的这个陌生的名字,其他四人皆是露出了惊骇的神色,就连向来处变不惊的曹沫在听到扶翼的话之后都破天荒地微微长大了嘴巴。 看到几人的惊讶神色,扶翼明显很是受用,自己那点半桶水晃荡的见识总算是可以在这几个初出茅庐的菜鸟面前显摆显摆了, 嗯,尤其是曹沫。 只见扶翼砸吧砸吧嘴巴,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开口道: “记得我还是和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那时这半个浩然天下的情况可没有现在这么安稳,这片天下被那群从海上来的妖族荼毒,我这里所说的妖族不是现在意义上的妖族,而是嗜血妖族,你们懂吧,” 其他人听到后不为所动,只有孙林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扶翼继续开口道: “嗜血妖族生性残暴,不受教化,天生体魄强于人族,他们带着滔天血气在东海崖畔登陆,仅仅半旬就让靠近东海的几块区域沦陷,他们吃人,并且还圈养人族成为他们的血食,是一种十分恐怖的存在!” “后来呢?” 张口正想继续说下去的扶翼丝毫不给孙林面子,瞪了他一眼。 “你别打断我!” “哦…哦” “在远古时期这片天下的气机可比现在紊乱多了,那时候的修士少之又少,能够踏上修行大道的人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修炼也远比现在的艰难的多,可即便如此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依旧有无数志士仁人放弃大道,前赴后继,以毅然决然的姿态赶往东海崖畔驱逐嗜血妖族,这些人就是……” 说到这,扶翼停顿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曹沫, 曹沫心领神会,说出了扶翼隐去的那个答案, “那些人应该就是诸子百家给家老祖以及本土各家妖族的大能。” 扶翼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之后,这片天下修士大能战死无数,东海崖畔近岸的海域变成了一片血海,大江大河的入海口被尸体堵塞,河水漫堤不得出,东海崖壁被血水染成血色,大潮冲刷三十载不褪,可即使是这样,那些前辈们依旧不曾后退半里,硬生生用尸体铸成的京观阻挡住了嗜血妖族进攻的步伐。” “他们,是何等的悲壮!何等的大气!何等的了不得!” 说到末尾处,扶翼竟然慷慨激昂至手舞足蹈起来, “我扶翼逍遥半生,浪荡惯了,这辈子未曾遇上什么郁结之事,只是遗憾当时生地晚,修为低,未曾与前辈们携手抵御嗜血妖族,唯此罢了。” 话毕,其他人皆是被扶翼的慷慨陈词所感染,半晌没说话。 最后还是不计前嫌的孙林打破了几人的沉默, 只见他颇为豪迈地朝扶翼伸出了一个大拇指,高声道: “了不得,了不得啊扶翼,咱们两摒弃前嫌,就凭你这番话,我孙林都应该认你这个兄弟。” 其他几人经孙林这么一说,也纷纷对扶翼表达了敬佩之情。 就连向来性子冷淡的苗牵机投向扶翼的表情中都增加了一丝丝敬佩。 扶翼这次没有看向众人,而是负手向东方, 此刻,他身上在不见平日里那副轻佻地姿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豪迈,只见他无比郑重地道: “如今看来,应该是那群嗜血妖族又卷土重来了,太安城那边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聚集气运,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将这场祸患留给后辈,我们不打这场战,我们的后辈就要上场,一千年前前辈们没能将那群畜生斩草除根,这次就该看我辈的了!” 曹沫重重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东方,目光越过十万大山,沉声开口道: “我辈修士义不容辞!” …… 穿过裂云峰,五人小队这才真的算是出了十万大山的地界,迈入了剑南道了。 御风前行的几人出了十万大山之后所看到的风景与之前见到的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剑南道与十万大山交界处的山峰异常陡峭,虽然曹沫几人都是在修炼一途上有所造诣的修士,不过前进地步伐还是很艰难。 蜀道难,难于上前天。 以前曹沫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这句话,如今切身走上了这段路之后,那才是真真正正地认识到了此言非虚。 五人之中,也就只有身世和本身天赋非同一般的扶翼走的轻松些, 除了他,其他人皆是走的有些吃力。 就这样近乎靠着脚力走了半个月,五人终于是在一座直入云霄的山峰前停了下来。 曹沫从方寸物中取出了那卷玉鼎蛊轴低头看了一眼,笑意盈盈向众人开口道: “都说蜀道难,其实之前咱们走的那些路程算不了什么,接下来的路程,那才叫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 说着,曹沫伸出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指指着众人身前那座宛如一柄利剑一般耸立着的山峰说道: “咱们面前这座山叫做剑阁山,是一处无人占据的仙家遗址,咱们进去的时候肯定遇上很多未知的危险,所以接下来的路程还是小心微妙。” “什么?仙家遗址?还是无人占据的仙家遗址!老曹,那这次咱不是撞大运了吗!” 说着,孙林眼睛紧紧地盯着前面那座仙气缭绕的山峰跃跃欲试,生怕一不小心便让这桩机缘溜走了。 在他身旁的扶翼看到他这副表情,“啪”一声,一折扇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笑眯眯地道: “想什么呢,你就不想想这么久了,这么一大一座,而且还他娘的是光明正大被人记载在卷轴上的仙家遗址,为什么会没让人占据?” “为什么?” 听到孙林的反问,扶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眯眯地蹲下身,随手捡起了一块趁手的石头,直接抛入了面前那座仙气盎然的山峰地界。 砰—— 那块飞入剑阁山地界的石头在一瞬间便被数十道凭空产生的剑气绞成齑粉。 原本兴致极高的孙林看到这副景象,当场楞在原地。 扶翼笑眯眯地回过头来看着他问道: “怎么样?老孙,咱还要进去把这座无人占领的仙家遗址给收刮一通不?” 孙林不愧为在场人之中最有俊杰风范的一个,只见他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赶忙拒绝道: “算了,咱还是下次来的时候再打这座剑阁山的主意吧,如今咱们可都是有重要的事要办的,可不能东一榔头西一斧头的,这种心态要不得,还是下次再来吧。” 听到他的回答,扶翼脸上笑意不改, “哦,是嘛,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听到扶翼激他,孙林立马打了个哈哈,丝毫没有为之前露出的胆怯感到不好意思,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为大事考虑嘛。” 说着,他还有意无意地瞥向曹沫,似乎想让他为自己解围, 不过曹沫接下来的话不仅没有遂他的意,反而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不,咱们要进去,而且是从这座剑阁山上完完整整地趟过去。” “什么!老曹,你怎么也和扶翼一样冒冒失失的,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啊。” 孙林只当做没有看到扶翼翻起的白眼,继续劝说道: “你也看到了,刚刚就这么小的一块石子,就足足挨了十三道剑气,这还只是剑阁山的外围,要是到了里面,指不定有什么上古留下的杀招等着咱们呢。” 听着孙林这些话,曹沫笑着摇了摇头,直接走进了剑阁山的地界。 当曹沫身体完完全全进入里面之后,只是泛起了丝丝灵气涟漪,而几人预料之中的剑气却没有出现。 曹沫在里面笑着向几人招了招手,朗声道: “看到了吧,没事的。” 孙林看了身旁的扶翼一眼,随后又转头看向了面前的剑阁山,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他撺掇扶翼道: “你走两步试试。” 扶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不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李青莲 不过最后,扶翼还真就悠闲地迈着步子往前走了过去,直接走到了曹沫的身边。 一直未说话的朱子真看到这副景象,也默默地走了过去。 看到两人前后脚的功夫走了过去,留在后面的苗牵机看了走过去的三人一眼, 心中有些拿不准,不敢迈步,只好和孙林一起,两人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牵机姐,要不你先往前走两步,我跟在后面给你殿后?” 听到孙林的话,苗牵机一算水润眸子立马睁大瞪了他一眼,随后又瞪了对面那个欠揍的身影一眼,就要迈开步子往前而去。 “别怕,这只是一处地势,跟着我们三个的足迹走就没事的。” 苗牵机和孙林两人听到曹沫这句话松了口气,这才放心的循着刚刚几人走过的足迹迈了过去。 看两人进了剑阁山地界,曹沫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之所以咱们要从这剑阁山过,一是因为这确确实实是一处仙家遗址,虽然是会有危险,可咱们都到跟前了,没有灰溜溜绕开的道理,二来,如果咱们确实要绕开这座剑阁山的话,绕行的路程所耗费的时间起码有半年,这不值得。” 说着,曹沫将那卷玉鼎蛊轴收回了方寸物中,抬头看着剑阁山那宛如剑锋一般的山脉缓缓说道: “还有就是,这剑阁山遗址中所蕴含的机缘确实诱人。” 一直未开口说话的朱子真终于是开口询问道: “什么机缘?” “剑!” 听到曹沫这句话,原本心有戚戚然的孙林眼中立刻泛出别样光彩,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什么剑?” 看到孙林的反应,曹沫似乎早有预料,缓缓开口道: “相传远古时候有一位剑道大能在即将身死之时,不忍让毕生所学白白断绝,于是在兵解之前留下这座剑阁山遗址,以供后辈惊艳人士自行凭本事获取里面的密藏,据说这一整座剑阁山内光剑就有上万把之多,任意一把品秩都极高,随意一把拿到外面都可能引起极大的江湖纷争,” 说着,曹沫顿了顿,孙林也跟着他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除去剑,里面还有许多失传已久且杀力惊人的剑道传承和剑术典籍,更不用说里面的其他数不清的密藏了。” 这话一出,除去早已经知晓这些算不上秘闻的扶翼,其他几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这等遗址那位大能的底蕴该是多么深厚啊。 听完曹沫这些话,其他几人心中皆是无比震惊。 “所以,碰到如此价值连城的密藏你们肯就这样绕开吗?” 其他几人皆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 是啊,碰上如此仙家遗址,就算不进去闯一闯,最起码也应该看看吧。 只见扶翼手中折扇啪的一声合了起来,笑意盈盈冲着众人说道: “其实这里面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危险,虽然我对剑道没什么兴趣,不过早些年我也曾抱着寻幽访胜的心态与人进去探寻过一二的,只要咱们几个不去刻意往那些七杀地势里走的话,也没那么容易出事。” 听到扶翼这句话,孙林立马便更换了脸色。 只见他极为谄媚地走到扶翼身后,十分狗腿地用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他背上轻轻敲打,看样子手法竟然还有些老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怎么样,扶翼兄,力道还可以吧。” “差不多,力道再大点。” “这样呢,你看合适不?” “嗯嗯,嘶,好,好。” 朱子真看到他这副样子,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 曹沫以手扶额,无奈看着这一切。 “扶翼兄,你刚刚说你以前进去过这剑阁山?” 听到孙林的话,扶翼早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为了拿捏这小子,依旧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轻声反问道: “是啊,怎么了?” “其实这里小弟有个不情之请,” “唉,什么叫不情之请,咱们两还需要客套这些,你直接说想要干啥。” 绿林气极重城府又极小的孙林听到扶翼这句豪气万丈的话,立马便向他开诚布公, “其实小弟一直是喜欢剑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奈何一直以来没有找到趁手的兵器,手上这把金鸣剑还是老曹借给我的,用是好用,可惜是人家长辈相赠,老曹不说啥,但咱也不好意思一直拿来用,这次刚好路过剑阁山这么大一个秘境,扶翼老哥你又是进去过的,肯定熟门熟路,所以想请教你帮小弟找一把趁手的兵器。” 说着,孙林还抽出一只手将胸脯拍的震天响,保证道: “你放心,只要扶翼兄你帮我找到合适的剑,咱两以后的辈分就是换一下,我叫你哥,我孙林以后就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弟弟了,哥以后你要有什么事只需要招呼一声,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保管眼睛都不眨一下,咋样。” 扶翼看着孙林这小子极为认真的话,忍住笑意反问道: “要是没找到,怎么算?” 孙林听到这话,知道他是在考验自己,脑筋一转脱口而出, “就算没找到,你也是我哥。” 曹沫几人眼睁睁看着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孙林和扶翼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已经“亲上加亲”,皆是忍着笑意没有去插嘴。 听到孙林极表忠心的一句话,扶翼自然是没有拒绝下去的理由,沉声道: “行吧,孙林弟弟,这一趟你扶翼哥哥我尽量帮你找上一把趁手的兵器,不过我可保证不了一定行啊,里面有些东西还是要看你自己的。” “好勒,哥。” 曹沫眼看两人之间就这样达成了共识,叹了口气,也没再过多说些什么。 只是在看着有些“你侬我侬”的两人的时候,有些怀疑自己在孙林心中的地位了。 曹沫几人正准备抬脚进到剑阁山更深处,一道身影却突然闯入了几人的视线中。 来人一袭白衣,身段修长,腰间挂着长剑,看着也就及冠出头的样子,面容上谈不上多英俊,不过瞧着满面春风,倒也有些得意之气。 那人看到曹沫几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众人一会儿,随后抱拳问道: “敢问诸位也是来这剑阁山秘境取剑的?” 曹沫向来人回了一个抱拳,听这人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是专门来闯秘境的,只得不卑不亢地答道: “只是听闻剑阁山的鼎鼎大名,恰巧路过,专程来取剑的话,谈不上,不过要是能得上一两件宝物的话那肯定是极好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人一听曹沫的话,立马便神采奕奕起来,朗声道: “那感情好,你们是来寻宝的,我是专门来取剑的,咱们结伴而行联手登这剑阁山秘境怎么样?” 看到对面这位刚一见面便极为热情的邀请自己闯秘境的人,曹沫几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除去曹沫和扶翼,其他三人虽说只是初入江湖的雏鸟,没什么经验,可到底还是知道出门在外遇到陌生人要小心谨慎避而远之的道理的, 如今这人一上来就邀请自己这边五人同行,况且还是一同寻宝,实在有些荒唐。 不说江湖上因为宝物而朋友之间,甚至是亲人之间反目的事情屡见不鲜,更不用说陌生人之间的杀人夺宝了。 曹沫没有立即回答那人的邀请,而是转头将目光投向了扶翼。 扶翼立马心领神会,用心声传音道: “五品修为,看装束的话,应该和你一样修炼的是儒家术法,不过这修为看着不太对劲,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不会是什么隐瞒修为的手段吧。” “那倒不是,这点眼力劲我还是有的,这人的五品看着好像不太稳固,好像是从六品跌下来的,而且看着还随时可能再往下跌到四品。” 得到扶翼传过来的消息,曹沫心中大骇,有些拿不准, 从对方修为来看的话,自己这五人肯定是能对付他的,邀请自己几人共同登秘境只为互相照料也算是情情有可原, 只是不知道他身后会不会跟着同伴,故意靠近自己几人,来个里应外合也说不定。 想到这些,曹沫正欲开口拒绝,突然对面又闪出几人。 那位首先出现的白衣剑客看到闪出来的几人,脸色立马大变,冷冷地冲着新出现的那四人道: “我不是说过不和你们这些人结伴了吗,再跟着休怪我的剑不客气了!” 那四人中一位身着青色短衫的男子一听到这话,立马讥讽着开口道: “李青莲,这剑阁山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们哥几个往哪走你管得着吗你!” “就是就是,不就仗着自己有个伪五品修为嘛,摆个臭架子给谁看呢,” 四人中一位长的有些姿色,身材火辣不过年纪看着有些大的女子也附和着开口道: “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剑仙一般的人物,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副花架子罢了,亏我还差点让你占了便宜。” 听到女子的话,那位被称为李青莲的白衣男子被气得七窍生烟,终于是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 “之前我还想着与你们这些人交朋友,如今看来,是我李青莲瞎了眼,你们要是再纠缠不休的话,我李青莲就是跌入四品也要把你们这群心术不正的人给一剑斩了。” 那位风韵犹存的女子听到这句话,脸上的刻薄神色就更加明显了, “呦呦呦,还一剑斩我呢,你有这个实力吗?”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章 初次交锋 那后出现的四人中一位看着有些泼皮无赖性子的人听到那位李青莲的话,立马伸出脖子往李青莲面前凑,边走还边叫嚣着, “来来来,你往这砍,今天你要是不砍,你李青莲就不是个男人。” 那位被四人称作李青莲的男子听到这句话,脸色气的煞白,握住剑的那只手青筋暴起,并且剧烈的颤抖起来。 可正当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李青莲就要出剑时,他那只剧烈颤动的手却蓦然之间松了开来, 那把光彩照人,剑鞘之上鎏金坠银看着贵气逼人的长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对面那三男一女看到这副场景,立马大笑起来,临了还不忘讥讽他, “你李青莲就是个依靠着家族势力的废物,什么剑仙之姿,什么李家芝兰,依我看啊,出了剑南道,少了你蜀中李氏的帮衬,你连个屁都算不上。” 其中一人也全然忘记了在这之前结伴同行时,李青莲对自己的照顾,上前一步落井下石道: “对啊,之前出蜀时听说你小小年纪就迈入了六品修为,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天才,如今伪五品的修为一亮出来,我们才明白,原来什么剑南道百年难得一遇的剑道天才,就是你李家自己吹嘘出来的。” 听到这两人的话,李青莲颓然地低下了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去争辩。 他清楚的记得,大约在半旬时间之前, 自己在刚出家门初次与这几人相遇时,几人那些恭维敬佩的话语言犹在耳,几人邀请自己同行的那些比金石还真的话依旧历历在目。 可在和这些人结伴探险寻宝时,因为意外踏入了一处杀阵之地,为了搭救这几个满脑子都是贪念的同伴,自己才落到了如今的这副光景。 直接从六品修为跌到了如今的伪五品,而且看情况还有继续往下跌的趋势。 原本依他不羁放荡的性格,这些东西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 境界跌了,再修炼上去就是了, 闯荡江湖,哪有一帆风顺的道理。 可李青莲没想到的是,自己因为他们跌了境,没想到这四人在之后反倒开始嫌弃自己境界低了。 不仅不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还屡次拐弯抹角地挤对自己。 自己一气之下便离开了这些忘恩负义的人,没想到如今还要追上来对自己冷嘲热讽。 “你们,说够了没有!” 那边四人蓦然抬头,看着曹沫这边五人,随后彷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看着那个向前迈出一步的血衣少年, 颓然低着头的李青莲也在这一瞬间抬起了头,看着那位散发着三品气机的少年。 只见这边四人中,一位看着气势比其他人高出一小截的男子眯着眼看着走出了的曹沫,笑着开口道: “没有,怎么了!” “没有,那就闭嘴让道,我们几个要上去。” 男子听到曹沫的话,将目光扫过了曹沫身后的其他人,确认了几人的修为之后,蓦然抬手,这块区域的气机在他抬手间瞬时紊乱, 曹沫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深坑,所有沙石彷佛在经过一个巨大的漏斗一般往下塌陷而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可曹沫依旧笑眯眯地看着那人,身体悬空而立,并不受脚下深坑的影响。 对面男子看到曹沫这副样子明显有些错愕, 那位血衣少年的反应怎么这么快,自己施展的这套流沙术虽然品秩不高,杀力不怎么样, 可胜在招手即来,发动于无形,自己本来就是想借着这道术法让那位少年吃瘪, 以自己五品的修为对战他的三品,不说压着打,最少也能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可如今少年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怎么,就只会玩玩泥土吗?就这点本事?” 曹沫没有说话,开口的是身旁正悠闲着摇着折扇的扶翼。 在开口之前,他就已经无声无息将自身的增益术法落在了身边几人的身上。 那人一听到扶翼的话,嗤笑一声,没有说话,可没有说话并不代表他没使用手段。 正当曹沫随时准备再次拆招时,身后突然吹来一道阴森森的寒风, 即使是在这暖阳正好的时节,五人的脊背也都同时寒毛倒竖。 只见一个巨大的法阵蓦然出现在五人身后,法阵颜色浓重似墨,阵阵阴风从中吹出。 这种感觉,也只有在修缘县的时候,曹沫才感受过, 所以几乎就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后面出现的东西是什么,也明白了对面那人所修行的术法是哪个派别。 赶尸人——一个恐怖而又隐晦的职业。 随着一阵阵渗人心魄的哀嚎声,地面上开始出现轻微而有节奏的震动。 孙林率先回头,在看到身后那个法阵出来的东西之后,立刻面如死灰, “老曹,你…你看看后面是…什么…” 紧接着,落在最后面的苗牵机和身位稍稍前一点的朱子真也往后看了一眼, 也只是一眼,两人的神色立马便变得和孙林一般无二。 察觉到身后异样的扶翼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也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啪”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了开, 以手做笔,手中乍现荧光,以扇面做符,开始在折扇上临空赋咒。 只见那把原本普普通通的折扇在一瞬间便绽放出刺眼的光芒,绕着五人周围滴溜溜转了一圈之后,直往身后那个黑色法阵撞去。 一个恍惚间,众人身后那道阴风鬼号的法阵便被扶翼的折扇给拆解的不剩分毫。 对面原本正等着看好戏的四人看到这副场景脸色大变。 那位出手的男子一看自己的唤尸术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击溃,脸上阴晴不定,藏着身后的那只手紧紧握着一只三清铃,似乎在一瞬间就会祭出向对面五人发难。 曹沫双眼则是紧紧盯着对面的四人,只要对面那位男子敢再次出手,那肯定就会是对自己的全力一击,所以自己不能有丝毫分心,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咱们真是不打不相识,我有个想法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怎么说,还想再练练吗?” 听到那人呼和气氛的这句话,曹沫依旧是那副态度,眼睛盯着对方,想知道那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见那位男子轻轻摇了摇手,丝毫没有在意曹沫几人的敌意,语气诚恳道: “不,我的意思是,既然咱们在这剑阁山秘境外遇到了,那也是难得的缘分,不如联手共同探索这处秘境,那样的话找到宝物的把握也更大一点,到时候找的的密藏咱们两队人按人头数分,怎么样?” 听到那人的提议,曹沫没有立刻拒绝,似乎在认真考虑, 一旁的孙林看到他这副样子急忙传音道: “老曹,别答应他们,这些人一看就心术不正,咱们自己进去,还要和他们联手吗?” 未等曹沫回应孙林的话,对面那位男子立刻又开口道: “别急着拒绝嘛,我们这还有一个条件。” 听到这,曹沫却是眯着眼看着那人,沉声道: “哦,说说看。” “我们四人在这剑南道一贯是以寻幽探秘为生,终年追逐于各处秘境,虽然算不上亡命之徒,倒也差不多,吃的是脑袋挂刀尖上换来的饭,所以对天下各处秘境的情况都有所了解,如今面前这个剑阁山秘境,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所以对于这剑阁山里面的一些地势,阵眼,还有密藏的信息,我们四人翻阅了大量的资料,向很多进去过的修士打听到许多有用的消息,” 说着,他突然掏出一张手帕大小的卷轴,高高举起,与他一起的其他三人看到他拿出卷轴,脸色立刻大变,不过也没敢多说什么, 为首男子没有理会同伴的眼神,继续说道: “这是我们四个剑阁山一行所有的依仗,如果你们答应与我们联手的话,我们愿意与你们共享,还是那个条件,找到的宝藏按人头分,你们只要出力,怎么样。” 曹沫瞥了那人手上的卷轴一眼,收回视线,沉声道: “你等我们商量一下。” 对面那位男子听到这句话,脸色出现微微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说出了这句话,那就说明自己的提议很大概率是成了。 曹沫转过身,看了扶翼一眼,扶翼会意,立马在五人身边布下了一个防止外人窥视的阵法, “你们怎么看。” “依我的看法,我还是觉得这几人心术不正,你们瞧瞧,后面那两人看咱们的眼神都不怎么善,说什么以探索秘境为生,我看就是干的杀人越货的勾当,” 孙林说完,看了一眼对面那四人,立马又试探性地说道: “不过刚刚那人所说的关于这处秘境的密藏的信息如果是真的的话,那还挺有用的,要不咱们抢过来?方正他们也不是啥好人,替天行道嘛。” 说完这句话,孙林抬起头先看了一眼曹沫,随后又看向了其他几人,似乎在征询他们的意见。 曹沫无奈扶额叹息一声,心中暗自感慨, 孙林果然是行走江湖的天才,这黑吃黑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谁教的,难不成又是自学成才? “我看未必抢的过来,他手上那张卷轴也未必是真的,据我所知赶这种事的人,那些重要信息都不可能这么轻易拿出来,大多数是靠着记忆,反正不可能这么随便。”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题 听到扶翼这句话,朱子真也点着头轻声道: “确实如此,抢不抢另说,他们这些人一看就走惯了江湖,心思深沉的很,不太可能直接拿出来,不过那些信息对于咱们来说确实很有用,毕竟扶翼进去时距现在太过久远,难保这剑阁山里面不会出现一些变数,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得到这些人手上的消息。” 立在一旁的苗牵机低着头拨动了一下挂在腰间的墨鸳鸯,淡然道: “随你们,我只跟着杀人。” 听完所有人的话,最后终于由曹沫来做了收尾,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不如这样,咱们现在暂且答应与他们联手,他们要是老老实实地话,咱们也别动手,如果他们有什么其他小动作,那咱们也别客气直接出招,比战力这些人不是咱们的对手。” 说完,曹沫将目光投向了众人,几人也都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 扶翼撤去了几人身边的阵法,曹沫向前迈出一步,看着对面四人,沉声道: “我们商量好了,可以和你们联手。” 听到曹沫的话,对面那位先前做主之人立马极有诚意地摆出一个请的手势,笑着道: “在下赵虎,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听到对面之人的名号,曹沫心中暗骂一声,不过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色,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王龙,” 自称赵虎的人听到曹沫报出来的名号,嘴角一阵抽搐,不过立马便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神色, 两人都极有默契地没有去提其他人的名号,其实提不提都一样,不过就是顺手编上两三个的事,犯不着为这件事互相难堪。 在场人也都知道两人报上的都是假名,也都极有默契的没有去拆穿。 只见那位赵虎又重复了一请的动作,笑呵呵地看向曹沫五人,道: “王少侠与其他几位少侠,那就请吧。” “慢着,我还有一个要求。” 听到曹沫的话,那人轻轻哦了一声,看向身后几人,随即转过头来,面露难色,问道: “我们几个已经很有诚意了,王少侠有什么要求不妨说来听听。” 看着那人的表演,曹沫未露出丝毫不快,而是伸出一指指向一旁的李青莲,沉声道: “我要带上他,咱们十个一同联手闯这剑阁山,如何。” 这下赵虎脸上的神色就更加凝重了,不止是他,同行的四人脸色也不太好看,其中一人问道: “为什么?” “多一个人多一分把握,我们这边五人的修为你们也看到了,除了多一个人,修为都比你们稍微低一截,而我这三品的修为更是与你们差上一大截,如果加上这位李青莲李大侠,咱们两队人马之间稍稍也能有个平衡。” 听到曹沫的解释,那位赵虎脸上笑意加重了不少,不过就是看着有些渗人。 一旁的朱子真听到曹沫的提议,连心声都没用,直接轻声问道: “老曹,你就不怕这些人和那个李青莲是一伙的,按你的说法是多一个人咱们两队人马之间的实力能平衡不少,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四人会不会是和那个李青莲在演戏,故意引咱们上钩,要是进了剑阁山某处他们熟悉的杀阵中,他们五人联手对付咱们,那咱们胜算可是没多少啊。” 听到朱子真的话,其他四人也将目光投向了曹沫。 看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四人疑惑的眼神,曹沫也放弃了用心声,直接拉低声音,笑着解释道: “不会,那个李青莲肯定不会是和他们一伙来给咱们演戏的,之前扶翼已经看过了那个李青莲的修为,确实是个摇摇欲坠的伪五境,他们没必要为了骗咱们弄出个跌境来给咱们看,毕竟修为一事对于某些修士来说比命还重要,尤其是这些在游走在江湖上的人士更甚,还有一点,那就是刚刚我在提议要带上李青莲一起时,这些人的脸色已经给出了答案,就算那个为首的赵虎是装的,但其他人的神色不是,他们装不出来。” 几人听到曹沫的话,回忆起之前四人的神色,也都点了点头,觉得在理。 孙林打着哈哈道: “老曹,你这看得够清晰的啊,这你都注意到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曹沫无奈笑了笑,没有了之前的长篇大论,只是淡然道: “看得人多了,自然也就可以做到了。” 听到曹沫这句话,其他四人皆是若有所思。 “带上我们的李青莲李大侠也不是可以,不过,你就这么确定李大侠会同意和咱们联手吗?” 赵虎挑了挑眉看着曹沫,随后又转过头看向李青莲。 眼中意味和话里意思不言而喻,李青莲的性子他知道, 烈,像一匹西北塞外的烈马,之前自己几人让他不好过,现在他肯定是不会答应再和自己联手的。 之前李青莲被自己四人排挤,既是忌惮于李家在剑南道里的势力怕李家会追究自己四人在李青莲跌境一事上的责任,也是为了寻宝的时候少一个人来分上一杯羹。 毕竟,他们这种人谁又不是干活嫌人少,吃饭嫌人多的性子呢。 众人的目光这次齐刷刷投向了一直在一旁颓然不语的李青莲, 只见这位虽然看着有些颓废但遍身贵气难挡的男人轻轻拾起了那把掉在地上的长剑,抬起头,眼睛紧紧盯着赵虎,沉声道: “我跟你们联手,找到的密藏要有我的一份。” 听到李青莲的话,曹沫笑着看向赵虎,也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轻声道: “赵大侠,那就请吧。” 赵虎脸上笑容僵了片刻,随即向身后四人招了招手,带头踏上了一处早已经被青苔覆盖的古老大阵。 这是剑阁山秘境的入口。 李青莲沉默不语,紧跟在四人身后,曹沫五人也跟了上去。 只见数道灵气涟漪泛起,十道身影出现在了剑阁山的内部。 之前被外面的阵法遮掩,众人看到的只是一座巍峨陡峭宛如长剑的山峰, 如今进入内部,眼前的景象与外面实在是天差地别。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座金革肃杀之气极重的山岳,一条弯弯绕绕的青石小道宛若一条长蛇直往山顶而去。 走在前面的赵虎指着山岳向后面的曹沫几人解释道: “远处那座山峰叫做剑阁,不同于外面意义上的那座只是灵气盛一点的山峰,这是真正的一座剑阁。” 众人循着赵虎的手指看去,这才看清,原来那座山岳之上,密密麻麻插满的,全是长剑。 即使先前有所耳闻剑阁山的盛况,可如今亲眼所见,众人依旧还是忍不住感叹。 剑阁剑阁,名字取得果然衬景。 那座插满长剑的山岳上,剑气极盛,几乎就凝为了实体,化作一道光柱 (本章未完,请翻页) ,直冲斗牛。 曹沫看着远处漫山遍野的长剑,心中极为震撼, 因为他发现,顺着那座剑阁山越往上,剑的品秩就越高,在那离着山顶有段距离的地方,有几把长剑的品秩甚至于颜先生送给自己的金鸣剑相当。 甚至在那最高处,那剑气肃杀至已经看不起的地方,还能感受到数把品秩远超金鸣的长剑。 人分三六九等,剑更分品秩高低, 曹沫有着清晰的认知,山峰上矗立着的那把剑,是剑中真正的皇者, 一旁的孙林看着远处的那座剑阁山,嘴巴已经不知不觉间张成了一个恐怖的圆形。 虽说他本体是猿类一属,在化形之后保留了某些特征,可张成这样依旧是一件极难的事。 处于队伍中较为边缘的李青莲看到那座插满长剑的剑阁山,脸上没有太过夸张的表情, 不过稍细心的人却能看到,他那只握剑的在微微颤抖。 在场十人之中,即使是不用剑的人,看到那座剑阁山时,心中也都大为震撼。 甚至赵虎一伙的四人之中,有一人还半开玩笑地说了句, “假使这次我能得一柄那最上面的剑,这辈子我也就不用刀,改用剑了。” 虽然在场人都知道这句话有夸大的成分,谁都知道修行一事上半路改道是一大忌,除非天赋异禀, 可当看到剑阁山上的剑时,会生出这样的感慨也实属正常。 “好了,诸位现在还是别看了吧,等下要是有机会到近处去看岂不更好。” 赵虎笑着向众人提议道,在场人听到他的话也都点了点头,跟着往远处山岳方向而去。 “对了,忘了提醒你们了,这处剑阁山秘境在建立之时被那位远古大能设下了压胜大阵,进入大阵之后咱们只能靠着脚力一步一步探索,千万别御风,否则会很棘手。” 扶翼大声开口道,说着还不忘随手寻了一块石头施了道术法上去,石头彷佛生出灵智一般凌空远去, 可还没等石块飞出半尺,那座剑阁山上蓦然之间便掠下一道璀璨剑气,径直劈在那个石块上。 在场人看到被劈成粉末的石块,无不色变。 那位赵虎看到这一幕,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出手提醒的扶翼,随即立马换了脸色打着哈哈看向曹沫道: “怨我怨我,刚刚走得急忘记提醒诸位了,确实如诸位所看到的,剑阁山秘境内不能御风,否则会被大阵劈杀。” 听到赵虎的话,那位入山以来便一直沉默寡言的李青莲用略带讥讽的语气开口道: “我看赵大侠是有点健忘啊,不如直接把那块卷轴拿出来,给大伙共享,这样也显得你们诚意十足,不是故意坑害我们。” 听到李青莲这句话,赵虎却依旧是一副和蔼地模样,笑着道: “不敢不敢,确实是忘了的,后面也就一些特殊地带的杀阵地势会影响到你们,没什么禁忌了。” 李青莲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曹沫则是将目光投向了扶翼, 后者点了点头,曹沫这才放心下来。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遇幻剑兽 十道身影继续前行,不过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有人都小心谨慎了不少。 毕竟远处那座剑气肆虐的剑阁山看起来就不是摆设。 嗡—— 只见一道灵力涟漪泛起,曹沫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所有人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夹杂着剑气在周身的流转,曹沫发现自己早已经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区域。 这里的景象与之前在剑阁山大阵外看到的剑气肆虐的景象截然不同,显然自己是落入了某处环境杀阵之中。 看现在的情况,自己很显然是与孙林他们走丢了,只是不知道现在他们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眼前哪有什么剑阁山,只有一片绿草如茵,和远处矗立的一座气势恢宏的楼阁。 那座阁楼正大门的牌匾上,铁画银钩书写着两个烫金大字——剑阁 难道这才是是真正的剑阁? 想到这些,曹沫立即单手召出飞剑,小心地往前方探索而去。 曹沫小心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可是自己好像和远处那座虚无缥缈的剑阁之间的距离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曹沫正打算继续往前走,蓦然之间,一道气势惊天的剑气直接落向了曹沫所在的位置。 曹沫心念一动,身形直接倒飞了出去,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道凛冽剑气。 “来者止步!”声音从那座剑阁传出,悠扬威远,彷佛金石交鸣。 听到声音,曹沫无奈向前遥遥抱了一拳,语气诚恳道: “晚辈误入此地,不是有意打扰,实在是不知出去之法,还望前辈指一条明路。” 确实也是曹沫没法子了,如今这个场景来看自己显然就是进入幻境了,而且自己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平白无故就到了这里,实在是摸不着头绪了,只能寄希望于那道声音了。 “想要出去,可以,不过你得留下一样东西,” 那道悠远的声音再吃响起,曹沫立马问道: “什么东西?” “留下一柄剑!” 剑?如今自己身上只有两把剑,一把是自己的本命飞剑,一把是颜先生留给自己的金鸣剑,本命飞剑自然是不可能送出去的,可金鸣剑于自己来说意义特殊,更不可能送出。 想到这些,曹沫突然生出了某个想法,向着那座剑阁沉声道: “我只听说有来剑阁山取剑的,没有听说谁是来剑阁山送剑的,你要我的剑做什么?” “无需多言,你只管把剑送来,我自会让你出去!而且,要是送的剑品秩高的话,我将赠你一桩大机缘。” 听到这句话,曹沫也没再犹豫,直接将自己手中握着的本命飞剑递了上去, “好,我把我的剑给你,你来取吧。” 蓦然之间,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那座剑阁中冲了出来,直接张开大口掠向曹沫的本命飞剑。 看到黑影,曹沫知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直接心念一动,将本命飞剑收回了体内。 那道黑影眼看到嘴边的长剑吃食消失,而自己的身形却再也止不住,心中暗恨,只得调转方向,撞向那位血衣少年。 轰—— 曹沫飞剑凭空出现在手中一剑劈出,随即身形直接倒掠而去,避开了那道撞向自己的黑影。 待烟尘散去,一只龇牙咧嘴、状若小牛,头生双刃遍体剑气萦绕的猛兽出现在了曹沫原先所在的位置。 (本章未完,请翻页) 曹沫眼睛紧紧盯着那只幻剑兽,不敢有丝毫懈怠。 好在之前自己看过了玉鼎蛊轴,对这一带的妖兽有了一定的了解,记起了这剑阁山里面生存有这一类妖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幻剑兽,一种天生地养的异兽,常常出没在一些秘境之地,极喜吞食长剑,擅长制造幻剑迷惑修士,是用剑修士的一大克星, 不过,如果能够把它杀了,也算得上是一桩大宝。 曹沫看着眼前那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幻剑兽,赶忙握紧了手中的飞剑,金鸣剑是再不敢拿出来的,生怕自己一个不下心金鸣剑就被眼前的畜生给吃了。 至于本命飞剑,随心念而动,直接便可以收起。 那只幻剑兽嘶吼着再次朝着曹沫扑了过来,曹沫不敢御风临空,只得向后躲闪,寻找机会出手, 可这只幻剑兽的能力肯定不止这些,只见在它临空扑向曹沫之时,头顶生出的两柄利刃之间开始凝聚出数道剑气,直接向曹沫绞杀而去, 眼看周身已经被幻剑兽凝聚出的剑气环绕,已经再无退路, 曹沫心一横,直接从正面冲了上去,一剑劈出,金色剑罡轰向那只俯冲过来的幻剑兽。 咚—— 一道巨大的金石交错之声响起,彷佛黄钟大吕,曹沫的劈出的剑罡落在幻剑兽头顶的双刃之上,直接将幻剑兽的身形给劈了下来。 那只幻剑兽也被曹沫这威力超乎寻常的一剑给直接劈懵了,之前在外面时明明查探出的是这位剑修才三品修为,怎么杀力如此之盛。 曹沫之前也只是在玉鼎蛊轴上见到过幻剑兽的信息,如今初次交手,也才对这种异类妖兽的实力有了初步的了解, 难怪被称为剑修的克星,这类畜生既能吃剑,又对长剑造成的伤害具有极强的免疫力,刚刚自己这一剑已经用出了自身的大半灵力,可也只是将它劈翻在地而已。 这只幻剑兽要是知道曹沫对自己的看法,肯定会羞愧难当,如今自己这副身躯被他劈了一剑,明面上看着没什么大碍,实际上早已经伤及本源。 也就是自己刚刚在危急关头反应过来,临时用那对双角化成的利刃扛下了这一剑,要是刚刚用的是身躯,早已经撅蹄子断气了。 初次交锋之后,双方明显都谨慎了不少,不过一个是强装镇定,一个是对自己的实力不太自信。 正当曹沫想要结束对峙再次出剑之时,那只幻剑兽突然结束了装模作样的嘶吼,身影直接化作一道剑光,就要往那座剑阁的方向遁去。 曹沫反应过来,哪里肯让到手的机缘就这样溜走,身形直接跟着掠出,也往那道剑阁的方向而去。 眼看那只幻剑兽就要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曹沫也不再打算留力, 一道夹杂着剑气与雷电的剑罡直接掠向那道即将远掠遁走的黑影, 轰—— 眼看着这道催命的剑罡到达身前,那只幻剑兽突然调转方向,一口将剑罡给硬生生吞了下去。 “喜欢吃是吧,那就一次吃个够。” 眼看那只因为吞吃了自己剑罡的幻剑兽开始异变,曹沫不仅不惧,而且还径直往前掠去。 紧接着,一道道气势凛冽的剑气往前轰出,那座气势恢宏的剑阁开始支离破碎,曹沫周围的景物开始崩塌, 那只从出现到殒命便一直桀骜不驯的幻剑兽,终于是在曹沫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下倒了下去。 随着幻剑兽的死去,它的身躯内溢出的丝丝缕缕无形的剑气开始绞杀这具尸体。 这只在剑阁山脚下吃剑无数的幻剑兽最终还是被剑气给绞杀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场。 剑气散去,一方肃杀之气浓郁的铁块掉落在地。 曹沫捡起那块从幻剑兽身躯上掉落出来的铁块,眼睛一亮,直接便收进了方寸物之中。 玄铁,上等的炼器材料,也是炼制兵器利刃的最佳材料之一, 就刚刚得到的这一块,曹沫可以确信,如果自己拿到那些墨家修士面前,肯定有无数人会为之疯狂。 世间炼器材料本就天生地长,品秩越高,便越是稀有,这类物件往往也是有价无市,可遇不可求, 幻剑兽以长剑为食,它们的身躯在某种程度上也就成了一个大熔炉,它们在吃剑的同时,也算是把吃下去的剑里面所蕴含的金铁之气提炼了一番。 所以有些手头富裕底蕴深厚的墨家修士为了获得极品材料都会有圈养幻剑兽的习惯。 刚刚那头攻击曹沫的幻剑兽修为最少四品,被它吃下肚子里的剑肯定也是数不胜数,所以刚刚那块被曹沫收入囊中的玄铁块头也是惊人。 就曹沫击杀幻剑兽得到的这块玄铁来看,这趟孙林要是没有从剑阁山找到合适的佩剑的话,用这块玄铁也能给他打造出一把不错的佩剑。 想着这些,曹沫这才收拾好一起,正准备起身找其他人,一个声音却正巧从远处传了过来, “王大侠,刚刚你可是击杀了一头幻剑兽?” 曹沫循着这个熟悉的声音看了过去,看到了远处正对着自己招手的李青莲。 曹沫直接略过了他的问题,出声问道: “其他人呢?没和你在一起吗?” 来到面前的李青莲也没在意曹沫的转移话题,摇了摇头,沉声道: “没看到,只是记得在一阵灵力涟漪泛起之后,我就被带到了一个幻境里面,遇上了一只幻剑兽,不过可惜没有杀掉,让那畜生逃了。” 听着他三句一喘息的话,曹沫这才发现这位李青莲此时脸色有些泛白,应该是刚刚遇上了幻剑兽的缘故, “你没事吧?” 李青莲摇了摇头,淡然道: “没事,只是又跌境了而已。” “只是又跌境而已!” 曹沫对这句话大为惊骇,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不过看着面前的李青莲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几个字,也只得压下了想要说出口的安慰话,轻声道: “李兄击败幻剑兽之后在这附近没看到其他人吗?” “没有,这附近我已经找过了,刚刚看到你这边的巨大动静,所以直接找了过来,这次咱们可能是遇上了幻剑兽群,所以才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分开了,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找到你的同伴为妙。” 曹沫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有些明显伤了元气的李青莲轻声道: “李兄,要不我还是先用灵力帮你疗伤吧。” 没想到李青莲摆了摆手,直接拒绝道: “王少侠,我这点伤是以前的旧伤复发,伤到了根基,你恐怕帮不了我,这次来这剑阁山就是专门为了找到疗伤之法的,说实话你刚刚能带上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这点伤还是不牢王少侠费心了,咱们还是先找到你的同伴好往更深处探索为妙。” 曹沫也没再强硬下去,两人一同仗剑而走。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玄铁 新书 第二卷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李青莲没有跟自己矫情,自己肯定也没有跟人家客气的道理,不过现在看来,这人还是不错的, 曹沫如是想着。 两人携剑同行找寻了两三里,期间李青莲也和曹沫讲了自己是如何遇上赵虎那一伙人,又是如何受伤跌境,以及如何一路到了这座剑阁山秘境。 曹沫在一旁听着,更加确信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对这位出生于剑南道大家族的李青莲李公子也增添了不少好感。 从李青莲的话里得知,原来赵虎一伙人从蜀中剑南道遇上自己便开始就在收集剑阁山秘境内部的信息, 如今看来,他们此行所谋甚大,自己几人还是要更加小心为妙,在之后的探索过程中早点抽身,省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两个一路寻找,一路交谈, 曹沫顺便也稍稍透露了自己的真名和其他的一些底子,虽说行走江湖要万分小心,可朋友还是能交的, 毕竟人家都这么真诚了,自己也不能不讲究不是。 终于,在走入一座山谷之后, 两人隔着大老远就见到了一块剑气肆虐动静极大的区域,曹沫和李青莲立即加速往那个方向赶。 到达那块区域时,两人只见到山谷中央,平白无故地生出了一个巨大的灵气光罩,光罩时而光芒大盛,时而微弱若风烛,不过看不清里面。 走到近前的曹沫和李青莲确认这就是幻剑兽所施展的幻境区域,虽不知道被困在里面的是谁,不过还是立刻出手攻击。 一金一青两道气势不相上下的剑气裹挟着沙石叶木彷佛两道大浪一般涌向了那道光罩, 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两剑的光罩逐渐开始支离破碎,土崩瓦解 两人相视一笑,还没看清被困在里面的是谁,蓦然之间,一道黑影便直截了当地撞了上来。 曹沫心中大骇,反应迅速,脚尖一点,身形倒掠而去。 李青莲反应也不慢,不过他却不是躲闪,而是直接横剑上前,一剑刺向那道黑影, 叮—— 一截短刃掉落在地,李青莲心中大骇,提着断剑立马倒掠而走, 曹沫见状,急忙掠上前去,一脚踹出。 那头冲出来的幻剑兽被曹沫这么一攻击,追逐李青莲的动作停了下来,直接就地开始吞食那把掉落在地的短刃。 幻剑兽吃剑的声音尖锐刺耳,彷佛金石交错,一旁的曹沫听地一阵头皮发麻。 不出一会儿,那把看着便品秩不低,材料不俗的断剑便被幻剑兽一整个嚼碎吞下,临了还不忘冲着曹沫等人挑衅着打了个饱嗝。 一旁的李青莲赶忙出声提醒曹沫, “小心了,这是一头实力达到了五品的幻剑兽!” 曹沫双眼紧紧盯着地上那只正咆哮嘶吼着的幻剑兽,不敢有丝毫松懈。 正当这时,那处还没有完全支离破碎的幻境中,突然传出摄人心魄的铃声, 曹沫心弦一紧,身形倒掠而去。 “多谢两位相助,不过对付这头幻剑兽,赵某一人足矣!” 听到这个声音,李青莲明显脸色一变,一把丢掉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残存在手中那的半把剑,冷哼一声掠到了远处。 曹沫听到这句话,也没坚持,随着李青莲一并立在了远处准备看好戏。 身形高大穿着一身诡异灰袍的赵虎从幻境废墟中缓缓走了出来, 那只幻剑兽见到他,朝着他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显然在先前吃尽了苦头。 赵虎脸色笑容渗人,周身鬼气弥漫,缓缓摇动三清铃,那头幻剑兽听到铃声立刻焦躁不安起来, 恍然之间,四道黑影从赵虎身后电射而出,直扑幻剑兽而去。 立在远处的曹沫这才看清,黑影原来是四只青口獠牙的尸僵。 幻剑兽怎么肯轻易就范,头顶双刃激射出四道凛冽剑气分别轰向四只尸僵。 可这几头尸僵明显品秩极高,防御能力惊人,四道剑气竟是不能伤他们分毫。 远处的赵虎看着那头幻剑兽就要被自己召唤出的四只尸僵活捉,脸上笑意更甚, 可就在他沾沾自喜以为要成功时,变故突生, 那只原本只是做着困兽之斗的幻剑兽,身体周围突然生出数道气势杀力惊人的剑气,开始疯狂绞杀四只尸僵。 这几道突如起来的剑气明显比之前的那些威力更加巨大,察觉到异样的赵虎还没来得及再次出招, 那四只花费他无数心血的尸僵便被剑气绞杀成了碎片。 远处的李青莲看到这副景象,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忍不住出声笑道: “哦,幻剑兽异变,真是可惜了这四只极品尸僵,你瞧瞧他的脸色,肯定心疼死了。” 曹沫也强绷着一张脸立在一旁观看,不过没有说话。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虎损失巨大,他脸色铁青地立在那里与那只已经完成了异变,气势变得更加磅礴的幻剑兽对峙着, 刚刚为了独吞这只幻剑兽,他已经腆着老脸让那个所谓的王龙和李青莲不要插手了,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只幻剑兽会突然异变,实力提升一大截, 现在自己已经损失了四只耗费无数心血的极品尸僵,要是再叫两人帮忙自己不仅面子上过不去,那样的话四只尸僵也白费了, 毕竟之前说过,联手所获是要靠人头来分的,自己让他们不要出手就是为了独吞这一只幻剑兽。 曹沫和李青莲两人立在一旁看着骑虎难下的赵虎,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嫌疑。 眼看着赵虎又极为财大气粗地召唤出了一只五品僵王,两人都微微有些错愕, 看来是胜负已分也不用两人出手了,曹沫随即出声道: “赵大侠,我们两看你现在对付这只畜生也绰绰有余了,就不打扰了,先去前方帮别人了。” 奈何赵虎对这两人心底有无数不满,脸上也只能装作极为豪气地挥了挥手,以一种丝毫不在意地口吻朗声道: “好,那你们两先去前面看看吧,我击杀了这头畜生之后就来与你们汇合。” 曹沫强忍着笑意远掠而去,而李青莲则明显没那么讲究,临走时还装模作样地踱着步子到赵虎那边咧着嘴逛荡了一番,做完这些才和曹沫远去。 留在原地的赵虎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泄愤一般往幻剑兽身上甩出了数十道术法。 …… 在一块茂密的丛林内,一位玄衣女子正凭借着树木的遮挡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只狂躁不已的幻剑兽做着周旋。 只见那一位玄衣少女灵活的身躯在树木之间辗转腾挪,脚尖轻点身形翩翩, 只要一与那只幻剑兽拉开距离,她便精准而果断地射出一支支带着流萤的利箭。 那只身躯上插满了利箭的幻剑兽左突右撞,死死咬住玄衣少女不放, 虽然少女的每一发弩箭都能给那只紧追不舍的幻剑兽造成不小的伤害,但她知道,只要自己不能在灵力耗尽之时将这只幻剑兽击杀,那么自己便会死在幻剑兽的利刃下。 少女一次次举起双弩,一次次避开幻剑兽激射而来的剑气,可那只幻剑兽依旧是紧追不舍。 在林间与幻剑兽对峙着的玄衣少女正是苗牵机。 落入幻剑兽的幻境之后,苗牵机也很快便反应过来并且击碎了幻境,可这只幻剑兽明显实力不俗,一直与她纠缠至今。 在又一次堪堪躲过幻剑兽的剑气之后,苗牵机举起墨鸳鸯正欲给予那头耐力不俗的畜生最后一击, 蓦然之间,一道青色剑罡从远处呼啸而来,在林间犁出一道巨大沟壑,狠狠地撞向了那只倒霉的幻剑兽。 看着幻剑兽的身躯倒下并开始被剑气绞杀,苗牵机长呼出了一口气,收起双弩掠向了那道剑气出现的地方。 对着那个不知为何已经换了剑的李青莲,苗牵机郑重其事的道了谢,随后看向了一旁的曹沫。 曹沫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出声询问道: “你没事吧。” 苗牵机敛了敛一双秋水眸子,明显欲言又止,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没事就好,咱们现在先去找到其他人再说,扶翼倒是不担心,只是怕孙林和老朱出事。” 李青莲点了点头,走到了先前那只幻剑兽死去的地方,捡起了一块状若玄墨,拳头大小的铁块, “苗姑娘,刚刚那只幻剑兽被我击杀之前也只是余下了一口气,这块玄铁理应是你的。” 苗牵机倒没有跟李青莲客套,直接便接了过来, 一来李青莲说得也是实话,如果他不出手自己也能杀了那只幻剑兽。 可苗牵机刚接手那块玄铁,转手便直接递到了曹沫的面前。 “给我干嘛,我有一块,比你的这块还大。” 听到曹沫打着哈哈的话,苗牵机直接白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是千年不变的冰冷, “我叫你帮我先收着。” 曹沫“……” 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李青莲顿时觉得自己递给苗牵机玄铁的事有点画蛇添足。 三人最终在走出两三里地之后找到了扶翼,并且不只是找到了扶翼,还一下子找到了扶翼、孙林和朱子真三人。 原来,在扶翼落入幻剑兽的幻境之后,凭借着丰富的经验且强大的实力他直接便脱了困, 不仅如此,他还顺便将在附近的孙林和朱子真给一并救了出来,三人也是在一路找寻曹沫和苗牵机。 曹沫看着所有人没事,顿时放下心来。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四章 锁剑阵 曹沫几人正交谈着,赵虎领着其他三人也找到了这边。 曹沫简单地扫了一眼跟在赵虎身后的两男一女,发现他们都有些狼狈,显然在对付幻剑兽是吃尽了苦头,不过没有理会, “赵大侠来的正巧,刚打算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反倒自己找上来了。” 看到曹沫五人和李青莲都安安稳稳地在前面等着自己,四人脸色都有些异样,不过没有刻意表现出来, 赵虎摆了摆手,沉声道: “哪里哪里,王少侠,你朋友都没事吧。” 曹沫摇了摇头,笑着道: “没事是没事,只是赵大侠你的信息是不是不太准啊,咱们一大伙人不知不觉走进了幻剑兽兽群里都没发现,我们都有点不太敢继续跟着你们走了。” 一听这话,赵虎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不过还是摆了摆手打着哈哈道: “失算失算,王少侠,我们也没想到,这明明应该是生存在剑阁山山脚下的幻剑兽会突然出现在入口,王少侠还是不要说笑了,咱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这之后的路我敢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曹沫稍稍收敛了笑意,将信将疑道: “你怎么保证?” 这一问却让赵虎明显愣在了当场,不过他立马便恢复了过来,指着前方那片丛林道: “要到达剑阁山脚下,咱们着之后就必须经过前方那块妖兽盘踞的丛林,那里面的妖兽因为生存之地紧挨着剑阁山,常年受到剑阁山的剑气影响,所以体魄与外面的同类妖兽相比坚韧异常,脾性也相当暴躁,咱们要进去绝非易事,必须联手才有更大把握。” 赵虎话毕,扶翼的心声也立刻传了过来, “老曹,他说得没错,我来这里时那一块区域确实是被大片妖兽占据,依咱们几个现在目前的实力,想要过去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听到扶翼的话,曹沫也没继续和赵虎扯皮,直接点了点头道: “行,那咱们还是继续联手探索这剑阁山,不过赵大侠你最好还是拿出一点诚意来的好,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错让我们几个很难相信你啊。” 赵虎见曹沫给自己台阶下,当即说道: “行,我现在就将一条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出来的稍微安全一点的路线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得保证不能传出去,算了,你们传出去也没用,反正其他人知道了路线不知道过去的节奏也是一样的过不去,” 除了赵虎在内,在场众人皆是被他这句话提起了兴趣,就连跟着他一起的其他三人也一样。 “看到那片丛林里最高的那棵树了吗?”赵虎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其他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可是哪有什么最高的一棵树,远处丛林郁郁葱葱,所有树木看着都差不多高。 “就是那棵树冠突兀,林叶稀疏,与周围树木相比明显独树一帜的那棵。” 众人经他的指点这才找到了那棵树,仔细一比较确实如他所说要比其他树高。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赵虎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有些不太乐意继续说下去,不过最后还是提起了一口气, “这片树林里有当初那位剑道大能为束缚剑阁山上的剑气而设下的锁剑阵,分别是七把品秩极高的剑,按照北斗的方位设在树林各处,那棵最高的树便是天权剑所在的位置,其他六把则是按东北西南走向,分别设在对应的其他北斗星所在的坐标,因为锁剑阵的阵眼处剑气比其他位置更加凛冽,所以一般这些地方妖兽较少,咱们沿着这条路走就行了。” 其他人听完赵虎的话,发散感知,发现那些个位置剑气果然如他所说比别处更甚。 “告诉你们这条路线也没用,你们要跟紧我的节奏,什么时候隐藏气息,什么时候走都要听我的,这样咱们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过去。”、 十道身影屏气凝神,各自约束自身气息,开始往那片时不时传出妖兽嘶吼的树林走去。 进入树林地界之后,所有人皆是沉默不言,连心声都不敢随意去传递,生怕惊扰了妖兽,只敢用眼神去交流。 毕竟身处这片妖兽占据的丛林,稍有不慎便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十道身影在丛林内快速地穿梭着,就这样安稳地走了约莫有个十里地的样子。 处在队伍最前面的赵虎突然停下脚步,向几人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所有人立马就近隐藏身形,收敛气息。 藏身于一颗苍天巨木树杈之间的曹沫冷静地看着一群浑身剑气凛冽的业火狼从脚下经过, 这群业火狼竟然是清一色的四品修为,领头那只头狼隐隐有突破五品的趋势,这让曹沫大为惊骇。 这块位于剑阁山下的树林果然凶险,要不是它们感知和灵智较外面的妖兽低一些,自己这些人要想安稳过去那肯定是难如登天,曹沫这样想着。 等业火狼的气息完全从这一块区域消失之后,十人这才现出了身形。 所有人依旧没有说话,继续静悄悄地往树林深处而去。 待到了一块明显剑气比其他处猛烈不少的区域,赵虎突然停下了脚步将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 “等下咱们就要经过锁剑阵的第一把剑摇光剑所在的区域,我在这里提醒一下大家,千万千万不要去夺那把剑,否则这剑阁山的剑气泄露,惊起了兽潮,咱们谁都走不了!” 所有人包括曹沫一行人皆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毕竟是关乎自己的身家性命,没有理由在这里开玩笑。 “每一把北斗剑的位置都会有一只实力强悍的妖兽守护着,摇光剑阵眼处肯定也不例外,我有个特殊的法子能让那只妖兽不发现咱们,现在咱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下听我的指令行事,我一发话所有人立即动身,莫要停留,明白吗?” 听到这句话,曹沫和扶翼默默相视一眼, 看来这就是之前赵虎所说的要按照着走的独有的节奏了,只是他没有明说, 作为五人之中江湖经验稍胜其他人一筹的两人,两人极有默契开始参照时间或者是太阳方位等一些常识来找寻这个赵虎所说的节奏。 毕竟要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过去这片林子的法子被两人参悟了的话,以后说不定入这剑阁山就跟回家一样了,那取这里面的密藏不是易如反掌? 可惜目前两人都没参出个所以然来。 “好了,跟着我的步子,不要掉队,所有人收敛气息,尽快过去。” 听到赵虎的这句话,其他九人立马便打起了精神,跟上了那道电射出去的身影。 在掠出数十里之后,十人终于是见到了那把传说中的摇光剑。 这是一把做工看着极为秀气的碧绿剑柄的三尺剑,在靠近剑身靠上的位置处,缀有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图案上除了摇光星处嵌有一颗宝石外,其他位置皆是空空如也。 这柄摇光剑立于一座已经长满青苔的古老祭坛上,祭坛三尺之内剑气肆虐,似乎蕴含着绞杀一切的威能, 在祭坛之下,躺着一头正闭目假寐的剑齿白虎,重重的鼾声传入几人的耳朵里,宛如闷雷。 曹沫瞄了一眼那把摇光剑便快速离去,其他人的动作与他如出一辙,皆是收敛气息快速通过。 在此刻,十人之中没有一人对那把看着便品秩极高、威力极大的摇光剑产生过非分之想, 毕竟,那头盘踞于摇光剑之下的剑齿白虎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实在是太过骇人。 终于,在经过一段惊心动魄的路程之后,几人这才脱离了那块摇光剑所在的区域。 眼看接下来的路稍稍没那么惊险之后,耐不住寂寞的孙林开始私下里给曹沫传声, “老曹,你说这次咱有没有机会取走一把刚刚那样的剑。” “我觉得目前是没有机会的!” “刚刚我都不敢多看,生怕那只剑齿白虎会醒,可也只是看了一眼,我就发现那把摇光我是真心喜欢。” “我也喜欢。” “你脑子比我好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咱们几人联手,咱们把那把摇光剑给取过来怎么样,唉,要是这次不能把摇光剑带出去的话,我肯定会抱憾终身的。” 听着孙林心声的哀嚎,曹沫无奈叹了口气,回道: “我猜等下你看到了其他六把肯定也会这样说,要不别取摇光了,等下看到下一把开阳剑的时候,你也别管什么守护的妖兽了,冲上去就给它拔下来怎么样。” “真的?” “你可以试试。” 听到曹沫最后这一句心声,孙林立马蔫了吧唧的,连自身气息都有些泄露了。 正当这时,走在前面的赵虎突然朝着身后几人急切道: “不好,我感受到有大片魔蝠在逼近咱们的位置,所有人准备战斗,记住,都只能用动静最小的手段,咱们争取在一炷香之内把这群魔蝠解决掉,别把其他妖兽引过来了。” 听到赵虎的话,曹沫心弦一紧,手腕一翻,将飞剑星火召了出来,其他人也都立马拿出了武器。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五章 背黑锅 在十人取出武器的间隙,远处的密林间突然传出一阵宛如鬼物哀嚎的声响, 在场所有人听到那阵逐渐靠近过来的声响都感觉头皮发麻,背上寒毛倒立。 咻——咻—— 只见两支带着流萤的箭矢带着破空声以极快的威势从众人身后激射出去, 只听到两声闷哼,两只大若磨盘、浑身血气逼人的魔蝠便掉落在地。 “这群魔蝠的本命天赋应当是隐藏身形,姑娘,敢问你刚刚是用什么法子看出来这两只魔蝠的身形的?” 赵虎头也未回,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句话是向刚刚射出两箭的苗牵机问的。 “很简单,只要注意周围的灵气波动就行了,没其他法子。” 说着,苗牵机又是抬手两箭,将两只隐藏身形靠近过来的魔蝠射了下来。 其他人听到她的话,也照着她说的法子去感知周围的灵气波动, 可听着魔蝠群的动静越来越近,所有人依旧是没有感知出一只魔蝠。 众人只知道周围灵气异常的紊乱,那群魔蝠在疯狂靠近,但也只能做睁眼瞎,白着急。 曹沫也试着苗牵机说的办法将意识发散了出去,可愣是没有发现一只魔蝠,无奈只能急中生智问道: “牵机姑娘,你能感知到周围多少魔蝠?” “全部。” “那好,我们将你护在中间,你当我们的眼睛告诉我们魔蝠方位,可以吗?” 见苗牵机点了点头,九道身影立马向四面八方散了出去, “东北方向,正前方,五只!” 守住东北方位的朱子真和孙林毫不犹豫冲了上去,一人出掌,一人出剑, 三具魔蝠的尸体瞬间掉落在地,首战得捷的两人刚想松口气,两道黑影恍然之间便出现在两人身后, 两人心知不妙正欲回头抵抗,可这靠的太近根本来不及反应。 处于其他方位的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凭空出现的两只魔蝠张口满是獠牙的大口咬向两人的脖子,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两人就要殒命于此时,两支带着呼啸声的弩箭转瞬即至, 两支张开巨口的魔蝠就这样被钉死在了远处的树木上。 劫后余生的两人还没来得及说出感谢的话,苗牵机的声音再次响起, “西南方位,离地面三丈的方位,十只!” 话音未落,曹沫身形已经掠出,只见两道剑光闪过,六具尸体掉落在地, 紧接着又是一道布满鬼气黑色法阵降落在了曹沫身后,蚀骨之气冲天而起,余下四只魔蝠尸体也已冰冷。 手摇三清铃的赵虎冲着曹沫露出了一个微笑。 “正西方,两只!正东方,六只!西北方,五只!……” 在苗牵机的方位指示下,原本处于极大劣势的十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击杀来自周围的魔蝠,紧张的局势瞬间便缓和了下来。 “注意,所有魔蝠都聚集到了正东面,所有人集中火力抵御东面的魔蝠。” 九道身影瞬间聚拢起来,霎时间剑光、箭矢夹杂着各种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法一起涌出,众人身前的空地落满了魔蝠的尸体。 待这边的灵气彻底平静下来,这块原本发生过大战的区域早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遍地尚留余温的魔蝠尸体。 众人小心翼翼地经过开阳剑所在的位置,没有过多停留。 即使是最为眼馋的孙林,在经历过对抗魔蝠群的大战之后,也没有去多看一眼那把品秩与杀力皆是极高的开阳剑。 接下来经过玉衡剑、天权剑、天玑剑和天璇剑这四把剑时,众人也都走的极为小心,加上有赵虎的带领,所以也都安稳地过去了。 眼看就到了最后一把剑天枢剑所在的位置,众人依旧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大意。 “老曹,怎么样,看出来过去的节奏了吗?” 扶翼的心声传进了曹沫的识海,询问道。 曹沫面不改色,悄悄瞥了一眼正手摇折扇的扶翼,同样以心声回道: “怎么,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这是已经看出来了?” “稍稍有些眉目,不过还差一点点,不过看情况也快了,你呢?” “只要过了天枢剑的位置之后,我想就可以确定心中的答案对不对了,你看出了什么门道,说来听听。” 眼尖的赵虎瞥见正互相使眼色一看就心怀鬼胎的两人,眼皮一阵乱颤。 最后实在猜不透两人的心思,索性直接走到了队伍最前面,眼不见心不烦。 走到天枢剑外围的区域,赵虎瞅了一眼天色,依旧是先叫众人休息一会儿,等下听他的指令行事。 过前六把剑时赵虎也都会叫众人先停顿一下再过去,所以众人也都习惯了这个节奏,都没有说什么。 曹沫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慢慢恢复体内的灵力,同时也在悄悄注意着边上赵虎一伙人的动静。 而赵虎那边看似随意,肯定也是在注意着自己这几人,对于这一点,曹沫是心知肚明的。 他们要是老老实实不耍花招还好,两队人马也就安稳如常,要是敢出有其他小动作,自己几人肯定也不是吃素的。 出了锁剑阵所在的森林,前面有无数个藏有无数宝物的小洞天,到了那里,自己等人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进入了剑阁山的内部,那样才算是各凭本事的寻宝探索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到了,咱们抓紧时间走吧。” 十道身影立马收敛气息,往天枢剑所在的位置赶了过去。 天枢,北斗七星之枢纽,代表着劫后余生。 而这把天枢剑,作为这锁剑阵内最后一把剑,却没有它所寓意的那样蕴含生机。 只见天枢剑周围,无数缕几乎就要凝为实质的剑气在无休无止地肃杀着一切, 从旁边经过的曹沫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把天枢剑上面所蕴含的无尽杀力,即使离着有上百尺的距离,他依旧能感觉到剑气在撕扯绞杀自己身上的肌肤。 那座安放天枢剑的祭台上的青砖一看便不是凡品,可此时却早已经斑驳不堪,剑痕累累,明显是常年受剑气绞杀的缘故。 祭台下,同样有一只剑气凛冽的妖兽守护着,这是一只浑身浴火的单足鸟。 曹沫记得自己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书上看到过,这种鸟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做毕方。 传说中的那只始祖毕方妖圣,具有焚天煮海的本领,这剑阁山内的这只显然不是,不过即使如此这也不是几人可以去窥伺的。 几人小心翼翼地从这块区域经过,一切都按部就班,生怕惊扰了那只闭眼假寐的毕方鸟。 就在这时,走在队伍后面的曹沫突然看见前面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往那把天枢剑所在的祭台掠去, 曹沫心中一惊,马上反应过来那人是要夺剑,直接出声向自己的几人喊道: “快冲出这片树林,他们要夺剑!” 走在前面的孙林等人听到曹沫的话,毫不犹豫便以最快的速度往外掠去。 可很显然为时已晚,百尺距离,那道掠出去的身影顷刻便到,天枢剑就这样被那人从祭台上拔了出来。 那只在边上假寐的毕方鸟感受到身边气息的波动,微微张开了眼睛,浑身火焰猛地大盛。 曹沫一边往前掠去,一边关注着天枢剑那边的情况。 原来,出手夺剑的正是以断后为由,却心怀鬼胎的赵虎。 赵虎取下天枢剑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取出了一张符箓, 黄色光芒泛起,赵虎的身躯化作一道残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最后面的曹沫,往森林之外而去。 曹沫心中暗骂,往前看去, 果然,与赵虎一起的其他三人也几乎在同时掏出了一张黄色符箓,三道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十道身影瞬间只剩下了六道在原地,其中四道带着黄色光芒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往森林外掠去。 身后羽翼煽动的声响传来,曹沫全力发动踏雪无痕,头也不回地往前方掠去。 感受到身后剧烈的灼烧感,曹沫心中叫苦不已,看来那只毕方鸟已经追到身后了。 走在前面的几人情况比曹沫也好不了多少,都是在发现赵虎夺走天枢剑之后便开始运转踏雪无痕。 可即便如此,那只实力明显高出众人一个档次的毕方妖兽也在转瞬之间来到了众人身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已经心存死志的众人几乎都要准备回头放手一搏了,六人身上突然泛起一阵白色荧光, 所有人速度猛地提升了一大截,身形如疾电一般激射而出,六道身影化作六道白色流萤只是在一瞬间便冲出了锁剑阵所在的森林。 那只追到森林边缘的毕方鸟眼睁睁地看着曹沫等人逃脱,似乎因为某种禁制的缘故不能离开锁剑阵森林,只能在森林边缘愤怒地嘶叫,疯狂地朝着森林发动攻击,一大片树林燃起了熊熊火焰。 曹沫顾不及这些,转头看着扶翼脸色苍白地立在原地,身形似乎有些不稳,关切地问道: “怎么样,没事吧?” 扶翼自嘲一般笑了笑,摇着头道: “没事,只是韬光养晦惯了,太久没使出全力,现在体内灵气有点周转不过来。” 扶翼长呼出一口浊气,调理了一下气息,笑骂道: “他奶奶的,从来只有我拉屎让别人来擦屁股的道理,今天倒好,反倒给别人擦了回屁股!”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惊喜 曹沫身形一闪,直接往眼前的山洞掠去。 山洞不大,幽暗且潮湿,曹沫随手燃了一只火折子,谨慎地往前探索着。 只听一阵吱吱声响,曹沫循声望去,幽暗的洞穴中,两点忽闪忽闪的萤火映入眼帘。 察觉到危机的曹沫心念一动,脚尖顺势一点,身形快速倒掠出去, 还不等他站稳,那两点诡异的萤火带着一股劲风直接扑面而来。 曹沫心中大骇,手腕一翻本命飞剑出现在手中, 幽暗的洞穴霎时便被金色剑罡照亮,借着剑光,曹沫这才看清面前那团黑乎乎地冲向自己的东西是一只巨型丹心铜星鼠。 这只体型宛如小牛一般大的丹心铜星鼠结结实实挨下了曹沫这一剑,只是抖了抖身躯,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它背上那些宛如银针一般的毛发在幽暗的洞里越发渗人,让这原本就潮湿阴冷的洞穴更添几丝寒意。 曹沫不敢轻举妄动,紧紧盯着眼前这只实力不俗的丹心铜星鼠王,他知道当前状况下,自己稍一大意便可能丧命。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绝望,因为通过观察,他发现面前的这只丹心铜星鼠王虽然在气势上看着有些渗人,不过事实上它的实力与自己的相差并不是很大,不然它也不可能一直与自己对峙在这里而不发动攻击。 这只丹心铜星鼠王的智力明显与外面的那些灵智不高的丹心铜星鼠不在一个档次,很显然它也在寻找着自己的破绽, 一人一妖兽就这样在狭窄的山洞里对峙着,双方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一个一击必杀的时机。 曹沫横剑于胸前,目光如炬,身上的长袍绽放出一阵血色光芒,挂在他腰间的那枚龙首印也在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飞剑星火之上,雷电与剑气纠缠交织,上面的铭文在雷电与剑气的洗礼之下发出阵阵光芒, 如今的他,做好了一切准备,身上带着的守御法宝全部灌注了灵力,只要对面那只铜星鼠王敢先一步出手,他就有把握硬接下对方一击,直接一击毙命。 不过事情没有按照曹沫的意思发展下去,那只铜星鼠王很显然也知道这种情况,它同样做好了一切准备。 滴答—— 洞内,一滴泉水从石壁上滑落下来,刚好落在双方的中间, 原本落针可闻的山洞在这滴泉水的刺激下,战斗一触即发,灵力瞬间紊乱。 只见那只铜星鼠王身躯剧烈颤动,霎时间破空呼啸声灌满了曹沫的耳朵, 无数枚带着凛冽剑气的银针随着铜星鼠王身躯的扭动直接朝着曹沫激射而来。 那些闪着让人脊背生寒的银针组成一张大网,将洞穴的每一寸空间都占满, 银针转瞬便到达身前,曹沫的身躯离着洞口太远,眼看避无可避就要被钉成筛子时。 对面那只铜星鼠王看着自己的本命神通就要取得预期的效果,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那位少年的脸上, 可是这一瞥却让它心中一寒,它不仅没有在那位少年脸上看到意料之中的惊慌神色,还破天荒地看到了一丝诡异的笑意。它正欲趁着这个间隙使用遁地神通逃走,可还没来得及等到神通发动, 山洞内突然生出一阵空间波动,那无数枚足以致四品修士身死的银针在瞬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一道剑光闪过,这只作威作福数十载的丹心铜星鼠王便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倒在了地面之上。 曹沫倒提长剑,直接催动了本命飞剑的神通,寒光闪闪的银针瞬间掉落一地。 曹沫搓着手走到了那座巢穴前,仔仔细细搜寻了一番,除了巢穴正中央插着一把长剑之外,整个洞穴再无一物。 费尽周折,终于是得到一件密藏了。 大感不容易的曹沫将地上那柄长剑取了下来,眯着眼仔细查探了一番。 功法的品级统共分为天阶、地阶、人阶三类,这与兵器与法宝的品级分类具有大不同, 兵器和法宝因为较功法类的不同,可以靠着人力炼制出来,所以往往自成一体, 除去山下人用的那些的材质寻常的普通兵刃之外,品秩从上往下又分为四阶,分别是天地玄黄四阶。 这天地玄黄中四阶中就算是的最低阶黄阶兵刃,拿到山下人手中那都是了不得的神兵利刃,跟别说往上的那三个品级了。 兵刃的品秩没有功法图卷那般所表现的明显,需要用自身灵力去查探。 而曹沫这次从丹心铜星鼠巢穴中得到的这把长剑,剑身上铭刻了铜骨二字,是一把黄阶兵刃。 品秩说高说不上不是很高,说低也不低,于曹沫来说就是鸡肋,毕竟有金鸣剑珠玉在前,看不上这把剑也正常。 收起铜骨剑,曹沫脚尖一点,直接掠出了这座小秘境 在曹沫走后,这块生机明显散失了不少的小秘境内,几只之前留得一命的丹心铜星鼠突然从山洞巢穴内破土而出,开始争抢啃噬那只已然毙命的铜星鼠王的尸体。 这是这处秘境内生命的又一场轮回。 当然,对于这些事情,已经走远了的曹沫肯定是不知道的。 …… 在一处生存着小秘境内,刚解决完最后一只剑齿虎的曹沫收起飞剑, 他缓缓蹲下身,轻轻用手将地面上那株叶子如剑刃的小草周围的泥头刨开,随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长相很吸引人的小草连带着泥土从地上挖了出来。 这是一株剑骨草,叶子如同利刃,常年受剑气肆虐而屹立不倒,对于剑气造成的伤害具有奇特的疗效。 剑骨草是剑阁山秘境内独有的一类草药,要是放到外面,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一味灵药。 眼前这株剑骨草是曹沫在剑阁山内找到的第四株了,除了铜骨剑之外,曹沫在这里面所获得就只剩下这四株剑骨草。 总共进过五个小秘境,一把黄阶长剑,四株剑骨草,也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 出了丹心铜星鼠秘境之后,曹沫找的秘境的次数越发多了起来,不过大多数秘境他也只是查探一番便赶紧绕开了, 毕竟实力有限,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比较清楚的,没必要为了秘藏冒这个险。 虽说望山跑死马,那座插满长剑的剑阁山看着离着近,其实在幻境的影响之下实际距离还是很远的。 曹沫现在是走了接近有四天了,随着越发的深入,遇上的秘境危险性也越来越高, 大多数情况下他也只是简单查探一番,不敢有过多的觊觎之心。 就这样继续小心翼翼地走了有个两天,曹沫在一块危险性极高的秘境之外停了下来。 之所以他在这块秘境外停了下来,不是他突然想通了想着铤而走险一把,而是这块秘境生出的灵气波动把在大老远之外的他吸引了过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遇上了扶翼还是李青莲两人之中的一个,毕竟有把握闯这种秘境的自己想当然认为也就这两人, 不过靠近之后他立马反应过来,扶翼和李青莲两人与自己走的方向是天差地别的,这块区域这么大,能遇上除非他们两是南辕北辙认不出方向,可这很显然不可能。 那么这块动静极大,危险性又极高的秘境里面的人,只能是在先一步进入秘境内的赵虎等人了, 想到这些,曹沫立马便收敛了气息,悄悄地摸到了这块灵气波动异常强烈地秘境外。 只见一阵极为细微的灵气涟漪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泛起,一位手拿三清铃,正欲释放法阵的灰袍男子手上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肖老大,怎么了?” “没事,只是我刚刚突然感觉秘境好像有人进来了。” 听到灰袍男子的话,另一位身体散发着诡异红光抄着长刀独自砍杀的男子头也不回道, “老大,这肯定是你的错觉,这群白焰铁貂实力确实不一般,移形换位的本命神通都让老大你产生错觉了。” 灰袍男盯着身后的秘境入口仔细查探了一番,确认身后没有东西之后,这才沉声开口道: “但愿是吧。” 灰袍人一个招手,一道黑色法阵落在了远处的白焰铁貂群之中,黑色火焰如同附骨之蛆在一群散发着白色火焰的白焰铁貂之中燃烧开来,一只传向另一只, 攻势迅猛的白焰铁貂群瞬间吱呀乱叫,乱做一团, 那位使用兵家术法的男子压力顿时大减,笑着回头大叫道: “肖老大好样的,蚀骨黑炎再来几下,这群畜生都不用我动手了,直接一个个活活烧死了。” 听到手下兄弟的赞美,原本疑虑重重的灰袍男子顿时心情大好,笑着骂道: “要是我体内灵力恢复速度禁得住这蚀骨黑炎的损耗我早就让你小子滚蛋了,省的在这里光吃饭不出力。” “别啊,你看我干的多卖力啊……” 身形隐藏在一处石壁之后的曹沫听着两位老熟人的交谈,小心地收敛起自身气机,准备找机会给两人一个“惊喜”。 在这遇上的两人正是之前的摆自己一道的赵虎和他的手下。 感觉到两人的气机目前还算稳定,风头正盛,曹沫没有贸然出手,而是选择继续静静地等待。 看\春秋煮酒\就\记\住\域\名\:\w\w\w\.\8\2\z\w\.\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异变的白焰铁貂王 那位名义上叫做赵虎,实际上却姓肖的灰袍男子,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五品修士, 而且他修炼的还是极为邪门的赶尸一派术法,要是正面与他交手,曹沫的胜算很小,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再加上他身边还有一位四品修为的兵家修士,现如今曹沫要是冲出去就是自己找死。 目前来看,孤身一人的曹沫想要在这两人身上占到便宜, 只能等,等一个极为难得甚至是不会到来的机会。 轰—— 又是一道蚀骨黑炎砸向了那群攻势猛烈的白焰铁貂,有了前车之鉴,铁貂群立马四散开来,不敢去触碰那道黑色的火焰。 修炼兵家术法的男子全身猩红,宛如一头暴怒的猛兽,提着长刀在铁貂群之中左右冲杀, 尽管这个小秘境内生活着的白焰铁貂大多都到了四品,可这依旧挡不住两人气势凶猛的攻势。 曹沫依旧是收敛着自身的气息,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对面战场的情况, 整个白焰铁貂群被两人杀地节节败退,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这个秘境被两人攻破是早晚的事,两人还不会有什么大的损伤, 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曹沫正想着先行退出秘境,等两人攻下一个秘境时再找机会出手, 正当这时,曹沫见到两人身后突然泛起了一阵灵气波动,而正与白焰铁貂群激战正酣的两人明显没有感觉到, 看到这个状况,他留了下来。 果然,一道劈啪作响的白色焰火蓦地出现在了两人身后,白焰直接带着极起猛烈的威势将猝不及防的两人吞噬了下去, 曹沫刚想暗暗拍手叫好,一道漆黑如墨的光罩便从那团白焰之中剥离了出来,光罩落下之后,两人完好无损地从中走了出来。 遍体血气的兵家男子明显有些心有戚戚然,不过他还是伸出一个大拇指夸耀道: “肖老大,果然还是你厉害,要不是老大你在这我今天就栽在这群畜生手里了。” 这次灰袍男子脸色却没有了之前的和气,而是冷冷地道: “行了闭上你的嘴吧,要不是我之前察觉到了,咱们两人都得完蛋。” 兵家男子满脸羞愧,乖乖闭上了嘴,手中长刀使劲往冲到身前的白焰铁貂身上招呼。 “你拦住那些小白焰铁貂,我解决完这只大的就来帮你!” 兵家男子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冲了上去,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一团带着恐怖热浪的白色火焰突然出现,直接撞向了正手摇三清铃的肖老大, 肖老大看到火焰却不闪不避,结结实实将这杀力惊人的一击给接了下来。 那团白色火焰眼见未能占到便宜,开始急速后掠, 一道黑色法阵蓦然出现,正巧挡在了白焰后掠的路径之上,无数黑色手掌破图而出,将悬浮在空中白色火焰给完完整整笼罩起来, 在黑色触手的攻伐之下,白色火焰开始变得微小直至熄灭,一只大如牛犊的白焰铁貂现出了原本身形。 看到这番场景,躲在暗处的曹沫顿时大失所望, 原以为这只后出现的白焰铁貂王能够给肖老大两人造成不小的伤害,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看来,他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 曹沫正失望中,那只白焰铁貂王却再次给了他一个惊喜。 原来,身为赶尸人的肖老大见白焰铁貂王被自己的法阵困住了,想着直接召唤出一只五品鬼王给予它致命一击, 可没想到那只铁貂王还留了一手,它身上原本已经熄灭了的白色烈焰直接腾地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鬼物邪祟一类的事务本就天生被火焰压胜,况且这头白焰铁貂王自身的实力本身便不俗, 那只带着滔天鬼气的五品鬼王在靠近铁貂王之后,巨大的白色烈焰瞬间便将鬼王吞噬。 伴随着鬼王的嘶吼声和白色烈焰燃烧起来的噼啪声,那只五品鬼王不出一会儿便化为了灰烬。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了,以至于连胸有成竹的肖老大都没有来得及施法收回,那只五品鬼王便成了一团散发着恶臭的灰烬。 浑身烈焰升腾的白焰铁貂悬空而立,朝着肖老大投过去一个鄙夷的目光。 轰—— 一道蚀骨黑炎直接砸向了场中那只白焰铁貂王,紧接着一道极为诡异的黑色法阵出现在了它的身后,里面吹来阵阵阴风,一具具白骨骷髅从中扑杀出来, 这些还不够,只见以那只白焰铁貂王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一道阵法顷刻间便降落了下来,无数黑色电蛇劈啪作响,抽打着那块区域。 那位原本正与那些白焰铁貂激战正酣的兵家修士感受到身后的气氛,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他知道,肖老大这次是真的怒了。 躲在远处的曹沫看到这番景象,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没有提早出去,不然的话就看不到这位肖老大使出全力的景象了, 现在正好能够看看他的底细,为等下“讨债”做准备。 肖老大身躯凌空,一身灰袍随风鼓动,猎猎作响,那枚黄阶法宝三清铃被他祭出,飘荡在身侧。 无数雷电和鬼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场中的那只白焰铁貂王,黑色法阵内扑杀而出的白骨骷髅将它团团在中央,蚀骨黑炎的势头早已经盖过了白焰。 凌空而立的肖老大出声怒斥道, “孽畜,毁了我的五品鬼王,我今天就要让你生不如死!” 整个小秘境内回荡着这个渗人又恐怖的声音,躲在暗处的曹沫单手紧紧握住飞剑,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在肖老大凛冽的攻势之下,场下那只嘶吼不止,不断地扑咬那些冲上来的白骨, 数条雷鞭在它身上抽打着,重新燃烧起来的白色烈焰在黑色雷鞭的抽打之下越来越小,它的整具身体如同风中残烛, 那些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黑炎让白焰铁貂王身躯周围的一切事物都燃烧起来,那一方土地俨然成了一片炼狱。 吼—— 只听一道震天的吼声响起,那只被困住的白焰铁貂王身上原本飘摇不定的火焰再次升腾而起,而且这些白焰与之前的那些相比,明显更加精纯, 它的身躯在白焰的洗礼下开始发生变化,獠牙开始散发出利刃一般的光芒,利爪如同爪刀, 一具具前赴后继扑杀上去的白骨被它一爪拍碎,那些原本蚀骨的雷电与黑炎已经奈何不了它。 “这只白焰铁貂王异变了,别管你那些了,快点过来!” 肖老大几乎是嘶吼着向身后之人发出了命令,他实在是太兴奋了, 这只妖兽王异变,往往就意味着这处秘境的密藏不一般,如果他的判断没错的话,只要拿到这处秘境里的密藏,那么自己突破五品瓶颈是必定是水到渠成的事。 他看着那只已经完成了异变的白焰铁貂王,眼神中的贪婪根本就掩饰不住。 “你在前牵制住它,我在后面发动攻击!” 话音未落,他随手冲着身后释放了一道术法,那些想要冲过来的白焰铁貂瞬间便被一条黑色的火线给隔绝开来。 漫天术法落下,白焰铁貂王身形蓦然之间便在原位消失,紧接着空间波动泛起,一只携带着剑气的利爪掏向了肖老大的后心, 没反应过来的肖老大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得祭出身侧悬浮着的三清铃, 叮…铃……叮铃…… 一阵侵蚀心智的铜铃声响起,被铃声影响从而动作慢了半拍的白焰铁貂王瞬间便恢复了过来, 可正是这样一个短暂的停顿,让肖老大逃过一劫,利爪从他的肩膀上一穿而过,带出大片血液。 一击未得手,白焰铁貂王的身形再次消失。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锻白焰 立于场中的两人目光如炬,谨慎地关注着四周的灵气波动。 蓦然之间,一道白色法阵以两人为中心,瞬间降落下来, 肖老大和兵家修士见状,毫不犹豫便开始往阵法之外掠去。 可是很明显为时已晚,在那道白色阵法落下去的一刻, 两人的头顶上,一道彷佛带有焚天煮海威势的赤白火柱顷刻间便灌了下来。 原本鬼气森森的大地瞬间换了一番景象,赤白色的烈焰带着肃革之气咆哮着将两人的身躯给整个吞噬下去, 这便是异变之后的白焰铁貂王的真正实力吗? 在这番威势之下,躲在暗处的曹沫无比确定,就算是一个六品修士在这里挨上这么一下,那绝对不死也会重伤,更不要说只有五品的肖老大和那位四品的兵家修士了, 曹沫不敢发散神识去查探,现在也已经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正当他以为两人就此毙命之时,那道赤白色的火柱里突然传出了一声低吟, 那声低吟轻微且沉闷,恐怖而渗人,丝毫不像是一个人能够发出来的,倒像是一只厉鬼。 正密切盯着战场的曹沫看见一道身影从那道有着焚天威势的火柱中间缓缓迈出,在看清那道身影的那一刻, 原本谨小慎微地收敛着自身气息的曹沫差点便惊叫出声来,他的瞳孔瞬间放大,随后快速收缩恢复了原状。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那道从火焰中出来的身影整个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的模样,身体干枯,皮肤溃烂,脸上早已没了血肉,几乎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头骨了。 头骨上那原本是眼睛所在的位置,只余下两道忽明忽暗的绿色冥火。 那具身体提着一把长剑,曹沫认出来那正是之前的天枢剑。 白焰铁貂王从那团赤白的烈焰中扑了出来,直接扑向了那道已然成了鬼物的身躯, 鬼物不闪不避,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把天枢剑, 曹沫察觉到这方秘境内的剑气开始极速地往天枢剑之上凝聚,丝丝缕缕,聚流成溪。 轰—— 天枢剑剑尖上聚成的剑气溪流在瞬间倾泄而出,宛如大坝决堤,奔涌而出,撞向那只白焰铁貂王。 那只龇牙咧嘴朝着鬼物嘶吼咆哮地白焰铁貂王似乎在看到这一剑之后便放弃了挣扎,或许根本就是挣扎不了, 剑气余韵散去,赤白色烈焰缓缓熄灭,那只白焰铁貂王早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倒在了地上,周围还有数不清的白焰铁貂尸体。 哐当—— 天枢剑掉落在地,那具已然成为鬼物的身躯瘫倒在地上, 眼窝处那两朵冥火忽明忽暗,彷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正当战斗落下帷幕,万物回归寂静之时, 一道宛如幽灵一般的身影从战场边缘悄悄摸了过去。 三枚银钉悄无声息地出现,之后瞬间爆发,齐齐整整地钉入了那具已然成了鬼物的身躯, 这还没完,在三枚雪月钉出现的同一刻,一柄长剑也悄然出现,直接朝着那具瘫坐在地上的鬼物头颅斩去。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快,快到所有事情彷佛都是在眨眼间开始随后便结束了, 正当曹沫以为这次偷袭要万无一失时,那只鬼物的身躯诡异地往侧面掠了出去, 本应斩下头颅的一剑落空,曹沫来不及多想,直接倒掠出去,立在了远处。 落稳身形的鬼物朝着曹沫发出诡异的笑声,已经没有了血肉的下颔骨一张一合,声音沙哑且渗人, “哈哈哈哈,王少侠,别来无恙啊,怎么一见面就送我一份礼物,你也太客气了。” 说着,灰袍鬼物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贯穿胸口的三枚雪月钉,眼窝处两朵灵动跳跃着的冥火暗含杀意。 曹沫提剑在手,脸挂笑意,客套道: “唉——还是肖老大你大方,送了我们几个那么大一份礼,让我受之有愧,我这不是追上来还礼了吗?” 已经成了鬼物的肖老大缓缓举起那只握着天枢剑的手,用另一只已然是白骨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剑刃,沙哑开口道: “既然王少侠大老远追上来了,那就留下来好好拉拉家常吧,不然显得我不知礼数不是。” 听到肖老大的威胁话语,曹沫心中石头这才落定,看来自己判断的没错,现在他的状态肯定很不好,否则直接便把自己杀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废话,于是立马便微笑回道: “好。” 话音未落,提着长剑的肖老大已然掠到了近前,速度之快,让曹沫心中大骇,白泽袍和龙首印瞬间便释放开来, 正以为又要经历一场恶战时,掠至曹沫身前的肖老大突然手腕一翻,一张金色符箓出现在了手中,一抹金光闪过,秘境复归死寂, 肖老大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这才反应过来的曹沫心中暗恨。 罢了,至少这次不是无功而返,还是有收获的,而且收获肯定还不小。 曹沫倒提飞剑来到秘境中央,白焰铁貂的巢穴处,一团赤白色焰火漂浮在空中,无风而舞。 曹沫轻轻伸出手掌,想要将那团赤白火焰引到身前,可是那团火焰却自生灵智一般朝着旁边做了一个躲闪的动作,避开了他的手掌。 奇了怪哉,这是什么火,竟然还会主动避开人。 不死心的曹沫直接将双手拢起,彷佛要徒手捧起那团赤白火焰,这次火焰竟然没有躲闪,而是顺着曹沫的飞到了他的身前。 收拢火焰的间隙,曹沫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整个白焰铁貂巢穴,发现除了面前这团奇怪的火焰之外再无他物。 这团赤白色火焰应当就是这个秘境内的密藏了,只是如今自己对这团火焰的底细和来历丝毫不了解,现在想要将它收起都有些困难。 看着那团在自己眼前上下翻飞着的赤白火焰,曹沫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他犯难之时,赤白火焰突然之间便朝着他手中的本命飞剑飞去, 曹沫大为惊骇,正想着收剑时,手中的飞剑却也生出了灵智一般迎上了那团火焰,他没有去制止, 飞剑星火与赤白火焰接触的一刹那,火焰瞬间融入剑身。 曹沫抬头凝视着飞在空中的本命飞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飞剑上交织缠绕着的雷电与剑气根本就不是自己之前想的那般互相融合,而是貌合神离,彷佛是两位争斗厮杀的神龙,在互相啃噬消耗,难怪之前自己每次出剑之时总感觉有莫名的凝滞之感,原来原因在这里。 正想着这些,那团赤白火焰突然出现,加入了小小的剑身战场。 剑气、雷电和火焰三番势力在飞剑剑刃这块方寸之地上互相攻伐,你来我往,时而三足鼎立,一会儿又成了一霸双强的光景, 最终,雷电与剑气幻化的长龙被后来的赤白长龙一口吞下,并做了一条更加粗壮的赤白色巨龙。 剑身之上,从岳阳城以来便开始的纷争至此告一段落,飞剑星火上只剩下一条带着雷电的赤白色剑气缠绕。 一切异象消失,飞剑星火悬浮在空中,铮铮颤抖,彷佛龙吟。 曹沫一把握住身前的飞剑,一道精纯无比的赤白色剑气瞬间缠绕在剑身四周, 他觉得现在自己与飞剑的联系比任何时候都要密切,星火剑身三尺,握住剑的一刹那,自己的手臂便彷佛多长出了三尺。 他也终于是记起了这道神秘异常的火焰是什么了。 神锻白焰,玉鼎蛊轴上只有简略记载,这是一类天生地长的烈焰,与武器融合能够精纯武器,消除瑕疵,是一类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之前曹沫只是简单阅览过玉鼎蛊轴上对神锻白焰的描述,也没有太深的印象,况且又没有见过,如今看到它的作用后这才记起来。 曹沫极为满意打量了一下已经精纯为赤白色的本命飞剑,心念一动,轻轻一个挥砍,一道赤白色剑罡破空而去, 轰—— 赤白剑罡所过之处,无数花木化作齑粉,远处的花岗巨石彷佛一块白皮豆腐一般被一剑劈成两段, 山崖之上,一道沟壑深深嵌于其上。 这剑阁山自成一地,秘境内的山石草木本就较外面的寻常山石坚韧许多, 这一剑的动静要是在外面或许有些不足挂齿,可如今到了里面,曹沫深知,要是原来的自己,一剑劈出根本就出不来这样的威势。 可想而知那道神锻白焰对于自己本命飞剑的加持作用有多么大。 想到这些,曹沫原本因为肖老大溜走而产生的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得到这道神锻白焰于他来说已然是一件极大的机缘了。 目前来看,前方的秘境还是不要去触碰的好,毕竟有刚刚肖老大两人对阵白焰铁貂的前车之鉴在前, 自己要是还想着去探索前面的秘境,无异于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出了秘境,曹沫小心翼翼地查探了一下四周的状况,在确定逃走的肖老大没有暗中跟随之后,身形直接便化作一条长虹,往远处的剑阁山掠去。 如今的他依然没有了探索秘境的心思,即使看到一些气息很是微弱的秘境,即使知道里面板上钉钉肯定有了不得的密藏,他也没去冒这个险。 因为他知道,命只有一条,有些东西不是现在的他应该去触碰的。 有了明确的目标,曹沫没有再在查探秘境的气机上花费心思,左躲右绕之际,很快便来到了那座插满长剑的剑阁山脚下。 出乎他意料的是,比自己先到这里的不是探宝经验丰富的扶翼,而是朱子真和孙林两人。 第一百四十章 剑阁山脚下 曹沫看着伤痕累累的两人,有些担忧,不过在仔细询问下知道两人都没事后,也顿时放心下来。 原来,孙林和朱子真两人在入口处分别之后,一开始的也是打算各自找寻秘境,争取寻到更多的密藏。 奈何孙林在一次探索秘境中错误判断了其中的危险性,差点栽在一个秘境内,幸好是察觉到动静的朱子真赶到,两人联手之下才终于脱困。 最后为了安全起见,两人便没有过多的去探索其他秘境,而是直奔剑阁山脚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两人来的比其他人都要早,也是为什么伤痕累累的缘故。 孙林捂着半边肿胀的脸,另一只手摊开在曹沫的面前,将一样东西递了过来, “老曹,你帮我看看,这是啥玩意。” 曹沫将目光投向了孙林的手掌,在看到那样东西时,下意识地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枚小剑胚你是从哪得来的,这玩意我可看不准,等下叫扶翼帮你看看。” 看到曹沫震惊的样子,孙林极为满意,不过还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道: “为了这玩意我可是差点掉了半条命呢,你喜欢?要不我送你。” 看着孙林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曹沫有些哭笑不得,将孙林的手掌推了回去,笑着道: “你不是喜欢剑吗,这枚剑胚可是好东西,虽然我拿不准它的品秩,可我知道要是好好温养它的话,肯定会是一把不错的大杀器,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剑胚,也是飞剑的一种,不过它们不同于曹沫这类儒家修士的本命飞剑,只是一种类似于温养在窍穴内的剑形暗器,任何修士皆可用灵气温养在窍穴之内,召之既出,收之既回。 儒家修士的飞剑是本命武器,皆是以各自精气炼化而成,而这类飞剑剑气却是后天锻造而成,不能相提并论, 虽然说是这样说,可这类飞剑依旧是极为难得的物件,要是炼化有成的话,也不会比一些儒家修士的本命飞剑差。 曹沫曾经问过孙林要不要跟着自己一同修炼儒家术法,不过被孙林拒绝了。 他曾悄悄告诉过曹沫,作为妖兽一类,他修炼的是族群自有的一套法门,据说是某些莫名其妙便刻入了他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即使剑痴如孙林,也一直只是用剑做武器,没有去修炼本命飞剑。 如今这枚产自剑阁山秘境内的小剑胚肯定很珍贵,而且看样子孙林和朱子真两人这一身伤也和这枚剑胚有莫大的关系,曹沫肯定是不会收下的。 “你这一路就没有遇上什么适合你的剑?”曹沫有些好奇地问道。 孙林见曹沫没有收下剑胚,也没有强求,默默收进了自个儿的方寸物中,这才耷拉着一张脸道: “有是有,只是没敢去夺。” 朱子真很适当地接过了话茬,带有些讥讽的语气道: “可不是嘛,要不是我拉着,差点就要返回去夺那几把锁剑阵中的剑了。” 孙林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看样子锁剑阵中那几把不俗的长剑他是真心喜欢。看着孙林的样子,曹沫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随后手腕一翻,一把黄阶长剑顿时出现在了手中, “你看看这把铜骨怎么样,虽然只是玄阶,可拿出去也不算太差。” 见到曹沫手中的那把长剑,孙林眼睛一下便冒出了一道绿光,彷佛打了半辈子单的老光棍见了光溜溜的小媳妇一般,一把便抢了过来,不过在查探清楚铜骨剑的品秩后立马便流露出了失望神色,随后便将长剑递回给了曹沫,心不在焉道: “玄阶啊,品秩确实有些低。” 没办法,谁让金鸣剑珠玉在前,孙林眼光高看不上也正常。 几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袭黑衣已然掠到了身前,这次回来的是苗牵机。 见到苗牵机回来,孙林一改之前的颓色,立马腆着脸迎了上去,牵机姐长牵机姐断地叫着,熟稔地很。 回到几人之间的苗牵机简单诉说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随即便将一本古色古香的典籍拿了出来, “这本青云剑经你们谁要,我不用剑反正也用不上,留着占地方。” 听到苗牵机的话,其余三人的目光瞬间被她手中那本古朴典籍给吸引了过去, “天哪,这是一本地阶剑经,牵机姐你太厉害了,”孙林满脸震惊地看着那本古朴剑经,惊喜大叫道。 曹沫在看到那本青云剑经的那一刻脸上神色也和孙林差不了多少,皆是震惊, 地阶剑经,要是放到外面,那可是会引起七品修士争抢的密藏啊。 能在这剑阁山秘境之内获得这类地阶的功法,那可不是实力能说了算的,那得是有极好的运气。 “你们谁要,不要的话就等出去了随便找个地方卖掉。” “别卖,牵机姐,我要,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把这本剑经给我吧,我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适合你的宝贝肯定先给你留意着。” 听到孙林的话,苗牵机笑了笑,将目光扫向了其他两人,最后将那本剑经递了过去。 她没有在意孙林说的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也不管孙林以后是不是真的会留心自己喜欢的东西, 只是突然觉得,得个这样虚无缥缈的承诺,比卖掉换钱来的好,她更喜欢。 看着孙林收下了剑经,曹沫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朝着他使了个眼色,沉浸在喜悦中的孙林脑瓜子不慢,立马反应过来,将一枚小剑胚递到了苗牵机的面前: “牵机姐,这枚小剑胚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就当我拿她换你的剑经了,怎样。” 苗牵机低头瞥了一眼那枚悬浮在孙林手掌心的小飞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孙林眨了眨眼,那只摊开的手掌有些尴尬,他忽然察觉到苗牵机有些不开心了,只是依他的脑瓜子就是想不通是为什么。 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还是牵机姐觉得换自己的小剑胚吃亏了? 孙林连忙补救道:“牵机姐你要是不满意的话,我这里还有其他宝贝,你喜欢都可以给你。” 苗牵机没有去接孙林的这句话,而是破天荒用一种玩笑的口吻问道: “是不是我跟你换了,你以后就不会给我留心喜欢的东西了?” 向来是见风使舵能屈能伸的孙林这下哪还敢嘴花花,立刻回道: “怎么会呢,就算是牵机姐没送我青云剑经,我也会帮牵机姐你留意喜欢的物件的。” “是吗?” 孙林重重点了点头,都不带犹豫的。 最后,苗牵机收下了那枚小剑胚,并且直接将其炼化温养在了窍穴之内。 孙林也开始就地修炼那本地阶功法青云剑经。 第八天,扶翼姗姗来迟, 看样子有些狼狈,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次他肯定收获颇丰,毕竟他收刮的本事在这里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看到正席地炼化剑经的孙林,扶翼没有去打扰,而是摇着折扇闲庭信步来到了曹沫几人身前,看样子心情很不错。 大家一致决定在孙林炼化完青云剑经之后再去登身后的剑阁山,几人也趁着这个空闲寒暄了一会儿,简单交流了一下信息。 曹沫这才知道,在秘境之内时,扶翼也遇上了肖老大那一伙人,只是还没来得及给他们惩戒便让他们溜走了。 正闲聊间,一人却来到了几人的身边,那人直接抱拳道: “诸位,好久不见。” 看到一身伤痕却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李青莲,曹沫几人也立刻回了一礼,寒暄道: “看来李兄这次收获颇丰啊。” 这原本只是曹沫的一句客套话,可当这位蜀中李家的剑道天才听到后,他毫不犹豫便将一大堆密藏掏了出来,直接展示到几人身前, “这些是在下这次所获的一切机缘,诸位要是看上哪件,可以直接拿。” 看到李青莲这副豪爽的样子,曹沫几人面面相觑。 连孙林都知道,出门在外,讲究一个财不外露的道理,这位李家芝兰倒好,直接将所有宝藏给摆了出来,而且还要送出手。 要是让不清楚状况的外人看到了,保不齐还会以为曹沫几人是在做拦路抢劫的勾当。 曹沫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道: “李兄,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跟你客套,怎么会是跟你讨要宝贝呢。” 听到曹沫的话,李青莲有些疑惑地道: “难道这些东西还算是什么宝贝吗,你们喜欢就都给你们吧,反正我家里有的是,刚刚带上这些东西也只是顺手的事。” 李青莲这句话一出口,曹沫几人终于是明白为什么他会被赵虎等人欺骗了, 就这等土豪地主家的傻公子,最容易被那些江湖骗子盯上,稍微有点心术不正的人都会有从这类人身上占便宜的想法, 这位心性纯朴,不知江湖险恶的李青莲在送出一块金刚石之后,终于是在曹沫几人的劝说下将所有东西给收了起来,而且那块品秩不俗的金刚石还是之前答应送给扶翼以做报答之物。 在交谈中,几人这才明白,李青莲进这剑阁山秘境不是为了寻宝,而是为了找寻能够使他恢复修为的法子, 如今一路寻来,丝毫没有进展,现在看来只有去剑阁山山上才可能有些许头绪。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的剑道 新书 第二卷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剑阁山脚下,那条宛如长蛇一般蜿蜒而上的青石小径外缓缓走来了六道身影。 “之前你们所闯的那些秘境,只能叫做小秘境,你们得到的那些所谓的密藏与整座剑阁山秘境来说其实是很不值一提的,” 扶翼手摇折扇,抬头看着面前的剑阁山缓缓说道, “接下来这里面的东西,那才叫真正的无价之宝,不管是天阶的功法还是那些真正意义上的神兵利刃,只有你们想不到的,没有这里面找不到的。” “当然,想要获得这里面的东西事实上也并不容易,剑阁山,剑阁山,当初那位剑道大能创立此处,目的就是为后辈剑士竖起一座高阁,一座高山,为了让天下剑士能够有一处值得抬头仰望的地方,一座丰碑。” “你们面前这条青石小路叫做登天道,整个登天道共一千二百阶,上面的每一个台阶,每一块石头,皆是剑气所化,想要获得这里面的东西,就必须一阶一阶从这条剑气之路上去,登山越高者所获越珍贵,” “而想要登上高处,则必须要有极佳的剑道天赋或者极为纯粹的剑道之心,所以,想要上去寻宝的人必须是用剑之人或者有今后有练剑想法的人,当然,不用剑的人也可以上去试试,说不定你身上就有些不为人知的剑道天赋呢。” 话到末尾处,一人当先的扶翼缓缓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众人道: “所以,接下里你们谁想要上去?” 扶翼话音未落,三道身影突然冲了出来,速度之快让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三人直接便掠到了青石小道上, “听你们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实在是烦得很,还是让我们三先上吧。” 曹沫几人这才看清,夺路而去的三人正是之前的肖老大一行,不多时,那三人已经登上了第一个台阶, 霎时间,整座剑阁山剑气滚滚,丝丝缕缕近乎凝为实质的磅礴剑气如潮水一般从山头上倒灌而下, 整块秘境之内肃杀之气旷古决今,剑气掠过山脚下的曹沫等人,掠过那些小秘境群,直接往入口处席卷而去。 嗡—— 入口处的那片树林,六道璀璨明星掠上苍穹,一个北斗七星的虚影映照在整座秘境苍穹之上, 这便是锁剑阵。 剑气滚滚而来,掠到那座树林处时,宛如潮水遇上堤坝,瞬时便凝滞下来,所有剑气被锁剑阵稳稳压制在这块天地之中。 “不好,锁剑阵不完整,恐怕这里会出事!” 扶翼面色凝重,看着那道被阻隔在锁剑阵处的剑气大浪,急切道。 众人顺着扶翼的目光看去,只看见映照在苍穹之上的那个锁剑阵七个阵眼只有六个发出光芒,余下天枢星阵眼的位置,阵眼晦暗,毫无压胜气息。 曹沫眉头紧皱,看着天空中那道摇摇破坠地锁剑阵虚影,沉声问道: “有什么办法吗?” “必须尽快把天枢剑放回阵眼,不然这座剑阁山的所有剑气泄出,冲塌了秘境,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留在这里面。” 听到扶翼的话,众人立马回头找寻肖老大的身影。 登天道上,三道身影,两下一上,三人都快爬过四分之一了。 落在后面的两人明显天赋有限,承受不住这登天道剑气的威压,已经就是原地踏步的光景,再无寸进。 看着那个早已经越过四分之一台阶的灰袍身影,扶翼脸色凝重道: “恐怕那个肖老大的剑道天赋不一般,这次恐怕是有备而来,你们快去把天枢剑从他手上夺过来!” 听到扶翼的话,曹沫、孙林和李青莲三人当即不再犹豫,身形一闪直接掠上了登天道的台阶。 当踏上青石台阶的那一刻,无数剑气瞬间包围住曹沫的身躯,每一寸皮肤都在承受着凛冽剑气的绞杀。 他的身躯犹如正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几乎是下意识地皱起了一双眉毛。 这就是踏上登天道的感觉吗? 曹沫侧头看去,其他两人的脸色与自己一般无二,皆是在一瞬间便有些不适应。 抬头望去,一袭灰袍的肖老大速度极快,毫不拖泥带水,身形蹭蹭蹭往上攀爬,如今已然越过了三分之一的台阶,犹不减速,看样子这还远远没有达到他的极限。 三人每一步都迈地不轻松,但又都走的极稳,除了在迈出第一步之后有些不适应剑气这么凛冽的环境之外,之后很快便适应了下来。 三人中,孙林速度最快,不一会儿便超出曹沫和李青莲两人一个台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从下面几人的角度来看,三人的速度都不慢,只是孙林一人实在太过突兀,迈出的步子没其他其他两人稳重。 “老曹,你们快点啊,等下到了上面我怕他们人多势众我打不过。” 走在前面的孙林朝着下方两人喊道,曹沫和李青莲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一眼上方,正巧是看着孙林撅着的屁股墩,无奈相视一眼,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放心吧,我们就在你后面。” 经曹沫这一句安慰的话,孙林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蹭蹭蹭又超出了两人一个台阶。 明摆着这小子是故意的,可曹沫也只得无奈承认孙林这小子在剑道上面的天赋确实了不得,毕竟这是连剑阁山都承认的。 这边正紧锣密鼓地追杀着,而在远处那座树林处,无数被锁剑阵压制于此的剑气越来越狂躁,那座少了一把剑的锁剑阵岌岌可危,眼看就要压制不住席卷而来的剑气。 苍穹处,那道缺了一颗天枢星的北斗七星虚影开始被肆虐而来的剑气撼动,虚影在逐渐暗淡,那阵眼处的六把长剑开始抖动,压制剑气的大阵彷佛随时都有可能被冲破。 留在剑阁山脚下的几人神情紧张地看着远处的天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三位登山而去的同伴身上。 三人不负众望,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登天道四分之一台阶处。 “老曹,他们两就在上面,你们快上来啊。” 听到孙林的喊声,落在后面的曹沫和李青莲当即加快了步伐。 登天道四分之一处,停留在这里的两人当然不会束手待毙,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给肖老大拖延时间,好让他能够尽可能往上面攀登,以获得上面的剑道密藏。待曹沫三人赶到此处,五人瞬间便开始了一场厮杀。 肖老大一行人总共四人,三男一女,之前在对战白焰铁貂王时已经折损了一个男子,如今留守在这里的是一男一女。 三人对战两人,双方实力毫无可比性。 不出一会儿,一男一女便了结在了曹沫三人的剑下,可这依旧耽误了几人一些时间。 远处的天幕上,整座锁剑阵忽明忽暗,彷佛随时都可能被破开,被压制着的剑气四处冲撞,在寻找一个薄弱点, 整座剑阁山秘境岌岌可危。 解决完挡路的两人,曹沫三人继续往上攀登,过了四分之一台阶,迈出的每一步都更加艰难。 原本走在前面的孙林速度也放缓不少,这时候,李青莲的速度便提了上来,三人的身形也逐渐拉了开来。 李青莲在最前面,孙林在中间,曹沫最后。 三人头上,一袭灰袍依旧在往上攀登着,虽然速度与之前相比放缓了不少,可他的每一步都迈地极为稳重,丝毫看不出有停下的趋势。 两队人马相差有上百个台阶,不过距离在慢慢缩小。 三人终于到达了山腰处,这里的每一步都考验着攀登之人的剑道之心,每一个人都走的极为艰难。 一缕缕彷佛生出灵智的剑气在众人身边游走,跳跃,倏尔远逝,往来翕忽,彷佛一条条凌空而翔的游鱼。 青石小道周围,无数柄长剑发出光芒,等待着一个有缘之人,那一缕缕宛如游鱼一般的剑气便是一道道了不得的剑道传承。 到了这里,才算是真正找到了剑阁山密藏。 获得周围那些密藏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自身的天赋获得那些密藏的认可。 曹沫没有去理会那些围绕在身边的一缕缕剑道传承,也没有去看小道旁那些自己走过之后便发出表示认可光芒的长剑,他继续往上走着。 其他两人的情况和他也差不多,都是受到了极多的认可,三人都没有在这里停留。 已经快走过四分之三台阶的肖老大现在的每一步都迈地极为困难,他看了身后那三道紧逼着的身影一眼,暗骂了声,“真是他娘的妖孽!” 他这一路同样是受到了无数剑道传承和长剑的认可,不过他也没有去接受, 因为,他的目的,远不是身后那些在外面看来品秩极高的长剑或者是了不得的传承,他想要的,是一把绝世之剑。 为了那把剑,他谋划了数十年之久。 那个谋划,从他当初偶然之间找到一枚剑髓仙枣开始,从他放弃了那条走了近乎一个甲子的赶尸人大道开始,从他吃下剑髓仙枣从而获得无上剑道天赋开始。 他到处找寻消息,到处寻访秘境,坑害无数人,为的就是在中途易道之后能够快速崛起。 为的就是在今天之后,自己能够以一个大器晚成的天才身份,快速崛起,为了他的无上大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登顶? 当肖老大的脚尖触及到登天道第九百个台阶的一刹那,淤积于剑阁山最上面的剑气骤然翻滚而下,一道气冲斗牛的光芒从天幕处垂了下来, 整座剑阁山上所有的的长剑都开始剧烈晃动,铮铮作响,彷佛龙鸣。 五百年以来,登上登天道第九百个台阶的人不过单手之数,寥寥无几,每一个走到此处的人皆是冠绝一代,艳压群芳的绝世天才。 而今天,这座静谧已久的剑阁山登天道将再次迎来一位世间奇才。 艰难站立在登天道第九百个台阶处的肖老大缓缓转过头,看着身后步子极稳地三人,脸上是止不住的狰狞笑容。 能站到此处,他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不过他没有被成功的喜悦冲昏头脑,而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身上穿着的灰袍被周围地剑气撕扯地满是破洞,身躯各处也已经布满了伤痕,不过他没有过多地理会这些,他也没空理会这些。 只见他单手一翻,缓缓召出那把天枢剑,瞄准身旁的一块青石狠狠劈了下去, 叮—— 金石交鸣之声钻心扯耳,那块剑气所化的青石被劈出了一道缺口, 看到那道缺口,他的眼神立刻变得疯狂起来,心中所想得到证实,锁剑阵中的长剑果然对于剑气形成的登天道具有压胜作用,于是手上长剑开始使劲往那块青石上招呼。 叮——叮————叮…… 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曹沫等人听到头顶的动静,看到肖老大的作为皆是不明所以。 随着肖老大一剑剑的劈砍,那条青石小道不一会儿便被他劈出了一个缺口,磅礴剑气瞬间便从那道缺口处灌注进来, 在剑气的影响下,处于后面的曹沫三人每一步都彷佛踩在剑刃之上,几人身躯瞬间便添上无数伤口,血流如注。 可即使是这样,三人也都是在咬着牙坚持着往上攀登,从第八百个台阶处开始,往上每一个台阶都有三行血脚印。 站立在第九百阶台阶处的肖老大看着下面三人的艰难身影,先是微微露出些震惊,随后又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直接居高临下嘲讽道: “你们慢慢爬上来吧,我在山顶等你们。” 随后,他直接便从那个缺口处走出了登天道,迈上了剑阁山的土地。 曾经有一个闯荡过剑阁山秘境的将死之人跟肖老大说过一个猜想,锁剑阵处的七把剑对于登天道的剑气台阶具有压胜作用, 只要运用得当,完全可以绕过山脚的护山大阵,从山腰处另外开出一条道来,不用走登天道,直接突破自身天赋限制,登顶剑阁山,拿到终极密藏。 登天道,一个人一生只能登一次, 所以这个另辟蹊径的方法极为隐晦,也只是那位将死之人在登山后的猜测,至今没人试过。 惨不忍睹的三人拖着极为沉重的身躯,终于一步一步爬到了那个被肖老大劈出的缺口处。 曹沫看了一眼正逶迤而上的肖老大背影,沉声道: “好不容易到这里了,可别浪费了大好的机缘,你们继续往上走,我去追他!” 听到曹沫这句话,孙林和李青莲皆是一惊,两人还没开口询问,曹沫直接开口打断了他们想要说的话, “我感觉的到,以我在剑道方面的天赋,恐怕是再不能登上一阶了,这九百阶就是我的顶点,不过这也不差了,毕竟五百年来能到这里的就没几人,” 说着,曹沫吐出了一口浊气,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青石台阶, “刚才一起登山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们两人天赋不错,继续往上走肯定有了不得的机缘,天枢剑就让我来夺回去吧。” “可……” “没什么可是的,我希望你们两最好用尽全力,争取把我那份也带回去,快走吧!” 话音刚落,曹沫的身形直接闪入了那个缺口,其他两人见木已成舟,也没再矫情,继续沿着登天道往上攀登而去。 与其他两人分开的曹沫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个直往山顶而去的身影,脚尖一点,掠过一把把长剑,直接追了上去。 “肖老大,怎么走得这么慢,该不是没力气了吧,不如停下来歇一会儿。” 离着曹沫不远的肖老大微微一惊,没想到曹沫能够这么快便追上来,回头看了一眼,讥讽道: “臭小子,你别得意,背上这三颗钉子等下到了山顶,我肯定分毫不差地还给你。” 与白焰铁貂王一战之后肖老大本就受伤严重,再加上曹沫送上的三颗雪月钉,如今的他完全就是靠着毅力在往上赶。 脱离了登天道的两人一路互相冷嘲热讽,可各人的脚步却没有放缓的意思, 就在离山顶不远的地方,曹沫终于是将肖老大给截了下来,两人二话不说,直接便激战在了一起。 两道剑光流转,搅动无数剑气,周围那些千百年来便留在此处一直不曾动弹过的神兵感受到两人交手的气机,彷佛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一般,无数长剑开始剧烈颤动。 肃杀之气,瞬间灌满这一方天地。 初一交手,两人皆是在互相试探,所以立马便分了开来。 似乎是觉得衣服有些碍事的缘故,肖老大直接揭去一身灰袍,以鬼物的模样示人,天枢剑横剑在身前,那枚早已经浸满鬼气的三清铃绕着他的身躯缓缓旋转。 曹沫提剑在手,脸色淡然,一身血袍猎猎作响。 一株张牙舞爪的黑色藤蔓忽的从泥头中探出头来,藤蔓长大,将曹沫给完完全全包裹住。 立在远处的肖老大饶有意味地看着对面已经见不到身躯的曹沫,笑着道: “小兄弟,我这株鬼藤的滋味怎么样。” 话音未落,那个鬼藤组成的黑色囚笼瞬间便被剑气搅得粉碎,曹沫安然无恙地立在中间, “肖老大你这不行啊,还鬼藤,多威风的名字,扎在我身上不痛不痒的。” “怎么可能,这株鬼藤上面的毒素可是连五品修士都要惧怕的存在,你一个区区三品的修士怎么可能抗地住。” 曹沫懒得解释,直接发动踏雪无痕,身形一闪掠过无数剑丛,直奔肖老大的命门而去。 两把长剑瞬间便焦灼在一切,两人周围的气机炸裂开来,掀起边上无数长剑。 曹沫知道,现在的肖老大身受重伤,赶尸人手段又在秘境中损耗大半,加上之前自己钉在他身上的三颗雪月钉肯定也让他吃尽了苦头,现在就是一个强弩之末的状态。 只要自己小心些,将肖老大击杀在这里是迟早的事。 可他同样知道,自己需要尽快解决战斗,远处那座缺了一把剑的锁剑阵现在岌岌可危,这座秘境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崩塌。 肖老大强拖着重伤的身体与曹沫战在一起,这次为了夺取剑阁山秘境内的终极密藏,他直接孤注一掷,根本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他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继续下去必死无疑,可是他就是不肯罢休。 眼看自己就要成功了,山顶就在眼前,只要自己登上那里取得终极密藏,所有的事情就都会迎刃而解。 可是这一切明明近在咫尺,但又远在天边。 轰—— 一声巨响将正激战着的两人目光吸引了过去,远处苍穹正在坍塌,那座压制剑气的锁剑阵终于是被磅礴无边的剑气给冲开了一角, 天幕在破碎,大地在龟裂。 整座剑阁山秘境开始剧烈晃动,地面出现一条条裂痕,裂痕从四面八方而来,向着直冲云霄的剑阁山蔓延而来。 作为这块秘境的中心,剑阁山又起着秘境顶梁柱的作用,只要这里坍塌了,整块秘境再无存在的可能。 看到远处的异象,肖老大彷佛疯魔般狞笑着, “哈哈哈,阻挡我,那我就让你们所有人给我……” 可是不等他的话音落下,一道寒光闪过,一剑封喉。 肖老大缓缓低下头,颌骨微动,好像在说着什么,最后终究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天枢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有一剑如长虹般划破苍穹,直接从剑阁山山顶处掠向远方的天幕。 天枢剑摆脱曹沫的控制,归位到天幕处那座锁剑阵的阵眼处,蓦然之间,北斗七星七剑依次亮起,七剑同时坐镇天幕,那道被剑气大潮破开的口子开始缓缓复原。 整座剑阁山秘境停止震动,大地复归宁静,剑阁山上躁动不安就要离山而去的长剑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曹沫收回视线,长舒了一口气,轻声呢喃道: “这就是四品锻体境的滋味吗。” 他先是看了一眼身后的孙林和李青莲,随后缓缓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山顶, 要不,登上去看看?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产生的瞬间,便再也挥之不去,那个离着不远的山顶彷佛有一种极强的魔力在吸引着他,曹沫急切地想要登上最高处去看看。 剑阁山山脚下,留在这里的三人看见那袭血袍在以极快的速度往山顶笔直而去,分别停留在登天道一千多阶台阶便再难寸进的孙林和李青莲两人,也都同时忘记了获取机缘,驻足在台阶上看着那道登顶而去的身影。 一百丈……五十丈……三十丈……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逶迤的、即将到达顶峰的身影吸引了过去,登天道台阶上两人,山脚下三人,所有人皆是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可就在这时,那道众望所盼的身影却突然停了下来,在离山顶还有不过十丈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曹沫皱着眉头,极为沉重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随后将目光投向了那处被剑气撕扯地虚空破碎,根本看不清里面状况的山顶。 另辟蹊径,会成功吗? 这个答案,没人能告诉他,答案的结果,极为沉重。 一步错,或许便立刻身死道消,可要是放弃,任谁也不甘心。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剑合一 一块无事牌样式的方寸物从剑阁山山巅之上直往山脚坠去,眼疾手快的扶翼立马将那块被曹沫丢下来的方寸物给拘到了手中, “我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我,要是十五天之后我还没出来,你们就走吧。” 回音飘荡还未落下,不等众人回答,曹沫的背影已然没入了那处破碎的虚空之中。 在身体迈入山顶空间的一刹那,曹沫只觉得眼前一黑,凛冽的剑气在耳边呼啸,本命飞剑瞬间便被某股威压逼出了体外,悬浮在身旁铮铮作响。 一个似远又近虚无缥缈的声音响了起来,“终于,有人上来了吗?” 曹沫靠着听力在黑暗中搜寻,想要将那个声音给找出来,可入目无边的黑暗和灌入耳中的激烈剑啸声让他没有丝毫头绪,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身躯各处时不时被呼啸而来的剑气给割裂,血流如注。 “敢问前辈可是这剑阁山秘境的铸造者剑尊者……” 没有答复,周遭依旧是无边的黑暗。 忽然,曹沫感觉到自己那柄被逼出体外的本命飞剑在被某股气机牵引,飞剑停止颤鸣,往一个方向缓慢掠去。 曹沫跟着飞剑在黑暗中缓缓地走着,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道清冽的剑啸忽然扑面而来,这道剑气根本就是直取面门而来,没有丝毫留情的样子。 感受到危险的曹沫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脚尖轻点,侧掠了出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剑气直接便从侧面划破了他的手臂,一股温热的血液顺着手腕流了下来。 曹沫捂着那只受伤的手臂,冷静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黑暗中,唯有剑气呼啸之声和血液落地声。 难道这次真的是自己判断错误,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了吗? 心思微动之际,黑暗中又有一道剑气扑面而来,这次曹沫没再躲闪,而是高高跃起,将那柄被不知名气机牵引着的本命飞剑给握到了手中, 锵——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用本命飞剑堪堪接下剑气的曹沫双手在颤抖,可他不仅没有气馁,反而心生窃喜, 既然这剑气能接,那么或许自己就不用死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了。 危机忽起,曹沫心念一动,单手往身后一送,又挡下一道袭来的剑气,有了前面的经验,这次他明显得心应手许多,没有之前那般手忙脚乱。 黑暗中,曹沫手腕上下翻飞,身随剑动剑风呼啸,他用本命飞剑在手中挽出一个个看起来有些花哨但又都能恰如其分将剑气挡住的剑花。 追风逐月、翻背摘星、鹞子翻身、横扫千军……这些在山下传播极广但又极其普通的剑招,被他用本命飞剑一式式给用了出来,用来抵挡那些冷不丁从黑暗中袭来的剑气。 曹沫的虎口已经裂开了巨大的口子,他便索性双手持剑,剑气出来多少,他便挡下多少,即使如此,依然会有防备不及时的剑气冲破他的剑招。 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白泽法袍早已经被剑气割地粉碎,再无灵气余韵,已然被废,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布满了血痕。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曹沫很疲惫,他的身体早已经麻木,几乎就是靠着本能在抵挡那些冷不丁袭来的剑气,那些普通剑招使用了千万遍,可剑气彷佛无穷无尽一般依旧从各个方向出现。 叮—— 本命飞剑脱手而去,原本靠着一丁点细微意识支撑着身躯的曹沫被一道钻心的疼痛给激地清醒了些许,捡起飞剑,继续抵挡剑气,身上再无一寸完整肌肤的曹沫,在黑暗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抵挡着那些剑气, 曹沫发现,这些出现的剑气虽然凛冽但却不致命,就只是折磨人,每次在自己生机耗尽几乎就要身死的时候,它们又能恰如其分地停下片刻,等自己稍微恢复了些许,剑气便立马出现了。 在这暗无天日的空间里,他没有任何参照,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根本不知过去了多久,对于之前跟孙林他们约定的十五日,早便没有心思去想。 也许自己已经在这儿困了一年,两年,十年,又或者只过去了一天,在某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困在这里折磨一辈子,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过放弃。 意识已经模糊的曹沫感到手中一轻,只觉得是本命飞剑又脱手了,勉强打起精神去找寻飞剑,可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立马便又清醒了不少。 周围哪里还有本命飞剑的影子,只有悬浮在半空中的长剑碎片,本命飞剑星火,已然成了一堆碎片。 呵呵,终于,要死在这里了吗? 曹沫怅然一笑,看着那些飞剑碎片,准备坦然地迎接最后一道剑气,可是他突然发现一件极为古怪的事情,明明飞剑已经损毁,可是自身与本命飞剑之间的联系竟然还存在,这种事情不应该啊。 接下来,他做了一件在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可笑的事。 他强打起一丝精神,朝着不远处那些飞剑碎片缓缓抬起了手,做了一个虚握的手势,蓦然之间,那些杂乱悬浮着的飞剑碎片之间好似生出一股联系,恍如排兵布阵一般,所有碎片开始缓缓靠拢,剑刃、剑柄、剑身……各处碎片缓缓归位,一截一截连接在一起。 赤白剑气恍然重新现于剑身,飞剑星火悬浮半空,清鸣不已。 曹沫大喜,急忙握住本命飞剑,自身的伤势和疲惫好似随着飞剑重新复原一扫而空,一道有一道的剑气接踵而至。 飞剑碎去,重铸;再次碎去,再次重铸……就这样周而复始,一次次碎去,一次次重铸,曹沫也不知道本命飞剑碎去了多少次,只是依靠着身体的本能一次次抵挡,一次次用出剑招。 呼啸剑气再次传来,这次却不像之前那般一道一道出现,而是四面八方一起涌向曹沫所在的位置,像一张大网,他根本避无可避,也挡无可挡。 正当他不知如何应对之时,一丝光亮突然在眼前出现,初见宛如萤火,不多时已然状如皓月,那些裹挟而至的剑气尽数融入那道光亮之中,剑气凝聚之下,一道清瘦的虚影出现在了曹沫的面前。 那道清瘦且略显苍老的虚影笑着道:“恭喜小友领悟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曹沫低头深深看了一眼手中的飞剑,带着些疑惑轻声问道:“敢问前辈是?” 虚影眼神温和地看着曹沫,轻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这些话你要记号了。” 曹沫这才恭恭敬敬地朝着那道虚影行了一礼,“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虚影笑容听着有些惨淡,并未去回答曹沫的问题,而是自说自话一般用另一个陌生的语调说道:“自古以来,我辈用剑之人想要剑术有所成,皆是靠的苦熬磨炼,根本就没有什么终南捷径可寻,这剑阁山顶峰所传的终极密藏也许在某些人看来都没有山下那些长剑利刃来的好,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想要剑道达到登天大成的地步,这刻苦熬炼便是也只是唯一的方法,” “终极密藏,何为终极,那便是终末绝极,万般之本,万物之根,世间术法各有别类,但究其根本想要达到顶峰皆是殊途同归,今日小友你从登天道一路登顶,想来天赋肯定卓绝,尔后你又靠着毅力在元始剑域之中悟出人剑合一,多少年了,主人留的任务终于是完成了。” 曹沫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恍然自己才明白过来这道虚影应当是那位创立此处的剑道大能剑尊者残留的意志,应当是年代太过久远的缘故,如今与自己交流起来都感觉有些鸡同鸭讲,不过这道刚刚虚影说的那些话曹沫倒是记在了心底。 那道风中残烛一般的虚影彷佛是按照着某些特有的步骤在说某些话,做某些事,曹沫没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正欲四下里寻找出口之时,一快锈迹斑斑的剑身碎片突然悬浮了起来,与那道虚影融为一体。 苍老虚影好似致歉一般朝着曹沫轻轻笑了笑,这才再次开口道:“不知小友,你可有什么疑惑。” 听到虚影这句话,曹沫这才正经作了一揖,轻声开口道:“敢问老前辈我现在是在何处。” “你如今所在的位置是主人留下的元始剑域,换句话说也就是剑阁山山巅。” “那我如何出去呢?” 听到曹沫这句话,那道苍老虚影笑了笑,好似在嘲笑曹沫的天真, “怎么出去我是不知道,你自己应当是知道的,不过你确定要现在出去吗?就不看看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听闻虚影的话,曹沫心中立刻浮现出了从这里出去的方法,只需要一剑劈出,可当他正想出剑之时,猛然想起了虚影的后一句话,这才发现自己如今是衣不遮体的光景,原本身上穿着的那件血色法袍正悬浮在身后。 可自己分明记得这件法袍早已经被剑气割裂了才是,如今怎么又完好无损地出现了? 曹沫的目光仔细在血色法袍上面扫视了一遍,这才发现法袍似乎与原先略有不同,那些材料连接处再无缝隙,好似传说中的天衣无缝。 苍老虚影捋了捋他那虚无缥缈的胡须,笑意盈盈地道: “这元始剑域不仅能熬炼体魄,还能锻制法宝,妙用无穷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元始剑域 曹沫麻利地将那件悬浮在身后的白泽法袍穿到身上,尔后轻声询问道: “何为元始剑域,晚辈不知,还请前辈解惑。” 可是不等那道虚影答话,一阵强烈的光芒闪过,久处于无边黑暗中的曹沫在这道扎眼的光芒下只能以手掩面,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生了变化,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景象,一阵嘈杂的声音便传入了耳朵。 感受到周围的熟悉气息,曹沫明白自己已经从那个所谓的元始剑域之中出来,大喜过望,随即缓缓张开眼适应周围的景象。 他孤身独立于剑阁山山顶之上,周遭剑气呼啸之声不绝于耳,山下一切一览无余。 之前的那道虚影看来应当是那位剑道大能留在这里的看管者了,只是年代太过久远的缘故,只能靠着残存的一些气机出现,都不能与自己进行简单的交流,不过还好,至少自己安然从里面出来了,该拿的东西也都拿上了。 曹沫缓缓抬起手掌,看着掌心处那块断剑碎片, 这就是元始剑域吗? 剑阁山顶终年肆虐的剑气散去,一个身披血袍的身影从中缓缓迈步而出,在那道身影出现之后,整座剑阁山千百年来积淀的凛冽剑气,在蓦然之间便收束进了那袭血袍长袖中。 剑阁山脚下,原本正席地修炼的五人感受到山顶那人的气机之后,五人心有灵犀一般,皆是不约而同地振衣而起,眼神炽热的看着山巅之上出现的那道身影。 “老曹,你终于出来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差点就要掉头回十万大山了,”那道在众人面前向来是表现得没心没肺的身影,在这一刻愣是眼神有些红肿地看着剑阁山山巅之上。 其实其他四人皆知,孙林也只是嘴上这么说,在坐几人中任谁都没有他留在这儿等曹沫的意愿强, 其他人都能感觉出,如果曹沫一年没有出来的话,他肯定会在这等上一年,如果十年没有从那里面出来,等上十年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朱子真和孙林并肩而立,同样也是仰着头,笑容灿烂道:“出来就好,我们可一直等着你一起走江湖呢,没有你,我们恐怕连喝酒都喝不出个滋味。” 依旧是手摇折扇的扶翼也一并站起了身,笑意盈盈地看着山巅之上那道身影,“得亏你出来的早,不然我就要自己去剑南道找你说的那株水行灵根了,你现在出来我倒是不用去做这等大海捞针的事。” 苗牵机破天荒一改她那冰冷性子,看到曹沫出来之后,她就只是立在原地看着他,毫不掩饰地微笑,也没有说任何话语。 李青莲站起身朝着遥遥曹沫抱了一拳,朗声道:“恭喜曹兄安然归来,在下与你众位兄弟等候已久,只想着与你亲自道一声谢。” 半年之内,六人无一人离去。 曹沫大袖一卷,将环绕在周身的剑气一并收束,随后笑着来到众人身边,眼神有些炽热地扫视了所有人一眼,轻声道: “诸位,好久不见。” 孙林率先走上前去,揽着曹沫的肩膀,随即拿出一柄长剑,带有些炫耀的语气道:“老曹,你看看我获得的这把天阶佩剑怎么样,他们都说好,你使使看好使不,喜欢的话借你也成。” 扶翼笑着打趣道:“你也不想想老曹刚刚是从哪里出来的,就你这把剑他会看得上?” 听闻扶翼的话,孙林立马瞪回去一个眼神,曹沫接过他手中那把气势不俗的佩剑,用手指叩了叩剑身,认认真真地查探了一番,笑着道: “不错不错,天阶佩剑以后拿出去也有面子,取名字了没有。” 听到名字时,其他人立马便低头轻笑,一副等着听笑话的样子,孙林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眼神,十分认真道:“取了,叫斩龙,斩龙剑,老威风,老霸气了,老曹,你觉得怎么样?” 曹沫终于是明白了众人眼神中的意味,不过看到孙林那诚挚的表情之后,不得不绷着一张脸,邹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伸出一个大拇指,一本正经地点评道: “霸气侧漏!” “我就说我取的这个名字好嘛,其他人都不信。” “好是好,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些忌讳?” “什么忌讳,取名字不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吗?” 曹沫正正经经地摇了摇头,轻声否定道:“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斩龙二字牵扯甚多,要是你实力达到立教称祖还好,这样取自然是不用怕什么,可是你如今是四品,要是遇上了世间蛟龙之属,知道了你的剑叫斩龙他们会怎么想,” “而且名字一事本就与世间的气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像那山下人族,要是普通门户,如果没有高人指点,自然是不敢取太过大的名字,有的为了子孙的福缘寿命还会刻意往低贱了取,你如今取个斩龙,要是压胜不住其中因果的话,恐怕对你日后的修炼有很大影响。” 听到曹沫这一番解释,原本兴致极高孙林立马就有些疑惑了,试探性问道:“要不改一个?” “这是你的事,我只是提供一些参考,肯定还得是你自己来决定。” 看着孙林原先的兴致盎然被自己这一番话给破碎,曹沫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不过这其中毕竟牵扯甚多,为了孙林着想,自己肯定是要说明白的。 猛然之间,曹沫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要是斩龙二字本就是天意使然呢,孙林给佩剑取这个名字或许正是在冥冥之中被某些气运给干预了呢? 曹沫被自己心底这个大胆的想法给震惊地无以复加,看着正抱着长剑低头考量的孙林,曹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这玩意也没那么可怕,这些也只是我在一些偏书孤本上看到的,你要是喜欢斩龙二字就这样取了,你听听叫斩龙剑多威风,以后说不定你还真能完成斩龙的壮举呢。” 孙林重重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挥了挥长剑,“不改了,就叫斩龙!” 立在不远处的扶翼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对了,老曹,你登上山巅之后,肯定获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吧,赶紧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啊,”孙林收起斩龙剑,满脸的期待地问道,之前关于取名一事的阴霾立马便一扫而空,这种心态让在场众人皆是佩服不已。 什么叫道心纯粹,这也许就是了吧。 毕竟是生死之交,曹沫也没跟众人藏着掖着,直接将那一小块断剑碎片拿了出来, “这叫元始剑域,自成一块空间,可以进去里面磨炼体魄,还能锻制法宝,使其品秩得到提升能力增强,据里面那道残存的意志的说法来看应当还有其他作用,只是现在不知为何还不能使用,那道残存意志气息太过衰微,什么都没交代清楚,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群人立刻围过来查看这块锈迹斑斑的剑身碎片,碎片轮转众人之手,待到了扶翼手上时,他突然皱着眉开口道: “元始剑域,应当就是当初那位剑尊者另辟蹊径开辟出的道场,而这块剑身碎片应当就是进入元始剑域的钥匙了,对于这个地方我也只是听说过,世间对这块道场的说法也是众说纷纭,谁也没有见过,有很多人都怀疑它的存在,如今看来它是被你找到了。” 听到这些,孙林立马催促道:“老曹,快把我们带进那个什么元始剑域看看。” 曹沫双手一摊,无奈笑道:“我也想让你们进去看看,可是这块碎片已经被我用过一次了,要再想进去的话现在恐怕不行,得再找一块这样的剑身碎片,现在手上这块碎片的作用就和罗盘差不多,只能靠着它和其他碎片之间的联系来寻找其他的碎片了。” 孙林立马蔫了,盯着那块碎片欲言又止,随即长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反倒是李青莲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询问道: “那曹兄你从那个所谓的元始剑域中获得了什么吗?有没有见到那位剑尊者的无上秘宝?” 其他人也有些期待地看着曹沫,按理说只是得了这么一块碎片的话也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密藏了,这连没有登顶的孙林和李青莲两人所获都比不上。 听到他的话,曹沫无奈苦笑一声,随即将自己在里面饱受折磨,随后又领悟人剑合一境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其他人从他的话中的描述对那个元始剑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才明白原来曹沫在进入里面半年来,每一刻都是在经历折磨,刚刚才提起的对元始剑域的兴趣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经过交流,曹沫这才知道,自己进入里面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之前约定好的十五日,足足有半年之久,而在这半年里,每一人包括只是萍水相逢的李青莲都在山脚下等着自己。 登天道,其他两人收获不错,孙林得了一把天阶长剑,李青莲的收获是一丝剑道传承,在剑阁山下这半年来,他的伤势早已经被那丝剑道传承给弥补,如今的他恢复到了五品修为。 出了剑阁山,曹沫等人与想要一路游历去太安城李青莲分别。 临走之前,李青莲交给曹沫等人一块李家特制玉牌,叮嘱几人进了剑南道如果遇上危险可以找李家帮忙,众人听他语气李家在剑南道的势力似乎挺大。 剑阁山秘境灵气依然,不过因为之前的剑气冲刷,里面的小秘境破碎不少,山巅之上的密藏也已被曹沫取走,以后来这里探索的人恐怕会大打折扣。 五道长虹向西而行,真正进入剑南道之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机阁的拍卖会 剑南道,又被称为蜀地,处于整个浩然天下偏西一隅,北接陇右道,西靠昆仑雪域,东临十万大山,地势中低周高,气候养人,水土宜人,素来有“天府之国”的美誉。 蜀地四面环接高山,易守难攻,又处于整个浩然天下的西边,离着那个天下中原正统的京畿道较远,中央朝廷鞭长莫及,加之历朝历代皆会出现得势诸侯在此割据一方的例子, 所以,大姜王朝的那位创立者为了断绝此类前车之覆再次发生,别出心裁地在此地设立了一个异姓王——蜀王。 蜀王这一辖制不同于其他各道那些父死子继,世袭罔替的王侯,而是由大姜王朝每一代新皇登基之后,由新皇指定一位忠心不二的人接任,一代一换,不可世袭。 蜀王在剑南道的权柄与其他那些只能享用一地财税而不可干预地方政令的王侯大不一样,他不仅可以调用整个剑南道的兵马,还对剑南道上的任何事务都有先斩后奏,便宜行事的权力,每一任蜀王在剑南道皆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而这一任蜀王,他姓李。 …… 剑南道,渝州城,五道身影携着晨光御剑而来。 五人也没在城外做过多的停留,而是径直迈入了这座恢弘庞大的渝州城,来到渝州城的正是曹沫一行。 整个剑南道下辖一府三州,一府指的是成都府,三州则是指渝州、益州以及剑州,曹沫找的那株先天水灵根位于剑南道最西边的剑州境内,想要去往那里,一行人必须从整个剑南道内横穿而过,经过渝州,随后是成都府,再之后才能到达目的地。 走在渝州城这奢华异常的街道上,过惯了风餐露宿生活的几人都感觉有些不太自在,看着街道周围一幢幢雕梁画栋彷佛仙迹的楼阁亭台,几人有些眼花缭乱。 落在最后面的曹沫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入目之下皆是修行中人,在从扶翼这里得知周围人的境界之后,不免有些震惊。 自打入城以来,从自己身边经过的这些人中,几乎就没有普通人,皆是踏上了修行大道之人。 当曹沫看到街道上有几栋规格宏大的酒楼连门口小厮都是踏足修行领域的人后,终于是忍不住出声赞叹,“这渝州城果然不同寻常,底蕴真是深厚。” 其他几人听到曹沫这句话之后也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五人安然踏入了一座规格还算不那么惊人的酒楼内,一位快要踏入一品境界的小厮将众人引到了二楼一处挨着窗户的座位前。 五人也没太过讲究,随便点了几个还算能上台面的菜之后便各自开吃了。 楼下戏台上,那位操着蜀地口音的说书人不知说了什么出彩故事,引得台下传来一连串喝彩声,惊堂木连拍数下,整个酒楼上下才稍微没那么嘈杂。 “你们谁听出来那位说书人在说什么吗?”曹沫自顾自吃了口菜,抬起头向众人询问道。 扶翼手法娴熟地从孙林筷子下夺过来一颗花生米,这才慢悠悠说道:“听了个大概,好像与咱们有关。” 其他四人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地侧过头来,脸上皆是疑惑,不过立马又都恢复了过来。 曹沫、朱子真和苗牵机三人皆是心有灵犀地没有去点破,唯独孙林一人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与咱们有关?能是啥,咱们初来乍到的,不能够吧,扶翼你是不是骗我。” 扶翼用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孙林,边夹菜边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别人能不知道?” 孙林这才恍然大悟,搓了搓手,笑着说道:“你是说咱们……” 未等他说完,早有准备的扶翼立马用筷子夹起一颗花生米精准地投进了孙林的嘴里,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反应过来的孙林随即压低了嗓音,轻声问道:“是夸咱们?” 扶翼听到他这句天真的话,长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不是,是害咱们。” 说完这句,扶翼随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五人边上瞬时便出现一阵灵气涟漪,周围人的交谈声随之消失,他这才继续开口道: “那位说书的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是用什么隐晦手段算出来的,咱们五个,哦不应当是加上李青莲和肖老大他们几个,咱们几人在剑阁山秘境内经历的所有事都被那位说书的给一字不漏地说出来了。” 原本正悠闲吃饭的几人瞬时便停下了各自手中的动作,曹沫眉头深邹, “你是说咱们在剑阁山秘境内的所作所为都被人知道了?” 扶翼这才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气态,无奈地点了点头,“不仅如此,还被添油加醋了许多,大致意思就是咱们几人登上了剑阁山山顶,拿走了里面的密藏至宝。” “那咱们几个现在岂不是很危险?”朱子真抬起头看着众人,面露急切之色。 “确实是,不过在我看来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毕竟刚刚那个说书人都能将这件事这样大庭广众地说出来,那就说明这件事在外面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既然不是秘密,那就说明那个传播这件事的人对咱们几人的情况还不太清楚,” 曹沫扫视了其他四人一眼,随后继续说道:“毕竟,任何一人知道这等密藏在咱们这群锻体境的人手里,第一反应应该是自己保守秘密,然后寻求机会杀人夺宝,而不是广而告之。” 听完曹沫的推理,扶翼笑着点了点头,“曹沫说的不错,从那位说书人话里行间来看,所有人确实不知道咱们的情况,现在所有人都认为登上剑阁山山顶的有六人,而且那件事离现在也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咱们应该不会太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有心之人通过扶乩推演之术来搜寻咱们的踪迹,要是那样的话咱们以后恐怕不太好过。” 余下四人皆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曹沫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稳妥起见,咱们还是要小心为妙,那些从剑阁山秘境内获得的东西,咱们以后就不要随意拿出来了,争取找个隐秘的机会处理掉。” 扶翼设下的那道防止外人窥视的术法落下之后,这一桌也差不多吃完了,几人明显谨慎了不少,言语交谈也少了许多,生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扶翼端着酒杯静静听着楼下说书人的板书,时不时呷上一口,抱着节约粮食态度的曹沫还在用筷子吃着剩下的菜,孙林依旧是在与扶翼争抢着面前盘子中为数不多的花生米,两人筷子你来我往,苗牵机在一旁看着连连皱眉, “刚刚听邻桌说,最近这渝州城最近要举办什么拍卖大会,” 朱子真极为难得地搭上了苗牵机的话,“我刚刚也听到那人说了,好像是在一个叫什么天机阁的地方。” “天机阁?” 扶翼蓦然之间便抬起了头,眼睛紧紧盯着朱子真, “你刚刚说天机阁?” 朱子真茫然地点了点头,其他人也都被扶翼这副样子给吸引了过来,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眼神中充满了不解的神色。 曹沫疑惑地看着扶翼,轻声问道“天机阁怎么了?” 扶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周围,一个轻描淡写的挥手,五人这一桌周围便再次泛起了一阵灵气涟漪。 “天机阁,在我被镇压在十万大山之前便几乎就是这浩然天下最大的商行,这个组织背景几乎可以用不可一世来形容,因为在它的背后是诸子百家中商家和阴阳家两家的势力在操控,” “在这两家联手之下,天机阁几乎掏空整个浩然天下尽半数的财富,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他们或许都显得有些轻视了,天机阁的拍卖会五十年举行一次,而且拍卖地点一向是通过阴阳家那几位大能的推演来确定的,这次怎么恰好就被咱们遇上了。” 曹沫紧紧盯着扶翼,问道:“遇上了会有什么问题吗?” 扶翼一拍折扇,斩钉截铁道:“会,而且是有大问题,你不知道,天机阁的拍卖会不仅卖宝,同样也收宝,在那些推演手段了得的阴阳家修士和财运傍身的商家修士联手之下,整个浩然天下的无数天材地宝尽数被他们获得,对于秘宝,这些人的嗅觉比天狗还灵,所以我怀疑这次他们在这里出现,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曹沫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而且依你刚才的说法,咱们之前在剑阁山内的动静很可能也是被这个所谓的天机阁透露出来的,” 曹沫蓦然抬头看向扶翼,问道:“这天机阁的风评怎样?” 对于曹沫这突然之间提出来的问题,扶翼似乎猜出了他想干什么,不过还是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这天机阁早年间的风评倒是不会太差,没有什么以势夺宝的事传出来,倒是有商家祖师爷的一些风范,不过后来嘛,坊间也是有些传闻说天机阁的人手上其实也不怎么干净,毕竟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嘛,做这一行的手上都不会很干净,总的来说还算中规中矩,只是现在不知道了,怎么,你想和他们交易?” 得了扶翼的话,曹沫沉思了一会儿,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五十年开一届,还是阴阳家大能推演出来的地点,这噱头挺足,难道他们拍卖的东西与别家有什么不同吗?” “你说对了,确实是不同,而且是大不同,他们卖的几乎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像咱们在剑阁山秘境内得到的那些稀有密藏,也只有极少数够格,其他大多数都上不了他们的拍卖桌。” 曹沫满意地点了点头,暗自松了口气,缓缓说道:“有够格的就好,那样也不至于白白进去凑个热闹。”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朝奉 出了酒楼之后,曹沫一行五人便在渝州城内随便租下一栋院子,几人安安稳稳在城内住了下来,等着那个天机阁拍卖大会的日子到来。 在此期间,几人也算把整个渝州城里里外外都摸了个一清二楚。 在闲逛中,曹沫得知除了黄白金银以外,其实还有另一种货币——太平钱。 太平钱,别于山下那些寻常的金银细软,是专属于山上仙人卖卖货物所用的神仙钱,之前几人经过的城池规模都太小,所以一般都是用黄白之物来买卖。 太平钱,虽说名字上带一个钱字,其实它与山下那些由铁矿打造的铜钱大不一样,它之所以可以用来当做神仙钱,最主要还是因为太平钱中蕴含着的灵气可以起到辅助修行的作用,这在任何修士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 五人之中,也只有扶翼还算对太平钱有过了解,不过因为刚被曹沫几人解救出来不久,所以还没来得及和几人介绍。 其实这也怪不得扶翼,他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遇上曹沫几人这种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小菜鸟,一路走来只当做他们都知晓这类事情。 天机阁拍卖会的日子转眼便到,这一天,渝州城内万人空巷,连那些寻常门户都希翼着能够见识见识这个浩然天下五十年一遇的盛大拍卖会,附近几个州城也有不少达官显贵得了消息,急匆匆赶到了渝州城。 一座几乎和整个渝州城池等大的山峰缓缓悬浮在天空之上,这是一座被天机阁炼化过的飞来峰,也是举行此次拍卖会的地点。 那座飞来峰之上垂下数道天梯,落在渝州城内各处,每道天梯落地处,皆有专司把守,这些天梯就是飞来峰的大门了。 天梯处,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每一处入口都被人群围地水泄不通,毕竟任谁都是想要一睹这场盛大拍卖会的, 就算没钱参加,一睹眼福也是好的哇,以后与人交谈时,也算还能有个让人羡慕的谈资。 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可很显然,今天这城内的大部分人是要失望了。 「要想登上我们这天机阁飞来峰,有两种方法,一是经过验资,每人资产需要达到十颗太平钱才能上去;第二种方法,你们可以经过实力点验上去,点验之人可以蓄力攻击我身边这块点验石,实力达到三品方可上去,」 说完两个登峰的条件,那位守护者抬头向人群扫视了一眼,继续说道:「要是这两种条件都没有达到的人,那很抱歉,不能上去。」 听到登峰的两个条件,人群中霎时出现了阵阵长吁短叹,不少抱着长见识而大老远赶到渝州城来的人脸上愁眉不展, 听到不能上去,人群逐渐开始散去,这让原本被堵在后面的曹沫等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曹沫一行五人,都是四品往上的修士,所以几人皆是不出意外的经过了点验,顺利取得登上飞来峰的资格。 「怎么可能!那五位少年男女都通过了点验石的考验,难道小小年纪就都达到了三品修修为,我渝州城何时有这样的少年天才了,我怎么不知道!」「真是少年英雄,我是自愧不如啊。」 「切,这有什么,一看就是那些大家族用天材地宝砸出来的三品修为,没准还是靠着见不得人的手段上去的,要是换我我也成。」 「……」 围绕在这条天梯周围的人群见曹沫五人也才十五六七的年纪,不由得发出感叹,也有与曹沫等人一般年纪的少年眼红地看着这一切。 那个看管天梯的人见到曹沫一行人上了山峰,也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惊讶神色,随后在心底暗自记下了几人的模样打扮。 飞来峰是由一座倒悬的山峰炼化而成,山顶平坦开阔,山底尖锐,宛如一个悬浮在云中锥子。 飞来峰正中间平地起来一座恢弘楼阁,后面一座牌楼,上书天机阁三字,苍劲有力,铁画银钩。 楼阁周围灵气浓郁,丝丝缕缕,整座楼阁浑然天成,每一根梁栋瓦石彷佛都连接地天衣无缝,没有丝毫间隙。 「这就是整个天机阁最大的法宝了,」扶翼笑指着那座楼阁向众人说道。 孙林狐疑道:「你说的是这整座楼阁?」 扶翼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听闻天机阁初立之时,商家和阴阳家中数位大能寻访整座天下,找寻这世间的天材地宝,请了数位墨家巨子,耗时近乎一个甲子才完成这座阁楼,整座楼阁就是一个无上守御的法宝,你就是拿着一把天阶兵刃去上面砍,恐怕也砍不出一个痕迹。」 听闻这话,孙林将信将疑,看着不远处那座天机阁似乎有要出剑的冲动,看到他的神情,扶翼连忙改口, 「孙林老弟,你别瞎想,我也就是打个比方,别冲动,到时候天机阁的人问罪起来我们可帮不了你。」 孙林最后终究是剿灭了心中的那个想法,没有出剑。 曹沫几人登上飞来峰之后,立马便有一位穿着这天机阁样式装束的貌美女子迎到了近前, 「敢问五位是一起的吗?」 走在前面的曹沫轻轻点了点头,询问道:「听说你们这天机阁还收宝物是吗?」 「是的,奴家能问问贵客有什么需要售卖的吗?」貌美女子声音清脆,带有些妩媚气息,不知是天然的还是修炼了什么功法的缘故,曹沫几人都听得有些心神荡漾。 落在队伍最后面苗牵机听到女子声音,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貌美女子不愧为天机阁内的侍者,察言观色能力了得,在听到苗牵机的声音之后,话语中立刻便没有了之前那股子欲说还休的幽怨感,脸上神情也正常了许多, 「公子小姐们还请随我来。」 女子带着几人入了天机阁的一道偏门内,一位上了些年纪,一看便知身份地位高出一筹的中年男子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中年人瞥了一眼侍女, 「司棋,这几位客人由我来接待,你先出去吧。」 貌美侍女低头称了声「喏」没敢再说什么,随后便扭着腰肢出了门,从女子那曲线玲珑的背影收回视线的苗牵机对这座天机阁是越发的不满了,当然这些也都是被她藏在了心里。 那位中年人自打出来之后脸上笑脸便没消失过,扫视了众人一眼之后,随即将目光停留在了立在首位的曹沫身上,不卑不亢道: 「我是这天机阁的老朝奉,姓秦,不知诸位少侠有什么宝物需要售卖,还请先让我过过眼,我才好估价为是。」 听到这位中年朝奉的话,几人刚要将一路所获拿出来,曹沫却突然笑着拦住了众人的动作, 「且慢,我有一事想不明白,还请秦朝奉解惑。」 秦朝奉拢了拢袖子,脸上笑意不变,带着些好奇神色说道:「少侠请讲。」 「我在上来之前听说你们天机阁收宝贝一般不是有两套流程嘛,除了我们直接拿出宝贝给你们估价这一条,我们是不是还有另一个选择。」 这位秦朝奉听到曹沫的话后神色明显恍惚了一下,曹沫说的没错,一般在天机阁售卖宝贝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直接由天机阁的朝奉估价,然后以天机阁的名义收下物件;另一种方法是,卖家可以选择由天机阁代理,将宝物进行拍卖。 这两种方法各有优缺点,前一种售卖方法省时省力,不过售卖的价格一般会相对低一点。 后一种以拍卖的方法来处理宝物花费的时间要多一点,相对的,溢价也会相对高不少,不过通过这种方法售卖的宝物天机阁也会相应的收取一定的抽成。 不过一般情况下想要选择后一种售卖方法,宝物的门槛也会高不少,毕竟天机阁不能什么东西都往拍卖桌上丢,这样太掉价。 之前秦朝奉先入为主地将曹沫一行人归为了前一种卖家,其实这也不怪他,曹沫一行人的年纪以及表现出来的气势,实在不像是能够拿出拍卖宝物的人,所以他先入为主地只告诉了一种拍卖法子。 听到曹沫的问话,这位在天机阁内待人接物一向是滴水不漏、八面玲珑的老朝奉没有选择一错到底,而是立马便赔上了一个笑脸,连忙赔罪道:「是我唐突了,是我唐突了,」 说着,秦朝奉便从怀中掏出一枚看着价值连城的金色腰牌,「这样吧,诸位此次在天机阁内的一切花销都做九折算,就当是秦某的赔罪了。」 曹沫心安理得地接过了那枚带有天机阁标志的腰牌,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在他心底还是对这位中年朝奉的处事风格有些震惊的,就这份心性,也是外面那些人比不了的,这天机阁能够传承几百上千年果然非同凡响。 其实曹沫不知道的是,不是这位秦朝奉心性了得,而是他在赌,赌一个气态不俗,天资非凡的少年能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够上天机阁拍卖桌的东西。 他不是什么平易近人之人,恰恰相反,越是那种处事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的人,在私底下越是有底线,越是有界限,这一点,从刚刚那位唯唯诺诺不敢越界的侍女脸上神色便可以看出。 这位秦朝奉,必定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四十六章朝奉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百颗太平钱 收起那枚腰牌之后,曹沫也没再过多废话,直接手腕一翻,一只玉盒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玉盒之中,五株叶脉如同利刃的仙草静静躺在其中,这是五株剑骨草。 那位秦朝奉一见到曹沫手上的木盒,脸色立刻便绽放了光芒,不过他还是尽力压下了心中的喜悦,尽量表现地平和微笑道:「说了这么多,都忘记询问少侠如何称呼了。」 看到这位秦朝奉的反应,曹沫心中石头落下了些许,淡然道:「姓曹。」 「曹少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剑骨草这类可遇不可求的仙草,任何一株拿到外面去都是能引起大波动的,更何况你这还是五株,单单抛开品相来说,起码就值三十颗太平钱,这还只是保守估计,要是放到拍卖会上,说不定都能卖到三十五颗太平钱。」 「秦掌柜的意思是?」 「哈哈哈,是我多话了,其实我这有一个提议,不知曹少侠想不想听。」 「但说无妨。」 得了曹沫这一句话,秦朝奉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心里打了片刻腹稿,最后才终于开口道: 「我相信曹少侠在来这之前应当是知晓我们这一行规矩的,任何宝物要是放到拍卖桌上去拍卖不仅费时费力,天机阁还要抽取一成的抽成,你这五株剑骨草最多卖到三十五颗太平钱,三颗半的分成在我看来其实挺多了。」 曹沫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我刚好缺这一味剑骨草做药引,这样吧,你把这五株剑骨草单卖给我,我就假公济私一回,咱们交个朋友,给你出价三十五颗太平钱怎么样。」 其实这是他的实话,自己确实是刚好缺这一味剑骨草做引子,要不然也不会抛下身份和职务来提出这个「中饱私囊」的要求。 秦朝奉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一时之间竟让早有准备的五人楞在了当场,曹沫回过头看了其他四人一眼,随即又转过头来, 「五十枚。」 「三十七枚。」 「四十五枚,再一并送秦掌柜一把黄阶长剑怎么样?」 「好,成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四十五枚沉甸甸的太平钱到手,原先几人的估价也是最多只能卖三十五枚太平钱,如今多了这么多,几人都有些高兴。 可得了剑骨草和铜骨剑的秦朝奉脸上神色就没那么好看了,他的主要目的其实还是为了这五株剑骨草,买下黄阶长剑也只是顺手而为之,原以为自己亏不了多少,可是在拿到那把黄阶长剑之后,只消一眼便知自己这是吃了大亏。 要是品相好些的黄阶兵刃其实也能卖个三五颗太平钱,可很显然,这把铜骨剑的品相并不咋样,目前的他只能寄希望于那几株剑骨草品秩好一点了。 秦朝奉将玉盒和长剑收起,他的职业操守还是不错的,即使在曹沫身上吃了点暗亏,可还是强挤出一个笑脸对着众人, 「不知诸位少侠,身上可还有什么宝物需要售卖?」 听闻这话,扶翼赶忙走上前拽着那位秦朝奉的袖子,带有些示好的语气尖声道:「我这还有,还有很多,秦掌柜也一并买了去吧。」 说着,一大堆物件便从扶翼袖口掉了出来,不一会儿便将这方地面堆满了。 秦朝奉看着噼里啪啦从扶翼袖子里掉出的大堆物件,嘴角直抽搐,可到底是在天机阁主事多年的老朝奉了,眼力还是有的,在看到那泥沙俱下的一大堆物件中,确实有几件物件是可圈可点的,眼尖的他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几件足以上拍卖桌的物件之后,脸色立马又变了样,这几人还真是给了自己一个巨大的惊喜啊, 「不知这位少侠的宝物是打算怎么卖呢?」 扶翼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一样的,老朝奉你要是看中了这一堆,也一并买了去吧,我懒的点了。」 秦朝奉嘴角抽搐,心中哭笑不得, 这几人还真当自己是收破烂的了,自己好歹是这天机阁内的主事朝奉,借着职位中饱私囊一次就罢了,也还算情理之中,算不得大违例,虽然他确实从中看上了几样东西,可哪有一直这样行事的道理,说出去不得让其他几位共事之人笑掉大牙。 秦朝奉连忙摆了摆手,恢复了之前那副笑意盈盈地模样, 「少侠说笑了,咱们还是来算算你的这些宝物我们天机阁出多少钱合适的好。」 知道秦朝奉不想买下自己这些东西之后,扶翼立马便有些蔫了吧唧,他瞅了一眼房门外,随即说道: 「那行吧,拍卖会也快开始了,我们也懒得算了,凑个整,一共一百颗太平钱这些都给你天机阁,你看看怎样。」 秦朝奉低头扫视了一眼地上那一大堆物件,从年幼起便跟着上一代天机阁的老朝奉做这类鉴定事务的他,过目的宝物成百上千,他的眼力其实是很不错的,不然也做不到今天这个主事朝奉的位置, 就地下这一堆物件,虽说不上件件稀世,但确实是有几样亮眼的东西,总共一百颗太平钱,价钱也还说的过去,但有了在曹沫这里的前车之鉴,他实在是不敢随意出价了。 秦朝奉面对看着有些圆滑的扶翼,满脸难为情,「公事公办,这位少侠咱们还是按规矩来一件件点清楚吧,否则我这里不太好交代啊。」 听着外面传来的一阵阵拍卖会开场的鼓声,扶翼摊开了双手,脸上尽是无奈。 「不如这样,你们先在这边等我清点完,届时我会安排人给你们留上一个雪字号雅间,毕竟诸位是和我们天机阁交易了一百颗太平钱的贵客,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 听到能够进雅座,几人立马也便没那么急切了,风花雪月,是天机阁拍卖会坐次等第的分类,风字号为头一等,花字号为第二等,雪字号是第三等,前三类坐次都是单独安排雅间的,唯独第四类,月字号,位置是在台下的。 在这之前,既无不可一世的背景,又无滔天财富的五人,自然是只能坐在月字号位置上的,可如今不一样了,有了这位秦朝奉的安排,能够进入雪字号雅间,几人自然是极为愿意的。 不多时,秦朝奉便将地上的一大堆物件给一一鉴定完毕,扶翼这些从剑阁山秘境内得来的,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宝物,折算成太平钱,差不多就是一百颗太平钱的数目。 这让秦朝奉忍不住又细细清点了一遍,毕竟在他看来扶翼实在是不像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如今数目对上了,他反倒有些拿不准了。 难道真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这孩子的为人?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四十七章一百颗太平钱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囊中羞涩 秦朝奉轻轻一个挥袖,地上物件尽数被他收进了方寸物之中,随后脸色凝重地目送五人进了天机阁拍卖会的主场。 五人迈过那个恢弘异常的牌坊,周遭瞬间泛起阵阵灵气涟漪,天机阁内的场景尽数映入几人的眼帘。 之前在外面看时,整座天机阁看起来也才不过一栋寻常宅子的大小,几人还纳闷这么小一块地方怎么容得下这么多人,如今进来之后才明白,原来是这里面暗藏玄机,整座天机阁就像是那剑阁山秘境内部一般,自成一块空间。 整个拍卖场方圆足足有五六里大小,呈南北布局,南面按照座位等第依次坐人,北面自然就是拍卖台了。 拍卖会早已经开始,一开始曹沫几人的进入并未引起人群的注意,反倒是在被引入雪字号雅间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窃窃私语。 「这几人又是哪家的势力,看着平平无奇,怎么会有进入雅间的资格。」 「这虽说只是最末等的雪字号雅间,那也最少也得有一百颗太平钱的资产才够资格,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着实不像是能有这么多钱的人。」 「……」 风花雪三等字号雅间总共十六个,风字号独占一个,位置处在拍卖场最中间,视野也最好,非泼天富贵或是惊人背景所不能占据。 花字号雅间有六个,能够进入的人身份肯定也是不一般,雪字号雅间与之前两个字号相比就多许多了,占有剩下的九个。 而曹沫几人进入的这个雅间处于雪字号的最末尾,视野最差,但即使是这样,也不是下面那些月字席位能够比的,所以才引来了一连串的惊叹。 「下面我们拍卖的是一件地阶护山阵法,名叫曦和冥阵图,杀力与守御能力在护山阵法之中皆是出类拔萃,它还有一个特性,如果布置在风水极阴之地,或者是在月缺之夜开启,守御能力能高出数倍有余,甚至不输一些天阶护山大阵,」台上那位主持拍卖会的老掌柜指着那张悬浮在身侧的图轴向众人介绍道。 话音未落,台下沉寂了一会儿,随后便开始了稀稀落落的出价声音,看来所有人对这套护山阵法都没什么兴趣, 立在台上的老掌柜似乎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毕竟他也清楚,这套阵法在特性上出类拔萃,可能够触发特性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苛刻了,想要的人不多实属正常,之把它所以放出来拍卖,也是为了后面那几样压轴的宝物做铺垫。 「五颗太平钱。」 「七颗。」 …… 「十颗!」 这句话一出,再没有人出价,台上那位老掌柜也有些惊讶这样一套凑数的鸡肋阵法,竟然有冤大头愿意出价到十颗太平钱,老掌柜笑眯眯捋着胡须, 看来这场临时确立地点,仓促间操办起来的拍卖会肯定很有意思了。 同样的,一个雪字号雅间内,余下四人尽皆带着些疑惑看向出价的那一个人。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现在还没开宗立派的打算,买下这套阵法只是觉着以后用的到。」 其他人听到曹沫的解释后,临到嘴边的话只好就这样咽了下去,再没多问。 不消片刻,一位样貌同样出众的侍女便将用精致檀木匣子装着的图轴捧了上来,曹沫收起阵图,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其实之所以买下这套阵图,他还真不是为了以后的开宗立派做打算,他的目的不在遥远的未来,而是就在眼前,为了那株先天水灵根。 之前从岳阳城出来之前,黄鹤已经将那株先天水灵根所在位置的具体情况仔仔细细给曹沫介绍了一遍,对于那处蕴养水灵根的风水宝地,曹沫虽没有亲眼见过,不过也了解地差不多了。 风水极阴,月缺之夜,两个条件看似苛刻,可曹沫知道的那个地点,恰好符合。 之所以不和几人解释,并不是不能跟几人说,只是怕在这里隔墙有耳,惹上大麻烦。 接下来又拍卖了几样稀罕宝物,可稀罕归稀罕,但是很显然,绝大多数人都是来这里图个热闹,长点见识的,即使临时看到了中意的物件,那很可能也准备不足囊中羞涩,都精明的很,几乎没多少曹沫这样的冤大头。 而那些早有准备的人,心中自然也是有想买的宝物,对于前面这些开胃菜,兴趣自然也是不大的。 拍卖会分前后两场,前半场观众的表现普普通通,只有几样东西拍出的价钱算可圈可点,坐在雪字号雅座中的曹沫几人也都是打着哈欠看完了这半场。 但是天机阁毕竟不是什么普通的组织,这拍卖会自然也不可能办地徒有虚名,平平无奇,所有人都知道,这波澜不惊的前半场一定是在为后半场的狂风骤雨做铺垫。 观众们是这样想的,可那天机阁内部这会儿却手忙脚乱起来,毕竟这场拍卖会是天机阁高层临时改地点改到这渝州城来的,仓促之间什么都没有准备好,要是就这样潦草地结束,那天机阁千百年做起来的招牌可就砸了。 往常拍卖会肯定是有大讲究的,举办之前为期一年的造势,将一些有价无市的天材地宝消息给放出去,邀请天下名流,各派高手参加,广而告之,这一系列列都是必不可少的。 哪会像这次一样,临时找了个「穷乡僻壤」的渝州城就急急忙忙举办了。 在那个独一档的风字号雅间内,一位衣着打扮尽显雍容华贵的妇人,正用洁白如藕的手轻轻揉着太阳穴,那只花色黑白相间的狸猫慵懒地靠在她的怀中,是不是用身子去蹭妇人的那只纤纤玉手。 美妇人将手从狸猫身上收回,用温柔软糯的嗓音,轻声怪罪道: 「半面妆要乖一点,现在正忙着呢,没空陪你玩。」 那只被叫做半面妆的花狸猫似乎听懂了美妇的话,顺着桌凳便跳到了对面的位置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下面拍卖场的人群,它的眼睛中闪着诡异的光芒,丝丝灵气涟漪在狸猫的身边翻涌。 风字号雅间中总共四人,除去两位伺候的婢女之外,还有一位装束妥帖得体的中年男子,包括美妇人在内,四人皆是彷佛没有看到狸猫的诡异行为。 中年男人恭恭敬敬地立在美妇身后,「那人来了吗?」声音冰冷且不夹带一丝的情感。 「回阁主的话,来了。」 话毕,美妇与男子再无任何言语,两人皆是静静地看着场下的一个角落,那只黑白相间的狸猫双眼早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此时正慵懒地靠在紫檀木椅背上,盯着那缕从香炉内袅袅升起的香烟失神。 …… 之前那位名叫司棋的侍女端着几样应季点心款款进入了曹沫几人所在的雅间,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端进来的点心于五人来说有点「杯水车薪」,她告罪一声后立马便出去了。 看着桌子上那些品相诱人的点心,孙林率先出声, 「吃啊你们,还等什么,这可不多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啊。」 几人都算的上是托付生死的交情了,自然是不会在这件事上太过见外,不一会儿桌上这盘点心便被瓜分殆尽。 「唉,这天机阁的拍卖会也不过如此嘛,之前拍卖的这些东西我一样都没看上,」孙林一手托着一块精致糕点,一边吐槽道。曹沫轻轻呷了一口手上那杯茶水,先将目光投向了下面的拍卖台,随后转过头来看着扶翼道: 「我觉着这后半场肯定会很精彩,你们觉着呢。」 察觉到曹沫的眼神,扶翼将手中那半块糕点一股脑丢进了嘴里,无奈苦笑一声, 「只能给你二十颗,不能再多了。」 曹沫笑了笑,探出一只手,五根手指做拳高高举起,没有说话,其余三人看到曹沫的样子,皆是大笑着将目光投向了扶翼。 扶翼直接伸出五根手指,态度坚决,「最多五十颗,其他的我得攒着,万一有个急事也能应一应,你全拿走了我怎么办。」 「攒着干嘛,当老婆本啊,」到底是相爱相杀的两兄弟,互相知根知底,孙林这一句话直接让向来嘴皮子没个把门的扶翼不知如何接上去,楞在当场。 眼看下半场拍卖会即将开始,曹沫只好无奈学着孙林的语气攀起了交情,「我退一步,七十颗太平钱怎么样,算我借你的,以后还你。」 耐不住曹沫的软磨硬泡,扶翼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将七十颗太平钱排到了桌面上。 台上下半场拍卖会已经开始,向扶翼借了七十颗太平钱的曹沫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一夜暴富的暴发户,举手投足间颇有种财大气粗的气质在里面,老话说的对,家里有粮,果真是心中不慌。 可能是上半场的表现太过平淡的缘故,天机阁有意调动场上情绪,安排在这下半场第一件拍卖物直接便引地全场气氛鼎沸,直教人觉得不虚此行。 「接下来拍卖的是一套符箓,名叫缩地成寸符,如大家所见,这是一种可以直接突破阵法手段等束缚、改变使用者位置的符箓,杀人越货之必备,寻仇探宝之良品,相信这套符箓的作用大家应当比我更清楚,就不用我做过多介绍了吧,这一套缩地成寸符总共十二张,不分开售卖,起拍价一百颗太平钱,」此话一落,满座震惊,整个天机阁内彷佛空气都凝滞了一会儿,霎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不消片刻,整个会场便吵吵嚷嚷起来, 「这可是缩地成寸符啊,一张就能换条命,这天机阁拍卖会果然名不虚传!」 「今生竟有幸得见这一符箓,而且还是整整十二张,老朽此番看来是来对了!」 「这次还有意外的收获,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 「……」 雪字号雅间内,在听到符箓名字的那一刻,曹沫先是震惊,随后又立刻沉寂了下来。 他之沉寂下来,不是对这十二张符箓不满意,在苗寨之时他便从苗牵机的母亲那里有幸见过一次这种符箓,他无比清楚这套符箓的作用有多大,这一刻他是真羡慕那些家大业大的二代公子哥了,这套符箓他非常想要,可惜,自己是真的囊中羞涩。 起拍价一百颗太平钱,这还只是起拍价,曹沫估摸着,没有两百颗太平钱根本就没机会拿走这十二张符箓。 毕竟一张缩地成寸符几乎就等同于一条命,而命,无价。 场下出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赛过一声高,根本就没有要停歇的趋势,而坐在雪字号雅座中的五人只能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那些数字暗自神伤。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四十八章囊中羞涩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祸水东引 场下人等兴致高涨,不消片刻,那十二张符箓的价格就超过了两百颗太平钱的关口,而且看样子这还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出价声此起彼伏,到了后面甚至都变成了好勇斗狠的争执声,台上的老掌柜笑眯眯地捋着胡须看着这一切,没有去阻止。 「二百一十颗太平钱,对面兄弟咱们别争了,就当交个朋友,这十二张缩地成寸符让给我混元形意门吧,回头咱们多走动走动,」一道听着极有江湖气的声音从一间雪字号雅间中传了出来,此话一出,台下出价声顿时少了大半。 虽然这位出自混元形意门的人说的这句话显得极为虚头巴脑,毫无诚意,甚至都有些霸道,但台下不少人就是得买这个西南大派的帐,可有人买账不等于所有人都买这个门派的帐。 一道针锋相对的声音从曹沫几人头顶的雅间传了出来,而且还毫不留情面,「什么狗屁混元形意门,老子没听过,这十二张符箓老子志在必得,我出二百五十颗太平钱!」 「楼上兄弟所言极是,漂亮话谁不会说,我还会说你们混元形意门只要收手,回头我请你们门派所有人去天香楼听曲儿,人人有份,保管叫几个头牌花魁把你们老掌门给伺候地舒舒服服。」 此话一出,场下人等表情各异,但无一例外,皆是十分精彩,毕竟都是露头露脸的人,这次来参加拍卖会的大半又都是这西南门户,与那个混元形意门抬头不见低头见,肯定是不会做这等为了一时之快与他们交恶的事情。 可一想到混元形意门那位极其刻板传统的老掌门躺在天香楼花魁怀里的情景,台下就有人绷不住,只好假装抬头寻找说话之人来掩饰自己的笑意。 雪字号雅间内,一位身着修身长袍的中年男人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切,「使用寻音秘法,一定要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 如果有眼力差些的人在此的话,还会以为男子在自言自语,可只要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在中年男子身后,有一滩浓重的黑色隐藏在雅间的阴影中,透过外面传进来的细微光亮,才能稍微看清楚那滩黑色其实是一个身形伛偻的老人, 一个沙哑含混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这间雅座中响了起来,「头一个人可以确定,是那个与咱们有过一个照面,来自南疆霸刀宗的长老,这后一人,老奴敢确定他一定是用了某种秘法,就这一会儿竟然找不出来。」 听到这话,整个雅间内的寒意彷佛到达了极点,这让本就昏暗的房间内的气息更加渗人,中年男人一整张脸剧烈地扭曲,很显然他现在极其愤怒,要找一个发泄口, 往往是那种欺行霸市习惯了的人物最会审时度势,知道谁惹得起谁不能惹,而他很显然就是这种人,他不蠢,知道南疆霸道门那位自己肯定惹不起,而那后一人既然敢说话又要用秘术遮遮掩掩,那肯定就是自己惹得起的那种了, 中年男人一掌拍在了身前那只昂贵异常的檀木八仙桌上,整个桌子瞬间化成齑粉,「我不管,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给我揪出来!」 面对中年男子的作为,身形隐藏在黑暗中的老人不为所动,身形宛若死物,一阵阵灵气涟漪从他的耳边散发出来, 「主人放心,只要他胆敢在我面前说话,不管用什么秘术改变声音我肯定能把他揪出。」 可这一句话很显然不能扭转被他称为主人的中年男子的心情,男子站在墙边俯视着台下的一切,眼神阴翳。 一阵敲门声将这间雅间从诡异的气氛中拉了出来,一打开门,中年男子脸上的阴翳瞬间消失,只见他笑容灿烂地看着门外的侍女,嗓音温醇,「不知小姐有何事?」 侍女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可从她嘴中说出的话却让三人之间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阁主说了,你们胆敢再在天机阁内有任何小动作,她便亲自过来解决。」 …… 最终,那十二张缩地成寸符被人用三百颗太平钱收入囊中。 此时,在另一间雪字号雅间中, 「扶翼哥,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你刚刚用的那个改变声音的是什么术法,教给我玩玩,我保证不外传,」孙林正一脸谄媚的拽着扶翼的一只胳膊,恳求道。 扶翼笑意盈盈地看着孙林的表现,「教你,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拿东西来换。」 孙林拍着胸脯斩钉截铁道:「你要什么,只要我身上有的,肯定跟你换。」 「你那把斩龙剑我就很喜欢,就要它了。」 「不行,这可是我的命根子……」 拍卖台上,一位身材姣好、面容清秀的女子怯怯懦懦地捧着一只匣子走了上来,五人的目光立刻便被吸引了过去,吸引众人目光的当然不是女子出彩的样貌,而是那只形制普通的匣子。 匣子实在是太过普通了,普通到让人觉得它很廉价,边角满是毛刺,比例也很没有美感,漆黑破烂,遍布难以描述的污垢,不仅上面勾勒的花纹是普通的云雷形制,就连他的材质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只是路边常见的白蜡木。 可正是它的普通,才让所有人觉得它不普通。 立在台上的老掌柜面色凝重,从侍女手中小心接过匣子,匣子顶部有一枚摇摇欲坠的黄纸符箓在随风摆动,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只匣子名叫锁魂匣,出自一位极富凶名的鬼修之手,我们天机阁得到它的时候里面的魂魄差不多已经互相吞食殆尽,现在里面只余下一只五品巅峰的饕餮鬼,」 老掌柜似乎极其喜欢以捋胡须的名义来吊场下观众的胃口,要不是这里是天机阁,场下平常性子急躁的几位都要开始骂娘了,众人见他说道关键处又停下来捋了捋胡须,只得伸长脖子耐着性子等他继续讲下去。 老掌柜咽了口口水,呼出了口浊气这才继续说道:「饕餮鬼,上等鬼物,戾气与杀气都极重,靠吞吃魂魄提升境界,目前这只五品巅峰的饕餮鬼杀力足以媲美六品初阶的修士,而且它的潜力还未完全开发,要是顺利的话,极有可能摸到八品门槛,现在这只地阶品秩的锁魂匣和这只饕餮鬼一同拍卖,起拍价五十颗太平钱!」 话音未落,底下人已经议论起来, 「五品鬼物,这有什么用,在这里的诸位最少一半有五品境界了吧,这件拍品有点鸡肋啊。」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这可是一只饕餮鬼,岂是普通鬼物能比的,虽然现在只有五品境界,可要是培养得当的话,亦不失为有力后手。」 「一般般,中规中矩吧。」 …… 场下人等各执一词,有人喜欢也有人不感兴趣,雅间内的曹沫看着那只被老掌柜放出来,正于台上耀武扬威的鬼物没有挪眼, 扶翼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询问道:「怎么,对那只感兴趣?」 曹沫朝着众人摊了摊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有一点点。」 眼看拍卖价已经被台下人等抬到了七十颗太平钱的关口,扶翼突然冲着几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一个不同又熟悉的声音从他嘴中传了出来, 「我出八十颗太平钱,这件宝物我看上了,下面诸位兄弟卖我混元形意门一个面子,莫要与我争了。」 台下终于是有人忍不住了,最先表达不满的是一些外地专门赶过来的门派,「这狗日的混元形意门脸还真大,天天要咱们卖面子给他,他的面子是剑阁山啊,你们剑南道怎么出了这样一个丢人现眼的门派!」 「我怎么知道,反正老子是忍不了了,今天他是休想如愿了。」 台下群情激奋,一而再再而三,绕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这些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是真不想卖什么狗屁面子了。 「一百颗太平钱!」 「一百一十颗!」 「下面那几位是哪个门派的,我混元形意门今天记住了,我出一百三十颗太平钱,你们有卵蛋就继续跟,没卵蛋就乖乖闭嘴!今天这件宝物我混元形意门必定要收入囊中。」声音回荡在天机阁拍卖大厅内,虚无缥缈但又清晰洪亮,虽然听不出是从哪个方位传出来的,可所有人都确信这就是之前那位混元形意门的人的声音。 扶翼有些紧张地盯着场下的人群,一百三十颗太平钱早已经远远超出了那件拍卖物的价值,虽然自己用魔音功伪装了声音,自己的魔音功也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察觉,可要是接下来没愣头青继续出价的话,天机阁仔细追究起来肯定还是得查到自己身上,那到时候自己可就得用远超价值的太平钱来买下那件锁魂匣和鬼物了。 「我出一百三十五颗,你们混元形意门有种就跟,」出价的人是一位坐在月字号座位的愣头青,看到那人的装束和模样,扶翼松了口气,再没说话。 「一百三十五颗太平钱还有没有人出价更高的,」老掌柜笑意盈盈,这次自己的可是发大财了,每拍卖一件物品自己都有抽成,溢价越高,自己的所获报酬也就越高,原先估价时手里这件拍卖物最多也就卖到八十颗太平钱,如今到了一百三十五颗太平钱的天价,自己这次是赚的是盆满钵满了。 「没人出价更高了是吧,好,这件锁魂匣和里面的鬼物就归月字四十六号贵客了。」老掌柜意犹未尽地宣布了结果。 此时,那位坐在月字四十六号位置的愣头青张大嘴巴愣愣地听完最后一句话,反应过来的他神情激动地看着那个捧着银匣侍女,哀嚎了一声,朝着头顶那些雅间大喊道:「狗日的混元形意门,你们怎么不跟了,老子没这么多钱!」 扶翼满意地看着这一切,随即转过头来看着曹沫挑了挑眉,「我记得天机阁的规矩是流拍了的宝物可以去托点关系从他们内部购买,怎么样,这下你买的起了吧。」 曹沫自热知道他嘴里的关系指的是之前的秦朝奉,可是还是皱了皱眉问道:「这样对那位月字四十七号的人不太好吧,天机阁会不会对他做什么?」 扶翼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天机阁只会将他拉入黑名册,其他的倒没什么大碍,我这是敲打敲打他,让他涨点江湖经验,省的以后吃大亏,未必是坏事。」 「那那个混元形意门?」 「飞扬跋扈的,本来就门风不太正,不打紧的。」 曹沫张了张口,想要继续说什么,最后发觉自己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得无奈闭嘴,其他几人看着有些意气的扶翼,似乎也想要说什么,但又都没有说什么。 此时,在另一间雪字号雅间内,一位中年男子正满脸阴翳地看着一个方向,那是曹沫几人所在的房间。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四十九章祸水东引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章 天机阁阁主是女人 “等拿到咱们要的那样东西再做定夺,这段时间你给我盯死他!”那位隐藏在黑暗中的伛偻老仆没有答话,可他的双耳和双眼中不断泛出的灵气涟漪已经给出了答案。 拍卖会继续有条不紊地举行着,金凤神刀、错骨皇雷、秋风剑法……天机阁今日似乎打定主意要从在场观众手中刮下一圈太平钱来, 天阶法宝、地阶术法一样样接连上台,这些东西放到外面,任何一个大派都是当宝贝供着的,可今天竟然跟大白菜一样出现在了这里,谁不疯狂,这已经不是可遇不可求了,而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程度了,在一阵阵出价声中,台下观众早已经争红了眼。 当然,能插上一句嘴的前提是你地家大业大,兜里有钱。 现在这些人哪里还管什么名门正派风范、绝顶高手姿态,今天在这里,抢到就是赚到,场中不时有人起身出去,天机阁的人当然不会去阻止,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人是回去凑钱,没有把财挡在门外的道理。 那间全场最为豪华的风字号雅间内,一袭华贵长裙的美妇正慵懒地半靠在贵妃椅上,她伸出一只嫩藕般的手,细细梳理那只名叫半面妆的狸猫的毛发,黑白相间的狸猫极为听话地靠在妇人那白皙修长的大腿侧,一双小巧灵动的耳朵时不时跟着美妇人的手指移动的频率抖动,瞧着极为喜人可爱。 “禀告阁主,总舵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是牵扯太多,最好不要硬抢。” 美妇人彷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继续用手轻轻地在狸猫身上拨弄着,那位说话之人同样静静地立在一旁, 就这样足足过了半晌,美妇人终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正微微闭目打着鼾的狸猫睁开眼瞥了一眼妇人身后的黑衣人,随后便跳到了桌子上,美妇坐起身理了理有些杂乱的衣物,语气中带着些不合这个年纪的俏皮, “真是一群难伺候的男人,轻飘飘一句话,就要让这般奴家煞费苦心,好人都让他们做了,最毒妇人心的名声就让我担下,”美妇微微仰起头,那张精致好看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极为妩媚,“你说是吧?” 那位黑衣人立在一旁,不敢动分毫,“应……应该……是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闻到阁主身上传过来的那股勾人心魄的异香,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躁动,欲望彷佛一匹即将脱缰的野马在啃咬撕扯那股束缚,他有一种低下头去看一眼美妇的想法,可这个想法在出现的那一刻便立刻被强行按压了下去,他知道,后果会是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声音将他从欲望的深渊中拉了回来,“去,盯紧他们!” “是。” 黑衣人心有余辜地走出房门,这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布满冷汗,不,不只是后背,整个身躯都早已湿透,彷佛大病初愈一般。 财是祸根苗,色是刮骨刀,从古至今,色财不分家。 世人皆知天机阁富可敌国,可是世人不知,就是这样一个势力纵横整片浩然大陆的庞然大物,它名义上的掌权者却是个女子,一个在江湖上代号刮骨刀的女子。…… …… 曹沫看着下面一件件被摆上拍卖台,随后又被买走的宝物,为了在众人面前树立一个好的领袖形象,只得强行将目光从台下收回,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那枚从李青莲处获得的玉牌。 看着上面那个用中规中矩的楷书写就的“李”字,他其实一直有一个猜想,一个对于这个李家的猜想,只是目前还没去证实,之前李青莲曾对自己说过,要是在蜀中遇上了什么麻烦可以拿着玉牌找李家帮忙。 曹沫不是那种攀附权贵喜好借势之人,李青莲的话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朋友之间的寒暄,所以至入剑南道以来他便一直没有刻意去找这个所谓的李家是哪个李家。 一想到要是家大业大的李青莲在这里的话,肯定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手一挥将所有东西尽数买下,毕竟之前在剑阁山秘境时,他就是这样大手一挥让众人过去挑宝贝的。 此时,其他几人和曹沫的状态也都差不多,孙林最是直来直往,直接老气横秋地背着手,站在雅间最前面看着台下那些人出价,自己则一个劲的唉声叹气,朱子真稍内敛些,不过目光也没怎么离开那个拍卖台。 苗牵机向来冷淡,对于那些被拍卖的天材地宝似乎也没多大兴趣,即使这样,她还是会时不时往那边瞥上一两眼,其他时间则是把玩着孙林送给自己的那柄小飞剑,目光清冷,平和。 扶翼紧挨曹沫坐着,在场人中,他是心思最为澄澈的一个,下面那些东西看也不看,只是笑眯眯地坐在一旁,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折扇,看起来无欲无求,只是不知道他心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样的气氛最是煎熬。 突然响起的叩门声将曹沫从这种煎熬的气氛之中拉了回来,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音,“曹少侠,我有事和诸位相商,不知可否移步一叙。” 听到这个声音,几人瞬间将注意力从下面拍卖台收了回来,所有人都听出门外那人就是之前和几人做交易的那位秦朝奉,曹沫轻轻将门揭开一半,看到门外的秦朝奉,谨慎地扫视了他身后一眼,发现并没有其他人,这才恭敬问道: “不知秦朝奉找我们有什么事,难道是之前卖你的那几样宝物有问题?” 立在门外的秦朝奉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我们阁主想要请诸位少侠过去一叙。” 曹沫满脸疑惑,“阁主?你们天机阁阁主?” “正是。” 曹沫回头扫视了房间内众人一眼,将目光停留在了扶翼身上,猜到曹沫想法的扶翼轻轻摇了摇头,“你们天机阁阁主找我们做什么,我们又都不认识他。” 那位立在门外的秦朝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随手一翻,一只普通的木匣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正是之前曹沫看中的锁魂匣, “阁主说,这是她的见面礼,你们收下这只锁魂匣,自然就认识了。” 看到匣子,其他几人警觉地起身来到曹沫身后,曹沫看了一眼那只匣子,脸色凝重,自己几人很显然已经被监视了,而且很有可能这天机阁也已经知道了自己几人在剑阁山内的所作所为。 那位秦朝奉似乎看出了曹沫的心思,往前递出那只锁魂匣,轻声说道:“还亲曹少侠收下这件见面礼,阁主的意思是,你们不去也无妨,等下她可以亲自过来拜访。” 一句话,当即让曹沫五人云里雾里,可是都知道,这句话虽然听着恭恭敬敬,实则威胁意味十足,你不去,我便自己来,结果都一样。 “大家留在这,我去看看,”曹沫转身看着其他人说道。 “不行,我们得陪你一起去,”孙林急切道,其他三人无一例外皆上前一步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曹沫冷静地看着众人,笑了笑,在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可是无一例外,所有条件都是指向自己在剑阁山内得到的那块元始剑域碎片。 阴阳家的推演占卜之术冠绝天下,也许在自己几人出了剑阁山秘境之后,或者在更早之前,从上了登天道山巅之后,自己几人就被这天机阁内的大能盯上了,自己的一步一步,都在天机阁的掌控之中,这是猜测,但有极大可能事实就是如此。 可是现在自己就在眼前,他们没有动手抢,那就说明情况还不是很糟糕,至少不是必死之局。 “行了,你们就在这等我,马上就回来,”曹沫语调轻快,可是语气却异常坚决,不容置疑。 其他人听到曹沫这句话,知道再难改变他的决定,有些失落。 …… 怎么,天机阁的阁主竟然是为女子? 曹沫打量着对面那位手捧狸猫的妇人,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人间尤物。 面前妇人盘着桃心髻,肌肤吹弹可破,身体曲线玲珑有致,脖颈与胸前之间,大片雪白,白花花地比银子还晃人,双腿笔直修长,胸前景观隐藏在衣物之下,若隐若现,一袭精致妥帖的广袖流仙裙,让妇人的美艳更添一层楼。 空气中,时不时有撩人的暗香冲入曹沫的口鼻,横冲直撞,曹沫无法,只得在心底默念起了道家的静心咒。 对面妇人同样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曹沫,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少年,当看到他额头的那朵情花印记之时,忍不住掩嘴嗤笑起来,声音宛如清铃, “原来早被别的冤家给惦记上了啊,唉,真是可惜了这么俊俏一个人。” 听着女子那扰人心魄的话语,曹沫长呼出一口气,随后缓缓换气,生怕自己不小心多吸入雅间中那些不知名的香气,随即沉声道: “不知阁主找我们何事。” 美妇声音幽怨,带些责怪语气,“阁主阁主的叫多生分,奴家姓裴,叫金莲,叫我金莲姐姐就好了。” 曹沫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心,语气平静,“不知何事,还望裴阁主告知。” 这位天机阁的女阁主带些孩子气的白了曹沫一眼,语气依旧是那般撩人,“你啊你,说了叫金莲姐姐,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交易 曹沫没有说话,继续冷静地看着对面之人,反倒是坐在对面的裴金莲不安分起来,将怀中狸猫放到曹沫身上,自己则踩着那双能夹死天下豪杰的双腿,扭着纤细的腰肢缓缓走到屏障前,静静看着外面场下的拍卖会。 曹沫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怀中那只狸猫并不怕生,慵懒地趴在那,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半闭半开,显得极为人畜无害。 “这最后一件要拍卖的宝物,有些特殊,诸位请随我看,”正抱着狸猫不知所措的曹沫被台下老掌柜的话吸引了过去,可在那一样拍卖物出现的瞬间,他的心直接咯噔一下,彷佛慢了半拍。 曹沫就这样盯着台下,在看到台上拍卖物的那一刻,他的瞳孔急速放大,不过很快便又收缩回了原来的模样,在这一瞬间,他似乎都要忘记怎么去呼吸了。 蓦然之间,一道凛冽至极的剑气从拍卖台的中央向四周迅速扩散而去,受到剑气的影响,台下无数人的气机瞬间发动,毫无预兆地,成千上万道各样气机在场中炸了开来。 滔天剑意将整座天机阁给整个笼罩,嗡——漫天灵气扩散开去,天机阁的守御能力自动开启,这才将弥漫肆虐的剑气给勉强压制住。 台上老掌柜没有理会场下的杂乱,笑眯眯地将那块长剑碎片给拘到了手中,看着那块布满奇怪纹路的剑身碎片开口介绍道:“这是一枚开启元始剑域的钥匙。” 这简短的一句话,就彷佛一块砸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整个会场瞬间沸腾, “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元始剑域真的存在!”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有人说剑尊者在兵解之前早就将元始剑域给毁坏了吗?这台上这块是真的吗?” “孤陋寡闻了吧,这我早就知道了,什么元始剑域被毁这都是有心者散布的谣言。” “此中干系甚大,我看不像是真的。” …… …… 场下议论纷纷,有人置疑,有人深信,各执一词,突然人群中传出的一句毫无分量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为什么,这要是真的的话,这天机阁把它拿出来拍卖是为了什么。” …… 老掌柜虚托着那块锈迹斑斑的碎片,笑眯眯捋着胡子,没有立即开口说话,乐的台下人争论,这正是今天这场拍卖会真正的目的, 传吧,把消息传出去,传到皇宫大内,传到市井巷陌,传的越远越好,最好让天下人都知道。 而此时,坐在月字号雅间中的曹沫看着台下那块剑身碎片,感受到挂在腰间的方寸物中某样物品传来的躁动,他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立在屏障前的那位天机阁阁主。 整个月子号雅间内光线昏暗,外面的光束透过屏障打在裴金莲身上,朦朦胧胧,恍恍惚惚,她并未转头,一改之前的不着调,语气平淡了许多, “你身上同样也带着一块开启元始剑域钥匙的碎片,是吧。” 曹沫没有否认也没有去承认,看着那道背影,他表现地很平静,继续沉默着。 裴金莲继续自顾自开口道:“别否认,自打你们出了剑阁山秘境以来,我们天机阁就查探到了你们的一些踪迹,所以才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而且还将拍卖会改到了这里举行,你知道我们这般大费周章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裴金莲从屏障前缓缓折身返回,外面投射进来的斑驳光影被她的身躯遮挡住,整个雅间内的光亮随着她的走动,忽明忽暗,“因为你身上带着的东西对我们很重要,你,同样对我们很重要。” 曹沫终于是松了口气,他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一直在等,等她将话说清,怕这样自己才好判断局势,以至掌控局势,他从没有急急忙忙先手出招的习惯,后发制人是他的处事惯例, “你们想做什么,”语气依旧是那么不慌不忙。 裴金莲又转了个语调,这次声音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威压,冰冷且深沉,“看样子你还不太清楚你身上带着的东西的分量,元始剑域的钥匙其实是剑尊者当年的佩剑,后来分成了七个部分,而你身上带着的那块是最重要的剑尖部分,” 裴金莲缓缓走到曹沫身边,将那只眼眸中泛着奇异光芒的狸猫揽到怀中,随后缓缓坐在一边,她低头理了理狸猫的毛发,继续说道:“这还只是我刚刚才知道的,你说是吧,半面妆。” 那只黑白相间的狸猫抬起头,极为配合地叫了一声,彷佛邀功一般,曹沫这才恍然记起,这只猫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那种能够窥探身边人财运的神兽,一种名叫吞宝狸的神兽。 看着曹沫此时的脸色还是那般平静,裴金莲有些惊异,过于冷静了,或者可以说是冷静的有些不像话,让她都有些不自信。 就见面这段时间,她早已将曹沫的修为、年纪等查探清楚,而且在天机阁中,一切易容改貌和遮掩修为的术法在她眼中都无所遁形,她无比清楚,面前人绝不是那种返璞归真来扮猪吃老虎的人,只是一个还未满十五的少年。 四品初阶的少年,资质如此的她见过许多,可是能有这般心性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这般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自己之前那样不要脸地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可他的心海愣是没有产生丝毫波动,或许有但也是微不足道,自己这般给他施加压力,可他愣是没有露出丝毫的惊慌神色。 毫无破绽,这是她心底给出的中肯评价。 曹沫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裴金莲,心思同样也在快速运转着,实力极其不对等的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见招拆招,情况有些扑朔迷离。 终于,最后还是裴金莲耐不住性子,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我们天机阁苦心经营几百年,做过无数场生意,而其中最重要的一场,就是这元始剑域,元始剑域的钥匙总共分成了七部分,这些年来我们已经找齐了其中三块,而这第四块,在你手中,我们需要它。” 他们已经找齐了三块!得到这个消息的曹沫瞬间泄了气,原本他还打算靠着手中的这块剑身碎片去找齐其他的碎片好开启元始剑域,如今看来,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了自己的预知, “你们为什么不动手抢,还要来跟我说这么多,”这是曹沫目前最大的疑惑。 “你这块有些特殊,或许可以这样说,你这块是正统,是被剑尊者所承认的,因为你是从剑阁山秘境内获得的,原本元始剑域就该被你拿去,只有登上剑阁山的人,才能用这把钥匙来打开秘境,” “说句不好听的,这样来看我们天机阁可以说是从你手中横刀夺宝,你理解吧。” 曹沫点了点头,目前来看,所有事情就都解释地通了,而且目前自己好像还是占据了主动权,元始剑域还是有自己一份的,情况好像并没有那么糟糕。 “正常来说,要是遇到了这么大的密藏,我们天机阁的做法应该是把你软禁起来,让你屈服,帮我们打开元始剑域,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裴金莲用手轻轻拨弄着狸猫,没有去看曹沫,语气中带着些惋惜神色,“可惜的是,你不正常,所以我们不能这么做。” 曹沫笑了笑,他确实不正常,之前在前往白鹿书院的路上,他与野狗争过食,与山狼抢过窝,吃过很多苦,可是他从没有去想过去卑躬屈膝的乞讨,去放弃,去自甘堕落。 即使遇到那些与他同样年龄的乞儿,因为肯放下身段,屈下膝盖去求人家,从而那些人能够过的比自己好,可他依旧没去这么做,那段时间的他,或许卑微,但有一样东西一直支撑着他,那样东西,叫做风骨。 想要他委曲求全,不可能,宁肯死在这里,弄个鱼死网破也绝不可能乖乖听他们的话,这是曹沫心底的想法,而这位天机阁阁主似乎在刚刚也看出了这一点。 曹沫可以确定,只要刚刚自己表现的没有这么强硬,或者迫于她的压力而显现出一丁点的屈服、恐惧,那么自己的下场很可能就是从此被天机阁软禁,用极刑让自己屈服他们。 尊严,是别人给的,同样,也是自己争取的。 “我相信裴阁主叫我来这里,不止是让我过来拉家常的吧。” 裴金莲没有急于去回答曹沫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话,“曹沫,你可知道我们天机阁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给你办这场拍卖会。” 曹沫将目光瞥向了闹哄哄的台下,随后凝视着裴金莲,翘着腿慵懒地靠着椅子背,现在的他,是一个谈判者的姿态, “之前不知道,现在经阁主你的提点,大概是猜出来了,那些东西我都很喜欢,说说条件,合适的话,我可以答应配合你们去开启元始剑域。” 裴金莲以手掩嘴,笑地花枝招展,身体曲线若隐若现,“脑瓜子还挺聪明,我也不就拐弯抹角了,刚刚你也看到了我们天机阁的底蕴,相信你和你的同伴们肯定有很多心动的宝物,我们可以放开天机阁的上品藏宝库,任你和你的同伴挑选,你挑五件,其他人各三件,不知这样的条件,曹少侠满不满意。” 曹沫摇了摇头,语调不急不缓,彷佛两人是在买菜砍价,“我不满意。” “剑身碎片已经被我们天机阁找到了三把,就算你手上有关键的一把,可是凑不齐七把,那也只是一块还算有些作用的废铁罢了,一块废铁换成五件绝顶法宝,不好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机阁内部 现在我不知道元始剑域内有什么,或许是滔天密藏,或许空空如也,都有可能,但是我知道,没有我的配合,即使你们有三块碎片,那也什么都得不到,裴阁主,我希望你能够正视我们之间的关系。」 裴金莲作为天机阁阁主,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贪财的,觊觎自己美色的,又或许是与天机阁敌对的,上到天横贵胄,下到贩夫走卒,与这些人打交道,她不说所有的都能做到滴水不漏,可差不多也能够处理地八面玲珑, 可是对面那位,明明年纪还没满十五,但难缠程度却堪比那些活了几百年的老油条,让她几十年来头一回感到棘手,上次谈判情况这般焦灼,那还是在和那位江湖上色名远扬的合欢宗老祖打交道的时候。 之前自己不管是用美色疑惑还是对其施加压力,面前的少年都没有露出破绽,她知道不能占据主动的话,整场状况会很难掌控,果不其然,现在压力到了自己这一边, 当一切东西和利益挂钩的时候,不管平常处事多么冷静稳重的人,都会变得疯狂起来,没有例外。 而这位手段狠辣,行事果决的天机阁阁主当然也不是例外,之前她不是没有想过以曹沫的同伴或者家人相威胁,即使总舵那边有过提点,可她还是想让事情就这么简单地给解决掉。 可是后来,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之后,她才猛然之间想到了另一个可怕的结果,一个让她冷汗直流的结果,要是面前的少年就是宁死不从呢,要是那个让天机阁数代人魂牵梦绕的元始剑域在自己手头上永远关闭,那会是什么后果? 那会是一个自己无法承受的后果! 裴金莲轻轻瞥了一眼正俯身逗弄半面妆的曹沫,轻轻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这次反倒是曹沫不着急着去回答问题了,只见他用手轻轻抚摸着狸猫的后背,一手将桌子上那块精致糕点递到狸猫的面前,做完这一切的他终于起身拍了拍手,缓缓说道:「之前的条件不变,不过我要再加上一个。」 「你!」 「我怎么了,裴阁主不想合作了吗?」 「你说。」 曹沫摸了摸自己还光洁的下巴,深深地看了裴金莲一眼,随后严肃道:「元始剑域是那位剑尊者建立在域外的道场是吧,那这样,开启元始剑域之后,我要一个进入其中的名额,怎么样。」 「元始剑域之内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你纵然天赋了得,可也才四品,能够安全出来的可能很渺茫,难道你不清楚这一点,这样吧,我们在原来条件的基础之上,再给每人加一样宝物,这样如何。」 「不怎么样,谁说我要自己进去了,还有就是,现在不是还没将所有碎片找齐嘛,开启时间又还没到来,裴阁主就这么确定我以后还只会是四品?」 裴金莲愕然,被少年的话反驳的语无伦次,她深呼出一口气,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久经名利场的她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会犯这样明显的错误,以致完全让自己处在了被动的地位。 因为长相出众加上脑子也伶俐,从十岁那年起,裴金莲便被天机阁的上一任阁主带在身边,亲自培养,从此浩然天下最顶尖的名利场中便有了这一号人的身影,这么多年来,从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丫鬟到揽天下之财的天机阁阁主,一步一步,她学会了很多东西,也丢失了很多东西, 可就是在今天,她学会的那些察言观色、待人接物的东西,竟然在面前这个少年这里丁点用场都派不上,终于,她还是妥协了, 「我可以代表天机阁答应这个条件。」 听到这句话,曹沫当即坐直了身体,伸出一只手道:「合作愉快。」 裴金莲瞥了一眼曹沫伸出的手,低头笑了笑,「握手就不必了。」 说话间,曹沫已经走到了雅间门口,头也未回道:「对于参观你们天机阁上品宝库的事,我很期待,还有,」 「还有什么?」 一个带着些笑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还有,裴姐姐其实挺好看的。」 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裴金莲脸上笑靥如花,以幽怨的语气暗骂了一声,「果然,男人都是这般德行。」 …… 「她就这么跟你说的?」孙林满脸的难以置信,随即有带有些不确定道:「我感觉即使是这样的条件,咱们还是亏了。」 听到他后半句话,扶翼笑着撺掇道:「你要不再去和那位裴阁主提几个条件?」 朱子真则冷不丁补上了一句,「我看行。」 到底是平常被苗姐姐长苗姐姐短地叫多了,苗牵机对孙林的好感较其他人强些,这会儿也难得没有去揶揄他,只是在旁边微微笑了笑。 台下拍卖会早已经结束,最后拍卖那块剑身碎片本就是天机阁为了将元始剑域的消息扩散出去让越多人知道,希望其他几块碎片的拥有者能够主动联系天机阁。 曹沫这次撞上来,既是巧合,也是必然,因为只要他想开启元始剑域,那他必然会循着剑身碎片的指引与天机阁交手,这件事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说到底,在曹沫心底还是更愿意自己去开启元始剑域的,毕竟事实就是如裴金莲所说,这样东西原本就是应该独属于曹沫一人,天机阁只是横刀夺宝,可是事到如今,曹沫也只得认命。 其他几人得知现在每人能够随意从天机阁的上品库房中挑三件宝物,都有些高兴,果然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受伤的人只有曹沫一个。 正当几人闲聊之时,之前那位名叫司棋的侍女敲门而入,「诸位少侠,阁主有请。」 听到这句话,原本正闲聊着的几人眼中立刻便闪出了炽热的光芒,包括曹沫自己在内,皆是心怀忐忑地跟上了司棋的步伐。 转过一个回廊,司棋依旧迈着不重不缓的步子在前走着,期间遇上几位同样身着常服的侍女,皆是冷冰冰地从几人身边经过,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看到这些曹沫不由的感叹那位裴金莲治理手段之严苛。 又拐过数个回廊,向来是有着过目不忘本领的曹沫都觉着记住回去的路有些吃力了,可前面的侍女司棋依旧是没有停下步伐的趋势,几人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跟着走。 终于,在一个流萤闪烁的屏风前,司棋停下了脚步,娇滴滴朝着几人施了一个万福,「接下来是天机阁的中堂,奴家不能入内,届时会有别人过来引着诸位少侠,奴家就不叨唠了。」 司棋走后不多时,那道金色屏风忽的流萤大盛,屏风之上的那道山水画中开出了一道石门,一位容貌更艳,衣着看着更加奢华的少女从屏风之中走了出来,「诸位少侠仙子请跟我来。」 曹沫众人跟着貌美少女走进屏风,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道道由灵石铸成的亭台楼阁,这些组成亭台楼阁的灵石上面,有无数道树木根须一般的纹路在闪着奇异的光芒,这些光芒彷佛有生命一般在纹路之间流淌、交错。 「难怪整座天机阁就是一座守御法宝,里面竟然是这样一番景象,这么多灵石,光开采就要耗费上百年时间了吧,这得除去邀请墨家工匠镌刻符纹的时间,就这等手笔,我看也就只有财大气粗的天机阁能做了吧,」扶翼看着那一座座流光溢彩的建筑,忍不住感慨道。 应当是那些灵石建筑以及接引符纹的缘故,这方天地内充斥着极为浓郁的灵气,几人皆是不经意间放空身躯各处窍穴,来吸收此间的灵气。 靠着人力的巧夺天工来打造这样一块堪比上品洞天福地的地方,这正是大手笔,曹沫也在心底忍不住感慨道。 众人迈入一条灵石铺就的小道,小道周围是一片灵气盎然的草地,上面三三两两点缀着一些奇花异草,草地周围是一片占地不大的假山,一湾清池伏在假山下,一双青红鲤鱼在池中游走自若,往来翕忽。 这方天地,要是单以这些景物来论的话,更像是一个处于软风细雨的江南小城中的别致园林。 「这……这是龙鲤!竟然还是一对!」走在队伍最末尾的苗牵机看着池中的那双鲤鱼,绕是高冷如她,此时也是一双杏眸大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龙鲤,一种体内蕴含着极其纯粹的龙族血脉的水裔,相传是走江化龙半道失败了的鲤鱼一属,身体内流淌着一半龙族血液。 这类以走江来化龙的龙族不同于之前曹沫在汨罗江秘境内遇到的四爪黑龙,那只黑龙在这类龙族面前只能算是血脉低贱的泥巴种,这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属,五行灵物中的顶尖存在, 所以就算是体内只存在着一半龙族血脉的的龙鲤,那也是极其珍惜的,只要培育得当,绝对会成为顶尖的战力,可是如今在这天机阁内,这两只龙鲤好像只是被用来做观赏之用。 这还只是到天机阁的中堂,再后面有什么,几人越加好奇。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五十二章天机阁内部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李家 几人正缓缓前行着,走在队伍最前端的曹沫突然看到亭台拐角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与几人做交易的秦朝奉。 那位立在角落里的秦朝奉彷佛不认识几人一般,只是面无表情地立在那儿,没有任何言语。 曹沫感受到事情有些蹊跷,随即悄悄将腰间那枚刻有李字的玉牌给拽到了手中,正当这时,在前带路的那位貌美侍女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众人,脸上笑意和熙,也不说话。 灵石堆砌起来的建筑之中,又有几人闪了出来将曹沫众人团团围住,曹沫五人察觉到危机,纷纷举起手中刀剑。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入了曹沫的耳中,「贵客来访,有失远迎,还望诸位少侠莫要怪罪。」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曹沫认出这个声音正是那位裴金莲裴阁主的,他看着这道声音出现的方位,不慌不忙地往前迈出了一步,沉声道: 「怎么,后悔了?」 一道靓丽身影从灵石建筑的深处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长裙拖地,肌肤白皙,面容绝美,曹沫认得她是裴金莲,只是不知为何,面前这道身影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有些陌生,好像和之前跟自己交谈的那位不太一样,可是到底哪不一样,就是说不上来。 裴金莲好像没有理会曹沫的这句话,直截了当开口道:「将元始剑域交出来!」 曹沫掂了掂手里的那块玉牌,抬眼看着眼前人,不卑不亢道:「我要是不呢?」 立在远处的裴金莲冷笑一声,手指划过雪白脖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就死呗!」 啪嗒一声,曹沫手中那块李青莲赠与的玉牌应声而碎,断成了两截,在玉牌碎裂的瞬间,一道青色莲花虚影蓦然升空,青色莲花不蔓不枝,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就这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轰——整座天机阁内灵气瞬间溢满,那些镌刻在灵石建筑之上的符纹霎时间发出耀眼的光芒,所有纹路在顷刻间便注满了灵气,一张威压异常强大的禁制巨网将那道青莲虚影给笼罩,彷佛硬生生要将那道灵气盎然的虚影给镇压禁锢一般, 处于禁制威压正中间曹沫瞬间产生一种陷入泥沼之中的感觉,自身所有窍穴明明都大开,周遭的灵气也眼见地浓郁,可是身躯就是提不起任何灵力。 他知道,自己几人这是被天机阁给镇压了,目前只能寄希望于那道青莲虚影了。 唉,希望李青莲的家族能够靠谱一点吧,曹沫心中生出了这个无奈的想法。 半空之中,那道威压出现的一刻,青莲虚影的光芒瞬间便衰减了下去,可是不一会儿,又有无数青色灵气从曹沫手中那块断掉的玉牌之中溢出,一条灵气丝带遥遥连接着虚影与曹沫,情况岌岌可危。 莲花虚影绽放出一道微弱的青色光芒,将曹沫五人尽皆笼罩在中间,以此来抵消天机阁的威压。 「怎么办,老曹,这枝莲花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做决定吧,你想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扶翼看着对面的裴金莲冷笑一声,「呵呵,几百年不见,天机阁做事果然不择手段起来了,我都替你们的老祖宗感到羞耻。」「老曹,我和孙林的想法一样,给不给看你自己,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真的,要是不想憋屈着,我们兄弟几个就陪着你死,总不能让将你得到的东西拱手让人,大不了来世再做兄弟!」 苗牵机提着那对墨鸳鸯,轻轻转过头来看着处于威压正中心的曹沫,没有说话,他知道她心中的意思也与其他人一样。 曹沫依旧是笔直地立在当场,用手轻轻拖着那些因威压消磨而仅存着的玉牌碎片,没有说话。 五人之外,立在场下的那位裴金莲看到青莲虚影出现的一刹那,心中生出了一丝退意,可是她并没有停手,她在等,等一个很快便会到来的结果。 剑南道,成都府,在那栋独一无二的蜀王宅邸内,一位身着藩王蟒袍的中年人突然皱眉,心生感应的他透过王府华丽的天井屋檐朝着东边天空望了一眼,随即摇头叹息道:「真是不省心。」 渝州城官府,一位面容还不够老成,但是身上穿着的官服补子绣着的却是四品猛虎的青年人,察觉到渝州城上空那座飞来峰中传过来的家族玉牌气息,脸色顿时大变,直接御风朝着半空中的飞来峰掠去。 天机阁中,那道悬浮在半空中的青莲虚影开始闪烁,散发出的青色光芒也逐渐变得微弱。 远处的貌美妇人看着那株快要消散的青莲虚影,继续出言逼迫,「把元始剑域交出来,绕你们不死!」 她现在不是拿曹沫等人没办法,只是打算再等上一会儿,只要那道青莲虚影消失之后还没有人来,她便可以确定,事情能够很简单地给解决。 「住手,谁叫你们这么做的!」一道声音突兀响起,随着声音消逝,笼罩住曹沫等人的威压瞬间消失,那些灵石建筑之上的纹路也在这一瞬间暗淡下来。 一道出尘身影从灵石建筑的深处快速掠出,来到众人面前的,又是一个裴金莲。 「对不住,都怪我对妹妹管教不严,冲撞了诸位少侠」后出现的那个裴金莲朝曹沫几人施了个万福,随后转过头朝着那个面容与她一般无二的女子怒斥道: 「玉藕,还不快给诸位贵客道歉!」 被裴金莲怒斥的女子听到姐姐这句话,很不服气地将头扭到一边,寒着一张俏脸不言语。 「听到没有,不然我这次回去就将你送到总舵去!」 听到总舵两个字,那位容貌同样绝美的女子脸色立刻大变,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依旧是没有说话。 见到妹妹油盐不进,裴金莲脸上阴晴不定,朝着那几位立在边上的天机阁供奉冷声道:「还在等什么,将小姐带回去,你们其他参与的人每人罚薪一年,贬到外堂打杂三年,听清楚了吗?」 站在周围的其他人立刻低头称是,战战兢兢地带着那位被裴金莲称为玉藕的绝色女子退了下去。 看到曹沫手上的那块几乎就要化成粉末的玉牌,裴金莲再次致歉一声,缓缓开口道:「原来曹少侠是李家的人,难怪小小年纪就这般出类拔萃。」 李家,姓李的人家,在这处天下多如繁星,而在这剑南道中能担得起这个李家称呼的,毫无疑问只有一家,那便是蜀王李。 听到裴金莲的话,曹沫既没去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眼神平和地看着她,声音依旧是那般平静, 「裴阁主不用装了,这块玉牌我一直挂在腰间,相信阁主你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便注意到了吧,」 曹沫顿了顿,将那块只余下一角的玉牌收进了方寸物中,继续道:「不愧是天机阁阁主,这算盘打地真是精明,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要是外面李家的人不来,裴阁主肯定就由着你那位妹妹对我们出手了吧。」 听到曹沫的推测,裴金莲忙尖着嗓子否定道:「曹少侠你看看这是哪里的话,你要是这样想可真是冤枉死奴家了,奴家的冤屈就是六月飞雪也洗刷不清哪,真是恨不得往房梁上系三尺白练来证清白了。」 曹沫冷冷地看着裴金莲的表演,没有说话,一旁的苗牵机看到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正装模作样羞答答抹眼泪的裴金莲突如心生感应,脆生生开口道:「还真是巧了,曹少侠叫来的贵客这么快便到,诸位少侠,不如咱们的事情先搁置着,见过贵客再说怎么样。」 曹沫当然知道裴金莲所说的贵客是什么,此时也只得先将事情搁置下来,去见上一见,毕竟那人是前来搭救自己,危机解决了,自己礼数还是要有的。 飞来峰外,一位身着四品官袍的青年负手而立,身形悬在半空之中,在这位青年身躯的周围,七品修士的气息毫不掩饰地往不远处的天机阁侵袭而去。 天机阁外,数十道黑影转瞬便至,同样的凌空而立,与那位青年遥遥相对,双方皆是毫不收敛自身气息,任由气机互相冲撞, 在双方气机的交锋之下,飞来峰上面的那块平地沙石离地、林木摧折,整个渝州城上空的云海开始剧烈翻涌沸腾。 渝州城内涌出无数百姓抬起头去看天空中的这番异象,当看到凌空而立的那位青年时,立刻便有人将其认出。 「那不是李家的嫡长子李青峰吗,他怎么跟天机阁的人对峙起来了!」 「这天机阁想干什么,竟然在剑南道内惹李家的人,胆子真大!」 「咱们这位李大人平常看着和和气气,也不主动与人交恶,我猜这次肯定是天机阁的人主动惹事。」 …… 「叫你们阁主出来!」青年人负手凌空,发出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在渝州城的上空久久回荡。 那些与李青峰对峙着的天机阁供奉都没有说话,对方毕竟身着大姜王朝的官服,有着官府的身份在其中,叫的又是天机阁的阁主,将其挡在外面就行了,自己这些人只是天机阁的供奉,贸然行事恐怕会生出岔子。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时,一道不卑不亢的声音从天机阁内传了出来,「李大人登门来访,你们还不赶快迎进来!」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五十三章李家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四章 蜀王亲临 临空而立的李青峰眼神掠过那些气机深厚的天机阁供奉,直接瞥向了后面的那座阁楼,话中不带丝毫商量的意味, 「不用了,直接叫你们裴阁主出来迎接,蜀王随后便到!」 李青峰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可分量却很重,此话一出,渝州城上上下下,天机阁里里外外,满堂尽皆哗然。 「蜀王李英亲临!这天机阁到底干了什么,连蜀王都惊动了!」 「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因为蜀王这一号王侯干系实在太大,除了十年一度的进京面圣,其他情况下除非是剑南道内乱,否则是不会离开天府山上的那个蜀王府邸吧!」 「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静观其变就好了。」 …… 天机阁内,原本正想着如何将此事滴水不漏地给揭过去的裴金莲,听到李青峰的那句话后,脸色顿时大变, 蜀王亲临!怎么会惊动蜀王?这几人到底是什么人物,难不成是隐姓埋名来剑南道历练的大姜皇室那几位小辈? 裴金莲深深地看了曹沫一眼,希翼着能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可这终究是不可能的事,她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将刚开始遇上曹沫几人到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脑海里仔仔细细筛选了一遍,妄图从中找到一些自己不小心忽略掉的线索,可惜,都是徒劳。 纵使她所在的天机阁背景雄厚,可那也只是整个天机阁,不是她裴金莲,而她只是天机阁一个分阁的阁主,依那些老家伙只认钱不认人的行事作风,要是因为自己这次做的事损害太多,直接将自己推出来抵罪都有可能 这次要是只是李青峰来还好说,以她阁主的身份还能周旋一二,可是现在来的是蜀王,一道藩王,还是大姜王朝权柄最高的王侯,整个天下最有权势的几人之一,面对这她就不得不好好掂量掂量了。 事到如今,裴金莲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她挥了挥手,那几位临空而立的天机阁供奉立刻便按下身形,回到了飞来峰的地面之上。 李青峰收起身躯周围肆虐的气机,目光快速扫过裴金莲身后的那几位少年男女,最终,视线停留在了为首那位血衣少年身上。 曹沫将已经耗尽大半灵气,只余下一角的李家玉牌握在手中,看着御风立在半空中的那位青年人, 此时他的心中一样很惊讶,惊讶蜀王为什么亲自到来,虽然他早已在进天机阁之前就将玉牌背后的李家给了解了个大概,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声势会这般大。 李青莲啊李青莲,你这背景真是比天还大,蜀王到底是你什么人! 几人并没有等待多久,曹沫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气机将渝州城给整个锁定,紧接着,遥远的天边,一道渺小的身影直冲云海,划破天幕,带出一道长若千万里的云海路径,四周风云尽皆被那道横冲直撞的身影给扰动, 那道气机明明上一刻还在天边,转瞬之间便跨越半块苍穹,众人再次眨眼的间隙,便到了渝州城外。 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停在了渝州城外,他周身那些还没有完全拢起的凛冽气机将整个身影给遮盖地严严实实,整座渝州城地界之内能看清楚他面容的人,寥寥无几。 李青峰直接长掠而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沉声叫了一句「父亲。」 那道伟岸身影旁若无物,一步一步踏空而来,对于李青峰的称呼不置可否,此刻,渝州城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道看不太真切的身影,城内百姓屏住呼吸,渐渐地看着他靠近那座飞来峰, 嗡—— 感受到周围灵气波动,正立在天机阁门口迎立蜀王的裴金莲突如心弦一紧,一个可怕的念头突如出现在了她的心底, 糟了,飞来峰的山水禁制还没关上! 可是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的担忧多少有点多余,在飞来峰的山水禁制自动开启的那一刻,那道虚无缥缈的身影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走了进来,毫不费力,那道禁制彷佛就不存在一般。 曹沫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缓缓向着自己几人的方位走来,下意识地想要发动本命飞剑,可是理智很快让他清醒了过来,他拽紧手中的半块玉牌,抬起头直面那道身影。 此时,飞来峰上,天机阁外,空气静地出奇,那道身影到来之后,这片区域之内感受不到一丝修行者气机的流动,树叶随风而动,蝉鸣依旧是有一声没一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没人知道蜀王李英来这里干嘛,包括这一切的缔造者,曹沫。 曹沫身前十丈处,那人并未止步,一边走一边问道: 「你,是我家青莲的朋友?」嗓音醇厚而有磁性,听着年纪也就才到四十,正当壮年。 曹沫并未怯场,先是朝着那道身影行了一礼,随后不卑不亢道: 「是的。」 听到曹沫的回答,那道身影轻轻哦了一声,似乎这个答案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随即又问道:「那,你们是怎样的朋友呢。」 「普通朋友。」曹沫没有多想,回答地很干脆,彷佛事实就是如此。 可是其他四人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立刻便以难以置信地神色看着他,不仅是这些同伴,就连那些不相识的天机阁供奉和裴金莲等人同样也是一脸的震惊。 要知道,只从两人的言片语中了解到事情大概情况的天机阁供奉们此刻心中都有了一点眉目,刚刚两人嘴中的李青莲很大可能就是蜀王的儿子,毕竟和空中那位蜀王嫡子李青峰姓氏一样,辈分相同。 既然相识,又有这样一枚李家的玉牌傍身,曹沫怎么答,也不应该回只是普通朋友,就算真是普通朋友,那也可以稍稍对真相添油加醋一点,什么生死之交,君子之交也行啊,不管是不是真的,以后传出去至少也能在剑南道横着走。 其实曹沫之所以这样回答,并不是他故作高尚,只是李青莲在他心目中现在还真就只是普通朋友,毕竟比不上孙林、扶翼、朱子真和苗牵机这些一起出生入死多次可托付生死的。 可到底也是朋友,即使是普通朋友在曹沫心中的分量同样也不轻。 孤身流浪三千里之后,他的心智早就与普通少年的心智别若云泥,与那些故作江湖豪情,只是一起吃顿饭就称兄道弟吆五喝六的人不同, 他更加薄情也更加深情了,在他心底,亲近之人与不亲近之人之间的那道沟壑,深不窥底。 能被他称作朋友的,交情自然不俗,大可以一起放心大胆地喝酒吃肉,困了乏了倒头便睡,不用担心被丢下来结账,有好处还能互相记着,有事叫一声,以后大可以多走动走动,关系还能更深一步。 而能达到孙林几人这般的,便是可以托付生死,将后背交给他们的了,死便一起死,来世再做兄弟,你有难不用说我都会出头。 李青莲人不错,是朋友,这是曹沫心底的想法。 对面那道身影那道如虚似幻看不太真切的身影听到这个答案也是微微一愣,再次轻轻哦了一声,这声不再是之前那般带着些预料之中的意味在里面,而是微微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点点, 「他喜好远游八方广结好友,这一点我不如他,也不喜欢他这样,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李青莲,只是听到蜀王李英的问题,曹沫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认真想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心中的措辞,同样是以之前那般平淡的语气开口道, 「大概世间大多数父母皆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吧,广结好友固然无大错,怕就怕交错了朋友,遇上那些喜好攀附的酒肉朋友还好,只是费些钱财或是折损些名声,要是遇上些心思缜密,心术不正的人,那就不好说了,」 曹沫朝着那道身影再次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蜀王久居高位,行事自然需要瞻前顾后、万般顾忌,李青莲李兄身为蜀王之后,在剑南道中或者整个天下皆属于头等的权贵子弟,有人前来巴结,实属正常,这一点,蜀王其实不用太过劳心。」 蜀王李英的身影静默良久,似乎在仔细咀嚼曹沫这两句话,随后带着些自责语气轻声说了一句话,一句轻到只有曹沫一人才能听清的话, 「也许,是我做错了吧。」 话音未落,那道被气机遮盖住的身影突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消散,气机一丝一丝剥离,回归天地之间,而那道还未完全散去的身影则变得更加虚无缥缈,随后,迎着来是时的那条路径,分毫不差地往回走去, 虚幻身影拔地而起,万里云海再次被撞开一线,身影眨眼之间到达半个苍穹之远,再次眨眼已经到达了天幕边缘,随后便消失不见。 「原来只是一具身外法相,我说咱们王爷怎么可能亲自到场。」 「天机阁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王爷这么快就走了?」 「唉,大家都散散吧,咱们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此时,渝州城内,一位脸色阴沉的中年男子待云海之上的身影消失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飞来峰之上, 在面容阴翳宛若鹰隼的中年男子身后,一位毫不起眼身材伛偻老人同样抬头朝着飞来峰的方向,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灵气在老人的双耳处缓缓流转,似乎洞察了一切。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五十四章蜀王亲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五章 裴金莲出的难题 怎么样?」中年男子头也未回,话语中不带丝毫的尊重。 「可杀。」 得了老仆的话,中年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投向天空那座飞来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杀机。 …… 天机阁,一间陈设简单只摆了几张桌椅的茶厅内,裴金莲、曹沫五人、李青峰三方人马依次坐下。 几位容貌出众的侍女规规矩矩地将各桌茶水斟满,随后便趋步离开,不大的茶厅之内安静地出奇。 裴金莲就这样坐在主位之上,那只向来不离手的狸猫这次也没带着身边,正襟危坐着待李青峰喝完一口茶水放下茶杯之后,直接了当开口道: 「这次是我不对,还望李大人看在我这道分阁与李家常年互通商贸的情分上通融一二,当然过几日我肯定亲自登门致歉。」 李青峰自顾自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用手旁那只珍惜异常的鹧鸪提梁壶给自己又添了一杯水,眼神淡然地盯着茶杯中那些起伏不定的茶叶,良久不曾挪眼。 整个小茶厅之内静地有些诡异,裴金莲看着久久未曾言语的李青峰,似乎突然茅塞顿开,连忙朝着一旁的曹沫道: 「曹少侠,这次是天机阁的过失,今日给诸位造成的一切困扰与损失,我天机阁尽皆承担下来,如若还有其他要求,只要在金莲的职能范围之内,诸位也尽管提。」 曹沫听着裴金莲的承诺,同样没有说话,他注意到了她说话时的一个细节。 这个女人很聪明,在李青峰这边的话术与在曹沫这边的话术根本不一样,在李青峰这里用的是我,随后才添上一句李家与自己主事的天机阁商贸往来的人情, 言外之意便是错是我一个人犯的,与天机阁无关,希望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能够抵消罪过,即使不答应,也只归咎于我一人,怪不到天机阁身上。 而在曹沫自己这边则是直接以天机阁的名义提出赔偿,这样这场看似三方之间的恩怨也就直接化成了曹沫等人与天机阁之间的事,这样既光明正大地把李家这尊惹不起的大神给请出了矛盾之外,各论各事,又能让三方都不至于难堪。 而且,她的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原来各方当前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事情其实不是很大,可以不用这么焦灼。 这番大事化小的本事着实让曹沫佩服不已,不过他依然没有说话,他在等李青峰开口。 李青峰没有理会裴金莲的话,而是先朝着曹沫等人抱了一拳,「不知诸位是在哪里遇上我弟弟的,」言辞恳切,不带一丁点权贵子弟的傲气。 一旁的裴金莲见李青峰没有搭理自己,心中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有些高兴,既然开了口,这件事的结果也大致出来了。 曹沫赶忙回了一个抱拳,淡然道:「实不相瞒,是在剑阁山中。」 李青峰又冲着曹沫抱了一拳,询问道:「不知曹少侠能否告知具体时间。」 「约莫半年之前,当时青莲兄遇上了些麻烦,解决之后我们联手共同探寻的剑阁山秘境,分别时青莲兄便将这块李家玉牌赠与了我们。」 听到曹沫这句话,李青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弟弟确实是在半年之前离家出走,按照脚力的话,也应该是到了剑阁山地界。 李家玉牌非李家嫡传血脉所不能拥有,曹沫手中的这块玉牌独属于弟弟李青莲, 一开始他李青峰察觉到玉牌破碎的气息时,以为是家族中哪位同胞在自己手底下出事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当前有资格携带玉牌的兄弟姐妹几个中,没人在渝州境内,那就只能是半年前离家出走的李青莲,待他急急忙忙出门之后才收到了父亲李英的传音。 再之后,便有了刚刚发生的这一切。 问清了事情的始末,李青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弟弟这几位朋友的名字,随即带着些歉意开口道:「抱歉,刚刚我太过急躁,还没询问诸位怎么称呼呢?」 感受到李青峰的善意,曹沫将自己几人的名字一一给点了出来,随便也将在剑阁山内初次遇上李青莲时等一些不需要遮掩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 眼见气氛逐渐缓和,坐在主位之上的裴金莲暗自松了口气,她乐得双方相谈甚欢,顺利的话事情很快便能解决。 「如我父亲所说,我这个弟弟天生道心纯粹,心思也单纯些,喜好寻山访幽跟谁都能交朋友,」 听到这里,曹沫五人皆是在心底对李青峰这句话表示了赞同,之前李青莲在众人面前所表现出的那般让几人深以为然。 「既然他把这块贴身玉牌给了你们,那肯定是把你们当做真心朋友的,你们是我弟弟的朋友,到了这剑南道自然便是我李家的客人,这渝州城又是我李青峰主事的地方,虽然不比成都府,但我也得好好招待诸位的,」 说着,李青峰便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裴金莲,继续开口道:「既然是招待客人,那肯定没有让客人受委屈的道理,你说是吧,裴阁主!」 眼看话匣子到了自己这边,裴金莲连忙应道: 「那是自然,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诸位少侠怎么不早点亮出身份,白白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既然诸位是李家的客人,那自然也便是天机阁的贵客,今日奴家就暂且做一回越俎代庖的事,替李大人招待招待诸位,也好将咱们之间的误会消掉。」 说话间,便有一位侍女托着一只盖着青色丝绸的盘子上来,裴金莲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亲自走上前去,将盘子上的丝绸揭了开来, 霎时间,一道光彩将整座茶厅给照地透亮,除了裴金莲,在场其他没有事先准备好的几人都被这道光彩给晃了眼,纷纷提起袖子遮挡,待逐渐适应这道让人眼前一亮的光彩之后,其他几人才勉强看清了盘子中的那件东西, 一只通体青色的小玉瓶,发出光芒的东西不是小玉瓶,而是玉瓶之中的一枚弹丸大小,通体雪白的丹药。 「这是一枚雪莲玉蟾丸,算是这次天机阁对诸位失礼的赔偿,」裴金莲轻轻托起那只玉瓶,没有去看它,而是笑意盈盈地看着曹沫几人的方向。 她的目光掠过曹沫,穿过近些的孙林和扶翼,最终落在了最外面那位至见面始脸上寒霜便从未化过的少女身上。 裴金莲笑着走到苗牵机面前,轻轻捏着她的手腕,低头看了一眼,啧啧夸张道:「真是让人羡慕,这么漂亮一双玉手,不炼蛊可惜了。」 随后她将那只玉瓶放到苗牵机的手心,开口道:「你们这位朋友在蛊道方面的天赋惊才艳艳,只是不知为何给活生生断绝在了,着实可惜。」 说着,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曹沫眉心,「这枚雪莲玉蟾丸虽然是一炉之中的残次品,虽然对那些七八品境界的修士用处不大,可依旧具有洗髓通脉的效果,重新帮你们这位大道断绝在四品的朋友把修行之路给续上绰绰有余,并且还能让她在随便任何一条大道上修炼地更加势如破竹。」 说完这一切,裴金莲便再没开口,而是坐回了主位之上,将话语权重新还给了曹沫几人,这份停顿被她把握地恰到好处。 无须多言,也无须再去介绍这枚雪莲玉蟾丸的品级,因为就刚刚裴金莲说出的作用,就已经表明了这枚丹药的珍惜。 在场所有人,包括李青峰在内,都明白这份赔礼是多么的厚重,是过分的厚重。 经过刚刚简单的交流,李青峰对曹沫几人的观感还算不错,尤其又有之前父亲询问在前,曹沫没有刻意抓住机会去攀附李家,不管是别有用心还是其他,不可否认,弟弟李青莲交的这几个朋友还是不错的,也挺和他的胃口, 所以原本打算帮着曹沫几人敲一敲天机阁竹竿的李青峰也不得不将这个想法给收了起来,毕竟在最讲究事故圆滑的地方官场呆过些时日,他知道,得寸进尺在任何地方都是大忌,愚蠢的表现, 而且,这枚丹药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被裴金莲半推半拽带到茶厅中间苗牵机立在哪儿,轻轻用玉藕一般的手将那枚雪莲玉蟾丸给托起,拖住玉瓶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她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这可是一枚能够重续大道的丹药,一枚正真的仙药。 苗牵机将头撇向同伴,这一刻,她有一瞬间甚至生出了一把将这颗丹药给吞下去的想法,理智到底还是战胜了疯狂,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道让她任何时候看到便能心安的身影上。 曹沫察觉到她投过来的目光,脑海中快速地盘算着,沉声问道: 「赔礼这么厚重,裴阁主是想要用超出的那部分来代替之前的某个条件?」 「果然聪明,不错,就是要之前你要去的那个名额。」 曹沫无奈长叹了一口气,这次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权衡利弊之下,一边是苗牵机的蛊道,一边是那个神秘至极的密藏,选任何一个自己都不太甘心, 这位天机阁阁主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要是之前不知道这枚雪莲玉蟾丸还好,可如今摆出来了,再忘记便真的难了。 曹沫深深地看了苗牵机一眼,四五丈见方的茶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五十五章裴金莲出的难题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在场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都显得清晰无比,都明白,这是真的不好抉择。 裴金莲越有意想要那个名额,曹沫就越发知晓那个进元始剑域的机会有多么重要,可是就是这般无奈,即使将事实摆在他面前,直截了当地告诉曹沫就是要你为难,那他也没办法,这便是真正的身不由己。 曹沫用手轻轻叩击在身前的那张桌面上,声音不大而有节奏,他在思考,在权衡,在抉择,众人的心跳彷佛都在随着一声声手指敲击的节拍而跳动, 咚——咚———— 而造成这个难题的罪魁祸首裴金莲,则是气定神闲地坐在主位之上,用茶杯盖轻轻地拨弄着杯中的茶水,即使她手里的这杯茶水已经凉透,她不打算喝茶,而是在享受这样的时刻,这样一个把握主动权的时刻, 倘若没有绝对的实力,美貌在任何女子身上都是致命缺陷。 这个容貌倾城的女子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脑子和实力自然不缺,久居高位的她讨厌被人拿捏的感觉,之前与曹沫在雅间中的初次博弈让她丢盔弃甲,如今重整旗鼓,自然是要扳回一城的。 她静静地看着曹沫,嘴角微微上扬,毫不遮掩地露出一个看起来有些意味深长的微笑, 「怎么样,曹少侠,考虑好了吗?」 咚—— 最后一次敲击落下,曹沫的手扣在纹理清晰的桌面上,再没抬起手指,他抬头看着裴金莲,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传出来的得意神色, 「考虑好了。」 众人猛然抬起头看向曹沫,等着他的下一句话,唯独恍然立在厅中央的苗牵机微微颔首,低下了头颅,没有去看他。 因为她知道,之所以曹沫会这样为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去看他无益于在给他施加压力。 曹沫直截了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苗牵机身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众人都没有听清,不过从苗牵机脸上瞬间浮现出的失落神色也猜出了个大概,应当是劝慰的话。 看到苗牵机的神色,裴金莲微微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可正当这时,曹沫似乎又补上了一句话,原本神色黯然的苗牵机立马抬头睁大眼睛,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曹沫。 不待众人思考,曹沫直接伸出手,低着头无比认真地将苗牵机微微张开托起玉瓶的那只手的手指一根一根给拢上,让她将玉瓶紧紧握在手中, 「我选这个。」 怅然失神的苗牵机还没有从曹沫之前的话语中回过神来,像一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曹沫摆布自己的手,那句话在她的心海中久久回荡,似乎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一句话是「咱们应该互相理解」,第二句是「我理解你,可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怎么样,裴阁主,满意了吗?」 裴金莲若有所思地看着曹沫,明明他做的选择合了自己的心意,也符合天机阁的利益,这桩生意下来,之后自己在总舵那边的地位肯定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可她就是觉着不舒服,她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那股玩弄人性的快感,她觉得曹沫几人应该为了这种选择而反目成仇才对! 看着眼前的曹沫,裴金莲没来由地记起了另一个人,一个让她在前十五年日思夜想,后半辈子深恶痛绝感到恶心的人,当年的她所处的状况和如今的苗牵机差不多,可是那个人给出的答案却截然不同, 「无毒不丈夫,一个枭雄,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即使过去数十载春秋,那人的这句话依旧在她的耳边回荡,像梦魇一般根本忘不了。 裴金莲敛着笑意走到苗牵机的面前,学着曹沫的样子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耳语道:「你的命,真好。」 说完这句话,她便小姑娘作态一般笑容灿烂地抬起头看向了众人, 「好了,交易完成,咱们之间的误会也一笔勾销了。」 一直在一旁为曹沫几人「掠阵」的李青峰微微点了点头,看向曹沫几人道:「好了,事情既已了,刚刚我也通知了家仆准备晚宴,几位不如到我府上一叙,好为诸位接风洗尘一番,这也算替青莲尽了地主之谊。」 这场交易并未让曹沫几人之间生出间隙,恰恰相反,从曹沫做出决定之后,其他几人便没事人一般,彷佛答案他们都已提前知晓,几人之间的气氛很快便恢复如初,曹沫五人一齐朝着李青峰抱了一拳,沉声道: 「李大人,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青峰脸色微微一变,气机顷刻迸发,沉声问道:「叫我什么?」 反应过来的五人脸上露出笑意,赶忙再次抱拳,齐声改口道:「青峰大哥!」 「唉,这就对了。」 一身华服的裴金莲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 五人从渝州城都尉府出来时,残月早已落下树梢,大街上空无一人,今天所有人都喝地有些上头,步履蹒跚地往租住的那个小院赶。 李青峰武夫出生,加上又是地方武将,对于喝酒这类事自然极为上道,酒量极好,曹沫五人都被他一人灌地东倒西歪, 连苗牵机也不例外,并且刚刚在都尉府中时,她还在众人的守护下顺便将那颗价值无法估量的雪莲玉蟾丸给炼化吸收, 苗牵机这大半年时光积攒于体内的灵气直接让她突破到了五品初阶,如今五人之中单论修为的话,苗牵机独占鳌头,眼看有大腿可抱,孙林这小子苗姐姐长苗姐姐断地就叫地更勤快了。 之前和裴金莲相约第二天再去天机阁的上品密藏取宝,可是在第二天五人都醒来时,已经是晌午时分,直到众人不慌不忙地吃完午饭之后,裴金莲派来的人才姗姗到来,看样子她早就预料到了曹沫几人会宿醉一晚。 这次进入天机阁没有了之前那般百转千回,裴金莲直接在门口领着众人,裴金莲略施法术,几人一阵头晕目眩,待再睁开眼就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内。 曹沫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眼前一片漆黑,彷佛身处虚无之中,什么都看不清。 立在一旁的苗牵机轻轻抬起手掌,一朵跳跃着的火花直接出现在她手中,只见她轻轻一个覆手,手掌倒扣而下,火花随之落入地面一个不起眼的凹槽, 蓦然之间,地面上浮现出大片树状纹路,在火花的激发之下,纹路以火花落下的凹槽为中心彷佛一条条游动的灵蛇向四周蔓延而去,从脚下到远处,整块区域随着那些纹路灵蛇的到来逐渐亮起。 曹沫的目光循着光亮看去,一座座落满灰尘的储物架映入眼帘,再往远处看去,那些纹路灵蛇还在不停地往远处蔓延而去,似乎没有尽头。 裴金莲声音中带着股天然的媚气,娇滴滴道:「家中如此邋遢,实在有违待客之道,诸位稍等片刻。」 话音未落,那只被她抱在手中的狸猫身上突然发出一阵荧光,荧光朝着远处掠去,所过之处那些储物架瞬间崭新如初,纤尘不染。 「这便是我们这一分阁的上品密藏了,这里面法宝、兵刃以及术法利刃的品级最低在地阶,最高不超过天阶,除去这些还有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什么炼器炼丹的珍惜材料,什么蕴含文运武运的奇巧yin技,」 「这里面的宝物实在是太多,要是一样一样介绍下来得说到猴年马月,我也记不住,你们自己看看,要是合眼缘便可以叫我来给你们取出来。」 听完裴金莲的话,几人当即决定分头行动,每人往一个方向找,看到合适其他人的说一声,这样也省时省力。 五道身影当即四散开去,曹沫觉得当前这一处境有点像当初在剑阁山的小秘境群,只是如今是随便挑,当初是要自己夺取。 曹沫目标很明确,直接掠过近前这些摆放着地阶宝物的储物柜,去远处找寻天阶的宝物,毕竟品阶都摆在那儿,地阶法宝再怎么厉害,那也得被天阶法宝压一头,除非你福缘深厚,能在里面找到些什么人家看走了眼的东西。 裴金莲看着直接往远处掠去的身影,嘴角抽搐不止, 一个个表面上看着老实巴交,心思也没单纯多少啊,都他娘的不约而同地往摆放天阶宝物的储物柜走。 当她看到近前唯一一道没有直接远掠而去的身影时,嘴角立刻便不自觉地往上扬起, 这不还有一个脚踏实地的孩子嘛,看看人家的心性多么淳朴憨厚,跟你们在一起还能保持这份心性,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 此时,正老老实实地从头开始挑起的孙林,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落在裴金莲眼中是多么的高尚,多么的淳朴。 可是不久,孙林的行为又立刻让裴金莲转变了想法, 查探了一圈还一无所获的孙林反应过来后面的东西比近前这些品秩更珍贵,也逐渐加快了查探的步伐,往远处那些摆放着天阶物品的储物架走去。 裴金莲在后面不禁忍不住暗骂,老话说的果然没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五十六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墨黑剑鞘 曹沫一边往前走,目光飞快地从周围的储物柜上扫过,每一个柜子摆放的位置都极有讲究,整整齐齐,分毫不差,彷佛是用尺子量好了一般。 扑哧—— 感受到指尖传过来的一阵刺痛,曹沫赶忙将不小心触碰到储物柜的那只手收了回来, 一道灵气屏障随着那阵扑哧声忽的亮起,将曹沫手边的那只储物柜完全笼罩,屏障之上,有数条雷蛇在上面耀武扬威地游弋着,刚刚攻击曹沫的正是这些小东西。 难怪之前裴金莲说看到合适的要叫她来取,原来每一个储物柜上都设置了禁制。 想着这些,曹沫不知不觉间便停下了脚步,在那只刚刚被他不小心触碰到的柜子上,横陈着一把样式看着有些年代的剑鞘。 剑鞘的模样称不上奢华,也不威风,普普通通,通体漆黑如墨,看不出来什么材质,本来就黑,躺在储物柜的阴影就更加不起眼,要不是刚刚被那道屏障上的雷蛇给攻击,曹沫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这把看着实在普通的剑鞘。 在几人分头行动之前,裴金莲曾经很自豪地说过一句话,在这里面挑东西,基本上靠的是眼缘,不靠眼力。 刚出发那会儿曹沫还没理解这句话里的含义,如今也就只走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得确实不错, 因为这里面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想要挑上一样让自己无比满意地根本不太可能,只要你继续往前搜寻,你之前看上的那样东西很快就会看不上。 现在几人中谁也没有特别需要的物件,几乎都是在漫无目的地挑,在这里面也只能靠着眼缘了。 而如今面前的这把剑鞘很显然便很合曹沫的眼缘,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一把剑,正好缺一把剑鞘。 透过那道若隐若现的屏障,在那几只雷蛇发出的微弱光芒照耀下,漆黑的剑鞘上面才能看清一道道细微不显的纹路,那些纹路杂乱而无序,彷佛老树的盘根,似乎是随意生成的一般。 几下这个储物柜的编号和方位之后,曹沫便往回走去。 他选好了,也不打算再继续往前走,毕竟继续找下去的话肯定也没个结果。 「这么快,不确定再找一会儿?」裴金莲笑容玩味地盯着曹沫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古井不波眼眸中看出一丝犹豫。 「不了,那样东西挺合我的眼。」 裴金莲轻轻哦了一声,也没再继续劝说,而是自顾自走到曹沫的前面,沿着他刚才回来的方向往剑鞘所在的位置走去, 一团灵动异常的火苗从裴金莲的掌心升起,在火苗的照耀之下,一串荧光生出的脚印从地面之上显现了出来,分毫不差。 看着地上的那串脚印,曹沫无奈笑了笑,看来刚刚自己记下那个储物柜的纯属是多此一举了。 「就是这枚剑鞘?」 曹沫点了点头。 裴金莲将她那宛如玉雕一般的手伸进了储物柜之中,剑鞘被她握在了手中,那道灵气屏障和雷蛇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裴金莲将那把漆黑剑鞘举至胸前,那只大隐隐于双峰之间的黑白狸猫眼眸中立刻流出一阵阵灵气涟漪,随后抬起小头颅冲着她叫了一声。 从吞宝狸那里得到了剑鞘入档信息的裴金莲笑着看向曹沫,「这把剑鞘没有名字,也没有品秩,能从这遍地的天阶地阶宝物中挑出这样一件特别的东西,是真不知道应该说你运气好还是差。」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曹沫的预料,不过他还是淡然问道:「能入你们天机阁上品库藏,它总该有些特别之处吧,难不成是你们天机阁的鉴宝高手给弄错了?」 曹沫顿了顿,瞅了眼那把剑鞘,继续说道:「总不能是裴阁主心疼,提前把这里面的东西都给换了吧。」 裴金莲没有理会曹沫那后半句听起来不太好笑的玩笑话, 「这把剑鞘确实没有品秩,之所以它能留在这上品库藏之中,是因为它的一个特性,养剑。」 「世间存在着的金石利刃,包括那些天生地养或者是因为特殊原因存在于灵兽修士体内的兵刃,比如说你们儒家修士的飞剑,这些东西在杀伐争斗之时,难免有所损伤,而且这些损伤都是不可逆的,无一例外。」 听到这些,曹沫略微有些惊讶,这种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没有去打断裴金莲的话。 「即使有些损伤看起来微乎其微,甚至可以不用在意,当然这种东西因人而异,也有些人比较看重这些,毕竟在某些无法窥探的争斗中,失之毫厘发挥出的实力便是差之千里,所以有些能力出众的炼器大家为了避免便打造出了这类可以温养兵刃的东西,听明白了吗?」 曹沫微微点了点头,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总的来说就是这样东西确实是有用,但用处的话因人而异,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 「怎么样,趁现在还没出天机阁你还可以重新选,要是出去之后你后悔了可是概不退换的喔。」 曹沫从裴金莲的手中接过那把漆黑如墨的剑鞘,举到身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剑鞘在他的手中翻转,随着角度的变化,上面那些不太显眼的纹路反射出别样的光芒。 剑鞘形制不仅普通,而且还有些老旧,鞘身有一面已经磨损地很光滑,而在另一面,仔细看能发现上面还有许多刀剑劈砍的痕迹,不过痕迹不是很深,很显然剑鞘的材质不俗,不然早就成了碎片, 剑鞘上面的这些伤痕,表明这把剑鞘在被收入天机阁之前,似乎便一直跟随着他的主人在刀光剑影中征战。 曹沫伸出粗糙的手掌从剑鞘斑驳的那一面抹了过去,很硌手,他将剑鞘换到左手提在腰间,抬头看向裴金莲, 「不换了,就它。」 对于曹沫的选择,裴金莲并没有表现地太过惊讶,面前少年所做的决定一直在她的预料之外游走,他做什么她捉摸不透。 裴金莲心念一动,远处有几个方位依次亮起,不多不少,正好四道,曹沫知道这是其他几人所在的位置。 「我看你的那几个同伴一时半会也挑不好,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看一个有趣的东西。」 曹沫戒备地盯着裴金莲那张精致的脸蛋,淡然道:「又想干什么。」 不等话音落下,地面之上那些纹路突然光芒大盛,彷佛有无数条灵蛇争先恐后从四面八方朝着这边急速游弋而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刹那之间,一道空间裂缝出现在两人身后,曹沫瞬间便被包裹,而裴金莲则是自顾自迈入了那道裂缝之中。 两人的身影从天机阁藏宝库消失不见。 看着眼前的景象,曹沫有些片刻的失神,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低矮逼仄的小房间,陈设简单,一张小木桌,几张小板凳。 木桌的年代似乎还有点久远,上面满是油污,四只桌脚不是很齐整,一边低一边高,桌子的边边角角上有些磕碰的痕迹,亦或者是刚长出幼齿的孩童啃咬所致,桌角已经缺了一个,桌儿边上摆着几张小板凳,很家常。 除了这些东西,整个房间空空如也,可房间虽然简陋,倒也打扫地干干净净,就像有一个勤劳质朴的主妇会定时来这里清扫。 曹沫看着这一切,满脸疑惑地看向一旁的裴金莲,不明白她把自己带到这里想干什么。 裴金莲没有理会他的眼神,似乎也不打算向他解释什么,自顾自搬了一张凳子坐下,并且还不忘伸出手朝他示意, 曹沫也拉了一张凳子在裴金莲的对面坐了下来,四下里看了看,目光停留在了土墙上挂着的那张破年画上。 曹沫有些疑惑,按理来说,这样一个乡野味十足的房间,墙上的年画应当是画一些祈祷吉祥的娃娃,亦或者是财神爷之类的,可是上面画的竟然是一个拿剑中年人,而且那把剑还是断剑,缺了一大截, 「裴阁主有什么事可以直说嘛,不用这样打哑谜一般让我来猜的,」曹沫笑着道。 见曹沫看出了端倪,裴金莲这才没好气道:「你这不是看到了吗,还装?」 曹沫将目光从吃剑中年人手中那柄剑上移了开来,手腕一翻,一枚剑尖碎片在掌心处显现。 剑尖碎片出现的一刹那,土墙上那张年画无风而动,上下翻飞哗啦作响,年画上画着的那个原本极为抽象的中年人似乎活过来了一般,开始在年画中舞剑, 开始还是慢悠悠地舞,可是等曹沫握着那枚剑尖碎片朝着土墙走去,身形每移动一步,中年人舞剑的节奏便加快几分,待曹沫走到近前时,年画中早已经剑影纷飞,缕缕剑气似乎要破画而出。 曹沫缓缓伸出手,将剑尖递到年画前, 蓦然之间,中年人那一柄断剑彷佛要递出画外一般,直刺向曹沫拿着剑尖的手。 嗡—— 一股气机以年画为中心向房间四面八方炸了开来,曹沫赶忙抬手护住脸,而当气机经过裴金莲面前时,则是遇到了中流砥柱一般从她身边掠过。 待曹沫再睁眼,三枚剑身碎片已然悬浮在面前。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五十七章墨黑剑鞘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八章 腰玉琅琅读书人 小房间内气机消散,曹沫睁开眼看着面前悬浮着的那三枚满是裂痕的剑身碎片,再轻轻将手中的那块剑尖碎片抛向了空中, 四枚碎片在曹沫的身前缓缓游弋旋转,互相牵引,彷佛相隔多年终于久别重逢的故友。 其中那三枚原先便在年画中的碎片慢慢组成一柄只有剑柄部分的断剑,而曹沫抛出的后一枚剑尖碎片却彷佛一个遭受了同伴孤立的孩童硬要去合群,到头来只能是自己孤零零一人被留在一旁。 曹沫看着面前的状况有些好笑,将头瞥向了身后的裴金莲,打趣道:“裴阁主,你家这几个孩子不跟我家的玩啊。” 裴金莲也未起身,只是笑着冲那把组合好的断剑轻轻一个挥手,三枚碎片瞬间没入年画之中,独留曹沫这枚剑尖碎片可怜兮兮地留在外面。 “剑尊者这把佩剑太过惊世骇俗,就连碎成的碎片都各自生出了些灵智,你这块又是剑尖部分,有排斥实属正常。” 听完这些话,曹沫毫不客气地便将剑尖碎片收了回来,笑着道:“那你们什么时候找齐什么时候问我要吧,到底是自家孩子,这样留在这白白让别人欺负怪心疼的。” 裴金莲撇了撇嘴,双手搭在桌子上撑着脑袋,没有说话。 见裴金莲不为所动,曹沫心安理得地将碎片收回了方寸物之中,不过还是试探性问道:“就这样让我带回去了,你们就不怕到时候找不到我?” 裴金莲理了理掉下桌面的袖子,淡然道:“天下之大,大不过三尺长剑,你这种人,到鸟不拉屎的地方都能整出大动静,还会怕找不到?” 曹沫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夸自家还是骂自己,讪讪笑了笑,拉过一张板凳自顾自坐下,没再说话。 其实裴金莲之所以不怕曹沫带着剑身碎片跑路,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便是之前说的,她相信这种人的一生绝不可能默默无闻,第二种则是因为背靠天机阁,如今曹沫与天机阁之间有了这么大的因果纠缠,这么一层关系下,就算阴阳家那几个老头子再怎么无能都不可能找不出来, 之所以让曹沫带走,纯粹是裴金莲的个人喜好,放在这里又没多大用处,带不带走都一样。 其实归根结底她还是有一点私心的,那便是想知道曹沫几人以后的状况会怎么样,靠着剑身碎片之间的因果联系,随便找几个阴阳家的修士时不时推演一下几人的境况,这是主要目的。 收起碎片之后,曹沫百无聊赖地朝着四下里看了看,随后目光便锁定了对面的裴金莲,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问出了一个有些突兀的问题, “裴阁主是受过别人的背叛?” 久居上位的裴金莲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就连总舵的那几个老家伙也不曾,所以曹沫这样的眼神总让她有些不爽,不过到底不是胸无城府的小姑娘了,她古井不波地反问道: “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而且……似乎还是那种感情上的背叛,我说的对吧,”曹沫笑容玩味,丝毫没有一个四品修士面对强者该有的态度。 裴金莲同样没有表现出一个强者该有的恼羞成怒,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再次反问道:“能告诉我你之前在做选择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吗?” 曹沫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拒绝道:“无可奉告。” 裴金莲依旧是那样眼神淡然,不过接下来说出去的那句话却让曹沫十分被动, “那想知道跟你一起的那个黑衣小姑娘在想什么吗?” 裴金莲看着曹沫笑了笑,终于让她察觉到了曹沫一丝心性波动,继续乘胜追击道:“我看她可挺喜欢你的呢。” 曹沫坐在原地并没有过多动作,只是将头扭过一边,讪讪笑道:“裴阁主看错了,我们只是伙伴,感情深而已。” 察觉到曹沫明显的惊慌,裴金莲就彷佛一只喜好玩弄小白鼠的花猫一般,继续对他施加压力, “不不不,她对你的感情可不一般,我可以拿我们天机阁上品库藏里的所有宝物打赌。” 曹沫轻轻摇了摇头,他发现只要自己继续在这件事上和裴金莲掰扯,那这件事就没完,索性将身子扭到了另一个方向,不再说话。 曹沫越发这样,裴金莲脸上笑容就越发多起来,她轻声说道:“真是观海者难为水,痴心者难为情呐。” 两人这番交手是曹沫率先启衅,可结果却和之前大相庭径,得胜的裴金莲看着一直扭过头假装查看年画的曹沫,心情很不错。 …… 同样的树状纹路,同样的摆放规整的储物柜,曹沫和裴金莲一齐来到孙林身边。 “老曹,你就挑好了?” “挑好有一会了,”曹沫举起手,将金鸣剑插入着的漆黑剑鞘递给孙林看。 “不错不错,你的眼光一直不错,这次的剑鞘是什么品秩的,”孙林打量着曹沫手里的剑鞘,一边啧啧夸赞一边问道。 曹沫有些尴尬,看了眼一旁似笑非笑的裴金莲,将剑鞘挎在腰间,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开口。 后知后觉的孙林重重地锤了一下曹沫的肩膀,笑着道:“好你个老曹,跟我都不愿意说了,该不会是走狗屎运挑到了那传说中超越品阶的远古大能遗物了吧,” 说着,还自顾自去拿剑鞘,一番查探过后,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说道: “挺不错,千年难买心头好。” 说着他便没继续在曹沫的剑鞘上纠缠,而是转身指着储物柜上的一样物品,恭恭敬敬道:“裴阁主,烦请将这样东西取下来让我看看。” 裴金莲直截了当地伸出手将储物柜上那块护心镜取了下来,递给孙林, “你运气不错,这件宝物是天阶,名叫逆鳞护心镜,龙有逆鳞的那个逆鳞,档案上说这块逆鳞护心镜在注满灵力的情况下,能够完全抵御五次七品修士的全力一击,还能抵御一次八品修士的攻击。” 孙林撇了撇嘴是,似乎有些不太满意,“挡不住九品修士的攻击吗?” 这相当于无厘头的一句话直接让裴金莲楞在当场,好一会儿脑子才反应过来,不过还是解释道: “真遇上了九品修士,那种程度的斗争可就不是这种外物可以随便左右结局的了,挡住一下和两下,其实对结果都没有太大意义。” 裴金莲这句话其实说的不错,当修士境界越高时,争斗可就不是止步于山下那样你一拳我一脚,那出剑我甩枪的程度了, 在浩然天下各类典籍中记载着的绝顶修士之间的争斗寥寥无几,传扬开来的更是少之又少,能够让外界知道的无一不是有人在其中故意牵引造势, 这类修士之间的争斗可以小到在一花一叶之间,也可以大到占据整块苍穹;既有可能转瞬,也可能争斗上千百年;各种手段各种对策,皆有可能。 九品之下,任意两道境界之间在许多人看来都是一条鸿沟,有的人究极一生都难以从一个境界跨越到另一个境界。 而在八品境界和九品境界之间的这份差距,那便是一条天堑,能跨越的条件极为苛刻。 所以刚刚孙林问出能不能抵御九品境界的一击时,裴金莲才会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听到裴金莲那还算委婉的解释,孙林也放下了继续挑选下去的念头,朝着前面那片还未踏出过的区域看了一眼,随即不舍地将目光收回, “行了,就这块护心镜吧。” 看着孙林的样子,裴金莲不禁暗自瞥了瞥嘴,将那块逆鳞护心镜递了过去。 …… 紧接着,其余三人也各自挑到了合自己眼缘的东西。 朱子真选的是一本关于阵法的地阶秘笈,秘笈这类东西在那里都是稀罕物,即使是天机阁的库藏中也不多,他能找到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扶翼挑了一块珍惜的炼器材料,在取出那样物品时,曹沫看到裴金莲的脸色不是很好, 很显然,见多识广的扶翼眼光是不错的。 苗牵机最后才挑选完毕,是一柄紫金冠,品秩同样是天阶,作用是破障明目,可以看破幻术和一些阵法幻境,不过被她毫不犹豫地送给了曹沫,起先曹沫没有收,并且要求她重新选一样, 可是少女不仅性子冷淡,似乎还异常的执拗,非要选紫金冠且非要送给曹沫,说是为了还之前那颗雪莲玉蟾丸的人情, 曹沫拗不过,无奈只好将其收下。 按照礼法,未到及冠年纪的男子是不会去加冠的,曹沫起先也只是打算收起来以后用,只是后来在其他人的要求下,也只得将头发束起,戴在了头上。 几人都调侃,曹沫这一加冠,加上之前一直系在腰间的那两枚无事牌,本来就眉清目秀的他越发地有读书人的样子。 临出门之时,裴金莲将一张连心子母符交给了曹沫,约定好符箓消散的时候便送还剑尖碎片。 开完拍卖大会,原本悬停在渝州城上空的飞来峰已经被驱使到了城外,秉着掩人耳目的原则,五人寻了一个没人的方向下了飞来峰。 落脚地是在渝州城附近的一片树林,因为还没有向李青峰告别,且还得将之前租住的院子收拾妥当,所以五人又回了一趟渝州城。 待一切告一段落后,五人去了一趟李青峰的府邸告别,李青莲的这个哥哥对着曹沫几人热情挽留了一番,最后看几人去意已决,也只得无奈放行。 不过他还是策马出城送了三十里路,直到快到府城边界时,他才依依不舍地勒马驻足。 与李青峰分别之后,众人继续沿着官道往前走,之前在荒无人烟的十万大山内部时为了赶行程靠着御风赶路,如今在这人来人往的地界肯定是不适合御风的。 即便如此,沿着开阔的官道走,几人的脚力也依旧不慢,不多时便到了渝州城西的锦官郡。 剑南道四面环山,内部也多高山,与外界往来的道路并不多,大多比较凶险,假如不走寻常路,想要从那些高山之上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的话,难如登天。 因为那些山并不是普通的山岳,差不多都有一些仙门道统占据,亦或者是一些天地自发生成的秘境,能从上横穿过去的,实力定然不俗。 锦官郡夹在渝州和成都府之间,是渝州通往成都府的必经之路。 “进城吧,还愣着干嘛,”孙林一马当先,通过了锦官郡的城门,其他几人紧随其后,扶翼和曹沫走在最后面。 待曹沫等人进城之后,有几道同样风尘仆仆的身影也一并跟着入了城。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两银子的胭脂 几人轻车熟路地迈入路边一家生意火爆的酒楼,临进去之前,走在前边的扶翼忽然转过身来, 曹沫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轻微地摇了摇头,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截了当地迈入酒楼大门。 「有多少人?」酒桌旁,曹沫一边给扶翼身前的那只大海碗倒上满满一碗茶水,一边用不着痕迹的心声问道。 扶翼借着喝茶的间隙,一双眼睛朝着四下里看了看,这才缓缓答道:「不太清楚,我感觉……至少有二三十号人马。」 曹沫从孙林的手里接过筷子,一边侧着头斜瞥了一下对面刚刚落座的那桌人,这才继续道:「这么看得起我们。」 扶翼一只手摊在桌子上,一只手轻轻摇着折扇,「这些人实力在三品到五品不等,那些三品的不用怎么注意,」 「你背后那桌东边座位上,左手边这桌正面和西面位置上坐着的,这三人是五品境界,其余的大多数是三品。」 曹沫微微点了点头,没再继续用心声和扶翼交谈,也不着急将得到的这些消息传递给其他人, 他很清楚,这些人现在不可能动手。 毕竟,自己刚从渝州城的都尉府出来,和蜀王李家的这层关系说不上人尽皆知,但那些稍微有些实力的地方望族肯定早已经通过一些其他的隐晦渠道了解过了, 尾随的这些人马之所以不在自己等人出了渝州城便动手,而是一路尾随到这里,肯定是因为心存忌惮, 所以毫无疑问,在这人来人往的锦官郡大街上,自己几人现在的处境很安全。 与其跟其他三人点明,让他们担惊受怕,不如让他们安安稳稳地吃完这顿饭。 不出一会儿,几位手脚麻利的店小二便端着菜上来, 曹沫一边按部就班地吃饭夹菜,一边谨慎地注意着周围几桌人的状况, 和他同样知晓真相的扶翼查探的动作则更为自然些,一边和孙林争抢碗里的菜,一边还能极为悠闲地摇着折扇,只是他那一双看着便十分机灵地眼睛会时不时地朝着周围瞟上一眼。 其他三人很平常,孙林在和扶翼争夺碗里最后一块锅包肉的归属,朱子真则是极为识趣地避开了两人筷下的那片战场,另辟蹊径,在面前的一亩三分地上圈地偏安。 苗牵机慢条斯理地扒着饭,虽然与众人一起经历颇多,又有孙林时不时的搭话,性子明显热络了些,可骨子里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化的冷美人气态。 几人这顿饭吃的很慢,平常规规矩矩吃饭的曹沫,这次竟然破天荒放下了那一股端着的架子,加入到了孙林和扶翼两人筷子之间的斗争。 于是,这家酒楼中的顾客便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象, 五位不知来历的少年男女围坐一桌,虽然各个修为惊艳,但归根结底年纪还不是很大,行事气态上还是带着那么一些稚气,在饭桌上打闹着。 似乎是因为几人的打闹,这边几桌酒客之间的气氛都被带动地放松了不少,那道不知是谁发出的时不时在众人之间游走的查探术法,出现的频率也降低了许多。 这次曹沫没让几人喝酒,只是要店小二多上了几壶茶水,众人喝茶都喝饱了。 出了酒楼,五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荡了一会儿,到目前为止,曹沫依然没有将被跟踪的消息与其他三人说。 锦官郡很繁华,几人逛了大半天,但就只是闲逛,并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 「现在能看出他们有多少人了吗?」曹沫在一个贩卖廉价胭脂的小摊前停下了脚步,一边拿起一盒胭脂查看,一边用心声询问。 「之前跟上来的有三十六人,就咱们闲逛这会儿,只剩下五人跟着了,我猜等下还能逛走几个」扶翼逗弄着街边那个正对着糖葫芦流哈喇子的小屁孩,一边答道。 「对了老曹,我一直不明白你是怎么发现有人跟着咱们的,毕竟这些人可都是用上了一些比较冷门的追踪手段的。」 曹沫将面前小摊上那盒看装饰最贵的一盒胭脂打了开来,轻轻倒出一些脂粉抹在手臂上,抬起手臂换着角度仔细看了看,只用心声答了两个字,「直觉。」 「唉,这位客官,我这胭脂可不便宜,打开了可就得买下来。」 曹沫抬起眼眸看着摊子后那个略显精明市侩的老妪,连忙致歉了一声,拿着合上的胭脂问道:「这个多少钱,我买。」 老妪并未给态度诚恳的曹沫多少好脸色,只是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晃了晃, 「三两银子,一概不讲价。」 曹沫心中腹诽不已,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将手伸向了内里的搭链, 这一摸,才发觉自己身上带着的银两早就用完,之前又没有特别的注意,本来就是一路从那些贼人身上摸出来的,花起来没有丝毫罪恶感,大手大脚地早就见底了都没反应过来, 这才想起来,之前吃饭的钱还是苗牵机顺手掏的。 摊子后那个目光如电的老妪见到曹沫伸进衣服的手久久没有出来,似乎洞察了一切,用那双已经昏花的老眼翻着白眼,带着些鄙夷的意味说道: 「你这个年纪没有钱出来壮阔的我见得多了,奶都没断就出来骗小姑娘,真是不知道害臊。」 老太太眼光虽然不咋地,可骂人的本事却不小, 这一句话下去,曹沫恨不得将腰间系着的无事牌和头上戴着的紫金冠以及身上穿着的那件白泽袍子甩到面前这个眼力不好的老太太脸上。 「三两银子是吧,我出了,」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出曹沫的身后响起,接着是一双好看的手伸出,递上来一块银锭。 老太太一见那块起码五两的银锭,那双原本昏黄布满眼翳的眼睛立马便放出光来,那只皮肤松弛的老手以一种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速度,迅速将银锭收了起来,并且放入了兜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老太太眼睛瞅着苗牵机,那张满是皱褶的脸堆满了笑意,鼻子眼睛嘴巴似乎都要堆到一起,用一股地道的西蜀口音夸赞道: 「多谢姑娘,姑娘长得真标致,一看就有福气,按老太婆我几十年看人的经验,姑娘你这副面相以后肯定能找到一个极好极好的……」 老太太停顿了一会儿,一张不太好看的脸用力皱起,似乎在想一个脑海中突然浮现但又突然消失的极契合的词语,一张脸逐渐憋地通红,最后好似花费了大力气,终于才想起来,连忙补充道: 「极好极好的神仙眷侣。」 可就是这样讨好意味明显,并且十分廉价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话,竟然苗牵机扑哧一下笑了起来,而且还破天荒地回应了一句, 「谢谢。」 看着苗牵机离去的背影,曹沫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忙拿着胭脂盒追上去问道, 「苗姑娘,你胭脂不要了啊。」 「送你了。」 「我一个大男人要胭脂干什么。」 「那你去买胭脂干什么。」 「我……是刚刚那个老太太激我,我没想买。」 …… 离着几人不远处,五道从出了酒楼便远远尾随着的身影将这一切尽收在眼底,其中两人长呼了一口气,撂下一句「我们去解手,你们先盯着」,随即拔腿便走,只是看背影似乎怨气很重。 留在这的三人看着依旧远处的两人,面面相觑,但因为地位稍稍低上一些,只能无奈咬着牙继续远远跟着。 「又走了两。」 「嗯,再等等,等机会成熟把他们甩了。」 「不把他们给解决了?」 「解决肯定是要解决,只是他们三十多号人,其中还有三位是五品境界的修士,况且还不清楚他们暗地里有没有其他准备,只能找机会从长计议,不能硬来。」 五人继续漫无目的地在锦官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闲逛着,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也没有要出城的打算。 在不远处,仅存的两道身影继续咬牙切齿地跟着。 曹沫依旧没有回头去看,这一断时间不仅是身后那些人在观察着他,同样的,曹沫也在揣测那些人。 就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些人的实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因为之前自己几人在酒楼中故意表现出来的那副少年心性,才让这些人松懈了不少。 想着这些,五人便到了一处比之前走过的街道都要繁华不少的区域,不知是不是越来越靠近锦官郡郡城中心的缘故,周围的人流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众人在人流中左挪右拐,感觉到后面跟着的那两人脚步明显加快不少,曹沫嘴角微微扬起, 「咱们被跟踪了,不要惊慌,跟我走。」 得到传声,孙林、朱子真和苗牵机三人脸色略变,不过立刻便又恢复了过来,加快脚步跟着曹沫往人流多的地方钻。 在几人走过不久,有两道略显急切的身影来到五人原来站立的地方,看着周围攒动的人头,却没有发现自己跟踪的那五人的身影,自知铸成大错的一人崩溃哀嚎道: 「他娘的,咱们把人给跟丢了!」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五十九章三两银子的胭脂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章 两道赤色箭矢 苍凉的月光打在锦官郡郡城大门正那块错金鎏银的匾额上,匾额之上那铁画银钩的三个字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彷佛仙迹,离着老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夜色寂寥,晚风微动,五道略显瘦小的身影借着斑驳城墙的阴影溜出了城。 一踏上城外官道,五人立马不再那么刻意收敛气机,将一身修为全部灌注到双腿之上,大腿上的肌肉猛地绷直,五道各色长虹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西方掠去。 五人走出不到一炷香的时刻, 身后那座因为宵禁而早已人声稀疏的锦官城内,数十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郡城的四面八方向着城门的方向聚集, 那些还未熟睡的城内百姓听着房顶上接二连三的踩踏瓦片声,惊恐地捂住自家孩子的嘴,生怕不小心将那些从自家房顶上经过的来历不明的江湖高手激怒。 良久之后,踩踏瓦片的声音终于消散,那些惊恐不已地城内居民这才松了口气,正想着如何从平淡的记忆中搜索一个祖祖辈辈处传下的故事来给孩子解释今天的事时,发现被窝中的孩子早就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 还好,今晚的锦官郡一夜无事。 “混账,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也能跟丢,你们是饭桶吗?”在勾弦月的照耀之下略显昏暗的锦官城城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居中那个稍稍高大些的黑影怒骂道。 “老大,这……也不能只怪我们两,其他人……也有份啊,”站位稍偏处,一道黑影战战兢兢地开口辩解,同时又有一道黑影发出附和的声音,很显然这是一对难兄难弟。 起先愤怒训话的那人听到两位手下的解释,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似乎在将这一口怒气给强行压下去,可是最后还是爆发了, “那你们怎么不在将他们跟丢之后第一时间将信息传给我!” “我们……我们以为那几个小毛孩没发现咱们在跟踪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没想到他们这般……” 砰—— 那道解释的声音还未完全落下,只听到一声似乎是脚踹屁股的沉闷声音响起,月光照耀着的城墙上,一团黑影化作一道弧线朝着城墙外飞了出去,紧接着离着城墙脚不远处便响起了一声闷哼, 整个墙头鸦雀无声,数十道黑影站的笔直,彷佛那些喜好夜里齐刷刷立在枝丫上的夜莺。 砰—— 砰—— 砰—— …… 一连串彷佛脚踹沙包的声音响起,一道道黑影在月光下化作一道不太华丽的弧线飞了出去,紧接着城墙脚下便是接二连三的闷哼声。 …… 锦官城城外三十里,静悄悄的官道上,五道如虹身影朝着西方急速飞掠着, 再次掠出十里之后,五人终于不再忌惮,直接调动体内气机御风而行,五道长虹偏离官道,踏上枝头,马不停蹄地朝着西方赶去。 “现在咱们的气机已经没有丝毫的遮掩,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大家加把劲,争取一口气赶到前面的成都府边界,到那里咱们就安全多了。”其余四人都没有开口,而是调动体内灵力,直接用提升速度来回答曹沫的话。 五道掠出的长虹速度蹭地提了上去,带起的劲风将周围树木的枝丫扯向一个方向,一些粗壮刚直些的枝丫直接被撞地粉碎,留下一地残枝败叶,久无人迹的密林就这样活生生地开出了一条小道。 在这条因五人御风留下来的林间小道周围,那些气机残留久久不能消散,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人走过 五人掠出不久,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从东方而来,黑影猛然停顿,一只手朝着地上轻轻一掬,霎时间,地面上便飞起无数粉末, 那些粉末在他的手中缓缓悬浮,慢慢契合,最终成了一枝绿意盎然的树枝,他缓缓低头看了一眼。 黑影放下手掌,身形化作一条长虹如闪电般冲出,而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那支绿意盎然的枝丫瞬间破碎,恢复了原本的粉末状态。 剑南道地处大姜王朝的西南边隅,气候水土是妥妥的南国性质,多山,也多草木。 这里的山不像那些靠近北部大漠的贫瘠荒山,一年到头来只有极短的一段时节可以看到些难得奢侈的绿意,。 在这里,即使是在数九隆冬的时节也能看到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都能给你看腻。 当前还是刚刚入秋的时节,山林间那仅有的几棵枫树还未泛红,在不太皎洁的月色下,展眼望去,皆是一片昏昏沉沉的暗绿,此时,一道洁白流萤从远处那片暗绿的山头横冲直撞而来,又横冲直撞而去,速度极快,丝毫看不出要停歇的意思。 可就在这道气势骇人的流萤即将掠出这个在一整个剑南道中很不显眼的山窝时,又有一道流萤以更加骇人的速度直挺挺撞了上去,将前面那道流萤撞成了五道碎片。 “想走,问过我了吗?”一道低沉而有浑厚的声音在这个空旷安静的山窝中响了起来,声音中杀机毕露,震慑人心。 山窝中寂静万分,没有人答话,天空中的乌云缓缓将那道缺月遮蔽,整个山窝中的光亮顿时消减下去大半。 咻—— 一道细微的赤色萤火突然从昏暗的山林间显现,随着赤色萤火出现的还有箭矢的破空声, 萤火带出一条赤色长线,以极快的速度掠向那道声音出现的地点,转瞬之间,那条赤色长线便划过整个山窝,彷佛将这块区域分成了两份。 那道黑影看着那条突兀出现的长线,身形未动,彷佛根本没有将其放在眼里,又好似故意炫技一般,想着等那道箭矢到面前之后再将其击落, 可是突然,他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恐,那道带着流萤的箭矢气机并没有多骇人,可就是让他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是一位修炼阴阳家术法的五品修士,队友都叫他孤狼,一位向往极致速度,喜好在瞬息间割断对手喉管,追求一击毙命快感的赏金杀手,。 同时他又是一位极为优秀的追踪者,能够从那些极不显眼的条件中发现蛛丝马迹,将目标的行踪给推理出来,在团队中他的主要职责是找出对手的踪迹,等待队友的到来,偶尔运气好遇上不那么棘手的对手时,也能吃个独食,一个人解决问题。 今晚,在他一路追寻和推测之下得出一个结论,这次运气同样不错。 一个五品,四个四品,而且还都是些没有江湖经验的小毛孩,以他丰富的经验来看,怎么地自己都能先割断一个人的喉咙全身而退然后全身而退,等待其他同伴到了再收拾残局。 其实只要这些人停下了脚步,自己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身后的同伴很快会追上来,到时候这些人插翅难飞。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失为一个无解的局。 可是,今晚,事情的发展好像和预想的情况出现了一点偏差,那道带着赤色流萤的箭矢已经到了他的面门前,箭矢上的炙热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上面的微弱光芒已经将他整个脸颊照亮, 躲得开吗? 这位无比自信乃至自负,手上沾满无数鲜血的杀手心底突然生出了这样一个疑问。 他在顷刻间调动全身气机,咬紧牙关将一身的修为全力灌注在双脚之上,发动全力挪动身体去躲避那只带着赤色流萤的箭矢, 黑影的身躯以一种极为诡异甚至可以说是突破五品修为极限的状态向侧面横移了出去, 扑哧—— 铁制箭头破开黑色的夜行服,挤入那件防御能力极强的内甲缝隙之中,最后钻入那具五品修为的身躯之中,撕裂大片血肉,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哈哈哈,不过如此嘛,”黑影收起之前的惊恐,冷笑一声,缓缓抬起手想要将那只已经贯穿自己肩膀的羽箭拔下来, 他的手还在半空没有触碰到那只羽箭,正当这时,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在赤色荧光的映衬之下略显苍白的脸庞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赤色再一次盈满了他的瞳孔, 不偏不倚,又是一箭。 咚——羽箭没入树木,箭矢尾部还在不停地嗡嗡颤动着,而在箭矢和树木中间,夹着一颗毫无生机的温热头颅。 五人没有去停下来查看那具被箭矢直接从眉心贯穿而后钉在树木上的身躯,而是直接再次发动气机,极速向远方逃窜。 曹沫从脸色苍白的苗牵机手中接过后裔弓,直接贴好符箓收入方寸物中,随后将气息微弱的苗牵机拉上了自己的飞剑,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言语。 扶翼身上发出一道莹白光芒将五人整个笼罩住,这道由五人组成的莹白光球一口气掠过数道山岗,这次逃遁已经没有丝毫顾忌。 五人遁走不久,数十道黑影在这个战斗刚结束不久的山窝陡然停步,其中一人御风到那具被钉死在树木上的尸体前,轻轻用手将老伙计那双因为惊惧而睁地很大的眼睛给合上, “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第一百六十一章 山谷中的角逐 黑衣人话音未落,数十道身影已经闪电般朝着西方掠了出去, 他缓缓低下身,将那枚钉在树木躯干之上的羽箭应着力拔了下来,羽箭之上残留着的灵力气息让他的大脑猛地一窒,他再次将那枚箭杆上还带着血迹与白色残留物的箭矢拿到了面前仔细端详, 黑衣人握住箭矢的那只手开始微微颤抖,一个信息猛然灌注进他的脑海之中。 难道是……神器? 地上的尸体上只有两道伤口,肩膀上和眉心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无比明白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的实力,绝不可能就这么被两箭杀死,即使对方五人中有一人达到了五品修为, 自己这位老伙计主修速度,又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对战经验与心性都不是常人能比的,即使是面对六品修士时依旧能够表现地可圈可点,怎么可能被连射两箭,而且还直接毙命。 他毫不避讳地将那支夹杂着同伴鲜血与脑浆的箭矢收了起来,随后一掌将那具靠在树干之上的可伶尸体震碎,身形如鬼魅一般掠了出去。 …… 数十道黑影循着空气中的那道气机极速追击到了一条空旷的山谷中。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加上今晚的月亮本就不是满月,所以整个山谷唯有崖壁之上能隐隐见到一丝光亮,其余地方皆是黑洞洞一片。 这数十道追击的黑影实力差距有些大,速度之间的差距自然也不小,所以一整个队伍并不是抱团前进,而是被拉成了一个长蛇型。 这次是追击,不是逃命,所以这些人都只是循着那股刚刚过去的气机拼命往前追赶,没有丝毫想要守御的打算,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遇上了那五人,以自己这边的实力,根本就是单方面的碾压,他们有信心相信自己这边根本不需要去防御,只要一追上那些人,就是一场屠杀。 即使,现在已经折了一个五品修为的同伴,可那巨大的实力差距依旧难以抹除。 「听说,这次的赏金很不错,」其中一人朝着身边的同伴说道。 「嗯?有多少?」 「足足三百颗太平钱。」 「嘶,三百,那除去老大他们几人的,咱们每人至少能分到……」其中一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边前掠边掰着手指计算,随后惊讶道:「至少能分到七八颗太平钱,庄家那边还真是舍得,完成这次任务以后肯定又能潇洒大半年。」 「谁说不是呢,只是希望那五只狼崽子牙齿不要太锋利了,不然咱们可得耗不少力气。」 数十道黑影无声地从高深的山谷中穿梭而过,在即将到达山谷中间时,这个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 所有黑影都很亢奋,因为即使是那些三品的修士,都能感受到路径周围那股浓郁的气机,那五位修士掠过而留下来的浓郁气机。 突然,在最前方开路的那位五品修士身形猛地一滞,他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刚想招手让手下停步,可是为时已晚, 紧挨在他后面的那一小挫人早已习惯了追击时一往无前的那股节奏,而且周围留存着的曹沫等人的气机让这些人大脑充血兴奋不已,速度几乎是到达了极限,根本就不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停步。 为首那位五品修士眼睁睁地看着数十位手下与自己擦肩而过,冲入前方的那块区域, 那几道已经冲出数十米的黑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停下,可是执行命令是这群职业杀手的本能,后知后觉地刚想要驻足, 原本落满树叶的地面上轰隆隆破开数道裂缝,紧接着那些裂缝中突然凭空升起数十道高大土墙,土墙破出地面之后便首位相接,彷佛一只大碗,将这些人尽数围在中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山谷中的所有人愣了一息,可这些人到底是职业杀手,很快他们便冷静了下来, 「是陷阱!」有人大喊一声。 刷刷刷数十柄弯刀从腰间抽出,寒光凛冽,让这个原本入夜之后便有些寒气的山谷添了几丝冷意。 进入山谷之后,为了不被偷尾巴,两位五品修士分别落在了队伍最前面和最后面,事实证明他们的这个决定很明智, 在队伍前面那只土墙大碗陡然升起的同时,队伍末尾处也突然升起了一道幻境,可是那道幻境在升起的一刹那便被一道凛冽的刀气给劈地粉碎,脱困的数十人立刻往队伍前面抱团而去。 四道黑影彷佛鬼魅一般从山谷两侧重重落到那只大碗之中,激起一地尘土,随着四道黑影落下的还有数枚两两成双的冷箭, 咻——咻——咻—— 箭矢破空声不断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枚枚从天而降且精准钻入脑门的箭矢,土碗之中瞬间便有数人毙命, 一阵寒霜从那位矮胖少年的身躯周围散了开来,这些见惯了鲜血与残肢断臂的杀手心神猛地一凝,眼睁睁看着四道索命的黑影落在身侧,可本能做出的挥刀动作却那样缓慢,彷佛时间都凝滞了一般, 可是那四位少年朝着自己等人袭来的凛冽剑光和扇骨却将事实告诉了他们,时间没有停滞。 轰——轰——轰—— 厚重高大的土墙后传来一声声巨响,无数沙石随之落下, 曹沫随手一剑将身边一人枭首,随即很快又冲向了另一人,他知道,外面的人很快便会攻进来,必须尽快将里面这数十人解决。 这个景色称不上多迷人,平平无奇的小山谷,原本应该像之前的十几年一样,继续安安静静、花落鸟归无人知,可是今天,这里面却喊杀声震天,进入里面的人比往常数十年经过的人还要多上数倍。 咚—— 随着一声巨响,那道朱子真早先设下的龟墙阵终于抵挡不住,轰然倒塌,数十柄寒刀不管不顾,瞬间冲杀进来。 陡峭崖壁之上,正双手持着墨鸳鸯一箭一箭精准点射的苗牵机见土墙倒塌,转头朝着身后那把贴着压胜符箓的赤色长弓瞥了一眼,想到之前曹沫说的话,她压下了再发一箭的冲动, 一枚一枚带着致命流萤的箭矢彷佛比翼双飞的鸟儿一般,在不太皎洁的月光之下掠出,划过一条蛇形弧线钻入山脚的那片黑暗中,落在那些黑影的头颅之上。 山脚之下,喊杀声震天响,数道术法从人群之中炸开,震飞数人,可是很快,那些不要命的黑衣人又围拢了上去, 在他们的包围圈中,四位少年杀势凶猛,背对背朝外立着,他们手中的武器早已经沾满了鲜血,即使是那位用掌的少年,双手同样裹上了一层鲜血做成的手套。 「谁派你们来的,」其中一位用剑的血衣少年平淡问道,彷佛就是在问起一件家常琐事。 所有人都在提刀砍杀,似乎无暇回答这个问题。 这些人身上的装束是清一色的夜行黑衣,所用的武器也相同,都是长刀,彷佛就是一支军队。 曹沫冷静地将砍向自己的刀刃格挡开来,转劈为刺,凛冽的剑尖吓退数人,可这些黑衣人的攻势很快便又将缺口补了起来。 一阵大风从山谷的一边向另一边呼呼吹过,无数枝叶哗哗作响,被这道穿谷风裹挟而来的草木与泥土的气味,灌入山谷中那群正与死神做交易的人的口鼻中, 草木与泥土的气味很提神,原本有些乏力的一位黑衣杀手立刻又热血上涌持着长刀冲了上去,可是一道大开大合的剑气瞬间便又让他血脉喷张的心神裹上了一层寒意,旋即很快退了出去。 双方的决策者都及有默契的没有立刻放出大杀招,似乎都明白对方的想法,都在等,在耗。 一位刻意压制自身气机的黑衣人静静的隐藏在围攻的人群之中,作为杀手组织狼群的决策者,他显然很合格。 之前初与四人交手,他立刻便明白了几人的实力绝不能用普通的四品境界来衡量,再结合之前查探到的神器气息,所以他马上便转变了策略,先行消耗,等待时机。 战场之上,任何被忽略的细节都有可能将大局逆转,这是他从数十年杀手生涯中得到的宝贵经验, 所以他才要求队伍中的另一位五品境界的同伴先行将气机隐藏,等对方漏出破绽,找机会一击必杀,不给对方任何反扑的机会。 曹沫冷静地看着对面那些使用车轮战的对手,他知道,自己这次遇上了聪明人。 他原先给其他人做的计划是用幻境和阵法将对方人马困住,并且先将修为较低的那些杀手给清理干净,最后留出手一起对付那两个难缠的五品修士, 可是战场环境瞬息万变,没预料到两位五品修士竟然处在队伍的一头一尾,而且其中一位还是幻境高手,一刀便找出了幻境的破绽,割裂战场的计划失败。 眼看骑虎难下的他只能临时改变决策,要求因为用后裔弓射出两箭之后,气机还未完全恢复的苗牵机留在崖壁之上做掩护,必要时可以再用后裔弓射一箭,但也只能用一箭,因为只要对方有准备,多少箭都无济于事。 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其他三人先冲杀一番,给苗牵机找机会,只要能再射杀一位五品修士,大局便可以定下来。 可是如今,事情有些陷入了僵局,对方的五品似乎早有准备,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便未露头。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一章山谷中的角逐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二章 落下帷幕 围攻曹沫等人的杀手组织在道上的名字叫做狼群,虽然每个人修行的术法门派不尽相同,但是狼群的主事人似乎有某些特殊癖好,手下的人皆是清一色使用长刀作为武器, 这一组织在剑南道这一亩三分地地上有着莫大的名气,做的勾当都是一般赏金杀手组织不敢接的活, 别人不敢杀的人他们敢杀,别人不敢淌的水他们敢去搅浑,他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把钱准备充足。 今夜,他们要杀的目标正是曹沫五人, 庄家那边没有将几人的具体信息给出来,但是因为这次给的赏金极多,狼群组织的话事人白狼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棘手任务,直接带着狼群组织倾巢而出,所以才有了今夜这次截杀。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是杀手组织的一贯原则,他们过的是脑袋随时被别上裤腰带的日子,所以也没有多问,直接浩浩荡荡带着人一路从渝州城跟到了这里。 今夜,这个普通到在舆图上都没有名字的山谷,注定不会平静。 曹沫提着金鸣剑将来犯的敌人一遍遍击退,此时的他已经杀红了双眼,提着剑的那只手早已经被鲜血染红, 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数个钟头,剑柄之上原本湿润温热的鲜血已经变成了沾手的膏状物,寒光闪闪的剑刃也因凝固在上面的血迹变得暗哑无关,本命飞剑星火悬浮在他的身侧,发出嗡嗡震动。 他身上那件原本便是血色的袍子,此时已经红地发黑,那些凝固在上面的血膏让原本飘逸的衣摆耷拉着,丝毫没有原来的出尘色彩。 扶翼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一身白衣飘然出尘的他,现如今身上的袍子不比曹沫的白多少,手上那把铁骨折扇的扇骨已经断了数根,在刚刚的战斗中,他用铁骨折扇上的利刃割断了五人的喉管,现在持扇的那只手还在微微颤抖。 朱子真一只手张开朝前,掌心处寒霜阵阵,另一只却无力地耷拉在身侧,手上还握着几枚用来布置法阵的灵石,他双眼怒视着身前的敌人。 孙林单手持剑,身躯早已经幻化回了白猿的形态,一人挡住了从西北方向攻来的敌人。 四人背靠背而立,所有人身前一丈内,早已经没有站着的敌人,所有黑衣人都持刀立在一丈之外,不敢近身。 山谷内的战斗似乎进入了僵持阶段。 「都不要大意,等那两位五品境界的修士出手,咱们后发制人。」 「放心吧老曹,留着力呢。」 「可惜时间太紧迫,之前在天机阁内得到的天阶法阵还没完全掌握,不然肯定能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你们都装残废装地像一点好不,吓地人家都不敢再出手了。」 在表面上看起来似乎都已经油尽灯枯的四人用心声交谈着,同时逼视着身前不远处的黑衣人。 而在狼群组织之中,同样有两人正紧锣密鼓地用心声谋划着,想找出破局之法。 勾弦月没入地平线,整座天下迎来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在东方大地的尽头处,一轮光晕悄然显现,那是一个呼之欲出的明天。 只是,很遗憾,在这里有很多人再也见不到这轮大日的升起。 整个山谷所有人中,最轻松的要数崖壁之上的苗牵机,之前在一片混乱之中很轻松地便连夺数人生命,如今场下已经有了防备,想要再将箭矢精准地射入那些人的脑壳之中已经很难, 所以现在她只能用箭矢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进行袭扰,为曹沫等人减缓一点压力。 山谷下面的人也很难空出手来对付她,因为只要御风而起,躯体的灵敏程度就会降低,只要有人御风到空中,那就是十足的活靶子。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狼群之中还是有人能够顶着箭矢飞上去解决这个隐患的,只是这样的人目前不宜出手。 很显然局势是不可能就这样僵持下去的,因为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将曹沫四人团团围住的杀手组织不知是在谁的指示下突然开始列阵,所有黑衣人围绕着中间四人快速奔走,长刀刀刃上反射出的寒芒在这小块区域内四处游走,时而破碎四散,时而聚拢, 黑衣人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数块布阵用的灵石被抛洒到空中,灵石上生出的丝丝缕缕气机开始与所有长刀连接。 正当这时,一道狼首虚影突然从地面的法阵之中显现,虚影将所有黑衣人笼罩,天地之中突然响起一道嘹亮的狼嗥,狼嗥声穿金裂石,两侧崖壁轰然落下数块巨石。 「大家小心,他们要出杀手锏了!」曹沫沉声道。 四人心神为之一震,之前那副虚弱的样子一扫而空,压低身子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四周快速奔走的黑衣人,身上的灵力轰然释放,将自身状态调整到了极致。 法阵之上那道狼首虚影越发清晰,狼首突然张开巨口朝着曹沫四人狠狠咬了下去,虚影口中的两颗獠牙彷佛已经成为实物,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光芒, 叮—— 金石交鸣之声响起,主动掠身挡下一颗獠牙的曹沫,感觉到握剑那只手虎口传来一阵刺痛,接着便是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而他手中的金鸣剑则是震颤不止。 另一颗獠牙处,孙林安然无恙地立在那儿,身躯笼罩在银光之下,那把龙鳞护心镜主动掠出体外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不等四人喘息,数柄长刀便在狼首虚影的加持之下劈了过来, 长刀带起的劲风已经掠过四人的脸庞,攻击瞬息便至,接连数道铁器碰撞的声音响起,四人同时被劈飞了出去。 之前的狼狈只是他们在演戏,而现在这是曹沫四人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落了下风。 重新背靠背稳住身形的四人心中皆是忍不住大为惊讶,在狼首虚影的加持下,杀手们的攻击明显上了不止一个档次,原本软弱无力的攻击几乎就要招架不住。 朱子真率先出手,数十枚灵石彷佛天女散花一般被他抛了出去,灵石落向各处,但却悬浮在了空中,没有落地, 这数十枚篆刻满纹路的灵石在脱手的瞬间便各自飞向特定的位置,气机瞬间连接在一起。 一道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大阵轰然落下,狼首虚影在金色大阵的照耀下彷佛陷入泥沼一般,灵力快速地流失,整个虚影开始闪烁,宛如危崖之上的石头一般摇摇欲坠, 就在此时,在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的瞬间,一位黑衣人突然冲出虚影,手提长刀直接朝着操控金色大阵的朱子真掠了过去。 长刀上绽放的寒芒从曹沫的瞳孔处快速掠过,直逼朱子真面门而去,曹沫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就是其中一位五品杀手! 正被数道攻击纠缠而自顾不暇的曹沫眼睁睁地看着那位黑衣人从身前掠过,黑衣人高高举起手中的索命利器,刀刃在他手中彷佛闪电一般划向朱子真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散发着赤色火焰的笔直长蛇好似凭空出现在了那道黑影的头顶,笔直长蛇从天而降,带出一条线形轨迹,极为轻易地便破开黑衣人的护体罡气,随后撕碎他的兜帽,悄无声息地钻入那颗脑袋之中,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那位黑衣人就这样高举着寒光凛冽的长刀倒在了山谷的碎叶之中,带起一地枯叶。 这座山谷东南西北走向,因为山谷两边悬崖高耸的缘故,山谷中央极少时间能够照到阳光,常年的阴暗潮湿导致这块区域生长的植被以青苔为主,青苔低矮,所以这边便被高处落下的枯叶占据, 黑衣人的身躯倒在厚厚枯叶上的时候声音并不大,甚至很难引起人们注意,因为在他倒下之前,这里早已经倒下了数十具躯体, 可是对面那群黑衣人在看到这具身体倒下之后,立刻便轰然散了开来,那道狼首虚影也在瞬间消散。 山谷之中,局势混乱不堪,另一位五品修士也在这一刻露出了马脚, 单方面的屠杀终于开始。 …… 晨光从东边大地的边缘处揭开苍穹黑幕的一角,无力瘫坐在崖壁上的苗牵机抬起头看向远处冉冉升起的那轮大日, 暖黄色调的阳光先是打在苗牵机尽显疲态的脸上,随后沿着她的身体缓缓下移,脖颈、胸脯、双脚,随后移到了山崖地面之上。 一夜的夺命逃亡和全力战斗让她无暇去欣赏这一日出东方的美景,只听着山谷下面喊杀声渐渐变得细微,她也终于是放心地闭上了眼。 山谷上,美艳的少女被包裹在金色的晨辉之下,山谷之下,也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寂静。 陡峭的崖壁上延伸出一棵生机盎然的铁线松,松树不太粗壮的枝丫上,有一窝正闭眼小息的丹头雀。 已经不太昏暗的山谷内,三位少年瘫倒在地,只有曹沫还拖着疲惫的身躯,提着长剑在每一个黑衣杀手身上不厌其烦地补刀。 终于,他也放心地瘫坐在了枯叶中。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二章落下帷幕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黑白狱的黑白令 晨光熹微,一阵裹挟着各类草木气味的穿堂大风从山谷的这一端奔向另一端,谷中那些不太茂盛的树木被风吹地簌簌作响, 倒在枯叶中的曹沫缓缓张开眸子,转动脑袋朝着其他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想起身,一阵剧烈的疲惫感迅速填充进了他躯体的各处,彷佛从头到脚每一只手臂每一根手指都被压上了千斤重石, 此时他的脑袋中只有酸楚、麻木,再无其他杂念。 之前补刀时还能吊着一口气四处移动,原以为在睡一会儿之后身体能够好转,如今想来都是妄想了, 他刚想趁着这个时间合上眸子继续睡上一会儿,山崖之上,一道身影飘然而下, 「你休息吧,帮你们看着。」 得了苗牵机这道口令的曹沫松了口气,这才又沉沉睡了过去。 看到曹沫放心地合上了眼睛,苗牵机又转身查探了一下其他三人的状况,确认都无大碍之后,开始朝着地上那些尸体走去。 绿意不太盎然的山谷之中,少女轻轻蹲下身,取出一只随身携带的柱状银罐, 蓦然之间,拳头大小的罐子口爬出了数不尽的甲虫模样的蛊虫,蛊虫密密麻麻,彷佛一条棕色的溪流,蛊虫的肢体爬过地上枯叶的簌簌声让人不寒而栗, 苗牵机站起身,默默注视着那条让人头皮发麻的蛊虫溪流朝着那堆黑衣人的尸体涌去,俊俏清秀的脸上不带丝毫情感。 在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周围有一堆杂物,是她刚刚从尸体上摸出来的,无非是一些印着狼首标致的铭牌以及为数不多的十几颗太平钱,并没有什么稀罕东西,想来这些人也并不怎么富裕。 这些东西中还有一块看着比较特殊的令牌,是从那位脑壳上插着后裔弓箭矢的黑衣人身上摸来的,令牌坚硬无比,那些食金噬铁无所不吃的蛊虫竟然咬不烂,这是让她比较惊讶的地方。 苗牵机细细翻转打量手中那块材质未知,样式陌生的黄铜色令牌,令牌正面刻着四个龙飞凤舞的篆体字——黑白索命,反面是一副简笔画,画中两只举着勾魂幡的长舌厉鬼模样着实渗人恐怖。 黑白索命后面那两只长舌鬼,苗牵机自然知道是什么,只是常年深居在十万大山中的她不清楚这些是干什么用的,索性把令牌往旁边一丢,懒得去想这些,等其他几人醒来之后再做考虑, 反正这些要动脑子的事情有人去想,她乖乖跟着走就是了。 想到这些,她又瞥了一眼睡在枯叶中的某人,看着他还在微微颤动着的眉毛,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蹲下身,那些清理尸体的蛊虫受到指令,化作一条棕色的小溪缓缓流回银罐中,在那些黑衣人尸体原先的位置上,早已经干干净净,一丁点东西都没有留下,就连骨头渣子和碎布料都被啃噬殆尽。 苗牵机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身后几人低眉颔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随手留下几只做查探气息用的金色蛊虫,便御风往山谷外掠去。 …… 曹沫第二次醒来是被一阵撩人的烤肉香气给香醒的,一睁开眼,其他四人正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火舌舔舐着简易木架上的烤肉,烤肉上的油脂和水分在蹦跳的火焰的炙烤下发出滋滋的响声。 曹沫强提起一道力气缓缓起身,这次身体传来的酸楚感已经没有第一次那般剧烈, 察觉到曹沫醒来,几人招了招手,孙林举着一条考好的羊腿兴奋的挥了挥, 「就等你了老曹,还不快过来。」 曹沫从孙林手里夺过那只香气扑鼻的烤羊腿,咬了一口笑着道:「谁手艺这么好,深藏不漏啊,我宣布,下次就让他来做饭了。」 听到曹沫这句打趣的话,四人一齐含笑不语,孙林随手将身边一块干柴抛入火堆中,带着些自豪语气道:「除了我牵机姐还能有谁。」 听到是苗牵机,曹沫一时之间不太敢去开这个冷美人的玩笑,尴尬的笑了笑想要打住话题。 「好,」苗牵机不是很淑女地咬下一块羊肉,接过话茬道:「以后就我来给你们做饭,谁也不准剩,不然就没饭吃。」 「怎么会呢,牵机姐手艺这么好,谁舍得剩饭,」孙林率先拍马屁道。 其他三人也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 在这个有些昏暗的山谷中,篝火将干柴吞噬,化作一道冉冉升起的白烟往云端而去,火星子劈啪作响四处弹射随后熄灭,架子上的烤肉逐渐变少,篝火随着缕缕清风忽小忽大,边上五人投在崖壁之上的影子也随着火焰的变化而变大变小。 「那些黑衣人的尸体都被我给处理干净了,都看过没有熟人,应当是一个职业的杀手组织,除了那些铭牌和钱财之外,再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对了,从那位五品境界的杀手尸体上找到了一块有些特殊的令牌,你们看看,」说着,苗牵机将一枚黄铜色的令牌递了出来。 扶翼将苗牵机手中的令牌接了过去,随意打量了一下正反面,缓缓说道:「这玩意叫黑白令,是一个名叫黑白狱的组织成员的身份令牌,一个江湖上名声不显但又势力极大的杀手组织,」 他拿着那块令牌在手中百无聊赖地抛了抛,随即用一种慵懒的口吻继续说道:「说是杀手组织,其实也不是,而是一个类似将刺杀任务和接收和分派的地方,只有拥有这种黑白令的组织或个人才能接上面的刺杀任务,黑白狱相当于杀手界的官方组织,咱们应当是被挂黑白榜上去了,这些人应该就是领任务的,肯定不认识。」 曹沫看了一眼扶翼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笑着道:「怎么,你对这个黑白狱很熟悉?」 扶翼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最后似乎是终于收敛不住了,笑着道:「老熟人了,在还没被困在太极峰之前,是他们黑白榜上的常客,天天有要钱不要命的杀手来找茬。」 孙林从他手中抢过那块黑白令,笑眯眯道:「听你话里的意思,这玩意不太好得到?」 扶翼似乎很享受这种被其他人敬仰的时刻,也没在意孙林的抢夺举动,眯着眼笑道:「还行,想获得这玩意有两种途径,第一种方法是正儿八经地通过黑白狱的实力评估,一般六品巅峰的实力就能拿到,第二种是靠抢,从有黑白令的杀手手上抢,两种方法得到黑白令黑白狱都认。」 「一般没多少人会故意去夺这玩意,毕竟杀手这玩意不太光彩,不过不排除一些人天生嗜杀,所以有这玩意的人肯定都不是啥良善之辈,除了我,以前我有好多块,不过都不知道被我丢哪个犄角嘎达里去了。」 孙林鄙夷地回敬了他一个眼神,用不太相信的语气道:「好多块,哪来的,难道你以前还做过这等见不得光的勾当?」 「当然不是,别人杀我,我就顺手收藏下来了,这玩意还是挺稀有的,听说发行的数目有限,而且材质也不俗,挺坚硬的,多凑几块融掉,能叫炼器师打一件不俗的防具。」 听到扶翼这句话,孙林立即眼眸中泛出异样的光芒,打算将这块黑白令给收藏起来,扶翼轻轻瞥了一眼笑着道: 「黑白令分为铜令、银令、金令、白令和黑令,你这块只是铜令,不咋稀有,没啥收藏价值,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 「你懂什么,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听过啥叫积少成多不,凡事总讲究个一点一滴的积累,老曹的儒家不是有一个说法吗,积水成渊,啥玩意生焉。」 「还挺勤俭持家还,行吧行吧,你要收藏就收藏吧,不过我可先提醒你,这玩意你自个收好就行,别随便拿出来显摆,被别人看到了容易产生麻烦。」 「知道了,」听到扶翼好心的劝告,孙林有些不耐烦,「对了,忘了问你了,你刚刚说还有什么更稀罕的金银黑白令,那玩意要怎么获得。」 扶翼摇头晃脑地说道:「要么去黑白榜上面接任务,接的任务等级越高,得到的黑白豆越多,黑白豆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换取更高级别的黑白令,同时能黑白狱获得不菲的奖励,当然,你也可以从拥有高级别黑白令的人身上夺取,无外乎就这两种。」 孙林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知是听见去了还是没有。 几人吃吃聊聊,逐渐将架子上的烤肉消灭干净。 这次反截杀并未如何消耗几人的心神,收拾了一下周围,将战斗的痕迹掩盖掉之后,几人便再次动身朝西而去。 之前为了摆脱追杀,万分火急之下曹沫临时决定脱离官道从山野走,如果按照原先的计划沿着路况更好的官道走的话,其实不用三四天就能到达成都府, 如今在这野外,虽然能够无所顾忌地御风,但因为经常要翻阅山头躲避一些凶猛嗜血的妖兽,所以这一路走的极为小心,也更慢。 在多耗费了将近三四天时间之后,众人终于是到达了成都府所在的地界,不过为了防止继续被不知名的杀手追杀,几人都没有进入沿线的郡城,只是在那些偏僻到少有人烟的村镇进行了简单的修整。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三章黑白狱的黑白令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来自混沌星占术的窥视 十万大山,一座锥子状的倒悬山峰在绿意盎然的群山之间极速往东掠去,倒悬峰前掠的速度堪比那些锻体境的修士,所过之处,山林寂静,鸟兽蛰伏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山峰遇山而攀,遇水而涉,不闪不避,径直往东而去。 飞来峰,天机阁内, 「易大师,麻烦你了,」裴金莲将身后那位样貌与自己相像,姿色甚至还更胜自己一筹的少女拉了出来,言辞恳切道。 那位瞧着比裴金莲多些俏皮,少了些媚意的少女不情不愿地从裴金莲身后挪了出来,双手绞着衣角,噘着嘴,只是不说话,脸上却写满了不忿。 「裴阁主这是哪里话,」那位身着星纹烫金兜帽袍子的老人客套道,随即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少女,语气立马便转了一百八十度,满脸的故做惊讶,「哎呦,这不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玉藕小姐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知道自己要去总舵了,害怕的一晚上没睡好?」 裴金莲对于老人这般跳脱性情早已见怪不怪,脸色淡然地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妩媚与清纯气态各占一半的少女听到老人这番打趣话,立马便换了一副表情,满脸不屑, 「切,我会怕总舵那些老财迷?我可不像易老头你,一见到那几个老神棍就像小鬼见到阎王一样双腿走不动道,又或者是像汉子遇到赤裸裸的女子一般往上面凑,」 说着,少女停顿了一下,满脸鄙夷地晃了晃脑袋,随即看着被称为易大师的老人,嘴中吐出两个字,「掉价!」 「玉藕!怎么跟易大师说话呢,」裴金莲绷着一张脸大声斥责道:「告诉你,这次去总舵的路上你要是再敢耍什么花招,就别回这座天机阁了。」 少女很不服气地将头扭向了一边,噘着嘴没再说话。 裴金莲看着她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转过头对着老人缓缓说道:「易大师,这次务必请您亲自将玉藕送到总舵。」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少女,对她的一番话倒是不怎么在意,一来是因为两人平常时候相处本来就这样咋咋呼呼经常斗嘴,二来是因为同样是修炼阴阳家术法的裴玉藕其实还算是自己的小半个徒弟,自己的衣钵能不能传下去都还不知道呢,肯定是舍不得责骂怪罪的。 「阁主暂且宽心,这次易某肯定亲自看着玉藕进伏羲宫的大门。」 说完,老人笑呵呵地看了少女一眼,而少女则是翻着白眼撇了撇嘴,丝毫没有露出丁点尊重神色。 看到两人这般,裴金莲怎么可能放心,当即决断道:「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再调拨三十人跟你们一起走吧。」 「可这座天机阁怎么办,」未等裴玉藕发表抗议,易姓老人便先发出了置疑,「再调拨十人离开,这上上下下偌大一座飞来峰恐怕不太好打理。」 「无妨,无非就是我多耗费些心神罢了,还没到那般缺人手的时候。」 「可要是有人觊觎这一分阁呢,我可听说东边沿海那几道最近不是很太平啊,为了安全起见,阁主还是把人留在阁内为是。」 听到易姓老人这句话,裴玉藕立马接过话茬劝说道:「对啊姐姐,要是……」 未等裴玉藕话梢落下,裴金莲立刻严声打断了她的话,「我自有分寸,就这么决定了,不用再说。」 少女愤愤不平地撇了撇嘴。 裴金莲单手一托,一块锈迹斑斑的剑身碎片出现在了她的手心,她将碎片递到易姓老人身前,轻声说道: 「临走之前,还要麻烦易大师帮我个忙。」 易姓老人捋须而笑,接过那块锈迹斑斑的碎片,彷佛早已经洞悉了一切,并没有说什么。 一丝凝为实质的剑气被他从碎片之上缓缓剥离出来,剑气彷佛一缕随时会随风而散的青烟一般被牵引到另一只手掌, 知晓了气机的来由,老人笑眯眯道:「牵扯还有些大,看来得用上些老手艺了。」 蓦然之间,老人身体临空而起,身上那件星纹烫金袍无风而动鼓鼓荡荡,袍子上面的星图纹样发出璀璨光芒,这一整块空间瞬间暗淡如夜, 易姓老人立在半空中,袍子上的星纹蓦地向四周散开,在这块漆黑如夜的空间之内组成一座星空。 裴玉藕睁大眼眸,脸上写满了震惊,连忙对着半空中那道须发皆在空中飞舞,宛如谪仙一般的老人竖起一个大拇指, 「乖乖,易老头你这一套排场了不得哩,难道这就是你常念叨的混沌星占术?」 半空之中气态出尘的老人被裴玉藕这句话给夸地立马破了攻,笑呵呵道: 「想学不,拜我为师,我肯定全须全尾地教给你,告诉你,这混沌星占术你要是练到了传说中的通天境界,排场可比天空还大哩。」 少女那双好看的柳叶眉一挑,满脸不在乎, 「切,平常看你就神神叨叨地没个高手样,肯定是匡我的。」 易姓老人被裴玉藕这一句话给哽地楞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不再说话,专心发动秘术。 裴金莲脸上神色难得放缓,不过依旧没有说话,其实她倒是希望妹妹能够拜入易姓老人门下。 不多时,一道桌面般大小的图像便出现在了这块黑暗的空间之中,而图像之中,是五道身影极速御风赶路的画面。 三人正认真待查看时,画面之中那位手拿折扇的白衣少年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彷佛直接越过图像,投向了星图之下的三人, 易姓老人脸色微变,可是很快,那位白衣少年又将头转了过去,一切都发生地很自然很随意,彷佛只是少年的一次偶然转头,这边三人顿时微微松了口气, …… 剑南道,成都府地界边缘,五道少年男女的身影朝着西方远掠而去,为了稳妥起见依旧是选择绕开大些的郡城,直奔那株先天水灵根所在的剑州而去。 「老曹,咱们还有多远才能到啊?」 没了尾随杀手的追杀,几人自然不再像之前那般抱头鼠窜慌不择路,最多在靠近郡城村镇这类地方的时候稍微收敛一下气息,其他时候一路上都是有说有笑。 曹沫低头拿出舆图瞥了一眼,随即又转头借着太阳的方位简单确定了一下自己的方位,这才不急不缓地说道: 「别着急,就快到了。」 孙林带着些不满地嘟哝道:「你都说了十几次快到了,这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啊。」 曹沫无奈叹了口气,他其实明白,孙林之所以这般不耐烦,其实还是因为路上经过州城郡城时都没有进去,依这小子爱凑热闹的性子,眼瞅着那些人烟热闹的地方而避开来走,无异于尿尿尿一半让他憋回去一般难受。 在刚出十万大山那段时间,遇上其他人打起交道来还是畏畏缩缩性子的他,如今这才不到一年光阴,整个人就如同改头换面了一般,其实对于这一点曹沫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是现在的孙林还是有些毛毛躁躁,遇事不太懂地收敛,这是如今让曹沫头疼的地方,不过并不能说这就是缺点,性格使然,这份天然的豪爽在某些时候未必就是错的,没必要去改。 曹沫看着舆图上成都府府城的位置,在心中照着自己所在的位置估摸了一下约莫还有个三四百里的样子,随即沉声道: 「好了,再走个一二百里就到成都府府城了,在蜀王的眼皮子底下那些人肯定是不敢随便对咱们出手的,咱们可以先去成都府修缮准备,可以不用这么着急去剑州。」 凑到曹沫面前看了一眼那卷记载着舆图以及其他信息的的玉鼎蛊轴,带着置疑的口吻道: 「真的?」 曹沫知道他看不懂舆图,盯着卷轴看其实是在装模作样,脸不红心不跳道:「我骗你干嘛,快点走吧,就一二百里的距离了,再耽搁太阳就落山了,要是成都府有宵禁的话,咱们还得在城外多挨冻一夜。」 曹沫的话音还未落下,只见孙林整个人的身形猛地蹿了出去,,御剑的速度瞬间飙升,直接甩开其他四人一大截。 曹沫在后面看着孙林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声道:「走错了,往西北方向走!」 咻—— 一道身影宛如利箭一般带着破空声呼啸而去,那道远去的身影边往前掠还不忘催促后面的四人跟上, 「你们快点啊,再不走就关城门了!」 落在后头的四人无奈互相对视一眼,当即也加快了速度。 「老曹,你是不是不小心留了什么东西在那个天机阁?」扶翼的心声突然传入到曹沫的耳中。 「没有,怎么了。」 「之前赶路的时候,我好像感觉咱们被人用秘术窥视了。」 「会不会是将咱们挂上黑白榜的人?」 「应该不是,要是是那些人的话,咱们将杀手截杀之后这一路就不会这么安稳,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罢休,这等隐秘的术法绝非普通势力能够拥有,这段时间咱们接触的人里,只有天机阁有这个实力,那个姓裴的疯女人有很大嫌疑,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天机阁。」 曹沫蹙着眉想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忽然,扶翼一拍大腿,满脸的懊恼道: 「我知道了,咱们拿了天机阁那么多东西,他们说不定就在上面留下了什么气机。」 听到这里,曹沫用不太相信的眼神看着扶翼,皱着眉道: 「那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查探出来吗?」 看到曹沫投过来的眼神,扶翼带着些痛心疾首的语气道:「老曹,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嘛,咱们多久的交情了,你这什么眼神,我是那种会骗你宝物的人吗?」 曹沫眉头舒展,没再说话,将头上的紫金冠解下抛了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四章来自混沌星占术的窥视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孤独的蜀王与古怪天府山 五人一路往成都府府城赶,扶翼则是一路和其他人说明了状况,将其他人从天机阁内取得的宝物一一用秘术查探过去,可惜的是始终没有查出任何头绪。 跟在后面的曹沫双眉紧蹙,看到扶翼将所有人的宝物查探过后依旧没有找出问题,有些担忧。 五人就这样走走停停进了成都府。 作为一道府城,集整个剑南道的经济、政治、文化于一城,加上这个偏于西南一隅的藩镇地位堪比割据一方的小国,成都府府城的豪奢程度直逼那个号称天下首善之地的京城。 曹沫一行人来到成都府东门外,城门前负责看守盘问的士卒就足足有数十人之多,个个皆是盔明甲亮,制式齐整,威风凛凛。 「喂,那几个,说的就是你们,带刀佩剑的那几个少年,过来,」几位正盘问着来往行人的士卒看到曹沫一行人,大老远便开始挥手叫喊。 其中一位身上甲胄明显比其他人鲜亮齐整高出一个档次的士卒刚想要开口盘问,恰好无意间瞥见曹沫系挂在腰间的那半块玉牌,嘴中喊出的半个音调立刻巧妙一转,笑呵呵放下长戟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 「你……你们,诸位少侠远道而来,一看便舟车劳顿,就不用检查了,快快进城歇息吧。」 曹沫微微点了点头,一行人畅通无阻地从数十位军卒身边经过,所过之处皆是点头哈腰,甚至有几人还满脸笑意地目送了一段时间,直等五人经过城门拐角直到看不见之后才悻悻然收回视线。 孙林朝后瞥了一眼远处城门口那些士卒,脸上既有解气又有疑惑, 「老曹,刚刚我都以为他们要开骂了,怎么态度突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跟见到亲爷爷似的,咋回事。」 曹沫笑着指了指腰间挂着的那半块李家玉牌,没有说话,反倒是扶翼打趣着解释道:「还能怎么回事,人情世故呗,别小看这几个守城的士卒,他们身上这份察言观色的本事,一般人可是学不来的。」 孙林颇有好学之志,轻声问道:「啥叫人情世故,我是猴子,听不懂。」 扶翼愣了片刻,似乎在捋清楚人和猴子之间的联系,又似乎是在整理胸中措辞,好一会儿才认真回道: 「大概就是见人就拣人喜欢听的话来说,见猴就拣猴子喜欢听的话来说,懂了吧。」 孙林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一双明亮的眼睛骨碌骨碌转,最后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和曦轻柔的秋风拂过大道旁那株枝叶茂盛树冠高大的青血枫,几枚叶脉半枯、半青半红的枫叶被风从树梢之上轻轻扯下, 枫叶在暖洋洋的阳光下随风缓缓打着旋,倏尔朝东,倏尔往西,几位看着也就六七岁的孩童竞相追逐着那些从老树上落下的枫叶,笑声与街道上的吆喝声融在一起,伴了五人一路。 五道身影沿着成都府正中这条大道缓缓走着,脚步说不上匆匆,也没有很随意。 跟着曹沫走了一路,倒是朱子真率先开口问道:「老曹,咱们这是去哪?」 「去给蜀王道谢。」 孙林蓦然抬起头看着遥远的大道尽头处,那座处于整个成都府城中心的山峰,轻声道:「天府山?」 「对。」 「他会见咱们吗?」 「他见不见是一回事,咱们去不去又是一回事。」 孙林挠了挠头,满脸的茫然,「我怎么听不懂呢?」 扶翼摇着折扇从他身边走过,轻声补充了一句, 「这就是人情世故。」 …… 蜀王府邸,辉煌中门前,空无一人, 「麻烦里面哪位大哥通报一下,我们是你们小王爷李青莲的朋友,特来拜访。」曹沫提着朱漆大门上的黄铜门环敲了敲,朝里朗声道。 五人抬起头看了一下这座环绕着一整个山头而建,飞檐斗拱无数,连廊曲巷遍山,威严且肃穆的蜀王府,心中是止不住的震撼。 「还别说,李青莲那小子表面上看着普普通通,没想到家里还这么有钱,这么气派的房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扶翼朝着说出这句话的孙林扯了扯眼角,使了个眼色。 「咋了,我夸他都不行,这不是你说的嘛,人情世故。」 听到这句话,曹沫也止不住掩嘴轻轻咳嗽了一声,其中暗示意味明显。 「你咋了,老曹,该不是这几天天气转凉受了风寒吧。」 「唉哟,老朱你用手肘撞我干什么。」 最后还是一直注意着大门状况的苗牵机开口才结束了几人之间的交流,「里面有人出来了。」 五人一齐正襟朝那道宏伟气派的朱漆大门看去,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了开来。 足足有三四丈长宽的厚重大门整个打开,暖和昏黄的阳光从大门投射进去府中,打在其中一个魁梧的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面容随和,脸上表情平平淡淡,身材很魁梧,但样貌又没有久经沙场的那股子冷峻,倒是有些久隐山林的淡然,看着很和气,但眉眼之间也天然带一股上位者自有的威严。 身着一袭纯白袍子,脚底踩着一双普普通通的绵底黑鞋,身上再无其他装饰,身后也没跟着门房小厮之类的人。 那双绵底鞋子很常见,那身袍子却不像是武夫常穿着的那类贴身劲装,倒像是书院夫子的修身长袍,这也给那人平添了几分儒雅气态。 看到从朱漆大门后走出来的人,曹沫等人从身形上立马便认出这就是那日赶到渝州城的蜀王, 曹沫虽然在心底有些惊讶为什么蜀王会亲自来开门,而不是门房小厮一类的人引见,不过他还是立刻收起了这份疑惑,恭恭敬敬作揖道: 「晚辈几人是青莲兄的朋友,这次路过成都府,特来拜谢蜀王。」 中年男子面容和曦,微笑道:「进来吧。」 蜀王身上的气息极尽收敛,像个普普通通的富家翁一般脚步随意地走在前面,领着五人迈过浩大恢弘的朱漆大门,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驻足停留等待,又在几人跟地过紧时能够恰到好处地加快些步子。 六人在占地极广的蜀王府内百转千回,接连过数个廊道,走过数不清的楼阁,兜兜转转,终于在一座在这恢弘气派的府邸建筑中显得有些简陋的草亭子前停下了脚步。 中年男子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些歉意道: 「诸位小友莫怪,不是我小气,实在是王府少有人来往,又没有下人奴仆之类的,其他屋子不常打扫,现在落满了灰尘,不太好拿出来待客。」 听到中年男子诚恳的解释,回过神来的几人连忙摇手称不打紧。 安排五人在草亭子坐下,中年男子又蹑手蹑脚地快步离去,待折身回来时,手中已经端着茶壶杯碗一类的物件。 曹沫几人面面相觑,看着那位事事亲力亲为近乎殷勤的一道藩王,有些摸不着头脑。 给每一人倒好茶水,蜀王李英这才开口询问了几人的姓甚名讳,曹沫一一向他介绍。 「叫什么王爷,既然你们是青莲的朋友,那便是我李家的客人,就叫我叔叔就好了。」 曹沫几人都在暗自打量这位随和且有些古怪的一道藩王,听到这句话,立刻齐声道:「李叔叔!」 听到几人称呼自己,这位难得有些笑意的藩王脸上笑意便更甚了,连称了五个好。 曹沫小口小口地呷着杯中的茶水,时不时打量着四周,其他几人和他的情况也差不多, 都不说话,导致此时草亭子中的气氛有些尴尬,五人围坐一起喝茶,正是大中午的时候,整座王府倒是看起来有些冷清。 「李叔叔,你家真大啊,」孙林仰起脖子,一口将杯中茶水喝下,擦了擦嘴角道。 蜀王李英倒是被他这种喝茶的气势给逗笑了,立刻提起茶壶给他再次斟满,笑着道: 「确实挺大的。」 「那这么大一个房子你一个人住不会感到冷清吗?」 「还好,习惯了就不会。」 孙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怕李英又给他斟满,这次只是喝了小半口,又问道: 「青峰大哥他们不常回来住吗?」 李英停顿了一下眉头微皱,不过立刻又释然了,「他们倒是经常回来,只是被我赶出去了,」 「为什么?」 「男人嘛,哪有天天窝在家的道理,就应该出去闯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对了,你们是在哪里遇上青莲的,他怎么样了。」 其他四人笑眯眯地看着孙林,起先还怕他会触怒了李英,如今看两人相谈甚欢,所以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喝茶,乐的两人闲聊。 孙林顿了顿,曹沫估计他是在盘算剑阁山中的那些事那些该说那些不适合说, 过了一会儿,果然如曹沫所想,他出声道:「是在剑阁山中,当时我们共同探索里面的秘境,遇上了些麻烦,当时青莲兄受伤了,」 孙林见李英眉头微微一皱,快速补充道: 「不过你别担心,在我们分别时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还得到了一道不俗的剑道传承。」 李英转过头瞥了一眼身后那座高大突兀的天府山,随后眉头舒展,轻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青莲有你们这几个朋友我就放心了。」 忽然,曹沫似乎隐隐约约察觉到眼前那座天府山传出来一道让他心神很不安宁的气机, 他先是看向了扶翼,发现他同样眉头紧锁,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李英突然急促道: 「诸位小友,你们在这稍等片刻,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李英直接拔地而起,掠向那座高大巍峨的天府山。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四章孤独的蜀王与古怪天府山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府山中的妖皇 新书 第三卷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留在草亭子中的曹沫五人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曹沫自顾自拿过那只碧玉莲子样式的汝窑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水,皱着眉看向扶翼,轻声问道:「看出那座山有什么古怪了吗?」 扶翼端着茶杯望向对面的天府山,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苗牵机突然出声道,「咱们自东门进城,一路从城中大道到这蜀王府邸,越靠近这天府山,周围的小摊小贩就越少,来往行人也不怎么多,而且这里是府城中心的区域,按道理来说应该会有许多富豪大族来这里建宅子的,可是这周围竟然连栋像样的铺子都没有。」 朱子真点了点头接过话茬道: 「我也发现了,一开始我还以为城里百姓都是迫于蜀王威严才不敢靠近这块区域,如今看到李叔叔,他也不像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而且王府大门前也没有什么借势欺人的跋扈门房,这一切都很奇怪。」 孙林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曹沫将目光从远处的天府山收回,放下手中茶杯,轻声道:「问题应该就出在咱们眼前这座山。」 几人正有一茬没一茬闲聊着,一道魁梧身形宛如陨石从天而降落在了草亭子旁,激起一地沙石。 李英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径直走入草亭子坐下,朝着几人歉意一笑, 「李叔叔,那天府山中是有什么东西吗?」 听到孙林这个直截了当的问题,李英脸色微动,随后立马又舒缓下来,朝他点头笑道: 「嗯,是有些东西,」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一些事要不要说,不过很快便接上之前的话茬道,「算了,反正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们知道妖皇吗?」 扶翼脱口而出,「嗜血妖族?」 听到这四个字,李英用带着些惊奇的眼神看向扶翼,随后点了点头, 「说对了一半,天府山里面镇压着的确实是一只嗜血妖族,不过这只嗜血妖族的身份很不一般。」 曹沫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李英在说那个很字的时候语气故意加重。 「这只嗜血妖族之所以被称为妖皇,不只是因为他的血脉身份不一般,还因为他的实力在嗜血妖族中是绝顶的存在,既然你们都知道嗜血妖族了,那你们肯定知道远古时期人族与嗜血妖族之间那场令九州陆沉的大战吧。」 四人点了点头,之前在白首山时确实听扶翼简单介绍过。 「镇压在天府山中的那只妖皇就是那场大战中人族的俘虏,而我的职责不仅是简单地坐镇剑南道,还有最重要的一个职责便是看守这只实力强大的妖皇。」 「不知你们最近是否听说过从东边沿海几道过来的那个传闻?」 曹沫轻声道:「嗜血妖族要从海上卷土重来?」 听到曹沫的回答,李英不禁对自家小儿子这几位朋友生出些许赞赏之意, 自己所说的这些消息虽然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但也绝不是普通修行者能够获悉的,这几人能够知道这些,想来也经历也不一般。 李英点了点头,沉声道:「最近东海那边嗜血妖族蠢蠢欲动,而天府山中的这只妖皇不知靠什么手段感受到了这些,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所以刚刚我才前去加深禁制。」 几人都正襟坐着,静静地听李英的娓娓道来,没有去出声打搅。 而这位蜀王似乎也好久没这么跟人开诚布公地交谈了,对待几人的疑惑几乎便是在不涉及那些不可言说的密辛之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们李家是世世代代就镇守在这天府山吗?」孙林轻声问道。 「那倒不是,在大姜王朝还未建国之前,其实是由另一个家族在这镇守,只是后来那个家族的血脉传承出现了很大问题,我们李家是从太祖皇帝登基时才开始接手,一直到我这一代,」 说着,李英抬起手向远处四周指了指,手势的范围似乎要囊括整个蜀王府邸区域,继续道: 「大姜王朝法律上明面上说是蜀王一代一换,其实一直是由一个家族接手,几乎便等于世袭罔替,每一个王朝皆是如此,有些个镇守此地的家族甚至比一些王朝国祚存在的历史还要长。」 血脉出现了很大问题?听到这几个字时,曹沫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皱着眉问道:「难道这只妖皇侵蚀周围人的血脉?」 听到曹沫这问题,原本兴致勃勃跟众人介绍的李英脸色突然一变,脸色凝重地看着曹沫,突然又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了口气,缓缓说出了四个字, 「你说的对。」 此话一处,再无余音,草亭子中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到远处的山峰上传来的几声时断时续的鸟啼,秋风掠过草亭子旁的一池湖水,带起一湾皱褶。 豪奢宏伟的蜀王府,一片寂寥之色。 「知道剑南道为什么四面环绕高山吗?」 曹沫几人认真听着没有出声回答,因为他们知道李英现在不是在问问题,而是在发泄,在倾诉。 「因为这就是一个囚笼,一个地牢,一块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必定会被毁掉的欣欣向荣、百姓表面上安居乐业的放逐之地。」 「放逐之地?」孙林忍不住脱口而出,随即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紧紧闭上了嘴。 曹沫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偌大一座辉煌的蜀王府邸只有一个人了,也明白为什么李英会将子女赶出家门,赶地远远的。 五人一齐眺望不远处那座如一枚散魂钉一般扎在成都府府城中的天府山,在知道里面镇压着一只妖皇之后,就总觉着那座山峰之上散发着些不可名状的邪气。 李英也循着几人的目光一齐眺望向那座山峰,其实在他眼中的天府山和其他人眼中的是不一样的, 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山上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所在的位置都能信手拈来随口说出,甚至山峰地脉中那座巨大囚笼上的篆刻着的符纹的每一道纹路走向,回笔的粗细在心中都一清二楚。 妖皇被锁在了此地,他,同样也被锁在了此地,甚至他的李家,他的祖辈亦或是子孙都被锁在了这里。 蜀王李英面容和熙,笑着看向五人,轻声问道:「青莲有跟你们说过他要去哪里吗?」 孙林道:「说了,说是去太安城,不过具体干什么他没说,我们也没问。」 李英目光低敛,看向杯中冒着热气的茶水,好似在思考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本来,我是决定在我走后让他来接替这个蜀王爵位的,如今想来,他肯定是不会轻易答应了。」 「李叔叔,你刚刚不是说是你把他赶出去的吗,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孙林前半句话脱口而出,不过马上便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些不太合适说出口,随即咽下了后半句,尴尬地看着李英。 李英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苦涩, 「他是自己偷偷出去的,」李英轻声解释道,随即又带着些天下父亲都一个样的自豪语气开口,「我这个小儿子的悟性和天赋都很不错,比他的两个哥哥都要强上一点,不然我也不会让他来接替这个蜀王爵位。」 听到这句有些自夸嫌疑的话,五人都认同的点了点头,李青莲的天赋大家确实有目共睹。 「只是后来大了些,他总喜欢偷偷跑出王府去,对于这一点我是不喜欢的,我怕他因为修行太过懒散而在以后镇压不住这只妖皇,我们这一脉李家在剑南道享受几代的绝顶荣华富贵,这偌大的蜀王府要什么有什么,这些影响修行的事情自然是不要多做的好,你们说是吧,」话毕,李英将目光投向了五人,似乎是在等待其他人的认同。 见其他五人不为所动,李英也没表现地太过失望,眼神中反倒还露出那么一点点意料之中, 「后来再大些,我也就不怎么管了,只是对于他交友一事,我很生气,李家世代簪缨,自然少不了阿谀奉承之辈追随,」 「可是什么狐朋狗友都往家里带,以致后来有一次竟然将一只嗜血妖族的奸细带进王府,险些铸成大错,从那之后,我便把他禁足在王府,每天跟随我一起修炼,希翼着他能有所改正,只是我的一次倏忽让他偷偷跑了出去。」 李英进众人听得入迷,微微笑了笑,轻声问道: 「知道我为什么和你们说这些吗?」 曹沫轻呷了口茶水,将杯子放在桌上,笑着道: 「因为我们是青莲兄的朋友。」 李英点了点头,继续道:「前不久我推演过一次你们在剑阁山中的所作所为,除了一些细枝末节不甚清楚,也对大致的事情有了些了解,看得出来,你们都挺不错,所以我想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曹沫目光在其他四人身上扫过,随即又认真看着蜀王李英,轻声问道: 「李叔叔要我们做什么?」 听到曹沫的反问,李英低下头,好似自嘲一般笑了笑,无奈道: 「说来惭愧,我们李家数代镇守剑南道,空守着这无比尊崇的蜀王爵位和无上的权力,竟然故步自封,没有趁机扎下根基或者去和其他势力结交,为子孙留下一条像样的后路,」 李英站起身,缓缓转过身,抬头看着面前那座天府山,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我有预感,这只妖皇日后必定会从中脱困,到时候我李家和前面其他几个镇守的家族势必会遭到嗜血妖族的报复,所以我要你们这几个青莲的朋友到时候能尽力帮他一把。」 曹沫凝着眉问道:「就算这只妖皇逃出来了,浩然天下的其他正派势力应该也不会对你们这些家族放任不管吧,毕竟……你们为这片天下付出了这么多。」 李英站在草亭子边缘,背对着曹沫几人,迎着秋风负手而立,怅然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六章天府山中的妖皇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天妖族的血脉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曹沫看着那道寂寥且孤独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咀嚼了一会儿李英的这句话,沉声道:“李叔叔,我答应你。” 其他几人见曹沫表态,也异口同声表达了同样的看法。 李英转过身,脸上带着笑意,就这么站在那里,秋日午前的暖和刺眼的阳光从他后背的方向投射而下,晒在他的肩膀上, 曹沫抬起头看着那道逆光的魁梧身影,这时的李英,宛如身披一件黄金做成的肩铠。 “好,”李英目光投向五人,寻常门户般和气问道:“不说这些了,你们都还没有吃饭吧。” 孙林笑着道:“都还没呢。” 李英眯眼微笑,“那正好,现在也快到晌午了,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曹沫神色微动,看着李英,心想我们这不是还没打算走吗,什么叫就留下来。 察觉到自己这句话中的漏洞,这位权倾一道的中年藩王尴尬地站在那儿无所适从,讪讪笑了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对了,其实这些年蜀王府中少有人来往,我自己又是一个八品修士,常年清修辟谷,府中也没备下个厨子,厨房更是早些年其他人还在的时候用过,已经许久没有开灶生火了,现在恐怕不太……” 孙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反问道:“李叔叔,要不咱们出去吃?” 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似乎让这位王爷难在了当场,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才抬起头认真道: “虽然对于人情世故我不甚了解,但是基本的礼仪我起码还是懂那么一些的,贵客光临,主人家哪有带着客人出去吃饭的道理,这样吧,我通知成都府府尹那边派几个厨子过来,简单收拾一下厨房应该就行了。” 曹沫眉目带笑,有些不太理解,轻声道:“为了一顿饭而惊动一州府尹,这恐怕……有些不妥当吧。” “没事,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做,”李英拍板决定道。 事情告一段落,几人又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会儿天。 不久,正举杯喝着茶水的李英神色微动,随即抬起头看向王府大门的方向,向曹沫等人致歉一声后便朝着大门外走去。 似乎是折腾了好一会儿,王府的另一边才燃起缕缕炊烟。 六人在天府山前,就着一池好景吃过午饭,日头已经微微偏西。 李英又礼貌性地询问了一下众人的家世渊源,这期间,除了苗牵机、孙林和朱子真三人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其他两人都是不约而同地对自己的身世进行了略微遮掩。 不过还好,李英也不是那种过于事无巨细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也没太过深入的询问,只是在得知曹沫来自京畿道之后,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平常神色。 这位不甚言谈说话,平易近人的中年藩王似乎对于向来言行无忌的孙林好感较其他人都多上一些,接连问了他数个问题。 几人就这样乐呵呵地坐在草亭子的阴影中聊着天, 轰隆—— 一声平地起惊雷一般的巨响从那座离草亭子不远的天府山中传了出来,六人猛然转头看向山峰, 偌大一座山峰开始剧烈晃动,连带着整座蜀王府,后来延伸至整座成都府都似乎都在颤动,孩子的啼哭声,老幼妇孺的惊恐哀嚎声在城中响成一片。 城中各处接连冒出数十道身影笔直掠向几人所在的蜀王府邸, 天府山上生出数条巨大裂缝,上面的苍天树木倒塌,大块山石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轰隆滚向山下,砸坏大片亭台楼阁。 这次李英没来得及和众人致歉,身躯直接撞破头顶草亭,拔地而起的魁梧身形宛如一发利箭撞向天府山, “孽畜,还不收手!” 声音大如洪钟,穿云裂石,李英须发飞舞负手立在半空之中,怒声斥道。 八品气机不再压制,瞬间遮天漫地。 从城中各处姗姗来迟的数十道身影,二话不说直接将整座天府山团团围住, 城中大道之上,大批全副武装的黑甲兵卒涌上街头,乌泱泱一片沿着城中主道奔向蜀王府。 “放下兵刃,跪地磕头,主,将会原谅你们……” 一道声音从天府山之中传了出来,声音很平淡,也很普通,没有声嘶力竭,没有蛊惑人心,甚至还能从中感受到一些上位者看待下位者的怜悯意味。 声音不大,但是传的极远,曹沫甚至觉得这道声音能够传遍整个剑南道,亦或者是整个浩然天下。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那道声音又传了出来,同样的平淡普通,似乎是在诵一篇不知名的经文。 但饱览各家典籍的曹沫很确定,这不是在诵经。 立在半空中的李英似乎对这一切早已经习以为常,对那道声音充耳不闻,其他临空而立的身影同样如此。 “冥顽不灵……” 待第三道声音响起的时候,灵气聚集完毕的李英嘴唇微动,低声向众人说了两个字, “列阵。” 声音落下,二十八道身影以山峰高耸的天府山为中心,按照星宿的站位立在各个方向,一座裹挟着天道威势的大阵轰然落下, 二十八道身影绕着山峰顺时针极速游走,落下的那座金色大阵随着众人的移动开始飞速旋转. 一枚令牌忽然从曹沫五人所在的脚下草亭地基中破图而出,令牌携着金色光芒精准地落在天府山山峰正中央处,蓦然之间,金色大阵各处涌现出无数难以辨别的古朴铭文,整座大阵威势瞬间上涨数倍。 “这是小周天星斗大阵!”扶翼仰头看向金色大阵,忍不住出声感叹道,从他的瞳孔中折射出大阵耀眼的金色光芒。 “亵渎神明,你们放肆!” 那道声音终于不再那般平淡,而是转化为恼羞成怒,彷佛一块被暴力强行撕裂的巨大布帛一般,携带着滔天的怒意向四周散去。 立在近处的曹沫听到这道声音,感觉心口被一块千钧巨石压着一般难受,他脸涨的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急切地想要从这股难熬的感觉中逃出, 正当这时,那顶束着乌黑发丝的紫金冠发出阵阵紫色霞光将曹沫笼罩,这才让他好受不少。 而其他四人因为没有紫金冠的保护,处境就没那么轻松了,皆是在咬着牙艰难调动自身气机抵御那道震慑心声的恐怖声音。 曹沫刚想将头上的紫金冠解下来递给给身边脸色极差的苗牵机,正巧在这时,那道大阵中分出一缕金色光芒笼罩五人,将他们从那道恐怖声音的威压中解救了出来。 曹沫刚想询问众人的伤势,转头之间,却突然看到孙林和朱子真两人眼眸发出诡异的红光,如同发狂的原始巨兽一般,直挺挺地立在那儿, “老孙!老朱!”看着明显不太对劲的两人,曹沫失态喊道,“你们两怎么了!” 可两人都没有回答曹沫的话,就这样失去魂魄一般立在那儿。 曹沫心急如焚,从那道摄人心魄的声音中恢复过来的其他两人也立刻发现了孙林和朱子真的不对劲,脸色苍白的扶翼突然道: “不好,两人血脉好像在被侵蚀!” 话音刚落,那座在小周天星斗大阵的镇压下逐渐安分下来的天府山突然回光返照一般传来一阵巨大的颤动,锥子一般的山峰整个断裂, 两道血气滔天的气机越过天空中的数十道身影,突破金色大阵的重重阻碍,轻而易举地撕裂那道笼罩住五人的金色光芒,灌入孙林和朱子真呆立着的躯体中。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数十人皆是楞在当场,整座疯狂旋转着的小周天大阵彷佛都这一刻停顿了下来。 那道彷佛撕裂布帛一般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让我在这里撞上天妖族的血脉,反正这次也跑不出去,那我便暂且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到时候天妖族重返浩然天下,也得念本座的一片好心,哈哈哈……” 第一百六十八章 借剑斩妖皇 曹沫眼睁睁看着立在自己身旁的两人身躯开始发生变化,心急如焚但却又无能为力。 孙林一双眼眸中散发出诡异的红光,他的本体是一只白猿,可是如今,在那道从天府山中飞出的气机融入他的身躯之后,无数血色毛发从他袍子的袖口领口中疯狂涌出, 他的身躯同样随着血发的生长开始缓缓变大,衣袍被撑裂,不一会儿,一个浑身血色毛发飞舞、面容早已经模糊的高大猿形怪物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朱子真的身躯变化虽然没有孙林的这般明显,可与他相比情况同样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身上倒是没有长出毛发,只是皮肤之上开始生出一些厚重的水蓝色鳞片,不消片刻鳞片便密密麻麻将身躯各处覆盖。 「我知道了,」面色凝重的扶翼突然开口道:「他们的血脉不是被侵蚀,而是在被复苏,曾经有一尊实力强劲的妖皇陨落在十万大山内,依刚才那道声音的意思,孙林和朱子真两人的身体中恐怕是留存着那只妖皇的血脉。」 曹沫看着那两道越发躁动不安的恐怖身躯,急切道:「那他们会怎么样!」 扶翼长呼出一口气,蹙着眉道:「我也不知道。」 半空中,数十道身影没有因为蜀王府中发生的这一幕而停手,大阵居中立着的李英朝着这边草亭子瞥了一眼,随后抬起头望着山岳,沉声道: 「李冰李二郎父子听令!」 「臣在!」 「命你二人携剑南道全境水运镇守坎水位,不得有失!」 「得令!」 「落下闳听令,镇守乾天位!」 「落某得令1」 「司马相如、卓夫人镇守巽风位,袁天师镇守离火位,杨子云坤地位,……其他人等各司其职,随我列阵镇压妖皇。」 天空中数十道身影齐声道:「得令!」 随着李英一声声命令发出,整个剑南道地界上空各州气机化作一条条气运溪流开始朝着成都府汹涌而来,在成都府上空凝聚成一条气势磅礴东奔西走的气运大江, 原本晴空万里的成都府地界瞬间变成黑云压城的景象。 那枚从草亭子台基中破土而出的金色令牌在天府山上空盘旋着。 蓦然之间,一条与山岳登高,通体血气的大蛇从那道断开的山峰中冲了出来,化作一条笔直的长线直冲云霄。 金色的小周天大阵如一张巨网一般轰然落下,硬生生将那只势不可挡的大蛇给勉强笼罩在其中。 大蛇在金色大阵中拼命扭动身躯,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叫,天地间的气机似乎都被他挣地扭曲起来。 正当这时,原先那道盘旋在山峰上的令牌突然激射出一道赤色光芒, 大姜王朝尚火德,那道赤色光芒是大姜王朝在立国之初留在剑南道中的部分国运。 赤色气运化作一条长龙咆哮着冲向天空中的大蛇,原先停留在成都府上空东奔西走的各州气运疯狂灌入赤色长龙的身躯之中, 昏暗无光的苍穹之上,血色大蛇和赤色长龙的虚影咆哮着撕咬扭打在一起,两道虚影的战场始终在那道金色大阵之中, 可是双方的嘶吼声却传遍了方圆数千里,龙吟声和大蛇凄厉的叫声化作一道道气浪,将战场十里内的建筑尽皆轰成碎屑。 李英挥手连发数道气机庇护住周围的建筑,严声怒斥道:「孽畜,还不收手!」 被赤色长龙撕咬地浑身是血的大蛇出声道:「哈哈哈,上千年未动动筋骨了,快活,真是快活,即使本座这次出不去,也要让你们伤筋动骨!」 「看看,你们这些冥顽不灵的人族把我们高贵的天妖族血脉驯化成了什么样,简直猪狗不如,真是该死!」 「老曹,我好像知道这尊妖皇是谁了,听说过五丁开山的传说吗,他就是那只巴蛇!」扶翼咬着牙道。 可是曹沫只是楞在原地,并没有回答, 天地间充斥着这道难听至极的怒吼声,曹沫的心神在震颤,在摇曳,他从没有感受过这般恐怖的威压, 在那道威压面前,他甚至生出一股蝼蚁面对龙象般的自卑感。 曹沫头顶上,那枚紫金冠在这道怒吼声下发着微弱的光芒,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枚具有清心明目作用的天阶法宝作用甚微。 但是,这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曹沫不敢扬起头颅看着天空中那只血气滔天的大蛇,他在想, 这就是道心动摇的感觉吗? 走了这么久,迈上这么一条与三千里流浪截然不同的修行之路,我现在能吃饱穿暖了,也能过得有尊严了,可是不知为何我现在好像有些烦躁,有些不那么稳重了。 我,好像忘了一些东西,颜先生。 曹沫低头看了一眼那枚用三色绸线系挂在腰间的无事牌,无事牌随风摆动,与另一块方寸物相撞,玉石撞击声丁零当啷,清脆悦耳。 我,好像好久没有低头看一看了。 曹沫试着抬起头直视天空中的龙蛇之争,走出李英的庇护,走入那一片飞沙走石之间,迎着那些泄露出来的凛冽气机,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 扶翼厉声问道:「老曹,你干什么?」 苗牵机双目恍地睁大,看着曹沫走了出去。 临空而立主导大阵的李英也注意到了那道走出来的身影,他的声音中带着些急切, 「孩子,你怎么了?」 「别再过去了,你的身体会被泄露出的气机撕碎的!」 曹沫停下了脚步,李英以为他是被巴蛇蒙昧了心智,刚松了口气,正欲发出一道气机将他庇护住, 可是此时,曹沫却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楞在当场的动作。 不管是悬浮在天空中的数十位剑南道大能,还是扶翼和苗牵机,或者是天府山下那些重甲武装着的兵卒,亦或者是天空中那只扭动着身躯的大蛇,都停顿了片刻, 他们看着那位血衣少年飞剑入手,随后高高扬起剑尖,冲着那只大蛇。 在那只巴蛇眼中,脚下那位血衣少年就彷佛一只举起臂膀的螳螂一般,做着螳臂当车的滑稽举动,可笑不自量。 巴蛇直接任由那只赤色长龙撕咬自己的躯体,他留出心神看着那位可笑的少年做出的可笑举动,甚至还玩心大起地发出一道凛冽到足以致命的攻击射向少年。 曹沫扬起剑,周围那些气机被飞剑牵引,星火的剑尖凝聚出一道赤白色剑气, 那些流动飞起着的砂石先是齐齐掉落到地面上,可是突然又尽皆飞起,砂石与尘土好似脱离了巴蛇气机的掌控, 随着剑尖举起,身前三米范围之内,彷佛尽在他曹沫的掌控之中, 「曹沫,快躲开!」苗牵机尖声喊道, 看着巴蛇发出的凛冽攻击已经到达曹沫身前,所有人都觉得他必死无疑之时, 一道恢弘磅礴的赤白色剑气直接冲霄而起,弧形剑气贴着天府山的边缘撞向巴蛇,大片山崖被剑气齐整切下, 而巴蛇发起的那道凛冽攻击在到达曹沫身前三尺之时,便已经烟消云散。 对待曹沫的攻击,半空中正与赤龙缠斗着的巴蛇直接不屑一顾。 他很自信,因为他知道,这片天下能彻底杀死他的人,或许都不足单手之数,而能够伤到他的人,同样寥寥无几,下面的人中,都不行。 而且他很明白,到了他这个地步的大妖,囚禁起来比直接杀掉更有用,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千年以来浩然天下的修士不愿意直接结果了他。 这次闹出这般大动静出来,纯粹是他闲得无聊,正巧又感应到几位天妖族的血脉在附近,起来松松筋骨而已。 忽然,那只赤龙好似感应到一丝可以终结战斗的脉络,直接脱离巴蛇的纠缠,遁下身形朝着天府山下那道剑气掠去。 赤龙巨大的身躯在剑气周围瞬间溃散开来,变回原来的气运模样,与剑气纠缠融合, 原本那道轻飘飘不起眼的剑气气势瞬间加重,看到这副景象的巴蛇心底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那双猩红的瞳孔中露出一丝惊诧, 轰—— 困在金色法阵中的巴蛇被那道剑气斩成两半,两条巨大的身躯摔落在蜀王府中,一连砸毁数间大宅子, 成都府府城中下了一场粘稠腥臭的血雨。 血光一闪,巴蛇的上半部分身躯化成一位赤裸着胸膛,头发披肩,面容如同女子一般妖艳的中年男子, 而那横亘在蜀王府中下半身部分无头身躯则依旧在剧烈地扭动鞭打着周围的一切,之前辉煌气派的蜀王府邸被这条巨大的蛇尾毁去大半,瓦砾与破碎砖石遍地。 之前那枚悬浮在山峰之上的令牌飘落而下,将那位早已经昏迷不醒的妖异男子当头笼罩。 巴蛇被重新封印,只是如今的天府山已然成为了一座山峰断裂的断头山。 李英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已然只剩下半座的蜀王府,没有说话,而是走到那根早已经停止甩动的蛇尾面前,挥手落下一道气机,原本有半个府城大道长宽的蛇尾便化成了鞭子般粗细。 李英提着这条堪比世间天材地宝的蛇尾走向面色惨白的曹沫,笑着夸耀道: 「你这借给剑南道守护灵的一剑,很不错。」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八章借剑斩妖皇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兄弟反目? 曹沫没有接过李英递过来的那半条一眼便知不凡的蛇尾,而是面向双目赤红的孙林和朱子真两人头也未回,轻声问道: 「李叔叔,他们两……会有事吗?」 李英原本是想着先和曹沫商量一下手中这条妖皇断尾的处置,听到曹沫的问题也只得先将那半截蛇尾收了起来,其实他是知道两人目前的状况的,可是还是释放出一道气机仔细查探了一番,这才沉声说道: 「放心吧,对他们来说不会有大问题。」 曹沫看着早已经分辩不清本来面目的两道身躯,反问道:「可是……」 「你刚刚也听到了,之前那尊妖皇说的是给天妖族做一个人情,你的这两位朋友不是普通的妖族,现在这种情况只是他们体内的血脉在复苏,或者可以说是返祖。」 说完,李英便挥手布下一道气机将孙林和朱子真两人的身躯给隔绝开来。 巴蛇妖皇被重新封印进天府山的之中,修不好封印大阵之后,赶来驰援的那数十道身影便各自折身返回,驻留在蜀王府的数千黑甲军卒也沿着来时的大道退回了各自军营。 断头的天府山下,只余下一地废墟和六道身影。 「刚刚那尊巴蛇妖皇只是顺手将他们体内的血脉给激活了,是福是祸,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只是……」 李英停顿了一下,曹沫急切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你们三人和他们两之间的手足情谊恐怕需要重新审视了。」 扶翼看了一眼不远处身躯已然大过草亭子的孙林,有些不太理解李英的这句话,轻声道:「重新审视?」 李英皱着眉点了点头,出声道:「是的,等他们两体内的血脉觉醒之后,留存于他们血液内的的一些先祖记忆很大可能也会跟着复苏,」 李英负手转身,看着满府的残垣断壁,怅然道:「人族和嗜血妖族之间的滔天仇怨同样也会跟着复苏。」 曹沫满脸难以置信地将目光从孙林和朱子真之间扫过,随后又转过头看向扶翼和苗牵机两人。 五人一路走来的一幕幕场景尽皆在曹沫的脑海中浮现,被李英气机隔绝的两人身躯开始微微颤动,他们眼中的猩红逐渐收敛到瞳孔之中。 孙林身上的血色毛发如潮水一般迅速褪去,从头颅脸庞开始,然后是四肢,彷佛时光倒流一般,身躯逐渐缩回原来的模样。 朱子真遍体的水蓝色鳞片也开始重新隐入他黝黑的皮肤之下。看到这副状况,曹沫有些欣喜,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唤醒两人,可是被那道隔绝在中间的气机挡住。 曹沫没有转头,出声道:「收…收起来吧。」 李英先是迟疑地看了一眼曹沫,没有说话,随后轻轻一挥手,之前布下的那道气机便消散开来。 孙林以血猿的状态示人,朱子真则是以原来的矮胖少年模样立在那儿, 逐渐恢复清明的两人眼中的瞳孔皆是呈现出诡异的猩红色,两人茫然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和周围的环境,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曹沫伸出手,朝着两人失声喊道:「孙林,老朱你们……」 对于曹沫的呼喊,两人不为所动,皱着眉似乎是在整理脑海中突然浮现的大量信息。 在后面的扶翼和苗牵机同样迈步上前,和曹沫并立着,面对着两位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同伴。 「曹……老曹。」 「扶……扶翼。」 「牵机姐。」 孙林的声音有些沙哑,语调中带着些茫然,他缓缓伸出那只长满血色毛发的手。 和他并肩而立的朱子真则是低下头,没有出声,满脸凝重地扫视着自己身躯发生的变化。 李英面容严肃地立在曹沫三人背后,死死盯着眼眸猩红的两人,随时准备出手阻拦可能突发的变故。 「老曹,」一直低头审视自身的朱子真抬起头颅,率先开口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在梦里你的本命飞剑插入了我的胸膛,我布下一个绝世大阵将你困在里面,然后我的身体流出蓝色的血液,我拖着重伤的身躯拼命地逃跑,你带着其他人族……」 「老曹,你会对我出剑吗?」这个问题是旁边的孙林说出来的。 曹沫缓缓向前迈出一步,毫无防备。 不远处的李英看到曹沫这个动作,心猛地一紧,身后那只手已经微微移动了些许,一丝气机在他的指尖聚了又散。 曹沫摇了摇头,向两人摊开手,只说了两个字, 「不会。」 这件事会这么轻松便解决吗? 李英在心底问道, 他今年四十有四,上一任蜀王老来得子,所以自记事起李英便被告知需要扛起镇守妖皇的重担,从小便被逼着踏上了修行大道,至此深居简出,一直便在这天府山下修行,同时也与天府山中的那尊巴蛇妖皇打了接近四十多年的交道, 嗜血妖族心性是怎么样的,他或许比这世间的绝大部分人都要清楚。 在李英的一生中,遇到过两位嗜血妖族,而这两位都不约而同地在他的人生篇章中留下了浓墨重彩地一笔。 一位是那尊巴蛇妖皇,而另一位是与他表面上亲密无间、琴瑟和鸣,暗地里却同床异梦,心怀叵测将近十年的妻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英明明在之前明明对孙林和朱子真两人印象都不错,而在他们血脉复苏的那一刻却彷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丝毫不讲究情面,每时每刻都在紧紧盯着两人的状况。 李英之所以会在天府山下过上四十多年的自囚生活,与这两人有着很大的关系,他曾无数次想将那尊喋喋不休蛊惑人心的妖皇强行抹杀,然后正大光明毫无羁绊地出蜀王府,去找一个人, 只是可惜,一直没办成。 今天,曹沫的情况和当初的自己相差并不大。 得到曹沫那句答复的孙林轻轻探出一只手,想要去触碰他, 可正当两人的手就要接触那的一刻,孙林却彷佛触电一般猛地将手缩了回来, 脑海中的某些血腥记忆疯狂上涌,倒在尸山血海中的同胞,遍地的尸首,流血漂橹的河床,还有那把插在自己胸膛上的剑…… 他感觉自己分不清记忆和现实,猩红盈满了他的双眼,这一世的记忆和血脉中的记忆产生冲突,这让他头痛欲裂。 孙林双手紧紧地抱着头颅,蹲下身,十指的每个指关节都在发力,深深嵌入肌肤之中,死死地抓挠着自己的身上的血色毛发。 朱子真的情况和他一般无二,两人蹲在地上发出痛苦到骨髓的呻吟。 彷佛,血脉中有一股来自原始力量在驱使着他们的身体,要他们张开獠牙,伸出利爪,去啃咬撕扯面前的这些人,可是身体中暂存的理智又要不然自己这么做。 「你们怎么了!」曹沫三人异口同声喊道。 「别……别过……来!」孙林几乎是用尽全身力量抵着牙龈朝三人吐出了这几个字。 看到孙林和朱子真的这番模样,李英松了口气,但这口气又好似是叹出来的, 事情处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心底又没来由地觉着有些难受,有些悲哀,还有些无力感。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九章兄弟反目?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章 剑南道李英,前来拜山 蓦然之间,孙林和朱子真两人身躯再一次发生剧烈变化,一层厚厚的血气将两人身躯整个包裹住, 孙林的面目开始狰狞,獠牙开始疯长,血色毛发如同火焰燃起一般迅速占据他的肌肤, 整个人蕴在一层淡淡的杀气之中,宛若一头随时可能扑向身前三人的魔物。 朱子真直接幻化回本体的模样,水蓝色的鳞片从他各处皮肤之下迅速生长出来,不消片刻,他的全身上下便覆盖上了一层蓝色鳞甲,眼神逐渐浑浊,朝着立在他身前的三人狂暴地嘶吼、咆哮。 看到两人的血脉完全复苏,李英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将身上的八品气机毫无顾忌地释放开来, 感受到面前中年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强者气息,已然成为嗜血妖族的孙林和朱子真扭头便跑,直接靠着强横的体魄在遍地碎屑的蜀王府中撞出一条路,撞出王府外,一路嘶吼地往城外逃去。 「别追了,」李英负手立在那儿,出声阻止了想要追出去的三人,「没用的,现在他们的血脉已经完全复苏,你们下次见面很大可能是在战场上。」 曹沫茫然地望着那两道的陌生背影,看着他们嘶吼着避开人群,逃出黑甲军卒的包围圈,跌跌撞撞地冲到城墙下,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上,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视线中。 「他们还会记着我们吗?」苗牵机同样和曹沫一样注视着那两道远去的背影,她轻声问道。 李英长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他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人,可是他也答不上来,只能含糊其辞道: 「应该,会吧。」 「应该……会吧……」苗牵机低着头轻声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声音细若游丝。 扶翼这次破天荒没将那把万事都不离身的折扇握在手中,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转过头没有去看远去的两道身影。 他叹了口气,侧着头,勾起一只小拇指烦躁地掏了掏耳朵。 一想到以后再没有孙林那个混小子在边上插科打诨,他娘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朱子真这小子闷是闷了点,可说到底也算是个外冷心热的主, 在苗寨,在剑阁山,在山谷,不知道帮自己抗下了多少次暗戳戳飞来的攻击,这一点自己肯定是记着的,这他娘的以后恐怕是很难有报答的机会了。 想着这些,扶翼又自顾自在心底叹了口气。 曹沫将视线从城墙的方向收回,朝着李英做了一揖,脸上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表情,沉声道:「李叔叔,这次多有打扰,曹沫在此拜谢。」 李英知道曹沫是在告别,也没去刻意的客套挽留,而是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他们两个血脉中的记忆刚刚复苏,这段时日恐怕都是在剑南道境内活动,你放心,我会特别关照着他们的。」 曹沫抬起眼眸看着李英,嘴唇微张旋即又闭了上去,欲言又止,可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你是想问他们的以后吧,」李英看出了曹沫的迟疑,轻声询问道。 曹沫微微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很干涩,所以便依旧没有开口。 李英将目光转向那个早已经破烂不堪塌去大半的草亭子,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怅然道:「放心,嗜血妖族的生命力强盛的很,况且这类妖族能够靠着血脉中自带的某种天生感应找到其他同伴,他们会活得很好的。」 说完这句话,李英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自作主张地添了一句话, 「其实归根结底,他们和你们在一起的这些记忆终究还是存在的,只是这些记忆终究只是占据一小部分,你们以后还会不会是朋友,终究得以后再看。」 曹沫点了点头,其他两人则是同时向李英抱了抱拳,异口同声道:「李叔叔,就此别过。」 「等等,」李英将先前收起的那半根蛇尾递到曹沫面前,道:「这是被你一剑斩下来的那条妖皇尾巴,堪比世间最顶级的炼器材料,理应归你。」 曹沫收回伸到半空的腿,瞥了一眼那根肃杀之气浓郁的蛇尾,缓缓摇了摇头道: 「我留着用处不大,登门的时候手上也没带什么礼物,这根蛇尾就当是谢礼送给李叔叔了。」 曹沫的这句话有些水平,愣是让李英不知如何拒绝,可是自己怎么可能收下小辈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皱着眉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沉声道: 「这样吧,既然你把这根蛇尾当做礼物送给了我,那我也给你点回礼。」 说着,李英手腕翻转,一块长短相宜的灵石牌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我十八岁世袭蜀王爵位,入主剑南道,大半辈子都在与山中的那尊老不死的妖皇打交道,我们李家更是在大姜王朝开国之初便镇守在此地,这块灵石玉髓中记录着我们李家世世代代镇守此地所得到关于的嗜血妖族的所有信息,相信会对你有所帮助,」 曹沫伸出双手从李英手中接过那块玉髓,玉髓小巧别致,入手温润, 「关于嗜血妖族的信息我都用灵力拓印在其中,你只要将玉髓贴在眉心处,里面的信息自然会进入你的脑海,这块玉髓中的信息是我们李家世世代代的心血,关乎甚大,这里面有些信息就是那个算遍天下的钦天监都还不曾知晓,你要慎重保存。」 曹沫点了点头,当着李英的面将玉髓收入方寸物中,再次朝他恭恭敬敬做了一揖。 李英目视着三人沿着府城中央的大道缓缓向城外走去,良久未回头, 看着中间那位个子稍稍矮些的血衣少年,似乎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些自己的影子。 「李英啊李英,你就是一头缩在天府山下的王八,窝囊了大半辈子,还没一个孩子活得通透。」 随即,他眼眸微动,似乎从远去的三人身上察觉到一丝极不起眼的气机, 李英闭上眼眸,识海顺着那道气机顺藤摸瓜溯流而上,毫无征兆地,一道墨袍化身从他的身躯中剥离了出来, 那具墨袍化身朝着长袍李英恭恭敬敬做了一个道门稽首,随即沿着那道至城外而来的气机掠去。 留在原地的李英本体缓缓走向那座塌去大半的草亭子,寻了一块还算完整的台基用手掸去灰尘,轻轻坐了上去,自言自语道: 「竟然还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撒野,青莲这小子说的果然没错,是该多出去逛逛了,不然都以为我李家无能,连这小小的剑南道都镇不住,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敲打敲打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世外高人。」 此时,离着成都府不知多少里的一个仙家门派山门外,一位墨袍中年人一步一步登山而来, 中年人抬头看了一眼山门外那块排场比蜀王府门上的匾额还大的门派招牌,微微笑了笑,轻声道: 「你们混匀形意门还真是气派,果然不愧那个西南第一大派的名头,那今天就从这里开始吧。」 几位负责镇守山门的门派弟子听到墨袍中年人这句话,打量了一下中年人上下没看出什么出尘气质,可越是这样,越是有些拿不准,其中一人硬着头皮上前盘问道: 「来人止步,报上姓名,从何而来,来我山门作甚。」 中年人没有答话,而是以踏着一种极为诡异的步伐,避开几人径直迈入那道山门中。 轰—— 护山大阵瞬间开启,数十道身影从远处那大大小小几十座山峰升空,掠向山门所在的位置。 负责镇守山门的那几位弟子见到墨袍中年人将护山大阵激发,皆是惊恐万状,跌跌撞撞朝着门派内逃去。 一道大如洪钟的声音在混元形意门所属的数十座山峰之间回荡, 「剑南道李英,前来拜山!」 …… 三道身影从成都府方向而来,往西南剑州的方向极速掠去,三人一路沉默,御风如梭。 剑州与成都府两地紧挨,所以三人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便从一州跨越到了另一州。 一个处于剑州东部毫不起眼的小集市,三人在方圆三十里内唯一的一个茶摊前坐了下来。 曹沫将那张路上买来的舆图铺在有些油腻的桌子上,舆图破破烂烂,纸张已经泛黄,几个边角也已经蜷缩磨损,不过好在上面的标识还算清晰,也够细致, 曹沫用手将舆图紧贴着桌面抚了抚,尽量使它平整,视线在舆图西南角仔细搜索,同时脑海中也在回忆着黄鹤给的那个方位, 他伸出一根手指,从面前那只豁口茶碗里沾上水,沾水的手指点在一个位置上,严肃道: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这儿。」 随后,曹沫又将手指移到了另一块区域,用手指上的水在舆图上画了一个圈,接着道: 「我们要去的地方大概是在这块区域。」 扶翼色视线顺着曹沫的手指指着的位置,看到那块圈起来的区域,他脸色微变,眯着眼道: 「去这里……以咱们现在的实力来说,恐怕有些凶险。」 曹沫抬起眼眸看着扶翼,认真道:「怎么,你对这块叫做横断山脉的地界很熟悉?」 「熟悉倒谈不上,只是这横断山脉在远古时期便凶名远扬,你看这边,紧挨着昆仑雪域,昆仑雪域这地方虽说辖制上归属大姜王朝管理,其实实际上是块禁地,能安然从里面出入的修行者最少七品,这横断山脉作为它的东南门户,存在这里面的东西肯定也不简单。」 「那你的意思是。」 「咱们再等等,」扶翼四下里看了看,又朝着远处那些山顶白皑皑一片的雪山看去,「这地方环境也还不错,咱们在这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修行一段时间,最少也得等实力到了五品再说。」 听到扶翼的这句话,曹沫下意识地摸了摸还没有胡茬的下巴,沉默了一会儿。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章剑南道李英,前来拜山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认识你 几人正沉默着,恰巧这时摊子老板手忙脚乱地端着几样咸菜小吃食上来, 曹沫见状,赶忙将水痕早已干去的舆图收了起来。 老板面相和蔼,年纪约莫有个五六十,应当是常年受这日晒雨淋的缘故,脸上皱纹无比的清晰,一张老脸彷佛那北国特有的桦树皮一般干巴皱褶,沟壑分明, 老人年岁看着大,但是身上却并不邋遢,全身上下打扮地也还算考究,头上霜发用一张白巾裹着,身上穿着的那件麻衣虽然老旧,但浆洗地干干净净。 「客官,这是您几位要的菜。」老人先将托盘挨着桌角放着,随后磕磕碰碰地将装着菜的小碟子一个个放到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老人立在一边,挽起袖子恭恭敬敬道: 「您几位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扶翼刚要起手动筷子,曹沫却突然给了他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曹沫笑着道: 「老人家,您在这做茶摊生意有多久了。」 听到曹沫的话,老翁明显一愣,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不过还是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笑道: 「满打满算,差不多有三十个年头了,小娃娃你问这个是干甚。」 曹沫微微笑了笑,提起筷子将一块卖相还算可以的萝卜干放入嘴中,又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这里平时生意咋样,我看虽然靠着官道,可是看样子好像有些冷清啊。」 老翁挠了挠头,立在那儿有些扭捏,似乎是受宠若惊,觉着这几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小姐能这般与他说话是他的荣幸,笑呵呵道: 「一般般,勉强能养家糊口罢了。」 「哦,听老人家这话里的意思,你家离这似乎不算太远,那对这附近什么的应该很熟悉吧。」 扶翼和苗牵机两人皆是一脸疑惑地听着曹沫这些云里雾里的问题,没有出声,也没有其他动作。 老翁这次竟然没有立即回答曹沫的问题,那双眼角尽是皱纹的昏黄眼睛露出些许谨慎,用不太相信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三人一会儿,略显严肃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问这些做什么?」 曹沫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看着面前老人的装模作样,心底暗自发笑,道: 「我们是游历至此的学子,恰巧路过这儿,觉得这里景色挺不错,想要住上一段时间,奈何没门路,只要老人家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个住的地方,银钱管够。」 听到曹沫的话,老人眼中突然发出一抹靓丽神采,脸上可见的眉开眼笑,眯着眼搓手道: 「我家那栋破房子倒是还有几个房间,破是破了点,稍微拾掇一下倒也还算能住人,诸位要是不嫌弃……」 「唉,哪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至圣先师曾经赞扬过一位先贤师兄,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皆可不改其乐,我们吃这点苦算什么,」 「还是那句话,只需要供应我们几个的早晚吃食,银钱管够。」 老头笑眯眯地点着头,心中不知道在盘算着些什么。 看到老人这番过犹不及的表演,还有嘴里那股子明显的北方腔调,曹沫已然可以确定他的不对劲,只是依旧没有去拆穿他,继续循循善诱道: 「还等什么,那老人家就带我们过去吧。」 老翁略做豪气地摆了摆手,道 「唉,这几碟子小菜都弄出来了,丢在这儿多可惜,反正你们又没有急事,不如吃完我再带着你们过去吧,老头子我也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收拾收拾摊子。」 听到这儿,其他两人就算再怎么后知后觉,也已然察觉到了老头的不对劲,不过依旧是没有出声,由着曹沫与他斗智斗勇。 曹沫看了一眼桌上几碟小菜,笑道: 「无妨,咱们带回去吃也是一样的。」 看到曹沫这个反应,老头子面露难色,拿着那只托盘木头桩子一般立在那儿,不知是走是留, 「家里那几间屋子实在是太乱了,不如这样,你们先在这吃好,我回去收拾收拾再来叫你们。」 扶翼和朱子真两人笑意盈盈地看着曹沫,不过两人依旧是没有去动筷子, 曹沫听到老翁这句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皱着眉道: 「老人家今天你是非要我们把这些菜吃完不可?难道你在这菜里加了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老人额上那双霜白疏淡的眉毛微微跳动了一下,愣了片刻,随即满脸怒气道: 「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把老头子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在这高家庄官道外摆了半辈子摊子,还会做这等开黑店的肮脏事不成!」 此时,曹沫的心中只有冷笑,经过自己的这一番试探,事情的真相早已经呼之欲出,可老人依旧是不松嘴。 哪里会有口音中带着一股子北方腔调的老头子,不远万里跑到剑南道西域一个小角落来开茶摊, 就算有,这他娘的说做了几十年的生意,怎么做出来的菜会这么难吃,不怕被落脚在此地的行脚商给盛怒之下一刀砍死? 见演技蹩脚的老头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架势,曹沫只得继续演戏,满脸歉意道: 「老人家,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出门在外,难免要多个心眼不是,」 「您要是觉得这菜没问题,就吃一个看看,这我们才敢继续下筷子啊。」 说着,曹沫还将一双没有用过的筷子推到了老人面前。 老头看了一眼那双筷子,又抬起头看了其他几人一眼,咽了咽口水, 他想不通,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明明在这之前,自己和玉藕那死丫头就这番场景已经彩排过好多遍了, 平心而论,自己的演技还是算那么一回事的,就连玉藕那小妮子都竖着大拇指说自己几乎可以去天香楼压轴唱大戏了, 而且自己还通过推演秘术算到了三人将会在这里落脚,所以才在这儿摆下个摊子。 可是事情似乎并没有按照两人计划好的方向发展下去,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人长呼出了一口气,满脸无奈地瞅了瞅四下里,随即将目光投向了桌前的三人,缓缓开口道: 「算了,既然骗不了你们,那就不装了。」 话音未落,远处树梢上那几只叽叽喳喳没眼力见的小雀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扑地」一声便煽动翅膀离枝而去, 蓦然之间,以老人为中心百丈之内,一道星图恍然落下,四周上下黑洞洞一片,彷佛突然便拉开了一条巨大的黑幕,将官道外这块不起眼的区域硬生生笼罩于其中。 曹沫三人在察觉到四周气机变动的一瞬间便离桌而去,身前那张普通的杉木桌子承受不住三人身上那股凛冽气机,直接炸成了齑粉,木屑满天飞。 在星图和黑幕降临到这块区域的瞬间,老人的身躯便临空飘起,一件星纹烫金兜帽袍子鼓荡地飞向空中,套在老人身上,恢复了原来模样的老人沉声开口道: 「既然你们不配合,那我也只能多费点力气先将你们镇压再说,」 三人自然不肯轻易就范,几乎在这场变故开始的瞬间,刀剑武器便拿在了手中, 曹沫横剑在身前,淡然地看着身前不远处的那位陌生老人,不卑不亢道: 「我们之间素不相识,不知前辈为何要在此设局。」 陌生老人冷笑一声,气态与之前茶摊老板时的那副憨厚模样天差地别,身上那件发出淡淡光芒的星纹袍子无风飘摇,这块区域内的所有气机彷佛都受到了袍子的牵引,准确地说是老人牵引,他笑意盈盈道: 「听说你小子心思缜密,脑瓜子通透,不妨猜一猜,猜中了我就不为难你们。」 笑话,这要是能让你猜中的话,我就不姓这个易,也不在天机阁待了,改行去算命。 老人看着面色凝重的曹沫三人,似乎不急着去做其他事,彷佛一只玩弄小白鼠的黑猫。 「困住咱们的这道术法我认识,」扶翼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铁骨折扇,突然开口道,「叫混沌星占术,在江湖上几近失传,而且我恰恰知道哪些人会。」 不知是曹沫和苗牵机两人,就连那位临空而立的老人也被这句话给震惊在当场。 难道事情真就这么巧,我还真要去算命不成。 老人满脸凝重地盯着那位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未入自己眼的白衣少年,似乎想要从自己仅有的记忆中找出他的身影,可惜未能如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辈您是来自天机阁吧,」扶翼将那把铁骨折扇换到了另一只手,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您身上穿着的这件袍子叫做牵星引宿袍,世上仅此一件,那么前辈应当就是天机阁中的易大师了。」 被轻易道破身份的易姓老人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他似乎有种想要擦亮一下自己的眼睛的冲动,想要去认真看一看眼前少年是谁,是否和自己有关系, 「你认识我?」 「不认识,不过听我兄弟提起过前辈的大名,也便记下了。」 易姓老人被提起了兴趣,自己虽然在推演一道小有名气,不过还到不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怎么在这里还能碰上熟人,连忙问道: 「你的那位兄弟是?」 扶翼拱了拱手,表示无可奉告。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眼前的老人叫易北斗,他是听说过的。 自己的几位结义兄弟中,有一个人对于收藏这世间的宝物持有一种近乎痴狂的态度,曾经跟扶翼掰着手指头一一合计过,说有朝一日要将这世间的绝世宝物都抢到手中,其中就有易北斗身上的这件牵星引宿袍。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一章我认识你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二章 苦大仇深的裴玉藕 扶翼暗暗想到, 自己怎么可能将那位在整片天下藏宝界人人喊打的兄弟的名号给供出来,那不是纯属嫌死的不够快嘛。 曹沫冷静地看着身前几丈外那位临空而立的易姓老人,大脑飞速运转着,将一样样貌合神离的信息给牵线搭桥一般联系在一起, 天机阁中实力强大的易姓老人、设局截住自己、而且似乎和自己这一干人马都还无冤无仇、目的不纯…… 天机阁在浩然天下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总共有八大分阁,各个分阁按照总舵中一些人的指引在天下各处游走寻访,探寻秘宝财富。 而自己几人在这之前只与裴金莲执掌的那座分阁打过交道,裴金莲的气性曹沫自然是知道的,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她的心胸和气度也绝非普通人能够比拟的, 双方在这之前也已经冰释前嫌,她自然不会闲的没事叫人在此设局截住自己, 可其他几座分阁自己又并未与他们打过交道,更别说交恶了。 曹沫在心底努力回想着这些,想要在记忆深处找到些蛛丝马迹,可惜终究是徒劳。 易姓老人见扶翼没有回答自己,也没多问, 心里想着:他不愿意说自然是有他的顾虑,倘若他是老朋友家的孩子,打了也就打了,回去跟大人告刁状就说是帮忙调教调教,无伤大雅,倘若是仇人的孩子,今儿撞上了,那岂不是更该打。 心中想着这一切,做了这一番心理疏导,易北斗便心安理得地将目光从扶翼身上收了回来,看向眉目深锁的曹沫,道: 「好了,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实话告诉你们吧,有人出了些钱叫我来教训教训你,那人也没要你命,说卸一条胳膊腿什么的带回去就成。」 曹沫冷声道:「前辈出手的理由就是这般滑稽上不了台面吗,今日这番以大欺小,就不怕我们事后将此事告到天机阁去?」 易姓老人心底暗自发笑, 去告,就怕你们不告,天机阁总舵里那班掉进钱眼里的老家伙又不是什么慈悲菩萨青天老爷,还会管这档子屁事。 玉藕那丫头片子能不能拜我为师,就看今天了,老头子我这一身绝学都快真他娘的成绝学了,我还管这么多。 「既然你们这样说,」易姓老人以手做刀,做了一个抹杀的手势,冷笑着开口道:「那我今天就画蛇添足一次,将你们的舌头也一并割下来吧。」 说完这些,他又停顿了一会儿,静静等待着面前三位少年男女的反应。 有人出钱来教训自己,曹沫自然是不会信这么一个滑稽的理由的,恐怕出钱是假,教训是真。 天机阁几乎囊括了这片天下过半的财富,面前这位易姓老人实力在七品往上,地位自然是不会低, 而且他主修的又是推演之术,要知道这类趋生避死,逢凶化吉的秘术要是修到一定境界,在任何组织或是庙堂都是极为尊崇的存在,这类人自然也是极为心高气傲,根本不可能为了所谓的钱财来做这等替人出头的勾当。 要真是有人出钱来教训自己,像前几日一样派一群职业杀手来岂不是更好? 曹沫脑子飞速运转着,将一个个结果否定,又将一个个信息联系起来。 那个幕后之人和自己之间肯定不是苦大仇深,从老人话里也听得出来似乎只是为了简单教训出气,什么卸胳膊卸腿肯定也是假的,没有要人命,自然不会是什么深仇大恨。 曹沫拧着眉思考着,老人笑眯眯点着头看着这一切,似乎根本就不急着出手, 「我知道了,」曹沫恍然抬起头,开口道:「前辈是裴金莲裴阁主的妹妹派来的吧,那个叫什么……裴玉藕的。」 在场三人皆是不约而同地虎躯一震,齐刷刷转过头来看着曹沫,苗牵机和扶翼两人脸上是疑惑,似乎在回忆从曹沫嘴中说出来的那个裴玉藕是何许人也, 而立在空中的易北斗则是忍不住啧啧称奇,心中不由得对面前的血衣少年高看了几分。 钦佩归钦佩,教训还是得给,毕竟徒弟得收。 易北斗老脸一冷,刻意用沙哑的声音将心底的惊讶掩盖,沉声道:「咳咳……,你说的那个裴金莲裴阁主我倒是有过一面之缘,至于那个所谓的裴……玉藕,我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念你们一分好,争取下刀快一点让你们少受罪,否则,好自为之。」 说罢,黑幕之下这一整块区域内的气机都彷佛受到了易北斗的牵引一般,朝着他的身驱浩浩荡荡涌了过去,黑幕上面那道星图瞬间光芒大盛,彷佛九天繁星坠落到了凡间, 易北斗眼眸迸发出银色光芒,发丝随风舞动,一身宽大袍子猎猎作响, 「星汉之下,我即未来,」 易北斗缓缓说出了这八个字,头顶那片星图中,原本便是光芒最盛的天狼星突然绽放出皓月一般的光芒, 易北斗随手将那颗天狼星摘下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扶翼见状,震惊道:「我说怎么这么陌生,他使用的是混沌星占术,在这块区域之内,咱们所有动作都能被他预先知道。」 「那怎么才能破解?」曹沫紧盯着半空中老人的一举一动,头也不回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我大哥说过,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冲出这块星图的范围!」 曹沫瞥了一眼身后的边界,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 太远了,足足有一百丈,自己等人想要在那位气势宛如深渊一般的老人眼皮子底下冲出去,无益于痴人说梦。 易北斗手腕一翻,直接拿出一柄长剑,似乎有些兴奋 「嘿嘿嘿,老头子我虽然靠的是这一手混沌星占术出名,外人皆以为我没有其他手段,大错特错,至少在遇到我那位便宜师傅之前,我的剑术便已经登堂入室,今天也就不以大欺小了,你小子不是使剑嘛,我便用剑术教训你。」 话音刚落,两道璀璨星光便垂直而下,落在苗牵机和扶翼身上,待两人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已经不能动弹。 「前辈,这是要单挑吗?」曹沫提着剑,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不错。」 「那何不将修为也一并压制到与我同一品第,岂不更好。」 易北斗冷笑一声,骂道:「那丫头说的果然没错,你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来之前我会不知道你剑道不一般?」 「那既然如此的话,我便认输,七品和四品之间的沟壑宛如天堑,这点自知之明小子还是有的。」 听到曹沫的话,易北斗怒目圆睁,骂道:「你敢不接,我原先只是打算简单教训教训你,替那丫头出口恶气的,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只好真带你一条腿走了。」 曹沫将金色长剑归入鞘中,斜挎在身侧,没有说话。 易北斗正欲再次激他,正当这时,一道清冷声音却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中, 「我跟你比,我将境界压制到和你同阶和你比。」 声音响起的一刹那,易北斗便知晓了来人是谁,埋怨道: 「瓜娃子你这是干甚,不是说好了由我来替你教训他们几个的吗,你现在出来让他们看到,要是他们回去后向你姐告刁状,肯定又饶不了你。」 缓缓迈步走到三人不远处的靓丽少女出声道: 「大不了我出门游历几十年,反正今天我肯定是要出这口恶气的。」 来人正是当日在天机阁中困住曹沫等人的裴玉藕,她气势汹汹地看着曹沫,道: 「我来和你比这一场。」 曹沫虽然早就猜到了她是主谋,不过还是有些许的惊讶,惊讶她为什么会这么恨自己,要追到这里来教训自己, 曹沫淡然问道: 「裴姑娘什么修为?」 裴玉藕杏眼圆睁,不屑道:「怎么,怕了?」 「是的。」 「你!」刚想继续呛人的裴玉藕被曹沫这一句话给哽在了当场。 曹沫不紧不慢道:「裴姑娘要是六七品的修为和我打,我当然怕。」 「你既然怕,为什么还要表现出这么一副嚣张的样子!」 曹沫淡然地抬起了眼眸,看着不远处怒气冲冲的少女,反问道: 「我表现地很嚣张吗,迄今为止,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大的怨气。」 贵为天机阁一阁之主的妹妹,裴玉藕至幼时起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加上本身天赋不错,那在天机阁中更加是贵不可言,有求必应。 裴金莲所在的那座分阁上上下下,亦或者是在那座天机阁总舵中,都少有人能够管束她,所以裴玉藕身上沾染些刁蛮任性不肯认错的大小姐脾性也是在所难免, 可在那日,原本想着用小伎俩替姐姐省下些代价的她,不仅在事后遭受到极重的惩罚,还被要求去总舵磨炼, 而曹沫作为这件事情的重要起因,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她给恨上了。 向来将恩怨看地极重的裴玉藕,在离开剑南道之前肯定是要报这一仇的,所以也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圈套。 「裴丫头,」眼绽银光的易北斗突然低头道:「那拜我为师的事还算数吗。」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二章苦大仇深的裴玉藕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梦千年 还收个屁的徒弟,我都暴露了你还跟他们在这演戏演地上瘾,这次回去再被姐姐罚就都算你头上!」 裴玉藕没空理会易北斗的问题,直接撂下一句话,随即怒目瞪着对面三人, 「你们听好了,」裴玉藕将缠绕在腰间的那根银色长鞭缓缓解下,沉声开口道:「今天这件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我姐姐无关,也不关天机阁的事。」 易北斗赶忙按下身形,很不仙风道骨地走到裴玉藕身前,带着些谄媚讨好的语气道: 「裴丫头,咋能是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呢,这不是还有我在这儿嘛,老头子我把他们几个控制住,你过去往他们每个人屁股上踹几脚,要是还不解气,就让我用秘术给他们来个大梦千年,保管解气,」 「实在不行,你就将我身上这套混沌星占术学了去,随时随地可以监视他们,让他们吃饭拉屎睡觉都不安生,行不行。」 裴玉藕诧异地转过头来,好奇问道:「易老头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易北斗拍着胸脯保证道,随后又用稍稍细微些的声音补上了一句,「不过要是想达到那种程度,起码得将混沌星占术修炼到第八层。」 「那你现在是第几层了?」 听到裴玉藕的问题,易北斗轻轻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估摸着快到第八层了吧。」 「估摸着是第几层。」 「第六层,」易北斗又倔强地补了一句,「咳咳……第六层巅峰,择日便可突破。」 裴玉藕当即将头转了回来不再理会他,知道她是疲懒性子的易北斗连忙解释道: 「裴丫头,学了我这套混沌星占术不吃亏不上当,这套推演术难度虽然是高了点,可你天赋卓绝,我敢保证不出十年,哦不,五年肯定就能大成,到时候谁惹你不高兴了,在他拉屎撒尿的时候吓他一吓,谁受的住,谁还敢欺负你。」 裴玉藕有些不耐烦道:「先不提拜师的事,易老头你先将他们三人控制住,我抽两鞭子解气了再说。」 都不用裴玉藕下命令,易北斗直接便将曹沫三人禁锢在当场。 七品巅峰的阴阳家术士,在自己的星空势之内,禁锢三个最高才五品的小娃娃还不跟闹着玩一样。 裴玉藕活动了一下手腕,将那根品秩不俗的银色长鞭对着空气随手抽了几下,蜷曲的鞭尾在极速的互相碰撞之下发出一连串噼啪响,鞭响过后空气中还隐隐伴有几声凤鸟清鸣。 少女如一只发怒的小母虎,眼神凛冽地逼视着身形不能动弹的三人,目光在三人身上缓缓扫过,手中那根银鞭被她甩的劈啪作响,她目光不纯地笑道: 「你们谁先来挨姑奶奶这一鞭。」 曹沫目光淡然地看着宛如春日的爆竹一般劈啪作响的银鞭,平淡道: 「我先来。」 听到曹沫的话,裴玉藕嗤笑一声,冷冷的看着他道: 「你说你先来就你先来?那姑奶奶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我偏要从他开始。」 说着,裴玉藕将那根银光闪闪的鞭子指向了曹沫身侧的扶翼,说道: 「要不是你,他也不可能猜出易老头是我派来的,我也不会暴露,今天你最该死!」 还未等扶翼开口,只听一声清响, 啪—— 可伶的扶翼很荣幸地挨了这凤鸟响尾鞭的第一鞭,一丝丝凤鸟清鸣之声绕梁不绝,久久回荡。这一响亮的鞭子打在扶翼身上,还好没破相,可是这依然让另一边的苗牵机眉目颤动,她的脸色顿时寒了下来。 这一鞭子不算太重,可挨这一鞭子的扶翼脸色也好不了多少, 看着面前这位趾高气扬的少女,扶翼在心中已经记下了无数笔账,盘算着等以后修为恢复了要用千万种方法来报这一鞭之仇。 他的脑子同样在飞速运转着,希望从识海中记载着的万般术法里找寻出一种可以脱困的法子。 易北斗见裴玉藕这一鞭子抽了下去,同样脸色微变, 他一个幽居修行,与世无争且地位崇高的阴阳家术士,一辈子都没怎么与人交过恶红过脸,自然也没什么仇人,这次来此地等待设局截住曹沫几人,也就是在裴玉藕这丫头片子的软磨硬泡之下才来的, 他也没想着杀人亦或是与人动手,也就是意思意思吓吓这几个孩子,帮裴丫头出口气,不可能真的以大欺小。 他知道心高气傲的裴玉藕心底有气难消,可没想到这丫头片子竟然会真的用鞭子抽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看到远处三位少年不善的脸色,易北斗暗感不妙,生怕以后三人和裴丫头之间会出现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怨。 易北斗心念一动,直接将四缕气机悄无声息地拘到身前,负在身后的双手互叠,十指灵活跳动,掐出一个秘字诀,一缕极不引人注目的星光缓缓投射下来,分成四股,依次落在四人身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四人都没有察觉到易北斗的举动。 此时,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完成推演的易北斗终于是松了口气,处在他星空势之下的四位少年身上所沾染的因果都极重,不过还好,其他三人在以后并不会对裴丫头生出多么重的仇怨, 只是那位白衣少年与裴丫头之间的纠缠会持续很久,似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易北斗轻轻皱起眉头,脑海中则是在仔细拆解那串推演出来的术数, 嘶,裴丫头和那位白衣少年之间的因果不太对啊。 他心中暗自思虑,又反反复复拆解了数遍,依旧感觉不对头,两人之间的这份因果纠缠斤两可不轻,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推演出来的。 想着这些,易北斗也只好停下拆解的手势,将目光投向裴玉藕, 恰巧此时,正逢裴玉藕再次扬鞭,就当寒光闪闪的银鞭要触碰到扶翼脸庞的那一刻,易北斗袖口一挥,将这一鞭挡了下来。 没等他开口解释,裴玉藕直接兴师问罪道: 「易老头你怎么回事,难道还想要投敌不成,回头我到了总舵可就向范有道告你的状。」 易北斗一双银色眸子如两盏亮堂堂的灯火,他笑呵呵地将裴玉藕的凤鸣响尾鞭拽到手中,回道: 「我哪敢投敌啊,你可千万别去跟范有道那个老财迷告状,等下又来跟我絮絮叨叨,烦得很,」 「我之所以拦下你,其实是觉得你这样打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吗,我这有一个更好的法子来让你解气,你想不想听。」 裴玉藕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耐着性子问道: 「什么法子?要是不好玩我可不止要向范有道告状,还要跟邹阴阳那个老不死的告状,烦死你,」 易北斗嘴角抽搐,不过因为脸庞笼罩在袍子里,不是很明显,他在心底暗暗骂着, 没良心的丫头片子,我这不都是为了你。 「当然好玩了,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他们享受享受大梦千年的滋味,保管有趣。」 曹沫听到这句话直接心中一颤,使劲挣扎了几下,想着用暴利挣脱身上的禁锢,可惜全身上下彷佛被铸在一个严丝合缝的铁翁中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扶翼心中同样不好受,此刻的他比任何人都要心急如焚,要是被那个易北斗的什么大梦千年套出些关乎甚大的秘密,自己恐怕得直接玩完。 裴玉藕将银鞭从易北斗手中抽了回去,双手抱在胸前退到后面,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 易北斗也不含糊,双手接连将星图中的星光一一拘到手中,大口咀嚼起来, 待星图之上那些光芒最甚的星斗吃地差不多时,易北斗双手互叠,飞速掐出一诀,一道浑厚的气机瞬间将方圆百丈之内占据。 而被禁锢在原地的曹沫三人,则是不知在何时皆是眼神空洞地立在原地,彷佛三具失去了魂魄的躯壳, 不,不是三具,是四具。 易北斗满意地看着如同竹竿一般立在那边的四人,笑呵呵地从木屑的废墟中寻出一只还算完整结实的木凳子,掸去尘土撩起袍子坐了下来, 轻轻一挥袖口,那只原本已经破浪不堪的木桌瞬间开始重新结合,木屑与木屑并拢,碎木与碎木结合,时间回溯一般,一只和原来一样油腻的桌子便出现在他身侧。 易北斗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一边捋着颔下那缕还不算太稀疏地花白胡子,一边抬起头看着那件悬浮在半空中的牵星引宿袍, 袍子彷佛是皮影戏里的幕布一般,投射出四个画卷,每个画卷中都有一个主角, 画卷上的四人正是曹沫、扶翼、苗牵机和裴玉藕。 易北斗笑呵呵地看着被自己用大梦千年带到梦境中的四人,自言自语道: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和裴丫头之间到底是怎样一场因果,竟然连我都算不出来。」 …… 曹沫从床铺上睁开眼,摸了摸手边那套金丝锦绣被,触感是无比的清晰,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 墙上挂着的那只花蝶纸鸢是七岁那年,那位在记忆中永远严肃的男人早朝回来时顺手在路边给自己买的礼物,他很喜欢。 桌子上那枚镜面上有着一道清晰划痕的镶银铜镜,划痕是自己在六岁那年失手摔在地上造成的,为此还遭受了母亲好一番埋怨,后来才知道是母亲从外婆家带来的嫁妆。 那只老旧但又内胆极大的铁匣子,是在那年元宵老管家从老家带来送给自己的。 躺着的床榻、那只挂在窗棂上的鸟笼、那只金丝雀儿、桌子上那些封皮有些破损,书页有些折痕卷角的典籍…… 一切的一切,都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曹沫第三次睁开眼睛,也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准确地说是回到。 这个地方,是他在那三千里游历过程中无比魂牵梦绕的地方,他的那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家。 他很清晰地记着自己原本是和苗牵机以及扶翼三人在剑南道西隅一个不起眼的官道边上的, 可是不知为何,在三日前突然睁眼,却回到了这里。 为您提供大神对韭当割的《春秋煮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三章大梦千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梦千年(二) “沫儿,快出来吃饭了,再不起来你爹回来又得骂你。” 一个温和又带着些溺爱的声音从屋外传到里面,紧接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 进来的是一个梳着云鬓、画着淡妆的妇人,一袭还算精致妥帖的衣裙,袖口微微挽起,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品,发髻上那根坠了流苏的银钗子,似乎还是为了突出主家身份才别上去的。 妇人面貌上不算多么出彩,但也不丑,瞧着温温婉婉,和和气气,似乎不太会与人动怒。 虽然有些年纪,但看得出来年轻时应当也是一个美人胚子。 妇人一推开门瞥见床榻上睁着眼躺着的儿子,轻声催促道: “过了亥时你爹就该回来了,再不起他打你我可就不拦着了。” 妇人一边絮絮叨叨地催促着,一边将桌子上那几本杂乱摊开着的典籍一一整理放好,又将那只放在窗棂上的鸟笼挂到门前海棠花荫下, 那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到外面便叽叽喳喳叫着,与院子里枣树梢上的那几只野雀儿你一声我一声地争论着。 曹沫浑浑噩噩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屋檐下,抬手遮住刺眼的晨光,看着太安城湛蓝祥和的天空,脑海中却在想着那些在记忆中有些模糊的血腥场景, “娘,”曹沫伸手摘下一瓣海棠花,指肚在花瓣脉络上面细细的摩挲着,轻声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又很真实的梦。” 妇人在屋里掸着灰尘,头也不回道:“肯定是前几日你在去城外鸡鸣寺还愿的路上遇上些不干净的东西了,没事,过几天我再带你去寺里求个护身符。” 曹沫没有答妇人的这句话,而是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娘,你说这世上有神仙吗?” 妇人不知何时已经拿着鸡毛掸子出现在了门口,看着立在花荫旁浑浑噩噩的儿子,叉着腰没好气道:“不知道。” “那娘你为什么还说要去寺里给我求一个护身符?” “护身符如果能把你的魂给勾回来那就是有神仙,如果不能,那就是没有。”说罢,妇人又叉着腰拿着鸡毛掸子往别处屋子去了。 京城曹家,虽说不能在京畿之地与那些世代公卿,如日中天的名门望族相提并论,但好歹也算的上是一个在京中人能叫得出名姓的家族。 曹沫的父亲曹庆之是户部侍郎,庙堂六部之一户部的二把手,权柄不能说是不可一世,但也称得上万人之上了。 这座承平日久,达官显贵华盖遮天的太安城,官多不多? 多! 大官多不多?也多! 可一个还没到不惑之年,正当壮年便能当上侍郎的人,这种人多不多?不多!或者可以更准确地说是独一无二,凤毛麟角。 而曹庆之显然就是这样的一个凤毛麟角,官运享通且前途无量的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曹家也便自然而来地成为了太安城中各路王侯公卿争相巴结的存在。 很可惜,当世的户部侍郎曹庆之曹侍郎并不是什么喜欢结党营私与其他官员同气连枝收刮百姓的人, 所以在两袖清风的曹庆之当上侍郎之后,曹家并没有怎么飞黄腾达,曹家的生活状况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清贫称不上,富庶也达不到。 所以也就有了,贵为一朝诰命夫人的曹母一大早便来到曹沫的房间,亲力亲为地打扫屋子。 不过,这个出生名门、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大家闺秀曹母,在嫁给曹庆之之后也没有怎么埋怨,乐乐呵呵地做起了一个当家主母。 曹家的宅子坐落在朱雀巷,离着那个红墙琉璃瓦的皇宫较远,曹庆之每次上朝都要早早起床准备,连带着曹家上上下下加上门房杂役十几口人也给一并折腾起来, 年少的曹沫每次在父亲出门之后都要回到被窝睡上一个回笼觉,治家不是很严的曹母也就宠溺地由着他。 见过了父亲,吃罢了午饭,曹沫依旧没有叫人跟随,一个人牵了匹瘦马出了门,这是这三天以来他做的最多的事,他要好好看看这块土地。 曹庆之和曹母也没有阻拦,只是叮嘱了几句,由着他去。 三天前,儿子从鸡鸣寺还愿回来,突然生了一场大病, 曹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看着在床上昏迷不醒额头直倒冷汗的曹沫心急如焚,太安城里里外外的名医皆是摇着头从曹家出来, 甚至宫中太医院的那位素有刘妙手的刘太医在把过脉之后,同样是皱着眉头叹着气离开的。 几位多次拉拢曹庆之未果的京中大官在得知这一消息后,连夜请了一位黄冠道士过去,向来是铁面无私的曹侍郎竟然破天荒承下了这份好意。 那位身着怪异星图样式袍子的老道士当着曹家上上下下几十人的面对曹沫掐了一个诀,当晚,原本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几乎就快要一命呜呼的曹家独子便安稳了下来。 至此以后,舐犊情深的曹侍郎便对家里的这位独子不再那般严格,由着他去出门静心。 曹沫走在大街上,头像拨浪鼓一般向四周看去,入眼的一景一物皆是那般熟悉。 那匹瘦马跟在他身后,偶尔打一个响鼻,马蹄声与周围不绝于耳的吆喝声融在一起,一人一马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向城外走去。 这三天来,曹沫每天吃过早饭都牵着马在太安城周围漫无目的地溜达,有时出去半天便早早折身返回,有时直到月色高挂才回家。 看着太安城内熟悉的一草一木,曹沫感觉脑海中有些很重要的记忆在逐渐消逝。 起先的几天,还能想起一些片段,记得几个似乎很重要的名字,可是后来,不仅那些记忆碎片开始在脑海中模糊起来,那些为了防止忘记而故意写在纸筏上的名字也越来越陌生。 颜渊……南…嘉鱼……谢崇……袁芜蘅………………朱子真、扶翼 …… 夕阳逐渐落下地平线,那缕昏黄的阳光打在太安城城门楼的飞檐上,曹沫迎着那半个略显红润的落日,将那张从怀中取出的信筏高高举起,仰着头读上面那些陌生的名字。 那匹枣红瘦马立在边上,偶尔抬起头来远望,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低头啃食嫩草尖。 远处城门楼上的暮鼓第一声响起,城外劳作的农人开始三三两两荷锄而归, 曹沫在暮色中牵马归城,那匹性格温顺的枣红瘦马紧紧跟在它的主人身后,蹄子落在那些浅草中,似乎是察觉到小主人的失落,它的蹄子落地异常轻盈,每一步都尽量落在草叶上。 夕阳整个落下,曹沫感觉自己彻底忘记了许多东西,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这一年,曹沫十三岁。 太安城,大姜王朝的京畿重地,既不会有西北边塞的蛮族铁蹄侵扰,又遇不上江淮地区的旱涝天灾,生在这儿的人日子过得总是要比别处安稳富庶, 而投胎在官宦之家的曹沫自然也不例外,日子过得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要更加风生水起。 在曹庆之三十九岁这一年,这位在户部二把手的位置上勤勤恳恳待了六年的曹侍郎,终于右迁接手了户部尚书一职,从此曹家在太安城中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早些年还算人来人往的曹家宅子,在这之后更加门庭若市。 在太安城二等纨绔中特立独行的曹沫也就自然而然地荣升进了太安城一等纨绔行列,可是不知为何,这位本应该像其他公子哥一样吃喝玩乐的尚书大人独子,不仅没有风流韵事傍身,还越发地深居简出、爱惜羽翼。 这一年,曹沫十八岁。 边关连年传来捷报,北边那个蛮横的老邻居又往北迁徙了多少里,征北大将军又从那些蛮子手里夺回了多少土地。 一片祥和承平的大姜王朝南部各道又进献了多少珍奇异宝,南部沿海哪些地方又出现了什么祥瑞征兆,皇帝陛下又幸得龙子,喜悦之下又如何大赦天下, 这一切的一切,从曹庆之嘴里说出,逐渐将那些家长里短排挤出用餐时交谈内容的范畴,成为曹家家宴茶余饭后的主要谈资。 大姜王朝一片蒸蒸日上,曹庆之不负众望,对待官场事故越发熟络,逐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庙堂占据一席之地。 那张老旧泛黄的纸筏上,除了少数几个名字还有一点点印象,其他的那些曹沫在看到时脑海中只剩下茫然,像荒漠一般的茫然。 颜……渊……南……嘉鱼…… 这一年,曹沫二十岁,及冠之年。 逐渐的,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的曹尚书将目光转到了肩膀越发宽厚的儿子身上,希翼着能将自己这些光宗耀祖的成就恩荫到子孙身上。 “还会梦到那些东西吗?” 每当曹庆之问起,曹沫总是先沉默一会儿,最后才彷佛后知后觉一般摇一摇头。 本就无话可说的父子两越加地沉默寡言,曹庆之到了嘴边的那句“去考取功名吧”,也没说出口,每每这时,总要曹母来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这一年,曹沫二十五岁,早已不再是少年。 站在太安城南城门外,看着逐渐落下的日头,那匹枣红瘦马早已经老死,曹沫没有带一个随从,孤零零地立在那片年年枯年年绿的草坡前, 他想要抬脚去南边看一看,看一看某些似乎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他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伤感,心口像被针刺了一般绞痛,可是很快,这股没来由的感觉便消失了。 曹沫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可惜,终究是不敢迈出南下的那一步。 这一年,曹沫二十七岁。 金榜放榜的日子,曹家宅子锣鼓喧天,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带着整片乌衣巷都热热闹闹。 曹沫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着那件大红的状元袍子,看着下面喜笑颜开的人群,他突然感觉很伤心,感觉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没做,可就是记不起来。 袍子内衬中那张满是折痕的纸筏,上面写满了让他感到陌生的名字。 童年时的那场梦,他终究是忘得一干二净。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梦千年(三) 剑南道西域剑州,一个偏僻到在舆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官道旁,一位星袍老翁一人端坐在一张满是油污的桌子旁, 在老翁身前三丈处,四位少年男女彷佛失了魂魄一般,目光呆滞地立在那儿。 易北斗时不时端起杯子呷上一口茶水,又意态盎然地将目光投向投射在袍子上的四幅画面, 眼看着画面中那个曹家起高楼、宴宾客,一门两尚书,看着那个曹庆之位极人臣,曹沫结婚生子,在官场上平步青云, 又看着曹家高楼塌,宾客散,家业被查抄,满门流放,看着画面中年事已高胡子拉碴的曹沫,风雪中独身一人躲在破庙中心灰意冷,临到入土的年龄入了空门…… 易北斗彷佛在看一场皮影戏一般将曹沫的这场梦看地一清二楚,还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对着情节唏嘘不已, 忽然,他看到画面中有一个气态儒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早已经抛却红尘的曹沫身侧,当看到男子抬起头时,他心底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彷佛那位儒雅男子的目光透过画卷直接到达自己身上, 当啷…… 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起,易北斗满脸震惊,接着脸上表情迅速被恐惧替代,此时已顾不得地上那只碎裂的杯子,他感觉自己的脊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易北斗这才恍然大悟,发觉自己从曹沫梦境中看到的东西很不对劲,明明自己用大梦千年是想要看到他的未来,怎么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彷佛面前少年的人生,早已被某位强大到足以预知自己这次行为的存在给更改过了。 不!易北斗猛然摇了摇头,将自己这个想法给否定, 这不是预知,而是我被人利用了,利用我的大梦千年给曹沫磨炼心性。 可是,这似乎比自己的行为被预知了还更可怕。 易北斗强行按压下内心的恐惧,先是抬起头看向那个目光纯净如琉璃的血衣少年,随后将目光缓缓移向画卷中的那个儒雅男子。 “看够了吗?”一个温润如玉的醇厚嗓音传入易北斗的耳中。 易北斗心中大骇,满脸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中年男子,彷佛大白天见鬼了一般, 可是事实明显比遇见鬼还更可怕,他更希望自己此时是遇上了一只不长眼的厉鬼,易北斗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道: “多……多有……多有得罪。” 画卷中的儒雅男子声音依旧是那般清润,如同碎珠子落入玉盘,他缓缓开口道:“无妨,不知者无罪,况且,这件事本来就需要有一个人来做。” “那……那你怎么不自己去做,何苦浪费心神算到我这一步。” “没来得及,而且,那时候做这件事未必合适。” 易北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感觉到画卷中这个心思恐怖的中年男子不像是喜怒无常之辈,于是壮着胆子再次问道: “那老朽斗胆问一句,你给这小娃娃这样一段经历是为了什么,就算是砥砺心性,可他梦里遇上的这些事和现在他的修行之路也没多大关系吧。” 儒雅男子的目光透过画卷,看着立在那儿的曹沫,眼神温柔道:“作为先生,走地太匆忙,总觉得教导地远远不够,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好像我连将他领进门这件事都没来得及做,”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性异于常人了吧,这孩子老气地不像个孩子,看待众生太冷血薄情,这样很不好。” 易北斗这次是彻底将之前的恐惧抛之脑后了,听到这句话立马疑惑反驳道: “这样不好吗?挺好的吧,我辈修道之人修的不就是一个随性豁达,自在逍遥,登临绝地吗?” 易北斗将目光投向了立在场下的四人,继续道:“心中所执太多,路上牵扯磕绊,在修行大道上不是大忌吗?” 儒雅男子并未在意易北斗的反驳多么失礼,笑容和曦道: “这是别人的道,不是他的道。” 听到这句话,易北斗先是满心疑惑,尔后立刻反应过来,他的脑海中突然记起一个在古籍中偶然见到的无比古老的说法,磕磕巴巴道: “你难道说的道是……是众生道和独身道?” 儒雅男子依旧是笑容和曦,并未去回应易北斗的这个问题,而是礼貌地轻轻做了一揖,轻声道: “好了,漫游时光长河太久干系过大,我不便再说什么,你可以继续去做你的事。” 听到漫游时光长河这几个字时,易北斗眼睛突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儒雅男子,心中接连生出数个惊叹, 这竟然是传说中的时光漫游!不是推演手段!他到底是什么修为! 易北斗满脸遗憾地看着画卷中儒雅男子的身躯逐渐涣散,再无他话。 秋风呼呼从远处席卷而来,满地落叶和碎屑被风掠起,随后又如无根浮萍一般飘荡一会儿便四散落下, 这个不知名的偏僻官道旁便哗啦哗啦下起了一场叶雨,红的、黄的、新绿的、出彩的、残缺的,一并被无偏无党的秋风卷到空中,也一并在同一个高度落下, 落到哪儿,是树荫下还是不远处的溪流中,并未法度规定,很公平,很随意。 其中一片叶子悠悠忽忽地飘向一张满是油污的桌子,落到了上面那个刚刚斟满热气腾腾茶水的杯子里, 坐在桌子旁的老人并未理会这位那番秋风悲寂寥的场景,只是呆呆地坐在桌子旁,也没再去看一眼面前那四道耗费了大心神才弄出来的画卷。 他的手伸向桌子上的茶杯,也没有注意到那片不长眼落到了杯子中的枯叶,仰脖将茶水一口饮下, “他娘的,这味道怎么怪怪的。” 易北斗暗骂一声,依旧是那般心不在焉,忽然,他脸色大变,脸上露出狂喜神色,似乎将某个困扰他多年的难题给参悟了,朝着曹沫那道画卷抱拳道: “易北斗诚惶诚恐,在此拜谢先生指点!” 话毕,百丈方圆之内,所有落在地上的树叶猛然悬浮而起,那片之前被吃地干干净净的星空黑幕上无数星点光芒大盛, 其中原本只有天狼星的光芒鹤立鸡群的星图,在此时,已经有大片星宿的光芒可以比肩,整块星图群星闪耀。 那片以易北斗为中心,将方圆百丈笼罩住的星空势蓦然之间扩大数倍。 易北斗将自身气机释放,方圆五里之内一草一木的发展都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显现,小到尘埃落地的轨迹,鸟雀离枝的位置,大到老树的荣枯定数,新树抽枝的多寡,甚至是整块地面以后会成为高山或是低谷,都在他的预知之中。 “想不到我易北斗此生竟将混沌星占术修炼到了第七层,”易北斗嘴角含笑,浑身气机猛地收敛,眼角似乎带着晶莹的光芒,笑道:“师傅,您老看到了吗,我终究是没让您失望。” 易北斗四处望去,似乎发现自己此时竟然连一个能分享喜悦的人都没有,只好无奈自嘲一笑,收起了之前释放出的气机,将目光移向了那四张画卷。 似乎明白再也不能从曹沫的那场梦境中找到那个儒雅男子的身影,易北斗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其他几人的梦境。 草草瞥过那位苗姓女娃娃的梦境,发现在此人内心深处,似乎很偏执地困于几道难题。 随即,易北斗又将注意力投向了另外两人,那两道他最在意的梦境。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梦千年(四) 易北斗将目光投向扶翼头顶上那副画卷,津津有味地看着梦境中的扶翼从一个刚开始蹒跚学步的小娃娃,一步一步开启灵智,随后又按部就班地踏上了修炼大道成为一代妖修,再最后顺风顺水地在妖修的路径上修成一代大能, 看着梦境投影,易北斗满头雾水,心中吃不准,再看向立在不远处眼眸微动的扶翼,在心底揣测道, 嘶,这兔崽子以后果真会有如此成就?这面相看着也不像啊,难道老头子我时来运转,这次还真让我碰上了大机缘不成? 正暗自估摸着要不要在这里与扶翼结下一份善缘的易北斗,盯着那张怎么看怎么不爽的面孔,又掐指认认真真推演了一番,可惜因为牵扯因果太大而徒劳无功。 正当易北斗要做出决定之时, 突然,他看到那位原本紧绷着脸的少年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笑意很不明显,几乎在他眨眼的瞬间便消失不见,被原本的神情遮盖住,彷佛是他的错觉一般。 “小兔崽子,你还要装是吧,”易北斗朝着扶翼陡然笑骂道。 见他依旧是提线木偶一般立在那儿,易北斗直接一挥大袖,将他的身躯拘到身前,笑道: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这套能从我大梦千年中逃出来的手段应该是叫端明守心经吧。” 见扶翼还是木头一般立在那儿不答话,易北斗也不恼,直接举起一个装满茶水的杯子照着他的正脸丢了过去, 正当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要从那张还算得上俊俏的脸上溅射开来时,原本呆若木鸡的扶翼眼眸蓦然恢复清明,眼疾手快地便将那杯茶水拘到了手中, “易老前辈,你这是干嘛,”扶翼仰起脖子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顺势坐了下来,笑嘻嘻道:“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我好歹景仰您多年,怎么刚一个照面便要对小子做出这般冷血手段。” 易北斗不去看嬉皮笑脸的扶翼,轻轻呷了一口茶水,冷笑道: “别前辈前辈地叫,我担待不起,要是没看错的话,你的真实年纪肯定要比你现在这副躯壳所在的年纪老上许多。” 扶翼满脸笑意,提起桌子上那只茶壶,自顾自给自己斟了杯茶水,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 “前辈你这是什么话,我这是如假包换的十八岁,正当轻衣策马的年纪,屁股上还能烙大饼呢。” 说着,扶翼还撸起袖子把一只手腕伸了过去,道:“您要不信,您摸摸我的骨相,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易北斗瞥了一眼扶翼那只白皙的手腕,冷笑一声道:“刚刚才记起来,你这副躯壳我恰巧见过,是从龙虎山天师府那得来的吧。” 扶翼脸上现出一丝浮夸的惊讶神色,压低嗓音道:“前辈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百年前,听说他们龙虎山上的仙人遗壳被某个不知名的毛贼给盗走了,想来那个人就是你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比较疑惑的是,你既然都将这具仙人遗蜕给完全炼化了,为什么不顺势将本体也一并替换,还保留着一副带翼天马的躯体,所求为何?” 扶翼放下茶杯端正坐好,终于是将那副不正经的姿态收了起来,用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微笑反问道: “我能不说吗?” 正捋须而笑的易北斗听到这句话直接愣在当场,最后只得无奈长叹一声,没再说话。既然对方不想说,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自己这般刨根问底也确实不妥。 “易老前辈,”扶翼眼睛盯着裴玉藕梦境所在的方向,轻声问道:“您是从我和那个姓裴的丫头身上推算出了什么吗?” 易北斗倒是没有那般小家子气,直接点了点头。 扶翼连忙再问道:“那推算出了什么?” 易北斗将头转了过来,眼角带着笑意,将扶翼之前的那句话回敬了出去, “我能不说吗?” 扶翼自觉无趣地摆了摆手,娓娓道来: “之所以不将本体一并替换,是因为我原先躯体中存在的血脉要比当前这具仙人遗蜕更加强大,倘若将本体替换出来完全就是在舍本逐末,” “那你盗取这具仙人遗蜕又是作何用?” 扶翼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易北斗,没有继续回答下去。 这老头心思到底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这种关乎底牌的问题连孙林那傻小子都知道不去过问,他还得寸进尺起来了。 似乎是从扶翼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鄙夷,易北斗尴尬笑了笑,开口道: “其实,我从你和裴丫头身上推断出了一道不知名的气机,你们两以后恐怕会纠缠不断,” “什么气机!” “这个,”易北斗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我也说不清,干系实在是太大,要是想推演出来,至少需要个好几年。” 扶翼瞥向那个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执鞭少女,脸色凝重道: “有什么办法可以斩断这段气机吗?” 易北斗轻轻摇了摇头,其实他比扶翼还想要将这缕云遮雾绕的气机给斩断,毕竟裴丫头以后大概率会接过自己的衣钵,成为自己的独门弟子,和这个心思深沉的人纠缠在一起铁定不是什么好事。 见易北斗的表情不像是骗人,扶翼无奈哀叹一声,愁眉苦脸地坐在那儿。 片刻之后,扶翼突然醒悟过来,催促道: “你怎么还不将这套叫什么大梦千年的术法给收起来,过了这么久他们不会出什么问题?” 易北斗轻轻笑道: “怕什么,到时间了他们自然会醒过来,而且这套术法施加在他们身上不仅没有坏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能起到磨炼他们心性的好处。” 扶翼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曹沫道:“你确定他这样的妖孽还用砥砺心性?” 易北斗疑惑道:“你刚刚没听到那个俊后生说的话?” “什么俊后生,你在说什么?” 看扶翼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易北斗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和那位儒雅中年男子之间的对话可能其他人根本就听不到,随即遮掩到: “没什么,只是刚刚看你们的梦境看得太入迷了,把梦境当做真实了。” 扶翼突然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噢,你说的是他啊,是不是那个看起来高高瘦瘦,长得还挺英俊的那个……” “嘶,”扶翼一手撑着脑袋满脸痛苦道,“那个……呃……那个他说了什么来着,我好像记不起来了,易前辈你提醒两句。” 看着扶翼栩栩如生的表演,易北斗自愧不如,不过到底是知晓他的想法的,所以便没有中计,而是感慨道: “我一直以为你们五人中只有那个姓曹的小子特殊一点,没想到你们个个都身怀绝技,先前看你小子老老实实、话也不多,没想到是你在藏拙,让我们大部分人看走了眼,我真是老咯。” 扶翼白了面前这个老家伙一眼,不过心底依旧对易北斗刚刚说漏嘴的那句话耿耿于怀, 什么俊后生,而且还跟曹沫有关系。 没听他提起过啊,难道他身后一直跟着个护道人不成? 蓦然之间,扶翼将在苗寨时出现的那道声音给记了起来,应当就是他了。 扶翼收敛思绪,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瞥向了场下目光呆滞的三人,既然知道这个所谓的什么大梦千年并没有什么害处,也没再担心其他的,百无聊赖地开口道: “老前辈,你这套术法竟然这么厉害,何不教我一教,先前听你说要收徒什么的,收我还不是一样地收,而且我这人天赋卓绝,肯定能将你这套混沌星占术发扬光大。” 易北斗冷笑一声,没好气道:“我跟你之间没有师徒之缘。” 扶翼不肯罢休,死皮赖脸道:“谁说的,这浩然天下这么大,既然我能在千万人中,在千万年中,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中遇上你,这不就是妥妥的师徒之缘吗?” “哪里整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看着扶翼那副低声下气的模样,颔下胡子拉碴的易北斗很傲娇地将目光瞥向别处,没再说话。 “要不我用这套端明守心术跟你换?” “这套术法不行,用其他的也行啊,你说说看,只要你说得上来,我就能给你弄过来。” …… 扶翼张牙舞爪地在那边划着,易北斗索性直接将头别到另一边,眼不见为净。 片刻之后,自知易北斗确实不想搭理自己,扶翼也只得无奈休战,耷拉着脑袋看着那边三人。 “对了,”易北斗冷不丁开口道:“之前你们离开天机阁时,不是一共有五人吗,怎么现在只剩下你们三个了,不会是另外两人和你们反目了吧。” “你不是能掐会算吗?你自己不算一算?” 听到扶翼的话,易北斗果真开始双手互叠,十指灵动地跳跃飞舞起来, 片刻之后,他突然满脸惊讶之色,开口道: “不得了不得了,一个是上古妖兽朱厌,一个是觉醒的不知名妖兽异种,你们五个能走在一起还真是一种缘分。” “什么!朱厌!妖兽异种!易老头你没算错吧,孙林和朱子真他们两来头这么大?” 易北斗冲着一惊一乍的扶翼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 “之前还觉得你见识非凡,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浅薄之辈,我们这种靠推演因果吃饭的人没有把握的事能轻易说出口?算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我还能诓你不成。” 扶翼忍受着易北斗的鄙视没有说话,表面上看起来毫无波澜,其实在得知这个答案之后心中早已经被震惊地无以复加。 第一百七十七章 曹沫的气运莲 “想不想我帮你把裴丫头之间的那道气机给推演出来?”易北斗轻轻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看着裴玉藕头顶上那副画卷,笑意盈盈。 嘴角的胡子上还挂着几粒小水珠,随着他嘴唇的一开一合而颤动着。 扶翼知道这老头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笑了笑,缓缓摇了摇头, “不想。” 易北斗一看这臭小子不上当,强行将那个已经涌到嘴边就要说出口,用来作交易的问题给压了下去,循循善诱道: “看样子这似乎关乎你的修行大道,确定不要我帮你算算?今天恰巧遇上了我,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扶翼虔诚地闭上了眼,认认真真地合上双手,做了一个佛门合十礼,一板一眼道: “命由天定,易施主,这类窥探天机逆天而行的事情我劝你还是少做为妙,和裴姑娘之间的那缕气机是什么,我已经不在乎了。” 易北斗看着这臭小子的装模作样,强行按压下抽人的冲动,将头别过了一边。 他娘的,跟我这类推演术士说这种话,这不是纯属找抽吗? 扶翼突然睁开眼,嘴中蹦出了两个字,“不过,” 易北斗被这兔崽子一番毫无逻辑的话搞得有些神经大条,心境就彷佛一叶在风雨波涛中起伏无定的小舟,一会儿是无关大碍的小浪,刚放下心,随即冷不丁地又来上一个泼天巨浪,一不小心就得人仰舟翻, 整个一颗心就没怎么安稳过,一听到扶翼说出“不过”两个字,立马接过话茬道: “不过什么?” “不过,”扶翼伸出一根修长手指,指着场下一人道:“我想让你算一算他。” 易北斗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将目光停留在了曹沫的身上,皱着眉道: “算他什么?” 一见易北斗思考的节奏被自己打乱,扶翼在心底暗自笑了笑,随即沉声道: “以前、身上所占的气运以及,未来。” 易北斗看着坐在桌子对面那个脸色异常平静的白衣少年,几乎没怎么思考两个问题便接连脱口而出, “连你都不清楚他的来历?” “那你们是怎么做到如此的……呃……亲密无间的?” 扶翼盯着易北斗那双发着银色荧光的瞳孔,嘴中缓缓说出了三个字, “不清楚。” 两问一答, 既不清楚来历,也不知道为什么便如此亲密无间,这确实是他发自心底的答案。 扶翼将头轻轻仰起一个微小的角度,盯着头顶上易北斗召唤出来的那片星空,在他的脑海中,与曹沫几人在一起的那些画面涌了上来。 也许,这便是情义吧,他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另一边,易北斗对于扶翼给出来的答案也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会儿,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他的来历其实很好说,只是他的未来,”易北斗长呼出一口气,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整片天下都极少有人能推演出来,”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扶翼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松懈了不少,似乎这个答案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至于他身上的气运,这个可以稍微窥探一二,不过需要一些东西。” “是布置卜筮阵法的材料吗?”听到扶翼这句话,易北斗立刻产生了一种想法,面前少年身上绝对有自己需要的这几种材料。 果然,扶翼手腕一翻,几样散发着浓郁气机的物品便出现在了易北斗眼前, “这是一株通幽蓍草,三片符纹龟甲,还有五块三生石,这些够吗?” 扶翼在说这句话时,脸色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彷佛就是在和易北斗摆一场寻常的龙门阵,聊得东西都是些极为平常的家长里短一般,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曹沫的气运莲 可是,易北斗此刻的心神却大为颤动, 他不止是被扶翼拿出来的这三种极其稀有的卜筮材料震撼到,更是为他这么轻易地便拿出来这些东西彷佛早有预谋般的行为所震撼, 似乎是为了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一直在等这么一个机会。 “怎么,这些不够吗?” 扶翼将那三样极其罕见的东西在那张与之相比廉价到根本不值一提的油污桌子上排开,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易北斗没有将目光投向桌子上那几件稀罕的卜筮之物,而是抬起眼眸看向扶翼, 此时他看待扶翼的眼神与之前刚搭上话时相比,早已经大相庭径,用天壤之别来说或许更加准确, 之前只是稍稍赞赏,而现在,已经添上了一丝钦佩。 同样的,看到扶翼如此的大费周章,他对于那个问题的答案,也更加好奇。 “值得吗?”易北斗笑了笑,习惯性地捋了捋颔下的胡须。 “值得。”扶翼回答的干净利落,眼神依旧是那般平淡,如一眼幽泉。 易北斗笑着问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很少人见过吧。” 扶翼提起那壶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给自己斟了一杯,盯着茶杯中那些上下悬浮的墨绿叶渣看了一会儿,轻轻呷了一口, “你猜对了。” “我劝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易北斗向前看去,目光掠过曹沫三人,掠过星空势边界,掠过远处那些只能窥见隐约一角的青山,似乎还没有达到尽头,随即补上了一句,“会很危险。” “我比你,更清楚。” 听到这句话,易北斗愣了片刻,终于没再说什么,直接在桌子上用那几样物品熟练地摆出一个引灵阵, 随着一道玄妙法阵在桌面上这方寸之地亮起,他又将几样辅助阵法运行的灵物一一抛到了桌面上。 一株紫色莲花从阵法之中快速生长出来,不一会儿便摇曳生姿,紫色莲花上面脱离出来一枚花瓣。 易北斗将那枚脉络分明宛若实物的花瓣轻轻送了出去,紫色光芒飞向曹沫,在他的头顶悬浮着。 扶翼看着桌上阵法中生出的那道紫色莲花,惊叹道: “没想到易老前辈竟然知晓气运莲花的培育方法,真是让晚辈大开眼界。” 易北斗笑骂了一句,没有理会扶翼的恭维,认认真真地运起灵力维护桌子上那株正逐渐凋谢的紫莲。 “以前只是听说过这类玄妙法门,如今有幸亲眼得见,易老前辈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 眼看桌面上那株紫莲即将完全凋谢露出里面的莲蓬,终于也是长舒了口气,这才收敛气机,笑着开口道: “这类气运紫莲的培育方法倒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只是我担心这小子身上携带的因果太重,怕寻常气运莲会承受不住,所以自作主张地想着用三十六品气运莲来看看,” “得这枚莲花完全培育出来你的这些材料恐怕也已经所剩无几,你小子不会心疼吧。” 扶翼满脸期待地看着桌子上那枚已经枯萎到只剩下莲蓬的紫莲,笑着摆了摆手,道: “不打紧,不打紧,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宝贝的,我比较在意的是曹沫身上携带的气运到底有多少,能激生出多少枚莲子。” “我有个问题,”眼见此时的扶翼兴致极高,易北斗抓住机会开口道:“毕竟帮你小子做了这么一件事,别跟我打哈哈,你认真回答我,怎么样。” 扶翼点了点头, “你说。” “你是不是想借他身上的气运替你挡天劫。” 扶翼极为认真地摇了摇头,沉声答道: “不是借,是依托。” 得到答案,易北斗盯着扶翼那张还算是眉清目秀的脸颊沉默了一会儿,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曹沫的气运莲 “我知道你炼化这具仙人遗蜕但又不替换本体是想做什么了。” 听到易北斗的这句话,扶翼倒是没表现出有多在意,而是伸出一个手指竖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着那个即将绽开的气运莲蓬,压低嗓音道: “别出声,结果就快出来了,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易北斗看着扶翼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轻声笑道: “此时此景,咱们为何不打个赌。” 扶翼欣然接受了易北斗的提议,问道:“怎么个赌法。” “这株气运莲最多能结三十六颗气运莲子,我们来猜猜曹沫能激生出的莲子的数量,咱们各说一个数,看看哪个数更接近答案,如何?” “赌注是什么?” “赌注,十颗太平钱,怎么样?” “好,”扶翼看了一眼呆立在不远处曹沫,随即开口道:“我觉得能出三十颗气运莲子。” 听到他的话,易北斗很不讲前辈风范掐指算了算,随即笑着道: “我赌三十三颗,我对这小子有信心。” 听到他报出来的有零有整的数字,扶翼当即不干了,抗议道: “易老头,要点脸好不,这是在打赌,要是到了赌桌上你这样做就是在出老千,得断手断脚的!” “小赌怡情嘛,”易北斗安抚下满脸不忿的扶翼,笑着道:“你别这么激动,再说了,你跟在这小子身边这么久,肯定或多或少地了解他身上的气运,我才见他多久,这多不公平。” “你……” 随着赌约设下,两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桌面法阵上的那株紫色光芒逐渐内敛的莲蓬,等待它的绽开。 当最后一点紫光收敛进那个玄之又玄的莲蓬中,凑在桌子前的两人听到一声清晰的脆响,整个气运莲蓬生机尽失,彻底枯萎。 看着空荡荡的阵法中央,将脑袋凑在一起的一老一少又同时低下头在桌子下面的四个桌脚等阴暗处仔仔细细搜索了一番,随即抬起头大眼瞪着小眼,异口同声道: “这不可能!” 第一百七十七章曹沫的气运莲 第一百七十八章 梦的结尾 “刚刚我可是算过了,这小子身上绝对是携带着运的,怎么可能一颗气运莲子都未能结出!” “不会是哪个步骤搞错了?”扶看着光如炬的易北斗,用种不太相信的语询问道。 看到扶翼眼神中的置疑,易北斗咬牙道: “你小子用个眼神看着我什么意思!告诉,这套术我熟的很,绝不可能会错!” “可能是……” “没有可能,”被扶翼这样看着,易北斗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双目喷火,大声骂道:“你小子懂个屁,” 眼看易北斗眼神带着火气,扶翼当即换了副面孔,低着头满脸委屈道: “我不就是提一嘴嘛,前辈您咋还急眼了呢,那您说说气运莲子都没有是咋回事?”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易北斗脸色逐恢复,怒气渐渐消散,看着曹沫长呼出了一口气,啧了一声,皱着眉用一只手撑住额头将整个身体重心搁在桌上,沉了一会儿。 扶翼看他脸色为难,也没意去催促,他其实在心底是相信易老头没弄的,说这些话也只是激一激他,他也很想知道问题所在。 “我这里还有一些材料,要不你再培育一株气运紫莲试试?” 易北斗摆了摆手,拒绝了扶翼的提议,断言道: “再培育多少次都是徒劳,”他将目光投向场下双目无神立着的曹沫,继续:“依我看,这小子身上可能真没什么气运。” “这不太可能吧,”扶翼也顺着易北斗的目看过去,疑惑:“我与沫相遇的时间也不算短,他这一路上遇到……呃……事情可都不普通。” 其实他原本是想说机缘,过想到外人说这些不太合适,随即改了口, “而且那枚要和你们天机阁交换的元始剑域钥匙碎片你知道吧,就是他一人得来的,这你说他身上所占的气运能小吗? 听到扶翼的话,易北紧锁眉头,沉声道: “像你说的这种情况那也不能确定这小子身上气运就真的强盛,也许是别人有意将一些东西送给他,而了不露痕只能用种看起来像是他自身收获福缘的方式来赠予说不定。” 听到易北斗这句话,扶翼陷入了沉思,刻之后才微蹙道: “你说的也许有道理,现想起来,之前他在剑阁山秘境内攀登天道时我就发了一件奇怪的事。” 易北斗被扶翼这句话激起了兴趣,不自觉地将脑袋往这边转了一些。 扶翼问道:“剑阁山的登天道你知道吧?” 易北斗微微点了点头。 扶翼似乎有些口干舌燥,提起那只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水,灌了一口这才继续道: “之前,曹沫在攀登到约莫第九百阶台阶的时候,我在下面便看出他已经精疲力尽,而且基本可以判断那时的他已经到达极限,绝可能再往上迈出一步,能走到第九百阶其实已算是剑仙胚子,这个结果于他来说也很合适,” “可是后面不知为何,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无力量,支撑曹沫身体往上又迈了几步。” 易北斗着面色凝重的扶翼,下意识地捋了捋胡须, “你这一说,我好像又发现了一个不对的地方,按你的意思一个剑仙胚子身上的气运再怎么,也不应该一颗气运莲子都不出来。”这下到扶翼满脑子浆糊了,乎易北斗说的这句话也有错,绕来绕去让他越发的糊涂, 扶翼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长叹一声道: “唉,我就不应该让你来算这个狗屁气运,以至于现在满脑子都是问题)” 易北斗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用苍老的声音道: “这小子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连这一个七(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梦的结尾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品巅峰的士都不能随意窥探,” “话又说回来,你之前不是说过要依靠他身上的气运来渡天劫吗,现在的情况你恐怕是要另寻他路。” 扶翼抬起头,目光似乎越过了千山万水,旋即又回了面前这一亩分地,微微了笑, “再看吧。” 两人浪费了十几种稀罕材料,可惜没找出任何有价值东西,最后也只得无奈将这件事给放下,烂在心底。 易斗看场下眼眸逐渐开始微微颤抖的三人,站起身,伸出一只掸了掸身上各处, “准备一下,他们都快醒了。” 扶翼饶有意味地看着站起来的易北斗,淡然笑道:“我要准备什么,不应该和你的宝贝徒弟解释清楚吗?” 易北斗撇了撇嘴,没有说话,那道星空势被他悄然收起。 这片林子终于再次陷入沉寂中,唯有时不时从树梢上飘下的落叶和扶翼手中轻轻晃动着的折扇昭示着时光在流逝, 午的阳从枝叶缝隙中挤到树荫下,形成几道暖调的光柱,那些细微尘土在光柱的范围内缓缓飘荡,之前被气机惊走的几只林雀也逐渐归了巢。 扶翼偶然从树叶的缝隙中瞥那轮斑驳的日头,这才发觉它从之前星空势开启的一瞬间到现在一直便没有移动位置,点着头暗暗说句, “真了不。” 秋后的林子里,温度与湿度皆很人,气氛有些祥。 最先醒来的是苗牵机,小姑彷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眼神恢复清明的瞬间,眉眼之间便添上了一丝淡淡的悲伤, 不过她隐藏的很好,那道愁绪几乎是一闪而逝,随便朝着四周看了看。 三幅画卷只有易北斗一人能够看清里面的内容,所当扶翼看到苗牵机上的神情时满头雾水,他探出一个脑袋看着立在身前的易北斗质问道: “易头,你这大梦千年是不有什么问题,我们牵机姑娘怎么着有点不太对劲,” 随即又大喇喇道:“牵机姑娘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兄弟几个可不答应,你这必须得赔。” 易北斗捋了捋他下那缕疏的胡须,没有理会扶翼,眯眼笑问道: “你可醒了?” 苗牵机眼神清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有答话,脸色旧是那般平静,自顾自走到两人身前的桌子边,提了把椅子便坐了下来。 对于苗牵机这举止,易北斗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脸上笑意没有,看着还没醒过来的另外两人,自言自语: “看来是没有醒了。” 扶翼虽然不知两人这是在什么,不过他猜测肯定和苗牵机的那个梦有关,索性便没有去深究,老神在在地给自己添了杯茶水,顺便将一只杯子推到苗牵身前,举着茶壶问道: “要吗?”苗牵机点了点头,依旧是没有开口。 过了半晌,扶翼见裴玉藕的身了点反应,先是鼻翼微动,尔后是眼,整个人似乎是在挣扎,他笑了笑,着北斗故作惋惜道: “哦豁,这次收徒弟看来是要吹了喔,易老头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考虑我,放心,我保管将你的衣钵给发扬光大。” 易北斗没有会扶翼的冷嘲热讽,负手看着前两人。 出乎意料的是,先行醒过来不是裴玉藕,而是先前没有什动静的曹沫。 易北斗看着眼前这个眉宇间带着一丝愁绪的少年,联想到他在梦境中经历的那些事情,破天荒地有些同情他, 虽然梦境的后部分自己因为出于对那位实强大的青衫儒生的敬意而没有继续去察看,不过依照梦境发展的情况来看,结果肯定不会太乐观) 自己大梦千年虽然并不能完完(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梦的结尾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整整地对他们的未来进行预知,但归根结底确实是能将他们身未来可能会出现的一些事情给映射出来的, 毕竟梦境是靠着隐藏在们内心深处一些的蛛丝马迹而演化出来的。 这场梦,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大梦初醒的曹沫脸上浮现出的愁绪很显,他没有刻意去掩饰,许是根本就掩饰不住。 人间方一,梦里已千年。 不知怎的,百无聊赖坐在桌子前的扶翼看到大梦初醒的曹沫,看着他那张当得上出尘二字的面容,总觉得有一股错觉,好似那位立在不远处的熟少年一下便老去了几百年。 苗牵机年岁尚浅,像实际几百年,但皮囊却只有十几岁的扶翼,她看不出这些,只是着那张沉面容越发地深邃,深可测。 易北斗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在梦境中彻彻底底当了一回人的沫,同样问了他一个莫名其的问题, “你也醒了?” 曹沫这时候彷佛才恍然大悟,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看四周,见到安然无恙坐在那边的两人,这才点了点头, “醒了。” “真醒了?” 曹沫理了理衣裳,向易北斗恭恭敬敬做了一揖) 斗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想着的确是那位煞费苦心的儒雅中年人,没来由在心底感慨了一句,“天下先生都一样啊。” 扶从易北斗身后探出半个身形,着曹招了招手。 四方小桌,这时候已经坐了三人。 待裴玉藕醒来的时候,却没有出现翼意料之中闹剧。 向来是刁任性在易北斗这边脾气比母老虎还大的小姑娘,破荒地有在清醒之后向易北斗气势汹地问罪。 “你也醒了?” 原本眼神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裴玉藕听到易北斗这句话,眼神立马便恢复了不少神采。 扶翼听到易斗这个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三遍的问题,终于应过来,这应当是与大梦千年套的唤醒口诀或者咒语之类的东西。 清醒过来的裴玉藕很不客气便朝着四方小桌走了过去,高气扬地坐了下来。 四四方方地小茶桌各个方向都坐满了人。 不知为何,扶翼感觉裴玉藕瞥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第一百七十八章梦的结尾 第一百七十九章 易北斗收徒 坐在桌子边的四人目光交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立即开口。 作为这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唯一的知情者——易北斗,则是笑呵呵地立在一旁,似乎也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打算。 大梦千年,是混沌星占术修炼到第六层时配套的辅助术法,顾名思义,就是让被施加了这套术法的人进入一个与自己现实经历相匹配的梦境,直到自行参悟才能醒过来。 易北斗原先因为察觉到曹沫三人和裴玉藕之间有一缕极为隐秘的气机,想通过大梦千年将这缕气机给剥离推算出来,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始料未及,甚至有些乱七八糟,根本就捋不清。 不仅那位身份诡异且至今还不知姓名的白衣少年未能陷入梦境中,曹沫的心海还被人提前设下了一道关隘,自己被人摆了一道不说,还有苦难言,余下那位苗姓女娃娃梦境倒是没什么稀奇。 可是这件事情的起因,纠缠玉藕这个小妮子的那道气机,易北斗自始至终都没能够剥离出来。 真他娘的邪门,怪事年年有,怎么今天全让自己给撞上了。 易北斗在心中暗骂一声,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那个脸皮向裴玉藕提起收徒的事, “各位,事情也已经了了,你们要干啥就干啥去吧,啊。”易北斗伸出一只手朝着坐在桌子前的四人晃了晃,彷佛在驱赶一群小鸭子。 “妮子,”他又转向裴玉藕,哑着嗓子恳切道:“走吧,咱们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不然让你姐发现我陪着你在这里瞎闹,我这辈子好不容易在那些年轻人心中攒起来的尊重可就荡然无存了。” 刚刚苏醒过来的裴玉藕脑子里还在想着梦境中的那些片段,依然有些浑浑噩噩,听到易北斗的呼唤她才稍稍转过头来,哦了一声,正欲起身,不过立马便又摇了摇头,蹙着眉道: “你先回吧,我过几日再回去。” “丫头,”易北斗苦笑一声,用讨好的语气道:“先前咱们不是说好了出完这口气就老老实实跟我回总舵吗,你这样骗我一个老头子不太好吧,你姐姐那边问起来我可不太好交代。” 裴玉藕见易老头又将姐姐搬了出来,立马祭出杀招,佯怒道: “我不就多玩两天嘛,唠唠叨叨的一点都不爽利,再这样我可就不接手你的衣钵了,到时候那套混沌星占术跟你一起进棺材,等到了九泉之下你师傅,和你师傅的师傅,和你们那一门成百上千个祖师爷肯定饶不了你。无错更新@” 易北斗见裴玉藕又跟自己耍起了无赖,无奈叹息一声,无力地威胁道:“你就不怕你姐姐罚你。” “罚就罚呗,”裴玉藕双手叉腰,豪情万丈道:“我已经想好了,我的一辈子不应该呆在那个满是铜臭味的天机阁里,我要浪迹江湖。” “浪迹江湖也应该先跟你姐姐商量一下吧。” “易老头你怎么回事,开口闭口姐姐姐姐的,我要不要把这个姐姐让给你,刚刚还心疼你想着把你的衣钵接过来,现在你的表现让我很生气。”裴玉藕怒气冲冲,话里话外又是恐吓又是威胁。 易北斗现在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就不应该答应这丫头来这剑州截人,心知事到如今自己终归是管不住这丫头,也没法子,只得无奈妥协说道: “你要浪迹江湖我也不拦着你,也拦不住,可是这次出来我身上不仅只有将你带到总舵这一个任务,还有件事急需去做,你要不先跟我回去,咱们之后再出来?” 裴玉藕坚决地摇了摇脑袋,拒绝了易北斗的提议, “你有事你就先走,我四下里逛逛,我这么大人了不用你来管。” 眼看裴玉藕态度坚决,事情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易北斗沉思了一会儿,负在身后的那只手大拇指在余下四指各个指节间飞速舞动,直到推算出裴玉藕此行并无大碍后,这才嘶哑。(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易北斗收徒 着嗓子开口道: “你想出门游历也行,只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小姑娘脑袋瓜一转,耐着性子道: “什么事。” “你得先让我将这套混沌星占术要诀传授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不就是拜师嘛,毛毛雨大的事易老头你在我耳根都嚷嚷十几年了,这次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 说罢,裴金莲直接从椅子上起身,脸上带着些不情不愿走到易北斗的身前,当即就要跪下磕头。 “等一等,”易北斗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声音骤然高昂些许喊道, 随即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就要屈身的裴金莲,随即低下头仔仔细细理了理身上那件牵星引宿袍,将身前袍子的每一条皱褶都一一抚平,又转过身走到曹沫几人身前,笑意盈盈道: “你们几个小崽子帮我看看后面,有没有尘土树叶啥的,顺便帮我掸一掸。” 曹沫三人很听话地在易北斗身后认认真真地搜索了一遍,顺便上前将一些纹路抚平,苗牵机开口道: “前辈,好了。” 听到苗牵机的话,易北斗这才一本正经地站到裴玉藕身前,脸上笑意根本就止不住,清了清嗓子,用洪亮的声音道: “裴玉藕,你可愿成为我星宿门第十七代传人。@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从小到大一向是对易北斗没个尊重的裴玉藕,听到这句话破天荒地脸色凝重起来,沉声答道: “弟子愿意,”随后就在满是秋后落叶的林子地上庄庄重重磕了三个头,磕头的声音有些沉闷。 “好,”易北斗喜笑颜开地说出这一个字,忙将磕完了三个响头的裴玉藕给搀了起来。 一道璀璨星光从易北斗的手心陡然升起,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掩耳之势没入了裴玉藕的眉心, 几乎是在同时,那件原本在易北斗身上的牵星引宿袍也在蓦然之间披到了裴玉藕那略显单薄瘦削的肩膀上。 “易…老头,你这是?”裴玉藕瞪大那双秋水眸子,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前这位鬓角早已霜白的老人, 在天机阁长大的她,自然是从小便见过这件牵星引宿袍的,她当然知道这件世间独一无二的法宝袍子对于易北斗有多么重要,除了需要用它或者是特殊日子,易老头是万万不会将这件袍子随便拿出来显摆的。 就连被易北斗当做亲闺女来对待,一向是有求必应的她,也不曾触碰过一次。 裴玉藕低下头看着身上这件灵气盎然、符纹流转的袍子,嘴唇张了又张,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裴丫头,从今儿开始,你就是我星宿门第十七代传人了,”易北斗满脸笑意,重重地拍了拍裴玉藕的肩膀。 此刻,这个已经到半身入土年纪的老头子,身上没有丁点的稳重,笑呵呵地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那双有些阴翳的眼眸中,欣喜神色溢于言表。 要是现在他说对裴玉藕这个关门弟子不满意,恐怕在场没有一个人相信。。 第一百七十九章易北斗收徒 第一百八十章 临行前的易北斗 “呃……既然你都是我的关门弟子了,我交代两句可以吧。”易北斗嘴唇微微颤抖,试探性问道。 他十几年来一直想着要收裴玉藕为徒弟,今日此时这般毫无准备地便美梦成真,很显然还是有些激动和小心翼翼,没有立刻带入裴玉藕师傅这一角色中。 要是平常时候听到易老头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裴玉藕铁定是柳眉一皱,就要立马开口嘲讽他家住海边管得太宽,可是今日小丫头却是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说。” 易北斗面露欣喜,不过马上便又收敛了下去,他将双手负在身后,极力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为人师表的做派,清了清嗓子,板着脸道: “你要出门游历,那安全自然是第一要务,这次要不是我……咳咳……要不是为师有事,肯定是要跟着你一起去的,可惜实在是走不开,所以为师有几个要求,” 裴玉藕嗓音清脆,问道:“什么要求?” 易北斗用手指了指桌前的曹沫等人,沉声道:“我要你跟着他们一起走,要是必要时候,还得听他们的。无错更新@” 听到易北斗这句话,曹沫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立即开口,反倒是裴玉藕先出声, “为……”裴玉藕原本是想说为什么,可是立马想到用这样的语气对已经是自己师傅的易北斗有些不太尊重,于是赶紧改口道: “他…他们和咱们非亲非故的,师傅为什么觉得他们就一定肯带上我?” 这一句话很显然也正是曹沫几人想要开口问的, 我们和你们只是萍水相逢,仔细论来还有点矛盾,你说带就带,哪有这样的道理。 听到裴玉藕亲口叫出的那句师傅,易北斗脸上的笑意终于是绽了开来,他没什么肺病,可此时还是剧烈地咳嗽起来,为的就是掩饰脸上那股极其损长辈威严的笑意,和气道: “这个,为师自然是另有安排,现在我只需要你答应这件事。” 对于这个答案,裴玉藕有些不满意,撇了撇嘴,还是耐着性子道: “这个我答应,师傅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一枚生机勃勃的绿叶被秋风一卷,打着旋从树梢上飘了下来,恰巧缓缓经过易北斗头顶,早已经换上了一件玄色袍子的老人好似提前感知到了一般朝着上方伸出一只手,双指轻轻一捻,那枚绿色叶子便到了指间, 易北斗认真打量了那枚叶子片刻,彷佛要将上面的叶脉和细微都要记在脑子里一样,这片林子的气氛便随着他的沉默而寂静了片刻,他从怀中拿出一本书,书封和书页连丁点褶皱都没有的看着有些老旧但又保存极好,将那枚绿叶当做书签夹进了书页中。 眼尖的扶翼明显见到有一道荧光顺着易老头的手指没入那枚叶子中,可是他没有开口向众人宣布这项发现。 终于,易北斗再也没有压抑脸上的笑意,以一个老人该有的沉重口吻开口道: “还有,要好好修炼那套混沌星占术,有什么不懂的就多翻翻这本我亲自编订的书,这本书里的内容是根据你的命格和气运编订的,你以后在修炼大道上可能会遇到的疑难症结,书里都会有答案,起码能让你顺利修炼到混沌星占术的第八层,” “还有一件事,”易北斗脸上挤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又指了指曹沫等人,“你在游历途中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他们,我算过了,你和他们几个之间有一段善缘,遇到事情多问问总没有错。” “还有一件事,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去看看你姐。” 易北斗老人说完这最后一句“还有一件事”之后便闭上了嘴,此时的裴玉藕脸上也没有了那丝自小养成的不耐烦,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这些话对于养尊处优惯了饿裴玉藕来说自然是听不出什么其他意味的,可到了曹沫几人耳朵中就不。(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章临行前的易北斗 一样了, 这哪里是在叮嘱晚辈,这明明是在交代遗言! 易北斗将那本书郑重其事地递到裴玉藕手中,随后转过头来和蔼地看着曹沫三人,一道星空黑幕瞬间降下,将两人笼罩。 扶翼看着星空势下的另一人——易北斗,没有慌乱,静静等他开口。 “你……你叫什么来着,算了,叫什么不打紧。” 易北斗老人走到扶翼近前,先是想叫出他的名字,随后又妥协了,脸上挤出一丝和蔼神色,再次开口道: “老夫想求你帮我做件事,当然,这是有偿的,随后我会给你们三人每人一张北斗指路符当做报酬。” 扶翼当然知道易北斗口中的北斗指路符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这类只要在星空之下,不管是处于多么凶险的地势中,都能指引出一条生路的符箓有多么的稀有贵重。 不过他立刻没有答应,因为他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便宜可占,往往报酬越是丰厚的任务,危险也会相对应的高,面前的老人只要不是老迈昏聩,那这个请求就是和趋生避死的符箓一样的致命。 “要我做什么,”扶翼面色淡然地开口。 见到扶翼这副态度,知道这小子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易北斗老人笑了笑,和蔼地开口道: “我要你将裴丫头安全地送回家。”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我不答应,你找别人吧。” “呵,”易北斗老人笑一声,纵是脾气和蔼如他,此时也想要出手揍扶翼一顿, “就没什么想问的?要是对酬劳不满意,向我再多要点酬劳也是可以的嘛。” 扶翼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态度,也不去看易北斗那张和蔼的脸庞,轻声道: “没什么想问的,就是不想平白无故惹上麻烦。” “要是我说,这件事不止是和我有关,也和你自己有关,你还是不答应吗?”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缕气机嘛,我知道,但是我就是不想做,我很忙,没空。” 易北斗老人见他态度坚决,也没有恼火,只是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 “那缕气机,很可能与你的修炼大道有关系。” 扶翼脸色忽然一变,皱眉问道: “有多大的关系?” 易北斗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我没有推算出来。” 扶翼蹙眉低头,沉思着, 不清楚,那就是有可能很小,也有可能很大,其中有无尽的可能,而任何一种可能对自己的修炼大道来说都会产生很大影响。 “我在混沌星占术突破到第七层时,趁着那个间隙推演了一下,找到了些气机的细枝末节,不知道你想不想听?”易北斗饶有意味地看着扶翼脸色神情的转换,继续施加压力道。 “说来听听。” “你和裴丫头之间的那缕气机,很大程度上和你占据的这具仙人遗蜕有关。” 扶翼长呼出了一口气,之前那个问题已经有答案了, 那缕气机与自己的修炼大道关系很大,非常大。 易北斗见扶翼没开口说话,对于他心中所想也猜到了些许,也没急着去开口。 “我,答应你。” 扶翼淡然的声音在这块狭小的星空势之下显得清晰无比,易北斗老人彷佛没听到这句话一般眼神木然地立在那儿。 过了片刻,他的眼中才恢复神采,扶翼刚刚的那句话还在他的耳边回荡,他从怀中掏出三张符纸呈金色,符纹散发着银色光芒的符箓,轻轻递了过去。 “小子,记住你的承诺,保护好裴丫头。” 扶翼心安理得地将那三张不俗的符箓接到手中,临了,又从中拿出一张符箓递了回去,沉声开口道: “你算到你此行。(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章临行前的易北斗 的凶险了?” 易北斗老人见到扶翼这番举动微微有些惊讶,听到他的话便更加惊讶了,没有伸出手去接那张金色符箓,洒然一笑,点了点头道: “算到了个大概。” “你们这一行不就讲究个趋生避死逢凶化吉吗,怎么,明知道此行凶险还要硬着头皮撞上去?不能缓一缓,或者绕一绕?” “我一个推演术士我能不比你清楚?”易北斗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了鄙视这小子的机会,笑骂了一句,随即怅然开口道:“不是不能,而是绕不开,这就像凡人所说的命中注定,命里注定有这一劫,也许这一刻我侥幸绕开了,下一刻也会迎头补上来。” 扶翼将那张北斗引路符往前递了递,没有说话。 易北斗瞥了一眼那张自己刚刚给出去的符箓,想着这次出门,身上能给出去的都给出去了,也不至于白白跟着自己陪葬或者让人夺了去,随即缓缓摇了摇头, “没用的。” “你也知道命中注定,也许就是命中注定我要把这张符箓给前辈呢,也许命中注定前辈是要靠着这张符箓获得一线生机呢?” 听到这句话,易北斗脸上蓦然多出了一丝神采,眼神也没之前那般晦暗,笑呵呵地接过那张符箓道: “你这个说法我很喜欢,那就承你吉言了。_o_m”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三张北斗引路符很是稀有,符箓是我给你们三人每人的酬劳,现在你给我一张,你和那个曹姓娃娃以及苗姓姑娘之间怎么分割呢?” 扶翼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笑着道: “这两张曹沫和苗姑娘一人一张,你手上这张就当我借给前辈的,不过到时候我要是还能再见到前辈你,可是要还的。” 易北斗捋了捋下巴上那一撮不太茂盛的胡须,笑着说了三个好字。。 第一百八十章临行前的易北斗 第一百八十一章 北斗引路符 剑南道西域一个人烟稀少的官道旁,山花艳如血,鸟雀鸣如泣。 四位少年男女看着那位一边沿着官道往东倒走,一边挥手的玄袍老人,也挥了挥手。 腰间捆着银鞭的少女脸色黯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逐渐迤逦远去的背影,直到老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脚处时,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 “师傅!早点回家,我在天机阁等你!”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崖壁之间左冲右撞,这片空旷的山林顿时回音阵阵。 走过那处山坳拐角的易北斗听到裴玉藕的呼喊,那张满是皱纹沟壑的老脸欣慰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身形如虹,直接拔地而起。 扶翼将目光从老人消失的那个山坳处收回,随即掏出两张金色玄妙的符箓分别递给曹沫和苗牵机, “易老头说这是给咱们的酬劳,这是你们两的。” 曹沫和苗牵机将符箓接到手中,都仔细查探了一番,随后齐齐望向扶翼。 “这两张是品秩最上乘的北斗引路符,顾名思义,可以在遇到危险时用它来寻找一线生机,和你们熟悉的挑灯符类似,不过这两张符箓可比挑灯符厉害多了,” “用一句俗话来概括那就是,北斗星光下,阎罗不挡道。无错更新@” 曹沫盯着手中那张符箓,蹙眉问道:“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出来,易前辈是要我们做什么?” 苗牵机同样没有立即收起符箓,满脸疑惑地看向扶翼。 扶翼见两人如此见外,很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叹道:“你们就心安理得地收着吧,易老…呃易老前辈没给咱们出什么难题,”说着,他朝着前面那道靓丽背影努了努嘴,继续道:“就是要求我把这丫头给安全带回去。” 身形多出众人几步的裴玉藕,听到背后三人交谈的内容牵扯到了自己身上,转过身来,先是看了一眼那两张金色符箓,随后用那双有些暗淡地眼眸扫视了众人一眼,轻声开口道: “给我。” 听到这句话,扶翼往前迈出一步,夹在三人中间,面对着裴玉藕,笑着道: “丫头,这是你师父给我们的酬劳。” 裴玉藕紧抿着嘴唇,抬起头怒视着身形稍稍比自己高些的少年,冷冷地开口道: “我再说一遍,把符箓给我,我不用你们照顾,我也不会跟着你们走。” 少女那张绝美的面庞生出缕缕寒意,接着一字一句道: “还有!不要叫我丫头,我有名字,叫裴——玉——藕!” 扶翼可不管面前的是千年寒冰还是万年寒铁,脸上依旧是挂着那缕不卑不亢的笑意,义正词严道: “你跟不跟着不关我们的事,反正易老前辈已经将酬劳给了,我们概不退换,” 看着裴玉藕脸上寒意越加浓重,扶翼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你姓什么,叫什么,也不关我的事。” 大概是过惯了顺风顺水的日子,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敢这样忤逆自己的人,裴玉藕此时竟是不知用什么话回击扶翼,嘴唇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眼眸中彷佛蕴藏着九天烈火,嘴里蹦出了两个字, “无耻!” 扶翼没有恼怒,只是嘿嘿一笑,将这两个字坦然受之。 可越是如此,裴玉藕就越发的愤怒,她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搜肠刮肚找出来的回击手段彷佛打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此时的扶翼心中却在对早已远去的易北斗越发的钦佩,也对他那混沌星占术越发的好奇, 混沌星占术果然不愧为天下前十的扶乩之术,竟然连这妮子的一言一行,脸色神情都给预知的一清二楚,易北斗啊易北斗,你真是了不得,要是没有你的提点,我还不知道怎么说服你家这位脾气比野马还烈的宝贝徒弟呢。 “我就是无耻。 怎么了,你有本事来打我,我倒要看看,没有易北斗在这,你的那根什么狗屁凤鸣响尾鞭有多厉害。”扶翼大喇喇说道,丝毫不在乎裴玉藕脸上渗人的寒意。 一阵清亮凤鸣声突兀响起,可在这之后却没有预料之中的鞭子抽在身躯之上的闷响, 裴玉藕又羞又恼地握着银鞭鞭杆,而鞭子的下半截则被扶翼死死地抓在手中。 立在扶翼身后的曹沫和苗牵机看到两人这副举动,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想到扶翼之前的交代,又默契地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怎么,”扶翼看着想要将鞭子挣脱的裴玉藕,讥讽着开口道:“你之前不是很厉害,现在鞭子怎么软绵绵的,没吃饭?” “不就是靠着有一个当天机阁阁主的姐姐吗,看看,你师父走了,现在连挥鞭子都使不上劲,还想出门游历江湖,真是笑话。” 说罢,扶翼一把将那根银鞭松了出去,脸上的轻视神色不言而喻。 刚刚还在使劲拽鞭子的裴玉藕没预料到扶翼这突如其来的收手,泄力不及时,直接踉踉跄跄地向后跌去,倒走出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 看着目眦欲裂的裴玉藕,扶翼笑着道:“我什么我,不服气吗?你看看现在这里就你一人,我们有三个人,你胜得了我们吗?” “再说,就算是是咱们两之间一对一,纵使你有六品初阶,可对上自幼娇生惯养的你,我也未必会输,你信不信。” 听到这句话,裴玉藕刚想抬起手中的银鞭与扶翼来场一对一的比试,可蓦然之间,那只手又无力地垂了下来,气焰受到接连打击的少女颓然道: “那你想怎样。” 扶翼将那只刚刚抓住滚烫银鞭的手很自然地收到背后,轻轻甩了甩,慢条斯理道: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呗,你不是要去青衣策马独自游历江湖吗,自个儿走呗,我们又不拦着你。” 裴玉藕手腕一松,那根银色长鞭便生出灵智一般自行绕到她那纤细柳腰上,伸出一只手,冷声道: “还我。” “给你什么?” “北斗引路符。” “凭什么?” 听到扶翼这句极其无赖的话,裴玉藕原本稍稍缓和的脸色立刻又涨得通红,她紧咬后槽牙地盯着扶翼那张极为不要脸的面孔,强行按压下怒气,声音颤抖道: “这本来……本来就是我师父的,我不跟你们走,你们理应还我。” “我之前都说了,概不退换,既然你要走你便走就是了,天下这么大,往哪里去都行,我们又不拦着你。” 裴玉藕可以确定,自己这辈子肯定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现在她只想快速离开这里,一个字都不想和面前的无赖说, 忽然,她看到扶翼身后那两个在面相上看着稍微通情达理一点的少年男女,于是直接和扶翼错身而过,走到侧面,看着曹沫和苗牵机两人道: “这是我师父给你们的酬劳,现在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所以要求你们物归原主。” 曹沫自视肯定是没有扶翼那般无赖的,见裴玉藕直接越过他直接和自己交流,又想到之前他的交代,拿着那张符箓的手举起也不是,收回也不是,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不过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不能给你。” 与曹沫并肩立着的苗牵机则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紧闭着嘴,也不去看她。 向来是无法无天惯了的裴玉藕眼见三人都是这般无赖,想着自己何曾受到过这等欺负,没来由地心底便生出些委屈,一双桃花眼周围瞬间浮现出些许湿润,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其实不是裴玉藕小气,实在是北斗引路符太过贵重,所以她才想着从扶翼三人身上要回来。@·无错首发~~ 在。 天下最大商会天机阁中长大的她,打小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何曾为金银这等庸俗的黄白之物发过愁,一掷千金,金龟换洒这等豪气事向来是信手拈来,只是如今易北斗留下的这两张符箓实在是不同,她没有理由或者可以说实在不舍得将其白白送给他人。 裴玉藕将目光又移到了扶翼身上,冷声道: “你们到底怎样才肯将这两张符箓还给我。” 扶翼原本想直接说“不还”,不过想到以后肯定还得和这丫头打交道,所以便换了个比较没那么无赖的措辞,伸出一根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说道: “还什么?” 裴玉藕脸庞涨得通红,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盯着扶翼那双狭长的眼眸,说道: “不还,那我便一直跟着你们。” 扶翼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心想终于是将这脑子不太正常的丫头给哄上勾了,就是不知道易老头平常是怎么和她相处的,怎么受得了她身上那股已经渗进骨髓里的趾高气扬。 耐着性子跟扶翼演了这么一场激将法的曹沫和苗牵机两人也相视一笑,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你要跟就跟着吧,反正我们现在也不打算去哪,就在这附近随便找个地方修行,”扶翼漫不经心道。 “不,我现在反悔了,不要那两张北斗引路符,要求你们现在就将我安全送回天机阁总舵。” 扶翼摆了摆手,满脸的不耐烦,说了两个字, “没空。_o_m”。 第一百八十二章 疑点重重的村子 “我们现在没空!” 裴玉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知晓了这个家伙的无赖性情之后,索性不再开口说话,而是选择直接双手抱胸,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扶翼偷偷瞥了她一眼,随即冲着曹沫和苗牵机两人使了一个眼色,假模假式地朝着四下看了一会儿,刻意大声道: “我看这里风景挺不错,要不咱们就在这附近找个村子住下来,等突破九品境界之后再出山,到时候一鸣惊人,保管叫整个浩然天下都震上三震。” 曹沫使劲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随即斜瞥了裴玉藕一眼,轻声道: “我看行。” 苗牵机也在一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坐在桌子前的裴玉藕听到三人的交谈言语,故意重重地冷笑一声,双手抱胸噘着嘴,修长双腿搭在桌子上,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讥讽道: “就你们,还突破九品,我看六品都够呛。” 曹沫三人没去理会裴玉藕,作势便要拔腿离开,吊儿郎当的裴玉藕斜瞥了三人一眼,冷笑一声,依旧是坐在那,眼睁睁看着三人越走越远。 …… …… 三人沿着官道寻了片刻,终于在不近不远的十里外找到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 村子不大,依偎着一座终年苍翠的小青山而建,隐隐约约有些锣鼓唢呐的声音传出来。 曹沫看村子前后统共加起来便没有多少田地,猜测这应当是一个靠打猎为生的庄子。 三人沿着那条弯弯绕绕的小土路走近去,这才终于看到几个面容尚幼的孩子。 那几个孩子一见到三人,未等扶翼上前询问,撒腿就往庄子里面跑去。 扶翼看着那几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尴尬地自嘲道:“身形还真是矫健哈。” 看到那几个孩子清一色内衬麻衣外披皮袄的装束,曹沫越加确信之前的猜想。 还没等三人抬脚进村,远处便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一大群抄着弓箭猎刀的壮硕汉子狂奔而来。 三人一见这番架势,心里虽然不怕,可还是恭敬地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村子外面。 一个头发花白,皮肤黝黑松弛的老人被那群精壮汉子搀到了最前面,老人松开后辈的手,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步,口齿有些不清,开口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 曹沫朝着老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满脸谦卑地看着老人那张有好些斑点皱纹的脸道: “老人家,我们是游历路过的学子,想着来庄子上借住几天,没有恶意。” 老人那双有些浑浊眼翳的瞳孔转了转,将三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似乎是从几人身上那股子书生气确定了他们的身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神色,这才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朝着身后那些后生摆了摆,那些健硕精壮的汉子见状,身上迸发出的那股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降下不少,将信将疑地将手中利器放了下来。 “你们走吧,我们村子小,招待不了贵客,”老人决绝道。 曹沫转过头,与其他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又恭恭敬敬地看向老人,声音和缓道: “不用太麻烦,随便找两间屋子让我们有个落脚的地就行,要多少钱你们尽管提。” 倒不是曹沫跋扈,只是看这些村民身上装束朴素,于是便将这句显得极其财大气粗的话说出了口。 可是那位老人还是缓缓摇了摇头,拒绝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实在是村子太小,招待不了各位。” 曹沫正为难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们出多少钱,我出双倍给你们!” 听到声音,三人知晓来人是谁,直接连头都没回,抬脚就要走。 裴玉藕提着银鞭走到近前,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直截了当开口道:“就腾几间屋子,哪有那么多事,你们想要钱还是……” 说着,还耀武扬威地将手中银鞭啪啪甩了两下,阵阵凤鸟清鸣之声在空气中响起,引得对面村民发出一连串惊叹声。 先前那位霜发老人脸色瞬间变了变,看着裴玉藕手中那根玄妙异常的银鞭沉思了一会儿,满脸为难道:“这……这位仙子,实在不是我们小气,只是我们也为难哪!” 裴玉藕听老人话里有话,轻轻哦了一声,将银鞭挂在腰间,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来听听。” 曹沫几人听到这句话也收回了原本就要迈出的步子,准备留在这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清楚,要是能将事情解决留在这里肯定是不错的。 老人眼睑低垂,眉毛微微颤动,看了眼裴玉藕腰间的银鞭,似乎是在考虑措辞,过了片刻才开口道: “唉,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们,小娃娃你们听我一句劝,赶快离开吧,不要多问,这是为你们好。” 听到老人这句话,老人身后有位神情激动的壮年后生抢了出来,急切开口道: “太爷爷,就跟他们说吧,或许他们能帮上忙呢。” 听到边上晚辈的话,老人怒斥道:“你懂什么!把人家拉进来这不是白白害了人家。” “难道就让全村人这样等死不成!”那位从人群中抢出来的后生高声道,似乎在情急之下将原本的尊卑辈分都给忘到了脑后。 村民中立刻就出来几个壮硕汉子将那位后辈给拉回了人群中,显然老人在村民中的威望不低。 “有什么事,原原本本说出来便是,那来的这么多顾忌,是有山上横匪侵扰,还是有妖兽害人,难道这还有什么是我这根凤鸣响尾鞭解决不了的?” 听到裴玉藕在不知晓原委的情况下便将事情揽到自己了身上,三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暗笑, 果然是一个初出安乐窝的雏鸟。 其实在曹沫几人看来,面前的老人虽然不坏,但也未必就是一个完完全全心思无暇的人,就刚刚他那份有些欲拒还迎甚至可能还是故意吊人胃口的措辞,很可能就是在等裴玉藕这种愣头青将事情揽到身上, 到时候将事情给和盘托出了,她便不好再拒绝。 老人长叹一声,朝着几人身后的浓密山林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既然仙子你都这样问了,那我便说清楚,之前的村子里的唢呐声想必你们也都听到了吧。” 裴玉藕点了点头,曹沫三人倒是没有什么动作,虽然他们确确实实也都听到了。 “昨夜里有几位仙人路过村子,”老人开头第一句话便将事情拉到了极其不普通的地步,看到几人脸上表情微动,随即继续道:“他们杀了我们村子的人,说过几天还会过来。” 裴玉藕没有什么慈悲心肠,但也绝不是什么嗜杀之辈,听到老人这句话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忙问道: “那些人是什么修为?” 老人满脸疑惑,看着裴玉藕道: “修为?老头子我不懂什么是修为,仙子你不妨说清楚些。” 裴玉藕张了张嘴,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些人都是山下人,而且还是深居山野的猎户,不要说修为,肯定连大字都认不出几个, 她猛然发觉,自己从出生起便在天机阁上,周围人都是餐风饮露的山上人,连贴身婢女都有三品修为,自年幼记事起便和气机修炼这类事打交道,习惯了这副处事姿态,现在的自己连和这些普通的山下人打交道都有些隔阂。 裴玉藕想了想,换了一副措辞,道:“我是说,他们,有多强?” 老人仔细想了想,指着身后一位身材高大健硕宛如一睹土墙一般的汉子,道:“都瘦的跟猴子似的,没他一半壮,不过我们村上的汉子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们。” 裴玉藕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对牛弹琴,不过看样子这些人连对牛弹琴是什么都不清楚,什么信息都没得到,张了张嘴想要再问些什么,可是连用什么措辞都不知道。 三人看着满脸为难的裴玉藕,对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又有了一些别样的认识。 “我总觉得她很蠢,你觉着呢,老曹,”扶翼用心声说道。 曹沫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苗牵机看着正用心声对裴玉藕评头论足的两人,满脸疑惑。 “既然这样,以后你们都不用再害怕了,我们就在村子里住着,等他们来,保管将这群滥杀无辜的杂碎都留在这儿,”裴玉藕将银鞭系在腰上,对着众村民豪气道。 听到这句话,对面一众村民以老人为首,当即便满脸感激地要向裴玉藕叩头道谢。 正当这时,扶翼往前走了一步,严肃问道: “我想知道,那些来你们村子作恶的仙人有几个?” 众人停下了叩拜的动作,为首那位老人颤颤巍巍抬起一只手,伸出三根手指道:“五人,三男两女。” 扶翼眉头微皱,继续问道: “他们为什么要在你们村子杀人?” 老人那双霜白稀疏的眉头也皱了皱,好像在想一件极其困难的事,缓缓摇了摇头,道 “这……我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一进村子什么都没说就杀了我们三个人。” 曹沫和苗牵机同时蹙眉,裴玉藕则是一副原来如此地表情,微微点了点头。 “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们在说谎!”曹沫向其他两人传声道。 82中文网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世事不过一场梦 经过询问,曹沫得知村子名叫九尾村,胡是村子里的大姓。 九尾村整个村子的格局虽然称不上依山傍水,但也大差不差,曹沫早年间读过关于风水堪舆之类的典籍,依这个村子的房屋走势山水布局来看,他可以确定,这里在建造之初,肯定有高人出面点拨过。 看着村子里外以及周边的风水布局,曹沫对这里越发好奇。 四人就这样在村子里简单住了下来。 曹沫四人被安顿在村子最西边一间三房的小院子里,位置较为偏僻,紧挨着西边的横断山脉,有一条曲径小路通往森林深处,东边挨着九尾村的祠堂。、 之所以让曹沫等人在这???????????????边安顿,一来是因为这顿独栋小院本来就是先前死掉的那一家三口住的屋子,村民们都觉得煞气重,不太敢靠近这边。 二来,则是据村民所说,之前那几位出手行凶的仙人就是从这边上那条通往森林深处的出来的,到时候有什么异样曹沫几人可以马上察觉。 对于村民的安排粗看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曹沫在经过略微揣摩之后就发现有些地方站不住脚。 这个村子既然主要以狩猎为生,肯定得经常与血腥污秽这类东西打交道,村子里的青壮人人身披兽皮,各个高大威猛,就连妇孺老幼也大多眼见得与别处地方的人杀气重些, 俗话说,屠夫的杀猪刀,天师的, 寻常屠夫尚且如此,这个村子的猎户身上的杀气可比那些屠夫身上的杀气重上不少,按理说这等做血肉生意的人,见惯了血秽,身上辟邪抗煞的本事肯定也要比普通百姓强上不少,怎么还会惧怕这类东西? 曹沫将自己的疑惑向其他三人说过之后,三人也都表示深以为然,不过大家都一致认为当下自己几人对这个村子一无所知,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接下来几天,村民嘴里的那几位出手行凶的仙人没有再次出现,不过曹沫等人却没有着急动身进横断山脉, 因为当下几人的实力确实还需要巩固,倘若几人以现在的境界进入横断山脉取那株先天水灵根的话,就算在穿越横断山脉时顺风顺水,在到达黄鹤在地图上标注的位置之后面对那只守护的避水金睛兽恐怕也只有逃命的份。 四人就这样在这个风景还算不错的猎户村子住了下来。 几人下榻的这间独栋小院统共三间房间,明显满足不了每人人一间屋子, 起先心高气傲的裴金莲见到这种情况,想到自己与曹沫几人本就是萍水相逢,肯定比不了三人之间的感情,原本是打算自个一个人再寻个别的住处,不过不知为何半夜突然战战兢兢地又敲开了苗牵机的房门,随便寻了个粗劣的借口便强行挤进了苗牵机的房间, 年龄相仿,但性格迥异的两人就这样住进了一间屋子。 好在苗牵机性子虽然冷淡,可到底心地善良,裴金莲虽然看起来脑子不太好用还有点大小姐脾性,但面对蛊族出生的苗牵机时还不算太放肆。 】 两人之间虽然小有摩擦,但也还没到关系闹僵的地步。 两位少女之间没有产生多大的问题,曹沫和扶翼又都是心思通透之人,四人相处的小院自然而然的便和谐了下来。 接下来的许多天,整个村子都再没出现其他异样。 安顿在这里的四人在除了修炼,闲暇之余,差不多也算是过上了隐居的生活。 一年有三余,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 曹沫在除去平常必要的打坐运功时间之外,也经常借助这读书人所说的三余时间出门,逐渐与九尾村的村民熟络起来。 起先,他只是搬把椅子坐在院子,远远地看着远处的苍翠欲滴的青山发呆,偶尔来了兴致,便直接踏剑御风,扶摇登山,引得村子里一众村民掩面惊呼。 家里有孩子的门户,长辈大多耳提面命地告诫过自家晚辈不要去打扰这几个住在村子西头的少年仙师,所以刚开始那些孩子大多也只敢隔着远远地踮起脚尖往这边院子偷偷地看一眼。 不过后来,随着曹沫几人出院子走动的次数增加,与村民接触变多,村里的孩子也越发的胆大起来,逐渐敢借着捡纸鸾,或是入山的借口靠近几人的小院子,隔着院门往里面看一眼,然后便如获至宝般的跑向远处的同伴,叽叽喳喳地向同伴分享自己“刺探”到的信息。 住在院子里的几人也没有刻意去驱赶,裴金莲偶尔还会掏出几样讨喜但又不怎么值钱不至于让他们怀璧其罪的小物件,送出去。 孩子们便如获至宝,欢天喜地的跑回家。 如此往复几次,在得知曹沫几人并不是家中长辈所说的性格乖张,一言不合就随意打杀的脾性后,村里的孩子行事便越发大胆起来。 而他们那些与山中野兽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村民们也没再去刻意阻止自家孩子与曹沫几人接触,甚至还会乐的自家孩子去那几位仙师???????????????所在的院子玩耍,奢望着哪天仙师们心血来潮,自家孩子有幸经过他们点拨踏入那传说中的修炼大道,从此家里跟着鸡犬升天。 不过曹沫四人谁也没有这种想法, 一来,是因为这个村子的孩子尽数资质平平,能有一个踏入修炼大道都是奢望,四人一致认为,这些人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便是一个不错的结局,自己几人完全没有画蛇添足的必要。 二来,则是几人惊奇地发现这块地界似乎被人施加了某种禁制亦或是设下了压制气运灵气的大阵,这里的灵气与别的地方相比少得可怜,而且这个设下大阵的人手段极其高明,似乎不像生活在这个村子的人走上修炼大道。 对于此等大手笔,曹沫四人都不敢去揣摩这是善意的庇护还是歹毒的陷害,更不敢不知天高地厚地去干预。 离着村子不远处,有一条不太湍急但又深不见底的江,名叫英水。 曹沫偶尔会跟着村里的孩子去那边垂钓,放下背篓,垂下钓竿,往岸边一坐就是一整天,常常是月上柳梢才姗姗然回家。 扶翼修行似乎遇上了瓶颈,在房间里闭关的时间越来越长。 苗牵机则在这里看到了苗寨的影子,把它看成了另一个故乡,时常在村子周围游荡。 …… 几人就这样安逸地生活在村子里,忘却了时间。